飘天文学 > 都市小说 > 无悔青春 > 第二十七章 警民
    新刑法马上实施,市警校组织培训班,马店派出所抽赵指导员去学习了三天,他回来后跟我透露了一个听说来的消息:上次段庄埋人纠纷中处理的张营哥四个把派出所告了,县检察院会下来人,我问:"按什么理由告的?"小赵说:"可能是说咱们非法拘禁,罚款数额超过了治安管理处罚条例规定的数额。""让他们去告吧,非法拘禁理由不成立,至于说罚款数额超标准,这倒是个理由。可是,这也是让没钱逼的,经费断发,还要完成上缴罚没任务,县里哪个派出所不这样搞啊。"

    我不以为然。第三天我正在梁庄村检查治保会工作,所里来电话说县检察院法纪科来了三个人,叫我回去接受调查。我赶回来,法纪科冯科长带着三人正在我办公室里侯着,我们都认识,寒暄几句后,冯科长说:"孙所长,咱们言归正传,我们来也是例行公事,张营村张金中、张银中、张铁中、张铜中四人联名到县信访局上访,反映他们被派出所非法拘禁的情况。我们先去公安局法制科调查情况,法制科没有对这四人批拘的卷宗,现在请你把那日的情况谈一谈,是否有非法限制这四人自由的行为?"

    我说:"这四人的自由倒是限制过,但不是非法拘禁,情况是这样,嫁到段庄村的张志花是这哥几个的姐姐,因为与前邻叔伯大嫂子吵了几句嘴,回去自己上吊死了。张家这哥四个不干,非要把人埋到前邻院子里,并且强行在院子里挖了坟坑。这本应是侵宅违法行为。可是根据农村实际,她妹妹确实因和这家吵架寻的短见,双方都在矛盾对立中,为了不致矛盾闹大,派出所就通过各种关系,说服张家哥四个别把人埋在院子里,他们提的四个条件基本上都答应。最后同意,可在埋的这一天,棺材要入土,娘家一个人来晚了,没了孝布,张家哥四个又不让埋,要把棺材拉回去,正是大热天,当时棺材里流着尸体腐烂的血水,极易造成瘟疫。我们干预让他埋,他们不听,制造混乱,这才把他们强行控制住,把人埋了。"

    冯科长点点头,"噢,是这么回事,不过,他们在控告信中还提出你们对他们使用手铐,并在留置室押了一夜。"

    我说:"我们向来对使用警械很谨慎,不过在当时条件下,张家老四非常狂妄,根本不听我们的劝阻,疯狂地把棺材往村里抬,我们才对他用了手铐,至于关一夜,那是他们不承认他们的行为违法,不配合讯问,另外,我们还要找当时在现场村民取证,必然要耽误时间,我们也是一夜没睡。"

    冯科长说:"你们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完成你们的讯问工作吗?"

    "我们极力争取,但是开始这哥四个不懂得自己的行为违法,我们反复教育,最后他们都明白了自己违了法,再说,我们也是在24小时之内把这事处理完结的。"

    "你说说起止时间?"

    "前一天傍晚,大概7点多种,到第二天上午11点。"

    检察院另外两人做着记录。冯科长又问:"那你们怎么处理的这事?"

    "原来给县局法制科联系,法制科听我们把案情介绍后,准备以涉嫌扰乱社会秩序,把他们拘留,后来这四人愿意以罚款代替拘留,我们经过合议,认为这也是尽量不激化矛盾又达到教育目的的途径,最后,让他们交了罚款并找他们村长保走。"

    "他们交了多少罚款?"

    "每人500元,四人一共2000元。"

    冯科长拿出一本《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小册子,打开说:"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扰乱社会管理秩序,最高处罚200元以下罚款,你不认为你们的罚款数额过多了吗?"

    我停顿了一下:"这是法律规定不假,但是执法过程中还有一个法律适用问题,现实有现实的具体情况,派出所有派出所这么做的原因。"

    冯科长有点生气地说:"那也不能超越法律规定的权限呀!"

    我站起来,指指派出所这环境:"超越法律规定,我认为我们没出大格,首先执法者的权利要保障,你看看这房,这院子,派出所这辆破车,法律也应保障我们执法者的执法啊!"

    冯科长说:"国家给了你们经费,你不能再从老百姓身上出啊!"

    我哼了一句:"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冯科长站起来:"孙所长,咱们也别在这争论了,我希望你跟我们去检察院一趟,给领导说清楚。"

    "我很忙,希望你们把情况如实反映给领导不就行了吗?"

    "我们来时有刘副检察长的话,县委对这个事十分重视,特地嘱咐要查清事实,严肃处理。"

    刚才以至以前,我真的没拿这事当回事,听冯科长这么一说,心想麻烦了,非法拘禁不成立,可是罚款超过法律规定的数额确属事实,我是一把手,要首先承担主要责任。

    "孙所长,把这里的工作简单交待一下,我们现在就走吧。"法纪科这三人都站起,收拾好公文包,催我动身。在公检法三部门相互联系又制约的关系中,公安局最怕的就是检察院,我只好收拾东西,给小赵做了简单交待,准备随他们上车去检察院。这时,院子里进来了辆轿车,徐连明从车上下来,见我和检察三人向外走,忙向我问干什么,我把原委讲了。

    "去哪?检察院,等等再去。"徐连明上去挡住检察院冯科长三人,冯科长认识徐连明,陪着笑说:"徐厂长,不行,得马上走,我们也是例行公事。,"徐连明很不在意,"什么公事,不就是罚点款吗?犯了法罚款不是正常的?""是超过了规定标准,刘副检说要认真处理这事。"徐连明说:"好吧,我给刘检察长打个电话。你们别带人走。"说着话,徐连明打开手机,拨了号码,一会,他对着手机说:"刘检,我是连明,你们的人正在我们乡派出所,要带孙所长走,怎么回事?"只见里面讲了半天,徐连明说:"就这点事,非法拘禁够不上,罚款罚多了,我看罚少了呢,派出所人们这么少,干活这么多,还要交罚没任务,不多罚点行吗?那好,他们要是不干,我把多罚的拿出来还不行!反正人不能带走,我正要找孙所长办件事。"里面说了句什么,徐连明把手机递给冯科长,"来,刘检给你说话",冯科长接过机,嗯嗯了几声,挂了,然后给我陪笑:"孙所长,不用走了,有刘检这话就行了。"然后对另外两人"走,回去。"徐连明拦住,"你们等一会儿,中午我请你们吃饭。"冯科长忙说:"不了,不了,回去有事,向领导汇报。"他们坐了自己的车走了。

    我长出了一口气,感激地望着徐连明,刚要说什么,他说:"没事了,孙所长,刘检同意了,他如果再不同意,我去找县委了。"我说:"这就行了,咱们哪都不找了。"我把他让进屋里,赶紧问:"有什么事?"徐连明说:"我们又招收了20名安徽民工,来办暂住证。能不能办,别违反政策。"我说:"没问题。"徐连明把他们的照片拿来,我让户籍员过来,一并办好,免去了各种用。办清后徐连明又要带我去外面吃饭,我感觉不好,他又知道我不喝酒,没有强求。

    中午吃饭时头晕,赶紧服了降压药,出去上厕所,准备回来休息会。到了厕所,小便当时出不来,并且小腹部出现一股刺痛,最后总算出了一点尿,色黄,"这是怎么了?"我心中疑问,不过,一会儿刺痛感就消失了。出了厕所,天色阴暗,树枝上起了风,院子里尘土飞扬。我回到屋里躺下,合上眼,就觉得外边风声加紧,睁开眼看了一下,窗外比刚才更暗了,但是光刮风,不见雨点响。在风声中我朦胧入睡,因上午检察院调查引起的不安情绪慢慢平静。不过,稍微一动身,小腹部就有瞬间的刺痛感。不知什么时候,小便又憋胀,醒了去厕所,等了半天才尿出一股尿来,同时刺痛得不行,"这又是得了什么病?"从思想上我才重视起来,打算下午去乡医院查查。出了厕所,在派出所院子里忽然看见对过马老太太房前浓烟滚滚,火焰冲天,"不好,着火了。"我急忙喊了声,"对门着火了,快来救火。"就先跑出去,冲进马老太太的院子,看到火焰已把马老太太的三间房包围了,我赶紧喊:"马大娘,马大娘!"东屋里传出马老太太的声音:"儿子,我出不去啦,快救我。"马老太太真在里面,我什么也来不及想,一脚把屋门踹开,从烟与火中钻进屋里,里面满是浓烟,看不见东西了,我猫腰到东屋,结山门关着,"马大娘!"我喊。"咳!咳!"里面有马大娘被咽的咳嗽声,我推门,没推开,我用肩膀一拱,门开了,又一股浓烟出来,老太太就在门后,被门撞倒了,我摸住她的胳膊,往肩上一背,摒住气猫着腰尽最快速度向外跑,冲了出去,这时杨工勤和几个邻居已赶来了,有的提着水桶朝屋墙上泼水,有的用铁锨朝火中扔土,杨工勤接过被烟重火吓微弱气喘的马老太太,要送医院,马老太太不走,喊:"我屋里有钱,500块钱。"我问:"在哪儿?""西屋靠北山有个橱子柜,柜底下有只鞋,钱在鞋柯塔里。"我应了一声,二话没说,抢过一个水桶向我头上一浇,屏住气又冲进屋里,摸到西屋,北面有个柜,胸贴着地面伸胳膊摸柜底下,确实摸出了一只鞋,又来回摸了摸,没有东西了,就捏住这只鞋冲出来,这时,我一口气还没换,憋得要受不住,但在浓烟中不敢睁眼又不敢换气,心里在嘱咐自己,坚持,坚持,终于冲到屋门口,实在无力了,倒在门槛上,房顶的火向下掉,掉在我左边,如果再掉一块,我就危险了,这时杨工勤奋不顾身地冲了过来,双手拽双手,把我从火烟中拉出。风很大,靠这些人是扑不灭的,打119也来不及,也许老天爷不忍再看下去,忽然一个雷,下起了大雨,把火浇灭了。望着烧坏的房子,马老太太不心疼,却拉着我的手直哭"真不该说有500块钱啊,差点要了你小子的命。"我已恢复过来,说:"您先找个地方住下,我们找村里,下来帮你把房修修。""嗨,我就不修了,下来搬到保定去,我儿子接了我几回去,我都不呆着,这是老天爷催我去呀!"问起着火原因,她也说不清,只说原来屋前堆着一堆干柴,东墙跟有堆冬天捡的树枝。

    把马老太太安顿好,我回所里洗了洗,换了换衣服,去乡卫生院检查,X光透视出我得了尿道结石,在县医院取了出来。三天后在病房里,马老太太和保定的她儿子拿着一箱鸡蛋,一箱水果,来感谢我救了他母亲。这次是马老太太的儿子来接她走,特意耽搁了几天来看我,在聊天中得知马家这儿子原来也是村里的干部,后来不愿意为了村里的事争来斗去,便到外面经商,现在在保定开着一家经营水暖器件的门市,生意不错,买了房,入了保定市户口。这期间,徐连明打来个电话,说他刚从外地回来,才知道我住了院,先问候一下病情,我表示了谢意,并说明天出院回所里。他说我出院后再亲自去看我。挂了电话,马家儿子问到我和徐连明的来往情况,简单讲了一下,马家儿子说他很了解徐连明,我问起原因,他说这个乡各村有名望的富户他都知根知底,徐连明家过去很穷,在村里受欺负,他大哥经营砖窖破产后他就不考大学了,立志发家致富,但财运不佳,跑了几笔生意都赔钱,后来曾到保定一个货栈当过保安,实际上是打手,村里几个人合伙开氧化锌厂,跑业务外行,就把他请了去,他逐渐掌握了厂子的业务口,同时涉及到工商、税务、环保等部门的麻烦也都是他出面摆平,当然花用都是厂子的钱。再后来厂子几个合伙人因为销出的货欠款很多回不来,而且徐连明花用很大,反正早赚了钱,就想把厂子转卖,徐连明一个人贷款二百万接了过来,他接过厂子后,惨淡经营,通过各种关系重新开辟了销售渠道,几年后,厂子还清贷款并赢利几百万。他一方面扩大规模,一方面打通政府各个环节,厂子成了县里树的企业,政府各部门他推门进,连市里省里都挂了号。对于徐连明的为人,马家儿子讲了一件事:连明在本地是没有哪个机关敢惹的,结果税务所新来一个所长,他说就不信这个邪,来了之后也不去拜访他,并传出信要查氧化锌厂的帐目,听说后的徐连明就跟着拉着送氧化锌货的车故意以税务所门口过,而且故意停留,正好这所长看见了,问别人是哪个厂子的,别人说是徐连明厂子的,他说扣住车,徐连明就跟着车跑,所长就带人后面追,追出十来里后,徐连明停住车,不开门,所长下来到他车前拉开门,问他为什么跑,徐连明抡起手掌打到所长脸上,所长的左脸肿了十来天。所长就到县里去告,结果他去的各个部门一听是徐连明,就说"算了,别跟他一样"。实际上谁也不管这事。他这才体味到徐连明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最后自己提着酒亲自到徐连明厂子里和好。

    听了马家儿子的讲述,我心里直打鼓,吃惊非小,过去跟他走得太近了,他这个人太精明,应该注意保持距离,以后所里经济再紧张,可不能向他开口了,以前的要还,一定要还。由于公安经费紧张,在全国都存在"科所队长傍大款"的现象,我这个派出所不要被大款控制住,否则会给公正执法带来不利的影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