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从食堂吃完饭回到教室，讲台上围了一圈人，黄教霸的声音从人群中飘出来：“回座位上，每个人都有。”
跟在夏长夏身后的杨雨落抓住她的胳膊，朝人群中望了一眼：“什么东西啊长夏？”
夏长夏不喜欢凑热闹，胳膊挣了两下没从她手中挣开：“不知道，你别拉我了，我要回去睡午觉。”
“你作业写完了，你就睡？”
“我昨天晚上没睡好，”夏长夏使劲把她的手从身上扒开，“作业不想写，老师说我不想写可以不写。”
杨雨落撇了撇嘴：“学霸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长夏，”夏长夏刚没走几步，就被讲台上的黄教霸叫住，“来把养乐多给大家分了，一人一瓶，没多的。”
夏长夏转过身，看到讲台上放着十排养乐多，一人一瓶，大概是没把新来的那个算进去吧。
不过这种小事，她觉得没必要专门提醒一下黄教霸，说不定他就是故意没把陆久炀算进去的。
差不多还有十分钟就要打午休铃，班上的同学基本上都回来坐在位子上。
夏长夏拎着购物袋，从进门第一排开始，一个桌子上放一瓶，放到陆久炀那里的时候，发现他还没回来。
桌面上干干净净的，只放了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穿上过敏后又脱下来的校服仍在椅子上，另一套没拆包装的被他丢在课桌下面。
她越过讲台，问周仝：“陆久炀人呢？”
周仝嘬着养乐多瓶子摇头：“午饭我问他要不要一起，他说他要出去吃，还没回来吗？”
“出去？”夏长夏问，“他找谁拿请假条了吗？”
“请假条不是在你那里吗？没找你拿那就是没拿呗。”说着又开始没事找事，“我说把请假条给我保管吧，你还怕我徇私舞弊。”
夏长夏懒得跟他扯，拿出一瓶养乐多放在陆久炀桌子上，接着继续往后发。
发完回到位置上，发现桌子上也放了瓶，明明她没给自己留。
回过头，徐寅正在跟同桌王琳琳看自己中午的游戏战绩：“哥十五连胜，把把超神，要一起排吗？带你飞！”
王琳琳摇了摇头，十分惋惜地说：“你的段位跟我排不了。”
“哦？你什么段位？”徐寅很好奇。
“青铜。”
徐寅：“……”
“徐寅，”夏长夏敲了敲他的桌子，“你给我的？”
徐寅抬眼没抬头，手里忙着在收取奖励：“啊，我不喝那玩意，甜了吧唧的。”
王琳琳不服气：“那你怎么不给我？我还是你同桌呢！”
徐寅给出理由：“一天一瓶就够了，你喝那么多不怕胖啊。”
“你给长夏，她就不是两瓶了？”王琳琳哼了一声。
“你哪只眼看她有两瓶了，她把自己的给那个新来的了！”
然后怒夏长夏不争：“都跟你说过叫你别管那家伙，你就是不听！”
夏长夏撕开瓶口的锡纸，仰头一口干：“什么新来的，人家有名字，再说，我管他什么了？”
徐寅关上手机：“他才来一天不到，就给班上扣了两分。你看吧，午休结束，学生会来检查仪容仪表，发现他没穿校服，还得扣分。”
夏长夏伸长脖子瞅了一眼被陆久炀丢在椅子上的校服，本来都做好睡觉姿势了，又突然从座位上起身，朝前面劳动委员姜珊走过去。
很小声音地凑在她耳边问了句：“上次你拿过来洗拖把的洗衣粉还有吗？”
姜珊点头，弯腰从课桌下面的百宝箱里掏出一个薯片袋子递给她：“还剩一点。”
夏长夏拿了洗衣粉，又把班务日志给今天的值日生廖佳，交代她：“我出去趟，有捣乱的，记名字。”
廖佳敷衍地把班务日志接过去压在练习册下面，冲她摆了摆手。
夏长夏把陆久炀的校服卷起来塞进书包，然后去了趟年级办公室。
午休期间，老师大多数都在职工宿舍午休，办公室里只有一个化学老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夏长夏把门口洗脸架上的洗脸盆轻轻拿过去，然后上了顶楼。
盛夏的正午，太阳火辣辣地烤着大地，风有点闷，从远处刮过来，扑在夏长夏红通通的脸上，让她有一种热窒息的感觉。
春秋的校服外套被她脱了放在一边，上半身只穿了一件夏季T恤校服，深蓝色的布料衬的她皮肤特别白。
胸前发育良好，或者说是太好了，这才导致她一直穿着外套不想脱。
校服洗过第一遍，水黑的能直接当墨汁，也难怪陆久炀会过敏了。
她又拿洗衣粉洗了两遍水才开始变清。
顶楼放着一些淘汰下来的桌椅，夏长夏用水把落了灰的椅子冲干净，然后把洗过的校服搭在椅背上晒。
等衣服干的空挡里，她走过去趴在顶楼的女儿墙上四处张望。
天空蓝的很透净，科技楼前的五星红旗在风中飘扬，几个打扫校园卫生的同学偶尔传来两句笑声。
瓷白的墙体上落着些细碎斑驳的树影，树影里有嘶鸣不止的蝉叫。
她穿着深蓝色的校服T恤站在简洁的背景里，很像一副清新的风景画。
二十分钟的样子，校服就干透了，她小心且认真地折叠整齐，还了洗脸盆，才拿着回到教室。
陆久炀还没回来。
班上三分之二的同学已经午休，剩下三分之一在刷题。
没有谁捣乱纪律。
她悄悄地把陆久炀的校服给他放在桌子上，然后回到座位，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陆久炀踩着午休结束，下午上课的预备铃响之前钻进教室。
从外面带进来的热气，被教室里的空调一扫而尽。
他一屁股坐下，拿起桌子上剩了一半的水仰头喝了个干净。
缓气的空档里，看到了桌子上折叠整齐的衣服还有一瓶养乐多。
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地就望向了夏长夏。
小姑娘头埋在胳膊里，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后脑勺连接脖子的地方有一圈细细的绒毛，被空调风吹得左右乱晃。
他收回目光，拿起校服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残留着很淡的洗衣粉味。
好像能从那味道里看到不久前，有个人一盆一盆的接着水，用细白的双手揉搓着布料。
陆久炀脸有点烧，心跳比一路跑过来时还快。
握在掌心里的衣服，布料好像变软了，软的就像流沙，从少年的心间淌过，如同盛夏午后清新的风，吹走了他一身的浮躁。
夏长夏是被同桌摇醒的，睁开眼的时候，学生会正带着值日班的两个学生在教室里检查仪容仪表。
她猛然望向陆久炀的座位。
空的。
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子。
“你们班一共51人，还有一个呢？”
学生会是高二的学长叫吕含山，经常召集各班班长开会，和夏长夏算认识，所以问话的时候表情还算客气。
“厕所吧。”夏长夏心里没底。
“不知道今天中午检查仪容仪表？”
“他是转校生。”夏长夏解释，“昨天下午才来的。”
“那先扣一分吧。”
值日班的同学说着就要在本子写“-1”。
“为什么？”
声音是从教室门口传来的。
夏长夏望过去，只见陆久炀身上换了校服，自己的衣服被他随意搭在肩膀上，手里还捏着一瓶喝了一半的养乐多。
边朝教室里进边重复：“为什么要扣分？看我们班班长是女生，好欺负？”
吕含山回了个头，看到陆久炀，瞬间就变了脸，推开值日班的同学，大步朝陆久炀走过去。
在陆久炀还没认出他的时候，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居然我们学校的？”
陆久炀漫不经心地将养乐多喝干净，然后低下头接住他的目光，认出吕含山了：“爷是，怎样？”
听他那吊儿郎当的语气，吕含山当下就举起拳头就要朝他脸上砸：“你他妈的……”
陆久炀灵敏地钳制住他的手腕：“学生会打人？”
“行，你给我等着。”吕含山使劲挣开他，放了句狠话，并对值日班的学生说，“扣两分。”
值日班的也莫名其妙：“原因呢？”
“他留寸头，不符合校容校貌的规定。”吕含山随便编了个理由，并给他撂话，“在你头发没长长之前，我见你一次扣你一次分。”
“你敢扣，试试看。”陆久炀伸出手按住那个值日班同学的笔，“知道小爷为什么转到贵校吗？”
值日班的同学抬眼，目光里全是“跟我有什么关系”。
陆久炀盯着值日班的同学，话却是说给吕含山得：“因为老子把人打进了医院。知道小爷为什么要把他打进医院吗？”
陆久炀又往那个同学面前走了一步，低头，居高临下：“因为他跟你一样贱！敢扣你尽管扣，我一点都不介意换到第三个高中去读。”
陆久炀本来就长得高，再加上脸上狰狞可怖的伤，以及说话时不留余地的腔调，让值日班的同学无意识地开始手抖。
吕含山明显不是吓大的，轻蔑地笑了一声，夺过值日班同学手中的记录本就在高一（二）班后面写了个“-2”。
准备示威的头还没抬起来，一只拳头的阴影就落在他的鼻梁上。
却在一厘米之遥的地方猝然停住。
陆久炀的手腕上，搭着一只细软的手，力气不是很大，但态度很坚决：“不要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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