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再拒绝便是拂了长辈的颜面，再说此前徐氏和李氏都送了些东西来，算作添妆之物，她一一都收下了，如今却不受老太太的这一份心意，更是不合适。 </p>
陆嘉抬眼，示意苏芦接过老太太送来的盒子。</p>
沈嬷嬷道：“田产不多，只有八十亩，都在京都附近，是不错的良田，还有一个铺子，里面还有一对和田玉镯子，三套头面……知道姑娘不缺这些，一份心意罢了。”</p>
陆嘉听她报菜名一般说了这盒子里的东西，连忙起身朝沈嬷嬷道了一声谢：“孙女多谢祖母厚爱。”</p>
送走了沈嬷嬷，她正要对账本，只看了不久，又来人通传一声，说是四舅老爷到了。</p>
四舅老爷也就是陆嘉的小舅舅白子悉。</p>
白子悉是代表镇国公府来，应当是刚忙完庆宥公主出嫁的仪式。</p>
他主理兵部，当位百官之列，所以这会子才有了时间。</p>
陆嘉忙起身，让人去迎接。</p>
“给舅老爷请安。”苏芦和紫月迎在门口。</p>
一见人，就将人迎了进了陆嘉的小院。</p>
“你外祖母按着当年给你娘准备的东西，又给你添的一部分。”白子悉坐在上座，还未喝上一口茶，只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红纸单子。</p>
对着陆嘉的眼神，他递上了手中单子：“你看看。”</p>
陆嘉接过单子，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p>
镇国公府给的单子上，添妆的东西未免太多了。</p>
这已经超过了一个公侯伯爵嫁闺女的标准了，居然算的是她出嫁的添妆！</p>
原本，她生母白氏的嫁妆，都已经尽数添在了她的嫁妆单子上，可如今镇国公府又几乎是按照同样规格重新又备了一份。</p>
这可怎么了得呀？</p>
陆嘉抬眼，将单子塞回到白子悉怀里：“小舅舅，太贵重了，受不得的。”</p>
白子悉将单子放在桌子上，他平淡道：“这是你外祖父母的意思。”</p>
不等陆嘉开口，他接着道：“你外祖母想着，这么多年只有你母亲一个女儿，可她又过世得早，你母亲只有一个你。</p>
我知你要客气，但物有轻缓贵重，这对镇国公府并不算负担。</p>
况且这东西是好彩头的意思，断然不能拒绝。”</p>
一席无话。</p>
陆嘉无言，只得将这写满物品的单子放在楠木箱子里。</p>
白子悉看她收下，不再推脱，才放心点了点头。</p>
他道：“前几日我听说，那沈平知求了个皇后娘娘才能带的点翠簪子给你做聘礼？”</p>
陆嘉心中稍动，点了点头。</p>
京都八卦场，这件事混杂她那无药可救的名声，使得京都女子扼腕叹息。</p>
慎安候痴心与陆府三姑娘的不洁身自好，但即将喜结连理，形成剧烈对比。</p>
甚至，还成立了一个‘反鲜花插在牛粪上’联合会。</p>
当然，鲜花是沈平知。</p>
牛粪是她陆嘉。</p>
见陆嘉兴致缺缺，白子悉拧眉却认真开口：“嘉儿，你是不是不想嫁给慎安候？”</p>
聪明如白子悉如何看不出她心神不宁、毫无出嫁之喜的模样？</p>
开口，便一针见血。</p>
陆嘉下意识抬眼，对上白子悉那似乎能洞察她内心的双眸。</p>
别过眼：“小舅舅，外祖母身体还好吗？”</p>
“府中有人逼你？”白子悉直直看着她。</p>
她二人都选择了答非所问。</p>
白子悉看着陆嘉，如果府中有人相逼，其实不必发问他也知道，这个人要么是陆谚，要么就是徐氏。</p>
他并不知府上发生的事，不知道陆谚撞见了陆嘉的心事。</p>
心中直觉便是：陆谚疼惜陆嘉，必然不舍相迫，必然是徐氏这个妇人挑拨。</p>
不自觉语气当中带着杀意。</p>
白子悉看着陆嘉，他对自己的长姐白颖印象深刻。</p>
他是家中幼子，长姐甚至如他的母亲。</p>
白颖逝去已久，白氏一族因此更怜惜陆嘉一个孤女。</p>
他也不避讳别的，柔了声：“你不必怕！有什么委屈你尽管跟舅舅说。</p>
且不说如今你还未小定，就是你明日就要上花轿嫁人了，你不愿嫁咱们也不嫁。舅舅给你撑腰。”</p>
陆嘉闻言，惊愕抬眼，看着白子悉坚定的眼神。</p>
心中有一丝无条件被支持的惊喜，但很快这份喜悦消失得无影无踪</p>
她扯了一个笑容：“小舅舅，你这是在说什么呀？哪里有人会逼我呢？”</p>
白子悉见她像是有心事，但不愿说出的样子。</p>
也不强求，只认真对陆嘉承诺道：“嘉儿，你记住舅舅的话，只要白家还有一个人在，谁也不能逼你嫁给你不喜欢的人！”</p>
陆嘉一怔，心头一暖。</p>
只要白氏还有一人在，白氏就是你永远的后盾。</p>
这就是母舅所给予的庇护么？</p>
只是这场婚事，一但合了八字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了。</p>
许诺沈平知让内务府筹办的陛下，可是按照郡王的规格给慎安候筹备婚事！</p>
换句话说，上达天听，就不能让皇帝丢人。</p>
“你现在告诉舅舅你不喜欢沈平知，那我们马上就去回绝了这场婚事，省得日后你后悔，日子也难过！”白子悉伸手握住陆嘉的胳膊，很是认真开口：“嘉儿，婚姻大事，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后悔就来不及了！”</p>
陆嘉笑着，她身后轻轻别开白子悉的手：“小舅舅，我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后悔。”</p>
她神情认真，白子悉似乎被她的目光所惊愕。</p>
之后舒缓了神色，淡笑了一声：“嘉儿，你记得，白家会一直站在你背后。”</p>
……</p>
小定的日子来得很快，原本按照计划，陆衡是根本赶不回来的。</p>
小定的前一日，夜深。</p>
陆嘉看着披挂在架子上的新衣，披散着头发将自己蜷缩起来。</p>
将情绪和表情埋进臂弯，将啜泣和无奈藏在无人之处。</p>
突然，传来一声很复杂的声音：“你就想着瞒着我，悄无声息就……”</p>
陆嘉愣神，瞪大双眼。</p>
眼泪如豆，砸在丝绸的衬衣上。</p>
这是陆衡的声音。</p>
伴着他身上经久不散的幽兰香气。</p>
陆衡低声，微微呢喃，像是说给自己听：“就定了日子，定了人……”</p>
“哥……”陆嘉抬起头，看着清晰俊秀的脸庞。</p>
她梦魂萦绕的少年郎，正气喘吁吁，满头是汗，满眼通红含泪，站在她跟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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