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其他小说 > 玄隐记 > 第15章 十五、红袖添香晚烟村绿圃残
    诗曰:红颜烛火夜读书,漫卷竹编睡梦无。曲径山村临夜冷,残痕点向碧波出。

    上回书说到:云舒幻影化形,消失不见,只留下伤痕累累的张自航一人蜷缩在土丘上,他只觉心中痛苦难于忍受,耳边虽听到众人说话,但茫茫然竟是字字入耳、字字不明,特别是那纱衣少女说话时,更是一字一句,如同刺在心头。寂静中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听一阵脚步声响,几个少女叽叽喳喳吵着走来,其中一个叫道:“那儿!帮主在那儿!”几个少女一拥而上,将张自航扶了起来。

    张自航强打精神辨认来人,却是小红和春夏秋冬四个侍女,小红道:“帮主,你怎么了,有没有伤到那里,要不要送你去看大夫?”秋香道:“帮主,你告诉我谁欺负的你,我去揍他!”众人议论纷纷,均痛惜张自航满身伤痕,咒骂刺客下手狠毒。

    五人七手八脚扶起张自航来,小红吹响竹笛,片刻间马蹄声响,朱孤越当先纵马奔来,翻身下马,扶住张自航胳膊,叹息道:“都怨我!都怨我!这帮里的防卫做得不周,害帮主被人追到这里,你看看,你看看,这下手也太狠了……”说着,查看着张自航满身伤口,忽然间泪如雨下,嚎啕大哭起来。

    一时众人尽皆落泪,张自航心中蓦然涌起一股暖流,暗骂自己不争气,心想:“我这是怎么了?可不能让朱师祖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伤心,大家都很关心我啊!”于是一笑道:“朱师祖、大家……别哭了,我没事,这不好好的吗?”讲到这里,忽然眼圈一红,就想落泪,张自航仰天哈哈大笑,忍住泪水,道:“走!回帮里去!”

    众人听从安排,翻身上马,一路回豳风帮总舵去,路上朱孤越又问了两次刺客容貌身形,张自航均推说记不得了。马蹄翻飞,夜风送凉,张自航精神稍震,想道:“她一定恨死我了!这可怎么办?我真的错了……错了便认错!对!下次再见到她,一定诚心诚意、再诚心诚意地跟她道歉,她要不理我呢?没关系,我见她一次,便道歉一次,直到她不再生气为止!”想到这里,忽然间心中豁然开朗,一股欣喜之情油然而生,想着:“我总算又见到了她,还跟她说话了!她真好,真好……”

    就凭着这先天一股乐观之气,张自航回到卧房,倒头就睡,睡梦之中忽然见那纱衣少女翩翩走来,道:“我叫云舒,你可记得了么?”张自航喜得好像整个人都要从身体里一下子蹦出来一样,叫道:“我记得了!我记得了!”忽然间翻身而起,睁开眼睛,却是黄粱一梦,这时已是早晨,晨曦破窗而来,透过窗格照着室内微尘,根根似剑,一时间燕出帘边、莺闻枕上,四野一片昂然晨意。

    张自航忽然回想起昨夜种种,桩桩件件历历在目,纱衣少女自称蓬山剑门云舒之事也瞬间想得明白,一时间只觉得浑身舒畅,伸了个懒腰,背上却生出一片肌肤撕裂之感,稍有疼痛,才想起自己昨晚遍体鳞伤,恐怕很久才能痊愈。

    张自航想着,往身上看去,忽然间又惊又怕,只见自己已经换过了干净衣衫,手上、臂上、腿上伤口都敷上了伤药,严重处还用纱布缠了,就连内衣内裤,都已经换了一套全新的。张自航忍不住连声惊呼,就听脚步声响,春夏秋冬四个少女一拥而入,拿着茶杯、毛巾、面盆、头巾、梳子等物,叽叽喳喳围住了自己。

    张自航面红过耳,嗫嚅道:“昨天晚上……”刚开了个头,春花笑道:“昨天帮主睡得好沉,我们给你更衣换药,你醒都没醒,你背上的伤口都是我给你弄的。”话音未落,四人便叽叽喳喳说了起来,这个说是自己给帮主换了裤头,那个说是自己给帮主擦净身体。张自航羞得抬不起头,心中反复想道:“丢人!太丢人!一定不能让人知道!特别不能让她知道!”

    四个少女吵闹声里,已经把张自航梳洗打扮干净,全不让张自航自己动手,梳洗停当,用了早饭,小红便替朱孤越带领张自航到三绝厅里读书。

    张自航进门就见朱孤越已经在书桌旁站好,桌上书简堆积如山,只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朱孤越笑道:“年青就是好,自航,看你受伤极重,不想休息一晚,便即好了。”说着拿起一篇竹简,道:“自航,别紧张,就和在学宫一样,今天我们先学习帮规,第一册,第一篇 《纳新简则》,第一章总则,第一则 选人法,第一款:凡入帮者,需年满十五,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无犯罪记录……”

    张自航只听得头大如斗,好容易等朱孤越念完一句,忙问:“师祖,这里都是些什么,都要一一看过么?”朱孤越摇头道:“非也!非也!不是看过,而是记住。这厅里书卷共分八部,三千二百六十五篇,讲帮中帮规、礼制、机构、人事、赏罚、钱粮、内务、外交,需要你用心记忆。我昨夜反复琢磨,怎么能让你尽快融入我帮、处理帮务?所以我捡扼要书卷三百卷,你要一一用心记忆,不得有误!”

    张自航心里叫苦连天,但这是师祖用心吩咐下来的学习任务,身为学宫弟子,如何能够推辞?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记忆,可这帮规内容跳跃、文字芜杂、涉及大量帮内事务,朱孤越有时都无法轻易说明清楚,往往绕来绕去一大圈,才把事情解释合理。一时间弄得张自航记得上面、忘了下面,听明白了后面、又弄混了前面,来来回回一个多时辰,只把张自航搞得头昏脑涨、狼狈不堪,只想撒腿就逃,再也不当这什么帮主了。

    眼看日上三竿,已是辰时三刻之末,厅外五个堂主竟都已聚齐,要找朱孤越商量帮务。朱孤越便唤了小红和春夏秋冬五个少女来,道:“老朽年迈,精神不济,教不好帮主。你们都是年轻人,男女搭配,学习更快。只有一条,你们若是明日晨起,还不能让帮主背诵帮规八篇,便扣这月例银一两。”五个少女一听扣银子,顿时炸了锅,围住了朱孤越叽喳不休,朱孤越笑嘻嘻地也不生气,直到厅外老勾刀看不下去了,出声弹压,朱孤越才得脱围而去。

    五个少女咬了一阵耳朵,笑嘻嘻看着张自航,只看得他浑身发毛,道:“你们要干什么?好好说,要我能答应的,才答应你们。”小红凑上来,逼近张自航,贼兮兮笑道:“帮主,我们都商量好了,我们轮流教交你一条帮规,要是你能背上来呢,嘻嘻,就给你亲一下。要是你背不上来,嘿嘿,那就是巴掌伺候!”张自航大声惊叫道:“不!不不!你们这到底是要我背上来,还是背不上来啊……”

    五个少女毫不理会张自航抗议,一个个轮流上阵,张自航心慌意乱之下,顿时挨了春花七个巴掌,她甚是调皮,有时一掌下来,看似力道猛恶,其实却调戏一般在张自航脸上一勾,有时看似轻柔,却一掌打得张自航眼前金星飞舞。张自航终于背过一条之后,春花凑过来在他额头轻轻啄了一下,算是奖励。

    就这样一个上午下来,张自航脸上已经是遍地五指山笼罩,口红胭脂擦了一脸,这才仅仅背了两篇半而已。五人气鼓鼓地,都骂张自航害人,要他下午加倍努力,补上缺漏,不然以后就不给午饭吃。

    好容易挨过中午,哪知午时一过,便被支卓阙带三个人来堵在了屋里,说是事关重大,朱孤越不敢自专,要交给张自航这个帮主亲自处理。支卓阙带来三人一般记账师父打扮,左边一个先道:“小人管账房,三年前,右边那位粮库的仁兄说三年后要一万钱翻修库顶,小人当时该管的账上结余有八千钱,便借贷给了中间这位管船的仁兄,说好年息八分,小人算过了,三年后已够给右边粮库的仁兄,但他偏说小人给的不够,反要小人补,小人却向哪里补去?还请帮主做主!”张自航只听得头大如斗,便问右边那人,右边那人道:“左边这位仁兄算得不对,帮主您想,一万钱,年息八分,便算是八百钱,三年下来岂非是两千四百钱?这样他岂非仅给七千六百钱就好了,中间这位管船的仁兄定有私弊,不然不会不够给小人!”中间那人大声抗议道:“不过八分利钱,三年竟要我补两千多,这分明是四分之一的本钱,哪里是八分了?小人给不出!小人借钱之前请人算过了,定是不到一万,绝无虚假!”

    张自航听得一个头有八个大,只觉得他们三人个个言之有理,忍不住向支卓阙望去,支卓阙连连摇头摆手,道:“别问我!别问我!我可不理他们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我就是当时被管账的这兄弟叫去做了个保,我就知道他叫‘四癞子’,常和我赌钱,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张自航不知如何是好之际,那三人竟吵翻了脸,相互厮打起来,张自航忙上前劝架,反而挨了两下,给打成个乌眼青。这三人甚是固执,各执己见,又纷纷要张自航做主,就连张自航借故躲到茅厕,他们三人也堵在外面议论不休,最后还打进了茅厕里面。

    张自航实在无可奈何之下,请了帮中账房总管、粮库总管、船头儿来,忙忙活活搞到日落西山,才算扯清了这笔糊涂账。

    哪知晚饭过后更是难捱,五个少女挑灯夜战,轮番上阵,熬鹰似得轮流逼着张自航背书,张自航精神不济,更背得一塌糊涂,脸上平白挨了不知几千下巴掌,只觉得整个头已涨得和猪头相似,总算挺到了雄鸡唱晓,冬梅轮值时不慎睡着了,才趴在桌上睡了小半个时辰。

    不久朱孤越便来检查功课,才知道张自航还未吃早饭,等一顿早饭下去,背诵的帮规竟然也合着饭吃下了肚去,张自航磕磕巴巴、连蒙带凑,总算背过了四篇帮规,剩下一半无论如何背不出,全忘到爪哇国去了。

    朱孤越甚是不快,看神情,若在学宫,非打十几下板子、罚站、饿饭不可,于是便把气撒在五个侍女身上,人人罚银二两。五个少女见副帮主在气头上,不敢来争,五人月例银子不过五两,小红稍多,也不过六两,于是纷纷围住张自航,要他赔钱。张自航自身尚且债台高筑,如何有钱赔偿?于是五个少女立刻变身五个阎罗小鬼,与张自航有了不共戴天之仇。

    说来也巧,每日支卓阙等几个堂主都要有非帮主不能处理的大事过来,翻来覆去,都是第一天下午这种费力劳神之事,也不限时刻,总归要占张自航大半天工夫去。这样三天下来,每天几乎片刻无休,已经把张自航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张自航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向朱孤越提出要辞去帮主之位,已惹得朱孤越大怒,只要张自航一张口说帮规之外的事情,朱孤越立刻掉头就走。

    终于到了第三天子夜时分,张自航再也不堪忍受秋香的巴掌,逃到茅厕之中,偷偷翻上围墙,一溜烟逃出帮去。张自航怕被捉住,不敢回家,又想再梦到云舒,竟跑到那土丘上,找了避风处倒头就睡,一觉醒来,竟已到了第二天黄昏时分,只听满城马蹄声响,竹笛声此起彼伏,显然豳风帮不见了帮主,朱孤越大是焦急,已经满城搜索起来。

    张自航这时一想起帮规便吐,一想到小红五人就魂飞天外,慌忙中弄些尘土抹黑了脸,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浑身脏兮兮的,后来更发狠扯下几根头发和泥沾成胡须,到最后变成一个肥头大耳的庄稼汉子模样,趁天黑混出城去,一时无处可去,想起学宫所在丈人峰下有个西山村,自己和村里人有不少认识,便卸下伪装,一路往西山村避难而去。

    丈人峰下,篆云溪蜿蜒流过,一片田地依山傍水,西山村人在这里农渔耕织,建起百十间农舍,村中花树遍布,鸡犬相闻,宛然是个世外桃源。但当张自航来到村里时,却见夜幕深垂,黑云漫天,山村一片阴冷黑暗,没有一丝灯火,张自航点了火把进村,竟成了这世界唯一的光亮一般,不觉想道:“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难道一村子五六百口人,几日间都走光了?”一时间也无从知晓,辨明村内道路,来到铁匠老王家门口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几下敲门声突然响起,倒吓了张自航自己一跳,黑夜里一丝声息也没有,这敲门声便显得异常突兀。那铁匠老王手艺不错,身肥胆大,常给这十里八乡的人打犁头、弄铁锹,他本是行伍出身,曾随军杀过匈奴的,有一次张自航游玩时认识了他,帮他联系了个在学宫修理破损兵器的活儿,一来二去二人便成了朋友,农忙时间,张自航常来帮他插秧割稻,听他谈起些战阵杀伐的旧事,二人一身泥水地大碗喝酒,甚是畅快投缘。

    几下敲门声过后,便有一阵似有若无的脚步声迤逦来到门前,却无人应声开门,张自航不明所以,叫道:“老王大哥,是我,学宫小张,我找你喝酒来啦!”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条缝,一个黑影探出半截,张自航借着火光看去,却是半截花被,蓝底布绣着粉色梅花,上面沾着些稻草尘土,甚是老旧。

    张自航正惊奇间,忽然被下伸出一条胳膊,一下子把张自航拉入门中,又轻轻关了大门,老王从被子下面露出头来,急道:“熄了火把!快!快!”张自航看老王面色惨白、神情惶恐,不敢怠慢,忙晃灭火头,问道:“老王大哥,出什么事了?怎么这样?”老王拉着张自航的手悄悄溜进堂屋里,闪身关了屋门,轻声道:“兄弟,你来得不巧了,这几日村里几个少年上山打猎,得罪了黄大仙,已经连伤村里三条人命,好多人都躲了。你这是今天来啊,明天我就进城去亲戚家了!”

    张自航知道黄大仙就是黄鼠狼,常常出没在山里村头,学宫年年除妖,倒没听说有黄鼠狼成精害人,但妖性狡诈,潜伏在茫茫群山之中,要说没有也是难言。于是一笑道:“怎么没报给学宫,让人来除妖?”老王叹气道:“怎么没报?第一天出事我就跑去报信了,穆老神仙亲自来查看的,说妖怪厉害,让我们都躲出去,半年内不要回家呢。”

    张自航大惊,想穆孤城何等身份修为、学宫多少门人弟子,到底这黄大仙有多可怕,竟能让穆孤城宁可损了自己威名、折了学宫声望,也不敢出手降妖,反劝村民逃离?

    这时忽听街上有人叫道:“不好了——地里庄稼倒了一大片啊——”喊声四下里响起,不多时就听见脚步声、门户开闭声到处乱响,想来地里青苗是一家人身家生计所系,村民就算怕死,也非要出来看护不可。张自航暗觉奇怪:“这夜里一没刮风、二没下雨的,就算有野猪闯进地里,怎么会倒下一大片庄稼?”

    忽听屋里一阵乱响,老王进屋不久随即出来,只见他手提两把大砍刀,身披重甲,背后插了五把长剑,咧嘴笑道:“小张,跟老哥一起下地看看吧!你会仙法、本事大,真有妖怪,你可要护着你老哥点儿啊!”

    张自航大笑,二人出屋,一路来到田边,只见四下火光照耀,随处可见青苗大片倒下,老王丢了大刀,高声咒骂,跳进田中看时,一棵棵青苗都被压的稀烂,要扶也扶不起来了,老王放声大哭,大声骂娘。

    张自航见被破坏的庄稼散布四处,既不像被风刮倒,也不像被野兽撞倒,忍不住自言自语道:“这可怪了,难道是小黄鼠狼成精了来恶作剧?”话音未落,忽听身后一个声音冷冷地道:“恶作剧?你眼瞎啊,有胆子自己上山看吧。”张自航回头看,却是常自昭说话,言自师站在他身后,面色苍白,浑身瑟瑟发抖,显然怕得厉害。

    张自航奇道:“你们怎么在这里?山上有什么?你们发现妖怪老巢了?”原来吴卓义这几日在豳风帮忙碌,班里无人照顾,穆孤城听说西山村出了妖怪,便带了班里七八个熟悉的弟子前来探查。常自昭铁青着脸,根本不跟张自航解释,只冷冷地道:“你要怕了,就老老实实缩在被窝里,别跑出来丢人!”张自航哈哈大笑,拾起地上一根火把,便往山上走,言自师叫道:“别!别去!我们刚下来,山上……”张自航哈哈大笑道:“老言,别怕,要是发现了妖怪老巢,我给你们守着,你们快叫人去!”

    张自航笑着上山,一路留神,沿路专看那山坑石洞,直走上半山腰,前面山势转高难行才停下,哪知不要说妖怪老巢,就是大石头也没见一块。张自航心中暗骂:“这个常自昭,太小心眼!明明是你有错在先,还要怪在我头上,骗我爬这么高,拿我当白痴开涮啊!”

    张自航只觉受了欺骗,便回身下山,忽然间眼前一花,一串巨大的妖兽脚印光焰升腾,出现在眼前,那脚印一前一后排列,每个脚印中心如圆,却伸出三个角爪前钩,光焰变幻,栩栩如生。张自航大惊:“哪里来的脚印?为什么每个脚印都在发光?”凝神细看时,才发现那脚印是远远印在山下田地里的,每个脚印便是一大片倒伏的庄稼,那脚印之所以发光,却是众人手持火把跑进田里的缘故。

    张自航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想道:“这妖兽一个脚印便这么大,那身子还不得有山一般大?!难怪师祖不敢出手降妖,这么大的妖怪,也不用会什么妖法,只要抬脚一踩,肯定房倒屋塌,要是踩人,那可真叫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了。”

    正惊诧间,忽听山脚下一个少女声音叫道:“救命啊——救命——”呼救声夹杂在农田里众人的哭闹声中,似乎只有爬上半山,才能分辨清楚。

    正是:山古多妖孽,林深有洞天。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