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其他小说 > 灵宠诡事 > 第2章 狗债2
    说完这些,妈妈拉着我的手,央求道:“亮仔,要不你也帮忙劝劝你爷爷。从小到大他最疼你,也许你说的话比我们有用。”

    “嗯。”我点点头。

    可是从舅舅的新楼房里出来,在弯弯曲曲的巷道里走了四五分钟,来到爷爷的老屋前面时,我又拿不定主意了。

    青瓦还是我记忆中的青瓦,只不过像被人伤害了的鱼鳞,好些地方不规整,屋檐边上的房梁甚至驼下,如体力不济的老年人。泥墙还是记忆中的泥墙,只不过像敷了劣质粉霜的姑娘脸,好些地方鼓起或者掉落。特别是窗户周围,连泥砖都突出来,凹凹凸凸的如同牌桌上没有码好的麻将,仿佛伸手就可以抽出一块来。

    即使如此,我还是闻到了小时候的味道,清新的泥土味,混杂着老屋里被蹋得瓷实发黑的老泥土味,还有一点点因为潮湿引起木质家具发腐的酸味。

    再往前走,就闻到了水牛的味道,那是舅舅刚刚给牛喂过水;闻到了草灰的味道,那是外婆在火塘里烧饭;闻到了米汤的味道,那是妈妈帮忙在木盆里浆洗被子;最后闻到了香烟的味道,那是爷爷伸出熏黄的手指正在抚摸我的脑袋。

    我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像小时候那样急不可耐的往老屋里奔。

    跨进门的那一刻,我差点喊出“奶奶,爷爷,我来了。”

    我张开了嘴,但是没有发声。

    奶奶的黑白遗照高高悬挂在堂屋的墙中央。

    奶奶在我读大三的那年就去世了。可是每次走进老屋,我还以为她会出来接我。

    我想,爷爷也有同样的感觉吧。

    我决定不劝爷爷。

    堂屋的墙确实塌了一面,但幸好没有影响周围的墙和房梁。空出的地方,用四五根松木支撑起来,像一扇放大了好几倍的简易窗户。不用进卧室的门,就可以看见一半爷爷睡的床。我无法想象墙塌掉的那个晚上爷爷是怎么度过的。

    我喊了好几声“爷爷”,不见回答。但是老屋里的门都敞开着。

    出来问了问邻居,说是见他去了炎爹家。

    虽然很多时候想着念着这间老屋,但是此刻我一点也不想在这里逗留。我将老屋的大门掩上,急忙回到舅舅的新楼房里。

    妈妈见我回来,充满期待的询问:“你劝你爷爷了吗?”

    我没答理她,径直回到桌边坐下。

    妈妈见我情形不对,没有再问。

    快吃午饭的时候,爷爷回来了。

    饭菜上桌,众人正要动筷子,爷爷突然扫视一周,然后盯着妈妈问道:“毛仔呢?”

    毛仔是弟弟的乳名。

    妈妈一愣,回答道:“早上你不是问过一遍吗?毛仔身体不舒服,估计现在还躺在床上睡觉呢。你别管他。”

    我才知道,爷爷的记忆也开始不好了。很自然的,我想到那棵枣树,想到那些人说的话。

    “哦。好像问过。他怎么了?”爷爷又问。

    “吃多了狗肉,上火。”妈妈不耐烦了。她起身去筷筒里拿了一双筷子,在水龙头下面冲洗了一下,然后递给爷爷。

    “爷爷有筷子。”我说道。

    “这是公筷。”妈妈说。

    妈妈觉得爷爷老了,怕他传染病毒给舅舅家的小孩,特意给他多准备一双筷子,让他先用公筷将菜夹进碗里,然后用自己的筷子夹了吃。这样避免爷爷的筷子直接进入菜碗。我一直对公筷很反感,但是妈妈一定要坚持,爷爷也从来不拒绝。

    爷爷用公筷夹了一块菜,笑道:“我跟他说过不要吃狗肉,他忘记了吧。那只有阴气极重的人才能吃的。毛仔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本身阳气也比一般人重,吃了不难受才怪。”

    我头一回听说阳气极重的人不能吃狗肉,爷爷的话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忙问道:“现在好多做火锅的店子推出狗肉火锅呢,怎么就吃不得呢?”

    问这话的同时,我又想起了二奶奶的那条狗。

    爷爷说道:“狗的情况很怪,它本身属阴,却不是阴灵,而是和鬼的阴寒之气完全相同,所以狗能见鬼知煞,预警能力特别强。但是狗和人的关系最紧密,所以又带着很重的人阳。为什么吃狗肉最燥,这跟吃人肉一个道理。那吃的是人阳,不燥才怪哩!”

    我忍不住问道:“二奶奶养的那条狗被打死后,是不是也被人吃掉了?”

    妈妈苦笑道:“你不知道,这些年我们村里的狗都很难活过一年。平时小偷小摸的人懒散惯了,自己家里从来不养一个牲口,快过年的时候就在附近几个村里转悠,看见有活物就放药弄倒,或者闷棍打死,然后在附近的山上扒了皮,要么烟熏了做过年腊肉,要么当晚就下了火锅。”

    “还有这样的事?”我不得不承认,离家读了几年书,现在连家乡的情况都陌生了。

    妈妈说道:“可不是吗?我们村的张娭毑,你知道吧,她家的母狗在五月的时候下了六个狗崽。张娭毑高兴得不得了,她儿子女儿都在外上班,一年到头不回家,她就跟着那条狗过日子呢。她将儿子女儿寄回来的牛奶和营养品都喂给狗崽吃,像对儿子一样对待它们。结果不到腊月,六个狗崽都被人家打了吃了,就连那条母狗都不知道被谁打断了两条腿,差点成了人家的一盘菜。”

    我哑口无言。

    “所以你说说,二奶奶养的狗可能就这样埋掉吗?当晚就被几个坐夜的人烤着吃了。”妈妈说。在我们那个地方,办葬礼的晚上是要留人在灵堂彻夜烧纸打锣的,并且每隔一刻钟就放一小挂鞭炮,名之为“坐夜”。

    “吃了?”我惊讶不已。

    “是啊。那几个被咬到的人还特意半夜赶过去凑一餐,开玩笑说狗咬了他们,他们要咬回来。”

    “那吃过狗肉的人后来怎么了?”说这话的时候,我心中有隐隐的期待,期待某种奇妙的答案。我想,既然那条狗有那样的灵气一一认出曾经得罪过二奶奶的人,并且有那样的勇气上前咬一口为二奶奶“报仇”。那么,它应该有同样的能力为自己的悲惨命运“报仇”吧?

    不过妈妈的答案让我大失所望。妈妈摊手道:“没怎样啊!甚至有人说,二奶奶养的狗远远不如张娭毑用牛奶喂大的狗好吃。”

    我顿时垂头丧气。

    舅妈挥舞着筷子说:“吃饭吧,菜都凉了。”

    我刚端起饭碗,就听见门外响起凶猛的狗吠声。扭头去看,不见狗的影子,却看见一个模样可怖的人!那人牙齿稀稀落落,却尖锐如狗!

    更可怕的是,那人满身疙疙瘩瘩,不论是头上,手上还是脖子上,到处是拥挤在一起的包。真不知他头上的头发是哪个胆大的理发师剪的。当时虽然接近正月,但是天气尚冷,他却将舌头伸在唇外,如狗一般呼气吸气。

    我自认为没有密集恐惧症,但是见那模样,顿时恶心反胃。

    舅妈马上脸色变得难看,从兜里掏出几块钱的零钱,捏成团了扔给那人,斥道:“你快走吧,我们正吃饭呢。”

    舅妈的反应不难理解。几年前每逢这个时候,会有挨家挨户唱歌送纸的人来乞讨。唱歌一般是唱所谓保佑平安,恭喜发财之类的地方小调,送纸的就五花八门,纸是巴掌大小的红纸,这都一样,但是上面写的字千差万别。有的写“勿听童言,慎听君言”,“君子豹变,小人革面”等莫名其妙的东西,也有的写“恭喜发财,五谷丰登”,“春回大地,万象更新”等浅显单调的东西。

    不管他们形式如何,无外乎是为了讨点钱。

    这几年形式有变。前来乞讨的多为哑巴残疾,恭喜的话也不说,古怪的红纸也不送,进门就要钱,不给钱不走。

    许多人在这个时候讲究吉利,不愿他们在家门口长留,大多数人打发一点小钱换个舒畅,也有人厌恶了这种方式,无论乞讨者在门口站多久也不肯掏腰包。

    这个丑陋无比的来者,自然也是讨钱的。他的成功率显然比一般乞讨者要高很多,手里厚厚一摞钞票几乎攥不住了。估计很多人见了不等他进门就给钱了。

    舅妈像打发瘟神一般驱走那人,急忙连大门都关上了。

    “真是瘟神!他身上臭得厉害!”舅妈将手在鼻子前拼命扇动。

    妈妈若有所思。

    舅舅尴尬道:“哎,别影响我们吃饭啊。现在的乞丐,想尽办法让人厌恶。这样才能让你快点给钱赶走他们。”

    妈妈一拍桌子,恍然大悟对我说道:“刚才那个人,不就是二奶奶葬礼上吹号的吗?就是他扒了那条狗的皮,叫别人一起烤了吃哪!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差点没认出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