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其他小说 > 灵宠诡事 > 第1章 狗债1
    自从我在网上连载《我跟爷爷去捉鬼》后,越来越多的书迷对我爷爷感兴趣。

    转眼已经三年过去,我不再是当初涉世未深的大学生,而是北漂大军中的一员。这三年中,QQ上几乎每天都有新的书迷加我,询问故事的进展,询问爷爷的近况。特别是快过年的时候,很多友善的书迷托我向爷爷问好,有的甚至要跟我一起回到湖南岳阳亲眼看看他。其中不乏一些人心存侥幸,想拜爷爷为师,学点面相或者掐算之类的方术。

    殊不知,现在爷爷的心境已经大变,甚至有些怪异了。他早已不愿再用他的方术。包括从前丢了物什就来找爷爷掐算的人,现在说多少好话都不能让爷爷抬起长满茧子的手,给他们预测寻找的方位了。

    爷爷家门前有一棵生长了将近半个世纪的枣树,在今年春天它再也没能发出一根绿色的芽来。轻轻一敲,枝干就会非常干脆的断裂,摔在地上的时候几乎要粉碎,而不是往年那样随地一插又会活过来并且长成一棵小枣树。

    过年前我去看他,左邻右舍的人偷偷告诉我,你爷爷恐怕是不行了。我细问缘由,人家将嘴巴一努,说:“看看那棵枣树就知道了。”

    我知道枣树不行了。但是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将爷爷的身体状况跟枣树联系起来。

    我再问他们。他们却神秘兮兮的摆手不语。好像这是公认的一般,不需要言语解释。

    但是有一个人除外。

    那个人是炎爹。

    炎爹跟爷爷年纪不相上下。白天他们各忙各的事,到了晚上,不是爷爷去了他家烤火,就是他来了爷爷家喝茶。

    炎爹说,有一天晚上,他跟我爷爷正在火塘边上闲聊五十年前的事情,忽然听到敲门声。他觉得有些蹊跷。年龄越往上涨,聊得来的人越少。如今,他们俩都成为对方在这个村里唯一有话可聊的人。现在三更半夜的,还有谁会来找他们闲谈?况且舅舅建了新楼房后,爷爷一人独留在老屋,老屋又严重失修,瓦也漏了,墙也歪了,白天行人经过都避之不及,晚上谁还来敲门?

    爷爷也觉得奇怪。

    炎爹调侃道:“不会是小偷吧?敲门有人应就走,没人应就撬锁进门。”

    爷爷道:“应该不是。如果是小偷,看见我这样的老房子就知道没东西可偷了。”

    打开门,进来的是一位陌生年轻人。

    爷爷并不避讳,邀请他进屋一起聊天,也不问他是哪里人,来这里干什么。

    两位老人继续聊五十年前的事,没想到这个陌生人居然知晓一些,有时还能插上一两句话,帮助两位老人回忆当时的情形。

    炎爹有些惊讶,但是见爷爷面不改色,便忍了下来。

    爷爷话锋一转,谈及老皇历上的星宿值日,那陌生人兴趣不减反增,口若悬河,说得头头是道。

    炎爹更加惊讶。年轻人能看懂老皇历,还能跟爷爷品头论足的,实在少见。

    也许是平时难得遇见熟知老知识的人,爷爷仍旧跟他聊得很开心。炎爹反而插不上嘴。

    聊了一个多时辰,那陌生人突然停住,愣了一会儿,喃喃说道:“明天有雨。”

    炎爹目瞪口呆。他知道,爷爷预测天气,除了掐算和口诀,还得去外面看看东南西北风向。这已经非常了不得。而这个年轻人却脱口而出。他料想爷爷一定也会大吃一惊。

    炎爹朝爷爷看去,只见爷爷站起身来,笑呵呵说道:“巢居的动物知风,穴居的动物知雨。看来这位朋友不是狐狸,就是老鼠。”

    爷爷的话说完,陌生人顿时大惊失色,脸上瞬间长出许多粗毛,脸颊飞快消瘦下去,化成了一只狐狸。

    还没等炎爹发出惊叫,那只狐狸就“嗖”的一下溜走了。

    所以炎爹坚持认为我爷爷不可能像枣树那样。“你爷爷跟以前没有任何区别。他不是枣树,他是一棵不老松。”炎爹拍着我的肩膀说。

    他比我矮了将近一个头,拍我肩膀的时候显得比较吃力。

    我刚转过身,就听见他轻轻叹息:“当年的小外孙都长这么高了!”

    后来,爷爷告诉我,他今年将家里的水牛卖了,换成了一条黄牛。

    爷爷从会下田干活开始养牛,经历了几十年,期间换过几次牛,但是无一例外都是水牛。我惊讶问道:“为什么要换成黄牛?”

    爷爷摇头道:“你爷爷我现在老啦,水牛力气大,我扯着缰绳都拧不过它了。黄牛的力气小,我还能控制。”

    我顿时百感交集。

    包括妈妈在内,她也认为爷爷已经力不从心。

    爷爷不在旁边的时候,妈妈偷偷告诉我说:“你从北京回来之前,大概七八天前,二奶奶去世了。她生前养的狗在出殡时突然发狂,一连咬伤了好几人。被咬伤的人都是生前得罪过二奶奶的。”

    二奶奶是常山村的神婆,平日里不做别的事,专门负责村里的土地庙。她性格和蔼,心地善良,受人尊敬。且不提土地庙里的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灵不灵,村里的姑婆姨婶大多还是信奉的。我参加高考的那两天,妈妈就找到二奶奶,非要在土地庙跪拜整整两夜。后来我考上重点大学,妈妈还去土地庙放了两挂鞭炮道谢。

    虽然考大学不可能依靠神仙保佑,但是土地庙存在的意义在这里彰显。我猜想,也许这正是姑婆姨婶信奉的缘由。

    妈妈说:“由于被咬伤的人多,又担心染上狂犬病病毒,当时很多人建议打死那条狗。二奶奶的儿子很孝顺,虽然他知道狗咬人要负责,但是他觉得母亲刚故去就打死她生前养的狗多少有些残忍。他请求大家暂且放过那条狗,等二奶奶过了头七再说。”

    “那大家答应了吗?”我急问道。

    妈妈说:“很多人不答应,尤其是被咬过的。还有些人怕自己家的孩子被咬到,也赞同立即除掉那条狗。毕竟不弄死它,潜在的危险就一直存在。还有几个曾经得罪过二奶奶,但是当时不在场没有被咬的人更加紧张,他们的意见更加坚定。”

    莫非那条狗受二奶奶的灵魂驱使吗?我心里不由自主的想。

    “二奶奶的儿子一人说不过众人,便向你爷爷求救。”

    “向爷爷求救?”

    “是呀,他希望你爷爷给那条狗驱邪,让它不再乱咬人。”

    我插言道:“它不是乱咬人啊。”

    妈妈对我的话不置可否,继续说:“如果是以往,你爷爷肯定会帮忙。你是知道你爷爷以前性格的。是吧?再难的事情他也会出手帮忙。何况二奶奶跟我们还是行上亲戚。”

    想想也是。不仅仅二奶奶跟我们家是亲戚,二奶奶的儿媳妇也是画眉村的人,也姓马。按照爷爷以前的性格,他是断断不会拒绝的,甚至会不请自来,主动帮忙。

    “可是你爷爷一口拒绝了。毫不留情面。”妈妈说。此时,就连妈妈的眼神里都有几分歉意。以前都是妈妈拼命劝爷爷不要毫无保留的帮他人。

    我沉默片刻,问道:“后来那条狗被人打死了吗?”

    “大家得知爷爷不帮忙,就把那条狗活活打死了。二奶奶的儿子也没有办法阻止。他们威胁说,如果不把狗打死,他们连二奶奶的葬礼都不帮忙了。吹吹打打,抬棺举灯都要人,总不能为了那条狗耽误了出葬。”妈妈轻叹一口气。

    我脑海里想象众人一拥而上打死一条狗的场景。

    由于这件事,妈妈认为爷爷心肠变硬了,同时认为爷爷确实大不如以前了。妈妈说:“也许爷爷想过帮帮那条狗,但是他的身体扛不住了。”

    “我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良久,妈妈又说,“舅舅建了新楼房,叫他从老屋里搬出来,他偏不听。上半年下了一场特别大的雨,接连下了一个星期。老屋的瓦原本有些漏了,泥砖墙被雨水一洗,就倒了一面墙。差点把你爷爷砸死。”

    我听得心惊肉跳。

    在我的记忆里,老屋的泥砖墙是跟土蜂窝结合在一起的。每到了夏天,许多土蜂从泥砖墙的蜂洞里爬出来,嗡嗡嗡的在堂屋里飞来飞去,吵得让人头晕。那时候我就担心老屋的墙被土蜂掏空。

    那时候,太阳从瓦的缝隙里照进来,一个个圆巴巴的光打在墙上地上,让我分不清哪个圆是土蜂洞,哪个圆是漏下来的阳光。

    随着时间推移,我离家越来越远,也越来越想念那些土蜂和圆状的阳光。

    也许,爷爷也舍不得土蜂跟阳光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