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记忆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它经常以和你捉迷藏为乐。我想回忆起某个事物,记忆却偏偏不给,只给你一些与他有关的旁的东西。综合这样的印象,却也勾勒不出我想要的那个形象。反复是那些印象却不断地加强,复习。象个永不厌倦的推销员,不断地在你眼前呈现你不关心的东西。
说实话,我已经记不清向石家谈判的具体时间和地点了,这些仿佛都被记忆藏了起来。我却还记得当时和石中的养父见面的情景。
我已经记不得见到他是在什么时候,是在我当了父亲之后呢,还是之前。只是我的想法和当初有所改变了,甚至于有点不想将事情做完的念头。但我骑虎难下。首先,那时我已经调离打拐办,不再管打拐的案子了,如何再将孩子弄回去,无疑会让人怀疑;再者,将孩子弄回去后,孩子的前途如何,我仍不能保证,我不能让一个孩子的前途毁在我的手上。
只有知难而上。
没困难要上,有困难克服困难也要上。这是我的各种领导都爱说的一句话。我常称这是和强奸犯极为相近的理论,不能多说。
而今,我却要靠这句来鼓励自己,我只能将其理解为执着。
根据厨师沙拉提供的线索,我在某个时间找到了胡家的孩子,去了他的养父母住所。我对那时的印象还很深刻。
那是一个阴郁的季节,我独自一人,一副背包族的打扮,造访他家。那时,石家的产业才刚刚起步,虽然富有,却也还没到让人吃惊的地步。他家是一个比较僻静的宅子,庭院深深,没有恶犬狂吠。我的打扮赢得村里人的好感,以为我是喜欢猎奇的旅游者,个个投以友善的眼神和宽容的微笑。
在一个男孩的自告奋勇的带领下,我毫不费力地穿过有林荫的院子,径直地进入客厅,接受客人的礼遇。负责接待我的小保姆礼貌地请我原谅,因为我要造访的主人要一会儿以后才有时间。于是我就可以端着茶杯,在附近游走,随便看看。一阵稚嫩的钢琴声吸引了我,循声找去,那是一间书房,一个衣着洁净得体的孩子正在那里弹一架三角钢琴。而在他旁边有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帮他翻琴谱。这个美好的图画在我的记忆中定格。我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们弹琴。
从孩子的眉宇,我已然认出,他就是那个胡家的孩子。孩子也看到了我,眼神好奇而陌生。俨然在“笑问客从何处来”。他认不出我来。这也正常,我一路过来,一身暴走族的行头,帽子,墨镜,大头鞋,一样不少,还蓄了一把大胡子。
也许,我这样的打扮,很象某个不知名的动画片里的卡通角色。于是,我也就给了他一个很卡通的笑容作回应。孩子忍不住呵呵地乐了,那中年人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
可以看出中年人对我非常友善,也许是因为孩子对我有好感。这在他看来是很神奇的事。这点我不奇怪,我毕竟和这个孩子打过不少的交道。虽然他记得不清晰,但也足够在他的印象中造成熟悉亲切的印象。不友善,才是怪事。
中年人很有礼貌地招呼我,我接过他的名片,围绕着孩子讲了不少的话,他也很有礼貌地陪我聊,由于提到孩子,他表现得很快乐。要不是我礼貌地打断他,他可能还要没完没了地说个没完。
我向他索要名片,并很冒昧地计过他的手机看。我又扯了些别的事情来说,但是他的兴趣更愿意放在孩子身上,关于其他内容的话,他说得显然要少。
然后,我打着哈哈,便要告辞,他这才问我,说请问我能够教他的孩子什么知识。我一愣。他看我的表情,也一愣,反问道,难道你不是来应聘的家庭老师吗?我还是不得其解,一脸的疑问。反而是他明白过来,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在网上对我的孩子招聘家庭老师,最近来参加面试的人有很多,是我的表侄弄错了,那你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呢?他说着,指指引我来的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吐吐舌头,远远地跑开。我这才明白,我为什么能如此顺利地进到这个宅院来。
我略一思忖,说道,我的历史不错,可以教会孩子明白一些事实真相,只是现在的人不太喜欢实话。他跟说笑笑,附和说,是,忠言逆耳。我接话说,那让我考虑一下,如果没人教这个孩子历史,我倒可以帮一点忙。那人大喜,随即约定,让我讲讲历史试一试。我说不必,等我回去找找相关的历史材料,准备一下。
由于关心孩子,那位石家孩子没有送我到很远。于是我在确认我变得安全时,发了孩子被拐卖前的照片以及胡家寻找孩子时张贴启事的照片,以“即将被忘却的历史”为题发给那个石氏中年人。
这样的做法很快得到了回应,我立即收到了他的电话,电话里他的语气难以描绘,不难听出他的紧张。我立刻以一个敲诈者的语气约了时间地点。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生怕我变卦。
地点是我勘察好的,我只记得那是一个茶馆里。离他的住所遥远的另外一个城市。那是我曾经旅游过的地方。
我先到的。我象一个绑匪索要赎金一样小心,连续用电话换了若干个见面的地方,最后才告诉真实的见面地点.我坐在靠橱窗的位置,看着他从出租车里出来,看着他打我的电话,看着他按我的指点走到我的面前,看着他热情沉着地向我握手示好。他还背着一个很不起眼的包,估计他真的把我当成一个勒索者。
他向我讲了一些不着边儿的话,接着说他认识很多的道儿上的人,如果我的要求太高,他也不能答应类的话。见他这样,我也早有准备。我向他亮明我警察的身份,并告诉他说在这间茶室里全是我的人,他如果不信,就请他喊一声服务员试试,她肯定不会过来。他果然试了一下,真的得到了服务员的一个大白眼。他立刻面色土灰。其实他哪里知道,我事先就和服务员约好,只要她拒绝对他进行服务一次,我就给她一百元的小费,同样,我喊她一次服务,也能得到一百元的小费。
他常挂脸上的微笑早已消失,紧张得一头大汗,不断地喝水也是如此。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