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其他小说 > 天地方圆之破天记 > 第3章 :天残地缺 玉郎之剑
    范臣风被关在柴房里。

    他的伤很重,虽然他在极力忍耐着痛苦,但花青青还是可以听到他呼吸间的沉重。

    她是个热心肠的女子,若是在平时,她也一定会说许多温柔的话来关心这位铮铮铁汉。

    可是现在她却什么也没有说,她的一颗心已经完全悬在李玉飞身上,她实在太担心李玉飞的安危。

    李玉飞的一生,也曾经历过大小数百次激战,也有很多时候,他就在生死的边缘徘徊。但她却知道,这一次李玉飞已经完全迈进了鬼门关。

    天残地缺实在太强大,太恐怖。他们心机之深,武功之高,在当今江湖确实已很难觅到对手。

    她突然想到了公孙红。

    很多时候,她宁愿死,也不希望想到这个女人。

    她憎恨公孙红,这个女人不仅霸占了李玉飞的感情,最为可恨的是她却爱着别人。

    她甚至一直认为,当初李玉飞和公孙红的联手,只不过是因为公孙红要利用李玉飞达到报仇的目的。

    在很多很多时候,她还曾诅咒过这个女人。但现在,她真的希望公孙红就在这里,希望他们能再一次双剑联手。

    这壶酒少说也得有十大几斤,但是不到半个时辰,李玉飞就已喝下了快一半。

    他的酒喝得很快,像是全然不知,这壶酒的尽头,也恰恰是他生命的尽头。

    天残地缺还用着欣赏的眼光凝视着李玉飞。

    他们实在不能相信,一个二十八九岁的人,武功之高竟然连谢英飞等老一辈绝顶高手都自叹不如。

    他们记得自己在这个岁数的时候,也只不过是他们那一代人中的佼佼者。

    以李玉飞对武学的造诣,若是再有个三年五年,也许就算是他们兄弟联手,也未必能将他制服。

    他们的目光渐渐转移到李玉飞的剑上。

    这只是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剑,只是两个木楔一条铁片,再没有任何装饰。但就是这把凡铁,竟然能在整个江湖呼风唤雨,竟然能号令江湖十来年。

    若非是天生奇才,天底下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年轻人?

    一眉道长闷哼一声,他实在不能相信,自己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今夜竟然会栽在一个黄毛丫头手中。如果现在他能动,一定会找到谢兰狠狠地打上她几十个嘴巴。

    但是他现在偏偏不能动。谢兰不仅封住了他周身的大穴,而且还把他捆得结结实实的,就像是个粽子。四十多年以来,他从来也没有像今天一样狼狈过,他相信以后也不会再有这个时候。

    想到以后,他的心渐渐凉了。他还有以后吗?这次行动的失败,他的辉煌和生命也也因此而到了极点。

    李玉飞的酒尽了!

    他是否已经准备拔剑?

    他拔剑的那一瞬间是否还会像曾经一样辉煌,还如曾经一样无坚不摧?

    绝风禅师显然要比一眉道长看得更开,这样修行甚深的老禅师,似是早已把生命看淡。

    生与死,荣与辱?

    很久以来,这些东西对他已不再重要。

    天残地缺已从高坐上站起,李玉飞也已拔剑。

    没有人再动,但是他们的神经却都已绷得很紧,身体里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渐渐协调。

    花青青的眼睛已经红了。

    长久以来,她从来不知道眼泪的滋味,就算是在茫茫无际的大沙漠里走上几天几夜,她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

    可是当想到李玉飞就要命丧在此,她的眼泪还是一滴滴,像断了线的珠帘一般滚落下来。

    “花姑娘,你不必那么担心,他们绝不会在今夜杀死李玉飞的。”

    范臣风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在忍着极大的痛苦,又道:“毕竟今夜是他们的生日,也是这里的圣日,他们不希望在这一天见到血光。要不然在我和四大护法交手的时候,他们早已杀了我。”

    一眉道长道:“以李玉飞的武功和才智,那两个老怪物也未必真能胜过他。”

    花青青道:“道长,你不必安慰我,你我心里都清楚,天残地缺的武功有多么可怕……”

    一眉道长笑道:“你和玉郎已有多少年没有见面?”

    花青青道:“大概有三年了,难道……”

    一眉道长笑道:“不错,玉郎已练成七式连环的最后一重,人剑合一。”

    花青青像是又突然燃起了希望,她已觉得,这一战李玉飞已有了九成胜算。

    杀气!

    一股浓烈的杀气,已经渐渐在这殿堂里弥漫开来,刺激着李玉飞的每一个器官。

    这一瞬间,他仿佛已经忘记了死亡,忘记了仇恨,忘记了争杀,甚至是忘记了自我。

    他的人已经和他手中的剑渐渐融为一体,这种融合竟又仿佛是空的,空空荡荡,飘飘浮啊,但又无处不在,无坚不摧。

    直到此刻,天残地缺才知道李玉飞要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为可怕,就算没有公孙红的联手,他们二人也未必能有多少把握击败他。

    天残地缺的眼睛里竟然有了一种恐惧,这一瞬间,胜负的天平竟开始向李玉飞这边倾斜。

    也许就在李玉飞出剑的那一刹那,这一对傲世的枭雄就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天残地缺仿佛再也顶不住这份压力,身子竟渐渐的倒了下去。

    这一瞬间的变化,竟然超出了李玉飞的想象。

    他再也没有想到,天残地缺竟然就这样才自己的面前倒下了。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错了,可是这已经太晚了,因为他的精神和剑气都已松懈。

    天残地缺胜负难料

    光华殿的殿堂里原本有六个木偶,雕成古代武士的轮廓,分立在两旁。

    现在木偶已只剩下四个。

    原本立于两侧中间的两个木偶已经被强大的内力爆破,而施展出这股内力的两个人现在就站在李玉飞两侧,他们手中各执一把短剑,剑尖已顶在了李玉飞的两肋上!

    现在他已经明白,刚才与他对话的那二人并非是真正的天残地缺,而只是两个傀儡,吸引着他的注意力。而当这两个傀儡倒下、李玉飞因惊异而微微松懈的那一瞬间,真正的天残地缺才出其不意的出手,制住了这一代豪侠。

    天残地缺的武功虽然可怕,但是他们的心机却更让人防不胜防。一个人要是面对这样的对手,他还有什么机会取得胜利?

    天残老人逼视着李玉飞,道:“李玉飞,虽然你在极力隐藏您的武功,用那种视死如归的态度迷惑我们,但是你必须承认,我们从没有低估过你。”

    李玉飞笑道:“是我低估了你们,我本以为,就算是你们两个联手,我也能一举击败你们。”

    天残老人道:“所以你败了,一个人若是想取得胜利,就不该低估任何一个对手。”

    “可惜啊,可惜,这一战最后败得还是我李玉郎!”

    听到这个声音,柴房里的人,心又都沉了下来。门开了,李玉飞被人推了进来,然后门又关上。

    现在李玉飞也被绑成了一个大肉粽子,除了嘴巴和眼睛,浑身上下再也不能动弹。

    这一夜经历了太多的变故,他们的身心都已疲惫,甚至是到了人类能够承受的某个极限。但李玉飞的脸上却还带着微笑,一份平静而又充满王霸之气的微笑。就算是在最为危险的时候,他也能保持着这份淡定的心态。

    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放弃过任何一分希望。也正是这份对生命的狂热,使他在很多时候战胜了比自己更为强大的对手,使得他能够战胜许多他更本就预料不到的风险。

    现在他就又嗅到了希望!

    他已听到一个人轻微的脚步声,虽然这细微的声音已经几乎可以忽略,但还是逃不过他的耳朵。

    门再一度被打开。

    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夜色里看不清她的模样,但从她的线条与走路时的姿态判断,可以看出这是个很懂得优雅的女人。

    她并没有说话,手里却突然闪过了一道电光,几乎没有人能看清她的出手,但李玉飞他们身上的麻绳已经划开,她的手在一晃,“啪啪”几声轻响,拍开了几人的穴道。

    这个人的出手,竟然比鬼手道人范臣风还快上几分。

    “通灵左使!”鬼手道人在她出手的那一瞬间几乎忍不住要惊呼,他实在想不到,这天地神府中地位最高的女人,竟然也参与到了李玉飞地这次行动中。

    “你带着他们去救那真的谢兰,我再次夜袭天残地缺?”李玉飞话音未落,人已跃出,消失在了黑夜里。

    花青青已经惊呆了,她现在才明白,原来李玉飞早就知道谢兰是假的,而他之所以在此夜有这么大的动作,一是为通灵左使调查谢兰的下落争取机会,另外也是为了麻痹对手。当你的敌人认为已经摧垮你的时候,你再发动致命一击,本就会达到更好的效果。

    李玉飞已经算好了今夜是天地神府的圣日,天残地缺绝对不会在今夜杀死他们,所以才冒险行得此计。一个人若是想一举击败最大的敌人,本就需要冒极大的风险,李玉飞这一生也从来没有惧怕过任何风险。

    他现在有把握,天残地缺正在刚刚擒拿他的殿堂里,正在为能擒住他而高兴。他也有把握,这一次一定能击垮天残地缺,因为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戒备。

    但这一次他又错了。

    他刚刚飞上光华殿房顶,就发现两个人正坐在房顶上看着他。

    天残地缺!

    这一瞬间,他的脑袋已经大了。

    天残老人笑道:“李玉郎,我们又见面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引你见几个人。”

    地缺童子接道:“我想你一定会很希望见到他们的!”

    柴房!

    李玉飞刚刚从这里出来,现在又回到了这里。

    现在的柴房里已掌上灯,李玉飞很快就看到,花青青他们又被绑在了这里,只不过这次被绑的忍,多了个通灵左使,而少了幽冥右使范臣风。

    但范臣风还在柴房里,他手里拿着把剑,剑正架在花青青的脖子上。

    李玉飞拍掌笑道:“好一招引蛇出洞,我李玉飞这次败得心服口服。”

    天残老人笑道:“我说过,我们从来没有低估过任何一个对手,对于一个像你这样久经风雨的大人物,我们就更不敢低估。”

    李玉飞笑道:“我所以最终还是败了,我没有想到,他根本就不是我师兄。”

    地缺童子道:“这只因为我们知道你那师兄是你父亲收的关外弟子,而且和你以及你的家庭从来也没有过接触。”

    李玉飞道:“所以你才让他冒充我的师兄,而且还要在一眉道长他们面前演戏,让他假装受伤。”

    天残地缺大笑,他们的计划实在太过精湛,根本就没有一点破绽。

    所以从来没有失败过的李玉飞,这一次真的败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天残地缺的笑声却终止了!

    因为他们的心脏几乎在同一时刻被剑锋洞穿。他们实在没有想到,花青青和通灵左使竟然在这种时候还能出手。

    就在他们倒下的那一刹那,范臣风也已经倒了下去!

    “你们现在总该想到,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师兄。”

    “可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你有的是一个在他身边潜伏了这么多年的师姐。”

    李玉飞和通灵左使的对话,他们已经再也听不到,这一代枭雄,就永远埋在了这里。

    天残地缺又见公孙红

    天地神府化成了一片火海,炙热的火光与黎明时分的曙光交融在一起。

    李玉飞并没有追查那些加入天地神府的中原武人,树倒猢狲散,他知道剩下的人已经掀不起什么劲风骇浪。

    他也想给这些人一次机会,希望他们能洗心革面,能做一些有益于中原武林的事情。

    谢兰看着李玉飞俊朗的眼神。

    她现在已经知道,李玉飞和她爷爷是认识的,而且交往一直很深。她知道,他老人家那么说只是为了吊起她的胃口,让她甘心情愿下山,来帮助李玉飞。

    但她一点也不怪他老人家。

    她虽然一到天涯海角就因遭他人奸计而被擒,而且还吃了很多很多苦头,但却还是很感激他老人家。

    能够认识李玉飞,她觉得这一切都很值得。

    她深深被李玉飞的魅力吸引了。这个男人,不仅武功奇高、聪明绝顶,而且还很有男人味、很热情。

    若不是他早已坠入公孙红爱河里不能自拔,她一定会选择嫁给他,任凭做妻做妾。

    虽然舍不得离开,可她知道自己必须要走,而且走得越快越好。她不想活在李玉飞的魅力下痛苦,更不想成为第二个花青青。

    谢兰道:“李公子,我要回试剑山庄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李玉飞道:“谢小姐,喝杯水酒再走也不迟。”

    谢兰笑了,翘脚在李玉飞耳边耳语了几句,便飞身上马,扬尘而去。

    李玉飞的脸变得通红,仿佛一块白布掉进了红染缸。直到谢兰的身影消失,他的脸还是红彤彤的,没有恢复过来。

    花青青长叹道:“我有时真觉得你比恶魔还可怕,恶魔最多也不过吃个把人,而你总是在不该留情的地方留情,让无数的女子活在痛苦的相思里,生不如死。”

    一眉道长和绝风禅师大笑,道长道:“看来一个男人长的太好看了也是个大麻烦,否则死后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绝风禅师笑道:“玉郎,我们也要走了,我那寺中琐碎事多,我还得要回去打理。”

    李玉飞道:“既是如此,晚辈就不挽留老禅师了,但是道长……”

    一眉道长笑道:“和尚要走,道士自然也要走。”

    一眉道长和绝风禅师携手而去,转瞬间消失在远方。

    李玉飞凝视着他们见行渐远的背影,长叹道:“这一别又不知何日再相逢?师姐、青青,我们走吧。”

    通灵左使却还是呆立在那里,久久才道:“玉飞,我……”

    李玉飞道:“怎么,难道你也要走不成?”

    通灵左使道:“我一定要走的,因为我不是公孙红。”

    李玉飞木然了,像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力,回到了那个他尘封了多少年的世界。他看着通灵左使离开的身影,已分不清这个人到底是自己的师姐,还是那个穿着红衫的女孩。

    “我是一定要走的,因为我不是公孙红。”

    花青青是不是也想说这样说,至少她的心里已不知说了多少次,但她终是没有对李玉飞开口。

    她知道,李玉飞是个喜聚不喜散的人;她知道,他那看似潇洒的外表下,永远包藏着的是一颗脆弱的心。

    她是迟早要走,但却绝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秋风,草已微黄。

    李玉飞和花青青并行在大道上,马走得很慢。

    他似乎又记起了八年前的那个秋天,记起了那位一身火红的传奇女侠。他记得那是个八月十五,他应司马长空之邀来到如意山庄。

    他是来杀公孙红的。

    他还记得那一次公孙红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但在最后的时刻,公孙红却故意慢了半拍。

    半步坡是一家非常清净的酒楼,李玉飞每次伤心的时候都会来到这里小酌几杯。

    菜还没上来,李玉飞已经喝了十几斤酒。他本想痛痛快快的大醉一场,醉了岂非也是一种解脱,可以什么也不想,也可以见到他深爱着的那个人。

    但是他却醉一点醉意也没有,倒是花青青先醉倒了,他听到花青青还在梦语。

    “玉飞,你不要走,我爱你。”

    这些话,她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她真的醉了,亦或许,她从来就没有醒过。

    “姑娘,您要吃饭,里面请。”

    “帮我栓下马。”

    “这声音……”

    李玉飞像是想到了什么人,这个时候,他却偏偏像是醉了。于是他又看到了那袭红衫,看到了那张冷酷而又美丽的脸。

    李玉飞像是做了个梦,这个梦很美,他甚至不愿再从梦里醒过来。但是他又偏偏从梦里醒了过来。

    他醒过来时就看了一张很美很美的脸,可惜这不是公孙红的脸,而不是花青青的脸。

    花青青的脸很美,却又带着几分感伤。

    李玉飞一醒过来,她就又把这份感伤强收了起来,柔声道:“我要走了!”

    李玉飞的心沉了下来,道:“你也要在这个时候离开我?”

    花青青微笑,什么也没有说,但李玉飞却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

    “玉飞……”

    多少年来,李玉飞都只能在梦里听到这个声音,他感到自己体内的血液沸腾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这一张脸,在瞬间又显得哪么陌生,像是隔了几百年,又来续前生未了的情缘。

    看到她,李玉飞已经知道花青青为什么执意要走,因为这个人就是公孙红。

    天残地缺箫声

    一人一马一天涯。

    花青青又回到了从前,又回到了那些孤单落寞的日子。

    若是没有公孙红,她和李玉飞一定会是一定完美的情侣。若是没有公孙红,他们完全可以过着幸福的日子,可以游历名山大川,也可以执手在乡间。

    为什么又是公孙红?

    夕阳已落下了半张脸,她只想找个客栈歇歇脚,最好能做个好梦,忘记所有烦恼忧愁。

    她赶到东来客栈的时候,所有的房子都已租了出去,但她却一点也不担心。

    她相信这个世界上还很少有钱办不到得事,她拍给小二一锭银子,就坐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没有一盏茶功夫,小二拿上来一壶酒和几碟小菜,道:“小姐,后面的客房已经收拾好了,您随时可以入住。”

    花青青笑道:“小扮,您这的生意倒是很火。”

    小二笑道:“其实小店的生意一直很冷清,只是最近几天来的人却特别多。”

    花青青道:“这是为何?”

    小二道:“听说最近有几位江湖中的大人物到了这里,正要召开一个什么大会。”

    花青青不再说话,小二也知趣地退了下去。

    她已不想再次过问江湖是是非非,现在,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快点回到关外。

    越快越好!

    子夜,月已半圆。

    花青青却还未能入睡,她先想到了公孙红,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女人。

    公孙红是个漂亮的女人,虽然已经近三十岁,却有着其她女人所没有的气质。

    花青青以前很讨厌她,但是自从见过她之后,却发现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对,才真正算是绝配。

    她又想到了李玉飞,想到了他的那张笑脸,想到他见到公孙红时的眼神。

    她只想祝福他们,希望他们能相濡以沫、白头到老。

    她又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凉,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漂泊的游魂,不知何时才能找到那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窗外传来凄凉的箫声,像是怨妇在哭泣,又像是亡国的君主在悲歌。这曲调,时而悲壮有力,时而消沉低吟。

    花青青的情绪更低沉了。

    她真的想,在这样的夜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男人坚实的胸膛。

    现在她感觉自己也老了,再过几年,自己也就是三十岁的人了,却连个家都没有。这看来最为平凡的东西,对于她来说是如此可贵,如此难得。

    想到这些,她甚至有发疯的想法,想找个人好好打上一架。她甚至会想,也许再过几年,就算是一个奇丑无比的男人提出来娶她,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箫声已经完全低沉,那吹箫的人恐怕也在思念着心爱之人,也已如痴如狂。

    花青青笑了。

    她笑得时候真美,就算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不足以形容她的美丽;就算是做一辈子美梦,也不会梦到如此美丽的女子。

    她的笑也带着几分凄凉,像在笑自己,也像是在笑那些同病相怜的人。

    她真想跳出窗户,找这个吹箫的人痛饮两杯。

    但她并没有真的跳出去,因为她的头已经开始发沉,胸口也觉得憋气起来。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这吹箫之人竟然是位绝顶高手,箫声中蕴藏着深厚的内力。

    她想运气抵抗,但是已经晚了。

    她的人渐渐倒了下去。

    公孙红没有说话,李玉飞也没有。

    他们在一起,但他们的心却像秋风一般漂泊不定;也许他们注定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曾经的生死与共,也不过是生命的过客,是他们路过的一道风景。

    清晨的风像死一样宁静,连同这曾经无比繁华的小镇,仿佛也已死亡。

    李玉飞还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到处是妙龄少女的歌声,到处是英俊少侠的笑容。但此时此地,却已面貌全非,就像是他们的感情。

    一条黄狗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没有两步,却又倒了下去。

    公孙红一声长叹,道:“玉郎,绝空大师他们真会来这里。”

    李玉飞没有说话,他的江湖经验要远比公孙红丰富,他知道这里一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且很有可能,一起江湖事端又要重现江湖。

    但天残地缺已死,又有什么人会在江湖中兴风作浪?

    他此次来这里,正是要给绝空禅师和彭万一个交待,却未想到竟遇到此番情景。

    东来客栈的门在秋风里瑟瑟作响,就像是地狱的钟声。公孙红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拉住了李玉飞的手。

    推门,一个伙计趴在柜台上;血已干,但一阵浓烈的血腥味还很浓。

    李玉飞长叹,但就在此时,那扒在柜台上的伙计却突然跃起,手里的匕首如闪电般刺向别人的胸膛。

    这伙计距离李玉飞不足三尺,出手又狠又辣,若是换了别人,恐怕已是在劫难逃。但李玉飞偏偏不是别人,他的手只是轻轻一晃,就擒住了伙计的手腕。

    李玉飞笑道:“如果我说我不会杀你,你会信吗?”

    伙计本已绝望的眼神,又在一次充满了希望,道:“李大侠真的肯放我?”

    李玉飞点头,伙计道:“没有任何条件?”

    李玉飞笑了,道;“我数到三你要是不走,我身边的这位姑娘就会杀了你。”

    伙计的身法倒是很快,李玉飞“一”字还未出口,他的人早已飞身而起,已在三丈开外。

    公孙红笑了,轻声道:“好一招顺藤摸瓜,多年未见,玉郎的心机也已如武功一般成熟。”

    李玉飞的脸却沉了下来,道:“但愿她没有出事,否则我这一辈子都不会饶恕自己的。”

    原来那伙计手中的匕首,正是花青青所用之物,他虽然还不知道花青青出了什么意外,但却可以料到是凶多吉少。

    约略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李玉飞和公孙红快步出了客栈,展开绝顶轻功,沿着那伙计离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箫声,凄凉的箫声。

    听到这阵箫声,李玉飞的手心突然捏了把冷汗,一种不好预感袭上心头。

    他猛的加快脚步,几个起落,又追出了几十丈。然后就木然站立在了那里,再也没有动作。

    伙计的死尸就平躺在大道上,身上的肌肤已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催裂,鲜血一点点渗了出来,渗成了一片血泊。

    天残地缺东海碧箫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也已沉没,渐渐拢住了整个世界。

    公孙红凝视着李玉飞卓立的背影,渐渐痴了,就像是回到了多年以前,像极了一个天真的女孩,但等到李玉飞转过身来的时候,她又将自己的视线移向远方。

    “红妹,你可曾听说过东海碧箫?”

    公孙红抬头,就看到李玉飞那双忧虑的眼睛。

    李玉飞这一生从来也没有如此忧虑过,就算是深陷死穴,他也不会皱一皱眉毛。

    但现在,他真的很担心花青青的安全,那箫声仿佛本身代表着一种邪恶,让人感到无限的恐惧。

    公孙红摇头,李玉飞又道:“早在三十多年前,东海碧箫就是江湖中的绝顶高手,但他的好色却比他的武功还有名,也不知有多少少女坏在他的手中。”

    李玉飞轻叹一声,接道:“二十四年前,谢英飞大侠苦苦追踪近三个月,终于在华山绝顶追到了他。那一战足可以惊天动地,可以说是数十年来最为精彩的几战之一,谢英飞大侠最后使出必杀绝技玄魂飞仙,剑挑碧箫,从此隐退江湖。”

    公孙红像是已被李玉飞的话带回二十四年前的华山之巅,她已想象到谢英飞那一剑的飘逸灵秀,那一剑划过的光芒已足以照亮数百年的江湖。久久,她才从美妙的遐思中回过神来,道:“玉郎,你莫非是怀疑东海碧箫没有死。”

    李玉飞接道:“也许他已经死了,也许这次只不过是他的后人。但无论如何,你我都要去一趟试剑山庄。”

    试剑山庄没有山,却有一片水泽,秋风吹过,就是一圈圈涟漪。

    李玉飞和公孙红卓立在舟头,却都已疲惫。他们骑了两天快马,又乘了一夜船,现在试剑山庄已尽在眼前。

    一阵曼妙的歌声飘过,李玉飞就看到一乘小舟顺风而来,舟头坐着位妙龄少女。

    这歌正是少女所唱,她看到李玉飞时竟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像是再也没有看到过如此有魅力的男人。

    歌声更近,小舟却突然翻了,少女也已失落到水中。李玉飞一愣,待要下水救人,不想一个人头却从水里冒出。一串水花溅起,那方才落水的少女一个翻身,到了李玉飞身前。

    “久闻李大侠英名,今日得见,但愿李大侠能收下小女为徒。”

    她说着,竟然真的跪了下来。

    李玉飞却像是一下子慌了神,竟不知如何面对这陌生少女。就在他正惊愕的一瞬间,那少女的手里却闪过一片寒芒,击向李玉飞的八大要害。

    她与李玉飞之间的距离不足一尺,她的出手虽然还算不上一流高手,但数度却已少有人及。

    在这么短的距离内,没有人能够避开的,李玉飞也不能。

    少女的脸上已经露出得意的微笑,名震天下的李玉飞竟会倒在她的手上,她的脸已因兴奋而有些变形。

    但她的笑容很快就凝结了,凝结成一屡恐惧。

    一道白光闪过,所有的一切都已消失。直到此时,少女才看到公孙红,公孙红也在微笑。

    “你是公孙红?”

    公孙红点头,没有说话。她已不用再说什么,天上地下,能用出方才那一招“拂袖神剑”的只有一个人,只有公孙红。

    “你们杀了我吧?”

    少女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又道:“就算你们不杀我,他也不会放过我的。”

    李玉飞笑道:“只要你在我们身边,谁又能杀你?”

    他说着,竟然张开了手,一枚枚银针就从他手中落了下来。没有人看到他出手,但他的出手竟然比公孙红还要快。

    “你们不会是他的对手的,就算是萧北公再生,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少女凄凉的笑了,她的嘴角沁出了一丝鲜血,她渐渐的倒了下去。

    恐惧。

    李玉飞似乎已想象到这个对手的可怕,东海碧箫也许真的没有死,也许还练成了什么绝世神功,他的重出江湖,是不是和天残地缺有联系。

    天残地缺试剑山庄

    李玉飞和公孙红已七年没有来过试剑山庄,七年来,这里变得更加萧条,更是人丁稀落。

    秋风吹着落黄,落黄又随流水而去。

    这简单的自然声响,就像是暮钟一般,敲响了又一个黄昏。

    门开了,一位孤独的老人走了出来,他的身板还很硬朗,但是他的精神却已显得很颓废。

    没有人会想到,这就是昔年一把宝剑威震武林的谢英飞。看到他,李玉飞才感到岁月的可怕,就算是任你武功绝顶,也挡不住岁月的车轮。

    “谢老剑客,多年未见,您老身体还好。”

    公孙红已是拜倒在地,若是没有谢英飞,她当年早就死在仇人手中,更不要提为师报仇。

    谢英飞紧走两步,扶起公孙红道:“红儿,你比以前更成熟稳重了。”

    他又拉过李玉飞的手,高兴地说道:“快,快里边请。”

    酒。

    谢英飞的豪情还是不减当年,他甚至根本就没有问李玉飞和公孙红的来意,却已经三斤酒下了肚。李玉飞和公孙红喝得也不少,公孙红的脸已经红了,头也渐渐晕了。她倒下去的时候,李玉飞还在笑,就像是一个醉了的孩子。

    “红妹,你的酒量怎么如此的不济,哈哈……”他笑着笑着,却也已感到了头晕。他自认为自己的酒量并不算小,就算再喝上个三斤五斤,也绝对不在话下。

    “玉郎,我在敬你一杯。”

    谢英飞在笑,但他的笑容却渐渐模糊。李玉飞忽然发现,谢英飞倒酒的手像是有什么动作,但这一切已经晚了。

    李玉飞倒下的时候,一条人影从后堂转了出来。这个人的个头很高,身体却很瘦,他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根竹竿,随时可能被一阵风吹倒。他的眼睛很亮,长着大鹰钩鼻子,一道斜斜的伤疤,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加恐怖。

    “你们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到了,我的孙女,你家主人什么时候还我。”

    谢英飞看着他,但他却根本没有看谢英飞一眼,只是淡淡道:“等到我家主人一统江湖,自然会放人的。”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个麻袋,把李玉飞装进袋子大步走了出去。

    公孙红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双凄凉的眼睛。

    暗淡的灯光下,谢英飞显得更加苍老,精神也更加恍惚。公孙红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头还是很沉,像是随时都可能裂开。

    “我知道你一定很恨我,我不该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对付你和李玉飞。”

    “你一定有你的难言之隐。”

    “前段时间,李玉飞为铲除天地神府亲赴天涯海角,我也曾让我孙女谢兰助他一臂之力。”

    公孙红没有答话,她知道谢英飞一定还有很多话要说,谢英飞接道:“李玉飞杀了天残地缺,但谢兰却并没有回来,而且一眉道长和绝风禅师还死在了路上,你知道这里面的原因吗?”

    公孙红摇头,谢英飞叹道:“那只因为他杀死的人并不是真的天残地缺,谢兰在回来的路上又被他们抓了。”

    公孙红问道:“他们要挟你,要你帮忙除掉李玉飞?”

    谢英飞点头,道:“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放过我的孙女。”

    公孙红笑道:“那你为什么不把我也交给他们,这样他们就更没有顾虑了。”

    谢英飞叹道:“他们并不知道你是公孙红,而且就算我把你交给他们,他们也不会真的放过兰儿。”

    公孙红笑了,她明白谢英飞的意思;他虽然老了,却并不糊涂,若是天残地缺真的统一了江湖,那么谢兰就必死无疑。现在他们必须要想到一个办法,把李玉飞和谢兰就出来,只有这样,他们才有对抗天残地缺的资本。

    谢英飞也笑了,他笑得时候,才显得有几分年轻。他紧紧握住鲍孙红的手,已准备接受一个天大的挑战,这一战要不然拯救整个武林,要不然他们就只能成为别人刀下的鱼肉。

    公孙红甚至觉得有些无奈,这一次重出江湖,他本是来找寻自己的师弟,却不想又一次卷入了江湖风波。

    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她欠李玉飞的情,也欠谢英飞的情。她是个知恩必报的女人,所以她一定要还清她欠下的债。

    天残地缺箫声又起

    月夜,无星。

    一条大汉箭步如飞,那条一百多斤的大麻袋,压在他厚重的肩膀上却犹如无物。

    他虽然自命武功不凡,但是却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这麻袋中装着的,正是当今中原武林第一高手。

    一阵夜风吹来,像是一种预兆,昭示着冬天的即将到来。但他的身体却很结实,单薄的衣衫上裸露出几块鱼白,竟像是感觉不到一丝寒意。

    夜色里,突然想起一阵箫声,打破了月夜的寂静。听到这阵箫声,大汉突然放下了麻袋,拔足而奔,像是丧失了心智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箫声停了,月色下走来一条飘逸的人影。

    秋风吹过他飘动的衣衫,吹得他秀发飞舞。他掌中的碧箫,更使得他像一位忧虑的诗人,衬托着他一双海蓝色的眼睛。

    若是有人看到这一幕,定会认为是天上的哪路神仙下凡。他走到麻袋跟前,轻轻解开了麻袋,然后就看了李玉飞那张俊朗儿又带着一股尊贵气度的脸。

    他微笑着,但他的微笑很快就已凝结。

    剑光,没有人能形容这种速度,也没有人能看清李玉飞的出手,他的剑法早已超越了速度的极限。

    “东海碧箫!”

    李玉飞在微笑,他的剑尖已顶住了碧箫的咽喉。

    但碧箫却突然大笑,他笑得时候,也显得那么单纯,单纯的就像是个孩子。

    李玉飞笑道:“我现在可以杀了你,但我会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能打败我,我就放了你。”

    碧箫笑道:“若是我不肯和你比武呢?”

    李玉飞愣住!

    碧箫又道:“我肯定不会是你的对手,因为我根本就不会武功。”

    公孙红并不喜欢迎风施展轻功,她总觉得这样会容易变老。

    但现在,她已无心顾虑这些,只要能救回李玉飞,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就算是死。

    在隐退江湖的这些日子,她曾无数次想忘记李玉飞,想就这样和自己的师弟白头到老。她知道,自己是不能喜欢李玉飞的,早在很早很早以前,她就与师弟有了婚约。

    那是她恩师萧北公死前的遗愿,她自然不能违背师父的遗言。

    但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每一个深夜想到的都是李玉飞,梦到他的笑容,梦到他的拥抱,甚至会梦到李玉飞与自己的家庭,梦到他们孩子的欢声笑语。

    她觉得这是一种犯罪,她觉得对不起恩师,对不起师弟,甚至也对不住李玉飞。

    她想找到一种解脱,甚至逼迫自己爱上师弟。她甚至选择了日子,准备和师弟成亲,但她那顽皮的师弟,却在新婚之夜逃了出来。

    她没有再想下去。

    秋风更冷,月更明了。

    她一个翻身,就像是飞行的燕子,又掠出了七八丈远。

    她自信,没有人没有人能发现她的行踪,就算是李玉飞,轻功也绝不如她自己。她的身子几乎是完全飘在半空,就像是月里的嫦娥,飘逸脱尘。

    她突然看到不远的前方有什么东西被风卷出了几丈,她一个翻身跟了上去,就看到了一个空空的麻袋。

    广袤的月色下,还有一行浅浅的脚印,公孙红顺着脚印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迹。

    李玉飞的人呢?他到了那里?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无数的问题,在这一瞬间闪过。然后她又想到了东来客栈的小二和昨晨行刺的少女?

    难道李玉飞已经遇难,难道是东海碧箫,或是天残地缺?

    她傻傻地站在那里,心头闪过一丝凄凉。

    她发誓,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李玉飞。若是李玉飞真的死了,她会不惜一切代价,为李玉飞报仇雪恨。

    天残地缺真情流露

    月光透过窗子,温柔地洒在她的身上。她多么希望这是一双情人的手,希望这个夜晚是情人温暖的怀抱。

    她的美丽,足可以倾国倾城;她的微笑,足可以颠覆众生。她痴痴地看着窗外,她的眼神就与月光勾勒成一幅绝美的画面,美得足可以让人很男子痴狂,甚至不惜放弃一切。

    但是她爱的人,却总是离她很远很远。

    风已驻,夜却更深,她甚至可以听到落叶的声音。

    她闭上了眼睛,却感觉到无比的孤独;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孤独狼,在漫长的旅程里,甚至没有一个伴侣。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又突然睁开眼,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她听到了一个人的脚步声,再过一会,就听有人道:“到了,李大侠。”

    她的感情像是一团烈火,也在这个时候燃烧起来,当门开了的时候,她却又恢复了平静。

    她看到一个男人笔直地立在门口,这男人的眼睛,就像是春天的野草,释放着他对自由的向往,对生命的挚诚。

    他本是个稳重的男人,就算是在最具诱惑的时候,他也不曾做个任何出格的事。

    此时此刻,他却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抱住了这美丽的女子。

    这不是李玉飞还会是谁?在他怀中抱中的,正是当今江湖第一大美女花青青。

    “玉郎,你抱的我痛了。”

    花青青说着,也紧紧抱住李玉飞,她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靠近自己心爱的人,从来也没有过这种幸福的感觉,在这一瞬间,她竟然感觉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李玉飞感觉到自己的衣衫湿了,他感觉自己其实是爱着花青青的,只是因为公孙红的存在,他才一直忽略了这段感情。

    “吱……”

    长长的一声门响,他们才意识到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现在门已经关上,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比选择回避更为明智。

    “玉郎,你现在一定会很迷惑,我为什么到了这里,那书生又是什么人?”

    李玉飞放开了花青青,他知道花青青一定会告诉他一个精彩的故事,他也对那吹箫的书生充满了好奇。

    花青青道:“我们杀死的天残地缺并不是真的天残地缺,在我们赶到天地神府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那里。”

    李玉飞道:“他们为什么要离开?”

    花青青笑道:“原因又两点,一是他们并没有绝对的把握打败你,二是他们要请一个人。”

    李玉飞叹道:“是东海碧箫。”

    花青青点头,道:“在我们分开之后,天残地缺杀死了一眉道长和绝风禅师,而东海碧箫则抓住了谢兰。”

    李玉飞问道:“他们想利用谢兰要挟谢老剑客?”

    花青青笑道:“什么也瞒不过你,但是谢老剑客自然也非等闲之辈,而且他对东海碧箫也非常了解。”

    她拉住李玉飞的手,又道:“东海碧箫是以箫声迷乱人心,而且他的手下只要听到他的箫声,就知道该怎么去做。”

    李玉飞笑道:“最重要的是谢老剑客很了解这些箫声的含义,而且他还恰恰认识这样一位朋友,在箫上的造诣绝不差于东海碧箫。”

    花青青又笑了,她笑的时候就像是一朵花,还未开放,还带着几分羞涩。

    李玉飞道:“那少年叫什么?”

    花青青笑道:“他叫萧耳,是个很有意思的书生。”

    李玉飞道:“哦?”

    花青青道:“无论任何人,只要和他在一起都会很开心的。”

    清风酒家。

    这个时候本没有酒店会开着门,但当公孙红赶到这里的时候,他们却还在迎客。

    公孙红睡眼惺惺地看了看小二哥,道:“酒。”

    她甚至懒得多说一个字,就坐在了一张靠门的桌子旁,她只想快点喝醉了。她觉得这样可以忘记李玉飞,忘记她师弟,最好也将恩师的遗命一并忘掉。

    但当真的喝醉的时候,她却又梦到了李玉飞,梦到了那唯美的微笑。李玉飞温柔地抱着她,就像是天底下最为贴心的丈夫。

    她还梦到了师弟,那是个奇怪的少年,他有时候单纯的就像个孩子,但当他耍起心机就会把别人骗的团团转。

    她实在很担心他,他没有任何江湖经验,随时都可能会遇到生命危险。

    迷茫中,她又听到有人在说话,在说什么,她却又听不清。她只希望,这说话的人是李玉飞,或者是自己的师弟。

    但是她却没有意识到,现在危险正一步步向她靠近,若是在平时,她早就会观察到了。

    一个酒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开着门,又怎么会连一个顾客都没有。若是她肯多想一点,这种人也许连一点机会都没有。

    那方才招呼她的小二哥已经露出了峥嵘的笑容,他看着熟睡中的公孙红,笑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公孙红,智商还不如一个三岁的孩子。”

    他说着话,手中已多了把明晃晃的匕首,他的招式并不诡异,却又很快,快得就像是一道闪电。

    若是公孙红醒着,这种招式根本就伤不了她,但是她现在却偏偏睡熟了。

    天残地缺多情书生

    清晨的阳光透着一丝清冷,萧耳就站在清冷的秋风中,凝望着远方。

    整整一个夜晚,他都这样笔直站着,就像是一尊雕像,一动也没有移动。他知道他应该给李玉飞和花青青留下一个空间,他们确实很需要好好谈谈。

    李玉飞出来的时候,他还在那里站着。李玉飞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一向是个多疑的人,特别是对陌生人。”

    萧耳没有转身,他知道,像李玉飞这样的人是绝不会相信花青青的一面之词的。

    他了解李玉飞的想法,他只是点点头,道:“这是一个好习惯。”

    李玉飞却突然笑了,道:“但我却很信任你。”

    萧耳终于转过身,笑道:“哦?”

    李玉飞又道:“因为你是公孙红的师弟。”

    萧耳愣住,久久才道:“可是我并不会武功。”

    李玉飞道:“也许你在隐藏什么,也许你真的不会武功,但这些都不重要。从你的轻功路子里,我可以看出你们是一门,而且公孙红确实有一个师弟。”

    萧耳笑道:“好厉害的李玉飞,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是不是已经准备把我交给我师姐?”

    李玉飞笑道:“我确实这样想过,但是我一向不喜欢逼迫别人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况且我并不太了解你们之间的事情。”

    萧耳笑道:“很好。”

    李玉飞道:“我要走了,你能帮我照顾她的。”

    萧耳又笑了,道:“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李玉飞道:“你问吧。”

    萧耳道:“若是在我师姐和花青青之间选择一个人,你会选谁?”

    李玉飞道:“公孙红。”

    萧耳再一次笑了,道:“好,那你走吧,我敢保证花青青再也不会有危险,而且再也不会纠缠你,她会生活的很幸福。”

    李玉飞这才明白,这个年轻的书生竟然喜欢上了花青青,那么他和公孙红呢,难道他并不喜欢公孙红?

    李玉飞没有再多想,他已没有时间多想,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他现在一定要救出谢兰,只有这样,才能彻底解放谢英飞的思想,他们才能联手对付天残地缺和东海碧箫。

    萧耳甚至并没有送李玉飞,李玉飞一走,他就走进了木屋。花青青已经睡熟,这些日子她确实累了,也许就算打雷也不能将她惊醒。

    萧耳走到花青青床前,却突然道:“他已经走了,你可以醒了。”

    花青青就真的醒了,她醒来的时候,眼睛里还噙着泪水。她知道李玉飞是迟早要走的,她不想让李玉飞那么为难。

    萧耳道:“我们也该上路。”

    秋风,流水。

    李玉飞躺着小船上,没有人了解他在想些什么,他也不想让别人了解。

    自从上次公孙红隐退江湖,他的行踪一直就很隐蔽。

    这些年来,虽然他也曾做过许多大事,但江湖中却很少有人知晓,于是最近几年常会有一些名震一方的恶霸无缘无故在江湖中消失。

    但这其中的受惠之人却还是会感激李玉飞,虽然他们答应李玉飞不会将这些事公布江湖。

    江南船家于四就是这其中之一,四年前他的妻子被江南四霸之一的江飞客奸杀,就是李玉飞为他出的头。

    他一向很感激李玉飞,他也一直在找个机会来报答这位豪侠,所以李玉飞来找他的时候,他显然高兴坏了。

    他还是不明白李玉飞为什么让他找三清观的一个老道士,而且这个老道士只是个扫地的。

    但他并没有想太多,李玉飞让他做的事一定是有道理的,在他的心中,李玉飞永远也不会有错。这就像是信奉神的人,永远不会怀疑神会犯错。

    镇上的三清观并不大,而且只有这一家。大概是经营不善,这里的香火也并不旺盛。

    于四很轻松的就找到了要找的人,这是个穿着很破旧的老道士,而且他的耳朵也有些背了,但是当他看到李玉飞的信物,什么也没有说就跟着于四来到他的船上。

    他的脚步很蹒跚,很多次都差点摔倒在路上,于四实在不明白李玉飞为什么会找这么一个人。

    可当他指给这道士那条船时,那道士却突然封住了于是的穴道,又连着两个蜻蜓点水,上了于四的小船。

    大概过了两盏茶的工夫,那道士又从船上飞了下来,解开于四的穴道扬长而去。

    天残地缺一剑惊魂

    第二天的中午,那道士又来到于四的船上,于四也知趣的离开。但那道士走后,李玉飞却明显的陷入了低迷,他的眼里甚至噙着眼泪。

    李玉飞开始喝酒,没到黄昏,于四珍藏了二十多年的酒就几乎被他喝得精光。他也许真的喝醉了,他醉倒在船头,他像是睡熟了。

    于四看着李玉飞伤痛的表情,他已猜测到一定出了什么大事,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客,就他这三脚猫的功夫,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

    没过多久,他也睡熟了。

    李玉飞却突然醒了,也许他根本就不曾醉过,更不曾睡过。

    满天的月色,星光还是有些暗淡。

    他本不想清醒的,但偏偏连这最后一丝醉意,也被这夜风吹去。

    夜风里,他的眼泪一滴滴落下,随着他飘动的身姿,不断掠向身后。

    他实在不相信公孙红会死,江湖中能杀死公孙红的人根本就没有几个,就算是东海碧箫,就算是天残地缺,他们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对付公孙红。

    但是他又不得不信,因为那道士正是天下第一打听消息的好手盖天愁。

    盖天愁绝不会欺骗他!

    他想亲自去一趟清风客栈,他一定要看个究竟,要为公孙红报仇。

    月夜下,清风客栈就像是一潭死水,没有任何声息。

    李玉飞滑行在屋脊上,就像是一阵吹过的秋风,飘逸中却又带着几分冷俊。

    他远远看到一间屋子里还亮着灯,便飞身跃了过去,轻飘飘落入院中。他轻轻捅开一层窗纸,就看到一男一女就在谈些什么。

    他本想细听一下,却有一阵劲风从身后袭来。

    他可以感觉到这一招的速度之快,就算是“雷霆电闪”也绝不会如此迅疾。

    他的身子贴着窗子凌空而起,一个翻身,就看到一把短剑已如影随形般袭来。

    这一剑本是最为平常的一招,但经此人使出却又有万夫不当之势。

    这一剑实在太快、太准、太狠,李玉飞这一生也曾经历过数次生死大战,但却从没见过剑招如此迅疾之人。

    李玉飞的身子突然向左一斜,他已算定这人已是全力一击,中途再无变招的可能。

    但是他的身子还是慢了半拍,这把剑已从李玉飞的肩头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李玉飞甚至来急不及感触伤口的疼痛,他背后的长剑也已出鞘。

    当今江湖,绝没有任何人能避开他的出手一击,这一剑划过的光芒几乎可以令星辰暗淡,令月色无光。

    但是这一次李玉飞却偏偏失手了。

    他的剑刚一出手,对方却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这才来得及思考,刚才那一幕,他甚至没有看清对方穿什么颜色衣服,有没有蒙面。

    夜风吹着李玉飞淡薄的衣衫,他肩头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他实在难以想象,谁的剑法有如此快。

    就算是谢英飞,也绝不会有如此快的身手。

    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如此迅疾地出手。

    他甚至想到了萧北公!

    他像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人,但这一抹线索又很快消失在他脑海中,再也找不到一点痕迹。

    江南的小道,在月色里显得很幽静。

    他突然听到不远处响起了一阵箫声,没有人能形容这阵箫声有多凄凉。

    这吹箫之人,就像是失去了自己最亲的亲人或是最近的朋友,这其中的萧索,几乎可以催落杀手的眼泪。

    顺着箫声走去,李玉飞很快就看到了萧耳。

    萧耳是一个人独坐在小道旁,他身边已有七八个空酒坛子。

    他在喝酒,喝完一阵酒,就又吹一阵箫。

    “你来了。”

    “你也去过清风客栈。”

    萧耳没有说话,他的眼泪却一滴滴落了下来。

    他久久才道:“我一定要为我师姐报仇。”

    李玉飞低着头,他也曾听公孙红提起过这少年的倔强,只要是他认准的事,就算是有千万的艰辛,也绝不会放手。

    萧耳又道:“我已打听到关押谢兰的地方,你现在就去救她出来。”

    他将一张字条拉塞到李玉飞手中,接道:“我会尽快赶去试剑山庄,请谢老剑客出面。”

    李玉飞点头,萧耳立起起身来,飘然而去。

    李玉飞看着他消失的身影,不仅长叹:“他轻功如此好,本是个不可多得的武林奇才,却又为什么偏偏不肯学武?”

    天残地缺又如虎穴

    神龙镖局是个不大的小镖局,镖局的管事也不过是普通的武夫,他们只能靠揽一些小活来维持生计。

    但李玉飞却也认识这里的总镖头,他实在没有想到,天残地缺竟然会把谢兰关在这里。

    只有别人想不到的地方才最安全,李玉飞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越来越佩服这两个老家伙的谋略,也越来越觉得他们的可怕。

    他跃上屋顶,直奔总镖头江玩齐的卧室而去。

    他甚至什么也没想,就直接破窗而入,他的剑也在这一瞬间顶到了江万齐的前心上。

    “什么人?”

    江万齐听到窗子响动的时候,已经醒了,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李玉飞却早已制住了他。

    “李大侠何必开这个玩笑?”

    他现在已经看清了李玉飞,没有人会想到他这个时候还会笑。

    李玉飞也笑了,道:“你若不想死,就带我去见谢兰。”

    他的剑轻轻递进了几分,江万齐的后背渗出了血来。

    江万齐道:“她就在后面的柴房。”

    李玉飞道:“带路。”

    他们都是老江湖,在他们之间,无需过多的言语。

    转过两道月亮门,李玉飞就看到柴房。他一掌将江万齐打晕,人已飞身而入。

    一片飞蝗射来,李玉飞的剑卷过一道光芒。

    “铮铮”几声,飞蝗落在了地上。

    有什么样的机关能拦得住这一代剑神,又有什么人能设计得了聪明绝顶的李玉飞。

    他已看到了蜷缩在犄角的谢兰,剑光划过,谢兰身上的麻绳散落在地上。

    他还没来得及问谢兰,谢兰的手中却突然闪过一把匕首,直接刺向李玉飞。她此时离李玉飞不过二尺,李玉飞根本就没有来得及防备,匕首已经到了他的前心。

    不过李玉飞毕竟是李玉飞,他的反应之灵敏也属江湖之罕见。

    他身子向右侧一闪,已避开了要害,但他的左臂还是被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他此时才看到,谢兰的眼睛竟然是惨碧色的,显然是被人控制了心智。

    李玉飞的手指迅雷般伸出,已封住了谢兰的穴道。他背起谢兰,就听到一阵铃声。他的身子陀螺般飞起,破顶而出,就看到院子东面有三人几起几落,已经杀了过来。

    从他们的身形可以看出,这几人的武功已算得上一流好手。若是换作旁人,一定会向相反的方向突围,但李玉飞却偏偏迎着他们冲了上去。

    从谢兰出手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中了别人的圈套。他料定天残地缺这是虚阵,正是要他从其他方向突围。

    但这一次,他又错了。当他迎上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个方向至少埋伏着至少有十几人。

    李玉飞再一个起落,一片寒芒闪过,至少有十几种暗器向他打来。

    李玉飞在空中已经失去了着力点,但他的身子却偏偏还能变化,借着这个变化,他的人已经又飞出了四五丈远。

    李玉飞轻飘飘落在屋脊上,一个滑步身子冲出七尺,他掌中的剑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快的惊人。

    一剑划过,刚刚引诱他上当的三个人已倒下了两个。

    后头那人像是被李玉飞的剑法吓住,他的身子突然间后撤了七尺,但却还是慢了半拍,他已感觉到全身上下失去了力气,一道血光已从他咽喉里喷了出来。

    李玉飞没有回头,他已听到背后袭来一股劲力。借着方才那一剑之力,他又将身子又拔起三丈,半空中两个翻身,一捧金针从他脚底擦过。

    李玉飞不禁捏了把冷汗,若非是久经沙场,就算武功再高,恐怕也早已死在这神龙镖局。

    他忽然想起了萧耳,他的心已经开始下沉,他只希望花青青现在还很安全,要不然他就算做鬼,也不会真的安心。

    花青青现在不仅很安全,而且还很开心。

    她越来越发现萧耳不仅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而且还很讨女人喜欢。

    他说出来的话会是不是把花青青逗得开怀大笑,花青青不得不佩服他肚子里的墨水,若是把这些倒出来几乎能淹了整个江南。

    小舟在优雅的箫声里飘向试剑山庄,只要到了那里,就再也不会有什么危险,那里永远都是江湖中最为宁静、最为安全的地方。

    江水上却突然泛起一阵水花,一条人影却是迎风而来。

    萧耳脸色惊变,道:“青青,我们的仇家来了!”

    花青青笑道:“你为何不说是谢老爷子派人接我们?”

    萧耳笑道:“如今连谢兰都被抓了,还有什么人能接我们。”

    他话音未落,花青青已飞身而起,她的身子这几天已经恢复了八成,虽然还不能迎战那些绝顶高手,但是对付一般之辈却已是绰绰有余。

    又是一阵水花,那条人影却消失在江面之上。花青青单掌催起一股强大的内力,将江面击起三丈多高的浪花。她的人也已闪电般破入浪花之中,一道白光闪过,江面又恢复了平静。

    花青青轻飘飘落回小舟,她掌中的匕首已多了点血红。又过了一些时候,江面上浮起一俱尸体,一缕鲜血渐渐阴红了这片江水。

    “好功夫!”

    萧耳含笑看着花青青,他的眼睛单纯而透明,像是从来也不曾掩饰过自己的感情。

    “如果你想学,我很愿意收下你这个徒弟。”

    花青青也笑了,她笑得时候,萧耳的脸上却又泛起一抹嫣红。

    花青青又道:“我知道你是不肯学这些杀人的东西,你入世还浅,有许多事情你都不了解的。”

    萧耳叹道:“也许我根本就不想了解,但为了你,我会愿意做一些我以前从来也不会做的事情。”

    花青青突然感觉到一股热血流过她的胸膛,她了解这少年的心,但是却不能接受他的爱。只是连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拒绝这个书生,这个不懂世事的年轻人。

    天残地缺生意之人

    秋风已住,秋雨还在缠绵。

    李玉飞坐在小亭里,看着还在昏迷中的谢兰。

    他现在已觉得身心俱疲,若在平时,他一定会躺下来舒舒服服休息一会儿,准备迎接又一次的恶战。

    但是现在,他却还必须保持着十二分的紧张。经历了一夜激战,他生怕只要一休息就再也无法集中精力。

    他先是想到了昨夜那一剑的惊魂,然后又想到了萧耳,想到了公孙红的死。

    那些看似毫不相关的事情,被一条无形的线穿了起来。

    他突然觉得萧耳这个人实在太可怕,却又心中暗道:“东海碧箫,只要我活着回去,一定同你决一死战。”

    想到这,他就更担心了,担心花青青的安危,若是她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一辈子也不会饶恕自己。

    “李大哥!”

    谢兰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李玉飞,她显然还是很惊讶,还不知道这些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听到谢兰的声音,李玉飞却又笑道:“你终于醒过来了。”

    他像是从来也不愿让人看到他的忧虑,就算是在最为危险的时候,他也会显得如此平静。

    “李大哥,你的肩膀……”

    她的手几乎要触到李玉飞的伤口,接道:“是东海碧箫?”

    李玉飞笑道:“只是点轻伤,我们也该走了。”

    他的话并不快,但是他的动作却很快,他左手扣住谢兰手腕,一把银针便“叮叮”从她手中散落道地上。

    “谢兰”惊道:“你已知道我不是谢兰。”

    李玉飞点头,“谢兰”又道:“那你为什么不杀我?”

    李玉飞笑道:“我只想和天残地缺做个生意。”

    “谢兰”笑道:“你莫非想用我来换谢兰?”

    李玉飞不再说话,他已无需再说。

    一个尖利的声音从秋雨传来,道:“李玉飞果然厉害。”

    一道人影却从不远处走来,他就仿佛是突然从地上生出来一般,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现的身。

    李玉飞笑道:“地缺。”

    此人点头,道:“当今江湖会地遁之术的,恐怕也只有我一个人了。”

    他看看李玉飞,又道:“只是我不明白,你怎么知道我肯定会和你做这个生意。”

    李玉飞笑道:“你们已知道我受了伤,又怎么肯错过杀我的最好机会。”

    地缺笑道:“最能接近你的人当然是谢兰,也只有他最有机会。”

    李玉飞接道:“这样的好机会,自然会由最得力的助手来完成。”

    地缺大笑,又道:“你不怕我再耍什么手腕?”

    李玉飞笑道:“你不会再有机会。”

    地缺道:“哦。”

    李玉飞道:“只有谢兰到了试剑山庄,我才会放人。”

    江面细雨菲菲,一圈圈涟漪连成一片螺旋。

    花青青坐在船舱里,略微觉得有些冷,不禁抱紧双臂,打了个哆嗦。

    萧耳褪下长衫,披在她肩膀上,道:“以他的武功和机制,江湖中绝不会没有人算计得了他的。”

    花青青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又在想他?”

    萧耳淡淡道:“相处这段时间里,你的心事我大约也能猜出了七八分。在你心中,他的安危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花青青不再说话,她听得出萧耳心中的醋意,也明白这少年的心。

    她也希望这一次的相逢能改变的她的命运,但李玉飞却偏偏在她心中烙得太深,几乎已经霸占了她整个生命。

    萧耳也沉默,沉默地看着花青青,又沉默地低下头。

    只有细雨入江的声音,轻轻入耳,又轻轻消逝。

    船帘被秋风吹起,一条瘦瘦的人影像是被风吹了进来。

    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脸,一道斜斜的伤疤早已毁去了他的面孔。

    也没有人听到他进来的声音,也许是他们已经太过入神,也许是来人轻功太高。

    但是当他进来的时候,花青青却本能的提高了警惕,她的匕首已准备出鞘,但萧耳却拉住她的手,道:“自己人。”

    但“人”字尚未出口,来人单掌一挥,花青青倒了下去。

    天残地缺地缺童子

    秋已将尽,风更冷。

    李玉飞坐在马车里,将腿伸得笔直,一张俊朗的脸,平静的让人永远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一个眼睛大大的女孩子就坐在他旁边,她全身上下就还一双眼睛能动,但这双眼睛却偏偏也不能老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我们的所有计谋都瞒不过你。”

    她说话的时候,显得是那样的单纯,这不是先前在天涯海角假冒谢兰的女孩还会是谁?

    “其实我也很不明白,天残地缺哪么聪明,为什么偏偏让你假冒谢兰两次?”

    李玉飞在笑,他笑的时候,她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道:“也许……”

    李玉飞却又打断她的话,笑道:“也许你就是天残地缺之一。”

    女孩愣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李玉飞却又接道:“江湖中又有谁能想到,地缺童子会是个女人,而且是如此年轻美丽的女人。”

    女孩笑道:“看来要是有人想在李玉郎面前耍阴谋,那一定是脑袋被驴子踢了,但我还是不明白你是怎样想到的?”

    李玉飞道:“江湖中能刺伤我的,恐怕不会多过四个,就算是偷袭。”

    地缺笑道:“就这一点。”

    李玉飞笑道:“还有两点。一是这一路上都不见有人来冒险救你,显见他们是怕你伤了;第二点就是那个人不该自称是地缺童子,他若真是地缺童子,我既然已经受伤,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地缺笑道:“很显然,他只是叫你不要想到我就是地缺童子。很显然,他们一定会拿谢兰来交换的,因为你手中的筹码够大。”

    李玉飞不再说话,他已无需再说什么。一个做生意的人,手中一定要有对方感兴趣的筹码,他才会有如此大的把握。

    花青青觉得四肢酸软,一点力气也没有。

    但是她的心却更无力,想到这些日子与她朝夕相处的萧耳,她再也不能相信这看似的少年,竟然也是天残地缺的门下。

    她隐隐已经想到,萧耳若不是东海碧箫,就一定是他的传人。

    但他的轻功身法为何如此像公孙红,竟然连李玉飞也看不出这其中的破绽。

    难道……

    她没有再想下去,无论如何,公孙红也不可能是天残地缺的门下。一代大侠萧北公的传人,又怎么会是天地神府的人,更何况她还是李玉飞的挚爱之人。

    暗门开了,萧耳走了进来,在昏暗的光线,他的脸显得更暗。

    “青青,我……”

    “你不用再说,无论你做出什么,都是值得原谅的。”

    “哦?”

    “如果不能原谅你,岂不和你们一样卑劣。”

    萧耳大笑,道:“看来李玉飞对你的影响确实很大,其实他已经知道我就是东海碧箫,也应该猜测到你落在了我的手中,但是他却像是根本也不关心你。”

    花青青没有说话,萧耳继续道:“他抓住了我们一个非常重要的人,我们打算和他一换一。”

    花青青道:“他一定是交换谢兰。”

    萧耳叹道:“你不生气?”

    花青青道:“任何人都知道谢英飞对中原武林的重要,只要他能出手,江湖中几乎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萧耳狂笑。

    花青青又道:“难道不是?”

    萧耳道:“若是说公孙红和李玉飞,我确实没有必胜的把握,若是说谢英飞,他绝对接不住我三招。”

    花青青叹气。

    萧耳又道:“不过现在也只剩下了一个人,因为公孙红已经死了。”

    花青青笑了。

    萧耳接道:“你不信。”

    花青青道:“当今天下,能杀得了公孙红的,恐怕也只有李玉飞了。”

    萧耳叹道:“那是在她清醒的时候,但若是她喝醉了酒,那就很难说了。”

    花青青的心彻底凉了,她知道,萧耳既然如此说,就绝对不会骗她,他已经没有骗她的必要。

    天残地缺碧箫

    花青青还是紧跟着这蒙面之人。

    若非是亲眼所见,她实在无法相信世上竟会有这种人存在。

    天地神府的高手,竟然没有人能近得了此人之身。没过一盏茶功,四队发现他们的人竟然都神奇地倒了下去,他们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转过一道门,他们就看到长亭之上一人背身而立。

    此人站在那里,身上的杀气却已令花青青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你们终于来了。”

    他转过身,一支碧箫横在胸前,不是萧耳更是何人?

    “我们迟早要交手的?”

    神秘人说着,竟然也取出一支玉箫,横在胸前。

    “难道你还不想以真面目示人?”

    “我已没有必要隐瞒什么。”

    面纱滑落,花青青却已愣住,这神秘之人,竟然也是萧耳。

    她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事实就摆在她眼前,又不由得她不信。她很快就明白过来,她身边之人才是真正的萧耳,而那长亭上站立之人就是东海碧箫。

    东海碧箫从长亭飘落下来,道:“你苦心要隐瞒你的武功,就是为了探明这里的所在。”

    萧耳笑道:“还有就是你和天残地缺的关系?”

    东海碧箫笑道:“你已知道。”

    萧耳道:“不错。”

    东海碧箫道:“那你就得死。”

    萧耳笑了,握住花青青的手,道:“若是我不幸死了,希望你还能记得我。”

    花青青想说什么,但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东海碧箫长叹道:“没想到萧北公的传人,竟然也会是个多情种子。”

    萧耳松开花青青的手,向前一步道:“多说无益,你出手吧!”

    东海碧箫道:“看在萧北公面上,我可以让你选择一个死的地方。”

    萧耳又笑了,道:“多谢!”

    东海碧箫道:“你不必谢我,我知道若是花青青不能逃走,你肯定无法全力和我一战。”

    萧耳笑道:“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如此想与我一战?”

    东海碧箫道:“因为我才是真正的江湖王者,既然没有机会与萧呗工一战,那就只有打败他的传人。”

    萧耳道:“那你跟我走吧。”

    他飞身而去,东海碧箫也紧着他,消失在茫茫的秋风里。

    这瞬息地变化,仿佛已令花青青木然。她一个人站立着,脑海里满是萧耳的影子。她多想抱住萧耳,让拥抱化作永恒。

    ——“我要和你一起去,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但是她不能这样,她知道,若是她真的跟了去,萧耳就已必死无疑。

    她必须活着走出去,她知道,现在一定会有很多人误会萧耳,只有她活着,才能为萧耳澄清真相。

    秋雨,冰冰冷冷。

    小船在朦胧的秋雨里,向着世试剑山庄划去,没有人说话,只有船桨与水流的声音。

    谢英飞冷冷看着地缺,眼睛里像是已冒了火,恨不得将这一代魔女烧成灰烬。

    他也许真的老了,老的连自己的情绪也已控制不住。但好在他的剑还没有老,就算是来上数十个高手,他也有把握挑落剑下。

    地缺却根本没有看他,地缺的目光已完全长在了李玉飞身上,上上下下打量着李玉飞;若她的目光是刀子,恐怕早已将玉郎的衣服剥落。

    “您可知道萧耳这个人?”

    李玉飞像是已按耐不住寂寞,他看着谢英飞,又道:“他说是您老人家的朋友,而且轻功路数很像公孙红。”

    谢英飞摇头,道:“不认识。”

    李玉飞道:“他就是东海碧箫,但应该已不是当年和你决战华山绝顶的东海碧箫。”

    谢英飞摇头,道:“不可能,他没有传人。”

    李玉飞笑道:“我还奇怪另外一件事情?”

    谢英飞道:“你说。”

    李玉飞道:“你若是将地缺的穴道解开,我岂非已是瓮中之鳖。”

    谢英飞道:“哦?”

    李玉飞道:“你岂非正是天残老人。”

    谢英飞没有动,他已无法再动,没有人能在这么近的距离内逃过李玉飞的出手一击,就算是大罗神仙也不能。

    李玉飞手中已多了张面具,但他面前的却并不是什么天残老人,而是“霸王枪”彭万。

    彭万笑道:“李大侠终于错了一次。”

    李玉飞也笑了,道:“我本以为你是要杀人灭口,没想到你是要为子报仇。”

    彭万笑道:“难道我不该?”

    李玉飞道:“我只是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我抓住了地缺。”

    彭万道:“李大侠飞鸽传书之时,我也在试剑山庄?”

    李玉飞道:“哦?”

    彭万道:“谢老剑客已经召集天下群雄,准备对付天地神府。”

    李玉飞道:“哦?”

    彭万道:“武当三老,崆峒掌门,天山神剑,还有昆仑七侠都已到了试剑山庄,而且还有一位很特别的人来了。”

    李玉飞笑道:“谁?”

    彭万道:“诸葛齐。”

    天残地缺诸葛齐的微笑

    李玉飞已经回到了很久以前的记忆,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崂山,当然也回到了十年前那把剑的寒风下。

    那个人的剑法辛辣狠毒,踏遍三江五湖,几乎挑遍所有用剑的高手。他甚至曾踏进试剑山庄,逼迫谢英飞再度拔剑。

    他还记得那个人的心中只有天下第一剑客,他毕生的心愿也是要成为第一剑客。他记得那个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崂山与归云远谈道。

    他还记得那个人用崂山四十条人命来逼着自己出手。

    那一战,他永远也忘不了。

    若非是冒死施出险招,恐怕早已毙命在那个人的剑下。

    他印象中的诸葛齐,就是个武痴,就是冷漠的代名词,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来理会中原武人的安慰?

    可当他真正见到诸葛齐的时候却楞住了。

    诸葛齐竟然会微笑,笑得很开心、很得意,就像是他已成为了天下第一剑客。

    “李老弟,我们又见面了。”

    “你变了。”

    “人总是要变的。”

    李玉飞也笑了,如今的诸葛齐失去了当年的锋利,却又多了几分圆滑。但李玉飞却觉得这样很舒服,平凡的圆滑岂非要比争凶斗狠的锋利让人觉得更好一些。

    他又看了看众人,道:“谢老剑客在哪?”

    彭万笑道:“他老人家闭关了,要等几天才能出来。”

    诸葛齐笑道:“还好有绝空大师主持这里的事,要不然就真的乱了。”

    秋风吹着萧耳的衣襟,就像是吹着一个漂泊的浪子。

    他本不想显示自己的武功,这次行走江湖,他多么希望自己只是个过客,走走看看就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但是花青青的出现却改变了他,他不再无争,不再是那个飘若白云的书生。爱情对于一个年轻人的渴望,远远胜过他对自由的向往,对理想的执着。

    他停了下来。

    他知道,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他也无法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何况前面已真是到了天涯!

    陡峭的天涯!

    这一战既然迟早要开始,他就不会选择逃避,这是萧家的传统,也是萧北公留给后人的一种信念。

    东海碧箫也已停下。

    他的内力已经完全均匀,已是调节到了最佳,放眼天下已没有几个人能逃过他出手一击。

    萧耳是否能够取胜?

    早在多少年前,碧箫就少有对手;如今他武功更是登峰造极,就算是萧北公再生,恐怕也没有多少胜算在手。

    但萧耳必须战斗,为了萧家的尊严,为了萧家的江湖地位。

    他无可回避,也无需回避。

    走,现在需要多大的勇气?

    花青青的脚步很沉重,就像是注了铅,或是灌了醋。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她也很爱萧耳,这个看似无力的书生,原来却又这么惹人爱怜。

    若是萧耳真的死了,她也会追随而去。但在这之前,她一定要先找到李玉飞,只有李玉飞才能对抗天残地缺,也只有李玉飞才能和东海碧箫一争高下。

    她已明白萧耳方才所用的不过是摄心术,这种招式根本就无法对东海碧箫这样的绝顶高手构成威胁,除非他真的学到了北公真传的绝技,否则此战他已是必死无疑。

    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她却又一次踏上的苦旅。

    天残地缺千里箫声

    “你用箫?”

    “我从小就不喜欢剑。”

    “很好。”

    “以箫对箫?”

    花青青并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她听到的是箫声。

    凄迷的箫声,欢快的箫声,悲壮的箫声,豪放的箫声……

    这种决斗,没有刀光剑影,却又足以令人窒息。

    她的脚步竟也随着箫声的起伏而蹒跚,也随着乐声中杀机的变化莫测而烦乱。

    她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会是一对绝顶高手的比拼,但她却知道,这一战足可以名垂千古,已可算是数百年江湖最精彩的几战之一。

    她虽然不能亲眼目睹,但是却还可以感触到这其中的紧张。这种紧张刺激着她的每一寸神经,也刺激着她内心的汹涌澎湃。

    箫声。

    东海碧箫的曲子像是少妇的哀怨,亦像是少女的呻吟,这种乱乐声是最容易挑逗年轻人的耐性。

    萧耳的箫声却如千里铁骑,纵横于广袤的平原,一如既往冲杀,也正考验着这位迟暮老人的耐力。

    东海碧箫的箫声似是《长恨歌》的浮糜,萧耳的箫声却如《将进酒》的霸道。

    如果说萧耳是人中的西楚霸王,那么东海碧箫却正如虞姬的妖艳。

    杀气弥漫!

    就连秋风也似乎被惊得驻足,就连落叶也吓得无声无息。

    花青青还是在向前走,没有声音,也没有想法。

    她的生命,仿佛也正在随着这无声的脚步而慢慢逝去。路的尽头,是不是也是生命的结束?

    东海碧箫在二十多年前就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就是李玉飞和谢英飞,与他比武也只有五成的把握取胜。

    而萧耳只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就算天赋再高,也绝不会是碧箫的对手。就算是萧北公二十岁的时候,也接不住东海碧箫三十招。

    她多么希望,李玉飞就在身边,如果这样,结局也许就会完全不同。

    她不愿再多想,这种想法实在太恐怖,太令人窒息;但是那要命的箫声又刺激着她每一寸神经,让她一刻也不能安宁。

    萧耳还是很镇定,让人很难想象他会是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他的内力竟也深得出奇,在这种比拼内力的对决中,丝毫也未显出落得下风。

    东海碧箫却也显得很兴奋,他已经二十几年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这种比武几乎可以令他的每个毛孔都异常兴奋。

    萧耳竟然吹起了《长干行》,那望夫石上的少妇似乎已活脱脱从曲子里跳了出来,欲要催下这无情人的眼泪。

    东海碧箫却奏起的《赤壁赋》,那逍遥苏郎,倒是无忧无虑,自在人生。

    两人曲风斗转,却又相互克制;但节奏的变化之间,东海碧箫又渐渐占了上风。

    花青青已停住了脚步,她已用尽了全部勇气和力气,才走了这些路。但现在,她已无能为力,她的精力已被这激烈的箫声完全耗尽。

    还好她已走出两大高手箫声的杀伤范围,但是她又觉得彻底失去了萧耳,失去了她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一环。

    她真的想再走回去,就算与萧耳一起死在这里,她也心甘情愿。但只要她有这种想法,萧耳就已知足,因为她至于萧耳已经是生命的全部。

    萧耳虽然已支持不住,但还是面带微笑。他竟仿佛真的已与花青青心有灵犀,真的能够感觉到她的心脏的跳动。

    他的微笑不是生命的终结,倒像是对美好与爱情真诚的凝结。

    箫声停顿,他的整个人已飞身而起,与掌中的玉箫,化成一道黑影。

    这已是他全力一击,不成功,则成仁。

    东海碧箫也在笑,冷酷的微笑。

    他单掌轻轻一挥,却已将速度与力量凝结到了完美。

    “嘣”一声巨响,有如地迸山摧,萧耳的人就似是断了线的风筝,坠入了万丈悬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