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行这时候还不到十三岁,又是自小无依无靠的人,突然有个人来说出这么一番好听的话来跟他称兄道弟,他自然是不会有过多的警惕和怀疑,甚至可以说是受宠若惊,因为他实在是太渴望朋友了,龚胜大概也是看死了他这一点。
白夜行难掩住内心的交到朋友的欣喜,仍不确定地问,“我,我们是兄弟了吗?”
龚胜毫不迟疑地回道,“那当然了以后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着,把手从白夜行的肩膀上拿下来,把另一只手的手心里捧着的碎饼馍馍分成两份,一只手捧着一份,伸到白夜行一份,豪气道,“呐以后的饼馍馍,有我的一份,就有你的一份!吃吧!”
结果不出他所料,白夜行见状,也终于把藏在背后已经有些凉的包子拿了出来,上面还沾了一点墙灰和几根小杂草,不过和龚胜的饼馍馍比起来,依旧算是美味的。
“那我的包子的分你一个。”说出这话时的白夜行,其实也并非那么爽快,虽然说他确实很高兴龚胜能和他做兄弟,可他还不至于高兴到为此让出自己冒着被人抓住痛打一顿的风险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包子,只不过是因为饿太久了,他对食物的渴望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物极必反,所以他才甘心把其中一个包子给龚胜,也没有接过他那些喂猪的碎饼馍馍。
龚胜接过包子,眼睛里似乎放过光来了,连继续跟白夜行客套一声好兄弟都顾不上了,三下两口就把包子吞下肚了。
而白夜行还在小口小口地细嚼慢咽。
龚胜见状便说,“兄弟,你这样吃是不行的,我们男人吃东西,怎么能和小女人一样这么小口地吃呢!”说着一把拿过白夜行手里的包子,“你看啊,要像我这样!”
白夜行刚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阻止他,自己吃了还没到一半的包子已经被龚胜塞进嘴里,他边嚼还边指着自己的嘴巴说,“看到没有,要这样大口大口的吃才行…”
白夜行总算有些生气了。
龚胜嘴里头嚼着白夜行“壮烈牺牲”的包子,却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哎哟我去,瞧我这脑子,我怎么能吃了你的包子呢!兄弟啊,你别怪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这就是想给你示范一下!”为了表现地更有说服力,龚胜更是一脸懊恼地用手甩了自己一脑袋,“我真不是故意的,兄弟!”
看他这个样子,白夜行也就信了他,至于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也就只有龚胜自己知道了。
龚胜见白夜行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便再次把自己的饼馍馍拿到他面前,“要不这样吧,兄弟我这个都给你吃了!”
虽然说才吃了还没有半个包子,可到底是有点东西果腹,白夜行还不至于饿到饥不择食的份上,“不用了,我不饿了,你吃吧。”
龚胜却不肯,“不行不行,你这不吃就是还在生我的气!”
“我真没有。”
龚胜一脸坚决,“那你把这吃了!”
白夜行见推脱不过了,只好从他手里拿起一点碎末。
龚胜却说,“哎呀,一个大男人的那么小家子气干嘛!”说着一手抓住白夜行的手,摊开他的手心,把饼馍馍全部倒在他的手上,“吃,大口大口地吃,像我刚才那样!”
白夜行没法,只好拿起一块大的往嘴里塞,结果舌头刚碰到饼馍馍,整个嘴巴充斥这酸馊的恶心味,白夜行也顾不上给龚胜面子了,立刻吐了出来还连连干呕。就这种东西别说是吃来饱肚了,别害得他把刚吃下去的半个包子一起吐出来就谢天谢地了。
白夜行自然不知道龚胜的心思,其实他这饼馍馍自己也是并不打算吃了,纯粹就是拿来恶心他的。
龚胜看白夜行中了自己的诡计,内心暗暗偷笑,面上仍然是装做一脸可惜的样子叹道,“哎呀呀,兄弟啊,你这可就浪费了!”
白夜行的恶心劲过后,才和他道歉,“对不起啊,这些还给你吧,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吧。”说完把饼馍馍重新倒到龚胜手里。
龚胜接过饼馍馍,看白夜行还一脸愧对了自己和饼馍馍的蠢样,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既然你吃不惯,那好吧我就自己吃了。”
白夜行只是点点头。
龚胜却也没着急着吃,而是继续和白夜行搭话,“诶兄弟,我真是没看出来啊,你这小小身板,还挺猛的,早上偷包子的时候,身手可真了得!”
白夜行听龚胜在夸他,也不禁沾沾自喜,嘴上却是谦虚,“我也是狗急跳墙,要是不跑快点被抓住了,这小命就没了,身手能不好嘛!”
龚胜真正看中的不是白夜行的身手好不好,而是他的胆子大不大。他自己就是胆子不大,真要他像白夜行这样当街抢包子,他是没这个胆子去干的,就更不用说别的了,最多也就是会一张嘴吹吹自己有多威风而已。
“我看要不这样吧,以后咱哥俩强强练手,你伸手好的你就负责下手,我眼力好,我就负责给你把风!以后有咱哥俩吃香喝辣的时候!”
吃到包子的甜头,白夜行胆子就大了,想反正是要干偷鸡摸狗的勾当,那他干嘛不偷点大的!加上龚胜的怂恿,白夜行到底还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想了想,点点头,“好!”
龚胜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响,这时候白夜行也留多了一个心眼,看了看龚胜捧在手心了的饼馍馍,说,“诶兄弟,你怎么不吃啊,你个子比我大这么多,大早上的才吃那么点包子哪管够?”
“哦,是是,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还有饼馍馍呢。”龚胜尴尬地笑了笑。
白夜行碰碰他拿着饼馍馍的手,说,“那就快吃吧!”
为了不做得太明显,让白夜行对他起疑心,龚胜只好咬咬牙,把饼馍馍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还好他不像白夜行那么娇气,所以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到了傍晚时分,两个人又是饿得饥肠辘辘了,还好白夜行是饿习惯了,就算是空着肚子也不会说头晕眼花。
这时候是晚市,龚胜说要趁着人多去干他一票,晚上才能吃顿好的!白夜行被他说得心动动,两人就勾肩搭背地出街了。
来到街上,两人躲在街边的一处胡同里,开始在来来往往地人群中寻找下手的目标。一个身穿洋装的女人引起了龚胜的注意,那女人脸上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红唇烈焰。身材凹凸有致,那一身洋装穿在她身上就好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走起来路不紧不慢,踩着当时最流行的低跟包头鞋,步履优雅,看起来应该是个高贵的名媛小姐。龚胜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目光最终锁定在她手上拿着的一个漂亮的小包。
要不是他没这个胆子动手,他都想亲自出马,顺便揩一番油了,所谓有贼心没贼胆,说的不过如此。
龚胜手指着那个女人,跟白夜行说,“兄弟,看到那个女人了没。”
白夜行点点头。
龚胜的眼睛直盯着那个女人,当然没看到白夜行点头,见他没吭声又说,“看没看到你倒是说一声啊?”
白夜行才说,“看到了。”其实他还是紧张得脚直发软。
“我们先跟上去,你看准时机,把她手里的小包拿了就跑,明白没?”
白夜行又是点点头,龚胜回头看他,这时候才发现了他的紧张,是怕他一会要失手误事,这才好心地安慰他,“没事的,很简单的,比你早上抢包子还简单,她一个女人,难道还能可怕过包子铺那小二?”
这话对白夜行来说还是有用的,他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吸进去的不是空气,而且勇气,往手心里啐了一口水,两只手合上搓一搓,一脸豁出去的表情。
龚胜自己觉得可以动手了,就把白夜行推了出去,并用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小声地说,“好,趁现在,快上!”
白夜行却有自己的打算,并没有听他的,和龚胜分开以后,他又在那女人身后跟了一会。
龚胜以为他这是怂了,偷偷躲在暗处看着白夜行,骂道,“这没用的东西!”
等白夜行觉得前面的人不是很多,看准了逃跑路线,才觉得下手的时机到了,也不再思前顾后犹犹豫豫,直接朝那女人冲过去,一把把她推倒在地,不出意外的,女人手里的小包也飞了出去。
随即就是一声女人惊恐万分的尖叫声,惹来众多路人的注意,还以为只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子跑太急冲撞了女人而已。
所以谁都没想到,白夜行会手疾眼快地捡起掉落在地的小包,像一只兔子一样,一溜烟就跑没影了,留下女人在原地看得发愣。
白夜行按照自己事先看好的逃跑路线没命地跑,跑出了老远才敢回头看,发现也没有人追上来,心中一阵窃喜。
此时的天已经完全黑透,白夜行觉得已经脱离危险以后,便七拐八拐地拐进一个小胡同里停下脚,背靠着墙又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突然胡同口响起了脚步声,让白夜行再次警惕起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