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小弟,你就答应我,好不好?好不好吗?”尹秀珍娇情地摇着我的手臂,她娇情地这样说。她那样子,还真有点儿楚楚可人的味道,毕竟,她在病中,人憔悴万分,这打起精神说话,不免有些搭上不气的感觉。可是,由于我妈,还有我前妻的到来,却又让她有些兴奋,这会儿让她还沉浸于这种面见别人的兴奋之中。
我扭过身子,说,姐儿,你说的这些事儿,有什么意义?我要你好起来,好好的,以后,我有时间了,我就带你到处走走,或者咱们回老家,我陪你聊天,聊你做想做的事情。你不是说过吗?这点病,不算什么,所以,你的话,也等于没说,你要好好地快乐下去。嗯,三个孩子,都指望着你帮我管理好公司,多多地赚钱,让他们有优渥的生活,壮壮还说要去国外读书呢,免得以后参加国内的高考,毛毛,我看以后也得送出国,你瞅他的成绩,一团糟呢!
尹秀珍见我并没有跟她就我的前妻萧梦岩的话题,话下去的兴趣,而且病房里其他人也已经睡下,四周都安静下来,她便将我的手松开,然后躺在床上,小声说,小弟,我累了,想睡,你怎么办?我看着她平躺下来,我说,我就趴在你的病床边,咪会儿就行。尹秀珍见此,将身子挪了挪,示意我在病床的另一边,给小睡会儿。将她的被子掖好,然后坐在病床前,掏出手机,看手机的短信。
短信有萧梦岩发来的,也有另外公司几个文员发来的。我说过,这公司里边有几个文员,都是尹秀珍的山东老家的亲戚,这沾亲带故的,自然知道她病倒的消息。我一一回了她们的消息,要她们好好上班。然后又看到了我前妻萧梦岩发来的短信,她在短信中说:“望,你要好好照顾她,还有,你既然让我照顾三个孩子,你一定就要与她说清楚,不是我特意地怎么样,而是现实需要有人照顾孩子”。看着萧梦岩的短信,我知道,她这是在落实之前与我的谈话,同时,也是进一步地叮嘱我,让我将她到我们家里,照顾孩子的事儿,给尹秀珍说清楚。她也知道,如果是乳腺癌的话,好歹不说,反正就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的。这必定将是一场拉锯战。
我在低着头,坐在床畔拧短信。眼见尹秀珍没有响动,睡得很熟的样子,我的心稍稍落下心来,如果真是乳腺癌,这癌症也是有痛苦的,癌细胞扩散的过程中,必将影响其他器官的功能。而且也会让身体各部位不适。再加之,我们都所期盼的结果,没有最终出来,我是睡不着的,虽然玩着手机,回着短信,但是,我却在这个深沉的夜里,听着另一个病房上,一个做过胃部手术的病人,发出悠长的均匀的鼾声,但心里跳动的声音,还是在胸膛里嘭嘭作响。
殊不知,一直装睡的尹秀珍,其实也没有睡着。她在佯睡了半小时之后,却抬见见我在玩手机,她用脚勾了勾我,示意我凑到她的耳边去。我近了,她说,老公,你说说,孩子们这几天要放假了,你打算怎么安置他们?尹秀珍要问的话,正是我的前妻萧梦岩要我对她说的。我本身打算是明天天亮之后,再对她说,却不知她在此时问起来,我说,你睡觉吧,我已经安排好了。尹秀珍不放心,继续问,怎么安排的?我回答,我让梦岩来家里看他们,可好?我本以为,尹秀珍会不高兴的,她却咧着嘴扬起笑脸,她说,这倒好,我本来就打算,让你这样做的,怎么说,壮壮和小莲,是她的孩子,她来管理他们,才管得着,要是让陈姐管理,或者请别人来管理,我都不放心。
眼见尹秀珍虽然在病床上躺着,却操着孩子们的心,我不由责怪她,这事儿,你就莫管了,你现在,安心养病,病好了,孩子你爱怎么管,就怎么管。这尹秀珍见我执意让她休息,她却委屈着说,老公,我想我爸了,你能不让他,也到深圳来玩一下!嗯,我还想军军了,唉,真不知道,这孩子,还能不能再见到我?
尹秀珍话,显得有些悲凉的感觉。其实她去香港作检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已病得挺重了,只是她为了不影响我在东莞工地的施工,有时候就借口去弘法寺烧香,然后自行到香港进行中医治疗。而那段时间,我常常呆在东莞未有回家,粗心的保姆自然也不会在意老板去了哪儿,所以,这事儿一直未有人揭穿她。
她在这样的时刻,说出这样的话,让人无端地有些动容。而且,她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有着哽嗯的样子。作为尹秀珍来说,这个世界上,除了我,除了三个孩子,只有她远在山东老家的爸爸,还有远在加拿大的弟弟,以及在德国身陷囹囵的她与前夫的儿子军军,与她最亲了。而离她远的,莫过于她爸和军军,因为之前不久,她的弟弟倒回来国内看望过她以及她爸,所以,这份想念,要轻得多。
她在此刻,说想她爸,想儿子军军。我便附在她的耳边说,如果你要爸来,我同意你的意见,他从老家来,我安排给他订机票,让他从青岛过来,我叫人去接机就是,如果你想等一段时间他再来,那不,等你身体好了的时候,我们就回你老家去,咱们呆一段时间,陪陪他。尹秀珍她爸,早回老家去了,因为之前我们在老家给他买过房子,虽然也接他在深圳度过一段时间,但是他觉得在山东会安逸一些,所以他都回去快一年了,除了平时拨打一个电话之外,邀请他来深圳他也不来。现在,尹秀珍病了的消息要是告诉他,我相信,她会来的。
至于军军,那我也是爱莫能助了。我只得继续以安抚她的语气说,军军明年不就出来了嘛,他出来了,就让他跟着我们生活好了,就别留什么学了,在国外,尽与坏人为伍,回家来,就跟着我做工程也可以,现在这年头,只要勤劳,只要干活,没有什么文化,照样也可以闯出一番天地。
我的话,却依然没有打动尹秀珍的心事的意思,她反而心事重重一般,说,老公,如果我去不了德国,到时候,军军要是出来了,你帮我去接一下他,行吗?我答应过他的,他出来了,我就去接他。可现在,我……尹秀珍显然有些说不下去了,或许在这寂夜里,她也会想到未来的很多事情,不觉悲中从起,也难得在这打了镇定和止痛药的晚上,依然心绪难安。
尹秀珍要求我,我自然满口答应,我说,好,这有什么事。但是我一想,她怎么会去不了呢?如果我真的答应去了,那不也就不支持她抵制顽症了,我又说,到时候,我也去,你也去,这样,让孩子知道我们重视他,从来没有抛弃他,看不起他。
我还以为,自已的这番话,能让尹秀珍放轻松一些,想不知,她又说,还有我弟那边,我生病的事儿,你还是别通知他们了,你看他们才回来不久,要知道我生病了,他又要回来,主要这坐飞机,时间要太久,嗯,你就别告诉他!其实,我也没事嘛!
尹秀珍的弟弟一直加拿大,找的媳妇也是加拿大人,虽然之前有回来过,但是因为母亲离世的时候他们没有回家,所以她老爸并不待见他们,他和他加拿大的媳妇回到家里呆了三天,然后便转深圳来旅游了。也或者在国外生活惯了,在中国的乡村,是极不适应了,他们在尹秀珍的老家山东平度玩了两三天,在我们家里玩了两天,然后便从香港回加拿大去了,其实,这天远地远的,即便是姐弟,也感情有些生份。
见尹秀珍这样交代一些闲杂事务,我真的有些不耐烦。我将尹秀珍拧下去,拧倒于床,我说老婆,你睡喽,你看看人家,都进入梦乡了,你还不睡?尹秀珍这才听从我的话似的,将抬起来的头放倒在枕头上。只几秒钟,她又抬起来,冲着我说,老公,你也躺下,我要你抱着我睡。我说,床这么窄,我怎么躺?她将身子往旁边一移,又将头缩到床的中间,示意我斜躺于枕头的那半截,而她抱着我睡。
我知道,这女人,在虚弱无助的时候,只想找份贴心的暖罢了,她虽然是我印象中的女强人,也是一个坚强的女人,是一个在深圳这汪人海里沉浮几许的战士,但我知道,在此刻,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病弱的人妻,一个在风雨过后在寒风中飘零的凄凄玫瑰。她的睡不着,我懂,她的心,我也懂。
我不顾护士会发现会嘲讽,脱鞋上床,斜躺于床,尹秀珍将脸贴上来,贴着我的肚子,抱着我的大腿,一头秀发,在我的腿上铺展开来。她的秀发,飘逸着清香,虽然四十好几,却能洋溢着淡淡淡发香。我任她贴着我,她睡下,将我抱得紧紧的,同时,她还用手,将我的手捉着,抚在她的脸上,似乎有一种,在将自已,融于我的心里的感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