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上去?”素染饶到他面前,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歪着脑袋问到。
他点点头,坚决地答到:是!”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素染有片刻的失神,而后便是一瞬的失落。
“我可以告诉你出去的方法,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暮合风云007
男子的心,咚的一声,狠狠地跳了一下,又蓦然地沉了三份。有份雀跃,有份担忧,即期待她提的条件,又有点不希望她提条件。
他觉得纠结莫明,有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在他脑海里叫嚣,希望她救他,只因他是他!
“姑娘但说无妨,只要在下能做到,定然竭尽所能做到。”他的心里,百转千回过许多想法,最终出口的,却是大气而很有礼貌的回应。
“我治好你后,你要留在这里陪我一个月。”素染想,她定然是孤单太久了,所以见着眼前这个脏得根本瓣不出面目的男子才会提这么毫无道理的条件。
可,终究是他欠她的,她救他,他就总该做点什么以报答不是么?!这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呢?!
男子的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抬头望了眼上穿的稀疏竹叶,默了默道:“好!”
他的回答,从不拖泥带水,即然答应,定是言出必行。
那段时间,他霸占着素染的床,享有着她的房间,吃着她做得难以下咽的饭,喝着她熬得苦得出奇的药,心中无数次感慨,难惨她要留他在这里陪她一个月。世间最善良的而痛苦的折磨,也不过如此!
每当看着她兴高彩烈地端着碗进屋的时候,他总是会有想要死一死,等过了这个点再活过来的冲动。
“别一幅想死的表情,今天的药不苦,真的,我加甘草了。”素染见他那原本微蹙的剑眉见到她时屋时,更紧蹙起来,急忙解释到。
她为什么要解释,她自己也不知道了。只知道,有他在的这几天,虽然天天都为他做饭熬药,洗衣擦澡的,但这似乎是她近三十年的人生中过得最快乐的时光。
男子对她的保证不予置评,或者说,他根本不再相信她的任何保证。比如,她第次给他熬的药,居然是糊的,那又苦又臭的味道,让他这个从不娇气的男子汉居然一碗药喝了半个时辰,吐了三次才喝下一点点。
他觉得,或许,她只是一个人忙这忙那,没顾及到火候,忍了,没说。吃饭的时候,三菜一汤,洁白的饭粒看起来便是可口无比,可她给他的是一碗粥,一碗能照得出他的影子来的粥。
他嘴角抽了抽,看着面前的那碗粥,又看了看她面前的三菜一汤,无言地喝下。碗见底时,他不得不感慨,他的确是病人,这粥白得,比白开水还开水,唯有不同之处,就是那白开水里透着古子焦糊的古怪药味。
一天三餐,餐餐如此,第天,是如此!第天,还是如此!第天,当那碗跟白开水似的药粥站在他面前时,他实在受不了的抗议了回,天天如此,他感觉自己这一天就瘦了一大圈下去,人也憔悴得估计他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
她犹豫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几菜一汤,咬着筷子纠结了又纠结,不确定地问:“你真要吃?”
这说的不是废话么!
男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看着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磨磨蹭蹭地从桌前站起来,将那盘颜色看起来最好的菜还有自己面前的那碗白米饭颤悠悠地送到他面前:“……我……我觉得,这已经是最美味的了……”她低低地道,在他床上架了方小竹几,把饭菜放在他面前。
这是她这几天,勤练加刻苦的最好成果。
他端起碗,拿起竹筷,小心而谨慎地看着他夹了一大筷子送进嘴里……
他,嚼了几下,蓦然不动了。她的心高高地提起了……
他嚼了嚼,又蹙起了那好看的剑眉,审视了自己手中的饭碗半响,只说了一句颇有深意的话:“果然……很有你的风格……”
他不再动碗里的饭,而是将筷子伸向了面前的野菜碗里,夹了一块,看了看,色泽青翠而油光,八分熟,阵阵略带涩味的野菜香气扑面而来。他满意地点点头,这菜,做得很是漂亮,水准也很高。
送进嘴里,这次却是嚼也不嚼地僵直了脸色……
勉强吃了几筷子野菜,他放下碗筷,几乎是含泪地道:“我吃饱了,果然还是粥的营养好……”
素染收拾掉他面前的饭菜,端起放入厨房。菜的色泽,光亮而翠绿,很是诱人口水,饭粒饱满而不软粘,一粒粒无论是看它的大小,还是净白,那都绝对是一流的。可是为什么她感觉他吃起来,是那般的勉强而痛苦呢?!
她就着收回来他用过的筷子,夹了一筷子饭送进自己嘴里,又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嚼了嚼,咽下,没有什么不同,菜就是菜,饭就是饭,感觉是不一样的。
她专注地看着面前的一堆饭菜,却没能发现,自她收拾东西回厨房后,原本断了条腿,在她房间里休息的某人便起了身,甚至还跟着她来到厨房,将她方才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她并没有尝出什么异样来,又从他的药炉里倒出丁点儿药汁,端起大喝了一口,面无表情的豪饮这一幕,看得屋外的人额角上的冷汗都淌了出来,也亏得她吃得面无表情,喝得一点也不含糊,可喝下的结果却是她更加地面无表情。
屋外之人疑惑地看着她,而后转身离去。
素染依旧给他熬药做饭,而他,却几次强烈强求要与她同食,她亦不反对。将饭菜都站上放在他床上的小几上,一人一方,对面而坐。
他依旧是每样饭菜都只偿一口便说饱了,她虽疑惑,却也不作声,默然地吃完自己碗里的半碗米饭,然后收拾,上山采药或者去自己种的药圃研究一番那些草药的长势。
半个月后,他的腿,慢慢地可以下地靠着拐走动了。此时的他,穿回那身被挂得稀烂,却被她缝补得很完整的衣衫,那衣衫,就似个床罩似的,直直挺挺地挂在他身上,整个人看上去,就似一根竹杆穿了件衣服在晒一般。
他纠结地看了看自己半个月几乎瘦得不成人形的身体,大叹一声,开始练习走路。来到她所在的药圃边,她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道:“你现在最好还是在床上躺着,兴许,再过几天便可以到处走到了。若现在出现个什么意外,我不保证你可以离开这里是三个月还是三年……”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叫什么名字?不问问,我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会从那上面掉下来?”他忍了半个月,终究还是忍不住地想问她。
这么一个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看起来,她也只有二十一二岁,为何什么这般冷清的性子?还有对自己那么残忍的一颗心?
她熬的药,从来都是糊的,即苦,又臭,还涩得难以下咽。即便他喝了半个月,也每每止不住半夜起床大吐特吐的事实。而她做的饭与菜,从外观上来看,真的是色香味俱全,很诱人有食欲。但吃进嘴里……
他嘴角与眼角同时抽了抽,那真不是个什么好的回忆。饭粒看起来,特别饱满而漂亮,光看看就让他觉得食欲,菜也相同,色泽鲜艳青翠,好不诱人。
可……他额角上的青筋似乎都突突地跳了跳。那饭,从外观上看去,煮得简直可以称为晶莹剔透了,完全是熟透了的,但米心却透着一股子的生硬粗糙的生米味儿,那饭生得,似乎那就是直接用白开水泡了半天,倒干水,给他送上去的效果一样。
而那菜,也是她亲手做的,随机采了些野菜,还有山茹之类下山为她炖这些补品。涩味未消,做出来却是色泽漂亮得足以让人直吞口水,野菜的清香诱人,野味十足,吃进嘴里才知道,那菜,要么是真苦得难以下咽,便是什么味也没有,似从开水里捞出来的般,那种味道,是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吃过的,甚至连想,都没能想到过的味道……
他那时便经不住想,能做出这一桌子饭菜的她,委实也是强大的。看着她云淡风清地每天吃下那饭菜,他不得不说,她已经强大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吗?”告诉了,就一定会是真的么?!
“你没问过,怎么会知道我不告诉你?!”他想也没想,便反问了回去。
直觉地,他希望她问他过往的一切,哪怕,顺带地提一句,他也会毫无保留地告诉她。
只是,这半个月来,她没问,连提都没提。唤他也一直是喂,或者直接说喝药了,吃饭了……
“那好吧,你叫什么名字呀?是做什么的?怎么又从上面掉下来了呢?!”她顺着他的话,问了。
其实她很想问,想知道他的一切。
却也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些事,可以毫无保留地让别人知道,有些事,却是一个字也不能泄露。比如她自己的过去……
“我叫薛离,至于做什么,我不能告诉你,掉来下是因为有人追杀。”他愣了一愣,没想到她真的会直接回过来问他。这一问,他又呆了一呆,苦笑了一下,回她,却也如她所说,有些事不能告诉她。
但他却从未想过隐瞒,而是直接告诉了她不能说。
“嗯。好了,我问了,你可以离开了。”她似是顿了顿,而后淡淡地说道,低着头,低然拔弄着那长势十差枯黄的小草。
他的心钝钝地紧了紧,莫明其妙地痛了痛,默然转身,离去。
她或许,真的只是孤单了,他陪着她,在谷底安安静静地待了整整一个月,她做的菜,实在是没法下咽。他本以为,她是天生没有下厨的天份,吃久了自己做的东西便忘却了人间真正美味原本的味道。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她不是对下厨没有天份,对味道反应迟钝,而是她,根本就是对味道毫无反应。
不管他故意在菜里面放再多的辣椒,放再多的盐,辣得他自己都吃不下,咸得根本没法入口,可她吃起来还是那般淡然。他又做过没有放任何东西的汤给她,问她可好喝,她点着头轻笑,“好喝……”
他想,那时他的嘴角眼角应该都抽了吧,这样的菜品,叫美味?!
那一刻,他的心痛了……
她或者是看懂了他所想,放下碗,淡淡地笑了笑,无谓道:“美味的东西,不一定非得指是味道如何的鲜美,有的时候,也是一心境,像对你为我做饭的感激,这饭,无论我怎么吃,它都会好吃的。”
她说得很淡然,然后告诉他,她很小的时候尝过很多药,大多数,都是以自己的身体试药,有一次,试药失败,差点丢了性命,还是她姑姑救了她一命,可从此之后,她便对一切味道失去了该有的感觉。她对自己做的饭菜味道什么样,她一点也不知道。但看菜色都很漂亮,香味也很浓郁诱人,她以为,那菜,应该是很美味的,那饭,也是很香很可口……
他的心,又痛了,很痛很痛,呼吸都因她的话滞了不知道多久。是什么理由,可以让一个还是很小的孩子那么拼命地去研习医术?还以身试药……
每一个人都有不想为人所知的秘密,他有,她也有。他不能告诉她的就如她不想告诉他她的理由一样。
他带着她,吃遍了能在这山谷里找到的一切吃食,每一样他都很仔细很小心地要求做得最美味,虽然吃不出味道,但能闻到,应该也可以体会到那种美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