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咸阳南门后,已经过去一月。
昌平每日的事情除去读书就是喝药养病。
日子并没有因为那日之事有何改变。
可今日这片寂静却被打扰了,只听得外面吵吵嚷嚷,昌平将竹简放下之后,迈出屋子,走入正厅,就见得高贵要拦不拦的堵着一些人。
昌平君见得来人,是那日拦他安车的侍从。
而今日并非他一人前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批人,手中还捧着一些价值不菲的贵重之物。
高贵见昌平出来,忙跑到昌平的身前说道“公子,奴才跟他们说,你在休息,可这些人还是硬闯,实在是无礼。”
昌平听他此言,却是用眼神瞧了瞧他,高贵无奈低着头玩起了手指,确实他若真心不让他们见他,绝对不会领来此地,整个昌平侯府虽然比不过文信侯府,但还是很大。
他也不过是私心,担心这些贵重之物给摔着了。
那人见得昌平忙上前道“奴才此行是过来,恭贺昌平君的。”
“何来喜?”昌平面上疑惑道。
“今日,侯爷在朝会之上,率先赞成宗伯提出的秦王冠礼之事,让吕相他们措手不及,大王直接当着百官封赏侯爷。所以今日侯爷特带来这些礼品,谢当日昌平君的提点。”
“你说冠礼之事已成?”昌平略带激动的问道,然又想到什么问道“那可有定下冠礼之日?”
“已经定下,直接当朝卜卦,定在了四月四。”
“四月四”昌平低喃道“日子还不错。”
侍从见昌平只问了冠礼的日子,就独自一人不知在想什么,并没有答谢之意,有些不高兴,但是又想到来时长信侯的叮嘱,就隐藏住不悦的情绪。
而一旁的高贵见这些都是赏赐给他们的,就有些安耐不住的走到那一小队人旁道。
“你们举着也挺累得,要不我帮你们拿着?”
这些人互看了一下,瞧着他的嘴脸,虽有不快,但还是递给了他。
高贵正准备拿着,昌平却道“高贵,这些贵重之物,我们怎可拿?还不还给他们。”
“昌平君,此言差矣,此是秦王赏赐之物,如今侯爷赏赐给昌平君,此是荣耀也,若是昌平君,不收,怕是。。。”
昌平见他用秦王压他,并无怒气,道“是吗?当日是侯爷宴请,不过是话语闲聊,若非长信侯所做,又何来赏赐,与吾并无关系。”
侍从见他这般推辞,也不在意,来时长信侯就已经叮嘱过他,只要将礼品送到就行。
最后,昌平还是无奈的收下了这些东西,待侍从命人将东西放下,浩浩荡荡的离去,昌平府才又恢复了平静,高贵本见着这些东西很是欢喜,可是想起临走之时,那侍从的话,就有些生气,竟然说昌平侯府就一侍从在前,有些不妥,下次要让长信侯送些伺候的人来。
他一个人怎么,他不是将公子伺候的好好的,除了有些贪钱罢了。
可是,后一想想,何必跟这人一般见识呢,还是看看这些值钱的东西吧。
可瞧着一旁坐这不说话的昌平,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公子这些东西,该怎么处理?”
“放到仓库里吧。”
“仓库?”高贵想到那黑暗潮湿的仓库,将这些东西放在那里实在是有些。。。
昌平不待高贵说完,就转身离去了,而此时有一人却跑进来,见得满屋的黄金玉璧,瞧见昌平正欲离去,寻思再三道“昌平,你已经知道了。”
昌平听到声音,停了一下,转身看了他一眼,然又继续向里屋走去。
昌文见此,就跟着昌平一同进了书房之中。
临走之时,瞥了眼一旁挑拣黄金玉璧的高贵,那一脸垂涎欲滴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不忍再看第二眼。
“时间定在了四月四。”昌平先是开口说道。
“嗯,今日我也在朝堂之上,只没想到嫪毐会如此快的策划这一切。”
听完,昌平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许久才道“不快,这一点都不快,这个日子对于他来说已经等得太久了。”
昌文见此,犹豫的说道“秦王确实很高兴。不然也不会赏赐嫪毐。”
昌平笔直的站着,不知道在仰望着什么,许久才喃喃的道“这算是我还他的吧。”
昌文知道他又在难受了,每一次他难过之时,都会抬头,不过是怕流泪,忽然心中想到一事道“今日嫪毐这般大张旗鼓的送你东西,怕是别有居心。”
这一句话,似唤回了昌平一般,他收回头,转身对着昌文道“他不过是想用此方法,让世人皆知我是他的人。”
“那吕不韦会如何想,必会将今日朝会之事怪罪于你,若日后想让他再相帮就难了。”
“若他并未送出千金,我们或许还无对策,如今他既然愿意送出千金,就说明他有铲除嫪毐之心。只要他有心除嫪毐,那么这些都是小事。”
“那如今我们该如何做?”
“什么也不需要做。就让嫪毐嚣张吧。”
“什么意思?”
昌平将怀中的竹简递给了他。
昌文接过,打开一看,“这是嫪毐的请柬?他想做什么?”
“大概是要庆祝些什么吧。”
“可这宴席会让嫪毐怎么样呢?”
“昌文,你知道如何让一个人犯错吗?就是先要让他骄傲嚣张。人一旦骄傲嚣张,就容易犯错。到时,自会有人出来对付他。”
“这些事情你原来早有对策,是我多想了。”昌文见他如此,心中放心。后又一想到一事道“只这宴会上怕是会喝酒,你这身子怕是不行,要不我与你一同前去吧。”
“不用了,嫪毐既然只邀了我一人,就说明此等宴会是他私人邀请,若是带你前去怕有不妥。至于喝酒,你且放心,我自会有所推辞。”
“好吧,那我在府中等你消息吧,对了刚刚我正想跟你说,你这府中,就高贵一人,怕是不够。而且高贵终究是才入府一年,此人心性太过贪恋钱财,怕日后会危及于你呀。而且你这府中也不能没有护卫,若是遇到凶险可如何办?”
“昌文,你该知道我喜好清净,若是人口太多,怕会多生口舌。”
“要么增加护卫,要么换了高贵,你只能选其一。”
昌平见他这般固执,也不再多说。
三日后,长信侯府
两年前,太后称有祸事将至,乃为避祸卜卦而迁到雍城,嫪毐也一同前去。
雍城是秦国的旧都城,即便是秦国迁都在咸阳,但秦之宗庙在此,每年都会于此举行祭祀典礼。
所以,回到咸阳的嫪爱,离开太后,就如脱缰的野马,又加上前日挫败吕不韦,在朝堂上争得王宠,让他更我肆无忌惮。
即便已是深夜,长信侯府还沉浸在一片喧嚣之中,宴会之上,人人欢乐极致。
唯有一人与此格格不入。
酒这东西,轻灼能怡情,过度就易让人神志不清。
人一旦意识不清晰,就会毫无掩藏的暴露本心,把埋藏在心中的想法对人而言。
所以昌平在酒宴之上都是轻灼,而且即便旁人敬酒,他也用身体不适为由挡了。
众人结知道那场大火,昌平能活着已然万幸,如今修养一年,怕身体还是不如先前了。
虽不知长信侯为何突然拉拢于他,而昌平也没有拒绝,让人不解。
即便如今的长信侯得到太后的重用,在这秦国权利也越来越庞大,但是终归与昌平本身的王室血脉不能相提并论。
即便秦王排挤于他,但是有华阳太后在后,他有御史大夫的官位,完全不需要倚丈长信侯。
不过,想起一月前咸阳南门的事情,他公然出面对文信侯所宣扬的吕氏春秋提出反驳。
即便后来不知何原因文信侯给了他千金。
但此举也可说明他与文信侯的关系不好。
或者说,他们就从未好过,在秦庄襄王时期,就是如此。
酒后,大家都喝开了,先前的顾及也没有了,渐渐的就谈起了前几日朝堂之上的事情。
“想起前日,长信侯在朝堂上的雄姿,实在是让吾等钦佩呀。”一肥胖官员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的站起说道。
嫪毐听到此人的恭维话,又喝了好些酒,心中非常之得意,道“本侯想到当日吕不韦得脸色,如今都是畅快呀。”
另一佝偻瘦小之人,也谄媚的加入到谈话之中,道“如今长信侯,不仅得太后恩宠,连秦王都这般看重,世人皆说范雎功不及文信侯,我想日后,必定是文信侯功不及长信侯也。”
此之大话,让嫪毐瞬间听的大叫“好,好,好。有赏。”
可其间却并非所有人都信服于嫪毐,听到此言,想他这人不过是一些雕虫小技,得了秦王的赏赐就这般大言不惭。
心中有些愤懑,吕相他对秦之功绩又怎能是他这一阉人能比。
有一约莫四十岁的人,脸生得方正,起身出声说道“文信侯是秦王之仲父,此之身份怕无人能够代替。”
嫪毐本正高兴,却听得此间有人说此一句,心中愤怒的大声道“我乃是秦王之假父,谁能与我抗衡?”
此言一出,堂上皆静,无人再敢说一言一语。
即便众人知道嫪爱与太后的关系,但是知道是知道,如此大庭广众的宣扬又是另一番事情。
那个被堵的人,听到他说出此话,一时语塞,脸不知是酒还是愤怒气的通红,一言不发的坐下了。
而其他的人在这片寂静之后,不知谁打破了僵局,此事也算是过去了。
宴会结束,大家也都散去,嫪爱连夜回了雍城,让人感觉像是逃难一般。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