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无边_楔子_全本全文免费阅读;/h2>;/div> 近来,在京都长安城内常会听人提起“春色山人”这号人物,没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只知他绘的九幅“秘戏图”早已成为王孙公子们讨论搜集的目标,甚且听说他的画已流进了宫里,成为后宫玩赏的最热门画作…
所谓的秘戏图,就是激情敛艳的“春宫画”,这类的画多半不大,约八寸见方,以折叠页方式绘制而成,其主题皆以男欢女爱的场面为主,以往,有关这类图画的画质都相当的差,听说多是一些私人画工的拙作,贩售的对象也都以苦生为主,为了纤解的烦闷,才会出现这种小书好私藏在袖笼中,让书生读累时拿来消遣自娱。全本全文免费阅读
一般说来;这些画有的以寓意表达,有的忠于原貌,但不管含情或是放荡,这种画仍被指为“婬画”,难登大雅之堂,很少在市面上流通。
但是春色山人却是将这袖中画重新赋予新风貌的第一人,他以华丽精美的画技直接表现出礼教下男女的,毫不遮掩地将自古以来男女最私密的事全都暴露出来,大胆而狂野,明目张胆地挑战着大唐原本就特别薄弱的道德规范。
所以,他出名了!
出陶的程度远超过一般人的想象。
只是,究竟谁是“春色山人?”
这问题至今依然成谜,这位以秘戏图名噪一时的书师从未露过面,他的画都是透过城内一家名叫“赏心楼”的画坊出售,而且标价昂贵,一般寻常百姓根本买不起,但那些出手阔绰的少爷却经常为画争相抢购,并以研究画中所绘的“房中术”为乐。
随着“春色山人”的扬名,他的神秘也就挑起许多人的好奇,开始有人打听他的身份,赏心楼的老板在被逼问之下,终于透露说,“春色山人”通常只在夜晚送画,而且都是差人送过来,从不亲自现身,因此难以窥知他的真面目,但有一次他忍不住跟踪那位送画的小厮,发现那小厮将银两全都交给藏身在黑夜暗巷中的一个俊俏书生!
老板回忆那位书生的长相,仍是一脸惊艳。
“他虽是个年轻男于,但面若白玉,目若流星,五官生辉,立在夜色之中,一身素衣遮不住朗朗清逸之气,宛若下凡的天仙般绝色,令人久久移不开视线…<script>s3();</script>
听得赏心楼老板如此形容,那些人士都目瞪口呆。
“春色山人”竞是个年轻男于?
一个年轻男子能将男女之间的房中事画得如此精确迷人?这未免大匪夷所思了些,大家原以为他会是个经历丰富的老头儿才是。
种种的揣测更将“春色山人”的名气推向高峰,不久,连宫里的皇亲国戚都有人出未私下打听“春色山人”这个人,而听说其中对“春色山人”最感兴趣的,就是赫赫有名的“安乐王”李琛与太子李琰!
自从五年前立了太子,李琰就成了未来皇帝的接班人,但由于他心胸狭小,在宫内想尽办法排除异己,建立势力,许多遭他排挤的官臣都会私下耳语,说他没有气度,喜猜忌,将来也不会是个好皇帝。
至于安乐王李深,其实真正见过他的人很少,百姓也只知道他是大唐李氏的皇族,虽不是皇子,但莫名地深得皇帝喜爱,有人为此传言他是当今皇帝与已逝的安宁王妃所生的私生子,因此才会深得皇帝的心,甚至将长巡近畿之地赏给他当封邑。
李琛向来深居简出,但有关他是个好色之徒的传闻却在民间喧嚷得甚嚣尘上,听说每隔几天就会有女人被送进那个位于长安城郊的豪门宫邪中,供他踩蹭作乐,等玩腻了,才将女人踢出王府。
正因为这些流言,长安城内的百姓同样对他的评价也不高,但百姓们对骄贵奢华的皇亲贵戚早就司空见惯,多了个纵欲好色的安乐王也不足为奇,充其量只是把他这号人物当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谈谈他和太子李琰之间的“不和”而已。
所以,当大家听说李琰与李琛都着了魔似的要找寻“春色山人”这个神秘的人物时,并没有多少人感到咤异,男人嘛,有哪个不好色,会喜欢春宫画是正常的事,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大家唯一的好奇,是成为许多贵族们目标的“春色山人”到最后究竟会落入谁的手里。
当然,他们更想知道,这位风靡全城的画师到底是何等模样…(全本全文免费阅读 5)春色无边_第一章_全本全文免费阅读;/h2>;/div> 翟云坐在长安城的一家如意客栈的厢房内,她身着男装,挽起袖口,螓首低垂,专心地绘着一幅牡丹,那娇艳欲滴的在她的巧手下正维妙维肖地绽放在白纸上,一勾勒,一晕染,全都一气呵成,朵朵牡丹明灿耀目,富贵逼人,恰与她美丽的容颜互相辉映。、 r
夕阳正透过细棂,斜照房内,光线迄通在她身上,剪成了一尊完美的侧影,她不施脂粉的脸上蛾眉轻扫,眸清如翦水,唇红似樱桃,一张白玉般的小脸有如人定的菩萨,不沾凡间杂事…
“云云!云云”微弱的呼唤从床上传来,打破了原有的静谧。
“娘,您醒了?来,先喝点水。”她马上放下画笔,倒了杯水,来到床边,伺候母亲喝下。
翟母喝了些水润润喉,才抬起头看看四周。
“我们到长安城了?”
“是的,昨晚您在客栈前昏了过去,后来店小二好心帮我扶您上来…”她笑着解释,尽量不表现出对母亲病体的忧心。
“可是,我们的盘缠不是已经用完了吗?哪来的钱住客栈呢?”翟母不安地问。
“放心,娘,我已画好一幅画了,等一下拿去卖,说不定能换几吊钱回来。”她安慰着母亲。
“卖得掉吗?孩子,不是我看轻你的造诣,而是现在懂得赏画的人太少了。”翟母并不奢望能卖画维生。
“不会啦!娘,我们在来京城的途中不是就卖了一幅画,才能顺利来到这里的吗?”翟云强颜欢笑。
“唉!那位买画人是看上你的人,不是画…云云,我虽病,但眼睛还是雪亮的,那些男人啊…”翟母对女儿清秀出尘的美丽既喜且忧。
“哎!我知道,瞧,找不是换上男装了吗?现在,我就把画拿出去卖,不会再有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她当然知道上回那幅画人家是冲着她才买的,那种感觉简直就像在出卖“色相”,让她郁闷了好久。
“但你一切还是得小心,咱们初来乍到,对长安城一切都不熟,若画卖不掉,我们可以到城郊的一破庙里住…”
“不,娘,我会想办法卖掉的,您的病禁不起劳顿了,现在,您安心地待在这里,我去去就回。”她将母亲放平,又帮她盖好被子,转身收起画,准备离开。
“云云,你想,我们找得到风儿吗?”翟母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忽然道。
“会的,娘,我们会找到他的,一定会…”她回头抛给母亲一记安抚的微笑,才心虚地低下头,心事重重地走下客栈。
她们母女这趟来长安,为的是找寻她三年前失踪的孪生哥哥翟风。
翟家世居杭州,是代代相传的画师,翟云的父亲翟绘在江南一带小有名气,其所绘的花鸟山水皆属佳作,广受好评。
然而,翟绘的个性孤僻,不轻易为人作画,因此虽然声名远播,家境却始终不见好转,偏偏他又英年早逝,留下年幼的妻小,无力维生,于是长子翟风早早就继承父亲的衣钵,为人作画或是临摹古画,以胡口养家。
三年前,有位达官显贵看上翟风的画,请他赴京城长安为其作画,翟风大喜过望,遂应邀前往,谁知这一去就毫无音讯,翟母因而忧劳成疾,天天念着想到长安找儿子,翟云为完成母亲的心愿,于是将父亲留下的几幅画作卖了,换了点银两,带母亲北上寻兄。
翟云的绘画才能比翟风有过之而无不及,之前碍于父亲生前的严厉规定,只能在家涂鸦自娱,不能抛头露面地卖画,但到了眼前这种生死关头,她也顾不得礼教规范,一路上乃边作画边赶路,母女俩就这么颠沛跋涉来到了长安。
可是,目的地到了,母亲却病得更重了,原本就展弱的身子怎堪旅途的折腾,她眼见母亲为了找哥哥而咬牙撑过病痛,就更忧心如焚。
眼前最重要的已经不是如何去找哥哥翟风了,而是得先弄点银两请大夫给娘看病。
她在心中低叹,走向正在打扫客栈的店小二,询问道:“小二哥,请问这里有哪里可以买卖图画?”
“买卖图画?可多了,小兄弟,你想卖画吗?”店小二打量着她手中捧着的卷轴。
“是的。”
“那去朱雀门大街东边的东大街‘赏心楼’吧!那个地方现在可热门哩!买客多,卖画的机会会大些。”店小二好心地指引。
“是吗?东大街的…赏心楼?”她顺着小二的手指方向看出去。
“是啊,去那里试试,不过我得先提醒你,那个老板很势利的,说不定会打压价钱,你可得小心应付了。”
“知道了,谢谢。”她抱揖行礼,朝赏心楼走去。
长安城毕竞是京都,光是街上的热闹就让翟云看花了眼,这里的景物与杭州通然不同,感觉上所有的建筑富丽豪迈些,不似江南的小巧温雅。
天色一下子就变暗了,她照着店小二的指点,经过几条路口,终于来到东大街,站在街头,一抬眼便瞧见“赏心楼”那块醒目的招牌,于是吸了一大口气,抱紧手中的画,笔直走了过去。
在这掌灯时刻,街上的人潮并不见减少,她正诧异于赏心楼为何会如此门庭若市,人烟集集,难道这家画坊的生意真如店的那般兴隆?
带着困惑与不安,她走进画坊,在嘈杂的人声中,清脆的声音显得有点无力,但她那清俏的模样仍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请问…老板在吗?”她怯怯地询问着。
一位伙计上前反问:“找们老板正在忙着,你有什么事吗?”
“我…我要卖画…”她将手中的卷轴递上,忽然感到有许多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整个人马上变得局促起来。
“卖画?”伙计看着卷轴,并没有想看画的,现在大家都把全副精神放在春宫画上,哪来的时间理会其他的画?
这时,有个锦衣公子不经意转身看见翟云,候她灵光一闪,瞪大眼睛,指着她惊呼:“咦?你…你该不会就是春色山人吧!”
霎时,喧闹声不见了,所有在赏心楼内徘徊的富商贵胄们全都盯着翟云那张清丽俊俏的脸,大家只见她头上的绾巾及一身灰色素衣在夜色里飘逸如仙,手捧着画轴,又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赏心楼,这种种条件合在一起,不正是赏心楼老板口中形容的“春色山人?”
翟云被这么一大笔人看得又慌又怕,她不懂他们为何会用那种兴奋的眼光看她,只是睁大那双黑漆慌张的瞳眸,紧抱着她的牡丹图,定在原地。
“你来卖画?”有人开口问她。
“是…”她支吾地点了点头。
“卖什么画?”
“这——”
“瞧他支吾其词,别问了,就是他了!他一定是春色山人!”有人大声喊道。
“什么?”什么春色山人?那是谁?她愈来愈胡涂了。
“快,快叫老板来看看…”又有人大喊。
不一会儿,几个人从里头拱出一个老头,急切地问:“老板,看看,这位小兄弟是不是你见过的春色山人?”
赏心楼的老板早就被这些人烦得快疯掉了,偏偏他们全是有钱的大爷,得罪不起,只得强忍着不悦,看了翟云一眼。
这一看可把他吓了大大的一跳,他盯着她似曾相识的天容玉貌,脱口惊呼:“老天…没错!就是他!”
就这么一句话,那些公子哥儿再无迟疑,突然一拥而上,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春色山人,请再多帮我画些画吧!”
“山人,请至舍下小住,我们家老爷很喜欢你的画,请务必随我回去…”
“春色山人,跟我走吧!我付你千两黄金聘你为画师…”
“春色山人…”
大家你推我挤地上前拉扯,把翟云吓得花容失色,她恐惧地在人群中挣扎叫道:“我不是春色山人,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
但她的声音淹没在鼎沸的人声中,谁也没听见她的呐喊。
就在这混乱当中,一声厉喝从外传入。
“谁也不准碰他,春色山人是王爷要找的人!”随着洪钟般的声音,一道黑影如大鹰闯入,来人一手抓住翟云,脚尖藉着他人的肩膀使力,一个翻腾,已将她带出混乱之中。
“啊…春色山人被带走了!”众人错愕地低呼,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就见那人带着春色山人跃上马匹,迅速离去。
不用猜,大家也知道那人是谁,从他的利落身手及狂锐气势,除了安乐王的得力护卫赵奇还会有谁?
因此,即便知道“春色山人”落入安乐王的手中,也没有人敢多吭一声,只有怅然地目送他们的背影,暗暗扼腕。
至于翟云,她莫名其妙地被人围住,又莫名其妙地被人带上马,早已经昏乱得失去思考能力,在马背的颠簸中,她怀疑她正在做着梦,而且,毫无疑问的是个恶梦…
安乐王王府既是李琛的住所,想当然耳气势磅横,从正门到大厅,琼楼玉宇,回廊九曲,楼阁水树,尽是雕梁画栋,巧夺天工。
翟云从侧门被带进王府,什么状况都还搞不清楚,却只见满园的宫灯将一切园景照得光华璀璨,美不胜收,她一下子忘了自己正身处异处,忍不住还对着一株开满白玉牡丹的花树暗赞不已。
好美的花啊!要是拿来临摹,自己不知能否捕捉得到其十分之一的姿色?
“别发呆了!快走!”
将她摇来的人轻斥一声,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攫住她的手就往正厅里狂走。她抱着那卷残破的画,跌跌撞撞地来到通明的正厅,惊惧的意识终于回到脑中,她慌张失措地大喊:“大…大侠…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去见我主子。”赵奇冷冷地道。
长得魁梧壮硕的他向来阴冷少言,刀刻出来的五官已够吓人的了,若再加上历眼一瞪,全长安城大概没半个人敢在地面前造次。
“请…请问…你主子是谁?”她纳闷地问。<script>s3();</script>
赵奇有些诧异,长安城的人对他应该都很熟,为何这个画师会不认得他?难道他连安乐王是谁也不知道?
“进了这里,你还不知道谁要见你?”他浓眉一耸,开始怀疑这一手就能捏碎的愣小子是不是就是王爷要找的春色山人。
自从看过春色山人的秘戏图后,王爷就下令要他找到这个画师,一个月来,他天天在赏心楼外守着,希望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好比太子或其他人更早一步寻得这位神出鬼没的画师,果然,他的等待没有白费,春色山人终于在今天露脸了!
只是,让他不解的是,这位弱不禁风的小兄弟既能在长安城内兴风作浪,又岂会没听过安乐王的名号?
“这里是哪里?到底是谁要见我?”翟云压根儿不明白自己陷入了什么境遇。
“这里是安乐王府,我家主子正是安乐王李琛。”赵奇按捺着性子解释。
“安乐王?那个安乐王?他…他…他为什么要见我?”翟云低呼一声,结结巴巴地呼儒着,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传闻喜欢女色的老家伙会想见她?她根本不认识他啊!
“你心里有数。”他冷冷地说。
“什么?”她糊涂地眨眨眼,不明所以,内心更是惴惴不安。
赵奇瞥了她一眼,懒得再多说,闭紧嘴巴,领着她走进正厅。
翟云也被这宅子的豪华震得不敢多言,静静地跟着,把心中的忐忑与疑问暂且压下。
一进到大厅里,一声声莺声燕语夹杂着笑闹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酒味及脂粉气,放眼望去,只见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衣服半褪的女人簇拥着一个男人,有如众星拱月般,使尽浑身解术伺候着,那景象,活生生就是一幅纵情声色的活版春宫!
翟云简直惊掉了魂,木然地杵在赵奇身后,赶紧垂下眼,不敢直视。
这群女人…未免也太大胆了吧…
“王爷,卑职找到春色山人了。”赵奇大步来到一座红桧八仙躺椅前,恭敬地向那位斜躺在女人堆里的男人禀告。
“哦?太好了…”低沉的声调在宽敞的厅内回荡,听来明明清懒,却又隐隐透着令人颤凛的威严。
翟云不自觉被这声音吸引,慢慢抬起头,视线越过赵奇的肩线,偷瞄着那磁性嗓音的主人。
那人正一手挂在一个妙龄女子的肩上,另一只手则搁在一名妩媚女子的胸口挑逗,跷高着腿,边噪女人递到嘴边的酒,边斜看着赵奇和她。
她有点呆住了,眼前偎在粉香堆中的男子双眉如剑,双目炯炯,姿仪天出,神清肤澈,一身白缎镶银长袍裹住精瘦的身躯,俊逸儒雅中隐约有着深沉刚毅之气,但这样一个气质非凡的男人却有双完全不搭调的轻化眼神,仿佛要剥掉女人衣服似的,如同恶魔之眼镶在天神的俊脸中,在他的注视下,大概没有人不抨然心跳,双颊绊红!
她诧异于色名远播的安乐王竟是个如此年轻俊伟、清逸绝伦的男子!
“呵呵呵…我总算找到你了…春色山人!你未免也太神秘了吧!居然能让整个长安城的王孙公子为你疯狂,连宫里的人看了你的画也都喷喷称奇。”
李琛难掩喜悦之情,看着立在赵奇身后的人影,马上推开其他女人,走下座椅,上下打量着他找寻了好久的人,如电的眼神深处闪过一抹短暂的惊异。
这个美少年居然就是画出那种婬图的画师?
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他看来不过十八岁,长得眉清目秀,白净的脸上有着连女人也远远不及的亮丽五官,老实说,用女人专用的“明眸皓齿”来形容他最为贴切,但吊诡的是他偏偏是个男性…
听说江南一带的男人多半是这种风一吹就会倒下的文弱德行,或者他不该太过于讶异才是。
李琛沉默地忖度着,仍然细细地端详着她。
“我…我不是…”翟云被他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连忙想解释他们错认了人,怎奈口拙,半天就是挤不出一句话来。
“放肆!见到王爷还不下跪?而且应该自称草民,什么我啊你的!”赵奇在一旁怒声警告。
“是…草民参见王爷。”她吓了一跳,急急拜倒。
“赵奇,别吓他。”李琛笑着朝赵奇挥挥手,又转而问她:“小子,你究竟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哪里人士?”
“草民姓翟名云,刚满十八岁,来自江南杭州。”她把头理进双臂间,据实以告。
“你叫翟云啊!果然是江南人。”这就足以解释他为何比京里的男人来得秀气了。
“是”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画那种画的?”他又接着问。
“那种画’?哪种画?”她不解地抬起头。
“呵呵呵,别装蒜了,京里谁人不知‘春色山人’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你画中那无人能及的明媚‘春光’啊!”他嘲弄他调侃着。
“春光?’她是常拿春天景物来作画,但安乐王怎么会知道呢?翟云心中暗惊,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寻常。
“是啊,那溢于纸上的春色,着实是难得的杰作啊…”李琛朗声一笑,突然一手搭在她肩上,骤然凑近她说:“说真的,你那画…实在够味极了!哈哈哈——”
翟云大吃一惊,被他身上混有脂粉气味的男性气息呛得差点休克,忙不迭地闪躲开来,又羞又急地说:“王…王爷,草民应该不…不是您要找的人…您会不会是认错了人…”
“不是?”李琛微愕,紧接着俊眉一挑,眼神凌厉地看向赵奇。“赵奇,这是怎么一回事?”
“禀王爷,卑职看见她抱着画走进赏心楼,声称要卖画,而赏心楼老板也确实证实他就是那位春色山人!”赵奇马上道。
“我不是啊…”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陷入这百口莫辩的状况,究竟谁是春色山人?为什么大家都在找他?
“等等,你会画画吧?”李琛锐利地看着她手上的画,笑意从眼角敛去。
“是的。”她点点头。
“你到赏心楼干什么?”
“卖画。”
“画让我瞧瞧!”李琛从她手中抽出画,迅速摊开,一幅色泽丰盈的牡丹顿时跃入他的眼中。
好个漂亮的牡丹图!
他张大了眼,仔细地看着那笔法与画风,牡丹的线条灵活流畅,运笔如神,转折处毫不停滞,朵朵鲜花仿如从画纸中开放,艳色无双。
他转头看着翟云,忽然冷冷一笑。
“这笔法、画风与春色山人近似,你还敢否认你不是他?”秘戏图一共有九幅,虽然他只看过其中几幅,可他已研究了无数次了,从笔触来看,他明明就是春色山人,为何还不承认?
“怎…怎么可能?”翟云吃了一惊。
她的画风完全承袭自父亲,这世上除了哥哥翟风之外,没有人会与她雷同啊…
慢着!
画风、笔法相近?
难不成…难不成那个他们口口声声要找寻的春色山人会是她和母亲要找寻的哥哥翟风?
她心中既惊且愕,一时忘了反驳,只能怔着小脸发傻。
可能吗?踏破铁鞋无觅处,不料得来全不费功夫!
春色山人…会是哥哥翟风吗?
“哼!怎么?在我面前还想狡赖?本王看上你的画是你的荣幸,你竟然还不识抬举?”李琛脸色一沉,俊脸凝结成霜。
“草民不敢…草民只是怕不成熟的画技辱没了先父,才不愿张扬自己的身份…”她低下头,被他忽然变脸后的沉冷吓到了,这位安乐王的性子着实让人害怕。
但尽管惊慌,她心里仍因有了哥哥的消息而微微兴奋。
也许,先假扮是春色山人,就能找到翟风也说不定。
是的,不如先将错就错吧!
反正听安乐王的口气儿成是要她作画,其他的事她或者没自信能办到,但绘画正是她最在行的本事,绝对难不倒她。
况且,到目前为止她大概可以猜出春色山人在京城里有多么炙手可热。只要紧抓住这个线索,就不怕找不到翟风了。
“还怕辱没了你父亲?你都敢画出那种画了,这些虚伪的话就别再说了。”李琛冷笑地说。
“是…”翟云正处在兴奋之际,没有听出他话中的讥讽之意。
“不过,说实话,你画的那些图当真是天下珍品,我很好奇你是从哪里临摹来的?该不会是你的亲身经历?否则怎么能将‘那些’画得如此生动迷人?”李琛将牡丹图搁在桌上,直勾勾地盯着她略嫌苍白且俊秀得过火的脸庞,对她这般斯文羞涩的书生能画出让人血脉债张的秘戏图感到兴味不已。
瞧他那副生嫩样,怕是从未碰过女人吧,何以能将房中男女的嬉戏刻划得这么奥妙?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呢…王爷指的是哪方面的画?草民作画向来以临摹为主,写意为辅…”她愣愣地解说着。
“哦?实在看不出你这娇弱模样也是个风流才子,我懂了,定是我太小看你了,想必以你的佳容俊貌,女人们都会自动送上门吧!哈哈哈,好极了!既然咱们志趣相投,那日后就更好相处了。赵奇,叫总管帮翟兄弟准备一间上房,好让他安心住下来。”李琛心头一喜,转头向立在一旁的赵奇吩咐道。
什么?他竟然要留下她?翟云微惊。
“住下来?王…王爷,草民不能住这儿,草民的母亲身染重病,还得筹钱请大夫…”她心中大急,连忙道。
“嗯!我懂了,原来你画那些图是为了替你母亲治病哪,那不成问题,我会派人去将你母亲接来,王府里就有优秀的大夫,保证治好你娘的病,你就安心地为我多画些好画就行了。”李琛豪爽地说着。
“这…”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竟然替王爷画画就能住在这么豪华的王府中,连母亲的病都有人医治。
“别担心!”李琛笑着拢拢她的肩,道:“你呢,就努力替我作画,到时,不只供你们母子吃住,我还会有重赏!”
翟云被他的欺近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声,只能强按住内心的惊惶与狂跳,僵硬地点点头。
“好,把你住的地方告诉赵奇,让他去接你娘来。”
“我们…住在如意客栈。”她紧绷着声音道,真希望他那只大手能早点从她肩上移开,免得她怦怦乱跳的心会从胸口蹦出来。
“住客栈?也难怪大家都找不到你了,谁会晓得春色山人竟住在客栈里?真是高明!”李琛惊讶一笑。
“是…”她心虚地低下头。
他先入为主认定她就是春色山人,倒省得她多费唇舌解释。
“赵奇,现在就去把翟画师的母亲接来。”李琛转向赵奇命令。
“是。”赵奇领命,马上旋身走了出去。
这时,原本被遗忘在一旁的那些女人全都围了过来,大惊小怪地道:“哇!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春色山人哪!”
“好年轻俊俏哟!”
“是啊,瞧他细皮嫩肉的,肤质看来竟然比咱们还要好,真想捏他一把…”
“山人,有空过来含笑楼坐坐吧,我可以不收银两,当你画里的人像…”
“不,我才适合,你画我就好…”
翟云被她们七嘴八舌地说得局促不安,再看看她们毫不介意地半露,一张脸更是窘成了酱紫色。
“哈哈哈…都回去吧!春色山人不需要你们也能画出让人心荡神驰的作品,你们的姿色还不及他画中人物的一半呢!”李琛笑谑地说着,并唤来总管打发掉这群来自勾栏瓦肆的女人。
“哟,到底春色山人的画有多好,让我们瞧瞧嘛!”她们不甘心地撒娇嚷嚷。
“去!那种画你们还是别看的好,免得欲火焚身,便宜了那些买客。都走吧!今晚本王没兴致陪你们了,我还要向翟画师讨教一下他的画呢。翟云,你跟我来!”李琛衣袖一挥,不再理会那些莺莺燕燕,说着迳自走出大厅。
“是…”翟云不安地跟在他身后。
“你那九幅秘戏图我只得到其中一幅,我要你将其他八幅再画出来,我想将其当成下个月送给皇上的寿礼。”他回头瞥了她一眼。<script>s3();</script>
“送给…皇…皇上?”她吓得差点打跌,连忙扶住木雕栏杆惊呼。
“是啊,我想皇上一定也会非常喜欢的,哈哈哈…”李琛大笑着往前走去。
老天爷!安乐王要将她的画献给是上?她的画竟然要被当成贺寿的大礼?
这可是父亲当年最大的梦想啊!
霎时,翟云兴奋得浑身微颤,她一想到父亲生前最大的心愿即将在她手上完成,就激动得不能自己。
她一定要好好地画出最好的作品,好好为翟家争一口气!
快步跟上李琛,她在心中暗自窃喜,对自己假冒春色山人一事的惶惑,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全本全文免费阅读 5)春色无边_第二章_全本全文免费阅读;/h2>;/div> 走出了大厅,翟云这才惊觉自己方才看见的安乐王府不过是小小的一角而已,因为大厅之后的亭阁假山与池湖造景,才真正称得上是人间仙境。//r
半昏黄的宫灯把夜色照得更加诗情画意,她愉悦地跟着李琛,走在两道衔接着其他屋宇的迂回长廊,身在其中,两侧尽是浓烈的花香随着晚风暗送,阵阵袭来,鼻间心上全是初春的气息,让人神清气爽。
走到长廊尽头,拐向左,便又是一间华丽的斋房,翟云抬头一看,檐下挂着一面匾额,上头字迹道劲地写着“唤云居。”
翟云心中一动,莫名地对这“唤云”二字感到惊悸,好象这么被阴错阳差地带到这里早已是老天注定了似的。
两名小厮早已在居前掌灯伺候,李琛一到,他们便低身推开大门,让他毫无阻碍地进了书斋。
李琛一进到房内,就从柜中拿出一个木盒,走到翟云面前,笑着道:“这就是我珍藏的秘戏图其中一幅,听说这还不是你所画之中最精采的,我希望你能帮我画出更出色的作品来。”
他说着便将盒子打开,拿出一幅小小的图,递到她面前。
翟云正想替春色山人说些感激的应酬话,但双手一接过那幅画作,低头一看,赫然瞪大了眼珠,嘴巴在瞬间大张!
这是…
这是什么鬼画?
一男一女衣衫褪至腰间地相接,坐躺在床沿,脸上都浮现着暧昧的笑容,而且…而且那女的的双脚还紧紧地盘在男人的腰上,那男的的手居然…居然伸进了女人的胸口…
即使对仍然措懂,翟云多少也猜得出这对男女在做什么!
她的脸马上像着火般燃烧了起来,羞。急、惊、骇等情绪一古脑儿地全部涌上,冲得她头昏脑胀,眼冒金星。
敢情那位“春色山人”所画的,就是这种画?。
而安乐王要她画的竟是这种…这种以闺房之乐为主题的“春宫画?”
天哪!
她这下子真的会被自己的自作聪明给害死!
李琛看她神色有异,奇怪地将手搭在她肩上,审视着她。
“喂,你怎么了?”
“啊!”她惊吓的闪到一旁,像丢掉烫手山芋似的将手中的画抛了出去。
“嘿!小心!”李琛一个箭步向前,眼明手快地操到那幅秘戏图,责备地瞪她一眼,低喝:“你想干什么?”
“啊…”她尴尬得也只发得出这个单育而已。
虽然唐朝风气开放,但她却来自一个保守又传统的家庭,家规严谨笃实,任何有违礼教的事父母亲从不准她做,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长到十八岁还像个孩子般单纯,因此,乍见到这种男欢女爱的画面岂会不被羞得面红耳赤?
“什么?”李琛微怔。
“啊——”她干脆大喊出声,捂着脸,转身就要冲出唤云居。
“喂、喂!翟云!”李琛简直被她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哪有人看见自己的画会惊慌成这副模样的?
眼见她就要夺门而出,他身体一晃,挡住了她,紧攫住她的双肩,皱眉怒斥:“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从十指中抬起头,睁大星眸,慌乱地直嚷着:“我…我不能画这种…这种画…”
李琛被她白里透红的双颊震得心中一荡,呆了呆,~种怪异的感觉直窜上他的脑门。
为什么此刻近看的翟云看起来会这么像个女人?
肤如凝脂,黛眉如山,眼中跳跃的光芒像只受惊的小鹿,张合间的鼻尖小巧盈润,尤其是那两片润沛如玫瑰的红唇,比他见过的任何女人都还能挑动他的心!
真是见鬼了,他可没什么不良怪病,对个男人有什么好动心的?
他花了许多力气才阻止自己这份诡异又毫无道理的怦然。
“你在说些什么?这些画不就是你画的吗?”强吸一口气,他慢慢放开她细若无骨的双肩,暗自谴责自己是不是哪根筋烧坏了,才会对一个江南书生有了莫名其妙的感觉。
“我…我已经不画那种圆了!”她连连后退,气息败坏地道:“我…我不知道您要我为您画的是这种…这种画…我想,我还是回客栈去好了…”
事情和她想象的完全木一样,她又急又悔,心想自己弄巧成拙,不赶紧打退堂鼓怎么行?
“慢着,为什么不画了?”李琛眉心一蹩,俊脸顿时拉得好长。
这个翟云实在太奇怪了!令人捉摸不透。
“因为…因为若被我母亲知道我画这种画,她一定会气得病情加重…”她可不是胡诌,父亲去世后,母亲对她和哥哥的管教并未因而放纵,相反的,在她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殷殷期盼下,反而让她和哥哥翟风有更大的压力。
“只要瞒着她,不让她知道不就成了?”李琛没好气地双手叉腰。
“不…我曾发过誓,画完那九幅就收手…”她胡掰一番,好找台阶下。
“那怎么行?我费尽心力找到你就是要你多画这类的秘戏图,你怎能说不画就不画?李琛有点火了,这小子还敢顶撞他?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王爷…我…我画这种圆纯粹是通不得已,为了治我娘的病才出此下策,而且,这种画实在有点伤风败俗,您还是别收藏得好…”她不得不怀疑春色山人是不是真的是翟风了,按理说,翟风不可能会画出这种春宫画才对啊!
“我头一次见到画者批评自己的画伤风败俗,你真是个怪胎!”李琛一道眉挑得高高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道直线。
很显然的,该给这个愣小子一点颜色瞧瞧,才能逼他就范。
“我…我是真的不想再画那种…那种·,…·对了!王爷既是要替皇上祝寿,就该送点好彩头的画,不如让草民画些牡丹如意图,或是仙鹤长寿图…”她灵机一动,建议道。
“哎!那太老套了,一点创意都没有!况且,上好的画作官库里多得是,你画的牡丹虽然不错,但比起秘戏图来就没什么可看性了。”他不客气地贬损她的画技。
“是吗…”她有点灰心了。娘说得没错,这年头真正懂画的人没几个,大家都喜欢看些新奇的东西,也难怪春色山人会这么得宠。
“听好,我已经决定了,你得在一个月内再画出九幅秘戏图,否则,你娘的病不仅好不了,说不定还会提早归西!”李琛一脚跨近她,冷酷地恐吓。
“不…”她惊瞠着大眼,往后缩靠到墙上,没料到他居然会拿她母亲来要胁她。
“哼!为了你母亲,你最好听话。”他逼近她,冷冷一笑,俊脸中第一次展露出阴邪之气。
翟云被他的气息压得无法喘息,整个人贴住墙,动也不敢动。
流传果然没错,这个安乐王是个恶魔!偏偏她却笨得自投罗网…
李琛很满意她眼里扬起的畏惧,接着又俯下身,故意对着她的小脸吹气。
“懂了吗?翟画师!”
“懂…懂了。”第一次这么接近男性,她害怕得只能目不转睛望着前方,不敢迎向他挑衅的眼神。
李琛被她仓皇慌乱的模样逗得大乐,忍不住起了促狭之心,伸出食指轻刷过她细嫩的脸颊,带着调戏的语气嘲弄道:“瞧你长得一副粉味,有没有男人看上过你啊?”
她被他轻怫的举动惹得又气又惊,想也不想地挥手打掉他的手,厉色道:“王爷,请您放尊重一点。”
李琛错愕地瞪着她,想他堂堂一个王爷,任谁见了他也只能低头闭嘴,这么被斥责还真是头一遭。
“你这是什么口气?竟敢对本王不敬!”他怒道。
“草民不敢,只是请王爷别随便开草民的玩笑。”她吸了一口气,耳根仍因他的碰触而热燥难褪。
翟家人素以耿直的脾气出名,土可杀,不可辱,这点节气她还有。
‘你…哼!要不是还用得着你,我早就宰了你了!”李琛沉声说着。也许是自幼得皇上宠爱,他早已养成心高气骄的性子,全天下除了皇上与死去的父亲安宁王,没人敢对他大小声,因此见到翟云如此大胆,
“是,请恕草民无礼。””崔万低下头,开始盘算如”“何才能离开这里。
李琛又瞪了她半晌,倏地喝道:“来人啊!
门外的侍卫马上推门进入。
“王爷,有何吩咐?”
‘布翟画师到‘聆水阁’去,他得在那里作画,叫总管派人守着,不准他随意走动。”李琛摆明了要软禁她。
“是。”那两位传卫一人一手架起了翟云。
‘等等,王爷,那我娘呢?翟云这下子明白她惹毛这只老虎了,心里又急又悔。
“你娘…等你画好了我要的东西,你就能见到她了,在这之前,我会派人好好照顾她的。”李琛得意地笑了。
“不…王爷,您不能这样,我娘看不见我会担心的,她的病…”翟云急得眼眶发红,被架出唤云居时还频频回头。
“所以呷,为了不让她担心,你得加快作画的速度了。”他嘿然一笑,挥了挥手,要侍卫带她离开。
“王爷…”翟云被强押出唤云居,踱向小石径,一路往后花园中的大池子而去。
她被安置在一间傍池而建的小屋,屋外种了许多竹子及花草,而且正好位于池水断层之处,小瀑布不时传来传持水声,故而被取名为“聆水阁。”
怔忡地坐在这间洁净清幽的小屋内,翟云的思绪乱成一团,从被赵奇劫到王府,到被威胁替王爷作画,一夜下来发生了这么多事,一时半封根本消化不了,她尤其难过母亲被她连累,不知安乐王会怎么处置母亲,一想到她老人家体弱多病,她就觉得自己的罪孽更深重。
都是她自以为是,才会惹来祸端,现在可好,要救母亲就得作画,但她根本不会圆什么秘戏图啊!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翟风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究竟人在何处?她暗暗呼唤着哥哥,难过得趴在桌上啜泣不已。
天上的乌云遮月,外头漆黑一片,而她的心头也是愁云深锁,一如明月被深沉的夜色逐一吞没。
出了宫门,李琛策马疾奔,来到一片翠林,忽地冲天飞起,拔剑狂舞,他身手矫健,招招凌厉险恶,足尖在树枝上轻点,长身翻跃,便能使出惊人的剑花,不多时就将周身的叶片砍得纷飞如雨,随着坠势飘落在他雪白的锦衣上。
“王爷!”随后赶来的赵奇勒住马,担忧地望着主子,不敢多话。
“哼!太子李谈实在太嚣张跋扈了,我处处忍他,他还当我真怕了他?真要争夺王位,他又岂会是我的对手?’多琛刷地将剑收进剑鞘,阴鸷地冷笑。
“王爷,小心左右,这话不能随便乱说…”赵奇连忙看了看四周,惊出一身冷汗。
“怕什么?反正我的身份早已不是秘密了。”李琛哼了哼。
当年的太子与自己的兄嫂私通生了个儿子,这种事在宫里早已不新鲜了,可笑的是那个老实的烂好人安宁王明知内情,却还能毫不在意地接纳了皇帝的私生子。
可恶,他就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吗?
蠢老头!
这正是李琛个性中的~个最阴暗的黑洞,他在安宁王妃自认愧对于丈夫自杀后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每当安宁王对他愈好,他的叛逆性就愈重,他对度量宽大。宅心仁厚的安宁王既敬又恨,母亲一死,他就得扛起她所铸下的罪孽,背负着她的不贞来面对安宁王,随着年龄愈来愈大,这个心结也愈结愈深,到后来,他只能以放浪形骸来化解那日益沉重的心事,即使安宁王死了,他内心的阴影也永远不会消散。
就算天崩地裂,他也改变不了他是当今皇上亲生之子的事实。
是的,他也是个皇子,是最受皇上宠爱的孩子,正因为如此,朝中大臣总是敬他三分,大家心知肚明,他手中虽然没有实权,但在宫里的影响力仍不可小觑。<script>s3();</script>
这也是为何太子李琰视他为眼中钉的主要原因,他的存在对太子来说,无疑是芒刺在背,毕竟,谁能忍受一个能力远在自己之上的人时时威胁着自己的地位?
因此,每次进宫,只要他和李琰的人马一对上,通常都是火葯味十足,一触即发,两个壁垒分明的派系向来不合,若非他不想生事引来流言,败坏安宁王的声誉,他早就痛殴李琰一顿了。
“话不能这么说,有些事只要不说出口,就永远没有真相,别忘了老王爷临终前的嘱咐,您亲口答应他绝不提起身世的事…”赵奇劝戒道。
李琛无言了。没错,他曾答应把他养育成人的安宁王,不再翻旧帐,对外,他永远都会是安宁王唯一的子嗣,没有其他的身份。
是啊,事过境迁,已没有什么好再追究了,他就是他,是安乐王李琛,他既不想当王,也不想争位,如果太子能不来烦他,那他的日子就会快乐一些了!
“我并没有忘记与爹的承诺,但每次挑衅的都是李淡,他就像一只怕被夺走食物的蠢狗,见了我就乱吠。”他重重吐了一口气,牵着白色的骏马往前走。
初春的长安近郊仍然冷峭,冰凉的空气稍微浇熄了他胸口的烦躁,他抚着马鬃,斜倚在一棵树旁,陷入沉思。
刻意的沉迷女色,故作婬奢,这样还不能消除太子对他的戒心吗?
也许,远离中原才能真正图个清静吧!
只是,他走得了吗?与皇帝之间的血脉,正是他最大的牵绊啊!
“太子妒心重,您在皇上面前得宠,对他就是最大的威胁。我看,王爷最好减少进宫的次数,免得遭了太子人马的暗算。”赵奇对主干的境况也忧心冲忡。
宫中斗争几乎是历代皇朝最难避免的事,为了明哲保身,最好的方法就是与宫廷保持距离。
“笑话!我少进宫,李琰就会放过我了吗?哼!他那个不定正想着什么计谋要除掉我呢?李琛俊眉微挑,冷笑地说。
“他想动您,恐怕还没那个能耐,而且在京里他投鼠忌器,皇上的眼线到处都是,他如果够聪明就不会轻举妄动。”赵奇轻蔑地扬了扬酷硬的嘴角。
‘算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李琰最好别来惹我,否则撕破脸两方面都难看。”李琛不想再谈论让他倒胃的人,语毕便翻身上马,换了个话题。“对了,那个性翟的小子可有动静?已经三天了,不知他画出什么来没有?”
“据守着翟画师的侍卫道,他一直没有作画,整日只是对着咱们的‘映星池’发呆。”赵奇回答。
“什么?他什么也没画?”李琛眉头一皱,不悦地拉扯着缓绳,脑中闪过那张白皙俊秀的小脸蛋。
当真是怪事,他这三天虽然忙着进宫,但总会不时地想起翟云那张过分细白的小脸,而且次数多得连他自己都心惊。
“他说他想见他母亲,确定她是否无恙,否则他就不画。”
“他母亲住得好,吃得好,他有什么好担心的?”李琛俊脸微沉。那混小平外表柔弱,看不出性子倒挺倔的。
“我看,不如让他们母子见一面,省得他定不下心。”赵奇建议。
“再说吧…我去瞧瞧他。”李琛轻刺马肚,骑着马往王府奔去。
不多时,他们双双回到王府,李琛将马交给赵奇带往马厩,就大步地往聆水阁走去。
白天的安乐王府看来更加宽广宏敞,林木丛翠,风事水树,梯桥架阁,岛屿回环,李琛沿着幽径,来到了聆水阁的大门,径自穿过两名侍卫,进到阁内的小轩堂。
翟云正趴在窗台上对着那片明净的池水发怔,一听到身后有声音,立即回头,被头戴冠玉,身着白衣,一身清朗贵气、尔雅俊逸的李琛震得有些失魂。
自从进了长安城,每每听见百姓们提起安乐王都是摇头,有关他贪婬好色的传闻似乎非常多,她原以为会是个一脸虚浮的糟老头,万万也想不到会是这么出色的年轻男子…
他和在故乡被称为美男子的哥哥翟风是截然不同的典型,翟风斯文俊秀;而他则英气机爽,风采翩翩,只可惜这么俊的男人却有着让人不敢恭维的诡异个性,忽冷忽热,莫测高深,看似他持不羁,却又难掩峻厉刚烈。
女人要是爱上这种男人,肯定会很辛苦…翟云忍不住在心中感叹着。
“听说你什么都没画?”李琛看着方形木桌上摆着的空白宣纸,以及尚未沾过墨彩的全新毫笔,怒气正逐渐在心底酝酿。
她猛地回神,顾不得礼数,上前一把就揪住他的长袖。“我要见我娘,我要知道她的病是不是好些了
李琛微温地拨开她的手,讥讽地低斥:“又不是三岁奶娃,开口闭口就是你娘,怎么,你还未断奶啊?”
“我只是想知道她的身体有没有好一点而已!她睁大杏眼,不满地反驳。
‘我已经让大夫看过她了,她没事。”他没好气地道。
“我要见她!她不放松地要求。
“你…”他用力一扯,拉过她的手腕,忽地感受到手中正握着什么细软的东西,低头一看,布衣中露出一截纤白如意的小手,他忽地一呆,傻了。
哪有男人会有这样细致的手?
翟云马上将手收回,藏在身后,又道:“我要确定我娘没事我才要画。”
“好,本王就让你安心。”他吸一口气,手指轻击一声,一名侍卫奔向不远处的一间亭楼,没多久,就见那楼上的大窗被打开,女婢扶着翟母就着窗观赏园中的花卉。
“娘!”翟云低呼,从聆水阁的大窗望出去正好能看见母亲的住处,她情绪激动得差点想奔出去。
李琛早一步拦在她身侧,阴侧一笑。
“你娘没事,我派人跟她说你的画被本王相中,目前应聘为王府的画师,要她安心养病。瞧,她不是好好的吗?”
翟云无言,她母亲果然被照顾得很好,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这下子,你可以安心作画了吧?记得,在你没画好九幅新的秘戏图之前,你别想和你娘相见。”他双手环在胸口,以恶劣的口气提醒。
“画…”她猛地一惊。这可伤脑筋了,既然母亲没事,她又得面对这件棘手的工作。
要不要干脆把事实说穿,表明自己根本不是春色
心思才这么一转,她又马上否决自己的想法,这个安乐王个性之差她可领教过了,加上他的色名昭彰,若被他得知自己是女儿身,不仅她的未来堪虑,连带的也会拖累了母亲。
不行,还是什么都别说,暂且按兵不动吧!
沉重地踱到画桌前,她无奈地吁叹着,眼前唯一的路就是硬着头皮画些东西出来交差了。
“今天反正本王没事,就在这里看着你作画好了。”李操大咧咧地在椅子上坐下,摆明了非看她完成画作不可。
“您…要在这里看月她大吃一惊,连忙拒绝。“不行,这样我会画不出来…”
“得了,这三天没人吵你,你又画出什么来了?他嗤笑一声,膘了桌上空白的画纸一眼。
“我是…”这教她从何画起?春宫画耶!她连男人的身体长成什么德行都还不太清楚,又怎能画得出来?
“够了!我就坐这儿看,看看春色山人是不是浪得虚名!”他强硬地低喝,丝毫没有转园的余地。
翟云苦着小脸,咬咬下唇,提起笔,在观上抹了许久,才在画纸上轻轻勾勒出一张娟秀女人的脸,可是,画到脖子处她就画不下去了。
接下来,该怎么画出女人那种衣衫半褪的模样?
就这么踯躅了许久,一炷香的时间过了,画里还是只有一个女人头,李琛的耐性被磨光了,霍地站起来,走到她身旁,瞪着画冷冷地问:“怎么不画了?接下去呢?”
“接…接不下去了…”她嗫嚅地说着。
“什么?”他剑眉一耸,一掌往桌上拍去。“什么叫接不下去?”
“我…我画不下去…没…··没灵感…”低垂着头,她没有勇气抬头迎接他森冷扎人的眼光,单单是他浑身散发出的火气就把她吓死了。
“没灵感?这是什么新词儿?他的音量提高了。
“是,我…我大概太久没仔细观察女人了,或者让我出去走走会比较好…”她想乘机离开王府透透气,顺便打听那位真正春色山人的行踪。被关在王府里,不能和其他人接触,根本问不出什么有关春色山人的消息。
“观察女人?这样啊——”李琛的语调拖得好长,长得让人不安。
停了片刻,他忽然二话不说地抓起她的手,带着她走出聆水阁。
“王爷…您…您要带我上哪儿去?她以为计谋成功,暗暗窃喜。
“你不是没灵感吗?我就带你去女人最多的地方找灵感。”他诡扭一笑,心里有谱了。
“女人最多的地方?”她微愣。那是哪里?
“叫人备马车,我和春色山人要到凝香楼!”他没有回答,直接朝下人吩咐。
“是。”两名守着聆水阁的侍从匆匆前往马房。
翟云则随着李琛走向王府正门,一路上不停地追问:“王爷,凝香楼是什么地方?
“你会不知道凝香楼是哪种地方?李琛眯起眼,不得不怀疑这位春色山人是如何画出那些春媚婬乐的秘戏图的,在京里,连八岁娃儿都听过凝香楼,他却不知道!
“吸…草民一向很少出门…所以她支支吾吾地解释。
“呵呵呵…很少出门哪?那等会见你看了就会知道了,那里可有许多题材可供你画秘戏图哦!广他暧昧地笑着,不知为何非常期待看她如何应付那群騒浪的女人。
上了马车,在赵奇的护送下,他们来到长安城中散妓的汇集之处“平康坊”,在一家美轮美奂的红瓦绿屋前停了下来。翟云看着那写着“凝香楼”三个大字的金色招牌,以及进进出出的清一色男人,这才恍然李琛带她来的地方竟然是个妓院!
“不!她倒抽一口气,转身想钻回马车,却被李琛堵个正着,她抬起头看见他眼中闪着兴味,一颗心陡地跳到喉咙。
“进去找灵感吧!翟云。”他说着扬起~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灵感?”她真的慌了。
“是啊,灵感,我相信和女人温存个几回,你的灵感就会出现了。”他一手架起她,将她拖进粉香四溢的胭脂阵中。
“不!王爷…不行啊…”天啊!他要她去…去嫖…?
完了!这下子戏真的再也唱不下去了!
她顿时觉得手脚冰冷,头昏眼花,恨不能当场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她许的愿已不可能实现,因为一脚跨进凝香楼,她马上就被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迎了进去,再也逃不了了。(全本全文免费阅读 5)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