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把我们送到疗养院门口，孟如果抱着宋离予的腿不愿下车。
“小如果，能不能，叫我一声爸爸？”
我有些站不住，站在车外，我看着脚尖。
“可是麻麻说院子里面的人才是我爸爸，我想让宋做爸爸。”
我转过身，掩饰掉下来的眼泪。我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车门被推开，我听见宋离予说：“我就不进去了，小如果是男子汉，要照顾好你妈妈。快下车吧，乖。”
我的手一暖，如果已经拉着我的手。车向后倒了一圈，缓缓的开走了。
叮叮。
我的闹钟响：我用余生等你，别忘记回家的路。
我站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前方的大院门，一片模糊。
我还爱着宋离予。
但是我已经过了只爱不思量的年纪。
咬紧舌尖，我牵着小如果走进院门。
在庭院的葡萄架下，我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孟小溪，他一手托着腮，撑着右半张完好的脸，而左边头发秃了一片，黏连的烧痕一直延展到他的脖子，最让我垂着眼看着葡萄架旁坐在小凳子上背医学书的小护士。
“不对，重新背。”他的声带烧坏了。
“孟孟，我特笨。”
“有我罩着，你能过！”他依然那么牛气。
我擦干泪痕，想着葡萄架走去。那个小护士把书放在膝盖上，歪着头注视我，然后拍拍孟小溪：“孟孟，快看，大美女！”
孟小溪转过头，狰狞的半张脸恰巧对着我。孟如果呆呆的站在原地，已经被吓傻了。
“小溪。”
他一只眼瞪的大大的，两行眼泪就这么落下来，我跑过去，把他抱住，当我看到他被截掉的右腿时，整个人都疯了。
“小溪，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么晚才来！对不起！”
“孟小溪两手垂在轮椅两侧，浑身发颤：“慕傻逼，你来做什么！”
“我来我来嫁给你”
我住在了疗养院，小如果和孟小溪相处融洽，臭味相投，孟如果在孟小溪的调教下撩妹技术越发专业。
“护士姐姐，你的嘴巴今天的颜色好漂亮啊。我也想要。”
我削了一只苹果塞给孟小溪，孟小溪咬了一口，目光紧紧的盯着小如果，嘴里还祈祷：“对，小子，下一句要说，我的嘴嘴也要这么漂亮”
果然，那边小护士被奶声奶气的小娃娃逗得直笑：“那姐姐给你涂一点儿？”
“嗯嗯！姐姐，么么哒”
吧唧！
“yes!"低哑的一声，我对孟小溪翻了一个白眼：“你够了，孟小溪！”
孟小溪转过轮椅，认真的对着我说：“慕穆，若我也要个么么哒，你给吗？”
我一愣，然后点点头。
“慕穆，回到他身边吧。”
“不要，我要呆在你身边。”
“回去。”
“不要。”
“回去！”
“不要”我低着脑袋，想着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了。
“慕穆，我不要你报恩，也不要你一时感动，更不要你的怜悯！我知道，你把我看的重要，可我没想要把你的幸福禁锢在人情债里。你去美国的这些年，我和宋离予都有关注你。你出现在美国杂志上的样子让我们陌生，圆滑精明，不是我和宋离予认识的那个倔强的傻逼。”
这段话，孟小溪说得很缓，他字字句句透露出他和宋离予不是叫嚣敌对的关系，而是一起谈论我的老友？
“是不是很奇怪？有一天我们两个会心平气和的谈论你。呵呵，可是你发现没，你回来后，要比在美国时柔软了，我不认为是我的功劳。”
“小溪，我和你在一起，很安稳"
“可我看到你和我在一起时，会走神”
我低下头，蜷着手指。
我的走神，是因为看闹钟的习惯，从进入疗养院的第一天的那条闹钟提醒，之后没有宋离予任何消息。
“何必呢，宋离予这些年过得不好。虽然宋峰罪大恶极，对他也漠视，可真把生父送进监狱的没有几个。外界骂他的远比他心里的折磨要小的多。这次你回来，他想让我出来见你，是我坚持不见。可他还是说出我没死。宋离予在让步，不敢争取你，给你选择的自由和权利。可这次，你也要想好，要选谁。不要因为怜悯留下，因为宋离予他的身体也不好。”
咯噔，刀落在地面上。
“什么意思？”
“宋离予的眼，在一年前，视力急剧下降。这次回来，你有没有发现他已经不再自己开车了？”
“你吃，我看着你，就行。”
“你看，我看着你，就行。”
“慕穆，让我好好，看着你。”
在美国的四年，我马不停蹄，他也一样。
在美国的四年，我行尸走肉，他也一样。
我慌张起身，我想看看他。
“孟小溪，谢谢你，对不起。我不能爱你。但是你也在我心里，忘不掉。”我弯下身子抱着孟小溪：“傻逼，总有更傻逼喜欢你。那个每天给你换药的小护士，我来的日子里，眼眶特别红。不知道哭了多少场，她也在等着你。”
说完，我瞄了一眼门外，突然在孟小溪嘴巴上大大的波了一个。
孟小溪懵逼了，门外一声轰隆，我开门向外，一把拉住小护士是手腕。
“如果你不嫌弃小溪，就生扑他。”
说完我吼一声，把孟如果从一堆小护士中间扯出来。
四十分钟后。
我跑进别墅院子。
正对着大门，放了一张藤椅，藤椅脚边是一只金毛犬，宋离予眼上缠着纱布，导盲棍放在藤椅一侧。
“小瞎子。我回家了。”
我走过去，他扶着椅子站起来，金毛犬对我摇尾巴，他张着手臂向前抓，鼻头红着，嘴巴抖着，最终他把手放在我的脸上。
从额头，眉毛，鼻尖，嘴唇，下颚。
“小哑巴，我再也不会认错你，你是妈妈，我是爸爸，我们有个小娃娃，有暖饭，有暖衣，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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