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楼诡墓》 噩梦开始 三人从千斤青铜闸下拼命钻进墓室,毫无方向感的往前跑了数十步,忽然,我脚腕一疼,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一头栽倒,受伤的胳膊这次彻底摔得脱了臼,疼得我跪在地上只冒冷汗,连骂娘的力气也没有了。 黑牛用头顶的战术射灯照了一下,发现地上倒着一根胳膊粗的青铜灯柱。这一停顿,我们发现墓道那让人肝胆俱裂的声音消失了,想来那怪物已经掉头走了。黑牛的体力也到了极限,把顾奕芯扔到一边,自己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妈的,爷这条小命终于保住了!回北京老子得去雍和宫烧一万块钱的香火,酬谢各路神灵” “能不能出去都是问题,还回北京呢。”说着我把嘴里的血水吐出来,爬着上前查看顾奕芯的伤情,所幸这姑娘还有鼻息,只是微弱的让人担心。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黑牛的头盔战术射灯还勉强亮着,阴冷之气从四周袭来,这种来自黑暗的压迫感让我们觉着自己小到了极致。我用牙齿咬开水壶盖,仰头往嘴里倒了口水,还没来得及吞下,忽然,背后响起了微弱的脚步声,这声音虽然轻,但在寂静空旷的古墓里显得格外刺耳,像是皮鞋踩在青石砖上发出的轻微的邦邦声,不紧不慢,由远及近。我听得头皮发炸,汗毛都立起来了,把包在嘴里的水硬生生一口吞下,小声问黑牛“墓里还有人?” 黑牛显然也听到了墓室深处传来的声音,他整个身子僵住不动,脸上说不出是惧怕还是愤怒。如真似幻的脚步声在离我们十几米的地方突然停了。我全身高度警戒,伸手摸索包里的手电筒,但是没找到,怕是逃命的时候弄丢了。只见黑牛一个飞起转身,将手里的砍刀扔了出去,怒吼着“去你大爷的!” 砍刀撞到了黑暗中的金属器物,激起一串火星,然后哐嘡一声落在地上,看来并没击中目标。以黑牛的手法,要是刚才那声音真是人或者动物发出的,他这一招足以毙其命,如今扑了个空,怕是那声音另有蹊跷。黑牛心里也没底了,道“嗯,怪了,射击小能手也有脱靶的时候?老苏我过去瞧瞧,要是情况不对你就赶紧逃跑。” 不等我说话,黑牛便已经解下顾奕芯腰间的伞兵刀握在手里,猫着步往刚刚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我顺手摸起腰间的登山镐,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着,如果前面真有情况我得冲上去支援。人困乏恐惧到极点,只要绷着的神经不松,再累都不会垮掉。当探照灯只剩下一个小亮点的时候,黑牛突然停住了,摘下探照灯左右照了照,兴奋的喊道“老苏,快过来!咱们可能要发了!” 我见没有危险,摸过顾奕芯挎包里的手电筒快步跑了过去,看见纹路凹凸的青铜质地面上放着一块长方体的巨型玉石,那玉石白如羊脂,温润剔透,无纹无瑕,足有一辆小型卡车那么大。玉石前跪有一尊金质宫人,如真人一般大面向玉石方向手捧托盘,举过头顶,盘里盛着两串冰种绿色玉石雕琢成的葡萄,葡萄如刚洗过一般,晶莹剔透,仿佛还能看见果肉纤维,颗颗饱满,让人垂涎欲滴,“老苏,你说这葡萄得值多少钱?咱俩一人一串分了吧”黑牛说着便伸手去拿,我赶紧制止他,道“这墓里的情形还不明朗,不要贸然动任何东西,还有,你忘了刚才那个声音了?” 没等黑牛吩咐,我自觉的从背包里摸出一根令烟火,点着了用力掷向高空,整个墓室瞬间被照的通亮,我们看的真切,除了我们再无其他人。但是眼前的景象让我们震撼:整个墓室足有五六千平米,高数十米,天然而成,形如棺椁。地面中央用青铜浇筑成一个不规则的形状,地面或凹或凸,看不出什么规律,那玉块正是在这青铜地面的中央。巨型玉块四周跪有十二个汉式金俑,其衣着不同,造型各异,但都面向巨型玉块进献食物、乐器、竹简、兵器等物品,所敬献之物皆由各色玉石雕琢而成,精致逼真。黑牛看的眼都直了“我的乖乖,咱这是误打误撞来到藏宝洞了,既然看到了,牛爷我就不客气了,统统收缴。”黑牛说着把背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伸手去拿金俑盘里的玉葡萄,我拉住他的手说“这不是藏宝洞,而是冥殿,那个玉块是个大棺材,你动了盘里的玉物件就会启动机关。”黑牛不信:这个玉是整块的,怎么放尸体进去?” 冷烟火的光线逐渐暗淡下去,我赶紧打亮手电筒照向巨型玉块,招呼黑牛“你过来仔细看看,这玉壁内部隐隐的有东西在动,我猜测这可能是西汉时期墓葬里常用的水银或者毒气机关,而开启机关的关键就是这十二尊金俑。” 黑牛拿着探照灯围着巨型玉石转了一圈“靠,这里边好像真的有东西,那个,如果开错了机关,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要是这样,代价可有点大,但是话说回来,见了好东西不拿,又对不起人类这几亿年的进化,老苏你得想想办法” 我向他解释“想开启这个机关并不难,这十二尊金俑的排列,与中国罗盘说里透地六十龙的排列相同,透地六十龙,甲子正针起于壬初,壬为先天坤位,坤为地,因此叫“透地”。透地六十龙推断的是近脉,是依双山为一组,在其下分定五子龙,因此二十四山共计十二组,可得六十龙。而这十二尊金俑正对应透地六十龙的十二组数列,根据五行和二十四方位的变化可推断出哪个是通往生门的机关。” 黑牛对我的理论甚是佩服,一个劲催我快试试看,我依刚才所说在十二尊金俑之间走了五个来回,最终断定,机关就在托着竹简的金俑上,我让黑牛后退几步,用力转动金俑手里的托盘,只听噗嗤一声,巨型玉块东面的底座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圆形缺口,如碗口大大量的水银从缺口中潺潺流出,顺着铜板凹槽四散开来。顺着流向,我赶忙用手电筒照,青铜地面变的银光扑朔,熠熠生辉,蔚为壮观,三五分钟之后,一幅山河俱全的地图展现在我们面前,凹凸之处正是河流山川,我惊呼“这是古滇国的地图!” 黑牛显然也被这这幅江海奔流的青铜地图震撼到了,他问:“咱们不是在西汉时期的益州郡刺史墓里吗,怎么会有古滇国地图?你是不是看错了?” “肯定不会错”,我指着青铜地图上的几处地方说到,“你看,这是怒江,金沙江,澜沧江三江并流,而那里,水银聚集最多的三处分别则是洱海、滇池、抚仙湖,凸出来的青铜山脊正是玉龙雪山和梅里雪山!” 说话间,巨型玉石里的水银已经流完,玉石从中间咔嚓一声裂开,两侧玉壁缓缓降入青铜地下,一张白色的玉床出现在我们面前。玉床中间躺着一个人,那人身着绿色金缕玉衣,脸带黄金面具,手抚青铜匣子,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滇王。 我们将青铜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枚金质王印,黑牛看了看放回玉床上,迫不及待的伸手摘下滇王面具,他怔了一下,回头看我问道,怎么和你长得一样? “靠,别吓我。”我赶紧凑上前去看,用手电筒一照,果然,这个面貌太熟悉了,就如同照镜子一样,我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躺在玉床上。我极力说到“这肯定不是我,我脚底下有三颗朱砂痣,你是知道的。”黑牛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伸出伞兵刀,把玉佣脚底的几块玉挑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个玉佣的脚底下竟然也有三颗朱砂痣,位置和我的一样。 黑牛盯着我逼问:“老苏,这怎么解释?还有,你为什么对这个墓室那么熟悉?你的胳膊不是断了吗,什么时候自己好了?” 我看了看刚进墓室时摔脱臼的胳膊,确实不知道什么时候好了,我几近崩溃,反复说到“玉佣里躺着的不是我,肯定不是我。” 忽然,无尽的黑暗中一个声音幽幽说到:这就是你 我吓了一跳,刚才墓室里不是没人吗?这声音从哪冒出来的?但是疑惑还是压过了恐惧,我下意识的追问“我死了?” “没有,确切的说是你又活了。”那个声音异常淡定的回答。 我正在揣摩这句话的意思,只见黑牛忽然拿起黄金王玺凶残的向我脑袋砸来,这力度,显然是下了杀心想把我一下砸死。 我惊呼一声,一下子坐起来。此时,床头书架上的一本易经掉落下来,正好砸在我的脑门上,估计是昨天晚上看完没有放好。我坐在床上缓了缓,从刚才的噩梦中慢慢醒来。这个梦我总是反反复复的。不知为何? 忽然,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牛援朝打来的,他压低声音说“老苏起床没,麻溜的来老子店里一趟,那啥,嗯,有大事!”虽然声但是言语间透着一种掩饰不住的喜悦和亢奋。我再细问,他就不肯说了,只一个劲的催我快去。 牛援朝是和我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发爷爷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就给他取了这么一个具有时代意义和纪念意义的名字,当时小学班级里有三个叫援朝的男孩,为了好区分,我们私下都喊他黑牛。我还在上大学的时候他就在潘家园混了,最初跟着他二叔混,卖些从乡下倒腾来的老物件,后来二叔去世,他整理了烂摊子自立门户,当起了掌柜的。 从我的住处到潘家园不过二十分钟路程,此时的潘家园大多数店铺已经开门揽客,我和几个熟人打了招呼,直奔牛援朝的小古董店,才到门外便听到牛援朝的声音: “嘿,你到四九城打听一下,行里的人哪个不知道我这里摆的都是货真价实的古董,别说你们这些外地老板,就是京城里的收藏大家来咱这里都不问真假,不问价钱,为啥,因为他们都识货,一眼就能看出件件都是珍品,都是至宝,再问?那可就外行了!” 我掀开厚重的帘子进去,只见一个暴发户模样的中年胖男人坐在梨花椅上,面前的圆桌上放着一个民国仿乾隆时期的瓷瓶,我一看就知道黑牛逮着菜鸟了。 黑牛见我进来,立刻起身迎过来“吆,考古研究院的苏博士,看,我这还有客人,帮你鉴定古董的事恐怕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时间。”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黑牛葫芦里卖的什么狗皮膏药了,感情让我当托儿来了,我虽极不情愿,但也不能砸了这上门的买卖,只得配合他道“牛爷,您先忙,等您忙完了我再接您去研究院,让康教授他们多等会没关系。” 黑牛看我极度配合,装的更带劲了,从鉴定机构,到拍卖行,再到考古研究院,说自己认识多牛的专家,对古董多么了解,被争相请去鉴定古董,最后干脆敞开了吹,竟然说到故宫博物院,我一听,这牛皮再吹怕是要崩了,于是干咳两声用以警示。 黑牛没有打住的意思,倒是中年胖男人吴认为我等的不耐烦了,看了我一眼,站起身对着黑牛满脸堆笑的说“原来你是鉴定古董的专家!俺眼拙了,竟然没看出来。别的俺也不多说了,价钱按你开的来,你帮俺把这个乾隆时期的瓷瓶包好,俺准备送人。对了,你能帮俺开张鉴定证书不?” “证书早就开了,我这里每一件东西都是先过鉴定中心再进我的铺子,保真保老!”黑牛把瓷瓶和鉴定证书用木质盒子装好,拿出机熟练的划了卡。我偷偷撇了一眼金额,靠,二十三万!胖男人抱着盒子临走时硬塞给黑牛一张名片,请牛专家有时间到自己的企业去视察。黑牛满口答应着把他送出门。 我一屁股坐到梨花椅上,倒了杯水慢慢嘘溜“你大爷的,电话里说的那么急,我还认为什么大事,感情就是当托。” “靠,当然不是!让你当托只是老子量才适用顺嘴利用资源而已!”黑牛说着探头望了望门外,把门关了,从里面上了锁。他蹲着从柜台下拿出一个金灿灿的东西递给我“你看这是什么?” 一块巴掌大的长方形金牌,上刻双兽,一熊一马,兽身交织,难分彼此,似是描绘着两者撕战正酣之景。“双兽噬马纹金饰牌!”我喊着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紧迫的问黑牛“这东西从哪来的!” 黑牛一把把我按坐到椅子“靠,你小声点!你认识这东西?” 我在考古研究院的资料组当组长,在整理影像资料的时候看到过这个金牌,知道在汉代,熊作为一种祥瑞的形象大量出现在玉、陶、漆、铜、金银器、画像石等器物上,当年狮子山楚王陵就出土过这种西汉熊虎食马金牌饰,如此希世贵重的文物怎么会在黑牛手上?于是迫切想知道它的来历。 黑牛一脸懵的告诉我,这个金牌破了的门洞塞到门里的。这西汉金牌价值不菲,来历不明,我劝他还是慎重点,怕有什么阴谋,同行间这种投巧诬陷把对方铺子搞垮的事也不是没有。 黑牛拿回双兽噬马纹金饰牌说“不管阴谋阳谋,老子不怕,这东西到我手就算我的了!只是不确定这熊吃马的金牌是真的还是高仿,老苏你找你干爹给我鉴定下。” “干爹?我怎么不知道我有干爹?” “就是你们考古研究院的康老头啊,就你俩这关系,不是干爹胜似干爹。不过先和你说好啊,这要是个真物件,康老爷子可别给我上政治课让我上交国家,我思想觉悟天生很低。” 我懒得和他扯皮,不过这么重要的一个西汉金饰牌突然天上掉馅饼似的掉的黑牛铺子里,其中原委怕是不简单,黑牛虽然嘴上逞强,心里却也有些打鼓,他知道自己需要承担的风险和这西汉配饰的真假成正比。得找康教授先鉴定一下再说,当下二人决定去康教授家。 出租车使到建国门,资料组里的女同事、我的徒弟顾奕芯打电话催我去单位一趟,话语间甚是着急,我们不得不改道,直奔单位。 资料组上上下下算我一共才九个人,顾奕芯是一年前特招过来的,本是考古专业的高材生,在考古队工作了一个月,后来换到我们这个看似悠闲的资料组,跟着我做一些资料整理的杂事。顾奕芯的性格是典型的邻家女孩型,活泼开朗,和谁都聊得来,对我也是一口一个师父的叫着,甚得大家喜爱。即便如此,我也看得出康仁武等几个考古队里的老教授对她都很客气,这个小姑娘的家庭背景怕是不简单。 我和黑牛到办公室的时候只有顾奕芯自己坐在查看影像资料的电脑前,见我进来,用鼠标拖着播放条后退,一边让我坐下一边说“师父,你看一下这段视频,太不可思议了!” 这是去年初冬,康教授带着考古队在河南芒砀山发掘西汉梁王墓群时拍摄的影视资料,当时是我带队拍摄记录的,不过拍回来就把录像带放到档案袋里封存了,并未多加留意,如今我只好耐着性子慢慢的看。西汉梁王墓群,又叫芒砀山汉墓群,位于河南芒砀山,是汉朝梁国刘武及其家族的墓葬群,共包括13座墓葬,总占地面积约550万平方米。其墓群斩山作廓,穿石为藏,结构复杂,气势恢宏,宛如庞大的地下宫殿,整个考古挖掘为期数年,我所看的这段视频是考古收尾期,康教授等人整理末代梁王侧妃墓陪葬品时的现场记录,这个侧妃墓规格有点陪葬坑和棺椁同处一室,在墓室西北角架一台摄像机便能将整个发掘现场囊括于眼底。 记录的画面中几个学生样的考古队助理用毛刷轻轻的清扫地上的陪葬陶器,然后把清理好的陶器小心翼翼地放到一边的架子上,康教授蹲在木架边上提醒大家小心,顺手拿起一个陶罐仔细端详。忽然,康教授像发现了什么情况一样,跳进陪葬坑,径直绕到了黑色漆木棺椁后面,左右扫视一周,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东南角,他僵直的在那里站了一分钟,然后消失了!是的,康仁武教授竟然在西汉一个不起眼的侧妃墓里毫无征兆地从镜头里一下子消失了。棺木还在镜头里,远处的考古人员人头攒动,忙得不亦乐乎,这显然不是拍摄原因引起的消失。 “我靠,这什么回事?遇到鬼了?”还没等我说话,黑牛便惊呼出来。我们瞪大眼睛把这一小段反反复复拖看了十余遍,甚至一帧一帧的播放,最终我们不得不确认康教授就是凭空消失了。继续往后观看,过了两分钟,康教授又出现在原地,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他咳嗽一声绕回到陪葬坑,继续和其他的考古人员一起忙碌。 我把视频停止,道“会不会是光线造成的这种影像里视觉上的消失?好像也只有这种解释合理一些。” 顾奕芯摇摇头“墓室里的灯光从考古工作开始就布置好了的,中途没有变过,并且你们看这里”顾奕芯说着把身体探到电脑前,离得太近,我闻到了她长发上散发着的香水味,本能的往后滑了一下椅子。顾奕芯将视频拖到康教授消失的那段,用纤细的手指指着说“师父,你把这里放大了看一下,康教授消失后,他所站的地方变成了透明的,本改被他身体挡住的壁画也呈现了出来,所以,康教授的消失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 黑牛半个屁股坐在桌子上,口无遮拦的说“虽说建国之后不许成精,但是也允许我小小的迷信一下,这世界上有太多现象是所谓的科学解释不了的,更何况这事发生在一个西汉时期的古墓里,说不上,哪个什么妃子的亡灵一看,吆,家里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啊,干脆抓个来问问吧,就把老爷子给抓走了,问完就放了。哎,巧了,老苏你不是说我这金牌也是西汉的吗”黑牛说着从口袋掏出那枚双兽噬马纹金饰牌,顾奕芯接过去仔细端详了一会,惊讶的说“天呐,这是真品!双兽噬马纹金饰牌是西汉皇帝用来奖励有军功的将军或者诸侯的,这种金饰牌内容一致,但熊马双兽形态各异,其背面右下角都刻有被奖赏者的代称,楚王陵出土过一块,梁王墓也出土过一块,那两块分别刻着楚、梁,牛老师这块则刻着蜀,但是据我所知,目前并没有在蜀地发现过王侯级别的汉墓!” 黑牛手里这块金饰牌的面世预示者什么?康教授消失前发现了什么,对于自己在古墓里凭空消失的事情,他是否知情。所有的问题都指向了康教授,这个平日里温和可亲的老头一下子被蒙上了无可言说的神秘感,而所有的谜题,必须要康老爷子亲自来解答。康教授这些老古董没有用手机的习惯,如果想联系到他,必须得去他的家里。于是我把这一段影视资料让顾奕芯拷贝下来,招呼二人立即动身去康教授家。 临走,顾奕芯拿起办公桌上的三明治和星巴克咖啡,递到我面前说,“师傅,还没吃早饭吧?” “哎哟,这么贴心的徒弟,你师父吃了,不过你师叔我还没吃呢”,黑牛说着就拿过去了,狼吞虎咽起来,“嘿,这资本家的早餐,还就是好吃。看来以后我也得换换口味,向小资靠拢了,”顾奕芯有些不高兴,撇嘴看我,我假装没看见,拿起优盘催大家快走。 我大学本科学的新闻编导专业,毕业后父亲托他的老战友康仁武把我带进了考古研究院的资料组,混了个编制,康老爷子对我照顾有加,所以他在京郊的小四合院成了我在京城的第二个根据地。 敲了半天没人应,我干脆掏出钥匙自己开门,黑牛笑了一声“有钥匙还敲门,你丫可真逗!”我挤兑他“你字典里就没有礼貌这个词,对了,你小学都没毕业,估计连字典都没有。” 二人说着开了第二道锁来到堂屋,屋里甚是凌乱,沙发上搭着几件准备换洗的衣服,靠窗的书桌上一摞图纸和书籍凌乱堆放,这太不像康老爷子这种严谨学者的作风了。顾奕芯走到老式茶几前,拿起牛皮信封看了一眼递给我“师父,康教授留给你的绝笔信。”(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千里追踪 顾奕芯的话把我吓了一条,我赶紧拆开,里面有一串钥匙,一张银行卡,还有一页信纸,字迹潦草: 小苏,我知你必来寻我,然,有些问题还是不问的好,诸多事情超出了你们的认知。我平生所研究探寻的谜底即将揭晓,这四十多载,我虽身不由己却已欲罢不能。此去川地,山高路远,危险重重,你等不必寻我,我膝下无儿无女,且将平生微薄之资产留于你,望你离开考古研究所,另觅职业,早日成家。 仁武就此作别,勿念。 此信简短,却很决绝,看罢,我心里五味杂陈,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康仁武教授虽然无妻无儿,但是有个侄子在北京尚嘉禾拍卖行工作,素日和他也有往来,他为何要把家产留给我?难道他和他侄子有什么化不开的矛盾?黑牛看我有所疑虑,顺手把银行卡揣到兜里说“即送之,则收之,你要是不好意思呀,我先帮你拿着,不过,看老爷子这架势是未卜先知,怕咱来请教问题跑路了?但是,至于吗?” 顾奕芯忽然明白了什么,道“我想起来了,楚王陵和梁王墓群当年都是康教授主持的发掘的,如今第三块双兽噬马纹金饰牌突然面世,康教授不辞而别,这其中会不会有关系” 我们坐下来分析,康教授可能毕生都在追寻什么谜底,而这个谜和西汉古墓有关,或许和双兽噬马纹金饰牌也有关,近日他突然得到了新的线索,急迫的去了巴蜀,但是具体去的什么地方便不得而知了。显然,他的这次行踪是秘密进行的,瞒着我们也瞒着考古所,然而,是谁给他提供的线索,又是谁把金饰牌塞到黑牛店里的,康教授为何要我离开考古研究院?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我们往巴蜀大地牵引。 正在我们一筹莫展之际,顾奕芯说到“我或许有办法知道康教授的行踪”说罢,她拿着手机去院子里打了个电话,五分钟后进来,手机上发来一条彩信,上面是康教授的乘车信息的截图:从北京乘火车到再转乘大巴到乐山,再转乘小客到峨边彝族自治县。自从再无其他信息。 黑牛把我拉到一边悄悄问问,“这小丫头什么来路?法力无边啊!” 我小声回他“能拿到这种信息,要么交通部有亲,要么警察局有人,我猜她老爹肯定是官面儿上的人,怎么,你想当上门女婿?要不我给你撮合撮合?” “你看你,说话就是这么没水平,你这种细皮嫩肉的书生才适合当上门女婿,我怎么着也得是驸马爷的档次。” 顾奕芯问我们在嘀咕什么,我连忙正了正语气说“呃,我们在商量明天就出发去乐山,那个,就我和黑牛去,你就别去了,康教授信上都说了,这一趟差事危险重重,我们免不了要跋山涉水,要风餐露宿,要” “不,以后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她果断的打断了我的话,女孩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再结合她平日里对我的态度,我也知道其中的意思,我这个人就是怕这种牵扯到男女之情的事情,即不好应下,也不好一口回绝,正想着怎么把这个话题岔开,顾奕芯见我一时语塞,又补充了一句“更何况,这个秘密是我先发现的。” 黑牛把胳膊搭我肩膀上,暗暗推怂了一下,说“孔子曰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我举双手同意小顾同学跟随大队伍去探险解密,说不上发现个宝藏什么的,也能顺便发个家至个富。”我拗不过他们,当下只得决定三人同去。由于这次所去之地相对保密,也不便向考古队说明,只好学着康仁武教授不辞而别。 闲话少说,三人收拾了一下行行囊,第二天一早便坐上了开往巴蜀大地的绿皮火车,火车在中国腹地穿行,过了秦岭忽明忽暗的隧道,眼前展现出另一个世界:植被绿的充满生机,黄灿灿的油菜花漫山遍野的开着,零星山头偶有几抹绯红点缀其间,数头黄牛在田里耕作,时而抬头看向奔驰的列车。黑牛缠着上铺的女孩,硬要给人家看手相算姻缘。顾奕芯拿出一张地图,和我一起研究起来。 康教授有记录的行踪终点是峨边彝族自治县,通过看地图我们发现其境内有一黑虎山,地跨哈曲乡、勒乌乡和金岩乡。总面积近千平方公里,海拔高度15004000米。其地质构造属扬子准地台西缘“康滇地轴”北段凉山褶陷束,峨边断带,主要由小凉山骨架和峨眉山断块组成。黑虎山处在四川盆地向青藏高原和云贵高原之间的过度地带,在横断山脉的东侧。在一系列南北向褶皱和深大断裂的控制下,山川走向呈南北纵向伸展,在地图上看,整个山脉正如一只跃跃欲起的卧虎。 火车到了我们提了行李下车,虽不是旅游旺季,但是来天府之地的乘客还是很多,整个车站乌泱泱的全是人头,我们三人正准备跟随人流检票出站,远远的看见出站台被分成了两道,工作人员用高音喇叭喊着:“北京来的乘客请走左侧通道” “嘿,京城来的待遇还就是不一样”黑牛一边说着一边拖着行李想插队,我赶紧把他扯了回来,告诉他左侧通道出站口检查的比较仔细,每个人的车票都要认真检查,并且行李还要再过一道安检,照这个速度,我们怕是要耽误去乐山的大巴了。我见旁边有工作人员,上前把要赶车的情况说了一下,问他有什么办法可以通融一下,工作人员摆摆手,操着一口地道的川普说:要是平日里,啥子都阔以,但是,现在北京博物馆丢了两件西汉时期的金牌,按上级指示,各地车站都要严格检查,没啥子快速出站滴办法,你们慢慢等撒。” 这个消息对于我们来说太震撼了,三人相视看了一下,大家都心知肚明,黑牛包里那块双兽噬马纹金饰牌要是被检查出来,到时候,我们可真是有嘴也说不清楚了。黑牛看了一下四周,把我拽到一边小声问:靠,怎么回事儿?那两枚金牌怎么也丢了?牛爷我手里正好也有一枚,可别把我当成逃犯了。你得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咱别出站了,原路返回去。”我摇摇头说道“返回去?估计北京站现在检查的更严。”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要先混出站。 此时,正好有一列上海到的列车也到站了,一个中年邋遢胖男人进了洗手间,一男一女两名同伴在外守着行李等候,我尾随进去,拍了拍胖男人的肩膀,把他吓了一跳,赶紧拉上裤子拉链问“大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把我们急着赶大巴的情况说了下,希望能和他们换一下火车票,尽快出站,他有所犹豫,我补充到“这对你们来说也没什么影响,无非多花点时间排队,来,这是三千块钱,就当答谢兄弟了。”说着,我掏出一沓钱和三张车票,胖男人一脸笑的接过去装到口袋里,从上衣口袋翻出三张褶皱的上海到的火车票递给我“大哥你这也太客气了,正好我们也是三个人,三张票给你。” 我拿了换来的火车票招呼黑牛和顾奕芯赶紧出站,出站口的工作人员瞟了一眼便放行了,出站后我们商量着是先吃点特色美食还是先打个车直奔长途客运站,忽然,背后左侧的检票出站口传来一阵骚乱,只听得一个检票员大喊“苏念北在这里!”马上一帮穿制服的人围上来,不由分说的把和我们换票的三人带进了询问室。 见势不妙,来不及多想,我们拉着行李一溜烟的跑出火车站好远。 最终在一个巷子里停下,黑牛喘着粗气问“刚才什么情况?老苏你啥时候成逃犯了?近期干过什么违法乱纪的勾当,如实招来。” 我也有点不知所以然,郁闷的说“靠,我怎么知道啊,我堂堂一个正规军,现在听到自己的名字都害怕了”。 顾奕芯见旁边正好有一家小面馆,招呼我们进去休息一会。已经过了饭点,还算僻静,她点了三份牛肉面,一边等一边分析,“师父未必是通缉犯,不过,看刚才的情况,可能被列为嫌疑犯了,毕竟那两块西汉双兽噬马纹金饰牌是从考古院丢的,康教授和我们又不辞而别。” 我点点头,觉得这个丫头分析的有道理,转而又问他们“你们没发现问题的关键吗?那两块金牌也丢了,这断然不会只是巧合!”是谁偷了那两块西汉金饰牌我们无从得知,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但是一致决定,是不能多呆了,吃完饭得立即动身去峨边彝族自治县。老板娘把面端上来,我和黑牛一顿狼吞虎咽吃个精光,顾奕芯吃的慢,被我们一催再催,还剩小半碗的时候她干脆就不吃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们不得不改变原来的乘车计划,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放弃乘坐大巴而是花三千大洋雇了个黑车,直奔峨边彝族自治县。 峨边彝族自治县隶属于四川省乐山市,位于四川省西南部的小凉山区,与佛教圣地峨眉山毗邻。县城沙坪镇是通往大凉山的门户,此地早期居住着彝族人,汉建元六年汉武帝派兵西进,开发“西南夷”,汉民族开始迁入,置州郡,峨边地区属犍为郡南安县,此后便发展成一个彝、汉混居的地方。 黑车司机是个热心肠的人,一路上向我们介绍当地的特色和周围知名景区,并告诉我们,他有个亲戚在沙坪镇开旅馆,如果我们同意,他就直接把我们拉到他亲戚的旅馆里住下,也省得我们再到处找地方,我们答应了。到了沙坪镇已经是下午六点,山区的夜晚仿佛比城市里来的更早一些,我们付过车钱,黑司机把我们领到马路边一个由九十年代民房改造而成的宾馆里,旅馆的前台很是局促,黑牛开门的时候不小心碰翻了一个中老年男人的清洁水桶,水撒了那人两裤腿,两人拌了几句嘴,黑牛脸一黑准备动手,我赶紧把他拉开,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是别惹事生非的好。黑车司机和前台一个中年妇女很是熟络,向她简单的介绍了我们,中年妇女简单登记了一下,递给我们两把钥匙,上面标注着房间号,我们拿了钥匙顺着水泥楼梯上了二楼,黑牛一边上台阶一边抱怨“还认为这个臭司机好心,没想到是这么破的旅馆,连个热水澡都没得洗,早知道就不答应丫的。” 顾奕芯学着我的腔调说“牛老板,你就将就将就吧,有地方住就不错了,我一个女生都不挑。” 黑牛回她“啧啧,听这腔调,和老苏简直如出一辙,认识的知道你们是师徒,不知道的还认为你们什么关系呢。” 说话间走上二楼,我告诉顾奕芯放下行李来我们房间一趟,商量一下明天的安排,毕竟要进山,以我们现在行李箱里的这点设备,要应对大山里复杂多变的原生态环境肯定远远不够。以前多是跟随考古队,现在单打独斗,自然要多规划筹备一下。 二楼的走廊阴暗潮湿,霉味横生,天花板上细长的灯管忽明忽暗,房间在走廊两侧一字排开,208在左侧最后一间,退了黄漆的木板门上有一个猫眼,门开起来有很刺耳的吱呀声,黑牛抱怨着推门进去,把行李一扔,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我帮顾奕芯开了207房门,把钥匙交给她,叮嘱两声回到自己房间,一开门,铺面而来的臭脚味熏得我脑门疼,“靠,你这脚臭味都可以用来防身了。” 黑牛哈哈笑两声,“你多闻几次,保证百虫不侵,神清气爽。”说罢他依旧横在床上指使我规整行李,顺便畅想这次进山的收获。 顾奕芯进来了,她换了身休橘色的闲衣服,脸也洗过重新画了个淡妆,看起来更加清秀可人。她皱着眉头,用手轻拭了一下鼻子,看样子是被这臭味熏着了。我坐在椅子上咳了两声,下意识的证明道“我还没拖鞋呢,这味道可不是我的。”黑牛坐起来很不情愿的把鞋穿上,嘴里嘟囔着“资本家的千金小姐就是讲究,转身变戏法似的换了身行头,真搞不懂,咱这是来探险还是来相亲的?” 顾奕芯脸上绯红,显然让黑牛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赶紧打断他“牛嘴里就吐不出个象牙!说正事,明天咱们得分头去置办一些装备,需要些什么东西大家讨论一下列个清单,这是小县城,有些可能买不到,能用替代品就用替代品,但是防身的家伙还是能买多好买多好。” 顾奕芯补充说:“据了解,黑虎山属于原生态山林,里面野兽众多,野猪,棕熊还有很多具有威胁性的动物,要应对这些猛兽,咱们得有把枪才行。” 黑牛笑了一下:我说小顾同学,这年代、这地方哪里弄枪去?虽然黑虎山老虎狗熊这些猛兽多的是,不过,别害怕,师叔我保护你。” 我负责记录,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半个小时的功夫把购物清单列了个差不多,正要准备出去吃饭,忽然听到楼下一阵警车鸣笛声,我从窗子探头望去,只见五个警察从车上下来进了小旅馆。三人心里不由的一阵紧张,莫不是我们行踪暴露了,这几个人是来抓我们的?正想着,门突然响了。 我没敢贸然开门,从猫眼里往外看了一眼,正是刚才在楼下和黑牛吵架的那个五十多岁的男清洁工。黑牛见我迟疑不开门,把大脑袋挤过来,从猫眼里往外看,顿时火气上冒,“靠,这还找上门来了,打架谁怕谁呀!”黑牛一下把门拉开,靠着门框挑衅道“怎么,送上门来想找打?牛爷我今个儿奉陪到底!” 男清洁工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继而又看了我,用普通话不紧不慢的说:“你是苏念北?我是康仁武介绍过来。”我们三人一听这话愣住了,相互看了看,担心楼下的警察上来,我让他进屋顺手把门关上。 这个其貌不扬的男清洁工怎么还认识康教授?康教授不是不让我们来这里吗?为什么又让他在这里等着我们呢?显然这一切不太合乎常理。我问他“我们为什么相信你?” 他盯着我“你会信的,康仁武让我告诉你,那两块金饰牌在他那里。” 黑牛一脸蒙圈“靠,这老爷子什么套路!监守自盗啊!不是,老苏,康老爷子不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你来找他吗?还把家产给你了,这怎么又找了个人在这等你?” 我也有次疑问,清洁工站到门口贴着门听了听走廊的声音,便开腔说道“我觉得这里你们不能多呆了,楼下来了一帮警察,我不知道是不是找你们的?至于你们要的设备,康仁武已经托人准备好了,不过只准备了两份,没想到你们竟然来了三个人。今晚上去我那里住!我再准备一份,明天下午便送你们进黑虎山。” 他的语气坚定的不容拒绝,我问他“你是怎么认识康教授的?”他说:“我以前就认识他,他三年前来过这里,当时是我做的向导,带他进的黑虎山。这次他来之前联系了我,让我准备一些装备。他知道你要来的,但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我本来准备过两天去唯一的进山公路口等你们。” 我笑了一声,恍然大悟,有一种被人戏弄而产生的愤怒,此行来黑虎山只是康教授的一个计谋。康教授信上说着不让我来,同时他又说要把所有的家产给我,以我们的交情,他怎么能把所有家产送我呢?显然,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让我心里不安,就是要让我自觉的进山去找他。黑牛也转过神来,骂道“妈的,没想到康老头这个臭知识分子也是个老狐狸,老苏,咱们必须进山,抓住他好好拷问拷问。”我赞同黑牛继续进山的提议,我心里如百虫挠抓,康教授大费周章的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过,男清洁工说的这两份装备我不知道是准备给我和谁的。 清洁工说,“是准备给你和这位大个子的,至于这个小姑娘,如果确定要和你俩一起进山的话,我再去准备一份,但是可能没有以前准备的那么齐全。” 这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那五个警察跟着老板娘从楼梯上来了,听老板娘的话语,这其中还有一个是当地派出所的所长。老板娘带他们来到208房前,为首的所长敲了敲门,“顾奕芯小姐在吗?” “妈的,他们的嗅觉这么灵敏,咱们屁股还没做热乎就被找上门来了,老苏,接下来怎么办?”黑牛有点慌张,我也有点不知所措,这个小旅馆的住房登记记录又没有联网,我们的行踪不会这么快就被暴露,除非有人通风报信了。 顾奕芯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小声的说:“别着急,看样子不像来找你俩的,你俩别说话,我出去问一问。那个声音我听着似乎有些耳熟,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顾奕芯走出去,我和黑牛藏在门后,只听那所长客气的说:“你好,顾小姐,还记得我吧,两年前我去过你们家,我是你父亲的老部下,老首长命令我把你送回北京去,你收拾一下吧,今晚上不住在这里了。” 顾奕芯淡定的回答,“原来是陈叔叔,我父亲为什么要让我回去?他怎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呢?”陈所长笑着说“老首长知道给你打电话也没用,他说前面太危险了,要我必须送你回北京,如果你实在不同意,那我们只好采取强制措施了,至于你那两个同伴,我们不会干涉。”顾奕芯见没有回旋的余地,顺从的说:“既然如此,我也不好给陈叔叔添麻烦,你们在门外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收拾收拾就跟你回去。” 说完,顾奕芯进屋把门关上,小声的对我说,“师傅,我父亲知道我来这里了,他说再往前就很危险,要我回家。”我小声劝她:“要不你就回去吧!我始终觉着一个女孩子跟我们进深山老林不太合适。”她看了看我,没说话,转脸看着男清洁工,“你有办法让我们出去吗?不走正门”。 清洁工把铁窗子打开,看了看窗外“楼下没人,这里可以下去。”说罢,他翻过窗台,踩着空调外机,一个弹跳稳稳的落在地上,黑牛嘀咕一声“嘿,身手还真是矫捷,幸好刚才没动身。”说罢他也跟着跳了下去,然后站在墙根,让顾奕芯踩着他的肩膀下去,我垫后,刚翻过窗台,听到又传来了敲门声,陈所长催促问道“顾小姐准备好了吗?” 我一慌张,踩在黑牛肩膀上的脚打滑,一屁股重重的摔到地上,疼的我直呲牙,黑牛笑话我“老苏,你什么时候退步成这样了,丫现在就比一坨肉多个四肢。”,顾奕芯伸手拉我起来,此时,清洁工已经提着我们的行李疾步往小巷子走去。三人不敢逗留,紧随其后也溜进了小巷子。小巷子甚是昏暗,大伙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七拐八拐来到了一间破房子前,这房子也是有些年头了,外墙是用黄土夯成的,局部有些坍塌,墙头上影影卓卓,似是长满了干枯的狗尾巴草,只有单扇木门还牢固的立在门轴里,男清洁工点着一颗烟,借着火柴微弱的光线拿出钥匙打开门进去,院里荒草凄凄,正面一排三间屋,我们被领进了中间的堂屋。 男清洁工摸索着从门后拉开电灯泡的开关,顺手把行李放地上,“你们今晚先在这里,吃的我一会儿送来,不要出去,”他停顿了一下再次强调“直到明天出发前,你们都要在这里。如果你们想顺利进黑虎山的话,必须听我的,这附近没有其它车敢去。” 男清洁工说完就出去了,顺手把大门也锁了,黑牛在灯光昏暗的屋里巡视了一圈“这破地方也能住人,老苏,咱不会被算计了吧,我怎么觉得咱现在就像木偶一样,别人怎么拉扯咱就怎么动。” 我告诉黑牛,这个中年男人应该没有恶意,只是做事和交流的方式太冷漠,黑牛还是不放心,硬要去另外两间屋看看,我拗不过他,只好从行李箱里摸出手电筒和顾奕芯跟随其后。最东边的那间房子没有上锁,里面有几张废弃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两个军绿色牛津大背包,黑牛让我照着亮子打开,我们粗略看了一下,里面有伞兵刀、登山镐、带战术射灯的头盔等等户外探险设备,此外还有一些压缩饼干和几块打火石。这肯定就是康教授让他留给我们的装备,看这些东西的精良程度,中年男人想必是下了大功夫才弄到的。 我们来到西边屋,发现房门紧锁,墙上有一扇齐人高的窗户,木窗架上糊着发黄的报纸,我们扯下报纸打着手电筒向里望去,隐隐约约有口棺材,这个发现使我们三人倍感惊讶,谁家好端端的会放口棺材呢?莫不是有什么隐情?黑牛二话没说,从院子里捡了半块砖头,对着门挂就是一下,门挂愰啷一声掉落在地。我举着手电筒三人相继进门,西屋里的这口棺材没有盖,是松木做的,看样子也就有三五年的时间,棺材里放着几个陶器和一个巴掌大的青铜鼎。 黑牛拿起三足青铜鼎在手电筒的光亮下看了看,惊叹道“虽然一时看不出是哪个朝代的,但是我断定这是个货真价实的老物件!妈的,做了这么多年古董生意,没想到在这破屋里才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青铜器!要是把这家伙拿回潘家园咱就发了!”青铜小鼎周遭铸有纹饰,略有铜锈但精致美观。黑牛转身问道:“哎小顾,你不是考古专业的高材生吗?你帮你牛师叔看看,这个青铜鼎是哪个年代的?”顾奕芯接过青铜鼎,一边看一边说:“青铜器是统治阶级的标志,在古时葬礼中,只有皇族和王族才可以以等级放青铜器,部分特殊的官员在皇族允许下也可以放置青铜器。最早的青铜鼎见于夏代晚期,以后历经各个时代,一直沿用到两汉,乃至魏晋,鼎是青铜器中使用时间最长的器具,因而变化也很大,商朝是方鼎四足,至周时演变为圆鼎三足,也有扁足鼎。结合这个鼎的苍龙纹饰,我断定这是个西周墓里的陪葬品。” 我一边听,一边暗自佩服顾奕芯的才学,恍然间在手电筒的余光里发现墙上似乎有东西,赶紧抬手照去,只见墙上挂了几个风干的黑驴蹄子,一个墨斗,一根捆尸绳和一把洛阳铲。我笑了一声,用手电筒的光柱在墙上扫了扫说“看来遇到行家了。”黑牛符合道“看倒出来的这些东西就知道,这位还是个资历深的摸金行家。”忽然,门吱呦一声关了,把我们吓了一跳,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回来了,他站我们身后,用近乎命令的口气说到“把青铜鼎给我放下!” 中年男人这一喊,我们倒显得有点做贼心虚,毕竟是破锁而入,这种行为太不光彩。顾奕芯不知所措的把青铜鼎递给我,我用手电筒照着小心翼翼的放到棺材里,一边打哈哈说“不好意思大哥,你看我们本来想去院子里透透气,没成想不知不觉就到了这屋”黑牛打断我的话,嚷道“老苏,咱们怕个球啊,锁是牛爷我砸开的,怎么着,你倒是得和我们解释解释,这屋里放口空棺材做什么?还有你到底是做什么勾当的!”中年男人没出声,把门重新打开,示意让我们出去,月光照进门槛,把屋里映的朦朦胧胧,那口棺材在半明半暗处,甚是阴森。我们刚要出去,黑牛拉住我,拍了一下棺材沿,用一股京腔威胁中年男人“不说也可以,不过,爷要是一不小心从这里随便拿件冥器送到派出所,你这辈子怕是出不来了。”黑牛这是准备以恶治恶。 不过这招倒有些见效,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点着根烟,使劲抽了两口,一阵剧烈的咳嗽后缓缓说到:“这口棺材是留给我自己的。”接下来,他向我们讲述了五年前,他和自己兄弟进黑虎山盗墓的遭遇,当年他们在黑虎山深处发现了一个西汉古墓,他和兄弟一起下墓,墓室不算大,里面的陪葬品极其简单,中间的一口石棺斜斜放着,四周刻画着鬼脸,说不出的怪异,兄弟猜测里面肯定有值钱的明器,二人拿出铁钎和捆尸绳准备开棺,突然,东南角的蜡烛灭了,墓室一片漆黑,石棺里传出一阵刺耳的抓挠声,紧接着是棺盖被推开的摩擦声,二人吓得魂飞魄散,中年男人拉着兄弟爬出盗洞拼命往山下跑,跑着跑着,他发现兄弟越来越沉,手也变得冰冷,他回过头借着月光一看,自己拖拽着的哪里是自己的兄弟,分明是一具石人。他又拼命跑着返回古墓,还没来得及下去,墓室里传来兄弟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的头颅从盗洞飞将出来,正好落在他胸前,他看见兄弟头颅上的眼珠都掉出来了,挂在外面,一下受了刺激昏死过去。当他再醒来的时候,得知是康教授的考古队从山沟里救了他,当时他的身边放了个布口袋,口袋里装着这个小青铜鼎和两个陶罐。 顾奕芯分析,这个小青铜鼎是西周的,以她的学识,应该不会错,但是西周的青铜鼎怎么会出现在西汉墓里呢?中年男人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碾了几下踩灭,回答到“康仁武说的,他根据那几件陶器断定我们去的是西汉墓,三年前他让我做向导带他进山,也是找这个西汉墓,但是没有找到,好像消失了一样。” 顾奕芯拿起棺材里的那两件陶器,仔细看了看,说这两件确实属于西汉陪葬用的黑陶,这种黑陶制作温度较低,属于软陶。西汉时期各类日常用具为硬质灰陶,软陶虽然制作精致,装饰讲究,但不实用,往往作为陪葬的冥器。不过这两件黑陶上的彩绘显然近期被人磨去了,似乎是在隐藏什么秘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停尸寨 如此,三人在这个小破院子里又等了一天,其间吃吃喝喝别无它事,第二天下午,六点过后,夜幕降临小镇,中年男人从外面回来,拿了我们的帆布大背包让我们跟着他走,穿出小巷,一辆破旧的昌河汽车停在路边,我们上车,黑牛不解的问“咱这是要进山?明天再去不行吗,黑灯瞎火的我都怕你开到沟里去。” 中年男人发动汽车,一边开一边说“最近雨水太多,经常发生山体滑坡,沙坪镇通往黑虎山的那条山路白天被交警封住,只有晚上他们撤了岗咱们才能偷偷进去,还有,康仁武已经进山三天了,再晚了你们怕是跟不上他了。” 我忽然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问道“康教授有没有说在哪里等我们?或者说我们怎么去找他?” 中年男人一手开车一手从口袋摸出一张皱巴的纸条递给我,我打开一看,确实是康教授的笔迹:二神庙下顺着溪水北走,会看到我做的标识。切记,不要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前一句话是提示我们路线,非常好理解,后一句似乎是警告,但是又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我们三人商讨了一会,无果而终。 汽车颠颠簸簸使出小县城,开到进山口的时候,拦路的交警已经下班了,我和黑牛下车合力把拦在路中央的粗树干搬开,车子开过我们又把树干搬回去挡上。 车子行驶了一段坑坑洼洼的水泥路后驶上了石头山路,我回头望了一眼,小县城的灯火逐渐远去,不禁心生感慨:我们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重见人间烟火,前路茫茫,我们真能找到康教授吗?又真的能顺利找到西汉古墓吗,就算找到了又怎么,或许进山的决定从根本上就是错的。 顾奕芯看出我的忧虑,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我象征性的点头应着。黑牛坐在副驾驶上,紧紧抓着车窗上方的抓手,一个劲抱怨司机开的太快。司机告诉他,要是开的慢,怕是半夜都到不了地方。面包车拐过一个叫水牛掉头的大弯道,算是真正的进了深山,山路傍山而修,一侧是百米悬崖,一侧是万仞峭壁,山路两旁树木参差无状,在面包车晃晃悠悠的车灯照耀下显得扑朔诡异。 远处的重山和夜幕融为一体,忽然,天上一道闪电把车外照的通亮,紧接着一声炸雷,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到车窗上,车窗外模糊成一片,黑牛赶紧把前面的车窗摇上,嘴里骂道:靠,真是应了那句诗,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咱这一进山就遇大暴雨,不吉利啊!”说完一会,他连着象征性的吐了三口唾液,可能他觉着自己刚才乌鸦嘴,说的话不吉利。 雨越下越大,司机开车的速度慢下来许多,我们默不做声,山上的弯道太多,顾奕芯有些晕车,仰着头靠在座椅靠背上休息,这也难为她了,一个从小在京城大院里长大的小姑娘,怕是从来都没来过这么偏僻难行的地方。窗外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人在这种无边的黑暗环境里极易感到困顿,我也眯起眼打盹。 盘山公路从山下依照山势来回之字形修到山上,之后又之字形下山,走了两个多小时,车子才翻过一座大山,行驶到另一座山的半山腰,忽然车身被撞击了一下,力度虽然但是我们听得清晰,大家一下子被吓得清醒过来,顾奕芯小声问“师父你刚才听到了吗?什么声音?”黑牛说“这么大的声音,他再听不到就说明他耳朵废了。” 我抹了抹车窗上的雾气,伸过头贴着玻璃往外看了看,什么都没发现“没事,可能是山壁上的动物到处跑蹬下的小石头,以前我和几个驴友在重庆深山探险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当时我们在山下扎营,到了半夜有一块石头突然打到我们帐篷上,大伙赶紧拿狼眼手电筒照,只见两只野兔子正在我们帐篷上方的山坡上扒窝,看见灯光慌张逃跑了。”话音刚落,又是咚咚的几声撞击声,好像真有石头砸到了面包车上,黑牛不解的问“老苏,这怎么解释?难道是兔子发情了?” 司机吓得双手有些发抖,颤声说到“坏了,咱们可能要遇上山体滑坡了。”越来越多的石头砸到面包车顶上,黑牛见状不妙,大声喊着“妈的,还不加速快跑!”说罢他一脚狠狠的踩在司机踩着油门的脚上,车子突然加速,司机没控制好方向,面包车冲到悬崖边打了个滑,溅的泥浆一下糊到了我这侧的车窗上,吓得顾奕芯捂着嘴尖叫,司机狠命扭动方向盘,所幸面包车又回到路中间。头顶的山石越掉越大,密度也越来越频繁,车子拼命往前冲,我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心里暗想,不会还没进山就被埋进石堆里了吧,随后又暗骂自己的想法太晦气。 面包车使尽全力往前冲了五分钟,忽然身后传来轰隆隆一阵巨响,那声音被山谷放大,听得人头皮发炸,我回头望去,只见身后十几米远的地方,公路随着山体的滑坡而塌陷,最终被拽到了悬崖下,那断了的山路缺口如同一只张大的兽口,在黑暗中吞噬着周边的一切,而我们,感谢上苍保佑,总算兽口逃生。 经历了刚才一劫,我们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瞪大眼睛注视前方的一切,又过了两个山头,下山的时候,车子忽然像飞了一下又落到地上一样,我们的身心也感觉随着起伏跌了一下,黑牛慌张之中赶紧抓住把手,对司机骂道“你到底有没有拿过驾照!开车能不能稳当点?”顾奕芯解释道,这是由于山路的路面落差增大,而产生的失重现象,和司机的驾驶技术没关系。司机说,此处叫悬心坡,只要开车路过都会有心脏被悬起的错觉,接下来这段山路,断断续续还会有十几处这样的地方。起起伏伏,跌跌当当,我觉得甚是有趣。 过了悬心坡,山路陡然变得极其狭窄,窄的仅容单车单向通过,估计这种深山老林里也很少通车,所以不必担心会车这种情况。山路两旁的树枝长到了一起,难分彼此,划在我们车上吱吱作响,车灯刚才被山上滚落的石头砸坏了一个,只剩下右侧的车灯还孤单的亮着,勉强照亮车前五六米的距离,面包车前方的树影怪异妖魅,我们的面包车如同驶进了一条幽冥隧道。 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山崖上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声,隔着车窗听得并不真切。在我胡思乱想之际,面包车忽然停下,我被怂的一头撞到前排座椅上,中年男人扭头告诉我们:“前面没有路了,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之后,你们得扛着装备自己走,再翻过这座山应该会有一条大水溪,不过我不确定是不是康仁武和你们说的那条。”随后,他长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终于,欠康仁武的人情算是还完了”。他的目光中透出一种让人难以解读的释然。”见司机没有要下车帮忙的意思,我只好和黑牛从后备箱卸下三包装备,我俩的重一些,顾奕芯的轻多了,我们三人各自背起背包,沿着一条狭窄的山腰小道摸索前行。刚经历过雨水的洗刷,路面非常湿滑,山顶岩石上不时有涓涓水流淌下,有些不可避免的打在身上,淋湿了我们的衣裤。我们走的甚是小心,有时手脚并用,遇到狭窄的地方甚至还要像壁虎一样侧着身扒着山岩满满挪过去,虽说是条路,可是上面长满了杂草,怕是几十年上百年都没人走过了,为了保险起见,我开道,黑牛断后,顾奕芯走中间。走了一阵,我肚子饿的咕噜咕噜直叫,顾奕芯听了不禁笑出声来,我有些尴尬,建议大家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但是,在这一人宽的山路上想坐下去容易,再想站起来怕是有些难了,我打着手电筒向前方照去,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块平整的由碎山石铺成的平台,看样子约有十多平,就我们现在的处境,这个石台算得上是一个绝佳的休整场所。 我把这个发现告诉他们,大家加快速度走到那块平整的石台上,顺手把沉重的大背包放在一旁,我掏出一些压缩饼干分给他们二人,黑牛接过去看了一眼又给我扔回包里,问“我肠子都快饿化了,有没有荤的?”这个提议正好说到了我心坎里,对于极速行军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肉类更能提供能量和动力了。我伸手从食品袋里摸索了一会,摸出一小盒牛肉罐头扔给黑牛,这罐头也太袖珍了,大小和肥皂盒差不多,估计十个都不够黑牛一人填饱肚子,我本想再摸出几盒,结果没了,净剩些压缩饼干,不由得心里暗骂:给我们准备装备物资的中年男人也太抠门了,再见到他一定要把他关起来饿几天才行。黑牛拿了伞兵刀把牛肉罐头撬开,倒进随身携带的小型行军锅中,转身去身后的山崖边,准备砍些木棍生堆篝火,在这又冷又湿的深山里,生一堆篝火太有必要了,不单单是为了热牛肉,更是为了取暖。 黑牛摸索了几根都没有下手,骂道“靠,这也太湿了,我使使劲都能拧出水来了,这肯定点不着啊。”我回答道“一看你就没有野外生存经验,要在雨后找到干柴其实也不难,看我的。”说罢,我起身用手电筒仔细照了照四周,发现石台靠山崖的一边有个小山洞,山洞周围很光滑,里面好像有些干柴,于是示意黑牛过去看看,我照着手电筒,他蹲下从洞里拽出粗细不等的一堆干柴火。黑牛把干柴堆成一堆,用火机点燃,暖暖的篝火瞬间燃起,跳动的火光映红了我们脸侠,身体也逐渐暖和起来。黑牛把盛着牛肉的小型行军锅架在篝火上,又往里加了点山泉水,不一会,炖牛肉的香味四散开来,挑动着我们的味蕾。 黑牛恋恋不舍的给我们每人分了一小勺“先说好啊,一勺一千人民币,我先给你们记着帐,回去得连本再息一起还给我。”说完自己把仅剩的大半勺牛肉汤仰头一口喝完,烫的他直张嘴。忽然,从黑牛刚才掏干柴的小山洞里传出一阵哼哼的声音。顾奕芯吓得站起来躲到我身后,黑牛拿了伞兵刀,打着狼眼手电筒慢慢靠过去,他蹲在洞边往里照了照,乐道“这下有的吃了,老苏过来搭把手。” 我过去帮黑牛拿着手电筒照亮子,黑牛伏下身子,跪着趴在地上伸出胳膊在洞里折腾了一会,随着几声哼哼的叫声,黑牛提出两只尚未满月的小野猪。野猪崽扭动着肉呼呼的身体四爪乱蹬,还没等我看仔细,黑牛已经用力把它们重重的甩到岩石上摔死了,猪血溅的到处都是。顾奕芯对黑牛的残忍行为颇有抱怨,黑牛不理她,捡起一只小野猪熟练的开膛破肚,用山上流下的泉水冲洗干净,穿了根木棍架到篝火上烧烤。 烤**猪的香味很快就四散开来,见表皮烤的焦黄,黑牛迫不及待的用伞兵刀割了一块放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这他妈比我以前吃的任何一次烧烤都美味,简直就是”话还没说完,石台下方的山林里传来一阵撞击灌木丛的声音,我正纳闷,只见篝火照亮的丛林里露出一副闪着寒光的獠牙! “快跑!是野猪!”我喊了一声,三人抓起背包撒腿就跑,野猪后腿一登冲向石台,看它那庞大的体型,估计足有三百多斤。野猪竖起背上坚硬的鬃毛,转着圈闻了闻地上小猪崽的血迹,嘴里嚎啕着,发疯似的向我们追来。此时,我才恍然大悟,这个狭窄山道上突然冒出的平整石台感情早就被野猪占领,当成自家后院了,加之我们屠杀了两只小猪仔,这下算是和它结下毁家灭门的深仇大恨了,野猪这种猛兽最记仇,并且报复心理极强,加之生性凶悍,连老虎都不敢轻易招惹他们。早知如此,我们便不会在此休息,唉,我这种后知后觉的缺点真是要命。 我们往前冲了一段,山路湿滑,加之非常崎岖难行,即使我们全力跑起来,速度也并不算快,野猪距离我们越来越近。黑牛一边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喊:“老苏,照这样下去不行啊,得想个法子把那家伙甩掉,否则,咱们早晚得成猪食。”我看见前方路边正好有一颗大树,那棵树足有一抱粗,在周围低矮灌木的衬托下格外显眼,看来天不绝我。我跑到树下,扔掉行李一溜烟儿的爬了上去,找了个树叉站稳,刚要伸手去拉顾奕芯过,发现这小妞居然也会爬树,并且爬的已经比我还高。黑牛有些笨重,不过在危险面前还是迸发出了超能潜力,连蹬再拽总算也上来了。黑牛还没站稳,野猪已经冲到了我们所在的树下,对着树干猛烈撞了几下,大树虽粗却也被它这股蛮力撞的晃动起来,黑牛一个踉跄险些掉下去,我赶紧伸手拉他。野猪停止撞击,抬起前蹄想要爬上来,但试了两次都以失败告终,急的在树下团团转,行李被它的两个獠牙拱的乱七八糟,设备洒落一地。我俩趁机扳着树杈又往上爬了两级。黑牛笑着说:“还真是狗急了跳墙,猪急了爬树,不过量它有多大能耐,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话音刚落,树干猛晃,野猪又发起了新一轮的冲击,看样子不把我们从树上晃下去它不会罢休。 顾奕芯担心的说“师傅,照这样下去,这棵树都会被他撞断的。”黑牛嘿嘿一笑,说道:“大伙别担心啊,我有办法。”说着他变戏法似的,从腰间的挂钩上拿出那只没有烤过的小猪仔。我一看,彻底来气了,难怪那头野猪发疯似的追着我们,感情黑牛这一路上把人家的孩子都挂在腰上了。黑牛像黑猩猩一样攀爬到大树的上端。找了个没有枝叶遮挡相对宽阔的地方,抡圆了胳膊把那只猪仔甩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山崖下的树林里,母猪听到动静,冲着树又猛烈的撞了几下,然后掉头去追猪仔。 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了,我催促大家赶紧下去,怕是不一会儿,那野猪又会杀回来。黑牛在树的顶端突然喊到:“哎,你们快上来看那是什么地方?”我爬上树头,顺着黑牛手指的方向,我们发现,在不远处的一片山坳里,隐隐有些灯火,看样子应该是个山村。山村里有几个火球不紧不慢、上上下下的往前滚动。黑牛惊喜道:看来是个山村,还挺热闹,肯定正在舞狮子呢,走,咱麻溜的打过去,说不上还能赶上人家的夜宵呢!” 这一下有了逃生方向,我们从树上溜下来,匆匆的收拾了一下行李,撒腿就往有山村的山坳里赶去,在树上看着那村庄并不远,但是望山走死马,我们用尽全力,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才从茂林的树缝里隐隐约约看到村落里的灯光。刚要慢下来松口气,身后的树林又响起一片撞击声。我回头一看,妈的,那头野猪又呲着獠牙追上来了。 三个人不得不提起像灌了铅似的双腿,再次向前冲去。所幸,我们离村子并不远,五分钟后,大家冲过一座十多米长的石桥,来到了村落。村口有一座石头牌坊,有两层楼那么高,牌坊顶端似有飞檐翘角,隐约可见,但看不真切。牌坊后边是用石头堆砌而成的房屋,密密麻麻。 那头野猪追到石桥前突然停住,它裹足不前,红着眼睛原地转了四五圈,哀嚎一声,掉头逃回山林。似乎,这村寨里有什么异常可怕的东西,吓得它不得不放弃复仇。 见野猪惶恐逃走,我们心里虽然打鼓,但是,再也没有力气和精力往深处多想了,刚才这一通猛跑,虽然路程相对不长,但是我们皆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顾奕芯累的脸色苍白,马尾辫甩的有些松散,几缕长发搭在脸上。见危险暂时解除,我们一屁股坐在地上。黑牛打着狼眼手电筒扫视四周,房屋都是两层的筒子楼,皆由灰色山石堆砌而成,靠路的一面每层都有窗户,窗户相对较小的和石楼有点不成比例,反倒更像一个个方形的通气孔。窗户上糊着一层油纸,由于年代久远,大多早已烂的残缺不全,有的还剩一小部分顽强的粘在窗棱上,夜风一吹,窗纸或抖动或飘起,在夜风中呼啦作响。 我借着手电筒光看了看脚下的路面,也都是山石铺成的,在这深山老林里,石头比泥土要常见的多,用山石修建村落,也是就地取材。村口的这几家屋里黑漆漆的,估计早已熄灯睡觉,毕竟现在是晚上十二点多了,所幸,前面村里隐隐还有些光亮。 黑牛起身把顾奕芯的包背到自己身上,催促我们快走“再墨迹一会,咱三个今天晚上只能睡大街了,我们两个老爷们倒没关系,天为盖地位为席,全当宿营了,只是小顾同学,你要小心,别被人抢去当压寨夫人了。”顾奕芯整理了一下头发,回他“我看你是怕人家都睡觉了,化不了斋了吧?”黑牛笑着道:“还化斋?小丫头你说错了,我六根可不清净。”我抬头望了一眼天空,苍穹如墨,一轮毛月亮在云里忽隐忽现,除了他俩的对话和破窗户发出的呜咽声,竟再无半点其他声音。我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顺着石道前行,黑牛在前面一边往前走,一边用手电筒扫射四周,疑惑地问道:“哎,老苏,你说这个地方的人为什么都把这房子盖成碉堡的样子?住里面不觉得闷得慌吗?”对于建筑这一块,其实我半点也不懂,但又想着在黑牛得显得有学问点,想了一下说到:“其实我对建筑学的研究并不深,不过我觉得吧,这村寨是在山沟里,修得高可能是因为怕雨季山洪爆发,把房子给淹了,窗户那肯定就是为了防止山风吹进屋里。”顾奕芯接着说道:“师父,我觉得这里可能是明朝时期修建的一种带防御功能的城堡,最初可能是用来屯兵的。石墙上的那些洞口,平时关起来是窗户,如果战争时期打开,那就可能是瞭望口,或者是射击口。古时候战争的武器大多是弓箭。”黑牛佩服的说:“这么有学问的一个小姑娘,为什么管老苏叫师父呢!我觉得呀,应该反过来。” 说话间我们拐过一条窄巷,来到另一条三座石楼并排着的巷子,从中间的石楼二楼窗口透出幽暗的灯光,终于遇到还没睡觉的人家了,我们走上前去敲门,这才发现,石楼的门是铁的,看来顾奕芯的说法是对的。我们敲了两下铁门,楼上幽暗的灯光一下子灭了,我情急之下仰头对着楼上喊道:“老乡,我们是好人,来给你送钱来了。”等了片刻,仍然无人应答,黑牛有点生气了,嚷到:“这家人也太小气了,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听到有人敲门就灭灯,这明摆着是不想让咱们进去嘛?今天我还真偏不信了!”说完,一脚冲着铁门踹去,那铁门年久失修,竟然哐镗一声摔到地上,这声音在小巷子里显得格外响。地面掀起一阵灰尘,呛的我们连连咳嗽。既然已经把人家大门给踹翻了,那也就没有必要再客气,三人一起来到屋里,屋内正对面摆放着一张供桌,供桌上什么也没有。左侧摆放着一副明式风格的桌椅,右侧是条通往二楼的石阶,所有的东西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这栋石楼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可是,刚才幽暗的灯光明明就是从二楼发出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决定上楼去探个究竟。 三人沿着石头台阶往上走,石阶只有一米宽,一侧紧靠石墙,一侧毫无遮拦,悬空着,盘旋而上。由于石阶上的灰尘很厚,每踩一步都会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黑牛在前面开路,走到两层楼的拐角处突然停下了,我没注意一头撞到他的大屁股上,一个趔趄险些从无栏杆的那侧摔下去,“吆,小心点呐你”黑牛说着回头看,发现是我,补充道“我还认为是小顾同学呢,原来是你,老苏,你丫走路不带眼睛吗?”我生气的回道“听你这语气,男女同志还区别对待啊,谁知你丫半道就停了,爬不动了吗?”黑牛不屑的“切”了一声,随后用手电筒沿着石阶往二楼方向扫了一下,“别废话,你俩看这是什么?” 黑牛向上走了两级,回过头用手电筒给我们照着,我发现拐角处的石阶上有一双清晰的小脚印,歪歪斜斜直通二楼,那脚印大小和四五岁孩子脚一般,顾奕芯说道:“看来这楼上有人住,不过,这楼里的灰尘也太多了。”黑牛摇摇头小声说到:“我的妹妹,你没发现吗?这脚印是单排!”黑牛眼睛最毒,经他这么一提醒,我发现那脚印真是单排,看方向,并且不是走上二楼,而是从二楼走下来,我说到“这也太奇怪了。”顾奕芯问“会不会那个孩子在一楼,刚才咱没注意到?”黑牛反问她“下面那节楼梯连个脚印都没有,那家伙是从这里飞下去的吗?” 三人相视,一时间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我也掏出手电,三人继续往二楼走去,顾奕芯有些害怕,紧紧跟在我后面。二楼的地板是木头做的,一踩上去咯吱作响,两只手电筒把二楼照的通亮,这二楼的地面上竟然放着一大一小两口棺材!“靠,停尸间?”黑牛说罢,招呼我们上前看个究竟,这两口棺材的棺盖都没有订上,黑牛用嘴叼着手电筒,接连把两幅棺材盖推开,只见,棺材里分别躺着一大一小两具尸体,大的烂的只剩下一堆骨头,小棺材里那具尸体虽然没有腐烂,但是也风干的和腊肉差不多了。除了这两口棺材,二楼再无其他东西,黑牛问“咱们刚才从楼下不是看到光亮了吗,可是这里连半节蜡烛也没有,那他妈怎么解释?” 我说“可能是鬼火,鬼火也叫磷火,有坟墓或者尸骨的地方很常见,因为人的骨头里含着磷,磷与水或者碱作用时会产生氧化磷,通过储存的热量,达到燃烧点时会燃烧。并且鬼火的颜色随着人体含有的元素颜色而改变,通常有红、绿、蓝3种颜色,可是,咱刚才从楼下看到的是橘黄色,这可能说明这具尸骨内红磷元素含量特别多。” “靠,这么诡异的事儿,经你这么一科学分析,倒显得合理多了。” 黑牛说罢,用手电筒照着那具小孩的尸体说“楼梯上的脚印肯定是这家伙的,不过腊肉也能起尸,真是奇了怪了。” 我摇摇头:“这个我解释不了,不过,我觉得这具尸体起尸的可能性很少,有可能是这个孩子的阴魂没散。”顾奕芯毕竟是女生,她虽然在考古队工作不惧怕尸骨,但是一提到鬼魂,她就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一个劲催促我们赶紧离开这栋石楼。 忽然,一阵山风吹来,从房梁上垂下的几缕蜘蛛网被吹动,一下缠到顾奕芯头发上,顾奕芯吓的尖叫一声,赶紧伸手往下抓,紧接着说到“咦,窗子什么时候打开了?” 我这才发现,原本关着的窗户,其窗棂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被人用木棍撑起来了,而我们在屋里竟然没有听到一点动静。我对黑牛使了个眼色,黑牛会意,从腰间摸出伞兵刀,和我一起悄悄向窗口包抄过去,不管是人是鬼,既然这般捉弄我们,我们这次就要看个究竟。 从窗口往下望去,竟然空无一人,巷子沉寂的如同睡着了一般,黑牛收起伞兵刀,小声的问我“老苏,是不是咱们记错了?这窗子可能本来就开着,咱们刚才在楼下可能因为角度问题没有看清楚。” 我刚要回答,眼睛的余光看到巷子尽头的街道上有团火光闪过,我赶紧从窗口探出头,睁大眼睛看去,这下看的真切,一个驼背老头提着灯笼在前面慢慢走,他身后跟着一条老狗,那老狗往我们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叫,低着头不紧不慢的继续跟在驼背老头后面。看样子,这老头像是村寨里巡视打更的。 石楼上的视线范围有限,老头很快走出我们的视野,我们决定下去追上他,一来好找个地方住下,二来也好问问这座诡异的石楼究竟怎么回事。顾奕芯早就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分钟,她如释重负快步第一个走出石楼。 小巷的尽头就是一条相对宽一些的街道,我们往老头走的方向走去,此刻,除了我们三人的脚步声,四周依旧安静的出奇。街道两侧全是两层石楼,造型相似。山风从不知名的方向吹来,冻得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黑牛边走边问“老苏,你说这些奇怪的石头碉堡里面,不会全放着棺材吧?”我安慰他说“那这个村子成啥了?咱们刚去的那栋楼可能只是个个例,是碰巧有家人把棺材放在家里忘埋了,也可能是男人、孩子死了,寡妇改嫁跑了,要不怎么只有两口棺材呢。”虽然嘴上这么解释,但是黑牛说的我心里不是没有想过,我用手电筒扫视了一下黑洞洞的石楼,便不愿多看。 我们走到街道尽头,出现了两条巷子,通向两个相反的方向,我们分别照了照,发现老头和狗已经走到了一个巷子的深处,我扯开嗓子喊了两声,那老头仿佛没听见,头也不回。我们加快脚步跟上去,驼背老头也越走越快,眼看距离近了,那条老狗拉着舌头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和老头又拐进另一条巷子,如此拐了五六次,我们眼前豁然开朗,来到一个大宅子门前。 宅门半掩,门里有一个大院,院里一条三米多宽的石道直通对面房屋,这个院子的风格和整个村寨格格不入,显得有些另类。驼背老头应该就是进了这栋宅子。 我们推门进去,喊了两声没人应答。石道旁长着一棵粗壮低矮的老树,老树根部一部分深入地里,一部分裸露在外面,隐约可见树根还包裹着石头,看样子,这颗老树在这里得有两三百年了,夜幕下,它就象一个将军独自孤寂的守望着村寨。老树下立着一座一人高的石碑,我们走过去用手电筒照了照,石碑上三个字异常清晰:停尸寨! 三个人原地一怔,暗叫一声不好,正欲转身离去,突然,屋里的灯光亮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三塔镇妖楼 “妈的,这是鬼火还是油灯?”黑牛说话间已经把伞兵刀拿在手里,我壮着胆子仔细瞧了瞧,堂屋门不知何时被悄无声息的打开,通过房门能清晰的看到,正当面的桌子上有两盏油灯,被风一吹,光亮忽闪忽闪的窜动,“是油灯,过去看看去。” 三人来到堂屋,屋内宽敞,但没有桌椅,正对门用黄土砌成一个供台,供台上燃着两盏油灯,供台后面是僔泥像,虽然有油灯,但是上端依然看不清楚,我用手电筒照了照,只觉着这尊泥像表情怪异,说不出是怒是嗔,除此之外,似乎还有哪里不对劲,但是,一时又说不上来。这里与其说是堂屋,不如说是佛堂,只是这里供奉的不是佛像,而是一蹲身披铠甲的将军。 黑牛见两盏油灯真真实实的摆着,心里少安,把伞兵刀插回腰间,看着将军泥像说道:“靠,这家伙还是个大头娃娃。”经他这一提醒,我也看出了这泥像的另类之处,头确实大的出奇,比例是正常人脑袋的两倍。顾奕芯皱着眉头说到:“我觉着这个雕像太诡异了,好像他的身体和脑袋原本并非一体,嗯,或者说是拼接在一起的。咱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黑牛把两个背包扔到地上,用手电筒又扫视了一圈,除了祭台和那尊泥雕,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他一屁股坐到地上,说到“这里啥也没有,你怕什么?一个泥胚子能把咱们怎么样?” 两盏油灯发出的光亮虽然没有手电筒那么强烈,但是屋里也被照的差不多,让人心理踏实了很多,我也跟着坐下,“咱们现在出了村寨,怕是那头野猪又会找上咱们,虽然这个寨子名字渗人,但是这里应该有人住,算是安全的,那个驼背老头可能进来点着油灯又出去了,咱们刚才只顾着看石碑,也没有留意。”顾奕芯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害怕再次被野猪追赶,便不再说话,在我身边坐下了。 难得有片刻放松,我们关了手电筒,黑牛属于多动症患者,坐了没两分钟又抬屁股站起来,到祭台前翻看,一会,踮起脚尖,伸着胳膊从两个空着的泥供盘后面拿出一盒竹签,鼓起腮帮子吹了吹上面的灰拿到我们面前“看来这里的人也喜欢求神问签。” 我接过来数了数,里面一共64根,不由自主的手贱拿起来晃了一下,一根竹签掉落在地上,我顺手拿起来一看,真是日了狗了,第二十九卦坎卦。黑牛忙问“老苏,这什么意思?”我解释道“挂象说:一轮明月照水中,只见影儿不见踪,愚夫当财下去取,摸来摸去一场空。”黑牛有些急了“靠能不能说得通俗易懂点?” 我拿着挂签解释道:“这个卦是下坎上坎,同挂相叠。坎为水、为险,两坎相重,险上加险,险阻重重。两水重叠,坎水为险,进固险,退亦险,反正就是他妈,进退两难的意思。” “摸来摸去一场空?这挂上说咱们这趟进山摸不到明器?不对,应该是你进山摸不到明器,不能代表我们。”黑牛说完把挂签放回去,刚要自己晃,想了想自己心里没底,转手又递给顾奕芯,顾奕芯晃了几下,一根挂签落地,我捡起来看了看说到“是第63挂,坎离挂,本卦上卦为坎,坎为水下卦为离,离为火,水火相煎,此番卦象阴阳相冲,乃宿命互克之兆,大凶也!”黑牛看着我不解的问道“大胸?怎么,从卦签上还能看出罩杯来?老苏,你真是神了!”我瞪了他一眼,严肃的批评道“你思想太不纯洁了,简直就是低俗到家,我说的是吉凶祸福的凶!”黑牛哈哈一笑,我懒得搭理他,清了下嗓子,一本正经的继续说到“顾奕芯抽到的这个挂签,观之布局凌乱参差、惠散鸟无,可断此属难见一遇之灾劫,实有消亡恶果。”顾奕芯被我这一说吓得脸色发白,眉头紧促,也不说话。我想着的说点什么开导开导她,但是卦象在那摆着,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看你俩这手气臭到家了!”黑牛拿过签筒自顾自的摇起来,一边摇着,嘴里还一边念着“天灵灵地灵灵,好签好签快显灵”,说着用力一抖,可能是用力过猛,所有的挂签一下子全散落地上,他扭头问我,“老苏,这啥意思?”我禁不住笑出声来“这说明老天爷不愿陪你玩” 话音未落,泥雕将军像后面传来两声咳嗽,三人被吓了一跳,只见那个驼背老头不紧不慢的从泥像后面走了出来,感情那里有道后门,刚才我们在屋里也没有仔细看一下,着实是大意了。 老头笑着说“算卦本来就是半真半假,当不得真。”他在我们面前坐下,我仔细打量了一下,他大概有八十多岁的样子,头额头突起,像个肉瘤,那条黑狗趴在他身边,吐着长舌头,眼睛红的渗人,见了我们也不叫。 原来,刚才驼背老头点着灯后没有离开,而是进了后殿,我好奇的问他“敢问老爷子,这个村寨为什么叫停尸寨?” 老头拿出烟袋,填满一锅烟丝,用点火石打着了大口抽起来,一时间,四周烟雾浓烈,但是一点也不呛人,闻了反而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烟。他慢慢说到:这里以前是个屯兵的山寨,一个将军带着军队在这里安营扎寨,奉命绞杀南边蛮匪,蛮匪绞杀完了,一部分人撤走,一部分人留在这里扎根驻守。后来,军队在山里修栈道的时候挖出了一个大墓,墓里奇珍异宝无数,为了防止部下偷盗,那领头的将军就决定亲自进墓登记珍宝的数量,想把这些东西都进贡给朝廷,好讨个封赏什么的,但是大墓突然塌了,砸死好多人,那将军死里逃生,满身鲜血的从墓里爬了出来,但是回到村里后性情大变,对所有的人都避而不见,大家只当他受了惊吓,也没有多加留意,一天夜里,那将军趁大家都睡着了,残忍的用剑杀死自己大大小小十七口家眷,过了没多久,那个将军也死了,入殓的人说,死后第二天,将军的头竟然变得巨大并且怪异,脖子上有一道血痕,像是整个脑袋被人悄悄换过。寨子里的人本来认为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是,到了将军头七的那天夜里,村里忽然下起暴雨,整个村寨里的人全部莫名其妙的暴毙而亡,死状非常凄惨,朝廷体恤这些人的剿匪军功,就派人来把所有人的尸体入殓进棺,抬进石楼,并把原来的将军府邸改建成了这座贡庙,用来供奉将军。整座村寨也就此改名叫做停尸寨” 黑牛问到“你是说这里所有的石楼里都放着棺材?这也太他妈渗人了,对了老头,我们刚才进去的那座石楼里为什么还有小孩棺材?别和我说是童子军啊。” 老头摆摆手,“哪有什么童子军,那是驻守士兵的孩子。当年留守下来的那批士兵把俘虏来的蛮女当媳妇,生了孩子再把蛮婆娘赶走或杀掉,几乎每座楼里都有两口棺材。” 顾奕芯双手抱着膝盖,坐在我旁边听得很认真,她想了想开口问老头“老大爷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是看守这座停尸寨的?” 驼背老头把烟锅在脚上磕了磕,烟锅底的火星掉在地上,亮了一下就熄灭了,他幽幽的说到“很久了,大概明末时候的事,至于我,我是刻碑人,我得给他们每个人都刻一座石碑,有道是:兵卒一朝生死灭,三魂七魄无处搁,幽冥阴司轮回处,善恶六道随阎罗。我得替这寨子里的亡灵向阎罗进言。” 据我所知,做刻碑人是有讲究的,必须是纯阴之命,所谓纯阴之命即是纯阴八字,就是说人八字里面天干地支属性都是阴性的。比如天干:甲乙丙丁甲为阳木,乙为阴木,丙为阳火,丁为阴火以此类推,地支亦然。命书上说“纯阴不生,纯阳不长”阴阳媾合方生万物,纯阳纯阴失于平衡,皆为病态。没想到这个驼背老头竟是罕见的纯阴之命。 我大脑飞速转动,揣摩着老头刚才说的话,觉着似乎有些漏洞,我盯着他问:“既然这些尸体都是明代的,有的都已经烂成渣了,为什么现在才刻碑?不是应该入殓之后就刻吗?或者说,你,到底多大岁数了?” 没等老头回答,油灯的火苗被风吹的忽闪一下,我们三人的影子跟着晃了几晃,我立即觉察到不对劲,妈的,地上一共才三个影子!驼背老头竟然没有影子!那他娘的就应该不是人! 黑牛也觉察出其中的诡异,没等我招呼,他下意识的将手里的签筒狠狠的朝驼背老头砸去,签筒像穿过空气一样穿过老头的身体,而后重重的撞到祭台的泥墙上,哗啦一声散了架子,导致挂签洒落一地,祭台泥墙也被砸了个坑,泥块噼里啪啦砸到挂签上,掀起一阵尘土,呛的顾奕芯捂着口鼻只咳嗽。与此同时,那条趴着的黑狗猛然窜起向我扑过来,我赶紧用腿去蹬,这畜生呲着牙一口咬在我腿腕上,我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这下怕是要掉块肉了,不过说来也怪,竟然一点都不疼。黑牛拎着包爬起来,冲着黑狗的头重重砸下去,这家伙他娘的可能一时着急忘了这是条幽冥狗,砸是砸不死,也砸不到的。黑牛这一下显然是卯足了劲,我只觉得腿骨一麻,疼的眼泪险些掉下来,不过,幸好这包里都装了些吃的和绳索之类的轻资品,要是换成那个装装备的背包,我的半条腿肯定就不幸佘在了战友手里。 驼背老头大笑一声,那笑声说不出的诡异,而后竟然和黑狗一起消失了,祭台上的两盏油灯也噗嗤一声灭了。黑牛赶紧站起来,用狼眼手电筒扫视四周,骂道“他奶奶的,又着道了!”顾奕芯打亮狼眼手电筒,我惊魂未定的卷起裤腿借着光亮查看刚才被黑狗咬的地方,腿上乌青一块,并没有出血,就像农村人夜里睡觉时常发生的“鬼拧青”一样。 我忽然想起康教授给我们留的字条,上面清晰的写道: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他可能是想警告我们,我们从山上看到村寨里的灯光是假的,不要盲目投靠,他很可能也看见过这个鬼火攒动的山寨,但是这个老狐狸没有进来。唉,老爷子为什么不写具体点呢?要是写明白了,我们或许就不会进这该死的停尸寨了,我心里及其不爽,把这个臭知识分子连骂了好几遍。 黑牛还在气头上,他掏出工兵铲,在底板和祭台上四处敲敲打打,嘴里对驼背老头的咒骂之语不绝于耳,他用工兵铲端起祭台上的铁碗油灯扔到地上,油灯里连滴油也没有,只剩半碗厚厚的灰尘,哪像刚燃过的样子。我爬起来活动了几下腿,对着黑牛说到:“刚开只怪我们大意了,进来的时候没有仔细看看,连油灯里有没有油都不知道,妈的,这会非给他查个底朝天不可,什么妖魔鬼怪?哪个再敢出来捉弄老子?把老子惹急了,老子一把火把他们的老窝给烧个精光!”不过转而一想,刚才那个老头好像也没把我们怎么样,更何况这是石头房子,就房梁是几根木头,想烧也烧不着。 顾奕芯抱着背包紧跟在我后面,催促我们赶紧离开,黑牛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或许他觉着竟然被一个鬼魅给摆了一道,不但没分辨出来,还像模像样的和它聊天,这对他这号人来说多少有些跌份儿,要是传到潘家园那帮人的耳朵里,黑牛前几年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小声望也算毁了,他执意要在屋里看个究竟,果然,祭台侧面有个低矮的圆拱形门洞,后面是个一人半高的石头后殿,人钻进去有些压抑,那种感觉像是被埋在了石头里,后殿地面上摆放着一口盖着青布的巨型棺材,黑牛将青布一把扯下来,只见棺材四周雕刻着一些鸟兽浮雕,棺木外侧全部用桐油刷过,整体保存完好,甚至还能映出手电筒的光亮。我走上前仔细看了看,棺材盖用铁钉紧紧的钉了一圈,钉孔非常密集,似乎是怕里面的东西爬出来一样。黑牛绕着棺材转了一圈,用手拍了拍,问我“老苏,你说这里面有值钱的宝贝没,要不,咱们打开看看?反正来都来了,至少也要和里面的主打个招呼不是?要不显得咱多没礼貌?” “你丫真是要钱不要命啊,这里面肯定躺着那个大头娃娃将军,要是打开了,那将军一看,吆牛援朝同学这么懂礼貌,得了,干脆别客气,进来陪我吧,把你拉进去垫背,到时候你丫想出都出不来了。” 顾奕芯见我和黑牛越说越没边儿,她惧怕紧张的心理多少缓和了一些,招呼我们去看棺材前的石碑,那是一个没刻完的青色石碑,只有半个人那么高,石碑下有一只驼碑的赑屃,赑屃一方面具有实用价值,用来做碑座,俗称“神龟驼碑”,另一方面,又具有非常重要的文化意义,古人常常用它象征“长寿吉祥”,除此之外,它带有地位级别、图腾崇拜、巫术崇拜等方面的涵义。看着棺木和石碑的规格,想必这棺材里躺着的正是那位突然暴毙的将军。再仔细观看,我们发现碑面上的字竟然没有刻完,只写着:绞蛮将军李五个字,看来那个刻碑老头也死的突然,竟连将军的名号都没刻完,我估计他或许也是死于将军头七的那场变故。 我见后殿再无其他的东西,就和大家一起出去,黑牛顺手把盖棺材的大块青布拿出来,窝成一团,在堂屋里用火机点燃,这团真正的篝火让我们感到一丝温暖,这种温度来自人间。寨子里鬼魅横生,我们是不能多呆了,三人当即决定原路退出村寨,至于那头复仇的野猪,遇不上,就算我们运气,如果真不幸遇上了,我们手里有伞兵刀和登山高,胜算还是有几成的。 我是个路痴,对于方向感极差,以前在重庆上学的四年愣是没分清东南西北,这次进山,先是被野猪追赶了一阵,进这个村寨的时候早就蒙圈了,哪里还能记得住路线,尤其在这黑灯瞎火的晚上,连个参照物也没有,整个山村就好像沉睡了几百年的煤山一样。三个人站在将军府门口,我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看黑牛,黑牛噗嗤笑了一声,“你丫别和我说你不记得路了啊,那咱们往哪走?” 说话间,顾奕芯已经迈开步子向一条巷子走去:“跟我来,我或许记得。”我喜出望外,顾奕芯的记忆力我是见识过的,曾经考古院里三年的资料她用三天就全部记住了,何况几条路,应该不在话下。我们沿着一条又一条的小巷子七拐八拐,拐过一条宽点的街道,又拐进一个小巷子,走了两栋楼的距离,顾奕芯用狼眼手电筒的光柱指着二楼的窗户,那个窗户的窗棂被木棍支起来,活脱脱变成了一个射击口,黑牛高兴的说到“对了,这就是咱进去过的那栋楼,这里离村口应该不远了。小顾同学还是可以的嘛。” “别高兴的太早!”我拿过手电筒照了照房门,“好像有点不对劲,你看这个铁门,当时咱们进楼的时候黑牛是给踹开了的,但是现在竟然完好无损。” 顾奕芯不解的看着我,问“我按照步数和方向推算,这里应该就是咱们进去过的那栋石楼,不过,怎么会这样?会不会是”她想了一下继续说到“会不会是那个小孩幽灵的恶作剧?” “要将实物还原,我觉得任何异类都做不到,那么,只剩下一种解释了。”说罢我举起手电筒扫视着其它几栋石楼,黑牛惊讶的张着嘴说“妈的,怎么会这样!” 只见同一排其他的几栋石楼,二楼的窗棂全部都被木棍支开了,原来的窗户全都变成了黑漆漆的洞口,在夜幕的掩饰下,仿佛有士兵拿着弓箭蹲守在洞口后面,随时准备往下射,而我们的头颅就在敌人的羽箭之下。 这种黑暗和未知给人的心理压力比幽灵来的更加沉重猛烈,为了验证我们的猜测,我们跑出小巷子,也不管费不费电了,打开三只狼眼手电筒纷纷照去,光柱在石墙上来回晃动,我们发现临街的石楼窗户也都是打开的。毛月亮隐藏进乌云后面彻底不见了,阴风从四周嗖嗖的吹来,我们不得不承认,不知道什么时候,整座停尸寨里石楼的窗户全被打开了,我低头看看夜光手表,此时已经是半夜两点钟了。 此地既然不能多呆,我们只好估摸着往前走,这次,连顾奕芯也彻底迷路了,我记得进来的时候,从过石桥到进将军院,不过才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现在走了快五十分钟了还没走出去,越走我心里越没底。拐过一条小巷子,黑牛在前面停下来冲我们喊“嘿,又到咱熟悉的地方了。”我本以为他看到村口的石牌坊了,冲过去一看却大失所望,一扇半掩的大门,门后是一条通往堂屋的石道,没想到我们兜兜转转半天,竟然又回到了盛放将军棺木的院子。 “看来上次方向不对,咱这次往相反的方向走试试。”黑牛说着,用登山镐在地上划了道线,以做记号。我有些沮丧,告诉他,“应该不只是方向的问题,山寨大小有限,我们随便往哪个方向走,一个小时都应该能走出去了,即便到不了进来时的那个村口,至少也可以从别的方向走出这个山寨,这次我们尽量保持直线单方向前进,或许可以出去。” 这次我们卯足了劲往一个方向走,黑牛依旧在前面大刀阔斧的开路,为了打发无聊,他边走边向顾奕芯讲述他以前跟他二叔去湘西收古董时遇到的怪事,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都听过几百遍了,顾奕芯第一次听,黑牛讲的时候连吹带编,绘声绘色的加进去很多细节描述,加之我们又身在停尸寨,周围全是停着棺材的石楼,顾奕芯被吓得不轻,连连央求我制止黑牛,别让他再讲了,黑牛自觉无趣,就一边走着一边哼起冬天里的一把火。唱着唱着,他突然停了,说到“妈的,竟然又转回来了。”我一看,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们又回到了停放将军棺椁的院子。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味道,怎么着,这次咱们进去吗?”黑牛问我,我觉着,现在好像也没别的选择了,再继续瞎转悠也是徒然浪费体力。三人再次推开门走进院子,一边休息,一边整理思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们走不出村寨呢?事实证明,我们已经被困住了。 黑牛一屁股坐到背包上,被里面的装备硌了一下,赶紧移动屁股,重新坐在突出的老树根上,说道“我觉着咱们可能遇到鬼打墙了,我小的时候,有一次去我姥姥家,路上贪玩儿,还没到她家天就黑了,天黑后我在一条旱沟里爬上爬下,爬了好几十个来回,怎么都走不出去,我想起漫画书上说童子尿辟邪,就赶紧硬憋出一泡,可是丫的不管用,后来幸好我机灵,放火烧了一片沟涯上干了的野草,前面的路一下亮了,我就出来了。听老人说那就是鬼打墙,要不咱们做个火把,拿着再走一遍试试?” 我否定了黑牛的这个建议,如果真有“鬼打墙”,我们的狼眼手电筒射程有近百米,光线穿透力极强,简单的障眼法根本不是它的对手。顾奕芯沉思了一会说到“对了,师父,这个停尸寨的前身是个军事堡垒,他最初的目的是用来作战的,除了阻击敌人,它应该还有一个功能,那就是困住敌人。”说到此处,我和黑牛恍然大悟,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八卦阵,八卦阵学名为九宫八卦阵,我记得易经上写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又有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变六十四爻,从此周而复始,变化无穷。八卦阵是一种很牛逼的阵法,相传是三国时期诸葛亮按照九宫八卦方位和五行生克的原理布成而成的作战阵图,当年,诸葛亮就用这个阵法轻而易举的困住了敌方千军万马。如果这个停尸寨里石头楼的排列方式真是八卦阵,那任凭我们三个人怎么走都是不出去的。 黑牛满脸期待的问我“老苏,你不是研究过易经吗?肯定能破这个阵法对不对?”我苦笑着摇摇头:“你也太抬举我了,我虽然懂点易经,但也就是算算挂,卜卜签还行,真要应对这样的专业阵法,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看,咱们只能另想别的途径了。” 黑牛一个劲抱怨我学业不精,看我指望不上,他站起来准备爬树,以便在树上居高临下的寻找出路。这是棵古槐树,虽然树干粗壮,树冠如伞,但是其高度和那些只有十多年的树差不多,我劝黑牛“你丫能不能别这么猴急,这棵树和那些两层石楼差不多高,你爬上去最多也就能看到那些石头筒子楼的楼顶,远处想都别想,还有,这种阵法,你站在高处看和在其中行走,完全是两个概念。” 黑牛借势踹了那棵老槐树两脚,嘴里嘟囔着“那他妈怎么办?要不等天亮再说?不过,估计等天亮了咱们也没招。” “别急,让我想想。”说完,三个人都沉默不语。今天晚上,接二连三的经历了好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这一闲下来,我大脑里反而变得一片空白,根本集中不了精力往下想。如此放空了一小会儿,我隐隐约约听到树下好像有流水的声音,声音虽然很但是在这极度寂静的村寨里,这流水声还是显得很清晰。 忽然间有一道灵光在我空白的大脑里闪过,或许,还有一条相对简单的路通往山寨外面,并且,这条路应该不会有太多的危险。 “有了,让我想一想怎么和你们说。”我快速整理了一下思路,告诉黑牛和顾奕芯,“这山里是不是刚下过雨,但是整个村寨的路面上除了湿滑,竟然没有半点积水。这是为什么呢?我想,既然这个村寨曾经作为军事防备区,那么它的地下排水设施肯定是非常讲究的,否则,在山坳里修建这样的一个军事区,一场大雨下来,如果排水系统不够完善,那肯定就先把自个儿的大本营淹了。”黑牛听得很认真,他问“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是,这和咱们出去有什么关系?”我继续分析到“咱们现在站的这个院子,最初是将军府,也是整个石头山寨的中心位置,这里的排水系统肯定更加讲究,咱们四处仔细找找,我猜这院里肯定有个排水口,并且这个排水口应该是整个山寨里最大的一个。一般地下的排水道不会太复杂。否则,七拐八拐的也不利于排水啊!” 黑牛听到此处完全明白过来,拍了一下脑门,对我竖着大拇指夸赞到:“嘿,我说老苏,你丫关键时刻就一小灵通啊!” 我把想法说到一半的时候,估计顾奕芯就已经全明白了,但是她依然很认真的听我说完,并且对我表现出一脸崇拜的样子,这让我不自觉的有些飘飘然。三人打亮了三根狼眼手电筒,蹲在地上敲敲打打的寻找起排水口。女生到底是心细,顾奕芯在地上走了几步,发现石碑旁边有一块大青石板是可以活动的,仔细观察,发现还有几片老槐树的落叶随着地上涓涓水流,打着圈儿钻到大石板下面。 我和黑牛合力将青石板搬开,石板下方出现一个直上直下的方形黑洞,黑洞足有一张八仙桌大四周用山石垒砌而成,在四个角的位置留有四个凹陷的缺口,地上的水正是从这四个凹陷的缺口流进地下。毫无疑问,这就是我们要找的排水口。 黑牛用狼眼手电筒照了照下面,排水口的垂直距离并不是很高,光束可以照到下面流动的水面,由于长年被雨水冲刷,井壁四周湿滑,山石垒砌的很整齐,没有适合我们落脚的地方,黑牛纳闷道:“这怎么下去?咱城市的下水道口好歹还有个铁梯,工人师傅来回疏通也方便,修建这个下水道的古人也真是他妈的目光短浅,难道他们就没想过,下面万一被淤泥和枯枝烂叶什么的堵住了怎么办?”顾奕芯想了一下,解下腰间的一捆登山绳,绕过古槐树将登山绳的两端一起垂到排水口,登山绳的底端没进水里好多,我和黑牛看了看,心里暗自佩服,也跟着将登山绳垂了下去,三个人扣好登山扣,背着装备往下滑。 井壁长满青苔,脚一踩就打滑,根本找不到着力点,黑牛嘴里叼着狼眼手电筒,刚往下挪了几步,手一松,一下子往下掉落好几米才稳住,没法说话,只好气的用脚重重的踢了两下井壁。幸好顾奕芯的攀爬技能很好,一看就是经过专业攀爬训练,这对我和黑牛来说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顾奕芯每下降一段,就停下抬头看我,像个托儿所阿姨一样,一个劲的提醒我,注意点儿、小心点儿,弄的我反而有些紧张,心里暗想,看来是个女人就有啰嗦的时候。 如此,三人往下滑了二十米左右,竖井到底,连接着一个一人半高的排水道。排水道呈现圆拱形,两侧由山石堆砌而成,上方是涂了桐油的山木拱顶,这种造设计其实用,既可以扩大排水道的空间,又可以防止因发生地震等自然灾害,而导致排水道变形。排水道的积水刚刚没过我们膝盖,水流匀速,看来这地下水道应该没有太多的曲折弯道。水流是活动的,一端通着外界,我们也不用担心这里面的空气质量问题。 黑牛收起登山绳,淌着水在前面开道。狼眼手电筒的光照在水面上,水面波动,灯光被折射到抹了桐油的拱梁上,熠熠生辉。我忽然想到了“湖光潋滟晴方好”这句诗,用来形容此时此刻的景象最为恰当,如果这里不是停尸寨的地下水道,就此情此景,真可以算得上是小情侣谈情说爱的好地方。我们边走边欣赏着水面和拱顶的潋滟波光。黑牛忽然停住了,指着拱梁上一个凹陷的暗格问:“诶,你俩看那是啥玩意儿?”说罢,没等我们回答,他竟然从水里跳起来,一把将房梁上的红色泥像抓了下来。拿在手里反复看了看,“这东西既然在这里,那肯定也是明朝的玩意儿,小顾同学,你帮我估个价,这东西值多少钱?” 那个朱红色的泥雕只有巴掌大面目可憎,像是个煞神,顾奕芯看了看摇摇头说道“这种东西我也从来没见过,更不知道他的价值,我想,它既然在山寨的地下水道里,会不会是古时候专门用来镇水,以防发生水灾的?” 我从顾奕芯手里接过泥人,泥人沉甸甸的,应该是实心,其周身涂满红漆,长眉獠牙,非常狰狞,给人一种很邪性的感觉,我告诉黑牛和顾奕芯“我觉得这东西不是用来镇水驱灾的,相反,这应该是个厌胜之物,并且,朱红色的厌胜之物一般都是下了死咒的。” 黑牛往刚拿煞神泥人的手上吐了两口唾液,使劲在衣服上擦了两下“靠,这也太晦气了!厌胜之术?听着就玄乎,那些宫廷剧里后宫娘娘们好像就喜欢用这种手段。” 我解释道:厌胜之术是古代方士的一种巫术,听说可以用诅咒的方式制服别人,而承载咒语的物件往往是些铜钱、木偶、泥人、或者布娃娃之类的小东西,当然,也有用砖石之类平常物件的,厌胜之术颇为诡异,明代杨穆西墅杂记里就有个“砖戴孝”的故事,因为建造房屋的木工作祟,而使得皋桥韩氏家里整整四十余年丧事不断,后来经风雨飘摇败坏了梁垣,才在墙壁中发现一块裹着孝巾的砖头。这块裹着孝布的砖头就是厌胜之物。” 黑牛用狼眼手电筒向前方的拱梁上照去,想看看还有没有其它的泥人,他边照边说:“真有这么准吗?那以后看谁不顺眼就给谁摆一道。不过,泥像摆在下水道里,这是准备对谁施法啊?” 我告诉黑牛,厌胜之术也不是谁想用就用的,一旦被识破,用它的人就要承受很糟糕的恶果,据说当厌胜之物被发现时,只有把它投到火里烧或者沸油里煎才能破除它的巫术效力。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在地上应该对应着将军府附近,是整个山寨的中心,红色煞神的泥雕放在这里,诅咒的对象可能是整个山寨的居住者。但是,谁会对整个兵寨的人产生如此深仇大恨呢? 顾奕芯说:明朝对南方一些蛮夷之地的居民并不友好,尤其到了明末,朝廷经常派兵绞杀,战争致使很多蛮夷之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而在这深山腹地修筑军事堡垒,很多工人可能就是被抓的俘虏,自古以来,南方有很多会驾驶妖术的异人,厌胜之术是众多妖术中相对低级的一种,估计修建排水道拱梁的木工就是夷人,暗中给整个村寨下了死亡之咒。但是,这终究只是猜测,已经无从考证了。 黑牛见我们说这煞神泥像是个不吉利的物件,就顺手把它丢到水里不要了。他们干古董这一行的,虽然见钱眼开,但是还是相对比较迷信的。 三人继续前行,排水道的两侧相隔不远就有个水桶粗的排水口,不断有水从排水孔里融入进来。我们走了数千米,水越来越深,下水道底部的淤泥也逐渐加厚,我正暗自揣度着这条排水道的长度,忽然一股臭味袭来,那臭味即像臭鸡蛋,也像腐烂的尸体,很难具体形容,我捂着鼻子骂黑牛“你丫放屁也不提前打个招呼,真是臭死人不偿命,吃什么东西了,竟然这种味!”黑牛转过头一脸无辜的辩解到“靠,不是我放的好不好,老子崩屁个个带响儿!这他妈太臭了,不像是屁味!” 狼眼手电筒的光束略过石壁,我们发现石壁上有几道清晰的抓痕,看它的深浅和密度,应该不像是水流带动树枝下滑时留下的,黑牛凑近看了看,用手摸了一下,发现石壁上有一层腥臭味的粘液,“这下水道里怕是有情况!”黑牛说罢摸出登山镐拿在手里,用手电筒照着四周淌着水慢慢前行。 我让顾奕芯走在我和黑牛中间,随即也拿出登山镐打亮手电筒,一边机警的看着后面,一边慢慢倒退着前行。排水道的地势越来越低,水也逐渐加深,很快就没过腰间,山水冰凉,要在这里再泡上两三个小时,人估计就得废了。走了没多远,排水道前方出现了三岔口,黑牛问我走那条,我看了看,三条排水道一样宽,水流在这里分成三股,向三个方向流去,居中的那条排水道水流相对急一些,我用狼眼手电筒的光束照了照中间的排水道,说“看来这个村寨的排水系统有好几个出水口,咱走中间这条,这条离出口应该近一些。”恍然间,我好像看到了一个黑影在水下一闪而过,再仔细看时,却没有了,我暗自度,估计在这下水道里呆的时间有点长,眼睛被波光晃得花了。 黑牛领命,继续带头前行,走了五百多米,排水道里出现了一道铁栅栏,栅栏的每个空隙只有小腿那么粗,人是无论如何都钻不出去的。栅栏上每根铁柱都有小型擀面杖那么粗,黑牛用登山镐使劲撬了撬,竟然丝毫未动。为什么要在下水道里离排水口不远的地方设置栅栏呢,这栅栏又有什么用呢?如果是在下水道的进口处设置栅栏,那还情有可原,是为了过滤枯枝烂叶,防止堵塞下水道,但是,设在下水道的末端,这栅栏就显得有点多余了,我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或许,每个排水管道的末端都有这样一个铁栅栏,要真是如此,那我们就算彻底被堵死在这下水道当中了,唯一的出路就是原路返回地面,但是地面上的八卦阵同样能把我们困死。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遇到过困难就掉头撤退,这不是我军的一贯作风,我们得再去另两条排水道瞧瞧。 三人掉头往回走,走了四五十米,黑牛突然停住了,对我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反转手电筒照向身后的水面,水面波光异动,灯影闪烁。我知道,黑牛对危险的觉察力极强,于是,我也屏住呼吸,警觉的盯着水面。几秒钟后,我们听见前面不远的地方突然水声作响,在被手电筒照亮的水面上,泛起一串水花。一个黑影贴着水面上下浮动,朝着我们这边游过来。 黑影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就冲到了距离我们十来米的地方,那黑影一下子从水里窜出来,直直的站在水道中央,用一双赤红的眼睛盯着我们,瞬间,腥臭之味扑面而来,熏得我恶心干呕了几下。这下,我们看的清晰,那东西和我差不多高,披头散发,全身长满红褐色的短毛,两个手臂干瘦奇长,一半垂到水面之下。那怪物的脸极其诡异,虽然长有五官,但是它的嘴巴竟然像鸟嘴一样。 黑牛握紧手里的登山镐,小声问我:“老苏,这啥东西?” 我紧紧盯着那怪物,小声答到:这他妈像是传说中的水狮鬼啊,没想到这玩意儿还真存在,难怪这几百年的下水道里没有多少枯枝烂叶,感情养了个天然清道夫,刚才那道铁栅栏肯定就是为了防止它逃跑的。古书上说这东西专吃腐尸和淤泥烂叶,有时候也喝人血,咱还是快往回” 话还没说完,那东西竟然咧着嘴冲我们扑了过来,两排獠牙在灯光下散发着寒光,黑牛抡起登山镐迎头阻击,但是那东西极度敏捷,在空中一个转身改变了攻击方向,竟然冲着顾奕芯扑去,顾奕芯连忙向一旁躲闪,脚下没踩稳,噗通一声仰倒在水里。我赶紧憋了一口气蹲下水去拉她,与此同时,水狮鬼从我背上略了过去,稳稳的站在我对面的水里,呲着牙准备做新一轮的攻击,顾奕芯喝了几口水,被呛的连连咳嗽。 黑牛握着登山镐向水狮鬼冲去,他这是准备先发制人,但是水狮鬼反应灵敏,就在登山镐快砸到它脑袋上的时候,被它一把抓住把柄,用力一扯,竟然将黑牛拖拽了起来,随后,水狮鬼呲着牙用力一甩,将黑牛重重地摔在排水道的石壁上。 幸好黑牛背着盛装备的大背包,这一摔虽然力度极大,但是黑牛和石壁间隔了个背包,缓冲了一下,这才不足以致命。黑牛闷哼一声,从水里挣扎着爬起来,吐出一口血水,登山镐竟然还没有脱手,他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顿时被激怒,横下杀心,咬着牙大骂一声冲水狮鬼砍去,水狮鬼见势不妙,也不和他硬来,而是怒吼着转头向我发起攻击 ,我愣了一下,心里暗骂一声,连忙转身躲闪,但还是晚了半步,这畜生一下抓住我的背包,竟然将我悬空提起,呲着牙朝我脖子咬了过来,它嘴里发出的腥臭之味仿佛来自地狱,此刻正向我发出死亡的召唤。我恐惧的喊叫一声,发现黑牛离我们这边还有一段距离,等他冲过来我肯定就挂了。黑牛见势不妙,没等靠近就抡圆了胳膊将登山镐朝水狮鬼背上扔去,这一扔直接决定着我的生死,他使出了吃奶的劲。登山镐锋利的镐头刺破水狮鬼厚厚的毛皮,一半嵌进它的后背。 水狮鬼吃疼,哀嚎一声扭头看去,就在这畜生迟疑的功夫,我脑中灵光一闪,把两只手臂用力往后一抻,金蝉脱壳一样,顺利摆脱背包束缚,脸朝下硬生生趴到水里。经过刚才一番混战,排水道里的水早就被搅的浑浊不堪,我趁着浑水掩护,憋着气,猫在水底拼命的往前蹿了几步才将上半身探出水面,这段距离虽然不长,但我还是被淤泥烂砂呛得直咳嗽。 那怪物也不知道被关在这下水道里多少年了,平时也就吃些枯枝烂叶和淤泥沙石,这次好不容易见了我们三个大活人,看来是下定决心要把我们逮住开开荤。水狮鬼眼见到嘴的猎物逃走了,气的怒吼着将背包重重的扔进水里,水面瞬间被激起一大串水花。 黑牛手里失去了武器,也不敢擅自近前和这畜生肉搏,只好一个劲儿地拍打着水面,叫骂着吸引它的注意力。水狮鬼再次冲着黑牛扑去。我见情况不妙,心想再这样折腾几个回合,我们三个怕是都要折在这里了。于是一边让顾奕芯赶紧往后逃跑,一边抄着登山镐上前支援黑牛。顾奕芯被吓得有点不知所措,我喊了她两声她才反应过来。 水狮鬼像猴子一样,灵活的攀着石壁,一个弹跳,落在了黑牛对面的水里,黑牛情急之下抡起背包和它周旋,此刻,这畜生正被黑牛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我见有机会下手,悄悄靠近它的身后,拿着登山镐朝水狮鬼肩膀上砍了一下,虽然自我感觉已经用了很大的力气,但是没想到那水狮鬼的皮毛极厚,竟然只被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口,气的黑牛破口大骂“你丫这是在砍着玩吗?把登山镐扔给老子!老子断后,你丫快跑!” 我刚要张嘴宣布决心和他并肩作战到底,话还没说出口,水狮鬼转而举着两只手臂呲着獠牙向我扑来,它一只爪子打落在石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另一只则不偏不倚抓住了我肩膀的衣服,部分爪钩捥进我的肉里,钻心的疼。黑牛见状,一个泰山压顶撞向水狮鬼,同时伸手想趁机拔出水狮鬼背上的登山镐,但是那畜生皮粗肉紧,登山镐竟然如同镶嵌进岩石里一样,一时难以拔出。不过,经黑牛这一撞,我们三个一起滚进水里,瞬间分开了,黑牛趁机拉着我往前逃跑。 刚跑了十来步,见顾奕芯停在前面不动,黑牛一下子停住了,我吐了一口泥水,不解的问“咋不跑了?” “妈的,祸不单行啊!”黑牛将背包扔到地上,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登山镐,摆出一副准备迎战的架势,我顺着顾奕芯颤颤巍巍的手电筒光柱看去,前面的水道里竟然站着一只更高更壮的水狮鬼,它双目赤红,呲着獠牙准备向我们发动攻击。手里没有武器心里就不自觉的开始发虚,我赶紧拔出腰间的伞兵刀,可是这伞兵刀太短了,近距离防身都不一定管用。此时,背后响起一阵剧烈的水声,刚才搏斗的那只水狮鬼也追了上来,吼叫一声,和前面体型巨大的那只一起对我们形成包抄之势。 空气里弥漫着腥臭之味,我们三人背靠背站在一起,等待着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对付一只水狮鬼已经够我们吃力了,现在又出现了一只更大的,我心里暗想,我们被吃掉或许只是时间的问题,死亡之神已经开始倒计时。 忽然,噗嗤一声,一把登山镐从水狮鬼身体里射出,掉进了距离我们不远处的浑水里,与此同时,那只刚才和我们搏斗的水狮鬼竟然一下子直挺挺的栽进水里,前面的那只大水狮鬼见状,哀嚎一声,掉头潜进水里逃走了。 我们站在原地足足愣了十几秒,“靠,刚才什么情况?”黑牛惊讶的睁大眼睛自言自语,那浮在水面上的水狮鬼一动不动,八成是死了,我们淌着水慢慢靠近,黑牛把我的登山镐还给我,拿过顾奕芯手里的狼眼手电筒照着水面,弯腰摸起沉在水底的登山镐,登山镐上还残留着粘稠的黑血,正是刚才他用来砍水狮鬼的那把。 我们走到水狮鬼的浮尸面前,黑牛用登山镐拨了拨,只见那俱畜生尸体的背部出现了一个手掌大的黑洞,黑洞里有一块山石,看来,刚刚正是这山石冲击的力度逼的登山镐穿透水狮鬼的身体掉落出来,这种力度普通人是难以达到的。 黑牛疑惑的问我“老苏,咱又遇到鬼了?”我遥遥头,告诉他,鬼魅异类其实只是人死去后残存下来的生物磁场,这种生物磁场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干扰活人的视觉和感觉,也可以发出一些小的异动,但是要发出这么大的具体真实的力气是绝对不可能的。黑牛对我的解释半信半疑,双手合十,对着四周拜了几拜。 恍然间,我发现靠近铁栅栏方向的水道里有个黑色的人影,我连忙招呼黑牛和顾奕芯一同追去,黑色人影停了一下,以极快的速度跑进黑暗深处不见了。 我们追到刚才黑色人影站立的地方,用手电筒照了照,发现排水道的石壁上出现了一个巴掌大的残缺,缺口周围有几个浅浅的手指印,看样子,这位置有块小型山石被人抽了出来,但是,这石壁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山石之间的缝隙里填满混合着糯米的粘土,积年累月,整个石壁差不多都融为一体了,谁有这么大的力气,可以像在柴堆里抽木柴一样轻而易举的随手抽出一块山石呢? 黑牛连连称奇,说到,“那个黑影刚刚往铁栅栏方向跑了,估计他不知道那地方有个栅栏,咱们现在过去,正好把他堵住,看看是人是鬼,是敌是友。” 我犹犹豫豫,即想探个究竟,又怕万一真和对方遇上了,不小心打斗起来,我们分分钟就得毙命。突然,排水道里水花翻滚,那只巨大的水狮鬼再次朝我们冲来,我们别无选择,只好往铁栅栏方向逃去。 我们拼命跑到铁栅栏前,不得不再次做出拼死一战的准备,忽然顾奕芯发现栅栏上的两根铁柱被朝两个方向掰弯了,这个宽度足以容得下一个人侧身穿过,我和顾奕芯鱼贯而出,黑牛有些肥胖,将上半身刚刚挤出来,那只大的水狮鬼就已经窜到了栅栏前,黑牛连蹬再踹往外逃命,大水狮鬼一把抓住他的脚踝将他往回拽了一节,我情急之下将手里的东西朝那畜生脸上砸去,脱手之后才发现,坏了,那是狼眼手电筒,我们这边一下子陷入了黑暗里,水狮鬼被强光一晃,抓着黑牛脚踝的爪子一松,我趁机将黑牛拉了出来。 那畜生见黑牛逃脱,立即暴怒,也想从被扩大的栅栏缝隙里钻出来,但是它的身体太肥壮了,只探出一个脑袋对我们呲牙咧嘴,那畜生似乎不太甘心,用两个像人手一样的利爪抓住那两根弯曲的铁柱,用力掰着,但是铁柱竟丝毫没有变化,我们暂时解除了威胁,稍有安心,同时心里又暗自揣度:刚才那黑影究竟是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可以将这么粗的铁柱生生掰弯? 刚才一场混战,黑牛的手电筒不知掉在了哪里,顾奕芯的被我不小心当成武器砸大水狮鬼了,我的一进排水道便塞进包里,也不知道掉了没有,摸了半天终于摸出来了,我推开开关竟然没亮,在手上使劲磕了两下才好,估计接触有点不良了。 黑牛的脚踝被水狮鬼利爪末端的钩子戳了四个小洞,幸好黑牛腿胖,这四个洞并不是很深,只留了一会血便自行止住了。虽然水狮鬼一时半刻出不来,但是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三人继续前行,前方传来水流下落的声音,走了二百多米,果然到了排水口,浪花四溅,水泄如注。 排水口下面是护寨河,两者有五米多的落差,河内水流湍急,我扒着排水口抬头往上看了看,此处离地面也有五六米的高度,虽然不高,但是岩壁垂直湿滑,人不可能从这里爬上去。正一筹莫展,顾奕芯从排水口的另一侧发现一根手臂粗的麻绳,黑牛用力扯了扯发现很牢固,麻绳上端应该是被拴住了,或许是刚才那个黑影留下的,我打着狼眼手电筒,黑牛率先爬了上去,顾奕芯也灵巧的攀爬上去,我将手电筒叼到嘴里,看了看脚下湍急的水流,暗道一声上苍保佑,抓着麻绳往上爬,那麻绳太粗了,加之岩壁陡峭湿滑,幸好抓住排水口突出的岩石,才不至于掉进河里。黑牛重新垂下一根登山绳,我将一端系到腰上,再次往上攀爬,黑牛和顾奕芯在上面连拉再拽,终于合力把我拖到了地面上。 我们进村寨时走过的石桥就在不远处,三人加快脚步逃出这该死的停尸寨。为了避免和那头复仇的野猪相遇,我们没有原路返回山林,而是沿着护寨河走了一段路程,爬往一座小山峰。 此时,东方泛起鱼肚白,山林里隐隐约约可以看清楚道路,四周鸟鸣渐起,偶尔可以听到山林里野兽之间打斗发出的底吼声,对于我们来说,这些来自大自然的声响太美妙了。 山顶有一座三层小塔,与其说是塔,不如称之为像塔的庙,这栋建筑上两层是装饰,最下面一层的殿内供奉着一尊彩绘泥像,泥像两侧站着两个侍奉的童男童女,我们在殿外看了一眼,没有急着进去。此时,天已经大亮,朝阳升起,山峰的上半部分被阳光照亮,我们举目望去,发现围绕着停尸寨有三座一样高的山峰,峰顶各立一座三层宝塔,三塔呼应,其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而山坳里的那座停尸寨依旧朦朦胧胧,被笼罩在黎明前的黑暗里。三塔相辅相应,对山坳里那片妖媚诡异的石楼形成了一种镇压之势,这一明一暗的反差,正是利用了阴阳相克的原理,我想到了老子道德经里“万物负阴而抱阳”那句话,恍然大悟,这三座宝塔肯定是哪位高人为了克制山坳里的阴煞之气而布的阵法。(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阴河 我居高临下仔细观察了一下停尸寨的轮廓地形,果然如我们先前所料,整个村寨的布局就是一个巨大的八卦阵,但是看那些石楼的走向,我心中忽然明白了,看来当初设计这个阵法的人和那些士兵必然有深仇大恨,暗中给屯兵寨摆了个死挂。 黑牛朝着山寨方向吐了口唾液,骂道“妈的,那寨子太邪性了,险些就挂在里面。” 我告诉他“就这山寨的布局,咱们能活着出来实属万幸,” “老苏,你还会看风水?快说来听听,要是我觉得靠谱,回头从潘家园给你支个摊,咱俩搭伙,你给人家算卦看风水,我帮你数钱。” 我懒的理他,顾自解释道,这个停尸寨煞气冲天,七关全反,进入其中的活人必死无疑,困在其中的亡灵不得往生。在茅山术中,七关是指云垦关、尚冂关、紫晨关、上阳关、天阳关、玉宿关和太游关,分别与北斗七颗星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相对应,七关代表着任何一个城市农村或人口集居地的生气流向,七关不顺,则该地不宁,七关全反,则为上凶之地,是断断不能住人的。 既然逃出来了,我们也懒得再去仔细研究那些妖楼,三人拖着背包走进殿内,黑牛环视一圈,指着中间的泥像问“怪了,这塔楼不供奉佛祖、菩萨,也不供奉玉帝、老君,倒供奉着一个官老爷,看来建造这宝塔的人也是个官迷啊。” 那泥像比常人大两倍,危襟正坐,头戴乌纱幞头,身穿明朝石青色官袍,那官袍胸前有一团龙纹,部分彩绘已经斑驳,五爪为龙,四爪为蟒,从仅存的一只爪看出,这件正是四爪蟒袍,这雕像难道是哪位皇族贵戚的?顾奕芯对我的结论并不赞同,她解释道:明代文武官员服饰主要有朝服、祭服、公服、常服、赐服等。蟒袍是一种皇帝的赐服,穿蟒袍要戴玉带。蟒袍与皇帝所穿的龙衮服相似,本不在官服之列,而是明朝内使监宦官、宰辅蒙恩特赏的赐服。获得这类赐服被认为是极大的荣宠。这座雕像历史久远,加之保护的不太完善,侵蚀的较为严重,无法判断出人物的具体身份,不过可以肯定,他虽然穿着蟒袍,但是未必就是皇族。我点头对顾奕芯的分析表示赞同,忽然注意到,这座官员的泥雕竟然没有胡子,这不太符合明朝人物的塑造风格,转而一想,也或许是年岁久远,以前绘画的胡须被剥蚀脱落了。 黑牛自然不会注意到这种小细节,他竖着大拇指对顾奕芯的才学夸奖了一番,顺便给她取了个外号,叫“小史记”。卖古董的夸起人来还真叫对方兜不住,顾奕芯有点不好意思了,脸侠绯红,我不经意瞥见,发现她此刻甚是好看。 殿内别无他物,我们就地休息,黑牛捡了些木棍点燃,熊熊篝火燃起,我们把湿漉漉的衣服烤干,喝过热水,吃了些压缩饼干,困意袭来,我们躺在篝火堆旁昏沉沉睡去,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四点多。 我醒来的时候,殿外山风袭袭,夕阳残照,顾奕芯正屈膝坐在一块大山石上,向远方眺望,见我伸着懒腰出来,转头问我“师父,你说咱们在将军府里抽的签,准吗?”我想了想开导她说:“你怎么还在纠结那件事情呢,那个停尸寨本来就是个凶煞之地,在那里,不管是谁,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抽到好签的,当然不能当真啊。”她神情稍微有所缓和。 我忽然想起康教授给我们的线路提示,让我们顺着庙塔山下的溪流去找他,这里有三座庙塔,看来我们得挨个走过去看看了,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虽然这三座有庙塔的山在视觉上相隔并不远,但是要真正走起来,怕一整天都走不完,我和顾奕芯商量着,看来我们又得长途跋涉了。 “你们这些知识分子的思想就是顽固僵化,牛爷我有一招,可以省得咱们跑腿儿了。”黑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打着呵欠数落我们。 说罢,他拧下狼眼手电筒的灯罩,又从背包里摸出一个头盔,将上面的战术射灯也拧了下来,把盛压缩饼干的硬纸盒卷成筒状,一头放上一个灯罩,一台简易望远镜就这样做成了。 我大喜过望,夸道:“嘿,你丫还真是够可以的,我以前咋没发现你脑子这么好使呢?” 黑牛找了个视野宽阔的地方,举着望远镜试了试,一副牛气哄哄的样子说到:“不是牛爷我谦虚,我除了学习看书不行,其它方面样样在行,样样精通。” 说罢,黑牛眯起一只眼睛,拿着单筒望远镜向三座宝塔所在的几个山谷间看来看去,来回看了三遍,惊讶的说到“靠,怎么一条河都没有!”(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神秘组织 沿河古栈道旁边的灌木丛上满是鲜血,三人惊讶之时,山谷里忽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无数飞鸟从树林里惊起,在山谷上空盘旋惊叫着,月亮被遮的忽闪忽闪,这种躁动让人心里很是不安。黑牛瞪大眼睛问:“枪声?靠!我没听错吧,山里竟然响起了枪声?难道康老头他们还配备了枪支?这他娘的就有意思了!” 我侧耳仔细倾听,那阵枪声过后,鸟群再次躲进山林栖息,山谷寂静如初,除了脚下的河水,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了,“刚才肯定是枪声啊,应该在咱们前面不远的地方,他们可能遇到野兽了,不过话说回来,康老爷子真是神通广大,竟然搞到了抢。” 顾奕芯表情笃定的说“一共射击了12发子弹,每发子弹的射击时间间隔均匀,听声音,这不是普通的枪支,而是现役部队配备的79式冲锋枪,这种79式冲锋枪的性能可靠,采用闭膛待击及导气式自动设计,因此射击精度较高,在装弹后重量也只有21公斤,属于较为轻巧的冲锋枪,适用于野外作战,但是这种冲锋枪一次只能装20发子弹,持续火力相对比较短。” 我和黑牛听得惊讶不已,黑牛试探性的问道“小顾同学,你怎么会对枪支这么了解?” 顾奕芯看了看我俩“没什么值得惊讶的,我父亲是个军官,我从小就和各种枪支打交道。” 顾奕芯的背景在我意料之中,所以她此刻说出来我并有表现的很惊讶,倒是黑牛,竖着大拇指油腔滑调的对我说道:“我从第一次看到小顾同学,就觉得她器宇不凡,英姿飒爽,颇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场,怎么样?还真是个正宗不过话说回来,小顾同学,你这保密性做的够好的啊,在自己亲密的战友面前都隐藏的这么深!” 顾奕芯看着我,貌似是在回答黑牛,其实更像是在和我解释,说道:“我没有隐藏,只是从来没人问过我。” 我被她这一看,反而浑身有些不自在,干咳了一声,赶紧岔开话题“各位,咱们还是说正事,康教授他们拿的什么枪,为什么有枪,咱们只有赶上他们才能知道,但是这灌木丛上的血,谁能知道是怎么来的?难道他们在这里遇上野兽袭击了?” “不对,你们先来看看这些血迹,它们在枝叶上的分布像是被利器划过,喷溅出来的一样,”说罢,黑牛蹲在地上,用手拨开灌木丛,举着手电筒照了照,发现通往河流的山石上全是血迹,“事情可能比老苏想得的严重,你们看这一溜儿的石堆,肯定被东西下拽着发生过滑坡,并且这一路向下都是血迹,显然是有人被割喉扔进了河里,咱们刚才发现的那个背包,应该就是这个遇难者身上的。” 顾奕芯对黑牛的结论深信不疑,问到“谋杀?还是起内讧了?但愿这个遇难者不是康教授!” “肯定不是康教授,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背不动那么多的食物。”我解释完,用狼眼手电筒照着四周仔细勘察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搏斗的痕迹,我想了想觉着不对劲,同一伙人,在这深山老林恶劣的环境里,怎么会轻易杀死自己的同伴?如果是混进队伍里蓄谋杀人,一进山就该动手,又何必等到现在?连续两个提示危险的标致,这一招毙命的杀人手法,还有刚才山谷深处响起的微型冲锋枪的密集射击声,我和黑牛同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这黑虎山里还有一拨人,这拨人和康教授他们水火不容,康教授一行发现了这拨人的存在,然后给我们留下了危险,请勿靠近的警示,随后他们抓紧时间继续赶路,在此处,另一拨人赶上他们,悄悄将康教授队伍末端的人杀掉扔进河里。然后如影随行,尾随在康教授队伍的后面,最终康教授他们发现了这拨人,双方起了正面冲突,那阵枪声就是双方激战时发出的。如果真是如此,我们倒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就此放弃,心有不甘,黑牛肯定也不会同意,如果继续跟踪,难免会遇上另一帮人,那帮人手里有枪,我们怕不是他们的对手。我把我的顾虑说了一下。 黑牛不耐烦道:“你丫想的太多了,当然得继续前行,真遇上了再说,说不定是解放军叔叔千里追踪,来捉拿康老头了,他不是偷了两块西汉双兽噬马纹金饰牌吗。” 我抬头望去,天边不知何时起了几团乌云,山风吹动着云团向月亮移去,偶有惊鸟飞起,叫声凄厉,这月圆之夜的山林里似乎并不平静。所有的谜底,或许只有见了康教授才能解开。我们顺着河流的方向沿古栈道继续前行了一个多小时,远远的发现前面一片相对宽阔的地方灯火通明,人声噪杂,五六顶军用小型帐篷扎成一圈,帐篷中央篝火攒动,有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吃东西,我们匍匐着慢慢靠近营地。 黑牛翘着头看了看,缩回脖子和我们说到“一共十来个人,这帮人好像是部队里的,还有,那些帐篷和他们使用的东西也都是部队供给用品,靠,不会真是来抓康老头的吧,我觉着咱们还是别和他们硬碰硬,悄悄绕过去,专心倒咱的西汉古墓去。” 顾奕芯也探着身子看了看,说道“虽然所用物资是部队供给品,但是看那些人的走路坐姿,绝对不是真正的军人,倒像是一些民间机构培训出来的雇佣兵。” “这他娘的有意思了,连雇佣兵都来了,不过没有发现康教授,咱们离近点看看”三人悄声捻脚的来到一个相对大一些的军用帐篷后面,一字排开,猫着腰侧耳偷听。帐篷里被大灯照的通亮,两个人的影子映在布面山,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不过坐着的那人姿势有些奇怪,双手后背,像是被捆绑住了一样。 “别费力气了,你们问什么我都不会说的。”三人一惊,这是康老爷子的声音,看来他真的被抓住了,但是抓他的人是谁呢?又有什么目的呢? 只听见一个中年男人开腔说道:“教授,时代变了,你何必这么执迷不悟呢,只要你把这些年的研究结果告诉我们,我们会像优待贾教授一样优待你,把你送到国外安度晚年。” 康教授冷笑一声“哼,老贾真的去了美国吗?我暗中找人查过了,没有他的任何航班信息,你们到底把他怎么样了我心知肚明,我研究了大半辈子,必须要亲手揭开最后的真相!” 中年男人沉默了一下说:“我可以向上面申请让你继续参与,但是,前提是必须听从我的指挥,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你要知道,东家变了,现在的东家不太相信你们这帮老家伙。” “东家?哼,他只不过想把这惊天的秘密解开,然后据为己用!” 顾奕芯侧脸小声对我说“这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我好像听过!还有些熟悉,不过现在还不太敢确定这个人究竟是谁。” “这简单啊,我有办法让你看清楚。”黑牛说罢,拿出打火机点了支烟,把烟头吹了吹,对着帐篷准备烧出个小洞,但是这帐篷是防雨涤纶布料,遇火就着,黑牛这一烟头下去,一下子烫出个大洞,这个洞还有继续往四周扩张的趋势,吓得我赶紧使劲去吹,并下意识的伸手拍打了两下。 “是谁在后面!”中年男人对着我们呵斥了一声,我见暴露了身份,立即拉着顾奕芯,招呼黑牛逃跑,没想到,我还没直起腰来,肋骨一侧突然挨了重重的一脚,这一脚直接把我踹趴在地,疼的我一下子岔了气,张了张嘴连话都说不出来。顾奕芯尖叫一声扑上前来护我,黑牛见状破口大骂,扬起手里的狼眼手电筒朝踹我的那个人脸上重重砸去,他这一下,直接将对方鼻梁砸断,鲜血直流。瞬间,更多又高又壮的人围了上来,我一看这架势,估计一顿皮肉之苦是免不了了。 正在我绝望之际,顾奕芯突然站起来,大声呵斥道“让张雪峰来见我!”众人一愣,相视看着,本来举起的拳头又纷纷放了下去,都不敢擅自行动。 “谁找我?”中年男人说着朝我们这边走来,众人立即给他让开一条道,他打着手电筒照了照,惊讶的说道“顾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天降冥兵 月光如银,从天际倾泻而下,这苍茫的大山笼罩在一片银光里,神秘而威严。那条因潮汐而出现的河离营地并不远,此时正急涛拍岸,流水轰鸣,营地里人生噪杂,看样子准备开晚饭了,两个雇佣兵抬出一个无烟炉,将一大袋真空包装的熟牛肉倒进锅里,一会儿的功夫便热气升腾,香味四溢,在营地各处的人员纷纷聚拢过来,围着无烟炉上的那口大锅狼吞虎咽起来。 黑牛见我从康教授所在的帐篷里出来之后心事重重,火堆旁人多耳杂,又不太方便问我,现在趁着大家都在喝汤吃饭的功夫,拿着大勺子在锅底捞了满满一勺牛肉块,盛到我碗里,故意大声说道“别说,正规军的伙食待遇就是好,咱都自己人,别客气啊,大口吃。”转而看了一眼顾奕芯,小声对我说道“我怀疑这小丫头和他们是一伙的,可能从一开始咱们就着了她的道,要不她为什么执意要跟咱们进山?你想啊,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攀岩技术那么好,还懂枪支,关键,张雪峰是她老爹的副官,她能和这事脱得了关系吗?” 我看了看顾奕芯,她依旧坐在篝火旁没动,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枝,正望着篝火出神。我摇摇头说到:“我一开始也有这种想法,但是,后来仔细分析了一下,觉着不太可能。我和她共事一年多,她很单纯,会攀岩,懂枪支这和她的生活环境有关,我觉得她并不知道张雪峰会出现在这里,并且,她也捉摸不透张雪峰一队人的目的显然,张雪峰也在提防我们三人,否则他刚刚就不会假意诈我们了。”黑牛一边喝着肉汤一边半信半疑的说“你丫可得提高警惕,别中了她的美人计!”我笑了一声:“感情儿我老苏在你心里就那号儿人啊?别的不说,就一点,如果顾奕芯真的和张雪峰是一伙的,你觉得咱俩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喝肉汤吗?恐怕早就和康教授一个待遇了。” 黑牛点点头,接着问道“对了,康老头和你说了些什么?”我喝了一口牛肉汤,警惕的看了一下周围,发现没人注意我们,小声回答倒“事情比我们想象的复杂,这队人不简单,康教授被控制起来了。”黑牛将一块骨头吐到地上,拍了一下自己揣着双兽噬马纹金饰牌的上衣口袋问道“要不要悄悄让康老头帮我鉴定一下?否则他万一挂了,咱就没机会了。” 我瞪了黑牛一眼,都这时候了,他还惦记那块金饰牌的真假,说不上张雪峰他们也在找这东西,现在千万不能把金饰牌拿出来,甚至都不能让康教授知道黑牛这里也有一块。我和黑牛说到:“这东西现在只要一见光,就不会跟着你姓牛了,你看这伙人的装备,想抢你个东西太简单了。”黑牛点点头,赶紧压了压上衣口袋,给我掰了块馍说到“古墓在哪?问出来没有?” 我嚼着干馍,摇摇头,感觉那个古墓就像一块无形的磁铁,吸引着康教授,张雪峰和我们三队闯进这茫茫黑虎山。 黑牛扫视了一圈,低声说到:“康老头的同伙怎么一个都没见,是不是都被干掉了?妈的,我觉着这地方咱不能多呆了,得尽快离开,最好顺便能搞把冲锋枪。”我冲着火堆旁看了一眼,张雪峰端了碗牛肉汤,拿着馍给顾奕芯送过去,顾奕芯看了我一眼,接过汤慢慢啜饮。张雪峰锐利的目光投向我们,我装作没看见,赶紧转身避开,小声和黑牛说到“我们知道的有点多了,这家伙不会轻易放我们走。” 我见康万全端了碗汤往我和黑牛这边走来,压低声音对黑牛说“咱们得想办法去前面黑虎潭,见个人。”“靠,你在这深山老林里还有熟人?”我赶紧用脚踢了一下黑牛,黑牛便不再说话了,转身到铁锅边又捞起满满一碗牛肉,随后说要撒尿,端着那碗牛肉走到帐篷后面。 我重新盛了碗汤,端着朝康教授所在的帐篷走去,康万全果然不出所料的偷偷跟在我后面,见我进了帐篷,他便蹲在外面侧耳偷听。我把康教授反绑着的手松开,让他喝点肉汤,然后故意用压低,但足可以让康万全听得见的声音问道“康教授,饭我给你端过来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那两块双兽噬马纹金饰牌藏哪里了吧?”康教授不明就里的愣了一下,用极小的声音呵斥我“小苏,你问这个做什么?赶紧离开,别掺和我们的事。”我清了清嗓子,对着帐篷外说到“哦?前面五六里处的一个山洞?那山洞就靠着栈道?”康教授瞪大眼睛看着我,他不明白我在胡说什么,我朝他示意不要说话,然后顾自出去了。 我这是兵行险招,赌我们能在往前走的路上借机逃脱,否则,谎言被张雪峰识破之时就是我们身份暴露之时,到时候不光是康教授,我和黑牛都会有危险。 我从康教授的帐篷里走出来,回到篝火旁,坐在顾奕芯身边,她盯着我,欲言又止,目光里满是担忧和关切,我笑着安慰她“没事,我会想办法。” 晚餐结束,雇佣兵有的继续整理他们的装备,有的两三人围坐在一起侃大山,我暗中撇了一眼,发现康万全果然跑到张雪峰面前去汇报了,随后,张雪峰看了看我,派出两个雇佣兵跟着康万全去了前方的古栈道,我此刻才明白,张雪峰远比我想象的狡猾,他连我都不相信,怎么会信我说的话呢,他断然不会因为我的一句话,就兴师动众集体拔营前进。 偷鸡不成蚀把米,此刻我后悔都来不及了,只得快速转动大脑另想别的办法。(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死亡之漩 我们所找的扎营之地,一面背靠山壁,一侧紧邻悬崖,悬崖下是数百米深的山涧,如瀑的雨水纷纷坠落山涧,击打树林和山石的声音响成一片。而另一侧的山壁,陡峭光滑,直上直下,寸草不生,像是因发生山体断层而形成的。峭壁下有一个篮球场大的近圆形水潭,水潭像一只睁开的巨瞳,仰视着群山和苍穹,平静无波。豆大的雨点砸进水潭,就像落在了墨色的海绵之上,没有一点声响和波澜,我忽然想到黑水潭这个名词,遥遥的看着康教授,康教授用下巴指了指水潭,点了点头,意思说这就是我要找的黑水潭了。我心中一阵狂喜,没想到竟然误打误撞的来到了黑水潭边,这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 黑水潭边是一块人为休整过的平台,平台比水潭体积大很多,估计是以前修栈道的工匠用来安营扎寨的地方,我们的帐篷围成圈支撑在这宽敞的平台上。 雨越下越大,天空中雷电交加,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打在了陡峭光滑的山崖上,整个峭壁被照的通亮,瞬间,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瞪大眼睛直直的望着峭壁,闪电落下的瞬间,峭壁上竟然出现了一排人,那排人身穿战袍,手持长矛,看样子像是明朝的官兵,这些官兵正在押送一群俘虏,俘虏手带镣铐,被绳子拴成一串。偶有官兵不时举起手中的长鞭重重抽打那些俘虏,俘虏倒地,几个士兵围上去一阵踢踹天空中的闪电一个接一个,那巨大石壁上的士兵像是跟随闪电从天上降落下来的一样,不断走出石壁,又不断有人走进来,源源不断。崖壁忽明忽暗,那些士兵和俘虏随之忽隐忽现,诡异异常。所有的人都看到了石壁上这让人匪夷所思的一幕,惊吓之余纷纷举起手里的79冲锋枪,枪口对准石壁,不知是谁没沉住气擅自扣动扳机,瞬间,十多发子弹嗖嗖的打到石壁上,石壁被打出一道道亮光,激的火花四射,然而,石壁上的士兵和俘虏没受丝毫影响,大家人为真的遇到幽灵了,更加惧怕起来,黑牛也握着冲锋枪,随时准备应战,小声问道:“这他娘的怎么回事?我们见鬼了?” 我被眼前的这种景象惊呆了,这深山老林里怎么会一下子出现这么多明朝的士兵和俘虏呢?我忽然想到了在停尸寨将军府里那个幽冥刻碑人说过的话,曾经有一队官兵在这深山里修建栈道,剿灭南夷,石壁上的这些人肯定就是明朝那些士兵,但是他们怎么会出现在崖壁上呢?难道几百年了他们还没有完成征战? 我睁大眼睛看着峭壁,隐隐觉着好像哪里不对劲,努力观察思索起来,顾奕芯站在我一旁,看了一会儿说到“好像,没有声音。”黑牛不明就里“小顾同学,你耳朵聋了?这么大的雷声和射击声你没听见?”顾奕芯的话点醒了我,对了,石壁上的那些人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那至少应该有铁链声,鞭挞声,甚至还应该有呵斥声和哀嚎声,但是,这些声音统统没有,对面的峭壁就像在放一幕无声电影,难道真的是明朝士兵的阴魂聚集不散?但是,这也说不通,那些士兵统统死在了停尸寨,即便有鬼魂,也不应该出现在此处。 看到此情此景,胆小的老烟枪早就吓得躲在张雪峰后面,一边念着南无阿弥,一边危言耸听的说这是天降冥兵,活人不能冲撞了他们,否则会死无葬身之地,劝张雪峰速速离开此地。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黑虎潭,自然不能这么轻易离去,但是那些雇佣兵被老烟枪这么一说,都吓得身如筛抖,没等张雪峰下命令,便纷纷抓起装备准备离开。黑牛看着那峭壁自言自语道“这他娘的就是冤魂不散啊,就像故宫里那些小宫女一样,每到雷雨天就出来溜达。” 我听到黑牛说的话,感觉似乎快要找到这团乱麻的头绪了,于是抓着黑牛胳膊让他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黑牛看着我问道:“老苏,你被吓傻了还是耳朵被震聋了?我刚才说的你没听见?我说这些明朝士兵冤魂不散,就像故宫小宫女一样,一到雷雨天就出来瞎溜达,你这会儿听见了没有?咱们也赶紧撤退得了。” 我恍然大悟,对面悬崖上的那些所谓冥兵并不是什么冤魂野鬼,而是一种神奇的自然现象。这种现象形成的原因和故宫宫女事件如出一辙:1992年的某一天,整个故宫笼罩在雷雨中,正在故宫游玩的游客匆匆忙忙地四处寻找躲雨的地方。突然间一阵电闪雷鸣,灵异的事件发生了,游客忽然发现,在故宫红墙上,出现了一排行走的宫女!那些宫女仪态端庄,走的不紧不慢,很多游人还拍摄到了当时的画面,纷纷怀疑是宫女的冤魂不散。后来专家多方考证,最终给出了科学解释:因为宫墙是红色的,含有四氧化三铁,而闪电可能会将电能传导下来,如果碰巧有宫女经过,那么这时候宫墙就相当于录象带的功能,如果以后再有闪电巧合出现,可能就会像录象放映一样,出现那些被录下来的宫女的影子。 我扯着嗓子大声喊住要撤退的雇佣兵,说到“大家别怕,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我打起狼眼手电筒照了照水潭对面的悬崖,解释到:“你们看这峭壁上的岩石,全都是朱红色的,这种岩石叫红砂岩,在南方山区非常常见,它因为含有丰富的氧化物故而呈暗红色或深红色。当年明朝的士兵剿灭南夷,将俘获的俘虏押解回营,走到此处恰逢雷雨天,当时的场景在闪电的作用下被岩石记录了下来,如今恰逢雷雨交加,所以,当时的画面像放电影一样被呈现了出来。所以,这不是什么天降冥兵,也不是冤魂不散,只是一种再也平常不过的自然现象而已。” 众人听罢,站在原地相顾看着,觉着我刚才的解释有些科学道理,都不像先前那么害怕了。闪电逐渐减少,石壁上的冥兵也逐渐消失,大家这才完全放松警戒,将装备纷纷卸了下来。老烟枪见刚才失了体面,便躲在一边闷不吭声。片刻之后,雷电彻底消失,暴雨终于停了,营地里燃起一堆固体燃料,留下两个雇佣兵守夜,其他人各自返回帐篷休息,营地很快陷入了一片沉寂当中。 迷迷糊间,我听到帐篷外有动静,似乎有人在窃窃私语,我从睡袋里爬出来,躲在帐篷边上去听,又听不真切,于是干脆撩开帐篷门走出去,营地里一片通亮,很多雇佣兵围在一起,大家不好好睡觉在这里干什么?我十分好奇,准备凑上去看个究竟,刚往前走了几步,康万全从人群里走出来,指着我说,“这小子和老头也是一伙的。”我心里一慌,康万全什么时候回来了,看样子我的身份暴漏了?刚要撒腿逃跑,两个雇佣兵冲上来把我压倒在地,不由分说的暴打一顿,然后拖拽着将我扔到人群中央,我一看险些晕过去,只见黑牛和顾奕芯也躺在人群中间,两个人都已经身首异处,地上流了一大摊鲜血,黑牛瞪着大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顾奕芯的脖子上还在往外冒血,血水浸湿了她的衣服和头发,她脸色惨白,嘴巴微张着,似乎在喊我的名字。张雪峰提着一把军刀冷冷的站在一边,军刀上的血一滴一滴砸到地上,每一滴都坠落有声,我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挣扎着要和张雪峰拼命,只见他冷笑一声,举起军刀朝我脖子上砍了下来,刀锋寒光四射,离我越来越近我一下子惊坐起来,觉得脖子里一阵温热,摸了摸,好像是刚才睡觉时流下的口水,不由的长舒一口气,还好,只是个噩梦。黑牛依旧睡在我一边,四仰八叉,鼾声如雷。水滴打在帐篷上,梦里的血滴声其实正是这树上雨水打到帐篷上的声音。我缓了缓情绪,刚要钻到睡袋里继续休息,忽然听到帐篷外传来一阵真真切切的脚步声,随即听到康万全的声音:“首长,我们被耍了,山洞里根本没有什么金饰牌。”随后,张雪峰用暴怒的声音喊来几个人,让那几个人把我和黑牛控制起来。 我刚要叫醒黑牛,四个雇佣兵冲进我们帐篷,将我和黑牛反押着托出帐篷,被黑牛打断鼻梁的那个雇佣兵不由分说的举起军棍,卯足了劲朝我脑袋上砸来,眼看要落下来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伸处一只手,那只手凌空将军棍牢牢抓住,断了鼻梁的那个雇佣兵用力抽了几下,军棍纹丝不动,那只手稍加用力,雇佣兵和军棍被甩出几米远,老烟枪打着狼眼手电筒照去,发现那根军棍刚刚被抓的地方竟然已经变形,留下一个清晰的手印。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赶紧朝抓住军棍的人看去,只见那人穿了一身雇佣兵的衣服,面庞消瘦冷峻,正是刚刚跟着康万全回来的雇佣兵之一,康万全盯着那个人接连问道“你你不是和我一起去找金饰牌的阿错,你到底是谁?怎么穿着阿错的衣服?阿错在哪里?” “山洞里。”那个穿着雇佣兵衣服的神秘人冷冷的回答着,康万全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在雇佣兵阿错进山洞寻找金饰牌的时候,神秘人就暗中进行了替换,回来的这一路上,康万全竟然没有觉察出丝毫异样。张雪峰盯着那个人厉声问道:“你是谁!”神秘人竟然没有搭理他,径直走到我面前,静静的看着我,我忽然觉得这张面孔、这双眼睛好生熟悉,却又实在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见过,我下意识的很挫的伸出手去准备和他握手,结结巴巴笑着说道“你好,我叫苏念北,那个,那个多谢你张仪出手,你,你怎么称呼?” 他依旧平静的看着我,双目如一汪清泉,澄澈幽深,过了一会儿回答到“高墨离”。他没有和我握手的意思,我尴尬的将伸出的手撤了回来,笑着说到“幸会,幸会。”(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复仇 雾气如同是从山石和水面上凭空滋生出来的一样,以极快的速度覆盖了整个营地,我站在高墨离身边,让黑牛和顾奕芯也聚集过来。张雪峰在营地中心喊着,指挥雇佣兵拿好武器提高警惕,同时打开狼眼手电筒和探照灯,即便是这两种光线穿有力很强的照明设备,此时也失去了它们的优势,所照之处只剩下一道直直的光束,散射在四周的光亮瞬间被雾气吞没。 黑水潭里忽然发出一声巨响,这响声被山谷放大,愈加振聋发聩。营地里的人被这声音吓得不知所措,靠近黑水潭的眼镜队医用颤抖的声音喊道“漩涡!妖怪要出来了!”说罢,双腿一软,竟然瘫倒在地。众人纷纷将手电筒的光束打向水面,只见平静的水面上凭空出现了一个漩涡,那漩涡不断向四周扩散,越来越大,最终,整个水面都被搅动,黑水潭仿佛变成了一个张开的虎口,咆哮着,意欲吞噬这山谷里的一切。 高墨离看了看那个巨大的漩涡,转过头来对我叮嘱道“过会儿,一定要跟紧我。”我刚要问去哪里,忽然,脚下的石台开始颤抖,抖动力度逐渐加强,侧耳倾听,地下隐隐传来石头断裂的声音,我心中大惊:妈的,这石台看样子要陷下去了!我忽然想起了帐篷里被捆绑着的康教授,这石台要是真的陷下去,到时候大家都会各自逃命,谁也顾不得他,我对高墨离和黑牛、顾奕芯喊道“在这里等我,我去把康教授救出来。”说罢打着狼眼手电筒,准备去搜寻康教授,刚走了两步,高墨离伸出一只手抓住我的肩膀,这只手冰冷厚重,他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到“你等着,我去找他。” 高墨离刚刚离开,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整个营地如同散了架一样,瞬间塌陷了下去。就在此时,黑牛猛然向前弹跳,一把抓住我们盛放装备的背包,还没等他站起来,其脚下的一大块岩石便断裂塌陷下去,黑牛就像壁虎一样,紧紧贴着下坠的断岩,一手拽着我们的背包,一手牢牢抓住断岩的边际,就此消失在我的眼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食人蛭 黑牛一脸紧张的看着我,和我说他的79式冲锋枪不见了,这把冲锋枪是我们这队里唯一的一个现代化武器,它对于我们的意义太大了,不仅可以在关键时刻用来防身,还可以给我们带来强大的心理慰藉,如今却凭空不见了,我们心里不由的一惊:顾奕芯也听到了黑牛刚刚说的话,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我使了个眼色,让她悄悄起身去四周看看,别是黑牛放忘了地方。 顾奕芯对我的用意心领神会,她拿起一旁的空水杯,仔细观察着四周,对我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发现黑牛的那把冲锋枪。接着她捡起不远处的一个水壶,晃了一下,水壶里没水了,看了一眼朝张雪峰那边,径直走了过去。她想借机看看张雪峰那边有没有,谁知,刚走到一半,老烟枪瞧见了,立即摸起地上的水壶笑着迎了上来:“来来,顾小姐,我们这还有水。”说着给顾奕芯倒了满满一杯水,顾奕芯只好无奈的端着水掉头回来。 黑牛把目光投向张雪峰,张雪峰站在石崖边往下看,气流吹起他的衣角,吹的朔朔作响,他不时伸出手感知气压流向,老烟枪放下水壶弓着腰走到他身后,拖着那个失灵了的摔裂的罗盘,故弄玄虚的说着此地凶险,不易久留的话,说的张雪峰烦了,扭过头冲着他吼了一声,让他留着力气多活会儿。老烟枪自讨没趣,只好重新回到刚才坐的地方坐下。老烟枪旁边坐着两个幸存下来的雇佣兵,一高一矮,两人正在窃窃私语,也听不清他们到底说的是什么。两杆冲锋枪就放在他们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即便在刚才如此险象环生的情况下,他们也没把手里的79式冲锋枪扔掉,可见他们训练有素,视枪如命。这二人旁边三个大背包一字排开放在地上,背包后边是个死角,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很难瞧清楚。 我和黑牛对视了一眼,一致怀疑枪就在那几个背包后面,虽然大家都身陷绝境,但是我们和张雪峰一队毕竟还处于对立状态,他先发制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黑牛站起来,紧了紧腰带,长时间的体力活动和饥饿让他的腰围明显瘦了一圈。黑牛径直走到两个雇佣兵身边,一副山大王巡视的样子,绕着两个雇佣兵和老烟枪审视了一圈,又探头看了看那排背包的后面,什么都没有。两个雇佣兵看到黑牛不由的有些紧张,各自站立起来。 黑牛指着他俩开门见山的嚷到:“谁拿了老子的79冲锋枪麻溜的交出来,要不待会被我找到了,我就把他扔进河里!” 老烟枪一咕噜爬起来,满脸赔笑的说到“吆,牛爷,你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地方就这么大,我们拿你的冲锋枪想藏也没地方藏啊,再说,我又不会使枪,张首长和这两个人本来就人手一把,我们要多了也没用是不是?” 石台不过二三百平米,平整光滑,上面除了无烟炉和几个大型背包,再无其它东西遮挡,想藏一把抢确实不太现实。黑牛有些失落,踢了一下地上的一个背包,说到“算了,算了!不管是哪个孙子拿的,现在也无所谓了,反正牛爷我双拳也不惧你们三杆枪。”又对着张雪峰喊了一声,说到“一会我们陪小哥办点事,你们就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咱就此别过,江湖路远,最好永不相见!” 张雪峰冷笑了一声,没有接黑牛的话。高墨离知道他们要找的那个西汉益州刺史墓,可能还知道出去的办法,张雪峰他们断然不会轻易放弃,虽然在人数上持平,但是他们手里有枪,主动权多半还是握在他们手里的,看样子他们是要跟定我们了。不过,纵观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我还真想不出出口在哪里。 忽然,我脖子上一凉,感觉一大坨水滴到了我脑勺后面的脖子上,但是,随即感觉有一个冰凉的东西在脖埂上扭动,我心里一惊,这他娘的应该不是水滴,赶紧僵住脖子,喊顾奕芯帮忙查看。她弯下腰把我衣服领子往后拽了一下,嗯了一声,说到“这,这好像是个水蛭,不过也太大了!” 我从小就怕蚯蚓和水蛭这些软乎乎的东西,尤其水蛭,只要贴到身上机会吸食人血。我听说脖子上的正是水蛭,吓得一下子单手撑地站起来,使劲抖动衣领,用力甩着脖子,但是好像并不凑效,那东西已经扒住了。我喊顾奕芯帮我拽下来,她皱着眉头迟疑了一下,让我低下头仔细看了看我的脖颈说到“水蛭已经吸进了血管里,要是硬拔,会让它的口器断落在皮肤下面,从而引发感染。”说罢,她拿出伞兵刀在无烟炉上烤着,把刀尖烧的赤红,对着我脖颈比划了一下,但是没忍心下手。黑牛见我刚才一番折腾,径直走回来,看着我后脖子惊惊奇的说到:“靠,这么大!”说罢,他拿过顾奕芯手里烧的发红的伞兵刀,一咬牙,对着我脖子就按了下去。只听哧溜一声,随着一股青烟,我闻到了烧焦的烤肉味。一个巴掌大的青黑色水蛭掉到地上,扭动了两下,被黑牛抬脚踩上去,噗嗤的一声,水蛭身体里的血水四溅开来,像在地面上画了一朵妖艳的红色水墨画。 康教授听到声音扭过头来,扶了下眼镜,蹲下身子仔细看地上那只被踩扁的水蛭,皱了皱眉头,慢条斯理的说到:“这种大型水蛭又称“女皇水蛭”或者“蛭母”,一般在热带雨林的暗河里才能生存,以柬埔寨境内所存最多,习惯寄生在腐尸死鱼体内。蛭母本身并不食人,只是周身上下满是吸血肉盘,异于常类,在西南荒僻之地,多有以此物施邪法害人者,因而民间呼为“食人蛭”。只是我想不明白,这黑虎山的地下暗河和热带雨林的暗河万全不同,这种蛭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话音刚落,康教授的面前突然又掉下一只巴掌大的水蛭,其体型、外观和刚才那只一模一样,我不由的缩了一下脖子,赶紧把衣领竖起来。借着无烟炉的火光,只见这东西肉乎乎的,身上有一层粘液,腹底两侧各有一条金线,金线上方是两排口器,一张一合,非常渗人。我隐隐觉着情况不对,这东西不是应该生长在水里吗?现在怎么会从我们头顶上掉下来呢?我赶紧打开狼眼手电筒,朝岩洞上方照去,钟乳石在强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美轮美奂,一根根倒悬着,如同一柄柄银剑,除此之外,并无其它异常的情况。我划动光束,朝靠近岩壁的一侧照去,忽然发现黑牛那把79式冲锋枪正贴在岩壁上,缓缓的向洞顶方向移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激战 我们像一个个鲜活的诱饵,孤立无援的站在石台上,无数的食人蛭如同黑色的浪潮一样从四面八方向我们蜂拥而来。食人蛭腹底的两条黄线受到枪声惊吓纷纷亮起,黑暗的溶洞处处透着幽魅的黄光,不知道那是不是它们准备发动攻击的信号。 这种体型巨大的食人蛭主要生活在热带雨林的地下河里,那里雨水充沛,浮游和蛇鼠之类的软体动物比较多,给它们提供了充足的食物来源,但是,现如今它们怎么跑到这黑虎山的地下溶洞里来了?在这幽暗阴冷的地下河里,它们吃什么呢?想到此处,我忽然记起康教授刚刚说过的话,他说野史中记载益州刺史嗜好饮血,那个刺史的癖好和这些食人蛭的嗜好正好一样,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无数幽魅的黄线向我们不断靠拢,大家恐惧至极,纷纷去拿武器防备。黑牛抽出腰上的登山镐,这种登山镐呈现t字形,镐头尖锐,着力点清晰,可以做为近距离的搏击利器使用,如果想用它对付这么多的水蛭显然不合适,“妈的,现在这玩意儿还不如把破扫帚好使!”说罢,黑牛将登山镐又重新别回腰间的皮叩上,用手拽了拽,生怕没放结实一会打斗的时候掉下来。他一抬腿,用脚尖勾起地上的那把79式冲锋枪,接过来拿到手里,抓起衣袖将枪身上的血迹擦了擦。 我一边警示的看着四周,一边急忙打开装备背包,从里面摸出三个登山头盔,这种意大利生产的登山头盔材质坚硬,可以抵挡很大的冲击力,其前方还有一个战术射灯,射灯的持续照明时间可以长达二十小时,特别适合在这种黑暗的地下环境里使用。我喊了顾奕芯和黑牛一声,将两个登山头盔扔给他们,拿起最后一个准备往自己头上戴,忽然看见旁边的康教授,他不知什么时候找到一个登山棍,双手拄着,吓得瑟瑟发抖,我估计这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可怕的情况。我内心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瞬间爆发,顺手将最后一顶登山头盔叩到他头上,康教授可能被眼前这么多食人蛭吓懵了,竟然没有推脱,也没有道谢。黑牛刚戴上登山头盔,看了我一眼,又解下来扔给我,说到“你丫用,老子皮厚!”这种时候容不得矫情,我没再推辞,赶紧叩到自己头上。 张雪峰拽起地上的一个黑色背包,取出十多盒冲锋枪用的子弹,麻利的装到自己贴身的挎包里,把剩下的几盒扔给两个雇佣兵,用命令的语气说到“没我的指令,谁也不能擅自开枪!” 黑压压的食人蛭从四面八方向我们包抄过来,我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心照不宣的自发组成一个包围圈,瞪大眼睛盯着四周,同时还得竖起耳朵听着脚下石崖上的动静。黑牛一边警戒一边小时问我“老苏,你丫刚才不是被这玩意儿咬了一口吗?得分享一下经验,到底疼不疼?” 我将狼眼手电筒关上,打开头顶的战术射灯,回答到:“不疼,我刚才压根都没感觉到。这种食人蛭也是水蛭的一种,据说它们的唾液中含有麻醉成分,能抑制被袭击者的防卫反应。要是有水蛭咬你,除非你看到了它,否则是不会有知觉的。” 顾奕芯在我一旁补充道:“食人蛭身体两侧的口器都是它们的嘴巴,内部像圆形锯子一样。它吸附到猎物皮肤上之后,就用嘴切开皮肤组织,形成伤口,再用强大的吸力吸出猎物的血。水蛭拥有300多颗微小的牙齿,可以用来磨穿肌肉。它们吸血时,身体会膨胀,变成一个血囊。因为水蛭的唾液中含有强效抗凝血剂,所以,即便被咬了,不仅不会疼,还不会流血。” 黑牛小时嘀咕道:“你俩这一唱一和演黄梅戏啊,把被水蛭咬说的像被小姐按摩一样舒服,既然不疼不痒,一会你俩先当肉盾得了。” 我刚要回答他,突然发现溶洞里所有的水蛭突然停住了,喏喏声也随即一下子消失,洞顶和岩壁上的黄线忽闪了两下逐渐变暗,所有人的神经都崩到了极限,我知道,这种平静可能预示着更大危机的来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九宫天门 高墨离站起身来,抬头望了望,仿佛预感到了这个地下溶洞里即将到来的巨变,他叮嘱我一定要跟紧他。我不明所以然,刚要开口问他,突然听见头顶上洞口里的水声停了。这水声是除了我们嘶喊声以及细微沙沙声之外的唯一声音,也是这个溶洞里最大的声音,从我们一进来就有,大家已经习惯了,如今突然消失,大家不由得一愣,想来,黑水潭里的水已经彻底流尽。溶洞顶部出现一个直径十多米的近圆形洞口,对于命悬一线的我们来说,如同一扇生门,高悬在难以到达的地方。此时,月亮已经西斜,清凉如水的月光通过溶洞上方的洞口斜斜的照射进来,在石台一侧的岩壁上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光斑,这光斑清晰明亮,给人一种月亮嵌在岩壁上的错觉。 笼罩在月影里的食人蛭一下子停止了蠕动,静止了一会,纷纷迅速掉头逃跑。月影周围的食人蛭也开始躁动,这种躁动很快就形成了一种连锁反应,整面岩壁上的食人蛭如临大敌一般四处逃命,以极快的速度退回远离石壁的溶洞顶端。我们所在石台地面上的食人蛭也纷纷撤退,噼里啪啦的掉进河里。 “这他妈什么情况?难道食人蛭像吸血鬼一样怕月光?不对呀,吸血鬼好像是怕日光,喜欢月光来着。”黑牛一边说着,一边像摘黄瓜一样拽掉腿上紧紧吸附着的食人蛭。我刚刚已经领教过这些食人蛭的厉害,它们隔着裤腿都能把口器探到人的皮肤下面,从而吸食人血。如果黑牛不是身宽体胖,就他腿上的那些食人蛭足以致使他失血过多。 “我觉着应该不是光线的问题,我们头上战术射灯比月光还强烈,它们一点都不怕。”说罢,我抬头望着四周,与此同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气流正从头顶的洞口冲将进来,这股气流逐渐加强,很快在溶洞里形成一阵大风,吹得人有点难以站立,我抓住地上一个被吹的翻滚的军用水壶,说道“不用怀疑了,肯定是大风把那些食人蛭吹跑的。” 顾奕芯扶起气喘吁吁的康教授,走到我身边说道“我觉着这个理论不太成立,刚才还没有这么大的风,并且食人蛭体表有一层粘液,吸附能力很强,这样的风根本对它们造不成威胁,我觉得它们可能预感到了某种将要来临的危险,而这种危险对它们来说可能是致命的。” 顾奕芯的这种解释不无道理,对危险的预知能力在动物界中普遍存在,许多动物的某些器官感觉特别灵敏,它们能比人类提前知道一些灾害事件的发生,例如海洋中水母能预报风暴,老鼠能事先躲避矿井崩塌或有害气体。其中最常见的就是动物对地震做出的预感,地下断层面在地震前会产生一种低频声波,这种声波人是感知不出来的,但是,那些感觉十分灵敏的动物,在感触到这种声波时,便会惊恐万状,以致出现冬蛇出洞,鱼跃水面,猪牛跳圈,狗哭狼吼等异常现象。食人蛭的突然退去也属于一种异常现象,它们可能真的预感到了某种危险的靠近,这种预感能力可能因为器官的特殊性,也可能来源于它们积年累月的生存经历。 高墨离并没有理会我们的这些分析,径直走到石壁前,伸手摸着石壁上的月光,他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只是目光里隐隐多了一丝急切的期待,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事情的发生。我准备往岩壁边走去,不料双腿被老烟枪哀嚎着一把抓住“救救我!小先生救救我!” 我被吓了一跳,赶紧低头看他,只见老烟枪瘫坐在地上,一脸痛苦的哀嚎着,那根断了的玉烟杆一节掉在地上,一节还紧紧的抓在手里,他一条腿蜷着,一条腿平铺在地上,平铺着的那条裤腿下面似乎有东西在蠕动,老烟枪用手里的那半截玉烟杆敲打着那条裤腿嘴里哀嚎着“疼死我了!快救救我!”我暗道一声不好,赶紧蹲下去挽他的裤腿,只见一节白生生的骨头茬子露了出来,那节小腿骨上已经没了一丝血肉,数十只食人蛭密密麻麻的叮咬在他膝盖骨上,转眼的功夫,他膝盖骨上的皮肉也消失了,老烟枪低头看了一眼,吓得大喊一声昏死过去。看来,这里的食人蛭确实生了变异,不但吸食人血,还可以啃食人的肌肉,并且啃食速度相当快,这也难怪眼镜队医瞬间就变成了一副皮囊。 我招呼黑牛和顾奕芯过来,把伞兵刀放在无烟炉仅存的一点炭火里烤红,对准老烟枪的膝盖,把食人蛭一只只烫了下来。顾奕芯在老烟枪膝盖处撒了些药粉,然后用绷带把他的大腿扎住,防止流血过多和细菌感染。三人一番折腾,终于把老烟枪的残腿处理好了,刚要站起来,我感到脚下一阵颤抖。 黑牛瞪大眼睛看着我,满脸疑惑的问道“靠,这是要地震了?”我警惕的看着四周,回答到:“好像是,也好像不是,我经历过地震,地震具有爆发性的特质,不会一直这么颤颤巍巍的,这感觉,好像溶洞被调成了震动模式。” “看河水!”顾奕芯喊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地下河,只见地下河里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一下子涨了上来,离石台只剩下两三米的距离了,河水下面黑影滚动,像一只随时准备破水而出的恶魔。 忽然,头顶轰隆一声,岩壁上的月影一下子消失了,水潭底部和溶洞相互贯通的那个洞口被地表坍塌的巨石封住,溶洞成了一个和外界彻底隔绝了的幽闭空间,大家惊慌之余,听见岩壁上传来了沉闷的摩擦声,扭头望去,只见那堵巨大的石壁竟然开始缓缓向上移动。 石壁和我们所在的石台之间有一条很窄的缝隙,石壁上移,形成一个天然的压榨机,无数的食人蛭被源源不断的带进缝隙,缝隙里的食人蛭遭到两侧巨石的摩擦和挤压,顷刻间,血浆四溅,石壁上,石台上,河水里,到处一片血腥。地下河里的黑影仿佛被唤醒了,像沸水一样翻腾着,所有的食人蛭纷纷张开身体两侧的口器,贪婪的吸食着猩红的河水。眼前的这一幕,仿佛一场盛大的血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入门不得生 厚葬习俗在中国由来已久,历代掌权得势者都会不惜耗费人力、财力,营建陵寝地宫。为了防止自己的墓葬被盗墓贼侵扰,那些墓主会费尽心思在墓穴中设置各种各样的防卫机关,试图阻止盗墓者的进入,有的甚至想置盗墓者入死地,而墓门,往往就是第一道机关的安置之处。 墓门之后往往是些流沙,毒气或者水银之类的流动性物体,但是,不管是哪一种,只要暴力破坏墓门,就会触动机关,墓门前的人绝无生还可能。 眼见张雪峰指挥两个雇佣兵掏出炸药,准备把汉白玉大门炸毁,我心里暗骂一声,赶紧阻止,大声喊道“千万别用炸药!否则我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张雪峰回头看了我一眼,轻蔑的笑了一下,继续摆弄炸药的位置,也亏得玉石巨门上满是血水,不好安放,否则,说话的功夫他可能就将炸药引爆了。 我对此人打一开始就没有好感,黑水潭里那一脚险些要了我的命,这笔账我一直给他记着的。刚才联合抗击食人蛭,好不容易萌生出一丝同槽战友的情谊,被他刚刚蔑视的一笑一下子抹杀了。敌人终归是敌人,任何错误的化敌为友的幻想都不切实际,这家伙阴的很,我暗自提醒自己,以后必须得时刻提防着点。 黑牛见我极力阻止,他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却也一如既往的全力维护我的最高指示,一个箭步冲到白玉巨门前,准备去抢雇佣兵手里的炸药。张雪峰见背后有人靠近,以极快的速度转身举枪,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黑牛,一字一句的威胁到“再进一步,老子让你脑袋开花!” 黑牛速来软硬不吃,也果断的将手里的冲锋枪举起来,枪口对准张雪峰,把脸上的肌肉一横,说到:“牛爷我从小就是被吓大的!你这一招在爷爷我这里不灵。你他妈的炸了这石门大家都得死!反正横竖都是一条命,牛爷我就赌一把,看咱俩谁的子弹快!大不了当回儿烈士!” 两人持枪相互对立,谁也没有先开枪,更没有要放下枪的意思。此时,黑色炸药包被雇佣兵用手掌宽的绝缘胶带黏在墓门下方,那个雇佣兵迟疑的看着张雪峰,在等待他最终指示,张雪峰一边继续举枪对着黑牛缓缓后退,一边命令雇佣兵继续行动。他们此次所用炸药属于便于行军携带的军用炸药,其体积小,爆破力强,对周围其它物体产生的冲击波小。而那个雇佣兵显然受过专业训练,懂得爆破技术,他在巨石玉门上安装的炸药属于内部爆破,这种爆破方式是将炸药装入或设置在目标内部实施的爆破,如此可以充分利用炸药爆炸的能量,用最少的炸药炸开最强劲的阻碍物,可以起到以小博大的效果。 雇佣兵见张雪峰退到离石门一定远的距离,自己弓着腿做好逃跑的姿势,拿出打火机准备去点炸药包上的导火索,我心里暗骂一声,赶紧拉着顾奕芯准备找地方躲避。忽然,从我身旁边飞出半截玉烟杆,凌空将雇佣兵手里的火机打落进岩壁和石台只见的缝隙里,雇佣兵吓得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到石台上。我扭头看去,只见高墨离收起抛掷的姿势,径直走到石门前,撕下黏在石门上的炸药,准备扔掉。 黑牛见状赶忙阻止他“小哥,小哥,浪费东西可不是我军的优良传统,上缴的物资还是要交给专人转向保管!”说着,只见黑牛一只手拖着冲锋枪,单手将背包取下,用牙齿咬着拉开拉链,用下颚示意了一下,高墨离转手将黑色炸药包塞进他的背包里。 张雪峰先前已经领教过高墨离的厉害,现在见高墨离出手阻止,也不敢多说废话,只好收起冲锋枪,站在一旁怒视着我们。 康教授用手电筒打量着眼前不断缓缓上升的玉石巨门说到“这么气势宏伟、精美绝伦的玉石巨门在考古界真可谓难得一见,破坏了确实可惜,不过,咱们得想办法打开这扇门,不如大家一起用力推推看,哪怕推开一条可以让人挤过去的石缝也可以。” 康教授这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惦记着快点进去,却忘了最根本的难题,我提醒道“康教授可还记得你年前受访过的一档电视栏目?那座躲过孙殿英洗劫的清帝皇陵,在考古发掘的时候,发现了其主墓室的门后藏有一道水银机关,当时你在栏目中解释了这种机关的设置原理:工匠们安葬好主人后,他们要离开这座墓室,这个门必须要让他们出去,而且在他们出去后别人进不来,所以就在门后挖了一个坑,里面盛满水银,再在水银中放一块顶门石,当关门时石门会把水银中的石头压下去,当石门关上后那块石头因为水银的浮上来,把门顶住,如果试图强行破门而入,那个坑里的水银就会流出来,毒死墓门前的所有人。” 康教授拍着脑袋自责的说到“你看看,我真是老糊涂了,竟然忘了,凡是像模像样的大墓,肯定机关重重,说不上这玉石巨门后面也有致命机关,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周围的食人蛭慢慢靠拢过来,看样子想舔舐石台上飞溅的血液。石门随着岩壁的移动一步步升高,我们必须在它再次隐入上面山体之前将它打开,否则,大家就会彻底沦为那些食人蛭的腹中餐。就算老天爷怜悯,暂时不愿收走我们的性命,要想等这扇巨门再次出现,又不知得等到何年何月了。 我强迫自己安静下来,拿过康教授手里的狼眼手电筒,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道石门,石门高耸威严,山河星辰一表俱全,门框两侧祥云缱绻,这次我发现在祥云的空隙里藏着几个篆字,那字形复杂,我根本认不得,于是用手电筒的光扫着,问康教授。 康教授扶着眼镜,抬头望去,一边看一边说“我对篆书并无太多的研究,这几个字看着像是篆书中的小篆,小篆也称‘秦篆’,是秦国的通用文字,大篆的简化字体,其特点是形体匀逼齐整、字体较籀文容易书写。在汉文字发展史上……” 我赶紧打断康教授的话“康教授,这关于篆书学术演讲,回北京之后我们隆重的给您举办一次,但是,眼下这情况有点危急,咱们就简明扼要,直言其意。这几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康教授连连点头称是,指着门框两侧说道“但从形体上看,这两边的几个字好像是重复的,但是排列顺序不同,呃,这些字,我只认得那一个。”他指着左侧门框第二个字说道:“这是个‘门’字。” 感情儿他看了半天只认出一个“门”字,这个字对我们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即便没有那个字,我们也看得出这汉白玉雕琢的正是一道地宫之门。正在无奈之际,高墨离望着那扇石门的门框,幽幽说道“生门不得入,入门不得生。” 黑牛赶紧盯着高墨离,赞叹道“俗话说的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没想到小哥竟然文武双全,这学识比教授都高,之前真是失敬了。” 高墨离竟然认得西汉古墓门框上的篆书,这让所有在场的人都颇感惊讶,但是当务之急我也没时间多问,顾自分析着门联上那两句话的意思。后一句明显是在警示要闯入地宫的外来者,进了这道门就会丧生。就像很多古墓里都会故弄玄虚的摆一个石碑,上面写上:进墓者死之类的具有恐吓性的话,企图对闯入者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从而促使他们放弃盗墓。至于前一句话,想起来就有些浪费脑细胞了。 生门是中国古代预测学玄学典籍《奇门遁甲》里的八门之一。八门指的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这八门当中与生门对应的是死门,但是这八门在哪里呢?我忽然看到那些镶嵌在玉石巨门上的多边形玛瑙,仔细数了数,果然是八边形,其表面上似乎有凹凸纹理,只是隔得太远了,看不真切。只是,这扇汉白玉巨门上部镶嵌了数十颗玛瑙,到底如何才能开动机关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蛊虫尸囊 玉石巨门被打开一道缝隙,溶洞里无数的食人蛭再次向石台涌来,我见情况紧急,赶紧招呼大家到石门后面躲避。 张雪峰踩着两个雇佣兵搭建的人梯爬上去,然后伸手一提,把两个雇佣先后也拉进门缝里。石门随着岩壁逐渐升高,再不进去就没时间了。我赶紧伸着手跳起来,喊着让张雪峰拉我一把,张雪峰站起身,对我冷笑了一下,和两个雇佣兵一起转身走进了门缝里。 “整个就他妈一只白眼儿狼!来,老苏,咱们自力更生,‘钻天猴’走起!”黑牛说着,将双手扣住,以半蹲的姿势搭在膝盖上,怂了两下肩膀,示意我赶紧行动。钻天猴是我俩小时候经常玩的一个游戏,用这招翻墙最管用,但是,已经多年不玩了,不知道黑牛还能不能托起我这有点发福的躯体。我后退几步,一个缓冲助跑,单脚离地,直接踩到黑牛的手掌上,黑牛大喊一声用力上托,我顺势一蹬脚,身体上窜,双手一下子扒住石门下边缘,双臂用力抻了几抻,竟然爬上来了。 刚才这一系列动作已经用尽全力,我当下决定,回北京之后说什么也得坚持锻炼,减减这一身肥膘。 黑牛甩上一捆登山绳,我单手接住,转头看了看身后的门缝,门缝里面的通道深不见底,张雪峰他们早就走的没了踪影,我心中疑惑,刚才听到的敲门声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需要多加留意才行。 我像在深井里打水一样,依次把顾奕芯、康教授、高墨离和黑牛拉了上来。累的一屁股坐到门槛上,刚准备收起登山绳往门里走去,石台上忽然传来了一声哀嚎,众人愣了一下,扭头往石台下看去。 老烟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躺在食人蛭堆里用力扑腾着,一边哀嚎,一边仰着头求我别抛弃他,看那样子甚为凄惨。我这人向来心软,当即决定下去救他。 石门已经有一半穿过溶洞顶部,隐藏进了山壁里,形势有些危急,高墨离一把拉住我,用不容否决的语气说到“你在上面接应,我去救他。”说罢,他顺着登山绳一下子滑了下去。 这时候,石门后的甬道里传来了金属物体掉落的声音,那声音接连响了两下,显然是有人无意撞落了什么东西。我和黑牛对视一眼,他心领神会的拿起汤普森,猫着腰走进门后。我抓着登山绳继续趴在汉白玉门槛上,只见高墨离驱散食人蛭,将老烟枪扛到背上,背到石壁下,然后打了个活结,像拴腊肉一样把他拴住,对我喊了一声,我卯足力气,将老烟枪连拉再拽的弄了上来。这时候,头顶传来轰隆声,汉白玉巨门再有三五米的距离将全部隐入山体内部。 我急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大声喊顾奕芯和康教授过来接应,帮忙解开老烟枪身上的登山绳,我好再拉高墨离。但是喊了两遍都无人应答,我骂了一声扭头看去,只见两个雇佣兵控制了顾奕芯和康教授,用手捂住了他们的嘴巴。顾奕芯徒劳的挣扎着,发出阵阵呜咽声,但是那声音被头顶越来越响的轰隆声掩盖了,所以我刚才压根就没听见。 张雪峰如幽冥般一脸阴笑的站在我身旁,我吓了一跳,心想这家伙原来没有急着进甬道,而是暂时藏起来,用了调虎离山计,把黑牛支开,好将我们分散开各个击破。 我慌乱之下,双肘撑地准备爬起来,孰料被张雪峰狠狠一脚踹趴在地,他的皮靴在我背上踩着狠狠碾了几圈,我顿时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坐以待毙不是我等风格,我企图继续反抗,但是卑鄙小人的行径防不胜防,张雪峰转手举起汤普森,毫不留情的用其后托狠狠的砸向我后脑勺。一阵温热,血从我耳朵边流了下来,我心想完了,这次怕是要归位了。 高墨离还没上来,此时我也顾得疼痛,伸手去解老烟枪身上的绳结,但是老烟枪却及不配合,一边咧嘴嘿嘿笑着,一边扭动着身体躲避,看样子像是疯了。 石门眼看就要全部隐入山体内部,绝望之际,我忽然看到一个黑影从门槛和洞顶之间的缝隙中闪了进来。那黑影在地上打了个滚站起身,我借着头顶战术射灯的余光认出,那人正是高墨离。原来,登山绳的另一端不知道什么时候垂了下去,高墨离抓着登山绳,脚踩岩石,飞檐走壁一样爬了上来。 石门轰隆一声全部转进了山体中,接着一下子停了下来。看来这场小规模的地壳运动到此就结束了。 高墨离的突然出现把张雪峰吓了一跳,他赶紧调转汤普森,想趁高墨离没站稳的功夫将其解决掉。但是高墨离根本就没给张雪峰反应的时间,他冲上去伸手抓住张雪峰衣领,将张雪峰提起,用力抛掷很远。张雪峰重重的摔到甬道的青石地面上,汤普森一下子摔脱了手,张雪峰挣扎着要去拿。高墨离走上前又是一脚,这次直接将张雪峰踢飞,硬生生撞到墙壁上,张雪峰咳了一声,突出一大口鲜血。 两个雇佣兵见状赶紧放开顾奕芯和康教授,将汤普森扔到地上,双手抱头蹲下。我捂着后脑勺爬坐起来,摇了摇脑袋,也没觉得有多疼,看样子刚才挨的那下只伤到了头皮。顾奕芯跑过来,从背包了撤了块布条,撒了点云南白药,在我头上缠了两圈,血总算暂时止住了。 高墨离还准备踢踹张雪峰,就他这身手,如果张雪峰再挨两下,肯定就得一命呜呼。顾奕芯看了看张雪峰,又看了看我,绯红的脸颊中透露出一丝为难。我知道她心中所想,毕竟张雪峰是她父亲的副官,虽然十恶不赦,但是毕竟还有一些情分在里面。 我开口制止高墨离“小哥,给这家伙点颜色看看就行了,可别真把他打死了。” “对啊,小哥,暂且留下这鸟人一命,省得老苏以后不好向他老丈人交代”只见黑牛拿着一个金面具从甬道里慢悠悠的走来,看到我头上掺着绷带,惊奇道“老苏,你丫怎么挂彩了!谁他妈干的?老子替你报仇!” 我将经过简单说了一下,黑牛骂着走到张雪峰面前又补踢了两脚,转而走到两个雇佣兵跟前,捡起地上的汤普森扔给我和顾奕芯,对他们俩说“你们现在正式被我接管了,以后争取好好表现,将功赎罪,出去了肯定亏待不了你们。要是谁表现特别突出,回头奖励给他一个大媳妇。” 我捂着后脑勺,附和道“对,到时候也奖励给我一个,我要俄罗斯的,蓝眼睛大长腿,想想都觉得美!” 话音刚落,半开的玉石巨门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干咳声,听那声音,分明像是有人在清嗓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破茧而出 玉石巨门的后面悬挂着数十俱装满蛊虫的尸囊,尸囊惨白诡异,我正拿着狼眼手电筒仔细打量,忽然发现其中有一具尸体与众不同,没等我通知其他人,那具湿淋淋的尸体竟然扭头冲我嘿嘿一笑。 “靠!”我大喊一声,抬手举起汤普森,瞄准那具冲我笑的尸体,弯指扣动扳机,本来认为接下来会激起一串电石花光,但是,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哑火了?仔细一看,觉着自己甚是可笑,平生第一次用这么高端的装备,竟然忘了拉起保险栓。 黑牛见我如此反应,也快速举起汤普森,扫着头顶上挂着的尸体问我“是哪具不知好歹的皮囊要诈尸?”说罢,也发现了那具异样的尸体,准备射击。 “别介,别介,两位爷,自己人儿,自己人儿!”康万全说着从门上缩了下来,落地站稳后对我们拱手问道“几位爷,你们怎么在这儿?” 我们谁也没有急着回答他,不可思议的相互看着,然后纷纷将手里的照明设备对准康万全,强烈的光线晃得他赶紧伸出胳膊遮挡眼睛。我们先前听到的敲门声和咳嗽声难道都是康万全发出来的?但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完好的千年古墓里呢? 我愣了一下反问道:“这话应该是我们问你才是,你丫到底是人是鬼?不是早死在水潭里了吗?” 黑牛依旧举着汤普森,说到:“老苏,你和他废啥话儿,我觉得这孙子八成是鬼!我先验证一下,要是子弹能打出血窟窿就是人,要是不能,那他娘的肯定就是鬼!” 康万全连忙摆手,对黑牛恳请到:“这位爷别动手,有话儿好好说,你先听我解释一下。在水潭里的时候我也认为自己死定了,但是我醒来之后发现就躺在这墓道里了。刚才听到门外有动静,敲了敲也没人回应儿。后来大门突然开了,我害怕有什么东西进来,就躲到门后藏着,没想到是你们,唉,我终于找到组织了。”说完竟然张开双臂要和我来个拥抱。 我想着他刚才和那些尸体躲在一起时的诡异样子,不由的后退两步躲开,借着探照灯的光偷偷看了看,这家伙有影子,应该不是鬼魂。但是,这也太他娘的离奇了,一个人怎么会凭空出现在墓里,这其中怕是另有蹊跷,我得提防着点才是。无意间转头一看,旁边的康教授已经哭成了泪人。 康万全也看到了康教授,表情略微一尴尬,然后像演戏一样顿时挤出几滴眼泪“我的老叔啊,这一路下来你肯定也吃了不少苦,先前都是侄儿不对,侄儿不应该出卖你的行踪,但是侄儿也是没办法啊,那伙人威胁侄儿的生命……”康万全像唱戏一样,哭丧着腔,一个劲的替自己解释开脱。 康万全这一席话直接让康教授泪如雨崩,呜咽着说到“混小子!别说那么多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康教授说完,紧紧抓着康万全的两只手,久久不肯放开,似乎生怕一松手他就消失了一样。 自从在水潭里失散,康教授的心里一直挂念着他的侄子,只是没有明确的表达出来。康教授毕竟是康万全的亲叔叔,不管康万全怎么对待他,他始终怀有一颗长者具备的豁达之心。如今失而复得,自然涕泪交垂,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黑牛仍然不放心,扛了我肩膀一下,压低声音说到“老苏,咱的黑驴蹄子呢?拿出来让这家伙啃一口试试。” 我点头答应,走到墓道里的背包前翻找起来。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怕是在营地里用完忘后记装进来了。高墨离此时已经收拾好了登山绳,过来递给我放进背包里,顺便问我在找什么,我指了指从门后和康教授一起走出来的康万全,小声的说:“不知道这家伙是人是鬼,我得找那只黑驴蹄子去试试。” 高墨离看着康万全,皱着眉头问我“他怎么会在这里?”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下,高墨离听后对我说了八个字“此人可疑,不要靠近。”然后就像没事人一样自顾自的观察起这个甬道。 黑牛见我将黑驴蹄子弄丢了,郁闷的抱怨道:“这么重要的法宝你都能整丢,真是服你了,当时就应该给你拴个绳儿挂脖子上。” 顾奕芯在一边劝我们别急,再想想别的办法,但是,眼下确实无计可施。总不能真的给康万全来几枪吧,如果他是人,那我们就等同于谋杀。 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招呼大家整理一下各自的东西,准备出发。黑牛拿起自己的大背包甩到肩上,用力过猛,一个黄灿灿的东西哐啷一声掉到了青石墓道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是我挨揍的时候,黑牛从墓道里捡来的。我当时头疼,只瞟了一眼,觉得这东西有点像黄金面具,但是如今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大瓦片状的东西上没有口鼻眼睛,只有一些凸起的花纹,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黑牛见大家都盯着他的黄金大瓦片,赶紧扭头弯腰捡起来“都别眼红啊,有道是先到先得,这东西归我和老苏所有。” 黑牛说罢欲将其重新塞回背包里,康万全说到“这位爷,这东西您是从哪弄的?我这也有一块。”说着从腰间鼓鼓囊囊的小挎包里也掏出一块一模一样的东西,解释道“我醒来的时候,这东西就在我手里攥着。” 康教授接过去拿在手里看了看,说到“这应该是古乐器编钟的一部分,这种乐器在秦汉时期非常盛行,以前在一些大型陵墓里也出土过一些青铜编钟。如果没猜错,小牛同志手里的那块和这块可能正好组成一只。只是,不知道,这编钟为什么是金的……” 我示意黑牛把那半儿编钟拿给康教授研究研究,黑牛极不情愿,拿在手里迟迟不肯交出来,翻来覆去看着,忽然对我说到,“老苏,借个光,这上面好像他妈的有东西。” 我好奇,刚要上前查看,一旁的老烟枪却突然冲过去,一把抢过黑牛手里的黄金编钟,以极快的速度单腿跳到玉石巨门后用力往上扔去。一边拍着手,一边尖叫着“哈哈,入门不得生!入门不得生……”黑牛冲过去将老烟枪一下子压倒在地,但还是晚了一步,只见那块编钟在空中转了个圈,正好打在最下面那具蛊虫尸囊上。尸囊噗嗤一声爆破开来,无数如米粒般大小的带翅黄虫四散开来,像极了一个个浮动的小脓包。有的小黄虫落到附近的其它尸囊上,引发尸囊一具接一具的发生连环爆破。一时间,狼眼手电筒和战术射灯的光束里浮满了这种透明小黄虫,小黄虫在空气里飞动一会,突然齐齐的向我们飞来。 蛊虫破茧,在寻找新的宿主了!“快跑!”我大喊一声,拉着顾奕芯和大家一起往墓道深处跑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幻壁 诡异的事情接踵而来,我们刚刚看完透着邪性的壁画,墓道后面的夺命蛊虫便追了上来。一行人再次拔腿逃命,这时却意外发现顾奕芯的脖埂上也长出了一个肉乎乎的小脑袋,那个小脑袋似乎感应到了来自黑牛的死亡威胁,在其扣动扳机前,突然齐刷刷的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们,每一双眼睛里似乎都充满了诅咒和怨恨,让人不寒而栗。 我抓着黑牛汤普森的手被吓得缩了回来,黑牛趁时扣动扳机,子弹嗖的一下子打在石壁上,激起一串火花。顾奕芯只是侧头看了一眼石壁,继续往前跑去,估计她还人为我们仍在阻击那些蛊虫。 黑牛骂了一声自己手臭,继续一面小跑着一面端着汤普森瞄准顾奕芯。 “不要射击!”我喊了一声,慌忙中甩起背包,将黑牛手里的汤普森打落在地。就我内心深处而言,即便顾奕芯真的变成了怪物,我也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我面前。 “老苏,你他妈疯了!那丫头儿是个怪物!”黑牛接着怒吼着:“顾奕芯,你丫站住!” 话音刚落,顾奕芯和高墨离一个急刹车,同时站住了,背对着我们目视前方。我好奇,歪着脑袋从一旁看去,只见他俩前方出现了一个三岔口,分出的三条墓道像大树的三个枝丫一样,伸向不同的方向。康万全正探头往里看,见我们跑过来回头问道“几位爷,三选一,咱走哪条?”高墨离将康教授放到地上,让他靠着墓墙坐躺着,然后摘下康老爷子头上的登山头盔,打开战术射灯,回头看了我一眼,径直向中间的那条墓道走去,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中。 顾奕芯听见黑牛喊她,一脸茫然的转身看着我们,问道“怎么了?刚才你们是在叫我的名字吗?”看那神情,听那声音,眼前站着的分明就是那个口口声声喊我师父的顾奕芯。但是,她头后面微微晃动的小脑袋提示我,她实际上已经变了。 黑牛随即站住,用脚一勾,再次把汤普森牢牢的握在手里,将射击口对准顾奕芯,说道:“今天牛爷送你归西!”我生怕他扣动扳机,赶忙转身把胸口挡在汤普森前,央求道:“给我点时间,让我来验证一下她是人还是怪物。” 黑牛青筋暴起,抬脚踢了我腿一下,骂道“老苏,你丫脑子是发洪水了,还是被这小妞儿的美色给迷住了?你没看见她的样子吗?还用试探吗!” “我们不能错杀她!哪怕她存在万分之一是人类的概率都不行!”见我执意不让,黑牛骂了一声,只好收起汤普森,站在原地怒视着顾奕芯。 “你们在说什么?谁是怪物?我吗?怎么可能呢师父。”顾奕芯一脸疑惑,这种疑惑的表情和以前一模一样。 我此刻矛盾极了,说道:“什么都不要问,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嗯,你是几月几号入职的?”我随口问了这个问题,但是,随即觉得不靠谱,我连自己几月几号入职的都忘了,她可能也不会记得了,刚想着换一个问题,顾奕芯却开口回答道“去年3月26日。” 我愣了一下,质问道“你怎么会记得如此清楚?谁会闲着没事去记自己入职的时间?” 顾奕芯淡淡的回答着:“我会去记。去年3月26日,我第一天入职,也是第一次见到你,当时,你刚给一帮新同事培训完,从会议室走出来,在楼道里你笑着接过我的档案扫看了看,夸我是高材生,让我跟着你学录制影像资料。那天,你穿了一身灰色休闲装……”顾奕芯像在讲述回忆录一样说着我们初次见面的场景,声情并茂,一切仿佛发生在昨天。说实话,我对待新同事的态度差不多都那样,那天的事情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经她这一说,我反而有点自责,有点尴尬,一时也不知道再问什么好。 黑牛见我不吭声了,不耐烦的对顾奕芯嚷到:“别煽情!说正经的!我帮老苏问一个,老苏身上一共有几颗痣,都在什么位置?答对了就算你过一关!” 顾奕芯脸一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脸无辜的看着我。我赶紧对黑牛说到:“你丫思想太龌龊了,我俩还真没到那一步。我身上哪地方有痣也就你知道。不过,你的话倒给我提了个醒。”我转而问顾奕芯“和你邻座的同事叫什么名字?脸上有几颗大痣,分别在什么位置?” 顾奕芯觉得好笑,却又无可奈何的答到“张栋梁,外号四只眼,两颗豆大的黑痣分别位于左右两个眼皮上……师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我转头对黑牛说“她答对了,看来确实是顾奕芯。一个妖怪不可能知道我办公室的事。” 黑牛冷笑了一声,反问道“她的那个脑袋怎么解释?”我想了想,确实难以解释,一时陷入两难的境地,蛊虫发出的嗡嗡声越来越近,怕是不出三五分钟就会飞到我们面前。黑牛回头看了一眼,无奈的说道“要不这样,先用登山绳把她捆起来,等咱们彻底摆脱那些蛊虫之后再慢慢拷问。” 一时无良策,也只好如此。我看着顾奕芯,问道“你相信我吗?” 顾奕芯愣了愣,点着头说“相信。但是我真的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刚要开口告诉她,忽然瞥见她脑袋后面的小脑袋又扭动了一下,心中暗想,她是真的感觉不到脖埂上长了个脑袋?还是故意装傻?以防万一,暂且不能向她透露太多。我和她说到“你先不要问,既然你相信我,那我现在就用登山绳将你的手捆住,在我们完全搞清楚事实真相之前,我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 顾奕芯想都没想,就把双手伸了出来,黑牛见状,赶紧上前用登山绳将她的两只手牢牢捆住,末了还打了两个死结。用力拽了拽,没有逃脱的可能才满意的松手。顾奕芯的手腕被勒出两道深深的红印,但是也没有再说什么。 我这才仔细观察着眼前的三岔口:墓道至此分成三股,一个径直向前,但是空间比我们所在的主墓道小很多,高度只有一人半,宽度不足两米。两旁的两个墓道比中间这个还小,人得低着头才能进去。 随着灯光一闪,高墨离从中间的墓道跑了出来,摇摇头,说到“堵住了。”随后他向左右两侧的两个通道照了照,钻进其中一个。 黑牛凑过来,一手拉着登山绳的另一端,一手打着狼眼手电筒往墓道里照去,问道“怎么会堵住了呢?这三条道儿不会全都是死胡同吧?”黑牛所言也正是我心中所想,但是此刻也不好再多说,只得满心期待的等在洞口。可是,这次时间更短,高墨离从刚刚进去的那条墓道里钻了出来,也没理我们,又顾自钻进了剩下的那一条墓道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祭祀铜鼎 眼前的一切太不可思议了,无数夺命蛊虫竟然如幽灵一般突然消失,康万全那个有声音有影子的大活人也瞬间化为乌有。我睁大眼睛看着周围,眼前的一切逐渐朦胧而后又逐渐清晰起来:先前的三条墓道变回一条,如同我们来时的墓道一样宽广,铺着长条青石,两侧的墓墙上绘着益州刺史往生极乐的壁画。黑牛一脸疑惑的摸起地上的狼眼手电筒,将光圈调到最小,照向我们刚刚跑过的那段墓道,只见光束的尽头映出巨门的轮廓。这种狼眼手电筒调整光圈之后,最远射程可达三百多米,那么这也说明,我们离墓门也就三百多米的距离。拼命跑了半天,怎么才跑出这么点距离,是我们感觉出现了问题,还是墓道又悄悄的缩回来了? “这怎么回事?我们出现幻觉了?”我不解的问高墨离。 高墨离走到我和黑牛旁边,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变化,淡淡的说道“墓道的幻术机关破解了,一切本来没有的东西也随着消失。” “幻术机关?你是说那些虫子,还有三条堵死的墓道儿,甚至连会说话的康万全,都是我们幻想出来的东西?这他娘的太不可思议了!老苏,我脑子不够用,你帮我解释解释。”黑牛一时还弄不明这其中的原委。 我恍然大悟,一般地宫的墓道里都会设有机关,或是可以连环射击的弓弩,或是步步相连的陷阱巧板,亦或是流沙巨石。当盗墓者闯入地宫,不小心触发机关,大都会命丧于此。但是,这座益州刺史墓的墓道里却平静的有点离奇,我们一路莽莽撞撞的跑过来,竟然没有触发任何机关。这并不是地宫设计者没有设置防盗的夺命机关,而是设计了一种更为阴险毒辣的幻术机关。这种机关险些于无形当中将我们置之死地。 幻术机关的所在正是墙上绘制的那些壁画,其中的关键就是那些盛满血的碗。据高墨离解释,那些碗里如血浆般的猩红染料是西汉时期盛行的一种迷幻之药,其主要成分是一种生长于滇池湖底的上古菌类,这种菌类的孢子遇水复苏,而后自行飘散在空气中。其携带的致幻剂能影响人的中枢神经系统,引起感觉和情绪上的变化,从而让人对时间和空间产生错觉。九宫天门被打开之时,溶洞里的水汽涌进墓道,墓道里的致幻孢子遇到水汽被激活,散发出强大的迷幻能力,致使我们想象出很多恐怖的东西。 不仅如此,更为可怕的是:墓道的设计者李少君,在封门之时埋下一道往生咒,这种咒语是道家秘术中的上乘之法,可以将幻化出来的东西具体化。所以,自从我破解九宫天门的机关之时,我们怕什么就会出现什么,出现的东西就会真实存在。如今,高墨离破解了玄幻机关,所以,一切被幻化出来的东西都会消失。 我的手腕虽然不再流血,但还是隐隐作疼。我从背包里撤出一块布条缠在手腕的伤口处,仔细看了一下,这道伤口并不深,只是划破了一些皮肉和毛细血管,动脉并未伤及。我不解的问高墨离“为什么要用我的血去破解致幻机关呢?你自己割道口,边走边滴,岂不是更方便,更新鲜?” 高墨离把墙上的工兵铲拔出来,拍了拍上面的砖土,嘴角微微笑了一下,对我回答到“只有你的有用。” 自从认识高墨离之后,他总是一副清高脱世的样子,这是第一次见他露出笑意,这个笑意纯粹而又深刻。我隐隐觉得,他此刻的微笑并不是因为我说的话有多幽默,而是像终于验证了自己所想所猜之后的那种欣慰。 我用牙咬着把绷带缠紧,继续问道:“为什么?你倒是说说原因。”我心中暗想,他多半是害怕割自己的手疼,才会说这种话来搪塞我,反正现在幻术已经解除,我们也不可能再用其他人的血来验证一次。 黑牛一屁股坐到地上,一脸不屑的对我说道“你丫太矫情了,小哥刚刚又救了咱一命,别说要你点血,就是割你块肉,你也得忍着。” 高墨离没有接黑牛的话,看着我,停顿了一下,很认真的解释道“这种致幻上古菌类生长在滇池湖底,只有你的血对他有克制作用。至于原因,以后我会让你慢慢知道的。” 高墨离的话不像开玩笑,这让我心中更加疑惑:我难道还有自己不知道或者没认识到的另一面? 黑牛听罢,笑了一声打趣道“吆,老苏还是悍马宝血啊,回头给我来两斤,一斤涂床头避孕,一斤抹门上辟邪。” “得,涂你床头,我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恶心着我24k纯净小血液。”扯完,我想起顾奕芯还被蒙在衣服下面,先前她脖埂上出现的小脑袋,可能也是我们看了壁画之后幻想出来的,如今,幻术解除了,她凭空多出来的那个小脑袋也该消失了。 我伸脚登了黑牛一下,朝顾奕芯方向示意,而后,两人一起站起身,朝顾奕芯走去。黑牛一把扯开蒙住顾奕芯的上衣,我俩下意识的往她脖埂上看去,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那个肉呼呼的小脑袋竟然还趴在她的脖颈上,在战术射灯强光的照射下微微蠕动。 黑牛再次举起他的汤普森对准顾奕芯“靠,小脑袋还在那里!这就没的解释了。” “什么脑袋?”顾奕芯大惑不解,想伸手去摸,但是双手被绑住了。情急之下她只好缩着脖子往后蹭了蹭,只蹭了一下,她便僵住了,一脸恐惧的问我:“我脖子后面是什么?” 我扭头盯着顾奕芯脖子后面的那个小脑袋,发现小脑袋虽然还在蠕动,但是好像已经没有先前那些血红毒辣的眼睛了。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对顾奕芯解释道:“那个,我很难形容,你长了一个小脑袋。”说话间,高墨离走了过来。 高墨离走到顾奕芯背后,看了一眼,伸出手捏住她的脖埂,我心想坏了,就他这力度,这一手捏下去非把她脖子捏断不可。我急忙出言制止,只见高墨离捏着顾奕芯脖埂的手忽然上推,那个小脑袋一下子掉到地上,拼命扭动起来。 我赶忙上前查看,只见那个肉球血红铮亮,两侧有两排一张一合的口器。心中暗自嘲笑一声,这他娘的原来是只吸饱血的食人蛭。食人蛭在吸食人血的时候会分泌出一种麻醉剂,这也难怪顾奕芯会感觉不到。 我和黑牛对视一眼,尴尬的笑了。“那个,什么,别愣着了,赶紧给小顾同学松绑。我就说嘛,小顾同学根正苗红,怎么会是妖怪呢?原来误会一场,都怨那个扰乱视听的破壁画。”黑牛说着,收起汤普森走上前给顾奕芯松绑。那两个死结打得太紧了,一时解不开,我只好用伞兵刀把它割开,顾奕芯手腕上被勒出两条很深血印,如用戴了两个血红的玛瑙镯子,看的我有些心疼。 黑牛收起登山绳“这绳子他娘的质量太差了,轻轻一绑,就把小顾同学勒出血印来,出了这个古墓我就把它扔掉!” 灯光一闪,只见两个雇佣兵扶着老烟枪和张雪峰缓缓走了过来,我心中一惊:他们怎么逃过刚才这一劫的? 老烟枪依旧疯疯癫癫,单腿跳着,不时嬉笑着向四周的空气拱手膜拜,嘴里嘟囔着“幸会,幸会……” 张雪峰捂着胸口,一言不发,看来,高墨离踢的那两脚让他受了严重内伤,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两个雇佣兵在我们面前停下,一股腥臭之味扑面而来,顾奕芯下意识的捂住了鼻子。 高个子雇佣兵敬了个礼,一股山东腔问黑牛:“牛首长,俺们接下来干什么?请嫩{你}指示。” 黑牛打着官腔说到:“原地休整,一会儿吃饱喝足继续出发!”随后,使劲闻了闻,追问道:“你们刚才去哪儿了?身上这么臭!” 矮个子雇佣兵一边擦着身上的黑褐色粘液,一边说:“额滴神啊,刚刚那些虫子太吓人咧!额们木命滴跑,幸好在墙边发现咧一个大缸,额们就爬进去躲着咧,这臭烘烘滴东西就是缸里地。咦,太臭咧!” 墓里怎么会有大缸呢?我心想,八成是雇佣兵形容错了,休息一下我得回去看看,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黑牛一直惦记着他那半块黄金编钟的真假,也有返回的意思,两人一拍即合,当下决定吃点东西再回去瞧上一眼。 黑牛让雇佣兵拿出他们背包里的食物分给大家,都是些压缩饼干和牛肉干之类的东西。这一晚上我们体力严重透支,急需补充点能量,一通狼吞虎咽之后,不免口渴难耐,此时,我们才发现,身边竟然连一滴水也没有了。 心理暗示是一种极其可怕的东西,越是没水,心里就越想喝水,就越会觉得口渴难耐。焦虑开始在每个人心中蔓延,我生怕这种负面情绪会影响大家的士气,咽了口唾液,鼓舞道:“各位别灰心,咱们这是在大山腹底,还怕没有山泉水喝?黑牛你去把咱们那个军用水壶捡回来,待会儿遇到冰凉清冽的山泉水,每人痛痛快快喝他娘的一大壶!” 黑牛嚼着牛肉干,拍拍屁股去捡水壶。我们仅有的一个军用水壶被高墨离盛了我的血,用完之后扔在不远处的墓墙边。黑牛将其捡回来说道:“老苏说得对,一会有山泉水了大伙儿都灌它满满一壶!” 这种方法果然凑效,大家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焦躁了。顾奕芯嚼着饼干微微笑了一下,似乎看出了我望水止渴的小伎俩,她肯定知道,一般大墓里都会极力保持干燥,怎么会有山泉水呢? 康教授醒了,吃力的直了直腰四处看着,显然是在寻找康万全的身影。我想着怎么编个瞎话骗他一下,如果实话相告怕他受不了打击。黑牛眼疾嘴快,递给康教授一块压缩饼干,顺嘴说到:“别找了,康万全那孙子是你幻想出来的。老爷子,你说你想谁不行,偏偏想那个油嘴滑舌、心狠手辣的家伙,险些把老苏一刀扎死,得亏了小哥出手快。”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康教授捶胸顿足的重复着这两句话,显然,他已经接受了这个生硬残酷的事实,只是一时还缓不过情绪来。 我上前安慰他道:“我很理解康万全最后为什么会持刀威胁我,他只是不想消失罢了。他是抓着你的手走的,最终,他心里有你这个叔叔。你也无需过分悲伤,叔侄一场,毕竟还有个情分在。”康教授听罢顾自黯然垂泪,也不肯进食半点东西。我怕照此下去他会垮掉,话锋一转说到“老爷子,你不是研究了半辈子,一直都想找这座益州刺史墓吗?如今我们已经在墓里了,你怎么反而没有斗志了?只顾着替康万全悲伤,却忘了分析这种机关背后的意义。” 康教授经我这么一说,终于缓过神来,说到“小苏你说的对,这么诡异机关的设计者一定是李少君,这从侧面证实,益州刺史墓和李少君有着直接的关系,我可能离答案越来越近了……” 我和黑牛已经填饱了肚子,准备去看看雇佣兵说的那个大水缸,转而又想,就我俩这点儿考古学问,加起来都不到及格线。怕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我喊康教授一起过去瞧瞧,康教授满是好奇的答应了。 雇佣兵等人的藏身之处就在离玉石巨门不远的墓道左侧,我调整头上的战术射灯,让其亮度最大化,只见墓道左侧靠墙的位置放着一个青铜鼎,这个鼎的造型颇为奇怪,整体一人半高,身长腿短,鼎身四周刻有浮雕和铭文,其三足如鳄鱼的腿一样粗短雄壮,似有负载万斤之势。 康教授围着青铜鼎转了两圈,感叹道“国宝,真是国宝啊!这是西周时期的青铜巨鼎,这种鼎一般祭祀的时候用来盛放祭品,其造型和工艺是以往出土的青铜鼎所不能比拟的!” 黑牛呲着牙花子问我“老苏,这东西好不好往外弄?我认识一个美国的汤姆.李,专门儿收这玩意儿,并且价钱高的让人眼晕!” 我没好气的回答到:“你丫得先搞台起重机来,这青铜鼎怎么也得上吨,就算弄出去咱也没地方放!” 康教授听到我说的话,一边研究青铜鼎,一边批评我思想觉悟低,告诫我倒卖文物是犯法的。 黑牛见不得他那一副老学究的样子,怼道:“老爷子,你就典型的自己是猴,还笑话别人脸上长毛,那两块双兽噬马纹金饰牌难道不是文物?” 康教授脸上一阵青紫,不再说话,我觉得场面有些尴尬,忙岔开话题说到“那个,高墨离好像认识篆书,我喊他过来瞧瞧这铜鼎上的文字。” 高墨离闻声赶来,看了一下鼎身上的铭文,皱了皱眉头,说到:“这上面有一部分是篆书,讲述的是:这个铜鼎置于通往冥间的山洞里,用来祭祀黑虎山的山神,这种祭祀每三年举行一次,以求山神庇护周边数十万山民。剩下的好像是一些咒语符号,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康教授听罢,连连称赞高墨离学识渊博,说有时间一定要好好交流一下。高墨离没有接话,屈膝一下子跳上青铜鼎,用战术射灯照着鼎里面。我看着他的身影,心想这家伙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到底什么来历? 黑牛用脚踢了一下铜鼎,问我“这么说,这黑虎山里还住了个山神爷?但是神仙怎么会住在通往冥间的地府里呢?” 我看着鼎身上凸起的青铜纹路,除了篆字,符咒还有浮雕。其中一处浮雕用粗旷的线条勾勒出一个虎身蜥头的怪物,很多人对着这个怪物行跪拜礼,怪物前就放着一个如此形状的青铜鼎,想必,这上面所记载的就是当年祭祀的场景。我指了指铜鼎上的这处浮雕回答黑牛:“你好歹也受过九年义务教育,思想怎么还这么封建,所谓山神,无非就是这个体型巨大的凶猛野兽或者蛇鼠巨蜥之类的东西,古人思想多未开化,故而认为那些超大的动物为神。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屡见不鲜。” 黑牛赞同道“伟大的思想总是不谋而合,我刚刚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不管那山神是何种猛兽,这都是几千年前的事了,如今早就化为尘土泥沙了,何惧之有。” 康教授扶了一下眼镜,以一种奇怪的论调说到:“不是所有的事物都会遵循所谓的科学规律,这世上,有很多我们无法解释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却真实存在着。” 康教授的话让人摸不着边际,但是,我们也懒得纠缠了,继续讨论下一个问题:周朝的祭祀铜鼎怎么会出现在西汉益州刺史墓里呢?可能是建造这座地宫时正好挖到了祭祀铜鼎,由于某种原因放置在了墓道里。 黑牛用狼眼手电筒照了照墓门,问道:“老苏,这个鼎放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作用?” 我想了一下,说到:“要说作用,倒还真是有。鼎在风水中有“藏风聚气”、“辟凶煞”的作用。易经六十四卦,卦爻为,巽,上离下木,木上有火,五行属木。卦辞曰:“鼎,元吉,亨”,意思是只要是所占问到鼎卦的,便是很吉力、吉祥、大顺之意。青铜鼎起初是帝王在祭祀时用来装盛进贡给上天贡品的器物,后来就演变成为庙宇正门用来调节磁场的神器,现在民间一般将它放置于厅堂之中。之所以放在这里,可能有两个原因,一者是,这座墓的整体格局磁场需要调节,将青铜鼎放置在这个位置上,可以使墓里的风水达到最好的形势;二者是,这个铜鼎本来就在这个地方,修建陵墓的人实在是懒得搬了,就顺便让它呆在原地。” 我们说话间,高墨离已经踩着青铜鼎的边缘,伸出工兵铲在铜鼎里打捞起来。一股恶臭随着他的搅动四散开来,我捂着鼻子后退两步。忽然,看见高墨离手臂抖动了一下,随即用工兵铲铲出一个白花花的东西,那个东西圆形有孔,孔里还往外流着黑色粘稠的液体。我细看之下不由得一惊:这他娘的是个骷髅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神兽机关 我们在墓道里发现了一个青铜巨鼎,根据据上面记载的信息得知,这应该是西周时期,当地山民用来祭祀山神老爷的铜鼎,而所谓的山神老爷,从铜鼎浮雕的内容来看,似乎是一像虎似蜥的猛兽。高墨离从铜鼎里打捞了一会儿,竟然用工兵铲捞出一个骷髅头,这让我们不由得一惊,怎么,山神老爷的祭品竟然是人类? 待黑色腥臭的粘液流尽,高墨离将骷髅头扔在地上,我用战术射灯照着,几个人围了上来仔细观看着,只见上面布满了一道道深深浅浅的啃痕,那些印记都是尖锐牙齿大力度啃咬所留下的。 黑牛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唏嘘道:“乖乖,那个山神老爷吃人?看样子,他妈的牙齿还挺长!” 我将灯光调转了几个方向,发现骷髅头就像在锋利齿轮里打磨过一样,有几处薄一些的地方甚至都穿透了,留下一个小手指粗的洞。我不由得想像起当年那些人头被翻来覆去啃食的场景,说到:“何止牙长,连头骨都穿透了,看来这怪物山神的咬合力还很大。咱们幸好生在新时代,长在阳光下,要是一不小心早出生几千年,又恰好生在黑虎山附近,怕是早被当成祭品供那怪物活啃生吃,打磨牙祭了。” 随后,我问高墨离在那铜鼎里还有没有别的发现。高墨离滴着铲子上粘稠的黑色液体,说到“那里面也刻着咒语,不过凹槽都被干枯的污血填满了。除此之外,全是这东西,没有其它骨头。” “里里外外都刻着符咒,可能是用来镇压这些亡灵的。这种祭祀方式太残忍血腥了!这在考古界中还是第一次发现以人头为祭品的祭祀行为。”康教授看了看骷髅头又看了看铜鼎,“以前只是听闻商周时期荒蛮偏远之地有祭祀山神的习俗,却没想到竟然野蛮到如此令人发指的程度。” “得嘞,老爷子,咱们也别在这里替古人悲哀了,我看这铜鼎也没有再值得研究的地方了,咱们还是赶紧赶路办正事儿要紧!”黑牛说罢,打着狼烟手电筒朝半开的玉石巨门后面上上下下照了两遍,只见那些惨白诡异的蛊虫皮囊还好端端的挂在门上,可见,所谓蛊虫破茧而出不过是我们幻觉一场。“靠,难道那半块黄金编钟也是我想出来的?这太诋毁我视金钱为粪土的高尚情操了,好像显得我多喜欢黄金似的。”黑牛不甘心的一边嘟囔着,一边往回走。 我走到大家修整就餐的地方,将刚才的发现和顾奕芯大致说了一下,招呼众人继续前行。张雪峰扶着墙站起来,走了两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高个子雇佣兵赶紧上前扶他。康教授拿出自己的登山杖,让老烟枪拄着,但是老烟枪依旧处于疯癫状态,时而拄着走两步,时而又将其举起来,对着周围一阵乱轰狂打,嘴里嘟囔着“打死这些无头恶鬼!”小时候记得老一辈的人说过,疯癫之人和幼童都可以看见鬼魂,也不知是真是假。 又走了五百多米,墓道尽头出现了一扇石门,这道石门的制作和用料远没有九宫天门那般讲究。石门高十多米,阴沉昏暗,是黑虎山地区常见的青石材料,这种青石容易开采,硬度极佳,经常被用作建筑材料和碑版等。汉朝东方朔在《神异经·中荒经》中曾经有言:“东方有宫,青石为墻……门有银牓,以青石碧镂”。石门上左右各雕刻一个凶神恶煞、手持刀斧的门神,他们怒目圆睁,一副跃跃欲战的样子,似乎在尽职守卫着墓门后的世界。石门如同嵌在四周石壁里一样,严丝合缝。青石门前左右各有一个石雕守墓神兽,其雕琢手法具有典型的西汉风格,简单粗狂,却又不失神威。神兽后腿屈膝,前足直立,好像意欲而起,其昂首向前,张着深邃的巨口,似乎在嘶吼一般。 众人停住脚步,打量着眼前这道青石墓门,黑牛说道“这门儿后肯定就是墓室,如此重地,机关肯定他娘的少不了。老苏,赶紧上前研究研究,趁早破了它。” “你这就外行了,一般地宫的封门和墓道里会设置各种厉害的夺命机关,但是墓室的门前却一般不会设置,一来是怕机关被触动之后会不慎损坏墓室里的陪葬品和尸体,而这种大型陵寝的拥有者一般不会抱有玉石俱焚的心态;二来,设置大型的致命机关需要很大的空间,而这个位置显然不太合适。” 黑牛半信半疑的看着我“你丫确定吗?如果不确定咱可以找个人先过去试试,就当趟雷了。总之,千万不可以掉以轻心,前两道机关有多厉害咱可是见识过的。”说话间,康教授已经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青石墓门前,用手摸着那冰凉厚重的大门,自言自语道“我找了半辈子的答案终于快揭开了!” 黑牛看了一下,见康教授摸来摸去,那墓门也没有什么反应,对我说道:“好像还真没有机关,不过,咱怎么打开?用小黑?”说罢,他拍了拍背包里放黑色爆破物的地方。 “杀鸡焉用宰牛刀!待会儿让你看看我的手段。”说罢,我上前照了照那扇墓门,心想如此严密的墓门肯定会有自动开启的机关,这种开启的机关一般都会设置在这周围。看了一会,发现墓门上除了两幅门神并无其他特别之处,我又来到门前一只石兽边,用探照灯照了照石兽深邃的嘴巴,发现在其咽喉处似乎有一个扁平的凸起。我犹豫了一下,将手伸进石兽的嘴里,摸了摸,发现那个巴掌大的扁平凸起似乎可以转动。随后走到另一只神兽前,发现其口中也有一个同样的设置。 想必这就是开启墓门的机关了,我心中暗自高兴,招呼黑牛上前帮忙。黑牛嫌拿着狼烟手电筒麻烦,干脆将其和高墨离换了登山头盔。黑牛戴好头盔,调了调战术射灯的亮度,走到石兽边,将肥大的手伸进石兽的喉咙里。我让顾奕芯把康教授从青石门前拉开。深吸一口气,喊了声一二三,和黑牛两人一起卯足了劲,咬牙用力转动机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龙血树 青石墓门轰然而开,在墓道里掀起一阵浓烟厚尘,众人掩着口鼻来到墓门前,却发现墓室里空空荡荡,只有一棵诡异苍劲的千年老树神秘的矗立在墓室深处。大家看的惊奇,不知其中原委,纷纷猜度之时,康教授一脸惊恐的说这课墓中老树是冥间之树,并称其是亡魂聚集之所,紧紧拉着黑牛不让他靠近。 黑牛当然不吃他这一套,用力甩开康老爷子的手,站在墓室内侧最下级的台阶上,扭头对康教授嚷道:“我说老爷子,你怎么也是唱过《东方红》的人,并且好歹也算个知识分子,思想意识怎么那么愚昧!就凭你刚才那几句话,要是在那个年代,你得去牛棚里住几年。还冥间之树,这聊斋神话中的东西你也信!” 康教授涨红了脸呵斥道:“不是我愚昧,而是你无知!我研究了大半辈子,古墓中出土的各种记载,越来越多的证实着,有些匪夷所思的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我见黑牛和康教授之间的火药味有些浓重,忙打圆场:“得嘞,事实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一会儿咱过去瞧瞧就清楚了。小牛同志,你得尊重言论自由,别动不动就扯到你家牛棚上。” 黑牛干笑了一声,不服气的说道:“还冥间摄魂树,最好连阎王爷都在里面,老子也好把他捉回去,捐给博物馆!”说罢,扭过头一脚踩在青石地面上,欲向那棵干枯的老树走去。但是,黑牛前脚刚落下,后脚还没来得及跟过去,就听见墓室中四个角落和四面墓墙里传来巨大的摩擦声,似有石块被推着向前移动。 摩擦声沉闷缓慢,黑牛吓得呆住不动了,一只脚踩在青石地面上,另一只脚还在石阶上,以一种前仰的姿势瞪大眼睛盯着四周。我疾步冲到最下一级台阶上,伸手扶住黑牛,这才发现,他脚下一块菜板大小的青石砖已经陷下去一尺多深。 摩擦声持续不断,大家绷紧神经等待着将要发生的事情,矮个子雇佣兵转身想向墓道逃跑,被张雪峰单手扯住衣领,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雇佣兵只好颤抖着双腿站在原地,用陕西口音小声循环叨念着“哦米托付{阿弥陀佛}”。 黑牛警觉的看着四周,小说问我:“踩着雷子了?靠!我要不要把这只行动积极的脚撤回来?” 我让他先稳住别动,将战术射灯向墓室内扫视一圈,发现墓室四角和墙壁上各出现了一个磨盘粗的石柱,石柱上方伏有形态各异的石兽,石兽面前有一个巨大的圆形石槽,石槽一端伸出一节黑色棉絮状的东西,看样子像是灯捻,我大概明白了这些石柱的用途。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说到:“黑牛,你丫这一脚好像踩到两千多年前墓灯的开关了,那些石头柱子看样子像是隐藏在墙体里的灯台,如今,全被你深情的一脚给召唤出来了。” 黑牛听我说完,把踏在机关上的脚撤了回来,长出一口气说到:“靠!吓死我了,我还认为又是他娘的杀人机关。”转头对闭着眼睛念经的矮个子雇佣兵说道:“别念了,佛祖听不懂你的方言。” 那八个石柱灯台完全移出墙体后便停住了,屹立在阴暗交织的墓室中,如同八位上古勇士,护卫着墓室里不为人知的秘密。 顾奕芯被刚才的变故吓得着实不轻,如今见有惊无险,连忙提醒道:“这墓室里处处透着诡异,我觉得咱们不可以再贸然行动,还是要小心谨慎点。” 我点了点头,看着平静阴冷的青石地面,觉着这种平静之下危机四伏,我先前掌握的那点古墓知识已经不够用了。为了安全起见,我建议还是先想办法探探路再做打算。 “这还不简单。”黑牛双手赞成我的想法,扭头环视众人:顾奕芯是女生,探路的事自然轮不到她;康教授年龄大了,这一路折腾下来已经快到了体能极限,自然也不能让他去;高墨离是我们这队人里战斗力最强大的,让他探路简直大材小用。高个子雇佣兵扶着疯了的老烟枪,此刻,老烟枪如同一摊烂泥巴一样,昏昏欲睡;张雪峰和黑牛对视了一眼,那目光阴冷犀利,黑牛肯定指挥不动他。最后,黑牛将目光落在矮个子雇佣兵身上。 矮个子雇佣兵一脸惊恐的往后缩了缩,说到:“牛首长,额上有老滴,下有娃娃,你……你可行行好,憋让额先走!” “算了,我去吧。”我说着把背包放地上,望了望眼前平整的地面,心想,这里有机关的可能性也就百分之五十,我就赌一下自己的运气。 顾奕芯一把拉住我的胳膊,看着我说道:“不行!你这样做太冒险了。咱们可以先用登山绳拴着工兵铲,扔过去试试。” “妹妹呀,工兵铲那么轻,有个球儿用啊!不过,探路的事还真轮不到你家老苏。”黑牛说罢,顺手将背包扔到地上,准备往墓室内走去。此时,旁边忽然有一个黑影闪出,我愣了一下,只见高墨离一手打着狼眼手电筒,一手拎着工兵铲已经踏到了墓室的地砖上,径直朝那棵大树走去。 他走的不紧不慢,鞋子踩在青石地板上发出沉闷有力的邦邦声,墓室里仍旧一片平静,什么意外情况都没有发生。两分钟后,他走到了那棵古树下面,用手电筒照着那些遒劲诡异的树干,顾自观察起来,也没有回头招呼我们过去。 “好像没有机关,不过你刚才记着小哥先迈的哪只脚,踩的哪块儿石板吗?”黑牛看着那些地砖,有所忌惮的问我。 我背上背包,抬脚走下石阶,招呼道:“咱们沿着中间这条直线走,应该不会有问题。” 众人排着队,由我带头向墓室中的那棵老树走去。走近了才知道,这棵树到底有多大:他延伸出的末端枝丫,随便一条都有一个成年人那么粗;树皮上的裂纹,即便是最小的也足可以塞进去一个拳头。树干更是有六七个成年人合抱那么粗,乍看上去,如同一堵被岁月剥蚀了的古墙。 我们站在树下如同蝼蚁一般渺小,几道晃动的光束穿过头顶上错综复杂的树枝,隐没进上端的黑暗里。我还是瞧不清树上白晃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黑牛看着那粗壮异常的树干,鬼使神差的举起手里的工兵铲狠狠砍了一下,树干上赫然出现一道乳黄色的砍痕,紧接着,一股猩红的树液顺着砍痕涓涓流了下来。 黑牛惊奇道:“靠!这棵树他娘的还活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婴皮密卷 黑牛在古树后大声呼喊,众人听到有重要发现,纷纷快速向大树后面走去。我心中一喜:难道发现陪葬品了?否则黑牛不会显得这么亢奋。 疾步绕至树后,看见树身上有一个八仙桌大的树洞,树洞内部只有一人高,深有两米。树皮凹陷进去,怪异嶙峋,那个洞像像天然形成的,如同张大嘶吼的兽口一般。 我低头用战术射灯照了照,在树洞内竟然没有看见黑牛的身影。心里咯噔一声,这家伙去哪儿了? 刚想着喊一嗓子,黑牛突然从树洞下方探出脑袋,吓了大家一跳。原来这树洞直接深入地下,黑牛早就下到洞里探索去了。 黑牛呲着牙花子说到:“吆,都凑过来看热闹啦,先说好啊,先见先得,后来者统统没份,一会儿都他娘的别眼红。老苏,你丫别杵着了,赶紧下来帮忙,这下面有个盒子,里面肯定有货!” 我听罢,将背包顺势放到地上,想都没想,单手撑着洞沿跳了下去。还没落地我就后悔了:妈的,这洞太深了,树洞中有一个石墩子,上面放着匣子,黑牛就是踩在石墩上的。石墩和树洞之间还有一圈一人宽的缝隙,缝隙里漆黑一片,也不知通往何处。如果我踩偏了,歪着脚脖子不说,要是卡进缝隙里,可就真他娘的变成锅贴烧饼了。 幸好黑牛反应灵敏,见我直冲冲的往下落,一把将我扯住,顺势拉到他所站的大石墩子上,大笑着说:“老苏,你丫这是耍杂技呢!不过,就你这身段和技术还真不如杂技团看门的大爷。如实交代,是不是听我说这里面有货,你就掩饰不住内心的小激动了?” 我站稳后,赶紧去看黑牛说的那个盒子。只见石墩中间凸起一个小井盖那么大的石台,石台中央端放着一个金灿灿的方形盒子,盒盖上有一个伏虎把手,其造型粗旷简约,具有典型的西汉风格。盒身四周雕刻着上古四大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那金盒子一看就盛放了重要之物,我对黑牛赞叹道:“靠,这一路下来总算见到个有价值的物件了,甭废话了,开起!” “不能妄动里面的任何东西!”康教授突然嚷着也要下来。但是,这树洞的下半部分有些狭窄,我和黑牛勉强能活动开,再多一个人便不行了。康教授只得作罢,扒着洞沿往下看。他那样子,更像是在监视我们。 我抬头安慰康教授:“老爷子,你放心在上面等着,有东西我们拿上去再说,绝不悄没声儿的就装进自己兜里。” 黑牛白了我一眼,小声说到:“你丫瞎表哪门儿子态,可别代表我啊!我有时候真管不住自己这双可爱的小手。” 这个金质盒子造型古朴典雅,其做工和材质都颇为考究。也不知道它为什么被藏在这树洞里,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黑牛侧头看着盒子面向自己的一侧,说到:“嘿,这家雀儿眼睛还是红宝石的,要不咱先翘下来揣兜儿里?” 我笑了一下,怼他:“你丫闲着没事的时候能不能多读点书,还家雀儿,这明明就是朱雀,上古四大神兽之一。我刚才看了,这盒子四面分别雕刻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这四大神兽在风水秘术中也有提及,代表四个重要的方位,我看,咱们还是别乱动这盒子,先打开盖子,瞧瞧里面有什么东西再说。” 说罢,我伸手握住伏虎的身体,将盒盖上提,没想到竟然没费什么力气,轻而易举的就打开了。 黑牛赶紧凑过头往盒子里看,只见盒子里放着一卷东西,在战术射灯下发出金灿灿的光芒。“金丝帛书?”黑牛兴奋的小声说着,以极快的速度将金盒里的东西拿出来展开,发现其外层是一块用金线织成的金丝锦帕,上面空无一物,锦帕里面包着一张纸,上面有很多篆字。 黑牛毫不客气的将金丝锦帕叠了一下,塞进上衣内侧的贴身口袋里。“这一路下来总算倒腾到点儿东西了,放在口袋里,这心中甭提有多踏实。” “你丫思想觉悟都低成负海拔了!”说着,我抬头向上看了一眼,康教授正在和顾奕芯分析这树洞形成的原理,应该没发现黑牛私藏金帕的举动。黑牛这一路披荆斩棘,要是不让他尝点甜头,怕是会影响其后续志气,我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见算了。 黑牛见我没有阻止他,越发来劲了,呲着牙花子小声问我:“老苏,你估个价,这玩意儿值多少钱?” 我压低声音答到:“黄金市场流通方式都论克计价,如此,值不了多少钱。不过,这西汉金丝锦帕的工艺价值和考古研究价值就他娘的无法衡量了,你听过金丝铠甲没有?我觉得你兜里那块金帕的制作工艺远在金丝铠甲之上,至于价值,你个古董贩子还不是想开多少就开多少。” 说罢,我看了看那张薄纸上的篆书,一个字都不认识,当下将其小心翼翼叠好,放进口袋里,决定上去让高墨离给翻译翻译。 我和黑牛钻出树洞的时候把康教授吓了一跳,他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快就完事了。康教授扶着眼镜框问我:“小苏,你有没有仔细考察一下,这里面都有什么东西,树洞周围有没有壁画?” 我爬了上来,简单的说到:“老爷子,你想多了,那里面就个石台,石台上有个盒子,盒子里有张纸。”说着,我把薄纸从口袋里拿出来。 黑牛拍着身上的树皮碎屑,问道:“老苏,咱历史课本上不是说纸是蔡伦造的吗?蔡伦好像在汉武帝之后才进宫的,但是,这个墓却是汉武帝时期的,竟然出现了纸张。我隐隐有一种感觉,以后历史课本上会写:新时代大好青年牛援朝同志发现:纸不是蔡伦造的!” 我好奇黑牛怎么忽然记住历史知识,知道蔡伦在汉武帝之后呢? 黑牛哈哈一笑,说到:“那啥,小说里说的啊,东汉第三任皇帝汉章帝除了喜欢美女,还喜欢才貌双全的***蔡伦就作为小**应召入宫去服侍皇帝的。东汉自然在西汉之后嘛。” 黑牛的话让我甚是无语。我没有继续和他扯皮,拿着纸在战术射灯下看了看,只见其细腻光滑,虽薄如蝉翼,却极有弹性,柔软如丝,摸在手里别提有多舒适了。我心中暗自惊叹:这纸太他娘的高级了,完胜现在市场上的任何一种大品牌。 顾奕芯对西汉益州刺史墓发现纸张颇感好奇,接过去仔细看了看。皱着眉头说到:“这不是纸,是婴儿的皮肤!” 我听闻此言不由得大吃一惊,赶紧凑过去观看,细看之下发现那张薄如蝉翼的纸上,不仅有非常浅淡的皮肤纹理,还有细如尘埃的毛孔。这竟然真的是一张婴儿皮做的纸卷! 还没等我看够,康教授突然用近乎抢的速度,从顾奕芯手里夺过那张婴皮卷。 康教授迫切的用微颤的双手将其打开,看到上面全是篆书,迟疑了一下,依依不舍的递给一旁的高墨离,让他帮忙翻译一下。张雪峰等人也都围在高墨离一旁,迫切的想知道,这神秘的婴皮密卷上到底记录了什么内容。 高墨离看了看,眉头微蹙着嗯了一声,我赶忙问他,上面写了什么。 高墨离迟疑了一下,说到:这是李少君手迹,他声称自己掌握了万代君王苦苦追寻的长生之术和点石成金术,他将这两个天机秘术藏在了自己的仙宫内,而那座仙宫的位置就藏在四块双兽噬马纹金饰牌里。” 康教授激动的脸上肌肉直打颤,说到:“果然,我的研究方向是正确的!是正确的!” “四块双兽噬马纹金饰牌?”我不解的问高墨离,“你没有看错吗?确定是四块?” 高墨离又看了一眼婴皮密卷,淡淡的答到:“没错,就是四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五柳诡棺 我和高墨离进行了一番迄今为止最长的对话,这场对话随着高墨离的擅自离开而告终。 康教授一脸茫然的站在那里,我看了看婴皮密卷,觉着这东西对我来说没有多大用处,拿在手里还觉得有些渗人,说到:“来,教授,还是你先保管着,回头也好交给考古院,让造纸专家或者皮革专家研究研究,看看咱们大汉朝的造纸工艺。” 康教授机械性的接过去,没有和我说话,而是直直的盯着黑牛,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黑牛被他看的不舒服,说到:“怎么着,事到如今,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也别看我,只要你把那两块金饰牌先拿出来,我自然也不好意思再藏着掖着了。不如,大家一起研究,共同进步,共同富贵!” 我踢了黑牛一脚,批评道:“你丫废话真多,还在这里和教授抬杠讲条件,赶紧把金饰牌拿出来,让康教授研究研究。” 黑牛没好气的说到:“你也听到了,这金饰牌关系到找点石成金术,我怎么能轻易拿出来,说什么也得用它当个筹码,以求日后分杯羹不是?” 康教授摆摆手,说道:“也罢,小牛同志刚才的提议也很合理,那两块金饰牌确实在我这里。” 如今,康教授先前所在的组织已经不复存在了,他之所以苦苦追寻,只不过想给自己一生所研究的事情寻个结果,给自己一个交代。他肯定想过,眼下也只有和黑牛合作,才可能找到那本上古天书。 我往旁边看了一眼,两个雇佣兵正分别扶着张雪峰和老烟枪,不时的抬头看一眼头顶上那一树的骷髅头。张雪峰手捂胸口,略显吃力的站在那里,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对我们也造不成威胁。 康教授把贴身挎包取下来放到地上,将上衣掀起来,只见他腹部有一道手掌长的伤疤,皮肉用针线缝住。康教授低头找到伤疤一端的线头,咬牙一扯,线被生生从皮肉中抽了出来。他腹部的伤口再次张开,像一个大笑的嘴巴,露出里面鲜红的肌肉组织,让人看了不觉生出一阵疼痛感。 众人看的惊呆了,我赶忙阻止康教授,他冲我摆摆手,强忍着疼痛,从腹部的伤口中扯出一个被血水染红的塑料袋,袋子里装着那两块沉甸甸的双兽噬马纹金饰牌。 难怪张雪峰一路逼问搜身竟然没有找到这两块金饰牌,原来,康教授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将金饰牌藏进了自己的身体内。 我赶紧扶住康教授,顾奕芯打开背包,寻找一切可以用来止血包扎的东西。 康教授疼的闭着眼坐在地上直吸冷气,手里紧紧握着那个被血水染红的塑料袋,而腹部伤口也重新流出鲜血,浸透了衣服。 顾奕芯找了一会儿,从包里翻出一个别针,将其掰直,在打火机上烧了烧,系上一根线,帮康教授重新缝起伤口。那场面不忍直视,不堪细说。 我顺手把剩下的半瓶云南白药粉全洒在康教授伤口上。心中暗想,经过这番折腾,康老爷子的命也就剩下半条了,如果顺利找到古墓的出口,尽快把他送到医院里,或许还有的救,要是拖延个两三天,伤口感染化脓,到时候可真是回天乏术了。如此一想,心中不免有些着急起来。 黑牛把自己那块金饰牌掏出来递给康教授:“得嘞,老爷子,就冲你这种藏金饰牌的方式,我黑牛佩服的无话可说,你慢慢看,看出门道儿来告诉我一声儿就行。” 康教授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又将双手在身上抹了几下,接过黑牛手中那块双兽噬马纹金饰牌,在我探照灯的光照下研究起来。 康教授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摸着那个小小的蜀字说到:“这果然是益州刺史墓里的那块!我千里迢迢进黑虎山,就是为了寻找这块金饰牌,没想到,它竟然早就出了古墓,在你们手里,真是天意弄人啊。” 我心有愧疚,解释道到:“其实,我们打遇到你就想和你说来着,但是,当时情况特殊,我怕这么重要的东西落入他人之手。” 康教授点点头:“小苏,你们做得对,这个金饰牌太重要了。”说罢,他小心翼翼的将三块金牌一字排在两只手掌上,在灯光下仔细看着。 三块金饰牌雕刻的都是棕熊捕食骏马的内容,只是形态各异:有一块,棕熊伏在一侧司机而动,骏马惊慌欲逃,大战似乎一触即发;还有一块,棕熊跃起,举起熊掌利爪捕食骏马,骏马被迫回头,抬起前蹄还击;最后一块棕熊和骏马交战在一起,难分彼此,一幅交战正酣的场景。三块金饰牌均采用浮雕方式,熊马双兽的纹理雕刻凸出,错综复杂。 康教授将三块金饰牌翻来覆去换了好几种排列方式,都看不出其中的玄机,略有沮丧的说:“牛头山梁王墓里曾有一处秘密壁画,上面说李少君将天书的位置藏在金饰牌中,由汉武帝奖赏给三位战功卓越的王侯。如今,三块金饰牌凑齐了,婴皮密卷上却又冒出第四块来,也不知道这第四块金饰牌究竟藏在何处,我这一生还有没有机会找到。” 我见康教授脸色发白,情绪低落,忙安慰道:“说不上第四块金饰牌也藏在这益州刺史墓里。你想啊,婴皮密卷都藏在这里,可见这墓的重要和特殊之处。” 黑牛附和着:“对,这么一座高规格的墓都赏了,说不上,当年汉武帝一高兴,赏他益州刺史两块金饰牌,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时候,一直站在一旁的高个子雇佣兵说话了:“牛首长,俺们还是快点找个路出去吧,我觉着头顶这一树骷髅头太渗人咧。” 黑牛不耐烦的说到:“你就一吃瓜看热闹的,没看到我们几个领导正在研究重要的事情吗?再说了,那棵树就一吓唬人的摆设,你怕个球儿啊!” 我看了看康教授,怕他撑不了多久,暗想,当务之急确实是寻找出口。和黑牛说到:“一路探索一路研究,不管是找出口,还是找第四块金饰牌,咱们都得赶紧行动起来。” 康教授将黑牛那块金饰牌还给黑牛,自己的那两块放回塑料袋,装进贴身军绿色背包里。长出一口气:“走吧,咱们还是继续四处找找,说不上这墓里还有其它有价值的线索。” 我和顾奕芯扶起康教授,往大树前面走去。我忽然想起来,进来之前,我曾站在石阶上观察过这座墓室,这里只有我们进来时的那一个出口,那个出口和墓道链接,而墓道里也没有其它的分支。 难道这个西汉益州刺史墓只有这一个墓室?但是,这个墓室里怎么连具棺椁也没有,这他娘的太不合常理了。 我喊黑牛,准备和他说一下我心中的疑虑,喊了两遍,都没人答应。我回头看去,竟然发现黑牛不见了。 我骂了一声,赶紧往树洞方向走去,走了没几步就听到黑牛在树洞里自言自语:“妈的,这盒子和破石头长一块了?我还就不相信,今天牛爷我掰不下来你!” 我用探照灯照去,发现黑牛果然趁大家离开时又悄悄跳进了树坑,正用蛮力掰扯那个镶嵌着宝石的金盒子。 “妈的,你丫别动那盒子,我觉着那盒子……” 我话还没说完,只见黑牛弓腿半蹲着,沿顺时针方向用力一拧,那黄金宝盒竟然动了一下。 “靠,有门儿,这盒子他娘的像螺丝一样能拧动!老苏,你丫在上面等我一下。”说罢,黑牛竟然再次卯足了劲又拧了两圈。 我心中暗道不好,情急之下想跳进树洞制止黑牛,可是,还没等我行动,就听见墓室的地面下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摩擦声。 黑牛听到声音愣住了,“什么情况?” 我懒得和他解释,大骂一声,赶紧将他拽出树洞,两人一同跑到大树前面。 还没站稳脚,只见墓室中央的青石地砖正往两边裂开,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似乎有东西在墓室下呼之欲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阴阳尸煞 我愣了一下,抬头问康教授:“你说这是个柳木棺?怎么可能,柳木为五阴之木,是不能用来做棺椁的。” 柳树、桑树、槐树、大叶杨、苦楝为五鬼之树,这五种树阴气极重,自古被民间视为不祥之树。河南开封一带就流传着一种“宅忌”民谣:“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门前不栽鬼拍手。”我知道,在北方很多地方,家中长者去世,孝子会手持柳棍,作为“招魂幡”,用以引到亡灵。因为柳树阴气极重,所有它不仅不宜靠近民宅,更不宜做成棺木来安放逝者。 “要是一般的柳木倒也罢了。”康教授盯着眼前的这具黑棺继续说到:“那个切口鲜亮水润,竟如活木一般,这口棺材的用料不是一般的柳树,而是生长了数百年的避阴老柳!明朝古墓中曾出土过一本《棺材录》,那上面记载了十大邪棺,其中一种就是避阴柳棺。这种避阴柳木千年不腐,极易吸取地阴,招惹冤魂,使得亡灵不宁,亡尸生变,形成千年尸煞。” 顾奕芯照了照远处的几口黑棺,颇有疑虑的问道:“教授,墓室里的这五口棺材不会全是避阴柳木吧?” “如果都是,那就坏了。” 康教授话音刚落,黑棺中忽然传出一阵声响,那声音像是利爪在棺材内部使劲抓挠,虽然沉闷,但是清晰刺耳。我离棺材很近,被这突然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握着登山镐站了起来。 我冲着高墨离大喊,“小哥抄家伙!这千年柳棺里有东西!” 谁知,我刚喊完,那声音竟像觉察出了外面的动静,一下子停了。 我示意顾奕芯和康教授退到龙血树下,自己警觉的站在原地。我看着眼前这具黑棺,棺身没有接缝,竟像用整段柳木雕凿而成,棺盖足有两尺厚,严丝合缝的盖在棺身上。 难道真有尸煞被困在里面?我正想着,那刺耳的抓挠声再次响起,这次更加用力,频率也更加密集,像是试图拼命冲破这厚重的柳棺。 高墨离盯着黑棺,疾步走到棺头一侧,看到前面用红朱砂写着一行篆书,皱着眉头,问道:“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我愣了一下,心想这节骨眼上他怎么突然问这个,说到:“哪个朋友?你说黑牛?他叫牛援朝,抗美援朝的意思。” “他的生辰八字是多少?” “我不知道啊,等等,他以前让我算卦的时候好像说过,是什么来着?对了,1982年八月十五。当时他还说自己的体型从一出生就注定了圆润。” 高墨离说着:“牛援朝,壬戍丁末庚午丙子。” 我惊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他的出生时辰?他娘的确实是零点出生的!” 高墨离指着棺材头上的那排朱砂赤字,说到:“这里写的。” 黑牛的生辰八字怎么会出现在这千年柳棺上?我如同掉进蒸汽池里——满头雾水。 我三步并做两步,跑过去一看,那行朱砂红字还真是黑牛的生辰八字。我虽然认不得篆书,但是素日里经常看些风水书籍,关于年份时辰的标注还是勉强认得出的。 “再贴张黑牛的照片,这他娘的就是个灵柩啊。”我大惑不解的说道:“怎么会这样?难道棺材里……” 没等我说完,高墨离已经纵身跳上棺材,用工兵铲撬棺盖上的铜钉。棺材里那抓挠声一下子又消失了。 远处,正在观察其它黑棺的张雪峰和雇佣兵看到高墨离要打开棺材,认为发现了什么东西,纷纷聚拢过来。 矮个子雇佣兵饶有兴趣的看着,说“额们那地方,开棺前要卡{磕}三个响头,要不不吉利咧。” 我没好气的说到:“一边儿呆着去,刚才这棺材里有动静,是什么东西还不一定,万一一会跑出个僵尸来,你磕破头都不顶用。” 张雪峰说了声走,和两个雇佣兵一起退到龙血树下。 黑棺盖上的铜钉虽然牢固,但被高墨离三下两下就撬了起来。他纵身跳下棺材,双手用力一推,那厚重的棺盖一下子飞出很远,重重的摔在地上,砸的地面颤抖了一下。 我握紧登山镐往黑棺边走去,手心直冒冷汗,此时也顾得太多,只想赶快上前去看个究竟。 黑棺里安静的出奇,难道刚才那抓挠声是我听错了?我探头往棺内看去,只见黑棺中盛着满满的红色粘稠液体,在战术射灯的照射下血红一片,水面微波浮动。 我垫着脚使劲往里瞅了瞅,发现红色液体下似有一团黑影,正在用力的扭曲挣扎。我一眼认出了黑影手中的汤普森,那就是黑牛的贴身武器。 我赶紧往棺材上爬去,同时招呼高墨离:“快点帮忙,黑牛他娘的好像真在里面。” 高墨离单手按着棺材边跳了上来,伸出工兵铲在红色粘液中打捞了几下,只见黑影像圆球一样,滚来滚去。 “黑牛,你丫赶紧抓住铲头!”我蹲在棺材沿上着急的喊着。 “他被包住了。”高墨离说罢,抬起工兵铲,狠狠的向黑影铲去,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铲头嵌好像进了硬物之中。 同时,有几滴红色粘液迸溅到我脸上,一阵腥臭,那味道竟像祭祀铜鼎里的粘液。高墨离抓着工兵铲把手用力上甩,一个透明的圆球被从红色液体中提了出来,扔到地上。 我赶紧跳下来,只见黑牛像蚕蛹一样被包裹进了透明坚硬的圆壳里,他正在里面踢腿挣扎。高墨离的工兵铲还插在硬壳之中,那力道把握的刚刚好,再多一分就得铲到黑牛大腿。 我举起登山镐去砸包裹住黑牛的硬壳,但是那硬壳坚硬无比,我一登山镐落下去,竟像打在铁块上一样。 高墨离不由分说的拿过我的登山镐,在硬壳上敲了几下,硬壳就像打碎的玻璃球一样,向四周散落开来。 黑牛一下子站起身,大口吸着周围的空气,脸色煞白的说道:“幸好我他娘的肺大,要不早憋死了!” 我见黑牛无恙,心中高兴至极,说道:“你丫刚才像蛋黄一样被裹在里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怎么钻到棺材里了?” “你别问我这么多,我大脑缺氧,先缓一缓。”黑牛又喘了几口粗气,继续说道:“我刚才掉到坑里,感觉自己摔到一个硬木板上,接着就他娘的云里雾里不知道怎么回事了。醒来后没想到就在那蛋壳儿里了。”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棺材盖是被钉住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凭空钻到里面去了呢?还有这个透明的坚硬蛋壳,也看不出它究竟是种什么物质。我隐隐觉着,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认知范围,这具千年柳棺太他娘的诡异了。 黑牛活动一下筋骨,责备道:“不是,老苏,我在里面一个劲的向你发出求救信号,你丫没接收到吗?这么半天才把我整出来。” “你说那抓挠声吗?不瞒你说,我刚才还认为是厉鬼作祟。多亏小哥在棺材上发现了这东西。”说罢,我带他去看黑棺上的生辰八字。 黑牛对自己的生辰八字被刻在千年前的柳棺上感到不解,“我他娘的招谁惹谁了?难怪运气一直很差,感情儿几千年前就被诅咒了。”说罢对着棺材吐了三口唾液。 “这里还有。”高墨离在另一具黑棺前喊了一声。 黑牛抬头看去,愣了一下,问道:“我靠,墓室里什么时候冒出这么多棺材!?”说罢,和我疾步向高墨离走去。只见高墨离面前的那具黑棺上也写着一行朱砂字。 “苏念北,庚申己卯戊戌甲寅。”这竟然是我的生辰八字! 我们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心照不宣的疾步走向旁边的黑棺。那具黑棺前果然也有一行朱砂字。 我喊顾奕芯过来,问了她的出生年月,不出所料,那行朱砂赤字正是她的生辰八字。 顾奕芯看着黑棺问道:“怎么会这样?我们的生辰八字怎么会出现千年柳棺上?难道……” “难道,这三具黑棺是留给我们三个人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幽冥火蝶 忽然,棺盖腾空而起,如厚重的墙壁一般,在空中连翻两下,冲着我们三个人的脑门儿劈了过来。三人赶紧低头缩脖子躲闪,几乎同时,棺盖重重的砸在我们身后一两米的地方,掀起强大的气流,冲的我们三人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我默念一声感谢上苍庇佑,回头看去,只见那条巨蟒又变回一副诡魅的画,伏卧在棺盖上,四目血红如盏,呲出满口獠牙,似乎随时都会再次腾空而起。 “乖乖,这么厚的棺材盖子是怎么飞起来的!”黑牛瞪大眼睛唏嘘不已。 我刚要回答,只见那口黑棺忽然直挺挺的站起一个尸煞,尸煞足有两人高,手持长柄大刀,身披铠甲,头戴铁盔,那盔甲在柳棺中保存千年竟然毫无溃烂,坚硬如初。在探照灯的照射下散发着阵阵寒光。 尸煞从黑棺中一步跨了出来,横转长刀径直向高墨离砍去。 说时迟,那时快,高墨离一个转身,从刀柄下躲了过去,闪到铠甲尸煞的背后,同时抡起工兵铲当作标枪朝尸煞后背砍去,工兵铲穿透坚硬的铠甲,直接插进尸煞后心。 高墨离这一招,砍在任何生物身上都足能将其毙命,但是,尸煞本来就是已死之物,根本感知不到疼痛。这一铲砍进去,它只是愣了一下,而后转过身,仰头怒吼着喷出一道黑气,再次轮转长刀狠狠的向高墨离砍去。 工兵铲插在尸煞后背上,高墨离手中失去武器,只好再次委身躲闪。 我见情况紧急,大喊一声:“黑牛,抄家伙帮忙!”和黑牛一起冲了上去。 黑牛一边往前冲,一边举起汤普森射击,随即一串子弹如同火蛇般打到了尸煞脑门上,尸煞铁盔和脑门瞬间被射出几个黑洞。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暂时让尸煞失去攻击方向。 趁尸煞停顿的瞬间,高墨离纵身跃起,双脚踩踏着黑棺边沿,伸手拔出插进尸煞后背的工兵铲,然后转手顺势朝尸煞肩膀削去。高墨离这一铲子卯足了劲,竟然一下子把尸煞的整条右臂齐齐的削了下来。 此时,我正好冲到尸煞面前,大刀和尸煞的整条右臂断落,险些砸在我身上,我弹跳一下躲开。黑水沿着尸煞肩膀的切口往下流,滴到地上如同一滩墨汁,漆黑粘稠。 我抬头看去,只见那尸煞脸上竟然没有鼻子和眼睛,只有一张深不见底的黑口。尸煞脸上的皮肤随着黑水的不断下流变得皱巴起来,瞬间变成了一个干枯褶皱的瘪球。那瘪球扣在铁盔下,显得极其怪异。 我忽然记起,以前从书中曾看到过一种怪异毒辣的封窍蛊术,那种蛊术来自南疆,施蛊过程极其诡异复杂,多由女祭司完成。被施蛊者七七四十九日后才死去,而后,其七窍会逐渐合拢,直至完全消失。与此同时,被施蛊者的体型和力量都会增大很多。眼下的这具尸煞,莫非死前被人种下过封窍蛊?若真如此,那就他娘的棘手了。 尸煞拿刀的右臂被高墨离一铲子砍掉,这下它被彻底激怒,左臂握紧拳头硬生生朝身后扫去,高墨离见势从黑棺上跳下,那尸煞力大无穷,竟然一拳头将千年柳棺砸了个稀巴烂碎。 这尸煞简直就是个怪物,想着,我举起登山镐朝尸煞腿部砍去,但那铁质铠甲太硬了,登山镐勉强只嵌进去半个镐头,一时也拔不下来。 被激怒的尸煞如同一只狂躁的猛兽,一个转身,抬腿向我踩来。 我赶紧后退,没想到竟然被碎了的棺材板绊倒在地,后面就是那口小型黑棺,我已经被逼进死角。尸煞抬起如铁锤般的大脚向我腹部踩来,我躲无可躲,只好闭眼等死。 千钧一发之际,高墨离俯身冲了过来,一把将我推开。与此同时,尸煞铁脚落下,重重的踩到高墨离身上,所幸被他双手撑在胸前托住。 尸煞聚集全身重力往高墨离身上碾压过去,高墨离躺在地上,咬牙撑着双手和它对抗。 这是一场力气上的生死博弈。 黑牛正往汤普森里塞子弹,一时指望不上,我见高墨离双肘逐渐弯曲,似乎即将处于下风。当下来不及多想,顺手摸起地上的工兵铲拼命朝尸煞踩着高墨离的那只腿砍去。 尸煞怒吼着,一掌将面前小型黑棺的棺盖打飞,伸手把我提起,扔进了黑棺里。 棺内如冰窖般异常阴冷,四周画满了女祭祀施法的场景,或对天跪拜,或手持血酒,每副画都有一条双头蛇萦绕在女祭祀左右。难道这棺材里葬着一个千年前的南疆女祭司? 正想着,一只冰凉如雪的手从我背后慢慢滑到肩膀上,我回头看去,只见不知何时,我身后竟然坐了个头戴银饰的女人。那女人白肌似血,柳眉凤目,口若朱丹,五官精致到了极点。她冲我含羞一笑,我顿时觉得四周暗香浮动,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情不自禁的也冲她笑了笑。 那女人将另一只手也搭在了我肩膀上,红袖抚肩,我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坐怀不乱,一时竟忘了这是在棺材里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奇门遁甲 “我靠,快躲开!”黑牛忽然大喊一声,我意识到又有情况发生了,扭头看去。只见棺材盖上画着的那条双头巨蟒竟然又腾空而起,如同游动的火龙一般,张着两个血盆大口向我和高墨离冲了过来, 巨蟒以极快的速度转眼间就飞到了我们面前,危急关头,高墨离将我按趴在地,顺势捡起地上的汤普森,用其后托当做扇子,用力一扇,劲风顿起,如真似幻的巨蟒被扇的调转方向。 那巨蟒没有再次发动攻击,而是顺势朝无头尸煞所在的方向飞了过去,在尸煞的上方逶迤盘旋了两圈,那情景,仿佛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无头尸煞如同受到召唤,竟然再次站了起来。 “我操,没头还能动!”黑牛喊着爬起身来,摸下腰间的登山镐握在手里,一副要拼死搏斗的架势。 双头赤蟒萦绕在尸煞上方一起朝黑牛移去,其身上的颜色比先前更加赤红鲜亮。 我一边去解顾奕芯腰间的登山镐,一边冲黑牛喊道:“你他妈快躲开!这尸煞死前被女祭司下过蛊虫,咱们根本就弄不死它!除非先灭了那妖蛇!” “你丫不早说!”黑牛说罢,往后退了一步,忍着疼痛抡圆胳膊,将登山镐冲着双头赤蟒扔了过去。 高墨离正欲出言制止,可是为时已晚,只见登山镐像飞旋的铁饼一样,在空中转了两个圈,冲着蟒头砸了过去。 这一下正好击中蛇头,那赤蟒如同散架的沙雕,一下子散了形迹,幻化成无数红色砂砾。 无头尸煞竟然没有随着巨蟒的破形而倒下,仍然朝黑牛走去。 黑牛手里失去了武器,不由得惊慌起来,问道:“老苏,这怪物怎么还不死!你丫还有招儿没!” “没有!快跑!”说罢,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红色巨蟒幻化成的那些砂砾并没有落地,而是像受到吸引力一般,朝龙血树的树冠聚拢而去。 此时,我正站在龙血树下,抬头望去,只见树枝上挂着的无数骷髅头像通电的灯盏一样,明明灭灭,不断的忽闪着。 “快跑!”高墨离压低声音冲我说道,同时拿过我手里的登山镐。 我来不及多问,俯身抱起顾奕芯,和高墨离一起逃离树下,往墓室中央跑去。 黑牛也跟着跑了过来,望着那棵忽明忽暗的龙血树诧异的问道:“什么情况?这棵龙血树怎么好像活了一样?” “是上面的东西要醒了。”高墨离说着,挡在我和黑牛面前,握着登山镐准备对付那具无头尸煞。 树上的骷髅头内部闪了几闪之后,竟然一下子亮了起来,如同一盏盏鬼魅妖异的幽冥之灯,散发着火红的光芒,将整间墓室瞬间照亮,似乎披上了一件血红的外衣。 黑牛张大嘴巴盯着龙血树,惊叹道:“我靠!这他娘的好像一树万圣节南瓜灯!” 龙血树的树枝本就苍老崎岖,遒劲诡异,如今这一树幽灵般的骷髅头灯盏全部亮起,更加显得鬼魅异常,仿佛真应了康教授之言:这是一棵生长在冥间的摄魂之树,每一个亡灵都化为灯盏栖息在这上面。 无头尸煞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停止向我们逼近,调转方向,径直朝龙血树走去。 骷髅头里的光亮愈加鲜红起来,忽然,从一个个骷髅头的眼坑里飞出无数蝴蝶似的飞虫,那些飞虫仿佛一簇簇正在燃烧的烈火,周身萦绕着一团赤焰,从龙血树上向四周飞去。 顾奕芯醒了,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问道:“那是什么!” “幽冥火蝶!”高墨离淡淡的答到,那语气里明显透露出一种不安。 听闻此言,我心中大骇:古书记载,幽冥火蝶是古时候南疆妖术的一种产物,相传其为邪灵所幻化而成,周身伴有烈火,其烈火可以焚毁万物。女祭司掌握着可以驱使幽冥火蝶的妖术,经常用它们来铲除异己之人,或者用来守卫禁地。幽冥火蝶以血竭为食,其遇到龙血树就会进入休眠状态,休眠之后仍会吸食龙血树的血竭,可存活万年不灭。 我恍然大悟,先前看到那骷髅头里的枯叶并非龙血树的叶子,而是休眠中的幽冥火蝶。棺盖上画着的巨蟒肯定含有上古秘药,被黑牛砸成砂砾之后飞散到树上,竟然将那一树藏在骷髅里的火蝶给唤醒了。 “这玩意儿咱们根本弄不死,快点到灯柱后面的暗门去!”我喊着扶住顾奕芯,准备往龙血树旁的灯柱后走去,刚才张雪峰等人就是从那里逃走的。 龙血树周围的幽冥火蝶越来越多,上下纷飞着,无头尸煞走近龙血树,有几只火蝶冲他胸前飞去,竟然一下子穿透尸煞的盔甲和身体,从后背飞了出来。尸煞身上赫然出现几个黑洞。 “靠,这些幺蛾子太他娘的厉害了,咱们现在过去非得被戳成蜂窝煤不可!”黑牛说着又往后缩了回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人骨引魂灯 此时,无数的幽冥火蝶已经瞅准了目标,前赴后继的向我们飞来。墓室中上上下下尽是一片幽魅赤红的地狱之花。生门所在的位置正处于我们对面的墓墙上,那墓墙和我们之间的地面上散落着无头尸煞先前砸坏的黑棺碎片,我们要想在急短的时间内冲过去并非易事。 摩擦声持续传来,眼看石柱和墙壁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转眼间只剩下一个宽宽的缝隙了。再消片刻,墓室之中所有的灯柱都会缩回墙壁之中。 “靠,周围全是他妈的幺蛾子,咱们怎么过去?”黑牛一边说着,一边拼命用力扇着如潮水般不断袭来的幽冥火蝶。有只火蝶乘机从缝隙中钻进包围圈,在我和顾奕芯面前飞来飞去,不断的在眼前划出赤红的弧线,我和顾奕芯一阵惊恐。 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本来我们正为如何冲到生门面前而焦头烂额,现在又多了一只随时都会将我们烧死的火蝶。那只蝴蝶飞了几圈之后,瞅准目标,径直朝黑牛的脖颈冲了过去,黑牛正在全力应对四周的幽冥火蝶,对身后的情况毫无觉察。 火蝶闪动附着烈焰的翅膀,靠近黑牛的背包,竟将那背包上方烧出一个黑窟窿。火蝶离黑牛的后脖埂越来越近,我来不及多想,将手中的小罗盘的用力抛了过去。所幸罗盘扔出的角度刚刚合适,正好砸在幽冥火蝶身上,将它冲走。我那小罗盘是早前花了几千大洋从潘家园淘来的老件,为青铜材质,质地坚硬,如今砸在火蝶身上,竟然被也被烧出个洞。不过,所幸罗盘被烧穿之时,那火蝶也已经被冲出我们的包围圈,它被高墨离扇出的风带动,一下飞出很远,隐没进四周无尽的火花之海。 黑牛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问道:“什么东西飞出去了?”他心理素质极强,虽受到干扰却并没有停止扇动手中的巨扇。 “一只臭蛾子。我靠,那石柱快合上了,咱们怕是出不去了。”我望着数十米之外的那扇生门有些绝望。 高墨离单手挥动柳棺木板,另一只手摸出腰间的登山镐,冲生门方向看了一眼。忽然,只见那只登山镐凭空飞出,正好横着卡在那将要合拢的生门上。随着轰隆一声,墓室之中的七门均已隐进墙壁,只有那扇生门最后关头被登山镐支撑住,暂停了合拢速度。 登山镐出手的时机恰到好处,多一秒会掉落下来,少一秒则难以再卡进石柱和墙壁之间的缝隙中。这其中牵扯到石柱、登山镐和人三方面的运动速度、力道和时间等因素,将复杂的过程计算的如此精准,也不知道高墨离是如何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到的。 生门虽然被卡住,没有隐没进墙壁之中,但是,其内部的机关仍然在转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这把登山镐是德国货,为精钢打造而成,其硬度非比寻常。没想到,石柱内机关的力道极大,对它不断形成压迫,这把登山镐竟然被挤压的有了弯曲的弧度。 危机关头,高墨离用脚勾起地上一块宽厚的柳棺碎板,棺板腾空而起,高墨离挥转手中的柳棺条,像打棒球一样,打在了棺板身上。幸好千年柳棺的韧性极佳,这一击不仅没有把那宽厚的棺板打断,反而给了它一个动力,使它冲生门方向飞了过去。 柳木棺板如同一扇门,在前进过程中带动劲风四起,强大的气流将空中上下纷飞的无数幽冥火蝶冲开,在墓室内形成一条直通生门的无蝶之路。 “走!”高墨离喊了一声,黑牛收起他的招魂幡,率先冲往生门。我们紧随其后,也以逃命的速度冲了过去。 靠近之后,只觉得石柱内机关的摩擦声更响了,看样子,其内部的发条正在不断的拧紧。此时,登山镐被石柱挤压的成了弧形,仿佛一只随时都会折断的弯弓,勉强支撑出一人宽的缝隙。 黑牛冲到生门前一个侧身,将其身后的顾奕芯推了进去,而后自己紧接着闪进门缝。我刚要跟着鱼贯而入,眼前忽然一亮,竟然从灯柱后面飞出一只幽冥火蝶。想必,那火蝶先前栖息在石柱后面,如今受了惊吓,才顾自飞了出来。 我一下子愣住了,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记得老一辈人说过,遇到黄蜂,只要站着不动,它就不会进行攻击,这一招也不知道用来对付幽冥火蝶管不管用。 火蝶在我面前上下飞动,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这种生物。那火蝴蝶只有手掌心那么大,身如春蚕,极其柔软但鲜红透亮。前额上生有两只眼睛,如同绿豆粒一般大小,透着幽魅的蓝光。其身侧各生一双翅膀,如寻常蝶翼般轻薄。翅膀四周伴有生生不息的烈火,赤红魅惑,随着翅膀的上下煽动而扑朔迷离,如同一朵怒放的地狱之花。 那火蝶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在我面前飞了几下,竟然要向我的咽喉落过来。 石柱内的机关持续转动,我头顶上的登山镐更加弯曲,已经呈现n字形。我心中大惊:妈的,生门近在咫尺,我却进不得。这一路艰难险阻都侥幸躲过了,难道要栽在最后一步上? 高墨离跟在我身后,此刻,见我站在即将合拢的暗门前一动不动,知道定有蹊跷,侧身看了过来,正好看见那只幽冥火蝶已经冲着我的咽喉飞了过来。 我不敢出声,怕惊扰了那只随时都会夺命的火蝴蝶,用眼神一个劲的暗示高墨离,让他赶紧委身钻进暗门,否则,片刻之后暗门合璧,我俩都得死在这里。 高墨离站着没动,默默盯着那只火蝴蝶,他肯定在想将其驱离的办法,但是火蝶离我实在太近了,他根本无计可施。 我已经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一种刺痛的灼热感,惊恐之下,心中盘算着:火蝶落到我身上之时,我就跳离生门,借机再把高墨离推进门缝。他这一路上多次救我性命,临终,我得还他一次。 正胡思乱想着,只见高墨离竟然将手伸了过来,想用手去抓那只火蝶。他可能怕速度太快惊扰了火蝶,所以伸手的速度不紧不慢,小心翼翼。 “这家伙疯了!”我心中暗道一声,赶紧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想要阻止他。但是,高墨离并没有理会,而是以一股不容反抗的力度将手向火蝶伸了过去。 火蝶见有异物靠近,竟陡然改变了方向,向一侧逃离飞去。火蝶逃离的速度极快,带火的翅膀正巧划过高墨离的手腕。 一缕青烟,只见高墨离的手腕上留下一个月牙形伤疤,那伤疤赤红鲜亮,如朱砂纹痕一般。 高墨离顾不得疼痛,一把将我推进暗门,自己跟着闪了进来。 刹那间,一声轰隆巨响,石柱彻底压扁登山镐,隐进了墓室的墙壁之中,生门就此彻底关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灵魂出窍 “刚才那簇亮光,你看到没有?”我转头问高墨离。 高墨离“嗯”了一声,依然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什么亮光?”黑牛好奇的凑了过来,他伸头往下看了一眼,惊叹到:“我靠,下面这么深!咱们现在像山羊走钢丝一样,站在两侧都是悬崖的独木桥上啊。” 我对黑牛说道:“你丫说话嗓门儿小点,小心招呼来奇怪的东西。刚才下面有一簇亮光,闪了一下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我怎么没瞧见?你别是累晕看花眼了。”黑牛压低了声音说到。 “刚才小哥也看见了,我们不可能同时看错。”我用战术射灯照了一下对面的石刻继续说到:“看那鬼差石刻凶神恶煞的样子,我觉着这墓里生门的方位其实是死门,咱们可能还会遇到匪夷所思的事情。” 黑牛扒着石沿往下看着,问道:“靠,咱们可刚消停会儿,还没缓过劲来,再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怪物,我可打不动了。”说罢,他爬起来走到往墓道中央,一屁股坐到地上。 顾奕芯说道:“只是一簇亮光而已,咱们没必要大惊小怪。我想,这里曾是祭祀山神的坑洞,里面人骨肯定堆积如山。加之这里地理环境特殊,尸骨的腐烂石化速度极慢,偶尔冒出几团磷火也不足为奇。” 她的话听上去像是在安慰大家,其实更是在安慰她自己。以她的睿智不可能觉察不出这个深洞的诡异。 生门即死门,我隐隐觉着我们四周危机四伏,任何一点异样的情况都会牵动我的神经。 黑牛将背包放到地上,建议道:“怎么着各位?咱们就地扎营休息一会儿呗,待养精蓄锐之后,再继续赶路也不迟。” 顾奕芯反对道:“我觉着咱们还是先过了这道石梁再休息,这样心里踏实一些。” “那石梁还不知道多长呢,要是咱们走着走着再窜出个东西,到时候可真是连逃跑的力气都没了。”说罢,黑牛竟然躺了下去,将上半身靠在背包上,看样子,他铁了心要睡上一会儿。 黑牛的话不无道理。我看了一眼高墨离,他似乎也有些累了,脸上透出微微的倦意。 我清了清嗓子,说到:“为了保证咱们这支队伍的良好作战能力,我宣布咱们就地休息两个小时。两小时后继续赶路,到时候一鼓作气,争取尽快找到古墓出口。” 说罢,我又探头看了一眼石梁下面的深洞,平静漆黑,那簇灯光再没出现过,这才掉头往墓道中央走去,心中暗想:但愿真如顾奕芯所言,刚才出现的光亮只是一团磷火而已。 三人席地而坐,高墨离蜷着一条腿,将胳膊搭在那条蜷起的腿上,酷酷的望着前方发呆。 “你睡会儿吧,我来听着四周的动静。”我劝高墨离休息一会儿,他说了声“不用。”又继续发呆了。 顾奕芯坐在我身边,冲高墨离方向努努嘴,那意思可能是:这家伙太难沟通了。 我笑了一下,说到:“你赶紧休息一会儿,前方怕是还有雪山草地等着我们去征服呢。唉,早知道有这么危险,当初真不该让你跟着来黑虎山。” 顾奕芯倔强的说到:“我决定的事情,你阻止不了我。” 黑牛鼾声早起,我们说话间,他翻了个身,吧唧了两下嘴,睡得正香。 我看了一眼四周无尽的黑暗,心想:真是百密一疏,纵使我推算出了生门位置,却没料到这里生死方位颠倒,竟然失策把大家带进了死门。 我感觉自己仿佛在和李少君进行一场时隔千年的对弈。虽然我们之间隔着千年的时差,但是他利用自己的掌握的玄学术数理论,设计了一个又一个匪夷所思的机关,将我们玩弄于他的股掌之中。前路慢慢,充满未知的危险,我的内心有些忐忑不安。 经过这一路的折腾,我又累又渴,身体疲惫到了极点,如今闲坐着,困意袭来,我恍恍惚惚觉着自己似乎要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推了我肩膀一下,我睁开眼睛看了看,是顾奕芯。她冲我笑着,那笑容甜蜜纯洁,甚是好看。 没等我开口问她,她便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指了指石梁前方。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石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盏明灯,那灯光柔和温馨,如同寒冷的雨夜中家门口的那盏檐灯,充满安全感和归宿感。 我想朝那盏灯走去,但是,起了一下,竟然没有站起来,我心想,可能是自己太累了。顾奕芯笑着伸手拉我,我握着她白皙的手一下子站起来了,跟她一起往前走去。 我拉着她的手,比肩而行,她长发浮动,撩在我脸颊上,我似乎闻到了她发梢上的暗香,这种香味,我以前和她一起工作的时候闻到过,只是,此刻我已不再有意躲避。 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四周也布满了沁人心脾的幽香,离灯越近,那幽香越加明显,闻得人心神荡漾。 窜动的灯光如同充满魔力,吸引我们不断向它靠近。忽然,我心中一颤,想到高墨离还在身后,黑牛也在身后,我此时应该正处在一座西汉古墓里。 想着,我回头一看,吓了一跳:只见我和顾奕芯还躺在身后不远处的石梁上,黑牛和高墨离站在旁边,正拿着战术射灯对我们这边用力晃动,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很着急,并且好像在喊叫。但是,我用力去听,竟然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我站住了,怔怔的看着黑牛和高墨离,顾奕芯挣脱我的手,毅然朝那盏灯走去。我想喊住顾奕芯,但是喉咙里似乎塞满异物,竟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着急万分,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忽然,一个圆形的东西从我面前飞过,径直朝那簇光亮砸去,“噗嗤”一声,那盏充满魔力的灯灭了。刹那间,我感觉自己被极速抽离回来,身下异常冰冷。 我一下子从石梁上坐了起来,如梦初醒,惊的一头冷汗。 黑牛一脸惨白的看着我,说到:“我靠,老苏,我刚刚看到你的灵魂了!他娘的是半透明的!” 我惊魂未定,忙问黑牛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牛想了一下,说到:“我刚才正在做梦和美女在建国门的大排档撸串,结果香喷喷的烤肉串刚上桌,我就被小哥晃醒了。我心想这肯定是有情况啊,爬起来一看,正好瞧见半透明的小顾同学打我面前走过,把我吓得一下清醒了,赶紧伸手拍她,但是根本抓不到。接着,就看见小顾把半透明的你从身体里拉了起来,然后你俩旁若无人的朝前边那盏灯走去。我大声喊你,都快喊破了嗓子你也没听见,还一直往前走。最后,还是小哥机智,扯过我背包上拴着的水壶,用水壶把那盏灯火打灭,你俩才算回来了。 黑牛补充道:“听说灵魂离开身体太长时间,或者离得太远,都会回不来。刚才真是太他娘的危险了。” 难道刚才我们的灵魂出窍了?灵魂出窍是一种常见的生理现象,比较科学的解释就是在意识的控制下,人的生物磁场和人体分离。人在睡觉的时候最容易造成生物磁场和人体的短暂分离,比如,你有时候明明觉着自己已经醒了,已经在做某件事情了,结果回头一看,自己还躺在床上。 我看了看身旁的顾奕芯,她还侧卧在石梁上,双手枕在头下,鼻息有些急促,似乎正在进行挣扎一般。我赶忙将其晃醒,顾奕芯如获重释,喘了口长气,一下子坐了起来。 我刚要和顾奕芯说话,忽然闻到四周一阵暗香,这种香味竟然和我刚才灵魂出窍,靠近灯盏时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魔洞 黑牛听我说完,将铲头举起来看了看,好奇的问道:“老苏,你怎么断定这是婴儿油?我觉着这玩意儿和羊油差不多啊,就是没有膻味。” 我解释道:“如果没有猜错,咱们眼前的这盏骨头灯应该就是人骨引魂灯。这种灯是古时候南疆比较毒辣的一种巫术,用来做灯芯的骨头必须是女子的右腿小腿骨。传说女子右腿至阴,男子左腿至阳,这也就是为什么进寺庙拜祭的时候女子要先迈右腿,其原因就是为了先打破阴煞之气。引魂灯的灯油就是三岁内婴儿的油脂,传说三岁内的婴儿可以看见人的灵魂,用其做为灯油燃烧的时候可以吸引人的灵魂靠近。” 听我说完,顾奕芯若有所思的说:“难怪我们刚才就像着了魔一样,被那光亮吸引着往前走。但是,我不明白,这种油脂为什么可以如此完好的保存两千多年?” 那蛇口中的油脂呈现固体状态,雪白温润,在灯光的照射下透着盈盈光亮,好像刚放进去不久一般。 我想了一下,说到:“古人掌握的很多技能都是匪夷所思的。我觉着蟒蛇口中的这些灯油可能经过特殊提炼,并且在提炼的过程中加入了某些已经失传的秘药,那些秘药的原理应该就像防腐剂,可以保证油膏不腐不干,并且还有异香。” 人类和动物的脂肪一样,在常态下没有特别的味道,但是人骨引魂灯燃烧的时候却暗香四溢,这显然是在油脂中添加了某种东西。幽魅的光亮是为了吸引人的灵魂,而那些特殊的香味却不知有什么作用。 黑牛凑上去瞧了瞧插在蛇口中的那节腿骨,说到:“不对呀,老苏,这引魂灯要是烧了两千多年,为什么那骨头茬子还是白的?” 我说到:“这个好解释,就像很多古墓中的长明灯一样,当墓门被打开,外界富含氧气的空气进入墓室,墓室内燃点极低的长明灯就会一下子燃烧起来。如果不出所料,这道石梁上隔不远就有一盏人骨引魂灯,这些灯的每节骨头上都被涂了磷一类的底燃点物质,并且用量和涂抹方式都经过了计算和考量,而参考依据应该就是人类的奔跑速度。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刚要跑到它跟前它就熄灭了的原因。” 话音刚落,我们发现前方的那盏人骨灯一下子灭了,随即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又亮起一盏。 黑牛愣了一下,随即伸出大拇指,对我说到:“还真应验了,这说明老苏你的分析完全正确啊。” 这是真正意义上死门内的第一道机关,而这个机关设计的缜密和诡异程度让我们思之甚恐:能通过石门到达这座石梁上,必然是在墓室内经过一系列的生死激战,即便活着进来了,也已经是疲惫至极,人在这种状态下大多会选择休息。人的生物磁场在身体极度困乏的情况下会很容易受到干扰而离开肉体,人骨引魂灯在此时亮起,恰好可以吸引人的灵魂。依次递进式的亮起方式,可以吸引灵魂不断往前走,从而远离肉体,最终无法返回,导致人在睡梦中悄无声息的死亡。 顾奕芯用光束扫了扫面前的这座双头巨蟒石雕,又照了一下石梁前方和其下面的黑洞,感叹到:“设计这个机关的古人太厉害了,不仅要掌握巫术,还要有很强的逻辑能力,把握准确时机,将一切因素运用到极致。” 黑牛把铲子上的油脂抹到石雕上,冲着下面的黑洞吐了口唾液说到:“没你说的这么玄乎,这个引魂灯的设计高明是高明,但是遇到我这种肉厚魂坚、鬼神不惧的主儿,它也没招,只能当个照明的摆设罢了。” “不见得。”高墨离说着伸手从蛇口中拔下那段人骨。 我们三人一惊,赶紧看去,只见高墨离手中的那节骨头感知到他手掌的温度之后,竟然滋生蔓延出很多细小的红色纹理,那些纹理就像弯弯曲曲的毛细血管一样,附着在那节腿骨上。 “这是什么?”我瞪大眼睛盯着那节骨头问道。 “召唤咒语。”高墨离看了一下说道:“咱们得快点离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胎动 高墨离的表情让我感觉到事情有些严重性,我赶忙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倾听着四周的动静。头顶的战术射灯也随之被压低,照在石梁上形成一个静止的圆形光斑。 洞内一片寂静,只有我们几个人微弱的呼吸声。我认为自己没有听到,微微侧了侧头,耳朵像雷达一样努力捕捉着四周的动静,但是,无边的黑暗竟像静止了一样,半点声响都没有。 我瞥了一眼高墨离,心想:难道他听到的声音是间歇性的?我们刚才说话间已经错过了?亦或者,他所担心的声音根本就还没响起。 我们所在的这个山洞并非天然形成,而是在西周时期受外因所致而成。这里曾经住着一只体型巨大的怪物,从洞壁的抓痕和青铜鼎里头骨的咬痕可以断定其力大无比。先民惧怕,称住在山洞里的怪物为山神,源源不断的将奴隶头颅放在铜鼎里和着龙血树的汁液对其进行祭祀。我们推测,那只怪物在修建汉代益州刺史墓时就已经不在了,但是,这也仅仅是推测而已。 我们不知道这个山腹内部的洞穴究竟有多深,也不知道它究竟有多宽,更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跑了那么长时间又跑回远点。只觉着,这个洞穴诡异莫测,四周充满了一种危机感。 如此一静下来,我竟然觉察出周身充满凉意,不知道是因为一时紧张惧怕,还是因为周围的气温确实低了很多。 安静的听了一分多钟,我实在忍不住了,小声问道:“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 黑牛摇摇头,压低声音回答到:“没有哇。屁动静没一点。” 顾奕芯也摇摇头,没有说话。 高墨离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们没听到?好像冰层在破裂。” “冰层破裂的声音?这山洞里难道结冰了?”黑牛说着,伸出手指头掏了掏耳朵,再次用力去听。 我心有不解:黑虎山属于亚热带气候,地理位置特殊,当地即便在冬天也很少结冰,更何况现在已是初春时节。这个洞穴上端没有一丝光亮,应该是个封闭在山腹中的空间,这里虽然阴森寒冷,但是应该不至于结冰封冻,高墨离听到的细微破裂声是由何而来呢? “嗯?停了。”高墨离自言自语道。 “既然那声音消失了,说明暂时不是什么危险的情况,我觉着咱们当务之急是先破了眼下这个鬼挡墙,要不就算有突发事情,咱也没地儿逃命不是?”黑牛说着再次看向前方四五十米处的石壁。“怎么着,小哥,借点童子尿吧。” 我看了一眼前方的石壁,那个石壁真实的摆在那里,其上面雕刻的鬼差轮廓分明,色彩暗沉斑驳,此时看来更觉得阴森恐怖。 “你认为鬼打墙真是遇到鬼了?这其中是有科学根据的:所谓的鬼打墙,科学的解释就是人在运动的过程中失去了方向感,也就是说迷路了,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人自身感知出现了偏差。生物运动的本质是圆周运动。如果没有目标,任何生物的本能运动都是圆周。这个山洞四周一片漆黑,我们前进的方向是追随那些不断燃起的人骨引魂灯,那些灯的排列方式可能被墓穴的设计者做了手脚,致使我们眼睛和大脑接收的修正信号是假的,我们认为是在按照直线走,其实只是在按照本能前行。除此之外,我们在奔跑的过程中,两条腿的长短和力量是有差别的,这样迈出的步的距离会有差别,比如左腿迈的步子距离长,右腿迈的距离短,积累走下来,肯定是一个大大的圆圈。” “所以呢?”黑牛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老苏,你丫说了半天,也没说说怎么破解,有时候我真受不了你这种书呆子气。” 我继续说道:“别急,只要咱们理顺了它形成的原因,就能找到破解的方法,俗话说,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如果真是鬼打墙,破解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咱们把探照灯的照射距离调到最大化,然后第一个人照亮站定不动,第二个人和第三个人一起顺着光柱往前走,走到光束尽头第二个人站定,第三个人继续跟着第二个人射出的光束直线前行,同时第一组的人跟上去,顺着第三个人射出的光束前行……以此类推,虽然费事儿,但是至少能保证我们我们前进的方向是直线的。” 我说完,大家沉默了片刻,顾奕芯说道:“我觉得这种方法理论上可行,但是我们分散行动会不会存在更大的安全隐患?” “我觉着没多大隐患,咱们都在对方的视线中,有情况招呼声,三两步就能跑过去支援。”黑牛催促道:“嘴动不如行动,咱们现在就分分组,算上狼眼儿,咱们一共三盏灯,小顾你和老苏一队,我和小哥分别负责站第二班岗和第三班岗。” 我看了看高墨离,想征求一下他的意见,他依旧站在石梁边上,关了狼眼手电,警戒的注释着石梁下方的无尽黑暗。他的这种临战状态让我隐隐感到不安。 我对黑牛说道:“等一下,咱们先前手里防身的家伙丢的丢、坏的坏,你看下你的背包里还有什么装备没,拿出来分一下。” 这一路下来,我和顾奕芯的装备包已经先后丢弃了,还好黑牛一直视包如命,几次危急的情况下都没有脱手。黑牛从不做无用功,他背包里装着的都是一些实用的家伙。 我将探照灯递给顾奕芯,让她在一旁帮忙照明,然后和黑牛一起蹲下去打开背包。 “你丫不早说,我早就想大伙儿学雷锋帮我分担分担了,只是看你们一帮老弱残兵没好意思开口。不过,说来也怪,自打进了这个山洞,我觉着这个背包他娘的越背越重,现在少说也得五六十斤。”黑牛一边翻找,一边抱怨着。 我知道黑牛一般不会抱怨干体力活这种事,二十斤和三十斤的负重对他来说没有区别,但是如今他这样说,肯定是感觉出了异样。我本来就觉得这个黑洞怪异,如今听闻黑牛之言,更是觉得匪夷所思。 我下意识的用两只手抓住背包掂了一下,背包沉重异常,竟然好似装满了石头一般。黑牛的背包看着很大,其实装的大多是些占地方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应该重到这种程度。 “怎么回事?倒出来看看,里面是不是装了什么东西?”说完,我把黑牛的背包倒了个底朝天。 稀里哗啦一阵声响,包里的东西尽数倒到了石梁上,我看了一下,可以用来防身的器具有:黑铁打造的洛阳铲、金刚伞、可伸缩三棱刀,大黑鹰弓弩,和其配套的一大盒钢珠和一小捆箭只。除此之外,还有登山绳、冷焰火,荧光棒,燃烧照明弹,以及一团黑牛从雇佣兵营地里扯来的帐篷布、其收缴来的黑色爆破物和一瓶白色液体,我拧开盖子闻了闻,那瓶子里装着的竟然是烈酒。 从眼前的这些装备,可以看出帮我准备这些东西的那个中年男人是个摸金高手,也可以看出,他对我们这次摸金倒斗难度的预判是非常高的。 “靠,还有弓箭,这玩意儿指定好使,真后悔没有早打开背包瞧瞧。”黑牛摸起地上的大黑鹰弓弩,拿在手里反复观看,脸上乐开了花。 顾奕芯看着黑牛说:“这种弓弩叫大黑鹰,它是专业两用弓弩,既可以用来发射钢珠,也可以射击与之匹配的箭只。它具有射程远,穿透力强,精确度高,外观个性等特点。它的弓片采用的八轮分力滑轮组装,可以使上弦力度减少两倍以上;其特殊的扳机系统可使它在击发时手感、轻摆度小,从而提高射击精度。” 我对武器没有多少了解,听顾奕芯这么一说,只觉着大黑鹰应该是一件比较称手的远距离防身器物,但是,我此时并没有心思仔细观察,而是暗自思索着:这些东西的本身重量也就二三十斤,装在背包里为什么会那么重呢? “我们最好赶快行动。”高墨离忽然转身对我们说到,他的话听着好像建议,但对于我们来说其实是一种指令。 黑牛背起大黑鹰,摸出两小盒钢珠和几只钢箭放进贴身小挎包,将暂时用不上的东西匆匆收拾进包。我拿了金刚伞递给顾奕芯,将三棱刀扔给高墨离,他单手接住刀把,在掌中旋转方向,同时用力一甩,三棱刀瞬间伸展开来。这种刀的刀身呈现棱型,三面设有血槽,硬度极佳,是近距离搏击的利器。 我拿起地上的洛阳铲头,紧接着准备拿地上的两节螺旋铁管,刚拧上一节,却发现另一节正缓缓的向石梁边滚去。那速度不紧不慢,竟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样,而吸引螺旋铁管的那股力量好像就来自我们下方无尽的黑暗之中。 我和黑牛同时看到了这一幕,刚要开口说话,忽然听到黑洞底部传来无数细碎的破裂声,那声音极其细微,但颇为密集,听后让人心生寒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断头崖 顾奕芯看着眼前的石壁,在我旁边小声惊叹到:“天啊,这些石球什么时候出现的?咱们刚从墓室中逃进来的时候还没有!” “鬼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出现的。”我扫了视了一下,发现岩壁上方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挤满了这种石球,继续说到:“数量还很多,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自从我们进了这个山洞,先是遇上人骨引魂灯,又被困在怪圈中,如今石壁上又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很多怪异的圆球,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事情变得越来越棘手了。 “这些球里好像有东西!”黑牛说着,掏出一只钢箭,将其安装进射击通道,举起大黑鹰准备射击。 高墨离将弓弩按住,对黑牛说到:“不要招惹它们。” “咱先弄下来一只研究研究,看看球里面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黑牛试图说服高墨离。 高墨离依旧按着大黑鹰,以一种不容反抗的语气说到:“咱们得赶紧离开!” 黑牛只好悻悻作罢,收起大黑鹰,略有沮丧的说到:“咱们跑来跑去都回到了这里,明显是被困住了,我看咱们现在是插翅都难飞了?” 我满腹疑惑的说到:“这次咱们绝对是直线前进,但是为什么还是绕了个圈,又回到原点呢?” “老苏,你这话矛盾,既然确定咱们走的是直线,那么直线路程就不会画圈,或者,会不会根本就没有圆圈。”顾奕芯若有所思的说着。 顾奕芯的话让所有人都陷入沉思。我脑中如闪电般快速分析起来:首先,我们这次走的绝对是直线道路,排除了绕圈走的可能性。其次我们在这次试验中,自身感知上没有受到人骨灯的影响,不会出现偏差。那么,问题或许出现在这个原点上! 我用力嗅了一下,说到:“果然不对劲!” “又哪里不对劲了?老苏,你丫是不是想到什么了,别一惊一乍的,赶紧说出来让我们听听!”黑牛着急的问道。 我没有急着回答,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测,我将光束在石梁上仔细照了照,发现石梁表层一片干燥,毫无水渍痕迹。 “妈的!咱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并非刚才折返的地方!也就是所谓的原点根本就不存在!咱们没有被困住!”我激动的说着。 黑牛反驳道:“咱们刚才眼前是石壁,现在又是这堵石壁,这不是同一个地方吗?” 我笃定的解释道:“不是,虽然我现在还想不出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我断定咱们刚才所在的地方根本不是这里!因为这段石梁上根本就没有你那泡尿!咱们这趟试验也就是三五分钟的功夫,这么短的时间内,你那一滩尿不会完全蒸发掉,就算渗进海绵里也应该有片痕迹!” 顾奕芯和黑牛听罢恍然大悟,黑牛说到:“确实是,我那一泡尿少说也得半暖瓶,不能说没就没了。但是,现在和刚才咱们呆的地方,哪个是咱们从墓室进来的地方?哪个又是在石梁上凭空出现的?” 话音刚落,只见岩壁上忽然亮起两盏幽魅的人骨灯,这两盏灯比先前石梁上的那些更加明亮。 突如亮起的人骨引魂灯把我吓了一跳,大家不约而同的望向岩壁,只见远处的石壁被照的通亮,一片石球纷纷映射出清冷的寒光。 香味四散开来,岩壁上随之出现了密集的破裂声。高墨离用狼眼照去,只见原本半透明的圆球表层出现了很多细小的裂纹。球里的那团黑影挣扎的更加剧烈了,似乎随时都要破茧而出。 “靠!那声音原来是这玩意儿发出来的!”我说罢,随即想起刚才在石梁上听到密集的破裂声,心中一阵惊恐:这黑洞下面,不知道究竟潜伏着多少诡异的石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十面婴啼 石壁上越来越多的怪婴破壳而出,如潮水般沿着石梁向我们涌来。关键时刻,我们破解了阻挡我们前行的石壁蜃景,一路向前狂奔,但是玩命儿的跑了十多分钟,石梁前方赫然出现一个断崖,就此阻断了我们的逃生之路。 我们喘着粗气停住,聚焦三道光束,朝断崖对面照去,只见光束尽头隐隐约约出现一道山壁,照射距离有限,也看不清那山壁究竟是何种样貌。 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密集,渐渐的响成一片,听得人心急如焚。 “已经无路可逃了!”顾奕芯用惧怕又绝望的语气说到。 我回头望了一眼,石梁上平静异常,那些怪婴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所幸它们追赶的速度并不是很快,给我留下了一线喘息的时间。 “妈的,人倒霉的时候还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穿道袍都撞鬼!”黑牛骂了一声,忽然举起大黑鹰弓弩,没等我反应过来,对着前面山壁一个点射,只见钢珠嗖的一声飞出,一下打在石壁上,激起无数火星,而后受阻反弹回来,贴着我们头顶嗖的一下飞了过去。 钢珠只消再往下偏移十厘米,就正好射进黑牛的脑门心。 “你他妈这是准备自杀吗?”我惊魂未定的吼道。 黑牛被吓得脸色煞白,辩解道:“我这不是想试验一下,看看咱面前的断崖和那道儿山壁到底是真的还是他娘的蜃影,没成想,钢珠拐了个弯儿,我自己险些壮烈了!” 我没好气的说到:“就算要实验你可以往悬崖下边打,或者往石壁斜上方打!刚才真是命大!” “失策了!失策了!”黑牛心有余悸的说到。 身后石梁上的声音越发逼近,黑牛刚才此举虽然鲁莽,却也相应的验证了一个问题:断崖和石壁都是实打实的存在着。 逃生误入死门,所遇惊险危机的情况接连不断,难道我们还是难逃宿命,要栽在最后的这段距离上? “距离不长,应该能过去。”高墨离盯着对面石壁说到。 “怎么过去?”黑牛迫不及待的问道。 “用登山绳,不过,光线不够。”高墨离平静的说到,情况危机,他这种临危不乱,波澜不惊的心理素质让我打心底佩服万分。 光束射程有限,那道山壁离我们有三四十米的距离,此时也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连个固定登山绳索的地方都看不到。 我记得黑牛背包里好像有几发燃烧照明弹,正准备让他拿出来派上用场。 忽然,石壁下面的黑暗中突然亮起四盏人骨灯,那四簇火光如同镶嵌在夜幕中的四颗巨星,异常明亮,从崖下照了上来,将我们面前的山壁照的一片通亮。 现在看的清楚,我们对面的崖壁没有刚进山洞时看到的那堵平整。山壁上没有那些可怕的石球,只有一些凸起的尖锐怪石和凹陷的断层,看那样貌,这山壁像受外力撕扯所至。此外,隐隐还可以看到有两条黑暗的山体裂缝,那两条裂缝像两道纵向的伤疤,一大一小,小的只有大腿那么粗,大的那条有一米多宽,人应该能勉强挤过去。 顾奕芯指着山壁说到:“那里有条大裂缝!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条死路。” 我回答道:“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对面没有那些石蛋,咱们钻进裂缝,有出路最好,没出路就猫在里面躲一会儿,总好过杵在这儿被那些怪物生吞活剥。” “现在是天助咱们,有条裂缝不说,还要风来风,要灯来灯!”黑牛说着快速打开背包,将那捆登山绳拿出来递给高墨离。 于此同时,我听到我们脚下的黑暗之中传来噼噼啪啪冰裂的声音。心中不由得一惊:坏了,那四盏人骨灯虽然照亮了岩壁,但同时怕是会唤醒更多的怪婴。 当下来不及多想,我卸下洛阳铲的一节螺旋铁管,递给高墨离,他快速的将登山绳从铁管中穿过去打了个死结,用力扯了扯,足够结实。 高墨离站在断崖边上,打量了一眼石壁,瞅准斜上方两块并列在一起的岩石,抡圆胳膊,将手中绑有铁管的绳索做成一个流星锤,朝那两块岩石间的空隙抛去。 我知道,高墨离是想将铁管卡进两块岩石间的石缝中固定住。然后我们抓着绳索荡过去,按照弧线运动原理,应该正好可以落到宽裂缝的底部。 但是,事与愿违!只见拴有铁管的登山绳飞出十几米远,竟然一下子改变了前进方向,像一条陨落的长龙,直直的向断崖下的黑暗坠去。 高墨离眼疾手快,一下子抓地上那盘不断快速抽离的绳索,才不至于使登山绳完全掉到崖下。他皱了下眉头,说道:“嗯?怎么会这样?” 我们纷纷愣住了,以高墨离刚才抛掷的力度,别说三四十米外的山壁,就算是百米外的目标应该也能击中。但是,登山绳却忽然改变前进方向坠入山崖,显然黑洞里应该有一种无形的引力,并且这种引力已经远远超过流星锤前进的动力。 高墨离又试了几下,拴有铁管的登山绳每次都会在半空戛然而止,随即被吸向黑洞之中。 我想到了靠近古墓所在山体时产生的错乱磁极、黑牛不断变重的背包,以及在石梁上不断向边沿滚去的铁管,这一系列诡异的现象罗列在一起,无不应证着一个问题:这山体中有一个强大的磁场,我们离这磁场越来越近。 如今,看着眼前这道无法逾越的深堑,我忽然明白了:莫非,那强大的磁场就来自这山体的黑洞之中? 我对众人说到:“脚下的黑洞好像一块巨大的磁场,其产生的吸引力巨大,飞跃其上方的金属物体都会被吸引去,咱们怕是过不去了。” “不对啊,钢珠不是飞过去又弹回来了吗?”黑牛不解的问道。 我回答他:“可能是因为钢珠体积小,射击动力远远大于黑洞对它的吸引力。” 石梁黑暗中传来的爬动声已经尽在咫尺,怪婴不消片刻就会蜂拥而至。与此同时,黑洞深处也传来密集的窸窸窣窣声,想来,更多的怪婴已经陆续破壳而出,正如潮涌般向我们包抄过来。 “甭管什么力不力的,咱用大黑鹰试试!”黑牛属于不折腾到最后决不放弃的人,说罢,他摸出一支寒光闪动的钢箭,将登山绳拴在箭只上,快速装进大黑鹰的箭堂,对准山壁射了过去。 箭只带动登山绳闪电般向前冲,在距离石壁几米远的地方忽然改变方向,直直的向黑洞坠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地狱之瞳 怪婴诡异的啼哭之声从四面八方袭拢而来,数量之多让人咋舌。此刻,我们像粽子里的大米一样,被围困在一头是断崖的石梁之上。 激战一触即发! 高墨离眼见情势危机,提着三棱剑向我和顾奕芯这边退守过来。显然,他深谙作战之道,在兵少将寡的情况下,我们应该组成防护圈,以守为攻。绝境之下,时间拖延的越久,我们生存的希望就越大。 但是,高墨离刚走了两步,石梁下忽然同时窜出三只怪婴。也不知道那些怪婴干瘦的四肢为何会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这一下,三只怪婴竟弹跳出高于石梁数米的距离,以下冲的姿势径直朝高墨离扑去。 高墨离反应奇快,抬手挥动三棱剑,寒光闪闪的利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瞬间将三只怪婴一同打爆。 这一击,三棱剑的力度和痛击方位甚是巧妙,致使怪婴爆破时迸溅出的幽绿浆液反方向散开,丝毫没有落到我们这边。三只怪婴如同三朵烟花,同时绽放在空中,其星星点点的余烬向石梁下的黑暗坠去。 我和高墨离还有黑牛迅速组成一个面向四周的防护圈,顾奕芯被围在中间。我们身上的三道光束好似不断转动的雷达,四处扫描、搜集着怪婴的异动信息。 石梁上有几只怪婴已经弓着腰闯进了黑牛战术射灯的照射范围,黑牛几个瞄准点射,将它们打飞到黑暗之中。 迸溅的荧光绿液洒落在其它的怪婴身上,好似凭空多出千百双眼睛。 但是,黑牛此举不但没有对后来者到警示作用,反而激发了它们的攻击欲望。婴啼之声更加凄厉剧烈,无数怪婴以更快的速度向我们逼来,瞬间闯进光亮之中。 与此同时,我感觉到脚下传来隐隐的震动,心中暗自度:这震动感不知是怪婴爬动还是其它原因所致。 “这些丑孩子的哭声真他娘的烦人!”黑牛说着,又掏出一把弹珠,熟练的装进弓弩之中。 “数量很多,你只管防守。”高墨离对我叮嘱到。 我心中苦笑,如此情势,我不防守难道还主动进攻吗?随即觉得,高墨离的话里似乎还有未言明的意思,难道他准备一边防守一边给我们寻找退路?不过如今地步,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何路可退。 更多的怪婴从石梁上不断弹跳着朝我们扑来。石梁三面的断崖下也陆续有怪婴窜出,不过幸好数量不多,我们一时还能应付过来。 我虽然在名义上独当一面,但是守卫领空相对较小,很多怪婴还没窜到我面前就纷纷被高墨离和黑牛给干掉了。 怪婴聚集,攻势逐渐猛烈,黑牛和高墨离渐渐应顾不暇。此时,一只狸猫般大小的怪婴弓着腰、啼哭着冲我扑了过来。 我举起洛阳铲对其迎头痛拍,这一下自我感觉用了十足的力气,本以为怪婴会像肉皮球一样瞬间爆破,但是,没成想洛阳铲竟像拍在了坚挺密集的钢针之上,不仅丝毫没有伤到怪婴,反而震的我虎口一阵发麻。 那只怪婴顺势跳落到石梁上,四爪着地站稳,煽动着三瓣嘴,呲出尖锐獠牙。冲我看了一眼,竟然再次弓腰弹跳而起,朝着我脑门扑了过来。 我见情势危机,转手把洛阳铲当作标枪,冲着它面部插了过去。铲头被怪婴张大的三瓣嘴死死咬住,我甩了两下竟然没有将其甩掉。心中不由得一阵恼怒,随即调转铲头,冲着地面狠狠的插了下去。 随着一声惨叫,那怪婴的头颅瞬间被洞穿,同时,墨绿色的浆液迸溅的我满鞋都是。 黑牛撇了一眼说道:“靠,没想到老苏你丫发起狠来也是要命的主儿!” “你丫废话,我总不能乖乖站着被这些怪物吃掉!俗话说的好:犯我者,远也诛,近也诛!”说话间,我又打死一只怪婴。 黑牛说到:“得,就你那身酸肉,这些怪娃娃们都懒得下口,顶多就是撕碎了洒着玩。” 又有很多怪婴从石梁下窜了出来,我看了一眼,恍然大悟的喊到:“石梁下面肯定不全是空的,否则那些怪物不可能踩着空气爬上来!” 我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大,但还是被周围怪婴凄厉的叫声掩盖住了,他们并没有听到。 黑牛杀红了眼,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奋力阻击。怪婴如潮水般此起彼伏的冲着我们扑过来。黑牛来不及往大黑鹰里填放钢珠,干脆竖起弓弩当作烧火棍,像打棒球一样,不断将跳到面前的怪婴打飞。 高墨离干脆将狼眼插进腰间皮带上的卡扣里,双手握紧三棱剑柄,以闪电般的速度挥动利剑。剑影所到之处尽是一片绿海,怪婴的绝命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瞬间,山洞里血肉横飞,像下起了荧光雨,无数幽幽绿光从空中飘洒而下,纷纷落到石梁、怪婴、和我们身上。 所幸,那些怪婴的体液没有腐蚀性,否则,此刻我们怕是早被溶的千疮百孔了。 激战正酣,忽然,背后传来一阵刺耳的抓挠声,我扭头看去,只见一只怪婴不知何时钻了个空子,跳进我们的包围圈中,下落的瞬间正好被顾奕芯撑开金刚伞抵住。那金刚伞为精钢所造,其伞面虽然不厚,但是坚硬异常,但是,此时竟被那怪物抓出几道划痕。 我心中暗骂,这东西的爪钩也太他娘的锋利了,要是被抓到身上,怎么着也得去肉露骨。 “这洞应该不会很深!”高墨离一边激战一边说到。 “不深咱就跳下去!在石梁上早晚得被这群熊孩子生吞活剥了不可!”黑牛说着,不断将包围圈向断崖边扩大。 我赶忙将黑牛喊住:“别急!你丫盲目跳下去弄不好正巧拍在石头上摔死。你背包里不是有照明弹吗?先看一下再说!” “靠,老苏你就不念我点儿好!”黑牛说着,尝试去拿下背包,但是,一分神的功夫,两只怪婴一前一后同时向黑牛扑了过去。 黑牛赶紧横扫弓弩,将扑向脑门的那只怪婴打飞,还没来得及收回大黑鹰,另一只怪婴已经窜至胸前,伸着如钢刀般的利爪超黑牛胸口掏出。 我大惊失色,心想黑牛这下怕是完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藏宝窟 “眼睛!”我惊恐的喊了一声。 黑牛也发现了水潭中的诡异独眼儿,喊道:“我靠!水里有东西,他娘的……”话还没说完,黑牛就噗通一声掉进水潭,溅起一朵巨大的浪花。 紧接着,我和高墨离也靠近水面,此时,我赫然发现水潭中巨大眼睛上隐隐附着了一层虹膜,虹膜上分布着数十条红色丝线,说是丝线,其实每条都应该有手臂粗细。那些红线如血丝般横向分布,使得眼睛看上去更加逼真诡异。 难道这水潭之中正潜伏着提个独眼怪物?正想着,我一头栽进水里。从百米高的距离向下俯冲所产生的力度极大,我落水的时候耳旁嗡得一声,险些被拍晕过去。 我慌乱之下扑腾着四肢,想挣扎着往水面游去。于此同时,我看见高墨离像游龙一样潜进水里,那姿势矫捷灵敏,竟没有激起一点水花。他松开我的脚踝,转而抓住我肩膀,不由分说的带我一同往水下游去。 我抬头望了一眼,只见水面上黑影绰绰,近百只怪婴像雨点一样噼里啪啦从石梁上掉了下来,浮在水面上伺机而动。 顾奕芯撑着金刚伞缓缓降落到水面上,周围的几只怪婴迅速朝她包抄过去,顾奕芯见势不妙,深吸一口气,收起金刚伞潜进水里。 幸好,那些尖爪利齿的怪婴似乎怕水,并没有潜进水里追逐而来。怪婴扑了个空,守在顾奕芯刚在掉落的位置,转着圈不肯离去。 我替顾奕芯捏了把冷汗,挥动头顶的战术射灯,朝她示意我们所在的位置,她像美人鱼一般快速游了过来。 潭水冰凉刺骨,我的双腿扑腾了几下就有些抽筋,再也使不上力气。幸好高墨离紧紧抓住我,我才不至于失散在冰冷漆黑的潭水之中。 洞穴之中照明弹发出的刺眼光芒渐渐暗淡下去,水潭逐渐陷入一片漆黑。高墨离的狼眼手电筒早就关了插在腰间的卡扣上,此时也腾不出手来重新打开。 漆黑的潭水中,只有我和黑牛头盔上的两盏战术射灯幽幽的亮着,两道光束随着我们下潜不停的晃动,在辽阔的水下显得有些孤独。 我感觉肺部有些憋闷,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不过好在大家没有走散,我的心里并未惊慌。 忽然,一块黄灿灿的金饰牌从我面前上浮而去,我吓了一跳,赶紧下意识的挣扎着后退一步。与此同时,一道光束直追而上,只见黑牛像一只大泥鳅,奋力划动着四肢去追赶那块金饰牌。 婴皮密卷上说:西汉术士李少君拥有一本记载着长生术和点石成金术的上古神书,而藏有上古神书的仙宫位置就刻在四块双兽噬马纹金饰牌里。这四块金饰牌如今只现身三块,其中两块被张雪峰趁康教授之危掳走了,剩下的这一块黑牛视为至宝,看的比生命都重要,一直藏在贴身的衣兜里。方才在石梁上搏斗时,黑牛口袋不慎被怪婴抓破,这才导致金饰牌掉进了水中。 如今忽然看到金饰牌,我心中不由得担心到:也不知道康教授现在是死是活;张雪峰一行人有没有找到第四块双兽噬马纹金饰牌,他们有没有到达藏有石棺的墓室,继而从盗洞里逃出古墓。 随即,我心里暗自嘲笑自己一声:我们现在都自身难保,哪还有这么多心思去考虑别人的生死。 高墨离单手抓着我肩膀减小了向下游动的速度,他抬头望了黑牛一眼,心中暗自度要不要原地等他。 我抬头看着黑牛追逐金饰牌的影子,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金饰牌的密度比水大,按照常理,它应该向潭底掉去,如今,却为什么向水面上浮而去呢? 此时,顾奕芯也游到我们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指了指自己另一只手中的金刚伞,将握着金刚伞的手松了一下,金刚伞迅速向上浮去,她赶紧伸手抓住,一脸错愕的看着我,那意思是在问我有没有发现这潭水有些奇怪。 我点点头,隐隐感到身体受到一股向上的力,随着我们下沉,这股力越来越明显。 在水中难以开口说话,我顾自想着:不知道促使我们上浮的力是不是浮力,如果是浮力的话,那么这个水潭里的水应该和著名的死海中水的成份一样。 死海含盐量很高,所以密度大,根据阿基米德原理,当任何一种密度比死海内含盐水分小的物体放入时,都会处于漂浮状态。人体的密度大约为1,小于死海内的盐水密度,所以会产生漂浮现象。水的密度取决于它的含盐量,如果我们所在水潭中水的密度大于人的密度,那么它应该是咸的。 我想着,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头,试探性的添了一下嘴周围的潭水,只觉得那潭水冰凉刺骨,毫无咸味。 如此看来,促使我们上升的力和潭水浮力没关系,那么,那股越来越明显的力到底来自哪里,是如何产生的呢? 正想着,我忽然发现前方二十多米的水中有个静止不动的物体,那物体有半人高,如同一只宽脑袋的水蛇。我示意高墨离靠近黑影,同时将战术射灯的射程调到最大。 随着我们距离的拉进,我发现那个黑影竟是我先前掉落下来的洛阳铲! 我心中顿生疑惑,洛阳铲怎么不上不下,矗立在潭水中像静止了一样?难道被施了什么法术? 高墨离也觉察出了其中的异样。他看了一会儿,抬手将三棱剑插在我面前的水中,只见那把剑像失灵的指针,快速旋转了几圈之后,斜斜的停在了水中。 我恍悟到:妈的,这哪是什么法术作怪,而是再也平常不过的磁场现象。 这个洞底有一个混合的磁场,这个磁场包括电磁场、生物磁场和磁铁场等等,庞大而复杂的磁场可以对任何靠近它的物体产生作用。磁场中磁感线在不同的位置走向不一样,对物体的作用力度也不同。在有的方位上呈现吸引力,有的方位上呈现排斥力,还有的方位上则呈现出不上不下、不左不右的均衡力。 片刻之后,黑牛抓着金饰牌俯冲下来,在我面前瞪大眼睛胡乱比划着,那意思是这潭水他娘的有问题。 我摆摆手让黑牛不用惊慌,正想着该如何把这个发现告诉大家。 忽然,高墨离抓着我肩膀的手微微用力,抽回三棱剑指了指了指我们脚下。我发现下方几米处有一道像玻璃一样透明的隔离带,那隔离带正是我们先前看到的眼睛虹膜。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九曲回环 我抬腰用力,竟然一下子站了起来,紧接着小心翼翼的迈开脚往前走了两步,感觉身轻如燕,似乎失去了地心引力一般。 “怎么样,是不是有种漫步太空的感觉?”黑牛见我一脸惊奇,得意的说到:“我打一进来就发现了这地方的奇特之处,这才赶紧把你放下抢救,要不,依着小哥,非得把你拽到黑影上才撒手不可。” 我看了一眼高墨离,他已经掏出狼眼手电筒,朝黑影照了照,说到:“我去看看。”说罢,他一手提着三棱剑,一手握着手电筒转身朝黑影浮去。 我照了照,发现那团黑影果然吸光,二十几米外的距离,那黑影依旧一团漆黑,也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小心点!情况不对赶紧回来,咱们好从软门里再逃出去!”我对着高墨离的身影叮嘱到。 高墨离没有回头,也不知道他到有没有听到。 “不用担心,我觉着那黑影应该不是活物,否则就咱们刚才这番折腾,它早就被唤醒了。”顾奕芯说着,指了指头顶的透明隔离层,继续说到:“我所担心的反而是这个东西,它坚硬无比,会不会把我们困在这里呢?” “不是有软门吗?不过说来奇怪,那软门到底是什么材质?怎么只能通过人却渗不进水呢?” 说罢,我抬头向上看去,只见那个虹膜离我们有二十多米高,如同一道透明的苍穹,把我们笼罩在这个奇怪的空间内。 我们进来的那道软门如同一块柔软的透明硅胶,在光束的照射下,颤颤巍巍,折射出光斑无数。 “走,过去瞧瞧。”我招呼一声向那软门走去。此刻我们仿佛是下了阿波罗号飞船的太空探险者,正置身在浩淼的宇宙之中,只要轻轻迈一小步,就能窜出两三米远的距离。 黑牛嫌我移动缓慢,自己弓腰往上一个弹跳,竟然像发出的弹珠,一头撞到透明的隔离带上,疼的他骂骂咧咧直摸脑门儿。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来,让我看看这玻璃罩到底是什么物质,竟然可以扛得住咱们黑牛这股蛮力!” 说着,我走上前用手敲了敲虹膜,听那声音,竟和敲击玻璃所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透过光束的折射角度,我推算这道虹膜最少也有半米厚。 我心中愈加疑惑:难道这真是道玻璃隔离层?但是,两千多年前根本不可能有如此高超的玻璃制造技术,即便在科技发达的今天,要在山洞底部的水潭中建造如此巨大的玻璃防护层也并非易事。 这地下神迹到底是如何形成的呢? “老苏,你说这玩意儿要是面世后,会不会被列入世界十大发现?我得留个纪念,以后考古学家发现的时候也好顺便提提我的名字!”黑牛说罢,竟然掏出一只钢箭,吱吱呀呀的在玻璃层上刻字。 我撇了一眼,他刻的正是“牛援朝到此一游”这几个字,我笑话道:“看看你写的这几个字,笔画凌乱、结构散涣,一个个伸胳膊蹬腿的,省得考古学家不知道你小学没毕业。” “你这就不懂了,越是难看就越是难懂,越是难懂就越会好好研究。弄不好考古学家还认为这是甲骨文!”黑牛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我懒得和他扯皮,身体往后撤了一下,来到那扇软门下方,伸手往软门内探去,只觉得手掌像插进了橡胶果冻里,柔软清凉。我挥动胳膊左右划动了一下,划开的痕迹迅速恢复原样。我想试着抓一把出来,但是那半固体的东西太滑了,只要稍加用力它就会从指缝间划出去。 “不好!这软门好像在变小!”顾奕芯冲到我身边,一边惊慌的喊着,一边把我半条胳膊从软门里抽了出来。 我赶忙抬头看去,只见先前有八仙桌大小的软门如同迅速冻结的湖面,已经变得只有井盖大小,并且封冻还在继续,我甚至可以听见那些半固体被凝冻住的“咔咔”声。 软门很快被全部冻住,变得和周围的玻璃隔离带一模一样。我心中一阵唏嘘,如若不是顾奕芯眼疾手快把我胳膊拉了出来,只消再迟个一时半刻,我的半只胳膊怕是得永久封存在这里面了。 “怎么回事?软门怎么冻住了?难道整个玻璃隔离层以前都是软的?”我缓了缓神问道。 “我好像知道这玻璃隔离层形成的原因了。”顾奕芯想了一下,缓缓解释道:“据先山洞中的壁画描述,西周时期,这山里凭空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我想,形成这深邃山洞的很可能是一块天外陨石。陨石带着极高的燃烧温度砸进山体,而山体中的地质结构多为石灰石和石英石,这两种石材在高温下迅速溶化,形成一个气泡包裹在陨石周围,这山腹中正好有一潭水,水温极低,使得包裹在陨石外的气泡逐渐冷却,从而形成了玻璃材质的防护罩。” 顾奕芯看了一眼刚刚凝结的软门,补充道:“刚才你用胳膊搅动,使得周围的空气和冷气进入其中,先前的软门这才迅速凝固起来。” 我想了一下,觉得顾奕芯这个解释非常合理,说到:“也就是说,咱们面前的这个透明隔离带还真有可能是玻璃的?” 顾奕芯点了点头,答到:“是的,只不过这并非人力所为,而是大自然的神奇造化。” 黑牛从一边浮了过来,见软门消失了,一脸错愕,急躁的嚷到:“现在甭管这破罩子是他娘的什么材质了!我就想知道,如今,这软门被封死了,咱们该怎么出去?” 黑牛先前被困在千年柳棺中的玻璃罩内,已经体验过一次被围困致死的感觉,如今再次被困住,心中不免有些惊慌和后怕。 “这里有个洞!”高墨离站在黑色球体上,冲我们挥了一下狼眼光束,略带惊奇的喊道。 黑牛如遇大赦,像蛤蟆一样,蹬着双腿率先窜了过去。 我和顾奕芯紧随其后,在高墨离身边站住,只见这黑色球体果然如顾奕芯所言,是个被熔的千疮百孔的陨石。 高墨离脚前有一个黑色的洞口,那洞口有城市里的污水排水口那么粗。我趴在洞口用战术射灯向里照了照,里面一片漆黑,也不知道究竟通往哪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倾巢之砂 难道还真被我给算准了? 我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诺大的坑室里遍地黄金沙,光束打在上面,就像太阳照在金色的海滩上,熠熠生辉,耀眼璀璨。 黄金砂砾堆就的地面上摆着九口青铜宝箱,每口铜箱都有茶几大小,上刻伏虎猛兽,兽身百态,使得铜箱看上去更显霸气厚重。坑室中央有一棵黄金树,树上结有拳头大的金桃,其树身、树叶通体皆为黄金打造。 宝箱和黄金树呈现出众星拱月的排放方式。也不知道这种排列是不是另有其意。 黑牛见我停滞不前,在后面一个劲催问我什么情况。 “很难形容,还是你自己看吧!”说罢,我纵身跳下黑洞。 金沙铺就的地面离洞口大约三米高,我双脚着地的瞬间激起很多砂砾,顺手凌空接住一些,放在眼前看了看,发现这些砂砾还真是一粒粒细碎的黄金!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一个问题:陨石之前对我们的排斥力已经没有了,此处,应该就是陨石的核心。 紧接着,顾奕芯也从洞口跳了下来,站在我身边,环顾着坑室自言自语道:“天啊,这不是幻觉吧?” 显然,她也被眼前这个超乎想象的黄金坑给震撼住了。即便从小端着金饭碗长大,估计顾奕芯也是平生第一次被这么多真切的黄金包围着。 “靠!”随着黑牛一声发自肺腑的感叹,他卯足了劲跳进沙堆。随即跪在沙堆上,把两条前臂插进金沙之中,来回摸索着。那样子,好像饿狼见了肥肉一般,既想一口吞进肚子里,又有点舍不得吃。 自打进了益州刺史墓,一路上看到的尽是些妖异恐怖的东西,如今见到这么多黄金,不免有一种亲切感,这种亲切感让人觉得心里很踏实。 我一屁股坐在沙堆里,心里说不出的快感和惬意。 金钱对每个人都有着强大的吸引力。那些自诩视金钱为粪土的清高人士,多半是因为摆在他们面前的金钱还不够多,当目所能及的地方全是黄金,再坚挺的意志也会动摇起来。 我看着眼前的这些黄金开始胡思乱想:如果有了钱,我先把欠银行的二百多万房贷还上,再给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亲人朋友每人一百万,然后买辆路虎,把苦逼哈哈的工作辞掉…… 想着,想着,我竟然乐出了声,随即发现顾奕芯正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老苏,你不会也心动了吧?”顾奕芯笑着试探性的问道。 我干咳了一声,极力否认道:“哪啊,我是那种满身铜臭的人吗?这……这也就是些金子而已嘛。” 说着,我身不由己的抓了满满两把沙子,金砂砾从指缝间滑落下来,那感觉美妙至极。 黑牛嘴角上扬到最大限度,忍不住笑出声来:“老苏,你丫快打我一下,我好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娘的,就算做梦以前也从没梦到过这么多金子!” 高墨离打一进坑室就没有理会这遍地金沙,而是径直朝那几口绕成一圈的铜箱走去。此刻,他正俯身观察着那几口铜箱。 我从沉醉中清醒过来,把登山头盔摘下来,将射灯光束调到散光状态,对黑牛笑着说到:“放心,这不是做梦,咱们八成到了益州刺史墓的陪葬墓室了,只是没想到,这藏宝室竟然设在陨石内部!” “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什么。我觉着呀,这次活该咱们发财!”黑牛一边说着一边踏着没过小腿的金砂砾向坑室中央的黄金树走去。 “你是说,这也属于益州刺史墓的一部分?”顾奕芯问我。 我解释道:坑室中间这棵树虽然并不高大,但是造型苍劲,其枝叶点缀的极为精细,附和西汉时期的艺术风格。再有,就是这些青铜箱子,这种箱子以前在牛角山的梁王墓中曾出土过两只,专家推测其为汉代宫廷的御用之物,应该是用来盛放皇家赏赐物品的。 说话间,哐啷一声,高墨离已经用三棱剑劈开箱子上的铜锁,将靠近我们这侧的铜箱盖子打开了。 我和顾奕芯对视一眼,一起疾步向打开的铜箱走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怨灵 “富贵这东西还真是命中注定,要不是咱们着了道儿误入死门,要不是石梁崩塌,咱们打死也不会想到,刺史老儿的藏宝窟竟然窝藏在这么深的山洞下面儿。”黑牛一边感慨着,一边晃动黄金树。 树上的金桃如冰雹一般噼里啪啦掉了下来,砸的我脑袋生疼。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我从无边的喜悦中脱离出来,我忽然发现,这个益州刺史墓的设计似乎另藏玄机。 我忙不迭的说到:“黑牛,你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黑牛不理解我的意思,但是看我一脸严肃,知道我并非开玩笑,就像复读机似的把刚刚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刺史墓,山洞,断崖,藏宝窟……我忽然明白了,这个古墓的设计另藏玄机。 从外部来看,益州刺史墓所在的山脉延绵起伏,飘忽隘显,要形有形,要势有势,其在风水上算得上是一处上佳之壤,尤其山前还有一个庞大的水潭,水潭和山势相应相佐,形成卧龙戏珠的极佳风水形态。 但是,没想到山的内部竟然有一个巨大的山洞,这山洞底部的藏宝窟也是地宫的一部分。此外,根据我们之前的推论,我们最终要找的有石棺有盗洞的墓室应该在山腰的位置,其位置应该高于有龙血树和五柳诡棺的墓室,如此,整个地宫的走势就成了一个“v”字形,这个“v”字的底端就是这块散发着奇异磁场的陨石。 如此一来,整个地宫就像一条逶迤的巨蟒,被死死的钉住了山中。 我将这个推论和黑牛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 黑牛手里拿着金子,愣了一下,想了想问道:“也就是说,地宫的设计者李少君对益州刺史暗藏异心?这他娘的就有意思了。” 我点了点头,说到:“这个地宫看似气势恢宏,实则暗藏杀机,葬在这种断龙形势地宫里的主儿,尸身不腐,怨气难散,其后代必定暴毙而亡!” 从地宫的风水设计来看,李少君和益州刺史之间应该有私仇,但是又碍于皇帝的命令,李少君不得不为益州刺史设计一个规格宏大,防盗设施高端的地宫。于是乎,这位西汉术数大家暗中在风水上做了手脚。 “靠,照你这么一说,这墓邪乎的很,咱们还是赶紧挑点儿值钱的东西撒丫子撤退得了,省得夜长梦多,到时候别有命发财,没命消费……”黑牛说着赶忙打了自己嘴一下,觉得自己刚才的话不吉利,连着吐了三口唾液。 高墨离已经连开了七口铜箱,每一口铜箱里都盛着不一样的御赐之物,有陶器、五铢钱、马蹄金……此时,他正在顾自开第八口铜箱。 顾奕芯也已经把铜箱里的玉器几乎全部摆在了地上。那场景,有点像小贩儿在潘家园摆的地摊,只不过这里的每一件玉器都是价值连城的绝世之品。 黑牛看的眼都直了,不由分说的把背包里的金桃往外扔了一些,交代道:“一会你得替我长长眼,咱专挑些值钱的冥器拿。嗨,早知道会遇到这么多宝贝,咱们就应该多拿几个蛇皮口袋。” 我撇了一眼满地的玉器,压低声音对黑牛说到:“顾奕芯在那里,我不太好意思动手,一会儿你尽管自己挑就是。还有,那个抚膝母神玉佣是个绝品,你可以考虑把它带出去。” 说罢,我吹着口哨,若无其事的一屁股坐在沙堆里,把鞋子脱下来准备倒里面的砂砾。忽然发现左脚腕处竟然有一个青紫色的手印,那手印不大,五指分明,抓握的方向从后往前。 我脑门一阵冷汗,妈的,看来我刚才并非凭空摔到,而是被什么东西真的扯了一把! 我赶紧招呼黑牛,黑牛看着手印,一脸疑惑的问到:“嗯?会不会是咱们掉落断崖时,小哥抓住你脚脖子留下的手印?不过,这手印有点小,倒像是女人的。” “靠!小哥抓的是我右脚踝!”我压低声音说着,也顾不上有没有砂砾了,赶紧穿上鞋子,警惕的看着满目璀璨之光的藏宝室。 藏宝室里一片平静,这种平静此时此刻显得有些异常。 黑牛赶紧把沉重的背包背到身上,顺手抓起大黑鹰,招呼我一起往满地的玉器走去。 刚走了两步,黑牛忽然停住了,瞪大眼睛望着前方。 我赶紧看去,只见那尊抚膝母神正在金沙上缓缓移动!所过之处留下一道浅浅的沟痕。 四周空无一物,也没有半点声音,这个玉佣怎么像活了一样,竟然可以擅自移动? 我用口型对黑牛说了一句“有鬼”。 黑牛快速举起大黑鹰,扣动扳机,钢珠闪电般朝抚膝母神冲去,“嘭”的一声,那个抚膝母神被钢珠打了个七零八碎。 幽绿的玉片洒落在金沙上,光影熠熠,美的妖异。 顾奕芯和高墨离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震了一下。 “你……你们……这抚膝母神可是所有玉器中的珍品!”顾奕芯手拿玉牒,温怒的斥责道:“其艺术价值和考古价值非同小可,你们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就把它打碎了!” “这宝贝儿打碎了,我比你还心疼!”黑牛说着,举着大黑鹰警惕的看着沙堆。 高墨离只望了我们一眼,继续开第八口铜箱的插锁。 我俩见四周再无异动,疾步走到盛放玉器的铜箱边。 黑牛赶紧把背包放到地上,快速小心的把玉器一件一件的往背包里装,一边装还一边问我哪件值钱。 我没有搭理黑牛,把刚才的情况简单的和顾奕芯说了一下,顺便把这地宫的风水格局也和顾奕芯讲了一下。 顾奕芯听后若有所思,把手里的玉牒递给我。说这玉牒是从箱底发现的,上有两行字,可能对我们了解益州刺史有所帮助。 玉牒是一块长方形的羊脂白玉,有摊开的手掌大小。玉牒左右两侧各雕刻着一只苍劲的飞龙,龙爪朝内,中间刻着两行篆字。 我们四个人中只有高墨离熟识篆书,我正准备喊他过来瞧瞧这玉牒上的内容。却发现高墨离已经打开了第八口铜箱,从铜箱里捧出一件黑色长袍,向我们走来。 那袭长袍通体乌黑发亮,上端左右两侧各有一条长长的系带,背部绣有一团赤色螭虎纹。赤螭张口露齿,四足如走兽一般苍劲有力,尾部上翘内卷,巨目前视,不怒自威。黑色和朱红色两色相应,显得黑袍格外的庄严大气。 黑色袍服流行于秦朝,秦始皇深受阴阳五行学说影响,相信秦克周,应当是水克火,那么秦胜周就是水德,颜色崇尚黑色。这样,在秦朝,黑色为尊贵的颜色,西汉龙袍和王侯服饰主要是沿袭秦朝王族服饰的特点:“以水德居,服黑色。”照此推理,这件螭虎纹应该是帝王御赐给王侯之物。 我心中纳闷,这种具有典型等级代表性的服饰怎么会出现在刺史墓中?高墨离将铜箱一个个打开,难道只是为了寻找这件黑袍?随即又觉得有点说不通,他怎么会知道这些铜箱中藏有黑袍呢? 多想无益,我决定先弄清楚玉牒上的内容再说。 “小哥,你看这玉牒上是什么字?是不是和益州刺史有关?”说着,我把玉牒递到高墨离面前。 高墨离看了看,一字一句的读到:“赐:金印玄袍,珍宝八箱,于滇王。” 高墨离此言一出,我和黑牛、顾奕芯都愣住了。 “于滇王?!难道这些铜箱是汉武帝御赐给滇王的?这里……这里难道不是益州刺史墓?”顾奕芯一头雾水的问道。 玉牒在某种意义上相当于赏赐清单,这上面所记述的赏赐内容和赏赐对象断然不会出错。 我们原以为,藏宝室里的这些铜箱是汉武帝赐给益州刺史的,没想到玉牒上竟然说是赏赐给滇王的。难道我们所在的墓穴不是益州刺史墓?但是,九宫天门后面的甬道里有大量壁画,那些壁画上所画的人物明明就是嗜好饮用鲜血的益州刺史。 还有,康教授研究了大半辈子,他掌握着大量关于金饰牌和益州刺史墓的信息,他曾激动万分的确定,我们所在的古墓就是益州刺史墓。 御赐给滇王的宝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到底是不是益州刺史墓呢? 我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牒,忽然发现了一个漏洞:珍宝八箱?但是这藏宝室的地面上却有九个铜箱! 我来不及向众人解释,疾步走到尚未打开的第九个铜箱边。俯身仔细观察,发现那个铜箱和其它八个果然有所不同:其它八个铜箱雕有伏虎飞龙,而第九个铜箱的箱身上则雕有棕熊战马。 九口铜箱看似一致,实则图案有所差异,打开的八口铜箱是武帝赏赐给归降王侯的,而第九口铜箱则是赏赐给本朝功臣的。 我恍然大悟,对跟随而来的黑牛、顾奕芯和高墨离说到:“这八箱珍宝是汉武帝赏赐给滇王的,但是被益州刺史据为己有,陪葬在了自己的墓室之中。” “确实如此。”高墨离托着黑袍开口说到。 “金印玄袍”这玄袍莫非就是高墨离手中的黑袍?他难道早就知道这些铜箱是谁的,藏有何物? 我盯着高墨离,诧异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没等高墨离回答,忽然,身旁的第九口铜箱中传来咯咯的笑声,那笑声乍然而起,回荡在空旷的藏宝室里,听得人头皮发炸。 “来不及解释了,我们必须先寻找出路!”高墨离说着,将乌亮的玄袍递给我,提着三棱剑一副高度警戒的样子。 形势紧急,我们盯着铜箱连连后退。 黑牛抓起装满冥器的背包扛到肩上,“哐啷”一声,好像有玉器被碰碎了,黑牛心疼的骂了一声,拿出一把钢珠装进大黑鹰,将射击口对准第九口铜箱,连声催促我快找出口。 “咯咯”的笑声不断从铜箱中传出来,那铜箱左右晃动了一下,里面好像囚着一只怨念极深的恶鬼,正欲破箱而出。 我挡在顾奕芯面前,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惊慌,第一次认真观察这个藏宝室。 坑室四壁如同被熔化过的铁浆,漆黑一片、凹凸不平,纵目望去,墙壁上半部分隐约有无数拇指粗的小洞,也不知道有什么用途。整个坑室只有我们进来的那一个洞口可以出去。 “妈的,这藏宝室只有一个出口!”我喊着,和他们三人一同快速向进来的洞口靠近。 忽然,一只青铜灯台从箱子里突然飞出来,直冲我脑门砸了过来,幸好高墨离眼疾手快,挥转手中的三棱剑,将那青铜灯台重重的打了回去。 “靠,看样子那妖妇非常留恋咱们,不想让咱们走哇!”黑牛大骂着,举起大黑鹰对准第九个铜箱一阵猛射。 钢珠打在铜箱上惊起火星无数,如同一树盛开的火树银花,在满是黄金的墓室里显得璀璨夺目。 受到外力打击,铜箱里囚着的怨灵似乎被激怒了,从“咯咯”的笑声变声了凄厉的嘶喊声。那铜箱的盖子从内部被不断顶起,拇指粗的插锁已经变弯。 黑牛和高墨离一边掩护我们后退,一边问道:“老苏,你丫不是说那个箱子是皇帝的御赐之物吗?怎么关着个女鬼!靠,看样子那女鬼劲儿还很大!” “里面本来装着御赐之物,但是,肯定被墓主给掉包,换成了替他守护宝藏的怨灵!” 话音刚落,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破声,整个坑室随之像失控的磁球,剧烈颤抖起来。 我和黑牛、顾奕芯没站稳,纷纷摔倒在地。那个铜箱也忽然静止不动了。 “地震了?”黑牛一边爬起来一边惊恐的问道。 我起身靠着墙壁站稳,说到:“地震不会发出这种声音!这……这有可能是张雪峰他们在实施爆破!” 张雪峰一行在墓室里劫持了康教授,趁我们和无头尸煞激战的时候,躲进了灯柱后面的暗门。按照八门阵法的排布,和生死相反的设置原理,他们进的应该是伤门,虽不至死,但是肯定会遇到重重机关,被围困在里面。 他们此行所携带的黑色爆破物威力极强,在山体内部实施爆破很容易引起山体坍塌和地壳变化,这块悬浮在洞底的陨石正是受到爆破力的波及不断晃动起来。 正准备招呼大家抓紧时间向洞口靠拢,忽然,我感觉到头顶上不断有细碎的东西掉落下来。 举头望去,只见墙壁上所有的小孔里都不断往外漏着金沙。 金沙细碎无比,在光束的照射下宛若一条条流动的黄金瀑布,密密麻麻的倾泻而下。 “不好!爆破力触动了陨石里的机关!”我喊着,赫然发现先前爬进来的洞口也涌出一股金沙,那金沙好似一条巨蟒,源源不断的冲进藏宝室。 “我们无路可逃了!”顾奕芯脸色苍白的说到。 我恍然大悟!这个藏宝室竟也是死门的一部门。机关一旦被触动,我们就得等着被活活埋葬在无尽的金沙之中。 铜箱里再次发出“咯咯”的笑声,那笑声充满了怨念。 “张雪峰那帮孙子!关键时刻净他娘的扯后腿!”黑牛一边躲避不断流下来的金沙一边问我:“老苏,真没路了?” “真没了!”我双手抓着黑袍,做好了等死的准备。 高墨离回头看了我一眼,他的目光平静柔和,澄澈幽深,如同一汪神圣的湖水,给人无尽的皈依感与安全感。 与他目光胶着的瞬间,我的恐惧竟然一下子消失了,内心变得出奇的平静。 我看向颤颤巍巍、金沙聚下的藏宝窟,这一看,竟然有了新的发现:墓室中陪葬品的排放看似随意,实则是在摆一个强大的风水格局。 九口铜箱如同九颗铜钉,将黄金树紧紧的围困其中。这九颗铜钉有斩断墓主九道轮回之意;黄金树像泉涌一样能源源不断的流出黄色液体,暗同黄泉之意,这种格局这在风水上叫做九煞黄泉,是一种极其阴毒凶险的风水阵法。九煞黄泉能使墓主的亡灵淹没于黄泉之中,永世不得超生。但是,这种风水格局中必须要留有一个虚位,作为消散戾气的通道。 这个虚位会在哪里呢?我举目四望。 金沙如洪水般从无数的孔洞灌进来,藏宝室的地面越来越高,原本摆在地上的玉器已经被淹没,照此下去,我们不出一时半刻也会葬身在金沙之下。 “妈的,这金沙踩不住,都埋到小腿肚子了。要不我和小哥先把几个铜箱罗起来?你和小顾同学先上去躲躲?”黑牛一边问我,一边躲着流下来的金沙,同时还戒备着发出“咯咯”笑声的铜箱。 我脑中一个灵光,喊道:“等等!有了!铜箱!九个铜箱,九在术数中是最大的,等同于天!如果没猜错,藏宝室应该还有一个洞,就在咱们头上!” 说话间,高墨离打着狼眼手电向墓室顶部扫去。果然,在黄金树的侧上方,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那个洞口没有一丝流沙,正像瞳仁一样俯视着坑室里的一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天路 “靠!还真有出口!”黑牛笑出声来,说到:“看来天不绝咱!佛祖给咱们关上一扇门,同时却留了一个天窗儿。” “你家佛祖留过洋吧?还知道关门开窗这套西方理论。”我见有路可逃,欣喜之下,和黑牛开起玩笑。 这个藏宝窟在山腹深洞的底端,藏身于一块巨大的陨石之中。张雪峰一行人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点燃爆破物,在山体内部产生强烈震波。震波使得这块处于悬浮状态的陨石剧烈颤抖,从而触动藏宝室周边设置的金沙机关,眼看我们四个人就要葬身沙海,却意外发现了头顶的逃生之路,绝处逢生,自然喜不自胜。 顾奕芯往前走了两步,看着藏宝窟上方的洞口,却皱起了眉头:“你们俩别高兴的太早,洞顶距离地面少说也有十四五米,咱们根本无法上去!” “只要有洞可逃,还怕上不去?”黑牛转头喊道:“小哥,搭把手。” 说话的功夫,不断流下的金沙已经快掩埋到我们的膝盖了。 高墨离没有理会黑牛,顾自趟着金沙走到坑室中央,把三棱剑插到地上,双手抱起铜箱放到黑洞下方,然后将其它七口铜箱的盖子盖上,像堆积木似的把八口铜箱依次罗列起来,一道铜箱之梯转眼即成。 “咯咯”变得更加尖锐急躁,第九口铜箱也随之晃动的更加剧烈了,箱盖上面的青铜插锁已经极度弯曲,似乎随时都要脱离卡扣、崩弹开来。 八口巨大的铜箱罗起来足有十米高,高墨离像金丝猴一样轻巧的攀爬到铜箱之梯的顶端,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洞口,招呼我们快上去。 我们哪里还敢怠慢,迈开双腿奋力向铜箱之梯奔去。 但是地上的金沙太多了,一脚踩下去就会没过半条腿,想再抽出来,就要废更大的力气。墓室还在不停的轻微晃动,我们竭尽全力,也只能相互搀扶着朝目标匍匐而去。 眼看距离铜箱之梯越来越近,忽然,第九口铜箱竟然腾空飞起,重重的落在我们面前的地上。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把我们三人吓得六魂无主,一时躲闪不及,纷纷仰倒在沙堆里。铜箱落地迸溅起的金沙如同无数弹珠,打的我们脸侠生疼。 “咯咯”的怪笑声近在咫尺,我发现铜箱和盖子间的缝隙里伸出几道白森森的指甲。铜箱剧烈颤抖,箱盖不断上下晃动,铜插销的一端已经脱离卡扣,里面囚着的怨灵眼看就要破箱而出。 铜插锁崩离箱身的瞬间,高墨离从天而降,单膝跪在囚着怨灵的铜箱上,开了一半的箱盖再次重重合上。 铜箱里的怨灵一声惨叫,再次蓄力挣脱着。 “快上去!”高墨离冲我们喊完,单掌压向箱盖,启动朱唇,嘴里念着难以听懂的咒语。 铜箱中的怨灵似乎受到千斤之压,挣扎的力度一下子减小许多,但是惨叫之声却更加凄厉,听得人头皮发麻。 我们见有喘息之机,纷纷爬上铜箱之梯。铜梯之顶距离洞口还有一段距离,黑牛搭着人墙,将顾奕芯和我先后托进黑洞之中。 黑洞虽然直上直下,呈现垂直之势,但是洞壁凹凸不平,随处都是可以落脚和抓手的地方。 我们固定好身体之后,让黑牛掏出背包里的登山绳扔了上来,我和顾奕芯用脚蹬着洞壁,像从深井里打水一样,合力把黑牛往上拽。 黑牛本身不过二百来斤,此时却好像铅块一样重的要命,我们用尽全力却拖拽的非常缓慢。黑牛一边催我们用力,一边着急的用力乱蹬。 铜箱之梯本就搭立在金沙堆上,地基不稳,此时受力,竟然开始向一侧缓缓倾斜而去。我和顾奕芯情急之下迸发出原始力量,竟然硬硬的把黑牛扯了上来。 黑牛爬进洞口之后,又接连向上爬了几步,找了个凸起的地方把身体固定住,喘着粗气说道:“妈的,这背包……这背包像灌满铅块一样,离地面越高,越他娘的重!” 顾奕芯说到:“看来,这块陨石里的磁场受震波影像发生了变化。你最好把里面的黄金拿出来一些,否则,离藏宝室越远,你背包被吸引的力度就越大,你很有可能走不出这块陨石。” 黑牛把背包从身后倒转,抱在胸前,嚷到:“你这个小妮子别危言耸听,黑牛我力气可大得很,再来十大包黄金玉器我也背的动!实在不行,就让你家老苏帮忙一起抬,对不对,老苏。” 我没有理他,满头汗珠的趴在洞口,把登山绳垂到藏宝室内,对着高墨离大喊:“可以了,小哥,赶紧上来!” 藏宝室里的金沙即将没过铜箱,高墨离听到我的召唤,抬头看了一眼洞口,从囚着怨灵的铜箱盖上纵身跃起,一把抓住登山绳,像荡秋千一样往旁边荡去,顺手拔起插在金沙上的三棱剑,然后在空中一个转身,顺势用脚蹬着歪歪斜斜的铜箱之梯,直奔洞口而来。 铜箱之梯本就像比萨斜塔一样,呈现出了岌岌可危的倾斜角度,如今受力,轰隆一声倒塌下去。 站在我上方的黑牛听到倒塌声音一下子紧张起来:“靠!没砸到小哥吧!” 黑牛说着弯腰向洞口凑了过来,挂在胸前的背包受到藏宝室的强大引力,背带上端竟然一下子断了,背包就像一只敞口朝下的大布袋,里面的黄金和玉器下冰雹一样噼里啪啦全部朝藏宝室掉落下去。 “我的姑奶奶!”黑牛心疼的喊着去抓背包。 我正趴在洞口,后脑勺被突然掉落的黄金玉石砸的生疼,头晕目眩之际,双手依然牢牢的抓着登山绳。 高墨离已经接近洞口,看见黄金玉石从上面掉落下来,也顾不得躲闪,纵身一跃,双手扒住了洞口。他像水蛇一样窜了上来,伸手抓住我的肩膀,将我带离洞口。 随着一声凄厉尖叫,“嘭”的一声,第九口铜箱的盖子从地面飞了上来,正好堵住洞口,重重的嵌进岩壁两尺多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人面提灯鱼 黑牛气喘吁吁的爬了回来,看着我和高墨离,缓了几口气说道:“靠,我和小顾爬着爬着发现你俩不见了,还认为你们被女鬼抓回去暖被窝了呢,正想回去营救你们,没想到,你们两个大男人却躲在这里聊天,我就纳闷了,有什么好聊的!” 高墨离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将刚才的对话告诉黑牛。 我自己都没弄清楚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说起。 我清了下嗓子,对黑牛说到:“呃,我估摸着这个黑洞里没有什么危险,就没打招呼,慢了几步。” “有没有危险是一回事儿,你俩总不能有组织无纪律吧。下次再掉队,干脆就不找你们了。”黑牛说着,调转健壮的身躯,继续向前爬去。 我没有看见顾奕芯,询问之下得知,顾奕芯的脚不慎扭伤了,正在一个岔口等我们。 有黑牛在,我自然也不好再问高墨离问题。不过经过刚才一番对话,我感觉身后的高墨离像谜一样神秘,总忍不住想回头看他两眼。 黑洞的直径不过两米宽,爬起来有些憋闷,此刻,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穿梭于地下的土鼠,在狭窄的地道里逶迤前行。 爬了五分钟,黑牛陡然停住了,惊奇的说到:“咦?小顾同学去哪儿了?” 我抬头看去,只见黑洞出现了一个两岔口,两条通道一样粗细,通向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和我们现在所在的这条组成一个“t”字形。 陨石内的通道每条都一样,蜿蜒曲折,如同迷宫一般,如果不慎误入歧途,就很可能被困在陨石内转圈圈,很难再走出去。 “你没说让她原地等着吗?”我挤到黑牛前面,看着两个洞口有些着急的问他。 “我当然说了啊,看来又一个有组织无纪律的主儿。不过这小妮子脚崴了,应该走不远,要不咱俩分头找找?”黑牛说着就要往旁边的黑洞钻去。 我一把将他扯了回来,告诫他,这陨石中的黑洞七拐八拐的让人捉摸不透,如果我们再走散了,即便找到了顾奕芯,也还得回过头来再去找另外一个人。 “你们等着,我去看看。”高墨离说着,没有等我们应答就闪进了我身旁的黑洞之中。 高墨离行动敏捷,应变能力强,以前都是由他探路,但是,此时我看着他的背影却觉得怪怪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黑牛见高墨离走远,一屁股坐到地上,小声问我:“老苏,你丫刚才和小哥在后面说的什么?” “先别问了,等我搞清楚了再和你说。” “也行,不过有一点先说好,小哥顺出来的这件黑袍既然已经送给咱们了,你可不许再嚷着还给他。照我估计,这东西差不多可以在北京换套紫玉山庄的独栋别墅!” 原来,黑牛丝毫没有觉察出高墨离的种种异样,只是满心惦记着那件黑袍,生怕我矫情的执意还给高墨离,这才再次出言劝告。 “好。但是,等黑袍出手之后得分给他一些钱,如果,他需要钱的话。” 说罢,我和黑牛分析起来,依照顾奕芯的个性,如果不是情况紧急,她断然不会擅自行动。肯定是在黑牛一来一回十来分钟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迫使她崴了脚也要继续前行。 我朝两个洞口分别喊了几嗓子,都没有回应,看来顾奕芯已经走出很远了,或许在黑牛刚离开的时候,她就已经启程。如此想来,要追上她真得争分夺秒抓紧时间。万一这两条黑洞之内还有岔口,那我们汇合的几率就小了。 忽然灯光一闪,高墨离返回来了,“前面有标记,好像是她留下的。”说着,他转身又往黑洞走去。 我和黑牛赶紧追了上去,爬了几分钟,在一个拐角处的洞壁上发现了伞兵刀的划痕,那些划痕很浅很凌乱,显然是匆忙之中刻上去的。 黑牛拿下我头顶上的战术射灯,照着那些划痕说到:“没想到小顾同学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字迹竟然这么潦草,连我这个草书行家都自叹不如。这个,这个好像是‘口’字?会不会她会不会是说在出口等咱们?” 黑牛指着最后一个字问我,我仔细辨别了一下,那个字确实有点像口,但是前面两个字却怎么都分辨不出来。 “离远一些看。”高墨离对我提醒了一句,随即转过弯道顾自往前走去。 我后退了一步,再次朝顾奕芯留下的符号看去,陡然发现,墙壁上的这些痕迹并不是什么汉字,而是英文字母:uso。 uso是“不明潜水物体”的缩写,难道,顾奕芯发现了不明潜水物?但是,这分明是陨石内部的通道,怎么会有水呢? 黑牛担忧的说到:“坏了,那小妮子八成儿是在地道里困久了,出现了幻觉。我以前听说,人在狭窄压抑的地方呆久了,精神分裂,大脑就会胡思乱想出一些自以为真实存在的东西。唉,早知道她乱跑,我就不把她自个儿留在那里了。” 我告诉黑牛,顾奕芯自小经常接受军事化训练,心理素质和体能都比我们强,她不会轻易崩溃,肯定是遇到了突发情况。 正说着,高墨离在三十米外冲我们晃了一下狼眼光束。我和黑牛立即赶过去,发现一道透明的软门挡在洞口。 软门如同一块水晶瀑布,把冰冷的潭水和陨石的黑洞隔离开来。 我借着高墨离的狼眼光束看了一下,软门十米开外就是山体岩壁,岩壁上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那洞口就像一只巨兽张大的嘴巴,在水潭里静静的等待着猎物。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赤壁鬼楼 我们正准备往山洞游去,忽然发现数十条怪鱼从上方的水域游了下来。 这个水潭深藏在山腹之中,阴冷至极,生态系统比较特殊,按照常理,这种地方并不适合鱼类生存。但是,如今却出现了大量发光的怪鱼,不知道它们是上古生物,还是遭受陨石辐射,从而发生了变异的鱼类。 我心中暗自感慨:要是顾奕芯在就好了,她博学多识,很可能认知这些怪异的大鱼。 鱼群打着灯笼向水底游来,眼看我们就要淹没进鱼群之中。惊慌之际,高墨离一把抓住我的肩膀,以极快的速速向山洞游去。 黑牛反应过来,奋力划动双臂追赶,像只大河马一样紧紧跟随在我们后面。 潭水冰凉刺骨,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怪鱼头上的那盏灯如启明星一样在前面带路,指引着我们游向山洞的方向。 山洞离我们不过十多米远,转瞬即至。 那怪鱼游进山洞之后停住了,煽动着如扇的鱼鳍悬浮在原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身后水流波动的越来越明显,我知道,水潭里的鱼群已经游了过来。 高墨离抓着我的肩膀,看到大鱼挡在前方,一个转身,招呼黑牛向山洞一旁的岩壁游去,山壁上正好一处凹陷的地方,我们三人躲进其中。 我还没有稳住身体,只见数十盏幽魅的灯光已经陆续朝洞口聚拢而来。 一盏盏灯光进了山洞之后,有秩序的排成数列,那些体型巨大的怪鱼像等待检阅的队伍,煽动着鱼鳍静止的悬浮在水中。 随着灯盏的不断增多,山洞中被照的幽明一片。山洞足有十层楼那么高,宽阔无比,四周怪石嶙峋,洞顶倒悬着的钟乳石如同巨兽口中的利齿,阴森恐怖。 一条大鱼距离我们不足两米远,我清楚的看到,它的鱼皮呈现一种苍老的灰褐色,像陈年的石灰墙。其周身布满黑色花纹,这些花纹如同汉服上的刺绣图案,规整有型。 鱼翅卷起巨大的水流,我们为了固定住身体,不得不紧紧扒着洞壁。 黑牛踢了我一脚,用下颚示朝那些怪鱼示意了一下,意思是问我知不知道它们要干什么。 我刚要摇头,只见前面为首的怪鱼竟然直立起来,嘴里发出一声鸳鸯般的啼鸣。 随即,所有的怪鱼像受到了召唤,纷纷直立起来,扇动着鱼鳍和鱼尾,在领头鱼的带领下朝山洞的深处缓缓走去。 猛然望去,这群怪鱼像一群穿着飘逸汉服的宫女,正提着灯笼行走在宫闱的夜色之中。 它们难道在进行某种仪式?我指了指怪鱼,看着身旁的高墨离,他摇了摇头,似乎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逐渐感觉胸部有些憋闷,心想:如此躲着,怕是撑不到鱼群完全游过去就得溺水了。 高墨离发现我脸色正在逐渐变白,一个转身贴着洞壁,招呼我们往前游去。 鱼群掀动巨大的水流,无意当中加快了我们前行的速度。我们一边摆动双腿向前游,一边小心翼翼的躲避,尽量不去惊扰那些近在咫尺的怪鱼。 游了一百多米,山洞中央赫然出现两扇青石巨门,那青石巨门高约三十米,静静的矗立在水中,将整个山洞牢牢堵死。 我心中惊骇:靠,就这样到头了? 随着鱼群不断靠近,石门被映的光怪陆离,水流也随之逐渐加大,冲击的我们浮动晃动,我们只好再度牢牢的抓着洞壁凸起的岩石。 我的憋气已经到达极限,正想着招呼黑牛和高墨离回去,却忽然发现鱼群在三十米外变换了阵势,由先前的方阵变成了椭圆的阵型。打着灯笼的怪鱼密密麻麻,挤满整个山洞, 此时,怪鱼组成的阵仗如同一道道的盾牌,卷动着迅猛的水波向巨门涌来。 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轰然一声,两扇青石门被巨大的水波冲击力从中间推了开来。 一道黑漆漆的门缝出现在了山洞之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岩中魅影 山中怎么会有古楼?兴许是我看错了。 浑身的疼痛提醒我:自己还活着。我可能出现了幻觉,如此想来,又混混沌沌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 隐隐听到黑牛的声音:“老苏知道你的身份了?” 这话显然是在问高墨离,我心中一惊:怎么,黑牛难道早就知道他是谁了?那他娘的为什么瞒着我? 高墨离回答到:“嗯,但是,他似乎接受不了。” 黑牛压低声音说到:“别急,把他带到那里,他自然就相信了。” 他们这是准备把我带到哪里?黑牛和我一起光屁股长大,没有理由瞒着我任何事情,关键,他也不知那种能藏住事儿的人。 高墨离有些悲怆的说到:“这也不怨他,其实,我也是花了好长时间才接受自己的。” 我本来还想再装睡一会儿,多偷听点儿对话,但是,此时实在是装不下去了。我猛然间起身,准备站起来当着他们俩的面问个清楚。 忽然额头吃疼,我的脑门儿重重的磕在了头顶的岩石上。这个山洞真就是一个小洞,也太他娘的低矮了。 我重新坐下,环顾四周,只见高墨离双目微闭,正靠着洞壁坐着,看样子似乎是睡着了。 洞内没有黑牛的身影,我想起来在水洞中他被怪鱼拍晕,四仰八叉的浮在水里,难道他已经死在了水潭里? 我心中一阵悲凉,准备找个洞口,回水底洞穴里打捞黑牛的尸体。忽然,却瞥见他的背包正放在我旁边,我愣了一下,心中一阵欣喜:靠,他没死!看样子应该是出去探路了。 我想起刚刚听到的对话,原来竟是自己的一场梦境。 高墨离显然疲惫至极,他的脸侠有一道血痕,看那形状应该是被飞溅的鱼鳞割伤的。我想起临晕厥前看到的景象:大鱼再度朝我袭来,高墨离的眼中透出少有的惊慌,他横转利剑最后一搏,谁都不知道,那一搏,他用尽了怎样的洪荒之力。 我们共过生死,其实,他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正看着他,他忽然醒了。 高墨离怔了一下,说到:“你的朋友没死,只是去探路了,我去看看。” 说罢,高墨离起身,正欲钻进前面不远处的狭小洞口之中。 “等一下,那个……”我下意识的叫住他,忽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想了一下,随口问道:“我们在哪里?” “应该是玛瑙的矿岩中,那个女孩来过这里。”高墨离说罢,指了指放在我身旁的一截布条。那布条是顾奕芯从我头上拆下来放在她贴身挎包里的,我当时嫌上面沾染了血迹让她扔掉,她开玩笑说万一走散了,她好用来做标记,如今还真用上了。 一番询问得知,这个布条系在水洞中的一根钟乳石上,钟乳石后面就是这个隐蔽的玛瑙矿岩洞的入口。高墨离看到漂浮在水中的布条,发现了洞口,先将我送了进来,又返回水中把黑牛救了回来。 也亏得黑牛命大,在水中漂了那么久竟没有淹死。救回来不到一个小时就醒了。 “我睡了多久?”我问高墨离,心里盘算着,我这一睡,顾奕芯不知道又走出多远了。 没等高墨离回答,黑牛便从小洞里挤了出来,说到:“吆,老苏睡醒了?你丫睡个觉就像魔杖了一样,一会儿踢腿乱蹬,一会儿又喊着‘不可能,人不可能活这么久’,我倒是要问问你,你嫌谁活的久了?你说你有多折腾?” 高墨离深知其意,沉默不语。 我对黑牛说到:“靠,你还有脸说,我一觉醒来没瞧见你,还认为你死了呢!” 黑牛得意的说道:“老子命大啊,不但阎王不收,还送给了我一座宝藏。估计你想都没想到,咱们竟然进了一座玛瑙矿山里,周围全是成色不错的玛瑙,随便撬几块,出去都能卖个好价钱!” 听罢,我忽然想起刚才朦朦胧胧中看到悬浮在岩壁中的古楼,再次抬头看去,却发现洞顶虽然璀璨赤红,但是空无一物。 难道真是幻觉? 黑牛告诉我们前路通顺,只是有一段比较狭窄,他背起背包,催我们赶紧动身起程。 我动了下生疼的脊背,伸手去摸放在地上的登山头盔。头盔上的战术射灯正好对着洞顶,我俯身之时,不经意往洞顶撇了一眼,眼前的景象把我镇住了。 那古楼又出现了!巍峨耸立,吊角飞檐,走廊门庭一应俱全。其通体材质是朱红色的玛瑙,比矿藏中玛瑙的颜色要深上许多。从此处看去,那古楼像一座镶嵌在岩壁中的玉宫。 “快看!玛瑙矿岩中藏着一座古楼!”我盯着古楼对高墨离和黑牛喊道。 黑牛抬头看着洞壁,疑惑的问道:“古楼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你丫别是被鱼撞的脑震荡,出现了幻觉!” 这么清晰的古楼影子,他怎么看不见呢?难道是角度问题? 我想着,慢慢将头侧向一边。发现:果然,随着仰视角度的变化,那个古楼逐渐变得模糊。 我喊高墨离和黑牛一同聚在战术射灯的位置,抬头望去。 黑牛瞪大眼睛惊叹道:还真有座古楼!这古楼是真的还是假的?怎么……怎么建在岩石里呢?” 高墨离皱了下眉头,淡淡的说到:“嗯?有人。” 我听闻此言,大吃一惊,赶紧定睛看去,只见古楼有三层,第二层的走廊里有一个婉约的身影,那影子不是别人,正是顾奕芯! “她怎么走到岩石里了?!”我惊讶的问道。 “老苏,我有个不太好的预感,和你说了,你得挺住。”黑牛一本正经的说到:“这个矿岩中的古楼太他娘的诡异了,有点像传说中的赤山冥殿。这种冥殿藏在赤焰之山的山腹之中,专门接纳女性亡魂。你看这红彤彤的玛瑙矿藏,不正像燃烧着的赤焰吗?” 顾奕芯若如其事的走在走廊里,她的身影那样飘逸和朦胧,正如同被封印进岩石中的瑰丽魅影。 我悲怆的问黑牛:“你是说,顾奕芯已经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两个顾奕芯 高墨离在一处岩壁上发现了浅浅的箭头标志,那标志是顾奕芯留下的,指示我们继续前行。 顺着矿洞继续爬行了二十分钟,竟然没路了。 黑牛用大黑鹰敲了敲矿洞尽头的岩壁,在浅薄的岩层上留下了几个鲜红的印记。 褐色的岩层后面是尚未开凿的矿石,看来,这条道儿确实是到头了。 黑牛不解的说到:“怪了,怎么,这就到头了?他们人呢?还有那座古楼,我本来以为这条道儿会通向古楼!” “从下面看的时候,古楼两侧好像没有入口!否则,入口的颜色应该比楼影要深一些,一眼就应该分辨的出来。”我转而说到:“但是,如果没有入口,张雪峰和顾奕芯他们是怎么进去的?我觉得,这洞壁上可能有暗门。并且,这个暗门应该可以开关。” 说罢,我用战术射灯环照四周,四周灰蒙蒙一片,洞壁上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一筹莫展之际,高墨离顾自走到一侧的洞壁边,打开狼眼,对着洞壁照了照,然后挥动三棱剑,把洞壁上的岩层削下来一大片。 “过来看看!”他招呼我和黑牛过去。 我本以为他发现了暗门,凑近了一看,赤红的玛瑙矿岩之内,竟然是那座古楼。 从此处看来,古楼近在咫尺。 我们正对面是二楼的走廊,只见顾奕芯走进一个房间,几秒之后,却又从另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背对着我们继续前行。 我心中好奇:这房间内部是相互连通的?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我们追赶了顾奕芯一路,现在离得如此之近,我忍不住弯腰摸起一块玛瑙原始,对着洞壁使劲敲着。 敲击声在洞内回荡,震耳发聩。 顾奕芯陡然停住了,回头看了一眼,她的目光正好看向我们所在的方向。 她的发缕清晰可见,看样子,我们相隔也不过百米的距离。 我扔下原石,使劲朝她挥着手。 奇怪的是,顾奕芯朝我们所在的方向只看了一眼,又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黑牛疑惑不解的说到:“怎么,小顾同学好像没有看到咱们?可是,咱们看她可是一清二楚的!她是真看不到,还是装看不到?” 说话间,我们侧上方的古楼里忽然黑影攒动,只见张雪峰拿着汤普森,从三楼的另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 高个子雇佣兵架着康教授紧随其后,康教授脑袋耷拉着,也看不出是死是活。我们仔细看着,没见矮个子雇佣兵的身影,墓中凶险,估计他早已经挂了。 高墨离只看了几眼古楼的魅影,便走到一边,继续观察我们所在的洞穴。他或许也觉着,这里应该有个暗门,可以通往古楼。 眼前的这座古楼里,顾奕芯和张雪峰一行分别行走在不同的楼层,他们似乎都在寻找什么东西。 黑牛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开口说到:“老苏,不对啊,小顾同学怎么和张雪峰一起在古楼里?她是不是有问题?” 我知道,黑牛是在怀疑顾奕芯和张雪峰是一伙儿的,只是,眼下他也不是十分确定,所以说的比较隐晦。 我想了一下,说到:“不会,他们要是一伙的,顾奕芯就不会给咱们留下标记。” “那她为什么假装看不见咱们?”黑牛问我。 没等我回答,只见张雪峰猛然举起汤普森,对着房间内一通射击,然后和高个子雇佣兵撒腿逃跑,躲进了不出处的房间内。 我们只看到了弹壳迸溅出的火光,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顾奕芯似乎也没有听到声音,顾自在走廊里行走。 如此想来,刚才,顾奕芯可能也没有听到我发出的敲击声,她回头的动作或许只是个巧合。 “这楼里不安全!咱们必须尽快找到顾奕芯!” 话音刚落,矿洞的地面传来巨大的摩擦声。 我和黑牛赶紧看去,只见高墨离正在转动一个方形的机关石,那机关石藏在原石堆里,非常难以觉察。 随着机关石的转动,矿洞地面上开启一个圆形的坑洞。 那坑洞想必就是通往古楼的暗道。 来不及多想,我们陆续钻了进去。暗道只容一人通过,爬行了一段距离,暗道分成三个岔口。 看到这些岔口,我忽然明白了,那座古楼每一层都是相对独立的,这也难怪虽然同处一栋楼里,顾奕芯却听不见汤普森的射击声。 顾奕芯在古楼的第二层,我们毅然朝中间的岔口爬去。 又爬了十多分钟,往上一拐,暗道已经到了尽头。 封住暗道的是一块巨大的柿子红玛瑙,那玛瑙石块如同扁平的下水道井盖,上面雕刻着缱倦的祥云,仿佛只要伸手推开,便打开了通往天宫的大门。 高墨离伸手正准备推开封石,忽然,地面上有道光束闪动了一下,隐约有一个黑影走了过来。 高墨离见状把手收了回来,将我们的射灯关掉,同时摸起了他的三棱剑。 我在高墨离身后,觉着奇怪,便提醒道:“咱们快点出去,可能是顾奕芯。” “嘣嘣”的踩踏声在我们头顶响起,光影在四周毫无目的的扫动。我判断,这个暗道可能设在古楼房间的地下,这也难怪,我们在矿洞里仰视的时候,竟然没有发现古楼两侧有入口。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借着地上的光束仔细看去,走在地上的人正是顾奕芯。 我心中一喜,赶紧伸出胳膊准备推开暗道的封门。 高墨离一把将我拉住,压低声音说到:“还有一个人。” “啊?”我惊讶不已,心想,这座古楼三层之间相互独立,二层只有顾奕芯一人,张雪峰他们在三楼。这里除了顾奕芯,怎么还会有另外一人? 我自知高墨离听力极强,他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是觉察出了异样。我只好屏住呼吸,缩在洞里暗自观察地面上的动静。 果然,地面上又响起了走路的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每一步都走的甚是笃定。 与此同时,站在我们上方的顾奕芯把战术射灯一下子关了,闪身藏进一个巨大的黑影后面,看那黑影的轮廓,应该是个长方向的大箱子。 难道顾奕芯被跟踪了? 又有一道光束从远处照了进来,那道光束在房间内四处扫动,似乎也在寻找什么东西。 黑牛紧紧挤在我旁边,看着不断晃动的光束,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动了地面上的人。 人影逐渐靠近,我瞪大眼睛仔细看着,忽然觉着那个影子非常熟悉。 光影被地面折射,映到了那个人的脸庞上。 我心中猛然一惊:这不就是顾奕芯吗?她刚刚不是进来了吗?怎么……怎么又进来了一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铜钉锁尸阵 我对黑牛说到:“不用试了,她绝对是真的,假的那位早就心虚吓跑了,不信你随便问个问题,小顾肯定想都不用想,张嘴就能历历落落的回答出来。” 两个顾奕芯的出现定有古怪,纵然我从内心认定眼前的顾奕芯是真的,但是,黑牛的提议不无道理,我干脆顺水推舟,让黑牛考她一考。 “老苏,你这话说的,到底相不相信我!”顾奕芯有些温怒的质问我。 黑牛没等我回答,说到:“俗话说真金不怕火炼,真人不怕考验,小顾同学,我问你,黑牛我在藏宝窟里一箭射碎的玉器是什么?” “怀有玉胎的抚膝母神!你还好意思问,那么一件绝世珍宝,被你一箭射了个七零八碎……” “得,你是真的!”黑牛见顾奕芯又要唠叨,赶紧打断她的话。 当下无疑,我观察起所在的房间,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这是一个在矿山里开凿的石室。 石室的地面上有一个暗道,就是我们刚刚进来的那条,从地面看去,地下赤红一片,根本觉察不到暗道的存在,但是,在暗道里,我们对地面的情况却可以尽收眼底。 我忽然明白了,这座古楼中有些地方只能单面透视,就像汽车的玻璃一样:从内往外看的一清二楚,但是从外往内看去,却什么都看不见。这个古楼的视觉设计正好相反,所以,刚才我在矿洞里朝顾奕芯挥手,她却看不见我们。 石室地面上放着一口巨大的黑棺材,黑棺四周绘有祥云仙鹤,一副往生极乐的景象。只是年代久远,有些地方的彩绘已经剥落,这些彩绘反而显得光怪陆离。 棺盖上镶嵌着一圈铜钉,每个铜钉都有大拇指那么粗,它们全部被深深的钉进棺木之中。这些铜钉在分布上疏密有别,两两之间绘有朱砂线,这些红线错综复杂的覆盖在棺盖之上,看的人的眼花缭乱。 我仔细观察片刻,恍然发现了其中的玄机:棺盖上的铜钉和朱砂线组成一个庞大的八卦图,这个八卦图实质上是一种压魂锁尸阵法,通常被用于对付那些戾气重,容易引发尸变的亡者。 这棺木中的人是谁呢?我正想着,黑牛忽然喊了起来。 “这里有幅画儿!”黑牛指着石室正中央的墙壁说到:“嗯?好像还有字!” 我们围了过去,那幅画采用浮雕的形式刻在墙上,描绘的是一幅寿宴盛景,着重突出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人跪拜中年男人,那中年男人虽着便服,但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和墓道壁画上的益州刺史应该是同一个人。 画旁有一行篆体字,高墨离用狼眼扫了一下,念到:“益州刺史李奎之外甥。” 难道棺椁里的人是刺史外甥? 顾奕芯听罢,说到:“原来这行字记录着棺主的信息。古楼里还有数十个这样的石室,每个石室里都放着一口黑棺。” 我想了一下,说到:“难道,这座古楼是一个家族墓葬?” 话音刚落,门外的走廊里响起“哐啷”一声。 我们怔了一下,赶紧跑着追出去。刚出房门,走廊远处的黑暗中又响了一声。 寻声而去,只见地上有一块圆柱形的玛瑙石栏。 黑牛皱着眉头扫视四周,突然喊道:“妈的!调虎离山!” 说罢,他撒腿往我们刚才待的房间跑去。 远远的,只见一个黑影从古楼走廊的栏杆上翻落下来,如同一只矫捷的狸猫,双脚稳稳的站落在地上,然后快速转身,朝房内跑去。 “不好,她要逃跑!”我喊了一声,随即拔腿追赶过去。 当我追到石室里的时候,黑牛已经趴在暗道口,一只胳膊伸进洞里,见我过来,大声喊道:“老苏,快搭把手,我好像抓住了那个臭女人的一缕头发!” 没等我靠近,一团白色烟雾从暗道里翻涌而出。 黑牛大骂一声,扭头躲避。那团烟雾升腾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已经将黑牛笼罩在其中。烟雾辛辣无比,呛的黑牛用胳膊挡着眼睛直咳嗽。 我见状憋足了一口气,准备过去拉他,却见黑牛从烟雾中爬了出来,手里紧紧的抓着一缕头发。 那头发乌黑细长,一看就是女人的。 黑牛将头发塞到我手里,赶紧用衣袖擦脸上的眼泪,剧烈咳嗽着说:“靠!跑了!” 这缕头发的一端十分整齐,显然,是洞里的人为了逃跑,才用利器将其割断的。 这也从侧面印证了一个问题:跟踪顾奕芯的是个女人,否则,他逃跑的时候撤掉假发套便是,而不至于用刀将头发割断。 这墓里怎么还有一个女人?! 烟雾弥漫开来,整个房间很快就笼罩进白烟之中。我拉着黑牛跑了出去。 顾奕芯轻轻嗅了一下,赶紧捂住鼻子,说到:“这是最新的复合型催泪瓦斯,叫做mh—97。据我所知,其内容物不仅含有高纯度辣椒提取素、芥末提取素等天然强刺激物质,还含有一种罕见的麻醉粉末。mh—97在对人的眼睛、面部皮肤和呼吸道造成强烈刺激的同时,还可以暂时麻痹人的神经系统,致使受攻击者暂时性的失去反击能力。” 黑牛泪流满脸的说到:“也只有缺德阴险的臭女人才会用这玩意儿,呛死牛爷我了,我他妈的这辈子再也不吃辣椒了!” 顾奕芯没有接黑牛的话,忧心忡忡的看向白烟弥漫的石室。 我见她似乎另有所思,问道:“你对这个东西也了解?难道它也属于军资物品?” 顾奕芯点点头,说到:“我前不久在实验室见到过。不过,mh—97应该还没有进行大规模生产,也没有被广泛应用,只有少数人通过特殊途径才能拿到它。” 我和黑牛面面相觑,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古墓里这下他娘的可算热闹了,除了我们和张雪峰,竟然又冒出来一个鬼神难测的主儿,这个主儿的背景显然也不简单。 她多半儿也是冲着双兽噬马纹金饰牌来的。 不过,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我们进入古墓之后,九宫天门就已经转入了山体当中,她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石室里的烟雾一时难以散去,我们只好沿着走廊去看其它的石室。 每个石室都一般大小,均是在山体中开凿而出。石室的正中央都放着一口黑木棺材,棺材盖上无一例外的钉着铜钉,绘着朱砂线。 墓室墙上的篆字记录着每口棺木中墓主的信息,果然如我们先前所料,这里葬着的都是益州刺史李奎的外戚。 黑牛疑惑的问道:“老苏,你说怪不怪,这益州刺史的亲戚怎么死了全埋在一起?侄子倒也罢了,属于本家,但是外甥、表亲之类的也埋在这里可就说不过去了。” 我看了看那些黑棺,补充着说到:“不仅如此,你看这些黑棺,全部都被下了铜钉锁魂镇,这种阵法专门用来困住亡灵,防止尸变。显然,这里所有的人都死的十分蹊跷。” 顾奕芯自从跟踪她的人逃跑之后,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此时,听我和黑牛讨论这些黑棺,她便开口说到:“也不是所有的棺材都是黑色,走廊尽头的石室里就有一口红色的棺材。并且,那个石室也比较特别。” 我们听罢,顿时来了兴致,直奔最后一间石室走去。 走廊不过百米长,转眼即达。 看了之后,我才明白过来,顾奕芯所谓的“特别”是什么意思。 这里与其说是棺室,不如说是大户人家小姐的闺房。 正对房门有一张朱红的玛瑙玉塌,塌上有一个案几,案几上放有一个铜壶和一对铜尊,案几旁是一个打开的妆奁,妆奁上架着一面铜锈斑驳的青铜镜,放着一个打开的双层九子漆奁。看那情形,似乎有人正置身在铜镜前梳妆打扮。 玛瑙塌后面立着一个雕刻着花鸟的屏风,屏风也是半透明的玛瑙材质,透过屏风,隐约可见其后面的空间里有一个方正的黑影。 黑牛在门外一眼瞥见了室内案几上的摆设,快速冲了进去,拿起铜壶铜樽,缠着顾奕芯,让她帮忙估个价钱。 我和高墨离径直朝屏风后面走去。 屏风后面是一个玛瑙玉床,床上放着一口被漆成朱红色的棺材,那棺材和床座浑然一体。床座四周有四根晶莹剔透的玛瑙柱子,柱子上挂着厚重的帷幕幔帐,床侧有雕花试围栏。 如果不是那口刺眼的红棺材,这里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千金小姐的闺房。 随着“哐嘡”一声,黑牛骂道:“这梳妆架子简直就是他娘的劣质品,牛爷轻轻一拿,这破铜镜的腿就掉了!” 说着,他捡起地上的铜镜塞进背包里,和顾奕芯一起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我用战术射灯扫视着眼前的石室,黑牛看了惊叹道:“吆!咱这是进了小姐的闺房啦?那多不好意。” 说罢,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玛瑙玉床前,俯身去看那口红棺。 我讽刺到:“这幸好不是闺房,要不然,照你这速度,现在被子都给人家掀开了。” 黑牛用一种充满疑惑的语调说到:“不用掀,好像开着!不是……我是说,这个棺材盖子,好像他娘的开着。” “怎么可能!我上次进来的时候明明钉着铜钉!”顾奕芯说着,准备上前看个究竟。 刚走了两步,“哐啷”一声,她的脚正好踩在铜钉上。 我赶紧照去,只见地上散落着八颗筷子长的铜钉。 “钉子真掉了?!”我诧异的说到。 黑牛惊恐的小声问道:“靠!不会是棺材里的主儿,自个儿把钉子拔掉了吧?” 话音刚落,棺材里传出“啪嗒”一声,那声音虽然轻微,但是在这空旷的墓室里,听得人头皮发炸!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人皮面具 黑牛愣了一下,赶紧缩回手,以极快的速度躲闪到我们身旁。 我强压着内心的恐惧再去倾听,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 “听错了?”顾奕芯小声问道。 黑牛对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指了指玛瑙床上停放着的漆棺。只见棺盖的缝隙里透出一丝亮光,那亮光绿莹莹的,映在厚重的帐幔上,格外渗人。 这间石室与其它的相比大有不同,房间里的布置本就透着几分诡异,如今,诡异更甚:棺盖上的铜钉莫名其妙的被拔掉了,朱红的大漆棺里竟突然响起了声音,还映射出几丝幽魅的绿光。 我看着眼前这个妖异至极的红棺,本能的想撒腿逃跑,但是,碍于顾奕芯还站在一旁,我只好强装镇定,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说到:“这棺材里的主儿怕是醒了,咱们慢慢退出去,不要惊扰到她。” 随即转头对黑牛说到:“你丫把人家案几上的东西原样儿摆回去。” 黑牛瞪着我,极不情愿的说到:“咱撤就撤,干嘛要把东西还回去!我可没有拾金不昧的习惯!” 话音刚落,朱红的漆棺里又传出“吧嗒”一声,映在帐幔上的光束随即转换了一个角度,先前的魅绿色瞬间变成了妖红色。 “你丫已经惹的这家小姐不高兴了!”我说着,伸手拔出腰间的伞兵刀,准备应对将要发生的突变。 “得!我放回去,放回去还不行吗?”黑牛站在原地对着漆棺拜了拜,伸手从背包里摸出一个铜尊,往屏风前面退去。 “等等。”高墨离说着,提着三棱剑朝漆棺走去。 “回来!咱没必要惹她!”我厉声制止高墨离。 高墨离没有理会我,几步走到朱红的漆棺前,伸出单掌,毫不犹豫的冲着棺盖推去。厚重的棺盖一下子滑落到玛瑙床榻上,“噗通”一声砸断了床榻后面的护栏。 随着棺盖的推开,棺椁里透出一片红光,红光映的帐幔火红一片。 怕是要起尸了!我心中暗道一声大事不好,跑到棺椁前想去拉高墨离。 高墨离却已经将三棱剑伸到棺椁之中,从里面挑出一个半圆形的东西。 那半圆形物体表面光滑,前端开着一盏射灯。我一眼认出,这竟然是个登山头盔! 那头盔上的射灯光线有些惨淡,显然已经电量不足。 我当即就明白了过来,刚才的“吧嗒”声竟然是头盔掉往棺材底发出来的。光束被棺材内部的彩绘折射,这才随着坠落角度的变化,发出了不同的颜色。 “妈的,虚惊一场!”我冲黑牛喊道。 黑牛从屏风前快速走了回来,把那盏铜尊顺手又塞进背包里,问道:“你们开棺了?嗨,让我瞧瞧谁躺在里面,装神弄鬼的吓唬她牛爷。” 顾奕芯和黑牛一起围到玛瑙床榻前。 看见高墨离剑上挑着的登山头盔,顾奕芯皱着眉头问道:“老苏,头盔怎么会在棺材里?这头盔,好像……好像和咱们的一样。” 确实如顾奕芯所言,红棺中的登山头盔和我们头上戴着的属于同一个型号,都是轻铝复合式头盔,这种头盔重量小,抗击能力强,并且有前置战术射灯,尤其适合在黑暗的地下使用。 由于它的特殊实用性,很多户外探险者都会选择这种头盔,比如张雪峰一行人的装备中就有。 黑牛把头盔拿在手里看了一眼,随手扔到床榻上,说道:“世界上一模一样的东西多了去了,这玩意儿八成是刚才跟踪你的人放在里面的。” 顾奕芯不解的问道:“但是,跟踪我的人为什么要打开这口棺材呢?” 我摇摇头,“谁知道呢,咱们先看看棺材里的情形再说。” 说话间,高墨离已经纵身跳上床榻,绕到漆棺的一头,打开狼眼向棺内照去。 我也跟着爬了上去,扒着棺材沿向里看。 这一看,把我吓得一个趔斜险些从玛瑙床榻上摔下去。 “靠,看你丫这反应,里面躺着的西汉大小姐是不是丑的有点惨绝人寰啊?”黑牛一边说着一边爬了上来。 我缓了缓,自言自语道:“棺材里的人,咱们好像他娘的认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朱红的漆棺内躺着一个大腹隆起的尸体,那尸体身着红衣,双臂掩藏在宽大的衣袖之中,其鬓发如云,发迹下的那张脸白皙无比,竟然如同刚刚死去一般。 正是这张脸,看上去有几分熟悉。 黑牛看了半响,抬头问我:“靠,这,这不是胖雇佣兵吗?” 那脸庞确实是胖雇佣兵的,尤其是下巴旁的那颗痣,再醒目不过。 没等我回答,黑牛接连问道:“他怎么死在了棺材里?并且,肚子还被弄大了?” 黑牛的话虽然有些不太正经,却也说出了我心中的疑惑。我分不清到底是雇佣兵大了肚子,还是古尸长了一张雇佣兵的脸。 疑惑之际,高墨离嗯了一声,说到:“这脸,是假的。” 说罢,他竟然把手伸到尸体脸旁,从耳根后面用力一扯,扯下一张薄如油纸的面具。 这张面具做的极其逼真,大到五官轮廓,小到纹理汗毛,都一应俱全,非常逼真。 我拿在手里摸了一下,那感觉竟和摸在自己脸上一样。觉着有些渗人,转手扔给黑牛。 黑牛惊叹道:“靠,这就是传说中人皮面具!用这玩意儿易容,一般人根本瞧不出来真假。” “胖雇佣兵的人皮面具?难道那个雇佣兵……!”顾奕芯不可思议的看着我问道。 “对,那个雇佣兵是假的!” 对于人皮面具,我也有所耳闻,据说其制作工艺极其复杂,并且不易保存。一旦出现褶皱,整张面具就不能再次佩戴,算是彻底废了。 看着那张人皮面具和床榻上放着的登山头盔,我大体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有一个人,从一开始就扮成胖雇佣兵的模样,混进了张雪峰的队伍里。他发现了顾奕芯跟随张雪峰进了矿洞之中,于是,就反过来暗中跟随顾奕芯。 那个人之所以打开漆棺,把人皮面具戴在古尸脸上,是为了防止面具褶皱,影响他再次妆戴。 黑牛想了一下,反驳道:“老苏,这样好像也说不通啊,那个人既然准备再次佩戴这张人皮面具,为什么要把它拿下来?” “她可能是想让小顾知道她是谁。”我看了一眼顾奕芯,继续说道:“当然,这也只是我个人猜测,具体怎么回事,咱们回头抓到那个家伙一问便知。” 黑牛附和道:“对,这古墓结构复杂,她一时半会儿也跑不了,咱们赶紧干正事,干完之后就去抓她。” 说罢,他把人皮面具扔到一边,撸起袖子,倒转大黑鹰去打捞漆棺里的东西。 摘下人皮面具之后,古尸露出了本来面目:她脸部的肌肉已经萎缩成黑紫色,双目紧闭,朱口大张,呈现出一副痛苦扭曲的表情。 “老苏,你说她是不是难产而死的?你看这肚子鼓的像皮球一样,唉!古代的生育条件太他娘的落后了,一尸两命。”黑牛说着,用大黑鹰的射击口去勾古尸手腕上的玉镯。 那玉镯太滑了,黑牛变着法儿的勾了几下都没有勾下来,反而扯掉了女尸半截衣袖。女尸的前臂就此露了出来:枯黄褶皱的皮肤上零星散落着一些指甲盖大小的尸斑。那些尸斑呈现出紫黑色,应该是中毒所致。 “不是难产而亡,应该是中毒死的。”我用射灯照着尸斑说到:“这些尸斑呈现黑紫色,从皮里渗到皮表,经久不散,这是典型的砒霜中毒迹象!” “砒霜?!谁他娘的这么缺德,对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下毒。”黑牛对着玉镯一番勾拽,但是毫无作用,只好悻悻的把大黑鹰收了起来。愤愤不平的骂道:“这家人简直就是属铁公鸡的,连陪葬品都没置办。” 看这墓室里的陈设,我们本来以为墓主应该是个待阁闺中的少女,如今开了棺,却发现里面躺着一位怀胎十月的少妇。 母子未见,胎死腹中,两千多年了,她的怨念可曾消散? 我的心中一阵悲伤涌来,不愿再去看那张极其痛苦的脸庞。 高墨离发现了我情绪的变化,淡淡的说了一句:“是命。” 他的这话不知道是在开导我,还是在顾自感叹。 说罢,高墨离抬手搬起一旁厚重的棺盖,准备将其原模原样的盖到棺材上。却发现黑牛已经把半个身子探进了棺椁之内。 “你他妈干什么!”我说着,转身去拽黑牛的腰带,生怕他一头栽进棺材里。 “快撸下来了,老苏你拽着我点!”黑牛一边说着一边往下撸女尸手腕上的羊脂玉镯。 “你丫真是缺德!”我骂着,猛然瞥见黑牛拇指肚上有一片血迹,赶忙改口问道:“你手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黑牛风轻云淡的说到:“进门的时候被破镜架子划了一下,不过,这点小伤对我这种工作在倒斗一线的劳模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阻挡不了……” 我心中暗道一声:坏了。赶紧用力把黑牛的上半身从棺材里拽了出来。 于此同时,棺椁中女尸胳膊上原本干裂的皮肤,正在慢慢丰满起来,同时还长出一层密集的白毛。 看那情形,转眼就要起尸了! 黑牛不明就里,刚要开口骂我,忽然看见了生变的女尸,大喊一声:“快跑!”,情急之下摸出两个火折子,点着了扔进棺椁当中。 我们从玛瑙床榻上跳落下来,身后棺椁中的烈火瞬间窜起,把床上的帷幔一并点燃。 片刻之间,玛瑙石室里被映的惨红一片,如同地狱中燃烧起的冥火,正在超度着徘徊了千年的亡灵。 漆棺和古尸被烧的噼啪作响。 我默念一声阿弥陀佛,心中暗道:安息吧,愿你们母子放下隔世仇怨,早得往生。 “靠,这把火放的有点猛!”黑牛说罢,招呼众人往石室外退去。 我走到屏风处,回头望了一眼那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棺椁。恍然看见,攒动的火光之中,一个光着屁股的小孩从朱红的漆棺里爬了出来,张着双臂颤颤巍巍的朝我走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玉胎暗随 我吓了一跳,难道那个孩子没有死?想着我准备折返回去救他。 黑牛见我往回走去,吓得大声喊道:“老苏,你他妈疯了!那床柱子都快烧断了!” 四根小腿粗的玛瑙床柱发出“啪啪”的炸裂声,漆棺中,火舌还在肆意攒动,赤灼的热浪炙烤着我的脸部一阵刺痛。 “快回来!”顾奕芯也着急的喊了起来。 我一边靠近火焰,一边说到:“那小孩没死!” “都两千多年了,就算不死,那他娘的也不是人了啊!”黑牛吼着,转身朝我走来。 高墨离抢先一步,二话不说冲到我身旁,拽着我的胳膊就往外拖。 他的手掌宽厚有力,抓的我胳膊一阵生疼,我彻底失去了反抗的余地。 顷刻之间,四根玛瑙床柱轰然倒塌,碎裂的柱石纷纷砸进了被烈火吞噬的漆棺当中,迸溅起火星无数。 我赶紧扭头躲避,还是有少数火星落到了手背和脸颊上,烫的我直咧嘴。 高墨离把我拖到屏风处才松开手,脸上露出一丝温怒,鲜有的批评道:“你不该如此!那里什么都没有。” 我怔了一下,再次定睛看向漆棺,哪里还有什么婴孩,只有熊熊的烈火映的室内一片血红。 兴许,因为我满心同情那对母子,致使刚才看花眼了?随即,我心里生出一丝后怕:方才真是鲁莽了,要是高墨离不及时拉住,自己怕是已经葬身火海了! “你丫真是魔杖了,赶紧走!要不然,棺材里的小鬼真就认你做干爹了!”黑牛说着把我押解出石室。 我们直奔有暗道的那间石室走去。顾奕芯担忧的说到:“那个神秘人不会把暗道封死吧?要是如此,我们可就被困在古楼里了。” “小顾同学提醒的对,咱们得赶紧过去瞧瞧!”黑牛说着,在队伍前面加快脚步小跑起来。 身后,烈火依旧疯狂的燃烧着,石室里的玛瑙屏障被火烧的断裂倒塌。 我心中觉察出隐隐不对:单凭那口漆棺和帐幔,根本不足以燃烧起这么旺的烈火。显然,这墓室之中还有不易觉察的致燃物,而这种致燃物很可能就藏在玛瑙玉石中。否则,那些玛瑙遇到烈火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烧裂破碎。 我疾步走着,把心中所虑和顾奕芯简单说了一下。 顾奕芯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玛瑙玉石说到:“玛瑙是混有蛋白石和隐晶质石英的一种玉髓,它们大多是纹带状块体,色彩相当有层次。但是,咱们所在的这个古楼,组成它的玛瑙却想当纯净,质地通透,毫无杂质,这种过分的完美太不正常了!美玉尚且有瑕,何况玛瑙矿石呢?所以,我想这座矿山里的玛瑙石框肯定经过某种特殊处理,并且,如你所说,这其中还被加入了某种助燃物。” 我疑惑的说到:“可是,两千多年前的人类根本不可能从矿石中提炼杂质,那需要很高的提炼技术。” 顾奕芯坚定的回答到:“两千多年前,道术盛行,炼丹风靡一时。其中,炼丹所用的朱砂,铅和汞等原料,无一不是从矿石中提取的,所以,炼丹也被认为是现代化学的先驱。由此可见,古代人类所掌握的提炼技术,可能远超我们想象。我曾在一本科学杂质上看到过相关报道:先秦大梁造的墓中曾出土过一块玛瑙玩石,考古人员挖掘时不慎将其掉进火坑之中,意外发现那块玛瑙玩石竟然可以自行燃烧,后经科学检测,发现其中含有微量腊的成份。” 假若,真如顾奕芯所言,建造这座古楼的玛瑙玉石中含有腊一类的助燃成份,那么照这样烧下去,整座古楼迟早会烧裂坍塌,到时候,这里的一切都会随之葬身火海。 当我们明白过来其中的利害,想救火已经晚了,这座古楼中一滴水也没有。眼下之际,我们只能赶紧弄清楚康教授留下的“妖楼藏棺”几个字的意思,然后速速离开。 暗道中的白色烟雾已经散尽,虽然空气中还弥漫着呛鼻的辛辣之味,但是我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黑牛从背包的外层拿出一块案板大小的帐篷布,撕成四块,我们每人都做了一个简易口罩,捂住口鼻,朝暗道爬去。 暗道没有被封住,也没有被炸塌,看来,那个跟踪顾奕芯的神秘人没想置我们于死地。 爬了片刻,开道儿的黑牛忽然停住了,问道:“苏爷,三岔口到了,咱往哪个方向爬?”说着,他一屁股坐到岔口前的地面上。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有三条道:一条是我们从矿洞爬进来时的暗道,一条通往古楼的一层,一条通往三层。 我从顾奕芯身旁挤了过去,用射灯照了照通往一楼的暗道,发现十米外有光束反射回来,看来,那是一条死胡同。不知道处于何种原因,这条暗道竟然没有和一楼凿通。 康教授留下的布条上,用血迹写着“妖楼藏棺”四个字,其中的“妖楼”二字肯定就是指眼前的这座古楼,要想弄清楚康教授留言的含义,眼下我们只有往三楼而去。 我招呼一声,扭转身体准备向通往三楼的暗道爬去,忽然觉着裤子口袋里有一块硬物,硌的大腿生疼。 我不记得往口袋里装过什么东西,坐在地上用手向裤子口袋掏去,手指触碰到那个物件的时候,我心里一怔:嗯,这玩意儿凉凉的甚是光滑。 我顺手拿出来在射灯下一看,顿时愣住了:这是一块巴掌大的墨绿色的玉胎。玉胎是一个婴儿造型,它蜷缩着四肢,双目轻闭,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流露出安详愉悦,仿佛在母亲的腹中酣睡了一般。 黑牛瞥见我从裤兜里摸出一块玉石,笑着说到:“好个老苏,看不出你丫也有顺手牵羊的习惯,这块玉的水头真他娘的好……”黑牛说着,忽然收住笑声,转而带着一丝惊恐说到:“靠,这……这不是‘抚腿女神’肚子里的孩子吗?它不是在藏宝洞里被我一箭射碎了吗!” 确如黑牛所说,我手里握着的正是“抚膝母神”腹中胎儿,我之所以这么肯定,就是因为那个胎儿的手指和脚趾刻画的都极为清晰,其左手有六个手指,比常人多了一个大拇指。 但是,那个玉胎和抚膝母神早就一起被黑牛射了个七零八碎,如今怎么会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我的裤兜里呢? “会不会是相同的物件?不过,你口袋里有这么大的一块玉,你竟然没有觉察到?”顾奕芯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她显然有些怀疑这块玉是我暗中偷藏的。 我心中暗骂一声:臭女人真多疑。极力证明道:“不可能,这个玉胎没有人工雕琢打磨的痕迹,自然天成。大自然纵然再神奇,也不会造就出两个一模一样的东西。” 高墨离远远的看了一眼玉胎,没有丝毫的惊讶,仿佛在他看来,这个东西本就应该是我的一样。 我忽然想到了烈火中颤颤巍巍向我走来的婴孩,说到:“难道是那个女尸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它的亡灵化成了这个玉胎,想要跟随咱们逃出这个沉睡了千年的地宫?” 除此之外,好像再无其它合理的解释。 “管它是怎么一回事儿,先收了再说!再多犹豫会儿,小心古楼烧塌了,咱们一个也出不去。”黑牛惊讶意外之余还是有些兴奋,毕竟白捡了个宝贝,他催促我赶紧装到挎包里,继续前行。 经黑牛提醒,我才记起我们还身处古楼之中,二楼的烈火还在燃烧,要想脱身,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我们向斜上方爬行了一段距离,一块圆形的封石赫然出现在面前,这个封石和二楼密道里的封石很像,想必推开便是三楼的石室。 黑牛准备推开朱红的玛瑙封石,手触及到封门的那刻却忽然缩了回来,在探照灯下一看,手掌上竟然沾染着粘稠的血迹。 封石上怎么会有血呢?不知道是张雪峰一行人进如古楼前就已经受伤了,还是在古楼里受了伤,仓皇逃走时留下来的。 “靠,真是晦气!”黑牛把手掌上的血迹就着洞壁抹了抹。 我想起之前在矿洞里看到的情景,身处三楼走廊里的张雪峰对着一个房间猛烈射击,然后和雇佣兵一起躲进了另外一个房间。这三楼怕是古怪更甚。 黑牛似乎也嗅到了即将到来的危机,他把大黑鹰从背上拿了下来,接连摸出两把钢珠,把弩堂填满。 “走着!”黑牛压低声音喊了一声,伸手推开朱红的玛瑙封石。 黑牛率先冲出暗道,双手端着大黑鹰,警惕的环视四周,战术射灯的光束来回扫动,黑牛愣了一下,把大黑鹰收了起来,疑惑的说到:“这里……好像不是墓室!” 我双手撑着洞口爬了出来,赶紧抬头望去,只见我们身处在一个房间之中。 房间四壁皆是檀木材质,色泽暗紫阴沉。两扇木质镂空雕花的房门敞开着,正对房门的是一张檀木案牍,案牍上摆着一盏木笼香炉,如雾似云的烟气正袅袅而出。香炉旁放着文房四宝,只见那长方端石珐琅盒暖砚中还有未干的墨迹,旁边亦有未来得及收好的竹简。 黑牛抓起毛笔,蘸了下黑墨,在竹简上画了个大大的叉号,瞪大眼睛说到:“墨还没干!难道,这里有人住?” 话音刚落,正对房门的木壁后面传出一阵丝竹之声。 那声音婉转缥缈,萦绕入耳,直沁心神,仿佛来自天外一般。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致梦魔笛 这乐声虽然柔美飘扬,但在千年古楼中突然响起,却有些渗人。 黑牛被吓了一跳,问道:“靠,听这音儿像是有人躲在墙后面吹箫,这墙肯定是空心的!” 说着,黑牛上前敲了敲,木质墙壁发出“嘣嘣”的声音,那声音空旷低沉,显然,它后面有一个很大的空间。 顾奕芯侧耳倾听着乐声,说到:“这不是萧,而是笛子,并且是横吹笛。” 笛声悠扬婉转,使人觉着仿佛踩踏于云层之上,漫步于天河之岸,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宁静感。 如果这声音响在别处,自然不足为奇,但是,此时却凭空出现在了一座尘封了两千多年的西汉古墓里,显得诡异无比。 我问顾奕芯:“你确定这是笛声?汉朝有笛子?” 顾奕芯点点头,说到:“长沙马王堆三号汉墓曾出土过两只笛子,其吹孔平面与按音孔平面相交约为90度的夹角,是典型的横笛。其实,汉代以后,横吹笛已在宫廷、军队的鼓吹乐中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 我本以为三楼会和二楼一样,暗道的尽头也会是停放棺椁的墓室,没想到却是一间全木质的厅堂。厅堂内烟香正从香炉内飘渺四散,乌木砚台中的墨迹未干,这一切摆设好似有人居住的厅堂一般。如今却又突然响起了笛声,这笛声让古楼的诡异色彩更加浓重起来。 “会不会是张雪峰一行人在搞鬼?”顾奕芯皱着眉头,环顾四周问道。 我壮着胆子走到案牍前,用手指蘸了蘸乌砚中的墨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说到:“他们没有理由这么做。并且,你看这乌砚里的墨,黑中带赤,细腻如烟,并且有一股淡淡的松香味。这好像是失传已久的松烟寒墨。据零星史料记载,这种墨的制作极为讲究,要选用极寒之地的百年红松,添加数十种寒性之物反复烧制而成。由于制作工艺极为复杂,其在汉末就已经绝迹了。” 案牍紧靠檀木墙壁,而这突然而起的笛声就来自墙壁之后,我撇了一眼黑牛涂画在竹简上的叉号,那叉号浓重的墨迹完全被竹简吸收,只剩下一个浅浅的、灰蒙蒙的痕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墨迹去哪儿了?我心中猛然想到:笛声的突然响起或许和涂在竹简上的墨迹涂有关系。 想着,我伸手去拿案牍上的竹简,那铺展开的竹简竟然像长在案牍上一样,任凭我怎么用力都扯不下来。 “这笛声起的蹊跷,很可能是黑牛你丫手贱,乱涂乱画触动机关了!”说着,我准备招呼高墨离过来看一眼。 却发现高墨离依旧站在暗道洞口旁,眉头微皱,正抬头盯着发出笛音的紫檀墙壁。 我好奇,也跟着抬头看去,只见暗红色的木墙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了一幅暗画。那暗画是一个男乐师的上半身,其长袖飘逸,头发高束,佩戴玉冠,双手横握着玉笛置于唇旁,仿佛这笛声正是他吹奏的一般。这幅人物画像的线条呈现出明黄色,映在暗红的底色上甚为显眼。 黑牛眼贼,也瞥见了墙上的那幅画,小声说到:“靠,这是什么鬼地方,连画像都他妈的会吹笛子!” 说罢,他举起大黑鹰,对着画像叩动扳机,一连三颗程亮的钢珠破膛而出,如同三颗流星,相继射进了乐师的脑门心。 随着钢珠的射击,那诡异的笛声嘎然而止。竟然像吹奏者真的遭遇了袭击一般。 我诧异着后退了两步,拍打着掉落在身上的木屑说到:“拜托你丫以后行动前先打声招呼!” “怎么样,黑牛我绝对弹不虚发,分分钟就能送那些装神弄鬼的家伙见阎王!”黑牛得意的说着,把大黑鹰夸到肩膀上。 我正准备夸赞黑牛射击水平高,还没来得及开口,房间的地面突然传来一阵颤抖。 那颤抖异常明显,就像真在发生一场震级较大的地震,我下意识的往前踉跄了两步,赶紧扶住案牍。 “糟了。”高墨离皱紧眉头暗道一声,他以极快的速度冲到案牍前,将我往门外拉去,刚走了两步,整个房间竟然活动起来,连同地面猛然往门口的方向滑了一下。 随着一阵震耳发聩的“轰隆”声,原本出现在地面上的暗道竟然一下子消失了,只留下一个两米深的坑洞。 于此同时,黑牛和顾奕芯纷纷摔倒在地,我也被突如其来的外力怂的一个踉跄,要不是高墨离拉着,也会摔个四仰八叉。 “我靠,摔得我胯骨都快脱臼了,这破房子他娘的长腿了啊,说走就走!”黑牛捂着屁股站了站没有站起来。 “快走。”高墨离把我往门口方向推了一把,随即转身去拉黑牛和顾奕芯。 我瞪大眼睛看着地面上的坑洞,诧异的说到:“坏了!咱们进来的暗道不见了!咱们待会儿怎么出去?” 话音刚落,“哐嘡”一声,两扇木门突然紧紧关闭起来,我跑过去使劲拉拽,却任凭我用多大的力气,两扇木门竟如焊死的铁门一般,纹丝不动。 墙上的乐师半身像经像活了一样,缓缓的变换了个姿势,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再次吹响横笛。 这次的曲目和先前大有不同。 狂乱的魔音如同乱箭齐发,直射心魄。瞬间,我的脑海中如同千万根钢针一起穿刺而过,疼痛异常。 我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控制不住的用脑袋去撞木门,也亏得那两扇门是木质的,否则,就凭我的撞击力度,怕早已经撞的自己脑浆崩裂了。 高墨离显然也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魔音,他将三棱剑扔在地上,双手按着自己的头,眉心紧皱,看不出是痛苦还是恼怒。片刻之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指甲盖大小的黑团,塞入耳中。 黑牛和顾奕芯如同着了魔一样,两个人从地上爬起来,相视一笑,那笑容极其诡异。 顾奕芯拔出腰间的伞兵刀,紧紧的握在手里,笑着朝我走来。 我仅存的一丝理智提醒我,顾奕芯此举十分很反常,怕是要对我不利。即便如此,我却没有丝毫反抗和躲避的力气,脑仁中如利箭穿梭,疼的我奄奄一息。 顾奕芯走到我面前,笑的更加诡异,她举起手中的伞兵刀,毫不犹豫的朝我胸口刺来。 刀刃折射出战术射灯的寒光,有些刺眼。我将双目仅仅闭上,等待刀尖刺下的那刻。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死在她手里。 命悬一线之际,身旁忽然传来“噗通”一声,我强忍疼痛,睁开眼睛看去,只见顾奕芯握着伞兵刀一头栽倒在地,她的身后站着高墨离。 “你……你竟然打死了她!”我满脸痛苦的斥责道。 “她只是晕了!”高墨离说着,递给我两颗黑色棉球一样的东西,让我塞到耳朵里。 我有心伸手去接,但是墙壁中传出的魔音不断,我头疼欲裂,只好抱着头再次朝木门撞去。 高墨离一把把我扯住,不由分说的将黑球塞到我耳朵里。 瞬间,那魔音一下子飘远,我坐在地上大口喘息,意识逐渐恢复起来。 此时,黑牛已经走到案牍前,用伞兵刀把掌心划破,正往香炉里滴着自己的鲜血。 “你丫疯了!”我冲黑牛大声喊着,他好像没听见一样,顾自往香炉里滴血,看那样子,像在进行某种诡异的仪式。 “你在这里别动!”高墨离对我说完,疾步往案牍前走去。 随着黑牛不断往香炉里滴血,原本白色的烟雾变成了血红色,如鬼魅一般从香炉里冒出来,飘渺直上。 血雾升至半空,将墙上的乐师画像笼罩其间。乐师如同隐身在赤色云霞里一样,影影绰绰,形态飘忽。 紧靠案牍的紫檀木墙发出沉重的“吱呀”声,那声音,像是一扇关闭了千年的木门正在开启。 高墨离抓着黑牛的衣背,将他提着脱离地面,朝我们这边快速撤离过来。 黑牛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也不反抗,脸上僵硬的笑着,任由高墨离拖拽。他的掌心还在流血,斑驳的血迹滴了一路,如用一粒粒散落的朱砂,赤红夺目。 我把顾奕芯扶起来,让她背靠木门坐着。伸手一拭,她呼吸均匀,就像睡着了一样。看来高墨离刚才确实没下杀心,只是用拿捏的恰到好处的力道将她击晕过去。 我比先前清醒了许多,虽然脑中还有隐隐的疼痛之感,不过已经能够清晰的思考问题了。 高墨离把黑牛扔在我身旁,我爬起身来拍了拍黑牛的脸,黑牛目光呆滞,咧着嘴嘿嘿直笑。 我诧异的说道:“这笛声太他娘的诡异了,黑牛和顾奕芯听了之后怎么好像着魔了一样。” “这是致梦魔笛,古滇国的一种巫术,可以将曲乐事先录制在横笛之中,然后封存起来。一旦横笛的封印被打开,藏在其中的乐曲就会响起。现在响的正是致梦魔曲,普通人听了会进入梦游状态,形式诡异,完全不受主体控制。”高墨离说着,看了看我,继续说到:“但是,这种魔笛不足以控制我们的心魄。” 我忽然想起来塞在耳朵里的黑球,那黑球似乎只隔离了笛音,却没有隔离我们说话的声音,于是好奇的问高墨离,那是什么。 “抚仙湖畔的珠玑蒲草,可以抵抗这种魔音的侵扰。”说罢,他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三棱剑,准备将紧掩的木门劈开。 那木门坚硬无比,剑锋划上去竟然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我见一时难以将门劈开,对高墨离说到:“不如咱们找找先前爬进来的那条暗道,说不上它隐藏到地下了。找到了咱们赶紧离开这个古楼。” “来不及了。”高墨离说着,看向刻有乐师画像的紫檀墙壁。 只见墙壁轰然一声,来了个九十度大旋转。 墙壁后面是一间宽大的暗室,暗室地面上正升腾起一阵白色烟雾。烟雾缱绻四散,隐隐可见一口黑棺矗立其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灭门 “暗格里竟然是间墓室!”说着,我站起身来,用战术射灯朝暗室内照去。 光束穿过皑皑白雾,照到暗室中央,隐约可见一口黑棺横放在暗室之中,棺头朝向我们所在的方向,棺身一半隐没进地面之下,竟如镶嵌进地里一样。棺头前摆放着一张低矮的方桌,那个方桌被漆成黑色,不仔细分辨,很容易和棺材混为一体。 我原以为那是一张供桌,但是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发现不是。方桌上摆着一个托盘,里面有一一粗一细两个漫长之物。 “是魔笛。必须把它砸碎,他们才能苏醒。”高墨离说着,伸手拔出黑牛贴身挎包里的钢箭,准备朝魔笛扔去。 但是,暗室中的烟雾竟然好像有所知觉一样,突然浓重起来,把整个黑棺和方桌一起笼罩进一片混沌之中。 我们所在的位置已经难以看清楚魔笛的位置。 “我去把那个破笛子砸碎!你赶紧想办法把这两扇门打开。”说着,我从黑牛背包摸出个一个铜尊,踱步往暗室走去。 铜尊比手掌略大,拿在手里很有分量,用它砸魔笛应该绰绰有余。 “雾气起的蹊跷,你小心。”高墨离说罢,将三棱剑插入门缝当中,想把木门撬开。奈何那两扇木门竟像被施了法术一样,不管高墨离怎么用力,它们都纹丝不动。 我刚朝暗格走了几步,只见身旁有个黑影忽然一闪而过,直冲墓室跑了过去。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隐没进了升腾的白雾当中。 看那背影,竟然是黑牛。 “我来。”高墨离来不及拔出门缝里的三棱剑,跟随黑牛冲进墓室。 顾奕芯呓语一声,侧身摔到地上,我赶紧跑回去扶她。 墓室之中传出木桌被踢翻的声音,好像有东西相继掉到了地上。黑牛大笑一声,白色烟雾中突然射出数百只木箭,这些箭支像筷子一样短,末端极其尖锐,绝对具有杀伤性。 我护住顾奕芯,赶紧趴在地上。这间房间里没有丝毫可以遮挡的物体,我只能任由暗箭如梭,齐齐的射在木门上和墙壁上。 幸好暗箭射击的位置偏高,只是有部分箭只射在木门上,然后掉落砸在我身上,我这才幸免于难,没有被戳成刺猬。 我抬头望了一眼墓室,暗箭还在不断发射,先前的白雾开始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绯红。也不知道高墨离和黑牛有没有被乱箭射中。 正想着,只听暗室中传出一声清脆的断裂声,顾奕芯啊了一声,一下子醒了。想必,控制他们心魄的魔笛已经被高墨离砸毁了。 箭阵暂停,墓室内传出木板转动的声音,那声音低沉急促,仿佛在酝酿一场更大的杀戮。 高墨离一手拖拽着黑牛,一手拿了困竹简从暗室里冲了出来,他看了一眼我身后插着利箭的墓墙,抬脚踹了上去。 紫檀墙壁上赫然出现一个大洞,我们顺着大洞鱼贯而出,接连跑了几十步才停下来。 刚才所在的房间内传出更加密集的设计声,有几只短箭从门洞里射了出来,那些短箭的箭头一片赤红,肯定涂抹了剧毒之药。幸好我们逃脱及时,否则,就凭现在这阵密集的箭雨,我们怕是已经在去往阎王殿的路上了。 “嗯?刚才怎么回事?咱们不是在一个木质房间里吗?”顾奕芯看着四周问我。 我见她已无大碍,就简单讲述了一下刚才的经历,特意删去了她要刺杀我的桥段。怕她听后心里煎熬。 “嗨,再来两打!来,哥几个对瓶儿吹!”黑牛的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一看那副样子,就知道他在做梦撸串喝啤酒。 高墨离把黑牛扔在一旁,将竹简抖了一下打开。两手各执一端,低头看着竹简上的字迹。 那姿势,仿佛一个高冷的将军正在观看战报。 我问道:“上面写的什么?是不是诗赋一类的东西,很多文人喜欢用诗赋文章作为陪葬品。” 高墨离把竹简合上,抬手递给我,可能恍然想到我不认识篆书,又把竹简收了回去,淡淡的说到:“这上面记录了益州刺史李奎被灭门的事情。” “灭门?!”我和顾奕芯一起惊讶的喊出声来。 根据康教授的研究:益州刺史用特殊的方法治好了汉武帝爱子的绝症,武帝为了表彰他的功劳,特地命术数大师李少君主持修建了这座越制的地宫陵寝。可见皇帝对其十分恩宠,那么,谁敢灭他的门呢? 高墨离看着我,目光里透着让人难以读懂的情绪,解释道:“世人只知道李奎救了皇子,却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救得。” “这困竹简上面有记载?”顾奕芯问高墨离,她迫切想知道答案。 高墨离继续说到:“李奎和古滇国女祭司合谋,杀死滇王,用滇王的血练成了九颗丹丸,这些丹丸治好了皇子的怪病,武帝感念他的恩德,就赏赐了这座超越规格的地宫。但是,当时正值武帝招和四夷,古滇国降民人心不稳,汉武帝怕用滇王鲜血炼丹救子的事情败露,就下旨杀了女祭司和益州刺史满门。并将所有的死者都埋葬在了这座地宫里。 我和顾奕芯听罢不由得一阵唏嘘,果然伴君如伴虎,益州刺史本想讨好皇帝,不料最终却招致了灭门之灾。帝王的治世之术确实不是我们常人所能理解的。 整座古楼,如我们先前所料,是益州刺史的家族墓群。二楼葬着他的外戚,那么三楼葬着谁呢? 我想了一下,问道:“刚才那间墓室是谁的?” “李奎幼子,这竹简是他生前所留。”高墨离说罢,将竹简放到走廊的玛瑙石栏上。 “我说小哥,这好歹也算个文物,怎么能随便丢在这里呢!”黑牛醒了,吃力的爬起来,将竹简塞进自己的背包里。 他背包后面扎满了短箭,如同豪猪的脊背一样。黑牛看了,不由的一阵后怕,说到:“这三楼的机关真是要命!对了,老苏,益州刺史有几个儿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水晶宫 “怎么?你要做人口普查?”我一时间没有明白黑牛此话的意思。 “我哪有那个闲心!再说了,益州刺史拿人家滇王的血做药引子,简直残忍至极,要点他家的卯也是阎王爷点,我还真是不好越俎代庖。不过,依小哥刚才所说,我判断这三楼应该葬着刺史老儿的儿子们,一个木头房子已经够要命了,如果他儿子很多,咱怕是迟早得折在这里。”黑牛说着,活动活动筋骨,做好了继续奋战的准备。 古楼的二楼是益州刺史的外戚,三楼葬着他的儿子,如此说来, 康教授留给我们的“妖楼藏棺”四个字,会不会暗指益州刺史的棺木也藏在这个古楼之中?或者,他的墓室,属于这古楼的一部分? 我将心中所想和大家说了一下,顾奕芯摇头否定:“你们还记得康教授先前做出的推断吗?他说给我们筹措装备的盗墓者先前进入的石室就是益州刺史墓,那个石室是个封闭的空间。” 我解释道:“石室如果是完全封闭的,那么当初棺材是怎么放进去的呢?那石室肯定有个暗门,就像咱们刚才所在的木质房间一样。” 黑牛在一旁附和道:“我觉着老苏的分析靠谱,还有,康老头只是说那个石室是益州刺史墓的一部分,并不能确定那就是停放刺史棺材的墓室。说不上,刺史老儿就和他儿子一起,躺在这古楼的第三层。” “那石室确实是停放刺史棺材的墓室。”高墨离看着走廊前面,幽幽的说到。 我这才想起来,高墨离先前也进过那间石室,就让他详细的讲一下当时的情况。 高墨离惜字如金,讲起事情来也是古板生硬,我整理了一下,他当时的经历大抵是这样的:高墨离一直在寻找益州刺史墓,他无意中到了地下暗河,目睹了旋转的岩壁,岩壁上出现一个盗洞,他爬进去,发现是一间不大的石室,石室内放着一口白色的巨大石棺,石棺的棺头上写着益州刺史李奎之位。言下之意再也明显不过,这石棺里躺着的就是刺史本人。高墨离发现排位下面有个小小的暗格,暗格里放着一块双兽噬马纹金饰牌,他拿了金饰牌,本来还想打开石棺,可是岩壁不断旋转,眼看盗洞就要没入山体之中。高墨离只好放弃开棺,从盗洞里撤离出来。 双兽噬马纹金饰牌是汉武帝御赐给将候的重要物件,益州刺史肯定会将它陪葬在自己的棺室内,加之又有排位为证,我们可以断定,那间石室就是刺史的墓室。 “可是三楼是木头房子,这和石室根本不搭边啊。那个石室会不会在一楼?”黑牛说着往走廊前方照了照,三楼的走廊除了那间木质房屋,还有三个房间。其中有一个房门折射出黑牛头顶战术射灯的光束。 我笑了一下,说到:“自古以来,墓葬都会尊卑有序,这古楼中死者的身份肯定也是由低到高,如果没猜错,一楼应该葬着刺史家丁家将,一些外姓人。并且,这三楼未必都是木头房子!” 话音刚落,走廊末端的房间内传出一阵汤普森的射击声。 射击声急促猛烈,伴有高个子雇佣兵的低嚎声,那声音分外凄厉,甚至都有点不像人类发出的。 我们一进三楼,黑牛无意之中触动了紫檀木房间里的机关,魔音和暗箭险些将我们置之死地,危机关头竟然忘了张雪峰一行人还在三楼之中。 此时,汤普森的射击声骤然响起,猛烈的子弹撞击声伴随着雇佣兵的惨叫,我心中一惊:他们肯定遇到危机的情况了。 我和顾奕芯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拔腿朝最后走廊末端那个房间跑去。 “我靠!你俩不要命了!张雪峰那孙子手里有汤普森!”黑牛一边追我们一边喊道。 我头也不回的回答到:“管不了那么多了,康教授还在他手里!救人要紧!” 高墨离见事情有变,转身回木门前拔出他的三棱剑,飞快的紧随我们而来。 走廊不过数十米,转瞬即至。 我们尚未进入,房间内传出轰隆一声,似有千斤重的东西坠入水中。房间内原本映射出的光束一下子消失了。 “坏了!怕是来不及了!”我想着,扭头往房内跑去。“噗通”一声,瞬间被撞了个人仰马翻。 没想到,这房间竟然关着门,只是,那两扇门是水潭中的玻璃材质,透明坚硬,我慌乱之中没有觉察出来,这才一头撞了上去,撞的一阵眩晕。 顾奕芯把我扶起来,借着射灯光束往屋内看去,屋内一片通透,竟然好像一个虚无的空间一样。 我顾不得疼痛,贴着玻璃门往里看了看,疑惑的问道:“靠,他们人呢!屋里怎么什么东西都没有?” 刚才的射击声和惨叫声绝对来自这个房间,但是,为什么眼前却一片通透,难道他们凭空蒸发了? “就你这眼神,活该撞门。”黑牛追赶过来,把大脸贴到玻璃门上,眯着眼往里看,继续说到:“看来这也是个二进制房间,前面好像有透明的家具,隔离墙和这门的材质一样,是玻璃的,后面的暗室里不断往上冒泡,看样子好像一个装满水的大鱼缸!” 经黑牛这一提醒,我仔细看了看,这个房间的布置确实如他所描述的一样。 情急之下,来不及考虑这个房间为什么会如此设计,我转头问高墨离:“这门能打开吗?我得进去看看!” 高墨离让我们后退几步,将三棱剑插进两扇门之间,用力一别,玻璃门“吱呀”一声,裂开一条半米宽的裂缝。 我率先挤进去,射灯的光束扫射在透明的四壁上,纷纷被反射四散开来,整个房间如同光影绰绰的水晶宫一般,光怪陆离。我抬头打量着四周,忽然脚踝吃疼,一下子摔倒在地,我赶忙看去,地上却空无一物。 难道又遇到鬼绊脚了?我疑惑着站了起来。 黑牛从门缝里硬硬挤了进来,看我摔了一脚,说到:“老苏你丫先别急着往前走。”随即念念有词的说到:“天灵灵,地灵灵,各路鬼怪快现行!”说罢,黑牛从贴身挎包的外层抓出一把朱红色的粉末,仙女散花一样往空中撒去。 朱红的粉末纷纷飘落下来,原本透明的房间显现出它的真面目:看似透明的地面上,实则设置了很多高低不平的绊脚台阶,这些台阶如今覆盖了一层红色粉末,显得格外醒目。 我对黑牛伸了下拇指:“果然小智慧星转世!不过,这红色粉末是什么东西?” 黑牛嘿嘿一笑,把手在身上抹了抹,说到:“朱砂啊,我刚进墓道里的时候抓的,本来想留在身上辟邪用,却没想到现在正好派上用场。我这叫未雨绸缪,有先见之明……” 说话间,我们来到玻璃隔离层前,隔离层后面全是清澈的潭水,不时有气泡从水下冒出来。 我对着玻璃墙上下左右敲打了一番,没有暗门,看来这个隔离层像木质房间里的墙壁一样,整堵墙就是一个旋转的巨大暗门。 康教授他们去哪里了? 正想着,水中飘浮出一口透明的水晶棺材,棺材上趴着两只炸着赤红色鬃毛的怪婴。那两只怪婴体型足有牧羊犬那么大,正在撕咬一截人类的胳膊,那胳膊的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把汤普森!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鬼抬棺 血水从胳膊上不断流出,如同一丝丝红墨,飘摇在水中。看样子,这节胳膊刚被咬下不久。 难道康教授他们进入了隔离层后面的暗室之中?难道他们不小心触动机关,致使暗室中的地面突然坍塌,和水晶棺材一起坠入了水中? 正想着,那两只怪婴忽然发现了我们,张着血盆大口,对我们呲牙示威。 “这不是躲在石梁下的那些熊孩子吗,他奶奶的!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变异了?”黑牛说着,也对着怪婴呲牙示威。 怪婴受到挑衅,靠近我们这边的那只竟然弹跳而起,呲着獠牙冲黑牛扑面而去。它这一纵身如巨鳄一般,在水中分出两道水花。 幸好有个透明玻璃墙隔着,怪婴一下子撞到墙上,吓得黑牛一个趔趄险些后仰着摔倒。 “没大没小的畜生!”黑牛骂着,举起大黑鹰对准怪婴脑门,准备扣动扳机。 顾奕芯抬手抓住大黑鹰,劝到:“黑牛,你理智一些!这道隔离层万一碎了,里面的怪婴和无尽的潭水就会一起喷涌出来,到时候咱们怕是又要遭殃了!” 黑牛这才有所忌惮,朝地上吐了口口水,心有不甘的把大黑鹰放下。 忽然,一个军绿色的贴身斜挎包从水下浮了上来,你面的记事笔记本掉落出来,正像水母一样在水中扶摇而上。 我心中暗道不好,这是康教授的贴身之物,如今也从水下漂了上来,难道,他也掉进了水下?如果真是那样,他此次怕是九死一生了! 玻璃后面的暗室如同一个巨大的玻璃水缸,里面所有的空间都灌满了水,没有一丝空气,从零星漂浮在水中的玻璃片得知,这暗室的地面原本也是玻璃的,水晶棺摆其中。在我们进入水晶室之前,暗室突然坍塌,无尽的水涌入其中,怪婴也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撕咬着闯入者。 康教授和我父亲是至交,我在北京这些年一直对我照顾有加。我和他之间情同叔侄,此时见他遇险,心中不免着急万分。 “两只红毛怪咱们应该能对付的了,但是这些水,不知道会不会使古楼变成一片汪洋。”我着急的说到:“我想把这玻璃墙砸开,说不上还来得及救康老爷子。” 时间紧迫,我也顾不得理不理智了,转手夺过高墨离的三棱剑,对着玻璃一下下砸去。 高墨离没有阻止,更没有帮忙,站在一旁,任由我砸着玻璃。 “靠,老苏你可是只旱鸭子,这些水出来最先把你淹死!”黑牛说着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这道玻璃墙硬度极大,我一通打砸只留下一些浅浅的白印。 黑牛摸了一下白色痕迹,问到:“这破玻璃墙的材质和笼罩在陨石外的玻璃罩子一样。小顾同学,你们不是说那玻璃罩是陨石坠落,融化了山岩形成的吗?可他娘的怎么这间房子里到处都是这东西?” 我无心解释,顾奕芯说到:“这不难理解,笼罩在陨石外的虹膜先前是半固体状态,只要用模具提取,加以冷却,就可以使它们凝固成任何形状。” “太他妈硬了!”我狠狠踢了玻璃墙两脚。 高墨离忽然皱了一下眉头,淡淡的说到:“他们可能不用死。”说着,伸出手,指了指深洞的侧面。 我赶紧贴着玻璃墙看去,暗室的下半部分嫣然是山体深坑,在高墨离所指的方向,有一个黑色的水洞,两盏战术射灯正向水洞移去,看那身形,像是张雪峰拖拽着康教授。 不知道那个山洞是不是一条生路。 游向山洞的只有两个人,看样子,高个子雇佣兵已经死了。 正想着,一颗瞪着大眼的血淋淋的头颅贴着玻璃墙浮了上来,和我打了个照面,把我吓得赶紧后退一步,一脚踩空,狠狠的摔坐到地上。 与此同时,水下又窜出数十只巨大的怪婴,那些怪婴个个体型巨大,长有坚硬的鬃毛,呲牙咧嘴的追逐着那颗头颅。划起水波阵阵,如同群龙戏珠一般。 “靠,这么多怪娃娃!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赶紧撤!那玩意劲大得很,要是一起发起狠来,这玻璃墙怕是招架不住。”黑牛一边说着,一边拽起我,不由分说的朝门外拖去。 我们刚从门缝里钻出来,那两扇门如同有感应一样,竟然“吱呦”一声关上了。 我看了一眼透明的玻璃室,心中暗道:希望康老爷子不会命丧于此。 同时升起一丝疑惑:古墓的建造者大费周章的铸造一间玻璃石室,究竟是为什么呢?难道,这其中蕴藏着更深一层的意义? “还有两间,咱要不要过去看看?”黑牛转身用光束扫视了一下那两个房间,然后自嘲的说到:“不过,不进去也没别的路可以走了。” 我们进来的暗道已经被转到了地下,眼下,我们只能另作打算,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出路。 况且,我们还没有找到益州刺史的墓室,说不上,它就藏在这两间屋内呢。 我们当下决定,挨个探究清楚。正要往前走,顾奕芯忽然拉住了我,小声说到:“老苏,这三楼好像还有人!” 三楼本来只有我们和张雪峰一行人,他们已经被困在了水晶室内。此时,如果还有人的话,可能就是跟踪顾奕芯的那个神秘人。 “难道是她?”我和黑牛一起说到,当下把所有的灯全关了,准备暗中行动,把她抓住。 “嗯?好像是四个人!”顾奕芯说着,指了指其中的一个房间。 我眯着眼睛看去,隐隐约约中,只见四个人正抬着一口长箱子向房间内走去! 那四个人头上亮着三盏灯,灯盏的光束昏暗幽魅,冷冷的映在抬着的大箱子上。而箱子的轮廓,分明像是一口棺材。 黑牛压低身影问道:“这墓室里怎么还有一拨人?靠,他们抬个棺材做什么?是不是发现值钱的宝贝了,想连窝端走?” 我刚要猫着腰往前走几步,好看个清楚,忽然间,其中一个抬棺者扭头朝我看来。 我借着他头顶的灯盏亮光一看,心中倒吸一口凉气:他娘的,那张脸根本就不属于人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家族秘史 那张脸比人脸要大上一倍,方方正正,脸盘上的五官如同石刻一般呆滞木讷,幽魅的灯光打在脸上,惨白的有些渗人。 我猛然意识到,这张脸有些熟悉,竟然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鱼?可是显然又不是!他娘的这玩意儿明明长着胳膊和腿!”黑牛显然也发现了那张脸,顾自嘀咕着。 经黑牛这一提醒,我发现那张怪脸和我们先前在水潭中遇到的怪鱼有些相似,都是方脸大眼的西周石刻风格。但是,眼前的这四个身影却长了人类的四肢,他们脑袋略大,身材与常人无异。他们的两只手或放于腹前或置于身后,各自托起一个棺角,合力抬着巨棺往前走。 难道是那些怪鱼进化了?但是,所有的进化都需要时间,从潭底到现在也不过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它们无论如何人也变不成这个样子。 又或者,是四个人戴了鱼脸面具? 正想着,那张扭头看向我们的怪脸又转了回去,像没看见我们一样,继续和其它三人抬着巨棺朝墓室内走过去。 “抄家伙,上去看个究竟!”黑牛说着,双手把大黑鹰端举起来,像偷袭敌营的士兵一样,贴着石栏猫腰往前走。 我们紧随其后,片刻之后便来到了魅影进入的房间前。 房门不高,是青铜材质,两扇房门大敞四开着。我们矗立在门外,一眼便能看见里面的情形:房间和暗室之间的墙壁呈现九十度敞开状态,四个魅影抬着巨棺往后面的暗室走去,它们头上的灯光映在墙壁上,墙壁立即折射出数道寒光。看来,整间房子都是青铜材质的。 这三楼的房间鬼怪异常,虽然都是二进制的结构——前面是厅堂,后面是墓室,但是每个房间的材质各不相同,先是木头材质的,而后是玻璃和水混合的,如今这个竟然是青铜的。每间房子的材质明显经过刻意安排,只是,不知道其依据是墓主生前的性格喜好,还是其它因素。 眼见那四个身影已经抬着铜棺进入暗格之中,我拔出腰间的伞兵刀,准备进入眼前的房间。 高墨离一把将我扯住,低声说到:“他们不是人。” “有腿有胳膊,不是人?难不成还是……”黑牛说着忽然停住了,他瞪大眼睛问高墨离:“小哥,那四个不会是鬼吧?” 我这才注意到,被抬着的那口棺材映着寒光,想必也是青铜材质。如此大的青铜棺,少说也有数吨重,四个人怎么会如此轻松的抬得动呢?并且,他们抬这么重的东西走路竟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我忽然心生一计,暗道:不管是人是鬼,我现在就让你们现原形!我抬手打开头顶的战术射灯,一道刺眼的光亮瞬间射出,不偏不倚的打在青铜巨棺上。 那四个魅影如同被钢针刺破的气球,一下子跪倒在地。铜棺随即也失去平衡,像羽毛一样飘落到地上。 整个过程无点半声响,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靠,老苏,看不出你丫够阴的,这四个家伙要真是鬼魅,被你这猛然一照,怕是要魂飞魄散,烟消云散了!”黑牛说着也打开射灯,抬腿率先走进房间内。 强烈的光束照在铜室的墙壁上,被纷纷反射开来,使得整个房间光影攒动,流光溢彩。 青铜隔离墙还是敞开着,那口巨大的铜棺正歪歪斜斜的停在暗格内。 我们朝铜棺走过去,发现棺材的四个角上分别压着四个青铜宫人,那宫人长有人脸四肢,头顶有一根触须,触须末端挑着一张怪鱼一样的小脸,身上还生有细密的鱼鳞。它们的腿压在铜棺下,双手撑地,头部上仰。五官呆板,看不出任何表情。 “靠,青铜成精了!”黑牛说着,抬脚踢了一下身旁的宫人,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由此可见,那宫人确实是一蹲青铜。 我意识到,刚才我们看到的情景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鬼抬棺。相传,如果古墓中葬有守墓灵兽,当墓主尸身遭到破坏时,守墓的石兽就会幻化成形,重新收拾墓主尸骨,再行入葬之礼。 难道这个铜棺已经遭到破坏?我想起在矿洞里曾经看到张雪峰对着墓室射击的情形,当时他所在的位置好像就是眼前的这间铜室。 我围着铜棺转了一圈,果然在棺身上发现了十几处弹痕。 黑牛像驴拉磨一样围着铜棺连转三圈,从几个不同的角度使劲推了推棺盖,那青铜棺盖好像长住了一般,纹丝不动。 “这四尊铜人人形鱼身,不知道和水潭中的那些怪鱼有什么关系。”顾奕芯说着,蹲下去观察那几尊铜人。 我解释道:“墓室中的陪葬石兽除了传说中的上古灵兽就是墓主生前信仰的图腾。这种人形鱼身的家伙显然不在灵兽之列,那很可能就是墓主生前所信仰的图腾。还有,致幻甬道的壁画上,也画着这种两个脑袋、半鱼半人的图腾,这种图腾的原型应该就是水潭中的怪鱼。或许,我们可以就此推断:益州刺史对于怪鱼有独特的情节,甚至把它们奉为图腾。” “血!”顾奕芯猛然间想到了这两者之间的联系,解释到:“那些怪鱼喜欢食用食人蛭,吸满血的食人蛭就像一个个饱胀的血囊,也就是说,那些怪鱼喜欢饮血。而据野史记载,益州刺史也喜欢饮血。所以益州刺史把有共同嗜好的怪鱼奉为了图腾!” 黑牛一边用大黑鹰对着棺盖敲敲打打,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刺史老儿要是自己喜欢喝血,自己悄悄的崇拜和他臭味相投的怪鱼得了,为什么还弄在他儿子的棺材上?” 我这才记起来,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铜室是刺史儿子的,这里竟然也有怪鱼图腾,看来,对于怪鱼的信仰是家族式的。 难道益州刺史全家都喜欢饮血?或者说,他们全家不得不长年饮血?如果真是那样,只有一种可能! 为了验证我的推论,我招呼高墨离打开铜棺。 高墨离看了看铜棺,将五个手指伸入棺盖上的五个小黑洞内,随着“咔嚓”一声,他用力一提,竟然将整个青铜棺盖提了起来。 我发现那铜棺盖的四周有很多凹凸卡槽,原来这棺盖竟然设有机关,难怪黑牛刚才使尽蛮力也打不开。 “靠!小哥神武!”黑牛说着,拿下头顶的射灯照向棺内。 只见棺内空空如也,只有一张惨白如雪的人皮平整的铺在铜棺底部,远远望去,就像一张白纸贴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铜甲活尸 棺内的情形把黑牛吓了一跳,他疑惑的问道:“以前只听说过衣冠冢,这……这怎么还有人皮冢?” 开棺前我设想过很多种棺内的情形:尸骨或已经腐烂成渣,或风化成一具干尸。甚至,就算里面躺着个面貌栩栩如生的古尸都不足为奇,唯独没想到竟然是一张人皮。 这张人皮如同漂白过一般,连同指甲和头发也是白色的。整个铜棺内部,除了渗人的白色,竟无半点其它颜色。 我分析道:“谁会整个人皮冢呢!再说了,汉朝比较注重丧葬礼法,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会将死者剥皮下葬。古时候只有罪行深重的人才会被剥皮,并且,剥皮酷刑据说还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发明的,其行刑过程极其残酷:剥的时候由脊柱下刀,一刀把背部皮肤分成两半,再慢慢用刀分开皮肤跟肌肉,像蝴蝶展翅一样的撕开来。如果遇到黑牛你这种体型,那行刑的刽子手可就得哭了,因为皮肤和肌肉之间还有一堆脂肪,非常不好分开……” 黑牛呸了一声,反驳道:“老苏,你丫能不能别拿牛爷我打比喻,听着就渗人。再说了,那种没有人性的刑法怎么会用在我这种遵规守纪的良民身上呢,要用也得用在你这种伪知识分子身上。” 顾奕芯见我俩越说越没溜儿,打量着棺内的情形,说到:“确实如老苏所言,这人皮没有划开的痕迹,应该不是被生生剥下来的。但是,按照常理,最先腐烂的应该是尸体的内脏和皮肤,其次才是肌肉和骨骼。而这具尸体似乎违反了这一规律,尸骨和肌肉荡然无存,却只剩下一副惨白的皮囊!” 黑牛用大黑鹰拨动人皮的四肢,嘴里直抱怨益州刺史是个铁公鸡,连一件陪葬品都不给儿子置办。 他拨动人皮的同时,我无意中发现人皮下的青铜棺板上有许多手指粗的小孔,有的小孔边缘还粘有黄黑色粘液。这种颜色非常接近内脏腐烂的颜色。 看来,铜棺里葬着的并非一张人皮,而是一具尸体,只是这具尸体的内脏和骨肉都已经腐烂了,腐烂的液体顺着七窍流出尸身,又顺着棺底的小孔流进了棺材内部。 我想了一下,告诉大家:“这具尸体确实违反了腐烂定律,但是,这也正好证明了我的一个推论。” 这是我们进入古墓之后,第一次打开和益州刺史儿子的棺木,他和益州刺史从血缘方面有着直接的关系。看到这具尸体,再联系我们在墓室中见到的怪鱼图腾,我隐隐感觉到,一个被益州刺史隐藏了两千多年的家族秘史,即将揭晓。 黑牛饶有兴趣的问道:“什么推论?说出来我听听靠不靠谱。” 顾奕芯和高墨离也一并看着我,我清了清嗓子,说到:“铜棺里的这张人皮惨白如雪,这显然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一种颜色,而是一种病变了的颜色!同时,他的内脏和肌肉都已经腐化成水,流进了铜棺之中。但是,它的骨骼呢?常人骨骼的主要成份是钙质,按说不应该烂掉,而这具尸体的皮囊内却一根骨头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原因,那就是他体内的骨质异于常人。这些特点足以证明:棺主生前身体发生病变,这种病变导致他皮肤惨白,皮上角质层加厚,骨质柔软。我不是医生,叫不出来这是什么病,但是,我知道,这种疾病一般都是遗传性质的。” 顾奕芯恍然大悟,补充道:“所以说,他们为了维持生命,就需要不断的饮血,不断的去补充血液中的白细胞和各种元素!这就像白血病患者需要不断输血一样。” 正史对益州刺史的信息记载极少,野史中也只是记录其嗜好饮血,却不知其中缘由,如今,我们开棺验尸,竟然窥探到了刺史家族的秘密,不由的一阵欢欣鼓舞。 我对顾奕芯说到:“这个发现不管从医学角度还是历史人文角度,都具有极大的意义,回头你整理一篇学术论文,在学术周刊上一发表,就等着名振考古界吧!” 黑牛一听来劲了,嚷到:“到时候也给我属个名,并且着重表扬一下我在此次私人考古活动中的重要带头作用,回头,我买古董的时候好忽悠那帮菜头。” “还私人考古活动,你丫真会美化自己的倒斗行为!” 说话间,我们已经把青铜棺材内的情形观察的差不多了,准备去前面的房间转转,找一下其它有价值的信息。 黑牛把大黑鹰从铜棺内撤回,却不小心把整张人皮都勾了起来,惨白的人皮就像一件丧服,搭在棺材沿上。 “吆,不好意思,没成想把您老人家当衣服晾了……” 黑牛话还没说完,只见铜棺底的小孔里冒出很多泡泡,同时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像是很多鱼在喝水。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青铜墓室太平静了。其它两间墓室,要么有暗箭毒气,要么有陷阱怪婴,而这间墓室却平静的出奇。 其他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顾奕芯盯着棺底不断冒出的气泡问道:“那是什么?难道是机关?这墓室里太平静了!” “这样的机关也太温柔了!吓都吓不到人。要我说,这也就是腐尸先前流下去的液体,如今翻涌了上来,地漏还经常往外冒水呢,是不是老苏。”黑牛越说心里越没底,最后干脆把问题抛给了我。 我忽然记起在矿洞里看到张雪峰开枪的情形,心想,难道这里的机关已经被他给破解了?但是子弹明显集中的打在铜棺上,难道这墓室里潜在的威胁在铜棺上? 想着,我准备去好好观察一下铜棺的四周,自打进这墓室,我们一直被那四个鬼魅的怪鱼图腾吸引着,都没来得及仔细看棺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高墨离忽然将我拉住,说到:“赶紧走。” 我们见他神情严肃,来不及多问,疾步往墓室外跑去。 刚跑到青铜房间内,地面传来一阵猛烈的抖动,我回头望去,只见青铜巨棺如同活了一样,四只图腾铜兽已然变成四条粗壮的腿,支撑着铜棺缓缓的站立起来! 我暗道一声糟糕,这下竟然碰上铜甲活尸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五行分甲 铜甲活尸是一种被妖魔化的僵尸。死者必须是至阴之命,带着最后一口气被封于铜棺之内。敛放尸体的铜棺在制作上非常有讲究,其材质必须采用矿山中背阳向阴方位的青铜,然后用阴气极重的百年槐木作为柴火,将青铜融化,而后淬炼成型。同时,铜棺身上还要刻有九道连环锁,用以封印死者元神。 当棺材中的死者腐化为液体,就会顺着事先预留的孔洞流进棺材内。棺材内部有一个人型空间,所有的溶液将其填满,铜棺就和死者融为了一体。当活人靠近,气息唤醒封印的逝者元神,整个铜棺就会诈尸而起,变成一具可怕的青铜僵尸。 这种铜甲活尸只在一些古书中有着零星的记载,没想到我们竟然误打误撞在这千年妖楼中遇上了! “妈的!这是铜甲活尸!咱们这次怕是得栽在这里了!”我看着不断变化的铜棺,腿肚子有些打转,一时忘了往门外跑去。 “什么叫铜甲活尸?棺材怎么像活了一样!”黑牛把射灯的光束聚集在不断变化的铜棺身上,说到:“靠,这玩意越看越像变形金刚啊,看来咱们老祖宗在大汉朝就开始玩高科技了!这个发现都可以改写历史了!” 黑牛显然不知道铜甲活尸的厉害,这种怪物具备僵尸的攻击能力,也具备魔兽的应变能力,其杀伤力巨大,几乎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制服的了它。 我自嘲道:“还改变历史,咱们就要他娘的走进历史课本了!” 那铜棺的四壁出现无数赤红色的环环相扣的圆环,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九道连环锁。密集的弹痕印在圆环上,看来,早在张雪峰一行进入墓室的时候,它就已经在发生尸变了。 一阵抖动之后,铜棺像驼背老人一样,慢慢的竖立起来,四只抬棺图腾随之变为了粗壮的四肢。铜甲活尸迈着两条腿朝我们走来。原本搭在铜棺边沿上的人皮掉落在地,如轻薄的白纸一样,飘动了两下。 “快走。”高墨离皱着眉头,横着三棱剑挡在我们面前。 我这才想起逃命,拉着顾奕芯,拔腿朝铜室门口跑去。 这古楼的三层,不知道有没有可以供我们躲避铜兽的藏身之处, 眼看要到门口了,两扇青铜门轰隆一声快速向中间合拢起来。 不知道是我们活该如此倒霉,还是这三楼每个封门的机关都设计的如此巧合,眼看我们这次又要被困在铜室里了。 忽然,一张矮小的铜案凌空飞了过来,不偏不倚的顶在了两扇合掩的铜门之间。 我回头看了一眼,高墨离已经冲到墓室的铜墙前,他试图拖延住那具铜甲活尸。 这张铜案,正是高墨离为我们逃生争取的最后机会。 我拉着顾奕芯和黑牛鱼贯而出,当黑牛后腿刚从门缝中抽出来的时候,两扇厚重的铜门哐嘡一声合在了一起。那张铜案被生生的压弯,崩弹到走廊上,在走廊的顶上砸出一个原型的坑洞。 “高墨离!”我转身趴在铜门上喊着,用脚使劲踢踹那两扇铜门,铜门如同被焊死一般,纹丝不动。 “靠!小哥这是准备以身救国啊!早知道我他妈就留在里面给他做个副手了。”黑牛走过来,使出蛮力和我一起晃动铜门,但是铜门依旧不动。 铜室内传出铜甲活尸踩动青铜地板的声音,紧接着是三棱剑击打在铜甲活尸身上的声音,那声音密集凌乱,显然,高墨离已经和那怪物进行近身搏斗了。 那怪物受到高墨离一番砍杀,被彻底激怒,发疯似得的四处乱撞,整栋古楼被带动的颤抖起来。 “老苏,什么是铜甲活尸?难道就没有克制它的办法吗?”顾奕芯好奇的问我。 高墨离被困在室内,正和那怪物搏斗,我当下已经没有心思解释何为铜甲活尸,只是一股脑们的想把铜门打开。 “一听这名字就知道,这肯定是一种僵尸。”黑牛忽然兴奋的说到:“有招儿了,老苏,是尸体就怕朱砂,我这挎包里正好还有一把朱砂,咱们给小哥递过去,让他洒在那怪物身上,肯定能镇住它。” “没用的!所有克制僵尸的东西对铜甲活尸都不起作用。”我对黑牛说到:“你丫包里不是有黑色爆破物吗,快点拿出来,咱把这门炸了!” 黑牛一愣,懊悔的说到:“那玩意儿早和黄金一起掉到藏宝窟里了!” 我还没来得及骂黑牛,铜门内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紧接着是三棱剑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我愣了一下,知道高墨离被怪物硬生生扔到了铜门上。这一下撞击的异常猛烈,换做常人,怕是已经挂了。 铜甲活尸的脚步逐渐逼近,每一声都像敲响的死亡葬钟。 我急的趴在铜门上大喊:“高墨离,你他妈给我活着出来!老子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片刻,三棱剑被缓缓的从地上拿起。高墨离对着铜门,用极其平静的语气说到:“去木头墓室,找到暗道,赶紧逃走……不必管我。” “要走一起走!再说,那木头房间……”正说着,我脑中忽然闪现出一丝灵光,这灵光如同白昼般,瞬间让我找到了思索的方向。 木头墓室、潭水墓室、青铜墓室……妈的!我忽然想明白了:这三楼的棺室构造暗合五行之理。青铜属于金属,定位于五行中的金,我们光顾过的三间墓室分数五行中的木、水、金。五行相生相克,其中: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要对付这具铜甲活尸,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用火攻! 想到此处,我心中豁然开朗,转头对黑牛说到:“我有办法了!用火攻!快把打火机和背包里的黑袍给我。” 那件黑袍是高墨离从藏宝窟里的铜箱中找出来的,是汉武帝御赐给滇王之物,非常宽大厚实,其材质用料均为上乘,是我们身上唯一可以较长时间燃烧的东西。 黑牛从背包里取出,拿在手里迟疑了一下,满眼流露出不舍之情。 我一把夺了过来,批评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他妈还舍不得这件袍子。” 黑牛极力反驳:“我黑牛是那号贪财的人吗,不就一套紫玉山庄的别墅嘛,老子说不要连眼都不带眨一下!我是在想,这黑袍烧的时间够不够长,不行我把我这件外套也贡献出来……” 铜甲活尸沉重的脚步声离铜门越来越近,高墨离扶着铜门站了起来。 我拿着火机,抱着黑袍,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该怎么进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烈焰焚楼 我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此时,铜甲活尸连接发出两声厚重的踩踏声,停住了脚步,看样子,它已经来到了铜门前。 高墨离退无可退。他刚才遭受如此致命的重击,不知道还能和那怪物周旋多久。 黑牛和顾奕芯屏住呼吸,他们此刻肯定和我一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铜甲活尸的棺底孔洞里发出沉闷的声音,那声音像极了一头发怒的猛兽,准备做出终极决战前的底吼。 我手抓黑袍,趴在铜门上极力侧耳倾听,没有听到高墨离挪动脚步的声音,看样子,他刚才伤的不轻, 底吼声突然加大,随之而来的是青铜之间的摩擦声,我知道,铜甲活尸已经举起了怪鱼图腾幻化的手臂,正准备朝高墨离打去。 千钧一发之际,我捡起地上一块碎石,用力敲打铜门一侧,一边敲打一边对着门内的怪物大喊:“老子他妈的在门外,有种你丫出来单挑……”我急不择言的一通乱喊,希望能暂时吸引铜甲活尸的注意力,好给高墨离赢取片刻逃生之机。 黑牛顿时明白了我的用意,也捡起一块石头敲击铜门,他用更大的嗓门骂道:“你个不受孝道的龟儿子!死了两千多年了还起尸作怪!你要是敢动小哥一下,老子分分钟端了你们家的老窝,找到你爹的臭尸体大卸十八块……” 正说着,铜门上方的墙体突然受到一拳重击,瞬间有无数的碎石和铜片飞溅而起,如同骤雨般纷纷掉落在走廊里。 我心中一阵狂喜,原来,这青铜房间的墙壁,只有内部附着着一层青铜,其大部分还是生脆的玛瑙材质。 铜棺体型巨大,它竖立起来之后,手臂的高度正好在铜门之上,这猛然一击,竟然将铜门上方的墙壁砸出一个井盖大小的圆洞。 “你个没脸没腚的龟儿子,差一点打到你牛爷爷高贵的头颅……”黑牛骂着,瞥见墙上的黑洞,一阵狂喜,喊道:“老苏,你丫快把黑袍给我,我钻进去救小哥!” “我来!这洞口你钻不进去。” 黑牛当下不再争抢,说了声注意安全,蹲下来给我当人梯。 顾奕芯一把扯住我,担忧的问道:“老苏,你确定要进去吗?确定这个方法管用?” “不试怎么知道不行?大不了和高墨离一起死在里面,到时候你和黑牛就赶紧撤退!”说着,我挣脱顾奕芯的拉扯,踩着黑牛肩膀,顺着洞口爬进铜室之内。 高墨离依靠铜门站着,铜甲活尸在两三米之外。 我扒着铜门跳落下来,站在高墨离身旁,看了他一眼,他嘴角挂着一丝血迹,看样子,刚在遭遇的重击使他受了内伤。 高墨离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那血迹和他手腕上赤红的弯月疤痕相得益彰,显现出几分凄美。 他皱着眉头,手提三棱剑,幽幽的对我说到:“你不该进来的。” 铜甲活尸闻到浓重的活人气息,再次底吼起来,看那样子,竟有几丝兴奋。它侧转身体朝我们走来,看样子是想用铜棺侧面将我们压扁。 我和高墨离各自一个滚地翻身,从两侧躲闪过去,站到铜甲活尸先前所在的位置。 “这铜甲活尸隶属五行中的金,可以用火攻克,一会儿你吸引它的注意力,我……”话还没说完,只觉得眼前阴风顿起,那怪物竟然调转身体,后仰着朝我们迎面压了下来。 数吨重的铜棺就像一座小山,其压势迅猛,根本容不得我们有任何躲闪的机会,我硬生生被压向地面。 所幸,我被压在了铜甲活尸的铜臂下,虽然动弹不得,却不足以致命。 高墨离见状,纵身跳上铜棺,试图将我拖拽出来。但是,我被铜臂卡的太紧,丝毫动弹不得。 铜甲活尸如同捕捉到猎物一般,兴奋无比,它抖动着巨大的青铜之躯,意欲朝我所在的一侧翻身碾压过来。 如果真的被它再次压住,我可就他娘的活活成肉松饼了。 我挣扎着,把黑袍和打火机递给高墨离,说到:“快!快把袍子点燃了扔到棺材里!” 高墨离对黑袍虽然心有不舍,但是,眼下情势危急,也只有这个办法,或许可以救我性命。 他站在宽厚的青铜棺沿上,将黑袍抖落展开,用打火机将黑袍下方点燃。 瞬间,一道火蛇扶摇直上,厚重的黑袍转眼化为一个火球,黑袍上绣着的赤色螭虎纹在火光中缱绻、腾飞,竟然像活了一样。 高墨离松开手,燃烧的黑袍如同一团无明业火,掉落进铜棺之内。 铜甲活尸遭遇致命克星,竭斯底里的发出一声底吼,整个棺身瞬间变得赤红滚烫,如同被扔进炼铜炉里进行焚化的铜块。 此刻,它抖动的更加剧烈了,似乎在做垂死的挣扎。 铜臂上传来一阵炽热,我忽然意识到,我可能要换种死法了:在被压扁之前先被活活烫死。 “你丫离铜棺远点!”我痛苦的对高墨离喊着。 高墨离没有理会,弯腰俯身,双手抱住压着我的铜臂,运转气息,用力一抬,竟然将人腰那么粗的青铜臂硬生生的掰弯了。 我接连几个翻滚,逃离铜棺旁,高墨离也从铜棺上跳了下来。 铜甲活尸瞬间变成一团火焰,先前飘落在墓室里的人皮,如同受到召唤一样,兀自飘起,落入铜棺之中,连同被封印的元神,一同被烈焰吞噬。 关闭着的铜门一下子敞开了,高墨离扶起我,提着三棱剑朝门外走去。 身后,烈焰如焚。 黑牛和顾奕芯站在门外,看到屋里的情景都惊呆了。 黑牛没头没脑的说到:“靠,这次进山忘带相机了!要不,就这场景,还真有点英雄归来的意思。” 我们走出青铜室,靠在走廊的玛瑙栏杆上休息,我转过身,让黑牛帮我在胸前被烧伤的地方撒了些云南白药。 药粉落在微微烧焦的皮肤上,一阵钻心的疼痛。 “这三楼只剩最后一个房间了,咱们还进不进去……” 黑牛话音未落,只见室内的铜甲活尸忽然站了起来,裹着周身烈焰,哀吼一声,卯足了劲朝一侧墙壁撞去。 那墙瞬间被撞碎,铜棺一下扑入隔壁的房间内——那个房间正是我们尚未进入的那间。 忽然,一道通天烈火在房间内熊熊燃起,这烈火大有将整栋古楼一并吞掉的趋势。 我心中暗道:糟了,按照五行之理,那个房间八成属火!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火海逃生 “靠!这是点着火药库了?火势怎么这么大?”黑牛把药瓶塞进背包,说到:“你们在这等着,我过去瞧一眼,着火的房子是这三楼唯一没有被咱们光顾过的,可别是益州刺史的老窝。” 黑牛说着就要往着火的房门口走去,我一把将他扯住,说到:“按照咱们先前的推论,益州刺史的墓室应该是一间石室,石室显然不会烧起这么大的火,所以,你没必要冒险过去看。” 说话间,我胸前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被火烫伤的滋味太难受了,我此生都不想经历第二次。但是事与愿违,好不容易消灭了刀枪不入的铜甲活尸,却又意外滋生出一场火灾,在古楼里,这场火灾似乎预示着一场毁灭。 黑牛不解的问道:“老苏,你丫不是说益州刺史应该在古楼中吗?按他的地位,怎么也得混个三层住住,三层就剩这一个房间了,如果不是他的破石头房子,那是谁的?” 高墨离掰弯铜甲活尸的铜臂时把手掌烫伤了,我拿出顾奕芯先前留作记号的布条递给他,他在手上缠了几圈,皱着眉头看了看那间烈火熊熊的墓室,显然也在疑惑同样的问题。 “这三楼的房间布置暗合五行之理,如果所料不错,那个房子应该属于五行当中的火,也是刺史儿子的墓室。” 那着火的房间似乎没有房门,迅猛的火势如用一条跃跃欲起的火龙,从门洞内扑闪而出,在走廊内掀起一阵热浪。同时,一股浓烈的焦油味弥漫开来。 顾奕芯嗅了嗅,皱着眉头说到:“老苏说得对,这房间里涂满了西域火龙油,难怪一碰到铜甲活尸身上的火焰就会迅速燃烧起来。” 黑牛听罢,使劲闻了几下,咂了下嘴说到:“我怎么闻着像烤肉味?什么是西域火龙油?听着倒和南海蛟龙油有点相似。” 西域火龙油是从西域火龙身上提取的油脂,所谓“西域火龙”实质上是一种出没于沙海,隐藏于沙丘的巨大蜥蜴,这种成年蜥蜴皮肤呈现烈焰般的火红色,身体足有二三十米长,行走起来,巨尾摆动,扫起一阵阵沙浪,远远看去,宛若浮现在沙海上的游龙一般。 “西域火龙”生存在极为恶劣的沙漠环境中,为了应对沙漠的高温和干燥,他们进化出了非常厚实的脂肪层。这种油脂燃点底,燃烧时间长,常常被古代先民用来作墓室的长明灯。 如果墓室内真的涂满西域火龙油,这场大火怕是要一直烧下去,直到古墓内的氧气消耗完才会熄灭。如果那样,我们就算没被直接烧死,也会被活活憋死。 当务之急也顾不得找益州刺史的墓室了,必须赶紧寻找逃生的出口。 “木头房间!咱们赶紧去木头房间寻找暗道的入口,再晚了,咱们就过不去了。”顾奕芯指着三楼的第一个房间说到。 木头房间濒临着火的房间,此时,房间内的火势比先前烧的更加猛烈,被火舌不断略过的走廊地面发出细微的断裂声。 我想起顾奕芯先前说过,这矿山中的玛瑙石被人为提取过,并加入了某种助燃物质。照此下去,不消片刻,这道走廊就会被烧断。 当下容不得一丝迟疑,我们缩着身子,迅速穿越扑闪到走廊里的火龙,小跑着来到木质房间前。 木质房间的墙先前被高墨离砸出了一个大洞,黑牛准备率先通过大洞钻入房间内,没想到,他刚钻了一半便撤了回来,满脸焦急的说到:“咱们怕是进不去了!” 说话间,我从洞口向房内看去,房间里火光攒动,有两面紫檀木的墙壁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我这才恍悟:木质房间和着火的房间只隔了一道紫檀木墙,如今,大火已然烧坏了木墙,蔓延到了木质房间内。 木生火,三楼这些房间的循序或许是建造者李少君早就设计好的。五行相生相克,我们一旦开启了头绪,灾难就会蔓延下去。 木质房间正在被烈火吞噬,我招呼一声:“别杵着了,赶紧撤回去!”一行人又猫腰缩回铜室前的走廊里。 此时,热浪已经袭遍周身,玛瑙走廊传出更加明显的碎裂声,有的地方已经被焚烧的裂开了。 我们这一来一回折腾的狼狈不堪,顾奕芯的头发烧焦了一缕,黑牛的衣角被火撩到,顾自烧了起来。 我隐隐感觉到,我们已然成了古墓设计者李少君的掌中玩物,他似乎早就洞悉了我们的一举一动,所以才会设下这道连环困局。我心中一横,暗道:我老苏平生最烦被人摆布,既然你要玩儿,那我就奉陪到底! “怎么办?苏委员长。”黑牛快速将衣角的火焰扑灭,说到:“咱们这次怕是要全军覆没了!” “未必!”我指了指走廊末端的水晶室,说到:“五行即相生,也相克!水克火,咱们去那里搬救兵!” 水晶室濒临青铜室,在三楼走廊的最末端。水晶室的墓室如同一个玻璃大水缸,只要我们将玻璃砸开,无尽的潭水就会灌进古楼,将燃烧着的熊熊烈火浇灭。并且,我们如果实在无路可退,还可以潜进水底的黑洞中,像张雪峰一样,赌赌自己的运气。 “那水晶墓室里有怪婴,咱们必须早做提防。”顾奕芯提醒大家,大家各自拿出防身的家伙,朝走廊尽头走去。 刚走了一半,我忽然听见脚下传来“啪啪”的断了声,同时,一股热浪从地面升起。 我好奇的低头去看,只见走廊下一片赤红,玛瑙地面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并且不断裂开。我忽然意识到:妈的,二楼盛放女尸的墓室已经烧穿了顶! 二楼的墓室都是石头单间,盛放女尸的墓室在二楼走廊的末端,其对应的位置正好是水晶室的走廊和前室。 水晶室前的走廊眼看就要被烧透,我大喊一声:“往回撤!”和其他人一起往青铜室前跑去。 刚跑出几步,身后轰隆一声,整个水晶室的前厅连通走廊一起坠落下去,巨大的声响把我们震的趴倒在地。 走廊的另一端,火舌更加肆虐,玛瑙地面也被烧的断裂开来,露出一道道幽深的裂缝,那些裂缝如同一张张恶鬼张大的嘴巴,随着火势不断向我们靠拢而来。 我看着眼前的情形,心中暗自感叹:跑了一圈,还是要死在铜门前,难道这就是宿命? 黑牛也有些绝望,自嘲道:“妈的,我肯定命里五行缺水,要不怎么会被火葬。” 我准备爬起来,放在夸包里的玉胎儿却“吧嗒”一声掉落在地上。我正欲捡起,恍然发现,它左手大拇指上生出的第六个手指头不知何时竟然伸开了,直直的指着走廊的斜上方。 我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先前被铜案砸开的坑洞旁,不知何时又裂开一道半米宽的裂缝。 那条裂缝幽暗深邃,隐隐有气流浮动,看样子,它连通着另一个未知的空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六指神胎 “咱们可能命不该绝!”我激动的说到:“玉胎给咱们指了一条生路!” 这个玉胎的原型是抚膝母神腹中胎儿,是汉武帝御赐给滇王的宝物之一,也是大自然的神奇造化之物。它曾经和抚膝母神一起被黑牛射了个七零八碎,先前却又突然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我口袋里。我一度认为它是二楼女尸腹中胎儿的亡灵所化,如今看来,它确实拥有灵性,在危机时刻竟然给我们指出了一条生路。 “哪里有生路?”黑牛急忙去看地上玉胎,诧异的说到:“我的乖乖,玉娃娃第六根手指头什么时候伸开了?都说六指的人通灵,看来这玉娃娃也通灵。” 说罢,众人顺着玉胎手指的方向看去,都发现了坑洞旁的裂缝。 那个坑洞,是铜门关闭时挤飞了铜案,铜案飞溅到走廊顶上砸出来。当时它的旁边还没见有裂缝,估计是山体内的玛瑙石受到烈火炙烤,发生开裂,裂缝这才显现了出来。 木质房间和火室内的地面相继发生坍塌,两个房间门前的走廊地面不断传出断裂的声音。烈火如同一条条赤红色的走蛇,在玛瑙石地面上兀自燃烧起来。看来,确实如顾奕芯所言,这座山体中的玛瑙矿石被添加了一种助燃物质,这才出现了眼前玛瑙地面燃烧的奇观。 走廊两端的火势逐渐向我们逼近,我们脚下的玛瑙地面已经产生了很多细小的裂缝,这些裂缝在四周持续高温的作用下正在不断变大。 顾奕芯看着那条裂缝,抬手试了试,说到:“有气流,这条裂缝应该通着一个比较大的空间,但是它离地面有点高,咱们怕是不好上去。” “你们先上。”高墨离说着,站到裂缝下方,做好了当人梯的准备。 “得,小哥,这次给我个当烈士的机会……”黑牛连着呸了两声,说到:“不是,应该是当英雄的机会,让我垫后,你们拿着登山绳先上去,最后把我拉上去就行了。” 黑牛双手支撑着膝盖,站在裂缝下,把登山绳递给高墨离。高墨离没有推辞,纵身跳起,踩着黑牛的肩膀,用力弹跳,竟然像离弦的箭羽一样,直接蹿进了裂缝里。然后一个空中转身,双脚蹬住裂缝两边,把登山绳垂了下来。 高墨离的这一连串动作极为利落,看的黑牛目瞪口呆,说到:靠,小哥到底是不是人,他不是被铜甲活尸打伤了吗?怎么恢复的这么快?” 我把顾奕芯扶上黑牛肩膀,说到:“高墨离就是高墨离,岂是你这种四肢发达的人可以理解的。” “靠,老苏,你丫这是拐着弯儿的说我头脑简单啊……”黑牛话还没说完,脚下所踩的地方受力过重,竟然出现了一个坑洞,把他吓得赶紧挪到一边,催促道:“老苏,你快上去,别跟我一块掉下去了。” 我们脚下的走廊也开始出现裂缝,低头看去,透明的玛瑙石下火光攒动,看来,二楼的石室已经燃烧起来,整栋古楼转眼间就会被大火吞噬掉。 我知道这不是谦让的时候,踩着黑牛的腿爬到他肩膀上,抓着高墨离垂下的登山绳往上爬去。 走廊的玛瑙石地面不断坍塌,黑牛的半条腿陷进了被烧裂的缝隙了,他赶紧抽出来,拍打着裤脚上的火焰,跳到走廊的栏杆上。可是那栏杆也被火烤的出现了无数条细小的裂缝,如今受到重力,竟然一下子断裂开来,连带着黑牛一起朝正在塌陷的走廊坠去。 千钧一发之际,高墨离喊了说:“抓住。”立即抛出登山绳的另一端,那端的活扣一下子套住黑牛的手腕,黑牛顺势扯住登山绳,这才避免掉进熊熊燃烧的火海之中。 我和黑牛像两只水桶一样,一上一下的吊在登山绳的两端。幸亏高墨离力气大,把我们先后拉进了裂缝当中。 我刚刚扒着岩壁站稳,脚下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整个三楼一下子坠入了无尽的火海之中。 “小哥,多谢救命之恩!”黑牛心有余悸的说道。 高墨离没有理会,收起登山绳往裂缝上方爬去。 这段裂缝的出现纯属外力所致,所以它呈现出陡峭垂直的走势,洞壁有些光滑,我们爬的极为小心。 如此爬了二十多米,裂缝尽头忽然出现了一条矿洞,这条矿洞坡度暂缓,高度不足两米,有人为开凿的痕迹。 虽然矿洞不是很宽敞,但是对于疲于逃命的我们来说,却是一个极佳的休息场所。 我招呼大家原地休息,顾奕芯用射灯照着矿洞,说到:“看来我们已经逃离那可怕的古楼了。” 黑牛双手从我挎包里捧出玉胎儿,放在一处相对平整的地方,双手合十,对着玉胎儿十分恭敬的拜了拜,说到:“感谢玉娃娃的指点生路之恩,回头牛叔叔我一定给你镀个金身,以示感谢!” 我笑出声来,说到:“这玉胎本就是千年玉髓所化,比你那金身可高贵多了。” “也是,那就不镀金身了,天天拿香火供着。乖娃娃,你先去找你苏叔叔,要不是牛叔叔我时常冲锋战斗在第一线,怕把你磕了碰了,我还真想把你揣在兜里。”黑牛说罢,又将玉胎儿放回我的挎包里。 高墨离依旧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我打量着眼前的矿洞,说到:“这洞不像是为了开采矿石所挖的,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如果不是为了开采矿石,他们闲着没事在山体中挖个洞干什么?”黑牛不解的问道。 如果是正规的矿洞,至少会比较宽敞,以便运输矿藏,甚至还应该有加固措施,但是眼下这个矿洞却显得急促,从洞壁的开凿痕迹来看,也比较凌乱仓促。 难道是建造地宫的工人为自己预留的逃生甬道? 古时候,建造地宫陵寝的工人为了避免完工之后被关在墓室内,成为墓主的陪葬品。会在建造地宫的时候偷偷的预留一条逃生暗道。 如果真是那样,这条矿洞至少通着外界,或者通着一个重要的墓室。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白骨 显然,顾奕芯也想到了这点,她略带兴奋的说到:“咱们很可能遇到了工匠们预留的逃生甬道!从这里或许可以出去!” 黑牛却有点不乐意了,打量着矿洞说到:“这就要出去了?看来这趟出生入死的真是白忙活了了,一点好处都没有没捞到,就连刺史老儿的墓室都没有找到,还白白的搭进去康教授的两块金饰牌,真是赔本的买卖做到家了。” 我们此行入黑虎山,进刺史墓,经历了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如今却连益州刺史本人的墓室都没有找到,我的心中不免有一丝遗憾:益州刺史究竟长得什么样子,他的墓室里除了高墨离拿走的那块金饰牌,是否还藏有另一块? 但是,这古墓中处处透着邪异,相对于探险解密,能安全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我对黑牛说道:“赔本总比赔命好!要我说,咱们这次也不是没有收货,至少知道了“长生术和点石成金术的存在。咱们暂且顺着矿洞出去,改天顾奕芯向组织打个报告,再光明正大的带着考古队来找刺史墓,将那老粽子挖出来替天行道!” 黑牛笑了一声,说道:“你丫真逗,带着正规军,这墓里的东西还有咱的份?事到如今,咱们出去的路也找到了,不妨多转转,说不上刺史的墓室就在这周围。” 顾奕芯和黑牛出现意见分歧,他们就出去还是继续寻找刺史墓僵持不下。 一直沉默的高墨离幽幽的说到:“这矿洞能出去么?” 他这一问,把我们的憧憬给问破了,我才意识到,所有的争论都是没有意义的,我们首先要确定这条矿洞是不是通着外面,再决定要不要出去。 两千多年的时间过去了,沧海桑田,时间变迁,地质结构也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改变,这条逃生甬道有没有被堵死,我们都未曾可知。 一行人没有心思再做休整,当下往矿洞一端爬去。爬了一百多米,矿洞竟然到头了。 我们仔细搜寻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机关,其实逃生甬道里也不会设置什么机关。 我看着矿洞尽头尚未开凿的石壁,隐隐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正常的逃生甬道,应该一端连着墓室,一端通向墓外,哪有通向山体之中的? 黑牛显然也有所担忧,调转身体,带头朝矿洞另一端爬去。 我极度讨厌在压抑的隧道中爬来爬去,但是眼下,已经容不得我有半点矫情,有地方可爬成了最好的预兆。 如此爬了半个多小时,黑牛忽然停住了,我心里一惊,忙问:“怎么,又到头了?” “没有,老子膝盖被硌了一下,靠,这是什么玩意儿?”黑牛说着往前挪了挪,好使我们都到他刚才住的地方。 此处的矿洞相对比较宽敞,有一间主卧那么大,我用射灯照了照,地面上堆满了白骨,有的靠墙而坐,有的直接横在地上,单点头颅的数量,这里足有二十一具遗骸。遗骸旁边零星散落着铁锤,铁钎等开凿工具,那些工具已经变成一堆废铜烂铁,轻轻一敲便碎了。 “陪葬坑?”黑牛揉着膝盖问道。 我用铁钎拨着眼前的尸骨,答到:“不是,这些尸骨旁边有工具,显然,他们是修建地宫的工匠。如咱们先前所料,这条矿洞是他们预留的逃生通道。但是,他们却死在了这里,我有种不祥的感觉:这通道在古墓封闭之后发生了某种可怕的变化,这种变化把他们困死在这里。” 黑牛用射灯照了照矿洞,数米外,那矿洞已然到了尽头。 “靠,这么说咱们岂不是出不去了?我可不想活活被饿死,变成这样的骨头渣子。”黑牛有些绝望,用大黑鹰把地上的遗骸堆到一起,腾出一片空地,顾自坐下。 顾奕芯照了一下洞壁,发现灰色的洞壁上用硬物刻画了很多标记,其中有几行像是篆书。我喊高墨离过来辨认。 他皱着眉头看了一会,说到:“逃生甬道突发巨变,往复百次不解其意,致命丧于此。” 我看着篆书旁边还有很多线条,想必是他们一次次试验做出的标记。 甬道开凿之初肯定通着外界,但是是什么原因致使它突然发生变化呢?只要我们找到致使甬道发生变化的因素,就有可能找到突破的方法。 当下,我把自己的想法和众人一说,让大家都分析一下,是什么原因致使甬道发生突变。 黑牛想了一下,说道:“这原因很明显啊。墓门封了,想把这些工匠困死在地宫里,工匠进入事先留下的甬道,准备逃生,但是,甬道的两头却忽然被堵死了,这显然是古墓的亡灵作祟,铁了心让这些穷苦百姓陪葬。” 黑牛的灵异之说,在古墓中确实也有一定的发生概率。但是,所谓灵异作祟,大多只能使用障眼法,使人的视觉和知觉产生偏差,从而形成暂时的困局。如今,已经过去两千多年的时间,无论哪种障眼法,都应该失去效力了。 如果不是亡灵作祟,那逃生的甬道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呢? 我忽然想到了旋转而出的九宫天门,心中豁然开朗,说到:“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地壳运动!” 当年,工匠们进入逃生甬道之后,山体发生了旋转,把原本畅通的甬道转入山体当中,这才出现了两端都被封死的困局。 我继续说到:“这种地壳运动具有一定的周期性,只要咱们坚持到下一从地壳运动,甬道就会出现,咱们就能逃出去!” 顾奕芯苦笑了一下,说到:“老苏,你想的也太天真了,就算地壳运动每月十五日发生一次,距离下次运动也还有近乎一个月的时间,人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如何撑得住这么长的时间?” 我这才想起来,我们正是借助了地壳运动才进入古墓的,距离下个运动时间少说也有三十天,这三十天怕是早就饿死了。 “靠,怕是没等饿死就先被烧死了!”黑牛说着,一个弹跳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赶忙看去,只见灰褐色的地面下火光攒动,一片赤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燧阳宝地 透过攒动的火光,我这才发现,这矿洞的内壁涂有一层薄薄的石灰岩,石灰岩下尽是玛瑙矿藏,难道我们还没有爬出玛瑙矿山? 这矿山中的玛瑙含有一种助燃成份,可以自行燃烧,如果我们被困在玛瑙山内,迟早会被烧死。 我向高墨离借用三棱剑,他递给我,也没有说话。 他自打从古楼的青铜室内出来后,就愈加的沉默了,我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受内伤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淡淡的说到:“让你跟来是错误的,我可能会害死你。” 我愣了一下,他会害死我?难道他要杀我?显然不是,他曾多次救我于危难之际,如果想置我于死地,只要他不出手相救便是。那肯定就是刚才我奋不顾身的冲进青铜室去救他,险些丧命在铜甲活尸身下,他可能担心这类的事情还会发生,最终,我会因他而丧命。 我看着高墨离,说到:“现在,我们都被困在这矿洞里,谈不上谁害死谁。” 黑牛在一旁附和道:“小哥,你说这话就见外了,这次倒斗前期虽然受你影像,但是后来是我们自愿参与的。并且,我和老苏八字都属金刚——硬的很,没那么容易挂掉。” 说话间,我们脚下的岩层传来一阵温热,我知道,我们所剩时间可能不多了,当即抡起三棱剑,快速铲掉地面上的一部分石灰岩。 地面如同开了一扇窗,下面的情景尽收眼底:古楼已经被烈火完全吞噬,先前的楼架子塌陷成一堆瓦砾,百尺之下,那团地狱业火正在向整个矿山蔓延肆虐。 从我们所在的位置看下去,大有一番俯视众生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心里忽然一亮:益州刺史或许正在玛瑙矿山的某处俯视着他的家族成员。 按照推论,益州刺史应该和他的族人一起葬在古楼当中。古楼中每一层的死者都有特定的身份地位,象征着最高身份地位的三楼只有四个房间,分别属五行当中的金、木、水、火……唯独缺了土,而组成石室的石材隶属土行,那益州刺史墓室正是一间石室,它应该也在古楼之内,并且地位要高于他的儿子们。 我笑了一声,激动的说到:“益州刺史墓就在这座古楼内!” 黑牛看着燃烧的古楼,说到:“老苏,古楼都被烧成这样了,就算那只老粽子藏身古楼里,此时怕是也已经被烧成灰了!” “不会,这古楼除了着火的三层还有一处,那就是明楼宝顶上的燧阳珠位置!那是一栋古楼的风水核心。古人建造阁楼,大都会在檐角上安放一排脊兽,而房顶的正中间位置,则会放一颗琉璃圆珠,这颗圆珠叫做燧阳珠,可以吸收太阳的光热,有纳风镇宅的作用。这座古楼依照阳间楼阁的形状建造,其中也必然有一颗至关重要的象形燧阳珠。那是古楼的风水宝眼,必然是益州刺史墓室所在之处。” 顾奕芯略有绝望的说到:“即便真如你分析的那样,益州刺史的墓室就在古楼燧阳珠的位置,但是我们现在被困在矿洞里了,根本无法到达那里。” “别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这洞古楼是雕刻在矿山中的象形建筑,那颗燧阳珠肯定也是象形存在,并不会紧紧附着在古楼之上。它所在的位置应该即不会离古楼太远,又正好可以窥见古楼全貌。你们过来看。”我指着脚下铲掉石灰岩的地方说到:“咱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整栋古楼的全貌,又离古楼不会太远,所以,益州刺史墓可能就在附近。” 黑牛听后,顿时来了士气,说到:“那还等什么,快点散开了找找。我军的一贯作风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咱们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我们四人围着矿洞的四周敲敲打打,但是石壁后无一例外的都传出清脆的敲击声。 “是不是位置不对?咱去矿洞的其它地方试试。”黑牛说着,抓起地上的背包往肩上甩去。由于心中着急,他这一甩无意中用了不小的力气,背包带子正好带动起地上的一根铁钎,朝矿洞顶端砸去。 “你丫这是在朝自己战友放暗箭啊!”我赶紧抱头躲避。 铁钎撞到洞顶,发出沉闷的一声撞击,而后从我脑袋一侧掉落下来。 刚才的沉闷的撞击声我们都听得非常清楚,这说明洞顶后面有空间。 我和黑牛相互看了一眼,他赶紧识趣的打了个人梯,我捡起铁钎,骑到他脖子上。 此处的矿洞较其它地方宽敞许多,我骑在黑牛脖子上刚好可以触碰到洞顶。我拿着铁钎在洞顶上一番敲打,发现有一处洞顶后面比较空旷,应该连着另外一个空间。 我让顾奕芯帮我递了把铁锤,用其敲打铁钎,准备凿个洞出来。但是这铁锤和铁钎经过两千多年的岁月侵蚀,已经锈的不成样子了,轻轻一敲就断裂开来,窸窸窣窣的铁屑如雨点般掉落下来,迷的我睁不开眼睛。 “闪开。”高墨离说道,看我和黑牛闪到一边,他捡起地上的三棱剑,纵身一跃,脚踩洞壁,将整个身体腾到空中,手腕卯足了劲将三棱剑朝洞顶插去。 三棱剑的半个剑身竟然一下子插到了石壁内。在身体下落的瞬间,高墨离用力一别三棱剑,一大块玛瑙石被撬了下来,洞顶赫然出现一个黑洞,那个黑洞足以使我们通过。 我避让着纷纷往下掉的石渣,用射灯朝黑洞内照去,只见光束穿过浮尘,射出很远,在十几米外形成一个光斑,光斑内隐隐有一幅壁画。显然,这个黑洞正连接着一个墓室。 “那句老话儿怎么说的来着?人到山前必有洞!走吧战友们,又到了我发扬人梯精神的时候了!”黑牛嬉笑着站到黑洞下,做好了再度充当人梯的准备。 忽然,一滴血滴到了黑牛的脖埂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终极墓室 黑牛愣了一下,伸手去摸,手掌上抹的一片黑红。“吧嗒”,又一大滴黑红色的血液砸到了他头顶上。 “妈的,什么玩意儿?哪来的血?”黑牛说着躲闪开来。 我和顾奕芯还有高墨离都围了上去,我们拿着射灯往黑洞照去,只见破损的石板边沿上正在往外渗血,粘稠的血液聚集到一定量就会掉落下来。此时,黑洞边沿如同没关紧的水龙头,鲜血正一滴一滴的滴到矿洞的地面上,很快汇成一小片。 我皱起眉头,用伞兵刀蘸了一些,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腥臭苦涩之味扑鼻而来,这种味道竟然有些熟悉。 顾奕芯也凑过来闻了闻,紧锁眉心,不可思议的问道:“老苏,这……这好像是龙血树的树液。” 我抬头看了一眼黑洞,说到:“我也觉着像,但是,那龙血树的树液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当年建造益州刺史墓是埋在地里的?” 黑牛把身上的血液擦干净,说到:“怎么可能,要是建造墓室的时候就有这些龙血,都两千多年了,早他娘的干成锅巴了!要我说,那怪树的树根可能长到这里了。” 龙血树距离我们所在的位置少说也有几百米,中间还隔了个陨石形成的巨大山洞,不管龙血树的根系如何发达,是断然不会扎到玛瑙矿山之中的。 高墨离纵身跃起,一抬手,从刚才撬开的黑洞边缘掰下一节拇指粗细的管子。那管子里盛满黑红的粘液,把粘液倒出来,管子呈现出透明的本色。这种管子的材质显然和水晶室的一样,都来自陨石外包裹着的虹膜。 我忽然想到了,在进入陨石前看到虹膜上如火凤飞翔般的图案,组成那个图案的,应该就是这种粗细不等、流着龙血的透明管子。这些龙血树液正是经过特殊方法,从龙血树上输送过来的。 我把自己的推论和众人说了一下,说到:“看来,益州刺史墓就在上面,否则,古墓的建造者不会大费周章的把龙血树液引流过来。” “终于找到老粽子的窝了!别磨蹭了,老苏,你丫赶紧上去,也好早点儿把我拉上起。”黑牛说着,又站回原来的地方,让我踩到他的肩膀上。 我双手扒着洞沿刚想往里爬,顾奕芯忽然说到:“等等!老苏,你有没有想过,龙血历经两千年多年,还源源不断的输送进刺史墓室,到底是为何?我有一种预感,益州刺史可能还活着!” 顾奕芯的话把我吓了一条,我想了一下,说到:“益州刺史嗜饮鲜血,而不是树血,他肯定早死了,否则,喝了两千多年的血竭,他力气得大到什么程度?还不早就自己把山体撕开跑出去了?” 说罢,我双臂撑着洞沿,一纵身爬到了上面的墓室里。往上爬的时候,我的脑袋正好碰在一块凸起的石板上,头上的射灯被撞的接触不良,忽闪了一下竟然熄灭了。 墓室内一片阴凉,幽冷之气从四周袭来,我完全不清楚墓室的任何情况,所谓阴森恐怖,就是我此刻最直接的感觉。 为了避免被后续上来的人撞到,我爬起来后退几步,使自己离开洞口。 “靠,老苏,你丫怎么把射灯灭了?什么情况?”黑牛站在洞下扯着嗓子问我。 我刚要回答,一只手忽然从我背后抓住肩膀,我吓得头皮发炸,大喊一声,第一反应就是从透着微微光亮的洞口跳下去。 但是,那只手抓的格外牢固,任凭我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 一个身影携带着一道刺眼光束从洞口窜了上来。他站稳后将光束照向我所在的位置,整个墓室瞬间被照亮。 我惊魂未定的喊道:“老粽子抓住我了,快过来帮忙!” 高墨离朝我走来,将抓住我肩膀的手拿开,我赶紧回头看去,只见那是一只干枯发紫的手。 我背后是一口巨大的石棺,棺盖上紧紧爬着一具无头干尸,那尸体的两只手臂撑开着:一只手紧紧扣住石棺盖子上凸起的花纹,另一只伸出棺盖,正好勾住我的肩膀。难怪,刚才任凭我怎么用力都挣脱不了。 高墨离用三棱剑把干尸从石棺盖上挑了下来。我拿着登山绳,走到洞口,和顾奕芯一起把黑牛拽了上来。 黑牛缩着肚子从洞口挤了上来,问道:“老苏你丫生孩子呢,刚才那声惨叫,我还认为你遇到老粽子了呢。” “还不是那具臭尸体,死了还吓唬人!”我说着,使劲拍了两下登山头盔,那战术射灯竟然又亮了起来。 顾奕芯走到那具干尸前,委身看了看,说到:“这尸体没有头颅,死亡时间也就四五年的样子,所以,它应该就是给咱们筹措装备的那个摸金老手的儿子。”顾奕芯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说到:“这就是益州刺史的墓室!” 我们千辛万苦,九死一生,经历了种种匪夷所思的情况,如今终于站在了益州刺史墓里,各自心里不免都有些激动。 高墨离提着三棱剑,站在石棺前,神情严肃的盯着石棺,那情形,仿佛即将要和宿敌一决生死。也难怪,益州刺史用卑劣残忍的手段杀死了他的滇王,这个仇,他肯定早就想报了。 黑牛乐的合不拢嘴,围着石棺一圈圈转着。一边兜转一边问高墨离发现那块金饰牌的位置,他希望石棺上还有暗格,藏着第四块金饰牌。 那石棺通体漆黑油亮,长宽有一张双人床那么大,其高度近乎两米。石棺四周刻有呆板古朴的巨脸,很像怪鱼身上的大脸。棺盖像一个扁平的屋顶,四角分别刻有隆起的飞檐,飞檐之上各自盘踞着一条双头巨蟒,蛇口朝外,那八个蛇头怒目圆睁,似乎在守卫着身下的禁地。 石棺的材质属于极为罕见的乌金龙晶石,这种龙晶石属于宝石类矿藏,生成于千年火山口,具有镇妖辟邪的作用。龙晶石的原石一般只有巴掌那么大,像眼前这种体型巨大,又没有杂质的乌金龙晶石实属罕见。所以,单从价值上衡量,这口乌金龙晶石巨棺,应该比同等体积的黄金棺要贵重千百倍。 我用伞兵刀把地面的石灰岩刮掉一片,灰色的岩层之下果然是赤红的玛瑙矿藏,站在墓室之内,玛瑙矿藏中正在燃烧的古楼正好尽收眼底。 顾奕芯用射灯照着墓室墙壁上的彩色壁画,看了一会,她忽然惊叹道:“天啊,益州刺史可能不是人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消失的盗洞 “啊?怎么会不是人类呢?”我赶紧起身,快速走到顾奕芯旁边。 乌金龙晶石棺的棺头正对的墙壁上,有一大幅色彩相对比较暗淡的壁画,由六幅小型壁画组成。经历了两千多年的岁月,最后两幅已经被侵蚀风化的一片模糊,很难辨认其中的内容。但是前四幅却保存相对完好。 黑牛听到顾奕芯刚才所说,也走了过来,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些壁画,但是看了一会硬是没看出什么眉目,问道:“小顾同学,哪里写着益州刺史不是人了?这画的颜色也太单调了。” 顾奕芯将光束打在墙上,一边指着壁画一边解说道:第一幅画是封官挂帅图。一个身材高大的布衣男人率领全家跪在地上,那个人应该就是益州刺史,众人面前站着两位身着官服的宫人,一个宫人手持一张羊皮卷在宣读,羊皮卷背面画有一只腾云苍龙,看样子应该是一道圣旨;另一个宫人双手捧着朝服。单从画面看,益州刺史获封比较仓促,否则,如此重要的官职一般都会在庙堂上公布,断然不会派遣宫人带着密旨来其家中宣读。 第二幅壁画,是身材高大的益州刺史带领千军万马濒临城池之下之景,场面蔚为壮观:益州刺史骑着战马,手持画有双头巨蟒的黑旗,其身后是数以万计的士兵,前方是一座城楼,城楼上隐约站着两个人,这两个人只画了个模糊的轮廓,看不清究竟是何人。城门异常高大坚固,上面雕刻着异兽祥云栩栩如生,看其色彩纹理应该是青铜材质。 顾奕芯看着那铜门,说到:“汉朝的先民竟然可以打造出如此精美绝伦的庞大城门,真是让人惊叹!只是不知道这是哪里。” 高墨离站在我旁边,看着这幅壁画,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深藏的悲怆。 我看高墨离的反应,猜到这幅壁画可能和他有关,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古滇国。于是对顾奕芯说到:“这应该就是古滇国,一来,古滇国的青铜冶炼技术达到了顶峰,也只有古滇国才可以制造出如此精美绝伦的青铜巨门。二来,益州刺史最大的军事政绩就是协助汉武帝劝降古滇国,他将自己的战绩绘画在墓中,也不足为奇。” “不是劝降,是胁迫。”高墨离忽然开口说到。 “胁迫?用什么胁迫?”我看着益州刺史手中拿着的黑色双头巨蟒的棋子,忽然意识到,这场战争可能和古滇国女祭司所掌握的邪异巫术有关。 “滇国族人的性命。”高墨离平静的语气中透露着一股隔世之仇。 “吆,看不出小哥不仅是篆书专家,还是历史专家,知道的就是比老苏这种伪知识分子多。小哥,这益州是怎么拿滇国人的性命威胁滇王的,难不成,如果滇王不投降,他要把所有族人杀了不成?”黑牛不解的问高墨离。 “比杀戮更可怕。”高墨离冷冷的说了这几个字,便不再多言。 看他那反应,我知道再问也是徒劳,只是顾自猜测,益州刺史早在进攻古滇国之前,就已经和女祭司暗中勾结了,可能用邪异的巫术威胁整个滇国族人的性命,迫使滇王举城投降。这种猜测源于第三幅壁画的内容。 第三幅壁画所描述的环境应该是宫闱之内:益州刺史双膝跪地,举着宝盒进贡给皇帝,皇帝坐在床榻边上,床榻上躺着一个小孩。那宝盒敞开着,里面有一些朱红色的丹丸,益州刺史后面跟着一个蒙面女祭司。这幅画讲的应该就是益州刺史和女祭司合谋杀死古滇王,将滇王鲜血炼制成丹,进贡给汉武帝,用以治疗汉武帝爱子性命的事情。 第四幅壁画也就是让顾奕芯惊呼益州刺史不是人类的那幅画。益州刺史仰坐在太师椅上,一脸痛苦的表情,他的嘴里伸出两只细长的触角,那触角末端分叉,很像蛇信子。他官袍敞开着,肚子上也伸出无数条这种分叉的触角,向不同的方向伸展缱绻。女祭司站在一旁,一脸惊恐无奈的表情。 “正常人怎么会有信子?难道益州刺史真的不是人?是……是蛇妖?”黑牛不解的问道。 乍然看去,益州刺史确实成了一个类似章鱼的怪物。但是,我看到那末端分叉的触角,忽然想到了一种怪异的寄生虫——饕虫。 我对众人解释道:“益州刺史本身不是怪物,他只是被邪虫附体,变成了半人半虫的怪物。附着在他体内的是饕虫,传说这种怪异的寄生虫生于幽冥之中,会自行寻找宿主,越是贪婪的人越会招惹这种饕虫。饕虫一旦进入宿主体内就不会再离开,并且,它会不断吸食宿主的骨血,最终和宿主融为一体,同生共死。” “那虫子的触角也太渗人了,看着好像蛇信子。”黑牛说着去照后两幅壁画,但是那两幅壁画大部分已经脱落,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内容了。 “同在一个墓室内,这壁画保存的程度怎么差别这么大?”我不解的自言自语。忽然想到,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风化。这个墓室内应该有个盗洞,那盗洞的洞口应该正对着这两幅壁画。 我赶忙调转射灯方向,向壁画对面照去,只见对面的墓墙上果然有一个近圆形盗洞。那应该就是先前两个盗墓者留下的。 “嘿,还真有盗洞!”黑牛说着走过去,趴在洞口往里照了照,忽然说到:“靠!堵住了!” 我们围过去,发现盗洞三米外的位置全是山岩。我愣了一会,忽然明白了:小规模的地壳运动把这个盗洞转进了山体之中,盗洞被彻底封死,我们心心念念找的逃生之路竟也成了思路一条。 顾奕芯愣了一会,问到:“怎么办?这下怕是无路可退、也无路可走了。” “第四块金饰牌还没找到,不如咱们先开了这老粽子的石棺再说?我相信出路总会有的。”黑牛说着,准备推刻有四条双头巨蟒的乌金龙晶石棺盖。 忽然,黝黑的巨大石棺内传出一阵喘息声,那声音异常急促低沉,好像年迈老者忽然从睡梦中惊醒一般。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魔尸苏醒 黑牛吓得弹跳着后退两步,压低声音说道:“妈的,老粽子活了?” 黑棺中突如其来的沉重喘息声把我们都吓了一跳,顾奕芯本来站在盗洞边,担忧没有出去的路,如今听到黑棺中发出的异响,皱着眉头,用微微打颤的声音问我:“老苏,这什么声音?难道益州刺史还……还活着?” “怎么可能!他被困在这乌金龙晶石黑棺中已经两千多年了,怎么会还活着呢?”我壮着胆子往黑棺前走了两步,那声呼吸声格外清晰:一声声格外低沉,细听之下,声音的发出者竟像嗓子里卡着东西。 我看了一眼高墨离,他站在黑棺前皱着眉头,眼睛里透露出杀机。显然,对于他来说,不管益州刺史是死是活,是人是鬼,今天,他都要结果了它。 黑牛把大黑鹰从背上拿下来,填满钢珠,将射击口对着乌金龙晶石棺,扭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无头干尸,小声问我:“千年粽子?妈的,还没过保质期?” 我忽然想起来,先前两个盗墓者进入石室,准备打开石棺时,石棺内忽然传出异响,而后他们点在东南角的蜡烛一下子灭了,最后一个人死在了墓室内,他的头颅从盗洞飞了出去……如今,黑棺中再度发出声音,难道是黑牛刚才转着圈的摸黑棺,使得阳气渗入棺内,无意之中唤醒了益州刺史的尸煞? “你丫以后管住你那破手!这老粽子八成就是你给唤醒的!”我对黑牛说到。 黑牛小声狡辩道:“老苏,你丫懂个屁,被阳气唤醒的尸煞不是这个声,我和我二叔以前在湘西倒斗的时候遇到过……” 我瞪着黑牛追问到:“你以前不是和我说,你们去湘西是收古董了,没下过地吗?” “你用脚丫子想想,哪有那么多古董等着我们收!当时不告诉你实话儿,是因为你那会儿刚进考古队,思想觉悟和爱国热情正是高涨的时候,我怕你上纲上线的批评我……” 顾奕芯见我和黑牛越扯越远,连忙打断我们,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俩还在这翻老账。你们说,尸煞真的可以活两千多年吗?” 我回答道:“其实,正史当中没有任何关于僵尸和尸煞的记载,但是,在一些地方奇异录或者一些传记杂说里偶有记录。所谓尸煞,大多是明清时期的古尸发生尸变所致。年代再长的就不多见了,但是,这座古墓的风水格局和地理位置都非常特殊,保不准能出个千年尸煞。” 黑牛轻笑了一声,说到:“你俩真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问这么天真的问题,你们忘了咱们刚进古墓时遇到的女祭司和将军尸煞了?你们说有没有千年粽子?” 顾奕芯用射灯照着棺盖檐角上的双头巨蟒,问道:“你是说,益州刺史死前也被下了咒语?但是,墓主一般不会愿意被这样对待吧?” “墓主当然不愿意使自己的身体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几乎所有的濒死之人都渴望长生。所以,他很可能在用一种方法,企图维持自己的生命不息!”说罢,我让所有人把灯光都聚集到地面上。 瞬间,灰褐色的石灰岩下逐渐浮现出一条条红色的管道,这些管道组成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形状,而那口巨大的黑棺,就在蜘蛛网的网心位置。粗细不等的红色线条纷纷聚拢在黑棺之下,乍看上去,竟像黑棺蔓延出的根须。 顾奕芯顿时明白过来,惊叹道:“龙血树的树液最终运输到黑棺之内,难道,益州刺史真的依靠血竭,不死不腐,在乌金龙晶石棺当中存活了两千多年?” 谁都没有回答,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乌金龙晶石石棺,石棺内的呼吸声比刚才平缓了许多,同时伴有细微的摩擦声,那声音像是肢体挪动,碰到石棺内壁发出来的。 我忽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乌金龙晶石棺内的墓主正在苏醒。它喝了两千多年的血竭,一旦完全苏醒过来,肯定力大无穷,瞬间就能将我们这些凡胎肉体消灭干净。 盗洞转入山体当中,我们已经无路可逃,如果等石棺中的怪物破棺而出,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当即决定立即开棺,争取在益州刺史的肉身完全苏醒过来前将它杀死。 “靠,我早就想看这老粽子的真面目了!来,老苏、小哥,过来搭把手,这么大的棺材盖子,也不知道咱三个人能不能抬动。”黑牛说着,就把大黑鹰挎在肩膀上,双手去推石棺盖子。 我走上前一起用力推,但是棺材盖纹丝不动,黑牛气喘吁吁的问道:“老苏你丫到底用没用力,这棺材盖子怎么像长住了一样。” 我说到:“我把攒了三十多年的劲全用出来了!高墨离,过来搭把手!” 高墨离提着三棱剑依旧站在石棺前,幽幽的说到:“我要等它醒来,让他尝尝死亡的滋味!” “你没搞错吧,小哥,这老粽子醒了,咱们可就得永眠了!”黑牛换了个姿势继续推棺盖。 或许,只有我明白高墨离心中所想。他不单单是要将益州刺史的肉身杀死,所谓复仇,就是要在宿敌清醒的状态下,将它击败,使它在恐惧和痛苦中死去。 复仇,不仅是一种结果,更是一个充满仪式感的过程。在这个过程当中,积压在内心的几世仇恨将得以宣泄,所有的因果也将画上终结号。 这一刻,他肯定等待了很久。我忽然很想尊重高墨离的选择,劝黑牛别急着开棺,再等等。 “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老苏,咱们必须马上行动!”顾奕芯着急的催促道。 “你俩魔障了,再他妈磨蹭下去……”黑牛话还没说完,忽然扭身躲到了一边。 我连忙看去,只见,原本朝外的八个巨蟒蛇头,不知何时悄悄调转了方向,纷纷弓起前颈,一幅要发起攻击的架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开棺 “触动机关了?”我紧张的问黑牛,顺手拔出伞兵刀,做好防御的准备。 我说话的同时,黑牛已然扣动大黑鹰的扳机,一串钢珠夺膛而出,如雨点般密集的打在了他面前的蛇头上,黑蟒赤红的眼睛被打得凹陷下去,两个蛇口以更为夸张的张开,两股黑烟分别从两张巨口中喷射而出,在乌金龙晶石的蛇头前弥漫开来。 黑牛看到不断冒出的黑烟,往后退了几步,疑惑的说到:“靠,这下才好像触动机关了,老苏,你说这烟会不会有毒?” “我哪里知道,要不你先过去吸两口试试?”说话间,我让大家把之前的坚毅口罩戴上,以防万一。 这种双头巨蟒在有龙血树的墓室里曾经出现过,当时,它以一幅画的形态附着在古滇国女祭司的棺盖上。那只双头巨蟒可以腾空而起,召唤尸煞,还可以唤醒栖息在龙血树上的幽冥火蝶,甚是诡异恐怖。在巨大山洞的石梁上,它作为人骨引魂灯的灯柱存在:一只巨蟒口中插着人骨,一只巨蟒口中盛着尸油,引得我们灵魂出窍,并且唤醒了沉睡的怪婴。如今,益州刺史的棺盖上竟然再次出现这种双头巨蟒,并且还悄然变换了姿势,喷出黑烟,说不定,这其中又暗藏着何种杀机。 记得高墨离说过,这种双头巨蟒是古滇国女祭司邪异妖术的代表符号,难道,放着益州刺史尸身的黑棺也被施了妖术? 正想着,只见高墨离皱着眉头轻嗅了一下黑烟,喊了一声“不好。”快速走到棺头方向,委身将手伸进石棺头上的暗格当中,用力一按。 蛇口忽然停止喷射黑雾,纷纷闭合起来,我盯着蛇头仔细观察了这一闭合的过程,发现蛇口上颚和下颚的连接处是活动的。所有蟒蛇的前躯也恢复到原始状态。 “小哥对这黑棺材很熟悉啊,我刚才砸没发现这棺材上还有机关呢。”黑牛见危险暂时解除,走到石棺前去看前面的暗格。 那个暗格在益州刺史墓志铭下方,中间有个凸起的石纽,暗格和周围的石雕浑然一体,不仔细观看,根本看不出来,这应该就是高墨离以前所说的放双兽噬马纹金饰牌的地方。 “别过来。”高墨离说着站起身来,提着三棱剑往后退了几步。我们见状,也跟着后退几步。 忽然,乌金龙晶石石棺的盖子内忽然发出轰隆一声,紧接着,棺盖竟然兀自上升了一尺,缓缓的向棺尾方向滑去。 这棺盖巨大厚重,加之其上方凸起的檐角和四条巨蟒,重量应该在千斤之上,这么重的棺盖是如何凌空移动的呢? 我和黑牛顾奕芯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象,即便是当代最先进的悬浮技术,也未必能达到这种效果。 棺盖凌空滑了一半,又重新“轰隆”一声落回石棺上,停住不动了。 乌金龙晶石棺内的喘息声更加明显了,同时,似乎还伴有肢体划动粘液的声音。 “过去悄悄?”黑牛端举着大黑鹰问我。 我虽然很期待一睹益州刺史的真容,但是,此刻,石棺洞开着,我却忽然有点发怵,一时竟不敢往前挪动半步。 黑牛给我打气道:“过去看看,那老粽子的手里说不上正握着第四块双兽噬马纹金饰牌呢!” 我压低声音回答到:“老粽子两手空空的……” “啊?你怎么知道的?”黑牛扭头问我。 我用下巴朝黑棺方向示意了一下,黑牛这才发现,棺盖上正搭着两条肉呼呼的胳膊,每条胳膊上只有两根手指,那两根手指还在不断的伸缩着。 “妈的,这老粽子手指都掉的只剩下两根了,竟然还活着!”黑牛说着,对准那两条肉呼呼圆滚滚的胳膊一通射击,近十发钢珠直接射进打在棺盖上的胳膊里,那两条胳膊吃疼,瞬间缩回棺内。 “刚才那两条好像不是胳膊!”顾奕芯盯着黑棺,压低声音对我们说到。 “不是胳膊是什么?腿?那他娘的也太细了点儿,益州老粽子好歹也几个男人。”黑牛说着,又摸出一把钢珠填进大黑鹰的弹堂内。 “是那东西!”顾奕芯用射灯指了指墙上的第四幅壁画,那壁画画着益州刺史被饕虫附身的情景。 我恍悟道:“饕虫?!坏了,这下可能麻烦大了!” 饕虫附体,和宿主共生,棺内现在躺着着的很可能是个半人半虫的怪物。并且,这怪物喝了两千多年的血竭,力气肯定大的超出我们想象。 半开的乌金龙晶石石棺内,喘息的声音比先前急促了很多,那急促中夹杂着焦躁。肢体挪动的声音也愈加密集,好像无数条相濡以沫的鱼在做垂死的挣扎。 高墨离依旧耐着性子在等,等待这个怪物完全苏醒。 我急的额头冒汗,看着高墨离,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到:“我知道你心里的感受。”高墨离回头看了我一眼,依旧一言不发,我继续说到:“但是,我们不能再等了!我不能看着黑牛和顾奕芯送死,他们不应该被卷进其中……” 如果这个墓室里只有我和高墨离,我倒不介意等益州刺史的尸身苏醒,陪他来场酣战淋漓的复仇杀戮。但是,这个墓室里还有黑牛和顾奕芯,我没有资格拿他们的生命去冒险。 高墨离显然被我说动了,他“嗯”了一声,提剑朝黑棺走去。 忽然,四条肉呼呼的胳膊——不对,确切的说,应该是胳膊粗的触角——从黑管内甩了出来,“啪嗒、啪嗒”的纷纷打在棺盖上。一股腥臭暗红的粘液随即甩落出来,飞溅到我们身上。 黑牛躲避着大骂道:“还真他妈的是只八爪老章鱼,臭粽子,让你尝尝牛爷的手段!” 黑牛说着,一边往石棺走,一边扣动扳机,钢珠如梭般纷纷打进那几只触角里。 我怕流弹误伤到高墨离,对黑牛喊道:“你丫注意点!炮弹别打到自己的战友……” 话音未落,一只触角被钢珠射的吃疼,竟然一下子伸展变长,颤抖着末端的分叉,像蛇信子一般冲我突袭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不死饕虫 棺盖上的另外三只触角,也一同伸展开来,一只冲向黑牛,两只袭向高墨离。 黑牛见触角朝他扑去,大喊一声“去你奶奶的!”果断举起大黑鹰,对着触角的两个末端一阵狂射,十多发钢珠无一例外的全部射中目标。顿时,黑红色的粘液从触角末端涌现出来,那触角一阵吃疼,竟然往后缩了回去。 先前向我发动攻击的那只触角,像青蛙捕捉食物时伸出的舌头一般,卷着一股腥臭气息,转眼就到了我的面前。 我举起手里的伞兵刀准备刺它,那触角竟然像有感知一样,扭动着躲闪过去。弓起前端,像一只双头巨蟒,以极快的速度朝我面门袭来。瞬间,已经近在咫尺,我这才发现,那触角的两个末端各自长着一个拳头大的口器,口器张张合合,露出里面无数锋利的牙齿,也不知道那些利牙上有没有毒液。如果被这怪物咬上,轻则毁容,重则可能丧命。 我调转伞兵刀,准备再次阻挡,但是,这次它突袭的角度比较特殊,我根本无法兼顾两个触角末端,只好瞅准了一个大张着的口器,将伞兵刀扎了进去。那个口器吃疼,竟然一下子闭合起来,同时,伞兵刀的刀刃也被它紧紧裹住,传出利齿和钢刃摩擦的声音。 另一只口器像被激怒了一般,张的更大了,以至于像一朵外翻的莲花。携带着令人作呕的气息,冲我面门咬了过来。 伞兵刀一时难以拔出,我只好下意识的弯曲另一只胳膊挡在脸前。胳膊上掉块肉总比脸上被挖个坑强,疼痛感也许会相对轻一些。 忽然,咬着我伞兵刀的口器一下子松了,我没有思想准备,后仰着坐到地上。只见高墨离已经将袭击我的触角拦腰斩断,分叉的一端掉落在地上,像壁画掉落的尾巴一样,快速扭动着,然后逐渐变得萎缩。另一端的切口不断往外流着暗红色的液体,慢慢缩回乌金龙晶石棺内。 高墨离面前的地上也掉落着两截触角末端,已经萎缩成干枯树枝的模样。 断掉的触角纷纷缩回棺内,棺盖上猩红一片,暗红色的粘液顺着棺盖上雕刻着的花纹流了下来,“吧嗒、吧嗒”的滴落在地面上。 棺内低沉的喘息声变成了底吼声,那怪物正在被疼痛唤醒。 “你们先躲着。”说罢,高墨离提着滴血的三棱剑纵身跳上棺盖。 这墓室并无任何遮挡之物,只在东南角有一堆陶器和几件青铜小鼎,样式和给我们准备装备的盗墓者家中的一样。当时顾奕芯分析这种小鼎应该属于西周时期,当时我们还纳闷,西周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汉墓里。如今看来,很可能是修建地宫时,从巨大的山洞里弄来的,应该是西周先民祭祀山神的器具之一。 我指着堆放陶器的地方对顾奕芯说:“你去躲着,我和黑牛上去支援高墨离。” 顾奕芯很希望我也能一起躲避,说到:“老苏,这不是逞能的时候,小哥自己或许能对付这只怪物,你可能会让他分心……” 没等她说完,我便握着伞兵刀朝黑棺走去。 黑牛把剩下的几只钢箭全部装到大黑鹰里,说到:“女同志暂行躲避,且看我们三个好汉如何为民除害,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三个智勇双全的人,怎么也得顶俩……” 黑牛话还没说完,黑管内忽然发出一声底吼,黑红的粘液如骤雨般被撒到空中又飘落下来,飞溅的到处都是。与此同时,一个庞大的身躯从黑棺内站了起来,十几条胳膊粗的触角在其周身上下摆动。 棺盖被蛮力击飞,一半嵌进墓墙之中。高墨离在棺盖飞起的瞬间跳了起来,一个转身踩到石棺沿壁上。他挥转三棱剑朝怪物头上砍去,意欲直取其首级。 那个怪物软绵肥大,肤色煞白,脑袋有常人的三倍大,没有头发,两只较细的触角如同两只鲶鱼的触须一般,从其大张的口中伸出来,其它十多只粗大的触角则是从其两肋和腹中延伸出来。 怪物嘴里的触须见高墨离持剑刺来,以闪电般的速度腾空而起,卷住三棱剑向上提去。同时,几只触角调转末端,朝高墨离咬去。 高墨离委身躲闪,用力抽动三棱剑,那两条细小的触角力大无比,像钢铁般坚硬,紧紧的抓着三棱剑不放。 也难怪,这半虫半尸的怪物喝了两千多年的血竭,它的力量已然大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 其它的触角从四面八方朝高墨离袭卷而去,高墨离一时难以抵挡,被其中一只触角卷起来,高高的举在怪物头顶上,其它的触角纷纷张大口器,呲着牙朝他冲去。 黑牛端起大黑鹰一通狂射,所有的钢箭全部刺进了触角内,几只触角吃疼,调转方向朝他袭去。黑牛干脆调转大黑鹰,像打棒球一样,击打着靠近的触角末端。 剩下的几只触角依旧朝高墨离咬去,我见情势紧急,等不及靠近,卯足了劲扔出手中的伞兵刀。 伞兵刀正好插进举着高墨离的那只触角上,触角吃疼,忽然一伸,把高墨离举向了更高的地方。其它的触角处于惯性,张大的口器纷纷咬在了举着高墨离的触角上,将那只触角活生生咬断。 高墨离借机一跳,又回到了石棺沿壁上,这次他改变了战术。他用力往外拔三棱剑,两只细小的触角便用力往回拉,高墨离握着剑柄,忽然借势往前刺去,触角来不及反应,高墨离手中的三棱剑已经刺进了怪物的咽喉之中。他用力一别,怪物的整个脑袋被生生的割了下来。 高墨离提着怪物的脑袋,从石棺上跳了下来,抓着他三棱剑的那两条触须像软面条一样耷拉了下来。 我本以为怪物没了脑袋会一下子栽倒在地,但是,事实上,怪物身上的那些触角依旧在到处拍打,扭转方向朝四周袭来。同时,怪物发出类似咆哮的声音。 “他妈的头都没了,这老粽子从哪儿发出的声音?”黑牛一边击打着触角,一边焦灼的大声问道。 我抬头从触角的缝隙间看去,只见怪物的脖颈上竟然又长出一个脑袋,那脑袋比先前的要小一些,正张着大嘴嘶吼。 我无意中瞥见先前被高墨离砍断的触角,发现其末端竟然也长出了新的分叉和口器。我忽然明白了:饕虫的触角像壁虎的尾巴一样,有再生功能,并且其再生的速度很快。 如此看来,我们很难将眼前的这只怪物杀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连根拔起 我对黑牛和高墨离喊道:“坏了,这老粽子属壁虎的!咱们他娘的根本弄不死它!” “这也太难缠了!苏委员长,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实在不行咱再顺着刚才上来的洞口下去算了!”黑牛的大黑鹰虽然不是搏击利器,不能直接削掉触角,但是,黑牛使出了狠劲,已经将靠近他的那节触角末端砸了个稀巴烂。 高墨离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个半人半虫的怪物竟然有再生功能。他皱着眉头,将益州刺史的头颅摔到墓墙上,对我说了声:“你们先走!”他转身又跳到了黑棺上,和那怪物近距离搏击起来。 怪物的触角转眼间又被高墨离砍断了几根,它就像发疯了一样,咆哮着,肆虐的挥动着触角。 一只触角突然从我侧面袭来,把我一下子卷到了空中。我两只手被紧紧捆在身上,一时动弹不得,只好任由触角将我向怪物中间卷去。 旁边的口器翻卷着朝我咬来,忽然,一个陶罐从空中飞闪而至,把那大张的口器砸向一边。 顾奕芯一边扔陶罐帮我阻击不断袭来的触角,一边喊道:“老苏,我发现一个规律!这怪物好像离不开石棺!咱们把地上的输送龙血树液的管道砸碎,它会不会就死了!” 我被触角累得呼吸困难,一时竟也顾不得回答了。 “还是小顾脑子好使!咱们这就行动!”黑牛说着,躲闪着触角的袭击跑离黑棺,抡起大黑鹰准备去砸地面。 我硬撑着对黑牛喊道:“就……就咱们手中……这点家当……根本……根本无法截断所有的输血管道!” 黑牛听到我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我即将被触角卷到怪物中间,诧异的大声喊道:“靠!老苏,你什么时候被俘虏的?兄弟这就火力支援你!” 说罢,他举起大黑鹰对着缠住我的触角射击,但是,只射了两颗钢珠,大黑鹰就已经粮尽弹绝了! 黑牛暗骂一声,再次拿着大黑鹰冲上来,和怪物近距离搏击。 转眼间,我已经被卷到了黑棺上方,低头看了一眼,发现黑棺内盛着半棺暗红的粘液,粘滑的触角不断翻涌着从粘液中涌现出来。怪物的整个下半身已经和粘液融为一体。乍看上去,这只半人半虫的怪物就像从血泊中长出来的一样。我脑海中忽然闪现出四个字:连根拔起! 即便我们从外部切断了所有的供血管道,黑棺内还有半棺龙血树液,足够这怪物维持很久,我们仍然不是它的对手。不如把它从黑棺内连根拔起,这样,即便它一时死不了,生命力也会受到重创。 四周其它的触角翻卷着口器,如同蚊子见了血一样朝我袭来,顾奕芯的陶罐已经扔不到我现在所在的位置了,我只好闭眼等死。 忽然,卷着我的触角猛地朝上伸去,当它高于其它的触角时,前半截忽然被砍断,和我一起掉落在墓室的地面上。 我翻身爬起,朝黑棺中央看去,只见高墨离如游龙般穿梭在怪物无数触角之间,剑影闪动,血光四溅,他正在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杀戮。 怪物的又一个头颅被高墨离扔了出来,片刻之后,那怪物再次发出竭斯底里的怒吼,这种怒吼,夹带着它的终极愤怒。怪物的身高又窜出一截,看样子,它竭尽全力,想快速把我们这群闯入者杀死。 “登山绳!黑牛,咱们把这老粽子连根拔起!” “好嘞!接住!”黑牛说着,把登山绳的另一端隔着黑棺抛给我。我们朝相反方向跑了几圈,登山绳在怪物的腰间缠了七八道。我们站在棺头方向,一起咬牙用力,将那怪物从黑棺中缓缓的往外拖拽出来。 顾奕芯见状也上来帮忙。不大一会儿,怪物的腰部就被拽出石棺。它的下半身生出无数条根须扎在石棺中的粘液里,我们像拔树一样,将根须也逐渐拔了出来。 怪物似乎觉察到了我们的意图,它忽然伸出两只触角牢牢的扒住石棺,同时腾出一只触角缠到了登山绳上,像拔河比赛一样,把绳子往后拽去。 我们一下子又处在了下风,反而被那力大无比的怪物拽向石棺。 关键时刻,高墨离夹带着一股血雨腥风从触角堆里冲出,他挥转利剑,将扒着石棺沿壁的触角斩断。紧接着,又一个猛龙回头,把拽住登山绳的触角砍断。 没等怪物用新的触角固定身体,高墨离跳落在地上,将登山绳绕在胳膊上两圈,猛然发力,一下子把那怪物从石棺中拔了出来。 怪物的根须如同无数条错综复杂的树根,断口纷纷流出黑红色的汁液,所有的根须都惊慌的四处挣扎摆动,有的企图再爬回石棺内。 高墨离哪里会再给它时间,他疾步走到墓墙边,将镶嵌在墓墙中的棺盖拔出来,用力一抛,乌金龙晶石的棺盖重新盖到了石棺上。 这只半人半虫的怪物,彻底和它赖以生存的龙血树液断绝了联系。它咆哮着,不断翻卷着触角,朝我们扑打而来,它想在临死之前拉我们垫背! 黑牛躲闪着喊道:“老苏,赶紧开动脑筋想想办法!这老粽子太他娘的难缠了!” 我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这才想起来,黑牛曾从雇佣兵那里收缴来一瓶浓烈的白酒,想必,现在四处躲闪触角,不慎把瓶塞碰开了点。 “酒!咱们让这老粽子尝尝新时代烈酒赤焰的味道!”我对黑牛喊着。 黑牛立即会意,躲闪着来到我们身边,反手从背包里摸出一瓶白酒,那酒瓶的木塞果然开了一些。 黑牛从挎包摸出最后一颗准备用作光荣弹的钢珠,填进大黑鹰弹膛里,把酒瓶递给高墨离,摸出一个打火机递给我,他自己端着大黑鹰瞄准。 我们站在一排,正好面对着怪物嘶吼的巨口,黑牛喊了个一、二、三,我们一起对怪物发动最后的攻击。 高墨离将酒瓶不偏不倚的扔进了怪物嘴里,黑牛扣动扳机,“嘭”的一声,酒瓶在刚入嘴的那刻被打爆。 我用力将打火机向怪物口中抛去,火机脱手之后,我忽然愣住了:坏了!情急之下,我竟然忘了把火机打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锁龙井 酒瓶在怪物嘴中爆破,烈酒四散洒开,大部分顺着喉咙流进体内。那怪物被烈酒灼烧的一声惨叫,准备将触角伸进嘴内抓挠。我见状暗道一声不好,如果那手腕粗的触角伸进去,把嘴巴堵上,我们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将其口腔内的烈酒点燃了。 我懊悔不已,关键时刻竟然不靠谱的掉了链子,这次失误很可能致使我们失去最佳战机。 “哈哈,老苏,你丫在逗我们玩儿吗?”黑牛忍不住笑出了声。 高墨离也扭头看了我一眼,表情里带着疑惑。 怪物受到烈酒刺激,愤怒的站起身来,甩动着触角向我们进攻而来。同时,它的一只触角已经伸到嘴边,眼看就要把整个张大的口腔堵住了。 忽然,空中亮起一道旋转的火光,直奔怪物口中飞去。原来,黑牛见我失手,赶紧又掏出一个打火机,点着了朝怪物扔去。幸好他有携带多个打火机的习惯,否则,大家这次怕是要被我的失误给拖累了。 在触角塞住嘴巴之前,燃烧的火机被扔到怪物的嘴里。火苗遇到烈酒,呼的一下燃烧起来。熊熊的烈火在怪物口中蔓延,沿着它的喉咙向其内脏烧去。那怪物体表本身就含有丰富的油脂,如今,在烈酒的辅助下,很快烧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这只苟活了两千多年、半虫半人的怪物,撕心裂肺的哀嚎一声,化做一团火焰。它徒劳的挣扎了几下,轰然一声摔倒在地,就此抽搐着被活活烧死。 高墨离看着眼前一幕,双眸中的仇恨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幽深的平静,这种平静里隐藏着难以名状的忧伤。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黑牛竖了竖大拇指,说到:“得,还是牛爷你厉害,关键时刻准确出击,力挽狂澜,这才将千年老粽子烧成火球。” “你丫还有脸说,下次再这么糊涂,就直接拿你喂老粽子算了!呸呸,但愿再也不会有下次了!”黑牛说着,从口袋掏出半截烟屁股,想摸打火机点燃,这才发现,身上的打火机已经用完了。 怪物燃烧了十多分钟,变成一个发红的大圆球,静静的呆在墓室的地面上,闪烁着红光,再也燃不出一丝火焰。 黑牛去东南角摆弄着地上的陶器和青铜小鼎,发现陶器大都裂了缝,几只小鼎也被风化成了一堆废铜烂铁,徒有其形,只要轻轻一拿便往下掉渣。这种东西,拿到市面上还不如一个晚清的瓷瓶值钱。 黑牛心疼的说到:“来晚了,真是来晚了,要是早来个五年八年,这些宝贝或许还能被我抢救出去,发挥它们应有的价值。” “你要提前来个五年八年,早就被困在这里变成干尸了。老苏,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怎么出去?”顾奕芯提出了这个最直接,最棘手的问题。 矿山中的古楼已经化为一团烈火,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我们只有在这里等待,等待下一次地壳运动,将盗洞或者工匠的逃生甬道转回地面。但是,我们能等得了那么久吗? 黑牛见我默不作声,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说:“自行消极可不是我军的一贯作风,要我说,咱们先到这老粽子的石棺里去摸摸,就算被困死,也要手里拿几件像样的宝贝。要不,到了阎王殿,阎王嫌咱穷,肯定正眼都不愿瞧咱。” “阎王可没你那么市侩!不过,眼下咱们确实也无事可做,不妨打开石棺,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说着,我和黑牛走到石棺前,学着高墨离先前的样子,按动暗格里的石纽机关。 高墨离显然对我们的提议不感兴趣,他顾自靠墙坐着,肩膀和后背上隐约有几处利齿刮痕,可能方才和怪物近身搏斗时留下的。 石棺被再次打开,我和黑牛、顾奕芯围了上去,将光束照进乌金龙晶石棺内。棺内暗红的粘液中不时冒出几颗气泡,粘液下漂浮着无数细小的枝蔓,再深处,就看不见了。 黑牛也不嫌臭,用简易口罩将口鼻遮住,爬上石棺,让我拉住他的腿,探出半个身子,用大黑鹰在粘液中打捞。 “妈的,看样子,这穷粽子也没件随身的陪葬品……”黑牛头朝下抱怨着,忽然,石棺内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大黑鹰好像碰到了金属物质。 “嘿!块头还很大!”黑牛说着,扭转身子缩了回来,当下提议把石棺中的粘液舀出来。 我们眼看棺中有物,不禁一阵欣喜,纷纷拿着棺室内的陶罐去舀石棺里的粘液。 那粘液腥臭无比,舀出的过程让人几度反胃,在此就不多做赘述了。 当粘液被悉数舀出,我们发现石棺底部有一个圆形的青铜板。那青铜板上雕刻着一只双头巨蟒,两个蛇头相互对立,突出的蛇信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可以供人提起的把手。青铜板一侧的边沿上刻着三个篆体字。 我喊高墨离过来辨认一下,连着喊了两声,他才肯过来。高墨离纵身跳上棺沿,用狼眼照着那三个字,淡淡的说到:“锁龙井。” “锁龙井?什么意思?棺材里怎么会刻这三个字?”黑牛不解的问道。 锁龙井显然是一个名词,就像盘丝洞、黑风塔等名称一样,这种具有命名性质的词大都刻在入口处。 “锁龙井这三个字和这棺材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这块圆形的大铜板应该是个井盖子!”说罢,我招呼黑牛用登山绳拴住蛇信子组成的把手,合力把铜盖拽出黑棺。 忽然,一股强大的气流从棺内涌动出来,我们赶紧趴在棺沿上向棺底看去。只见铜盖下方出现了一个漆黑的洞口,那洞口直径一米多,径直朝下。在光束的照射下,隐约可见洞壁凹凸不平,随处可以供人落脚。 顾奕芯兴奋的说到:“这黑洞似乎连通着一个非常宽广的空间。我们或许可以从这里出去!” 高墨离嗅了一下不断涌动出的气流,随即皱起了眉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青铜蛇门 黑牛没有注意高墨离这细微表情的变化,兴奋的说到:“还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行。这老粽子的棺材里虽然没有第四块金饰牌,却藏着一个暗道儿,这项重大发现的功劳,横竖都得记在我头上。” 这个暗道的入口竟然在棺材底部,封石和棺底浑然一体。可见,这条极其隐蔽的暗道在益州刺史入殓前就已经存在了,并且是被人为设置在这里的。它或许通向一个重要的地方,亦或者,地宫的设计者想隐藏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但是,高墨离的表情刚才微微变了一下,他可能觉察到了一丝怪异。我见黑牛已经跳进黑棺中,把大黑影别到背包上,准备下到暗道里。连忙制止到:“先别猴急!咱们还是先听听高墨离的看法。”我转头问高墨离:“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这个洞会连着外界吗?” 高墨离淡淡的说到:“不确定,我来开道。” 说罢,他将三棱剑用绳子缠,背到后背上,顾自钻进了暗道里。 看高墨离的反应,好像他也拿不准洞内有没有危险。不过,眼下我们已经没得选了,冒险试一下,总比坐在这个墓室里等死强。 我们相继下到暗道之中,手脚并用的往下爬去。暗道好像开凿的比较仓促,随处都是可以踩脚的凸起矿岩。 往下爬了五六分钟,一阵凉风忽然吹来,我发现暗道的走势在这里发生九十度变化,水平向前延伸着。 我用射灯向暗道的前方照去,只见远处透出隐隐绿光,那绿光就像深夜的月光洒在树叶上,绿莹莹的甚是好看。 难道我们要出去了?! 众人心中不由的激动起来,加足了马力赶紧往前爬去。又爬了十多分钟,我们一下子爬出暗道,面前豁然开朗。 四个人站在暗道口的平台上,将两盏射灯和一把“狼眼”纷纷亮起,三道光束瞬间将眼前的景象照的一片通亮。 我们的面前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山洞,其直径足有百米。在目所能及的范围内,山洞的周遭岩壁上闪烁着盈盈绿光,在光束的照射下,荧光更加灵动璀璨。 黑牛看的眼都直了,吞了口口水问我:“老苏,老苏,这好像是个宝石矿洞!”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身旁闪着绿光的石头,说到:“恐怕让你失望了,这山洞里只是些荧石,萤石的主要成分是氟化钙,因为含有各种稀有元素,而常常呈现出紫红、翠绿、浅蓝色等。就算它发光,也只是一种矿石,而不是宝石。” 黑牛不解的说到:“哎,不是,夜明珠,不就是这玩意儿制成的吗?一个正儿八经的夜明珠在潘家园也能卖个大价钱。” 我解释道:“萤石发光有荧光和磷光两种,荧光是指在光源照射后扯去光源仍然能短暂发光,而发磷光属于稀土离子引起的内能量发光,无需外光源补充就能持续发光。能发磷光的萤石才能做真正的夜明珠,所以夜明珠才稀少珍贵。” “这绿光太招人喜欢了,我弄块回去做个西贝货,保证让买主儿分辨不出来。”黑牛说着,拿出大黑鹰,敲下几块碗口大的萤石塞进背包里。 顾奕芯见这里不是山体外面,略有失望的说:“又是一个山洞,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我安慰她道:“在这里总比困在墓室里强,并且,你看这山洞里都是萤石矿,萤石常与石英石、方解石、重晶石、玛瑙石等矿藏共生。也就是说,这里已经是玛瑙矿和其它矿藏的分界地带了,我们已经走出了玛瑙山,至少不用担心被火烧死了。” 高墨离对洞壁上闪烁的绿光丝毫不感兴趣,他轻轻嗅了一下空气,用“狼眼”在山洞四周扫来扫去,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最终,他将光束定格在我们左侧的山壁上,让我们跟紧他。 我这才发现,我们左侧的山壁上有台阶,台阶依山而凿,非常狭窄,仅可以容单人侧身通过。如果不仔细观看,很容易将它们和萤石山壁混为一体。石阶盘旋而下,在山洞内绕了三周多才停止,石阶另一端的山壁上似乎有一个圆形的青铜扳,我们离得太远,看不真切。 虽然我们都不是恐高的人,但是,行走在如此狭窄的石阶上难免心惊胆战。我们走走停停,高墨离不断在前面催促,这三圈半的台阶我们竟然走了足足一个小时。 石阶末端果然有一个圆形的青铜封门,那封门和黑石棺内的一样大小。不同的是,这个青铜封门上雕刻的不是双头巨蟒,而是一只穿梭在云层里的大蛇,这只蛇只有一个脑袋,双目圆睁,蛇口微闭,蛇面透露着一种让人折服的威严。 我对蟒蛇、蜥蜴一类的软体爬行动物宿无好感,但是这个青铜封门上的巨蛇却让我倍感亲切和友善。我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一下凸起的蛇头。 高墨离在一旁看着我,欲言又止。 “这后面肯定也有一条暗道!只是不知道这条暗道又通向哪里。妈的,这地宫设计的也太复杂了,那些亡灵在自己家里溜起弯儿来估计也得迷路。”黑牛说着,敲了敲铜门,那圆形的铜门后发出沉闷的回响,看样子,真有一条暗道。 我对黑牛说到:“甭管通往哪里,咱们现在见山开山,见门拆门。先把它打开再说。” 说罢,我和黑牛准备把铜门打开,这才发现铜门根本没有把手。我们只好扣着大蛇和祥云的纹理,试着往外拽那铜门,但是,铜门像被焊住了一样,纹丝不动。 铜门前的石阶只有两米宽,我们也不敢太用力,怕万一失手掉进背后的万丈深渊。 “这铜门要不是制造的时候偷工减料,就是诚心就没想让人打开,竟然他娘的连个把手都没有!”黑牛说着,拔出伞兵刀想插进铜门和山岩只见的缝隙里,可是那缝隙比刀刃还窄,根本插不进去。 这时候,山洞的底部隐隐约约响起抓挠岩壁的声音,那声音被山洞放大,显得无比清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山神爷 我们四个人一下子呆住了,黑牛瞪大眼睛压低声音问道:“有声儿?好像有东西正在顺着岩壁爬上来?”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矿洞里他娘的怎么也有活物?”我疑惑的小声嘀咕道,凑到石阶边上,准备用射灯往洞底照去。 顾奕芯一把将我扯了回来,她这一扯反而把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前躲去,险些一头栽进矿洞里。 没等我回过神儿来,顾奕芯“啪”的一声把我头顶上的战术射灯关了,说到:“老苏,你还记得石梁上那些怪婴吧,它们的学名叫食骨兽,嗜好啃食人骨和矿石之类的硬物。那些怪婴腹内尽是闪烁着荧光的绿色浆液,我怀疑它们曾经长年栖息在这个萤石矿洞里!” “靠!这么说,咱们迈着两条腿,自己跑到虫子的老窝里来了?”黑牛啪的一下,把自己头上的射灯也关了,还催促高墨离:“小哥,赶紧把亮子灭了,别让那些怪娃娃看到咱们!” 抓着洞壁爬行的声音逐渐明显起来,细听之下,我觉着这爬行声似乎没有怪婴那么细碎。高墨离用狼眼扫了一下我们身旁的岩壁,淡淡的说到:“这洞里的东西,比怪婴可怕。” 我顺着狼眼光束看去,只见岩壁的萤石上有数道深深的抓痕,这些抓痕四条一组,每组都是两端浅,中间深,深的地方刻入岩壁足有十多厘米。我还没来得及看周围到底有多少这样的抓痕,高墨离也一下子把狼眼手电筒关了。 洞底传出的爬行声忽然停止了,显然,那东西刚才一直盯着我们,把我们设成了它的爬行目标。 黑牛刚才也看到了洞壁上的抓痕,压低声音说到:“这爪印看着有些熟悉啊,这……这不是山神老爷的爪印吗!那东西怎么还活着?!” 所谓的“山神老爷”,就是住在山腹陨石洞中的一种长着蜥蜴头尾和老虎躯体的怪物,这种怪物被当地的西周先民奉为山神爷,定期对其进行祭祀,将奴隶的头颅和龙血树液放进铜鼎之***其食用。 陨石洞中的岩壁上曾留有它的抓痕,当时我们推断,这种生物早就灭绝了。但是,没想到,我们如今所在的萤石矿洞里竟然也有这种抓痕,难道那只晰虎怪物真的没死,而是被囚禁在了这个幽深的萤石矿洞里? 我想起益州刺史棺底的青铜封门,上面写着“锁龙井”三个字,更加确定了这种猜测。 我对黑牛说到:“你很有可能猜对了,那怪物在修建地宫之前被转移了关押场地,囚在了这矿洞里。” 黑牛不解的追问道:“都两千多年了,它不吃不喝能活这么久?这有点说不通啊。” “你怎么知道山神爷不吃不喝?刚才小顾不是说了嘛,这里很有可能是怪婴的老巢,这山神爷被软禁在这里之后,八成换了口味,改吃怪婴了!”说完,我转头问高墨离:“你是不是早就觉察出异样了?” “嗯,气味。”高墨离说罢,伸手摸索着岩壁上的铜门。 虽然没了光源,但是,我们周围的萤石岩壁刚才吸足了光亮,现在正兀自散发着幽幽的绿光。绿光将圆形的青铜封门映的朦朦胧胧,甚是梦幻迷离。 忽然,岩壁下又传来抓着石壁爬行的声音,听声音,那怪物的爬行速度比刚才快了许多。 先前在墓室中和妖尸的一番恶战,已经让我们精疲力尽,如今又处在悬崖峭壁上,我们再也经受不住任何正面冲突,只希望赶快将铜门打开,躲进暗道之中。 铜门的直径只有一米多,那庞大的怪物肯定钻不进去。 高墨离扣住青铜巨蛇的花纹,用力往外拽了拽,铜门依旧没有被拉开。 随着抓挠声不断逼近,我们甚至感觉到岩壁下开始传来轻微的颤抖,想必那怪物体型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大。 黑牛有些着急了,说到:“这铜门是不是有什么机关按钮?老苏,快过来瞧瞧,把奇门遁甲,八卦五行这些东西全用上,看能不能整开!再晚一会儿,咱就得被那怪物抓去打牙祭了!” 我急的额头冒汗,说到:“还奇门遁甲,五行八卦,就这么点小破门,连按个插销都多余,哪里会有什么机关!” 说罢,我干脆“啪”的一下把射灯按亮,不管了,反正有没有亮光那怪物都会直冲我们爬来。我借着光线再去仔细观察那道青铜封门,忽然发现了异样之处:这道门和黑棺底部的双头巨蟒门相比,少了“锁龙井”三个字!我心中猛然一亮——这道青铜封门可能不是从我们这边开的。 我准备将这个发现告诉大家,还没开口,只见高墨离走到青铜封门前,抬脚踹去。 雕刻着大蛇的青铜封门旋转着朝暗道深处飞去,“哐啷”一声砸在金属器物上,又轰然掉落在地上,还传来一阵回声。 我们心中一阵欣喜,看来,封门后的暗道连接着一个极为宽广的墓室。 岩壁开始颤抖,利爪抓挠萤石的声音近在脚下,一股酸腐之气逐渐袭来。我们来不及犹豫,由高墨离开道,我们鱼贯钻入暗道之中。 暗道直径只有一米,我们爬起来甚是吃力,但是,由于忌惮着矿洞中的怪物,我们都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转眼间,我们爬了十多米,手下一空,进入了一个宽广的墓道之中。 黑牛用射灯扫着四周,赞叹道:“靠,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地宫神道!说话都带回音儿” 顾奕芯也跟着感叹道:“天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如此大型的青铜雕塑!” 我从暗道钻出,只见墓道足有五层楼那么高,地面铺着成条的大青石,墓道两旁矗立着许多青铜神兽。这些神兽高度近十米,造型怪异:有的像变形的青蛙,有的像升腾的巨蛇,有的像长了人身的猴子…… 高墨离用狼眼扫视着这些青铜雕像,兀自踩着青石地砖朝墓道内走去。 我站在暗道口,正沉浸在这个墓道带来的震撼之中,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喘息声,我心里咯噔一声:暗道里还有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夺命追击 不对啊!高墨离已经走向墓道深处,黑牛和顾奕芯就在我两边,我们四个人全都已经出来,墓道里肯定没人了,那么,如此清晰沉重的喘息声又是谁发出来的? 我猛然转身看去,射灯正好照进暗道之中,只见两只拳头大的眼睛正贴在洞顶上方,那两只眼睛如熟透的柿子一般,猩红夺目,还带着几分毒辣。沉重的喘息声正是来自眼睛下面的巨口当中,那只巨口藏于短鄂之内,短鄂被挤的变了形,将暗道横向堵了个严严实实。 妈的,这山神怪物竟然将前半身挤进了暗道里,看样子,铁了心要钻进来。可是,它庞大的身躯是如何挤进暗道中的呢? 当下来不及多想,我大喊一声:“快跑,那山神怪物要爬进来了!”拉着顾奕芯往前逃命。 黑牛愣了一下,半信半疑的扭头往暗道里看了一眼,直到亲眼看见那怪物的前额,才撒腿逃跑。一边跑,一边喊:“靠!真是阴魂不散!那玩意儿也能钻暗道,说明体型没咱们想象的大嘛。” 此时,高墨离已经消失在了墓道之中。我们卯足了劲往前奔跑,跑了没多远,顾奕芯脚踝忽然扭了一下,疼的挪不了步。我背起她继续前行,但是速度明显慢了很多。 此时,身后传来底吼声,我扭头看去,只见山神怪物的头部已经钻出暗道,它底吼着,喷出一阵阵白色雾气,雾气中隐约可见两排利齿。怪物的一只前爪也伸出暗道,正扒着暗道边往外挪动身躯。眼看就要闯进墓道之中。 “双脚难敌四蹄!咱们肯定跑不过这怪物,快到铜像上去!”黑牛说着,像猿猴一样,率先爬到墓道一侧的铜像上,垂下登山绳把顾奕芯拉上去。 等我爬上去站稳之后,那怪物已经完全从暗道里钻了出来。它在墓室内站稳,不断抖动着身躯,它的躯干像变魔术似的一下子变得硕大无比,四肢也如同被压实的棉花一样蓬松开来。至此,山神爷的真面目才算展露出来:脑袋如同蜥蜴头一样尖长,两只猩红的眼睛像两盏幽冥之灯,镶嵌在满是利齿的短鄂之上;它的身躯和四肢如虎豹般健壮有力,尾巴粗长健硕。整个体型如同一辆加长的大卡车。 黑牛惊叹道:“乖乖,这山神爷会缩骨功!这么大的块头竟然硬生生从暗道里钻进来了,看样子,它今天铁了心要拿咱们开开荤了。” “你丫小声点,快把射灯关了!”说罢,我关了射灯,紧张的盯着山神怪物,生怕它发现我们的藏身之处。 那怪物长年栖身在萤石矿洞之内,身上沾染了不少的萤石矿,此时正散发着盈盈绿光,在漆黑的墓道之中格外显眼。它的身躯完全舒展开之后,底吼一声,低着头缓缓朝墓道深处走来。 我们所在的铜像高约十米,异常巨大,是猴头人身的造型。我和顾奕芯坐在猴子肩膀上,黑牛像桃一样蹲在猴子高高举起的手掌上。 黑牛看那怪物走的极为缓慢,忍不住小声问我:“老苏,你说这山神爷的眼神儿好不好使?” “但凡关在地底下时间长的生物,其视觉和听觉都灵敏不到哪里去,就算它发现了咱们,这十多米的铜像也不是说爬就能爬上来的。”说着,我转头问顾奕芯:“你有没有觉着墓道里的这些铜雕很怪异?它们即不像守墓神兽,也不像正常的动物。” 顾奕芯嗯了一声,说到:“令人诧异的不仅仅是雕像的造型,还有其庞大的体积!墓道中的铜像每座高度都有十米左右,刚才往上爬的过程中,我注意到一个细节,这些铜像的肢体之间没有焊接的缝隙,整座雕像竟是一体铸造而成,这种青铜铸造技术和工艺,别说在古代,就是在科技发达的今天也未必可以达到。并且,这些铜雕的造型多为怪异、夸张的动物。所以,我猜测这些铜像很有可能来自青铜文明极度鼎盛的时代。” “小顾同学,你说了这么多,我也没听出来你要说什么。”黑牛不解的问道。 我刚要开口向黑牛解释,却发现墓道里那团散发着盈盈绿光的庞大身躯,正在慢慢向我们所在的方位靠拢过来,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其实,经顾奕芯刚才一番解释,我也想到了,墓道里巨大而怪异的青铜雕像,很有可能来自青铜文化鼎盛的古滇国。据史料记载,古滇人非常崇拜自然和自然界的生物,其很多青铜器都是动物造型,在写实的基础上加入了浪漫的艺术色彩,使得青铜雕像充满艺术张力。 此外,古滇国的青铜冶炼和制造工艺都达到了巅峰状态,无论艺术构思和表现手法,都显得更加开放和富有创造性。所以,古滇国青铜器在世界古代青铜文明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被国际学术界誉为世界四大青铜文明体系之一。 如果,墓道中的青铜雕像来自古滇国,那么,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益州刺史的地宫中呢?又或者,这是哪里? 正想着,我们所在的人猴铜像下传来熟悉的底吼声。我赶紧低头看去,只见那头山神怪物正仰着脑袋往上看。两盏猩红如炬的眼睛穿过层层黑暗,望向我们。 黑牛从背上拿下大黑鹰,用极低的声音问我:“老苏,你丫不是说它听觉和视觉退化了吗?我怎么觉着它能看到咱们?” “嗅觉!它肯定闻到咱们身上的味道了!”顾奕芯低声回答到。 我们在益州刺史墓中和那半人半虫的怪物搏斗时,沾染了很多龙血树液。而两千多年前,西周先民正是用龙血树液和着人头来祭祀这位山神怪兽。所以,此时它多半是闻到了龙血树液的气味,才会轻而易举的找到了我们。 山神怪兽兴奋的低吼着,它两个粗壮的前爪已经扒着青铜雕像,准备爬上来。 “快把外套脱下来扔掉!”我急切的喊着,伸手去脱上衣外套。 顾奕芯情急之下忘了自己的脚踝已经受伤,她也准备站起来脱掉外套。忽然,她脚踝吃疼,站立不稳,兀自朝铜像下摔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兽口逃生 此时,我正蹲在铜猴的另一个肩膀上脱外套,忽然发现顾奕芯往铜像下坠去,来不及多想,赶紧跳到铜猴弯在胸前的手臂上,伸手去拉顾奕芯。 顾奕芯的手和我擦掌而过,所幸在即将错过的时候,我们同时弯曲指尖,顾奕芯身体就此悬在半空,总算被我暂时拉住了。 可是,还没来得及庆幸,我的身下忽然传来和青铜之间的摩擦声,片刻逗留之后,顾奕芯的体重和下落的惯性竟然拖着我一起往下坠去。 我双脚用力,使劲勾住铜像的缝隙,但是铜像太光滑了,微不足道的摩擦力根本阻挡不住我们下拽的力度。转眼间,我的前身已经滑出铜猴粗壮的手臂,眼看就要和顾奕芯一起坠落到十多米的青石地面上。铜像下还有一头凶猛饥饿的怪兽,正在兴奋的等待着即将坠落的食物。就在一瞬间,顾奕芯抬头冲我笑了笑。 我愣了一下,心想她是不是被吓傻了?生死有关的节骨眼儿上还有心思笑?随即,我发现她的笑容里似乎充满决绝和不舍。当即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我一边使劲用脚尖扒着铜像,一边用力拉着顾奕芯的指尖喊道:“别松……” 没等我说完,顾奕芯忽然松开和我紧紧叩在一起的指尖,仰头看着我,朝铜像下坠去。 墓道里的怪兽正用利爪抓的铜像吱吱作响,底吼咆哮着,看到顾奕芯往下坠落,赶紧张开鳄鱼般的大嘴,等待顾奕芯自行掉入它长满利齿的巨口之中。 我的身体就此停止下滑,顾奕芯的身体却像落叶一样飘落下去,她被铜像腰间的装饰品挡了一下,下坠的角度发生变化,“噗通”一声掉落在距离怪兽几米远的地方。 怪兽眼见没接住到嘴的食物,低吼一声,呲着牙朝顾奕芯走过去。顾奕芯躺在墓道里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我当下已顾不得自己的安危,纵身往铜像下跳去。 黑牛看的目瞪口呆,一边抓着登山绳往下滑,一边骂道:“你他妈的这是要殉情吗!” 怪物已经走到顾奕芯身边,张着血盆大口准备撕咬她的身体。如果这一口咬下去,顾奕芯断然再无生还的可能。 千钧一发之际,黑暗中忽然划过一道寒光,一把三棱剑不偏不倚的插进怪物张大的巨嘴中。同时,一个身影如鬼魅般从旁边的铜像上闪了过来,一把抓住我不断下坠的身体,不由分说的将我重新提回到铜猴的肩部。 高墨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我赶紧往铜像下看去,那头怪物被高墨离的三棱剑刺中,嘴巴吃疼,也顾不得再去撕咬顾奕芯,甩着头想摆脱三棱剑。但是,那利剑插得极深,任凭它怎么甩都甩不下来。 “呆着别动!”高墨离说完,兀自攀着铜像下去了。 黑牛抓着登山绳又爬上来了,见我蹲坐在铜猴肩膀上,诧异的问道:“怎么回事?你丫不是跳下去了吗?怎么跳到一半又飞上来了?” “高墨离回来了。”我抓过黑牛手中的登山绳,说到:“我要下去救顾奕芯!” “妈的,一起去!”黑牛把登山绳递给我,自己像大猩猩一样扒着铜像往下爬去。 这条登山绳在铜猴的脖子里饶了一圈,正好可以用来辅助攀爬。我双手抓着登山绳,脚踩铜像,以最快的速度朝地面滑落。 才降到一半,我忽然听见下面传来一声清脆的断裂声,赶紧扭头看去,只见那头怪兽竟然硬生生的把三棱剑咬成了两截,一截插在它的嘴里,一截掉落在地上。它怒吼着准备再次撕咬顾奕芯。 高墨离如幽灵般从铜像直接跳到怪兽背上,打开狼眼手电筒,用其后面的防爆锤冲着怪兽头部猛砸了一下。这一下正好砸在怪物的眼睛上,它的右眼如爆破的番茄,瞬间血浆四溅。 山神怪兽被彻底激怒,它喷着白雾狂吼着,扭头去咬偷袭它的“狼眼”,高墨离见此计将成,卯足了劲把“狼眼”扔向墓道深处。同时翻身从怪兽背上跳下,以闪电般的速度把顾奕芯拖到墓道一旁。 怪兽发疯了一样,也不再去理会躺在墓道里的顾奕芯,甩动四蹄,径直朝“狼眼”光源追去。 它跑动起来整个墓道似乎都在颤抖。好在高墨离将“狼眼”扔的足够远,这怪物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回来。 顾奕芯猛然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我见状一下子从铜像半空滑落下来,也顾不得双手被登山绳磨得火辣辣的疼,赶紧跑过去,把她扶坐起来。 顾奕芯微微睁开双眼,看着我,张了张嘴,准备说话,但是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看样子,她受了严重的内伤。 我本想批评她不应该松手,但是,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再责备她半句,只好安慰道:“没事了,那怪物跑远了。” 顾奕芯笑了笑,把头靠在我的怀里,安静的闭上了眼睛。我吓了一跳,认为她死了,盈盈的泪水一下子涌满了我的眼眶。我一边叫着她的名字,一边伸手去拍打她的脸颊。 高墨离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黑牛跑过来蹲下,急切的问道:“靠,小顾同学不会真的挂了吧?她可正是大好青春的时候,怎么就折在了即将通往光明的道路上?”说着,他伸手去摸顾奕芯的鼻息,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说到:“你丫下手轻点,小顾没死,只是睡着了!” 我愣住了,高墨离俯身摸了摸顾奕芯手腕的脉象,点了点头,对我说道:“没事,她只是昏睡了。” 我这才长出一口气,看着顾奕芯微微发红的脸侠,觉着自己刚才下手似乎确实重了点儿。 “活着就好!”我准备背起顾奕芯。忽然想起那头发疯的怪兽,朝墓道深处看了一眼,只见那怪兽已经跑到了“狼眼”所在的地方,停了片刻,又底吼着朝墓道深处跑去。 我心中甚是疑惑,暗道:怪了,难道墓道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引着它? 黑牛帮我把顾奕芯扶起来,看了一眼墓道深处,诧异的开口问道:“靠,小哥,你扔了几个狼眼手电筒?” 黑牛此问把我和高墨离都怔住了:高墨离只有一把狼眼手电筒,黑牛怎么问他扔了几个?什么意思? 我赶紧朝“狼眼”所在的地方看去,只见,幽深的墓道里,正亮着两个明晃晃的光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被跟踪 “嗯?”高墨离皱着眉头,显然,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两个狼眼手电筒。 “这下还真被牛司令问着了,墓道儿里怎么会亮着两个手电筒?”我把顾奕芯背到身上,说到:“不是咱们看花眼了,就是这墓道儿里有猫腻!” “咱们又不是七老八十的人,不可能三个同时看花眼吧!八成是墓道里有古怪。你想啊,山神老爷放着到嘴的大餐不吃,却往前跑了,显然前面有更能吸引它的东西!”黑牛说着,把大黑鹰拿下来横在手里。这个射击利器没了弹珠和利箭,只能拿来当防身的棒槌了。 我背着顾奕芯,和高墨离、黑牛一起朝亮着两支手电筒的地方走去。 高墨离远远的走在我们前面,我知道,他之所以和我们拉开一定的距离,是怕万一怪兽忽然返回来,他好阻挡一阵,给我们赢取逃生的时间。他的三棱剑被怪兽硬生生咬成了两半,如今也失去了防身的家伙,就这样赤手空拳往前走着,颇有几分孤胆英雄的感觉。 墓道的青石底板上撒着怪物猩红的血液,那些血斑在射灯的照射下,散发着若隐若现的荧光。看来,确如顾奕芯先前所料,这只生存了两千多年的怪物以怪婴为食。 黑牛扫视着墓道两旁林立的巨大青铜雕像,忍不住惊叹道:“这些青铜器太他娘的震撼人了!它们就这样静悄悄的杵在这里,简直就是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类啊!我找好下家之后,一定会折返回来,把它们统统请出地宫!” 我一听,他这是打算倒卖这些青铜雕像,说到:“青铜器速来没有多少人敢沾手,为什么?随便一个西汉、商周时期的青铜器都可能是国宝级别的文物,倒卖这类文物,轻者无期,重则死刑。你如果真敢倒卖这些铜像,不是吓唬你,我怕连给你送牢饭的机会都没有!” 黑牛笑了一声,说到:“我倒腾古董这么多年,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我也就是见了这些铜像太激动了,过过嘴瘾……”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亮着两只狼眼手电筒的地方。只见高墨离蹲在地上,拿起一只沾满猩红色血液的狼眼,这是他先前击打怪兽的那支。地上还有一个狼眼手电筒,款式型号和他手中的一模一样。 我大脑顿时乱作一团:怎么会真的有两只狼眼?来时的路上,我猜想了出现两个光点的各种可能,甚至想到墓道里有一道玻璃墙,其中一个光源兴许是被映射出来的。但是,如今却真真切切的出现了两只手电筒,这其中的缘由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黑牛蹲下拿起另一支“狼眼”,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说到:“靠,有一股香味,这墓道里可能除了我们,还有一个女人!” 女人?我忽然想到了在古楼二层遇到的那个追踪顾奕芯的女人,说到:“难道是她?” 黑牛显然也想到了那个神秘人,不解的说到:“这好像也有点说不通,咱们进来的时候,暗道的青铜封门从来没有被打开过,她是怎么进来的呢?” 高墨离用狼眼照了一下墓道深处,只见青石地面上依旧撒着猩红、闪着荧光的血液,除此之外,还零分散落着一些暗红色粘液!这些粘液我们再熟悉不过——那是乌金龙晶石石棺里的龙血树液。 我恍悟道:“看来,她是尾随我们进来的!这些粘液想必是她在石棺底沾到身上的。这也不难理解,那头发疯的怪物为什么不掉头回去咬咱们,而是往墓道儿深处跑,肯定是去追她了!” 高墨离点点头,显然极为赞同我的推论。 黑牛晃着手里的狼眼,说到:“你俩谁能解释解释,那个臭娘们把手电筒扔在这里干嘛?咱都知道,在这黑暗的地宫里,手电筒就相当于人的眼睛,没了亮光就只能抓瞎了。” 我心中已然明白了七八分,反问黑牛:“高墨离的手电筒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当然是吸引怪物的注意力,救小顾同学啊。”黑牛说着,愣了一下,问道:“靠,那臭娘们会不会眼见怪物要吃小顾同学,也甩出狼眼手电筒想吸引怪物?如此说来,她还是个活雷锋?” 黑牛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那个神秘女人显然不想看着顾奕芯被怪物吃掉,这才出此一招。只是,这一招和高墨离恰巧用在了一起。当时我们的注意力都放在顾奕芯身上,谁都没有注意这只手电筒是从哪个方位扔出来的。 她究竟是谁?为什么会跟踪我们出现在墓道里?为什么会在关键时刻保护顾奕芯?一连串的问题想的我脑仁生疼。 “嘿!那里好像有道青铜门!”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黑牛忽然兴奋的喊出声来,我顺着他的光束看去,只见前方两只青铜雕像之间的墓墙上,赫然出现了一道青铜门。 那道青铜门只有半个铜像那么高,门旁的两个青铜雕像分别是黄牛和猎豹。黄牛的躯干如同人身,两只前蹄像双臂一样抱在胸前,双目圆睁,看不出是喜是怒;猎豹抬起两只前爪,做捕食之状,它低头呲着利齿,似乎随时都会撕咬从它面前经过的猎物。 我们疾步来到铜门前,只见铜门上雕刻着一只青铜大蛇,蛇头高高抬起,威严而庄重。 “老苏,你说这后面是什么地方?我猜八成又是一个藏宝室!”黑牛兴奋的说着,伸手去敲那扇青铜门。 “你丫别乱动!小心有机关!”我赶忙出言提醒黑牛:“无数事实证明,墓主都会在墓道或者巨门前设置致命的机关,用以阻止那些侵入者,越是看似平静的地方,往往蕴藏着杀机……” 话还没说完,只见高墨离兀自走到青铜门前,双掌用力,竟然将青铜巨门推开了一条两米宽的缝隙。 门里门外无任何异样,我暗道,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黑牛迫不及待的走进青铜门内,随即惊叹道:“靠!真被老子猜对了!这他娘的才是正儿八经的藏宝室!不,确切的说更像博物展览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古滇国铜器 听黑牛这一喊,我背着顾奕芯迫不及待的从青铜门缝里走进去。 黑牛见我进来,呲着牙花子说到:“老苏,我有一种被胜利冲昏头脑的眩晕感,快!快拧我一下,我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还是别拧了,万一是场美梦,我一拧,你醒了,我也得跟着醒!这……这简直就是一个青铜博物馆!” 别说黑牛,我自诩跟随考古队南征北战多年,目睹过很多大墓的发掘,也从来没见过如此震撼的场面。 墓室足有篮球场大小,高约二三十米,中间有一道波浪形的青铜屏障,将墓室不完全的分为前后两个墓室。墓室的前半部分在三道强光的照射下尽收眼底:射灯所照之处,皆闪耀着烁烁的青铜之光,整个墓室如同博物馆的展厅,在错落有致的青铜台上摆放着难以计数的青铜器具。 纵目望去,这些青铜器有生活用具、有艺术装饰品,有礼乐重器,也有兵械刀戟。仿佛将一方国土上的历史搬进了古墓之中。 高墨离看着眼前的景象,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波澜,幽深如潭的双眸中也闪烁出一种不易觉察的激动。这一路上,他很少流露出这种表情,显然,他不仅仅是被琳琅满目的青铜器震撼到这么简单。 我把顾奕芯放在地上,让她靠着铜门旁的墙壁坐着。随后发现墙壁有些冰凉,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垫在后背上。 把顾奕芯安顿好之后,我迫不及待的将战术射灯从头顶上取下来,准备从墓室一侧按顺序去观察这些青铜器。看见黑牛将背包背到胸前,走马观花似的看着前室内大大小小的青铜器具。 我打趣道:“奇怪了,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不是你黑牛的做事风格啊,你丫是不是有什么不良图谋?如实招来。” 黑牛笑着回答到:“我倔屁股你就知道要放什么屁,还真被你蒙对了,牛爷我吸取上次的失败经验,准备先观察后下手,专挑宝贝中的宝贝拿!此外,你有所不知,陪葬室和我们古董店一样儿,最值钱的东西都不会摆在明面儿上。我看了,这前室都是些反应当时社会生活战斗的器具,你们慢慢研究着,我去大屏风后面看看,那里肯定有值钱的宝贝!” 说罢,黑牛哼着酸曲从屏风一侧往后室走去。我见这墓室内不像有机关的样子,就没去阻止他,兀自去观看那些精美绝伦的青铜器具。 靠近铜门的是一蹲一人高的三足孔雀铜灯。孔雀一足缱绻离地,两翅半展,仰着头一幅跃跃起舞的样子。暗黄色的灯芯从孔雀嘴中垂緌下来,我用手念了一下,灯芯有些粘湿,看样子还有灯油。我掏出打火石对着它打了几下,随着火星飞溅,一簇暗黄的火苗从孔雀嘴中燃烧起来。 昏黄的火光将铜雀的影子映在墓墙上,随着火苗攒动,那只三足孔雀竟像活了一样,在墓墙上翩翩起舞。 “真是绝妙的设计!”我自言自语的惊叹着,继续往前观看。只见铜台上有一个方形的大铜盘,里面摆放着铜镯、铜枕、青铜鱼头权杖等一些装饰性的器物。这些器物上雕刻着奇异的花纹,充满少数民族特有的风情。 我内心升腾出一丝疑惑,益州刺史的陪葬墓室里,怎么会出现少数民族特点如此浓重的陪葬品呢?难道刺史是少数族人?亦或者,他对南疆少数民族的文化有种近乎痴狂的热爱,以至于将这些符号鲜明的东西带进自己的地宫?但是,细想之下,觉着这两种假设都不成立,因为益州刺史是一个残暴酷吏,嗜血狂魔,他怎么会如此有品味的去喜欢这些青铜器呢? 一时难以想通其中的缘由,我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往前看。方形铜盘旁边摆放着近百只大大小小的铜罐,这些铜罐呈现出张口的圆柱形,边沿上雕铸着复杂而逼真的场景。我恍然觉着这些铜罐甚为眼熟,仔细回想,竟一下子记起来了——这些铜罐和前几年在晋宁发掘出土的贮贝器一模一样。 那次考古活动是康教授主持的,我跟队记录。记得当时老爷子见了贮贝器很激动,他说这些贮贝器是云南青铜文化的精髓。后来我自己查阅古籍资料,对贮贝器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贮贝器是云南青铜文化特有的青铜容器,它最初的功能是用来存放货贝。它们的器盖或器身上往往雕铸或刻有反映古代滇族社会生活方方面面的各种场景及图像。如果出现在墓室中,其器盖上雕铸的某些图像也往往显现着墓葬主人生前的显赫身份、地位或是一段荣耀的经历。 如此说来,难道这个陪葬室和古滇国有关?! 我猛然回头,发现高墨离也正在看这些贮贝器,便盯着他问道:“你认识这些东西?对不对?” 他点点头。 我继续问道:“这是古滇国的贮贝器,也是象征古滇王国王族权威的国之重器,它们怎么会在这里?” “它们本就应该在这里。”高墨离沉默了片刻,反问道:“这上面的情景,你不觉着眼熟吗?” 他这一问反倒让我陷入了更大的困惑之中,难道我认识这些东西?或者,应该认识? 我赶紧去看那些贮贝器,只见其上端的边沿上无不雕铸着复杂的场景:有的养蚕纺织;有的冶炼铸造;有的读书颂诗;有的奏乐起舞……那些铜雕的人物形象栩栩如生,大到肢体造型,小到眉目表情,无不形象逼真。我逐个看去,竟如同穿越回古滇国,在巡视民生百态一般。 我在一口巨大的贮贝器前驻足,上面雕铸着春耕播种的繁忙景象:十多个农人分布在田野之中,有的抱着秧苗,有的驱赶着黄牛犁地,有的拿着农具,有的挑水灌溉,还有三五孩童在远处撒欢奔跑。田埂上,站着两位衣冠考究的男者,背对着我们观看田间忙碌的景象。一位头戴金冠,腰系玉带,似是王者;另一位手扶佩剑,看样子是位将军。 我看着这尊铜雕,忽然感觉自己此刻仿佛正站埂之上,微风吹动衣袖,四周飘散着泥土的气息。眼前是繁忙的播种春耕之景,远处还有孩童在嬉闹。 而我的身旁,就站着高墨离,像现在一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块金饰牌 “我好像去过这里。”我自言自语的说着,忍不住继续去看另外三个巨大的贮贝器。 这种一人高的巨大贮贝器一共有四个,摆在众多的小贮贝器之间,呈现出众星拱月之势,显得格外醒目。这四个巨大的贮贝器上分别雕铸着古滇国春耕播种、交番纳贡、防御战争,岁末祭祀的场景。每一幅中都有那个王者和将军。最后祭祀的场景中还有那个女祭司和双头蛇,王者带领臣民跪拜在一个巨大的铜柱前。 我看每一组铜雕的时候都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这种感觉并非源自铜雕的形象逼真,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熟悉感。 就像很多时候,我们到达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却忽然发现,这个地方你非常熟悉,就像曾经来过一样。对于这种现象,记忆学家称之为第六感知效应,道家称之为轮回印记。 铜雕上的场景我似乎曾亲眼目睹过,或者亲身经历过一般,这种产生于内心的熟悉感让我一头雾水。 我回头问高墨离:“难道我和你们的古滇国有关系?”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我:“你记起什么了吗?” “我觉着这些场景有些熟悉,嗯,这种感觉很奇怪。”我本想再追问高墨离一些问题,身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我赶紧回头看去,只见顾奕芯迈着轻巧的步子走了过来。 我愣了一下,这小妮子苏醒的也太快了,问道:“你醒了?那个……刚才在墓道里我认为你死了,下手有点重,别介意哈。” 她笑了笑,仰着头问我:“有什么发现吗?” 看她的神态可知其身体已无大碍,我将自己的发现简要和她说了一遍,她哦了一声,说要去后面的墓室看看。 我见黑牛在后边半天没动静,怕他生出事端,就叮嘱顾奕芯:“临时封你为纪律委员,黑牛一向有组织无纪律惯了,你先进去盯着点儿他,让他别乱动里面的东西,我和高墨离看完外面这些铜器就过去。” 顾奕芯应了一声,兀自朝屏风后走去。 “吆!吓我一跳!小顾同学你什么时候醒的?我还认为就你受的那伤怎么也得昏迷个三五天。”黑牛咋咋呼呼的喊着,他显然也没想到顾奕芯会恢复的这么快,接着说到:“既然来了就别杵着了,快搭把手,帮我撑着上面,这盒子藏在这里,肯定有宝贝!” 感情黑牛这半天憋着没出声儿,在倒腾一个盒子,想必那盒子不是寻常物件。不过听他刚才所言,一时还没有进展,我也不急着进去,继续去看摆放在前室的青铜器。 巨大的青铜屏障前摆放青铜编钟和铜鼓之类的乐器了。那编钟为罕见的偶数组合;铜鼓的鼓面中央铸有太阳纹,绕于太阳纹之外的主晕为四只翔鹭,外晕有圆点纹等装饰图形。我拿起鼓槌敲了敲,铜鼓竟发出了牛皮鼓面的声音,而不是普通青铜的撞击声。铜鼓不仅是乐器,也是礼器和贵重之器,只有王室和上层社会的贵族才能拥有它。 难道,这里和古滇国的王室有关系? 高墨离正专注的看着那道高度十多米的青铜屏障,狼眼光束将其照的一片通亮。我发现上面雕刻着一幅巨大的开采铜矿的图画,图中铜山高有万仞,山下矿工穿梭如织,一位王者在臣民的簇拥下视察铜矿。图画旁边有近十行篆体字。估计是一种记述文章。 没等我询问高墨离这些篆体字是什么,后室里忽然传出一声清脆的断裂声,片刻之后,黑牛兴奋的喊道:“妈的!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来全不费工夫!” 从黑牛的兴奋之声里可以听出,他肯定是有了重大发现。当下,我也来不及管铜屏风上的内容了,准备往后室走去。 刚放下手里的青铜鼓槌,顾奕芯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极其柔和的对我和高墨离说到:“黑牛有重要发现,喊你们去看看。” 我和高墨离赶紧走到后室之中,只见诺大的后室只有一个青铜案牍,铜案下有一个暗格,暗格的铜门已经被砸落在地上。黑牛正捧着一个镀金的盒子站在铜案前,见我们进来,脸上笑开花的问道:“怎么样,那第四块金饰牌竟然他娘的藏在这盒子里!” 我怎么都没想到,那婴皮密卷上记载的第四块金饰牌会出现在这个墓室里。 “第四块金饰牌?!快拿给我看看!”我迫不及待的去拿黑牛手中的镀金宝盒。 “不是,小顾同学不是拿出去给你们看了吗?你没看到?”黑牛把宝盒递给我,我这才发现盒盖打开着,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说你有重大发现,喊我们进来看看。”说完,我才发现顾奕芯没有跟着我和高墨离进来。 黑牛愣了一下,诧异的说到:“开什么玩笑!”他快速往屏风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喊:“小顾同学,你是不是忘了金饰牌被你拿在手里了?” 我们紧随而出,前室里空空如也,不见顾奕芯的踪影。靠近铜门的三足孔雀灯的影子在墙上猛烈的摇动了几下,似乎火苗刚刚遭受过一阵风吹动。 “人呢?这小妮子拿着金饰牌去哪了?”黑牛诧异的看着空荡荡的墓室,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问黑牛:“刚才怎么回事?你原原本本的讲一遍。” 黑牛有些急了,说到:“还能怎么回事,我一进后室就发现那铜案下有个暗格,暗格里金光闪闪的,我一看这情景,心想肯定有宝物啊,于是就用力翘暗格的小门。好不容易把盒子拿出来打开,发现里面放着一块金饰牌!那金饰牌和我先前的那块一模一样,不过好像没有字!还没等我捂热乎,就被小顾拿去了,她说要给你们看看。唉?不是,她真没给你们看吗?那她去哪儿了?” “她在那里。”高墨离指了指青铜门旁。 我这才发现,顾奕芯正双目紧闭的靠坐在青铜门旁边,身后垫着我的外套,那外套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她竟好像从未起来过一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铜髓剑 黑牛彻底蒙圈了,和我对视一眼,赶紧小跑过去,伸手去试探顾奕芯的鼻息。 “怎么样?”我蹲在一边迫不及待的问黑牛。 黑牛瞪大眼睛看着我,一脸活见鬼的表情,说到:“你自己试试!就这么微弱的鼻息,怎么可能苏醒过来?靠,那咱们刚才见到的是谁?” 外套依旧原模原样的垫在顾奕芯身后,我鼓足勇气试了试,她的鼻息确实微弱的似有似无。这种气若游丝的样子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再者说了,顾奕芯也没有必要装昏迷。我心中充满和黑牛同样的疑惑,那我们刚才见到的是谁? 高墨离在铜门的门缝间发现了几只清晰的脚印,那些脚印呈现暗红色,是沾染了龙血树树液所致,看那大小应该是女人留下的。我们一下子明白了:刚才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就是那个神秘的女人!她肯定带着顾奕芯模样的人皮面具! 那个女人淡定的出现在我们面前,和我们说话交谈,使用计策骗走了黑牛新发现的第四块双兽噬马纹金饰牌。 显然,她知道婴皮密卷上记载的内容,知道金饰牌上藏着找到长生术和点石成金术的秘密。她潜入地宫的目的和康教授和张雪峰一样,都是为了寻找金饰牌。她假装成顾奕芯的模样,很可能是想混入我们中间。 我想起她刚才淡定的游走在我们之间的样子,觉着那个女人的心理素质实在是太可怕了。只要我跟着她一起去后室,或者黑牛发现金饰牌后对我们喊一嗓子,她的身份都有可能被戳穿,金饰牌自然也不会落入她的囊中。 黑牛看到脚印后也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赶紧冲到门外的墓道里,墓道里哪还有那个女人的影子,黑牛气的破口大骂,什么难听骂什么。 “你确定盒子里的金饰牌和你那块一样?”我问黑牛。 黑牛气哼哼的回答到:“自从知道它关系到点石成金术,我对它就变得比对自己还熟悉!这两块和康老头那两块绝对是一个套系的!都是狗熊吃骏马,就是熊和马的位置不一样!靠!当时那臭女人还让我把身上那块掏出来对比一下,幸好我没掏!”说罢,黑牛觉得窝火,又对着墓道深处破口大骂起来。 我对黑牛说到:“敢在咱们三个大男人眼皮子地下兴风作浪,这地宫的出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到的,说不上咱们和她还有碰面的时候。到时候把她抓住,任由你发落!你丫现在就先消停消停,别把山神怪兽给招来了。” 黑牛这才记起来那怪兽还在墓道里,也不敢太放肆,就和我重新回到墓室内。 “损兵就不能再折将了!这些青铜器看着牛爷我统统收缴了,你们谁也别拦我!”说罢,黑牛打开背包,将铜盘里的小物件统统装了进去。 我懒得阻止他,指着那些贮贝器上的铜雕问他:“黑牛,你过来瞧瞧,有没有眼熟的感觉?” 黑牛看着那些贮贝器,说到:“眼熟啊!我在潘家园地摊上看到过这种青铜罐子,不过那些都是一眼假。上面雕刻的物件也没这些精美逼真,嘿,这些宝贝留在地宫里,真是可惜了!”贮贝器体积太大,难以塞进背包之中,黑牛就想了个馊主意,想把上面的铜雕翘下来。但是那铜雕和贮贝器均为一体,他折腾了半天硬是丝毫未动。 我让黑牛别白费力气了,喊他一起去后室看看。那里既然放着金饰牌,说明是极其重要的地方,说不上还有什么宝物。 我们绕过屏风,发现高墨离正站在铜案前,铜案上放着伏虎剑架,剑架上放着一把青铜剑。那剑鞘历经两千多年,已然散发着寒光。 “别看了,小哥,这剑好像和铜案焊在一起了,怎么拿都拿不下来。”原来,黑牛刚才一进后室就盯上了这把宝剑,但是任凭他怎么拿都拿不起来。 “哪有把铜剑和案牍焊在一起的道理?多半是你力气没用到家!看我的!”说罢我双手去拿那把铜剑。铜剑的剑柄上刻着太阳纹,剑身则雕着一只雄健威严的巨蛇,蛇身如藤蔓般缠绕于剑身之上,抬头仰望,那姿势,似乎在凝视苍穹上的赤日。 双手触及铜剑,一阵冰凉之感传来,如同摸到了千年古玉上一般。我用出吃奶的劲,把铜案都晃动了,还是拿不下来。 黑牛在一旁乐了,挤兑到:“老苏,你形象的诠释了什么是蜉蝣撼大树,什么是屎壳郎搬大山。” “就你那点文化还知道蜉蝣这种东西,真不容易。我觉着这剑架应该有机关。”说罢,我准备找剑架上的机关,只见高墨离伸手握住剑鞘,竟然轻而易举的拿了起来。 黑牛看的愣了:“靠!小哥,你是怎么做到的?” 高墨离没有理会黑牛,兀自看着那把铜剑,如同在看一位久别重逢的老朋友。我忽然记起室外铜雕上的佩剑将军,难道,这把剑本就属于高墨离? 但是,他的剑为什么会在千年尘封的墓室里呢? 忽然,外室之中传来一声巨响,像是大型青铜器倒地的声音。 “靠!那臭婆娘回来了!”黑牛压低声音说着,变得如同正要围捕猎物的猛兽一样亢奋,他把射灯关上,往前室跑去。 我也灭了灯紧随其后,准备和他来个左右包抄,争取将那女人抓住。转过青铜屏风,我发现墓室内竟然一团漆黑,先前亮着的三足孔雀灯不知何时熄灭了。漆黑的墓室中闪着一大团绿莹莹的幽光,一只猩红如炬的眼睛正盯着我们。 “靠!山神爷!”黑牛压低声音喊道,拉着我往后室跑去。 也不知道是因为黑牛在墓道里破口大骂,还是因为那个女人身上的龙血树液味道,总之,怪兽被引到了我们所在的青铜墓室内。那怪物能轻易将三棱剑咬断,何况我等凡胎肉体,根本就不是它的对手。狭路相逢,逃为上策。 跑了两步,忽然想起来顾奕芯还靠在墓墙边,她所在的位置离怪兽很近,怕是有危险。于是我又折返回去,又往铜门的方向靠拢。 黑牛顿时明白我的用意,他也跟出来,敲打着青铜屏障,喊叫着吸引怪兽的注意力。 那山神怪兽却不急着攻击黑牛,原地咆哮底吼着。或许,经过先前的交锋,它已经变得聪明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不是王侯莫近前 我悄声踮脚贴着墓室边的缘地带前行,想绕过怪兽去救顾奕芯。转眼间已经离怪兽尽在咫尺,透过怪兽身上散发的荧光,我发现顾奕芯还原模原样的坐在铜门旁,想来怪兽一时还没有发现她。 背起她往铜门外跑,胜算应该会大些。想着,我准备从怪兽腿边绕过去,怪兽身上的酸臭腐败味道呛的我脑门疼,关键石刻,我硬是没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墓室中一下子安静了,怪物朝身旁扭过头,我吓得后退一步,哗啦一声,身后靠墙竖着的青铜兵器洒落一地,怪物这下算是彻底辩清了我的方位,喷着白气朝我撕咬过来。 我暗骂一声晦气,顺手抓起一杆青铜戟朝怪物刺去。铜戟打到怪物身上,竟然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 “你真滖!”黑牛啪的一下打开头顶射灯,顺手摸起几个贮贝器朝怪物砸去。我这才发现,那怪物的周身竟然长满黑色鳞甲,那鳞甲似是玄铁打造,如战袍一般被套在了怪物身上。这造型和西周青铜器上记载的山神爷有些差别,想来应该是墓室的建造者特意给它披了层玄铁鳞甲,让其成为了真正的镇墓兽。 黑牛也看见了铜兽的玄铁鳞甲,一边扔器具一边说到:“靠!穿着铁马甲还能施展缩骨功,看来山神爷的道行不一般啊!” 那怪物根本没去搭理黑牛,呲牙直接向我咬来。我身旁尽是横七竖八散落在地的兵器,想跑也来不及了。 正准备闭眼等死,高墨离从巨大的青铜屏障上冲了下来。他凌空拔出铜剑,朝怪物的短鄂生生劈去。随着一股冰冷的血浆迸溅到我手臂上,那怪物套着玄铁鳞甲的短鄂竟然被铜剑削掉了一半。 铜剑沾染了血迹,瞬间闪现出清凉幽魅的青铜之光。我一下子认出来了,这把铜剑竟然就是传说中的铜髓剑!铜髓剑是天地造化之物,相传,在上古生成的三座铜矿山体之中,蕴藏着三块铜髓,这三块铜髓是万铜之精华,刚好可以铸成一把利剑。而烧铸的过程需要引雷火才可以将铜髓融化。铜髓剑所向披靡,无所不克,遇血便会闪现出青铜之光,它一生只侍一主,主亡之日便是剑破之时。 我出神的看着那把绝世宝剑,只见高墨离拿着它跳落在我身前。怪物吃疼,嘶吼一声,抬起前爪朝我们扑来。它的前爪末端如同一柄柄弯曲的钢刀,这些利爪曾将山岩生生抓出沟痕,如果抓在人身上,轻者皮开肉绽,重则被生生切割成数半。 高墨离见状,将我往铜门方向推了一下,自己顺势横转铜髓剑,青光闪动,怪物的如钢刀般的利爪竟然被齐刷刷的削掉了。 怪物彻底疯了!它咆哮着后退两步,将青铜编钟和铜鼓踩了个七零八碎,又把庞大的青铜屏风撞倒,忽然掉头冲我们追来。 我刚把顾奕芯扶起来,黑牛见状,将顾奕芯背到自己背上,大喊一声“快跑!”从青铜门缝里率先跑了出去。我紧随其后,冲出墓室,高墨离在出来的时候顺手将青铜门关上了。 怪兽被困在墓室内,咆哮着四处乱撞,青铜器的碰撞声此起彼伏。想来,那些价值连城的青铜瑰宝正在它的铁蹄下变成一堆废铜烂铁,我不由得一阵心疼。 往前跑了数百米,黑牛背着顾奕芯停下了,我上前一看,发现墓道已经到头了,前面横着一个千斤青铜闸。 黑牛气喘吁吁的问道:“老苏,这是堵墙还是道门?” 青铜闸上雕刻着万物朝阳,王族祭祀的场景。据以往的考古经验,这种气势恢宏,又记录着极其重要事件的画一般都会刻在主墓室的墓门上。这铜闸后面十有八九是间重要的墓室。 怪物被高墨离关在青铜室里,此刻它正愤怒的撞击着铜室的门,门旁的墓砖窸窸窣窣的往下掉。怕是不出一时半刻,那怪物就会破门而。 “小哥,老苏,你们快想办法把青铜闸打开!等那怪物出来,咱们就他娘的没地方躲了!”黑牛一边回头看着墓道,一边催促道。 “这青铜闸肯定有开启的机关!咱们四处找找!”说罢,我和高墨离在铜闸四周找机关。 但是墓墙上光滑如镜,连一块凸起的墓砖都没有。铜闸前的地面也都是实心的,铜闸敲上去只有清脆的撞击声,而不是空洞之音,难道这仅仅是堵铜墙?但是,如果单单是道铜墙,它便没有存在的意义。 我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该从何处下手。高墨离指着铜闸上的祭祀铜柱说到:“这九天铜柱不对,上面的咒符变成了篆字。” 从壁画和先前见过的铜雕可知,九天铜柱是古滇国祭祀神器,高墨离即为古滇国将军,对其应该甚为熟悉。如今听他这么一说,我赶紧询问那些篆字是什么? “山形在地星在天,星气下感祸福连。上与六气横天河,不是王侯莫近前。”高墨离逐字念完后看着我,显然他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这好像是打油诗?不是,咱都快火烧屁股了,老苏你还有心思琢磨这几句破诗!”黑牛显然比我还着急。 “这几句话不会平白无故的刻在这么重要的地方,其中一定蕴藏着开启青铜闸的玄机!”说罢,我大脑飞速转动,逐字逐句推敲起来。 前两句似乎在《撼龙经》中有所提及,《撼龙经》是唐代金紫光禄大夫杨筠松,趁黄巢犯阙之际,窃取禁中玉函秘术所作,没想到那禁中玉涵上记载的秘术有一部分竟来自西汉时期。 “山形在地星在天,星气下感祸福连。”两句话讲的是山形龙脉与星象的关系,星象排列直接关系到山脉的风水。刻在此处,八成是暗示开门之法与星宿排列有关。 但是,这青铜巨闸上只有万物朝阳和古滇王率领族人祭祀铜柱的情形,根本连个星星的影子都没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暗藏玄机 我用射灯光束焦急的扫视着青铜闸上的画面,生怕漏看了任何信息。细看之下果然有发现:被万物敬仰朝拜的太阳,其表面并非光滑,而是隐隐有些密集的凸起。玄机或许就藏在其中! “黑牛,咱们把灯灭了!只留高墨离那盏狼眼!”我兴奋的说到。 越来越多的墓砖被怪兽撞到墓道里,形势危急,黑牛来不及询问其中缘由,把灯关了,一个劲催我快点。 我拿了高墨离的狼眼,在铜闸前来回踱步测量,最终在距离铜闸九丈远的地方站稳。如果铜闸上有机关,这个机关必定和术数中的最大阳数九有关;而西汉时期的丈量单位多为丈和尺,尺想对于巨大的青铜闸来说太微小了,所以,应选丈为测量单位。 对于古墓中的术数机关,我毫不了解,此时也只能赶鸭子上架,根据自己掌握的那点风水知识,试上一试,准不准全然没有把握。稍作迟疑,我将狼眼朝青铜巨闸上的太阳图形照去。 奇迹发生了!那个青铜太阳的浮雕将光束折射到墓道顶端,我们面前的墓道顶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如真似幻的星空。那幅星空图上众星闪耀,银河熠熠,宛若星汉灿烂的夜幕苍穹一般。 我忽然明白了“上与六气横天河,不是王侯莫近前。”这两句话的含义。并不是指拥有王侯之命的人才能打开这道青铜闸,而是暗示开启铜闸的机关在王侯之位上。这里的王侯是指众星宿中的帝星——紫微星!开启铜门的关键应该就在墓顶紫微星的位置上。 我在众星宿中快速找到了紫微星,细看之下,发现紫微星所在位置的墓顶上果然有一处细微的凸起,如果不是刻意盯着那个地方看,这个凸起根本不易觉察到。 轰隆一声,囚着怪物的青铜门终于被撞开了。那怪兽踩踏着青铜门冲进墓道,狂吼着朝我们奔袭而来。 “快!那里!开启铜闸的机关在那里!”我指着紫微星的位置冲高墨离喊着。 高墨离飞檐走壁般踩着墓墙,凌空飞起,同时伸出手掌,将墓顶的凸起狠狠按了下去。 就在他落地的瞬间,怪物已经狂奔到我们面前,与此同时,青铜巨闸像裂开的山峦,轰然一声向上升起。 “快跑!”黑牛大喊一声,背着顾奕芯率先钻进铜闸之内。我紧随其后,跑到铜闸前回头看了一眼高墨离。 “快进去!”他冲我喊着,再次踩着墓墙,凌空跃起,重重的按了一下墓顶的机关。 先前上升的青铜闸门忽然停顿了一下,而后迅速向下落去。 我忽然明白过来,高墨离怕怪物追着我们跑进墓室之中,这才再次启动机关,意欲将青铜闸重新合上。 我趴在地上,眼见铜闸不断下落,冲高墨离大喊:“来不及了!快跑!” 此刻,怪兽已经追至铜闸前,它似乎洞察出了高墨离的计谋,怒吼着调转身体,挡在高墨离和铜闸之间。看样子,它想把高墨离困在墓道之中。 “妈的!”我大骂一声,摸出伞兵刀准备爬起来去刺怪兽的尾巴。没等站直腰,只见铜髓剑从怪兽的四肢下飞了过来,那铜髓剑并未出鞘,我愣了一下,难道是高墨离忘了把剑拔出来? 铜髓剑的剑鞘带着巨大的力道直接撞在我腹部,将我弯腰带进铜闸之内。 我这才明白高墨离的用意,本想捡起地上的宝剑爬出去支援他,但是,铜髓剑重的离谱,我双手根本抱不起来它。 铜闸不断下落,转眼间离地面只有半米的高度了,再过数秒,那道千斤铜闸将无情落下,彻底阻断高墨离的退路。 忽然,身旁闪过一个健硕的身影,黑牛抱着成人腰粗的铜柱冲过来,将其塞到铜闸下面。大声冲高墨离喊道:“小哥,快点!” 铜闸停了一下,随即响起刺耳的摩擦声,闸门压扁铜柱,继续向下落去。不过它此时下落的速度受到铜柱阻力的影响,比先前明显慢了很多。 高墨离如鬼魅般踩着墓墙上端,往前冲了几步,在空中侧身翻转筋斗,一下子落在铜闸之前。没等怪物调过头,他已经贴着地面从闸下滑了过来。 眨眼之间,三米多厚的铜闸“轰隆”一声彻底落进了闸槽里,震的地面一阵颤抖。 怪物见扑了个空,发疯的撞击着青铜巨闸,但是,青铜巨闸就如同长在墓墙内一样,纹丝不动。 “太他娘的悬了!老苏你丫脑子要是转的再慢半圈,不及时找到藏在洞顶的机关暗石,咱们现在怕是已经变成山神爷的下酒菜了!”黑牛说罢一屁股坐在地上,先前那个实心铜柱足有成人的腰粗,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抱动的。 我刚刚被铜髓剑击中的腹部只是微微有些疼痛感,并未伤及内脏,看来,高墨离发剑的力道和撞击位置都恰到好处。我回想起刚才他奋不顾己的惊险一幕,对高墨离说到:“你也不怕一剑戳死我,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代表组织告诫你,以后,禁止发扬个人英雄主义。你要是因为救我们挂了,我们一辈子都会内疚不安,是不是黑牛。” 黑牛哈哈一笑,说到:“一辈子不安的是你,我这个人,救命之恩最多记三年。” “记不记得,记多久,又有什么关系。”高墨离说着,轻而易举的捡起地上的铜髓剑,用狼眼手电筒照着眼前的墓室。 墓室高数十米,其空间宽大无比,“狼眼”根本照不到对面的墓墙,也没有照到任何棺椁之类的东西。只是从我们两侧墓墙前的铜柱得知,这可能是一间墓室。 那些铜柱足有两人高,上端趴着形态各异的镇墓兽,这些镇墓兽有兽面生有鹿角的,也有人面长了鬼身的,形态阴森恐怖。镇墓兽是我国古代墓葬中常见的一种怪兽,是为镇摄鬼怪、保护死者灵魂不受侵扰而设置的一种冥器。这种冥器往往设置在墓主棺室的门前或门后,所以我推测,我们应该身处在一个巨大的棺室之中。 我忽然想起顾奕芯,就问黑牛,把她放哪儿了。 “我还能把她扔了不成?那不是,就在那儿躺着呢。”黑牛指着附近的铜柱忽然愣住了,瞪大眼睛问道:“啊?人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诡异人影 他所指的铜柱下空空如也,根本没有顾奕芯的身影,我赶紧去照相邻的几个铜柱,铜柱两两之间相隔十米。我们视线之内皆无顾奕芯踪迹。 刚才从黑牛进门到搬着铜柱卡住青铜闸,其间不过一两分钟的功夫,这么短的时间内,黑牛也不可能把她背到多远的地方。如今她却不见了。 其中定有古怪,这个墓室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黑牛有些慌了,诧异的解释道:“不是,老苏,我真把她背进来放下了,怎么就不见了呢?” “你确实把她背进来了。说不上她醒过来,看咱们正忙着,就没打招呼,自己去墓室深处转转了。这墓室大的离谱,远处咱们根本看不清楚。”说着,我冲墓室内大喊顾奕芯的名字,但是毫无回应。 如果她醒了,总该回应我一声。我心中最合理的一个设想破灭了。 黑牛忽然看着高墨离,问道:“小哥,是不是你把她隐身了?我记着你有那种特异功能来着。” 我这才记起来,高墨离的目光在特定的时候可以把物体隐藏起来。当年康教授在考古现场突然消失,就是他的杰作。我也看向高墨离。 高墨离淡淡的对我说到:“在墓道里沾染了你的血,那种匪夷所思的能力似乎一下子消失了。” 我追问道:“那种能力不是不受控制吗?你怎么知道它消失的?” “感觉。这一路上我刻意尝试过好几次,都没有成功。以前即便不受我控制,只要我刻意尝试,都会头疼欲裂,而现在,没有了。”高墨离说罢,兀自去看那些趴在铜柱上的镇墓兽。 这个从未被开启的墓室里,只有我们四个人。顾奕芯即没有苏醒,也没有被高墨离隐身,那她怎么不见了? 高墨离忽然对我们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我和黑牛竖起耳朵四处倾听,墓室深处的黑暗中忽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那声音走走停停,似在墓室深处徘徊不前。 “她醒了?我先前喊了那么多声,却为什么不回应?”我小声嘀咕着,心里悬到了极点,内心像明镜儿一样:顾奕芯怕是遭到了某种不测。 黑牛顺手摸出防身的家伙,低声问高墨离:“小哥,你有没有觉着老苏新相好儿的脚步声有点怪?” “那声音,不像人发出的。”高墨离皱着眉头,把狼眼关了,准备去墓室深处一探究竟。 他刚走出几步,墓室深处忽然亮起三簇幽暗的火光,那光亮如同鬼火般诡魅冰冷,静静的悬浮在三面墓墙上,只能在黑暗中分辨出那是三团火光,而它周围的一切,丝毫没有被照亮。 “鬼火儿?”黑牛盯着火光问我。 我解释道,这千年的墓室内不会有鬼火,那三团亮光应该是室内的长生烛。但是,一盏长生烛应该对应一具尸体,难道这墓室内有三具尸体?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靠!小顾在那里!”黑牛惊叫起来。 我也看到了,我们正对面的那盏幽光前忽然站起一个黑影,黑影背对我们,单从体型上判断,那应该是顾奕芯。 我刚想喊她,却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幽暗的灯光离地面少说也得两米多,而顾奕芯的上半身却正好挡在灯光前,难道她是悬浮着的?这太匪夷所思了! “这影子很怪!咱们得他娘的过去看看!”说罢,我拔出伞兵刀朝墓室深处走去。 三盏长生烛扑闪了两下竟然熄灭了,顾奕芯的影子再度迷失在黑暗之中。 黑牛边走边问我:“老苏,你确定这是三盏长生烛,而不是三盏象生烛?我可听说有的古墓里会设有象生烛,几个阳气盛的人进去,就会自主亮起几盏灯。每盏灯代表一个活人,如果哪盏灯灭了,就说明哪个活人会变死人。有道是:象生熄灭,活人不出。咱们他娘的正好是三个人!” 黑牛所言不虚,在很多暗藏玄机的古墓中确有象生烛的设置。这些象生烛以活人阳气为灯芯,烛火熄灭则阳气消陨,那么进入古墓中的人断无生还之机。 “可是,咱们明明是四个人。就算是象生烛,也得亮四盏才对。”说着,我忽然意识到不对劲,问道:“难道,你是说,顾奕芯死了?” “不是打击你,老苏,就小顾刚才那影子,你觉着她像活人吗?”黑牛反问我。 虽然我内心极力不愿承认,但是,顾奕芯现在确实生死未卜,单就先前飘闪的影子而言,她很可能已经不是她了。想着,我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狼眼”的射程越来越短,我们四周隐隐飘绕着一团雾气。 “我原以为这墓室大的不着边儿,看来是中间这团妖雾作怪。老苏,墓室里怎么会有雾气?难道是处风水宝穴?我可听说龙脉一般都会被烟雾罩着。”黑牛说着,深吸了一口,补充道:“好像有点点酸腐味儿。” “这不是雾,而是烟。龙脉指的是山脉走向,而不是具体的墓室位置。这种墓室生烟的情况很少见。相传葬有秦始皇尸身的墓室里长年烟雾缭绕,烟雾萦绕于棺椁四周,如若天宫仙境一般。我想,秦始皇墓室中的所谓烟雾多半也是烟,如果是雾,墓室内就会水气过重,那样不利于尸体和陪葬品的保存。墓中生烟大概是古代术数家运用硫磺一类的天然药石,营造出来的一种极乐幻景。目的是让墓主早登极乐,羽化成仙……” 正说着,我一脚踢到凸起的硬物上,重重的摔在地上。黑牛吓了一跳,赶紧俯身拉我。 他的射灯正巧照在地面上,闪现出阵阵寒光。我们这才发现,墓室内先前的青石地砖,竟然不知不觉中变成了青铜的。 我左侧胳膊摔得脱臼,疼痛无比,一时动弹不得,只好用另一只胳膊去撑地。触及地面的瞬间,我摸到了一条软软的布条,赶紧用射灯照去,只见顾奕芯的贴身挎包掉落在地上,看那凌乱的状态,应该是慌乱之无意丢弃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仇家 只要她在这个墓室之中,不管是死是活,不管是人是鬼,我都要找到她! 我强忍疼痛被黑牛扶起来,身后忽然飘起一阵阴风。那阴风由远及近,异常明显,我第一反应就是高墨离从我们后面追上来了。但是,仔细一看,却发现前面十多米的地方亮着“狼眼”的光点,高墨离似乎正站在那里观察什么东西。 高墨离在我们前面,那背后的阴风又是因何而起的?我和黑牛同时意识到其中的诡异,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一同猛然回头。 两道射灯齐刷刷的照向身后,纵然烟雾萦绕,十多米的范围内还是被照了个通亮。光亮边缘上,只见顾奕芯双脚离地像气球一样悬浮在空中,她脑袋耷拉,双臂下垂,那形态竟如死尸一般。 “顾奕芯!”我喊了一声,拔腿朝她冲过去,黑牛紧随其后。刚跑了几步,我一脚踢在凸起的硬物上,猛地栽倒在地。这一下,脱臼的胳膊彻底摔断了。 “你丫脚上不长眼,步子还不迈高点!”黑牛骂着停下来拽我。 “大爷的!别管我,快追!”我们一停顿的功夫,再抬头看去,那魅影竟然没了踪迹。 “看见了吧,小顾已经成那样子了!”黑牛不由分说的把我提起来。我无意间摸到顾奕芯贴身挎包里的发射器,心中一亮:老子这就让墓室里的一切原形毕露,瞧个清楚。 我摸了一颗照明弹,单手填进发射器里,对着墓顶发射而去。 瞬间,四周陡然如白昼,耀眼的光芒把墓室照的通亮,墓室里的情形尽收眼底。 墓室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其形状如同一口天然的巨大棺椁。绕着墓室一圈有近百只神态各异的镇墓兽,神兽高卧于铜柱之上,或起或伏,形态各异。深处的墓墙上镶嵌着三盏巨大的青铜麒麟灯,麒麟前蹄抬起,一副欲奔九天之势。墓室中间的地面由青铜浇铸成不规则的形状,上面凹凸起伏,纹理错综复杂,看不出其中的规律。轻盈的白烟正是起自铜面凹纹之内。 青铜地面中央放置着一块巨大的羊脂白玉,那白玉温润无暇,如小型卡车一般大小。另有二十四个镀金宫人跪拜于玉块四周,纷纷举着托盘,对玉块进献美食和丝竹书简之物。 “我的乖乖,这古墓还有完没完,藏宝室一个比一个大!宝贝一件比一件值钱!”黑牛吞了口口水自言自语道。 “这地方我来过!”我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住了,这一切太熟悉了。这个墓室、那口巨大的羊脂白玉棺,竟然真的存在! 黑牛看的目瞪口呆,忽然听闻此言,诧异的问道:“你来过?老苏,你丫什么时候来的?快如实向组织交代你的过往经历。” “在梦里!我曾无数次梦到这个地方!”我打量着墓室里的情形,心中暗道:难道有些东西真的是命中注定?我和这个地方有不解之缘? 高墨离正站在巨大的羊脂白玉前,观看其表层浅薄的浮雕,见墓室忽然亮起,他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赶紧抬头,扫视墓室内的情形。 我这才记起来,应该趁照明弹的光亮未熄,赶紧寻找顾奕芯的踪迹。 这种照明弹的亮度可达40—50万烛光,持续时间为25—35秒,能照明方圆一千米内的目标。墓室被照了个通亮,但是却没见顾奕芯的身影。 黑牛准备往金质宫人方向走去,被我一把扯住,“那些东西跑不了,咱们先找顾奕芯。”说罢,只见高墨离将目光锁定在一侧的麒麟铜灯上,我赶紧看去,果然发现了一丝异样。 麒麟铜灯身侧露出半只脚,从鞋子分辨出,那脚正是顾奕芯的。 我们三人朝铜灯靠拢过去。麒麟两条后腿离地半米,整个身体呈现直立之状,足有三米多高。灯芯从其口中垂出,先前看到的那团幽光正是来自于它的口中。我本来还怀疑那三盏烛火是墓室内设置的象生烛,如此看来,却不是。因为象生烛大多是用阴气极重的女人制成,而这三盏却是麒麟铜灯,其分别呈现出俯卧、直立、腾空三种状态,应该象征墓主三世轮回之意。 我们靠近麒麟灯前,照明弹的光亮已经暗淡了许多,看样子,不出数秒,它就会熄灭。我们必须在此之前吧顾奕芯从麒麟后拦下来,否则,一旦陷入黑暗之中,我们想再找到她可就难了。 没等我说话,高墨离纵身跳上青铜麒麟,踩着它的前臂,探身向后面看去,他皱着眉头,用铜髓剑从后面挑出一只鞋子,那鞋子正是顾奕芯的。 黑牛疑惑道:“靠,怎么只有一只鞋子?那顾奕芯去哪儿了?” 我心中一惊,脱口说到:“咱们可能中计……” 话还没说完,一个人影从黑牛上方的墓顶掉落下来,黑牛下意识的伸出双臂将其接住。我定睛一看,那正是顾奕芯。 她怎么跑到墓顶上去了? 没等我看仔细,照明弹的光亮一下子熄灭了,墓室重回黑暗之中,只剩下我们身上的三道光束兀自亮着。但是,在烟雾弥漫的墓室中,光束的照射范围实在有限。 “黑牛,你把她抱紧!别再让她跑了!”说着,我准备上前瞧个清楚,看看顾奕芯到底怎么了。 刚迈开步子,顿时觉得背后一阵阴风袭来,我躲闪不急,被巨大的黑影扑倒在地。它的爪钩戳进我的肩胛骨之中,我疼的险些岔气。 没等我呼救,那黑影陡然跳起,用爪子提着我的身躯,飞快的朝墓顶爬去。我头上的战术射灯被撞了几下,接触不良,竟然一下子熄灭了,就此被它抓着淹没进黑暗之中。 “靠,老苏,一转眼的功夫你丫跑哪儿去了?”黑牛在地面上嚷着,他显然不知道我的处境。我刚想喊,但是嗓子一阵发咸,竟然发不得半点声音。 我隐隐闻到了黑影身上的恶臭味,这种味道太熟悉了,好像从哪里闻到过。一滴巨大的粘液从黑影嘴里滴落到我手臂上,我忽然记起来了,这黑影就是被困在停尸寨下水道里水狮鬼! 那玩意儿他娘的怎么跑到墓室里来了?难道是来复仇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羊脂白玉棺 水狮鬼凶猛异常,有仇必报。在停尸寨的地下排水道中一共囚着两只,用来做天然清道夫。当我们闯入时,它们立即围捕上来,想把我们吃掉。危机时刻被高墨离暗中出手杀死一只。 相传,水狮鬼可以凭借一股怒气和怨气自由的穿梭在江河山川之间,难道它真有这等本事?这才一路追踪,出现在了这座尘封了两千年的古墓里。 我自知处境危机,只要水狮鬼心血来潮,低头对我啃上一口,我的整个脑袋可能就得搬家了。 肩胛骨的皮肉被它用利爪勾住,撕心裂肺的疼痛,只要我稍稍做挣扎,便觉得疼痛瑜伽剧烈。即喊叫不出来,也自行挣脱不了,只好想办法让黑牛和高墨离知道我的位置。 “老苏,老苏?”黑牛已经意识到我可能出现状况了,一边压低声音试探性的喊我,一边用射灯四处照着。但是墓顶太高,又有烟雾萦绕,正是光线盲区,他根本无法觉察到。 水狮鬼提着我停在了墓顶一处凹陷处,连着几滴粘液从它口中滴落,看样子,它准备享用大餐了。 我强忍疼痛摸出腰间的伞兵刀,准备去刺它的爪子。虽然从这么高的地方掉落下去,不死也伤,但是,即便是摔死,也比被这畜生活生生啃了强。握着伞兵刀的手刚举起来,这畜生突然把我往上提去,始料未及,伞兵刀哐啷一声掉落在地上。 高墨离闻声迅速赶来,站在伞兵刀旁用狼眼努力的照着墓顶。他的铜髓剑已经出鞘,确定不好我的具体位置,也不敢随意出击。 我本想解下腰间的钢制卡扣扔到地上,无意中摸到贴身挎包里的荧光棒,当心心中一喜,赶紧将其在身上甩亮。为了防止再次掉落,我干脆把它咬开,将荧光液悉数洒在身上。 水狮鬼看到我身上的盈盈亮光,有些摸不着头脑,停顿了一下,以极快的速度往远处的墓顶攀爬而去。 爬了数米,狼眼飞腾到空中,我们所在的地方被照的一片通亮。与此同时,铜髓剑携着寒光呼啸而过,不偏不倚的从水狮鬼心脏的位置一穿而过。水狮鬼就此松了扣住我的爪钩,和我一起朝下掉去。 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抓住水狮鬼,让它在下面垫背,否则,这种高度直挺挺摔下去,八成得落个终身残废。水狮鬼的皮毛甚为光滑,慌乱之时我一抓未中,只好眼睁睁看着自己往下落。 将要坠地的瞬间,高墨离纵身跃起,一手揪住我的衣背,一手凌空接住狼眼手电筒。他双脚落地之时,铜髓剑也正巧重回剑鞘之中。这一系列动作,完成的甚为利落。 黑牛抱着顾奕芯小跑过来,看到我肩膀上的血窟窿,问道:“你挂彩了?怎么回事?” 我疼的牙缝间直吸凉风,一时也说不出话来。看了一眼顾奕芯,她脖颈上的脉搏微微起伏,看样子还活着。 高墨离指了指趴在地上的水狮鬼,淡淡的对黑牛说到:“它来寻仇了。” 黑牛这才发现水狮鬼,上前踢了两脚,那畜生已经死透,纹丝未动。“这玩意儿怎么看着这么眼熟?靠,这不是停尸寨里的红毛怪吗?怎么跑到这墓室里来了?”黑牛看到水狮鬼心口前的黑洞,当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对高墨离说到:“小哥,你这一剑穿心的功夫真是绝顶高超,回头得教教我。” “教……你也学不会!”我说着,上前查看顾奕芯的伤情。 她背后肩胛骨的位置上有几个血窟窿,想必,刚才那一系列诡异的姿势,是水狮鬼在背后抓着她造成的。这些窟窿虽然有血水渗出,但是不足以毙命。她本就受着内伤,经过刚才一番辗转颠簸,气息如游丝般微弱,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高墨离突然抓住我摔断的胳膊,自上而下一番迅速拿捏。我疼的额头渗汗,还没来得及喊出声,他便开口说了声“好了。” 我握了握手,先前摔断的胳膊已经完好如初,心中不由的又喜又惊,难道高墨离会捏骨秘术?相传这种秘术在盛唐之前就已经失传了。不管是拉伤断裂的肌肉,还是脱臼错位的骨骼,只要经过合适的力道和手法就能迅速恢复原样。 我对高墨离道了声谢,让黑牛把他的半包大前门香烟掏出来,嚼碎后按到被水狮鬼撕裂的窟窿上。烟草里面有烟碱、尼古丁等成分,止疼效果颇佳。疼痛感瞬间减轻了很多,我急切的说到:“咱们必须速战速决,顾奕芯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此话正说到了黑牛的心坎里,他早就对那块巨大的羊脂白玉和金质宫人手里的贡品垂涎三尺了。当下抱着顾奕芯走到墓室中央,把她放在一个跪着的镀金宫人前,掏出登山绳,准备把她和那个宫人绑在一起。他这是怕顾奕芯再度莫名其妙的失踪。 我见状觉得黑牛此举甚是多余,赶忙阻止道:“顾奕芯先前突然失踪是水狮鬼做怪,如今它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兴风作浪。你把她绑住反而不利于血液流通,会加快她的机体衰竭。” 黑牛只得作罢,站起身准备去拿宫人托盘里的冰种玉石葡萄,那葡萄如刚洗过一般,晶莹剔透,颗颗饱满,隐约可见其果肉纤维,让人垂涎欲滴。黑牛看的眼都直了,说到:“这里看样子像是个藏宝室!靠,这串葡萄怎么也能换栋三环内的小别墅!” 我赶紧制止他,说到:“你能不能管住你那双有组织无纪律的手,这里不是藏宝室,而是棺室。庞大的墓室就是一个天然棺椁,铜室中的那个玉块是个大棺材,你动了盘里的玉物件就会启动墓室之中的机关利器。” 黑牛把伸到盘子边的手缩了回来,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真的梦到过这个地方?” “不止一次的梦到过。现在,我就要亲手揭开困惑已久的谜题。”说罢,我将目光投向羊脂玉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诡异变化 墓室中的巨大玉棺洁白温润,盈盈如初。古传“白璧无瑕”即指白玉,羊脂白玉属于玉中的优质品种,韧性和耐磨性是玉石中最强的,入土数千年,也不会沁染。白玉以昆仑山水系中的籽料为上品。昆仑山为中国龙脉始祖,白玉浸泡在其水系中千万年,得尽天地精华。 早在3500年前的殷商时期,昆仑山出产的籽料玉石已经传入中原,春秋战国以后,昆仑羊脂玉逐渐成为历代帝王和王公贵族使用的主要玉料,我国近期出土的西汉“皇后之玺”,就是利用晶莹无瑕的羊脂玉雕琢而成。 羊脂白玉的籽料是山料在地质运动中掉落河流,而后经过几千年甚至是上亿年的河水冲刷形成。由于它形成条件特殊,其大小一般都在尺寸之间,像玉棺这么庞大的玉块举世罕见。 黑牛打量着那块羊脂白玉,惊叹道:“如果是棺材,尸体怎么装进去的?这玉怎么看都是一整块,连个棺材盖子都没有。老苏,我看咱们还是别打开,整体抬走得了,这么大块羊脂玉足以震惊全世界!” “就算你是大罗神仙,般这么大个玉块也绝非易事。并且,你贴近了看看,这玉块之下是否有异样。”说罢,我将射灯对焦,照向玉块。 黑牛眯着眼睛去看,发现两尺多厚的玉石后面隐隐反射出异光,惊叹道:“靠,这里面还真有东西!好像隐隐在动,应该是水银或者毒气吧。老苏,这要是口棺材,那尸体岂不是浸泡在水银或者毒气中的?” 我解释道:“你看到的异光很可能是水银发出的,它在巨棺的夹层里。也就是说,这口棺材的棺板中间是凿空的,做了个机关夹层,如果用外力强硬的砸破机关,里面的水银就会倾洒而下,玉棺周遭的人定会无一幸免。” “听上去危险系数很大啊,万一失手,咱可就自行交代了。你有把握打开吗?” “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一边静静呆着,且看我老苏的手段。”说罢,我依照先前梦中所为,准备用透地六十龙的方法去破解其中的机关悬术。 机关悬术是中国古代很多大型墓葬中常用的防御性设施。其运用机械力量,巧妙地控制事物,以达到神奇的效果。而控制悬术机关的往往是和风水有关的阵法,阵法虽各有不同,但是万变不离其宗。单就开门、开棺一类,多和星宿、五行、八卦和术数有关,这些理论因地制宜,暗藏玄机。 此处用到的便是巨门阵法中的透地六十龙。透地六十龙推断的是近脉,是依双山为一组,在其下分定五子龙,因此二十四山共计十二组,可得六十龙。而玉棺周围的十二尊金俑正对应透地六十龙的十二组数列,根据五行和二十四方位的变化可推断出哪个是开启玉棺的机关。 我从顾奕芯倚靠的金俑开始数起,刚数了两个,高墨离忽然问我,“你确定要打开吗?” 我坚定的应了一声,解释道:“有个谜题困惑我很久了,现在,我必须亲手把它揭开。你不知道,反反复复做同样的一个梦是怎样的折磨。” 高墨离继续幽幽的问道:“在梦里,你看清里面的人了吗?” “这就是我要验证的谜底!”说罢,我绕过高墨离,继续往前踱步,数着跪在玉棺旁的金俑。 梦中的情形和现实中有一部分吻合,但是又不完全一样。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心中升腾起一丝期待,同时,也夹杂着莫名的恐惧。 如果是命中注定,有时事情是躲不掉的。 我绕着玉棺走了将近一圈,越数越觉得不对劲:“十,十一,十二,十三!”第十四尊金俑下靠着顾奕芯。怎么有十三尊金俑,难道数错了?我又数了两遍,依旧是十三个。 黑牛急不可耐的问道:“老苏,你丫推磨呢?这都绕着玉棺转了几圈了,看出门道儿没有?” “看出来了,这金俑,他娘的好像多了一个!” 先前照明弹亮着的时候,我曾注意过这些金俑,玉棺前后两端各有两个,左右各跪四尊,一共十二尊。如今怎么数却都是十三个。 “你肯定数错了!来,牛爷我数给你看:一,二,三……十,十一,十二……十三!”没等我说话,黑牛诧异的喊道:“怎么十三个!我记着先前只有十二个啊!” 玉棺附近的青铜地面上继续升腾着烟雾,袅袅烟雾飘绕四散,将玉棺笼罩进一片朦胧之中。十三尊金质人俑如同鬼魅般绕棺而立,烟雾飘动,光影阑珊,乍看上去,那些金俑竟如活了一般。 高墨离听我们说多了一个金俑,当下心中生疑,也数了一遍,皱着眉头说到:“多了一个,并且,阵型也变了。” 经他提醒,我这才发现,这些金俑的排列方式,不知何时竟发生了悄然变化,排列阵势由先前的长方形往外扩散,变成了圆形。如此一来,我们很难从方位上分辨出哪具金俑是多出来的。 黑牛问我:“怎么办?老苏,你那钻地龙的阵法还能不能用?” “数都对不上,还怎么用?这十三尊金俑中肯定有一具是假的,咱们必须先把它找出来。”说罢,我挨个敲击,但是,每个金俑都发出清脆的金属声,看来,此法也行不通。 如此诡异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我们自身出现了幻觉,多出的金俑是假的;第二种是:这个墓室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实质的改变,那样一来,第十三具金俑便是真的,这个墓室的结构设计就完全超出了我的理解范畴。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仔细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看能不能从什么地方找出破绽。 这时,黑牛走到我身边,疑惑的问道:“老苏,咱们刚才是不是触动什么机关了?你有没有觉着,这青铜地面好像变斜了!” 我愣了一下,赶紧看去,只见青铜地面呈现出三十度斜坡,巨大的玉棺就在斜坡上方,似乎随时都会滑落下来,将我们活生生压成肉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十二天门阵 墓室难道真的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为什么我们丝毫没有觉察到呢?并且,我刚才绕棺而行,也没有感觉到地势的差异。这其中,定有蹊跷。 来不及解释,我快速绕到玉棺对面,只见其青铜地面也呈现出斜坡状,玉棺在坡上,似乎随时都会滑落下来。玉棺的两侧怎么会出现走势相反的地面呢?并且,不管从哪个角度看,玉棺都在陡坡的最顶端,似乎要滑下来一般。 我意识到,这种存在本身就是一个谬论! 没等理出头绪,玉棺对面的黑牛急迫喊道:“怪了!镀金宫人好像也要滑下来了,这青铜地面怎么好像活了一样!不管往哪看,我都觉着自己处在斜坡最底端。太他娘的压抑了!” 为了安全起见,我让黑牛背着顾奕芯暂且躲到墓墙边,待我破解其中玄机,再喊他们回来。 高墨离打着狼眼走到我身旁,问道:“怎么回事?” 显然,他也被这种诡异的现象迷惑的摸不着头脑。 “你看这个。”说罢,我将手中的伞兵刀掷到面前的斜坡上,伞兵刀哐啷一声落到青铜地面上,竟然没有顺着坡度滑落下来。 高墨离怔了一下,说到:“这坡是假的?” “对,这一切压迫感只是我们的视觉假象,所谓的斜坡根本不存在!”我看了一眼周围意欲向我滑落下来的物体,继续说到:“古墓里有一种东西正在影响着我们的视觉,我们要把它找出来。” “是烟?”高墨离问道。 我也意识到,这些烟雾的存在,并非只是为了营造仙境,更有可能是为了起到障眼的作用。但是,只靠烟雾根本不会造成眼前这种匪夷所思的现象,它应该属于诸多因素中的一种。 正想着,背后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我赶紧扭头望去,只见黑牛背着顾奕芯,从我们背后的方向大步流星的走来。 我不解的问道:“不是让你们去墓墙边吗?怎么从我们背后走回来了?” “我在往墙边走啊,哎?怎么他娘的转回来了?不会是遇到鬼打墙了吧?”黑牛把顾奕芯重新放到一个金俑旁边,双手作揖,对着玉石巨棺 拜了三拜,喃喃说到:“老粽子先生,我知道你老躺在里面挺寂寞的,但是,你也不应该把我们困在这里陪你玩儿啊。烦劳你赶紧把这乌烟瘴气撤了,否则,哥儿几个被惹急了,挡不住和你的豪宅来个玉石俱焚……” 黑牛话还没说完,他头顶的战术射灯一下子熄灭了,黑牛愣住了,小声问我:“老苏,这什么意思?没谈妥?” 我笑了一声,“放心,两千多年前的古人听不懂你这没大没小的大白话,可能是电用完了!”随即,我发现黑牛面前的青铜地面竟然变成了平的,心中豁然一亮:看来,扰乱视觉的怪象和灯光也有关系! 烟雾,光束,虚假的斜坡,压迫感,多出来的金质宫人……我将有关的事物和现象一一串联起来,脑中忽然一亮,蹦出三个字:十二天门阵! 十二天门阵是道家四十九阵中的第一阵,系参透《易经》秘奥所创。此阵法以十二尊金质宫人为表象,按先天八卦乾坤排列,暗合五行、术数之理,在烟雾和光束的作用下,形成以假乱真的幻觉现象。 入阵者会发现有十三尊金质宫人,这十三具宫人中有一具是假的,是十二个宫人中的幻影。并且,入阵者会感觉脚下地面尽数偏向自己一边,从而形成一种强烈的被压迫感。人在这种情况下会拼命想逃出去,但是,来路迷失,逃亡者只能原地转圈,活活被困在里面。 要想走出此阵,唯一的方法就是破解此阵。破解的方法就是要找出十三具金质宫人中的幻影。若在平常的十二天门阵中,这个幻影便是控制烟雾的机关,只要找到幻影便可消除迷雾。但是,在这个墓室之中,烟雾起于青铜地面的凹陷之处,若要消除烟雾,必须使的凹渠填满。而填平凹渠的水银就在玉棺的夹层之中。所以,找到幻影之后,确定十二具真身,然后根据透地六十龙开启巨门阵的机关。 这个墓室的机关设置登峰造极,将阴阳术数,五行八卦皆囊括其中。十二天门阵法中又设有巨门阵法,两个阵法相依相成,奥妙至极。 我暗自庆幸素日读书甚多,否则,识破不了这两个阵法,我们只能被困死在这里。 我将自己的推论和他们二人简要说了一遍。黑牛虽然听不懂,但是素来对我信心满满,此刻便催促我赶快施展浑身解数,破了这两道机关。 高墨离对我点了一下头,示意我不妨一试。 我深吸一口气,运用破十二天门阵之法,开始寻找十三具宫人中的幻影。自坤位起,以九为期数,每一正必有一反,周而复始,五遭而终;然后换七为期数,三遭而终。终结的那个便是幻影。 我把顾奕芯的贴身挎包挂到幻影脖子里,用以做标识,而后运用透地六十龙之术,在十二个金质宫人只见来回踱步,找到开启巨门阵法的机关。这个机关最终落在一个手捧书简的宫人身上,和梦中似乎一致。 我迟疑一下,用力转动宫人手中的托盘,只听“咔嚓”一声,玉棺的一角出现一个碗口大小的缺口。无数的水银从这个缺口中潺潺流出。 高墨离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靠,成了!”黑牛激动的喊着,拿过我的射灯去照地面上的水银流向。 水银如同出闸的细流,顺着青铜地面的凹槽缓缓流开,在地上勾勒出波光粼粼的曲线。其所到之处,凹槽里不断升腾的烟雾顿时消失,整个墓室逐渐清晰起来。 片刻之后,一幅山河俱全的地图展现在我们面前,凹陷之处,正是河流和湖泊,凸起之处则是山峦雪峰。 我诧异的喊道:“天呐!真是古滇国地图!”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五世轮回 以青铜铸造大地山峦,以水银象征潺缓不息的水脉,单就这种玄妙的设计而论,在已经发掘的各朝大型古墓中都是绝无仅有的。 黑牛显然也被这这幅江海奔流的青铜地图震撼到了。忽然听我说这是古滇国地图,不解的问道:“老苏,咱们不是在西汉时期的益州郡刺史墓里吗,怎么会有古滇国地图?还有,什么叫真是?” 我和黑牛解释道:自从过了萤石矿洞,从巨蛇铜门钻进这古墓中,一切都显得的和先前不太一样。先是陈列器具的不同:墓道里的巨大青铜雕像,无论从艺术手法还是铸造工艺上,都充满了典型的古滇国风格。古滇国的青铜铸造技艺在中国青铜史上独树一帜,具有明显的民族地域特点。后来,我们进了青铜室,发现里面放着难以计数的青铜制品,这些青铜器件件精良。其中,贮贝器便是古滇国特有的器具,上面的铜雕记述了古滇族人生活祭祀的场景。还有青铜屏障前放置的铜鼓,它是古滇国特有的一种乐器,在古代,它不仅是乐器,也是礼器和贵重之器,只有王室和上层社会的贵族才能拥有它。 其次,从古墓机关的设置上:益州刺史墓的机关就充满了妖魅和诡异——术数理论中往往夹杂着邪异的妖术。但是,自从穿过锁龙井之后,古墓中的机关就变得比较正统,看似充满玄机,但是也不外乎五行、八卦,易经、星象这些术数理论。 所以,种种迹象表面,自从我们过了锁龙井,就已经进入另一个古墓之中,这个古墓就是古滇国王族之墓。我们眼前江河奔流山峦高耸的青铜水银地图,恰好应证了我的猜测。 黑牛听罢,激动的追问到:“经你这么一说,这口羊脂白玉棺材里很可能躺着王族要员?那陪葬品肯定大大的有!” “未必,古滇国最后举国归降汉朝,亡国之族,即便是王室成员,也富有不到哪里去。况且,我们还不知道玉棺中躺着的究竟是谁。”说罢,我看向高墨离,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答案。 高墨离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地面上的古滇国地图,待到水银全部填满沟渠,波澜壮阔的山河完全呈现出来。高墨离竟对着象征古滇国疆域的地图跪下了。 他这一跪,庄重而威严。 黑牛不明就理,看见高墨离对青铜地面忽然跪下,认为其中有异,惊愕了一下,双腿弯曲,也跟着跪了下去。对我说道:“老苏,小哥都跪下了,你丫还不赶紧跪下?我给你留了个空,赶紧过来拜拜。” 我心中顿觉好笑,说到:“高墨离在跪拜自己的祖国山河,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你不是说这是古滇国地图吗?难道小哥是……是古滇族人的后裔?”黑牛扶着膝盖站起来,继续说到:“难怪小哥身手不凡,原来血统和我们不一样!” 我本想就此告诉黑牛,高墨离就是古滇国的护国将军,但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好暂且忍了下来。心想,待到弄清楚高墨离活这么久的原因之后,再一并告诉黑牛。 高墨离站起身来,问道:“机关破了?” 萦绕在青铜地面上的浓雾逐渐四散而去,周围的一切都清晰起来。十二尊镀金宫人跪在玉棺周围,先前向我们倾泻的地面也恢复了原貌,而我用来标识第十三具幻影宫人的挎包掉落在地上。 我颇为得意的回答到:“十二天门阵算是被彻底破解了。” “可是棺材为什么还没开?”黑牛绕棺看着,迫不及待的问道,“需不需要咱们给它施加点外力?” “别急。” 话音刚落,玉棺夹层里的最后一丝水银从缺口尽数流出。随着沉闷的“咔嚓”声,巨大的玉石如同金蝉脱壳般从中间裂了开来。原本一体的玉块一分为二,两侧玉壁玄幻般缓缓降入青铜地下。 随着玉璧不断下落,一口小型的羊脂白玉棺浮出棺床。这口棺材较外层的白玉棺小了一圈,但是依旧温润洁白,质若羊脂。 “怎么又一口棺材?也是羊脂白玉的!”黑牛举着射灯,我们一起上前围观。 射灯的光线全被被吸入棺壁之中,由此推断,这口玉棺应该没有机关。细看之下,我们发现玉棺的四周分别雕刻着不同的凤凰,分别是凤舞九天、凤捡桐枝、凤凰浴火、涅槃重生。其中凤凰浴火刻画的最为形象逼真:烈火熊熊,一只凤凰于火海中展翅长鸣,周身燃烧起冲天火焰,其形其态悲壮不已。而下一幅则是凤凰立于灰烬之上,用嘴梳理着新生的羽毛,如同重生了一般。 黑牛看着棺身凤图问道:“怎么刻着一圈的凤凰图案,难道这玉棺中葬着一个女人?” 我解释道:“凤凰是中国民间传说中的四灵之一,它和麒麟一样,是雌雄统称,雄为凤,雌为凰,其总称为凤凰。所以,即便棺身刻有凤凰,我们也不能以此推断墓主性别。” 玉棺四面的四幅图案很难说清楚哪幅是始,哪幅为终,似乎往复循环,衍衍不息。这其中,怕是另有寓意。 凤凰的起源约在新石器时代,是中国神话传说中的神异动物,据《尔雅·释鸟》郭璞注:其“出于东方君子之国,翱翔四海之外,过昆伦,饮砥柱,濯羽弱水,莫宿风地,见则天下安宁。” 在神话中,凤凰每500年便会死去一次,当凤凰生命快结束时,它便会收集梧桐枝自焚,适时,它会周身燃起大火,然后在烈火中获得重生,并获得较之以前更强大的生命力,这个重生的过程称之为“凤凰涅槃”。如此,周而复始,凤凰获得了永生,故有“不死鸟”的名称。 凤凰涅槃的图案刻在内棺上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一筹莫展之际,我发现高墨离正盯着凤凰浴火图的一侧,那里有八个极为隐蔽繁体篆字,只有在特定角度的光线下才能显现出来。我赶紧问他这八个字是什么。 高墨离看着我,说缓缓到:“涅槃重生,五世轮回。”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渊源 高墨离将这几个字说的很缓慢,我听得甚为清晰,不由的心中一惊:“涅槃重生,五世轮回!”难道棺身上的凤凰涅槃图寓意墓主会在世间轮回五世?若按照凤凰五百年一世计算,汉武帝时期距今已经两千一百多年,正是其五世轮回中的最后一世! 黑牛对此不屑一顾,说到:“这可能也就是个吉祥话儿,就像在花圈或者墓碑上刻永睡不朽一样,难道刻了这几个字儿死者就真的千年不腐,万年不朽?未必!所以说,所谓的五世轮回,也只是一种良好的期许罢了。” 黑牛所言,若在平时,定是有几分道理,我会举双手赞成。但是,在这千年墓室之中,有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事实证明,这些事情远远超越了我们的认知。 这座古滇国王族墓室,从其机关设计和阵法排布来看,设计者应该也是当世的术数大师。古墓设计并非一朝一夕而成,在西汉初期,能有此能力和契机的只有李少君一人。 汉武帝对于古滇王的死讳莫如深,无论是对外宣称,还是记入史册,都只有“暴毙”二字,断不可能大张旗鼓的给其修建一座陵寝。那么,这座地宫的存在只剩下一种可能了:李少君借修建益州刺史墓之机,暗中修建了这座滇国王族墓。这也恰好可以解释,益州刺史墓和滇国王族墓之间为什么只隔了一个囚着山神怪兽的锁龙井。 两墓比邻本为风水所忌,但是,此处却设计的极为巧妙:锁龙井将两墓贯通为一,从形态上实为一墓;但是,这一墓又从内部一分为二,一端吉壤,一端凶地。古墓的设计者运用风水术数,改脉变势,将凶吉掌控于股掌之间。 但是,李少君为什么要煞费苦心的暗中为古滇王族设计一处地宫呢? 我看着高墨离,问道:“西汉术士李少君,和古滇王族之间有渊源?” 高墨离点了点头,罕见的娓娓说道:“李少君早年游走各国求道,在夜郎国境内遭歹人迫害,奄奄一息。滇王此刻正巧在滇国和夜郎比邻的山林中游猎,见状,让随行者将李少君救回王宫,详加照料,以礼相待。临行前,赠李少君百金以做行锱。李少君自此和滇王时有往来。” 听闻高墨离所言,我心中的疑团逐渐消散了,李少君或许是感念古滇王的救命之恩,这才借机暗中为其王族修建了一座地宫。并且,为了替滇王报仇,暗中将益州刺史墓的风水格局改成了九煞黄泉,致使益州刺史半人半虫,不生不死的存在了两千多年。 黑牛无趣的说到:“两千多年前的事,翻腾出来,知道了因果又有什么意思?这白花花的上好玉棺就在咱面前摆着,开还是不开,来句痛快话儿!” 我反驳道:“这座古滇王族墓真和李少君有关,那么,‘涅槃重生,五世轮回’之言可能就不是随便说说这么简单。” “你是说,世间真有轮回?”黑牛盯着石棺问道:“如果墓主轮回去了,那里面会不会……是空的?” 轮回理论源于生命的世代轮转传承,道教和佛教对其都有所提及。轮回主要指人的灵魂往返于人世之间,并不累及肉体。所以我暗中猜测,这棺中并非空无一物。 “是不是空的,打开就知道了!”说罢,我招呼高墨离和黑牛一起寻找开棺暗石。 最终,高墨离在棺床上找到了一块极为隐蔽的白玉暗石,他稍作迟疑,用力按下,第二道玉棺也如同金蝉脱壳一般,从中间凭空裂开,兀自向棺床两侧降落下去。 我们瞪大眼睛看着里面的情形,我被笼罩在谜底即将揭晓前的亢奋和恐惧之中,内心狂跳不止,觉得此刻连呼吸都是多余的。 棺身降落殆尽,里面露出一张如腊膏般温润的白玉床,玉床上躺着一人。其身穿碧绿的金缕玉衣,脸带黄金面具,手扶青铜宝匣。在灯光的照射下,金缕玉衣上的玉片绿莹莹紧密相连,金线闪耀其间,看的人眼花缭乱,神旷神怡! 黑牛看的眼都直了,吞了下口水惊叹道:“金缕玉衣!他娘的,老子有生之年竟然亲眼见到了传说中的金缕玉衣!” 我虽然从梦中见到过此物,但是远不如亲眼所见带来的震撼强烈。忍不住伸手去摸,一阵清凉之感由手掌传遍全身,我心中忽然一颤:里面躺着的人会不会还活着?兴许,他只是在里面沉睡了千年。 金缕玉衣也称“玉匣”、“玉柙”,是汉代皇帝和高级贵族死后穿用的殓服,外观与人体形状相同。据《西京杂志》记载,汉代帝王下葬都用“珠襦玉匣”,形如铠甲,用金丝连接。这种玉匣就是人们日常说的金缕玉衣。当时人们十分迷信玉能够保持尸骨不朽,更把玉作为一种高贵的礼器和身份的象征。金缕玉衣是穿戴者身份等级的象征,只有皇帝及部分近臣才有资格使用。 高墨离并没有被墓主的金缕玉衣吸引,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它脸上的黄金面具。他看似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波澜。 黄金面具打造的极为精致,人类五官的刻画栩栩如生,如果不是反射出道道金光,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墓主脸上涂了一层金粉。 我知道,高墨离关心的不是这个黄金面具,而是面具下面的那张脸! 黑牛绕着金缕玉衣转了两圈,问道:“老苏,这玩意儿怕是不好拆,我听说这种人型玉匣都是由好多部分巧妙的连接在一起组成的,就像缝棉袄一样,襟是襟,袖是袖。要是不小心拆错了地方,抽错了金线,玉匣就会哗啦一声散架,变成一堆玉片。为了慎重起见,咱们还是把它整体抗出去。我看这墓主也就和你一般高,咱三个人努努力,把它整出去应该也不难。” 我此时和高墨离一样,正紧张的看着那个黄金面具,没有回应黑牛。 面具后面,该是怎样的一张脸?会不会如先前梦中所见? “黄金面具?这个倒可以先拿下来装进背包里!”黑牛说着,竟然伸出手,以极快的速度去摘墓主脸上的黄金面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一样的脸 在黑牛手碰到黄金面具的瞬间,我一把将其手按住。黑牛诧异的问道:“怎么了?有机关?” “哪那么多机关。我先问你个问题。”我抬头,盯着对面的黑牛郑重其事的问道:“你信不信我?” 黑牛见我一本正经的样子,愣了一下,说到:“这话儿打哪说起!咱俩从小穿开裆裤一块长大,七零八碎的事儿咱就不提了。单说小学三年级暑假,你一把火把十多个麦秆垛给点了,大火烧红了半边天,当时,我主动站出来替你背黑锅,被我爹狠揍一顿,险些脱了层皮;上中学时,有几个社会小痞子欺负班上的女生,咱俩筹谋一番,准备行侠仗义,在路上设伏教训他们,没成想走漏了风声,反被那群人暴打,最后时刻还不是我以一敌十,死抗着让你先逃?到现在我后脑勺上还留着一道疤。后来你丫上大学,缺啥少啥还不是一句话,我随叫随到,随到随拿票;失恋那会儿你丫快喝死了,所有人都找不到你,兄弟我跑遍四九城的大街小巷,把你扛回宿舍。前两年你得瑟着要买房,我二话没说,把所有的家底儿都拿出来支援你。你说,就咱俩这交情,你觉着我信不信你?” 黑牛像写流水账作文一样,细数着我俩从小到大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一听,心想:得嘞,就我们之间这深厚的革命友谊,就算我真是妖怪,估计黑牛也不会对我痛下杀手。 墓主脸上的黄金面具迟早要打开,该面对的事情,早晚都得去面对。 我看着黑牛,说到:“让我来吧!” 他把按在黄金面具上的手抽了回去,说到:“嗨!这还不简单,历史性的一刻,咱俩谁揭开都一样!” 高墨离用异样的眼神注视着我,他可能没想到,我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内心矛盾到极点的时候,反而出奇的平静。我几乎没有迟疑,伸手将沉甸甸的黄金面具从墓主脸上摘了下来。 没等我看清楚面具下的脸,黑牛惊呼了出来:“靠!他怎么和你长得一样!” 黄金面具下面的那张脸红光满面,栩栩如生,似乎只是闭目睡着了一般。这个面貌太熟悉了,我如同照镜子一样,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躺在玉床上。 噩梦应验,所担心的事情变成了现实,那张脸如此真切的摆在我的面前。疑惑、惶恐、惧怕……我已经分辨不出究竟是哪种情绪占据着内心的制高点。 黑牛见我默不作声,又问了一遍:“老苏!这千年老粽子怎么和你长得一样?” “我他娘的怎么知道!”我喊着,去看高墨离,事到如今,可能也只有他知道其中的缘由。 高墨离的表情依旧平静至极,波澜不惊,只是,他的眼睛较以往闪亮了许多。我恍然发现,他的双眸竟然泛起一丝泪光,在泪水滴落之前,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不再看它,也不去看我。 我仿佛感知到了他内心的疼痛,这个活了两千多年的人,终究还有他的弱点。 “靠,老子知道怎么回事了!”黑牛说着,把手伸到玉佣耳后,一阵摸索。 原来,黑牛认为玉佣被戴了像我的人皮面具。这种面具在古墓中不止一次的出现过,雇佣兵的人皮面具曾慌乱之中被带在千年女尸的脸上。还有那个神出鬼没的女人,长得和顾奕芯一模一样,肯定也戴了人皮面具。如今,千年玉佣又和我撞脸,这其中会不会也是人皮面具作怪呢? 我内心的忐忑和恐慌骤然减轻了许多,满心期待的看着黑牛,我很希望看到他从玉佣脸上也扯下一张人皮面具。 黑牛的手从玉佣的左耳后换到右耳后,一阵摸索之后恍然停住了,怔怔的看着我。 我急切的问道:“怎么样?找到接口没有?” 黑牛没有回答,盯着我突然出口说到:“天王盖地虎!” 我想都没想,下意识的接到:“宝塔镇河妖!” “脸怎么红了?” “精神焕发!” “怎么又黄了?” “防冷涂的腊!” 说罢,我才意识到,黑牛这是在试探我。我们刚才一问一答这几话出自热播大剧《林海雪原》,时常被我们用来做对接暗号的黑话。 黑牛见我对答如流,适才把手从玉佣耳后抽了回来,说到:“老苏,这粽子的脸,是真的!” “这他娘的就奇了怪了!”我再次陷入困顿之中,想了一下,对黑牛说到:“看看他的脚板心!” 我的右脚有三颗红豆大小的朱砂痣,这三颗痣以正三角形分布在脚心中央。小的时候,我借此自诩“脚踏三山,生而为王”,理所应当的作为孩子王,指使其它的伙伴,黑牛对我极其拥护。 此刻,我提出看看玉佣的脚心,黑牛一下子知晓其意,赶紧到玉佣的右脚前。他也顾虑不了是否会破坏价值连城的金缕玉衣,抽出伞兵刀就去挑玉块间的金丝线。虽然历经两千多年的时间,但是,玉衣在羊脂白玉棺内保存的十分完好,上面的金线依旧璀璨无比,坚韧如初。 黑牛一番拆弄,终于把墓主右脚底的玉片拆掉,露出一层白布袜。黑牛将布袜扯下,赫然出现三颗朱砂痣。这三颗朱砂痣的大小、位置和我脚底板上的一模一样! 黑牛瞪大眼睛说到:“妈的!怎么回事!” 如果单就面貌长得相似,这还可以勉强解释,毕竟,这世界上长得相像的人也不在少数。但是,如今连朱砂痣的大小、位置都丝毫不差,这怕不仅仅是巧合这么简单了! “我死了?”我盯着面前的玉佣诧异的问道。 “没有,确切的说,你又活了。”高墨离幽幽的回答到。 我指着躺在羊脂白玉床上的玉佣追问:“他是谁?” 高墨离停顿了一下,逐字缓缓说到:“滇王。” “我又是谁?” “是他。”高墨离说罢,平静的看着我。 我几近崩溃,呆呆的望着躺在玉床上的人,我是他?益州刺史、李少君、古滇国、地宫、高墨离……这一切,难道真的和我有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千年秘事 黑牛愣了一会,弱弱的问道:“小哥,你是说……老苏是……是滇王?” 高墨离点点头,算是回答他了。 “怎么会呢?他从小和我一块长大,除了爱看书,学习比我好点儿,长得比我耐看点,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他怎么会是滇王呢?难道仅凭长得像?仅凭脚底的三颗朱砂痣?这……这可能只是巧合罢了。曾经还有人还说过我像斯大林格勒呢,难道我真的是?”黑牛替我狡辩着,他显然也无法接受我是滇王这件事。 我出生在北方一个小镇,在无数亲朋的呵护和关注下茁壮成长,他们谁也没发现我打小有什么奇特之处,当然,我自己也没有发觉——除了脚底的三颗朱砂痣、除了反反复复做着同样的梦。我有健全的社会人情脉络,有亲人、有朋友、有同学、有同事、有喜欢的人、也有讨厌的人。在浩瀚的世俗人流之中,我只不过是沧海一粟,众生中的一员,怎么会和两千多年前的滇王扯上关系? 高墨离也不急于让我接受,缓缓的回答黑牛:“不仅仅因为长得像,他脚上的朱砂痣,是历代滇王的传承标志,象征着古滇国洱海、滇池、抚仙湖这三个圣湖。你们还记得九宫天门后面墓道里的至幻壁画吗?上面猩红的至幻涂料是滇国抚仙湖中的妖草,这种妖草百水难侵,万火难焚,唯独滇王之血才可以将其消融。还有益州刺史墓里的千年女祭司,唯有滇王之身可以将其唤醒……” 在高墨离的引导下,我回忆起在古墓里经历的一件件不同寻常的事情,确实,在很多时候,冥冥之中,我似乎有异于常人的地方。 我为什么能感知到高墨离内心的悲怆?为什么只要他在身边,我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为什么,我见到青铜墓室里的铜雕像会觉着自己曾身临其境一般?这一切,难道真的是宿命使然? 白玉棺身上的凤凰涅槃图,或许真的寓意着滇王可以五世轮回,而我,就是他在人间的最后一世! “高墨离。”我抬头看着眼前的古滇国护国将军,很郑重的叫了他一声。 这一声,或许迟了两千多年。 高墨离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没有应答。 黑牛在一旁看呆了,用射灯照向我的脸问道:“老苏,你……你真是滇王转世?滇王原来长这个样子?没有想象中的英俊潇洒啊。” 我顺口回答道:“可能人都有前世。我的前世碰巧了是他,你的前世还指不定是谁呢,甚至是不是人类都未曾可知。再说了,我的长相虽不算惊为天人,但也是仪表堂堂,横看竖看都不丢党国和人民的脸。” 黑牛见我似乎已经接受了滇王转世的事情,便不再拧巴,打诨插科的说到:“你是滇王,我怎么着都得是你的护国将军啊。就咱俩这交情,要轮回也得绑一块儿啊。” “护国将军确实在这墓室里,不过,不是你。”说罢,我看向高墨离,问道:“你是怎么存在两千多年的?好像不是轮回这么简单。” “等等!”黑牛诧异的嚷到:“老苏,你是说,小哥是护国将军?并且,已经活了两千多年了?” 我点点头,黑牛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高墨离恢复以往的平静,缓缓说到:“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可以活这么久。我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滇王被益州刺史请去赴宴的那天晚上……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千多年后的民国时期。” 据高墨离所说,古滇国归降汉朝次年,一个月高风黑的晚上,益州刺史假借武帝赏赐之名,宴请滇王。滇王无法推辞,就带着高墨离和几个随身侍从前往赴宴。落座之后,益州刺史命人拿来一只玉酒壶,宣称是武帝御赐佳酿,倒在铜尊中让滇王品尝。高墨离为了滇王安危,请命先行试酒,没等滇王阻止,他便将铜尊中的黄酒一饮而尽。 酒到腹中,高墨离顿时觉得天昏地暗,江海翻腾,就此意识到酒中被下了剧毒。于是,他奋力厮杀,将滇王护送出益州刺史府,嘱咐随从带着滇王尽快逃走。他自己横剑杀敌,拼命阻挡追兵,最终因为毒药发作倒在敌人的剑戟之下……在意识失去之前,高墨离隐隐约约之中,看到滇王又回来了,他身旁跟着一个白衣飘飘的术士。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便无从得知了。 高墨离醒来已是民国三年,当时,恰逢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整个人类笼罩在一片战火之中。他冷眼看着这个匪夷所思的世界,觉着一切和他都没有关系。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一本滇族传记,上面记录着滇王的终极秘密,所以他便进入这个世界,开启了寻找滇王的历程。 “幸好,还来得及。”高墨离说罢,伸手用指尖触摸了一下滇王的金缕玉衣,他那神情,仿佛在触摸两千多年前的旧事。 我不解的问道:“你说的终极秘密是什么?” “它记录在一本滇族传记上,我会带你去看的。” 黑牛用射灯在我和高墨离脸上来回扫了两圈,打趣的说到:“感情儿你俩都是两千多年前的活化石?” 我回答到:“我就罢了,臭皮囊一副,这位才是是正儿八经的千年不老身。” 黑牛切了一声,怼道:“你还有脸说!你丫是不是早就知道小哥是古滇国护国将军了?故意瞒着我的?我管你是谁转世,你对我来说就是苏念北。有这么对待自己同盟战友的吗?小心黑牛我一不高兴,把你捉拿到历史博物馆去。” 我指着羊脂白玉棺床上的青铜宝匣说到:“得嘞,为了表达我的歉意,那个青铜宝匣归你了。” “这还够点儿意思!”黑牛说罢,把伞兵刀插回腰间,两只手去抱滇王扶在手下的宝匣。 我猜测这宝匣里肯定装了金印一类象征身份的物品。大凡墓主陪葬品,这类物件一般都会贴身放置。 黑牛拿出宝匣,低头看了一眼,忽然喊了一声“卧槽!”举起青铜匣子,冲滇王的脑袋狠狠砸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无妄之灾 滇王手扶的青铜宝匣一尺见方,由匣身和匣盖两部分组成,匣身雕铸虎熊一类的猛兽,匣盖上盘踞着一条巨蛇。巨蛇和在暗道井盖上出现的那只一样:蛇首高瞻,威严庄重。巨蛇的眼睛由两颗绿宝石镶嵌而成,幽远深邃,似乎能洞悉世间一切。 整条巨蛇仿佛凌驾于万兽之上,寓意其为众生灵之王。我猜测,它应该是古滇国的信仰图腾,就像汉族视龙为图腾一样,这种图腾在某种意义上代表着最高统治者,是一种象征性的符号。 得到我的应允之后,黑牛心花怒放的将青铜宝匣从滇王手下掏出来,将其捧在手里低头观看。熟料,此时黑牛却忽然大喊一声,拿着铜匣朝滇王头上砸去。 我和高墨离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高墨离离黑牛有些远,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黑牛此举显然是下了杀心,他卯足了力气,直冲滇王脑门砸去。铜匣重大数斤,加上黑牛的蛮力,别说是人类的头颅,就算是金银做的脑袋都能给砸扁。 “黑牛!”我呵斥之声未落,只听得“ 啪”的一声,玉屑如苍茫白雪般四散飞溅,青铜宝匣狠狠砸落在羊脂白玉枕头上,玉枕被砸了个凹坑。而凹陷之处原本是滇王脑袋的位置,危急时刻,它的脑袋却如鬼魅般忽然扭向一边,就此躲过一劫。 “你他妈想干什么!”我厉声问道。 “你丫没长眼吗?”黑牛说着,拿起青铜宝匣准备再次砸向滇王的脑袋。高墨离哪里容他如此放肆,走上前死死抓住黑牛的手腕。 黑牛将铜匣举在空中,动弹不得,对高墨离咆哮道:“不把他弄死,咱们他妈的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 我听黑牛话中有话,赶忙劝高墨离松手,让黑牛说个清楚。 高墨离迟疑了一下,缓缓将手松开。 黑牛的手腕留下一个乌紫的手印,他没好气儿的说到:“你们看看,那滇王的脸!是不是和先前不一样了!” 我听罢心中一惊,赶紧照去,只见滇王的脸上隐隐浮现出一层白毛,那层白毛细小密集,远看如同擦了一层粉底。它原本闭合的嘴唇微微张启,嘴角上扬,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那笑容看的人心里发毛。 肌肤起毛,五官生变,这分明就是尸体即将发生尸变的征兆。这种尸变大多发生在人去世不久的时候,由于活人或者其它生物的阳气直接接触了尸体,导致尸体内残存的生物电逆转,从而发生骤变,成为一具行尸走肉。生变后的尸体分为尸煞和醒尸两种。尸煞无思想、无意识,全凭一股怨念控制着躯体,极为凶残暴戾。醒尸虽不如尸煞凶残,但是它也泯灭了人性,见阳气而吸,冲活人就扑,并且,它拥有一定的意识,可以洞察人心,极难对付。 滇王死后殓尸于金缕玉衣和双层羊脂白玉棺内,使得尸体虽然经历两千多年,但是仍然完好如初,栩栩如生。想来,定是黑牛刚才伸手在他耳后摸索人皮面具的接口时,碰触到尸身,这才激起尸变! 黑牛眼贼,在他低头看青铜宝匣的时候,发现了滇王这一匪夷所思的变化,这才痛下杀心,准备把它扼杀在彻底尸变之前。 如果滇王尸身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对我们将是致命的打击! 我看着滇王不断窸窸窣窣往外生长的白绒毛,对高墨离说到:“不好!滇王怕是要生尸变了!” 高墨离显然也发现了滇王脸上的变化,紧皱眉头,沉默不语。他可能怎么都不会想到,终将有一天,他的滇王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人不管生前是谁,只要死而为尸,被激起尸变,都会变的面貌狰狞,凶残成性。 尸身脸上的白毛越来越清晰,刚才黑牛用铜匣击打他的脑袋,他竟然可以自行躲避,可见,不出一时半刻他就会尸变而成,并且很有可能是可怕的醒尸! “还愣着干嘛?赶紧结果了他!”黑牛说着,抱着青铜宝匣准备再度砸向滇王的脑袋。 一边是即将生变的前世之身,一边是我们的生死之计,二选其一,我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不可!”高墨离迅速伸出胳膊再度挡住黑牛下落的手臂。我知道,即便滇王尸变,他也不愿看见滇王尸身被毁。 “小哥!你糊涂了?他现在已经不是你们的滇王了,就他妈一具生毛的僵尸!再迟了……” 黑牛话还没说完,玉床上传来一阵清脆的破裂声。我赶紧照去,只见先前被铜匣砸凹的玉枕生出很多裂纹,这些裂纹不断蔓延,竟然一下子破碎开来,整个玉枕碎成大大小小的数十块。玉块之下,藏有一个一尺长的青铜伏虎,伏虎的四肢和身躯原本没入玉床上的凹槽里,只有虎背裸露在外面,随着玉枕碎裂,压在伏虎身上的重力消失,整只伏虎一下子从凹槽里弹跳出来。 我见状背后生凉,心想这下怕是要栽了! “这里怎么还藏着一只伏虎?是不是兵符?”黑牛说罢,单手抱着宝匣,想趁滇王起尸前把玉枕下的伏虎摸出来。 我扯住他的胳膊赶忙制止:“这不是兵符,而是藏在玉枕下的机关按钮,你刚才一宝匣砸下去,无意当中已经将它启动了。” 黑牛赶忙把手缩回来,诧异的问道:“机关按钮怎么会藏在这里?这个墓室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将按钮藏在如此隐蔽的地方,肯定是设了具有毁灭性的机关。一旦有人破坏墓主的尸身,机关无意当中便会启动,到时候,很可能会玉石俱焚……” 话还没说完,墓室的青铜地面下传来一阵沉闷的摩擦声,那声音厚重潺缓,像是大型机械转动所发出来的。 没等我们反应过来,摩擦声逐渐清晰加大,地面随之发生剧烈的抖动,原本跪在白玉棺四周的十二尊金质宫人纷纷被震倒。 青铜地面上的河流、湖泊刹那间急浪滔天,水银飞溅,整个墓室如同遭遇了天崩地裂之灾! 我赶紧抱起顾奕芯,大声喊道:“快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滇王尸变 “往哪里跑?墓室的开闸机关在外面的墓道儿里!咱们这次怕得被包粽子,成为盘中餐了!”黑牛来不及管正在尸变的滇王,将青铜宝匣塞进背包里,帮我扶稳顾奕芯。 高墨离站在棺床前,紧皱眉头看着即将发生巨变的墓室。 先前飘绕在墓室中的烟雾早就散的没了踪影,墓室内澄澈如水,所有的一切都一目了然。 正在我们焦头烂额之际,脚下的轰隆声却毫无征兆的一下子停了。 黑牛愣住了,警惕的看着四周,小声问我:“老苏,这他娘的怎么回事?雷声打得这么响,怎么没见落个雨点?是不是机关老旧,年久失修,就此卡住了?” 机关虽然是两千多年设置的,但是这个墓室中的所有青铜器保存相对完好。机关既然和墓主玉枕联系在一起,显然是个重要装置,这样的装置在用料上定然更加考究,应该不会轻易生锈卡住。 “山雨欲来风满楼!刚才的巨响地震可能只是前奏,真正的危机怕是要来了!”我干脆把顾奕芯背到背上,她的胳膊有些发凉,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忽然,“噗嗤”几声,青铜地图上象征山脉的凸起之处,赫然出现了四个水桶粗的黑洞,这些空洞如同黑色瞳仁一样镶嵌在山峦最高处。随即,空洞之内传出“咕嘟咕嘟”的水沸之声,一股股赤红色的浆液从黑洞中喷涌而出。 高墨离眉头紧锁的望着发生突变的青铜地面,幽幽问道:“那是什么?” “火山喷发了!”黑牛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青铜地面如同出现了四口趵突泉的泉眼,每个泉眼喷出的红色液体足有三米高,液体涌到空中而后洒落下来,形成一圈圈赤红的血瀑。墓室地面逐渐被喷涌而出的红色浆液所覆盖,先前由水银形成的江河湖泊转眼间一片猩红。纵目看去,这情景比火山喷发还要壮观! 空气中弥漫着酸涩的气味,我背着顾奕芯赶紧从青铜地面退回棺床周围,看着不断喷涌而出的红色液体惊骇道:“这不是火山岩浆,应该是某种化学物质,也不知道有没有毒!” 安全起见,我们匆匆将先前用布条做的简易口罩戴上。 红色积液逐渐加厚,转眼间,靠近铜闸的地面已经一片汪洋,虽然我们所在的棺床附近地势相对较高,也在被一点点的吞噬。先前丢在地上的贴身挎包被卷进红色液体之中,浮在水面上转了个圈,忽然消失不见了。 我们都看到了这一幕,不由的心中大惊:这汹涌而出的红色液体竟带有强烈的腐蚀性,所遇之物,仿佛除了铜、石都会被它消融殆尽! 黑牛从贴身挎包掏出一包干瘪的牛肉干,咬了一口,将剩下的部分连通包装一起扔进不断逼近的溶液之中,牛肉干瞬间被融化。 黑牛惊叹道:“老苏,试验证明这玩意儿的腐蚀性好像比硫酸还厉害!” 我急的骂道:“水淹屁股了,你丫还有心思做实验,再耽误下去,咱们迟早要变成试验品!” 黑牛问道:“这机关太他娘的具有毁灭性了,咱们现在根本没地方躲啊。就算卯足了劲跑,跑到青铜闸那边,估计也得被腐蚀掉半条腿!” 高墨离指着我们身后的墓墙说到:“去铜灯上。” 在我们身后和左右两侧的墓墙上各有一尊青铜麒麟灯,麒麟两条后腿离地半米,整个身体呈现直立之状,足有三米多高。如此算来,爬到麒麟头上,离地近乎四米高,足可以躲避一阵。 饶是墓中的液体再多,要堆出四米的高度,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眼下,只有通往身后和左侧的铜灯之路尚未被完全覆盖,我们不敢迟疑,赶紧奔跑过去。 我背着顾奕芯朝后面的墓墙跑去,这里距离相对较近,红液相对较少。黑牛和高墨离朝左侧铜灯奔去。 跑到一半,我忽然觉着背后加重,顾奕芯像是被扯住了一般。赶紧扭头看去,只见滇王古尸不知何时已经起来了,此时正伸手抓住顾奕芯衣背。 惊骇之余,我下意识的撒腿往前冲,滇王手上套着玉片,甚是光滑,我猛然用力,竟然背着顾奕芯挣脱了他的束缚。 四周的液体不断聚拢而来,侵占着墓室最后的裸露地面。我拼命往前跑。 麒麟铜灯近在咫尺,恍然间,发生尸变的滇王玉佣竟然腾空而起,一下子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本能的扭头逃跑,但是来路已经被猩红的粘液淹没。我不得不背着顾奕芯再次转过头来,和他形成对峙之势。 虽然它的脸上生有密集的白毛,但是隐约之中仍能看出脸庞。常人或许无法想象,与一个发生尸变了的自己对决,是何等的恐怖! 滇王玉佣张开双臂向我扑来,危机时刻,高墨离如天神般踩着墓墙飞奔而来。他在麒麟身上站稳,甩出打了结筘的登山绳,将我和顾奕芯一并提了上去。 滇王玉佣扑了个空,愤怒的底吼一声,如鬼魅般腾空而起,朝麒麟铜灯上飞奔而来。 高墨离站在麒麟肩上,滇王恰巧飞到他面前,低吼着伸出双臂去抓他。高墨离也不躲避,一脸哀伤的看着滇王白毛覆盖下的面孔。滇王双手抓住他的瞬间突然怔住了。 我把顾奕芯安放在麒麟腹前,见此一幕,不由的心生疑惑:这滇王都发生尸变了,难道还认识他的护国将军?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胡思乱想之际,滇王忽然松开抓住高墨离的手,冲着他的胸口狠狠的打了一拳。这一拳直接将高墨离从青铜灯上打落,重重的摔倒在地。所幸,铜灯下是整个墓室的最高点,尚未被红色腐蚀粘液所覆盖。 经过刚才一拳重击,金线断裂,滇王手上覆盖的玉片如冰凌般稀里哗啦掉落下来,洒在我的手背上,冰冷异常。 墓室中央的四个洞口依然在疯狂的喷涌着腐蚀性的猩红液体,高墨离身下的方寸之地转眼即将被淹没。 “高墨离!”我爬到麒麟粗壮的下肢上,俯身准备去拉他。胳膊刚刚伸出,我的衣领一紧,竟然被滇王揪着衣背凌空提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抉择 滇王尸变,玉佣丧失心智,已经成了一具攻击力极强的醒尸。高墨离视它为滇王遗体,不忍心对它出手,却被它在胸口打了重重的一拳,掉到了铜灯之下。我见状准备去拉高墨离,没成想反而被滇王之尸一把提起。它将我转手压在墓墙前,死死的卡住我的脖子。 我的脖颈如同受到千钧之力,瞬间难以呼吸,感觉骨头都快被压碎了一般。慌乱之中,我伸手去摸腰间的伞兵刀,这才发现,自己唯一的防身武器在先前和水狮鬼的搏斗中掉在地上,忘记捡起来了!片刻之间,我已经胸闷难耐,双手再也使不上力气,只好徒劳的狂乱踢腿,做着垂死前的挣扎。 玉佣面部比先前变得更加狰狞,脸上的白毛疯狂生长,已经一寸有余,底吼之声从它嗓子深处发出,像极了恶魔的咆哮。 难道我要被自己的前世掐死?我的大脑因缺氧而陷入一片空白。 黑牛刚站稳身体,忽然看到我这边遭遇突变,大骂一声,准备从麒麟肩膀上缩下,跑过来支援我。但是低头一看,发现脚下的地面已经被猩红的粘液尽数覆盖,一片汪洋。黑牛扳着麒麟后肢,伸脚在粘液表面试了试,随着一串沸腾的气泡,鞋子前端瞬间被烧出一个破洞。他见此法不通,只好快速往上爬了一截,叉开腿骑在麒麟脖子上。 黑牛从背包里摸出青铜宝匣,大喊一声:“去你大爷的!”将铜匣冲滇王的脑袋砸去! 铜匣携带着劲风在墓室中飞袭而来,哐当一声,不出所料的砸在了滇王脑袋上。 滇王头上包裹着的玉片被砸碎,纷纷掉落下去。与此同时,铜匣受力,盖子崩离开来,里面的金印和玉牒凌空飞起。 滇王的脑袋遭受撞击,猛然歪向一边,掐着我脖子的手就此松了一下,我深吸一口气,想借机逃脱,却又被重新卡住提起。 生死攸关之际,我慌乱中抓住铜匣里掉出来的玉牒,就此死死的握在手里。 蛇纽金印在空中飞旋一圈,兀自掉落下来。这枚金印想必就是汉武帝赐予滇王的蛇纽金印,其只有方寸大小,如同玩物一般。滇王腾出一只手将其凌空接住,底吼着,张大嘴巴将其吞入腹中。 黑牛见一击难以致胜,就敞开背包,将里面精美绝伦的青铜当作飞镖一般,卯足了劲朝滇王头上扔去。 滇王醒尸被彻底激怒,掐着脖子将我重重的扔在一旁,我的后背撞在麒麟铜臂上,一阵钻心的疼痛,当即动弹不得半分,只是下意识的大口喘着粗气。 高墨离重新爬上青铜麒麟,他嘴角上挂着血迹,想必刚在遭受的重击使他受了内伤。玉佣醒尸忙着应对黑牛投掷而来的青铜器,一时也无暇顾及我们。高墨离将我从铜臂上扶起,问道:“可以坚持吗?” 我刚想回答,一张嘴,却吐出一大口鲜血,只好对高墨离点了点头,示意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忽然,黑牛惊慌的喊道:“卧槽!弹尽粮绝了!” 他背包里的半包青铜物件转眼便当石头一样,扔了个精光。滇王见再无异物偷袭,便扭转身体,准备再度将我提起。 高墨离抬手将滇王手腕抓住,两人站在麒麟的两只前臂上,形成对垒之势。滇王低吼着,前倾身体,逐渐向高墨离施压。 黑牛急的大声嘶喊:“小哥,快还手啊!把这老粽子扔进地上的岩浆里!” 高墨离看着近在咫尺的滇王,脸上浮现出一阵悲怆之情,对黑牛的话充耳不闻。 我想对高墨离喊话,但是喉咙一阵鲜咸,剧烈的咳嗽着,又吐出一口血。 高墨离听到我剧烈的咳嗽,低头看了我一眼,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数秒,忽然双臂用力,将滇王凌空举起。滇王如同预知到了即将到来的危机,愤怒的咆哮挣扎着。高墨离双目紧闭,把滇王举过头顶,朝墓室的地面扔去。 墓室中的四口趵突泉眼依旧汹涌的往外喷着红色浆液,整个墓室的地面完全被覆盖住了,如同一片血色海洋。 滇王玉尸被抛入一米多深的积液之中,激起无数红浆,那些红浆有的如同细长的赤剑,有的如同断线的血注,肆意飞溅在空中。醒尸坠落之处如同沸水一般,红浆上下翻滚,伴随着冒出无数大大小小的气泡,滇王哀吼一声,没等它站立起来,就已经消融殆尽。只剩下一袭残破的金缕玉衣孤零零的漂浮在洪波之上。 高墨离满目凄凉的望着玉衣,一言不发。 黑牛见滇王转眼化为虚无,不由得松了口气,大声说到:“这老粽子看来也只是凡胎肉体,遇到强力腐蚀液还不是一样被化的渣都不剩!”说罢,他冲我喊道:“老苏,你丫还活着没?活着就吭个声,也好让战友我知道!” 我又咳嗽一阵,嗓子的疼痛感比先前减轻了许多,回答到:“老子命硬,没那么容易挂掉。”说罢,我也没来得及细看,顺手将玉牒塞进贴身挎包,扶着麒麟站起身,去观察墓室里的情况。 四个泉眼的喷涌之势毫无消减,涛涛洪波转眼间没过墓室中凸起的白玉棺床,麒麟的下肢也已经被淹没。照此下去,不出十分钟,整个麒麟铜灯都会被淹没。 黑牛担忧的问道:“老苏,这岩浆还要冒多久?再这么下去,咱们迟早得和滇王一个下场!非化为泡影不可!” 黑牛的担忧不无道理,这地下的红色浆液储量也太惊人了!把墓室填成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也得上千万吨,真不知道这么多的腐蚀溶液藏在哪里,是如何生成的。 我回答到:“咱们现在也只能听天由命了!不过,机关的作用是扼杀入侵者,古墓设计者不会让溶液把整个墓室都填满,最多也就到麒麟头顶。但是,经过两千多年,储存在墓室下的腐蚀性溶液,无论如何都会有所蒸发损耗,所以,我估计,只要呆在麒麟头上,咱们十有八九是安全的。” 说罢,我将顾奕芯抱到铜灯最高处,在忐忑之中等待了三四分钟,忽然发现,四个泉眼所在之处的水面没了波澜,看样子似乎是停了。 此时,溶液已经没到麒麟的腹部,整个墓室平静异常,好似一面血红的妖镜!我们如在洪灾中逃生的生灵一般,被困在孤岛之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绝地独桥 “还真停了?”黑牛对我遥遥竖了下大拇指,说到:“老苏,有的时候你说话还真神!咱们总算不用担心被化掉了!” 整个墓室一片汪洋血海,射灯的光束照在水面上,折射出赤红的光芒,将墓室中的氛围装点的更加诡异。 虽然暂时不用被红浆融化的骨消肉散,但是,如此一直趴在麒麟身上也不是长远之计。我们总有精力耗尽,掉落下去的危险。 我对黑牛摇摇喊道:“别高兴的太早,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趁着咱们现在还有精力,赶紧寻找脱身之计才是!” 黑牛看着一片猩红的墓室地面,无奈的笑了一声,说到:“还有什么脱身之计可想?我看,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把各路神灵都求一遍,祈祷岩浆原路退回去。”黑牛打了个呵欠:“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迷一会儿,实在快扛不住了。” 说罢,黑牛撤出一截登山绳,将自己的腰绑在麒麟脖子上,准备睡上一觉。 经黑牛这一提醒,我才想起,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进食、没有休息了,这一路疲于奔命,体力早就严重透支。此时,看着眼前平静猩红的水面,一股难以抵挡的困意袭来,我也很想闭上眼睛,在麒麟灯上睡一会儿。 高墨离坐在麒麟肩膀上,沉默不语,他似乎毫无疲乏之意,一脸沉寂的盯着静静漂浮在水面上的金缕玉衣。 近在咫尺,我似乎能感知到他内心的煎熬和挣扎。本想开导几句,但是脑中混沌,一时也想出该说什么,只好随口叮嘱到:“休息一会吧,其它的事,等养精蓄锐之后再说。” 他如冰雕一般,丝毫未动。 黑牛鼾声如雷,回荡在空旷的墓室之中。我扯着登山绳,也准备把自己绑在麒麟脖子上,无意之中,忽然瞥见平静的水面有东西冒出来。 我浑身一个激灵,赶紧揉了下眼睛仔细看去,只见水面上又相继浮出多个物体。这些物体周身漆黑,不断冒着气泡,在水面打转。 “那是什么?”我诧异的问高墨离。 高墨离也发现水面这一异样,用狼眼手电照去,淡淡的回答到:“金质人俑。” 从它们跪地托举的形态来看,确实是先前绕在玉棺四周的那些金俑。但是,此时它们比先前小了一圈,浑身也变得漆黑一片。我心中大惊:难道墓室里血红的溶液也可以俯视金属?只是速度相对慢一些? 如此一来,我们的处境就非常危急了,整个青铜麒麟灯呈现一个跃跃腾空之势,全靠两条粗壮的后腿将其固定在墙上。如果墓中积液对金属也具有腐蚀性,我们一时半刻之后,便会连通铜灯一起掉入“血泊”之中。 正想着,金缕玉衣一下子四散开来,一片片墨绿色的玉片如同浮萍一样,兀自漂浮在猩红的水面上。我心中惊骇:看来上面的金线已经被融化掉——这积液对金属确有腐蚀性! 突如其来的发现使我困意全无,我对黑牛大声喊着:“黑牛!你他妈的快醒醒!”如此喊了十多遍,黑牛依旧鼾声震天,看来已经睡死过去,很难将其喊醒。 高墨离也意识到了我们即将面对的危机,扭头对我说:“快没有时间了。” “对,但是咱们现在上天无路、下地五门,就是插翅也难飞了。”我说着,依旧心存侥幸的去看墓室,希望能绝境中找到一扇天窗,逃出生天! 墓顶凹凸不平,一望无际,如苍穹般覆盖在墓室之上,我穷尽所目,仍没找到半个出口。却无意中发现,整个墓室是个半人工,半天然的巨大棺椁。如此算来,滇王共有:墓室、大玉棺、水银、小玉棺、玉匣这五重棺椁。 自周代起,棺椁制度化,规定:天子棺椁四重,上公、侯伯子男、大夫,以等差分别为三重、二重、一重。士不重,但用大棺。又有:天子大棺厚八寸,大夫士大棺厚六寸,庶人之棺只准厚四寸,无椁。后世帝王、贵族、士大夫,基本沿用此制。 而滇王棺椁五重,其外椁厚度难以计量,其在地宫设置上大有超越帝王,位列仙班之嫌。不知道这其中是否也蕴含着五世轮回的玄机。 胡思乱想之际,只见水面上打转的金俑比先前又小了一半,看来溶液对金属的腐蚀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 在知道死法的前提下,等死是一件可怕至极的事情,我焦头烂额,如坐针毡,把“阿弥陀佛”“上帝保佑”“阿门”等中西祈祷之词都快念烂了,奇迹还是没有出现! 高墨离忽然微皱眉头,全神贯注的倾听了一阵,对我说到:“水声?” 我从慌乱之中赶紧镇定下来,仔细听去,在黑牛如雷般的鼾声之下,果真有潺潺的水流之声,那声音极其细微,如果不是刻意去听,很容易被忽略掉。 我心中一亮,忽然想到了一个名字:水狮鬼! 相传,水狮鬼可以凭借一股怨念自由的穿梭在地下水系和江河湖海之间,它之所以身在墓室之中,并非凭空而现,多半是它顺着地下水系找到了墓室附近,而后挖洞进入墓中。而这若有若无的水声正好验证了我的推论。 它最初出现的地方和墓门相对,应该就在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附近! 我兴奋的对高墨离说道:“墓室深处肯定有一个洞!是水狮鬼进来时挖的,咱们快找找!” 说罢,我们将狼眼和射灯两道光束合并,使射程达到最大距离,所照之处,无不明亮清晰,一目了然。 最终,高墨离寻着水声将光束落在第三具青铜麒麟灯上,在它后面的墓墙上,隐隐约约有一个不规则的黑洞,那黑洞如同虎口一样,静待呼啸。 “妈的!终于找到了!”我兴奋的喊着,但是随即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墓室中聚集着数米深的熔浆,我们如何跨越呢? 高墨离二话没说,拿起登山绳,在一端打了个活结,将其朝第三尊麒麟扔去。 登山绳如游蛇一般飞奔而去,绳结牢牢的套在麒麟脖子上。顷刻之间,一条独木绳索桥横跨在赤焰熔浆之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重见天日 近百米长的登山绳被绷紧拴在两具铜灯之间,连接起无法跨越的天堑。 “太牛了!这么远都能扔过去!”我忍不住赞叹着。 高墨离平静的说:“你先过去。” 不知道浸泡在浆液中的麒麟后腿还能撑多久。眼下不是谦虚推让的时候,我将登山卡扣卡在登山绳上,低头看着平静、猩红的水面,心里默念一声“佛祖保佑”,手脚并用的朝第三尊铜灯爬去。 登山绳内部是无数纤细的钢丝,好在没有弹性,不会发生因坠压而变弯的情况。即便如此,绳桥离水面也只有不足两米的距离,一旦手脚脱离,身体的一端便会掉进熔浆之内,瞬间被腐蚀的连渣都不剩。 我心惊胆战奋力前行。一百米的距离,如果以冲刺的速度奔跑,不过用时十几二十秒,如果慢跑,也不过是一分钟,而我,拼尽全力,却用了将近两分钟才爬到头。 登上第三尊麒麟之后,我赶紧用射灯照去,只见它脑袋后面的墙上果然有一个一人粗的黑洞。洞口有明显的气流流动,洞内传出清晰的水流声。看来,确如我先前所料,这墙洞是水狮鬼所扒,其连通着一个地下暗河。 “这里可以出去!”我冲高墨离兴奋的喊了声,又扯着嗓子喊黑牛。但是黑牛睡得太死了,任凭我怎么喊叫,他只是吧唧了两下嘴,扭了扭脖子,继续鼾声大作。 高墨离把顾奕芯身体三处固定在登山绳上,然后解下他们一侧的绳端,站在麒麟脑袋上,用手一抖。顾奕芯就像空中运物一般,快速滑冲过来,转瞬即至。我将她从绳索上解下,抱到墙洞内,一来可以减轻青铜麒麟所需承受的重力;二来,万一铜灯发生垮塌,她可以幸免于难。 与此同时,高墨离摸出打火石朝黑牛扔去。 “谁,谁他妈敢暗算牛爷!”黑牛惊呼着猛然醒来,发现我已经跑到第三具铜灯上,疑惑问道:“老苏,你怎么跑那边儿了?乾坤大挪移?” “乾坤大挪移外加水上漂!你丫睡个觉就像死了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正说着,我脚下的麒麟铜灯微微颤抖了一下。我暗道一声不妙,看来支撑铜灯的两只麒麟腿已经被腐蚀的差不多了! 黑牛看到横在水面上的绳索独桥,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问道:“是不是发现出口了?” “别废话,你俩赶紧过来!这只麒麟好像快撑不住了!”说罢,我拽着剩下的一截登山绳,退回到黑洞里,想着替铜灯分担点力,让它多支撑一会儿。 高墨离如灵猴一般从登山绳上爬了过来,他跳到麒麟肩上,麒麟又往下沉了一下。他紧皱眉头,一抖手将对面的绳索扣解开,同时将登山绳收到手中。 这一些列动作刹那间完成,脚下的麒麟终于承受不住,兀自往积液中掉去。最后关头,高墨离用力踩踏,握着登山绳飞身闪进墙洞内。 巨大的麒麟掉入积液中,激起一道如血的水墙,水墙末端的红珠零星飞溅到我的胳膊上,所落之处顿感焦灼,被烧出一颗颗如黄豆大小的黑斑。 “卧槽!黑牛没法过来了!”我看着没入浆液中的麒麟惊喊道。 “有法。”高墨离淡淡说着,将登山绳朝黑牛所在的麒麟扔去,绳结不偏不倚的套在麒麟脖子上,而另一端,紧紧的缠在他手臂上。 黑牛眼见我们一侧的麒麟坠入积液之中,顿时明白这岩浆对青铜也有一定的腐蚀作用,当下不敢再多做耽误,手脚并用的上了绳索,冲我们爬来。 饶是高墨离力气再大,受到黑牛拉拽,胳膊也不由得往前抻了一下,这一小下对黑牛来说却是致命的距离。 黑牛身体忽然下沉,背上的背包已经碰触到水面,随着一阵白烟,半个背包瞬间化为乌有。眼看他就要掉入赤红的熔浆之中,高墨离胳膊用力往后一拽,再度将他拉回安全的高度。 黑牛没命的往前爬,登山绳如细蛇般勒进高墨离胳膊上的肌肉内,致使他手腕上赤红的弯月变成了紫乌色。 片刻之后,黑牛扒着洞沿爬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打颤,嘴里不停的念着“佛祖保佑”。 我刚要安慰黑牛,忽然“轰隆隆”接连两声巨响,另外两尊麒麟也纷纷坠入积液之中。拴在麒麟脖子上的登山绳尚未来得及抽回,高墨离受到麒麟下坠的拉扯之力,也猛然朝水面掉去。 意外发生的猝不及防!我下意识的一把扯住高墨离衣服,所幸,拴在麒麟身上的登山绳被溶液快速腐蚀断,高墨离在我的拉拽之下又回到墙洞内。 墓室里趴着各色镇墓兽的铜柱也纷纷倒塌进溶液之中,一时间,血红的水面如同沸腾了一般,“咕咚咕咚”的冒着大大小小的气泡。 我们不敢再多做耽误,卯足了劲朝洞内爬去。 黑洞四壁尽是山岩,凹凸不平,一看就是利爪开凿。爬出数十米,忽然耳畔生风,水声吒响,我们一下子从黑洞内钻出。 洞口是一块凸起的巨大山岩,我们将顾奕芯安置好,站在岩石边缘极目望去,发现眼前又是一个巨大的山洞。 山洞宽阔无比,百米之下是一条潺缓流动的地下暗河,我们先前听到的水流声正是这里发出的。山洞的岩壁上倒悬着无数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呈现出显著的喀斯特地貌。想必,这里应该离我们进入古墓前的地下溶洞不远。脚下的暗河中隐隐有巨大的黑影浮动,水里兴许还潜伏着难以计数的食人蛭。 我们用射灯向头顶照去,洞顶离我们不足百米,无数树根垂落下来,错综交织,如同长者杂乱的胡须。想必洞顶离地面不远,如果能到达那里,就有重见天日的可能性。但是,洞壁陡峭湿滑,我们的登山绳有一大半被墓室内岩浆融化,这百米的距离竟成了难以跨越的鸿沟。 黑牛缓了缓神,感叹到:“流年不利!咱们竟然又落了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处境!” 话音刚落,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洞顶竟然出现了一个八仙桌大小的缺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白熊神罴 我赶紧抬头看去,只见洞口边缘的碎石窸窸窣窣落下,一道柔和的亮光从缺口照进山洞,洞壁上湿答答的钟乳石被映的一片柔和昏黄。我知道,这是落日余晖的颜色。 “上帝给咱开了扇天窗?”黑牛望着洞顶的缺口问道。 世间之光得以重见,虽在百米之外,却让我倍感温暖和兴奋!当下贫嘴道:“西方的上帝管不了咱这黑虎山地段,八成是佛祖刚才听到你死乞白赖的求他,干脆就帮人帮到底,给你指了条明路!” 黑牛怼道:“得,真想帮我就在岩壁上生出条梯子来,咱们又没长翅膀,别说在洞顶开个窗,就算把整个洞顶掀掉,咱们也只能过过眼瘾,杵在半山腰瞎着急。” 黑牛的话不无道理,我们现在只能望窗兴叹,根本没有办法上去。 高墨离背着铜髓剑,抬头望向洞顶的缺口,从口袋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圆柱形哨子,放在嘴旁吹响。 哨声幽远寂寥,在空旷的山洞内层层回响。 黑牛看着高墨离赞叹到:“小哥就是心宽,咱们都被困在半山腰上了,竟然还有心思吹哨子。” 高墨离没有理他,吹了一会儿把哨子收起来,兀自靠着山壁坐下。 黑牛已经习惯了高墨离的冷漠,也不去计较,继续和我讨论着脱身之策。 但是,讨论来讨论去也不过两条路:爬上去和跳下去。但是这两条无疑都是死路:洞壁湿滑陡峭,别说徒手攀爬,就算有登山绳辅助,上去都异常艰难,一不小心就会跌入万丈深渊,摔个粉身碎骨。如果跳入地下暗河,虽不至于摔死,但是那若隐若现的庞大黑影,很有可能就是潜伏在河里的食人蛭群,被它们活活啃死,还不如摔死的痛快! “还有一条路可选。”我无奈的打趣道:“咱们就坐在这块大岩石上,活活饿死。我看了一下,此处风水甚佳:前有大江奔流,如龙腾空,后有山峦万仞,如虎相依。葬在此处,不仅会福泽后代,庇佑子孙兴旺发达,还有可能羽化成仙,早登极乐。” 黑牛怼道:“去你大爷的,老子连对象都没有,庇佑谁的子孙后代!我看咱们还是先养精蓄锐,等睡足了觉,往上爬爬试试。即便摔死也比饿死强。” 两人无聊的说了几句,各自靠着岩壁坐下,我试了试顾奕芯的鼻息,微弱但有序,一时半刻应该还没有生命之忧。黑牛不出半刻便已经鼾声大作。 高墨离只是靠着石壁,单手搭在弯曲的膝盖上,也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我扭头问他:“不累吗?” 他没有回答,平静的说到:“你睡吧,我守着。” 我恍然睡去,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看到一个白影从天而降,它如恶鬼般呲着獠牙,将黑牛撕成两半,转而又向顾奕芯扑去。我嘶喊着挡到顾奕芯面前,白影的利爪不偏不倚戳进我心脏的位置,我感到胸口一阵空荡荡的疼痛…… 我嘶喊着一下惊醒,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我伸手摸了下胸口,毫无损伤,原来竟是噩梦一场! 高墨离看着我,显然他不知道我刚才做了多么可怕的噩梦。 黑牛呓语着猛踢了两下腿,像是在踢踹什么东西。人在极度疲惫之下,睡觉也睡不安宁。 我睡意全无,对高墨离说到:“换我守着,你睡一会儿吧。” 高墨离站起身来,抬头看着洞顶的缺口,幽幽的说到:“该来了。”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我不明所以然,跟着抬头望去,只见缺口处的落日余晖已经消失,外面夜幕初笼,想来已经是晚上八九点钟了。 缺口边的碎石忽然零星掉落,一个庞大的白影从缺口处挤了进来,嘶吼一声,如鬼魅般沿着湿滑的洞壁向我们攀爬下来。 我心中大惊:这不是方才出现在梦中的恶鬼吗!难道我们真的要被它撕心掏肺,葬身此处吗? “该来的还是躲不掉!”我强忍着浑身的酸疼爬起身来,狠狠的踢了黑牛两脚,将他揣醒。 “又有什么情况?”黑牛一个激灵爬起来,看到不断下攀的白影,诧异的小声问道:“老苏,这什么玩意儿?看着块头还挺大!” 我回答道:“我刚才梦见一个雪白的恶鬼从天而降,把你撕成了两半,那恶鬼八成就是这个东西。” “这是白罴。”高墨离幽幽的说到,他出奇的淡定,连铜髓剑都没有拔出来。我甚为疑惑,难道这东西没有危险? “白……白什么?”黑牛不解的问道。 我向他解释:罴就是人熊,它与普通的熊类不同,遍体毛色棕黄,不仅脖子长,后肢也比普通的黑瞎子高,力大无穷,可攀岩爬树。一人粗细的老树说拔起来就能给拔起来,遇到人便会人立而起、穷追猛扑,并且其姿态五官酷似人类,性猛力强,可以掠取牛马为食。 “你们是说这是一头熊?但是熊不是棕黄色的吗?难道这是北极熊?但是,这里也不是北极啊!”黑牛依旧摸不着头脑。 按照常规的物种分类,在熊科中确实只有北极熊是白色,但是,事无绝对,常规之外的事情也时有发生。《史记五帝本纪》中记述,曾帮助轩辕黄帝立下赫赫战功的“罴”即为白熊。 在古代传说中,白色动物一直被视为修行千载、始悟仙道的精灵或神物。难道,朝我们而来的白熊不是索命的恶鬼,而是救命的神物? 白熊攀岩而下,离我们越来越近,黑牛拔出伞兵刀,警惕的问高墨离:“你确定这东西不会袭击我们?” “不会。”他坚定的回答到。 白熊下落到我们所在的岩石上,我和黑牛赶紧往后退让两步。只见它像人一样站立起来,在高墨离面前弯腰低头,高墨离伸手在它脑袋上摸了摸,那姿势,像是在摸一只朝夕相处的宠物! 我惊骇,难道这只神熊竟是高墨离所养之物?他刚才吹响口哨,其实是在召唤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摸金亡灵 我下意识的想上前打招呼,但是又不知道该用哪种形势,就鼓足勇气,试探性的靠近,用手摸了摸它背上的皮毛。它扭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表现出抗拒之情。 白熊皮毛光滑雪白,摸在上面如同触及到白色丝绸一般。它足有一人半高,壮硕的身躯如同一堵墙壁。细看之下,它的五官隐隐酷似人类。我心中不禁感叹道:真是上古神物! 黑牛见白熊站立在那里任由我抚摸,这才把伞兵刀插回腰间,大摇大摆的走过来:“来,让牛叔叔我也稀罕稀罕。” 我开玩笑的说道:“你满身铜臭之气,小心不招这神物待见!” 黑牛伸手去摸白熊,高墨离突然拍了熊背一下,白熊猛然转身,张嘴叼着黑牛的皮带,将他甩到背上。黑牛惊呼着还没反应过来,白熊已经起身攀爬到陡峭的岩壁上。 黑牛只好紧紧揽着白熊脖子,大声喊道:“小哥,没想到你丫和老苏一个德性!想助人为乐也得提前打声招呼啊!” 白熊背着黑牛往洞顶的缺口爬去。高墨离依旧一脸平静,我甚至猜不透,刚才捉弄黑牛之举是恶作剧,还是无意而为之。 我在地下待的够久了,只想快点逃出去。白熊将黑牛送至地面,再度折返,我们把顾奕芯用登山绳绑在它身上,让它将其驮出山洞。 巨石上只剩下我和高墨离,除了百米下的水流声,和洞外黑牛跑调的狂歌声,再无半点声响,我们四周的空气似乎要凝固一般。 “高墨离。”我忍不住开口说到:“你不觉着我们应该好好谈谈吗?” 他嗯了一声,将深邃的双目看向我,示意他已经做好了回答问题的准备。 “你千方百计引我进黑虎山,只是想让我见证你的复仇之举?只是想让我知道自己是滇王于人间的第五世轮回?” 他幽幽回答到:“复仇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不知道滇王墓也在这里。” 我分析了一下,高墨离在滇王被害之前就已经失去意识,他先前或许真不知道滇王墓和益州刺史墓紧密相邻,我们之所以会误打误撞的闯入滇王墓,或许只是巧合,亦或者,是西汉术士李少君的刻意安排。 我接着说到:“就算我是滇王转世,那又怎样?时代不同了,前世是谁,对此世毫无意义。” 高墨离的脸上略过一丝悲伤,他沉默片刻,缓缓问道:“如果,关系到生死呢?” “谁的生死?” “你的。” 我忽然想到他先前所说的滇族传记中记录的滇王秘事,难道所谓的秘事和他的转世之身——我有关系? 我继续问道:“为什么关系到我的生死?所谓的滇王秘事究竟是什么?” 没等高墨离回答,白熊又从山壁上爬下来了,顺从的站在高墨离身旁,似乎在等待他的指示。 “你先上去,我说过,会带你去个地方。”说罢,他拍拍白熊。 白熊心领神会的走到我面前,低头颔首,四肢弯曲跪地。我看了他一眼,跨步骑到胸背上,熊背宽厚无比,像坐在沙发上一样舒适。 白熊驮着我向洞顶的缺口爬去,它的勾爪嵌进岩石之中,每一步都爬的格外小心。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在身旁依次闪过,水声渐小,山风陡然扑面而来,我的神情为之一振:终于爬出缺口,回到了久违的人世间。 山风袭袭,星月漫天。 我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摸到沾满露水的青草,亲切之感油然而生。 黑牛扯着嗓子,不着调的吼着康定情歌,见我被白熊驮了上来,大声说到:“欢迎重返人间,我伟大的滇王!”说罢,他大笑两声,不知何意。 “去你大爷的!”我说着爬起身来,去查看顾奕芯的伤情。 她靠坐在一棵大树下,身旁放着一个叶子做成的水漏,显然,黑牛已经给她喂过水了,她的呼吸比先前均匀了许多。 “来吧,整口儿地道的山泉水,老规矩,一口五十,回京付账!”黑牛用宽大的叶子给我盛来一兜泉水。我仰头喝了个精光,又自行跑到泉眼边“咕咚咕咚”灌了个肚圆腹饱。 所谓的泉眼,不过是山岩下的一个水坑,水滴从断裂的岩石内流出,聚集在此。看那岩石的断面,竟然还是新茬。 我想起凭空出现在洞顶的缺口,赶紧拍亮射灯照去。只见缺口的旁边卡着一辆破旧的面包车,那面包车的车身坑坑洼洼,面目全非。想必就是这辆面包车从高处坠落,这才凭空砸出来一个供我们逃出生天的缺口。 黑牛没有射灯,先前只是借着月光摸索着找到了泉水,并没有发现卡在洞边的面包车,经我一照,他凑上来,说到:“还真是佛祖显灵!要不是这个从天而降的面包车,小哥无法召唤白熊神兽,咱们也无法逃离地狱。” 我低头往驾驶室照了一下,一张被鲜血染红的脸紧紧卡在方向盘上,我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问黑牛:“你不觉着,这辆面包车有些眼熟吗?”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四个轱辘的面包车还不有的是!”说罢,黑牛瞪眼仔细瞧了一下,惊呼道:“靠,这不会是……是拉咱们进山的那辆车吧?它怎么在这里?难道送咱们的老司机打道儿回府的时候翻车了?” 一股悲凉袭心而来,我解释道:“送咱们的老摸金或许本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你还记得他临别时的那句话吗?我想,他一直都没走出五年前的丧子之痛,一直都活在那场噩梦般的盗墓阴影里。之所以苟活这么多年,无非是想还康教授的救命之情。” “没想到倒斗摸金,光顾阴楼无数的摸金老手也是性情中人。造化弄人,客死山林,呜呼哀哉,请受我黑牛一拜!”黑牛胡乱说了一通,从兜里掏出三小截皱巴的香烟,歪歪扭扭的插到地上,对着面包车拜了拜,说到:“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弟口袋里就剩下这三截香烟,一直没舍得抽,现在全拿出来给你,没有火儿点,你就将就吸两口……” 话音未落,只听得严重变形的面包车内传来两声咳嗽,这两声咳嗽极其轻微,更像是有人在清嗓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夜渡烟波湖 我和黑牛同时怔住了,这声音低哑深沉,分明就是面包车司机的。 黑牛瞪大眼睛问道:“老苏,听到没?难道摸金前辈没死?” 我赶紧用射灯照去,只见司机一动不动,他严重变形的脑袋依旧卡在方向盘上,满脸的污血已经凝固干透,这样子,断无生还的可能。便对黑牛说到:“早死透了,这声音怕是另有蹊跷!” 黑牛疑惑道:“这面包车刚掉下来没多久,兴许还没死呢?” “方才,它只是从头顶的岩石上掉落下来,属于二次坠落,你看那里。”我说着,将射灯照向身旁的悬崖上,头顶二十米高的地方有一块凸起的巨大岩石,岩石和下面的部分山岩被懒腰砸断。而百米之上的山腰上蜿蜒盘旋着一条小路,小路和岩石之间的树木灌丛则有一道滑落的痕迹。 我解释道:“他很可能将我们放下之后就冲进山崖,面包车被山腰的巨石挡住。方才巨石意外发生断裂,这才从上面滚了下来,在地上砸出一个坑洞。车身上新旧不一的撞痕和里面干透的血迹可以证明这一点。” 黑牛蹲下把地上的三截烟摆正,问道:“刚才这咳嗽声难道是摸金前辈亡灵发出来的?他什么意思?是他乡遇故知和咱打招呼,还是想吸烟了,嫌没火儿点烟?” 在古墓中经历了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此刻,即便真的是摸金者的亡灵在和我们打招呼,我都不觉着奇怪,更不会心生丝毫惧意。 常言道三魂七魄,是说人死后三天离魂、七天散魄。满打满算,从我们分别到现在,也不过四五天的时间,照此推算,他的亡灵可能还没有完全离开。甚至,岩石突然断裂,面包车从天而降砸出坑洞,都是他的亡灵在暗中相助。 他和益州刺史墓的石室有着不解之结,此刻,见我们逃出生天,八成是想知道我们有没有到过那里,有没有见过他念念不忘的人。 我将此想法和黑牛简单说了一下,黑牛说了声“这还不简单”,然后清了清嗓子,像说书一般,添枝加叶,声情并茂的把我们在石室内大战饕虫魔尸的事情对着面包车讲述了一遍。 正讲着,高墨离骑着白熊从缺口一跃而起,把黑牛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我见状,心想:超度会不能开一半就断了,于是,赶紧像做大会总结一样,简要的说了几句“大仇已报,亡灵安歇,早日投胎”之内的话。 高墨离看了一眼面包车和地上插着的三截烟头,大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拍了拍白熊。白熊底吼一声,站在坑洞边缘,伸出两只粗壮的前臂,竟然将面包车从洞内拽了出来! 我和黑牛将亡故的司机从车内托出,用洒落在四周的山岩搭了个简易坟冢。以山泉代替白酒,在坟前简单祭拜了一下,亡灵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山谷空响,鸟兽之声此起彼伏,月光倾洒在山间,将一切照的朦朦胧胧。树影婆娑,凉意渐浓,我用打火石点燃一堆篝火,将顾奕芯抱到火堆旁,攒动的火焰映在我们脸上,我不由的感叹道:人间真好。 接连两天没有进食,我们已经饥肠辘辘,感觉前胸后背都快贴到一起了。白熊兀自跑到山林之中,片刻之后,叼着一直猎杀的半大野猪回营。 黑牛见状,高兴的合不拢嘴,他熟练的宰杀野猪,将肉一块块割下,架在篝火上熏烤起来。 有白熊在,我们也不用担心野猪会来复仇。肉色由红变白,再由白变黄,没等完全烤熟,我们就迫不及待的大口朵颐起来。 肉香四溢,弥漫在整个山谷之中,偶有三五成群的野兽被肉香吸引,远远的盯着我们。白熊见状,起身底吼,不知名的野兽便吓得四散而逃。 吃饱喝足之后,我们便昏天暗地的沉睡起来。高墨离也靠坐在岩石旁,双目微闭睡着了。其间我醒来两次,一次被憋醒,一次被饿醒。每次醒来,白熊都守在一旁,这使我无比安心。 日月轮转,星辰涣散,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彻底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十分,落日的余晖洒在山谷里,照的四周一片温暖。 高墨离早已醒来,他用面包车的铁皮做了个简易水壶,正坐在篝火旁烧水。开水沸腾,他迟迟未发觉,看样子竟是在发呆。我看得出,他比我们刚遇到时,显得心事重重了许多。 我浑身酸疼无比,肩胛骨上的血窟窿也已经开始化脓,更是疼的要命。我硬撑着,起身给顾奕芯喂了些水,她的气息较之以前显得微弱了许多,连续多天未尽食,也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 我把黑牛踢踹起来,将顾奕芯的情况和他们简单说了一下,当下决定连夜赶路,尽快走出黑虎山。 白熊背着顾奕芯,黑牛将吃剩的野猪肉统统烤好,用仅剩的半个背包裹起来系到身上。他拍了拍曾经装过无价珍宝的残破背包,感慨道:“老苏,还记得你在将军府里算的卦吗?还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多少珍宝得而复失,多少金银他娘的成了过眼云烟……不过,好在捡回一条命,老话儿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得再接再厉,寻找下一个目标,争取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我听出其言下之意,他仍对李少君藏在地宫里的天书念念不忘,这是准备稍事休整之后重操旧业,直闯天宫!我当即表态:“要去你去,我他娘的是再也不想踏进地下半步了!” 黑牛苦口婆心的给我做思想工作,我将他的话统统拒之耳外。 一行人在白熊的带领下披荆斩棘,穿梭于山林之间。夕阳坠落,夜幕再度笼罩连绵起伏的苍山,我们借着月光翻过一座又一座高山,途中的疲乏不堪言表。 月过中天,我们绕过一道如屏的山峦,眼前赫然出现一个看不到边际的湖泊。湖泊宛若坠入凡间的天池,静静的镶嵌在群山之间。水面烟波袅袅,雾气蒸腾,在月光照耀下,放佛仙境一般,如真似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水下乌桥 “山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湖泊?还是,咱们他娘的累晕出现幻觉了?”黑牛站在半山腰,打着眼罩问道。 湖面湿气被山风吹拂而来,脸颊如沐云雾,顿感湿润。这种真切的感觉断然不会来源于抽象的幻化。 我回答道:“山里有大湖并非稀奇,长白山天池、纳木错湖,哪个不是群山环绕,并且海拔都比咱们眼前这个大湖要高很多。与众不同的是,这个湖面笼罩着很多雾气,而这些雾气极为浓厚,似乎是积年累月而成。” 单从我们一侧的湖岸线来看,几乎呈现出一条直线,这说明眼前的湖泊大的惊人。如果甩开两腿沿岸而行,怕是得两三天的时间才能绕到对岸,如此一来,肯定要耽误顾奕芯的就医时机。两点之间,直线最近,穿过湖面无疑是条捷径。但是,水面烟波浩淼,一来容易迷路,二来老湖深潭,怕有不明生物出没。 正当我和黑牛热烈讨论着前行方案时,白熊驮着顾奕芯径直向山下的湖岸走去。 “怎么过去?”我试探性的问高墨离。 他淡淡的说到:“走过去。” 黑牛听罢哈哈一笑:“小哥就是睿智,可不是嘛,咱们不管选那条道儿,都得靠两条腿走。” 当下无言,我们跟随白熊下到水边。岸边雾气飘绕,十米外的景象已经模糊不清,水面更是看不到一丝月亮的倒影。 湖面之所以会起雾,多半是温差所致。当水面温度大于其上方的空气温度,水中蒸发出的水蒸气与空气中的水蒸汽遇冷凝结成小水珠,这些小水珠聚集成雾,透光度极低。 黑牛担忧的问道:“就这情形,不管怎么走都得迷路啊。小哥,你对这片熟不熟?往哪边儿走你给句话儿。” 高墨离走到水岸靠近山崖的石堆中一阵摸索,随着一阵“哗啦”声,平静的湖面水波顿起,一股暗流涌出水面,向左右一分为二。雾气缭绕的水下似有一条巨龙意欲破水而出。 待湖面再度回归平静,高墨离说了声:“这边。”兀自往湖中走去,白熊紧随其后,远远看去,它在烟波浩渺的水面上如同凌空飞渡一般。 我和黑牛相视看一眼,满腹疑惑的跟上去。 湖水没有想象中的冰冷刺骨,反而有些温热,这种现象多半和地热有关,黑虎山的地质结构复杂,属于峨边断带,主要由小凉山骨架和峨眉山断块组成。这里并非火山活跃的地区,却有丰富的地热产生,我猜测这巨大的湖泊下定然蕴藏着一个散发热量的深洞,那个深洞将地壳内的热量源源不断的输送进湖水之中。 我们紧随高墨离踏水而行,起初脚下尽是石沙,走了十多米,湖水齐腰之时,水下陡然出现一条木桥,双脚塌上木桥之时,我忽然明白了:这湖泊中有一条暗桥,平时暗桥深藏水下,只有开启机关,它才会升至现在的高度。 木桥盘踞在水下半米深的地方,其宽度不过两米,蜿蜒曲折,如一条蛰伏在水下的巨蛇,通往未知的方向。 黑牛用射灯照着水面说到:“感情儿有条暗道!难怪小哥一幅不急不慌的样子。老苏,你说谁吃饱了撑的,在水下修一条木桥。” 这湖水深不可测,要修一条木桥并非易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我诧异道:“工作量大不说,这桥的材质竟然是木头的,也不怕时间久了被水泡烂。” “可能这种木头不怕水!”黑牛说罢,深吸一口气,一猛子扎进水里。 片刻之后浮出水面,手里拿着一截黑漆漆的东西,兴奋的说到:“老苏,你看这是什么!这条水下暗桥竟然全是乌木搭建的!” 我赶紧接过来观看,这段黑木头只有手腕粗,拿在手里顿感冰凉,其黝黑乌亮,在射灯下隐隐可见细腻的木质纹理。这种木头我在展览馆曾见过,确实是乌木! 乌木又称阴沉木,它是两千年至四万年前,古四川地域天体发生自然变异,地震、洪水、泥石流将地上的楠木、红椿、麻柳、铁力木等树木全部埋入古河床等低洼处。一些埋入淤泥中的部分树木,在缺氧、高压状态下,细菌等微生物的作用下,经过数千年甚至上万年的炭化过程而形成的,故而乌木又被称为“碳化木”,它有坚韧异常、永不褪色、永不腐朽、永不生虫的特质。用它做水下木桥再合适不过。 乌木价比黄金,这条盘踞在水下的暗桥若全部由乌木搭建而成,其价值在一条金桥之上。但是,修建暗桥的乌木难以计数,这么多的乌木从何而来呢?又是谁,为何大费周章的在水下修建这么一座价值连城的千年不腐之桥呢? 我心中猛然一亮:这条水下乌金桥,莫非通往高墨离先前所说的滇族后人居住的湖心岛? “竹篮打水也未必一场空,还有可能捞出乌木来!”黑牛满心欢喜的将半截乌木塞进系成包袱一样的背包里,不由分说的再度潜进齐腰深的水里一阵摸索、掰扯。 我想喊住高墨离问个清楚,这才发现,就在黑牛潜入水下摸乌木的时候,他和白熊已经走远,隐没进无尽的烟雾之中。前方的水面平静如镜,没有留下一丝动荡的波澜。 我把黑牛从水中提起,急切的说到:“别为蝇头小利误了大事!高墨离和白熊都不见了,咱们被扔在这前不挨边儿,后不靠沿儿的湖中间,往哪走都不知道!” 黑牛不以为然的说到:“当然是三十六计往前走啊!脚下有桥,还怕迷路了不成?” 湖上雾气蒸腾,月光丝毫照不到水面,没人引路,我们只好硬着头皮摸索前行。我弯腰贴着水面,用射灯辨别水下乌桥的走向,生怕一踏空,跌入万丈湖底。 雾气渐浓,视线范围不断缩小,最终变得不足三五米。忽然,前方的雾气中隐隐传来呜咽嘶鸣之声。那声音幽远空旷,仿佛有一匹远古时期的战马,被困在湖心孤岛上,长啸嘶鸣,等待夜归的主人。 白熊飞渡,乌驹夜鸣! 我惶惶感觉到,自己将要进入一个神秘未知的世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乌驹夜啼 黑牛也听到了突如其来的呜咽声,皱眉盯着前方:“老苏,这什么声儿?” 我回答道:“不确定,像战马嘶鸣,但是水上怎么会有战马呢?” 黑牛拔出伞兵刀握在手里,说到:“八百里烟波浩淼,哪门子来的战马?我猜这八成是水怪,嗨!管它是什么东西,一会冒出来,牛爷我先给它一刀子!” 高墨离和白熊在前面开道儿,如果水中暗藏危险,他肯定会提醒的,如今没有半点提示,这声音可能另有蹊跷。 水温比先前温热了许多,不知道是确有变化,还是两条腿浸泡时间过久产生的错觉。 我和黑牛小心翼翼的又往前走了二百多米,嘶鸣之声愈加清晰,我几乎可以断定,这声音肯定是马匹发出来的。但是,马在哪里,又是什么原因让它长时间的发出同一个音调的嘶鸣呢? “小哥?”黑牛盯着前方自言自语道。 只见雾气之中隐约出现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那两个身影并排站着,正看向我们所在的方向。嘶鸣之声似乎正来自他们身后某处。 “高墨离。”我喊了一声。传来白熊一声底吼回应,我们当即加快脚步,朝人影走去。 高墨离和白熊并排着站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水下乌桥就此到了尽头。 我跳上岩石,问道:“这是哪里?” “到了。乌驹岛。”高墨离转身在前面带路。 走了不远有一座吊桥,桥下是不断转动的山岩,那些山岩比两侧要凹陷很多,宽有四五十米,像套环一样绕在岛外不停的全传。转速带动气流,吊桥之上尽是不断升腾的雾气。 过了吊桥,眼前出现一个澄澈的世界:古朴的房屋错落有致,形如伞盖的树木林立在街道两侧,月色如银,轻笼着这片宁静之地。 吊桥旁立着一匹石雕的战马,战马比寻常的马要大一些,它肌肉发达,通体黝黑,两只前蹄腾空而起,头颅高昂,正对着吊桥外张嘴嘶鸣。观其形态,似乎意欲跨过不断旋转的岩石地带。嘶鸣之声正是从它口中传出来的。 黑牛用射灯照着石马,惊叹道:“这马像活了一样,竟然可以嘶吼鸣叫!” 我思索了一下,解释道,这石马的腹腔中肯定有特殊设计,马口大张,气流被旋转的岩石带动,灌入其中,就产生了鸣响。只是这声响太逼真了,竟如真正的战马嘶鸣一般。 我想起高墨离方才所说的岛名,问道:“这骏马,叫乌驹?” “嗯,滇王坐骑。”高墨离抬头望着月下嘶鸣的战马,幽幽说到:“今夜,它的嘶鸣之声格外响。” 战马扬蹄,长啸嘶鸣!它望着崖外千年,可是在盼迟迟不归的主人?我抚摸着它,悲怆之情由心而生! 乌驹乌驹,得之可飞。 将出将出,孰以可追。 乌驹乌驹,王之名骓。 将出将出,凯旋以归! 我似乎看到了两千多年前,滇王骑着乌驹宝马驰骋疆场,呼啸山河的情景。当时,滇王定英姿焕发,壮志于心;当时,他的国家还在,他的族人还在,他的将军也在…… 黑牛看出我情绪的变化,说了声:“宝马识主儿,看来,这乌驹知道你回来了。”说罢,他吹着口哨兀自朝村寨走去。 高墨离对我说到:“走吧。你应该去里面看看。” 我随他塌上荒凉的街道,街道两侧的房屋呈现出远古时期南疆吊脚楼的风格,但在用料上则以山石为主。吊脚楼年久失修,有的石墙已经坍圮,有的楼顶已经塌陷。道旁苍老的古树肆意生长,树根从石道的缝隙间钻出地面,如用一条条隆起的长蛇。 这里丝毫不见当年青铜鼎盛王国的影子,或许,离开了铜矿富饶的国土,再高超的技艺都会无从施展。 “这里还有人住吗?”我幽幽的问高墨离。 “直到清代,这里都住着很多族人。后来,越来越多的人被外面的世界吸引,陆续搬离。如今,岛上只剩下族长一人。”说罢,他指了指一处亮着烛光的吊脚楼,“他还没睡。” 我疾步走过去,黑牛正站在吊脚楼下,见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老苏,这荒岛都破成这样了,不像有人住的样子啊,这楼上怎么还有亮光?会不会是鬼火?” 我淡淡的说到:“哪有那么多鬼火?这是族长的家,你要不要一起上去?” 黑牛麻溜儿的点着头,答到:“当然啊,我见过组长无数,却从没见过族长,我得跟着你开开眼界!”说罢,他使劲敲了敲残旧的木门。 “高将军回来了?”随着一阵踩踏木梯的脚步声,门被打开,一位手举油灯的白须老者出现在面前。 黑牛嘿嘿一笑,油腔滑调的说到:“族长老乡,我们是打尖住店的,想借宝地住上一宿,身无分文,还请见谅。” 老族长举着灯在黑牛面前照了照,厉声问道:“哪家的后生?你来岛上做什么?”说着,他发现黑牛身旁还站着人,就迈出门槛,举着油灯照我。 我这个人骨子里都充满尊老爱幼的品质,见长者如此认真的打量我,就规规矩矩的说到:“老族长,别听这家伙瞎掰扯,我们是高……” 话还没说完,族长竟然“噗通”一声跪倒在我面前,把油灯搁在地上,连连磕着响头。 我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大礼,况且施礼的还是个白须长者,心中一虚,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和族长对着磕头。 族长一把扶住我,老泪纵横,颤颤巍巍的说到:“滇王!滇王!你……你总算回来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滇王转世,长相和滇王如出一辙,族长此时跪拜的是滇王,而不是苏念北。 “有你们这样认亲的吗?这场面也太悲壮了点吧!”黑牛说罢,兀自迈步走进族长家中。 高墨离走过来,一把将我拉起,也不管跪在地上的老族长,对他说道:“你给他处理一下伤口。稍后,我要带他去个地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冰蟾续命药 高墨离的话语异常冷峻,甚至充斥着命令的语气。若在往常,这样对话未免显得对长者不尊,但是,高墨离长生两千多年,跪在地上的白须族长,在他面前,不过是一个相隔几百世的族人后代而已。 族长听罢,用袖子擦拭脸上的泪水,激动的说到:“滇王受伤了?快!快进屋,老朽这就给你拿草药去。” 我们从白熊背上接下顾奕芯,跟随族长进屋。族长的老屋从外部看年久失修,甚至有些残旧,但是屋内却洁净规整。其一层摆着箩筐、猎具,墙上挂着风干的腊肉,看样子是个石质的储物间。踏梯而上,二层的木板房是族长的起居室,木桌、矮凳、餐盘、碗壶一应俱全,靠墙的位置有一张床榻,黑牛正四仰八叉的躺在上面。 我把黑牛喊起来,将顾奕芯放置到床上,问老者:“老族长,她受了严重的内伤,有没有办法医治?” 老者连连应声,给我们倒了几杯热水,兀自走下楼去。片刻之后抱着酒坛一样的罐子上来。 他将罐子放在桌子上,又趴着从床下拿出许多大大小小的瓶罐。 黑牛对着酒坛口闻了闻,问道:“大爷,你这是拿出窖藏的美酒,准备招待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吗?”说罢,他将封口扯开,准备对着嘴痛饮一番,无意中往里瞥了一眼,发现里面似有异物蠕动,赶紧将罐子放下,嚷到:“这里面有个活物!” 木质楼阁内顿时酒香四溢,闻罢瞬间感觉神清气爽,气血通达。 老族长呵呵一笑,说到:“壮汉有所不知,这是我珍藏的冰蟾药酒。冰蟾本是世间稀少之物,我年轻打猎的时候,偶然发现一处深涧中银光璀璨,费尽周折爬下去,发现这只三足冰蟾趴在巨石上,于是将它捉回来用山泉浸泡。久而久之,山泉变成了美酒,神奇的是,都几十年的世间了,这只被封印在坛子里的冰蟾竟然还活着。” 我听罢,顿觉稀奇,凑到坛子旁观看:坛内清泉凛冽,酒香浓郁,一只银白色的三足冰蟾静卧坛底,如同一方银锭,在灯光下闪耀夺目。 明代汤显祖曾在《牡丹亭·闹殇》中提及:“海天悠、问冰蟾何处涌?玉杵秋空,凭谁窃药把嫦娥奉?”冰蟾本是传说中的物件,没想到今日竟然亲眼得见。 我把顾奕芯扶坐起来,族长盛了一碗冰蟾酒,一勺勺的喂到她嘴里,说道:“相传冰蟾是世间神药,可以救命回生,我以前一直没舍得用,如今拿出来,但愿可以救这孩子一命。” 对于冰蟾的传说我也略有耳闻,相传它具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任凭多么厉害的内伤、刀伤,只要当场不死,一服冰蟾,便会药到伤愈。希望这碗冰蟾药酒可以挽救顾奕芯的生命,即便挽救不了,续命也可以。 黑牛听闻冰蟾酒有如此神效,便毫不客气的倒了一碗,一饮而尽,赞叹道:“闻着像酒,喝起来却一点甘冽的辣味也没有,反倒微微发甜,像是冰糖水儿一样!老苏,来,你也喝一碗尝尝!” 黑牛给我倒了大半碗端到嘴边,我低头喝了一口,果然,一丝甘甜顿时弥漫在唇齿之间,萦绕于味蕾四周。蟾酒清凉柔和,吞入腹中,如清泉注入体内,顿感精神焕发,神清气爽。 给顾奕芯喂完药酒,我用温水清洗伤口。族长将几个瓶罐里的膏状药物混合在一起,涂抹在我已经溃烂的肩胛骨血窟窿上。药膏涂抹完,伤口四周的疼痛感顿时减轻了许多,想来,这药膏中可能含有麻醉成份。果然,一问之下得知,有一种黑色膏体竟然是九尾毒蜂的浆液,它介于蜂蜜和蜂浆之间,具有减轻疼痛,再生肌肉的神奇功效。 处理完伤口之后,我们喝了一些腊肉热粥,黑牛从楼下抱来几张黑熊皮铺在地上,兀自打鼾睡去。 困乏之意袭来,我也想躺下就此睡去,但是高墨离仍然站在一旁,准备带我去他说过的地方。 我只好起身,跟他出了吊脚楼,沿街而行。除了崖边乌驹的嘶鸣声,就只剩下我们踩踏石板的声音,彼此无言,穿梭在斑驳的树影下,恍若隔世! 如此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我们来到一个高宅大院前。乌黑的两扇大门如用铁壁般厚重,上面雕刻着一轮太阳和一条仰首向阳的巨蛇,那巨蛇的形态和先前在滇王墓中见过的一样,蛇首高昂、不怒自威! 高墨离伸手推开两扇巨门,进入院内。院内极为宽阔,地面由规整的山石铺成,一条石道直通对面的两层木楼。石道左侧的空地上立着一根粗大的青铜柱,上面雕刻着巨蛇腾空的花纹和奇异的咒符。铜柱被腐蚀的锈迹斑斑,想必,这是滇族后人用来举行祭祀仪式的神器。 我打量了铜柱几眼,便跟高墨离向木楼走去。这栋木楼只有两层,飞檐翘角,廊下圆柱林立,颇有汉式宫殿和南疆木楼两种建筑风格交融的韵味。楼体通体黝黑,在月光的照耀下隐隐散发着乌玄之光,庄严而肃穆!我心中为之一惊:这么大的一栋楼,八成也是用乌木建造而成! 拾级而上,我站在廊下迟疑了一下,双手推开紧掩的房门,在射灯的照耀下,闪闪的乌亮之光从四周袭来:整栋木楼,无论楼体、墙壁、梁柱还是地板……都是由乌木打造雕琢而成。 常言道“黄金万两送地府,换来乌木祭天灵”!这栋乌木玄楼定然是滇族后人用来盛放最高秘密的所在。 正对房门的墙上镶嵌着一幅巨大的青铜浇筑的画像,这画像描述着古滇国的繁荣景象:城内店铺林立,行人如织;郊外农人劳作,耕牛遍地;远处的矿山下铜矿堆积,运输的马车拍成长龙缓缓而行。铜山之上的空白位置雕刻着滇王所做的《青铜赋》,其字体并非篆书,而是行楷。 我想,这幅气势恢宏的青铜壁画多半是唐、宋时期所铸,因为唐、宋时期,中国文字字体已经成熟,完成了从甲骨文、篆书到行书的历史演变过程。 行楷相对好辨认的多,我用射灯照着,去观看那首两度出现的《青铜赋》: “南疆有国兮,谓之滇;国有神器兮,万山皆铜。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碳兮,雷火以熔铜。 浇筑而成态,锤炼而成形。愿为礼乐之器兮,奏天地之和畅;或为农耕之具兮,促万仓之丰盈。若为利器兮,保民安疆;若为神柱兮,祭祀上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燧阳珠悬案 《青铜赋》顿挫押韵,婉约但不失气势。我隐隐从中读出了当年古滇国的富饶强盛,农桑为本、万民炼铜的盛景;以及滇王文武兼修、以民为主的胸襟。 这幅浩大的青铜壁画前站着一尊铜人,那铜人仰首驻足,面对壁画,似乎正在视察民生百态一般。我举灯照去,果然不出所料:这个人的相貌和我一米一样,他就是族人敬仰的滇王! 紧挨滇王的墙壁上雕铸着一个牵马背剑的将军,那位将军气宇轩昂,想必就是高墨离。 青铜壁画左右两侧的乌木墙壁上,挂满了无数个族谱。这些族谱上记载的都是世代守岛族人的名字,密密麻麻,满墙皆是。我忽然甚为感慨:滇族后人到底是怎么的情结和毅力,才会世代留守在湖中的孤岛上呢? “走吧,密卷在楼上。”高墨离打断我的思路,将楼梯口的两盏油灯点燃,沿着楼梯兀自走上楼去。我紧随其后。 乌亮的楼梯在油灯的微光中闪着寒光,楼梯的扶手和木板几乎没有磨损,看来很少有人上去。或许,能有资格直通二楼,窥及滇族秘史的人寥寥无几。 二楼宽阔无比,两盏铜灯立在楼梯口,即和楼下的灯盏遥相呼应,又把二楼照的一片昏黄。 二楼如同一间巨大的博物展览馆,展示着关于古滇国被人遗忘的历史。 千年乌木所制的墙壁上用彩色涂料绘制着古滇国壁画,这些壁画虽然历经千年,但是依旧色彩斑斓,徐徐如新。我一路看去,大抵看懂了其中几幅画的意思。 紧挨着楼梯口的那幅描绘着族人跪拜在抚仙湖畔,抚仙湖上一条巨蛇破水而出,巨蛇上驮着一个王者,那王者正是滇王。这幅画应该是神话、美化了滇王的出身,如同中原人称呼帝王为天子一样,在各类描述中,天子总是乘龙而来。历朝历代,无论帝王藩主,但凡一统疆域者,无不有一个得天成命、神奇无比的出身传说,这种传说,在那个唯心主义时代具有重要的意义。 下一幅壁画描绘的是祭祀场景:滇王带领臣民跪拜在铜柱前,女祭司在铜柱旁跳跃祈祷,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眼睛,而眼球就是璀璨的太阳。风云突变,赤日为瞳!这个祭祀仪式充满诡异色彩, 接下来一幅是滇王归降的壁画,这幅画描绘的场面极为盛大隆重:滇王率领部族,手托宝匣,跪在宣读诏书的汉将面前,宝匣内不知所盛何物,观其形态,滇王意欲将其进献给汉将。汉将身后旌旗飘动,兵士如云,其场面不像战后休整,而像隆重迎纳。 壁画色泽鲜亮,人物描绘栩栩如生,场面刻画气势恢宏。但是,我却觉着画中似乎缺少了点什么。一番思量,我发现了其中奇特之处,转头问高墨离:“这幅壁画中怎么没有你?” 无论是墓中的铜雕,还是这殿内的其它壁画上,只要有滇王,其身侧必然绘有佩剑守卫的高墨离,但是,唯独这幅壁画上不见他的影子。高墨离在古滇国的身份极其重要,应该不会是画师忘记把他画上这么简单。 高墨离望着那幅画,幽幽说到:“我在上面,不过,不在滇王身边。” 高墨离指了指汉将身后的一个兵卒,那个兵卒身披汉军铠甲,隐藏在千军之中,其位置虽然不显眼,但是面目却画的格外清晰,正是高墨离! 我不解的问他:“你怎么在汉军的阵营里?难道,这幅壁画有更深一层的含义?” 他点点头,随后向我讲述了滇王归降朝廷时发生的一件怪事。这件事情不足以被大汉王朝的史官记入史册,但是,却被滇族后人用壁画的形式记录下来了。因为,这件怪事的发生,间接导致了滇族人的迁徙与消亡! 滇王向朝廷递交降表之后,汉武帝降旨,除了褒奖滇王深明大义,更是明确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索要滇国的镇国之宝“燧阳珠”。燧阳珠是天赐神物,直接关系到整个古滇国的风雨生息,一旦失去,整个古滇国将陷入无妄之灾。但是,武帝点名索要,滇王又不敢不从。 滇王左右为难之际,女祭司想出一个万安全之策:滇王按照皇帝旨意,跪拜献珠。而高墨离则潜伏进汉军的护珠队伍,在燧阳珠被送回京都之前,在途中伺机盗取,再将其悄悄带回滇国。 护珠的队伍极其庞大,并且戒备森严。主事汉将对封存着燧阳珠的宝匣寸步不离,就算如厕、睡觉都不会让它离开视线范围。 有一天晚上,汉军驻扎在山间,狂风大作,暴雨如注,整个军营被搅的乱作一团。高墨离瞅准时机,将汉将营房的油灯打灭,趁机入内,把汉将一剑封喉,拿了宝匣火速离开。 一切按照计划顺利进行。 汉武帝得知宝珠被盗,心疼无比,连降三道旨意,要求益州官员彻查此事。但是,每次调查都无果而终,皇帝无可奈何,只好作罢。 高墨离将盛放燧阳珠的宝匣带回滇王宫,滇王将其打开时,离奇的事情发生了:封条完好的宝匣内,竟然盛着一颗假珠子!先前的燧阳宝珠不知何时被人暗中掉包,偷换成了假货! 宝珠遗失,触犯天怒。不久之后,滇国洪水泛滥,瘟疫横行,滇族人被迫离开故土,迁移到朝廷重新划分的土地上,自此被迫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我先前对古滇国文化的了解一片空白,对其镇国之宝更是一无所知,于是问高墨离:“燧阳珠是什么?” 高墨离回答到:“得之于天的一颗宝珠。相传它与天地同寿,生在铜山之巅,长年浮在云层之上,吸尽日光精华。燧阳珠如万物所向的太阳一般,可以发光发热,滋生万物,也可以驱风逐雨……” 我这才恍悟,先前在铜雕和壁画中所见的太阳图案,可能并非指正真的太阳,而是古滇国的镇国之宝——燧阳珠。 树大招风,花香引蝶!燧阳珠既然是古滇国的稀世珍宝,其在那个时代必定名享天下,也必定早已被人窥视觊觎。这场遗珠悬案,或许是某些人策划已久的一个阴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神秘盗贼 燧阳珠被暗中调换,致使古滇国遭遇灭顶之灾。这场悬案成了千年不解之谜,被滇族后人画在乌殿墙壁上。我忽然很想一探究竟,扭头问高墨离:“这幅壁画的人物排序和当时的场景一样吗?” 高墨离解释道,滇国文字没有中原那么发达,喜欢把重要的事情用铜雕记录下来。铜雕制作过程相对漫长,其对照的依据就是图画。古滇国王宫中有三大绝世画师,每逢重要盛大的场合,这三位画师便会将情景原模原样的描绘下来。大到场景排序,小到人物表情,一草一木,无不精细的刻画描绘。 献珠之事关系重大,本来准备雕铸在贮贝器上,但是,事情的结果出乎意料,最后也只好作罢。即便如此,原画的描述与当时的情形绝不会出现偏差。 与此甚好,我打量着眼前的这幅画,如同身临其境般观察着两千多年前的献珠盛景。只不过,我的重点在寻找破绽上。 我感觉自己的推理能力尚可,此时便兀自推测揣度起来。 滇王将燧阳珠移交给汉朝将军之时,两者曾亲自验视,确定燧阳珠为真,这才由汉将亲手在宝匣上贴了封条。黏贴封条的胶为糯米所制,一旦干透,就会把封条牢牢的黏固在宝匣身上,如果打开宝匣,必然会将其撕裂。 高墨离将宝匣带回滇王宫时,上面的封条完好无损,这说明护送的途中无人开过宝匣。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有人在糯米胶未干之时,伺机做了手脚!而当时,汉将忙于和滇王交接、寒暄,定然会疏忽大意。 我笃定的和高墨离说到:“盗走燧阳珠的人,肯定就在这壁画之中!” “在壁画中?”高墨离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进一步解释。 我用射灯光束绕着主事的汉朝将军周围画了一个圈,说到:“并且,他应该就躲在这里!” 汉将身后有六个贴身随处,这六个随从似是军门中人,都穿着铠甲,铠甲与寻常士兵有所区别,他们应该是队伍中级别相对较高的人。主事将军从滇王手里接过宝匣,用封条封住,就会转手递给身后的人,然后和滇王相互施礼作别。 这六个人从位置排列上来看,最有可能接过宝匣的就是汉将身后的三人。单从壁画上看,这三个人的着装神态完全一致,只是相貌有所差异:一个魁梧挺拔,一脸横肉;一个体型壮硕,不苟言笑;还有一个身材中等,一脸随和。 我不是相面大师,很难从他们的面相上觉察出异样,寻找偷盗者的推断一时陷入困顿之中。 “你不觉着那个人的衣袖很奇怪吗?”高墨离指着一脸随和的士兵问我。 我仔细瞧去,只见那个士兵的一只袖口与众不同,显得异常宽松,并且从牛皮袖筒中露出一截黑纱。 燧阳珠有碗口大小,如果准备在众目睽睽下暗中调换,必须要有一个极好的藏匿之处,而这个松散的衣袖中,很可能事先藏着那颗假燧阳珠! 裸露出的黑纱看着甚为显眼,我仔细想了想,忽然记起:汉朝术士多穿白衣,在白衣外再套一袭黑纱,寓意掌控阴阳。 难道,偷走燧阳珠的人竟然是一个术士?并且这个术士还和朝廷有关,可以轻而易举的混入军中! 我把自己的推测原原本本的和高墨离讲了一遍,他遥遥头,说到:“汉将确实随手把宝匣递给了你说的这个人,但是,我当时一直盯着宝匣,并没有看到他做任何手脚。” 我提醒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慧眼如炬,也挡不住有看走眼的时候!他是术士,术士多半会秘术,而所谓的秘术往外就是障眼法。他如果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偷天换日,那也只是如同玩儿戏法一样简单。” 高墨离似有所悟,轻叹一声说到:“如果两千多年前,你能想到这些,结果或许是另一个样子。” 如果燧阳珠没有被暗中调换,古滇国就不会失去神的庇佑,不会洪水泛滥、瘟疫横行,滇王以及族人就不会颠沛流离,寄居蜀地。如此一来,滇王可能就不会被益州刺史害死,族人也不用世代守在孤岛千年! 我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如何接他的话,干脆沉默不语,去看最后一幅壁画。 这幅壁画和前几幅大不相同,由三幅小图组成,介绍的是族人建造乌桥和乌殿的情景。从中可知,族人打一开始就居住在湖心岛上,当时水下无桥,族人若想出入,必须泛舟而行。起初,水面澄澈如镜,湖泊上空无雾无蔼,一眼望穿。后来,湖泊陡然发生巨变,湖水沸腾,难以计数的巨大乌木从湖底涌现出来。族人用这些乌木修桥建楼,自此,湖面被烟雾笼罩,乌驹岛变得如同人间仙境一般神秘。 我猜测,湖泊巨变可能和地质活动有关,是湖底释放地内能量的表现。这次活动致使埋在湖底的乌木悉数涌出,使得湖水温度升高,雾气蒸腾。乌驹岛外延不断转动的石岩圈,多半也是湖下释放热能所致,这说明湖底的地壳活动历经千年仍在持续。 这种现象造就了烟锁湖面、乌驹嘶鸣的神秘岛屿,但是,也如同在孤岛下埋了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一旦失控,乌驹岛将毁于一旦! 胡思乱想之际,高墨离走到另一堵墙面前,用力一推,半堵乌木墙壁竟然向一侧划开,一个巨大的木架呈现在面前。木架下方数排放满书籍,上方则摆着一些青铜物件和陶器。纵目望去,整个乌木架子如同一个巨大的书架,安放陈列着关于古滇国的秘密。 高墨离从最底层拿出一本厚重的古籍,打开包在外层的羊皮卷,递给我,说到:“这是滇族传记,上面记录着滇王的终极秘密。” 我迟疑的说到:“我看不懂篆书。” “这是后人修订过的,你应该看得懂。” 我伸手将其接过来,开启封页,迫不及待的去探究那个和我有关的终极秘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转世恶咒 我接过高墨离手中的传记,迫不及待的翻阅起来。这本古籍是行楷字体,记述方式为晦涩难懂的文言文,想来应该是唐宋时期所撰。 开封首页是一篇通体撰述,讲述了古滇国的地域以及兴衰历史。 “古滇上国,地居南疆,囊括四湖,拥接万山。东至石林、泸西;北达会泽、昭通;南抵新平;西到安宁,其地绵延百里,山河俱全! 古滇始于战国而消亡于汉初,据《史记.西南夷列传》记:“楚威王时使将军庄将兵循江上,略近蜀黔中以西。至滇地方三百里,旁平地肥沃数千里,以兵威定属楚”,此滇之始也! ………… 元丰二年,汉军兵临城下,数月不破。汉谴益州刺史与滇之祭祀内外勾结,以巫蛊之术胁迫族人之命,我王无奈,举国而降,且置吏入朝,俯首为臣。武帝封赏金印,令我王复长其民。 然,国有宝珠之事不胫而走,武帝降旨索要。计虽完全,终有一漏,宝珠遗失,天谴而至:巨浪滔滔!山峦颠倒! 万千族人,或浮于江海为鱼虾,或迁于蜀地为人俎。山河碎,王者崩,此滇之亡也! 晚辈受托修撰立书,将滇之兴亡、国之机要记载于册,以示后人,亦望滇王亲启!” 最后一句“滇王亲启”看的我心头一愣:莫非滇王轮回之事族人皆知? 我读罢首页,看向高墨离,没等我开口询问,高墨离幽幽答到:“是的,族人知道滇王会进入轮回,这就是他们世代守在这里的原因。” 说罢,高墨离从木架上拿下一盏铜灯,将铜灯的盖子打开,不用火点,火苗“噗”的一声兀自燃起,攒动的烛火将四周照亮。我熄了射灯,靠墙坐下,继续去看后面的内容。 书中有历代古滇国重要人物的传记。我直奔末代滇国而去,看到了《滇王传》,如我先前所料,书中记载滇王受命于天,为抚仙湖湖神所化。他博爱厚恩,尤其重视农桑。在传记旁绘有一张滇王亲自扶犁耕种的图画,画面空白处有一首传记作者的题诗: 春来向晚旧城边,鹧鸪声声唤雨烟。 谁将蓑衣强遮体,徒步陇上惊新燕。 巧遇农人忙播种,正赶黄犊下河滩。 暂且忘却庙堂事,扶犁驱牛事农田。 滇王平生重大事迹,生死缘由统统记录在册。唯独没见关于重生轮回的描述。 我对高墨离说到:“滇王传记里没写重生的事情。” 高墨离扭头看了我一眼,回答道:“不在那里,在后面。” 说罢,他兀自坐在木窗前的地板上,抬头望着窗外。月光透过开启的木窗,洒在他身上,他显得静谧异常。 我忽然想了解一下这个谜一样神秘,冰一样寒冷的将军。于是,也不急着一下子跳到后面翻找转世的内容,而是从滇王传继续后翻。 我本以为滇王传后面应该是护国将军传,但却发现不是,而是女祭司传。或许在滇国文化中,能驱使鬼神的女祭司地位远远高于能征善战的护国将军。《女祭司传》无非记载了她能与神灵对话,驱使鬼神的神异能力,以及她最终背叛滇王的结局。 又往后翻了数篇,终于找到了关于高墨离的传记。书中记载,高墨离是抚仙湖中守卫湖神的巨蛇所化,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其中记载了三次典型的战斗:大战夜郎国,仅用五百人便打败了夜郎国的六万士兵;单骑救主,他挥剑斩杀近十只猛虎,救出被围困的滇王;孤身寻宝,他孤身一人登临充满烈焰浓浆的山巅,为古滇国找到了燧阳珠。 传记最后记述,高墨离陪同滇王赴宴,未归。 关于他赴宴遇害之后的事情,书中只字未提。或许,撰写此书的人也不知道这位护国将军的最终下落。 高墨离依旧静静的坐在月光下,他的影子和乌亮的底板融为一体,眼前的这一幕恍如隔世。或许,自从他苏醒归来,无数个夜晚,他都这样呆坐于此。明明知道自己是谁,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何以至此! 让他决心入世的,到底是怎样的秘密呢? 油灯忽闪,我一页页将古籍往后翻看,纸张虽然泛黄,翻起来依旧朔朔作响。 最后的几页,记载了和古滇国宿有渊源的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汉朝术士李少君。 如高墨离先前所言,李少君年少时四处游学,在夜郎国境内遭遇不测,滇王将其救回,以礼相待,奉若上宾。之后李少君离开滇国,奔赴大汉朝堂。临行之前,李少君感念滇王救命之恩,洞晓天机,告知滇王,滇国境内有一颗宝珠,得之可以呼风逐雨、兴民安邦。滇王派遣高墨离四处寻找,这颗宝珠就是被奉若国宝的燧阳珠。 李少君和滇王时有书信来往,滇王被益州刺史谋害之后,汉武帝决定秘密赐死刺史全族,李少君主动向汉武帝请修益州刺史墓。地宫修完之后,李少君来到滇族后人聚集的岛上,将滇王尸身带走,并留下一卷竹简。 竹简上写道:李少君会用尽平生所学之术,使滇王在人间轮回五世。但是轮回之术需要建立在咒语秘术之上,滇王在轮回的时候同时也会受到咒语的困扰。如果转世滇王能在前四世之内,找到记载着破解咒语秘术的方法{那方法记录在一个玉函上},那么剩下的几世将会富贵无比,享尽人间极乐。但是,如果滇王在第五世轮回的第四旬之前,还没有找到玉函,那么,咒语就会应验:转世的滇王将逐渐石化,直至成为一蹲石像,受尽风吹雨淋,冰冻日晒之刑,且永世不得超生! 看罢,我心中不由得一阵唏嘘:五世轮回,看似是人间重生,但是重生的同时却夹杂着邪恶的诅咒。李少君这哪里是在报恩,分明是在拿滇王的性命赌博。 我是滇王的第五世轮回,平淡无奇,并不富有,这说明他前四世轮回时并没有找到破解咒语的方法。如此说来,如果我在四十岁之前还找不到破解咒语的方法,那么,我将会化为石雕,永世煎熬! 世间难道真有化身石像这种怪异之事?我恍然记起,近两年每到上祀节之时,自己的左腿便会疼痛难耐!去医院检查之后,得出的结果是:肌肉萎缩,有钙化现象。 他娘的!钙化,不就是石化吗?难道咒语要提前应验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玉函 我心中一阵恐慌,稍作平复之后问高墨离:“五世轮回若找不到破解咒语的方法,我将活不过四十岁是吗?” 高墨离点点头:“李少君留下的竹简就在木格上,上面确实是这么说的。” 我拿着厚重的传记坐到高墨离一旁,继续说到:“这才是你想方设法把我引进黑虎山的原因吧?你的真实目的不是让我进益州刺史墓见证你复仇;而是为了让我来到乌驹岛,亲眼看见这卷传记,让我相信自己是滇王转世,然后寻找破解咒语的玉函——你找我,是为了救我!” 高墨离微微点了下头,说道:“我从民国时期找到现在,幸好还来得及。”他停顿了一会儿,抬头问道:“那个化身石像的咒语,你相信吗?” “我不得不信,因为这种现象好像提前了。”说罢,我卷起自己的左侧裤脚,脚踝上方有一圈两指厚的乌青色痕迹,乍然看去,如同戴了脚链一样。 高墨离诧异的问道:“什么时候出现的?” “前年上祀节的夜里,我忽然腿疼难耐,骨肉如同被熔浆生生融化掉一样,脚踝处出现一指厚的乌青之色,异变后的肌肉相对坚硬。但到了鸡鸣天亮之时,疼痛感竟然一下子消失了,直到去年上祀节夜里才再度疼起,这次的乌青色又曾加了一指厚。虽然,次日疼感顿失,但是我还是去北京专业的骨科医院做了全面检查,结果让很多专家非常吃惊:我脚踝上部的肌肉突然发生钙化现象,而这种变化,似乎找不到任何诱因!” “怎么会这样!”高墨离诧异道:“时间可能所剩不多了,我们必须要尽快找到书中提及的玉函。” 李少君的留言中明确提到,破解咒语的方法记录在玉函上,但是这个玉函是什么样子,在哪里都只字未提。天下玉函千千万,我们又如何去寻它? 即便给我一辈子的时间,我也未必能找得到,更何况是区区数载!前四世轮回之身定然没有到过乌驹岛,不知道埋藏在他们身上的秘密,纷纷浑浑噩噩荒度一生。 我忽然很羡慕他们,羡慕他们不受宿命禁锢,不用去承担任何代价。 我有些绝望的说到:“算了吧,世界这么大,我们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所谓的玉函。” 高墨离站起来,很认真的说到:“如果放弃了。我的存在便没有任何意义。” 听闻此言,我内心忽然颤了一下:他长生了两千多年,如今,唯一的目的就是替我寻找破解咒语之法,好使我摆脱化身石像的诅咒。如果我自行放弃了,他会不会就没了存在的理由呢? 没有人愿意等死,况且,还要辜负另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我决心试一试。 “我们该从哪里入手呢?我想,我们至少应该先分析一下,玉函可能存在的地方。” 高墨离见我终于肯配合,稍显激动的重新坐下,说到:“玉牒既然是李少君提到的,定然和他有关。而藏匿东西的最好地方就是死人的地宫,这世上只有两座地宫和李少君有关——益州刺史墓和他自己的天宫。我之所以去益州刺史墓,一为复仇,二为寻找玉函,但是,墓中最重要的几个地方都没有玉函。那个玉函,会不会藏在李少君自己的天宫了?” 高墨离的话给了我很好的思考方向:李少君、地宫、玉函…… 我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兴奋的对高墨离说到:“李少君设计的地宫不止两处——还有滇王墓!滇王手扶的青铜宝匣里就装着一枚金印和一块玉函!黑牛用它砸玉佣的时候散落出来了……” 当时,高墨离被尸变的滇王一拳打倒在地,没有注意到铜匣中所盛之物,如今听我这么一说,一脸的错愕,紧促眉头说到:“我要回去一趟!那个玉牒很有可能就是要找的东西!” 我哈哈一笑,说到:“看来上苍庇佑!当时,我慌乱之中接住了那个玉函,它就在这里!” 说罢,我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那枚玉函,玉函冰糯通透,只有巴掌大小,一共分为两页,一端用金线穿连,一端两页间有几个卡槽,如同密码日记本一样。玉函正面刻有四个篆体字。 我将其递给高墨离,高墨离一手举着狼烟手电,一手托着玉函,仔细观看正面的四个字。 “‘滇王亲启’!这玉函就是记载破解咒语方法的那块!”高墨离略显激动的说到。 他让我举着狼眼,兀自将玉函对着灯光,像破解密码暗锁一样,小心翼翼的将两页玉片之间的卡扣打开。 冥冥之中似乎另有天意!没想到,关乎生死的玉函竟然无意中被我带出地宫。 我的内心狂跳不止!期待着解读玉函里的内容。我猜测着,兴许是《金刚经》一类的往生经文;也兴许是《太上山洞神咒》一类主要祛除病痛、消灾、驱邪、除鬼、长生的道家咒术。 高墨离看着玉函上的内容,双眉逐渐紧锁,我暗道一声不妙,难道这不是解除转世恶咒的玉函?于是急切的问高墨离:“这是不是我们要找的玉函?” 高墨离将玉牒内密密麻麻的篆字又看了一遍,答到:“是,但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上面写什么?” “滇王饮圣水而破咒,圣水藏于天宫之巅,需王血诱引而出。” 这个玉函正是记载着破解咒语方法的那块,但是,这个方法却异常曲折:滇王需要喝一种圣水才能破解化身石像的诅咒,但是这种圣水藏匿在天宫顶端,所谓的天宫,应该就是李少君为自己建造的陵寝。而想要让圣水出现,必须要用滇王的血去引诱! “这么说,破解咒语的终极之策还是藏在李少君的陵寝里?”我对高墨离说到:“看来,我们必须要闯一闯李少君的天宫了!” 天宫之名如魅影般出现在了婴皮密卷和玉函上,里面藏着天书、圣水。它如同一个强大的磁极,吸引着各有所图的人拼死而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孤岛炮声 李少君将寻找天宫的线索,暗中刻在四块双兽噬马纹金饰牌里。这四块金饰牌,一枚被李少君藏在滇王墓中,其它三枚被汉武帝分别赏赐给楚王、梁王和益州刺史。 四块金饰牌至今已经全部浮出水面,康教授身上本来藏着两块,但是被张雪峰连人带金牌乘机劫走。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是在赤壁鬼楼中的水晶室内,张雪峰一行人触动水晶室的机关,被困在充满潭水的“大缸”里,凶猛的怪婴将高个子雇佣兵撕成碎片,张雪峰拉着康教授朝潭底游去……潭底虽然隐隐有一个黑洞,但是,也不知道那个黑洞是否通往外界。至今,金饰牌下落不明,康教授也生死未卜。 此外,黑牛手里也有一块金饰牌,这块是高墨离第一次进益州刺史墓时拿出来的,他将其偷偷塞到黑牛古董铺子里,借此引我进黑虎山。如果高墨离事先知道金饰牌直接关系到破解我身上的转世魔咒,肯定不会轻易将其送给黑牛。 第四块金饰牌是我们此次进黑虎山意外发现的,它被藏在滇王墓的青铜陪葬室里。黑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铜案下将其拿出。但是,神秘人化成顾奕芯的样子,淡定的周旋在我们之间,最终堂而皇之的将第四块金饰牌骗走。 那个人到底是谁,她去了哪里,我们至今无从得知。 我抬头望着窗外的月亮,皓月微残,清光如银。心中的失落感再次涌来:要找到藏有圣水的天宫,就必须集齐四块金饰牌,但是,这四块金饰牌如同一条无法跨越的天堑,隔断了通往天宫之路,也隔断了我破解咒语的希望。 “会有办法的。”高墨离似乎猜出了我心中所想,将玉函递给我,说到:“我去找。” 他的语气平静中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坚毅。 在他的心里,我是他的滇王。 他沉睡千年再度醒来,冥冥之中似乎与我有关。 族人为了守护乌楼里的秘密,世代困居于此,又何尝不是为了滇王归来,破解化身石像的诅咒。 此事与我有关,我想逃避也逃不掉!于是我对高墨离说到:“天宽地阔,人海茫茫。要找金饰牌的人很多,我们该去哪里找呢?” 高墨离幽幽答到:“金牌为饵,等鱼上钩。” 我心中豁然一亮,暗自赞叹道:高墨离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将军,懂得运用“诱敌”之策。要寻找天宫,必须集齐四块金饰牌,缺一不可!我们需要其它三块金饰牌,同样,其它的人也需要我们手里这块。金饰牌如用一个诱饵,可以诱引其它的拥有者自行靠近! 我们要做的仅仅是守株待兔而已。 我为之振奋,对高墨离说到:“张雪峰如果能活着走出益州刺史墓,他必然会带着金饰牌回北京,向顾奕芯的父亲复命。我们要下饵,就得回北京……” 话音未落,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只见乌驹岛的上空被耀的一片明亮,篮球大的火球从天而降,冲着乌驹岛奔袭而来。 我和高墨离一下子站起来,瞪大眼睛看着窗外。 圆球周围燃烧着熊熊烈火,远远望去,如同一颗滑落的巨大流星。 “陨石?”我惊呼出来。 “不像!” 说话间,赤亮的火球“嘭”的一声落在岛上,兀自爆破开来。随即,远处火光冲天,几处老旧的吊脚楼被击中,猛烈的燃烧起来。 空气里充斥着浓烈的火药味。 “迫击炮!”高墨离震惊的说到:“有人正在对乌驹岛发动攻击!” 乌驹岛与世隔绝,滇族后人世代居住在这里。直到清朝光绪年间,族人偶然与外界接触,被外面的世界吸引,才陆续搬离这里。 离开后的族人恪守着关于乌驹岛的秘密,从未对外提及岛上的一切。一百多年的时间里,偶有零星后人来此,他们的目的也只是祭拜铜柱,瞻仰滇王铜像。 即便在世界大战其间,战火烧遍华夏山河,这个湖心岛如同世外桃源一般,未受丝毫波及。如今,怎么会忽然有人向岛上发射炮弹呢? 我和高墨离站在用木棍支开的窗前,山风夹杂着火药味扑面而来。我不解的问高墨离:“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是迫击炮呢?那种武器好像不是一般人可以搞到手的。” “我用过。”高墨离说,为了入世找我,八年抗战其间,他曾加入国军,当时主管一支步兵军团,军团的重要装备之一就是迫击炮。 迫击炮是一种炮身短、射角大,弹道弧线高,曲射滑膛的火炮。它具有炮身短,射程较近,轻便灵活等特点,自问世以来,被广泛运用于战争,尤其是山地站和堑壕站,配合步兵小单位作战。特别适合用来对付遮蔽物后方的目标。 迫击炮属于大型杀伤性武器,如果有人正在用它攻击乌驹岛,那对方的背景可能很复杂,或者很强大。 “难道,有人想来岛上,却找不到路?”我问高墨离。 高墨离盯着窗外没有回答。 先前被火球引燃的吊脚楼火势渐小,空气中的火药味也逐渐散去。我原以为,攻击到此结束。但是,转眼间,空中又连续亮起三团火光,三颗炮弹如陨石般相继坠落到乌驹岛上! 顿时,岛上火光四起,一处又一处的吊脚古楼被点燃,半个村寨转眼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其中有一处燃烧点就在老族长的吊脚楼附近,我心中一惊,喊道:坏了!他们怕是要遭殃了!” 说罢,我准备往外跑,高墨离一把拉住我,说到:“他们,好像来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得楼梯一阵咚咚的踩踏声,随即传来黑牛亢奋的声音:“我的天老爷!整栋楼都是乌木建成的!这……这得值他娘的多少钱!” 说话间,黑牛扶着老族长上来了。 我没见到顾奕芯的影子,心想怕是出意外了,赶忙问黑牛:“顾奕芯呢?” 黑牛一愣,满脸惶恐的说到:“我让族长带路来找你俩,刚出门,就从天上掉下来一个火球,把族长的老屋炸了个底朝天!我他娘的竟然忘了,小顾同学还躺在族长家的床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一探究竟 “你大爷!”我怒吼着准备往楼梯下冲去。 黑牛一把将我拉住,哈哈一笑,说到:“看把你吓得!放心吧,小顾同学和大白在底楼!” “黑牛,你丫整就一个孙子!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张嘴就跑火车!”我对黑牛破口大骂,还是有些不放心,挣开他的手,往楼下走去。 果然,顾奕芯正躺在地板上,白熊如警卫一样,立在门口。 我返回楼上,黑牛正拿着那盏像打火机一样,打开铜盖就可以自燃的铜灯爱不释手。 高墨离站在窗前,面部被火光映的通红,族长跪在他面前,用袖子拭着眼泪说到:“将军,你就带滇王走吧!这乌驹岛今日怕是在劫难逃,要毁于一旦了!不过,好在把滇王给盼回来了,也算是不负世代先人的在天之灵!” 我走过去把族长搀扶起来,说到:“这乌驹岛确实不能再待了,咱们得赶紧离开。” 黑牛附和道:“老苏说得对,要是再来一波儿‘糖葫芦’,哪颗不长眼的落在乌楼上,到时候儿,咱们想跑都晚了。” 我解释道:“不光是炮弹,这个乌驹岛地势特殊,据我推测,周围湖底很可能有一个释放地热的洞口。岛上固有的结构被破坏,恐怕会引发可怕的地质活动!” 说罢,我把那本厚重的滇族传记包好,放进贴身背包里,催促高墨离赶紧收拾东西离开。 “将军的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就在楼下。”族长说完,对我深深做了个揖,双目含泪说到:“老朽走不动了,就留在这乌驹岛上。咱们此别怕是难再相见了,滇王保重啊!” 听了族长的话,一股离殇顿时涌上心头,我这个人最怕离别,以前这种场合一般都是能躲就躲,能逃就逃。但是眼下,眼前白须长者的话让我心中五味杂陈。 我和他相识不足一日,他却为我守了一生。我怎能将他留在岛上? 我劝他:“老族长,你得跟我们一起走,这乌驹岛怕是要毁灭了。” 族长环视一圈,缓缓说到:“老朽在岛上住了一辈子,守了这里一辈子,这里就是我们族人的根啊。” 村寨里火光攒动,“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和轰隆隆的倒塌声此起彼伏。更多的吊脚楼被烈火吞灭,火势如同几头发疯的猛兽,从不同的方位向我们咆哮袭来。即便不再有炮弹落下,单凭眼前汹涌异常的火势,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整个乌驹岛都将化为火海,我们亦无路可逃! 不能再磨蹭下去了,我温怒的对族长说道:“我是滇王,如今,我命令你离开!” 族长怔了一下,满眼泪光的望着我,连连点头。 高墨离一脸平静,冷冷的看着一切。 黑牛对我竖了下大拇指:“得,还是老苏你厉害,一句话将这老顽固搞定!” 我最后望了一眼这间屹立千年,被世代守护的乌殿,几幅庞大的壁画,木架上放置的青铜器具和满目琳琅的古书……这里是古滇国仅存的文化瑰宝,我看的极为仔细,想把这里的一切尽可能的烙入脑海中。 “走!”我对大家招呼一声,那声音格外决绝,不容抗拒。那一刻,我感觉仿佛滇王附体一般,忽然有了一种统帅的力度。 疾步下楼,我们将顾奕芯安放到白熊背上,让黑牛背起年迈的族长,高墨离提着门口的棕色皮箱,一起出了乌楼。 整个乌驹岛的设计如同车轮一般,乌殿是车轮的轴心,几条直通岛岸的道路如同辐射的车条,围着乌殿四射开来。 刚出乌楼的大门,又有两颗火球从天而降,“轰隆隆”落在我们不远处的街道上,把粗壮的老树炸掉一半,另一半则兀自燃烧起来。 这次看的清楚,火球袭来的方向正是我们踏着乌桥进岛的方向。看来,有人正在湖岸向乌岛发动攻击。 高墨离指了指两条道路,说到:“这条是来时路,这条通往对岸,走哪条?” 两条路如同孤岛的两支臂膀,向相反的方向延展开来。 我很想去湖岸一探究竟,看看到底是谁在轰炸乌驹岛,他们究竟出于什么目的! 但是,一旦返回来时的湖岸,我们要想出山就得延误两三天,这两三天的时间可能直接关系到顾奕芯的生命! 如果直奔对岸,就此放弃,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知道是谁毁了族人世代守卫之地。 黑牛看出我的纠结,试了试顾奕芯的鼻息,又把了一下她的脉搏,说到:“鼻息均匀,脉搏强劲,小顾同学的身体看样子已经没有大碍了,她只是昏睡而已,别说耽误两三天,就算耽误两三周都没问题!老苏,我觉着咱们还是得去看看是哪帮孙子在轰炸你的老窝。咱们前脚登岛,后脚这‘大冰糖葫芦’就送来了,这事儿八成是冲着咱们来的!” 黑牛所言不无道理,我又确定了一下顾奕芯的身体情况,她现在的生命迹象确实接近常人,只是还在昏睡而已。看来冰蟾药酒的功效果然如传说般神奇。 情势紧急,当下不敢再多做耽搁,一行人沿着来路直奔乌桥。 村寨已经被炸的面目全非,熊熊的烈火将孤岛上空映的一片赤红。道路两旁的吊脚楼烧的噼啪作响,炽热的火焰烤的我们脸颊生疼,我们如同穿越火线的战士一般,快速躲闪着狂奔而过! 黑牛一边背着老族长往前跑,一边气喘吁吁的问我:“老苏,乌木……怕不怕火烧?” 我跳着躲过一根掉落的房梁,说到:“乌木本质是碳化木,它介于碳和木之间,你说怕不怕火烧?” 黑牛自言自语道:“妈的,我还想着有朝一日学学胡汉三,重返故地,把这里价值连城的乌木殿拆走!看来没戏了!” 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旋转的石崖边,那匹屹立在崖边两千年的乌驹宝马早已被炸成碎片,散落一地!一个酒壶般大小的青铜曲哨掉落在碎片之中,呜咽作响,似是乌驹临死前发出的悲鸣! 我们越过石崖,踏上水下暗桥,朝着发射炮弹的湖岸靠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六爷 湖面的雾气比我们来的时候浓烈了很多。我们甚至已经看不清水下乌桥的轮廓,只得紧紧跟在高墨离和白熊后面,生怕一脚踏空掉到湖里。 “奇了怪了,现在都下半夜了,雾气怎么突然变的这么浓了?”黑牛诧异的问道。 “你没觉着湖水比先前热了很多吗?”我回答他:“如果没猜错,乌驹岛的改变已经诱发了湖底的地质变化,岛下的洞口正在加快地热散发!” 黑牛庆幸道:“幸好咱们两脚抹油溜儿得快!要是再晚个一时半刻,湖水再变热点儿,那咱们可就真被煮饺子了!” 我打趣道:“对你来说,水煮牛肉更贴切一些!” “去你大爷的!我就纳闷了,你堂堂一个滇王转世,嘴怎么这么贫呢!” 我们紧随高墨离向湖岸挺近。雾气如同活了一般,在我们眼前翻滚升腾!没了乌驹高亢的嘶鸣之声,寂静的湖面显得诡异莫测。 将要靠岸的时候高墨离突然停住了,并且将狼眼熄灭。我小说问道:“怎么不走了?乌桥到头了?” “没有,前面有人,我们要绕过去。”说罢,高墨离指了指前方。 只见浓烈的雾气之中,隐隐有一盏赤亮的探照灯,正照向湖面。探照灯下人声噪杂,也看不清都在忙些什么。不过可以肯定,这些人手中持有重型武器,我们一旦被发现,必然会凶多吉少。 权宜之计,我们关了射灯,跳下乌桥,在湖水中沿弧线前行。湖水温热异常,身处其中如同泡温泉一样舒适,游了十多分钟,我们在离湖岸营地百米外的地方悄悄登岸。 黑牛将族长放下,小声问道:“怎么着?族长、大白和小顾同学在山坡上等着,咱们三个过去侦查侦查?要是那帮孙子人少,咱们就干脆把他们弄死扔湖里。反正这荒山野岭的也没人知道是谁干的!” “你们等着,我自己去。”高墨离说罢,没等我应答,兀自往湖边山崖上走去,他这是准备绕到后方侦查敌营。 我匆匆嘱咐族长几句,和黑牛一起紧跟上去。只要不被发现,此行危险系数不大。如果对方人少,我们就见机行事,虽然不至于像黑牛说的打死扔进湖里,但是,至少也应该严刑逼供,问清缘由。如果对方人多,并且装备精良,我们就没必要以卵击石,自投罗网。 高墨离如同伺机捕捉猎物的老虎一般,悄悄潜至敌后数米的灌木丛里。我和黑牛跟在后面,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口。 所谓的营地,不过是一大两小三顶帐篷,帐篷前的河滩上堆着一堆篝火,高亮度的探照灯直射湖面。一架小型迫击炮架在营地中央,放着一个打开的木箱,木箱里装着几颗剩下的炮弹。 十几个人在营地上来来回回的活动,几乎人手一把“驳壳王”,这些人虽然体型壮硕,但是远没有雇佣兵的秩序和自律,整体松松垮垮,邋里邋遢,一副非正规军的样子。有的抽着烟,一边侃大山,一边时不时的瞥几眼湖面;有的围在篝火边取暖,还有的哼着小曲来回般东西。 最大的帐篷里灯火通明,几个人影映在帐篷布上,有人坐着,有人站着,还有一个人跪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如同放皮影戏一般,被我们尽收眼底。 “说说吧,一箱火弹都放完了,湖上怎么连个人影儿也没有?”这话说的不紧不慢,甚至有些托长音儿,似乎出自坐在太师椅上的人之口。 一个站着的莽汉附声道:“六爷说得对,这孙子别是骗咱的!咱们的人驾着船在这岛上晃了几圈了,连个影子都没见着!不说别的,要是湖中真有个岛,岛上真有人住,刚才这一番轰炸,别说是人,就算是鸟,也该他娘的飞出来了!” 跪在地上的人连连磕头,慌忙解释道:借我十个胆儿,我也不敢骗六爷您啊,送给您的那张古图,是我祖辈绘制的,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黑虎山中烟波湖,湖心孤岛宝无数,欲寻滇人往来路,需对北斗勺柄处!我的祖先就是滇族后裔,他们曾经居住在那个岛上!相传古滇族人在国家灭亡之后,把所有的宝物都藏在了那座岛上!所以,岛上遍地宝物,还有一座比参天大树还高的金楼……” 黑牛听罢,强忍住笑声,压低声音说到:“感情儿这帮孙子是来寻宝的!老苏,听出来没有?情报还是你们族人提供的,可真出息!遍地宝物、大金楼,这牛吹的我都自叹不如!要真有那么多好东西,牛爷我早就下手了,哪里还轮得到他们!” 离营地太近,我生怕黑牛的声音把我们暴露,顺手打了他一个脖溜,他切了一声,知趣的闭嘴了。 听刚才帐篷里一番对话,这帮人似乎不是冲着我们去的,显然,他们也不知道乌驹岛上的秘密,之所以连轰再炸,无非是想把岛上的人逼出来,找到传说中通往宝岛的路! 跪着的人声泪俱下的说完,那个莽汉问道:“六爷,咱都在这耗了半个月了。如今连最后的招儿也使上了,要是还找不到那个岛怎么办?” 太师椅上的人托着长音儿说到:“好办呀,天亮之前,要是还没个人影儿出来,就把这肥肥胖胖的小子剁碎喽,扔到水里喂鱼!” 跪在地上的人听罢,连连磕头,跪着上前抱住那个六爷的腿求饶,反被六爷一脚踢开。 这时候,湖面上无边无际的雾气中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那响声如同天崩地裂一般,震的我们脚下一阵抖动!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火球从雾气中飞起冲天,将整个湖面和山涧照的一片通亮! 看样子,乌驹岛的变化终于引发了湖底的地质运动,压抑了千年的地热疏散口终于爆发,喷涌而出的地热如同愤怒的恶龙,将烧成火球的乌驹岛毫不留情的推至空中。 营地里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帐篷里的人悉数跑出,六爷站在探照灯下,仰头望着腾空而起的火球,托着长音儿问道:“奶奶的!这是什么情况儿!” 我正望着乌驹岛,黑牛忽然推了我一把,一脸诧异的压低声音说到:“妈的!这个六爷我认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杀人 站在射灯下的男人面朝湖泊,梳着铮亮的大背头,身穿黑色短马褂,他手里握着的黄金罗盘在强烈灯光的照射下格外刺眼。 他后背着手,诧异的看着突然腾空而起的巨大火球。火球升至一定的高度兀自停了下来,受强烈的地热气流托举,在空中不断旋转翻滚着,将方圆几里照的一片赤红! 我躲在灌木丛林里,仰头看着空中燃烧成火海的乌驹岛,心中悲凉之意陡然袭来:这个静静存在了两千多年的湖心孤岛,最终在炮火和地热的双重作用下毁于一旦。它的毁灭如同一位慷慨赴死的壮士,悲惨而壮烈! 思绪万千之际,黑牛忽然推了我一把,声称自己认识那个被称为六爷的人。我只当黑牛的玩笑之语,压低声音说到:“你竟然认识那个黑马褂?山旮旯里都能碰到熟人,牛爷你这人际关系可真够广的!差点儿就发展到银河系了!” 黑牛一脸认真的说到:“老苏,你丫哪儿都富有,就是嘴贫!真没和你开玩笑,牛爷我千真万确的认识他!嗨,话儿说回来,在他面前,我还真不好意思自称爷字儿!” 我吃了一惊,难道黑牛当真和他相识?但是此人从帐篷里出来,一路直奔河岸,我们看到的始终都是背影。我有所疑虑,小声问黑牛:“那人始终背对着咱们,你的眼睛又不会拐弯儿,看到他的脸,为什么这么肯定?” 黑牛挪了挪屁股,怼道:“你丫认人的方式怎么这么呆板呢?难道对方非把大脸盘子摆在你眼皮底下,你才能认出来?身体四肢、穿衣喜好儿,行为习惯、说话语调儿,哪个不是特征?单从那个人穿的黑马褂和手里攥的大金罗盘,我断定他就是潘家园的园主——葛六爷!” 我疑惑道:“潘家园还有园主?” 黑牛答到:“说园主都是给他降职了,应该是古玩儿帮的帮主才对!” 经黑牛一番稍显兴奋的解释,我才明白,原来,这个看似寻常的黑马褂六爷,竟然是古玩圈里的风云人物。 坊间传闻,葛六爷祖上几代人都是赫赫有名的盗墓贼,据说他的爷爷手法最高超,不仅盗过年代久远的西汉墓,也光顾过明朝的王公墓,摸出的宝物难以计数,一度称为混战时期,多路军阀争相巴结的财主。到了他父亲那代,由于国法森严,这才金盆洗手,戒了盗墓行当,改做古董生意。葛六爷子承父业,在其父死后,不光接手家业,更是刻苦钻研,学会了祖上传下来的“观山寻墓诀”。自此,组建了一支寻宝队,一边经营古董,一边暗地里做起了盗墓寻宝的勾当。 葛六爷自产自销,混的风生水起,转眼间便积得家财万贯,同时也建立起了自己的势力。 如今,六爷在全国多地都设有堂口,每个堂口都有一套完整的收集、运输、售卖古董的运作机制。这些堂口往往以古董店的形势存在,它们之间相互关联又彼此独立,无论大小,都设有堂主。这些堂主每年都要进京交账、汇报,如同述职一样,盈利最多者重奖,不盈利者罚,徇私舞弊、私吞钱财者则直接被废。 这位六爷不光在外地有生意,在京城也有,其中,光是潘家园正街上的铺子,就有近五分之一直接或者间接被他掌控。 不过,据说他有钱之后竟然善心大发,在多地建起了孤儿院,专门收容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 因其权势庞大、心狠手辣,同时又热衷慈善,圈儿里的人对他是怕三分、惧三分、却又敬三分! 我不由得暗自唏嘘:如此厉害的人物,弄几支国军用剩下的“驳壳王”和震山炮真是如同小菜一碟。 同时,我的心中也生出一丝疑: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即心狠手辣,又爱心泛滥的人呢?这个传说中的六爷,难道拥有多重人格? 巨大的圆锥形火球在空中不停反转着,湖岸上人声噪杂,那个肥胖的滇族后人指着火球激动的嚷到:“六爷!六爷!那……那就是我说的藏满宝贝的神秘岛!” 莽汉说到:“看模样有点像小岛,还真神了,小岛怎么飞到天上去了?难道刚才炸的太猛了?” 旁边一个年轻人说到:“就算炸猛了也该沉到湖底,看这样子,咱们八成是惹怒湖神了!我以前听长辈说过,这种深山里的湖,要是有烟雾常年不散,那就是有湖神居住。如今湖神显灵,咱们怕是要倒霉,遭报应了!” 湖神之论顿时在人群中传开,大家惶恐不安,纷纷议论开来,并且越说越没边儿。 六爷听得烦了,转头看了最先提出湖神论的那个年轻人,托着长音儿说到:“那就先拿他祭祭河神爷~!” “好嘞!”莽汉领命,“哗啦”一声抽出腰间的铁棍,毫不迟疑的冲着年轻人头上猛然砸去! 他这一下显然卯足了力道!铁棍呼啸着砸落,一道赤红的鲜血顺势而出,不偏不倚的喷溅到通亮的探照灯上。 年轻人还没反应过来,就闷哼一声,像木偶般,满脸是血的栽倒在地。血如泉涌,将他变形的脑袋瞬间淹没,他如同被割了咽喉的公鸡一样,蜷缩着抽搐起来,在河滩上用身体划出一道道赤红的血线。很多河沙被染红,在探照灯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渗人。片刻之后,年轻人双腿一登,便不再动了。 莽汉对着满身是血的尸体吐了口唾沫,用衣角擦了擦铁棍,将其重新插回腰间。 刚才这一幕,在短短的一分钟内完成,粗暴而血腥,那些背着“驳壳王”的人见状立马安静下来,远远站开,谁也不敢再开口说话,生怕成为下一个亡灵。 我从没见过杀人的情景,如今亲眼目睹,一个活生生的年轻人在急短的时间内被爆头而亡,不由得恐惧万分,腿肚子都有些打颤!先前在古墓中经历了各种诡异、厮杀的场景,我以为自己已经变得足够冷血。但是,看到眼前血腥粗暴的一幕,我还是不由得心惊胆战,直冒冷汗! 歹人远比鬼怪残暴的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圣地的消亡 一转眼的功夫,葛六爷指使莽汉将乱说话的年轻人爆头打死,凶残程度令人发指。 我从恐惧中缓过神来,小声问黑牛:“这个葛六爷太他娘的心狠手辣了,一个大活人转眼就被一棍子打死。黑牛,你丫在潘家园那铺子归不归他管?” 黑牛正伸着两支手在地上摸索什么,听我问他话,便回答到:“牛爷的铺子属于自由之身,哪里轮得到他管!”他停顿了一下,正儿八经的补充道:“实话告诉你吧,人家做的是大生意,就我那西贝货泛滥的小破店儿,人家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我不由得一阵庆幸,幸好葛六爷看不上,否则就黑牛这种脾气,要是归到他门下,估计不出两天就得被打死。 我见黑牛依旧伸手在身下的草丛里乱摸,好奇道:“掉东西了?” 黑牛嗯了一声,生怕动作幅度太大暴露目标,重新蹲好说道:“不打紧儿的东西,丢就丢了。” 湖面上空的火球似乎正在逐渐膨胀,其外围比方才大了很多,并且不时有赤红的石块脱离火球,如流星般滑落到水里。 “噗通噗通”的坠落声在烟雾萦绕的湖面上此起彼伏。我几乎能感知到那帮背着“驳壳王”的家丁内心的恐惧,他们抬头望着火球,站在原地呆若木鸡,有几个胆儿大的,悄悄往后挪了几步。如果可以逃跑,估计他们早就躲得没影儿了! 显然,我们不能和这个装备精良,心狠手辣的葛六爷发生正面冲突,如此,便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了,小声问高墨离:“走吧?” 高墨离没有回答我,紧锁眉头,盯着化身赤焰的乌驹岛,忽然小声命令道:“趴下!” 黑牛听罢,像触了高压电一样,一个饥虎扑食卧倒在灌木丛里。 “怎么了?难道我们被发现了?”我不明就理的愣了一下,高墨离一把将我按到身旁的巨石后面。脸刚着地,湖面上空传来震耳发聩的爆炸声! 那声音如同天崩,震的人肝胆俱裂。只见大火球忽然爆破开来,化为无数大大小小的火球和无数赤红的岩石。这些小火球和赤红的岩石被爆炸的气浪冲击,如天女散花般纷纷坠向湖面、山峦! 天空被火光映的一片绯红,地面如同遭遇轰炸一般,有几个燃烧的火球正巧砸在营地周围的河滩上,三顶帐篷悉数被点燃,溅起的山石直接将两个靠后的家丁砸倒。 那帮背“驳壳王”的家丁见状,再也绷不住了,纷纷叫喊着四散奔逃。 “谁他娘的敢跑,老子就崩了他!”莽汉咆哮着,捡起地上沾满鲜血的“驳壳王”,那把“驳壳王”本属于被他打死的年轻人。莽汉拉动安全栓,冲着人群扣动扳机。 意外的是“驳壳王”竟然哑火了!就在莽汉纳闷的功夫,又一块被烧红的岩石从天而降,正巧砸在了那顶最大的帐篷上!将整顶帐篷拍入地下。 帐篷边的篝火被震飞,四散的木柴和火星如同烟花般在营地上空绽放,半箱炮弹就裸露在烟花之下! 葛六爷托着长音儿说到:“还不快跑!等着被炸飞吗!”莽汉这才扔了驳壳王,扶着葛六爷往山上逃来。 他们逃命的方向正好是我们藏身的地方,这里有一簇灌木丛,也有几块巨大的山岩,这些山岩正是离河滩最近的,可以躲避坠石的最佳藏身地点。 我对高墨离和黑牛说道:“妈的,看样子这老狐狸也瞅上咱这块藏身之地了,咱们不能再多呆了,得赶紧离开!” 黑牛显然对葛六爷有些发怵,极度赞同,说话间已经开始往后缩。 “你们先走,我要去把叛徒清理掉。”高墨离盯着河滩上抱头鼠窜的滇族后人,用一种毅然决然的口气说到。并且说话间他已经拔出了铜髓剑。 我这才明白过来,高墨离是想把出卖乌驹岛信息的人给处理掉!如果不是他向葛六爷出卖孤岛信息,葛六爷就不会兴师动众的带人轰炸乌驹岛,那个被族人世代守卫的乌驹岛如果没有遭此劫难,就不会化身火球,就此爆破消亡! 可能自古以来,俠者都恨小人。高墨离目睹了古滇族最后圣地的消失,定然恨透了那个自称滇族后人的肥胖男人。我知道,刀剑无情,凭借高墨离的身手,一旦他出手,对方多半凶多吉少。 我一把拉住高墨离,皱着眉头说到:“算了,乌驹岛毁也毁了,就算把他除掉,也挽回不了什么。你就放他一马,权当替我报答他祖辈的守岛之恩了。”我停顿了一下,看到高墨离似乎还没有收手的意思,压低声音,用半命令似的语气补充说到:“高墨离,我不想再看见有人死了!” 我不知道,如果换做滇王,他遇到此事会如何处理,但是,刚才莽汉杀人那一幕对我刺激不小,我内心认定:无论出于何种理由,任何生命都不应该被残忍杀害。尤其这个人和我们在某种程度上还有一定的渊源。 高墨离看着我怔了一下,而后无奈的把铜髓剑收回剑鞘。护送我跟随黑牛往更高的山坡上撤离。 若换做平时,我们撤离时的动静足可以使我们暴露行踪,但是此时,火球和赤焰的爆炸坠落之声此起彼伏,持械家丁的逃命呼喊声响彻河畔,大家各自顾着逃命,没有人去警惕周围的动静。 我们往上爬了近百米,进入一个蜿蜒曲折的山道儿。我站定了往山下望去,只见营地里的半箱炮弹被火星引燃,轰隆隆发生爆炸。 爆炸的气浪向四周猛然扩散,那个滇族后人刚跑到岩石旁,还没来得及躲到后面,就被炸飞,重重的摔到远处的石堆上,不知是死是活。 湖泊四周的山峦有很多地方都被大大小小的火球引燃,火势借着山风快速蔓延,一场熊熊山火眼看就要肆虐燃烧起来! 如果山火烧起,我们将无路可逃,只能和这里的秘密一同葬身于此! 再度绝望之际,山涧的上空突然乌云滚滚,接连响起两个炸雷,瓢泼大雨竟然如水注般从天而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及时雨 此时已经是深夜寅时,山风正劲,眼看一场森林大火即将阻断我们的一切退路。 烈火一旦肆虐燃烧,山林里的所有生灵都将化为灰烬,我们也会连同无数的秘密一同葬身于此。 黑牛和高墨离也深知这场火灾的毁灭性有多大。 黑牛面露惧色的说到:“妈的,看来山神爷寂寞了!想把咱们留在这里!早知道要被烤成乳猪,刚才还不如泡在湖里被烫死的强。” 我自嘲道:“俗话说生的计划,死的随机!谁成想事情竟然发展到这种程度!咱们逃过了千难万险,眼看将要闯出大山,奔向自由的城市生活了,却又要遭次一难!” 山林里的动物似乎也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灾难,纷纷骚动起来,鸟鸣兽叫之声此起彼伏,野兽如同受到惊吓一般,胡乱逃窜。此时,不知名的山鸟落在我们周围的树上,如哭丧般凄厉的鸣叫,那叫声听起来格外渗人! 族长和白熊正守着顾奕芯在远处等候,也不知道刚才火岛崩裂有没有殃及他们。我们必须马上赶过去和他们会师,然后一起往山外逃跑。 没等我开口,高墨离说到:“来不及了,你们先走。”他指了指山头,补充道:“这座山后有一条河,你们沿河而下,三五天也可走出大山。河水岔口太多,你们注意便是。” 说罢,他朝族长和顾奕芯所在之处走去。 我追了上去,黑牛也没有拦我。我说道:“我哪能临阵脱逃,先顾自个儿性命,要走,也得接了老族长和顾奕芯他们一起走!” 高墨离罕见的面露温怒之色,示意黑牛将我拉走,转而对我说到:“我会把她给你送出去。” 黑牛双手一摊,示意拿我没办法,高墨离也拗不过我,只得加快脚步,去和族长汇合。 十多分钟后,我们找到了族长,他们正躲在一处山洞里,不远处坠落着一块赤红的巨大岩石,将周围烤的一片火热。洞口横着五六具野狼尸体,这些野狼虽然体型壮硕,但是无不皮开肉绽、死状极惨。地上血迹斑斑,连空气里都冲斥着血腥味,可以想象,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内,他们过得也极不平静。 白熊正在舔腿上的伤口,见我们回来,走上前低头冲高墨离蹭了蹭,高墨离伸手拍了拍它脑袋。 黑牛踢着野狼的尸体,唏嘘道:“咱们的大白还真是神勇!连凶残无比的狼群都杀了个片甲不留!” 赤红岩石周围的树木开始冒烟,看样子,转眼间也会燃烧起来。当下不敢多做停留,众人一起朝山顶爬去。我们准备按高墨离所说,绕过山顶,寻找那条流向山外的大河。 刚爬十多分钟,忽然听见头顶上鸟鸣大作,一群群山鸟惊叫着飞到空中。诧异之际,只见大山背后忽然一亮,顿时火光冲天,飞到空中的鸟群瞬间被窜起的火舌吞灭! “坏了!山后也着火了!”我惊慌的喊着。 黑牛环顾一圈,但见四周的山林处处火光攒动,急着挠头道:“兄弟们,无路可逃了!妈的,现在只有老天可以救咱们了……” 老族长吓得瑟瑟发抖,他跪在地上,对着湖心方向拜了拜,嘴里念叨着难以听懂的语言,我想,那应该是古滇国祈祷时的咒语。 忽然,空中接连响起几个震耳发聩的炸雷,我们吓了一跳,赶紧抬头望去,只见天上乌云滚滚,云层中闪电窜动,顷刻间瓢泼大雨从天而降,那雨势异常猛烈,如同直接将天河之水倾往人间一般! 黑牛瞪大眼睛:“老天爷显灵了?”说罢,他掏出脖子上挂的玉观音挂件,猛亲了几口。 老族长也异常激动,对着湖心方向连连磕头。 高墨离脸上的紧张之色顿时消减了许多,一脸平静的看着四周的山峦。 山林里的着火点虽然密集,好在火势不大,被猛烈的雨水一浇,有的已经兀自熄灭。 我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并非上苍庇佑,神仙显灵,而是这场灾难带来的必然后果:湖底的地热陡然大量释放,这使得水面温度升高,蒸发加强。蒸发形成强烈的上升气流,云层中水汽饱和度随之骤然增加,于是,就生成了强降水。这和地震后通常伴随着强降雨是同一个道理。 我没有将其中原因说破,心想,让他们认为这一切都是天意所谓,或许更合适一些。 狂雨如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这期间,我们躲进山洞里,调整休息,睡得天昏地暗。 雨停的时候,正是清晨。我们走出山洞,环视四周,山火早已全部熄灭。 朝阳未升,山林翠绿,眼前的世界仿佛重生了一样。山泉流动之声叮咚作响,偶有鸟鸣略过耳畔,周遭的一切都显得美好至极。我们按先前计划翻越山峰,找到那条通往外界的山间河流。 河水因暴雨而骤然增长,裹挟着树枝在两座山峦间咆哮奔流。我们用树干和藤条绑了个木筏,准备乘坐木筏而下,这样一来节省时间,二来方便安全很多。 黑牛给这条简单,但牢固的木筏取了个家喻户晓的名字:诺亚方舟。 这个名字能很好的诠释我们劫后余生的喜悦。 我本想把老族长带到山外的小镇上或者干脆带回北京,但是他说什么都不肯离开大山。或许,对于在山里生活了一辈子的人来说,让他融入人类社会有些强人所难。 老族长指了指对面山腰的一处木屋,说到:“我以前打猎的时候,经常住在那里,那里什么都有。以后哇,我就住在那里。” 高墨离摸了摸白熊的脑袋,又拍了拍它的臂膀,那意思是让它陪老族长一起留在山里。 有白熊的照应,老族长的晚年应当无虞。 黑牛走到白熊面前,手握拳头,意欲和它击拳作别。白熊探头看了看黑牛握拳的手,似乎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将前爪弯曲,用爪背和黑牛的拳头碰在一起。 “得嘞!大白就是聪明!山高水长,江湖路远!咱们就此作别,有朝一日,兄弟我定然回来,和你把酒言欢!”说罢,黑牛将木筏推倒水里。 湍急的河水将木筏往前推动,高墨离纵身跳上木筏,我也紧跟着跳了上去。 老族长噗通一声跪倒在河岸,哽咽着喊到:“滇王保重啊!”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也跪倒在木筏上,对他遥遥叩了一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打道儿回京 木筏漂在奔流而下的河面上,以极快的速度往下游冲去。顾奕芯如同睡着了一样躺在,仰卧在木筏正中间。黑牛和高墨离每人手持一截树干,用来主导木筏方向,保持木筏平衡。 山水肆虐,无数大大小小的山泉从山坡上流下来,汇入江中。奔腾的江水又陆续分出很多支流,冲向不同的前方!我们始终沿主水路漂流而下。 刚开始还觉得颇为新鲜刺激,两岸青山飞闪而过,岸上鸟鸣猿啼不绝于耳,颇有几分泛舟江上,朝辞白帝彩云间的诗意。 过了几个急转弯,木筏不是撞到山崖上,就是困于河心打转儿,跌跌撞撞,狼狈不堪。一番连晃再撞,时过中午,我已经被折磨的眼花缭乱,五脏翻腾,最终兜不住,干脆趴在木筏旁呕吐起来。 越是难行,黑牛反而越加亢奋,他一边努力保持木筏平衡,一边用破锣嗓子吼唱着《众人划桨开大船》——“同舟嘛共济海让路,号子嘛一喊浪靠边,百舸嘛争流千帆进,波涛在后,岸在前~~”黑牛唱的自得其乐,高亢的歌声时不时被淹没在拍岸的浪涛声中。 高墨离站在木筏前端,挥杆掌舵,应对自如,全然一副船老大的架势。激起的浪花打在他身上,将他的衣服悉数湿透。 好在木筏虽然简陋,但非常结实,一路漂荡,竟然没有散架。夜幕降临,河水冲出山涧,汇入一片平整宽阔的江域。木筏随之漂浮在潺缓的江面上。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我们绕过一处弯道,忽见河岸上灯火阑珊,隐隐传来犬吠之声,看样子,似有一处山前小镇! “终于见着人间灯火儿了!”黑牛激动的喊着,和高墨离一起将木筏撑向岸边。 本来预计得用三四天的时间才能走出大山,没想到,借着雨后湍急的河流,竟然朝发夕至,如此迅速的找到了小镇。 我们弃舟登岸,岸旁立着一块石碑,上书“无客镇”,想来这应该是小镇的名字。但是,单从字面意思来看,这个小镇应该相对封闭,少有来客。 小镇的建筑是典型的八十年代风格,以平房为主,偶有一两处两层的水泥楼立于平房之间,显得突兀孤独。 我们来不及休息,一路打听之下,背着顾奕芯直奔小镇的中心医院。所谓的中心医院由一处破旧的两层筒子楼改造而成,一层是医生的办公室和药房,二层是病房。 主治医生早已经下班,只有一个胖护士在办公室内打瞌睡。我们推门而入,把她吓得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胖护士用地道的方言质问我们:“你们是哪个{谁}?来这里爪子{干什么}?” 黑牛听罢,笑了一声,回答道:“胖大姐,你这话儿问的就没水平了,我们来医院当然是有病——不对,是看病!怎么着,你们这里给人看病还得查户口啊!” 胖护士用狐疑的眼神盯着我们,问道:“啷个{哪个}有病?我看你们不像镇上滴人。” 大晚上的,三个浑身湿透的男人,背着一个年轻漂亮但衣衫褴褛的女人,不免让人心生猜疑。 我赶紧拦住黑牛,好言解释道:昏迷的女人是我家妹子,喜欢攀岩探险,她半个月前登山失踪。我找了两个兄弟一起上山寻她,最终在一处山坳里将其找到,但是,她已经昏迷不醒。出山的时候,我们不幸又遇上黑熊袭击,身上被抓伤。这才失魂落魄的来到小镇医院。 胖护士让我把顾奕芯放到病床上,翻了翻她的眼皮,又用听诊器听了听,说到:“她好滴很,木啥子{没什么}生命危险!不过,我们这里医疗条件有限,保险起见,你们还是得去市里医院给她检查蛤{下}脑壳,别是摔坏喽!” 胖护士给顾奕芯清理缝合了背上的伤口,并打了破伤风和消炎的针剂,将她安排在二楼的一个病房里。 我在医院陪护,让黑牛和高墨离自行找个旅店歇息。 次日天亮,我们乘坐早班车赶至乐山市,将顾奕芯再次送到专科医院。但是,一番检查诊断,几个专家医师对顾奕芯的病情都颇感诧异,不知该如何医治,建议我们转往更高一级的医院。 我和黑牛一合计,得了,干脆打道儿回京吧! 当下掏出身上剩下的所有钱,派黑牛去火车站买了四张乐山到天府东,天府东再到北京的卧铺票。 此外,黑牛还顺便逛了一下当地的古玩市场,买回来一个细长的檀木盒子。那个盒子乍看上去像是精品,但是一番敲打鉴定,我断定这是个十足的西贝货。 当下笑话黑牛:“真有你的,淘货都淘到这地方来了。” 黑牛吹着口哨,怼道:“老苏,你这叫目光短浅,看不透我的谋略招数!我问你,小哥那把宝剑能这样大摇大摆的背上火车吗?肯定不行啊,《乘车须知》里明明白白写着的:禁止携带管制刀具乘车!那怎么办?咱得包装一下,把铜髓剑整成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这样就不会受阻了。” 我竖了竖大拇指:“得,还是牛爷您深谙处世之道,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实为我辈楷模!” 黑牛不愧是混迹江湖的古玩贩子,一个紫檀盒子,一块明黄段子布,转眼间,便将高墨离的铜髓剑包装成了一件货真价实的古董。检票上车的时候,我又拿出自己考古研究院的工作证,果然顺利登车。 我们原以为天府火车站仍然会戒备森严,正愁着转车的时候应该如何应对检查。但是没成想,才几天的功夫,严查令就莫名其妙的撤销了,一切恢复往常的秩序,我们像其它乘客一样,凭票上车。 在硬卧区找到对应的铺号,我们把顾奕芯安置妥当,兀自坐到过道儿的折叠椅上吃东西。火车硬卧三个一排,我们四张票的床铺正好对开,为下面两层,上面两个床铺空着,想必因为此时正值乘车淡季,没有卖出去。 开往北京的列车缓缓出站,望着车窗外忽闪而过的风景,我的内心却忽然莫名其妙的躁动起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插曲 列车出站,铁道两旁的低矮民房在眼前忽闪而过,相同的风景,前段时间看时,却是另一种心情。 几天前,我们追寻康教授的绝笔信直奔川蜀大地,当时,我和顾奕芯慷慨激昂,看着黑虎山地图分析着即将开启的未知旅程;当时,黑牛信心满满的做着发财梦。当时,我们对隐藏在金饰牌背后的一切事情毫无所知。 我们原以为,这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山林探险。但是,短短几日,我们经历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闯入千年地宫,亲眼目睹了妖魅之事!大战尸煞,摆脱亡灵,我们见证了一些人的死亡,也亲手揭开了隐藏着千年的秘密。 我知道了我是谁,也看到了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四块可以找到天宫的金饰牌、古墓中出现的神秘人、萦绕在我们周围的不明势力……我知道,这场角逐可能才刚刚开始! 我坐在折叠椅上发呆,偶然瞥见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顾奕芯,一阵深切的自责感袭来:当初真不应该连累她一起进黑虎山,如今,康教授没有找到,顾奕芯反而落了个昏迷不醒的下场,我不知道回京之后应该如何向她的父亲交代。 黑牛买来三碗方便面,看我满腹心事的样子,一边吃着一边开导道:“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就要买轿车。老苏,你也甭想太多,走一步看一步得了,实在不行,不是还有我和小哥帮你扛着吗?天塌下来先压个高的,地裂开来先埋身胖的,怎么都轮不到你来冲锋陷阵。” 我无奈的笑了一声,怼道:“你那俗话可不俗,话里话外都透着享乐主义的色彩!” “还别说,我就信奉享乐主义!要不是为了让小哥品尝一下人间烟火的味道,我就买它一大袋子牛肉干和烤鸡了!”黑牛把方便面放到高墨离面前的窄桌上,介绍道“来,小哥,这叫方便面,是最大众的美食!” 说罢,黑牛准备帮他打开,却见高墨离把方便面的纸盖子撕开一角,熟练的往里倒了些热水,又用叉子把将开口封住。 黑牛和我对视一眼,笑道:“感情儿小哥以前吃过方便面?看这老练程度,肯定还没少吃!” 高墨离坐在一旁没有搭话,望着车外飞闪而过的风景,一脸平静。五分钟之后,方便面泡好,高墨离吃罢,兀自爬到二层的床铺上睡觉了。 我们床铺隔壁住着四个收貉子皮的客商,他们个个身宽体胖,一头发胶,清一律皮夹克加皮夹子的装备。憋着生硬的京腔儿胡吹乱捧的侃大山,看到我们坐在过道儿里吃方便面,含沙射影的骂我们是乡巴佬,品味低下,言语间充满侮辱,轻蔑和挑衅! 黑牛脸一黑准备上前理论,被我一把拉住,将其火气生生按压下来。黑牛不爽道:“有些孙子倒是想吃满汉全席,可是有吗?鹦鹉学舌儿,憋了股子不伦不类的京腔儿,还真认为自己他妈的就四九城儿的大爷了!” 那几个皮夹克听后极为不爽,腾的一下围过来,仗着人多势众想和黑牛动手。我看了一下,心想,别说就你们几个酒囊饭袋,就算再加一倍,都不一定是黑牛的对手。但是,在火车上一旦动起手来,不免会引起骚动,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我赶紧站起来,对那几个人拱手道:“得嘞,哥几个,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没必要为了几句话崩了面子,拉仇恨不是?” 一个胖男人对我斜视了一眼,轻蔑的吼道:“滚一边去!谁他妈和你是哥们!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土鳖样!” 黑牛腾的一下子站起来,也吼了起来:“老苏你丫怕个屁呀!我今天就让这孙子长长记性!非打得他连土鳖都不如!”说罢,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 车厢里的人听到动静,纷纷从卧铺上下来,挤到过道儿里看热闹,我一看,坏了,这事情要闹大了,一会肯定得把乘警招来。 我赶紧拉住黑牛扬起的拳头,劝道:“得嘞,牛局长,你这还真动起手来了,这要传到你们局里,影响多不好。不知道的人肯定会说你执法者犯法,有失体统!” 黑牛看了我一眼,目光里充满“你丫编瞎话都不带打草稿,张嘴就来”的意思。 对方一个小眼睛男人一听我这话,赶紧笑嘻嘻的说到:“吆,我还想这位大哥怎么这么侠义、正气呢,原来是位局长,得罪得罪!”说着,从皮夹子逃出一张名片,弯腰双手递给黑牛:“今天确实是兄弟几个不对,回京之后,我设宴赔罪,还望大哥给个面子。” 常年混迹生意场的人圆滑的很,虽然势力、发横,那也只是针对寻常人。一旦碰上个官面儿人物或者摸不透的人,宁愿自降身份,好话说尽,也不愿冒险得罪人。 黑牛撇了一眼,没有接他的名片,被我抓着的胳膊仍在使劲,看样子他特想揍对方一拳。 车厢的门被打开,一个乘务员厉声喊道:“都站在过道儿里干嘛呢?发生什么事了?” 我把黑牛举着的拳头硬按下来,顺手接过小眼睛的名片,说到:“我先替牛局收下了。” 乘务员挤过人群,来到我们面前,询问情况,我和小眼睛一起打哈哈糊弄过去了。 当下无话,我和黑牛各自回铺休息。不出片刻,黑牛便鼾声大起。我躺在卧铺的第二层,和高墨离的卧铺平行,扭头看了一眼,发现他头朝里睡得正香。我心想,以他天生的警觉性,黑牛刚才这一番闹腾他肯定醒了,可能只是懒得管这些俗事罢了。 列车在轨道上飞速前进,穿过形形色色的田野和小镇,夜幕降临之时,火车驶入了山岭地带。绿皮火车如狂奔的长龙般,穿越一个又一个或短或长的隧道。隧道里的灯光和山林间浓重的黑色不断交闪,晃得我无法入睡,我所索性把窗帘拉上,扭头朝里。 广播关了,乘客的聊天声也逐渐稀落,最终车厢里一片安静,只剩下铁轨上发出的“哐当哐当”声,我就此迷迷糊糊睡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上铺女尸 连日来的疲于奔命和过度劳累使我睡得极不踏实,在狭窄的卧铺上翻来覆去,可能是翻动的幅度太大了,我的后背一下子碰到铁栏杆上,肩胛骨上的伤口传出撕裂般的疼痛。 那个伤口是在滇王墓里的时候,被水狮鬼锋利的爪钩抓破的,本来已经化脓,但是自从老族长给我抹过由九尾毒蜂蜂蜜混合而成的草药后,伤口的疼痛感就出奇的减轻了很多。送顾奕芯到乐山医院的时候,我顺便做了个检查,医生诊断伤口已经开始恢复,并且恢复的情况特别好,根本不用再进行缝合。如今忽然撕裂疼痛起来,怕是愈合的伤口再次挣开。 我咬紧牙关,用两只胳膊肘将身体撑坐起来,本想按开床头的应急小灯查看一下,但是按了几下都没有按亮,心中暗骂一声晦气。 无奈之下,只好强忍着疼痛躺下,一只手掌无意中摸到床单上一片湿粘,我将手掌举起闻了闻,有一股很腥的味道,这种味道我太熟了——这分明就是血腥味!我当下愣住:妈的,难道伤口又流血了?不知不觉中还流了这么多!要是不采取措施,等不到天亮怕是就得因失血过多而身亡了! 我将脑袋探出铁护栏,惊慌的喊着睡在下铺的黑牛。可是任凭我怎么喊,他都不吭声。我转头去喊高墨离,他竟然也没有回应。 我忽然觉察出不对劲:车厢里太安静了!那么多男人睡觉,竟然连个打呼噜的也没有,黑牛如闷雷般的鼾声不知何时也消失了! 疑惑之下,我伸手将窗帘拉开,明亮的月光从车窗照射进来,将车厢内照的一片朦胧。我这才发现,黑牛和高墨离的床铺竟然都是空的,被子方方正正的摆在床尾,似乎从来没打开过。 他们去了哪里呢?难道去厕所了?那也不可能两个人一起去啊,还有,黑牛睡觉的时候明明将被子扯了盖在身上的啊,如今怎么好像没动过一样? 也顾不得疼痛了,我探出身子往斜下方看去,顾奕芯的床铺上竟然也整洁异常,似乎从没躺过一样! 他们去了哪里?我感到事情非常异常! 正准备探身从床铺上直接跳下来,忽然觉着脖子一凉,似有水滴低落。我心中一惊:上铺不是每人吗?这水底是从哪儿来的? 我扭头往上看去,只见一截惨白的手臂伸出护栏,以一种怪异的角度直直的垂了下来!除非是被掰断,否则人的胳膊很难呈现这种形态! 那胳膊一看就是个女人的,惨白修长,她手腕上带着一只血红的玛瑙手镯,手指瘦骨嶙峋,如鹰爪般弯曲,抑或说如干尸般蜷缩! 红色的血迹如同一条诡异的小蛇,在胳膊上饶了一个圈,顺着指尖滴落下来,正好滴在我脖子上! 这一看,我发现头顶的床板也是湿的,心中一亮:我床铺上的血迹可能也是从上边流下来的! 难道有人被杀了?虽然我已经被吓得有些魂不附体,但是仍然决定看上一眼! 心中默念了三遍:“老子命硬!走路带风!”给自己壮胆儿!然后调转身体,脚踏两张床铺,从中间探起身来,借着幽魅的月光往上铺看去! 这一看,吓得自己险些从床上掉下来!只见一个身穿明清古装的女人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惨白的床单上印着猩红的血迹,她身上并没有受伤的地方,也分不清这些血迹究竟是从何而来! 那女人脖子里带着一个赤红的玛瑙项圈,看样子和手镯应该是一套。脚上穿着金丝绣花鞋,宝珠点缀,紫檀的鞋底上还印有泥痕,仿佛刚刚踏着泥土走来一般! 她脸庞白皙,双目微闭,乍看上去如同睡着了一样宁静,只是,微张的朱唇中似有异物。我壮着胆子扭头看去,发现那异物竟然是一只幽绿的玉蝉! 这只玉蝉是死人的物件! 古时候,人死了多半会在嘴中放一块压舌石,这种丧葬习俗在明清时期最盛。一般人的压舌石是铜钱,大户人家一般会选择口含玉蝉!究其原因,无非有三种:其一,为了压住死者舌头,让死了的人到阴曹地府不要话太多,避免祸从口出灾祸;其二,是不想让死去的人当个饿死鬼,古人认为去黄泉的路途非常遥远,口中含物,不至挨饿。其三,就是避免尸体过快腐烂,尽量使其保持生前状态。此外,口中含玉还有另外一种最直接的作用:那就是镇住尸体,防止尸体生变! 肌肤惨白,口含玉蝉!床上的女人分明就是一具古尸! 诧异之际,女尸的眼睛忽然睁开了,同时,嘴角上翘,阴气森森的冲我微笑! 我头皮发炸,踩着床沿的脚一软,“噗通”一声摔落到地上!当下也顾不上穿鞋了,我沿着车厢的过道儿撒腿往前跑。 一边跑,一边借着月光挨个隔间看去。这一看,心中更是惊恐不已:先前和我们拌嘴的商贩也消失了,车厢里空无一人!所有的惨白的被子都方方正正的放在床尾,如同一顶顶送葬者的孝帽! 我吓得满头大汗,赶紧去拉车厢间的门。那扇没锁的门竟然如同被焊死了一般,任凭我怎样踢踹都纹丝不动! 车厢深处传来指甲抓挠的声音,想来那女尸已经生变! 我心急如焚的趴着车窗往外看去,苍山如兽,树影似魅,惨白的月光将一切照的清晰无比!绿皮火车正好行驶到一个拐弯处。 我被困的车厢离车头特别近,拐过弯道,前方的铁轨上出现了一个岔口,自此,铁道一分为二,延伸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大山深处和一片荒芜的平地。 火车原本应该沿着当前道路使向大山深处,但是,当列车靠近的时候,铁道上的岔口竟然自行掰向另一边,瞬间将火车引向那片荒芜的平地! 平地上荒草丛生,齐腰的草丛里隆起一个个土包,那些土包前有的立着石碑,有的空无一物。 我心中惊骇:妈的!列车竟然跑到坟堆里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送我回家 锈迹斑斑的铁轨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幽暗昏黄的光亮,这条光亮带如同一条蜿蜒的长蛇,静静的伏在齐腰深的蒿草从里!那些或大或小的坟包,杂乱无章的躲在草丛里,显得格外渗人! 火车怎么行驶到乱坟岗来了?我记得前几日从北京开往天府的列车并没有走过这样的路,这趟诡异的列车,究竟要开往哪里? 我瞪大眼睛看着窗外,一块块墓碑如同孤魂野鬼一样杵在坟地间。我扒在车窗上的手心不由自主的冒出很多冷汗,这些冷汗减小了手掌和玻璃间的摩擦力,使双手不断下滑,发出“吱吱”的摩擦声。这声音在空无一人的车厢里格外刺耳! 绿皮火车呼啸而过,车窗外的蒿草被疾风带动,像被无形的大手抚摸了一般,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躲在草丛里的荒坟趁机裸露出来,这些坟头有的尖凸,有的圆滑,高矮不同,大小各异,仿佛来自不同的年代。迎面闪来一个高大的土坟,坟前立着一块乌亮的青石墓碑,我乘机瞪大眼睛仔细看去,发现墓碑上竟写着:先考张思大人之墓。墓碑上刻着繁体字,想来应该是明清时期的老坟。 铁道怎么会修在坟场里呢?一般情况下,被选做坟场的地方大多土质松软,这和修筑铁道需要的地质条件极其不吻合。并且,这片荒凉的坟地面积也太大了,列车行驶了三分多钟,还没有使出其范围,我粗略估计了一下:就算一分钟行驶1200,三分钟也得行驶3600米,对于一个坟场来说,这距离有点太离奇了。 正想着,远远看见前面又迎面闪来一个高大的青石墓碑,那墓碑乌亮冷峻,高约两丈有余,上刻一行繁体字,我瞪大眼睛看去,那行大字竟然是:先考张思大人之墓! 这坟场里埋着两个叫张思的人?还是,这两个土坟本就是一个? 正想着,背后响起指甲抓挠的声音,那声音“哧哧”作响,每一下都直扎内心!想来,那女尸正在不紧不慢的向我这边爬来! 我的心狂跳不止!车外荒坟遍地,身后女尸逼近,我觉着自己即将被逼入绝境。 躲无可躲,极端的惧怕转化为一股怒火,我决定先会会那个阴魂不散的女尸,再谋出路。 “妈的!”我骂了一声,扭头看去,只见身后的车厢过道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个的白被子兀自放在床尾。 怪了,那声音如此清晰,走道里却为何没见明朝女尸的身影呢? 正诧异着,我耳畔忽然略过一丝凉气,那凉气阴冷飕飕,如同来自冰窖一般!一个声音从我头顶上幽幽响起:“带我回家……带我回家……”那声音充满怨念! 我方才燃起的怒气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浇灭,吓得一个趔趄,赶紧缩住脖子,连连往后退了几步。这才发现,那个明朝女尸不知何时竟然爬到了我上方的车顶上! 她像壁虎一样,以非常诡异的姿势紧紧扒着车顶。见我接连后退几步,她随机扭过头来,咧嘴冲我笑着,发出“送我回家……送我回家……”的声音,那声音幽魅空旷,仿佛并非眼前尸体发出来的一样! “你……你家在哪里?”我鼓足勇气问道,同时将手悄悄伸到腰带卡扣上。心中暗自盘算:这根牛皮皮带是我身上唯一的武器,要是这个女鬼他娘的再敢靠近,老子干脆就用皮带抽她!就算抽不到魂飞魄散,至少也能抽她个皮开肉绽! 只见女鬼用弯曲变形的手指指了指车窗外,幽幽的回答到:“就是那里……” 我好奇的瞪大眼睛往外看了一眼,只见列车不知何时竟然停了。 车窗外有一个被挖开的土坟,土坟四周荒草凌乱,泥土翻天,一口朱红的漆棺静静的摆在土堆上!这口漆棺比寻常棺木要大上一圈,棺身赤红,如鲜血般妖魅!棺盖被撬开,掉落一旁,月光恰巧照进棺材里,我瞧的真切:里面竟然空无一物! “你是女鬼!”我说着又后退两步。 女尸诡异笑着,脑袋和身体纽成诡异的九十度直角,它扒在天花板上朝我一步步逼近,血顺着她的手臂“嘀嗒嘀嗒”的落到地板上,每一声都听得我心里发毛! 女尸离我越来越近,她一边像怪物似的攀爬,一边幽幽的说到:“跟我回家……跟我回家……” 听这意思,她想拉我陪葬!我掉头撒腿就跑。刚跑了两步,背后忽然阴风大作,那个明朝女尸竟然伸着两只枯如鹰爪般的手,索命一般向我扑来! 我也不是吃斋念佛的主儿,心道:老子从来不打女人,今天就拿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女尸练练手,既然你不放过我,也别怪我不客气!今天非打得你魂飞魄散不可! 我按动皮带卡扣上的按钮,“嘭”的一声,钢齿从卡槽弹起,我顺势抽出腰带,像甩皮鞭一样狠狠朝女尸身上甩去! 女尸见势不妙,如同螳螂一样往后弹跳了一下。如此一来,皮带抽了个空,反而顺势弯曲,打到了我自己的胳膊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传遍全身! 那女尸的脸悬在半空,诡异的笑着。忽然,她的五官如同融化了一样,渐渐的化做一团,而后又逐渐聚拢清晰起来:大脸盘子,大眼浓眉,皮肤黝黑,一脸胡渣……这,这不是黑牛吗! 我一下子惊坐起来,脑门正好撞到那张脸上,一阵生疼! “老苏,你丫劲再大点,我非得脑震荡成植物人不可!”黑牛一边摸着脑门一边责怪我。 额头上的疼痛感让我瞬间清醒过来,列车还在行驶,我床头上的应急灯正亮着,刺眼的光芒将四周照的一片通明:高墨离正坐在自己的床铺上看着我,他的眼神充满诧异。黑牛踩着自己的床沿儿,将大半个身子探到我床上,我好端端的坐在自己的铺位上,床上没有血迹,我的后背也没有疼痛感。 我看了看自己手里握着的皮带,解释道:“我……我刚才做梦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怪异的梦 黑牛听罢,不怀好意的哈哈大笑,怼道:“老苏,你这梦做的可真带劲儿!翻来覆去欲火焚身不说,还一会儿踢腿,一会儿动手的,最后干脆都把裤腰带解下来了。哎,你不知道,你刚才抽皮带的动作有多么利索!不过话说回来,你刚才这动静可真够大的!得亏了只有我和小哥看见,要是再多个人目睹你这不斯文、不克制的样子,你以后可就真没脸见人了!” 我抬腿踢了黑牛胳膊一脚,说到:“也只有你才不分场合做那种龌龊梦!我……”我看了看手中的皮带,解释道:“我抽皮带是因为梦见女鬼了!” 黑牛嘴贫道:“你口味够重的!以前还真是小瞧你了!幸好小顾同学没醒,要不就她那股子醋劲,你长八张嘴都解释不清楚!” “我又不是食人蛭,长那么多嘴干嘛!再说了,我用得着解释嘛!”说罢,我把皮带重新束上,指了指我的上铺,一本正经的对高墨离和黑牛说到:“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梦到你们都不见了,整个车厢只有我一个人。我的上铺躺了个女尸,那女尸刚开始还挺漂亮的,皮肤白皙,身着华服。但是,她随后就变得狰狞无比,扒着车顶对我紧追不放。后来,火车驶向一片长满蒿草的坟地,那女人硬让我带她回家!” 高墨离单腿弯曲,一支胳膊担在隆起的膝盖上,微微侧着头,很认真的听我讲述。 黑牛饶有兴趣的问道:“看你刚才这一系列动作,你最终还是答应她,带她回你家啦?对了,那女人身上有值钱的冥器没?” “我带她回哪门子的家啊!她的家是口红棺材,邀请我去,我都没敢去!不过有一点你还真问对了,那女尸身上有冥器,一只血红的玛瑙手镯……” 我话还没说完,黑牛急不可耐的补充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和手镯配套的项圈?那项圈也是成色极好的玛瑙石!” 我惊讶的问黑牛:“你怎么知道的?” 原来,黑牛也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身着古装的女人抱着盒子去他店里,问他收不收首饰,黑牛当然满口答应。那女人一边解释说自己想卖掉首饰筹集回家的路费,一边把盒子递给黑牛,黑牛打开一看,里面盛着一只镯子和一个项圈,都是上好玛瑙玉石雕琢而成的!黑牛破天荒的想给那女人开个好价钱,但是抬头一看,那女人竟然不见了……黑牛说,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看几眼玛瑙手镯和项圈,就被我给吵醒了。 我和黑牛在几乎相同的时间,做了不一样的梦,但是梦里竟然出现了相同的物件,这或许不单单是一种巧合! 百思不得其解,我转头问高墨离:“你有没有做梦?梦到那个女人,还有她的手镯和项圈?” 高墨离摇摇头,淡淡的说到:“我很少做梦。” 做梦是人在入睡后大脑皮层未完全抑制,脑海中出现各种奇幻情景,这些景象形成的原因大多来源于大脑中的认知储备,也有部分来自凭空的想象。“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的就是根据脑中印象来做梦,但是有时候,所梦未必所见,人的梦境在某些罕见的情况下具有一定的预见性,这种预见性形成的原因至今没有科学解释。 黑牛对我们能梦见相同的事物颇感新奇,说道:“都说同床异梦,咱俩这都异床同梦了,是不是暗示咱俩关系好的有点过份了!” “咱俩这也不能算异床同梦,顶多算个不谋而合!” 黑牛脚站麻了,换了换位置,若有所悟的问道:“老苏,你懂得算卦抽签,懂不懂周公解梦?咱俩同时梦见宝物是不是预示要发财了?我记得以前看解梦书上说,梦见棺材预兆要发财、有财运。你刚才不是说梦见棺材了吗,甭琢磨了,肯定是要发财了!” 我苦笑一下,说道:“我不光梦到棺材,还梦到棺材盖子从地上飞起来,自己盖到棺材上了!周公云:赤盖封棺,寓意灾难将临,并且来的突如其然,让人措手不及!” 二人同梦一物,无论是灾是福,亦或是毫无意义,我们现在就算想破脑袋也无济于事,只好以静制动,静待事情发生了。 黑牛站累了,跳回自己的床铺上继续休息。 高墨离也枕着被子躺下,双手垫在头下,仰头看着上面的床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厢里的鼾声此起披伏,偶尔有人磨牙,也偶然有人呓语,大伙儿都睡得正香。 我看了看时间,已是晚上一点多,按照行程表,此时列车应该正行驶在秦岭山脉一带,这一带多是隧道和山谷,行驶速度相对慢了很多。 被噩梦惊醒,我睡意全无,拿起矿泉水瓶猛灌了几口水,看了一眼对面的高墨离,他正盯着床板发呆,也没有理我。 我觉着呆坐无趣,就顺手拉开窗帘往外看去。列车正行驶在隧道中,隧道顶端的照明灯盏如同一只只注视着列车的眼睛,在窗外飞闪而过,将斑驳的光影应接不暇的投到床铺上。 黑牛躺在我下铺,本来已经昏昏欲睡,被突如其来的光影一闪又醒了,他翻身朝里,嘴里嘟囔着:“老苏,你丫就一个夜猫子,自己不睡也得搅得别人不得安宁。” 我没有搭话,正欲拉上窗帘,却见列车忽然使出隧道,窗外一片漆黑,起伏的山峦如俯卧的野兽一般,静静的矗立在苍茫的夜幕中。 借着床头的应急灯,我发现玻璃上不断有水滴滑落,这些水滴如同一条条斜线,将玻璃映的一片模糊。 不知何时,外面竟然开始下雨了。 我不经意间抬头向列车前进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座高耸的山峦挡在正前方,轨道依山而建,以一种开阔的弧形向前延伸。 火车头的灯光打在铮亮的铁轨上,显得格外刺眼。 速度放缓,半个车身缓缓闯入视线,列车正式进入弯道。 我心中忽然一惊:这个弯道儿,和先前梦中所见的那个,竟然如此相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车祸 列车将要越过的弯道和梦中如此相似!我抓着窗帘的手没有动,将脑门儿贴在玻璃上,睁大眼睛看着列车前进的方向。 车头的灯光在雨幕中显得格外迷离,头顶怪石嶙峋,如同一只只攀爬在岩壁上的异兽,在灯光的照耀下有些恐怖。火车降低速度,沿着弧形铁轨绕山而行。我的心中充满疑惑:山后是否会有一个岔道口,将铁轨一分为二,通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呢? 高墨离见我一动不动的贴着车窗往外看,扭头小声问道:“怎么了?” “火车要过弯道儿了,这弯道儿,我刚才好像梦到过!”说话间,我的视线仍就盯着前方。 高墨离也坐起来,将他一侧的窗帘拉开,看向列车前进的方向。解释道:“这是整条京都铁路线上最大的一个弯道,叫盘龙弯,过了这个弯道铁轨一分为二,一条沿山而行通往北京,一条跨过江面大桥,通往湖北。” 我诧异的问道:“过了弯道还真有岔路?哎,你怎么知道的?” 高墨离把窗帘放下,随手递给我一本铁路杂志,指着一页图文并茂的报道说到:“盘龙弯,京都铁路线上最美风景。” 我匆匆扫瞄了一眼,图画上一面山峰高耸、树木匆匆,一面江河奔流、急浪滔天;一条铁轨如银练萦绕山侧。列车飞驰在铁轨上,大有“江山如画,长龙奔腾”的意境。 转眼间,列车缓缓驶过盘龙弯,又前进了一段距离,果然出现岔口,那岔口如分叉的蛇信子一样:一条继续钻入大山腹底,一条则向江面的大桥延伸。 靠近山体的一侧有一间小型调度站,里面的灯光还亮着。想来这里每夜都会有人轮班值守,为过往的列车调整铁道上的岔口,确保它们按照各自的道路前行。 火车变换股道是由一个道岔组来实现的。火车司机无法控制,只能通过地面的调度站来调节。以前都是手动,老式火车在岔路口都有扳道工驻守,在规定时间进行扳道。近几年,手动扳道儿逐渐被淘汰,基本上实现了用电动转辙机远程控制扳道。这样调度员不用出屋,只需要按动操作台上的按钮即可。 车头的灯光打在铁轨上,将前方的道路照的非常清晰。扳道本来靠紧通往大山复地的那条铁轨,当火车缓缓靠近之时,那个扳道竟然毫无征兆的自行扳动,靠拢到了通往江面的铁轨上。 “高墨离,变错道儿了!”我盯着前方诧异的小声喊道。 高墨离一把将窗帘扯开,看着火车前进的方向,不解的自言自语道:“怎么会出现这种失误!” 火车前进的方向完全由调度站决定,难道值班的工作人员操作失误,按错控制扳道的按钮了?还是火车因为什么原因改道而行了? 正想着,火车头已经缓缓驶过扳道,拉着十多节长长的车厢使向江面大桥。 如果是走错了道儿,火车司机应该会及时发现,采取一定的措施,但是,如今列车竟然正在江面大桥上加速行驶。 我放心不下,决定去车厢末端的乘务员休息室问个清楚。一问之下才知道,由于当地连日降雨,通往山腹的那条轨道被山体塌方阻断,列车不得不改道而行,在下一个岔道口重回原路。 我心中自嘲了一番:不过一个梦境而已,我竟然荒唐的把它当成了某种征兆。看来,连日来的经历已经把我折腾的神经过敏,草木皆兵了! 给顾奕芯盖了盖被子,我重新爬回铺上,将乘务员的话原原本本和高墨离说了一遍,他听罢哦了一声,兀自仰躺着休息。我也关了应急灯躺下,准备继续睡觉。 迷迷糊糊之中,正在行驶的火车猛然抖动了一下。这一下抖动的幅度异常剧烈!我被巨大的力道从床上掀起,撞到上铺的床板上,然后兀自往下掉去。还没反应过来,高墨离伸手拉了一把,将我重新拽回床铺。 我心中暗道:难道自己又在做梦了?但是,脑门上温热的血迹从脸颊滑下来,却又如此真切! 窗外响起刺耳的急刹车声,那声音将我彻底惊醒:火车遇到事故了! 顿时,车厢内响起一片噪杂之声,孩子和女人的哭喊声此起彼伏,几个收貉子皮的客商破口大骂火车司机…… 车厢过道儿里的照明灯一下子亮了,乘务员站在车厢一端,一手拿着大喇叭,一手扶着床梯大声喊道:“火车遇到突发事故,大家务必要抓好扶手,不要走动,不要惊慌……” 正说着,车身又猛烈晃动了一下,这一下,火车直接脱离铁轨停了下来,整个车厢向床头一侧三十度倾斜! 又有几个人被从床铺上摔下来,哭喊不止! 高墨离见火车彻底停下,这才放开抓着我肩膀的手,兀自拉开窗帘往外看去。 “嗨,我怎么睡到地上了?”黑牛从地上爬起来,探头扒着我床边的护栏,一脸懵懂的问道:“老苏,怎么回事?车厢里怎么这么热闹?” “出事故了!好像撞了什么东西!”说着,我看了看顾奕芯,她的被子掉到地上,人还好端端的躺在床上。 “靠,还真是流年不利!概率这么底的事情都被咱们遇上了,你说这不是倒霉催的嘛!”黑牛说着,将我们床头的窗帘一把扯开,与此同时,惊恐的喊了一声:“卧槽!” 我好奇看去,吓得扁桃体险些从嗓子飞出来!只见一张惨白诡异的脸正贴在车窗上,和我就隔着一层玻璃! 那张脸像飞饼一样糊在车窗上,已经扭曲变形,完全分辨不出五官的位置。一团极长的乌发像黑纱一般萦绕在头顶,将那张白脸映的恐怖至极! 黑牛悻悻的说到:“难怪这么大动静!看来出车祸,撞死人了!” 高墨离幽幽说到:“不是撞死人,是被死人撞了。” 听闻此言,我心中愣了一下:被死人撞了?莫非,窗外那具变形的尸体本就是一句死尸? 我赶紧壮着胆看去,发现那张煞白的脸上毫无血迹,整个车窗的玻璃上竟然连滴血星也没有! 尸体脖子上套着一个猩红的玛瑙项圈,那项圈和梦中女尸脖子上的一模一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玛瑙项链 火车在行驶途中遭遇意外撞击,致使我们所在的半截车厢脱轨而出,以三十度的姿势向山体一侧倾斜。 我和黑牛本欲观察一下窗外的情形,却猛然发现一具惨白的女尸正贴在玻璃上。那女尸脸部变形,五官难辨,其穿大红色霞披,从领口处透出一截配饰,那截配饰在车厢灯光的照耀下猩红夺目,竟似玛瑙项圈! 黑牛眼尖,一下就瞥见了女尸脖子上的半隐半现的配饰,心中一惊,当下也忘了和女尸间还隔了一层玻璃,黑牛伸手便要去扯女尸的衣领,一下子怼到玻璃上,手指吃疼,这才蜷缩着收回来。 车厢里的人各自忙着包扎伤口,收拾从货架上散落下来的行李。哀嚎声和争吵声此起彼伏,谁也没有注意到我们卧铺所在隔间儿外的情况! 黑牛对我指使道:“老苏,你从上面趴近了看看,这死女人脖子里是什么东西?我他娘的怎么瞧着有点像项圈?” 我虽然心有惧意,但是也满腹好奇,心中对女尸暗道一声“得罪!”,把脸凑近玻璃,像偷窥狂一样从她领口往下看去。 此时,我和女尸间只隔了一道玻璃,心中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这要是玻璃突然爆裂,我非和她脸贴脸不可! 居高临下就是看的清楚,瞧的彻底!她微张的领口下果然有一个玛瑙配饰,不过,这个配饰更像一个项链,其周身用玛瑙珠子串连,只在颈前的位置有一截中空的呈现圆弧形的玛瑙玉柱,这节玉柱有一部分露在领口外面,乍看上去就像项圈一样! “不是项圈,是项链……”话还没说完,只见那女尸本就挤成一个平面的脸又开始变形了,像松软的面皮一样,被纵向缓缓拉长!我吓得惊呼一声,一下子坐到床上。 高墨离扭头看着我,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黑牛瞪大眼睛,嚷到:“老苏,你丫一惊一乍的,都快把我糖尿病吓出来了!” 我下意识的怼道:“糖尿病是吃出来的,不是吓出来的好吧!你们……你们没发现那张脸在变化吗?” “发现了啊。”黑牛淡定的说到:“她现在还在变呢,感情儿你就被吓成这样?” 我一听黑牛这话里有话啊,赶忙再度向窗外看去,不由的暗自嘲笑:原来,被撞到玻璃上的女尸正在往下滑落,这才将脸硬硬的拉变形了。 弯道、女尸、玛瑙配饰,梦魇中的元素正在凑齐!我感到一种莫名的紧张。 高墨离似乎觉察到了我心中所想,安慰道:“或许只是山洪冲垮旧坟,巧合罢了。” 女尸身后的山坡上碎石凌乱,一口朱红的棺材口朝下,有一半已经埋进石堆里。看那情形,这里确实好像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山体滑坡,那口棺材顺着泥石流冲下来,这才将女尸甩到车窗上。 使火车出轨倾斜的不是女尸,而是冲到铁轨上的泥石流! 黑牛穿了鞋子,披上外套,一副备战的样子,说到:“小哥这话不无道理,但是,这巧合也太他娘的晦气了,泥石流怎么就正好带出一口棺材,一具女尸呢?并且,看这女尸身上的衣服,好像也有些年头了!” 女尸身上所穿的衣服为红绸秀金的霞披。霞披之形像是两条彩练,绕过头颈,披挂在胸前,下坠一颗金玉坠子。《事林广记·服饰类》记载:“晋永嘉中,制绛晕帔子,令王妃以下通服之。”从宋代开始,霞披被定为命妇冠服,非恩赐不得服。明代之时,霞披正式成为命妇品级的服饰:自公侯一品至九品命妇,皆穿不同绣纹的霞帔。 至于眼前这具女尸,她身上的霞披究竟对应哪个品级的服装,我就无从断定了,只能凭借她的“桃心鬓”发型,判断出她是一具明朝尸体。如果顾奕芯醒着,她定然能看更多信息来。 火车上的广播一遍遍响着,“请身为医护工作者的乘客,到11号卧铺车厢进行紧急救援!” 11号车厢正是我们所在的这节,受到两次强烈颠簸,车厢里有一大半的人被撞的头破血流。源源不断的医护乘客涌向我们这节车厢进行救援,爆棚的爱心让车厢变得如同油罐车一样闷热。 黑牛惦记着女尸脖子上的玛瑙项链,警觉的看了一下车箱内忙乱的人群,将脑袋贴着玻璃往下看了看,此时女尸已经完全滑倒下去,像没有五官的稻草人一样,平躺在石堆上。 黑牛压低声音对我说到:“这主儿手腕儿上没有镯子。不过,她脖子里的项链也能值些钱!咱们得想办法出去趟!” 我小声批评黑牛:“你丫就消停消停吧!发财的主意都打到女尸身上了,你说你缺不缺德!万一被那无脸女尸的鬼魂缠上,到时候你哭都晚了!” 黑牛嘴硬,辩解道:“我这主要想帮她整理整理遗容,顺便收点辛苦费!你说一个大姑娘家家的,死了死了吧,还暴尸在外,多不合适……” 黑牛话没说完,车窗外忽然灯影晃动。我们对视了一眼,赶紧贴往外看去,只见列车长带着两个乘警拿着狼烟手电筒下了车,正深一脚浅一脚的趟着黄泥水,朝我们这节脱轨的车厢走来。他们大概是想查看一下事故情况,好向上级汇报。 “坏了,坏了……来不及了!”黑牛惋惜道。 高墨离没有吭声,快速摸出身上的狼眼手电筒,用有防爆锤的一端猛地朝车窗砸去。他这一击的力道用的恰到好处,一声轻微的闷响,宽大的玻璃如破冰般兀自裂开,碎而未散! 好在车内混乱不堪,人声鼎沸,没有人注意这一声闷响。 我还没明白过来高墨离的用意,只见黑牛呲着牙花子,对高墨离竖了下大拇指,迅速贴近窗边。他双手用力往前一推,将整块玻璃推离出去。 说是迟,那是快!玻璃飞出的瞬间,黑牛借机身体前倾,把半个身子探出车外,对准车窗下的女尸来了个海底捞月,抬手把她脖颈上的玛瑙项链给顺了下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不翼而飞 黑牛弯腰顺女尸脖子上项链的动作完成的极快,如同变戏法一般,看的我目瞪口呆。 我紧张的趴在床头看他,斥责的话语尚在喉中,便见黑牛手上已经拿到了那串猩红的项链! 项链在车内灯光的照射下,如同一串千年寒冰凝结而成的血珀,散发着刺眼的红色光芒。 转瞬间,车窗的玻璃“哐当”一声砸落在石堆上,碎了个七零八落!与此同时,黑牛像反弹的柳条儿一般,迅速收回身体、直起腰板,以闪电般的速度顺手把玛瑙项链揣进兜里。 玻璃破碎的声音清脆刺耳,引得四周顿时一片安静。乘客听到这声音纷纷探头朝我们所在的隔离厢看来。黑牛站在车窗前,不慌不忙的拍了拍手,一脸无辜的破口骂道:“妈的!什么破玻璃!老子轻轻一倚就碎了,吓了老子一跳不说,还险些被怂下去!” 就黑牛这种事不关己,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来说,他不转行做演员简直就是浪费人才! 收貉子皮的小眼客商听到动静也探头看过来,看了看漆黑的窗口,关切的问黑牛:“吆,玻璃碎了?牛局,没伤着您吧?” 黑牛撇了他一眼,半搭不理的说到:“没有,劳您费心了!” 我心中满是不爽,暗自埋怨黑牛和高墨离打破车窗,多生事端。但是众目睽睽之下,我又不好开口斥责,只好佯装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 高墨离不知何时已经把“作案”的狼眼手电筒收起来了,不慌不忙的探头往车窗外看了一眼,他眉头一皱,又兀自舒展开。然后若无其事的坐回到床铺上,抬手将被子调了个方向,仰躺着翻看火车上杂志。 玻璃跌落,车窗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窗框,寒冷的夜风夹杂着雨点飘落进来,打在身上一片冰凉。 火车玻璃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玻璃,而是一种具有树脂性质的玻璃钢,它的学名叫做:玻璃钢纤维增强塑料,所以,即便破碎,也不会像普通玻璃一样碎成渣,而是黏连在一起的片状。所以,破碎的玻璃没有像繁星一样洒落石缝,而是像一片片浮冰,在乱石堆上折射着车内的灯光,闪闪发亮。 女尸被黑牛刚才一番拉拽已经掉进了山石和火车之间的缝隙里,若不刻意去看,站在地面上很难发现。 我心中暗自嘀咕,高墨离并非贪财之人,如今却为不顾影响把车窗砸碎?难道仅仅是为了协助黑牛拿到那串玛瑙项链? 正在外面趟着泥水检查火车的列车长听到玻璃琐碎的声音,和那几个乘警一路小跑了过来,还没靠近,他就用狼眼手电晃着车窗,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我一看,来事了!心想,这要解释不好,被他们发现马脚,非得把我们查个底儿朝天不可! 我快速想了一下,探出头去,一脸抱怨的厉声解释道:“还能怎么回事!先前山上滚落的石头把车窗砸裂了,我这兄弟没瞧见,本来想看看外面的受灾情况,这可好,刚一碰就碎了!我这兄弟险些没跟着掉下去!” 要演,就得形体仪表各方面都得到位,这样才能以假乱真! 列车长踩着石堆走到车窗前,看了看散落在地上的玻璃,又扭头朝身后的山体照了照,心有余悸的说到:“塌下来这么多石头,幸好没有直接把玻璃砸碎了冲进车厢,否则后果真不敢设想!”他又关切的问黑牛:“没有受伤吧?” 黑牛一屁股坐在床上,答到:“幸好我没有心脏病,要不就刚才那一下儿,不是伤不伤的问题,你得派人检查我死没死。” 黑牛正在扯皮,忽然传来乘警的尖叫声。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乘警瑟瑟发抖的站在石堆旁,正用手电筒照着裸露了半截的红色漆棺,结结巴巴的说到:“那……那好像是……是口棺材!” 列车长和其它的乘警也看到了那个口朝下倒扣在石堆里的棺材,几个人对视了一眼,看得出他们都有些疑惑和惧怕。 一个中年乘警壮着胆儿上前看了看,说到:“棺材板子上的漆画都脱落了,看来这是口老棺材,应该是随着随着泥石流一起滑下来的,没什么好怕的!” 其他人这才放心,纷纷拿着狼眼手电筒上前观看,像从没见过上了年头儿的老棺材一样。我心想,一会见到石缝里那具女尸,还指不定得把他们吓成什么样子,我要不要先温馨提示一下,省得突然发现,把他们吓坏了。 正犹豫着,我的余光忽然瞥见一个重叠的黑影,在车头的方向一闪而过!那魅影极快,处在光亮的边缘地带,显得如真似幻,并不真切! 再定睛细看之时,竟然什么都没有了!难道刚才看错了?我心中生疑,本欲询问高墨离,但是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兀自看着手里的杂质。他没看见刚才一幕,肯定问了也白问,于是我干脆探头小声问黑牛:“黑牛,你刚才看到那个一闪而过的黑影没有?” 黑牛坐直了反问道:“在哪儿呢?” “车头方向,一闪就没了!” 黑牛将头探出车外看了看,回答到:“没有啊,别说黑影儿,连个屁影儿都没有!不过这荒山野岭的,就算有一个半个的野兽影窜来窜去也不足为奇!” 我回想了一下,那个影子即像人又不像人,我好像看清楚了,又好像没看清楚,总之真假难辨。当下也懒得再纠结,“哦”了一声,继续向窗外看着列车长一行人瞎忙活。 他们看了看棺材,发现无法将其从山石中拉出来,只好作罢。列车长这才吩咐那几个人检查一下火车受损情况。 我还没想好该怎么提醒他们:火车和石堆的夹缝里正躺着一具女尸。只见那个中年乘警已经打着狼眼手电筒走到我们车窗边,一边叮嘱我们注意防范二次伤害,一边蹲下,侧头检查下面的铁轨。 黑牛一脸坏笑的靠窗坐着,他满心期待的等着看中年乘警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 但是,那乘警却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淡定的检查完铁轨,踱步离开,向站在山石旁的列车长汇报去了。 我和黑牛心中生疑,同时低头看去,只见,先前卡进车身和石缝间的明朝女尸,竟然不翼而飞,凭空消失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自曝身份 我头发都快炸起来了!那女尸刚才明明被黑牛扯到夹缝里去了,此时却为何连个影子都没见?难道死了几百年的尸体还凭空消失了不成? 黑牛一脸茫然的仰头看着我,压低声音问道:“老苏,这他娘的怎么回事儿?”他顺手摸了一下口袋里的玛瑙项链,那项链还妥实的躺在兜里,嘀咕道:“奇了怪了!东西还在,物主儿跑了?难不成……诈尸了?” 最后几个字,黑牛说的格外小声,我要是不看他的嘴型,根本就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诈尸,是我们大脑中最直接想到的原因。 我没好气的说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解释吗,早叫你不要打那些东西的主意,你就是不听。”我转头对高墨离说到:“还有你,简直就是助纣为虐!” 高墨离像没有听见一样,看都没看我一眼。 黑牛辩解道:“嘿,老苏我发现你瞎装了一肚子学问,用词都用不到地方去,什么叫助纣为虐啊,这明明就是‘好汉做事好汉帮’,小哥这是发扬新世纪助人为乐的精神,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不管那臭女人去哪儿了,到嘴的骨头断然没有再吐出去的道理……” 话音未落,只听得车身左侧,离我们两米开外的地方传来年轻乘警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叫声发自肺腑,充满极端的恐惧! 我和黑牛像受到召唤一样,快速将脑袋探出去!与此同时,列车长和其它检查铁道的乘警一起将手电照向这边,窗外的情景一时间被照的格外清晰。 年轻的乘警坐在泥石堆里,双手撑地连连后退,他的狼眼手电筒掉在山石与列车间的夹缝里,以怪异的角度向上照着。在光柱的范围内,正巧有一张惨白无状的脸,半仰半侧的卡在那里! 那张五官被压成一个平面的脸正是明朝女尸的,她怎么跑到我们窗后两米远的地方去了? “鬼!鬼!……”年轻乘警语无伦次的喊着。列车长带着其他乘警快速聚拢过去,他壮着胆子朝夹缝里看了一眼,连连后退几步,脸色煞白的说到:“撞死人了?这下事故定位怕是复杂了!” 中年乘警皱着眉头照了照那具女尸,又照了照周围的车身,一幅狐疑的说到:“尸体煞白,这是失血过多而死的特征,但是周围的车厢上却连一滴血都没有!所以,我判断,这个人并非撞死的,而是死于他处,然后被抛尸至此!” 黑牛本来坐在床边嗑瓜子,听闻此言,忍不住笑了一声,对中年乘警说到:“福尔摩斯先生,你还真是料事如神,这具尸体还真是被抛至此处的,并且,抛尸者就在你们身后!” 黑牛话音刚落,列车长和乘警纷纷齐刷刷的将狼眼手电筒照向身后,却见身后连个人影也没有,只有一堆坍塌的泥石流和一具埋藏了一半的红色棺材。 中年乘警有些恼怒,质问道:“抛尸者在哪里!” 黑牛指了指那口红棺,说到:“那儿不是嘛,这么大的个头你没瞧儿见?” 列车长又照了照红棺,疑惑的问道:“你是说,这具尸体是从棺材里来的?但是,这明明是口有些年头的老棺材,谁家会用老棺材来入殓死人?” 我怕黑牛多生事端,干咳了几声,想警示他,但是,黑牛最大的特点就是嘴快脑子短,见列车长如此一问,更来劲儿了,反问道:“感情儿你们还认为这尸体是新鲜的?” 中年乘警让两个胆儿大的帮忙,戴了手套,一起将女尸托出缝隙。他们用力野蛮,女尸在被拖拽的过程中,其大红色的霞披被勾在了车身下的铆钉上,“哧啦”一声,被勾掉了一截衣袖。 我看着破损的霞披,心疼的心头滴血,这具明朝女尸身上的霞披保存相对完好,用料上乘,做工精美,是件绝无仅有的,价值连城的陪葬品!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它毁在了几个人手里,我如哑巴吃黄连一般,有苦却说不得半句话! 中年乘警照了照女尸的脸和手臂,对黑牛说到:“你睁大眼看看,这不是具新的尸体是什么?尸体尚未出现腐烂,皮肤富有弹性,我判断这个人死了不过一周!” 黑牛听罢哈哈一笑,“今天我教教你怎么破案!”说罢,他唾沫星子飞舞着解释道:“判断一具尸体你得首先判断她的身份,这衣服、这鞋子、这发饰……哪点都不像现代人,这说明什么呀,棺材就在那摆着呢,这说明她是一具古尸啊,至少是明代的,死了得有几百年了!” 中年乘警厉声争辩道:“怎么可能!她还没有腐烂!” 黑牛不屑的说到:“什么叫不可能?没腐烂就不是古尸啦?那是因为你见识少,不知道有种地方叫做养尸地!实话儿告诉你吧,葬在养尸地里的尸体由于各种原因,几百年都不会发生腐坏……” “黑牛!”我见黑牛要敞开了说,赶紧厉声制止。心想,要是再不阻拦,照他的性格,非把知道的那点风水理论一股脑儿的吐出来不可。 寻常人哪里懂得这些,乘警觉察出异样之后,肯定会把我们当成盗墓贼严加搜查,而我们身上携带的几件古物,自然而然的会被认定为作案赃物!到时候就算长八张嘴都说不清了。 但是,列车长和乘警岂是好糊弄的,见黑牛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着急忙慌的制止,这分明就是欲盖弥彰,心中有鬼! 中年乘警像照疑犯一样,将刺眼的灯光打到我的脸上,厉声逼问道:“你们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养尸地?” 与此同时,列车长和其它乘警也纷纷将光束打到黑牛脸上,一副要捉拿要犯的架势。 我赶紧伸出一只手挡在眼睛前,将另一只手伸进衣兜里,摸出工作证,喊了一声“接住!”,把它扔向列车长。 列车长狐疑的瞅了我一眼,低头去看手里的工作证。蓝色的封面的工作证上贴着我的照片,盖着研究院的钢印,清清楚楚写着:国家考古研究院,资料科,科长:苏念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压舌石 工作证是个蓝色册子,里面有两页纸,共四面。第一面有国家考古研究院的介绍,第二面和三面在同一个平面上,贴有我的照片和职务信息,除此之外还有编码和身份证号,最后一页则是工作履历。这种工作证件上的信息极为详细,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作为身份证使用。 列车长认真看完,冲旁边的乘警摆摆手,示意他们把狼眼手电筒的光束从我们脸上挪开,笑着说到:“难怪你们对古尸这么了解,原来是北京来的考古专家,刚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 我象征性的谦虚了几句:“专家不敢当,但是,在考古研究院工作了这么多年,对墓葬风水和古墓尸体还是略有研究的。” 先前,几个收貉子皮的客商见列车长和乘警像审讯嫌疑犯似的逼问我们,纷纷凑过来看热闹。如今却见列车长如此客气,自知无趣,站在一旁略显尴尬。 黑牛脸一黑,对小眼客商嚷到:“怎么着,想过来坐坐?” 小眼客商赶紧陪笑道:“没有,没有,你们忙……”说罢,拉着其它几个人悻悻的回到自己铺位上,对其同伴小声嘀咕道:“局长和研究院的科长,看来这几个人的背景不简单,咱们还是别招惹的好。” 我变被动为主动的战术似乎已经凑效,列车长和乘警对我们已经放下警惕,还客气的邀请我下车,让我帮忙鉴定一下古棺和女尸的考古价值,他们好向上级汇报。 车厢内人声噪杂,闷热异常,我也正好想下去透透气,就答应列车长,当下穿了鞋子,准备招呼黑牛往车门走去。 黑牛一把将我扯住:“想下去,还用得着挤到车厢头儿吗?咱们眼前不是有一道儿现成的门儿?”说着,单手按住列车的窗框,利落的侧身翻了下去。 先前被女尸吓倒在地的年轻乘警刚站起来,被黑牛落地激起的泥浆溅到身上,又被吓了一跳,叫嚷着躲开很远。 我正要学着黑牛的样子从车窗跳下去,两只手刚扒住窗沿儿,高墨离忽然坐了起来,看着我,平静的叮嘱到:“注意那女尸。” 我愣了一下,扭头小声问道:“女尸怎么了?” “有些怪。”高墨离看了一眼窗外,缓缓说到“注意就是。”。 我本想多问他几句,黑牛站在石堆上,拿过一个乘警的手电筒冲我晃了晃,说道:“老苏,你也太墨迹,这么矮的距离你别和我说不敢跳下来啊。” “谁不敢啊,看我这就给你完美的露两手儿!”说罢,我双手按住窗沿儿,准备像电视里的武林高手一样一跃而过。但是,在跳起的瞬间,双臂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兀自打了个弯儿。整个人就此失去平衡,我像被从墙头扔出的麻袋一样,直挺挺的朝车身和石堆间的夹缝掉去。 “我天!你这是要表演摔跤,还是遁地?”黑牛赶紧伸手相助,在我掉进夹缝之前将我扯了起来。 就在脸即将贴到石堆之时,我恍然瞥见一双脚在铁轨对面走动,那双脚穿着黑色布鞋,比常人的脚要小很多,我心中一颤:这好像是双女人的脚! 黑牛把我拉起来,笑话了几句,中年乘警客气的替我开脱道:“苏老师已经算是文化人中身手矫健的了。” 我没有心思和他们贫嘴,顺手夺过黑牛手里的狼眼,赶忙照着低头看去,却见轨道对面的双脚竟然消失了!轨道的沉木上只有两处泥斑,看着即像脚印,又像被滑落的山石甩上的。 我心中疑惑:难道刚才看花眼了? “老苏,掉东西了?”黑牛俯下身来小声问道。 “没有,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人从对面走,现在又不见了。”说罢,我站起身来,问中年乘警:“对面有人巡视吗?” 中年乘警回答道:“没有,火车上就我们这点人力,乘务员留在车上维持秩序,列车长去车上向上级汇报事故情况了,剩下我们四个乘警和两个列检都在这里。” “兴许是刚才吓懵看花眼了。”黑牛不以为然,急不可耐的拉我去看那口棺材。 我知道他心里惦记着棺材里的陪葬品,就暗中叮嘱道:“管住你的手,不许拿任何东西,免得节外生枝!” 黑牛连连点头,来到露着的半截漆棺前,招呼乘警一起用蛮力去搬那口木棺,上面压着的泥沙山石从两边窸窸窣窣坠落,但是朱红的棺木却纹丝未动。 我让他们别白费力气了,上面压着的泥沙少说也有几千斤重,棺材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搬动。我拿着手电筒去那口倒扣的棺材,发现棺木周身涂满红漆,部分漆面已经脱落,隐约可见棺身上绘着仙鹤祥云一类的吉祥图案,此外还有一些类似甲骨文的符号,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黑牛双膝跪地,趴在地上扭头去看棺材里的情形,嘴里嘟囔着:“看来是个穷主儿,棺材里就几个破瓷瓶,还他娘的摔碎了,连个烧饼钱都换不来!” 黑牛话里话外都带着一股市侩的铜臭味,我生怕乘警再度起疑,赶忙踢了他一脚,纠正道:“碎了也有研究价值啊,好歹是瓷器,怎么能和烧饼相提并论呢!” 乘警打哈哈道:“这位专家说的也没错,就像碗一样,好着的时候是个碗,可以盛水盛粥,一旦破了,那就是一堆碎瓷碴子,啥用都没有了。” 我心道,真是隔行如隔山,这些人完全不懂古董的意义。此话要是被康教授一样的老学者听到,非得气吐血不可。不过,如此一来,我也省事儿多了,所谓的考察研究,只需要走马观花,应付一下便好。 棺材上没有太多发现,我们便去看那具女尸。 还没靠近,我忽然发现地上亮光一闪,赶紧看去,只见一只一寸见方的玉蝉正躺在山石上。那玉蝉晶莹透亮,如飘着绿丝的冰晶一般! 我心中不由的一惊:这难道就是女尸口中的压舌玉石?怎么他娘的掉出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玉蝉镇尸 尸体口中含物的丧葬习俗,古已有之,在明清时代格外盛行。其意义也因地域不同而有所差异,口中含铜钱,多半是希望死者来生做个富贵人,或者少生口舌是非;而口中含玉,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实质性的作用,那就是压制尸变! 古尸如果在下葬之前出现尸变的征兆,其家人多半会选择在其口中放入小型的玉质物件,这样一来,可以抑制尸体继续生变。 这具女尸口中所含玉蝉和我梦中一致,如今却意外掉落出来,不知道会不会导致其再度发生尸变。 中年乘警也看到了地上的玉蝉,三两步走过去,我见状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已经伸手捡起来,嘀咕道:“我还当是什么东西呢,原来是个玉坠,不过,这玉坠怎么没有穿绳的孔啊?” 黑牛眼贼,但是先前只顾着和另外一个乘警在身后扯皮吹牛,没有发现这枚玉蝉,如今看到,满心悔意的说道:“嘿,看这玉坠水头儿还挺不错!就晚了半步,真可惜!”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扯了我衣袖一把,小声问道:“老苏,我怎么瞅着那东西不像吊坠,像压舌儿石啊!” “对就是那玩意儿……”还没来得及解释,我瞥见躺在地上的女尸竟然真的开始发生变化了:指甲以一种肉眼得见的速度开始变长弯曲! 指甲猛增,这是尸变的第一步,如果不加制止,接下来就会遍体生毛,诈尸而起!如果真到了那一步,这一火车的人怕是倒霉了! 黑牛也看到了女尸的变化,压低声音道:“妈的,起变了!”说着,他伸手去摸腰间的伞兵刀,但是伞兵刀属于利器,在我们上车之前已经扔掉了。 黑牛摸了个空,心中一急,弯腰准备捡地上的石头,我将其拉住,说了声:“还来得及!” “什么来得及?”中年乘警拿着玉蝉问道:“苏专家,你看看这个玉坠会不会也是陪葬品?” 此时,我心中犹如翻腾的江水,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要是实话相告,这帮凡夫俗子从没见过尸变,如果亲眼看到百年女尸的指甲“噌噌”直长,非得吓疯不可!满火车的乘客也必将引起一场极大的骚乱!但是,如果再不有所行动,等尸变成熟,那时候就更棘手了! 听闻中年乘警有次一问,我脑中忽然一亮,心想:将计就计,糊弄过去算了! 我故意惊讶的“啊”了一声,满脸惊慌的解释道:“这不是什么玉坠!而是死尸含在嘴里保持不腐的物件!它浸满尸毒,千万碰不得!我以前有个同事在考古的时候不慎拿了这种东西,最终种尸毒不治身亡!” 我连编再造,说的有理有据,中年乘警一听,赶紧将玉蝉扔掉,使劲在衣服上擦手,生怕种尸毒。 黑牛深谙我的套路,附和着说道:“老苏,为了保持尸体的完整性,我觉着你应该再把玉蝉塞到女尸嘴里,这样也好减慢尸体腐化,以便后来者更好的研究!” “说的有道理,那你就搭把手吧!”说着,我赶紧去捡地上的玉蝉,这一捡,心中立即凉了半截,乘警扔的太猛,竟然把玉蝉摔成了两截! 转眼间,女尸的指甲已经长到了两三厘米长,皮肤也比先前饱满很多,眼看尸变已经蔓延到胳膊上了。 当下来不及多想,我匆匆捡起地上的手套戴上。黑牛扶起女尸,我一把捏住女尸的下巴,女尸的嘴如黑洞一般张开,她的牙齿尚未脱落,舌头缩成一块拇指肚大小的黑块,紧紧贴在下颚上。我顾不得害怕,将玉蝉的蝉头和蝉腹对接到一起,塞进女尸嘴里。为了防止再度滑落出来,我用手指使劲往里推了推。这一推,却把玉蝉推到了女尸的嗓子眼里。 黑牛和我对视了一眼,瞪大眼睛问道:“这……这样还管用吗?” 我心里没底儿,赶紧用手电筒去照那女尸。只见女尸的指甲立即停止生长,饱满的皮肤也逐渐恢复原样。看来,弄拙成巧,把玉蝉塞到嗓子眼儿里比放在嘴里还管用!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此时,那些乘警也围了过来,我让黑牛把女尸放平,禁止任何人碰触。 中年乘警饶有兴趣的问道:“苏专家,这个女尸是哪个朝代的?” 我清了清嗓子,学着康教授的学着语调讲解道:“这里面的学问很深啊,首先,你看这女尸身上穿着的衣服,这不是一件普通的长裙,是什么呢?凤冠霞帔这个词相信大家都不陌生吧,这女尸身上的正是霞披,它是明朝命妇的衣服。其次,你们看这女尸的发型,虽然有些散落下来,显得颇为凌乱,但是整体的发式还是可以窥见的。这叫“桃心鬓”,是嘉靖以后,妇女间比较流行的发式。结合上面说的两点,可以初步断定,这是一具明朝嘉靖后期的女尸。” 几个乘警听得很认真,那中年乘警接着追问道:“都过了几百年的时间,却跟刚死没多久一样,难道这真的是因为埋在养尸地了?苏专家,你能给我们这些外行人讲解讲解吗?” 我点点头说道:“养尸地”是风水中最为恐怖,并受人忌讳的墓地。墓葬讲究个龙脉地气,顺风顺水,而‘养尸地’则正好相反,从地理位置上讲,这种地方违逆风水之道,地气纠结不散。此外,养尸地的土质也极为特殊,其土质较为阴寒,呈现黑色,由于土质的酸碱性和粘性极为不平衡,使得其闭气性能较好,因此不适宜生物的生长。所以尸体在这里不会滋生细菌,才出现了尸身不腐的现象。” 在我一番讲解之下,几个乘警连连点头,直呼长见识了。 黑牛颇为得意的拍马屁道:“那是,苏专家可是考古院有名儿的年轻才俊,他随口一说,那都是学问!” 我懒得理黑牛,准备再好好看看那具女尸,却意外注意到,塌陷下来的泥土和山石并非黑色,而是黄褐色! 如此一来,这具百年不腐之尸可能就不是养尸地所致,怕是另有成因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善后 回京的列车行驶到秦岭山脉之中,意外遭遇山体滑坡,一具明朝女尸连通棺材一起被冲到列车前。我受邀以专家的身份下车考察,却意外发现和尸体棺椁一同塌陷下来的泥土并非黑色,这也就是说:那具栩栩如生的女尸所葬之地并非传说中的“养尸地”。 没有葬在养尸地里,尸体却能百年不腐,栩栩如生,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原因呢? 人在死亡之后,体内的细胞会很快开始自溶。细胞中的溶解酶释放出各种蛋白水解酶,使生物大分子逐步降解为小分子。除了这个自溶过程外,尸体还会受到各种细菌的侵蚀,使肌体组织腐败、分解……所以,在自然条件下,如果要让一具尸体保持数百年不腐烂,只有对其进行防腐处理。 古人对尸体的防腐处理也是千奇百怪,各有不同。木乃伊、干尸、浸泡在龙血树液里的刺史饕虫、身着金缕玉衣的滇王古尸……都是经过特殊防腐手段处理,以达到尸体不腐不烂的目的。 但是眼下这具女尸,却无任何人为处理过的痕迹,没有干燥防腐的草药,也没有价值连城的护身玉匣,她的不腐透露着说不出的诡异! 中年乘警让其它几个人回到火车上维持秩序,他自己则掏出大前门香烟,和黑牛每人点了一支,站在女尸旁的山石上,继续吹牛聊天,瞎掰扯。 我顺手拿起一只折断的树枝,打着手电筒继续观察这具女尸。它先前受到重创,被拍的变形的五官已经恢复原样:凤眉朱口,脸型椭圆,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我把她的领口用树枝剥开,发现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白色痕迹,这应该是黑牛使蛮力往下扯玛瑙项链留下的。 我心中暗自感叹,这个黑牛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为了个项链竟然险些把人家脖子勒断。转而一想,其实,她非香非玉,只是具古尸罢了,在黑牛眼里,所有的古尸都和麻袋一样,是幅皮囊而已。 我又用树枝拨了拨她宽大的衣袖,一截白皙的胳膊裸露出来。惨白的手腕上有道一指长的压痕,这道压痕,明显是长年佩戴手镯一类的配饰所致。 我干咳了一声,黑牛心领神会的扭头看过来,也瞥见了手腕上的压痕,他没动声色,继续和中年乘警讲北京城的故事。 如果让乘警知道这古尸身上的配饰丢了,又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们假装没有异常发现。但是,我和黑牛俩人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看来这女尸手腕上先前有个镯子,这镯子如今不见了,不知道是落在棺材里了,还是摔碎被埋进山石里去了。 看着女尸脖颈和手腕上两处痕迹,我心中忽然一亮,难道女尸不腐的原因和她佩戴的首饰有关? 正想着,列车长打着狼眼手电疾步过来了,空中飘着的小雨如同细密的牛毛一般,在光束里刷刷的往下落。 列车长一脸凝重的问道:“苏专家,这座塌陷的古墓有考古价值吗?上面的意思是,如果只是寻常的墓葬,就以抢修道路,确保通车为主。毕竟这条道儿现在承载着两个方向的行车任务,耽误不得。” 我内心极为纠结:坦白的说,这具女尸保存完好,服饰精美,从其着装和打扮上看,墓主应该是明朝时期有身份地位的命妇,这种墓葬的研究价值绝对很高。但是,女尸先前已经表现出尸变的迹象,全靠一块断成两截的玉蝉压着,如果再折腾研究,不慎使其起尸成僵,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黑牛见我犹豫不决,猛抽了口烟,将烟蒂扔在石头上用脚碾熄,突出一大口烟雾说道:“这还用问吗,棺材里的陪葬品都碎成渣了,屁研究价值没有!还有这具女尸,就身上穿着的霞披还值点钱,但是被那几个乘警给扯坏了,这要上报上去,他们免不了落个破坏文物的罪名。依我看啊,这具女尸连送殡仪馆都多余,不如就地烧掉算了!” 中年乘警连连附和,列车长犹豫不决的看着我,想听一下我的意见。 “墓葬遭遇严重破坏,研究价值确实不大了,这位同志的建议确实可以参考一下。”说完这些,我心中五味杂陈,作为一个国家单位的考古人员,我却不得不违背我的职业素养,睁眼说瞎话,亲手将一具有重大考古研究价值的女尸毁掉。 “我这就向上级汇报,争取让我们自行处理的权利!”列车长如释重负,小跑着回到列车上。 “得,就当送她回家吧!”黑牛拍着我的肩膀安慰,顺手递给我一只点燃的香烟。 我自从和前女友分手之后就没再吸过烟,如今,身处荒郊野外,心中烦闷,就顺手接过黑牛手中的烟,猛吸了两口。可能是吸的太猛了,烟雾一下子经过咽喉,直冲肺部,我觉着嗓子一阵烟呛,猛然咳嗽起来。 黑牛笑话道:“真有你的!这才几年不吸烟啊,才一口就把你整成这样,真是没救了!” 高墨离仰躺在床上,把杂志挪开,从车窗往外看了我一眼。 我咳嗽稍缓,将香烟的烟灰弹到地上,又吸了两口,这两口明显娴熟了一些,身体中蔓延着说不出的舒适感,这种舒适感让人有一种忘却烦忧的效应。 我心中暗道:长达五六年的戒烟生涯到此画上句号。 列车长兴奋的小跑过来,对我们说道:“负责事故救援和车辆维修的同志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并且,上级也发话了,让我们就地妥善处理古墓中的尸体。苏专家,你看我们是埋了好,还是烧了好?” 我看了眼女尸,淡淡的说道:“烧掉吧。世间万物终归尘土,她也该尘埃落定,了却此生。” “得嘞,那就烧掉!我先回车上维持秩序,焚烧女尸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说罢,列车长又匆匆返回车上。 中年乘警拿来半桶汽油。我静静的吸完一整支烟,再次戴上手套,和黑牛一起将女尸抬到远离列车的山坡上。 黑牛拧开桶盖,将汽油浇洒在女尸身上,又点了支香烟,说了声“一路走好吧”,将燃烧着的香烟扔到女尸身上。 顿时,火苗窜起,整具谜一样的女尸化身一团火焰!映的四周一片赤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暴打客商 鲜红的霞披化为熊熊烈火,在山风的摇曳下扑朔迷离。女尸被烧的“噼啪”作响,它的肌体迅速收缩,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缩成一团。 我看着眼前的女尸,想着在火车上做的那个如真似幻的梦魇,感慨万千:这到底是她的宿命,还是我命中早已被安排好的际遇? 女尸为什么会历经百年还栩栩如生?她手腕上的镯子去了哪里?这些看似与我们没有关系的谜团,随着尸体的焚烧而变得无关紧要。 尸体燃烧散发出的焦糊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火车上无所事事的乘客看到我们在山坡上点火,都不明白什么情况,纷纷趴在车窗上观看。从我们所站的角度看去,挤在车窗前的无数张脸,竟然有些恐怖。 黑牛掏出中年乘警先前给的大前门香烟,发现里面就剩下两颗了,埋怨道:“这乘警也太抠搜了,见着北京来的大专家才送半包烟,喏,现在就剩下两根了,先将就将就,等到了北京我立马买它两条大中华,使劲过过嘴瘾!” 我接过点燃的香烟,抽了一口,吐着烟圈怼道:“还买两条,你也不怕把嘴抽歪!”说着,我回头看了看在破碎的车窗前维持秩序的中年乘警,对黑牛小声说道:“我再次警告你啊,你他娘的以后少逞能出风头,祸从口出知不知道?要不是我碰巧了在考古研究院工作,咱们现在肯定就被请到审讯室喝凉水去了!” 黑牛属于“茶壶打巴,只剩嘴儿”的那号人,忙不迭的辩解道:“我觉着这次多亏了我啊,你想啊,要是咱们不下来查看,不及时发现女尸生变,这后果得多可怕啊!” 说话间,我们已经抽完了最后两支烟,女尸也烧的只剩下一团黑渣。细雨虽小,但是和着山风还是有些凉,我招呼黑牛返回车厢。 高墨离还是原模原样的仰躺在床上,似乎刚才的一切都和他无关。见我们回来,他也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开口询问任何事。 我有些憋不住,就自顾自的把刚才勘察现场,处理女尸的情况和他讲了一遍。我讲完之后,高墨离只是“哦”了一声,头都不抬的继续去看那本无聊的列车杂志。 黑牛把湿漉漉的外套搭到我床边护栏上,看着高墨离,说道:“小哥,感情儿你喜欢看杂志?这好办啊,我家里杂志都快堆成山了,回头全送给你,你可以尽情的看!”他哈哈笑了两声,补充道:“老苏,要不也顺带送你一些?” 我赶忙拒绝道:“得了吧,你那些所谓的杂志都是禁品,少儿不易!你还是留着自己晚上慢慢研究吧。” 说话间,事故抢险队和列车维修队已经赶到,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抢救性清理,滑下来的山石泥沙被统统铲开,破碎的车窗重新装好,列车重回轨道。 广播再次响起“各位乘客,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列车即将再次启动,列车长为本次事故给您带来的不便深表歉意。” 广播一遍遍的播放,来卧铺车厢支援的医务工作者陆续离开,列车缓缓行驶,疲惫的乘客纷纷躺回自己的铺位。 灯熄了,车厢再次安静下来。 窗外漆黑一片,起伏的山峦如同被浓墨渲染了一般,在夜幕中显得格外凝重。黑牛鼾声又起,高墨离靠着被子,双手放在头下枕着,也不知道有没有睡。 我睡意全无,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本以为顺利上车,我们就可以直奔京城,但是,事故还是来的措不及防,这趟回京的路似乎并不太平。或许,在今后的一段日子里,“太平”这个词也将和我无缘。我一想回京之后需要面对的种种事情,不由的头大起来。 正在内心烦躁混乱之际,我隐隐听到一个女孩的抽噎声,那声音似有似无,十分压抑。 什么情况?有人哭了?我好奇的坐起身来,扶着床边儿的防护护栏遁声看去,只见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坐在客商床铺对面的过道儿折叠椅上,一个梳着大背头的胖客商即不安分的站在她身旁,用手摸着她的后背,小声说道:“小妹妹哭什么啊,一个人坐在这里多孤单,不如到哥哥的床铺上……” 女孩小声抽噎着,拼命摇头,同时扭动身体躲闪。那客商却得寸进尺,肥胖的手更加肆无忌惮的在女孩背上来回游动。 我看明白了,这个奸滑客商趁着黑夜的掩护,正在对只身一人的小姑娘行轻薄之举!那女孩可能因为极度害怕,小声抽噎着,不知所措。 我顿时火冒三丈,妈的!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此等龌龊之人,非得让他尝点苦头不可! 我伸手从高墨离枕旁摸出狼眼手电筒,双手抓着防护栏,悄悄的翻下床,来不及穿鞋子,径直朝客商背后走去。 “小妹妹,配合一下嘛……”客商小声说着,准备去抱那女孩。 我怒火中烧,举起狼眼手电筒对着客商肩胛骨狠狠砸去,这一下用足了力道,就算不砸个粉碎性骨裂,也得砸的他脱臼! 客商哀嚎一声,转过身来,下意识的摸起矮桌上的水壶准备砸我。我哪里肯让他得逞,举起狼眼手电筒再次朝他脑门砸去!由于怕误伤到旁边的小女孩,我这一次用的力道小了很多,没想到竟然砸脱了手,狼眼手电顺着客商脑门掉了下去。 即便如此,他的额头还是被砸出了血,鲜红的血顺着他脸侠流了下来。 我们打斗的动静太大,周围床铺上的应急灯纷纷被按亮,大家睡眼朦胧的看着我们,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客商摸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当下恼羞成怒,也顾不得什么国纪王法了,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咬牙切齿的朝我刺来! 我手中没了应急的物件,当下心中一凉:妈的!这下身上至少得留个血窟窿了! 说是迟,那是快!就在客商的匕首即将刺中我胸口的时候,高墨离把我猛然往后一拉,顺势冲到我的前面。 他一把抓住客商的手腕,用力一扯!只听一声惨叫,客商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上,与此同时,客商的胳膊像折断的树枝一般,直直的垂在身体一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女孩阿莱 高墨离及时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意欲对我行凶的客商制服。他这一招看似轻巧,但是恰到好处,即不伤及对方性命,又足以使客商疼的顿时失去反抗能力! 我心中暗道:以高墨离的身手,对付力大无比的尸煞都是一招断头,此时也亏得他没有下杀心,否则就麻烦了。 “卧槽!我的胳膊!我的胳膊掉了!”客商用另一只手捂着下垂的胳膊惨叫连连。 女孩十八九岁的样子,脸庞清秀白皙,身穿蓝色的碎花上衣,扎着两个一尺长的麻花辫,看上去颇有民国怀旧之风。她衣领的扣子被客商扯掉了一颗,看到如此激烈的打斗场面,她已经被吓得脸色煞白,坐在折叠椅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用尽量柔和的语气对那女孩说道:“别怕,你先到这边躲躲。” 女孩这才颤颤巍巍的起身,退到我身后的过道儿里。 其他客商听到动静纷纷坐起来,看到同伴头上流血,胳膊半吊着,立马从床上跳下,愤怒的朝我和高墨离围拢过来。 一个皮肤黝黑的客商满脸横肉,摸起地上掉落的匕首吼道:“怎么着!想找死是吗!欺负人都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今天就把你们几个兔崽子当貉子,让你们见识见识老子剥貉子皮的功夫!” 我愤怒的说道:“想当众行凶是吧!我他妈还就不怵你们!” 高墨离暗中将拳头握紧,一脸平静的等着黑脸客商靠近,如同一只凶猛的老虎,正耐心等待自投罗网的猎物。我一看这架势,高墨离怕是也被惹恼了,一旦他真的动起手来,这几个酒囊饭袋怕是分分钟就得命丧黄泉! 要是背上几条人命官司,我们可就真的麻烦了! 我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将高墨离往后拉一步,压低声音劝到:“不至于真动手,让我来对付这几副臭皮囊!” 高墨离应了一声,站到我身旁,依旧盯着手握尖刀的黑脸客商。 火车上的乘客看到有人头破血流,有人正拿着明晃晃的匕首意欲行凶,纷纷被眼前的场景吓坏了,有的尖叫起来,有的则小跑着去找乘务员。 黑脸客商见高墨离退了一步,越发得意的嚷到:“怕了是吧?现在跪地喊爷爷都晚了!”说罢,握着匕首朝我扎来。 “谁他妈要跪地叫爷爷呢!”黑牛说着,两只手掌撑着床板儿,像鲤鱼打挺一样,将身体往床尾方向挪了一米,同时猛然伸脚踢踹。 黑脸客商握着匕首正巧走到黑牛的床头,猝不及防的挨了一脚,身体猛然失去平衡,朝窗子前的窄桌磕去。 “噗通”一声,客商的头磕在桌角上,顿时鼓出一个乌紫色的大包! 先前和我们有过交涉的小眼客商,见状走上前来,满脸愤怒的质问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众目睽睽之下把我们的人打成这样,你们得给个说法!” 黑牛穿好鞋子,挡在我面前,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嚷着:“还他妈的有脸要说法!老苏很少出手打人,但凡动手,那必定是打得该打之人!你丫怎么不问问那个孙子为什么挨打!” 小眼客商虽然满脸愤怒,还是狐疑的扭头去问那个头上流血的胖客商:“老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姓秦的胖客商"shen yin"着嚷到:“我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问怎么回事!” “对,咱们兄弟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吃过这个亏!管他们是谁!今天老子豁出去了!”黑脸客商从地上爬起来,拿着匕首准备刺黑牛。 “住手!”中年乘警带着两个人大声呵斥着走过来。 黑脸客商一见乘警来了,心中顿时大为惊慌,准备把匕首藏到旁边床铺的被子里,不了被乘警抓了个正着。 中年乘警把匕首收缴过去,继续呵斥道:“性质太恶劣了!持械行凶!过会儿你们得好好交代一下,这把匕首你们是怎么带上车的!” 另外两个乘警站在我们和客商中间,将我们隔离开来,生怕再次发生冲突。 车厢里的局势得以控制,周围的乘客纷纷聚拢,抱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围观起来。 中年乘警看了一眼头上流血的秦姓客商,疑惑的问我:“苏专家,这是怎么回事?” 没等我开口,躲在身后过道儿里的女孩站了出来,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泪珠,指着秦姓客商说道:“是他先欺负我的!当时我坐在那里快睡着了……” 众目睽睽之下,听闻女孩讲述自己被欺负的经历,我心中很不是滋味,将女孩的话打断,对中年乘警说道:“人是我打的,我会负该负的责任,但是,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也得为他的所作所为负责。” 小眼客商这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气的只骂秦姓客商活该挨打。 黑牛对着客商恐吓道:“猥亵女孩、带凶上车、持刀斗殴……随便哪一条儿都够你们俩关上一阵阵的!” 中年乘警附和道:“确实如此,不过苏专家下手也有点重,要真追究起来,怕是也得担则……” 女孩一听有点急了,扯了扯我衣角,小声问道:“苏大哥,要不算了吧,咱们和他们扯平了,都不追究了行吗?” 我摇摇头,一脸平静的说道:“扯不平,不能让他白欺负你。” “大妹子别怕,那孙子没伤多重!”黑牛说着,走上前把秦姓客商的胳膊臼接上,说道:“他额头上的疤,长度不足六厘米,面积不足两平方厘米,老苏构不成刑事犯罪,顶多也就落个批评教育!” 中年乘警将我们双方带到警务室,做了笔录,然后让我回来,把另外两个拘留起来。 回到卧铺之后,小眼客商几度想讨好求情都被黑牛呵斥回去。 一番询问下得知,女孩名字叫阿莱,她购买的本是站票,但是在列车发生事故时弄丢了。她见卧铺车厢有折叠椅,这才准备留在这里休息,没想到竟然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我找来乘务员,准备给女孩补张卧铺车票。 阿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可以补两张吗?我还有个阿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补票 此刻已经是凌晨寅时,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该亮了。车厢里的乘客再度安静下来,纷纷回到自己的床位上睡去。 高墨离也兀自回到床铺,以他的招牌睡姿继续仰躺着休息。 为了预防再生事端,乘务员干脆把车厢里的灯亮着。 黑牛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罐青岛啤酒,坐在床铺上,像喝白开水一样“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阿莱兀自坐在过道儿的折叠椅上,我商量着给她补张卧铺票,阿莱不好意思的问可不可以补两张。 听说还有个婆婆和阿莱同行,黑牛赶忙探头,往过道儿两端看了看,满脸疑惑的问道:“小妹妹,你那阿婆在哪儿呢?我怎么连个影儿都没看见?难不成隐身了?” 阿莱俏皮的捂着嘴笑了笑:“哪个会隐身哦,我们在车上丢了东西,阿婆回去找了。” 我给顾奕芯把被子盖好,顺口问道:“丢了什么东西?应该让列车上的广播给喊一下,兴许谁捡到就给送回来了。” 黑牛抬手把半罐啤酒递给我,说道:“这还用问嘛,人家小姑娘一早不就说了嘛,她的车票丢了。”转头对阿莱说:“车票丢就丢了吧,我看也甭费事找了,遇到我们就等于遇到雷锋同志,你苏大哥和牛大哥再给你们买两张卧铺票就是!” 阿莱略微迟疑了一下,说到:“不光是车票,还有别的东西,我们自己找就行。” 我喊来乘务员,准备买两张卧铺车票。掏出兜里的钱数了数,这才发现,连零再整一共才四百二,两张卧铺票却要五百多,还差一百多块钱。 乘务员站在一旁等着收钱出票。我尴尬的笑了笑,转而对黑牛说道:“牛爷,把你钱夹子掏出来支援一下。” “我的犀牛皮钱夹子早在湖边窥探敌情的时候就丢了,里面几千块钱和身份证都他娘的祭祀湖神了。”说罢,黑牛把两边的衣兜翻出朝外,补充道:“你之前给的路费还剩最后五块钱,这不,刚刚也被我买了罐啤酒,现在,我的兜儿里可真是比脸还干净!” 一百块钱难死英雄汉,我看黑牛没指望了,高墨离问都不用问,我猜想这种与世隔绝的人,其身上肯定没钱,钱对他来说估计也没有什么用。 已经答应给阿莱补两张卧铺票,说出的话总要兑现。无奈之下,我只得好言好语的和乘务员讨价还价,让他通融一些。 乘务员像枯死树桩一样,面无表情的杵在一旁,看样子凑不足钱他是不准备出票了。 阿莱看我有些为难,说道:“苏大哥,要不就补一张吧,我坐在过道儿里就行。” “这哪儿成,要坐过道儿里也得我坐。”说罢,我准备先补一张票,让阿莱和她的阿婆睡卧铺,我自己在过道儿里凑合凑合。 黑牛不以为是的说道:“得,你俩甭争了,谁都不用坐过道儿,咱们上面不是有俩现成儿的空位嘛,想哪会儿睡就哪会儿睡! 乘务员给我出了一张票,听闻黑牛如此一说,告诫道:“没有票,空着的床位也不能睡!”说罢,他竟然踩着铁梯,要去抱上铺的被子和枕头。 我心中一阵窝火,这乘务员也太不通人情了,宁愿让床铺空着,也不愿打个折扣卖给我们。即便如此,我也不想在生事端,只好憋着口气,站在一旁看他去拿被子。 乘务员将被子、枕头、连同铺在下面的垫子一起扯了下来,准备抱走。 高墨离忽然坐起来了,抬手往乘务员抱着的枕头上放了个东西,幽幽的说道:“铺好。” 乘务员愣了一下,赶紧低头去看,忽然笑嘻嘻的问道:“您……您这是要补票?” “对。”高墨离静静的看着乘务员。 “嘿,用不了这么多。”乘务员将高墨离递给他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放在床头,麻利的去铺刚扯下来的床单。 我这才发现,那竟然是一沓百元大钞,看厚度,足有一两万。 我吃惊的看着高墨离,问道:“你怎么会有钱?” 高墨离嗯了一声,也没有解释,又兀自躺到床上。 黑牛听到动静麻溜儿的从床上爬起来,摸着那沓钱,说道:“我靠,小哥原来是深藏不露的隐形富豪啊!不过,买张破车票用不了这么多,剩下的我帮你保管着哈。” 黑牛抽出三张钞票塞给乘务员,还不忘怼他一番,乘务员自讨没趣,拿着钱走了。 黑牛托着那沓钱,盘腿坐到床上,冲着手指头吐了口唾液,一张张捻着数起来。数到一半可能是数混了,在手掌上拍了拍,干脆装进自己的衣兜里。 我看着阿莱一脸疲惫的样子,就劝她到床铺上休息。 阿莱坐在过道儿的椅子上,努着嘴,倔强的说道:“我得等阿婆回来,要不她找不到我……”话还没说完,她忽然站起来,兴奋的说道:“哎!阿婆回来了!” 只见一个一米五左右的老太太从过道走来,她脸庞白皙,头上缠着青布头巾,身穿大襟右衽上衣,下着宽脚裤子,看上去虽然有六十多岁,但是依然精神抖擞,脚步轻盈。 阿莱迎上去,有些胆怯的小声问道:“婆婆,找到了吗?” “找到了。”阿婆黑着脸瞪了她一眼,那眼神格外犀利。 我走上前本欲和阿婆打招呼,正巧看到她这副神情,心里忽然有些发怵,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婆婆,这是苏大哥。”阿莱将刚才的经历向阿婆讲述了一遍。 阿婆用冷峻的目光将我上上下下扫视了两遍,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心怀鬼胎的不法之徒。然后冷冷的对阿莱训斥道:“怎么教你的!在外面少惹事生非!” 我有些不自在,心中暗道:这老太婆也太不通情达理了,孙女被人轻薄了,她不去找当事人算账,反而训斥孙女惹事生非。 阿莱则像做错事的小孩,在阿婆面前低头不语。 一夜的折腾使我困乏至极,此刻,我也顾不得管太多闲事了,只想倒头大睡一觉。 来了准备拉着黑牛去上铺睡,好将底铺让给年事已高的阿婆。结果阿婆毫不领情的白了我们一眼,招呼阿莱往最上铺爬去。 黑牛一下子躺到床上,嘟囔着:“得,老当益壮!看来咱们碰着浑身是刺儿的老仙人掌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意外苏醒 阿婆轻盈的爬到最上面的卧铺,正准备躺下,忽然听到黑牛说她是老仙人掌,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要不是看在你们替我孙女解围的份儿上,婆婆我今天就缝了你这张臭嘴!” 帮助了别人,对方不仅不感谢,还恶言相向。黑牛什么时候被这样挤兑过?他属于火药脾气,当即准备从床上站起来,去和阿婆理论。 我一把将黑牛按住,故作声张的对他批评道:“阿婆都这么大年龄了,你一点尊老爱幼的美德都没有。”随即抬头朝上,勉强笑着对阿婆小声解释道:“我这个朋友心直口快,嘴上向来少个把门儿的,有什么就说什么。您啊,也别和我们这些后生一般见识了,赶紧休息吧。” 阿莱小声的附和道:“是啊,婆婆,苏大哥都这么说了……”阿莱话还没说完,被婆婆瞪了一眼,便一脸畏惧的缩到被窝里去了。 阿婆对我冷哼了一声,说道:“别觉着买了两张破车票就得感谢你们!我老太婆从不谢人!”说罢,她理直气壮的侧身躺下,蜷着腿准备睡觉。 我悻悻的爬回自己的床铺,心想,还真被黑牛说对了,这老太婆活脱脱就是一个见谁扎谁的仙人掌,就连她的孙女都对她惧怕三分。随即心中感叹,阿莱这样一个单纯开朗的女孩,天天生活在她婆婆那张冷峻的脸庞下,该是怎样的压抑。 高墨离翻了个身,正巧面对着我,他双目微闭,看上去像是睡着了。车厢里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无比宁静。 我回想起他刚才像变戏法似的变出一沓钱,起先觉着不可思议,如今安静下来仔细一想,觉出了其中的辛酸。 这些年,他为了找我,肯定没少在社会上奔波。他走过天南地北,路过无数个大城小镇,每一段征途,他都需要像常人一样生活。衣食住行,哪一样都离不开经济支柱,他有钱,这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不过,我很好奇,他的钱是从哪来的。打工、上班、做生意、甚至倒卖文物、赌博……这世上挣钱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是我实在想不出哪一种适合他。我无比好奇,心想等有时间了得问问他。 车厢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我侧着身合了合衣服,就此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中途被憋醒两次,但是实在懒得起来,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黑牛和我一样,睡得昏天暗地,连第二天中午乘务员叫卖盒饭的声音都没听到。 “老苏……老苏……”迷迷糊糊中,我听到有人在喊我,那声音显得有气无力,仔细一听,我发现竟然是顾奕芯的。 人睡时间久了,大脑就会觉得昏昏沉沉,反应有些迟缓。我听到顾奕芯的声音,第一反应竟然是怀疑自己又在做梦了,还下意识的自我安慰道:她正昏迷着呢,怎么可能喊我。 但是,那声音又不急不慢的喊了两声。我特想起来看个究竟,但是疲乏的身躯却如朽木一般,躺在床上难以挪动。意识和身体正做着抗争,忽然我觉着有人推了我一下,这才猛然坐起。 高墨离站在床下,一脸平静的对我说道:“她醒了。” “顾奕芯醒了?”我心中瞬间涌出一股难言的喜悦,像猴子一样,赶紧从床梯上爬下来。 顾奕芯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蜡黄,嘴唇干裂,看我下来,努了努嘴,抱怨道:“臭老苏,喊了你那么多声都没听到。” 我一边把她扶坐起来,一边嬉笑着解释道:“嗨,听到了,我还认为自己在做梦呢。早知道你会醒,我昨天晚上就不睡觉,坐在一边守着了。” 顾奕芯嘴角一抿,笑着说道:“谁要你守着,给我倒杯水。” “得嘞,要凉的,还是热的,还是温的?您发个话儿,小的这就去倒!”我见顾奕芯醒来,简直就是喜出望外,一时间嘴贫起来。 高墨离将手里的纸杯递给我,兀自走开了。 我给顾奕芯兑了杯温水,坐在床边扶着她喝下。关切的问道:“你有没有觉着哪个地方特别疼?” 她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只是头有些不太舒服。我睡了多久了?” 我看了看手腕上屏幕碎裂的手表,发现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如此算来,从顾奕芯在滇王墓的墓道里被山神怪物撞晕,已经过去三天多的时间了。我回答道:“如果没算错的话,已经有三天零八个小时或者零十个小时了。唉!我还认为你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了呢,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非得自责死不可……” 顾奕芯看着我,努嘴问道:“难道仅仅是自责吗?” 我把她后背的靠枕垫高,满嘴跑火车的说道:“当然不是啊,还有担忧、怜惜、不舍……当然,自责是占据主导地位的,你想啊,一个年轻漂亮、学识渊博的小姑娘,跟我进了一趟儿黑虎山,如果就此挂了,那我岂不是愧对你,愧对你父母,愧对组织,愧对国家……” “老苏,你他妈急死我了,说话都说不到点儿上去!”黑牛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我吃惊的问黑牛:“你不是在打呼噜睡觉吗?怎么说醒就醒了?” 黑牛哈哈一笑,说道:“我早醒了!本来想装睡,偷听你俩说些腻歪的情话儿来着,结果你他妈老跑题,我实在装不下去了!” 我抬腿踢了黑牛一脚,批评道:“你说你有多无聊,还装睡偷听我们说话。还有,你倒说说,我哪个字跑题了?” 黑牛越发来劲了,模仿着顾奕芯的声音说道:“‘难道仅仅是自责吗?’小顾同学都这么问了,显然是想听到:想念她呀,离不开她呀,如果没有她,你就会食不知味,寝难安啊,之类的话。但是你丫可好,还扯上组织,扯上国家了!多好的表白机会,就这样被你硬生生给浪费了!” 顾奕芯听罢,脸上一阵绯红,兀自捏着手里的纸杯,低头不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无需解释 面对黑牛一番无心戏言,我竟一时语塞。心中苦笑,顾奕芯的心思我怎么会不知道呢,若换做以前,我或许可以顺水行舟,应下这段情感。但是,眼下,我已经不单单是那个插科打诨,上班混日子的苏念北了,我身上有难以化解的轮回恶咒,并且这个恶咒已经在慢慢应验了。 我自感前途茫茫,余生未知,又怎么能再拖无辜的人下水?又怎么忍心去虚耗她的大好青春? 念及顾奕芯昏迷刚醒,我不好把话说的太直白,以免伤害到她,只好岔开话题,对黑牛笑着怼道:“听上去你经验很丰富啊,可是为何事到如今,你却还是‘过霜的树干——光棍一根’呢?” 黑牛不屑的说道:“切,那是牛爷我眼光高,一般的俗女人我根本看不上!” 顾奕芯莞尔一笑,说道:“是人家看不上你吧。” 黑牛和顾奕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辩起来。 “得,你们俩先聊着,我去个厕所,这都憋一晚上了。”我生怕他俩说着说着又扯到我身上,就交代黑牛照顾一下顾奕芯,自己趁机溜走。 上完厕所,我发现高墨离正站在车厢连接处,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列车上的售货员正巧推着小货车经过,我知道他们手里有烟,但是不在明面儿上卖,于是,一番软磨硬泡,花高价从售货员那里买了一包香烟和一个打火机。 我点燃香烟,吸了一口,走到火车的车厢连接处,随手抽出一支烟,问高墨离要不要也试试,他没有接,平静的转身看着我。 我靠着墙,和他面对面站着。我开口说道:“后来发生的事情,她全然不知。她不知道我是滇王的五世轮回之身,也不知道我身上背负的诅咒和早已被安排好的命运……” 高墨离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听着,我像小时候对着树洞诉说心事一样,吸着烟,一股脑儿的将心中的困惑和纠结统统吐出来。 轻薄的烟雾在我和高墨离之间弥漫,我弹了弹烟灰,看着高墨离,满脸纠结的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相信……” 高墨离依旧一脸平静,淡淡的说道:“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解释。” 他这句话意味深长,却给了我最直接的答案:有的时候,解释本身就是多余的,如果事情已经乱成一团麻,你还拼命想将其扯开,怕是越扯越乱,适得其反。 我贪婪的吸了最后一口,将烟蒂在收纳盒里捻灭,对高墨离说:“走吧,还有两个小时就该到站了。” “你先回。”说罢,高墨离又看向窗外。 列车在中原复地上风驰电掣般前行,窗外,平行道上的铁轨如同银练一般伴车而舞,远处绿油油的麦田就像连绵不绝的油画,充满盎然的生机。 我见高墨离没有要和我一起回去的意思,就先行离开了。 黑牛双腿盘坐在床上,唾沫星子乱飞,像说相声似的讲述着我们遭遇车祸,处理不腐女尸的经历。 顾奕芯偶尔哦一声,显然听得心不在焉。见我回来,她追问道:“去了这么久?” 没等我回答,黑牛用鼻子在我周围使劲嗅了嗅,把手伸到我面前,兴奋的说道:“拿来吧,老苏,你丫刚复出江湖就上瘾了?” “就这嗅觉,不去当警犬真是可惜了。”我把香烟连同火机一起扔给黑牛,对顾奕芯说道:“我顺便抽了一支烟,这也没多大功夫。” 黑牛拿着烟拍拍屁股走了,临走前拍了拍我肩膀,不忘叮嘱道:“你丫机灵点,我刚才可是费了老大的劲,在小顾同学面前把你塑造的英勇异常、伟岸无比,你别关键时刻掉链子!” “你嘴就不能闲着,赶紧去吧。”说着,我顺势坐到他的床边上。 顾奕芯疑惑的问道:“吸烟?以前怎么没见你吸过?” “嗨,本来戒了的,但是被黑牛一怂恿,我又就范了,不过吸烟也没什么坏处。”我停顿了一下,说道:“黑牛这个大嘴巴,有的没得喜欢乱说一通,你别当真。对了,他有没有你讲述后来在黑虎山发生的事情?” 顾奕芯遥遥头:“没有,我也没问。火车上人多耳杂,不适合说那些。” 顾奕芯到底是心思缜密之人,她肯定也格外好奇我们是如何甩掉山神怪物,逃离地宫的,但是碍于场合特殊,她硬是只字未提。 我一边给顾奕芯削着苹果,一边说道:“嗯,回头我详细的和你讲讲,这后面的故事有点复杂……” 话还没说完,阿莱从外面回来,一屁股坐到我旁边,毫不客气的拿过我手里的苹果,啃了一口,问道:“苏大哥,什么故事?我最喜欢听故事了,讲来听听嘛。” 上车前买的苹果都被黑牛啃完了,就剩下最后一个,我本想削了给顾奕芯,却没想到被阿莱拿走。我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收起我钥匙扣上的小刀。偷偷瞥了一眼顾奕芯,她的表情甚是复杂。 阿莱扯了下我的衣袖,嚷到:“苏大哥,讲讲你刚才说的故事嘛。” 我故作疑惑的说道:“故事?我刚才说要讲故事了吗?嗨,就算讲,那也是大人的故事,不合适你听。” 顾奕芯眉角微微上扬,盯着我问道:“老苏,这位是谁?这才上了火车多长时间,你就认了个妹妹?” “没有啊!”我下意识的赶忙解释道:“只是有人欺负她,我帮了个忙而已……” 没等我说完,阿莱啃着苹果,倔强的对顾奕芯说道:“就算是妹妹又怎么了,苏大哥英勇神武,我就喜欢认这样的人做哥哥。”说罢,阿莱把不合脚的运动鞋踩下来,干脆弯曲双膝,坐到黑牛床上。补充道:“苏大哥削的苹果真甜。” “苏念北!”顾奕芯极为罕见的对我直呼姓名。 我愣了一下,慌不择言的对顾奕芯说道:“嗨,不就是个苹果嘛,回头我给你削一筐!” 话音刚落,黑牛就回来了,看了看两边的形式,对我批评道:“老苏,真有你的,我这才走了多大一会儿啊,火药味就起来了?” 没等我开腔,黑牛扭头看了一眼过道儿,故作紧张的阿莱说道:“小妹妹,你婆婆回来了!” 阿莱听罢,像受到惊吓一样,赶紧把啃了一半的苹果扔掉,像金丝猴一样,起身扒着铁护栏爬回自己床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出站 阿莱爬床的灵巧劲儿把我看的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竟然深藏不露,像受过训练一般。 顾奕芯见我一直盯着阿莱爬回上铺,轻咳了一声,酸溜溜的说道:“眼都看直了吧。” “哪有啊!”我满脸堆笑,坐回到黑牛床铺上。 黑牛颇为得意的说道:“小孩就是不经诓,一句话就麻溜儿的跑回去了。” 阿莱从床上探头,用一双乌亮的大眼睛瞅着黑牛问道:“牛大哥你诓我?婆婆没回来?” “当然啊,那老仙人掌连个影儿都没见……”黑牛正说着,过道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那咳嗽声撕心裂肺,极为密集,竟像一个有痨病的人病发一般。 我和黑牛赶紧侧头看去,只见阿婆脸色煞白,一手捶胸,一手扶着车窗朝我们这边走来。 “真是婆婆回来了!”阿莱又像金丝猴一样从上铺翻越下来,与此同时,她手里还拿着一个明黄铮亮的小葫芦。 阿莱迎上去,将葫芦把做的盖子拧开,从里面倒出两颗暗紫色药丸,递给阿婆。阿婆接过去,填进嘴里,仰头吞了下去。 说来也怪,药丸从喉咙滑进腹腔之后,阿婆剧烈的咳嗽声竟戛然而止。她又深深的喘息了几下,脸色瞬间变得白皙红润,恢复如初。 “真是神了!这葫芦里装的是仙丹?刚才还咳得死去活来,这才吃了两颗就压住了……”黑牛小声嘀咕着。 我见阿莱扶着婆婆回来,就朝黑牛打了个脖溜儿,让他赶紧闭嘴,别再废话了。 婆婆身体笔直的坐到过道儿里的折叠椅上,将随身斜挎的布袋放到膝盖上,冲我们斜视了一眼,一脸嫌弃的往窗外看去。 顾奕芯看到刚才一幕,以她的聪颖大概也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当下便不再追问。 我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这种味道,昨天晚上阿婆出现的时候就有,仔细回想,顾奕芯苏醒了之后,我扶她坐起来的时候,她枕头上也有,如今已是第三次了。 我心不禁疑惑起来:难道顾奕芯的意外苏醒和阿婆有关?这个阿婆头缠青色布巾,身穿大襟右衽上衣,一副苗族打扮。苗人大都熟悉药性,会不会是她趁我们睡着了,把顾奕芯救醒的?但是细想之下又觉得不太像,仅凭她对我们满脸嫌弃的样子,怎么会出手救人呢? 列车在辽阔的大地上飞驰前行,铁道旁的白杨和村舍如同魅影般忽闪而过,车厢里充斥着到站前的骚动,一同经历过劫难的乘客在做分别前的畅聊。 小眼客商满脸嬉笑的过来,想求我去和列车长说说,让乘警放了他的两个同伴。我和黑牛干脆没搭理他,他自讨了个没趣就返回铺位,掏出大波导手机,四处打电话求助。 黑牛从裤兜里逃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缕平了递给阿莱,说道:“你这小丫头还挺招人稀罕的,以后有事就给牛哥打个电话,牛哥一定鼎力相助。当然,没事也可以按照上面的地址,去我铺子里玩玩,古董店的两扇小破门永远为你敞开着。” 高墨离在列车进站前回来了,也没有和我们打招呼,兀自爬回自己的床铺,将他民国怀旧风格的皮箱和装着铜髓剑的紫檀匣子拿下来,放到黑牛床上。 列车到站后,我们跟随熙熙攘攘的人流走出北京西站,站在火车站前的广场上,环视着四周林立的高楼,深吸一口掺杂着汽油味的空气,抬头看看璀璨的夕阳,我感慨万千!阔别多日之后,我又回到了这座熟悉的城市! “小哥,这就是北京!我们伟大祖国的首都,它是我国的政治中心,文化中心,这里历史悠久……”黑牛像解说员一样,豪情万丈的向高墨离介绍大北京。 “我来过。”高墨离幽幽的说到。 黑牛把行李扛到肩上:“嗨,就算来过,你以前肯定也只是走马观花,没有机会体验大都市的生活真谛,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就让我好好进进地主之谊,带你吃喝玩乐一番!顺便也去‘会所一条街’逛逛!嘿,那里面的服务人员个个标志,都像选美选出来的一样,不信,你问问老苏……” 黑牛越扯越没边儿,我赶紧打断他的话,辩解道:“这还真别问我,我没你牛爷那种嗜好!再说了,听说那种地方给小费都得四位数,四位数的给,我这种工薪族哪里消费的起啊。” 说罢,我问顾奕芯,是先送她回家还是先送她去医院。 顾奕芯自称已经没有大碍了,执意不肯去医院,至于回家,她也不急于一时,确切的说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她不知道该如何向她严厉的父亲解释。 顾奕芯略微沉思一下,说道:“我先去你那里住一夜,明天中午再回家。”她的语气格外坚定,不像是和我商量,而像是通知我一样。 在乐山医院的时候,医生给顾奕芯做过全面检查,说她的大脑和内脏都没造成太严重的损害,如今她不肯去医院,我也没有过多坚持。只是,她竟然提出直接去我的住处,这让我大吃一惊。 我下意识的推辞道:“我那地儿太小,住不下。” 黑牛抬腿踢了我屁股一脚,小声批评道:“你这话儿说的,连标点符号都欠揍!什么叫住不下?我看你丫就是思想觉悟低,并且不是一般的低!” “我他妈要是思想觉悟低就同意了!”我解释道:“我那地方只有一室一厅,我和高墨离住还算凑合,再加个女生,真不太合适。” “这好办啊,小哥住我那儿!”说着,黑牛往兜里掏钥匙,结果,掏了半天没掏出来,对我说道:“吆,钥匙丢了,看来今晚上我们都得去你那儿借宿了!” 黑牛钥匙丢了,身份证也丢了,傍晚时分再四处找人开锁,即麻烦也容易惹人生疑。无奈之下,我也只好同意大家都住在我那一室一厅的小房子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不速之客 出了北京西站,我们打车直奔住处。此时已经到了晚饭的点儿,大大小小的饭店里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像样的吃一顿饭了,如今重返京城,想起各种美味,不禁馋虫翻涌。在黑牛的提议下,我们决定先搓一顿东来顺铜锅涮肉,再回家。 东来顺就在我所住社区对面,我和这里的老板颇为熟悉,进店之后,和老板相互打了招呼,他给我们安排了一个僻静的包间,送上几牒小菜,找来一个服务员招呼我们,然后和我寒暄几句,兀自到大厅里忙去了。 黑牛一口气点了二十多盘上脑肥牛和三十多盘羊羔肉,外加一些肉丸和毛肚,把服务员看愣了,一再和我们确认点餐数量。 黑牛把手一摆,嚷到:“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是不识数,还是怕我们吃了不给钱?” 服务员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圆脸内向,可能,从她在这店里工作开始,就没见过四个人就餐点五十盘肉的情形,此时,她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人家不是不识字,也不是怕咱吃霸王餐,而是从来没见过如此丧心病狂的客人!”说罢,我让服务员按照菜单上写着的数量上便是。 大铜锅被端上来,里面的木炭烧的正旺,锅里的清汤散发出一阵阵诱人的香味,这种香味勾起了我的食欲,此时,我深切的觉着,黑牛点五十盘肉一点儿都不多。黑牛吞了口口水,盯着铜锅里的清汤,一个劲抱怨火烧的太慢。 顾奕芯昏迷的这几天,没有吃过正儿八经的东西,如今见了桌子上摆满的牛羊肉,不禁食欲大振,饶有兴趣的给我们这帮吃货普及铜锅涮羊肉的知识。 “你们知道吗?涮羊肉最早是元世祖忽必烈发明的,他于行军作战的时候无意中唱到了这种美味,于是将这种简便的食用羊肉的方法在军中推行,之后被沿袭下来。在18世纪,康熙、乾隆二帝举办几次规模宏大的“千叟宴”,其中就有铜锅涮羊肉。《旧都百话》也有过这样的记载:羊肉火锅子,为岁寒时最普通之美味,须于羊肉馆食之。此等吃法,乃北方游牧遗风加以研究进化,而成为特别风味。” “嗨,管它什么来历!我肚子早就在打鼓了!等汤一开,咱们就赶紧开吃!”黑牛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大筷子羊肉,放进热气腾腾的汤锅里,又等了一会儿,清汤才算彻底沸腾起来。 我们如饿狼扫食一般,纷纷夹了肉片往汤锅涮去,只需半分钟,肉色变白,从汤锅里夹出来,放在麻酱碗里一蘸,麻将的香味和着肉味瞬间四溢开来。将满满一筷子肉塞进嘴里,肉质软嫩,唇齿留香! 或许,只有经历过生死、饿过肚子的人,才能体会到美食的真正味道。 高墨离吃的不紧不慢,和我们狼吞虎咽之相显得格格不入。 一通风卷残云,一炷香的功夫,我们就将五十盘牛羊肉杀了个片甲不留! 黑牛打了个饱嗝,仰坐在椅子上,拍着圆鼓鼓的肚皮,感叹到:“吃饱喝足的感觉,太他妈的舒服了!” 顾奕芯优雅的擦擦嘴,喝了口温开水,问道:“现在好了,你们该讲讲后面发生的事情了吧,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很害怕顾奕芯会问及后来发生的事情,我不知道她听了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会不会接受。但是,该来的躲也躲不掉,酒足饭饱之后,她还是问起了这个憋了一路的问题。 “当然是有天神相助啊!”没等我回答,黑牛便兴致冲冲的讲到:“你不知道,小哥养了只白熊,那白熊简直就是神物!是它下到百米深的溶洞里,把咱们挨个脱了上来。还有,你可能想不到,给咱们准备装备的面包车司机竟然开车坠崖自杀了……” 黑牛像说书一样,声情并茂的把我如何打开滇王墓的青铜巨闸,如何遭遇复仇的水狮鬼,又如何逃离满是赤焰熔浆的墓室统统讲了一遍。只是,他没有提及我和滇王长得一样,以及白玉石棺上那个五世轮回的预言。 我和高墨离静静的坐在一旁听着,觉着一切恍如昨日。 顾奕芯听得很投入,眉角上仰,看着我说道:“看来我错过了很多精彩的故事啊,那后来呢?你们是如何走出大山的?” 我被她问的愣了一下,说道:“啊?哦,不是走出来的,是坐着木筏漂出来的。嗨,我这个人一吃饱饭脑子就不转了,这后面的事儿,改天再给你慢慢讲。” “别啊,我听的正起劲儿呢,黑牛,要不你接着给我讲……” 顾奕芯话音刚落,包厢的门外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那声音一下下格外的响。 我们愣了一下,服务员进包厢一般不敲门,并且这敲门声笃定而有力,应该是男人发出的。 难道有人走错了? 我和黑牛对视一眼,冲着门口喊道:“进来吧。” 包厢的两扇墓门被一下子推开,四个身材笔挺,穿着黑色西装,单耳带着耳机的平头男人一字走进来。 黑牛一边剔着牙,一边说道:“吆,这是哪个大人物的保镖?走错地儿了吧?我们哥儿几个可刚吃饱饭,小心被吓出个消化不良!” 那几个人没有接黑牛的话,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一字排开站在我身后。我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几个人是干什么的?看样子也不像走错了门儿。正要站起来询问,忽然发现顾奕芯的表情有点怪异,眉头微蹙,说不出是生气还是无奈。 为首的那位高个子慢条斯理的说道:“顾小姐,顾先生让您回去。” 我心中一惊,这四个人是顾奕芯的父亲派来的?我们刚回北京,连家门都还没进,他是怎么知道顾奕芯行踪的? 显然,顾奕芯也有此疑问,问道:“父亲……他知道我回来了?” 高个子回答道:“你们一坐上火车,顾先生就知道了。顾先生还让我给苏先生带了句话儿,说让您好自为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异样 我们回到北京不足三个小时,在东来顺一通胡吃海喝之后,闲聊起地宫逃生的事情,这时候,忽然进来四个身穿黑西装的男人,那几个人一看就训练有素,连站姿都格外笔挺。 为首的高个子没有向我们解释,直接开口让顾奕芯跟他回去,并称顾奕芯的父亲告诫我好自为之! 我心中疑惑,自己和顾奕芯的父亲从未谋面,但是也算得上有交集,“好自为之”这四个字指的是哪方面呢?是我和顾奕芯之间的关系?如果是,那这其中的意思就再明显不过了——离他闺女远点! 再者就是指找金饰牌的事情,告诫我知趣点,早点撒手! 如果他知道我们已经掺合到寻找金饰牌的行动之中,那么得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张雪峰活着回来了,将黑虎山古墓里的事情向顾先生做了汇报。 听闻“好自为之”这四个字,我一时间沉默不语,大脑飞速旋转,兀自分析着其中的意思。 高墨离依旧不紧不慢的吃着小菜,全然没受那四个黑衣男人的影响。 倒是黑牛,见顾奕芯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开腔问那高个子:“你们说自己是谁就是谁啊,第一,怎么正面是顾先生派来的,第二,怎么证明是接小顾同学回家,而不是去别的地方……” 高个子男人没等黑牛问完,指了指包间的窗户,说道:“车在下面,顾小姐一看便知。” 黑牛半信半疑的走到靠街的窗户前,甩手拉开窗帘,低头向楼下看去,惊叹道:“靠!小顾同学,这……这车真是你家的?” 顾奕芯走过去瞥了一眼,点点头应了一声。 黑牛盯着楼下感叹道:“我天!以前我认为大京城没有这种车!” 看他一脸震惊的样子,我颇为好奇,也走到窗前向下看去。 只见一辆轮廓分明的黑色suv停在路边,那辆车的车身比寻常suv要大一圈,车头饱满,造型刚建,如同野兽一般。 黑牛见我过来,指着那辆停在路边的黑色suv说道:“看见没,那就是传说中的骑士十五世!这种车来自加拿大,车身采用防弹钢板和玻璃前卫轮拱及保险杠,车窗和风挡由64毫米厚的防弹透明材料制成,这种车像装甲车一样,可以抵御很强的近距离袭击!据说,它不仅可以采用汽油或柴油燃料,而且还可以使用生物燃料。总之,这辆骑士十五世太霸气了,他娘的简直就是suv中的怪兽,悍马在它面前都只能算个小妖怪!” 听完黑牛的介绍,我咋舌不已,如此霸气的座驾定然价值不菲,顾先生的身份变得愈加扑朔迷离起来。 我转头对顾奕芯说:“你还是回去吧。” 顾奕芯无奈的看了一眼骑士十五世,说道:“嗯,迟早都要面对的事情,逃也逃不掉。” 说罢,她跟着四个身穿黑色西装,头戴单侧耳麦的保镖走出包间,在包间门即将被关上的那刻,顾奕芯回头深情的望了我一眼,说道:“老苏,别忘了,后面的故事你还没给我讲!” 我冲她笑了笑,“放心吧,改天我慢慢给你讲。” 门被保镖顺手关上,我赶紧走到窗户前盯着那辆骑士十五世,只见顾奕芯在四个保镖的维护下走到座驾前。车门被打开,她向楼上看了一眼,我赶紧冲她挥挥手,也不知道她看没看见。顾奕芯转身上了那辆价值不菲的座驾,被保镖护送回家。 直到汽车消失在视线中,我才重新坐回座位上,心中不免有些忐忑。顾奕芯回去会不会受到训斥呢?甚至会不会被关禁闭呢?听说有些军官制定的家法中往往包含关禁闭这种惩罚措施。 我喊来服务员结账,然后和黑牛、高墨离一起回到我的住处。 开门进屋,我对高墨离说道:“以后你就住这里。” 他哦了一声,兀自走进客厅,环视了一周,最终将目光落在沙发后的照片墙上。 那里有几张旅游时风景照,还有一个我和前女友的合影。 我介绍道:“嗨,这是我前任女朋友弄的照片墙,她走了之后我也懒得撤,刚开始看着有些碍眼,时间久了,觉着它似乎成了房间的一部分,挂在那里装饰一下也挺好。” 黑牛凑过来看了一眼,指着我们的合影照,批评道:“这张老掉牙的照片还挂这里干嘛,难怪不让小顾来呢,是怕她看到不好解释吧。” “还真没有,我用得着解释吗?”说罢,我伸手将那张照片相框拿下来,顺手塞进茶几的抽屉里。 高墨离用手指着一张风景照片问道:“你去过这里?” 我看了一下,那张照片上湖面宽阔,水质澄澈,波光粼粼,湖畔立有两尊人形模样的山石,那山石并肩搭手,似是两位仙人在观赏美妙的湖光水色。 “对啊,去过,这好像是云南的一个湖,那里风景特好,当时我还想着以后不工作了就长居此处呢。”我沉思了一下,说道:“一时想不起来了,那湖叫什么名字来着?” 高墨离看着照片,淡淡说道:“抚仙湖。原来你到过这里。” 我心中一颤,对啊,我到过抚仙湖!当时我对那一倾湖水说不出的着迷,只是,不曾想过,我和它竟然还有化解不开的渊源。 黑牛见我们对着那张照片看了好大一会儿,有些不耐烦了,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轻轻拍了拍贴身挎包,招呼我们:“来吧,兄弟们,到了我们盘点此次进山大收货的时候了!我等这刻等的太久了!” “你的硕果不是都掉进藏宝窟里了吗?那还有什么收货?”说话间,我和高墨离也分别坐到沙发上。 “前进不止,战斗不息!我一路前行一路收割,多少带了两样东西回来。”黑牛嬉笑着将挎包的扣子解开,推了推茶几上的书,准备把背包放到上面。 我无意中瞥了一眼那本书,竟然是厚重的《易经》,这本书,我离开之前明明把它放到床头的书架上了,如今却为何在茶几上? 难道,有人来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盘点收获 高墨离看出了我表情的变化,平静的问道:“怎么了?” “不对劲,我记着这本书放在书架上的。”说罢,我将茶几上的《易经》拿过来,放平书身,在灯光下看了看,油纸封面上有几个清晰的指纹印记。这几个指纹印格外明显,比我的要小一圈,并且有些汗渍。我愣了一下,瞪大眼睛对他俩说道:“靠,真有人来过!这上面还有指纹!” 黑牛本来准备掏他挎包里的东西,听我这么一说,赶紧把挎包合上,压低声音问我:“老苏,你是说你家进贼了?” 我用手抹了一下封面上的指印,那指印一下子便模糊掉了。我忽然有些紧张,同样压低声音说道:“痕迹都没干,显然留下的时间不长,看来,他刚来没多久!” “卧槽!那贼会不会还躲在家里!”黑牛说罢,抄起沙发旁的棒球棍,一副高度警戒的样子,走到关着的卧室门口,侧耳听了听,忽然把门一下子打开! 我赶紧跟过去,只见卧室里的摆设和之前大致相似,但是细节上有些轻微变化,如果不是细心之人,这些变化根本觉察不出来。我一向喜欢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如今却歪歪扭扭的放在床尾;书架上原本整齐摆放的书籍有几本已经凸出来,木地板上有一串模糊而凌乱的脚印,脚印直通双门紧闭的衣橱前。 黑牛悄悄走到衣橱前,用棒球棍把推拉门打开,发现里面连个人影也没有。 “看来毛贼已经走了,老苏,你赶紧看看少东西没有。” 我走到床头柜旁,把抽屉打开,房产证、现金、银行卡还有过生日时老爹送的劳力士手表都在里面。 我不解的嘀咕道:“值钱的东西都在这儿呢,奇怪了,都说贼不走空,这个抽屉连锁都没上,却为何没拿里面的东西?” “进来的,未必是贼。”高墨离不知何时站到卧室门口,正双手环抱,默默的看我和黑牛忙活。 我恍然大悟,问高墨离:“你是说,偷偷进来的人,不是为了偷东西?难道……难道是为了找东西?” 高墨离忽然冲我们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眉头微蹙的仔细倾听。我心狂跳不止,看样子,高墨离有所发现,难道那个私自闯入者还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里? 高墨离转身,朝厕所走去,我和黑牛踮着脚尖紧随其后。 高墨离几乎没有犹豫,一把推开厕所的铝合金槅门,同时按亮厕所的照明灯。 灯光亮起的瞬间,我看到一个魅影从窗台跳落! 厕所的窗户推开着,登山绳一端拴在水管上,从窗户垂了下去。 我们跑到窗前,只见一个身材矮小,背着背包,带着棒球帽的男子如蜘蛛打水一般,顺着绳索滑往下滑。 高墨离抬手抓住登山绳,想把那个人拽上来。但是,对方感知到绳索被上拉之后,干脆松开手,从两层楼的高度跳了下去! 他如猴子一样轻盈矫健,弹跳落地之后,迅速骑上停在路旁的摩托车,一溜烟的逃走了。 黑牛想学着毛贼的样子,从厕所的窗户里滑下去,但是窗户太窄了,黑牛硬挤了几下,只探出个上身。 “靠!看到贼了却没抓住!这也太他妈窝气了。”黑牛悻悻的缩回来。 我们重回客厅,坐到沙发上。 离家数日,一回来竟然发现家里闯入不速之客,这个人显然不是为了钱财而来,他的造访让我倍感忐忑。 我一头雾水的说道:“这个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们到家的来,你们不觉着奇怪吗?” 高墨离坐在单人沙发上,略微沉思了一下,回答道:“看来,有人知道我们要回来,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或者,他的动作慢了。” “动作慢了?刚才我怎么瞅着那家伙像猴子一样,动作一点不慢。”黑牛顺手拿起他的贴身挎包,急不可耐的想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 我解释道:“高墨离说的动作慢,是指完他在房间里完成任务的进度慢,但是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高墨离摇摇头,显然,他也猜不透对方的此行的目的。 “嗨,管它呢,反正你也没丢东西,也不用报警。毛贼跑都跑了,你想再多也没用。还是来看看这些宝贝吧!” 说话间,黑牛从贴身挎包里掏出一只手掌大的铜灯,这个铜灯更像一只有盖的高脚青铜酒杯,把盖子掀起来,无需点火,里面的灯芯便会兀自燃起火苗。 我诧异道:“这不是乌木殿里的铜灯吗?怎么在你挎包里?” 黑牛嘿嘿一笑:“我见这物件很神奇,想着拿回来研究研究。你说它为什么不用点火就能亮呢?这要拿到市场上,得出什么价钱才合适?” 我极力反对道:“这东西不许卖!好歹也是古滇国之物,你要么留着做纪念,要么卖给我,不过我现在没钱,先给你打张欠条。” “别介,你丫从我这儿拿东西什么时候打过欠条?其实这东西对我来说就一盏照明的灯,还不如狼眼好使,送你得了。” 说话间,黑牛把铜灯放到我面前的茶几上,又从包里往外掏,掏出一块玉函,这块玉函正是从滇王墓里意外带出来的那块,上面记载着破解五世轮回之咒的方法。 黑牛举起玉函对着灯光看了看,赞叹道:“玉质晶莹剔透、完美无瑕,造型古典大气,两片玉板间的卡槽设计精巧绝妙,这个玉函,怎么也得卖个六位数到七位数的价格!” “这个不能卖。”没等我开口,高墨离便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阻止道。 黑牛一脸诧异的问道:“为什么啊,小哥,你倒给我个理由。” 我苦笑一声,把玉匣上记载的秘密原原本本的和黑牛讲了一遍。 之前,我和高墨离在乌殿里的谈话内容,黑牛一概不知,如今听罢,虽然倍感诧异,却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靠!这么重要的物件当然不能卖!”黑牛把玉匣小心翼翼的放到茶几上。又像变戏法似的从挎包里摸出半截乌木,这乌木是他从水下乌桥上硬掰下来的。 “得,这点东西也值不了几个钱,干脆放你这里辟邪镇宅了。这下可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包里什么东西也没有了……哎?还有!”黑牛说着说着忽然停了,摸到挎包里的手动了一下,从里面拿出那块双兽噬马纹金饰牌! 我脑中忽然灵光一现,问道:刚才那个神秘人,不会是因为它而来的吧?” 高墨离似乎也想到这点,回答道:“不一定,但最终的目的肯定是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全程监控 天宫的秘密藏在四块双兽噬马纹金饰牌上,如今,四块金饰牌均已出现,但是我们手里只有一块,其它三块分别在化妆成顾奕芯的神秘人和张雪峰手里。我和高墨离在乌驹岛的时候,便制定了“诱饵钓鱼之策”,准备以静制动,等待其它的拥有者自行现身。 我先前准备,回京休整一段时间之后,再大张旗鼓的放出金饰牌在我们手里的消息。但是,我们刚塌上列车,顾奕芯的父亲顾先生便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行踪,在饭店里将顾奕芯接走。紧接着,我的家里出现不明访客,他的身手异常敏捷,断然不像寻常的毛贼。高墨离断定,他出现的最终目的必然是为了至关重要的金饰牌。 我们计划筹备“以饵钓鱼”,对方却迫不及待的早已开始行动,闯入我们的栖息之所。 黑牛往沙发上一靠,说道:“靠!那帮家伙鼻子够灵的!咱们屁股还没坐热,这就找上门来了。老苏,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沉思了一下,说道:“天宫不得不去,所以我们需要其它三块金饰牌。但是,无论是寻找线索,还是奔赴天宫,都注定是一场凶险的旅程,这是我和高墨离的宿命,我们逃不掉。黑牛,你还是别掺合进来了,天亮之后回自己的铺子,继续做你的小生意……” 没等我说完,黑牛抬脚踢了我一下,怒道:“老苏,你丫说什么屁话呢!你的事老子脱得了关系吗?越是凶险,越不能让你俩单刀赴会,多个人多双手,就算牛爷我智力一般,但是关键时候还是可以挡一炮的!”黑牛见我不吭声,对高墨离说道:“小哥,你好歹发个话儿!” 高墨离坐在单人沙发上想事情,听黑牛问他,这才回过神来,略微沉思一下,对我说道:“没有理由拒绝他。” 我反对道:“一旦搅和进来,想脱身都难了,我不能拉他下水。” 黑牛不耐烦了,嚷着:“老苏,你丫再废话老子就翻脸了!” 我见拗不过黑牛,只好同意他也继续参与进来。但是对于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我毫无头绪,一筹莫展。 高墨离用食指摸了一下《易经》封面的指痕,说道:“继续等。” 敌暗我明,在不明白对方下一步行动之前,以静待动是最好的应对方式。既然对方已经登门造访,相信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必然有所行动。 黑牛把金饰牌扔给高墨离:“这么重要的东西,以后就由小哥保管!放我这儿万一有什么闪失,就麻烦了。” 高墨离收了金饰牌,塞进自己的贴身衣兜里。 一切商议妥当,我们陆续冲了热水澡,从冰箱里拿出几罐啤酒喝完。各自睡去。 城市的夜空灯火通明,即便关了灯,房间内仍旧依稀可见。楼下的道路上车流不止,偶尔传来喇叭声,我忽然觉着,这种平凡而安宁的夜晚真好。 一夜无话,其间我做了几个奇怪的梦,一觉醒来都记不全了,只觉得头晕脑涨,浑身酸痛。 醒来已是八点多,晨曦微亮,黑牛仍旧躺在床上鼾声如雷。高墨离在洗手间,沙发上的被子规规整整的放着,也不知道他昨天晚上有没有盖。 如果等黑牛睡醒,估计卖早餐的点儿都过了,我干脆换了鞋子下楼买早餐。 睡的似醒未醒,我竟然忘了拿门禁卡,通过社区铁门的时候不得不喊门卫大爷帮忙开门。无意中发现,先前的门卫大爷不知何时换成了一个体面的小伙子,那小伙子身材笔挺,不苟言笑,我忽然觉着他身上的保安服和他的气质极不匹配,这种突兀感让我觉着很怪异。 走出社区,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新来的门卫正站在门口盯着我看。我只好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 买早点的时候,我悄悄问了问同社区的大妈,得知,那个年轻门卫是昨天下午忽然被替换上来的。 是单纯的巧合吗?我提着早餐迅速回家,准备将这个发现告诉高墨离和黑牛。 但是黑牛睡得像死猪一样,叫了几遍,好不容易叫醒,结果他翻了个身又睡去了。 高墨离没有在家,估计是拿着鞋柜上的钥匙出去了。 我上了个厕所,正在洗手的时候,听见门开来,想来是高墨离回来了。 还没等我从厕所出去,高墨离忽然打开铝合金隔离门,闪身进来,并且顺手将门关上。 我愣了一下,问道:“那个……你刚出去了?” 高墨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我原以为高墨离是准备上厕所,说话间准备开门出去,结果他挡在门口没动。 “我们被监控了。”高墨离眉头微蹙的说道:“家里一共五个微型摄像头,门口一个,客厅两个,厨房一个,卧室一个。应该是昨天那个闯入者安装的,厕所没有,或许是他没来得及安,我们就回来了。” 说罢,高墨离指了指厕所天花板上一块松动的铝合金板子,那快板子的位置在照明灯一侧,甚是隐蔽。细看之下,铝合金板子一角有被撬的痕迹,但是没有被完全挪开。 看罢,我后背生出一阵冷汗,原来,昨天下午的闯入者竟然是来安监控的。原来,我们一回京就坠入了一张无形而巨大的网中! 我有些温怒:“这么说,昨天晚上,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高墨离点点头。 我继续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关灯之后,客厅的灯旁有一个很小的亮点,反射着楼外光亮。我心中起疑,待天亮之后,暗中观察了一下,一共五处。” 我忽然想起那个年轻的门卫,以及他盯着我的目光,心中升起一阵寒意,问高墨离:“那个门卫也有些奇怪,听说昨天下午刚上任,难道也是监视我们的?” 高墨离点点头,回答到:“对,并且,社区周围还有几个可疑之人。” 家中被安了监控,社区里也有人密切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此时,我们如同进入敌人伏击圈里的猎物,正被无数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门外杀戮者 暴露于敌人的目光之下,我感到一种窒息,这种窒息感比被困在地宫里还要压抑,还要强烈! 我靠着洗脸的水池,和高墨离面对面站着,问道:“你觉着监视我们的人是谁?” 他淡淡回答到:“还用问吗?” 其实,正如高墨离所言,我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有理由,有能力这样做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顾奕芯的父亲——那个神秘组织最直接的领导者。从我们走出黑虎山,回归人类社会之时,他就通过特殊途径掌握了我们的行踪。这一路上,我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或许都有人盯着,只是我们大意,没有注意罢了。 他之所以大费周章的安排,无非是想暗中摸清楚金饰牌的下落,伺机取而夺之。 这场角逐,已经开始了! 一想到客厅里正有五只眼睛全方位、无死角的盯着我们,我就浑身觉着不自在,当即掏出一支烟,准备点燃。 高墨离伸手把我衔在嘴里的大前门香烟拿走,看了一眼中间是磨砂玻璃的铝合金隔离门,说道:“里面有火光,会引起他们注意。” 我只好点点头,把火机重新放回衣兜。 这时候门突然间开来,黑牛打着呵欠准备上厕所,看到我和高墨离都在厕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吆!这是什么情况?大早上的你俩都躲厕所干嘛?我还认为家里每人呢!”他瞥了一眼高墨离手中捏着的香烟,补充道:“我是不是进来的不是时候?” “去你大爷的!”我将黑牛一把拽过来,高墨离随手把厕所门关上。 黑牛见我们紧张兮兮,不解的问道:“不就上个厕所嘛,至于搞得像地下党接头一样吗?” 我严肃的说道:“咱们现在就是暴露身份的地下党!” 我将室内监控,社区盯梢的事情和黑牛讲了一遍。 黑牛被惊的瞬间睡意全无,后悔莫及的说道:“靠!那咱们昨天晚上,岂不是在敌人眼皮子低下显摆这趟的收获?他们肯定看到那块金饰牌了!” “肯定看到了!只是,咱们现在还不知道他们下一步的行动。”我冲隔离门方向看了一眼,说道:“外面有五只眼睛正盯着咱们呢,这样也太他娘的不自在了,要不,咱们去把那些摄像头拆了?” 黑牛极力赞成,当下挽了挽袖子,准备开门出去。 高墨离按住门把手,阻止道:“不要打草惊蛇,那些人肯定布置周密,并且,他们应该就在附近。收拾一下,在他们行动前赶紧离开。” 猎物进入围捕圈,接下来,捕猎者就该发动攻击了! 如果没有猜错,他们应该会在今天晚上行动,这里毕竟是社区,白天动静太大会引起其它居民的注意,只有借着夜色掩护,他们才方便开展围攻。只是不知道他们会采取哪种措施,是抓捕?还是猎杀?或许,对于他们来说,和至关重要的金饰牌相比,我们三个人的性命实在是微不足道。 为了掩饰我们在厕所里的动机,我将外套往下拉了拉,露出肩胛骨上的伤口,佯装刚刚让他们检查完伤口的样子,三人一起走了出去。 我故作声势的说道:“真的好了吗?你俩别骗我,我可是觉着还疼的要命! “刚才你不是都照镜子了吗,结巴了!”黑牛顺手把电视打开,调到最大的音量。 他和高墨离坐在沙发上,不慌不忙的吃着早餐。 我的内心狂跳不已,但是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卧室叠被子。一想到头顶上的摄像头,我就忍不住想抬头瞅瞅,只得强压住好奇心,暗自告诫自己:老子现在是拿过奥斯卡的演员,演技娴熟!绝不能瞅镜头! 我假装整理东西,顺手将重要的东西放进背包里。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我去客厅拍了拍黑牛的肩膀,和高墨离对视了一眼,示意他们可以行动了。 黑牛站起身来,没有急着往外走,而是抬头望着吊灯旁的摄像头,一脸鄙视的抬起右手,做了个竖中指的动作。 我拿着背包一边换鞋一边批评黑牛:“你丫就是‘掐了头的树苗——节外生枝’!” 黑牛哈哈一笑:“咱们走也得走的有礼貌,得和他们打个招呼啊。哎,老苏,你值钱的物件都装了?咱这一走,一时半会可就回不来了。” 系好鞋带,我忽然记起从地宫里带出来的玉胎还放在昨晚上换下来的裤兜里,那个玉胎是抚膝母神腹中的六指胎儿,在古墓中曾给我暗示逃生之路,一直被我们视为神物,此刻逃离必然要将它带上。于是,就顺手把背包递给高墨离,自行回到卧室去翻找。 黑牛着急的催道:“你丫快点,我这都和人家告别了,你又掉链子!” 一通翻找,我将玉胎从裤兜里掏出,暗道一声:愿神灵庇佑我们逃离魔掌!疾步走出卧室。 见我出来,黑牛急不可耐的准备去开门,高墨离一手将他胳膊拉住,兀自从猫眼里往外看了一眼,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黑牛也趴在门上看了看,面带惊慌之色,对我比划了一下六,又做了个手持汤普森的动作。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门外有六个手持汤普森的人!这种情况下,只要我们一开门,非得被打成马蜂窝不可! 我心中大为吃惊,这些人的动作也太快了,从黑牛对着摄像头竖中指,到现在也不过两分钟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竟然如鬼魅般出现在了门外。如此神奇的速度,只有一种解释:他们早就埋伏好了,躲在我们对面或者隔壁的房间里,枕戈待旦,时时警惕! 这一刻迟早要来,但是,没想到来的这么迅速! 我站在客厅里不知所措,紧握玉胎的手心开始冒汗,感觉四周充满了杀戮的气息,房间里的空气都要凝固了! 高墨离眉心微皱,单手扯起鞋柜,将其凌空调转角度,牢实的顶在门后。与此同时,他又摸起鞋柜上面的陶瓷钥匙盘,像打水漂一样,向天花板掷去! 厚重的陶瓷盘如飞石般贴着天花板一路前进,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将安装在客厅里的两个摄像头相继砸碎!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杀出重围 “啪啪”两声,摄像头破碎的声响极为清脆,如果不是亲眼目睹,这种声音很容易让人误认为是钥匙掉落在地发出的。 高墨离疾步冲过去,在陶瓷托盘掉落下来之前,抬手将其接住。 破坏客厅摄像头的行动瞬间完成。 “漂亮!”黑牛小声惊叹着,同时明白了高墨离的用意,快速走两步,将厨房的木门一把关上! 高墨离接住托盘之后未作停留,而是直冲进卧室,抬手间又将卧室的摄像头砸碎! 我在沙发旁后退两步,紧张的盯着门口。门口出奇的平静,这种平静是狂风骤雨到来前的沉寂,充满紧张的气氛! 门外,手持汤普森的六个人肯定听到了屋里的声响,只是这些声响甚是轻微,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怀疑。即便摄像头另一端的监控者发现设备被毁,但是,从发现异样,到通知门外的武装人员,至少需要一分钟到两分钟的时间。如此一来,这极短的时间,便是我们逃生的最后机会! 我紧张的压低声音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他们俩人都没有回答我。 高墨离打开卧室的窗户往下瞥了一眼,伸手拎起床头柜上的台灯,往楼下扔去。随后,他又转身抱起笨重的纯屏电脑显示器,准备从窗口再次扔下去! 卧室的窗户面向社区内部,此时,人来人往,正是早餐和上班的高峰期。 我慌忙制止道:“千万别扔!这东西砸到人就坏了!” 高墨离没有理会我的劝告,毫不迟疑的将庞大的电脑显示器从八楼扔下! 显示器落地时发出“嘭”的一声巨响,那声音震耳发聩,像扔了个强力爆破物一般。与此同时,楼下立即响起几声喊骂,越来越多不明真相的人聚拢过来看热闹,纷纷猜测是哪家小两口正在打架扔东西。 “靠!老苏,你丫心可真大!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了,还在这里惦记砸到花花草草!”说话间,黑牛已经走到厕所,拿起昨天晚上神秘人逃跑时用的登山绳,将其麻利的栓到钢质水管上。 我这才明白过来高墨离和黑牛的用意,原来他们是想利用调虎离山之计,在社区里弄出点动静,将大街上盯梢的人吸引过来,然后伺机逃脱! 黑牛像侦探一样,身体贴着厕所的墙壁,从窗户里往下看了看,对我招了招手,说道:“苍蝇飞了,狗腿子跑了!正是出动好时机!” 说话间,黑牛把登山绳的另一端从窗户垂了下去,深吸一口气,用力将肚子吸瘪,侧身从狭窄的窗户里挤了出去。 我趴在窗户边往下看了一眼,马路上车来车往,对面的地铁站里,等候安检入站的乘客正排着长龙般的队伍。大家各忙其事,没人注意到二十多米高空发生的事情。黑牛像猿猴一样,顺着登山绳一溜烟滑了下去。 高墨离闪身来到厕所,对我催促道:“快下去。” 话音刚落,大门外响起了敲击声,声音像是铁锤砸在门锁上,沉重而急促。看样子,那几个武装人员接到命令,准备破门发动袭击了! 我一看,情势紧急,容不得我们再磨蹭半刻!于是,双手扒着边沿跳上窗台,抓起登山绳,用脚蹬着墙壁往下滑去。 八楼的高度,若换做以前,我定然不敢这么折腾,但是经历了黑虎山的种种磨砺,我已今非昔比,沿着楼体下滑比在湿滑的钟乳石洞内攀岩要简单的多。 厕所的窗户像镶嵌在楼体上的一级级悬梯,我在登山绳的辅助下,弹跳着挨个踩踏下去。 路过第三层住户厕所的窗口时,一个女人正在淋浴,无意中看到我从窗外略过的身影,吓得尖叫着,满身泡沫的跑了出去。 惊险刺激的逃命过程让我热血沸腾,在离地面还有一层楼高度的时候,我干脆松开绳索,纵身跳了下去,以一个完美的姿势落地站稳。 “靠!带劲儿!”黑牛竖了下大拇指,紧接着说道:“我去弄辆车,你在这里接应小哥!” 我答应着朝楼上抬头望去,只见高墨离委身一躲,抓着登山绳凌空翻出窗外,与此同时,一颗铮亮的子弹从窗子里平行飞出! “妈的!快点!”我惊慌之下冲高墨离大声喊叫。 高墨离背着铜髓剑,一手拿着我的背包,一手抓着登山绳,像金丝猴抓着树藤荡秋千一样,灵巧的滑了下来。 落地瞬间,一个黑衣男人冲到厕所窗前,如鬼魅一般,探出上半身往下瞥了一眼,然后侧身快速举起汤普森,将黑洞洞的射击口对准我们,意欲居高临下对我们发动攻击! 千钧一发之际,随着一声刺耳的急刹车,黑牛开着一辆送货的面包车停在我们旁边。 “上车!”黑牛着招呼一声,同时挂档,脚踩油门。 面包车启动的瞬间,高墨离抓着我的胳膊飞身冲了上去,把我往座位上一按,顺势将车门拉上。 车门合璧的同时,一串子弹如同骤雨般从楼上扫射下来,有的落到我们刚才站着的地方,有的嵌进面包车的车门上,激起一串火星! 激烈的射击声吸引了周围人群的注意,两个刚好从楼下经过的大妈见此情景,惊叫着抱头鼠窜。远处的人群则纷纷将目光聚拢过来,好奇的盯着八楼那扇黑漆漆的窗口! 趴在窗口的黑衣人调转汤普森,再次朝我们乘坐的汽车瞄准,但是,尚未射击,就被人拉了回去。 黑牛一脚油门踩到底,汽车像受惊的野马一样,沿着宽阔的柏油路陡然狂奔! 我尚未坐稳,汽车猛然往前冲去,巨大的惯性将我向后晃倒,后脑勺磕在生硬的靠背上,一阵生疼。 “靠,什么破车,靠背这么硬!”说话间,我扭头往后看去,这才发现,原来黑牛开的是一辆改装过,专门用来送货的面包车。 这辆车的后排座椅已经被拆掉,后备箱的门还敞开着,里面盛放着一摞组装柜子的木板。 一个胖男人在车后拼命追赶,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缺德偷车贼!还我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飞车惊魂 胖男人追了二百多米,眼见汽车一溜烟跑了,追逐无望,他气喘吁吁的停下来,站在路边,掏出电话按了起来。想都不用想,他肯定是在报警。 我转身坐回座位上,惊魂未定的问黑牛:“这辆面包车是你丫明抢的?” 黑牛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哈哈一笑,说道:“你一个文化人说话真难听,啥叫抢啊,这叫强行征用!妈的!刚才太刺激了,我以前只从香港警匪片里看过这场景,没想到还真被咱们赶上了!” 刚才的经历,刚才真可谓死里逃生。屋里屋外都遭人全方位监视,六名手持汤普森的武装人员将我们围堵在家中,等着我们开门自投罗网!幸好高墨离警觉度高,发现了门外的情况,而后利用调虎离山之计,将马路上的盯梢人员吸引到社区之中,使我们顺利从厕所的窗户中逃脱出来。 破门而入的武装人员,竟然居高临下朝我们扣动扳机,铮亮的弹壳如骤雨般从我们身旁飞闪而过,危急时刻,黑牛开着面包车接应,这才侥幸死里逃生。 我的心依然狂跳不止,说道:“刺激过头了!那群人肯定不会就此把手,分分钟就得追上来!黑牛,你得再开快点!” 我们坐在车里,都能听到轮胎“咯噔咯噔”的旋转摩擦声。 黑牛将脚狠狠的踩在油门上,紧紧握着方向盘,怼道:“小破面包车就这速度!我现在都恨不得它生双翅膀飞起来!” 高墨离也一幅高度警戒的样子,扭头从车窗向后看去,冷峻的说道:“没追来。” 黑牛眼睛盯着前方,不断扭转方向盘,面包车如同飞毯一般,灵活的穿梭在车流的空隙中!将两旁的汽车纷纷甩到身后。 “靠!幸好你会开车,要不然咱们他娘的今天就得歇菜了!”说罢,我忽然想起,黑牛好像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学过车,皱着眉头问道:“黑牛,你是不是还没拿到驾照?” “牛爷我身怀绝技,天生对机械类的东西感兴趣,别说一面包车,就是给辆飞机我都能折腾上天!”黑牛兴奋的吹嘘着。 高墨离看了看道路两旁的交通摄像头,说道:“得把车牌拆下来。”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那些摄像头就像一只只天眼,可以将我们的行踪毫无遗漏的传输到后台服务器上,如果顾先生想看,只要他一句话,就会有人把我们所有的行踪传到他眼前。 “前面的好办!你们都抓紧扶稳喽!”说话间,黑牛忽然猛打方向盘,将车脸实实在在的蹭到了道路旁的防护石墩上,激起一串火花! “哐啷啷”一声,车牌被石墩上的铁皮蹭下,飞落到一侧的人行道上!与此同时,黑牛手上用力,快速回转方向,使面包车又回到先前的车道上。 这一系列动作完成的极其利落。 “干的漂亮!后面的我来!”说罢,我从座位上起身,爬到后备箱堆放的木板上,抄起一个洋镐锤,一手抓着后备箱的凸起之处,一手去敲击车尾的拍照。 那拍照固定的极为牢固,我狠狠敲了几下,不但没把它敲下来,反而连同车尾以前砸凹进去! 黑牛时不时的从后视镜看我一眼,说道:“你丫就像猴子捞月亮一样挂在那里折腾半天了,到底行不行!” “别废话!我……” 话还没说完,黑牛忽然猛转方向盘,面包车陡然调转车身,以极快的速度漂移到了一条横向的岔道上。 后备箱里的木板受惯性影响,像塌陷的多米诺骨牌,纷纷滑落下来,“噼里啪啦”的掉落到地上! 我毫无心理准备,手上没抓稳,也被强大的惯性带动,整个身体像个大麻袋一样,牢牢实实的摔到后备箱一侧,正巧脚下踩着的木板往下滑落,我随即被带动,兀自往下掉去。 沥青路面离我只有数尺之遥,眼看就快要碰到一起了,高墨离从座位上往后一跃,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将我提了上来。 与此同时,他抽搐铜髓剑,将其插进车牌和车身间的缝隙里,轻轻一别,车牌崩离开来,像离弦的箭一样,朝身后飞去! 几块细长的木板已经滑落下去,高墨离顺手把后备箱盖关上。 我手上被木板划了一道细长的血口,赤红的鲜血一下子涌出来,一阵钻心上疼痛。 黑牛从后视镜看我一眼,笑着说道:“吆,挂彩了?” 我惊魂未定的坐在座位上,按着血口抱怨道:“你大爷!急转弯之前好歹打个招呼,要不是高墨离出手及时,我早已经在去见马克思的路上了!” “得,这可怨不得我,当时情况太紧急了,我根本来不及说啊!” 原来,刚才黑牛本想沿着大道儿继续前行,忽然发现前方三四百米的地方有交警在设置关卡,这才猛然掉头,蹿进了岔路里。 这条道路相对狭窄,两旁停有汽车,偶尔还有三轮车穿行其中,黑牛不得不松了油门,把速度降低下来。 高墨离左右看了看,一脸平静的说道:“看样子,他们没打算追击。” 我原以为,我们侥幸逃脱之后,对方会派人对我们进行追击甚至围追堵截。但是,身后却静的出奇,好像,刚才还要置我们于死地的那波人,根本没存在过一样! 我一边用布条包扎伤口,一边回答:“估计不是不想追,是不敢追!他们也不能不顾及影响,要是把动静弄的太大了,对谁都不好。” 黑牛附和着:“就是,京都重地,天子脚下,总还要讲个王法吧!怎么着,兄弟们,咱们接下来去我潘家园的古董店躲躲吧?” 我的家一时半会是回不去了,但是,事已至此,我估计黑牛的古董店怕是也被布置上了眼线。毕竟,黑牛也是这件事情直接参与者,他的栖息之所,理所应当的会被当成捕猎场所。 如果我们此时直奔黑牛在潘家园的铺子,无异于自投罗网。但是,除了他的铺子,诺大的北京城,还有哪里可以让我们落脚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重返古董店 面包车在相对狭窄的街道上穿行,时不时有行人横穿马路,黑牛一边躲闪着,一边气的连连拍喇叭。车身镶嵌着一溜密集的单孔,车头被石墩蹭的花里胡哨,很多路人看了纷纷指点议论。 高墨离帮我把手上缠着的布条系紧,坐在座位上,目光如苍鹰般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我略微沉思一下,对黑牛说道:“你潘家园的小铺子现在肯定被盯上了,里里外外都是蠢蠢欲动的人,咱们去了相当于送货上门、自投罗网!” “靠!我铺子里可都是值钱的东西,那帮孙子要是给我毁了,我非和他们玩命不可!”说罢,黑牛扭转方向盘,破旧的面包车拐入另一条狭长的胡同。 过了这条胡同,再穿过两条马路,就是潘家园了,我一看这架势,黑牛怕是铁了心要回去看看。 我踢了一下驾驶座的靠背,怒道:“你还真是不知死活!就你那小店里的几件西贝货,有什么好惦记的?毁就毁了,砸就砸了,你至于拿命去试探吗?” “得嘞,如果真有人盯梢儿,我不进去还不行吗,咱们就打那里绕一圈看看。我这要是不看上一眼,十万个不放心啊。”黑牛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再说了,咱们现在算是捅了马蜂窝了,接下来的时间肯定得一路躲藏打游击。俗话说穷家富路,要亡命天涯也得带足了盘缠,我的家当可全在那破店儿里放着呢!” 我见黑牛打定了注意,便不再徒劳规劝,当下心里一横,暗道:罢了,大不了再疯狂一次! 我们所在的巷子是北京城少有的棚户改造区,极其狭窄,仅可供两辆小型车辆并排行驶。巷子两旁高低不平的矮房和楼房错综林立,地面的低洼之处聚集着一滩滩的积水,车轮碾过,激起一道道浑浊的水花。 高墨离从挡风玻璃向前看了一眼,指着前方百米处停着的一辆银色轿车,说道:“换辆车。” “好嘞!小哥咱俩想一块儿去了!”黑牛说着,脚上油门一踩,面包车飞檐走壁一般,单侧车轮压着墙下的土堆,一下子冲到银色轿车前面,然后一个急刹车停住了。 我们三个人快速下车,直奔身后车辆而去。 那是一辆老式北京现代,车身上的漆面有的地方已经蹭掉,看样子开了有些年头了。 现代轿车上空无一人,其旁边是一条更加狭窄的巷子,里面零星有几家住户。我向四周看了看,空无一人,想来,轿车司机兴许是进了住户家。 我略微紧张的问道:“黑牛,你有经验没?怎么开车门?” 黑牛狡滑的笑了一下:“这不是你们知识分子应该考虑的事,山人自有妙计!”说罢,他弯腰从路边的隔离扳上扯下一截铁丝,径直朝车门走去。 我原以为他会撬开车锁,正担心会不会触动车上的报警系统,却见黑牛随手又把铁丝扔掉了。 我紧张的问道:“怎么了?” 黑牛笑出了声:“真是天助我也,这孙子的钥匙竟然插在车门上!” 说话间,黑牛开门上车,高墨离将前后两块车牌掰下来扔进后备箱里。 汽车的发动机传出沉闷的启动声,三个人再次乘车狂奔。 早高峰已经过去,路上的车辆和行人逐渐减少,车速比先前快了很多。十多分钟之后,我们已经到了潘家园。 潘家园的店铺开门时间相对晚些,此刻街道上仍是一片冷清。黑牛将车速减慢,一边开车,一边高度警惕的看着四周。 我心跳加速,总觉着这种平静危机四伏,不自觉的看了高墨离一眼,希望能从他脸上解读出一丝处境的形势。 高墨离猎鹰般的目光扫视着街道两侧,每个角落都躲不过他的眼睛。 北京现代拐了个弯,缓缓的停在黑牛店铺面前。外层的推拉防盗门紧紧关着,里层木门上挂着一把生有铜锈的大锁,看样子从未被打开过一样。 黑牛坐在驾驶位上,没敢擅自行动,扭头看着我和高墨离,小声问道:“老苏,小哥,你俩有没有发现情况?” 高墨离微微皱了下眉头,说道:“似乎没人。” 我疑惑的说道:“不应该啊,按说他们肯定会查到这里,然后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我们上钩。” 街道上一个可疑人员也没有,黑牛的铺子门锁完好,和离开时一个样。我猜不透,对方是没来得及行动,还是另有打算。 “管它什么原因呢!小哥都说了,周围没有可疑人员,我得麻溜儿得过去收拾收拾!”说罢,黑牛打开车门,直奔门口。 准备掏钥匙开门,这才想起来,自己的钥匙全都丢了。他顺手摸起旁边的一块青砖,去砸推拉式防盗门的暗锁。暗锁和地下的铁柱锁在一起,任凭黑牛把青砖拍碎,也没有砸开。 “走。”高墨离对我招呼一声,开门下车,我拿着背包紧随其后。 黑牛在门前转了一圈,准备再找其它的东西砸锁。只见高墨离走过去,二话不说,抽出铜髓剑对着暗锁砍去。 手起剑落,一瞬间,火花如流星般四溅飞散。“哐啷”一声,暗锁被劈开,露出一道生硬的白茬! 黑牛惊叹之余,木门上的铜锁也被高墨离挥剑砍下。 推门而入,屋内昏暗一片,浓郁的湿潮之气扑面而来。 黑牛对此并未在意,像饥饿的猛兽一般,急不可耐的直奔柜台而去。 “嗯?怎么这么大的味?你的古董店长霉了?” “关久了可能就这个味,这都多少天没有开门通风了!”说话间,黑牛摸起地上的背包,打开一个个抽屉,将里面值钱的物件统统装进去。 “屋里这么暗,哪个值钱,哪个不值钱你分的清楚吗?”说话间,我伸手将门后的电灯按开。 屋内瞬间明亮了很多,黑牛蹲在柜台后面继续往背包里塞东西,货架上的瓷瓶和古玩原模原样的摆放着,地面上有一大摊水迹,那滩水迹的边缘已经发乌,似是生长了青苔。 霉味正是由此而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二叔遗物 因为盛放着价值不菲的古玩,所以,古董铺子里的环境最是讲究,忌讳阴冷潮湿,忌讳紫外线照射,要求清洁,无有害性气体,防尘、防虫、防霉。其中干燥防霉是最基本的一点,因为这些娇贵的古玩——尤其字画一类,一旦潮湿霉变,那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黑牛的铺子以前也是干燥至极,拖地的拖把都是拧的七八成干,如今,离开短短十来天,屋里怎么会出现一滩水呢?这水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疑惑之际,只见身旁的高墨离抬头往屋顶看去。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店铺的屋顶上竟然有一个巴掌大的破洞!洞口透出天光,四周垂着几棵稻草,先前覆盖在那里的瓦片不翼而飞! 近来北京阴雨连绵,地上的那滩水无疑就是从头顶的破洞里漏进来的。 我提醒道:“嗨,黑牛,你这小店年久失修,漏水了啊!” “我去年才换了砖瓦,涂了防水层,漏哪门子的水?”黑牛一边在抽屉里翻找东西,一边忍不住抬头往屋顶看去,这一看竟然惊的他直接“卧槽”一声,站了起来。 我不解的问道:“以前,你可是身上的肉掉了都不带喊疼,如今屋顶破了个洞怎么吓成这样?这不太像你黑牛的作风啊?” 黑牛盯着破洞瞧了瞧,怼道:“你知道个屁!牛爷我在那里藏着宝贝儿的!” 我下意识的开玩笑道:“把宝贝儿挂在房梁上?那不是‘净身房’该做的的事吗,你什么时候开始也有这个喜好了?” “你丫真逗!就算挂也得挂你的宝贝儿!”黑牛说话间把背包扔到柜台上,神色慌张的从靠墙处拿来折叠梯,搭在破洞正下方,像猿猴一样攀爬上去。 黑牛伸手在破洞周围的瓦片下摸索了一阵,恼怒的说道:“妈的!真丢了!” 黑牛很少对什么事物如此上心,我好奇的问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啊,要不我能把它藏在房顶上吗?”黑牛心有不甘的又摸索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他骂骂咧咧的从扶梯上爬下来。“肯定是被哪个孙子给偷去了,老子要是查出来,非打断他的手不可!” 高墨离没有理会黑牛,对我说了声“你们快些。”而后兀自去门外盯着街上的动静。 “你把东西藏在屋顶上,一般人想都想不到,谁会去偷呢?话说回来,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一边问黑牛,一边仔细观察着地面,希望能找到毛贼留下的蛛丝马迹,但是,任我把眼珠子瞪出来,连个脚印、指纹都没发现。 “二叔留给我的一块老玉,蝴蝶形状,手掌心这么大。他临死之前让我保管好,千万别卖,我这才想了办法,把它藏在屋顶的瓦片下,这下可好了,‘氢气球上天——他娘的,不翼而飞’了!”黑牛说完,神情有些沮丧,也没心思去收折叠梯了。 我分析道:“屋里一点痕迹都没有,要偷也是从外面偷的。并且,看地上这滩水,屋顶的洞至少是七八天前形成的。可能是咱们前脚刚走,后脚就被人钻了空子!” 黑牛也懒得理货架上的那些西贝货了,冲柜台踢了一脚,骂道:“要是从外面偷的,那他娘的可真是属猫的了,屋顶的瓦片都一个样,他怎么一下子就找准了这一块?”黑牛嘟囔着忽然停住了,补充道:“还别说,那块玉还真有香味,像鱼肉一样。” 我疑惑道:“像鱼肉?那不就是鱼腥味吗?” “也不是纯腥味,就像清蒸鲈鱼刚刚出锅的味道,很香,但是微微透着那么点腥味……” 没等黑牛说完,我脑中忽然闪现出一个想法,对黑牛说道:“甭废话,扛着梯子和我去后面!” 黑牛的古董铺子远离潘家园主街,是二进制瓦房,前面临街的一间用来做店面儿,店面儿后面是一个方正的小院落,可疑存放一些老石器之类的物件,最后面就是一间茶室,是专门用来谈大生意的隐秘场所。当然,黑牛自打开业以来,就没谈过一单大生意,后来干脆把那间茶室改成了休息室,没事儿的时候就躺在里面打盹儿、看电视。 我准备推门进入后院,发现铁门上了锁,我找来铁钎撬了撬,把门挂都彆弯了,铁锁还是纹丝不动。无奈之下,只得招呼高墨离进来帮忙。 剑起门开,我们三人一同走进后院。后院只有二十多平米,堆放着几样做旧的石器。 我让黑牛把梯子靠门店一侧的墙壁放好,顾自爬了上去。 琉璃瓦在朝阳的映射下,如同一片黑色的绸缎,熠熠生辉,一块瓦片脱离原来的位置,横在屋檐上,显得格外突兀。瓦块旁边还有几坨棕色物体,看上去像是猫类的粪便。 看来确如我心中所料,黑牛那散发着香味的玉蝴蝶吸引来了野猫,野猫认为下面藏有事物,就将瓦块拨开,把玉蝴蝶叼走了。 但是,玉器徒有其味,终究不是可以吃的事物,那只贼猫不应该把它叼走,说不上,它还在附近! 我的目光在瓦片间仔细搜索,最终在屋脊的脊瓦下发现了一块白色的东西,那东西温润透亮,应该就是黑牛丢失的玉蝴蝶。 我冲院子里喊道:“找到了!黑牛,你的宝贝儿被夜猫叼到屋脊上了!” “靠!真的?”黑牛听罢,顿时来劲了,踩着石碾纵身跳到墙头上,而后像山羊走钢丝一样,顺着墙头朝瓦房走来。 黑牛顺着我指的的地方看了一眼,兴奋的说道:“还真是!苏尔摩斯断案如神,不奖励给你几朵小红花都说不过去!” 说罢,黑牛抬脚踏上琉璃瓦,准备去拿他的玉蝴蝶,没成想,刚落脚就传来瓦片破碎的声音。 “就你这重量,非漏下去不可,还是让高墨离出马靠谱一些!” 没等我招呼,高墨离纵身跃上屋顶,像蜻蜓点水一样,踩着琉璃瓦,将那块藏在脊瓦下的玉蝴蝶拿到手中。 正欲转身回来,高墨离向街道上望了一眼,忽然委下身,压低声音冲我们说道:“来了一帮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冤家寻仇 “啊?谁来了?”说话间,我从折叠梯爬上房顶,准备看个清楚。所幸,琉璃瓦虽然生脆,但是仍能勉强支撑住我的重量。 我以匍匐的姿势爬到高墨离身旁,躲在屋脊后面,将头探出去。只见冷清的街道上走来十多个男人,这群人衣着各异,高矮胖瘦参差不齐,手里清一律的拿着用白布包裹的东西,从形状判断,白布下面应该是棍棒之类的器械。 黑牛如热锅上的蚂蚁,也想爬上来一探究竟,但是他体重过高,脚一碰到琉璃瓦就发出断裂声,只好弓着腰重新退回墙头上。 “老苏!什么情况?这次他娘的来了多少人?”黑牛压低声音问道。 我扭头回答他:“十多个,都拿着家伙的!一场血战怕是避免不了了。” 那群人队形涣散的朝黑牛铺子走来,此刻,只有不足百米的距离,就算我们想跑也已经来不及了。 我紧张的把头缩回屋脊后面,问高墨离:“你有没有觉着这群人很奇怪?他们不像训练有素的武装者,也不像雇佣兵,横看竖看都只是一群社会闲散人员。并且,看他们手里拿的家伙,一但动起手避免不了打打杀杀。顾先生找这样的人来,就不怕把动静闹大?” 高墨离一脸平静,淡淡的说道:“他们可能不是他安排的。” 高墨离的话让我倍感诧异,在京城,难道除了顾先生,还有人想置我们于死地?赶忙询问原因, “看那人,你应该认识。”高墨离指着队伍最前面的高个子说道。 那个高个子虎背熊腰,身材健壮,脸上布满生硬的胡渣,时不时的扭头朝后面的人吆喝:“牛援朝那孙子的店就在前面!兄弟们一会儿千万别手软!能拿的拿,能砸的砸,给他掀个底儿朝天!让他知道得罪六爷的下场!” 我心中一惊:这不是六爷的手下干将,把乌驹岛炸毁的莽汉吗?他们回来了?不对呀,我们在湖畔暗中观察的时候,并未和他们有过正面冲突,他们却为何点着名要报复黑牛? 一时间实在想不明白其中缘由,扭头准备问黑牛,却发现先前骑在墙头上的黑牛不见了! “这个有组织无纪律的家伙跑哪儿去了?我去找他。”话音刚落,就看见黑牛抓着背包从门店里跑进院子,踩着石碾重新爬回墙头上,问道:“老苏,小哥,咱们接下来怎么着?” “见机行事。”高墨离说罢,像壁虎一样顺着琉璃瓦下到屋檐处,抬手将折叠梯抽上来,横着架到屋檐和房梁间。 黑牛会意,沿着梯子爬到屋脊后,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那帮人,压低声音说道:“靠,人这么多,有的打了!老苏,一会儿动起手来,你就先跑远点儿躲着,剩下的事交给我和小哥……” 说着,黑牛又朝那帮人看了一眼,瞪大眼睛说道:“不对啊,这不是六爷的跟班儿——秃鹰吗?我又没招他们,没惹他们,他们干嘛找我茬?” 我摇摇头:“谁他娘的知道!会不会是你们行当里的事?刚才那个秃鹰说你得罪了六爷!” “我和他八竿子打不着,去哪里得罪?”黑牛忽然停顿了一下,震惊道:“靠!爷的犀牛皮钱夹子怎么在他手里!” 那帮人距离小店只有十来米,转瞬便至!此时,一切看的清楚:秃鹰手里拿着一个灰色的犀牛皮钱包,这个钱包是黑牛花了大价钱从一个非洲客商手里买的,极为珍贵。素日里,他都将重要的证件装在里面随身携带。 看到这个钱包,我一下子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我们在湖边暗中窥探的时候,黑牛的钱包意外掉落,后来,六爷为了躲避乌驹岛坠落的火球,着急忙慌的藏到我们先前所在的巨石后面,无意当中将其捡到。黑牛的身份证和名片就在钱包里,以六爷的老江湖经验,他肯定觉察出了其中的蹊跷——在他们对乌驹岛发动进攻的时候,牛援朝正躲在背后看着一切。 乌驹岛探宝是一次失败的行动,作为江湖大佬的六爷定然不希望外人看到那一幕。当然,他更愤怒于自己的统辖范围内,竟然有人胆敢暗中和他做对。他决心除掉黑牛,这才派秃鹰带着人兴师动众的来抄黑牛的铺子。 “嘭”的一声,北京现代的车窗玻璃被一棍子砸碎。那帮人已经聚集到了店铺门口。 一个胳膊和脖子都纹着纹身的男人朝车内看了一眼,说道:“鹰哥,车里没人!” “肯定在店里,兄弟们,干他丫的!”说罢,秃鹰抬腿将半掩的木门一脚踢开,率先走进铺子里。 其它的人紧随其后,蜂拥而入。 一时间,我们脚下的房间内传来“稀里哗啦……乒乒乓乓”的打砸声!想来,货架上那些制造精美,足可以以假乱真的西贝货无一幸免,都成了棍下亡灵! 每响一声,黑牛都气的牙根痒痒,对高墨离说道:“小哥,你先掩护老苏撤退,我他妈的下去和这帮孙子拼了!” 黑牛起身要下去,被高墨离一把拽了回来。说道:“赶紧走。” 我附和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笔账先记着,改天让那娘娘腔六爷一并奉还!” 说罢,高墨离对我使了个眼神,然后如壁虎一样,灵巧的越过屋脊,从临街一侧的屋檐跳了下去。 那个满是纹身的壮汉正握着铁棍把守在门外,见高墨离忽然从天而降,吓了一跳,抡起棍子朝高墨离砸去! 高墨离反应极快,在纹身男人举起铁棍的瞬间,一脚踢在其腹部,将他像沙包一样揣进了屋内。 纹身男一连压倒好几个人,其他同伙见状,立即手持棍棒朝门外涌来。高墨离顺手拉上防盗门,把铜髓剑插到被破坏了的锁眼处! 秃鹰的人悉数被困在店铺内,愤怒之下,纷纷抡起铁棍打砸那扇防盗门。 我和黑牛从房顶跳下,麻溜的钻进北京现代。黑牛熟练的发动汽车,对着高墨离喊了一声:“小哥,上车!” 我将车门打开,高墨离抽出铜髓剑,纵身闪进车里。 与此同时,黑牛脚踩油门,汽车如同离弦的剑一样,朝巷子口飞奔而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个落脚点 秃鹰一行人手忙脚乱的打开防盗门,从店铺里冲出来,见我们已经驾车逃跑,有的气急败坏,站在原地冲着车子破口大骂,有的干脆手持棍棒,不依不饶的疯狂追赶过来。 我内心澎湃,扭头朝身后看去,对黑牛说道:“妈的,这帮人属狗皮膏药的!还真追上来了!” 黑牛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说道:“爷还真就不信了,他们两条腿能跑过四个轮子!”说罢,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巷子转眼到头,黑牛猛打方向盘,准备拐进左侧的大道。忽然发现迎面驶来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那商务车的牌照竟然用黑漆遮挡起来,从前挡风玻璃看去,车里坐满了人:清一色的黑色西装,头戴单侧耳麦,手里拿着装了消音器的汤普森! 顾先生的人还是来了,并且带着武器有备而来! 幸好黑牛眼贼,觉察出那辆商务车的异样,没等我们开口提醒,黑牛忽然向相反方向猛打方向盘,随着一阵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北京现代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意欲朝大道另一端行进。 没成想,大道另一端也驶来一辆遮了车牌的黑色商务车,想都不用想,那也是顾先生派来的,两路人马双向包抄,看样子顾先生是铁了心想置我们于死地! “妈的!老苏,你未来老丈人够狠的!”说话间,黑牛继续将方向盘打死。 又是一阵刺耳的摩擦声,老旧的北京现代如同漂移一般,在“t”字形的街口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又朝来时的方向冲去。 两辆商务车上的人同时发现了北京现代的异常举动,纷纷把车窗降下来,举起安装了消音器的汤普森对我们瞄准。 我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腿肚子不由自主的有些打转。 “趴下!”高墨离说话间,猛然将我按倒在座位上。 我毫无防备,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同时,脑门撞到前排座位上,一阵眩晕。 正要开口询问,忽然听到“啪”的一声,后挡风玻璃上破了一个弹珠大小的洞。一枚铮亮的子弹从我头顶略过,像串糖葫芦一样,后进前出,子弹又从前面挡风玻璃窜了出去,落到引擎盖上,激起数道火花! 我心中大惊:妈的,太险了,这要再晚个一时半刻,我高贵的头颅非得被打爆不可! 秃鹰的人本来在我们车后追赶,如今见我们突然调转方向,冲他们飞速驶去,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竟然纷纷下意识的朝路两边躲闪开来。 两辆黑色的商务车相继拐进巷子,一前一后紧紧跟在我们身后,前面的商务车车窗打开,副驾驶座上的黑衣人将半个身子探出车外,举着汤普森对我们点射。 黑牛瞟了一眼后视镜,忽然小幅度扭转方向盘,北京现代如同逶迤前进的小蛇一样,侥幸躲过射击。 两发流弹击中先前追赶我们的人,秃鹰被彻底激怒,“妈的!看样子想玩大的!兄弟们上!” 说罢,十几个手持棍棒的壮汉向路中间靠拢,黑牛踩着油门的脚丝毫未松,轿车在人群中极速前进。受强大行驶阻力的影响,前挡风玻璃竟然沿着单孔四散裂开。 秃鹰夺过同伙手中的铁棍,通过驾驶室旁破碎的车窗,朝黑牛扔去,同时冲着前面的人喊了一声:“堵路!” 铁棍正巧狠狠的砸在黑牛的手臂上,“卧槽!”黑牛喊了一声,紧握方向盘的手松了一下,车子突然朝路边打滑,幸好黑牛及时扶正,这才不至于撞到墙上。 秃鹰的手下收到指令,赶紧将路旁的大广告牌推倒。广告牌由铁架子搭建而成,一旦歪倒,整条路都会被堵死!此时,它如同铁塔一样向路中央横倒过来! “妈的!”黑牛骂了一声,双目紧锁前方,来不及将车子调回路中央,沿着偏离的方向,贴着道路旁的墙脚极速行驶。 后视镜和水泥墙壁怼到一起,摩擦出一串火花。银灰色的北京现代像逃脱天罗地网的泥鳅一样,在最后关头冲过了广告牌倒下来的位置。 “轰隆”一声,铁架广告牌如同塔山一样横在路中央,将整条道路严严实实的堵死。 我们的车尾被铁架砸了一下,所幸并不严重,黑牛依旧脚踩油门,全速前进! 紧紧跟随在我们身后的商务车被倒塌的铁架逼停。情势混乱,秃鹰一时也分不清那两辆车是追击我们的,还是支援我们的,当即招呼手下的人持着棍棒围了上去。 “让你们狗咬狗,一嘴毛!”黑牛松了口气,将伤痕累累的北京现代拐进另一条巷子。 老式的现代汽车加足马力,以它极限的速度在街道狂奔,风从驾驶室旁边破碎的车窗灌进来,呼呼作响。 北京的交通脉络极为发达,每一条小道儿,七拐八拐之后都能到达主路。我们没敢停留,一口气将车开到五环。 黑牛看了一眼油耗表,说道:“靠!快没油了,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这辆破车开在路上太惹眼了,有油没油的,咱们都得弃车,再换一辆。” 说罢,我发现前面路边停着一辆摩托车,当即建议道:“不如就改乘摩托车,目标小,也不会被定位追踪!” 黑牛极度赞成:“可以啊!我都好几年没骑摩托车疯狂了,正好可以过过瘾!” 三人当即下车,准备换乘摩托。临下车前,我在黑牛的背包里摸索一通,拿出一个鼻烟壶,看了一眼,那是一个铜胎画珐琅鼻烟壶,其底部写着“康熙御制”四字双行楷书。 这种鼻烟壶为当时清宫内廷的主要制品,现在的市场价值少说在二十万以上。我将其摆放在后排座椅上,留了个便条,算作对车主的赔偿。 三人换乘摩托车,黑牛骑出一段距离后,一脸迷茫的问我:“苏委员长,咱们向何方挺进?请指示!” 我抬头看了一眼路牌,发现这条路正通往昌平方向,当即心中一亮,对黑牛说道:“有了!去康教授家!”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沁血玉蝴蝶 先前,康教授受父亲所托,对我百般照顾,他的家理所应当的成了我在京城的第二个落脚点。如今我们被顾先生和六爷的人四处追赶,已然成了出巢之鸟,无处躲藏。 康教授在昌平郊外的小院落是眼下最合适的规避场所,况且他房门的钥匙正揣在我的兜里。 黑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反对道:“康老头儿是你老丈人的眼中钉,他那破屋肯定也是重点排查对象,咱们现在过去相当于拿肉包子喂狗——肯定甭想囫囵着出来!你说是不是,小哥?” 高墨离深谙用兵作战之道,知道如何巧妙的躲避追击,知道如何险中求安,听了黑牛的担忧,他只说了两个字:“未必。” 我解释道: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在去黑虎山之前,康教授确实是顾先生所在神秘组织的最大行动障碍,理所应当的成为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但是,在益州刺史墓中,康教授被张雪峰劫持,他身上至关重要的两块双兽噬马纹金饰牌也被抢走。 如果张雪峰和康教授不幸葬身地宫,顾先生肯定会派遣后续人员前往搜寻;如果他们逃出生天,顾先生必然会将康教授囚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直到逼问出他这些年所掌握的关于天宫的全部秘密。 无论哪种情况,康教授在郊区的小院都不值得他们关注。那个小院是一个看似和康教授紧密相连,实则是最不被重视的地方。 “听你这一说好像有点道理,要不咱们就去瞧一瞧?反正现在也没地儿可去了!”说罢,黑牛扭转摩托车把,摩托车像奔跑在车流中的猎豹一样,冲着昌平郊外全速挺进! 二十分钟后,摩托车拐上一条乡间水泥道,低矮的绿化带变成了一颗颗笔挺的白杨树,道路旁的庄稼绿的晃眼,偶有行人骑着单车沿路边往来。 眼前宁静安详的景象,让我从死里逃生的紧张氛围中舒缓过来。 康教授的小院在一个村庄外沿,那一片复古式老屋都是京城里老专家老学者的居所,平日里,这些专家学着就住在京城的单位房,只有在休闲度假或者周末休息的时候才会回到这里。所以,那一片很少有人来往,泥土街道显得格外荒凉和冷清。 如我所料,康教授的家宅门紧锁,墙壁砖瓦完好,丝毫没有被外人强行侵入的痕迹。 我掏出钥匙,看着那扇被风雨侵蚀,漆面剥落的旧房门,我心中忽然感慨万千! 曾几何时,我无数次呼朋唤友叩响这扇老门,多少个落日的黄昏,康老爷子站在门口,满脸慈爱的和我挥手作别。 匆匆数日,已然物是人非!我不知道,康教授此生还能否回到这里,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还能呆多久。 一种挣扎于宿命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我的眼睛开始模糊,咬紧牙关尽量不让这种情绪崩溃。 黑牛骑在摩托车上,一脚撑地,看我拿着钥匙杵在门前迟迟未动,知道我睹物思人,心有感慨,就安慰道:“罢了,老苏,你也别多愁善感了。常言道:生死有命,咱们该尽的力也尽了,康老爷子回不回来,那都是他命中注定的事。再说了,咱们在地宫里又没见着他的尸体,说不上他已经逃出生天,此刻正被你老丈人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呢!” 高墨离站在一旁没有吭声,拿过我手里的钥匙,兀自把门打开。 黑牛一拧车把,油门轰隆作响,摩托车如同飞鱼一样,冲过门槛,跑到了院子里。黑牛将其停住,顺手用一块油布盖在上面。 我叹了一口气,心道:罢了,事已至此,康教授的生死全然听天由命。我们自己也只有暂时躲避在此,然后再进行下一步打算。 老宅的房间一字排开,依次为卧室、客厅和书房。我们将大门关上,直奔客厅,客厅里的摆设如我们先前所见,只是落了一层灰尘。 黑牛一屁股坐到老式沙发上,把袖子卷起来,看自己被秃鹰所扔铁棍砸中的胳膊。他的小手臂上一片乌紫,如同被热水烫熟了一般。 黑牛骂道:“奶奶的,那帮人下手也太狠了,幸好牛爷我皮粗肉燥,否则手抖的再厉害一点儿,车子非得撞到墙上去不可,要那样,咱们真就以身殉国了!” 我一边收拾着沙发上的衣物,一边怼道:“什么叫以身殉国!顶多就算个人为财死,要不是你磨磨蹭蹭的收拾那些东西,咱们根本就不会被那两帮人堵个正着,更不会被追的拼命逃窜。” 说话间,黑牛忽然记起他那块蝴蝶玉佩,问道:“唉?我那宝贝儿呢?在你们谁手里?” 高墨离看着康教授挂在墙上的一张张照片,头也不回的回答道:“丢了。” “咱们费这么大的事才找到,怎么丢了!”说话间,黑牛的手臂不小心碰到沙发扶手,疼的他只吸冷气。转而说道:“算了,刚才情况那么混乱,丢就丢了吧,咱们好歹捡回一条命。” 高墨离看完墙上的照片,转身坐到单人沙发的扶手上,从兜里摸出一个东西扔给黑牛。 黑牛猝不及防的下意识伸手接住,定睛一看,正是那块蝴蝶玉佩,喜不自胜的说道:“嘿,小哥,你刚刚不是说丢了吗?我还真是第一次见有人开玩笑,开的这么认真严肃!” 我诧异的看了高墨离一眼,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冷若冰霜的人,竟然还会开玩笑。并且开的玩笑让我和黑牛信以为真。 高墨离没有在意我们惊讶的表情,指着玉佩说道:“这玉佩有沁血。” 我从黑牛手里拿过那枚蝴蝶玉佩,第一次仔细观察起来。 蝴蝶玉佩用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只有女人的手掌心大小,厚度不足一厘米。玉佩是蝴蝶翻飞的造型,两翼伸展,触角后伸,紧紧贴着脊背。其刻画极为精致,栩栩如生。 蝴蝶的两个翅膀上各有一个类似椭圆形的红晕,猛然看去,那红晕像是生在翅膀上的两只眼睛,鬼魅异常! 红晕边缘血丝斑斑,正是沁血的痕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诡异字符 蝴蝶玉佩材质上乘,造型精美,采用浮雕工艺,小到触角,大到羽翼,无不刻画的形象逼真。单从其形态来讲,这应该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玉器。但是这个近乎完美的玉佩上竟然出现了两处沁血,这让我颇感意外。 出现沁血的原因无外乎有两种:一种是人工作假。这种造假过程有些残忍,先要选择体形健壮的黑狗,然后活活剥下它的皮,在血液未凉之时,将玉器裹入其中,放在背阴潮湿的地方三年。三年后割开狗皮,白玉通体似血,妖艳欲滴! 沁血玉石形成的第二种原因则和古尸有关。当棺椁内有玉器陪葬之时,尸体融化后的血水会流到玉器上。如果墓葬环境潮湿,棺椁密闭性极好,腐化的血水不被蒸发,长年浸染在玉器上,百年之后也会形成沁血。这种沁血非常邪异,往往携带着亡灵的咒怨。 黑牛这块沁血的蝴蝶玉佩明显属于后者,难道它是从死人墓里摸出来的? 我拿着玉佩问黑牛:“这块玉佩是二叔留给你的?” 黑牛答到:“当然啊,我不是说了嘛,他在临死之前把这玩意儿留给我,让我好好保管。要不,我才懒得为了一块普通玉佩搭上半条命呢。” “你二叔没说这块玉佩是从哪里弄来的吗?” “没有,他把这东西给我的时候就剩一口气了,交代完就走了。不是,刚才小哥说这上面有沁血?” 我把玉佩递给黑牛,指着蝴蝶翅膀上的红晕说道:“这种沁血多半形成于棺木之内,所以,我觉着它应该来自一座明朝古墓。” “明朝?”高墨离看着我,脸上略过一丝好奇。显然他不明白我的推论由何而来。 我在考古院资料科工作时,曾经接触过出土的明代玉器,知道那个时代的玉雕工艺特点。于是对高墨离和黑牛解释道:除了雕琢工艺细致,在玉器的玉质特征上,明代玉器的表层莹润,玉器表面都会闪烁光泽,仿佛罩上一层薄的玻璃质。玉器中出现这种现象是抛光技术方法所致。到了清代,制玉的抛光技术有了变化,玉器不再具有晶莹透明的光泽,后人也难以复原明朝工艺,明朝抛光术成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独特工艺! 因此,玉器表层是否如玻璃般透亮,成了鉴定玉器是否属于明代的一个重要标志。 “照你这么一说,二叔留给我的是一块货真价实的明朝老玉?嗨,先前我看着它表面透明,还认为是民国时期的仿品,差点就出手了,幸好没卖成。”说罢,黑牛拿起玉佩,当个宝贝似的看来看去,问道:“对了,老苏,你怎么断定这个蝴蝶玉佩来自古墓,而不是老坟呢?” 我笑了一声,怼道:“亏你还是倒腾古董的,‘物配其主’的道理都不懂?在古时候,装饰性玉器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你这块玉佩的材质和工艺均属上乘,由此可见,拥有它的主人身份高贵,这样的人,其死后的归宿定然是墓而不是坟!” 黑牛竖了下大拇指,称赞道:“透过现象看本质,还是老苏行家!不过,不管它来自哪里,我二叔这都死了八九年了,咱们已经无从知晓了。” 我忽然记起,黑牛说过这蝴蝶玉佩有股香味,就冲着空气嗅了嗅,发现,除了房间里的灰尘味,并无其它异味。 当下好奇的问道:“我怎么没闻到你说的香味,是不是时间久了,散尽了?” “你认为这是个大肉包子呢,老远就能闻到香味?”黑牛说着,将玉佩递到我面前。 我拿过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果然有一股香味。不过,这种香味,并非像黑牛形容的刚出锅的清蒸鲈鱼,而是和着幽香药草的血腥味! 这种味道应该是血沁散发出来的,必须凑近了才能闻出来。 我哭笑不得的说道:“你丫真是当之无愧的吃货,什么味道都能扯到吃的东西上!你家清蒸鲈鱼是这个味?” 黑牛哈哈一笑:“我小的时候语文没学好,为了形容的生动一些,也为了照顾你的理解力,我这才拿吃的来打比方。” 说罢,黑牛肚子竟然咕噜咕噜响了两声,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你俩在家里慢慢研究着,我去村里商店买点吃的。妈的,这一上午只顾着东奔西跑逃命,肚子都块饿扁了!” 一上午都在紧张的疯狂逃命,此时闲下来,确实觉出了几分饥饿。当下决定让黑牛出门采购,顺便侦查一下周边地形。万一再有人杀上门来,我们也好知道从何处脱身。 黑牛拍拍屁股,哼着小曲儿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高墨离。 时值正午,太阳从门窗照进来,落在沙发、水泥地面和靠窗的书桌上,光影斑驳,格外宁静。 墙上的老式钟表一帧一帧走着,仿佛时间流逝的声音。我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的把玩着蝴蝶玉佩,扭头看向高墨离,发现他正巧也在看着我。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逃避。 我笑了笑,说道:“没想到回京之后会这样。两次死里逃生,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高墨离的眼睛如同一泓泉水,澄澈平静,他总是微蹙的眉头此刻缓缓舒展开,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轻松。高墨离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欲笑未笑,问我:“该来的总会来。怕吗?” “想听实话吗?”没等高墨离开口,我兀自回答道:“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会如此刺激。但是,现在有你和黑牛陪着……” 话还没说完,高墨离忽然起身朝我走来。 “别动。”他的手按在我拿着玉蝶的手上,微微用力,调转着玉蝶在阳光下的角度。 我好奇的看去,只见光线穿过蝴蝶玉佩,在水泥地上映出一些奇怪的影子!这些影子排列有序,个个扭曲诡异,乍然看去,竟然好似两行字符! 高墨离眉头微蹙,疑惑道:“嗯?这玉佩上,有字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似曾相识 我看着地上那两排扭曲的影子,诧异的说道:“还真是!你认识这些字符的意思吗?” 高墨离轻轻摇摇头,说道:“确切的说,这两行不是文字,更像是某种符号。” 映出怪异符号的地方正是蝴蝶腹部,我好奇的将玉蝴蝶翻过来,仔细观看。只见蝴蝶腹部雕有六条腿,这些腿蜷缩在身体两侧,腹部正中央有两排纵向纹理,这两排凸起的纹理乍看像花纹一般,映在地上,被放大之后才显现出它们本来的样貌。 我们虽然不知道这些符号的意思,但是它被如此隐蔽的刻在蝴蝶腹部,肯定是极为重要的信息。 “你拿着,我去找张纸把这些符号描绘下来。”说罢,我把蝴蝶玉佩递给高墨离。 他的手宽厚温热,和那冰凉的玉佩形成明显反差。 我走到靠窗的书桌前,桌面上摆放着各种考古研究资料,显得颇为凌乱。我翻来找去,从一张图纸下面找到圆珠笔和一张白纸,抓起来赶忙走回沙发前。 高墨离坐到被太阳照耀到的地方,将玉佩再次放到阳光下。明晃晃的光线穿过温润透亮的玉蝶,将那些诡异的符号再次呈现在水泥地上。 我把纸铺在茶几上,像刚刚学会写字的小学生一样,认真描绘起那些符号。 符号大小不一,形态有别,有的缱绻似树根,有的逶迤如游蛇,周遭圆滑,或长或短……我描绘的极为小心,一个符号往往要看上好几眼才临摹得下来。 空气中的尘埃在光束里漂浮升腾,高墨离单手拿着蝴蝶玉佩,两行符号的影子一动不动,如同嵌在地上一般。 我越写越觉者这类符号颇为眼熟,但是,越努力去想却越找不准头绪,最后急的有些乱了心神,临摹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高墨离一直在旁边注视着我记录那些符号,随着纸上的内容越来越多,他嗯了一声,提醒道:“你发现没有?我们好像见过这些字符。” “我也觉着眼熟,但是,实在想不起来从哪里看到过了,你还记得吗?” 高墨离略微沉思了一下,目光陡然亮起,说道:“记起来了,滇王玉棺!在刻有凤凰涅槃图案的内棺上,也有类似的符号。虽然,那上面的字符要繁多一些,形态也有细微差异,但是,可以肯定,它们应该属于同一类字符。” 经高墨离提醒,我也想起来了,在刻有五幅凤凰涅槃重生的滇王玉棺上,确实有类似的符号。那些字符以浮雕的形式密密麻麻的刻在图案周围,当时我完全被“五世轮回”那几个字吸引了,对那么奇怪的字符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虽有印象,但不深刻。 明朝陪葬蝴蝶玉佩上的字符,怎么会和两千多年前滇王玉棺上的字符如此相似呢?难道这两者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或者,这些怪异的符号代表着某种意思? 一时间,我们猜不透这些怪异字符代表的意思,只好继续临摹下来。 造型怪异、极为罕见的血沁,奇怪的味道,隐藏在腹底怪异的符号,二叔的忽然暴毙……我隐隐觉着,这块蝴蝶玉佩身后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的突破口,就在黑牛二叔生前的举动上。得黑牛回来,得好好询问他一番。 笔走龙蛇,思绪如江海般翻腾,足足用了一盏茶的功夫,我才将隐藏在蝴蝶腹部的两行字符完完全全临摹完。 生怕有描错的地方,我将白纸从茶几上拿起来,递给高墨离,让他再检查一遍。 高墨离将玉佩放到茶几上,接过白纸,说道:“没有错误。刚才,你每一次下笔,我都看的清楚。” 即便如此说着,他还是把白纸放在眼前,用欣赏的目光,认真看着上面那些字符。 我坐在他旁边,看他认真的样子,有个奇怪的想法忽然涌上心头,我好奇的问高墨离:“你会写字吗?” 高墨离没有回答,只是嘴角动了一下,似笑未笑,侧身拿过我手中的笔,将临摹着字符的白纸反过来,熟练的写了一个“滇”字。 “滇”字虽偏居纸张一角,但是字迹苍劲俊秀,如刀刻剑塑一般! “写的真好!”我开玩笑道:“你这字都可以拿出去卖钱了!要不,等咱们忙完之后,你天天写字,我拿出去卖钱!保证赚个金印满钵!” 高墨离竟然一本正经的答到:“好啊。” 话音刚落,小院的大门“哐当”一下开了,黑牛提着一大塑料袋东西,着急忙慌的窜了进来,顺手把门重重的关上。 我和高墨离同时从沙发上站起来,看向院内。 黑牛神情慌张,额头上吊着豆大的汗珠,一副被追赶到穷途末路的样子。 我惊慌的问道:“被人追踪了?” 黑牛气喘吁吁的走进屋,哈哈大笑,说道:“确实被追踪了,但是,追老子的不是人,而是村里的一条癞皮狗!妈的,见了生人就咬,险些把我裤腿扯烂!” 黑牛裤脚上有两排花生米大的洞口,想来正是被犬齿撕裂所致。 高墨离重新坐下,黑牛将一大包食物放在茶几上,看了看我们,问道:“吆,什么情况?我走的时候小哥不是坐那边吗?一转眼的功夫你俩怎么坐一块了?”他瞥了一眼茶几上的白纸,笑道:“这还练上字了?够有雅兴的!” “你大爷的!能不能少说两句?”我将描摹着字符的白纸递给黑牛:“你看看这个。” 黑牛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接过去横看看,竖瞧瞧,将白纸转了一圈,硬是没瞧出所以然来,开口问道:“老苏,这是什么东西?字不像字,画不像画,整就一个鬼画符啊。” “你再看看这个!”说罢,我将蝴蝶玉佩拿到阳光下,其腹部的两行字符再次映到地面上。 黑牛瞪大眼睛看着,吃惊的问道:“这蝴蝶上有字符?这些字符是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不知道。但是,它和滇王玉棺,在一定程度上,定然有着某种联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夺命之行 黑牛愣了一下,问道:“这不是明朝的物件儿吗?怎么和滇王的玉棺扯上关系了?” 我提醒黑牛:“你看看,这些字符和滇王玉棺上的像不像?” “别说,好像还真一样!” 说话间,黑牛拿过蝴蝶玉佩,在阳光下晃了晃,地上的字符随之摇曳。他好奇的看了看蝴蝶腹部,说道:“这些字符刻画的还很隐蔽,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我将发现过程和黑牛讲了一遍,问他:“你二叔是怎么得到这块玉佩的?他去世前有异常举动吗?” 黑牛挠挠头,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要说异常举动,好像还真有!” 据黑牛所讲,那年他高考落榜,就厚着脸皮来北京投奔他二叔。当时他二叔在潘家园支了个地摊,倒卖一些从乡下收来的老物件,地方虽破,但是却干的风生水起,收益异常可观。 黑牛能说会道,二叔非常看好他,就将自己掌握的一些买卖门道儿和坚定古董的知识都传授给他,平时下乡收购老物件儿也顺带让他跟着。 他们活动的地区多是河南、陕西一带,以及长江和黄河流域。这些地方有年代的墓葬较多,并且大都浅葬,当地村民种地凿渠的时候都有可能发现古墓。最初的时候,从这些地方偏远的农村里偶尔能淘到几件像样的古玩,回京转手一卖,就能赚个好价钱。但是,随着古玩市场的炙热化,更多的古董商瞅准那些穷乡僻壤,以至于出现了十趟九空的局面。 面对困局,二叔选择了带着黑牛远行湘西,从民间收购一些奇特之物。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得同行指点,在利益的诱惑下,铤而走险,做起了盗墓的勾当。 盗墓所得之物远比民间收来的珍稀,二叔的摊铺自此成了潘家园里有名的“真货铺”,但凡想淘到珍品古玩的人,大都会来看上一眼,看上哪件儿,绝不讨价还价,直接付款拿走。 一趟湘西之行,找一两个有些年代的古墓,进去折腾一番,便会收获颇丰,足够两三年的备货。 当然,在倒斗的过程中,他们也曾遇到过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那些事情黑牛连吹带编,和我讲了不下十遍。古墓虽然诡异,但是因为事先准备充分,他们每次都是有惊无险,满载而归。 树大招风,二叔摊铺的火爆引起了同行侧目。当时六爷的势力范围正要扎根潘家园,想暗中拉拢二叔入伙,屡次派人登门拜访。面对上门的说客,二叔每次都是不置可否。 直到有一年开春的时候,二叔本来计划和黑牛再去湘西。但是,临行前的深夜,家里来了一个叫老沙的人,那个人和二叔关在书房里,呆了大半夜才走。 第二天早上,黑牛兴冲冲的去找二叔,准备一起出发,却发现二叔已经不见了!他房间里有一张留给黑牛的便条,上面一再叮嘱:让黑牛看好铺子,哪都不要走,什么也别打听! 二叔不辞而别实属罕见,黑牛虽然心有疑惑,但是,当时毕竟涉世未深。他也没有多想,就按照二叔叮嘱,天天守在摊位前,招呼着慕名而来的客商。 日月交替,星转斗移,一个多月之后,二叔回来了。此时的他似乎遭受了重大的打击,精神颓废至极,目光呆滞木讷,肌黄面瘦,满脸的胡渣密密麻麻,已经邋遢的不像样子了。 他推门进屋的时候,黑牛竟然没有认出来,还认为是街上行讨的乞丐,咒骂着,连推带拉的准备把他赶出去。 二叔未做激烈的反抗,只是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声:“黑牛,是我。” 黑牛愣了一下,瞪大眼睛仔细瞧了瞧,眼前这个邋遢老头真是他的二叔! 一个月前,二叔还是意气风发,筹备着带黑牛去湘西一带干票大的,然后组建自己的势力,扩展盘口。但是仅仅一个月的时间,二叔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一样,毫无生气。 有一瞬间,黑牛甚至觉着,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二叔,而是一具披着二叔皮囊的行尸走肉而已。 黑牛把他扶进屋内,诧异的问道:“二叔,你这一个月去哪儿了?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二叔呆坐在梨花太师椅上,一言不发。 “你这情况不对啊,我得送你去医院检查检查!”说罢,黑牛起身,想强行带二叔去医院。 二叔如同一只暴怒的猛兽,咆哮着,一把将黑牛推翻在地。 这一下,黑牛觉察出了异样,他发现二叔的力气竟然大得惊人。换做以前,黑牛这体型,三个二叔都动不得他分毫,如今却将其推出很远,重重的摔倒在地。 借着幽暗的灯光,黑牛发现二叔的胳膊上生出一道道血丝,那些血丝如树根一样,盘综错节的绕在皮下,格外渗人! 无论黑牛怎么问,二叔就是一言不发。他再次坐回座椅上,如同一副皮囊一样,一动不动,眼里的神色异常散涣。 那一夜,黑牛没敢离开。 他像打坐的和尚一样,一边祈祷着,一边守在二叔旁。 月过中天,鸡已鸣,天未亮。二叔的腹内忽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那声音就像一团蛇在里面窜动! 黑牛心中暗道大事不妙,准备把二叔扶到床上,再打电话叫出诊的医生。 二叔一把紧紧抓住黑牛,满脸痛苦,用仅剩的理智告诉他,让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 那个东西正是蝴蝶玉佩! 二叔强忍着疼痛告诉黑牛:“把这个东西藏好,不可以售卖!不可以示人!更不可以试图弄清楚它的来历!” 黑牛知道二叔命不久矣,这是在交代后事了。当下便没有心思仔细观看蝴蝶玉佩,只是头如鼓槌般一个劲点着。 二叔悬着一口气,断断续续的说道:“此行是……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他人无关,你不要……去追查任何事,不要搅进来……” 说完这些话,二叔忽然双目圆睁,瞳孔放大,张着嘴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时近上祀节 黑牛的脸上略过一丝哀伤,他皱着眉头说道:“你们可能想都想不到,我二叔死后,他肚子里的声音并没有停止,依旧咕噜咕噜响个不停。我试图从他张大的嘴巴往里瞧个清楚,但是刚一凑近,他的咽喉里就冲出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那味道太他娘的臭了,我现在一想起来都觉着恶心!一打影儿的功夫,我发现有条赤红带着黑斑的东西,从他嗓子中猛然缩了回去。” 我听到此处颇感好奇,问黑牛:“你看清楚了吗?那是什么东西?” 黑牛摇摇头:“没看清楚,只是隐隐发现那玩意只有大拇指那么粗。嗨,当时我本想剖开二叔肚子看个究竟,但是,老家风俗讲究个死留全尸,二叔生前受尽煎熬和折磨,我实在不忍心让他死后再遭受开膛破肚之苦。” 高墨离坐在沙发上,静静听黑牛讲着他二叔的故事。黑牛讲述的声情并茂,让人觉着一切似乎都发生在昨天,仍旧历历在目。 黑牛说罢,看了看手里染着血沁的蝴蝶玉佩,说道:“老苏,可能真被你猜对了,我二叔去世之前可能到过一座明代古墓。但是,那座墓在哪里?他为什么要瞒着我只身前往?还有,他在墓里究竟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我们现在都没办法知道了。” 我沉思一下,在脑海中勾勒着二叔最后的行动轨迹,发现整件事情当中有一个关键的人物,那就是老沙。他和二叔在书房里呆了半宿,很可能是他带给了二叔某种信息,促使二叔临时改变主意,放弃湘西之行,仓促离开。 我问黑牛:“你认识那个老沙吗?只要找到他,就会弄清楚二叔最后去了哪里,经历过什么事情,因何而死。” 黑牛苦笑了一声,回答到:“他看上去和二叔很熟络,不过我就见过他那一次。料理完二叔的后事,我也想过去找那个鸟人问个明白,但是,自打二叔去世后,他就再也没出现过,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二叔本来计划带黑牛去湘西倒个大斗,但是却忽然放弃了,并且仓促间不辞而别。显然,从二叔留下的便条来看,他能预感到此行不顺,却又有不得不去的苦衷! 九年前的陈年旧事,如同谜团一样扑朔迷离。 沁血的蝴蝶玉佩,以及上面怪异的字符,可能是揭开那场谜底的唯一钥匙。 黑牛讲述完二叔生前的举动,长出了一口气,又恢复先前的德行,说道:“书上不是讲了嘛:逝者长已矣,生者当勉励!二叔的事儿过去也就翻篇儿了,咱们还是养精蓄锐,积极应对眼下的困难处境。” 说罢,黑牛把玉佩揣到兜里,从塑料袋里拿出两包牛肉干扔给我和高墨离。 我这才注意到,超大号的塑料袋里装满了各种肉干、肉脯和酱肉。各种肉类把塑料袋撑的鼓鼓囊囊。估计黑牛把半个乡村小卖部里的肉食都给买来了。 我当下笑了一声,说道:“提了这么多肉,也难怪癞皮狗追你!” 黑牛用刀割了一块酱牛肉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道:“这还算多?我准备明天进趟城,再多买一些物资干粮。就眼下这形势,咱们少说也要在这里住上两三个月,等你老丈人和六爷那边风声过了再说。” 我怼道:“你丫以后少一口一个我老丈人的叫着,我听了觉着头皮发麻!” 话虽如此,但是黑牛的建议不无道理,就现在顾先生对我们的疯狂围捕之势,如果我们再次进入他们的视线,肯定还会再遭屠戮。 六爷也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他的势力范围很大,我们一旦被盯上,再想脱身可能就难了。 储备食物,避其锋芒,然后再适时出击,实属我们眼下无奈但是明智之举。 我对黑牛说道:“现在就封你为战略物资储备部部长,全权负责我们躲避战乱其间的一切物资供应。三个月之后,咱们再重整旗鼓,杀出江湖。” 黑牛哈哈一笑:“得嘞,领命!一个后勤保姆到你丫嘴里转眼变成部长了!我都不好意不接任命状!” 高墨离喝了口水,淡淡的说道:“三个月,时间怕是来不及了。” 我和黑牛都愣了一下,我们眼下并没有多么重要的事情急着去处理,并且有一块金饰牌在我们手里,也不用担心敌方会捷足先登,率先找到天宫。 我们只有先确保自身的安全,然后才可以想办法吸引其它几块金饰牌现身。 我疑惑的问高墨离:“为什么这么说呢?” 高墨离起身走到挂在墙上的挂历前,用手指了指,说道:“七日之后,便是上祀节。” “上祀节”这三个字,如雷鸣般在我脑中响起:连续两年,每到此时,我的腿便会如千万支钢针刺骨而过,疼痛难耐!自脚踝以上,无论皮肤、肌肉还是骨骼,都以异常诡异的形势逐年钙化。 钙化成石,久而为像!所以,上祀节之夜便是“化身石像”的诅咒应验之时! 黑牛放下戳着卤肉的匕首,疾步走到挂历前,一脸惊慌的说道:“还真是!老苏,你过来看一眼,依照农历计算,七天之后就是上祀节!” 一股无力感骤然袭来,我坐在沙发上未动,说道:“不用看了,我闭着眼睛算都能算到。” 黑牛走回来,安慰道:“老苏,要不我明天出去给你整几针止痛剂或者麻醉剂,到时候往腿上一打,可能就没那么疼了。” 我摇摇头:“不用了,该来的总会来!” 黑牛哪里知道,我所畏惧的不是疼痛,而是那个咒语应验的过程。 高墨离看着我和黑牛,说道:“剩下的时间怕是不多了,过了上祀节,我们必须行动。找齐金饰牌,尽早去一趟天宫。” 我本以为,躲过了顾先生和六爷的致命追杀,我们可以在康教授的老宅里安安静静的呆上一段时间。但是,转眼间便是上祀节,化身石像的魔咒将再度应验! 躲得过仇家,却躲不过宿命!恐惧如阴霾一般,再度笼罩在我们头顶!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民国行李箱 上祀节对于我意味着什么,大家心知肚明,一时间三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墙上的老钟表一下下走着,每走一帧都发出如齿轮转动的声音。无形之中,我觉着仿佛真有一个巨大的时间之轮,正一点点朝我们挤压过来。 躲得过去,便逃出生天;躲不过去,便粉身碎骨。 沉默了足有两三分钟,黑牛干咳了一下,说道:“小哥说的对,既然躲不过,咱们就趁早解决!过了上祀节,我们俩给你想办法,就是抢,我也把那三枚金饰牌给你抢过来!” 高墨离还是一脸平静,但是,我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了一种坚毅。那种坚毅来自内心深处,抵得过千年的时光! 该来的总会来,或许,我们应该享受暴风雨前的平静。 我顺手拿起高墨离喝过的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说道:“好,艰巨的任务在上祀节之后,在此之前,咱们应该赶紧享受一下。” 黑牛拿起刀,一边割着卤肉,一边说道:“这才像话嘛!遇到山再想怎么开道儿,遇到水再琢磨如何搭桥儿!咱们就学学那些寺心宽体胖的和尚,当一天和尚就撞一天钟!有一天的太平就逍遥一天!” “说的有道理!但是,和尚不开荤,所以你这块卤肉,我代表佛祖给收缴了!”说罢,我将干涩的肉干扔给黑牛,拿过他手里的卤肉,大快朵颐起来。 高墨离回头看了一眼挂历,又走回来,坐到单人沙发上。 黑牛也不和我计较,嘴贫道:“得,这块卤肉,就当我助人为乐,资助贫困地区儿童了!明天我进城,你俩都需要什么东西,给我列个清单,我一块儿买回来。” 当下无话,吃饱喝足之后,我们商量了一下,列了一张购物清单,交给黑牛,由他拿着次日进城采购。 康教授的家里没有电视,也没有电脑,时间过得极其缓慢。高墨离可能早就习惯了这种孤寂,他窝在沙发里,翻阅着康教授晦涩难懂的考古资料,偶尔用胳膊撑着脑袋,闭目小憩一会儿。 黑牛如屁股上生尖儿的陀螺,满屋满院子的转悠,我被他晃的眼晕,干脆从书架下面翻出一副老式象棋,摆到院子里的石桌上,和黑牛下了一下午。 好不容易等到夕阳西斜,夜幕降临,这一天算是要挨过去了! 临睡前,黑牛拿出购物清单,在后面又加了一项——美女杂志!并且用笔在后面做了重点标识,加了个感叹号。 郊外的夜晚格外宁静,院落里的树叶在夜风中朔朔作响。天上寒星寥寥,月如银勾,远处,偶有鸡鸣狗吠之声,显得村庄愈加空辽! 我独自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凉气袭来,我打了个颤,只好扭头回屋,躺在沙发上兀自睡去。 一夜未醒,我踏踏实实睡了个好觉。再次睁开眼时,外面已经天亮,我身上多了个毯子,整整齐齐,也不知道是谁给盖上的。 门外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我这才意识到,原来下雨了。 高墨离站在书桌旁,正翻看康教授工作的老照片,听到我起身,他转头看向我。 我环视四周,没有看见黑牛的影子,问道:“黑牛去哪儿了?” “进城了。” 我听到门外暴雨如注,嘀咕道:“这么大的雨,摩托车也不好骑啊?这个家伙怎么不等天晴了再去?” “没骑车。他昨天买东西的时候就问好了,村里有一趟进城的班车,每天一趟,七点发车。他这才起了个大早,乘车进城了。” 说罢,电水壶里的水沸腾了,发出刺耳的警报声。高墨离把相册放下,走过去熟练的把电拔下来。顺手拿过两桶方便面,老练的撕开盒盖,用热水冲泡起来。 我惺忪的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趣的看高墨离忙活,问道:“你还会用电水壶?” 他可能觉着这个问题有些好笑,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回答到:“会,并且我会很多东西。” 他将方便面放到茶几上,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对我的过去很好奇?这样吧,吃完之后,我给你看些东西。” 高墨离可能觉察出了我强烈的好奇心,竟然主动提出要给我看东西。我内心充满期待,如同急于揭开谜底的孩童,匆匆把方便面吃了个精光。 我把纸碗放下,擦擦嘴问道:“是什么东西?拿来吧。” 高墨离怔了一下,问道:“没泡好,你就吃了?” 我嘴贫道:“我这不是着急嘛,再说了,方便面本就是熟的,泡着吃叫汤面,拌着吃叫拌面,干着吃叫干脆面。我这种吃法叫做脆泡面,别有一番风味。” 高墨离拿我没办法,指了指放在门后的老式行李箱,说道:“东西就放在里面,你自己打开看便是。” 那个棕色的行李箱是典型的民国风格,只有一个提手,扁平方正,像一台简易的信号发射机。 当时,乌驹岛受到袭击,我们慌乱逃离之际,老族长将这个行李箱递给高墨离,并称他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我当时就非常好奇,像高墨离这种在世间独自往来之人,有什么好准备的,他的行李箱里看上去很轻薄,究竟放了些什么呢? 我三步并作两步,将深棕色皮箱拿过来放在茶几上,准备打开,却发现提手旁边有一个暗锁。那暗锁呈现出铮亮的青铜色,看上去极少打开。 我对高墨离开玩笑道:“先别吃了,去把铜髓剑拿来,借给我用用,我好把这铜锁劈开。” “即便给你,你也拿不动。”说罢,高墨离凑过来,伸手在铜锁下方一按,铮亮的铜锁竟然像百叶窗一样,一下子弹开了,露出里面的密码锁! 我诧异的问道:“这么先进!这不是……密码锁?” 高墨离点点头,一边转动密码一边回答道:“一个外教送的。” 密码锁一共有三轮数字,每轮都是0到9这十个数字。只见高墨离将每组数字中的5转到中间,转到第三组的时候,“咔嚓”一声轻响,皮箱就此打开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经历之谜 行李箱上的铜质密码锁破解之后,高墨离又若无其事的回到沙发上,继续吃方便面。 一直以来,高墨离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越是扑朔迷离,便越有吸引力。这种强大的魔力激发了我的好奇心,相遇之初,我曾迫切想知道他是谁。当获知他的身份之后,他的神秘感并未消失,而是愈加浓烈起来。 对于别人来说,知道他是谁便相当于知道了答案,但是,对于我而言,他是一道复杂的多解方程:他是谁,他经历了什么,他苏醒之后,是如何在现代化社会中找我的…… 我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现在,只要稍稍用力一掀,行李箱里藏着的关于高墨离过往的秘密就会展现在眼前。我内心澎湃不已,扶着箱盖的手微微颤抖。 高墨离看了我一眼,半开玩笑的问道:“怎么,还需要我帮你打开吗?” “不需要,有些谜底还是亲自打开的好。”说罢,我按着行李箱的手依旧未动,想了一下,继续说道:“高墨离,这里面不会是空的吧?”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来,一个古滇国的将军是如何混迹现代人类社会的。最适合你的生活方式,应该是天天躲在深山里,什么都不做,然后忽然有一天,正巧遇上了我……” 我兀自说着,高墨离放下叉子,再度挪身过来,将手也放到箱盖上。 “看看不就知道了么,来,一起打开。”说罢,高墨离手腕微微用力,将行李箱的盖子朝后掀去。 皮箱里不是空的。 里面装满了泛黄的纸张,一个青铜蛇纽,两张黑白照片,和一张皮质的老式中国地图,以及数份报纸剪影…… 我望着满满一箱的东西,不知道该从何看起,下意识的感叹道:“这么多?”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伸手拿出那枚蛇纽铜印,递给我,解释道:“这是我的铜印,醒来就在身旁。可能是有人怕我醒来忘了自己是谁,刻意用来提醒的。但是,我全记得。” 这枚铜印有手掌大小,上端有一条巨蛇逶迤盘旋,蛇头高昂,双目深邃,透露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印章下刻着几个篆字,那篆字苍劲有力,据高墨离所说,这几个字是:上将军印。 这枚蛇纽铜印出自古滇国,是滇王亲自督造,和汉武帝赐给滇王的蛇钮金印相比,其造型更精美,工艺更精湛,可谓是古滇国青铜鼎盛时代的一个缩影。如果黑牛在一旁,看到这么精美的一个物件,肯定眼睛都得直了,会毫不犹豫的怂恿高墨离将其卖掉。 我把蛇纽铜印放回去,顺手拿起那张卷起的羊皮地图,地图上中国疆域极为广阔,根据国土版图和上面标识的繁体字判断,这应该是清朝鼎盛时期的山脉地图。 我疑惑的问道:“这是清朝时期的地图?” “嗯,是滇族后人绘制的。” 地图上,无数条大大小小的山脉叠嶂起伏,错综复杂,有的如腾飞的巨龙,有的如静卧的小蛇。山脉上标识了密密麻麻的符号,其中有几处山脉上的符号极为特殊,我仔细辨认了一下,这几个地方竟然是狮子山,芒砀山,和黑虎山! 我诧异的问道:“这几个地方,不正是藏有双兽噬马纹金饰牌的地方吗?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地方藏有金饰牌的?” “先前,我不知道金饰牌有何用处,但是,知道康仁武一直在找它们,为了让他能够相信我,心甘情愿的把你引到黑虎山,我去过很多地方,到过很多西汉墓,然后确定了金饰牌所在之处,把精确的情报透露给康仁武。”高墨离说完,脸上略过一丝疲惫,兀自起身,走到窗前,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窗外萧萧而下的雨滴。 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识,竟然都是高墨离去过的地方!我的心里涌动出一丝心酸:他付出的艰辛,远比我想到的要多得多。 我放下地图,去翻看那些报纸剪影,这些报纸上的内容,大多是报道康仁武重大考古发现的。除此之外,剩下的两张是关于我的,一则是我代表考古院资料科在一个国际研究探讨会上作研究报告;另一个是刚参加工作时,给到考古研究院参观的领导做讲解员。 我平生一共登过两次报纸,这两张报纸我自己都没保存,竟然都藏在高墨离的行李箱内! 我看了下报纸上的年份,已经九年有余。难道,九年前,高墨离就已经注意到了我? 无意之中,我瞥见了行李箱里的黑白照片,心中一颤:他注意到我的时间可能比九年更长! 我迫不及待的拿起那两张黑白照片,一张是我上中学时,和康教授的合影,这张照片我的家里也有一张,这一张应该属于康教授,不知道高墨离是如何拿到手的。 另一张则是乌殿正堂的黑白照,照片上滇王的铜像傲立前方,似在巡视他的疆土。 我拿起一摞大小不一的泛黄纸张,一张张看去。这些纸张有的是通行证,有的是聘书。 其中有两张最为显眼:一张是国民革命军七十三师师长委任状,上面还有蒋委员长的亲笔签名;另一张是燕京大学历史系客座教授的聘书! 高墨离的经历,远远超越了我的想象! 我将委任状和聘书拿在手里,仔细观看,纸张泛黄,笔记沧桑。我诧异的问:“你……你竟然当过师长?” 高墨离淡淡的答道:“嗯,当了五年。当时,战火纷飞,我怕转世的滇王投身军中,所以,用了五年的时间来调查。” 以高墨离的作战经验,他投身军中,升至师长,一点也不奇怪。但是一向沉默寡言的他竟然还可以做大学的客座教授,这让我倍感诧异。 我看着泛黄的聘书,不解的问道:“你竟然可以当客座教授?” 高墨离点点头,意味深长的答到:“为了找你,我可以成为任何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不老之身 老式聘任书的内容用毛笔书写,其左上方贴有一张上半身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高墨离。 他身穿正装,高冷帅酷,一副冷静渊博的样子,其脸部形态和现在一模一样。 这张照片至少拍摄于八十年前,当时的高墨离竟然和现在一个模样,即没有变老,也没有沧桑!似乎时间流逝,把他置于岁月之外,丝毫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高墨离如雕像一般,站在临窗的书桌前,默默的看着窗外飘飘洒洒的雨点。 我诧异的看着他的背影,问道:“高墨离,你怎么和几十年前一模一样。” 他缓缓回过头来,一脸平静的说道:“我自始至终都是现在这个样子,我发现我醒来之后,仍旧保持着两千多年前的样子。无论是容貌还是机体,我就像被岁月遗弃了一样,似乎无法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 我看了一眼满箱的证件和象征着各种身份的聘书,追问道:“所以,你必须通过不断的更换身份,来掩饰自己?” 他应了一声:“对,我在同一个地方呆的时间,最长不会超过五年。” 五年的时间,足可以调查清楚其所在领域的每一个人。与此同时,五年的时间内,一个容貌丝毫不会发生变化的人,也容易引起周围人的怀疑。 所以,过去的近百年时间内,高墨离如同一次次蜕壳的金蝉子一样,不断的变换着地方,不断的更换自己的身份。 在感慨的同时,我更加疑惑,高墨离昏睡的这两千多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什么原因致使他有了不老之身? 想到此处,我脑中亮光一闪,激动的问道:“高墨离,难道你身上的这种现象,就是世人绞尽脑汁,苦苦追寻的长生不老?” 他摇摇头,停顿了一会儿,幽幽的回答道:“不老,未必长生。” 原来,这些年来,高墨离的容貌虽然没有发生变化,但是他的机体出现了很大的改变,其中最突出的就是他的视线可以隐匿物体! 自从醒来以后,他偶然发现,自己只要长时间凝视一个物体,那个物体的样子就会变淡,于此同时,他都会头疼欲裂。 这种特异的能力不受他控制,并且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直到,在益州刺史的至幻墓道里沾染了我的鲜血以后,这种怪异的现象才一下子消失了。 不老,未必长生!我隐隐觉着,隐藏在高墨离身上的谜题可能并不比我少! 回答完我的问题,高墨离又恢复了他窗前观雨的姿势。 我百感交集的把行李箱里的东西又翻看了一遍,稍加整理,将其重新锁上。 雨打新叶,水滴石桌,声声似召唤。我手扶皮箱,往门外望了一眼,屋檐上的水滴如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砸落到地上。 康教授的院子是原始的泥土地,雨水来不及渗入地下,在地面上形成三指厚的积水,雨点滴落在水面上,形成一个个或大或小的气泡,气泡不断的冒出又破灭,如同无数跳动的精灵。 高墨离静驻窗前,墙上老式钟表的走动声被雨声淹没,时间仿佛被凝固了一般。 我不忍心打破这份宁静,本想就这样静静的坐着。 高墨离忽然扭头对我说:“你过来。” 我诧异的“啊?”了一声,还是起身走到他身旁,从窗子往外看去,院子里的一切景象都毫无遗漏的映入眼帘。 他近在咫尺,见我一脸凝重,问道:“一下知道了那么多,累吗?” 我没有接他的话,其实我不是不想接,而是不知道怎么接。累?谈不上。他经历了那么多都不累,我又有什么资格谈累?但是,知道了高墨离这些年的经历,发现了他不老的秘密,我心里背负的谜题更重了。 我想弄清楚他昏睡的两千多年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亦如,他想找到破解我身上魔咒的方法。 我沉默了片刻,没头没脑的说道:“你知道吗,我最喜欢雨天,喜欢那种沉寂,喜欢那种思绪万千的感觉。每次看到地上积水成片,我都觉着自己仿佛站在一片浩淼的湖泊前,湖面上烟雨迷蒙,宁静如心。” 高墨离嗯了一声,片刻之后,他却说道:“我让你过来,不是看风景的。” 说罢,他指着停放摩托车的位置,问我:“你看看那里,有没有发现异常?” 异常?这个字从高墨离口中说出,百分百是有事情要发生了。 我愣了一下,赶忙看去。摩托车停在大门左侧,那地方的地势是整个院落里最高,纵然其它地方已经积水潺潺,但是摩托车周边的位置积水很少,只有薄薄的一层。当时黑牛顺手拿了一块油布盖上,本来想遮阳的,如今却当了雨布。 雨水汇聚成小溪,接连不断的从油布上滑落下来,如同一条条游动的小蛇,有的落进积水里,有的砸到地面上。掉到地面上的水流如同落到海绵上一样,瞬间渗进泥土里。 我实在看不出哪里有异样之处,忍不住开口问道:“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我……我怎么没发现?” “你发现了,或许只是没想到。”高墨离解释道:“你看前面车轮旁边,雨水从油布上流下来,立即渗入地下。后轮之处则不同,虽然不至于积水很深,但是,雨水落下来之后至少会留在地面。由此可以判断,前轮下旁的泥土是松软的。” 高墨离提醒完之后,我恍然大悟,颇为震惊的说道:“泥土是松软的?难道……难道康教授在地下埋了东西?” 高墨离点点头,对我的猜测表示肯定。 康教授是考古专家,如果他想藏一件东西,埋入地下,是最合理最明智的选择。 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需要一个老教授煞费苦心的把它埋在地下? 多猜无益,我和高墨离当即决定将其挖出来瞧瞧。 高墨离从门后拿出一把考古挖掘用的铲子,开门而出。门外暴雨如注,我顺手将挂在墙上的黑伞取下,撑开追了上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机要—勿启 我将黑色宽大的雨伞遮在自己和高墨离头顶,急骤的雨水打在伞盖上,朔朔作响。 淌着院子里或深或浅的积水,我们直奔摩托车停放之地。我抬手将油布的一角掀开,泥土松软之地如同行李箱的箱面大小,呈现并不规则的长方形。 这个长方形表层被夯实,土色与周围相似,换做平时,根本不易被觉察。如今,正巧碰上雨天,雨水落到地面,瞬间渗入土层之下,原本和周围齐平的方坑发生微微凹陷。 我抬脚在方坑上轻轻踩了一下,鞋子下陷,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我有些兴奋的说道:“看来,这地方真的被挖开过!” 高墨离没有应答,拿着铲子朝泥土松软之处开挖。我站在高墨离身旁,将雨伞的大部分遮到他身上。 春暖乍寒时节的雨水透着一股凉意,我半边身体被淋湿,身上一阵寒冷,但是内心却澎湃不已,目不转睛的盯着高墨离行动。 他每一次下铲都会挖掘出很多泥土,七八下之后,旁边堆起一堆湿滑的泥土,方坑被挖出半丈深。 再度下铲,铲尖碰触到异物,发出嘭的一声闷响。高墨离抬头看了我一眼,面带诧异的说道:“嗯?挖到了。” “还真有东西!”我兴奋的问道:“能知道下面埋着什么吗?别挖坏了。” “好像是个木匣,不大。” 周围的雨水顺着边沿流进坑里,很快形成一潭污浊的泥水。 北京近日来暴雨连绵,地下所埋物件竟然是个木匣,木匣本身并不放水,里面藏着的东西怕已经被雨水浸泡了。 高墨离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调转铲头,试探了一下,从木匣边缘一铲挖下去。 考古专用的挖掘铲将泥土连带着木匣一同从坑洞里掘出来。泥水顺着铲沿儿流下,高墨离转身,将铲子放到地上,从泥堆里拿起那个湿漉漉的盒子。 我深谙考古注意事项,木匣外沾满泥水,四周尽是飘飘洒洒的水滴,如果在此处贸然打开,必然会对所藏之物造成二次损坏,并且,泥水造成的损坏往往都是毁灭性的。 我们往屋内走去,行至檐角下,高墨离忽然手托木匣伸出伞外,房顶的雨水汇集成溪,像打开阀门的水龙头,从檐角“哗啦啦”的流了下来。我本想制止,但是转念一想,木匣早就湿透了,也不差这一下。 一眨眼的功夫,木匣上的泥土被冲刷的干干净净。它露出本来的面目:木匣一尺见方,周遭呈现暗红色,那暗红色是木质本身的颜色,其材质应该是坚硬的枣木。匣身极为简洁,没有任何装饰性的花纹或者图案,只在匣盖上,用匕首歪歪斜斜的刻了几个字——机要勿启。 这几个字全然没有康教授的沉稳之气,应该是在仓促中刻上去的。 机要勿启?这几个显然是说匣子里藏着机密重要的物件,不要打开。但是越是这么说,我的好奇心就越加强烈,迫不及待的想打开一探究竟。 我和高墨离进屋坐到茶几前,他将暗红的木匣拿在手中,看了看挂在一侧的铜锁。 我催促的问道:“还上了锁,能打开吗?” “能。”高墨离说话间,手握铜锁往后一拉,铜锁连带卡扣一下子从匣身上脱离下来。 高墨离将其顺手扔到沙发上,看了我一眼,伸手将匣盖打开。 匣子内侧潮湿一片,所幸,里面有一个透明的塑料档案袋,将所有的东西封存在内。 我迫不及待的从高墨离手上将档案袋拿过来,将它们倒在沙发上。袋子里的东西一一呈现在我们面前:几张手写的资料,一张照片,一张鉴定书。 我瞥了一眼资料上的字迹,它们正是出自康教授之手。 我诧异道:“难道康教授有什么不可示人的重大发现?他生怕这个发现被外人获知,才在离开时,匆忙将这些资料埋藏进地下。如果他可以回来,就挖掘出来继续研究,如果回不来,就让它永埋地下,随泥土一起腐朽。” 说罢,我将资料简单的按循序排放起来,首页页眉的位置赫然写着几个刚建的大字:芒砀山梁王墓考古笔录。 难道木匣里装的仅仅是梁王墓的考古笔记?我也参与过那次考古挖掘,进行的一切都很顺利,实在想不出有何值得康教授隐瞒的地方。 高墨离顺手拿起那张黑白照片,看了一会儿,对我说道:“这是芒砀山梁王墓的挖掘场景。原来,那个墓并不想对外公布的那么简单。” 听高墨离如此一说,我再难静下心去看那些枯燥的研究理论,扭头去看他手中的黑白照片。 那张照片有些发黄,并且,有些地方的已经呈现褪色趋势,其下端印了一个清晰的拇指印,可见它经常被拿出来观看。照片上方有一行备注:梁王主墓室一号坑现场。 一号坑是梁王墓室所在之地,我记得那里有一口巨大的石棺,里面敛放着梁王的尸身。但是仔细观察这张照片却觉得有些怪异:那口重要的石棺只在背景里露出一角,照片主要拍摄的是靠在墓墙旁的一处白骨。那具白骨胸部插着一只利箭,利箭将其和墓墙订在一起,其手骨上放着一块白色玉佩,应该是生前所握之物。 我心中生疑:墓主的棺室里怎么会有别人的尸骨呢?这显然于丧葬制度不合,应该并非当年下葬时安排的。并且,细看之下,箭羽直刺胸膛,这具尸骨显然是被利箭穿射而死。 我皱着眉头问高墨离:“难道……这是盗墓贼的尸体?梁王墓在挖掘之前已经被盗墓贼光顾过了?” 高墨离点点头,答到:“肯定如此。” 尸骨色泽白亮,不像死了上千年的样子,我估摸着也就有几百年的时间。 “即便有盗墓贼闯过古墓,那也不足为奇,这样的事情在很多大墓里都时有发生。但是,康教授为什么要煞费苦心的隐瞒呢?” 高墨离指着尸骨手里的玉佩,说道:“你看这个蝴蝶玉佩,它好像和黑牛的那块一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术士遗骸 高墨离的话如晴空炸雷,我赶紧将照片拿到眼前,皱着眉头仔细观看。 尸骨以怪异的姿势斜靠在墓墙上,它一只手的手指骨整齐的放在一旁,想来应该是康教授整理所致。尸骨掌心托着一块和骨骼颜色相近的玉佩,那玉佩表层如玻璃般透亮,细看之下,发现其形状正是蝴蝶造型,两翼伸展,冉冉欲飞。 这块玉佩的造型确实和二叔留给黑牛的那块很像!但是两者之间还是有一定区别的:黑牛的那块有血沁!尸骨手掌上托着的这块丝毫没有,整体晶莹剔透,白净如脂。 我对高墨离说道:“这两块玉佩或许只是造型一样,它们之间有明显的差异:黑牛的那块有血沁,这块没有。” 高墨离沉思片刻,回答道:“或许来历不同。” 两块造型相同的玉佩,一个出现在西汉梁王墓的墓室里,一个不知道二叔从何处得来。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联系呢? 我记得很清楚,当一号坑挖掘之后,考古研究院安排康教授对外召开了一次新闻发布会,在发布会上,康教授宣称:梁王主墓室保存完好,没有被盗的痕迹! 可是,主墓室里怪异的尸骨,还有那块具备明代特征的玉佩,无一不显示着主墓室曾被盗墓者光顾。 我不解的嘀咕道:“康教授为什么要隐瞒真相呢?” “看看笔录中有什么内容。”高墨离说着,把康教授的手稿笔录拿起来,一目十行的观看起来。 我将顺手拿起一同藏在档案袋里的一张坚定书,那张鉴定书有些泛黄,上面写着:碳14测定骨龄检验单。检测目标为一截右手拇指指骨,测定结果为:距今约有四百三十年到四百七十年的时间! 由于碳元素在自然界的各个同位素的比例一直都很稳定,人们可以透过倾测一件古物的碳14含量,来估计它的大概年龄。根据碳14含量推算年龄的访法在考古界异常盛行,这种方法虽然不能推算出具体年份,但是可以大致定位古尸所属年代。 我看了一眼送检日期:1993年十月份。根据鉴定结果推算,古尸所属年份应该在1521年到1566年间,我在脑海中快速搜寻着相应的历史年份,发现这时间段正好对应着明朝嘉靖时期! 我迫不及待的和高墨离说道:“那具手拿玉佩的古尸,竟然来自明朝嘉靖年间!” “嗯,康仁武考古笔录上有记载。”高墨离迅速扫了一眼最后一页,笃定的说道:“那块蝴蝶玉佩上竟然也有奇怪的字符!” 仅仅用了我看一张报告单的时间,高墨离就把那沓考古笔录全部看完。他从中抽出一张描绘着怪异符号的纸张递给我。 我赶紧看去,只见那张纸上没有一个文字,正中央有两行形态怪异的符号,偶有重笔修正的痕迹,看样子,这些符号应该也是康教授对着玉佩临摹而成。 我抬头望了一眼书桌,眼前似乎浮现出一副画面:夜深人静,书桌上亮着幽魅的台灯,康教授坐在书案前,手里拿着那块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玉佩,反复揣摩观看。偶然间,玉佩移到灯下,一些怪异的符号如同变魔术般映到了案牍上。康教授激动万分,他赶紧拿出一张白纸,扶了扶眼镜,一手举着蝴蝶玉佩,一手握着钢笔小心翼翼的描绘起来。他人老眼花,描摹的时候偶有差错,他发现后便立即纠正过来。这些复杂另类的符号,他肯定描绘了很久…… 我将描摹着黑牛玉佩符号的纸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高墨离。高墨离将其展开,和我手里的这张并排的放在一起,显而易见,这两张纸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我和高墨离对视一眼,诧异的说道:“太奇怪了,这两个蝴蝶玉佩上的内容竟然也一样!” 高墨离点点头,沉思片刻,说道:“康仁武对外隐瞒主墓室被盗的原因,就是这块蝴蝶玉佩。” 我下意识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高墨离指了指那沓泛黄的资料,缓缓说道:“考古笔录中写着的。” 我再度拾起那些繁琐的笔录纸页,耐下心来仔细观看。 原来,这几张纸是他众多笔录中的一部分,并且是关于墓中有盗墓者遗骸的部分。 康教授将他的整个调查过程和思考方向都记录在此。看完之后,我对这件事情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康教授主持发觉梁王墓的一号主墓坑,无意当中,他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具尸骸,这具尸骸遭暗箭袭击而死。经考察研究,梁王墓室中并无机关设置,所以,尸体身上的致命一箭应该来自他的同行者。 康教授还发现,尸骸手中握有一枚蝴蝶玉佩,起初,他只是觉着这个蝴蝶玉佩非常怪异,一个盗墓者怎么会随身携带玉佩呢?于是康教授四处查证,终于从零星的史料记载中窥探到了一个秘密:这种蝴蝶玉佩是明朝一个秘密组织成员的身份凭证,这个组织里的成员极为稀少,并且都是顶级术士。他们神出鬼没,直接受命于嘉靖皇帝,没有人知道他们存在的目的。 根据尸体的年代检测和其骨骼中含有大量的铅元素,可以推断出他应该是嘉靖时期,常年服用丹药的术士。这一发现正好佐证了康教授的猜测。 西汉王侯的主墓室里,竟然出现了明朝的术士,这个发现不比打开梁王墓轰动效应小。康教授本来准备写报告材料,将这个发现公之于众。 但是,无意间,康教授发现了隐藏在蝴蝶腹部的怪异符号。他隐隐觉着,这些符号应该传达着某种信息,这种信息可能至关重要。 一具明朝术士的尸骨,出现在了梁王墓里,而梁王墓中,还陪葬着那枚至关重要的双兽噬马纹金饰牌!这两者之间有没有关联呢? 康教授将写好的报告销毁,决定隐瞒事实,暗中弄清楚蝴蝶腹部记载的内容。 他查了几年,依旧一无所获。 后来,康教授所在的神秘组织将考古人员进行全面替换,康教授处于孤军奋战的境地。为了抢先找到益州刺史墓里的金饰牌,他必须争分夺秒赶往黑虎山。 在匆忙离家之际,他断定新的组织成员会来他家搜索,就把这个没参透的秘密隐藏在木匣里,埋藏地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玉蝶通神 可遣天兵 读完考古笔录,康教授为何将木匣埋在地下的原因已经全然揭晓:他怀疑明朝术士与双兽噬马纹金饰牌有关,蝴蝶玉佩上的神秘符号很可能传递着某种信息。 我看着那张泛黄的描绘着符号的纸张,疑惑道:“康教授调查了那么多年,难道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查到吗?” 高墨离拿起照片又看了一眼,回答到:“可能调查方向出现了问题。这个蝴蝶玉佩,既然是明朝神秘组织人员的身份凭证,它上面的内容未必有实质性的意义。” 高墨离的分析不无道理,刻有滇王五世轮回的玉棺上也有这类符号,只是内容不同。所以,我隐隐觉得,它应该是一种神秘的语言或者某种奇特的符咒。 我对康教授在笔录中提到的,那个明朝神秘组织极为感兴趣,但是,笔录中只是寥寥数语,并未详加阐述。 我看了一眼靠墙的书架,书架上堆满了各种古籍资料和文物鉴定书籍,这其中,或许就有康教授曾经查阅过的史料。 我对高墨离说道:“咱们翻找翻找,看能不能找到笔录中提到的明朝神秘组织,我觉着那个组织和梁王墓有着某种关联。” 高墨离应了一声,率先起身走到案牍后的书架前。 书架上的书籍厚薄不一,古今皆有,一册册紧挨着码在架子上。我和高墨离每人一端,从浩瀚的书海中搜集关于明朝的资料史籍。 窗外的雨没有变小的趋势,兀自“稀里哗啦”的下着,我们一册册翻找,直到拿书的手指有些麻木,总算将所有的书籍过了一遍,从中挑出四十多本与明代有关的书籍。 接下来的任务更加艰巨,要在这四十多本书里找到具体的内容,我们就得一本本的翻看。 我将这些书抱到茶几上,一屁股坐回沙发,苦笑着开玩笑道:“来吧,高墨离教授,浩瀚的书海正等着我们尽情畅游!” 高墨离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俯身在书堆中挑出二十几本书放到一旁,对我说道:“这些不用看了。” 我诧异的问道:“为什么?难道你看一眼书名,就能知道里面的内容?” “你都说了,我是教授。”他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我在燕京大学任教的时候,挑出的那些书都看过,上面没有我们要找的内容。” 经高墨离这一分类,我们的任务又减轻了一半。 我嘴贫道:“高教授,你阅读速度快,多分担点儿,来,咱俩十比一。” 说罢,我顺手拿过两本一薄一厚的资料,将其它的推给高墨离。 高墨离微微笑了一下,他拾起一册,快速翻找起着我们想知道的内容。 我这个人阅读的时候有个毛病,看着看着就被书中的内容吸引住了,忘了最初的目的。 我第一册书正看的津津有味的时候,高墨离递给我一本《大明宫廷秘录》,说道:“这上面提到过那个秘密组织,不过也不详细。” 我赶忙接过来,打开高墨离折了记好的那一页,认真阅读起来。这一看才知道,不是康教授的考古笔录没做详细,而是,史料中关于此事的描述确实少的可怜。 “嘉靖中期,密组“长生司”,成员六人,皆为术士。司中之人直受皇命,不为各部所制。其六人依据身份而持六蝶:两玉、两铜、两铁,其中,玉蝶通神,可谴天兵。司中之人神出鬼没,游离史外,世人不知其所为。” 满打满算,关于明朝那个神秘组织的记载不过百字。神秘组织的名字叫“长生司”,直接受命于皇帝,成员全部是术士,他们依据身份等级分别手持玉蝴蝶、铜蝴蝶和铁蝴蝶,没有人知道他们存在的目的是什么。 术士,长生司,受命帝王……这些因素罗列起来,事情变得异常明朗。我心中暗笑一声:好一个“世人不知其所为”,写这段话的人,这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明朝“长生司”存在的目的,大概和康教授所在的神秘组织一样,都是为了实现某些人的长生之梦! 无论朝代更替,还是江山易主。自生命伊始,世人对长生的追逐从未停歇过。 长生之术在秦汉时期到达顶峰,后世之人追逐的方法,也无外乎寻找先人遗作,企图从中获得秘术。 我把这段文字反复看了数遍,大体意思正如我所想的那样,但是还有一点难以理解,于是,疑惑的问高墨离:“‘玉蝶通神,可谴天兵’是什么意思?” 高墨离略微沉思一下,回答到:“很难确定它的意思。不过,我说件事情,你看会不会有启发:古滇国有一个刻满符咒的铜柱,祭祀的时候,众人跪拜,女祭司念动咒语,便可将民意通过铜柱上达天听,这个铜柱被滇民奉为神柱。” 我饶有兴趣的问道:“你们怎么知道可以上达天听呢?”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并且还可以祛除病灶,驱赶瘟疫。”高墨离说着,拿起描绘着怪异符号的纸张,问道:“这些符号和铜柱上的不一样,但是,它们会不会也是一种符咒?” 高墨离的话如醍醐灌顶,让我一下子有了思考方向:刻在蝴蝶腹部的怪异符号,可能是某种咒语,这种咒语可以驱使天兵。 刻在滇王五世轮回玉棺上的那些符号,和玉蝶身上的符号属于同一个体系。如此一来,玉棺上的符号很有可能就是下在滇王身上的轮回恶咒! 推测加以史料的佐证,事情变得逐渐清晰明朗起来。 潇潇暴雨下了整整一天,直到暮色降临,才渐渐变小。院子里积水成洼,被挖开的坑洞如同一只深邃的眼睛,俯仰朝上,直视苍穹! 屋里极度阴暗,我将电灯打开,望着紧掩的大门,心里担忧起来:黑牛这都去了一整天了,怎么还没回来?随即询问高墨离:“黑牛说过返村的班车是几点吗? “下午三点。”说罢,高墨离望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眉头微蹙。 现在已经是六点多了,班车从城里回乡村,也不过半个小时的路程,按理来说,他早应该回来了。 黑牛迟迟未归,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会出事了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彻夜未归 夜色降临,黑牛延时未归,我的内心开始忐忑起来。购物清单上的东西并不多,无非就是些食物和日常用品,去一趟超市就能采购的差不多。黑牛最后加上的美女杂志,在很多报停小摊就能买到,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我站在门口焦急的望着紧掩的大门,内心七上八下,猜测着黑牛迟迟不归的原因:下了一整天的暴雨,班车会不会停运了呢?细加分析,觉着应该不会,虽然骤雨未歇,但是乡村通往城里的道理大多为水泥路和柏油路,根本不会受到雨水影响。 黑牛一向习惯有组织无纪律,他会不会借出去采购的机会,私自行动?如今,我们正值被两路人马四处围捕的状态,万一黑牛贸然行动,肯定会生出乱子。 高墨离坐在沙发上,眉头微蹙的望着黑幕渐笼的院落。 我忍不住问高墨离:“你说黑牛会不会趁机返回他的古董店?他这个人一向爱财如命,先前走的匆忙,可能还有值钱的东西没来得及收拾,他可能趁这趟进城的机会,回去拿东西了!” 黑牛铺子里的东西虽然被砸了个七零八落,但是,他这个人从来不把好东西摆在明面儿上,如果有值钱的物件,肯定还好好的藏在某处。 六爷的眼线遍布整个潘家园,即便没有派人在黑牛铺子守着,只要他一进入潘家园地带,六爷就会派人围攻过来。黑牛回潘家园的铺子无异于自投罗网,定然会被对方来个瓮中捉鳖或者关门打狗! 我心中忐忑不安,看向高墨离,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到答案。当下暗自决定,如果高墨离也觉着黑牛可能返回店铺了,我们必须立即起程,去搭救他! 高墨离看出了我内心的担忧,以一种安慰的语气说道:“应该不会,临走前我叮嘱过,他虽冲动但不鲁莽。” 高墨离寥寥数语,我内心的担忧便减少了一半,确实,黑牛并非不长脑子的那号儿人,他应该也知道不能在“虎口”拔牙的道理。 我疑惑道:“那他娘的去哪儿了?都这个点儿了!对了,他走之前说什么话了没有?” 高墨离摇摇头,过了一会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本正经的问道:“什么是会所一条街?” 我愣了一下,反问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你……你想去吗?” 高墨离淡淡的说道:“他早上穿雨衣时自言自语过,说班车好像要经过会所一条街,不知道停不停。” 我内心松了一口气:嗨!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要是班车经过赫赫有名的会馆一条街,就算没有站点,黑牛也有招儿逼着司机停车。说不上,他现在正在哪儿舒服呢! 我清了清嗓子,脑中匆忙组织了一下语言,回答高墨离:“所谓的会馆一条街,就是一个集娱乐休闲、按摩推拿于一体的地方。当然了,那里也有特殊服务,不过得暗中进行。你不知道,那里的女***人员个顶个的漂亮妩媚,啧啧,那腿、那腰、那屁股……” 我说的正起劲儿,高墨离清了下嗓子,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去过?” “我……我当然没去过!”我想了一下,笑着说道:“其实去过一次,不过,那也只是去找黑牛,没有参观了一下,没有消费,那只能算路过——路过而已。” 虽然心中断定,黑牛十有八九正在“会所一条街”撒欢儿,但是,现在毕竟是特殊时期,如果明天他还不回来,我们必须进城去找他。 高墨离也赞同我的提议,当下无话,我们吃了点东西各自睡去。 又是一夜阴雨连绵,次日晌午,方才雨霁天晴。院子里的积水缓缓流走,檐角上“吧嗒吧嗒”滴着水滴,两只小鸟落在石桌旁的葡萄藤上,时而相互梳理羽毛,时而比翼底鸣,缠绵悱恻,好不自在。 昨天无意当中淋了雨,肩胛骨上的伤口奇痒难耐,我让高墨离帮忙换了幅药膏,兀自走出院落,站在大门外往巷子口张望。 虽然我知道回村的班车下午才到,但是实在是等不急了,我回头问高墨离:“你会骑摩托车吗?” 高墨离爱莫能助的摇摇头:“再等等,不出意外,他今天肯定会回来。” 话音刚落,巷子口响起一阵汽车喇叭声,我赶忙扭头看去,只见黑牛提着大包小包从一辆出租车上走下来,抽出一张钞票递给司机,出租车司机挥挥手开车走了。 黑牛发现我正巧站在门口,大声喊道:“杵在门口干嘛!赶紧过来搭把手儿提东西!” “你丫还知道回来!”说着,我疾步走过去,帮黑牛一起提东西。 黑牛嘴里嚼着口香糖,批评道:“老苏,不是我说你,你这眼力劲儿太差了。看我辛辛苦苦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还不主动上来帮忙,非得本部长提醒才行动。” 我怼道:“你丫还有脸说辛辛苦苦,昨天不回来连个屁都不放,一晚上的还指不定在哪儿辛苦呢!” 说话间,我们进屋将东西放在茶几上,黑牛擦擦脑门上的汗,开了一瓶啤酒,对着瓶嘴儿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他仰头喝酒的时候,脖子上露出一个赤红的唇印,那唇印如印章一般,端端正正的印在他的喉结处。 我笑着对高墨离说道:“看到没,那就是‘会所一条街’的典型印记!看这位置,得是多销魂啊!” 黑牛一口酒险些喷出来,照了照镜子,哈哈一笑,说道:“靠,什么时候印上的,老子还真没注意。难怪一路上,那个出租车司机老是扭头儿看我!” 我准备再笑话黑牛几句,结果他话锋一转,一本正经的问道:“你们猜,我昨晚和谁在一起?” 我指了指他脖子上的唇印,说道:“这还用猜?你不是和女人混在一起吗?” “切!当然不止!我昨个儿遇到汤姆李了!然后请他去会所‘嗨皮’了一晚上,套出一个大秘密!” 我好奇的问道:“谁是汤姆李? 黑牛又灌了几口啤酒,两眼放光的说道:“汤姆.李啊!我以前和你们提到过,专门往海外倒腾古董的商人!他这次来北京,是因为六爷要有大动作!”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大鳄现身 黑牛进城采购食物,彻夜未归,第二天时至上午才打车回来,他这一回来就给我们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说六爷要有大动作了! 我听罢心里一惊,赶忙让黑牛详细讲来。 黑牛扯开一包水煮花生,一副要开茶话会的样子,往嘴里扔了两颗花生米,又灌了一口啤酒,兴致冲冲的向我们讲起事情的经过。 黑牛昨天采购完,准备坐班车回村,班车走到“会所一条街”的时候,黑牛特意瞪大了眼睛,想瞟几眼美女过过眼瘾。谁知道,美女没瞅见,却在一家高级会所的门口发现了汤姆.李,他犹犹豫豫,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 汤姆.李早年混迹潘家园多年,主要往海外倒腾一些价值连城的古董。在潘家园,哪家小店要是能和汤姆.李做上一单生意,也就从侧面印证他们铺子里有货真价实的宝物,足够吹嘘好几年。 汤姆.李骨子里透着一股唯利是图的气质,他对小主户冷眼相看,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是对大金主却异常热情、百般讨好。 黑牛二叔尚在人世的时候,因为他们经常从湘西一带的大墓中倒出好东西,所以汤姆.李三天两头的往二叔家跑,百般纠缠着要和二叔做生意,后来二叔经不住诱惑,就暗中和他时有交易。 黑牛当时住在二叔家,自然和汤姆.李颇为熟识。 汤姆.李生意越做越大,几年后成立了一个走私文物的集团。为了安全起见,他将国内的生意交给手下打理,自己干脆定居旧金山,数年都没再踏进潘家园一步。 如今,大鳄现身,肯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要发生。黑牛决定下车弄个清楚。 正值交通拥堵的时候,班车像爬行的蜗牛一样,行驶异常缓慢。黑牛拿出新买的钱包,把里面的钱悄悄掏出来,然后将其放到开着的车窗上,装作不小心掉下去的样子。 黑牛故作紧张的嚷到:“靠!我钱包掉下去了!里面还装着两万块钱呢!” 班车司机听罢一个赶紧刹车开门,让黑牛下去捡。黑牛这才提了东西匆匆下车。 黑牛把那些大包小包,寄存在街边超市里的存储柜里,然后对着玻璃门整理了一下着装和发型,漫不经心的朝汤姆.李走去。 黑牛在背后拍了汤姆.李的肩膀一下,把他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回头看来,迟疑了一下,疑惑道:“mr.牛?” 黑牛故作惊喜的说道:“吆,还真是你!我的老朋友汤姆先生,没想到咱们竟然在这里碰上了,真是应了中国那句古话儿‘有缘千里来相会’!走吧,今天我做东,保证让汤姆先生玩儿个尽兴,不虚此行!” 说吧,黑牛半拉半推,和汤姆李一同进了会所。黑牛是这里的白金会员,深谙娱乐之道,他开了个顶级包间,点了按摩师,带着汤姆.李直达顶楼。 汤姆.李参观着豪华装修的会所,忍不住用生硬的中文赞叹道:“简直太漂亮了!我以前竟然没来过!” “汤姆先生,咱们先做个按摩,一会还有更精彩的活动,保证你今晚乐不思蜀,流连不归!” 说话间,黑牛带着汤姆.李来到顶级包间,包间足有一百多平米,分为娱乐休闲区和按摩服务区,宽大的落地窗使屋内宽敞明亮。包间里的装饰极尽奢华,其豪华舒适,自不必描述。 黑牛和汤姆.李各自换了衣服,躺在宽大松软的按摩椅上,接受按摩师服务。 汤姆.李被按的大呼小叫,欲罢不能,对黑牛说道:“mr.牛,你太会享受了!我决定回旧金山之后,也开两家这种会所!” 黑牛早就想问汤姆.李为何来北京,但是一直没有开口的机会,如今见汤姆.李提到旧金山,知道机会来了。 黑牛拍马屁道:“汤姆先生果然是人中龙凤!不仅对古玩儿慧眼识珠,还有敏捷的经济头脑,你这次来北京是专程考察的?” 汤姆.李是只混迹江湖的老狐狸,他听出了黑牛在旁击侧敲的问他回京原因,立即警惕起来。但是黑牛热情至极,他又不好不回答,停顿了一下,遮遮掩掩的说道:“这次来潘家园是谈生意的。小生意,不值一提。” 黑牛也不是吃素的主儿,他听得出汤姆.李这话显然是欲盖弥彰,小生意根本不值得他千里迢迢、冒着风险跑到潘家园。 经他这么一遮掩,黑牛心中断定:“这只老狐狸肯定是谈大生意的,并且这次生意做的还极为隐蔽。能使唤的动汤姆.李的人,在潘家园只有一个,那就是六爷! 黑牛决心套出汤姆李的话,在心中谋划了一番:对付这种趋炎附势的商人,要么威胁其软肋,要么就得投其所好。 二叔去世之后,汤姆.李就逐渐和牛家没了来往,之所以见面后称呼黑牛一声“mr.牛”,那也完全是看在二叔的份上。想威胁,黑牛似乎还没那能力,只得想办法投其所好。 黑牛不动声色的打哈哈,将刚才的话题一带而过,热情的给汤姆.李介绍起北京的文化、历史和各种小吃,汤姆.李听得津津有味。 按摩完毕,黑牛拿过换下来的衣服,准备给按摩师掏小费,故意不经意的把蝴蝶玉佩掉到地毯上。 汤姆.李一下子惊坐起来,下地拿起那块玉佩,在手里反复观摩几眼,等按摩人员出去之后,他迫不及待的惊叹道:“我的上帝!mr.牛,你从哪里得到的这块玉佩?它……它简直就是明朝的至宝!” 黑牛一脸轻描淡写的回答道:“前些天从一个古墓里顺的,你不知道,那墓里的宝贝数不胜数,多的跟个藏宝窟似的!我这不是准备找好下家,然后再回去一趟,将那些宝物悉数搬出来。” 汤姆.李看着玉蝶翅膀上的血沁,对黑牛的话深信不疑,激动的说道:“我的上帝!mr.牛,我就是你最合适的伙伴!没有人比我路子广!” 黑牛应了一声,说道:“确实可以考虑!也只有像汤姆先生这么神通广大的人,才能一次性消化那么多宝贝!” 他汤姆.李连连点头,随即,他停顿了数秒,疑惑道:“mr.牛,恕我冒昧的问一下,你说的这个明朝大墓在哪里?它和六爷说的是不是同一个?”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明朝旧墓 在巨大的诱惑面前,汤姆.李完这只老狐狸嗅到了金钱的味道,他全放弃了警惕,只想着和黑牛套近乎,打听出古墓的信息。 黑牛见汤姆.李已经着道儿了,他在脑海中迅速分析对方的言下之意:和六爷说的是不是同一个?这句话传达的信息再也明确不过:和汤姆.李谈生意的人就是六爷,并且他们的目标应该也是一个规格很大的明朝古墓! 黑牛见万里之堤已经溃了个缺口,他决定将计就计,把事情的始末弄个明白。 汤姆.李满脸期待的看着黑牛。 黑牛故作温怒的说道:“我说汤姆先生,你这是诚心想和我谈生意呢,还是想半道儿打劫?我要是把古墓的位置告诉你,回头你绕开我,带着一帮人去直捣黄龙,哪里还有我的份?别说肥肉了,到时候我连根毛都捞不着!” 汤姆.李用生硬的汉语慌忙解释道:“mr.牛,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我想和你合作的诚心上帝可鉴!我只不过是想确认一下,你说的大墓和六爷说的是不是同一个?” 黑牛一脸懒得和你玩儿的表情,反问汤姆.李:“那六爷和你说大墓的具体地址了吗?” 汤姆.李连连摇头,解释道:“他当然不会告诉我具体地址,但是,给我看过一张羊皮地图,我确定那个大墓真的存在……” 黑牛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半玩笑,半威胁的说道:“汤姆先生,六爷那么大的背景都没告诉你具体地址,我敢吗?你以前和我二叔也做过不少生意,哪一次让你跑空了?我虽然不才,但是,也算是继承了二叔衣钵,倒斗发冢的本领并不输他老人家。如今,改革开放的春风早就吹进了潘家园,想着对外弘扬中华文化的老外也不只有你一个,咱们算是世交了,我本着熟人好做生意的原则,想优先考虑和你合作。你要是信得过我,给我透个实底儿,至于我和六爷说的是不是同一处,由我来判断!” 说罢,黑牛伸手拿回那块蝴蝶玉佩,汤姆.李眼睛盯着那块玉佩,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mr.牛,我是一个诚信的商人,我现在就把知道的和你说一遍,希望我们能建立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 黑牛硬是凭借一个莫须有的古墓,连哄再诈,把汤姆.李和六爷密谋合作的事情给问了个底儿朝天! 原来,汤姆.李应六爷之邀,从旧金山飞回北京,和六爷谈倒卖古董的事情。六爷在香山下的深宅大院里宴请了汤姆.李,其间给他看了一张羊皮地图。 六爷出自盗墓世家,据说那张羊皮地图就是他祖上传下来的。九年前,他偶然从老宅里找到了那张羊皮地图,发现它标注的竟然是一个明朝大墓的位置信息,欣喜若狂之下,六爷匆忙组织了一次倒斗活动。但是当时他根基未稳,组织的人员多是一些社会闲杂之人,他们按照地图,找到了那座明朝地宫。 当时,六爷见地宫颇为诡异,就带了几个贴身的伙计在入口处接应,他的副手带着几个有经验的倒斗行家进入地宫。进去的人迟迟没有音信,期间,六爷陆续派过两拨人进去查看情况,但是,十多天过去了,所有进入古墓的人无一活着走出来! 六爷深知墓中有异,所有进去的人八成都死在了里面,他就命人炸毁地宫封石,将那座诡异的明朝大墓暂时埋在地下! 这一埋就是九年。 如今,六爷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想在病倒之前,将祖上留下的那个明朝大墓给倒了。那是他的一块心病,也是他在金盆洗手前,巩固自己地位的一招狠棋! 六爷已经今非昔比,其武器和人员调配充足,那个明朝大墓他志在必得,里面的宝藏已然犹如囊中之物。所以,他在行动前联系了汤姆.李,和他谈往海外倒卖古董的事情。 黑牛听罢,脑中一转,继续怼道:“得嘞,汤姆先生,你看你,说着说着就跑题儿了!六爷是怎么倒腾那古墓的,和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倒说说重点的,那羊皮地图上标注的古墓在什么地方?我也好判断和我发现的那个是不是同一地儿!” 汤姆.李面带难色,说道:“mr.牛,不是我不想说,那张羊皮地图,六爷也只是给我看了小小的一眼,我根本没看清楚上面标注的那些像蚂蚁一样的小字。你知道,作为一个外国人,我虽然会说中文,但是,认起字来,非常吃力,那点儿时间根本不够!” 黑牛想了一下,提示道:“那就难办了,你连六爷说的地儿在哪都不知道,叫我怎么判断?” 汤姆.李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说道:“沙漠!那地图上全是沙漠,古墓的位置有很多树!地图最上面有四个大字,好像‘宫、冥、海、沙’,中国字真奇怪,我完全看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黑牛长舒一口气,故作神秘的说道:“这就明白了!六爷和我说的完全不是一个地方!”黑牛想都没想,晃着手里的玉佩,随口胡诌道:“牛爷我倒腾这玩意儿的地方在巴蜀一带!” 汤姆.李听罢,如释重负,拿起桌子上的红酒,对黑牛示意了一下,喜笑颜开的说道:“感谢上帝眷顾!mr.牛,祝我们合作愉快!” 黑牛为了把戏做足,故意问道:“怎么个合作方法?还望汤姆先生提前把话说明了,省得到时候掰扯不清。” 汤姆.李爽快的回答黑牛,按照和六爷的合作方式,三七开。 黑牛故作谦虚的说道:“得,我是晚辈儿,入道儿晚,为了表达我的诚意,咱们四六开!” 这种无本的天价买卖,即便只多上一成,那也是个天文数字。 汤姆李给黑牛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兴奋的叫嚷道:“你简直就是圣母玛利亚的使者!我的幸运之神!i love you!”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匿名来电 黑牛最烦这种连拥带抱的礼节,他本想一把将汤姆李推开。脑中一闪,忽然想起还有一个重要问题没问,就顺势给汤姆.李也来了个熊抱,假惺惺的说道:“六爷什么时候行动?我看看时间上会不会有冲突,不行的话我往后延一延?” 倒腾大批量古董这种事儿,一般都是买主跟盗墓者一起行动,买主带人在外面等候,盗墓者将地宫里的古董悉数搬出,两者现场交易。 汤姆.李揪了一下嘴,说道:“还是mr.牛想的周全!六爷一周后过六十大寿,他准备过完寿辰就行动,所以,你可能要晚一些,等我回来再行动。” 黑牛爽快的答应了,汤姆.李激动不已,要反客为主,声称让黑牛尽情的“嗨皮”,所有的花费算他的。黑牛也不客气,当下把白金套餐一下子升级成了黑钻套餐。 黑牛坐在沙发上,吃着花生米喝着啤酒,饶有余味的说道:“老苏、小哥,改天真得带你俩去“嗨皮、嗨皮”,你不知道,那黑钻套餐对应的女***人员,那才叫人间天仙儿、红尘稀客!既有火辣辣的美人儿,也有羞答答的小姑娘……” 我见黑牛已经把重点说的差不多了,再扯下去无非就是些风花雪月、翻江倒海之事,就毫不客气的打断道:“这么说,你丫昨天晚上彻夜不归,是在执行任务?” 黑牛哈哈一笑,厚着脸皮说道:“当然啊,我这叫为了刺探敌情,不惜献身!” 我随手开启一瓶啤酒,喝了一口,说道:“汤姆.李也不是善男信女,到时候要知道你骗他,准没你好果子吃!” 黑牛不以为然:“你没听说,六爷他们要去的那个明朝大墓很凶险吗?到时候,汤姆李能不能囫囵着回来都是个问题!再说了,咱们都捅了顾先生和六爷这两个马蜂窝了,也不差汤姆.李这一个。俗话说虱子多了不咬人,马蜂多了不蜇人,咱们就学傻婆下棋——走一步看一步!” 高墨离站在旁边,安静的听黑牛讲六爷密谋重盗明朝大墓的事情,眉头微蹙,问道:“九年前他盗过那个大墓?这似乎不是巧合。” 黑牛听罢,云里雾里,不明白高墨离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却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恍然大悟的说道:“六爷九年前倒过明朝大墓的斗,而九年前,六爷手下老沙正巧来找过二叔。自此,老沙不知所踪,二叔呆滞而归,还带回来一个明朝的蝴蝶玉佩!我们几乎可以断定,二叔参与了九年前六爷组织的倒斗活动。” 黑牛想了一下,说道:“好像对,也好像不对。汤姆.李说,那次行动中,六爷带去的帮手全军覆没,只有他和两个贴身随从炸毁古墓入口,狼狈返回。” “这不冲突!”我分析道:“他们呆了十多天就返回了,而二叔却出门一月有余,二叔很可能在他们走后逃出生天!” 黑牛瞪大眼睛,:“还真有可能!说到底,我这块玉佩的出处竟然真的和六爷要倒的墓有关!” 老沙、明朝大墓、二叔崩溃而归、蝴蝶玉佩……九年前,二叔的死和六爷组织的倒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兴奋的说道:“只要弄清楚那个大墓在什么地方,咱们也就弄清楚了二叔九年前所去之处!” 黑牛想了一下,说道:“汤姆.李说那羊皮地图上都是沙漠,对了,还有四个大字“宫、冥、海、沙”,老苏,你知识多,分析一下,这是不是哪个地名?” 我笑了一下,说道:“不是地名!我刚才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那张羊皮地图是六爷祖上留下来的,其阅读顺序应该是从右往左,而那个老外弄不清中国博大的文化精髓,习惯性的从左往右看了。所以那四个字应该是‘沙海冥宫’!” 说罢,我看向高墨离,高墨离点了下头,对我的分析表示肯定。 “嗨!原来如此!我还认为是什么黑话儿或者地名儿呢,瞎琢磨了一路!”黑牛说道:“六爷一周后动身倒斗,到时候根本没时间顾及咱们,咱们就借机行动,探探顾先生的底细,摸清楚那几块金饰牌的下落!” 二叔暴毙之事有了眉目,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六爷即将重倒的明朝大墓,九年前,二叔在那里经历了什么,他究竟因何而死?我知道,只要去那个明墓走一遭,压在黑牛心底多年的谜团就会解开。 我想了一下,说道:“金饰牌的事不急,反正少了咱们的这块,顾先生他们也去不了。我觉着咱们有必要去趟六爷说的那个明墓,弄清楚二叔九年前……” 话还没说完,高墨离语气坚定的说了声:“不行!”随后解释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黑牛附和道:“小哥说的有道理。老苏,我知道你丫心里怎么想的,但是,我二叔都死了九年了,咱们就算弄清楚了又能怎么样?他能活过来吗?我黑牛心宽体胖,不是揪着过去不放的人,所以,过去的事就翻篇儿了!咱们得分清形势,抓紧时间办重要的事!” 我本想再坚持劝他们几句,高墨离似乎猜出我心中所想,淡淡的说了句:“除非有必要,否则,我不会让你去。” 说罢,他竟然没有给我回答的机会,转身朝门外走去。 黑牛见我一脸愕然,笑着怼道:“真是一物降一物,也只有小哥这号人,才能降住你这种一根筋儿的死脑筋!” 说罢,黑牛随手扔给我几本美女杂志,建议道:“这几天你就好好研究一下这个,剩下的事甭操心!” 我看了一眼,那杂志封面上写着《识别女人的侧重点》,副标题是——论屁股的重要性! 我一下子笑出声来,把杂志扔给黑牛,怼道:“这种学术性的周刊,还是你自个儿留着满满研究吧!” 话音刚落,扔在茶几抽屉里的大波导手机竟然响了。 我的手机平时也就和黑牛通个话,黑虎山之行,他手机不慎丢失,我的也就成了个摆设,本来想耗尽电就不用了,如今却忽然响起来了! 黑牛愣了一下,迅速将手机从抽屉里拿出来,看了一眼屏幕,诧异道:“靠!匿名电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惊天的消息 被我遗弃在抽屉里的波导手机忽然响了,小小的显示屏幕上竟然只有黑色的电话标志一闪一闪,旁边没有显示号码,只有两个字:未知! 我第一次接到这种电话,换做以前,即便我手机里没有存对方的号码,显示的也应该是一连串数字,或手机号、或座机号。 我看了一眼黑牛手里的手机,疑惑道:“谁打得?怎么他娘的连个号码都没显示?” “那么多废话干嘛?接了不就知道了?”黑牛说罢,将手机递给我,我迟疑了一下,准备按下接听按钮。 但是,来电铃声一下子停了! 屏幕上显示的“1个未接来电”格外刺眼。 黑牛把花生豆扔进嘴里,嘀咕道:“这才响了几声就挂了?我看对方八成是打错了,或者故意骚扰。” 从铃声响起到挂断,不足十秒的时间,正常打电话,怎么也得响个二三十秒才自行断开。黑牛的话显然有一定的道理,对方如果有事找我,肯定会等待接通,或者还会再打电话过来。 我把电话端端正正的放在茶几上,一边和黑牛聊天,一边时不时瞟几眼,满怀期待的等它再次响起。但是它就像一只进入休眠期的黑熊,亮都不亮一下。 黑牛很快将一瓶啤酒喝完,打了个呵欠,“我现在又累又困,就想倒头睡上一整天。你和小哥说一声,他睡觉的床被我依法征用了!”说罢,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朝康教授简陋的卧室走去。 走了几步不忘怼道:“老苏,你就是把眼珠子瞪出来,该响的还会响,不该响的它就不响。” “睡你的觉吧!”说完我拿起手机看了看,生怕信号弱或者没电了。但是,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突如其来的电话让我内心忐忑不安,我实在等的不耐烦了,心想干脆打回去问问! 我翻出通话记录,把刚才的神秘未接来电反拨回去。 一秒,两秒……电话里传来机械的答复声:“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我极为诧异,刚才明明才打过来的,怎么会是空号呢?又施了一遍,还是如此。 我有些温怒,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心想算了,就像黑牛说的那样:该来的总会再来。 我把黑牛采购的食品收拾一番,一下午百无聊赖,也懒得再看康教授那些乏味的书籍资料,就顺手翻了翻黑牛买回来的杂志。 高墨离还如往常一样平静,康教授的书桌成了他的常驻之地。他不厌其烦的看着一本又一本的书籍,偶尔手托脑袋小憩一下,醒了继续看书。 夜幕再度降临,三个人各自吃了些东西,兀自躺下睡去。我躺在沙发上,透过窗户往外看了一眼,村庄的夜晚如同墨色一样浓重,寒星似泪,点缀苍穹。 高墨离躺在简易的单人折叠床上,翻了个身,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朦朦胧胧之中,我接连做了两个噩梦,吓得我慌忙坐起来。 当下睡意全无,我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四周笼罩着无尽的黑暗,只有钟表走动的声音和隔壁传来的黑牛的鼾声。 忽然,沙发的夹缝里亮出一道刺眼的光线,随即响起了铃声! 我慌忙把手机拿起来,屏幕上依旧显示未知字样,我当下来不及多想,生怕对方再次挂断,就按下了接听键。 我稳定了一下紧张的情绪,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问道:“喂,你好,哪位?” 高墨离坐起身来,在一旁静静听着。 电话另一端传来极其细微的声音,“老苏,是我。你们安全吗?我有事情告诉你!” “顾奕芯?”我激动的喊了起来,迫不及待的问道:“中午的电话也是你打的?怎么那么着急就挂了?还有,现在都十二点多了,你怎么大半夜的打电话?” 顾奕芯用极其轻微的声音说道:“我被监视了,父亲不允许我和外界联系。时间紧急,你什么都别问,听我说。” 我知道事态紧急,顾奕芯正在冒着很大的风险给我打电话,就应了一声,专心听她讲。 顾奕芯简练的说道:“张雪峰回来了,康教授还活着。但是,从梁王墓里出土的那块金饰牌是假的!” 顾奕芯的话如惊天炸雷一般, 从梁王墓里出土的那枚金饰牌一直被康教授带在身上,我曾经在有龙血树的墓室里见过,它的大小、造型和另外两块金饰牌一模一样,并且棕熊和战马的形态也和其它的金饰牌如出一辙,其侧面还刻着繁体“梁”字,怎么会是假的呢? 我忍不住,匆匆问了一句:“为何断定是假的?” “黄金浓度不同!并且,那块金饰牌的缝隙深处藏有一丝血迹,父亲命人将金饰牌和血迹送往顶级的检验验证科,检验结果让所有人大吃一惊:金饰牌和血迹匀属于明代遗物!现在父亲急于调查其中原委,对我疏于监管,我才有机会背着家里的警卫悄悄和你联系。” 我知道顾奕芯时间紧迫,从她压低的声音便知,她此刻肯定像一只身处魔窟的狡兔,战战兢兢的守在电话旁。 我下意识的慌忙问道:“康教授怎么样?” 电话那端沉寂了三秒,顾奕芯急迫的说道:“他疯了,在接受治疗,具体地方我还不知道。父亲正派人满京城找你们,你们一定躲好……” 匆忙间,手机里传来一阵忙音,我知道顾奕芯慌乱之中已经把电话挂了。 她的行动暴露了?还是发现情势有些危机,这才匆忙挂了电话? 我怅然若失的看着还亮着屏幕的手机:顾奕芯被监视了,我都还没来得及询问她的处境,这次通话便毫无征兆的结束了。 高墨离幽幽问道:“梁王墓里的金饰牌是假的?” 我应了一声,说道:“顾奕芯说,检测机构断定那是明朝的仿品。” “卧槽!那咱们这块是真的还是假的?”黑牛不知何时悄悄的站在卧室门口,突然开腔询问,把我着实吓了一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沙海冥宫 我被黑牛吓了一跳,温怒道:“你丫什么时候醒的?走路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大半夜的你手机忽然响了,鬼都得被吵醒!再说了,我走路有声啊,只是你一心打电话,没听到罢了!”黑牛借我手机屏幕亮着的微弱光芒,从卧室门口走过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顾奕芯午夜来电,向我们透露了一个惊天的秘密,这觉我们是不能继续睡了。我指使黑牛去开灯,黑牛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坐在沙发上半天没挪屁股。 高墨离闪身走到门后,“啪嗒”一声,昏黄的灯光一下子将陋室照的通亮。 黑牛抬手挡了一下眼睛,迫不及待的问道:“老苏,小顾同学都说了些什么?” 我将顾奕芯刚才的话和他们说了一遍:“张雪峰回来了,康教授疯了,在接受秘密治疗,还有,梁王墓里出土的金饰牌经过科学鉴定,竟然是假的!是明朝的仿品!” 高墨离依旧一脸平静,但是,从他紧促的眉头里可以看出,金饰牌是假的这件事让他始料未及。 黑牛听罢,再次问起他刚才关心的问题:“咱们那块呢?会不会他娘的也是假的?” 我看向高墨离,这块金饰牌是他从益州刺史的墓室中拿出来的,那个墓室曾遭盗墓者光顾,其是真是假,一时间也成了我心中的疑问。 高墨离平静的语气中透露着笃定,他说道:“这块不是假的。当时,藏金饰牌的棺身暗格从未被打开过。” 深入益州刺史墓的盗墓者,其最初的目的只是窃取墓室中的陪葬品,他们进入墓室不久,就发生突变,一个惨死,一个仓皇逃命,根本没有机会发现石棺上藏金饰牌的暗格。 “是真的就好,要不,咱们可就抓瞎,没机会找到天宫了!”说着,黑牛恍悟道:“不对啊!找天宫得四块金饰牌!不论哪一块是假的对咱们都他娘的有影响!” 四块金饰牌本已经全部现身,但是却忽然发现有一块是假的!如此一来,假金饰牌上隐藏着的,关于天宫位置的信息可能并不准确! 我回答道:“你说得对,所以,我们要想办法找到那块真正的金饰牌!” 黑牛“切”了一声,无奈的嚷到:“小顾同学都说了,那金饰牌明朝的时候就被掉包儿了,咱们他娘的去哪里找?” 高墨离忽然抬头看着我们,幽幽的说道:“看来,我们得去一趟羊皮地图上的“沙海冥宫”。” 黑牛诧异道:“小哥,你先前不是说不去吗?这才半天的功夫就变卦了?” 我忽然明白了高墨离的意思,惊喜道:“沙海冥宫!对!很可能就是沙海冥宫,就算那地方是刀山火海,咱们他娘的都得去一趟!” 黑牛在我和高墨离之间来回看了几遭,问道:“你俩这是在打哑语呢?我怎么觉着自己这点智商,在你俩面前都低成负海拔了?就算耳朵听出血,都不知道你俩在说什么。被掉包的金饰牌,和六爷要倒的斗有一毛钱关系吗?” “你等着,给你看样儿东西!”说罢,我从沙发上跳下来,走到书桌前,拿过康教授埋在院子里的木匣递给黑牛。 黑牛愣了一下,在昏黄的灯光下将木匣转着圈的看了一遍,问道:“机要勿启?这是什么玩意儿?” “康教授埋在院子里的重要资料!本来想你回来就告诉你,可是给忘了。” 说罢,我将里面的照片和资料拿出来,给黑牛讲解了一遍。 黑牛看着那张手握玉佩的尸骨照片,问道:“这玩意儿和二叔给我的好像一样!老苏,你是说这副骨头架子和二叔倒的墓主都是明朝“长生司”里的人?” 我兴奋的回答道:“对!我和高墨离查过资料,嘉靖中期,密组“长生司”,成员六人,皆为术士。其六人依据身份而持六蝶:两玉、两铜、两铁……这些术士存在的目的肯定是替嘉靖皇帝找长生不老术!他们可能通过某种途径,窥探到了李少君陵寝中藏有天书的秘密,也知道寻找天宫的唯一途径,这才暗中潜入梁王墓室,掉换了金饰牌!” 我指着骨架胸前的利箭说道:“他们进入梁王墓室之后,有人反水,杀死了手持玉蝶的人!而杀死这个同伴的,很可能就是另一个手持玉蝶的人!” 黑牛皱着眉头问道:“你为什么确定杀死他的就是另一个手持玉蝶的人?” 我辩解道:“在长生司这个机构中,蝴蝶玉佩象征着最高的身份,哪有下级敢杀上级的道理,所以,肯定就是同级别的人之间起的暗斗,目的可能是为了邀功!” 黑牛嚷到:“你这个逻辑不合理啊,难道就不能属下干掉上司取而代之?古往今来,为了权势和地位铤而走险的人不计其数,杀一两个上司算什么。”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不管是谁拿到那块真的金饰牌,回头都要交给皇帝老儿不是吗?所以金饰牌很可能和二叔进过的沙海冥宫没半点关系,要我说,咱们干脆把目标对准嘉靖皇帝的帝陵!” 黑牛思考事情虽然一根筋,但是,有时候正是这种单向的思考方式,能将问题的本质暴露出来。 他的质疑不无道理!如果杀死那具尸骨的另有他人,如果同行者最终将真正的金饰牌上交给了皇帝,那么,所谓的沙海冥宫就和此事扯不上半点关系! 我的思路进入困局,无奈的说道:“盲目倒帝陵不是明智之举,咱们眼下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那就是去找康教授,问问他是不是掌握更多的信息,毕竟,他是梁王墓中明尸的发现者。然后,我们再做下一步打算。” 黑牛苦笑了一下:“老苏,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呢?康教授疯了!你能从一个疯子嘴里问出什么?” 没等我回答,高墨离忽然开口说道:“不用去找康仁武,他所有的书籍和资料我差不多看完了。他的研究轨迹、所掌握的信息,我全都知道。真的金饰牌,就在沙海冥宫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清廷杂记 高墨离这两天来确实一直在不停的翻看康教授书架上的古籍和资料,我之前认为,他仅仅是因为无聊而打发时间,现在看来,他是有备而读。他想通过掌握所有的资料,来了解康教授掌握的信息。 康教授是整个事件的重要参与者,他涉及的秘密可能要比所有人都深!但是,如今他已然成为敌对势力控制下的羔羊,即便他不死、不疯,我们也没有办法接触到他,更不可能从他口中获取信息! 高墨离早就预料到了我们所要面对的困境,所以,从一进康教授的旧宅,他就开始探寻研究康教授所看过的书籍,所整理过的资料。 对于一个严谨的考古学者,康教授有做研究笔记的习惯,而且,他所有的研究成果必然有依有据,这些依据几乎全部来自形形色色的古籍和史料。 高墨离看过康教授所有的书籍,在某种认知程度上,已经变成了康教授! 我听闻高墨离笃定的说“真的金饰牌,就在沙海冥宫”,知道他肯定有所发现,于是迫不及待的询问开来。 “确实有据可依,不过,这部分的内容藏在一册清廷杂记里。”说罢,高墨离走到书架前,用指尖划着其中的一排书籍,在浩瀚的书海中找到那册深蓝色封面的书籍。 高墨离走到我面前,将那本书递给我,说道:“这里面,第48页,看后你就明白了。” 我将信将疑的接过那本书,只见深蓝色的书封上赫然写着《清廷杂记》四个楷体字,明朝的秘闻旧事,怎么会出现在清廷杂记里呢?我迫不及待的去翻找高墨离所说的内容。 黑牛好奇的探过身来,盯着我手中的书本,等待谜底揭晓的那一刻。 这本书由拓印而成,字体工整密集,我匆忙翻倒48页。 黑牛郁闷的说道:“靠,得竖着看不说,还都是繁体字儿,老苏你能看懂吗?” “八九不离十!”说罢,我潜心看去。 书中记载:雍正十三年,自知命之将尽,命张太虚寻长生之道,张太虚面露难色,翻阅前朝密录,得线索两条:其一,明嘉靖后期,曾谴长生司两位顶级术士前往梁王墓盗取金饰牌,然仅一人悻悻而回,空手复命。其二,所回者为术士邵元节,其向嘉靖复命曰:梁王墓中无金牌,仅藏一炼丹秘方,食此法所练之金丹,可延年益寿。嘉靖一试,果不其然,延寿数十载。雍正信以为真,命张太虚寻此炼丹之方,然,千寻无果,帝崩。 我大喜过望,和黑牛说:“这段看似主要讲述延寿金丹,实则也透露出两条消息。其一:另一个进入梁王墓室的,正是你那块蝴蝶玉佩的主人,也就是说。此事和九年前二叔进入的明朝大墓“沙海冥宫”有关。那个大墓应该就是术士邵元节的地宫。其二:术士邵元节面圣复命时,没有把真正的金饰牌上乘给嘉靖皇帝,而是应付性的给了一种炼丹方法{这种炼丹方法很有可能是他秘创的}。真正的金饰牌必定留在邵元节自己手里!” 黑牛扯了下被子,盖住自己的两条大腿,拿过我手中《清廷杂记》问道:“这是杂史还是正史?可信度有几成?” 我打了个喷嚏,解释道:“虽然不是正史,但是这种杂记一般都是记录真是的事情。并且,其它的史料也证明,雍正皇帝确实是梦想追求长生的一位皇帝,他最信任的术士就是张太虚。” 《活计档》中记载,从雍正八年到十三年这5年间,他曾先后157次下旨向圆明园运送炼丹所需物品,其中光为炼丹用的煤炭就有234吨,此外,还有大量矿银、红铜、黑铅、硫磺等矿产品,由此可见,当年圆明园内炼丹的盛景。据悉,当时在圆明园内,为雍正炼丹的道士有好几个,其中最主要的是张太虚和王定乾。 一个为帝王办差的大红人,想查找前朝旧事,简直易如反掌。所以,张太虚所言“长生司寻金饰牌一事”,定然有凭有据! 守得云开见月明,事情至此,已经有了眉目:梁王墓中真正的那块金饰牌,最有可能就藏在沙海冥宫里! 黑牛面露兴奋之情,说道:“靠,歪打正着!看来咱们和那个沙海什么宫有缘,得走上一遭了!” 虽然,三人一致决定要去羊皮地图上的明朝大墓,但是,那个墓具体在什么地方,我们一无所知。 黑牛建议道:“我有一招,不过可能有点危险——我想办法混进六爷家,把那张羊皮地图偷出来不就得了?” 我立即否定了他的建议,说道:“六爷是什么人?连震山炮都搞到,他的老巢肯定戒备森严,别说你,就是高墨离去,都不一定能囫囵着出来!再说,这么重要的物件,六爷肯定隐藏的非常神秘,就算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到。” 黑牛眉头一锁,又生一计:“给小顾同学打电话,让她溜出来,光明正大的去找六爷要地图。顾家大小姐,怎么着都有几分薄面,估计六爷也不敢不给。” “一到关键时刻,你丫怎么净想着吃软饭呢?”我苦笑了一声,把手机按亮,让黑牛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未知来电,说道:“不过,这次想吃都没得吃了。顾奕芯家的座机经过严格的加密处理!不仅对外不显示号码,一般人还拨不进去!” “那他娘的现在就是开水洗脸——难下手了!”黑牛说罢,往沙发靠背上一仰,继续思考起来。 高墨离有一段时间没说话了,我抬头望着他,心中暗想,他考虑事情周全,或许有解决的办法。 高墨离正专心看着对面墙上的中国地图,可能感知到了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蓦然扭头,双眸深邃,淡定的说道:“寿宴。” 黑牛愣了一下,随即拍着大腿激动的说道:“嘿!我怎么没想到这茬呢!小哥,你简直就是智慧星转世,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六爷寿筵之时,肯定也是倒斗大军誓师之时!咱们得好好筹划一番,到时候见机行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亥时咒起 三人一拍即合,一致决定等六爷寿宴的时候得好好登门拜会一下。 眼下,虽然六爷派人四处围杀我们,但是,究其原因,不外乎因为他炸乌驹岛的时候,无意中捡到了黑牛的钱夹子,他摸不清我们潜伏在他们身后的目的。这其中,可能多少还掺杂着一些黑牛意欲趁机打劫的误会。 既然没有深仇大恨,矛盾就有化解的可能。只是,想对付六爷这号老江湖,我们还真得好好筹划一番。 来日方长,既然确定好了行动计划,我们也不急于一时。黑牛连着打了两个呵欠,说道:“困死了,兄弟我先回去养精蓄锐了,你俩要是不困,就继续合计合计咱们的行动计划。” 说罢,黑牛站起身来,穿着他的夹板儿拖鞋,“啪嗒啪嗒”回屋睡觉去了。我瞥了一眼,这才发现他只穿了一条肥大的四角内裤,屁股上画了一只大青蛙,青蛙趴在荷叶上,旁边有一行字“小蝌蚪找爸爸”!我看后忍俊不禁:这么有深意的服装,也只有黑牛穿起来才毫无违和感。 高墨离冷清的面庞在昏黄的灯下浮动着一丝神秘,我本想和他商量一下六爷寿宴之行的行动计划,高墨离走近,看了墙上的老地图一眼,顺手把门后的灯关了,然后兀自回床休息。 我悻悻的躺下,胡思乱想了一通,直到觉着大脑昏昏沉沉,似乎转不动了,才恍然睡去。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像被软禁的囚犯一样,窝在康教授的宅院里,足不出户。 每过一天,黑牛就把日历表上的日期划掉一天,给我计算着魔咒降临的时间。实在百无聊赖,黑牛忍不住打开了高墨离的皮箱,里面的内容看的他目瞪口呆,在一番讨要之下,他获得了那张皮质的老式地图,上面标注着无数大墓的位置。 黑牛拿着地图亲了一口,呲着牙花子说道:“这才是正儿八经的藏宝图啊!等咱们忙完正事儿,我就拿着这张地图,看哪儿不顺眼,就倒上一倒!保证后半辈子吃喝不愁!” 我没有心思理会黑牛,看着那一行红色的划线,如同一个等待裁决的囚徒,恐慌而又期待。 高墨离把所有的书籍资料全部看完后,每天的时间,大部分用来发呆。 我将手机充满电,每天都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但是,它再也没有响起。 其间,我们想了很多混入六爷寿宴,化敌为友的办法,但是觉着都不可行,胜算不大。 在食物还剩下一半的时候,我们终于等来了上祀节之夜! 太阳落山之后,天际乌云密布,狂风骤起,看样子要变天了。果然,还没等寒星闪耀,整个苍穹就已经云头涌动,夜幕下的村庄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黑牛看了看墙上的老式钟表,已经九点多了,他开始有些紧张,在屋里不停的走来走去,最后找出那盘象棋,说要和我杀上几个回合。 高墨离像睡着了一样,单手托头坐在单人沙发上。 该来的总会来,与其煎熬般的等待,不如在酣畅淋漓中静候魔咒的降临。 我接过黑牛递来的棋子,一边布棋,一遍打趣道:“要玩儿就玩儿大的!咱得拿点儿东西当赌注才行,要不多没劲!” 黑牛爽快的答到:“行啊,你说吧,看上兄弟身上那个物件儿了,只要你开口,兄弟我眼都不眨一下,统统拿来当赌注。!” 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黑牛这是准备下血本了。 我打趣道:“得,还是算了,你手里那几样东西我哪个没见过?无非就是从黑虎山带回来的那几件。” 说话间黑牛已经做好了开杀的准备,说道:“别说,还真有一样儿东西,咱们盘点战果的时候给漏了!来!先杀完这一盘,我待会儿拿出来让你们开开眼界!” 老旧的玻璃窗户被狂风吹的呼呼作响,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到玻璃上,如同无数叩窗窥探的精灵。 今夜,又将暴雨如注! 我一边走棋,一边怼黑牛:“能被你轻易遗忘的战利品,肯定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你还是留着自个儿满满欣赏吧。这么着,谁输了,谁穿着裤衩去院子里站十分钟。” 黑牛转眼间被我杀的乱了阵脚,不服气道:“你别不信,那东西你还看过几眼来着,虽然值不了大价钱,但是却特殊的很!并且,我今天才发现,它竟然有股很奇特的香味!” 我忽然意识到了黑牛口中所说的战利品是什么东西,刚要开口让黑牛拿来瞧瞧,忽然左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糟了,化身石像的魔咒再度应验了! 我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咬紧牙关,双手按在茶几上,把几枚棋子碰落在地。 高墨离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看着我,皱着眉头问道:“开始了?” 我强忍疼痛点点头,瞥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刚好十点。亥时咒起,比往年又提前了两个时辰,估计这次石化的面积会更大一些! 整个小腿肚子,如同被无数钢针缓缓刺破皮肤、穿过肌肉、直扎骨髓!无形的钢针旋转着刺入又拔出,如此往复! 不出片刻,我额头渗出一粒粒豆大的汗珠,汗珠顺着苍白的脸侠滑落,滴落到水泥地面上,形成一圈圈水痕。 黑牛误认为我脸上的汗水是眼泪,惊慌道:“靠这得是多疼?把老苏竟然给疼哭了!” 我硬挤出几个字!“你……大爷!那是……汗……” 高墨离走到我面前,俯下身去,把我的裤腿往上掀了一下,盯着我疼痛难耐的小腿肚,眉头紧锁。 黑牛好奇,凑过脑袋,盯着我的腿,瞪大眼睛惊讶道:“卧槽!这……这太他娘的吓人了!” “扶到床上去。”高墨离说着,和黑牛一起,把我拖到卧室的床上。 我知道,如钢针刺穿般的疼痛才刚刚开始,接下来,还会掺杂着火烧一样灼痛!整个晚上,我注定要接受炼狱一般的折磨! 高墨离把我的裤腿掀上去,我咬紧牙关,瞥了一眼自己的小腿肚子,着实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炼狱之痛 今年上祀节夜里,化身石像的魔咒再次应验,并且比以往两年提前了两个多小时,疼痛程度和疼痛的面积较以前更甚。 高墨离和黑牛合力把我拖到康教授卧室的床上,黑牛把被子一掫,垫到我背后,我仰坐着,无意中瞥见自己的小腿肚子,只见左腿膝盖以下变得如岩浆般赤红! 被映的火红的皮肤下面,如用包裹着滚烫的岩浆,岩浆内还有无数黑色的线条在涌动,那些粗细不等的线条如同被扔进沸水中的蚯蚓,以极快的速度来回窜动! 我咬牙锁眉,诧异的问道:“那……他妈的……什么玩意儿!” 黑牛一脸茫然的说:“不知道啊,我都怀疑这还是不是条人腿!”他看着我,半开玩笑道:“老苏,可能就是因为那些黑东西来回跑,才让你疼的死去活来。要我说,咱干脆挑出来两条,看看是什么玩意儿。反正你都疼成这样子了,也不在乎再多两个窟窿。” 我坐不住,双肘撑床,断断续续的嚷到:“别他娘的……废话!你现在把我腿……砍下来都行!顶多碗大的疤!赶紧动手!!” 高墨离站在一旁,平静的目光中充满无助。 黑牛应声答到:“得嘞!你等着,我这就找斧头去!”说罢,他转身要往外走。 高墨离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严肃的说道:“不可以!” 黑牛哈哈一笑,冲高墨离使了个颜色,兀自疾步出去了。一阵乒乒乓乓的翻找声之后,黑牛拿着一个注射器和两小瓶药水进来了。 我看了一眼,骂道:“你丫不是说拿斧头吗!” “这东西可能比斧头还管用!”黑牛说着,把透明的药水抽进注射器里,弹了弹针筒里的空气,对高墨离说道:“强力麻醉剂!还好前两天我带了两支回来。来吧,小哥,按住老苏!” 高墨离毫不犹豫的把我按住,任凭我怎样用力挣扎,都挣脱不了。 我看着明晃晃的针头在眼前晃了几晃,下意识的问道:“黑牛,你丫有过……注射经验吗?别一针下去……把好的地方给扎废了!” 黑牛一边找下针的位置,一边怼道:“你都疼成孙子了,还管我有没有经验?不妨告诉你,我二大爷是兽医,我小的时候没少拿他家猪仔练手!” 这种局部麻醉的针剂,需要恰到好处的注射在疼痛之处。 说话间,黑牛对准我赤红的腿肚,抬手准备扎进去,但是,针头竟然像扎在干硬的泥块上,只刺进去一小节。 高墨离眉头紧锁,他的脸上终于没了往日的平静! “我靠!”黑牛毫不犹豫的把注射器往下按了按,一下子把针筒里的麻药全部推了进去。 麻醉剂就像飘洒在红色血浆里的一注浓墨,缓缓的四散开来,绽放成一朵妖娆怒放的花。 疼痛感丝毫没有减轻! 高墨离松开按着我腿的手,我疼的立即在床上翻腾起来,破口大骂道:“这破麻醉剂……是不是过期失效了?怎么……他娘的……一点用都没有?” 黑牛拿起药瓶瞟了一眼:“日期新鲜着呢!靠!我都加大剂量了,这怎么还不管用?”他看着高墨离,一脸无奈的说道:“小哥,这才刚刚过了十多分钟,老苏就疼成这样,今晚上还有六七个小时呢,你得想想办法!” 我疼的失去理智,意外看见康教授的床头柜旁,放着一把八成新的破砖铲,这种破砖铲异常锋利,一般的青石砖块轻而易举的就能坎成两半! 我准备爬过去将其拿过来,心想:妈的!干脆把小腿切断算了,说不上还能把魔咒一起破了! 黑牛看出了我的意图,惊恐道:“老苏,你丫疯了!不会要来真个儿的吧!” 破旧的窗户被狂风暴雨撼动的“哐当”作响,雨滴成线,在玻璃上勾勒着鬼魅的行迹。 我哪里还心思回答黑牛的话,只想着快点拿到破砖铲,早些结束这炼狱般的痛苦。 黑牛见状不妙,想跑过去收起那把铲子,但是,我离那把铲刀更近,一个翻身,伸手已经摸到了冰凉的铲把。 “你丫快放手!”黑牛吼着,伸手去夺我手里的破砖铲! “闪开!”我咆哮着,使出惊人的力量,将铲子一下子从黑牛手里夺过来。于此同时,我想都没想,挥铲朝膝盖砍去! 忽然,我的脑后一疼,眼前一下子黑了…… 等我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清晨。窗外透着晨曦的微光,布满窗台的爬山虎,其嫩绿的新叶上闪动着盈盈的露珠,如同无数遗落的宝珠,甚是好看。 雀鸟初起,啾啾低鸣。一切,焕然如新。 黑牛像烂泥巴一样,侧身躺在床的另一端,鼾声如雷。 高墨离靠墙坐着,单腿屈膝,双目微闭,似是睡着了。 我摸了摸还有些疼痛的后脑勺,心想:高墨离这家伙怎么下得去手?还好力道把握的恰到好处,这要再过一些,我都有可能挂在他手里! 腿好像不疼了,昨晚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 我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毯子,只见小腿肚上可怕的赤红色已经退去,膝盖以下恢复皮肤原有的肌理。只是脚踝以上,又多了半尺长的灰色地段。我用手按了按,灰色皮肤之下,硬如坚石。 这就是医生口中所说的钙化,也是滇王转世魔咒中的化身石像! 这次的面积比上两次又大了很多,看来,那个咒语应验的程度正在加剧! 高墨离微微睁开眼,见我醒了,站起身来,幽幽的说道:“比预想的要快。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没那么糟,你看,我的腿脚都还能动,说明至少血管还没有钙化,并且,我其它地方都好着呢。”这话是说给高墨离听得,同样也是安慰自己。 其实,谁知道明年这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 黑牛翻了个身,险些扑到床下,一下子惊醒了,看到我已经像没事儿人似的坐在那里,知道事情暂时过去了。 黑牛打趣道:“靠,老苏,昨晚你像杀猪似的嚎叫,也亏得康教授家旁边每人住,要不别人非得报警不可。” 我想试一下左腿有没有影响,就抬脚顺势踢了黑牛一下,怼道:“你就站着说话儿不腰疼,换你试试?” 高墨离见我已无大碍,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扭过头幽幽的说道:“今晚六爷寿宴,你们准备一下,一会儿出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筹划 刚从昨夜的煎熬中缓过神来,高墨离提醒我们今夜是六爷的寿宴,让我们准备一下,早些出发。 我愣了一下,反问道:“不是明天吗?” “老苏,你过晕了?这些天我可是掰着手指头一天天数着过来的,就是今天晚上!”黑牛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对着墙上的老式穿衣镜,用手整理着自己蓬松凌乱的头发。 从零星的杂记资料可知,梁王墓中那块真正的金饰牌,最有可能在二叔九年前去过的沙海冥宫里。沙海冥宫的地图在六爷手中,我们最简洁的方法就是打入六爷的倒斗队伍,跟随他进入冥宫,然后再见机行事! 六爷是个心狠手辣的老江湖,此时正满京城搜寻我们,一心想置我们于死地。倒斗实属绝密之行,六爷断然不会让自己的死对头参入其中。 我们想在一场寿宴的时间内,和六爷化敌为友,取得他的信任,其难度可想而知。 前几日,我们思来想去,着实也想出了很多办法,但是,细细推敲之下,又觉得风险太大,无一可行。 寿宴之行迫在眉睫,我有些犯愁,无奈的说道:“咱们对策都没想出来,这样冒冒失失的去,会不会是羊入虎口,明摆着送命。” “有我和小哥在,送命也是我俩先送。”黑牛把头发整理好,顺手拿起半瓶发胶,往头上喷了喷,继续说道:“不过,六爷确实不是善茬,咱们最好还是再想想对策。” 我见时间紧迫,也不好再赖在床上,就起身下地,左腿着力踩了一下,毫无影响。 三人围坐在茶几旁吃泡面,除了钟表指针挪动的声音,和黑牛啜面的声音,四周静的出奇。 氛围有点压抑,谁都没有说话,大家兀自思索着应对之策。 我率先吃完,放下叉子,说道:“事到如今,咱们每个人再说一个办法,看能不能找到突破点。实在不行就只好听天由命了。” “得,你先说。”黑牛仰头把面汤喝了个干干净净。 我建议道:“要是六爷实在没有和咱们化敌为友的意思,咱们也甭强求。到时候兵分两路,我和黑牛干脆就耍横,激怒六爷,吸引他们的注意力。高墨离借机潜进六爷的书房和卧室,看能不能找到那张羊皮地图。” 黑牛擦着嘴,想了一下,说道:“这虽然是个办法,但是未免低级了点儿,要是六爷把地图藏身上,或者藏到哪个犄角旮旯,咱们这样不仅拿不到地图,反而暴露了意图,连掰局的机会都没了。” 高墨离没有吭声,依旧不急不忙的吃着面条。 我对黑牛说道:“你分析的对,风险系数确实比较大。现在,你说说你的想法。” 黑牛灌了一口凉矿泉水,在嘴里咕嘟两下,说道:“擒贼先擒王!咱们要是决定兵行险招,和他们来硬的,干脆就冲六爷本人下手。小哥技高一筹,也只有他能近的了六爷的身,到时候干脆就拿把刀,架在那老头子脖子上,让他把羊皮地图交出来,他要是不给,就一刀刺下去,咱们也就少了个死对头。” “死对头是少了,估计咱们八成也得跟着陪葬。六爷的老窝肯定戒备森严,咱们要是杀了那好家伙,估计插翅都难飞出来。”我看着高墨离,问道:“高墨离,你得说说你的想法。这趟寿宴之行非同小可,咱们得尽可能想的周全一些。” 高墨离把叉子放下,幽幽的对我和黑牛说了四个字:“见机行事。” 黑牛一脸懵懂,说道:“小哥,你这是让我们参禅呢?黑牛我脑子转的慢,猜不透你的言下之意啊。” 高墨离的话,看似什么都没说,但是,其实质上包含着另一层深意:一切都还是未知,见机行事便是最好的计划, 我看了下墙上的钟表,已经是八点多了,乡村直达城里的早班车算是赶不上了。一会儿,我们只能再度骑着摩托进城。 黑牛一边收拾背包,一边说道:“妈的,去参加老头儿的寿宴,咱空着手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收拾着背包,赞成道:“还是牛爷想的周全!咱们好歹也要表示一下诚意,更何况咱是本着化敌为友的目的去的,更应该准备一份像样的礼物。”我看了下黑牛鼓鼓囊囊的背包,说道:“你宝贝多,挑两样值钱的,回头咱们去城里买个像样的盒子一装,就当给老头子的礼物。” 黑牛噗嗤一下笑出声:“老苏你也太瞧得起我了,不是我舍不得贡献出来,就我包里那些玩意儿,在六爷眼里,那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黑牛坏笑着,打趣道:“要不,咱们把小哥的蛇纽铜印当礼物送出去?那可是货真价实的西汉宝物!” 我们两人合计一番,将身上的物件想了个遍,要么是不能送,要么是不合适送。 一筹莫展之际,黑牛忽然拍了下脑门,顿悟道:“嗨!你看我这记性,怎么把那东西给忘了!” 说罢,黑牛走进卧室,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来一条赤红的项链。 那项链是玛瑙材质,其周身用玛瑙珠子串连,前面是一截中空的呈现圆弧形的玛瑙玉柱,乍然看上去,有点像项圈! 我皱着眉头,诧异道:“这……这不是明朝女尸脖子里戴的那条项链吗?” 黑牛得意的在我们面前晃了晃,说道:“对啊,就是那条,咱们盘点战利品的时候把它给忘了。我昨天无意中才发现,这东西一直放在我换下来的那件衣服兜儿里。你们闻闻,这上面,还有香味!” 说罢,黑牛把项链递给我,玛瑙项链如同冰晶一样清凉刺骨,我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果然有一股淡淡的奇异香味,这香味让人闻了倍感舒畅! 我觉着有些熟悉,但是,实在想不起来从哪里闻过。我顺手将其递给高墨离。 高墨离闻了一下,眉头微锁,对我和黑牛说道:“这味道,有些像……人骨引魂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异香之谜 我和黑牛几乎同时瞪大眼睛,看着高墨离。 黑牛认为自己没听清楚,试探性的又问了一遍:“小哥,你说这味道像什么?” 高墨离又闻了一遍,笃定的答到:“像人骨引魂灯。” 高墨离的嗅觉异常灵敏,他能分辨出我们无法确定的味道。如今,听他这么一说,我心中竟然泛起一丝恐慌。 人骨引魂灯是益州刺史墓里的诡异机关,其灯芯为至阴人骨,其灯油是用婴儿油加之神秘药物凝练而成。无声而燃,燃烧的时候可以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异香!那种香味连同幽魅的灯光,不仅具有摄人心魄,引魂出窍的作用!还可以唤醒休眠的怪婴! 当初,我和顾奕芯险些被这种破灯折磨死,如今,忽然听高墨离说玛瑙项链也有人骨引魂灯的香味,不禁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赶忙后退了一步。 我诧异道:“你是说,这个玛瑙项链和人骨引魂灯一个味道?怎么可能!这两种东西一个在汉墓里,一个在明朝女尸的身上,八竿子打不着啊。” 黑牛拍了我一下,说道:“老苏,你丫属机关枪的,一连串问这么多问题。咱们啊,稍安勿躁,慢慢听小哥解释,我刚才怎么好像听到小哥说了个‘像’字啊,什么意思?” 高墨离将玛瑙项链拿在手里,反复观摩了一下,缓缓解释道:“它和人骨引魂灯的味道只是有些像,但并不完全相同。人骨引魂灯,是古滇国女祭司用巫术掺杂着人油药物凝练而成。其香味多半出自人油和药物,所以,项链有类似的味道,多半也是这个原因。” “你看,我就说小哥话外有音儿!”黑牛抢先答到:“这项链八成也泡过人油或者浸过草药!” 我拿过高墨离手中的项链,仔细观摩了一下,这个项链艳红似血,清凉如冰,确实比寻常的玛瑙材质要特殊一些。 我的脑中忽然闪过明朝女尸栩栩如生的诡异面容,她的葬身之地并非“养尸地”,却也可以使尸体数百年不腐不烂,难道是因为我手里拿着的这个玛瑙项链? 我也学着高墨离的样子,仔细嗅了嗅,那种异香确实和人骨引魂灯有些类似。 我开口说道:“有没有泡过人油不知道,不过确实应该是浸过药物的!应该就是这玩意儿让那女尸栩栩如生的。” 黑牛好奇的问道:“这么邪性!这玩意儿不会真和你们那个歹毒的女祭司有关吧?” 高墨离把铜髓剑从檀木匣子里拿出来擦了擦,回答到:“应该不会,巫术只掌握在女祭司手里,这种单纯药物的使用,在边疆地区,甚至苗人村寨,很多人都会。” 黑牛问我:“老苏,这个东西对咱们作用好像不大,要不就拿这玩意给老头当生日礼物?虽然只是玛瑙材质,但是好歹也是明朝物件,并且还生有异香,到时候你再给吹的玄乎点,说不上,这项链真能把六爷这只老狐狸给唬住。” 我赞成道:“可以啊,咱们去买个好点的盒子,把它包装一下,要不,到时候直接从兜里摸出来,显得多寒碜啊。” “这你就不懂了,对付外行才需要用好盒子包装,对付内行,直接掏出来更震撼!” 说话间,三人将各自的物品整理好,由于我们此行只是去参加寿宴,所以,把值钱的家当大部分埋到康教授的床下,只带了些随身的物件。高墨离把铜髓剑放回木匣,将其随身携带。 黑牛把摩托车推出院落,我关上大门,上锁的时候,忽然有种悲怆之情,此去前途未料,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返回来。 一路颠簸,进城之后,我们直奔黑牛熟识的器械铺子,买了三把防身用的伞兵刀,各自贴身藏好。 之后,我们又直奔香山脚下,在距离六爷深宅大院还有一公里的时候,我们就停止前进,佯装游客进了一家临街的茶铺,要了一壶碧螺春,慢慢啜饮起来。 此处远离香山入口,游客稀少,甚是安静。再往前,就是一条幽暗的水泥道路,道路只有六七米宽,两侧树木参天,道路的入口处立着一块路牌,上面蓝底儿白字,赫然写着:闲人勿进,四个字。 黑牛双肘撑在桌子上,指了指那条看似寻常的水泥道儿,压低声音说道:“再往前,可就是六爷的地界了。也是咱们今晚上的战场。” “得过去探探路,熟悉一下环境啊。”我瞅着小路,一边喝茶一边说道:“黑牛你是六爷通缉对象,就在这喝茶等着,我和高墨离一会儿去前面看看。” 黑牛捏着茶杯,灌了个底儿朝天,说道:“得了,据汤姆.李说,那老狐狸窝到处都是摄像头,连只鸟飞进去了都能知道,何况你们两个大活人!” “那也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啊。”我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说道:“这个点儿,有些积极祝寿的肯定都到了,咱们得去摸个底细。” 高墨离冷静的看着窗外,窗外连个人影也没有,他却看的出神。 黑牛小声怼道:“老苏,我发现你有的时候想法太天真了,你认为这是你家老爷子过生日呢,七大姑八大姨的一早就跑到家里。人家好歹是行里的泰斗,过个寿宴肯定搞得像江湖聚会一样,参加的人那都是拿了帖子的,到点儿才现身!” 我好奇的问黑牛:“什么帖子?” 黑牛一脸茫然的说道:“我以前和潘家园一老伙计喝酒时,他告诉我,说他们掌柜的,每年三月份,都会收到一张红色的请帖,请帖的内容他见过一次,说是邀请掌柜的持贴去参加六爷寿宴。然后他们掌柜的就会异常紧张,催着手下连夜整理账本,最后带着账本和请帖去参加六爷寿宴。至于那种帖子长什么样,我还真是从来没有见过!” 掌柜的、请帖、账本、寿宴……我忽然意识到:六爷的寿宴可能不仅仅是祝寿! 我赶忙问黑牛:“你以前是不是说过,六爷各个堂口的负责人,每年都会进京述职?” “对啊,道儿上是这么传的……难道……”黑牛打住话,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冷笑了一下,回答到:“对!六爷每年的寿宴就是各个堂口主事报账的时候!今晚上,有的热闹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倾巢而出 “妈的!他们的人一多,咱们胜算又降了好几重啊!”黑牛脸上浮现出少有的焦灼,对我和高墨离说道:“你们两个有所不知,能被六爷选作堂口主事的人,那个顶个都是行儿当里的狠角色!不说别的,潘家园里流传着一句顺口溜‘风云楼里鬼见愁!左招手,右招手,恶鬼见了绕道儿走!’那个‘鬼见愁’就是六爷档口的主事!他看上去为人和善,喜欢主动和人打招呼,但是发起狠来,连恶鬼都得惧怕他三分!” 听黑牛如此一说,六爷的手下大都个个如龙似虎,绝非善类。我的心中竟然涌动起一股大战来临前的亢奋! 这种亢奋让我的脑细胞快速活跃起来:扯得阵仗越大,漏洞也会越多。 高墨离眉头微锁,拿起茶杯慢慢啜饮,一副聚精会神思索的样子。 我把茶碗里的茶水当成烈酒一饮而尽,对黑牛说道:“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恐怖,归根到底,这他娘的也就是场寿宴,总不至于弄的像场屠杀一样。他们人多确实不好下手,但是,凡事都有利弊,人多漏洞就多,咱们到时候机灵点,说不上事情没那么棘手!” 说罢,我和黑牛一起看向高墨离,黑牛敲了一下桌子,问道:“小哥,你倒说说,今天晚上,咱们胜算有几成?我这心里怎么有点儿发毛?” 高墨离不慌不忙的说道:“不知道,但是,战前忌乱军心,他应该不会开杀戒。” 高墨离的话不无道理,倒斗之行在即,六爷将这次行动看的至关重要,应该会尽量稳住不出乱子。 三个人一下午窝在茶馆里,喝了一壶又一壶茶,四五个小时过去了,山下开始有了夜幕初临之色。但是,整个下午,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从厕所回来,实在坐不住了,问黑牛:“汤姆.李是不是把日期记错了?这都一下午了,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黑牛心里打鼓,回答到:“不应该啊,这么重要的日子还能记错?那孙子应该也不至于编瞎话儿哄我玩。但是都这个点儿了,要说晚饭也该开动了,怎么……” 黑牛话还没说完,高墨离轻咳一声将其打断。 茶馆里那个清瘦的掌柜子,走过来了,笑着说道:“三位爷,你们这都做了一下午了,应该也歇息的差不多了,小店这就要关门了,你看,你们……” 黑牛一脸不高兴,瞪了掌柜的一眼,厉声道:“怎么着?这是要碾我们走啊?爷几个是茶钱少给你了,还是碍你眼了?” 掌柜的一脸无奈,慌忙解释道:“没……没那个意思。” 我摆摆手,让黑牛少说两句,笑着问道:“掌柜的,这才五点多,按理来说,一般的店铺不应该关门这么早啊。” 掌柜的解释道:“嗨,你们有所不知,今个儿,六爷寿宴,从我这店铺往前,这条街上,除了“龙兴客栈”,所有铺子,都得在六点前关门。违反指令的人,打明天起就甭想开门了。” 说话间,幽暗的树林道路上行驶来两辆面包车,一辆车门打开,下来五六个光头壮汉,从车上搬下来一个路障,将整条路堵住,只在中间留了个单向通行的缺口。另一辆面包车停在路障关卡后面,看不出里面有多少人。 掌柜的脸色突变,慌张的说道:“坏了,开始了,看样子你们想走都来不及了!”说罢,他赶紧把临街的窗帘拉上,转身过去锁门。 “别急。”我喊住掌柜的,说道:“我们也是来给六爷祝寿的,你这锁门了我们还怎么出去?” 掌柜的愣住了,半信半疑道:“你们是祝寿的?” 我顺手拍了下高墨离盛放铜髓剑的紫檀木匣,说道:“厚礼都备着的,不是祝寿的,我们怎么会在这里等一下午?” 掌柜的狐疑的打量着我们三个:“祝寿的人不是都聚在“龙兴客栈”么,你们……怎么跑到我这小店儿里来了?” 黑牛将窗帘拉开一道缝隙,一边盯着外面,一边不耐烦的怼道:“爷几个高兴在哪儿就在哪儿,怎么着,还得把请帖拿出来让你检查检查?” 话音刚落,高墨离站起身来,拿着木匣往外走,对我说道:“开始了。” 黑牛自言自语:“嘿!原来不是没人,都学他娘的缩头乌龟,躲起来了!” 我非常好奇,赶忙从黑牛掀起的窗帘缝里往外瞧,只见斜对面的龙兴客栈里一下子涌出三四十个人,这些人清一律的都是男人,只是高矮胖瘦各有差异。 他们有的交头接耳攀谈,有的神情严肃站在一旁,无论是谁,手里无一例外的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如果所料不错,这里面装着的,应该就是他们一年经营的账本。 “怎么都是堂口的人?”我不解的问黑牛。 “这些道儿上的人,弄不好一天前就住在那客栈里了。真正的客人才刚刚登场。”说罢,黑牛指了指远处的街道,只见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来,车上下来两个中年男人,离得太远,看不清楚。 我借着窗外的亮光瞥了一眼手表:正好六点。 乍暖还寒的时节,六点钟的山脚下已经夜色朦胧,街道上的路灯如同一只只睁大的眼睛,依次亮起。众多的店铺如同睡着了一样,黑暗沉寂,只有我们对面的龙兴客栈,依旧灯火辉煌,人影窜动,彰显着它与众不同的身份。 又有几辆车远远的停在街道两侧,陆续下来一些手拿礼盒的客人。 高墨离已经走到门口,回头看了我和黑牛一眼,竟然兀自开了一条门缝,闪身出去了。 “这家伙不会要擅自行动吧!”我心中大惊,拉着黑牛赶紧往外跑。 我们也开了条门缝挤出去,前脚刚迈出门槛,身后就传来掌柜的上锁的声音。 街道上就像集会一般,乌泱泱的到处都是人,谁也没有注意到我们从何而来。 我和黑牛站在道儿边,垫起脚尖,在人群里四处搜寻着高墨离的影子,但是,那家伙却像消失了一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孤身犯险 街道旁的路灯将小街照的亮如白昼,街道上站满躁动抑或不安的祝寿之人,遥遥望去,尽是攒动的人头。我和黑牛瞪大眼睛,在人群中搜索了好几遍,始终都没有见到高墨离。 黑牛诧异道:“不应该啊,咱这前脚搭后脚的功夫,小哥怎么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心急如焚,一边继续搜寻,一边压低声音说道:“妈的,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眼看就要进场子了,得找到他!” 黑牛情急之下,竟然攀爬到了茶馆门口的小石狮子上,打着眼罩望了一圈,也亏得此处在路灯背面,没人注意到他。 我吓得压低声音催促道:“你丫快下来!爬这么高,省得别人看不见咱们吗?” 黑牛扒着狮子肩膀跳下,沮丧的说道:“我都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也没瞧见小哥的影子啊!” 我心中顿时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高墨离怕是故意躲着我们!要真是那样,我们就算望破天也找不见他! 更多的车辆如同受到召唤一般,在短短数分钟的时间里陆续赶来,有序的排在街道两侧。 街道上出现了很怪异的一种场景:六爷手下的档口主事纷纷聚在龙兴客栈门前,清一律的手持牛皮纸袋,抱着礼盒,大都神情严肃,个别人之间偶有交谈,也是很小的声音。祝寿的外客则聚在街道后面,很多主客都跟着一两个拿礼盒的随从,他们之间操着不同的语言大声寒暄、攀谈,一时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这两拨人之间没有明显的分界线,却一目了然。我和黑牛所处的位置,就在这两波怪异的人流中间。 一个肥头大耳,西装革履的男人在人群中挨个打招呼,散发着名片,转眼的功夫就发到我和黑牛这里。 胖男人打量着我和黑牛,手里拿着名片,没有要递给我们的意思,怪笑着,问道:“吆,敢问两位大兄弟是哪个行当里的?参加六爷的寿宴,这怎么连个礼物都不带啊?” 我没找到高墨离,内心无比忧急,如今忽然听到胖男人这般发问,生怕暴露了身份,只好压着心中的不安,强装镇定的说道:“我们俩都是官面儿上的人,这种场合,就没必要打听太清楚了吧。” 我此话一语双关,即告诉了对方我们的身份,也避开了问题的锋芒之处,官面儿上的人参加江湖之人的寿宴,自然要低调一点,如此一来,知趣的人自然不会再刨根究底的问下去。” 那胖男人一看也是个经验老道之人,连忙笑着把名片递给我,说道:“你看,我这有眼不识泰山,以后请多多关照。” 我瞥了一眼名片:万鑫拍卖行董事长——朱万鑫。 此人在古董拍卖行里颇具名头,没想到今晚竟然也来参加寿宴,还这副德行。 黑牛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顺势发挥,对朱万鑫轻蔑的笑了一下,说道:“我们来捧场就不错了,还用他妈的带礼物?你认为人人都像你们这些黑心商一样!” 朱万鑫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悻悻的道别溜走了。 路口关卡处忽然传来一阵哨响,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纷纷朝路口望去。只见关卡后面不知何时停了几辆大型观光车,一个光头壮汉用扩音喇叭喊道:“请各主事入场!” 先前站在龙兴客栈门前的档口主事,像古时候要进殿朝拜的官员一样,自觉的站成两排,有序的往关卡口走去。另有十几个档口主事,听到声音,慌忙从客栈出来,排在队伍后面等待入场。 黑牛着急的四处张望:“妈的,这都开始检票进场了!小哥就算蹲大号也该回来了!” 我温怒的说道:“他蹲哪门子的大号!实在不行,咱们只好先混进去再说!” 黑牛把手搭在我肩膀上,用手指头指了指关卡,说道:“老苏,你看,就这安检阵仗,咱们除非长双翅膀,要不甭想进去!” 档口主事纷纷掏出红色请帖,依照循序相继到达关卡,然后将请帖递给递检验人员,检验人员看几眼,才肯放行通过。 没有请帖,我们根本进不去。 一筹莫展之际,我忽然发现档口主事的队伍里有个熟悉的身影,他手拎牛皮纸袋,抱着一个长长的紫檀木匣子! 那紫檀木匣,像极了高墨离装铜髓剑的那个! 我愣住了,压低声音问黑牛:“左侧倒数第三个人,那……那不是高墨离吗?” “小哥又没有请帖,怎么会排到档口主事的队伍里呢?”黑牛说着,忽然停了一下,诧异道:“嘿!别说,看背影,还真他娘的有点像!” 说话间,那个酷似高墨离的人已经走到关卡口,将赤红的请帖递给一个检票壮汉。壮汉低头看了几眼请帖内容,又抬头望了一眼,示意身后的人放行。 那个手托木匣的人进卡之后,扭头朝我和黑牛所在的方向看了看,他带着一副圆框眼镜,长有规整的八字胡须,乍然看去,就像长年经营铺子的掌柜。 但是,我还是从那张清冷的脸庞,一眼认出,他就是高墨离! 我抬手砸了一下路灯柱子,有些温怒的说道:“靠!这家伙疯了!竟然自己混进去了!” 黑牛皱着眉头,嘀咕着:“还真是!小哥这是准备孤身犯险啊!” 排在队伍后面的这些人,都是后来从龙兴客栈出来的。高墨离从茶馆出来后,肯定直奔龙兴客栈,当时他手里拿着紫檀木匣,没人会留意他的进出。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高墨离在龙兴客栈里,悄悄替换掉了一个档口主事,拿了对方的请帖和牛皮纸袋,混入队伍当中,顺利通过关卡! 高墨离只是冲着我们望了一眼,随即转身坐上观光车,和其他人一起,被拉往六爷的府邸。 我心中忽然生出一丝疑惑,不解的问黑牛:“就算那个眼镜是被替换掉的主事的,但是,高墨离用来伪装的假胡子呢?那个档口主事总不至于带着加胡须参加寿宴吧?” 黑牛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说道:“那个……那个是我买的。” 我诧异的看着黑牛,黑牛慌忙解释道:“别看我啊!我去采购的那天早上,临走的时候你还没醒,小哥说让我帮他买个假胡子,还顺便叮嘱我不要告诉你。我是个一言九鼎的人,心想他可能闲着没事儿,买来玩儿,就没和你说。谁知道……” 我心中顿时明白了:高墨离不是没有主意,而是打一开始,就没计划让我们陪他冒险!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绝境遇故人 我生气的骂黑牛:“高墨离不让你告诉我,你就屁都不放一个?你也不用大脑想一下,像他这号人,可能闲着没事儿买个假胡子玩儿吗?” 黑牛也有些悔意,说道:“早知道他有这打算,我就悄悄报告给委员长你啦。嗨!我觉着和你俩在一块儿,智商有时候还真不够用!” 拉着高墨离和一帮档口主事的观光车缓缓开动,驶向六爷神秘的府邸。那里一定戒备森严,高墨离此去定然危机重重! 道路上方被葱茏的树冠笼罩,如同一张巨大而狰狞的兽口,将观光车缓缓吞没。 我看着高墨离逐渐消失的背影,心里一颤,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两千多年前,月黑风高之夜,高墨离陪滇王赴宴之景!那场夜宴之上,益州刺史摆下天罗地网,想置滇王于死地。高墨离拼死相护,最终血染铠甲,倒在了敌人的剑戟之下! 如今,他为了拿到那张藏有沙海冥宫位置的羊皮地图,不惜再次孤身犯险,闯入六爷府邸。 我不能让他再为了我死一次! 黑牛见我怔怔的望着高墨离消失的背影,劝到:“老苏,小哥可能打一开始就没准备让咱俩跟他一起犯险。你想啊,他让我买假胡子的时候,咱还不知道六爷要摆寿宴,也不知道有一块金饰牌是假的,当时咱就想着怎么把其它三块金饰牌弄到手。小哥最初可能只是打算变妆,混到顾先生身旁,趁机夺取金饰牌。只是,没想到后来生出这么多事情。很显然,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小哥都把咱们剔除在行动计划之外了。” 黑牛见我没吭声,补充道:“小哥身手不凡,自己行动完了也好脱身。要不,咱们就在这路口等着接应他?” 我否定道:“不行!里面太危险了,万一他在里面有事,连个帮手都没有!既然他能混进去,咱们也可以想办法混进去!” 说罢,我扭头看着身后乌泱泱的外客,这些人大都带着贴身的随从,我们只要也搞一张请帖,就可以混进去。 但是,大家都聚集在街道上,相互吹侃聊天,众目睽睽之下,我们根本无从下手。 无奈之下,我忽然记起一个人,兴奋的对黑牛说道:“有了!让汤姆.李带我们进去!” 黑牛无奈的苦笑一声:“我早就看过了,汤姆.李这只老狐狸,连个人影都没见,他八成早在六爷府上了!” 话音刚落,街道深处响起一阵刺耳的汽车喇叭声。那声音高亢响亮,如同一头雄狮在叫嚣! 众人下意识的纷纷站到街道两侧,齐刷刷的扭头看去。只见一辆体型硕大的黑色越野呼啸而来,那越野车轮廓分明,造型刚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顾先生家的骑士十五世! 以前听黑牛说这种车不仅造价昂贵,还有防弹功能,整个京城也没有几辆。 还没等我开口,黑牛推了我一下,瞪大眼睛小声问道:“老苏,小顾同学也来了?” 骑士十五世从我们面前呼啸而过,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强压着激动的心情对黑牛说道:“顾奕芯被他父亲软禁起来了,车里坐的十有**不是她。” 黑牛疑惑道:“那是谁?顾先生?” 我盯着驶向关卡的骑士十五世,压低声音回答到:“顾先生肯定不会屈尊参加一个江湖大佬的寿宴!车上的人八成是他的代表!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顾先生已经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了!” 说话间,那辆黑色越野冲到关卡前,猛按了两下喇叭,守着关卡的壮汉慌忙把路障搬开,站在两侧低头哈腰的恭候车辆驶过。 骑士十五世如同一只咆哮的野兽,快速驶向六爷的府邸。我眉头紧锁,心急如焚,顾先生已经参与到这场博弈中来,如此,高墨离的危险又增加了一成! 经骑士十五世这一闹腾,外客的人群中像炸开了锅一样,纷纷议论猜测着,刚才车上坐着的是哪个大人物。 我一筹莫展之时,黑牛忽然开腔问我:“有事你就说,拍我干嘛?” 我愣了一下,怼道:“火都快烧到眉毛了!我有哪个闲心拍你……” 话还没说完,一只小手啪的一下拍到我肩膀上,我愣了一下,只见黑牛站我对面,那手不可能是他的。这明摆着是有人在捉弄我们,我心中当下因急生怒,一把按住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准备弯腰给她来个身前摔! “哎吆,苏大哥,别用那么大力气!”随着一声娇滴滴的叫喊,我瞬间明白了身后是谁,但是,力气已发,想收手已经来不及了! 穿碎青花衣服的小姑娘像金丝猴一样,被我从背后往身前摔去。 眼看她快要落地之时,黑牛伸手一拽,刚好抓住她衣领,阻止了下落的速度。她顺势挺身弯腰,一个鲤鱼打挺,稳稳的站落在地。 “阿莱?”我满脸歉意的喊道。 阿莱把两个麻花辫甩到身后,嘟着嘴抱怨道:“苏大哥真不友好,刚才要不是牛大哥出手,我就被摔趴在地上了。” 黑牛哈哈一笑,添油加醋道:“可不是嘛,你苏大哥向来不懂得怜香惜玉,我就不一样了!”黑牛说着,扫视了一眼乌泱泱的人群,问道:“小丫头,你怎么来这种地方了?” 阿莱像一只灵巧的兔子,纵身跳到我们身旁的石狮子上,坐下来,甩着双腿,调皮的问道:“苏大哥,牛大哥,你们俩倒和我说说,你们为什么来这种地方了?” “我们当然是来参加六爷寿宴啊,难道你也是……”我诧异的说着,看了黑牛一眼,见他也是一脸愕然。 黑牛赶紧走到石狮子旁,讨好的说道:“阿莱妹子,你就别和两位哥哥卖关子了,尤其你苏大哥,脑子不好使,你就直接和我们说得了!” 阿莱嘴角上扬,嘻嘻一笑,招呼我也靠近,用手笼了个喇叭,放在嘴边,小声对我和黑牛说道:“我跟阿婆一起来的,我们不止是来给六爷祝寿,还是来给他送药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神药婆 “阿婆?送药?!”我震惊的险些喊了出来。 黑牛踢了我一脚,抱怨道:“老苏,你丫一惊一乍的,生怕别人注意不到我们是吧!” 我赶紧收拢了惊讶的表情,压低声音问阿莱:“这么说,你们和六爷早就认识了?” 阿莱见她的话把我惊成这样子,捂着嘴嘻嘻笑道:“没想到苏大哥平时挺稳重的一个人,竟然被惊讶成这样子。” 说话间,来回送客的观光车又徐徐返回关卡后面,等待着运送下一波客人。外客人群骚动起来,有的已经迫不及待的排到关卡前面,等着光头壮汉下令检查请帖。 黑牛见情势紧急,对阿莱催促道:“大妹子快回答刚才的问题,要不我们可没时间陪你闲扯啦!” 说罢,黑牛一副要离开的样子,阿莱从狮子上跳下来,着急的说道:“别啊,咱们刚说了没两句话。我告诉你们就是。几年前,六爷托人找到婆婆,给了婆婆一张药方子,说是他祖上传下来的神方,要求婆婆按照上面的法子,帮他炼制延命药丸。”阿莱抱怨着:“我们这几年没干别的,净闷在药房里帮六爷炼药了!” 我好奇的追问道:“六爷财大气粗,什么样的药师找不到,却为何单单找到你家婆婆?” 阿莱脸上浮现出一种颇为得意的表情,炫耀道:“你们有所不知,我阿婆可是位高人!所有的药物丹砂,她无一不晓。那些奇奇怪怪,外人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药草,我阿婆统统认得,并且知道怎么用!连六爷都敬我阿婆三分,尊称她一声神药婆呢!” 我和黑牛听罢,相互看了一眼,心中唏嘘不已。同时,我们心中也生出一个计划:让阿婆把我们带进关卡! 但是,阿婆并非心慈面善之人,想求她办事怕是难如登天。眼下已无其它办法,我们只好硬着头皮,碰碰运气。 黑牛把手搭在阿莱肩膀上,笑着说道:“大妹子,哥哥我们现在遇到了点难处,得求婆婆帮忙,你帮我们引荐一下,回头牛大哥我绝对忘不了你的好儿!” 阿莱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要阿婆帮忙?什么事情,必须找阿婆吗?” “嗯。”我回答着,见阿莱有些为难,开口说道:“阿婆在哪里?别怕,你可以装作没见过我们,我们自己去找她就行!” 阿莱如获重释,欢快愉悦之情瞬间又回到清秀的脸庞上,指了指我们斜对面的街道旁,说道:“阿婆坐在那边休息,你们去试试吧,不过她能不能答应就不知道啦。” 越来越多的外客聚集到关卡口前,迫不及待的等着检帖进站。时间紧迫,我们谢过阿莱,直奔街道斜对面走去。 阿婆如同一尊枯瘦的根雕,正坐在街边的石凳上闭目养神,她旁边放着一个暗紫色的方正木匣,估计里面盛放着给六爷的药丸。 黑牛嘀咕道:“这老仙人掌能答应帮咱吗?” 我瞪了他一眼:“你丫一会儿别多话儿,事到如今,咱们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试上一试了!” 我们穿过人群,走到阿婆跟前,我清了清嗓子,恭恭敬敬的喊了声“阿婆”。阿婆像没听见一样,眼皮都没睁一下。 我又耐着性子,恭敬的喊了一声,她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瞥了我们一眼,不屑的问道:“是你们两个臭小子,叫我阿婆做什么?” 我笑着说道:“吆,阿婆还记得我们啊,那就好了,咱们熟人说话,我就不绕圈子了。” 阿婆瞥了我一眼,冷笑了一声:“有话就说,有屁快放,老婆子我可没耐心听你们啰嗦!” 我心中暗骂:说话句句带刺,也难怪黑牛给你取了个老仙人掌的外号! 心中虽有不快,还是面带笑容说道:“得,真人面前不说废话!婆婆直爽,我就开门见山了——我们兄弟俩想进六爷寿宴,但是苦于没有请帖,像拜托婆婆带我们……” 话还没说完,阿婆就果断的回绝了我的要求,她黑着脸告诫道:“六爷寿宴岂是你们这些毛头小子乱闯的地方?你们还是打哪来回哪儿去!” 我见关卡口已经开始陆续检帖放行,急切的恳求的:“我们真的有必须进去的理由,婆婆不妨就帮我一次,这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你要帮了我们,我们一定会感恩戴德,铭记在心!” 阿婆冷笑了一声,不屑的说道:“笑话!我要你们感恩干什么!” 黑牛实在憋不住了,开口怼道:“你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当然不需要感恩!前几天在火车上的时候,我们好歹也救过你孙女,你却连句道谢的话儿都没说!现在一个大好的报恩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却这般不识趣!” 阿婆目光锐利的瞪了黑牛一眼,冷冷说道:“要不是我老婆子出手,你们同行的那个女娃能醒过来!” 我这才恍悟:原来顾奕芯的苏醒并非意外,而是阿婆暗中出手相助,如此说来,阿婆也并非心肠坚硬之人,本来若好好相求,说不上还有一丝机会,现在黑牛已经出言把她得罪了,我们怕是再无回旋的余地。 心中慌乱之际,阿婆忽然剧烈的喘息起来,并伴随着猛烈咳嗽,那咳嗽之声发自肺腑,险些使她喘不过气来。 从阿婆咳嗽声判断,她可能有严重的哮喘,刚才黑牛一席话可能将她激怒,这才猛然病发。 我见她咳嗽的难受,准备上前帮她拍拍背,却被一把推开。只见阿婆撤起衣袖,将手腕放到口鼻之前。 她手腕上带着一个赤红的玛瑙手镯,那手镯如同一环潺潺流动的鲜血,在她枯瘦的腕部格外刺眼。细闻之下,那玛瑙手镯还散发着幽幽暗香! 我和黑牛瞪大眼睛看着,我们瞬间认出:这手镯和黑牛兜里的玛瑙项链应该是一套的! 黑牛诧异问我:“这……这怎么回事?” 我脑中将所有线索连在一起,彻底想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同时,一个新的计划在心中生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暗中交易 看到阿婆手腕上赤红的玛瑙手链,我瞬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火车返京途中遭遇的那场事故,可能并非意外,而是人为造成的山体滑坡! 当初,那具从棺材里甩出来的明朝女尸,她身上的陪葬首饰,确实如我先前梦中所见,即有项链也有手镯,只不过,那手镯早就被阿婆给拿去了。 高墨离说过,女尸身上的玛瑙项链浸泡过神秘的药物。这种泡过药物的首饰,应该不仅可以使尸体百年不腐,还可以减缓人的哮喘症状!阿婆作为一个用药高手,定然通过某种渠道获知:有具明朝女尸身上,藏有可以压制她哮喘症状的首饰,这才带着阿莱一起进山倒斗。 碰巧当时连日阴雨绵绵,山体早就被雨水浸透,变得脆弱不堪。她们找到女尸的棺木,尚未来得及打开,就意外触动山体滑坡。山石连同厚棺一同从山上滑落,逼停恰巧经过的火车。 黑牛趁机取下女尸脖子上的玛瑙项链后,女尸的位置发生明显变化,我们当初认为是滑动的泥石流所致,实则是阿婆拽动了尸体,并取走她手腕上的玛瑙玉镯! 我应邀下车查看女尸的时候,无意中瞥见对面的铁轨枕木上有双脚在走动,那双脚穿着黑色布鞋,应该就是阿婆的脚!还有瞥见车头方向的人影,也并非看花眼,而是阿婆带着阿莱趁机上火车的身影! 对着玛瑙玉镯一番闻嗅之下,阿婆的哮喘竟然奇迹般的平息了,如果佩戴一整套,阿婆的哮喘很可能就不会再发作了。 女尸身上的这套首饰对阿婆至关重要,我心中忽然生出一个计划,对黑牛使了个眼神,让他别再多说话。 我笑着说道:“吆,看来这玛瑙玉镯还真是个神物,它戴在婆婆手上也算是物尽其用。” 阿婆不屑的看了我一眼,冷冷的说道:“臭小子,少在这花言巧语,你就算把天说破,我也不会带你们进去!谁知道你们一心想去六爷寿宴,打得是什么坏主意!” 外客陆续进入关卡之内,我见情势紧急,也来不及绕弯子了,就开门见山的说道:“婆婆带不带我们进去不要紧,我只是想学次雷锋,温馨的提示您一句:这玛瑙首饰其实是一整套的!” 阿婆两眼瞬间充满光亮,皱着眉头,狐疑的看着我,问道:“臭小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的语气比之前有所缓和,这对我来说,就是确定了攻破其堡垒的一个破绽。 我故弄玄虚的说道:“这玛瑙首饰浸泡过神药,不仅可以让尸体百年不腐,也可以抑制婆婆的哮喘。天下仅此一套,就陪葬在一具明朝女尸身上……” 阿婆脸上神情有所缓和,皱着眉头追问道:“臭小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故作不慌不忙的答到:“我想说,和你那玛瑙玉镯配成套的项链,就在我们手上!” 阿婆一下子从石凳上坐起来,激动的追问道:“你是说……那项链在你们手里?我凭什么相信你们的话!” “你会相信的!”我说罢,对黑牛使了个眼色,让黑牛把那个玛瑙项链掏出来。 我们本来打算把它当成寿礼,送给六爷,眼下情势紧急,为了能顺利混过关卡,也只好先行挪用一下了。 黑牛深知其间利害,麻溜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封袋,强忍着没说话,将其在阿婆面前晃了晃,颇有炫耀之意。 阿婆看到那项链之后,神情骤然激动起来,二话不说,伸手就去夺。也亏的黑牛反应快,顺势往上一抬手,躲过了阿婆的抢夺。 黑牛实在忍不住了,开口说道:“我说老婆婆,你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怎么还和不懂事的光屁股小孩一样,看见喜欢的东西伸手就夺?” 我满脸笑意,象征性的批评了黑牛两句:“怎么能和婆婆这样说话呢?简直就是没大没小!” 阿婆面露怒色,瞪着我厉声问道:“臭小子,什么条件!你说吧!” “其实,这东西对于我们来说没多大的用处,卖吧,值不了几个钱,留着送给女朋友吧,毕竟是陪葬品,横竖都觉着有点渗人!今天,我们准备让它物尽其用,把它送给您!只要你带我们通过那道关卡。” 此时此刻,街道上只剩下零星几个外客,其他人都已经持着请帖进入关卡之内。观光车马上就要启动了,壮汉用大喇叭喊着,催促剩下的客人赶紧入场。 阿婆犹豫片刻,一口应了下来,说道:“带你们进去简单,但是,进去之后咱们就各走各的,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就算作死,也和我老婆子半点关系也没有!” 我见她终于答应了,激动的回应道:“婆婆放心,我们也只是想进去见识见识场面,绝对不会连累婆婆。” 说罢,我让黑牛赶紧把项链给阿婆,黑牛却把项链重新揣回口袋里:“既然咱们谈好的交易,我黑牛决不食言,但是不能现在给,得过了那关卡再说!” 黑牛这是怕阿婆拿到项链后反水,只要她在我们过关卡的时候,对安检人员喊上一嗓子,我们就算生双翅膀也逃不了了! 阿婆也不急于一时,冷笑一声,告诫道:“最好别耍我老婆子!否则你们这俩臭小子就得横着出来!” 我连声称是,阿婆瞪了一眼街道对面的阿莱,阿莱一直躲在石狮子旁悄悄的看我们这边的情况,此时,见阿婆瞪她,就乖乖的溜回来了。 阿婆大底也明白了我们为什么找到她,她骂了阿莱两声,兀自往关卡走去。 阿莱赶紧拿起石凳上的木匣,和我们一同跟在阿婆身后。 “阿莱妹子,我帮你拿。”为了看上去更像是一起的,黑牛主动接过阿莱手里的木匣。 离关卡还有二三十米的时候,黑牛不小心被一块翘起的转头拌了一脚,一个踉跄,把木匣往前扔出去,幸好阿莱伸手敏捷,这才凌空接住。 木匣盖子颠起又落下的间隙里,我瞥见里面有两堆指甲盖大小的药丸:一堆惨白如玉,一堆盈红似血! 那两堆药丸显得及不寻常,我低声问阿莱:“阿莱妹子,这一白一红两种药丸看上去很特别,定是用极其珍贵的东西炼制而成的吧?” 阿莱嘻嘻一笑,看了一眼婆婆的背影,小声回答道:“特别是特别,不过一点都不昂贵!那白色药丸的引子是九岁女娃的脊髓,红色药丸的引子是五岁男娃的中指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血人 我听闻阿婆给六爷炼制的药丸,其药引子竟然是人的脊髓和中指之血,不由的心中大骇,尽量压低声音,追问阿莱:“为什么要用脊髓和人血?” 阿莱向前面关卡处看了一眼,把一只手挡在嘴边,悄悄说道:“六爷中过尸毒……” 话还没说完,阿婆回头瞪了我们一眼,冷冷的告诫道:“别瞎打听!小心问多了口哑,听多了耳聋!” 我们悻悻的闭上嘴,心中暗骂:这老婆子说话可真难听!看样子,她不只是个老仙人掌,还是颗毒仙人掌!” 不过,我已经从阿莱的话里知道了其中缘由:六爷所谓的身体不好,其实并非自身起的病灶,而是早年间盗墓的时候,不断积压在体内的尸毒。随着其年老体衰,所中的尸毒开始发作,对他的身体造成很大的影响。 一个偶然的机会,六爷得到祖上遗传下来的秘方,找到神药婆,让她按药方所说,帮自己炼制即可以抑制尸毒,也可以延年益寿的药丸。 红、白两种丹药的药引子足可以证明这种推断。 骨髓为血脉之源,女孩的骨髓活性是所有人中最好的,所以,用其作为药引子炼制的药丸,服之可以促进血液再生,强身健骨;男孩的中指之血具有先天的纯阳之气,可以压制一切邪祟,用其炼制药丸,服之可以有效祛除尸毒! 我心中疑惑:只是不知道,这两味奇特的药引子从何而来呢。 黑牛不惧阿婆,用肩膀扛了我一下,指了指阿莱手中的药匣子,嘀咕道:“老苏,你还记得咱上学那会儿,课本上人血馒头的故事吧?如今看来,人吃人的现象并没有消失,只是换了个存在的形势啊!”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关卡前,我示意黑牛赶紧闭嘴,黑牛非常识趣,当下便不再废话。 阿婆走在前面,将请帖扔到台子上,黑着脸一言不发。 检查请帖的光头壮汉似乎对阿婆很熟悉,恭敬的说道:“阿婆,对不住了,今年所有的人都得检查才能过关。” 阿婆冷笑一声,“你们六爷要检查,检查便是!” 壮汉拿起台子上的请帖看了一眼,又瞅了瞅我和黑牛,皱着眉头,疑惑道:“阿婆,这两位是?” “我的徒弟。” 壮汉依旧一脸狐疑,追问道:“阿婆,你的徒弟不是只有那小丫头一个人吗?” 阿婆冷哼一声,盯着壮汉反问道:“怎么,我老婆子开门收徒还得和你这个下人汇报?你们六爷的药就在匣子里,想要就痛快点儿,倘若不想要,我也懒得参加什么幺蛾子寿宴!” 说罢,阿婆扭头要走,我心中大惊,暗道:犟阿婆别走啊,这要真走了,我们他妈的怎么进去? 壮汉见势比我们更紧张,连忙把请帖还给阿婆,连声解释道:“别走,您老人家可千万别走!阿婆,六爷还在里面等您呐!”说罢,他慌忙示意其他的工作人员放行。 阿婆兀自往关卡后面走去,我顺手帮她接过壮汉手里的请帖,三人紧跟其后,顺利通过关卡。 “得,姜还是老的辣,这老阿婆还真有两下子!”黑牛对我说完,转头对阿婆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出手相助,大陆朝天,各走一边!咱们就此分道扬镳!”说罢,黑牛准备和我坐到身旁那辆挤满外客的观光车上。 阿婆干咳了一声,用凹陷的双眼紧紧的盯着我俩,目光说不出的锐利。 我这才想起来,事先谈好的交易还没有兑现,刚要催黑牛赶紧把玛瑙项链拿出来,却见一道赤红的光影从眼前飞过,直奔阿婆而去。 我现在大骇:黑牛太鲁莽了!这玛瑙项链本是生脆之物,他竟然这样隔空抛掷,万一掉到地上,必碎无疑! 目光紧紧追随项链飞行踪迹,我心都快窜到嗓子眼了。只见阿婆单脚跺地,跳起一丈多高,伸手将项链凌空接住。动作干净利落,根本不像六十多岁的老太所为。 阿婆拿了玛瑙项链,也没有和我们道别,转身登上另一辆载客的观光车,阿莱对我和黑牛做了个鬼脸,抱着药匣坐到阿婆身边。 所有的外客都已经检查进入关卡,分乘两辆大型观光车,缓缓向六爷府邸驶去。 车上的外客大部分是第一次参加六爷寿宴,显得激动不已,相互打听寿宴流程。但是,所有人对这次寿宴的安排都一无所知。 妖异的树枝错综复杂,如伞盖般笼罩在道路上端,水泥道被两旁的路灯照的一片惨白,如银练般直通香山脚下。 我和黑牛坐在观光车后排,他用大拇指暗中示意了一下路灯,压低声音说道:“妈的,老狐狸窝果然戒备森严,那些红点都是摄像头!” 我用目光瞥了一眼,路灯每隔二三十米一盏,每盏灯下都有两个红色的光点,如同两只赤红的血瞳,盯着道路前后两个方向。 路上戒备都如此森严,也不知道六爷的府邸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我内心忐忑不安,此时距离高墨离进去,已经有二十多分钟了,各档口主事的汇报工作可能早就开始了,高墨离的处境或许非常危险! 胡思乱想之际,观光车在两扇紧闭的朱漆大门前停下,众人纷纷下车,门前有两尊石狮子,这两尊狮子一看就是上百年的老物件。 前来参加六爷寿宴的大部分都是古董行当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一眼便识出这两只石狮子的年头,便饶有兴趣的正围在狮子跟前,头头是道的评论着。有的客人甚至猜测,它们应该来自哪座王府的门前。 黑牛小声问道:“老苏,这真是古时候王爷府前的看门狮子?六爷也太牛掰了!这都能搞到!” 我看了扫视一圈,对黑牛说到:“那狮子是不是王府门前的老物件儿,我还真拿不准。不过,你看那两扇老旧的朱漆大门,上面横竖都有七路黄铜门钉,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王府门!” 黑牛瞅着紧掩的朱门,啧啧称奇,道:“靠!还真是王爷家的门儿!弄不好这门和石狮子就是一套儿的,被六爷从哪个王府搬到自家了!” 话音刚落,朱漆木门“吱呦”一声开了,两个壮汉架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走出来。那个男人奄奄一息,嘴里不断往外出着气,血泡随着气息流到衣衫上。 其中一个壮汉手里拿着牛皮纸袋,那纸袋被血浸透,如同大号的请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戒备森严 门外所有的客人都看到了这血腥的一幕,纷纷避让到道路两侧,唏嘘着,兀自小声交谈。 两个壮汉托着满身是血的男人往远处走去,鲜血顺着男人的脚流到地上,在青砖地面上形成两条赤红的血迹,如同两条匍匐蜿蜒的蟒蛇。 空气中充满刺鼻的血腥味,客人纷纷掩住鼻。 先前在人群中散发名片的朱万鑫,瞅着那个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血人,试探性的问拿着纸袋的壮汉:“大兄弟,今天不是六爷寿宴吗?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壮汉回答道:“年报在前,寿宴在后。这小子是山西档口的主事,背地里坏了六爷规矩,六爷念在他跟随自己多年,今天又正巧过寿的份上,这才绕他一命!” 所谓的绕一命,只是不当场将其打死,就血人目前这种状况,眼看活不过两个时辰了! 所有的客人都不再说话,心惊胆战的站在路旁,目送那个浑身是血的主事。 我心中一下子乱了分寸,看来年报已经开始了,六爷对多年的老部下都如此心狠手辣,一旦发现高墨离是假冒的,后果肯定会更加严重! 纵然高墨离身手不凡,但是,他毕竟还是凡胎肉体,很难抵得过真刀实弹的攻击。 我们必须想办法快点进去,最好能阻止这场年报——如果还来得及的话! 黑牛猜出了我的心思,冲我使了个眼神,自己往旁边的人群里挪了几步,扯开嗓子喊着:“六爷惩治叛徒大快人心,咱们都是六爷的朋友,来给六爷祝寿的,就这样杵在大门外不合适,何不进去一睹六爷年报盛况,也好开开眼界!” 黑牛的话一语双关,一来暗指六爷拒客于门外不像话,二来怂恿大家进去看热闹! 这些行当里的客商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很少被人拒之门外,再者,窥探是每个人心里都会滋生的欲望,他们早就想窥探传说中的年报场面,如今被黑牛这一招呼,果然应者如云,纷纷吆喝着要进去当观众,看看年报场面。 大门外一片喧嚣,过了一两分钟的功夫,老旧的朱漆大门再次被打开,不同的是,这次不是只开了一条缝,而是大敞四开! 四个壮汉抬了两大卷红色的地毯,从门口一直铺到院里。 六爷的管家苗一丁疾步走出来,站在门口,对大家拱手作揖,眉开眼笑的说道:“慢待各位贵客了,六爷有请各位贵客移步翠华轩,和六爷一道儿参加年报。” 众人听罢,也不客气了,一拥而入,直奔后院的翠华轩。 六爷府邸有数进院落,房屋飞檐翘角,瑞兽俯卧,院中亭台楼阁、假山鱼池一应俱全,一副别致的园林之景。 若不是四周闪动的红色摄像头和院墙上数尺高的电网,很容易让人产生穿梭于那个王府之中的错觉。 翠华轩在第三进院落,是一个两层的木质楼阁,红柱高耸,檐角飞云,楼内灯火璀璨,一片繁华之景。 翠华轩那两扇雕花镂空的主门洞开着,身穿长马褂的苗一丁站在门旁,眉开眼笑的有请各位客人入场。门旁还有几个家丁,负责接收客人带来的礼盒。 我和黑牛避开收礼的家丁,顺着骚动的人流走进大厅。 翠华轩内摆了九张铺着明黄桌布的圆桌,每个圆桌周围都有九把垫着明黄坐垫的梨花椅,桌上的餐具全是清一水雕龙刻凤的皇家风格。青石地面、朱漆圆柱、明黄桌椅……这场面如同皇亲国戚过节聚会一般。 大厅深处有一处刷了红漆的木台,高一丈有余,原本应该是戏台,如今被用来当作年度汇报的场子。六爷位于舞台右侧,他穿着短马褂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旁边放着一个三足圆桌,上面有一盏茶和一个金托盘,金托盘里摆着红黑两色竹签,应该是“赏红罚黑”用的。 六爷对面站了数排各档口的主事,清一律的手拿牛皮纸袋,看人数和在街道上那会差不多,看来年报应该开始没多久。 我们抬头扫视了一眼二楼,二楼雕花镂空的窗户全都半关着,有数十个圆孔黑洞从窗缝里探出来,对着一楼的大厅。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些黑色的孔洞应该都是射击口! 黑牛用肩膀扛了我一下,小声说道:“妈的,一会儿最好别来硬的,要不分分钟得被射成马蜂窝!” 我应了一声,回答到:“到时候见机行事,咱们先找高墨离!” 六爷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对着台下拱了拱手,笑着不紧不慢的说道:“各位给面子,前来参加老朽寿宴,老朽非常感激,还请各位江湖朋友不要客气,随意落座。我这还有点家事没处理完,稍后再赔各位!” 虽然六爷让大家随意落座,但是最前面,靠近戏台的那张大圆桌确是没人敢坐。客人的随从人员送完礼之后都被专人带到侧厅用餐,剩下的几十名主客相互看了看,这才相继落座到圆桌前。 我和黑牛为了不引起六爷注意,特意挑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从档口主事的人群里搜寻着高墨离的身影。 不出所料,高墨离尚在人群之中,他站在队伍末端,装铜髓剑的木匣不知放在何处,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乍然看去,和其他主事并无差异。 我从他站的位置猜出了他的用意,他想等所有的主事被检查完,统统下台之后再动手,他的目标应该就是六爷本人! 但是,整个戏台都在二楼射击口的囊括之下,即便高墨离挟持了六爷,他的胜算又有几成呢? 高墨离一副淡定的神情,他的目光始终都没有往台下瞥。 黑牛借挠头的机会,扭头朝我小声说道:“老苏,咱得想办法给小哥发个信号啊,好让他知道咱们来支援他了,一会儿行动起来也好有个分寸。” 我心中揣度:现在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倘若我们动作幅度太大,定会引起注意,到时候不光暴露了自己,也会连累高墨离。但是,黑牛的话不无道理,我们得让高墨离知道我们的存在。 一时没有好的计策,我着急的在心骂道:“高墨离,你丫倒是往这看一眼!” 正想着,只见高墨离似乎感应到一样,竟然侧目朝我们所在的方向看来,他这一看,顿时将目光锁在了我们身上。 远远的,我见他簇紧了眉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杀戮 高墨离虽然戴着一副圆边眼镜,但是遮不住他紧锁的眉心。他的目光落在我们身上,久久没有离开。 黑牛兴奋的用胳膊肘戳了我一下,小声嘀咕道:“嘿!看样子小哥瞧见咱们了!” 我应了黑牛一声,目不转睛的盯着木台上的高墨离,四目遥遥相对,我读出了他眼中的不安,他对我和黑牛的出现肯定意外至极。在某种程度上,我们的出现增加了他的顾虑! 隔着人群,我冲他笑了一下。高墨离轻轻摇了一下头,这才将目光收回去,和其他档口主事一样,以一种肃穆的姿态等待六爷检阅。 六爷和客人寒暄完,转身坐回太师椅上,拿起圆桌上的茶碗,用盖子在茶碗上荡了两下,低啜一口,示意年报继续。 落座的客人不出片刻就放松下来,他们一边和邻座的人小声交谈着,一边饶有兴趣的往台上观看。 年报继续,六爷身旁的助手将前排一个肥胖档口主事的牛皮纸袋拿过来,从里面掏出一个账簿,恭恭敬敬的递给六爷。六爷翻看了几眼,对着站在一旁的随从招了招手,那个壮汉附耳倾听,随后从戏台一侧走到幕后。片刻之后,带上来一个枯瘦的老头,那老头戴着一幅很厚的眼睛,一副账房先生的打扮。 枯瘦老头对着六爷毕恭毕敬的做了个辑,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厚账本,双手递给六爷。 先前被收账单的肥胖主事看到这一幕,竟然身如筛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本来还在小声攀谈的客人见到这一幕,纷纷一下子安静下来,齐刷刷的看向木台。整个翠华轩的大厅鸦雀无声,只有六爷翻看账本的声音! 六爷看完老头儿账本,示意助手将其递给跪在地上的主事,托着长音儿不紧不慢的说到:“你好歹跟了我六年!这种小把戏,可以瞒的过我吗?” 胖主事没有接助手递过来的账本,只是一个劲的对六爷磕头,磕的木台叮咚作响。助手将账本扔到胖主事一旁,兀自站到六爷一旁。 六爷啜饮了一口茶,用蚕丝锦帕拭了拭嘴唇,托着长音不忙不忙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说罢,六爷从黄金托盘里顺手捻起一支黑色竹签,朝跪在地上的胖主事掷去。黑竹签如同一道夺命符咒,在空中翻了个圈,一下子弹落到胖主事面前。 胖主事愣愣的瞅了黑竹签数秒,抬头问六爷:“六爷当真不留我?” 六爷冷笑一声,反问道:“悖逆之徒,我留你何用?” 站在六爷一旁的助手转身,冲台下招了招手,转眼间,只见四个纹着纹身的壮汉从木台一侧走上来。 “你这个老怪物!老子和你同归于尽!”胖主事一下子站起来,与此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朝六爷刺去! 六爷坐在太师椅上,纹丝不动,一脸冷笑的看着扑面而来的胖主事。 胖主事刚往前冲了两步,只见数道火光从二楼半掩的窗**出,划过大厅上空,直冲木台上的胖主事射去。 随着几声闷响,数道火光一起窜入胖主事的脑袋!片刻之间,鲜红的血液和盈白色的脑浆如同一朵怒放的鲜花,四散迸溅,在舞台中央绽放开来。 周围的人纷纷抬起胳膊遮挡面部,胖主事应声一头栽倒在地上,拿着匕首的胳膊抽动了两下,便再也动不了了! 大厅里的客人被突如其来的情况震的个个呆若木鸡,一动不动的瞅着木台上的情景。 我这是第二次目睹六爷杀人,虽然心中依然倍感震撼,但是,我的大部分心思,都用在思考如何应对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突变上,所有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被镇住。 黑牛暗中冲我使了个眼神,放在桌子上的手暗中冲我比划了个六,他大概是想告诉我,二楼半掩的镂空花窗里,一共有六把装了消音器的汤普森。 刚才确实有六道火光同时从二楼射出,这六道火光分别来自木台对着的左右两面,和其正前方。如此算来,二楼的伏击射手至少有八人,其中两人应该在舞台正上方的暗格里,由于角度特殊,这才没有射击。 我看了舞台上方一眼,暗中用手冲黑牛比划了个“八”,黑牛瞬间明白其中意思,皱着眉头,用嘴型说了一声:“靠!” 四个走上木台的壮汉,像拖麻袋一样,把脑壳开瓢的胖主事拖下去。管家苗一丁连忙招呼两个人,上台把地面上的血迹擦干净。 六爷手拿蚕丝锦帕,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迹,对台下的客人笑着说道:“家门逆子,让各位朋友见丑了!” 不知谁带头说了一句:“行刺六爷的人本就该死!幸好六爷没事!” 其他的客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纷纷拍马屁道:“六爷吉人天相!”“六爷有神灵庇护!” 虽然众口一词,但是六爷明显觉察出了,在这么多同行朋友面前,如此兴师动众的消灭一个档口主事,似有不妥,于是笑着给各位客人拱手,让大家尽情畅聊,并安安排家苗一丁,尽快上晚宴菜肴。 黑牛借着噪杂的人声,说道:“看样子,这老头儿是不审完不罢休啊。再这样下去,小哥就有麻烦了!” 整个木台都在二楼的监控之下,高墨离虽在人群后面,却也妄动不得。我心急如焚,心中暗自揣度,眼下,得先想个办法让六爷停止听档口年报! 此时,邻座的一个客商起身去厕所,我见状,心中忽然生出一计,就连忙笑着和他攀谈起来,假意一同前往厕所。 出了翠华轩大厅的门,那个客商由于内急,问了厕所位置,一溜烟的跑去了。 我向登记寿礼的师爷要了只笔,在一张便条上写了一行字,然后把便条递给站在门口的苗一丁:“把这个给六爷。” 苗一丁看了纸条一眼,疑惑道:“你是谁?” 我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苗一丁,淡淡的说道:“你可以把我的名片一起递上去。” 苗一丁看着名片,念道:“万鑫拍卖行董事长——朱万鑫。”随后,他笑着说道:“原来是朱董事长,我这就给六爷递上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焚账簿 收人心 我和六爷的管家苗一丁一同走进大厅,他和我拱手作别,兀自沿着宴厅右侧快速往木台走去。我趁众人没注意,悄悄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黑牛见我回来,抱怨道:“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八支汤普森在头顶上架着,你丫还有心思**!” 我用脚踢了他一下,对他暗示了一下木台,怼道:“这火烧屁股的时候,有尿我也得憋着啊!你就瞧好吧!” 说罢,我往木台上看了一眼,发现高墨离正在侧目看我。估计我刚才擅自离开,把他吓得不轻,见我重回座位上,他这才将目光收回去。 六爷坐在太师椅上,用蘸了血迹的蚕丝锦帕擦拭着额头上的汗,他这汗水来的突然,不知道是因为骤然病发所致,还是因为当众杀人感到不妥,总之,汗水一层接一层的渗出,六爷擦拭不停。 苗一丁一手拿着我写的便条和名片,一手扯着长袍下摆,沿阶梯走上木台,在六爷一侧俯身,小声嘀咕了几句,将纸条和名片都递到六爷手里。 这一幕,台下的人看的清楚,纷纷好奇的抬头看着台上,等待六爷发话。 黑牛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声问道:“老苏,这是你搞的把戏?” 我没有接黑牛的话,胸有成竹的皎洁笑了一下。 黑牛皱着眉头嘀咕道:“你给管家那张名片,不是……不是拍卖行朱什么的吗?你丫胆子可真肥,也不怕管家认出你,当场揭穿!” 我把手看似不经意的罩在嘴旁,对他说道:“姓朱的一看就是第一次参加寿宴,否则,哪个老客人还到处派发名片?这种人肯定很少来、甚至没来过六爷府邸,管家对其自然不熟。如此一来,冒充他根本就不怕被管家揭穿。” 黑牛听罢,暗中对我竖了下拇指,然后和其他人一样,扯长了脖子盯着木台上。只见六爷瞥了一眼名片,将其顺手放在桌子上,捋开那张纸条,皱着眉头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你丫写的什么?就算是篇作文也该看完了!”黑牛紧张的问道。 我淡淡的回答到:“就写了六个字:焚账簿,收人心。” 话音刚落,只见六爷皱紧的眉头舒展开,把擦拭额头的锦帕收起来,对管家耳语了一声,管家点头下去。 六爷扭头一看,发现台下的客人都扯长了脖子往台上瞅,站起身来,将纸条象征性的抖了一下,哈哈一笑,说道:“这不,有位兄弟饿了,催着开饭呢,大家稍等片刻,咱们这就开动!” 说话间,管家指挥两个壮汉抬着一个大铜盆上台,那铜盆直径足足一丈有余,盆身雕龙刻凤,看上去也是有些年头的古董。 客人群里一片哗然,大家猜不透六爷这是意欲何为。档口的主事们更是战战兢兢,个个神情凝重的相互看着,目光里纷纷透出紧张和恐惧。 六爷转身对主事们呵呵一笑,清了清嗓子,托着长音说道:“各位兄弟为我鞍前马后这么多年,六爷我是相信你们的,刚才,之所在大家面前清除那两个败类,是因为我一早就知道他们藏有异心,中饱私囊。不除不足以平众怒。你们的账本,我就无需再一一过目了,我命手下人抬来一口铜盆,决定‘焚账本,示主恩’。接下来的一年中,希望大家安分守己,把古董生意最好。” 六爷说完,他身旁的壮汉助手将众主事手里的牛皮纸袋一一收上去,扔到铜盆里。装着牛皮纸袋的账簿堆成小山,在铜盆里冒出一个尖儿。 管家往牛皮纸袋上撒了些汽油,将一个铝制老式打火机递给六爷。 六爷对着台下的客人笑了笑,说道:“让各位见笑了!”说罢,他将火机打着,抬手将其扔进铜盆里。瞬间,铜盆里窜出一丈多高的火焰,将整个木台映的更加璀璨。 所有的档口主事都呆若木鸡,怔怔的站在一旁。 在坐的客人中,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句“恩威并济!六爷英明!”瞬间,所有的客人都站起来,跟着呼喊起来。 木台上的档口主事,更是受到感召,跟着大声喊起来。 一时间,“恩威并济,六爷英明”的呼喊声响彻整个翠华轩! 火光攒动,呼声起伏,六爷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神情,他对着众人连连拱手。 我和黑牛也跟着众人一起呼喊起来,喊声足足持续了一分多钟,六爷双手示意,大家这才停了下来。 管家带着所有的档口主事走下戏台,引往侧殿休息用餐。高墨离离开前,看了看六爷,又看了看我,我冲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高墨离只好随众人一起离开,只是,他脸上似有不甘之情。 六爷激动的对台下客人拱了拱手,象征性的谦虚道:“承蒙各位朋友了盛赞,老六我愧不敢当!今日寿宴,正值我甲子之年,之所以大肆邀请各位江湖朋友,一来是想大家欢聚一堂,图个热闹,二来,我有一事要对各位朋友宣布。” 所有的人重新落座,专心听着六爷即将宣布的事项。 六爷扫视一圈,缓缓说道:“不瞒各位,我手上有一张记载着明代大墓的藏宝图,不日之后,我将带人前去运宝。此趟山高路远,诡墓凶险,我想借此次寿宴之机,向各位江湖同仁征集两位懂风水、有入墓经验的江湖义士,一同前往宝地,升棺发财!” 说罢,六爷指了指最前面的那张大圆桌,补充道:“有意者,请主动坐到这桌上来。咱们共商大事。” 人群中像炸了锅一样,似乎人人面前都摆着数不尽的珍宝,纷纷激动的议论着六爷口中的明朝大墓。 我心中诧异,六爷本就是倒斗世家出身,又得祖上真传,学的一手寻龙定位的本领,这些年盗发古墓无数。如今却又为何突然面向众人征召风水术士?这其中,怕是另有蹊跷! 黑牛听罢,激动的小声说道:“怎么着,老苏,机会来了!咱们干脆坐过去试试?” :,,gegegengxin!!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破题入宴(一) 说罢,黑牛的屁股离开椅子,准备起身,去最前面那张大圆桌入座。我一把将他扯了回来。 我看了看周围如同打了鸡血一样的客人,告诫黑牛:“你丫别冲动,小心枪打出头鸟!这满堂宾客,肯定高手云集,他们都知道明朝大墓里定然珍宝无数,却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敢坐到那张大圆桌上?” 黑牛的屁股重新坐到椅子上,追问道:“也对,按说古玩行当里董风水,下过墓的人应该也不在少数,却为什么他娘的没一个毛遂自荐的?难道都在待价而沽?” 我摇摇头,纠正道:“不是待价而沽,是怕把自己舍进去!根据大家的议论,六爷刚说出明朝大墓的时候,大部分人就知道六爷这次要去的,是他九年前倒过的那个大斗,那场近乎全军覆没的行动,行里很多老资历的人都知道。这帮人虽然爱财,却更惜命!我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敢去应招!” 六爷高高的站在木台上,对着众客人笑了笑,托着长音儿说道:“想一起吃肉的,就坐到前面这张桌子上!先到先得,过时不候。” 说罢,六爷在管家的搀扶下走到圆桌旁坐下,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坐到圆桌居中的尊位上,而是坐在了尊位右侧,次尊的位置上。 中国传统宴席讲究尊卑有序、宾客有别。无论何种情况下,参加宴会的宾客主次都应该遵循这种规律——面门为上,以远为大,居中为尊。那张最大的圆桌正对翠华轩的大门,同时又深居大厅深处,自然是众多宴席中,最为重要的一桌。 六爷把主桌上的尊位空了出来,难道是为了留给更加尊贵的客人?这个人会是谁呢?我忽然记起先前从街道上呼啸而过的骑士十五世!难道,这个位置是留给顾先生的? 黑牛也觉察出六爷落座的门道儿,侧头悄悄问道:“老苏,顾先生不会真的来参加老头儿寿宴吧!要是真那样,那张桌子咱们可是坐不得了!” “等等再说,嗨?还真有人要坐过去了!”我说着,赶紧指给黑牛看。只见一高一矮两个穿着马褂的男人,大摇大摆的往六爷所在大圆桌走去。 所有客人的眼光都聚集过去,纷纷小声议论着这两个人的来头。黑牛也扯长了脖子,一边瞧热闹一边对我抱怨道:“老苏,一会儿被这俩家伙钻了空子,咱们可就彻底没戏了!” 那一高一矮的两个人,看上去像长年合作的搭档,其举止和步调间都透着协调感。我对他们的出现也颇感好奇,没来得及接黑牛的话,聚精会神的看着那边的动静。 毛遂自荐的两个人穿过宴厅的圆桌,走到六爷面前。对着六爷拱手作揖,两人操着陕谱,异口同声的自报家门道:“陕北义公堂,郭熊、郭虎愿助六爷一臂之力,帮六爷直捣黄龙,以求来日共享富贵!” 这几句话铿锵有力,在坐的所有宾客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由的暗暗相觑:共享富贵?这明摆着是说要和六爷共分墓中的财宝啊!难道这两个人真有人所不及的本事? 六爷笑眯眯的看着眼前毛遂自荐的两个人,问道:“共享富贵那是自然,不过,如果老朽没记错,两位应该擅长‘水中摸鱼’。怎么也懂得风水星象?或是倒过明楼诡冢?” 我不明白“水中摸鱼”指的是什么意思,就问了黑牛一句。 黑牛小声解释道:“这都不懂?水中摸鱼是说这两个人擅长在水里打捞陈年老物件。陕西?嘿,靠着黄河一带,这俩家伙八成就是‘摸鱼起家’,你有所不知,黄河里的老物件可不比黄土地上少,难怪他们能拿到六爷寿宴的请帖……” 黑牛话还没说完,只听的矮个子马褂男人对六爷说道:“我兄弟即做得了水中的买卖,这旱地上的照样做!不是在六爷面前夸海口,什么风水星象,我兄弟俩了如指掌……” 我从这话里听出了吹嘘的成份,风水星象是两门庞大的学问,深奥无比,真正懂得的人是绝对不敢自诩了如指掌的。当下,心中的不安稍减了几分,我至少不用再担心被人抢占先机了。 六爷笑着摆摆手,打断矮个子自顾吹捧的话,一字一句的说道:“两位兄弟如果真的深藏不露,还烦请对一对老朽这首诗:化生开帐藏龙身,砂脚宜转莫辨形。明堂迎朝分左右,九曲回环绕天庭!” 大部分客人都像听天书一样,竖起耳朵听着六爷娓娓道来的这首诗,纷纷一脸的错愕茫然。 那两个毛遂自荐的马褂男人,本来还想再自我吹捧一番,听了六爷的诗之后,也是如坠云里雾里,一时难以开口应对,脸上泛起阵阵青紫尴尬之色,兀自的杵在一旁。 黑牛皱着眉头,好奇的问我:“又是开帐,又是天庭的,六爷这首四不着边儿的诗是什么意思?” 我笑了一下,解释道:“有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儿!六爷这首诗看似晦涩难懂,实则句句都暗藏风水机要!如果那两个人真懂风水秘术,肯定能听出其中奥秘,然后想出对句。但是,你看他们呆若木鸡的样子,我断定这俩人不会入宴!” 六爷吟出的短短四句诗,实则出自“墓葬十要紧”。“十紧要”是风水学术语,是风水九歌十诀之一,亦是中国古代风水家关于龙、穴、砂、水的十项要求。化全开账现龙身,就是说龙脉脱缷剥换,帐幕重重,真龙穿帐而出,龙脉方显,此举概论龙脉之形。接下来的三句“砂脚宜转莫辨形。明堂迎朝分左右,九曲回环绕天庭。”分别是说龙脉大墓需要具备的地址环境、山形走向和水脉分布! 站在六爷身后的管家苗一丁,见那两个自我推荐的人迟迟没有答话,笑着对他们拱拱手道:“两位请回去琢磨琢磨吧,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为六爷效力的机会!” 那两个人对六爷和管家拱手作别,灰溜溜的坐回原来的座位上。苗一丁又扯着嗓子对在坐的客人喊道:“各位贵客,谁能对出六爷的诗,不妨上前一试!” 我心中盘算一番,到了该出手的机会了!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在此之前,我得让黑牛去找阿莱打听一件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破题入宴(二) 我看了黑牛一眼,他会意的把脑袋微微向我侧过来,我对他小声耳语一番,让他赶紧去偏殿找阿莱,打听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这个问题在关键时刻不仅可以牵制六爷,兴许还能救我们一命! 黑牛听罢,兴奋的说道:“老苏,真有你的!那事包在我身上!我速去速回,你在这边见机行事。有情况大喊一嗓子,兄弟我马上杀回来!” 说罢,黑牛起身,沿着宴厅一旁退了出去,兀自去侧殿寻找阿莱。 苗一丁命人在木台的圆桌上点了一炷香,对着在坐的客人拱手说道:“各位贵客,我家六爷发话了,此行准备周全,另外,墓中珍宝无数,同行者到时候可以随意拿取。以一炷香为期限,有真本事的不妨上前一试,过时不候!” 苗一丁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再度议论开来。此行准备周全,多半是说六爷在装备上和人员安排上都下足了功夫,如此一来,风险系数就减少了很多。另外,墓中珍宝可随意拿取,此话虽然当不得真,但是,既然六爷当众表达此意,那么到时候同行者至少可以分一杯羹,不会白忙活! 商人重利,如今见有利可图,很多人都按耐不住了,跃跃欲试,却苦于对不上六爷的那首诗。还有几个看上去颇为懂行的人,正散落在不同的桌子旁,有的谈笑风生,无意参与,有的紧皱眉头,苦苦思索! 木台上香烟袅袅,豆大的火光很快被香灰淹没,顷刻之间,那柱香已经燃烧了四分之一。一截长长的香灰掉落到香炉里,重新露出刺眼的火光。 我本想等黑牛回来,坐实了一件事情,然后再直面六爷,破题入宴,但是,如今看来,时间怕是不够了,我只好先行行动起来! 我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二楼半掩着的暗窗,那里架着八支汤普森,随时都有射击的可能。要是有黑牛和高墨离在身边,我应该会淡定很多,但是,此刻孤军奋战,心中不免有些恐慌。我暗中给自己鼓了鼓劲,一咬牙,从桌子旁站起来。 与此同时,在宴厅另一旁的圆桌前也站起一个年轻男人,那人身着立领麻衣,发型偏分,脸庞清秀,书生气中还带着一丝阴婺之气。 我们两人几乎同时站起来,引得在坐的客人纷纷扭头观看,六爷也饶有兴趣的抬头向我们俩看了看,我们和六爷所在的位置正好组成一个正三角形。 我和那个麻衣年轻人对视了一眼,他笃定的目光中透着一丝清高。我心中隐隐感到惧怕:那家伙八成身怀真本事,我这次怕是遇到真正的对手了! 正焦灼着,不知道哪个看热闹的客人喊了一嗓子:“吆!这是要上演龙虎斗啊!大家有热闹瞧了!” “是啊!竟然有人能对出六爷的诗?今天大伙儿可是要开开眼界了!”在众人的鼓动声中,那个麻衣年轻人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迈着轻巧的步子往六爷所在的桌旁走去。我也只好赶鸭子上架,往主桌前走去。 “拜见六爷。”我和麻衣年轻人对六爷拱手说道。 六爷笑着打量了麻衣少年几眼,开口说道:“如果老朽没记错,这位应该是樊月山家的樊少爷吧?怎么,你想参加老朽的这次行动?” 我心中一惊,樊月山?以前听黑牛侃大山的时候提起过,好像是岭南颇有名气的倒斗发冢之人,他先前也是汤姆李的三大客源之一!没想到,和我角逐的竟然是樊月山的儿子,这种人对风水的研究造诣肯定比我这种兴趣爱好者深很多!我心中暗骂:他娘的真是流年不利,这下我老苏的胜算瞬间低到负数了! 那麻衣年轻人对六爷娓娓答到:“去年家父走后,樊家在江湖上的声望就没落了,我想追随六爷走一趟,不求财宝,只为震一震我樊家声望!” 年轻人的话语间带着几分大户少爷特有的嚣张和傲气。他这话说的明白:自己之所以参与六爷倒斗行动,不为财宝,只为振兴家族在江湖上的声望。 我心中暗道:到底是年轻人,不谙江湖之道,依他这种身份地位,如果说自己是为了求财,六爷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让他一起去。一来可以利用他掌握的风水,定脉发冢;二来,这也预示着樊家没落了,归于六爷麾下!但是,樊少爷却声称不为墓中珍宝,这样一来,六爷若同意了,事成之后就会落个借助樊家倒斗的名声! 众目睽睽之下,六爷不好违背了江湖道义,一口回绝樊少爷。 六爷和苗一丁对视了一眼,笑着托着长音说道:“吆,没想到樊家大少爷有这等打算,老朽本应该成全少爷。不过,既然定下了规矩,又有其他的应召者,我看,你们不妨比上一比,老朽当着各位江湖朋友的面,一定会秉公评判,择优用之。这样一来,对樊少爷来说也算是好事,胜也胜的光明磊落。” 樊少爷扬起眉角,不屑的瞥了我一眼,对六爷说道:“悉听尊便!” 六爷转而看着我,疑惑道:“这位小兄弟,我怎么觉着有些眼生?你是……” 没等我回答,苗一丁小声回答道:“老爷,这位就是让我给你递纸条的万鑫拍卖行朱董事长!” 六爷脸上僵住笑容,皱着眉头,盯着我小声问道:“你不是朱万鑫!你……到底是谁?” 我当初假装朱万鑫,只不过是为了让管家帮我递上纸条,以便阻止六爷继续听年报,如今,目的早就达成了,我也没有必要再冒充那个朱万鑫。我瞥了一眼六爷旁边空着的尊贵主位,心想,万一那位子真是给顾先生留着点,我的身份迟早得被戳穿,不如现在亮出来的好。 我从口袋掏出工作证,递给六爷,六爷打开看了一眼,疑惑道:“国家考古研究院资料科.科长.苏念北?我们好像不认识吧?你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要冒充朱万鑫?” 苗一丁听六爷如此一说,一脸紧张的要去喊壮汉保镖,被六爷示意暂且停住了。 我笑了笑,反问六爷:“焚账簿,收人心,效果如何?” 六爷愣了一下,微微点点头。 我看了一眼樊少爷,知道六爷当下最迫切的愿望,就是光明正大的把心怀异心的樊少爷给否决掉。 我对六爷拱手说道:“在下和六爷有过交集,只是六爷贵人多忘事罢了。不如,等我和樊少爷一决高下,再慢慢说给六爷听,如何?” 六爷舒展开紧锁的眉头,笑着对我和樊少爷说道:“如此,甚好!两位就当着大家的面比试比试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决胜之局 樊少爷瞥了我一眼,一脸不屑的问道:“怎么着,是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我故作谦虚道:“你是名门之后,懂得的风水知识自然在我之上,我要抢先,不免有班门弄斧之嫌,还是请樊少爷先来。” 樊少爷没再推让,两手背到身后,一副本少爷要出马的架势,清了清嗓子,提高语调道:“六爷的诗出自‘十要紧’,句句点中龙脉风水之机要,我也献丑,来上一首!五气行乎地峦中,青龙白虎各不同,天光地德为上壤,万泉盈盈玄微通!” 樊少爷吟罢,看着六爷,六爷应了一声,频频点头。从六爷的表情里可以看出,他似乎对这个答案颇为满意,甚至,此刻他可能萌生出动摇之意。毕竟,和此次重倒“沙海冥宫”相比,其他的事都显得没有那么重要。顺便帮他樊家提高声望,也只是六爷乐意抑或不乐意之间的事情! 那些瞧热闹的客人看六爷频频点头,虽然一时间都听不懂樊少爷诗表何意,却跟着纷纷拍手叫好! 我心中暗道:这个樊少爷不愧出自倒斗世家,他刚才所对诗句,大部分出自《葬经》。《葬经》是墓葬风水之大统,樊少爷这首诗大体意思对应六爷的诗句,都是道明龙脉所需的地理环境、形势、以及风水中水脉的作用。说的具体而又生动,并且还补充了六爷没有提到的龙脉生水气之像。 比起六爷之诗,樊少爷的概论显得更高一筹。 我若将同样的内容,再变着花样说一遍,无论辞藻多么华丽,都不足以让六爷下定决心选我。所以,我得避其锋芒,即应对六爷之诗,又得另辟他经! 周围喧嚣赞誉之声此起彼伏,我大脑飞速旋转,搜寻着破题的切入口。 据先前汤姆.李透露的消息,六爷此行应该是去沙漠复地,那里没有龙脉形势供人参考,寻常的风水理论可能行不通,这应该也就是六爷为什么自己懂得风水,却要另谋高士的原因! 待掌声奚落,我也清了清嗓子,笑着说道:“樊少爷果然深藏不露!所对之诗即应乎六爷之意,又点中龙脉形势的精髓。但是,世间万物莫不变迁,山可无棱,水可枯竭,沧海亦可变沙丘!昔日龙脉之形之势,很可能会随着时间变化而消失盾形。如此一来,仅凭观山看水来定宝眼,岂不是会造成遗珠只恨?” 六爷怔住了,看着我,急不可耐的追问道:“所以,年轻人,你的答案呢?” 我见六爷如此急迫的问我答案,知道,刚才所言多半正中六爷心思,他真正需要的不仅仅是看龙脉,定宝眼的本事,而是在没有龙脉山形的情况下,定墓发冢的绝技! 我对六爷拱拱手,直接回答到:“莫道高山方有龙,却来沙海失真踪?龙形逶迤千百态,且向九天觅星峰!” 六爷听罢激动的问道:“且向九天觅星峰?你是说……星象?” 其实,我对星象学说知之甚少,没能力像传说中的高手那样“观天象,定宝眼”,但是,既然赶鸭子上架走到了这一步,我也只好硬着头皮生编乱造,先糊弄过眼下这一关再说。 我笃定的回答到:“六爷所言极是!自古以来,一个好的风水大墓不仅要应乎山川,定乎龙脉,更要和天象星位遥相呼应!山形地貌可变,但是天上的星宿,亘古不移!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我们可以根据星象来定墓发冢!” “有道理!有道理!”六爷连声称赞,接下来又问了一些星象方面的理论,我自恃六爷只懂地脉风水,不懂天文星象,就把先前七零八落看过的一些星象理论,故弄玄虚的说了一通。 在坐的客人像听天书一样,聚精会神的听我泛泛而谈。 樊少爷被冷落在一旁多时,心里不免有些憋闷,冷笑了一声,出言打断我的话,说道:“只会星象就能活着进地宫?就能搬出里面的宝物?你这种纸上谈兵的人我见多了!小爷我十二岁就跟随家父下地,见过旱魃!斗过黑僵!路过虎蹲卸尸之地,也倒过龙踞嫉主之斗!你一个区区的小科长,有什么资格和我挣?” 樊少爷气焰嚣张,他的话不免有夸张的成份,但是,那帮客人和六爷听了却信以为真,对其肃然起敬。 我心中颇为不服气,暗想,看你细皮嫩肉的样子,怕是都没正儿八经的下过地。就算真的倒过所说的那些小斗,和老子去过的益州刺史墓根本没法比!但是,我又不能当众说出来,只好强压着窜到喉咙里的话,看了一眼宴厅大门,盼着黑牛快回来! 六爷拍了拍桌子,笑着说道:“棋逢对手,两位后生各有所长,正好老夫也需要两位风水高士和倒斗老手相助,不如你们二人就一起入座!” 我瞥了一眼木台上的那柱香,香灰四散,豆大的火星扑朔闪动,还剩下四分之一的长度。我心急如焚,暗想,在此之前,我一定得把樊少爷挤走,好给黑牛留个位置! 樊少爷对我冷笑一声,想挨着六爷入座,我顺手把他要坐的那把椅子往后一拉,他一个踉跄,像乌龟一样,四爪朝天的仰坐到地上。 在坐的客人一片哗然,六爷不解的看着我,樊少爷怒火中烧,爬起身来想打我一拳,被我侧身躲过。 我对他冷笑道:“这点儿警惕性都没有,你如何在危机重重的地宫里保护六爷?你说的打魃斗僵之事,多半是从你父亲那里听来的吧!再者,你要是真的到过虎蹲卸尸、龙踞嫉主之地,哪还需要靠跟着六爷来扬你樊家声望?” 樊少爷脸上一阵青紫尴尬之色,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我对六爷拱手道:“我有一人可以举荐给六爷,此人入地经验丰富,并且六爷对他应该不会陌生!” 话音刚落,只见黑牛大摇大摆的从翠华轩门外进来,一边从宴厅中央穿行而过,一边问道:“吆,谁要举荐我呢?也不知道六爷看不看的上眼!” 六爷一下子站起来,皱紧眉头,盯着黑牛道:“是你?!” “六爷,是不是故人见面,分外眼熟啊?”说话间,黑牛给六爷拱手施了一礼。 随即,黑牛附到我耳旁小声嘀咕道:“老苏,真被你丫猜对了,那些药丸和六爷的孤儿院有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对弈 进关卡之前,我无意中看见神药婆给六爷炼制的药丸,白者如玉,红者似血,和寻常药丸有着本质的区别,好奇之下就询问了一番。据阿莱所说,那白色药丸和红色药丸分别是用女童脊髓和男童中指血作为药引子炼制的。 我当时颇感震惊,要制做那一木匣的药丸,所需要的药引子肯定不会少,六爷是如何一次性弄这么多的脊髓和中指血的呢?他食用药丸已经有数年的时间,这期间如何才能源源不断的给神药婆提供这种极为特殊的药引子呢? 六爷所食用的特殊药物背后肯定有不为人知的隐情,只是当时没有机会好好问阿莱。如今,我们要当众破题入宴,必须有十足的成功把握。当众对付六爷这样的江湖大佬,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抓住他致命的把柄,一来可以要挟他不敢擅动他的眼中钉黑牛;二来可以牵制住六爷,让他不得不同意我们的加入。 我在心中快速筹谋着应对之策,忽然想起在黑虎山初次遇见六爷的时候,黑牛曾经说过,六爷有钱之后竟然善心大发,在多地建起了孤儿院,专门收容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因六爷权势庞大、心狠手辣,同时又热衷慈善,圈儿里的人对他是怕三分、惧三分、却又敬三分! 当时我心中还纳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怎么会热衷慈善呢?如今想来,他收留孤儿的背后怕是另有原因! 于是,关键时刻,我让黑牛去侧殿向阿莱打听,阿莱知所不言,很快就和黑牛说了药引子的来历! 黑牛用手遮挡,在我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原来这个老家伙做慈善是个幌子,他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给他们吃穿,只是为了不定时的从他们身上抽取脊髓和血液,供神药婆帮他练药丸!妈的,这老家伙也太歹毒了!我听了都觉得渗得慌!” 据野史记载,明朝嘉靖皇帝听信术士谗言,为了达到长生不老的目的,曾经饮少女经血,用少女骨髓炼丹。没想到,如今六爷竟然也得到了相似的药方,为了抑制自己的尸毒,使自己延年益寿,竟然用这种残忍的手段炼制丹药。 我虽然早已料到如此,但是,此刻听黑牛真切的说出来,却还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暗道:若是我今晚还能活着走出六爷府邸,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写封告发信,让相关部门赶紧去解救那些遭受非人折磨的孩子。至于眼前的六爷,他的邪恶行径迟早也是要还的! 六爷见黑牛趴在我耳旁嘀咕了一番,皱着眉头说道:“你到底是谁?” 黑牛一侧嘴角上扬,冷笑了一下,说道:“吆,六爷不是看过在下的身份证吗?黑虎山……你忘了?要不我给你提示一下……” 六爷生怕黑牛说出他寻宝失败的事情,连忙打断黑牛的说,压低声音说道:“说罢,你到底什么来历?今天来我府上想干什么?” 牛爷此言一出,在坐的客人觉出我们身份异样,顿时不再说话,燕雀无声的等着看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我心里虽然厌恶眼前这个行事恶毒的老油头,但是,眼下还得仗着他才能找到那个可能藏有真正金饰牌的沙海冥宫,就提高音量,客气的回答到:“这位是牛二爷的侄子——牛援朝,我们费尽心思来拜访六爷,是想请牛爷带着我们兄弟去一趟那个明朝大墓,我们要弄清楚当年刘二爷的死因!” “牛二爷?”六爷紧锁眉头,重新坐回椅子上,冷笑了一声,托着长音反问道:“哪个牛二爷?道儿上朋友能称得上爷的,一共也没几位!你们说的人,六爷我怕是不认识!” 我听出了话外之音,六爷这是想装糊涂拒绝我们。 我瞥了一眼在坐的各位客人,这群人中有些资历老的开始暗自交谈,虽然离得远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从他们诧异的表情中,我断定这些人还记得当年叱诧潘家园的牛二爷。 我随手把椅子一拉,说道:“来吧,牛少爷,请入座!” 黑牛呲着牙花子,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 六爷面露温怒之色,管家苗一丁呵斥道:“不知好歹的毛头小子!没有六爷允许,这把椅子也是你敢坐的!” “六爷迟早会同意的!”我冷笑了一声,说道:“六爷贵人多忘事,竟然连牛二爷都忘了?那晚辈就给你点提示:九年前,老沙,潘家园牛二爷,沙海冥宫……” 尤其当我提到“沙海冥宫”这几个字时,六爷白净的脸上泛出一丝惊恐,探着身体逼问道:“你怎么知道沙海冥宫的!” 这几个字六爷从未对外提起过,只有看过他那张羊皮地图的人才有可能知道,所以此刻,我说出这几个直指事件核心的字,让他有些惶恐不安。 其实,这几个字我也只是从汤姆.李口中的得知的,如今见六爷要着道儿了,便故弄玄虚的,小声对他说道:“六爷有所不知,牛二爷后来回来了!把经历的事情和侄子牛援朝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然后就暴毙而亡,他的死状格外惨烈!定然和那个明朝古墓有关,所以我们兄弟俩想弄清楚这件事!” 六爷听罢,怔了一下,狐疑的看着我,追问道:“不可能有人活着出来!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没等我回答,黑牛从兜里掏出那块沁血的蝴蝶玉佩,放在桌面上,牛气哄哄的说道:“这物件,六爷应该能认出是哪朝哪代,什么地方的陪葬品吧?” 六爷将蝴蝶玉佩拿在手里观摩了一下,惊的半响没说话,显然,他根据玉佩的材质工艺,和沁血特点,大致推断出了其来历。 黑牛敲了敲桌子,要回那块玉佩。 六爷缓了缓神,盯着我和黑牛,冷笑了一声,压低声音说道:“就算牛老二活着出来又怎么样?这次倒斗,六爷我准备周全,不会让你们这些鬼祟之徒混迹其中!并且,你们今夜,也别想走出我的府邸!” 看来,六爷对我们的目的仍旧有所质疑,不但不让我们参与其中,看样子还铁了心要置我们于死地! 如此一来,也该到我们用杀手锏的时候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顺口溜儿 是该用杀手锏的时候了! 我俯身,小声对六爷说道:“如何处置我们,是六爷的事。不过,在此之前,我这里有个顺口溜,六爷得听一下,免得一会儿后悔!” 六爷轻蔑的一笑,鄙夷的说道:“臭小子,想威胁老夫?不妨告诉你,能威胁六爷的人还没出生!” 我也懒得和他废话,不紧不慢的低声说道:“红药丸、白药丸、血里去,髓里来!谁家府上收孤儿,算来算去已数载,世人都道其慈善,不知善中藏私念!” 六爷听罢,一下子怔住了,脸上充满震惊和暴怒之色,气愤道:“你……你……” 你了半天硬是一句别的话都没说不来。 六爷之所以在江湖上被尊为大佬,不仅仅因其财多势大,也不仅仅因为他手段凶残,在某种程度上,也依仗他的慈善之举,让人在惧怕之余心悦诚服。如今,我若将六爷收留孤儿,实际上是为了方便自己炼丹取药引子的实情公之于众,六爷的名声将会一败涂地!还很有可能被早藏有异心的客人秘密告发,如此一来,六爷的江湖路也就算走到头了! 不出所料,这个把柄稳稳的控制住了六爷,他被气的嘴角有些发抖,**声都沉重起来。 管家苗一丁见状,用手顺了六爷背两下,赶忙说道:“六爷,您稍安勿躁!我……我这就给您取药去!” 苗一丁说罢,提着长马褂两边,沿宴厅边缘一溜烟的小跑出去。 在坐的客人看见六爷面色有恙,并见其管家匆忙而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交头接耳的相互猜测议论。 靠近前排的几个客人小声的试探性问道:“六爷没事吧?” 六爷摆摆手,示意自己没多大的事儿。 黑牛翘着二郎腿,对我使了个眼色,一脸坏笑,也把脑袋凑过来,压低声音对六爷说道:“六爷,老苏这顺口溜还行吧?不过,他声音太小了点,黑牛我才是天生的大嗓门,要不,我现在就帮您念给大伙听听?” 六爷额头渗出一层汗,他一边用蚕丝锦帕频频擦拭着额头,一边连连摇头,示意黑牛不要声张。 稍缓片刻,六爷长叹一口气,看了看议论纷纷的客人,扶着圆桌起身,把我面前的椅子往后拉了一下,生硬挤出一丝笑意,用尽量沉稳的语气当众说道:“让各位久等了,老夫此次重倒龙楼,尽量选贤用能。这两位年轻人都是后起之秀,一位是风水星象高手,可参透天象,观星定脉;另一位则是牛二爷的侄子,深的牛二爷真传,身怀绝技,下地经验丰富。所以,两位当仁不让的应该成为老夫的座上之宾!” 说罢,六爷一手扶着椅背,一手对我做了个请的动作。我对六爷拱了拱手,顺势坐下。 在坐的客人大多是善于附庸之辈,听六爷如此一说,纷纷拍手叫好。 屁股挨着木椅软垫的那刻,我如坐针毡,内心忽然滋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焦灼。 苗一丁手捧药匣,从门外疾步走到六爷身边,在六爷面前打开,六爷从中取出一枚盈白色的丹丸。药丸入口,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啜饮一口,仰头吞下。 “哦,mr.牛,我的上帝,你怎么也在这里?”汤姆.李跟在苗一丁后面也走进翠华轩,直奔六爷所在的大圆桌而来,见到黑牛入座在列,颇为惊讶的问了起来。 黑牛转身站起来,和汤姆.李来了个熊抱,小声对他说道:“六爷请来助阵的,并且,这趟倒斗之行我得跟着。这次要去的地方凶险,我得保证你的安全,回头咱们好做大生意!” 汤姆.李听罢颇为感动,和黑牛又来了个美国式的亲密拥抱,同时用手拍了拍黑牛后背,用蹩脚的中文感慨道:“mr.牛,你就是我的守护神!” 六爷狐疑的看着汤姆.李和黑牛,托着长音,阴阳怪气的问道:“怎么,两位认识?” 我见六爷再度起疑,心中暗道不妙,只好也故作疑惑的问黑牛:“吆,黑牛,你还认识外国友人呐?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黑牛脑子不笨,听我这么一说,八成也猜出六爷再度生疑,就顺势给汤姆.李拉了拉椅子,示意他坐下。装作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嗨,我二叔的老主顾,以前经常请我吃饭来着,一转眼,这都**年没见了,没想到在这儿碰上!” 汤姆.李是个善于察言观色、颇为圆滑的商人,他听黑牛如此讲着,也没有去反驳,而是满脸堆笑对六爷拱手施礼,用并不标准的中文,像背诵课文一样,说道:“祝六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也祝愿六爷身体康泰,财源滚滚!” 六爷还礼道谢,示意汤姆.李入座。汤姆李靠着黑牛坐下。 我和六爷相邻而坐,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压迫之感,这种感觉让我浑身不自在,但是又不好怯场,只等在心中一遍遍给自己打气。 苗一丁俯首请示道:“六爷,客人都到齐了,现在要不要请那两位贵客入宴?” 六爷轻咳了一声,说道:“不急,你先随我去书房,把羊皮地图拿出来。” 我们在坐的三人听到“羊皮地图”这几个字,精神纷纷为之一振。 苗一丁应声,准备扶六爷起来,六爷按着圆桌沿起了一下,又重重的坐回木椅上,兀自感慨道:“唉,毕竟还是老了!” 六爷转头,托着长音儿对我说道:“苏老弟,既然大家现在是同舟之客,我也不把你当外人了,不知道可不可以麻烦你跟老苗跑一趟,去老朽书房把羊皮地图取下来。” 黑牛疑惑道:“六爷你那张羊皮地图够大的,怎么,还得要两个人抬?” 六爷笑着答到:“牛老弟说笑了,地图不大,但是藏在秘格里,得一人托着画框一人拿取。” 说罢,六爷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一把金灿灿的钥匙,递给我。 事已至此,我也不好推脱,心想,无非跑趟腿而已,就接过钥匙,跟随管家苗一丁直上二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暗杀 通往二楼的扶梯在大厅右侧,管家苗一丁站在一旁准备给我引路,我站起身来,手按在黑牛肩膀上微微用力,同时小声叮嘱道:“别乱说话,多长个心眼!” “知道!”黑牛答应着,对我朝二楼半掩的窗格使了个颜色,那意思是提醒我小心二楼的狙击手。 我点头回应,拿着金钥匙跟随苗一丁走到大厅右侧的楼梯前,顺着盘旋的扶梯直奔二楼。 上了二楼便分出数条过道,每条过道两旁都是一个紧挨一个的房间。无论墙体还是门窗,都是清一色涂了朱漆的木质结构。款式典雅,造型古朴,有几扇房门朱漆斑驳,看样子是从其他古宅搜集来的真正老物件。 过道的天花板上,每隔十多米就有一个正方形的中式吊灯,灯光昏黄幽暗,把走廊映的寂静神秘。 过道儿之间纵横交错,像一张铺开的巨网,把二楼无数个房间连接在一起。 我跟随管家苗一丁七拐八拐,在过道间穿梭,心想,这二楼的房间像迷宫一样,六爷怎么会把书房设在这种地方呢? 我忍不住问苗一丁:“苗管家,翠华轩二楼的格局够复杂的,六爷的书房还没到吗?” 苗一丁头也没回,继续在前面带路,客气的催促道:“快了,快了,再走几步路就到了。” 所有的房间都像是被复制出来的一样,越往前走,我内心的疑惑就越加浓重。这种疑惑让我内心生出一种不安,我决心看看这些如同格子般的房间里究竟藏着什么。我看了一眼前面的苗一丁,他正全神贯注的带路。 趁他不注意,我停住脚步,悄悄推开一扇房门的门缝,往里瞥了一眼,房间内的面积只有十多平米,里面竟然空无一物!正对房门的墙壁上也有两扇紧掩的门,造型和颜色都和这扇相似。 奇怪!这些房间的设置怎么会如此特殊呢,看样子不像是用来盛放物品的,而像是一个个的摆设! 当我脑海中出现“摆设”这个词的时候,我如梦初醒,忽然明白了这一个个怪异房间存在的意义:它们确实只是摆设——围困机关的摆设!整个二楼就是一个困局! 六爷哪里是想让我去他的书房拿羊皮地图,他真正的目的,原来是让管家带我入局,置我于死地! 我心中惊骇,还没来得及将房门掩上,苗一丁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冷冷问道:“苏科长怎么不跟我走了?” 看管家苗一丁的表情,多半是要翻脸了,我干脆顺手将要关的房门彻底推开,也冷笑一声:“六爷的待客方式够特别的!说罢,意欲何为?” 苗一丁冷哼一声:“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今天就让你尝尝和六爷做对的下场!” 说罢,苗一丁抬起双手,重重的击掌三下,只听见“吱呦”两声,苗一丁身后两侧的房门被打开,从两个房间里各自走出两名手持“虎威”的黑衣人。 “虎威”是二战时期一种近距离的杀伤性射击武器,它的体型大小适中,适用于近距离窄空间作战。 如今,每把“虎威”的射击口上都安装了消音器,看样子,六爷这只老狐狸对此次寿宴的安排部署极为周密! 四个手持“虎威”的黑衣人在苗一丁身后一字排开,齐刷刷的将射击口对准 &amp;lt;istyle=‘color:#4876ff‘&amp;gt;-----这是华丽的分割线--&amp;lt;/i&amp;gt;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amp;lt;istyle=‘color:#4876ff‘&amp;gt;----这是华丽的分割线---&amp;lt;/i&amp;gt; 我。 苗一丁皮笑肉不笑的鄙夷道:“小子,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如此近距离的面对四个黑洞洞的射击口,我内心狂跳不止,暗骂道:真是小瞧六爷这是老狐狸了,妈的,这下怕是要栽了! 即便如此,我还是故作镇定的说道:“六爷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让我上来拿地图的,要是一会儿你自己返回去,而我没回去,六爷如何向众人解释?” 苗一丁冷笑道:“我们六爷需要向人解释吗?” 我嘴硬道:“我的朋友见我没回去,不会善罢甘休的!”于此同时,我用眼睛的余光迅速侦查着四周的地形,一看之下,心中凉了半截,妈的,我身后是长廊,左右虽然有房间,但是墙壁格外单薄,弹壳轻易便可穿透,我根本无处可藏! 苗一丁两手抱肩,沉思一下,狡诈的说道:“你不是会编顺口溜吗?我也会编故事:苏科长在六爷书房发现重要物件,让在下带牛少爷前去观看!在这里,我想提醒苏科长一句,您呐,一会走慢点,等等你那朋友,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儿不是?” 他这是设下连环计,想一并把黑牛骗上来干掉! 苗一丁说罢,往后退了几步,走到四个黑衣人身后,学着六爷的语调,托长音儿说道:“送这小子上路吧!” 四个黑衣人拉起保险栓,双手托举“虎威”,将射击口再次齐刷刷的对准我,与此同时,他们食指弯曲,意欲同时扣动扳机! 真他妈应了那句话——出师未捷身先死!我脑中一片空白,准备闭上双眼等死。 眼睛还没完全闭上,忽然听到“哐啷”一声,只见房门被反向踹开,一个人影从黑衣人一侧的房间内闪现而出! 他一把扼门口的黑衣人的脖子,同时单手夺过黑衣人手里的“虎威”,以闪电般的速度调转射击口,对准站在一排的三个黑衣人,并在那三个黑衣人扣动扳机前率先扣动扳机。 一声闷响,如同石头穿过水幕一般,铮亮的子弹破膛而出,像穿糖葫芦一样从那三个黑衣人的太阳穴一串而过,直接嵌进对面的木墙内! 迸溅的血液和脑浆在朱红的墙壁上绽放成红白相间的妖异花朵! 三个黑衣人应声齐刷刷的一头栽倒!被他扼住脖子的那个黑衣人,动了两下便不再挣扎,四肢下垂,直挺挺的如同烤鸭一样。 “高墨离!”我站在原地惊呼起来。 他看了我一眼,手一抬,先前被扼住喉咙的黑衣人如死尸一般倒在地上。 高墨离拎着“虎威”转身朝苗一丁走去。 管家苗一丁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身如筛抖,普通一声跪在地上,结结巴巴的喊道:“好汉,饶命……饶命……” 我赶紧出言制止道:“不要杀他!我们还得和六爷合作!” 高墨离听罢,单手调转“虎威”,用枪托朝苗一丁后脑勺打了一下,苗一丁应声晕倒在地。 高墨离这才跨过黑衣人的尸体走到我身旁,看着我,幽幽问道:“没事吧?” 我看着高墨离,震惊之余,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揪着衣领把他按到墙上,怒不可竭道:“你他妈疯了!把我甩开自己跑到这狼窝里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并肩破阵 高墨离就这样被我按到涂着朱漆的雕花木墙上,他可能早就意识到我会找他理论,所以,此刻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似笑未笑,一脸平静的注视着我。^^^百度$搜索@巫神纪+@阅读本书#最新$章节^^^ 我愤怒道:“你丫知道刚才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吗?二楼埋伏着狙击手,八个射击口齐刷刷的对着翠华轩的宴厅!” 高墨离没有要挣脱的意思,靠在墙上,望着我,幽幽的说道:“你不该来的。” 我听罢更加激动,用力按着他,愤怒道:“我不来,你可能已经死了!那档口主事的下场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高墨离看了一眼横在地上的黑衣人尸体,又把目光移回我脸上,淡淡说道:“我有办法……” 我打断高墨离的话,厉声质问道:“你的办法就是把我们甩开?” “我只是,不想你陪我冒险。”高墨离说罢,抬起右手,轻轻抓住我揪着他衣领的拳头,想把我手挪开。 他手腕上赤红的疤痕如一弯新月,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夺目。 我的手没有松开,他也不用力去掰,就这样僵持了片刻。^^^百度$搜索@巫神纪+@阅读本书#最新$章节^^^ 我盯着他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以后,不可以再单独行动!” 高墨离听罢,看着我笑了一下,似是无奈的应答到:“好。我答应你。” 我这才松开揪着他衣领的手,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四个黑衣人尸体,和跪倒在地的苗一丁,心中不由的后怕:要不是高墨离及时出现,如今,躺在地上的肯定就是我了。 我好奇的问高墨离:“你不是应该和那些档口主事在侧殿用餐吗?怎么也来二楼了?” 高墨离把“虎威”递到我手里,说道:“我悄悄离开了。本以为二楼会是书房,但是,这些房间好像很奇怪,似乎不是房间。” 我这才记起四周那些奇怪的空房子,说道:“对,这些隔间不是用来放东西的,而是为了把翠华轩的二楼阁成一条条过道,这些过道长短不一,却又相互连通。如果没猜错,整个二楼应该是一个类似八卦阵的困局!” 六爷老谋深算,又熟识风水五行,他在自己府邸中最为重要的楼阁——翠华轩二楼,布个迷阵困局以备不时之需,也不足为奇。^^^百度&amp;amp;搜索@巫神纪+@阅读本书#最新@章节^^^ 高墨离眉头微蹙,抬头望了望狭长的过道尽头,问道:“怎么出去?” “这里每一条巷道都极为相似,我进来的时候,一路都跟在管家后面,没有记住路线。但是,既然管家可以出入自由,那么这些道路肯定还是有规律可巡的,只要我们慢慢寻找,肯定会找出这个困局的破绽!” 高墨离沉思一下,缓缓说道:“时间怕是来不及了。” 我恍悟,翠华轩的大厅里,六爷正在举行寿宴,如果我们过两三个小时才找到出口,等我们下去的时候,寿宴怕是早就结束了。到时候客人散席,六爷将不再惧怕我们手里的任何把柄,我们就会变成他掌中的猎物,任他随意杀戮! 所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我和高墨离分析了一下,六爷交给我的纯金钥匙,多半不会只是个摆设,它应该是某个重要场所的开启之物,而那个重要场所多半就是六爷的书房。但是,二楼既然是机关布局,这种布局的所有隔间必须一致,让人很难找到参考物。所以,六爷的书房不在这里,应该另在它处! 身在局中,破局更为艰难,我甚至都找不到思索的头绪。 高墨离静静候在一旁,昏黄的灯光映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沉寂! 脑中忽然闪过一丝亮光,我问高墨离:“对了,你是怎么上来的?楼梯在大厅里,我没见你从楼梯上来。” “破窗而入。”高墨离缓缓解释道:“这里只是二楼,对外的一侧是雕花镂空的木窗,上来很容易。但是想出去,却很难再回到木楼边缘。” 有了高墨离的提示,我找到思索的方向,其实这是个并不严谨的困局,它的出口不止楼梯这一条!只要我们找准一个方向,冲着任意方向直线前行,我们就一定可以到达阁楼外沿! 我对高墨离神秘的笑了一下,说道:“我有办法了!带上管家,我们这就出去!” “他一会儿就会醒,醒了自己出去。”高墨离说罢,满脸期待的看着我。 他的话不无道理,管家苗一丁肯定熟识二楼困局的通行道路,他醒了可以自行出去,我们带在身边反而多有不便。 我走了两步,从地上捡起另一把“虎威”,顺手把弹匣从黑衣人腰间卸下来,一并扔给高墨离。 高墨离单手凌空接住,我站起身来,用脚踢开一侧的房门,举起装有消声器的“虎威”,对着前方扣动扳机。 铮亮的弹壳破膛而出,随着“砰!砰!砰”三声闷响,接连穿透三层木格。 “不要在乎周围的参照物!只要我们沿着直线往一个方向走,就能走出去!子弹不会拐弯儿,所以,我们沿着弹孔走就好。”我对高墨离说着,率先沿着弹孔穿过两个隔间。 弹壳嵌在第四层木墙里,只露出半截。 “虎威”后托和其身成九十度直角,我将其贴着木墙,倒悬在弹孔下方,做了个水平尺,瞅准直线方向,对着前方再次扣动扳机。 也亏得“虎威”末端安装着德国生产的强力消音器,这才使得每次射击之后,只有弹壳穿透木墙的声音。那声音格外沉闷,听上去就像在墙上钉了颗钉子,不会引起外人注意。 连着穿过**个隔离房间,我发现了凭直觉走不出去的原因:过道儿里的灯昏黄幽暗,给人造成一种心理上的麻醉感,每个房间的房门看似门对门,实则有着不易觉察的偏差,这种偏差在不断积累之后,会让入局者走回原地。但是,跟着弹孔走,我们就不会被这种误差影响。 又穿过三个房间,当我推开第四个房间的房门时,屋内一片明亮。我们疾步走到窗前,纵目望去,窗外树影婆娑,路灯静静的矗立在道旁。 这里,正是翠华轩的背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囊中探物 我推开窗户,探身往下看了看,阁楼两层的高度相当于寻常楼房四层到五层的高度。这种高度对于高墨离来说不算什么,轻而易举就可以纵身跳下。但是对我来说,却有些困难,身上没有绳索之类可帮助攀爬的器物,我得找个可以落脚的地方爬下去。 我看了一圈,发现窗户斜下方有一个粗壮的楼梯支撑柱,柱子上雕刻着花纹祥云一类的图案,凹凸有致,若能到达那里,便可轻而易举的爬下去。 窗沿距离柱子尚有一段距离,我很难凌空跳过不。于是对高墨离说:“你在上面拉着虎威,把我荡到那根大柱子上。” 高墨离没有应答,我好奇的扭头看他,却见他站在一旁,目光向窗外眺望,眉头微蹙,似乎发现了什么。 没等我开口询问,他伸手指了一下前方,幽幽的说道:“你看,那里会不会是书房?” 我沿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翠华轩后面有一处葱茏的果林,果林内围是一条透明如带的河渠,并不宽阔的河渠绕成一个圆圈,将一栋飞檐翘角的小型阁楼维护在其中。若不是居高临下,这栋隐蔽的小阁楼极难被人发现。 我有些兴奋的答道:“那阁楼位置很特殊,十有八九就是六爷的书房,咱们这就过去瞧瞧。” 高墨离倒转“虎威”,把容易抓握的后托递到我手里,对我说了一句:“抓紧。” 我像荡秋千一样被他晃到粗壮的木柱子上,双脚找了个凹陷的地方踩进去,然后松开“虎威”后托,像攀岩的猿猴一样,小心翼翼的往下攀爬下去。 高墨离翻过窗户,如游龙般向楼下跳去,他中途用脚蹬了一下墙壁,单腿屈膝,完美落地。 支撑楼梯的木柱有一半嵌进墙体中,另一半雕花刻云,裸露在外面,攀爬起来远比想象中要困难许多,手指头扒的生疼。 在离地还有三四米的时候,我往下瞅了一眼,干脆用脚一蹬,纵身跳下。但是脚上用力过猛,身体像抛物线一样,直直的冲着绿化丛摔去。 高墨离凌空将我拽住,往自己所在的位置一拉,我这才不至于四仰八叉的掉到绿化丛里。双脚落地,还没来得及站稳,却再度被高墨离猛然往墙边儿扯去。 “怎……”话音未起,高墨离便伸手把我嘴捂住,于此同时,只见三米外的过道上走来两个巡视的壮汉,他们各自背着一把“虎威”。 还好,木墙和道路间隔了一个绿化带,道旁又有婆娑的树影做掩护,那两个巡视人员竟然没有发现我们,聊着天,漫不经心的从我们面前走了过去。 高墨离的手掌宽厚温热,捂在我嘴上并没怎么用力,我感知到自己的气息在他掌心蔓延。 巡逻人员走远,高墨离将手掌挪开,看着我,嘴角微微动了一下,说道:“走吧。” 事不宜迟,我们从绿化带后面出来,穿过果林,跨过护楼河上的汉白玉石拱桥,来到一座小型精致的阁楼前。 阁楼的两扇大门上挂着一个虎头铜锁,那铜锁造型精美,少说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我心中笃定:大门上锁,此处肯定是六爷府邸上十分重要的场所,十有八九就是他的书房。 高墨离将“虎威”前端插进铜锁的锁销里,用力一彆,“虎威”竟然咔嚓一声断了。 我震惊道:“这锁也他娘的结实了!不行咱们从窗户爬……” 话还没说完,只听“哐啷”一声,高墨离竟然硬生生把整个虎头铜锁从坚硬的木门上拽了下来。 “得,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我笑着推开房门,率先走进阁楼。 阁楼的一层宽阔空旷,摆有两个宽大的木架,木架上摆着一些小铜鼎、唐三彩和瓷瓶之类的古董,这些古董个个都是稀世珍宝,价值不菲! 一道宽阔的木质楼梯正对房门,十九级台阶之后一分为二,从左右两侧直通二楼。 我和高墨离拾级而上,整个二楼是一个宽大的房间,房间雕花的木门上也上了一把虎头铜锁。那铜锁和楼下大门上的应该属于一对,看其形态质地,抑或也是出自哪个王府的宝物! 高墨离再度将铜锁拽掉,顺势把两扇房门推开,借着园子里璀璨的灯光,房间内的格局和布置朦朦胧胧映入眼帘:宽大的书架依墙而立,书架上摆满一册册的古籍,案牍和木椅立于书架前。 案牍上只有一副笔架,几支毛笔如算命的竹签一样倒悬其上,除此之外,宽大的桌面上便空无它物。如此看来,这所为的书房,也不过是六爷雇佣风雅的一个摆设罢了。 高墨离站在书房中央环视四周,我知道他是在找六爷可能藏羊皮地图的地方。 我看了一眼,发现书桌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副水墨画,一般仿古建筑里的水墨画都会以卷轴的形式悬挂,而这幅则是装裱在画框里,和房间内的摆设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心中暗道:这后面可能就是六爷先前所说的暗格。 我对高墨离开玩笑道:“你知道吗,我有很强的第六感!我能感应到藏有羊皮卷的暗格在哪里。” 高墨离怔了一下,疑惑道:“在哪里?” “在这里。”说罢,我径直走到画框前,轻轻敲了敲,画框后面果然另有空间,我用手往上推了一下,画框就像掀起的卷帘门一样,往上滑去,一个上锁的暗格出现在面前。 暗格上的锁在窗外璀璨灯光的映射下发着金灿灿的光芒,这锁为纯金打造,和我手里的钥匙应该是一套。 我掏出那把黄金钥匙,对准锁眼插进去,轻轻一拧,咔嚓一声,锁开了,暗格的小门被打开。 “有吗?”高墨离问我。 “嗯,有!他娘的好像还不止一张!”说着,我把暗格里的三卷羊皮地图悉数拿出,摆到桌子上。 高墨离将羊皮卷一一打开,借着窗外的光亮,我们赫然发现:这三幅羊皮地图上都写着“沙海冥宫”几个字,并且都绘者沙漠。但是,三张地图上标注的路线和冥宫位置却各不相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上宾 空旷的书房内静的出奇,我借着窗外的灯光仔细看了看三张羊皮地图,诧异的问高墨离:“怪了!怎么有三张地图?上面标注的位置还都不一样!” 高墨离将羊皮地图拿在手里,反复拿捏了一下,淡淡的说道:“这三张地图都是假的。” 我实在看不出其中异样,颇为诧异的连忙问他:“你怎么知道这三张都是假的?” 高墨离把羊皮地图放到桌子上,一边朝暗格走去,一边回答到:“这三张羊皮地图有些柴硬,是最近半年内制作的。真正的老羊皮地图应该很软。” “你怎么知道的?”我话刚出口,忽然想起高墨离的民国行李箱里也有一张羊皮地图,那张地图上标注着中国山川脉络,是清朝时期,滇族后人所绘,距今也有几百年历史。其质地如丝绢般柔软,在手感上确实和案牍上的三张地图有着本质的区别。 说话间,高墨离已经走到暗格前,他伸手在暗格里摸索了几下,从里面摸出一条细扁的羊皮绳。 高墨离踱步桌前,将羊皮绳递给我。 我拿着羊皮绳,如同拿着一节柔软丝滑的绸缎一般。瞬间明白其中原委——这节羊皮绳肯定就是拴真正羊皮地图用的。 我苦笑了一声:“看来,正在的地图早被老狐狸拿走了,八成正随身携带着。” 高墨离点了下头,说道:“我们得尽快回去。” 黑牛还在翠华轩的宴厅里,正和六爷同桌而坐。从我离开到现在,少说也有十五六分钟了,也不知道这其间黑牛有没有觉察出异样。 我拿着捆绑真正地图的羊皮短绳,和高墨离一起离开书房,直奔喧闹的翠华轩宴厅走去。 高墨离从翠华轩堆放寿礼的厢房里取回铜髓剑,顺手扯来一截绑礼盒的黑色绳带,打了个结,将铜髓剑背在身上。 当我从宴厅大门进入,穿堂而过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投来了诧异的目光。有的客人忍不住问道:“你……你不是去二楼书房了吗,怎么从外面进来了?” 我充耳不闻,直奔六爷所在的圆桌走去。 高墨离背着铜髓剑跟在我身后,亦如两千多年前,他随我奔赴益州刺史设下的夺命夜宴。 六爷本欲饮茶,看我从门外进来,竟然手一抖,将茶水洒在了自己黑色的短马褂上。也顾不得擦拭,诧异的盯着我。 黑牛正和汤姆.李构架搭背,聊的热火朝天,忽然听到宴厅里安静下来,好奇的扭头四下观看,瞧见我和高墨离从门外走进来,一下子站起来,疑惑道:“靠!你俩会师了?唉不对呀,老苏,我怎么记着你和管家去二楼取羊皮地图了?这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从门外进来了?” 我本来还担心黑牛见我迟迟未归,会生出事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和汤姆.李聊的忘了时间,认为我所去不久。 “你丫转眼转个十多分钟?”说话间,我和高墨离已经来到圆桌旁。 黑牛赶紧让汤姆.李往下挪了一个位置,给高墨离空出一张座椅,高墨离没有入座,而是如铜雕一般站在我身后。 六爷手抖如筛,哆哆嗦嗦的把茶杯放到桌子上,盯着我说道:“你……你……”你了半天硬是没说出话来。 我冷笑了一下,把黄金钥匙和那节拴地图的羊皮绳放到六爷面前的桌子上,说道:“六爷要的东西,我拿来了。” 黑牛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问道:“不是拿地图吗?难道地图……地图在六爷手里?” 我把椅子往后拉了一下,坐下回答到:“对,地图就在六爷身上,他刚才只是想考验我一下!” 高墨离在我和黑牛中间的座位上坐下。 六爷额头上渗出一层汗珠,用袖子擦了擦,压低声音问道:“老苗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通往二楼的楼梯上响起了咚咚的脚步声,管家苗一丁捂着后脑勺,着急忙慌的从楼梯上下来,看到我正坐在六爷身旁,愣了一下,而后故作镇定的走到六爷身旁,低头耳语了一番。 六爷听罢,长出一口气,对我说道:“看来,老朽不得不同意你们同行了,但是,就算我同意,他们也不见得同意。” 说罢,六爷冲苗一丁摆了摆手,示意他去请别的客人。 我看了一下桌旁空着的主位,心中暗自叫苦:如果来者真是顾先生,我们的处境怕是又要变得被动了。 高墨离见我神情异样,看向黑牛,意欲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黑牛用嘴努了努桌旁的主位,解释道:“我们进来之前看到小顾同学家的骑士十五世了!那个座位,八成就是给小顾同学老爹留的!” 话音刚落,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背后的方向响起:“今天真是够热闹的!” 那声音格外熟悉,正是顾奕芯的! 我的双耳如电流经过,震惊之余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身向后看去,只见顾奕芯穿着一身黑衣,从直通大厅的侧殿走过来,张雪峰跟在她身后。 “顾奕芯!”我兴奋的喊出声来。万万没想到,代替顾先生来参加六爷寿宴的人竟是顾奕芯。如此一来,我心中的忧虑便不复存在了! 顾奕芯没有应答,她将目光落在我身上,愣了一下,眉头微蹙,片刻后又将目光移开。 张雪峰的脸上比先前多了一道很深的伤疤,那道伤疤如同一条趴伏的幼蛇,把半个脸颊一分为二,使得他本就冷峻的面庞更加阴森可怖。 张雪峰瞥了我一眼,目光里充满萧杀和敌意。他跟在顾奕芯后面直奔圆桌而来。像警卫员一样,适时的将桌前的主位往后拉了一下,空出一点距离,使顾奕芯可以很优雅的坐下。 六爷起身,对顾奕芯拱了拱手,客套道:“顾小姐你能屈尊驾临,老朽荣幸之至!” 顾奕芯笑了一下,没有应答,而是将目光重新锁到我身上。她眉角飞扬,淡定的说道:“没想到你也会来这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人齐了 我被顾奕芯如此一问,反而有些懵了,心想:是我没想到你会来才对!自从路易十五世在我们面前呼啸而过,我就知道顾先生已经参与到六爷重倒沙海冥宫的行动中,只是没想到,代表顾先生来参加寿宴的人竟然是顾奕芯。 黑牛往前趴了趴身体,隔着高墨离压低声音问我:“老苏,小顾同学不是被软禁了吗?这……怎么‘刑满释放’了?” 我低声对黑牛怼道:“话到你丫嘴里就变味了,什么叫刑满释放啊?顶多算个解除监视!” 顾先生为什么会对顾奕芯解除软禁?顾奕芯又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的代替其父亲,前来参加六爷的寿宴? 其实,我心中的疑惑不比黑牛少,但是,张雪峰就坐在顾奕芯身旁,同桌还坐着六爷,我当众不好问顾奕芯太敏感的问题,就用手握着拳放在嘴前干咳一声,客客气气的回答顾奕芯:“顾小姐说笑了,今天六爷大寿,我们怎么着都得到场祝贺一下!” 顾奕芯笑了一下,她的笑容里带着几份清高和俏皮。 六爷拿出锦帕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极不自在的对顾奕芯和我点着头笑了笑,说道:“原来两位贵客相互认识?如此一来,老朽倒省得介绍了。” 黑牛举起半碗茶,在桌面儿上碰了一下,扯着嗓子说道:“确实如六爷所说,我们和顾小姐算是老相识了,尤其老苏同志,和顾小姐那是熟的不能再熟了!所以,大家也甭见外,来,以茶代酒走一个!一来祝咱们胜利会师,重组团队;二来为咱们挺进大别山加油鼓劲!” “是……是……值得庆祝!确实值得庆祝!”六爷说着,笑着双手端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然后又侧身准备和顾奕芯还有张雪峰碰杯。 顾奕芯略微迟疑了一下,爽快的单手捏起茶杯,和六爷碰了一下,又遥遥的对我示意一下,眉角飞扬的笑着,仰头一饮而尽,还对我把茶杯倒过来示意了一下。 我心中极为不解:以前很少见小顾有这么爽快的时候,如今虽然以茶代酒,但是,她饮茶的架势也太过霸气,像是在示威,也好像是在赌气! 不管顾奕芯出自何意,一个女人都如此了,我也不能认怂,本想学着她的样子一饮而尽,但是发现茶杯里有几片碎茶叶,于是嘘溜着慢慢啜饮起来。 张雪峰对着我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尽是清高和蔑视。 黑牛不服气,挑衅道:“怎么,从地宫里捡了半条命回来,还没活明白吗?牛爷我平生最烦你这种冰镇脸!看着就窝火!” 张雪峰瞪着黑牛,一字一句的冷冷说道:“没人同意你们参加这次行动,首先,我这一关就过不了!” 黑牛冷哼一声,轻蔑的笑着怼道:“小顾同学在这里呢,哪里有你做主的份?这里不欢迎反对意见,要是实在有意见啊,你就自个儿保留。” 张雪峰兀自冷笑一声,他的刀疤脸在僵硬肌肉的牵动下显得凶相毕露。 六爷还端着茶杯,准备和张雪峰碰杯,张雪峰却视而不见,让六爷尴尬的站在 &amp;lt;istyle=‘color:#4876ff‘&amp;gt;-----这是华丽的分割线--&amp;lt;/i&amp;gt;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amp;lt;istyle=‘color:#4876ff‘&amp;gt;----这是华丽的分割线---&amp;lt;/i&amp;gt; 那里。 我干咳一声,看着顾奕芯,心想:小顾同学,你好歹是这条狼狗的主人,他牙都呲出来了,你就不能管一下吗? 顾奕芯对我莞尔一笑,抬手对着张雪峰一招,张雪峰极不情愿的把耳朵侧过去,顾奕芯用手挡在嘴边,低声对张雪峰耳语了几句。 张雪峰瞪了我一眼,拿起茶杯,象征性的和六爷碰了一下。六爷如获重释,嘘溜了几口赶紧坐下,再度掏出锦帕擦拭着额头上的汗。 张雪峰如野狼般盯着我,冷冷的告诫道:“我知道你们的目的!你们最好别轻举妄动!” 黑牛怼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也犯不着在我们面前装大逞能……” 黑牛话还没说完,张雪峰就用手摆出手枪的造型,对准他的脑门接连比划几下。 高墨离先前一直如铜雕般,笔直的坐在我身旁的木椅上。此刻见张雪峰如此嚣张,兀自捏起茶杯饮了一口,将茶杯重重的放回桌子上。 张雪峰怔了一下,看了高墨离一眼,将手悻悻的缩了回去。 管家苗一丁见桌上气氛有些诡异,连忙笑着打趣道:“和气生财!和气生财!”说罢,他俯下身请示道:“六爷,贵客都到齐了,咱们可以开宴了吧?” 六爷看了看对面空着的两张木椅,似笑非笑的说道:“还有两个位子,不如请神药婆和她的孙女过来!她俩应该也是苏科长的旧相识,人多热闹嘛!” 我一听,心中暗道:坏了!六爷这只老狐狸,八成猜出了我们知道他用人髓炼药的秘密,正是出自神药婆和阿莱之口。主桌所在之人都是这次倒斗的参与者,他让管家请神药婆祖孙二人过来,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是要拉神药婆和阿莱一同前往,好在关键时刻控制这一老一少两人,来威胁牵制我们! 我赶忙制止道:“六爷,我看还是算了吧,咱们这次要去的地方环境恶劣,危险重重,偕老带少的太拖队伍后腿!” 六爷狡洁一笑,托着长音儿说道:“唉,苏老弟有所不知,神药婆是老朽的医师,老朽离了她怕是得折在沙漠里,她们二人理应随行!” 说罢,六爷笑着对苗一丁使了个眼神,苗一丁领命出去了。不一会儿的功夫从门外领来神药婆和阿莱进来了。 阿莱如同进了大观园一般,抬头四处打量着翠华轩的布置,一脸的新奇和兴奋。 神药婆没等苗一丁给她安排位置,来到大桌旁,伸手把六爷正对面的木椅往后拉了一下,兀自坐下。 她入座之后,黑着脸将目光投向我!那目光如蜂尾毒针,充满愤怒和怪罪! 我心虚至极,只好刻意躲避,不再看神药婆。 阿莱不知其中原委,显得非常兴奋,一屁股坐到婆婆身旁的椅子上,对我和黑牛俏皮的说道:“这么巧啊!咱们连吃饭都坐到一张桌子上啦!” 我和黑牛对视一眼,不由的心生怜惜:看来,天真的阿莱还不知道,坐到这张桌子前就餐意味着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出征吉时 黑牛清了清嗓子,含沙射影的说道:“得嘞!既然和哥哥我坐到一起吃饭了,哥哥保证把你照顾周到!如果有人胆敢下套使绊子,哥哥我定不饶他!” 黑牛这话明着是说给阿莱听的,其实是在警告六爷,虽然让阿莱和神药婆跟着,但是不能暗地里使绊子,否则就是和我们做对! 六爷脸上一阵阴晴不定,换做以前,他定然不会把黑牛的话放在心上,但是,如今我和高墨离竟然可以破了他的迷魂阵,还堂而皇之的找到了他以前盛放羊皮地图的地方,这让他对我们的势力刮目相看。另外,我和顾奕芯熟识,他更加忌惮我们的背景。 六爷已经从心里接受了我们参加这次行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轻举妄动。此刻,他听了黑牛的话,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硬挤出一丝笑意,客气的答到:“同舟之人皆为友,没有人会对自己的盟友不利。” 阿莱没有理解黑牛话里深层次的意思,满口答应着,看了看桌子上的茶点,撇着嘴道:“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怎么还不上菜……” 阿莱话还没说完,忽然看见神药婆正瞪着她,赶忙闭嘴,乖乖的缩坐在椅子上不再说话。 六爷小声向顾奕芯请示了一下,站起身来,对着来参加寿宴的客人说道:“感谢各位朋友前来参加老朽的寿宴,老朽不胜感激!老朽今年正值花甲之年,身体每况愈下,但是,有一个夙愿一直未了,想必在坐的各位也知道是何夙愿。蒙得上天眷顾,让我遇到了几位人中翘楚。” 说着,六爷对我们这桌的人拱了拱手,继续对众客人道:“因为贵客身份特殊,我就不一一介绍了。等到老朽归来之日,再和诸位朋友把盏痛饮!今晚,希望大家玩的高兴!” 六爷话音刚落,人群里响起一片叫好之声,那感觉,想在在戏园子里听罢唱戏的,迎来满堂喝彩一般。 管家苗一丁待人声稀落,对着门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开宴!” 所有的客人都不由自主的把目光向翠华轩的大门投去,翘首以待。 黑牛身体前倾,隔着高墨离对我说道:“怎么样?老苏,是不是开眼了?就这排场,和宫廷用宴差不多吧!” 说话间,两排穿着清宫古装的女人,托着托盘从门两侧走进来,这些女人如同宫女一般,挽着发髻,步子轻盈似飘,走起来如风中杨柳一样,婀娜多姿。所有的女人都手托托盘,托盘上摆着清一色的明黄花边儿盘子,盘子上盖着叩盖。上菜的宫女徐徐而入,有序的在各个圆桌前停下,将手中的菜品放在桌子上,揭开盖子,介绍着每一道菜的名字。 前前后后,光是上菜的“宫女”都有二三十个! 我笑了一下,对黑牛说道:“还别说,你现在要是给我叩一顶帽子,我都会觉着自己置身在哪个王府之中!” 黑牛嘴贫:“光有顶子还不行,至少得再留条辫子,嗯……留阿莱妹子那么长就行!” 宫女把一个深底儿圆盘端上来,揭开盖子,露出里面的甲鱼。那甲鱼和寻常的甲鱼不同,它的嘴像鹦鹉一样向下弯曲,盖子如同被镀了黄金一样,金光灿灿。宫女介绍道:“这道菜叫‘四海升平’……” 黑牛看了一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说道:“吆!这四海升平汤里还飘着俩乌龟王八蛋呢!” 我听了忍俊不禁,顾奕芯也被逗乐了,笑的很灿烂。 阿莱不解道:“牛大哥,王八还会下蛋?” “据说会,不过你得问问老丁管家,他一准知道!”说罢,黑牛夹了个乌龟蛋放进自己的小碗里,兀自吃起来。 六爷勉强笑着,解释道:“四海升平,共富贵嘛!” 说话间,宫女又端上来一条大鱼,这条大鱼足有四五斤重,装在像船一样的明黄印花大盘子里。这条鱼体长、侧扁。头部有圆鳞,通体也长有银元般栉鳞。 我先前从没见过这种鱼,好奇的问了句:“这是什么鱼?” 顾奕芯眉角飞扬的看着我,解释道:“这是黄唇鱼,闽粤人称金钱鮸。温州人称黄甘,属硬骨鱼纲鲈形目石首鱼科。系近海暖温性稀有底层鱼类。” 黑牛嚼着乌龟蛋,对顾奕芯竖了竖大拇指,说道:“还是小顾同学有见识!这种金钱鮸我以前只听说过,却从没亲眼见过!据说这种鱼比黄金还贵,目前已经接近濒危灭绝的状态,就算是沿海地区的老鱼民,也只在50多年前才见过!金钱鮸的鱼鳔有“贵如黄金”的说法。前几年,浙江苍南县舥艚镇有人捕了一条六七斤重的黄甘,卖了十多万元!咱们面前这条少说四五斤重,看来六爷不光神通广大,对这次沙海冥宫之行也是诚意满满啊!” 我听罢不由得吞了口口水,心中暗道:妈的,一条鱼就十几万,有钱人吃饭就是奢侈,随便夹几筷子肉都顶一线考古工作者两三个月的工资!一会得多吃点! 顾奕芯对这种鱼如此熟悉,一看也没少吃。 上菜的宫女把鱼头对着六爷摆放,六爷赶忙起身,训斥道:“不懂规矩的东西!这龙头应该对着顾大小姐!” 宫女连连称错,再度上前将盘子摆正,让金钱鮸的大嘴对着顾奕芯。 顾奕芯一脸风轻云淡的说道:“鱼头朝哪无所谓,我从来不讲究这些!” 六爷重新坐下,陪笑道:“顾小姐是这次沙海之行的带头人,我们为首是瞻!这龙头理应对着顾小姐!” 我心中暗道:这老头真是穷讲究!待会儿吃起来,桌子一转,那鱼头也得跟着三百六十度的转圈。 陆续又上了很多珍奇的菜品,每一道都是由稀少珍贵的原料制作而成,并且每一道都有一个很高大上的名字。黑牛巴不得把每盘菜都一扫而光,但是,他实力有限,二十四个菜品刚上全,就已经吃的九成饱了。 黑牛打了个饱嗝,问道:“六爷,咱们什么时候出发?你倒给大伙个准确时间!” 六爷放下陶瓷酒盅,缓缓说道:“明日八点,日出一杆,正是出征吉时,我们就定在那时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宴罢人散去 我用小叶紫檀的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正准备放进嘴里,忽然听闻六爷说出发的时日就定在明早,颇感震惊,干脆把金钱鮸的肉放在盘子里,说道:“这么着急?” 顾奕芯也眉头微蹙,侧目看着六爷,说道:“时间确实有些仓促!不可以晚两天吗?” 六爷笑着解释道:“晚不得了,我查过黄历、算过吉时,最近五六天都没有适合出行的时辰,只有明日八时算是个半吉日。” 信风水的人一般都会信日期的凶吉,日期吉则完事顺,日期凶则性命忧。古时候大军出征,一般也会选个黄道吉日,以求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推算吉时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需根据具体事项、所行方位甚至是行事人的命格来推断。推断吉日则相对简单一些,最基本的就是根据建除十二神歌诀:“建满平收黑,除危定执黄,成开皆可用,闭破不相当”。六爷所定的出征之日便是建日,此日有健旺之气之意,宜行军、外出、求财……但是结合所在时节,这种旺气被消减了很多,只能算半个吉日。 黑牛不懂得其中门道儿,听闻六爷如此一说,开口嚷到:“就按六爷定的吉时出发得了,咱这又不是大姑娘出嫁,还得好好捯饬捯饬。上次就是出门没看黄历,才险些佘在地下,这次一定得挑个好时候!” 汤姆.李用生硬的普通话附和道:“mr.牛说的有道理!做大买卖,一定要挑个好时辰!” 张雪峰冷笑一声,用鄙夷的语气说道:“什么他娘的吉时凶时!老子从不信这些东西!现在,我们的队伍还没有准备妥当,三天后再出发!” 张雪峰的语气有种让人不容置疑的坚定。 六爷听了,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强挤出一丝笑意,解释道:“张首长有所不知,除了时辰凶吉,还有一个原因迫使我们明天不得不动身。” 顾奕芯拿着酒杯,眉角上扬,好奇的问道:“什么原因?还请六爷明示!” 六爷缓缓解释道:“我们此次要去的冥宫在沙漠复地,根据地图上的提示,我们进了塔克拉玛干沙漠之后,得沿着一条地上河流逆行而上。但是,根据这些年侦查人员的观察,这条几百年前一直处在地表的河流,在沙漠化的影响下逐渐隐入地下,只有在每年农历三月末的暴雨时节才会重返地上,在地表流动一周左右,会重返地下。到时候,风沙重新掩盖河床,那条大河的影迹就会藏匿在茫茫的沙海之中!我们将无迹可循!” 古时候的地图并不像现在的地图这样具体精良,还标注有经度纬度。六爷的羊皮地图是其祖上传下来的,我们虽然没有地图本身,但是从其捆绑地图的羊皮绳推断,这地图远比高墨离那张清朝羊皮地图要久远的多,其年代应该至少在明朝时期。古时候的地图大多以山川河流作为地标参考,即便明确记载着冥宫的位置,那么路线也需要参照沿途的地标才能确定。 顾奕芯略微沉思一下,说道:“如此算来,离那条大河出现的时间已经很近了,为了不错失最佳时机,我们就按照六爷定的时间出发,至于我们的队伍,可以晚两天再动身。” 顾奕芯说完,把目光再度投向我,这是她今晚上第三次看我,和我看她的次数相比,简直少的可怜。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像在征求我的意见。 其实,对于我们来说,哪天出发都无所谓,即便是吃完饭就出发,我们也会拍拍屁股跟着走。至于装备,六爷肯定早就准备妥了。 我对顾奕芯点了点头,顺手拿起面前的酒杯,举起来,说道:“既然顾小姐都发话了,那咱们就听从领导指令,明早出发!” 圆桌周围在坐的所有人——除了神药婆,都举起酒杯,朝着中间举了一下,以示达成共识。 一通寿宴,吃到子时。期间,六爷对我们讲了一下他的路线规划,和随行杂役人员的配备情况。 黑牛要了两次记载着沙海冥宫的羊皮地图,每次六爷都打哈哈推辞,说是此处人多眼杂,上了火车一定会拿出来给我们看。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转眼间,三坛陈年佳酿被我们喝了个精光。黑牛喝的舌头都大了,拉着六爷的手,一个劲询问他二叔九年前的那次倒斗行动。六爷几杯黄酒下肚,触景生情,将当年那次失败的倒斗行动一五一十的又讲了一遍,其大体意思和我们先前知道的差不多。 我酒意微醺,看着眼前的顾奕芯比先前更添几份动人的神情。一晚上,我们两个人只有零星的眼神交流,除此之外便尽是客套之话。顾奕芯举起酒杯,对着我遥遥示意了一下。也记不清这是和她第多少次无言饮酒了,她笑着将酒杯里的陈酿一饮而尽,然后用芊芊手指倒转酒杯,杯口朝下,似是对我示威。 我心中暗自叫苦:没想到顾奕芯的酒量竟然这么惊人,她今晚上算是和我杠上了,我不得不拿起酒杯,准备再度痛饮。 高墨离用手挡了一下我的酒杯,用不容违抗的语气,缓缓说道:“最后一杯。” 我怔了一下,笑着答道:“好,最后一杯。反正也到了该散席的时候了。” 高墨离将手撤回,我举杯对着顾奕芯一饮而尽。陈年佳酿如一股温热的泉水般,滑过喉咙,直抵胸腔。 寿宴结束,我们一行三人被管家苗一丁安排和其他客人一道住龙兴客栈。 临别前,顾奕芯冲我莞尔一笑,然后和张雪峰一起起身,准备朝侧殿走去。 我心中无数疑问在酒精的作用下一下子涌上心头,我赶忙站起来,颤颤巍巍的追了上去,叫住顾奕芯。 张雪峰扭头凶相毕露的瞪着我,顾奕芯示意让他先走,张雪峰迟疑了一下,还是自行离开了。 顾奕芯看着我,在佳酿的作用下,她脸颊微微泛红,如朝霞,似桃花。她道:“说吧。” 我脑中昏昏沉沉,乱作一团,只觉着有无数疑问,却又找不到一个切口,没头没脑的问道:“你怎么会搅合进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奕芯笑了笑,走上前,在我脸上猛然亲了一口,而后在我耳畔低语道:“以后,我会和你解释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强势一吻 她温热的气息萦绕在耳畔,如电流般,沿着每根血管、每条神经充斥到我的全身。让我如坠云里雾里,顿觉脑中一片混沌。 顾奕芯说罢,又冲着我莞尔一笑,然后俏皮的转身离开,风情绰绰的走入侧殿。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懵懵的看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帘之中。 被亲吻的脸颊依旧如烈火般炽热,当她的朱唇落下的瞬间,我的大脑似乎就停止了思考。但是直觉告诉我:顾奕芯似乎变了,变得果断干练、热情奔放了! 黑牛用筷子敲着盘子边儿,冲我喊了一嗓子,大着舌头起哄道:“老苏,你丫这是被强亲了啊,是爷们就追上那小妮子,亲回去!” 我怼道:“亲你大爷!有胆儿你去啊!” 黑牛哈哈一笑:“我去不是不合适嘛!兄弟我要是真有这机会,早就死缠烂打,坐着骑士十五世一溜烟的当上门女婿了!” 汤姆.李眯着醉眼,把手搭在黑牛肩膀上,兴奋的稀里哗啦说了一串英文,我脑袋懵懵的,也没听清楚是什么意思。 高墨离起身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望着我。 我略感尴尬,笑着摸了下脸,说了声“打道儿回府”,跌跌撞撞的往翠华轩外走去。 在黑牛跑了调儿的高亢歌声中,我们迷迷糊糊回到龙兴客栈。我看到床之后,一头倒下,睡了个昏天暗地。 次日,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弄上火车的。一觉醒来,只觉着光影晃动,刚开始我误以为自己还没醒酒,眼睛出现了幻视。随即我听到了哐当哐当的声音,这声音分明是火车行驶在铁轨上发出来的。 “哎吆喂,我的亲妹妹,你这一卦简直就是神了!是算因缘的上上卦,你看啊,这三枚铜钱,都是正面朝上,正面又叫阳面,这说明什么呢?三阳开泰这个词你听过吧,三枚都是阳面,这预示着你最近要开启桃花运了!将有一个非常阳刚的男子将出现在你的生命中,为你遮风挡雨,千方百计的保护你!” 我差点笑出声来,这里外不着边儿的话,也就黑牛能编出来。 黑牛掏出那三枚铜钱给阿莱算命,结果阿莱撒了个三面阳,结果,黑牛就借机胡邹了一通,话里话外暗示阿莱,自己将是那个护她周全的人。 三阳开泰确实出自《易经》,是一个召福卦象。但是,其意义并非如黑牛所说,《易经》称爻连的为阳卦,断的为阴爻,正月为泰卦,三阳生于下;冬去春来阴消阳长,有吉亨兴盛之象,故称三阳开泰。 阿莱不懂卦象,更没听懂黑牛话里的意思,天真的问道:“卦里有没有说保护我的人是谁?” 黑牛笑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哥哥我啊!” 阿莱反驳道:“也有可能是苏大哥!苏大哥为人正义,有侠义心肠……” 听到阿莱夸奖,我的嘴角不由自主的上翘开来。 黑牛伸腿踢了我腿一下,怼道:“老苏,你丫别装了,赶紧起来吧!听到人家小姑娘可了劲儿的夸你,心里乐开花了吧!” “没办法,我天生就属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一类人。”我说笑着,坐起来。 阿莱捂着两个脸侠,嘟着嘴生气道:“苏大哥太坏了,明明醒了还偷听人家说话!” “这家伙坏心眼多得很!”黑牛不失时机的自夸道:“哪像牛哥我啊,对你可是处处真心实意!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但凡接触过你牛哥的人,谁不夸咱靠谱!还是那句话,这一路上,你和你婆婆的安全就交给我!” “你这口才,不去推着小铁车卖货真是可惜了!”我说笑着,往窗外瞅了瞅,一望无际的麦田从眼前飞闪而过,远处村郭点点,树影恍恍,一轮圆彤彤的太阳悬于天幕。看样子,也就上午十点多钟,列车尚在中原大地上行驶。 我们坐在的车厢是列车上的软卧,四张床被隔成一个单间,我在下铺,黑牛盘腿坐在我对面的床上,面前还扔着那三枚铜钱,阿莱梳着俩麻花辫,就坐在他床边上。 我扭头看了一眼空空的上铺,问道:“这包间怎么就咱们三个人?” 黑牛将三枚铜钱划拉起来,说道:“谁知道你上铺是哪个孙子,打上车连个人影都没见……” 话音未落,包厢的门被拉开了,顾奕芯穿着一身干练的束身黑装走进来,把随身的双肩背包扔到上铺,眉角飞扬的出言道:“刚才谁骂我呢?” 黑牛愣了一下,赶忙笑着打哈哈,说道:“吆,原来是小顾同学,我刚在说走嘴了。嗨!你昨晚长冲着老苏‘呗’的那下子,真带劲!你看,老苏到这都有还没醒呢!” 我赶忙坐直了,给顾奕芯腾出坐的空间,对黑牛怼道:“那……那是你昨天晚上喝酒喝晕了出现的幻觉!当不得真!” 顾奕芯委身坐到我床上,神采飞扬的看着我,笑着说道:“怎么,你不敢接受吗?” 我感到顾奕芯身上撒发出来的强大气场,这种气场让人不由自主的想折服在她麾下。 “这有什么不敢接受的!只不过,有点……有点突然!”我解释着,忽然想到昨天晚上问她的问题,随即开口问道:“对了,你不是被软禁了吗?怎么被放出来了?还代表顾先生参加这次行动?” 顾奕芯想都没想,反问我道:“这么重要的事情,父亲除了选择相信她的女儿,还能相信谁呢?我答应帮他拿到沙海冥宫里的金饰牌,他才对我解除监禁的。” 黑牛不解的追问道:“小顾同学,你父亲是怎么知道,最后那块金饰牌就藏在明朝大墓里的?” 顾奕芯不慌不忙解释道:“你要知道,当年的神秘组织可不只有康教授一个人,他还有个老搭档——李教授!李教授也是这件事情的核心成员之一,并且,他知道的事情并不比康教授少!” 我愣了一下,诧异道:“据康教授先前所言,李教授不是早就被你父亲借送出国之名给解决掉了吗?” 顾奕芯笑了一下,风轻云淡的说道:“人没了,资料还在,他们没有公之于众的考古发现,全都记录在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强势一吻 她温热的气息萦绕在耳畔,如电流般,沿着每根血管、每条神经充斥到我的全身。让我如坠云里雾里,顿觉脑中一片混沌。 顾奕芯说罢,又冲着我莞尔一笑,然后俏皮的转身离开,风情绰绰的走入侧殿。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懵懵的看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帘之中。 被亲吻的脸颊依旧如烈火般炽热,当她的朱唇落下的瞬间,我的大脑似乎就停止了思考。但是直觉告诉我:顾奕芯似乎变了,变得果断干练、热情奔放了! 黑牛用筷子敲着盘子边儿,冲我喊了一嗓子,大着舌头起哄道:“老苏,你丫这是被强亲了啊,是爷们就追上那小妮子,亲回去!” 我怼道:“亲你大爷!有胆儿你去啊!” 黑牛哈哈一笑:“我去不是不合适嘛!兄弟我要是真有这机会,早就死缠烂打,坐着骑士十五世一溜烟的当上门女婿了!” 汤姆.李眯着醉眼,把手搭在黑牛肩膀上,兴奋的稀里哗啦说了一串英文,我脑袋懵懵的,也没听清楚是什么意思。 高墨离起身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望着我。 我略感尴尬,笑着摸了下脸,说了声“打道儿回府”,跌跌撞撞的往翠华轩外走去。 在黑牛跑了调儿的高亢歌声中,我们迷迷糊糊回到龙兴客栈。我看到床之后,一头倒下,睡了个昏天暗地。 次日,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弄上火车的。一觉醒来,只觉着光影晃动,刚开始我误以为自己还没醒酒,眼睛出现了幻视。随即我听到了哐当哐当的声音,这声音分明是火车行驶在铁轨上发出来的。 “哎吆喂,我的亲妹妹,你这一卦简直就是神了!是算因缘的上上卦,你看啊,这三枚铜钱,都是正面朝上,正面又叫阳面,这说明什么呢?三阳开泰这个词你听过吧,三枚都是阳面,这预示着你最近要开启桃花运了!将有一个非常阳刚的男子将出现在你的生命中,为你遮风挡雨,千方百计的保护你!” 我差点笑出声来,这里外不着边儿的话,也就黑牛能编出来。 黑牛掏出那三枚铜钱给阿莱算命,结果阿莱撒了个三面阳,结果,黑牛就借机胡邹了一通,话里话外暗示阿莱,自己将是那个护她周全的人。 三阳开泰确实出自《易经》,是一个召福卦象。但是,其意义并非如黑牛所说,《易经》称爻连的为阳卦,断的为阴爻,正月为泰卦,三阳生于下;冬去春来阴消阳长,有吉亨兴盛之象,故称三阳开泰。 阿莱不懂卦象,更没听懂黑牛话里的意思,天真的问道:“卦里有没有说保护我的人是谁?” 黑牛笑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哥哥我啊!” 阿莱反驳道:“也有可能是苏大哥!苏大哥为人正义,有侠义心肠……” 听到阿莱夸奖,我的嘴角不由自主的上翘开来。 黑牛伸腿踢了我腿一下,怼道:“老苏,你丫别装了,赶紧起来吧!听到人家小姑娘可了劲儿的夸你,心里乐开花了吧!” “没办法,我天生就属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一类人。”我说笑着,坐起来。 阿莱捂着两个脸侠,嘟着嘴生气道:“苏大哥太坏了,明明醒了还偷听人家说话!” “这家伙坏心眼多得很!”黑牛不失时机的自夸道:“哪像牛哥我啊,对你可是处处真心实意!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但凡接触过你牛哥的人,谁不夸咱靠谱!还是那句话,这一路上,你和你婆婆的安全就交给我!” “你这口才,不去推着小铁车卖货真是可惜了!”我说笑着,往窗外瞅了瞅,一望无际的麦田从眼前飞闪而过,远处村郭点点,树影恍恍,一轮圆彤彤的太阳悬于天幕。看样子,也就上午十点多钟,列车尚在中原大地上行驶。 我们坐在的车厢是列车上的软卧,四张床被隔成一个单间,我在下铺,黑牛盘腿坐在我对面的床上,面前还扔着那三枚铜钱,阿莱梳着俩麻花辫,就坐在他床边上。 我扭头看了一眼空空的上铺,问道:“这包间怎么就咱们三个人?” 黑牛将三枚铜钱划拉起来,说道:“谁知道你上铺是哪个孙子,打上车连个人影都没见……” 话音未落,包厢的门被拉开了,顾奕芯穿着一身干练的束身黑装走进来,把随身的双肩背包扔到上铺,眉角飞扬的出言道:“刚才谁骂我呢?” 黑牛愣了一下,赶忙笑着打哈哈,说道:“吆,原来是小顾同学,我刚在说走嘴了。嗨!你昨晚长冲着老苏‘呗’的那下子,真带劲!你看,老苏到这都有还没醒呢!” 我赶忙坐直了,给顾奕芯腾出坐的空间,对黑牛怼道:“那……那是你昨天晚上喝酒喝晕了出现的幻觉!当不得真!” 顾奕芯委身坐到我床上,神采飞扬的看着我,笑着说道:“怎么,你不敢接受吗?” 我感到顾奕芯身上撒发出来的强大气场,这种气场让人不由自主的想折服在她麾下。 “这有什么不敢接受的!只不过,有点……有点突然!”我解释着,忽然想到昨天晚上问她的问题,随即开口问道:“对了,你不是被软禁了吗?怎么被放出来了?还代表顾先生参加这次行动?” 顾奕芯想都没想,反问我道:“这么重要的事情,父亲除了选择相信她的女儿,还能相信谁呢?我答应帮他拿到沙海冥宫里的金饰牌,他才对我解除监禁的。” 黑牛不解的追问道:“小顾同学,你父亲是怎么知道,最后那块金饰牌就藏在明朝大墓里的?” 顾奕芯不慌不忙解释道:“你要知道,当年的神秘组织可不只有康教授一个人,他还有个老搭档——李教授!李教授也是这件事情的核心成员之一,并且,他知道的事情并不比康教授少!” 我愣了一下,诧异道:“据康教授先前所言,李教授不是早就被你父亲借送出国之名给解决掉了吗?” 顾奕芯笑了一下,风轻云淡的说道:“人没了,资料还在,他们没有公之于众的考古发现,全都记录在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古老的契约 我抬头看着顾奕芯,她在说这段话的时候,显得风轻云淡,全然没有早前的那种悲悯和怜慈。我记得,当初在黑虎山,她得知康教授和一帮老学者遭到暗中肃清时,表现的颇为不解和同情。而如今,她再次提到老学者李教授,就似乎在说和自己毫不相干人的故事一样,陈述的简洁凝练! 不知道她在回京的这段时间里,经历了什么,使得她的性情似乎有了本质上的变化。 黑牛向来身宽心大,似乎没有觉察出顾奕芯的异样,啧啧的赞叹道:“得!看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顾先生这头猛虎,神通广大,他还是跑到咱们前面了!” 顾先生作为神秘组织的新任领导者,他们从被肃清的老学者手里,得到先前的考古资料不足为奇,他们肯定也见过梁王墓里,手握蝴蝶玉佩尸骨的照片,然后像我们一样,寻着考古资料和古籍里的蛛丝马迹,将目光最终所定在了明朝术士邵元节的墓中。 我们是因为黑牛二叔九年前参加过六爷组织的沙海倒斗行动,从墓中带回来一块沁血的蝴蝶玉佩,那玉佩和梁王墓遗骸身上的玉佩一模一样,都属于明朝长生司顶级成员的随身信物,这才断定:六爷要去的沙海冥宫,应该就是元朝大术士邵元节的地宫。 但是,顾先生一行人必定没见过黑牛那块沁血蝴蝶玉佩,他们又是如何确定邵元节的墓葬之处,就是六爷此行要去的沙海冥宫呢? 我看着顾奕芯,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沙海冥宫就是藏有金饰牌的明朝大墓?” 顾奕芯面露不悦之色,瞥了下嘴说道:“别口口声声的称呼你们、你们!我父亲是我父亲,我是我,我不得已才答应帮他去沙海冥宫一探究竟的!你要知道,在情感上,我始终倾向于你这一边!” 黑牛听罢哈哈一笑,冲我嚷到:“听到没有?老苏,小顾同学都明说了,她在情感上始终偏向你!这就好比那道脑筋急转弯的题:你和她父亲同时掉水里,她先救谁……” 我打断黑牛的话:“你丫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顾奕芯依旧看着我,似乎在等我正面回应。 她刚才的话说的直白干净,我连躲闪的余地都没有,只好笑着纠正道:“好,好,算我说错了。我以后说话一定定位清晰,划对立场,不再乱用词语!” “这还差不多!”顾奕芯这才眉角飞扬的回答我先前的提问:“他们具体是如何得知沙海冥宫就是邵元节墓葬之地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父亲似乎提起过一本残破的禁书,上面记载着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复地有一处天池,天池之水无竭无尽,历代可以呼风唤雨的术士,他们降雨所借之水都是来自那处天池,但是,相传天人之间有个古老的契约:作为交换,借雨的术士死后必须葬回天池周围……邵元节是明朝唯一一位可以呼风唤雨的术士,他的墓葬之处肯定会遵循那个古老的契约。六爷九年前入沙海倒明斗的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这两者不难联系在一起。” 我听罢点了点头,心中暗道,不管那个传说是不是真的,总之,顾先生的路子远比我们宽广的多,他只要想调查某件事情,背后就有一大堆精干的人替他忙活! 阿莱自从顾奕芯进来后一直默不作声,兀自扔着黑牛的那三枚铜钱玩,从她略微不服气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对顾奕芯似乎并没好感。 我不知道女人之间是否也存在“同极相斥”的原理,总之,顾奕芯也是没有正眼看过阿莱一眼,几乎把她当成空气一样的存在。 顾奕芯侧身把一条腿搭到我的床铺上,用手拍了一下我的膝盖,双眸含情脉脉的看着我,说道:“老苏,接下来该我问你了。” 从她充满柔情的眼神中,我恍惚觉着,顾奕芯其实没变! 四眸相对,如此近的距离,她的发丝清晰可见,我莫名变得比先前激动很多,甚至可以听见自己内心狂跳的如战鼓雷动! 思绪如巨浪翻腾,这其中漫卷着一种不安,我害怕她问我问题,但是这一刻似乎是躲不掉的! 没等我开口,黑牛哎吆了一声,嘴贫道:“你俩这是变着法儿的赶我们走呢?我要再死乞白赖的杵在一边儿,晚上都可以当灯泡照亮了!” 说罢,黑牛麻溜的下床穿了鞋子,拍了拍阿莱的肩膀:“走吧,阿莱妹子,陪哥哥外面透透气去!估计接下来的画面少儿不宜啊!” 我瞥了一眼黑牛,怼道:“要走就赶紧走,哪儿那么多废话!” 阿莱极不情愿的被黑牛拉出去,关门前回头撇着嘴望了我一眼,目光里尽是责备。 门“哐当”一声被关上,我的目光重新回到顾奕芯面庞上,没等她开口询问,我便兀自说道:“我知道欠你个解释,但是,我怕有些事情我说了你不信。” 顾奕芯微微怔了一下,莞尔一笑,像期待听故事一样,坐到我对面,说道:“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信?” 我一脸凝重的说道:“好,你慢慢听我说,信不信,听完了你自行决定吧。” 我把她在墓里昏迷之后,和我有关的发现说了一遍,告诉她,我是滇王五世轮回之身,我身上有解不开的魔咒,并且,这个魔咒已经应验了!揭开诅咒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凑齐四块金饰牌,找到李少君埋藏在自己仙宫里的破解之法。 我说的时候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尽量说的风轻云淡,但是她听完还是簇紧了眉头,诧异的问道:“天呐!你是说,你是滇王?” 我点点头,顾奕芯怔怔的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把我左腿拉过去,担到她的腿上,不由分说的两只手开始卷我的裤腿。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着急忙慌的说道:“你要想看,我来卷,我来卷……” 说着,我坐直身体,探起前身和她一起卷裤脚,这样一来,我的脸和她的面颊近在咫尺。我闻到了她身上沁人心脾的香味,和先前闻过的似有略不同。 这种不同之处甚是微妙,我一时难以分辨,我正要贴近了好好闻闻,忽然,包厢的门被打开了! 我慌忙抬头望去,只见高墨离兀自站在门外,一脸平静的看着我们。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路线消失 我看见高墨离,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不由自主的把双手从腿上抽离开来,任由顾奕芯将我的裤脚卷过膝盖。 她盯着我如岩石般坚硬的灰褐色小腿,惊叹道:“上帝!你说的魔咒难道是真的?” “啊?是啊!我说过,你可能不会相信的!”我随口回应着顾奕芯的惊叹。 高墨离站在门外,如同雕像一般,即没有进来,也没有离开,就那样平静的、淡淡的看着我们。 我干咳了一声,把裤腿撸下来,对高墨离说道:“你……你站在外面干嘛?进来吧!” 高墨离却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顾奕芯重新坐直身体,扭头往门外看了一眼,冲着高墨离莞尔一笑,问道:“小哥,有事儿吗?” 高墨离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落在我身上,幽幽的说道:“地图出了点问题,去看看。” 高墨离的话如同晴空霹雳,使得我本就忧心忡忡的沙海之行,瞬间变得阴云密布。 “靠!地图出了问题?!”我惊讶的问着,一咕噜从床上爬下来,穿上鞋,准备去看个究竟。 顾奕芯听到这个消息,立即皱起眉头,一时间也顾不上问发生在我身上的故事了,慌忙跟着我和高墨离一起来到六爷所在的包厢。 六爷的包厢在我们隔壁,推门而入,只见六爷兀自坐在床边,面前的方桌上铺着一张暗黄色的羊皮地图。张雪峰站在六爷一旁,神药婆侧躺在六爷对面的床上,脸朝里,一副熟睡的样子。 我环视一眼,立即明白了,这个包厢里住着六爷、高墨离、张雪峰和神药婆,这四个人中,除了六爷社交能力正常一点,其他三人都是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主儿——冷峻并且寡言少语!气氛肯定沉寂的要命。 六爷见我和顾奕芯跟着高墨离走进包厢,一脸沮丧的说道:“顾小姐,苏老弟,你们可算来了!这地图……出问题了!” 说话间,我们已经快速围到方桌前,看着那张平铺的地图。暗黄色的羊皮地图上有一块深色区域,该区域有巴掌大小,占据了整张地图的五分之一,本来应该是绘着接近沙海冥宫中心位置前的重要路线,如今变得模糊一片:沙丘地形、地理标识统统形迹难辨! 我皱着眉头仔细看去,发现这块深色区域湿漉漉的一片,似乎是被水渍浸泡过一般! 顾奕芯也发现了这一现象,紧锁眉头厉声质问六爷:“这怎么回事?” 不难猜出,顾奕芯的第一反应便是怀疑地图被六爷这个老家伙动了手脚,因为地图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被他藏在身上,别人根本没有接触它的机会。如今,地图平白无故的被水浸泡,上面至关重要的信息化为乌有,这顺理成章的让人认为——六爷不愿我们参与此行,暗中对羊皮地图做了手脚! 我也有此怀疑,就盯着六爷,等他解释。 六爷对着顾奕芯拱拱手,一脸无奈道:“顾小姐,这真不是老朽有意为之啊!说心里话,就算借老朽几个胆儿,老朽也断断不敢和顾先生对着干!刚才,张军官让我掏出地图看看,我这才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来,但是,没成想……竟然是这个样子了!” 张雪峰站在外围,冷哼一声,反问道:“这地图一直在你身上,谁能保证你昨天晚上没动手脚?” 六爷再度颤颤巍巍的拱了拱手,额头上渗着汗珠,解释道:“张军官,你要是这样问,老朽可……可真就解释不清了!” 我回头望了一眼高墨离,想征求一下他的看法。 还没有开口询问,高墨离便幽幽的答道:“是茶渍。” 我忽然记起,昨天晚上寿宴开席之前,六爷本来想让管家把我引到二楼的困局阵中,让埋伏其中的刺客把我干掉,但是,最终却发现我和高墨离从翠华轩的大门外,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当时,他震惊之余,端着茶杯的手发抖,茶水溅出来大半杯,打湿了他的衣服。当时羊皮卷就藏在他身上,这才在无意中被殃及。 我顺手将羊皮地图沿着旧的折痕卷起来,发现被打湿的那片正好在最外围。 我让顾奕芯看了看卷好的羊皮卷,解释道:“六爷兴许真不是有意的,你看这片浸湿的区域,正好在外围,并且,我昨天寿宴之前,亲眼瞧见他把茶水洒落身上的。茶渍中含有丰富的茶碱,茶碱有一项很强大的作用,那就是溶解脂肪!羊皮虽然风干,但终究还是动物的皮脂,泡过茶水的地方,自然而然就被溶解的一片模糊!” 顾奕芯听罢,点点头,接过羊皮地图,再度打开看了看,眉头未展的说道:“模糊的这片区域,藏着找到终极冥宫至关重要的信息,少了这部分,我们或许将无法找到邵元节的地宫!” 张雪峰冷冷的说道:“怕什么,秦老六不是九年前去过一趟吗,由他带路。” 六爷哭笑不得的解释道:“九年前走过的路,老朽哪里还能记得!就算记得,茫茫沙海,地貌随时都会发生变化。这九年的时间,怕已经翻天覆地了!” 六爷所言非虚,在沙漠之中,除了骆驼,人很难记清楚所行路线,究其原因,就是没有固定的地标。少了固定的参照物,头脑再灵活的人行走在沙海之中,都会迷失归途。 羊皮地图少了至关重要的一部分,对我们来说可能真的是致命打击,我正兀自思索着,六爷忽然兴奋的开口说道:“有了!苏老弟不是有观星定宝眼的本领吗!到时候,只要苏老弟施展才学,找到古墓所在方位,我们沿着苏老弟断定的方位走,就不愁找不到埋藏在沙海中的冥宫!” 我哭笑不得,在心中把六爷的亲朋好友挨着问候了一遍。同时,心中暗自叫苦:妈的!我当初吹嘘自己会观星定穴的本领,只是为了忽悠进六爷倒斗的队伍,没想到这老家伙还当真了! 一筹莫展之际,六爷提议让我到时候乾坤定位,我也不好当众撒丫子认怂,只得硬着头皮应承下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刺探敌情 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我故弄玄乎的说道:“观星定穴并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不是瞅一眼天上的星宿排列就可以准确的推断出古墓方位。你们也知道,天上星辰的位置虽然亘古不变,但是,它们在一年四季中出现的频率和亮度都有所不同,到时候,能定位的主星是否都会现身天幕,那也要看咱们的运气了!” 顾奕芯点了点头,眉心微微舒展开,说道:“对于我们所在的北半球而言,夏季才是星辰最闪耀的时节。夏季,地球正好转到太阳和银河系的中间位置,银河带就出现在我们的头顶,这样,我们就能看到很多的星星。但是,现在才是早春时节,时令不对,星辰难全,恐怕真如老苏所言,我们到时候得砰砰运气了。” 六爷兴许是为了推卸责任,也兴许是为了安慰自己,笑着道:“哎,我先前听说观星定穴只需要参照一些主要的星宿,并不需要满天繁星,相信苏老弟一定不负众望,利用平生所学,洞晓天机,找到宝眼所在。” 我心中暗道,这老头就差给我开个动员誓师大会了!别无他法,到时候我也只好硬着头皮试一试了。 本想跟着六爷的倒斗队伍,根据羊皮地图上的线路找到沙海冥宫,但是,好端端的一张古墓方位地图,被六爷无意间给弄的残破不全,最后这个篓子还得我来补,心中不免失落和忐忑。 顾奕芯用手指摸了摸浸泡水渍的地方,转身将羊皮地图递给张雪峰,吩咐道:“把这地方风干。所幸地图上标注的进入沙漠之后的大部分路线都还未遭殃,否则,我们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好。”张雪峰像树干一样笔挺的站在顾奕芯身后,他伸手接过羊皮地图,兀自出去了。 六爷这才掏出他的锦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对顾奕芯说道:“顾小姐,这地图以后就交给你保管吧,要是老朽拿着,再出什么意外,张军官怕是又会降罪。” 顾奕芯眉角飞扬,毫不客气的说道:“可以,我就替秦六爷先行保管着,到了目的地之后再还给你。” 六爷苦笑着连连答应。我心中顿觉好笑,看顾奕芯认真的表情,她刚才的话也不像是无心之言,到了目的地,这地图就变得和白纸无异,还不还他,又有何妨呢? 神药婆兀自躺在床上,自始至终都没有翻身。人声噪杂,按理来说,她早就该醒了,兴许是觉着沙海之行本就和她无关,她懒得参与其中。 我瞥了一眼神药婆干瘦的身躯,心中升出一丝愧意:要不是我拿髓血炼药的事来威胁六爷,六爷也不会拉上她和阿莱一同前往沙海。神药婆患有严重的哮喘,即便有玛瑙项链和手镯暂时压制着,但是,沙漠环境恶劣,她此去无异于送死。 或许,在到达沙漠之前,我应该找个机会让她中途下车! 我向六爷询问了行军路线。 六爷不忙不忙的回答道:“苏老弟,咱们这次可是长途跋涉,得先从北京坐火车到乌鲁木齐,然后再由乌鲁木齐转车到阿克苏。我在阿克苏安排了一个车队,到时候我们就得转乘越野,由车队把我们送到沙漠复地。” 我一边听着,一边在心中暗自盘算,让神药婆离开的最佳时机应该是从乌鲁木齐转车的时候,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把这个计划通知给神药婆。 正想着,车厢的门被“哐当”一声拉开,黑牛站在门外,说道:“呵!你们这是在开大会呢?难怪到处找都找不到。我还认老苏和小顾同学去哪个安静的地方亲密叙旧去了!” 顾奕芯婉儿一笑,说道:“我确实得和他叙叙旧,不过,不是现在。我得去看看那张地图处理的什么样了。” 说罢,她转身走出包厢,束身干练的衣服使得她英姿焕发,我看着她的背影,隐隐觉着,她身上比之前似乎多了一份让人心悦臣服的英气。 我笑了一下,怼黑牛:“你丫还真是哪都富有,就是嘴贫!说吧,到处找我们什么事?” 黑牛颇为兴奋的对我打了一个眼神,说道:“挤在巴掌大的包厢里,你们也不嫌闷得慌,走吧,抽根烟去!” 我从他的眼神里获知,这家伙八成又有什么重大发现了,但是碍于六爷在场,他这才喊我出去。 我迈步出去,走到门前,对站在一旁的高墨离说道:“一起吧。” 高墨离一脸平静,没有应声,但是,还是跟着我和黑牛来到火车连接处的吸烟区。 黑牛掏出半盒大中华,敲出两支,对我和高墨离说道:“来吧,先吸根烟,这次太仓促了,就他娘的在身上揣了半包烟,换车的时候无论如何我得买两条去。” “他不吸烟。”我抽出一支,掏出火机点上,深吸了一口,吐着烟雾问黑牛:“你丫不是在和阿莱聊天吗?着急忙慌的找我们做什么?” “那丫头儿属猴子的,呆不住,早跑到别处溜达去了。”黑牛也点了支烟,说道:“当然是向委员长汇报刺探的敌情啊!” 我学着他的腔调说道:“刺探到什么敌情?速速报来!” 黑牛猛嘬几口烟:“别急啊,吸完这根烟,牛副官我带你去瞧瞧!” 高墨离站在一旁,扭头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烟雾在我们之间四散缭绕,如轻纱薄帐,使得他的脸庞若隐若现。 他似乎对黑牛所说的发现,并不急于知晓。 我心痒难耐,把烟吸了一半便碾灭,催促黑牛快带我们去看看他的发现。 “这又不是拜完天地入洞房,看把你急的!”黑牛干脆把烟熄了,神神秘秘的带我们来到整节车厢末端的一个包厢。 他扭头向过道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手上用力一拉,把包厢的门拉开了,招手让我和高墨离随他进去。 我见黑牛的样子如同做贼一般,好奇道:“咱们和六爷现在是一个团队,看个东西至于这么神秘吗?” 黑牛冷笑一声,说道:“这老狐狸怕是有事瞒着咱们!”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暗潮涌动 小说网. 我诧异的问黑牛:“何出此言?你丫倒是快点儿说说。” 黑牛顺手把包厢门轻轻合上,转身指了指四张床上放置的黑色牛津背包,说道:“你俩先看看这些装备。” 这个包厢里的窗帘是拉上的,即便如此,外面的光亮穿透窗帘,还是将包厢内照的清清楚楚:四张软卧床上堆满了一个个黑色的装备背包,这些背包要比寻常的登山包大一些。 高墨离走到第二层的床前,伸出两只手,隔着背包摸里面的东西。 我也迫不及待的走到床前,发现一层的床铺上有一个背包口朝外,想来,这应该是黑牛以前动过的那个。我顺势拉开拉链,一个潜水面罩呈现在眼前。 我怔了一下,不可思议的问道:“这……这他娘的好像是潜水用的面罩吧?去沙漠带这玩意儿干什么?防沙子?” 黑牛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压低声音说道:“亏你想得到!谁他娘的戴这玩意儿防沙子?你再往下看,这要是防沙的,那玩意儿是干嘛的?” 我把潜水面罩拿开,背包一侧露出一截小型的水肺,我抽出来瞧了瞧,水肺上印着一行英文,应该是境外货。这种水肺体积相对轻巧,便于携带,可以支撑近两个小时的水下作业时间。 潜水面罩、水肺,这两种装备显然不是为了应对沙漠里的沙尘所准备的! 我疑惑道:“靠!这是准备潜水啊!六爷不是说冥宫在沙漠之中吗?这……怎么还有潜水的装备?” 黑牛小声说道:“对呀!所以,我觉着六爷这只老狐狸肯定有事儿瞒着咱们,他要是真把咱们当成自己人,早就把安排和打算向咱们说了。咱们得多长个心眼儿,提防着点儿!” 高墨离把上层卧铺上的背包摸索了一番,说道:“所有背包里都有潜水装置,并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里面还有火焰喷射器和硫磺粉。冥宫应该就在沙漠里,但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六爷九年前兴师动众的带队倒过沙海冥宫,那次虽然大败而归,但是他对古墓的路线和环境至少是有所了解的。如今卷土重来,他肯定会在装备上会准备妥当,也就是说,背包里的装备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沙海之行的凶险。 一番查看之后,我们准备重新返回车厢连接处的吸烟区。高墨离并没有立即跟来,而是打开旁边包厢的门,往里看了一眼,才踱步走回来。 我本以为有顾奕芯的参与,六爷不敢拿我们怎样,这次沙海之行应该是一次寻常的涉险之旅。但是,如今看来,六爷还是对我们有所隐瞒。 我没有接黑牛递过来的香烟,对他说道:“说说吧,牛参谋长,还有什么别的发现。” 黑牛见自己吸烟也没意思,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口香糖,塞在嘴里嚼着,嘴贫道:“靠,一转眼的功夫儿,兄弟我从副官升成参谋长啦?还真有点受宠若惊!其实,除了装备特殊之外,这次参加行动的人数也有点奇怪,嗯……好像有点少!这节火车一共八个包厢,两个装满了装备,其余六个包厢每个里面有四个人,一共二十四人。” 我暗自盘算了一下,除去汤姆.李和他的一个随从、顾奕芯、张雪峰、神药婆、阿莱还有我们三个人,六爷一行一共才15人,这十五个人满打满算也只够搬运行李的,六爷怎么会只带这么点人去重倒冥宫呢? 黑牛肯定也想到了这一层,他灵机一动,睁大眼睛问道:“老苏、小哥,你们俩分析分析,六爷这次倒斗,不会是扯张虎皮做大旗,虚张声势的吧?他带着咱们去沙漠里溜达一圈,然后无功而返,他自己好重新选个时候,再去一趟!” 黑牛的想法出乎意料,我看着高墨离,希望能听听他的意见。 高墨离沉思一下,缓缓说道:“不可能。一来时间不多了,我刚才看了一眼那张地图,上面确实标识着一条河,只有在雨水充沛的时节,沙漠中的暗河才会浮出地面,所以,大家的时间也只有十天左右。其二,两个包厢里的大小装备足有四五十件,如果虚张声势,他不会带这么多装备。所有,只有一种可能……” 高墨离没有把话说完,而是将目光投向我,他似乎在期待我的回应。 我点点头,接着高墨离的话说道:“对,只有一种可能,六爷的队伍没有全部和我们一起行动,应该还有一部分人,在列车的终点等六爷!” 黑牛抬头看了一眼贴在墙上的列车到站时刻表,问道:“在乌鲁木齐等老狐狸?” “应该是阿克苏。六爷先前说在阿克苏安排了一个车队,如果没猜错,那里不只有一个车队,应该还有一帮他的人……” 还没说完,高墨离忽然对我和黑牛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我知趣的赶紧打住,黑牛则假装若无其事的看着窗外风景,哼起小曲。 苗一丁探头往吸烟处看了一眼,笑着说道:“吆,几位在这聊天呢?” 我问他:“怎么,六爷找我们吗?” 苗一丁连连摆手,解释道:“没……没有!我刚好路过,瞧见各位,这才打了个招呼。你们接着聊!” 说罢,苗一丁转头回去了。 黑牛把口香糖吐到烟蒂盒里,说道:“还路过?这他妈分明就是来盯梢的!狐狸尾巴慢慢就要露出来了!” 我隐隐觉着,一股暗流在我们和六爷之间涌动。 忽然想起先前的计划,我对黑牛说道:“看来,咱们免不了要和这老狐狸对弈一番,你先去找阿莱,让她告诉神药婆,在乌鲁木齐换车的时候,我们掩护,让她俩悄悄溜儿掉!这样,咱们行动起来就没有顾及了,她们也用不着跟六爷去犯险!” 黑牛面露难色,说道:“靠!我不知道这小妮子听不听我的,她可一心想跟你屁股后面当尾巴来着。” 我鼓舞黑牛:“咱们三个人中,也只有你口才最好,这么艰巨的任务你得去试一试,否则,神药婆和阿莱要是被咱们连累,佘在了沙漠里,那咱们就该良心不安了!” 黑牛无奈只得应下,我们准备返回车厢,刚走到过道儿,只见汤姆.李鬼鬼祟祟的走进了六爷所在的包厢。 :,,gegegengxin!!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窃听 黑牛眼贼,一眼认出进入六爷包厢的人,正是随行的大古董贩子汤姆.李。他疑惑道:“妈的,找个人不大大方方的找,鬼鬼祟祟的,肯定没好事!老苏,咱过去听听?” 偷听别人谈话虽然是件不太道德的事儿,但是,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只要有机会,我还真想听听汤姆.李和六爷都谈些什么。 我建议道:“偷听这种事,我虽然没经验,但是觉着人太多了不合适,我和你过去,高墨离先回咱们的包厢。” 黑牛和高墨离点头同意。 其实,事实证明这种安排是多余的,要回我们包厢必须经过六爷包厢前的过道儿,我们刚一靠近,就听到汤姆.李操着生硬的汉语怒气冲冲的质问道:“六爷,你好歹也算古董行里的大人物,先前你答应墓里所有的宝贝都交给我出手,我这才从冒着风险踏入这片土地。这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个臭女人?我不管她是谁,你必须给我好好解释解释!否则,以后你所有档口里的生意我都没法做了!” 高墨离没有理会包厢里的对话,径直走到我们的包厢前,轻轻的开门进去了。我和黑牛站在原地,竖起像雷达一样的耳朵,仔细搜寻着六爷包厢里的声响。 “汤姆先生,我觉着你应该小点声!”六爷停了一下,似是在倾听门外的动静。 苗一丁说道:“没事儿,六爷,他们都在车厢那头!顾小姐和张副官也不这节车厢里。” 六爷这才开口说道:“我也没想到突然会加进来这么多人,姓牛的小子是牛二爷的侄子,他说之所以要求跟我去沙海冥宫,只为了探求他二叔死亡的真相,这个借口,我信一半!顾小姐是顾先生的女儿,说跟我们一同前往,只是去墓里找一件重要的东西,他们的背景太可怕了,我不得不答应下来,至于她说的理由,我也只信一半!但是,我这个人做生意有个特点,那就是从不会冒险和半信半疑的人搭伙!对方无论是谁,我都要保证我想要的东西万无一失!” 汤姆.李语气比先前平和了很多,问道:“所以呢?你有什么打算?” 六爷呵呵一笑,说道:“我们一路前行,顾小姐的人马两天后才出发,根本追不上我们。等姓苏的小子帮我们找到沙海冥宫,他们那几个人还不就是你我掌心的玩偶?结局我都替他们想好了,汤姆先生要不要听听?” 汤姆.李催促道:“原来六爷早就有打算了?赶紧说来听听。” 六爷咳嗽了几声,托着长音儿说道:“挡道儿的人,都得清除掉!那三个毛头小子的死活没人在乎,倒是顾小姐,我们得给顾先生个交代,到时候就说她和张副官在古墓里擅自行动,和队伍失联了!为了做的逼真点儿,我甚至可以牺牲一条老腿!就算顾先生回头去找,那里就只剩一座空荡荡的地宫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六爷果然是六爷!既然你早有打算,那我就不用提心吊胆了!”汤姆.李停顿了一下,说道:“不过,你或许可以考虑留下mr.牛,他对我还有用!” 六爷又咳嗽了两声,回答道:“既然汤姆先生开口了,老朽也不好驳了你的面子,但是,中国有句老话:叫做铲草要除根!就那小子的脾气,你觉着我们若铲除了他的同伙,他会甘心听你差遣吗……” 我正站在六爷包厢外专心听着,黑牛忽然扯了扯我的衣袖,我扭头往过道儿望去,只见神药婆从车厢另一端回来了。 车厢“哐当哐当”的晃动着,神药婆走着,时不时扶一下过道儿里的墙壁,也不知道她发现我们的异常举动没有。 我在黑牛的拉扯之下,返回自己的包厢,并且顺手把包厢的门拉上。 黑牛冷笑了一声,说道:“怎么样?老苏,还真被咱们蒙对了,这老狐狸憋着坏心眼儿呢!” 六爷表面上唯唯诺诺的顺从顾奕芯的领导,但是,暗地里已有安排,他打算在找到沙海冥宫之后就动手除掉我们!老奸巨猾这个词儿,说的就是六爷这种老江湖。 其实,这也难怪,沙海冥宫是六爷毕生的心结所在,他在退隐江湖之前,将所有的心血倾注于此,怎么会允许外人染指其中呢? 我把听到的谈话和高墨离说了一遍,高墨离坐在我的床铺上,一脸平静的听着,似乎六爷的谋划早在他意料之中。 黑牛拿起方桌上的水,猛灌了几口,问我:“怎么着?苏委员长,敌人的计划已经清楚了,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请指示吧!” 我接过黑牛手里的矿泉水瓶,也灌了两口,冰冷的泉水顺喉而下,使得热血翻腾的五脏六腑瞬间清凉了许多。 “按刚才的计划,你先去找阿莱,让她带着神药婆趁机离开。”我看了一眼顾奕芯空荡荡的铺位,说道:“我得把六爷的阴谋告诉顾奕芯,她肯定还被蒙在骨里!” 黑牛附和道:“就是,小顾同学肯定也着了老狐狸的道儿了,还真认为六爷拿她当小菩萨供着呢,殊不知早就下好套儿了!你俩合计合计,咱们工农大众联合起来,趁早儿把老家伙解决掉算了!” 我苦笑一声,摇摇头,否定道:“你丫想的倒是简单,顾奕芯的人马一时半刻还赶不到,要是解决掉六爷,沙海浩瀚无边,环境恶劣异常,咱们怎么进去?单凭四条腿?估计还没进到沙漠复地,就得被晒成木乃伊了!所以,就算顾奕芯知道了六爷的阴谋,也不能和他翻脸,至少,现阶段从战略上讲不可以,毕竟还得指望着他的人马深入复地,到达冥宫所在。” 黑牛点点头,若有所思的问道:“不对啊,老苏,你刚才有口误,人只有两条腿,怎么到你嘴里变成四条腿了?” 我怼道:“人在爬的时候可不就是四条腿吗?嗨,你怎么老纠结这些没用的词儿?赶紧找阿莱去!” 黑牛领命,吹着口哨开门出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感觉不对劲 我顺手关上包厢的门,转身坐到黑牛的床铺上,抬头望着对面的高墨离。 高墨离眉心微蹙,兀自看着窗外飞逝的田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自从坐到六爷寿宴的圆桌上开始,他就总是这幅表情,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心里八成有事隐瞒。 我把手里的空矿泉水瓶捏的吱吱作响,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还是,有事隐瞒?” 高墨离被我突如其来的疑问给问的怔了一下,看着我幽幽说道:“还不确定,我只是觉着,有些不对劲。” 我听了他的话如坠云里雾里,疑惑的问道:“什么不对劲?六爷的这次行动吗?” 他微微摇了下头,再次把目光投向窗外,缓缓而道:“不是这件事。” 我迫不及待的质问道:“那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出来,我好帮你分析分析。” 高墨离思索片刻,反问道:“你对她比其他人对她都要熟悉,难道没有觉察出奇怪的地方吗?” “他?谁啊?”我正疑惑着,包厢外传来马丁靴踩踏地板的声音,抬头看时,包厢的推拉门已经被打开了,顾奕芯拿着卷起的羊皮地图迈步进来了。 她看到高墨离坐在我床铺上,怔了一下,随即眉角飞扬的笑着问道:“小哥怎么有空过来串门?我还认为自己走错房间了!” 高墨离看了她一眼,没有搭话。 顾奕芯也不在意,她把羊皮地图折叠一下,塞进自己束在腰间的皮包里。 我打趣道:“这地图你可拿好了!关键时候弄不好还可以当筹码!” 顾奕芯抬起胳膊,屈肘支撑在黑牛的床铺架子上,瞅着我问道:“老苏,你这话什么意思?当什么筹码?” “当和六爷谈判的筹码啊!”随后,我把听到的六爷和汤姆.李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和顾奕芯说了一遍。 顾奕芯听完脸上略过一阵温怒,气的只说了五个字:“这只老狐狸!” 我苦笑一声,说道:“没想到六爷会阳奉阴违吧?你一个堂堂顾大小姐,在他眼里可能也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雏鹰而已。接下来,咱们得商量商量对策,在老狐狸动手之前先发制人。” “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她说着,一屁股坐到我旁边,双眼囧囧有神的看着我。 我忽然有种当家做主,要指挥作战的感觉,说道:“咱们现在可以按兵不动,等到了沙海冥宫再动手,到时候,咱们可以率先控制住六爷,顺便收了他的人马。”说罢,我抬头问高墨离:“你觉着呢?” 他淡淡的答到:“可以。”他的回答风轻云淡,似乎没经过任何思考,只是随口应付而已。 顾奕芯对我的策略没置可否,只是冷笑一声,兀自说道:“本想留着这老家伙,看来,他想自寻死路。” 我从顾奕芯的话语间听出了一丝冷酷,这种冷酷应该出自杀伐决断的人嘴里。 高墨离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站起身说道:“有事喊我。”而后兀自出去,回到了自己的包厢。 出乎意料,顾奕芯没有继续和我商量怎么对付六爷,而是继续先前的话题,问转世诅咒是怎么一回事,它因何应验,还问化解我身上诅咒的办法。 她对于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似乎“好奇”多过关心。 转世诅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我自己都不清楚,只是和她说了一下玉函上记载的化解诅咒的方法:滇王饮圣水而破咒,圣水藏于天宫之巅,需王血诱引而出。 解释完,我故意说笑道:“这下可好了,咱们得挣同一块金饰牌了。” 她一脸不高兴,瞥了我一眼说道:“你这话说的,我若找到了金饰牌,肯定给你,我大不了回去再被关次禁闭得了。但是,那金饰牌对你的意义太重要了,我可不愿眼睁睁的看着你化成一尊石像!” 她的话言语间透着一缕情愫,这种情愫婉婉而来,让人如沐春风,心生荡漾。 我感叹一声,心中暗道:我自己身上背负了难以逆转的宿命,断断不能再拖她下水。我和她之间的事,早晚要讲清楚的,不如就在此时吧。 我苦笑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但是,很抱歉,我不值得你如此付出。我给不了你任何希望,甚至,我连自己的希望在哪里都不知道……” 顾奕芯安静的听着,她的目光始终锁在我脸上,坚定而固执,看的我心中发虚,不敢和她直接对视。 我原以为她听了这番话会难以接受,至少也应该辩解几句,但是,她沉默了片刻,却反问道:“老苏,你不觉着你说这些有点多余吗?每个要走的路都是自己选的,自己的内心也只有自己知道。从某种程度上讲——你无权干预别人的情感。” 顾奕芯这段话说的颇为利落,有理有据,我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她抿嘴笑了一下,侧身把手搭在我肩膀上,附在耳畔说道:“我不光要把沙海冥宫里的金饰牌帮你找到,我父亲手里的两块也会帮你拿到!”说着,她像忽然记起什么一样,把双手从我肩膀上拿开,眉头微蹙的问道:“对了,老苏你手里那块金饰牌呢?鉴定过真伪没有?” 顾奕芯刚才在我耳畔一阵低语,若游丝一半的气息袭遍全身,使得我脑中一片空白。此时听顾奕芯由此一问,便回答到:“金饰牌在高墨离身上,肯定是真的,那是他从益州刺史墓里亲手拿出来的。” 说罢,我拧开新的一瓶矿泉水,喝了两口,凉水下肚,大脑重新高速运转起来。我忽然觉察出顾奕芯刚才的话里有重要的信息,开口问道:“你是说,算那块假的,顾先生手里一共有三块金饰牌?” 顾奕芯怔了一下,点了点头,问道:“怎么了?” 我对她分析道:“当时你昏迷了,黑牛在滇王墓里找到了第四块金饰牌,但是,那块金饰牌被易容成你模样的人骗走了。这么说,那个带着你人皮面具的神秘人,也是顾先生的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到达阿克苏 我从顾奕芯的话里读出重要信息,那就是带着顾奕芯人皮面具,夺走最后一块金饰牌的神秘人,也是为顾先生效命之徒。 顾奕芯显然没有想到我会有此一问,她怔了一下,皱眉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我,没有开口说话,似是在努力思索。 是或不是,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但是,顾奕芯却面露迟疑之情,没有回答半个字! 我隐隐觉着她的表情有些怪异,此时,我的余光瞥见高墨离刚才所坐的地方,想起他先前说过的话——你对她比其他人对她都要熟悉,难道没有觉察出奇怪的地方吗?我心中一颤:难道高墨离说的是她?顾奕芯? 这个想法刚冒出,我便惊的后背直冒冷汗,难道顾奕芯有问题?虽然她的行事作风和先前相比确实有所变化,但是,很多瞬间,我又觉着她似乎没变。 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决定试探一下。 我盯着她看,追问道:“你难道没有见过那个带你人皮面具的人吗?” 她摇摇头,笃定的说道:“没有。” “真没有?对于顾先生来说,她应该很重要,你怎么会没见过呢?”我说完之后,认真观察她的表情,希望能从她的神情间发现蛛丝马迹。 顾奕芯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温怒,她反而对我质问道:“什么意思,老苏,你这是在怀疑我吗?我回家之后就被软禁了,哪里也去不了,更别提见那么重要的人了。带着人皮面具的人我只在刺史墓的山中鬼楼里见过一次,当时,我她跟踪过我。对了,你不是也知道吗?” 我听她提起发生在益州刺史墓里的事情,心中已然断定,她确实是顾奕芯,否则不会知道发生在鬼楼里的事情。或许,顾先生把那个神秘人藏得很深,并没有让她知道。 我赶忙笑着辩解道:“哪儿啊,我怎么会怀疑你呢,我只是好奇问问而已……” 话音未落,包厢的门被猛然拉开了,黑牛抓着阿莱的肩膀,像提木偶一样把她提了进来。 黑牛见我和顾奕芯正侧身相对的坐着,说道:“吆!是不是又回来的不是时候?你看你,老苏,以后要是密聊的时候,你干脆在门外的把手上挂个牌子,上面写上‘闲人勿扰’,这样我大老远儿看见就会自行躲开。” 我正在和顾奕芯道歉,见黑牛回来了,也不好继续死乞白赖的求原谅,干脆对黑牛怼道:“什么话到你嘴里都这么难听,你没瞧见吗?我和小顾同志正在聊对敌作战之策,要不你也一起参与讨论?” 阿莱像被老鹰抓住的小鸡一般,叫喊着挣脱了黑牛的魔爪。 顾奕芯依旧一脸温怒,看样子没有要立即原谅我的意思,“要聊你俩聊吧!”说罢,她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出包厢。 黑牛揪着嘴,一脸好奇的小声问我:“靠,老苏,什么情况?小顾同学好像很生气啊。” 我把刚才试探顾奕芯的话和黑牛简单说了一遍,黑牛对我打了个脖溜儿,怼道:“你脑子进水了?人家前脚刚和你表达过浓浓的爱意,你丫可倒好,后脚接着试探她,表现出严重的不信任,换了哪个姑娘不生气?” 黑牛话糙理不糙,我刚才的试探可能真的有些冒失了,不过,此刻我倒是心安了很多,在暗流涌动的倒斗队伍中,每一份信息的落实对我们来说都至关重要。 阿莱不知道我们所讲何事,坐在我对面的床铺上,拆开一包零食,“咔嚓咔嚓”的吃起来。 黑牛顺手抓了一把零食,边吃边对我说道:“这个小顽固的思想工作我可做不通啊,她死活都要跟着咱们去大沙漠。老苏,这个艰巨的劝降任务就交给你了,离到站还有25个小时,也就是说,你还有25个小时的劝说时间,过时无效。” 我无奈之下,对阿莱苦口婆心的又劝说了一番,并且明确告诉她,这次行动不是寻常的冒险,先前已经死过很多人了,如果不想让她婆婆送死的话,就在乌鲁木齐换车的时候偷偷溜掉。 阿莱见我一本正经,并非玩笑之语,终于不再固执,说道:“不跟你们去也可以,我们在乌鲁木齐等你和牛哥,到时候,你俩可得给我带个墓里的稀罕物件儿。” 黑牛一口应下:“好,只要你不跟着我们,墓里的玩意儿,只要有好玩儿的,多给你带几个都行!” 阿莱满心欢喜,随即蹦跶着出去找神药婆商量去了。 黑牛一屁股坐到床上,和我聊着应该如何对付六爷,并且夺取他们的装备。 一炷香的功夫,阿莱回来了,从她沮丧的表情里,我猜她和神药婆的谈话并不顺利。 果不其然,阿莱无奈的说道:“苏大哥,我没有完成你交代的任务!阿婆直接一口回绝了,她说她这辈子从来就没做过缩头乌龟,既然事情找上她了,她说什么都不会半路逃走,大不了那把老骨头就埋在沙堆里。” 黑牛啧了两声,对我说道:“没想到这个老仙人掌还挺有骨气的!老苏,我看咱也甭劝了,该做的咱们也做了,生死有命。至于阿莱妹子,黑牛我说什么都得护她周全。” 当下无话,顾奕芯兴许是真的被我惹生气了,整个晚上都没有回卧铺休息。第二天一早,我出去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也不知道她躲到哪里去了。 火车到乌鲁木齐已经是下午六点,在转车前往阿克苏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顾奕芯。她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娴熟干练的指挥其他人搬运行囊。 乌鲁木齐到阿克苏的火车已然需要行驶十多个小时,我们依旧是软卧。铺位安排和先前有所差别,顾奕芯没有和我们一个包厢,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车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棉花田,列车飞驰,犹如腾舞在绿色海洋上空的游龙。 到达阿克苏已经是次日上午,出了火车站,满目尽是维吾尔族面孔,在众多少数民族的面孔中,有二十多个身着黑衣的壮硕汉人,显得尤为特别! 想来,那就是等待和六爷汇合的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队人马 阿克苏市位于塔克拉玛干沙漠西北边缘,地处塔里木河上游,因水得名,维吾尔语意为“白水之城”。在荒漠边缘,尚能和水沾上一点边际,使得这个地处疆域一偶的小城繁华异常。 二十多个黑衣人中,为首的是一个人高马,体型健硕的男人,这个人我倍感眼熟,看了几眼后便记起来了——他就是跟随六爷一起炮轰乌驹岛的壮汉。 六爷在苗一丁的搀扶下率先走出火车站,黑衣壮汉远远的便瞧见了六爷,疾步迎上去。 壮汉恭敬的说道:“六爷,这边都准备妥了!” 六爷点点头,什么话都没有说,示意壮汉带队离开。我们一行人紧随其后。 火车站周边车水马龙,道儿旁的维族人推着简易板车,兜售红枣、核桃和蜜瓜等一些当地特产。黑牛左顾右盼,像瞧风景一样看着琳琅满目的特产,他偶尔顺手拿几颗红如宝石的干枣塞进嘴里品尝,但是尝了又不买,惹得商贩很是不高兴。我也懒得管他,和高墨离顾奕芯一起跟在六爷后面,顾奕芯对我似乎没有先前的怒意,把自己的背包行囊扔给我,让我帮她背着。 那黑色的背包行囊看似不大,但是接手的时候还是被怂了一下,里面像装满了铁块一样,沉得要命。即便如此,我还是有一种被特赦的兴奋感。 走了将近五分钟,我们跟随壮汉拐进一处僻静的街道,街道一旁是两层土筑的民居,另一旁则是破旧的清真寺,清真寺的外围墙皮已经脱落斑驳,但是依然散发着古朴的魅力。由于不是集会日,此处人迹较少。 十二辆黑色越野车如伏牛般“1”字排开,停在街道上,这就是六爷安排的车队。 一阵疾行,六爷累的连连咳嗽了几声,苗一丁给他服用了一粒白色药丸,方才平息下来。 六爷服药的功夫,壮汉已经指挥着将所有的行李都搬到了越野车的后备箱里。这些随队的人员均行事颇为利落,想来应该都是跟随六爷走南闯北之人。 “阿彪,可以走了。”六爷对壮汉下达了启程的命令。苗一丁立即打开第一辆车的车门,用手遮着上沿儿,准备让六爷上车。 顾奕芯用马丁靴踢了踢第二辆轮胎上的泥块,将落在地上的泥块顺脚碾碎,瞅了一眼。随即抬头,眉角飞扬的莞尔一笑,对六爷说到:“还请秦六爷再等一下,张雪峰,马上就到。” 我这才发现,似乎从一下火车就没瞧见张雪峰的人影儿,他迟迟没有跟上来,也不知道在后面折腾什么。 秦六爷把踩着踏板的一只脚撤回来,笑着点头应到:“好,既然张副官还没有来,那我们就等上一等。” 其他人纷纷上车,近四十个人分乘后面十辆越野车,在空间上非常松散。 片刻之后,张雪峰背着一个和顾奕芯类似的背包拐进没落的街道。 “嘿!张副官来了!”苗一丁嚷了起来,但是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因为在张雪峰后面,还跟着一行十来个训练有素的人。 十来个人分成两队,迈着整齐的步伐跟在张雪峰后面,这些人身着雇佣军的黑色制服,脚穿皮靴,每人都拎着一个盛有装备的背包。 六爷愣住了,瞪大眼睛,看了一眼张雪峰一行人,又扭头看着顾奕芯,诧异道:“顾小姐,这……这些人……” 顾奕芯眉角飞扬的笑了一下,用颇为淡定的语气说了三个字:“我的人。” 六爷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慌之色,他问道:“顾先生的人不是两天后才到吗?” “对,那是大部队,这些只是先锋队。”顾奕芯说罢,对张雪峰指了一下后面的十多辆车。 张雪峰站定之后,对身后的十来个人说道:“列队上车,每车一人!” 这十名穿着雇佣兵衣服的人如同出操列队一样,整齐划一的一字跑开,站在每一辆越野车的后面,打开后备箱将装备包放进去,然后来到后车门旁,立定之后开门上车。 众人如同看演练一样,看着眼前的一幕。 六爷用袖子擦拭着他额头上的汗珠,对顾奕芯拱了拱手,问道:“敢问顾大小姐,这些人,也是……也是跟我们从北京过来的吗?” 顾奕芯依旧莞尔一笑,不过这笑容里似乎多了一份笃定,她对六爷答到:“当然,一直跟我们同一班车!” 说罢,顾奕芯打开第二辆车副驾驶坐旁的车门,抬脚上车。坐定之后对我使了个眼神,催促道:“上来吧,老苏。” 我打开后面的车门,示意高墨离上车,但是他站在一旁迟迟未动,我纳闷之余,忽然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这才发现黑牛没有跟过来。 我心中恼怒,心想:这家伙肯定是尝了特产又不买,被哪个摊主给缠住了! 后面越野车的发动机已经启动,我着急的冲着颤颤巍巍准备上车的六爷喊道:“六爷,咱们还得再等一会儿!黑牛还没来呢!” 六爷一脚踩在踏板上,回头望了我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坐在第一辆车后排的汤姆.李打开车窗,慌忙把头探了出来,用生硬的普通话对六爷急切的规劝道:“不带他,让mr.牛留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快走!快走!” 我心中暗道:这黄毛蓝眼的外国奸商,肯定是怕他的下一任金主儿——黑牛佘在沙漠里,或者一不小心和我们一道儿被六爷干掉,这才出此下策,催着六爷赶紧动身。 六爷对我狡洁的一笑,说道:“对不住了苏老弟,我们再耽误下去,怕是要错过寻找冥宫的时机了!” 说罢,他被苗一丁扶着准备上车。 “谁他妈说要丢下牛爷呢?错个狗屁时机!”黑牛嚷着拐进街道,他路过六爷的车旁,对着后车窗汤姆.李所在的位置猛拍了一下,以示愤怒。 我和高墨离上车,汽车发动,黑牛一屁股挤了进来。 没等我拷问,黑牛呲着牙花子从衣服里侧掏出一条莫合烟,得意的说道:“老苏,你瞧,这是什么?莫合烟儿!正宗的新疆味儿!抽这种烟才过瘾!要不是前两天下暴雨,货进不来,我就买上它三五条,带在路上慢儿慢儿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地图上没有的旧城 我气不打一处来,对黑牛怼道:“真有你的,这半天就为了去买条烟?” 黑牛把烟拆开,扔给我两盒,剩下的塞进随身的挎包里,解释道:“别小瞧这条莫合烟儿,兄弟我可是跑了三处才淘到的。小店儿老板说这里最近连着下了好几天的暴雨,国道都被冲坏了,送货的车进不来,都卖断货了!要不是兄弟我运气好,这条都没得抽!” 我问道:“你是说这片地区前段时间连着下了好几天的暴雨?妈的,照这么说,雨季好像比以前提前了一些时日,羊皮地图标注的那条河流肯定早就出现!再不赶紧去,它怕是又要重回地下!看来,咱们的时间真是不多了!” 顾奕芯坐在副驾驶,扭头往后看了一眼,说道:“我也正有此担忧,阿苏克周边尽是沙地和戈壁,若不是下过暴雨,越野车的轮胎便不会粘泥浆,如今,轮胎的泥块已经九成干,也就是说,至少在五六天前,这场暴雨就已经停歇了。塔克拉玛干沙漠紧邻阿苏克,很可能也会受暴雨波及,其是暖温带干旱沙漠,平均年降水不超过100毫米,这场暴雨应该是今年最大的一场降水,如果就此错过一年仅出现一次的河流,我们真的就可以鸣金收兵了。” 我把黑牛给我的两盒莫合烟顺手塞进衣兜,抬头看着顾奕芯的背影,说道:“应该还来得及,否则老谋深算的六爷就直接打道儿回府了!” 顾奕芯略微思索片刻,说道:“或许吧!但愿我们还来得及!” 我想起刚才张雪峰带着一干人马赶来汇合的情景,颇为不满的问道:“张雪峰带着一帮人,你怎么没有事先和我说一声呢?” 顾奕芯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风轻云淡的答到:“我也是下车前才知道的,没来得及告诉你,怎么,你不会因为这点事儿要怪罪我吧?” 我笑着说道:“哪敢啊……” 话还没说完,黑牛迫不及待的问道:“什么人?你是说张雪峰也带了一队人吗?真他娘热闹!这下就咱们的势力不就壮大了?嘿,要不要直接和六爷那老狐狸抗衡!” 我发现司机壮汉正从后视镜里瞥黑牛,赶忙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黑牛识趣的闭嘴了。 越野车队呼啸着穿梭于具有疆域风情的大街小巷,而后驶向一条通往茫茫戈壁滩的道路。 高墨离坐在我的右侧,始终一言不发的扭头望着车外。我顺势靠在座椅靠背,心中暗自揣度:从种种迹象来看,顾奕芯是这次行动的绝对领队,张雪峰也对她言听计从,她不可能不知道张雪峰带了一队人,之所以如此搪塞我,或许有意隐瞒,亦或许是怕司机听见她的部署安排! 那个壮汉司机是六爷的人,我们在车必须谨言慎行,至于接下来的计划,我们更是只字都不能提。 顾奕芯坐在副驾驶闭目假寐,黑牛试探性的和壮汉聊了几句,但是那个司机壮汉只是偶尔瞥黑牛一眼,一句话都没有回答,黑牛讨了个无趣,兀自靠着座椅靠背睡去。 车寂静万分,只能听到窗外呼啸而过的疾风和汽车发动机工作的轰隆之声。我侧头,从高墨离面前向窗外望去,戈壁茫茫,一簇簇的枯草在沙地凄凄而立,扑入眼帘的尽是广袤苍凉的景色。 车队呼啸着驶入远离人烟的地区,由柏油路驶砂石路,道路颠簸曲折,已然和四周戈壁滩的沙石融为一体。司机紧跟着前面的那辆车,一路狂奔,沙石飞扬四起,如万马奔腾。 黑牛鼾声依旧,窗外荒凉的景象看久了让人觉着疲惫匮乏,我顺手拿起前排座椅后的沙漠地图,打开看了看,根据先前的路标指示,我们行驶的路线如同蜿蜒曲折的胡刀,直接通向沙漠复地。我们在两个小时之前,已经进入了无人区。 一路狂奔,直到下午两点多,车队才停下。天空刮起了风,风级不大,但是在毫无遮挡的戈壁滩肆意而行,刮的细小的沙石满地翻滚,零星数棵骆驼刺如顽固的勇士,紧紧扒着戈壁滩的地面。我们下车活动了一下筋骨,干裂的风将脸颊刮得刺痛,我们又匆匆返回车,阿彪带人抬了个塑料框,给每个人发了一盒手抓肉的盒饭。 黑牛半开着车门,大口朵颐着,赞叹道:“跟着大队伍,伙食就是好,至少还能吃口儿鲜的。” 这盒饭虽然凉透,但是从肉质判断,应该是今天早才做的,八成是从阿苏克带来的。 我对黑牛说道:“别乐观的太早,要是不出所料,这应该是咱们接下来几天内,能吃到的最后一口鲜食儿了,你还是省着点吃吧。” “放心吧,晚还能再吃一顿!”前面的司机一边吃着,忍不住开腔说道。 黑牛笑道:“嘿,照这么说,你们带了两顿饭?” “就带了一顿。”司机几口就把一盒手抓饭扒拉到嘴里,吃饭的速度之快让我咋舌。 我们再追问,他就只字不提了,兀自下车,到一旁,旁若无人的对着一颗骆驼刺。 很多人饭还没吃完,车队便再次疾行出发,如脱缰的野马,冲戈壁深处奔腾而去,沙石砸的车身沙沙作响。 黄昏十分,日落西陲,我终于目睹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辽阔壮美,心中感慨万千。 夜幕笼罩,在朦胧之中,四周浮现出形形色色的轮廓,或如巨人耸立,或如野兽蛰伏,或如伞盖,或如城堡,总之千奇百怪,形态诡异。 黑牛看着窗外忽闪而过的魅影,忍不住问我:“我靠,老苏,那些都是什么玩意儿?”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坐在前排的顾奕芯便回答到:“这是石质山体长期被风力侵蚀的结果,它有一个比较特殊的名字,叫做雅丹地貌!过了这里,后面便是真正的大沙漠了。” “还是小顾同学有学问!”黑牛不失时机的拍了句马屁,话音刚落,他肚子便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黑牛拍了一下面前的驾驶座,问道道:“我说大个子司机,这都快到大沙漠了,你说的晚饭呢?” “别急,马就到了!”说话间,越野车一个急转弯,停了下来。 我透过挡风玻璃,发现前面似有城郭,一个土寺前火光窜动,几个头缠白巾的维吾尔族汉子热情的朝车队走来。 我意识到:我们似乎到了一个残破的旧城!但是,这个旧城在地图是不存在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假雇佣兵 我先前看地图的时候,记得上面并没有标注,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还有一个破败的旧城。 “卧槽,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都有人住!说不上今晚上还能吃上烤全羊!”黑牛先前的疲惫一扫而光,推门下车,和那些维吾尔族汉子热情的打起招呼。 其他人陆续下车,我坐在原地没有挪动,依旧扫视着四周呈现破败景象的土墙。依稀可见,这里曾经有民宅,有寺庙甚至还有羊圈,但是,所有的建筑,要么破败坍塌,要么岌岌可危的屹立于残亘之中,真是应了黑牛那句话: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会有人住呢? 高墨离看出了我脸上的诧异之情,他抽出座位后的地图,借着后面车车灯的光亮看了一眼。 这是一张由阿克苏通向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路线图,成比例缩绘。 我指着上面的雅丹地貌说道:“这是咱们刚经过的地方,你看,那个像巨人的石峰都在上面,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这处旧城!” 高墨离看了一眼外面破旧的土寺墙壁,缓缓说道:“绘制地图的时候,这处遗址应该还被埋在沙子下面。”他指了下地图,说道:“所以,这里绘有一处隆起的沙丘!” 我探头仔细看了一眼,雅丹地貌紧挨着沙漠的一侧,果然有一个大沙包,这沙包的位置应该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旧城。 这处旧城以前被埋在沙堆下面,根本不会有人长期居住于此,那么,外面这些维族汉子,很有可能也是六爷安排接应的人。 我准备把这个推测告诉顾奕芯,抬头看去,只见副驾驶上已经空空如也,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车了。 “看这阵仗,越来越热闹了!”我对高墨离嘀咕了一声,两人相继下车。 荒凉的旧城里一时间人声鼎沸,越野车灯和几处燃烧着的熊熊篝火,将四周照的如白昼般一片通亮。 阿彪正在指挥那群黑衣壮汉搬运车上的装备,我好奇的一把抓住从身旁小跑过的苗一丁,好奇的问道:“苗管家,大伙儿怎么把装备都搬下来了,只是在此地借宿一晚,来回装卸,岂不是自找麻烦?” 苗管家喘着粗气,解释道:“苏科长,接下来的路啊,这四个轱辘的汽车是进不去了,咱们得换乘四条腿的骆驼啦!这装备不得不卸下来!” 话音未落,阿彪扯着嗓子喊道:“老苗!你他妈的瞎墨迹啥呢!赶紧点点数儿!” “来了!来了!”苗一丁答应着,一溜烟的小跑到堆放行李的墙壁旁。 高墨离四处望了一眼,从后备箱的装备包里摸出一只狼眼手电筒,兀自往废旧的土寺走去。 我喊了他两嗓子,他充耳不闻,没有应声。 黑牛拿了两只烤羊腿,站在篝火旁远远的招呼我,我一边往前方的篝火走去,一边时不时的回头在杂乱的人群里搜寻顾奕芯的影子。 终于瞧见了,她和一个板寸头的雇佣兵站在另一辆车旁说话,四周人声噪杂,吆喝声和口哨声响成一片,也听不清她们在聊些什么,只见那个板寸头的雇佣兵对她立正,敬了个礼。 顾奕芯赶忙把对方敬礼的手按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板寸头转身,小跑着自行归队。 黑牛不知何时走过来了,把烤羊腿往我手里一塞,抱怨道:“你丫看谁呢?兄弟我好不容易从那群维族兄弟手里抢了两只烤羊腿,喊你一起吃,你丫磨蹭的像大姑娘上轿一样,还一步三回头!” 我啃了一口羊腿肉,那烤肉外焦里嫩,和着当地特有的烧烤佐料,别提有多鲜美了!我一边贪婪的嚼着,一边用羊腿指了指那十名雇佣兵,对黑牛说道:“看见没?那帮人,就是张雪峰带来的!” 一路颠簸,这些穿着雇佣兵衣服的人没有表现出丝毫疲惫之情,他们如疾风一般,各自拿了装备包,自觉的站成两排,等待张雪峰的指令。 张雪峰指了指前方篝火旁的一间土胚房,先前和顾奕芯谈话的板寸头往前一步出列,带着其他九人,小跑着往土胚房而去。 他们从我和黑牛跟前跑过,尘土飞扬,他们步调整齐,踏步有力,肢体极度协调,并且,每个人的脸颊上无一不干燥沧桑,一副饱受风吹日晒的样子。 我忽然觉着有些不对劲,从这些人的行事风格上看,他们很有可能不是某些社会机构培训的雇佣兵,而是出自真正的兵营!并且,他们脸上的模样也是久经风沙打磨而成,如此说来,他们并非来自北京,而是新疆!甚至就是阿克苏本地! 黑牛也觉察出了这队人的特殊之处,一边扇着眼前的沙尘,一边压低声音说道:“老苏,你有没有觉着,这帮雇佣兵真他娘的有纪律性!一招一式都透着正规军的风采!” 我笑了一声,回答道:“这很可能就是正规军!” 黑牛咬着羊肉的嘴又松开,问道:“正规军穿雇佣兵的衣服干嘛?” “掩饰!你想啊,咱们这趟儿去干嘛了?倒斗!这本来就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肯定不能和官面沾上半点关系!” 说罢,我又抬头望了一眼顾奕芯,心想,她告诉六爷,这帮人是和我们坐同一班列车,一道儿从北京来的,意在从侧面威慑六爷,告诫六爷,她完全可以在六爷眼皮子地下,神不知鬼不觉的部署任何事情。顾奕芯此举尚且可以理解,但是,她却为什么要将计划瞒着我呢? 我将所有的断点衔接起来,已经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在我将六爷的阴谋和顾奕芯说了之后,她就消失了,其实不只是在和我赌气,而是暗中联络顾先生,让其调动本地人力进行支援。下了火车之后,张雪峰兀自离开,和这帮穿着雇佣兵衣服的人员汇合,那个板寸头才是这帮人的直接指挥员。 这一切计划,顾奕芯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瞒着我呢?我得找个时机和她谈谈,或者说,我得再试探一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夜宿魔鬼城 正想着,顾奕芯忽然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我猝不及防的吓了一个激灵儿,赶紧遥遥的冲她,晃了晃手中的烤羊腿。 顾奕芯兀自往我们这边走来,我赶紧把黑牛支开,让他去六爷那边探探情况,顺便打听一下接下来是计划。 “得嘞,我也不稀罕当你们的电灯泡!有事喊我!”黑牛说罢,啃着羊腿,冲人多的地方走去了。 转眼间,顾奕芯已经走到我面前,她眉角飞扬的冲我笑了一下,问道:“刚才看我看的那么出神,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还真有。”说着,我把手里的烤羊腿递给她,“这是黑牛刚从那帮人手里夺的,忒香了,和咱们大京城烤出来的味道就是不一样,你尝尝!” 顾奕芯眉头微蹙,把头微微侧扭,摆了摆手,应答到:“你要和我说的就是这个?我不爱吃羊肉,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我怔了一下,心中暗道:刚回北京时,咱们就去东来顺搓了一顿涮羊肉,当时也没见你少吃,这才十多天的功夫,怎么就不爱吃羊肉了? 一个人的口味改变多半有两种原因:一是从小养成的饮食习惯,其二便是吃某种东西一次性吃腻了,眼前的顾奕芯不知道属于哪一种情况。 她见我表情有变,缓缓解释道:“坐了一天的车,我一点吃肉的**都没有。” 这时,苗一丁在篝火旁遥遥的喊道:“顾小姐,六爷找您商量事情!” 顾奕芯答应着,向前方人声鼎沸之处望了一眼,发现汤姆.李的那个随从正盯着我们这边看,她压低声音对我说道:“这里人多眼杂,我不方便把所有的计划都告诉你,但是,老苏,你要相信我,我始终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说罢,她冲我深情的望了一眼,目光柔情似水,让人心生荡漾,先前的黑虎山之行,顾奕芯曾数次这样深情的望过我。 或许正如她说的,之所以对我有所隐瞒,是因为四周人多眼杂。 顾奕芯健步朝六爷走去,我一边啃着尚有余温的烤羊腿,一边认真观察着眼前的这座旧城。 旧城紧挨着一侧的雅丹地貌,其规模一共只有二三十间土房,土坯夯实的墙壁残破不堪,有的端墙之间填满砂砾,保存相对完好的只有两处,一处是塔尖被刮断的土寺,另一处则是数堆篝火旁的那间大土胚房,墙上虽然有一处窟窿,但是屋顶还在,尚可以抵御夜里的寒风和沙石。 寺庙和土房顶上凹陷之处无不掩盖着砂砾,这些迹象似乎也在向我们证实着:旧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曾被掩埋在沙丘之下。 至于这些建筑的年代,已经被大漠风沙斑驳的难以辨识了。 料峭春寒,沙漠里夜间的温度极低,开口之间,已然呵气成雾。 直到靠近篝火,这才有了一丝暖意。四堆篝火分别围成一个大圈,分布在土房前的空地上,几名维族汉子正围着熊熊烈火着的篝火烧水、烤馕、热肉食,给大队人马准备晚餐。 顾奕芯和六爷还有一个干瘦的头上缠着白布巾的维吾尔族男人站在火堆旁,似乎正在商量事情,窜动的火光映在顾奕芯眉心微蹙的脸庞上,显得扑朔动人。她瞥见我正朝篝火走去,冲我招了招手,示意让我过去。 我刚靠近,便听顾奕芯对六爷建议道:“苏念北长年跟随考古队四处挖掘考古,他的野外生存经验很丰富,我想,我们应该听听他的建议!” 没等六爷回答,那个维族男人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不管你说的这个人经验多么丰富,在这大沙漠里,都要听我的!我才是真主的使者!”他说着,虔诚的将两臂交叉在胸前,像是信徒在虔诚的祈祷。 我环视了他们一圈,问道:“怎么了?遇到什么情况了吗?” 维族向导撇着嘴,把头扭向一旁,对我似乎充满不屑。 顾奕芯点点头,脸色有些凝重,说道:“这位是秦六爷雇佣的维族向导,有丰富的沙漠行走经验,他根据晚霞和风向断定,今夜,沙漠里必然会刮起大风,所有的人畜都没有办法连夜赶路!但是,如果我们在这里耽误一晚上,很可能就会错过那条浮出地面的地标性河流!” 六爷被冻的缩了脖子,附和道:“是啊,苏老弟,你看,我们今夜是走是留呢?” 我抬头感知了一下风力,确实比我们刚下车的时候大了一些,并且空气里开始弥漫起细微的砂砾,看样子,这个维族向导推断的没错,沙漠里即将要起大风了。 虽然时间对我们来说异常珍贵,但是,眼下,保证全队人员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茫茫沙漠,无屏无障,或许只有这里,才是躲避风暴的最好地方。 我建议道:“咱们就听维族向导的吧,在这里扎营,躲避风暴。这个季节,沙漠昼夜温差很大,这种巨大的温差使得空气密度和大气压强发生变化,从而形成大风。如果不出所料,天亮前,这场风暴应该会停歇。咱们休一夜,明日快速赶路,或许好来得及!” 维族向导看着我,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咦!这个小伙子还可以嘛!天亮前,这场大风就会停的嘛,到时候我们可以把落下的路程补起来嘛!” 说罢,他弯腰往篝火堆里扔了几节胡杨树干,惊的烈焰窜动,火星四溅! 我们赶忙后退一步躲开,顾奕芯看了六爷一眼,说道:“那就听老苏的,今晚安营扎寨,躲避风暴。” 六爷连连点头,又往火堆前靠了靠。显然,年纪大的人,更经不住这漠北刺骨的风寒。 顾奕芯转身去找张雪峰,告知他今晚的计划,并安排他做好防御风沙的准备。 我瞅了一眼黑牛,他拉着阿莱正在和几个维族汉子学跳异域舞蹈,我懒得去凑那个热闹,想起高墨离去寺庙已经好大一会儿了,迟迟未出来,便准备去找他。 维族向导从一个坍圮的土墙旁拽过来一个麻袋,里面装满草料,准备去喂被拴在断墙内的骆驼。 围住骆驼的断墙和寺庙临近,所以我和维族向导往同一个方向走去。 我望了一眼旁边的雅丹地貌,一块块被风蚀成怪异形状的岩石,在扑朔的火光照射边缘,如同一只只鬼魅魍魉,阴森之极! 我忍不住问身旁的维族向导:“这座旧城叫什么名字?” “魔鬼城嘛!”他指了指前面破旧的寺庙,补充道:“那里就是供奉魔鬼的地方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头骨诡寺 我愣了一下,追问道:“魔鬼?供奉的什么魔鬼?!” “我也不知道嘛!那种寺庙没人敢过去,那是用来给魔鬼歇脚的地方嘛!年轻人还是不要过去的好!”说罢,维族向导兀自将麻袋挫过矮墙,自己也跨步翻进围着骆驼的残墙内。 见主人前来喂食,骆驼群内发出一阵轻微的骚动。 我认真打量了一眼,这个泥土夯成的寺庙呈现尖塔形状,塔尖早已被大漠风沙腐蚀的坍塌了,只剩下一个塔身,像一个没有顶戴和宝珠的清官帽子,光秃秃的立在残墙断亘之间。从轮廓来看,塔身并非常规意义上的圆柱体,而是像一只纺线的梭子,一头断掉,一头插在地下! 寺庙的造型极为诡异,和当地人供奉神灵的寺庙截然不同。难道真如维族向导所言:这里是供奉魔鬼的地方? 高墨离半天没出来,莫不是在里面真的遇上什么情况了吧!这个想法蹦出之后,我心中一阵忐忑,顿时脚下生风,向土寺内跑去! 寺庙圆拱形的门洞背着篝火方向,只有一缕车灯可以勉强的照到此处。我没有注意看脚下,进寺门时被门槛拌了一脚,一个踉跄,如狗啃骨头般扑了进去。 我爬起来,借着车灯从门洞里照进来的一丝光亮,在几十平米见方的土寺内搜寻着高墨离的身影。但是,看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一尊比常人体积大一倍的泥雕正对庙门而立,其脖子以上的部分已经风化成沙,从粗壮的四肢可以辨出,这应该是一尊兽类雕像。 没有供桌,没有祭台,确切的说,出了那尊坍塌的泥雕,这土寺内再无他物! 高墨离去哪了?他难道已经出去了? 如此想着,我还是喊了一嗓子,忽然,一道刺眼的光束从泥雕身后闪了出来,如利剑般,刺破黑暗,直指塔顶。 我抬头望去,塔尖虽然断了,但是隆顶还在,隆顶上彩绘着一众恶神,虽然色彩已经斑驳陆离,但是已然可以辨别出它们的申请!个个怒目圆睁,或诡笑,或嗔怒,或咆哮……纷纷望着寺庙内,把我看的身心发毛! 我颇为不解,高墨离躲在泥像后面,用狼眼手电照着隆顶让我看,是什么意思呢? “高墨离!”我不解其意,又喊了一声。这次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生怕惊扰到头上的那群恶神! “下来。”高墨离总算回应了一声,不过这声音有些空旷,像是从地下传出来的。 我顿时明白了,高墨离并非躲在泥像后面,而是身处泥像后面的地洞里。 疾步过去,泥像后面果然有一个两三米宽的洞口,洞口边沿有一排白色石阶,直通洞底。 高墨离站在四五米深的洞底,见我探头趴在洞口,仰头说道:“这里有壁画,你下来看看。” 我应了一声,双手扒着石阶往下爬,离洞底还有一两米的时候,干脆跳了下去。 洞底相对局促,整个地下空间如同漏斗一样。 高墨离用手电筒的光束指了指漏斗一侧的洞壁,说道:“这些壁画,好像是一种警示!” “我看看。”说着,我接过高墨离手中的狼眼,兀自照着那些壁画。 壁画具有明显的西域风格,色彩艳丽,构图生动!由于长年保存于地下,这些壁画受侵蚀较轻,内容没有遭到丝毫破坏。 在西域,壁画是传递信息的一种途径。这些壁画被保存在地下,其上面的内容肯定非常重要,或者非常特殊! 寺庙地下空间里的壁画分为上下三部分,上面的一部分绘有一个驼队在沙漠中行走,行人的衣服有黑灰两种颜色。天际一线火红,远处的沙漠像要燃烧起烈火一样。 第二部分:驼队分为两部分,身穿灰衣服的维族人骑着骆驼掉头往回跑,另一部黑衣人,骑着骆驼继续往火红的天际挺进。 第三部分,沙堆上散落着黑衣人残碎的衣服,和一节节白生生的骨骸,那些骨骸长短不一,应该是黑衣行人和骆驼的遗骸。隐约可见,远处有一从隐隐约约的绿色,应该是沙漠中难得一见的绿洲。 我看着壁画上白森森的骨骸,说道:“这是警示进入沙漠的人,看到天际出现火红色就要立即掉头,否则,会被所为的恶魔吃掉?” 高墨离点了点头,说道:“可以这么理解。你看,到达绿洲前,天际出现一片火红,这火红的光晕里肯定藏着某种可怕的东西,将企图靠近这片绿洲的人杀死。” 说罢,高墨离盯着最后一幅壁画上的隐隐绿洲,问道:“你不觉着,这片绿洲的形状有些眼熟吗?” 我怔了一下,重新打量那片绿色,绿洲离画面前方的白骨尚有一段距离,只绘了个轮廓,那轮廓像极了一直睁大的眼睛! “靠!这……这不是六爷羊皮地图上,标注的冥宫所在之处吗?”我惊讶的喊了出来。 高墨离嗯了一声,缓缓说道:“所以,这是一个警示——企图寻找冥宫的人,将死于一片‘火海’。” 我又将三幅壁画连起来看了一遍,确认其内容正如高墨离所说,不由的惊叹道:“这么说,我们寻找冥宫的路可能不会顺利?” “或许。不过,至少可以肯定,这沙漠里确实有些匪夷所思的东西。”说着,高墨离接过我手里的狼眼光束,照向我们下来的白色石梯,补充道:“你看这个。” 那些白色石梯参差交错,长一米有余,无棱无角,表面非常光滑,像图了一层釉质一般。每级石梯,无一例外的一头粗一头细,像一根根相互罗列在一起的巨型大头针。 我一头雾水,对高墨离说到:“这石梯的构造很怪异。好像……好像天然而成。” 高墨离用狼眼往上扫视着四五米高的石阶,回答到:“这些都是牙齿,某种大型爬行动物的利齿。整座土寺,就是一个巨大的头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初遇风暴 我实在难以相信,横在墙壁上的这一道道凸起,竟然是动物的牙齿,我抬脚踢了一下,感觉仿佛踢到了坚硬的石头上,震的脚踝一阵酸麻。 “后退。”高墨离说着,从背后抽出铜髓剑,一手仍然拿着狼眼手电筒,一手持剑挥斩下去。 寒光凌空闪过,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一截白色石梯赫然断开。断掉的那节石阶顺着轻微的斜坡,滚落到我面前。 “来点亮子!”说着,我蹲下去观察它的切口。巴掌厚的釉质内是个空洞,那个空洞的周边附着着风干的牙髓,看样子,这真是一截动物的牙齿。 这牙齿的另一端已经磨的极圆钝,应该是长期啃食磨损所致。 我站起身来,环视了一下这个扁漏斗的地下空间,发现在石梯正对面的位置上也有一排合并的利齿,只不过被泥沙抹平了,于是惊叹道:“如此看来,这里应该是某种巨兽的嘴巴?靠,那这种巨兽的体型得他娘的多大?” 地下空间像一个小型的储物仓,我和高墨离站在苍底,空间依旧很宽敞。 高墨离又瞥了一眼壁画,还没来得及开口,地上便传来“噗通”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黑牛骂骂咧咧的声音:“卧槽,破寺庙还立这么高的门坎子,这诚心是绊牛爷呢!” 说话间,黑牛已经爬起来,几步走到了庙殿中央,嚷到:“早知道这里这么黑,我就该拿个照明儿的东西!咳!老苏!小哥!你俩在吗?在就吱个声,不吱声的话,兄弟我可就要出去吃烤肉了!” 我冲洞口喊道:“你现在都已经到别人嘴巴里了,就甭惦记吃烤肉啦!” 黑牛问声赶来,不解的问道:“嘿!这么怎么还有一个暗道儿?你俩在里面干嘛?对了,老苏,你刚才说到谁嘴里去了?” “你可能很难相信,自己下来看吧!” 说话间,黑牛爬了下来。 三个人挤在洞底,空间方才显得有些局促。我将我们先前的发现和他说了一遍,黑牛对墙壁上的警告并不在意,反而拿起地上那节胳膊粗的牙齿,惊讶道:“靠!我记着教科书上说世界上最大的哺乳动物是鲸鱼啊!看这东西的架势,应该不比鲸鱼小!” “总算你有学问了一次!”正要嘴贫,忽然好奇黑牛为何来破庙里找我们,问道:“对了,你丫不是在学跳舞吗?怎么想起来找我们了?” 黑牛这才缓过神儿来,说道:“上面忽然刮起了大风!大伙都躲到土房里了,我一看,没见你俩。心想,小哥在寺庙里,你肯定在有小哥的地方!这不,就来找你们了?” 说罢,黑牛催促道:“快点走吧,待会儿风再大一些,咱们非得被吹到天上去不可!” 这洞里已经没有其他值得研究的东西了,我们三个顺着巨齿台阶爬上去。脑袋刚露出洞口,一股裹着沙尘的寒风从雕像一侧漫卷过来。 三人把衣服裹严实,出了庙门,一头扎进风暴里。 车灯不知何时灭了,狼眼手电筒的光束里,尽是漫天飞舞的 &amp;lt;istyle=‘color:#4876ff‘&amp;gt;-----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amp;lt;istyle=‘color:#4876ff‘&amp;gt;----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狂沙,铺天盖地,一片昏黄! 沙石刮在脸上,一阵阵如刀割般的刺痛,我们把领子竖起来,尽力把脖子缩进领口,眼睛迷成一条线,勉强可以辨别方向。 黑牛对我和高墨离指了指左手方向,示意土屋的位置,我们顶着风暴吃力的前行。 路过骆驼圈的时候,没有听到一丝驼鸣,我诧异的眯着眼扭头看了看,那些骆驼都已经趴下了,在矮墙上留出一个个凸起的驼峰,那些驼峰如同一座座傲立于风暴之中的山丘。 从头骨寺庙到土房,不过百十米的距离,我们却顶风走了分钟。 靠近土房,风力被墙壁遮挡住一部分,显得很多,至少可以直腰站立了。 土房门洞被胡杨枝从里面遮挡住了,黑牛用丫咬着领口,拽出一个缺口,率先爬了进去,我和高墨离也跟着钻进土房内。 土房足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中间立了几根粗壮的木柱,支撑着房梁,看上去还算坚固。土房内有两堆小型篝火,火苗并不算旺盛,看样子刚生起来没多久。所有的人都坐在地上,好奇的看着我们。 我和黑牛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抖身上的砂砾,高墨离像没事人一样,兀自往火堆旁走去。 维族向导赶忙爬到门洞边,用一旁的胡杨枝将洞口堵住。嘴里嘟囔着:“都说过不要乱跑的嘛!这么大的风沙,还能回来,就要感谢安拉嘛!” 黑牛吐着嘴里的沙子,怼道:“我说阿凡提老头,你就少说两句!你的安拉怕是还不认识我们这些陌生的面孔,我们也用不着三拜九叩的感谢他老人家?” “咦!年轻人……”被黑牛称做阿凡提的维族向导摇了摇头,补完缺口之后,两臂交叉胸前,对着门外虔诚的鞠了一躬,似在祈祷。 “老苏,你们去哪儿了?”顾奕芯从火堆旁起身,走过来伸手拉我。 我被拉起来之后抖了抖裤腿上的沙尘,说道:“那边有个寺庙,里面有东西,等风停了之后你过去瞧一眼!” 顾奕芯也没有多加追问,而是点了点头,引我去火堆旁。 刚走了两步,我就被阿凡提给喝住了,他黑着长满胡须的干瘦的脸,质问道:“年轻人!你说你们去那座寺庙了嘛?我早就告诫过你!那寺庙去不得嘛!里面供奉着魔鬼的嘛!见了要走霉运,被沙子埋掉的嘛!” 黑牛冷笑了一声,数落到:“你就不盼我们点好!那破塔庙里哪有魔鬼啊,就一尊没头的四爪兽泥雕!要是我们哥几个走霉运被沙子埋掉,你们也得跟着被埋……” 话音未落,阿凡提刚补好的缺口忽然被风掀开,一大堆沙子从缺口里涌了进来,正好把黑牛和阿凡提的小腿埋住。 所有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阿莱和几个胆儿小的黑衣人甚至惊叫了起来。 黑牛更是被吓得脸色都变了,赶紧学着阿凡提先前的样子,将两只胳膊交叉在胸前,自言自语道:“安达老人家,童言无忌,我就随口儿一说,您千万别较真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鬼笑声 在黑牛向安达解释的时候,阿凡提和火堆旁的几个维族汉子已经双膝跪在了沙地上,嘴里念念有词,而后双臂前扑,对着门外的狂风怒沙施了一个膜拜的大礼。 风沙还在继续从破损的洞口往屋里灌进来,我也来不急管门外是不是真有守护神安达了,赶紧跑到门洞旁堆放胡杨枝的地方,将几根粗壮的胡杨枝往破口处拉。但是胡杨枝的枝杈颇多,竟然交缠在一起,我一时间很难将它们从大堆木柴上扯离下来。 “老苏别急,兄弟我来支援你!”黑牛从突如其来的惊吓中反应过来,两步走到破洞前,一屁股坐到地上,干脆发扬革命先辈堵炮口的精神,用自己宽大的后背堵住了源源不断往屋里灌来的沙子。 我连拉再拽,将一抱胡杨枝拖往破洞边。 黑牛对阿凡提喊道:“别祈祷了!风太大,安达听不见!你丫倒是赶紧让条道儿,让老苏过来!” 阿凡提这才往前爬了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回头望着我和黑牛。 风力比先前又加强了很多,堆在门外的沙子已经半丈多深,我们手忙脚乱的把门洞的缺口补好。虽然仍有风不断的从头顶的缝隙里钻进来,但是流沙总算止住了。 “等风沙停了,咱们得从墙上的缺口出去,否则,只要一打开堵住门洞的树枝,沙子就会如潮水般灌进来!”说话间,我和黑牛已经走到顾奕芯、六爷和高墨离所在的火堆旁,一屁股坐下。 阿凡提见我们堵住了破洞,也不再说别的话,悻悻的走到那群维族同伴之间,和他们一道从布袋里往外拿馕,放在火堆上烤。 六爷对我和黑牛竖了竖拇指,夸奖道:“到底是年轻英勇啊,看两位老弟的身手,应该也是见过风浪的人。” 我挤了一下被胡杨树枝划破的拇指肚,心中暗骂:老狐狸刚才不喊人帮忙,现在来会说的了。心中虽有不快,但是嘴上还是客套了几句。 顾奕芯笑着递给我一杯热水,问道:“你估计这场风沙会刮多久?” 我嘘溜了一口热水,觉着浑身暖和起来,回答到:“说实话,我没有沙漠考古经验,也从没遇到过这么可怕的风暴,不过,根据以往所学的气象知识来判断,这场风沙顶多持续到明天早上,或者用不了那么长时间。” 其实,顾奕芯掌握的知识不比我少,她对这场风暴肯定有自己的判断,之所以问我,或许只是求个心安罢了。 她心有顾虑的说道:“看刚才的情况,这场风沙似乎比想象的要大一些,希望不会对地图上的地标古河道产生影响。” 六爷笑了笑,把阿彪披在他身上的衣服又掩了掩,用缓慢的语气对顾奕芯说道:“顾小姐,多想无意,眼下还是好好休息,等风停了,咱们加速行军便是。” 说罢,六爷脸上露出一丝倦意,眯上眼睛假寐起来。 假雇佣兵和六爷的人都没有吃晚饭,自觉的分成两堆,席地而坐,兀自听着屋外怒吼的狂风,都没有说话。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应该是第一次见识大漠的狂野,这种狂野,让再猛烈的汉子都心生畏惧。 篝火比先前旺了一些,扑朔的火苗无声窜动着,将土房内照的明明灭灭。 我从衣服内兜里掏出那块用油纸包裹着的烤羊腿,把它在火上重新烤了一下,用刀阁下一片肉,将剩下的大部分递给高墨离。 黑牛看着我刀尖上挑着的烤肉,吞了口口水,抱怨那群正在分发烤馕的维族汉子先前不看好肉锅,让突如其来的风暴把手抓肉吹的满地都是。 阿凡提怼道:“咦~遇上沙漠风暴的时候,有得吃就不错了嘛!咱们这些人还可以躲躲,那些骆驼只好任风刮嘛!” 阿凡提担忧着他的骆驼,而我,则担忧着驼圈旁的土寺。风沙肆虐,也不知道有多少沙子已经灌进庙内,四爪石像后面的洞口不知道有没有被殃及。 顾奕芯看出了我表情有异,一边掰着烤馕往嘴里放,一边问我。 我嚼着烤肉,答到:“风沙这么大,也不知道土寺里的暗道被埋了没有,里面有关于沙海冥宫的警示壁画,要是灌进去沙子,对那些壁画怕是会有影响。” 没等顾奕芯接话,六爷突然像诈尸一样睁开眼睛,看着我问道:“什么警示壁画?” 我心想,那些壁画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就一五一十的和大伙讲了一遍。远处的假雇佣兵和黑衣壮汉们听罢,都面面相觑,难断真假。 我讲完之后,六爷脸上又恢复老年人长途跋涉之后特有的倦意,摆摆手,对大伙儿说道:“那壁画多半是危言耸听,九年前进沙漠,我们并没有见到沙漠和天际一起燃烧的情况。” 我心想,或许,那种沙海连接天际着火的现象并不会时常发生,多半运气好就不会遇上。 汤姆.李听罢,丝毫没有关心壁画的内容,而是用生硬的普通话,两眼放光的遥遥问道:“r.苏,你说的壁画保存完好吗?它们容不容易被移走?你要知道,你们西域的壁画在国际上的价格,简直就是高的惊人!” 出于职业习惯,我对这种倒卖壁画以及西域文物的勾当从心里感到厌恶。敦煌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十九世纪二十年代,难以计数的稀世经卷和画像,被斯坦因等人以骗买的方式,用极低的价钱从王道士手中买走,偷运至国外,让我国西域文物损失惨重。 我对汤姆.李冷冷笑了一声,一字一句的告诫道:“你和六爷有什么协议,我暂且管不着,但是,这沙漠里的任何壁画,容不得你染指半分!” 汤姆.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兀自用英语朝他的那个随行人员一通抱怨,他的随从啃着干馕,也不搭话。 六爷把眼睛睁开一半,瞥了我一眼,莫名的轻笑了一声,又闭目假寐。 面前火光攒动,屋外狂沙漫天。我隐隐听见,呼啸的狂风中,似乎夹杂着一阵鬼魅的笑声!那笑声时远时近,似真似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夜半偷袭者 鬼魅的笑声夹杂在狂烈的暴风之中,听起来似乎并不是非常真切。我心中暗道:沙漠里怎么会有笑声呢?八成是自己听错了。但是,我随即发现,坐在我旁边的高墨离已经停止咀嚼,正兀自眉心微蹙的侧耳倾听。 他的听力和嗅觉都比常人要敏锐很多,看样子,此刻已经听到了那些奇怪的笑声。 而其它的人,都若无其事的啃着干馕,喝着白开水,偶有几个黑衣人低声交谈,他们的声音很小,似乎怕惊扰到了屋外路过的邪神。 “什么声音?”我忍不住问高墨离。 高墨离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搭话,看样子,他一时间也拿不准那若有若无的笑声是怎么一回事。 “有声音吗?”顾奕芯问着,也全神贯注倾听起来,但是,当她听的时候,那鬼魅幽怨的笑声似乎一下子消失了。 “嗯?”高墨离依旧眉心微蹙,淡淡的说道:“消失了。” 我心有余悸的嘀咕道:“是没有了,太他娘的渗人了,我听着刚才那声儿,像是……像是有个女人尖着嗓子在笑,听了浑身发毛。!” 阿莱听了面露惊恐之色,拽着黑牛衣袖,问他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黑牛笑出了声,安慰道:“阿莱妹子别怕,你苏大哥八成儿是幻听了,这荒郊大漠的,别说女人了,连个女鬼都不可能有!” 我辩解道:“就算听错,也不可能两个人一起听错啊,不过,现在想来,那声儿还真不像咱们人类发出来的,说不上,外面还真有个女鬼,在狂风中风情万种的咯咯笑呢!” 顾奕芯笑了一下,解释道:“旧城的一边就是雅丹地貌,会不会是大风穿梭在石像间发出的声音?这么大的风沙,按照常理来说,外面不会有其他的东西。” 我点了点头,觉着顾奕芯的解释颇有几分道理,狂风穿过怪石林立的雅丹地貌,确实可能发生另类的声音,刚才那声音听得不是非常真切,谁不上就是由此而来。 苗一丁坐在六爷身旁,往火堆里添了几节木棍,使得篝火再度旺盛起来。 顾奕芯和大伙闲扯了一会儿,无非聊了明日要加紧赶路的事情,说话间,维族汉子给众人分发了毡垫,一些累极了的黑衣人已经倒在羊毛织的毡垫上睡着了。 张雪峰走过去,把其中几个人踢醒,给他们安排了分时间段值夜班的任务,也不知他们听清楚了没有,应了声又纷纷倒头睡去。 我们的毡垫靠着墙壁一字排开,如同学生时代住过的大通铺一样,从墙壁一端排到了另一端。高墨离拧开水壶喝了口水,看了我一眼,兀自躺到毡垫上侧身睡去。 火光渐暗,倦意袭来,黑牛和汤姆.李瞎聊了一会儿,招呼我赶紧休息。我们临睡的时候,板寸头像座雕像一样,盘腿坐在地上,看来,今夜他守第一班。 羊毛毡垫将地上的凉沙隔离开来,使人身上感到一阵暖意。迷迷糊糊中,窗外的风声似乎越来越远,我合了合衣服,就此睡去。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着腰背有些酸疼,四周冷的要命。 我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看了看,地上的两堆篝火早已经熄灭了,余烬中闪着微弱的红光,依稀可辨木柴燃过的痕迹。 四周鼾声如雷,偶尔掺合着骂骂咧咧的呓语之声,我想爬起来去放个尿,但是起了一下没起来,感觉身上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压住了一样。又卯着劲儿用力试了几次,还是纹丝不动! 我心中惊骇:妈的,在这大漠荒野里打个盹儿,好像竟然遇上“鬼压床”了! “鬼压床”是人类在睡眠质量不好的时候经常出现的一种情况,大脑无比清醒,但是身体却难动分毫,这种时候,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只能等睡梦者自行醒来。 我正琢磨着怎样让自己快速醒来,忽然感觉到头顶一阵凉风略过,那阵风的速度极快,像幽灵凌空闪一样。尚未反应过来,一滴冰凉粘稠的液体一下子滴落到我额头上,正中脑门心! 紧接着,“吧嗒!吧嗒”,又有两滴粘液落到我额头上,粘液滑了下来,如三根冰凉的手指划过脸颊和脑门! 我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精神如箭弦般绷紧。隐隐约约中,我听到头顶的房梁上传来轻微的“咯咯”声,那声音,像是女人在捂着嘴偷笑! “妈的!屋里有东西!”我心中惊骇,准备拼劲全力弄出点儿动静来! 忽然,那阵轻微的“咯咯”声竟然停止了! 我愣了一下,屏住呼吸仔细搜寻搜寻,但是,房间内除了呼噜声和呓语声,再无半点声响。脸上冰凉的三道水痕还在,刚才断然不会是错觉! 正纳闷着,一簇毛茸茸的东西忽然落到耳旁,紧贴着耳鬓动了一下! 这一下来的突然,我的三魂七魄已经被吓跑了一半! 与此同时,一股劲风从上而下扑面袭来,刚才略过上空的幽灵再次俯冲向下,直奔我的脑门。 我再也绷不住了,胳膊猛然抽动了一下,下意识的想去遮挡!无奈,却怎么都举不起来。 夹杂着血腥味的疾风呼啸而至,就在最后关头,一只宽厚的手忽然抓住我的肩膀,往一侧拉去! 这个激烈的举动,把偷袭而来的幽灵吓得调头飞走,也使得我整个身体彻底苏醒过来。 我一个激灵,全身如释重负,像死而复生一样,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高墨离蹲伏在黑暗之中,一手握着铜髓剑,一手还抓在我肩膀上。如等待伏击猎物的猛虎一般,警惕的盯着漆黑的空中。 我摸了一把脸上冰凉的三道水痕,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我掌中蔓延开来,妈的,滴在我脸上的竟然是血?! 我正欲开口问高墨离,他似乎觉察出我的意图,扭头对我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我立即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大气不敢出的盯着一团漆黑的空中。 “咯咯”的偷笑声再度想起,这次我听得无比真切!那声音,正似一个邪恶的巫女在捂着嘴偷笑一般!笑声里还夹杂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张狂! 疾风顿起,那只黑暗中的幽灵再度朝我先前睡觉的地方扑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食驼蝠 幽灵“咯咯”的笑声,惊醒了几个睡得很浅的人。就在它向下俯冲之际,睡在墙边的顾奕芯已然坐了起来。 “什么声音?”她诧异的问着,同时摸起身边的狼烟手电筒,“啪”的一下打开了,刺眼的光束如柱般扫视着房子上空。 我这下看的清楚,发出渗人笑声的幽灵竟然是一只飞兽!之所以称之为飞兽而不是飞禽,因为它的头部就像缩小版的猫头一样,虽然只有成年男人的拳头那么大,但是满嘴都是獠牙,一根根如钢钉般尖锐。飞兽周身一片漆黑,双翅展开,竟然好似一只苍鹰那么大!它飞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但是却足以带动周匝的气流。 这只飞兽被顾奕芯突如其来射出的光亮晃了一下,扯开嗓子“咯咯”笑着,瞬间改变飞行方向,扭头贴着几个还在熟睡的人,以极快的速度朝顾奕芯冲去。 万一被这畜生咬上一口,至少也得掉快肉! “趴下!”我下意识的对顾奕芯大喊起来。 与此同时,一道青色的亮光从身旁飞射而出,如夺命的青龙一般,紧追着飞兽朝顾奕芯飞去。 “卧槽!什么东西!”铜髓剑刚略过黑牛头顶,黑牛便惊喊着一咕噜坐了起来。 我被惊出一身冷汗,这家伙要是早起身半秒,铜髓剑被得从他喉咙里一穿而过不可! 我大喊着让顾奕芯趴下,但是那飞兽速度极快,在顾奕芯惺惺松松还没从睡梦中反映过的时候,它已经飞至头顶,呲着牙咬去啃顾奕芯的头皮! 顾奕芯也不是吃素的主儿,她危机时刻并没有像寻常女人那样连声惊叫,而是扭动手腕,将狼眼手电筒的刺眼的光束对准尽在咫尺的飞兽。 这种德国产的狼眼手电筒最大射程可达二百多米,其光线极强,可以作为防身利器,足可以晃得敌方暂时性失明。 方法凑效!狼眼光束晃得飞兽在她头顶上暂停了一瞬间。也就是这一瞬的功夫,铜髓剑携着青光忽闪而至,锋利的剑头穿过飞兽两只翅膀中间的躯干,将其像钉图画一样钉在土墙上。 铜髓剑的剑刃嵌进墙体一半,飞兽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扯着脖子挣扎了一下,便不再动了。 顾奕芯惊魂未定,一只手拿着手电筒跪坐在毛毡垫子上,一只手在胸前比划了个十字,嘴里叨念着:“谢上帝庇佑!” “没有被咬到吧?”我关切的问顾奕芯。 “没咬到也被吓到了!你看小顾同学的信仰都变了!这都从信菩萨改信上帝了!” 黑牛此时已经反映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他一边说着一边爬起来,拔出腰间的伞兵刀,点燃了火堆旁的风灯,去看被钉在墙上的那只飞兽。 我遥遥的看了顾奕芯一眼,发现她苍白的脸色瞬间恢复原样,这需要很强的心理素质,才能从巨大的惊吓中这么快恢复过来。此外,我心中暗自好奇,以前无论是一起工作还是一起进黑虎山,都没有从顾奕芯嘴里听到过“上帝”这个词,怎么短短分别数日,她竟然连信仰都变了?或者说,竟然有信仰了? 大家都奔波劳累了一天,睡得格外深沉,刚才一番折腾虽然发出了不小的声响,但也没惊醒几个人。 高墨离起身准备去拔他的铜髓剑,顺手把挂在腰间卡扣上的狼眼递给我,叮嘱道:“注意点!” 我应了一声,打开手电筒照了照刚才睡觉的位置,发现枕头旁边有一块棕色毛茸茸的东西,心中好奇,便伸手捡起树枝拨弄了一下,发现另一面血肉模糊,仔细辨认,这竟然是一块骆驼肉! 难道这种飞兽是肉食动物?专门吃骆驼肉?看样子,外面已经有骆驼被它咬伤了! 我准备把这个发现告诉高墨离和黑牛,抬头望去,只见高墨离已经到达墙边,准备把铜髓剑从墙上拔下来。 但是,他的手刚握住剑柄,那只被钉死在墙上的飞兽忽然睁开乌溜溜的眼睛!“咯咯”一声冷笑,呲着獠牙,煽动着翅膀,以闪电般的速度,自杀式朝高墨离冲来! 飞兽躯体沿着剑刃一路前冲,想一口咬住高墨离握着剑柄的手背。 高墨离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以更快的速度,抬起右手,拇指和食指成钳状,朝飞兽的咽喉卡去! “你疯了!”我惊喊着拔腿往他们那边跑去。 话音刚落,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飞兽的整个脑袋已经被高墨离从它躯体上捏断。 我冲到墙边,只见高墨离的手还卡在飞兽脖子上,飞兽的脖子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被拉长,看上去只有一层皮肉将头和躯体相连。它呲着獠牙,怒目圆睁,似乎死不瞑目。 高墨离手腕上赤红的弯月,在交错的狼眼光束下,显得格外夺目。 “靠!小哥这招必杀技太猛了!”黑牛瞪大眼睛看着墙上那只死透的飞兽,忍不住惊叹道。 若差之分毫,高墨离的手将会成为飞兽的口中餐!我知道其中的凶险,惊恐未消的看着高墨离。 高墨离淡淡的说了句:“我有分寸。”而后把铜髓剑从墙上拔了下来。捡起地上的一块油纸,兀自擦拭着剑刃上的污血。 我和黑牛蹲下,用树枝和伞兵刀把死透了的飞兽翻过来,发现它宽大的翅膀下面还藏着四肢,其中两个后肢上有明显的爪子。 黑牛诧异的问道:“老苏,这玩意像不像蝙蝠?” 我皱着眉头回答到:“根据它的身体特点,这应该就是只蝙蝠,不过,这体型也太他娘的大了点儿吧!” 说话间,顾奕芯和张雪峰也围了上来,顾奕芯解释道:“蝙蝠一共有900多种,我国约有81种,是哺**类中仅次于啮齿目的第二大类群。它们的体型有大有小,其中著名的狐蝙,展开双翼之后可以达到90厘米!我们面前的这只蝙蝠和狐蝠相似,但是面部却有本质的区别,这应该是一个尚未被记录在案的沙漠物种!” 话音刚落,阿凡提从我和黑牛中间扒了个空儿挤进来,看着地上的大蝙蝠,用近乎颤抖的声音说道:“这……这是可怕的食驼蝠嘛!恶魔的使者!看来,安达要惩罚咱们了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驼队危机 说罢,阿凡提竟然“噗通”一下跪倒,对着那只呲着利齿的死蝙蝠磕头,嘴里叨念着:“安达保佑!安达保佑!” 黑牛向来都是向来都是敬鬼神,但是不惧鬼神的主儿,他扯着阿凡提的羊皮袄,一把将其拉起来,呵斥道:“这就是只死蝙蝠,哪里是什么恶魔使者!你丫再危言耸听,动摇军心,牛爷可不饶你!” 阿凡提被黑牛揪着,一边挣扎着,一边用声音的普通话辩解。 我让黑牛把手放开,说道:“这只大蝙蝠是不是恶魔的使者咱们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它确实吃骆驼肉!在沙漠里,骆驼和水同等重要,要是骆驼被它们杀死了,那么在沙漠中行走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讲,就好像遇到了夺命的恶魔一般!没了骆驼,行人必然九死一生。” 黑牛把伞兵刀重新插回刀鞘里,打了个呵欠,说道:“管它是什么玩意儿呢!现在已经变成一具尸体横在这里,什么威胁都没有了。” 此时已经是下半夜两点多钟,房外依旧狂风呼啸,流沙碎石击打着残旧的墙壁,风暴似乎比先前减弱了一些,但是依旧肆虐横行。 我看了看情绪激动的阿凡提,这个维族向导对自己的驼队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我没敢把食驼蝠咬了一块骆驼肉的事儿告诉他,否则,他非得顶着狂风出去查看驼队不可。 先前被惊醒的几个假雇佣兵,再次倒头睡下。管家苗一丁把篝火重新点燃,给六爷盖了盖遮在身上的大衣,重新躺下睡去。 高墨离手握铜髓剑坐在火堆旁,窜动的篝火将他清俊的面庞映的格外清晰,他就像一位准备随时迎战的将军,充满警惕。 我见事情已经平息,劝大家都回去睡觉,养精蓄锐,风停了好继续赶路。 顾奕芯所忧心的坐在火堆旁,看着我问道:“老苏,你难道不好奇,这只食驼蝠为什么会出现在屋里吗?” 我愣了一下,赶紧借着篝火的光亮把土屋环视了一周,为了抵御风沙,门洞和墙上的缺口都被胡杨树枝严密的遮挡住了,别说体型巨大的食驼蝠了,就连只麻雀也挤不进来。那么,这只飞兽是如何进来的呢? 高墨离见我抬头搜索了好几圈都没有发现异样,忍不住拿过狼烟手电筒,用光束指了指房顶的西南角。我这才发现,在房顶和墙壁的连接处有一个汤碗碗口大的破洞,食驼蝠缩了翅膀,正巧可以从那里钻进来。那个破洞正是背风的位置,所以没有风沙灌进来,不易被觉察。 顾奕芯也看见了那个破洞,松了口气,说道:“还好,这只食驼蝠并不是住在房间内的木桩里。” 我心中暗道:原来你在担心咱们会和这大蝙蝠同处一室?要是你知道它被发现之前嘴里还叼着一块骆驼肉,就不会这么想了。 随即我发现她似乎话里有话,问道:“就像黑牛说的,它现在已经死了,管它从哪里来的呢!” 顾奕芯往火堆里扔了根木柴,说到:“蝙蝠大多居住在山洞、古老建筑物的缝隙、天花板、隔墙中,它们是群居动物,有些蝙蝠种群甚至会上千只住在一起!” 黑牛已经躺下了,听顾奕芯此言一出,他一咕噜爬起来,诧异道:“靠!照小顾同学这一说,周围,可能还他娘的有这玩意儿?” 没等我开口说话,高墨离忽然抬头,双目炯炯有神,似乎在努力倾听着风暴中的异响。 “来了。”高墨离说着,站起身来,他扭头对我们说道:“你们不要出去。外面还有这东西,在骆驼圈里。” 骆驼是我们这次挺进沙漠的重要帮手,如果一只受伤,不会影响我们的行程,但是,如果还有食驼蝠在驼圈里兴风作浪,啃食骆驼,万一再弄伤几只,我们沙海倒斗的计划就不得不搁置了。 高墨离说完,转身走到墙上的破洞前,用铜髓剑把胡杨枝挑开。一阵狂风夹杂着砂砾如决堤的洪水般从破洞里灌了进来,把正对着风口睡觉的阿彪给吹醒了。 “等等,小哥!风这么大,你这身板别被刮跑了,我吨位重!还是让我去看看。”说话间,黑牛起身,走到假雇佣兵前,从他们的装备包里摸出来一把汤普森和两个弹夹。 黑牛呲着牙花子,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这帮人手里有好家伙!” 阿彪睡眼朦胧的看见高墨离和黑牛要出去,忍不住呵斥的问道:“你们鬼鬼祟祟的去干什么?” 高墨离没有搭理他,兀自单手扒着洞沿,跃身而出。 黑牛扭头对阿彪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故意压低声音说道:“兄弟小声点儿!我们发现骆驼圈里埋着宝藏,要不要一起去?咱们五五分!” 阿彪一个激灵爬起来,兴奋的说道:“那我去喊醒六爷!” 黑牛做了个很无奈的表情,批评道:“六爷他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你能不能让他省点心?去就赶紧,不去拉到,牛爷我懒得和你墨迹!” “去!去!”阿彪跑到墙边,从他们的装备包里摸出一把“虎威”,跟着黑牛一起从墙洞爬出。 他们双脚刚落到沙地上,旁边的驼圈里便响起一连串“咯咯”的笑声,那声音夹杂在怒号的风暴里,显得格外渗人! “妈的!那些畜生的数量好像还很多!”我说着,赶紧从火堆旁爬起身来,学着黑牛的样子,从雇佣兵的装备包里摸了一把汤普森和两个弹匣,准备从破洞里爬出去支援他们。 破洞离地面不足两米的距离,我先前看他们爬的格外轻松,现在轮到自己爬了,才知道,这种高度对我这号儿人来说有些挑战。 我费力的爬了出去,屋外狂风咧咧,沙石如同流水一样,贴着地面飞快流动!我顶着大风,刚扶着墙站稳,只见顾奕芯也从破洞里跳下来了。 我准备喊她回去,刚一张嘴,一股风沙就涌了进来,我赶紧闭上,用手指了指上面的墙洞,示意顾奕芯赶紧回去。 顾奕芯倔强的摇摇头,晃了晃手中的汤普森,指了指驼圈的方向。 此起彼伏的“咯咯”笑声逆风传来!如同无数厉鬼在风中飘摇着狂笑,听得人头皮一阵发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灭巢之计 容不得多做迟疑,我把登山服的拉链拉到最顶端,缩了缩脖子,拿着汤普森沿着墙根往驼圈方向挺进。 顾奕芯跟在我后面,像变戏法儿似的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纱巾,对折一下,做成一个简易的口罩系在头上。 眼前尽是漫天黄沙,地上的砂砾顺着风向肆意奔流,有的砂砾被刮到脸上,如无数细刀划过一般,火辣辣的生疼。眼睛勉强半睁着,耳旁尽是狂风怒吼声和凄厉的怪笑声!零星的沙子灌进耳蜗,一阵麻痒,此时,我恨不得头发长一些,还可以遮挡一下裸露在外的耳朵! 脚踩在沙面上,瞬间便会陷下去半尺深,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还未靠近驼圈,前方忽然响起一串凌乱的射击声,听那声音的间隔时间,应该是相对落后的“虎威”射出来的,想来,阿彪已经忍不住对那些食驼蝠发动攻击。 我们脚上加速,向驼圈奔去,离开土房的墙壁之后,身体顺风而行,有一种“我欲乘风归去”的快感! 昏黄的空中盘旋着十来只如猎鹰般的食驼蝠,它们偶尔盘旋高飞,偶尔俯冲下降,与驼圈里的人做着周旋。 驼圈里的骆驼依旧保持着应对大漠风沙的姿势,一个个跪着趴在地上,偶尔抬头看一眼头顶盘旋的食驼蝠,发出一两声焦躁的低鸣,也没有起身逃避的意思。或许,对于体型庞大的骆驼来说,十来只食驼蝠对它们造成的威胁,远不如风沙的威胁大! 一只食驼蝠呲着獠牙,悄无声息的从高墨离背后袭去,高墨离按兵不动,如雕像一般立于狂风之中。我认为他没有意识到威胁靠近,赶忙从断墙翻身进去,举起汤普森瞄准,还未来得及扣动扳机,那只食驼蝙蝠便已经进入射击死角,如幽灵般闪到了高墨离身后,距离他的脑袋不足半丈之距! 危机时刻,高墨离忽然动如脱兔,挥剑转身,伴随着一道清冽之光,那只凶残的食驼蝙蝠尚未来得及发出任何惨叫,便被从中间一斩为二,像两片飘零的纸张一样,被狂风瞬间卷走! 驼圈中央,黑牛倒转汤普森,像打棒球一样,把向他俯冲下来的一只中型食驼蝙蝠,一棍打飞。 阿彪本来和黑牛站的很近,他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看不断俯冲下来的食驼蝙蝠,慌张的往矮墙这边退来。刚走了两步,一只食驼蝙蝠便如不散的阴魂一般,在他头顶盘旋,意欲伺机发动进攻! 阿彪把脖子一缩,举起“虎威”对准头顶的蝙蝠就是一个点射,那蝙蝠好似意识到危险一般,竟然在他扣动扳机的时候,把身体往旁边偏了一下。“嘭”的一声,子弹破膛而出,竟然从蝙蝠的翼膜中一穿而过。 这一下,不仅没有对那只蝙蝠造成致命的打击,反而把它激怒了,它再次呲着獠牙,“咯咯”笑着朝阿彪冲去。 阿彪举着“虎威”准备再次射击,黑牛像肥壮的羚羊一样,跳着跨过一头伏在地上的骆驼,在落地之前,他挥动手里的汤普森,将要袭击阿彪的食驼蝙蝠一下子打飞。 黑牛一把抓住阿彪手里的“虎威”,也顾不得风沙灌进嘴里,咆哮道:“你他妈别射击!动静大了会引来更多……” 忽然,我觉着脑后传来轻微的“咯咯”笑声,也顾不上听黑牛说的是什么了,调转汤普森的射击口准备射击。 未料到,站在我身旁的顾奕芯更快一步,她如猎豹一样,敏捷的转身跃起,手握着汤普森扳机处,用小臂作为支撑,在昏黄的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我扭头看去,正好奇她为什么不直接射击,只见那只大如鬼魅般的食驼蝙蝠身上,凌空洒下一道乌亮的鲜血,它像咸鱼一样,被顾奕芯从头到尾给破了个膛,而后惨叫一声,被暴风卷走了。 原来,顾奕芯的汤普森上不知何时上了一柄刺刀。 顾奕芯皱着眉头,拍了拍我的肩膀,又指了指寺庙门口的方向,只见,又有十多只蝙蝠从寺庙里钻出来。它们逆着风向,如夺命的幽灵一般朝驼圈飞来。 我这才明白了黑牛阻止阿彪射击的原因:巨大的响声会惊动周围气息的蝙蝠,吸引它们朝声源处袭来! 看来,正如顾奕芯先前所言,这些蝙蝠喜欢栖息在古老的建筑里,旁边的寺庙,正是它们的老巢! 数十只体型硕大的蝙蝠,像无人机一样盘旋在驼圈上空,我赶忙调转汤普森,把它当成棒球棍,学着黑牛的样子,对准俯冲下来的蝙蝠一顿痛击! 高墨离如风中魅影,挥舞着铜髓剑,斩杀那些如影随形的妖魔!剑到之处,必定青光闪烁,招招毙命!转眼间,又有七八只食驼蝙蝠,被他杀了个零落飘散,命归黄泉! 一时间,其它的食驼蝙蝠如同嗅到了死亡的气息,纷纷发出“咯咯”的声音,盘旋在上空不敢下来。 我们趁机聚集到驼圈中央,这才发现,阿彪不见了。 黑牛一边警惕着头顶的动静,一边屈肘掩住口鼻,破口骂道:“这个乌龟王八蛋,肯定他娘的两脚抹油开溜儿了!” 我忽然发现一簇光亮摇摇晃晃的冲土庙移去,从光亮映出的影子得知,那肯定是阿彪,他提着“虎威”,腰间挂着狼眼手电筒,跌跌撞撞朝土庙跑去。 心想,这家伙去躲起来也好,省得在这里帮倒忙,但是,我忽然意识到不对劲,那些食驼蝙蝠的老巢就在土庙里!里面十有**还会有残余的蝙蝠,要是阿彪这个莽汉再射击两次,把它们悉数惊出,就更加难以应对了! 高墨离和黑牛又杀死两只试探着俯冲下来的蝙蝠。 身旁狂风怒号,我大脑飞快转动,先前并没有发现,土庙里有可以供这些飞兽藏身的地方,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座泥雕是空的,它们躲在泥像里! 想到此处,我忽然计上心头,只要从泥像脖颈处的缺口,往里放把火,里面的食驼蝙蝠肯定会被悉数烧死!如此一来,便再无后患。 但是,眼看着阿彪就要冲进土庙之中,我必须在他惊醒泥像里的蝙蝠之前,实施我的计划!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恶魔出巢 我兜里只揣着一个打火机,如果真像顾奕芯先前分析的那样,蝙蝠都是成百上千的聚集在一起,那么,显然,单凭打火机那点火苗很难点燃它们的老巢。 我需要一些助燃物,但是,大漠风沙漫天,此处距离堆放装备的土房尚有一段距离,如果逆着风向一来一回,等到达土庙,那些蝙蝠也多半已经被阿彪惊起。 慌乱之中,我瞥见了矮墙外的越野车。沙漠中没有加油站,这些油老虎之所以敢开到沙漠复地之中,其后备箱里肯定会有备用的汽油! 汽油是最佳助燃物,用它来对付窝藏在泥雕肚子里的蝙蝠,简直太合适了! 转眼间,顾奕芯和黑牛、高墨离又杀死几只意欲偷袭我们的食驼蝙蝠。不远处,阿彪已经到达土庙门口。 来不及多想,我拍了拍高墨离肩膀,用汤普森指了指越野车,屈肘挡住口鼻前的风沙,大声喊道:“帮我打开后备箱!” 高墨离没问原因,看了我一眼,立即持剑开道儿,翻越矮墙,顶着烈风向最近的越野车靠近。我紧随其后,也跟着来到越野车后面。 高墨离把铜髓剑猛然插进后备箱下方与车身的缝隙里,用力一撬,“碰”的一声闷响,后备箱盖子竟然被撬开了。于此同时,他将利剑的顶端嵌进车身的卡槽上,越野车上的警报器这才没有响起。 我掀开后备箱盖子,调整了一下别在腰间的狼眼照射方向,探头向车内望去,在后备箱深处果然发现了两桶汽油,在两桶汽油旁边,还有一个加油枪。 我用胳膊夹着汤普森,快速的把油桶盖子拧下来,换上加油枪。 “那土庙的泥像里肯定还有蝙蝠,我去一把火烧了它们的老巢!”说着,我把足有二三十斤的油桶从车上搬下来。 “我去。”高墨离说着,把后备箱的盖子叩下来,在盖子即将和车身合在一起的时候,他把铜髓剑瞬间抽离出来,这一系列动作完成的极快,越野车的警报器竟然没响半声! 残余的十来只蝙蝠,如捕猎的老鹰一样,从各个方向一起向黑牛和顾奕芯扑去,他们已经有些招架不住! “你去支援他们!点火儿的事儿我从小就练习,保证万无一失!”说罢,我也不管高墨离同不同意,提起油桶就往土庙方向赶去。 幸好是顺风方向,我走起来省力很多,虽然脚下沙堆深浅不一,但是跌跌撞撞之下,总算以最快的时间赶到了土庙里。 我刚提着油桶踏进庙门,只见阿彪拿着狼眼手电筒,举着“虎威”,全副警戒的扫视着寺庙内。 寺庙的地面上已经覆盖了一层一尺深的沙子,除了“呼呼”灌进来的风声,还夹杂着隐隐的“咯咯”声,那声音像是有人在在窃窃私语。 阿彪见自己背后突然射来一道亮光,立即扭转身体,面向庙门。与此同时,“虎威”的射击口正好对准我的脑门心! 我吓出一声冷汗,这孙子要是手上反应再快点,我此刻怕是已经在去阎王殿报道的路上了! “妈了个巴子!你走路怎么没声!老子差一点崩了你!”阿彪冲我咆哮着。 我很想上前踹他一脚,但是眼下,大事为重,我还是强忍着心中想打他的**,对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是个榆木脑袋,不仅没有理解我的意思,还误认为我是在和他求和,骂的声音比先前更大了。 寺庙的庙身像个倒扣的喇叭,阿彪的骂声被放大,回荡在空中。与此同时,先前低沉的“咯咯”声,变得愈加明显和躁动起来,好像无数的幽灵意欲破壳而出,听了,让人不寒而栗! 我挥动汤普森,把阿彪对准我的虎威猛然打到一边去,压低声音骂道:“你他妈闭嘴!”说罢,我把汤普森背到肩上,双手提着油桶往泥雕走去。 阿彪被这密密麻麻的“咯咯”声吓破了胆儿,满脸惊恐的往身后的泥像看去! 此起彼伏的“咯咯”声,伴随着抓挠声,从巨大的无头泥像里传出,被囚着的无数恶灵在做最后的挣扎。 我看了一眼雕像下面的石台,刚要把油桶放上去,忽然,身后接连响起“砰!砰!砰!”数声巨响,耳旁生风,一连串铮亮的子弹从我脑袋一侧飞闪而过,纷纷打在泥像上! 古老的泥像如同一面受到重击的镜子,瞬间出现很多裂缝。这些裂缝如同一张张不断扩大的网,迅速四散开来! “妈的!”我暗叫一声不好,还没来得及掏出打火机,近在咫尺的泥像便砰然一声裂开了! 无数的碎片像仙女散花一样,四散飞溅!藏在泥像中的那团黑影子瞬间膨胀变大,如同展开双翼的魔鬼一般,转眼间便布满整个土庙的上空! 阿彪紧握着虎威,身如筛抖,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惊人的一幕。 我赶忙趴在地上的沙堆上,同时,对站在土庙门内的阿彪喊道:“快他娘的趴下!” 阿彪尚未从巨大的惊吓中醒过来,机械性的“噗通”一声趴到地上。 于此同时,难以计数的食驼蝙蝠“咯咯”笑着,如潮水般从庙门涌了出去! 我把狼眼手电筒关了,紧紧的趴在地上,顿感脖埂生风,忍不住扭头望去,只见那些蝙蝠源源不断的向寺庙外飞去。 阿彪离门口很近,有些食驼蝙蝠被他手上狼眼手电筒的光亮吸引,纷纷朝他扑去,他拿着手电筒的手背瞬间被蝙蝠的獠牙撕的血肉模糊! “快把手电筒扔出去!”我大声冲他喊着。 手背的疼痛使阿彪从惊恐中清醒过来,他大骂一声,用虎威打飞了几只扑下来蝙蝠,趁机将手里的狼眼手电筒朝门外扔去! 狼眼刚落到地上,就被呼啸的狂风卷着“轱辘轱辘”往前跑。那几只趋光的蝙蝠像饿狼捕食一样,追了出去。 足足过了两三分钟,寺庙内成百上千只蝙蝠才悉数散尽! 我从沙堆里爬起来,提着油桶跑到门外,赶紧抬头向天空望去。 心中不由得惊骇万分:难以计数的食驼蝙蝠如翻滚的乌云一般,密不透风的笼罩在驼圈上空!驼圈里的骆驼纷纷站立起来,发出一阵阵惊恐的嘶鸣之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狂战 狂风依旧卷着沙尘肆虐,苍黄的夜幕中,“咯咯”的诡笑声此起彼伏,那声音显得兴奋异常。十多头被矮墙围起来的骆驼,仿佛嗅到了死亡的气息,纷纷急促的嘶鸣,像在做垂死前的呼救。 驼圈里,两道被黄沙染黄的光束如利剑般,从不同的方向射向头顶的蝙蝠阵。就此,依稀可以分辨出黑牛和顾奕芯的位置,他们离得相对较远,又被躁动不安的骆驼隔离开来,彼此孤立无援。 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我回头望了一眼趴在地上哀嚎的阿彪,他先前拿狼眼手电筒的左手已经露出几节白骨,看样子伤的不轻。 “躲在这里,别出去!”我对他交代一声,提着油桶,背着汤普森,也不敢开腰间的狼眼手电筒,摸黑,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驼圈跑去。 此去逆风,走起来格外吃力,我拎着油桶跌倒了两次,又爬起来两次。眼看着驼圈还有三五米的距离了,忽然,前方响起了密集的射击声!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去,只见数十只蝙蝠已经率先俯冲下来,朝骆驼群动攻击。黑牛和顾奕芯见状,纷纷拉开保险栓,对着迎面而来的蝙蝠群就是一阵射击。两串火光直冲天际,密集的子弹颗颗毙命,瞬间把第一波俯冲下来的数十只蝙蝠打得七零八落。 趁喘息的功夫,黑牛不知从哪里扯了条布带,把狼眼手电筒绑到了汤普森上。转眼间,汤普森变成了带有照明功能的武器,黑牛两手端握着,做好了奋血浴战的战备! 顾奕芯瞥见了,也如法炮制,扯下围在嘴上用来遮挡沙子的丝巾,把狼眼稳稳的固定在了汤普森上。 先前,密集的射击声彻底惊动了盘旋在驼圈上空的蝙蝠,它们像打了鸡血一样,以极快的度铺天盖地的袭向驼圈。 黑云压顶,转瞬即至! 我伏在断墙边上,眼睁睁看着一团黑影,以闪电般的度,旋转着裹向近在咫尺的骆驼! 体型硕大的骆驼瞬间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围在骆驼四周的黑影立即向内收缩。不出片刻,那团萦绕在驼身旁越缩越紧的黑影,像爆破的气球一般,忽然散开。近百只食驼蝙蝠再次“咯咯”笑着,飞向空中! 定睛看去,方才还活生生的骆驼,已然变成了一架阴森森的白骨,骨骼上还留着一道道细密的咬痕。那骨骼仿佛大漠中的化石一般,被风一吹,“哗啦”一下子散落到沙地上! 虽然狂风大作的夜晚,沙漠的气温极低,但是,目睹了刚才那一幕,我额头上已然渗出一层冷汗。妈的,这些食驼蝠果然名不虚传,真的能将一头活生生的骆驼在转眼之间给啃成白骨! 顾不上拎油桶,我侧身翻过矮墙,弓着腰从地上捡起一截拴骆驼的麻绳,将狼眼固定在汤普森上,然后“啪”的一声打开狼眼,准备加入到厮杀的行列! 然而,就在狼眼亮起的瞬间,一只蹲在白骨上,还在吸食地上血迹的食驼蝙蝠,忽然腾空而起,呲着獠牙朝我脑门扑来! 出于本能的反应,我快举起汤普森,来不及瞄准,对着前方扣动扳机!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一股温热腥臭的粘液,喷溅到我托着汤普森的手背上。那只偷袭我的蝙蝠,像断线的风筝,被狂风卷走。 我惊魂未定,扫视着四周。凌冽的青光在驼群中闪动,将一只只偷袭的蝙蝠一斩为二! 黑牛和顾奕芯激战正酣,又是一阵电石火光般的射击!数十只蝙蝠无一例外的被打飞! 黑牛爆粗口儿的怒骂声、蝙蝠的“咯咯”声、骆驼的哀鸣声,以及汤普森的射击声响成一片,掺杂着呼呼作响的风声,在苍茫的夜幕中显得格外悲壮! 巨大的响声惊动了土屋内休息的人,张雪峰带着“板寸头”和一行假雇佣兵从破洞里爬出来,他们贴着墙壁,潜伏到驼圈的矮墙边,以矮墙多为掩护,不断向天空射击! 一时间,射击出的阵阵火光,把驼圈上空照的忽明忽暗,食驼蝙蝠一张张呲着獠牙的利嘴,隐藏在其宽大的羽翼下,显得幽魅、邪恶! 那队假雇佣兵显然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在他们强有力的火力支援下,食驼蝙蝠如临大敌,纷纷盘旋着飞到上空,一时间不敢擅自下来! 射击声停止,骆驼的嘶鸣声也比先前小了一些。我站在骆驼群中,和黑牛彼此为依托,警惕的扫视着上空。 忽然,我瞥见土墙边灯光闪动,只见,管家苗一丁也带着十来个手持“虎威”的黑衣人,从破墙洞里爬了出来。刚一落地,苗一丁便被风刮得一个趔趄,摔到在地。我心中暗道不好,这群人看似个个人高马大,但是缺乏应对危机的经验,很可能会像阿彪一样,惊慌之下给我们帮倒忙! “都他妈回去!”我顾不上黄沙灌进嘴里,对着苗一丁大声喊道。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总之那队黑衣人没有理我,而是一排溜的站在烈烈狂风里,非常拉风的对着驼圈上空一阵乱射!那阵仗,大有掀起“上海滩”风云的架势! 黑牛一边吐着嘴里的沙子,一边气氛骂道:“妈的!这群呆瓜肯定把头顶上的蝙蝠当鸟打了!” 话音未落,盘旋在上空的蝙蝠群,被黑衣人一阵乱射,再度像疯了一样,纷纷尖叫着往下扑来。这次,它们兵分两路,一路再度朝骆驼圈扑来,另一路,则像黑色的风暴一样,以闪电般的度朝站在路中央的那排黑衣人扑去! 那群黑衣人如用见了鬼一样,抓着“虎威”四处乱窜!苗一丁本想再次从墙洞里爬进去,但是没人帮他,他自己试了试没有上去,只好像老鼠一样,跑到就近的一辆越野车旁边,飞快的拔了拔车身下的沙子,钻了进去。 其他的黑衣人如惊弓之鸟,纷纷四散而逃!但是,他们逃跑的度远不如蝙蝠快。 落在后面的一个黑衣人很快被蝙蝠阵包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顷刻之间,那个黑衣人化身成一架白骨,连内脏都被那些嗜血恶魔啃食的一干二净!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火烧连营 跑在前面的黑衣人听到同伴的惨叫声,一边跑着一边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只见一具白森森的人骨如同散架的标本一样,被风一吹,哗啦一下子但落在沙堆里。那个黑衣人腿肚子打转儿,被吓得再也挪不了半步。 数百只食驼蝙蝠组成的黑色风暴,如影随形,转眼间又追上了那个被吓呆的黑衣人。像泄闸的洪水一样,巨大的蝙蝠群再度把黑衣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伴随着一声惊恐而绝望的惨叫,黑衣人的血肉成了饥饿蝙蝠的果腹之餐,片刻之后,又一具白骨散落在风沙之中。 前后不足三分钟的功夫,已经有两个人相继遇难,其他人仍在烈烈狂风中拼命逃跑,和恶魔般的蝙蝠群做着时间上的角逐。 驼圈这边的情形也非常糟糕,数百只展着巨大羽翼的蝙蝠如黑云压顶般从天而降!矮墙边和驼圈里再度响起密集的射击声,破膛而出的火光将四周照的忽明忽暗,蝙蝠“咯咯”的笑声和骆驼悲凉的哀鸣声此起彼伏!这一切,将大漠苍穹渲染的格外悲壮! 我和黑牛背靠背,纷纷举起汤普森,对着头顶一通狂射,被射中的蝙蝠尸体如一只只脱线的风筝,瞬间被大风卷走。同时,也有很多粘液从天而降,和着砂砾,扑扑朔朔的打到我们脸上,我杀红了眼,一时间也分辨不出那是恶臭味还是血腥味! “卧槽!”黑牛喊了一嗓子,倒转汤普森,当柴火棍一样接连打飞了三只扑到他面前的蝙蝠,而后单手从腰间抽出一个弹夹,一个利落的拆卸,转眼间便完成了换弹夹的动作! 子弹再度上膛,又是一通酣畅淋漓的射击!我们头顶上的“云层”终于被打出一个缺口! 十米开外的距离,顾奕芯正孤军奋战,越来越多的蝙蝠朝她那边袭去,我心中大为恐慌! “靠,你丫顶着!我去支援小顾!”我对黑牛喊了一声,没等他回话儿,兀自换了一个弹夹,一边射击开道,一边向顾奕芯所在的位置靠拢。 骆驼像疯了一样,嘶吼着原地转圈,导致并不远的距离走起来需要很长的时间。这其间,我既得阻击头顶上的蝙蝠,还得防止被体型硕大的骆驼踩到。 眼看着离顾奕芯还有三四米的距离了,忽然一团黑色的影子从天而降,如恶魔般向顾奕芯袭去。 我心中大骇,举起汤普森,对着那团黑影一通激烈的射击,把最后一个弹匣里的子弹射了个精光。最后大吼着用光束去晃那团黑影,心想,哪怕把蝙蝠群吸引到我这里也好! 人在生死之际,做出的反应往往出于自身的本能。那一刻,我只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顾奕芯被那群恶魔吃掉。 方法凑效,那团黑影如用巨蟒一般,顺着我狼眼手电的光束闪电般袭来。 我身旁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骆驼,它仿佛感知到了死神的降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 狼眼的光束被蝙蝠黑色宽大的羽翼遮住,四周一团漆黑,我和那只骆驼被紧紧的围困在蝙蝠阵中央。“咯咯”的笑声近在咫尺,空气里弥漫着暖烘烘的腥臭味,我感到一阵窒息! 不出半刻,我和身旁的骆驼都将成为一堆白骨! 恐惧战胜了嗜杀成瘾的血性,我在最后一刻闭上了眼睛,等待生命的终结。 绝望之际,蝙蝠群的包围圈突然停止缩紧,耳畔肆意的“咯咯”声变成了惨叫声!我诧异的睁开眼睛,只觉的脸颊生风,一道青光如闪电般在蝙蝠群里上下翻飞。 “高墨离!”我喊了出来! 他没有应答,而是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拎到了骆驼身上! 高墨离像策马奋战的将军,踩在驼峰上,斩杀者四周如恶魔般的食驼蝙蝠。铜髓剑沾染了灵性,在他掌中如同活了一般,所击之处,无不杀的片甲不留,一片惨叫! 无数的蝙蝠如同被撕碎的纸片,纷纷被狂风卷走。 顷刻之间,笼罩在我们周围的黑影四散遁逃,重新飞到高处。 驼圈周围射击声此起彼伏,在疯狂火力的攻击下,先前俯冲下来的那些蝙蝠纷纷被镇住,重新飞到上空,盘旋着不肯离去。 偶有几只蝙蝠还在驼队中不肯离去,被零星的射击声击落。 “卧槽!老子连光荣弹都用完了!那些阴魂不散的蝙蝠要是再来一波儿,怕顶不住了!”黑牛抡起汤普森,又打飞了一只趴在身旁驼背上的蝙蝠,兀自嚷到。 风力好像比先前小了一些,土房前的道路上趴着好好几具白骨,越野车旁坐着两个半死不活,惨叫连连的人。看样子,先前对蝙蝠群发动射击的那群黑衣人差不多已经全军覆没了。 所有的蝙蝠都被招回驼圈上空,“咯咯”笑着,盘旋着,似乎在预谋新一轮的攻击。 顾奕芯把汤普森的刺刀头重新按上,看样子,她也弹尽粮绝了! 我们必须在蝙蝠发动再次攻击前找到致胜的办法,否则,这次沙海行动就可以提前宣告结束了! 高墨离眉心微锁,看了看头顶黑压压的蝙蝠群,又瞥了一眼已经被沙子淹没轮胎的越野车,对我说道:“用汽油!” “对!干他娘的!这次给这帮畜生来点儿爽的!你去撬车厢,我和黑牛先试试火儿!”说罢,我准备爬下驼背。 高墨离抓着我的衣背直接凌空跃下,将我放到断墙边,兀自拎着铜髓剑往越野车走去。 我把汤普森背到肩上,俯身将先前放在墙边的那桶汽油抱到断墙上,自己像炮手一样,站在后面,一手扶着油桶,一手握着加油枪。 我一边对着天空瞄准,一边对黑牛喊道:“黑牛,准备好打火机,咱们他娘的玩儿个火烧连营!” “好嘞!走起!”黑牛答应着从口袋里摸出两个zippo打火机,这种火机最大的特点就是防风。 蝙蝠群“咯咯”笑着,逐渐向中间聚拢,眼看着要发动新一轮的攻击! 我毫不迟疑的扣动加油枪的扳机,“嘭”的一声,汽油从枪口喷射而出,像水龙一般,冲着蝙蝠群中央喷去! 于此同时,黑牛擦燃一个打火机,用力向空中抛去,火苗在空中旋转着,不偏不倚的撞到了水龙的头上! “乎”的一声,一道窜天的火焰在空中燃起,水龙瞬间变成火龙,呼啸着向蝙蝠群扑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悉数歼灭 通过先前的观察,我发现这些生存于大漠中的食驼蝙蝠,并非像普通的蝙蝠那样惧怕光亮,相反,它们如飞蛾一般,对夜间的光亮似乎颇有好感。 蝙蝠群正密集的聚拢在一起,火龙划过苍穹,呼啸而至!有近十只呲着獠牙的蝙蝠,像飞蛾一样,无知的扑向烈火。一瞬的功夫,那些靠近的蝙蝠就被喷射的火焰点燃,像一只只火折子,厉声尖叫着,飘摇天际。 火焰如同愤怒的巨龙,冲进蝙蝠群中。瞬间,难以计数的食驼蝙蝠尖叫着葬身火海。黑压压的天空如同绽开了一大朵幽冥烈焰之花,将四周照的一片通亮。无数着火的蝙蝠,徒劳的煽动着燃烧的翅膀,四处乱窜,顺带着将其它的同伴儿点燃。 持续不断喷射出的汽油,使得空中的火龙愈加狂烈!我像机枪手一样,不断调转加油枪的喷射方向,好使蝙蝠群的受火面积最大化。火龙被风向带动,把更远地方的蝙蝠一并点燃。 一时间,天空火光簇簇,无数蝙蝠的羽翼被烈火点燃,像飘零的孔明灯一样,被大风卷着飞向更远的地方! “咯咯”声、尖叫声、越野车的警报声、连用远处受伤人员的哀嚎声,混成一片,将战况再度推向一个新的"gao chao"! “卧槽!太他娘的过瘾了!”黑牛绕过几头躁动的骆驼,抬腿迈过矮墙,嚷到:“让兄弟也来试一把屠戮的快感!” 他话音刚落,我扳着加油枪的手突然松了一下,空中的火龙一下子失去后续力量,变得蔫了许多。 我赶忙又按了两下油枪扳机,油桶里再也喷不出半点汽油,我无奈道:“没油了!” 盘旋在空中的蝙蝠有四分之一已经被点燃,剩下的部分似乎觉察出了火焰的厉害,纷纷“咯咯”叫着远离我这一边,往驼圈另一侧聚拢过去。 黑牛看着远处的蝙蝠,着急道:“妈的!关键时候掉链子了?哪里还有这东西,赶紧再去整两桶!” “给。”高墨离将铜髓剑背到身后,两手提了四桶汽油过来,将它们一排溜儿的放到矮墙上。 “雪中送炭,分外及时!咱们这就分片儿承包,一举把这些恶魔的使者干掉!”说罢,我将加油枪拧到另一只油桶上。 “好嘞!牛爷负责形势最险峻的地方!都别和我挣!”说罢,黑牛拎了桶带着油枪的油桶,一路狂奔,向蝙蝠聚集最多的地方跑去。 高墨离也顺手拿起一桶,跳到驼背上。 空中的火焰即将熄灭,食驼蝙蝠再度恢复严密的阵形,同时,以极快的速度,报复性的向驼队袭来! “走起!”黑牛大喊一声,三条水龙分别从驼圈两边和中央,三个不用的方向腾空而起,在驼圈正中央成功会师!与此同时,黑牛用另一只手擦然打火机,向三条水龙聚集处抛去。 “嘭”的一声,三条火龙凭空燃起,将大漠苍穹照的一片明亮! 成功点燃之后,我们各自扭转加油枪的喷射口,分别阻击各自射程之内,俯冲而下的蝙蝠。 三条火龙聚而又分,在空中呼啸腾舞,或上下翻飞,或左右逶迤,将无数的蝙蝠再度点燃。 烈焰熊熊的火海在驼队上空蔓延肆虐,远处,怪石嶙峋的雅丹地貌也一并被照的通亮。 燃烧的蝙蝠如一只只被点燃的天灯,无力的漫卷于大漠狂风之中。 又是一番酣战! 我扳着加油枪扳机的手都有些麻木了,驼圈上空的火焰逐渐熄灭,大多数蝙蝠被悉数歼灭,化为灰烬,或掉落驼圈,或飘散在空中。 还有少部分狡滑的蝙蝠,始终盘旋在高空没有冲下来,眼看着自己的同伴纷纷葬身火海,它们惨叫着,围着驼圈转了个圈,而后逃命一般,煽动着宽大的羽翼,逆风飞向茫茫大漠。 三桶汽油再度用完,天空逐渐暗淡下来,蝙蝠燃烧的残骸像一颗颗陨落的流星,从夜幕划下。 这场激战已经结束,那些恶魔的使者终于被歼灭。 我累的一屁股坐到沙堆里,如烂泥巴一样靠墙坐着,身上的每一处关节都酸疼难耐。 黑牛屁颠儿屁颠儿的跑过来,像骑马一样跨坐在矮墙上,把加油枪拧到第四桶汽油上。 我不解的问道:“蝙蝠不是都烧死了吗?你丫这是闹哪样儿?” 黑牛余兴未尽的说道:“我这是防患于未然啊,省得那些逃跑的蝙蝠又掉头儿窜回来,杀咱们个措手不及!” 黑牛停顿了一下,使劲儿嗅了嗅空气,说道:“嘿!老苏,你闻到没有,四周都是烤肉味!有没有一种置身大排档夜市的感觉!” 我笑了一声,用脚踢开落在面前的一只死蝙蝠,怼道:“这玩意儿估计吃起来和烤串也是一个味儿,牛爷您要不要来上一大盘?” 黑牛吐了口唾液,说道:“别说烤肉味,就是烤龙虾味,牛爷我也不稀罕吃!想想它们呲牙咧嘴的样儿就觉着恶心。妈的,骆驼皮那么厚,这玩意儿啃起来可毫不含糊!” “何止骆驼!活生生的人转眼间也变成了一堆白骨!”我望着那几具半埋进沙堆里的骨骸,不由得悲从中来:六爷手下的这些壮汉,平日里虽然横的很,但是,他们都是人子,有的甚至已经为人夫,为人父。这趟之所以心甘情愿跟着六爷进沙漠,无非是为了图谋财富,没想到,却在这大漠边缘丧失了性命,甚至,连具全尸都没有留下。 昨晚还在谈笑风生的活人,如今已经沦为孤魂,他们的亡灵将和无尽的砂砾一起,被埋藏在沙漠之中。 风小了很多,地上的砂砾也已经不再像先前那样流动,看样子,过不了多久,这场风暴将彻底过去。 “你去喊土屋里的人出来,我检查一下骆驼!”说着,我用手撑着墙,强忍酸疼重新站起来。 寒风簌簌,高墨离已经在打着狼眼查看骆驼的伤情,顾奕芯则四处查看人员的伤亡情况。 “情况怎么样?”我忍不住扯着嗓子问了一句。 高墨离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十二头骆驼,死了三头,其它的都被不同程度咬伤。”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分歧 骆驼是我们此次挺进沙海的重要交通工具,如果它们遭遇了重创,那么,这次行动就不得不取消了。 情急之下,我再次翻过矮墙,驼圈的沙地上散落了一层被烧死的蝙蝠,黑漆漆的,如同飘零了一地枯死的梧桐树叶。这些蝙蝠大多呲着獠牙,嘴巴夸张的张大,保持着死前的惨状。 踩在蝙蝠尸体上,像踩在肉垫上一样,“咯吱”作响。骆驼早已停止嘶鸣,一头头兀自原地转着圈儿,有的还时不时的撕扯着拴住脑袋的绳套,想扭头舔舐身上的伤口。 我把狼眼手电筒从汤普森上取下来,去观察骆驼的伤亡情况。 地上有三堆白骨,已经被其它的骆驼踩散了架,七零八落的横在地上。仅仅从阴森的头骨可以判断出,这应该是三头骆驼的遗骸。 由于昨夜风暴骤起,骆驼背上的骑垫都被卸了下来,如今,骆驼背成了相对受伤最严重的地方:轻则绽开一道道血口,重则皮开肉绽。 有一头骆驼的两座驼峰,和半个脊背上的皮肉甚至都被蝙蝠啃光了,露出白生生的骨头。它把头垂在地上,嘴里出着白沫,似乎连垂死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用手电筒照着那头没了驼峰、已经跪倒地上的骆驼,对高墨离说道:“太惨了,估计这头骆驼多半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我话音刚落,它忽然吃力的抬起头,眨了下眼睛,用呜咽的声音对我和高墨离长长的嘶鸣一声,那声音充满悲凉,似乎有所祈求。 我心中不由的颤了一下,一股无力的悲怆感陡然而生,如同在战场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战友命悬一线,却无力救助! 高墨离看着再次把头垂下去,痛苦不已的骆驼,忽然从背后抽出他的铜髓剑。瞬间,我明白了他的意图! 我拉住高墨离握剑的手,诧异的喊到:“它已经够惨了!你不能杀了它!” 高墨离拎着铜髓剑的手,如雕像般纹丝未动,他目光冷峻,淡淡的说道:“它,需要死。” 当生命无法挽回,与其痛苦的垂死煎熬,不如痛痛快快的结束!我忽然明白了,这头曾经无数次行走于大漠中的“战士”,它刚才拼劲全力的最后一鸣,竟是在求我们送它一程! 我没再说话,缓缓的把手松开。 高墨离挥动铜髓剑,青光如魅,利剑以极快的速度刺进骆驼的咽喉!一道鲜血喷溅而出,在沙地上勾勒出一道妖艳的红色!那红色,便是生命终结的颜色。 骆驼停止呜咽,勉强支撑着的身体如轰塌的山峦般,骤然倒下。它的双眼缓缓闭上,伤痕累累的脸上露出死亡的安详。 高墨离如同征战沙场的将军,亲手送走了垂死的士兵。 他把铜髓剑从骆驼的咽喉处拔了出来,剑刃上的鲜血如融化的红墨一般,不断的往下滴落。 爬进驼圈的向导阿凡提正好看见这一幕,他用生硬的汉语骂道:“你们!你们竟然杀死了我的骆驼!” 他仓惶的往我们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看着身旁受伤的骆驼,心疼的自言自语道:“伟大的安达,这些可怜的骆驼都经历了什么!我真不该把它们带到这里来的!” 说话间,阿凡提已经来到我们身旁,看着那头露出一片白骨的骆驼,他忽然间明白了高墨离为什么会这样做。 这个干瘦的维族向导阿凡提双臂交叉于胸前,对高墨离施了一礼,而后蹲下,摸着那头骆驼的脑袋,再没有说一句话。 黑牛把墙上的破洞砸大,所有的人都钻了出来。剩下的十多个黑衣人,看着地上散落的同伴骨骸,纷纷双手紧紧抱着“虎威”,围在六爷身旁,靠墙站着。 张雪峰吹响集合的哨子,潜伏在四周的假雇佣兵迅速集合在一起,这帮训练有素的汉子,有的手臂被咬伤,有的脖埂被抓伤。 顾奕芯拿出一个药箱,娴熟的把药水抽到针筒里,给每个受伤的假雇佣兵,都注射了一支抗生素。 高墨离和我一前一后踩着蝙蝠的尸体从驼圈里往外走,刚走了几步,忽然,我的脚踝一阵刺痛,如数支钢针一并穿刺进来一样。 我一下子停住了,下意识的用手电筒向脚下照去,赫然发现一只体型巨大、被烧的只剩下一半翅膀的蝙蝠,正翘着头死死咬住我的脚踝。 “妈的!”我骂了一声,顺手拿下背在肩膀上的汤普森,像捣蒜泥一样,狠狠的把蝙蝠的头捣进了沙堆里。 高墨离回头望了我一眼,问道:“怎么了?” “没事,一只蝙蝠没死透。”说着,我跟着他翻过矮墙。 “老苏!”顾奕芯喊了我一嗓子,招手让我过去。 我刚一靠近,顾奕芯便开口说道:“情况有些糟糕,秦老六的人死了五个,被咬成重伤的也有八个!并且,我们带的抗生素也用完了。” 我瞥了一眼,只见张雪峰已经带着那群假雇佣兵,把受伤的人陆续抬到了墙角边。这些人大多被咬的露出了胳膊上、或者腿上的白骨,个个哀嚎不断。 我对顾奕芯说道:“他们都伤的很严重,得赶紧送医。并且,这类肉食性的蝙蝠大多携带狂犬病病毒,一旦被蝙蝠咬伤,只打抗生素怕是无济于事。咱们的这次沙海行动计划,怕是要宣告结束了。” 顾奕芯对我的提议不置可否,继续追问道:“骆驼呢?受伤严重吗?” “骆驼皮粗肉糙,情况相对好一些,有六七头受伤轻一些……” 没等我说完,顾奕芯眉角飞扬,先前皱起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说道:“那就好!这次行动可能不至于就此中断!” 说罢,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跟她一起去找六爷。 六爷裹着一个大衣,随着脖子躲在那排黑衣人后面,见我和顾奕芯朝他走来,这才挥手让众人散去,让他们帮着张雪峰收拾烂摊子。 还没等我们开口,六爷便关切的问道:“骆驼怎么样?” 我把驼圈里的情况说了一下,指着墙边哀嚎的伤员,说道:“你的人死伤惨重,咱们必须停止沙海行动,把他们送到医院里去,否则,他们的下场可能只有一死!” 六爷笑了笑,托着长音说道:“哪有行动不死人的?死几个人怕什么!只要还有活人,只要还有骆驼,这趟沙海行动就得继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残军待发 六爷的话的格外决绝,人命在他的眼里,似乎轻如蝼蚁一般轻贱,死亡阻止不了他重倒冥宫的..lā 我有些气愤,指着地上的白骨,用近乎吼的音调道:“你没有亲眼见过刚才有多惨烈!更没有见过这些人是怎么死的!还有他们!”着,我又指了指靠墙哀嚎的伤员,道:“这些人,哪个不是跟着你出生入死,你为了自己的一己贪欲,就全然不顾他们的死活!没有人该死!现在有的选择,更不应该眼睁睁看着他们死掉!” 第一次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被可怕的蝙蝠群啃成白骨,我心中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身旁的顾奕芯拍了拍我肩膀,劝到:“老苏,你用不着这么激动。对于我们来,这趟沙海之行别无选择。如果我们就此回去,或者,再在这里耽误上一两,那条至关重要的河流很可能就会消失。你应该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我抬头看着她,觉着她此刻理智的让我感觉有点儿陌生,冷冷的问道:“这些伤员怎办?还有维族向导,你得问问他,愿不愿意让那些受伤的骆驼去沙漠送死!” 对我来,错过那条河流,无非再等上一年。时间虽然紧迫,但是,和眼前这些命悬一线的伤者来比,我的时间就显得相对长了很多。 顾奕芯沉思片刻,笃定的回答道:“维族向导肯定会同意。至于这些受伤严重的人,要不这样,我们留三个司机,让这些维族帮手送他们去医院。我的人明后应该就能到,到时候让他们后续支援。” 我看了一眼在营地上忙忙碌碌的假雇佣兵,追问道:“被咬伤的人呢?你要知道,抗生素对抑制狂犬病毒没有作用……” 顾奕芯眉头微蹙了一下,辩解道:“老苏,狂犬病是有潜伏期的!就算他们不幸被食驼蝙蝠传染上了狂犬病,也不会立即发病!我们此去冥宫一来一回可能只要十左右的时间,还来得及!” 显然,顾奕芯也下定了继续前进的决心。她完便向张雪峰招了招手,走到一旁和他耳语一番,随后,张雪峰兀自向骆驼圈走去。 我知道,他肯定去找维族向导阿凡提去了。 六爷抬头看了一眼沙尘渐渐消陨的空,托着长音儿意味深长的道:“风就要停了,我们也该动身了!” 罢,他喊住满身沙子的苗一丁,让其去找阿彪,顺便把人数和装备都清点一下。苗一丁一直躲在越野车下面,竟然没受一点儿伤。 我见顾奕芯和六爷都已经打定了注意,心想,这场沙海之行看样子势在必行,就算我磨破嘴皮子,以一己之力也阻止不了。 “怎么,我刚来你们就散会了?开会前怎么也没通知牛委员一声儿呢?”黑牛着走到我身旁,问道:“怎么着,老苏,路线定出来没有,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我问黑牛:“怎么着?听你这话儿的意思,也觉着应该继续前行?” 黑牛像棕熊一样,抖落身上的沙子,道:“肯定啊,咱们有胳膊有腿的,不往前走往哪走?” 阿莱跟在黑牛后面也过来了,围着我看了一圈,关切的问道:“苏大哥,你没被咬伤吧?听牛哥,那些蝙蝠都像鹅那么大,可凶猛了!” “我没事。”我拍了拍阿莱的肩膀,压低声音对她道:“丫头,这沙漠里的东西你也看到了,凶残的要命,再往里走,指不定还会遇上什么怪东西!一会儿,会有人开车送那些伤员回去,你和婆婆也一并坐车回去,千万不能再跟着我们往前走了。” 阿莱嘟着嘴,面露难色的道:“我不知道婆婆会不会同意,反正她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 营地里灯光闪动,健全的人都在收整装备包,做着出发前的准备。汤姆李像受到惊吓的老鼠一样,披着毛毡缩在墙角,他的随从则在营地里四处查看。 我扫视了一圈,终于在土房的门旁看到了神药婆的身影,她如枯瘦的秃鹫一样,坐在被沙堆覆盖的土坯上,双目锐利的盯着尸骨横行的战场,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她都没有感到丝毫震惊。 要不是因为我,六爷多半不会迁怒于神药婆和阿莱,也不会带她们来沙漠,我对这祖孙二人始终怀有一种内疚感。 服神药婆是一项异常艰巨的任务,但是,我必须要试试,这是她们离开的最后机会了。 我和黑牛交代了几句,让他搞三个实用的装备包,和一些防身的武器,动身的时候好随身带着。然后拍了拍阿莱,让她和我一起去找神药婆,但是,这个丫头似乎对她婆婆有种生的恐惧感,走了几步,便趁我不注意开溜儿了,我只好兀自前往。 “阿婆。”我打了声招呼,开门见山的道:“我过来是劝你离开的,眼前的情景你也看到了,这沙漠里的东西远比想象中的危险,一会儿,希望你和阿莱坐车回去。” 我完,看着神药婆。 过了数秒,她阴婺的目光才从沙堆里撤回来,落在我身上,冷冷的:“别和我婆子白费口舌了,有那力气赶紧收拾东西去!” 显然,她没有要和我继续交谈的意思,更没有要半途而废,打道儿回府的想法! 我意欲辩解,只见她的目光陡然一亮,皱着眉头问道:“你被咬伤了?” “啊?没有吧?”我愣了一下,随即顺着她盯着我裤脚的目光看去。只见盖住脚踝的裤腿有两排密集的破洞,隐隐有血痕从破洞渗出,有的已经被风干。 我把裤腿拉起,脚踝上露出一个乌紫色的大包,乌包的周遭有一圈被血堵住了的孔,像一只只幽魅的蝙蝠眼睛! “把血挤出来!”神药婆着,扔给我一把手指长的弯刀,冷冷的告诫道:“再晚,你这条腿就得废了!” 我接过锋利的弯刀,迟疑了一下,朝乌紫色的血包划去。刀过皮开,一股腥臭的黑色血浆喷涌而出!那种腥臭之味,就像伤口已经腐烂了很久一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污血喷溅到地面上,像一只活了的大虫,迅速隐藏到砂砾之下,只在表层留下一个浅浅的乌红色痕迹。 我诧异的看着神药婆,不解的问道:“怎么会这样子?我被咬了前后不足十分钟,这伤口里的污血怎么好像……好像腐尸的味道?” 是的,腐尸!只有腐尸的味道才会如此腥臭难闻,也只有腐尸渗出的液体,才会“其状似血,其态为水”,能轻而易举的渗入地下。 神药婆皱着眉头,极为罕见的解释道:“这种食驼蝙蝠除了吃骆驼,还吃死在沙漠里的一切东西,包括人!它们的唾液里有溶解尸体的成分,所以一旦被咬伤,如果不及时把伤口清理干净,溶尸唾液就会顺着伤口在人体内蔓延。就算没染上狂犬病菌,伤者也会慢慢烂掉!但是,出现腐烂的现象一般需要数天的时间,我不知道,你身上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快。” 化身石像的魔咒提前应验,如今,连肌肉腐烂的速度都比寻常人要快很多,我虽然尚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是,隐隐觉着:时间在我身上似乎被调快了很多!我的肌体反应也在不断的加速,照此下去,如果错过这次寻找最后一块金饰牌的机会,我很有可能在下次机会到来之前,就已经大部分石化,无法再行动了! 我正胡思乱想着,神药婆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圆溜溜的白瓷小药瓶,凌空扔给我,冷冷的说道:“自己撒上。要是不想看着那些人死掉,就去给他们也涂上点。” 我伸手接住,先在自己的伤口处撒了一些。白色粉末落到露出血肉的肌肉组织上,瞬间像沾了水的生石灰,咕嘟咕嘟的冒起一层白色泡沫,同时,伤口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白沫过后,先前血肉模糊的伤口竟然像被烫过一样,结了一层暗红色的薄疤。 这层薄疤足可以隔离外界对伤口的感染路径。 神药婆的白色药粉具有奇效,我准备在出发前给所有的伤者都撒上点儿,还有那些骆驼,它们在沙漠里负重前行,更需要处理好伤口。 “阿婆,你真的不走吗?”我最后一次问她。 神药婆抬头,用阴鹜的眼睛瞅了一眼夜空,冷笑一声,对我说道:“臭小子,你就别白费力气了。别说你,就是秦老六,现在请我回去,我老婆子也不会听他的!” 张雪峰再次吹响集合和哨声,那帮假雇佣兵瞬间列队集合。六爷那队人马也整装待发。我只好放弃规劝,返回人堆里,给所有受伤的人都撒了点药粉,最后把剩下的半瓶塞给维族向导,让他处理一下骆驼身上的伤口。 维族向导阴着脸,极不情愿的把骆驼从驼圈里拉出来,任由黑衣人和雇佣兵把装备以及所需物资搬上驼背。 “那些重的东西能不带就不带了嘛!沙漠里最重要的是水。”维族向导站在驼队旁,忍不住规劝那些装运行李的人。 张雪峰阴着脸,冷冷的看了维族向导一眼,那个维族向导便不再说话了。 黑牛在土房内搞了三套装备,把头探出墙洞对我吹了个口哨,招了招手,示意让我过去帮忙整理,我顺势翻了进去。 墙外,汤姆.李依旧披着羊皮毯子缩在墙角,用生硬的普通话和六爷商量他的计划,他说道:“给我留下四个人就可以了,我要在这里等我的商队,他们最迟今天下午就能到!我要和我的商队在一起!” 六爷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也好,到时候,你顺着我给你的复制地图走,争取两天之内赶上我们,如果实在来不及,我会在最后消失的路线上给你留下标志。总之,汤姆先生,我希望你能明白当前的形势:沙漠里藏着难以计数的宝藏,而他们,很有可能成为我们的阻力!” 汤姆.李如获重释,满口答应道:“六爷,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我的商队都是精英,为了确保这次交易万无一失,我特地花大价钱给他们置办了装备。” “这就好,不过,还有一点。”六爷压低声音,说道:“我不希望顾小姐的后续队伍出现在我面前,你或许可以在这里,打一场漂亮的伏击战!” 整个谈话过程,我和黑牛隔着土墙听得清清楚楚。我心中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六爷手里有复制的沙海冥宫地图,不过复制的也是残卷,应该是在寿宴结束的当晚复制的。当时,他发现地图被茶渍浸泡坏了,这才想了个主意,假意在列车上拿出来,交给顾奕芯。其目的,也不过是想让我利用自己掌握的星象知识,帮他找到缺失的路线。 正想着,墙外传来一阵渐远的脚步声,看样子,这两只老狐狸已经走开了。 黑牛用胳膊肘捣了我一下,压低声音说:“老苏,刚才听到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我还想呢,汤姆.李这个老油条做生意怎么不带帮手,只带了个小跟班儿,原来他的人他娘的也在后面!还准备憋着坏在这里伏击小顾的人!老苏,咱得和小顾同学透透风儿,让她的人提防着点儿!” “嗯,我去找她,你去找高墨离,把知道的情况和他说一声。”说罢,我背起一个缩减后的装备包,从墙洞爬出去找顾奕芯。 在营地搜寻了一圈,都没见她的身影,张雪峰一行人已经准备就绪,也在找她。我想了一下,朝土庙走去,如果所料不错,她应该在看地洞里的那几幅警示性壁画。 六爷自诩进过一趟沙海,对我描述的壁画上的内容颇为不屑,但是顾奕芯不同,她心思缜密,谨小慎微,任何和沙海冥宫有关的东西,她都不会轻易放过。 夜色朦胧,营地上人生嘈杂,我兀自走进寺庙,只见倒塌了的石像底座背后透出一道光亮,快步走到洞边,还没来得及喊顾奕芯。 只见顾奕芯站在洞底,猛然转身,以极快的速度从腰间拔出一只“五四”,于此同时,她一手拿着狼眼手电,一手握着“五四”,将灯光和射击口同时对准我的脑门。 我赶忙下意识的举起手,连声解释道:“别冲动!是我!” 说话间,我隐隐意识到一些不对劲儿:在益州刺史墓里的时候,她用“汤普森”远没有这么熟练,怎么仅仅隔了十多天的时间,她的身手就变得这么矫捷了? 她手持“五四”的姿势,就像一个经久训练的杀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有所隐瞒 顾奕芯迟疑了一下,把手里的“五四”收起来,与此同时,她锐利警惕的目光一下子消失了,转而眉角上扬,笑着说解释道:“我还认为是蝙蝠的残党呢!” 我嘴贫的应付道:“嗨!我可比那些呲牙咧嘴的蝙蝠耐看多了!” 在这破旧的土庙里,先后两次被队友用抢指着脑袋,我心中郁闷至极,同时,我对顾奕芯刚才的举动已经心生疑惑,不是因为她把射击口对着我的动机,而是她对“五四”运用的熟练程度!持枪需要快、稳、准,更需要脑力、眼力以及肢体协调能力的高度配合,此外,还需要丰富的实战经历!所有,一个熟练的抢手,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训练出来的。 难道先前顾奕芯对我?亦或者,顾奕芯不是顾奕芯?当我脑海中再度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我决定,不急着把秦六爷和汤姆.李合谋伏击她们后续人员的事情告诉她。 顾奕芯用狼眼手电筒的余光对我探在洞口的脸晃了晃,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我屈肘挡了一下光线,回答道:“大家都整装待发了,上面没见你的影子,我估摸着你可能在这里,嘿,还真被我猜中了!” 顾奕芯听罢,便不再理我,继续举着手电筒去看墙壁上的那几幅壁画。 我看着顾奕芯专注又专业的样子,心中决定再试一试,就干脆一屁股坐在洞边,旁击侧敲的闲聊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个破庙里的泥像,和咱们在停尸寨外山顶塔庙里看到的雕像有点儿像?” 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那个塔庙我和黑牛还有顾奕芯都到过那里,顾奕芯还对庙里的泥像做过解说,如果她是顾奕芯,定然会记得! 说罢,我满心忐忑的等待顾奕芯的回答。 顾奕芯漫不经心的答到:“我进来的时候,这座雕像就碎了,不过,从它的四肢来看,应该是某种爬行动物。而停尸寨外寺庙里供奉的是一尊彩绘泥像,泥像两侧还站着两个童男童女,中间的泥像穿着蟒袍,应该是位承蒙皇帝赏赐的内使监宦官或者宰辅。这两者,怎么会一样呢?”说罢,她用质疑的目光看着我,那种目光像是在质问我“何出此言!” 顾奕芯对停尸寨外庙塔里雕像的分析和先前一样,包括用的词汇都丝毫不差!若不是她本人,又怎会记得如此清晰? 我打哈哈解释道:“嗨,我又没说它们形态一样,我是说……是说它们的年代!制作年代一样啊!” 幸好我在考古院呆的时间久了,对文物鉴定有一些了解,第一趟进来的时候,一眼便瞧出那个四爪泥胎是个明朝的物件。此时,慌乱之下,这才勉强找到了两者的共同点。 我的回答打消了顾奕芯的质疑,她揉了揉太阳穴,兀自说道:“自从在滇王墓里摔晕后,我的头时常都会疼痛,以往的记忆偶尔也会出现断章。好了,这里的内容看的差不多了,我想我们应该尽快启程,否则,那条大河的痕迹真该消失在沙漠里了。” 说罢,顾奕芯把狼眼卡到腰间的卡扣上,沿着巨齿石梯往上爬。快到洞口的时候,我伸手拉了她一把,她灵巧的跳到地面上。 就在我即将放开她手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她手掌中有一块相对较硬的地方,那地方,应该是长期持枪摸出的茧子! 我想起了庙外的那群假雇佣兵,于是干脆开口说道:“这里没有外人,我想知道你带的这队人是怎么回事。” 顾奕芯拍了下膝盖处的泥沙,笑着说道:“谁都能看出来,那群人是假雇佣兵。他们是父亲安排张雪峰带上车的,我先前对此并不知情!” 我和她一道儿踩着泥像的碎片往外走,心中暗道:那群雇佣兵确实是假的,不过,他们不是从北京跟来的,而是长期驻扎在边疆的人!此时,她还这般解释,这就不是人多耳杂的问题了,而是有意瞒着我! 既然她不想说,我也不便多问,装作若无其事的应了一声,顺口提醒道:“汤姆.李应该还安排了接应人员,那群人装备精良,六爷和他可能要合谋伏击你的后续部队,你注意一下!” “嗯,意料之中的事情!”顾奕芯轻描淡写的说道:“知道秦老六对这次合作有异心,我就通知北京的人查过汤姆.李,他这次组建的接应队伍,有几个是美国退役海豹突击队员,无论从装备还是人员上讲,都非常精良,不过,我们已经安排好应对计划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土寺,来到营地中央,顾奕芯眉角飞扬的深情看了我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让我不要多想,她已经安排好了周密的计划。 秦六爷和汤姆.李见我和顾奕芯走来,立即迎了上来。 六爷笑着对顾奕芯说道:“顾小姐,咱们可以动身了吧?至于汤姆先生,他身体有些不适,想留在此地,休息两日,等咱们的后续接应人员来了,再带他们一起进沙漠,你看,可好?” 六爷话音刚落,汤姆.李就假意咳嗽了几声,操着生硬的普通说,说道:“我生病了,嗓子痒痒的,浑身无力!我要在这里休息一下!就让我的助手代表我跟随你们一起进沙漠吧。你们有意见可以和他交涉,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但是,可以写字的!” 汤姆.李说话的语气颇为郑重,感觉就像皇帝派钦差大臣代天巡牧一样。 顾奕芯笑着说道:“无所谓,汤姆先生本来就是六爷你请来的,他去,或者不去,对我们来说都无所谓,随便你们怎么安排。” 高墨离站在一头高大的骆驼旁,他们的装备包已经和其它的行囊一同封在了驼背上。 黑牛吹着欢乐的口哨走过来,把我的背包也拿过去封上,遥遥的喊了一句:“怎么着,各位boss,几时几刻出发?还用不用看看天象,算算吉时?或者,晃晃铜钱,卜上一卦?” “哪那么多讲究!”站在驼队前面的张雪峰说罢,对牵着骆驼的维族向导和“假雇佣兵”喊了一嗓子。重整之后的队伍,在夜色笼罩之下,再度驶向浩瀚无边的荒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三丘合一 骆驼身上被蝙蝠咬的伤痕累累,幸好已经散了神药婆给的白色药粉,这才致使疼痛减轻,得以负重前行。 八匹骆驼如同八艘方舟,前面的四匹分别驼着六爷、顾奕芯、神药婆和阿莱,后面四匹载着水、食物和装备,一字纵向排开,在夜幕的笼罩下,向南方缓缓行驶。 苗一丁帮六爷牵着骆驼,汤姆.李的代表——一个大头中年男人默默的跟在苗一丁后面。他腰间别了一台高频对讲机,这种对讲机不受距离限制,而是可以通过卫星,可以实行一对一的联络。这是他用来和他的东家汤姆.李联系的机器。此外,他还背了一个贴身背包,鼓鼓囊囊的,不知所乘何物。 维族向导牵着一头装满水袋的老骆驼,一声不吭的闷头前行。黑牛牵了一头骆驼跟在维族向导后面,骆驼上驮着我和黑牛精简过的实用沙漠背包,他吹着口哨,偶尔吼两嗓子,自娱自乐的甚是起劲,丝毫看不出先前血战食驼蝙蝠的疲惫感。 我和高墨离跟在黑牛旁边,默默前行。当我的双脚真正塌上松软的砂砾,有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这种感觉不仅是肢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我隐隐觉着:前路茫茫,这神秘莫测的浩瀚沙海充满了未知,我们的命运,已经由不得我们自己去把握了。 张雪峰和板寸头分别牵着两头装了装备和食物的骆驼,慢慢坠在队伍后面。再后面,就跟着他们的人,一个负重前行的小型方队,像在沙漠里拉练一般。 六爷的人,除去护送伤员就医的和保护汤姆.李的,一共跟来八位,在阿彪的带领下,每个人背了个缩减后的装备包,散涣的跟在驼队后面。 脚下砂砾极其松软,连绵起伏的沙丘在夜幕下只剩下一个浅浅的轮廓,看上去就像一只只潜伏在沙海里的猛兽,等待着入围的猎物,司机而起! 硕硕的风声如同收兵时的鸣金,还在作响,但是并不猛烈,裸露在外的脸颊依然被寒冷的夜风吹的生疼。带动的砂砾越来越少,沙漠似乎要睡着了一样,逐渐恢复宁静。夜幕变得逐渐清晰起来,看样子,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已经有了将要停止的趋势。 大家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我感觉身体疲惫至极,特别想躺在松软的沙地上睡上衣角。但是,时间紧迫,我们必须抓紧赶路,争取在那条古河道重回地下之前,找到它的踪迹。 队伍安静异常,只能听到骆驼和人踩动沙子的声音,和黑牛偶尔响起的歌声。 黑牛起先扯着嗓子乱吼,后来,可能是觉着没意思了,就干脆特认真的唱了起来:“吐鲁番的姑娘哟,一朵玫瑰花!那果园的凉风哟,吹着你的红头纱!长长地辫子,缠绕着葡萄架!你的微笑是那天上的弯月牙啊……” 黑牛认真唱的时候很好听,大家听得很入迷。 我忍不住附和了几句,一曲唱罢,我诧异的问黑牛:“嘿!没想到你还有这才能,就你这嗓音,不比原唱差啊!” 黑牛越发得意,自夸道:“当然啊,要不是投胎投错了地方,要不是我在最无知的年纪选择跟了二叔,我可能早就是歌唱家了,随便张嘴唱首歌都值个古董钱……” 我见黑牛越说越没谱,就赶紧将他的话打住。高墨离背着铜髓剑在身旁,始终没说一句话。 正在我们嘴贫的时候,前面的骆驼纷纷停住了。顾奕芯正坐在领头的骆驼背上,一手拿着那张老旧的羊皮地图,一手举着狼眼手电筒,认真的看了看羊皮地图,又抬头看了看前方,双脚用力一踢驼身,拿着手电筒的手顺势一扯缰绳,将骆驼头调了个方向,面朝我们,一脸疑惑的说道:“情况好像有些棘手,地图上的标识和现实中有些不一样!” 说罢,她将目光落在我身上,满是疑惑和不解。 “怎么会呢?我们九年前就是按照地图上的路线走的!”六爷说着,让苗一丁扶他从骆驼上下来,急切的朝顾奕芯走去。 顾奕芯也一抬腿,轻巧的从驼背上跳跃下来。那姿势,像一个有着飒爽英姿的女骑手。 “老苏,你也过来一下!”顾奕芯对我喊的时候,我已经开始迈着步子向她走去。 刚一靠近,就听六爷惊讶的嘀咕道:“不对啊,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沙漠里的地形发生变化很正常!”说话间,我走到顾奕芯身旁。 顾奕芯指着地图上隆起的三座巨大沙丘,说道:“你看这里,过了这片丹霞地貌之后,一路向南,十多公里外,便会有三座大沙丘,这三座大沙丘就像三个倒扣在沙漠里的大碗,呈圆弧形分布。按照路线指示,我们应该沿着第一个和第二个沙丘之间的夹缝穿过去。但是,你看那里。” 说着,顾奕芯伸手指了指前方,此时,天际已经翻起鱼肚白,先前漆黑的夜幕已经如窗纱一般,透出蒙蒙亮光。我顺着顾奕芯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面一公里的地方,有一座巨大的凸起,像一个圆头山丘一样,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地图中标注的三座山丘,其外形都非常相似,那么,眼前的这一座究竟是哪个呢? 在沙漠里,由于风沙的作用,沙丘地形变化再也寻常不过,但是,要变也得整体的变。总不至于三座山丘,有两座消失了,而另一座,还完好无缺的屹立在那里! 没等我想明白其中原委,六爷便疑惑问道:“我记得,九年前,这里还是三个沙丘,而今,怎么只剩下一个了?如此一来,我们该往哪里走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差之毫厘 谬以千里 六爷的话引起我的注意,我心中暗想,他九年前来过一趟沙海,对于具体的路线虽然记不清楚,但是,对于刚刚踏进沙漠里的标志性物体,他应该是有记忆的。 羊皮地图少说也是几百年前的东西了,据先前的推测应该是明朝之物。其只是绘有大体的路线轮廓,并不像现代的地图一样,有精准的缩放比例和精确的经纬标识。这张羊皮地图就像一张随手画上去的彩绘,路线图在沙漠复地蜿蜒曲折,唯一可以用来做参考的只有大致的方向和一处处显著的地标。 在浩瀚无际的沙漠中行走,如果在一开始就偏离了少许方位,那么继续走下去,这个偏离的角度就会不断被放大,最终会错过下一个路标或者最终的目的地。 羊皮地图上的方位走向只是大体的标识,所以,我们并不能用来作为具体的行军参考。真正需要参考的是过每个路标的时候,羊皮地图上标注的具体方向。 第一个路标便是从三座沙丘中,左起第一个和第二个沙丘之间的夹缝穿过去,而后一路向前。至于两个沙丘之间的夹缝偏离正南方多少度,根本无从得知。 现实和地图上出现了巨大的诧异,这种诧异让我们无所适从。顾奕芯显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紧蹙眉头,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希望能从六爷的记忆中,搜寻到沙丘发生变化的原因。于是对六爷问道:“六爷,你能详细的说一下九年前你们进沙漠的情形吗?” 六爷看着我,脸上浮现着一丝狐疑,问道:“苏老弟,这九年前的事情,老朽记不太清楚了,从哪说起?” 我干脆直接问道:“你只要回忆一下,当时,你们行至此处的情况,还有那三座山的大小和咱眼前的这个一样吗?” 六爷这才找到切入口,瞅着一里外的沙丘轮廓,看了看,皱着眉头嗯了一下,回答道:“不一样,好像……好像和任何一座都不一样!”说罢,六爷让苗一丁喊阿彪过来。 管家朝着队伍后面喊了一嗓子,和其他人一起,趁机坐在沙地上休息的阿彪听说六爷喊他,赶紧爬起来,单手拍着屁股上的沙子,小跑过来。 六爷用下颚示意了一下前面的沙丘,问道:“阿彪,九年前这里有三座沙丘,你可还记得那三座沙丘的样子?” 阿彪瞅了一眼,回答道:“记得啊,那三座沙丘个个都像小山一样,又高又大,远看像连在一起,不过走近了发现它们其实他奶奶的离的远着呢!都比这个要大!” 六爷点点头,对我和顾奕芯说道:“不错,阿彪所说的正是九年前那三座沙丘的形状,当时,我们也是在那座旧城里躲避了半晚上的暴风,赶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当时,月亮很大,远远的就能瞧见那三座沙丘,确实都比眼前的这座大!” 也就是说,从明朝到九年前六爷一行人初次深入沙漠复地,这三座沙丘都完好无损的屹立在此,但是却单单在最近的九年时间内发生了变化。如果说,仅仅是风沙使然,这显然说不通! “什么沙丘?这半天了,你们分析出子丑寅卯来了没有?”黑牛说着走过来,从顾奕芯手里扯过地图,看了一眼,对我说道:“老苏,你说这画地图的人是不是脑子进沙了?” 我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问道:“牛爷何出此言啊?” 黑牛指着地图上的三座沙丘,说道:“在沙漠里用沙丘做路标,这他娘的就是在逗着玩儿啊!沙漠里最容易变的是什么?沙子!沙丘是什么组成的?沙子!用万变的沙子,来做不变的地标,你说这画地图的人是不是有病?” 我忽然捕捉到黑牛话里重要的信息,这信息很可能就是三座沙丘发生变化的原因!只是一下子还想不到点儿上去。 我脑中灵光闪动,看着顾奕芯,发现她也正双眼囧囧有神的看着我,目光里满是顿悟的惊喜。 “不是沙子!”我和顾奕芯异口同声道! 周围的人不明所以的看着我们,脸上满是一个个的问号。 我对顾奕芯笑着,心中为找到答案而兴奋不已,同时,也感到了心有灵犀的微妙快感。 顾奕芯眉角上扬,兀自解释道:“那三座不是沙丘,很有可能是丹霞地貌的延伸,这里深处沙漠复地,在积年累月的风沙作用下,三座沙丘的外部被砂砾覆盖,但是,它们内部实质上还是岩石!所以,它们才会被用来作为地标画在羊皮地图上。” 六爷不解道:“顾小姐,如果沙丘内部是岩石的话……” 没等六爷问完,黑牛便急不可待的打断了他的话,问道:“如果是岩石的话,也更不会变了啊!这怎么凭空少了两个?” 顾奕芯笑了一下,看向我,风吹起她系在脖子前的挡沙丝巾,轻抚在白皙的脸庞上,我发现,她自信满满的样子甚是动人,活脱脱像一个一呼百应的女侠一般。 我解释道:“坚硬的三座岩石沙丘,之所以会在短短九年的时间内发生巨变,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人为所致!” 顾奕芯笑着点点头,显然我所说的,也正巧是她所想的。 黑牛愣了一下,问道:“老苏,你是说,有人把两外两个沙丘给炸平了?” 没等我回答,阿彪便脱口骂道:“妈了个巴子!谁闲的卵疼,把沙丘炸平了干嘛!” 六爷面露惊恐之色,兀自说道:“难道……难道是有人知道了沙海冥宫的路线图!想破坏掉我们的路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神秘布条 绘有沙海冥宫的羊皮地图被六爷视为珍宝,从不对外示人,并且,六爷的府邸戒备森严,不可能有人暗中获知地图上的内容,从而捷足先登,在我们之前行动,并且炸掉标志性的路标。 九年前,和六爷一起倒斗的大部分人都死在了沙漠里,只有几个随身人员和他一同活着回来了。六爷生怕自己沙海行动失败的消息传入同行耳中,暗中指示阿彪,将一同回来的那几个人纷纷干掉。也就是说,知道沙海倒斗路线,并且能活到今日的人,只有六爷和阿彪。 从理论上讲,不会有人比我们早到沙漠,更不会大费周章的炸掉第一个路标。但是,事无绝对,屹立于沙漠之中,数百年的三座山岩,就此凭空消失了两个,这其中的缘由怕是并不简单。 六爷的话引起了大家的恐慌,顾奕芯再次锁紧眉头,像灵巧的雨燕一样,踩着脚蹬,跨到驼峰上,双腿用力一踢,骆驼长鸣一声,小跑着往前奔去。 “你要干什么!”我扯着嗓子问道。 “不去看看怎么知道!”说话间,骆驼已经跑出近百米的距离,顾奕芯拽紧缰绳,回头对我说道:“要不要一起!” 我答应着,从汤姆李的哑巴随从手里接过六爷先前所骑骆驼的缰绳,跨到驼背上,纵缰前行。 骆驼四蹄甩动,撅起一缕缕沙尘,我迎着硕硕细风,在驼背上起伏跌宕,颇有一种纵横沙场的快感! 和顾奕芯并驾齐驱,片刻之后,我们一起抵达了那坐大沙丘下面。 从驼背上翻身下来,我们打开狼眼手电筒,四处照了照,发现沙地上裸露着一截截的赤红色岩石,这些岩石和先前路径的丹霞地貌岩石质地很相似,零星的散落在沙丘周围。从形态分布上基本可以断定,这是强力爆破所致。 “正如你所说,有人炸掉了其中两座山丘!”顾奕芯说着,从骆驼背上的背包里拿出一把简易沙铲,将铲柄一节节的拧上,把狼眼固定到腰间的卡扣上,在地上铲起了沙子。 我在沙丘两侧转了转,从碎石块分辨出,剩下的这座沙丘是最右侧的那座,也是最不具备参考价值的那座。 我对顾奕芯说道:“真是不走运,剩下的这座沙丘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不过,其它两座沙丘就算被炸掉,它们的岩石山基应该还在,只要我们挖出那条夹道儿,就可以找到行军方向!” 顾奕芯已经清理出一截埋在沙子下面的赤红色山石,她饶有兴趣的看着我,嘴角上扬,说道:“老苏,你知道吗?你在思考问题,分析问题的时候,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这种魅力源于你的智慧!” 我被顾奕芯这通莫名其妙的夸赞弄的有些飘飘然,心想:我一直都这样智慧啊,感情儿你今天才发现我的魅力?但是嘴上还是谦虚了两句:“哪啊!和你比起来,我脑细胞的数量还远远不及格……” 话还没说完,黑牛扯着嗓子喊道:“嘿!你俩在墨迹什么呢!这破沙丘什么情况?” 说话的声音并不远,我抬头看去,只见,黑牛已经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我回答道:“三座山丘,被炸掉了两座!剩下的这座毫无参考价值!” 说话间,顾奕芯把手里的沙铲扔给我,带指挥的口吻说道:“继续清理吧,希望我们可以尽快通过这里!” 我应了一声,接过铲子,沿着被炸掉的一侧山基,继续清理积沙。 黑牛也从腰间抽出工兵铲,撅着屁股,在我前面开道儿。 顾奕芯用狼眼手电筒冲队伍方向画了一个圈,然后开关了一下,示意队伍继续前进。 沙子不像泥土那样好挖,一铲子挖上来,又会有新的砂砾塌陷下去,我和黑牛齐头并进,在队伍到达的时候,才清理出十多米长的岩石山基。 张雪峰问明原因,指挥假雇佣兵和黑衣人一起持着沙铲开挖。人多势众,一时间,铲子碰撞碎石的声音叮当作响,沙尘如烟雾般,在一道道光束的照射下飞扬漫卷。不出十多分钟的功夫,第一座沙丘和第二座沙丘之间的道路已经被清理出数十米。以第三座沙丘作为参考,应该还有这么远的距离才能到达山谷出口。 顾奕芯站在被清理出的山谷入口,看着前面扬起的沙尘,笃定的目光中透露着满满的期待。 六爷一行人正围着无烟炉取暖。神药婆裹着毯子坐在人群外,窜动的火光映在她眼上,如同映在石雕上一样。 高墨离坐在更远处的一块巨大山石上,山石的大部分埋进了沙堆里,只露一尺多高的距离。岩石的形状像一页扁舟,而高墨离,则像泛舟江上的侠客。 我被换下来休息,抖了抖身上的沙子,兀自走到我们的骆驼前。那头骆驼就在高墨离旁边。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从驼背的背包里拿出水壶,拧开盖子,倒在嘴里漱了漱嘴里的沙子,又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 四周已经朦朦亮,朔朔的晨风吹来,将脊背上的汗水吹干,一阵寒凉。我把水壶拧好,重新塞进背包里,手无意中碰到了一节柔软的布条。 我想都没想,顺手将其扯了出来。只见,布条只有巴掌那么长,上面用黑色炭笔歪歪斜斜写着三个字:小心她! 这三个字让我头皮发炸,我赶紧看向高墨离,发现他正漠然的看向山谷方向。 “高墨离。”我喊了他一声,走到他面前,将布条递给他。 高墨离接过布条,看了一眼上面的字,眉头微微簇起,转而看着我,幽幽问道:“谁写的?” 显然,他也不知道,这条留着提示语的布条,是谁偷偷塞进我们背包里的。 布条是维族向导用来拴饲料口袋的,上面的字迹颇为仓促,一看便是慌乱之中用燃过的树枝焦炭写的。 到底是谁,在暗中提示我,要注意她? 而她,指的又是谁呢?顾奕芯?神药婆?还是阿莱?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嫌疑人 我的背包里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布条,布条上用缭乱的字迹提示我——小心她!从字面意思来看,这个“她”对我们来说可能是个危险的存在,而我们还没有意识到这种危险。 我看了看站在山谷口的顾奕芯、在烤火的阿莱和兀自坐在人群外的神药婆,在这支挺进沙海的队伍里,也只有她们三个人才可以被称之为“她”。那么,到底是谁呢?是谁在隐瞒,或者在暗中进行着对我们不利的计划? 细长的布条裹着一个巨大的谜团袭笼而来。我即好奇“她”是谁,更好奇是谁把布条偷偷塞进了我的背包里。 我对高墨离分析道:“装备包整理好之后,我一直背在身上,直到出发前,黑牛才把它放到骆驼背上。这一路上,我们就在骆驼一边儿,别人几乎没有机会靠近!” 高墨离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把布条放在鼻子下轻轻嗅了一下,看着我说道:“有汗味,还有……嗯,好像药草味!” “药草味?!”我心中颇为震惊,赶紧接过来使劲闻了闻,但是,无奈却丝毫没有闻出来,我迫切的闻高墨离:“能说的具体点儿吗?到底是哪种药草味?” 高墨离迟疑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道:“不确定,似乎有些像神药婆救她之时用的草药。” 我一时没明白过来,仔细想了一下,估计高墨离所说的应该是在从四川回京的列车上,神药婆暗中救助顾奕芯时留下的味道,那种味道我闻到过,应该是多种草药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来的。 “神药婆?这布条是她留的?”我看着高墨离问道。 高墨离淡淡的说道:“不确定。我刚才离开了一会儿。我看到几个人影,朝沙丘后面走去,就跟了上去,但是,我走近的时候,他们却不见了,好像……走进大沙丘里一样。” 高墨离说这些的时候,看似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 “有人?走进了沙堆里?”我诧异的险些喊出来声儿。心中的疑团愈加浓重了:除了我们,难道这沙漠里真的还有一队人?他们不知何时,偷偷炸掉了关键性的两座沙丘,并且,到现在还在这附近出没,或者说,他们似乎是在有意躲着我们。 “那会是些什么人呢?”我不解的问高墨离。 高墨离轻轻摇摇头,双眸如两潭秋水一样澄澈,幽幽说道:“不确定,天太黑,关于那几个人影,也可能是我看错了。我只是想说,我离开了一会儿,可能,就是我往返之间,神秘人才有机可乘,偷偷把布条塞进背包里。” 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这个神秘布条是谁放的。但是,从上面隐隐的药草味,我心中断定,这八成是神药婆或者她指示阿莱偷偷放进来的,如此一来,目的很明显,那就是提示我们要小心顾奕芯! 我一屁股坐到高墨离身旁凸起的岩石上,把推测和高墨离说了一下。 他听罢,扭头看着我,幽幽的问道:“你没有发现她很奇怪吗?” 我坦白的说道:“有过。有的时候我觉着她变了,有的时候,我又发现她似乎和以前一样。我怀疑过,但是,试了两次,她确实是顾奕芯……” “牛爷我都累惨了,你俩还坐这儿数星星呢?”黑牛说着,喘着粗气回来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却没想到被山石边沿儿硌了一下,疼的他嗖的一下子窜起来。 我把布条团了个团扔给他,黑牛抖了一下打开,看到上面歪歪扭扭的三个字,一下子愣住了,也忘了喊疼,瞪大眼睛,压低声音问我:“老苏,这怎么回事儿?有人给咱们递小纸条?” 我把自己的分析和黑牛说了一遍,黑牛恍然大悟道:“这么说,小顾同学有问题?”他瞧了一眼站在山谷口指挥挖掘的顾奕芯,说道:“难怪我觉着好像有点不对劲儿!不说别的,你想一下,她当初在骆驼圈里扫射蝙蝠时的样子,汤普森在她手里被玩儿的团团转!还有,你看丫这督战的姿势,哪里像考古专业的女高材生?简直就一活脱脱的女军官啊!” 我看了一眼远处,压低声音说道:“我也怀疑过她,但是,她对我的问题对答如流。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去辨别!” 即便如此,神秘布条的出现绝非空穴来风,对方肯定是掌握了十足的证据,才会如此直白相告。并且,高墨离和黑牛也都隐隐觉着她有问题,那她八成就真有问题。 黑牛是懒得动脑筋的那号人,把布条扔给我,说道:“卧槽!别在这扼杀脑细胞了,有没有问题一试便知,多么简单的一件事,你们且看牛爷的手段!” 说罢,他站起身来,灌了两口水,招呼我和高墨离跟他一起过去。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一同前往。 在这形势复杂的队伍里,顾奕芯是不是顾奕芯,对于我们来说,至关重要! 夜幕退去,天际逐渐变亮,亮到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四周的情形了,临时营地里的灯光都已经熄灭。 路过六爷处,黑牛若无其事的打了声儿招呼,吹着口哨,直奔顾奕芯走去。 顾奕芯站在沙尘飞扬的山谷口,双手环绕胸前,一副督战的架势。她见我们过来了,兀自开口说道:“快了,不出五分钟,这条没埋在沙子下面的通道就会被打通!到时候我们……” “吆!小顾同学别动!”黑牛忽然盯着顾奕芯的脸喊了起来。 顾奕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吓住了,认为脸上真的有可怕的东西,就呆呆的站定不动。 “靠!那是什么玩意儿?我帮你拿下来!”黑牛故作惊恐的说着,走上前,忽然把手伸到顾奕芯耳朵后面,对着耳后的头皮使劲扯了一下。 他这一下用力有点儿猛,竟然硬生生的把顾奕芯的头发扯下来一缕。 顾奕芯用手捂着耳朵后面,面露温怒之色,质问道:“黑牛,你想做什么!”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尸体 在顾奕芯毫无防备之际,黑牛快速出手,在她耳朵后面用力扯了一下。我一下子明白过来黑牛的意图,他意识到:如果眼前的这位顾奕芯不是顾奕芯本人,那么,她极有可能就是在益州刺史墓和滇王墓里出现的神秘人!那个神秘人曾经戴着顾奕芯的人皮面具,以假乱真,轻而易举的骗走了黑牛在青铜室里发现的第四块金饰牌。 黑牛想用最直接的办法来检验她的真假。再高明的人皮面具,在耳朵和头皮相连的地方一般也会有个隐蔽的接口。黑牛刚才这一扯,下了狠劲儿,如果,她戴着人皮面具,这一下足以扯下来,但是黑牛手里却只有一缕头发。 顾奕芯被扯疼了,瞪着眼睛,愤怒的质问黑牛。 黑牛看着手里的一小缕头发,愣了一下,显然这种结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不过,幸好他反应快,立即皱着眉头,诧异道:“靠!没抓着!飞哪儿去了?老苏你瞧见没?” 顾奕芯用手捂着耳朵后面,蹙眉看向我,犀利的目光里满是质疑。 幸好我和黑牛从小就是好搭档,一唱一和的功夫早就练得炉火纯青了。此刻,我故作镇定,抬头朝天空瞧了一眼,煞有其事的疑惑道:“靠,刚才那什么东西?看着像大蛾子,不过,这速度也忒快了点!一眨眼的功夫就没影儿了!” 顾奕芯半信半疑,回头瞥了一眼天空,什么都没看到,她转而狐疑的盯着我们三个人,问道:“你们三个人一起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黑牛仍旧把那一小缕头发攥在手里,抢先开口回答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来视察工程进度了啊!” 我怕黑牛口无遮掩,就笑着解释道:“高墨离等急了,这不,非要过来瞧瞧,看大伙儿把两座山丘之间的夹道挖通了没有!” 顾奕芯看了一眼高墨离,但是,她很难从他平静的脸上读出任何信息。这才把手从耳后拿了下来,指了一下沙土飞扬的前方,说道:“喏!马上就挖到尽头了,这条夹道的长度比想象中要短一些。” 我偷偷瞥了一眼,发现顾奕芯耳朵后面白皙的皮肤都被拽红了,不由的感慨,黑牛刚才下手也太重了些! 天已大亮,四周的情景一览无余。被人为炸掉的两座山丘,它们的山基有一截被埋进了沙堆里,如今悉数清理出来,一条蜿蜒的百余米的夹道出现在我们面前。 夹道像一个不规则的倒“l”字形,曲折蜿蜒,以一个怪异的角度通向西南方向。 黑牛感慨道:“幸好把这条道儿,挖出来了,要不,谁他娘的会想到朝那个方向!” 顾奕芯见道路的轮廓已经呈现出来,参与挖掘的雇佣兵也已经陆续撤回,就催促我们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我们正欲返回骆驼身旁,忽然,夹道的尽头传来一声尖叫! 随即,一个有口吃的黑衣人惊恐的喊道:“死……死人!这……这里有……死人!” 这一阵惊呼,被簌簌的晨风吹散,营地里的每一个人几乎都听见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这地方怎么会有死人呢? 身旁的高墨离也怔了一下,随即转身朝夹道尽头走去,我和黑牛也掉头,紧随其后。 我们过去的时候,顾奕芯已经快人一步,站在一旁的岩石山基上,指挥四个假雇佣兵开挖了。 其他人员纷纷退至一旁,探头看着沙子下面埋藏的尸体。转眼的功夫,假雇佣兵已经从沙堆下拉出一具干瘪的尸体。 随着尸体的拉出,先前覆盖在其上方的砂砾纷纷塌陷,又一只干枯的手臂,如痉挛的鹰爪一般,以怪异的姿势探出沙堆! 顾奕芯从石基上跳下来,利落的掏出掏出腰间的伞兵刀,去挑着看被挖出来的那具尸体。 我们围了上去。只见那具尸体的脸部被砂砾覆盖,两个眼窝已经深深凹陷下去。颧骨凸起,皮肤如皱巴的牛皮纸一般,勉强的糊在脸颊上,他的嘴巴大张着,里面灌满了沙子。 从他只有寸许长的头发可以断定出,这是一具男尸。 男尸仰面朝天,一个塑料头盔扣在干瘪的脑袋上。 “嘿!这头盔上还有字儿!”黑牛眼贼,瞥见了头盔前面有一行模糊的字迹,想伸手把头盔从干尸头上扯下来。但是,没想到,拉扯角度有问题,竟然一下子把头盔和干尸的脑袋都拽了下来。 干尸的脑袋已经严重缩水,比头盔小了整整一圈,此刻,正如同一个干瘪的龙眼肉干一样,在头盔里晃晃荡荡。 黑牛把头盔上的绳攀扯断,抖了一下,竟然把干尸头从头盔里抖落下来。 干尸脑袋在地上滚了个骨碌,而后突然侧着停在沙堆上,紧接着,它像活了一样,如同呕吐般,将嘴里的沙子源源不断的吐出来! 出于职业习惯,我对所有的尸体都怀有一种敬仰之情,见此情景,开口对黑牛责备道:“你丫小心点儿!” “我没想把它脑袋拽下来啊,嗨,也不知道这位大哥死了多少年里,这么不经折腾!莫怪莫怪啊!”黑牛嘟囔着,去看手里的头盔。 那个头盔是黄色塑料材质,从外形上和寻常的安全头盔没有区别。只不过,这顶头盔的后脑勺部分已经残破,断口极其不规则,像是受到岩石重击之后造成的效果。 黑牛吹着头盔前面的沙子,仔细瞧了瞧,递给我,说道:“前面的字儿都他娘的褪色儿了!后面的好像褪的轻点……” 我接过来,仔细辨别了一下,后面四个字隐隐可以辨别出是“石油勘探”。当即说道:“这个人应该是某个石头勘探队的!” 顾奕芯把干尸衣服胸口的沙子清理掉,也露出四个字——“石油勘探”。 她笃定的分析道:“确实如老苏所说,他属于某个石油勘探队。”顾奕芯看了一眼假雇佣兵正在挖掘的那具尸体,说道:“如果不出所料,事情应该是这样子的:有一支石油勘探队,深入沙漠进行勘探,他们由于某种需求,在此处炸毁了这两座沙丘,却无意中被坍塌的岩石击中身亡!”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死因—不明 黑牛站起来,抬头环视四周,顺嘴说道:“某种需求?难道这地方有石油?石油勘探队的工作就是替祖国找石油,怎么老苏,这大漠的沙子下面也有石油?你给兄弟普及一下!” 我把干尸的头颅摆到如枯木一般的脖颈处,说道:“我国石油分布广泛,撒哈拉沙漠虽然无尽荒凉,被称之为“死亡之海”,但是,这里石油储量丰富。80年代,原中国石油天然气总公司把目光投向油气资源丰富的塔里木盆地。1989年春,塔里木石油勘探开发指挥部在新疆库尔勒市成立。随后,中国各大油田的两万多人以及相应专业设备,移师西进塔里木,在广袤的戈壁沙漠中打了一场高水平和高效益的油气勘探开发大会战……” 我把以前从报纸上看到过的相关报道照本宣科的对黑牛说了一番,不光是黑牛,周围的那群黑衣人和假雇佣兵全都听愣了。这群学识不高的莽汉们,纷纷认为我饱学多识,看向我的目光里满是崇敬之情。 顾奕芯侧目瞥了我一眼,随口说道:“别在这卖弄学识了,赶紧帮忙挖,看看到底有几具尸体。” “俗话儿说‘书生不上阵’,这种体力活儿哪儿用得着老苏动手,来,你、你、还有板寸头儿!你们三个和牛爷我一起上阵!”黑牛指了两个黑衣壮汉和板寸头,跟他一起,拿起地上的沙铲,替换掉先前挖掘的几个人,撸起袖子,甩开膀子大干起来。 一时间,尘土飞扬,黄沙漫卷,我们赶紧站到一旁的山基岩石上,看着他们开挖。 我生怕黑牛和另外三个莽汉把埋在沙堆里的尸体挖坏,盯着他们,连声提醒道:“你们悠着点儿!别一铲子下去把尸体铲坏了!” 黑牛吐着嘴里的沙子,嚷到:“把心放肚子里吧!我有那么不靠谱吗?” 不出半刻,又有五具尸体被从沙堆里挖出来,黑牛和板寸头把它们抬着,一字摆在清理出的夹道路里,另外两个壮汉又清理了一片儿沙堆,除了一个黄色的头盔,再无其它发现。 “好了,老总们要不要下来瞧瞧?”黑牛抖落着身上的沙子,招呼我们。 顾奕芯率先跳下去,我紧跟其后,六爷在苗一丁的搀扶下也过来了。 算上先前被黑牛扯掉脑袋的那一具,一共六具尸体,一排溜儿的摆开。他们身穿统一的灰色工服,戴着黄色安全帽,有的帽子碎裂开来,有的还完好无损。 这些尸体无一例外的都被风干了,它们双眼凹陷,张大的嘴巴里填满沙子,保持着死前的惊恐或者呐喊之状。我在考古队多年,从康教授那里学来一套辨别尸体大体年份的本领,在不同环境下,水分和微生物含量不同,尸体腐烂程度也会不尽相同。眼前的这几具尸体,已经被彻底风干,尸身变得脆弱不堪,所以,我断定他们的死亡时间应该在七年以上。 但是,六爷一行人九年前途径这里,当时,三座山丘还完好无损的屹立在沙漠里,山丘间的夹道里也没有尸体。所以,它们的死亡时间应该在七年到九年之间。 所有的干尸都斜挎着水壶,此外,最后一具被挖出来的干尸身上还背了一个挎包,挎包鼓鼓的,好像装着什么东西。 顾奕芯再次拔出伞兵刀,将挎包带子割断,把它从尸身上抽下来,打开看了看,里面竟然有两捆爆破物,每困都由五根水管粗的圆筒组成。 顾奕芯拿起其中的一捆爆破物看了看,自信的说道:“看样子,这两座山丘确实是他们炸坏的,这种爆破装置非常简陋,在实施爆破的时候很容易引发事故。” 说罢,她将爆破物连同挎包随手扔到一边。 六爷像阅兵一样,在尸体前走了一圈,挨个象征性的瞅了瞅,托着他那一贯的长音说道:“不过是几具死尸,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顾小姐,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顾奕芯点了下头,看了我一眼,带着一丝命令的口气说道:“好了,老苏,准备出发吧。” 说罢,她招呼张雪峰去收整装备,然后自己朝驼队走去。 我心有疑惑,兀自去查看那几具尸体。越看心中的疑团就越重,不由的簇起眉头。 黑牛见了我这幅表情,认为我悲悯之心发作,安慰道:“苏委员长,黄沙处处埋忠骨,这群石油勘探人员,一不小心把宝贵的生命献给了这片荒漠,其情可敬,其行可畏!总体来说属于舍己为人,现身伟大事业的典型人物!实在不行,咱们再把他们埋回去,建个简易的英雄冢。等回北京后,你悄没声儿的给想过组织写封信,让他们把英雄接回去……” 黑牛喋喋不休的说着,我打断他的话,问道:“第一具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是不是仰面朝天?” 黑牛被我这没头没脑的一问给问住了,他回想了一下,回答道:“是啊,四仰八叉,脸朝天被从沙堆里拉出来的,你问这干嘛?” “这就对了!”我说着,快速检查了其它几具尸体,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现象:这些尸体的身体和脑袋上,竟然没有丝毫受到重击的痕迹!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幽灵探险队 黑牛见我翻来覆去的检查那些尸体,知道我定有想法,就好奇的压低声音问道:“怎么着?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我点了下头,解释道:“有发现,还是不小的发现,这么着吧,我就从第一具尸体说起!它死的时候仰面朝天,但是头盔的后脑勺处破裂了。既然仰面朝天,就不可能是被崩裂的岩石击中身亡!换言之,即便是失足跌倒摔死的,仰面朝天的摔死,怎么着都不至于把头盔碰出那么大一个坑吧!” 黑牛已经意识到了我要说的问题,赶紧蹲下,把其它几具尸体扒拉了一下,瞪大眼睛诧异道:“死因可疑!这帮人身上他娘的连个伤口都没有,肯定不像那妞儿先前所说的那样,爆破时被山岩砸死的,而是……” 他停顿了一下,惊讶道:“而是在这之前就已经死了!” 我点点头,附和的说道:“你总算说对一次了!砂砾和碎石洒落在他们的尸身上,这也就是说明,在爆破之前,他们已经死了!” 我和黑牛继续分析道:既然这几具尸体在爆破前就已经存在了,那么,山体爆破的原因就不得不值得再度推敲了。 从理论上讲,勘探石油应该不需要爆破山体,并且有一个现象很奇怪,这帮人身上竟然没有任何和石油勘探相关的器具!如果一队人员深入沙漠复地进行石油勘探,那么他们必须要携带测量用的测量仪,红外分光测油仪,甚至是钻井、采集设备等这些大型器械,但是这帮人身上却干净的离奇,衣兜里连把卷尺都没有。 黑牛想了想,从沙地里拿起最后挖出来的那个安全头盔,问道:“六具尸体,七个头盔!还有一个人的尸体没找到?” 我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四周被挖出的沙坑,这个沙坑已经足够大了,如果还有尸体在,多半会和它们一样,聚在在某个位置,想了一下,开口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第七个头盔的主人根本没死!或许,这六具尸体只是这个队伍里的一部分,而这个队伍很可能不是石油勘探队伍!” 伪装石油勘探人员、炸毁山体、六人死因不明……九年前的旧事神不知鬼不觉,如巨大的迷雾一般笼罩着深入沙漠后的第一个关键性地标! 而这团迷雾,难道只有我们发现了?还是顾奕芯也发现了端倪,而是懒得纠缠? 不远处,大队人马整装待发,吆喝声和器具的碰撞声响成一片,大部分人沉浸在找到前行道路的喜悦之中。 板寸头带着两个雇佣兵在道儿旁收拾沙铲等器具,黑牛瞧了瞧他们三人,又遥遥的看了人群一眼,依旧压低声音说道:“老苏,脑子激灵着点儿!那妞儿八成……” 话还没说完,板寸头冲我喊道:“苏大哥,顾长官在冲你招手!” 我回头瞧了一眼,发现顾奕芯正打着手势,催我们快点儿归队。 黑牛把说了半截的话,硬生生咽进肚子里,冲我使了个眼色,兀自吹着口哨往驼队走去。 我转身,准备招呼身后的高墨离一起回驼队,忽然发现他面有异色,正眉头紧蹙的盯着地上一排溜摆开的六具尸体。 自从挖掘这几具尸体开始,他就一直站在道儿旁的岩石上,并未靠前,也从未发表过任何看法,我本以为他对这些尸体并不在意,如今看来,全然不是。 我和黑牛先前对尸体的一番分析,虽然压低了声音,板寸头他们听不到,但是,以高墨离超乎常人的听力,他定然是听得一清二楚,即便知道了这几个人死因有异,也总不至于于此诧异。 从他的表情里,我读出了事件的复杂性。 板寸头也带着两个假雇佣兵,领着沙铲朝队伍走去。 “高墨离,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我开门见山的问道。 他清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缓缓说道:“这几个人,我见过。” 短短几个字,却如晴天霹雳,把我本就找不着头绪的思路炸了个七零八散! 这几个人少说也死了八九年了,如今脸已经被风干的只剩下一张枯如皱纸的干皮了,根本无法辨别出它们本来的相貌,高墨离因何断言,他见过他们呢? 我诧异道:“你见过?什么时候?” 高墨离转身看了一眼身后高耸的第三坐沙丘,幽幽的回答道:“就在不久前。这六个人,走进了沙丘里。” 我听罢,感觉背后一阵儿发凉,高墨离先前确实说过,他曾经离开过驼队片刻,而离开的原因就是看见几个人走进了沙丘里! 先前,他认为自己看错了,就没有和我深入讨论那个话题,而今,见了这几具尸体,他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看错。 什么人可以走进沙丘里呢?我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但是,依旧觉着不可思议,辩解道:“你为何这么肯定就是他们呢?难道仅凭衣服和头盔?说不上不是他们,而是他们幸存的同伴呢!” 高墨离看了我一眼,坚定的回答道:“不止衣服,还有脸——如枯木一样的脸。” 我愣住了,一股凉意瞬间从头传到脚,睁大眼睛喃喃问道:“幽灵?你是说,你看见了一直幽灵勘探队!”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枯手 我对高墨离的话丝毫都不会怀疑,如今,他既然这么肯定自己看到的就是躺在沙地上的这几具干尸,那么,只有这一种解释了——在天将亮未亮之时,这几具干尸的幽灵出现了,他们走进了完好无损的那座沙丘里! 面对我诧异的提问,高墨离没有回答是或不是,但是,他的表情隐隐透露出一丝担忧,这种担忧促使他的眉心皱的很深。 我补充道:“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至于这几具尸体的死因,我们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或许,他们怎么死的对我们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话音刚落,我便听到了“啾啾”赶骆驼的声音,原来,大队人马已经拔寨起程,浩浩荡荡的朝清理出的夹道走来。 “小心一些。”高墨离说着,兀自踩着山岩,朝夹道儿一头走去。 我准备迈腿跟上,忽然,脚踝一紧,抬起的步子被莫名的力量硬生生拉回。我心中一阵发毛,赶忙低头看去,只见一只皱巴巴的手紧紧的扣着脚踝,以一种极度诡异的姿势抓着我! 妈的!这具无头尸体刚才不是还和其它的尸体一样,一排溜儿的躺在旁边吗?什么时候偷偷调了个头?还伸出胳膊来抓我! 惊吓之余,我以极快的速度解下腰间的工兵铲,抡起铲子准备去拍它。 此时,抓住我脚踝的枯瘦力度突然加大,缱绻的指甲如利刀一般用力往腿上钻来,幸好我穿的裤子厚,这才不至于被穿透!这力道来的突如其然,似乎另有含义! 心中略过这一个想法的时候,我抡在半空的工兵铲停顿了一下,那只抓着我的枯手竟然一下子松了许多!要不是我裤腿上的痕迹,我甚至都会觉着刚才是幻觉。 “苏科长,怎么了?”走在队伍前面的板寸头率先到达我身旁,他见我举着工兵铲对着尸体,一脸诧异的问道。 板寸头喊我的功夫,那只尸体的手,神不知鬼不觉的收了回去!保持着它最初被挖出来的状况。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情况?苏科长?”板寸头又问了一遍。 我惊骇之余,随口应答道:“没,没什么。那个,我觉着应该把他们埋起来,毕竟是为祖国做过贡献的勘探队员,咱们总不能让他们暴尸沙漠!” 这番话既是应付板寸头,更是发自内心的想法,一排溜儿的尸体摆在过道儿里,人尚可以绕着走,但是,骆驼不会,这要是被骆驼一番踩踏,他们肯定就会碎成渣渣。 板寸头听了我的一番言论,怔了一下,看着那些尸体,颇有感触的说道:“苏科长,你说的对,这些被组织派到沙漠里的人,虽然不幸牺牲了,但是他们应该被尊重!”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有些感伤,我甚至觉得,他似乎在感叹自己的命运。 没等我再说话,板寸头用铿锵有力的口吻喊了一声,随后,其余几名穿着假雇佣兵衣服的人,小跑过来,在板寸头的指挥下,于夹道尽头一侧的沙堆上挖掘掩埋起来。 大队人马再次被阻在过道里,张雪峰甚是气氛,瞪了我一眼,走过命令板寸头赶紧停止。板寸头没有执行他的命令,继续指挥部下挖掘深坑,掩埋尸体。 张雪峰气的踹了板寸头一脚,板寸头一个趔趄,又双腿并拢着站好。任凭张雪峰怎么训斥,他始终没有下达停止的命令,看样子,这几具尸体,他埋定了! 我心中对这个身材不高的雇佣兵产生了一种好感,这种好感里带着一种尊敬。 黑牛走过来,看着怒气冲天的张雪峰,用胳膊肘戳了我一下,笑着他低声儿问道:“老苏,又使什么损招了?看把这只白眼儿狼都快气成疯狗了!” “我什么招儿都没使!他们之间的冲突源于认知上的诧异,和价值观上的区别!并非外人可以轻易挑起来的。”说着,我暗中指了一下自己皱巴巴的裤腿,说道:“黑牛,这些死尸不简单,高墨离先前见过他们的幽灵,刚才,没头的那位主儿还抓着我脚脖子,把他们埋了,咱们得速速离开!” 黑牛瞅了瞅我裤腿,说道:“卧槽!这都干成纸壳子了,还他娘的阴魂不散!”埋了也好,省得再作祟!” 直到将那几具尸体全部埋进沙堆里,大队人马才得以从两座山基之间的夹道儿里浩浩荡荡的通过,沿着那条山谷的指向,往沙海深处行进。 第一缕阳光从沙漠边缘升起,像一泄万顷的湖水,将沙海映的一片金黄!起伏的沙丘如同一波波激起的浅浪,在沙海里如真似幻的翻涌。 阳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将昨夜如噩梦一般的阴霾一驱而散,所有的人和骆驼,都如同获得了重生一般,慷慨激扬的往沙漠深处挺进! 黑牛扯着嗓子唱歌,另外几个黑衣人偶尔附和着,他们的歌声里掺杂着浓重的方言,别提有多听着有多别扭。 顾奕芯骑在高高的骆驼上,她将丝巾缠在头和脖子上,乍然看去,特像出嫁的维吾尔族姑娘。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疾行 黑牛像个农夫一样牵着骆驼,我和高墨离跟在他旁边,高墨离喝过一口水,把水壶递给我,然后不再说话。铜髓剑依旧背在他背上,在初升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冷峻。 维族向导依旧一声不吭,牵着他的骆驼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沙丘上,骆驼蹄子扬起一道道沙尘,将他的身影衬托的愈加蹉跎。明眼人都能瞧出来,他心中有气,这场沙海之行,他心不甘情不愿! 六爷把裹在身上的大衣褪去,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精神抖擞的骑在驼背上,和顾奕芯并驾齐驱,走在队伍的最前端,两人有说有笑的交谈着。从他们的神情里,很难看出彼此心怀不轨。 顾奕芯不是假的,在此之前,黑牛用最暴力,最直接的办法检验过,顾奕芯没有带人皮面具。但是,眼前这个女人,城府深的有点让我害怕。 我想起在山谷夹道儿里黑牛说了半截的话儿,就顺口问道:“你先前要和我说什么来着,说了一半就被打断了。” 黑牛依旧吹着他的口哨,冲我眨了一下眼,暗示我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他越是如此神秘,我越心痒难耐,但是又无可奈何,周围的人确实太多了。 沐浴在初升阳光里的暖暖惬意很快就消失了,沙漠里的太阳升温很快,不消半刻,赤红的太阳便如火炉一样,热辣辣的炙烤着大地。从裤腿关进鞋子里的沙子也开始变得温热,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 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机械的迈着步子,我抬头望了一眼浩瀚无边的沙海,心中暗暗叫苦,妈的,要是仅凭两条腿走,什么时候才能走到目的地呢? 不止我一个人感受如此,那些迈着两条腿走了一路的黑衣人和假雇佣兵也疲惫不堪,阿彪终于忍不住跑到队伍前面,问六爷:“六爷,再这样走,兄弟们就撑不住了,咱们能不能休息一下?也好找点东西填填肚子。” 六爷拖着长音儿,把阿彪妈了个狗血喷头,阿彪只好悻悻的跑了回来,又把怒气撒在其他队友身上。 黑牛走的颇为吃力,抱怨道:“真是骑骆驼的不知道走路的累,不管他娘的了,老子要骑骆驼!” 说话间,黑牛把驼背上的装备包往一旁挪了挪,让骆驼跪下来,一把我拽过去,推到驼背上。顺手把栓骆驼的缰绳扔给我。 我苦笑了一声:“你丫不是要骑骆驼吗?怎么把我推上来了?” 黑牛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水,用袖子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一边走,一边不耐烦的说道:“别矫情啊,爱坐不坐,不坐就下来!我想了,眼下,只有咱三个人换着骑这匹骆驼,保存一部分战斗力,才能活着走到那个明朝大墓,否则等不到谁动手,咱们自个儿就累死了!” 黑牛的话不无道理,我坐在驼背上吃了点干馕,觉着身体稍有缓和,就换黑牛上来。黑牛嘴里叼着烤馕,一边嚼着,一边顺手撤了一块包馕的包袱,那种包袱是八十年代最流行的碎花样式,红花绿花蓝花,总之是各种小碎花挤在一起。黑牛抽出腰间的伞兵刀,沿着两条对角,把包袱利落的割成四块,自己像顶头巾一样缠在头上,瞬间,黑牛肉呼呼的大脑袋变成了一个花包子,甚是搞笑。 黑牛把其它三个花头巾扔给我,含糊不清的嚷道:“来,发福利了,你和小哥每人一个,剩下那个给我阿莱妹子,小姑娘细皮嫩肉的,可别被这毒辣的太阳晒秃噜了皮!” 我看着花花绿绿的头巾,问道:“好用吗?” 黑牛把嘴里的馕吞下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夸张的说道:“不是我自卖自夸,这玩意儿堪比太阳伞、完胜顾大小姐的蚕丝围巾!不带不知道,谁带谁想要!” 我懒得听黑牛喋喋不休,顺手扔给身旁的高墨离一个,拿着另外两个朝前面的阿莱走去。顺手递给阿莱一个,阿莱两个白皙的脸蛋已经被晒的通红,她的嘴唇发白,额头渗着汗滴,她勉强冲我笑着,接过围巾缠在头上,而后调皮的说道:“还是苏大哥好,凡事想着我,你看我好看吗?” 我笑着点点头,回答到:“好看啊,特适合你带!不过,这主意可不是我出的,是你聪明的牛哥想出来的。” 阿莱略有失望,撇着小嘴说道:“不管谁想出来的,你也带上我看看呗。” “得咧,一共就四个,这个给阿婆,苏大哥我皮厚,不怕晒。”说着,我紧走两步,走到骑着骆驼的神药婆身旁,准备顺手把头巾递给她。 她瞥了我一眼,冷冷的说道:“臭小子,留着自己带吧!老婆子我不要你这个!” 说罢,神药婆把头上缠着的青布条解开,像包粽子一样,纵向把脑袋缠住,脸也被遮住半边。 我心中暗道:得嘞,感情儿人家自备头巾,看来少数民族的优良习俗在某种时候还真有实用价值!于是,顺手把那条花头巾系到自己头上,别说,效果还真不错,厚厚的棉布瞬间将烈日的炽热阻挡住,先前头顶被炙烤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了。 我返回去的时候,高墨离的头巾还拿在手里,他抬头看了我的脑袋一眼,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似是在笑我滑稽的样子。 黑牛看到我干脆笑出了声儿,说道:“老苏,花姑娘的干活!来,让太君米西米西!”说罢,黑牛又哈哈笑了几声,对我说道:“你的,去劝劝小哥,让他也变成花姑娘的干活!” “得咧,对他这种人就甭废话!直接动手!”说罢,我邪恶的一笑,转身夺过高墨离手中的花头巾。 高墨离不明所以,停住脚步,怔怔的看着我。就在他发呆的瞬间,我已经利落的把花头巾系在了他头上。 高墨离清俊的面庞被围在满是碎花的头巾之中,那模样甚是可笑! 我强忍着想笑的冲动,问道:“怎么样?凉快吧?” “嗯”高墨离应了着,嘴角又微微上扬了一下,似笑未笑,他没有把头巾扯下来,看了我和黑牛一眼,继续往前走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识破身份 沙漠里的行程枯燥乏味,又走了一阵,火辣辣的太阳晒的沙子发烫,整个沙漠就像要燃烧起来一样,一股扑朔的热气在沙层上攒动。先前有说有笑的队伍渐渐沉默了,最终,连抱怨声都消失了,只有沙子被驼踢扬起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这种细微的声音似乎也带着温度,让人烦躁不已。 数头骆驼就像沉默的方舟,驮着人或背着沉重的行囊,在沙海里默默前行。维族向导和他的骆驼一样沉默,虽然他牵着的骆驼背上的装备相对较少,但是他始终没有骑上去。他偶尔抬起苍老的、满是褶皱的脸,眯着眼睛往前方瞧几眼,神情里隐隐透出一股绝望。 说是三个人轮流骑骆驼,实际上,我呆在驼背上的时间比他俩加起来都长。到了正中午,有三个黑衣人陆续被晒晕,对不得已停下了。 所有的人都像烂泥巴一样,听到张雪峰“暂停休整”的命令后,纷纷一屁股坐在沙地上,也顾不得沙子有多烫人了。 黑牛把水壶拿出来,自己灌了一口,顺手扔给我,兀自抱怨道:“妈的,这才几月份的,就热的要命。昨天晚上牛爷险些被冻成西冷牛排,今个儿可好,整个都快成水煮牛肉了!” “在沙漠里,昼夜温差达到三四十度是正常的事情。”我口干舌燥,也没心思和黑牛嘴贫了,仰头把水壶里的水喝了大半儿,顺便让水顺着脖子流到胸腔上一些,顿觉清凉惬意。 高墨离接过我的水壶,喝了几口,又到驮水的骆驼旁将其灌满。而后坐在骆驼影子遮出的阴凉处,兀自望着茫茫沙海发呆。 黑牛到一旁的沙丘后撒完尿,顺道和阿莱扯了几句,终于经不住烈日暴晒,屁颠屁颠的返回来了。 大部分人都躲在那几批骆驼遮出的阴凉里,张雪峰来回走动吆喝,和几个假雇佣兵一起给没吃过午饭的人,分发像石头一样坚硬的干馕。 我们三个人缩在骆驼遮出的影子里,坐了一会儿,我准备去看看顾奕芯的情况,却被黑牛一把拉住了。 “怎么了?”我诧异的问道。 “有句话儿,我得提醒你。”黑牛说着,扯着脖子瞄了张雪峰一眼,压低声音对我们说到:“小顾同学好像有问题!” 我不解的问道:“你丫又来了,在清理夹道儿的时候你不是试过吗?她没有戴人皮面具!” “老苏,你先别激动,这妞是没有戴人皮面具,但是,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黑牛极为罕见的慢条斯理的说道:“她是她,但是有些地方明显又不是,比如这个。” 说着,黑牛从口袋里悄悄掏出一小缕头发,递给我,反问道:“你看这发质,和小顾同学以前的一样吗?” 我怔了一下,这才记起头发是黑牛先前试探的时候,从顾奕芯头上扯下来的,没想到他竟然一直把它装在口袋里。我接过那一小缕头发,柔软细腻,如丝绸一样顺滑,但是,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我不知道顾奕芯以前的头发拿在手里是什么感觉! 黑牛见我不吭声,用质疑的眼神看着我,疑惑道:“老苏,你丫别和我们说,你和小顾同学认识了那么长时间,连她的头发都没摸过!” 高墨离也看了我一眼,和黑牛一样,似是在等我回答。 我苦笑了一声,回答到:“在去黑虎山之前,我们一直是纯洁的革命友谊,之后的事情你们也知道,我去哪里摸她头发!”说罢,我又多瞧了一眼手里的秀发,忽然发现了一丝异样之处,压低声音诧异道:“不对!这头发的发根处,在太阳下隐隐透着一股棕色!” 黑牛瞪大眼睛瞧了瞧,补充道:“上面黑色,发根确是棕色!妈的,染过!把棕色的头发染回黑色就会出现这种情况!并且,是最近才染过,否则,新生出来的头发还会是黑的!” 说罢,黑牛和高墨离诧异的看着我,我笃定的回答道:“顾奕芯没有染过头发!至少这一年多没有染过!” 三个人彼此看着,似乎寻到了一丝线索!但是,细想之下,这个单一的线索证据似乎不足以和以往的试探结果相抗衡! 顾奕芯是不是顾奕芯对我们来说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甚至说是致命的问题!在这个复杂的队伍里,孰敌孰友,直接关系到我们的最终下场。 我们像被困在房子里的囚徒,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出口,但是出口太小却不足以让我们逃脱困境!那种感觉如百爪挠心一般,异常折磨! 我们还需要一个佐证!一个比较直接的佐证! 三个人正绞尽脑汁想着,忽然,顾奕芯喊了我一声:“老苏,过来一下!” 我答应着,站起身来,发现顾奕芯接了一壶水,正朝队伍最前面的六爷走去,那身姿妖娆妩媚,在阳光的映照下,那凹凸有致的背影似乎比烈日还要火辣几分! 恍然,脑中略过一道光亮,我转头问黑牛,“你还记得,咱们躲在康教授郊外小院里的时候,你买的那本女性杂志的名字吗?” 黑牛和高墨离都愣住了,而后,黑牛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答道:“《识别女人的侧重点——论屁股的重要性》,哎?不是,老苏,你这个时候问这问题就有点不正经了!” 我来不及和他们解释,压低声音对黑牛和高墨离说道:“妈的!这妞儿果然不是顾奕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水源危急 黑牛瞪大眼睛,一头雾水的问道:“老苏,你是不是发现新线索了?” “屁股!屁股不一样!”我扔下一句话,朝顾奕芯走去,不,应该是朝那个假顾奕芯走去! 黑牛买的那本女性杂志,我在百无聊赖的时候,曾经粗略的翻了一下,隐约记得里面的部分内容:分辨一个女人,最佳的切入点不是她们的脸,而是她们的屁股,脸可以通过化妆等手段起到修饰的作用,但是,屁股不会,一个女人的屁股形态几乎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当然,除非生过孩子,但是,生过孩子的这种情况根本不适用于顾奕芯。 顾奕芯是中规中矩的邻家女孩,聪慧可爱,身材虽然颇为窈窕,但是臀部并不显眼,直到十多天前,我们一道儿返回北京,她的身材依旧中规中矩。而眼前这个女人,她臀部凸翘,身形火辣异常,如果忽略掉她们一模一样的面孔,单就身材背影而论,完全不是一个人! 管家苗一丁和汤姆李的大脑袋随从,陪同六爷一起坐在最前方骆驼遮出的阴凉处,顾奕芯走到队伍最前端,苗一丁和汤姆李的随从识趣的让出位置。 我也往队伍前面走去,心中暗自揣度:这个女人假冒顾奕芯,定然是有所图谋,我一会何不揭穿她,让她原形毕露?但是,随后又一合计,现在还不是和她翻牌的时候,六爷一方图谋不轨,对我们是杀之而后快,眼下还要指望这个假顾奕芯一方来牵制他们。更何况,至今为止,她没有做出对我们不利的事情,也没有流露出对我们的敌意。如此一来,我最恰当的做法当是按兵不动,假装不知道真相,但是,同时还要暗地里小心提防。 这支沙海之行的队伍组成成分变得愈加复杂,真相扑朔迷离,我们眼下只好以不变来应对万变之境地。 胡乱想着,已经走到了他们所在之处,我努力平静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些,心里一横,暗道:来吧,咱们就比比谁演的更逼真! 我笑着一屁股坐在假顾奕芯身旁,关切的问她:“怎么样,你还能撑住吧?这大沙漠的环境太恶劣了,太不适合你们女人了。” 顾奕芯又抿了一口水,看着我脑袋上缠着的头巾笑了笑,说道:“老苏,你这打扮很有复古怀旧风格啊。” 我嘴贫道:“你们这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不懂,这是八十年代全国上下最流行的布料款式,小到包袱、棉袄,大到被面、床单,都是清一色的小碎花,在那个年代,这种布料可是我们中下贫农的代表款式!” 六爷手握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了一下,说道:“顾小姐,你还是和苏老弟说一下咱们现在的处境吧。看苏老弟有没有好办法。” 我看了六爷一眼,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点沉重,显然,队伍又遇上大麻烦了。 顾奕芯在我面前晃了晃手里的水壶,说道:“老苏,我们现在面临一个很严峻的问题,水消耗的比预期要快很多,到现在,水已经用掉了一半,就算节约着用,剩下的水最多还能撑一天半,也就是说,到明天下午,如果我们还找不到地图上标注的那条大河,我们的处境将会非常危险!” 我想了一下,说道:“就算暂时找不到那条河,情况应该也不会有你们想的那么糟糕,按照时间推算,你的后续支援队伍应该很快就能赶上咱们。” 顾奕芯面露难色,迟疑了一下,说道:“老苏,实不相瞒,我的卫星通讯器已经出现了断频现象!我现在已经无法联系上他们了。” 六爷用白色的蚕丝手帕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假惺惺的说道:“但愿顾小姐的后续部队能赶上来,但是,我们当务之急是找到那条河。并且希望那条河流没有消失,可以给我们提供一些水源。” 说话间顾奕芯把羊皮地图拿出来,铺在滚烫的沙地上,一起研究起来。 地图上标注,过了三座沙丘,有一片浩瀚的沙漠,在沙漠深处有一条大河,大河如断龙一般从沙漠里突然冒出来,奔流向前,在沙漠里蜿蜒前进了一段距离之后,又一头栽入地下,之后又是一片沙海,沙海的中间有一片沼泽之地,那个冥宫就在沼泽之间。 顾奕芯指了指地图上的那条大河,问道:“老苏,你有办法带大家尽快到达这里吗?” 我迟疑了一下,转而问六爷:“六爷,你们上次进沙漠,过了那三座沙丘,你们用了多久到达那条河的?” 六爷不停的擦拭着汗珠,想了一下,说道:“五六天,当时我们还是骑着骆驼去的,速度要比现在快上很多!”他瞥了一眼队伍后面的黑衣人,随即抱怨道:“哎,这帮酒囊饭袋,两条腿还跑不过四条腿的牲畜!” 我苦笑了一下,心中暗自把这只骑着骆驼不嫌腿疼的老狐狸骂了几遍,而后对黑牛打了个呼哨,喊他过来一起想办法。 黑牛顶着花头巾,极不情愿的走了过来,嘟囔道:“三位boos,招呼小弟有何贵干!先说好啊,出力气的活儿还可以,脑力活儿就直接算了。我脑子一热,所有的智慧细胞就容易休克。” 我怼到:“哪那么多废话!要是想不出办法,你的那些脑细胞就不是热死,而是渴死了!” 黑牛似乎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他在我一旁蹲下来,顺手把地上的羊皮地图转了一下,使其正对着自己,如此一来,地图便以九十度的直角方向对着我。 我不经意瞥了一眼,忽然发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32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神秘人 水源的危机困扰着我们,正当一筹莫展之际,我却无意当中从地图上发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当地图的正面以九十度直角对着我的时候,我们的行军路线正好一目了然:从三座沙丘到如游蛇般蜿蜒在沙海里的古河道的距离,是从古城旁的丹霞地貌到三座沙丘位置的四倍之多!我们从丹霞地貌下的古城遗址到三座沙丘用了不足半天时间,如此算来,如果我们马不停蹄的赶路,从三座沙丘到第一道河湾只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现在已经走了大半天,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我们连夜赶路,在明天中午之前,就能到达河道,及时补充水源。 我将这个想法和他们三人说了一下,六爷听罢,摇了摇头:“苏老弟,这条路我九年前走过,当时骑着骆驼,用了五六天才到达那条河。” 我笑了笑,用手指了指古河道的第二条弯道,说道:“如果所料不错,六爷,你们当时到达的可能是这里。” 从我所在的方向看去,古河道的形状像极了一个“s”,沙漠深处的这条古河道有一个特质,那就是只有在春季多雨的时候才会出现,并且出现在地面的部分应该只是这条古河道的一部分,按照路程比例计算,六爷一行人当时到达的应该是第二道河湾处,当时,第一道河湾应该已经干枯,隐入地下了。 顾奕芯听我一说,赶紧调转羊皮地图,也发现了其中的奥妙,激动的说道:“我们得马上启程,如果河道没有隐入地下,我们应该还来得及!” 黑牛一时没想明白我们的意思,问道:“怎么着,看样子你们的燃眉之急解决了?嗨,我这还没提什么意见呢!” 说话间,顾奕芯已经起身,招呼张雪峰准备动身了。 我拍拍屁股爬起来,对黑牛说道:“这叫大将压阵,难题不攻自破!走吧,接下来有咱们受的了。” 黑牛顺手从六爷身旁的布毡上拿了两大包牛肉干,假惺惺的说道:“六爷,你年龄大了牙口不好,不适合吃这玩意儿,我先借用一下,回北京还你!” 六爷无奈,却也懒得和他计较,摆摆手说道:“你拿去就是,还提什么还不还的。” 我和黑牛一道儿往后走去,路过后面的骆驼旁边,遇到阿莱正在给神药婆喂水,黑牛就随便扯了几句。 神药婆忽然抬头,用阴鹜的眼睛看着我们,目光里充满诧异,我被她这一看,心里有点儿发虚,忙不迭的说道:“你们聊啊,我,先回去收拾收拾!” “回来!”神药婆盯着我,用异常冷酷的语气命令道。 黑牛见状,冲我坏笑了一下,说道:“得嘞,老苏你们慢慢聊啊,我就先撤了!” 说罢,黑牛冲阿莱使了个眼色,阿莱知趣的和他一起往后走去。 没等我开口询问,神药婆身体往前探了一下,一把扯开我的裤腿,盯着我脚踝上的伤口看,两眉之间的皱纹紧紧促成一团,面部因此显得有些狰狞。 我不解的问道:“阿婆,怎么了?” 说话间,也低头向先前被食驼蝙蝠咬伤的地方看去,这一看,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先前已经发白结巴的伤口竟然变成了墨绿色!而我第一反应就是中了食驼蝙蝠的毒,或者神药婆的药出现了问题!但是随即抬头瞧了一眼面前的骆驼,驼峰上被蝙蝠咬伤涂上药粉的地方已经完全结疤了,和我脚踝处的判若两样! “臭小子,这是怎么回事!”神药婆盯着我问。 我哭笑不得:“阿婆,我哪里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好像一点也不疼!” 神药婆继续逼问道:“这一路上,什么东西碰过你脚腕?” 她这一问,反而让我找到了思考方向,我回答道:“尸体!先前清理山谷夹道的时候,挖出来几具穿着石油勘探工服的尸体,其中掉了脑袋的那具抓过我脚踝!不过,我裤子厚,应该没抓透啊!” 我弯腰顺势翻看了一下自己的裤腿,这才发现,在伤口覆盖处有一出小洞,这个小洞是蝙蝠咬破的,难道干如枯木的尸体爪子因为这个破洞才和我的伤口有了直接的接触? “看来,老婆子我来对地方了!”神药婆神情激动的自言自语道。 我不明白她这句话里的意思,试探的问了一下,她没有理我,而是从衣袖里掏出一个血红的小药瓶,“没想到,我老婆子研究了半辈子才研究出来的解药,竟然还能派上用场!”说罢,她看了我一眼,目光里竟然隐隐裹着一汪泪水,眼神也充满一种满是苦涩的慈爱。 她拔出红药瓶的盖子,附身将和瓶身一样猩红的药粉撒到我的伤口上,我受宠若惊,赶忙俯下身去客气道:“阿婆,还是我自己来吧。” 神药婆没有理会,撒完之后抬头说道:“臭小子,这条路比你们想的要危险,多加小心!” 神药婆肯定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并且这些事情应该和沙海,和冥宫和那些莫名横死的尸体有关!她的话明显是在提示我,我忽然想起先前在背包里发现的写着“小心她”的布条,就压低声音问道:“阿婆,我包里的布条是不是你,或者阿莱放进去的?” 神药婆怔了一下,苍老的目光里闪现着一丝丝诧异之情,她摇摇头:“不是我们,老婆子我还不至于做那种偷偷摸摸的事情!” 我如坠迷雾:如果不是神药婆和阿莱,那布条是谁放的?或许,这个队伍里还藏着谁?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天际神河 我感觉头都大了,更大的谜团笼罩着这支二十多人的队伍,我望了一眼症状待发的疲惫的人群,感觉除了黑牛和高墨离,其他的人都异常神秘。在这神秘的人群里,应该还有一个人,是我们的同盟,这个人就是暗中留下布条的人。 我一边往回走,一边在心里暗自盘算,试着用排除法来分析眼前的队伍,除了我们三个人,张雪峰应该是真的,先前在黑虎山的益州刺史墓里和他打过交道,他三番两次的想置我于死地,如今,他依然那么冷酷暴躁,脸上的那道疤就是最好的佐证。 其次就是神药婆和阿莱,虽然我们从火车上萍水相逢,并不知道她们的背景和身世,并且她们似乎听命于六爷,但是,阿莱天真无邪,可以看得出她对我颇有好感,神药婆虽然外表冷酷,但是她并没有做伤害我们的事情,相反,她倒是一边骂我臭小子,一边给我处理伤口,刚才她目光里流露出的慈爱和泪水,绝对不是伪装的。据我分析,她应该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这件往事是她的心结,和沙海有关,和我中的尸体上的毒有关,她之所以执意跟着我们进沙漠,并非是因为受到我的牵连而和我置气,而是有她自己的打算,这个打算,多半和我们无关。 接下来,需要排除的便是板寸头和他手下的那帮士兵了,从板寸头处理穿着石油勘探服装的死尸来看,他是一个正直有原则的人,他的原则根深蒂固,不会因为畏惧权势而改变。他和他手下的人虽然穿着雇佣兵的衣服,但是我早就看出来了,他们应该是常年驻扎在新疆某地的士兵,这群人只是奉命听从顾奕芯的调遣,不可能掺和到我们和顾先生的恩怨纠纷之中。 至于六爷和管家苗一丁以及阿彪,这三个人的意图很明显,他们和汤姆李的计谋已经暴露,就算是敌人,应该也是站在明处的敌人,至少我们是知道他们意图的。 假扮顾奕芯的女人敌友不明,不过据我推断,她多半就是在滇王的青铜陪葬墓室里,抢走第四块金饰牌的人,归根结底是顾先生的人,这可能也就是张雪峰为什么如此听她指挥的原因。 我感觉脑袋混混沌沌,越是想理顺这些人的意图,却越理越乱,最后只好放弃,跟随大队人马以超出身体负荷的速度向沙漠深处进发。 又是一番急速行驶,期间吃喝拉撒等问题都在不断前行中解决,双腿已经彻底失去知觉,在模糊意识的支配下机械的行走,因为要节约用水,每个人的饮水量受到严格控制,几乎所有人的嘴巴都干裂了,嗓子里似乎要冒出烟来。就这样,从下午走到晚上,晚上沙漠气温骤降,凉风嗖嗖,从死亡线上的众人总算又活了过来,稍事休息,再度启程。就这样,又从晚上走到日出,直到次日中午,再度烈日当头。 如战士一样走在队伍最前端的顾奕芯揪住骆驼缰绳停住了,她翘头往前看了看,而后调转骆驼,走到我身旁,问道:“老苏,情况可能不太好,按照先前的推算,我们现在应该能到达古河道了,但是,你看前面,目所能及的地方,满满都是沙子!我想,咱们会不不会走错方向了?或者,那条古老的河道已经干枯,在前天夜里那场风暴的作用下,再次失去行迹!” “是有些不对劲儿,别急,等我看看再说。”我拿起水壶晃了晃,只剩下小半壶水了,勉强喝了一口,顺手将开着盖子的水壶给身旁的高墨离,自己踩着驼镫,纵身跳上驼背,站起来,打着眼罩往远处瞧了瞧,目所能及的地方尽是汪洋沙海,沙海在烈日的炙烤下升腾起一层扑朔的热浪,沙丘连绵起伏,没有一丝河道的影子,也没有丝毫水流经过的痕迹。 六爷心中着急,派遣苗一丁过来打探情况。苗一丁走到我们身旁,一屁股坐到地上,张嘴穿着粗气问道:“苏老弟,咱们……咱们是不是走错了啊!六爷他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了,再这样走下去,怕是撑不住了。我也快累断腿了!” 我转而问顾奕芯:“你们的卫星设备信号还没恢复吗?实在不行,我们只好原地等待后续部队了!” 顾奕芯苦笑了一下,摇摇头“现在连一点信号都搜不到了,并且,按照计划,他们应该也已经进入沙漠了,他们有沙滩车,进军速度应该是我们数倍。并且,按照先前的约定,他们进入沙漠之后就会给我发信号弹,那种信号弹声音极响,是彩色烟雾,只要发射到空中,我们应该就能看得见,但是,到现在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不瞒你说,我怕他们出意外了。” 正在我忧心忡忡之际,高墨离忽然指着这前方的天际说道:“看道薄云,古河道应该就在那里。”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狂喜 高墨离的话如一汪清泉,让大家焦灼的心瞬间清凉下来,纷纷翘 首往高墨离说说的方向观望。 “什么?看到大河了?”苗一丁兴奋的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扯长了脖子眯着眼往前看,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式的问道:“河道在哪儿呢?我怎么连个影儿都没看到?这位小哥,你莫不是拿我们开玩笑的吧?” 黑牛白了苗一丁一眼,两个手拢成两个望眼镜镜筒的样子,放到眼睛上往前方的天空扫描,一边观察,一边怼苗一丁:“你这老家伙不中听啊,小哥何许人也!会和广大受苦受难的人民群众开这种及玩笑?” 黑牛一向眼贼,很快他就发现了天际的那丝薄云,如丝少一般轻盈缥缈的萦绕在一排沙丘后的天幕之中。 云乃水汽所聚,沙海浩瀚、干燥,按照常理推算,无论日光多么毒辣,顶多都会只是在砂层表面形成一股热浪,至于空中,无半点水 分聚集,定然会万里无云,一片澄清与空旷。而今,天际隆起一排连 绵起伏的沙丘,沙丘后面的天幕上竟然出现了一缕薄云,那层薄云多 半是沙漠中的水气升腾所致。在如此炎热的时候,水气没有完全散入 空气中,并且还能形成薄云,这说明,沙丘后面的水源应该十分丰富。 我和顾奕芯锁眉细看,也相继发现了那若隐若现的云带,兴奋不已,立即拔营起寨,往更远的地方走去。 这一走,又是一下午。 期间,又有四五人中暑,除了我们和维族向导以及顾奕芯的骆驼可以腾出来驼载伤员,其他骑在骆驼上的老幼妇孺们也都被沙漠折腾的只剩下半条命了。 无奈之下,维族向导只好拿出一块毡垫,把四个角用绳子串起来,然后栓在骆驼上,做成一个简易的沙滩行舟,让中暑深度昏迷的其他 两名黑衣人躺在上面。 水壶空了,黑牛走到驮水的骆驼旁灌水,才发现装水的皮囊已经空空如也,只好悻悻的走回来,兀自说道:“黑牛我对着万千沙子沙孙们发誓,干完这一票,老子再也不会踏进这鬼地方一步!就算在沙漠里藏座金楼,老子也不来了。” 我嘴唇已经干裂发白,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心中却把黑牛怼了一遍:就你丫这种见钱眼开,好了伤疤忘了的主儿,别说一座金楼,就是一张金床金桌子,估计你丫也会再次铤而走险。不过,就我而言,无论如何,我是再也不想踏进这干涸的沙漠半步了。 到了傍晚六七点钟,我们用仅存的一丝力气爬过最后的沙丘屏障,眼前赫然出现了一条蜿蜒磅礴的长河,长河在沙海中缱绻前行,如同 一条静止蛰伏的长龙。 夕阳垂落,最后的余晖洒在沙漠和河面上,将看似平静的水波映的绯红一片,如一条赤链蛇,妖娆魅惑! 苗一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嗓子干的冒烟儿,连哭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黑牛倒回了好几口唾沫,把干裂的嘴唇舔了舔,兴奋道:“卧槽!终于到了,这他妈才是可以救命的母亲河!” 说罢,他对着队伍后面气息奄的众人吼了一嗓子:“兄弟们,前面真有一条大河啊!” 黑衣人和假雇佣兵们此时也顾不得区分彼此了,听闻黑牛之言,纷纷跟着他,迈开双腿,使出人类原始的动力,朝沙丘下的大河奔跑而去。 顾奕芯也不去阻拦,回头看了我一眼,莞尔一笑,这一笑,没有夹杂眉角上扬的表情,显得熟悉而温和。这是顾奕芯的影子。 我生怕自己是渴花了眼,或者太兴奋,看错了。回了回神,再度朝她看去的时候,发现她已经牵着骆驼,和六爷等人相继走下沙丘。 “到了。”高墨离淡淡的说道,他的表情了透着一股难以捉摸的深沉。 我把手里的骆驼绳顺手递给他,说道:“没想到这沙漠的腹地还真有条大河,大自然的造化真是神奇!并且,我发现羊皮地图的绘制者很高明,他留在羊皮地图上的所有标识,在几百年后,若不遭受人为破坏,都会一成不变!” 高墨离沉默片刻,看着我问道,“你有没有想过,绘制羊皮地图的人,可能和冥宫有着某种关联?” 我怔了一下,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高墨离淡淡的说道:“冥宫藏在沙漠深处,在明朝,交通远没有如今这么发达,若不是和冥宫有关联的人,怎么会知道它的存在呢?” 高墨离的话颇有几分道理,超高的精准度,使羊皮地图的来历显得愈加扑朔迷离。这张羊皮地图是六爷祖传之物,相传,六爷祖上世代都以盗墓为生,这张羊皮地图难道是盗墓贼所留?但是,这种解释似乎存在不合理的地方:在那个各项技术都落后的时代,盗墓贼怎么会发现深藏沙海中的地宫呢?并且,盗墓贼讲究墓不走空,若墓中有珍宝,定然会一并搬走,断然不会留下这么精准的路线地图。如此一来,也就剩下唯一一种合理的解释了:地图的绘制者和地宫有某种关联。 口渴难耐,大脑的运转速度受到严重影响,我一时也想不出更深层的解释来。 此时,黑牛和那帮壮汉已经跳进了水里,他把脑袋埋在水下灌了个饱,抬头对我和高墨离喊道:“你俩看风景呢!这河水太他娘的爽了!” 我被黑牛这一喊,迫不及待的往下走去。偶然瞥见维族向导,跪 在沙丘上,对着长河不断的磕头,我随口招呼他一起下去,却意外发 现,这个干瘦的维族向导呆呆的望着波光粼粼的长河,一脸惊恐之色!21010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妖河的传说 维族向导像一只蜷缩的苍鹰,匍匐在老旧的毡垫上,对着面前蜿蜒如赤蛇的长河行跪拜大礼,他的表情里充满敬畏之色,那种神情里,畏惧占据了主导地位。 这条河对我们来说可谓是救命之河。在它可以给濒临渴死的队伍补给充足的水源,还作为路标,给我们指明通往冥宫的方向。所有的人见了河水都欣喜若狂,恨不得一个猛子扎进河水里,让在烈日下暴晒了数日的皮肤喝个痛快。唯独维族向导,对这条沙漠中出现的大河心生畏惧,这其中,怕是有不为人知的缘由。 我停住脚步,客气的对维族向导说:“向导大叔,这一路上你和这些老骆驼都辛苦了,赶紧去河边喝些水去。” 维族向导没有立即回话儿,而是兀自对着河面跪拜,跪拜完了之后,他缓缓的站起身来,用深陷的瞳仁盯着我,声音沙哑的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这群人来这里嘛,但是,你曾经救了我的骆驼嘛,你是好人,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嘛,在沙漠里,这种凭空出现的河流,被叫做妖河嘛,他们都是恶魔的诱饵,传说这种河流可以把靠近的人畜,神不知鬼不觉的吸入地狱,补完水,我们要赶紧上路的嘛,离这条妖河远点。” 我这才恍悟,原来维族向导的畏惧竟然来自于一个当地的传说。这是他自从踏进沙漠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显然,在这个队伍里,他比较信任我。 我笑了笑,用唾液湿了一下嘴唇,对他说道:“不瞒向导大叔,恶魔那套理论是神话里的东西,多半是虚构的。我们接下来还要沿着这条河走很长一段时间,你如果不不放心,咱们离河岸稍微远些便是。” 说罢,我拍了一下骆驼,那头高大的老骆驼像接到号令一样,卯着劲往河岸冲去,其他的骆驼也跟随着它一同奔向岸边。 维族向导吆喝着制止,但是这些渴了一路的骆驼哪里还听得进去主人的吆喝声,拼命往河边冲去。维族向导只好小跑着跟了下去。 靠近河边,黑牛用水壶往我身上泼了些水,一股清凉感瞬间让我精神焕发,一个跳跃冲进河里。 河水凌冽澄清,靠近岸边的地方,河底的细沙清晰可见,五米开外的地方,水下一片漆黑,看似很深的样子。 说是大河,其实水面的宽度也不过二三十米,一面是落差近百米高的沙坡,一面是辽阔,相对低矮的沙海,广袤的沙漠在此分成高矮两层,形成了奇特的沙漠景观,这条河流沿着高低分界线,从更远的地方流过来,在前方不远的地方缓缓变道儿,朝低洼的沙海流去,在低洼的沙海上逶迤游走,似一笔朱墨勾勒的线条,在黄灿灿的砂纸上铺展晕开。纵目望去,不见源头,亦不见末端。 顾奕芯、六爷等人在岸边用河水捧着洗了洗脸,又用水壶盛着水喝了个痛快。 高墨离把顶在头上的碎花头巾扯下来,用手捧着水猛喝了几口,而后一屁股坐在河边的沙地上,兀自望着红波淋漓的水面。 水质清凉彻骨,和沙漠里的炽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和黑牛等人把衣服湿了个透,贪婪的缩在水里,只把脑袋漏出水面,像冰镇西瓜一样,不大会儿,清爽传遍全身。 黑牛很是享受的缩在水底,用手拨着河水,问道:“老苏,你说古时候那些西域美女们,是不是也是这样缩在水底避暑的?我可听说这沙漠深处曾经有一个楼兰古国,里面全是大眼睛长脖子的美女。”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怼到,“亏你想得出,要是一个个西域美女像咱们这般缩在水下,只在水面上漏出长脖子大眼睛,你不觉着很可笑吗?” 周围的几个假雇佣兵和黑衣人和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个操着唐山口音的假雇佣兵还讲起了他们驻扎部队里,一个新疆厨娘避暑的方法,惹得众人哈哈大笑。但是,刚讲了一半,板寸头像记起什么一样,赶紧收起笑声,干咳了两声制止,那个唐山兵便知趣的闭上了嘴。 黑牛对我递了个眼神,那意思是说:这帮人不打自招,果然是驻扎边疆的某正规军。 夕阳垂落,水面上的绯红退去,河水变得愈加凌冽寒冷,陆续有人从河里站起来,走往岸边。 “这河水太凉了,泡久了怕是生病,咱们还是悠着点儿得了。”说罢我站起身来,一道道水顺着身体两侧流下去,在涟漪潺潺的河面上激起一朵朵水花。 黑牛也恋恋不舍的站起来,诗兴大发的感慨道:“长河落日,寒鸦戏水!他娘的,老子在沙漠里丢的半条命终于算是捡回来了。” 说话间,我们一前一后往岸边走去,忽然,我眼睛的余光瞟到水面,发现莫过大腿的水面上突然水波大动,我隐隐觉着有些不对劲,赶忙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黑衣人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向河水深处沉去,几米开外的水下一片漆黑,想来,那里肯定非常深。黑衣人面朝岸边,四肢用力的扑腾挣扎着,张嘴呼喊,河水却猛然灌了进去! 那下沉的姿势,就像有一种巨大的力量,把他向河心拽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死里逃生 “靠!救人!”我吼了一声,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踢打着双腿,朝不断沉入黑暗之中的黑衣人游去。好在深水区离岸边只有数米远的距离,我很快就游到黑衣人身旁,伸手去抓他的衣袖。没想到还没等我抓住他的衣袖,他反而自己伸过手来,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儿。 落水的人力气大得很,身体里原始的求生欲望,致使落水者本能的抓住任何靠近他的东西。经黑衣人这猛然一拉,我原本要稳住的身体,突然失去平衡,跟随黑衣人一起,斜斜的朝黑洞坠去。 洞里一片漆黑,河面上的光亮透过水层逐渐消失,我隐隐觉得,洞内的空间似乎很大,并且水流的速度要比河面快很多,周身水花翻动,似有庞然大物隐藏于黑暗的水域之中。 深处的河水如同刚刚融化的冰块一般,冰冷刺骨,我的水性很差,挣扎了几下,双腿便抽筋,再也使不上力气。黑衣嘴里吐出一串长长的气泡,之后便不再动了,看样子已经休克过去, 我生怕黑衣人的手松开,就猛然间回了一下胳膊,顺势用手抓住他的手腕,一股强大的力气,拖拽着我们朝黑暗的水域坠去。 前后不足半分钟的功夫,一个肥硕的人影,夹杂着一股水流,像海狮一样俯冲下来,这人正是黑牛。他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像拖麻袋一样把我往上拽,但是黑衣人下坠的力度远远大于黑牛往上拉的力度,黑牛不仅没把我拉上去,反而被拖累着一起向更深的水域沉去。 四周一片漆黑,头顶的天光终于消失了,我使劲抿着嘴,努力使自己憋住最后一口气,无数的实战经验告诉我:死扛有时候就是生还的唯一希望。 黑牛拉着我的衣领不断用劲,发现徒劳无功时,他一个俯冲,冲到我抓着黑衣人手腕处,拍了我手一下,示意我赶紧松手。 我憋着气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现在放手还为时尚早,我心中暗自盘算:再坚持几秒,兴许黑衣人会因此得救,如果实在不行,在自己到达极限之时只好放手了。 黑牛着急的直接去掰我紧紧抓着黑衣人的手指,这时,一道刺眼的亮光如陨落的太阳一般向下俯冲而来。我扭头去看,只见高墨离像一尾游龙,拿着狼眼手电筒俯冲下来,他游过我们身旁,看了我和黑牛一眼。 黑牛伸手指了指黑衣人,高墨离会意,直接俯冲到黑衣人身下的水域。狼眼手电筒的光束被激荡的水波摇晃四散,使得我们周身如梦幻般波光粼粼。 高墨离忽然抽出背后的铜髓剑,在自身周围挥斩了几下,那样子,像斩断围困住他的乱麻。而后,他奋力上游,抓着我那只正抓住黑衣人的手腕,对我摇了摇头。我理解他的意思,同时,自己的憋气已经到达极限,嘴里吐出一连串气泡,我松开抓着黑衣人的手。 那个黑衣人张着大嘴,瞪大双目,脸上的表情极其扭曲,或者说,那种表情,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我忽然觉着,这种表情似曾相识! 我松开手之后,黑衣人以更快的速度朝黑漆漆的水域坠去,那个黑漆漆的水域,或许,真如维族向导所说的那样:直通幽冥地府! 高墨离把手电筒别到腰间的卡扣上,一手拽着我的肩膀,一手提着铜髓剑,像游鱼一样向水面冲去。黑牛紧随一侧,时不时的扭头往后看一眼,似乎怕什么东西追上来。 到达岸边之后,我一屁股瘫软在沙堆上,大口咳着胸腔里的水,等神情稍微平复之后,这才发现,顾奕芯和板寸头不见了。 阿莱跑过来,帮我拍着后背,说道:“吓死我了,苏大哥,你怎么往岸边走着,突然就转身,一个猛子扎进河里去了?” 我清了清嗓子,回答道:“救人,但是没救上来。哎?顾奕芯和那个板寸头去哪了?” 话音刚落,顾奕芯和板寸头一下子窜出河面,她们深深的呼吸几口空气,水顺着顾奕芯的长发流了下来,如黑色的瀑布一般,在傍晚时分分外动人。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花,招呼板寸头朝岸边走来,同时开口批评我道:“找了一圈你没见,还人为你沉到水底了呢!老苏,你怎么这样冒失!” 感情儿顾奕芯和板寸头去河里捞我来着,我忽然有种莫名的感动,但是想起黑衣人沉入水底时的画面,心里有有些愧疚,于是自责道:“很遗憾,没能把那兄弟拉上来。” 黑牛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地上,安慰道:“老苏,有些事,他娘的尽力了就行了,天命难违啊!看来那哥们命中注定要在沙漠里被淹死!” 六爷笑嘻嘻的走过来,符合道:“苏老弟,你说你,犯得着为一条下人的贱命去犯险吗?不值当!” 没等我反驳,黑牛冷笑了,坐起来怼到:“我说六爷,你没听过那句话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所有人的命都是一样的,这又不是买东西,做交易,还分个贵贱!你这样说,小心刚才沉到水底那哥们不高兴,上来找你理论啊!” 六爷讨了个没趣,瞪了黑牛一眼,招呼苗一丁和汤姆李的代表人员,一同回到他们刚才坐的地方去了。 板寸头招呼手下人从河边捡来一堆枯死的胡杨树枝,升起来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我们几个浑身湿透的人围坐在火堆旁。 高墨离坐在我旁边,他望着平静的河面,幽幽的说道:“妖河的传说,或许,并非空穴来风。”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一样的死状 火光扑朔,把沙滩照的一片通亮,幽深的水面也被映的红光潺缓,篝火的火焰肆意窜动,脸被烤的暖哄哄,片刻之后,这种暖意袭遍全身,几个湿嗒嗒的人总算缓了过来。 张雪峰招呼假雇佣兵给大家分发食物,在他经过火堆旁时,黑牛酸溜溜的对我说道:“老苏,看来在这大沙漠里,咱们想活着出去还得靠自个儿,什么他妈的盟友,全都是各怀鬼胎的主儿!你丫拼了命去救不相干的人,可是人家口口声声称兄道弟的同伙呢?不仅不下水,还眼睁睁的等着看你阵亡呢?” 黑牛这话儿是说给张雪峰听得,也是说给六爷等人听得。这种情况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便劝他少说两句。 张雪峰冷笑了一声,隔着火堆,把干馕扔给我们,理所应当的说道:“指望谁救谁!这趟沙海之行,大家本就是各安天命!” 六爷掰着干馕塞到嘴里,慢慢咀嚼着,笑着劝到:“张军官说笑了,如今,咱们何分彼此!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苏老弟侠肝义胆,老朽确实钦佩不已,但是,冥宫还没有找到,咱们没必要为了一个区区无关紧要的人坏了大计!幸好你没事,否则,老朽必然痛心疾首,恨不得跳进河里随你同去!” 我冷冷笑了一声,把烧开的水倒进铝制的过滤水杯中,慢慢啜饮了几口,暖意从咽喉直冲腹腔,精神为之一振。我开口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意!人我是没救回来,不过,前路漫漫,大家各安天命也好,同心协力也罢,总之要小心提防!” 回想起刚才黑衣人莫名其妙的被巨大的力气往河心拽去,想起隐隐约约中在河底看到的那个巨大无边的空间,想起高墨离在水下挥剑的举动,我隐隐觉着,这个沙漠深处,隐藏着神秘而可怕的力量。 这条古河道,如神出鬼没的游龙一般,从沙海分层处骤然而出,在沙漠里蜿蜒缱绻。如果所料不错,这条大河里冰冷的河水应该是天山雪水融化而成。在春末夏初,雪水融化峰值和沙漠里的降雨量都达到顶峰,只有在此时,这条本应该隐匿在沙漠地下的暗河,才会短时间的浮出水面,在沙海里形成一条壮观的地上大河。 河底深不可测,并且水下空间大的出奇,我很诧异,在河水返回地下之后,那个巨大的空洞还会存在吗?如果它依然存在,那么,在几百上千年的时间内,为什么没有被人发现呢? 亦或者,它只是在这次暗河重返地面时才出现的? 黑衣人临死时因为惊恐而极度扭曲变形的表情,我总觉着极为眼熟,在哪里见过,并且不止一次! 我想将心中的疑惑和众人说一下,但是,眼前,大部分人已经疲惫脆弱不堪,我所疑惑之事很可能会在人群中引起一阵恐慌,队散心慌乃是行军者大忌,我只好强压着心中的疑惑,暗自提高警惕。 顾奕芯把头发上的水拧干,用毯子擦了擦,探身靠近火堆,炽热的火光映在她散落的黑发上,宛如一道流着赤炎浓浆的火山瀑布,柔美壮观!我感激她刚才跳河相救,本想开口道谢,想了想又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她对于我,像谜一样扑朔,她明明不是顾奕芯,但是,有的时候,我却觉得她就是顾奕芯。这种感觉很复杂,但是我几乎可以断定,在现阶段,她无心害我! 顾奕芯像个高傲的统领一般,待头发稍微干燥,她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把众人集合到一起,用一股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这道古河道总算找到了,我们离冥宫越来越近,大家今晚在这里休息几个小时,补充水源,下半夜,沿着河道继续挺进!” 众人领命各自散去,或往皮囊里补充水源,或安营扎寨。不大的功夫,又有两堆熊熊篝火燃烧起来,连日奔波已经让众人困乏不已,好不容易得到休整的机会,吃过干馕之后,众人各自散去,纷纷围着三堆躺下睡去。 高墨离自从把我从河里拽出来之后,一直沉默不语,静静的坐在火堆旁,我几度看他,从他看似平静的表情里,我看到了隐隐的不安。 铜髓剑出,必见血回鞘!先前在河底,若不是遇到危机情况,高墨离断然不会轻易拔出铜髓剑,他有事相瞒,或者,他无意隐瞒,只是,他也没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都已经睡去,黑牛鼾声大作,我往火堆里扔了几节胡杨树的枝干,火星迸溅,篝火的火焰瞬间窜出很高,把四周烤的一片炽热。 我和高墨离比邻而坐,扑扑朔朔的火焰,把他的影子摇曳在沙滩上,威严神秘。 他看向我,幽幽的说道:“妖河的传说,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他突如其来的话让我怔住了,先前维族向导曾告诫我们,这种在沙漠里凭空出现的河是妖河,它会把靠近的人畜拖入地狱!如今高墨离却说这种传说并非空穴来风,看来他确实是发现了什么!我诧异的问道:“为什么这样说呢?你在河底看到了什么?” 高墨离望了一眼平静的映着火光的河面,眉头微蹙的说道:“极度危险的东西!这种东西,超出了我的认知!” 他停顿了一下,反问我:“你不觉着那个死人的表情很眼熟吗?” 我点头回应道:“眼熟啊!我觉着好像见过这种瞪大眼睛,张大嘴的扭曲表情,但是,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就在沙漠里。”高墨离依旧盯着湖面,说道:“挖出的那几具干尸,它们的表情和他一样!好像在死亡之前,见到了极度可怕的东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异响 高墨离的话让我如梦初醒,那种混混沌沌的纠结感一下子消失了! 黑衣人溺亡之前的表情极度狰狞,那种狰狞里流露着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我先前只是觉着眼熟,但是一时难以记起,如今经高墨离这一提醒,我忽然想起来了,在清理沙丘间的甬道之时,我们曾经挖出过几具干尸。 那几具干尸身上穿着石油勘探的工作服,已经被风干的极其脆弱,面部水分散失,肌肉萎缩,皮如黄纸,难辨其本来面目。但是在清理他们的遗骸时,他们的眼窝和嘴巴里都灌满黄沙,这说明他们死之前必然也是双眸圆睁,张大嘴巴! 黑衣人死在水里,穿着石油勘探工服的那几个人则死在据此一百多公里以外的沙丘下!这其中,难道真的有什么关联? 我诧异的问高墨离:“你是说,他们死之前都看到了可怕的东西?是什么东西,可以把人活活吓死?甚至,把他们吓得忘记了死亡带来的恐惧!” 高墨离依旧眉头微蹙,幽幽说道:“不知道。” 我忍不住问道:“会不会是你说的超出你认知的那个东西?高墨离,那东西到底长的什么样子?你好歹形容一下!” 他怔了一下,想了想,摇摇头说道:“没有形状。” 很难相信,这世界上竟然有一种物体没有形状!我愣了愣,追问道:“那……那颜色呢?块头呢?你看都看到了,那个东西总有什么特点吧?” “没有。它在水里,和水一样,但是我断定它不是水。”高墨离说着,看了看河面,补充道:“我们或许不该在这里多做停留!” 我知道,他是在担心水里的东西会趁我们睡着了之后,再度出现。我环顾了一眼营地,众人纷纷已经围在三堆篝火旁酣然大睡,就连被张雪峰指派守夜的假雇佣兵,也抱着“汤普森”睡着了。这里大部分人靠着双腿,一刻不停的走到这里,他们的体力已经透支到极限,此时,就算我拿着大喇叭挨个去喊他们,他们都不一定能醒! 河面平静无澜,篝火的影子和点点繁星坠入其中,这种平静,让人心底忐忑。 我打了个呵欠,衣服已经彻底被火焰烤干,暖意袭遍全身,困意在周遭此起彼伏的鼾声中也越来越浓,我对高墨离说道:“看来今晚只能从这里睡了。警醒着点儿,水里的东西应该不会轻易爬上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点了下头。 我又往火堆里加了些固体燃料,自作聪明的认为,那个可怕的超出高墨离认知的东西,既然生活在水里,它多半应该怕火,只要把火烧的大一些,安全系数就高一些。 我把毯子在火堆旁抖开,对高墨离说:“这一路,你也该累了。你先睡会儿,我来守着。” 高墨离抬头看着我,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欲语还休。 夜晚的大漠,静的出奇,在这高低相接的地方,竟然连一丝风都没有,夜幕如布,繁星低垂。我坐回火堆旁,面向河面的方向,又催了一声,让高墨离赶紧休息。 他坐在原地没有动,用不容违抗的语气说:“这里有我守着。” “眼下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接下来,我们可能面临更加严峻的考验。我们,必须学会保存战斗力!”我看着平静如镜的河面,侧身摸出黑牛背包里的小半瓶烧酒,喝了一口,喉咙如刀割火烧一般,刺痛热辣,困意顿时消除了一大半。补充道“听我的,你睡会儿,三个小时后起来换我。我这个人自律性比较低,要是现在去睡,怕是一躺下去,今晚上就起不来了。” 高墨离不在说话,兀自站起身来,朝毡垫走去。 “有事喊我。”说罢,他侧身躺下,也不知道睡了没有。 我又连着喝了两口烧酒,一时间,困意全无,只是身体依旧疲倦至极。 我抬头望了一眼夜空,稀稀落落的寒星遥相呼应,在如墨一般的夜空里,勾勒出一幅幅或明或暗的星象。我忽然心有感慨,古往今来,有多少人曾经仰望过这种辽阔无边的苍穹!又有多少人,像我一样,对前路充满恐惧和迷茫?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间,河面方向响起了“咕噜,咕噜”的声音,我一下子站起来,警惕的望向河面,只见距离岸边十多米远的河面上,冒出一连串气泡,那串气泡不大,但在如镜面一样澄澈的河面上格外显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深夜浮尸 妈的!河里有东西?酒精带来的微醺之意立即化作冷汗,从细密的毛孔渗了出来。 我伸手从火堆里抽出一节胳膊粗的胡杨树枝,树枝的另一端已经燃起烈烈火焰,作为火把来用甚为合适!当下,也顾不得身上的疲惫了,立即爬起身来,举着这个简易火把往河岸走去! 好奇心伴随着恐慌,使我的步伐迈的极快! 当双脚感知到河水刺骨的温度时,我一下子停住了,想起高墨离先前所说的超出她认知的东西,想起黑衣人死之前的惊恐之状,我的心咯噔一声,赶忙把双脚退回河滩上。 整个河面平静无波,只有在距离河岸约十米远的地方,持续往上冒着一连串气泡,这些气泡大小不一,大的如握紧的拳头一般,小的则如冰糖葫芦上的山楂一般。气泡升至水面,纷纷破裂,因破裂而迸溅出的小水花把四周的水域淋得星星点点,远远望去,如同在整个河面上镶嵌了一个满是麻点的镜子! 这水里一定他娘的有什么东西!气泡连贯性太强,不像是寻常水生动物吐出来的,难道,高墨离先前所说的超过他认知的东西要出现了? 我盯着水面,特别想扯开嗓子,把大伙儿都喊醒,但是,众人睡去还有没半个小时,我若莽然把大家喊醒,折腾一番,今晚上大家怕是再也没法好好休息了。脑中一番挣扎,我决定先瞧个仔细,等看清楚了河里的东西,再做打算。 我知道,只要我喊一嗓子,高墨离定然会迅速起身支援! 气泡的密度比先前稀疏了很多,但是体积显然大了一些,看样子,水里的东西马上就要浮现出来了! 我把火把用力向前举着,争取把水面上照的更加清晰一些。幸好水质澄清,河面平静,火把的火光正巧可以照亮气泡所在的河心位置。 在扑朔的火光映射下,水里隐隐浮现出一个黑色的轮廓,那轮廓像极了一个封口的麻袋! 嗯?高墨离说过,藏在水里的超出他认知的东西没有颜色,没有形状,如此看来,即将浮出水面的这个东西应该不是那个危险物种! 黑色轮廓越来越靠近水面,正当我瞪大眼睛准备瞧个清楚的时候,手上火把的火焰忽然小了很多,光线随之黯淡下去。离开火堆已经有些时候了,燃烧再旺盛的独木没了其他助燃物的支持,也会逐渐熄灭。 我心中暗骂一声,眼看河里的东西即将浮到水面,也来不及再回头去取别的照明物了,只好暗自祈祷,这火光再多支撑一会儿! 说来也奇怪,我正着急着,水里的不明物体仿佛感知到了一样,在距离水面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尽管突然加速,一下子冲了上来!整个过程,就像上钩的鱼突然挣脱掉鱼钩,浮标瞬间浮起一样! 一股阴风从背后略过,火焰被带动,倾斜着忽然蹿高!逐渐暗淡的四周忽然一下子亮起来! 宿营之地速来无风,这突如其来的阴风是怎么回事儿?我锁紧眉头,赶忙扭头环顾身后,只见大伙都安然的躺在沙滩上,此外空无一物! 篝火堆的火苗也都扑向了同一个方向,虽然它们很快又恢复了自然的燃烧姿势,但是,刚才这一细微的变化已经被我看到了! 不是错觉!刚才确实有一股冷飕飕的阴风从此略过! 诡异的气氛笼罩着整个河面沙滩,我也顾不上仔细观看身后的情形,乘着火光正劲,我赶忙扭头看向河面。 这一看,把我吓了一个踉跄,连连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在河滩上! 妈的!水中的黑色轮廓,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了距离河岸两米远的浅水区!水泡消失了,四周悄无声息,水面没有一丝波澜!在我扭头之际,那个黑色轮廓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跨越了数米远的距离!出现在清浅见底水域的? 那个黑色的伦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强烈的好奇心,战胜了让人头皮发麻的恐惧!我装着胆子靠近河岸,举着火把伸着脖子观看,火焰的光亮兀自黯淡了许多,幸好黑影所在的位置离河边很近,三堆篝火的光亮都可以照到这里。 细看之下,我发现那个黑色轮廓,竟然好像是一具蜷缩着四肢的躯体! 难道溺亡的黑衣人浮上来了?我心中惊骇,赶紧走下浅水区,准备把那具尸体拖拽上岸。 我握紧火把,瞪大眼睛,一步步朝蜷缩着四肢的尸体走去,脚步淌在水里,在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渐渐地,冰冷刺骨的河水没过脚踝,淹没膝盖…… 火把上的火焰越来越小,只剩下附着在胡杨树枝上的一小簇,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远处河心之下一片漆黑,那里就像通往冥府的缺口,随时可能会吞噬着靠近的物体。 在距离尸体还半米远的时候,我干脆前倾着身子,伸手去拽它!但是,我的手刚抓住它的衣服,还没来得及用力拉扯,忽然觉着,我的脚踝竟然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抓住! 我心里咯噔一声!头皮发麻,身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靠!水下还有东西!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无影鬼魅 此时想撤退已经来不及了,我下意识的大声喊了起来。 “高墨离!” 喊声振聋发聩,在辽阔的水面河滩上肆意散播!与此同时,我顾不上再去拉扯那具尸体,拔腿想往回跑,但是,越是使劲,抓着我脚踝的东西也越加用力,使我动不得分毫! 微弱的火光把清浅的河滩照的一目了然,我离蜷缩着四肢的浮尸尚且有半米多的距离,此时,我双脚周围除了微波荡漾的清冽的河水,再无其他物体。但是,扯住我脚踝的力量如此真切,像一双充满力量的大手,抓住我片刻之后,便开始往河里拖拽。 那双看不见的手,力量大的出奇,我猝不及防,被拽了一个趔趄,直挺挺的往后仰去。 忽然,背后有一只手揪住了我的衣领,把我拖拽住,这种力度我再也熟悉不过,看来高墨离果然是听到我的呼喊就醒了! 两股力量把我撕扯着,握住脚踝的无影大手用力把我往河里拖去,而高墨离,则抓着我的衣领,把我往后拽。这两股力量相比,显然,水中无影大手的力度更胜一筹,僵持片刻之后,我连同高墨离一起被拽向河心。 “靠,你俩不好好睡觉,玩拔河比赛呢?”黑牛嚷着,几道狼眼手电筒的光束,交叉晃动着齐刷刷照向河面,在水上映出一道道如剑似影的光亮。 “妈的!快来帮忙!”我嘶吼着,再度朝水下看去,河水澄澈透明,空无一物,除了我们挣扎激起的一圈圈涟漪水花,对立面,连一丝波纹都没有! 黑牛等人知道并非玩笑,急忙往河里跑过来,他们快达到河里时,却被高墨离喊停了:“都别下水!” 从戛然停在水面上的光束来看,有三个人冲到岸边就停住了脚步,黑牛一向有组织无纪律惯了,哪里还听得进高墨离的话,他拿着狼眼手电筒跌跌撞撞的淌着河水朝我们走来。 此时,我们已经被拽到距离河岸六七米远的距离,咫尺之外,便是黑洞洞的河底。 高墨离换了左手抓我,腾出右手拔出背后的铜髓剑,在自己脚旁的河水里挥斩了数下。而后,把铜髓剑的半截剑身插进水里,用力一推,剑刃劈开水面,水幕乍起,在我面前划出一道妖娆的圆弧! 就在这一瞬间,抓住我脚踝的巨大力量陡然消失了! 高墨离伸手收回铜髓剑,与此同时,以极快的速度拽着我往岸边撤退。 刚走了没几步,只听到一句“卧槽!”黑牛尚未把话完全说出口,就“噗通”一声趴倒在水里,挣扎着被以极快的速度向河心拖去! 与此同时,力大无比的无影手再度猛然抓住我的脚踝!同样企图把我朝黑洞洞的河心拖去。 握住我脚踝的无影之手力气大的出奇,我下意识的憋足力气去抗争,忽然“嘭”的一声,我的皮带竟然脱扣了,裤子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往下掉去。我下意识的伸手猛然上拉,这一拉用足了力气,竟然把脚踝受伤处裸露在了外面,冰凉刺骨的河水直接浸染伤口,一股刺痛感瞬间传遍全身。 忽然,把我往河心拉扯的力量竟然一下子停住了,我脚踝处涂抹的那层幽绿色药粉,在水中四散开来,如同一朵妖媚的鲜花。瞬间,抓住我脚踝的力量竟然一下子消失了!紧接着,清浅的水下泛起一股巨大的波浪,无数的细小波痕从波浪四周的水底泛起,仿佛被开水烫到的触手一般,迅速缱绻着朝黑暗的河心逃去! 黑洞洞的河心里出现一个涌动的漩涡,那个漩涡如同溃逃的魅影,很快钻入水下,消失在幽深的河底空间里! 黑牛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河水,看着水面荡漾的波纹,诧异的问道:“靠!老苏,怎么回事?刚才好像有东西拽我来着!” 我惊魂未定的回答道:“不知道!看样子这水下有东西,不过,好像跑了?” 高墨离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飘散在水里的幽绿色药粉,兀自猜测到:“嗯?它好像怕这个。”说罢他望向我。 我怔了一下,觉着好像确实如高墨离所说,水中的不明生物,似乎非常惧怕这种绿色的药粉,于是解释道:“这是神药婆给我的,我脚踝上的伤口被干尸抓过,至于这药里有什么成分,它为什么怕它,这就不得而知了……” “先回岸上。”高墨离看着逐渐在水中飘散的幽绿花影,松开抓着我后背的手,催促我赶紧上岸。 我知道,他是在担心水里的东西会再度袭来。 我点头答应,准备往岸边走去,此时才注意到,岸边站了四个人:顾奕芯、张雪峰、板寸头还有汤姆.李的聋哑随从。他们正用狼眼手电筒照向河面。 顾奕芯开口问道:“老苏,怎么回事?那具浮尸是哪里来的?” 说罢,她用光束晃了晃河面,我这才想起那具怪异的浮尸来,扭头去看,只见黑牛已经站在浮尸旁,用手电筒照着观看了。 “水里冒出来的!”我回答着,扯着嗓子问黑牛:“黑牛,别杵在水里了!要看就拖到岸上来看!” 黑牛迟疑了一下,把浮尸拖上岸边,他脸色异样的望着我,用低沉的语气说道:“老苏,这不是淹死的那个黑衣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不腐不烂的秘密 “靠!不是他?那会是谁呀?”说着,我用木棍去拨弄那个蜷缩成麻袋一样的浮尸。 浮尸被黑牛拖上岸的时候背部朝上,双臂和双腿以极度诡异的姿势蜷缩在身体下面,身形有些微微肿胀,衣服上往下流着水,一道道细小的水流,在河滩上冲出一条条浅浅的水痕,卷着细小的沙粒缓缓流向河里。 顾奕芯等人也纷纷围了上来,几道狼烟光束齐刷刷的照在浮尸上,如此一来,便看的非常清晰了,这主儿确实不是先前溺亡的黑衣人,因为他穿了一身灰色的衣服,这衣服,看着分外眼熟! “来,搭把手儿!”我和张雪峰合力把浮尸翻了个个儿。 当浮尸被彻底翻过来的时候,顾奕芯诧异的嗯了一声,板寸头也失声喊了出来:“苏科长,这……这尸体是石油勘探队员的!我的天!他怎么会在这里?” 尸体穿着一身灰色的工服,工服的胸前赫然标着“石油勘探”四个醒目的字迹。衣服的布料虽有磨损,但是并非腐蚀过度的样子。尸体双手呈现鹰爪形状,极度伸张,死死的叩在胸前,仿佛想用力抓住什么东西!它的腿如婴儿般蜷缩在一起,只是蜷缩的程度有些匪夷所思,甚至超出了人类肢体动作的极限! “上帝!这具尸体,我们好像见过!”顾奕芯诧异的说道。 顾奕芯所说,正是我们此时此刻心中的感叹,因为,它没有脑袋!就像先前被黑牛撤掉脑袋的干尸一样:穿着石油勘探的衣服,没有脑袋!手型如鹰爪般弯曲! 黑牛抬头环视了一眼众人,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各位,这怎么解释?难不成被我拽掉脑袋的哥们,阴魂不散,跟来了?” 一时间,大家脸色各异,看着那具怪异的尸体说不出话来。 我思索了一下,说道:“说不通啊!就算阴魂不散,顶多来个亡灵作祟,这怎么还把尸体也运输过来了?还是他娘的,从水底浮上来的!” 板寸头显然被吓得不轻,他脸色铁青,兀自嘟囔着“怎么回事?我们明明把它埋掉了啊!” “别急,瞧清楚了再说!”我说着,用树枝去拨弄尸体脖颈处,顾奕芯也蹲下去仔细观看,我们就像验尸的法医一样,把尸体从头到脚看了个清楚。 眼前的这具浮尸,勃颈处的伤口已经被浸泡成白森森的肉茬,参差不齐,其中有三处明显的凹陷之处,看样子,它的脑袋像是被利爪撕掉,或者被利齿齐刷刷的咬掉一般,和被黑牛勒掉脑袋的干尸截然不同!此外,这具浮尸皮肤如雪,肌肉的弹性也在,只是在水里泡了些许时候,显得有些肿胀,单丛眼前的这具尸体变化程度来看,其死亡的时间也就在这两三天以内! 穿着同样的“石油勘探”队服,一波死在八年前,另一个却死在两三天前?难道八年前,有一波伪装成石油勘探人员的小型队伍闯进沙漠,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死在了三座沙丘附近,还有一个人或者另一部分人成功抵达沙漠深处,他们在沙漠的某处生活了八年,前两天死了,被水里无形无状的魅影一样的生物,拖出水面,被当做诱饵,来诱导岸边的人下河。 我把这个看似成立的假设和众人说了一遍。 刚说完,黑牛便质疑道:“没日没夜的穿着这身衣服,在沙漠里穿了八年,这衣服还跟新的一样,他娘的有点不科学啊!” 黑牛的话虽然粗俗,但是直接点中事件的要害问题,按照衣服的磨损程度,就算这个人一动不动的在某个地方蹲上八年,衣服也该磨损折旧了,况且沙漠环境恶劣,想在此生存下来,定然要经历难以想象的磨难,单就食物这因素,就足够他忙活了,衣服断然不会这么新! 顾奕芯也锁紧眉头,蹲在地上,侧头看着我,说道:“老苏,这尸体身上,有一个自相矛盾的现象,尸体腐化程度和衣服磨损程度在时间上不一致!但就一件纤维衣服的磨损程度来讲,这件衣服穿了肯定不足一个月,也就是说,八年前,它就停止了继续磨损,但是尸体尚未变质腐烂,如你所说,死亡状态也就在两三天左右,这不合理!” 张雪峰也皱着眉头,他拔出腰间的伞兵刀,二话没说,对着尸体的胳膊刺了进去,当他拔出伞兵刀的时候,一股乌紫色的血液从刀口流了出来。 “你这是干什么?”我诧异的问道。 张雪峰冷哼了一声,淡淡的说道:“娘的!我还认为它的肉被冻住了,插不进刀,没想到还真是鲜的!” 顾奕芯眉头突然舒展开一些,追问道:“张雪峰,你好像有想法?可以解释的清楚一些吗?” 张雪峰回答道:“很简单,把一块猪肉,用袋子装了扔进冰箱,冻几年,袋子还是扔进去之前的样子,猪肉也不会坏,也是放进去之前的样子。但是……” 顾奕芯的眉角忽然闪现出一丝光亮,她站起来,略带兴奋的说道:“对呀,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没想到呢!”她转而对我说:“老苏,这具尸体应该八年前就死了,可能由于某种外界因素,它进入了零腐蚀状态!这种状态可能和它所处的周围环境有关,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人死了,尸体却不腐不烂,这种情况确实存在!我抬头看向黑牛,发现他也正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此时,我们想到了同一个地方“滇王玉馆”! 滇王的尸体被封存在玉棺里两千多年,当我们开启的时候,他的尸身依旧栩栩如生,恍若我自个儿躺在玉床上一样! 我和黑牛对“滇王玉棺”之事缄口莫言,但是彼此心知肚明,这具尸体出现的唯一合理解释,就是这大漠的深处,有一处可以让尸体不腐不烂的所在! 弄清原委之后,顾奕芯的关注点从尸体上挪开,她望着平静无波的河面,说道:“懂得用饵钓‘鱼’,这水里的东西似乎有智慧一样,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速速离开的好!” 说罢,她便不再去理会那具尸体,招呼张雪峰去把众人叫醒,张雪峰就像一个粗暴的教官,挨个踢了一脚,把酣睡的众人一一踢醒! 我迫切的想把这具不腐尸身背后的猜测告知高墨离,这才想到,自从上岸以后,就没再见他的身影。 我急切的环顾营地,匆匆搜寻,恍然发现,神药婆不知何时早就醒了,高墨离坐在她身旁,似乎,正在听她说着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聋哑伪装者 我给黑牛递了个眼神,让他赶紧收拾东西,黑牛虽然会意,但是却丝毫没有挪动脚步。他对我指了指蜷缩在河滩上的尸体,压低声音问道:“老苏,要不咱们潜下水去瞧瞧?反正装备包里也有潜水设备!” 黑牛的心思我心知肚明,浮尸自水下而来,这水下八成有一处可以防止尸体腐烂的所在,这种东西,要么是玉石,要么是奇岩,总之如果有,那一定价值连城! 黑牛见我没吭声,继续怂恿到:“老苏,这里可是新疆!说不上下面儿也有个玉窟窿,嗨!你那羊脂白玉的棺材……” 黑牛口无遮拦的说着,我正准备怼他,忽然发现汤姆李的聋哑随正站在一旁,他的目光本来落在我身上,发现我扭头看他,骤然把目光挪开了,那情形,更像是在躲避! 我忽然觉出一丝异样,心中暗想:他不是聋哑人吗?怎么,我先前的喊叫声会把他惊醒?如此一来,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不是聋哑人!他在伪装! 于是我决定试探一下,忽然打断黑牛的话,惊呼道:“靠!尸体里好像有东西在动!” “卧槽!”黑牛咋呼一声,抽出腰间的伞兵刀,将狼眼手电筒对准尸体。与此同时,汤姆李的随行人员也看向地上的那具尸体,并且下意识的做了一个戒备的动作,随即,他发现尸体并无异样,我却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他可能明白过来我的意图,脸上的惊慌顿时变成了一种淡定——伪装者的淡定! “东西在哪儿?”黑牛手握伞兵刀警戒的问道。 “我看错了。”我淡淡的说道:“赶紧收拾东西去!” “你这什么眼神!”黑牛抱怨着把伞兵刀插回腰间,继续追问道:“怎么,还下河吗?” 我苦笑一下,反问黑牛“你就不怕被水里的东西给拖走?再者,你再看看这浮尸脖子上的断口,明显是被咬下来或者抓下来的,还敢下去吗?兵者行军,大计为上!这次,沙海冥宫才是我们的目的地!” “得嘞,我这就收拾东西去!”说罢,黑牛屁颠屁颠的去卷地上的羊毛毡垫了。 一时间,营地上人声噪杂,呵欠声,抱怨声,零零散散响成一片。 汤姆李的随从转身也要离开,我用狐疑的目光盯着他的背影,喊道:“嗨!请留步!” 他假装没听见,继续往前走,我心中不由得冷笑:狐狸尾巴都漏出来一次了,再伪装还有意思吗? 我疾步往前走了两步,拍了下他的肩膀,他在个头上比我矮半头,肩膀也相对消瘦,我这一拍力气用的过大了些,致使他身体随之微微倾斜了一下。 他揉着肩膀转过身看我,眉头微促,意在问我有何贵干。 看样子,他想继续伪装下去。 我迟疑了一下,用手里的胡杨树枝,在沙滩上写下两个字“名字?” 这个消瘦的男人怔了一下,拿过我手里的树枝,在一旁写到“叶鑫”,字迹清秀俊丽,透着一股婉约的书香气。 汤姆李随从的名字叫叶鑫。在他提笔写完第二个字的时候,张雪峰已经吆喝队伍,准备重新出发了。 管家苗一丁裹紧衣衫,小跑着过来,拍了拍叶鑫的肩膀,指了指大队人马,催他赶紧跟上去。 叶鑫看了我一眼,轻轻点了下头,把地上他刚刚写的两个字用脚抹掉,而后转身跟着苗一丁走去。 我心有疑惑,他干嘛要把自己的名字擦掉?难道是怕人看见? “老苏,你丫墨迹什么呢!这沙滩上有金子还是怎么着?有啥好瞅的!”黑牛牵着骆驼,对我吆喝道。 “来了!”说话间我朝黑牛走去,发现高墨离也站在骆驼旁。 大队人马被中途叫醒,心里颇有怨言,板寸头一边鼓舞着士气,一边让大家拉歌提神儿! 从《打靶归来》到《一支钢枪手中握》,假雇佣兵们越唱越起劲儿,随后,黑衣人也纷纷加入拉歌行列,扯开嗓子大声歌唱,歌声略过宽阔平静的河面,在苍茫的大漠夜色里散播开来。 人们在唱这些励志歌曲的时候总能找到情感共鸣,我们也被这些铿锵有力的旋律给渲染了,黑牛忍不住也跟着唱起来。唱了几句,黑牛还不忘抱怨道:“嗨!我打小的愿望就是当兵保家卫国来着,却不走正道儿的做了个体户!”说着,情到深处,又扯着嗓子用力唱起来。 我被周遭的情绪渲染,内心澎湃起来,刹那间,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无疆大漠,正和我亲爱的战友们去执行一场充满未知的艰巨任务。 高墨离轻咳了一下,我被一下子拉回现实:这不是一支凝聚力很强、训练有素的队伍,而是各怀鬼胎,敌我难辨的临时团伙。 “说说吧,有什么发现?”高墨离平静的声音,在高亢的歌声里依旧清晰可辩。 “嗯,我正要和你说的。”我慢下一步,与他并肩,和他讲了一下尸体不腐不烂的秘密,和他说了一下汤姆李的随从叶鑫假装聋哑的事情。“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聋哑人来掩饰自己,还有,他好像害怕别人看到他的名字。” 高墨离听罢,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或许,他怕暴露自己。” 但凡伪装者,要么是为了躲藏,要么是为了司机窃取,我不知道,这个神秘的叶鑫到底是属于那种人!他混在队伍里,到底有着怎么的目的? 我忽然记起高墨离和神药婆对立谈话的情景,于是问道:“对了,关于那神奇的绿色药粉,神药婆和你说什么了吗?” 高墨离回答道:“没有,但是她和我说了另一件事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神药婆密事 我怔了一下,迫不及待的问高墨离:“她和你说了另外一件事情?和咱们这次行动有关系吗?” 高墨离抬头望了一眼被夜色笼罩的大漠:“不确定。她有一个儿子,九年前失踪了……”高墨离的话极其简洁,但是,我还是从字里行间窥探出了一个隐藏在神药婆身后的秘密! 神药婆有一个儿子,40多岁,曾在六爷手下效力,九年前忽然失踪了,但是,在失踪前,他曾回过一次家。有天夜里,神药婆刚躺下,尚未入睡,就听到家门响起沉重的拍打声,那声音非常急促。 神药婆拿起煤油灯披着棉衣去开门,门刚开了一条缝隙,她的儿子就闪进院子,用脚把门关上,没等神药婆开口询问,他儿子便用右手扶着左臂,脸色苍白的咬着牙关吸了口凉气,急切的说道:“娘,快帮我把这条胳膊砍了!” 突如其来的话让神药婆心中一阵惊慌,她放下煤油灯,一把拉起儿子的左臂,将衣袖扯起,微弱扑朔的灯光下,儿子的小臂一片乌青,确切的说是皮肤下似有无数乌紫色的蚯蚓在来回蠕动,通过蠕动的缝隙,隐约可见阴森白骨!看样子,皮肤之下,骨骼之上,已经被嗜咬一空了。所幸,他胳膊肘处被纤细的钢丝紧紧的缠了几道,这才把诡异的蠕虫和上臂的肌肉隔离开来。 神药婆纵然见惯风雨,但是却第一次见这种诡异的情况,她颤抖的说了一声:“造孽啊!儿啊!你这条胳膊保不住了!”。 说话间,神药婆举着煤油灯,拉过铡草药的铡刀,她儿子的额头早已疼的汗珠直渗,见状立即会意,跪在地上,把胳膊肘担在铡口上,催促道:“娘,你快点动手吧,实在是疼死我了!” 话音刚落,神药婆双手压动铡刀,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寒光闪闪的铡刀一下子落进卡槽里,她儿子的半截小臂就这样被扎了下来!落刀处在铁丝崩住的上半部分,如此一来,有些许鲜血洒便落在院落的泥土里,乌紫色的半截断臂如生虫的枯柴一样,落地无声。 就在断臂掉落在地上之后,惊人的一幕出现了,数十条乌紫色的软虫从皮肤里破孔而出,快速游向沾血的泥土,那些软虫只有小手指那么粗,碰到鲜血之后,乌紫的虫体立即变得赤红,借着羸弱的光亮,神药婆发现,虫体的赤红中还带着星星黑斑。 神药婆儿子如获重释,吸着凉气一屁股做在地上,右手掐着胳膊的断口处,嘴里悼念着:“我这条命总算捡回来了!”神药婆拿来她那些瓶瓶罐罐的奇药神方,转眼间便给儿子把血止住。此时,她才回想起地上的那些怪虫,就找了个陶罐准备把它们装起来,但是,大部分怪虫已经不翼而飞,只有一条还在断臂里蠕动。 神药婆把仅剩的一条怪虫装起,看了看地上皮包白骨的手臂,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厉声问儿子:“你是怎么招惹上这些怪虫子的?” 上了止疼药之后,她儿子的神色比先前好了很多,他点了一根烟,猛咗了两口:“我也不知道,觉着疼的时候,半截胳膊已经这样了。” 神药婆扶他进屋,他摇摇头:“娘,我得去干一件大事儿,这事儿要是成了,儿子几辈子都不愁了,你就等着享福吧!”说完,他单臂撑地站起来,看了一眼土屋老宅,又看了看一脸铁青的神药婆,叹了口气:“我要是回不来,也会有人给你养老送终!” 神药婆冷冷的问了句:“非去不行吗?”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把烟蒂仍在地上,用脚碾了几碾,将其碾灭:“娘,我得走了!”说吧,他晃着半条空荡荡的衣袖,开门而出。 神药婆和寻常的母亲不同,她没有哀求,也没有拉扯,而是抱着陶罐,静静的站在院落,看着儿子疲惫不堪的身影离去,看着破旧的木门被再次重新关上。 要不是地上那半截露着白骨的胳膊,和自己手里装有怪虫的陶罐,她甚至都觉着,儿子,似乎没有回来过。 如她所料,儿子那一走就是九年,期间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听罢心里一惊,对高墨离说道:“赤红色带黑斑的虫子?这和黑牛二叔临死前身体里的虫子好像有些相似!难道,神药婆的儿子和二叔的经历有过交集?” 高墨离点头,“他们,可能都去过那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赶路 高墨离的话让我心中一惊,从身体里寄宿着相同的怪虫来看,神药婆的儿子很可能和黑牛的二叔有过某种相同的经历。二叔去世之前跟着六爷去了一趟沙海冥宫,再回来的时候怪虫就已经寄宿在了其五脏六腑之中。神药婆的儿子效命于六爷,很有可能,他也参与了那次倒斗行动。 如此一来,神药婆跟着大队伍进沙漠,很可能并非因为我的牵连和六爷的要挟,而是有她自己的目的,她想去找自己的儿子!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这可能是唯一一条让她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深入沙漠腹地的理由。 我把自己的猜测一股脑的和高墨离讲了一统,高墨离没有再说话,他安静的如同影子一样,和我并肩而行。 兴许是累了,拉歌的队伍渐渐的恢复沉寂,黑牛猛灌了两口水,冲我喊道:“老苏,你丫脑子激灵,再给大伙儿找点乐子呗!”说着,他猛然发现我和高墨离正并肩而行,忽然明白过来,连忙纠正道:“其实,兄弟们都累了,还是留着点儿劲赶路吧!” 我回应道:“就是,前面的路还远着呢!” 顾奕芯骑在驼背上,扯着缰绳将骆驼带出队伍,骆驼焦躁不安的踏着蹄下的沙粒,顾奕芯提醒道:“大家都省着点力气,咱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另外,咱们在河边行走,大家都小心着河里的动静!千万不能大意!” 说罢,她看了我和高墨离一眼,离得有点远,加之夜色朦胧,我也没有看清楚她究竟是什么表情。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我和高墨离在队伍后面窃窃私语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大脑快速运转,顺着顾奕芯的话说道:“小顾同学说的对,河里的东西八成儿还在,我刚才和小哥商量了,大家尽量紧凑一些,河里有任何异样都不要下水,只要不下水,那东西就拿咱们没招!” 我话音刚落,板寸头便以命令的口吻对他的部下说道:“都听到了没有,严格执行苏科长的命令!”紧接着,那些雇佣兵异口同声的喊道:“收到!”那声音,疲惫中透着一股子坚韧,整齐划一,干净利落。 管家苗一丁一边给六爷的骆驼牵着缰绳,一边也应景儿,扯着老嗓子喊道:“对,大伙儿都听苏老弟的!我就说嘛,这一路上,只要有苏老弟在,咱们就安全很多!” “苗管家过奖了!”我应付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队伍安静异常,十几道狼眼手电筒的光束在河滩晃动,偶尔照到河面上,河面平静无波,安静的如同镜面一样。远处夜幕低垂,寒星如眸,偶有一声声或远或近的嘶鸣,应该是沙漠兽类捕食发出的声音。 队伍依河而行,一夜无事。 太阳再度从地平线升起的时候,我们已经到达了一个河道拐弯处,再往前走,就要离开河面和砂岩组成的断层地带,直入沙漠腹地。 河湾在这里九十度转向,将断层处冲刷出一个凹陷的所在,上方的砂岩正好可以遮蔽中午之前的阳光,如今,河水已经下去很多,此处正好裸露出来,在沙漠里,这算得上一个绝佳的休息场所。 阿彪和几个黑衣人一歪身躺到阴凉处,阿彪上气不接下气的嚷道:“实在走不动了,让我们哥儿几个躺一下。” 和他一起休息的黑衣人附和道:“就是,要走,你们先走!哥几个休息够了再追你们去!” 六爷阴着脸瞪着阿彪一行人,苗一丁上气不接下气的骂道:“阿彪!别给六爷丢脸啊!快起来!” 阿彪挣扎着坐起来,看到六爷面露怒色,单手撑着地站起来,哀求道:“六爷,让兄弟们躺一会儿!就一会!” 黑牛也双腿乏力,累的不轻,但他依旧嘴硬的怼阿彪:“一看你们就不行啊,这才走到哪儿啊,就累成这个怂样了!你看看人家板寸头。”说着,他小声问我:“老苏,咱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要不休息一下?” 所有的黑衣人和假雇佣兵都齐刷刷的看向我,似乎在等待最终的命令。 我望了一眼苍茫无边的大漠,说道:“咱们就在这里休息俩小时,两个小时之后继续整军出发,六爷、顾小姐,你们觉着怎么样?” 六爷依旧裹着毯子,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顾奕芯从驼背上跳下来,查看着洞穴,说道:“这个地方正好可以遮住上午的太阳,是个不错的休息场所,就听你的,在这里修整俩小时!” 其他的黑衣人和雇佣兵纷纷如获重释,扔下装备,准备躲到砂岩下面休息,我赶忙制止道:“先别进去,在沙漠里,这种地方往往也是其它动物的躲避场所……” 话音未落,先前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忽然哀嚎一声,如被烈火灼烧一样,痛苦的打着滚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杀人蝎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本来松懈下来的众人再次绷紧神经,他们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快速拉起保险栓! 板寸头急切的问我:“苏科长,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 说话间,一条赤黄色比拇指还粗的“触须”从黑衣人的脖颈后伸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直接刺向他的喉咙,黑衣人双手扯着那条“触须”,嘴里发出呜咽哀嚎之声,看样子,“触须”的末端已经刺入他的喉咙,他的两条腿在地上狂乱的踢着,掀起阵阵沙尘。于此同时,先前躺在地上的四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步了黑衣人的后尘,纷纷被赤黄色的“触须”直接扼住咽喉,缩在地上痛苦挣扎!得亏阿彪先前已经站起来了,见状不妙赶紧跑进人群里。 黑牛举着汤普森站在我身旁,瞪着眼睛问道“卧槽!这什么情况?沙里有东西?” “是沙漠毒蝎!不过这也太他娘的大……”我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响起四声射击声,张雪峰已经举起汤普森,对着地上黑衣人的喉咙来了四个点射,瞬间,插入黑衣人咽喉处的蝎尾被打断,同时,四个黑衣人的咽喉处出现四个血口,鲜血如泉涌一般喷射出来,把黑衣人身下的地方瞬间染得一片猩红。 四个黑衣人机械性的挺了一下身体,便僵死过去。 六爷瞪着眼睛,用手指着张雪峰,气急败坏的咆哮道:“你!你竟然对我的人下此毒手!” 阿彪用脚踢开保险栓,单手举起“虎威”对着张雪峰:“妈了个巴子!敢杀我兄弟!老子这就让你偿命!” 其他几名黑衣人也纷纷举起“虎威”,怒不可歇的将射击口对准张雪峰。与此同时,假雇佣兵也纷纷举起汤普森对准黑衣人,双方成了对立之势。保险栓都开着,不管哪方先走火儿,一场厮杀都会在所难免! 神药婆和汤姆李的随从叶鑫远远的站着,事不关己的看着这一幕。 我赶紧规劝道:“各位!别!别动手啊!咱们这才走到哪啊?总不能先折在自己人手里吧!有话好好说!” 黑牛也附和道:“听到没?都他娘的把手里的家伙放下!” 阿彪咆哮道:“谁他娘的好好说!一转眼这畜生杀了我四个兄弟!你他妈让我和他好好说!”说着,他离张雪峰又近了一步,用射击口直接顶着张雪峰的眉心。 张雪峰冷笑一声,脸上的刀疤显得有些狰狞,他打开指着自己的“虎威”,不屑的说道:“就算我不杀他们,他们也活不了!” 顾奕芯轻咳一声,风轻云淡的喊了声:“六爷。” 六爷看了一下形势,自己一方目前算上独手阿彪,一共才五个黑衣人,而顾奕芯一方,几乎没有折损,还是十一个,如果算上顾奕芯,那就是十二个有战斗力的人员,显然寡不敌众!这只老狐狸也懂得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摆摆手,对阿彪和身旁的黑衣人说道:“算了,都是自己人。张副官也不过是好心送他们一程!” 六爷到底是老江湖,说这些话的时候,丝毫听不出他先前的愤怒,反而带着一丝宽慰,让人觉着他的这些话发自肺腑。 苗一丁立即附和道:“阿彪!咱们六爷都发话了,你怎么还不放下手里的家伙!” 阿彪愤愤的收起“虎威”:“这笔血帐我先给你记着!事成之后加倍奉还!” 张雪峰依旧冷冷一笑,笑容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蔑视! 双方把手里的武器收起来,我赶忙打圆场:“前路漫漫,咱们只有团结一致,才能战胜大漠腹地的凶险。”我指着石岩下的地方说道:“这种遮阳庇荫的地方,即是行人最佳的休息场所,也是生活在大漠里的爬行生物最佳住所,所以,大家千万要小心……” 正说着,高墨离忽然把我往后拉了一步,我知事情有变,立即看向砂岩下面,只见四具尸体周围,被鲜血染红的砂层下面开始不停的翻涌,片刻之间,这种翻涌遍及整个砂岩下的地面,如同有无数只困兽跃跃欲出! 黑牛接连后退两步,举起汤普森,瞪大眼睛问道:“靠!老苏,真被你丫乌鸦嘴说中了!这下面儿他娘的有东西!” 我嘴贫道:“看来咱们捅了蝎子窝了!黑牛,听说这玩意儿油炸了很香!” “确实很香!不过这些东西个头儿太大了,一个就得盛一盘啊!” 说话间,雇佣兵和黑衣人都警觉的举起武器,顾奕芯眉头微促,看着问道:“老苏,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开玩笑!接下来怎么办?” 翻涌的范围在不断扩大,看来,隐藏在地下的生物难以计数!我建议到:“撤吧!这东西太多了!” 苗一丁一边往后退,一边惊恐的说道:“苏老弟说的对!咱们得赶紧跑!这地下全是杀人蝎!你们看,有的都漏出毒针来了!” 果不其然,翻涌的沙堆里漏出密密麻麻的赤黄色毒针,这些毒针一根根竖立摇摆着,似在寻找猎物,而靠近尸体的那些毒针,则纷纷插进尸体里。 维族向导阿凡提早已经牵着骆驼往前跑去,可是刚跑了几步就停下来了,两腿如筛般站在原地。 黑牛扭头一看:“靠!走不了了!咱们被包饺子了!” 前后十多米的地方,砂层翻涌,如浪潮一般,滚动着向我们袭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退敌之策 无数的沙漠食人蝎从四面八方涌来,在砂层之下肆意翻涌!我们想逃跑已经晚了! 一行人各自举着武器,六爷纵然见惯风雨,面对如此浩瀚的包抄,也不禁锁起眉头。六爷身旁的苗一丁紧紧的抓着衣袖,结结巴巴的说道:“我的老天爷,这……这地下,怎么这么多蝎子!都……都朝咱们来了!” 黑牛压低声音,没好气的回道:“还用问吗?这些常年吃不到肉的东西,肯定他娘的嘴尖鼻子长,闻到血腥味儿了!老苗,一会儿你就发扬舍己为人的精神,先冲上去让它们垫垫饥啊!”说着,黑牛觉着用汤普森不顶用,麻利的拔下驼背上的几个胡杨枝做的火把,扔给我和高墨离每人两只,小声儿叮嘱道:“我估计这玩意儿怕火!等这些家伙靠近着,咱们就点着火把,烧出一条生路!”转而对阿莱说道:“妹子,一会儿哥哥们给你开路,你扶着老婆子跟紧了啊!” 黑牛说话期间,顾奕芯将把目光投向我,看的我很不自在,我赶紧纠正道:“黑牛说的对,眼下咱们子弹再多,也不经打,就他娘的来个火烧连营。但是,光指望这几个火把肯定冲不出去,顾小姐,六爷,咱们不如把能烧的东西一会都烧了!据我所知,沙漠食人蝎的追击速度并不快,只要我们冲出包围圈,肯定能逃掉!” 我们如同被困在孤岛上的猎物一样,眼睁睁的看着周围翻涌的沙浪不断裹袭而来,脚下的阵地越来越小。 顾奕芯眼下并无好的计策,眉角上扬了一下,问道:“这算一条退路!胜算有几成?” “不瞒你说,只有两成!藏在地下的食人蝎太多了!咱们这点家当就算全点了,也不一定能支撑着冲出去!”说罢,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四具被无数尾针扎住的尸体,攥着火把的手心开始冒汗,心中暗道:妈的!一会儿说什么都得快点跑!我可不想被蜇成筛子! 假雇佣兵已经围在最外围,举着汤普森做最后的等待。我本来也想站出去,被黑牛一把扯住,他低声批评道:“老苏,这可不是逞个人英雄主义的时候,你丫安分点儿!” 黑牛的话声音虽然小,但是,还是被板寸头听到了,他警惕的看着逐渐逼近的包围圈,严肃的说道:“苏科长!冲锋陷阵这种事儿交给我们这些兵!你是国家培养出来的!不能折在这里!” 板寸头的话让我无地自容,在他眼里,我是一个有知识的好人,我理应活着。 没等我回答,张雪峰冷冷的对板寸头说道:“你们也不用死!”他用手指了指靠近河岸的地方,对顾奕芯说道:“这里离河岸不足十米,靠近水边的湿沙地上没有食人蝎,说明这东西怕水,我们可以到水里避一下!” 六爷如同看到希望一样,极度赞同道:“张副官说的是!咱们去河里避一避,总好过被这些疯蝎子活活蛰死!” 顾奕芯迟疑了一下,问道:“老苏,这段河水里,会不会还有那东西?” 我看了一眼河面,此处河面正直拐角的地方,相对开阔,水流湍急,水下的情况看不真切,一时间也无法回答顾奕芯的问题,只得说道:“水下没有东西便罢了,要是还有!那咱们可就死定了!我更倾向于火攻冲出包围圈。当然,如果张副官执意要赌赌运气,他可以躲进河里试试。” 包围圈越缩越小,很多食人蝎已经钻出地面,赤黄一片,大的有一臂长,小的也有十五六厘米。所有的蝎子如水幕一般袭来,密密麻麻,骤然看去,分不清是沙子还是蝎子! 阿莱有些慌了,扶着她的婆婆,一声不吭,鼻翼上全是汗珠,这小姑娘,估计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恐怖的场景。 也来及再商量路线了,黑牛拿出打火机,围剿之战一触即发!我下意识的撇了一眼,高墨离却平静的出奇,他见我在看他,微微侧目,看了一眼一语不发的神药婆。 神药婆和高墨离的目光对视了一下,轻咳一声,用苍老略带沙哑的声音对我说道:“臭小子!要是不想死就把骆驼上的那个布袋卸下来。”说着,她指了指阿莱先前坐着的那头骆驼。 我怔了一下,看了看高墨离,他微微点头,算是回答了。 神药婆指的那头骆驼背上有两个鼓鼓囊囊的大口袋,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如此关键时刻,既然神药婆这么说了,我哪里还敢懈怠,立即跑到骆驼旁边,指着靠近人群一侧的口袋问道:“阿婆,是这个吗?” “嗯。把里面的东西洒在地上,不出片刻,这些蝎子就得逃跑。”神药婆说着,看了一眼已经被蝎群托起的四具尸体,补充道:“得把这几具皮囊扔进水里,要不蝎子还会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四具臭皮囊 我把布袋从驼背上搬下来,布袋不是很重,约莫有十来斤,隔着袋子摸上去有些松软,那手感,就像新磨的面粉一样! 黑牛扭头看了一眼,着急的问道:“这里边儿是什么东西?管用吗?都火烧屁股了,老苏,没用的事儿咱可不做啊!” 蝎阵如海浪一样席卷而来,最近的地方离我们已经不足两米,所有的杀人蝎都翘起尾巴,亮出尾针,一根根尖锐的尾针如同夺命的暗器,大张旗鼓的向我们涌来。 这种体型硕大的沙漠蝎子,之所以叫杀人蝎,是因为他们的尾针中含有大量毒素,这些毒素只要注入人体内,就会麻痹人类的神经,毒素顺着血液扩散,还会迅速引发人体器官衰竭,从而导致窒息和死亡!所以,这种潜伏在沙漠里的杀手,远比食驼蝙蝠要可怕的多,一旦被蜇上,便会性命堪忧。 我一边快速打开布袋口的绳子,一边回答黑牛:“既然阿婆都发话了,这东西八成真能救大伙儿的命!过来搭把手!” 说话间,我已经把口袋打开,低头一看,里面竟然还有一层塑料袋内胆,慌乱之中也来不及再去解绳子了,只好用力撕开塑料袋,一股辣臭之味瞬间袭来,呛得我眼泪直流,一时说不出话来。 黑牛正准备凑过来,闻到这刺鼻的味道,皱着眉头说道:“这他娘的像朝天椒炒臭鸡蛋啊!咳!咳!熏死牛爷了!” 辣臭之味随着微微的晨风飘散开来,关键时刻,大家也顾不得捂鼻子了,纷纷紧张的盯着一步步逼近的蝎群,狂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也不知道这最后的退敌之策有没有效果。 苗一丁忽然兴奋的指着离我们最近的蝎子群,喊道:“六爷!快看!蝎子开始往回缩了!嘿!这药还真管用!”说罢,他用衣袖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凑到袋子口处,伸手捧起一把白色药粉,抹在自己身上! 黑牛见这奇臭无比的白药粉竟然真的可以驱走蝎子,也不再嫌臭,立即抱起口袋,袋口朝下,一边往地上抖落药粉,一边怼苗一丁:“你这管家不称职啊!合着只顾自己活命,也不管你家六爷了?” “你这话说的!六爷可是我的主子!”苗一丁自觉刚才的举动有些欠妥,赶紧在袋子口下方掬了一捧药粉,转头准备洒在六爷身上。 六爷瞪了他一眼,他只好识趣的弯下腰,把白药粉洒在地上,围着六爷画了个圈。 黑牛拖着口袋走到外围,在蝎群前又洒了一些,从袋子口抖落的细腻白色药粉,随微风飘进蝎群,所落之处,蝎子就像被烈焰灼烧到一般,惊慌的四散溃逃,并且逃命的速度比先前围猎的时候要快的多!片刻之后,一望无际的沙漠竟然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若不是砂层上遗留下一簇簇凌乱的沙堆,一切,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板寸头和雇佣兵纷纷放下汤普森,激动说道:“老阿婆简直神了!用这些白色的面面就把所有的杀人蝎吓退了!” 神药婆兀自说道:“这些畜生没走,只不过藏到了沙子下面!”说话间,她扭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四具尸体,缓缓说道“只要这四具臭皮囊还在这里,它们,就会再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葬尸 众人这才把目光重新聚集到被张雪峰打穿喉咙的四具尸体身上,他们依旧躺在砂岩下面,裸露的肌肤尽是密集的黒孔,如同被无数钢针戳过一般,因死不瞑目而瞪大的眼睛变成两个漆黑的窟窿,眼球可能已经被先前围着它们的沙漠杀人蝎给戳爆了。 如今,四具尸体周围看不到一只蝎子的踪影,地上的血迹也不见了,想来应该是被那些饥肠辘辘的魔蝎给啃食干净了。 我被这四具尸体的惨状惊得背后发凉,说道:“想不到这些沙漠里的杀人蝎这么厉害!既然阿婆说得把这几位兄弟的尸体处理掉,咱们还是照做吧。” 顾奕芯眉角上扬,脸上恢复了惯有的高傲,说道:“既然杀人蝎已经溃逃,我们应该赶紧上路,此地不宜久留!” 六爷点头,恢复了他惯有的平静和沈晨,拖着长音儿,不慌不忙的附声道:“顾小姐说的是。” 我看着眼前那些假雇佣兵,他们已经进行了两天两夜的急速长途跋涉,方才又被蝎潮吓得不轻,此刻,强行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个个脸色苍白,两腿酸软,整个人像即将崩塌的钢架,不得不倒转汤普森支撑着身体。如果再继续走下去,对于他们和那些幸存的黑衣人来说,将是致命的。 我略作权衡,反对道:“刚才你们也看到了,这沙子下面说不上什么地方就躲着杀人蝎,药也用的差不多了,再遇到它们真是后果难测。并且,就我们现在的状态,又能走多远呢?只怕是,找不到冥宫就已经自己先把自己累死了!” 黑牛把袋子里最后一些白色粉末留住,扯出里面的塑料袋,打了个死结,把半个脑袋大小的包团顺手塞进自己的背包里,帮腔数落道:“我说六爷、顾大小姐,资本家都没你们这么虐待劳工的!你们这一路上骑着骆驼,顶多硌的屁股蛋儿疼,这帮兄弟们可是撑不住了,凭着两条腿,这都走了多久了!再说了,地上这不是撒着白药面儿吗,有这些药面儿在,就甭担心蝎子敢来!吃饱睡足了再走!就这么定了!” 若换做平时,黑牛的话没几个人听,但是此刻,他说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话音落下,大伙儿纷纷附和,顾奕芯从全局考虑,也只好妥协:“好吧,那就在这里整顿休息,三个小时后出发!” 顾奕芯发话,所有的雇佣兵和黑衣人都如遇大赦,纷纷一屁股坐到地上,或仰头看天,或闭目养神,经历了刚才恐怖的一幕,大家都不敢再躺在地上。 辣臭之味仍然刺鼻,也正是这种难闻的味道让我们倍感安全。 我本想席地而坐,忽然想起神药婆刚才说的话,便踢了黑牛的屁股一脚:“起来!搭把手,把这四位兄弟的尸体处理一下。” 黑牛极不情愿的站起来,拍着屁股上的沙子:“我这屁股下边儿的沙子还没捂热呢,你可真会指使人!说罢,是烧了,还是埋了?我觉着啊,与其埋在沙子下面被蝎子啃,不如一把火烧了算了!” 没等我回答,阿彪单手撑地站起来,呵斥道:“我们兄弟的尸体,什么时候轮得着你们做主!”说着,他招呼身旁的黑衣人:“阿灿、猛子,你俩把咱们兄弟的尸身葬到河边,在这该死的沙漠里,也只有葬在水边儿,他们下辈子才不会做渴死鬼!” 黑牛把不得有人替他去处理那几具尸体,阿彪说话虽然冲,黑牛却罕见的没有怼回去,而是从驼背上拿下水壶,灌了几口,顺手把水壶扔给了我。 阿灿听到阿彪吩咐,立即答应道:“好嘞!彪哥说得对,葬在水边,一来图个占风占水,庇佑子孙;二来,兄弟们轮回的路上也有水喝,渴不着!”阿灿说话的时候依旧坐在沙地上未动,倒是猛子,闷不吭声的站起来,把虎威背到肩膀上朝那四具尸体走去。 阿彪瞪了阿灿一眼,阿灿这才咧了咧嘴,灰溜溜爬起来去帮猛子。 猛子一米八的大个儿,他双手抓着死尸的肩膀,准备将其背到肩膀上,就在尸体刚刚离地一米左右的时候,猛子忽然改变用力方向,本应趴到他后背上的尸体像飞盘一样被斜斜的甩出去,不偏不倚的冲我们坐着的方向飞袭而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漏网魔蝎 经过长途跋涉,我一屁股坐到地上,已然如烂泥一般。放松之际,却忽然瞧见被猛子拎起的尸体凭空向我飞来,虽然心中大为震惊,下意识的想着将它拍回去,但是四肢累的实在是不听使唤了,只好大喊一声“卧槽”,眼睁睁的看着那具瘆人的尸体扑过来。 尸体飞到半空之际,一只猩红的蝎子从它眼窝里钻出来,趴在满是黑色针眼的脸上,就像新鲜的伤疤一样!红蝎子翘着细长的尾针,不偏不倚扑面而来。 躲闪已经来不及了,黑牛眼贼,也瞧见了那只猩红的蝎子,他顺势抽出腰间的工兵铲,还没等他站起来,飞尸已经朝我砸来!几乎就在一瞬,高墨离扔出手里的水壶,水壶以斜向上的角度,带离死尸,让其向人群外飞去。这其中的力度可想而知。 说来运衰,就在尸体变道儿再度往上飞的时候,那只红蝎子竟然从尸体的脸上掉落下来,正巧砸在我的脖颈上!那感觉,如同一块尚未融化的冰凌附着其上。 尚未来得及恐惧缩脖,高墨离已经探身出手,在红蝎子的尾针落下之前将其抓离开来。 众人惊作一团,黑牛手忙脚乱的从背包里扯剩下的那些白药粉,坐在一旁的六爷瞪大眼睛,看着高墨离掌中的只有一指长的红蝎惊慌道:这……这是地狱魔蝎——那些杀人蝎的…… 话尚未说完,先前高举尾针,意欲攻击的红蝎子忽然像被灼伤一般,在高墨离的掌心焦躁的打了个转儿,拼命的朝手掌边缘逃去,“噗通”一下摔到地上,瞬间钻进沙丘不见了踪影! 高墨离眉头微促,显然他也没有预料到这只怪异的蝎子会如此惧怕他。 我来不及多想,一把抓过高墨离的手掌,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想抽回去,被我用力按住。他的手掌温润如初,还好没有被红蝎蜇到。我长出一口气,松开手,撇了一眼他手腕上月牙形的印记,转而盯着他平静的脸,欲言又止。 黑牛慌忙中从包里抓了一把白色药面,他看着高墨离空空的掌心愣住了,疑惑道:“卧槽!小红蝎呢?我一转身儿的功夫怎么不见了?” “钻到沙子里了,等你来救,早就晚了三秋了!”我掏出包里的工兵铲,小心翼翼的挖开红蝎钻向地下的位置。黑牛依旧手握药面,探头看着我挖沙坑,不解道:“咋回事?这种小红蝎子不蜇人?” 顾奕芯和张雪峰刚才只顾着拿驼背上的行囊,并没有注意到刚才发生的一幕。 六爷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高墨离,惊奇道:“这种蝎子是杀人蝎的蝎王,一滴毒液足以毒死一头壮年公牛!可是……可是,这地狱魔蝎怎么没有伤到你?” 高墨离像没听见一样,起身去查看那三具尚未挪动的尸体。 六爷也不觉得尴尬,他转而对我摆摆手:“苏老弟,别挖了,蝎王早就逃跑了,这种东西在沙子下的速度,就像鱼在水里,转眼的功夫就能窜出很远。” “得嘞!”沙坑已经掘出数尺深,我也无心再挖,只好把沙子重新填上,手握工兵铲坐在原地休息。扯着嗓子提醒大家注意安全,警惕那些神出鬼没的蝎子。 黑牛把手里辛辣的药粉洒在我身上一半,另一半铺在自己屁股下面,嘟囔了几句,兀自啃了几口干馕躺地睡去。 尸体很快安置妥当,疲倦的大队人马匆忙进食之后,纷纷如烂泥巴一样席地而睡,高墨离坐在我身旁,闭着眼靠在背包上,也像是睡着了。 回想刚才魔蝎从高墨离掌心逃命的情形,像极了当时在益州刺史墓外,那些水蛭接触到高墨离的情景,他的身体似乎有一种让毒蝎、水蛭等夺命生物望而生畏的特质!我隐隐觉着,这种特质,必定和他的经历有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长河匿迹 充斥着辣臭之味的营地上,很快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呼噜声在辽阔的沙漠上飘远,显得极不协调。两个假雇佣兵被安排值班,他们围着营地草草的转了一圈,便坐在地上,抱着“汤普森”,相互依靠着休息。 我脑中胡思乱想了一番,学着黑牛把外套罩在头上,不知不觉浑然睡去。混混沌沌,这一觉,什么梦也没做。 不知过了多久,我隐隐听到四周有糟杂的声音,那些话语听不明确,我本想掩耳再睡上一会儿,但是,那些声音却在周遭愈加清晰起来,焦急中带着一丝惊恐。 “坏了!怕是又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情!”我一个激灵儿爬起来,刺眼的阳光将眼睛晃的生疼,我强忍着不适向四周看去,地上零星躺着几个人,尚未睡醒,不远处人影卓卓,聚集在一起,或低头,或指指点点,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糟杂之声正是从那里传来的。我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这才将视点恢复正常。 “老苏,你醒了?快过来瞧瞧,他娘的出怪事了!”黑牛吆喝着冲我招手。 顾奕芯、六爷、张雪峰、板寸头、阿彪、黑牛、高墨离都站在那里,我心中暗道不妙,答应着疾步过去。 “怪了!真是怪了!”六爷用手杖戳着脚下的沙地,自言自语。 没等我询问,顾奕芯面色凝重,对我迎面说道:“老苏,你能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儿吗?” 我一头雾水,随口反问道:“什么怎么回事?” 黑牛咽了口唾液,无奈道:“感情儿你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吗?不是,老苏,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谁有闲心和你在大沙漠里开玩笑!”我有些急躁,正欲直接询问,无意瞥见高墨离,他也眉头微促,面露疑惑,和我目光相对之时,淡淡的说了两个字:“河水。” 这两个字如晴空炸雷,让我如梦初醒:那条奔涌不息的长河竟然凭空消失了! 众人所站的位置,正是之前那条长河流经之地,这里距离我们休整的地方不过数米远,我清晰的记得,我们睡着之前它还在流淌,怎么一觉醒来竟然不见了踪影?我弯腰抓了一把脚下的沙粒,湿漉漉的,放眼望去,河滩处尚有起伏如波浪的轮廓,那是河水冲刷的痕迹。 没错,这里确实是那条长河的流经之所! 我额头隐隐有汗渗出,急切的问顾奕芯:“咱们休息了几个小时?” 顾奕芯利落的回答:“从扎营到我醒来,不过五个小时的时间,可是,怎么会这样!” 我追问道:“不是有放哨的吗?那两个雇佣兵呢?整条河水骤然消失,这么近的距离,他们肯定能听到一些动静!” 板寸头满脸愧疚的支支吾吾说道:“苏科长,他们可能……可能太累了。”原来,我们睡着之后,那两个巡视的假雇佣兵也靠在一起睡着了,直到发现河流出现异样,被张雪峰踹醒,他们对期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放屁也得有个声儿,这么多的水怎么说没就没了?除非遇上鬼了!”阿彪兀自嘀咕着。 “哪儿那么多鬼?我觉着肯定是渗到地下去了,这不,往下挖还能挖到水嘛!”黑牛说话间两铲子铲进沙地,确实有一汪清澈的水出现在坑底。 顾奕芯并不完全赞同黑牛的观点,她用惯有的略带高傲的语气说道:“在沙漠地区,大部分河流只会在雨水充沛的季节出现在地面上,而在雨季过后则会重返地下。但是,即便是河水下渗,这速度也显得有些匪夷所思! 我点点头,没再说话,而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仔细观察着周遭地面上的痕迹:沙粒逆着水流方向呈现出波纹似的痕迹,黑牛掘出沙坑里的水也在往河上游的方向渗去,这种种迹象表明,水确实是重返地下,但是,肯定是受到某种作用力,被“牵引”着加速回到了上游的地下! 我将自己的推断和众人解说一边,顾奕芯点头:“也只有这种解释说得通,那么,这种作用力,是如何突然产生的呢?” 六爷抬头望了一眼明晃晃的太阳,忧心忡忡的问道:“这不是重要的问题。苏老弟,这条河可是我们寻找沙海冥宫的重要线索,这……这突然消失了,我们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洞悉千里 六爷话毕,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我,确实,眼下最要命的不是河水为什么凭空消失,而是,大河消失之后,我们该何去何从!烈日当空,沙漠异常干燥炎热,即便先前河流冲刷的痕迹仍在,只要再过几个小时,河底的湿沙就会被完全烤干,只要被风一吹,河沙就会和其它的沙子融为一体,一切都将荡然无存! 我硬生生的吞了口口水,把目光投向远处,长河的痕迹隐隐蔓延向沙漠深处,眼下,只有结合冥宫地图,先行推算出行军路线了。 我让顾奕芯把羊皮地图拿出来,一看之下,众人心里都凉了半截:地图上标注的此处河流弯道之后,便是被茶渍浸染过的地方,茶碱早已将后面的部分腐蚀的一片模糊。 黑牛换了个角度,过了足足半分钟才似是而非的看懂这张地图,他指着河流的弯道说道:“这儿不会就是咱们现在呆的地儿吧?往后啥都看不清楚了啊!”转而数落六爷:“我说六爷,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地图的重要性,怎么就硬生生的给泡成这样了?” 六爷眯着眼斜瞟了黑牛一眼,没有答话儿,显然,他觉着这个昔日在潘家园他连正眼都不会瞧上一眼的晚生后辈,根本没有资格在这里追究他的无心之失。 顾奕芯眉角轻佻的兀自说道:“事到如今,这个地图的作用已经不大了,老苏,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后面的路,咱们该怎么走。” 我指了指地图:“从地图比例上看,我们已经走过了大部分的路程,距离冥宫可能已经不远了,这应该是我们唯一能值得庆幸的地方。”我转而问秦六爷:“六爷,你曾经去过沙海冥宫,这后面的路有什么主要特征,你能给我讲一下吗?” 六爷沉思片刻,缓缓讲道“当时我带着大队人马,驼队成群,对沿途的路标并没有太过留意。除了咱们先前经过的那三座石山,就是这条河了,河水断流之后就只剩下沙子了。”六爷顿了一下,补充道:“不过,快到冥宫的时候,还有一处断崖。” 我下意识的问道:“断崖上是不是有一道飞溅而下的瀑布?” 六爷看着我一怔,回应道:“断崖中间确实流出一道瀑布,自上而下,如白龙一样直入下方深潭。他露出狐疑的目光,追问道:“不过,你不是没去过那里吗?是怎么知道的?” 先前从土塔的地下暗格里,我和黑牛看到过一片绘着沙漠绿洲的壁画,那绿洲和沙漠有着巨大的落差,我们断定那就是冥宫所在。在沙漠里能形成葱茏的绿洲,其必要条件,就是有地下暗河汇聚至此,暗河既然可以在雨季出现在地面上,那么,这也证明它潜入地下并不深,若有断崖,地下河水必然会从断崖中间喷涌而出! 另外,结合墓葬风水理论推算,能让明朝一个顶级术士,不远万里安葬于沙漠深处,那里必定有着极为特殊的风水格局。先前我对这个未曾目睹的格局不敢轻易揣测,如今,听六爷说瀑布如白龙入潭,心中陡然一惊,结合绿洲所在低洼地形,一个大胆的推测油然而出! 我故作神秘的一笑,不慌不忙的回答六爷:“怎么知道的?卜时问天,定穴观水。虽然还没有到达冥宫,但是根据所掌握的风水理论,我断定,隐藏在沙海深处的冥宫必定是个极为罕见的风水宝地!并且,它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九龙戏珠之壤!所以,断崖必出水龙!水龙不息,气运不止!” 我说话的时候故意憋足了底气,犹如胸有成竹一般!之所以如此,一来,这个队伍一路上各怀鬼胎,没有丝毫的凝聚力,这在危险重重的沙漠里是行军大忌,尤其六爷和张雪峰一行,不让他们打心里敬服,根本指挥不动他们。二来,也希望我能给这只疲惫的队伍带来一点希望,好让他们砥砺前行! 至于对冥宫的风水局推测准不准确,其实对我们挺近目的地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六爷这些年南征北盗,没少倒腾古墓,期间耳濡目染,对墓葬风水理论自然也有一些了解,如今又见我“未卜先知”,将冥宫风水洞悉于千里之外,误认为我真有实学,笑着抱拳连声道:“苏老弟一语惊醒梦中人啊!高见!着实是高见!接下来,老朽愿意听从苏老弟的安排!” 顾奕芯扬眉附和道:“我的人自然也听你的,说吧,老苏。” 我说到:“那就好,咱们先顺着长河的痕迹走,等到没迹象的时候,我自有它法!” 张雪峰阴沉着脸,脸上的伤疤让其显得有些狰狞,他耐着心性听我说完,转身冷冷的对营地上的众人命令道:“收整装备!三分钟后出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我在这里 张雪峰一声令下,早已清醒的假雇佣兵把其他人迅速叫醒,转而训练有素的收整并不怎么凌乱的装备,将装有食物和器械的大小背包匆匆重新束到驼背上。 猛子也爬起来,将“虎威”斜挎在背上,把六爷用过的毡垫卷起来栓好,转而去牵一字排开,跪卧在沙地里的骆驼。阿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把厚重吸热的黑色外套脱了,将里面白色的衬衫从裤腰里扯出来,一副市井小商贩的样子。 我们从河道流经之处撤回营地,黑牛边走边催促道:“大伙速度快点儿!别磨磨唧唧跟大姑娘上轿似的啊!” 顾奕芯和我走在后面,她故意和众人拉开一点距离,干咳了一声,小声问我:“老苏,说实话,你有几成的把握可以找到那片绿洲?” 我强挤出一丝笑意,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面庞,说道:“我觉着,如果运气好,三天之内应该能到达那片绿洲。” “三天?我们的水根本支撑不了那么久!”顾奕芯不无担忧的说道。“后面的河道十有八九也已经渗入地下,水源危机将是我们面临的一个直接难题!” 在干燥异常的沙漠行军,水是维持机体运行的首要条件,倘若没了水,所有一切都将成为空谈。 我回应她:“驼队里灌的那些水顶多支撑两天,所以,我们要加快行军,争取尽快到达绿洲。希望这两天不要再大的季风!”说话间已经到达营地。 维族向导先前躺在骆驼阴影的毡垫上休憩,此时,骆驼被强行牵动,他才一个咕噜爬起来,用生硬的普通话质问拽着骆驼的猛子:“怎么了嘛,这就出发了蛮?不要这么用力拽我的骆驼蛮……”他和猛子拉扯着缰绳,无意之中瞥向我们所在的地方,忽然愣住了,呆呆的松开手里的缰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两只膝盖如同枯朽的白杨树枝,直直的戳向脚下的热砂,顺带着溅起零星细碎的沙粒。他身如筛窦,一个劲儿的磕头,嘴里不停的叨念着:胡大要降罪了!胡大要降罪了嘛! 黑牛把背包甩到背上,怼道:“我说老爷子,你也别在这里祷告了,就算把头磕到沙子里,你家胡大也不会把那条大河给送回来!” 维族向导根本没有理会黑牛的话,兀自五体投地的跪拜。 “嗨!你这个犟老头,怎么不听从组织的安排呢。”黑牛一把揪住向导的衣领,试图把他拉起来,但是维族向导死活都不肯起。 “老爷子。”我走上前准备劝说,忽然耳旁一声闷响,锃亮的子弹从身旁飞闪而过,一下子打在维族向导面前的沙地上,将细沙迸溅在他脸上,维族向导一下子愣住了,赶紧回头看向张雪峰,张雪峰阴婺着脸,依旧对他举着汤普森,并且将射击口微微倾斜了一下,对准他的后背。 维族向导一个激灵爬起来,来不及扑打腿上的细沙,小跑到为首的骆驼旁,尽力往前驱赶。 黑牛没好气的说道:“看到没,老苏,枪杆子里出政权!看来咱们的仁慈该他娘的起来了!” 我无奈道:“别说,你丫对形势大局的观察还挺透彻!不过,现在还是少说两句,留着点儿力气赶路吧!” 说罢,我从背包外的半开口袋里掏出水壶,准备再灌一口水,这一掏不要紧,竟然带出一张褶皱的纸条!纸条只有拇指宽,看似是匆忙之中塞进来了! 我心中惊骇,趁众人不注意,赶紧将纸条攥在手里,匆匆打开,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字:我在这里!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没路了 字迹虽然有些扭曲,但是仍然极好辨认,和先前布条上发现的字体几乎一样,洒脱中带着一股娟秀之气,不用想,这定然出自女性之手。 布条上曾写着“小心她”,让我们如坠云里雾里,如今这个神秘人竟然趁慌乱之际,又一次将纸条偷偷的塞进我的背包里,告诉我,她在这里! 她究竟是谁? 我环顾一眼躁动的队伍,维族向导早就牵着骆驼一口气跑出十多米远,顾奕芯和六爷也重新骑到驼背上,兀自缓步前行,其他人均已收整妥当,或步行或骑着骆驼,在张雪峰凌冽目光的注视下开始挪步。所有的人都一如往常,这个偷偷留下纸条的会是谁呢? 高墨离发现了我的异常,不动声色的走到我身旁,抬手把我的背包拿下来扔给黑牛,黑牛顺势接住,将其用麻绳捆绑在驼背的行李架上。 我借机把纸条在高墨离面前展开,高墨离看着纸条上扭曲的四个字,怔了一下,眉头依旧微促,幽幽的说道:“她,果然在这里。” “包里发现的,这个人——是谁啊?”我小声说完,侧目看着高墨离,企图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高墨离把纸条拿过去握在手里,目光落在我身上,淡淡的说道:“走吧,适当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别啊,你现在和我说得了,这三番两次留字条的人,到底是谁啊?她有什么目的?”我坚持道:“你要不把话说明白,我这喉咙里就像卡了根鱼刺一样难受!” “现在,她如果暴露,你根本保护不了她。”高墨离坚定的说。 我下意识的狡辩:“我保护不了?你可以啊!” “她和我没关系。”高墨离冷冷的说完,似乎没有要继续和我争论下去的意思,兀自跟着队伍往前走去,留下我一个人凌乱的杵在原地。 黑牛牵着骆驼走来,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我,压低声儿问道:“老苏,你俩嘀咕什么呢?先说好啊,有事儿咱得开三个人的代表大会,你们可不能私下里会谈!” 我想了想,纸条的事情还是暂时不要告诉黑牛,就他那急性子,知道了肯定比我还煎熬,于是清了清嗓子,笑嘻嘻的说道:“要是真有重要的事儿,我哪敢瞒着你啊,怎么着你也是咱们小支队伍里的核心成员,但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我还真不好意思惊动你。” 黑牛怼道:“这就对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牛爷我也懒得听,嫌塞耳朵!” 说话间,两个人跟着大队人马拔寨前行。队伍一字拉开,如伤疤一样在沙海中缓慢前行。 烈日当空,一望无际的沙漠上被炙烤出层层热浪,热浪窜动,行走在队伍前的人影和骆驼很快被晃的扑朔迷离,遥遥望去,如真似幻! 之后的劳累和困乏自是无需言表。大队人马就如行尸走肉一般在浩瀚的沙海中前行了两天一夜,期间,只有躲避风沙的时候休息过四个多小时,那场不大不小的季风把河道的踪影吹得无迹可寻。其实,早在季风来临之前,地上的河流痕迹就已经逐渐减弱,出现了逐渐转变为地下暗河的迹象。我和维族向导商议,只好让大家沿着骆驼刺相对密集的地方走。 骆驼刺是塔克拉玛干沙漠里耐旱能力极强的植物。它根系发达,一般长达20米,能从沙漠深处吸取地下水分和营养。就算长河转入地下,它在沙漠上也会留下明显的痕迹,密集的骆驼刺就是它存在的印证。 但是两天之后,沙漠上的骆驼刺陡然消失,放眼望去,浩瀚的沙海一片苍茫,一丁点植物的踪影也没有了。 维族向导跪地,抓了把沙子,随手扬散,用干裂而沙哑的嗓子对我说道:“苏老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火烧云 维族向导说完,兀自双臂撑地,对着苍茫大漠机械的跪拜了一下,期间,没有任何言语,甚至连合掌祈祷的环节也省了。 正值申时,太阳已经没有先前那般毒辣,沙地上的热浪也在不断消减,远处逐渐清晰起来。 “没路了。”我努力看着前方绵延起伏的沙丘,有气无力的自言自语道。 黑牛、雇佣兵和六爷的人都纷纷像被筏倒的木桩一样,径直仰向沙地,疲惫困乏至极,也已经顾不上沙地的炙热了。 黑牛长喘了几口气,抱怨道;“他娘的,现在就是拿刀架在爷脖子上,爷也走不动了。”说罢,他伸手扯下塞在背包上的外套,兀自盖到头上。 张雪峰阴婺着被晒黑的脸,用沙哑的嗓音呵斥众人:“没死的,都他娘的起来!”除了板寸头硬撑着身体坐起来,其他人动都没动一下。张雪峰皱着眉头,果断的举起“汤普森”,对着辽阔的天空接连射击了两下。也不知道是我太累了,还是沙海的苍穹太过辽阔,那两声枪响听起来竟然显得空旷而悠远。张雪峰依旧阴着脸,怒斥道:“都起来!” 顾奕芯从驼背上抬腿迈下,她扯下脸上的纱巾,将水壶里最后一点水一饮而尽,对张雪峰说道:“让大家休息一下吧。”张雪峰这才放下已经再度举起的汤普森,犹豫了一下,然后席地而坐。 六爷和神药婆两人年事已高,经过连日来的急速行军,身体的承受能力已经即将到达极限,此刻,分别被苗一丁、汤姆.李的随从和阿莱搀扶着从驼背上下来,六爷喘的厉害,苗一丁赶紧从随身携带的药匣里取出一颗药丸,让六爷服下,这才逐渐平息下来。神药婆喝了口阿莱递过去的水,盘腿坐在骆驼的影子里,也看不出她的情况是好是坏。 高墨离手里拿着水壶,单腿弯曲坐在我们的骆驼旁,他一脸的平静,偶尔将目光投向远处。 顾奕芯迈着修长的腿走到我身边,看了一眼远处,问道:“老苏,情况怎么样?” “没路了。再往前,暗河也已经无迹可寻了。”说话间,我感觉喉咙干的生疼,下意识的晃了下腰间的水壶,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怎么办呢?我们接下来该往哪个方向走?”顾奕芯将目光落在我身上,补充道:“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 她的目光锐利而坚定,看得我很不自在,我摸了摸喉咙,回答道:“只好等一等了。” 顾奕芯眉心微促,提醒道:“我们的水已经用完了,你知道,这在沙漠里是很危险的事情,如果再等下去,我们怕是都要去见上帝了。” 我苦笑“得,你见上帝,我们这些人要见也得见佛祖,见阎王去啊。”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嘴贫!”顾奕芯见我尚能说笑,心中的担忧陡然减少了几分,催促道:“说说吧,至少也好让大家安心一些。” “找不到暗河的痕迹,我们不能贸然前进。按照我们的行军路线和羊皮地图的对比,我猜测,我们现在离冥宫应该不远了。古人可以根据星象定位墓葬的位置,我们也可以根据星象的吉凶来找到它。只要再等上几个时辰,路向何方,我们问天上的星宿便知。”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嗓子干痒难耐,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看来我们确实得等上一等了。”顾奕芯眉角上扬,拍了拍手,对众人说道“苏科长已经断明冥宫方位了,大家原地休息,天黑之后连夜赶路。”说罢,只有张雪峰和板寸头应了两声。 此刻,随便顾奕芯怎么说,我也懒得再开口纠正了,兀自转身走到高墨离身旁坐下。他将手里的水壶拧开盖子递给我,我接过来心中一阵惊喜:水壶里足有大半壶水!此时,这半壶水简直可以救命! 我仰头“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清凉凛冽的泉水顺喉而下,身心说不出的舒坦!“太爽了!”我顺手把水壶塞给高墨离:“你也喝点。” 他没有接话,微微仰头,不紧不慢的对着壶嘴喝了两口,喉结滑动,清水入腔,我恍然觉得,他喝的似乎不是水,而是一种陈年美酒。我所谓的爽烈,在他那里,似乎也成了另一种悸动。 比邻而坐,良久无言。兴许是太累了,我就此靠着背包不知不觉睡去。 再度醒来,眼前一片赤红,先前沙丘连绵的天际,竟然如同着了火一般!尚未来得及祥加辨认,只听见顾奕芯诧异的惊叹道:“上帝!这……这应该是火烧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绿洲 沙漠里怎么会出现火烧云呢?我诧异的爬起来,举目西望,只见天际仿佛被烈焰焚烧了一般,那如火舌一样翻滚着的,正是一簇簇如布袋般低垂着的积云,这些积云被残阳映红,竟然隐隐翻滚升腾,乍然看去,好似天边烧起一团熊熊大火。 黑牛被顾奕芯的惊叹声吵醒,一个骨碌爬起来,揉了揉眼,盯着前方惊讶的问道:“火烧什么东西?这……这鸟不拉屎的沙漠里毛儿都没有,怎么着起了这么大的火?”说着,他想忽然想起什么,面带惊慌和恼怒的转头急切问我:“老苏,不会是冥宫失火了吧?!我的天啊!我的老天爷啊!那地宫里的……” 我打断黑牛的话:“你丫德行,也不怕顾小姐和六爷他们笑话!”我再度看了看低垂的远处,确定的说道“这是火烧云!你忘了,咱们小学课本上学过一篇叫《火烧云》的课文,里面讲就是落阳把天边的云彩映红,云朵变成千奇百怪的形状……” “哦~!我想起来了,那篇课文是不是说,天上的云彩一会儿像烧鸡,一会儿像烤鹅来着!”黑牛转而严肃的说道:“不过眼前这火烧云是不是烧的有点猛啊,我怎么看着烟儿都窜起来了?” 说话间,其他人都醒了,下意识的惊吓让大家重新打起精神,纷纷起身,无不恐惧的望着远处。只有阿彪脸色赤红的蜷着身体躺在地上,众人权当他嗜睡未醒。 这种云层是典型的积雨云,一簇簇如聚集的浓烟,在轻风的作用下翻滚涌动,再经残阳映照,一片火红。不懂气象的人十有八九会误认为那是燃烧着的浓烟烈火。 “大伙儿别怕啊,这只是火烧云!一种寻常的自然现象!”我略带欣喜的补充道:“并且,这种火烧积雨云的出现,对我们来说犹如神迹天降!” “是灾难要从天而降了!我们逃不掉了!逃不掉了!”维族向导惊魂未定的说着,再度头如蒜捣,不断的朝西跪拜,这次跪拜力度格外的大,几乎把半张脸埋进沙子里。 顾奕芯没有理会向导,兀自问我:“神迹天降?老苏,你是说我们可以指望这场雨水活下去吗?” “不是。”我还没来得及解释,黑牛就咽了口唾液,迫不及待的问道:“下雨?顾小姐,你说这坨儿红云彩会下雨?靠不靠谱儿?” “当然,这是积雨云,由大量的水汽凝结而成,只要出现浓重的积雨云,稍后,云下之地必有降雨!”顾奕芯略微解释了一下,继续问我:“老苏,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望着不断涌动的云团,兴奋的解释道:“形成厚重的积雨云需要两个必备条件,一个是水汽浓重,另一个是强烈的空气对流。水汽升空,冷却而成云。沙海苍茫干燥,唯独那里有一团涌动的积雨云,这说明,云下之地必然水汽充沛,另外,在地势上,必然和其它地方有着一定的落差!” “绿洲?!”顾奕芯和六爷异口同声的说道! “对!如果所料不错,那片埋藏着冥宫的绿洲就在积雨云的下方!”我笃定的说完,环视众人,众人脸上的疲惫和阴霾一扫而光,无不欢呼雀跃,激动不已。 “我靠!终于他娘的要到了!”黑牛抓起背包,迈开腿往前跑着,招呼道:“还等什么,赶紧跑啊!先说好,地宫里的宝贝儿,先到先得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六爷换帅 黑牛一声招呼,阿灿已经顾不上拿装备包了,撒腿狂奔,转眼间便窜到黑牛前面。黑牛觉着好笑,停住脚步,喘了口粗气怼道:“你丫属飞毛腿的啊?窜这么快,有能耐一口气儿跑过去嗨。实话儿和你说吧,就算过去了,你也只能看到一片绿洲,至于那冥宫的具体位置,还得咱们老苏来分金定穴。”随即转头对众人招呼道:“话儿说回来,你们倒是应应景儿,表现的兴奋点啊!前面可是绿洲啊!你们不渴吗?”</p> 板寸头沙哑着嗓子,一边把汤普森背到背上,一边咧嘴笑道:“大伙儿都渴了,但是,再渴,路也得一步步的走啊,是不是?牛哥。”</p> 说话间,顾奕芯和六爷等人都重新回到驼背上,假雇佣兵和黑衣人也开始拔足前行,只有阿彪依旧躺在地上,苗一丁走过去叫了两声都没有叫醒,于是干脆用手拍他肩膀:“阿彪,起来了!快起来!”</p> 我觉着情况有些不对劲,以阿彪的身份,营地上这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听不见,于是,走过去一试他的额头,滚烫的要命!阿彪是六爷此行的得力干将,但是他行事鲁莽,在古城土庙里的时候,被食驼蝙蝠硬生生的啃掉了一条胳膊,伤口虽然经过处理,不再感染,但是,连日来的急速行军,过度的体力透支,还是让这个独臂硬汉倒下了。我找来队伍里的降温药和抗生素,给阿彪注射到体内。苗一丁这才招呼来两个黑衣人,搀扶着阿彪继续前行。</p> 苗一丁小跑到六爷的骆驼旁,小声嘀咕一番,六爷坐在驼背上回头望了阿彪一眼,眉头紧锁,立即让管家把猛子叫到身旁,俯身交谈几句,猛子一个劲儿点头,随后握紧手里的虎威伴随在骆驼一旁,颇有点陪王伴驾的架势。我心中揣度,六爷八成是觉着阿彪废了,这才无奈之下让猛子顶替阿彪的位置。但是猛子看上虽然孔武有余,却缺少了几分杀气和灵动,怎么都没点儿领队的样子。</p> 正想着,前面的队伍忽然停下来了,伴随着一阵吵闹之声,我赶紧跑过去观看。只见维族向导牵着那头老骆驼挡在了队伍最前面。</p> “老哥!你就不要再在这里宣扬那些迷信的传说了!什么魔域?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连月亮人家外国人都登陆上去了!你还迷信魔鬼、恶魔那一套吗?”板寸头苦口婆心的继续劝导:“再说了,眼看着绿洲就在前面了,你却死活不让大家过去,这是图个啥啊!”</p> 向导固执道:“我啥都不图嘛!要是你们执意去见恶魔,你们去嘛,把我的骆驼留下来,咦,我不能眼看着我这些骆驼给你们陪葬嘛……”</p> 话还没说完,张雪峰走过去,冷冷的呵斥道:“你要知道,你的作用已经不大了!赶紧闪开!”维族向导极为罕见的和他对峙道:“我说了嘛,要去你们去,把我的骆驼留下来,我就是搭上这条命嘛,也不能看着我的骆驼去送死……”。话还没说完,张雪峰一脚把维族向导踹翻到沙堆里,利落的举起汤普森,拉开保险栓,竟然把射击口对准了老向导的脑门!</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预言应验 “住手!”我喊着,也来不及多加细想,两步冲上前一把抓住张雪峰的汤普森用力上抬,与此同时,他扣动扳机,一股炽热从手下的枪管中掠过,“嘭!”的一声闷响,子弹破膛而出,贴着老向导的头顶划过,一下射进其身后的沙堆里。 维族向导吓得瞪大眼睛,但是仍然没有要让开的意思。看样子,这一次,他铁了心要阻止驼队走向那团赤红的火烧云,对于他这种怕死的人来说,那里,似乎比死亡还恐怖。 “让开!”张雪峰冷冷的瞪着我,同时用力下压汤普森,企图再度把射击口对准老向导,准备彻底解决掉这个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多大作用的麻烦。这种眼神我太熟悉了,冷酷中透着一股凶狠和残忍,我看的心中来气,卯足了劲用力把汤普森掀开,怒斥道:“你他娘的杀人杀上瘾了是吧!” “我不介意多杀一个!”张雪峰说着,竟然意欲把射击口对准我! 黑牛见状冲过来,对着张雪峰的腰部抬腿就是一脚,这一脚力度极大,致使张雪峰一列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上。 “你他妈倒是多杀一个,爷看看啊!”黑牛说着,站在我身旁,也利落的将汤普森端在手上,和张雪峰形成对峙之势。 “好了!”顾奕芯扬声劝道:“自己人,没必要闹成这个样子。但是,老苏,没有骆驼我们很难到达那里!” 我心中暗自不爽,刚才张雪峰准备用汤普森指着我的时候,怎么没见她及时制止呢?现在才开腔,未免有些晚了。但是,转而一想,她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在沙漠里,也是同样的道理,那些看着并没有多远的地方,走起来往往比视觉上要远数倍。翻滚涌动的红色积雨云在连绵起伏的沙丘之后,粗略估计,以我们现在的状况,走过去至少需要三个小时,倘若再背负驼队上的装备,着实让人头疼! “我们确实需要骆驼。”说着我转头问维族向导:“大叔,起来吧。能说一说,你死活不让我们带着骆驼往前走的原因吗?” 维族向导满目感激的看了我一眼“小伙子,你也不要往前走了嘛!”说着,他从沙地上爬起来,也不去拍打身上的沙粒,兀自往火烧云的方向望去,面带惧色说道:“传说,在沙漠的深处嘛,有一处被魔鬼接管的地方,那里天上的云彩长年燃烧,炙烤着遍地的珍宝和一座座美轮美奂的宫殿!但是嘛,那都是恶魔制造出来的假象,他的使者常年守着那里,会杀死所有企图靠近它的人!先前,河水突然没了,就已经是不吉祥的征兆了嘛,现在又看到了着火的云彩!说什么我都不能再让骆驼往前走了。” “烈焰焚天、恶魔使者、杀死企图靠近的人……”我望了一眼天际涌动的烈焰,心头一惊,这不正是我们先前在土寺的密室里看到的情景吗?土寺里的壁画曾预言:试图寻找冥宫的人,将死于一片火海! 难道,我们一心寻找的地方,真如传说中那样可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巨瞳恨天 传说和壁画预言的高度吻合让我心中颇为惊骇,但是,这种惊骇中却也夹杂了一股强烈的好奇:到底将会是什么杀死靠近的人?那里,又埋藏着怎样的秘密?无论多么危险恐怖,冥宫我们此行必达,但要说服维族向导和我们同行。 我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大叔,你的担忧可能有些多余,咱们这位六爷九年前到过那里,不是也没被恶魔的使者杀掉吗?再说了,眼下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可选,水源早就消耗一空,如果不去那里,我们和这些骆驼都会活活渴死,变成干尸,在这沙漠里日复一日的曝晒。”我说罢,看了一眼老向导,他脸上的坚毅已经减少了几分,于是趁机说道:“这样吧,把我们带到绿洲边缘,你和你的骆驼可以不用下去。至于我们,生死由命!” 维族向导看着我,一脸无奈的说道:“好的嘛,我就把你们送过去,不过,希望你能代表他们遵守承诺,我和我的骆驼是绝对不会踏进那片魔域的嘛!” “这你放心,只要到达绿洲,他们很希望你不再参与其中。”说罢,我和对黑牛使了个眼神,两人率先往前走去,其他人也拔足前行,欣欣然向火烧云的方向走去。 我压低声音对黑牛说道:“这还没到达绿洲,张雪峰一行的真面目就露出来了,如果真找到冥宫的入口,到时候他很有可能不会留咱们活口儿,警惕着点儿,他要是敢动手,可以直接干掉他!免得像在益州刺史墓里一样,夜长梦多。” “行啊,老苏,你丫的决断终于像个爷们了!”黑牛斜着眼往后方瞟了张雪峰一眼,狡黠的压低声音说道:“我觉着啊,咱们干脆先下手为强,一找到冥宫入口,咱们就灭了他,顺便接管那群假雇佣兵,再把那假妞儿绑起来拷问拷问,我他妈都忍她一路了,你没见刚才她那得性,简直就无视你的死活啊。” “不是无视我的死活,是变相的想让张雪峰削削我的风头,张雪峰又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主儿,她断定他也就吓唬吓唬我,找到冥宫前,我死不了。”我略微思索,对黑牛说道:“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咱们要是贸然干掉张雪峰,就怕那群兵和咱们反目成仇,还有六爷的人,咱们不好对付。” 黑牛纳闷的问道:“不是,老苏,我不看那板寸头一路上对你挺尊敬的吗?你怎么还怕他和你对着干?” “他是挺耿直的一个人,但是,你别忘了,他是兵,纪律性原则性都很强,他们的长官要是被杀了,你觉着他会若无其事,转而给咱们卖命?” 黑牛点头:“也是!那就随机应变。我这没问题,时刻保持战斗状态,你再和小哥说说,他才是消灭一切敌人的主力。” 我回头望了一眼高墨离,穿过挪动的人群,他也正巧抬头看我,四目遥遥相对,我忽然明白,我的想法,根本无需和他多言,他懂得。 有了目标,行动的速度比先前快了许多,两个小时之后,我们登上那道巨大的起伏的沙丘,前面不远处,辽阔的沙海上陡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坑洞,坑洞的轮廓依稀可辩,遥遥望去,如同一只深邃的巨瞳,注视着上空的熊熊烈焰,而那团被残阳染红的积云,就好像是它的怒火一般! “到了!终于到了!”六爷用锦帕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兀自感叹着。众人驻足,看着近在咫尺的坑洞,内心的兴奋再也压制不住,恨不得一口气冲下去。不知是谁,兴奋之余竟然接连朝天空射击数声。清脆的响声尚未消失,忽然,我们脚下的沙丘一阵抖动,看样子,竟然像活了一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西域火龙 沙丘突然抖动,虽然幅度不是很大,但是,还是让所有的人都从兴奋中一下子清醒过来,纷纷瞪大眼看着脚下的沙丘。 沙粒簌簌的往下滑,在缓坡上形成一道沙浪,如暗涌一样,向下方漫卷而去。一向温顺的骆驼群忽然躁动不安,拼命扭着头,企图挣脱缰绳。 阿莱用力扯着缰绳,惊慌的问道“苏大哥,这沙丘是不是要塌了啊?” 我也顾不上回答,对大伙儿喊道:“抓紧骆驼!现在掉下去非得被沙子活埋了不可!” “咱们他娘的是不是遇上流沙了啊!”黑牛嚷着,一把抓住阿莱骆驼的缰绳:“别怕,妹子!牛哥给你牵骆驼!” “哎呀,你先不要管我,去帮婆婆!” “你这小妮子!”黑牛说着,抬起另一只手,把神药婆所乘骆驼的缰绳也一并抓了过来,这才用力,将两匹躁动的骆驼紧紧稳住。 片刻之后,沙丘忽然停止抖动,顾奕芯眉心紧锁,问我“刚才是地震?” “很难说!我觉着地壳运动是不会被枪声引的,总之,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应该赶紧去那片绿洲!”话音刚落,众人也来不及再等谁号施令了,纷纷冲下沙丘。骆驼奔跑的度比人要快很多,转眼间便跑至沙丘下面,片刻之后,我们也喘着粗气冲了下来。只有两个黑衣人架着阿彪跑的极为缓慢,跌跌撞撞方才下到半坡。 “苏科长,我看刚才的异动有些奇怪!”板寸头喘着粗气,用手指了指沙丘不远处:“你看,除了我们刚才站的这一片,其它地方都没有生变化!” 确如板寸头所言,先前连绵的沙丘,如同被拦腰砍了一刀,这一刀虽然不深,却也极为明显。我心中大惊,难道这沙丘里面有东西?想法尚未说出口,只觉着脚下再度猛烈颤抖,这次的幅度明显比之前大了很多,顷刻之间,一股巨大的沙浪扑卷而来。众人再度惊魂狂奔,往更远的方向跑去! 高墨离牵着一头骆驼赶到我身边,不由分说,一把揪住我的衣背,将我甩到驼背上,而后把手里的缰绳扔给我,叮嘱道:”抓紧“。 骆驼疯了一样往前跑,颠的人五脏剧颤。我抓住缰绳,兀自往回看了一眼,沙丘顶峰如同冒出翻涌的沙泉,黄灿灿的沙粒不断漫卷而下,阿彪和两个黑衣人被沙浪拍打倒地,而后被掩埋在了沙丘下。与此同时,沙丘上赫然出现一道如屏风般的圆弧形扇面,那扇面扁长,足有十多米,闪动着莹莹绿光,被不远处的火烧云一照,显得有些梦幻! 数秒之后,沙丘停止滑落,地面却仍然有些微微的颤抖,但是这种颤抖比刚才轻了很多。“有……有三个人被活埋了!”我勒住骆驼,对六爷和顾奕芯喊道。 顾奕芯调转骆驼头,回眸望着那处沙丘:“嗯?那是什么?” 说话间,那扇绿莹莹的屏风竟然开始抖动,一只巨大的脑袋从屏风前方探出沙堆。 “西域火龙!那!那种神兽竟然真的存在!”六爷像木雕一样呆坐在驼背上,满脸恐惧的望着远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火龙猎食 庞然大物的陡然出现惊呆了所有人,它如同一架倒扣的巨型木舟,俯卧在沙丘之上。绿莹莹的屏风微微颤动,发出“沙沙”的声音,它的脑袋足有卡车那么大,形如半截纺线的梭子,灰褐色的皮肤纹理极为粗糙,仿佛因缺水而干裂的泥塘底;两只赤红的眼睛位于头部上方的两侧,此时正盯着天空的火烧积雨云。 顾奕芯惊讶不已:“上帝,这东西竟然是活的!” 黑牛下意识的摸起“汤普森”,压低声音问道:“这是什么玩意?块头儿也太他娘的大了点吧!” “不知道,我想,这应该是一种未被记录在册的生物,但是,它的体型太大了,这完全不符合沙漠生存法则!”顾奕芯说着,手上也没闲着,她利落的用脚勾起挂在驼背上的汤普森,顺便摸了些弹匣装在腰间。 我记起六爷刚才的话,忙问道:“六爷,你见过这种东西?” “对!这就是传说中的西域火龙!九年前,我曾在冥宫附近发现了一处崖壁,崖壁上记载,天宫之外,有火龙护卫,火龙异常凶残,以人为食,入侵者见之必死。其命千年,油可焚天!”六爷面露惊慌“苏老弟,我们得想办法快点逃走!再晚怕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那只巨大的西域火龙忽然抖动身躯,细沙骤落,它粗壮如柱的四肢从沙堆里抬起来,随之长满坚硬凸起的尾巴也漏出沙丘,乍然看去,那尾巴就像一根坚硬如铁的狼牙棒。 “等下!”顾奕芯说道“单丛外形看,这只所谓的西域火龙,好像是一只巨型蜥蜴!” “哪有这么大的蜥蜴!”黑牛慌忙说着,瞪大眼睛盯着沙丘。 “1978年,罗布泊曾经发现了一个很大的地下洞穴,那里有数千条巨大的食人蜥蜴,那种食人蜥蜴的体型虽然没有这么大,但是外形倒有几分相似……” 我打断顾奕芯的话:“先不说那么多了,眼下快跑逃命要紧!” 顾奕芯异常坚定的说:“错!恰好相反!咱们应该待在原地不动!你可能对古生物学不太了解,蜥蜴类爬行动物的视力极为特殊,它们往往对移动的活物比较敏感,但是,对固定不动的东西则会视而不见!所以,眼下我们千万不要惊慌跑动,否则,以这种沙漠生物的速度,我们根本跳不掉!” 张雪峰随即压低声音命令众人:“听到没有!都不许动!谁动崩谁!” 眼下也没有别的选择,大家只好安耐住强烈的逃命心理,端着汤普森,克制的待在离沙丘不足二百米远的地方。大家如石雕一般,所幸,那只庞大的西域火龙似乎并未留意我们这边的动静。 正在暗自庆幸之际,沙丘斜坡上的沙子忽然动了几下,两个黑衣人挣扎着从沙堆里爬了出来,一个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另一个朝我们招手喊道:“嗨!来俩人帮忙,彪哥还在……” 话未说完,那只巨大的伏兽忽然转动脑袋,一只赤红的眼睛盯向沙坡,于此同时,它以闪电般的速度伸出末端分叉的舌头,巨舌不偏不倚的卷住正在说话的黑衣人,将其带回口中。西域火龙满是利齿的大嘴闭合,如铡刀下落,瞬间,黑衣人变得血肉飞溅,硬生生的被咬成了数节! 半截残肢掉落在另一个黑衣人面前,他呆呆的回头望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火龙,瞬间吓得魂不附体,踉踉跄跄,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兀自向我们这边喊着:“六爷,救命!救命!” “都不许动!”六爷压低声音冷冷的命令道。 那头巨大的西域火龙像是在戏谑猎物一般,吐着信子,调转身躯,缓缓向呼救的黑衣人靠近。缓坡上不断有沙子滑落,黑衣人瘫坐在沙地上,朝我们拼命的喊道:“苏科长!救救我!” 我手握拳头,过度的抑制使得手有些微微发抖,眼看巨龙离黑衣人越来越近,黑衣人用尽全力,绝望的冲我哀嚎“苏科长!救我!” 声声呼救直扎内心,我终于忍不住了,准备举起汤普森对那怪物一阵射击!高墨离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他果断的按住我意欲抬起的手,压低声音说道:“那东西太大了。”我试图挣脱,但是他抓的异常用力,使我的手臂动弹不得。 几乎又是一瞬,黑衣人被爬至身旁的恶龙用嘴叼起抛掷半空,而后恶龙张开大嘴,将哀嚎的黑衣人接住,伴随着巨口合拢,那哀嚎声也戛然而止! 一切快速利落,而又惊心动魄。巨龙吃完两名黑衣人,伏在沙丘上,意犹未尽的转动着赤红的巨目,朝四周搜寻猎物。 看来顾奕芯的方法凑效了,这种常年潜伏在沙地里的爬行动物,往往会对静止的事物视而不见,只要我们继续保持不动,片刻之后,它或许就会自行撤离。 正想着,巨龙的脑袋忽然扭转,朝向我们所在的方向,它两侧猩红的巨目也一动不动的盯着我们这边!我心中一惊:“妈的,难道被发现了?!” 我缓缓扭头,只见队伍后方的阿灿,早已经一溜烟儿的窜出了十多米远,正朝坑洞方向逃命而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危急时刻 阿灿眼见西域火龙生生吃掉了两名黑衣人,强烈的逃命心理让他再也绷不住了,干脆迈开双腿一路狂奔,或许他已经想过了,就算巨龙去追他,也得途径我们所站的地方,有我们这些活物给它打打牙祭,如此一来,他有足够的时间跑到坑洞边缘。 “去你大爷的!”黑牛并非等死之辈,他眼见巨龙盯死了我们所在的方向,便先下手为强,在其发动攻击之前率先开火,一连串子弹从射击口相继射出,不偏不倚的打在西域火龙的脑袋上,子弹嵌入其厚重的皮肉,如同射入软泥巴堆里一样,只在表层留下一个黑漆漆的小窟窿,也不见有血流出来。 那头巨大的伏兽被射击声激怒,发出一声低吼,抬头摆尾冲我们快速袭来,它巨口微张,漏出一根根粗壮尖锐的牙齿,我忽然觉着这牙齿很熟悉——像极了土寺地下暗格里的巨齿台阶,心中豁然明了,制造那种地下暗格的正是这种西域火龙的头骨,如此一来,眼前的这头巨龙只能算其种族中体型中等的家伙,这坑洞附近的沙丘之中,恐怕还伏有更大只的西域火龙! “快跑!”我用力喊了一嗓子,骆驼和人都绷不住了,拼命朝坑洞边缘跑去。六爷不知道从哪里拔出一只青铜匕首,扭身冲着骆驼屁股猛刺一刀,随着飞溅的鲜血,那头骆驼像离弦的箭一样,没命的冲坑洞方向窜去,转眼便超过了跑在最前面的阿灿。 西域火龙的兽性瞬间被激起,它摆动着生硬的长满坚硬凸起的尾巴,迈动粗壮的四肢,朝我们直奔而来!其激起的细沙撒到空中,又从空中纷纷落下,撒到我们身上。狂奔的人群穿梭在沙雨之中,不远处就是那处藏有绿洲的坑洞,咫尺之间,便是生死之别! 我们拼劲全力,却仍旧难逃魔口,转眼之间,那只巨大的火龙就已经追至身后,距离我们只有十米之距,我们似乎能闻到它口中散发出的血腥味! “我掩护,你们快跑!”板寸头喊着,招呼几个雇佣兵一字排开,举起汤普森,对着巨兽一通猛烈的射击,在强大的火力阻击之下,西域火龙不得不停止追击,将头部贴紧沙地。 “快跑!”我凌空转身,倒骑在驼背上,一边逃命,一边举起汤普森继续射击巨龙,企图压制住这只巨兽,为板寸头等人争取一丝逃命的时间。 “撤!”板寸头一声令下,其他雇佣兵收起汤普森,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前狂奔。仅凭我一人的火力,已经很难压住那只发狂的猛兽,它再度抬起头,以闪电般的速度伸出巨长的舌头,不偏不倚的将板寸头凌空卷起,板寸头挣扎了几下,试图将射击口对准它的舌头,但是被缠得到太紧了,竟然动弹不得。 若换做别人,我可能会逃命优先,但是这一路下来,板寸头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此刻不能见死不救!来不及多想,我转身勒紧缰绳,迫使骆驼掉头朝巨龙跑去,那头骆驼兴许是吓疯了,也不去辨别方向,只顾着低头狂奔。 “回来!”高墨离冷峻略带急切的对我喊了一声。 “我得去救他!”我头也不回的回答道。 “老苏,你他妈疯了!”黑牛在队伍前骂了一声,转而掉头也朝着巨龙狂奔而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将军屠龙(一) 在板寸头被卷进血盆大口之前,我刚好到达巨龙面前,果断的举起汤普森准备打烂它的舌头,但是,就在我扣动扳机那一刻,身下的骆驼望见眼前的巨龙,忽然失控,前蹄高高跃起,将我从驼背上掀了下来。于此同时,一连串子弹破膛而出,铮亮的子弹偏离射击轨道,直奔巨龙一侧的眼睛射去,它猩红的眼眶瞬间流下一道鲜血。只可惜,流弹并未将其眼球打爆! 巨龙吃疼,怒吼一声,将卷起的舌头弹簧般伸展开来,板寸头看准时机,用汤普森对着巨舌一阵横扫,巨舌赫然断成两截,一截粘着板寸头掉到地上,一截快速缩回巨龙的口中。 板寸头挣脱还在微微颤抖的半截舌头,冲我嚷道:“苏科长!你怎么回来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一边继续扫射巨龙,一边大喊:“快撤!” “我掩护!你先撤!要不我们都走不了!”板寸头吼着,竟然朝巨龙跟前走去。两把汤普森虽然射出如骤雨般密集的子弹,但是,那头怪物实在是太大、太皮实了,子弹落在身上,只在皱巴巴的表皮上留下一个个黑色的单孔,甚至连血都没见,我意识到依靠汤普森根本没办法把它杀死,除了逃,我们别无选择! 巨龙在这荒凉的沙漠里活了几百上千年,哪里吃过这样的亏,它往后缩了一步,扭动身躯,如狼牙棒一般的尾巴忽然凌空而起,重重的抽打到沙地上!瞬间,我们身后的地面上掀起一道汹涌的沙浪,我和板寸头纷纷被振倒在地。 沙粒如骤雨般疯狂砸下,金色的雨幕中,我隐隐看见先前逃跑的那头骆驼被沙浪卷至空中,在其即将落下的瞬间,巨龙游移着腾空而起,伸出那半截血淋淋的舌头,将骆驼卷入口中!未闻哀鸣之声,那骆驼便已毙命! 西域火龙重重的落到沙地上,再度激起一道道砂幕,我被震得一阵耳鸣,赶紧踉跄着爬起来,但是,刚站起来便呆住了:妈的,怪物的眼睛距我不过咫尺之遥,正恶狠狠的盯着我! 这是角逐速度的一刻,我快速举起汤普森,与此同时,恶龙也张开巨口,朝我撕咬而来!我瞄准恶龙流血的眼睛扣动扳机,但是,并未有子弹破唐而出,生死之际,弹匣居然空了! 来不及恐惧,恶龙的巨口便已经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味横扫而下,我下意识的抡起汤普森去抵抗,巨口合拢,将汤普森死死咬住。恶龙见咬到猎物,猛然抬头,我尚未来得及脱手,汤普森的后托正巧勾住我的衣服,将我一并提了起来。整个过程极其迅速,我如同一只等待被放进烤炉里的北京烤鸭,直挺挺的吊在空中。 如果所料不错,恶龙的下一个动作该是将我抛掷到半空,而后张嘴接住!惊慌之际,只见高墨离从弥漫的砂幕中闪身而来,他脚踏恶龙粗壮的前腿,跃身而上,瞬间便踩到了恶龙的头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将军屠龙(二) 四周沙尘漫天,高墨离如御龙的将军一般,拎着铜髓剑屹立在龙头之上。恶龙似乎感应到了头顶有异,情急之下,它想速战速决,忽然咬着汤普森往上空抛去,同时张开巨口,准备接住猎物。 我被汤普森的后托勾住衣服,顺势如豆沙包一般在空中翻滚一圈,直直的朝恶龙的巨口坠去。生死之际,高墨离将铜髓剑插入恶龙的皮肉之中,飞身直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将我向上带去。转瞬之间,二人便再度回到龙头之上。高墨离利落的拔出铜髓剑,拉着我朝龙头后方跑去。 巨龙眼见到嘴的猎物被夺走,暴怒不已,拼命的摇晃着脑袋,再度掀起无数沙尘!使得四周混沌一片!我们站立不稳,高墨离只好再度把铜髓剑插入巨龙如岩石般粗糙坚硬的皮肉里,他单膝跪地,将我紧紧拉住,我也生怕掉入怪物发着低吼的巨口中,双手死命的扣住其凹凸坚硬的表皮。 “老苏,还活着吗!”黑牛前来支援,一时看不清四周情况,扯开嗓子喊了一声,同时用汤普森朝恶龙射击,一串串子弹携带着愤怒的火光,密集的嵌入巨龙下颚,偶尔有几颗流弹从龙头两侧擦过,和我们只有咫尺之遥,惊得我心中一阵唏嘘。 “我们在怪物头上!你丫子弹长点儿眼睛!别伤着自己的亲密战友!”我趴着头朝黑牛大声喊着。 “你们怎么上去的?”黑牛赶紧将射击口对准西域火龙的腿,同时吼道:“板寸头!支援我这边儿!让它娘的变成三条腿!”想来板寸头也已经和黑牛会合一处,两人对着恶龙的前腿一阵射击。但是不消一会儿,射击声戛然而止,黑牛暴怒道:“他妈的,没子弹了!” “我也没了!”板寸头急切的回答着,将汤普森背到身上,抽出伞兵刀准备和这个庞然大物来一场不要命的肉搏。没等他靠近,火龙便甩起它粗壮的尾巴,使劲抽打着沙地,将黑牛和板寸头纷纷振倒,它似乎没有要善罢甘休的意思,再度甩起巨尾,朝在沙地上挣扎的二人砸去。 趁巨龙仰头抽尾之际,高墨离果断拔出铜髓剑,我们像做天然滑梯一样,从龙嘴上颚一路滑到了眼睛附近。 “趴下!抓紧!”高墨离叮嘱一声,松开我的手腕,如魅影一样穿梭于弥漫的砂幕之中。铜髓剑的寒光忽闪而过,两股腥臭的热血先后喷溅而来,正巧落在了我面前。我赶紧扭头看去,只见巨龙两侧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两个模糊的血窟! 恶龙发出竭嘶底里的吼叫,拼命甩着头,想把我们甩掉,我幸好早有准备,像壁虎一样牢牢扒住岩石般凹凸不平的兽皮。高墨离单膝跪地,也紧紧扣住他的表皮的纹理。 本该砸向黑牛和板寸头的巨尾偏离方向,重重的落在沙地上。黑牛转身而起,毫不犹豫的顺着尾巴爬到了龙背上,转而大声招呼板寸头:“先上来,在地上迟早得被这畜生活活拍死!”说话间,黑牛将板寸头也拉了上来,两人死死扣住巨龙背上的屏风。 双目失明的巨龙像一头发疯的野兽,一瘸一拐的在沙海里毫无方向的游移窜动!我的五脏六腑被颠的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无奈的对高墨离说道:“这东西太大了!我们根本杀不死它!” “未必。”高墨离说着,猛然站起身来,倒转手里的铜髓剑,随着一声闷响,利刃破皮穿骨,硬生生刺入了巨龙的脑门心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将军屠龙(三) 随着高墨离手起剑落,狂躁的西域火龙忽然犹如静止的木桩,先前甩到半空的巨尾毫无生气的垂落在地,掀起一阵沙尘。 我警惕的爬起来,问道:“死了?” “死了!”黑牛吐着灌到嘴里的沙子,兴奋的说道:“小哥,你这是一剑毙命啊!我就说嘛,只要你出手……”黑牛说着,忽然停了,看着不远处,狠狠的骂道:“我槽!那帮狗娘养的竟然准备丢下咱们不管了!” 四周尚有轻薄的浮沙在漫卷,透过沙幕依稀可以看见,六爷和顾奕芯一行人已经到达坑洞边缘,他们取出行囊里的潜水器,各自穿上,正在依次拉着绳索往坑洞内滑去!只有阿莱和汤姆李的随从叶鑫尚未戴潜水装备,急切的往我们这边看着。 确如黑牛所言,假顾奕芯和六爷眼见西域火龙极难对付,干脆放弃支援我们,兀自先行潜到坑洞内寻找冥宫入口。 黑牛打了板寸头一个脖溜儿:“你看看,你带的那帮兵,关键时候扔下你不管,都他妈戴上潜水装备,跟着张副官下坑逃命去了!” “不怪他们,协助张副官完成这次任务是他们的职责!其实你们也不应该回来救我,苏科长,我欠你们一条命!”板寸头郑重其事的说完,松开火龙脊背上的屏风,踩着其后腿往下攀爬。 “得,欠条命我们也不指望你还!看好你手下那帮人就行!”黑牛说着也往下爬,忍不住问我:“老苏,你说这么一条举世罕见的大蜥蜴,要是卖给博物馆,得卖多少……钱?”最后一个钱字声音极小,黑牛紧紧的抱住火龙粗壮的大腿,警惕的瞪大眼睛,小声冲我们问道:“刚才,这玩意儿是不是动了?” “你也感觉到了?”我本来想顺着龙嘴滑下去,忽然觉得脚下一颤,赶紧变换姿势,再度紧紧的抓着龙头上凸起的纹理,转而惊慌的问高墨离:“这家伙没死?” “抓紧。”高墨离脸色陡变,对我说完转而对黑牛喊道:“赶紧下去!拿喷火器!” “好嘞!”黑牛领命,转身一个青蛙跳水,从巨龙的后腿跳到沙地上,爬起来撒腿朝坑洞边的队伍跑去。 我忽然明白了高墨离的意图,六爷准备的背包里有火焰喷射器,那种小型便携式喷火器虽然喷射距离只有一两米,不足以对付那些在天上飞行的食驼蝙蝠,但是,对付这种油膏易燃的西域火龙,再合适不过! 随着一声低吼,脚下的巨龙再度醒来,这次它变得更加狂躁,巨尾扫沙,将跑出十多米远的黑牛再度掀翻在地!高墨离手上用力,将铜髓剑的整个剑刃全部刺入火龙的头盖骨当中,但是火龙的脑袋实在是太大了,剑刃的长度不足以毙其性命! 火龙暴跳如雷,板寸头从其腿上跌落下去,不知有没有被踩中,黑牛被狼牙棒一样的巨尾接连掀翻几次,吐出一口血水,趴在地上无奈的冲不远处的人群喊道:“谁他妈拿个火焰喷射器过来!” 话音刚落,只见弥漫的沙幕中跑过来一个瘦弱的人影:“火焰喷射器来了!”我寻声望去,只见汤姆李的随从叶鑫抱着一罐火焰喷射器出现在巨龙脑袋一侧,我心中一惊,这家伙不是号称聋哑人吗?怎么开口说话了? “扔上来。”高墨离说完,叶鑫用力将手里的火焰喷射器扔向龙头,但是,由于力道不足,扔的高度比预期矮了很多!如此一来,喷射器便只能掉落在巨龙头下的沙地上,我们将功亏一篑! 危机时刻,高墨离松开铜髓剑,脚踏龙头,身体斜倾,如轻燕掠食一样,凌空将火红的喷射器接住,整个过程完美而又利落! 高墨离站定之后转身,一手拿着喷射器,一手抓住我的后衣领,淡淡的说:“你先下去,跑远些。” “你呢?”我盯着他急切的问道。 “不会有事的。”他看着我,语气中充满惯有的平静,说罢,他抓着我衣领的手陡然用力,将我凌空提起,用力向远处抛去!他这一抛,定是用了最大的力气! 我在空中飞过,空气中的沙粒将脸颊打的生疼,回眸望去,只见高墨离拔起龙头上的铜髓剑,倒转剑柄,从龙头向龙脊后方跑去,他所过之处,锋利的剑刃都会在龙脊上划出一道白如羊脂的深口,这道伤口从头到尾,如一条白练横卧在绿莹莹的屏风之下! 我重重的落在地上,摔得一阵猛咳,此处,距离龙尾尚有十多米的距离,十米开外,黑牛架着板寸头,连滚带爬的躲避着甩动的龙尾仓皇而来。 “卧槽,这玩意儿疯了!”黑牛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顺手把我从地上扯起来:“咱得跑远点!” “等等。”我话音刚落,只见一道火光从火焰喷射器里喷涌而出,沿着那道满是油脂的伤口,从巨龙的尾部一下子窜到了它的头部,火焰瞬间变成了一道火墙,在沙漠里熊熊燃烧起来。 高墨离扔掉火焰喷射器,纵身从龙尾上跃下。巨龙变成了一条真正的火龙,它朝天狂吼一声,伸出半截残舌四处乱卷,同时四肢跺地,巨尾狂甩,做着最后的生死垂扎。汤姆李的随从叶鑫刚跑了几步,不幸正巧被巨龙的残舌卷住,毫不迟疑的往口中带去! 高墨离见状,放弃逃跑,手握青铜剑,朝龙口飞奔而去。 狂沙迷茫,身影绰绰!就在恶龙合上血盆大口的那一刻,高墨离持剑闪入龙口之中,和汤姆李的随从叶鑫一起被恶龙吞入口中! “高墨离!”我撕喊一声,抽出腰间的工兵铲,没命的朝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巨龙跑去。 黑牛跑过来把我扑倒在地,大声斥喊着:“小哥已经被吃了!你他妈也要去送死吗?你不去找金饰牌破解诅咒了吗?” 我愤怒的把黑牛掀翻在地:“高墨离死了,我还找个狗屁金饰牌!再活一万年又他妈的有什么用!” “你丫为他活的?!”黑牛爬起来又要拉我,我彻底失去理智,一拳重重的打在他的脸上,将他再次打翻,自己拼命朝火龙跑去。 熊熊的火焰炙烤着沙地,烤不干我眼角悄悄滑下的两行泪。此生若如此,便如此吧! 火龙轰然一声倒下,我一步步冲向火海,恍然之间,两个人影竟然从火光中冲了出来——高墨离拎着铜髓剑,扶着汤姆李的随从叶鑫从火海中逃了出来! 我呆呆的站住,盯着面前的人影。高墨离远远的看见我,怔了一下,厉声责备道:“不是让你走远些吗?” “我认为你死了!”我平静的说道。 说话间,他走到我面前,兴许是看见了我脸上未干的泪痕,嘴角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你若送死,我便陪你。”说完,我转身准备往回走。 高墨离苦苦的笑了一下,解释道:“我只是想把她给你救回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