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天下:商女为后》 第一卷 一、穿越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不要,求求你,放过我……”细弱卑微的女声不断哀求,苍白羸弱的小脸上满是惊慌,大而无神的眼睛里,大颗泪水不断涌出,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人更想狠狠虐她! 揪住她胸前衣衫,正死命想将她推到水里的少女,漂亮的杏眼里像淬了毒,“小贱人,谁叫你姐姐抢了我的男人!既然她已经死了,就由你来替她偿还!” “啊!”扑通一声,瘦得如纸片人般的小女孩,被推入了水中,长长的黑发漂浮在水面,犹如可以勾人命的水草,池中的水不断涌入口鼻,只见她的双手惊慌失措地扑腾了几下,很快便沉了下去。 “安生小姐落水啦,快来人……” 岸边少女面上扭曲的畅快还未散去,听到不远处传来地呼救声,暗暗诅咒了两声,快速离开了。 —— “安生小姐,安生小姐,该起了!”聒躁的细小女声在门外响了一遍又一遍。 躺在床上的瘦小少女咒骂一声,终于受不住,坐起身,懒懒应了一声,“起了。” 坐起身的少女约十二三岁年纪,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苍白瘦弱,线条柔和的唇几乎没有血色。 浓密的睫毛盖住似睡非睡的眼,一副睡眠不足还未清醒的模样。 若只看五官,分明是个楚楚可怜的柔弱小佳人。 莫安生闭着眼左右摇晃了一阵,连续打了几个哈欠后,终于睁开了眼。 一瞬间,好似日出时太阳冲出地平线的刹那,整个人光芒四射,隐隐金光在其间滚动。 很快的,那光芒迅速隐去,又恢复成那个楚楚堪怜的小佳人。 外面天色还未明,莫安生坐在铜镜前。 镜中是张陌生的脸,长长的头发,厚重的流海遮住了大半容颜。 巴掌大的脸,柔弱又卑微,与她原本明艳张扬的五官无丝毫相似之处。 脖颈处鲜艳突兀的红痕,显示着昨晚的一切,并不是梦。 “安生小姐,水来了!”刚刚那聒噪的细小女声又响起来了。 “进来吧!” 进来的是个约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如玉,穿着深蓝色棉布长裙,腰间用深灰色腰带系上。 这是王府里下等丫头的穿着,深蓝色耐脏。 小丫头细眉细眼,一副柔顺乖巧的模样。 乖巧是真乖巧,不然怎么会来侍候她,王府里十八小妾的妹妹,莫安生! 嗯,小妾已在三个月前,因“病”香消玉殒了。 “安生小姐,你又拿这长发出气了?”如玉放下手中的盆,看着扯着自个长发的莫安生道:“这梳头发一定要有耐心。 像这样,轻轻的,一下两下,看,很快就好了。” “安生小姐头发又长又密,又顺又软,如玉不知道有多羡慕!死去的十八姨娘也有一头一样的长发……” “如玉,我要洗漱了!”莫安生无奈揉揉眉心。 如玉什么都好,就是聒噪,一句话翻来复去、反复地重复地说。 这对于在现代习惯了说话简洁有力,直击重点的高管莫安生来说,是件相当头痛的事。 如若她的下属汇报工作时,三分钟还说不到重点,她会立马叫停,盯着对方的眼,一字一句道: “陈经理,我时间有限,没空听那么多废话!请先出去想好,如何表达你想说的意思后再进来,OK?” 只是,五天前她还带着她的下属们在海滨渡假,不过下水游了个泳,脚一抽筋,醒来就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五天了,她被关在这个小院子里,已经整整五天了! 没有开不完的会议,没有视频电话,没有PPT! 只有聒噪的小丫头,和欲置原主于死地的暗处的那双手。 莫安生叹口气,将手伸入水中,看着那细小的手指头在水中细细揉搓。 “安生小姐,帕子!” 莫安生从水中收回手,带着水光的手指细长美好,像刚剥出的葱,嫩生生的。 她自己看了,都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用过早膳后,天色才刚刚微亮。 莫安生端了个凳子放在院子中央,看着忙来忙去的如玉发呆。 脑子里回忆着原主莫安生留给她的记忆。 如今天下分为五国,这里是大明国宁王府,一个不起眼的破旧小院子。 原主六岁时爹娘早逝,大她四岁的姐姐莫清烟带着她艰苦讨生活。 大半年前巧遇宁王爷,入了王爷的眼,进这府里做了十八小妾! 虽说是小妾,虽说宁王爷只是新鲜了几天,后来就一直没去过她的院子。 但对于看白眼长大的两姐妹,无异于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 只可惜,莫清烟是个苦命的,享了不到半年的福,便因病去世了。 因病去世?呵,莫安生回想起原主记忆中不多的画面,冷笑一声。 前几天还好生生的莫清烟突然说病死就病死了,原主只被允许远远瞧了一眼。 而当时明明已经死了的莫清烟,在原主看过去的刹那,突然睁开眼,七窍流血不止。 把一众奴仆以及原来的莫安生,吓得当场晕厥。 原主更因此大病了一场,病好后性子越发懦弱。 莫安生回想起莫清烟死前两个月郁郁寡欢的脸,时不时抱着她喃喃道“姐姐对不住你”的无助和恐慌。 还有原主养病期间,半夜偷偷摸进她房间,欲取她性命的黑影。 便明白莫清烟一定是遇到过什么不该遇见的事,因此而丢了性命。 而那人或许担心莫安生亦知道些什么,连年幼的她也不放过。 当时若不是原主突然惊醒,吓得大声尖叫,恐怕也和她姐姐莫清烟一样,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了。 莫清烟去世后,留下半大的莫安生在这王府里,不尴不尬。 赶出去?宁王府不至于连个死去姨娘的妹妹都容不下! 当丫环?好歹也曾是侍侯过王爷的姨娘的妹妹,若将她当丫环使,传出去王爷的面往哪搁? 当小姐?名不正言不顺。 于是莫安生便被府中各主子,齐齐遗忘在了这个小角落里。 只有先前伺候莫清烟的小丫头如玉,还忠心耿耿地跟着她。 这一想,莫安生又觉得她有时候对如玉的嫌弃,太过份了些。 毕竟若不是她发现原主溺水,喊人救了起来,又尽心尽力地照顾她,就算她的魂魄附到了原主身上,也不会有活路。 如玉见她坐着无聊,便与她搭话道:“安生小姐,听说前几日王妃又病发了。半夜去请的大夫,闹了好大动静。” “嗯。” “听王妃院里打扫的花颜说,王妃是积郁成疾,加上操劳过度。大夫说要好好休养,莫再大事小事的操心了。” “嗯。” “说起积郁成疾这事,如玉以前听人说,这病可大可小,以前她家旁边有个大婶……” “如玉,夫人病了,是不是没人掌家,那些侧妃姨娘们开始闹腾了?” “安生小姐,你好聪明!”如玉咦了一声,面露崇拜,“自从你落水后,脑子就聪明好多了! 是不是这脑子进水后就会变聪明?要不如玉也去试试?” 你脑子才进水了!你全家脑子都进水了! 莫安生翻了个白眼,“如玉,那些侧妃姨娘们是如何闹腾的?” “苏侧妃嫌厨房的宵夜味道不好,重罚了刘厨娘! 杜侧妃说院子里的小丫头偷了她的珠钗,将她发卖了!……” 一个二个就是没事干吃饱了闲得慌,为了跟个牛郎似的男人上床,每天使些个不入流的小手段。 莫安生心中烦躁,偏又得耐着性子听如玉将所有的话说完。 不管这信息来源准不准确,有总好过没有。 现在的她已不是那个坐在办公桌后发号施令的高管莫安生,千万生意过手,眉眼都不眨一下。 现在的她,只是个拖油瓶,被王府收留的流浪猫狗。 随时可能被主人眉头也不皱地赶出王府,流落街头。 不找准大腿抱紧抱稳,以她现在的小身板,出了王府,哪有活路? 还有那半夜来取她性命的黑影,谁知道哪天又会突然出现? 莫安生对这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并无任何感觉,但也不想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去。 查明真相,消除隐患,肆意自由地活下去,才是原本自强不息的莫安生会做的事情。 “哎哟,这不是安生…小姐吗?怎么一个人这么孤苦伶仃地坐在这?” 故意停顿的声音毫不掩饰其中的嘲笑。 王府众主子将她齐齐遗忘,不代表有些曾羡慕嫉妒莫清烟两姐妹好运的人,会将她遗忘。 来人是个十五六岁的丫头,一身嫩绿色绣着浅黄小花棉缎长裙,配着亮黄色腰带,风摆杨柳似地走了过来。 是王妃院子里的二等丫头,花意,模样生得很是俊俏,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尤其招人。 曾被宁王爷赞了声:“好一对杏眼!”心下暗喜,以为就快熬出头了。 结果宁王爷第二天便遇到了莫清烟,惊为天人,将花意给抛到了脑后。 至此,花意与莫清烟两姐妹的梁子就结下了。 五天前当花意得知王妃已同意,将她许配给前院罗管事那个痴肥的二儿后,一怒之下,将莫安生推下了荷花池。 看着她扑腾着双手连救命都没得及喊,就被池水淹没,花意以为她必死无疑! 哪知这小贱人命大,被如玉发现了,喊来人赶紧地救了上来。 不出三天居然又活蹦乱跳了! 此刻站在莫安生小院中的花意,一双杏眼满是嫉恨,这个小贱人,不整死她,她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莫安生只淡淡瞟了她一眼,懒得理她。 她知道她是谁,若不是多得她,她也不会来到这鬼地方。 那不屑与她一般见识的眼神激怒了花意,她一个箭步冲到莫安生面前,抬起手掌就想打下去。 莫安生双眼一眯,冷冷地盯着她高高扬起的手:“你敢动手试试?” 那骇人的气势震得花意怔了怔,这人是谁? “听说府中王妃最恨以下犯上之人!我莫安生虽只是去世十八姨娘的妹妹,算不得主子,但怎么也算得上是良民!” 莫安生看着院门口的眸光一转,睥她一眼,淡淡讥讽道:“而你,穿得再华贵也掩饰不了你贱婢出身的身份!” 花意被彻底激怒了,不管不顾地就想打下去。 “花意,你在这里做什么?”一道甚有威严的女声响起。 花意吓得立马放下手,转身迎向来人,挤出讨好的笑容,“李嬷嬷,听说安生小姐前几日落了水,花意担心她,便来看上一看。” 李嬷嬷冷厉的眉眼扫过她,对她睁眼说的瞎话置若罔闻,然后以俯视的姿态对着莫安生淡淡道: “王妃要见你!” ------题外话------ 新文,占坑,求收~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二、掌家权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半个时辰前。 正堂里,正中主位上坐着一位五官大气明丽,二十出头的女子。 穿着一身贵气却略显老沉的朱红色紫藤花罗裙,面色苍白,正是大病过后的宁王妃沈霜。 她神情淡淡地看着一众立在下侧的侧妃姬妾,时不时端起一旁的茶盏饮上一两口。 任凭她们如何扑腾,面上神情始终未变,只偶尔嘴角露出一抹极浅的嘲讽。 此时正在说话的,是府里的老人,苏侧妃苏青婉。 容颜中上,性子泼辣,最喜倚老卖老,年岁已不小,偏偏还爱穿娇嫩颜色的衣衫,作小女儿娇态。 “王妃姐姐,您可要替婉儿作主!您这一病,厨房的下人开始偷懒,不是咸就是淡,还有不干净的吃食! 昨日郡主用过午膳,大吐特吐,大夫说是吃食的问题!王妃姐姐,王爷最疼郡主,要是郡主有个三长两短,王爷定不会轻饶妹妹的!” 王妃姐姐?这府中也只有这苏青婉,仗着自己府里老人的身份,敢这样称呼她了。 一个奶娘之女,也配做她堂堂户部尚嫡长女的妹妹?呸!宁王妃心中冷笑一声。 “是啊,王妃!您这一病,这府里没人掌家,可乱了!”接过话茬的,是今年新进门的杜侧妃杜欢颜。 生得甚是娇媚,肤白胜雪,斜分开的流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眉间石榴红梅花花钿,配上明媚双眸,眼波流转处,勾人魂魄。 入这宁王府没几个月,就已经成了宁王爷的心尖宠,一月里有五六日都歇在她院子里。 因而现在她的话,这府里没人敢不听。 宁王妃看到她娇媚的样子就堵心,偏还要大度地听下去。 “前晚王爷过来,妾身想戴上王爷送的,那朵石榴红的珠钗,讨王爷欢心,哪知找来找去找不着! 后来一查,居然是给院子里的小丫头给偷了!” “是啊,王妃,这府里没人掌家不行啊!”其他姬妾纷纷附和。 宁王妃听完后,面上神色依然平静如水,待室内声音全部静了下来,才轻声道:“姐姐这身子,怕是一时半会掌不了家,各位妹妹,有什么法子?” “自然是在妹妹们中间挑一人出来,为王妃姐姐分忧。”苏侧妃第一个站了出来。 她自认是府里的老人,若是王妃要找人协助掌家,怎么也该轮到她才是。 杜侧妃明眸一转,跟着站了出来,大大方方道:“妾身愿替王妃分忧!” 仗着得了几天宠,就想跟她争?没门! 苏侧妃本就对抢了王爷宠爱的杜侧妃暗恨不已,现在见她还要跟她抢掌家权,立马嚷嚷了: “杜妹妹,你进府时日短,府里人又多,人都未认全,如何掌家?” 杜侧妃拽着帕子的手,轻轻抬起掩住带着嘲笑的嘴,声音娇媚: “妹妹只是帮王妃打打下手,没什么野心,哪需认全府里的人?你说是不是,苏姐姐?” 这话说得可真诛心!苏侧妃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却笑盈盈:“打打下手?杜妹妹这话说的,让姐姐怎么听怎么别扭啊! 这府里帮王妃打下手的人,不说李嬷嬷陈嬷嬷,就说这院子里的丫头都不下二十,杜妹妹是想跟丫头们抢活干?” 这是将她堂堂侧妃,同那些低贱的丫头们相提并论? 杜侧妃心里呸了一声,“王府人多事杂,单靠王妃院子里二十几人哪里顾得过来? 而且府里人人都有活干,妾身想着自己入府这么多日子,除了侍候王爷王妃外,也没为王府出过什么力,这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若是王妃愿意,让妾身帮着分担一二,好让妾身觉得自己有些用处,不是光吃饭不干活就好,什么活计妾身倒是不介意的。” “谁说这府里人人都有活干?”苏侧妃轻哼了一声,“这府里还真是有个光吃饭不干活的。” “谁?”杜侧妃下意识问道。 她进府时间不长,又一心只想着争宠,对早已不受宠的莫清烟没什么关注,对于拖油瓶莫安生就更知之甚少了。 苏侧妃得意道:“原十八姨娘的妹妹,莫安生。” 苏侧妃对每一个新入府的侧妃侍妾,都会观察她们是否会成为她的劲敌,因而对于莫清烟的妹妹莫安生,要比其他人清楚许多。 杜侧妃不愿意见到苏侧妃在她面前洋洋得意的脸,故意夸张笑道: “苏姐姐此时提起她是何意,难不成你认为她在府里光吃饭不干活,应该来帮王妃掌家不成?” 苏侧妃被她笑得羞恼,音量都大了几分,“这王府里,连王妃姐姐都要干活,她一个去世十八姨娘的妹妹,难不成想着吃一辈子王府的白饭? 至于该干什么活,自有王妃姐姐来安排,暂时还轮不到妹妹你替王妃姐姐来作主!” “苏姐姐,你这话说得可不对了,妹妹何时想过要替王妃姐姐作主?”杜侧妃不甘示弱。 “够了!”宁王妃的声音并不大,不过她一出声,甚有威严,两人立马噤声了,而其他原本笑看二人斗嘴的姬妾们,也收敛起了面上嘲讽的笑容。 宁王妃头未动,对着身后一直面无表情的一年长嬷嬷道:“李嬷嬷,去将安生小姐请过来!” “是,王妃!” 不一会,莫安生被带到了宁王妃面前。 她在脑海里搜索面见王妃时的礼仪,貌似以她的身份,一般的场合可以不必行跪拜礼。 莫安生很自然的将现在的场合当成了一般场合。 她微缩着身子,头低得快埋到胸里去,怯怯行了礼,“安生见过王妃,见过各位侧妃姨娘们。” 声音很小,带着颤抖,感觉能完整说完这两句话,已是非常不易。 那副怯懦卑微未见过世面的样子,让宁王妃忍不住轻轻皱了皱眉头。 一旁的苏侧妃以及杜侧妃,面上则带着不屑,抬手用帕子捂住鼻子,十分嫌弃。 宁王妃放缓表情,柔声道:“安生,你在这府里住了近一年,你姐姐去世后,王府亦未曾亏待你半分。 如今本王妃身子不好,府里事太多,顾不过来,安生你可愿意过来帮忙?” 此话一出,几位侧妃姨娘们均变了脸色,王妃居然来真的? 莫安生忙惶恐道:“王妃尽管吩咐,安生定当从命!只是,只是安生怕手脚笨,做不好!” 心里却暗道:什么情况?这是各姬妾争夺掌家权不成,让她渔翁得利? 宁王妃似乎对她的答案十分满意,“不用怕,安生,一切按着府中规矩行事! 本王妃让你做什么,你做什么就成了,若出了什么事,本王妃自会替你担着。” “是,王妃。”瘦小的身子似乎因为不知所措而抖个不停,让一旁的众姬妾们越发瞧不上。 就这样的一个小丫头,能掌得了家?怕是不出一天,就会被人挤兑得哭鼻子吧! 苏侧妃和杜侧妃虽然心有不甘,但想着落到一个小丫头手里,总比落到对方手里强。 两人暗中咬咬牙,不再言语。 却不知此时在外人看来惶恐不安的莫安生,低垂的眼里流光溢彩,嘴角挂起了自信满满的笑容。 ------题外话------ 开始连载啦~亲亲们~,记得多多来踩踩场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三、刁难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莫安生回到小院时,如玉正焦急的在院门口走来走去,看到莫安生的小身板一出现,松了口气。 “安生小姐,你没事吧?王妃找你为了何事?” “我没事。”莫安生边说边抬脚往里面走,语气平静,“王妃让我帮她掌家!” “掌…掌家?”如玉抬起的脚僵住,整个人风化,“安生…小姐,奴婢没听错吧?王妃让你…帮她掌家?” “嗯。”莫安生淡淡嗯了一声,继续往院子里走去,这副小身板刚刚痊愈,走两步就喘得不行,肚子也饿得快,“如玉,午膳好了没?” “好了。”如玉下意识答道,看到走在前面的莫安生,忙合拢嘴跟上去,“安生小姐,王妃真让你帮她掌家?你知道掌家要干什么吗?” 如玉不待莫安生回答,聒噪的习惯又开始了,“安生小姐,你对这府里情形又不了解,如何掌家? 那管着各处的嬷嬷们可不是好惹的,厨房的刘嬷嬷,针线房的张嬷嬷……” 如玉虽然啰嗦,话里话外却是真心为莫安生担忧。 莫安生也清楚,但既来之则安之,与其为未发生的事情担忧,不如先解决眼下的问题。 她摸摸肚皮,看着桌上的小半碗饭,那是以前的莫安生的食量,“如玉,我今儿个肚子饿得慌,你去打多一碗饭来,以后都要这个份量。” 原身这个岁数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若长期营养不良,只怕长大以后也是又瘦又小,这对现代身高168、凹凸有致的莫安生来说,实在是难以接受。 如玉本还在念叨着府里厉害的嬷嬷丫鬟们,听到莫安生的吩咐,快速地转了调,这功夫,让莫安生不得不佩服,“安生小姐,你等等。” —— 宁王妃让莫安生帮忙掌家的消息,还未特意公布,府里的各大小丫鬟嬷嬷们便都知晓了消息。 有不屑的,有嫉妒的,有等着看好戏的,更多的是好。 整个下午,莫安生的小院子外面出地热闹,不少丫鬟故意绕道,也要经过她院子门口,往里面瞅一瞅。 莫安生虽来王府已经大半年,但一向不出院子,所以知道她存在的丫鬟们很多,见过她的人却不多。 只隐约记得前十八姨娘的妹妹生性害羞,胆子小,不愿见外人。 莫安生同前几日一般,用了午膳后,睡个午觉,然后起来在院子里活动活动筋骨,等着用晚膳。 对院门外一切好探究的眼光,视若无睹,该干嘛就干嘛。 快到晚膳的时候,院子外响起了呼唤莫安生的声音,“安生小姐!厨房烧火丫鬟阿福有事求见!” 如玉打开门,门外站了个有些眼生的丫鬟,同如玉一样的打扮,身量颇高且壮,面上看起来很焦急。 阿福一见如玉身后的莫安生,立马走过来,行了个礼道:“奴婢是厨房的烧火丫鬟阿福,厨房里出了点事。 刘嬷嬷解决不了,让奴婢来请安生小姐过去。” 这才半天就出了事?莫安生嘴角快速翘起又放下,声音细小,“厨房里…出了何事?” 阿福是个实诚的丫鬟,莫安生问她就老实地答道:“刚刚苏侧妃身边的春梅姐姐,和杜侧妃身边的夏荷姐姐,两人去到厨房取膳,不约而同看上了一盅血燕。 两人互不相让,慢慢转为争吵,最后动手打了起来,刘嬷嬷拦不住,便想让安生小姐去解决。” “这血燕不是谁让厨房准备的就归谁吗?为何会起争执?”莫安生露出天真不解的神情。 “刘嬷嬷说,若全都按单子来,万一主子们突然想吃别的,没有就不好了!所以厨房里每日都会备些各院没定的膳食。” 额外准备,用得着这么贵重的血燕?莫安生也不戳破,继续装作不解道:“现在天色也不晚,重新再炖一盅不就解决了?” “安生小姐,你有所不知,府里的侧妃姨娘们为了保持身形,基本不用宵夜。 而这血燕最少得炖两个时辰,所以两位姐姐都不同意。” 两人说话间,已到了厨房。 厨房的一众帮工丫鬟已躲得远远的,只剩下站在正中间的三人,一个是厨房管事刘嬷嬷。 另外两个,分别是两位侧妃院里的二等丫鬟,春梅和夏荷,此时二人双手叉腰,像斗鸡一样瞪着对方。 衣衫发髻凌乱,显然经过了一场贴身战斗。 “刘嬷嬷,安生小姐来了。” 刘嬷嬷身形壮硕,约四十左右,一双细眉高高挑起,颇有几分不好相与的感觉。 听到阿福的话后,左瞧右瞧,也没瞧到人,直到阿福往边上一站,露出了身后莫安生的小身板。 刘嬷嬷的小眼睛突然睁大了一会,有不屑一闪而过,很快又回复了如常。 “安生小姐,”刘嬷嬷随意地行了个礼,“来的时候听阿福说了事情经过了吧,老身实在解决不了,请安生小姐决断。” “那安生暂且…暂且试一试。”那副怯懦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产生怀疑和轻视。 莫安生向着二女,细声细气地道:“两位姐姐,请问…谁先看中的这盅血燕?” “我!”春梅和夏荷不甘示弱,同时答道。 莫安生啊了一声,面上露出为难神情,蹙着眉想了一会,转向刘嬷嬷,“刘嬷嬷,两位姐姐…谁先看中的?” 刘嬷嬷似乎呵了一声,“两位姑娘差不多同时看中,老身分不出先后。” 莫安生不得已,又向躲在一边的帮工丫鬟们,努力提高音量,细嫩中带着颤抖,“有谁知道,两位姐姐,谁先看中的吗?” 丫鬟们你望我我望你,齐齐摇摇头。 “既然分不出先后,那就按…就按长幼来分好了。”莫安生细声嗫嚅道:“春梅姐姐,这盅血燕归苏侧妃。” 众人没想到她如此快速就下了决断,呆了呆。 春梅接过血燕,朝夏荷得意一扬下巴,趾高气昂地走了。 夏荷被她临走前的挑衅气得不行,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咬着唇、好似做错了事一般的莫安生,重哼一声,跺跺脚走了。 这事,没完!走着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四、抱上王妃大腿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莫安生回来得很快,如玉愕然问道:“安生小姐,这么快就处理好了?” “嗯。”莫安生轻轻嗯了一声。 “那最后那盅血燕给了谁?” “苏侧妃。” 如玉眨眨眼,好道:“为什么呀?安生小姐?” “因为苏侧妃先进的府。” 如玉张大嘴,“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莫安生一锤定音。 “安生小姐,虽说你这处理简单了点,可这盅血燕给了谁,都会得罪另一人。”如玉叹口气道: “苏侧妃的娘是王爷的奶娘,她爹则因救年幼时遇刺的王爷重伤身亡。 她与王爷二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在王妃还未嫁进王府前,就已经是王爷身边的姨娘。 生了成茵郡主后,王妃做主,向皇上递了折子,升了侧妃。 杜侧妃是正五品秦州同知家的小姐,听说原本是打算送进宫的,后来被王爷看中,亲自向杜同知讨了来。 许了侧妃之位,这几个月来很是受宠,府里的嬷嬷们都说,除了王妃外,现在府里就属杜侧妃最大了。” 原来的莫安生一直待这小院里很少出去,对这府里各侧妃的情况知道的还不如如玉多。 如玉越说越担心,“安生小姐,你现在得罪了杜侧妃,万一杜侧妃向王爷告上一状,这可如何是好?” “没事,不是还有王妃吗?我现在是替王妃掌家。” “王妃也得听王爷的啊!”如玉看着莫安生的眼神,完全是一副她脑子进水还未清醒的表情。 “如玉,晚膳还有吗?我肚子饿了。” 如玉叹口气,都啥时候了,安生小姐还只想着吃!“有,安生小姐,等会。” 莫安生也不想表现得如同饿死鬼投胎,但现在不抓紧时间吃,只怕又得等好一会才能吃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才刚放下筷子,门外响起李嬷嬷古井无波的声音:“安生小姐,王妃找。” 这不早上才去吗?又去?如玉暗中嘀咕,立马想到可能是刚刚血燕的事,杜侧妃去向王妃告状了。 她还没来得及担忧,莫安生平静道:“如玉,我去去就来。” —— 莫安生随着李嬷嬷来到王妃院子里的时候,里面并没有杜侧妃或苏侧妃的人,显然宁王妃已经先解决了。 如今唤她过来,看来不过是想问问话。 莫安生心里更加定了,看宁王妃现在的架式,她先前的判断没有错。 宁王妃还是穿着早上那件朱红色紫藤花罗裙,端坐在主位上,嘴角微抿,看不出情绪。 “安生,刚刚杜侧妃来这里哭诉,说明明是她先看中的血燕,你却给了苏侧妃,让本王妃给她一个说法!” 声音很淡很平,听不出喜怒,但当家主母的威严却不容忽视。 莫安生垂着头,惶恐道:“回王妃的话,苏侧妃和杜侧妃身边的春梅与夏荷两位姐姐,各执一词,都说是自己先看中的。 但当时安生问过厨房所有的人,均说不知道谁先看中的血燕。” “那你为何给了苏侧妃?”宁王妃淡淡道:“可是因为苏侧妃生了成茵郡主,而郡主又深受王爷喜爱?” 莫安生嗫嚅道:“不是的,安生想着两位姐姐的话无人作证,算不得准,便按了长幼有序的规矩来处理。” “为何?要知道杜侧妃现在可是最得王爷宠爱的。” “王妃,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进了王府的后院,自然得按后院的规矩办事,先是尊卑,再是长幼。 苏侧妃与杜侧妃同为侧妃,没有尊卑之分,但苏侧妃先入府为长,杜侧妃后入府为幼,所以安生才将血燕给了苏侧妃。” 莫安生的声音很细,态度小心翼翼,带着卑微之感,然而说的话,却让面无表情的李嬷嬷讶异的看了她一眼。 宁王妃也盯着她仔细瞧了瞧,嘴角微不可见地勾起,声音明显比刚才温和了许多。 “安生,刚刚杜侧妃来告状,本王妃已经拦下了,这事你做得很好!以后就按此规矩行事,若有什么事,本王妃会帮你担着!” “是!谢谢王妃!那安生不打扰王妃休息,安生先告退了。”莫安生的面上露出笑意,欢喜又卑微。 走出王妃的院子,原本含着胸的莫安生,挺直了胸膛,柔弱的感觉立马不见。 她的嘴角浮起的不再是刚刚言不由衷的笑,而是真心的笑意。 宁王妃身为当家主母,管理后院的倚仗便是这古代社会的规矩:尊卑有别,长幼有序。 所以她定然对于无视这一规矩的人相当厌恶,并对坚决唯护这一规矩的人,心存好感。 莫安生心里十分清楚,不管是苏侧妃还是杜侧妃,宁王妃才是这后院里唯一的女主人。 只有摸准了她的心思,顺着她的心思处理事情,她就一定能成功在这宁王府后院站稳脚跟。 这次她赌对了,宁王妃的大腿,顺利抱上了大半! 李嬷嬷看着莫安生的背影,若有所思,“王妃,您说这莫安生是碰巧还是真有心计? 这血燕之事,先是当着厨房众人的面,落实了没人看到两个丫鬟谁先看中的证据。 再来一句按规矩办事,长幼有序,处理得干净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就算杜侧妃告到王爷那,王爷回头再问,也挑不出半点错处。” 而且也正暗和了王妃您的心意! 李嬷嬷看了宁王妃一眼,宁王妃身为尚府嫡长女,严格按照尊卑有序、进退有矩的规矩长大。 入府来,碰到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苏侧妃,日日里王妃姐姐长,王妃姐姐短。 又仗着与王爷一同长大的情谊,以及生了长女成茵郡主的功劳,越发的没了尊卑,让王妃心里很不喜。 但王爷多情念旧,念及苏侧妃一家的恩情,反而让王妃多担待些,这让王妃心里更是膈应。 而新入府的杜侧妃,凭着王爷的宠爱,在这里府里行事嚣张,王妃心里堵得慌的同时,却不得不避其锋芒。 如今莫安生一句先是尊卑,再是长幼,完全契合了王妃的心思。 宁王妃的心情因为莫安生的话,郁闷之气散了不少,面上难得挂上浅浅的笑意。 “不管是碰巧还是真有心计,今儿这事处理得甚合本王妃心意,对站在本王妃这边的人,本王妃是不会亏待她的。 李嬷嬷,以后有机会多多点拨一下她。” “是,王妃!”李嬷嬷暗中为莫安生的好运气慨叹,不过是处理了一件事,说对了一句话,就让王妃青眼有加,真真是她的造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五、借势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不过王妃,咱们先前选中莫安生替您掌家,可是为了…” 想到最初的原因,李嬷嬷担心万一提点了莫安生,会对原本的计划不利。 “无碍!若是个笨的,只要她忠心,到时将她摘出来就是了;若是个机灵的,自个就能发现问题。 到时略略暗示一番,让她配合,事情定能进行得更顺利。”宁王妃道:“不过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嬷嬷,您先观察几天再说!” “是!王妃。” —— 今儿是莫安生代为掌家的第一天,这掌家到底有什么权,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一时半会的,很难说清,也没人会给她说清。 不过这一切难不倒莫安生,她很快就将府里的关系理顺,给自己定好了位。 宁王爷是终极大boss,宁王妃是大股东,其他侧妃以及姨娘们是小股东,后府里的嬷嬷丫鬟小厮们,是部门经理主管和员工。 而她莫安生,则是空降来的总经理,在别人看来,就是无权无势无能力的三无人员,走了狗屎运。 作为新上任的总经理,若要让请她来的大股东对她信任,首先第一件事,得先保证她来了之后,公司里的运行一切正常。 昨儿个已有人自动给她搬了梯子,本意是想让她下不来,结果反而让她顺势往上爬,抱上了宁王妃的大腿。 有了这么好的开头,莫安生决定第一件事,就是顺着昨晚的势头,打压一下厨房里的嬷嬷和厨娘们。 这个点的厨房异常忙碌,都在急急忙忙的为各院里准备早膳,莫安生的出现并未引起众人的注意。 也难怪别人,实在是现在的莫安生太没有存在感。 巴掌大的小脸,被厚重的刘海遮住大半,整个人瘦不拉叽,就像个刚被买入府的可怜小丫鬟,谁会去多看她两眼? 莫安生也不在意,一个好的管理者,对这些细节自然不会放在心上,而且她只是来看看厨房的运作。 若是一切井然有序,她就打压打压算了,让这帮人别轻易蹦跶就成。 若是一切乱七八糟的,那就准备执行新官上任的第二步:换掉不合适的人! 莫安生所观察到的一切中规中矩,不算十分顺畅,也不是很乱。 她决定先用打压的方式,不到逼不得已,她也不想换人,因为这样做会寒了府里老人的心! 厨房里的众人忙完了一切,准备休息一会时,阿福率先发现了莫安生的存在。 “安生小姐?”她惊讶道:“您来取早膳吗?如玉已经取走了。” 莫安生微笑道:“我看到了,就是随意走动看看。” 厨房里的管事刘嬷嬷,听到此言,嗤了声,面上露出讥诮。 这莫安生,还真当自己是回事了?昨儿个杜侧妃的事,够她吃一壶的,不过看她这样子,似乎没搞清楚事情轻重! 刘嬷嬷细长的眉毛一挑,语气不怀好意:“安生小姐,昨儿个听说杜侧妃为了血燕的事,闹到王妃那了,安生小姐知道吗?” 宁王妃后来找安生的时候,天色有些晚了,又没有特意声张,知道的人不多。 而知道莫安生被宁王妃唤去的,又还未知晓厨房的血燕相争之事,故而也未传开。 因而刘嬷嬷等人并不知晓,昨晚莫安生已经抱上了宁王妃的大腿。 莫安生小脸露出疑惑的神情:“昨儿晚王妃已经唤了安生过去,还表扬了安生,说安生做得好! 安生想着这是厨房的事,王妃表面上表扬的是安生,实则是在表扬厨房里的各位嬷嬷婶婶们。 所以安生一早过来,是想转达昨日王妃的赞赏!不过原来,刘嬷嬷还不知道此事啊!” 刘嬷嬷顿时被噎住。 这小丫头的意思分明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以为转达两句表扬的话,就能让她听命于她,顺便插手这厨房的事? 想的倒挺美,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皮笑肉不笑道:“安生小姐,昨儿那事是安生小姐处理的,老身不敢居功!” 话里的意思就是,这事是你莫安生自己的事情,跟她刘嬷嬷管着的厨房没有半点瓜葛。 “刘嬷嬷谦虚了!”莫安生心里笑笑,面上当成听不懂言外之意的样子,细声道:“安生今日来,是有一事想同嬷嬷商量。” “安生小姐请吩咐,老身能做到的定然做到。”刘嬷嬷的话很恭敬,态度却不怎么恭敬。 “昨儿王妃说这咱们一切按规矩办事很好,以后都这么办。”莫安生道: “安生当时就想,不知这厨房里还有没有不按规矩办事的?若有,就按王妃的意思改了。” “安生小姐觉得这厨房里,哪件事不是按规矩办的?” 说到她的厨房,刘嬷嬷母鸡护崽子的情绪出现了,双手掐腰,一副要干架的阵势。 莫安生吓得小身板一缩,颤声道:“就…就拿昨晚的血燕来说,没有院子下定,按规矩…是不可以预备的。” 刘嬷嬷傲然道:“这厨房办事向来有厨房的规矩,安生小姐若不懂,先了解清楚规矩再说!” 莫安生小声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大,刚好让厨房里的人都能听清楚,“可…厨房不也是王妃管的吗? 如果是,应该按王妃定下的规矩办事才对啊!” 刘嬷嬷被堵的面红耳赤,这个…拎不清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懂不懂? 厨房各人远离府里的各位主子,每月得的打赏最少,要是不能从膳食上捞一点油水,哪个下人干活会卖力? 要想马儿跑得快,自然得让马儿多吃草才行!莫安生堂堂现代女高管,岂会连这点都不懂? 只是她新官上任,势单力薄,这刘嬷嬷又明显不将她放在眼里。 所以莫安生暂时只能用规矩借宁王妃的势,快速将她打压住。 “还是刘嬷嬷觉得,这厨房行事可以凌驾于王妃的规矩之上?”莫安生略略挺直身子。 面上神情一转,似笑非笑的样子,看得刘嬷嬷一凛。 若厨房行事可以凌驾于王妃,那岂不暗示她刘嬷嬷凌驾于王妃之上?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她还有活路吗? 刘嬷嬷气得胸口直起伏,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莫安生。 两人视线交缠,莫安生毫不退让。 那眼里的神情分明是说:无论按明面还是暗面的规矩行事,没问题,但你刘嬷嬷不能绕过我莫安生! 若想欺瞒她,把她当摆设,成,大家就明着来! 刘嬷嬷自然看明白了她眼里的意思,却心有不甘。 片刻后,莫安生忽然靠近刘嬷嬷,莞尔一笑,霎那间眼里光芒四射,像换了个人似的。 她小声道:“嬷嬷,您明白安生的意思吧?”同样细嫩的少女声音,这一刻霸气侧漏。 刘嬷嬷气势瞬间消失,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莫安生已很快恢复了先前怯懦的模样,“嬷嬷,刚刚安生说的对吗?” 刘嬷嬷犹被莫安生刚刚的气场震住,失魂似地点点头。 莫安生冲着她讨好一笑:“那嬷嬷,咱们就这样说定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六、诬陷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中午的时候,刘嬷嬷铁青着脸,递上了各院预定晚膳的食材单子,以及厨房预备的膳食名单。 莫安生按住刘嬷嬷的手,羞涩笑道:“嬷嬷,您办事肯定是妥妥当当的。 安生也看不出什么,免得让您笑话,就直接按嬷嬷的意思准备吧!” 一边棒槌,一边胡萝卜,深谙管理之道的莫安生,上午锤了刘嬷嬷一棒槌,这个时候自然得喂点胡萝卜了。 果然,刘嬷嬷的面色好了许多,看莫安生如此好说话,生了别的心思。 “若安生小姐信任老身的话,以后这单子就不需要看了吧?为写这单子,老身这老胳膊都不好使了。” 莫安生嘴角扯了一下,“嬷嬷,信任归信任,这礼不可废!王妃那边虽然赞赏了,该报上去的,安生一点也不敢疏忽!” 看不看是她莫安生的事,但要不要看,是展示权利的问题,在这一点上,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退让的底线。 人都是健忘的,你有这个权利,但长时间不展示,久而久之,别人就会忘了你拥有的这个权利。 到时候再提出这个权利时,定会有诸多阻滞,反而会变成你的不是了。 刘嬷嬷原本存着侥幸的心理,想哄骗莫安生,放弃对厨房的监管,哪知被她一口就回绝了。 哼!看不出这莫安生小小年纪,居然心机这么深沉! 但王妃现在相信她,那她刘嬷嬷就暂且低低头,日后逮着机会再给她好看! —— 两日里,莫安生将王府后院各处逛了个遍,针线房,洗衣房,下人训练房… 王府分前院后院,后院主要是嬷嬷丫鬟们,前院主要是小厮,另有人王府管事管理。 因着血燕之事宁王妃的公开支持,各房的嬷嬷和大丫鬟们,一致对莫安生秉持观望的态度,不刁难,也不接近。 莫安生暂时对这种状态很满意,因为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多出时间,来观察了解各院的具体运作。 她从接受自己魂穿到此的事实后,就决定要想办法先在王府站稳脚跟,因而对于现在掌家的这份工作,莫安生十分地重视。 不过,莫安生满意,有些一心想看她被各房嬷嬷们刁难的人,就非常不满意了。 这不,没过几天,又整出幺蛾子了。 这天晚上,莫安生刚从针线房回来,发现院子里站满了人,宁王妃,苏侧妃,杜侧妃… 还有一个许久未现身,身若杨柳气质恬静,一向与世无争的秦侧妃秦雨汐,另加一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姨娘们。 地上跪着两个人,一个是如玉,一个看身形样貌,也是老熟人,花意。 莫安生这几日忙着站稳脚跟,倒是将花意给完全忘记了,还有半夜脖子上的那双手。 她垂下眼睑,惊慌失措地小跑到宁王妃面前:“王妃,出了什么事?” 宁王妃的声音比之前冷了几分,“本王妃七日后进宫要戴的凤钗,昨儿不见了。 有人说瞧见你昨儿个见过本王妃后,出来的时候鬼鬼祟祟的,刚刚一搜查,果然在你的院子里找到此物!” 宁王妃将手展开,手心里躺着一样用粉色帕子包住,露出钗头的物件,“莫安生,你有何解释?” 宁王妃此时的心里十分失望,看莫安生这几天的表现,原以为是个性子懦弱,但不失机灵的丫头。 本想着看她忠心的份上,多提拔提拔,哪知眼皮子如此浅! 有人看见?不用说,肯定是跪在地上的花意了。 莫安生长长睫毛下的眼珠子一转,脑海里飞快的对现在的状况进行分析。 地上的如玉磕着头:“王妃,安生小姐不是这样的人!昨儿她回来的时候,手上什么也没拿!奴婢可以作证!” 一旁的花意阴阳怪气,“你是安生小姐的丫鬟,当然是帮着她说话,说不定就是你们俩合伙,一起偷了王妃的凤钗。” 王府里,若发现有手脚不干净之人,按惯例,轻则赶出府,重则打断双手之后赶出府。 若诬陷偷王妃的凤钗罪名落实,哪里有活路? 如玉吓得全身发抖,直磕头,“王妃请明察,奴婢和安生小姐,绝对没有合谋偷王妃的凤钗!” 这丫头,被人这样诬陷,也不忘拉着她一起脱罪!莫安生不禁动容。 “那安生小姐是不是该好好解释一下,为何这凤钗会在你的院子里找到?”娇媚的声音,怀着嘲笑和恶意,是杜侧妃。 血燕之事,莫安生落了她的面子,她告到了王妃处,王妃本就看她不顺眼,自然不会替她说话,压下此事十分正常。 可王爷原本答应替她讨回公道的,在去了王妃处一会后,回来居然送了她一块羊脂玉,道此事已过,无须再提,就此揭过了。 杜侧妃心里不甘,但王爷已为此事定音,她只能咽下气,让它就此过去。 如今逮着这么好的机会,杜侧妃乐的落井下石。 她嘴角浮起恶毒的笑,莫安生,看你这次怎么脱身!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七、辩解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杜妹妹,王妃姐姐都没开口,你插什么话?难不成还想代替王妃姐姐来管此事不成?” 上次血燕的事,莫安生给了苏侧妃面子,让杜侧妃没了面子,苏侧妃心里很是痛快了一番。 如今打压一番杜侧妃的同时,又可以卖个人情给莫安生,这么好的机会,苏侧妃自然不会放过。 “哎哟,苏姐姐,你随时都将王妃的权利挂在嘴边,这心里肯定是很想要吧?”杜侧妃一扬帕子,针锋相对。 苏侧妃呵了一声,“杜妹妹,这血燕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姐姐我不过是就是论事! 御赐的凤钗不见了,王妃姐姐自然会查个一清二楚,不会随便错怪人,亦不会让那故意诬陷的人得逞!” 张口闭口就是血燕血燕,不过就是赢了她一次,有必要这么得意吗?杜侧妃气得脸都有些扭曲。 “够了!”宁王妃轻喝一声,“身为主子,在下人面前,这样争争吵吵的,成何体统?” 苏侧妃得意一哼,故作娇柔地福了福,“是,王妃姐姐,妾身知错了。” 杜侧妃咬着牙,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妾身以后会注意。” 见刚刚趾高气昂的两人老老实实了,宁王妃目光转向莫安生,“安生,你说说看,这支钗到底怎么回事?” 或许因为刚刚王妃的威仪充分展现,宁王妃的语气比之先前好了许多。 莫安生安静道:“回王妃的话,这支钗安生今日第一次见。” “胡说!这支钗在你屋子里搜出来,怎么可能是第一次见?”花意急忙插嘴。 宁王妃的面色立马沉了,头微微转向李嬷嬷。 身后的李嬷嬷会意,上前两步走到花意身旁,啪啪左右开弓,花意的脸上马上浮现了两个鲜红的巴掌印。 她一下子懵了。 李嬷嬷冷冷道:“王妃问话,何时轮到你个小蹄子插嘴?规矩都学到哪去了?” 这话一出,旁边的杜侧妃面上青一阵红一阵,刚刚她不就是插嘴了吗? 这是明着训人,暗地里埋汰她!杜侧妃牙都快咬碎了。 花意面色惨白,磕头求饶,“王妃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宁王妃眉眼都懒得扫她一眼,对着莫安生继续道:“那为何这钗会出现在你院里?” “安生也不知道,但安生猜想,定是有人故意将钗放在安生屋里,诬陷安生!” “可有证据?” “安生一时找不到证据,不过安生有些话想说出来,让王妃评评理。” 宁王妃盯着莫安生的小脸仔细瞧了瞧,发现她的神情出乎意料的平静!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能保持这样的神情,不是还没弄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就是胸有成竹。 不知为何,宁王妃莫名的就觉得是后者。 证据确凿,她其实并不相信莫安生,但怪的是,她心里却觉得应该给个机会莫安生,听听她是如何为自己辩解的。 宁王妃点了点头。 “谢王妃。”莫安生轻轻一弯腰,细嫩的声音一字一句,“安生先假设这钗是安生偷的。 那么问题来了:安生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偷的这支钗呢? 一般来说,女人对于贵重物品的渴望,一是来自于它能带来美丽与自信,二是它能换成银子,让人有安全感。 这支凤钗确实很美很贵气,若戴在王妃头上定能让王妃光芒万丈。 但安生今年只有十二岁,这样端庄大气的款式,适合安生的年龄吗? 这支凤钗想必也价值连城,可这是御赐之物,安生虽年岁小,也知道御赐之物,是不能拿到坊间换成银子的! 这样不适合安生又不能换成银子,还会为安生带来杀身之祸的凤钗,安生到底为什么要偷了它,让自己日日提心吊胆,还要让对自己信任的王妃失望?” 年幼的少女声音像初生的嫩芽那般娇嫩,却又带着异的穿透力,让每一个人不由自主的跟着她的思路:是啊,莫安生为什么要偷? 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大部分的人,尽管亲眼看到凤钗从安生屋子里找出来,此刻也开始相信,或许真是有人诬陷她了。 眼看着宁王妃面上神色松动,跪在地上的花意急得不得了,冒着再次被掌掴的风险,大声道: “贪恋只是一瞬间,在被凤钗惊艳贪念顿起的时候,谁能有那么理智? 或许安生小姐是偷了凤钗之后,才想到它的不合适以及可能带来的风险呢?” 咦,这花意说的也很有道理! 王府各侧妃美人有着先天疯狂购物的经济基础,常常会被某物美丽的外表一时迷惑,根本不管它合不合适自己,先买了再说。 虽然最后的下场多数都是赏给了下人,或是沉在了箱底,但到了下次再碰上美丽却不合适的东西时,还是会情不自禁想要拥有。 院里的气氛,因为花意的两句话,又变了。 跪在地上的花意,忍不住为自己的急中生智得意。 莫安生,这下我看你如何辩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八、决断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所有人的眼光又转到莫安生身上。 若是有人细心的话,会发现她们印象中一见人就脸红,人一多就颤抖的莫安生,面对着这样的情形,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 没有哭泣,也没有求饶。 莫安生神色不变,看向宁王妃手中的钗,细声问道:“王妃,这包着凤钗的丝帕是您的吗?” 丝帕是粉红色,质地算不得上乘,稍有些眼力见的,就知道这与宁王妃端庄大气的风格完全不相衬。 宁王妃听她如此问,微皱了皱眉:“这凤钗从你院中搜出时,正是用这块帕子包着。” 莫安生道:“安生今日去下人训练房听了一下规矩,知道这府里的丫鬟分下等、二等、一等。 听说每等的丫鬟每季的衣衫是有区别的,下等丫鬟是各种深色,二等丫鬟是各种浅色与粉色,一等丫鬟是素色月牙色与杏色。 这块丝帕,如果不是王妃您或您身边人的,安生看颜色及质地,倒同二等丫鬟春季衣衫的颜色相似。 安生不是府中的丫鬟,从未领取过任何府里的衣衫,若是安生偷了这钗,不知这丝帕安生从哪里变出来的呢?” 地上的花意,原本暗自得意的脸,在听莫安生说到丫鬟衣衫时,开始慢慢变了。 她刚刚冒着被掌掴的风险,插了两句嘴,现在这种气氛下,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随意开口了。 宁王妃道:“这发给二等丫鬟的衣衫,所用的布匹坊间也有,单凭这一点,无法说明这丝帕不是你的!” “王妃说的是,不过刚刚安生又有了一个新发现。”莫安生道:“王妃,可否命人将这丝帕展开来瞧一瞧?” 宁王妃朝身边的李嬷嬷一点头,李嬷嬷上前恭敬地接过凤钗,取下了包裹着凤钗的丝帕。 丝帕一展开,宁王妃的脸色立马变了。 刚刚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凤钗上,无人留意被凤钗挡住的丝帕上面,绣的花色图案。 鸳鸯戏水!那种只有轻浮和不正经的女子才会用的花色! 莫安生道:“安生自小父母双亡,全靠去世的姐姐一手带大,姐姐别的没教安生,就礼义廉耻四个字,是姐姐教了又教的。 自姐姐入得府来,安生与姐姐二人在府中行事一直循规蹈矩,从未有半点逾越!这点府中上下都可以作证! 安生岁数再小,也知道这种花色是用不得的,况且姐姐去世才四个月,安生怎敢用这么明亮的颜色、轻浮的花色来对一向宠爱安生的姐姐不敬?” 宁王妃想起莫安生这几日代掌家,行事一直按着规矩,让她很满意。 按这么说来,一个行事这么规矩的人,怎么会用这么浮夸的帕子? 宁王妃看看莫安生的小身板,十二岁的人,因为瘦小,看起来像十岁的孩童般,哪里懂得那样的心思。 若说先前十八姨娘留下的,也不可能。 十八姨娘样貌生得好,若是有这等心机手段,也不会在短短时日内就失了宠。 到此时,宁王妃已基本相信,莫安生真的是被人冤枉了。 “花意,”宁王妃的声音充满冷意,“你老实交待,真的是亲眼看见安生,偷了本王妃的凤钗?” 花意明白宁王妃已相信了莫安生,趴低身子,不敢再辩,“奴婢,奴婢并不曾亲眼看到。” “不曾亲眼看到,却口口声声坚称,是安生偷了这凤钗?”宁王妃的音量猛地拔高,声音里的怒气丝毫不加掩饰。 “你是本王妃院里的二等丫鬟,这凤钗你有机会接触,这丝帕是你应份的,怕是你自个偷了,陷害安生的吧?” 院中众人被她的气势震得浑身一凛,趴在地上的花意更是浑身簌簌发抖,哀声道:“王妃,奴婢没有!不是奴婢偷的!” “王妃,”一旁的李嬷嬷出声,“您第一次要见安生小姐,让老奴去请她时,这小蹄子正扬着手要打安生小姐。” 花意吓得魂飞魄散,重重磕着头,很快就一片青紫,“王妃,奴婢当时只是跟安生小姐开玩笑而已,不是要打她!” 宁王妃怒哼一声,“本王妃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初十八姨娘进府之前,王爷本来有意想收了你。 结果后来第二天遇到了十八姨娘,便将收你之事忘记了。 于是你对十八姨娘生了怨恨,十八姨娘去世后,便将这恨意转到安生身上,是不是?” 花意焦急辩解:“没有,王妃,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个下人,一切事情自有主子安排,绝不敢心含怨恨!” 宁王妃此时已认定是花意因为怨恨,而偷了凤钗诬陷莫安生,丝毫不信花意的诡辩。 “本王妃还听说,你对本王妃同意罗管事讨你去做二儿媳妇这件事,十分不满。” “没有啊,王妃!冤枉啊,王妃!”花意痛哭流涕。 “既然如此不满,那这门亲事就作罢吧!”宁王妃冷声说罢,转向莫安生: “安生,你现在代本王妃掌家,你说说花意今儿诬陷你之事,按府中规矩,该如何处置?”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九、定罪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花意立马跪着爬到莫安生脚下,抱住她的双腿,仰着头泪流满面。 鼻涕眼泪混到一起,说不出的恶心,哪还有先前娇俏可人的模样? 她哭着求饶:“安生小姐,不是奴婢陷害您的!求您发发慈悲,不要将奴婢赶出王府! 以后奴婢一定做牛做马,报答安生小姐您的恩情!” 王妃已将她定了罪,不愿再听她辩解,就算不是她偷的,她已百口莫辩。 更何况那个告诉她消息的人,她根本不知道是谁,说出来谁信? 若不是她将对莫清烟的恨意转移到莫安生安上,又嫉妒莫安生现在得到王妃的欣赏,怎会一口咬定,让王妃来查? 如今反倒她被定了罪,如果被赶出王府,她一个弱女子,除了青楼那种下作的地方,能去哪里? 花意心里又恨又怕,第一时间就想用眼泪打动莫安生,让她向王妃求情,从轻发落。 莫安生淡漠地看着花意。 在外人看来,她巴掌大的小脸上,出现的神情似乎是不忍,可只有她知道,面对花意,她心里一点也没有不忍。 对于一个一心想置她于死地的人,对花意的仁慈,就是对她莫安生的残忍! 莫安生自认没有这么高尚的品德,对于想伤害她的人,加倍的奉还才是她的人生信条! 至于这凤钗是不是花意偷来陷害她的,又有何干系? “回王妃,按府中规矩,偷窃者轻则赶出王府,重则打断双手赶出王府!” 莫安生的面上露出犹豫,在众人都以为她会为花意求情时,莫安生下面的话,让所有人都惊住了。 “但花意偷的是凤钗,那凤钗是御赐之物,我等身份之人,如此随意对它,即是不敬!若被圣上知晓王府中人,对御赐之物不敬…” 莫安生的话没有说完,可所有人都知道,对御赐之物不敬的下场!倘若被有人心捅到圣上面前… 院中所有的人面色大变,花意更是面如死灰,手不由自主地松开,瘫倒在地。 宁王妃面上罩满寒霜,指着花意大声道:“将个贱婢送到宗人府!” “王妃饶命!”花意凄厉大叫。 宗人府是个什么地方,没人见过,因为见过的人,都是死人!而且听说都是死得极惨的人! 那里面的惨烈酷刑,会让你生出后悔出生到这个世上,或是为什么不一早干脆自尽的念头! 李嬷嬷一使眼色,两个牛高马大的仆妇上前一左一右,像提小鸡似的将花意提起,向外走去。 花意朝着宁王妃撕心裂肺地吼道:“王妃,真的不是奴婢偷的!奴婢发誓,真的不是奴婢偷的!” 宁王妃头扭向一边,看都不看她一眼。 已知没了活路的花意,将满腔的恨意转到了莫安生身上,刚刚还泪流满面柔弱的脸,马上变了样,扭曲得吓人。 她像个疯子,朝着莫安生大吼大叫:“莫安生,你个小贱人!你不得好死! 我花意就算下了十八层地狱,也不会放过你的!你个小贱人!” 宁王妃听得直皱眉,李嬷嬷大声道:“堵住个贱婢的嘴!免得脏了耳朵!” 一双大手捂上花意的嘴,花意挣不开,只能发生唔唔声。 她的眼睛瞪得比灯笼还大,里面是无边无际的恨意,势要将莫安生吞噬在其中。 莫安生毫不退让地与她对视,心中哼了一声,手下败将,何足挂齿! 那眼里的高高在上和不屑的神情,激得花意气血翻滚。 可惜嘴被捂住,人被越拖越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安生的身形,越来越模糊。 院子里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看着莫安生的神情,都带上了异样。 莫安生收回视线的瞬间,敏感地感觉到有两道探究的视线停在她身上。 她下意识地向着那视线的方向望去,却只看到几位侧妃和美人们瞬间别开的脸。 刚刚到底是谁在看她? 莫安生将几人都看了看,三位侧妃和那些美人们,都站得比较近,谁都有可能,用那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眼神在看她。 “安生。”宁王妃温和的声音响起,“今儿个你受惊了!” “安生没事,倒是让王妃您费心了!安生惶恐!”莫安生微微弯着的腰,显示着她的卑微。 宁王妃笑了,似是对她的态度和回答十分满意,“刚刚花意一事,倒是让本王妃想起一件事。 自从十八姨娘去世后,因为你的身份有些尴尬,府里一直没给你发过月银。 如今你替本王妃掌家,正好明正言顺的拿些月银当零花钱。 这样吧,府里的管事嬷嬷月银是五两,你就八两吧,其他的四季物品,比嬷嬷们高出二成!” 这算是基本认同她代掌家的身份了!莫安生面上露出惊喜,“谢王妃!” “还有一事,八月十八是郡主五岁的生辰,你没掌家前一切已准备就绪,不过郡主是王爷的心头宝,切不可出一点差错。 这几日你就到各处好好查查可有疏漏的,若发现有,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是,王妃!” —— “想不到莫安生那小丫头,倒挺有点意思!” “侧妃,您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只是第一次发现,这府里还有这么有趣的人!呵呵!” “那要不要将她拉拢到咱们这边?” “先观察一段日子再说!” “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十、被毁坏的王妃罗裙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花意被送去宗人府的消息,第二日传遍了整个王府,府里各丫鬟们看莫安生的眼神,很快都带上了敬畏。 对这个意料之中的结果,莫安生没有太多的感觉,倒是如玉偶尔看向莫安生的神情里,流露出困惑与不解。 莫安生很清楚如玉的困惑,不过如玉不问,她也就当不知道,如常地过着日子。 因为现在的她,根本没时间理会如玉的小心思。 除了去各处巡视成茵郡主生辰的准备情况外,莫安生现在想得最多的,便是在这异世,找到如何挣银子的法子。 一个月八两银子的月银,对一个十二岁的少女来说,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 不过莫安生算了算,一个月八两,一年加上打赏约一百两,三年她十五该离府的时候,就是三百两。 但是她这个空降的总经理,想要跟各房打好关系,在她代掌家的这几年里不出大的乱子,平时里打赏什么的定不能小气。 因而这样一算下来,离府的时候,她最多只剩一百五十两。 一百五十两,连买个像样的铺面都成问题,到时候没了王府的庇佑,光这一百五十两,怎么能活下去? 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莫安生决定,赚钱要趁早! 趁着现在有王府这么好的靠山,想办法偷偷挣点银子在手,才是最切实际的。 当然想归想,现在手头上的活计,莫安生还是一样也不敢怠慢。 这一日,莫安生巡到了针线房,打算看看成茵郡主生辰那天穿的衣衫,准备得如何了。 隔着老远,就听到里面传来咒骂声和哭泣声。 “两个贱婢,不消说,王妃后日进宫预备穿的那条紫色罗裙,定是你两个贱婢整坏了!” 说话的是针线房管事张嬷嬷,嗓门特大,若靠得太近听她说话,耳朵随时都有被震聋的可能性。 “不是奴婢们,嬷嬷,今儿个一早奴婢和春来姐姐进来的时候,王妃的罗裙已经裂开了。”一道轻细的女声哭泣道。 “贱婢,还敢狡辩?昨儿个老身离开的时候,王妃的罗裙还好好的,今儿个你们两最早过来,不是你们还有谁?” 张嬷嬷气急之下,嗓门越发大,走到门口还未进去的莫安生,已感受到了耳膜的震动。 “嬷嬷,真的不是奴婢,奴婢和阿莲虽是最早过来,但奴婢发誓,绝对没有碰王妃的罗裙一下!” “哼,发誓,能当饭吃还是能当水喝?”张嬷嬷重哼道:“这事老身马上去如实上报王妃! 你们两个贱婢等着按府里的规矩,被赶出府吧!” “不要啊,嬷嬷,求您再查清楚!”春来和阿莲同时哭着请求。 莫安生推开门,微笑道:“嬷嬷,什么事发这么大的火?” “安生小姐啊,”张嬷嬷的声音突然阴阳怪气,“来得正好,这两个贱婢整坏了王妃后日进宫穿的罗裙,老身正准备报告王妃!” “不是奴婢,安生小姐!”春来和阿莲像看到救星似的,“求您行行好,再查一查好不好?” 莫安生没有看跪在地上的二人,而是继续对着张嬷嬷道:“可有补救的法子?” “整个裙身都裂开了,没得救!”张嬷嬷咬牙道:“都是这两个贱婢,害得老身也定会被王妃责罚!” “嬷嬷,安生觉得这事不管是如何发生的,现在已成定局,不如咱们先想想补救的法子,再来说其他的可好?” 跪在地上的春来和阿莲忙点头。 “哎哟,安生小姐,您这是在教导老身如何行事吗?” 张嬷嬷本就对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丫头代掌家一事不屑,只是之前见她对自己一直恭恭敬敬的,也就勉强给她两分薄面。 如今见她真把自个儿当回事,居然跟她说如何行事,张嬷嬷冷笑两声,你当你是谁?我针线房的事,轮得到你来插手? “嬷嬷严重了,安生只是就是论事而已。” “安生小姐,您贵人事忙,老身这小小针线房的事情,就不劳您操心了!” 张嬷嬷板起脸,不再看莫安生,摆出这里不欢迎,慢走不送的架式。 莫安生是一个可以容忍她的下属偶尔对她不敬,但绝不能容忍她的下属工作中出现问题,不是先想办法解决问题,而是先想着如何推卸责任,让问题错失解决的良机,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 遇到这样的人,她绝对不姑息! 莫安生抬起脚,不是向门外走去,而是走到正中间,对着站在一旁的绣娘们,声音坚定地提高音量: “你们中谁能想办法补救王妃的罗裙,这针线房管事之位,从今日起,就归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十一、解决方案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绣娘们个个目瞪口呆。 “莫安生,你这是想将老身赶出针线房?”张嬷嬷不屑哼哼两声,傲气道:“老身只怕你没这个本事!” 针线房人都知,张嬷嬷如今的靠山,是王爷最宠爱的杜侧妃,也难怪她敢说出这么嚣张的话。 莫安生不理会她,对着绣娘们继续道:“这条罗裙是王妃为了搭配御赐凤钗,特意命各位赶制,预备在八月十五中秋的晚上,穿着进宫面圣,以讨圣上欢心。 今儿个已经十三,如今罗裙被人毁坏,想要在二天之内,重新缝制一条新的绝无可能! 到时候王妃的想法落空,盛怒之下,咱们针线房一个二个,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不是已经找到了毁坏罗裙的人了吗?”有个绣娘小声道。 “各位未免太抬举自个儿了。”莫安生冷笑一声,“贵人一怒之下,有多少无辜人跟着遭殃?这不用安生说,想必各位比安生更清楚! 王妃为了显示对御赐之物的诚心,特意挑在中秋这日进宫配戴,又特意缝了一身与凤钗相配的罗裙。 如今罗裙已毁,凤钗无法配戴,若圣上看了,以为咱们宁王府,根本不将御赐之物放在眼里,势必会影响王爷在圣上心目中的地位! 王妃如何能不震怒?各位以为跟自个儿没关系,就能逃过一劫?在安生看来,未免太天真! 外面绣娘大把,王府月银又给得足,只要放出风声,定会有绣娘愿意上门,难道还非得各位不可?” 不只各位绣娘,连张嬷嬷的脸色也跟着变了。 莫安生眼光从各绣娘身上扫过,“安生刚刚说的话依然有效: 你们中谁能想办法补救王妃的罗裙,这针线房管事之位,从今日起,就归谁!” 原本绣娘们不想开罪张嬷嬷,打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 可如今听莫安生一说,惊觉倘若置撕烂的罗裙不管不顾,最后还真有可能会被赶出王府。 被王府赶出去的绣娘们,即使手艺再精湛,又有谁还敢请她们? 绣娘们的双眼,齐齐看向了最左边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卢姓绣娘,她是这里面绣活最好的绣娘。 若论绣活,比张嬷嬷还要厉害,只是因为为人实诚,只懂得低头干活,故而一直被府里的主子们忽略。 莫安生并不懂绣活,也不知道这烂掉的罗裙能不能补救,但她相信一句话: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果然,那位卢绣娘犹豫一阵后,走了出来,“张嬷嬷,安生小姐,奴婢愿意试一试。” 张嬷嬷的面色又变了变。 “好,卢婶婶,不必有心理压力,尽力而为就好!” 莫安生的话,让紧张的卢绣娘放松了不少。 她走上前,拿起那条罗裙,将撕裂的地方看了看,手里不停比划来比划去,然后对着莫安生斯文道: “安生小姐,这条罗裙撕裂得太严重,若是直接缝上,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问题。 所以奴婢建议,不如沿着这撕裂的地方,绣上一只金色的凤凰,也正好与王妃头上的凤钗相呼应!” 大明国以红色为尊,凤凰的样式,皇室中皇后贵妃以及王妃们均可使用,但只有皇后才可以用红色。 卢绣娘如今建议用金色,即符合了宁王妃的身份,又没犯天家忌讳。 而且若真成了,说不定会成为中秋节皇宫里,最独特的一道风景线。 莫安生毫不吝啬地赞道:“卢婶婶心思甚巧!就按卢婶婶说的办!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卢绣娘道:“这绣凤凰耗时较长,奴婢一人两天无法完成,需要麻烦各姐妹们帮帮忙。 若一起连夜赶制的话,约明日下午即可完工。 还有绣这金凤凰所需的金线不知够不够,请安生小姐派人再买多些回来!” “成!”莫安生道:“阿莲,春来,买金线的事情,就交给两位姐姐了。” 若此事无法圆满解决,阿莲和春来就是最大的替罪羊,莫安生对这针线房各人心思并非十分了解,担心有人从中作梗。 因而选了她二人去买金线,相信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错的了。 “谢谢安生小姐,谢谢卢婶!”阿莲和春来激动磕头,“奴婢就算死,也一定将金线如数买回来!” 莫安生道:“毁坏罗裙之人到底是谁,暂时无从得知。 为了洗脱针线房各位的嫌疑,从现在这一刻起,所有人不得离开半步,直到明日罗裙完工为止! 至于膳食,安生会让厨房送过来!” 她转向卢绣娘,“至于绣金凤凰一事,卢婶婶,您就不要亲自动手了,在一旁监督指导即可!” 卢绣娘微楞之下,瞬间明白过来,安生小姐这是在防着有人,在绣金凤凰的时候,偷偷做手脚,“奴婢明白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十二、满意的效果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完全被冷落在一旁的张嬷嬷,怪声怪气地插嘴,“安生小姐,卢绣娘,别说老身没事先提醒你们: 王妃要求的样式,是素色端庄大气的,如今你们私自在罗裙上绣凤凰,到时候王妃怪罪下来,老身可不会担这个责!” 卢绣娘不由自主看向莫安生,莫安生嘴角微翘,向着众人郑重承诺: “在王妃罗裙上绣金凤凰,是我莫安生同意的,倘若王妃怪罪下来,安生愿意承担所有责任!” 张嬷嬷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心里冷笑两声,不再言语,退到了一边。 此事若完好解决,有杜侧妃在背后撑腰,想必王妃不会拿她怎样; 若最后惹怒了王妃,有莫安生这个替死鬼,她也可以置身事外,仍然悠闲的做这个针线房的管事嬷嬷。 张嬷嬷心里的算盘拨得啪啪响,莫安生懒得理会她这种小人心思,直接招呼众人开始动手,并留下来帮忙打起了下手。 午膳时间已过好久,如玉见平日里一到用膳时间,就准点到的莫安生还没回去用膳,便出来寻她。 莫安生看到如玉,一拍脑袋,“如玉,不好意思,我已经在针线房这里用了膳,忘了让人通知你一声。” 如玉看着正在帮忙缠线的莫安生,好道:“安生小姐,你在这里干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等过两天得空了,我再告诉你。”莫安生道:“如玉你来得正好,帮我去做点事。 我房间枕头下有个荷包,里面有点碎银,你拿去给厨房刘嬷嬷,让她今晚上为针线房备点宵夜。 我晚膳在这里用,晚上也不回去了,你睡觉前记得锁好院门。” 莫安生新官才上任,还没有月银,那些碎银是以前她姐姐莫清烟,偶尔给她的零用钱,也是她现在的全部身家。 “安生小姐,要不要奴婢也来帮帮忙?” 莫安生一思索,现在确实缺个信得过的跑腿,“成,如玉你忙完后,要是没事,就过来帮忙跑跑腿。” —— 罗裙在第二天的中午完工了。 卢绣娘将裙子一展开,顿时炫花了众人的眼,栩栩如生的凤凰栖息在高贵的紫色上,好似随时会腾空飞走一般。 卢绣娘亲手绣的眼珠子,带着氤氲水光,炯炯有神,像要流出来似的灵动。 莫安生不懂绣活,但她会欣赏,手艺本就十分出色的绣娘们,在卢绣娘的指导下,绣出的凤凰美轮美奂,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莫安生让卢绣娘拿着罗裙,两人去了宁王妃处。 通报完进去后,却见张嬷嬷跪在地上,上位的宁王妃,面色十分不好。 张嬷嬷一见莫安生,立马道:“王妃,老奴发誓绝对没有骗您! 安生小姐不顾老奴的劝阻,执意要在您明晚穿的罗裙上绣凤凰,不信您亲自瞧瞧!” 这张嬷嬷居然跑到这恶人先告状来了! 莫安生呵了一声,对着宁王妃福了福,“王妃,绣凤凰的事,确实是安生的主意!” 宁王妃沉着脸,“你为何要自作主张?” “回王妃,昨儿个安生去到针线房的时候,发现王妃您的罗裙,不知为何毁坏了。 安生知道这条罗裙的重要性,因为时间紧迫,便想着让针线房,先想办法解决眼下的问题,为王妃分忧。 此事确实是安生自作主张,请王妃责罚安生一人即可,安生甘愿受罚!” 莫安生良好的认罪态度,让宁王妃的面色好了一些,身后的李嬷嬷道:“王妃,不如您先试试看效果如何可好?” 宁王妃点点头,现在这关头,确实是罗裙是否合适最重要,若不合适… 宁王妃低垂的眼睑里,杀意一闪而过,针线房还有跟此事有关的人,一个二个都别想好过! 李嬷嬷当场服侍宁王妃换上了罗裙,当宁王妃穿上后转身的一霎那,李嬷嬷当场惊呆了。 宁王妃因为身份关系,一向选择深色素净端庄的衣衫,但深色易显老,看上去会比实际年龄大上好几岁。 如今深紫配上亮眼的金,比之以往生动不少,于高贵大气中,生出妩媚秀丽之感,却又不减半分端庄威仪。 李嬷嬷惊呼道:“王妃,您快瞧瞧,这身衣衫,可真是适合您!” 宁王妃从铜镜里,看到这罗裙带来的异效果,满意地笑了。 “安生,说说看,当时为何会想着,在本王妃的罗裙上绣凤凰来补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十三、按安生的意思执行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莫安生瞧她面带笑容,显然十分满意,答道:“回王妃,绣凤凰之事是安生同意的,想出这个法子的,却是安生身边的卢绣娘。” “哦?”宁王妃有些意外地抬高眉毛,对一直跪在地上低着头的卢绣娘道:“卢绣娘,起身说话。” “是,王妃!”卢绣娘恭敬磕了个头,起身道:“奴婢当时见罗裙毁坏严重,必须要绣上些东西才能遮盖住。 奴婢想着凤凰最能代表王妃您的身份,而王妃您本身容颜大气,金色正好与您相配,又能提亮整条罗裙,因而奴婢选了金色的凤凰。” “卢绣娘,本王妃身为王妃,一言一行代表着皇家,切不可行差踏错,失了皇家颜面! 在衣衫上绣些花鸟鱼兽之类的,本王妃觉得,穿上未免有轻浮之感。” 宁王妃此话好似是否定了,卢绣娘刚刚的言论的语气,但她的语气柔和,没有丝毫凌厉,反倒是在诉说心中的疑惑。 哪个女子不爱俏?宁王妃不过刚刚二十出头,正是青春年华的时候,却碍于身份,总穿些老气横秋的衣衫,怎会没有感慨? 卢绣娘有些摸不懂宁王妃的意思,偷偷看了一眼莫安生,见她点点头,便大着胆子道: “一般的花鸟图案确实不适合王妃,不过如牡丹、芙蓉之类的花中之王,却十分适合王妃您。” 宁王妃的面色更好了,她微笑道:“卢绣娘,那你帮本王妃做两身平日穿的衣裳。 若是好,以后本王妃的衣裳,就全交给你来缝制。” 王妃的专属绣娘,那可不是一般的绣娘。 卢绣娘喜道:“奴婢一定竭尽所能!” 还跪在地上的张嬷嬷,脸色可就没那么好了,从宁王妃穿上罗裙,面色转好的那一刻,她已清楚,这事王妃定是不会追究了。 她的眼珠子不停转动,在宁王妃让卢绣娘缝制两套衣裳时,呵呵地插了一句: “王妃您太有眼光了,卢绣娘是老奴下面最好的绣娘。 这凤凰经她的巧手一绣,活灵活现,精美无比,王妃您穿上后,走动间,环佩玲珑叮铛,好像九天仙女下凡! 安生小姐在此事上的决断,也做得甚好,果然不是愧是王妃您,选出来代掌家的人!” 张嬷嬷马屁拍得好,宁王妃想着她这话,不知对杜侧妃说过多少次,面上神情淡淡,并不接腔。 莫安生眼角余光瞥她一眼,这事张嬷嬷竟想靠两句好听的话蒙混过关,哪那么容易? “王妃,安生还有一事瞒了王妃。” “说来听听!”宁王妃因为这罗裙之事,心下高兴,对着立下此功的莫安生,更是宽容。 “昨日安生要求针线房绣娘,出面补救王妃罗裙时,曾许下诺言:谁能想办法补救王妃的罗裙,这针线房管事之位,就归谁! 如今卢绣娘挺身而出,挽救了王妃的罗裙,还请王妃同意安生,将卢绣娘升为针线房管事!” 宁王妃一听完,哪还有不明白这件事情的头尾的? 想必是罗裙出了事,张嬷嬷怕担责任,莫安生主张先全力补救,两人起了争执,而后,张嬷嬷先跑来告状。 宁王妃面上挂起笑意,“即如此,那就按安生的意思执行吧!” “谢王妃!”莫安生和卢绣娘同时一喜,高声道谢。 地上的张嬷嬷面色刷地变白,“王妃,那老奴怎么办?” “怎么办?”宁王妃嘴角嘲讽地勾起又放下,“王府里不养无用之人,也不养闲人!” 张嬷嬷面无血色,磕头哀声道:“王妃,求您别赶老奴出府! 老奴为王府效劳十多年,做牛做马,从无怨言,请王妃看在老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给老奴一条生路!” 宁王妃嗤笑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本王妃自嫁入王府来,对府中老人一向不薄! 若非你生了别的心思,又怎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王府不养闲人,更不会养小人!” 原来,王妃这是借此事,发作她投靠杜侧妃之事!若不是为了她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她怎会出此下策? 谁不知道抱紧正主子大腿,才是长久之计?可她有什么办法,两个儿子太无能,王爷王妃都看不上,除了另谋出路,她还能怎样? 张嬷嬷瘫倒在地,全身的力气已被抽干。 赶出府后,她和她两个不中用的儿子,怎么活下去? “王妃,可否给妾身几分薄面,将张嬷嬷留在府中?” 娇媚声音的主人杜侧妃,不经通报,自行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地上的张嬷嬷,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宁王妃微笑着看向杜侧妃,声音里却没什么温度,“妹妹想本王妃给你几分薄面,那谁给本王妃几分薄面? 本王妃贵为府中王妃,金口玉言,话已出口,岂能出尔反尔?” 杜侧妃媚笑的脸僵住,“但张嬷嬷始终是王爷开府以来,第一批进来的老人,王爷最是念旧,想必对她多少有几分感情。 王妃,还请您考虑一下王爷的感受!” 宁王妃表情不变,“姐姐就是考虑到王爷的感受,才只是将这刁奴赶出府!明日晚上的中秋家宴有多重要,妹妹不能去,想必不能明白这其中的重要性。” 杜侧妃的面孔瞬间扭曲得难看,她原以为按王爷对她如今的宠爱,怎么样也会破例,在中秋夜带她入宫,参加皇家家宴! 怎知她暗示多次无果后,前几日终于忍不住直言,哪知被王爷淡淡一句“不合规矩,王府无此先例”挡了回来。 她还为此暗中准备了一套罗裙,打算在中秋家宴上一鸣惊人!如今一切功夫都是白费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十四、赶出府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明日各皇子皇孙、王妃郡主齐聚一堂,定会使出浑身解数,拼命博取圣上与皇后好感。 而谁能在其中脱颖而出,获得圣上皇后青眼,这日后的好处,姐姐不说,想必妹妹也能明白! 本王妃选来明日进宫所戴的凤钗,是年初穆儿生辰时表现得体,博了圣上皇后欢心,圣上特意赐下的。 本王妃特意选在明日配戴入宫,便是想借此引起圣上以及皇后的注意,让他们想起穆儿,而对王爷多有关注。 这个刁奴保护本王妃与凤钗相配的罗裙不力,差点让本王妃无法配戴凤钗进宫,错失此等表现的好机会不说,说不定还会因此引起圣上皇后厌恶! 妹妹,这刁奴犯下如此大错,你说姐姐只是将她赶出府,是不是已经从轻发落了?” 杜侧妃紧紧拽住手中帕子,咬牙道:“王妃,但妾身听说这事已经完满解决了。” “所以姐姐更要赏罚分明!”宁王妃的音量拔高,“姐姐掌着整个王府后院,若不按规矩办事,赏罚分明,如何能让下人服气,尽心为王爷效力?” “王妃...”杜侧妃还想求情,宁王妃打断道:“妹妹无须再言!姐姐此事已下定夺,断不会随意更改! 妹妹还是回去,多想些法子好好侍候王爷,才是正事!” 宁王妃说完,头朝后一点,“李嬷嬷,送杜侧妃!” “杜侧妃,请!” 这不是在暗讽她,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小妾? 杜侧妃面上一阵难堪,捏着帕子的手颤抖不已,怨恨地看了宁王妃一眼,转身离开了。 经过莫安生面前时,低着头的莫安生,只觉得有两道怨毒的目光,从她身上一扫而过。 “王妃,王妃!求您不要赶老奴出府!”眼看着最后的靠山铩羽而归,张嬷嬷彻底慌了,她痛哭流涕,不断地磕着头。 “来人!”宁王妃看着她满脸的眼泪鼻涕,随着磕头的动作,沾到地上,一阵恶心,“将这刁奴拖出去!” 先前将花意拉走的几个高大仆妇,迅速现身,毫不留情的,将不肯离去的张嬷嬷,拖了出去。 室内清静后,宁王妃看向莫安生,温和道:“安生,这事你做得非常好!本王妃会将此事亲自告诉王爷,好好嘉赏你!” “谢王妃!”莫安生道:“不过此事最大功劳是针线房,安生不敢居功!” 宁王妃满意一点头,“好,到时候针线房一起赏!” “谢王妃!”卢绣娘心中一喜,与莫安生同时道。 “王妃,看不出这莫安生,还有点本事。”莫安生走后,李嬷嬷对王妃道: “不过短短数日,各种事情处理得妥妥当当不说,这一次又彻底收服了针线房所有人!” 宁王妃嘴角露出微笑,“这次的事情,让本王妃狠狠地敲打了一下杜侧妃,定会让府中那些个别有心思的下人,不敢再随意妄动。 又让本王妃有机会,在明晚的家宴上一鸣惊人!本王妃确实没想过,当初的偶然之念,竟给本王妃带来了这么大的惊喜。” “王妃,那咱们是不是要开始派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了?” “暂时不必操之过急,以免打草惊蛇!那些暗处的事情,总会慢慢浮出来的。” “老奴知道了。” —— 回去的路上,卢绣娘再次对莫安生表达了谢意,“安生小姐,这次的事情多得您果断。 否则怕真的如您所说,这事若没有个好收场,咱们针线房的人,统统都会被赶出王府!” 莫安生道:“卢婶婶您太客气了,虽说是安生的主意,最后还是得靠您的巧手和眼光。 若不是婶婶心灵手巧,最后安生也难辞其咎!” 卢绣娘是个实诚的,再多的客套话也不会多了,直接用立场表明自己的心意。 “以后安生小姐若有什么事吩咐到,奴婢一定全力而为!” “安生先谢谢卢婶婶!”莫安生心中满意,道:“这次郡主预备生辰上穿的那套衣衫,卢婶婶可要小心些。” “奴婢知道了。”卢绣娘道:“对了,安生小姐,您准备了什么生辰礼送给郡主?” 莫安生嘿嘿道:“卢婶婶,这事说起来,恐怕要麻烦您帮帮安生了。” 莫安生在那日得知成茵郡主生辰时,便筹谋着送什么样的生辰礼比较好。 她月银还没到手,手上没银子,想托府里的小厮,买点什么贵重些的物品不可能,便寻思着自己动手做点特别的小礼物。 反正对府里的主子们来说,她们这些下人们送的礼,只是表表她们的心意而已,礼到就成。 莫安生自己不懂针线活,现在这原身针线活也一般。 如今针线房活计最好的卢绣娘主动出声,不趁机抓住机会让她帮忙,才是傻子。 “安生小姐请说,奴婢能帮的,一定尽力帮。” “谢谢卢婶婶。”莫安生笑眯眯道:“卢婶婶,您从昨日下午到现在都还没合过眼,要不现在您先回去休息,安生明早去找您可好?” “那奴婢明早,在针线房等着安生小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十五、哪有没有风险的富贵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没有王爷王妃在府,再加上两日后就是郡主生辰,宁王府的中秋夜过得甚是平静,府里的下人有家人的,早早就出了府。 各侧妃们姨娘们,有些回了自己娘家,有些则和几个平日里走得近的,聚在一起过了个中秋。 莫安生则和如玉两人,在小院子里坐着看月亮,闲聊。 “安生小姐,奴婢对您前天插手针线房之事,还是有些不理解。 照理说,那事如果您不插手,王妃也不会怪到您头上,您何必多些一举,将事揽到自己头上,差点惹来麻烦?” “如玉,你可知道为何一州知府管辖境内,若发生了暴动,知府也要受连带之责?” “为何呀?” “因为监管不力!”莫安生道:“我虽然刚代王妃管家不久,可这后院里若出了事,就是我的失职! 即使王妃这次看在我新接手的份上,宽恕了我,但若下次碰到同样的问题,我一样要出面解决。 还不如趁着此次的事情,帮王妃顺利解决此事,一来取得王妃的信任,二来后院下人不敢再随意轻举妄动,多生事端。” “可是,风险很大啊,一个处理不好,说不定被赶出府的,就是安生小姐了。” 莫安生轻笑,“傻丫头,这世上哪有没有风险的富贵? 从王妃让我代掌家那刻起,我就已经处在风险之中了,避无可避,只能面对!” 傻丫头?如玉有些不满地蹙眉,这安生小姐年岁比她还小,这说话的口吻怎么像个大人似的? 她抬头看向莫安生,莫安生此时的目光,已转向了天上皎洁明亮的月亮。 银白的月光照在她瘦弱的脸上,散发着淡淡的白玉般的光泽。 如玉在这一刻突然发现,安生小姐,有一双比十五的月亮还光亮的眼睛。 又深又亮,让人着迷! 这还是她记忆中的安生小姐吗?如玉迷惑了。 一大早的,王妃院子里的小丫鬟过来,说王妃请安生小姐过去。 莫安生去到宁王妃寝殿时,大小丫鬟正在忙进忙出,屋子里还能闻到一丝丝暧昧的气息。 一位干瘦的老妇人正在帮宁王妃梳妆,正是莫安生从未见过的,宁王妃另一贴身嬷嬷,陈嬷嬷。 陈嬷嬷见到她这个时辰过来,似有些意外,手下停顿了一下。 这一停顿,原本闭目养神的宁王妃睁开眼,从铜镜里看到莫安生,露出微笑,“安生,你来了?” 铜镜不甚清晰,莫安生站得又有些远,看不清宁王妃面上的神情,只觉得她声音里多了一丝妩媚,“安生见过王妃。” 莫安生正欲行礼,宁王妃抬手制止了她,然后又闭上了眼。 莫安生站在一旁一小会后,听到宁王妃道:“嬷嬷,好了,您先下去。” “是,王妃。” 梳好妆的宁王妃,对着铜镜左右看了一会,似乎十分满意。 待她转过身的时候,莫安生发现宁王妃今日,大气端庄的容貌多了几分艳丽,眉梢眼角里,是掩藏不住的春意。 看来昨晚过得甚是快活,所以一早起来心情大好!莫安生暗自猜测。 宁王妃今日因为心情好,声音特别温柔:“安生,昨日进宫,皇后对本王妃穿着的金凤罗裙,大为赞赏,王爷…也甚是喜欢。” 许是想起昨晚的温柔,宁王妃在说到王爷两个字的时候,语调明显有些不同,连面上也带了几分少女的娇羞。 “这次你带着针线房立了大功,按昨日本王妃的承诺,你与针线房按功劳大小,一律重赏!” “谢王妃!”今儿个一大早就让人传她来,只为了赏赐,看来昨晚在宫中,宁王妃想必出了不小的风头。 “以后只要你好好帮本王妃做事,替本王妃分忧,本王妃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是,安生明白,安生一定全力为王妃效劳!” 宁王妃满意点点头,唇角笑意更深。 —— 莫安生拎着赏赐银子回到小院,往桌上一放,发出的响声吓了如玉一跳。 “安生小姐,这是什么?”她放下手中的扫帚,走进来。 “王妃的赏赐。” “这么多?”如玉看了看那个小袋子,就算里面都是铜板,也有不少了。 何况王妃赏赐,怎么可能是铜板那么小气? “如玉,帮我数数有多少?” “好嘞!”如玉高兴应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十六、郡主生辰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她将小袋子里的赏赐倒了出来,果然,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如玉眼睛都直了,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银子,而且还可以亲手摸一摸。 如玉双眼放光地数了数,约摸着足足有百两以上。 “哇,安生小姐,好多银子,你发达了!” 一百两就算发达?莫安生心里翻个白眼,不予置评。 她伸手从中选了一块,看起来最大的碎银块,推到如玉面前:“如玉,这个是给你的!” 那块银子,如玉估摸着没有十两,也有七八两,是她一年的月银了。 她吓一跳,忙拒绝:“安生小姐,这是王妃赏赐给你的,奴婢如何能要得?而且这也太多了。” 莫安生将银子重新推到她面前,“自从来到这王府,多亏如玉你悉心照顾,我才能有今日,这是你应得的!” 如玉连摆手:“照顾安生小姐本就是奴婢的本份,而且王府里有发月银给奴婢,奴婢也不是白干活。” “如玉!”这人太实诚了,有时候也是件头痛的事。 莫安生道:“这银子,一来是我的心意,二来,以后我肯定还有很多事,都需要你帮忙。 你若不要,岂不辜负了我的心意?而且以后,我也不敢使唤你多做活了!” 如玉犹豫半响,“那这样吧,安生小姐,这银块太大,不如碎银好使,奴婢拿些碎银好了。” 莫安生点点头,如玉便动手拿了几块碎银,合起来连刚刚那块的一半都不到。 莫安生也不勉强,反正只要如玉一直真心对她,以后她定不会少了她的好处。 这一点点银子,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如玉,”莫安生从中拿了约十两出来,“帮我备点礼,送给厨房和训练房的两位嬷嬷。” 又拿了约二十两,“这是赏给针线房各人的,其中一半是卢婶婶的。” 然后拿了点碎银,塞到如玉为她绣的随身荷包里,道:“剩下的这些,你先帮我保管。若我需要用银子的时候,就直接找你取。” 如玉眼看着刚刚一堆的银子,眨眼就少了一半,张张嘴,犹豫了一下,收回了想说的话,“是,安生小姐。” 安生小姐是个有主意的,才代掌家没多久,就得到了王妃的赏赐。 如今她将赏银这样安排,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 一天后,宁王府成茵郡主的五岁生辰到了。 府中上下,谁都知道王爷对郡主的宠爱,因而一点也不敢怠慢。 前院是男客饮酒作乐的地方,后院则是女眷聚集之地。 古代的女人们聚在一起,无非就是谈谈新得的珠钗首饰,夸奖夸奖对方府中的少爷小姐,是如何的聪明伶俐。 然后有些不和的,在言谈中你来我往互刺一番。 话说这郡主生辰宴,最清闲的莫属莫安生了。 宴会之事,在她代掌家之前已全部安排妥当,又有王爷亲自派人把关,无人敢出妖娥子,所以她基本不用操心。 宴会当日,一切端茶递水引领宾客的活,均有丫鬟小厮管事们分担,不需要她; 至于招呼少爷小姐夫人们,她的身份又不够格,轮不到她。 因此,连如玉都被安排了去厨房帮忙,只有她莫安生无所事事。 若是以前的莫安生,定会老老实实待在小院子里。 现在的莫安生,可不会放过此等良机:正好借此机会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贵人生活。 不过,莫安生闲晃了没多久,便兴致缺缺,那些官家太太们,跟这王府里的宁王妃或美人们,没什么差别,一样的...刻板无趣。 倒是下午唱戏班子的戏曲表演,着实让她惊艳了一把。 扮相美轮美奂,唱作俱佳,举手投足间,韵味十足,比现代某些明星艺人的表演,精彩了不止数十倍。 而且听说其中有两个是男扮女装,以莫安生一现代人的眼光,看了大半个时辰,硬是没看出来。 那些原本矜持端庄的贵妇人们,还有那些娇羞娴静的小姐们,在她们喜欢的角出场后,开始有些失态了。 惊呼、尖叫,仅管考虑到仪态,那声音尽量压到了最低,但莫安生还是从她们潮红的脸、兴奋的眼里,看到了现代粉丝追星的那种狂热。 莫安生冷静地看着这激动的一幕,一个念头在脑海里浮现。 —— 郡主生辰,办得热闹又得礼,王爷甚喜,当晚赐宴一席,犒劳府里辛劳了一个多月的下人。 莫安生不算主子,又不算下人,各后院里的管事嬷嬷,因着前两日莫安生送的大礼,便唤了她前来一起享用。 莫安生也不客气,陪着那些人吃吃喝喝,还喝了小半杯清酒,一直笑闹到半夜。 下人们的聚会结束后,如玉要留下来帮忙,莫安生便先行回院子休息。 莫安生的小院子离厨房有点远,要经过前院后院的交接处。 隐约还能听到前院传来的,男子欢呼声。 莫安生经过的时候,无意间扭头往那边看了一眼。 却看到有个男子正走过交接处,往后院的方向走来,脚步踉踉呛呛,好似饮醉了酒。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十七、想闯后院的男子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莫安生立马警觉起来,白天的时候,这交接处守卫甚严,怕有成年外男不小心闯进来,冲撞了各夫人小姐。 此时因是深夜,小厮们受到王爷赏赐,估计也聚在一起饮酒去了。 要是让这男子闯了进来,前院的管事小厮会受到处罚不说,她也讨不了好。 想到此,莫安生双手一叉腰,大声道:“后院之地,外男不得随意进入,请速速离去!” 虽然她自认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终归年纪小,这番义正严词的话,听来就带了几分可笑。 那男子有些意外地怔了怔,抬头看向莫安生的方向。 十八的月亮还很亮,莫安生能看到他美玉一般的容颜,剑眉星目,冷傲贵气,着一身朱红色锦袍,看光泽就是上等的好料子。 银色月光洒在他身上,压不住他周身的清冷,反衬得他更似月光下的玉人般晶透。 那双明亮眸子扫过来,带着淡淡威压,以及...疑惑不解。 莫安生一楞,这男子皮相倒是生得出众! 如此一来,更不能让他进后院,万一哪个花发痴的,被勾搭做出不轨之事,那可是天大的丑闻了。 莫安生仰起头,瞪着眼,又大声来了一句:“这位公子,请速速离去,否则我就大声唤人来! 到时候,公子面子过不去,可怨不得我!” 那男子继续怪地盯着她,不说话,也不动。 莫安生左右瞟了瞟,这么大声都没有小厮出来,说不定早喝得不知东南西北,看来只能自己想法子了。 她目光一动,看到不远处躺着一根木棍,快走两步,捡起来就高举在半空中,对着那男子。 “这位公子,你要是再不离去,休怪我不客气了!” 对面男子的眼里,终于露出了一丝趣味,双眸盯着她,手突然抬了一下。 莫安生戒备地看着他,见他抬手,以为他要干什么,举着木棍就要劈过去。 却见那男子又快速放下手臂,举着木棍的手,便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来这王府做客的,非富即贵,若非不得已,莫安生自是不愿伤他,惹来麻烦。 男子看着莫安生的小身板,细瘦的胳膊因为举着木棍的时间有些长,已开始微微颤抖。 厚重的流海遮住了她大半的容颜,有些瞧不大清,只觉得脸很小,下巴尖尖的。 那双紧盯着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在这月光下看来,好似会发光一样。 戒备的神情丝毫不似作伪,仿佛只要他再向前一步,那木棍就会毫不犹豫地向他兜头劈下来。 这小丫头倒有点意思。 男子嘴角似勾了一下,拱手道:“在下不小心走错了路,这就离去!”说完真的转身离去了。 莫安生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走过拐角处,看不到他身形后,才吐出一口气,放下酸胀不已的手臂。 这没用的身子,才这么一小会就已经受不住!莫安生嫌弃地低头,瞥了自己一眼。 出了这等事,莫安生便不敢走了,万一有人趁着她离开去找人的空档,偷偷溜了进来怎么办? 她索性拿着棍子,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直到有后院的仆妇,或是前院的小厮经过为止。 先前被她赶走的男子,刚过拐脚处,便有一身形健壮的中年男子闪了出来,看他浑身的精气神,就是个练家子。 “王爷,那您今晚歇在哪?” “就在前院歇一宿吧。”那男子正是这王府的主子,宁王爷。 “前院里那些缠着要跟您拼酒的人还在,而且今晚是郡主生辰,苏侧妃那......” “无妨!”宁王爷刚刚是寻了个借口出来的。 按以往惯例,今日应是去苏侧妃园子里歇息,哪知被不知情的莫安生给赶了回去。 这事也怪不了莫安生,之前的莫安生胆子小,初初随着姐姐莫清烟进王府时,拜见过宁王爷一次。 可以她的性子,哪敢抬头看个清楚? 后来宁王爷去过几次莫清烟处,原来的莫安生身份不够,自是有多远躲多远。 更何况宁王爷去姬妾处,都是半夜去清早走,就算不躲也没什么碰面的机会。 再后来莫清烟失了宠,莫安生就更没有机会见到宁王爷。 因此在莫安生的记忆中,只模糊记得宁王爷是个十分高大的男子,其他的,就没有任何记忆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十八、郡主的生辰礼物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父皇特允了本王明日沐休,就陪他们再喝两盅也无妨。至于婉儿那里,本王今晚没什么精力应付她,明日睡醒了再去就是。” “那刚刚那个小丫头?”居然敢拦着王爷不让他进后院,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那个小丫头...”宁王爷想起那瘦小身板举起木棍,像护食的母鸡般,竖着全身的寒毛,忍不住笑了笑。 “估计是新来的小丫头,未见过本王,把本王当成了那些个登徒子!不过,倒是忠心的很!” 这一笑让那中年男子惊了惊,要知王爷可是很少笑的,如今这一笑,说明一点怪罪的意思也没有,“需要属下去打听一下吗?” “不必了。”宁王爷道:“既是府里的丫头,总有再碰面的时候。” 他倒是有些期待,那个看起来颇凶的小丫头,在知道他的身份后,会是何等表情! 回到前院的宁王爷,陪那些未回去宾客,又喝了好几杯,直到差不多天亮才眯了会眼。 一向勤于政务的他,不到午膳的时候便醒了过来,处理了些政务后,吩咐人前往苏侧妃处用膳。 苏侧妃对于宁王爷昨晚没来她院子里歇息,多少有几分失落。 可她并非不识大体之人,王爷是要办大事的人,总不能丢下前院满院的宾客,跑来后院这温柔乡,传了出去,会损王爷英明。 快晌午的时候,有小厮过来,说王爷等会来用膳,她立马起身,亲自下厨,炒了几个宁王爷最爱的小菜。 宁王爷到的时候,菜刚上桌,热腾腾的,苏侧妃牵着郡主的小手,站在门口,笑吟吟地等着他。 “王爷,您来了。” “父王,茵儿给您问安。” 宁王爷对郡主是真心疼爱,他面上神情放缓,走上去抱起郡主,“茵儿今日可乖?” “父王,茵儿一向都很乖。”五岁的成茵郡主生得甚是可爱,样貌与宁王爷有五六分相似,性子乖巧安静。 宁王爷忍不住笑了,亲了一口自己的宝贝女儿,“茵儿饿了没?” “本来有些饿,看到父王来,就不饿了。” 宁王爷哈哈大笑起来,也只有在这个女儿面前,他才会难得放下心防,流露出真性情。 “不过父王饿了,茵儿陪父王一起用膳可好?” 成茵郡主乖巧一点头,奶声奶气道:“那茵儿服侍父王用膳。” 苏侧妃有些嫉妒地看着两父女的互动,王爷自从开府以来,除了在女儿面前,从未笑得如此开怀过。 同她之间,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年少的情谊也渐渐淡了。 宁王爷在成茵郡主的陪同下,畅快的用了一顿午膳。 用完膳后,成茵郡主神秘的将头伸到宁王爷耳朵旁,小声道: “父王,茵儿昨儿得了一个好喜欢的礼物,茵儿拿给你看好不好?茵儿可是连娘也没告诉的哦!” 女儿如此将他放在心上,宁王爷心里烫帖得不行,点点头,“去吧,父王等着你。” 成茵郡主得令,欢快地小跑去了。 不一会,抱了个快她人高的,怪的东西过来。 正是莫安生送给郡主的布熊宝宝。 成茵郡主献宝似地举到宁王爷跟前,“父王,瞧,就是这个,名字叫熊宝宝,茵儿昨晚搂着它睡了一个晚上。” 宁王爷瞧了瞧那长相特的熊宝宝,整个是用粉红色缎子缝成的,上面还戴着一朵粉色的,不似绢花的绢花。 那是个叫蝴蝶结的东西。 宁王爷伸手捏了捏,软乎乎的,很是舒适。 “父王,您也抱一下好不好?好舒服的。”成茵郡主渴求道。 宁王爷拧不过女儿的小眼神,伸手抱在了怀中,果然有种很异的感觉。 但他始终是一成年男子,抱着女儿的玩具,太过异,一抱之下便松开了手,“果然不错!茵儿,是谁送来的?” “好像是府里一个下人送的,”成茵郡主道:“父王,茵儿好喜欢,您帮茵儿好好赏赏那个下人,好不好?” “好,茵儿想赏多少?”宁王爷怜爱地捏捏她的小脸蛋。 “五百两,一千两?”成茵郡主有些苦恼道:“茵儿也不知道该赏多少,只是好喜欢好喜欢,说不出的喜欢。” 这话一出,倒是让宁王爷吃惊不少。 小孩子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就会用一些其他的方式来表达。 比如,她喜欢某个人,就会用比喜欢谁还要喜欢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她的更喜欢。 成茵郡主的表达方式,便是银子,从十两往上不等。 以往成茵最多说出过一百两的喜欢,这一次居然说出了一千两! 而且看神情,似乎还觉得不够,完全出乎了宁王爷的意料之外。 他心里突然一动,对着门外道:“沐武,去将刘吴两位先生请到房,就说有要事相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十九、再赏,专利被抢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是。”沐武便是昨晚那练家子的中年男子。 “王爷,您这就要走了?”苏侧妃有些失望。 “嗯。”宁王爷淡淡嗯了一声,又转向成茵郡主,“茵儿,这熊宝宝借父王一晚可好?” “啊?”成茵郡主的面上,满是失落的小表情,犹豫了半晌才道:“父王,您明日可一定要还给茵儿哦。” “一定,父王说话算话。”宁王爷保证道。 宁王爷离开后,去了房与他口中的刘吴两位先生,关着门商议了半个时辰后,熊宝宝由一位姓刘的先生带走了。 第二日晚膳过后,那位刘先生回来了,面上满是喜色,道:“王爷,您的想法,可行!” 宁王爷于是拿着熊宝宝去了宁王妃处,坐了一小会,便又带着熊宝宝去了苏侧妃处。 补偿苏侧妃是小事,关键是答应了女儿的事情,一定不能食言。 果然,拉长了脖子等着他的成茵郡主,见他拿了熊宝宝回来,不顾仪态,兴奋地跑向他,“父王!” —— 早上,莫安生又被叫到了宁王妃处。 对于宁王妃时不时唤她过去的行为,莫安生由开始的些许不安,到现在已经十分淡定了。 “安生见过王妃。” “不必多礼!”宁王妃直接开门见山,“安生,郡主生辰的熊宝宝,是你送的吧?” 怎么连宁王妃都知道了?莫安生略一怔,点头道:“是安生送的。” “那个熊宝宝造型甚是特,你是如何想到的?” “这是小时候安生阿娘去世后,安生一直吵着要阿娘,姐姐做给安生的。 当时安生十分喜欢,晚晚抱着它睡觉,直到十岁左右有一次搬家,才不舍地扔了它。” 莫安生知道这个熊宝宝现世后,肯定会有人问她,一早就想定了理由。 反正莫清烟已经过世,无人知道真假。 果然宁王妃不再问来由了,“你那个熊宝宝,王爷找人放在铺子里测试过了,确实十分受孩童喜欢。 因而王爷打算大量生产,拿到王府各地的铺子里去卖!为了嘉奖你这个好点子,王爷命本王妃一定要重赏你。” 宁王妃下巴一动,一旁的李嬷嬷递上了一张银票。 莫安生楞楞地伸手接过,随意看了一眼,五百两。 宁王妃道:“以后若还有什么好点子,尽管跟本王妃说,若是合适,本王妃定不会亏待你。” 这五百两若是别的下人,因为一个点子得了,定会欣喜若狂! 可莫安生心里却要气炸了!这是她的专利啊,专利!原本她是用来自己挣银子的! 之所以做出来送给成茵郡主,一是实在想不到好的礼物,二来也想看看见惯富贵的成茵郡主,会不会对这普通的熊宝宝有兴趣。 如今看来,成茵郡主想必是欢喜得很,才让宁王爷生出了此等心思。 他倒是有些生意头脑,可是,这是她莫安生的啊,区区五百两,就想买断她的专利? 看宁王妃的表情,还抢得如此理直气壮! 莫安生低着头,厚重的流海一挡,完全看不到她面上的神情。 见她久不出声,宁王妃与李嬷嬷都以为,她被那五百两的数额给惊到了! “安生小姐?”李嬷嬷出声唤道:“还不快谢过王爷王妃?” 莫安生颤声道:“安生谢过王爷王妃。” 明明是气得声音发抖,可在宁王妃听来,却是激动得发抖。 她微笑点点头,“安生,你先下去干活吧。” “是,王妃。”莫安生脚步不稳地走了。 回到小院时,如玉见她面上神情不好,迟疑地喊了一声,“安生小姐?” 莫安生努力控制住自己面部的表情,冷声道:“如玉,你先下去。” “安生小姐?”如玉没有动,又担心地唤道。 “下去!”犹在愤怒中的莫安生猛地抬头,双眼锐利地看向她。 等看到如玉有些被吓到的脸,和身上的装扮时,猛然意识到,她现在已不是现代女高管莫安生,而是古代代掌家的拖油瓶莫安生。 于是后面那句“不要再让我重复第三遍”的话,硬生生收了回去。 如玉合上被惊得张开的嘴,怯怯道:“安生小姐,那奴婢先下去了,有什么事您再唤奴婢。” 看着她不安的神情,莫安生心里的火一下子散了不少,她叹口气道歉: “如玉,我刚刚心情有些不好,语气重了些,你不要放在心上。” “奴婢知道的,奴婢先出去了。”如玉的声音很谦卑,没有一丝怨言。 莫安生看着如玉推门而去的身影,心中暗道:如果古代的下人都是如此,也难怪宁王爷宁王妃对拿走她的想法一事,觉得理所当然! 她走到床边,径自躺到床上,睁着眼望着床顶。深呼吸几口气后,心里的火终于散得差不多了。 这次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多想已无意。 而且这事说起来,一半原因怪自己,没了解清楚王府的情形,也没用古代人的思想去思考问题。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二十、计划,谢赏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在她以往的认知里,从来没听说皇室子孙们,可以明目张胆地经商,且从这次的反应来看,貌似还相当的重视! 否则宁王爷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到生产熊宝宝来赚钱。 看来要找个机会,好好了解一下,这个大明国的风俗习性才行。 至于挣银子的事情,那是无论如何是要继续进行的,绝不能因噎废食! 被抢点子一次是自己不小心,再来一次就只能怪自己蠢。 莫安生在心里仔细想了想,很快有了计划。 第二天下午,莫安生打着多谢成茵郡主喜欢熊宝宝,而被重赏的理由,去拜见了苏侧妃。 苏侧妃因为之前的血燕之事,对莫安生有了两分好感。 如今看在女儿成茵郡主对莫安生送的生辰礼,爱不释手的面子上,接见了她。 “安生见过苏侧妃。” “免礼。”苏侧妃轻点头,然后对着贴身丫鬟水珠道:“给安生小姐端个小凳子来。” “不用了,苏侧妃,安生站着回话就可以了。”莫安生小脸带着受宠若惊。 苏侧妃看着她的神情,似乎十分受用,“你又算不得这府里的下人,若你姐姐还在世,咱们甚至可以姐妹相称。” 此时水珠已将小凳子放在了莫安生面前,莫安生见状,便不再推辞,“那安生就大胆坐下了,谢苏侧妃。” 坐定后,苏侧妃道:“说起来,你送给茵儿的生辰礼,她十分的欢喜,本侧妃也应该好好赏赏你才是。” 莫安生忙道:“安生惶恐,送郡主生辰礼,只是安生应尽的一点心意!得郡主喜欢,那是安生的福气。 而且王爷王妃已经赏了安生,安生绝不敢再接受您的赏赐。” “王爷王妃的赏赐是因为你这个好点子,本侧妃赏你,纯粹是因为茵儿高兴。” 苏侧妃道:“茵儿高兴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她转过头,对着水珠道:“水珠,去取五十两银子来。” “是,侧妃。” 莫安生连忙站起身,“苏侧妃,安生今日过来,并不是来要赏赐。 只是想多谢郡主对熊宝宝的喜爱,并让安生得了王爷王妃的重赏。如今您再赏,安生实在受之有愧!” 苏侧妃见她说得真诚,面上神情不似作假,道:“你倒是个实诚的! 成,这事就当本侧妃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若本侧妃能帮,定会相帮!” “安生谢谢苏侧妃!”莫安生面上一喜,“苏侧妃您心地善良,将来定会庇佑小郡主找个如意郎君!” 古代女子说亲早,成茵郡主虽然刚过五岁生辰,可若要说亲,最多过个五六年,便可以开始说亲。 而且很多大户人家,为了防止以后选不到好的媳妇或夫婿,订娃娃亲的也是大把。 莫安生此言,若在现代,估计会遭来无数白眼,在这古代来说,还真是挺真诚的一句祝福。 果然苏侧妃并不恼怒,反而叹了口气,似是十分忧心。 “苏侧妃,您这是何意?可是安生说错了话?”莫安生观她神情,小心翼翼道。 “不关你的事,”苏侧妃打起精神,“都怪本侧妃出身不好,累到茵儿以后选夫家,也不好选。” 莫安生不解道:“怎么会呢?王爷那么疼郡主,定会替她选个大明国最出色的男子!” 苏侧妃叹道:“安生你年岁小,这许多事,你可能不大了解。这女子嫁人,一看出身,二看嫁妆。 王爷再疼茵儿,也改变不了她庶女的身份。身份已定,怨不了别人,只能怨本侧妃自己。 茵儿是庶女,到时候她的嫁妆,打点的人是王妃,就算王爷疼她私下补贴,能补贴多少? 何况王爷这么年轻,以后府中郡主公子,指不定还有多少,到时候分到茵儿头上的,就更少了。 若是没有丰厚嫁妆傍身,以茵儿的身份,只怕难以选到好的人家。 而且就算万一好运选了个好的,以后去了夫家,还是会被人瞧不起的。” “郡主不是还有您这个阿娘吗?”莫安生安慰道: “听说王爷给了您不少铺子,等到郡主长大出嫁那一日,想必您已经给她攒下十分丰厚的嫁妆了。” “本侧妃愁的就是这事!”苏侧妃难得有个没多大利害关系的外人,可以吐吐槽。 “兄长是个老实的,因为茵儿的出世,王爷赏下的十间铺子,还有先前赏的一些产业,经兄长这么多年经营下来,楞是没银子挣不说,年成不好的时候,还得本侧妃贴补进去。 若再这样下去,等到茵儿出嫁的时候,本侧妃十分担心,到时候就剩下几个空铺子给她作嫁妆了。” “那您为何不卖了它?”莫安生小心看了苏侧妃一眼,“将铺子变成银子捏在手中,不是更妥当吗?” “本侧妃何曾没想过!可那些铺子,原先王爷的人在打理时,年年都是有盈利的。 如今到了本侧妃手上,只能勉强支持,若就这样卖了,被王爷知道后,定会瞧不起!” 王爷如今对她早已没了年少时的激情,若因为铺子的事情,让王爷知道她的无能,只怕连带茵儿也会被看轻几分,这才是苏侧妃最担忧的事情。 话说到此,莫安生心里已十分明了,于是她终于开口,道明了今日的来意,“苏侧妃,安生倒是有一个想法。” ------题外话------ 首推中,小美人们,请多多收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二一、合作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想法?什么想法?”苏侧妃对于莫安生突然的转变话题,有些疑惑。 “昨日王妃因熊宝宝之事,赏了安生后,曾对安生道:以后若有什么点子,尽管去跟她说,若是合适的,定会重赏! 安生昨日回去想了想,还真是有个点子,本来打算着明日去跟王妃说的。 刚刚听苏侧妃您这么一说,安生想起先前花意诬陷安生的时候,您曾帮安生说过好话,安生还没报答您。 再加上这熊宝宝之事,还是多得郡主的喜爱,才让王爷兴起了大量生产后,拿到铺子卖的念头。 而安生也因此得到重赏,这样算起来,安生也欠了郡主一个情。 所以安生想着,不如将这个点子告诉苏侧妃您,若是对铺子生意有帮助,到时候您再随意分点安生便成。” “什么想法?说来听听!”苏侧妃来了兴致。 莫安生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苏侧妃听得心动,又有些迟疑:“安生你这想法倒是新鲜!可本侧妃若用了,不是跟王爷抢生意的点子?” 莫安生道:“您可以先跟王爷明说,就说是您的想法,安生不说您不说,没人知道这主意到底是谁想出来的,想来王爷定不会追问。” “万一王爷觉得这点子好,也像熊宝宝一样,让王府其他铺子大量生产,本侧妃那几家小铺子可比不过,到时候说不定又会亏本。” “苏侧妃,以王爷对郡主的宠爱,您直说是想帮郡主多备些嫁妆,王爷定不会同您抢生意。” “这...”苏侧妃又心动又担心,内心挣扎不停。 “苏侧妃,安生的点子也不是想有就有的,若错过了这个机会,下一次就不知道等到何时了。” 苏侧妃抬眼看向莫安生。 这莫安生说得对,机会错过了便错过了,很难有下次,而且就算有,那时候的莫安生,记不记得她的好,还很难说。 “成!”苏侧妃下了决定,“那就这样说定了,若是赚了,定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莫安生面上露出几分羞涩笑容,“刚刚安生听您说到郡主嫁妆的事情,安生才明白这嫁妆对女子的重要性。 如今安生岁数不算小了,所以安生不想要短期的利益,希望是长期的。” “你的意思,是想跟本侧妃合作?”苏侧妃讶异道。 “安生知道以自己身份高攀了,不过安生孤单一人,过不了几年就得出嫁,得为自己的将来,做长远打算才行。” 莫安生道:“若苏侧妃您愿意的话,以后安生要是有什么好的点子,定第一个告诉苏侧妃您。” 苏侧妃虽然见识不多,却不是个笨的,否则也教不出乖巧伶俐的成茵郡主。 她在心中算计了一会后,道:“好,本侧妃与你合作!若你出的点子挣了钱,按纯利分两成给你!” 两成?倒也算不错,莫安生原本想着苏侧妃,至多给到一成至一成五。 毕竟她只出点子,其他的如铺子、人员、风险等全是苏侧妃的。 想不到这苏侧妃看着娇蛮,倒也有几分胆识,人也算大方,没有被眼前一点利益蒙住眼,而是想到更长远的合作。 莫安生不由对苏侧妃有几分刮目相看,“那合作之事,还请苏侧妃保密。 安生在府里的身份尴尬,若是被人知晓,安生只怕讨不了好。” 苏侧妃道:“这个本侧妃晓得!如今你我已是合作关系,本侧妃保护你的利益和安全,即是保护本侧妃自己。” 莫安生起身行礼:“那安生不打扰您休息,安生先告退了!” “对了,还有一事,本侧妃想提醒提醒你。” “苏侧妃请说。” “昨日和今日厨房送来的膳食,份量似乎比以往少了些,一份炖排骨只有以前的八成份量。”苏侧妃道: “这其中有没有问题,本侧妃不敢断言,但如今你代掌家,若再连续几日都如此,肯定会有人告到王妃那,到时候你脱不了干系。” 经苏侧妃一提醒,莫安生想起自己这两日的膳食里,贵重些的肉菜,其份量确实比以前少了些。 本来她没怎么留意,以为是分菜的人手势不匀,分多分少而已。 如今苏侧妃这都这样,看来不是个别情况,而很有可能是各院都如此。 若整个后院的份量都少了,算下来可不是一笔小的银子。 账房银子的支出虽不经她手,但她明明记得,每日的银子支出是没有少的。 这样看来,这中间是有问题了。 “谢苏侧妃提醒,安生定会好好查一查。” 莫安生离开苏侧妃院子后,立马去了各处美人院子里打探情况,结果果然不出所料,各人的膳食均有不同程度的变化。 贵重食材的少了,如鲍参翅肚或各类肉食,普通的素食份量多了,如各种青菜瓜果等。 整体看上去好似没变化,但各人却心知肚明。 美人们见到莫安生询问,纷纷出言抱怨,还有人带着责问的语气道: “安生小姐,为何您一掌家,就变成了这样,是不是瞧不起,不受王爷宠爱的咱们姐妹?” 莫安生连忙解释:“各位姨娘们,这事安生也是今日才知晓,安生过来,就是想同各位姨娘们,确认一下这件事情的真假。 如今已得到证实,安生立马就会着手调查此事,请各位姨娘们稍等几日,安生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二二、赵嬷嬷的老相好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府中不受宠的姨娘地位,比不上受宠的丫鬟,莫安生此如今不只得王妃信任不说,原本也不是丫鬟身份。 各美人们抱怨完后,倒也识趣地不再过多纠缠,“那咱们就等着安生小姐主持公道。” 莫安生拱手告辞后,去了厨房刘嬷嬷处,直接开门见山,“刘嬷嬷,为何各院最近贵重膳食的份量,比以往少了?” 刘嬷嬷两手一摊,“食材采购是由前院负责,送来的总量少了,分到各主子头上的,自然跟着减少了。” 莫安生皱眉,“为何会送少了?” 刘嬷嬷道:“老身也曾询问过,管事的回道,最近这些贵重食材涨价了,账房支的银子数量没变,所以供货商行送来的总量少了。” “市场食材价格变化,管事的为何不同前院总管事说明,让账房支多些银子?” “这个老身就不甚了了,安生小姐若有问题,直接去问管事的。老身只能保证送多少,这厨房便做多少,其他的,老身管不了。” 典型的老油子加看好戏的心态,两不得罪,两不相帮,置身事外。 莫安生心知这刘嬷嬷对她,不过是面子上的尊敬,自不会真心实意替她想办法解决问题,“安生知晓了。” 负责食材采购的管事姓肖,莫安生与他照过两次面,貌似当时两人均很客气地,朝对方点了点头,并没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莫安生边想着,没留意迎面而来的卢绣娘,“安生小姐?” 莫安生抬起头,露出微笑,“卢婶婶。” 卢绣娘迟疑问道:“安生小姐,看您刚才心不在焉的样子,可是为了厨房食材的事情?” 这么快就传开了?莫安生有些意外,“卢婶婶也听说了?” “嗯,”卢绣娘欲言又止,“奴婢倒是知道个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卢婶婶请讲,安生定不会讲与第三人听!” “肖管事与赵嬷嬷年轻的时候,有过一段情,因为肖管事阿娘不同意,才各自娶嫁。 有传言说赵嬷嬷的两个儿子,并不是她去世的相公的,而是肖管事的。” 卢绣娘道:“奴婢猜测,食材的事情,说不定可能是因为针线房的事情而起。” 卢绣娘一生不曾讲过人是非,如今为了报答莫安生的恩情,一次讲这么多,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 “安生小姐,事实如何,奴婢也不是太清楚,安生小姐不要被奴婢的想法所误导。” 原来还有这等风流韵事,若不是府中老人,怕是不会知情。 莫安生清楚卢绣娘的性情,她特意前来同她说这番话,想来最少有六七成的可能性,她感激道:“多谢卢婶婶!” 前院的肖管事正要出去,见到莫安生,鼻孔一朝天,一副不屑加仇视的样子。 如此一来,莫安生几乎有八九成肯定,卢绣娘所讲的是事实了。 “肖管事,”莫安生矮身福了福,也不多说客套话,“安生前来,是关于食材数量一事,想向肖管事您咨询一下。” “付多少银子,商行送多少货,坊间规矩都如此!”肖管事阴阳怪气地拉长语调,“本管事忙得很,安生小姐自便吧。” 莫安生站着不动,仰着小脸问道:“肖管事,王府向各商行预订食材,价格是一早就说好的。 如果价格突然有变动,为何不提前向王府说明?” “安生小姐,”肖管事冷笑两声,十分不屑,“坊间食材的行情,别说一天一变,上午和下午都有可能发生变动。 倘若商行每次价格变动,都要向王府说明,那王府就算请上十个八个人来,也应付不了此事。” “行情有变化,自然不需要每次都说明,但双方肯定有一个约定的价格幅度,超过了便需要提前说明。”莫安生道: “安生虽不懂这中间的合作细节,但此次的变化,安生觉得定已超过了约定的幅度。” 肖管事未料到一个后院的小丫头,居然懂得这么多商行的操作,心下微惊的同时,又恼羞成怒: “安生小姐,你这话的意思,是指责本管事办事不力,花多了银子进少了货?” “肖管事误会了!安生的意思是,或许是肖管事您事多繁忙,商行趁机钻了空子,您要不要…” 查查两个字还未出口,肖管事已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厉声道: “安生小姐若要是觉得本管事,担不起这管事之责,大可向总管事提出! 至于这食材供应之事,安生小姐若能寻到价钱更便宜、质量更优质的商行供货,请便! 若不能,请不要不懂装懂,指手划脚! 本管事不是针线房那帮没脑子的,被人哄两句,花点小银两,便背弃旧主,让人不耻!” 说完不管莫安生何等表情,袖袍一甩,重哼一声,一副因受辱而气愤不已的表情走了。 莫安生站在那,也不管一旁用怪眼神,上下打量她的小厮,盯着莫管事远去的背影良久,唇角微勾,带出一抹冷意。 这肖管事,想用她手中无商行资源一事来压她,若是其他人,定会就此作罢了。 毕竟肖管事从事食材采购几十年,哪家的货最好,哪家的货最便宜,论资源,确实无人能比过他。 但,这点小问题就想难倒她莫安生?没有资源,不代表她没能力解决这次的问题。 莫安生如今代王妃掌家,别的好处不说,至少自由出入王府这一点,是不受限制的。 第二天早上,她同如玉简单交代想外出走走,便带了点银两出了府。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二三、遇险、初见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坊间比原主记忆中,要热闹许多,许是天子脚下的关系,街上的人穿着十分得体,很少见到衣衫褴褛或当街乞讨之人。 莫安生的目的地,是供应各式燕窝等贵重食材的,据说是大明国最大的商行之一周氏商行分店。 走着走着,便被一阵香味吸引住了目光,抬眼一看,却是一家卤肉店。 莫安生咽咽口水,摸了摸肚子,越发感觉到饿意。 现代的莫安生,因为身份的问题,从未试过当街吃小食的举动。但现在她是小丫头莫安生,当街啃鸡腿这事,最正常不过了。 莫安生一想通,立马掏出银子,选了两个又肥又大的鸡腿,左手一个,右手一个,被那香味诱得,直接大口啃了下去。 古代天然长大的走地鸡,本就味道鲜美,这家店又卤得十分到位,莫安生三两下就解决完一个。 扔掉手中的鸡骨头,正准备对着另一个鸡腿下口时,突然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像饿极了的人,肚子才会发出的声音。 莫安生低头望了望自己的肚子,没理由啊,刚刚才啃了一个鸡腿下肚,怎么这么快就空了? 咕噜咕噜的声音继续传来,莫安生这下十分肯定不是自己的肚子在响,她一扭头,被身后一个庞大的身影吓了一跳。 那是个小胖子,十三四岁的模样,衣着整洁朴素,个头看来高不了她多少。 但身形却足足有她两倍多,肉呼呼的脸上,眼睛鼻子嘴巴都被挤到了一起。 一双小眼睛,正贪婪地盯着她手中的鸡腿,不停地咽着口水,随时都有冲上来的可能。 能将人养胖成这样,想来家中条件也差不到哪去。 莫安生快速地将鸡腿塞入口中,几大口就啃了个精光,对那个小胖子视而不见。 然后随手一扔,手中的鸡骨头,以优美的弧度,飞到了不远处的垃圾堆中。 眼角余光瞥到,那小胖子的目光,随着鸡骨头飞行的弧度转了一圈,舔了舔嘴唇,十分遗憾地转身离开了。 莫安生对自己难得的恶作剧得意了一下,继续朝目的地走去,浑然不觉一高一矮两个年轻的男子身影,正悄悄跟在她身后。 去那商行要经过几条巷子,在经过某一处人烟稀少的巷子时,其中一个矮小些的身影,按捺不住蹿到她面前,伸手挡住了她。 巷子很窄,那人伸手一挡,莫安生便无法通过。 她此时才意识到有些不对,转身想走出巷子,后面高个一些的男子,同样伸手撑在墙上,拦住了她的退路。 莫安生双手环胸,警惕道:“你们干什么?” 高个子并不答她的话,而是将她上下一打量,对着矮个子皱眉道:“二弟,这丫头这么瘦小,能卖几个钱?” “别管了,阿娘只说将她卖了就成,越远越好,钱多钱少无所谓。”矮个的答道。 高个子遗憾道:“就怕倒贴银子,也卖不出去。” “没事,咱哥俩倒贴多少,回去跟阿娘说,让阿娘去跟贵人讨,定能要回的。” “那二弟,你说咱们要不要,将那倒贴的银子说多点?” 矮个了想了想,“大哥说得有理,虚报个五两八两,想来贵人也不会计较的。” 两人竟当莫安生不存在似的,当着她的面,将自个计划说得一清二楚。 也不知是太蠢,还是已完全将她视为了囊中物。 莫安生欲张口唤救命,高个子忽然盯着她,平凡的面容上露出阴恻恻的神情。 “你若是想死在当场的话,尽管叫救命!看是来救你的人快,还是我捏死你快!” 以莫安生这小身板,被捏死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而她现在身处巷子里,万一没人听到她喊救命怎么办?万一就算有人听到了,别人不愿意多管闲事怎么办? 莫安生左右一衡量,聪明地闭上了嘴。 环在胸口的手,悄悄移到袖子里,摸出了一块碎银。朝矮个子身后大力扔过去,伸手一指,大声道:“那边有银子!” 有银子?那两兄弟一听有银子,眼光不由自主地朝莫安生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有块碎银躺在那。 两兄弟正准备商量谁去捡银子,莫安生趁着二人楞神的空档,一弯腰,从大个子的胳肢底下,钻了出去,然后拔腿拼命向前跑去。 两兄弟回过神来,黑沉着脸骂了一声小贱人,不舍地看了看那银子,拔足朝莫安生追了过去。 “咦,这小姑娘倒聪明得很。”巷子的尽头,是一间青楼。 此时一个黑衣男子,正慵懒地靠着窗边,一手支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看着,刚刚巷子里发生的一切。 那男子约十七八岁,斜长的剑眉直入鬓角,细长的桃花眼闪闪发光,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邪魅浅笑。 一身肃穆的黑衣,却压不住那周身的风流气韵。 乍见之下,那张俊美的容颜,轻易就能夺走所有人的呼吸,令人产生恍见天人之感。 男子的笑声清清润润,十分动听。 他原以为又会遇到一出,逼良为娼的老土戏码,哪知那丫头反应这么快,扔了锭银子拔腿就跑,倒是出乎他意外。 “阿归,终于有点有意思的事情了,咱们换个地,继续看。” 立在一旁同样黑衣的少年,翻翻白眼,无奈地随着他的主子挪地看好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二四、见死不救的黑衣男子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莫安生原想随着原路跑回热闹的集市,奈何第一次出门,加上女子天生方向感略差,兜来兜去,就不知兜到哪去了。 好不容易遇到几个人,她正想开口呼救,后面追着她的两兄弟,已先开口大声道: “妹子,别跑了,快跟哥回去!哥保证跟娘说,不让她将你嫁给那个快六十的老头作妾!” 原本怪看着奔跑的三人的路人,此时面上露出了然的神情。 莫安生呼救的嘴紧紧合上了,追赶她的两兄弟离她太近,万一这几人听信了他们的话,袖手旁观,她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索性就别浪费口水,保存体力跑到安全的地方为上。 莫安生的小腿直打颤,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浑身像从水里捞起来一般。 若不是为了逃命,莫安生觉得以现在这副身板,能坚持跑这么久,真是迹! 可是这样的迹,现在救不了她,越跑人越少,莫安生心里越来越焦急,她已经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体力,已快透支到极限。 身后两兄弟似乎也看出她坚持不了多久,其中一人阴森森道:“小丫头,你若现在乖乖停下跟爷走,爷饶你不死! 若被爷抓到,保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不死也去你半条命!” 莫安生丝毫不被他影响,咬着牙死命撑着向前跑。 跑着跑着前面出现了一个分岔口,左边隐约有丝竹声传来。 莫安生毫不犹豫地向左边跑了过去。 不远处,有扇窗子开着,一样貌风流俊美的黑衣男子,手撑着下巴,正望向她的方向。 看到她的一瞬,桃花眼里似闪过一丝笑意,浅浅漾开,如突然绽放的桃花,妖娆之至。 面上神情慵懒,正趣味地看着她。 莫安生的脚步一滞,脑海瞬间空白,似已不能呼吸。 她从未见到一个男子,俊美到能夺人魂魄,穿着黑色亦如此张扬! “在那边!”两兄弟之一的声音突然传来。 莫安生回过神,边跑边朝那男子伸出手,用尽她全身最后的力气,大声道:“救我!” 若那男子愿意,只要他伸出手,将她从窗里拉进去,她便安全了。 可那男子听到她的求救声,眨眨他的桃花眼,好似十分疑惑的样子,用他好听清润的嗓音不解道:“为何要救你?” 莫安生一口老血差点喷出,原以为是一朵娇艳夺目的桃花,没想到是一朵冷情冷肺的彼岸花! 她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瞬间从窗下跑过去。 男子似乎也没想到他不过是问了一句,那小丫头居然就不再搭理他,要知这附近,除了他,可就没别人了。 那名唤阿归的少年,翻了翻他招牌的白眼动作,“爷,您从那烟花地跑到这小茶楼,不就是打着若有缘再遇到这丫头,就救她一命的念头吗?为何又必变主意了?” “爷没改变主意,”黑衣男子无辜地眨眨眼,“爷不过是问她一句为何要救她而已。 哪怕她随口说个理由,爷也救了,哪知她一声不吭,就跑过去了。” “那您现在,救,还是不救?”阿归似乎对自家主子的某些行径相当无语,因而说话的语气半点不像下人对主子。 “既然阿归想救,那就救吧!”黑衣男子完全无视自家随从翻到天上的白眼,“先跟在后面再瞧上一瞧,爷想瞧瞧那小丫头还有没有后招。” 就知道会这样!阿归磨着牙无语,没办法,谁叫他家主子闲得蛋疼,他也只能跟着,净做些浪费时间的事。 莫安生跑着跑着,终于支持不住了,祸不单行的是,她此时跑进了一条死巷。 她只得停了下来,扶着墙大口大口喘气。 后面两兄弟也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停下来弯着腰喘气。 高个子一手扶在膝盖上,伸出另一只手,指着莫安生,眼一瞪,恶狠狠地道:“死丫头,跑啊!怎么不跑了?” 莫安生低着头喘气,趁着喘息的空档,双眼四处打量周边环境。 除了不远处的杂物堆,三面都被封死了,唯一的出路,只有来的方向。 她心中暗道糟糕,不停地想着逃跑的方案。 那两兄弟已领教过她的小聪明,当下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说完那句话后,已走到莫安生身后,一把抓住了她手腕。 莫安生手腕上传来剧痛,她强忍着痛意冷静道:“是谁让你们来捉我的?她出了多少银子?我愿意出双倍!” “双倍?”高个子看了矮个子一眼,有些心动,“二弟,你怎么看?” “大哥,这小丫头太奸滑,她说双倍就双倍啊?她一小丫头,从哪弄来那么多银子?肯定是诈咱们的!” 高个子一听有理,面色一变,凶狠道:“死丫头,敢骗爷?” 莫安生忙道:“两位大哥,你们既然收了银子来抓我,想必知道我是谁,我前天刚得了王爷王妃赏赐的五百两银子。 这事府中不少人都知道,不信的话,你们现在就可以去打听打听!” 高个子一听又有些心动了,“这死丫头因为罗裙之事,之前得过一百两赏赐,说不定那五百两的事也是真的!二弟…” ------题外话------ 男主:终于让爷出来冒个泡了,快点撒花迎接爷的到来……啦啦啦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二五、救了我,请你吃一辈子鸡腿!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他朝矮个子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说,不如先将银子骗到手,到时再将这小丫头抓住卖了,不就又多得了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啊,他们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矮个子看来要谨慎一些,又担心出事,又想拿银子,一时拿不定主意。 莫安生心怦怦跳得厉害,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诱饵已下,多说多错,万一不小心说错,让那两人改变主意,她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矮个子眼光瞟啊瞟,突然瞟到那杂物堆附近好似有人影晃动,警惕顿生,“大哥,我看还是小心为上! 这死丫头鬼点子多,到时候被她跑了,咱们就得不偿失了!银子嘛,只要多帮贵人办几次事,总是会有的!” 看来这两兄弟就算拿了银子,也是死了心要卖她! 莫安生心中一凉,趁两人对话间,突然低头,对着抓着她的手腕大力咬下去。 那大个子剧痛之下,果然松了手,莫安生趁机向外跑去。 两兄弟以为她要往出去的方向跑,迅速堵住了路口,哪知莫安生这次跑的方向是那个杂物堆。 刚刚打量间,她发现那里貌似有些可以做武器的木棍。 她心知刚刚已经用银子,骗过二人一次,这次肯定会被堵住路,所以第一时间便想着拿根武器保护自己,好歹还能多坚持一会。 哪知跑的太急,被伸出来的一个物体绊倒。 她整个人下半身倒在那物体上,上半身扑地倒地,绊倒她的物体被她一压,也发出闷哼声。 原来是个在此处休息的人!两人同时一抬头,发出惊呼:“是你?” 绊倒莫安生的,却是上午遇到的那个,体积超级庞大的小胖子。 小胖子刚刚似乎在睡觉,此刻伸手揉揉眼睛,“你怎么会来这?” 身后两兄弟已骂骂咧咧地跑了过来,若再次被他们抓到,看来一顿暴打是少不了的。 情急之下,想起小胖子刚刚看着她手中鸡腿的馋样,莫安生说了一句,让她日后后悔万分的话: “小哥,只要你救了我,我请你吃一辈子的鸡腿!” “鸡腿?”小胖子一听鸡腿两个字,立马来了精神,“哪里有?” “救了我,就有,数不尽的鸡腿,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莫安生紧张又激动的,给他画了个巨大的美好幻像。 要说莫安生也实在没办法了,这小胖子看起来年岁不大,胖成这样估计行动都困难。 但好处也是够胖,体格够大,往那一站,估计能将那两兄弟挡上一阵,让她有机会逃脱。 “好!你要说话算话!”小胖子听到这话,眼里突然发出精光,然后以莫安生眩晕的速度,从地上一跃而起。 这…这…这灵活的身姿,真是刚刚那个小胖子?我没眼花吧!莫安生咽咽口水,意识到自己正张大着嘴,立马合上了。 小胖子对着二人一拱手,动作居然有几分潇洒,“两位大哥,小弟看你们精气神,应是不曾习武之人。 小弟下山前,师傅曾交待过,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同不识武功之人动手,让同道中人耻笑。 两位大哥,小弟不想同你们动手,请速速离去!莫要为难这小姑娘了!” 两兄弟对看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高个子笑道:“你个死胖子,看你这肥样,跑两圈都成问题,还习武?不要笑掉爷大牙了。” 矮个子道:“大哥,不要再同他们多说废话,免得再生波折!时候不早,尽快办完事,交差了事!” 大个子笑脸一收,面上露出凶光,抡着拳头就朝小胖子挥了过去。 小胖子边行礼边道:“小弟已丑话说在前头,既然大哥们不听劝,就莫怪小弟无礼了。” 紧接着,莫安生连瞧都没瞧见他如何出的手,只见他身形闪了两下,那两兄已趴倒在地,然后“哎哟哎哟,疼死我了”地唤了起来。 莫安生目瞪口呆,想不到这身形肥胖的小胖子,居然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她拼命拍着手掌,双眼冒着星星,“大侠,威武!” 小胖子回头羞涩道:“在下不是大侠,在下名唤卢笙远,因身形巨大,师傅师兄们,都唤在下小胖子!” “噗”莫安生忍不住大笑出声,这名字简单直接粗暴又形象,好得很!“小胖子,威武!” 小胖子似乎很少有人夸,面上有几分不好意思,“小姑娘,你过奖了!” “我叫安生,莫安生,你唤我安生好了!”莫安生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指着那兄弟二人道: “小胖子,你帮我把他们俩绑了,我带你去吃鸡腿!” 小胖子一听有鸡腿吃,立马双眼冒光,从杂物堆中找出一串绳索,将那兄弟二人绑了个结结实实。 还顺便用两块破布封住了二人的嘴,然后将二人放到了杂物堆后面。 “安生,这二人先放在这,咱们吃完鸡腿再来提人!” 两人边说边朝外面走去。 声音渐渐小了后,死巷子的墙后面,突然跳出来两个人,正是先前那个黑衣男子,和那个随从阿归。 “爷,您看,好好的英雄救美的机会,就这样让您白白糟蹋了。” “爷非英雄,那小丫头亦非美人,何来英雄救美?” 黑衣男子敲了敲阿归的头,清润的嗓音带着不满,“爷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看戏,看戏懂吗?今儿个已经看够了,回吧!” 话虽是如此说,黑衣男子走的时候,故意绕到杂物堆后面,对那对眼露求救神情的兄弟俩,露出灿烂一笑。 趁二人被他风流俊美的容颜迷了眼时,伸出脚在二人身上要害处,重重踢了一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二六、我哪知道你丫这么能吃?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两兄弟痛得眼泪直飙,偏偏手被绑住,口被堵住,动弹不得,又呼喊不得,只能用双眼仇恨地盯着那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桃花眼一眯,声音阴凉阴凉的,带着骇人的气势,“再看挖了你们双眼!” 两兄弟被那气势吓得浑身一颤,乖乖闭上了眼。 黑衣男子这才满意一点下巴,对着阿归,潇洒道:“走吧。” —— 出去的路上,莫安生好道:“小胖子,你为何毫不犹豫地出手救了我?你不怕我骗你的?” 小胖子憨厚一笑,“能请我吃鸡腿的,肯定是好人!而且你一小姑娘,又瘦又小,被两个大男人追,怎么看你也是弱势的一方!” 莫安生面皮一抽,原来鸡腿才是大爷!瘦小才是正义! 她瞧瞧自己的小身板,第一次感谢自己这么瘦小,若她生得五大三粗的,按这小胖子的逻辑,指不定就撒手不管了。 两人来到卤肉店,莫安生掏出钱袋子,对着老板大声道:“老板,来六个鸡腿!” 她想着自己刚刚跑了那么久,怎么也得来两只补充一下体力,小胖子体形这么大,最少得四只。 莫安生银子刚付完,一回头,就见小胖子吮着根鸡骨头,舍不得扔。 她左瞧右瞧,明明记得刚刚付银子的时候,将鸡腿递给了后面的小胖子,“小胖子,鸡腿呢?” 小胖子腼腆地指了指自己的大肚子,“在这!” “全…全吃了?”这么快?莫安生瞪大眼。 小胖子不好意思点点头。 莫安生有些不信,可事实摆在眼前,她不得不信。 她只好掏出银子,再买了六个鸡腿,这次她先付了钱,拿了鸡腿后,给了小胖子四个,自己两个。 小胖子眉开眼笑地接过,在莫安生不敢置信的眼光中,将整个鸡腿塞到口中,两三下之后,只见到几根骨头从他嘴里吐出来。 接下来的三个,以同样的速度,转眼已被吃了个精光。 莫安生的嘴还来不及合上,小胖子手中的鸡腿,便只剩下了鸡骨头。 然后小胖子的眼睛,又贪婪地盯向了莫安生手中的鸡腿。 莫安生合上嘴,受不住他的小眼神,将手中的两只鸡腿递给了小胖子。 小胖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 今日出门带的银子不多,等小胖子吃完后,莫安生将钱袋子里的银子全部倒出,“就剩这么多了。” 啃完鸡腿的小胖子似乎十分失望,小声嘀咕了一句,“你说请我吃好多好多鸡腿的。” 我哪知道你丫这么能吃?莫安生翻了个白眼,“小胖子,现在这银子最多买五个鸡腿了,但我看你好似一点也没饱。 你自己选,是吃完五个鸡腿继续饿着肚子,还是去买几十个包子先填饱肚子?” 小胖子舔舔唇,回味着鸡腿的味道,又摸摸还瘪着的肚子,不得已作了决定,“那今日先吃包子!不过,以后要吃鸡腿!” 吃包子可以,但是不能放弃他以后吃鸡腿的权利! “知道了!”莫安生继续翻了个白眼。 剩下的银子买了二十个肉包子,十个菜包子。 莫安生只吃了一个肉包子,剩下的二十九个,全进了小胖子的肚子里。 她虽然对他一口一个的行径不足为,但对他一口气吃二十九个包子,仍然没有任何反应的肚子,不由暗中咋舌。 莫安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胖子的肚子,“小胖子,你这肚子莫不是个无底洞?你有吃饱过的时候吗?” “没有!”小胖子傻笑道。 “你若吃不饱的时候会怎样?” “一般不会怎样,但若饿得狠了,就会晕过去,就像刚才那样!” “所以,你刚才不是在那里睡觉,是饿晕在那里了?” 小胖子笑嘻嘻地点头。 难怪刚刚她和那抓她的兄弟二人,闹那么大动静都没反应,原来是晕在那了。 两人边说边回到巷子里,将捆绑住的兄弟二人,带到了王府门前。 王府门房一见二人,吃惊道:“赵大赵二,你俩为何这般模样?” 两兄弟唇被堵着,只能发出呜呜声。 被淹没在小胖子身边的莫安生,往前一站,寻找存在感:“周叔,您认识这二人?” 两兄弟拼命呜呜着摇头,想让门房周叔不说出他们的身份。 可是周叔体会不了他们的哑语,怪的看着几人,“安生小姐,这是原针线房管事,赵嬷嬷的两个儿子,府中人都唤他们赵大赵二。” 原来如此!莫安生冷笑一声,“周叔,今儿安生外出,差点被这赵大赵二绑去卖了,幸得这位卢少侠出手相助,安生才平安回来。 这事,安生定要禀告王妃,求王妃主持公道!” ------题外话------ 感谢arielh256、superayo、QQ3529de4ab21119、QQ02172062e3、萝卜卜、139**9112各位亲亲的花花,么么哒~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二七、作主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什么,你们两个…”周叔指着赵大赵二,一脸不成器的样子,然后唉了一声,放下手摇摇头。 “卢少侠,你先帮我看着这两人,安生进去通报王妃一声。”当着外人的面,莫安生还是要给小胖子几分颜面的。 小胖子也很上道,表情认真地点了点头,“安生小姐请!” 只是表情再认真,配上因赘肉过多挤得变形的五官,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喜感。 莫安生忍住想扑哧笑出声的冲动,进了王府内。 如今的莫安生想见宁王妃,轻而易举,只让丫鬟通报了一声,便顺利地进入了王妃房中。 “王妃,请为安生作主!”莫安生一进门行完礼后,便说了这么一句。 宁王妃神情一顿,这莫安生代掌家十来天里,发生过不少事,但她从来都是尽力解决,从未说过要为她作主这样的话。 “发生了什么事?” “王妃,今儿安生外出……”莫安生将赵大赵二抓她的详细过程,仔细说了一遍。 对于一些他们交谈的细节,也一字不漏地讲给了宁王妃听。 宁王妃听完后,没有勃然大怒,反而双眸微垂,淡淡道了一句: “赵嬷嬷已非王府中人,她如今在外,无论犯了多大过错都好,本王妃都无法对她作出惩罚。 安生你想必也十分清楚,那为何会来找本王妃?” 莫安生道:“赵嬷嬷虽已不是王府中人,但安生如今,还是倚着王府讨生活的人。 先前安生并不知晓背后之人是赵嬷嬷,只是想着抓着了犯人,该如何处置,才能既让犯人绳之于法,又能不影响王府的声誉。 故而将人带了回来,想向王妃讨个主意!后来将人带回后,才知晓这二人是赵嬷嬷的两个儿子。 他们口中的阿娘,自是赵嬷嬷无疑,但他们口中的贵人,安生不敢擅自猜测是谁。 赵嬷嬷出自王府,除了王府中的贵人,安生想不出,她还认识哪里的贵人! 若安生将二人送至官府,只怕二人严刑逼供之下,将那背后之人交待了出来。 倘若真跟王府扯上关系,影响到王府的名声,最后这事,反而变成安生的不是,辜负王爷王妃的厚爱,安生担不起此责。 所以安生不敢自作主张,只能求王妃替安生作主!” 宁王妃边听,嘴角弧度越来越大,最后露出激赏的神情。 “安生,先前你处理事情有规有矩,张驰有度,如今面对问题心思缜密,顾全大局。 对于何事该作主,自行承担风险责任,何事该向上报,由主子定夺,这其中的分寸,拿捏得十分得当,实在是令本王妃刮目相看! 单单冲着你这几分灵性,本王妃答应你:这事,本王妃替你作主了,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谢王妃!”莫安生面上露出欣喜神色。 “李嬷嬷,去将人带进来!” “是,王妃!” 不一会,李嬷嬷便回来了,两个下人的儿子自是无颜见宁王妃尊容,被人压着跪在了院子中央。 然后有个高亢的嗓门大叫求饶:“王妃,求您大发慈悲,放过老奴和两个儿子! 老奴下半辈子愿吃斋念佛,保佑王妃和世子一辈子平平安安!” 李嬷嬷无奈道:“刚刚老奴去到府外,这赵嬷嬷不知从哪听到风声,正在门外纠缠不休,撒泼耍赖。 老奴怕被路过的人看笑话,况且这事她是幕后人之一,老奴便将她带了进来。” 宁王妃呵了一声,“来得正好,免得嬷嬷您还要再跑一趟,将个老贱奴带过来。” 说罢清清嗓子,提高音量,“赵嬷嬷,你可是对本王妃因为罗裙,赶你出府之事,心存不满,故而唆使你两个儿子绑架安生,要将她远远发卖?” “老奴不敢!先前罗裙的事,是老奴自己疏忽,犯了天大的错误,王妃看在老奴为王府效劳多年的面上,特意开一面,只是将老奴赶出王府,老奴心中只有感激,哪有怨言?” 赵嬷嬷连忙喊冤,“老奴的两个儿子,不过是在外面遇到安生小姐,看在安生小姐可爱的份上,逗她玩玩而已,没想到安生小姐当了真,将他们抓来了王府。 老奴知道自家儿子身份低下,同安生小姐开这种玩笑,已是犯了大罪,故而求王妃开恩,放过老奴和两个儿子!” 开玩笑?莫安生心里冷笑一声,这种谎话亏你说得出口! “是吗?”宁王妃不置可否,“听说有位贵人在背后出了不少银子,让你们去办这事,那位贵人是谁?” 赵嬷嬷心中将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狠狠骂了一顿。 原本想着不过是个瘦小的丫头,随便一人便能将她抓去卖了,为了省银子,赵嬷嬷没有另行找人,而是让自己两个儿子出手。 一来可以多拿些银子,二来也可以在贵人面前长长眼,说不定将来有什么好事就轮到他们头上了。 哪知这点小事办不好不说,还将背后的贵人也给暴露了出来。 赵嬷嬷此时打定主意,那贵人是她最后的希望,决不能将她供出来! 她矢口否认:“对老奴两个儿子来说,这府中人人都是贵人,他们不过是随口说说,而且本就是场闹剧,哪有什么指使之人?” “是吗?”宁王妃冷冷吐出两个字,将桌上茶盏用力往地上一摔,发出碰的巨响,吓了所有人一跳。 她面罩寒霜,不怒自威,厉声道:“来人,将赵嬷嬷赵大赵二三人,送至宗人府!”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二八、背后指使之人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外面的赵嬷嬷吓得魂飞魄散,不断磕头求饶之余,尤自狡辩,“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老奴母子三人虽有罪,但罪不至送宗人府,去到了宗人府,询问起来也没理由啊!” “本王妃送人去宗人府,还需要理由吗?”宁王妃冷笑道: “本王妃倒是想瞧瞧,本王妃亲自命人送进去的人,他宗人府敢不敢送出来!” 赵嬷嬷此时终于知道怕了,她浑身颤抖个不停,声泪俱下,抖不成音: “王…妃,王…妃,求您看在…老奴为王府…效劳多年的份上,饶过…老奴母子三人一命!” 宁王妃深吸两口气,平缓情绪后,声音温和了些:“赵嬷嬷,若你能说出那幕后指使之人,本王妃可以开一面!不过…” 宁王妃语气一转,“倘若你再用什么闹剧玩笑之类的话,来搪塞本王妃,本王妃绝不会再多听半句废话,立马派人将你母子三人送至宗人府! 赵嬷嬷,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说与不说,你自个儿好好思量清楚!” 赵嬷嬷面上神情真是纠结万分,正准备开口时,忽然传来的声音让她面上一喜。 “哎哟,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娇媚的声音故作惊讶,娉婷的身形,从外面妖妖娆娆地走了进来。 杜侧妃看到宁王妃沉着的脸,“哎哟”一声捂住嘴,“王妃,妾身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妹妹知道就好!”此时的宁王妃眼角也懒得看她,淡淡道:“姐姐有要事处理,就不招呼妹妹了,李嬷嬷,送杜侧妃!” 刚看到杜侧妃到来的赵嬷嬷,面上的喜色还未散去,转眼就变成了惊慌。 宁王妃的毫不留情让杜侧妃十分难堪,“王妃,妹妹刚刚听到什么宗人府之类的。 想着郡主生辰才刚过,正是喜庆的日子,喊打喊杀的,怕是对郡主不好。 王妃您也知道,这府里除了世子,就属郡主最让王爷上心。若是出什么事,犯到郡主,让王爷心疼可就不好了。” 宁王妃不接她的话头,看着她似笑非笑:“妹妹今日这般得闲来姐姐这,是想教姐姐如何做事吗?” 你有这个资格吗? 论出身,她是一品大员户部尚嫡长女,她不过是个正五品秦州同知家的小姐,听说是庶出记在嫡母名下,连正经嫡出都算不上。 论地位,她是宁王府掌家六年的当家主母宁王妃,育有嫡长子成穆世子,一言一行均受当今皇后赞赏,而她杜欢颜,不过是一略受宠的侧妃而已。 教她做事?说出来笑掉别人大牙! 杜侧妃心知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她与宁王妃之间差着不只一点半点,她唯一所倚仗的,不过是宁王现在的宠爱而已。 平时里若无事,她定不会自己送上门来受闲气,可今日这事,她却不能不插手。 杜侧妃硬着头皮陪笑道:“王妃您真爱说笑,妾身只是提点一下而已。” “妹妹的提点姐姐收到了。若无事,请先行离去,姐姐还有要事处理!” 三番五次的下逐客令,饶是面皮再厚的人,也不好意思留下了。 偏偏杜侧妃却不得不留下,她面上阵阵发热,“王妃,妾身也想向王妃您学习处事的手段,可否容妾身留下听上一听,瞧上一瞧?” 宁王妃斜眼睥她一眼,嘴露讥笑,“妹妹可是瞧上了姐姐这王妃之位?” 杜侧妃面色大变,“王妃,妾身哪敢有此心,您怎可如此诬蔑妾身?” 宁王妃哼了一声,“府中所有人行事,均是按其职责分工行事。 李嬷嬷的职责是侍候好本王妃,替本王妃分忧,本王妃的职责是掌管宁王府后院所有之事,让王爷无后顾之忧。 妹妹的职责,则是负责侍候好王爷即可! 倘若要跟本王妃学处事的手段,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帮助本王妃做事的人,本王妃提拔她,教她,比如安生; 另一种则是想日后取代本王妃的人,若有朝一日本王妃不再了,便用从本王妃这学的手段,让这后院正常运行!” 宁王妃瞟了一眼杜则妃,不屑笑道:“所以妹妹想跟本王妃学处事的手段,到底是何居心?” 杜侧妃慌忙跪在地上,“王妃,妾身绝无二心,请您明鉴!” “既无二心,为何姐姐三番两次让妹妹离去,妹妹还是坚持要留下来?”宁王妃厉声道。 “王妃,是妾身先前想错了,妾身这就离去!”杜侧妃咬咬牙,不甘心地站起身,准备离去。 心想着等会离去前给赵嬷嬷个眼色,让她先认下此罪,到时候她再想办法将她母子三人捞出来就是! 哪知门外的赵嬷嬷,刚刚已被宁王妃吓破了胆,见杜侧妃就要离去,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大呼: “杜侧妃,您可不能丢下老奴啊!” 杜侧妃身形瞬间僵硬,面色铁青,这个蠢笨如猪的老东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二九、互咬,送官府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杜侧妃身形瞬间僵硬,面色铁青,这个蠢笨如猪的老东西! 赵嬷嬷见她不理会她,越发以为她要撇开她,“杜侧妃,绑架莫安生之事,可是杜侧妃您一手策划的,老奴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啊!” 杜侧妃想要开口阻止,已是来不及,闻言立马大声喝道:“老贱婢!你胡说什么?” 身后的宁王妃,轻哼一声,嘴角露出兴味嘲笑的神情。 赵嬷嬷见杜侧妃矢口否认,跪着爬到宁王妃门口,“王妃,老奴发誓,指使老奴的贵人,便是杜侧妃!老奴一时糊涂,受了杜侧妃唆使,请王妃恕罪!” 杜侧妃此时恨不得一脚踢死这个老东西,她厉声道: “赵嬷嬷,莫要以为本侧妃先前对你器重,就可以胡乱将责任推到本侧妃头上! 你说是本侧妃指使你的,你可有证据?若没有,就是诬陷!” 这事本就是面授机宜,连银子都说要等事情办妥后再给,哪有什么切实的证据? 赵嬷嬷想到此,暗恨得不行,原来这杜侧妃一早就防着,万一出了事之后,让她背墨锅,而她自己置身事外的想法。 这一刻,她突然间清醒过来,她的前程和生死,在这宁王府中,从来都是掌握在宁王妃一人手中而已。 以前的她,为了两个儿子的前程,被猪油蒙了心,以为投靠宁王爷宠爱的杜侧妃,能获得好处! 可妾就是妾,再高级的妾,也改变不了,只能以色侍人的下场! 而当家主母,就算再不受宠,只要她一日当家,她的地位和权力,就不会动得了分毫,也不会容许别人动分毫! 现在若想要宁王妃从轻发落,唯有将所有事情全盘拖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赵嬷嬷调整好心神,异常冷静地道:“王妃,以前是老奴眼瞎心盲,信了不该信的人! 如今老奴明白过来,愿意将整件事情的原委从头道出,请王妃给老奴一个机会!” 一旁的杜侧妃面色几变,忙道:“王妃,这老奴死到临头,不过是想拉个垫背的,王妃切莫被她花言巧语蒙蔽!” “赵嬷嬷等会所言是否花言巧语,姐姐自有定论。”宁王妃讥笑道:“妹妹若想听,就留在一旁,若不想听,就请自行离去!” 杜侧妃此时怎会轻易离去?她狠狠瞪了跪在门口的赵嬷嬷一眼,站到了一边。 “王妃,这事说来,还是因为中秋家宴之事而起。杜侧妃曾几次暗示王爷,想一起进宫参加家宴,王爷均未理睬。 因而杜侧妃便吩咐老奴,暗中毁坏王妃罗裙,让王妃无合适的衣衫出席家宴,到时候说不定王爷就会带她去。 老奴深知王妃罗裙的重要性,不敢私自毁坏,只暗示这晚间的时候,针线房无人。 第二日,罗裙果然被毁。后来老奴因此事被赶出王府,杜侧妃则因安生小姐立下大功,阻了她的好事而心怀怨恨。 便找了老奴,让老奴在外面安心等着,等安生小姐出府的时候,找人将她抓去卖了,以解她心头之恨。 果然今儿早上,杜侧妃送来了安生小姐出府的消息,老奴因为贪心,舍不得花银子找他人,便指使自己的两个儿子去抓莫安生。 哪知安生小姐吉人天相,遇贵人相助,反而抓住了老奴的两个儿子,老奴听闻此消息后,知道事情败露,赶了过来,肯求王妃宽恕!” 杜侧妃闻言,不待宁王妃出声,立刻反驳道:“赵嬷嬷,这所有的一切,均是你的片面之词,你可有证据?” 这种事情怎会有证据留下?赵嬷嬷语塞。 杜侧妃转向宁王妃,恨声道:“王妃,这事分明是赵嬷嬷因为罗裙之事,被您赶出王府,心怀不甘,趁机报复莫安生! 如今因害怕您将其三人送至宗人府,遂胡乱编造,诬陷妾身,好拉个垫背的,想让王妃您对其三人从轻发落。 其狼子野心,其心可诛!妾身觉得送到宗人府还是轻的,就该直接打死,扔到那荒郊野外,任那野狗啃食,做个孤魂野鬼!” 古人讲究入土为安,赵嬷嬷想不到,杜侧妃翻脸不认人不说,居然还说出如此狠毒的话! “王妃,老奴在此发誓,若有半点虚假,愿五雷轰顶,不得好死!我老赵家从此绝后!” 这誓言也是够毒的了! 杜侧妃冷笑道:“本就是快要死的人了,发再重的毒誓又有何干系?王妃这么英明,怎会信你的鬼话?” 这字字句句要置她于死地,赵嬷嬷心头暗恨,又心知此事如何处理,始终在于王妃一人身上,遂不管杜侧妃诛心的话,只对着宁王妃不断磕头: “王妃,老奴字字句句属实,老奴不敢奢求无罪,请王妃看在老奴为王府效劳多年的份上,能对老奴母子三人从轻发落!” 杜侧妃毫不退让,“王妃,这样挑拨离间、满口胡话的老贱奴,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放过!” 宁王妃眼光在二人身上扫来扫去良久,才轻呵一声,对李嬷嬷道: “嬷嬷,让人将赵嬷嬷赵大赵二三人送至府衙,以私绑王府贵人之罪,让府尹按律令行事即可!” ------题外话------ 感谢Kriston、arielh256、QQ3529de4ab21119花花票票和石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三十、老实点,莫再多生枝节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王妃!”送去衙门,怎么也比送进宗人府强!但赵嬷嬷犹想再求饶。 “赵嬷嬷,莫要得寸进尺。”李嬷嬷见宁王妃懒得再说的神情,插嘴道: “你此时该思量的,是进了府衙之后,如何保全你与两个儿子的性命才是!” 赵嬷嬷看了眼面色阴狠的杜侧妃,面色一变。 在这王府里,拿捏她性命的是王妃,可若出了王府,若王妃不再护她,杜侧妃想要捏死她,不过是捏只蚂蚁般容易。 才刚逃离虎口,如今又即将面临群狼环伺!赵嬷嬷白眼一翻,差点就此昏过去! 几个仆妇拖走了犹如死人的赵嬷嬷母子三人,杜侧妃犹不解恨,“王妃,您实在太心善了,这等贱妇就该当场打死!” 宁王妃双眸微闭,露出疲惫的神情,“妹妹,那晚毁坏罗裙之人,姐姐若有心再查,不知会查出什么结果呢?” 赵嬷嬷指证了杜侧妃,只要宁王妃将她院中丫鬟全部唤来,一一逼供,肯定能问出原由来。 杜侧妃想到此,神色大变,忙道:“王妃您为了那贱婢之事,操劳了这么久,想必也累了,妾身就不打扰您,先行告退了!” 说完不待宁王妃指示,急急忙忙地行了个礼,匆匆走了。 宁王妃轻嗤一声,转向从头至尾未发过一言的莫安生,“安生,本王妃如此处置,你可满意?” “王妃您如此行事,自然有您的主意,安生自是赞同,不敢有半分不满。” 宁王妃满意浅笑道:“很好!本王妃有些乏了,你先下去吧。” “是!” 莫安生离开宁王妃院子后,先去自己小院取了一两左右的碎银,匆匆走出王府。 小胖子卢笙远果然还在,看到安生,兴奋朝她挥手。 莫安生走过去,将手中碎银递给小胖子,“这一两碎银给你,别再让自己饿晕了。不过每日里最多只准吃十个鸡腿!知道不?” 小胖子撇撇嘴,接过银子,那面上神情好似在说:不是说请他吃一辈子鸡腿,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的吗? 莫安生对他的怨念视而不见,只道:“过两日我再出府找你。” 小胖子这才高兴起来。 —— 杜侧妃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门刚掩上,后面就传来砰的巨响。 她吓一跳,捂着胸口转过身,只见自己院里的史嬷嬷,一手拍在桌子上,正怒火朝天地看着她。 “史嬷嬷,您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杜侧妃收起刚刚娇媚的样,小心问道。 “为何?杜欢颜,主子送你来王府,不是让你来争风吃醋的!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背着我做出这等事?” “史嬷嬷,”杜侧妃咬牙道:“欢颜只是气不过,莫安生那小蹄子处处坏我好事。” “你私下指使丫鬟去破坏王妃罗裙,与那莫安生有何干系?”史嬷嬷怒道: “我一早就提醒过你,你的任务是获得宁王爷宠爱,取得他的信任。 不是同宁王妃作对,与府中各姬妾争宠!平日里表面上作作样子也就算了,谁允许你动真格的?” “史嬷嬷,欢颜只是想着万一成了,能让宁王爷带欢颜进宫,好让欢颜有机会获得圣上皇后喜爱,让宁王爷对欢颜刮目相看。 欢颜也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 “无知!”史嬷嬷冷声道:“宁王爷是个心有大志的人,行事最重规矩。 就算宁王妃进不了宫,要带也是苏侧妃,怎么也不会轮到你!分明是你自己心有不甘,出此下策泄愤而已!” 杜侧妃被史嬷嬷毫不留情地戳破用意,不敢再辩,只得呐呐道:“如今不想发生也已经发生了,您说怎么办?” 史嬷嬷狠狠瞪她一眼,“先将派去破坏王妃罗裙的丫鬟,快点解决掉。 只要没有确实的证据,以王爷如今对你的宠爱,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另外,赵嬷嬷几人任其自生处灭,包括莫安生在内。 接下来的日子里,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一心一意想办法侍候好宁王爷就成,其他的,莫再多生枝节!” “是,欢颜知道了。”杜侧妃面上装出顺从的模样,心里却恨不昨将莫安生撕成碎片。 若不是那小贱人,她的计划怎会落空?又怎么被王妃当面奚落,被史嬷嬷如此指责? 哼,得罪了我杜欢颜,想轻易好过?没门!咱们暂且走着瞧! 第二天,杜侧妃的院子里,突然少了个不起眼的丫鬟。 她院里管事的史嬷嬷对外道,那丫鬟家中出了点急事,求了杜侧妃放她出府。 杜侧妃一时心软,求到王爷面前,王爷允了。 既然王爷允了,府中便无人敢再多说,宁王妃知晓后,讥讽地笑了笑,没再出声。 最近杜侧妃被她打压得老实了不少,但她始终还是王爷此时最宠爱的侧妃。 若将她逼得太急了,到时候狗急跳墙反咬一口,她虽不怕,也不想惹这么多麻烦事,让宁王爷烦心。 于是宁王妃便将此事就此揭过了。 赵嬷嬷的事情过去了,杜侧妃暂且不敢有大的动作,但食材的事情并未解决。 过了一天,莫安生再次出了府。 小胖子卢笙远按照约定,一早就等在了府外。 莫安生刚出门,就听到熟悉的咕噜咕噜声传来。 她看了小胖子的肚子一眼,“今儿个还未用膳?” 小胖子尴尬笑笑:“没。” “为何?”莫安生打死也不相信,小胖子是为了等她一起用早膳。 “银子没了。”小胖子小声道。 “银子没了?干什么了?这么快就没了?”要知道这个时代,一两银子可以供一个普通家庭两个月的开销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三一、再次出府,狠怼商行全管事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买东西吃了。” “吃啥了?”莫安生强忍着怒气,一两银子两天就吃完了? 小胖子的语气带着埋怨,“一两银子只够买两百个鸡腿,我一天一百个,根本一点都不够吃。” 还敢埋怨?莫安生双手叉腰,瞪着他:“不是跟你说过,一天只准吃十个鸡腿吗?” “可十个鸡腿,我连味都还没尝出来,然后吃啊吃啊,不知不觉就吃了一百个。”小胖子也十分地不开心。 莫安生盯着他左瞧右瞧,突然伸出手想捏他的鼻子,小胖子机灵地一躲,眼露不解,“你想干什么?” “想看看你是不是天蓬元帅下凡!”莫安生阴恻恻道。 “天蓬元帅?什么天蓬元帅?” “没什么。”此时小胖子因为刚刚的动作,肚子里的咕噜咕噜声越发响,莫安生翻个白眼,“走,带你去吃包子。” “能吃鸡腿不?”小胖子立马舔着脸挨近她身边。 “有包子给你吃就不错了,还敢挑?”莫安生斜睥他一眼。 小胖子蔫蔫地低下了头。 一个体格巨大的小胖子,对个只得他三分之一的小丫头,低收顺眼的,任谁看了,都忍不住会觉得怪异,又想多看两眼。 “看不出这丫头,样子生得柔柔弱弱,脾气倒是个火爆的。”暗巷里,俊美的黑衣男子支手抚着下巴,桃花眼里星光闪闪。 难得碰到个有趣的人,他都不想离开大明国了。 “爷,人见到了,咱们得启程了,到时候回去晚了,那位又得发脾气了。”一旁的阿归尽责地提醒。 男子邪魅的眸子里,原本的点点光芒突然隐去,现出落寞神色,而后自嘲一笑。 眼见着前面一胖一瘦的身影,又不知何故,开始了打闹嬉戏。 他眉眼一弯,风流不羁的笑容,重新爬上他俊美无双的脸,“走,阿归,咱们跟着去瞧瞧!” 男子刚刚面上的神情变化,尽数落入了阿归眼里。 对一切事情了如指掌的他,明知道时间紧迫,还是不忍心打破男子此时的好心情,抬脚跟了上去。 莫安生给小胖子买了五十个包子,然后在他祈求的眼光中,大发善心,给他买了五个鸡腿。 看着吃得眉开眼笑的小胖子,莫安生快愁死了。 按他这食量,若是天天只吃包子,她现在手头上的银子,还能管他几年,但问题是,总不能天天让他吃包子啊。 而且,有她看着他,才能让他吃包子,若她不看着,一两银子两天就花完。 若放开来吃,估计一天一两都不够,她那五百多两,岂不是大半年都养他不起? 唉,都怪赵嬷嬷母子三人,无故让她摊上了这么一个无底洞的大吃货! 莫安生忧伤地看了一眼无忧无虑的小胖子,暗地里叹口气,也不知道他现在之所以孤身一人,是不是因为太能吃,才被赶出来的? 不过有了深藏不露的小胖子在身边,独自外出的莫安生倒是安心不少。 这次她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去了提供燕窝等贵重食材给王府的周氏商行。 听说是王府后院的人,商行管事倒是客气的很,“莫小姐,您这次来敝商行,有何指教?” 莫安生拱手道:“全管事客气了,指教不敢当,只是府中后院贵人们,纷纷抱怨这燕窝的份量比以往少了不少,所以安生出来了解一下情况。” 全管事面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莫小姐有所不知,自上月开始,这顶级燕窝的价格突然间涨了不少。 而我们周氏商行提供给王府的燕窝,一向是最顶级的。 若非价格方面,实在是支持不下去,我们哪敢随意减少数量,得罪王府各贵人? 王府负责接洽的肖管事,也同府中账房提过此事,但王府每月支出是有严格管控的,并不是想加就能加。 因而我周氏商行,只好减少供货数量了。” 全管事说完后,又呵呵道:“不过我周氏商行,还有一些略次一些的燕窝,比之顶级差不了多少,一般人是吃不出来的。 价格却便宜了三分之一,正好可以补上顶级燕窝缺的数量。” 莫安生笑道:“一般人吃不出来,但我王府那些贵人,是一般人吗?” 全管事没料到这个瘦小柔弱的丫头,面上挂着温和的笑,一张嘴就是如此犀利的话,当下面子有些过不去,僵着笑脸: “莫小姐说的是,是在下考虑不周到。” 莫安生好似看不到他面上的僵硬,“全管事,这顶级燕窝为何会突然价格上涨?” “听说是三个月前,南方那边大雨,许多燕洞被淹,里面的燕窝泡了水,市场上顶级燕窝一下子少了许多,故而价格上涨了。” 莫安生哦了一声,做了个恍然大悟的神情后,接着道:“全管事,安生听说这金丝燕,一年可筑巢三次。 从每年的二月开始,每次筑巢到小金丝燕飞离,约九十天的时间。 不知三个月前,也就是五月的时候,刚好是第一次小金丝燕飞离后开始采收的日子。 那些燕农怎会那么傻,不趁着还没被淹之前,赶紧地采摘,而等着被水淹? 要知道这可是他们一年三分之一的生活来源。” 现代的莫安生虽对燕窝之类的没兴趣,但身份摆在那,接触的有钱人多了,多少也了解一些基础的知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三二、赏识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全管事的面孔可疑地红了,他笑着打个哈哈,“许是在下记错了日子,应该是四个月前。” “若是四个月前的事,按理说五月燕窝的供应大大减少,这价格立马就会涨得离谱。 而如今已是八月,八月正是采摘第二次燕窝的时候,这个时候供应马上就要上来了。 正常情况下,价格自会回落才是,贵商行为何会在八月才对王府升价?” 全管事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一向自诩淡定老成的他,此时开始不淡定了,眼神闪躲,支吾道: “这,或许是中间还有什么变故,在下不过是一商行小管事,许多消息没有那么灵通。” 莫安生呵了一声,“既然周氏商行因为消息不灵通,胡乱向王府加价,那安生就回去禀告王妃,让她再找妥当的人,寻消息灵通的商行!” 全管事被一小丫头逼得无招架之力,面子上本就过不去,如今听到此言,恼羞成怒道: “我周氏商行是这大明国最大的商行之一,也是最好的燕窝商行。 莫小姐想要再找别的商行,无论价格质量,定难以找到同我周氏商行相媲美的。 若找了不合适的,吃坏了府中贵人,只怕莫小姐吃不了兜着走!” “何需安生亲自去找?”莫安生笑道:“安生只需建议王妃,按周氏商行现在提供的燕窝质量和价格,进行公开招标。 相信那些想和王府搭上关系的商行,哪怕亏本,也愿意降低价格和王府进行交易! 而且王府中全是贵人和皇子龙孙,哪个不长眼的商行,敢提供有问题的燕窝,莫非是嫌命长不成?” 全管事原以为是个凑巧被王妃喜爱,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而已,如今几个回合下来,才知道是个碰不得的硬茬! 他擦擦额头的汗,挤出笑容,“莫小姐,这事在下实在做不了主。 这样,在下马上将这件事情报告上官,由他定夺,保证给莫小姐一个满意的交待!” “不必报告了!”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打断道:“此事的来龙去脉,老夫已听得一清二楚!” “周,周大管事?”全管事惊得浑身一震,他望向声音的来源处,结结巴巴道:“您,您老怎么来了?” 来人是个五十左右的老者,身材中等,精神饱满,是周氏商行老爷子身边最得力的周大管事。 他瞪了一眼此刻鹌鹑似的全管事,转身向莫安生抱拳道歉道: “在下是周氏商行的周大管事,管教无方,手下人眼皮子浅,让莫小姐笑话了。” “安生见过周大管事。”莫安生回礼道。 周大管事道:“莫小姐,刚刚老夫已听了个明白,老夫在此向莫小姐保证: 王府燕窝今日开始按量供应,并即刻补齐先前的数量!还请莫小姐回去后,在王妃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莫安生笑吟吟道:“周氏商行前几天顶级燕窝的存货,突然急剧减少,一时供应不上,才减少了些供货。今日货一到,立马就补齐了数量。 安生今日不过是有事外出,恰好经过贵商行,和管事的闲聊了几句而已,周大管事此言严重了!”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莫安生自然愿意给对方面子,交此事轻轻揭过。 周大管事闻言一怔,转而哈哈大笑,“莫小姐说的是,是老夫想岔了!” 他毫不掩饰面上的欣赏,“周氏商行与王府合作多年,倒是不知后院贵人有姓莫的亲家。” 周大管事瞧着莫安生言语气度,怎么瞧也不像丫鬟出身。 以为是宁王妃某位家道中落的亲戚,寄居王府,得了宁王妃青眼,打理一些琐碎事情。 莫安生笑道:“安生亡姐曾是府中十八姨娘,王爷王妃心善,怜安生孤苦一人,无依无靠,留在了府中。 又得王妃点拨,替她管理后院。” 小小孤女能在王府后院混得风生水起,其运气与能力岂是一般人可比拟的? 周大管事并未因莫安生无依无靠的身份而看轻她,反而越发赞赏有加。 看岁数不过十一二岁,已有如此见解和心胸,再大些,若遇到合适的夫家,其前途定不可限量! 想到夫家,周大管事忽然心神一动,试探道:“莫小姐如今得王妃器重,想必将来的终身大事,也定是王妃为你作主了。” 虽是试探,可还是一言就让人听出其中深意。 她现在才十二岁好不好?莫安生额头飘过三根黑线,呵呵两声,“安生岁数还小,也不敢劳烦王妃操心。” 模棱两可的答案,还是让周大管事满意不已,最少他听到另一层意思,眼前的小丫头,还未有说亲! 莫安生要是早知道她的回答,会让周大管事不但没有打消念头,反而让他更加认真地思考可能性,定会拉着旁边的小胖子卢笙远垫背:这是我指腹为婚的未婚夫。 事情已经解决,莫安生受不住周大管事一副挑拣孙媳妇的神情,连忙告辞,拖着小胖子慌乱退了出来。 小胖子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安生,干嘛这么急着走?” 莫安生吐出一口气,“还有几家商行要去。” 小胖子一听,两眼放光,崇拜地看着莫安生,“安生,你刚刚好厉害,那个全管事刚刚被你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所谓好听的话人人爱听,特别对方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莫安生不免有几分得意,“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小丫头,人家那是给王府面子,你真以为你有这么大的本事,两句话就让人甘败下风?” 男子清润的嗓音,带着笑意,入耳,十分好听。 ------题外话------ 感谢efan、arielh256的花花,么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三三、跟爷走如何?条件任开!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可莫安生听到那声音,怎么听也觉是那声音的主人,十分欠揍。 她站定一回头,果然是那个妖娆张扬的黑衣男子。 桃花眼中带着浅浅笑意,唇角是一抹若有似无的戏谑的笑,明明姿势很慵懒,偏又让人觉得潜藏着无穷的力量。 那日莫安生第一次见他时,是在阴沉的巷子里,只觉得他就像一朵从窗里开出的桃花,为整条暗巷增添了一抹最动人的光彩。 今日再见,阳光下他的面容,像一朵镶了金边的桃花,光芒万丈,无法直视却又移不开眼。 俊逸挺拔的身躯,质地上好宽松随意的黑缎长袍,如同暗夜里的修罗,引诱着人坠入无边的黑暗。 光明与黑暗,异的在一个人身上共存,完美得没有丝毫违和感。 仅管莫安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再转身乍见他的那一瞬,小心脏还是不可避免地快跳了两下。 小胖子第一次见,同为男性,他丝毫没有掩饰他眼里的惊艳,张着嘴,结巴道:“仙…仙人…?” 仙你个头?一朵烂桃花而已! 莫安生想起他上次的见死不救,磨磨牙,不欲搭理他,拉着小胖子就要走。 可小胖子不想走的时候,以莫安生的小身板如何拖得动他? 此时的小胖子面对黑衣男子,如同面对卤鸡腿一般,盯着他双眼放着光,只差流下口水了。 莫安生为自己的小跟班汗颜不已,为了不让外人看笑话,她只得停了下来。 “小丫头,爷刚刚说的可对?”欠扁的声音再次响起。 莫安生皮笑肉不笑,“给王府面子,即是给本姑娘面子,本姑娘出来代表的便是王府,有何不同?何况不过是一个小小管事而已。” 按现代的职能来看,全管事不过相当于一个大店的店长,跟她莫安生女高管,差了何止三五个级别。 正常情况下,连跟她正经交谈的资格都没有。 虽说现在身份不同,但若连一个小小管事都搞不定,她莫安生在现代岂不是白混了? “小小管事?小丫头口气不小啊!”黑衣男子展颜轻笑,桃花眼中似有金光跃动,语气十分随意。 “周氏商行与宁王府的合作,岂止后院的贵重食材这一小块? 周氏商行如今在外近五成的产业,都与宁王府搭上了关系。 为了巩固双方的合作,两个月后,周老爷子便会将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女,送到宁王府作二十二姨娘。 听闻周小姐生得花容月貌,国色天香,性情温柔娴淑。 自出生以来,便被她娘全夫人当成官家小姐在教养,毫无铜臭之气,深得周老爷子喜爱。 商户人家不重嫡庶,有能者居之,周小姐虽是庶出,但她娘全夫人却是周氏有名的大管事,管着数十间大铺子。 以周家的富贵,以及周小姐的样貌才情,入宁王府为姨娘多少有些委屈。 因而宁王爷与周老爷子定下约定,只要周小姐生下一儿半女,立马向圣上递上折子,升为侧妃。 而刚刚那全管事,便是全夫人唯一的弟弟。 有了这层关系,就算那全管事如何从中谋取私利,最多被训斥一顿,调到其他铺子里去。 所以小丫头,你刚刚说的什么竞价投标,法子虽好,在这件事情上却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 莫安生确实不知这里面,有这么多曲曲折折的复杂关系,同时心下暗惊这黑衣男子的身份,他为何会知晓两家这么私密的事情? 她看着黑衣男子一副“怎样,小丫头,爷都说你刚刚是好运而已”的神情,忍不住反驳道: “本姑娘确实不知晓这其中的事情,本姑娘也不知晓,公子你从何处得知这些内幕! 但,本姑娘说那全管事不过一小小管事,却无丝毫不妥之处!公子如今的话,不过是证实了本姑娘的说法而已! 全夫人管着数十间大铺子,全管事作为全夫人唯一的弟弟,按理说定会大力提拔他才是。 但以他如今的岁数,却仍只管着一间铺子,说明全管事本身能力有限,若不是有全夫人这个靠山,恐怕这个管事之位早就换人了。 全夫人作为一个有远见的大管事,在明知自家弟弟不成器的情况下,这商行里诸多机密的事情,岂会轻易透露给全管事听? 所以公子知晓的这些内幕,全管事却是不知晓的,在他并不知晓的情况下,本姑娘拿话诈他一诈,必定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本姑娘的目的,只是想让周氏商行,正常提供王府后院燕窝等贵重食材的供应而已,并不是要对付全管事本人。 至于周氏商行会如何处置他,跟本姑娘一点关系也没有,本姑娘也没兴趣知道!” 黑衣男子怔住,仔细将莫安生的话想了想,忽然大笑,“小丫头,爷不得不承认,你刚刚说的这些话,十分有道理。” 莫安生对于小丫头的称呼十分不感冒,她皱眉道: “这位公子,听你刚刚所言,想来对本姑娘与全管事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也必定知道本姑娘姓莫,请唤本姑娘莫小姐!” 黑衣男子又大笑起来,十分地张狂,偏又异常的悦耳动听,“小丫头,爷发觉你越来越对爷的味口了。 要不这样,爷正好有事要回去,你随爷一起离去可好?条件随你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三四、没有绝对的好人坏人,但有蠢人!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莫安生警惕地往小胖子身后一站,顺便捏了一把犹在傻楞中的小胖子一把,双眼戒备地看向黑衣男子,“你想干什么?” 小胖子肉厚,莫安生这一捏,不过犹如被蚂蚁咬了一口而已。 不过小胖子还是回过了神,安抚的对着莫安生道:“安生,莫怕,他们没有恶意的!” “你怎么知道?”不只莫安生怪,黑衣男子和侍从阿归也十分怪,他从哪里作出的判断。 小胖子道:“这两个人从咱们离开王府的时候,就一路跟随着到现在,身上又没有杀气,想来对咱们没什么坏心。” 黑衣男子和侍从阿归暗自吃了一惊,两人以为他们的身手,跟在这小丫头和小胖子身后,定是神不知鬼不觉,哪知早就被人发现了! 莫安生却十分不满:“你早知有人跟着咱们,为何不早点出声提醒?” 小胖子无辜道:“我跟你还没那么熟,也不知道你有什么亲戚朋友,心想着也许是你的朋友,想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要是被我这个外人给破坏了,可就不好了,以前我那些师兄妹最爱玩跟踪吓人的游戏!” 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莫安生磨着牙,凶狠道:“小胖子,今儿个我跟你把话明说,我莫安生就是孤身一人。 以后你若发现有任何人跟着咱们,一定要偷偷告诉我!知道吗?偷—偷—告—诉—我!” “哦,知道了。”小胖子扁嘴道,心里暗想:这丫头好凶! 莫安生抬头对着黑衣男子,龇牙咧嘴,“这位公子,本姑娘对你没啥兴趣,你请自便!本姑娘先行回去了。” 没—啥—兴—趣?他堂堂北夜国第一美男子,向来所到之处男人愤恨,女人尖叫,居然被个小丫头说,没啥兴趣? 黑衣男子不敢相信地看着,大摇大摆离去的莫安生二人,用颤抖的声音问他的侍从:“阿归,爷,爷的颜值下降了吗?” 阿归翻翻白眼,“爷,人看到了,撩到了,被拒绝了,是不是该启程了?” 黑衣男子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犹自风中零乱,喃喃自语:“爷今儿,被个小丫头嫌疑了?” —— 莫安生离去后,全管事虽然心里对周管事十分敬畏,嘴里还是忍不住嘀咕:“不过是个小丫头,用得着那般客气?” 周大管事对这个毫无任何能力,倚着全夫人上位的全管事本就不耻,听到此言后更是不屑: “全管事,这小丫头今日来,代表的是宁王妃,不看僧面看佛面!而且单凭那小丫头的能耐,就值得老夫对她如此客气!” “哪有您说的那么夸张?”全管事尤自不服,“我就不信她能找到比周氏更好的商行!” 周大管事怜悯地看他一眼,摇摇头,摊上这么一个拎不清又眼皮浅的弟弟,全夫人再有能耐又有什么用? 他懒得同他再多言,“不日后,老爷子与宁王府将有重要事情宣布,你给老夫老实点。 莫再受人蛊惑,整出些上不了台面的妖娥子。若丢了老爷子的脸,到时候全夫人也保不了你!” —— 周氏商行解决后,其余两家小商行,莫安生不费吹灰之力,就成功让其举手投降,忙不迭道歉认错,并答应立马补足数量送到王府。 小胖子十分不解道:“安生,这些人明显就是有意为之,你为何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 莫安生道:“我现在不过是一王府后院的小丫头而已,说得好听是代王妃掌家,不过也就是比下人们高级那么一点点。 那些商行能与王府合作,肯定是有着不一般的关系。 再说了,别说我没能力换其他商行,就算有,谁能保证下一家供的货,就比现在这几家好? 既然这几家暂时能被震住,短期内不会出什么岔子,那就暂且这么着! 何况这几家商行敢在送给王府的食材上动手脚,摆明是有人唆使、利诱或威胁,并不是他们自己生出的心思! 与其找他们麻烦,不如找那背后之人的麻烦,才是真的一劳永逸!” “安生,你好厉害!”小胖子冒着星星眼,“那你下一步,是要找出那背后之人,惩罚他吗?” 莫安生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那关我什么事?那是前院的事情,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小胖子的幻想瞬间破灭,“安生,你怎么这样?明知道有坏人,也不将他绳之于法。” “小胖子,姐今日告诉你一句话,你可记好了!”莫安生对着他呵呵一笑,“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坏人,只有绝对的利益! 为了利益,好人可以变坏人,为了利益,可以让坏人去做好事,变成好人!” 小胖子想了想,不同意,“安生,你这话不对,像我,就是个绝对的好人,绝不会为了银子去做不好的事情!” “嗯,还有一点忘说了。”莫安生不怀好意道: “这世上虽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但有蠢人,特别多的蠢人,被人骗去做坏事还沾沾自喜,以为做了好事的蠢人!” ------题外话------ 9月26号开始PK啦,求收! 收了的美人们,记得要阅读啊,PK期间,千万不要养文! 千万不要养文! 千万不要养文! 这跟美人们养的宠物和花草一样的,得时常抽空关注一下,才能活得长久,长得更茂盛…… 咳咳… 有什么评价票之类的,不妨投上几张,最好是五星!不是五星就留给你更喜欢的作品好了,免得浪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三五、后院什么时候出了位莫小姐?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安生,你什么意思?”小胖子一反应不过来。 “就是字面的意思!”莫安生笑呵呵地伸手拍拍他的肩,“小胖子,今儿事情解决得顺利,姐开心,就请你吃二十个鸡腿!” 小胖子一听到鸡腿,立马将刚刚好人坏人蠢人的言论放到一边,咽着口水道:“五十个行不行?” 莫安生横他一眼。 “要不,四十八个?”小胖子小心翼翼道。 “小胖子,二十个嫌少是不是?” 小胖子忙不迭点头,心道,安生你实在太了解小胖子我了! “嫌少就一个也别吃!”莫安生的声音阴恻恻的。 “别呀,安生!”小胖子忙伸手扯住她衣袖,哀求道:“那就二十个好了!” 哼哼,算你识相!莫安生鼻孔一朝天,仰着头大步向前走去。 —— 王府里,前院大管事正在向宁王爷报告工作,宁王爷边听边点头。 他的习惯通常来说,有问题会直接出声询问,没问题就会点头接着听。 大管事一边看他神色,一边讲,等到最后差不多的时候,想起一事,道: “王爷,周氏商行供应后院食材的事情解决了,今儿个中午,周大管事亲自派人送来的!” “哦?是周大管事自个发现了问题,出面解决的?”宁王爷轻一扬眉。 周氏商行这几日供货少了的问题,前院大管事一早就报与了他知。 考虑到与周氏的合作正是最关键的时刻,他便让其压下暂且当作不知,免得节外生枝。 “不是,是后院一位帮王妃掌家的莫小姐,出面解决了这件事情。”大管事道: “听周大管事的语气,对这位莫小姐赞不绝口!甚至有意将她讨去,做自己的孙媳妇!” “莫小姐?”宁王爷皱眉道:“这后院什么时候出了位莫小姐?” 一旁的沐武道:“是已故十八姨娘莫清烟的妹妹,一直暂居府中,近日开始代王妃掌管后院大小事宜,人称安生小姐!” 宁王爷睥了他一眼。 沐武生怕误会,赶紧道:“就是那个拦着王爷不让您进后院的小丫头!属下不放心,私下打探了一下,才知道这么多事情。” “原来是她!”宁王爷想起那晚莫安生扬着棍子,凶巴巴的小样,忍不住轻笑一声,又略带疑惑道: “莫安生?这名字听着倒有几分耳熟。” 沐武见宁王爷面上笑容一闪而过,略呆了呆,下意识道:“就是送熊宝宝给郡主的莫安生!” “熊宝宝的主意是她的?”宁王爷有些惊讶,微张开的薄唇,瞬间凝结出笑意,“想不到那个瘦小的凶丫头,倒有这般本事!” 这下连大管事都有些惊了。 要知道这宁王爷,一向面上神情淡淡,虽不严肃,却也极少露出笑颜,除了面对成茵郡主的时候。 如今不过提到一个小丫头,居然已经连笑了两次,这怎能不让大管事和成沐多想? 宁王爷似乎意识到自己此时的笑容,有些不合时宜,连忙收敛神情,清咳两声,“王府里涉事的管事清理掉!接着往下说!” “是!”大管事收回眼光,“过两日,您要去见周氏商行的周小姐,您看安排在这里可好……” —— 莫安生给了一两碎银给小胖子,千叮万嘱让他一日最多吃十个鸡腿,若被她发现他没按她的吩咐行事,以后便再也不理他。 小胖子十分不情愿地应下了。 过了两天,莫安生再次出了府,去找小胖子。 小胖子老老实实的,将剩下的银子拿给她看,莫安生心中算了算,这几日小胖子确实按她的要求花的银子,心中满意。 一拍小胖子肩头,“走!为了嘉奖你这几天的老实,姐今日请你吃三十个鸡腿!” 小胖子高兴地跟在莫安生身后,两人齐齐向着卤肉店出发。 没走多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形,“卢婶婶!”莫安生高兴唤道:“今天您怎么出来了?” 卢绣娘转过身,见是莫安生,微笑道:“见过安生小姐,今儿个奴婢沐休,准备回家去看看!” 然后眼一瞟,被一旁小胖子的身形吓一跳,“这…这位是…” “这是安生新结识的朋友小胖子,卢笙远,好巧,跟您同姓呢!”莫安生转向小胖子,“小胖子,这是卢婶婶。” “卢婶婶好。”小胖子胖归胖,规矩倒是挺好。 虽然样子特了点,但人对礼貌的孩子会多出几分喜欢,卢绣娘面上露出和蔼的笑容:“小胖子好。” “卢婶婶,安生不阻您回去了,回头府里见!” 小胖子跟着道:“卢婶婶再见!” 卢绣娘笑道:“安生小姐、小胖子再见!” 几人分开后,经过一间药房时,莫安生一眼瞥见刚刚进去的熟悉身形,忙拉着小胖子躲到了一旁。 “安生,怎么啦?”小胖子悄悄问道。 “嘘!”莫安生竖起食指,悄悄靠近那药店,“别出声,听听刚刚进去的丫鬟,要买什么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三六、老爷六十,小妾十五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小胖子乖乖地学莫安生,竖起耳朵。 街道上嘈杂,听得不分明,莫安生将耳朵拉得老长,也听不清楚,有些沮丧地准备离开。 “不是想听她买什么药吗?”小胖子小声道。 “太吵了,听不清楚。” “我听得到啊!” 莫安生开始一楞,转而惊喜。 对啊,小胖子功夫这么好,听觉肯定也比人灵敏,遂与他换了个位置,让他听得更分明。 不一会里面的声音停了下来,两人迅速离开。 “小胖子,刚刚那个丫鬟买什么药?”莫安生迫不及待地问道。 “当归、党参、黄芪…”小胖子边想边慢慢道出。 莫安生皱皱眉,都是些女人平时补气补血的药材,没什么特别。 “对了,她最后很小声地要了砒霜。” “砒霜?”莫安生忍不住拔高音量。 也实在难怪她,任谁听到砒霜都会往谋财害命那方面想去。 小胖子肯定点点头,“她虽然将声音压得很低,但我十分确定,她买的是砒霜。” 砒霜啊,这就有些值得研究研究了!一种普通常见又能致人命的毒药,谁都能轻易得到。 若是来个陷害啥的,还真是不好说清! 莫安生呵呵想道,希望是她想多了,若不是,定让那人自食恶果! “小胖子,帮我去药房买点东西。” “什么东西?” “你就说,你家老爷六十了,刚娶了个十五的小妾,掌柜的就知道给你什么药了。”莫安生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道。 小胖子不疑有它,“行,等一会。” 趁着小胖子去买药的空档,莫安生随手招来一名小乞丐,掏出一小块银子。 在那小乞丐瞬间发光的眼神中道:“帮我去别家药房买点东西,剩下的就是你的了。” 小胖子很快就出来了,将一小包药递给莫安生,然后摸着头一脸疑惑,“安生,我刚刚按你说的跟掌柜说了,那掌柜笑得好生怪。” “估计今儿个生意好,掌柜的开心。”莫安生淡定道:“走,去吃鸡腿。” 小胖子一听到鸡腿两个字,瞬间将药房掌柜怪的笑容给忘得一干二净。 莫安生带着小胖子很快就到了卤肉店。 在看着小胖子吃了三十个鸡腿,十碗面之后,肚子饱胀的莫安生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这小胖子一次吃这么多,那他上茅厕的时候,拉出来的排泄物,不是一下子就将整个茅坑占满了? 一想到那情景,看到兀自吃得欢畅的小胖子,莫安生忍不住反胃,而后,肚子也跟着闹起意见来了。 她一把揪住小胖子,面容痛苦:“小胖子,这里哪里有茅厕?” 小胖子随手一指,“那边。” 莫安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了瞧,实在看不出具体在哪,手下一用力,“带我去!” 小胖子抬头看她一眼,见她面孔忍得扭曲,呵呵道:“成,三十个鸡腿!” 这死胖子,居然敢威胁起她来了,莫安生一咬牙:“成交!” 小胖子嘻嘻一笑,将手中面碗里的汤一饮而尽,站起身,“跟我来!” 走了不远,两人到了一家胭脂铺前,小胖子一指铺子旁边的小巷子,“往前一直走到尽头就是茅房。安生,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了!你在这等着我!”莫安生急急说完,抬脚快速跑进了巷子里。 小胖子撇撇嘴,老实地待在了原地,无聊之际,便扭头看向左边的胭脂铺。 他身形巨大,不少进出的女客都忍不住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一番,小胖子早已习惯了别人异样的眼神,倒也坦然得很。 他很坦然,有人看他站在那,却不顺眼了。 “喂,死胖子,你干嘛挡在人家铺子门口,阻人家的生意?你知道这胭脂一天多少租,多少生意吗?挡了你赔得起吗?” 一道尖细的少女声音传来,小胖子下意识望过去。 只见一十五六岁丫鬟装扮的少女,模样甚是清秀,正双手叉腰,鼻孔朝天对着他,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 旁边站着一位身着月牙白衣衫的女子,头带帷帽,看不到容颜,不过光看身形站姿,就能猜出是位难得的美人儿。 小胖子不解地看了看自己距离铺头口的位置,虽说不远,但也不至于夸张到挡住的地步。 小胖子虽然永远吃不饱,但也是个有性格的小胖子,若是对方好声好气的,他也许直接就走到另一边了。 可对方不可一世的态度,让他有些不高兴,“我没挡住路!我在这等人,等会就走了!” 那丫鬟似没料到,这个寒酸丑样的胖子竟然敢回嘴,一怔之下,身旁的女子先开了口,声音温婉娇柔,颇为动听。 “这胭脂铺的余管事,不知怎么做事的?这样一位影响铺头形象的丑人站在这,也不出来管管!让客人们见了,会怎么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三七、小胖子被欺负了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丫鬟一听,立马大声唤道:“余管事!余管事!” 等了一会,无人应她,那丫鬟道:“小姐,里面许是客人太多,余管事没听着,咱们进去跟她说吧!” 那小姐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高傲,在丫鬟的搀扶下,甚是优雅地走了进去。 里面一位三十左右,衣着光鲜妆容精致的女子,见到二人立马迎了上来,露出得体的笑容:“周小姐,今儿怎么亲自来这了?” “我们小姐今日…”丫鬟得意洋洋地正想说出来,周小姐打断道:“阿芸,事还未成,休得乱言。” “是!”丫鬟阿芸立马住了嘴,面上的得意神色却未褪去,用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对余管事道: “余管事,外面有个乞丐挡住了门口,碍了小姐的眼,你去将他赶走!” 饶是余管事见惯各色葩客人,习惯了笑脸以对,应对自如,如今被个商户人家的小丫鬟,用命令的口气对她指手画脚,心里也有丝不快。 她快速掩饰心中情绪,笑道:“那位小哥所在的位置,离这入口还有一点距离。 而且他来的时候,我刚刚送位客人出去,见到他同位小姑娘一起。 那小姑娘许是有点事,我听到她说,让他等一会,很快就来。我想着无甚大碍,小哥又是站在大街上,便没有理会。 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走了。周小姐难得亲自过来,就由我亲自带您去试试上月新出的胭脂如何?” 余管事话里话外,已表示和气生财,不想多事,小丫鬟阿芸却不依不饶,“余管事,谁说无甚大碍了? 我们小姐看到他,简直比污了眼睛还难受!你们这胭脂铺是宁王府名下,怎能这般不讲究,丢了宁王爷脸?” 这话里竟是把自己当是宁王府主人的意思,余管事气笑了,又不愿与一小丫鬟一般见识,惹人笑话,故看了那周小姐一眼。 哪知那周小姐一声不吭,竟是认同了她家丫鬟的话的意思! 真是有什么样的丫鬟,就有什么样的主人! 余管事心里膈应,面对着周小姐这个大主顾,不得已道:“那我出去看一看!” 阿芸得意的跟在余管事身后出了门,见小胖子还站在那,昂着头走过去,大声道:“喂,死胖子,走远点!” 她声音很大,不少人都看了过来,交头接耳,小胖子的脸瞬间涨的通红。 余管事听到阿芸的话,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原本她想着说两句好听的话,让小胖子心甘情愿地挪动一下,哪知那个狗眼看人低的阿芸,一出口就把人得罪死了。 她叹口气,正想开口,那个阿芸又出声了,“死胖子,胭脂铺的管事都出来赶人了,你还好意思站在这? 莫不是故意站在这,想乞讨点银两才肯离开?我呸!有我阿芸在,你休想得逞!快给我死开!不然,我让人拿棍子来赶你走!” 莫安生回来的时候,刚刚那名小乞丐跑过来,迅速将一小包东西交给莫安生,又跑开了。 “咦,那不是那个敢嫌弃爷的小丫头吗?”清润好听的声音里带着莫名的兴奋,又掺杂着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阿归,你说爷要不要去教育教育她?” 小丫头眼神不太好,居然说对他没啥兴趣?非得让她见识一下自己的魅力不可! 回应他的是侍从阿归无语的白眼:他的爷想尽办法甩开那些人的监视,返回大明国京城,就为了向个小丫头展现他的魅力?让他能说啥好呢? 黑衣男子桃花眼里笑意盎然,“走,阿归,跟上那小丫头!” 莫安生耸耸肩,小家伙跑得还挺快的!也不知是不是怕她要回多余的银子,。 一抬头,就看到小胖子站着的位置,围着一群人。 然后有个刻薄尖细的声音,不知在说些什么,她怪之下,提高音量唤了一声:“小胖子!” 小胖子一听她的声音,像离群的小鸡找到了母鸡,立马就朝她跑了过去。 阿芸骂得正起劲,见被她骂得头垂着的死胖子,突然从她面前跑开了,这让她十分生气。 正准备跟上去继续骂,被余管事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你家小姐今日亲自出门,想必是有紧要事去办,阿芸姑娘,莫耽搁了你家小姐的正事。” 阿芸这才消停,对着小胖子的背影骂骂咧咧了两句“死胖子!臭乞丐”,才忿忿地进了胭脂铺。 莫安生正想问刚刚那边为何那么多人,发生了何事,小胖子颤着声,委屈喊了一声:“安生!” 莫安生浑身起了一阵鸡皮,见小胖子双眼含着泪,一副被人欺负后的委屈样,诧异问道:“小胖子,你怎么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三八、有意误导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小胖子抽噎着将刚刚周小姐主仆二人,对他的冷嘲热讽说了一遍。 莫安生大怒,抬手就给了小胖子一个爆栗。 小胖子没料到莫安生会对他出手,措手不及给打了个正着。 他伸手捂着被打的地方,万分不解地委屈道:“你干嘛打我?” 莫安生恨铁不成钢,“你说你一身的功夫,居然被个小丫鬟给骂哭了,不打你打谁?” “我,我哪有哭?而且我一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跟她个小女子对骂吧?” “谁让你跟她对骂了?你骂得过人家吗?换成了是我,有你这一身功夫,她一开口,我就一巴掌呼过去了,哪会给她骂的机会?” “可…可她是女子,又不懂功夫,师傅说了,不能欺负弱小和妇孺。”小胖子嗫嚅道。 “小胖子,姐今日再教你一个道理:这世上能杀人的不止是拳脚上的功夫,口头上的功夫更能杀人无无形! 以后碰到说不过的,蛮不讲理的,不论男女老幼,直接用拳头解决,若你师傅怪罪,就说是我莫安生让你这么做的,让他来找我!” “这…这样好吗?”小胖子十分疑惑。 莫安生霸气道:“你要想跟着我吃一辈子的鸡腿,就照做!我莫安生身边可不留无能之辈!” 明明是你说我救了你,就请我吃一辈子的鸡腿,怎么变成了,我得听你使唤,才请我吃鸡腿? 小胖子心中腹诽,可对着身形只有他三分之一的莫安生,无端觉得怂,点点头哦了一声,心想着答应了再说。 莫安生见他点了头,满意道:“你先再这等着!” “又等?”小胖子急忙一把拉住她,“你要去哪?” “去帮你报仇!”莫安生下巴一扬,“你是我的人,受了气,我自然得帮你去讨个公道回来!” 什么时候就变成你的人了?听到她的话,小胖子有些傻眼,心里却又觉得有些暖暖的。 手下一愣神,莫安生已朝着胭脂铺走了过去。 小胖子刚刚被讥笑过,根本不想靠近胭脂铺,只得眼巴巴看着莫安生的小身影,跨进了胭脂铺。 胭脂铺里,余管事正陪着周小姐选胭脂水粉,见到有人进来,抬头看了一眼,愣住了。 周小姐此时已取下了帷帽,果然生得一张仿若秋水的娇颜,瓷白的肌肤上嵌着水汪汪的明眸,很是动人,见有人进来,道: “余管事,先去招呼客人!” 言语间,竟将自己当成了主人一般。 余管事没空想她这般不合适的语气,此时她的心思已被进来的莫安生吸引了过去。 她认出了她是同刚刚,被赶走的小胖子一起的小姑娘。 看她衣着与年龄,明显不是进来买胭脂水粉的,那就是来找茬的了。 余管事身为胭脂铺的管事,胭脂铺又是宁王府名下的,她自然不怕有人找茬。 但生意人以和为贵,和气生财,能和和气气解决的,自然不想闹出动静,影响口碑。 毕竟人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她管的这铺子,却得长久的开下去。 余管事笑脸迎了上去。 “这位姑娘,我是这间店的余管事,不知您想买些什么样的胭脂水粉,帮谁买,我来亲自介绍。” 莫安生将其上下一打量,见对方笑容真诚,带着几分歉意,又瞟了一眼不远处正在看胭脂的周小姐,笑容满面,提高音量: “我是莫安生,如今宁王府中替王妃掌家的莫安生。” 原来是自家人,余管事松口气,“原来是安生小姐。不知安生小姐来这胭脂铺…” 府中各主子要的胭脂水粉,大部分由人送货到王府府里直接挑选,偶尔主子们在府里闷得慌了,也会自个出来挑选。 因着刚刚小胖子的事,余管事有些拿不准莫安生的用意。 莫安生眼角余光瞟到,一听到宁王府几个字便停了下来,竖长耳朵的周小姐两主仆,面上笑容更加灿烂。 “府中几位主子,嫌最近送进去的胭脂口脂,还有底粉的成色不好不合适,所以安生今日特意出来,帮几位主子挑些回去。” 余管事有些拿不准她话里头的真假,送进王府里的各色胭脂水粉,一向是各主子指定,何来不合适之说? “那各主子可说想要什么成色的?”余管事试探问道。 “各主子说了,我们家王爷喜欢肤色白的,越白越好,喜欢樱桃小嘴儿,越红越好,喜欢淡淡素眉,越素越好。” 莫安生笑眯眯看着余管事越来越僵的脸,“余管事,按刚刚我说的要求,挑些出来瞧瞧!” 余管事有些绷不住了,按这要求装扮出来的,无眉白脸加血红唇,还能见人吗? 她很想说安生小姐莫要开玩笑了。 可看到莫安生笑吟吟的双眸里,射出的凌厉光芒,忽然意识到,她这话不是说给她听,而是说给周小姐主仆听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三九、你一小丫头片子,爷能干什么?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余管事心里十分疑惑,莫安生为何会出此言,周氏商行虽与宁王府多有合作,但周小姐与宁王爷素无瓜葛,怎么会…莫非… 她心下一凛,止住了自己的念头,主子们的事由不得她瞎猜忌! 余管事面色一整,重新挂上和煦的笑容,“安生小姐,这边请!” 莫安生装模作样地左挑右选,最终定了七八样。 “余管事,府里有多少主子,你都知道,就一位主子先各来一样,明儿个送到府上去。” “是!安生小姐,请慢走!”余管事恭敬地送走了莫安生。 站在那听了许久的周小姐,装作无意走过来,随意问道:“刚刚那位小姑娘,都买了些什么?” 余管事不敢相瞒,指着莫安生挑出来的那一堆道:“就是这些。” 周小姐拿起来瞧了瞧,“这些个成色倒是少见,明儿个也给我一样送一盒过去。” 余管事一噎,婉转道:“周小姐,各人肤色不同,擦上去效果也不一样,周小姐您本身白若细瓷,先前一直用开的,偏粉色的就挺适合您!” 周小姐似笑了一下,“多谢余管事的建议,我只是瞧着成色新鲜,拿回去试试而已。” 余管事该提醒的已经提醒了,既然客人坚持,哪有将生意往外推的道理? “好的,周小姐,明日一定准时给您送到府上。” 周小姐满意一点头,“那就劳烦余管事了。”然后对着身旁的丫鬟阿芸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周小姐慢走!”余管事亲自将人送到门口,微笑着目送主仆二人离去,眼里神色莫名。 却在面对另一个客人时,立马转成了热情的微笑:“这位小姐,想选些什么呢?这边请…” —— 黑衣男子见莫安生进了胭脂铺,他一个大男人,终是不好意思跟进去,只好摸摸鼻子,和阿归进了离胭脂铺不远的一间茶楼。 没多久,便见莫安生笑容满面地出来了,眼里的狡黠光芒,为她巴掌大清瘦的小脸,增添不少动人光采。 小胖子快速迎了上来,有些担心,“安生,你没事吧?” “放心吧,姐出马,怎么会有事?”莫安生拍拍小胖子的肩,然后掏出一两银子,“小胖子,这是一两银子,你拿好。 这几日你若是乖乖的,一天只吃十个鸡腿,我出府后,就奖励你三十个,若不然…” 少女的声音变得阴阴的,“若不然,以后就别跟着姐混了!” 那个身形大了她两倍有多的小胖子,在她的淫威下,老实地道了一声“哦”。 “好啦,你回去吧!”莫安生目的达到,笑眯眯拍拍他的肩,“不过话说回来,你又没银子住店,你住在哪?” “江湖中人,天为被,地为席,四处是家!”小胖子一挺胸膛,骄傲道。 “得,得,你走吧!过两日出府再找你!”莫安生没啥兴趣听什么豪言壮语。 在她看来,所谓的慷慨激昂,不过是一群穷光蛋的自我安慰而已。 小胖子边走,边挥手和她道别,“那我走了!” “走吧,拜拜!”莫安生扯出笑脸举高手,看着小胖子身形越走越远,面上笑容忽然一转。 小胖子不愿意仗着有功夫在身,欺负周小姐两主仆,她不勉强。 但是,对莫安生来说,刚刚对周小姐的误导,只能在周小姐进了王府之后才能实现,这样的仇报得实在不爽。 怎么的,也得让她现在出了这口郁气才行! 小胖子离开后,莫安生悄悄躲在胭脂铺一旁的巷子里,紧紧盯着胭脂铺的门口。 “小丫头,在看什么?”耳边突然响起的动听男嗓,让精神高度集中的莫安生差点尖叫出声。 妈呀!她一扭头,就见先前那个让她跟他走的黑衣男子,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猫低着身子,双眼看着她看的方向。 因莫安生转身的动作,他靠得她很近,近到能让她感受到他绵绵的气息。 绝美的面容如雕塑般让人惊叹,长长的睫毛根根可数,桃花眼里流光四溢,双眸如清泉中浸泡着的宝石,清澈干净又莫名有种温暖的感觉。 莫安生瞬间窒息,只觉得眼前大朵桃花盛开,脑海里也不知空白了多久。 直到黑衣男子眼里闪过一丝戏谑,她才有些恼怒地清醒过来。 她居然被他的美色诱惑了!真是孰不可忍! 莫安生唾弃了自己一声后,压低声音,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一副防狼的神情,让黑衣男子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你说你一小丫头片子,爷能干什么?再说了,爷是那种人吗?” 这谁知道?莫安生心里默默吐槽,又不想跟他过多纠缠,“那公子您慢走不送!” 说完也不理他,转过身,继续盯着胭脂铺门口。 身后再次被无视的黑衣男子,不停地眨着他的桃花眼,一脸的不敢置信。 而一旁的阿归则露出一脸的幸灾乐祸:活该! 这时,周小姐主仆正好走了出来,丫鬟阿芸搀着周小姐上了马车。 街上人很多,马车行驶得缓慢,莫安生悄悄跟在了后面,边跟边想着该如何出气的法子。 “小丫头,你是不是想对付那辆马车里的人?”阴魂不散的男声又在身后响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四十、爷有法子让她出丑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莫安生咬咬牙,不理他。 黑衣男子毫不气馁,“小丫头,爷有法子让她出丑!” 莫安生听得此言,下意识回头问道:“什么法子?” 一回头,见到那张让人怦然心动的笑脸,一滞之下,略略移开了眼。 黑衣男子故作神秘,“跟在爷身后。”说完便自动走到了莫安生身前。 莫安生撇撇嘴,顿了顿,还是跟上了黑衣男子。 走到一处行人略少的地方时,黑衣男子突然将手中不知何时捡来的小石块,朝周小姐所坐的马车的马急射过去。 也不知射中了哪里,只见那匹健壮的黑马,一声嘶吼,突然间翻倒在地,连带后面的马车也一同倒在了地上。 “唉哟!”接连几声惊呼尖叫,不一会周小姐主仆从翻倒的马车里爬了出来。 头发凌乱,面色苍白,一脸惊恐,因为惊吓过度,眼泪鼻涕一齐出来,混着面上的妆容,狼狈又恶心。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浑身抖个不停。 一旁路过的人本来心里十分同情,但在看到两人面上精彩的妆容时,又忍不住暗笑出声。 莫安生捂着嘴大笑了一阵后,心里的郁气一扫而空。 “谢谢公子!”她对这黑衣男子虽说没多大好感,但人家帮她出了气,怎么也得道声谢。 黑衣男子眼珠子一转,“小丫头,你看,跟着爷就这么有趣,怎么样?要不再考虑考虑?” 莫安生大概也瞧出来了,这妖孽吧,就是嘴巴有点欠扁,人倒没啥! 她拱手呵呵道:“安生出来的时间有些久了,该回去了,告辞,公子!” 说完边摆手边跑开了。 黑衣男子未料她说走就走,动作前所未有的迅速,一楞之下,气笑道:“爷这是被人过河拆桥了?” 阿归:活该!自找的!明知道不能将人带在身边,还偏要去撩!报应! —— 在周小姐主仆刚刚离去后,门帘后站了许久的中年男子忍不住出声了,“王爷,与周小姐约定的时间到了。” 立在他前面的男子一身浅蓝长袍,镶着金边,清贵傲然,气度非凡,正是宁王爷。 刚出声的中年男子沐武,见自家王爷眉头微蹙,对宁王爷面上一切微表情,甚有研究的他,知道他对于周小姐刚刚店外赶人、店内选货的行为,十分的不喜欢。 这般势利又没有脑子的女人,就算是给王爷做姨娘也配不上! 沐武小心翼翼道:“王爷,要不属下去跟周老爷子说一声,让他换另一位周小姐?” 宁王爷目光闪动,淡淡道:“不过是个女人,是哪位周小姐有何干系?现在最紧要的,是尽快与周氏商行联姻,达成协议!” “是!”沐武应道,想起刚才莫安生的言论,试探道:“王爷,刚刚那小丫头胡言乱语,要不要警告一下?” 宁王爷想起莫安生那句“我们家王爷”,还有后面“喜欢皮肤白的…”,忍不住嘴角翘起,心情无端愉悦起来。 “无妨!她不过是想替她朋友出口气而已!” 宁王爷作为大明国有名的美男子,他的喜好,很多时候会影响京城里,不少暗地里爱慕他的女子的行为。 因而两人对于莫安生编造宁王爷的喜好,骗周小姐出丑一事,没有丝毫的怀疑。 却不知莫安生因着上次黑衣男子的话,早已知晓宁王府与周氏商行联姻的事。 进得店来,瞧见周小姐的容貌气派,便猜到应是这位周小姐无疑,才有了刚刚那一番胡编乱造。 宁王爷虽对哪位周小姐嫁进来不感兴趣,却没了去与周小姐寒暄的心思,不过是一肤浅无知的女子,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沐武,你去告诉周老爷子,就说本王见过周小姐了,十分满意,一切按原来商议地进行。” “是!”沐武道:“那周小姐那边呢?” 宁王爷淡淡道:“派个人去,说本王今日有紧要事,就不过去了,让她回去安心准备进府!” “那属下先送您回去!” “不用了,光天白日的,他们还敢对本王下手不成?”宁王爷面皮抽动一下,“你忙去吧。” “是,王爷!” 可怜的周小姐,就这样在宁王爷的心目中留下了愚蠢浅薄的印象。 也实在怪她运气不好,本来周小姐在她母亲全夫人的管教下,表面看来确实称得上知达理,一言一行堪比大家闺秀。 平日里也是谨遵全夫人的要求,谨言慎行,在一众周家小姐中格外出挑,深得周老爷子喜爱。 然而当全夫人告诉她,周老爷子有意选一孙女,送去宁王府做姨娘,若生下一儿半女,立马升为侧妃时,周小姐的心,开始有些飘飘然了。 论样貌学识,她是当之无愧的不二人选,她也很有自信,获得宁王爷的宠爱,生下小公子,母凭子贵。 周家富了百年,缺的不是银子,缺的是贵气,清贵之气。 这是周老爷子最大的心愿,他希望在他有生之年,能够看到周家由商贾之家,变成清贵士家,受人敬仰。 而与皇家联姻,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朝中太子早已确定,作为太子同母胞弟的宁王爷,以后的前程自然差不到哪去。 而且皇家的事,在未来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谁又能预料到? 周小姐只要想到以后的周家,会因为她一个人,而发生巨大的转折,而她也会被周家未来的子子孙孙劳记,心里面的虚荣心空前地膨胀了起来。 她的贴身丫鬟阿芸,本就是个没多大见识的小丫鬟,主子一膨胀,她先膨胀得更厉害,于是就发生了今日的事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四一、偷不如偷不着!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宁王爷来的时候没有惊动余管事,去的时候,亦是从胭脂铺的后门出来。 余管事从头至尾都不知道她的大BOSS,来到她管辖的胭脂铺溜达了小半天。 原本宁王爷为了显示对周小姐的重视,推掉了今日所有的邀约,特意出来与她相见。 周老爷子原本的意思是,让两人相看,若满意了就定下。其实双方都心知肚明,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如今宁王爷突然间失去了见面的兴致,然后整个人一下子清闲下来后,倒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看来天生劳碌命!宁王爷自嘲笑了笑,抬脚便往王府的方向走去。 距离王府不远的地方,忽然看到一张扬着笑脸一路小跑过来的莫安生。 莫安生跑了一路,早就累得不行,正想停下来歇口气,一抬头,却见一个贵气清润的男子,正站在不远处,含笑看着她。 莫安生眯起眼,觉得有几分眼熟,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的男子并不多,让人印象深刻的倒也有几个。 比如小胖子,比如先前张扬妖娆的黑衣男,比如那晚欲闯后院的俊朗男子… “是你!”莫安生突地睁大眼,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个月夜下,被她持棍赶走的男子! 见她认出了他,宁王爷含笑走到她面前。 莫安生警觉地后退两步,“这位公子,那晚如此对公子,是为了公子好,更何况最后根本什么事也没发生! 若今日公子想找小女算账,未免太小心眼了些,和您贵公子的形象,一点也不符!” 这小丫头,见到他就拿话堵他,难不成真在她心中落下了个好色的形象?而如今,还要在添一样心胸狭隘的毛病? 不是他自夸,以他的模样,就算不自报身份,往哪一站,都有大把美人自动靠上来!还用得着去闯后院? 看这小丫头行事明明聪明的很,怎么眼光这么没水准? 宁王爷清咳两声,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小丫头,爷那晚只是喝多了走错路而已,你一说明爷不立马就走了吗?” 莫安生用明显狐疑的眼神将他上下打量,宽肩窄腰,挺拔昂扬,面容温润如玉,周身散发着贵气,又有种淡淡的疏离。 那晚月夜下,莫安生已知他样貌英俊,气度非凡,是个少见的美男子,如今白日相见,那种清贵傲然的气度越发出众。 可是,俗语有云: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越是看起来高贵出尘的人,说不定越会有一些见不得人的癖好,谁知道眼前这外表出众的男子,是不是恰好就有着偷的癖好? 何况那晚若不是恰好被她遇到,她又拿了根棍子威胁他,谁知道结果会如何? 但许多事情知道便好,没必要说得太明白,毕竟他们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必戳破人家的心思,无端树敌? 再说了,管他爱偷还是爱抢,跟她有什么关系? 莫安生在脑海里想了这么多,心思转动却不过一瞬,转眼便换上了笑脸,快得让人以为刚刚面上的怀疑只是花了眼。 她呵呵道:“这位公子,刚刚是小女小人之心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与小女一般见识!” 宁王爷只来得及看到她眼睛里的慧黠一闪而过,见她一下子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怔了怔。 先前她怀疑他,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如今她变了态度,但他怎么感觉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呢? 宁王爷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瘦小的少女再次细声道:“公子,您这是刚从宁王府出来呢?还是准备去宁王府?” “嗯…刚出来,正准备离去。” “那公子您走好,小女出来时间有些久了,王妃还等着小女去回话,就不陪公子您闲聊了!公子慢走不送!” 莫安生扬着笑脸,客气地说完后,一行礼,转身就向王府大门走去。 宁王爷扬起手,想唤她留下多说几句,却见那小丫头已一溜烟跑开了。 他有些尴尬地伸手摸摸鼻子后,悻悻放下了手。 被自家后院的女子这般嫌弃的,他恐怕是第一人了。 看来那小丫头,还是将他当成了登徒子之流! 只是不知,若有朝一日,她发现他的身份后,面上会是何等惊愕的神情! 宁王爷想像莫安生瞪着黑漆漆会发光的眸子,张大嘴半晌发不出声的样子,唇角轻轻勾起,心情愉悦地回了府。 莫安生回到小院里,已到用晚膳的时候,以往这个时候,如玉已早早端来晚膳,今儿个等了许久,却不见如玉的影子。 “如玉!”莫安生唤了几声,见没人应她,边唤着如玉,边走出了小院。 路过的一个小丫鬟,听到她唤如玉的声音,道:“安生小姐,奴婢刚才在后门外见到过如玉,要奴婢将她唤回来吗?” 后门外?那地方一般是府中嬷嬷丫鬟们家里人找来时见面的地方,莫非如玉家里有人来找她了? 莫安生想了想,发觉自己竟然想不出如玉家里还有什么人,忍不住有些汗颜。 ------题外话------ 1P过了,感谢Kriston、arielh256、冰浴雪魅、潇湘颜心、读的柚子、QQ3529de4ab21119、139**112、efan的花花和票票~狠狠亲亲~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四二、如玉被逼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如玉对她算是忠心耿耿了,从原主姐姐莫清烟去世后,一直不离不弃,尽心照料,从无有过半点轻视怠慢,出了什么事也是维护她信任她。 而她居然对如玉家里的情况,半句也不曾问过,“不用了,我自己去找她。” 莫安生抱着愧歉的心情,走向后门。 走到门口,便听到如玉有些愤怒的声音,“大嫂,你不要再逼我了!” “大嫂怎么是在逼你呢?”另外一名女子的声音,听着倒挺温柔,话却不是那么温柔。 “你自从入府来,对你家主子尽心尽力,不离不弃,如今她富贵了,成了王妃身边的大红人,难道不应该对你这个忠仆好点吗?” “大嫂,安生小姐对我一直都很好,从未将我当成下人看,吃的喝的都是一起。 安生小姐如今富贵了,是她有本事,她还愿意留着我这个蠢笨的丫头,我心里感激不尽。 而且她前些日子给我的赏银,已经是我大半年的月银了。大嫂,做人得知足!” “你以为我愿意你做那恬不知耻的人吗?”那女子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大嫂是怎样的人,你不知道吗? 若不是两年前,你大哥摔断了腿,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又怎会将你卖入王府? 勇儿眼看着一日日大了,过得几年你嫁了人,到时单凭我一个妇道人家,做点针线活,怎么能维持下去? 勇儿多么聪明的一个孩子,我和你大哥那时候还商量着,无论多么辛苦,都要送他去私塾,以后咱丁家也是读人家了。 可如今,别说上私塾了,以后连怎么活下去都不知道!” 那女子说着说着,忍不住低声哭泣了起来,如玉无奈道:“大嫂,我知道是丁家亏歉了你。 所以从卖身到王府那天起,我就跟你说过,为了大哥,为了勇儿,我这一辈子都不嫁人! 我先前是这么说的,今日还是这么说,我没本事送勇儿去私塾,但我一定会保证他平安长大,延续丁家香火!” “可,可你家主子对你这么好,将来若将你指给人家,你能不嫁吗? 再说了,你哥若知道你为他不嫁人,肯定恨不得自己死去。 若到时候,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拉扯勇儿长大?”如玉的大嫂声音越说越小。 听到此的莫安生,原本的同情立马转为了冷笑,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吧。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累,又怕自己的小姑子出尔反尔,逼着自己的小姑子坚定终身不嫁的信念,为自己分担生活的重担! 如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音,“大嫂,你要怎么才肯相信呢?若是非要我发个毒誓你才肯信,那我就发誓!” 门外静了下来,如玉大嫂沉默不语,竟似真的在等如玉发誓一般。 如玉看了以往贤良的大嫂一眼,见她脸庞转向一旁不看她,眼眶迅速转红,咬牙颤声道:“我丁如玉对天发誓……” “如玉!”莫安生突然大声喊道,声音带着平日时没有的凶意: “如玉,死哪去了?晚膳时间都过了这么久,还不端膳食过来,是想饿死我吗?” 外面的大嫂面孔一白,如玉放下伸出的三根手指头,怯怯应了一句,“安生小姐,奴婢马上来!” 说话间,莫安生已经探了头出来,犀利的眼神将如玉大嫂上下一打量,满意地看着她瑟缩了一下,语气娇横道: “如玉,在跟谁说话呢?这是谁?” “没,就是一个亲戚。”如玉推了她大嫂一把,示意她离去。 “安生小姐,对不住,都是奴婢的错,奴婢马上去取膳食,安生小姐你再等一会!” 莫安生见她大嫂还磨磨蹭蹭的不愿走,冷笑道:“如玉,你近来伺候越来越不上心。 若再让我抓到一次,我定告诉王妃,让她将你赶出府!” 此话一出,不仅如玉呆了一下,连她大嫂也呆住了,不是说她主子是个很好伺候的人吗?看样子可不像啊! 莫安生说完,也不看她大嫂表情,径自回了门内。 如玉回过神,冲她大嫂低低道了一句,“大嫂,你先回去,下次我沐休的时候回去再说!” 说完匆匆离去。 如玉大嫂看着如玉离去的背影,小声嘀咕两句,不甘愿地走了。 如玉端着膳食回小院的时候,莫安生正坐在桌边等着,见她来了,同平常一样道:“如玉,坐下一块吃。” 刚才被莫安生训过的如玉,对她一会一变的态度,搞得摸不着头脑。 “坐下吧,”莫安生一点下巴,“刚才那人是你大嫂吧?” “安生小姐你怎么知道?”如玉惊讶不已,而后恍然大悟,“安生小姐听到了奴婢和大嫂的对话?” 莫安生没有隐瞒地点点头,“听到了一些。” ------题外话------ 国庆快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四三、站错了队,咎由自取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如玉想起刚刚她大嫂说的一些不当言论,也不知莫安生听去了多少,慌忙道歉道: “安生小姐,奴婢大嫂有些话说得不中听,但没有坏心,求安生小姐不要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莫安生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淡淡道:“如玉,那是你的家,我不想多说什么,但有几句话要提醒你: 你的善良和牺牲,换来的不会是感激,而是仇恨! 你的大嫂会恨你为什么不能再挣多点,好让你的侄儿可以去私塾; 你的大哥会恨你,为什么你不自私点,要让他做个牺牲妹妹终身幸福的坏人!” “不,不会吧?”如玉的怀疑声,小到连她自己都不知是否听得清。 莫安生没有再出声,开始拿起筷子,默默用着晚膳。 许久后,如玉的眼眶慢慢变红,她抖着唇,慢慢开了口,“安生小姐,奴婢该怎么办?” “如果我是你,从这个月起,只给家里你小侄子的生活费,让你大哥嫂子自己想办法挣银子。 卖身为奴也好,帮人打小工浆洗衣衫也好!总之,两个人若想有饭吃,就让他们自己动手自己挣。” 如玉咬咬唇,一时下不了决心,“让奴婢再想想。” 莫安生望着她,认真道:“如玉,你跟着我,我定然不会亏待你,但是我绝不会因为同情,而去无偿帮你的家人,对你同样如此! 我希望我是你的依靠,可我不希望我是你的依赖。” “奴婢知道的,奴婢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 “没有就好。饭菜都凉了,先吃吧。” “是,安生小姐!” —— 这边宁王爷回到府后,立马有位姓张的幕僚焦急地迎了上来,见到宁王爷,匆匆行个礼后便道: “王爷,今儿中午有位同乡给属下递来消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林大人,打算明日以买卖官职、安插亲信之罪,将您告到圣上那,您看这事…” 宁王爷刚刚的好心情立马消失无影,他沉下脸,面带冰霜,不屑哼道: “一个三品官员也敢随意状告本王?若说背后没有二皇兄在撑腰,本王说什么也不信! 张先生,立马将先前收集的二皇兄强霸良田,致使全村人反抗,十数人丧命的证据,让人交给左副都御史鲁大人。 另外,即刻派人去收集姓林的,任职以来,行事违反律令的证据,若没有,做也得做出来! 既然他敢公开站队二皇兄,就得承担得罪本王的后果!” “是!王爷!”宁王爷对待政敌有多么不留情面,外人不知晓,张幕僚却是最清楚的。 这下得罪了宁王爷,最低程度也会落个被革职、提前告老还乡的下场。 若一个不好彩,家财充公,流放边疆,妻离子散,那真是生不如死! 他忍不住心中为那林大人叹息,同样是行事身不由己的人,只能怪你站错了队,咎由自取! 张幕僚走后,宁王爷一人在房坐了好久。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勤勤恳恳地处理政务,而是陷入了沉思。 天色越来越沉,屋子里没有灯,坐在黑暗中的宁王爷,面孔阴沉得有些吓人。 世人都羡慕他的好命,当今圣上皇后的第二子,太子的胞弟,再加上太子性情敦厚,兄弟友爱,对他这个亲弟弟多有照顾。 他前半生受到圣上皇后的疼爱,后半生受到兄长的优待,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是世人永远无法企及的。 若不是他十年前离开皇宫,搬进宁王府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一个秘密,也许他会甘愿,努力去做一个好皇子好皇弟。 可从那天开始,他明白了他前十四年,为何会受到那般的对待时,他决定不在压抑自己的野心,开始筹谋自己想做的事情。 “王爷!”房外传来沐武的声音,“周老爷子的事情已经办妥。” 宁王爷从回忆中回过神,“进来说话!” 门吱的一声被推开,外面灯笼里的光照进来,将坐在黑暗中的宁王爷,越发衬得阴冷幽森。 这样的宁王爷,如同他的笑容一样,亦是久跟在他身边的沐武少见的。 但做为一个称职的下人,可以在心里揣度主子的心思,却不可以随便逾越身份,出声询问发生了何事。 主子想让你知道的,不问也会让你知道,不想让你知道的,问了只会让主子对你心生厌烦。 沐武眸光望向地面,恭敬道:“周老爷子那边亲自回话,他会派人在这三个月内择几个好日子,供王爷挑选,然后送周小姐进府。” “这事你看着办吧。不管周老爷子送来挑选的日子有几个,选个中间左右的就成。 到时候事情定了告诉本王一声,不必再特意让本王挑选。” 也不知是刚刚张幕僚说的事情,还是回忆中的事情,宁王爷的心情明显不佳。 这周小姐不管王爷喜不喜欢,但进来就是他的女人,哪有自己女人进门的时间,由属下挑选的道理? 沐武不敢再多说,赶紧道声:“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四四、针锋相对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第二日的朝堂,两位副都御史将两位皇子的事情一捅出来,立马炸开了锅。 圣上的第二子魏王爷,一向以纨绔霸道著称。 而第三子宁王爷,素来声名甚好,行不逾矩,谦恭礼让,加上太子帮其说了几句好话,圣上让顺天府府尹,着手查办此事。 众人都知顺天府府尹最是和稀泥之人,心知宁王爷之事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而说到魏王爷之事时,圣上的颜面明显黑了些,作为除了太子之外他最宠爱的儿子,这次的事情明显触到了他的逆鳞。 强霸良田也就罢了,还出了人命,出了人命也就罢了,还是十数人,这不是让御史之笔,记下他教子无方的证据,后代的子子孙孙都会看见? 这让在位二十多年、一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圣上,如何能不愤怒? 当下下令刑部尚严查,若罪证确凿,一干涉事人等绝不轻饶! 离开朝堂后,太子还在低声安慰宁王爷,“三皇弟,今儿个林大人说的那些事,你先前都同皇兄提过,皇兄是有点头应允的。 所以你放心,若父皇真怪罪下来,皇兄定会帮你承担!毕竟你帮皇兄办事,皇兄怎能让你受指责?” 宁王爷拱手道:“谢皇兄!林大人说的那些人里面,确实有两三人是臣弟不曾向皇兄您提过的,若父皇怪罪,臣弟甘愿受罚!” 太子微笑着拍拍他的肩,“三皇弟,你为人太较真了,咱们亲兄弟,不说两家话! 听说你府上又要进新人了,到时皇兄定会送你一份厚礼!” “谢皇兄!” “皇兄,三皇弟,什么事聊得这么开心?可否说出来让皇弟我也听听?” 刚被圣上严厉批评的魏王爷,丝毫不见即将被严查的紧张,反而笑嘻嘻地靠近二人。 仿佛刚刚朝堂上的针锋相对,未曾发生过一般。 太子的长相像当今圣上,温厚敦和,相貌不算出众。 魏王爷的长相却五分随了他母妃莹贵妃,生得颇为美艳,也因此十分受圣上喜爱。 “二皇弟,你也太胡闹了些!”太子想起魏王爷的所作所为,忍不住端起兄长的架子,训斥道。 “皇兄,刚刚父皇已经责备过了,皇弟知错了!”魏王爷笑呵呵,“这事说来还得多亏三皇弟,不然皇弟还不知晓自己错在哪里。” 宁王爷的面上带上淡淡的笑容,“二皇兄过奖,今早皇弟也在二皇兄处学了不少东西!” 两人虽都喜笑颜开,但话语中的火药味却太明显。 太子头痛地看着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两个皇弟,叹口气一挥手,“二皇弟,三皇弟,时候不早了,都快出宫回府去吧!” “是,皇兄!”两人同时恭敬告别,在走到太子见不到的地方时,迅速分开,各自嫌弃又不屑地看了对方一眼。 宁王爷敏感的在魏王爷的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得意,这让他顿时心生警惕。 按理说,今日之事,怎么看也是魏王爷占了下风,而他的事情,父皇派了顺天府府尹来查,不过是走个流程而已。 最后最多是以疏忽之类的小罪,罚几个月的俸禄了事,何以魏王爷会露出这般神情? 宁王爷皱眉深思一阵,决定回府后,将所有相关证据再让幕僚们仔细查看一遍,看看是否有漏洞! —— 朝堂里的事情,每日都是无形的刀光剑影,但朝堂如何,莫安生是看不到的。 她只看到本来该是她的熊宝宝,如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挣银子。 听闻熊宝宝送到铺头售卖的这一天,莫安生特意出了趟王府。 看着铺头门口排着长长的队,看着买到后兴高采烈的幼童,以及忙得连上吊都没时间的伙计,莫安生胸口堵的不行! 这本来该是她的啊,是她莫安生的,可现在她只能望而兴叹。 在她叹了不知道多少口气后,一旁的小胖子忍不住了,“安生,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熊宝宝?要不我帮你去排队? 虽说你岁数大了些,但个子这么瘦小,骗人家说八九岁,肯定也有人信的,不用担心被人笑话。” 本就心里堵得慌的莫安生,听到小胖子又不知死活地提起她的死穴,让她更是郁闷万分。 “小胖子,站着不许动!”莫安生叉着腰,凶狠道。 “为什么?”小胖子不解。 “因为我要踹你!踹死你个死胖子,敢说姐岁数大,敢说姐瘦小?”莫安生趁着小胖子立定不动时,抬脚就要踹他。 可小胖子是个机灵的小胖子,上次正伤心的时候,不留神被莫安生打了一爆粟,心中引为大耻。 因而这几日来,早就对莫安生的一言一行十分警惕,暗想着绝不能再被她打到,否则他颜面何存? 所以当莫安生刚抬脚,小胖子就十分机灵地闪开了。 现代的莫安生不是个脾气温顺的,又因为身份问题,行事果断说一不二,向来只有别人听她的。 如今到了这古代王府,每日里伏低作小不说,还得装模作样,日日带上面具演戏。 刚开始时还觉得甚是新鲜,时间略长,就有些耐不住了。 谁能演一辈子的戏?至少以她的性子来说,她是不能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四五、心软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也因此,每次出府来,跟小胖子在一起,完全不用掩饰天性不说,还将因在王府里憋着的气,通通爆发了出来。 然后成功的在小胖子心中,留下了一个凶巴巴的印象。 莫安生原本想着踹他一脚解解气,反正他皮粗肉厚,自己力道又小,完全伤不到他,哪知他居然躲开了! 莫安生心里的郁火,顿时都朝着小胖子发过去了,她磨着牙,阴恻恻道:“小胖子,还想吃鸡腿不?” “想!”小胖子咽咽口水。 “那就过来,让我踹一脚!”莫安生哼哼两声,“否则以后休想再吃!” 小胖子听到她的话,低着头,一脚蹭地,不动,也不说话。 “小胖子!”莫安生提高音量。 “那我不吃好了。”小胖子扁扁嘴,十分委屈,“安生你好凶。” 莫安生心里的火,突然间就消失了,她看着远离她的小胖子,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而自己一二十好几的人,居然为了自己的不痛快迁怒于他,实在是有些太过份了。 她叹口气道歉,“对不起,小胖子,我心情有些不好,不应该拿你来出气,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过来,我请你去吃鸡腿!五十个!” “真的?”小胖子眼里冒着光,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莫安生心里一软,双眼盯着他,重重点了点头。 那对眸子又黑又亮,清澈莹透,十分好看。 小胖子当时毫不犹豫出手相救,除了鸡腿的诱惑,便是因为这对眸子,让他直觉她不是坏人,问也没问就直接救了。 如今看来,他的判断没有错,她虽然凶是凶点,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人。 小胖子看着她的眼,小眼睛一眯,开心地跑了过来,“安生,六十个行不行?” 莫安生轻轻“嗯”了一声。 小胖子那个高兴哟,嘴角都快咧到脑后面了,然后心里又懊悔起来,难得安生这么好说话,为什么不说八十个呢? 他瞟一瞟莫安生,正想再开口试探一下,熟知他脾性的莫安生,已一眼回瞟了过来。 虽然不凶也不凌厉,却让小胖子立马紧紧闭上了嘴,嘿嘿傻笑了两声。 心道:反正跟着安生有鸡腿吃,下次逮着机会再一次吃个够! 莫安生给小胖子买完鸡腿后,看看天色已不大早,该回去了。 “小胖子,你拿着慢慢吃,我先回王府了。” 小胖子边吃着鸡腿边含糊道:“安生,你等等,我吃完了送你。” “不用了!你慢点吃,别噎着了。”莫安生边走边挥手。 小胖子见她真走了,耸耸肩,不顾路人异样的眼光,向着相反的方向,边走边吃,留下一地的鸡骨头。 莫安生走着走着,见到许多人捂着鼻子迎面而来,擦肩而过,她下意识低头闻闻自己身上,发现没什么怪味道,便放下了心。 再走多一段路,突然间就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她忍不住抬起手臂,用袖子捂住鼻子。 这么难闻,难怪那些人会捂着鼻子快速离去。 只是这是一条回王府的捷径,再往回走,看看天色怕是会耽搁不少时间。 算了,忍一忍,走快些就是了。 莫安生越往前走,那味道越来越浓,几令作呕,而味道的来源处,还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她不禁心生悔意,早知道这么难受,宁可多绕些弯路避开来才是。 迎面来的人,不光是捂着鼻子,有些人还忍不住嚷嚷了: “那老头在那两三天,也不知是死是活,真是的,衙门也不派人来管管?” “好了,少说两句,小心那味道从嘴里进去,回到家还薰死人!” 先前那人估计还想抱怨,听到此言后哼了一声,闭上了嘴,只脚下走得飞快。 味道越来越难闻,看来是离那些人口中的老头所在地不远了。 莫安生心中忍不住好,这味道实在是让人反胃,可又难以形容到底是什么东西产生的。 若说是死人,以现在九月秋天的天气,才两天也不至于臭成这样。 而且从刚刚那两人所说的不知死活来看,说明不久前还是活的,哪会那么快就腐烂? 若是被不孝子孙赶出来的瘫痪老人,失禁之类的,这味道闻着又不像! 莫安生因着这好,经过的时候,忍不住就扭头看了一眼。 一看之下,脚就有些挪不开了。 那是个头发半白的老头,身形瘦弱,面色暗得吓人,头高高向后仰起,闭着眼。 凹陷的侧颜带着几分孤傲,嘴角向下跨,木然而冷漠,只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以往的任何一天、任何时候,莫安生估计在看过一眼后,心里或感叹或不屑一声后,就此离去。 可刚刚她的心,才因为莫名对小胖子迁怒,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不对,而处在前所未有的柔软情怀中。 莫安生想起小胖子当日义无所顾地出手相救,忍不住就朝着老头的方向走了过去。 也不知是闻习惯了,还是怎的,走得近了后,反而觉得那味道没那么令人难受了。 老头衣衫还算整洁,虽不新,倒也没什么补丁,面色灰暗,看起来倒像是得了什么重病,眉头紧皱,似乎十分痛苦的样子。 估计是没钱医治,又或者是不想拖累家中人,在此等死吧。 莫安生掏出钱袋子里的最后一点碎银,拿在手中递向老头,“去找个大夫看看吧,缓解一下疼痛也好。” 老头缓慢地睁开眼,没有看向莫安生手中的银子,反而看向了她的眼睛。 那双眼十分浑浊,带着同皮肤一样的灰暗,毫无光泽,可偏偏让莫安生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锐气。 ------题外话------ 中秋快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四六、解毒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那锐气很快就散去了,老头的眼光移向她手中的银子,半晌后缓缓开口: “老夫中了毒,帮老夫去买点绿豆水来。刚煮开的,放点巴豆,不要再加任何东西。” 说完后闭上眼不再理会她。 莫安生倒是知道刚煮开的绿豆水解功效最好,只是看看天色,若帮老头去办了这事,回来估计天都黑了。 她虽然说出入王府没多受到限制,但王府管禁甚严,一般出去的下人,除非特别情况,黄昏前是一定要回到王府的。 莫安生看看老头,心下叹口气,这事既然都开了口,总不能就此不管吧? 算了,就当日行一善,回去后,再好好向宁王妃道个歉,做个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么晚回去就是了。 莫安生匆匆往街市的方向跑,药铺还没关门,她赶紧地买了半斤巴豆,又跑到糖水铺。 糖水铺的老板,本来已经打算关门了,见她一个小女孩,焦急地赶着要绿豆水救命,又愿意出三倍的银子,便答应了下来。 莫安生搞不清楚巴豆的份量,便让老板煮了三锅,一锅比一锅的份量多一倍,最后剩下的巴豆单独煮了一锅。 因为只要水开便成,煮的时间便不长,莫安生借了几个大水囊,一一灌进去,又灌了一壶白开水后,吃力地拎着走了。 边走心里边埋怨自己烂好心,又埋怨这身子怎么这么弱,看来非得找个时间好好锻炼一下才行。 等莫安生回到老头身边的时候,已气喘吁吁。 老头听到响动声睁开眼,看到是她返回,多少有些诧异。 莫安生抬起手示意他先别说话,让她气顺些再说。 等她气息差不多平复时,指着几个大水囊,对着老头道:“老人家,刚刚你说要绿豆巴豆解毒,小女不知道份量。 绿豆多点倒没关系,但这巴豆不敢多下,所以买了半斤,准备了几份剂量不同的。 前面这三袋,剂量由少到多,大概是前一袋的一倍,后面这一袋全是巴豆,最后这一袋是白开水。 老人家,您既然知道自己中了毒,又知道如何解毒,想必该用多少剂量也清楚的很。 所以小女就准备了这些,您想怎么调剂量都成,若没力气,可让小女帮忙。” 老头闻言,十分惊地看了莫安生一眼,似乎没想到这小丫头,看起来年岁不大,做起事来倒是考虑得十分周全。 他双眼快速将莫安生打量一遍,手已伸向了第三袋剂量最重的水囊。 水是刚煮开的,还很烫,老头只能一小口一小口慢慢饮。 天色已大半黑,莫安生见他自个已经选好,便想告辞了,“老人家,天色不早,小女该回去了。您慢慢喝!” “等等!”老头见她要走,出声阻止,“这绿豆解毒,巴豆却是泻药,老夫喝完后,定要如厕。 但老夫两日未进食,已没了行走的力气,你总不能让老夫就拉在这吧?” 那就真的成失禁了,莫安生光想像那场景,就恶心得不行,加上未用晚膳,又来回折腾了这么久,空腹之下更觉难受。 罢了,姐今日索性好人做到底!“那您慢慢喝,喝得差不多了,再唤小女。” 老头似乎十分意外,道了一句:“看不出你这小丫头,心地倒是不错。” 莫安生呵呵两声,并不接腔,心道:是你运气太好,赶上了本姑娘心软的时候,换了其他任何时候,本姑娘才懒管你死活! 老头喝得差不多了,抬抬手示意莫安生过去扶他。 愈靠近,那股味道反而更加淡了,莫安生忍不住问道: “老人家,您中的什么毒,好生怪,在您身边闻不到什么味道,离开您一丈外,反而难闻得厉害。” 老头哼哼了两声,没有说话,也不知是没力气说了,还是根本不知如何解释,或者是不屑于解释。 莫安生很瘦小,力气也小,好在老头也十分瘦小,看她身形知她没什么力气,尽量自己使力。 莫安生倒也能挺着将他扶到了茅房附近。 刚到那附近,老头的肚子便响起了雷鸣般的声音,他一把推开莫安生,脚步不稳地飞快向里面跑去。 不一会,哗啦哗啦的声音传来,莫安生想像那情景,忍不住扶墙干呕。 里面的响声响了一会停下了,却不见老头出来。 莫安生十分担心那两天没吃饭,又拉成这样的老头,会不会因为虚脱而倒在茅房里。 若真是如此,她真没信心冒着异味,冲进去将他拖出来。 正在犹豫间,里面又响起了刚才雷鸣般的声音,紧接着是哗哗排泄的声音。 如此反复了三四次后,那个老头才双腿打颤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即使黑暗中,莫安生仍然感觉到他面色发白。 “小丫头,过来扶把老夫。” 莫安生走了过去,老头的手稳稳地抓住了她的手臂,一阵湿意和寒意袭来,莫安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扶老夫去西街的好运客栈。” —— 就在两人离开后没多久,两个年轻男子出现在了老头曾经躺过的那地方。 那个侍从模样的男子道:“咦,不多久前还在这的,这么快去哪了?” 他左右找了一阵不见人,回到另一男子面前,拱手道:“主子,疑似毒医杨的老者不见了,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 ------题外话------ 10月5号中午12:00开始2P啦,美人们,票票啥的砸过来,多点冒泡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四七、为何要对付宁王爷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那名被唤主子的男子约二十左右,身材修长,气质阴冷,面孔有些肿胀,似是得了什么大病,他的声音十分冷,又有些虚弱。 “罢了,与你无关!遇不上是本公子的命,本公子早就认命了!” 侍从急道:“主子,既然毒医杨在这大明国京城出现过,肯定没走远,属下定会加派人手寻找,您可千万不能放弃!” “本公子哪是放弃?只是不想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而已!”男子沉默一阵,“巨卫,那件事已经办好了,你派人通知她一声。 过两天事情暴露后,宁王爷肯定会严查,让她想法子将证据消灭干净,不要被牵连其中!” “是,主子!”唤巨卫的侍从恭敬应了一声,又有些不解道:“主子,您不是一早就选中了宁王爷吗? 为何这次来大明国,会帮助魏王爷对付宁王爷?” “本公子是选中了宁王爷,可这一年来,一点蛛丝马迹也没发现,本公子有些担心先前的判断出现错误。” 男子道:“正好趁这次的事件,试探一下宁王爷的心思,也看一下他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让本公子同他合作!” 关键是,如果找不到毒医杨,替他解掉身上的毒,他已经没有多长时间,可以慢慢静待事情变化。 只好提前出招,趁机摸清宁王爷的底。 这样一来,他便可以提出条件同他合作,而他自己想做的事,或许还有一丝机会。 —— 莫安生只知道西街大概的方向,不清楚好运客栈在哪,那老头似乎也不大熟路。 两人边走边向匆忙行走的路人打听,许久后才摸到了那间客栈。 客栈的位置很偏,从一条巷子里穿过去,里面十分简陋。 想来是没什么客人,店小二正坐在桌边打着磕睡。 听到响动声,头一点清醒了过来,看也没看张口就道:“客倌是住店还是用膳?” 一转头,看到莫安生和那个老头,怔了怔,挂上招牌笑容,“老人家,您终于回来了?这位是…”他双眼瞟向莫安生。 “孙女”,“老夫孙女”。 两人很有默契地同时开口,难得的是,居然是一样的答案。 店小二被二人的抢答又弄得楞了一下,转而笑道: “老人家您可真有福气!用过膳没?要不要小的让厨房照旧准备两份晚膳?” “三份,两份不要放油不要放肉,素面即可。” “好的,您二位稍等,很快就给您送房里去!” 店小二看着站不稳的老头,很机灵地帮忙扶着他送到了房间,才去了厨房。 客栈里的房间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两张凳子外,什么也没有。 床上放着个大包裹,桌上摆着许多瓶瓶罐罐,造型特,莫安生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一摸。 老人警告的声音响起:“小丫头,别说老夫没提醒你,那里面装着的都是致命的毒药,你要是不怕死的话,尽管随便摸!” 莫安生不信地撇撇嘴,她才不信这古代有什么摸摸就能要人命的毒药。 就算是用特殊手法提炼出的浓度很高的毒药,一来她手上没伤口,不会被感染,二来她又不会傻得喝进去试试味道,怎么可能会致命? 但她却十分担心,万一像老头先前那样,浑身发着恶臭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老头在茅房一阵稀里哗啦后,这异味还真的没有了,面色现在也差不多恢复到正常,倒真是神的很。 莫安生还没来得及开声询问,店小二已将晚膳送了进来。 是三碗面,一碗有油有肉的是莫安生的,另外两碗白面条什么也没有的,是老头的。 莫安生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当下也不客气,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一碗面下肚后,觉得有些饱意的莫安生抬起头,看向吃得斯文的老头,不禁有些汗颜。 一个饿了两天肚里空空如也的老头,吃得慢条斯理,对比之下,她一个不过晚了些时间用膳的年轻人,倒像个饿死鬼投胎般急切。 老头见她放下筷子,面色赫然,趁吃的空档道:“人在肚子极度饥饿的时候,恨不得一口气吃饱是正常反应。 老夫之所以吃得这么慢,不是因为什么教养习惯,而是太长时间没进食,肠胃受不住。 老夫年岁大,比不得你们年轻人,不想好不容易捡回的命,最后因为心急被撑死! 传到江湖上,老夫大半辈子的英名毁于一旦不说,死了还得被人嘲笑!” 莫安生呵呵笑了两声,对于老头口中所谓的江湖,有些不以为然,一个没有络的世界,消息传播能有多快多远? 这个老人家,似乎想得太多了。 老头见她神情,知她不信,懒得同一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一般见识,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面。 倒是莫安生无聊之际,想起了先前的问题,好道:“老人家,您之前中了什么毒?为何会中毒?” 老头或许是因为终于捡回一条命,心情大好,道:“那个毒药是老夫自制的,暂时还未取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四八、赠药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莫安生越发觉得这老头,神经有些问题,能够自制毒药,虽说稀,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将自己毒倒,闻所未闻。 她闭上嘴,不再出声,打算等老头吃完后,便告辞离去。 老头可以容忍她不懂江湖,却不能容忍她怀疑自己的能力,他翻翻白眼,“老夫制那毒药,不过是无聊所为,用来整蛊人的。 哪知那天运气不好,出门的时候,被人撞倒在地,药粉从袖子里飞出来。 一阵风吹来,正好吹进了老夫的鼻子里,才在那地方躺了两日。” 莫安生忍不住扑哧笑了,这般的运气也实在不是一般人。 她完全可以想像,这老头想整蛊别人反而自个中招时,那种风中凌乱的心情。 害人终害己,看来这人还是不能行差踏错,否则终究会报应回自己身上! 老头对莫安生的嘲笑十分恼火,心想着若不是看在她救了他一命的份上,早就将她毒死个百八十遍了。 他怒哼一声,微微扭过身子,用行动表示自己的不满,低头继续吃自己的面。 莫安生轻咳两声,忍住笑意,头转向了一边。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听得到哧溜哧溜的面条吸动声。 等到声音停下来后,莫安生起身告别,“老人家,您早些休息,小女先走了。” “半夜三更的,你一个小丫头,胆子真大,也不怕遇到什么坏人!” 老头看也不看她,或许是因为刚才莫安生的嘲笑,语气虽不善,话里的意思却是好的。 “小女只是府里的一个丫头,出来大半天没回去,主子肯定已经不高兴了,若整晚不归,只怕主子明日会将小女赶出来。” 老头沉默一会,道了句“等等”,站起身,在那一溜的瓶子中拿了四个小瓶子放在袖子里,然后道: “走吧,老夫送你回去。正好吃饱了,要走动消消食。” 莫安生对于一个人回去,心里其实是有些害怕的,只是不得不回去而已。 如今老头愿意主动送她,理由也恰当,莫安生觉得自己好歹救了他一命,倒也受得起,忙不迭点头应了。 出得客栈,老头主动道:“老夫姓杨,以后若有缘再见,你唤老夫杨爷爷好了。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莫安生,杨爷爷您唤小女安生便可。” “嗯,安生,你在王府里当差?” “也算不上。小女姐姐原是府中十八姨娘,半年前去世了,府里王爷王妃心善,见小女孤身一人,便将小女留了下来。 如今帮王妃做事,再大些存些银子后,肯定会出府的。” “缺银子?老夫倒是有,要不要老夫借你一些?” “不用了,小女现在年岁小,就算有了银子出府,怕也不好生存下去,倒不如先依着王府过几年。” “小丫头岁数不大,想问题倒是通透。”杨老头似哼了一声,“不过你这么精明,以后还是不要有缘的好。” 莫安生额头飞过三条黑线,这是嫌弃救命恩人的意思? 哼,她也没想过要与他再见面,今日救他,不过是因为心情好,日行一善而已,谁想过要得到什么回报? 人家如此嫌弃她,莫安生也懒得多说了。 两人默默走了一阵,差不多快到王府时,莫安生道:“杨爷爷,小女到了,多谢您送小女回来,您慢走。” 杨老头从袖子里掏出那几个小瓶子,伸手递给莫安生,“这是老夫自制的一些药,红色的这个是剧毒,给你遇险时保命的; 黄色这个是迷药,白色这个红色毒药的解药,也是重伤时的保命药,黑色这个是易容药,当成是你救老夫的一点回报。” 莫安生见他一脸认真严肃的神情,忍住笑,恭敬接过他手中的瓶子,“多谢杨爷爷!” 杨老头暗中翻个白眼,死丫头,你以为老夫没看到你脸上的嘲笑?我毒医杨的药,江湖上千金难求,你个小丫头真是不识货! 若不是看在人救了老夫一命的份上,老夫才懒得搭理你!哼,以后最后别再见了! 杨老头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莫安生朝他的背影做个鬼脸,转身悄悄地向王府侧边的小门走去。 王府后院有个小门,是她偶然间发现的,平时较少人出入,看守也不严。 若是运气好,碰到守门人在打盹,悄悄溜进去,指不定不会被发现。 莫安生蹑手蹑脚地靠近,发现守门的人,果然靠在门边上歪着头睡着了。 她正准备偷偷溜进去,突然从墙内跳下一人,两人恰好面对面。 那人三十左右年纪,身形中等,一身黑色短打,干练俐落,一边耳朵上吊着块黑色的布片,正随着他跳下的动作而摇晃个不停。 他似乎未料到会在此时此地遇到人,面上遮面的面罩都未带上。 被人看见了?男子突然面露杀意,那就对不住了! 莫安生见他眼中突起的杀意,心下骇然,眼见着那男子抽出一把匕首,手一扬大力朝她刺来。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将拿在手中的瓶子朝人扔了过去,转身就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四九、遇到刺客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那男子未料到,一个半夜三更遇到的瘦小丫头,手上居然有暗器,匕首一挡,咣当一声,击中了其中一个瓶子。 也不知是不是吓得腿软,莫安生转身才跑了两步,两腿一打颤,居然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没了爬起来的力气。 她闭上眼哀叹一声,心想着死了死了,看来自己的古代游,就此结束了。 也不知这次死了之后,会不会回到现代?若是能,倒也死得值得。 她在心里胡思乱想,想象中的剧痛却并未传来。 莫安生悄悄睁开一只眼,左右瞟一瞟,没看到人。 翻个身,却见到那男子正站在身旁,手执着匕首,双腿大开,怒目圆睁,面含煞气,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好似突然遇到一个时间静止异能者,将时光暂停了一般。 莫安生眨眨眼,又动动手脚,发现自己能动。 难道那个异能者是她?莫安生当然自己没有这种能力,可眼前这一切,她无法解释之余,只能作出如此诡异的猜测。 站立着的男子,突然间直直向着她的方向倒下来。 莫安生大惊,连忙就地滚了几个圈,避开了那男子。 然后就见到那男子以刚刚站立时的姿势,扑通倒在了地上。 那鼻子与地面硬生生地接触,看得莫安生都觉得疼,可那男子仿佛没有任何知觉,就这样一动不动。 难道是被人点了穴?传说中的定穴?莫安生再次转动眼珠子,没有发现任何人或物的踪迹。 她麻溜地爬起身,顾不得拍拍身上的尘,屏着气息,向门口跑去。 “哎哟”,脚下踩中一物,让她差点摔倒。 莫安生低头一看,发现是个白色的瓶子,那个杨老头送给她的瓶子。 她左右再看了看,又发现了三个,上面盖子的颜色,分别是黄色白色黑色,好像还有一个红色。 那杨老头说红色里面装的是什么?莫安生仔细回想了一下杨老头说的话,好像是…毒药! 对,他说红色里面装的是致命的毒药! 莫安生想起当那男子执着匕首要刺她的时候,她随手就将杨老头给她的四个瓶子扔了出去。 然后听到咣当的响声,貌似是瓷器破碎的声音。 莫非……莫安生实在不相信这落后的古代,能有什么不见血便能封喉的毒药。 可当事实摆在眼前时,她不得不在心里,对自己曾经的信念产生了怀疑。 倘若真是如此,那远处躺在那的男子,不就已经死了?那她不就是,杀—人—凶—手? 一阵阴风,从莫安生脊背一路向上爬,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脑海因杀人凶手四个字停止了许久思考后,才慢慢回过神来。 男子还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莫安生抖抖索索地爬起身,颤颤微微地走到那男子身边。 猫下身,大着胆子推了他一下。 没反应。 莫安生屏着气,伸出颤抖个不停的手指,从地面与那男子鼻子的空隙间伸进去。 没了呼吸。 莫安生脑海里咣的一声,瞬间空白。 她抱着最后的希望,探上了他颈部的大动脉。 已感觉不到任何的动静。 莫安生整个人倒在地,一直屏的呼吸变成了急促,大口大口地喘气。 啊!她杀人了!她成了杀人凶手!虽然是自卫杀人,可谁能证明? 莫安生想着自己这么青春美好的一生,后半辈子就要在监狱里度过,欲哭无泪。 她前半辈子,不,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要让她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遭受这种劳狱之灾? 陌生的时代?啊,是啊,这不是二十一世纪! 莫安生突然清醒过来,这里不是她所在的二十一世纪,这里是完全不同的生存法则,有江湖,有仇杀,有私刑,就是没有人权! 对不住了!莫安生对着那男子尸首默默道,若不是你想杀我,我也不会胡乱将那瓶子扔出去,要怪,只能怪你运气不好了! 莫安生如此一想后,心里觉得平静了一些,刚才的情形,如果这男子不死,死的人就是她了。 这样想来,杀人凶手的心理负担就减轻了不少。 至少她是自卫,且本无意杀人,是那人运气不好而已。就算搁现代,也是无罪的。 莫安生冷静地想了想后,决定先将尸体处理掉。 她四处望望,也许将这人拖到后面的小树林里,是最好的选择。 或许人的潜能真是无限的,受到惊吓后的莫安生,早已没了一丝力气。 却在求生的渴望面前,突生出了无限的力量,以那样的小身板,居然拖着那个男子,到了后面的小树林里。 今晚本来只有很黯淡的星光,小树林里被树一遮,里面黑漆漆的。 她摸索着找了个凹陷的地方,将那男子塞进去,又摸索着找来大堆的树枝,铺在了上面。 做完这一切,走出小树林的莫安生,仍保持着十分清醒的头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五十、安生生病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她来到先前遇袭的地方,趴在地上查找是否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果然被她发现了一个小木牌,用手一摸,上面似乎有字。 但星光实在太暗,莫安生也没时间去细看上面是什么字,她将牌往袖子里一塞,继续慢慢查看。 直到已确定完全没有了痕迹,莫安生才起身向小门口走去。 门口的守门人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早在那男子要杀她时,莫安生就猜想那守门人应该是被打昏了过去。 经过的时候,她伸手控了探守门人的鼻息,果然是有所息的。 莫安生松口气,想来先前那男子也不想杀人惹出祸端,所以才打晕了守门人。 至于她,实在是不好彩,恰好在他准备走的时候,与他碰了个面对面。 哪怕是谁快那么几秒钟,先前的事情,也许都不会发生。 莫安生叹口气,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房间里还放着膳食,还有冷掉的水,屋里点着灯,如玉趴在桌上,显然是等得睡着了。 “如玉,我回来了。”莫安生轻轻推她,“回你屋去好好睡觉。” 如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想来是困得不行,含糊应了一声,半眯着眼,摇摇晃晃回了自己房。 莫安生用冷水擦洗,换掉身上的衣衫,吃了两口膳食后,上了床。 大半夜的受惊,加上劳累,加上先前衣衫尽湿,还有虽然认为自己无罪,但始终生平第一次杀人的心里负担,莫安生病倒了。 早上如玉发现最近一向准时起床的莫安生,今儿个到了用早膳的点,还没起,便向以前一样,上前去敲门,唤她起来。 “安生小姐,该起了!”如玉唤了几次,里面无人应。 难道昨儿个安生小姐出去后没回来?不可能啊,安生小姐在外面又没有什么亲人在。 不对啊,昨儿个她睡得迷迷糊糊的,记得是安生小姐回来后,将她喊醒,让她回房的。 如玉又敲了几次门,唤了几声,里面还是没人应。 她用力推了推,门没有拴上,大力之下,开了。 如玉走进去,发现床上的小人儿,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她大吃一惊,立马走上前,“安生小姐,你怎么了?” 走得近了,如玉发现莫安生的头发都湿了,她伸手一探,额头烫得吓人。 床上的莫安生无意识地唤道:“冷…” 如玉连忙从柜子里拿出被子给她裹上,然后跑出去厨房打了热水来,帮莫安生擦洗,换上干净的衣服后,去了王妃院里。 李嬷嬷听说莫安生病了,急忙安排花颜出府去找大夫,并派了个小丫鬟去安生院里帮忙,让如玉好生伺候莫安生。 宁王妃知道此事后,派人送了不少补品过去,放话府中各人,莫安生病了需要静养,无事少去打扰。 如此维护的态度,让那些姨娘嬷嬷们,更是看清了莫安生如今在府中的地位,纷纷派人送礼表示慰问。 莫安生生病的这几天里,宁王府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大早的,宁王府门口聚集了不少,来收银子的甘蔗商人和大地主。 守门的人一打开门,发现黑压压的人群,吓一大跳,快速地关上门,将此事禀告了王府大管事,万大管事。 万大管事带着府里的小厮护卫,站在门口,让守门人打开了大门。 当他一站出来,看到那些人时,楞住了。 因为里面有不少是没多大交情,但十分眼熟的人。 “万大管事,您出来太好了。”一位高粱商人走上前,拿出手中的货单,略带几分抱怨: “以往王府付账都是拿着汇票,到钱庄去取便可,这次为何改成了上王府来取? 我老沈赶了三天才从外地赶过来,又得花三天才能回去,这一来一回的,不知耽搁多少生意。” 万大管事一楞,“什么意思?” 另一位地主模样的人道:“是啊,万大管事,以前付银子的方式多好,大家都省事。 如今虽说数量一下子涨了十倍,可这高粱都是小本生意,没什么利润,这跑一趟路费食宿再加误工的,也得花不少银子。” 万大管事更加一头雾水,“黎员外,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黎员外以为他这问话是质问的意思,忙笑呵呵道:“万大管事别生气,我老黎不过就是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 好久没来京城了,正好趁此机会好好享受一番!这银子要赚,日子也得过,赚银子本就是为了享受生活嘛。” 万大管事还想着什么数量涨十倍的事情,听到黎员外有的没的说一堆,眉一皱,伸出手,“单子给老夫瞧瞧!” 黎员外恭敬地举高双手递了上去。 万大管事单手接过一看,心下大骇,若不是他精于世故,见识多广,只怕当场就面色大变。 饶是如此,只有他心里清楚,他后背的衣衫已经湿透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五一、宁王府出事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万大管事镇定的一拱手,“各位,负责此事的廖管事,这几日请了假回老家。老夫先前并不知晓,多有怠慢。 单子是从王府出去的,王府自然会按上面的条款付银子给各位。 不过现在天色尚早,账房盛先生年岁大,宁王爷一向让他午时后才过来,所以请各位先到府中别院处等一会。” 万大管事说完后,朝身旁的小厮一使眼色,小厮机灵地道:“各位当家掌柜员外们,请随小的来!” 待所有人都进去后,万大管事的脸立马阴沉下来,他对其中一位护卫道: “立刻去宫门口通知沐首领,让他想办法通知王爷,府中有事发生,急!” “是!” 宫中刚下早朝,正在同太子讨论政事的宁王爷,听到小太监传来的消息后,一手捂向腹部,神情微变,向太子请了假,“皇兄,臣弟突感腹部有些不适,这国库的事情,臣弟明日再与皇兄讨论如何?” “三皇弟既然不舒适,就快回去,今日这事就暂且停一停。”太子见宁王爷面色有变,关心道:“三皇弟,要不请御医来瞧瞧?” “不用了,皇兄,怕是早膳吃了不干净的食物,有些痛而已,上多两次茅房也就好了。” “那三皇弟快些回去吧。” “是,皇兄。” 一旁的魏王爷笑得格外殷勤,本就艳丽的容颜越发光彩夺目,话里有话,“三皇弟,回去好好治治,啊!” 宁王爷无暇在口头上挤兑他,匆匆行了礼,出了皇宫。 皇宫外,沐武牵了一匹马,“王爷!” 宁王爷点点头,也不说话,翻身上马,一夹双腿,朝宁王府赶了过去。 万大管事跟他多年,两人行事之间颇有默契。 如今万大管事不顾规矩,在他早朝时,派人送来口信,并加了个“急”字,说明真的是发生了大事。 因而宁王爷舍弃轿子,顾不上其他,策马奔回宁王府。 一路奔到王府门口,宁王爷跳下马,直接去了房。 房里的气氛异常凝重,万大管事、盛先生、张幕僚、还有刘吴两位先生,几位他最信任、器重和赏识的人,正黑着脸,围在房案牍边讨论。 见到宁王爷,齐齐站起身,“王爷!” 宁王爷边脱外衫,边道:“说吧,出了什么重要事!” 几人互看一眼,由最先发现问题的万大管事发言,“回王爷,今早酿酒厂的高粱商和地主一早聚在了门外,属下一询问,方知是前来收银子的。 那些人纷纷抱怨,虽然订单数量多了十倍,但为何要改变了付银子的方式,非得让他们前来王府亲自拿银? 属下接过其中一人手中单子一看,方知出了大事。如今寻了个理由,先将那些人安排在了别院候着,但最多只能拖到下午。” 万大管事略一停顿,宁王爷没有出声,静待他往下继续说。 “属下立马到账房处找了这次高粱数量的总单,发现数量由原来的三百万担,”万大管事咽咽口水: “变成了三千万担,签单的时间,正是七天前,林大人御前告状的第二天,即顺天府派人来查的当天。” 宁王爷面色未变,但周身散发出的冷冽气势,却让整间房的温度瞬间下降。 “此次涉及的银两约有一百五十万,若加上后期存放高粱的地方、工人、新增加的空酒坛和人工费等,大约需要两百万两的银子。” 万大管事在这样凝重的气氛中,双腿不由自主发抖,他伸手擦擦鼻尖的汗,继续道: “若是几天前,要拿出这一百五十万两,根本不是问题。 只是熊宝宝一上市反应火爆,前日已一次性支走了三十万两,进行再投入;与周府联姻的事,又抽出了五十万两; 还有那边刚刚支了一百万两银子走,所以现在能动的流动现银,不足二十万两!” 万大管事越说额头汗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小。 一旁的张幕僚接过话头,让万大管事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对王府来说不是大事,只需几天便可集齐。 但这事却可能会带来非常致命的后果:高粱商聚集在门外一事,虽然万大管事处理得当,但一定已被许多有心人看了去。 倘若要调动其他产业,来集齐银子,势必会让人暗中猜测,如今的宁王府,居然连一百多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那这些年陛下赏赐的,王府各产业挣下的那些银子,都去哪了? 若被人抓着这点往下查,或告到圣上那,让圣上太子起了疑心,让人暗中一查,那就……” “那本王私下的筹谋,哪怕再隐蔽,也终会被人查出来,到时候,整个王府都会因此而赔上性命!”宁王爷冷冷接过话头。 这确实是预料中必然会出现的结果,几人迅速噤声。 宁王爷冷笑道:“原来二皇兄的后招在这里。 先是让左都副御史林大人殿前告状,让父皇派人来查本王,甚至不惜暴露他自己强霸良田,致数十人丧命的事情。 身在朝中,有哪个人身上是干净的?再来趁着本王将心思放在应对顺天府府尹身上,买通造酒坊管事,再在高粱数量上做手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五二、不知安生能否帮上忙?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最终的目的,却是想将本王目前的全部底线暴露出来,偌大一个王府,居然连一百五十万两现银都拿不出来? 不论圣上,皇兄,还有朝中各大臣,均会在心中想:宁王府的银子,都用到哪去了? 哪怕本王再想出多合理的解释,想必也无法打消任何一个人心里的疑虑! 若失了父皇皇兄的信任,即使最后本王的筹谋没被发现,以后哪还有成功的机会? 想不到二皇兄此次居然能使出这么好的计谋,好一个声东击西,看来倒是本王一直低估了他!” 万大管事与盛先生齐齐告罪:“此事都是老夫疏忽,被那廖管事钻了空子!” 宁王爷冷眼扫过,“你二人之罪责,待此事过了之后再行定夺!如今当务之急,是待罪立功,如何渡过此次的危机!” 他看向房中众人,“各位说说看,此次之事,有何应对之法?” 早在宁王爷回来之前,几人就已商议过,根本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张幕僚道:“王爷,您回来之前,属下几人商议出的结果是:三百万担高粱变成了三千万担,这账王府必须认下。 因而今日前来的高粱商,先用府中现银支付一部分,并由万大管事亲自告之,府中原本准备的现银,因为突发急事,支走了一部分。 从钱庄兑回的现银,还需几日才到,让他们先行离去,剩下的银子按原本的法子支付。 以咱们王府以往的信誉来说,那些高粱商定不会起疑心! 但对于后面,如何能在不动用其他产业的情况下,快速聚齐一百多万两现银,请恕属下几人无能,暂时还未想到更好的法子!” 张幕僚话一说完,几人齐齐惭愧低下头。 宁王爷揉揉眉心,声音疲惫,“今日到此为止,都先下去吧。这几日,无论何时想到任何有用的点子,随时来与本王商议!” “是!”几人齐齐应道,悄声出了房。 宁王爷一人待在房良久,却仍是想不出破解此局的方法。 大约晚膳的时分,宁王爷离开房,去了宁王妃处。 在所有人看来,宁王爷与宁王妃两人相敬如宾,宁王爷对宁王妃谈不上宠爱,每月里去她房里的次数也不多。 但没有外人知道,宁王爷所有的一切,从未瞒过宁王妃。 这也是宁王妃,能容忍府中姬妾不断增加的原因。 因为无论宁王爷宠爱谁,她知道,她的地位是永远不会变的,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 她与宁王爷两个人,或者说她身后的沈家,早在同宁王爷联姻的那一天,捆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宁王爷没有隐瞒地,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宁王妃。 宁王妃虽是后宅妇人,却有着敏锐的政治触觉,这也是当初宁王爷选择她为正妃的原因。 宁王妃一听之后,面色也跟着变了。 一百三十万两,对宁王府来说,对沈家来说,甚至于对她本人来说,都不是什么拿不出来的数目。 可关键就在于,这个时候,无论是她还是沈家,没人敢保证,可以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拿出这一百三十万两现银出来。 倘若一旦被人发现,所有针对宁王府的流言必会四起,圣上与太子必会质问:宁王府的银子去了哪里? 除了宁王府本身,可宁王府在今日支付完二十万两银子后,剩下不足二万两,去哪变出这一百三十万两? 如今所有明面上的产业,全都动不得,包括宁王府,宁王妃自己,以及她的娘家沈家。 大明国不抑商,商业环境相对发达且公平,虽控制朝中大臣不允许经商,却不阻止皇子们经商。 因为这种开放的态度,各皇子们的账目反而非常清楚,并会将一半的盈利上缴圣上或太子私库。 因此暗地里的交易,反而比较少。 这种比较特的模式,说起来,要归功于二十年前的五国战乱。 大明、大雍、北夜、叶耶、星云五国,为抢战对方城池,发起混战。 你打我,我打他,他打你,陆陆续续打了十年,谁也没讨到好处。 眼看着国家越来越穷,百姓越来越少,五国最后商议,暂停战争,休养生息。 停战后,各国皇室均穷得叮当响,连想赏赐有功之臣,都没有多少银子可以拿出手,包括大明国在内。 当今大明国圣上明文帝,因为各皇子大了要离开皇宫,除了宅子外,实在赏不出更多的银子。 不得已之下,便给了让各皇子经商自行挣银子的权限。 同时因为国家太穷,急需商人来拯救国家经济,明文帝索性订下了一系列从商优惠条件。 并勒令各皇子,经商可以,但商有商道,必须遵循从商规则,绝不允许欺横霸市! 这一来恰好歪打正着,大明国在五国中,算得上是经济恢复最快的国家。 同时因为对商行的支持,所有暗地里的交易都不多,包括宁王府在内。 所以如今宁王府想从暗处短期内,取出一百三十万两银子,不是不可能,却十分困难,除非是卖掉所有暗地里的生意,才有可能。 但这样一来,想用暗地里的生意,掌握某些明面上了解不到的消息,这一途径就会被切断。 这个代价实在太大!不到逼不得已的处境,宁王爷绝不愿意这么做! 可是现在,似乎除了这个方法,已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案了。 今晚的宁王爷和宁王妃,无心男女情爱,躺在床上,均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直到后半夜,两人才迷迷糊糊地眯了一会眼。 第二天一早,病刚痊愈的莫安生,前来拜谢宁王妃的时候,便见到她一脸的灰青,明显心事重重的样子。 “安生拜见王妃!” 宁王妃勉强挤出笑容,“安生你身子才刚好,该多歇息几天才是。” “安生已经好全了,谢王妃惦记。” “嗯,本王妃知道了,”宁王妃明显心不在焉,“安生,你回去歇息吧。” 莫安生瞧瞧宁王妃面色,本着为大BOSS分忧的心态,关心问了一句: “安生看王妃面色不大好,可是碰到了什么难事?不知安生能否帮上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五三、安生的解决方案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宁王妃心中正烦闷着,本想挥手让她下去,突然想到莫安生一直以来行事的稳妥,还有熊宝宝的点子,鬼始神差下,忍不住跟她说了。 “咱们王府有一造酒坊,往年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向高粱商订货约三百万担。 今年负责此事的管事出错,将三百万担写成了三千万担,单子下去那天,账房也没太去细对,结果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王府做生意一向讲究信誉,既然写了三千万担,就肯定得收三千万担。 只是王府里一时没有那么多现银可以支付,又不能失信于人,否则一旦没了信誉,以后就很难再恢复。 而且就算慢慢付了银子,原本一年三百万担的数量,突然涨了十倍,若不酿酒,任其白白浪费,被圣上知晓了,定会责备,因而这不酿成酒不成。 可酿了酒之后,现有的酒楼酒商酒铺根本无能力消化,就会变成大量积压,还得专门找地存放,找人看管。 这赔银子是小,关键是王爷以后,肯定会在圣上心中落下个无能的印象,哪会再重用?” 莫安生身为现代女高管,宁王妃将前面的问题一说,她即刻便明白了问题所在,以及后面可能带来的一连串的,不良连锁反应。 “王府一向是一次性付清所有现银的吗?”若不是,分期付款不就能解决现在暂时的难题了? 宁王妃道:“高粱是小本生意,所需银两不多,王爷体恤那些商人和百姓,从三年前开始就是一次性付清现银! 只是这一次,是从十五万两,一下子变成了一百五十万两。” 在莫安生看来,此事如果是府中管事出了错,向那些商人明说这件事的难处,然后先付一部分银子。 再让他们将高粱能卖给别的酒坊,就尽量卖给别的酒坊,实在卖不出的,最后由王府收回,只是银子付慢些,相信那些人一定会理解。 可如今宁王爷宁王妃对此事看得如此重,不惜一切也要硬生生啃下那三千万担高粱,说明还有一些她不知道的内幕原因。 所以宁王妃虽然将眼前的困境告诉了她,但肯定还有很多事情不方便跟她挑明来说。 既然如此,那么现在解决的方法,唯有快速短期内,卖出足够多的酒,挣到足够多的银子,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莫安生思索片刻,双眸一亮,“王妃,安生倒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宁王妃精神一振。 莫安生朗声道:“既然王府的造酒坊一下子多了那么多高梁,必须酿成酒,索性将事情搞大,垄断京城附近所有城的高梁! 让那些酒商来不及到外地购买高梁酿酒,只能到咱们王府酒坊进酒!” “垄断?”宁王妃吃惊道:“你可知道那得再花多少银子?最少是现在的五倍有多!” 本来就是头疼银子的事情,还要再掏银子,看来这莫安生也只有那么点聪明劲了。 真是浪费时间!宁王妃面上顿时现出不郁之色。 莫安生道:“王妃,先前的高梁订单付现银的条件不好更改,但这次再买高梁,可以签订新的付银条件: 由王府指定交货时间,交货时只付一成,半月后付三成,一月后付三成,两月后付清! 这样一来,先将京城附近所有高梁抓在手中,在酒商付了订金后,先付清此次的欠款! 待酒酿出来后,酒商付完余款,便可用余款支付新的高梁订单订金!” 宁王妃听完后,面色略好了些,皱眉想了一会后,又有问题了: “垄断高梁后,酒商是只能到王府进酒,但倘若酒商的订金不足一百五十万两,又该如何?” 莫安生思量一阵,问道:“王妃,王府接下来的日子里,可有些什么重要事情,需要宴请宾客之类的?” 宁王妃眉头轻皱,想到此事心里越发郁闷难受,“两个月后,倒是有个姨娘要进府。” “没有了吗?”莫安生有些失望,偌大一个宁王府,这么多人,居然没什么喜庆的事情要办? 宁王妃再一思索,“你这一说还提醒本王妃了,下个月初,是王爷奶娘,即苏侧妃娘亲的生忌。” 莫安生一喜,“九月重阳,民间向来有重阳登高、插茱萸、饮菊酒、思亲人的习俗,又恰逢奶娘生忌月。 王府酒坊可以王爷感念奶娘哺育之恩,特推出买即送的优惠,必可令销量再升。” 见宁王妃还在思索中,莫安生继续道:“把安生的话直白点说:王爷感念奶娘的哺育之恩,希望全大明国的人,都能为去世的奶娘积福,愿她老人家早日转世到好人家!因而在重阳月内,多买多送!包括酒商和王府自己的酒坊。 同时奶娘生忌那日,只要经过酒坊铺子、酒楼、包括合作的酒坊等地的,都可以免费饮上一小碗酒,表达祝愿。” 莫安生所用的法子,是现代最常见的营销手段:制造噱头! 用一个出乎意料又合理恰当的创意,引起人们的广泛关注,为产品增加卖点。 比如同样两种酒放在一起,一种就是正常的酒,一种是宁王府出的为纪念奶娘的酒,还加上了超乎想象的优惠,所有人的关注点自然会倾向第二种酒。 宁王妃并不是个生意人,从她的角度来看,她觉得这似乎起不了多大作用,但在实在无法的情况下,她虽然怀疑,还是忍不住问道: “如果按你的方法这样做,这销量真能上去?” “全部消化完安生不敢担保,但消化掉一半,安生有这个把握。”莫安生肯定道: “还可以暗中授意铺里的伙计,对来的客人暗示,此活动只到月底,马上就要春节,建议客人可以一次性买多些回去。 这样可以免费得更多的酒,就算自个喝不完,送人也成,何况这酒又放不坏。” 宁王妃听得有些心动,“安生,本王妃对铺头的运作情况不是太了解,但听你这么说,又觉得有点可行性。 这样吧,你先回去歇着,本王妃立马将这个法子告诉王爷,若可行,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是,那安生先告退了。” “这两日若无事,你就待在王府里,倘若王爷听了此法子有何不明之处,本王妃会随时唤你来问话。” “安生明白。” 宁王爷刚下早朝回府,便听小厮报王妃有请。 宁王爷深知自己的王妃行事有矩,如若无大事,一般不会在白天他繁忙的时候找他,特别是这么紧急的时候。 当下扔下张幕僚、万大管事等人,去了宁王妃院子里。 “妾身见过王爷!” “王妃不必多礼,这么急着寻本王来,有何急事?” 宁王妃将莫安生先前说的话,转述了一遍,边说边偷瞧宁王爷面色。 其实到现在为止,宁王妃心里对于莫安生的法子,仍是一点底也没有。 只是事情紧急,现在所有人都一筹莫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宁王爷的表情,却从进来开始直到宁王妃说完,都没有一丝变化,这让宁王妃心底忐忑不已。 在这么紧要的日子里,她却将他唤来说些废话,定会影响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印象。 宁王妃心里忍不住埋怨起自己,又怨恨起莫安生,若不是她说了那些话,让自己以为有可行性,自己怎会巴巴将王爷唤来? “这主意,是莫安生那小丫头想出来的?”宁王爷的声音,如往常一般平静,若仔细听,却能听一丝异样。 只是此时内心不安的宁王妃并未留意,对于宁王爷亲口说出“莫安生那小丫头”几个字,也没有丝毫的疑心。 “是的,王爷。”宁王妃小心翼翼道:“是妾身过于急切了,未曾细想,便直接将王爷您唤了来。 耽误了您处理正事的时间,是妾身的罪过,请王爷恕罪!” 宁王爷并未搭理宁王妃的自责,他唇角轻轻勾起,似是笑了一下。 “王妃先休息,本王去同刘吴两位先生,还有张幕僚等人好好商议一下。” 然后在宁王妃震惊的眼神中离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五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王爷,刚刚是笑了吗?自她入王府以来,见王爷笑的次数不超过一个手指头。 宁王妃沉浸在宁王爷刚刚昙花一现的笑容里,不能自拔。 门外的李嬷嬷见宁王爷离去,进来便瞧见自家王妃一脸呆楞的样子。 她怪地轻唤两声:“王妃?” 宁王爷离开宁王妃院子后,立马去到房,将刚刚得到的点子,告诉刘吴等几人,让其分析其可行性。 直接参与铺头管理生意的刘吴两位先生一听,双眼放光,直呼:“可行!可行啊!王爷! 与其纠结于眼前的困境,不如放开眼界,破釜沉舟,放手一博!妙啊!” 张幕僚主要是负责在政事上出谋划策,盛先生是账房先生,万大管事主要是府里往来事宜,以及一些大的供应商的来往。 三人对于此方法可行不可行,同宁王妃一样,没什么底。 但既然刘吴两位先生说可行,那就有七八成的可行性了,听闻刘吴二人的呼声后,齐齐松了口气,看向宁王爷。 宁王爷本就觉得有五成的把握可以试一试,如今刘吴二人大呼可行,心里也踏实不少,面色顿时缓和。 他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激动,“那接下来,还请刘吴二位先生,立马派人全面收购京城附近的高梁! 另外,买即送的活动,从明日起,在所有酒楼酒坊,以及合作的批发酒商和酒坊中,全面推行! 各酒坊制造厂,立马紧急加派人手,连夜酿造,一定要确保在本月内,不会断货! 各酒坊、酒楼、合作酒商那里,现在马上派人,将此消息先传递出去!” “是!”几人齐齐应道。 “还有,”宁王爷面上的神情瞬间平静无波,双眸中却射出寒光,“二皇兄送了这么大一份礼给本王。 礼尚往来,本王也得送份大礼给二皇兄才是。” “王爷的意思是?”张幕僚问道。 “趁着二皇兄得意之际,攻其不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莫安生离开宁王妃院子没多久,就碰到了苏侧妃。 苏侧妃一见到她,笑容满面,柔声道:“安生,身体好些了吧?” “谢苏侧妃关心,安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莫安生略一行礼,“苏侧妃您这是要去王妃那吧,安生不阻您时间,先告辞了。” 苏侧妃笑眯眯地伸手拉住她,“安生,不急,本侧妃先说个好消息给你听!” 原来苏侧妃是来向宁王妃请示出府的。 绣像纨扇的样品出来后,扇中人物活灵活现,见惯好物的苏侧妃,都爱不释手。 在样品出来后,苏侧妃外出的次数就多了起来。 主要是去参加一些别府姨娘们的聚会,还有些品级低些的官家正房太太们的聚会。 这些正房太太们,请不动宁王妃,只能请府中侧妃姨娘,多少也能跟宁王府搭上点关系。 以往苏侧妃是不屑于去参加的,如今为了推广绣像纨扇,只要有邀约,她通通不放过,然后不遗余力地推销。 绣像推销之事,比她想像中简单且顺利许多。 当苏侧妃手执绣像纨扇出现时,立马就成了整个宴会的焦点。 众人纷纷围过来,对那栩栩如生的绣像,赞叹不已。 若碰巧那绣像上的花旦,是某些姨娘们的偶像,姨娘们甚至会大声尖叫惊呼,恳求苏侧妃将纨扇转让给她们,价钱随开。 苏侧妃趁此机会,大力宣传了一番,并道七日后,她名下的铺子里便会有同样的纨扇出售。 各种材质的都有,各个花旦的都有,惹得那些姨娘们心动不已,恨不得七日后快些到来。 莫安生听完后,也十分高兴,绣像纨扇卖得好,她也可以多获一份利。 “苏侧妃,上市那日,若需要安生帮忙的,尽管开口。” “哎哟,”苏侧妃笑得花枝乱颤,“安生,如今本侧妃可不敢使唤你。你呀,安心多想点好点子就成。” “好的,苏侧妃。” 莫安生嘴上虽如此应着,心里确不是如此想。 毕竟她迟早要离开宁王府自立门户,真有什么好的点子,也不可能全部托出。 —— 第二天,一款名为“思祭”的酒,在全大明国宁王府名下的酒坊酒楼上线了。 习惯了一早去买酒的酒客,见到店门口贴着“买即送”字样的大红纸条,好问道:“小哥,这什么意思?” “张老爷,早啊!”店中伙计露出灿烂的招牌笑脸,同来人打着招呼,然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墙上的大红纸条,笑道: “说起这事啊,不知您还记不记得去年九月的时候,咱们宁王府举办的流水宴?” “当然记得啊!这么轰动的事情,怎会不记得?”张老爷肥胖的脸上露出回忆的神情,“这王府的厨子就是不一般,老爷我有幸吃过那么一遭,真是此生无憾了!” “那您还记得为什么办流水宴吗?” “好像是宁王爷奶娘的生忌,是吧?”张老爷有些不确定地道。 “哎哟,张老爷,您记性真好,可不就是咱们宁王爷奶娘的第一个生忌!” 伙计夸张奉承,“今年啊,咱们宁王爷想着这流水宴只能在京城摆,地方有限,也不能人人都去,于是换了个法子。” “什么法子?”张老爷好问道。 伙计手往那大红纸条一指,“那,就是这个!这个月啊,您啥时候来买酒,都是买三坛送一坛,买五坛送二坛!” “这么划算?”张老爷有些不信,“这酒的利润不高,谁都知道。若这个送法,岂不是要亏?” “哎约,张老爷,咱们宁王爷是谁,做这个事,就是想着替奶娘她老人家积福,想她老人家能转世投胎到户好人家,哪里想着挣银子的事? 只是这人工费啊,材料费啊,多多少少得收回一些,所以才做买就送,不然肯定白送了。” 张老爷边听边点头,“这话说的是,任谁也不能白白亏那么多! 而且这次不同上次三天的流水宴席,来的人有限,这一下子全大明都送,好歹得收点成本银子。” “张老爷,您实在太明事理了!而且您想必也明白,若是白送,只怕有些刁民会瞅着这空子,不知往家里搬多少酒回去。 到时候再拿出来便宜卖,扰乱坊间酒价,让其他酒商怨气连天的,可就真是好心办坏事了。您说是不是?” 张老爷连连点头,肥胖的脸上肥肉乱颤,“小哥说得在理!成,给老爷我先来十五坛吧!” “好勒!”伙计笑眯眯应道,转而压低声音道:“张老爷,看在您是熟客的份上,小的才告诉您。 这活动一出啊,想必抢购的人不少,数量有限,说不定根本支撑不到月底就卖完了。 您看这过年也没两个月了,到时候肯定得需要大量的酒,若不趁此时便宜,多入些在家里存着,到时候再买可就不划算了。 再说了,这酒越放越香醇,就算您喝不完,送给那些酒友也成!” 张老爷听得心动,“成,听小哥你的,给老爷我来一百坛!” “哎哟好勒!”伙计今儿个一开门,一个客人就卖了他以往三天的总量,笑得眼睛都找不着了,“您先拿坛回去,剩下的小的给您送到府上!” “那多谢小哥了。”张老爷原本来愁着怎么将酒搬回去,如今听说可以直接送到府上,担忧一消而散。 “张老爷您太客气,来,这边付银子!”伙计笑嘻嘻地引着他往里面走,边走边道: “张老爷,回去后还得麻烦您多帮咱酒坊宣传宣传!” “没问题!”张老爷拍着胸膛应道,“这有好处,自然得大伙一起分享才是!” —— 中午的时候,宁王府名下在京城的酒坊和酒楼,已快速地将上午的销售数量报回了王府,顺便订下了未来七天的需求量。 收到数据的刘吴二人,在办公房内一跃而起,直奔宁王爷房。 ------题外话------ 感谢arielh256、左左甜、QQ3529de4ab21119、yueyao008、139**112、Kriston、slyl、轻铃悠悠、冰浴雪魅、潇湘颜心的票票花花和石石。 风雨2P过了,感谢各位美人儿们的支持,么么么么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五五、再遇毒医杨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王爷,大喜啊!”二人之一的刘先生笑容满面,高声道:“这京城一上午就卖出了以往十天的数量!” “这么多?”宁王爷也大感吃惊,在他的预计中,能卖多五倍已经相当的了不得了。 另一位吴先生大笑道:“是啊,王爷!这还是因为向来早上客人不多的缘故,若是到晚上,客人一多,再过两天,消息全面散开,估计二十倍都有可能! 而且,不少新的酒商因为在别处进不到足够的酒,已经开始跟咱们接触了,不出三日,这订单必如雪花!” “还有,”先前那位刘先生接腔道:“虽然利润微忽其微,因为流转得快,且数量巨大,撇掉增加的人工等成本,估计其利润最少是往年的二倍到三倍!” “还有还有,”吴先生忍不住眉飞色舞,“据酒坊酒楼伙计传来的消息,坊间百姓对您这一念旧的举动,十分赞赏,有些原本不打算买的,也买了个三五坛回去。 这一次,可真是一举三得啊,既破了先前的局,挣多了银子,又打了魏王爷的脸。 关键是,您在百姓心中的威望与名声,一下子提高了不少啊!” 刘先生顾不得宁王爷还未发话,迫不急待地问道:“王爷,这么大气磅礴、大胆新的点子,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谁想出来的?宁王爷眼前浮现出一个瘦小的身影,眸子又黑又亮,举着棍子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凶。 吴先生也十分迫切想知道,“是啊,王爷,想出这点子的人,真可谓是才啊!若是能将其招至宁王府,为王爷您效力,将来行事必定事半功倍!” “以后有机会,本王会介绍给你们认识!”宁王爷的面上出的镇定。 但只有他知道,他掩藏在袖袍里的双手正在微微颤抖,需要他费好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 “今儿虽开了个好头,但只是刚开始,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切不可再出一点疏忽!” 刘吴二人十分遗憾,不过想着以后定能有机会见到想出此点子的人,而且确实先将眼前的难关安全地渡过最重要,遂将念头压下,齐声道:“是!” 这次事件最后的结果,远比刘吴二人预料的还要好。 宁王府一下子垄断了京城附近所有的高粱,市面上其他酒坊买不到足够的高梁酿酒,只得从宁王府进酒。 在加上宁王府推出买即送的优惠,因而整个大明国坊间,在九月间,八成以上都是宁王府造酒厂出的酒。 于是短短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原来三千万担高粱造出的酒,已消掉了九成。 而利润,是以往三百万担高粱的四倍有多。 更加让宁王府刘吴二人欣喜的是,“思祭酒”的名号,经此一事,全大明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成了家喻户晓的酒名。 他二人便建议宁王爷,扩大造酒场规模,并在酒铺里专门划出一块,专门售这“思祭酒”,甚至还出了高中低三档“思祭酒”。 于是酒坊原本只是王府里不太受关注的一块小业务,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迅速成为王府重要产业之一。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刘吴二人离开后,张幕僚推开门进来,面露喜色,“王爷,二皇子那边的事办妥了,不出几日,您就可以看好戏了。” —— 莫安生在酒上市后,只略略打听了一下情况,见比她预估的还要好一些,便不再理会,而是将目光转到了绣像上。 毕竟这绣像才是跟她息息相关的,只有它能挣到银子,她才能分到银子。 莫安生看一眼身旁吃得欢快的小胖子,心里叹口气:只有她分到了银子,她才养得起这吃货! 小胖子接收到她幽怨的眼神,楞了一下,“安生,怎么啦?” “没事,你继续吃。”莫安生有气无力道。 莫安生现在确实是全身无力,前几天失手毒死了人后,病了几天,只要想到那人死去的神情,一直吃也吃不好,睡也不睡好。 一静下来就会开始胡思乱想,搞到她差点神精错乱,本来就瘦的人,好不容易在这大半个月养得有点肉,又迅速地瘦了下去。 脸越发尖,双眸越发大,小身板好像随时会被风吹上天一样。 莫安生低头瞧瞧自己的胸,感叹一句:没有最小,只有更小。 小胖子见她一时叹息,一时低头,一时摇头,纳闷不已:这安生到底受啥刺激了? 两人很快的到了苏侧妃的铺子,此时门外排着长长的队,看装扮大部分都是大户人家的丫鬟,想来是帮自家主子来买的。 隔得老远,就能听到里面不时传来惊呼声,让外面排队的丫鬟们,不解之余又好不已,纷纷探头向里面看去。 莫安生对于绣像的宣传方法,其实想过很多点子。 但考虑来考虑去,决定除非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让苏侧妃和她兄长,按自己的方式行事。 一来她才刚给宁王妃那边出了主意,若再给苏侧妃这边出主意,很容易就会让人知道,这绣像事件的幕后主使者是她,到时候得罪了宁王妃,只怕她得提早滚地出门。 以她现在的岁数,莫安生觉得,只要不出什么大的变故,还是多依靠王府生存两年为好。 二来苏侧妃毕竟只是侧妃,若在绣像一事上风头太盛,只怕宁王妃会不喜。 到时候若两人开始大斗法,受苦受罪的,一定还是她莫安生。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是,那晚被她失手毒死的男子,没有伤害府里任何一人而来去自如,分明就是与府中某人有勾结。 而在整个王府里,此时最让莫安生信任的,唯有宁王妃与苏侧妃而已。 一个一府主母,为了王爷的前程尽心尽力,育有嫡长子。 一个青梅竹马,为了自己的女儿将来有个好归宿,全心全意为她筹谋着一切。 至于其他人,莫安生不熟,不敢随便怀疑谁,也不敢随便相信谁。 所以莫安生思来想去,最后选择一切顺其自然。 银子要挣,安全也要顾,以现在的条件来说,能够安全地挣银子,是为上上之选。 莫安生满意地看着人来人往,还有每个客人成交后面上兴奋的笑容,微笑着拉着小胖子离开了。 小胖子虽然来过一次,却不知晓莫安生和这铺子有何关系,但鉴于上次熊宝宝的事情,这次他聪明地选择了不多嘴。 嘴是没张,另一张嘴却咕噜咕噜地响了。 莫安生瞟了他肚子一眼,小胖子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才刚吃没多久,马上就咕咕叫的肚子,嘿嘿傻笑。 如今的莫安生,对这一切已经十分淡定了,“走吧,咱们去吃东西。” “好!”小胖子笑得乐呵呵,跟着安生就是好,虽然还是吃不饱,起码没有再饿晕过。 两人走到一家馄饨店,莫安生刚想张嘴让老板先来十碗,突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在一看到她之后,立马转身向外走去。 莫安生一楞之下,跟着追了出去,边跑边喊:“小胖子,走,吃鸡腿去!” 要知道在吃的地方,想让小胖子跟着她走,唯一的方法便是用另一种他更喜欢吃的东西,替代现在他们正准备吃的东西。 果然,听到走字的小胖子,原本一点也不想动,在听到后面“吃鸡腿去”几个字时,双眼一亮,立马跟了出来。 莫安生追着那见到她就转身的人,边跑边喊:“杨爷爷!” 原来那个见到她就转身的人,便是先前莫安生救的毒医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五六、原来是中毒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若是那晚莫安生没有无意杀死那陌生的男子,也许今日毒医杨见到她就走的行为,她根本懒得理会。 本来那日她救他,不过是出于一时的心软,从来没想过什么回报感激之类的事情。 可发生了那事,莫安生明白了那个她认为脑子有问题的杨老头,果然是传说中的世外高人,怎肯轻易放过? 只是她身板本就小,病了几日又没力气,跑了一小会便跑不动了。 眼看那杨老头就要消失在她的视线里,莫安生对着跟着她身旁的小胖子,大声道:“小胖子,拉住前面那个老头,一百个鸡腿!” 话音刚落,旁边的小胖子,已化作一道光,咻地一下就蹿到了毒医杨的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毒医杨此时并不知晓小胖子与莫安生是一伙的,见有人拦在面前,看也没看,张口便道:“让开,老夫赶时间!” “不行!安生找你,你值一百个鸡腿!” 安生?原来与那小丫头一伙的?毒医杨诧异地抬起头,这一看之下,就楞住了。 他用那双混浊又锐利的眼,将小胖子上下左右仔细瞧了一番,伸出手就想抓住他手腕。 可惜毒医杨只会医病解毒制毒,功夫平平,小胖子又是个灵活的小胖子,这一抓之下,自然是抓空了。 毒医杨十分不满,这世上从来没有人拒绝过他的把脉,而且一向只有人求他把脉的份,难得他主动想替人把脉,这小胖子居然避开了! 哼,不识好歹! “伸手!”毒医杨的声音甚是威严。 小胖子疑惑看看他,反而将手背到了背后。 毒医杨气笑了,冷哼一声,“不伸就不伸,由得你过两年毒发身亡!” 小胖子楞了一下,他怎么知道他中了毒?赶过来的莫安生听到后,立马道:“小胖子,让这位杨爷爷给你把把脉!” 既然安生让,那就让你把把脉吧!小胖子听话地伸出了手。 毒医杨原本想负气的不理他,可又耐不住心痒痒,哼哼两声,伸出两根手指头,搭到了小胖子的手腕间。 不过片刻,很快便放下了手,“伸出舌头来瞧瞧!” 小胖子看了一眼莫安生,见她点头,乖乖张开了嘴。 毒医杨对于他一言一行都要听命于莫安生的行为,十分不耻,翻个白眼,瞧了一下小胖子的舌头,然后道: “你小时候不是这么胖吧?” “你怎么知道?”小胖子好道。 “老夫问你话,乖乖答是,或不是!”毒医杨不耐烦地大声道。 小胖子撇撇嘴,见一旁的莫安生朝他使眼色,道:“是。不过都是师傅师兄们说的,我记不太清了。” “什么时候食量开始变大的?” “好像是四岁的时候生过一场怪病,醒来之后就变成这样了了。” “吃饱过吗?” “没。” “还好没吃饱过,没撑死你算你命大!” 小胖子脾气虽好,对于这种当面咒他的言论,还是非常有意见的,当下闭紧嘴,不再出声。 过了一会,毒医杨又问道:“你知道你当时得的是什么病吗?又为什么会得病?” 小胖子本不想理他,直到一旁的莫安生推了他一把,才道: “不知道,师傅只说我好像是被山上的,两种什么剧毒之物各咬了一口。” “你师傅说的没错,你小子命大,若只被其中之一咬中,早就去见你家十八代祖宗了!” 小胖子心里的火开始蹭蹭往上涨了,这个老头,干嘛动不动就咒他死? “平时一餐最多吃过多少?” 小胖子十分不情愿地道:“半头烤野猪。” 半,半头?一旁的莫安生听到此言,本就大的眼睛更是瞪得老大。 怪不得五十只鸡腿对他来说完全小儿乎,根本连条野猪腿都比不上! 我的妈呀,莫安生更忧伤了,她到底得挣多少银子,才能养活这家伙啊! “所以你是因为太能吃,才被你师傅赶下山来的?”毒医杨说这话,虽是询问的语气,却明显是肯定。 小胖子听到此言,蔫蔫道:“师傅说我再留在山上,会将整座山的动物都吃光的,到时候,那座山,就会变成死山了!” 卧槽,一个人单靠一个肚子,就能破坏一座山林里的自然生态循环,牛!莫安生忍不住在心里点了个赞。 毒医杨听了,反倒没什么,老神在在,“你这么能吃,是那两种毒留在身体里的缘故。” 小胖子:“什么?” 莫安生:“你能治?” 两人异口同声。 毒医杨听了,下巴一扬,高傲道:“这世上还没老夫解不了的毒!” 他瞟一眼二人,“不过嘛,老夫是不会轻易出手救人的!” “怕是您解不了,故意说大话,所以不救吧?”莫安生出言激他。 毒医杨冷哼一声,“小丫头,老夫活了一大把年纪了,怎会被你三言两语就激到出手相救?” 你既然不想救,又将这病情病因说出来,是几个意思?莫安生心里腹诽。 她正想着用什么理由说服这杨老头,出手为小胖子医治,眼角余光瞟到那杨老头正在偷偷看小胖子,眼里露出炙热的光。 莫安生呵了一声,拉起小胖子,道:“咱们走!” 小胖子不明所以,不过既然安生说走,他跟着走就是了。 倒是毒医杨十分意外,“你们,不想治了?” 莫安生翻个白眼,“杨爷爷,您都说不救了,我们还能怎么办?只好另外再找大夫啊!” 心里却道:我就不信你能忍得住! 莫安生心知这世上越是精通某样的人,越容易痴迷。 这杨老头明显精于毒道,而此时又对小胖子的毒,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偏偏还要摆谱说不想救。 莫安生索性反着来,不求他,直接走人,看他舍得不舍得! 果然,毒医杨听到此话,老脸一黑,又拉不下脸面,“这世上除了老夫,哪个大夫都治不好!” “那更好!”莫安生笑眯眯道:“既然这毒如此特,肯定有很多爱好解毒制毒的人,愿意不花银子,或倒贴银子,主动求着来治!” 这死丫头!毒医杨一口老血梗在胸中,他这双眼睛果然没看走眼,这死丫头实在是太精了,先前决定以后不同她打交道,实在是太明智了! 可现在有个这么生平未见的毒出现在他眼前,自称见过天下所有毒,能解天下所有毒的他,怎能错过? 毒医杨咽下堵在胸口的老血,清咳两声,“老夫刚刚只是说不轻易救,又不是说不救。” “那杨爷爷打算出什么条件?”莫安生眨着天真的大眼睛,“这么少见的毒,可不能让您白治。” 死丫头,死丫头!毒医杨在心中跳脚,将莫安生狠狠骂了千万遍。 那双看着莫安生的老眼里,全是愤愤的不满。 莫安生笑嘻嘻地看着他,装作不懂的样子。 心里却道:刚刚求你救你非要摆谱,如今非得让你付出点代价才行! 杨爷爷,安生现在是在教您,跟商人谈判,您老得要懂得游戏规则才行!白教的,不收银子! 毒医杨看着莫安生不肯让步的神情,想着终究是他的救命恩人,又是一个小女娃子,何必同她一般见识? “老夫答应你,以后不管是谁,只要你出声,老夫定出手相救,但机会只有一次!” “好!”莫安生爽快地成交,反正任何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两人这边自顾地说定了,身为当事人的小胖子,有些不乐意了,他拉拉莫安生的袖子,不情愿地喊道:“安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五七、好巧啊!好久不见!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莫安生笑眯眯同毒医杨道:“杨爷爷,您稍等一会。” 说完反拉着小胖子的袖子走到一边。 站定后,小胖子鼓着嘴,直接道:“安生,我不想让他治。” 那个老头开口闭口就咒他死不说,看他的眼神比他看到鸡腿还馋,随时都想咬上一口的样子,让他心里拔凉拔凉的。 这次莫安生没有再用鸡腿许诺他,她面孔一整,换上正经严肃的表情: “小胖子,你现在中了毒得了病,刚刚杨爷爷说了,倘若不治最多两年,你就没命了。” “之前在山上的时候,师傅也想了很多法子,他虽然没明说,但我大约心里也清楚,”小胖子低着头,黯然道: “下山的时候,大师兄对我说,好好见见外面的大好河山,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就算不枉来过这人世一遭了。” 他没说出口的是,他大师兄还告诉他,到时候去青楼找个美娇娘,享受享受女人的滋味,此生定无遗憾。 小胖子虽不大懂得大师兄话里的意思,但直觉地认为,这话当着莫安生的面,还是不要说的好。 “所以啊,世界这么大,都还没看够,怎能轻易放弃?”莫安生拍拍胸口豪气道: “过两年等我大些出了府,我要走遍这天下五国甚至五国之外的山山水水,到时候你若死了,怎能跟着我一起去?” 小胖子听得有些神往,又黯然道:“我也想治好,只是怕杨爷爷治不好我不说,还让我白白吃苦!” 莫安生心中豪情还未散去,听到此言,突生心酸。 小胖子现在就好比现代的一个晚期癌症患者,在经过无数痛苦的治疗后,最后医生对他说以后想干嘛就干嘛,直接宣布了死刑。 然后又突然有人告诉他,或许用别的方法可以治好,但早已在心里接受了死亡的患者,燃起希望的同时,又担心不过是将先前的痛苦重来一遭,最后还是同样无救的结果。 莫安生现在作为家属,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两难的决择,既想亲人能活长久一些,又不愿意看着他们在生生受苦之后去世。 她忍着酸意,拍拍小胖子的肩,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小胖子,咱们再试一次好不好?那个杨爷爷,我相信他有本事治好你。 不过若在这中间,你难受了,不想治了,随时出声。大不了我多挣点银子,早些出府,咱们提前离开大明京城去环游五国。” 从未被莫安生如此温柔以待的小胖子,只觉得听了这话后,心里面软呼呼的,想着别说让他解毒治病了,干什么都愿意。 他嘴一咧,傻呼呼地点了点头,“好。” “不过安生,你既然这么想我让杨爷爷医,为什么还要跟杨爷爷提条件啊?” 小胖子想想刚刚二人的对话,十分不解,“万一他真不医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小胖子,姐今日再教你一点,这与人谈判,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轻易亮出自己的底线! 我刚刚也就是随口说说,随口说说又不用钱,哪知杨爷爷自个出了条件,那我要是不答应,才是傻子。” 莫安生小声道:“若他不同意医了,我随时可以改口啊。” “这说话出尔反尔,好像不大好吧?江湖中人行事,最重一诺千金。” 小胖子搔搔头,总感觉跟莫安生在一起,总会颠覆他以往惯有的思维。 莫安生忍不住翻个白眼,“若我答应了他之后反悔,才叫出尔反尔,刚刚那叫谈判! 双方你来我往的,尽力为己方谋得最大利益,直到达成最后双方都同意的条件!” 小胖子被一顿抢白,不敢再出声,两人沉默着转身走到了毒医杨身旁。 一直竖着耳朵想偷听那边动静的毒医杨,见二人走过来,忙转过身抬头望天,装出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 “杨爷爷,小胖子就交给你了。”莫安生没有像之前那般笑盈盈,而是带着郑重的托付神情。 “安生相信您的医术天下无双,可凡事都有万一,要是万一,安生指的是万一,如果您没多大的把握,就请告诉我们,并尽快停止医治。” 毒医杨很想不屑地对着二人冷哼两声,但看着莫安生严肃郑重的表情,小胖子咬着唇低头不语的样子,不知怎地就改变了态度。 “知道了!老夫又不是要带他走,暂时还在这京城,在好运客栈,小丫头你要是不放心,可以随时过去看看。” 莫安生面上重新挂上笑容,“安生知道了,谢过杨爷爷,那安生先走了。” 然后回头对着犹有些不愿意的小胖子挥手,“小胖子,我先走了,你跟着杨爷爷,要听他吩咐行事知道吗?” 小胖子见莫安生一副他不点头,就不肯走的样子,无力地应了一声“哦”。 回去的时候,莫安生见到一旁卖元宝蜡烛的,想着今日是那男子的头七,心念一动,掏出银子买了些,偷偷藏在了身上。 “小丫头,好巧啊!好久不见!”好听的声音带着懒洋洋的语调,还有让莫安生无法理解的兴奋。 怎么一出来就碰到这缠人的妖孽?莫安生扁扁嘴,回过身,挤出笑容,“公子好!安生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黑衣男子伸手拦住他,勾人的桃花眼里全是不满,“小丫头,干嘛见到爷就想走?” 不过这小丫头怎么又瘦了?本来就没几两肉,现在更是瘦得没个人形! “公子,您误会了!”莫安生强笑道:“安生是有差事在身的人,出来得时间太久,回去主家会怪罪的!” “阿归!”黑衣男子头微转,突然对身边的侍从唤道。 阿归不明所以的应道:“什么事?爷!” “你跟着爷这么多年,爷可有因为你出去的时间长了,而怪罪你?” “没有。”阿归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 “那爷可有因为别的事情,怪罪过你?” 阿归看了一眼莫安生,顿时明白过来,忍不住翻个白眼,原来爷打的是这个主意!“没有!” “听到没?”黑衣男子黑眸带着笑,得意望向莫安生,“爷可比你那什么主家大度多了! 你要是跟着爷,爷保证你无论做什么,爷也不会怪罪你!” 莫安生面皮抽了抽,做什么也不会怪罪,咬你行不行? 她懒得理他,笑脸也不挤了,“公子,安生走了,再见!” 最好是再也不见,她在心里默默祈祷。 莫安生说完就走,留下错愕的黑衣男子,气得差点想跺脚,面上却忍不住露出连他自己出没察觉的宠溺地笑。 —— 思祭酒活动推出的第三天,排着长队的酒坊外面,站着两个年轻人。 一个面孔肿胀身形削瘦,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一个高大威武名唤巨卫,正是上次寻找毒医杨的那两个人。 此时说话的是巨卫,“主子,照思祭酒这两天的销量走势看来,怕是不到十日,宁王爷便可卖出一百多万两,付清高粱商和地主的银子了。” 他的主子,对比前些日子,身形似乎更瘦,面孔似乎更黑更肿,五官已变形到丑陋不堪,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也不知是生病的缘故还是天生的原因,他的声音很低也很冷,“想不到本公子精心布下的局,就这样让宁王爷破了。 破了此局不说,还让他名利双收!” 男子的唇似勾起一抹笑意,声音却更阴冷,“不过本公子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能证明本公子先前对宁王爷的判断是对的!” ------题外话------ 感谢arielh256、Kriston、阳阳520017美人们的花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五八、将安生留在王府的法子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巨卫叹道:“想不到宁王爷手下还有如此能人,短短两三日就想出如此完美的应对之策!” 男子嗯了一声,“以本公子对宁王府幕僚的了解,应该没有人有这个本事来破本公子局的人,破此局的肯定另有他人! 巨卫,你送个口信到宁王府,让她暗中查查,到底是谁出的主意,破了本公子此局!查到了,立马告之本公子!如此能人,本公子倒想会一会!” “是,公子!”巨卫应下,然后迟疑道:“不过前几日派去送口信的那人,去了之后就再没回来,属下曾派人找寻过,未有发现。 属下担心是不是被宁王府的人发现了,于是属下前天晚上偷偷去宁王府附近巡了一圈。 可宁王府不管明处还是暗处的守卫,并未加强戒备。说明宁王府并未发现,但那人却凭空消失了。” “这事发生了近七天,你为何现在才报告?”男子皱着眉,声音里有丝不易察觉的严厉。 巨卫请罪:“请主子恕罪!主子这段日子以来身子一直不好,属下想着能自己解决,就不想让主子操劳忧心!” “本公子的身子如何自己最清楚,以后莫要如此了。”男子语气很淡,却听得巨卫浑身一凛。 “是!属下知道了!” “你的功夫虽不弱,但江湖上功夫高过你的人,还是不少。你未能发现加强戒备,不代表宁王府就真的没有加强戒备。” 男子道:“这次就不要派人直接过去,另寻个稳妥的法子,将消息递进去,并让她暗中留意,是否已暴露。” “是,主子!” 宁王妃在收到前院传回来的消息后,也知道莫安生的点子起了效果,甚至于比预期中还要好上许多倍。 她与宁王爷夫妻数年,深知宁王爷对于有过之人,从不轻饶,但对于有功之人,必定重赏之,绝对的赏罚分明! 莫安生此次帮助宁王府渡过了这么大的难关,按理说,怎么赏都不为过。 但宁王妃却有些犹豫了,因为这次的事情,并不是先前罗裙被毁,或是想出熊宝宝点子那么简单的事,而是牵涉到太多方方面面势力的事情。 她左想右想拿不定主意,决定同宁王爷商议此事,由宁王爷定夺。 宁王爷对于她没有擅自高调奖赏莫安生一事,非常满意,毫不吝啬地赞道:“王妃,此事你做得很好!” 宁王妃面上霞光浮现,受宠若惊,“谢王爷夸奖!” “这次的事情,不光牵涉到本王和二皇兄之争,还有二皇兄背后的人。 本王虽在明面上大胜,但却抓不住二皇兄和他背后帮他出谋划策之人的把柄,因而算不得全胜。 倘若此时大赏有功之人,二皇兄气极之下,指不定会暗中派人暗算。那小丫头有如此之才,若就此遭了暗算,实在可惜。 又或者二皇兄不派人暗算,而是派人暗中拉拢,将那小丫头拉到他那边,到时有了她相助,二皇兄日后定会成为本王的劲敌!” “王爷想得深远,还好妾身感觉不妥,未曾鲁莽行事,不然就坏了王爷大事!” 宁王妃听完后心惊之下,又有些发愁,“但莫安生今年已经十二,最多两三年,迟早要出府的,到时候可如何是好?” 宁王爷没有接腔,双眸微闪,清朗面容上浮现一种特的神情,似笑非笑地看了宁王妃一眼。 宁王妃眼皮一跳,立马明白过来,不由心中苦笑一声,暗骂自己愚笨。 想莫安生不出府还不容易,将她纳为府中姨娘就成了。 到时候再让她生下一男半女,还怕她不死心踏地的为王爷谋前程? 宁王妃低下头,面上霞光散去,垂目掩住眸中复杂情绪,“妾身明白了,妾身定会为王爷办妥此事。” 说话间,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王爷,王妃,请恕罪,沐首领有急事找!” “王爷,忙正事要紧!”宁王妃重新面露微笑,“这后宅之事,您放心交给妾身打点。” 宁王爷满意点点头,走了。 在他走后,宁王妃面上的笑容快速隐去,陷入沉默许久。 自她嫁入王府后的这几年,各侧妃姨娘,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一个一个往府里抬。 每入一人,她就痛一次,起初她以为痛得多了,就不会再痛了。 哪知还是会痛,而且越来越痛。 这一次,甚至要她亲自将人调教好,过两年送到自家夫君床上。 一旁的李嬷嬷,怜惜地唤了一声,“王妃。” 宁王妃眨眨略有些湿润的眼,收起悲痛的情绪。 李嬷嬷作为她的奶娘,伴着她长大,懂她怜她,而她所有事情,亦从未瞒她,“嬷嬷,不用担心本王妃。 王爷以后是要成大事的人,他身边的女人只会更多不会少。到时候本王妃韶华已逝,哪能争得过那些千娇百媚的年轻女子? 安生虽模样差了些,胜在有能力,将来定会在王爷身边占上一席之地。而按安生的心性,绝不会忘记本王妃的提拔之恩。 万一王爷能对安生上心,看在安生是本王妃调教出来的份上,想来对本王妃也会另眼相看两分。” 宁王妃幽幽道:“本王妃现在哪还有什么别的盼头? 只要王爷还尊重本王妃当家主母的身份,只要穆儿懂事,将来得王爷看重。其他的,本王妃早已经别无所求了。” 若别无所求,何以神情这么哀怨,语气这么凄凉?只希望您真如此想就好,别陷入了魔怔,苦了自己。 李嬷嬷心中一酸,附和着道:“王妃能这么想就最好了,这男人啊,都是靠不住的,只有小世子,才是您将来唯一的依靠。” 宁王妃勉强打起精神,“嬷嬷说的是。” 李嬷嬷见她神色倦惫,便讲了些小世子这两日的趣事,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一说到自家儿子,宁王妃果然来了精神,不时插话问上两句。 等到差不多就寝时,宁王妃掩起面上笑意,神色平静道:“嬷嬷,明早派个丫头,唤安生过来。” “是。”李嬷嬷仔细看了一下宁王妃神情,那些哀怨已掩饰到几乎没有痕迹。 可惜的是,如何再装作没有痕迹,又怎能逃过她的眼睛? 李嬷嬷叹息一声,“王妃,就寝吧。” —— 宁王爷离开宁王妃院子后,沐武正候在前院与后院的交接处,“王爷,宫里传来旨意,圣上让您马上进宫。” 宁王爷眉头轻微跳动一下,“来送口信的人,可有透露是什么事?” “送口信的是林总管的人,说是酒坊的事情,不过看着圣上表情,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嗯,”宁王爷没有再多问,毕竟真正是什么事,还得进宫才知晓,他轻一点头,“走吧。” 圣上召他进宫,果然是为了思祭酒的事。 虽然宁王爷的思祭酒,思念的、祭拜的、感恩的,只是一个奶娘,虽然皇后觉得父皇母后都在世,卖什么思祭酒,有点不妥。 但圣上自身是个重孝道的人,因而并没有将皇后若有似无的抱怨听进去,仍对宁王爷这种不忘恩德的行为十分赞赏。 一个懂得感恩的人,是不坏到哪去的! 再加上太子在一旁说尽好话,除了皇后面色有些不好看外,一家人算是和和满满地聚了一个多时辰。 出了皇宫后,宁王爷丝毫没有被皇后的郁色影响,心情仍然十分亢奋。 “沐武,你先将马牵回去,本王在这王府附近走一会。”宁王爷见沐武微变的神色,知道他要说什么话,伸手阻止了他。 “这是本王的府邸,量他们也不敢直接在这里动手,而且本王又不是那等毫无缚鸡之力的生。 若他们真挑着本王落单的时候动手,本王也能抵挡片刻等你来救。你先回去!” 话里是不容置疑,沐武无法,只得道:“是,王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五九、夜半惊魂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将蜡烛元宝偷偷带出府的莫安生,快半夜的时候,偷偷爬起床,从那个不起眼的后门溜了出去。 守门人坐在那,睡得正香甜,莫安生对着他祈祷:拜托您今儿晚一觉睡到明早,不要醒! 今晚天上有月,虽不亮,勉强也能看清路。 莫安生摸索着到了那个小树林边上后,打死也没了再进去的勇气。 她将蜡烛往地上一插,点着后开始边烧元宝,边学电视里那些人念念有词: “我不是故意要毒死你的,要怪只怪你自己先起歹心,又运气不好,你去了地府后莫回头,直接往前走,争取早点投胎。 以后逢年过节,我会烧些元宝给你,不会让你成为孤魂野鬼,你就安心待在下面,莫要随意跑上来。 真要上来,也去找制毒药的人,不要找我!” 现代的莫安生,是个无神论者,她从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神啊鬼啊之类的。 可现在,她自己莫名其妙从二十一世纪,来到了这个在她所认知的历史上,并不存在的五国,让她不得不信这世上,真有神力量的存在。 “你在干什么?”突兀的男声响起。 “哎哟,妈呀!”莫安生眼角余光瞟到一团白影,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心一颤,腿一软,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手中烧着的元宝吓得不知道要扔,眼看就要烧到手上,突然听到“小心烧到手”的警告声。 手上传来的灼热感,让她知晓火快要烧到手了,莫安生赶紧地松手。 “你没事吧?”温和的男子声音在耳边响起,莫安生吓得再次大叫,“妈呀!”、然后将手中元宝一仍,想爬起身,腿却软的直打颤,根本无力站起。 她只能掩耳盗铃地环抱住自己,心中不停念着:阿弥陀佛,南无观世音菩萨,求菩萨保佑,孤魂野鬼速速离去! 宁王爷见她瑟瑟发抖的模样,想像在半夜三更正在祭拜亡灵的时候,突然有个声音无端响起,别说她一个小丫头,就算自己这个大男子,也会浑身不寒而栗。 这小丫头没当场两眼一翻,吓得晕过去,已经算了不得了。 他哪知莫安生宁可自己此时晕过去,也不愿活生生地半夜见鬼,可问题是,她晕不过去啊! 宁王爷摸摸鼻子,貌似他和这小丫头每次见面,都是在对他不利的情况下,而让她产生误解。 先是被当成登徒子,再来被当成小人,今晚更好,直接被当成了孤魂野鬼! 他蹲下身,柔声道:“小丫头,别怕,本…公子不是鬼,是先前见过两次的,被你拿棍子赶走的…公子。” 不是鬼?拿棍子赶走的?莫安生悄悄睁开一只眼,一张男子玉般的俊颜出现在眼前。 清贵傲气,生得极好看,好像是熟人!可是,谁能肯定她见过几次的人,就一定是活人呢? 莫安生猛地伸出手,捏住了对面男子的脸,又快速放开。 热的!活的! 从未被人捏过脸的宁王爷,瞬间呆滞了,在他脑海空白还未反应过来的须臾,一股大力袭上他的肩,整个人被推到在地。 莫安生从地上一跃而起,双手叉着腰,居高临下,冲着宁王爷怒吼道:“半夜三更的,想吓死人吗?” 沐武将马牵回马厩后,赶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月光下,他的主子宁王爷半倒在地,一个瘦小的小丫头,叉着腰,正在大声质问他。 这?这?这什么情况? 沐武不相信地揉揉眼,确定自己没眼花,怒火一起,正想上前呵斥那小丫头的无礼,却见宁王爷眼光朝这边一闪,示意他别上前。 沐武的脚硬生生止住了。 他家王爷好似有些不大正常啊?他皱着眉,细细看了看那小丫头两眼,发现有些眼熟,又一时想不起来。 宁王爷在莫安生的怒视下,讪讪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动作十分优雅,他清咳两声: “是本公子的不是,本公子刚好路过这,瞧见你一人在这边祭拜,想着是熟人,便打算上前打个招呼而已。 没想到吓着你了,本公子,抱歉得很!” 远处的沐武张大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他刚刚没听错吧,他家王爷,居然在跟一个小丫头道歉? 熟人?谁跟你熟啊?莫安生想起刚刚被吓得差点胆都破了的情形,满肚子火。 可是人家态度良好,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对方已经道了歉,并非有意吓她。 她只好收起肚子里的火,冷淡道:“夜已深,公子请尽快离去吧!小女也要回去了。” “哎,哎,”宁王爷见她要走,连忙唤住她,“你刚刚在这里祭拜谁?” 正常情况下,莫安生完全可以不搭理他,直接走人,可她想到祭拜的人,心里有些发虚,于是嘴上硬气道: “九月重阳,你说祭拜谁?” 宁王爷不过是想与她说说话,无话找话而已,见她虽然这么冲地答话,但离去的脚步却停下了。 他嘴角勾起,微笑道:“本公子今日来拜访宁王爷直到深夜,离府之后想随意走走。 哪知就迷了路,在这附近一直打转。小姑娘可否送本公子至正门?” 三番两次遇到,又时常出入宁王府,想来与宁王爷必定十分相熟。 自己此时只是府里一个代掌家的小丫头,此人最好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莫安生心中下了决定,送就送吧,就当代王妃尽责。 但每次碰到他,总没什么好事,以后若遇到,还是远远地避开为好。 “公子,这边请!”莫安生十分恭敬地一弯腰,右手向外划开,作了个请的手势。 宁王爷未料到她此时这么好说话,稍楞之下,走到了莫安生身边。 “小姑娘,你怎么称呼?” 莫安生迟疑了一阵,“小女莫安生,府中人唤安生。” “安生,”宁王爷叫得异常自然顺口,“本公子来几次就碰到你几次,看来咱们十分有缘。” 呸,本姑娘才不想跟你有缘!莫安生呵呵两声,并不接腔。 “安生,听说最近王府出了什么思祭酒,卖得挺不错的,你知道这事吗?” 这是想要套近乎,打探消息?可惜你找错人了!莫安生心里冷笑一声,面上恭敬道: “回公子的话,安生只是王府后院一小丫头,前院的事情,安生不清楚。” 宁王爷本想用此话题跟她多聊聊,却忘了自己此时不是宁王爷,而是宁王爷的客人的身份。 他瞬间反应过来,对于莫安生直截了当地拒绝,心下赞赏不已。 这小丫头,倒是有点见识!知道惹不起麻烦,索性推得一干二净。 宁王爷想起下午对宁王妃的暗示,仔细看了看月夜中莫安生的小脸。 很瘦很小,大半的刘海遮住了脸看得不太真切,但能感觉到十分的柔弱。 柔弱?宁王爷在心中暗笑一声,这小丫头就长了一张唬弄人的脸,她的性子与行为,可一点也与柔弱沾不上边。 她姐姐莫清烟,倒真的是柔弱,就不知这小丫头再大些,会不会有她姐姐一半的美貌? 莫安生敏感地感觉到身边的男子,一双眼正在上下打量她,她十分不满地瞪了过去,暗含警告。 宁王爷不由笑了,这小丫头相貌将来会生得如何,他不知,但那双又黑又亮,灵动万分的眸子,已足以弥补她样貌上的不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六十、试探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过了年就十三,再过多一年,十四就可以收入房了。 宁王爷再将她身形一打量,发现完全还是个未发育的小孩子身形。 怎么这么瘦?难道在后院里吃得不好?还是身子底子太差? 看来得暗示王妃,找个大夫帮她好好调理一番才是,他可不愿意到时候抱着个孩子睡觉! 莫安生哪知道宁王爷,此时正用一副看未来姨娘的眼光在打量她,只觉得那目光让她十分不舒服。 忍!我忍!马上就到正门了,莫安生加快脚步。 等到终于到达正门后,莫安生朝与她平行的男子一行礼,“公子,正门到了,您走好!太夜了,安生先回去了。” 莫安生对他满脸的防备,宁王爷也找不到话题与她搭讪,正想说“早些回去歇息”。 却见那小丫头,已经一阵风地往来的方向跑去了。 这小丫头,要不要如此嫌弃本王?宁王爷有些哭笑不得。 可越是如此,他心中越是期待,当莫安生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面上会是何种神情! —— 祭拜完,又经历了一场虚惊后,莫安生心里,对那晚被毒死的男子的愧疚之心,差不多散得一干二净了。 死者已矣,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打算存够银子出府,再挣好多银子,然后带着小胖子游遍五国。 莫安生调整好心情后,很快便睡去了。 一大早,如玉端来早膳,“安生小姐,王妃派人过来传话,让您用了早膳去她那一趟。” 思祭酒的事情如此顺利,莫安生估摸着宁王妃应该会找她,只是不知这次会奖赏多少? 莫安生其实有些头疼,这次的事件,显然还牵扯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人和事以及势力在内。 当日给宁王妃出了主意后,她回来后又将事情仔细想了想。 高粱订单的事情,明显宁王爷是被人摆了一道,正在一筹莫展之际,结果被她一个毫不知情的小丫头给破了局。 就是不知对方恼怒起来,若知晓是她的主意,会不会迁怒她? 所以莫安生实在不想当出头人,若被人知晓了这幕后出主意的人是她,对此时的她来说,明显是弊大于利! 她虽爱财,但更想有命活着花钱! 莫安生用完早膳去到宁王妃院子里时,宁王妃也刚刚用完膳。 她见到她,未像先前一般,温和而和气,或难掩欣赏赞叹的语气同她道:“安生,你来了!” 今日,宁王妃的神情与语气,都十分的怪,眼神也不直接落在她身上,而是看向不远处,偶尔看她一眼,又迅速转开。 不过那眼里一闪而过的诡谲,带着隐隐的忌恨的神情,让莫安生完全摸不着头脑。 功高盖主?不能啊,看宁王妃那日说出问题的神情,明显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按理说,若有人想出了解决方案,无论如何也应该是感激万分才是。 更何况,主意虽是她想的,却是宁王妃报上去的。 而且现在在外人看来,怎么说她莫安生也是宁王妃的人,这功劳算起来,大头在宁王妃,她只能占小份而已! 可宁王妃的态度为何突然变成了这样?难道是她与苏侧妃合伙搞绣像的事,被她发现了? 莫安生心里正七上八下,胡乱猜想时,宁王妃淡然开口道:“安生,垄断高粱及思祭酒的点子,效果非常好,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王爷…十分欣赏,命本王妃一定要重重地赏!” “王妃…”莫安生正想开口拒绝,宁王妃伸手制止了她。 她眉眼轻轻一扫,“不过,上次高粱订单之事,不仅仅只是负责的管事出错这么简单。 背后牵连甚广,本王妃一时半会也无法同你解释得清。而且有些事,知道得越少,对你反而更好。 因此为了不让背后之人知道这件事出自你的主意,借机找你麻烦,这次的奖赏,本王妃先记下,等到你再大些……” 宁王妃顿了顿,别有深意道:“本王妃定会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赏赐!” 此时的莫安生,根本不知道宁王妃与宁王爷打着让她做姨娘的主意。 只知道宁王妃为了不暴露她,绝定将这次的功劳瞒下,这让她松口气之余,又心生感激:“安生明白的,谢王妃为安生着想。” 宁王妃明知道,才十二岁的莫安生,这时并没有猜测出她话里的意图,可是听到她感激的话,心里偏偏膈应得慌。 她勉强压下心头的烦躁,“本王妃有些乏了,你先下去吧。” “是,王妃,安生告退。” 放下了心头大石的莫安生,心情愉悦地离开了宁王妃的院子。 一路走来,阳光灿烂,园子里盛开的菊花镀上了层金色,越发耀眼多姿。 莫安生微笑地看着那些菊,心情大好。 “安生?你也在这,好巧。”一道清丽温和的女声传来。 莫安生巡声望去。 一位身着藕色罗裙的女子正倚在栏边赏菊,身形纤弱,腰身不堪一握,眉眼如画,气质出尘,如空谷幽兰。 走得近些,能闻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药香味,正是这府中存在感最低的秦侧妃秦雨汐,身旁跟着她的贴身大丫鬟香草。 原来的莫安生大约见过她两面,印象中只记得她是个十分温柔的女子。 现在的莫安生,大约照过三次面,均只是淡淡点点头,礼貌地互相打个招呼,像今儿个这样主动搭话,倒是头一遭。 要说这秦侧妃,无论样貌气度,也是不输杜侧妃的美人儿,可运气似乎不大好。 她原本是星云国五品大臣之女,因样貌出众,两年前被星云国皇帝选中,成为送来大明国和亲的美人儿之一。 当时皇后见了她之后,甚是喜欢她身上独特的出尘气质,准备先封个贵人,哪知在册封的前三天,秦雨汐突然生了病。 而且病得蹊跷且凶猛,差点连小命都保不住。宫中有些年岁的老嬷嬷,认为秦雨汐怕是没这个福份,受不住天恩。 于是后来皇后便打消了册封的念头,结果还真是被那老嬷嬷说中,这一取消册封,秦雨汐的病便好了。 贵人封不成,又不好送回星云国,这么出众的美人,随便配个人,皇后又于心不忍,便将她赐给了宁王爷,成了其侧妃之一。 也不知是上次留下的病因,还是秦雨汐太福薄,进了宁王府之后,仍是小病不断,根本无法侍寝。 宁王爷初初还为她的美貌惊艳了几天,后来秦侧妃身子一直不好,府中姨娘不断,很快便被宁王爷给忘到了脑后。 原本身为侧妃,每月均会固定有两日是侍寝的日子,但因为她的身体缘故,宁王爷没将那当回事。 在本该由秦侧妃侍寝的日子,便去自己宠爱的姨娘那里,由开始选择性地遗忘,到后来都快记不得还有这号人的存在了。 于是秦侧妃在这府里,一个月连宁王爷一面都见不着。 不过好在宁王妃不是个苛刻的主,秦侧妃的身份又摆在那,吃穿用度什么的,倒是一应俱全,也无人敢暗中搞鬼。 莫安生走近她,略一矮身行礼,“安生见过秦侧妃!” “安生不必多礼。”秦侧妃温柔笑道:“本侧妃前些日子偶感风寒,大夫道好些后,要多晒晒太阳走动走动。 没想到今儿一出门就碰到了安生你,倒是巧得很。” 莫安生附和道:“能巧遇秦侧妃,是安生的福气。”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六一、下一步计划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没想到安生你嘴这么甜!”秦侧妃掩嘴轻笑了两声,“对了,王妃的正事商量完了吗? 早上本侧妃想着今儿个身子好些了,去给王妃请安,被外面的丫鬟拦住了。 说王妃与安生你正在商谈重要事情,不宜打扰,让本侧妃晚些时候再去。” 商谈重要事情几个字,不知是秦侧妃特意加重了音,还是莫安生敏感,总觉得那话里别有深意。 莫安生心里一跳,思祭酒的效果才刚出来,这么快就有人开始试探方案来源了? 她面上露出歉意神色,道:“这个安生也不太清楚,安生只是汇报了一些平日里的事宜,许是那丫鬟理解错了。 安生刚刚离开的时候,王妃屋子里没有其他人,但现在王妃有没有在见谁,或是在商量什么事,安生就不知道了。” 秦侧妃轻轻咳嗽了两声,不胜孱弱的样子,“咳咳,本侧妃知道了,那本侧妃再去看看。” “秦侧妃慢走!”莫安生凝视着秦侧妃,在香草搀扶下慢慢远去的背影,眸光微动。 走了片刻后,预估后面的莫安生已经离去,香草忍不住道:“侧妃,那莫安生…” “香草,等会回去再说!”秦侧妃的声音依然柔弱,却少了温柔,多了几分冷然。 既然说了要去拜见宁王妃,秦侧妃怎么也要去见过才是。 宁王妃因为莫安生的事情,心情不大爽利,对于这个很少沟通的秦侧妃也没多大好感, 随意问候两句,交待一番要好好养身子,以便尽早伺候王爷,为宁王府开枝散叶之类,等老生长谈的话后,便挥手让秦侧妃离开了。 香草搀扶着秦侧妃,拜别宁王妃后,慢悠悠地回到了小院。 一入房内,香草立马关紧了房门,边关边大声道:“侧妃,今儿个风有些大。 您身子弱,病才则好,奴婢帮您掩好门窗,免得又不小心着了凉,让王爷王妃担心!” 关窗的时候,香草装作不经意探出去瞧了瞧,见无人在外头,朝坐在桌边的秦侧妃使了个眼色。 做完这一切后,香草走到桌边,秦侧妃道:“无外人在,坐下说话吧。” “是!”香草边应道边坐下,重拾了刚才的话题,“侧妃,奴婢瞧那莫安生说话行事,确实不像一个才十二的小丫头。 就拿刚刚您试探她的事情来说,她那话答得可真是一点儿错处也挑不出。 可您若要说这次事情的幕后高人就是莫安生,奴婢还是觉得不大可能。” “本侧妃也不愿意相信,可想来想去,这事刚发生的时候,宁王爷及其幕僚一筹莫展。 而在宁王妃找过莫安生的第二天,宁王府各酒坊便推出了思祭酒。” “可宁王妃召见莫安生,这三天两头的,是常有的事啊!毕竟莫安生现在代王妃掌家,管着大大小小许多事情。 宁王妃表面看着大度,实际上作为一府主母,怎可能会轻易放权?莫安生要去向她汇报及请示,不是很正常吗?” “原本本侧妃也是这样想的,可这时间点实在太巧合,巧得不能不令人生疑。 而今日一试之下,本侧妃反而越发相信,莫安生也许是那幕后的高人了。” “侧妃何出此言?”香草不解道。 “上次莫安生被宁王妃院里的那个丫鬟诬陷的时候,凭着三言两语,就让宁王妃站在她那边相信了她,那时本侧妃就已经对她刮目相看。 再到宁王妃罗裙以及杜侧妃赵嬷嬷欲绑架她之事,还有郡主的熊宝宝,几件事情相继发生,让本侧妃十分惊诧,自己居然走了眼。 莫安生随她姐姐进府近一年,一直还以为她就是个柔弱的小丫头,本侧妃从来不知道,原来她是个这么厉害的角色,果断机智又有头脑。 今日亲自试探之后,发现她年纪轻轻,应对却相当老道,丝毫没有被当家主母信任的那种志得满满。 光芒内敛之余,偏又给本侧妃一种十分自信淡定的感觉。” “所以侧妃便判断,她很有可能便是那幕后高人?” 秦侧妃点点头,“这世上有些人天生聪慧!莫安生进府前,随她姐姐四处飘荡,到底有过什么样的际遇,无人知晓。 本侧妃认为,不能单以她的年龄来判断她的能力。 而且香草,你应该能感觉到,如果你忽视掉莫安生的长相声音和身材,只想她做过的事,说过的话。 你觉得,那是一个正常十二岁的小丫头,能做出的事吗?” 香草闭上眼,按照秦侧妃所说,仔细想了一会,然后睁开眼,眼里满是认同,“侧妃,您说的对,香草明白了。” “很好,那就将消息传出去,咱们静待下一步的指示。” 秦侧妃似是想起了某人,面上露出醉人神往的微笑,“本侧妃猜想,下一步他定然会要咱们,将她拉拢到咱们这边。” —— 直到秦侧妃的身影完全看不见,莫安生才慢慢转过身,隐约间,眼角余光看到有道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 这身影,貌似这几天总是有意无意出现在她身后。 莫安生想走先前买药的事,暗哼一声,转身朝自己的小院走去,还未到,就听到如玉欢快的声音,“阿蛮妹妹,我跟你说: 在这府里做丫鬟,一要听话二要听话,三还是要听话,只要你听话,凡事都按你主子的意思去办,你家主子肯定会知道你的好…” “如玉姐姐,快到用膳…”一个陌生的小丫鬟声音。 “还早着呢!阿蛮妹妹,我刚跟你说的,可是我进府一年的心得,你瞧安生小姐对我多好,什么吃的喝的,都会留一份给我…” “如玉姐姐,阿蛮该回…”同样的话,你已经反反复复说了五遍了!小丫鬟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 “阿蛮妹妹,我可是真心为你好,只要你对你家主子忠心,认真办事,不偷懒耍滑头,不眼馋别院里的姐姐们赏银多,每日里规规矩矩做事…” 外头的莫安生忍不住笑了起来,如玉是个聒噪的性子,自己偏偏又是个不喜欢啰里八嗦的人。 每次如玉想多说几句,总会被她找个由头打发走,想来这些日子把她给憋坏了,今儿个难得有人送上门来,如玉怎舍得轻易放过? “如玉姐姐…”那小丫鬟都快哭了。 莫安生觉得她再不出面解救,以后估计没人敢同如玉搭腔了,“如玉!” 还在反反复复说个不停的如玉,一听到莫安生的声音,立马截住了话头,高兴道:“安生小姐,您回来了。” “这位是?”莫安生看向那垂眸的小丫鬟,发现她的眼神有些闪躲。 阿蛮有些慌乱地行了个礼,“安生小姐,奴婢是三个月前进府的三等丫鬟阿蛮,刚分到十五姨娘院子里。” “那阿蛮今日来我这小院,可是十五姨娘有事让你来的?” “不是的,安生小姐,奴婢只是恰好经过这。” “不对啊,阿蛮,我记得你来的时候,是问我安生小姐还要不要丫鬟,性子怎么样,好不好侍候,有没有前途?” 如玉怪道:“所以我才一直告诉你,如何获得你主子信任的心得。” 阿蛮的脸迅速涨红,她支吾道,“奴婢只是好问问而已,不敢有这样的心思。” “不敢有最好!这有些心思可以生,有些心思可千万不能生,否则会给自己惹来祸事!” 莫安生看着阿蛮,似笑非笑道:“以后侍候十五姨娘用点心,十五姨娘虽不受宠,可性子和善,想来她不会亏待你的!” “是!奴婢知道了,奴婢告退!”阿蛮看也不敢看二人,红着脸匆匆告退离去。 “如玉,将这点心放起来。”莫安生将手里的点心递给如玉,装作不经意道:“这几日,跟你搭话的丫鬟是不是比以前多了?” ------题外话------ 感谢arielh256、QQ3529de4ab21119的花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六二、要不要早些离去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如玉瞠目结舌,“安生小姐,你好厉害!居然连这也知道?” “都有谁?” “其实也没谁,就是之前厨房的阿福姐姐,针线房的春来和阿莲姐姐几人。” “都问你什么了?” “都是问安生小姐您的。”如玉呵呵道:“可能是她们看着安生小姐越来越得王妃信任,心里羡慕又好。” “如玉,下次若再有人问你,你就反问她们,为什么这么好?” 莫安生想到今早偶遇的秦侧妃,还有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以及刚刚明显不想与她照面,却被如玉无意强留的阿蛮。 心里越发觉得事情如自己所猜测那般,没这么简单。 那个十五姨娘,安生见过几次,老好人一个,怎会派人来打探她? 就算她看走眼,十五姨娘扮猪吃老虎,但若如此,就更不会蠢到用自己院里的丫鬟,这么直接地来探听她的事情,暴露自己的别有居心! 还有阿福几人,说起来,勉强算是对她没有恶意只有感激的人,要好早就好了,怎会恰好在这敏感的时候,才来好她? 分明是被人故意诱导之,来混淆视听! 不过是一件思祭酒的事,原本表面平静的后院,如同一下子被扔了块石头进水的池塘。 里面的大鱼小虾,都开始跃出水面,想探个究竟。 莫安生叹口气,若真只是鱼啊虾啊之类的还好说,就怕里面藏着未知的水怪,被她惊着了,愤怒之下,把她给吞了。 还好自己早就心有防备,否则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被拖下了水。 原本打算在王府待多两年的莫安生,突然觉得该考虑考虑,要不要早些离去了! 晚上的时候,如玉来报,“安生小姐,今儿个奴婢去取膳食的时候,碰到十二姨娘院里的同奴婢一起进王府的阿春姐姐。 她问奴婢说最近是不是又得了许多赏银?奴婢问她,为什么这么问? 阿春姐姐说,她听人说安生小姐您最近做了件大事,王妃一高兴,又赏了不少银子。 奴婢道,安生小姐前些日子生病了,一直在养病,出院门都少,哪有办什么大事? 然后问她听谁说的,她说听九姨娘院里的阿初姐姐说的,阿初姐姐好像是听杜侧妃院里的夏荷姐姐说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莫安生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如玉,辛苦你了!” 一向不怎么敏感的如玉,到现在终于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她小心道:“安生小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奴婢这么爱说话,有没有说了不该说的话,害到安生小姐您?要不以后再有人问奴婢,奴婢就闭紧嘴巴不出声好了。” 你要是突然不说,那些人就更加肯定了!莫安生微笑道:“没事,如玉,以前怎么说,之后还是怎么说!” “可是,安生小姐…” 莫安生最怕她啰嗦,打断她道:“如玉,前两天发了月银,你可拿回家了?” 如玉虽聒噪,也有个好,很容易转移视线,莫安生屡试不爽。 果然,如玉立马放开了刚刚的话题,面色一下子暗了下来,“没,这次大嫂过来,奴婢按安生小姐的意思,直接将话说明了: 奴婢只负担侄子的生活费和大哥一部分的医药费,其他的请大哥大嫂自己负责! 上次给了差不多七两银子,就当侄子半年的生活费,还有大哥的医药费。” “如玉,你做得很对!”莫安生倒是没想到如玉也有这么干脆果断的一面。 她原以为如玉会拖到不能再拖的时候,才会下定决心,“你大嫂,当时没打骂你吧?” “没,大嫂当时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如玉没给她机会反应过来,说完就走了。 这两天,大嫂天天来找奴婢,奴婢没去见她,只让门房李大叔转告,该说的话,那天奴婢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如玉说完,面上露出担忧,“安生小姐,你说大哥大嫂以后会不会不认奴婢这个妹妹了?” 莫安生安慰道:“傻瓜,哪的话?刚开始他们或许难以接受,心里再埋怨里,怨恨你。 等时间长了些后,他们自会懂得,你这么做,是为他们好,到时候他们会感激你的。” “希望如安小姐所言。”如玉感伤道。 “对了,如玉,你顺便帮我悄悄去打听点事。” —— 隔日,莫安生心里不放心跟着毒医杨的小胖子,随便找了理由出了府。 莫安生清楚毒医杨的身份有些不一般,并没有直接找上门,而是让人唤了小胖子出来。 小胖子很快就出来了,见到她十分高兴,一溜烟地跑了过来,“安生!” “小胖子,最近如何?”莫安生笑眯眯的同他打招呼。 “安生,你带我走吧!”不问还好,一问,小胖子面上就出现了惊恐的神情。 “怎么了,小胖子?杨爷爷对你做了什么怪的举动?” 在现代,有许多猥亵的老头子,不论男女,喜欢对小孩子做些见不得人的举动,莫非那杨老头也有这种怪的嗜好? 莫安生脑补了一下,毒医杨对着一堆肥肉的小胖子,露出猥琐的笑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若真如此,那老头,可不是一般地重口味啊! “没有,就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我!” “那你担心什么?”莫安生道。 “就是他看我吃东西的眼神,就像二师兄看他养的那头猪吃东西时的神情一样!” 小胖子回想起他二师兄养的那头猪的下场,越想越惊恐,“安生,杨爷爷不会是想着将我养得肥肥的之后,像杀猪一样杀了我,然后吃掉吧?” 莫安生先是一愣,继而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这个比喻,也实在是太生动形象了些! “安生!”他这么担忧,她居然当笑话一样,小胖子十分不高兴道:“我跟你说正经的!” 莫安生实在停不下来,边笑边道:“小…胖子,我…我不是…故意的…,可…我…实在是…忍不住!哈哈…” 小胖子气得冲她大力哼了一声,转过身不搭理她。 莫安生见他真生气了,拼命在脑海里想其他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可一看到小胖子本就肥胖如猪的身形,又自个将自个比喻成被屠宰的猪,忍不住又笑起来。 直到小胖子气得要走,莫安生才停住,一把拉住他,“小胖子,是我不对,我不应该笑你!请你去吃鸡腿如何?五十?” 小胖子本想做个高傲的小胖子,一走了之,可实在受不住鸡腿的诱惑,“八十!” “行!”莫安生一拍他肩膀,爽快道,“走吧!” 小胖子这才转过身,笑眯眯地随着莫安生一起走了。 小胖子一听到鸡腿两个字,瞬间将药房掌柜怪的笑容给忘得一干二净。 卤肉店的老板娘见到小胖子,眉开眼笑,“小哥,又来了?快进来,这会没人,坐里面慢慢吃,婶子给你算便宜点。” “谢谢婶子!”小胖子腼腆道。 莫安生的眼神,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看来这小胖子帮衬的多了,都成熟客了。 也是,任谁一次买这么多,都会被当成大爷对待! 莫安生付了银子后,对小胖子道:“小胖子,你先慢慢吃。我去买点东西再回来!” “安生!你等会,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去买女孩子用的东西,你跟去不方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六三、再遇秦侧妃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小胖子并不懂得,女孩子买女孩子的东西,他跟去有什么不方便,但既然莫安生说不用,他哦了一声后,便进了卤肉店。 莫安生确实是要去小胖子不方便去的地方。 这具身子快十三,想必月事快要到了,她曾偷偷看过如玉来月事时用的物件,十分嫌弃,但想着如玉的身份,估计好的贵的也买不起。 府里的那些姨娘们,她又没熟到可以问月事这么私密事情的程度,为了以防万一,她决定还是自己亲自出来瞧瞧为好。 好不容易找到一间,看起来比较高档的成衣铺,莫安生正准备进去,突然不远处跑来一个瘦小的少年,正对着她的方向。 莫安生急忙往边上一闪,还是慢了些,与少年肩膀互撞了一下,她那小身板被撞得向后倒去。 少年见撞了人,慌忙伸手将她一拉,这一下又有些用力过猛,莫安生差点被拉到他怀中。 “对不起,小姐,小的有急事!”少年边道歉边往前跑。 莫安生嘴里含糊道“没事”,放下了手,下意识就摸向了自己的腰间。 咦?钱袋子,不见了? 莫安生抬头看一眼那少年的方向,见他正回头看她,眼光一对视,面色急变,嗖地拐个弯跑了。 “抓小偷!” 莫安生想都没想,就朝着他的方向跑了过去。 一路上的人好地看着她,却没有人主动去帮她追小偷。 谁说古人淳朴、乐善好施的?呸!人性从来都是一样的,对别人的遭遇,大多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莫安生跑了一会后,停下来不追了。钱袋子里的银子不多,以她现在的存款,就算扔了也不会心疼。 她只是不爽自己没第一时间意识到,那人是小偷,还真以为对方是不小心撞到她,这种上当被骗的感觉,让她非常恼火。 但这小身板不争气,追了一会就跑不动了,不过一两银子,没必要拿出老命去拼。 万一对方有同伙,小胖子不在身边,最后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莫安生在心里将那小偷全家慰问了一番后,正准备离去,忽然有个女声惊道:“安生小姐,您在这里做什么?” 莫安生回头一看,说话的是秦侧妃身边的香草,苗条的个子,秀丽的容貌,穿着王府特制的乳白色的大丫鬟衣裙,在这大街上十分惹眼。 香草似乎也注意到了,对着莫安生不好意思地笑笑:“安生小姐,侧妃在那边的铺子里挑首饰。咱们去那边说话吧,这大街上不是太方便。” 莫安生喘着气想拒绝,可气不顺,话还没张嘴说出来,香草已转身朝不远处的首饰铺走了过去。 莫安生不得已,气略顺之后,跟在香草的身后去了首饰铺。 铺子里的管事想来已收到消息,莫安生一到,满面笑容十分恭敬地将她带到了二楼的雅间。 里面的秦侧妃,斜倚在一张铺着雪白狐狸毛的贵妃椅上。 她穿着一身浅紫色镶着月牙白花边的罗裙,衬得面色极好,白里透红,像初生的花骨朵。 杏眼中波光潋滟,许是外出的缘故,擦了少许口脂,为她出尘脱俗的气质,添了一丝艳丽。 她前面站着一名面容清秀的女子,正在向她逐一展示铺头里面的贵重首饰。 秦侧妃见到莫安生,波光一转,盈盈浅笑道:“安生,来的正好,帮本侧妃掌掌眼。” “是,秦侧妃。”莫安生行个礼,走了过去。 她恭敬地站在秦侧妃身边,听那女子推销那些饰品。 莫安生没有看那些精美华丽的饰品,反而看向了正在讲解中的女子。 她样貌只能称得上清秀,身形中等,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特别突出的地方。 但她的穿着妆容以及佩戴的简单首饰,让她看起来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气质,舒服淡雅,又不会让人忽视。 在现代来说,这就是一个形象设计的高手,能让原本特色不突出的人,通过穿搭改变,行成自己独特的气质。 即使是非常廉价的饰品,也能通过巧妙地搭配,而变得高级起来。 想不到在这古代,能碰到一个有这种能力的人! 在现代,有各种各样的信息和培训,只要有心想学,便能让一个普通人变成搭配高手。 而在这古代,能有这种能力,想来是天生的天赋,若能加以引导,并给予机会,定能发光发热,创造意想不到的价值! 以后若有机会,定要将她收到手下才行!在个首饰铺里,做个女伙计,实在太屈才了! 许是莫安生的眼神太炙热,那女子停歇的空档,看了她一眼。 莫安生回以灿烂的一笑。 想必是来这首饰铺里,没有被那些精致华美的首饰吸引,反而有心思观察女伙计,让那女子愣了愣,然后露出谦卑的笑容。 “安生,这两个簪子,你觉得哪个更好?” 莫安生顺着秦侧妃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十分精致,牡丹花的样式,镶嵌着五颜六色的碎宝石。 另一个十分朴素,白玉雕成的玉兰花,放着一堆镶嵌着宝石的珠宝中,十分的不起眼。 秦侧妃之所以询问的原因,却是因为那名女子极力推荐。 “这支牡丹钗华贵大气,手工精致,带上去必显雍容华贵。 这支玉兰钗线条流畅优美,古朴别致,独具匠心,两只钗各有各的优点。” 莫安生道:“不过安生个人更中意这支玉兰钗,越是简单,越显功夫,任何事情,都是一个从简到繁,再化繁为简的过程! 牡丹钗是从简到繁的典范,而玉兰钗,是化繁为简的极致,这种回归朴素的从容与气度,安生更欣赏。” 秦侧妃讶异地看了莫安生一眼,未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颇有见解的话来,她伸手拿起那支玉兰钗,仔细端详。 莫安生这番话,却并不是说给秦侧妃听的,而是说给那名气质特别的女伙计听的。 果然,那名女子听完她这番话后,顿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眼里发出激动的光。 她未曾想到,能与她有着相同想法的,居然是一位年幼的少女,而她的一番话,更让她豁然开朗。 女子趁着秦侧妃端详玉兰钗的瞬间,又打量了一眼莫安生。 莫安生似乎料到她会看她,冲着她一笑,这次女子没有愕然,很快就回以微笑。 不同先前的职业笑容,这次明显真诚,并多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本侧妃这一细看,越看越觉得这玉兰钗,果然不同凡响!想不到安生你,还有这等眼光!”秦侧妃赞道。 “秦侧妃过奖了,安生不过胡说一通,让您见笑!” “安生不必自谦!”秦侧妃面带微笑,扭头对那名女子道: “鱼心,这支玉兰钗本侧妃要了,你先下去休息一下,等会再来介绍,顺便挑些适合安生小姐戴的饰品上来,不论贵重!” 那名唤柳鱼心的女子恭敬道了声是,垂头退了下去。 “安生,现在没外人,坐下说话!”秦侧妃温和道。 “是!”莫安生走了一路,又追了那小偷许久,小腿早就在打颤,秦侧妃一开口,便毫不客气地坐下了。 “安生,香草回来的时候,说你正追着一个人跑。”秦侧妃好道:“到底发生了何事?需要本侧妃帮忙吗?” “其实没什么。”莫安生有些不好意思道:“就是碰到个小偷,偷走了安生的钱袋子,安生便追了他几步。” “小偷?”秦侧妃和香草齐齐惊呼。 “损失了多少银子?有贵重物品吗?”秦侧妃担心问道。 “没多少,就大概一两银子左右。” “一两?”不止秦侧妃不相信,连一旁的香草,也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六四、利诱,想看热闹跟爷走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就为了一两银子,追着小偷跑了那么久?若是普通人家,还情有可原,可莫安生,摆显不缺这一两银子。 莫安生呵呵两声,解释道:“呵呵,谁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那一两银子也是安生辛苦挣下的,怎能平白无故便宜他人? 安生是心有不甘,才追了他一会。不过后来安生想,万一他有同伙怎么办? 没必要为了一两银子,丢了性命,所以安生就停下了。” 秦侧妃赞道:“安生你倒是想得通透,该争取时就争取,该放弃时果断放弃!这等魄力,本侧妃自愧不如!” “秦侧妃过奖了!”莫安生羞涩道:“要不是穷怕了,安生怎会将那一两银子放在心上?” 秦侧妃嘴角不经意的轻勾又放下,叹了口气,“这没银子有没银子的烦恼,有银子也有银子的烦恼! 本侧妃远从星云国而来,来的时候陛下赏赐了大量的财物。 因为本侧妃一直病着,无精力亲自打理,又找不到合适放心的人帮忙打点,就这么一直放着,真是愁死了!” 绕了这么久,终于说到正事上了!莫安生心底微微一笑,面上陪着笑: “秦侧妃莫要过于忧心,这人与人之间是讲究缘分的,缘分到了,定能找到合心意的人帮您打理。” “希望借安生吉言!” 一旁的香草突然捂嘴笑道:“侧妃,安生小姐,奴婢看您们两位倒是挺有缘分的! 前几天病刚好,出来第一个就先遇到安生小姐,今儿个也是难得出门,竟然又碰上了安心小姐!您们说,这缘分巧不巧?” 以有心撞无心,当然巧了!莫安生呵呵笑着不说话。 秦侧妃看向莫安生,眼含期盼。 一旁的香草眼光从二人身上一转,“哎呀,奴婢性子急,就直说了。 既然侧妃和安生小姐这么有缘,不如请安生小姐帮忙打理您的家产! 安生小姐这么能干,连王妃都赞不绝口信任有加,打理侧妃您的家产,想必是手到擒来,定能胜任!” 香草说完后,又转向莫安生:“安生小姐,咱们侧妃虽不受宠,但性情温和又大方,若安生小姐愿意帮忙,定少不了您的好处。 而且侧妃的家产虽多,却很简单,不会耽搁安生小姐您平时的正经事。” “听香草这么说,本侧妃觉得甚有道理!”秦侧妃望着莫安生,期盼道:“安生,你觉得如何?” 莫安生站起身,对着秦侧妃恭敬地行了一个礼,细声道: “感谢秦侧妃的厚爱,安生不胜惶恐!不过前几日王妃教了安生一句话:一女不侍二夫,一仆不侍二主! 今日秦侧妃的提议,安生也很心动,但安生想回去先向王妃拿个主意,再回复秦侧妃,您看如何?” 一旁的香草面色立马僵住,秦侧妃面色微变之下,很快就恢复了平常,她轻笑赞道: “本侧妃不嫉妒王妃得到王爷的宠爱和信任,但嫉妒王妃能有安生你这样能干又忠心的帮手! 人各有志,既然安生有难处,那本侧妃也不强人所难。不过本侧妃今日将话说在这: 以后安生你若改变了心意,随时可以来找本侧妃,本侧妃将无任欢迎!” “安生惶恐!谢秦侧妃厚爱!”莫安生感激得再次行礼,“秦侧妃,香草姐姐,您们慢慢挑。 安生还有些事未处理完,就先告辞了。” “瞧本侧妃这病了几天都病糊涂了。”秦侧妃哎呀一声自责道:“安生你出得王府,肯定是有事情要办。 本侧妃居然耽搁了你这么长时间,实在是思虑不周!” 然后转向香草,温柔的语调里,带上一丝责备,“香草,你也太不称职了!本侧妃生病糊涂,难道你也病糊涂了? 竟然连这点也没想到,随随便便就将安生带了过来!” 香草连忙道歉:“安生小姐,对不住,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考虑不周,耽搁了安生小姐。” “香草姐姐,不关你的事,是安生没有出言提醒!”莫安生慌忙摆手,略一矮身,“秦侧妃,香草姐姐,安生告辞了。” 莫安生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时,刚刚还一脸抱歉的主仆二人,迅速地换上了另一副表情。 “侧妃,您看这莫安生…” “有趣,果然有趣!”秦侧妃面上的浅笑快速浮起又回落,“本侧妃实在希望她能再识趣些,莫要与公子作对!” “侧妃,您已经肯定她就是思祭酒背后之人?” “有时候女人的直觉是很可怕的,本侧妃此时便有这种直觉。” 秦侧妃清雅出尘的面容上,浅浅笑容再次浮上,“虽然这事没有十足的证据,但本侧妃今日与她再次交锋后,对背后之人是她,深信不疑!” “那接下来的行动还要…” “继续!”秦侧妃静默一会,神色复杂,“莫安生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本侧妃即希望她能破了接下来的局,不让本侧妃失望,又希望她破不了,能为公子所用!” 一旁的香草,并不理解秦侧妃此时,英雄惜英雄的心情,倒也能隐约感觉到秦侧妃对莫安生的真心赞赏。 她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不过是个有此运气的小丫头而已! 莫安生出得首饰铺,直奔卤肉店,想着小胖子等了那么久,也不知道现在心急成什么样! 去到之后,莫安生发现自己明显想多了。 此时正好是生意最淡的时候,卤肉店的老板娘将生意交给伙计后,坐在小胖子身边,正陪他聊的热火朝天。 然后也不知道小胖子讲了什么,逗得老板娘笑得花枝乱颤! 莫安生忍不住磨牙,枉她还担心他会不会焦急,看他这样,只要有鸡腿,这死胖子早将她抛到脑后了。 哼哼!以后鸡腿减半! “安生!”小胖子一抬头,见到莫安生,兴奋叫道。 “小胖子。”莫安生磨着牙回了一句。 “哎哟,小姑娘,你可回来了!刚刚小哥见你这么久没回来,急得都快哭了! 又不敢离去,怕你回来找不着他,婶子便陪他说了会话,这下你回来就好了。” 卤肉店的老板娘松了口气,笑呵呵地道:“婶子要准备做生意了,就不陪你们了,你们俩随意。” 这还差不多!莫安生这才高兴起来,笑眯眯对着老板娘道:“老板娘麻烦您了,今天我们就先走了,下次再来帮衬您!” 两人离开卤肉店后,小胖子道:“安生,刚刚听店里的客人说,南街尽头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好多人都去看了,咱们也去看看吧!” 莫安生想着小胖子跟在杨老头身边,她不出来找他,他也难得出来,而且刚刚还错怪了他,点点头道了声“好”。 南街尽头围满了人,后面的人拼命往前面挤,想看个究竟。 莫安生与小胖子身形都不高,站在后面什么也看不到,问一旁的人,大多也是闻讯赶来的,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人失望之余,正准备离去时,突然前面传来一声大喝:“敢聚在魏王府门前看好戏,一个两个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个地方确实是魏王府,但只是一个从不打开的小偏门而已,离这南街虽近,却从未有人见过里面真容。 今日难得有此机会,有些人就不愿离去了。 “小丫头,想看热闹不?想看就跟爷来?”莫安生正随着小胖子往里面挤,突然身后传来她实在不想听到的声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六十五、魏王府出事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不用回头,她已经知道是那个黑衣张扬的妖孽男子! 莫安生正想开口拒绝,耳尖的小胖子听到后,立马回过头,见是那个仙人般的黑衣男子,更加兴奋,“仙…仙人,你有法子看?” 黑衣男子促狭看着一脸不情愿的莫安生,“当然!” 小胖子眼巴巴地看着她。 仙…仙你个头!莫安生忍不住心中吐槽,又不忍打小胖子的兴,点了点头。 然后四人便到了附近一家茶馆二楼,从上面看下去,底下情形一览无遗。 小胖子趴在窗边,看得津津有味。 魏王府朱大管事头疼不已,今儿个一大早的,那些丝绸商行老板就聚了过来,说是讨要货款。 朱大管事拿着单子看了又看,印章没错,字迹没错,什么都没错,唯有数量多了十倍。 他吓得浑身直冒汗,急忙派人进宫去寻魏王爷,可不知为何,直到快晌午了也不见人回来。 这些丝绸老板嚷嚷了几句,被朱大管事以魏王府的名头,硬压了下来。 声音是没有了,人却不肯离去,站在小门外不远的地方。 那地方本来就是街市,虽比不得正街,但平日里也是人来人往的。 丝绸老板往那一站,朱大管事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 就这样僵持了小半个时辰,开始有好事者见十几个人齐齐站在那,以为有什么新鲜事,开始慢慢围拢。 然后人越聚越多,很快就将南街那处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些打算看热闹的人,其实根本没人知道发生了何事,但既然其他人不离去,想着肯定会发生点什么事,也不肯离去,等着看戏。 刚刚一个王府护卫小头领,出来吼了一嗓子后,开始的时候,人确实散了不少。 可慢慢的,又不断有新的人加入,很快就比先前聚在那的人还要多。 站了一两个时辰,迟迟没有任何的答复,丝绸老板们待不住了,“朱大管事,这都过去快两个时辰了,您好歹给个说法啊!” “胡老板,老夫先前已经说过了!我魏王府往年从你那里订的上等锦缎,一年都是一万匹左右。 这突然一下子变成了十万匹,老夫不清楚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何事,必须等王爷回来商议!” 胡老板听得朱大管事所言,急了,“朱大管事,这白纸黑字的,写得一清二楚,莫非魏王府想赖账?” 倘若魏王府不承认这笔账,那他胡氏商行投出去的银子,岂不全打了水漂?那可是他胡氏三代积累下来的财富! 朱大管事一向被吹捧惯了,听得此言面露不悦,“胡老板,你当这里是哪里? 莫要随意诬陷魏王府的名声,那后果,可不是你一小小商行可以承担得起的!” 胡老板刚刚才是急了,有些口不择言,听到此言面色一白,不敢再多说了。 他不敢说,旁边却有人接腔了,“朱大管事,魏王府的名声咱们不敢非议。 可咱们在商言商,这契约上面匹数银子数,写得一清二楚,何时付多少银,在哪里取,也写得明明白白。 如今咱们大伙儿来了,您老却推托此事不知情,要等魏王爷回来处理,这让大伙儿心里怎么想? 为了准时完成单子的数量,大伙儿都提前向桑农付订,预订了明年的蚕丝,又新建了厂房,找了织工,投了大半身家进去。 您这样一句不知情,让大伙儿心里,心都凉了大半截,咱们看在魏王爷的面子上,等了许久,可您不能让咱们一直等下去啊!” 说到这里,莫安生已经基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先前宁王府高粱的订单突然多了十倍,如今魏王府丝绸的订单又多了十倍。 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不消说,也知是两位王爷在大斗法! 就不知这几日频频向她试探并示好的侧妃姨娘们,哪位才是这魏王爷安排进去的人! 莫安生耸耸肩,懒得再猜,估计最迟两天内就能知道,谁是魏王爷派去的奸细了。 朱大管事还在和那些丝绸老板们扯着皮,莫安生已没了看下去的兴致。 这魏王爷用人的水平,看来挺一般的。 至少在同类事件的处理上,宁王府的万大管事直接好言将人劝进了府,没有引起一点纷争,与这朱大管事一对比,高了何止一个级别。 “小胖子,走吧。”莫安生一扯小胖子衣袖,对着黑衣男子微知一拱手,“多谢公子,打扰公子,安生先走了,再见!” 小胖子没看到传说中的热闹,也觉得甚是无趣,如今莫安生一提,正合心意,对着黑衣男子咧嘴一笑,“仙人再见!” “小丫…”黑衣男子本有心想留莫安生多说说话,却见她头也不回地下楼。 爷过几天就要离开京城了,小丫头,爷只是想告诉你这个消息,他摸摸鼻子,无奈接受了他不受待见的事实! 阿归终于忍不住替自己主子不值了,这小丫头,未免太不将他的爷放在眼里了吧? —— 宁王爷下早朝后,便知晓了这个消息,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面上神色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淡淡道了一声“知道了。” 不过从他行走的步伐,还是能感知到他此时内心的愉悦。 早朝后的魏王爷让他用人绊在了宫中,并且禁止让人送消息进去。 等到魏王爷知道发生的事情时,整个京城,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宁王爷今儿个回府回得早,便去了宁王妃处用午膳,顺便将魏王府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宁王妃。 宁王妃其实在事情刚发生之后没多久,已经知晓了此事,但宁王爷亲自来同她说一声,意义自是不一样。 她抿嘴笑道:“妾身在这恭喜王爷!” 然后亲自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宁王爷前面的碟子上,“王爷,今儿个这排骨炖得甚是入味,您尝尝。” 宁王爷瞧了一眼排骨,突然就想起了那个瘦小的小丫头,“那小丫头也太瘦了些,王妃若得空,找个人替她调理一些。” 宁王妃被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给弄得楞了一下,接着很快反应过来,宁王爷口中的小丫头,便是打算过两年收为姨娘的莫安生! 她这心里一时五味陈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王府后院女人加起来不下三十人,宁王爷何曾关心过哪个女人的胖瘦问题? 如今一个莫安生,居然让他亲自开口,让她找人帮她调养身子! 宁王妃掩住心中翻滚的情绪,应了声:“是,王爷,妾身立马着手去办。” 宁王爷听到此答案,似乎满意地勾了一下唇角,然后筷子伸向了宁王妃夹给他的那块排骨。 宁王妃的心里,这下更酸了。 用完午膳后,宁王爷有公务要处理,先去房了。 李嬷嬷眼见着宁王爷走了后,看了看自家王妃不再掩饰的神色,轻唤了一声,“王妃。” 宁王妃面上妒意酸意齐现,可张嘴说的话,却是贤良淑德,“李嬷嬷,你明儿个去沈府,将老夫人身边的崔嬷嬷带来宁王府。” 宁王妃口中的老夫人,便是她亲娘,户部尚的夫人,而崔嬷嬷则是先前宫中,专门负责替妃嫔们调养身子的膳食嬷嬷。 因年岁大了出了宫,被当时的沈夫人现在的沈老夫人接进了沈府,替府中小姐夫人们调养身子。 “是,王妃。”李嬷嬷看她面上神情,不敢再多言。 宁王妃自嘲笑了一声,勉强收起面上酸意,“嬷嬷,最近都有些什么人向安生示好,或借故接近她?” 李嬷嬷道:“苏侧妃和秦侧妃、九姨娘十姨娘十五姨娘都有,杜侧妃因为先前的事情,没有直接出面。 但她身边的丫鬟夏荷,同与安生小姐的丫鬟如玉走得近的丫鬟们来往得密了些。 但都只是比往常略微多了一两次,暂时无法判断是有意还是无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六六、阴谋来了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宁王妃冷笑道:“有意无意都好,如今魏王府出了事,想必这两天就会有人等不及,直接找安生了。” “那要不要同安生小姐暗示一下,让她将这几日找她的侧妃姨娘们的对话偷偷记下,回来报与您知?” “嗯。”宁王妃轻点一下头,“晚些时候,将她带过来。” 莫安生在小胖子的护送下回到了宁王府,还未到自己的小院,便让李嬷嬷叫了去,道王妃找。 宁王妃前两日突然的态度转变,让莫安生一直摸不着头脑。 除了归咎于宁王妃身体不好所以心情不好,或是发现了她与苏侧妃的合作,而在心里对她产生了意见外,莫安生实在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思索间,两人已到了宁王妃处,宁王妃半眯着眼靠在贵妃椅上,眉间似有一抹忧愁之意。 “王妃,”李嬷嬷轻声唤道:“安生来了。” 莫安生略一矮身行礼,“安生见过王妃。” 宁王妃缓缓睁开眼,淡淡嗯了一声,“不必多礼。” 声音里远没有先前的亲和,还是同上次一样,带着莫名的她说不出的情绪,只觉得很疏远的感觉。 莫安生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然后垂着头,恭敬站到一边,一副聆听教诲的样子。 恭敬的模样让宁王妃心里的膈应,略略舒服了些。 她淡淡道:“明儿个本王妃的娘家沈府,会送个从宫里面出来的老嬷嬷,过来替本王妃调养身体。 本王妃打算顺便让她,帮安生你也调养一下。 你如今快十三了,身子还是这么瘦小,怕是小时候跟着你姐姐讨生活,没有好好调养所致。 如今该好好调养调养了,就当上次之事对你的奖赏之一。” 莫安生对这小身板,不知在暗地里嫌弃了多少回,愁了多少次。 如今宁王妃主动提及,她自是感激不尽,顾不得宁王妃话里的疏离,真诚道谢:“安生多谢王妃!” “本王妃说过,对本王妃忠心的人,本王妃是不会亏待的!安生你行事一向忠心,又立下如此大功,这是你应得的。” 说虽如此说,可宁王妃的语气总有点言不由衷的感觉,或许她自己也察觉到了,说完后顿了顿,清咳两声,“这几日,可曾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情?” “特殊的事情?每日都同先前一样。”莫安生的头仍微垂着,厚重的刘海一挡,愈发看不到面上的神情。 宁王妃眼风扫过,带着冷意,很快就移开,不再拐弯抹角,直接挑明道:“听说这几日,各院侧妃和姨娘同你的往来多了些。” 莫安生忙道:“都是因为前些日子生病的事情,当时各院侧妃姨娘均派人送了礼物过来,安生因病着,未能一一多谢。 只能等病好了之后,抽空去拜访各位侧妃姨娘表达谢意,所以这几日的往来多了些。 王妃您若是不喜欢,往后安生少些同她们来往便是。” 宁王妃的语气有些飘忽,“你如今是代本王妃掌家的身份,怎能避免同后院中人来往? 本王妃刚刚不过随口一问,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是,安生知道了。” “不过你既是本王妃的人,若在同各侧妃姨娘来往的过程中,听到了什么事或见到了什么事。 不要忘了,在这府中谁才是你的主子!本王妃相信,以安生你的聪明,定懂得如何处理!” 宁王妃的声音不大,语调平淡,一字一句中,尽是威压和锋芒。 “是,王妃,安生明白了。”莫安生仍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头低垂。 但宁王妃今日却敏感的感觉到,此时站在她面前的莫安生,她的头虽垂着,她的脊背和腰身却挺得直直的。 宁王妃的唇边露出一抹晦暗难明的神情,原以为是只对着主人温顺,对着外人露出小爪子的小猫。 如今看来,倒像是只外表像猫的豹子。 她不动声色的将莫安生上下一打量,突然发觉,此时的莫安生,与自己印象中,那个有些小聪明却怕事的莫安生,相去甚远! 到底是自己先前看走了眼,还是自己因为王爷对她的看中,心里产生了隔阂,而对她产生了偏见? 宁王妃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她不出声,莫安生也不出声,谦卑的模样倒是同先前如出一辙。 宁王妃不由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她略带烦躁地挥挥手,“先下去忙吧。” “是,王妃。”莫安生恭敬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转身的一刹那,面上神色已转为凝重。 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摸清楚自己处境后,就快速下定了抱紧宁王妃大腿的决心。 于是从一开始,就将自己定位成空降的总经理,需要放低姿态,协调四方关系,顺利在这宁王府站稳脚跟。 但抱紧大腿,不代表卖身为奴! 或许宁王妃一直将她当成下人,但她自己,从未将自己放在过下人的角色里。 先前对宁王妃的恭敬也好,谦卑也罢,为了取得她的信任,为她出谋划策,排忧解难,凡事以她的意见为先,这一切,仅限于工作的层面。 但现在,一切开始变了。 一件思祭酒的事情,打破了宁王府后宅的平静。 倘若她帮宁王妃揪出后院里,朝中各方势力安插的,甚至他国深入潜藏的奸细。 这将代表着以后,她莫安生的命运,只能同宁王府或者是宁王妃捆绑在一起了。 因为那代表着,在所有人的眼中,她成了宁王妃真真正正的仆从,只听她一人差遣。 或许在这古代,能有一个这样的靠山,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但她莫安生,从骨子里,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她要的是自由和独立,她可以为了银子为了生存,出卖自己的体力、头脑和智慧,但是,她无法出卖自己的灵魂! 离开宁王妃院子后,莫安生再次开始认真地思考起,离开宁王府的打算。 “哎呀!”熟悉的女声尖叫一声。 莫安生边走边低着头想事情,冷不防肩膀被人撞了一下,后腿两步。 “对不起,安生小姐,奴婢端着药只顾着看地上的路,没留意到安生小姐,对不起!” 莫安生抬起头,站在她对面的夏荷正忙不迭道歉,端着的药盅里,能闻到刺鼻的当归味。 她微笑道:“没事,是我自己正在想事情,没看到你。” 莫安生侧过身子,示意夏荷先走。 夏荷矮身福了福,脚刚迈开,突然又啊的一声,“哎呀,侧妃最怕苦了,特意吩咐奴婢一定要拿蜜饯给她!”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夏荷焦急地自言自语几句后,看着莫安生恳求道: “安生小姐,帮奴婢端一下药好不好?奴婢去厨房取蜜饯来。” 果然是来了吗?莫安生没有说话,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难得耐性忍了这么多天! 夏荷被她看得头皮一紧,想起杜侧妃的吩咐,狠狠心,将装着药的托盘放到莫安生手中。 然后转身向厨房方向跑去,“安生小姐,奴婢马上回来!” 呵呵,莫安生冷笑一声,这杜侧妃消停了这么久,终于又要开始蹦跶了。 她掏出袖中的砒霜,倒在手心中。 夏荷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小碗蜜饯。 “谢谢安生小姐!”夏荷边道谢边接过托盘,没留意到莫安生将托盘还给她时,悄悄地捏了一下她的袖口。 回到小院后,莫安生快速的用水清洗干净手心残留的砒霜。 然后刚到晚膳的时间,就吩咐如玉快些去取晚膳。 如玉早就习惯正在长身体的莫安生,时不时叫饿,也没多问,转身去了厨房。 莫安生匆匆扒了两口饭后,李嬷嬷来了。 “安生小姐,王妃让老奴带您去杜侧妃的院子里。” 李嬷嬷的神情严肃,莫安生心中暗暗叹口气:还是要回来吃冷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六七、下毒之人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还没到杜侧妃的院子里,远远地便听到杜侧妃哭泣的声音,小声呜咽抽泣,娇媚又惹人心疼。 若是男人听了,指不定恨不得将心窝子掏出来,只为了博她红颜一笑。 只可惜,此时在她院子里的是宁王妃,有哪个当家主母愿意听到小妾这样勾人的哭声? 指不定心烦得恨不得堵住她的嘴,最好堵得严严实实! “王妃,您可一定要为妾身作主!也不知是哪个贱人,居然在妾身的补药里下毒药想毒死妾身!”杜侧妃呜呜哭道: “若不是妾身刚好胸口有些闷,放在一边没喝,妾身这会肯定如妾身养的这只猫般,已经去了地府,再也不能侍候王爷了!” 又没将你毒死,嚎个什么劲?宁王妃听得那娇媚声音,就觉得胸中一阵气闷。 她暗暗调整呼吸,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安抚道:“本王妃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 若大夫验出这药里真有毒药,本王妃定会查明真相,给你一个交待。” “谢谢王妃,王妃这么说,妾身就安心了。” 杜侧妃佯装抹抹泪,“妾身只是想起王爷再也见不到妾身,指不定会多心痛,妾身就忍不住想掉泪。” 呸!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宁王妃不屑地扯扯嘴角。 只不过她身为王府主母,在她掌管的后院里,居然有人企图下毒毒死王爷宠妾,无论是谁,都绝不能姑息! 否则这次是给杜侧妃下药,下次指不定就是给她或者王爷下药了,这种隐患,怎能不消除? 莫安生到的时候,房门口还站了一溜的人,为首的是厨房的刘嬷嬷。 她身后站着的全是厨房大小厨娘和烧火丫头,听到里面的对话,个个面上露出惶恐的神色。 见到李嬷嬷走上前,纷纷让开。 “王妃,人都带到了。” “带进来吧。” “是,王妃!”李嬷嬷推开房门,转过身,对着门外的一众人冷然道:“都进去吧。” 里面宁王妃端坐在上首,杜侧妃坐在下首,穿着甚是单薄,低着头,不时用一块手绢抹抹眼角,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夏荷站在她身后,看到进来的莫安生时,眼里闪动。 “见过王妃,见过杜侧妃。”莫安生随着众人一起行了礼后,默默站在一边。 厨房众人都不知莫安生会出现在此地的真实原因,还以为她是因为代管家的关系,所以被王妃唤了来。 “不用多礼。”宁王妃道:“既然人都到齐了,夏荷,你来同她们说说为何会唤她们前来!” “是,王妃!”夏荷闻声而出,站在众人中间大声道:“侧妃这段日子有些不舒服,大夫说气血虚,开了几剂补药。 今儿个厨房煎好药后,奴婢将药端来给侧妃服用,当时侧妃道胸口有些闷,想先躺一会,让奴婢先放在一旁。 奴婢于是扶着侧妃到里间床上休息,没多久听到外面有东西打翻的声音,接着听到侧妃养的那只白猫叫了两声。 奴婢安顿好侧妃后,出来一看,那猫已口吐白沫倒在一旁,那盅补药被打翻在桌上。 奴婢吓了一大跳,立马将此事告诉了侧妃,侧妃便让奴婢禀告王妃,求王妃作主,查出是谁下的毒药!” 夏荷顿了顿,“各位是厨房的人,药是在厨房煎的,因此厨房人人都有嫌疑,所以王妃便将各位唤了前来。 想问个清楚明白,不冤枉好人,也绝不放过恶人!” 话音刚落,马上有仆妇扑通一声跪地,“奴婢今天下午有事请了假,晚膳前才回到厨房,这点刘厨娘可以作证!” “下午奴婢和阿金一直在做甜食,未曾离过半步,这点咱俩可以做证,刘嬷嬷也可以作证!” 一时间,找得到人证的人,纷纷表态,找不到人证的人,则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莫安生依然同先前一般,默默站在那里,没有出声。 最后只剩下了阿福和另一位姓朱的厨娘,以及莫安生。 在李嬷嬷的示意下,其余人都退到了一边。 “阿福,朱厨娘,安生小姐,你们三人上前来。”李嬷嬷道:“一一说说今天下午都做了什么?” 这时众人才明白原来莫安生同她们一样,是来接受盘问的。 已经暂时洗脱了嫌疑的刘嬷嬷几人,想起先前谣传的,杜侧妃指使赵嬷嬷绑架莫安生之事,面露微妙神色。 阿福面色苍白道:“奴婢是烧火丫鬟,哪个灶间需要奴婢,奴婢就会去到哪里。 今天一下午同往常一样,各个灶间跑个不停,因而没有人能证明奴婢没有经过药炉前。” 说完还带着颤音老实加了一句,“而且奴婢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经过药炉前。” 按理说,正常人怎会故意将嫌疑往自己身上揽? 不过她这一说,反而让宁王妃和李嬷嬷等人相信,这么实诚的丫鬟,肯定不是下药的人! 朱厨娘全身抖得厉害,“奴婢…奴婢是负责切菜的,也是一直来来去去,没个固定,不…不知道找谁证明。” 看样子,也不像是会下毒的人!李嬷嬷的眼光,移到了莫安生身上。 “安生小姐,您呢?”李嬷嬷道:“夏荷说她从厨房端药回来的过程中,只遇到过您。 因为忘了拿杜侧妃要的蜜饯,还让您保管了一会儿,那个时候可有人经过?” “李嬷嬷,安生那时候刚从王妃院子出来,正准备回自己院子里的时候,碰到了夏荷。 她不由分说就将托盘塞到了安生手中,安生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跑开了。” 莫安生细声道:“安生只好在那里等着,直到她回来。 那个地方有些静,且那个时候正是各院忙的时候,夏荷回来得快,无人经过。” “那就是无人证明了?”李嬷嬷还未说话,杜侧妃恨声插嘴道:“莫安生,本侧妃同你有何仇怨,你要这样毒害我?” 一句话,竟是直接落实了莫安生的罪名! 莫安生心里冷笑,面上装出惶恐的表情,“杜侧妃,您可不能这样冤枉安生啊,安生怎么可能会下毒?” “有什么不可能?”杜侧妃咬着牙,愤怒难平,高声道: “先前赵嬷嬷指使两个儿子绑架你的事,你一直以为是本侧妃是那背后之人,因而怀恨在心,对本侧妃下毒是不是?” 说到后面,音调已转为尖厉,全没有先前的娇媚。 那阵势和气场,竟是要直接将莫安生震慑住,让她惊慌之下无法反驳。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一个丫鬟的声音,“王妃,陈大夫来了。” “快请进来。”许久未出声的宁王妃开声道。 陈大夫是王府里常用的大夫,专门替姨娘们及一些有份量的管事们看病。 性情耿直,颇受宁王爷宁王妃看重。 “见过王妃,见过杜侧妃。”陈大夫不卑不亢道。 “无需多礼。”宁王妃轻轻一颔首,“陈大夫,请帮忙看看这盅补药里,可有添加些什么别的东西?” “是,王妃!”陈大夫拱手应道,然后走上前,用手指蘸了一点补药,放在嘴里尝了尝后,微微皱眉。 “回王妃,这盅补药里,加了大份量的砒霜!” 不是吧?旁边的厨房众人忍不住小声惊呼出声,看向莫安生的眼神都带上了异样。 宁王妃和李嬷嬷也同时看向了莫安生。 “莫安生,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杜侧妃站起身,愤怒地指着莫安生骂道: “你个狼心狗肺的贱人,枉王妃对你这么好,你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让王妃背上识人不清的污名?你的良心何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六八、破局,主仆反目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杜侧妃说完扑通一声跪在宁王妃面前,声俱泪下,“王妃,就算您不为妾身着想,也得为您自儿着想啊! 莫安生是您的人,府中上下都知道,如今她背着您做下这样的事情,若传了出去,说不定让外人以为是王妃您指使的! 妾身不愿见到王妃您背上这莫须有的罪名,请王妃您大义灭亲,将莫安生这个贱人送到宗人府!” 宁王妃的面上瞬间罩满了寒霜。 这个杜欢颜,居然敢口口声声暗示,在她补药里下毒,是她沈霜指使的! 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玩意儿,你也配? 宁王妃气得肝火上升,偏又发作不得,只得拼命忍住那股怒气。 熟知她的李嬷嬷看在眼里,立马上前一步,大声道:“杜侧妃,请慎言!这事安生小姐还未说话,岂能容你随意污蔑?” 莫安生一听此言,顺势上前,扯住杜侧妃的衣袖,大声哭道:“杜侧妃,您为什么要冤枉安生? 这端药的人,还有夏荷,她是接触最多的,为何您一字也不提她?” 在无人看到的地方,有包药偷偷地从她的衣袖里,滑到了杜侧妃的袖子里。 杜侧妃跪在地上,被莫安生这样一拉扯,整个人就有些不稳。 她用力地想甩开莫安生,哪知莫安生此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竟是甩不开。 杜侧妃只好站起身,然后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推。 莫安生在她用力的一刻突然松手,整个人被大力推倒在地。 而刚刚放进杜侧妃袖子里的东西,也在那大力一甩之下,飞了出来,正好落在了陈大夫的脚下。 陈大夫捡起来,放在鼻下闻了闻,面色大变,“这…这…” 宁王妃被这突来的变故给弄得楞了一下,见到陈大夫神情,不由问道:“陈大夫,那是什么?” “禀王妃,这是催情药!”陈大夫沉声道。 “什么?”宁王妃惊得从椅子上站起了身。 要知这催情药最伤男子身,用得多了,对子嗣不利。 就算宁王爷是普通男子,若这府中有姬妾敢下此药,也是要被重责的大罪,何况宁王爷还是皇子龙孙? 这企图危害现在的皇子,以及其未来的皇家子嗣,这可是要诛九族的重罪! 杜侧妃傻眼了,“这…这…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宁王妃厉声逼问道:“杜欢颜,你当所有人都是瞎子吗?这药从你的袖子里飞出来,不是你的是谁的?” 杜侧妃一时语塞,偏找不出话来反驳,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无奈之下,只得向一旁的夏荷看过去。 若杜侧妃出了事,她这个丫鬟也讨不了好! 夏荷心知肚名,忙走上前,跪在陈大夫和宁王妃中间,伏地叩头,“王妃,陈大夫,这药真不是侧妃的,奴婢可以作证!” 莫安生叫道:“你是杜侧妃的丫鬟,你当然维护她!” 在场众人面露不屑,看来谁都是这样想的。 夏荷忙抬起手,拼命摆动,用动作来增强她否定的语气,“不是不是!那真的不是侧妃的!” 她这一晃动,所有的人目光自然集中到了她不断晃动的手及衣袖上。 “慢着!”就在夏荷欲放下手时,陈大夫突然出声阻止了她。 夏荷茫然地看向陈大夫。 陈大夫两步上前,抓住夏荷的衣袖,用手指粘了一点那袖口上的粉末,放在唇边轻轻试了试。 “王妃,是砒霜!”陈大夫毫不犹豫地道。 “什么?”刚刚站起来的宁王妃,此刻被气得重新跌回椅子上,“杜欢颜,搞了半天,你这是一出自导自演的好戏? 表面上是想对付安生,实际上是想对付本王妃!是不是?” 宁王妃想起杜侧妃先前的言语,气得浑身颤抖,恨不得上前刮她两大耳光子。 杜侧妃身子一软倒在地上,与瘫倒在地的夏荷跌作一团。 此时的她已知辩解无用,心里明白自己明明是想除掉莫安生,却被人一早识破,布好局等着她往里面跳! 而那个人,说不定就是宁王妃自己! 杜侧妃根本不相信以莫安生一个小丫头,能识破自己的计谋,或买通自己身边的人。 对,买通!杜侧妃看着在她身边瑟瑟发抖的夏荷,怀疑的种子像风一样滋长。 这件事,是她瞒着史嬷嬷和夏荷两人策划的。 趁着今日下午,史嬷嬷被主子紧急召走,她便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和夏荷导演了这出戏。 如今事情败露,一定是夏荷被王妃收买,出卖了她! 杜侧妃气得不行,索性决定将所有责任都推到夏荷身上。 她用力推开茫然不知所措的夏荷,指着她大声道:“王妃,都是这个贱婢! 所有事情都是这个贱婢搞出来的,妾身也是被蒙在鼓里啊!求王妃为妾身作主!” 夏荷楞楞道:“侧妃,您说什么?” 她以为此时杜侧妃应该是不顾一切帮自己辩解才是,哪知居然将矛头转向她? 夏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股冷意从四肢百骸蔓延开,冷得像在冰窖里一般。 倘若王妃相信了侧妃之言,那她会有什么下场?夏荷根本不敢想像! 反应过来后,夏荷慌忙向宁王妃磕头求饶,“王妃,不是奴婢做的,真的不是奴婢做的!” 此时的夏荷还只是一心为自己开脱,并没有想将整件事是苏侧妃策划的事实供出来。 “就是这个贱婢!王妃,每次王爷来妾身院里的时候,这个贱婢都要扮得妖妖娆娆的,不停地向王爷抛媚眼!” 苏侧妃像突然明白过来似的,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哦,本侧妃明白了,你是想趁本侧妃身体不适,将本侧妃毒死。 然后在王爷过来的时候,下那催情药,与王爷成其好事,趁机取代本侧妃是不是?” 夏荷彻底傻眼了。 要说这王府里,有哪个丫鬟不想着得到宁王爷的青眼,从此飞上枝头当凤凰? 她夏荷确实也有这样的心思,可她从未要害侧妃并取代的心思啊! 宁王妃不屑地哼了一声,此时情绪已基本恢复平常,静静坐在那看着主仆反目的好戏。 当然,本着看好戏心思的又怎会只有她一人?莫安生和厨房一众人,也是幸灾乐祸地看着这对仆。 莫安生自不必说,厨房等人,却是因为之前被杜侧妃和夏荷刁难多了,此时有这等好戏看,不看白不看。 “侧妃,您怎可这么诬陷奴婢?”夏荷不敢置信道:“奴婢对您一心一意,从未有过二心。 无论您吩咐奴婢做什么,奴婢都尽力去做,您怎么可以这样对奴婢?” 若是没有二心,此次的事情怎会被宁王妃提前知晓? 杜侧妃不管出于想推托责任还是其他的心思,死死咬定这事是夏荷干的,“王妃,妾身错怪安生小姐了。 妾身愿意给她赔不是!至于这个想害本侧妃和王爷的贱婢,妾身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的。” “不,王妃!”夏荷此时已完全相信,这个她一心当成主子来侍候的人,最关键的时刻,不仅放弃了她,还踩了她一脚。 她大声呼道:“这一切,都是杜侧妃的计谋,是杜侧妃对安生小姐心怀不满,一心想赶她出王府,所以才让……” 啪的一声,夏荷话未说完,脸上已被杜侧妃重重打了一巴掌,“你个贱婢!死到临头了,还想诬陷本侧妃?” 这一巴掌彻底打醒了夏荷对杜侧妃最后一丝的敬意。 夏荷脸也没捂,举起手,同样毫不留情地朝着杜侧挥过去。 啪!比刚刚那声更响亮,更清脆。 杜侧妃娇嫩的面容上,立马出现了鲜红的巴掌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六九、破相拒绝指点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她抚着脸,一脸的惊愕,瞬间意识到自己被个贱婢当众掌了脸! 杜侧妃本就不是个好性子,反应过来后,立马将夏荷扑倒在地,两只手轮流朝她面上扇去。 边扇边骂:“死贱婢,你敢打本侧妃?本侧妃定要王爷将你全家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夏荷家里早就没了人,这等诅咒哪会放在心上? 反正肯定是死路一条,不如死之前让这杜贱人吃点亏! 你不就是因为长着一张妖媚的脸吗?毁了你的脸,看你以后如何得到王爷的宠爱! 没了王爷的宠爱,在这后院里,跟死了有什么差别? 夏荷想明白后,忍着杜侧妃对她的打骂,趁着她力气松懈时,扬起双手,大力朝她脸上抓去,誓要毁了她那张明艳的脸! 杜侧妃意识不对时,已躲避不及,脸上一阵刺痛,血珠飚出,被硬生生地划了好几道口子。 她顾不得再打骂夏荷,双手捧着脸,大声尖叫。 那声音里的惊恐与无助,充满了整个院子。 “我的脸完了!我的脸完了!”此时的杜侧妃像个疯子似的,只反反复复重复着这一句话。 看够了好戏的宁王妃,慢悠悠出声道:“李嬷嬷,让人将夏荷送进宗人府! 陈大夫,本王妃管教不力,让您见笑了!请帮杜侧妃看看她的脸。” 宁王妃是压根儿不想让人医杜侧妃的脸,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能毁了她当家主母大度的形象。 “是,王妃。” 杜侧妃见到走近的陈大夫,像看到救星似的,眼里露出炙热的光,“陈大夫,快帮我看看脸,只要您能医好,多少银子都可以!” 陈大夫不为所动,尽自己大夫的职责,看了一眼她脸上的伤痕。 “伤口不是很深,细心调养一段日子,很快就好了,杜侧妃无需过于担忧。” “真的吗?”杜侧妃此时才放下心来,感激涕零,“谢谢陈大夫。” 陈大夫不置可否。 宁王妃心里一阵可惜,眼看着事情已经结事,抬手道:“都散了吧。” 说完带头往门外走去,在经过莫安生身边时,深深看了她一眼。 这件事到现在她心里已经十分清楚,杜欢颜想陷害莫安生,哪知被她洞悉先机,反遭了暗算。 若不是杜欢颜反应快,心够狠,弃车保帅,说不定最后被赶出府的,就是杜欢颜自己了。 这个小丫头,居然有如此心机!宁王妃心底忍不住升起一股寒意,若是被王爷知晓了她的心机… 宁王妃不敢再往下想。 所以她当机立断,顺着大家都以为的结果,完结此事:不管是不是夏荷做的,最后都只能是夏荷做的! 莫安生冷冷看了瘫坐在地上,神情恐怖的杜侧妃一眼,心里没有怜悯。 前些日子她发觉夏荷总跟在她身后,心里存了疑,让如玉去打听了一下。 得知杜侧妃身子不适正吃着补药的日子,恰恰是夏荷有意无意开始在府里跟在她身后的日子。 那日出去见到夏荷去抓药,又恰好要了砒霜,让她生了警惕。 骗小胖子去买了催情药,又让个小乞丐买了砒霜,防着万一。 倘若杜侧妃不自己找死,以她莫安生现在尴尬的身份,是绝不会主动向她挑衅的。 只可惜杜侧妃主动找死,那她就送她一程好了。 —— 晚上回来的史嬷嬷,知晓了傍晚时分的这一场闹剧后,气得恨不得在杜侧妃那张已经受了伤的脸上,再狠狠多添几道伤口。 这个小蹄子,居然敢背着她,筹谋这样的事情? 史嬷嬷看着杜侧妃闪烁的眼神,怒其不争,冷笑道: “杜欢颜,你不会忘记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周氏商行的周小姐就要进府来成为二十二姨娘吧。” 杜侧妃哼了一声,一脸不足为惧的神色, 史嬷嬷懒得理她,继续道:“周小姐商户之女出身,身份确实不高,比不过你,若论样貌,也定不及你一半。 但周老爷子是五国商会里的人,宁王爷选择与他联姻,打着的定是想进入五国商会的主意。 所以不管这周小姐样貌如何,出身如何,品性如何,宁王爷是一定会宠她一段时间的。 说不定为了向周老爷子示好,允许她生下一男半女也说不定。 男人最是喜新厌旧,时间一长顾及不到你,又不断有更年轻貌美的女子进来。 很快就会将先前与你的恩爱遗忘,到时候这后院,还有你的立足之地吗? 作为一颗废棋,一颗没了用处的棋子,你说主子会怎么办?” 杜侧妃脸色一白:“那欢颜该怎么办?” “怎么办?”史嬷嬷冷冷道:“先前我就提醒过你,莫安生有才,不要去招惹她! 这几日我查到前段时间思祭酒的事情,背后之人八成是她,这样的人才,宁王爷宁王妃怎会不器重? 若能在这府里将她拉拢过来,何愁不能完成主子的交待? 还有我今天离开,是因为主子那边出了大事,上官急召过去,让我们不惜一切也要想办法解决! 我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莫安生,如果她愿意给点建议,一定能替主子解眼前之忧。” 史嬷嬷越说越气,“如今倒好了,我不过离开了半天,你就搞出这么大摊事,将人得罪死了!” 杜侧妃面上红一阵白一阵,辩解道:“你又没说主子那边出了事要用到莫安生,欢颜怎会知道?” 史嬷嬷气得额头青筋直跳,生怕自己会忍不住一掌拍死这个没脑子的女人。 “这段时间,给我待在这院子里,除了去给王妃请安,哪里也不准去!” 话语里隐忍的怒火,杜欢颜自是知道了,她瑟缩一下,“欢颜知道了。” —— 第二天一早,史嬷嬷带着糕点来了莫安生的小院子里。 “安生小姐,我家侧妃也是被人蒙蔽,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求安生小姐大人有大量,别同她一般计较。” 莫安生笑道:“既然侧妃是被人蒙蔽,安生怎会计较呢?史嬷嬷您这一求,不知情的,还以为安生小气呢。” 她不冷不淡地刺了一句,史嬷嬷一僵,讪讪赔着笑,“瞧老奴,就是嘴笨,安生小姐何等大方的人,怎会计较呢?” 莫安生含笑不语,静待着史嬷嬷说出接下来的话。 看她不顺眼想置她于死地的是杜欢颜,如今她房里的一个嬷嬷巴巴跑来道歉,她才不信是杜欢颜的意思! 如果不是,这史嬷嬷定是有所求而来,那就有些意思了。 莫安生想起昨日听到的丝绸之事,眼光闪了闪。 这奸细做得,不甚出色啊!不过,或许是丝绸之事,实在是过于紧急,才不惜冒着暴露的风险,这么急着来找她。 莫安生心里抱歉地想,她虽然没有成为宁王府下人的念头,但现在始终在其位,谋其政,也不可能帮着外人来对付宁王府。 看来下次出府,得找那杨老头,要多些什么迷药之类的才行。 毕竟拒绝了魏王爷,就等于得罪了他,他明着不敢将她如何,暗地里可就保不准了。 心里再一次肯定,得尽快找个理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行。 又随意闲聊了几句后,史嬷嬷不再拐弯莫角,笑道:“安生小姐昨日不是出府了吗?恰好昨日老奴也出去了。 听说昨儿个南街那头发生了一件大事,安生小姐可知是什么事?” “安生去看过,不过人太多,安生个子小,挤不到前头,未能瞧得太清楚。 只听说丝绸什么的,再具体些的,安生也不太清楚。” 史嬷嬷故作神秘道:“老奴听说,魏王府中某位管理丝绸的管事,在向丝绸商下单时,出了错。 总数由原来的十万匹,便成了一百万匹,原本四十万两银子的事,变成了四百万两!” 这宁王爷也够狠的!魏王爷让他多出一百多万两,他就让他多出三倍!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莫安生面上的惊诧神情,一半是真心的,啧啧道:“四百万两银子,不是一座小山那么多?” “可不是!最少有座小山那么多!” 史嬷嬷夸张附和道,然后压低声音,“四百万两银子啊,啧啧,也不知魏王爷会如何解决?” 莫安生学着她压低声音,“安生猜想,这大明国都是圣上的。 而魏王爷是圣上的二皇子,圣上拨点银子给魏王爷不就解决了?” 这言论,完全就是一无知幼女的童言童语,史嬷嬷面上的笑脸,有些绷不住了。 “安生小姐说的是,有圣上在,不是小事一桩吗?” “史嬷嬷也是这样想的吗?安生还担心自己说错话了!”莫安生一脸无辜神情,又有着被人认同的欣喜。 这小丫头,连她也想哄骗呢! 史嬷嬷见讨不到主意,强打起笑脸,向莫安生告辞离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七十、如玉家出事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史嬷嬷刚走,针线房的阿莲来了,“安生小姐,如玉让奴婢代她跟您请个假。 半个时辰前,她大哥托人来找她,说她家里突然发生了急事,让她马上回去。 如玉本想等您跟史嬷嬷说完话后跟您说一声的,但来人很着急的样子。 她便来找奴婢,让奴婢转告您,跟您请个假,她家里有急事要先回去,到时候回来再跟您赔罪。” “可有说发生了什么事?”莫安生皱眉,想起她家里瘫痪的大哥,年幼的侄子,还有那个一心想依赖如玉的大嫂。 “送口信的人没说得太详细,如玉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是她大嫂出了什么事,具体什么事,就不清楚了。” 莫安生客气道:“我知道了,谢谢你跑这一遭,阿莲姐姐。” “安生小姐太客气了。”阿莲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如玉不在,若有什么活需要干的,尽管吩咐奴婢就好。” 莫安生点点头,再次道了谢,送走了阿莲。 莫安生对如玉的家人不熟悉,但从如玉之前所说的事情中来看,她的大哥大嫂虽然有依赖她的想法,但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如今听说出了事,心里也有些担心。 只是眼下也没其他的法子,只能等如玉明天回来,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何事,若在合情合理的范围内,能帮就帮帮她。 第二天快天黑的时候,如玉还没有回来,莫安生心里更担心了。 如玉不是个做事没分寸的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倘若不能回来,也应该会托人送个口信来给她才是。 莫安生在小院子里走来走去,眼看天越来越黑,还不见如玉身影,便去了针线房,找阿莲打听如玉家在何处。 隔天一大早,莫安生出了宁王府,打算去西街找小胖子,陪她一起去如玉家里。 许是天气越来越冷的关系,早上的京城街市没有以往的热闹,稀稀落落的行人。 两旁的各式铺子,伙计们正在打扫,一看就是刚刚开门的样子。 莫安生无暇理会这一切,她走得很快,希望快点见到小胖子,快点去如玉家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走到某个拐弯处,突然有股力量将她往后大力一拉,一个不稳,两人纷纷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两匹高大的骏马,从莫安生和那人身边一闪而过。 若不是刚刚那人拉了她一把,她这小身板恐怕就要被那马蹄子给踢飞了! 莫安生惊魂之下,定住心神,回头感激道谢:“谢谢…老人家。” 她这一回头,才看清她的救命恩人,一个五十左右,面孔和善的老人。 许是刚刚倒地时伤到了哪,老人整张脸皱在一起,露出痛苦神情。 这老人家骨头硬,摔一跤可大可小,不同她这个小年轻,莫安生慌忙起身,上前将老人扶起来,“老人家,您没事吧?” 老人在她的搀扶下站起身,动动手脚,“没事没事,应该只是擦伤,回去擦点药就好了。” “老人家,小女送您去医馆!” “不用不用,看你走得这么急,马蹄声都没听到,想来是有急事,想得入了神。” 老人家婉拒,“老夫的铺子就在那边,走几步就到了。” 莫安生确实有些心急,但这老人家刚刚等于救了她大半条命,如今又受了伤,无论如何她也不能置之不理。 “老人家,小女的事虽急,也不急于一时!您受了伤,还是先送您去医馆,让大夫好好瞧瞧,不然小女走得也不安心。” 老人见她一脸的坚持,和蔼笑笑,“小姑娘有良心!成,那就去瞧瞧吧,免得你担心!” 两人边说边向就近的医馆走去,闲谈中,莫安生知道这老人家姓丁,做水果生意,人称丁老板。 刚入医馆,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面露诧异,“丁老板?怎么是您?哪里不舒服?” “李大夫,早啊!”丁老板笑着打招呼,“没事,就是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安生这小姑娘不放心,非得陪老夫来瞧一瞧。” 李大夫一听他摔了一跤,面色一正,严肃道:“这小姑娘说得对! 您老如今快五十的人了,又不是什么十三四岁的少年郎,摔一跤指不定会出什么事,一定要及时检查,免得留下后患!” “知道了,李大夫,老夫这不是来了吗?”丁老板呵呵道:“来,帮老夫好好查查!” 李大夫许是这样的病者见得多了,对丁老板话语中的不以为然也不在意,尽责地帮他把脉,又掀起袖子裤腿检查关节处。 两人应该是老熟人,边检查边聊嗑,“丁老板,您之前那个新品种的水果,如今销量怎么样了?” 一提这事,丁老板的老脸就垮了,“唉,别提了,老夫今年可是亏大了! 这十年来赚下的银子,这次恐怕要亏没了,明年还有没有银子继续租那果园,都不知道。” “怎么会这样?您上次送了几个过来,我家里两个孩子挺爱吃的。”李大夫疑惑不解。 “那果子只要是吃过的人,都赞味道好。可问题是品相难看,愿意买来吃的人不多,便宜也没人要!” 丁老板愁眉苦脸,“眼看着就冬天了,那果子还有九成挂在树上,都不敢摘下来,就怕不新鲜。 但再这样下去,到时候熟透了,全都自动掉下来,就变成了免费的肥料。 先前投的银子就全都打了水漂不说,接下来几个月的租,都不知从哪变银子出来支付。 若是找那地下钱庄借银,一天就得一分利,哪还得上?哎,老夫现在,愁得都不知如何是好!” 李大夫不是商人,对这些门道也不懂,但听闻辛苦十多年攒下的银子,一年就亏没了,心里也很是唏嘘。 “好在您孩子们都大了,又都有出息,您老操劳了大半辈子,就趁此收手,回去享享清福吧!” “只能这样想了。”话虽如此说,可任谁十几年存下的银子,一夕就没了,这心里总不是个滋味。 李大夫看丁老板神情一下子低迷了好多,也不好再说什么,专心帮他检查好后,很快就给他抓了两幅药。 “丁老板,您这身子骨确实硬朗,没什么事,喝两剂化瘀的药就成了。” 丁老板打起精神,笑道:“谢谢李大夫。” 一直未出声的莫安生,连忙掏出银子,李大夫看了一眼丁老板,却没有接。 “走吧!”丁老板拉住莫安生,“老夫和李大夫十几年的邻居,平时吃点小药什么的,哪用算什么钱?到时候老夫送点水果过来就成了。” 莫安生闻言便收起钱袋子,也不矫情,向李大夫一行礼,“多谢李大夫!” 丁老板的水果铺离这医馆只隔了两三家,一出医馆门,丁老板道: “小姑娘,李大夫刚刚都说老夫没事了,这下你可以放心离去了吧?” 莫安生没有直接回答丁老板的话,而是道:“丁老板,小女刚刚听到您说果子滞销,小女倒是有个法子可以试一试。” 丁老板呵呵笑了两声,道:“小姑娘,老夫知道你好心,可这事啊,已成定局,没法子补救了! 看你刚刚那么急,还是去处理你自己的事情吧。” 在外人的眼里看来,又瘦又小的莫安生,不过是一十一二岁的小丫头。 虽气度看来不错,但看穿着打扮,也明显不是富贵人家出身,估计能识得几个字,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懂什么商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七一、卖水果的法子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因而丁老板听她说有法子,也只当是她心地好,他伸手拉了她一把,她急于报恩,随口说出的话而已。 莫安生心知自己现在的外表,确实给不了别人信心,当下也不纠结,只道:“丁老板,小女送您回去。” 想不到这小丫头还有点倔!丁老板暗中一摇头,便由得她了。 水果铺里的伙计,因为生意不好,也没什么精神。 眼角余光见到有人进来,懒洋洋道了一句:“客倌,想选些什么水果?” “小三子,又偷懒了?”丁老板虽是板着面孔说话,但那语气一听就是调侃多于责备。 伙计小三子见是老板,忙站直身子,嘿嘿两声,“没有的事!老板,小的可勤快了,刚刚还将这水果位置全部互换了!” 丁老板刚刚进门的时候,自然也瞧见了,不过为了不让小三子得意,笑骂了一句,“得,就你最机灵。” 小三子又嘿嘿笑了两声,看一眼在水果档边来回看的莫安生,然后用眼神询问他的老板:这位是? 丁老板两手一摊,露出无奈状,小丫头心地好,他也不好意思打击她。 莫安生将这里面的水果大约看了一遍,然后拿起其中占了大半铺子的一种水果,仔细瞧了瞧。 那水果的样子,确实有些丑,个头不大,外表色泽不光滑,还坑坑洼洼的,有点像现代的野生苹果。 若只看样子,确实难以产生食欲。 莫安生拿出帕子擦了擦,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小三子正想出声阻止,丁老板抬手制止了他,不过是一没人买的水果,让她免费吃一个又何妨? 甘甜多汁,咬起来脆脆的,又有一点点的酸味,十分可口。 莫安生本来只想咬一口试试味道,一试之下,有些舍不得,索性全吃了。 一旁的丁老板见状,笑道:“小姑娘,要是喜欢吃,就带些走,老夫免费送给你。” 看来是自己的吃相让丁老板误会了,莫安生不好意思笑笑,“这果子味道真不错!” “哎呀,小姐有眼光,喜欢的话,回去多介绍些亲戚邻居过来买,小的让老板给个最优惠的价格。” 当着丁老板的面,伙计小三子立马卖力推销。 “丁老板,小女刚听您说跟李大夫说,这果子是新品种,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就算好吃,大家也不敢轻易买回去尝试。” 莫安生道:“小女建议,您不如选些个出来,切成小片,放在店门口,让路过的人免费试吃!” “免费试吃?”丁老板还没出声,小三子先不乐意了,“都有得免费的吃了,谁还来买啊? 小姐,咱这店里生意本就不好,您别瞎出主意!” 这现代的销售法子,在这古代光靠嘴皮子说,肯定是说不通的! 莫安生见丁老板虽没直接开口表示不同意,但面上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丁老板,您刚刚不是说要送小女一些吗?要不这样,小女先拿十个,洗干净切了装在盘子里放在门口。 若是被人吃完了,还没有生意,咱就不试了可成?” 丁老板想了想,将十个果子切成片被吃完,想来最多也不过一两个时辰的事。 店里生意已经差到极,也不在乎这一两个时辰,就当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成,小姑娘这么热心,老夫就试试吧。”丁老板瞪了那个满脸不情愿的小三子一眼,后者这才咕哝着去洗果子。 那果子切开后,露出里面脆嫩的果肉,放在白色瓷盘里,品相比未切开前,不知好看了多少倍。 果子本身就有清香,这一切开,香气更浓。 丁老板见了,更是心酸。这是他多年经验种植出的新品种,原本十分有信心会大受欢迎,哪知无人问津到要免费任人吃! 小三子端了张桌子放在门口,将装着切好的果子的瓷盘摆放在上面。 “等一会!”莫安生说边,边朝着对面的字画铺走了过去,不一会便捧着两张纸出来了。 她将纸展开,找块木板将它贴在上面,分别摆在了果子两边。 小三子好一看,扑哧一声笑了,“这话可真是简单直白!” 丁老板见状,出来一看,也笑了,只见一边上面写着“免费试吃!” 另一边写着“不甜不要钱!”便是让二人忍不住笑的原因。 丁老板边笑边点头,“不错不错,小姑娘脑子好使!这做生意,最重要简单明了,让大伙都明白!” 丁老板和小三子两人围着桌子边说边笑,很快就有好者围了上来。 “这是玩的哪出?”那人好问道。 看来是个不识字的!小三子机灵道:“免费试吃,不甜不要钱!” 那人一听也笑了,呸了一声,“不是说免费试吃吗?本来就不要钱,还来什么不甜不要钱?” 也许是被免费试吃给吸引了,也许是被那句不甜不要钱给勾住了心思,那人伸出手,拿了一小片,放到嘴里。 一试之下,双眼瞪大,立马伸出大拇指,“嗯,好吃!” 然后又拿了一小片,边吃边问道:“这个多少钱一斤?” “五个铜板!”小三子立马答道。 “五个铜板?值了!”那人呵呵道:“给我来五斤!” 小三子大喜,“好勒,客倌,您是自个挑,还是让小的帮您挑?” “我自个挑!” 小三子带着那人走到那果子前面,“客倌,您慢慢挑!” 那人看了看手中的果子小片,又看了看那果子,眉一皱,“小哥,你们这生意也太不实诚了,我要买的是这个。” 他将手中的果子小片举了举,又指指那果子,“你们却给我这个?” “哎哟,客倌,咱们店可是几十年的老字号,做生意从来都是童叟无欺!”小三子连忙道:“这果子就是您手中的果子啊!” 那人一脸的不相信,小三子机灵地拿出水果刀,当着那人的片,切开一个,然后切了一小片递给那人。 “客倌,您要是不信,就再试试,看看是不是一样。” 果子一切开,那人已相信了五成,接过一试,便知是自己冤枉了人家,当下不好意思搔搔头,“呵呵,是我眼拙。 冤枉了小哥你,这样,给我来十斤,当给小哥你赔罪!” “好勒,客倌!”这果子先前一个月也卖不出十斤,如今一下子就卖出了十斤,小三子喜不自禁,忙帮着那客人挑选起来。 丁老板看了一小会,已知莫安生的法子有效,感激不已,正想说两句多谢的话,又有几个客人围了上来。 “免费试吃?不甜不要钱?是不是真的啊?” 丁老板只得先招呼客人,他笑呵呵道:“千真万确,客人不信可以试试!”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丁老板和小三子忙得团团转。 原本想跟他们打个招呼再走的莫安生,见寻不到空档,心中又挂念如玉的事情,便同隔壁铺子的伙计说了一声。 让他帮忙转告丁老板,她到时候有时间再过来,便先行离去了。 水果铺对面站着两个男子,一个装扮贵气,样貌精致艳丽,正是二皇子魏王爷。 另一个气质亦是不俗,不过从他恭敬的态度,能看出是个下人。 “想不到一小小丫头,居然有如此经商手段!” 魏王爷面上露出颇有些意外的神情,“余上,派人去打探打探那小丫头。” “是,王爷!”余上恭敬道。 “看那店家生意这么好,本王要是往那一站,估计将人都吓跑了,还是下次带着礼物再来吧!” 魏王爷和他的侍从余上,之所以会出现在这条街,却是来赔礼的。 因为他便是早上策马狂奔,差点撞到莫安生和丁老板的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七二、什么时候还银子?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魏王爷那日知晓丝绸之事时,已是下午午时之后了。 当他了解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后,他魏王府的朱大管事,没有先将人好好安抚等他回来解决。 而是站在门口与人耍嘴皮子时,气得立马将朱大管事杖打二十大板,赶出了王府。 可是坏名声已经传出,唯一的解救法子,只有马上付清货款,挽回不守信用的名声。 但那涉及到的,不是四十万两银子,而是四百万两!一下子,让他如何拿得出? 魏王爷第二日以身体不适为由,向圣上告了假,同幕僚关在府中,商议了一天一夜,还是拿不出行之有效的方案出来。 这次的丝绸事件,从明面上来看,比之宁王府先前的高粱事件,还要棘手得多。 因为宁王府在发生事情之后,是第一时间安抚住了那些高粱商,并未让事情扩散出去,挤出了挣银子的时间,而后分批付款。 但魏王府的丝绸事件,因原来的朱大管事处理不当,极大引发了丝绸商的不满不说,还任由事情蔓延开来。 让魏王府的名声一落千丈,也让魏王府根本没有时间去想挣银子的对策! 那些幕僚和大掌柜没有说出口的话是,就算有时间,他们也没能力想出,能快速消耗百万匹丝绸的法子! 魏王爷不得已,只得在今早进宫去,向自己的母妃莹贵妃伸手要银子。 结果不知怎的,这事传到了圣上耳里,将他传过去,当头一顿痛骂,骂他处事不当,坏了皇家的名声! 还有做了这么久生意,居然回过头来,伸手向自己的母妃要银子,有脸没脸? 魏王爷连吱都不敢吱一声。 攒了满肚子火的魏王爷,出宫的时候,又恰恰碰到了正准备离去的宁王爷。 在他别有深意似笑非笑的“二皇兄”中,气得连平常表面的兄友弟恭都懒得维持,招呼着余上上了马,就朝魏王府奔去。 一般情况下,京城街市里是不允许纵马奔驰的。 魏王爷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也管不了那么多,从街市上直奔而过,然后差点不小心撞到莫安生。 魏王爷心怀郁闷没留意,身后的余上却是见到有两个人为了避马摔倒了,也留意到街上不少人看着魏王爷和他,指指点点。 待魏王爷狂奔一路,心里的火散了些后,余上开口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并道: “王爷,若是以前,别说只是吓到人,就算是不小心撞到人,也没什么。 但前两天才发生丝绸的事情,您的名声,在这京城里已经受到了严重影响,圣上也因为此事十分恼怒。 若刚才之事,被有心人传了出去,传到圣上耳朵里,只怕对您更不利!” 魏王爷想了想,觉得余上说的话有点道理,便原路返回,打算当面赔点银子了事。 然后就看到了莫安生为丁老板出主意的那一幕,并生出了想知道莫安生是谁的心思。 莫安生当然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她离开水果档后,直接去了西街,让人将小胖子唤了出来。 因为已经耽搁了许多时间,她顾不上同小胖子解释,道了声:“跟我走!”便急忙朝着如玉家的方向走去。 原本今日要离开的黑衣男子和阿归,刚出城门,便见到那个不待见他的小丫头和那个身形壮观的小胖子。 他不由自主地勒住缰绳,跳下马,将缰绳往后一扔,“爷跟去瞧瞧!” “爷,再不走来不及赶不回去了!”阿归手里牵着两匹马,在后面急得大叫,可他的爷,早已溜得老远了。 阿归无奈地跺脚,只得先找地将马拴住。 —— 如玉的家在京城不远处的一个小村子里,据说路十分难行,莫安生听从阿莲的意见,没有雇马车,而是直接走路过去。 她一路走一路问,就怕走错了路,白白浪费时间。 在问了好几个人后,终于在下午时分,到达了如玉家所在的村子,杏花村。 在问清楚位置后,两人装作路过,目不斜视地从如玉家门口走过。 如玉家门口立着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身形高大粗犷,满脸戾气,一看就非良民! 见有人路过,凶狠地吼了一嗓子,“给爷滚远点!” 莫安生装作被吓到的样子,往小胖子身边一缩,眼睛朝里面看去。 如玉家的篱笆墙很矮,估计除了不让家里养的鸡跑出去,什么也挡不住。 但因为大门虚掩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只隐约听到有响动声传来。 “看什么看?小心爷挖了你眼珠子下酒!” 莫安生慌忙转过脑袋,头垂得低低的,拉着小胖子快走两步,惹得那两人得意大笑。 “安生,你不是要找人吗?为什么不进去瞧瞧?”小胖子不解。 在他看来,不过就是两个大汉而已,他一根手指头就能解决,有必要怕成这样? “嘘!小点声!”莫安生朝小胖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道:“咱们先去打探一下情况。” 小胖子耸耸肩,随着她猫着腰,挨着篱笆墙的左侧,慢慢靠近大门的位置。 靠的近了,能听到里面传来女子小孩惊恐地哭声,还有男子大声地吆喝辱骂声。 然后莫安生听到如玉尖叫一声:“哥!”紧接着是扑通重物倒地的声音,同时想起“勇儿他爹!”和“爹!”地哭喊声。 因此后面的话便听得不大清楚了,只能从模糊不清的话语里,感受到如玉的惊慌和愤怒! 莫安生心里放松了些,看来暂时都没事,不过接下来会如何,就不好说了。 守在篱笆墙正门口的两个汉子,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有人翻墙而入,自顾自地聊着天,看都不看两边一眼。 莫安生朝小胖子使个眼色,小胖子会意,利索地翻了进去,然后伸出一只手,像拎小鸡似的,将莫安生拎到了墙内。 这样的姿势,要是平时,莫安生肯定要对他进行一番训诫,哪有这样对自己的金主? 但眼下形势紧迫,莫安生只瞪了他一眼,先记下! 小胖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安生一翻白眼,用嘴型无声道:“盯着外面!” 小胖子转过身,机警地盯着门外的两人,莫安生悄悄地将耳朵贴在大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勇儿娘,如玉,勇儿,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年轻男子轻声安慰,然后又自嘲道: “这双腿早就没了知觉,别说只是摔一下,就算是拿刀来砍了它,也不会有丝毫痛意。” “哥!”见自家哥哥这么说,如玉更加心酸。 “这戏也演完了,说说,什么时候还银子?”一个嘶哑难听的男子声音响起,懒洋洋的,没有丝毫温度。 “本金一千两,我们已经还不起了,再加上这一天一成利息的利滚利,我们如何还得起?这不是叫我们去死吗?” 如玉的声音,颤抖又愤怒。 “死?哈哈……”那男子突然大笑起来,声音越发刺耳,好像刀片划过玻璃般让人耳膜难受。 “死可是这世上最便宜的事了!欠了大爷的银子,怎么能让你们便宜死去?” 那男子停顿一下,声音里明显不怀好意和邪气,“爷看你们一家人,虽是乡下人家,个个倒也生得细皮嫩肉。 两女的嘛,卖入最下等的娼寮,一天接个十来二十个客。 男的嘛,听说许多有钱的老爷们,都有些见不得人的嗜好,有的喜欢玩些肢体残缺的,有的,则最喜欢幼童了。 爷看这小王八羔子,岁数是小了些,样貌倒是生得不错,好好养个两年,定有许多老爷们抢着要。” 一番话,已将如玉一家人推下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大爷,求您不要伤害我的家人!”如玉大哥痛苦求饶。 “不!不!”如玉大嫂则凄厉尖叫,“我不要!我不要过那样的日子!” “不要过那样的日子?很简单嘛,还银子不就得了?” 那男子丝毫不被她的尖叫影响,慢悠悠地逐步说出意图,“自己还,或者,找人替你们还。” “找人还?”如玉大嫂怔了怔,然后猛地抓住一旁的如玉,声音里带着疯狂: “对!找人还!如玉,你去求求你家主子安生小姐,她现在是宁王妃身边的大红人,肯定得了不少赏银! 就算她没有,让她去求宁王妃,一千多两银子对咱们来说是一辈子也挣不到的,对宁王妃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如玉,大哥大嫂一家的性命,就全在你手上了啊!如玉,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大嫂!”如玉的声音悲哀里透着无奈,“我丁如玉是丁家的人,你犯下的事,我咬牙也只能承担! 可你怎么能将人家安生小姐拖下水?她欠你什么吗?凭什么要帮你?凭什么要将这巨债背在身上?” 如玉大嫂哭道:“要不是你不肯给银子,大嫂会出去帮人浆洗衣衫吗? 要是大嫂不出去,怎么会碰到那些妇人,怎么会被她们诓去赌场,怎么会一时鬼迷心窍,越赌越深,欠下这笔巨债? 要不是为了这个家,大嫂会如此吗?大嫂做的这一切,难道是为了自己吗?还不是为了你大哥和你侄子!” 这不就是典型的我做什么都没错,就算有错,错的也是你们的无耻心态? 莫安生在心里呵了一声,越发替如玉不值,摊到这么一个浅薄的嫂子。 可是,如玉家一无家底,二无有钱的亲戚,那些人为什么要来设计她? 莫安生眸光暗了暗,联想到宁王府里近日来的动静,心里叹口气,看来八成还是冲着自己来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七三、还不了银子,就替我老板干三年活!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够了,不要说了,都是我没用!”如玉大哥声音压抑,痛苦道: “要不是我伤了腿,挣不了银子,也不会害得你们一人卖身为奴,一人抛头露面!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没用造成的!是我没用!” 声音难听的男子有些不耐烦了,“我说你们这一家子,围绕着谁有用没用的话题,扯来扯去的,有意思吗? 大爷我时间有限,要是今儿个黄昏前,你们还是没想出个还钱的法子出来,那就按先前大爷说的,通通拉去卖掉!” 说到最后,声音已转为狠厉。 如玉大嫂听到此,又大声嚎哭了起来。 这时,小胖子轻轻扯了一下莫安生的衣衫,莫安生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到先前篱笆外凶狠的声音吼道: “小兔崽子,鬼鬼祟祟的,在那干什么?” 小胖子浑身的肥肉都警觉了起来,“安生,要跑吗?” 莫安生问:“打得过吗?” “打得过!”小胖子肯定点点头。 “打得过,跑什么跑?” 既然打得过不用跑,刚刚干嘛偷偷摸摸的?小胖子努努嘴,看来师傅说的没错,这女人的心思果然毫无逻辑可言。 篱笆墙外的两名男子,有一人恶狠狠地朝莫安生和小胖子走来,屋子里的人听到声音,也打开了门,用吃人般的眼神盯着二人。 跪在地上的如玉,一眼就看到了莫安生的小身板,她惊讶又喃喃道:“安生小姐?!” 如玉大嫂一听安生小姐几个字,想也没想就放开怀中的孩子,起身朝莫安生扑了过来。 开门的大汉想伸手阻止她,却被另一人用眼神制止了。 如玉大嫂是一妇人,小胖子也不好帮莫安生挡住,只能任由她被如玉大嫂抱住了大腿,力道之大,差点将莫安生扑倒在地。 若真如此,那画面,可就精彩了,不过此时无人有闲情逸致去想象那一画面。 莫安生还未站稳,如玉大嫂便已哭开了,“安生小姐,您可一定要救救如玉!救救咱们一家子啊!” “大嫂!”如玉想上前拉开她大嫂,却被人拦住了。 不拦刚刚想往外冲的主犯人,却拦住无辜被牵连在内的亲人。 呵!莫安生心底的八成猜测变成了十成,只是暂时无法判断,到底是谁出的手! “安生小姐是吧?”刚刚难听的男子声音又响起。 莫安生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男子从椅子上慢悠悠站起身。 身形高瘦,面上一道伤疤,从左至右,像条蜈蚣一样盘旋在他的脸上,凭添几分阴鸷。 他桀桀怪笑,声音听得人心里发毛又难受,“可是帮丁家人来还银子的?” 如玉大嫂抬头渴望地看着她。 莫安生冷静道:“丁家欠了多少银子?” “本金一千两,一天一成利,今儿个已经是第二天,本来该还一千两百一十两。看在安生小姐的面上,就取个整数,还一千两百两就成。” 男子哈哈两声,“不过嘛,如果今天还不了,这利息就得继续滚下去。到时候那个数,凭我刀疤刘的脑子,可算不过来,安生小姐可自个慢慢算。” 莫安生轻蔑呵道:“这地下钱庄借银,也不过一天一分的息,你开出这一天一成的息,不是摆明了诓人?” 刀疤刘愣了愣,想不到这小丫头居然知道行情? 只是他在这地下赌坊里,是混了十几年的人,怎么的也算是个有些江湖地位的人,怎会被个小丫头一句话就吓倒? “各家赌坊钱庄规矩不同,我刀疤刘看的场子,就是一天一成息!”刀疤刘冷笑道: “若安生小姐打着去找息钱便宜的钱庄,借银子来还债的心思,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只要我刀疤刘放出风声,说你们丁家欠的银子,是我刀疤刘看的场子的,看有没有哪个钱庄敢借银子出来?” “是吗?”莫安生同样冷笑道:“明有明道,暗有暗道,强盗都有强盗的规矩!我就不信这黑市没有自己的规矩,想怎么收息就怎么收息! 要不这样,我去找那几位大婶,让她们带我去那赌坊,我当场问上一问,是不是所有人在那里借了银,都要收一天一成的息!” 隐在外面的黑衣男子听到此处,忍不住嘴角翘起,小丫头有点胆识! 刀疤刘想不到一个瘦小的丫头,居然说出这么硬气的话,面色一变,双眼一瞪,更显阴森,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机会!” 莫安生心里嗤笑一声,刀疤刘这样的反应,说明她猜中了。 这刀疤刘敢开这一天一成的息,要不是背后之人指使的,要不就是他看丁家一家人瘫的瘫,幼的幼,想趁机捞多点油水! 又或者,两者兼有之! 莫安生话音一转,“先不说你的利息是否合理!就那本金一千两,也不是哪个平常人家能拿得出来的,倘若还不起,你又待怎的?” 刀疤刘见她语气变缓,以为被自己吓着了,面上浮起得意神色,“听说安生小姐是宁王妃身边的大红人。 区区一千多两,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一辈子也见不着的巨款,对于安生小姐来说嘛,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宁王妃虽对我信任,但你觉得,她会拿出一千两银子出来,来救我的一个丫鬟吗?”莫安生反问道。 “贵人的心思,我刀疤刘不过一江湖人士,不敢揣测。至于她愿不愿意,那是安生小姐的事情了,与我刀疤刘有何干系?” “倘若宁王妃不愿意,安生又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出来,该怎么办?”莫安生道: “丁氏一家虽说样貌端正,可若卖到妓竂之地,往那里一扔,丝毫不起眼。 加上几人又是心不甘情不愿,就算为了勉强苟活下来而去接客,也不会尽心服侍客人。 若性子烈些,或受不住那等煎熬,到时候来一个咬舌自尽,你不是连本都收不回?这么亏本的生意,想来你们赌坊不会做吧?” 刀疤刘再次哈哈大笑,那声音刺耳得直想让人捂住耳朵,莫安生心里恨不得堵上他的嘴让他不要出声,面上神色却丝毫不变。 “安生小姐说得甚有道理!所以我家老板说了,听说安生小姐擅长经商,若是还不了银子也成。 只要安生小姐答应替我家老板做三年活,这笔帐就一笔勾销!” “你家老板是谁?”莫安生快速问道。 这背后之人好算计,倘若宁王妃愿意为了一个三等丫鬟毫不犹豫地掏银子,间接证明了莫安生的能力。 或者说证明了之前思祭酒的事情,毫无疑问就是出自她的手笔,否则宁王妃怎么愿意理会她莫安生身边一个小丫鬟的死活? 倘若宁王妃不愿意,她还不了银子,就得替他干三年活! 看来那人对她的心思倒是拿捏得很准,知道她不会舍下如玉不理! “我家老板是……”刀疤刘突然住嘴,然后眼露凶光,“小丫头,你套我话?” 莫安生淡定道:“我连你家老板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能答应替他做事?” 刀疤刘这下却变聪明了,“安生小姐只要答应了替我家老板做事,自然会知道他是谁!” “若不答应呢?” “不答应?”刀疤刘眼一瞪,“那就还钱!” “成!那就还钱吧!” 刀疤刘一噎,瞬间知道自己被耍了,他恼羞成怒:“那就马上还!” “没带,而且我也没那么多银子!”莫安生两手一摊,无赖道。 刀疤刘气笑了,“小丫头,你耍爷玩呢?” 现在才知道?莫安生笑眯眯道:“哪敢呢?大爷,我不过是实话实说!” “你就不怕老子一怒之下宰了你?”刀疤刘阴森森道。 “我莫安生虽然不是什么贵人,但好歹我现在的主子是宁王府的宁王妃!我来这杏花村,是跟宁王妃通报过的,府里不少丫鬟也知道。 所以你若一怒之下杀了我泄愤,你说宁王妃会不会为了面子,出面查清楚?”莫安生面上笑容更灿烂。 “所以,你是想赖账?”刀疤刘磨着牙冷笑,唬谁呢? “赖账?不敢!”莫安生笑容不减,“丁家大嫂不论何种原因被诓了银子,签了字画了押就是事实! 倘若不还银,你们为了防止其他的赌客依样学样,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也会惩处丁家人! 传扬开来,世人要怪也只会怪丁家人愚笨中了你们的圈套。 我可以待在王府里,受王府保护,可丁家人不能!所以,要想让丁家人活命,这银子,无论如何是要还的! 但是,我只接受一天一分息!” “一天一分息?”刀疤刘冷哼道:“小丫头,这收多少息,是你说了算吗?” “既然我按规矩来,签了字画了押就愿意还银子,你们当然也得按规矩来,该收多少就收多少!否则这事闹到最后,谁也讨不了好!” 莫安生面色一整,“你们既然知道如玉是宁王府的丫鬟,也敢出手诓她大嫂,甚至想让宁王妃掏银子,分明就是不将宁王府放在眼里! 你也知道宁王妃对我信任有加,倘若我在宁王妃面前挑拨几句,你说她会不会为了宁王府的声威,在宁王爷面前告上一状? 然后宁王爷让朝廷出手,对你们这些地下钱庄赌坊进行封杀?” 刀疤刘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混得久了,对这些弯弯道道,多少也知道一些! 就算不会到如此地步,到时候肯定也得花不少银子打通各环节关系! 他面色铁青,呼吸声都粗重了起来,原本以为不过是一件简单小事,就算不用他亲自出马也能办得成! 哪知居然被个小丫头给拿捏住了,真是混了几十年的脸都丢尽了! “小丫头,你厉害!我刀疤刘甘拜下风!”刀疤刘伸出大拇指,虽是称赞,却掩不住话里的阴冷: “但是,我刀疤刘好歹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怎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让我刀疤刘的脸,往哪搁?” “那你的意思是……” “七天,我刀疤刘给你七天时间,按一分息算!倘若七天内还不清,我刀疤刘也不说还银子的事,到时候你直接帮我们老板做三年活!” 莫安生爽快道:“成,一言为定!” 刀疤刘哼了一声,拱拱手,吆喝着手下几人离开了。 小丫头有些本事嘛!黑衣男子心中赞道,看来还得晚几天回去才行。 他十分好这小丫头,如何在七天内挣到一千两银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七四、小丫头,这个怎么卖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几人离开后,屋子里丁氏一家人紧绷的神经才松了下来。 如玉大嫂松开抱着莫安生大腿的手,整个人无力倒在地上。 “安生小姐!”如玉哭着站起身,走过来跪在她面前,“对不起,安生小姐,奴婢给您添麻烦了。” 在她还未跪下的时候,莫安生已一把扶住了她,“傻丫头,你是我的人,我不帮你帮谁?” “安生小姐!”如玉咬着唇,泣不成声,感激又感动。 “好了,我肚子饿了,你去准备点吃的。”然后瞟一眼小胖子,“尽量多煮点,无论是什么,只要是吃的就成!” “是,安生小姐!”如玉得了吩咐,快速抹抹泪,连忙向厨房奔去。 地上的如玉大嫂反应过来,忙爬起身,讨好道:“我,我去帮忙!” 说完连坐在地上的自家相公和儿子都顾不上,忙不迭朝如玉追去。 莫安生想唤她都来不及,只得对小胖子道:“小胖子,将如玉大哥扶到床上。” 小胖子还沉浸在刚刚莫安生与刀疤刘的唇枪舌战中,心中对莫安生的战斗力,咋舌之余,又钦佩不已! 如玉的大哥是个憨厚的汉子,与如玉有两分相像。 虽然莫安生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可当着外人的面如此失礼,他的面上还是情不自禁地露出羞愧神情。 莫安生见状,打了声招呼后,走了出去。 为了避免如玉大哥的尴尬,避开如玉大嫂的殷勤,晚膳的时候,莫安生和小胖子,并没有和丁氏一家人一起用膳。 在如玉大哥和大嫂看来,莫安生本就是如玉的主子,自然高他们一等。 如今又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就算莫安生让他们同她一起用膳,他们也不敢。 所以莫安生如此做,反而让他们放松了些。 如玉依着莫安生的吩咐,晚膳的份量,比以往准备得足足多了一倍有余。 但那点份量,对于小胖子来说,仍然连塞牙缝都不够! 更何况,他天天包子馒头面条的,如今难得有家常菜,虽然没什么肉,也让他胃口比之前更好! 如玉体贴的又重新煮了一份,然后在目瞪口呆中,看着小胖子如风卷残云般,将满桌的饭菜,快速地扫了个一干二净。 在如玉第三次准备去重新做饭时,莫安生制止了她,“如玉,你早些去歇息,明日一早咱们得赶回王府去。” “是!安生小姐!”如玉虽不忍拒绝小胖子眼巴巴的神情,可安生小姐说的话,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听的。 小胖子撇撇嘴,哼了一声,转向一边。 “小胖子,如玉家里本来就困难,你这一吃,估计吃了人家半个月的伙食了。”莫安生道。 小胖子心知是实情,不由跨下脸。 莫安生安抚他:“行了,明日我给你买五十个鸡腿怎样?” 小胖子这才高兴起来。 第二天离开的时候,莫安生拿出块碎银放在了枕头底下。 不管如何,一事归一事,小胖子一下子吃了人家这么多,饭钱总得付的。 在如玉大哥愧疚不安,如玉大嫂殷切渴望,勇儿好不已的眼神中,莫安生带着小胖子和如玉离开了杏花村。 她和如玉一回到王府,第一时间便去求见了宁王妃。 昨晚一夜未归,怎么的也算犯了王府规矩,莫安生不觉得以自己的身份,能享有这种特权! 更何况,她还要在七天内挣够一千多两银子,若呆在府里,她是没办法完成的,所以,她还要向宁王妃请假。 “王妃,安生来给您请罪了。”莫安生低着头,恭敬道:“安生昨日一夜未归,请王妃责罚!” “哦,为何会如此?”宁王妃随意扫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院子里的丫鬟如玉,前两天家里出了点事,向安生请了假后一直未归,安生不放心,昨日便去她家里了解了一下情况。 因为中间遇到些事耽搁了,安生便在她家留宿了一宿,今儿一大早才回来王府。”莫安生老老实实道: “不管原因如何,安生犯了府里的规矩是真,请王妃责罚!” 宁王妃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看在你知错又主动认罚的份上,就扣你半个月的月银!” 半个月月银,不轻也不重,算十分公平,莫安生感激道:“谢王妃!” 宁王妃揉揉眉心,“本王妃有些乏了,你若没其他事,先退下干活去吧!” “王妃,安生还有个不情之请!”莫安生见状连忙道。 “什么不情之请?说吧!” “如玉家的事情有些棘手,安生答应了她要帮她处理,所以安生想请七天假出府,帮她去解决家里的事情。” 室内陷入片刻的沉默。 “仆有情,主有义,本王妃要是不答应,好像有些不近人情了!”沉默片刻后,宁王妃开了口。 听不出什么情绪,不过言语中倒是十分的近人情,“本王妃准了!若你碰到什么困难,可来寻本王妃。本王妃能帮到的,会尽力帮你!” “谢王妃!那安生告辞,不打扰王妃休息了!”莫安生道过谢后,略一行礼,然后转身离开了宁王妃的院子。 莫安生走后,李嬷嬷不解问道:“王妃,您对莫安生,是不是太宽容了些? 出府一夜不归,只扣了半个月的俸禄;想请七天假,说请就请!老奴,有些不明白。” “莫安生有才,注定了她未来不会失宠。”宁王妃幽幽道:“所以本王妃需要收服她,让她真真正正成为本王妃的人,忠心为本王妃办事。” “那您为何不直接问问如玉家碰到的是什么事情,然后主动提出帮助?”李嬷嬷道:“这样一来,她不是会更感激您吗?” 宁王妃笑了一下,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莫安生从进来开始,就没打算向本王妃求情,让本王妃帮她! 这几日来,本王妃算是想明白了,莫安生表面上好似一切都顺着本王妃,也愿意替本王妃分忧,但,她的心不在本王妃这。 她只是在做她现在的身份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全心向着本王妃,忠于本王妃。 换句话说,她只是在其位,谋其政!如果有一天她的身份变了,地位变了,就算会与本王妃为敌,也不足为其! 所以既然她不想向本王妃求助,欠下本王妃人情,那本王妃何苦自己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 还不如给她机会,让她自己去闯一闯,碰碰壁,也好让她明白,想点子赚银子与将点子变成事实赚银子,是两回事。 让她认清自己的能力,也让她知道,没了本王妃的庇护和支持,她将一事无成! 到时候,何愁她不会转过头来,向本王妃求情?” “老奴明白了,老奴会让人密切关注莫安生这七天的一切行动,随时向王妃您汇报!” “不必太刻意,略微关注一下就行了。” “是!” —— 宁王妃同李嬷嬷的一番话,确实准确猜中了莫安生的心思。 她不想欠下宁王妃人情,被迫与她站在同一阵线。 至于宁王妃会如何看她,如今一心想找机会离开宁王府的莫安生,根本没时间去顾及。 回到小院里,如玉迎了上来,一脸担忧,“安生小姐,王妃怪罪您了吗?” “没,王妃不但没怪罪,还允我七天的假。” 莫安生一个月月银是八两银子,若被如玉知晓她被扣了半个月的月银,相当于如玉大半年的月银,如玉心里肯定会自责不已。 以莫安生现在的财产来说,四两银子确实算不了什么,所以她便懒得同如玉说明,索性随口扯了个谎让她安心。 如玉松了口气,感激道:“王妃真是好人!” 莫安生笑了笑,没有接腔。 如玉很快又想到了她大嫂闯的祸,“安生小姐,您去哪筹那一千多两银子啊!您现在的全部身家也不过五百多两,若要让您全部拿出来,如玉怎受得起?” “这个我已经想好法子了,这几天院子时的活别干了,跟着我去筹银子!” 莫安生自是不会将银子全搭进去,她只是拿出来作本钱,毕竟有个大吃货小胖子要养,还有离开宁王府后更需要银子。 绣像那边倒应该有银子挣,可如今一个月未到,她也不好直接去跟苏侧妃说支银子。 而且府中不少人都知道她现在的身家,若突然支了银子还了账,定会被人怀疑她银子的出处,凭白惹来一大堆的麻烦。 可以的话,她希望与苏侧妃合作的事情,最好不要暴露,这样就算她离开了王府,私下还是可以继续合作。 “是,安生小姐!”听说有了法子,如玉心里激动不已。 不过她并未打着让莫安生还银子的想法,而是当她向莫安生借的,以后做牛做马也要慢慢还清。 五百多两银子,想在七天内长两倍,按理说除了去赌坊内博一把,好似没有别的法子了。 但也不知是幕后之人运气不好,还是如玉一家运气太好,偏偏眼下就有个绝佳的机会放在她面前。 反正该知道她是思祭酒背后之人的,都已经知道了,除了不在口头上明明白白地承认,其他的,莫安生觉得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 都是一群有钱又有权的人精,她斗不过,不想斗,也没必要斗,解决了这件事后,索性找个机会离得远远的,自过自的安稳日子。 然后,让他们自个去斗个够吧! 第二天,莫安生带着如玉出了门,与约定好的小胖子汇合后,几人直接去了苏侧妃铺子里,找她的大哥苏管事。 绣像上市约有半个多月了,生意一直十分火爆,眼看着这个月能赚不少银子,不用再面对苏侧妃埋怨的眼神,苏管事心情十分好。 见到莫安生,笑呵呵地打招呼:“安生小姐,今儿个怎么有空出来?” “苏管事,安生想请您帮个忙。”莫安生开门见山道。 苏管事敛住笑容,有些犹豫,毕竟他的妹妹并未提前跟他打招呼,他不知道能不能自作主张答应。 “苏管事,想必您也清楚,安生与您妹妹苏侧妃合作的事,是瞒着府里所有人的,现在安生的丫鬟如玉家里出了点事,整个王府都清楚。 倘若这时候安生去找苏侧妃,让她出面同您说,只怕王妃和其他侧妃姨娘们,马上就会知晓咱们的合作关系。 到时候,不止安生讨不了好,苏侧妃也会受到排挤和攻击,所以安生才会直接来找您。” 苏管事还是有些难以决定,“可你这一出府就直奔我这里,被人知道了,不是一样会怀疑?” “苏管事说的对,这也有可能会被怀疑。”莫安生道:“只是安生要您帮的忙,与丝绸加工有些关系。 这京城里,几家大的丝绸加工厂,背后老板不是魏王府,就是宁王府,安生若去找魏王府的加工厂,只怕更会惹人非议! 所以安生来找您,也可以单纯看作是进行一桩生意而已。” “那安生小姐你,想要我帮什么忙?先说出来听听!”苏管事保险起见,觉得还是先问清楚比较好。 莫安生面上浮起笑意,“很简单,只需您手下的工人空个一两天出来就成了。具体要做的是……” 事情确实很简单,对铺子及工厂运作一点也不影响,苏管事想了想,应下了。 虽然莫安生说要付银子,这么简单的事情,苏管事却是不好意思收银子的,毕竟莫安生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股东之一。 苏侧妃曾私下跟他说过,希望以后能和莫安生长期合作下去,若他现在这么一点银子也要收,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莫安生对此自是求之不得,这个时候,能省一点银子就是一点银子。 告别了苏管事,莫安生三人去了魏王府名下的丝绸行。 果然如她所料,年末到明年订单突然涨了十倍的魏王府,不得已,只能将库房晨现在存着的丝绸快速处理掉。 铺子外挂着“买三匹送一匹,买五匹送两匹”的字样,完全照搬先前思祭酒的做法。 可思祭酒,先是垄断了京城附近的酒市,迫使酒商只能向宁王府进酒,再搬出了宁王爷去世奶娘的名头引起坊间百姓共鸣,又恰好在九月重阳月,可谓天时地利人和。 而且酒可以存放,跟丝绸是完全不同的性质,丝绸因是天然蚕丝织成,需要格外细心保养,否则容易蛀虫褪色。 再加上丝绸的花色、颜色,受限于人本身的肤色年龄和气质。 同样的花色穿在一个身上,是人比花娇,穿在另一人身上则可能是东施效颦。 所以魏王府的人,生搬硬套思祭酒销售的法子,没有切实考虑丝绸与酒,这两种商品的本身属性,销量自然难以上去。 若叫莫安生来说,与其买三送一,买五送二,不如直接折价。 再将原来按匹卖,改成按尺卖,相信能吸引不少原本买不起丝绸的百姓来尝尝鲜。 如今他们这样的法子,只是将消费群固定在了原来的贵人身上,但贵人数量有限,而且贵人又怎会稀罕什么买三送一的活动? 就算稀罕,也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倒降低了他们的档次。 因而这几方面一综合下来,魏王府各丝绸庄的生意,并没有比原来好多少。 有些甚至比原来还差,倒是让其他丝绸铺捡了不少客源。 不过现在这样的情况,对莫安生来说,却是十分有利的。 “小姐,想买些什么?”丝绸铺内,伙计的声音有气无力。 也难怪他,生意不好,原先的老顾客又跑了不少,库房里存货又多。 掌柜的天天被上头骂,受了气回来,自然撒在他们这些伙计身上。 这样一来,伙计们个个心情不好,谁还有精神做生意? “小哥,你这店里可有大红的丝绸?”莫安生主动问道。 一般来说,当客人们主动询问想要什么类型的丝绸,多数是有购买意向的。 伙计一听立马来了精神,面上挂上笑容,“有,多着呢,要什么样式什么花色的都有!小姐请随小的来,小的一一给您介绍!” 莫安生心里早已想定了要买什么样的红丝绸,因而很快就选定了几个品种。 “小哥,这三种质地的大红色,你这库房分别还有多少匹?” 哎哟,听这口气,是个大主顾啊!伙计激动道:“这五两银子和十两银子一匹的还有四十匹,二十两银子一匹的还有二十匹。 这只是咱们铺里的存货,若小姐想要得更多,其他分号还有货。小姐,您想要多少?” 莫安生道:“从其他分号再调货来太麻烦了,就先要你店里这么多吧!” “好勒!”伙计激动万分,大声道:“承惠…” 正想说承惠七百五十两银子,再送多三匹同样价钱的丝绸时,莫安生笑眯眯地打断了他的话: “伙计小哥,数量呢,我是先想要这么多,不过这价钱嘛,现在的价格太贵了些。” 一旁的小胖子和如玉忍不住抖了抖,这安生(小姐)真是什么也敢说,人家已经摆明了打折,还要讲价? 伙计的笑脸顿时僵住,他在这丝绸铺里做伙计多年,接待的都是达官贵人,还真没碰到过要讲价还价的客人。 “小姐,咱们店一向都是明码实价,童叟无欺!” “那是以前,现在谁不知道魏王府丝绸堆积如山,急需处理?”莫安生笑眯眯:“而且,凡事总有第一次不是吗? 好比贵店,这么多年开下来,何曾降过一个铜板?而如今形势比人强,还不是一样得降价?” “这个…,小姐,咱们店…真没讲过价!” 伙计的十分为难,若是以往,要是有哪个客人问一句有没有得便宜的话,他早就甩脸了。 可若是以往,这种装着打扮的小丫头,能进得了这丝绸店吗?唉,果真是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啊! “这样吧,小哥,我也不为难你,你去请示你们掌柜的,就说这三个质地的大红色,四百两,我全要了!” “四…四百两!”伙计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原本一千两银子的货物,现在折价到七百五十两,已经够亏了,这小丫头一张嘴又来个对半,居然想四百两就拿走!你还不如去抢! 莫安生对他眼里的愤怒神情,丝毫不放在心上,仍是满脸笑盈盈,“小哥,魏王府如今丝绸积压,想必魏王爷心情定是十分不好。 魏王爷心情不好了,那些大管事心情能好?那些大管事心情不好了,这各个丝绸行的管事和掌柜们,想来心情也好不到哪去,个个定是头痛不已。 天天被上官追着要业绩不说,稍有不慎碰到脾气不好的,劈头一阵大骂定是跑不了的。 我知道管事对这价格有一定的决定权,特别是这存货嘛,时间久了,这色泽有些问题很正常。 色泽有问题的丝绸定不能同那些刚刚织出来的相比,价格肯定也不能一样,小哥你说是不是?” 伙计看着那几匹色彩鲜艳刚送过来没几天的丝绸,面皮直抽动,这小丫头不做伙计实在太亏了,比他还能睁眼说瞎话! 可是,想想莫安生的话,他又有几分心动,这几日来,掌柜的也好,店里的伙计也罢,大家都挨批挨怕了。 四百两银子虽说不多,但总比一天几十两银子的强!而且这布再不卖出去,卖多两年,到时候恐怕只能白送了。 “行!”伙计一咬牙,“小姐您等等,小的去跟掌柜的说说!” 掌柜的这几天,天天被训得像孙子似的,心里有火发不出,生生将自己憋病了。 病了也不敢回家休息,只能没人的时候,在后面库房里躺一会。 当伙计的将莫安生要用四百两,买下原来价值一千两丝绸的事情告诉他时,掌柜的刚开始,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拒绝不说,还气得想将那伙计大骂一顿:敢这样谈价钱的人,直接赶走就是,竟然还拿来烦他?是嫌他最近受的气不够多吗? 伙计的看掌柜面色一变,知道他肯定同自己刚刚一样的想法,立马麻溜地道: “掌柜,库房的货那么多,总有些货放时间久了出了些问题,出了问题的丝绸,自然要便宜处理掉! 咱们丝绸铺分号这么多,咱们家不出问题,别家也会出问题! 到时候客人拿着四百两银子去别家买,明儿个大管事肯定得表扬别家掌柜了!” 伙计不敢直说大管事批评掌柜,只能说大管事表扬别家掌柜,可掌柜一听,哪有不明白的? 他细一琢磨,对啊,眼下哪有比卖出丝绸,换回现银更重要的事? 到时候这丝绸客人货都拿走了,大管事和管事也不知这丝绸有没有问题,最多批评他没有事先向上汇报而已! 若是以往,这是大事!现在嘛,想来不管是哪个管事或大管事,肯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报个好看的销售数据上去。 让魏王爷心情好些,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小五,你去跟客人说,四百五十两成交,自行提货走,再便宜就没了!”掌柜躺在那,哼哼两声。 “好勒,小的一定办好!”伙计小五得到了掌柜的同意,高兴地跑出去了。 若不是时间太过紧迫,而这间店又离苏侧妃的铺子最近,莫安生定会压到四百两成交。 现在只好用银子买时间了,她笑吟吟道:“小哥,既然掌柜的开了口,就当给他几分面子,四百五就四百五吧!” 小胖子和如玉交换了个神色,安生(小姐)果然厉害! 莫安生爽快地掏出那张五百两的银票,伙计小五看了一眼上面宁王府字样,眼皮不由跳动起来。 可事情已经谈到这个份上,银子已摆在了眼前,哪有将它往外推的道理? 再说了,也没人规定,拿着印有宁王府字样银票的人,就一定是宁王府的人! 就算是,难不成还不给买魏王府商铺的东西?这理到哪都说不通! 因此仅管现在魏王府名下商铺,从上到下都知道魏王爷如今对宁王爷恨得牙痒痒,伙计小五还是牙一咬,当作没看见,大声道: “张先生,收银啰,四百五十两,找五十两!” 账房张先生一向只管收银子,谁家的银票都好,只要是银子就成! 大不了他到时候自个儿去兑了出来,再存到别的钱庄,换张票号出来。 货银两讫! 莫安生将找回的五十两银票收好,让如玉点了点数后,示意小胖子可以拿货走了。 小胖子在此时,充分展现了他除了能吃之外的另一样功能,力大。 伙计将一百多匹布分成两堆捆好,在众人吃惊的眼神中,小胖子毫不费力地拎了起来,然后去了苏侧妃的铺子。 莫安生将三种质地不同的大红丝绸,各抽了一匹出来,剩下的交给苏管事后,带着小胖子和如玉去了离京城最近的庙——白龙寺。 白龙寺建寺已有两百多年,据说十分的灵验,因而各达官贵人有事无事总要去拜上一拜。 逢年过节,也都会添一添香油钱,以示诚心! 因为人太多,某任主持为了怕冲撞贵人,将跪拜的地方分为了两处,一处是在正门庙里的几尊菩萨,主要是供普通百姓跪拜的。 另一处是在内院,专供各贵人跪拜,就算没贵人,也不对外开放。 莫安生三人自然只能进入正门处。 到了山上后,三人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抱着三匹布,大喇喇进入了庙里。 莫安生装模作样地拜了拜之后,让小胖子将那三匹布交给了如玉,小胖子和如玉虽然不明白,还是照做了。 她让如玉抱着布跪下,并道:“如玉,如果我让你抱着这三匹布,在这里跪上三天三夜,你能否做到?” 如玉完全不懂莫安生此举是为何意,可莫安生是她主子,如今又是为了替她大嫂还债,当下毫不犹豫地道:“奴婢一定做到!” “那好,你在这,让这三匹布好好接受菩萨的佛光,三天后,我再来找你!”莫安生道:“记得一定要心诚!” “是!安生小姐!” 三人来的时候,已是午膳后,人比早上少了许多,但还是不少,因此不少人好地看着跪在那里,抱着三匹布的如玉。 如玉双眸紧闭,心里默念:菩萨保佑,请让丁家顺利度过难关,我如玉以后每月初一定来上香还神,以谢神恩! 保佑安生小姐一生顺顺利利,平安幸福,将来觅个如玉郎君! 寺庙里本就有几分神圣,如今如玉诚心恳求,在那些好的人的眼里,更添圣洁的感觉。 莫安生将如玉放在庙里后,带着小胖子下山又买了些铃铛之类的,去了苏侧妃铺子里。 天黑之后,莫安生让小胖子买了几个菜包子,并带了一些水去白龙寺。 “不是说让如玉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以示诚心吗?”小胖子不解。 “你傻呀,那是说给别人听的!你这么大个子,三天三夜不吃都受不住,何况如玉一瘦小的少女?”莫安生道: “俗话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只要心中有佛,随时随地都可祭拜,不必拘离于形式! 去了山上后,你偷偷藏起来,待到无人后,再将包子和水交给如玉,若她不肯吃,你就说是我说的,一定要让她吃。 还有,小胖子你辛苦点,替如玉看着点,别让人见到她偷吃,最好能让她睡一会。 记住,咱们是要筹银子还债,不是卖命还债,若觉得失礼了佛祖,日后有机会再去还就是。 如今最关键的是保重好身体,度过这几天的难关再说。” 小胖子因长年在山上,有些人情世故,并不大懂。 但小胖子并不是一个古板的小胖子,莫安生如此一说,他也觉得十分有理,点点头,拿着包子和水走了。 三天后的早上,白龙寺门前的一棵大榕树下,忽然间冒出了一个摊位。 白龙寺内不允许叫卖,寺外却是允许的,比如香烛元宝之类,供奉佛祖时用的,或是一些小吃,方便一些远道而来的香客。 因为秩序一向良好,白龙寺的僧人,也没有多加管束。 那个摊位是由一个引人注目的胖子,和两个瘦小的小姑娘,三人一起搭建的,正是莫安生小胖子和如玉三人。 来来往往的香客,初时并没有在意。 直到三人将摊位摆好,挂上“开光红绸许愿铃”字样后,开始有人慢慢围了过来。 一位妇人好地看着几人摆在桌上的物件,只见一块长长的红绸,两端挂着铃铛,旁边摆着笔墨。 妇人穿着普通丝绸制成的罗裙,打扮一般,虽然并没有随行的嬷嬷和丫鬟,但看得出家境还过得去。 “请问这是做什么用的?”妇人天生的好心,让她忍不住问道。 莫安生笑眯眯道:“夫人好,这个叫许愿铃,您可以将您的心愿写在红绸上,然后系在这榕树上。 风一吹,铃铛一响,就能将您的心愿传达给菩萨知道了。” “这怎么可能?铃铛能传心愿,别骗小妇人不懂!”妇人一脸不信。 莫安生丝毫不动气,笑容满面道:“这红绸可不是一般的红绸,这是在佛祖面前开过光的红绸! 不信的话,您可以去问问这庙里的小沙弥,我身边这位姑娘,是不是不吃不喝,抱着这红绸在这庙里跪了三天三夜?” 妇人看了一眼如玉,见她面色苍白,双眼无光,眼睑下青黑一片,嘴唇都干得起白皮,一副几天几夜没吃没喝的模样。 这一眼之下,妇人已有些信了,更何况在佛祖门外说瞎话,那是要遭天谴的。 “那这个怎么卖?不会写字怎么办?” “不会写字,小女可代写,或者是请庙里的僧人们代写也成。”莫安生明眸一转,笑道: “这里有上中下三种价格,上等一两银子,中等五百个铜板,下等一百个铜板。这越贵嘛,自然心越诚。” “这么贵?”妇人咋舌。 莫安生呵呵道:“夫人,您要这样想一想,您来这烧一次香,拜一次佛,许一次愿,菩萨便听到一次您的心愿。 每次花费确实不多,但次数多了,一年累计下来,加上香油钱,这花费想必不少吧! 但这许愿铃可不同了,挂在上面,每次风一吹,响一次,菩萨便能听到一次。 这一天里起风十次,响十次,菩萨便能听到十次,响二十次,菩萨便能听到二十次。 也不用您时不时辛苦跑上山来,这样算下来,是不是要划算很多?” 那妇人一听有些心动,又伸手摸了摸那丝绸,便知是好物。 再加上莫安生如此一说,想想最近家里富贵了,一两银子也算不得啥,“成,先给小妇人来一个一两银子的许愿铃!” “好勒!”莫安生朗声应道:“那夫人是请庙里的高僧写,还是让小女代写?” 既然是开过光的红绸,自然是请庙里的高僧写最好不过,怎能让一个小丫头糟蹋? 妇人边付银子边道:“小妇人去请庙里的高僧写。” 莫安生示意小胖子收好银子,然后双后捧着一根红绸,高举过头顶,递到妇人面前。 见她如此虔诚的样子,妇人也不由虔诚起来,伸出双手接过红绸,然后平举着向庙里走去。 一旁的小胖子和如玉,不禁咋舌。 这红绸一匹十两买来,不知可以裁多少条刚刚那系着铃铛的红绸,然后就因为抱在菩萨面前三天,就能卖出一两银子一条? 而且买的是一百多匹,实际在菩萨面前供奉的,也只有三匹,刚刚那妇人拿去的,谁知道开没开过光? 奸商,真是奸商! 莫安生懒得理会两人惊的眼神,道:“刚刚都看到了?再有客人来问就像我那么说就成,不过有一点要注意: 推荐别人买哪种档次的许愿铃,要先看看对方的衣着。 穿丝绸的,往贵的推,穿棉布的,五百文那种就好,穿麻布的,最下等的就成。” 莫安生双眼扫过二人,提高音量:“知道了吗?” 那细嫩的声音里,平添威严,两人敛住思绪,齐齐应道:“知道了!” 莫安生满意点头,“等会那大婶回来,小胖子负责将那许愿铃系在树上。” 小胖子哦了一声。 买许愿铃的妇人很快就出来了,小胖子从她手中接过已写好心愿的许愿铃,伴随着众人的惊呼声,纵身一跃,将那红绸系到了树枝上。 榕树很高,即便在下面感受不到风,上面的树枝因为空旷,不停摇摆。 很快的,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就像在同菩萨诉说心愿一样空灵清澈。 莫安生率先双手合十,虔诚闭上眼,小胖子和如玉见状,也有样学样。 那买许愿铃的妇人,受到感染,也不由自主合起了双手。 几人庄严的模样,在这略有些喧嚣的寺门外,形成独特的肃穆感。 “小丫头,这个怎么卖?”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挑起一条许愿铃,略带笑意的男嗓,竟比那风吹铃铛的声音还动听。 他这一问,顿时吸引了无数人的眼光。 温柔含笑,悠闲而立,一身黑衣,张狂而妖娆,仿若天人之姿的容颜和气度,瞬间勾去了所有人的魂魄。 又是那个黑衣妖孽男子! 来者是客,莫安生不得不扬起笑脸,“上等一两银子,中等五百个铜板,下等一百个铜板!公子手中这条一两银子,谢谢光顾!” 说完伸出手,直接向他讨银子! 付了银子就给本姑娘滚蛋,别阻着本姑娘做生意!莫安生心中咬牙道。 “听说你现在有点缺银子,恰好,爷别的不多,刚好银子多!”黑衣男子手指慢慢滑过大红色丝绸,像抚摸情人肌肤般暧昧,看得莫安生面皮直抽。 他缓缓绽开绝美的笑,悠扬动听的男嗓带着蛊惑,“要不,给爷来一千条?” ------题外话------ 感谢139**112、QQ3529de4ab21119、arielh256的花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七五、小丫头,爷要走了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小胖子和如玉激动地看向莫安生,要是这仙人般的男子,愿意一次买一千条一两银子的许愿铃,那他们不就马上可以还债了? 莫安生并没有被他的话迷惑,抬头直视他漂亮的桃花眼,冷静道:“有什么条件?” 对!这仙人之前曾对安生不怀好意!小胖子清醒过来,不能答应! 要是他把安生带走了,以后谁买鸡腿给他吃?绝对不行! “跟着爷走呗!”黑衣男子心中明知不可能,偏偏忍不住想逗她,“要是嫌银子少,爷说过,只要你愿意跟爷走,条件任你开!” 从去杏花村那日开始,黑衣男子便一直悄悄跟在莫这生几人身后,将莫安生所做的一切,没有丝毫遗漏的,全都瞧在眼底。 初时他很疑惑也很好,这小丫头一时买布,一时买铃铛,一时上寺庙,到底想干什么? 等到今日答案揭晓后,黑衣男子将她所作所为一细想,才猛然惊觉这小丫头,居然是个经商高手,一步一步,算无遗策! 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之才,实在太让人惊艳了! 唉,只可惜,他不能将她带在身边!黑衣男子掩住心底的失落,面上却似笑非笑。 莫安生此次连客套话都不想说了,面色一正,直接赶人:“这位公子,您要是想买许愿铃呢,请直接付银子! 若是不想买呢,请站到一旁,别挡着咱们做生意!咱们现在要开始做生意了,没时间招呼您,您请自便!” 她以为已经将话说得如此直白了,这妖孽应该会铁青着脸走开才是。 哪知他神情变都没变,拿起一条许愿铃一个转身,对不远处的一位年轻妇人,面露微笑道: “夫人,这是在庙里开过光的红绸许愿铃,一条一两银子,保您越来越美丽,与夫君越来越恩爱!” 那年轻妇人本就被他天姿惊得心肝儿乱颤,如今见这天人般的男子,居然如此温柔地冲自己说话,一时红晕满面,忘乎所以。 “夫人,您要吗?”黑衣男子压低声音,比之先前多了几分磁性,越发让人难以抗抿。 年轻妇人几乎是下意识地掏了银子,“要,要!”然后娇羞地从黑衣男子手中接过许愿铃,恍若梦中般,晕呼呼地走了。 这一下,没等莫安生几人反应过来,许多来上香的妇人,快速围住了黑衣男子,一时娇声燕语,不绝于耳,如在花丛。 而其他一些原本看新的人,这下纷纷围了过来,不断出声询问。 莫安生几人开始忙碌不停起来。 管他呢,既然他愿意出卖美色,跟她有何干系?又不是她要求的,不要白不要! 不过从这寺门外进去的,都是些普通百姓,像刚开始两位妇人那么大方的,并不多,大部分都是买最下等的一百文铜板的许愿铃。 树上的许愿铃越来越多,风一吹,叮叮当当不绝于耳,煞是好听。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闭目合十,抬头望向铃铛所垂挂的方向,整个寺门外除了铃铛声,突然间安静了不少。 安静到,甚至能听到里面和尚念经的声音,让这挂满了红绸的大榕树,越发显得神圣起来。 莫安生几人收银子收得乐呵呵,寺里面的和尚写许愿语,则写得手都酸了,苦不堪言。 虽说平民百姓们,会写字的并不多,可也不是没有,但哪有由庙里的高僧,在这开过光的红绸上写下心愿,更神圣庄严的事情呢? 庙里的大弟子,下一代主持方丈的最佳人选,无心和尚,在各师弟们逐一向他抱怨后,忍不住敲开了主持方丈的禅房。 他不仅是为了他的师弟们,也为了他自己,因为在这庙里,新一代的弟子中,他是地位最高的,所以找他写的人最多。 菩萨云,众生平等!所以他们连拒绝都不能拒绝,只能接过红绸,提起笔老老实实地挨个写。 主持方丈的禅房里不只有主持方丈一人,还有一个瘦高的老头,半白的头发,面容削瘦,正是毒医杨。 他听完弟子的请求后,道了声:“不过是小小的手臂之痛,难得信徒们如此诚心,就当作是对你们静心的考验。” 既然主持方丈如此说了,无心无法,只得道:“弟子知道了,弟子告退。” 无心走后,主持方丈可没这么好脸色了,本来慈眉善目,白须飘飘,一派得道高僧的模样,如今吹胡子瞪眼睛: “毒医杨,看你把老衲那些徒子徒孙害得,竟然上门来让老衲主持公道了!” 毒医杨两手一摊,无语,“老夫也不知道那小丫头,居然想出这等鬼点子!” 话虽如此说,毒医杨的嘴角还是忍不住翘了起来。 上次他制的那整蛊人的臭药,本来是用来整蛊这主持方丈灯草和尚的,哪知自己先中了招,这让他心里十分郁闷。 如今莫安生不知不觉中,整得这帮装模作样的龟孙子们差点把持不住,毒医杨忍不住对她多了一分满意。 但心里还是打定主意,要离那丫头远点!这么精明的小丫头,指不定哪天将他给算计进去了。 莫安生小胖子和如玉三人先前的行为,并没有特意瞒着毒医杨,当然也没有特意告诉他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过毒医杨还是知晓了,想着那小丫头为了身边的一个丫鬟,背了这么大笔债在身,又硬气的没有求人。 而是自己想办法挣银子解决事情,不由暗自赞叹莫安生的义气与勇气。 在知晓他们要在白龙寺筹银时,便与相识了几十年的主持方丈打了招呼,让他睁只眼闭只眼就是了。 几十年的老友开口,又只是这样一个小事,主持方丈自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因此如玉在庙里一跪三天,没人催赶过,半夜偷偷吃东西睡觉,所有寺庙里的僧人都视而不见。 可是,主持方丈哪知自己的好心,带来的是这样的结果? “毒医杨,你说你银子多得数都数不清,借那小丫头一千两不就成了,何苦搞这么多事,还连累老衲徒子徒孙!”主持方丈不满道。 “老和尚,这话要是先前老夫同你说,你肯定不信,如今事实摆在眼前,老夫也不怕丢人,直接跟你说了: 那小丫头,太精!算盘打得叮当响,老夫实在不想同她过多交道。” 毒医杨道:“若是这次轻易借了她一千两银,让她知晓老夫有许多身家,以后定少不了被她剥削!” 主持方丈哼了一声,“可老衲瞧你那模样,分明是欢喜多过厌恶!” 被戳穿了心思,毒医杨也不隐瞒,嘿嘿笑道:“瞧出来了?看来老和尚样子虽然老了,眼睛还是好使得很。” 主持方丈不屑地切了一声。 毒医杨突然面色一整,“老夫曾跟夏布衣,学过一些相面之术,那丫头生得一对好眼,可面相,老夫看不明白! 老和尚,你若有时间,帮老夫瞧上一瞧。” 主持方丈道:“你不是一向最不信这些的吗?当年你跟夏布衣学这些,也不过是为了反驳他的相面之术!” 毒医杨道:“老夫现在仍是半信半疑,可活了大半辈子,年轻时曾执着认为对的一些事情,经过数十年的岁月后,便学会了一个道理:世事无绝对!” 主持方丈有了丝好,“听你这么一说,老衲也有些好了,到底是什么样的面相?” “老夫说不上来,你若有机会,帮老夫瞧上一瞧!若没机会,瞧不了也没所谓。老夫也不过是好,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毒医杨如此一说,主持方丈更加好,“好,老衲知道了。” 两位相识数十年的老友,便结束此话题,转到了其他的事情上面。 —— 眼看着天色渐暗,白龙寺门前的人越来越少,莫安生让小胖子和如玉,开始将未卖完的许愿铃收起来,准备下山。 黑衣男子静静站在一旁,丝毫没有被几人排除在外的感觉,见他们忙得差不多后,开口道:“小丫头,爷等会就走了,下次有缘再见!若有缘再见,记得爷的承诺哦!” 本是吊儿郎当的语气,可莫安生居然从那里面,听出一丝无可奈何与感伤。 她迟疑片刻,真心微笑道:“今日谢谢公子您的帮忙,祝公子您一路顺风!” 黑衣男子也笑了,昏暗天色中,他俊美的轮廓已有些模糊不清,然而灿然一笑之下,仍能让人感受到他的绝代风华! 那笑容,不只美,还温暖,看得其他人,也不自禁想跟着一起微笑。 他没有再说话,转过身,挥挥手,潇洒地离去了。 忠心的侍从阿归牵着马,站在不远处等着他,也不知等了多久了。 一阵急驰后的歇息空档,阿归忍不住问道:“爷,您不是本来打算掏银子,帮助那个小丫头的吗? 为何最后走的时候,没有将银子拿出来给她?小丫头的事情没解决,您走的安心吗?” 其实阿归主要担心的是,他的爷走得不安心,又半路返回,折腾时间。 “那小丫头心气高,既然她不愿意受嗟来之食,爷又何必拿出来自取其辱?” 黑衣男子想起那有几分倔性的小丫头,唇边忍不住露出浅笑,“而且,以那小丫头的本事,定能如期挣到一千两银子还债!” “爷,您就这么相信她?”黑衣男子语气笃定,阿归却是有些不信的。 光卖那什么许愿铃,三天就能卖够一千两?貌似今天一天两百两都没有啊! 阿归实在不知道他的爷,对那小丫头莫名的信任到底从何而来? “爷不是信她!”黑衣男子一开口,阿归头皮一麻,已经有预感接下来他会说什么了,果然,“爷是信爷自己的眼光!” 阿归无语地翻翻白眼,“爷,走吧!接下来的日子,咱们都必须日夜赶路,不能住店了!” 就为了见那个不待见他的小丫头,就将自己折腾成这样,阿归实在不明白,他的爷这么做,到底是为了哪般? —— 今天一天,莫安生几人卖许愿铃生意不错,收银子是收的手软,结果也不错,但离目标还有比较远的距离。 因为他们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了,而今天总共只卖了一百五十两银子。 若加上本钱,他们至少还要卖出一千四百两左右的银子才行。 数完银子后,如玉很沮丧。 莫安生安慰道:“没事,明后两天会挣回来的,相信我!” 单靠普通老百姓,想要挣回一千五百两银子,当然很困难了。 但莫安生的眼光,从一开始,就不是在那些普通老百姓身上,他们只是探路石和传声器而已。 目的,自然是将这许愿铃的事情,传到她无法进入的寺院内院的贵人们耳朵里去! 只要进入那里的贵人们,对这许愿铃产生了兴趣,一千多两银子,不过是小问题。 而她准备给她们的,自然不是一两银子这样的平常许愿铃。 虽然莫安生保证没问题,如玉还是很忧心,小胖子道:“如玉,你放心,安生说能做到,就肯定能做到!” 咦?莫安生看了一眼小胖子,倒不知这小胖子,居然对她如此有信心! 如玉满脸期盼地看着小胖子,期望他能说出一个让她更加信服的理由出来。 小胖子嘿嘿一笑,“她说买多少鸡腿给我吃,从来没有撒过谎,说买多少就买多少!” 小胖子似乎将最开始,莫安生求他出手相助时承诺的“想吃多少鸡腿就吃多少鸡腿”这句话,在莫安生的洗脑下,给忘记了。 莫安生和如玉听得满头黑线,切了一声,不再理他。 “哦,对了,今儿个我帮那些大婶们挂许愿铃的时候,好像看到刀疤刘的人了。”小胖子突然道。 “刀疤刘?”莫安生和如玉同时惊呼出声。 小胖子呶呶嘴,“对啊,就是上次守在如玉家门口,那两人中的其中一人,他站在人群外面看了好久,直到发现我在看他,才走了。” “看来这两天那些人会来捣蛋,想让咱们生意做不成!”莫安生道:“小胖子,明儿个你留心些,不要让他们得逞! 该出手时,不要手下留情!” “知道!”小胖子拍胸膛保证。 看来那暗中人是一心想要她帮他做事!莫安生心中冷笑道:不过可惜,你出手慢了点,倘若在许愿铃没制成的时候来捣蛋,她真的可能会束手无策。 但如今许愿铃已经成功在寺院外引起关注,这个时候想出手,已经晚了! 若对方想再次使些不入流的手段来逼她,对不起,她不是如玉大嫂,软趴趴又好哄骗的蠢柿子。 到时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看看最后吃亏的会是谁! 第二天一大早,莫安生三人赶到寺院外时,大榕树下昨日他们摆摊的位置,已经被人占据了。 占摊位的不是别人,而是老熟人,刀疤刘和他那几个凶悍的手下。 几人也学莫安生他们一样,摆着一张摊,放着一些红绸,两端系着铃铛,写着“许愿铃”几个字。 不过那红绸无论色泽质地,跟莫安生的相比,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当然价钱也便宜,三十文一个。 看来这刀疤刘也不算没脑子的,还知道跟风抢生意! 如玉看到那摊位,本来苍白的面色,这下更白了,眼里含着泪花,瞅着莫安生。 脾气一向甚好的小胖子,这下都有些动怒了,摩拳擦掌,“安生,要不要上去教训教训?” 莫安生制止了他,“许愿铃没有专利,谁都可以生产,大榕树的位置,也没规定说一定是咱们的!而且,谁说流氓不能有副业?” 此时刀疤刘耀武扬威地走了过来,对着莫安生露出一口黄牙,“安生小姐,好巧啊! 想不到我刀疤刘也能跟安生小姐想到一块,都来这卖许愿铃!” 哎哟,这个臭不要脸的!明明是你偷咱们的点子!小胖子牙齿磨得咯吱响,再次生出想主动揍人的想法。 莫安生皮笑肉不笑,“刀疤刘,咱们如今同行竞争,你最好待在你的地方为好,你看,我的客人们都被你吓跑了!” 刀疤刘的样子本就有些吓人,再加上常年混迹地下黑市当打手,身上戾气横生,无论他去到哪,普通百姓们都会自动退避三舍。 刀疤刘看了看纷纷避开莫安生摊位的人群,反而更加得意:“这寺院外的路,本就是让人走的。 别的人走得,我刀疤刘当然也走得。” 说着还冲着莫安生邪恶一笑,“不只要走,还要多走几趟,以示对菩萨的诚心!” 莫安生呵了一声,“刀疤刘,若是你往日在这条道上,走到脚板生疮,也没人能管得着你。可今日,你却是不能如此了。” “为何?”刀疤刘不解。 小胖子和如玉也疑惑地看着莫安生。 莫安生面露笑容,“因为今日,你不是一个普通的香客,而是一个商人。 你我同卖许愿铃,做着同样的生意,如今你站在我铺子前,阻挡客人靠近,这叫恶意竞争,违反商道公平竞争的原则。 所以如果你还是一意孤行站在我摊位前,挡我的生意,那我对你做出什么事来,就算告到衙门去,理也在我这边。” 她笑眯眯朝着小胖子一扬下巴,“小胖子!” “在!”小胖子胸膛一挺,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了莫安生前面。 刀疤刘之所以选择卖廉价的许愿铃,而不是派人来捣蛋,就是因为听昨日来打探消息的人回去报告,这小胖子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在听了手下人的描述,刀疤刘直觉认定,就算他们几人合起来,也不是眼前这个小胖子的对手。 刀疤刘混迹江湖这么多年,能活到现在,不是因为他功夫高,而是因为他谨慎,对于任何一个会功夫的人,从不低估对方的能力。 想着打也打不过,于是几人一合计,想了一个抢对方生意的点子! 一边低价卖许愿铃,挣点小钱,看莫安生几人昨日收钱收到手软,他们也眼馋。 一边让自己的人,去对方那边走动,不让人靠近。 这样一来,莫安生那边没了客人,就卖不出许愿铃,卖不出许愿铃,就挣不了银子,还不了债! 反正背后付银子让他们办这件事的人,最终目的就是要让莫安生,还不了那一千多两的银子,签下三年的卖身契。 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妙法! 刀疤刘原本对自己的点子得意不已,但此时听莫安生一说,才知道还有什么商道原则! 若是其他人,刀疤刘才不管什么商不商道,谁的拳头硬,谁就是道。 可他们之所以选择低价抢对方生意的原因,本就是因为拳头没人家硬,如今莫安生直接表明,再过来这边捣蛋,就拳手底下见真章。 刀疤刘看了小胖子一眼,眼是散发着狠毒的光,咬咬牙,将气咽回肚子里,转身往自己的摊位走去了。 小胖子对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声,心道,算你识相! 莫安生几人将摊位摆好后,立马就有人围了上来,看来昨日这许愿铃的名声真的传开了。 不止他们这边不少人询问,刀疤刘那边,也有些胆子大的,跑过去询问价钱了。 一问之下,价钱便宜这么多,倒真有些舍不得银子,又想许愿的,开始掏钱买了刀疤刘的许愿铃。 几人没有小胖子的功夫,没法纵身上树,也不知从哪弄来了一竹梯,皽悠悠地爬上去挂好。 但胆子大的,始终是少数人,大部分人一看刀疤刘几人那样貌身形气势,宁可多掏银子,也不愿与他们打交道。 还有一些精明些的,便有这样的想法:那几人卖的许愿铃虽便宜,但看那些人,手上指不定沾了多少无辜人的鲜血,这样的人碰过的许愿铃,菩萨还会显灵吗? 再看这边几人,年岁不大,笑容可掬,当成是菩萨身边的童男童女也成。 于是有些人个拿不定主意的,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几经商议后,最终还是选择来莫安生这边,掏多点银子,买开过光的许愿铃。 刀疤刘那边的人越来越少,莫安生这边的人,则越来越多,气得刀疤刘几人,不时拿恶毒的眼光,看向莫安生这边。 几人忙着做生意,自是看不见,就算看见了,也视若无睹,反倒是本来想去那边的客人,看到刀疤刘几人一脸的凶想,打消了念头,转身来到了莫安生这边。 因此虽然多了一档低价的竞争摊位,生意也没有下降。 不过莫安生心里十分清楚,想要在两天内靠这许愿铃挣够剩下的一千多两,还是得靠内院的贵人们才是! 她正思考间,眼尖的看着一丫鬟模样的人靠了进来,立马将手上的客人转给如玉,笑脸迎向那丫鬟: “这位小姐,可是要买许愿铃?” 一个丫鬟被人称小姐,心里面自是高兴的,她高傲一抬下巴,“跟我来吧!” 莫安生立马拿起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包袱,同小胖子和如玉道:“我去去就来!” 小胖子和如玉有心想问她去哪,可客人太多,两人脱不开身,一眨眼,莫安生已随着那丫鬟走远了。 寺院里十分幽静,也不知那墙是用什么制成的,进来之后外面的嘈杂声,一点也听不到。 里面间或种上一排细竹,置上几张石凳石桌,用青专铺上一条蜿蜒小道,古朴归真,像是世外高人居住之处,甚有意境。 丫鬟将莫安生带到一禅房外,嘘了一声,让她在外面等着,然后自己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不一会,门开了,那声音轻到若不留意,几乎听不到。 莫安生虽然低着头站在外面,却一直全神贯注地倾听着周围的声音,因而那门一开,下意识就抬起了头。 那丫鬟似未料到她反应这般迅速,一楞之下,想起夫人的吩咐,向莫安生招招手,示意她进来。 莫安生学着丫鬟刚刚的样,轻轻地走了进去。 瞬间,一股淡淡的香的味道萦绕鼻尖。 不同于外面那种浓烈呛鼻的香火气味,这香的味道闻着令人心旷神怡,心情很容易就安定下来。 莫安生抬头迅速看了一眼,正上方供着一尊缩小版的观世音菩萨,面容悲悯慈祥,整个造型材质,一看比外面那些高档不少。 底下六个妇人,正跪在菩萨面前,头微垂,手中佛珠微微捻动。 在后面的莫安生看不见她们面上的神情,不过想也能想得到,定是十分的虔诚。 莫安生进来没多久,那几个妇人放下手中的佛珠,双手放在地上,恭敬地磕了三个头后,在各自丫鬟的搀扶下,站起了身。 看来是暂告一段落了,莫安生赶紧低下头,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 一阵窸窣声后,一股淡淡脂粉味夹着香的清香味,向莫安生袭来。 她没有抬头,低着的头,能看到走到她面前的女子深绿色罗裙,上好的锦缎泛着淡淡光泽,裙身上绣着深蓝色暗含金线的牡丹,低调又华贵,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去外面说话吧!”女子的声音并不年轻,但坚定有力,一听便知是常年发号施令的人。 刚将人唤进来,又要出去,莫安生却不敢有丝毫怨言,轻轻道了声:“是!” 女子见她小小年纪,沉着稳重,心里对她的举止十分满意,嘴角轻轻扯出一抹弧度。 一行人走到了院中的石桌旁,快十月的天气已有些寒凉,一旁识相的丫鬟迅速垫上软垫。 石凳的数量并不够,只能坐四人,有两个身份略低些的妇人,只得同丫鬟们一样站着了。 站着的莫安生,这才瞧清了刚刚同她说话的那女子的容颜。 约三十出头的年岁,五官精致,皮肤依然紧致光滑,白若细瓷,看不大出实际岁数。 一双如秋水般的明眸,偏眉宇间带有一股凌厉,倒是生出一种别致的韵味。 莫安生大约瞧了眼,只觉得那样貌有几分眼熟。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那女子已开了口:“听说,你在卖许愿铃?” 音量适中,不高不低,一字一句,不急不缓,很有几分上位者的气势。 “是的,夫人!”莫安生应道:“小女带了些别致的新样式过来,恳请夫人过过眼!” 这小丫头有点意思! 女子唇边浮起笑意,一句话说明是新样式,与外面卖的那些个不同,而且不用询问的语气,直接恳求,不给拒绝的机会。 或者说,这小丫头很清楚唤她来就是为了许愿铃的事,又或者,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刻,一早就准备了不同样式的许愿铃! 这小丫头,很有商人的潜质啊! 女子淡淡笑道:“那拿出来瞧瞧吧!” “是,夫人!”莫安生忙不迭将包裹解开摊在石桌上。 里面放着的,一样是红绸两端系着铃铛,不过红绸宽了三倍多,每一条红绸上绣满了不同的金色的字。 如福、百年好合、一世平安、升官发财、早生贵子、福如东海等祝福的字,每一条均是独特且没有重复的。 红绸底端的铃铛数量也多了,一边三个,铃铛下分别挂着一个空白的小木牌。 几位夫人随手翻动看了看,并未出声,面色神情瞧上去,倒是挺满意的。 莫安生没有再对许愿铃进行讲解,这几位夫人既然唤了她来,自然已经知晓了这许愿铃的用意。 坐着的女子,也没有问她这些许愿铃有何用处,直接问道:“多少银子一条?” “回夫人的话,这里的许愿铃,一共有二十条,每条上面的心愿不同,因此不按每条的价格单独卖,而是按挑选的先后顺序卖。” 莫安生道:“比如先被选出来的第一条,价值二百两,第二条,价值一百九十两,依此类推,最后一条则价值十两。” 此言一出,不只那些站着坐着的夫人丫鬟瞪大了眼,连问话的女子,神情都有了些许变动。 外面一条最贵的卖价一两银子,虽然这拿进来的样式新鲜些,顶多十两银子也就够了,这小丫头居然敢开到最高二百两? 而且这出价的方式,也甚是特,闻所未闻! 女子一挑眉,话语干脆利落,“何解?” “回夫人的话,小女听闻这白龙寺每年初一的时候,都有无数的香客涌上来,只为了争上头柱香! 不过头柱香二柱香甚至到第一百柱香,都已被皇室和朝廷高官预订,普通人争不了,便要争那第一百零一柱香。 总之是越靠前越好,为此不惜在暗中花费无数的银子! 但若是平时来烧香拜佛,若不添香油钱,几个铜板便成了。 但为何大家都宁可多花银两,也要争那越靠前的香?不过是个讨个彩头罢了!” 莫安生恭敬道:“这许愿铃亦是如此,如今外面满树挂的都是普通的许愿铃,这独具一格的许愿铃,便如同那头柱香一般! 小女今日只开出最高二百两的价钱,是因为这许愿铃毕竟只传开了一天,若假以时日,绝对不是今日这样的价格! 而且这许愿铃红绸上的祝福,先挑选的人,自然能先选中心中最渴盼的愿望,与最后挑选的人只能挑剩下的,价格上自然不同!” “小丫头倒是会说话!本夫人听着也觉得甚有道理!不过…”那女子先是赞了一句,很快话音一转,带着几分咄咄逼人: “倘若这许愿铃传开久了,你这别有特色的许愿铃,兴许就会被别人先制了出来。 到时候你手上的这些,不过如同平日里来上的普通的香,没什么特别之处了。” 女子并未说完,不过言外之意十分明确,倘若这许愿铃没了什么特别之处,自然也就值不了那么多银子! 这女子好生犀利!这许愿铃确实如同大年初一的头柱香一般,争的是个快字,慢了,就没什么新鲜了! 若被别人抢了先,她这些确实就没了价值!但,这女子的刁难怎么能难倒她莫安生? 莫安生微微一笑,“若被别人制了出来,第一个买到的,可能也未必是几位夫人了!” “哈哈哈哈,”那女子突然爽朗大笑起来,毫不吝啬地赞道:“小丫头反应真够快的! 今儿个若错过了,下次就算价格低廉,不是头柱香,又有什么意思?小丫头是这意思吧?行,来吧,让夫人我先挑五条!” “是!”莫安生心中一松,面上却丝毫不显,让那女子更加赞赏。 “小丫头,本夫人瞧你年纪轻轻,做生意倒很是有一套,不如这样,跟你爹娘说说,来周氏商行帮本夫人可好?” 周氏商行?莫安生立马囧了,怪不得这女子有几分面熟,原来是即将进入宁王府为二十二姨娘的周小姐她亲妈,全夫人! 若是别人跟她提这个要求,她或许可以找个机会私下商量,可偏偏这人是全夫人。 莫安生想起先前对周小姐的误导,只要周小姐不是个太蠢的,进府后,肯定会明白她是有意误导她的。 到时候周小姐定会对她怀恨在心,在这样的关系下,她就算出了宁王府,也实在不好同周氏商行打什么交道。 莫安生不得已婉拒,“夫人的厚爱,小女感激万分! 只是小女此次出来卖许愿铃,事出有因,过得几日便要回家中,家中长辈管得严,不允小女随意外出!” “那真是太可惜了,这么好的一棵苗子,被束在家中生生浪费了!”全夫人可惜道: “不过本夫人说话算话,以后若你家人改变了心意,你随时可以来周氏商行找本夫人,本夫人姓全,商行人称全夫人!” “谢谢全夫人,小女记下了!” 全夫人第一个选了五条后,第二人也选了三条,越到后面越便宜,挑的也越来越多。 最后一位夫人着急不已,好在大家一起出来,也不能让她空手而回,排在她前面的那位夫人,便留了两条给她! 挑选的空档,莫安生让其中一个丫鬟去向庙里的和尚,借了笔墨过来,让那些夫人们亲手在木牌上写上想祝福的人的名字。 全夫人写的时候,莫安生用眼角余光悄悄瞟了一眼。 她不出所料地挑了百年好合的许愿铃,写的时候好似踌躇了一下,还是一边了个“女”字,另一边写了个“三”字。 女字当然代表着她女儿周小姐了,三字嘛,听说宁王爷排行第三! 只可惜,周小姐进去宁王府后,不过是众多姨娘中的一个,就算日后生了儿女,被封了侧妃,也不过是更高级一点的妾而已。 妾就是妾,哪有什么资格同宁王爷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全夫人的这番心愿,从答应联姻那一刻起,注定只能落空了! 再想想周小姐的品性智商,连全夫人十分之一的精明大气都没有,莫安生心里忍不住替全夫人可惜。 一切妥当后,在众夫人们含笑满意的眼光中,莫安生感激告辞。 她来的时候,拿的是一个小包裹,回去的时候,同样拿着那个小包裹,只不过多了许多张,合计一千一百两的银票而已! 正好够还债! 银票还没捂热,就要交给刀疤刘几人,莫安生多少有些肉痛。 算了,外面的许愿铃还能卖多一天,估计总共卖个六百两是不成问题的,也赚了一百五十两! 她边想着,边往小院外走去。 跨出去没两步,一把冷飕飕的匕首就搁在了她的脖子上。 离她的皮肤仅有半寸的距离,那冷气瘆得她脖子生疼。 “将包裹拿出来吧。”难听的声音,志在必得的语调。 ------题外话------ 感谢139**112、QQ3529de4ab21119、我愿与君、Kriston、slyl、efan几位美人们的票票花花和石石~ 感谢订阅的亲们~ 么么哒~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七六、做丫鬟都嫌瘆得慌!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莫安生眸光一瞥,那张难看的如蜈蚣般的刀疤脸,出现在她的眼角余光里,“刀疤刘,你什么意思?” 刀疤刘怪笑两声,“安生小姐你这么聪明,看不出我刀疤刘想干什么吗?” 莫安生的手悄悄拢在一起,慢慢探向袖中毒医杨送给她的小瓷瓶,里面装着迷药。 “你刚刚跟踪我?”她面上装出气愤的表情。 “没错!”刀疤刘笑得得意,“那内院没有允许,我刀疤刘是进不去,可安生小姐你去到贵人待的地方,一待半个时辰,若说没趁机用许愿铃捞些银子,我刀疤刘可不信!” 莫安生道:“刀疤刘,我遵守白纸黑字的约定,愿意偿还那一千两银子的本金还有利息给你。 如今你这样违反约定,私下做出打劫的行为,让我没有银子偿还,这事要是传出去,以后你刀疤刘还有脸在江湖上混吗?” 刀疤刘呵呵一笑,无赖道:“这地方如此偏僻,就算我刀疤刘抢了你的银子,也没人看到! 到时候口说无凭,谁能证明是我刀疤刘抢了你的银子? 反过来,我刀疤刘也可以说是安生小姐你还不起银子,故意捏造的事实!” 莫安生冷静道:“所以,这整件事幕后的主使,其最终目的根本不是银子,而是要我帮他干三年活?” 刀疤刘怔了怔,随即大笑两声,“安生小姐果然聪明!既然你心里已经很清楚了,那就识相点,免得让大家都为难!” “那你想过没有,你今日这般威逼我,假如我真的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下来,到时候干活却只出三分力,或是故意捣蛋,那幕后之人岂不是得不偿失?”莫安生反问道。 “那跟我刀疤刘可没关系了!我只负责让安生小姐你在契约上签字,至于你将来是诚心做事,还是故意添乱,那是那人自个的事情了。” 刀疤刘满不在乎道:“难道我刀疤刘帮人家说媳妇,还要保证人家媳妇包生儿子?这世上都没这样的理!” “刀疤刘,你这话倒说得没错!”话糙理不糙!莫安生眼珠子一转,冲着刀疤刘一笑: “有没有想过跟着我混?这几天来,我的本事你已经亲眼见过了,这不到七天,便挣够了一千多两。 若是你先前没想过,现在可以仔细想一想,到时候我所挣到的银子,分你三成!” 三成?不到七天就能分三百多两?巨大的诱惑下,刀疤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就在他微楞神间,莫安生抓着小瓶子的手正要扬出时,突然一道傲气的男声插了进来,“呵呵,小丫头口气不小啊!” 刀疤刘从诱惑中回过神来,心里暗道差点着了这小丫头的道。 他手中的匕首朝莫安生靠近了几分,双眼警惕地看向前面的来人。 迎面来的是两个年轻的公子,前面一人相貌生得甚是艳丽精致,藏蓝色织着暗花的锦袍暗光涌动,身上的装饰少而华贵,通身贵气。 后面一人样貌穿着亦是不俗,不过同前面男子一比较,硬生生差了好几大截。 走得近了,前面那公子咦了一声,“原来是你啊!” 然后哈哈笑了几声,“若是你这个小丫头,那口气就不算大了。” 莫安生皱起眉,这两名男子,她根本从未见过,怎么他说话的语气好似跟她很熟稔似的?莫非是原主曾经见过? 莫安生双眼微眯,仔细的在脑海里搜索起来。 不过她这功夫是白费了,因为这两人,她确实没见过。 此时来的人是魏王爷,和他的侍从余上。 那日魏王爷差点将她撞倒在地的时候,谁也没瞧清谁的样貌。 后来魏王爷听了余上的劝,打算回去安抚一下被撞之人的时候,正巧碰到她帮水果档丁老板出了个主意,将那果子一下子卖了好多出去。 魏王爷离开后,这几天还专门让人去留意了一下那果子的销量,听说短短几日,整个果园里的存量已经销得七七八八了。 这一来,魏王爷越发上了心。 可是他却没有时间去让人打听莫安生的来路。 因为在这几天内,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他的三皇弟宁王爷,趁着他头痛丝绸事情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与他亲近的林安总督拉下马,换上了宁王爷自己的人。 魏王爷听到消息后,气得将自己关在房内整个晚上。 他这个三皇弟,他一向没小瞧他,可没料到这两次的对战中,均以自己惨败而告落。 损失了银子不说,还损失了好几个得力大将。 魏王爷气得牙痒痒,他母妃莹贵妃见状,怕他气坏身子,或是做出什么不智的举动出来惹怒圣上。 便劝他事情不发生都已经发生了,好好地将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再谋后动,并让他抽个空来这白龙寺里烧香拜佛转个运。 魏王爷本来一纨绔王爷,什么鬼神之类的,从来不放在心上。 但最近这几次与宁王爷的交手,输得一败涂地后,让他心里也不禁怀疑,冥冥中好似真有些什么运势,站在了宁王爷那边。 于是今儿大早,将那些烦心事一抛,带着余上来这白龙寺了。 以前所未有的诚心将所有菩萨挨个拜了个遍,又添了足够多的香油钱。 而后准备离去时,无意间瞧见了刀疤刘威逼莫安生掏银子一事。 在魏王爷的观念里,他从来不觉得抢别人的东西,是件多么可耻的事情,反倒认为那是一种有能力的表现。 有本事,你不要让我抢走啊!既然被我抢走了,说明你没本事,既然没本事,被人抢走是活该! 所以他看到弱小的莫安生被抢劫,根本没有任何想管闲事的心思。 正准备就这样离去的时候,莫安生最后的几句话,勾起了他的好:哪里来的小丫头,这么大的口气! 等他走近,才发现正是那个他有心想找的小丫头! 本来不信什么缘份鬼神的魏王爷,此时突然间信了。 不然怎么解释他一时的心念,就碰到了那个想让他拉拢的小丫头? 魏王爷瞟都没瞟那刀疤刘,淡淡道:“不想死,就把匕首放下!” 若不是因为这是白龙寺,又怕吓着那丫头,魏王爷早就直接下令,让余上将那家伙的手臂给砍了。 刀疤刘是个识时务的人,眼前男子光看那气派,就知非一般的贵人。 他身后那男子虽然不健壮,可那微凸的太阳穴,还有眼里的精光,一看就是个绝顶高手,他估计连人家一掌也接不住。 何况他要胁这小丫头,不过是要抢她的银子,又不是想要她的命!没必要为了那么点银子搭上了自己的命! 刀疤刘向来惜命,他再怎么想,也觉得此时自己讨不到一点好处,心念转动间,放下了手中的匕首。 然后抱拳朝魏王爷抱歉道:“两位爷,在下与这小姑娘是熟识,不过是闹着玩玩而已,惊扰了贵人,实在是在下之过。” 这等下贱小民,魏王爷自不会接他的话头,只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莫安生退离刀疤刘两步,伸手将藏在袖子里的一千一百两银票拿了出来,递给刀疤刘,“刀疤刘,这里是一千一百两,还那一千两的本金还有利息,绰绰有余。” 刀疤刘面色都青了,他原本打算离去后,再找个机会抢了莫安生的银子,让她还不了债。 哪知这死丫头这么精,当着外人的面,就直接说还银子! “契约没带在身上!”刀疤刘硬梆梆道:“明日才到期,到时候你拿着银子来,我将契约给你。” “不用了,有两位公子作证已经足够了。”莫安生怎会不知道这是他的缓兵之计,“若要是真不放心的话,写张收据给我好了。” 这世上有欠债人逼着还债的事吗?魏王爷和余上,这下真是大开眼界! 其实莫安生心里远没有她嘴上说那般轻松,哪有给人银子不收回契约,或不写收据的事? 这种没有保障的事情,若是以往,她是绝对不做的。 不过这几次同刀疤刘打交道,发现这人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实则是个心思颇缜密的家伙。 眼前这两名一看就得罪不起的男子,她是不认识,但刀疤刘不知道她不认识。 而且就算他知道她现在不认识,指不定马上她就认识了。 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刀疤刘定不会出尔反尔,估计会直接将计划失败的消息传给那背后之人。 就是不知接下来,那人又会整出什么妖蛾子出来! 莫安生顾不上头痛,只将举着银票有些发酸的手,又往前一递,“收着!” 刀疤刘眼角余光见那两名男子好地看着这一切,咬咬牙,只得收下了。 那人给出的重利,看来是无法拿到了。不过好歹这里多出一百两,还有今日卖许愿铃所得的银子,也算没白干。 这丫头太精,背后又不知认识些什么人,还是小命要紧!刀疤刘在心里默默决定,这次的事情就直接上报了。 若上面还想搞点事,让他们另寻他人吧,他刀疤刘自认搞不定,坚决不接手! 刀疤刘收下银子后,打了个哈哈,离去了。 莫安生自然也不想久留,“两位公子,谢谢刚才的仗义相助,小女不打扰两位,先告退了。” “小丫头,本…公子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就说声多谢,未免太没有诚意了吧?”魏王爷虽说性子不算好,可样貌生得俊啊。 以往无论去哪,那些小姐丫鬟们,不论年岁,总是变着花样往他身边靠,如今这丫头居然拍拍屁股就想走人? 魏王爷有些不相信,将莫安生上下一打量,年轻是小了些,十一二岁左右,不过不至于完全不懂风情吧? “好歹也得告诉本公子,你姓甚名谁吧?”魏王爷不喜兜圈子,索性直接开口。 莫安生歉意道:“这位公子,小女家中长辈管得甚严。 曾教导小女,就算抛头露面,也要时刻谨记自己始终是女儿家,不能随意将名字告之他人,还请公子谅解!” 魏王爷将在这白龙寺遇到莫安生当成是缘份,莫安生可不是这样想的了。 刚刚时间匆忙,她没细想,如今一细想,背后倒是生出一层薄汗:眼前的人,非富即贵,谁知道他是不是就是那幕后之人,而刚刚的事,不过是他与刀疤刘合演的一出戏? 就算不是,这样的身份,也不是现在的她能高攀得起的。 魏王爷听了她的话,还没反应,旁连的余上先有些动怒了。 一个在外抛头露面的小丫头,居然说什么家教严不可随意告之姓名? 这是将他家王爷当成是登徒子?也不照照镜子,瞧你那干瘪的样子,去王府给王爷做丫鬟都嫌瘆得慌!还拿乔? 莫安生见两人不出声,微一矮身行了个礼,“两位公子,小女告退了。” 一旁的余上恨不得上前扯住那丫头,教训两句,可魏王爷没有指示,他只能眼睁睁看那丫头消失在视线里。 等到人完全看不到了,余上忍不住问道:“王爷,为何这么轻易就让那丫头走了?” 魏王爷呵了一声,“那丫头既然不想说,逼着也没意思,在这京城里,本王爷想找个人,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王爷说的是!”余上赶紧道:“那接下来……” “派人去打听打听吧!”魏王爷懒洋洋道。 “是!” —— 莫安生来到寺院外的时候,刀疤刘的摊位已经不在了,小胖子和如玉仍然忙得热火朝天。 她走上前将手中的包裹递给小胖子,“小胖子,挂上去,越显眼的地方越好!” 小胖子不明所以,看着她已开始同客人寒暄起来,也没多问,解开包裹将里面的许愿铃,通通挂在了大榕树最明显的位置。 莫安生将剩下的许愿铃,快速打折处理掉,在天黑前,带着小胖子和如玉下了山。 分开的时候,莫安生将银子已还清的事情,告诉了小胖子和如玉。 “就那几片破布,就卖了一千一百两?”小胖子再一次被刷新了三观。 如玉眼眶迅速转红,激动得话不成调,“安生…小姐,真,真的吗?” 莫安生肯定地点点头,“嗯。” “太好了!”如玉眼里的泪忍不住掉了下来,边哭边道:“安生小姐,太谢谢您了!奴婢一辈子做牛做马,也要还清您的恩情!” 说着,便要往下跪,莫安生连忙拉住她,“如玉,明儿个还有一天,你回趟家,将这个消息告诉你大哥大嫂,顺便给你大嫂带一句话: 若她以后安安份份的,这一千两银子,我每月扣一点,让她慢慢还!若她还想着投机取巧,我不光不会再出手相救,还会让她十天内将银子还清!” “安生小姐…”如玉急道:“这一千两银子,奴婢无论如何,也一定要还给您的!” 莫安生挥挥手,“不必多说,按我刚刚说的去做!若你大嫂以为是你从中作梗,直接让她来找我!” 如玉嘴张了张,终是没有再说,只道了声:“是!” 莫安生又转过身,对小胖子道:“小胖子,我明儿个还要去一个地方,你问问杨爷爷,若他同意的话,你同我一起去。” —— 此时,一处隐蔽的宅子里,一名面孔肿胀的男子正躺在床上,比起之前,他不仅面肿得更厉害,手脚也都肿了。 胸膛急剧起伏,似乎呼吸十分困难的样子。 门外一名男子手举起想敲门,不知想到什么,又放下了,然后转身想离去。 “巨卫,本公子还没歇息,进来说话。”床上的男子双眼仍然闭着,耳朵却敏感地听到了外面轻微的响动。 门外的巨卫叹口气,收起面上的怜惜,推开门走了进去,“公子,刚刚传来消息,对思祭酒幕后之人,拉拢、利诱、威迫均告失败!请指示接下来该怎么做?” “杀了。”男子的语气十分冷淡,没有丝毫犹豫,说出杀了两个字时,就跟说出最平常的两个字吃了,没什么差别。 巨卫明显一楞,公子这是早就料到会失败吗?否则怎会这么快就做了决断?只是… “公子,她对那人似乎十分赏识,而且您之前不也是想见见那人的吗?” 男子睁开眼,朝巨卫挥挥手,示意他扶他坐起身,巨卫连忙上前,轻轻扶住他的胳膊。 待坐定后,男子道:“宁王爷其人、加上他的主力幕僚张幕僚、加上他的两位商行大管事吴刘两位先生,三方合作已鲜有敌手,从这次对魏王爷快准狠地反击中,已可窥其端倪! 倘若再加上如此厉害、不在本公子之下的幕后高人,那宁王爷将来无论想做什么,都可以事半功倍,根本不用冒险与本公子合作! 这样一来,本公子的心愿如何能完成?所以本公子必须除了他,这样才能显出本公子的价值!” “公子,”巨卫忍不住道:“您为何非要想尽办法与宁王爷合作?这其他几国多的是皇子王爷!” “纵观其他几国中,皇子王爷虽多,有野心又有能耐的却不多!有些有野心无能耐,有些有能耐却无野心! 这些人中,本王最欣赏的是北夜国人暗地里称为北夜王的九王爷,只可惜,他这人对他的亲哥哥,当今的北夜国君太过忠心。 无论北夜国君如何刁难他,他都一一接受,宁可游戏人间,敛去周身本领,也不愿同他亲哥哥反目! 再说大雍,大雍国大王正值盛年,他的几个弟弟能力倒也不俗,而当朝大王子无甚作为,按理说选择其中一位王爷,未必没有实现本公子心愿的机会! 但本公子忌惮的,不是大雍国任何一个人,而是对大雍大王忠心耿耿的战神轩辕兽! 这个人能力太过莫测,他天赋异禀的武力值、冷酷残忍的性格,以及行军打仗的能力,还有着动物般的直觉,让一切阴谋诡计在他面前行同虚设! 至于叶耶国,君主贪婪好色,荒淫无度,近年来更是性情大变,冷酷残忍,杀了不少良臣,朝臣人人自危,而皇族中没有一个有能之士。 整个叶耶早已像块腐朽的烂树,迟早会轰然倒塌,根本不值得本公子花半点心思。 因此选来选去,只有大明国的宁王爷和魏王爷二人。 魏王爷看着嚣张霸道,外家实力也足,表面看来是争夺储君的不二人选。 但魏王爷此人,与他母妃莹贵妃一心想让自己儿子登上皇位的心思不同,实际胸无大志,只一心想做个纨绔王爷,逍遥快活一生! 他此生最大的心愿只有一个,便是让他的三皇弟,也就是宁王爷对他俯首称臣!只可惜,这么多年下来,两人暗斗不断,魏王爷从未讨到半分好处! 倒是宁王爷的表现,确实出乎本公子意料,她在府中几年,没发现宁王爷半点逾矩之事,可见其行事之严谨。 但一切言行举止都挑不出半点错处的人,定是有大筹谋,才会如此隐忍! 上一次高粱的事情,表面上宁王爷大胜,但在本公子看来,最后的胜者,仍是本公子。 因为宁王爷在出了问题后,急于想办法解决眼前困境的行为,恰恰暴露了高粱之事,让他真的陷入了困境! 进一步来说,就是那时宁王府中没有足够的现银,所以宁王爷才会如此困扰! 堂堂一个宁王府连一百多万两的银子都拿不出来?那么,银子去哪了? 只要明白的人,自然能想到,那些银子肯定是用到了不能让人知道的地方:比如暗中训练军队,收买官员! 只是宁王爷将这一切事情处理得太巧妙,又迅速对魏王爷进行反击,混淆了所有人的视线,在当时无人关注这些问题,现在事过境迁,再提已无意!”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男子喘得更厉害了。 巨卫连忙伸手,轻拍他后背,“公子,属下明白了,属下立马就安排人去办!” 片刻后,一份“杀无赦”的指令发了出去。 收到这份指令的女子,只略略感慨一阵,可惜了那么聪慧的莫安生!可谁叫你不识时务呢?公子要除掉你,我自然得配合除掉你! —— 第二天莫安生要去的,是水果档丁老板那里,上次丁老板救了她摔了一跤,虽然大夫说没什么大碍,不过莫安生觉得还是再去瞧瞧比较放心。 第三天顺便也想看看那些果子如今销得如何了,要是还有积压,她再出点其它的主意。 如玉家的债还清了,了却一桩心事的莫安生,周身一身轻。 走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心情畅快无比。 要是哪天出了宁王府,就做个自由自在的古代小丫头,做点小生意,存点小银子,带着小胖子四处游历。 等银子花得差不多了,就再停下来做点生意存点银子,然后再游历,逍遥地过个几年再说。 至于成婚生子的事情,她现在才十二,等过个十年八年再考虑吧。 而且谁知道在她长大的过程中,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也许突然有一天,她一觉醒来,发现已经回到了现代,或者有一天她睡着了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 莫安生耸耸肩,既然上天让她来到了这里,就别浪费,先好好享受一番才是。 因为心态上的转变,前世工作惯了的莫安生,来到这古代后,从开始百般的不适应,到现在,觉得这种慢悠悠的生活,也别有一番滋味。 莫安生和小胖子直接约在了水果档那里见,去的路上,偶然见到有一家新开的烤肉店,里面不知烤的是什么,香喷喷的。 她想着小胖子这几日跟着出了不少力,怎么也得犒劳一下才行。 于是走进去,向掌柜要了五斤。 不是她不想多要,实在是她想着这身板拎着五斤烤肉,约摸着还要走上一刻钟,她有些吃不消。 掏出钱袋子,正准备付的时候,前面一人突然转身撞掉了她手中的钱袋子,那人忙不迭道歉,但一只手里拿着一大包东西,也没法帮她弯腰捡。 莫安生道了声没事,弯腰捡的时候,突然眼角余光瞟到有道亮光晃了一下她的眼。 她眼珠子一动,只见她后面一人,手中正握着把匕首,露出一端,那亮光正是阳光照到上面反射出来的。 莫安生心里咯噔一下,佯装手没拿稳,已经差不多装好的钱袋子里的银子,手一晃又掉了出来。 她重新蹲下身,那人的匕首下意识往后藏了藏。 钱袋子里掉出来的碎银铜板有些多,莫安生装作行动缓慢,一样一样慢慢捡。 捡的时候,嫌袖子太长不方便,还伸手撸了撸。 莫安生的本意,是想摸到前几日一直未曾离身的小瓷瓶,哪知摸来摸去摸不着。 她一回想,好像昨晚洗漱后,将那小瓷瓶放在梳妆台边,今早出门的时候,忘记带了。 她心里暗道一声糟糕,捡铜板的手却不曾停。 铜板洒的方向,靠近门外,她边捡边往外移。 眼看着那人想跟着她靠近来,莫安生猛地将手里钱袋子的银子,又重新倒在地上,手一指,并大叫道:“这里有银子,快来捡!” 说完后,拔腿就往水果档的方向跑,心中暗自祈祷小胖子已经到了,否则她肯定死翘翘了。 派来暗杀她的汉子,被她突来的举动搞得楞了一下。 就在他回过神想追过去的瞬间,人群已经围了过来,纷纷蹲在地上捡银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汉子面露凶光,可挡住他的那些人,大部分蹲在地上,被银子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谁也感受不到他浑身的杀气。 眼看莫安生的身影马上就要跑得不见踪影,汉子将挡在他面前的人,随手拎起一扔。 也不知扔到了哪,嘭的一声巨响,接着一声惨叫,惊到了蹲在地上的人群。 然后那汉子几个纵身,踩着那些人的头或肩膀,两三下就到了人群外。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人都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呼声,那汉子已不见了踪影,快得让人以为刚刚是自己眼花而已。 莫安生跑着跑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汉子已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后,手中的匕首就要刺向她。 “啊!救命!”莫安生下意识地尖叫出声。 眼见那匕首就要刺中她,突然斜里伸出一把剑,将那匕首格开了。 然后一股大力将她一扯,倒在了一具坚硬的男子怀中。 汉子见致命的一击被人挡下,且从那人反击的几招来看,明显功夫高过自己,一转身,往反方向跑了。 格开他匕首的人,微一停顿,似在等待指示,然后很快便朝着刺杀的汉子追去。 莫安生犹自惊魂未定,将她扯过来的男子,已伸手放开了她,“小丫头,没事吧?” 声音里满是关切,又有几分熟悉。 莫安生抬起头,见到的是一张如玉的俊容,温和的眉眼。 是他!那个欲闯后院被她拦下,暗地里揣测他有不良嗜好,半夜祭拜时被她当成鬼的男子! 不过,不管先前他是什么人,现在他只是一种人,她莫安生的救命恩人! 莫安生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激之情,“小女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请公子留下姓名住址,小女定会登门重谢!” “刚刚出手不过举手之劳,你无须放在心上!”成姓是国姓,宁王爷自不会报出自己的真名,随口胡掐了一个。 “本…公子姓武,小丫头你呢?” “小女名唤莫安生,武公子唤小女安生便可!” 此时的莫安生,对自己曾经对眼前这位武公子的胡乱猜测羞愧不已,“武公子,先前是安生不懂事,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公子海涵!” 宁王爷自是不知莫安生,曾经在心里怎样猜测过他,但难得见到他印象中凶巴巴的小丫头,乖巧温顺的模样。 宁王爷忍不住嘴角翘起,露出温和的笑意,“安生,刚刚那人为何要刺杀你?” 那声安生,居然念得甚是顺口。 莫安生亦未料到,对方拉拢不成,居然直接就出了杀招。 而且看刚刚那汉子刺杀她的架式,绝不是先前刀疤刘拿着匕首吓唬她那般简单,分明是动了杀机,要置她于死地。 此事过于复杂,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她都还没搞清楚,面对宁王爷的问话,莫安生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宁王爷看着她本就吓得发白的脸,现在更加苍白,心里有些后悔刚刚这么一问。 莫安生不知道谁想杀她,他心里却多少有点谱的。 想必是思祭酒的事情,被人知晓了莫安生就是那背后出计策之人,对方不甘心,便想杀了她泄愤。 除了他那个二皇兄魏王爷,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杀人! 宁王爷正想出言安慰她,刚去追刺客的沐武走了过来。 宁王爷怕他开口道破自己的身份,立马向沐武使了个眼色,并道:“本公子与安生正说起刚刚那刺客,人抓到了吗?” “回…公子的话,让他跑了。”沐武有些沮丧,刚才那汉子明显不是他的对手。 原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但他没料到,对方居然还有帮手,使了个障眼法,双双逃脱了,“属下无能,请…公子责罚。” 王爷这是隐瞒身份,玩上瘾了?一向称呼王爷惯了的沐武,十分不习惯突然当着别人的面,要改口称公子。 “对方既然敢当街刺杀,肯定早已布好了退路,抓不到人实乃正常!” 宁王爷确实也没预料沐武能抓住人,只不过是想确定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 “谢…公子!”沐武松口气,“公子,约定的时辰差不多到了。” 宁王爷今日出府,是为了同周氏商行的周老爷子碰面,他轻点一下头表示知道了。 一旁的莫安生未待他出声,连忙道:“既然武公子今日有事要办,安生就不打扰了! 但武公子的救命之恩,安生铭记于心,一定不敢忘。 不知武公子接下来哪天得空,安生愿作东,请武公子吃一顿,略表安生心意!” “那就三日后吧。”宁王爷略一思索,说了个日子,“本公子的事情不急,还是先送安生你回去。” “不用了,”莫安生摆手拒绝,“安生约了朋友,就在前面见面。刚刚那人行刺失败,想来不会再对安生不利了。 而且我那朋友也有些功夫在身,就算打不过,带着安生逃命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那本公子送你到与朋友见面的地方。” 莫安生见他坚持,想着去那水果铺最多一小会的功夫,与其浪费时间推让,不如顺了他的意,“那安生恭敬不如从命了。” 小胖子好似还未到,倒是店里的伙计小三子,一抬头见到她高兴地挥手,浑然不觉莫安生刚刚经历过多大的风险,“安生,这里!” 莫安生回头向着宁王爷一行礼,“武公子,安生朋友就在那。谢谢您相送,您慢走!” 宁王爷看了伙计小三子一眼,眼皮一抽:这看起来身形这么瘦小的人,一看就是普通人,能有功夫在身? 他正想跟莫安生再交待两句,莫安生已朝那水果档的小三子走了过去,边走边回头向他挥手。 宁王爷忍着想伸手的冲动,咳了一声,淡淡道:“走吧。” ------题外话------ 感谢5768688、137**061、152**949亲们的花花票票,么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七七、尽快将名份定下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莫安生刚到一会,小胖子就满头汗水地赶到了,看他的样子,分是是一路小跑过来的,此时浑身的肉都还在颤抖中。 他看到莫安生,一抹额头汗水,傻笑道:“安生,起晚了。” 莫安生收下心头残留的惊恐,看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出声。 小三子虽然不认识小胖子,但见二人神情猜想是认识的,面露微笑朝二人招手示意后,朝里面大声喊了一声: “老板,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水果铺的丁老板闻言从后堂走出来,看到莫安生,惊喜万分,“小丫头,你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小胖子,“这位是?” 莫安生略一行礼,道了声:“老人家好!这是我朋友卢笙远,人称小胖子!” 小胖子有礼貌地喊道:“老人家好!” “好,好!”丁老板乐呵呵地应道,“来,跟老夫去后院。” 说着,便拉着莫安生和小胖子进了水果铺的后院。 几人刚坐定,丁老板就忍不住眉飞色舞地讲起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小丫头,你那天出的点子实在是太好使了! 那果子的销量蹭蹭往上涨不说,不少水果批发商都主动找来,这果园里的果子,几天时间就销得差不多了! 有些没买到的,一脸遗憾地离开了,道明年要是还种,一定要提前通知他!” 丁老板说着说着,又有些感慨:“原本老夫已经心灰意冷,打算年底就关了铺子和果园,回老家享清福去。 哪知你一个主意一出,这果园立马起死回生。哎哟,小丫头,你可相当于救了老夫的命啊!” 果园没事了,莫安生也很替丁老板高兴:“老人家,您太客气了,安生不过是做了件锦上添花的事情而已。 关键还是因为您的果子好吃,才能打开销路!” “小丫头谦虚!老夫从商几十年,见过多少好东西,因为没有合适的方法打开销路,而被迫放弃的。” 丁老板一副了然的神情,“总之这次老夫能平安度过此难关,最大的功劳非你莫属!” 莫安生眉眼弯弯,“其实说起来,还是老人家您好人有好报。 若不是那日您拉了安生一把,救了安生性命在先,也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情发生。” “哈哈,说的也是!”丁老板自得一点头,“凡事有因必有果! 小丫头,这客套话,老夫也不多说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老夫,老夫帮得上忙的,一定相帮!” “谢谢老人家!” 几人聊了一会后,莫安生起身告辞时,丁老板让小三子将各样水果各装了一些,让莫安生和小胖子带走。 莫安生也不客气,接过水果,道了谢之后,和小胖子齐齐离去。 小胖子原本十分好莫安生到底出了什么主意,让丁老板的水果铺起死回生,但水果一到手,立马就将问题抛到了脑后。 反正跟着莫安生,有吃的! 莫安生看着啃水果正啃得欢快的小胖子道:“小胖子,送我回去吧!” 小胖子有些怪地看了一眼莫安生,她已经好久没让他送她回王府,都是自个儿回去的。 刚刚她与水果铺老板聊得欢畅,小胖子没留意到她的面色与以往有何不同,如今只两人时,他发觉莫安生的面色十分苍白。 “安生,你可是病了?还是,又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小胖子胸一挺,“若有什么为难的事,尽管吩咐,小胖子我义不容辞!” 幕后之人明显针对的是她莫安生,没必要说出来,让小胖子跟着白白担心。 莫安生摇摇头,“没什么事,可能是这几天累了!” 小胖子人胖,心却细,他此时已敏感察觉是有什么事,不过既然莫安生不愿意说,他也不好多问。 回到王府后,莫安生直接回了自己屋子,她躺在床上,盯着帐顶,心事重重。 今日的刺杀,在莫安生心目中产生了巨大的冲击。 她深刻体会到,这里不是现代的法治社会,而是古代,大多数情况下,杀人根本不用偿命! 只要有人肯出银子,人命在某些人眼里,一文不值! 她今天早上还想着离开宁王府,远离事非地,过上几年逍遥自在的日子。 结果下一刻,就有人毫不留情地,向她举起了明晃晃的尖刀! 而她,甚至不知道这想杀她的,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甚至是更多人! 莫安生开始在心里重新计算起了离开宁王府的得与失! 留下,她暂时可以得到庇佑,但她可能需要帮助宁王府解决更多的难题,让宁王爷宁王妃看到她的价值,而愿意出力相护! 但这样一来,也许她与宁王府就更难撇清关系了。 说不定迟早有一天,不管她自身意愿如何,她都会变成宁王府一个真真正正的下人! 不留,一旦她踏出宁王府的大门,暗处的人定会伺机而动,那她则随时都会处于有生命危险的境地! 不过,只要一旦远离大明国,这些危险说不定便能解除,时间一长,对方知道她并不是宁王府的人,可能也不会再执着于找她泄愤。 当然,前提是,她能有命活着离开大明国! 一个是饮鸩止渴,解决不了长远的问题,另一个则是必须先翻越眼前的巍巍大山,才可能有解决问题的机会。 莫安生想来想去,一时下不了决心。 她索性从床上坐起,决定先将这事暂且放在一边,做好眼前的事,过了这段日子再说。 至于何时离开或如何离开的事,可以未雨绸缪,先做谋划。 比如抽空先找人问清楚,这天下五国的情况。 以水果铺丁老板的年龄和阅历,从生意人独特的视角来看,想来是解她疑惑的不二人选。 莫安生下了决定后,先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要去找宁王妃销假,因为她请的七天假期到了。 周氏商行的周小姐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进门了,以她的身份,即使只是个姨娘,表面上的规格礼仪,宁王爷肯定不会亏待。 那么这府里,便要开始忙碌了。 宁王妃听到李嬷嬷说莫安生求见的时候,眉一挑,没有什么表示,便让她进来了。 不管莫安生的事情有没有完全处理好,她现在来,肯定是给个回复的,宁王妃并不心急。 “安生见过王妃!”莫安生低头行礼。 “不必多礼,起来说话吧!” “谢王妃!”莫安生略一矮身后,恭敬站到了一边。 “安生,今日来可是先前你丫鬟的事情,处理好了?”宁王妃不急不徐地问道。 事实上,宁王妃对于莫安生这几日的行踪,虽说不是完全百分百清楚,倒也知道了许愿铃之事。 只是不清楚单凭卖那些个新的玩意,到底有没有挣够她需要的银子数量。 而对于莫安生去苏侧妃铺子里找苏管事帮忙一事,以及去魏王爷名下铺子买丝绸一事,因为她如此大大方方地行事,反而如莫安生自己所想的,并未引起宁王妃的怀疑。 毕竟苏侧妃的铺子,也曾经是宁王爷的铺子,要找人帮忙,当然是找熟人,没道理找外人。 至于魏王爷的铺子,更不用说,如今全京城上好的丝绸,就属魏王爷铺子里的最便宜,不去他那里买才会让人怀疑。 “托王妃的福,一切都已经处理好了!”莫安生垂着头,“明日起,安生便可以专心帮王妃打点这后院之事了。” 宁王妃扬眉淡淡看了她一眼,心里多少起了些波澜。 想不到居然如此顺利就解决了,看来这莫安生,还真是有些能耐,又一次出乎了她的预料! 她双眸轻轻垂下,声音多少有些变调,“本王妃知道了! 这几日想必你也累了,先回去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儿个正式开始帮本王妃。” 莫安生装作听不出她声音里的变化,应道:“是,王妃!” “还有一事,先前本王妃同你提过的,专门负责调养身子的崔嬷嬷,已经来了咱们王府,晚些时候,本王妃让她亲自去给你瞧瞧!” “谢王妃!”莫安生忍不住欣喜。 宁王妃不提,她自个差点将这事给忘了。 如今这小身板,她怎么看怎么不满意,若能调养得当,再长高些,该大的地方再大些,她就满意了。 莫安生自动忽略宁王妃的异样,满心欢喜地离开了。 晚膳过后,一位年长的约五十左右的嬷嬷来了她的小院,正是宁王妃口中的崔嬷嬷。 崔嬷嬷年岁虽不小,但皮肤仍红润有光泽,只是或许以前在宫里待过的缘故,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莫安生忙不迭将她迎了进来。 崔嬷嬷半侧着身受了她的礼后,便替她把了把脉,并仔细看了看她的肤色,眼睛和舌头等。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小时候营养不良,身子虚,所以直到现在还没有长开。” 崔嬷嬷的表情没变化,声音也没有一丝波动,“老身帮你先开一个月的食疗单子。 以后三餐就照着这单子上的来吃,一个月后,老身看看效果再作决定!” “谢崔嬷嬷!”莫安生真诚道了谢后,亲自将崔嬷嬷送出了小院。 —— 那名被派来刺杀莫安生的汉子,在同伙的协助下,逃脱了沐武的追捕后,在京城里兜了小半圈。 确定没有人跟着他后,来到了一处私密的宅子里。 他伸手在后门处先敲了三下,停顿片刻后又敲了两下,紧接着,门吱地被打开了。 门后出现的是巨卫的脸,汉子似没料到是巨卫亲自来开的门,略怔之下,半跪在地:“属下失败了!” “又失败?”巨卫有些不相信。 “属下正要得手的时候,宁王爷和他的护卫沐武突然出现,挡住了属下。属下花了好长时间,才摆脱了沐武。” 巨卫眉头皱起,若是遇到沐武,能逃脱已经非常不错了,只不过,那个时候,宁王爷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大街上? “你先下去吧,有新的命令,我会派人通知你!” “是!”那汉子恭敬道了声后,转身离去,很快消失不见。 房间里,半倚在床上的病重男子,听到巨卫刚刚报上的,失败了的消息时,同他一样不相信地道:“又?” 巨卫道:“是的,公子!派去的人说,当他准备得手时,宁王爷和他的属下沐武恰好出现了。” 男子眉头轻轻一抖动,缓缓闭上双眼,沉思片刻后,睁开眼,“刺杀暂停!” 宁王爷突然出现,很有可能是产生了怀疑。 以他们如今想与宁王爷合作的身份,不适宜制造事端,让宁王爷抓住把柄,毁了公子的大事。 这么简单的道理,巨卫自然懂得,他应道:“是!” —— 很快,莫安生与宁王爷的三日之约到了。 她一出王府大门,便见到了守在门口的沐武,“莫小姐,公子在那边等着您。” 态度恭敬得让莫安生忍不住心中嘀咕:这什么情况? 不过也好,有了武功高强的沐武在身边,她就不用担心有人来刺杀她了。 沐武跟在宁王爷身边多年,对宁王爷心思的了解,如果他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眼前的小丫头莫安生,虽然只是一个孩子样,但他知道宁王爷已决定在后年等她十四的时候,将其收入后院。 一个让他面上一向神情淡淡的主子,能三番四次不自觉地微笑,眉眼中不自觉地露出温和,他沐武绝不会低估将来莫安生进府后,在宁王爷心目中的地位。 因此,以他现在宁王爷护卫首领的身份,对一个寄居宁王府的小丫头,摆出如此的低姿态,沐武自己也没觉得有丝毫不妥。 他唯一担心的是,宁王爷对这个小丫头太上心了!不惜隐瞒身份,推掉公务,专程出来陪她一起玩耍。 莫安生随着沐武向前走到一个拐角处,宁王爷正站在那里等她。 原本淡漠疏离的脸,一见到她,忍不住就露出了微笑。 “武公子好!” “不必多礼!”宁王爷略一抬手,温声道:“安生,走吧。” 莫安生道:“武公子,安生对这京城食肆了解不多,就去您平日常去的如何?” 她想着,以眼前这男子的装扮,又能经常出入宁王府,身份自是不俗。 若她自个作主,一般的地方肯定入不了他的眼,不如去他常去的地方好了。 莫安生轻轻捏捏袖子,她全部的家当,五百多两银子,都在这里了,想来吃一顿,应该是够的。 若到时候不够,直接同武公子挑明,点少几个菜,想来以他的性子,定不会介意的。 莫安生想得简单,先不说她的银子够不够,宁王爷却无论如何也不会去他常去的地方的,若去了,岂不是马上就将身份曝光了? 到现在为止,他仍觉得瞒着莫安生,用另一个身份,同他未来的姨娘,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来往,是件十分新的事情。 在他处理公务觉得劳累的时候,一想起来,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他是武公子,她是莫安生,没有任何身份的束缚,没有利益的纠葛,自在地相处,轻松而简单。 “那些地方本公子去得多,都腻了。”宁王爷微笑道:“不如去你喜欢去的地方,让本公子尝尝鲜?” 这下子莫安生发愁了。 她来这世界不到两个月,第一次出门的时候,就遇到了小胖子。 以小胖子的食量,她哪敢去什么食肆酒楼,只能在街边吃点卤鸡腿,肉包子,馄饨面条之类的。 所以说起来,京城的酒楼,她一次也没去过,怎么带他去啊? 莫安生偷瞟一眼宁王爷,总不能带他去吃卤鸡腿、肉包子吧。 犹豫半刻,莫安生决定实话实说,“武公子,安生实话跟您说: 这京城里安生并未去过任何一个酒楼,所以也不知哪家食物适合您!” 宁王爷有些惊地挑高眉,“那你平时出来,都吃些什么?” “就卤鸡腿,肉包子之类的。”莫安生老实道。 “听着倒蛮有趣!本公子从未曾试过这些集市小吃,不如今儿个,就让安生带着本公子开开眼!” 客随主便!既然有钱的公子哥儿,想试试平民百姓的小吃,她莫安生奉陪就好了。 在这种事情上,莫安生可是一点也不别扭。 走到卤肉店外,莫安生让宁王爷和沐武在外面等着,自个儿进去排队买鸡腿。 沐武本想代劳,让她留下来陪自家主子说话,被宁王爷制止了。 他只好老老实实地站在宁王爷身后。 宁王爷样貌清朗,气质不俗,即使一身简单的素衣,往那儿一站,瞬间吸引了不少眼光。 不少年轻的已婚妇人,不时指指点点,捂嘴偷笑,碰到个大胆些的,直接抛个媚眼过来。 沐武看着都替他家主子难受,他家主子何曾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这么大喇喇地观摩过? 他用略带钦佩的眼神,看着宁王爷,果然不愧是他主子,这种情况下,亦面不改色。 他哪知宁王爷面上神情不变,眼神虚空地望着眼处,想到那些妇人赤裸裸的眼神,内心里早就后悔不已了。 真该随便找间小酒楼的,好过站在这里被那些无知妇人用恶心的眼光围观! “咦,三…弟,这么巧?居然会在这碰见你?”夸张的惊声响起,宁王爷不用看,也知来人是谁。 他心里同样有些惊异,面上却淡淡道:“二…哥!” 来人正是宁王爷的二皇兄魏王爷,他走上前,笑得一脸阳光灿烂,“二弟为何会在此候着?莫非在等什么人?” 宁王爷正欲说话,莫安生拎着鸡腿走了出来,随口道了句“武公子,让您久等了!” 然后看到同宁王爷站在一起的另一名男子时,张大了嘴。 这不是上次白龙寺见到的那名男子吗?他怎么会在这?看样子,同武公子好像相识! 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武—公—子?”魏王爷玩味的将这三个字念了一遍,对着莫安生一扬笑脸,“好巧啊,小丫头,没想到又遇见你了!” 以魏王爷的能力,离开白龙寺不出两日,便知道了莫安生的身份。 同时从他安插在宁王府的线人回报的消息中得知,这莫安生很有可能是思祭酒点子的背后之人! 线人没有实际证据,不敢肯定一定是莫安生。 但在白龙寺见过莫安生,并知道了许愿铃一事的魏王爷,几乎可以肯定,这小丫头就是破了他甘蔗之局的那个人! 于是魏王爷更加有兴趣了,让人打探莫安生行踪,知道她今日要出府,便跟着来,打算来个偶遇,没想到碰上了他的三皇弟! 碰上了不说,他还用个假名字,与这小丫头玩着游戏! 就像那戏里面的王爷,隐瞒身份,与民间女子相爱,最后皆大欢喜的故事那般。 魏王爷心里呵呵一笑,原来他的三皇弟,居然还有这种嗜好! 他这心里头越发来了劲,若是他能将这小丫头诱到自己身边,想来到时候三皇弟面上的表情,一定精彩万分! 什么亏了三百多万两,丢了总督之位,跟这事一比,瞬间都变得不重要了。 莫安生呵呵道:“公子,好巧!” 宁王爷在听到魏王爷与莫安生的对话后,面上神情依然淡淡,眸中精光,却一闪而过。 原来,他的二皇兄魏王爷,早就知道安生的存在,并与她打过交道了。 只是不知为何会同他一样,并未说穿自己的真实身份。 宁王爷心思转得飞快,今日二皇兄突然出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几日派人刺杀莫安生被他拦下,想来是觉得没有机会再刺杀,便转变了方法。 不过若二皇兄打着同他一样的想法,那不好意思,只能让他失望了,因为莫安生已经被他订下了。 宁王爷双眸微垂,掩住其中光芒,看来得让王妃加快速度,明年过完年,就先将名份定下来! 魏王爷露出自认最风流的笑容,“本公子是武公子的二哥,小丫头,今儿个可以告诉本公子名字了吧!” 原来是两兄弟!气度瞧着倒都是挺贵气的,不过样貌瞧着倒不大像! 或许一个像爹,一个像娘,又或许,根本是不同的娘,或…不同的爹? 莫安生心中扑哧一声,面上咧开笑容,“原来是武公子,小女莫安生,唤安生即可!” “安生,你手中拎着的是什么?”魏王爷立马打蛇随棍上,一副熟稔的语气。 “卤鸡腿,请武公子吃的卤鸡腿!”莫安生扬扬手中的鸡腿。 魏王爷咽咽口水,“卤鸡腿啊,本公子也未试过,安生可否请本公子也吃一个?” 这富家公子都这么怪? 莫安生眼皮一抽,不过眼前这位武公子,好歹也算间接帮过她的人,何况一个卤鸡腿,也不值多少钱。 只要你敢不顾形象,当街啃鸡腿,想吃多少,本姑娘都可以奉陪! 莫安生毫不狁豫地拿出一个卤鸡腿,递到魏王爷面前,“当然可以!武公子,请用!” 魏王爷本只是为了同莫安生搭话,随口这么一说,哪知这丫头盹都没打一个,立马递了个卤鸡腿给他。 让他堂堂王爷当街啃鸡腿,传出去实在有失形象! 但魏王爷本就一纨绔为所欲为的性子,根本从来不将别人的眼光放在眼里。 微楞之下,伸手接过来,像个街头粗鲁汉子一般,张嘴就咬了一大口鸡腿肉。 一吃之下,竟发觉味道好极了,比自己想像中要好上千万倍! 魏王爷边吃,边伸出大拇指,赞道:“好吃!安生,再来一个!” 当他三下两下吃完一个鸡腿,将鸡骨头随意一扔,伸出手向莫安生讨要时,几人的表情,瞬间全亮了! 宁王爷没料到他这个二皇兄,为了讨好莫安生,居然能如此自然地作出当街啃鸡腿的事情来。 沐武则在心里不屑地切了一声,这魏王爷,跟他家主子比起来,可实在是差太远了。 魏王爷的侍从余上,从魏王爷接过鸡腿咬下第一口时,已别过脸不忍直视了! 如今魏王爷自然的再次伸手讨要,余上额头青筋不断跳动:王爷,这府里的伙食差到如此地步了吗?干嘛饿死鬼投胎似的! 莫安生倒是对魏王爷如此不作做的举动,甚有好感,不管他好人坏人,如此率性不做作的性子,倒是让她刮目相看。 她笑眯眯的拿出一个,递给魏王爷,“武公子,安生买了好多,慢慢吃!不够再买!” 那自然随意的态度,让一旁的宁王爷瞧着有些不是滋味了。 自己未来的姨娘,对着另一个男子笑得这么灿烂,任谁都得出声阻止才是。 “二哥,听闻你最近事务繁忙,三弟就不浪费你时间了,三弟与安生还要去别处,就此告辞!” “不忙不忙!”魏王爷边啃鸡腿边摆手,“前两天已经处理完了,今儿个是专门出来透透气的。” 他抬头睥一眼宁王爷,“倒是三弟你,一个多月后,便有位姨娘要进你府中,应该很多事情要准备才是。 竟然还有闲功夫出来晃荡,二哥佩服!” 宁王爷一向无波的面容,此刻终于出现了裂痕。 他后院中的女子,从来不需要他花心思去哄,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在一个女人面前时,最好不要提到另一个女人! 想要一个女人将全部心思都系在他身上,除了权力与富贵外,让她感觉到他在心目中的地位很重要,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宁王爷对着莫安生,打着的便是这样的念头。 他不在乎她知道他有多少女人,但他想给她一种感觉:她在他心目中是与众不同的,这样一来,莫安生才会毫无保留的为他付出! 如今魏王爷当着莫安生的面拆他的台,破了他心里面的打算,宁王爷面上挂不住了: “二哥也真是的,三弟听闻府中某位姨娘,前两个月才添了第三个小侄子。 二哥没事时,就该陪着家里面的小侄子小侄女聚聚,享享天伦之乐才是!” 什么享享天伦之乐,他不过才长他两岁而已,这是在咒他老吗? 魏王爷哼了一声,因为嘴里还含着鸡腿肉,那声哼便有几分怪异。 “三弟说得是,要不下次带上你府里的侄子侄女,过来一起热闹热闹?” 面对此情此景此对话,莫安生实在不想多想。 若是以她在现代的样貌身形,有男人为她争风吃醋,那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可她现在这具身子,只有十二岁啊,干巴巴的小鸡仔一个,任谁见了,也只能将她当成是个小孩子看待! 这两位武公子的言行,让她不得对这古代,某些富家公子的审美以及爱好,产生了莫大的怀疑:莫非就好她这一口? 她面带狐疑的神色,在宁王爷与魏王爷身上扫来扫去,让两人立马对自己如同稚子般斗嘴的言行醒悟过来。 宁王爷轻咳一声,“安生,本公子突然想起有点事要找二哥,要不你先回去,下次再找个机会请本公子用膳如何?” 魏王爷此时倒是很配合,对他来说,只要能破坏他三皇弟的事情,什么都成。 如今宁王爷主动让那小丫头先走,他自然不会挽留。 “本公子也想起来了,好像是几天前约的,最近事忙,一下子忘记了。安生,下次再见!” 莫安生也实在不知道,如何同这两位心智尚未成熟的贵公子打交道,点点头道:“两位武公子,那安生先离去了。” 宁王爷和魏王爷齐齐微笑着看着莫安生远去,直到她的小身板再也见不着。 然后,两个面上的假笑迅速撤离,魏王爷随意一扬手,“三皇弟,皇兄有事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宁王爷客套回话,径自转身走了。 宁王爷似早已料到魏王爷会是这般作派,礼也没回,“慢走不送”也没说。 只鼻腔轻轻哼了一声,对着沐武道:“回府!” 回到府后,宁王爷第一时间便去了宁王妃处。 大白天的来她这,宁王妃又喜又惊,高兴的是能见到自家夫君,惊的是,这大白天来,难道又出了什么事? “妾身见过王爷!”宁王爷来得急,又没有提前通报,宁王妃来不及多加整理自己,连忙起身行礼。 “不用多礼!”宁王爷轻轻一挥手,“都先下去吧。” 宁王妃对着李嬷嬷一颔首,李嬷嬷恭声道:“是,王爷!” 很快,屋子里便只剩下宁王爷和宁王妃两人了。 宁王妃有些不安地问道:“王爷,发生了何事?” “二皇兄知道了安生的存在!”宁王爷沉声道。 前几天莫安生被行刺之事,宁王爷并未声张。 毕竟宁王妃只是一后宅妇人,这种刀光血影之事,告诉她也只是让她徒增烦恼而已。 安生?宁王妃敏感地察觉到了宁王爷对莫安生的称呼,他与她见过面?已经很熟了吗? “王妃!”宁王爷略略提高的音量,唤醒了沉思中的宁王妃。 宁王妃慌忙行礼,“王爷,妾身有罪,妾身正在思考魏王爷如何会知晓安生的存在,一时忘了回您的话,请王爷降罪!” 宁王爷淡淡看了一眼他的王妃,“二皇兄既然已经知道了,定会想尽法子争抢!这事,尽快定下来!” “是,王爷!”宁王妃压下心头酸涩交织的情绪,“待周妹妹进府后,妾身便安排人教导安生礼仪。 元宵过后,正式将她纳为二十三姨娘,先将名份定下。 至于…圆房,等她过了十四,妾身再挑个好日子,让王爷将她收入房中。” “嗯。”宁王爷点点头,“为了避免二皇兄出别的招抢人,这事,一切在秘密中进行,包括那小丫头,也尽量先瞒着她。 至于规格,比周姨娘进府时略差一些便可。” ------题外话------ 感谢slyl、涂涂的票票~么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七八、再遇黑衣男子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宁王爷很期待,当那小丫头知道他的身份,又知道她即将成为他姨娘时的表情是怎样的。 但这一切,他希望,是他亲自在场的情况下见证! 若按宁王爷以前的想法,不过是收个姨娘,原本不用整到这么复杂。 不过一来此次与周氏的联姻非同一般,总得给周氏个面子,在周小姐进府前后的一两个月,府中不适合再进新人。 而且莫安生,宁王爷想起她黑亮的眸子,灵动慧黠,然后笑意从嘴角油然而升,那个小丫头,倒也值得多花些心思。 这么聪明的丫头,将来定不会是一般的姨娘,若将来生下了小公子,如同她那般聪明伶俐,定会是他的另一大助力。 而后母凭子贵,她的身份,自会高人一等。 宁王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未看到宁王妃在看到他唇边突如其来的笑意时,惊呆的神情。 此时的宁王妃,很清醒的意识到,宁王爷少见的微笑,并不是因为她,而是那个即将成为二十三姨娘的莫安生。 她回想起上次,当她将莫安生解决高粱之事的想法告之宁王爷时,那时的宁王爷,同样浮起了此刻同样的笑容,轻松自在,甚至带着一点点宠溺。 只是当时,她被宁王爷的微笑惊到,脑海混乱,一时未曾多想。 如今突然明白过来的宁王妃,心口如被人刺了一刀,陈阵尖锐的痛,痛彻心扉。 —— 日子很快到了十一月中,周小姐进府为二十二姨娘的那天。 在这一个月多点的日子里,因为先前被刺杀的事情,莫安生明显减少了外出的日子。 然后定期托人送口信给小胖子,告诉她的近况。 不过想了解的,还是专门抽出时间去了两趟水果铺,然后从丁老板口中,了解了个大概。 比如这天下五国,星云国居中,大雍国在北,大明国在南,叶耶国在西,北夜国在东。 比如五国自十年前签订议和停战条约后,各国之间,每年都会向其余四国献上大量当国特产以及美人。 比如现任星云国皇帝风淳光性子懦弱,靠讨好其余四国为生,无所作为,在五国中属于战后经济恢复最慢的一国。 有传闻风淳光是杀了他亲皇兄,上一任星云国皇帝后,而登上的帝位。 因为在上任星云皇帝去世后,其皇后惨死,当时九岁的小太子不知所踪,因而风淳光才轻而易举地登了帝位。 大雍国大王轩辕破刚愎自负,最好战且善战,有一养子轩辕兽,人称战神,是轩辕破身边最忠心的心腹,最利的一把刀。 其人冷酷无情,碰到与之相关的事情,最好避而远之,否则随时会被他出手捏断脖子。 听闻他曾当着百朝文武百官的面,将某位对大王轩辕破言语中略有不敬的大臣,硬生生捏断其脖子,当场血渐朝堂。 而轩辕破不仅没降罪,反而不顾朝臣反对,大力赞赏轩辕兽忠心护主的行为,赏了他千金和美人二十。 叶耶国君主耶秋君最喜女色,传说他后宫里美人三千,而其中不少是从他的臣子手中抢来的。 因着莫安生岁数太小又是女子,丁老板不好意思多说,只略略几句便带过。 不过莫安生一听便明了,总归一句话,耶秋君是个非常好色的皇帝。 北夜国国君夜冥,是个颇有才干的帝王,但奈何心胸狭隘,多疑善变,自五年前登基后,七个非同胞的皇弟两年内死了五个。 另外两个一个瘫痪在床,一个去了边塞之地,没有御令,永不进京。 如今唯一完完整整的,只剩下他的同胞弟弟,人称北夜第一美男子的九王爷夜九歌。 夜九歌文韬武略无一不精,聪明善战又足智多谋,五年前夜冥刚登基的时候,朝中有人趁此时机,诱导民心发动暴乱,死伤无数无辜百姓。 年仅十三的夜九歌临危受命,被派去平息暴乱,结果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只消耗少量军力粮草,便漂漂亮亮地结束了此次内乱,揪出了幕后之人。 一时在民间的威望空前高涨,超过了刚登基的国君夜冥,被人暗地里称为北夜王。 结果回京后,多疑的夜冥,不但没有奖赏夜九歌及其左右将士,反而以滥杀无辜百姓为由,斩杀了夜九歌手下两名最得力的将军,并将他圈禁了起来,只允许在北夜京城东陵城内活动。 自此之后,夜九歌性情大变,日日流连青楼酒坊,不务正业,醉生梦死,以致手下跟随他的将士,走的走,散的散,成了一个毫无实力的闲散王爷。 这样一直过了三年,可是哪怕夜九歌早已不是当初的夜九歌,民间百姓对他的爱戴之心,并没有丝毫减少。 这让夜冥的心里更加不舒服,于是下令让夜九歌离开京城东陵离开北夜。 同时为了防止他与外人勾结,又要求他不管身在何处,只要他一声令下,夜九歌必须马上回到东陵。 于是夜九歌便开始了日日游荡在外的生活,大部分时间都在离开北夜的路上,或是赶回北夜的路上。 令不少人心生惋惜! 至于大明国圣上文成帝成翌,算是五国中性子最平和的一位帝王,处理朝政一向保持无功无过的宗旨。 皇子公主虽多,如今最受关注的只有太子、魏王爷和宁王爷三人。 太子成哲性子与成翌颇为相似,为人敦厚,兄友弟恭; 二皇子魏王爷成玺自小性情顽劣,但其母妃莹贵妃非但不以为然,反而更加宠溺,终于将他养成了纨绔的性子。 凡只要他看上的,不论人或物,无论是抢也好,偷也好,骗也罢,都要弄到手才罢休。 真要是使出了千般计谋都得不到,那就宁可毁了它,一拍两散。 因为三皇子宁王爷成晟出世的时候,抢走了圣上成翌的关注,自此之后与宁王爷一直不和,凡事明争暗抢,直到现在依然如此。 宁王爷成晟性情温雅,行事有矩,礼贤下士,圣上以及朝中大臣对其都称赞有加。 除了各国一些轶事,还有一个很特殊也最让莫安生感兴趣的存在:五国商会。 五国商会并不是创办商会时,是由五国中人联合创办,而是因为在这片泱泱大陆,有五个国家。 曾经五国的商人,地位低下,饱受达官贵人的欺压。 因而五十年前,为了反抗这种不公平的对待,第一任的会长,当时天下第一商行大当家林不语,提议创办了五国商会。 商会内的商人们团结互助,不分是哪国人,只要入得商会,必受其庇护,也必须在对抗不公时,义务反顾地站在商会这边。 在林不语的带领下,在与各国朝廷势力的周旋中,商人的地位开始慢慢提高。 在二十年前五国开始混战后不久,各国帝王开始意识到商人的存在,对国内经济正常运作以及国家实力的重要性。 而后在十年前五国结束混战,各国朝廷穷得叮当响,急需大把银子来复苏经济,恢复国内繁荣时,商人的地位空前地涨了起来,而五国商会更成了救世主一样的存在。 因而各国帝王开始暗中大力支持本国商行进入五国商会,甚至是全力争夺会长与副会长一职。 会长五年一更换,副会长三年一更换,明年六月则是副会长更换的日子。 丁老板在说到此事的时候,摇摇头:“现在的五国商会早已不是五十年前的五国商会,只怕到时候又会出不少乱子。” 莫安生有心想多问,但丁老板却不愿再此事情上过多评论,转而转到了江湖上的一些事。 什么第一杀手,第一毒医,第一布衣神算,第一神僧,第一学士等等。 莫安生对此并无多大兴趣,只听到第一毒医的时候,猛然想到那个杨老头,便详细问了问。 丁老板很多事情也只是道听途说,哪会见过第一毒医的样貌,因而也描述不出他的样貌。 不过简单的几句,如年龄五十左右,身形削瘦,性情怪异,还是让莫安生肯定了那个杨老头,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第一毒医杨逍然,人称毒医杨。 若是之前,莫安生定会嗤之以鼻,不以为然,不过现在,莫安生越发肯定了一定要同那毒医杨打好关系,多套套近乎。 —— 周小姐虽只是商户之女,进来宁王府的身份也只是二十二姨娘,但进府那一日的规格礼仪,可一点不比当初杜侧妃,以侧妃身份进府时差。 脸伤已好的杜侧妃在自己小院里咬碎一口银牙,周小姐即现在的周姨娘,则穿着玫瑰红色,类似新娘子装扮的罗裙,坐在自己房内,暗喜不已。 她的贴身丫鬟阿芸,更是不停向她夸张描述着此时宁王府里的盛宴,道不比当家主母宁王妃嫁进府时的排场差。 周姨娘喜不自禁,秀丽的面容更添艳色。 一个耳根子浅,一个没有见识,真就将自己当成了那么回事。 阿芸喜滋滋道:“小姐,奴婢刚刚听外面的小丫鬟说,刚刚太子派人送来了贺礼,魏王爷则亲自带着随从过来,说要讨杯喜酒喝。 听说还有一位是从北夜国过来的贵人!小姐,您可真有面子!” 周姨娘满面红光,声音温柔,“阿芸,不要胡说,那是王爷有面子!” 话虽如此说,熟知自家小姐性情的阿芸,还是听出了那话里的得意,“现在王爷是您的夫君,王爷有面子,不就是小姐您有面子?” “阿芸,”周姨娘娇嗔道:“不要再说了,免得被人听去,乱嚼舌根,让王爷知晓就不好了。” “是,是!奴婢遵命!”阿芸笑嘻嘻的道。 周姨娘心中暗喜一阵后,想起一事,问道:“阿芸,明儿个给后院各房管事的礼物,都准备好了吗?” “小姐放心,奴婢一早就准备好了!”阿芸得意道:“奴婢保管明儿个,那些管事们收到礼物后,个个对小姐您刮目相看!” “嗯,你办事我放心!”周姨娘似有些心不在焉地道了一声。 两人又随意交谈一阵后,阿芸看出周姨娘越来越不经心,往外一看天色,原来都快天黑了。 她立马机灵道:“小姐,奴婢去瞧瞧王爷来了没?您先稍等会。” 周姨娘本就有此意,只是始终新嫁娘面皮子薄,不好意思开口出声询问,如今阿芸自个提及,她面上一热,轻轻嗯了一声。 今日宁王府里宴请的,大多是王府幕僚亲属,还有一些官职较低的官员。 宁王爷再想给周老爷子面子,始终娶进来的,只是一姨娘,若过于大操大办,惹人笑话不说,那些真正有权有势的,定会觉得受了怠慢:抬个商户之女回家做姨娘,也值得他出面? 因而府里虽热闹,却没什么真真正正的大人物。 唯一要说有的,便是一位摸不清身份的俊美黑衣男子。 随着某位小官一起,据说是北夜国的贵人,初次来大明国京城,十分好这边的风俗,便一起跟了来。 那模样和气度,连宁王爷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想着此人身份定是不凡,若有机会倒是要结交一番。 而另一位大人物,则是宁王爷的二皇兄魏王爷了,不请自来不说,还赖着不肯走。 当着众人的面,即使所有人都知道宁王爷和魏王爷不和,但面子上的礼仪,还是要过得去。 宁王爷十分清楚魏王爷此次前来的目的,哪里是为了什么讨杯喜酒喝,摆明是为了那个小丫头莫安生。 自上次在街市一遇后,魏王爷又‘偶遇’过两次莫安生,像只孔雀似的,拼命对着莫安生展示他的魅力与财力。 只是莫安生骨子里就不是十二岁的小女孩,魏王爷越如此,她越发不敢同他靠近,每次都是搭了两句话后,寻个由头快速离去。 到后来,莫安生索性不出王府了,魏王爷气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后悔当时碰到的时候,干嘛不直接将她带走了事! 因此魏王爷今儿个,好不容易寻到了个机会来宁王府,自是不肯轻易离开了。 宁王爷对这一切心知肚明,但又不能直接开口赶走魏王爷,只得陪着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场面话。 魏王爷今日过来,可不只是简单见见莫安生,施展一下自己的男性魅力,让她对他恋恋不忘。 而是打定主意,见了人后,趁着宁王爷春宵一刻的时候,直接找个由头将莫安生带走。 捆也好,打晕也好,总之今日,他是无论如何也要将莫安生带走的。 他笑容满面地同宁王爷碰着杯,喝着酒,一点也不着急。 心里想着,他就不信宁王爷会为了那个小丫头,得罪周氏商行,在周姨娘进府的第一个晚上,就让她独守空房,陪他喝一晚上的酒! 而且就算宁王爷知道他的目的又如何,只要宁王爷本人不在,他要带走莫安生,这府里哪个人敢出手拦他? 若是不小心伤了他,抄家灭族这等大罪,看谁担得起! 魏王爷明白的道理,宁王爷自然也明白,因此他此时面上神色完全没有新人进府的欢喜,反而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与不郁。 宁王爷越是如此,魏王爷越开心,当宁王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的时候,沐武走到宁王爷身边,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了一句: “王爷,时候不早了,周姨娘已经派丫鬟来问了两次。” 沐武声音很小,魏王爷自然听不到他在说什么,然而今天这种日子,不必想,也知道在说什么。 他把玩着手中的瓷白小酒盏,面上浮起意味分明的笑容,本就艳丽的面容,在这一笑之下更加惊艳,暧昧道: “三皇弟,时候不早了,春宵一刻值千金,莫要让新人久等!” 宁王爷的面色更青了,莫安生是很重要,但此时,与周氏商行的合作,对他来说更重要。 但是,他也不会让魏王爷得逞,他眸光一闪,对着身后的沐武冷冷吩咐道: “沐武,你现在去后院,告诉王妃,安生有事要找她商议!” 此言一出,魏王爷面上的笑容顿时凝固,而后变成浓浓的戾气。 这宁王府里,他确实谁也不会忌惮,但不忌惮不代表不需要避讳,而他唯一需要避讳的,便是宁王妃的院子。 不说宁王妃是沈家人,光她是他明正言顺的三弟媳,他就不可能公然闯进去! 这等二伯硬闯弟媳院子的事,若传了出去,定让皇家面上蒙羞,到时候告到父皇那,父皇定不会轻饶他! 成晟,算你狠!为了个小丫头,不惜将自己的宁王妃搭进来! 因为倘若他真的不管不顾闯了进去,结果确实是他自己讨不了好,但宁王妃同样讨不了好! 身为皇家妇,名声受损,要么自尽,要么出家,别无选择!就算父皇不忍心,以皇后娘娘的性子,也定会逼着沈家做此决断。 而引起这一事端的小丫头莫安生,自然逃不过一个死字。 成晟,想不到你竟然如此狠毒!自己得不到,也不许他人得到,甚至不惜两败俱伤,玉石俱焚! 偏偏最后的结果在外人看来,他魏王爷是恶人,宁王妃是牺牲者,莫安生是祸害,而成晟却是那个最可怜的受害人! 魏王爷气得胸口发疼,第一次发觉自己的三皇弟,比他想像中要冷血无情而且有心计得多! 他心中虽有气,可他也不愿意就为了个小丫头莫安生,去得罪沈家! 因此魏王爷心知今日之事,肯定是无法如愿以偿,但又不愿轻易离去,就算他不作为,也不想让成晟毫无后顾之忧地去洞房。 魏王爷心中恶毒地想:本王今日偏就赖在这宁王府了,本王就是要让你洞房时都不痛快,最好因为心事重重,一直无法展示男人雄风,圆不成房,成为笑柄,那就最好不过了!哼! 宁王爷话都说到此份上,他的好皇兄还死赖着不肯走,宁王爷无法,冷哼了一声,离去了。 魏王爷对着宁王爷的背影,在心里呸了一声,然后慢悠悠地饮着自己的小酒。 但两人不知道的是,他们想争抢的小丫头莫安生,此时并不在自己的小院里。 自如玉家里的事情解决后,到现在的一个多月,莫安生相当的清闲。 每日按崔嬷嬷的食疗单子,吃吃睡睡,身上终于长出了一点点肉。 本来这一个多月,莫安生是要协助宁王妃,打理周姨娘进府的相关事宜的。 但不知为何,她接手后没几天,前院的万大管事突然出现了,道王爷吩咐,此次的宴客之事,由他亲自来跟进。 莫安生以为这是因为宁王爷,十分看重与周氏商行联姻之事,不想出一点差错的缘故。 也没多问,爽快地将手上的大小事务全部交给了万大管事,她自己则帮其打打下手。 这下手打得相当轻松,因为万大管事亲自出面监督,食材采购、厨房、下人培训、库房等各房一点也不敢怠慢,半点小心思也不敢生。 所以莫安生每日里就是到处闲晃一下,比之前帮宁王妃管家时还要轻松省心。 周姨娘进府的这天,万大管事吩咐她待在后院不要到处乱跑,莫安生不明所以,还是没有多问,装出乖巧的样子应下了。 不只是她,服侍她的如玉,也没有安排到活,同她一起呆在小院里,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更令莫安生感到诧异的是,今日她的一日三餐,居然还是按崔嬷嬷开的食材单子准备的。 按理说,今儿个厨房这么忙,就算是宁王妃,也会选择同前院客人一样的吃食,不会让厨房单独再准备,免得出了岔子。 可她一小小代管家,居然能让宁王妃让人不计麻烦,单独替她准备? 关键是,这两个月来,宁王妃对她的态度明显变了很多,安排事情也好,赞赏她做得好也罢,总是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墙,感觉不真切,有点言不由衷。 莫安生越想,越觉得现在这宁王府里的人,行事越来越怪。 正想着间,外面如玉的声音响起:“安生小姐,苏侧妃院子里的春梅来了,说是苏侧妃想请您去陪她说说话。” 府中进新人的这种日子,最难受的,莫过于后院的女人们了。看来这苏侧妃,是想找她去吐吐槽。 可问题是,她现在还不到十三啊,跟她说这种事,真的好吗?但苏侧妃叫到,她也不好不去,“如玉,我去去就来。” 莫安生猜对了,苏侧妃找她,确实是因为心中烦闷无处发泄,想着因为合作的事情,与莫安生算是亲近的,便打算找她去,陪她说说话,捱过这漫漫长夜。 苏侧妃此人,同所有后宅女子没有二样,眼里只有自己的男人宁王爷,以及自己的孩子成茵郡主。 前段时间忙着绣像纨扇挣银子的事,倒将争风吃醋这事暂且放下了。 如今绣像纨扇之事基本上了轨道,她也不再需要日日出去,同那些姨娘们聚会,亲自落力推销。 这一闲下来,自然又将心思放回到了宁王爷身上。 可宁王爷忙着周姨娘进府,以及与周氏合作的事,哪有心思放在她身上? 因而苏侧妃的失落,可想而知。 莫安生到的时候,苏侧妃正蔫蔫靠在贵妃椅上,面上无精打彩,眼里满是嫉妒和酸涩。 这样的日子,总是会让她回想起,她成为宁王爷姨娘的那个晚上。 时光飞逝,那个让她经历甜蜜与痛楚,变成女人的男子,如今又在不断重演着这一幕! 那时候有多恩爱,现在就有多心痛! 苏侧妃幽幽叹口气,一转过头,看到随着春梅进来的莫安生,坐起身,勉强笑道:“安生,你来啦?快,过来坐。” “是,苏侧妃。”莫安生没有推辞,顺着苏侧妃手指的方向,坐在了桌边的凳子上。 她们现在已经是合作一段时间的合伙人,只有两人时,有些虚礼,能省就省了。 “安生啊,”苏侧妃复杂地看了几眼莫安生,本来满肚子的抱怨看到她后,突然不知道该怎样开口了。 安生才十三不到,情事不晓,就算说了,她又怎能体会自己的心情? 莫安生知道苏侧妃想说的是什么,但她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安慰她,毕竟,再是被认可的侧妃,用她的眼光来看,也是小三。 不过就是一个男人,何必要委屈自己做小三? 她怕她会忍不住,将自己女人要独立自强的现代理念,不小心灌输给了苏侧妃。 但适合她莫安生的,未必适合苏侧妃,她不想害她。 所以这种情况下,莫安生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担忧道:“苏侧妃,可是绣像纨扇出了什么问题?” 当然…不是!看着莫安生懵懂的小脸,苏侧妃说不出这话。 不过莫安生这一问,倒提醒了她,最近铺子里好像确实出了些问题。 反正也没别的事,苏侧妃索性同莫安生讲起了铺子里的事情。 莫安生一边装出乖巧的样子倾听,一边时不时插上两句,点拨一下苏侧妃,偏又好像只是她无意间的提问而已。 铺子里的烦心事有了思路,苏侧妃的神情也好了许多,双眼里慢慢放出光芒,将宁王爷与周姨娘一事暂时放在了脑后。 不知说了多久,直到苏侧妃意识到,似乎耽搁了莫安生太长时间后,才略带抱歉地对着莫安生一笑,“安生啊,不好意思,耽搁你太久了。” 莫安生忙道:“没事的,苏侧妃,正好安生这段日子也闲得很,难得苏侧妃愿意同安生说些事情,安生感激不尽倒是真的。” 苏侧妃被她认真的神情逗得花枝乱颤,半埋怨半娇嗔道:“就你会说话!行了,时候也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这样的日子里,王府后院所有女人估计都是一样的心思。 想来也没人有心情,对莫安生待在苏侧妃院子这么长时间这件事,产生猜测。 莫安生向苏侧妃简单一行礼后,离开了她的院子。 回往自己小院的路上,一路都很亮,挂满了灯笼,因为周姨娘的身份,用不得大红色,便选了最接近大红色的玫瑰红。 原来有了几分困意的莫安生,一出门,冷风一吹,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没什么睡意,她便延着灯笼的方向,一路走下去。 灯笼的尽头,一处是周姨娘的院子,另一处,则是连着前院后院交接处。 莫安生走着走着,便走到那交接处。 此时离宁王爷前往周姨娘处,已经大半个时辰,独自一人喝着闷酒的魏王爷,有些醉意了。 他越喝心里越不爽,本来计划得好好的,结果被宁王爷一招,将那小丫头放在宁王妃院子里,给打断了。 魏王爷心里十分不甘心,就着酒意,将酒盏往桌上重重一放,“走!” 一旁的余上松口气,这主子终于肯走了。 可哪知,魏王爷口中的走,并不是出府,而是往宁王府后院的方向走去。 余上大惊,上前就想阻止,却被魏王爷横过来的一眼给吓住了。 那眼里带着血丝,饱含戾气,像刀子一样锋利,大有挡我者死的气势! 余上不敢再阻拦,只得跟在了魏王爷的身后。 一路上碰到的小厮,刚想出声阻止,见是魏王爷,被他气势骇住。 知他是个随心所欲的主,不敢多言,哆嗦着行了个礼,转身就一溜烟小跑去找万大管事了。 魏王爷头昂得高高的,对那些小厮们的行为不屑哼了一声。 然后眸光一转,醉眼朦胧中,好像看到那个小丫头,在一排排的玫红宫灯映照下,微仰着头,款款而来。 那仪态,那笑容,还有那亮晶晶的,不比灯火逊色的眸子,让人完全忽略了她只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 魏王爷怔了怔,伸手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后,面上露出无声大笑:哈哈,这可不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三皇弟,对不住了,连老天爷都站在我这边,你只能自认倒霉了。 莫安生将目光从那宫灯下往下移,便看到站在前院后院交接处,有些站立不稳的魏王爷。 她心里嘀咕道:这武家两位公子,样貌生得不大像,这某些方面的嗜好,倒是一样的,专爱醉酒后,往别人府里后院跑。 因是熟人,莫安生没有像先前对宁王爷那般,找根棍子吓唬人,而是直接朝着魏王爷走了过去。 “武公子,这里是后院,您一大男子,不方便进来,请快点离开,免得被人看到了,影响您声誉。” 莫安生边说,还边朝一旁明显没有沾过酒的余上使了个眼色。 武公子?不止魏王爷楞了一下,刚刚躲藏在暗处的另外两人,也楞了一下:这小丫头认错人了? 魏王爷只楞了一瞬,便反应过来,宁王爷对她谎称自个姓武,他是宁王爷二哥,自然也是姓武了。 这丫头以前也这样唤过他,只是离上次见面的时间长了些,他有些忘记了。 如今再一听,竟觉得有些趣味! 魏王爷艳丽的面容上,戾气散去,对着莫安生笑眯眯道:“小丫头,跟本…公子走吧。” 这什么情况?饥渴到连她这种幼齿也不放过的地步?还是如她先前曾经猜测的那样,有恋童癖? 莫安生往后倒退两步,双眼微眯,警惕地看着魏王爷,考虑着若他真动手,要不要大叫? 她下意识用手摸摸袖口,暗道糟糕,刚刚想着是去苏侧妃院子里,忘了将那瓶迷药带上。 这下可麻烦了!眼前这位武公子,看着面色潮红,好似醉酒的人一般。 可眼里分明十分清明,刚刚那句话,也说得十分肯定,并没有丝毫的犹豫。 魏王爷见她不但不上前,反而后退两步,心里约有些恼怒。 然后下巴微扬,像看着囊中之物般,居高临下,“小丫头,若跟了本公子,想要多少金银珠宝,本公子都可以给你!” 口气不小,看起来有恃无恐,根本不担心这府里的人敢阻拦他的样子。 只是这武家什么来头,居然连当朝的宁王爷也不放在眼里? 莫安生暗自皱眉,边悄悄往后退,边道:“谢武公子厚爱,只是安生自知身份低下,蒲柳之姿,配不上武公子尊贵的身份,俊朗的容颜!” 魏王爷心知刚刚那些小厮肯定已经通知了万大管事,他的三皇弟去了周姨娘处已经快一个时辰,想来该办的事,也办得差不多了。 若再拖下去,万大管事将宁王爷请来,到时候,他就带不走这小丫头了。 魏王爷朝余上轻轻一点头,示意他直接将这小丫头打晕带走! 余上颔首,径直朝莫安生的方向走了过来。 莫安生正想着,是跑还是大叫的时候,忽然一道好久未听到的嗓音响起,好像酒醉的人般拉长音调,“咦,这是哪啊?” 那声音清清润润的,十分好听,虽然曾一度让莫安生觉得欠扁,此刻却无异于天籁之音了。 虽说当日那男子也曾让她跟他走,但好歹君子动口不动手,并没有强迫她,跟眼前这魏公子一比,她宁可站在那男子身边。 魏王爷双眼一眯,危险地看了过去。 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坏本王爷好事? 这一望过去,倒是略楞了一下。 魏王爷知道自己容貌过人,在这大明国,不说第一,排在前三是没问题的。 但眼前男子的容颜气度,丝毫不在他之下不说,还多了那么点风流不羁的味道。 或许是饮了酒的关系,狭长细眸半睁半阖,幽幽暗暗,闪闪烁烁,映出满园灯火。 精致的薄唇湿润亮泽,轻轻勾起成微笑的弧度,似有若无。 明明身着黑衣,站在这玫瑰色灯火中,竟生出比那灯火还要艳丽光明的感觉,压得那灯火暗淡无光,忍不住就想让人多看上几眼。 魏王爷的心里,突然就有些不舒服了。 虽说男人嘛,能力地位财富最重要,但突然出现一个比自己好看那么一丢丢的人,心里还是有那么刹那的不平衡。 莫安生每次见到这黑衣男子,脑海里总会不自觉出现刹那的断片,然后大朵大朵的桃花,于黑暗中不断滋生,在她脑海里绽放扩大。 这个男子,就那么静静站在那,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微微一笑,便能让人心脏骤停,无法呼吸。 真是太过…妖孽了! 魏王爷看到莫安生看向那男子的迷离眼神,越发不痛快了。 头微仰起,一别睥睨众生的模样,对着余上懒懒又霸气道:“带走!” ------题外话------ 感谢frame99、vian0915、arielh256、qr2012w88665的票票和花花!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七九、你怎么这么招人?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一向对魏王爷唯命是从的余上,却并没有动手,而是浑身紧绷,如临大敌,戒备地看着那黑衣男子以及他身后的少年,阿归。 魏王爷身为皇族子弟,莹贵妃又溺爱得紧,因而在拳脚功夫上并未下过多大功夫,水平一般般。 所以他并不在意,这两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但他的侍从余上,负责保护魏王性命的余上,却不能不在意了。 他陪着魏王爷,一路走过来的时候,并未感觉到有任何人的存在,在那男子突然出声前,他也未曾感觉到有人接近过。 那么,不管这两人是在他们之前就已经在这,还是在他们之后才过来的,没有能让他感觉到一点异动,这已经足够让余上心惊了! 倘若这两人对魏王爷心存不良之心,余上实在不敢保证,他豁出性命之后,是否能让魏王爷全身而退。 魏王爷功夫不高,对余上的神情却是很了解的。 他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余上面上,出现这种如临大敌的神情。 原来这两个陌生的男子,是硬茬! 魏王爷双眼眯了又眯,他相信这两人,绝不是他三皇弟请来的,因为如果是他请来的,先前在宴客厅时,就不会浪费时间陪他周旋那么久了。 不过…也并非没有可能!魏王爷立马推翻了自己刚刚的想法,现在的三皇弟,其心思已不是他以前认识的三皇弟了。 他为了拦住他,不惜将自己王妃的性命搬出来,怎知此时是不是故意设了个圈套让他往下跳? 先前的一切言行,说不定就是在故意混淆他! 若他此时与这两人起了争执,被对方误伤,三皇弟到时候一句不认识此二人,然后随便找个人来顶罪,父皇也不好多说什么,到时候受罪的还是自己! 魏王爷纨绔归纨绔,却不是个没脑子的人,当下眸光一闪,对着莫安生哼哼道:“小丫头,下次见!” 然后对着余上一扬下巴,转身扬长而去。 见到两人终于离去,莫安生长长吁出一口气。 “小丫头,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这么招人的?”黑衣男子清清凉凉的嗓音里,带着趣味和,不满。 原本以为只有他发现了这丫头的好玩之处,看来好像不只是这样。 刚刚那个二皇子魏王爷,居然会隐藏身份和她玩这种抢人的戏码,看来在他不在的这两个多里,发生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话音刚落,莫安生对他的感激之情立马散去大半,呸,你才招人呢!本姑娘再怎么看,也没你招人! 莫安生磨磨牙,假笑道:“公子,好久不见!安生谢谢刚刚公子挺身而出,不过今儿个天色已晚,这后院又是外男禁忌之地。 想必刚刚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前院大管事,还请公子速速离去,免得生出误会,影响公子名声就不好了。” 黑衣男子越发不满了,“小丫头,刚刚爷算是救了你性命! 你就算不以身相许以报救命之恩,也不能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马上就赶爷走吧?” 莫安生呵呵道:“公子此话言重了,刚刚那武公子,不过是爱开玩笑,并不是真的想伤害安生!” 她心知那武公子身份不一般,就算刚才很明显是想将她绑走,现在的她,也只能当作是开玩笑。 因为经过这一事,莫安生原本不知是去是留的摇摆心思,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走! 最迟春节后,找个理由同宁王妃告别,也因此,她不想节外生枝! 黑衣男子星眸闪了闪,正想说话,远远地传来前院万大管事的声音:“哎呀,九爷,您在这呀,让老夫一阵好找!” 然后语调一转,对着身边的小厮,骂道:“你个混不吝的,带人去个厢房都不会,怎能将九爷带这来了? 让人误会了咋办,出了事咋办?到时候你算你有十颗脑袋,全砍了也赔不起!” 一旁的小厮唯唯诺诺,“是,大管事,是小的不是,小的知错了。” “知错就能算了?”万大管事哼了一声,“混不吝的家伙,晚点跟你算账!” 小厮哀叹道:“是!” 说着间,万大管事已走到了黑衣男子前面,拱手道歉道:“九爷,实在对不住,老夫管教无方,手下的人出了岔子。 将您带错了地方,老夫在这向您赔罪了,还请您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为了表示歉意,老夫亲自带您去厢房!” 万大管事说完,一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九爷,这边请!” 宁王府这万大管事倒真是名不虚传,办事周到老练,明明是他自个从厢房跑了出来,结果经他这一说,立马变成了府里小厮的错。 给了他足够的面子,又将此事轻易的压了下来。 名唤九爷的黑衣男子,轻轻一笑,心里暗自赞叹一声,然后对着莫安生抛个媚眼,那意思仿佛在说:小丫头,下次见,爷先走了。 莫安生心里恶了一下,对着他咧开嘴,假笑一声,慢走,不送,最好不见。 —— 愤愤离开的魏王爷,尤对刚才被黑衣男子阻止他绑走莫安生之事,意难平。 在回魏王府的路上,对着余上咬牙切齿道:“马上通知安插在宁王府的眼线,两天之内,将那小丫头给本王完好无缺地绑出来! 本王爷就不信了,连个小丫头都搞不定!” “王爷!”余上犹豫道:“这样一来,好不容易安插进去的眼线,很有可能就会曝光。” “曝光就曝光!”魏王爷满不在乎道:“这条线曝光了,那就再安插一条呗!” 余上面皮一抽:王爷,您说的可真简单!宁王爷是多么小心谨慎的人,哪是这么轻易说安插就安插的? 但眼前的魏王爷为了出心里那口气,很明显是无论如何也听不进他的劝了。 余上心里叹口气,“是!” —— 第二天早上,宁王妃院里。 经过一夜滋润的周姨娘,瓷白的肌肤上布满动人的红晕,举手投足间尽是雨露浇灌后的风情,看得各侧妃姨娘暗恨不已。 宁王妃心里也膈应的很,接过跪在地上的周姨娘奉上的茶盏,象征性的抿了抿。 然后抽下头上一根镶着红宝石的金钗,插到周姨娘头上,以主母的身份训示道:“今日妹妹进了王府,就是府中人。 以后定要尽心尽责的伺候好王爷,为皇室开枝散叶,与各姐妹们和平共处,让王爷无后顾之忧! 一言一行谨守礼仪,莫要丢了王府的脸面!” “是!多谢王妃教诲,妾身知道了!”周姨娘垂着眼,乖巧应道。 跪了宁王妃,其他的侧妃和姨娘们却是不用跪的,按照进府时间的先后,周姨娘先向苏侧妃行了礼,“苏姐姐好!” 原本昨晚与莫安生一番交谈后的苏侧妃,当时已经将新人进府这事给忘了,今儿个水珠一提醒,那心底的酸意又像水一般涌了上来。 再加上来宁王妃院子的时候,看到这周姨娘居然一手揉着腰,靠在她丫鬟身上,一副恩宠过度的模样,看了就让人心里堵得慌。 现在再瞧一眼如花似玉年轻娇美的周姨娘,想起曾经与宁王爷的甜蜜过往,苏侧妃心里越发刺的难受。 仗着自己老人的身份,和生有成茵郡主的功劳,毫不犹豫地开刺了。 “哎呦,周妹妹,这么大的礼,姐姐可受不起!”苏侧妃吊着嗓子道:“今儿早上来的时候,看到妹妹你一副难以承恩的模样。 想来昨晚王爷疼爱得紧,让妹妹受了不小的罪!妹妹这礼,就免了吧,免得到时候让咱们王爷心疼!” 此言一出,宁王妃屋子里一阵低低轻笑声响起,带着嫉妒和不怀好意。 宁王妃装作没听到的样子,低头饮了一小口茶,这心里却舒坦了不少,苏侧妃这人虽说没大没小,但也不是全无用处。 至少每次新人进府的时候,她自己忌于身份,只能装大度。 苏侧妃却全不会管这些,只要心里不爽,就会直接说出来,也不管对方是何来历。 除了因为身体关系没有侍寝的秦侧妃外,这屋子里没有一个不被苏侧妃刺过,连杜侧妃也一样。 周姨娘的面上顿时红白交加,难堪不已。 昨晚宁王爷同她圆了房,温柔问了她两句后,便直接睡下了,今天一大早就去了早朝,哪有什么疼爱得紧之说。 第一次承欢身子虽有些不适,也没到需要人扶着的地步,先前周姨娘摆出那姿势,不过是想向这些人炫耀一番。 可这事做做样子行,真被人说了出来,此时的周姨娘始终初经人事,面子还薄得很,当下面上便有些挂不住,微红了眼眶。 新人进府,便是旧人同仇敌忾的时候,这种情况下,谁会帮她说话? 连一向与苏侧妃不对盘的杜侧妃,此时都在心里暗爽不已。 没有人出声,周姨娘只得咬牙受了,心里却将苏侧妃嫉恨上了,“苏姐姐教训的是,妹妹以后会注意的。” 苏侧妃哼了一声,拔下手腕上的镯子,扔到盘子里,像施舍乞丐似的,阴阳怪气道:“以后要尽心侍候王爷。” 心里却道:最好以后都侍候不了王爷,哼! 周姨娘虽是商家女,从小到大也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哪受过这种气?当下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颤声道:“是!” 然后死咬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让这些嫉妒她的人看笑话。 她被刁难得越厉害,模样儿越委屈,其他侧妃姨娘们心里就越痛快。 秦侧妃因为最不受宠,也没什么好争的,说了两句场面话,就过去了。 到了杜侧妃这里,原本杜侧妃也是有一肚子气要发出来的。 不过刚刚苏侧妃几句话,已经让她出了气,何况史嬷嬷特意叮嘱过,不许生事端,她便笑道:“周妹妹不用多礼!” 然后拔下手上一个戒指,轻轻放到盘中,得到周姨娘的感激一眼。 宁王妃和苏侧妃冷眼旁观,心里不屑哼了一声,假模假样扮好人! 接下来见礼的,同是姨娘身份,那些人知道周姨娘的出身,想刺也不敢刺,很快就结束了。 最后宁王妃又训示了几句要和睦共处的话后,挥手让所有人都离去了。 周姨娘一回到自己院子,便将刚刚受的气通通发泄了出来,手下一用力,将桌上的东西大力扫到地上。 尤自不解气,还重重踩上几脚,边踩边骂道:“苏青婉个贱人,居然敢当众给本姨娘难堪!” 然后贱人贱人地骂了好几声,等到终于累了,才坐下,大声道:“阿芸,还不上茶?” “是!姨娘!”阿芸立马走到房门口,对着外面宁王妃安排过来的小丫鬟,叉着腰大声道: “小蹄子,一个二个,怎么这么不机灵,见到周姨娘回来了,都不晓得送点茶水来! 快点去厨房拿点茶水和点心过来,就说周姨娘要用!” “是!”正在扫地的丫鬟左右看看无人,只得扔下手中扫帚,朝厨房走去,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这周姨娘不是说在家中教养得堪比大家闺秀吗?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原来这宁王府里,刚进来的小丫鬟都会接受严格的训导后,才会被送到各院。 这训导里其中有一样便是:分给了你什么活,你干好自己的活就行,切不可随意去干别人的活! 比如你是扫地的,就专心扫地,是侍候姨娘们梳洗的,就专门伺候梳洗。 同样,端茶奉水这种事,也是有特定的丫鬟专门负责,不是逮着谁就唤谁,爱唤谁就唤谁。 被阿芸指使去厨房端茶水点心的丫鬟,嘀咕之余,想着等会回去的时候,得同阿梨姐姐好好解释。 不是她要抢她的活干,是姨娘吩咐到,她不敢不从! 丫鬟叹口气,希望阿梨姐姐一定要相信她的话才好! 这边的周姨娘和阿芸二人,仍不知刚刚之举有何不妥。 毕竟商户人家,向来利益为上,如果两个人的活计一个人能干完,怎么会多请一个人,白白浪费银子? 所以周家虽然有钱,虽然有心向权贵士族学习,然而骨子里的这种习性,并不会轻易改变。 阿芸见周姨娘仍在气愤中,上前讨好道:“姨娘,要不让奴婢去打听打听这苏侧妃的事?” “这还用说吗?”周姨娘横一眼阿芸,咬牙道: “给本姨娘好好打听,到时候若那贱人有什么把柄被本姨娘抓住,本姨娘定要让那贱人好看,报今日之仇!” “是,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将此事办得妥妥的!”阿芸大声保证道。 周姨娘这才消了不少气,又想起一事,“那些礼都送出去了吗?” “林嬷嬷一早就去送礼了。”阿芸道:“奴婢去外面瞧瞧,看看林嬷嬷回来没!” “去吧!” 从周府随着周姨娘一起来的林嬷嬷,原本是周姨娘阿娘全夫人身边的人,行事有几分精明。 对于周姨娘如此明目张明送大礼的安排,曾劝过几句,道: “姨娘刚进府,还不清楚这府里的规矩,如此大手笔,万一得罪了人就不好了。” 若是以前周姨娘不敢不听,但如今进了王府,周姨娘自认身份已水涨船高,不同一般,对自己阿娘身边的人,有些不大放在心上了。 “林嬷嬷,阿娘行事一向如此,本姨娘不过是按阿娘的方法行事而已!” 宁王府是宁王府,周府是周府,哪能相提而论? 林嬷嬷有心相劝几句,周姨娘似笑非笑道:“林嬷嬷,以前您跟在阿娘身边时,对阿娘的话从来都是认认真真执行! 如今被分到了本姨娘身边,可是心有不服?若如此,哪天本姨娘回府时,一并将您带回去!” 林嬷嬷原本想着全夫人的提拔之恩,打算好好帮助周姨娘在这宁王府立足。 如今一听这话,心里头顿时凉了半截,低头道了声“是”,便退下离去了。 送礼的时候,林嬷嬷细心观察了一下后院各管事的表情,见各人面上神情不变,心里越发肯定此举定是要闹出事了。 按理说,新进府的侧妃姨娘们,向后院各房管事丫鬟们送点小礼,是最正常不过的。 可这周姨娘,给各管事送的礼,一送就是一百两,这明摆的用来收买人心的银两,哪个管事敢私自收下? 上次前针线房管事赵嬷嬷之事,已让各后院管事们心里十分清楚,这宁王府后院里,她们只能对一人忠心,那便是宁王妃。 如今周姨娘送来一百两,各管事明面上不敢拒绝,收到之后,第一时间便去找了宁王妃院子里的李嬷嬷。 李嬷嬷沉着脸道了声知道了,便让几人离去了。 宁王妃听到李嬷嬷的汇报后,轻轻笑了笑,不愧是商户人家出身,吃相还真难看! 进府第一天,就迫不急待地想要收买后院管事。 她心里呵了一声,你以为这里是周府?只看钱不看人? 李嬷嬷小心道:“要不要老奴吩咐下去……” “不必!”宁王妃淡淡道,对付这种角色,哪用得她的人亲自出马,“只需将周姨娘送礼之事大肆宣扬开便可,自会有人出手! 还有,周姨娘送的那些礼,让那些管事们收下吧,就当在王府效劳多年的辛苦费!” “是,王妃!” 从李嬷嬷收到这消息的各房管事,喜不自胜,一百两银子啊,相当于她们一年多的月银了,真要还回去,谁不肉疼? 如今宁王妃亲自发话,当成是她们的辛苦费,哪个不欢欣雀跃感激涕零? 只可惜自以为会得到后院管事爱戴的周姨娘,丝毫不知自己替她人做了嫁衣裳! —— 今日是周姨娘进府后的第一日,还有些客人昨晚喝得多了留宿在了厢房,因而后院各房特别是厨房并不轻松。 万大管事今天要招呼那些未曾离去的客人们,抽不出空来管后院的其他事,莫安生便当仁不让地出马了。 等到一切结束后,已快天黑,莫安生拖着小身板,朝自己小院走去。 刚到一个拐弯处,突然脖子后面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此时赖在宁王府还没离去的黑衣男子九爷,正带着他的侍从阿归,在前院与后院的交接处闲晃,希望能碰到昨晚那个小丫头。 只可惜,在跟着他们身后小厮警觉又不解地眼神中,走了数十次的九爷,还是没见到那丫头的半片衣襟。 正当九爷桃花眼里染上失望,准备离去时,一旁的阿归突地唤了一声,“九爷!” 九爷心一动,对着那小厮灿烂一笑,满意地看着那小厮被他桃花般的笑脸,笑花了眼,“小哥,那是哪里?” 小厮不受控制地朝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刚扭过身子,只觉得身上一软,倒在了地上。 眨眼间,九爷和阿归便消失不见。 原来刚刚阿归无意间瞟到一个身形瘦小的黑衣人,背着一物,在后院里一闪而过。 他立马敏感地联想到昨晚,魏王爷想将那小丫头强行带走,而被他们二人拦下的事情。 他家主子难得碰到个觉得有意思的人,可不能这么快就玩完了。 因此阿归立马出声唤了他主子一声,两人在一起数年,早已培养出非一般的默契。 九爷立马使计点晕了那小厮,两人朝着那黑影的方向追去。 那黑影功夫不低,但始终背着一个人,不一会,便被九爷和阿归追上了。 黑影自知没法再逃脱,索性将莫安生往地上一放,转过身来与二人对峙,打算先解决二人后,再带走莫安生。 一转身,却楞住了。 黑影仗着功夫高,未曾蒙面,因而一转身时,九爷和阿归也看清了她的面容,一看之下,也楞了。 “史大娘?”九爷看了一眼地上的莫安生,皱着眉轻唤道。 “见过九王爷!”名唤史大娘的黑影,正是杜侧妃院中的史嬷嬷。 九爷,史嬷嬷口中的九王爷,即北夜国九王爷夜九歌,此时眉头皱得更深。 这史大娘是皇兄暗卫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两年前不知所踪,为何会来这大明国,暗里帮魏王爷做事? 是皇兄的意思,还是她已经背叛了皇兄,投靠了大明国的魏王爷? 夜九歌思忖间,史嬷嬷对着他抱拳道:“属下是按国君的意思,潜伏在这大明国。” 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她现在是按北夜国国君的旨意,帮助魏王爷行事。 夜九歌听明白了,但他不明白的是,为何皇兄要派人帮魏王爷,是两人已经联手,还是皇兄另有图谋? “九王爷,属下还有正事要办,就不陪九王爷了!”史嬷嬷知道夜九歌在他皇兄心中的地位,话语中便少了那么一些恭敬。 夜九歌的眸子快速闪动了一下,心里有苦涩浮起,皇兄现在做的这一切,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以皇兄多疑的性子,他除了能做他的闲散王爷,又能做什么呢? 只是,他看了一眼地上晕迷不醒的莫安生。 魏王爷并不是个心软手弱的人,这个有趣的小丫头,又有几分倔性,落到他手里后,只怕少不了吃些苦,甚至丢掉小命! 他与她三番四次遇见,虽说除了第一次是无意间遇上,后面几次都是他主动相遇,但,能遇上,本身就是一种缘份不是吗? 夜九歌轻扯嘴角,淡淡道:“皇兄要办事,本王自不敢阻拦,不过这小丫头,与本王甚有缘分。 请史大娘看在本王的面上,莫要为难的好!” 他的语调虽淡,语气却毋庸置疑,一旁的阿归,立马配合地上前,一手握在腰间剑柄上,全神戒备,一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模样。 夜九歌和阿归的功夫如何,史嬷嬷虽未曾与其交过手,但亦有所耳闻,而刚才能这么快速就追上她,更见其功夫之高,绝不在她之下。 史嬷嬷一咬牙,还想用北夜国国君的名头,压一压夜九歌,夜九歌已径直越过她,走向了地上的莫安生,一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真轻!这是夜九歌的第一感觉,比只猫儿重不了多少,这宁王府,难道苛待了她不成? 不然怎么会轻成这样,若是来股大些的风,系上一根线,估计可以当人形风筝放了。 想到此,夜九歌桃花眼里突然升出恶趣味,心里忍不住嘿嘿两声,貌似有机会的话,可以试试看,吹得起还是吹不起。 人已到了他手上,史嬷嬷虽然对夜九歌少些恭敬,但也不可能从他手上动手抢人。 她咬牙道:“九王爷,请不要为难属下!国君怪罪下来,属下不好交待!” 夜九歌轻呵了一声,“若皇兄要怪罪,史大娘直言是本王将人带走的即可!” 他的语调很平淡,却在不经意中带上了一丝悲凉,说完这话,便抱着莫安生离去了。 身后的阿归仍然警惕地看着史嬷嬷,以防她突然动手抢人。 直到走了许久,史嬷嬷的身形变成了一个黑点,并向另一个方向跃去,再也看不见时,阿归才放松了戒备。 夜九歌抱着莫安生并未回宁王府,而是去了他住的客栈房间。 他将莫安生放在床上,轻轻探了探鼻息,又简查了一下她后颈,发觉只是晕了过去后,松了口气,替她盖上了被子。 “爷,您去属下房间休息,属下替您看着她!”阿归道:“只要她一醒过来,属下立马通知您!” “不用了,你先去休息。”夜九歌支着下巴,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莫安生。 阿归的额头顿时冒下三根黑线,“爷,这莫小姐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女子。 若您和她孤男寡女共处一夜,传了出去,对您和她的名声都不好。” “所以啊,你得去休息,不能留下来。”夜九歌转身对着阿归一耸肩,眨眨他的桃花眼,“传了出去对她名声不好。” 阿归一口心头血,差点就要喷出,爷,您什么意思,我阿归留下来,就是对她名声不好,您留下来,就没事? 真是的!没见过这样的主子!阿归对着已转过身的夜九歌,龇了龇牙,悻悻走了出去! 哼,爷,若到时候您被那丫头缠上了,别想我阿归帮您解决! —— 与夜九歌主仆分离后的史嬷嬷,并没有直接回宁王府,而是去了魏王府。 去之前,她咬紧牙关,伸出右手对着自己的左肩狠很击了一掌,倒吸几口凉气。 即便是自己下手知道轻重,还是让她痛得直飙冷汗。 不过倘若能骗过魏王爷,这点痛倒是值得的。 史嬷嬷并没有走其中任何一扇门,而是和府中暗卫打过招呼后,跃过墙,去了余上的住处。 余上带着史嬷嬷去了魏王爷的寝殿。 魏王爷是个惯会享受的人,寝殿里布置得极为奢华,铺着纯白色的波斯毯,各种玉石金器置于其中,光芒闪闪。 因是寻欢作乐的地方,又有轻纱飞舞,原本召来侍候的姨娘,在史嬷嬷来之前,已经不甘不愿地被人请了回去。 只有半躺在塌上,衣衫半开,艳丽面容上还沾着女人口脂的魏王爷,以及未来得捡走的女人身上的小件,显示着之前的淫迷。 “说吧,什么事?”魏王爷的嗓音犹带着情动后的磁性,十分特别。 饶是史嬷嬷一大把年纪,见到此情此景,都忍不住心跳快了半分。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主子责罚,属下未能将莫安生带过来!” “为何?”魏王爷斜着眼睥了跪在地上的史嬷嬷一眼,眼里戾气一闪而过。 对方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而已,居然连这等小事都办不好,要来何用? 史嬷嬷被他眼风扫过,后背一凉,“属下本来已经得手,但离开的时候,被宁王爷身边的沐武发现。 属下不敌,被他一掌击中,只得放下莫安生逃走了。 属下并不是贪生怕死,而是怕被宁王爷抓住,连杜侧妃也给暴露,坏了王爷的大事! 但属下深知此次办事不力,不敢回宁王府,而是先来向王爷您请罪,请王爷降罪!” “那就自个废了一条手臂!”魏王爷轻飘飘地来了这么一句,却没人怀疑他话中的真实性。 史嬷嬷大惊,又十分不甘心,难道就因为这么点事情,她就要变成残废? 一旁站着的余上连忙劝道:“王爷,史嬷嬷已经同沐武交过手,且已经被伤了左肩。 倘若王爷此时处罚史嬷嬷,她回去后,定会让宁王爷看出端倪。 到时候,杜欢颜会暴露不说,莫安生也很难再有机会抓来了,所以还请王爷您请三思! 史嬷嬷虽说未完成使命,但并不是别的原因,而是因为沐武。 沐武其人功夫之高,若属下与之对上,都未必是他的对手,何况史嬷嬷? 更何况任务失败后,史嬷嬷连伤口都未处理,就主动前来请罪,其对王爷的忠心,天地可鉴! 王爷,属下斗胆向您求情,让史嬷嬷先回宁王府,将功赎罪!” 魏王爷半眯着眼,听完余上的话后,过了许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余上和史嬷嬷紧张的情绪,终于松懈了些。 “王爷,莫安生之事,如今已经打草惊蛇,最好是徐徐图之为上。” “行了,”魏王爷打了个哈欠,“先下去吧,本王乏了。” “是!”两人连忙应道,离开了魏王爷的寝殿。 “余统领,刚才谢谢您出言相救,老身感激不尽。”史嬷嬷向着余上一拱手,感激道。 “史嬷嬷不必客气,大家都是为王爷办事的人,有些事帮得自然要帮。” “那老身回到宁王府后,那莫安生之事,接下来该如何办?” 余上略一沉吟,“此事怕暂且要先放下,再寻机会了。 这两日,我会再寻机会同王爷说一说,史嬷嬷就安心在宁王府等消息。” “是,余统领,天色已深,老身先告辞了。” “嗯,史嬷嬷慢走。” 史嬷嬷离开魏王府后,刚刚还诚惶诚恐的面上,立马换上了另一副冷酷的面孔。 这个魏王爷,好坏不分,公私不分,任性妄为,纨绔不堪,真不知国君为何要让她潜伏在他身边,助他一臂之力。 看来,她得将近期发生的事情,飞鸽传到北夜,探一下国君的口风,还有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 莫安生是在颈后一阵剧痛中醒过来的,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九爷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她不由瞪大眼,这什么情况? 夜九歌守了她整整一夜,见她醒过来,暧昧冲她一眨眼,“小丫头,你醒了?” 莫安生抖了抖,浑身一阵鸡皮,她伸手摸摸后颈,大约忆起了昨晚之事,皱眉道:“是你将我打晕带来此处的?” 以她前几次与夜九歌的接触,她觉得以他的为人,应该不会做出此事才对。 但现在偏偏在个陌生的地方醒来不说,第一眼看到的人便是他,让她心里不怀疑都不行。 “你猜?”夜九歌又朝她眨了一下眼,一副要与她猜谜语的欠扁神情。 若不是莫安生定力不错,真想喷他一脸口水,猜猜猜,猜你娘啊,猜! ------题外话------ 感谢黄雪爱、QQ3529de4ab21119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八十、很满意小丫头的反应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这家伙,虽然心地不算坏,但性子着实讨厌得很! 莫安生心里默默腹诽了两句,然后一掀被子,在夜九歌有些措愕的眼神中,快速下了床。 这小丫头,可真是不拘小节啊!好歹他不光是个男子,还是北夜国第一美男子啊! 她怎么能如此大喇喇的,当着他的面就掀了被子呢? 夜九歌心里虽如此抱怨,嘴角却不自觉地翘得更高。 他在这守了一夜,就是为了看看这丫头醒过来是何表情,尖叫?哭泣?瑟瑟发抖? 然后果然没让他失望,只见她惊讶过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不说,还根本视他为无物。 这让夜九歌心里满意之余,又生出丁点不舒服,看来这小丫头不光轻得很,眼睛也不大好使! “九爷,安生不知如何来的此地,不过想来九爷对安生也没啥恶意,纯粹只是好玩! 但安生在宁王府中,不过是一小丫头,不能随便离开,还请九爷体谅。” 莫安生深吸两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出,“所以,安生先告退了。” 夜九歌并没有阻拦她,反而往床上一躺,一脚抬起架在另一腿上,悠悠道: “你要离去,爷不拦你,不过,你回去后,打算怎么解释一夜未归的事实?” 房间里有窗,能看到窗外已经开始亮了,莫安生并不知晓自己此时所在何处,但听这九爷话里的意思,应是离王府不远。 此时她若回去,府里人都开始活动了,无论她从哪个门进去,总会被人瞧见。 生出流言蜚语不说,关键是她根本无法解释,为何会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离开宁王府,并且一夜未归! 莫安生准备推门而出的手停住了,她咬咬牙,转过身,“九爷有法子?” “当然,也不瞧瞧爷是谁!”夜九歌躺在床上,晃着大长腿,十分自得。 莫安生瞧他那样,就恨不得痛扁他一顿,可也心知只能在心里想想。 嘴上索性直接挑明,“九爷,安生想请您将安生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回去,您有什么条件?” 跟这丫头说话就是爽快,甚合他心意! 夜九歌笑眼弯弯,从床上跃起,“银子啥的爷也不缺!让你跟爷走你又不愿意! 要不这样吧,只要爷在这大明京城,你就想办法出来,陪爷在这京城四处逛逛。” 在这大明京城?莫安生敏感地察觉到他话里的这几个字,他不是大明人? 但转瞬就被他后面的话给转移了注意力。 简单概括来说,就是他来,她就得陪他!这听着,咋这么像被包养的小三儿? 莫安生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儿了,虽说现在这小身板才不到十三,但内里可是个现代成熟灵魂啊! “现在府里王妃管得严了,不能时常出来。”不得已,莫安生找了个明正言顺的借口。 夜九歌双眼微微眯起,明显不相信的神情。 莫安生淡定道:“真的,近来府里事多,又快春节,王妃管得严了,安生帮她管家,自然得以身作则!” 本姑娘说是就是,这种事,你还能去问宁王妃不成?莫安生心里切了一声。 这小丫头,这种情况下还想着跟他谈条件,不错不错! 夜九歌突然心情大好,决定不再捉弄她,“走吧,小丫头,爷送你回去!” 莫安生对他骤然间的态度转变有些不能适应,瞪大眼狐疑看着他。 夜九歌冲着她风流一笑,抛个媚眼,“咋了,小丫头,突然发现舍不得爷了?” 哦呸,自恋的家伙,鬼才舍不得你!莫安生呵呵一笑,做个请的手势,“九爷先请!” 宁王府的围墙很高,但对于夜九歌和阿归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莫安生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被夜九歌搂在了怀里。 双脚一离地,不过一瞬的功夫,她就已经到了宁王府后院某处十分隐蔽的地方。 一落地,夜九歌很君子地放开了莫安生,轻轻道了句:“小心宁王府后院的人!” 什么意思?莫安生怔了怔,难道这意思是说,她昨晚被打晕,是宁王府后院的人干的? 她张嘴想问是谁,夜九歌却朝她挥挥手,“趁着没人,快回去吧。”明显不想多说的神情。 莫安生四处张望几眼,朝夜九歌道了声“多谢”后,便急急地朝自己的小院走去。 夜九歌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看着莫安生消失的方向,微微出神。 一旁的阿归忍不住道:“爷,您要是舍不得,又担心她出事,干嘛不将她留在身边?” “阿归,”夜九歌难得一本正经,声音里却满是苦涩与萧索: “你觉得那小丫头待在爷身边,会比待在宁王府安全吗?” 阿归顿时噎住。 是啊,莫安生待在宁王府,最多是魏王爷的人暗中抓走。 只要她自己识趣些,活命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可若是在爷身边,阿归突然觉得自己左肩的旧伤处又剧痛了起来。 三年前若不是爷死命护着他,对着国君道: “皇兄,阿归还只是个孩子,若皇兄执意要取他性命,请先取了臣弟性命!” 恐怕他早就同阿来那帮兄弟们一样,死得不明不白了。 他至今仍记得爷对着国君求情时,面上的神色。 没有表情,没有生机,双眸暗淡无光,像一朵枯萎的花,透着看淡一切的死气。 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掉落在地化为尘埃。 也许是爷那时的神情,触动了国君心中最后的一点怜悯。 他成了当年镇压暴动之后,随着爷一起回京的人当中,唯一活下来的亲信。 倘若被国君知道了莫安生的存在,知道了爷对她的兴趣…… 阿归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想像得出,莫安生将会是如何凄惨地死去! 正在这时,墙头的树枝轻轻晃动了一下。 “谁?”阿归轻声喝道,立马警觉起来。 那树枝似乎又晃动了一下,阿归正想追过去瞧瞧,夜九歌淡淡阻止了他: “不用追了,阿归,看来咱们又得换个地方了!上次咱们去的是哪里?” 不用追?又是国君派来监视爷的人?阿归气得眼眶都红了。 在一个地方待不了几天,就被召回北夜,刚回到东陵没多久,又被赶出去。 偏偏这样都不放心,还时时找人监视着爷的一举一动。 自从他肩伤好了后的这两年,已经陪着爷不知去了多少地方了。 夜九歌似乎知道阿归心中的愤怒,见他不出声,又轻笑着追问了一句,“阿归,接下来咱们去哪?” 阿归收起心头情绪,硬梆梆道:“上次是大明国,上上次是星云国,上上上次是大雍国,上上上上次是……” “好了,好了,”夜九歌头痛地一摆手,“你直接说,还有哪没去?” “去叶耶吧,叶耶离北夜最远,来回一趟时间最长,好长时间可以不用见到…了。” 曾经跟着夜九歌的人,包括阿归在内,口头上在称呼国君时,总是用停顿代替。 连提都不想提,可以想像他们心中对北夜国君的恨意。 “嗯,那就走吧。”夜九歌轻轻嗯了一声,略顿了一下后,转而换上一副风流不羁的表情。 声音里透着雀跃,“听说这叶耶国美女堪称天下一绝。 既有着大雍国美女丰盈的身形,又有着星云国美女娇美的脸蛋,性情热烈大胆! 这次去,可得让爷好好见识一下!” 又来了,又来了! 他的爷总能轻易让他,在前一刻还对他心疼不已,下一刻就恨不得用白眼翻死他。 “知道了,爷,您想玩就玩个够,这次小的我,绝不拦您!” 夜九歌对阿归阴阳怪气的语调丝毫不放在心上,“先去向万大管事告个别后,咱们就出发。” —— 莫安生回到小院的时候,如玉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面色青白,一夜未睡的模样。 见到她悄悄推门而入,忙迎了上来,将莫安生上下仔细打量,松了口气,又半带埋怨道: “安生小姐,您这一整夜的跑哪去了,也不同奴婢吱一声,奴婢担心死了!” 莫安生心道:要是能同你吱声,我也不会被人打晕带走了。 “对不住,如玉,让你担心了,我没事,下次要是再有这种特殊情况,我一定提前告诉你。” “安生小姐,您还想有下次,奴婢这小心脏都快吓出来了!” 如玉夸张拍拍胸口,“今儿一大早,王妃就派人来传话,说是让您晚些时候去她那一趟。 奴婢推说您昨晚受了些凉,有些不舒服,但没什么大碍,只是晚上睡得晚。 可能要迟些才能去,让前来传话的人告诉李嬷嬷一声。 安生小姐,您要再不回来,到时候宁王妃问起来,奴婢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知道了,还是如玉你对我最好。”莫安生笑嘻嘻道。 然后摸摸肚子,咽咽口水,装出一副饥饿的样子,“我饿了,去取早膳来。” 如玉本来还想再罗嗦两句,听到莫安生叫肚子饿,立马转了话音,“奴婢马上去,安生小姐您稍等会。” 如玉走后,莫安生吐出一口气,摸摸后颈,好像有个大包,一摸之下痛得很,倒抽几口凉气。 奶奶的,也不知是哪个王八羔子出的手,日后被本姑娘知道了,定要让你好看! 莫安生摸摸藏在袖笼里的小瓷瓶,恶狠狠地想道。 如今在这宁王府也不安全了,看来得尽快离去才行。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如玉的惊呼声:“周姨娘,您干什么?” 莫安生连忙打开房门,只见周姨娘带着她的丫鬟阿芸站在院门口,试图闯进来。 如玉挡着不让,那阿芸正对她推推搡搡。 “如玉,什么事?”莫安生提高音量问道。 周姨娘一听到她的声音,面色立马扭曲得难看,不顾身份,与阿芸联手,将挡着的如玉推开。 如玉被推得踉跄两步,差点摔倒在地,还想上前阻拦,莫安生制止了她,“别拦了,如玉。” 如玉便立马跑到了莫安生身边,警惕地看着来者不善的周姨娘。 周姨娘看着莫安生,气得胸膛起伏,恨不得扇她几大耳光子,往死里打一顿,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周姨娘,您亲自来安生这小院,有何指教?” “你这贱丫头,你说呢?”此时的周姨娘顾不得以往知达礼的形象,破口大骂: “贱丫头,若不是你胡乱说话,误导本姨娘,本姨娘会惹怒王爷,让他不高兴?” 原本不大确定周姨娘为何来此的莫安生,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 看来是上次乱编的关于宁王爷喜好一事,周姨娘昨晚亲自实践了一番,结果邀宠不成,反而惹得宁王爷大怒。 事情确实是莫安生猜想的那般。 周姨娘新进门,又因为她身后的周氏商行,这头三天,宁王爷肯定是要去她房里的。 早上去向宁王妃敬茶,和各位侧妃姨娘们打过照面的周姨娘,因为故意做作,被苏侧妃毫不留情地讽刺了一番后。 除了让人去查苏侧妃的事情,另一方面,便在心里打定主意,定要在这三天内牢牢将宁王爷笼络住,狠狠打那几个嘲笑她的人的脸。 之前在胭脂铺里,无意间听到的关于宁王爷对妆容的特殊喜好,周姨娘一直放在了心里。 她不是不知道面上搽得白白的,口脂红红的,眉淡淡的,出来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但她同样知道,有很多的男人,都有些不为人知的癖好。 比如有人爱三寸金莲,有人爱闻肚兜的味道,有人可能独独钟情满头青丝。 说不定这宁王爷私下,就是爱这个调调呢? 何况她与当时那小丫头,素不相识,素无瓜葛,她又不知道她即将进来宁王府,怎么会故意来误导她呢? 所以周姨娘坚信,莫安生当日所言是真的,宁王爷肯定是喜欢这种装扮。 因而晚间的时候,将贴身的阿芸赶了出去,自个一个人在屋里涂涂抹抹。 然后坐在黑暗中,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宁王爷的到来。 宁王爷处理完公务后,来到了周姨娘的院子里,屋子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 他以为周姨娘已经睡下,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忽然身后响起幽幽的女声,拉长着音调,“王爷…” 宁王爷头皮一麻,慢慢转过身,然后被一张即使在黑暗中,亦能看得见的苍白面孔给吓了一大跳。 饶是他大男人一个,也吓得倒退两步,看着慢慢向他靠近的影子,差点想大呼:“不要过来!” “王爷…”那声音娇滴滴地又唤了一声。 宁王爷这才听清楚,是他新纳进来的二十二姨娘,周姨娘的声音。 他心下定了之后,忍不住怒声道:“你搞什么鬼?” “王爷!”周姨娘十分委屈,她不过是想给他一个惊喜而已。 宁王爷懒得再看她那恐怖的脸一眼,对着外面大声道:“掌灯!” 门外侍侯着的丫鬟,急匆匆跑了进来,很快,屋里顿时亮了。 周姨娘用袖遮着脸,不让丫鬟们看到她的样子。 等到丫鬟们离开后,她才放下袖子,朝着宁王爷娇媚地走了过来。 宁王爷刚刚被吓得精神大振,如今看到周姨娘一副死人脸,血盆口的样子,更是胃口全失。 连要顾及周氏商行面子之事都顾不上了,甩甩袖淡淡道: “本王突然想起还有一桩重要公务未处理,先去房了,周姨娘你早些歇息,不用等本王。” 说完不顾周姨娘不敢置信的眼神,转身踏出了房门。 周姨娘原本还想着宁王爷是不是想在油灯下,慢慢欣赏她的妆容,如今见他拂袖而去,还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莫安生,那个小贱人,居然是在故意整她!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宁王爷离开周姨娘小院后,想起她那副尊容,心下一阵厌恶,突然有个清脆的少女声音,浮现在他耳边: “我们家王爷喜欢肤色白的,越白越好,喜欢樱桃小嘴儿,越红越好,喜欢淡淡素眉,越素越好。” 想到此,宁王爷忍不住呵呵轻笑出声。 跟在他身后的沐武惊愕之余,又好不解,刚刚王爷不是才大发脾气吗,怎么一转眼就笑了? 很快的,他也联想起之前在胭脂铺,莫安生说的那番话。 对比一下刚刚临走前瞥到的周姨娘的妆容,看来是将莫安生的话听了进去。 但,就算如此,作为受害人,王爷有必要笑吗? 沐武的心头,突然间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 此时莫安生面对着来者不善的周姨娘主仆,已经明白了她为何而来。 当时她本就是故意误导她,替小胖子出气,让她吃个哑巴亏。 如今周姨娘上来质问,傻子才会承认! “周姨娘,安生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莫安生恭敬道:“王妃一大早派了人前来传话,唤安生过去有事吩咐。 如今时候不早,安生该过去了,请周姨娘让一让,去晚了安生不好交待。” 周姨娘怒道:“呸,你个贱丫头,莫要拿王妃来吓唬本姨娘,今儿个不给本姨娘好好解释清楚,休想离开这小院!” 你才贱,你全家都贱!莫安生在心里狠狠骂了一通,面上却淡淡道: “周姨娘,您现在贵为宁王府的姨娘,整天将坊间泼妇骂人的词挂在嘴边,传了出去,丢的可是咱们宁王府的脸面!” 周姨娘柳眉一竖,“你说谁坊间泼妇呢?” “就是!”一旁的阿芸恶狠狠帮腔道:“你说谁呢?” “谁接话便说谁!”莫安生不卑不亢地怼了回去。 “你…你…”周姨娘指着莫安生的鼻子,气得浑身颤抖。 从小到大,她何曾被一个下人如此气过? 呼吸急促,肝火一升,周姨娘脑子一发热,手一挥,朝着莫安生的脸就挥了过去。 莫安生未料到这周姨娘,真的像个泼妇般,说不过就直接动手,一时没反应过来。 眼看那巴掌就要挥到莫安生面上,一旁的如玉猛地冲过来,将莫安生往边上一推。 然后啪的一声脆响,五个鲜红的手指印,印在了如玉的面上。 周姨娘见没打着想打的人,扬起手正想朝着莫安生再次挥过去。 哪知莫安生在被如玉推开的刹那,已快速反应过来。 没等周姨娘的巴掌再次呼下,已抢先一步,朝着周姨娘的脸,狠狠一巴掌呼下去。 她人小力气小,比不得周姨娘刚刚那一巴掌的力气。 但如玉从小干惯活,皮粗肉厚的,周姨娘却是娇养着长大,肌肤嫩得很。 因而两人面上的巴掌印竟然不相上下。 莫安生一击即中后,快速闪到一边,将放在一旁如玉打扫院子用的大扫把举在了手中,然后凶狠地盯着周姨娘主仆二人。 周姨娘捂着被莫安生扇中的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一旁的阿芸见自家主子吃了亏,本想上前帮忙。 但看到莫安生手中笨重的扫把,刚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 站在周姨娘身边,装模作样地盯着她。 周姨娘再次气得说不出话来。 莫安生也不给她再次开口的机会,举着扫把冷冷道: “周姨娘,这是我莫安生的院子,请你从我的院子里滚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这种人! 还有,你若想去告状,就仅管去告!告到王妃那也好,告到王爷那也成,就说我莫安生以下犯上,不分尊卑,动手打了你! 但是,在告状之前,请你先想清楚,今儿这事传了出去,昨晚事情的原委,还能瞒得住吗? 若昨晚事情的原委被王爷知晓,原来你只是因为听了安生之言,而做出那等事情,你说王爷会如何想你? 王爷定会想,这周姨娘随便听了别人几句话,就信以为真,有脑子吗? 连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愚笨如猪,若他继续宠爱你,不是生生降低自己的水平?这样一来,他以后还会真心宠爱你吗? 若我和如玉被王妃治了罪,昨晚和今日之事,我定会不遗余力地宣传出去,到时候,看谁会成为这府里所有人的笑柄! 我莫安生不过一小小孤女,大不了被王妃赶出王府而已,可你周姨娘已经入了这王府,以后一辈子除了死,都得在这王府里生活。 你若想继续得到王爷的宠爱,生下一男半女,好让自己以后能在这宁王府里立足,带携你身后的周家,今日之事,最好给我死死瞒住! 否则你为玉石,我为瓦楞,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谁怕谁?大不了一拍两散!” 周姨娘和站在身旁的阿芸,还有站在莫安生身边的如玉,都被她此时的气势震住,楞楞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久,周姨娘第一个反应过来,未被扇的另一边脸上,也布满了红晕,当然,那是羞的。 她居然被个小丫头震得说不出话来!周姨娘又羞又怒。 可是,莫安生说的句句是实话,这件事,她若再追究下去,莫安生大不了被赶出府。 可她以前好不容易攒下的好名声,会消失殆尽不说,连带的,王爷也会对她产生怀疑。 更会让府里那些本就嫉妒她的侧妃姨娘们,暗爽不已,成为她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看来今日之事,不忍也只能忍了! 但是,贱丫头,本姨娘是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瞧!周姨娘恶毒地看了一眼莫安生,转身离去。 一旁的阿芸还以为周姨娘会再闹上一闹,正想着等会如何能避开莫安生的扫把,又能将她治住。 如今见周姨娘转身往小院里走去,一楞之下,立马追了上去,“姨娘,等等奴婢!” 她一出声,周姨娘满身的怒火便冲着她去了,刚刚她打莫安生的时候,莫安生的丫鬟忠心护主,快速地帮她挡了一巴掌。 而莫安生的巴掌对着她呼下来的时候,这死丫头还不知在哪神游? 周姨娘狠狠瞪了一眼阿芸,“回去再跟你算账!” 阿芸看着她捂着的脸,立马反应过来,不由瑟缩一下,心里暗暗叫苦。 都怪自己反应慢,倘若刚刚帮周姨娘挡下了那一巴掌,说不定回去还有赏,如今,回去只怕不知会被如何处罚了。 而且莫安生那么瘦小,能有多大力气? 想来也就小小痛一下而已,若是回去被处罚,姨娘亲自动手解气还好说,毕竟娇生惯养的,也没多大力气。 可若是站那林嬷嬷动手…阿芸不由打了个寒蝉,那林嬷嬷可是惩治丫鬟的一把好手啊! “姨娘,奴婢扶着您回去!” 想到此,阿芸不顾周姨娘的怒火,上前讨好地搀住她,只希望能让她心里对自己的怨气少一些,等会惩罚的时候,能稍微手下留情。 这边莫安生还保持着举着扫把的姿势,如玉揉揉面颊,走到小院门口,看到周姨娘主仆的身影已消失不见,便道: “安生小姐,周姨娘已经走了,扫把可以放下了。” 然后听到身后莫安生,用一种怪的语调道:“如玉,过来,帮我!” “怎么啦?”如玉往外瞟了瞟,确定周姨娘主仆没有返来,便转过身,朝着莫安生的方向走过来。 看着她仍是原来的姿势,不解道:“安生小姐,怎么啦?” “我,我手抽筋啦!”莫安生欲哭无泪。 原来的莫安生,因为有她姐姐莫清烟护着,加上年岁又小,从未干过粗重活。 而现在的莫安生,自从来到这世界后,亦从未干过重活。 这具身体因小时候营养不良,发育较晚,现在还是一根火柴杆的样子,又瘦又小。 虽然调养过一段时间,比先前要好些,可也就是火柴杆变成了芦苇杆而已,想长成小树苗,还得好长一段时间。 所以刚才一怒之下,使出了体内的洪荒之力,举起了那把有她体重三分之一重的大扫把! 如今周姨娘一走,危险解除,胳膊竟然僵住,无法放下。 莫安生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还有举着比她还高的大扫把的造型,终于成功的让一向十分看重尊卑的如玉破了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如玉笑得肚子疼,弯着腰直不起身。 莫安生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十分搞笑,被如玉这一笑,羞红了脸,凶道: “如玉,你胆子大了不少啊?不快点过来帮忙不说,还敢笑我?” “是,安生小姐,奴婢这就来。”如玉边笑边靠近莫安生身边,被她瞪了一眼后,勉强止住了笑意。 她费力地将扫把从莫安生手中接过放到一边,然后扶着举着双手的莫安生到了房间。 如玉将莫安生安置到床上后,轻轻帮她按摩双臂和肩膀,边按边道: “安生小姐,您这是刚刚用力过猛造成的,放松放松就好了。 没什么大碍,奴婢帮您慢慢按摩,很快就会没事的。” 莫安生嗯了一声,眯着眼由得她按了一下,果然感觉舒服了不少。 如玉一边按一边不解道:“安生小姐,周姨娘为何会来咱们院子里找麻烦? 奴婢听你们俩打哑迷打了好久,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安生小姐,要不您同奴婢说说如何?” “都过去的事,没什么好说的。”莫安生闭着眼道: “总之以后你看到周姨娘两主仆,就绕路走,若是被欺负了,回来告诉我,我去替你出气!” “哦,奴婢知道了。”如玉想起刚刚莫安生一副母鸡护小鸡的凶狠模样,暗中吐了吐舌头。 感觉手臂可以活动了,莫安生睁开眼,一眼便看到如玉脸上鲜红的巴掌印,“如玉,先去厨房要几个鸡蛋敷敷脸。” 如玉楞了一下,意识到莫安生是在说她,不甚在意地道:“等您的手臂好了,奴婢再去。” “快去!”莫安生知道如玉死心眼,不跟她废话,直接命令:“莫要再废话!” 声音听着虽凶,如玉是知道安生小姐是为她好的,心里一暖,道了声“是”,放开她的手臂,起身离开了房间。 莫安生活动活动手臂,感觉可以自由活动了,便坐起身,摸摸瘪着的肚子,想起早上回来的时候,如玉说宁王妃找,便站起身,朝宁王妃院子走去。 宁王妃的屋子里,还有一个面生的女子,面容姣好,带着一丝严厉,约三十左右的年纪。 坐在宁王妃下首的小凳上,姿态非常优美,让人一眼看到就会心生赞叹。 宁王妃见到她,向她招手道:“安生,快过来,这是从宫里来的宫嬷嬷。” 莫安生走过去,对着宁王妃和宫嬷嬷微一行礼,“安生见过宁王妃,见过宫嬷嬷。” 宫嬷嬷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毫不避讳地将莫安生上下一打量,露出挑剔的神情。 莫安生低着头看不到宫嬷嬷打量她的眼神,但能感觉有两道犀利的眼光,正在打量她。 这宫嬷嬷什么来头?在宁王妃跟前都可以坐下,想来来头不小! 莫安生的疑惑没有维持多久,宁王妃出声解了她的惑,“宫嬷嬷是王爷专门从宫中请来,教成茵郡主礼仪的嬷嬷。 成茵郡主年岁小,她身边的丫鬟性子太柔弱,王爷担心成茵郡主到时候吃不了苦闹别扭,无人管得住。 便让本王妃换个人陪小郡主一起接受宫嬷嬷的礼仪训练。本王妃想来想去,觉得你最合适! 一来年岁相差不多,二来你性子虽看起来柔弱,却是个有主见的,若成茵郡主闹别扭的时候,你定能想办法劝住她。” 十二岁对五岁,确实相差不多,但问题她内里是个二十好几的轻熟女啊!莫安生在心里默默吐槽。 可现在她还在宁王府,一切自然得听从宁王妃的安排。 莫安生恭敬地道了声:“是!安生定会好好督促郡主!” 宁王妃满意点点头,“以后每天早上抽两个时辰出来,跟着宫嬷嬷学习礼仪。 若是学得好,以后还是两个时辰,若是学得不好,就加到四个时辰,甚至更多。 宫里只肯放宫嬷嬷到年前,时间不多,安生,你可要好好练习!” 莫安生此时还未听出宁王妃话里的意思,以为她说的是让她督促成茵郡主好好练习,又道了声:“是!” —— 这边周姨娘怒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小院,一回去,便大发雷霆,毫不留情地用力甩了阿芸一巴掌: “你个护主不力的死丫头,要你有何用?” 周姨娘本想去找莫安生麻烦,结果反而吃了暗亏。 被她算计的事情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不说,还被她扇了她有生以来吃过的第一巴掌! 这口怒气,若不发泄出,让她如何能安生? 阿芸的面上顿时出现清晰的五个指印,她扑通跪在地上,脸也不敢抚,只不停道歉: “对不起,姨娘,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反应迟钝!” 阿芸边道歉边用手狠刮自己耳光,“姨娘,奴婢自知罪孽深重,甘愿受罚! 但姨娘您的手太金贵,免得打疼了您,还是让奴婢自己动手。” 她下手毫不手软,左一下右一下,啪啪响个不停,很快面上就肿胀得十分厉害。 周姨娘看着,这才觉得心里的气散了些。 阿芸察言观色,跪着走向前,谄媚道:“姨娘,早上出门出得急,奴婢有个好消息忘记告诉您了!” ------题外话------ 感谢可爱小丫头、舞玄禇、xrtsys的票票和打赏!么么~ 又是新的一月,祝美人们开开心心~ 多多订阅哈~哈哈哈哈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八一、报复、陷害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什么好消息?” “奴婢查到苏侧妃的一些事情了!” “什么事?快说!”提到苏侧妃,周姨娘想起曾被她当众奚落的难堪,顿时来了精神,暂时将莫安生放到了一边。 “苏侧妃是王爷已去世奶娘的女儿,自小在王府里同王爷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人际关系十分简单,因为是从外地来的,除了一个大哥外,也没什么亲戚。总归一句话,就是挑不出一点大错来!” “挑不出什么错,你跟本姨娘说什么?”周姨娘怒道: “本姨娘是要挑她的错,抓住她的把柄,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爆出来,让她丢脸,让王爷讨厌她!” “姨娘,别急,奴婢还没说完呢!”阿芸见周姨娘又要发怒,连忙道: “虽然苏侧妃身上挑不出毛病,但咱们可以从其他方面打击她!” “哪方面?”周姨娘余怒未消地看着阿芸,那样子仿佛她不说个所以然来,定不会轻饶的神情。 阿芸缩了缩,硬着头皮道:“奴婢听说,周姨娘在王府这么多年,王爷赏了她不少铺子,全都交给她大哥在打点。 原本之前是不挣钱的。两个月前,突然推出一个什么绣像纨扇,听说卖得挺好,挣了不少银子! 若是咱们可以在这方面打击她……” 绣像纨扇?当时她也听说过,不过因为要准备嫁妆的事情,没有过多关注。 周姨娘眉一挑,想着她的嫁妆里,有好几个上好的铺子,眼珠子一转,来了主意,“去,将帮本姨娘管铺子的孙管事唤来。” “是!”阿芸见周姨娘终于将刚才在莫安生处受的气放到了一边,暗暗松了口气。 —— 第二天一早,莫安生用过早膳后,便去了成茵郡主院子里,因为宫嬷嬷的礼仪训练,安排在这里。 她去到的时候,穿着粉色衣裳的成茵郡主,已经坐在那等着了。 由于莫安生先前送给她熊宝宝一事,成茵郡主对莫安生很有几分好感。 后来又在苏侧妃处偶遇过两次,苏侧妃因着与莫安生的合作关系,对她的态度也十分和善。 小小年纪的成茵郡主,已十分懂得察言观色,既然她娘都喜欢,想来是个十分好的人了。 因而此时一见到她,面露微笑,娇软软地喊了声:“安生姐姐!” “安生见过郡主,安生不敢当!郡主直唤安生名字就好了!”莫安生忙道。 成茵郡主没理会她关于称呼的事情,继续娇声道:“安生姐姐,过来坐!” 莫安生无奈,只得走到她身边,叮嘱道:“郡主,您私底下唤安生姐姐就好了。 当着外人的面,可不能这样唤,被人听去了,安生可是要受罚的!” “知道了!安生姐姐!”成茵郡主乖巧应道。 一向对小孩子不怎么感冒的莫安生,面对这般伶俐懂事的成茵郡主,很难不生出喜爱之心。 宁王爷对成茵郡主是不是真心喜爱她不知道,但苏侧妃对自己的女儿,无疑是百分百上心了。 即使再嫉妒府里一个又一个不断抬进来的姨娘,也从未利用自己的女儿在宁王爷面前争过宠,让她小小年纪就谎话一大堆,像个人精似的。 现在的成茵郡主,是个真正的、乖巧的、有着良好教养的五岁小女孩,所以很容易让人生出真心的喜爱。 不得不说,苏侧妃对自己女儿教养,是十分成功的。 成茵郡主左右瞟一瞟,见宫嬷嬷还没来,又小声道:“安生姐姐,虽然父王后来又送来了好多个熊宝宝,我还是最喜欢你送给我的那个熊宝宝!” 莫安生听着,双眼一眯,忍不住心情愉悦了起来。 其实人对第一眼看中或喜欢上的东西,总有些特殊的感情,并不是因为那样东西是最好的缘故。 成茵郡主对于她送给她的熊宝宝,便是这样的一种情感。 但成茵郡主毫不掩饰的喜欢,坦率的言语,还是让莫安生听得心里温柔不已。 心想着,或许陪着成茵郡主接受礼仪训练,并不是件十分难捱的事情。 两人说话间,宫嬷嬷走了进来,一丝不苟地向二人行礼,“郡主,莫小姐,早!” 莫小姐?莫安生眉头轻皱了一下,随着成茵郡主向宫嬷嬷回了个礼,“宫嬷嬷,早!” 宫嬷嬷轻轻一点头,面上没什么表情道:“现在开始训练,可有问题?” 两人摇头表示无异议。 宫嬷嬷继续道:“那请郡主和莫小姐,先走几步来看看!” 为何她也要走?莫安生十分不解。 走几步不过一眨眼的事情,宫嬷嬷看着年岁虽小仪态却十分得体的成茵郡主,一向毫无表情的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认可的神情。 “莫小姐,到你了!” 莫安生还沉浸在为什么要唤她莫小姐,以及为何她也要走的疑惑中,直到一旁的成茵郡主轻轻推了她一把,才反应过来。 原主莫安生从小跟着她姐姐莫清烟讨生活,当然是没受过什么礼仪训练的,再加上她此时心中有事,走的时候自然心不在焉。 一旁的宫嬷嬷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行了,停下来。”宫嬷嬷边说,边走到她身边,“先别走了,先练站姿:挺胸,收腹,肩放松,下巴微往里面收……” 宫嬷嬷说的同时,不停纠正莫安生的站姿,直到终于差强人意的时候,才道:“请保持此姿势一刻钟。” 一刻钟?就这么一会她就已经累得够呛了,还要一刻钟?莫安生刚想扭过头表示抗议,宫嬷嬷已厉声道:“别动!” 莫安生吓了一跳,只得暂时老老实实地咬牙挺着了。 这边宫嬷嬷则用比平常略和蔼些的语调,正在教成茵郡主坐姿。 她讲的仔细,成茵郡主做得认真,不时还奶声奶气问两句:“宫嬷嬷,这样对吗?” 没人不爱爱学习又听话的孩子,莫安生眼角余光瞟到宫嬷嬷面上的神色柔和了不少。 正想趁着她分心的时候放松一下,宫嬷嬷的眼神已像刀子一样飞了过来,“要是乱动,延长一刻钟!” 莫安生抖了抖,收起了偷鸡的心思。 只是这心里仍然纳闷不已,她不过是个陪太子读的,要会读识字不足为,为何还要学写锦绣文章? 若她是成茵郡主的贴身丫鬟也就罢了,因着怕她日后随成茵郡主出去应酬丢丑,所以要特意一起训练。 但从宫嬷嬷对她的称呼中,很明显知道她不是,那要她跟着一起训练,就有些怪了。 难道是怕成茵郡主一人个训练无聊,所以找人来陪她一起受训? 可为什么要找她莫安生啊?难道是宁王妃最近不知为何对她有了隔阂,有心用这种法子刁难她一下? 但这也说不过去,要知道宫里头请出来的教养嬷嬷愿意训练你,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这可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事,还得有权有势有底气,不是一般的清贵之家能得到的荣宠。 想来想去,莫安生觉得,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苏侧妃了。 或许是她感念绣像给她带来的利润,向宁王爷或宁王妃说了些什么,让他们答应了下来,以此来答谢她。 看来得找个时间向苏侧妃表明,她莫安生一点也没有当大家闺秀的想法,请她去向说明王妃,免了她的苦刑才行。 不过可惜,一连五天,她都没能见到苏侧妃。 要不就是她有事被人叫走了,要不就是苏侧妃有事出去了,总之两人都没碰上面。 第六天结束完训练后,莫安生活动活动酸痛的身子,准备离去的时候,苏侧妃身边的水珠突然过来了。 “水珠姐姐好。”成茵郡主乖巧道。 “郡主好!”水珠也很喜欢这个伶俐又没有架子的成茵郡主,笑容满面,“侧妃让奴婢带郡主一起去用午膳。” 她看一眼莫安生,微笑道:“安生小姐,侧妃想了解一下成茵郡主训练的情况,让奴婢也将您一起请去。” 成茵郡主高兴地跑到莫安生身边,牵起她的手,“安生姐姐,咱们一起走。” 莫安生本就想见苏侧妃,当下自是求之不得,反握住成茵郡主柔软的小手,随着水珠一起前往苏侧妃院子。 苏侧妃的面上,似乎有些焦急,见到莫安生和成茵郡主过来,焦急之情缓和了不少。 “阿娘!”一见到苏侧妃,成茵郡主便放开莫安生的手,朝着苏侧妃奔过去,投到了她怀里撒娇。 苏侧妃对着这个宝贝女儿,心软不已,搂着她的小身子,柔声问道:“茵儿,今儿训练得如何?” “宫嬷嬷今儿个又称赞茵儿了,不信阿娘可以问问安生姐姐。”成茵郡主从苏侧妃怀中抬起头,一脸骄傲。 莫安生忙道:“是的,侧妃,郡主训练十分认真,经常被宫嬷嬷赞扬。” 说完这话,莫安生忍不住汗颜,与被赞扬的成茵郡主相比,宫嬷嬷对她的眼神,则是要多怨愤有多怨愤! 莫安生觉得,若是让宫嬷嬷再选择一次,一定会委婉拒绝教她礼仪,免得她坏了她的名声! 苏侧妃听到女儿又被赞扬,摸摸女儿的小脸,笑道:“阿娘的茵儿最棒了,以后也要坚持知道吗?” “知道了,阿娘。”成茵郡主奶声奶气应道。 苏侧妃又低声问了两句后,不舍地放开她,对着一旁水珠道:“水珠,先带郡主去换身衣裳洗个手,等会过来用膳。” “是,阿娘,茵儿告退了。”成茵郡主乖巧道。 “是,侧妃。”水珠行了个礼,“郡主,请随奴婢这边走!” 莫安生见此情形,明白苏侧妃看来是有话要单独同她说了,正好,她也有话要同她说。 “安生,现在没有别人了,过来说话。”成茵郡主一走,愁容重新浮现在苏侧妃面上,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 “绣像纨扇出了点事,本侧妃这两日与兄长实在商议不出个好法子,所以便唤了你过来,听听你的意见!” 这两个多月,绣像纨扇挣了不少银子,莫安生也分了约一百两,当下听到绣像纨扇出了问题,忙走过去,“出了什么事?” “前几天有几家铺子也推出了绣像纨扇,质量比咱们铺子里的只略差一些,但价钱便宜了近一半,带走了不少客源。” 绣像纨扇在各贵人小姐姨娘们中掀起一阵狂潮,但在坊间却并未引起太大的关注。 主要是熊宝宝珠玉在前,而且宁王府手下铺子的销路,比之苏侧妃的铺子不知多了多少倍。 因而大部分人的眼光都投向了熊宝宝这一块,所以坊间又出现了许多生产售卖熊宝宝的铺子。 绣像纨扇在刚推出市场时,其实也有一些敏感的商人留意到了。 但一来,古代对于明星效应并不以为然,二来,绣像纨扇走的是高端路线,没有门路,也很难有销量。 故而不少人在观察了几天之后,发现并不是一个能做大的生意,便放弃了。 偶有一两家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生产了一批,结果因为定位与客源不匹配,销量一般般,便不了了之了。 “是哪家商行的铺子?”莫安生问道。 “周氏商行!” 那难怪了,周氏商行有门路有实力,若是他们来生产这绣像纨扇,定能以量多利少低价取胜。 但是,周氏商行才刚与宁王府联姻,没理由马上就翻脸不认人,连知会也没知会一声,就直接抢宁王府的生意才是。 苏侧妃的那些商铺虽不是直接挂着宁王府的名号,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些铺子与宁王府的关系, 跟她这般打对台抢生意过不去,不就是等于跟宁王爷过不去? 莫安生突然想到了新入门的周姨娘身上,“苏侧妃,卖绣像纨扇的铺子有多少家?” “大约八九家!”苏侧妃愁道:“多倒是不多,但那些铺子位置好,客源多,生意一向红火。 这绣像纨扇一摆出来,咱们铺子的生意立马少了一半!” “苏侧妃,可否让人去查查,那几间铺子,现在属于谁?” 莫安生觉得以周姨娘的智商,说不定真会做出此事,虽然她还不清楚她为何会这么做! “你的意思是…”苏侧妃惊讶张大嘴,很快就联到了周姨娘身上,“你怀疑…” 苏侧妃没有直接说出周姨娘,而是用嘴型说了一个周字。 莫安生点点头,“周氏商行与宁王府才刚联姻,而这绣像纨扇,上市已经二个多月了。 周氏为何早不卖晚不卖,偏偏在这个时候卖? 而且周氏商行铺子遍布京城,若有心做这块的生意,怎会只有七八间铺子里卖?” 苏侧妃本就怀疑,这一听更是肯定无疑了,她咬牙道: “这个不要脸的,居然敢将主意打到茵儿的嫁妆上,本侧妃一定不会就这样放过她!” 莫安生听这语气,两人似乎有愁怨似的,好问了一句:“您与她之间…” 这等姬妾间争风吃醋的事情,苏侧妃自然不好跟莫安生说,何况莫安生年岁也实在小了些,便含糊道: “刚进府第二天见面的时候,起了点争执!” 莫安生本来心里已猜到大约是何事,一院子的女人之间不和谐,除了与院子的男主人的宠爱有关,也没别的原因了。 听苏侧妃这一说,以周姨娘做作的姿态,莫安生心想估计起的争执不小。 否则周姨娘也不会这么快就反击,来跟苏侧妃抢生意。 不得不说,周姨娘此次,还真是触到了苏侧妃的痛处。 除了宁王爷之外,苏侧妃最重视的,便是替成茵郡主攒嫁妆了。 “那贱人,一定不能让她得逞!”苏侧妃恨恨道:“安生,你可有什么法子?” 有什么法子?当然有!莫安生心里呵了一声。 上次周姨娘去她院子里闹了一番没讨到好处,肯定还会想法子刁难她。 以她如今在宁王府的身份,若想主动对周姨娘出击,还真是有些难度。 就像之前的杜侧妃,或者还有暗处的秦侧妃,以及她不知道的姨娘们一样,她的身份,即使受了委屈,也没法主动出击。 毕竟这些人最大的倚仗是宁王爷的疼爱,她暂时还没那样的本事,买通宁王爷身边的人,让他们影响宁王爷的喜好。 或者说,就算有,她莫安生也不想那么做,她不过是一个空降的总经理。 随时不合主子的意或是自己不爽,便可以离开王府的人,何必搅到那些莺莺燕燕的争风吃醋里? 但这次是周姨娘自己将脸送上来让她打,不打白不打,可别怪她莫安生不客气了! “苏侧妃,”莫安生将原本要同苏侧妃说的请求放到一边,靠近她耳边,小声道: “安生有个法子是这样的…” —— 这边苏侧妃听到莫安生的法子双眼放光,另一边周姨娘听到阿芸报上的自家铺子的收益,还有苏侧妃几家铺子的大约收益,眉飞色舞,神清气爽,骄傲道: “这样子一来,本姨娘看那苏侧妃如何还能在这府里得意起来?” “不过姨娘,”阿芸小心翼翼道:“您不怕苏侧妃告到王爷那去? 而且,咱们周氏商行刚与王府联姻,就抢王府生意,这要是让夫人知道了,恐怕会责怪姨娘的。” 阿芸口中的夫人,便是周姨娘的生母全夫人。 “她想去告,告到王妃那也成,告到王爷那也罢,如果她不怕王爷王妃知道她的无能,本姨娘怕什么?” 看来周姨娘是将上次莫安生对她说的话记在了心里。 “再说了,咱们大明国最重商道,就算是王爷的熊宝宝,外面那些跟风的商人还不是照样生产售卖?何况只是一个侧妃铺子里的生意?” 周姨娘不屑道:“她要是有本事,就将这生意抢回去,抢不回去,就是没本事!没本事能怪得了谁?只能怪她自己蠢!” 阿芸虽然帮着周姨娘同仇敌忾,但这种辱骂苏侧妃的事情,她还是不敢的,只得附和道:“姨娘说的是!还是姨娘聪明!” 阿芸这一夸,周姨娘更是飘飘然了。 全夫人送给她的陪嫁管事孙管事,在听了她的想法后,并不同意她的做法,不仅是因为同宁王府抢生意的缘故。 而是在商言商,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没有利润可言的生意,没有一个正经的生意人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周姨娘不以为然,她别的不多,就嫁妆多,嫁妆里面,白银黄金好几十箱子,亏就亏点,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周颜羽亏得起! 最后在周姨娘威逼若不听从她的命令,便将孙管事送回周氏商行的警告后,孙管事不得已之下,只得按周姨娘的吩咐行事。 如今虽说这绣像纨扇没银子挣,但因为数量卖的多,也没亏银子,但苏侧妃的几家铺子,生意可就差了不止一半。 何况周姨娘做这事本就只为了出气,而非挣银子,所以现在这样的结果,对周姨娘来说,十分地满意。 以为解了心中恨意,只等着看对方气得跳脚的周姨娘,又想起了在莫安生处受的气。 比起苏侧妃给她受的气,莫安生那小贱人让她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一事,更是气得周姨娘恨不得杀了她才能解恨。 “阿芸,关于如何惩治莫安生那小贱人的法子,想到了没?” 阿芸瞧着自家主子刚刚还一脸的春风得意,立马就狰狞扭曲,心里也明白,她对莫安生的恨意不是一点点了。 “姨娘,莫安生如今有王妃罩着,与苏侧妃的关系也不错,一般的小事,恐怕治不了她。” 周姨娘恨恨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普通的栽赃嫁祸,若是王妃信她,定是没法治她的罪。 听说之前有个丫鬟诬谄她偷了王妃的凤钗,连物证都在她屋子里搜出来了,结果最后居然是那丫鬟被送去了宗人府!” 阿芸听到宗人府几个字,身子不由颤了颤,还好周姨娘没让她去做栽赃莫安生的事情,否则说不定下次被送宗人府的就是她了。 她赶紧道:“姨娘说的是,一般的栽赃嫁祸肯定行不通!” “栽赃嫁祸不行,那小贱人又很少外出,本姨娘新入王府,那些后院管事们还没臣服…” 周姨娘越想越不甘,“难道就这样放过那小贱人?” 阿芸犹豫道:“姨娘,奴婢倒是有两个法子,其中有一个不知道姨娘舍不舍得?”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一听有法子可以惩治莫安生,周姨娘立马来了兴致。 “姨娘,这第一个是这样的…”阿芸小声在周姨娘耳边道。 周姨娘听得心花怒放,眼里的寒光像淬了毒似的,“好,立马实施第一个法子! 至于第二个嘛,如果第一个不成,再来考虑第二个。” “是!姨娘!” —— 周姨娘这几天可谓是春风得意,宁王爷接连在她院子里歇了两晚,送了她一只上好的玉镯子不说,铺子里更是连续几天卖了好几千把绣像纨扇。 据说是一位远在叶耶国的大商行管事,过来无意间看见了,十分有兴趣,一举买了几千把,当然价格也是几乎接近成本价了。 那管事道这绣像纨扇,在叶耶国肯定大卖,但他此次过来银子已花得差不多,只能先买这些托人带回叶耶,下次再过来买了。 因为那管事每天货一到,就将绣像全买走了,铺子里天天缺货,不少上门的客人抱怨纷纷。 据店内的伙计道,最少每天有好几百人来问过。 周姨娘听到此消息后,立马将订单由原来的五万把,提高到了五十万把。 孙管事极力劝阻,道店里之前最多不过百人来问绣像纨扇,如今一下子增长了这么多人,或许只是好而已。 周姨娘不以为意,她娘全夫人说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机会来了,就要快速抓住,否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趁着现在的热乎劲,能卖多少就卖多少,而且一次性生产五十万把的成本,比生产五万把的成本要低许多,这样一来,店铺还能挣回不少银子。 到时候她娘肯定也会对她刮目相看,不会总是暗示她,她没有经商的天赋,老老实实交给信得过的人打理便好。 周姨娘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中,对孙管事的劝阻根本听不进去。 孙管事叹口气,大约将生产五十万把绣像所需要的费用,同周姨娘说了一声,期望她能听到这个数额后,改变心意。 数量确实有些大,估计得十万两银子左右,周姨娘想着投入得多,才能赚得多,随口应下了。 孙管事见这样都无法阻周姨娘,只得去照办了。 除了绣像纨扇的事,另外便是惩治莫安生的事情已经布置妥当,只等她寻个好时机了。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明早吧,她实在迫不急待想看到莫安生那小贱人,被送去宗人府时哭泣求饶的模样。 如果有机会,她还想亲自去宗人府大牢看看那小贱人,关在里面倍受欺凌的惨样。 或许,她该提前买通狱卒,以及牢房里的其他犯人,让他们好好给点颜色那小贱人瞧瞧? 周姨娘正在想像莫安生被欺负得要多惨有多惨的样子时,外面传来了阿芸的声音,“姨娘,该用晚膳了。” 她回过神来,“端进来吧。” 阿芸将膳食端了进来,周姨娘看了一点菜式,皱眉道:“本姨娘早上不是说了,晚上想吃鲍鱼吗?” 阿芸谨慎道:“姨娘,奴婢早上已经将话传给了厨房的刘嬷嬷,刚刚一看没有您想要的鲍鱼,便问她是何故? 她说按府里的规矩,姨娘们的份例,不可能天天都有鲍鱼吃,周姨娘您已经连续三个晚上都点了鲍鱼。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您都不能再点了。” “本姨娘同府里其他姨娘能一样吗?”周姨娘不由怒了,“而且收了本姨娘的银子,居然敢完全不顾本姨娘的吩咐,有将本姨娘放在眼里吗?实在是太岂有此理了!” “姨娘!”阿芸怕周姨娘脾气上来,跑去找厨房的刘嬷嬷理论,那可就丢人了,忙道: “先将眼下的几件紧要事办了再说,那些个各房各院的管事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 周姨娘这才收起火气,在心中将厨房刘嬷嬷记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莫安生刚用完早膳,便听到外面如玉惊慌的声音,“奴婢见过王妃,见过各位侧妃,见过各位姨娘!” 这又出了什么事?莫安生微一蹙眉,淡定地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安生见过王妃,见过各位侧妃,见过各位姨娘!” 莫安生恭敬行完礼,瞟了一眼跪在地上惶恐不安的如玉,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不知王妃一早过来安生这,所为何事?” 宁王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周姨娘说她前几日王爷送给的玉镯子不见了,一大早来本王妃这哭诉。 说肯定是这后院里有人嫉妒她受王爷宠爱,派人偷了她的镯子,非得整个后院里搜查! 先前几位侧妃姨娘院子里都搜过了,现在开始搜下人房。安生你身份特殊点,算不得下人,所以先从你这搜起!” 又来栽赃这一出?莫安生几乎有九成九的把握,这玉镯子肯定会从她屋子里搜出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所有人都已经在她院子里了,她怎能说不让搜? 莫安生一边心里想着应对之策,一边道:“李嬷嬷请随意搜!” “安生小姐,得罪了!”李嬷嬷对着莫安生略一点头,带着几个粗壮的丫鬟婆子,进了莫安生的房间。 不一会,就听到里面传来婆子的声音,“找到了!” 周姨娘忍不住心头一喜,忙低下头,抬起手,用帕子擦拭自己刚刚因哭诉而略有些红肿的眼,以掩饰面上忍不住的得色。 殊不知这一切,全落在了一直暗中观察她的莫安生眼中。 莫安生心里冷哼一声,这种低级的小把戏,这府里除了丫鬟,怕也只有周姨娘这种人才会玩。 很快的,李嬷嬷拿着一个十分精致的香囊走了出来,面上异常沉重。 除了苏侧妃隐隐有些替莫安生担心外,秦侧妃嘴角挂着莫名的笑,眼里满是好。 其他几位侧妃和姨娘们,特别是杜侧妃,恨意里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完全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跪在地上的如玉本来一直低着头,刚听到里面说找到了的时候,悄悄抬起头,在看到李嬷嬷手中的香囊时,忍不住道: “王妃,各位侧妃姨娘们,那不是安生小姐的,安生小姐根本没有这个香囊!” 周姨娘瞪她一眼,“你个贱婢,王妃都没发话,你就随便插嘴,还有没有规矩?是不是想掌嘴?” 如玉面色一白,咬着唇看了莫安生一眼,见莫安生朝她摇摇头,只得闭上嘴低下了头。 李嬷嬷拿着香囊出来后,并没有直接打开香囊,而是在宁王妃耳边低语了几句。 宁王妃接过香囊,轻轻打开看了一眼,然后道:“走吧!” 什么?院里的人都呆住了,连莫安生也呆住了,这什么情况? 满以为诡计就要得逞的周姨娘,面上的得色止都止不住,哪知事情的发展完全不是如她所想,宁王妃居然说走? 周姨娘哪肯甘心就这么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快步上前,不顾礼仪,直接从宁王妃手里抢过香囊,大声道: “妾身不服!明明已经从莫安生屋子里搜了出来,王妃怎能因为她是您的人,就如此偏袒她呢? 妾身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既然王妃不愿当众打开,就由妾身代劳!” 满院的人都被这突来的变故搞得惊呆了。 李嬷嬷反应过来后,面孔一板,上前一步,道了声“放肆!”伸出手便朝周姨娘的面上挥去。 居然敢从王妃手上抢东西,这不是明晃晃地没将王妃放在眼里?实在太没有规矩了! 这回早有准备的阿芸,机灵的往周姨娘面前一站,那巴掌就直直地呼到了她的脸上。 李嬷嬷气极之下,手下未曾收力。 那一巴掌打得阿芸半边脸顿时胀得老高,口里直泛血腥味,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 周姨娘未料到宁王妃身边的一个嬷嬷,居然敢对她一个姨娘动手,微楞之下又激动嚷嚷开了: “王妃,您实在太不讲理了!偏袒莫安生不说,还由得个下人来掌本姨娘的嘴!” 李嬷嬷听得气血攻心,什么玩意儿?一个姨娘,不过是件玩物而已! 别说是打了,就算是发卖了,只要理说得通,王爷也不会管这事! 就算你是周氏商行出来的又怎样,没生下一男半女前,姨娘就是姨娘! 李嬷嬷气得上前一步,想打醒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没有规矩的周姨娘! “嬷嬷,算了!”宁王妃看都懒得看周姨娘一眼。 若不是看在周氏商行如今对王爷有几分重要的份上,她会想着帮她将这事瞒下? 既然这周姨娘自己作死,那就由得她了! “周姨娘,你若想打开就打开,至于有什么后果,别怪本王妃没提醒你,到时候你可得自己受了。” 宁王妃此时连周妹妹这样客套的称呼都不屑喊了,直呼其周姨娘。 ------题外话------ 感谢a浪漫女人a、arielh256、slyl、Kriston、QQ3529de4ab21119的票票和花花~ —— 风雨现在是每天晚上七点左右预传明天早上的章节,所以有些美人们七点后送的票票和打赏,风雨的感谢会放在第二天哦~ 因此有些美人们千万不要以为风雨忘了,只是因为时间关系,会晚一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八二、反击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周姨娘此时心中突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起,然而事已至此,已容不得她退缩。 她压下心头的不安,大声道:“妾身只是想找回王爷送给妾身的镯子,然后惩罚这府里偷鸡摸狗之辈而已,哪会有错?” 宁王妃不屑呵了一声,话都不想接。 一旁的杜侧妃终于寻到了个插话的时机,她娇娇媚媚道:“哎哟,周妹妹,你到是快点拆啊,可急死姐妹们了! 若那香囊里真是你的镯子,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谁能抵赖得了?咱们王妃行事一向公道,怎么可能会偏袒莫安生呢?” 周姨娘一咬牙,伸手打开了锦囊。 杜侧妃和一众姨娘们,个个伸长脖子,想瞧清楚。 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后,却让所有人都大失所望。 莫安生自己也有些糊涂了,不是说她偷了玉镯子吗? 可现在这香囊里面装的,却是另一个更加精美华丽的香囊。 看那香囊瘪着的程度,里面分明什么都没有! 这又是玩的什么把戏? 周姨娘打开一看之后,面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心里却更加得意了。 她装出疑惑的样子,将那香囊左右看了看,然后啊地一声,朝着几位侧妃和姨娘们那边甩了过去。 好巧不巧,正巧扔在了杜侧妃身上。 杜侧妃接住只看了一眼,便面色大变,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面上神情,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法恢复平静。 旁边的一位姨娘,有些好了,“杜姐姐,这香囊到底有何特别之处?为何你同周妹妹都这般神情?” 杜侧妃听到此话,下意识就将香囊递了过去,小心脏却差点跳到嗓子眼:周姨娘为何会有这香囊?难道她也是… 不可能! 杜侧妃轻轻皱了皱眉,若周姨娘也是,不会不知道先前发生的事情! 若她知道了,怎会用这种法子来陷害莫安生?简直是自寻死路! 旁边的姨娘接过香囊一看,啊地一声尖叫出声,“魏…魏…” 苏侧妃心一沉,接过那姨娘手中的香囊一瞧,面色也变了。 这是真的吗?若又是被人陷害的,莫安生这次又该如何脱身呢? 秦侧妃并没有接过香囊,只身边有位姨娘好拿过来看的时候,瞟了一眼。 看完后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浮起浅浅笑意,呵呵两声,看了莫安生两眼。 心里不禁想道:这周姨娘也实在蠢了些,来到这王府里,什么都不打探清楚,就贸贸然出手,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倒是身为当事人的莫安生,十分好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见过的侧妃姨娘们都变了面色。 眼见那些见过的姨娘们,似乎并没有将那香囊递给她看的打算。 莫安生主动走了过去,“可否让安生瞧瞧?” 最后一位拿着香囊的姨娘,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将香囊递给了她。 莫安生道了声谢,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那香囊材质十分爽滑,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的。 正面绣着一丛竹,绣工非常精细,一看就非凡品,反面右下脚则绣着个小小的魏字。 她将这香囊左看右看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然而周姨娘这么大费周章地放个香囊在她房间里,又大张旗鼓地将宁王妃还有各位侧妃姨娘们弄来,肯定有她不知道的深意才是。 莫安生眯着眼,脑海开始飞快地运转起来。 这香囊一看就是男子所用之物,放个男子香囊在她房间,莫非是想诬陷她与某人有私情? 莫安生不屑撇撇嘴,这周姨娘应该还没蠢成这样吧,就她现在这身形和岁数,哪个不长眼的会看上她? 如果不是……莫安生脑海里突然碰出两个字:奸细! 如果这香囊不是什么定情之物,而是信物呢? 莫安生皱皱眉,魏?魏王爷? 以她的身份,虽对朝中之事不了解,但魏王爷与宁王爷素来不合的传闻,也是有所耳闻的。 如果这个香囊是属于魏王爷,而拥有这个香囊的她,是被魏王爷派过来,或是收买的奸细,倒也说得过去。 莫安生心里对周姨娘此举赞了一声,方法虽然粗糙点,胜在直接简单,又是个十分敏感的问题。 若换成其他人,就算宁王妃无法单凭一个香囊定罪,但以后肯定会对此人疏远,永不重用! 这对一个人来说,没了前程,比直接定他的罪,更让人生不如死! 只可惜,这周姨娘的运气实在不太好,碰到了她莫安生,原本稳赢的局面,变成了稳输! 莫安生此时明白了宁王妃为何一看之下,便做出了立马离开的决定。 宁王妃本想看在现在宁王爷对周氏商行重视的份上,给周姨娘保留两分薄面。 可惜周姨娘领会不了宁王妃的好意,执意将香囊打开。 周姨娘不知道先前的事情,莫安生可以理解她为何执意要打开的执念。 不过莫安生却不能这么做,至少明面上,她得站在宁王妃这边。 而且她相信,以周姨娘的愚蠢和脾性,肯定不会轻易罢休的。 莫安生的念想不过转瞬间,在想清楚明白后,立马将香囊递给了宁王妃身边的李嬷嬷。 见没有人出声,周姨娘果然沉不住气了,她用颤抖以及不可置信的声音,指着那香囊道:“这,这不是魏王爷的香囊吗?” 然后又用略带惊恐的神情,看向莫安生,“莫安生,你手中为何会有魏王爷的香囊?莫非,你是魏王爷派来的奸细?” 知情思祭酒之事的杜侧妃与秦侧妃,在心中暗叹这周姨娘真是蠢到了家,搬起砖头来,砸自己的脚! 若这香囊是除了魏王爷之外,随便哪个王爷的,都可以说得过去。 唯一偏偏就是魏王爷,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宁王爷与宁王妃相信莫安生是奸细的。 不知道思祭酒之事的姨娘们,包括苏侧妃在内,都用半信半疑的神情,看着莫安生。 莫安生将香囊交给宁王妃,便垂头乖巧地站在一边,一副一切任凭宁王妃定夺的神情。 周姨娘的话出口后,院子里还是没有人出声。 知情与不知情的,都多少抱有看好戏的心态,哪会让自己轻易牵扯进去? 若是别的事情,看到莫安生出事,杜侧妃肯定会想着上前踩上两脚,这事嘛,却只能眼神闪烁地站在一旁,闷不吭声。 这让周姨娘不仅有些尴尬,还有些恼火。 难道这宁王府后院,不仅宁王妃,所有侧妃姨娘们,全都站在莫安生那边不成? 难道就这样轻易放过那小贱人,那怎么成? 周姨娘不甘心地继续道:“王妃,这件事情,您是不是应该要好好彻查一番? 妾身也不相信安生是这样的人,但这香囊是从她院子里搜出来的。 这里所有姐姐们还有下人们的眼睛都看得一清二楚。 若不查清楚,洗脱安生的罪名,只怕她以后都要背着奸细的名声了!” 话语里表面上听来,好像是一心想为莫安生开脱的意思。 可谁都知道,她说这话的目的,是在说给宁王妃听,有这么多人看着,就算宁王妃想偏帮,也偏帮不了! 给脸不要脸!宁王妃懒得理她,向李嬷嬷一使眼色,转身就走。 她这一动,苏秦杜三位侧妃,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跟着行动。 而其他仍稀里糊涂的姨娘们,见王妃和侧妃们都要走,自然也不敢多耽搁,忙不迭跟着走。 周姨娘完全呆住了,她话都说到这份上,这王妃侧妃还有其他姨娘们,是听不懂,还是故意装作没听到? 难道是见她受宠,想合起来欺负她吗? 周姨娘气急攻心,飞跑两步到宁王妃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了宁王妃的去路,“王妃,您怎么可以这样偏袒一个奸细? 您不怕妾身告到王爷面前去吗?” 话还没说完,宁王妃身边的李嬷嬷,已上前将她用力一把推开,厉声呵斥道:“什么东西?也敢挡王妃去路?” 李嬷嬷因着周姨娘对宁王妃三番两次的不敬,早已攒了一肚子的火,当下一推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周姨娘猝不及防,整个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宁王妃连眼光都没闪一下,径直从她面前走了过去,后面的三位侧妃亦是如此。 有几位姨娘倒是有心想讨好周姨娘,不过在此情况下,也只能抱歉看她一眼,赶紧地随大流离开了莫安生的院子。 很快,这小院子里,便只剩下了依然跪在地上的如玉,莫安生,仍在呆楞中的周姨娘。 还有回过神来,快速跑到周姨娘身边,想扶起她的阿芸。 莫安生走到如玉身边,伸手将她扶起来,“如玉,你没事吧?” “安生小姐,”虽然宁王妃等人已经走了,如玉还是后怕不已,要知道奸细可不是一般的罪名啊! 她颤抖着站起身,哆嗦道:“奴婢天天在您身边,知道您绝对不可能是奸细,可是万一王妃过两天想起这事,又不相信了怎么办?” “你放上一百个心,不会有事的,如玉!” 那边阿芸想要扶起周姨娘,哪知周姨娘似乎陷入了魔怔,浑身没了力气,硬是扶了几次都没扶起来,反而还弄疼了她。 不过这下倒是让周姨娘清醒了过来,然后瞬间满面通红,似乎才想起刚刚在所有姨娘下人们面前,被个老奴才推倒,丢尽了脸面。 她满肚子的火无处发,自己的丫鬟阿芸,偏偏连扶她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是让她火冒三丈,“没用的死丫头!” 周姨娘抬起脚,毫不犹豫地朝着阿芸的胸口大力踹去,阿芸一个不防,正正踢中心口位,踹出去老远。 阿芸只觉得口中一甜,刚刚被李嬷嬷大力扇了一耳光后的晕眩感,又重新出现在脑海里,一时竟爬不起来。 莫安生看到倒在地上的主仆二人,冷笑一声,懒洋洋道:“周姨娘,我这座小庙,可容不了您这座大佛。 请速速离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莫安生的声音,重新勾起了周姨娘屈辱的感觉,她的声音冷如毒蠍,眼里泛着狠毒的光, “小贱人,王妃护着你不愿相信,本姨娘就不信王爷也会护着你!咱们走着瞧!” 莫安生没有立刻搭理她的话,而是将这院子里扫了一圈。 然后走到先前被她举起的那把大扫帚前,犹豫了一下,拿起立在旁边的一根洗衣用的棒槌。 她走到周姨娘身边,蹲下身,面上带着笑容,可说的话却冷嗖嗖的,让周姨娘又气又怒。 “小贱人,你要是敢再出口不敬,信不信我莫安生打烂你的嘴?” 周姨娘恨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本想用身份来压压她。 可想起莫安生上次毫不手软地打了她一巴掌,便知这小贱人仗着有王妃撑腰,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 周姨娘如秋水般的眸子里,此刻像淬了毒般,死死盯着莫安生,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莫安生对她的眼神毫不在意,甚至很好心地解了她心底的疑惑,“周姨娘,你知道为什么王妃会信我,而不信你吗?” 周姨娘狠狠盯着她,胸脯起伏剧烈,却不出声。 莫安生也没指望她出声,继续道:“之前宁王府思祭酒的事情,想必你身为周氏商行中人,多少有所耳闻吧! 不过,你知道那点子是谁想出来的吗?你知道导致高粱订单多了十倍的幕后黑手是谁吗?” 周姨娘心中突然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有股冷气从后背直往上蹭。 莫安生看着她慢慢变色的脸,笑眯眯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思祭酒的幕后之人是我,而高粱订单多了十倍的幕后黑手,正是魏王爷! 这件事情,王爷一清二楚,所以你觉得王爷会相信你所说的话吗?” “那也不能证明你不是魏王爷派来的奸细!”周姨娘眼珠子飞速转动,狡辩道: “兴许就是魏王爷与你合谋,他让人制造事端,然后你出面解决,好让你获得王爷王妃的信任!” “嗯,你这么说,也有一定的道理。”莫安生慢条斯理道: “但,你还记得魏王府二个月前,丝绸订单一下子涨十倍,亏了几百万两银子的事吗?” 周姨娘面色一白,这事她当然也听说过。 “如果我是魏王爷的人,自然会私下帮魏王爷解决此事,何至让魏王府亏了几百万两银子?” “说不定,说不定,也是合谋,好取得王爷的信任!” 莫安生呵了一声,“高粱之事,涉及到一百五十万两的银子,丝绸之事,涉及到四百万两的银子! 周姨娘,多谢你看得起我莫安生,为了让宁王爷信任我,魏王府不惜亏损几百万两!” 周姨娘刚刚话一出口,已后悔不已。 周氏商行里,再得力的管事,一年也就能分到十万两左右。 莫安生一个小丫头,哪有这等本事值得魏王爷付出这么多? 哪有这等本事?没错,莫安生怎么可能有本事解决丝绸的事情! 周姨娘觉得自己又抓住了重点,头一扬,傲声道:“兴许是你根本没本事解决丝绸之事!” 莫安生大言不惭道:“我莫安生能解决高粱的问题,自然也能解决丝绸的问题!” “如何解决?”周姨娘下意识问道。 她娘全夫人当初知道这事后,想了许久,都想不出有效的法子,这个小贱人,怎么可能有法子?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莫安生冲着她可恶一笑,“而且不管我能不能解决,总之你陷害我这件事情,王爷王妃定不会相信就是了。” 周姨娘原本气结,但听到莫安生后面一句话时,眼神开始闪烁起来,“谁说是本姨娘…陷害你?” “你也承认是陷害,而不是我勾结魏王爷?”莫安生笑眯眯道。 这死丫头,居然在言辞中设下圈套,引她上当! 周姨娘正想说她是被她诱导而说出陷害两字,莫安生却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 站起身,居高临下,摇摇手中洗衣用的棒槌,换回冷淡的语气,“周姨娘,请你立马离开我的院子,我这里不欢迎你!” 那神情似乎在说,如果不马上离开,她手中的棒槌可就不会客气了。 周姨娘气得面孔又爆红,却不敢再多说一句狠话,扭头对着不远处的阿芸大声道: “死丫头,还不快过来扶本姨娘回去?” 阿芸在地上躺了这一会,已感觉好了不少,听周姨娘这一吆喝,立马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周姨娘身边。 周姨娘边起边骂道:“死丫头,慢吞吞的,没吃饭吗?回去后看本姨娘如何收拾你?” 阿芸顿时觉得浑身又痛了起来,忙不迭道歉:“姨娘,都是奴婢的错,请姨娘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值了。” 等到周姨娘骂骂咧咧的声音消失时,莫安生长长叹出一口气。 终于耳根清静了! 闹腾了大半天,得好好休息一下!她抬脚向屋里走去。 “安生小姐,原来那思祭酒的点子,是您想的啊?”如玉跟在她身后,声音里难掩兴奋。 莫安生轻轻点点头,“嗯。” “这么大的事情,您都不告诉奴婢的?”如玉得到确定回复后,又有些不满了。 安生小姐立了这么大功,她做为她的贴身丫鬟,居然过了这么久才知道,实在是太让人有些难过了。 “如玉,这件事情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莫安生转过头,对着如玉严肃道: “你不明白为什么没关系,但你要相信我,该让你知道的,我会让你知道,对你没好处的事情,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哦,奴婢知道了。”原来安生小姐是为了她好才不告诉她,如玉心里甜滋滋的,转而又有些担忧: “那您刚刚为什么要说给周姨娘听?让她直接去王爷面前告状不是更好吗? 王爷肯定不会相信她,到时候她失了宠,就不会再来找您麻烦了!” “刚刚院子里那么多人在,周姨娘来这院子里闹的事情原委,很快就会传到王爷耳朵里。 周姨娘告不告到宁王爷面前,宁王爷都会知道,根本没什么区别!” 莫安生露出奸诈的笑容,“而且,你不觉得这样当着周姨娘的面,直接戳破,让她没脸,是件十分酸爽的事情吗?” 如玉歪着头想了一会,嘴角咧开,发出愉悦的笑声,“好像是!哈哈哈哈!” 莫安生跟着大笑了两声,然后在心里道:周姨娘,接下来,还有你好受的! 下午的时候,后院里就传出周姨娘被禁足一个月的消息,理由是不敬王妃,造谣生事! 听说是宁王妃亲自去跟宁王爷说的,而后宁王爷直接下的命令! 后院的那些姨娘们,对于周姨娘是否诬陷根本漠不关心。 但她们却从此事中知晓,原来那个代掌家的莫安生,地位早已不一般! 原本还想着私下议论几句的,都三缄其口,闭而不谈,当那件事,根本未曾发生过,就怕祸从口出,惹了不该惹的麻烦。 听说周姨娘在接到禁足一个月的消息时,当场气得打烂了屋子里所有的器皿。 院子里的一众丫鬟婆子没人能幸免于难,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惩罚。 莫安生知道后,心里呵呵两声:自作孽不可活! —— 七日后,被禁足的周姨娘,突然收到孙管事传来的紧急消息: 苏侧妃的绣像纨扇铺子里,今早请了马氏戏园子当街唱大戏,唱的主要是绣像上那些形象的戏,吸引了无数人过去。 而且马氏戏园子的当家,亲口承认,只有苏侧妃的几家铺子在生产出售绣像纨扇前,同他接触过,征求过他的意见,并支付了一定数目的银两。 此言一出,坊间立马认定苏氏绣像纨扇,才是最正宗的,全部都去了苏侧妃的铺子里,甚至不惜花多点银子。 而苏侧妃的铺子趁机推出了一套物美价廉的绣像纨扇,价格同周氏卖的差不多,样式十分相像,但所绣人物生动不少,特别是眼睛。 现在周氏新生产的五十万把绣像纨扇,虽还未完全制成,但该准备的原材料已经备齐,大部已上了绣架,每日均有几千成品出来。 到时候一出来便成了积压货,该如何处理? 孙管事不敢自作主张,只能让人递了消息进来,请周姨娘示下! 周姨娘收到此消息后,胸口骤痛之下,气得差点昏过去,清醒后第一时间就想离开屋子,去街上亲眼瞧一瞧! 丫鬟阿芸和林嬷嬷拼命拦住了她,“姨娘,这是王爷亲自下的禁足令。 您要是不顾王爷的命令,出了这屋子,就算王爷到时候不将您送回周府,也定会对您失望,不会再宠爱您!” “王爷如今还要靠着咱们周氏商行呢,怎么可能不宠爱本姨娘?”周姨娘不信。 林嬷嬷叹口气,“可周府不止您一位小姐!若王爷让老爷子另外再送一位小姐进来,老爷子定会答应。 到时候新姨娘进府后,王爷怎会再宠爱您?” 周姨娘一下子如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床上。 对啊,她不能出去,她不能失去王爷的宠爱,她必须让王爷更加宠爱她,尽快生下一男半女,升为侧妃,成为周氏的大功臣才是! 周姨娘定定心神,对着阿芸道:“阿芸,你出去打探一下,现在情况如何?回来后一五一十地告诉本姨娘,不得隐瞒!” “是,姨娘!” 收到命令的阿芸立马去了集市,集市里的情形,同孙管事讲得一模一样。 苏侧妃的铺子面前人头涌涌,而周氏几家卖绣像纨扇的铺子,门可罗雀。 马氏戏园子的大戏还在继续,围观声叫好声一大片。 要知道马氏戏园子是京城有名的戏园子,每日里都是被些高门大户接去,表演给那些夫人小姐姨娘们看,用来解闷。 一般普通人可真难看上一眼,听上一曲。 如今宁王府的苏侧妃亲自出面,请了马氏戏园子的人出来,在集市上登台唱大戏,自然是深得坊间百姓赞好。 阿芸趁着人多,遮遮掩掩地跑到苏侧妃的铺子里,将那些摆出来卖的绣像纨扇仔细瞧了又瞧。 铺子里客人多,本就招呼不过来,伙计又见她一小姑娘,随意道了声让她慢慢看,就继续招呼着手头的客人。 阿芸求之不得,只是看着那绣像总觉得有几分眼熟,一问价钱,五百五十文,比周氏卖的还贵一百五十文。 但其惟妙惟肖的程度,特别是眼神,确实比周氏的要好,倒也值这个价。 她咬咬牙,掏出钱袋子,买了两把回去。 心里想着,希望姨娘能主动给她将这账给报了,否则一两多银子买两把没用的扇子,可就亏死她了。 回去之后,周姨娘拿着那两把绣像纨扇左右瞧瞧,同阿芸一样,觉得十分眼熟。 一旁的林嬷嬷看了一眼,猜测道:“这该不会是从咱们周氏买回去,略在眼睛上做了些手脚,又重新拿出来卖的吧?” 周姨娘和阿芸再一细看,发觉还真是,除了眼睛外,其余地方无论材质色泽,均同周氏卖的一模一样。 几人猜得没错,这正是莫安生的计划之一。 先派人大量低价批量购买周氏现在卖的绣像纨扇,造成货品极其畅销的假像,让周姨娘冲动之下,一次性投入大量银子进行再生产。 接着将买回去的绣像纨扇立马送到苏侧妃的铺子里,让那些绣娘们进行再加工,加工的部位,主要是眼睛。 绣娘们先前经过卢绣娘指导,对绣眼睛已十分得心应手,因而不用花费多少功夫和成本,便将那些绣像完成了。 周姨娘的铺子推出的绣像纨扇,主要是为了打击苏侧妃的铺子,其品质本就不差,这一加工之下,其性价比更高。 将绣像再加工的过程中,苏侧妃的大哥苏管事,则出面联系马氏戏园子。 以宁王府苏侧妃的名义,请他们到大街上唱一出戏,并让他们说出这绣像纨扇,只苏氏一家才是正宗出品。 戏园子的当家日日去权贵家唱戏,也是见过世面的,不想为此事将人得罪得太过,最后只同意承认,只有苏氏与他们谈过绣像的事情。 这已经足够了!话一出来,经有心人再一暄染加工,自然让所有人都知道,苏氏所出的绣像纨扇才是正品。 然后在周姨娘的五十万把绣像即将到位的这一天,请了马氏戏园子当街唱戏。 并将之前从周氏买回来的、重新加工过的绣像纨扇一并摆出来售卖,并提高了售价。 绣像上的人物,比周氏的更生动,而且是正宗出品,于是不少人宁愿多花一点银子买正品回去,也不愿意低介买仿冒品回去。 于是周姨娘的五十万把绣像,自然就会成为积压品。 莫安生对苏侧妃道:“如果周姨娘不介意低价转让,咱们可以分批买进来,然后再加工卖出去。 毕竟二百文一把的成本,比咱们自己生产一把还便宜!” 这一次的交锋中,如果最后周姨娘愿意将纨扇低价转让,最多损失几千两以上的银子,就算不转让,也就是几万两的银子。 这对周姨娘来说,虽然肉痛,但还不至于大伤元气。 但莫安生的计划,当然不止让她损失这么一点银子这么简单。 就在昨天晚上,宁王爷去苏侧妃院子时,苏侧妃一脸哀怨的,将周姨娘要抢成茵郡主嫁妆的事情告诉了宁王爷。 “王爷,妾身在铺子里卖绣像纨扇,是经过您同意的,当时妾身也直说了,是为了帮茵儿攒嫁妆,还让王爷您答应,不跟妾身抢生意! 如今周妹妹进来没多久,就直接跟妾身打对台,同样的质地,只卖一半的价钱,您让妾身这铺子如何经营得下去?” 苏侧妃边说边抹泪。 这种事若是发生在别的侧妃姨娘身上,宁王爷或许安慰两句然后斥责对方几句,息事宁人。 可现在是牵扯到他的宝贝女儿成茵郡主。 苏侧妃其人别的不说,对成茵郡主那是一心一意的好,教导得乖巧伶俐不说,从不利用她来争宠。 光这一点,就让宁王爷对苏侧妃多了两分看重。 而且绣像纨扇之事,是他同意的,也答应了不与其竞争。 若是其他商行推出这绣像纨扇,倒也罢了,毕竟商有商道,各凭本事吃饭。 可如今却是自己府中的姨娘,为了争风吃醋,恶意降价,扰乱市场行情,最后受到影响的,却是自己的宝贝女儿成茵郡主。 若这事最后传了出去,让人笑话自己连个后院都摆不平,竟然让侧妃与姨娘之间的争斗,斗到了外面! 宁王爷想起前几日周姨娘诬陷莫安生一事,本就对她不喜,现在更是多了几分厌恶。 他搂着苏侧妃安慰道:“婉儿,本王知道了,明日定会给你个交待!” 第二日早朝后回来,宁王爷直接去了宁王妃的院子里。 于是在周姨娘刚刚知晓,苏侧妃的铺子里,如今大部分卖的是自己铺子里生产的绣像纨扇再加工的产品时,气都还没来得及升上来,宁王妃院子里的李嬷嬷来了。 “周姨娘,王妃找您!”李嬷嬷板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怒哀乐。 周姨娘与阿芸上次,一个被她推倒在地,一个被她扇了一巴掌,宁王妃却对李嬷嬷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 她心中暗恨,又无可奈何,以至之后看到李嬷嬷,心里无端发悚。 也不敢问是什么事,将绣像纨扇一放下,跟着李嬷嬷走了。 周姨娘到的时候,宁王妃正喝着茶,听到她拜见的声音,也不出声,继续喝着茶。 一般情况下,行礼的时候,若受礼之人不叫起,是不能站直身子的。 周姨娘在娘家的时候,倍受宠爱,嫡母想刁难也不敢刁难,因而礼啊什么的,学得虽然像模像样,却没有什么真心。 除了面对她爹娘以及周老爷子几人,对着其他人,基本都是略一行礼,不待对方发话,就直接站了起来。 如今面对宁王妃,周姨娘也没多想,像往常一般,行了礼便直了身。 刚站直身,便被李嬷嬷的厉声吓了一跳,“大胆!王妃都没叫起,你能起吗?哪里学的这种规矩?” 宁王妃低着头喝茶,眼睛没看她,嘴角却不屑地翘了翘。 周姨娘瞟一眼宁王妃,见她不出声,只得咬牙再次行礼。 等到双腿发抖,额头开始冒汗,才终于听到宁王妃悠悠道:“妹妹来了,不必多礼,起吧。” 周姨娘这才吁出一口气,正想拿出帕子擦擦汗,被李嬷嬷犀利的眼光一扫,立马暂歇了心思。 宁王妃看她一眼,慢条斯理道:“今儿个中午,王爷来本王妃这,道这后院里的姨娘们太不懂规矩,责怪本王妃管教后院不力。” 周姨娘心想,这关我什么事?嘴上却不敢回话,只低着头,装出一副聆听的样子。 “王爷叫道,本王妃不敢不从。妹妹你最新进来这王府,就从妹妹新开始吧。”宁王妃道: “从今儿个晚膳开始,就来本王妃这立规矩。” “立规矩?立什么规矩?”周姨娘不解。 宁王妃不屑地笑了一声,“妹妹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那为什么先要从妾身开始立规矩?”周姨娘不明,又有些不甘,“妾身自问行事无一错处。” “无一错处?你最近做的那些事,你当这府里的所有人都眼瞎了吗?” 宁王妃冷冷道,毫不留情地戳穿周姨娘,“先是让人买通魏王府下人,从一丫鬟手中买下魏王爷的香囊,用来诬陷莫安生! 再来用周氏陪嫁过来的铺子,同苏侧妃的铺子打对台,将王爷最疼爱的成茵郡主牵扯在其中不说,还让外面的人看笑话,嘲笑咱们王爷摆不平后院的女人……” 被揭穿的周姨娘,还想诋口否认,插嘴道:“妾身并没有……” 宁王妃攸地站起身,手中的茶盏大力地摔到地上。 周姨娘话还没说完,便听到碰的一声巨响,有热呼呼地液体溅到她面上,吓得她啊地一声尖叫。 宁王妃冷笑两声,气场全开,“本王妃话都未说完,何时轮到你插嘴? 怪不得王爷让本王妃好好管教,看来你在周府学的那些规矩,全都白学了!” 她提高音量,“李嬷嬷,去周姨娘院子里将她的衣衫拿几套过来,再在本王妃院子里给她安排间屋子。 从现在起,不许离开本王妃院子半步!什么时候规矩学好了,什么时候让她回去!” 周姨娘家里虽富贵,也见过些官家小姐太太们,可何曾见过真正的皇室贵族威仪? 宁王妃这一发怒,吓得她两股战战,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题外话------ 多谢5768688、arielh256的票和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八三、知道了宁王夫妇的打算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周姨娘被罚拘在宁王妃院子里学规矩一事,很快就传开了。 正在陪莫安生一起用晚膳的如玉,忍不住幸灾乐祸,“安生小姐,听说周姨娘被罚跟着宁王妃学规矩,您知道吗?” “听说了。”莫安生边大口朵颐,边道:“预料之中的事情。” 如玉瞪大眼,有些不信,“安生小姐,这你也能猜到?可奴婢听说周姨娘在周家的时候,名声甚好,行事堪比大家闺秀!” 莫安生不以为然道:“周小姐所谓的知达礼,温柔娴淑,不过是些表面样子罢了!” “安生小姐您怎么知道?因为她上次来咱们院子里发难?”如玉有些不信。 “嗯,有点关系吧。”莫安生嗯了一声,“不过,主要是跟她成长的环境有关系!” 莫安生见如玉一脸懵懂的样子,笑道:“周氏商行虽然一直富有,但真正富贵却是在这一代周老爷子手中发扬起来的。 而要将家门打造成礼仪之家,最少需要经过三代人的努力,周姨娘虽是周老爷孙女,却勉强只能算第二代。 所以真正想要有媲美清贵士家的门风和言行,这一代是没什么指望的,看下一代的周家人能不能稍微有些变化。 再加上周姨娘的娘亲全夫人,本身是妾室出身,商户人家不分嫡庶,不分正室妾室,有能力者不问出身,便可担当重责。 全夫人年纪不算长,却在周氏商行有相当重要的份量,说明她曾花过不少心血在商行之事上。 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她既然将精力花在了商行上,自然就会疏忽对周姨娘的管教。 就算她有精力亲自管教周姨娘,但她自己是妾室,又有能力,对正室周夫人肯定不会那么尊重,怎么可能会教导周姨娘要敬嫡母正室这样的礼仪? 所以可以想像得到,周姨娘的礼仪,必定是学得不伦不类的。” 身为商人,有商人的生存行事法则,身为贵族,有贵族的生存行事法则,在莫安生看来,本来没什么对错。 但周姨娘错就错在,身为商家人,却非要进入贵族圈。 进入了贵族圈后,又只知道沾沾自喜,不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不懂谦虚学习贵族圈的行事法则。 因而不伦不类的,被惩治是迟早的事。 但是,莫安生叹口气,她现在哪有功夫理会周姨娘的事! 现在的她,日日被宫嬷嬷折磨得半死,只差举手投降,求宫嬷嬷放她一马。 她对进入贵族圈,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宁可做个自由自在的商家女。 绣像纨扇的事情终于了结了,看来明天得同苏侧妃说一声,让她另寻个丫鬟陪成茵郡主一起接受训练。 第二日训练完后,莫安生佯装陪着成茵郡主一起回去,然后将她的意思告诉了苏侧妃。 苏侧妃讶异道:“让你陪茵儿一起训练,不是本侧妃的意思!” 啊?莫安生傻眼了,她一直以为是苏侧妃的好意。 苏侧妃见她一脸的痛不欲生,掩嘴笑道:“安生,不管谁的意思,对你来说都是好事! 翻过年,你就十三,可以开始说人家了。再过多两年就能嫁人,这学好了规矩,去到夫家,夫家也会高看几眼!” 思祭酒的事情,苏侧妃并不知情,因而苏侧妃不知道这件事,是宁王爷和宁王妃为了保护莫安生不被对手伤害,特意将她的功劳压了下来。 所以苏侧妃在知道莫安生同成茵郡主一起训练时,并没有多想。 学规矩?说亲事?成亲?莫安生将这几点信息一连起来,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她暂时敛住心神,呵呵笑道:“苏侧妃说的是!那安生先告退了。” 回到小院子里,莫安生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她猛地回想起那时候宁王妃意味深长地道:“到时候送她一份大礼。”还有她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 而后,突然找人帮她调理身子,再来又特意让她跟着成茵郡主学礼仪。 若是要将她往外嫁,这些事情有必要做吗?就算有必要做,都可以明说啊,何必找些其他的借口? 她一拍自己脑袋,真是猪啊! 原本因为这身子岁数小,一直没多想。 可她却忘了,这是个十四五岁就可以成婚的年代,而来年她就十三了,已经可以说亲了。 而宁王爷宁王妃再知道了她的能力后,还有可能将她往外嫁吗? 不将她往外嫁,那就只能肥水不流外人田,选择合适的人选同她婚配。 但是让她学这么高级的皇家礼仪,哪个亲信能配得上? 想来只有宁王爷自己了! 莫安生呵呵两声笑,这宁王爷打的倒是好算盘。 姐姐去世了,她孤身一人,若将她收入后院,传了出去,还会赢来赞誉声一片。 到时候让她生下一儿半女,怎会不死心踏地帮他做事? 多了个得力帮手不说,还多了个可以替他暖被窝的姨娘! 呸!想得美!我莫安生怎可能为妾?多女侍一夫?做梦吧你! 想明白了这一切的莫安生,立马决定找个机会就离开王府。 反正她又不是府中的丫鬟,又没签什么卖身契,走了之后,宁王府也没理由捉她回来。 当天晚上,已故十八姨娘的妹妹莫安生,半夜睡觉梦中大喊爹娘姐姐的事情,第二天一早传遍了王府。 有些怜惜她的、岁数年长一些的嬷嬷们,便会在心里叹息:毕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而已。 杜侧妃周姨娘之流的,自然在心里大笑三声,活该! 听说了这件事的宁王妃,在莫安生一早去给她请安的时候,不得不装出关心的样子。 “安生,听说你昨晚半夜唤爹娘姐姐了,真是个可怜人,从小没了爹娘,十八姨娘又没福气,只是可怜了你! 不过你也别放在心上,将这宁王府当成你的家就是。” 立在宁王妃身后的周姨娘,满脸憔悴,看来这几日,在宁王妃这吃了不少苦头,偏偏面上还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顾好你自己先吧!莫安生心里切了一声,面上感激道:“谢王妃厚爱!” 顿了顿又道:“爹娘去世的时候,安生已有六岁,大约知道爹娘葬在何处。 不过后来因为家乡水灾,姐姐带着安生到处讨生活,这么多年来,竟然一次也没回去祭拜过。 如今安生大了,想在此跟王妃请个长假,元宵后回去拜祭一下。” 宁王妃停顿了一瞬,轻描淡写道:“你倒是有孝心!不过如今正值年关,府里大事小事,都需要你帮本王妃把把关。 回去祭拜的事情,等过完年再说吧。” 居然就拒绝了她?原本九成九肯定宁王爷要将她收入后院的莫安生,如今已经没有一丝怀疑了。 她恭敬道:“是,王妃!那安生先去忙了!” 既然明着不给走,那就只能偷偷溜走了。 周姨娘这几日,过的确实生不如死,起得早睡得晚,服侍宁王妃穿衣用膳后,才能自己匆匆扒两口饭。 之后便得一直立在她身后,随时听候差遣,稍有动作缓慢,便会迎来李嬷嬷的冷眼。 每晚回去的时候,双腿肿得像猪腿,随意洗漱后,倒头就睡,最多睡得三个时辰左右,一大早又得起来。 周姨娘被折腾得面无光彩,每天还得面对那些来请安的侧妃姨娘们嘲笑的眼神,她心里气得不行。 将这一切都归咎到了莫安生和苏侧妃两人头上。 宁王爷对成茵郡主的宠爱,让周姨娘明白苏侧妃是母凭女贵,她现在对付不了,但她不信,她连个小丫头都搞不定。 今儿早,在杜侧妃得意炫耀今晚王爷要去她院子里之后,周姨娘心里立马想起了丫鬟阿芸跟她当初说的,惩治莫安生的第二个方法。 趁着宁王妃有事与前院大管事商量,周姨娘离开宁王妃处后,即刻唤来了阿芸,对她耳语了一番,阿芸领命而去。 —— 决定了要走的莫安生,将日子定在了八天后的除夕。 她这几个月出去的少,小胖子那边倒是时常有让人送信息过来,一切安好。 若想带他一起走,倒很容易,只是可惜了如玉。 倘若宁王妃答应了让她回家乡祭祖,那么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带走如玉。 但如今,只能将如玉留在王府了,毕竟她是签了契的丫鬟,突然间失踪,被找回后,就算不被打死,也少不了吃些苦头。 莫安生从自己的积蓄中,拿出了一百两给如玉,“如玉,这个你收好!” 如玉看了一眼,吓得直挥手,“安生小姐,太多了,这是干什么啊?” “没什么,我年后可能会回家乡一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这一百两,是你给防身应急的。” 如玉不解道:“安生小姐,您若回家乡,奴婢肯定得陪着您一起回去啊!哪需要银子应急?” 莫安生含糊道:“陪我一起回去的人选,王妃说由她来挑,到时候未必是你。 你先拿着,万一用不上,到时候我回来的时候,还给我就好了。” 如玉还是不敢接,“这么多银子,万一不见了怎么办?” 这又不是先前那些碎银,拿个袋子装住就好,这一张银票,若是哪天一阵大风吹走了怎么办? 莫安生瞪她一眼,“让你收着就收着!” 如玉撅撅嘴,哦了一声,“那奴婢先帮安生小姐收好!” 正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响动,莫安生与如玉对看一眼,连忙起身打开房门。 却见一道细瘦的黑影,正往院门蹿去,看着有几分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难道她刚才与如玉说的话被听到了?要是传到宁王妃耳朵里,可就不妙了。 如玉正想追去,莫安生拦住了她,“如玉,我看那人说不定是府里哪房的丫鬟。 以为你我不在,想来偷点东西,你守在这,我去瞧瞧!” “安生小姐,你……”这么瘦,哪追得到那小贼?如玉话还没说完,莫安生已朝着院门跑了过去。 如玉只好留下来,就怕万一那小贼又回来,她现在可是帮安生小姐保管着一百两银子,可不能被偷了去! 莫安生追出院门后没几步,就不见了那细瘦黑影。 她站在原地左右瞧了一会,正准备离开时,那黑影突然从某根回廊柱子后蹿出,朝前跑去。 莫安生想也没想,拔脚就追了过去。 追着追着,就觉得这路有些眼熟,她停下来,慢慢走了几步,发现这是前往杜侧妃的院子。 难道刚刚那黑影,是杜侧妃院子里的丫鬟? 莫安生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那身形与杜侧妃院子里的丫鬟,一个也匹配不上,倒是有些像… 她边想边往回走,冷不防在个拐脚处,差点撞上人。 那人本来是想挥手将她甩开,不知为何又拉住了她。 莫安生踉跄两下,站定后,抬头一看,居然是个有段时间未见的熟人,武公子! 武公子即宁王爷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见到莫安生,也十分怪,“安生,你怎么会这里?” 莫安生张张嘴,不知如何回答,心想,这应该是我问你才对,这是王府后院,大半夜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电光火石中,莫安生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莫非…… “王爷?安生小姐?”莫安生还没将那可能性在心底发出声音,有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杜侧妃院子里新提拔的丫鬟夏莺,提着灯笼,正一脸惊愕地看着她。 莫安生下意识看向她眼光所向之处,发现武公子还扶着她的手臂。 宁王爷很自然地放开了莫安生的手臂,眼睛看着莫安生,问的却是夏莺,“夏莺,可是你主子让你来的?” 主子的手岂是她随便能看的,夏莺连忙收回眼光,行了个礼,“是的,王爷。 侧妃说今儿个夜里黑,怕您不好走,让奴婢前来接您!” 说到现在,莫安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当夏莺唤出那一声王爷时,她心里已经十分清楚了。 眼前这个与她见过几次面,救过她一命,自称武公子的男子,便是这宁王府的主人,宁王爷! 知道了真相的她,都不知道是该怪自己愚蠢,还是该怪宁王爷太无聊! 第一次见他时,她将他当成是想闯后院别有用心的男子,可那很正常不是吗? 当天郡主生辰,宁王爷作为主人,怎么的也得等客人走了之后,才能回后院歇息吧! 可她经过那交接处时,前院里明明还传来男子吆喝着饮酒的声音,所以她怎么可能会想到他是宁王爷? 但她不知道很正常,为何宁王爷自己也不说破? 那次不说破,当作是饮了酒,酒意上头,陪她这个眼生的小丫头玩玩。 可后来又见过几次,为何不说破? 莫安生抬眼看向眼前风光霁月的宁王爷,温柔含笑的眼里,居然有一丝诱惑的意味。 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想起先前宁王爷也曾如此看过她,看来那个时候,他就把她看成是他未来的姨娘了吧! 他肯定想着她孤苦伶丁一个小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 只要他温柔以待,说不定就此陷入他的柔情中,以后心甘情愿替他卖命! 莫安生忍不住心里一阵恶心,睡了这原主的姐姐,现在又想妹妹?什么人来的,实在太无耻了! 她垂下眼睑,心中呵呵两声,不好意思,大哥,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你不是我盘菜! 莫安生福了福身子,一语双关地淡淡道:“安生不小心冲撞了王爷,请王爷恕罪!” 既包括先前没有认出他身份的不小心冲撞,也包括今晚的不小心冲撞。 宁王爷嘴角轻翘了翘,看来这小丫头,生气了呢! 他不以为意,温声道:“不是安生你的错,是本王在想事情,没看到有人。” 拎着灯笼的夏莺张大嘴,这什么情况?王爷为何会与莫安生一副熟稔的口吻? “那安生就不打扰王爷了,安生告退。”说完也不管宁王爷何表情,转身就往自己小院的方向走去。 宁王爷也不恼,轻轻笑了笑,对着夏莺道:“带路吧!” 心时想着等她元宵后进了后院,再花点心思哄哄就好了。 女人嘛,都不过如此,虽然有些特别,暂时还不值得他花更多的心思。 夏莺被宁王爷的笑脸迷惑住,小脸一红,忙道:“是,王爷!” 躲在远处假山后的黑影阿芸,大气也不敢出,待宁王爷离去后,迅速地向宁王妃院子里跑去。 “夏莺亲眼见到王爷扶着那小贱人?”周姨娘兴奋问道。 “是的,姨娘!”阿芸肯定点点头,“奴婢离得有些远,听不见他们说的话。 但当时夏莺提着灯笼,奴婢将她面上表情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奴婢十分肯定!” “太好了!”周姨娘忍不住大笑出声,“想来明日那小贱人跑到杜侧妃院子里,试图引起王爷注意的消息,就会传遍后院了,哈哈!” 笑了两声后,想起这是在宁王妃的院子里,又怕惊动到她,连忙捂住嘴,哼了两声,恶毒道: “这样一来,本姨娘倒是想看看,王妃侧妃还有姨娘们,如何再偏帮她?说不定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姨娘说得是!”阿芸立马谄媚道,“不过姨娘,奴婢去她院子里将她引出来的时候,听到了一些话,不知道重不重要?” “什么话,说来听听?” “她说她年后要回家祭祖,王妃可能会派别人跟她一起去,正在交待她的丫鬟一些事情!” 周姨娘略一皱眉,“不可能啊!昨儿个本姨娘亲耳听到王妃拒绝了她回乡祭祖的请假,只说元宵过后再议! 她这么说,分明是在骗她的丫鬟才是,可她为什么要骗呢?”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 周姨娘本就是在自言自语,也没想过阿芸会有答案,想不通之后,索性挥挥手,“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姨娘!” —— 第二天一早,莫安生边用早膳,边想事情。 昨晚在杜侧妃院子里碰到宁王爷,被他扶了一把,又恰巧被夏莺看见,莫安生猜想,这一切应该就是那个黑影引她去的目的。 她有些囧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身板,虽说近来调养得不错,貌似又丰腴了些。 可也不过是纸片人变成木板人而已,在外人看来,根本没差。 用这样的身形去勾引万花丛中过的宁王爷,这不是让人贻笑大方吗? 可是,莫安生心里也十分清楚,能做什么不重要,关键是想做什么! 也就是说,她能不能勾引得到宁王爷是一回事,她动了心思,想要勾引宁王爷是另一回事。 而这样的心思,誓必会引起后院所有女人共同的仇恨! 宁王爷想纳她为姨娘之事,想必除了宁王妃之外,这后院里应该暂时没人知晓。 看来等会,又有一出闹剧上演,得花去不少精力。 莫安生狠狠咬了两口包子,不管怎么说,得先攒足体力! 果然,早膳刚用完,宁王妃便派了院子里的丫鬟来唤她过去。 莫安生淡定地同如玉告别,随着那丫鬟去了宁王妃院子里。 一进去,阵阵刀光箭影便朝她射了过来,包括站在最前面的苏侧妃,面上神色也十分复杂。 莫安生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宁王妃面前,福了福,“安生见过王妃!” 又转身朝那些侧妃姨娘们道:“安生见过侧妃姨娘们。” “哎哟,可不敢当!”昨晚最先知道消息的杜侧妃忍不住呛声了,她拉长音调,用她特有的娇媚嗓音讽刺道: “说不定以后咱们就是姐妹了,哪敢受你如此大礼?” 旁边有个姨娘接腔道:“杜姐姐,您也太不了解咱们王爷的喜好了,像根火柴杆似的,抱在怀里都咯人,谁会喜欢?” “哈哈哈哈,就是!”杜侧妃笑得花枝乱颤,夸张道:“可偏偏有些人就没有自知之明,巴巴跑到王爷面前去献丑!” “说不定人家以为自己美若天仙呢?” “大半夜的跑去,莫非想着与王爷一见钟情?” “王妃,这等人可真不能留下,败坏咱们府里风气!本来王妃您是好心,结果有人不识好人心,反过来想咬您一口!” …… 除了苏侧妃秦侧妃,还有站在宁王妃后面的周姨娘外,杜侧妃和各姨娘们,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团结。 口径一致对准莫安生,越说越难听。 莫安生神情淡淡站在一旁,一副她们口中所说的人,根本不是她的表情。 宁王妃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高兴,还是失落。 原本今日的这场闹剧,她可以直接压下来,不让它发生,至少可以不让它当着莫安生的面发生。 可她心里就是有道声音告诉她,既然她心里不痛快,怎么能让别人心里痛快?所以她让人唤了莫安生过来。 但看到莫安生无动于衷的神情时,宁王妃心里更加不爽了,这莫安生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宁王爷有意纳她为姨娘的事情? 而面对各姨娘们的冷嘲热讽,是真的毫不在意,还是将所有心思压在了心底? 眼见着以杜侧妃为首的各姨娘们,纷纷请求她作主。 宁王妃有些烦躁地皱皱眉,几个月前王爷亲口订下的事情,她能怎么做主? 宁王妃暗暗吁口气,看着面无表情的莫安生,“安生,你有什么说的?” 莫安生略一矮身,“回王妃,昨晚安生因为想念去世的爹娘和姐姐,一个人在后院散步。 走着走着,不知怎地就走到了杜侧妃的院子里。 后来不小心冲撞了王爷,王爷大度,免了安生的罪,安生就回去了。” 杜侧妃和各姨娘们均切了一声,露出不信的神情。 “都听到了?安生说了是无意间撞到的。” 宁王妃眸光一闪,挥挥手,“都下去吧!一大早的,为这点事吵得本王妃头疼!” “哪有那么巧…”杜侧妃刚张嘴,宁王妃的眼光一扫过来,让她遍体生寒,后面的话,便硬生生吞了回去。 连杜侧妃都不敢再出声,其他姨娘们自然更不敢出声了。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得不甘愿地告退了。 所有的人包括莫安生都离去后,替宁王妃按摩肩膀的周姨娘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道:“王妃,您也太相信莫安生了。” “她是替本王妃办事的人,本王妃不信她信谁?”宁王妃闭着眼,淡淡回道。 周姨娘见她没动怒,又道:“王妃,知人知面不知心!就拿她想回乡祭祖那件事来说,明明您都拒绝她了。 她昨儿个却跟她的丫鬟说,过完年王妃您会派别的人,陪她一起回乡祭祖,在交待那丫鬟一些她不在的事情呢!” 宁王妃猛地睁开眼,里面射出寒光,“她真这么说?你为何会知晓?” 周姨娘吓得浑身一软,支吾道:“妾身也是听人说的。” 宁王妃了然的眸光扫过她,看来昨晚之事,又是出自她之手了,真是个搞不清楚状况的愚蠢女人! 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蠢女人,就留着以后再慢慢收拾!宁王妃收回眼神,又慢慢闭上眼。 刚刚被宁王妃眸光扫中的周姨娘,大气也不敢出,眼见宁王妃闭上眼,才偷偷地吁了一口气。 宁王妃虽闭着眼,心里却起伏不定。 看来莫安生那丫头,已经知道了要纳她为姨娘的打算,所以打算要逃走呢。 先前什么回乡祭祖之说,不过是用来试探她的话! 想不到那丫头还真是聪明,一点不露痕迹的事情,居然也被她猜中了,看来她还是小瞧了她。 宁王妃心底冷笑一声,那又如何?以后还不是一样要在她手下讨生活,供她驱使? 说不定很快就会像这个周姨娘一般,被她打压几天后,叫她向东不敢向西,乖乖按命令行事。 事实上,若是有可能,宁王妃还真宁可莫安生逃走。 如今毫无姿色和魅力的莫安生,单凭那股聪明劲,就已经引起了王爷的兴趣。 若再大些长开了,万一是个像她姐姐莫清烟那般的美人呢? 到时候定能在王爷心中占据更重要的位置! 只是,如今王爷正放在心上,这个节骨眼上,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逆着王爷的! 宁王妃在心里暗暗思忖着莫安生打算逃走的日子,既然已经跟她的丫鬟交待了一些事情,说明逃走的日子肯定就是最近这段日子了。 还有七天就除夕,人人都想着要回去过个好年,正是府里最忙人心最散慢的时候,想来莫安生定会选在那几天逃走。 看来她得先提前筹划一番了!除夕的晚上,她得陪着王爷进宫同圣上皇后一起守岁,可没地个闲功夫! “可以了,你下去歇会吧。”宁王妃伸手制止了周姨娘,淡淡道:“帮本王妃唤李嬷嬷进来。” 周姨娘收回按摩的手,恭顺道了声:“是!” ——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六天,明天晚上,莫安生就打算偷偷溜走了。 为了怕如玉起疑心,莫安生只简单拿了一套换洗的衣衫,和她所有的银子放在一起,以及毒医杨送给她的,剩下的小瓷瓶。 整理东西的时候,莫安生意外地发现,上次那个被她无意间毒死的男子的小木牌,居然还在! 她想了想,为免惹出事端,将那小木牌和自己准备带走的东西,一起打包成一个很小的包裹,偷偷藏在了箱子里。 “安生小姐,该用晚膳了。”如玉边说,边端着晚膳走了进来。 宁王府最后一顿晚膳,是该好好享用一下,指不定离开后,日日风餐露宿的,短期内难得吃到一顿好食。 莫安生看一眼帮她乐呵呵盛着汤的如玉,忍不住道:“如玉,要不你明儿个还是回家去吧,同你家人一起,好好过个除夕!” 这事她先前同如玉提过,如玉拒绝了。 “不用了,安生小姐!还有一年多如玉契约期满离开王府后,多的是时间同大哥大嫂一起过!”如玉笑道: “倒是安生小姐您,奴婢不放心让您过年还孤伶伶一个人。” 傻丫头!过两年你也得嫁了,哪还能同你大哥大嫂还有侄儿一起过除夕? 莫安生心里一酸,垂下眼睑,“这府里还有好多人,我哪算是一个人?” 如玉笑嘻嘻道:“就当奴婢眼馋皇宫除夕晚上的烟花,奴婢听府里其他姐姐们说,皇宫每年除夕的时候,放的烟花可漂亮了。 可惜去年奴婢在厨房值夜,没看着,今年安生小姐您,可得让奴婢去好好瞧瞧! 姐姐们都说咱们宁王府可是个观赏的好地方,奴婢要是回去了,就看不着了。” 莫安生心知如玉说想看烟花,不过是安慰她的借口,心下更酸:“好,如玉,到时候你一定要看个够! 不管我有没有陪着你,不管我在哪里,你都一定要看个够!” “安生小姐,您怎么啦?”如玉见她话说得怪,不解问道。 “没什么!”莫安生将碗中的汤一饮而尽,然后递给如玉,“如玉,我还想喝一碗!” “好勒!马上就给您盛好!” 用完膳,洗漱好,如玉准备离开前,莫安生突然伸手抱了她一下,然后又快速松开。 如玉被她突来的举动弄得楞了一下,不解地眨眨眼,“安生小姐,您今晚是怎么了?” 先是说些怪的话,接着又来这些怪的举动,饶是如玉不敏感,也觉得莫安生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莫安生微笑道:“没什么,那是我家乡表达祝福的方式,提前祝你除夕快乐,新年快乐!” “谢谢安生小姐!”如玉笑着学她刚刚的样子回抱了她一下,“那奴婢也提前祝您,除夕快乐,新年快乐!” “嗯,”莫安生鼻子酸酸的,“时候不早了,你去歇息吧!” “是!安生小姐你也早些歇息!” 正说着间,房门猛地被人推开了,宁王妃肃穆阴沉的脸,突然出现在房门口。 身旁除了李嬷嬷外,还有好几个牛高马大的仆妇! 如玉连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见过王妃!” 莫安生心里怦的一跳,连忙行礼:“见过王妃!” 宁王妃没有同以前那般道“不用多礼”,而是用冷冰冰地声音,威严道:“搜!” “是!”跟在她身后的几个仆人道了声是,直接冲进莫安生的房间里,开始翻箱倒柜。 莫安生藏起来的小包裹,很快就被找着了,一个仆妇解开来看了看,递到了李嬷嬷面前。 李嬷嬷看了一眼后,朝宁王妃点了点头。 宁王妃指着那个包裹,对着莫安生冷冷道:“莫安生,本王妃对你很差吗?为何说也不说一声,就打算偷偷溜走?” 什么?如玉顾不得宁王妃在场,扭过头看了一眼莫安生。 莫安生心里一个咯噔,她要离开的事情,除了她自己外,从来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说过,宁王妃是如何猜到的呢? 她想起那天晚上引她去见宁王爷的那个黑影,想必当时偷听到了她与如玉的对话,然后告诉了宁王妃。 但这种没有真凭实据的事情,莫安生怎会轻易承认? “王妃,安生不懂您在说什么?”莫安生镇定道:“那里面放着的,是王妃您先前赏赐下来的银子,还有这几个月的月银。 安生为了防止被人偷去,便将这些银子和银票连同衣裳藏在了一起。” “是吗?”宁王妃冷笑一声,“但是本王妃听说你年后打算回这祭祖。 若本王妃没记错的话,你上交提出请求时,本王妃并没有答应你!” 看来真是那黑影去告了状! 眼见事情已败露,莫安生索性道:“王妃,先前思祭酒的事情,王妃曾许诺要给安生一个意想不到的赏赐。 安生不知道是什么,也不想要,请王妃将如玉赏给安生就够了。 安生非这府里的丫鬟,且岁数也不小了,再留下来恐怕会生出更多流言蜚语。 因此恳请王妃让安生带着如玉出府,安生将感激不尽!” “出府?”宁王妃轻呵一声,想得美!她脸一沉,对着李嬷嬷冷声道:“将那丫头拉过来!” “是!”李嬷嬷一使眼色,便有仆妇将呆楞中跪着的如玉拉了过去。 莫安生初时以为王妃口中的丫头是她,哪知她指的是如玉,情急之下问道:“王妃,您这是要干什么?” 宁王妃却不理她,而是拔下手腕上的一个镯子,扔到跪着的如玉身上,厉喝道: “这个贱婢偷了本王妃御赐的镯子,给本王妃往死里打!” 莫安生微楞之下,大惊失色,“王妃,您怎可以如此诬陷?” “诬陷?”宁王妃的双眸扫过在场所有人,眼神是莫安生从未见过的凌厉,张狂道: “谁哪知眼睛见到本王妃诬陷了?” 众奴仆低着头,一副什么也没看见的模样。 莫安生呆住,她没想到宁王妃竟然也是如此不讲理之人。 宁王妃眼光微微转动,身旁的李嬷嬷会意,向身后的奴仆一使眼色。 在莫安生还没反应过来,已有两个奴仆将如玉按倒在地。 一个站在最后面的奴仆走上前,手中拿着板子,啪地往如玉身上打去。 猝不及防的如玉,痛得“啊”的一声尖叫。 尖叫声惊醒了莫安生,她心知此时已无同宁王妃讲道理的资格。 呯地一声,第一次跪在地上,向着宁王妃大声恳求道:“王妃,是安生错了,一切都是安生的错,求您放过如玉!” 没有宁王妃的命令,那边的板子声一下也没停,啪啪声不断,木板与身体接触的声音,听得莫安生心痛不已。 如玉在开始叫了两声后,便停止了叫唤声。 莫安生心痛地想道,也不知那丫头是痛得昏了过去,还是怕她担心,所以忍着不肯叫。 宁王妃神情复杂地看着跪在她面前的莫安生,突然想起,这好似是从她计划让她开始代管家起,莫安生第一次向她下跪。 为何她先前一直以为是个柔弱的丫头呢?明明就是一个面上能屈能伸,骨子时却甚是倔强的丫头! “王妃!”沉重的板子声声声入耳,听得莫安生心惊肉跳。 宁王妃的沉默更让她心急,莫安生咬咬唇,终于忍不住求了饶:“求求您放过如玉,安生一切都听您的!” 宁王妃终于开了口,她缓缓道:“一切都听本王妃的?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知道!”莫安生咬着牙,快速答道。 宁王妃轻笑一声,声音又冷又硬,“早点这么识趣不就好了?白白连累你的丫鬟受罪!” 然后提高音量唤了一声,“李嬷嬷!” 板子声立马停了下来。 莫安生想起身去看看如玉的伤势,却被李嬷嬷拦住了。 她正想向宁王妃求情,宁王妃淡淡道:“李嬷嬷,带安生到苏侧妃院子旁边空着的那个院子去。 派人日夜守着,没有本王妃的允许,不许她出来!” 然后看了一眼莫安生,似笑非笑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就乖乖地待到十五元宵后。 到时候一切尘埃落定,本王妃自会放你出来!至于这个丫鬟…” 如玉的裤子已经湿透,浓浓的血腥味散开来,宁王妃用手掩掩鼻子,皱眉道: “明儿个就除夕了,本王妃也不想在这个时候闹出人命,自会让人替她医治。 至于是死是活,完全就看安生你是否配合了。” 莫安生看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如玉,眼眶迅速变红,哑着声音道:“是,安生知道了。” 然后,没有再看一眼,跟着李嬷嬷出了院子。 苏侧妃院子旁边空了许久的小院,里面不知何时已修葺一新,布置得丝毫不比后院任何一位姨娘的住所差。 莫安生讽刺一笑。 ------题外话------ 感谢qr2012w88665、arielh256的花花和票票~感谢订阅~么么~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八四、与宁王爷谈条件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李嬷嬷的手上还拿着刚刚找到的莫安生的小包裹,离去前,莫安生冷淡道: “李嬷嬷,那是安生的包裹,请将它还给安生。”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将里面的银子拿出来,剩下的东西递给莫安生,“这银子和银票老奴先帮您保管着。” 府里的人忙着过节的忙着过节,准备回家的准备回家。 一时间竟无人留意,一向没事就在各院处晃来晃去的莫安生,从除夕那天开始,竟然没了踪影。 外面如何热闹,莫安生不清楚,她一心挂念着如玉的伤势。 可守在她门口的高大仆妇,虽对她恭敬有加,却道没有王妃的命令,不敢离开房门口半步。 晚上的时候,远处不断传来鞭炮声,还有烟花升到半空爆炸的声音,而后便有阵阵惊呼从外面传进来。 在现代见惯了各式大型烟火晚会的莫安生,对这一切自然没有半点兴趣。 她心里只是替如玉可惜,那丫头一心想看呢,结果却只能躺在床上,听着别人的欢呼声,她心里一定非常失望。 看来以后,定要好好补偿一下如玉才行,不管怎么说,她这次也是被宁王妃无辜迁怒。 莫安生心里苦笑了一声,宁王妃觉得一直以来小瞧了她,她又何尝不是小瞧了宁王妃? 快速坚决的行动,霸气外侧的栽赃,如此杀伐果断的女人,哪还是她印象中总是面色有些苍白,对她赞赏不断的宁王妃? 只不过,她的这种带着泄愤的行为,某种程度上也说明,她对于宁王爷要收自己为姨娘一事,从心底是十分排斥的。 宁王爷是一家之主,是宁王妃的依靠,宁王爷想纳她,宁王妃仅管万分不愿,却还是不得不依从,甚至还要办得不能出一点差错。 看来若她想离开这宁王府,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这宁王府主人,宁王爷身上。 只是,她要如何才能见到宁王爷,进而说服他呢? —— 大年初二早上,有个丫鬟仓促地前来报告了一件事,李嬷嬷青着脸,低头附在正在喝茶的宁王妃耳边,耳语了一句。 宁王妃顿了一下,面上神色不变,若无其事道:“知道了!今儿晚些,就让卢管事去给她量身,尽快在十五之前赶出嫁衣! 还有,警告卢管事一番,不要胡乱说话。另外,量衣的时候,您亲自陪着她前去。 至于那丫鬟,去账房取一百两银子给她家人送去,随便扯个理由。” “是!” 宁王妃口中的卢管事,即卢绣娘随着李嬷嬷来到莫安生新住的院子,见到她时,吃惊不小,“安,安生小姐?” 莫安生对着卢绣娘微微一笑,“卢婶婶,您来了。” 卢绣娘是针线房管事,来这是干什么的,莫安生心里清楚的很。 何况当时宁王妃让李嬷嬷带她来时,说了要她乖乖待到元宵后,其意思不言而喻。 她站起身,抬起手臂,“卢婶婶,开始量吧。” 先前莫安生晚上私自去杜侧妃院子里,冲撞了宁王爷一事,卢绣娘也有所耳闻。 但以她同莫安生的接触,她压根就不信莫安生会是那种人。 后来宁王妃将此事压了下来,卢绣娘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 哪知今日,居然会在姨娘住的院子里见到她。 卢绣娘有心想多问两句,到底怎么回事?一旁的李嬷嬷虎视眈眈,让她怎么也开不了口。 特别是来之前,李嬷嬷还特别交待过,不要乱问,不要乱听,不要乱说。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神情,莫安生了然地笑笑,扭过头对着李嬷嬷道:“李嬷嬷,不知如玉伤势如何了?安生可以去看看她吗?” 李嬷嬷顿了一下,别开脸,眼神闪烁,“王妃交待下来,所有事情过了十五元宵再说。” 话已说得如此明,也没再问的必要了。 接下来,屋子时一片寂静,只偶尔卢绣娘量身的时候,莫安生姿势有些不对时,她轻轻指点一句。 一切结束后,卢绣娘轻轻朝莫安生一颔首,随着李嬷嬷离开了这座新院子。 分别前,李嬷嬷又慎重地交待了一句,“今日之事,暂时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知道了,李嬷嬷。” 卢绣娘说完后,便朝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天黑后,放不下心的卢绣娘,偷偷地去了莫安生原来的小院,想看一看莫安生口中受了伤的如玉。 小院里黑漆漆又静悄悄的,卢绣娘进去后,轻声唤了两声如玉,没人应她。 院子里只有几间屋子,卢绣娘并未曾进来过,不知道哪间是如玉住的屋子,只得一间一间慢慢摸索。 等摸到第三间时,门一推开,便闻到一股厚重的血腥味。 卢绣娘心里一凉,又放松了些,看来是这间了。 她又轻唤了两声“如玉”,还是没人应她。 卢绣娘刚才在黑暗中慢索了好一阵,双眼已能适应,能隐约见到床的位置,但怪的是,床上似乎并没有人。 她慢慢靠近,用手摸了一阵,确实没有人在。 血腥位这么重,明显受伤不轻,一个受重伤的人,大半夜的能跑到哪去? 卢绣娘想起上午莫安生询问时,李嬷嬷闪躲的眼神,心情越来越沉重,难道…… 不能这样想!卢绣娘止住自己胡思乱想的念头,还有一间屋子没找过,说不定如玉嫌这屋子里味道太重,所以换了一间。 她轻轻推开门,正准备走向下一间时,院子里突然传来响动声。 有个黑影趴在地上,不断磕头,哭泣道:“如玉姐姐,我不是有意的,您去了下面后,千万不要找我的麻烦……” 听声音是个陌生的小丫鬟。 什么?卢绣娘大吃一惊,忍不住出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那黑影吓得瘫倒在地,嚎啕大哭,“如玉姐姐,求求你,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呜呜,求你不要来找我!” 卢绣娘上前两步,揪住那颤抖个不停的小丫鬟,“你说清楚,怎么回事?如玉怎么了?” 小丫鬟吓得完全失声,只抽抽噎噎个不停。 “你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一遍,我就不怪你,再也不找你!”卢绣娘不得已,只得佯装成如玉,阴森森道。 “如玉姐姐,我只是个新进府的丫鬟,什么也不知道。除夕晚上大伙都说有烟花看,我一时心痒,趁你昏睡过去,就跟着她们去了。 看完烟火后,大家提议吃杯酒庆祝一下,我受不住诱惑喝了两杯,结果一直醉到初一下午才醒来。 等想起要照顾受伤的你这件事,忙来到如玉姐姐你的房间,结果我来的时候,你就已经…已经断了气。 我吓得哭了一个晚上,又怕被赶出府,便谎说你受伤过重不治而亡。 如玉姐姐,都怪我贪玩,没好好照顾你,让你丢了性命,可你去都去了,就安心去吧。 我逢年过节定会给你烧多些纸钱,让你在地府里做个有钱人!如玉姐姐,求求你,求求你了…” 卢绣娘心里的想法得到证实,不由一阵凄凉,看了那不断求饶的丫鬟一眼,艰难道了句:“你走吧。” 小丫鬟像得到赦令似的,忙不迭爬起身,跌跌撞撞的向院门外跑去。 卢绣娘有些魂不守舍地回到自己的住所,点燃了油灯。 她坐到床边,床上正放着剪裁了一半的莫安生出嫁时要穿的衣裳。 卢绣娘伸手摸摸了那锦缎,幽幽叹了口气。 听早上莫安生问的口气,根本不知道如玉已经去世的消息。 而府里也没有任何人说起,想来是被宁王妃压了下来。 看来,宁王妃根本不想莫安生知道这件事情。 那么莫安生进府为姨娘这件事,想来也不是她自己愿意的了。 卢绣娘左右为难,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莫安生。 坐在油灯下想了许久,想起莫安生那双清澈黑亮的大眼睛。 笑盈盈唤她卢婶婶时的样子,还有宁王妃罗裙出事那晚,强撑着陪大伙一起捱通宵惹人爱怜的模样,下定了决心。 她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针线。 —— 卢绣娘捱了三个通宵,将莫安生的嫁衣缝好了。 初五的早上,在禀告了宁王妃后,拿着嫁衣,随着李嬷嬷去了囚禁莫安生的院子里。 “安生小姐,来试试看,要是有哪里不合适的,奴婢马上改。” 莫安生看着卢绣娘憔悴的神情,苦笑道:“卢婶婶,您又熬夜了?绣娘最重要的便是眼和手,您要是熬坏了眼,以后可怎么办?” 卢绣娘淡淡一笑,“没事的,安生小姐,奴婢只是想帮您做一套最漂亮最好的嫁衣。” 莫安生心道,若她日后真的出嫁时,希望有机会能穿到卢婶婶缝制的嫁衣。 但不是现在,也不是这种小三儿穿的桃红色嫁衣。 但当着李嬷嬷的面,莫安生只能配合地让卢绣娘替她换上衣裳。 穿上后,卢绣娘四处捏了捏,“肩位宽了些,腰位也大了些,嗯,还有些线没剪干净。 看来奴婢真是年岁大了,熬了两晚,就有些脑子不清楚了。” 她边说边用暗力捏了一下莫安生的腰,莫安生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面色大变。 卢绣娘轻轻一抽那线头,绣在宽大袖暗处的几个字,便慢慢散去,变成了一根长线。 “安生小姐,实在不好意思,这嫁衣看来还得改一次才行。”卢绣娘抱歉道:“来,转个身,奴婢帮您脱下来。” 本来侧对着李嬷嬷的莫安生,被卢绣娘轻轻一推,变成了完全背对着李嬷嬷。 莫安生被动地按着卢绣娘指示行动,全身僵硬如铁,死咬着唇,不让眼眶里的泪掉下来。 因为莫安生全身僵硬,那嫁衣便有些不好脱下来,一旁本来看着外面的李嬷嬷,忍不住看了过来。 卢绣娘自嘲笑了一声,“看来心急真是吃不了热豆腐,奴婢竟然将这处缝在一块了,难怪不好脱。” 她又重重捏了一下莫安生。 莫安生这才反应过来,轻轻吐出胸口剧痛而产生的郁气,放松了身体。 嫁衣脱下后,卢绣娘收拾好一切,面上带着歉意,“安生小姐,李嬷嬷,不好意思,是奴婢一时心急了。下次定会仔细些,检查好了再拿过来。” 莫安生点点头,没有出声。 李嬷嬷道:“安生小姐,那老奴先走了。” “李嬷嬷,”背对着她的莫安生开了口,声音如往常一般平静,“安生想见王妃,请李嬷嬷带个话。” 李嬷嬷犹疑道:“王妃这段日子挺忙的…” 莫安生不待她说完,打断道:“如果王妃想安生十五过后乖乖配合的话,还请她抽空来一趟。” 李嬷嬷顿了顿,“是,安生小姐,老奴一定将话带到。” 回去后,李嬷嬷将莫安生的请求,告诉了宁王妃,并建议道:“王妃,您要是不想去见,就别去了。” 因为如玉去世的事情,李嬷嬷心里总觉得对莫安生有些亏歉。 “为何不去?”宁王妃淡淡道:“不过是打死了一个偷了本王妃镯子的丫鬟而已,难道谁还敢来治本王妃的罪不成? 更何况过了十五之后,总是日日要见面的,本王妃也很好,她找本王妃到底想说些什么?” —— 第二天早上,宁王妃去了莫安生的新院子。 莫安生见到她,虚礼都懒得行,直接道了句:“我要见王爷!” 连自谦的安生也省了,直接用我。 宁王妃被她毫无尊卑的态度,弄得心里火大,硬梆梆道:“王爷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到了十六那天,你自然会见到。” 莫安生斜睥她一眼,似笑非笑道:“王妃,您不好我找王爷是什么事吗?” 那态度,那语气,哪还是以前唯唯诺诺的小丫头莫安生? 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将自己当成是与她平起平坐的人一般。 宁王妃哪受过这种怠慢,心中气极,站起身就想往外走。 “王妃,您心里十分不情愿我成为这后院里的姨娘不是吗?若不因为王爷交待下来,只怕您一早就将我赶出府了,甚至找人杀我灭了口一了百了都有可能。” 莫安生语气清淡,“我也不愿意成为这后院里的姨娘,与这么多女人共侍一夫,所以先前才想着要逃走。 王妃您不愿意忤逆王爷的意思,是因为以后还要靠着他生活,但我不同,我从没想过要靠谁生活。 咱们有共同的想法,而唯一不同想法的人,只有宁王爷。既然您不能告诉王爷您心底的真实想法,为何不让我试一试? 万一我让王爷改变心意了呢?万一他答应我不纳我为姨娘,甚至愿意放我出府呢?这事不管成不成,对王妃您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若不成,您也在王爷心中落了个贤良的印象,若成了,等于直接拔了您心中那根刺。安生也能如愿以偿,岂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宁王妃很想直接甩门而出,或是断然拒绝莫安生的提议,可莫安生的话,确实说出了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不管她如何骗自己要大度,王爷女人那么多,多一个莫安生不嫌多,少一个莫安生也不嫌少。 但只要一想到宁王爷对莫安生的与众不同,超过了她,超过了这院里任何一个女人,她的心就无法平静下来。 所以才有了杖打如玉泄愤的事情。 宁王妃背对着莫安生站了片刻,莫安生看不到她面上的表情,心里却一点也不急,她十分笃定宁王妃会答应她的请求。 果然,宁王妃离去前,平静道:“本王妃会跟王爷提一提。” 宁王妃走后,莫安生收起面上蔑视和满不在乎的神情,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那里在昨晚李嬷嬷离开后,已被她掐得一片血肉模糊。 如玉死了,她却不能哭,因为她不能让人看出端倪,害了告诉她这一消息的卢绣娘。 在眼泪快要掉下来之前,莫安生又狠狠地掐了一下,将那泪硬生生逼回去。 如玉,你放心,现在我没能力帮你报仇,但我莫安生发誓,以后一定会回来替你报仇! 下午的时候,宁王爷来了。 莫安生想要离开宁王府,被宁王妃强留下来,甚至不惜杖打她贴身丫鬟的事情,宁王妃没有隐瞒他,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包括那丫鬟重伤不治已经去世的消息,并被她压了下来,不让莫安生知道的事情,也实话实说了。 宁王爷听完后,没有说什么,直接去了莫安生的新住处。 莫安生对着宁王妃,因为心中有恨,可以不行礼。 但对着宁王爷,不管心里如何想,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安生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安生。”宁王爷温和道:“在这里住得可习惯?” “十分不习惯。” 宁王爷未料到她如此直白地道出心里话,面色一僵,声音冷了几分,“听王妃说你想见本王,有何事?” 莫安生忽地跪在地上,“王爷,安生不愿为妾,还请王爷放安生离去。” 宁王爷怔了怔,压住心里的不愉快,淡淡道:“此事已定,无需多言。” “王爷,安生明白您要纳安生为姨娘,是因为看上了安生的才能,并不是有了别的心思。 如果王爷不愿放安生离去,安生也可以答应王爷,替您谋划您想得到的一切! 不管是钱财,名声,甚至是地位,安生都愿意尽心尽责地,替您夺取一切!” 若是旁人听到一位刚十三的小丫头,说出如此大言不惭的话,只怕会嗤之以鼻。 然而,宁王爷却十分清楚,这个十三岁的小丫头莫安生,说不定真有这样的能力! 不说他一早知道的熊宝宝,思祭酒,还有他后来知道的开光许愿铃,几日之类便赚足一千两,以及苏侧妃铺子里绣像纨扇的事情。 绣像纨扇这件事情,原本宁王爷是没怎么理会的。 当日苏侧妃找他一哭诉,他因为成茵郡主和面子的问题,立马让宁王妃好好教导一下周姨娘。 后来无意间听到一同僚大赞他府下铺子会做生意,才知晓了苏侧妃曾请马氏戏园子当街唱大戏之事。 再后来,让手下人一打听,便将整件事情,摸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从头到尾,这件事情,都是莫安生在背后出主意。 先是让苏侧妃向他讨得了生产权,并答应不参与绣像竞争。 后来周姨娘想对付苏侧妃时,直接先低价大批购买回去进行再加工。 趁着周姨娘得意加大订量时,请马氏戏园子出面,断了周姨娘绣像的销路不说。 还再次低价从周姨娘手中将绣像逐一买回去,随便加工一下,转手再高价卖出。 这等心机与手腕,连刘吴二人以及张幕僚都自叹弗如,他怎能放过? 哪里有成为自己孩子的亲娘,更值得信任的关系? 所以无论如何,宁王爷都是打定主意,定要让莫安生成为自己的姨娘。 只有为自己生儿育女后,才能将她绑在身边一辈子,并且不会背叛。 因此当莫安生说完后,宁王爷停顿片刻,只道了一句,“安心等着十六进门。” 那语气时竟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那王爷,可否让安生见一见安生的贴身丫鬟如玉?”说了这么久,莫安生终于道出了自己最真实的目的,“她受了重伤,安生十分担心,见不着她,安生嫁得不甘心。” 宁王爷沉默一阵,轻声安慰道:“安生,本王刚刚听说你的丫鬟因为受伤过重,已经去世了。不过你放心,本王定会好好补偿她家人!” 什么?莫安生抬起头,装出不敢置信的模样,然后忍了两天的泪,终于在这一刻,放心地流出来了。 她咬着唇,双眼通红,颤抖着声音:“安生不信,安生说什么也不信!王妃明明答应安生,会找人替她医治的!” “王妃确实找了大夫,也帮你的丫鬟开了药,还让人安排了个小丫鬟照顾她!” 宁王爷可惜道:“只可惜,还是没能留住她!” “安生不信!安生要见见那个小丫鬟,亲耳听她说!” 莫安生红着眼,抬头瞪着宁王爷,黑亮的眸子经过泪水的洗礼,更是亮得吓人。 宁王爷一时间,竟有些不忍直视,想着先前已经拒绝了她一切的请求,这个小小的请求不算过份。 宁王爷点点头:“沐武,去将负责照顾安生丫鬟的小丫鬟带过来。” 堂堂一王爷,自然不可能将每个丫鬟的名字都记住,如此绕口的话,门外的沐武还是听懂了。 很快,那个茫然不知所措的小丫鬟便被带到了莫安生面前。 “奴婢见过王爷,见过安生小姐!” 莫安生不等宁王爷出声,直接问道:“如玉是怎么死的?死前可有什么话交待?” 那丫鬟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奴婢,第二天一早去的时候,如玉,如玉姐姐,就没气了,没,没交待什么!” “什么?”莫安生心里一咯噔,厉声道:“你不是负责照顾她的吗?为什么不是在她房内贴身照顾,而是早上的时候去?” “奴婢,奴婢,…”小丫鬟吓得大哭,“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说!”宁王爷也听出不对劲,沉着声喝道,不怒自威。 宁王爷都开了口,小丫鬟再害怕,也不敢有所隐瞒,便将那日同卢绣娘说的话,重新又说了一遍。 末了又加了一句:“奴婢已经求得如玉姐姐的原谅了,请王爷开恩!” 莫安生悲愤不已,当她知道如玉去世后,真以为如玉是伤势过重去世,却原来是这个丫鬟贪玩,疏忽照顾造成! 一条人命啊,那是一条人命!一句贪玩忘了,恳求原谅,就想着轻易抵过? 莫安生恨得浑身颤抖,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王爷,请您答应安生两个请求,否则安生宁可死,也不嫁!” 宁王爷被她话语中的决绝震到,不由自主道:“哪两个请求?” “一、安生要这丫鬟重受当日如玉所受之罪; 二、如玉曾同安生说过,最想看皇宫时的烟花,可惜临死前也没能看上一眼。 因此安生恳请王爷,安排人在初八如玉头七那天,在王府里放一整夜的烟火,送她上路!” 虽有些过份,也不算太过份!看在她痛失忠仆的份上,宁王爷沉思片刻后,点头道:“本王答应你!” “不要啊,王爷,不要啊,安生小姐,奴婢知错了,请放过奴婢!”那丫鬟不断磕着头,痛哭流涕。 莫安生不为所动,冷冷道:“安生要亲眼看着她被杖责!” 既然两个条件都已经答应了,宁王爷也不在乎这个小小的请求! “没问题!”宁王爷对着沐武道:“去唤几个婆子过来!” “王爷…”沐武有些犹豫,这样一来,不是整个后院都知道王爷要纳莫安生为二十三姨娘之事了? 那代表着,魏王爷也很快就知道了,只怕这几天内,又会生出事端! 宁王爷朝他一点头,“去吧!” “是!”既然宁王爷已下了决心,沐武不再多言,应声而去。 如今宁王爷也算想通透了,既然莫安生已经被二皇兄惦记上了,以二皇兄的性子,他才不管她什么身份。 哪怕已经生儿育女,他若想将她抢过去,就会想尽办法来抢,所以再遮着掩着,已经没什么必要了。 负责杖责的仆妇很快就来了,为了防止那丫鬟叫得太大声吵到宁王爷,一个仆妇塞了块破布到那丫鬟嘴里。 那丫鬟不断流泪,不挣扎也不敢挣扎,瞪大眼,乞求地看着莫安生,求她发发慈悲,放过她一命。 莫安生毫不心软。 她心想着,如玉当初一人孤零零躺在床上,等着人去救的时候,心里不知是何等地悲哀与绝望! 也不知那丫头临走前,有没有埋怨过自己? 还是会用善良卑微的语气道:安生小姐,对不起,奴婢先走了,若有来生,奴婢再做您的丫鬟,陪您到老。 莫安生看着被杖责的丫鬟已经两眼一翻,痛得晕了过去,身上的鲜血,弄湿了深蓝色衣裙,发出阵阵血腥味。 想着那日的如玉,也曾如此卑微地躺在那,被迫接受着能致她命的杖责,眼泪不断地哗哗往下流。 终于,她收起眼泪,淡淡开口:“够了,抬下去让人将她救活,不要让她死了!” 这丫鬟是罪有应得,却罪不至死,若不是宁王妃让人下狠手在先,如玉怎会死? 莫安生说完,转身就进了自己的新屋子。 杖责的仆妇看了一眼宁王爷,见他点了点头,便将那丫鬟拖了下去。 宁王爷站在门外,看了眼紧闭着的房门,对着沐武,面无表情道:“走吧。” 他想着莫安生如今岁数还小,未识得男女之情,略有些任性,在一定范围内,他也愿意接受。 对于值得的人,他有这个耐心和耐性,看着她慢慢成长、变化。 等她再大些,成了他的人,到时候,定会想尽办法讨好他! 所以,宁王爷并不介意,现在先表现出他对莫安生的在意。 下午杖责丫鬟的事情一闹,很快整个后院都传开了。 关于宁王爷要纳莫安生为二十三姨娘的事; 关于莫安生的丫鬟如玉偷了宁王妃镯子被重杖的事; 关于如玉被疏忽照料死了的事; 关于莫安生为她报仇,杖责了照顾如玉的丫鬟的事; 关于宁王爷答应莫安生,初八晚上在如玉头七那天为她放烟火,送她离开的事。 而莫安生被纳为二十三姨娘的事,理由也相当合情合理: 一方面,宁王爷感念与十八姨娘的缘份,为了让她走得安心,决定帮她照顾她最疼爱的唯一的妹妹莫安生。 另一方面莫安生已经十三,留在后院丫鬟不是丫鬟,小姐不是小姐的,身份太过尴尬,再大些难免会有闲言闲语传出。 为了莫安生的名声不受损害,故而先将她的名份定下来,等她及笄后再圆房。 知道这些消息后,一下子,整个后院都炸开了锅。 最初大家忙着过年拜年,也没人在意莫安生主仆去了哪。 后来偶然想起两主仆不见人影,还以为是宁王妃放了莫安生假期,让她陪着如玉去乡下过年了。 哪知,短短几日,竟然发生了这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各侧妃姨娘们,再想到宁王爷竟然为了莫安生,答应了她所有的请求时,心里嫉妒不已。 不过是个未长开的小丫头,到底是哪点入了宁王爷的眼? 而知道了下午发生的事情的宁王妃,咬咬牙冷笑两声,眼里射出狠毒的光,捏在手里的帕子被扯得完全变了形。 一旁的李嬷嬷担心地看着她。 宁王妃此时的心里,确实又恨又怨。 恨自己居然轻信了莫安生的话,让她见到了宁王爷! 怨宁王爷居然为了一个莫安生,置她这个当家主母的脸面不顾! 越过她,直接按照莫安生的意思,吩咐奴仆惩罚了那个失职的小丫鬟,还答应放烟火圆一个死去丫环的心愿! 更让她心里又嫉又怒的,是宁王爷宁愿答应莫安生如此多荒谬的条件,也不愿意放她出府,或是只当她为幕僚,不纳她为姨娘! 自嫁进宁王府以来,无论有多少女人进府,宁王妃虽然心里酸痛,恨得牙痒,却从未感受过威胁。 而今第一次,因为莫安生,她感受到了威胁! “王妃…”李嬷嬷看着宁王妃嫉妒愤怒难堪怨恨等神情,在面上不断交织,忍不住担心地唤了一声。 宁王妃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情绪上的失态,闭上眼,深深吸了几口气后,面上恢复平静,将这一切情绪掩藏在了眸光深处。 “嬷嬷,十六那天,二十三姨娘进府的事,准备得如何了?” ------题外话------ 感谢QQ3529de4ab21119的票票~ —— 老实交待,有没有边看边骂风雨的?嘤嘤嘤嘤…。 想知如玉如何,请看加更番外~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如玉番外:死没死?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除夕的晚上,负责照顾如玉的小丫鬟,受不住皇宫烟花的吸引,和其他丫鬟们一起,去了王府里一处最佳观赏处观赏。 晚上有风,吹在身上很有几分阴冷,有人提议饮酒取暖,于是小丫鬟情不自禁的跟着饮了几小杯。 从未饮过酒的她,摇摇晃晃回到小院,倒头就睡。 这一醉,就醉到了大年初一的黄昏。 等她头痛欲裂地醒过来时,突然想起了隔壁房的如玉。 小丫鬟忙去到如玉房间,发现如玉趴在床上面色灰青,一动不动,身上的被子掉到地上,轻触之下发觉全身冰冷。 小丫鬟吓得倒退三步,腿一软,摔倒在地,大哭。 她又惊又怕,许久后才抖抖索索地起身,用被子将如玉整个人盖住。 然后回到了自己房间,缩在被子里哭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小丫鬟颤抖着将如玉已死的事告诉了训练房的管事嬷嬷。 管事嬷嬷狠狠训了她一顿,因害怕担上连罪之责,以如玉伤势过重为理由,将她的死因告诉了李嬷嬷。 宁王妃知道后,眼皮子都没动一下,让人拿点银子送去如玉家,并让人将如玉的尸体拖走,在后山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大过年的,就要干这种埋死人的活,实在是触眉头,收到指令的小厮气愤不已,便将气撒到了如玉身上,用块席子将如玉随意裹住,扔到了后山山脚下。 如玉趴在那,身上的席子本就没有系住,很快散开了。 大明位处南方,气温偏高,此时正值午时,阳光大好。 没多久,如玉原本冰凉的身子,就被晒得暖呼呼的,然后原本以为已经被冻死了的如玉,手指头动了动。 如玉确实没有死,小丫鬟年纪小不懂事,又被吓坏了,连探探鼻息都不敢,以为全身冰凉就是死了。 管事嬷嬷见她吓成那样,根本没怀疑过事情的真假,将如玉已死的消息报了上去。 如玉此时虽没死,但离死也不远了。 本就深受重伤,失血过多,近两天没有进食饮水,还被冻了一个晚上,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她吊着一口气不肯离去,是因为放不下大哥大嫂侄儿和莫安生。 阳光让她的身体里多了一丝生气,也仅仅只是多了一口气,除了手指头,她全身根本动不了。 这时,有个一早上山采药的少年,沿着原路下山后,看到山脚下的如玉,吓了一大跳。 明明早上他上山的时候,这个地方还没有人的,怎么不过小半天的时间,就突然多了具无名女尸? 少年本就是一医馆大夫的儿子,也见过死人,便大着胆子上前瞧了瞧。 昏迷中的如玉,只感觉原本暖洋洋的背,突然阴凉,情急之下想动动身子,结果只有手指头动了。 这一动静没有瞒过少年的眼睛,他赶紧抓起如玉的手腕,探了探脉,发现这具“女尸”根本没有死! 少年从小学医,医者父母心,悬壶济世的医训铭记在心,当下没有丝毫犹豫,背起如玉,带回了自家医馆。 医馆是一家祖传了几代的医馆,姓许。 少年阿爹许大夫见儿子去采药,带了个伤患回来,也没多问,忙帮忙将人抬到了室内榻上。 许大夫替如玉把过脉后,面色沉重,摇了摇头。 少年其实替如玉把过脉后,也知如玉活下来的机会不大,但始终揣着一份念想。 如今见他阿爹也是如此断定,面上不由露出失望的神色。 许大夫不忍儿子失望,道:“路儿,既然人带都带回来了,还没死前,咱们就死马当活马医,尽最大的能力医治她。” 原本许大夫父子均以为以如玉现在的身体状况,撑不过三日,哪知三日过后,如玉仍然吊着一口气。 两父子都惊了一下,许大夫沉思片刻后道:“看来这姑娘的求生意志非常强烈,所以才迟迟不肯离去,说不定真的会有转机醒过来。” 许大夫的判断没错,从第四天初五开始,如玉虽然还是没有醒过来,气色却一天好过一天。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初八晚上。 那晚天刚黑,少年正准备关上门时,大明京城的天空突然燃起了漫天的烟花,绚丽夺目,美不胜收。 少年一时呆住,忙唤许大夫一起过来看。 如玉虽没醒,却已经有了意识,只是不知为何身体沉重,怎么也无法动弹,如玉自己也急得不得了。 一听到外面在放烟花,想起了和莫安生的约定。 她心里直可惜,除夕晚上皇宫的烟花没看到,今晚又没看到,也不知下次会等到什么时候? 如玉想着想着,又想起了莫安生因为她,被迫答应宁王妃,做二十三姨娘,然后被关了起来的事情。 也不知道安生小姐现在怎么样了?如玉愈发焦急,可偏偏还是动不了,她都快被自己气哭了。 许大夫父子在门口看了一会烟花后,发现宁王府的方向,有大量浓烟冒出。 看来是发生了火灾!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受伤? 两父子连忙回去取了药箱,朝浓烟的方向走去。 没多久,两父子就回来了。 少年边帮许大夫取下背在背上的药箱,边好道:“宁王府什么时候进了个二十三姨娘?” “贵人家的事,少问!小心惹麻烦上身!”许大夫呵斥道。 “儿子不过就是好,那个放火烧宁王府的二十三逃妾,到底是何方神圣?” 许大夫瞪了他一眼,少年才讪讪闭了嘴。 两人对话的声音并不大,然而此时已近深夜,万籁俱寂,内室的如玉还是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安生小姐,一定是安生小姐!她一定是知道自己出了事,一怒之下放火烧了宁王府后逃走! 那么今晚的烟花,肯定也是安生小姐为她而放的! 她知道自己想看除夕晚上皇宫的烟花却错过了,她知道自己心愿未了,想完成她的夙愿! 她知道自己出了事后,又该是多么的伤心自责! 安生小姐!如玉忍不住痛哭流泪。 进来想瞧瞧如玉情况的少年,看到她眼角不断涌出的泪,又惊又喜,大喊道:“爹!……” ------题外话------ 风雨是亲妈,舍不得如玉死~嘤嘤~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八五、逃出宁王府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莫安生的新院子里,等包括宁王爷在内的所有人离开后,她开口向守在门口的一个仆妇,讨要两样东西:一根银钗和一只猫。 仆妇神情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应下来。 莫安生冷冷一笑,“要我亲自去跟王爷讨要吗?” 仆妇想起下午宁王爷对莫安生的百依百顺,立马明白眼前这位,虽暂时是被宁王妃囚禁在这,却不折不扣的是以后的主子! 甚至于会是一个十分受宠的姨娘! 她虽是王妃的人,也知这后院里的大小主子,特别是受宠的,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若不小心得罪了,人家借题发挥想治她罪,王妃难道会为了她一个小小奴婢,与王爷起冲突不成? 仆妇很有眼色地道:“是,安生小姐,奴婢马上帮您准备好!” 这个仆妇办事有几分效率,很快,莫安生要的银钗和猫便送来了。 钗子和猫送来后,莫安生便待在屋里面,有一搭没一搭地逗着浑身雪白的小猫儿,安静地等着各方人物的造访。 果然,很快院子里就传来仆妇迟疑的声音,“苏侧妃,王妃命奴婢守着安生小姐,奴婢半步不敢离开,还请苏侧妃您不要为难奴婢。” 苏侧妃的声音比以往莫安生听到的,多了几分娇蛮和傲气:“刘婆子,本侧妃有让你离开吗?本侧妃只是要见一见莫安生!” “苏侧妃,王妃…”刘婆子为难道。 “王妃说过不许让莫安生离开这院子,有说过不让人进去见她吗?”苏侧妃不耐烦地截断刘婆子的话头。 刘婆子不敢随意捏造,老实道:“这…倒没有。” 苏侧妃怒喝道:“既然没有,你敢拦着本侧妃?嫌命长了吗?” “奴…奴婢不敢!”刘婆子无奈之下,只得让开了身子。 苏侧妃重重哼了一声,“水珠,在外面等着,本侧妃去去就来。” “是,侧妃。” 莫安生其实很不愿意第一个来的人是苏侧妃,毕竟各种因缘际会下,她与苏侧妃的关系,并不算太糟。 而且苏侧妃这个人,只要不触碰到关于宁王爷和成茵郡主的事,原则上来说,她算得上是个还好相处的人。 只是,偏偏此事跟宁王爷挂上了勾,因此也不难理解,第一个来找她麻烦的人,是苏侧妃。 “安生见过苏侧妃。”也正因为如此,对着苏侧妃,莫安生愿意给她几分薄面。 苏侧妃站在门口处,看着屋子里精巧大气的摆设,看着正襟站在一旁的莫安生,心中情绪复杂万分。 莫安生将她当成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她何尝不是将莫安生当成了朋友一般的存在? 而如今自己相信的人,转眼间,却要成为自己夫君的二十三姨娘。 没有人能体会到苏侧妃此时心里,不仅因为宁王爷又要纳妾而产生的心痛,还有因为那人是莫安生,而深感被背叛的愤怒。 她想用尽量平静的语气来质问莫安生,为何要这么做,可拔高的音量、颤动的声线,还是暴露了她此时愤怒的情绪: “莫安生,你先前用熊宝宝来接近茵儿,用绣像纨扇来诱惑本侧妃,让本侧妃同你合作,是一早就打定了这样的心思吗?” 若是如此,以她不过一十二岁的小丫头,那心机,实在深得可怕! 莫安生平静道:“苏侧妃,您误会了,安生从未有此念头!” “那为何,那为何王爷要纳你为二十三姨娘?难道真是因为你姐姐十八姨娘的缘故?”苏侧妃咬牙不屑道: “你姐姐去世的时候,王爷连看都没去看一眼,早就将她忘了个干净,哪有什么恩情可言?” 莫安生垂着头,漠不作声。 苏侧妃心里的酸意一下子全涌上来,“所以,王爷要纳你为二十三姨娘,竟是为了你这个人?” 一想到这,苏侧妃的气再也压不住,“你不过是一个还未长开的小丫头!身形样貌无一样能入眼。 居然就让王爷对你动了心思,这么迫切地要将你纳入后院?莫安生,你到底对王爷施了什么妖法?” 莫安生苦笑一声,继续保持沉默。 以往让苏侧妃倍觉顺眼的眉眼,现在看来,只觉得讽刺得厉害! 她不想再看到这副嘴脸,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用力甩在莫安生脸上,恨声道:“我苏青婉做事,一是一,二是二! 如今你马上就要成为这府里的二十三姨娘,那你我以后断没有再合作的可能!这里是张两千两的银票,就当是你提供绣像点子的奖赏!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以后在这后院里,你若犯在我苏青婉手里,我绝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你自己好自为之!” “即然如此,那苏侧妃可否协助安生逃走?”苏侧妃转身欲离去的刹那,沉默许久的莫安生突然开了口。 苏侧妃猛地转过身,“你什么意思?” 莫安生声音平淡:“成为这府里的二十三姨娘,从来就不是安生自己的意思。 安生的丫鬟如玉,正是因为安生要逃走,而被王妃迁怒杖责重伤,而后被人疏忽照顾致死。”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愿意成为王爷的姨娘,是王爷逼着你,强要纳你为姨娘?”苏侧妃完全不敢置信。 宁王府是什么地方,宁王爷是什么人,那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想要进来的地方,想要侍候的人! 那些自愿送上门的千娇百媚的美人儿,王爷不要,非要纳一个还没发育好的小丫头?这说出去,谁信? “是!”莫安生毫不退让地直视苏侧妃的眼睛,那双黑亮的眸子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 “我不相信!”苏侧妃几乎是下意识地喃喃说出了这句话。 “苏侧妃若不信,安生也没办法。不过今天下午,王爷亲自来见安生,亲自下令惩罚了疏忽照料如玉的丫鬟,亲口答应安生初八晚上放烟火,送如玉好走! 这样的事情,若放在任何一个姨娘身上,苏侧妃您觉得,有可能会发生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个姨娘的贴身丫鬟,被王妃惩罚了,就算是错罚,按以往王爷出于尊重王妃,从不插手后院之事的行事准则来看,也定会交由王妃自行去处理,而绝不会自己插手进来! 苏侧妃想不信,摆在眼前的事实,却让她不得不信,这让她的心,更加尖锐地痛。 她用力地用指甲刺向自己的手掌心,以防自己情绪失控之下,做出什么错事,说出什么错话。 她与宁王爷青梅竹马长大,虽然如今已渐行渐远,可在这后院里,她仍然还是最了解宁王爷性情的那个人。 倘若他在意的东西,让人不小心毁了或扔了,那个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苏侧妃深吸两口气,尖声道:“莫安生,王爷是这府里的主子,他想要的东西,连王妃都得顺着他的意,谁敢逆他的意?” “明着自然是无人敢,但暗地里,安生就不敢肯定了。”莫安生看着苏侧妃,意味深长道:“而且,法不责众! 今儿个下午的事情一传出,这后院里想安生死或者消失的人,必定大把人在,所以安生特意要了一根银钗一只猫,不想死的那么不明不白。 也不想让后院里的姨娘们,因为下毒下药不成反被抓个现行,误了安生想要逃走的大计!” “你既然想逃走,为何要将这消息告诉本侧妃?”听到此,苏侧妃心情十分复杂: “你就这么肯定本侧妃会协助你逃跑?这么肯定本侧妃不会将你要逃走的事,告诉王爷?” “因为下午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安生计划好的,目的就是想要告诉这后院里所有的女人:倘若安生留了下来,这后院里的女人,将永远不会有立足之地!” 莫安生双眸露出自信的神情,声音坚定,“我莫安生或许样貌身形都不出众,但女人能获得长久宠爱的根本,从来就不是美丽的容颜,姣好的身形,而是无双的智慧! 容颜易逝,智慧永恒,而这智慧,正是安生所拥有的!” 停顿片刻,莫安生讽刺一笑,“对于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或不能轻易得到的,越会想得到,想征服! 所以安生心里十分肯定,就算您和这后院里所有的女人,都不愿意协助安生逃走,也绝不会将此事告诉王爷。” 此时的莫安生,一扫以往卑微柔弱的神情,霸道自信,淡定从容。 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哪里还能让人注意到她只是个刚刚十三岁的小丫头? 苏侧妃沉默了,许久后才幽幽道:“本侧妃知道了,让本侧妃考虑一下。” “苏侧妃,念及以往您对安生的好,安生还是刚刚那句话:法不责众!”莫安生对着转身离去的苏侧妃的背影道。 苏侧妃顿了顿,推开房门,带着水珠离开了小院。 她离去后没多久,另一个访客就上门了。 对于这个访客,莫安生就没那么多好脸色了,她趴在桌上,逗着小猫,懒洋洋道:“杜侧妃好!” “这还没成为姨娘呢,就开始摆架子了?”杜侧妃看到她对她毫不在意的态度,气不打一处来: “就算成了姨娘,也得唤本侧妃一声姐姐,你得意个什么劲?” “杜侧妃哪里看到安生得意了?”莫安生睥她一眼,“而且杜侧妃来此,不就是想帮安生逃走的吗?哪有什么姐姐妹妹之说?” “你…”你怎么知道几个字,差点冲口而出,杜侧妃急忙住嘴。 因收得急,不小心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娇媚的面容上布满红晕,煞是动人。 可惜莫安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杜侧妃身后是谁,你我心知肚明,就不必兜着圈子说话了。 下午的事情一传出,你主子定给你传信了,让你想办法将我弄出去吧!” 这个死丫头,怪不得史嬷嬷一直让她不要小瞧,如今看来还真是不能小瞧,被关在这小院里,居然也能知道这么多事情! 杜侧妃所来,确实是下午的事情一发生后,史嬷嬷立马让人送信给魏王爷,魏王爷便让二人想办法在十六之前将莫安生弄出来。 杜侧妃很想嘲笑莫安生两声,说她异想天开,得了妄想症!可事实如此,容不得她否认,也没有时间让她狡辩,索性直接认了。 “既然你知道了,到时候就乖乖配合本侧妃行动,否则若白白受罪吃苦,别怪本侧妃没提醒你!” “杜侧妃想必不知道吧,其实安生也不想留在这宁王府里,做那什么二十三姨娘。” 莫安生似笑非笑道:“不过,安生要逃走,只能是杜侧妃你配合安生的行动,否则一切免谈!” “莫安生,你什么东西?敢跟本侧妃讨价还价?”杜侧妃气极败坏。 “你才是个东西!安生并不是在同你讨价还价,因为你并没有这个资格! 安生只是告诉你这件事情,然后由你去转告你的主子,行就合作,不行就拉倒!” 莫安生打了个哈欠,“安生累了,想歇息会,杜侧妃慢走不送!” 那样子竟好似她是主,而她是仆,杜侧妃气得浑身打颤,恨不得上前撕烂莫安生。 却见她已摇摇晃晃站起身,走向床边,倒头就睡。 杜侧妃将一口玉牙咬了又咬,用力甩甩手中的帕子,转身离去了。 在她离开瞬间,躺在床上的莫安生睁开了眼,那眼里一片清明,毫无倦意。 刚刚她之所以敢同杜侧妃提这样的条件,是因为她十分清楚,在这京城里,除了她自己之外,最想她离开宁王府的,怕是只有那魏王爷了。 而从他先前的行径不难看出,那也是个损人不利己、任性的主!所以莫安生相信,魏王爷必定十分乐意,协助自己逃出宁王府。 不过,逃出宁王府之后,就会是另一番态度,兴许会派人在宁王府附近,等着她一出来就将她捉走。 莫安生呵呵两声,没关系,只要本姑娘离开了宁王府,哪会轻易被你们这帮兔崽子捉到? 晚上的时候,卢绣娘在李嬷嬷的陪同下,突然来了,“安生小姐,实在不好意思。 那天有个部位的尺寸,奴婢记得不是太清楚,要再量一量!” 莫安生顺从地抬起了手,卢绣娘边量边道:“安生小姐,您实在是太瘦了!得像我那远房侄儿般,一顿多吃点才长得好!” 远房侄儿?莫安生心一动,“卢婶婶,如玉才刚刚去世,安生哪有什么胃口吃得下? 后天是如玉头七,府里会放烟火,您也好好瞧瞧,替安生送一送如玉!” 卢绣娘叹口气,“奴婢与如玉也算相识一场,定会好好送她的!安生小姐你放心。” —— 夜晚,秦侧妃的小院里,在一个瘦小的黑影离去后,香草忍不住问秦侧妃:“那件事,公子怎么说?” 秦侧妃将刚收到的纸条扔进香炉里,瞬间火苗蹿起,转瞬变成了灰烬。 她盯着那不断闪烁的火苗,面上神色难辩,“公子道静观其变,既然她整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肯定还有后着。 等她离了府后,再让人收拾她。” 香草知道,秦侧妃对于莫安生,是打心眼里十分欣赏的,今天下午的事情发生过后,秦侧妃面上的赞赏就未消失过。 也因此,她是十分不愿意看到莫安生就此香消玉殒,可公子执意如此做,她也只能遵从,因而才会有这么纠结的神情。 —— 初七这天,莫安生又接待了许多人,府里大部分的姨娘,还有苏侧妃,杜侧妃。 每个人都是怒气匆匆地来,咬牙切齿地离去,离去的时候,面上又带着松了口气的神情。 大约傍晚的时候,李嬷嬷带着卢绣娘来了,让她试试重新改好后的嫁衣。 嫁衣十分合身,娇艳的桃红色,为莫安生并不出彩容颜,增添了几分小女儿的娇俏。 卢绣娘满意道:“安生小姐穿上这身衣裳后,一下子就成了个娇美的小新娘子了。” 莫安生似乎也十分满意,喜滋滋道:“都是卢婶婶手巧,安生是托了您的福!” 她对着镜子左瞧右瞧,好似不舍得脱下来一般,“卢婶婶,您瞧这嫁衣,可还有不妥之处?” “奴婢瞧来,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相遇,心照不宣。 最后,莫安生不舍地脱下嫁衣,送走了李嬷嬷和卢绣娘,面上的羞涩笑容迅速掩去。 初八天刚刚黑,宁王府的上空,就燃起了灿烂的烟花,一波接一波,照亮了京城大半的夜空。 引得京城中人纷纷外出观看,不知这宁王府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突然放起烟花。 身着一身短打黑衣的莫安生,闭着眼双手合十,望着天空默默祷告了片刻: 如玉,你走好!你的仇,我已经帮你报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我莫安生回来的时候,就是报仇的时候,你到时候好好看着! 她放下手,取下挂在屋檐下的灯笼,随手将灯笼往屋内一扔。 灯笼倾斜,瞬间燃烧起来,引爆了地上的火油,整个屋子顿时成了一片火海。 莫安生转身,正想毫不留恋地离去,一个黑瘦的身影,面露凶光,挡住了她。 陈嬷嬷?宁王妃身边那个只见过两三次的嬷嬷,陈嬷嬷?她为何会在这里? 莫安生还没反应过来,陈嬷嬷已突然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力气大得似要致她于死地一般。 熟悉的感觉,让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进了莫安生的脑子里。 原来那个半夜里想取她性命的黑影,便是宁王妃身边的陈嬷嬷! 此时的莫安生,没时间多想为何她要出手杀她,若再不走,被宁王爷发现端倪,她就再也没机会逃走了。 她抽出袖中先前让仆妇送来的银钗,毫不犹豫地向陈嬷嬷的双眼刺去。 “啊!”陈嬷嬷凄惨大叫,松开了掐着莫安生脖子的手。 莫安生趁机往边上一闪,用力一推,将陈嬷嬷推进了房内的火海之中。 然后拔腿就按原先计划好的路线,往宁王府外面奔去。 顾不得看一眼一倒进门便迅速被大火淹没,发出凄厉惨叫声的陈嬷嬷。 接着,苏侧妃院子里响起响彻天地的呼喊声,“走水啦!快来救水啊!” 所有的下人,提着水,拼命跑向苏侧妃旁边,莫安生的院子。 前院的小厮见到满天的火光和黑烟,也顾不得避忌,跑过来帮忙。 没人留意到,一道黑影,偷偷地溜向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门。 莫安生捏着鼻子,瓮声瓮气道:“老朱,大伙都去救火了,你还不去,呆楞着站在这干什么?” 本来有些犹豫不知该走不该走的老朱,听到有人直接喊他去救火,想也没再多想,顺从地拔腿向火源地跑去。 莫安生轻轻推开小门,喵喵地叫了两声,很快,就有另一个喵喵声传了回来。 “小胖子!”莫安生轻声唤道。 不远处的拐角,小胖子探出头,“安生,我在这。” 莫安生迅速向他跑过去,道了声,“走吧。” 然后一瘦一胖两道黑影,便向着出城的方向走去。 宁王府人多势众,很快,火势便被控制住了。 当被烧得奄奄一息面目全非,左眼里还插着根银钗的陈嬷嬷被救出来时,宁王爷的脸色都绿了。 他眼神再不好,也能看出这个烧得不成人形的人,绝不是莫安生! 宁王爷略想了想,顿时明白过来,然后轻轻呵了一声。 想不到自己英名一世,居然被个小丫头给骗了! 从一开始想要见他,提出要离府的请求,被拒后再提只愿为幕僚的请求,再被拒后,才提出了她真实的要求。 这丫头,居然连他的心思也算计在内! 知道他一连拒绝了她两次很不合理的请求后,再提一个稍微合理的请求,正常人都会答应下来。 而后光明正大地利用他,展示自己的重要性,引起府中一众侧妃姨娘们的嫉妒,继而让她们帮助她出逃。 否则,怎么可能在两天多的时间内,就能搞到火油,打晕仆妇,制造混乱的救火现场,而后没有一点声息地逃走? 快狠准,行事果断,绝不拖泥带水,果然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宁王爷双眸扫过闻讯赶来的一众侧妃姨娘,眼里的冷意,看得众人阵阵发寒。 然后心里想着,这件事情又不是她一人帮忙,大家都有份,王爷总不可能只罚她,而不罚别人吧? 这一想,所有人心里又都有了底气。 “沐武,传本王口令,全城搜捕宁王府二十三逃妾莫安生,活捉者赏银百万两!” 百万两?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是!”沐武领命而去。 “王妃,这府里除了苏侧妃、秦侧妃、周姨娘,所有侧妃姨娘,通通遣回去!从明日开始,再挑选二十姨娘进府!另,苏侧妃和周姨娘禁足半年!”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宁王妃楞了楞之后,道:“是!妾身遵命!” 杜侧妃以及姨娘们迅速反应过来,扑通扑通跪倒晕倒在地,哭声一片,“王爷!求您别送妾身回去!王爷,妾身知错了…” 宁王爷离去的身形丝毫不为所动,有不甘心的姨娘,想扑过去抱住宁王爷的大腿,再求上一求,被宁王妃让人拦住了。 醒悟过来的宁王爷想得一点也没错,莫安生正是利用了府中姨娘们的嫉妒之心。 苏侧妃送来了衣衫,杜侧妃让人打晕了仆妇,姨娘们送火油的送火油,送灯笼的送灯笼。 趁着看烟花支开了院门口的人,趁着大火,让整个后院前院的防守一片混乱,让莫安生顺利地逃出了宁王府。 而通知小胖子,却是卢绣娘的功劳。 按照先前的约定,莫安生应该会在初三左右派人知会小胖子一声,然而他等了又等,也没等来口信。 小胖子担心出了什么事,便来到了宁王府,以卢绣娘远房侄子的名义,找到了卢绣娘,知道了安生被囚禁的消息。 他冲动之下,差点想进府去直接将莫安生抢出来,被卢绣娘拦住了,道过两日她再见到安生问问她的意见再说。 然后在与莫安生隐晦地交谈中,定下了初八晚上放烟火后,再制造火灾出逃的计划。 天色已大黑,城门已落,定是出不了府的。 莫安生知道等宁王府的火一扑灭,宁王爷发现房间里面没有她的人影后,必定立马想明白其中原委,并派人捉拿她。 除了宁王府的人,还有魏王府的人,也定守在附近,等着捉她。 还有秦侧妃身后的人,更是凶狠万分,说不定根本不是要抓她,而是要杀她! 莫安生在知道宁王爷的真实身份后,同时便知道了另一个武公子,便是魏王爷的事实。 稍一思考后,便将想捉她的人,和想杀她的人,分了个清楚。 既然魏王爷是想和宁王爷打对台,将她捉去,想杀她的,自然便是秦侧妃背后之人了。 “小胖子,杨爷爷那有不少好东西,你可有拿些出来?” 若是有了毒医杨的那些毒药,来多少个杀手,她都不用担心了。 “没拿!杨爷爷十天前离开时,曾郑重警告我那些小瓶子一个也能乱摸,万一出了什么事,他可不负责。” 小胖子耸耸肩,“所以我也不敢拿。” “杨爷爷离开了?”真是个不好的消息,“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说,不过我给他留了封信,告诉他我要先跟你走了,以后有缘再见。” 莫安生听得直想吐血,这么个神医在身边,怎么可能只靠有缘再见?没缘也要制造缘份啊! 只可惜自己现在在跑路中,除了打算先离开大明,前往星云国外,具体的,暂时也不知道会去到哪。 说不定被抓回去了,说不定被杀手给杀了… 啊,呸呸呸!何必灭自己志气,涨他人威风? 我莫安生定能逃出生天,到时候风风光光地回来替如玉报仇! 莫安生甩甩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思考起了眼前的对策。 如今只有一个小胖子,一瓶迷药,一瓶易容药,一颗救命的药丸。 迷药用来对付杀手,至于抓她的宁王爷和魏王爷的人,暂时不会下死手,小胖子可以应付一二。 原本她想着要是毒医杨在,她可以问问他,那个易容药如何用。 如今他不在身边,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莫安生不敢轻易尝试。 现在的样子已经有些寒瘆了,万一吃了药后以后都恢复不了,顶着一张丑脸,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还真不如被人捉回去! 当然,这都只是想想而已! 对比丑来说,还是自由更重要,大不了不照镜子就是,反正恶心的是别人! “小胖子,我跟你说,等会如果碰到先出声的人,下手轻一些,如果碰到不出声直接下杀手的人,你就狠一点!” 小胖子不解,“为什么?” 莫安生道:“因为前者是宁王府和魏王府的人,重点是想抓我回去,不会伤我分毫; 后者却是杀手,是要取我性命的人!” “杀手?”小胖子惊呼,“安生,你到底惹了什么人?” “小声点!你想将杀手引过来吗?”莫安生瞪他一眼,“是人家招惹的我,不是我主动招惹的。 我要是早知道,当初肯定不会管那事!不过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时间跟你慢慢说。” 小胖子哦了一声,乖乖闭了嘴。 他想了想,然后从袖子里左右掏了掏,掏了一把匕首出来,有些不舍地递给莫安生。 “安生,既然有人要杀你,那这个暂时先给你拿着防身。” 莫安生瞧了瞧,顺手接了过来。 小胖子欲言又止,“安生,你可千万不要弄丢了,那是我爹的遗物。 听说是江湖上一把十分出名的匕首,在山上的时候,小师妹向我讨了几回,我都没给她。” 莫安生自从见识到毒医杨的厉害之后,对江湖传说开始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一听说是好东西,连忙摸了摸袖口,“一定好好保管。” “不过,你什么时候有个小师妹?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小师妹啊,哎,”一向开朗的小胖子居然叹了口气,学莫安生刚刚的语气道了一句: “一言难尽,说来话长,以后有时间跟你慢慢说。” “安生,咱们现在是去哪?” “去山上,白龙寺。”莫安生道:“宁王府和魏王府的人,可以大半夜的扰民,却不好扰菩萨! 咱们就再去沾沾菩萨的光,等明天早上城门开了,再想办法出城!” 两人边说边往山上走去,小胖子十分警觉地跟在她身后,防止有人出现突然袭击。 也不知是两人运气太好还是咋的,一路上除了偶遇巡逻的人之外,倒是十分顺利地逃到了山上。 寺门早已关闭,小胖子望了望高高的寺院外墙,一个纵身便跳上了墙头,羡慕得莫安生直流口水。 小胖子站在墙上,四处望了望,用手指了指旁边,示意莫安生去那。 然后跳到寺院内,悄悄打开了一扇小门,让莫安生溜了进来。 两人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这一切的行为早已落入了寺院守门僧人的眼中。 他本想出言喝止,但一细看,发现是那两个当初在寺院门口卖许愿铃的人。 他想起主持方丈当初对几人胡闹的纵容,听说好像是主持方丈故人的朋友。 守门僧人想了想,决定先去通告主持方丈一声。 还没靠近,便感受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弥漫在主持方丈的禅房附近。 守门僧人大惊之下,立马离开,悄悄去唤来了主持方丈的大弟子无心和一众师兄弟。 潜伏在附近的黑衣人,刚一出手,便被赶来的寺庙众僧人,悄无声息地拦住了。 领头的人见情形不对,手一挥,做了个撤的动作,十几个黑影训练有素地离开了。 他心里万分不甘,为了今晚能成功挟持主持方丈,将毒医杨逼出来,他甚至隐瞒了那人逃走的消息。 就怕公子要派人去刺杀那人,让私自行动的他无人可用,哪知还是功亏一篑! 此次一击不中,让白龙寺的人有了防备,定不会再有机会了! 看来还是只能明日一早离开京城,去追寻毒医杨的下落。 僧人们正想追,禅房里传来主持方丈的声音,“别追了!老衲知道来人是谁!” 随即禅房门打开,主持方丈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 大弟子无心想了想,“可是昨日前来的,那个面孔肿胀身中毒的年轻人的手下? 想抓住您,逼毒医杨出来替他主子看病?” 主持方丈点点头,“阿弥陀佛!都散去吧!” “是,方丈!” 众徒子徒孙很快散去,只有守门僧人还站在那,主持方丈问道: “无因,刚刚是你去唤来的人吧,这么夜了,前来找老衲可有何事?” 守门僧人无因恭敬道:“方丈,先前卖许愿铃的那个小姑娘,和那个胖小伙今晚又偷溜进了庙里。 无因不知道该不该赶他们走,请方丈示下。” 主持方丈略一沉吟,“既是故人之友,又机缘巧合救了本方丈,半夜三更来寺院,肯定是碰到了麻烦。罢了,随他们留下吧。” “是,方丈!” 莫安生和小胖子,在寺院里,只模模糊糊眯了会眼,寺院里便传来了催促僧人早起念经的钟声。 小胖子一个激灵,很快醒了过来,推了推一旁的莫安生,“安生,安生,该走了。” 莫安生一时还有些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揉揉眼,看清一旁小胖子的尊容,醒了过来。 两人打开寺院小门,悄悄地离了山。 下得山来,街上已经十分热闹了。 两个人遮遮掩掩地,朝着城门走去。 早上出城的人很多,莫安生不敢直接排队出城,佯装路过,半掩着脸,朝城门口望了一眼。 果然,守门士兵,正拿着一张纸,对每一个来往的人细细对看。 莫安生暗道糟糕,看来还得乔装打扮一番才行。 两个从未做过贼,自以为举止不露一丝痕迹,却不知早已引起了有心人的警觉。 “那边两个,过来!” 莫安生心里一咯噔,忍不住回头瞟了一眼。 只见一个将领装扮模样的人,正伸出手,指着他们两人的方向。 糟,被发现了! 小胖子拉起她的手,拼命地朝前跑去。 这一跑,立马让本来只是有些怀疑的首领,这下深信不疑了。 哗啦啦吆喝了一帮人,朝着莫安生和小胖子的方向追来,边追边喊:“站住!否则不客气了!” 这一追一跑,惊动了宁王府和魏王府别外派出的人,眼看着三路人马夹击而来,小胖子松开了莫安生的手,大叫道: “安生,我去引开他们,到时城外芦花镇见!” 莫安生看着小胖子箭一般的身影,目瞪口呆!十分怀疑他是不是怕她拖累他,所以先溜了! 不然,她就真的是碰上了猪一样的队友! 死胖子!你说你那身形,有本姑娘两个之多,会去追你的人,除非眼都瞎了! 莫安生气得直磨牙,追又追不上,只好当那些人眼都瞎了,全都奔着小胖子的方向而去,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分开后,莫安生发觉也不是全无好处。 至少她个子小,往人群里一躲,或是挨着某个个子高大些人的走过去,那些本来发现她身影的人,立马又找她不着了。 但这样也不是办法!若两路人马一左一右,她就避无可避了! 莫安生并着一个高大粗壮的妇人身侧,慢慢向前走去。 眼尖地瞧见前面似乎出现了穿着铠甲的士兵,一咬牙,见旁边停着一辆马车,仗着身子小,快速地爬了进去。 里面坐着一位面孔肿胀得十分难看的年轻男子,身着深蓝色长袍,披着镶着狐狸毛的锦缎披风,看质地就知不俗。 他半歪着靠在车厢边上,手中拿着一本,口里边唤着一个的名字,边抬起头,“巨…”后面的字立马收了回去。 视线一对上,莫安生被他眼里的阴冷吓了一跳,男子唇一抿,正欲出声,只见寒光一闪,一把匕首对准了他的胸膛。 莫安生第一次挟持人,心口跳得怦怦响,“公…公子,小女没有恶意。 只是有恶人在追小女,求公子不要出声,等恶人走了,小女定会自行离去。” 男子看了眼那不断颤抖的匕首,眸光一闪,继续低头看,当作默认了她的行为。 莫安生长长吁出一口气。 她还真怕这人开口大叫,到时候她肯定没有勇气真地捅他一刀。 毕竟这人不同先前那个欲杀他的刺客,和想掐死她的陈嬷嬷,他只是个无辜的路人而已。 好在他也识趣,倒免了自己的担心。 “公子,您坐稳,该出发了。”这时车厢外突然传来名男子浑厚的声音,莫安生全身又紧绷起来。 “走吧。”对面的男子轻轻道了声。 马车晃悠悠地开动了。 许是考虑到车里面男子的身体状况,马车开得很慢也很稳,一点也不觉得颠簸。 莫安生心里焦急,却不敢出声询问是去哪里,屏住呼吸,就怕被赶车的人听到声音,暴露了行踪。 行了半刻,马车停了下来,外面那男子道:“公子,到城门口了,例行要检查一番。” 说完便听到衣衫窸窣走动的声音,不知是去排队还是接受检查盘问去了。 里面的莫安生大惊,怎会这么不好彩,这马车居然是要出城外的! 若是等会检查时,车帘一掀开,不就立马暴露了? 但很明显,若此刻跳下去,也定会被抓个现形。 眼前的男子神情淡定地看着,对莫安生焦虑不已的神情,视而不见,竟当她如空气般地存在。 ------题外话------ 感谢QQ3529de4ab21119的花花~ 关于城,风雨看不到送票的记录,不知道具体是哪个小可爱,不能贴出名字,只能说声感谢城的小可爱送的月票~ 么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八六、易容药,解毒,一命还一命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莫安生仔细将车厢里打量一番,发现男子身后有一狭小空间,以她现在的身形,应该可以钻进去。 然后用他的批风一挡,只要不是有心揭开来,说不定有机会蒙混过关。 莫安生道了句:“得罪了。” 站起身绕到那男子身后,掀起那披风钻了进去。 为了怕因为靠得太近,匕首不小心伤到人,莫安生将匕首反过来,抵在那男子背上。 “公子,只要您不出声,让小女顺利出城,小女是不会伤害您的。” 那男子既没动,也没出声,继续安静地看着。 只垂着的眼眸里,不时有森森冷意射出:不过是个就要死的人,哪那么多废话? 马车动了又停,停了又动,想来正在慢慢靠近城门。 莫安生咬着唇,只觉得心跳得飞快,就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 外面那个驾车男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多了一丝先前没有的谄媚: “军爷,我家公子生了病,要出城去找人治病,这是通行牌,请通融一下。” 有个陌生的粗噶声音,高傲地嗯了一声,然后立马转了语调: “哎约,原来是秦爷的朋友,请恕小的有眼无珠,您请您请。” 驾车男子迟疑道:“军爷,在下看这阵势,好像在抓什么人,您要不要还是检查一下,免是给秦爷带来麻烦。” 那城门兵想来也正有此意,先前碍于秦爷的面子,不敢说检查,如今对方主动让检查,最好不过了。 毕竟秦爷他不敢得罪,两位王爷他更不敢得罪! 城门兵呵呵两声,“哎哟,那就得罪了,小的随意看上一眼。” 莫安生连咒骂驾车男子的心思都不敢生,只专心屏住呼吸,控制住自己不要颤抖,让城门兵发现端倪。 车帘掀开了一会,城门兵探头探脑地望了两眼,嘴里不停说着“得罪了”,双眼却锐利地连一处空隙也没放过。 车厢里很简单,只一个看起来病重的男子正在看,看起来竟已病入膏肓的样子,倒与出城看病的说法对得上。 城门兵放下帘子,他的任务已完成,自然还是要说两句好听的话,“哎哟,都说不用看,秦爷的朋友,小的怎会信不过? 您慢走,小的有公务在身,就不打扰了。” 马车悠悠地行到了城外,莫安生估算着时间,正想松口气,突然外面传来驾车男子的声音: “公子,很快就要到芦苇镇了,您再忍一会,到了芦苇镇再休息。” 驾车男子顿了顿,又问了句:“公子,您没事吧?” 莫安生刚刚才略有些松下来的心,又猛地狂跳了起来,这话里的意思,怎么好像发现了她似的? 看的男子动也未动,“没事,继续走。” 驾车男子确实早已察觉到了车厢时的异常。 只是当时在城门口,公子的语气没有异常,他不想出声将车上人揪下来,惹来麻烦,耽搁了公子的时间。 如今公子既然吩咐继续前进,那就继续前进,反正那人,也没多长时间活了,就让他活多一阵。 等到车厢里只剩下翻的声音,还有马车行驶的声音后,莫安生长长吁出一口气,从那男子的披风里爬出来,坐到了他对面。 莫安生本想同他用眼神,或唇形说声谢谢。 奈何男子始终低着头看,连个眼角余光也懒得给她。 她耸耸肩,那就到了芦苇镇,下车之后再说吧。 芦苇镇是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小镇,相距不过一个时辰的距离。 就在莫安生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时,马车停了下来,“公子,到了。” 到了?莫安生顾不得驾车男子可能会惊诧的眼神,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 果然是另一个眼生的小镇,因是午时,街上行人不太多。 她从车上跳下来,见到那驾车男子仪容,略怔了怔。 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下人,倒像是个富家公子!不过,这也说明,车上男子的身份不一般。 见那驾车男子狠狠盯着她,丝毫不觉意外,莫安生呵呵笑了声,拱手道: “对不住,大哥,事出有因!不过小女保证,绝对没伤你家公子分毫!” 她对着车上男子一作揖,真心道谢:“谢谢公子的救命之恩,若有缘再见,小女定会报答公子的恩情! 只是小女有要紧事在身,先走一步了。” 说完再向两人一鞠躬,转身向前跑去。 待那身影消失得差不多了,车里的男子才再次开了口,声音阴冷没有温度,“巨卫,杀了!” “是!公子!”巨卫心里恶狠狠想,就算公子不吩咐,那小丫头胆敢挟持公子,他也不会放过她! 待到天黑后,这世间就又多了一个冤魂野鬼了! 莫安生不知道宁王爷的追捕令有没有这么快到这个芦苇镇,但为以防万一,她还是不敢住店,只半掩着脸,随意买了件男装。 然后找了个破庙,换下男装后抹黑脸,出去买了几个包子当晩膳。 一切搞定后,莫安生看着毒医杨留给她的易容药发愁。 若想要宁王爷魏王爷,还有秦侧妃身后之人找不到她,最简单的法子,便是吃了这易容药,让自己暂时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 可是,万一变不回来了怎么办?万一有其他副作用怎么办?万一… 唉,莫安生叹口气,现在说什么万一都没用,到时候命都没了,哪还有什么万一? 左思右想,觉得还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行保住命要紧。 莫安生一咬牙,闭着眼,倒出小瓷瓶里的药丸,张嘴吞了进去。 不一会,便感觉肚子开始有异样,热热的,然后有股气直冲头部,接着面上五官开始疼痛起来。 默默感受着身体异动,心下惴惴不安的莫安生,突然想到一个刚刚没想到问题:这药丸过期了没? 万一是过期产品,咳咳,那可麻烦大了! 要真是如此,她就算找遍天涯海角,也要将那个杨老头揪出来! 莫安生正胡思乱想着,寂静的破庙外突然有声轻微的响动,她下意识就望了过去,却什么也没瞧见。 野猫?老鼠?还是秦侧妃身后之人,派来的杀手? 莫安生连忙捏住袖中装着迷药的小瓷瓶,悄悄地往神像后面移动。 等了许久,再也没听到任何响动后,她才放松下来,心想可能是自己多疑了。 外面的巨卫,左瞧右瞧,除了个丑陋的小子外,怎么也没瞧见那臭丫头的身影。 真是了怪了,明明是在这里的,居然就凭空消失了! 巨卫百思不得其解,又放心不下自己的主子,只得离开破庙回了客栈。 —— “咕咕,咕咕,”一只鸽子飞到某扇窗前,一个少年伸出手,从鸽子脚上解下一个小竹筒。 然后将鸽子用力向外一抛,那鸽子扑闪着翅膀,很快就飞到看不清了,“爷,大明国那边传来了消息。” 原本兴致阑珊的夜九歌,立马来了兴趣,桃花眼里星光一闪,“阿归,拿来爷瞧瞧!” 阿归将纸条递到夜九歌面前,夜九歌打开一看,笑容立马凝结,面上竟露出许久不曾见过的肃杀之气。 一旁的阿归好地伸头瞧了瞧,上面大概写着宁王爷欲纳莫安生为二十三姨娘,莫安生不从,设计放火逃走,如今不知所踪。 夜九歌狭长的眸子,紧紧盯着不知所踪几个字,浑身散发着森森寒意,刹那间让阿归仿佛见到了当年战场上,勇猛无敌的夜九歌。 “爷,”阿归有些不忍道:“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那小丫头聪明又机灵,定是已逃得远远的了。” 夜九歌闻言,这才放松了神情,重新露出慵懒迷人的风流笑容,“阿归,你说得没错,那小丫头,定不会这么轻易就被人逮着。” 明明是他最熟悉的神情和笑容,可阿归还是敏感地察觉道,爷的笑容和眼睛里,多了一丝他所不理解的锋芒。 “阿归,昨儿个那个小桃红曲子唱得真不错,要不明儿个,咱们再去听听?还有那小身段,啧啧…” 清润好听的嗓音,意犹未尽的声调,十足十的风流纨绔子弟。 阿归默默收起心思,对自己说,刚刚的一切肯定是他的错觉! —— 破庙里的莫安生,在戒备中迷迷糊糊睡着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 她抖了抖,还好这破庙里有一大堆干稻草,不然,就这么睡一晚上,不冻死也冻得半死了。 出了破庙,莫安生想起容貌的问题,觉得该先找面镜子照照。 天色尚早,街上人不是很多,但勤劳的商人小贩们,已早早地开了门,摆定了货物。 莫安生瞅定一个卖女子珠花手帕的摊子,走了过去。 摊主是个热情的大娘,她上下瞅瞅莫安生,试探着问了一句,“这位小哥,可是帮家中姐妹挑选珠花?” “嗯。”莫安生轻轻嗯了一声。 这一出声,才发觉自己的声音粗了好多,比之先前细嫩的少女声音,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上。 她自己吓了一跳,想着许是那易容药的作用,忙镇定住情绪,“大娘,我家妹妹想要一个梳妆镜,有吗?” “有,有!”大娘兴高采烈地从身后拿出几个梳妆镜,“这些比较贵重,怕被那些个小偷小摸的,顺手牵羊牵走了,所以婶子放在一边。 小哥你瞧瞧,有没有合心意的,今儿个第一个客人,婶子给你算便宜点。” 莫安生随手指了指其中一面,“这个多少钱?” “原本三十文,收小哥你二十五文好了。”大娘笑眯眯道。 “成,帮我包起来。”莫安生爽快地付了钱,然后在大娘热情的欢送中,快速走进了一个无人的小巷子。 她左瞅瞅右瞅瞅,确实无人后,紧张地找开了包着铜镜的包袱,然后举起了手中的铜镜。 一看之下,饶是她早就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差点吓得扔掉手中的铜镜。 倒不是样貌有多丑,而是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样子。 毫不起眼的五官,暗沉的皮肤,一副营养不良的瘦小子模样。 莫安生拿着铜镜瞧了又瞧,总有种又穿越了一回的诡异感。 不过也好在她已经穿越了一回,除了刚开始第一眼有些震惊外,很快地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至少比她想像中丑绝人寰的模样,要正常太多。 她拍拍胸口,一回生,两回熟,看多几回就好了,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与小胖子汇合。 收拾好心情后,莫安生走出巷子,打算挨个食肆去问一下。 以小胖子惊人的食量,只要他来了这芦苇镇,定会让卖过食物给他的人,留下深刻印象。 但莫安生的运气,貌似不大好,问了好几家,也没人见过小胖子! 她心里既失望,又担心,小胖子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莫安生越想越担心,决定沿着大街,一直走到城门外,希望能尽早碰到他。 芦苇镇虽然靠近京城,却并不繁华,一大早来来往往出入城门的人也不多。 守城兵也不怎么检查,就是懒懒地站在那,面无表情地看着进进出出的人。 莫安生虽然已经换了样子,扮了男装,心里还是有些发虚。 为了小胖子,心一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守城兵的注视下,走出了城门。 走出城门外没多久,立马闪到城门一棵粗壮的大树下,吐出两口气,拍拍胸膛。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她站在树下,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来的路人,就怕错过了小胖子。 站得有些累了,她顾不得仪态,索性靠着树坐到了地上。 这一坐下,忽然听到树后面传来细微的呻吟声。 莫安生大着胆子站起身,绕到树后面,只见一男子正靠在树上,身上盖着黑衣披风,满脸是汗。 似是已晕了过去,偶尔发出无声的呻吟。 那张肿胀不堪的面上,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好像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正是昨日马车上的那名年轻男子,只是不知为何,只剩下了他一人在此? 莫安生忙走过去,轻轻推了推他,“公子,醒醒,你没事吧?” 似是听到有人在唤他,那名男子轻轻嗯了两声,双眼仍是紧闭。 莫安生正想再唤他,那男子却突然浑身抽搐起来,手脚乱舞,一不小心将莫安生推倒在了地上。 只见他胸膛急剧起伏,面上青筋直暴,张大嘴像溺水的人般大口大口呼吸。 不一会又好似喉咙处有什么东西,伸出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在地上不断翻滚。 莫安生怕他伤着自己,忙爬起身,试图拉开他放在脖子处的双手。 可她本就力气小,那男子又处于无意识状态下,很快她又被推到了地上。 然后袖子里有个冰凉的东西滑落到了她手心。 小瓷瓶!莫安生心一动,忙掏出来,那个装有保命药小瓷瓶。 地上男子呼吸越来越急促,掐着自己脖子的手越来越紧,好似随时就要断气一般。 莫安生来不及多想,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想着毒医杨的药,就算保不了命,也定不会害了他。 便毫不犹豫地拔开小瓷瓶,将里面的药丸倒出放在手心,爬过去放进了那个男子张大的口中。 突然有异物入口,男子被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莫安生紧紧地盯着他,生怕他将那药丸给咳了出来。 最差的情况并没有发生,过了片刻,也不知是药起了作用,还是男子发病期已过。 他渐渐平复过来,松开双手,头歪向一边,直喘着粗气。 莫安生见他不再发作,忙走近,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他慢慢拖到了大树下。 眼看着日头已升到半空,莫安生肚子开始咕咕叫,那男子还是保持着昏睡的状态。 他的驾车护卫也不见身影,小胖子也还没影。 莫安生抬头看看天色摸摸肚子,决定先进城去买点吃的,毕竟这男子到时候若醒了,也需要食物补充体力。 她刚起身正想动身的时候,远处突然出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一个巨胖无比,一个十分削瘦。 正是毒医杨和小胖子。 莫安生高兴得直挥手,“杨爷爷,小胖子!” 小胖子听到一道陌生的声音在唤他,怪地快速跑过来,“你认识我?你是谁?” “小胖子,安生,我是安生啊!” “安生?”小胖子围着她转了两圈,不肯相信,“你怎么可能是安生?” “我吃了杨爷爷之前送给我的易容药,所以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莫安生解释道。 小胖子搔搔头,一副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的模样。 莫安生却不再理他,直接走快两步,拉住随后而来的毒医杨的胳膊,“杨爷爷,那边有个人生病了,您快帮安生看看他!” “小丫头,”毒医杨甩开她拉着他的手,“老夫先前是答应过你,可以帮你无条件救一个人! 不过你可想清楚了,救了这次,可就没下次了。” “安生知道!”莫安生忙不迭道:“这个人昨天救了安生的命。 若不是他,安生肯定已经被宁王府或魏王府的人抓走了!” 不是陌生人,是救命恩人,一命抵一命,倒也说得过去。 毒医杨没有再出声,跟着她走到了那男子身边。 一看到那男子,毒医杨的面色瞬间凝重了起来。 “救得了吗?杨爷爷?”莫安生见他神情,忐忑问道。 毒医杨不屑哼了一声,“这世上就没我毒医杨解不了的毒!” 莫安生呶呶嘴,吹牛,不说别人,就说小胖子,医了这么久,一点也没进展! 但这话,莫安生此时是不敢当着他的面说的。 “不过小丫头,别怪老夫没提醒你。”毒医杨的声音多了一分严肃,“这人中的是毒,是星云国皇室一种特制的秘药。 他既然身中此毒,说明他的身份不低,可能跟星云国皇室有牵扯,老夫若帮你救了他,到时候星云国皇室说不定会找你麻烦。” 又是皇室?刚刚才逃出宁王府的莫安生忍不住皱了一下眉,若有可能,短期内,她还真不想和皇室什么的对上! 但,这人是她的救命恩人,一命还一命,以后无拖无欠,干干脆脆。 “杨爷爷,安生明白了,但他救了安生一命,安生实在无法见死不救!” 毒医杨见她下定了决心,也不再废话,蹲下身,两根手指头搭上了那男子的手腕间。 说实话,毒医杨心里也很矛盾,他既希望莫安生不要跟皇室扯上关系,平白惹来麻烦。 可莫安生若真是见死不救,他又觉得太过无情无义。 所以当莫安生略一犹豫后,便表明她想救的决心时,毒医杨的心里,多少是有些欣慰的。 也不枉他在收到主持方丈的飞鸽传后,一晚没睡,连夜赶回京城,找到了小胖子。 两人昨晚在宁王府和魏王府附近悄悄打听了一番,知道莫安生没有被抓到,才趁着今天上午人不多的时候,出了城门,来了芦苇镇。 毒医杨手指很快就松开了,“小丫头,你将那保命丸给他服下了?” “是的,杨爷爷。”莫安生见他神情淡淡,心里越发七上八下,“不会是吃出啥毛病了吧?” “没有。他刚刚毒发十分凶险,若不是吃了老夫的保命丸,只怕这会已经去见阎罗王了!” 毒医杨翻翻白眼,略带讽刺,“也不知是赞你这小丫头真大方,还是该笑你不识货。 随随便便就将老夫欠你的人情,一次性用了个干净!” 没吃错药就成!莫安生放下心来,嘿嘿两声,“那接下来就麻烦杨爷爷了!” 人情嘛,还了一次,还可以再制造,没什么大不了! 若不能让您欠下人情,这世上总有能吸引您的东西,也不是非要人情不可的! 莫安生不以为然。 一旁的小胖子还沉浸在莫安生由小姑娘,变成小伙子的震惊中。 直到毒医杨开口,才回过神来,“小胖子,将这个人运到镇里去,找间客栈住下,老夫先去采几株草药回来!” “哦,好!”小胖子又怪地盯着莫安生瞧了两眼,直到她凶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熟悉的感觉才终于回来了。 好凶!果然是安生!小胖子顿时眉开眼笑,一弯腰将地上的男子抱了起来,像抱个麻包袋般轻松。 几人刚离开,那男子的随从巨卫,带着一个年迈的老者,急匆匆地赶到了。 “大夫,就在那,在那棵树下!”巨卫急切道:“我家公子发病了,求您快点!” 老大夫边走边翻白眼,若不是看在他银子出得多,又是为自家主子心急的份上,他真不想来。 大老远的从另一个镇上赶过来,也不想想他一大把年纪了,哪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两人一走近,却见树下除了披风外,空无一人。 巨卫大惊,顾不得会不会惊动不该惊动的人,大声唤道:“公子!公子!” 可惜唤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应他。 老大夫气愤不已,大老远的将他唤来,结果鬼影都没一个,这不是玩他吗? “小哥,你这做人也太不厚道了…” 巨未刚刚遭遇不小心丢了自家主子的悲痛,哪听得什么闲言,当下浑身一凛,凌厉眸光直直射向老大夫。 原来今日巨卫驾着车出城,结果刚出城门不久,公子突然病发,严重过以往任何一次。 他不敢再往前走,便带着公子返回芦苇镇里找大夫。 为了怕公子病发的样子引起城门兵的注意,巨卫不得已,只好将他藏在城门外的那棵大树下,自己进城去找大夫。 哪知城中医术好些的大夫只有两人,一人病重中,一人出远门去帮人看病去了。 巨卫左右打听,终于打听到临镇有一大夫,听说医术不错。 他深知公子的病,不是普通大夫可以治,但此时无路可走之下,总得找个大夫才安心。 便去了临镇,结果好不容易找到大夫,回来后,公子却不见了! 这让他如何不悲痛?偏那个死老头还在一旁叽叽歪歪,巨卫连杀了他泄愤的心都有了! 那老大夫只感到一股浓浓的杀气向他威逼而来,后背一凉,识趣地闭上了嘴。 心道,算了,就当今天走了霉运。 巨卫在那附近找了片刻,找不到人,只得放走了那老大夫,然后进了城。 心想着或许公子醒了后发现肚子饿了,进城去找东西吃了。 病重男子一直处在昏睡中,莫安生不敢离开半步,便让小胖子先去吃晚膳,顺便带三份回来。 小胖子早就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响,但见到莫安生担心的神情,不好意思出声肚子饿。 如今见莫安生下了指示,接过她递过来的钱袋子,就冲出了客栈。 等到莫安生肚子也开始感觉到饿意时,小胖子还没回来,倒是毒医杨回来了。 “去,借个瓦罐来,老夫亲自煎药。”这解药即是药又是毒,稍有不慎,就会解了原来的毒之余,又重新中新的毒。 毒医杨不敢假他人之手,决定自己亲自动手。 他瞧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心道你倒是好命,老夫已经多少年不曾为人煎过药了。 莫安生忙领命而去,很快地便借了一套瓦罐回来。 “出去在外面候着,不要让人来打扰老夫。要是中间有人打扰到,出了什么问题,老夫可不负责任的!” “是!”莫安生也不知真假,不过见毒医杨如此慎重,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其实煎药这事,慎重是得慎重,但也没有毒医杨说的如此严重。 他纯粹是不想自己辛苦在这里煎药救人,莫安生和小胖子两人,却可以回去呼呼睡大觉。 一句话就是,老夫累,你们得陪着老夫一起受累! 莫安生在门外等了许久,小胖子终于拎着晚膳回来了,神情遮遮掩掩的,不敢看莫安生一眼。 莫安生接过晚膳,怪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钱袋子呢?” “不,不见了。”小胖子垂着头,小声应了一句。 “不…”莫安生眉一挑,刚拔高音量,想起毒医杨的吩咐,又将音量降了下来,“不见了?怎么会不见?” 那里面可装着一百两银票! 莫安生先前手上的银子,除了钱袋子里的一点碎银,那日全被李嬷嬷拿走了。 后来苏侧妃与她断绝合作关系时,甩了她一张两千两的银票。 这张数额太大,她将她藏在了鞋子里。 后来逃跑的那天,她放火烧着了屋子后,先去了自己原来的小院,计划趁着守卫松懈,后院乱成一团的时候再悄悄走掉。 当时她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在如玉的房间里呆了一会,无意间摸到了她准备要走时,留给如玉的一百两银票。 便将那一百两银票顺手放进了自己的钱袋子里,以作怀念。 可是,小胖子居然给弄丢了?以小胖子的功夫,莫安生实在难以相信! 小胖子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更让她起了疑心。 不过如今不要打扰到毒医杨煎药最重要,莫安生狠狠瞪了一眼小胖子,压低声音咬紧牙帮子,“晚点再跟你算账!” 小胖子缩了缩,不敢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传来毒医杨的声音,“进来吧。” 莫安生忙推开门,和小胖子一起走了进去。 屋里一股难闻的药味,毒医杨浑身是汗,下巴一点桌上的药,“稍微凉些就喂他喝了,一滴不剩,老夫先去歇息了。” 毒医杨说完,就朝门外走去,又似想起了什么,略一停顿,“哦,对了,老夫采药的时候,碰到一队京城官兵。 向老夫打听有没有见过一个瘦小的十三岁左右的少女,老夫猜想他们问的应该是你,便向他们指了另一条道。 虽然暂时骗过了他们,但那帮人也不是傻子,说不定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前来这芦苇镇! 小丫头你虽然已经换了样子,但老夫实话跟你说,那药的药性并不稳定。 兴许能维持一个月,兴许明天就现了原形,所以明儿个一早,你们最好离去。” “那这公子的毒…” “喝了这碗药,就已经解了七成的毒,剩下的慢慢调理个二三年,这毒基本就能清除。 他中毒太久,脏腑太弱,老夫不敢下猛药,只能靠他自己慢慢调养,若想要回复到正常人的身体状态,最少得五六年以前。” “那小胖子…” 毒医杨翻个白眼,“老夫只是先回去睡个觉,又不是马上就走,磨磨唧唧的,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莫安生其实真以为他现在要走,才想问个清楚。 如今听毒医杨说只是先去休息,嘿嘿笑了两声,招呼小胖子过来扶起床上的男子,她来喂药。 药喂完后,莫安生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出什么状况,便让小胖子先去睡觉,自己留了下来。 一晚上,床上的男子除了出汗比较严重外,一直十分平静。 只是若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肿胀的脸和手已经慢慢消肿,虽还是看不清真容,却不再向之前那般难看了。 早上莫安生是在小胖子的敲门声中醒过来的,“安生,杨爷爷说该走了,他留了银子让人照料那公子,直到他醒来为止。” 既然毒医杨已经考虑周全,莫安生也觉得对这陌生男子仁至义尽了。 他救了她一命,她也救了他一命,两不相欠。 她最后替他擦了把汗,站起身正准备离开时,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臂。 莫安生一扭头,床上的男子已睁开了眼,那双眼里,第一次露出了温暖的光茫。 “小丫头,快点!”门外毒医杨不耐烦了。 “哦,来了!”莫安生大声应了一声后,对着床上男子灿烂一笑,“公子,你醒了,恭喜你!不过我得走了,以后有缘再见!” 男子对于昏迷前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他猜想应该是眼前这个扮成男装的小丫头找人救了他。 他紧紧盯着莫安生的眼,“我叫风澈,你叫什么名字?” 莫安生还没来得及回来,外面小胖子大叫,“安生,快点出来,杨爷爷生气先走了。” 杨?莫非是毒医杨?这世上若说还有人能救他的话,也只有毒医杨了。 “公子,我真得走了!你的毒杨爷爷说已经解了七成,剩下的自己慢慢调理,我走了,再见。” 莫安生趁他楞神的空档,抽出手臂,急忙朝外面冲去。 门外的小胖子还在抱怨,“安生,你在里面干什么?” “没事没事,走吧。”莫安生没有将那男子风澈醒过来的事情告诉小胖子,免得他又好地问东问西。 安笙?原来她姓安!风澈向来冰冷的眼里,渐渐浮现一丝温柔。 他记住了!这个世界上唯一无条件对他好的丑丫头! 收了毒医杨银子的伙计推开门,见到已醒过来的风澈,楞了楞。 那大夫不是说最快也要到晚上才会醒过来吗? 不过,这好像跟他没什么关系!收了银子,伺候好人就是了! 伙计耸耸肩,露出招牌的笑容,“公子,您醒了?肚子饿了吗?想吃些什么?小的马上去办!” 或许是困扰了他多年的毒已经解了的关系,风澈此刻心情大好。 明知这伙计是收了银子,才对他如此殷勤,却不像以往那般冷淡,反而温和道:“帮我将这个木牌挂在店外的树上。” 伙计又楞了楞,真是个怪的要求!“好呢,公子!您想吃些什么?” “给我来碗白粥!” 伙计出去后没多久,巨卫闻讯赶来,扑通一声跪在风澈脚边,悔恨不已: “公子,都是属下的错!求公子重罚属下,否则属下心难安!” “巨卫,你好好瞧瞧本公子!”耳边不再是阴冷平淡的声音,而是充满了柔和与掩藏不住的欣喜。 巨卫下意识地抬头,见到风澈正在逐渐恢复的容貌,大吃一惊,“公…公子,您的…脸…?” “没错,”风澈轻轻一笑,如春风拂面,“本公子的毒已经解了!” “解了?”巨卫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是消失了一个晚上,这毒就解了? “都是缘份!”风澈想起这事,也不由有几分感慨。 这几年来,他带着巨卫,四处寻找毒医杨的踪迹,却始终差一步。 昨日他突然毒发,巨卫措手不及,只好将他先放在那里,去到临镇寻找大夫。 结果就这么机缘巧合,他遇到了好心的丑丫头安笙。 而恰好毒医杨和安笙在一起,又恰好他们认识。 又不知为何,一向不愿轻易替人治病的毒医杨,居然就给他看了病,解了他的毒! 这一切,想来都是安笙的功劳! 风澈想起她平凡得没有一丝特点的样貌,瘦弱得像片树叶似的小身板,忍不住露出了浅浅微笑。 ------题外话------ 感谢澜汐汐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八七、毒药解药迷药可以给你,易容药就算了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巨卫体会不到风澈此时心里的细微变化,他只知道困扰了他主子十几年的毒,终于解了! 主子以后再也不用受罪了! “公子!”巨卫突然像个孩子似地哭了起来。 “好了,以后都不会再受罪了!”风澈微笑道,轻声安慰着他的属下。 待巨卫情绪略微恢复后,风澈问道:“那件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已经安排好了,月底的时候就能碰上。” —— 毒医杨气鼓鼓地走出了芦苇镇,莫安生和小胖子连忙追上他。 “走了,”毒医杨看了二人一眼,手一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竟是要分道扬镳。 莫安生傻眼了,“杨爷爷,您要去哪里?” “去小胖子出来的麒麟山上找药草。”毒医杨没好气地道。 原来这样!莫安生谄媚笑道:“杨爷爷,那就辛苦您了!不这您可不可以再给些什么,毒药解药迷药易容药之类的给安生? 您千辛万苦和小胖子一起过来,不就是担心安生会出事吗?这万一您走了以后,安生又碰到什么麻烦出了事,您老人家肯定不会安心的!” 这死丫头,真是太精!居然连他的心思也猜得着! 毒医杨哼了一声,似是十分不情愿地从怀里掏出四个小瓶子,“这毒药解药迷药可以给你,易容药就算了,药效不稳定。” 那为什么还是四个小瓶子? 莫安生心里疑惑,面上笑眯眯地接过,“不过杨爷爷,要是不能易容,安生怕迟早被人家认出来。” “嗯,另外一个瓶子里装的药丸,是给你调理身体的。 等你身体调养好,多长些肉出来,样貌气质自然有所改变,就不用担心别人能认出了。” 毒医杨头骄傲地扬起,面上明明一副不屑的神情,偏偏让莫安生有种求表扬的感觉。 “谢谢杨爷爷!”莫安生高兴道,不过转瞬兴奋神情褪去不少。 “安生在宁王府时,宁王妃也找过宫里的嬷嬷来替安生调养过身子,但似乎效果不明显。” 她想说的是,只怕她还没养好,已经被人发现认了出来。 毒医杨眉头一皱,十分不高兴地道:“你居然将老夫的药,同那些老太婆的食疗相提并论?你要是不相信,拿来还给老夫!” 那怎么成?莫安生忙将小瓷瓶塞进袖子里,呵呵道: “等您将小胖子的解药制成后,安生定会养得白白胖胖的去见您,绝不浪费您的心意!” 毒医杨哼哼两声,这还差不多!“你的身子差小时候吃了苦,脏腑太弱所致。 这瓶药丸是专门替你调理脏腑的,到时候搭配食疗,事半功倍,保你不出两月,就会女大十八变!” 女大十八变?是用在这里的吗?莫安生强忍住笑,“是,安生知道了,杨爷爷再见。” 毒医杨挥挥手,没有再说话,径直走了。 莫安生一推身旁傻楞着的小胖子,“小胖子,走了。” 小胖子见二人刚刚聊得火热,不由将心思转到了那装了一百两的钱袋子上,一时楞了神,没留意到毒医杨已走远。 他还有话没跟他说呢! “杨爷爷!”小胖子突然张嘴大叫。 远去的毒医杨也不知听到没有,头也没回,继续向前走。 “小胖子,人都走远了你才叫?刚刚在发什么楞?还有,有什么紧要事吗?” 小胖子搔搔头,苦恼道:“我有几件重要的事情忘了告诉他。” “什么事?” “去了山上后,要小心师傅,师傅最喜欢与人拼酒,拼起酒来简直不要命; 要小心大师兄,他那人最喜欢布置陷阱,看着你落入陷阱,他就十分开心了; 要小心二师兄,他手上最多怪怪的武器,都是他自己造的,一不小心就会伤到人; 最最要小心的是小师妹,她会偷得你全身上下只剩一条底裤!” “噗!”莫安生忍不住大笑,“敢情你们麒麟山上,就你一个正常人?” “不!”小胖子突然变了另一种声调,佯装成成年男子浑厚的声音: “若跟你说这话的是大师兄,他会告诉你,要小心三师弟,因为他会吃光你所有的食物,最后可能会吃了你!” “哈哈哈哈!你大师兄说得对,没有足够的银子,还真是养不起你!” 莫安生哈哈大笑之余,突然想起那个钱袋子,面孔一变,“小胖子,钱袋子到底去哪了?” 小胖子刚刚地般作怪,本就是想让莫安生忘记钱袋子一事,哪知她还是记得一清二楚,遂蔫蔫地垂下头,不出声。 莫安生磨着牙,阴恻恻道:“小胖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小胖子知道不好再隐瞒,道了真话,“送人了。” “送人了?”莫安生一皱眉,这是遇到了骗子还是花蛇? “小胖子,你从头到尾说一遍事情的经过,若是合理的话,我就不怪你。” 小胖子既然将钱袋子送了人,自然是觉得十分合理的。 只是这钱袋子始终是莫安生之物,他没有经过她的允许,就送了人,面对莫安生时,自然没有底气。 如今听莫安生这一说,忙道:“昨晚我用了晚膳,按你的要求打包了三份食物。 回来的路上,突然见到有个少年人身着麻衣,背后插着一根木板,上面写着卖身葬父…” 这么老掉牙的骗局,这个死胖子居然也会上当? 莫安生咬紧牙关,控制住自己想踹他两脚的冲动,耐心听他往后说。 “他前面躺着一个人,盖着一块白布,应该就是他刚去世的阿爹了。 我好地上前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说他是星云国人,因为家乡闹饥荒,他爹带着他来投靠在大明国京城做生意的远房亲戚。 哪知远房亲戚嫌他们穷,不认他们,将他们赶了出来,他爹又气又怒之下,竟然病倒了。 两父子本来身无分文,没银子找大夫,所以他爹很快就病重去世了。 死前唯一的心愿,便是想将自己的遗体安葬在星云国土地上,落叶归根。 他不得已,只好卖身葬父,希望碰到好心人,能将他买下,好让他完成他爹的遗愿。” “所以你就给了他一百两银子?”一百两银子几个字,莫安生故意咬得重重的,其中的嘲讽不言而喻。 小胖子又不是傻子,自然听懂了她话里的讽刺,他面上神情微变,落寞地低下头: “我师傅说,当年我爹也是死在他乡,那时我才两岁多,还未醒事。 娘带着我,没有银子将我爹的遗体运回家乡,只得草草就地埋葬。 后来无意间遇到我师傅,去了麒麟山,然后我娘没两年就去世了。 我师傅说当年将我爹葬在他乡,是我娘一生的遗憾。” 正想对小胖子好好教育一番的莫安生,听到这番话后,满腔的怒火突然间被心酸取代。 “安生,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很傻,被人骗了。”小胖子低着头继续道: “我只是想着,万一是真的呢?若没有人帮他,这事就会成为他一生的遗憾,就像我娘……” “没有!”莫安生快速打断他的话,拍拍他的肩,豪气道: “小胖子,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这世上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不过是一百两而已,以后咱们合伙赚回来就是了!” “真的吗?”小胖子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莫安生肯定点点头,“真的。” 小胖子顿时心情大好,小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安生,你真好!” 莫安生抖了抖,不放心加了一句,“不过以后你要用银子做什么,数额大的,最好先同我商量一下。” 小胖子忙不迭点头,“嗯嗯,一定一定!” “对了,以后不要叫我安生了,从今天开始,我叫莫安,叫我阿安。” “阿安?” “嗯。” “阿安。” “干什么?” “多喊几次,喊习惯了,以后就不怕喊错了。”小胖子傻笑道。 莫安生白他一眼,“快走吧,天黑前得赶到另一个镇上。” “安…阿安,咱们要去哪?” “星云国。” “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咱们现在走的方向是往北,一直往前走,必定要先到星云国。” “哦。” —— 当天晚上到了另一个镇后,莫安生将那二千两银票,去到钱庄取出来,换了部分碎银,及小额银票。 苏侧妃给莫安生的那两千两银票,是她自己的私房,并不是宁王府的,所以上面并没有印上宁王府字样。 莫安生去兑银的时候,本来小心翼翼,想着若有一点异常,便抢了银票就跑,哪知钱庄利索地就兑给了她,问都没问一句。 从第二天开始,两人不再只靠双脚赶路,而是去到一个镇,便雇上一辆马车赶往另一个镇。 莫安生因为原来的户籍牌不敢用,只能选择一些把关松懈的小城小镇,方便出入。 好在易容药的药效还没过,塞点银子后谎称忘带了或掉了正在补办中。 那些守城兵虽然收到了来自京城的通缉令,看在同画中人完全不相干和银子的份上,也没怎么为难她。 于是两人一路顺畅地到了大明国与星云国交界的边关小镇。 五国虽已议和,但边关乃军事重地,还是不可能轻易进出,因而把关严了许多。 莫安生曾亲眼看到有人想塞银子蒙混过关,被当成疑似奸细给抓走了。 这下原户藉牌不能用的莫安生,便一筹莫展了,只得暂时待在小镇上,另想他法。 因为歇战的关系,原本没有人烟的小镇,这几年也慢慢繁华了起来,并且多了一些星云国小商贩在此地做生意。 莫安生和小胖子,此时便正在品尝一种星云国特有的酸辣细丝面。 面条比传统的要细些,酸酸辣辣的,十人开胃。 在小胖子连吃了十碗后,莫安生怕太辣伤胃,出声阻止了他: “小胖子,吃完这碗别吃了,太辣了伤胃伤食道,咱们去试试其他吃的。” 小胖子不舍地喝完面汤,浑身冒着热气,同莫安生一起离开面档,去寻找其他的吃食。 走了没几步,便被远处传来的不知道什么食物的香味吸引了。 “阿安,阿安,咱们去那边,那边好香!”小胖子说完,不由分说地拉着莫安生就往前大步走。 这个饿死鬼投胎的家伙!莫安生才刚吃饱,被他拉着跑了两步,胃就有些不舒服,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他两句。 小胖子鼻子不断耸动,眼睛四处乱瞟,寻找那香味的来源。 突然间,他停了下来,定定地看向某处。 莫安生不解地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一看之后,再看眼小胖子的神情,气笑了。 原来在右前方跪着一个身穿麻衣的十五六岁男子,额头绑着麻布,眼睛细长,鼻梁高挺,面孔偏瘦,样子看起来生得颇为老实,此时正满面哀容。 在他前面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块白布,只露出头顶和脚板。 边上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卖身葬父”。 莫安生看着小胖子呆若目鸡,犹如被人了一记闷拳的样子,心里气得牙痒痒。 一百两银子被骗就骗了,毕竟银子哪有人重要?就当替胖子解了一回心结。 可如今那骗子居然好死不死的,在这离芦苇镇几百里之外的边关小镇,故计重施,又让二人给撞上了,让小胖子的一腔情怀,瞬间变成了一场笑话。 “小胖子,在这站着别动,我去去就来!”莫安生拍拍小胖子的手臂,径自朝那卖身葬父的少年人走去。 走到那少年面前后,蹲了下来,与那少年平视。 “小哥哥,你为何跪在这里啊?”莫安生眨着一双眼睛,好问道。 少年人抬头看了她一眼,悲痛道:“小生姓吴,名慈恩,大明国京城人士。 两个月前同先父离开京城,打算去星云国做点小生意,哪知到达这小镇后,先父突然病了。 医光了所有的积蓄也不见好,最后不幸去逝,临死前唯一的心愿,便是能回到京城入土为安,落叶归根。 为了医治先父的病,小生早已身无分文,如今哪有能力扶送先父灵柩回京? 只得卖身葬父,期望能遇到一好心人,将小生买下,好让小生圆了先父之遗愿。” 吴慈恩?无此人!莫安生心里呵呵两声。 “小哥哥你好有孝心哦!”她同情道:“我也是京城人士,不知道小哥哥你原来住哪里?说不定咱们以前曾经见过面。” 少年露出一丝惊讶神情,“真的?小生原本住在京城西街葫芦巷,小兄弟你住在哪?” “我住在北街。” “那还真挺近的!”许是他乡遇故知,少年面上的悲哀,减淡不少,“咱们西街最出名的粉丝汤,你喝过没有?” “当然!”莫安生笑眯眯接腔。 那少年又颇有兴致地同她说了几样京城里好玩的,好吃的,俨然一派京城人士的派头,倒让莫安生对这少年刮目相看。 做骗子能做到这份上,实属不易,倒是有几分能耐! 莫安生装出高兴的样子,耐心地听他说了一通。 等说完魏王府丝绸订单之事后,那少年收起面上回忆的神情,叹口气,“此生小生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回到京城了。” 这番作做之下,若是他人,指不定就要问到实际的问题了,比如需要多少银子才能够扶柩回京等等。 莫安生配合地装出一副可惜怜悯的神情,“若小哥哥护送老伯遗体回京,需要多少银子才行?” 少年人心中一喜,看来鱼儿开始上钩了,面上却露出忧愁的样子,叹口气道: “小生大致算了算,买副上好的棺材,雇辆马车,请两三个人护送,再加上一路的吃行食宿,还有过城门打点的费用,以及回去后风光大葬,少则十几两,多则几百两。 小生为了治先父的病,早已花光了全部的积蓄,哪还有银子来办这些事?只希望能碰到有心人,买下小人了。” “京城中人最重视先人去世后的大葬,要找个好的风水先生,择块良地,还要请道士作法,选好时辰,八人大抬下葬。” 莫安生同情道:“这一下来,确实得要不少银子。” “对啊,”少年附和道,转而叹了口气,面露悲切自责,“小生真的想让先父风光大葬! 可小生无能,只求有心人能帮帮小生,小生愿意安葬完家父后,做牛作马报答。” “也真是难得小哥哥你一片孝心。” 那少年听得心里又一喜,按以往经验,这个时候,知道了他情况的人被他的孝心感动,不管有银子没银子,都会或多或少给上一些表示表示。 就像上次那个傻胖子,居然一次给了一百两!就不知眼前这个小少年,有没有那么傻。 预料中的赠银并没有出现,对面的小少年话音一转,“小哥哥,这卖身为奴,一个月月银多少?” 少年楞了楞,“大约一两银子左右。” 莫安生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一个月一两,一年就十二两,要是有人出了两百两,不是得差不多用你用十五年以上才不吃亏? 但万一你不合用怎么办?银子已经出了,总不能白白送你吧?而且我听说在外面买个丫鬟小厮,最多几两银子就够了。” 莫安生学着小胖子搔搔头,用诚恳的语气劝道:“小哥哥,我觉得你这样很难遇到主家愿意买下你! 还不如将你阿爹就地下葬,快点找个工作,努力存够两百两,再将你爹的遗骸取出运回京城安葬。” 少年听得差点吐血,敢情这小子是来捣蛋的? 哪个傻子会出这么多银子来买个下人,他不过是想博人同情,免费赠他一些银子而已。 但这少年心里虽暗恨莫安生浪费他时间,倒还是挺有职业道德,面上并未表现出一丝不快,反而顺着莫安生的话叹口气: “小兄弟说的在理,若过多几日,小生还是碰不到合适的主家,小生定会将小兄弟的建议好好考虑考虑。” 这边莫安生耐着性子逗弄了这少年许久,那边小胖子不耐烦了。 阿安也真是的,跟个骗子有什么好聊的,直接揭穿他,要回银子走人就是。 他顾不得莫安生的叮嘱,从隐藏的地方走出来,直接走到那少年面前。 少年顿感有道黑影压了过来,抬头一看,暗叫糟糕! 小胖子的身形如此具有代表性,被骗的银子又多,别说只隔了好几天,就算隔个好几年,少年也不可能会将人认错。 他避开小胖子愤怒的眼光,迅速低下头,对着莫安生抱歉道: “小生觉得小兄弟说的十分有理,小生这就去找人来帮忙将先父下葬,请小兄弟帮忙看一会可好?” 莫安生在少年抬头看向小胖子的同时,也扭头看了一眼,知道是小胖子过来,这少年遇到被骗的熟人,想找法子开溜。 她冲着少年咧嘴一笑,说了句扎人心的话,“后面那小胖子,是我兄弟!” 什么?少年顿觉五雷轰顶,真是终日打雁,今日竟被雁啄伤了眼! 这小子,原来一开始就是在寻他开心! 他低下头,眼神不断闪烁,脑子里转得飞快,想着脱身的计策。 小胖子往那一站,气势汹汹,“骗子!还我银子来!” “这位兄弟,怕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少年原本跪着的双膝悄悄离地,准备稍有不对劲,拔腿就跑。 “误会?什么误会?当日在芦苇镇,你不是说你是星云国人吗?要带你爹遗体回星云国安葬吗?怎么一转眼,就变了大明国京城人士?” 小胖子双眼冒火,恨不得将那少年拎起来暴打一顿,“快还我银子来!当日我就跟你说了,那不是我的银子,是别人的银子! 若全给了你,我回去后不好向她交待,结果你还是将银子全部要去了!快还来!” 少年眼珠子一转,“那银子该不会是这小兄弟的吧?” “正是!”小胖子也不瞒他。 少年忽然笑了,颇有几分恶意,“那你当日,真的按我教你说的骗人的话同他说了,所以他才没有追究你的责任?” 骗她的话?莫安生呆了呆,莫非小胖子说的他阿爹阿娘的话,是骗她的? 这死胖子,居然合着外人来骗她?看来是活腻了! 她猛地站起身,顾不得蹲久了突然起身造成的头晕眼花,一把揪住小胖子的衣领: “你那日说的阿爹阿娘的事,是骗我的?” 小胖子面孔攸地变红,支支吾吾道:“也不是…骗你的,就是,就是,还没说完而已。” “什么没说完?”莫安生恶狠狠道。 小胖子小声道:“后来我师傅花了好时间,找到当初我娘埋葬我爹的地方,将我爹的遗骸取出,带回家乡,然后和我娘葬在了一起。” “所以,本来已经是一件圆满了的事情,他教你故意说一半,来骗取我的同情,继而不再责罚你?” 小胖子嗯嗯地点头。 一旁的少年,趁着两人对质的空档,偷偷推推地上的人,悄声道:“大牛,被人发现了,快跑。” 哪知地上那人好似真的死人一般,他推了几次,一点反应也没有。 眼看着莫安生与小胖子的对话就要结束,少年无法,只得低头在地上那人耳边大声喊道:“走水啦!” 盖着白布的那人迅速坐起身,面上十分敬业地画得黯淡青灰,脸大如盘,颧骨高耸,一张大嘴几乎可以塞下一个拳头。 原本以为死了的人突然坐起了身,吓得不知情的路人苍白着脸四处躲避,惊呼:“啊!诈尸啦!” 坐起身的大牛对诈尸的说法毫无反应,反而是刚才少年说的话,让他左右四顾,“哪里走水啦?” “快跑!被人发现了!”少年边说边拔腿就跑。 发现了?大牛这下也明白过来,起身就要往外跑。 莫安生被刚刚那少年一嗓子吼醒,看着奔跑的二人,对着小胖子阴阴道:“小胖子,将那二人抓回来,将功补过!” “是!”小胖子得到赦令,立马化作一道光,朝着不同方向逃跑的二人追去,先是少年,接着是大牛。 很快,一手拎着一个,提溜到了莫安生面前,然后大声邀功:“阿安,不辱使命,人带到!” 少年这才知碰到了硬茬,在小胖子放开他后,也不跑,只低着头不出声。 反而是那个负责扮死人阿爹的大牛,身形颇有些壮硕,被小胖子抓住后,还在费力挣扎,试图逃出他的掌控。 莫安生围着那少年转了两圈后,立定在他面前,仰着头,伸出手,懒洋洋问道:“银票呢?” “花了!”少年原本看起来有几老实的面孔上,立马换上另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 “怎么花的?”一百两?不到十天,你以为你是小胖子的食量?莫安生不屑切了一声。 那少年却闭上嘴,不肯再出声。 莫安生后退两步,双眼微眯,眼光扫过那少年与大牛面上,边观察边道: “还不了啊?那让小爷好好想想,该如何处置你二人!按正常来说抓到骗子嘛,自然该送去官府……” 那二人神情未变,那个什么大牛的,还不屑地哼了一声。 莫安生见状话音一转,“不过,这被骗是在芦苇镇,却是在这陈关镇抓到的人。 两边府衙路途遥远,信息交接来交接去的,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结案,实在太浪费官府资源,还有纳税人的钱了。 要不干脆当奴隶卖了,卖到那什么小倌楼之类的,虽说你二人一人瘦,一人壮,指不定有人就好这口呢?” 少年面上一紧,仍然没什么大的变化,那大牛却气得正想张口大骂,被小胖子手下一用力,胳膊一剧痛,不敢不声了,只狠狠瞪了莫安生一眼。 看来这小子黑白两道都有些门路,否则不会如此淡定! 莫安生心里顿时有了计量,“不过小爷再看看,你二人的长相,也值不得几个钱,就算卖去了那等地方,也消不了小爷被骗的心头之恨。 要不干脆这样,反正小爷也不缺那一百两银子,干脆将你二人痛打一顿,打到断个胳膊缺个腿,终身残废什么的,这样更解气!” 这话一出,少年的面孔攸地白了。 那个大牛眼瞪得大大的,一副要拼命的样子,但被小胖子制住,只能徒劳无功地扭动。 呵呵,有怕的事情就好! 莫安生眼珠子一转,笑眯眯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一百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既然你们收了小爷的银子,又还不了银子,那就索性将你卖身葬父的事情落实。 那一百两银子就当小爷将你买了,以后跟着小爷混!” “落…落实?”少年人还没开声,那边的大牛急了。 他一向扮演的是那个死鬼阿爹,若要落实,岂不是要将他给活埋了? 那不成,俺大牛还没说媳妇呢,怎么能死? 大牛急道:“天和,你…你可不能丢下俺不管,将俺活埋,让你一个人活命啊!” 活埋?莫安生怔了怔,随即明白这大牛的想法,忍不住笑了,“这倒是个好主意。” 那叫天和的少年瞪了大牛一眼,居然颇有几分气势,那大牛立马闭上了嘴。 他高傲一抬头,“想要买爷?区区一百两,可不够!” 哦?莫安生更加来了兴趣,“那你说说,得多少银子才能买到?” “爷可是无价之宝,多少银子也买不到!”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莫安生边笑边鼓掌,“敢为自己开天价的人,本身就很了不起!不过嘛…” 她话音一转,“无价之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等于一文不值! 比如这身边吹过的风,这天上的太阳,都是无价之宝,没有任何人能操控得了。 但同样的,人人都能享用得到,跟一文不值有什么分别? 小哥哥,再贵重的东西,若只能束之高阁,不能带来实际的利益或好处,你说,跟废物有什么区别?” 那叫天和的少年,面孔一变,终于有些愤怒地看向莫安生。 莫安生迎着他的眼神,面带灿烂笑容道:“小爷给你两个选择,一,打断你一手一脚,割掉你的舌头,让你再也骗不了人; 二,报个价,小爷买了你,以后就是小爷我的人!” 她虽然笑着,可眼里锐利的锋芒,却让那个名叫天和的少年十分清楚,她并不是在开玩笑。 他盯着她,她毫不退让。 许久后,叫天和的少年败下阵来,他不甘愿地道:“要想让小爷跟着你,没问题,只要你帮小爷解决一件麻烦事便可!” 算你上道!莫安生笑吟吟道:“什么事,说来听听?” “小爷程天和,是这陈关镇荷花村人,那位是小爷村里的朱大牛,咱们村里的人都是五国战乱期间,四处流窜至此的流民。 十年前五国停战后,有一个姓杨的大地主,买了一大片无人耕种的空地,请了几十流民去耕种。 当时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食不果腹,虽然条件苛刻,还是答应了下来,后来便建成了村落,取名荷花村。 有了村有了屋有了田,又不打仗了,大伙都高高兴兴地在此安居乐业,打算生生世世在此地扎根生存下去。 结果半年前,那位姓杨的大地主,突然要收回那块地,听说是某种官员要为他的爱妾,建个休闲玩乐的地方。 咱们村里的人自然不肯了,当初请来种地的时候,说好了最少三十年以上。 这还不到十年,就要赶人走,而且只肯赔那么一点点银子,村里的人不干了。 找了不少人去跟杨大地主求情,那杨大地主一概不理,态度强硬地要收回地。 并且拿着地契去官府,让衙门派人来强行将人赶走,抓了几个带头闹事的,村民们不得已,便搬了出来。 但现在村里上下两百多人,一下子能迁到哪里去?再说在这里已经十年,早就当成是自己的家乡,怎么舍得离开? 后来大伙便聚在那村子的入口处,搭着帐篷生活,不肯离去,希望杨大地主看在全村人这么诚心的份上,能改变主意。” “但是村里的人没什么银子,很快就要缺粮了,所以你俩便出来行骗讨银子,好支持村里的人继续等下去?” 莫安生若有所思,“不过,以你的能耐,没理由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程天和哼了一声,“爷虽有些门道,但以爷的身份,认识的人只能探到消息,却搭不上上面的人。 本来小爷已经安排好一切,让那官员放弃了买这块地的心思。 哪知运气不好,离开的时候,被杨大地主的人认了出来,激得那杨大地主发话: 那地就算空着,也绝不让荷花村的人种!” “不是天和的错,是俺大牛的错。”一旁的朱大牛垂头丧气地接腔: “那天若不是俺见到一漂亮小媳妇,一时眼馋,跟在她后面走了一会,没听天和的嘱咐不要到处乱跑,就不会被杨大地主的人发现。 然后被杨大地主知道了那官老爷不买地,是天和在中间使的计,一怒之下,后来才说出了绝不让荷花村的人种地的狠话!” “看来你们村的人,还不知道杨大地主说过这话吧?” 朱大牛惊看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小胖子胸一挺,一副于与荣焉的表情,也不看看他家安生是谁?这天下就没她不知道的事! 程天和倒是一点不怪,要是这小子这点都猜不着,怎配成为他日后的主人? 呸呸呸,想什么呢?什么主人不主人,八字都还没一撇!“怎样?能不能做到?” 莫安生确定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如果小爷能帮你解决你们荷花村的难题,你就跟着小爷走?” 程天和哼哼两声,不置可否。 “要小爷帮你解决难题也成,不过你得先表现出你的能力,让小爷看到你的价值。” 莫安生笑嘻嘻道:“不然小爷费尽心思帮了你之后,发觉你其实值不了这个价,小爷不是亏了?” “你想要爷做什么?”程天和面露警惕。 “聪明!”莫安生毫不吝啬地赞了一声,这程天和听弦歌而知雅意,果然不错。 “很简单,小爷要去这星云国,但是户牌因故失落,要回京城去补办实在太麻烦。 如果你能帮小爷办个户牌,小爷就认可你的能力,帮你想办法解荷花村之忧!” 程天和眯起眼,“你该不会是什么朝廷钦犯之类的吧?”若是的话,去到官府那揭发… 莫安生睥他一眼,“程天和,收起你的小心思!不管小爷是什么人,若你敢轻举妄动,信不信在你动之前,小爷先拿你荷花村的人开刀?” ------题外话------ 感谢huang00123、小雪花花花、arielh256的票票和花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八八、解危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程天和悻悻别过脸,死小子,真是个人精! 莫安生心里不屑道,臭小子,想本姑娘在现代的时候,违纪犯法的事虽不干,黑道白道的人还是见过不少! 要是连你种角色都拿捏不住,岂不是白混了? 程天和哼道:“你现在扣着爷,爷怎么去帮你办事?” 莫安生挥挥手,“你走吧,小爷名唤莫安,年十…四!” “你就不怕爷跑了?”程天和见她这么轻易就放他走,有些狐疑。 “只放你走,没说放你兄弟走!”莫安生笑呵呵道。 程天和脸一黑,就知这小子精! “哦对了,办两个户牌,一个莫安,男,十四;一个莫阿兮,女,十二。” 莫安生想着说不定哪天要换回女装行事,索性让他办两个,一次性解决掉麻烦。 程天和倒也上道,也不多问,朝朱大牛摆摆手,嘱咐道:“好好听话,别惹事,等着我回来。” 然后扭头就走了,留下朱大牛可怜巴巴地看着程天和离去的方向,配上那张死人脸,多少有几分寒瘆。 “小胖子,带着大牛,先回客栈!”怎么的也得让那朱大牛洗了脸上的妆才行,不然带在身边,会吓死人的。 小胖子心里十分不解莫安生为何坚持要收程天和为跟班,但对她的吩咐没有迟疑,拉着大牛,跟在她身后,往客栈走去。 莫安生心里自有自己的打算。 以前她打算大些离开王府后,做点小生意,安安稳稳过过日子就算了。 毕竟在这异世,男尊女卑的世界,她始终只是一介女流,不想靠一己之力,去挑战这世界残酷的规则。 后来遇到小胖子后,想法稍微变了些,除了做生意赚点银子,还想带着他在这五国甚至五国之外的地方都去看看,也不枉来这异世一遭。 再后来当她为了在王府站稳脚跟,展露出她过人的能力后,如玉的惨死,各方势力的逼迫,让她明白,独善其身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要么屈服,要么反抗!两者之间,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她要反抗!既然这个世界不允许她独善其身,那她就打破这个世界的规则,建立新的规则!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需要人,需要钱,需要有能之士为她效劳,听她指挥,来帮她挣钱,达成她的目的! 程天和欺骗小胖子的方法算不得高明,但他教小胖子来欺骗她的做法,却深得她心。 这是一个优秀的拓展总监所需具备的绝佳素质,一名商场上的猛将所需要的天生本能。 有人十句真话里藏一句假话,最后成功骗到了人! 而程天和,教小胖子十句话里都是真话,只是隐藏了一句最重要的话没有说,却成功地让她自动产生联想,继而相信了小胖子的话。 若不是程天和不好彩,又让她遇上,说不定小胖子的这个谎言,一辈子都不会被揭穿! 正因为如此,如今手边除了小胖子外,无一兵一卒的莫安生,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名有潜质的猛将! 将来若用得好,一个程天和,所能带来的利润,绝对将是无法估计的。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这人虽然满嘴跑火车,但有基本的底线,对兄弟朋友够义气,从先前并没有抛弃朱大牛自己逃跑便可看出。 莫安生心里呵呵两声,不好意思了,程天和,既然遇到了本姑娘,你就安心地帮本姑娘卖命,本姑娘绝不会亏待你的。 将朱大牛带到客栈,小胖子强行洗掉了他脸上的妆。 洗完妆后的朱大牛少了几分恐怖,多了几分憨厚,憨丑憨丑的那种。 青涩的表情显示出,他实际年龄也不过十七八岁,只是身形高大样子生得丑,容易让人误以为年岁有些大。 一切搞定后,莫安生带着二人出来用午膳。 当一碗碗特色小菜摆到朱大牛面前时,已许久都是啃干粮馒头的朱大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俺,俺也可以一起吃?” “吃吧。”莫安生示意小胖子将筷子递到朱大牛面前,自己先夹了一筷子开动。 朱大牛筷子到手后,本还有些犹豫,怕自己被天和所说的什么糖衣炮弹迷惑。 结果一见到小胖子风卷残云般,三两下桌上的菜便不见一半,当下手中的筷子不听使唤地伸了过去。 许久未曾吃过的美味一到口中,朱大牛便再也停不下来,跟小胖子两人像打架似的,开始争夺桌上的饭菜。 朱大牛虽也能吃,跟小胖子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等他吃完了五碗饭后,一抬头,发现小胖子手边的饭碗已堆到快有人高。 他忍不住张大嘴,对着小胖子露出敬佩的神情,“大哥,你厉害,小弟认输!”朱大牛心悦诚服。 莫安生没想到,小胖子居然能有一天,靠自己巨大的食量征服人,小胖子也似没料到,嘿嘿傻笑了两声,“我还没饱。” 这都多少碗了,还没饱?妈呀,这还是人吗? 朱大牛的佩服,转瞬就变成了惊恐。 莫安生和小胖子无暇理会他的心思变化,一人继续埋头苦干,一人淡定地吩咐伙计继续上饭。 等到莫安生觉得小胖子不能再吃下去的时候,直接付了钱结束了今日的午膳,而一旁的朱大牛早已惊悚的说不出话来。 “大牛,带我们到你们荷花村去看看。” “啊?哦,好。” 荷花村离此地不远,不过因为此时已过午时,为了节省时间,莫安生还是雇了一辆马车。 朱大牛十分自觉地坐到了前面车辕处指路。 不到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原来进入荷花村里,有一条十分难走的山路,马车无法行走。 莫安生跳下马车,让马车夫在此等一会,便随着朱大牛往前走去。 山路崎岖,时上时下,不一会莫安生便累得气喘吁吁。 她在心里暗自庆幸自己雇马车的决定,好歹等会回去的时候,还可以在马车上歇息一会,不然可真会要了她的小命。 朱大牛虽然没有功夫,但身形状硕,走山路早就习惯,小胖子有功夫在身,这点山路自是小意思,只是苦了身板瘦小的莫安生。 眼看着两人自顾自往前走,也不管她跟没跟上,莫安生忍不住停下抖顺了条气后,大叫道:“小胖子!” 小胖子猛地回头,才发现莫安生早被他落下了老远。 他嘿嘿傻笑两声,跑回了莫安生身边,老实地接受她充满怨念的眼光。 半个时辰后,崎岖山路终于结束,视线豁然开朗。 一望过去,一边是大片大片的绿绿的小麦田,一边是波光粼粼的河水。 伫立在其中的村落一眼就能瞧得十分清楚,而再往后,远处又是灰蒙蒙的山林。 看来这片平原地,四面被山林环绕着,若没有人打扰,倒也是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莫安生瞧着离那村落最边上,不远处的地方升起的袅袅炊烟,她伸手一指,道: “大牛,不是说村里一个人都没有了吗?为何那里有炊烟?” “那里呀,”朱大牛似乎毫不怪,“那是木先生父子的居所,是杨大地主特意允许的。” “为什么?”小胖子好问道。 “因为木先生父子有本事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学富五车。 这方圆百里,所有的夫子如果有不懂的,都会上门请教。”朱大牛骄傲道。 “看不出大牛你还能出口成章。”莫安生有些意外。 “哪的话?”朱大牛呵呵两声,憨厚道:“这是俺听天和说得多了,记了下来。” 小胖子不解道:“既然有这么厉害的木先生父子在,你们为何不上门求他,让他出面去跟杨大地主说说?” 朱大牛两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求了,村长亲自去的。 可木先生说他早已不理尘事,不愿再入尘世,只想安静度完余生。” “然后你们就放弃了?”莫安生道。 “不放弃能怎么办?木先生既然如此说了,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村里人都愿意尊重他的意见。” 在莫安生的印象中,一般老百姓在自身切身利益受到威胁时,是没有什么理智可言的。 管你圣人还是天皇老子,都可以破口大骂,一句话,有奶便是娘。 如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那位木先生说不帮,大伙居然就这么平静地接受了,倒真是件神的事情。 她心里生出了有机会,定要见见那位木先生的心思,想看看到底何方神圣,居然能让凡夫俗子宁愿舍弃自身利益,也不愿相逼。 “那程天和也没私下偷偷去吗?”以程天和的性子,不像啊。 朱大牛撇撇嘴,“村长被木先生拒绝后,第一时间就找了天和,严厉警告他不许去打扰木先生父子,否则将他赶出村子。” 这么说来,也解释得通。 莫安生大致了解后,便没有再追问,反而看了看绕着这块平原的几座山,“那几座山有主人吗?” “左右两边的小山听说是有主人的,不过中间那块最大的山,是块死山。 山上除了稀稀拉拉的树木,什么也没有,没有人愿意买下来。” 这样啊…莫安生双眼闪了闪,来了主意。 “走,回去了。” “这就回去?”不只朱大牛惊,小胖子也十分惊。 “不去跟村长打声招呼吗?” “不用了,以后有机会的。时候不早了,先回去。”莫安生说完,带头往回走了。 朱大牛搔搔头,看了不远处的帐篷一眼,他其实很想回去跟那些村民们打声招呼的,毕竟有几日未见了。 可眼见着莫安生与小胖子已经走远,想起中午吃的那些美味的食物,咽咽口水,跟了上去。 回去之后,莫安生又大概问了问杨大地主的情况。 “杨大地主年三十八,有一妻八妾,良田无数,家财万贯,膝下有七个女儿,人称七仙女,嫁了四个出去,还有三个待字闺中。” 朱大牛说得文绉绉的,也不知又是谁教的。 七仙女?没儿子?“一个儿子也没有?” “没有,”朱大牛呵呵道:“天和说杨大地主是作孽作得多了,老天爷对他的惩罚。” 刚想打瞌睡,就有人送了个枕头来! 莫安生将原本初步的计划略略作了调整,左右再想了一下,觉得没有十成十,九成机会是跑不掉的。 —— 程天和果然有些门道,第二天一大早,就送来了莫安生要的两个户牌。 莫安生十分满意。 以前在宁王府的时候,她没想在那长待,也知越是富贵的人家,指不定暗地里有多少腌脏事。 若想明哲保身,活得长久,不知道好过知道,所以让自己眼瞎耳聋,没有刻培养自己的耳目。 但现在,她有心要打造自己能与天命抗拒的势力,必定需要不少耳聪目明消息灵通的人。 程天和这样的能力,对现在的她来说,实在是太好不过了。 莫安生接过户牌后,笑眯眯地递了一张纸给程天和,“这是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程天和快速扫了一眼,面皮抽动,皮笑肉不笑道:“莫公子,这什么事都让爷去做,你做什么?” “小爷只负责出点子,这打下手的事情,自然得另有人做。”莫安生朗声道: “而且这里是你的地头,有些事,自然你出面来做更方便。” 程天和似乎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而有些不甘愿问道:“你要这几样东西做什么?” 莫安生故意卖了个关子,“如果三天后你能准备到位,到时候小爷就告诉你,这几样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 死小子,还卖关子?若不是为了荷花村,老子才懒得理你!若你到时候办不到,别怪老子欺负小孩,对你不客气! 程天和双眸看向莫安生,射出危险警告的光芒。 莫安生视而不见,面上笑盈盈,“天色不早了。” 意思就是,快点滚蛋去准备! 程天和哼哼两声,转身走了。 小样!跟本姑娘斗,远着呢!莫安生翻着白眼,送走了程天和。 —— 第三天的晚上,程天和带着两大一小三个陌生人,趁着天黑,悄悄进入了莫安生所在的客栈里。 莫安生将那三人,一男一女一小男孩,仔细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十分符合要求。” 程天和想着自己这几天东奔西跑,这小子却待在客栈里吃得好睡得饱,几天的时间似乎就比上次胖了一圈,心下有气,有些不耐道: “你要办的事情,爷已经办好了,接下来打算干什么,快点说来听听。” 莫安生对他不客气的态度也不恼,既然人已到位,明日就可以开始行动了,于是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程天和听完后,瞬间陷入呆滞。他以为自己已经算是忽悠人的祖宗了。 想不到眼前这个小少年,忽悠起人来,完全是祖宗中的祖宗! 他低垂的眸子里精光不断,脑子里不停地想着莫安生的法子,暗道原来还可以这样,又学了一招! 倒是那三人陌生人中的肥胖男子,搓搓手,有些不安,“这,这不大好吧!” 莫安生从袖中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毫不意外地看到那男子和女子双眼顿冒精光,直直地看向那张银票,一眨不眨。 她心中了然一笑,然后当着几人的面,突然将手中的银票一撕为二。 那对男女的心猛地一痛,好似滴血般。 天啦!五百两银子啊!居然就在他们眼前被撕成了两半! 莫安生将一半的银票收入袖中,将另一半递到那男子面前: “不过是演几场戏你们的拿手戏而已!那,拿着,这是一半的演出费!结束后,剩下的另一半,立马付给你们!” 男子咽咽口水,抵不过银票的诱惑,伸手接了过来。 “都说戏子无情,小爷不全信,也不全不信,所以这丑话,还是得说在前面。” 莫安生看着那男子小心收好银票后,慢悠悠开了口,却让人无法忽视她话里的深意? “听说你家里还有高堂幼女,若是认认真真演了,即使不成功,这银子虽给不全,一百两也少不了。 倘若是中间生了什么异心,小爷可不是什么善心人!” “是,是!”那男子虚抹一把额头的汗,“小人知道了,定会演一出漂漂亮亮的戏,不负公子所托!” 程天和眼角余光瞟一眼莫安生,终于在心中开始正视起来,这小子,看来有点意思! —— 第二天,陈关镇上一大早,就挤满了看稀的人。 两辆朱红色的大篷马车,身后跟着二三十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婆子丫鬟小厮。 还有几十个抬着箱子的人,那箱子都描着金边,看那些大汉,个个累得满头大汗,也不知里面装了多少贵重物品。 一个风韵犹存的管事样的嬷嬷,见后面有几抬走得慢了,忍不住大声吆喝,“后面的,快跟上!” 被一催促,那几个大汉就有些急了,一慌之下,有个大汉脚下一打滑,差点摔倒。 那嬷嬷吓得大叫,“哎哟哟,你个死东西,小心点! 里面装的可都是老爷最爱的珍贵瓷器古玩,要是不小心磕了碰了,十辈子你也赔不起!” 大汉面色一白,赶紧赔不是,“对不住,嬷嬷,对不住,小的一定会小心的!” 旁边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一听之下,忍不住咋舌,十辈子都还不完,这得有多贵重啊! 这十几抬里面,不会都是那些贵重的物件吧? 啧啧啧,也不知是哪来的老爷,这么有钱! 作为一个边关小镇,镇上已经许久没有来过什么有排场的大老爷了。 因此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窃窃思语的也越来越多,“这是哪里来的老爷?” “不知道,从来没听说过!” “听说是京城那边来的,好像是姓莫!”有人插话了。 “京城来的?确定吗?来干啥?” “不是很确定!但老夫记得大约八年前的时候,也有过这么一回!” “是吗?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陈关镇是在十年前战乱结束后,小镇才开始慢慢多了些人。 因而有许多人在此居住的时间不超过七八年,一听是以前的事情,个个都来了兴趣。 “老夫也不大清楚,只隐约记得八年前来过一次!”那人似乎回忆了一下: “哦,对了,那座西山,你们知道吧,听说那座山就是莫老爷的。” “西山?那座死山,不是说没主人吗?” “不是没主人,是主人不在,没人理。” “一座死山而已,值不了多少钱吧?” “这老夫就不知道了,不过好像那时候,来的是莫老爷和莫夫人二人。 然后两人在山上住了七天,之后就离开陈关镇,一直没有回来过,直到今天。” 这一说,百姓们更加好了,这山上到底有什么,为何莫老爷和莫夫人在山上住了七天才下山。 只可惜那人不是莫老爷府中的人,具体事情也不清楚。 直到莫老爷一行人消失后,老百姓们还个个谈得不亦乐乎,而关于莫老爷夫妇在山上住了七天的事情,则越传越玄乎。 有人说是在山上接受了神仙的恩赐,有人说山上肯定藏着大批的宝藏,也有人说山上有种神的东西。 于是有不少好大胆的人,晚上的时候,想偷偷跑上那座从来无人关注的西山上去探个究竟。 结果一去的时候,发现山脚下到处是巡逻的莫家下人,看到人就往外撵。 不得已,个个都垂头丧气地返回。 然后一夜之间,西山从一座无人问津的死山,转瞬变成了一座最神秘的山。 —— 杨大地主今儿个一大早起来,拎着个鸟笼,哼着个小曲,就直接去了茶楼。 要说杨大地主一生顺风顺水,作为家中唯一的独子,顺利继续了他老爹所有的遗产。 而那些遗产经过他的用心经营,番了好几番,成了这一带有名的大地主。 家中共娶了一妻八妾,只是遗憾的是,生了七个女儿,无儿子传宗接待。 最初的时候,杨大地主不死心,这么多的田产,死了之后,只能便宜外姓人,他实在心有不甘。 于是小妾一个一个往家里抬,不管出身,不论样貌,只要是家中兄弟多,或看上去好生养的都成。 结果生是生了一个又一个,都是女儿。 后来杨大地主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据说是五国最负盛名的神相夏布衣。 花重金请他相看,得出的结果是命中注定无子但有孙,建议他不如放开心来享受,选个女儿招婿,生下的孙子冠上杨姓也一样。 杨大地主这才死了心,息了生儿子的念头后,一门心思放在吃喝玩耍上面。 今儿个刚上茶楼,就听到有一小孩子的吵闹声,“太难吃了,孩儿不吃!孩儿要回京城!” 杨大地主顺着声音一望过去,哎哟喂,那小子长得可真惹人眼馋! 七八岁的年纪,穿着粉蓝色绣着细竹的丝绸,衬得粉妆玉琢,像观音身边的童男一般。 一双乌溜溜的眼珠,看起来就聪明得很,只不过此时似乎被人惹怒了,正撅着小嘴儿,一脸的不高兴。 杨大地主心里真叹可惜,若这是他的儿子,他保证不让他皱眉,定是要什么给什么。 小男孩的旁边站着一娇俏可人的丫鬟,那样貌比杨大地主家里的小妾还多了几分姿色和贵气。 此时她正弯着腰,细声哄道:“少爷,您多少吃点吧,这里不是京城,自然吃不到京城的口味。” “不吃,就不吃!”小男孩看来也挺有性格,发起脾气来,谁也劝不住。 旁边的一名三十多的男子忍不住发火了,“小兔崽子,你以为这是哪里? 哪能天天大早炖鲍鱼汤给你漱口,整燕窝团子让你当早点?” 那男子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富家老爷出身,不过倒是没想到也这么的有脾气。 一旁的女子被挡住了视线,杨大地主看不真切,不过光听那声音就软了半边身子。 “老爷别气了,气坏了您妾身心疼,气坏了真儿您心疼,咱们就这一宝贝儿子,顺着他点,啊!” “慈母多败儿!”男子忍不住连那女子也一起训了,“若不是你一直顺着他,哪会养得他这么嘴刁?” “哎哟老爷,”那女子不气也不怕,扑哧笑道:“您就会说妾身,明明是您自个儿宠的。 说咱们真儿三岁识字,四岁背三字经,五岁背小学,是难得的神童,不宠着他宠谁? 为此事,妾身可跟您闹过几回吧?您这一转眼,生气了就把责任推到妾身身上,妾身可不依的。” 那男子噎了噎,好似气散了,“行了,真儿,十天后咱们回京城,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哼!”那小男童大声道:“别以为孩儿不知道,你们这次来这鬼地方是为了干什么! 还不是为了上那西山,找到那东西,再生一个……呜呜…” 正竖着耳朵听到紧要处的杨大地主,突然听不到了,有些恼怒地看过去。 却见那男子主动伸手捂住了自己儿子的嘴,惊慌失措的到处看了一通,见无人理会他们这一桌,才小声警告道: “真儿,阿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那事绝对不可以说出去! 就算,就算。多了。弟弟,阿爹也一样疼你!何况这是你祖父祖母的心愿,阿爹作人儿子的,怎能不依令行事?” 那多了弟弟几个字,男子说得十分低,然而还是被有心的杨大地主给听了去。 “好了好了,老爷别说了,妾身刚瞧见好多人往这边偷瞄呢,既然真儿不喜欢吃,就别吃了,回去让厨房做就是了。”一旁的女子连忙道。 男子似乎觉得十分有理,付了银子,离去了。 一行几人的离开,对这茶楼没有丝毫影响,然而他们低语的话,却在杨大地主心中留下了惊天巨浪。 他敛住心神,将刚刚听到的话,以及昨日听到的谣传,在心里重新组织一遍,得出一个结论:西山上有一种神的东西,能生儿子! 儿子!儿子!儿子!这两个字像巨雷一般,炸得杨大地主脑袋一片空白,久久不能言语。 许久后,他猛地跳起身,连最爱的鸟笼也顾不拿,银子也不记得付,直接往家的方向跑去。 他心中此时只有一个念想: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也要得到西山,得到西山上的那个东西!外孙哪有亲生的儿子好? 他在心中盘算着美好的未来,得到西山,生个儿子,像那个小公子那般趣致可爱,聪明伶俐,将他杨家发扬光大。 不过杨大地主也不是那么鲁莽的人,回到家后,派出贴身管事,出去向莫府的人打探。 在花了不少银子后,终于确认了另一个杨大地主在心中怀疑的信息:那位莫小公子,正是在莫老爷夫妇在山上待了七天后怀上的! 哈哈哈哈!杨大地主心中狂喜不已,果然如此,果然不出他所料! 于是杨大地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自个备好笔墨,在纸上写出一连串计划。 接下来的几天,杨大地主不断偶遇莫老爷,投其所好,很快就成了知己。 在一次莫老爷心情不好,醉酒后,终于哄出了莫老爷心底话,原来他爹娘身体不好,想要在临死前,家里能添多个孙子。 但莫老爷心知他命中子息不旺,现在的这个儿子还是机缘巧合之下才有的,想要再有一个,只能再来这西山寻机缘。 可机缘还没开始寻,他家儿子知道了,一直闹别扭,如今到了要离家出走的地步。 杨大地主一听心里更高兴了,接着极力劝说:如今这儿子有才,应该极力培养。 老人家的心愿要顾,但儿子才是这莫家的未来,还是儿子重要些。 至于老人那边,就说这西山上的机缘已经没有了,想来这种天意的事情,老人家也不会怪罪的。 莫老爷一听之后,心里很是有些意动。 杨大地主见他心动,又将自己无子的痛处,声俱泪下的说了一番,惹得曾经同病相怜的莫老爷唏嘘不已。 最后杨大地主恳求他将西山卖与他,无论多少银子都成! 莫老爷开始有些不愿意,后来见他如此悲痛,想想身为男子无人送终,去到地下无颜面对列祖列宗的苦楚,便点头应下了。 “不如这样吧,老哥,小弟见那挨着西山的良田不错,就用那良田换吧,都挨在一起,也让小弟有个念想。” 杨大地主见他如此爽快,忙不迭答应了,最后为了表示诚心,还要送上两万两银子作为补偿。 莫老爷一番推却下,便由两万两变成了一万两。 为了夜长梦多,两人迅速去衙门办了交换手续。 第二天莫老爷离去的时候,杨大地主敲锣打鼓的相送,像是为亲兄弟送别一样,百般不舍,泪眼模糊。 看得一旁的程天和暗叹不已。 这名叫莫安的小子,果然能耐,一座一百两银子买下的破山,只是让他将买下的时间改成了十五年前。 然后请了个戏班子演了几天戏,花钱雇人散播了些谣传,一转眼换了几千亩良田不多,还多了一万两银子! 而这中间整个费用,花了不到一千两! 牛,果然牛! 程天和想起上次骗了小胖子一百两,就沾沾自喜了好几天,这一对比之下,发觉自己那点能耐,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值一提! 看来跟着那小子混一段时间,对他也没什么坏处! 此时的程天和,坚决不承认,自己心里已经被莫安生给完全震到了。 杨大地主一得到西山,便紧锣密鼓地派人上山,去找一种据说叫人参娃娃的东西。 听说这东西长得像个小娃娃,却是人参,会跑会跳,只要抓住它吃了,很快就会生下儿子。 杨大地主在办这事的时候,荷花村的人,也正兴高采烈地将东西搬回去。 听说他们租种的地,换成了一位莫老爷,条件什么的按原来不变,租期先延长三十年。 若到期后无人来续约,则由荷花村人一直租下去,而且永不加租。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村长高兴之余,跟程天和提出,要去拜见那莫老爷一番,表达村民的谢意。 程天和道:“莫老爷已经离开了,不过他让小侄过几日去他家乡,帮他打点生意,小侄已经答应了,到时候小侄定会将心意带到。” “好,好!”村长乐得直叫好,又严肃叮嘱道:“天和,你去了之后,可要踏踏实实帮莫老爷。 切不要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否则老夫和全村人一定不放过你!” “是,村长,小侄知道了!”程天和表面恭敬应道,心里却想,那小子比他还精,指不定谁起心思呢。 此时的莫安生,正带着小胖子,去了她一直很好的木先生父子家。 木先生家的篱笆墙要比别家高一些,以莫安生和小胖子的身高,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两人老实地站在敞开着的门外,轻呼:“有人在吗?” “请进。”不一会,有道安定的年轻男子声音传来。 “打扰了。” 莫安生得到允许后,抬脚跨了进去。 入门即是院子,朴素的两间竹屋,青砖小道,简单的石桌石凳映着几丛绿竹,古朴大气,生出几分恢宏的气势。 瞧着那布局,竟是有几分眼熟的感觉。 石桌上放着一张棋盘,布满了黑白交错的棋子,旁边摆着一张竹靠椅,铺着一张灰色的毯子。 一名年轻男子躺在上面,一手执,一手执着白棋,眉心微皱,显然正在思考中。 说是男子,也就一十六七岁少年,一身素色布衣,面容生得十分平常,带着一种缺少运动的生气。 但他的眉宇间,却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成熟与宁静的力量。 此时拿执棋的模样,颇有种江山尽握手中、正考虑着如何筹谋的感觉。 莫安生心一动,这少年,年纪轻轻就有久居上位者安定人心的气度,着实难得。 自己如今正是缺人之际,若能忽悠到他,不,劝说到他与己一同行事,定是一得力助手。 “然儿,是谁来了?”竹屋内传来一醇厚的中年男子声音。 执着棋的少年,此时方想起有人进来,忙放下手中的和棋,从竹躺椅上起身。 他拱手作揖,姿态随性优雅,略带歉意,“两位实在抱歉,在下一时入迷,忽视了二位,还请莫见怪。” “木公子客气!是我二人冒昧打扰了!”莫安生忙拱手回礼。 说着间,有一人从竹屋里走了出来,同样的素色布衣,同样平常的面容,头上一根简单的竹簪子,更甚于那少年让人折服的气度。 无需任何的言语,只一眼,已让人心甘情愿折服。 难怪荷花村之人宁可自己想办法,也不愿对拒绝帮助他们的木先生心存怨恨。 这样的气度,实在很难让人心生责备。 那人三十过半不到四十的年数,留着半指长的须,一眼看过来,给人的感觉,是在水般的温和下,蕴藏着无限的巨大力量。 莫安生浑身一凛,忍不住挺直了腰板,“学生莫安,这位是学生兄弟卢笙远,见过木先生,木公子。” 小胖子跟着行了礼,“见过木先生,木公子。” 木先生轻轻一挥手,示意不必多礼,“你就是那个解了荷花村之困境的莫安?” 他的语气十分平常,心里却暗暗惊诧,想不到居然是这般稚嫩的少年,看样子十三都不到。 若是他人,程天和未经过她的允许,轻易就将这事说了出去,莫安生定会十分不喜。 可面对眼前这世外高人般的木先生,莫安生心里却生不出一点不喜的感觉,“正是学生,让先生见笑了。” 木先生淡淡道:“手段虽不够磊落,但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能在短期内就将问题解决得如此漂亮,倒也难得。” 莫安生忍不住就对这木先生更生了几分亲近之意。 要知文人多迂腐,这位木先生能用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来看待此事,而不是用君子行事要光明磊落的道德标准来约束指责她,足以见木先生绝非寻常饱读诗之辈。 “谢先生夸奖。”莫安生笑盈盈道。 闻言,木先生面皮轻轻抽动,又来一个青出于程天和,远胜于程天和的小子! 只听到他后面的肯定,却十分自动忽略他前面的指责,“莫公子今日前来,可有何事?” “木先生唤学生莫安即可。”莫安生脑子转了转,总不能说她是因为好才过来瞧瞧的吧? 她瞟一眼桌上的棋盘,“学生听说木公子棋艺高超,慕名前来,想见识一下。” 一旁的木公子听到棋艺高超几个字,面上可疑的红了。 因为在他阿爹所有教导的学识里,棋是他最不擅长的,如今有人当着他的面,赞他棋艺高超,这能不让他脸红吗? 只可惜莫安生虽眼角余光瞟到了他的异样,却以为他是因为脸皮薄,被她这样当面一吹捧,有些不好意思而已。 好在木先生先前已同程天和打过交道几年,对于一些睁眼说瞎话之辈,早就十分淡然,“看来莫安你也十分擅棋了?” “呵呵,学生一窍不通。”莫安生毫不在意地暴露她的不足,毕竟在现代,一般人谁会下围棋? 而且她身为高管,工作忙得团团转,哪有那个国际时间去学下围棋? 自认好修养的木先生,忍不住有几分动怒了,说想观棋,却又对棋一窍不通,分明就是好前来,被他一问之下随口扯的谎,但好歹,你也打听打听找个好点的理由前来啊! 木先生头微转,“然儿,刚刚那局解开了没?” ------题外话------ 感谢Conniebaby2015、胡四海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八九、真容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还没。”一直沉默不语的木公子低下头,有几分赦然。 “既然莫安慕名前来想看你解棋,那你就陪着他,好好解给他瞧瞧。” “阿爹!”木公子的声音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抱怨,明知道他棋艺不精,还让他解给人看,这不是让他丢人吗? 此时的莫安生,若还不明白这里面有不妥,就不是莫安生了。 她走到棋桌旁,施施然坐下,微笑道:“木公子,可否愿意与在下来一局?” “你…不是说一窍不通吗?”木公子十分不解。 “无妨。”莫安生伸出一支手,“木公子,请。” 木公子看了他阿爹木先生一眼,迟疑片刻,抬脚走到石桌旁,“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长袍一撂,十分随性地往石凳上一坐,“莫公子来者是客,请先行,请问莫公子执白棋还是黑棋?” 一旁未曾离去的木先生,心里猛然生出十分怪异的感觉。 他这儿子,不是他自夸,除了棋艺略差强人意外,其余琴、、画、谋略、心机,无一不得他真传。 而所谓棋差强人意,也只是针对其他才能而言,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不知高明多少,现在这小子居然要跟他挑战? 莫安生微微一笑,“不忙,先听在下讲讲规则。” “规则?”木公子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不是稚子初次下棋,还用讲规则? “对,规则,就是这样的…”莫安生边下边示范,“谁先下到形成五子连成一线,谁就赢。” “这…”木公子有些犹豫。 “木公子,太过简单了是吧?”莫安生见他神情,便知他心中所想,淡淡笑道:“木公子,凡事不可光看表面! 俗语有云,尽信不如无,又有看万卷,不如行千里路之说,意思都是说,要亲自体验试验过,才知其中奥妙。” 木公子神情微变,肃然道:“莫公子说得对,是在下肤浅了。” “三局两胜可好?” “好。” “那在下先行了。” “请。” 莫安生的五子棋水平不算高明,但五子棋一向先行必胜,而木公子又是初次接触,第一局,仅管木公子已经收起了轻视之心,还是很快就落败了。 第二局,聪明的木公子逐渐掌握了部分技巧,作为初学者,其进步之快,让莫安生叹为观止。 两人僵持了许久后,还是莫安生五子先行连成一线,占了上风,取得了第二局的胜利。 落败后的木公子,神情既沮丧,又有些兴奋,想不到这看似简简单单的五子棋,居然也有许多巧妙在其中。 这莫安说得没错,果真是凡事必须要亲自试验过一番,才知其中奥妙! 两局落定,第三局已无须再下,莫安生拱手道:“木公子,承让!” 木公子面上露出笑容,对于刚刚的落败丝毫不放在心上,端的是有气度,“莫公子棋艺不凡,在下佩服。” 站着看了一会的木先生,眸中精光一闪而过,却没有出声。 莫安生与木公子下此五子棋,本就是为了吸引木先生的视线,因而一直默默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所以木先生面上轻微的神情变化,并没有逃过莫安生的眼睛。 莫安生站起身,对着木先生一行礼,“先生,刚刚学生献丑了。” 木先生似乎哼了一声,没有出声。 莫安生继续笑眯眯道:“先生,不知您对刚才的五子棋,可否给些指点意见?” “有些小聪明。”木先生似乎不愿多说。 “那先生可否亲自赐教,与学生对上一局?” 一旁的木公子听得心里暗暗咋舌,他阿爹的棋艺水平,他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虽说这五子棋有些新,可也不过是新而已,摸清门道后,很快便能上手。 莫安之所以能胜他,不过如同他阿爹说的那般,有点小聪明,取巧而已。 以他阿爹的水平两局过后定已看清了门道,可现在这莫安居然想挑战他阿爹,也不知是大胆还是无知! 木先生似乎也被莫安生的大胆无畏给惊了一下,抬头看了她一眼。 如水般的压迫感顿时涌向莫安生,她凝眸回望着他,淡定自若,轻轻浅笑,恭敬却不谦卑。 有点意思!木先生心里赞了一声,“既然你诚心请教,那老夫今日就奉陪,同你玩上一局。” 说的是玩,而不是对,玩虽有输赢也无输赢,不过当作是一场游戏。 这木先生看来是不想以大欺小。 “谢先生。”莫安生一行礼,“先生请坐。” 木先生嗯了一声,走到原本木公子坐的石凳上坐下。 莫安生见木先生坐下后,才跟着坐下,她边伸手将棋盘上的棋归位,边道:“开始前,学生要先讲讲规则。” 又讲?不只木公子和小胖子诧异,连木先生心里都有几分诧异。 不过这次,大家都很聪明地没有问出口。 “这次学生想和先生下的,不是五子棋,而是跳棋。” 木先生眉轻扬,没有出声询问,也没有反对。 莫安生一边摆着阵,一边状似随意道:“想必先生和木公子都很好,为何学生又改变了玩法?莫不是想赢想疯了? 学生可以实在的说,学生确是想赢!棋盘为天下,棋子为兵卒,学生不愿入别人的局,成为其中苦苦挣扎的兵卒。 所以干脆自行创局,让别人成为学生棋盘上的兵卒!学生家乡有句俗话,我的地盘我作主! 既然这棋盘由学生作主,自然得按学生的规矩来,这样学生才会有胜算。” 一旁的木公子始终年轻,听得此话后,情绪激荡,面色大变。 木先生淡淡接话,“是非自有曲直,公道自在人心!这围棋的规矩,早已形成,哪能由你说变就变?” 莫安生微笑回道:“什么是是,什么是非?这世上从来只有成王败寇,胜者为王!所谓的事实从来就不是真相,而是由胜利者写的史。 别说千百年,短短几年或者数十年后,曾经的过往,人们能知道的只有史,谁还会在意当初的事非曲直? 就算在意,所有的真想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里,留给后人的,除了史,最多也只剩下传说,哪来的黑白公道?” 木先生眼眸微微下垂,也不知是在掩饰心中的震撼还是怎的,半晌后才道: “今日你与老夫对棋,才有你自己创局的机会,但若和他人,哪会有这样的机会放在你面前?” “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学生心中既然打定了要创新局的想法,定然会不顾一切地去实现。” 此时棋局已摆好,莫安生执起一颗白棋,言笑晏晏,“连木先生都能入得了学生的局,何愁他人? 只是学生一人能力有限,若想布个更大的局,定需要有人协助才行。” 说完,便先行了一步。 木先生执起一颗黑棋,“即便入了别人的局,只要有能力,同样有破解的可能; 即使引别人入了局,如若能力不够,最终困住的也可能是自己。” “先生说的是!”莫安生快速走了一步,抬头微笑以对,“不知木先生可否愿意入局?” 木先生似在思索莫安生的话,又似在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走,过了片刻后才道:“先下完这盘棋。” “是,先生!” 之后,两人不再言语,一个精通棋道,虽是新手很快就掌握了其中奥妙。 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仗着现代玩了无数次的跳棋,一步一步皆了然于心,渐渐的虽然优势不再明显,还是略占上风。 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到结束。 莫安生小胜。 结束后,莫安生没有多作停留,直接起身,向木先生父子告辞,“木先生,木公子,打扰两位许久,学生深感抱歉,先告退了。” 因肚子饿得满脸哀怨的小胖子,听至此话,精神一振,“木先生,木公子,告辞!” 两人转身向门外走去,快到竹门的时候,身后响起木先生醇厚的声音: “老夫与几好友约在五月,星云国钱陵城相见,若有缘,再见。” 莫安生心中一喜,回头向木先生重新施了一礼,才转身离去。 “阿爹…”木公子神情复杂地看着木先生。 “然儿你是想问,为何爹明明早已立志不问世事,今日为何会因为一小儿改变主意?” 木公子没有出声,面上神情却再明显不过。 “阿爹同你这般大的时候,师从当时五国第一人诸葛空,原本一心想做出一番作为。 当时恰逢五国大乱初始,诸葛先生认为五国战乱起得蹊跷,却苦无证据,只得亲自去各国,面见各国帝王。 游说其莫要被有心人挑起战争,害得民不聊生,而让人渔翁得利。 结果某一日诸葛先生突然被一群黑衣人围攻,重伤不治,更验证了诸葛先生的推断:五国之乱是有人故意推动的,其目的却不可知。 先生临死前,叮嘱阿爹,道阿爹一人势单力薄,而策划这五国之乱的人,必定非常人,让阿爹莫要以卵击石。 不如先退出这尘世,隐于山林之间,暂且做个逍遥快活人!等到时机到了,再出山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阿爹当时因为先生之死,心灰意冷,于是便遵了先生的遗愿,过起了隐居山林的生活,这一过,就是二十年。” 木先生叹口气,“阿爹今年才三十六,正是立业的大好时机,又有满腹才华,就这样虚度年华,阿爹,也会心有不甘啊!然儿你,又甘心吗? 更何况,先生待阿爹恩重如山,若不能再有生之年查出当年五国之乱的罪魁祸首,替先生报仇,以后阿爹去了九泉,也无颜去见先生一面。” 木公子正值年少,哪个少年心中没有建功立业的梦想?只是一直以来受他爹的言行影响,不敢说出心中所想而已。 如今阿爹要出山,木公子心中自是大喜,面上却强抑住激动的心情: “不过,阿爹,您为何会认为刚刚那个名唤莫安的少年,就是您出山的时机?” “阿爹现在并没有认为是他,只是他的一席言谈,打动了阿爹的心而已。”木先生道:“至于日后是不是他,还得看他真正的能耐。” 也对!今日那少年不过是取巧胜了他父子而已,若再来一次,他定会毫无胜算! 可是,木公子心中突然又生出另一种想法,假如再来一次,那少年会不会又想些怪的规则来玩,还是会胜了他父子呢? 木公子将莫安生的言论仔细想了想,发觉如果他若想赢,还真是有可能。 他的唇边忍不住露出淡淡笑容,那个少年,还真是有趣得紧! 这边莫安生和小胖子出来后,心里喜滋滋的。 在这陈关镇这几天可真不是白待的,得了几千亩良田,一万两白银不说,还得了程天和,木先生父子。 莫安生似乎对于木先生父子愿不愿帮她做事,一点也不担心。 因为对于她来说,只要她想,她就会竭尽全力去做到。 晚膳是在村长家里吃的,程天和介绍莫安生时,说她是这块地的主人莫老爷家的亲戚,明日同他一起离去。 荷花村的人,对那位突然出现的莫老爷十分感激。 只是莫老爷已走,便将这份感激转移到了莫安生小胖子二人身上,殷勤得莫安生心中直呼受不了。 晚膳过后,趁着程天和回家打包的时候,村长将莫安生叫到一旁,将程天和与朱大牛二人,在莫安生面前狠狠夸了一番。 莫安生也因此知道了两人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大牛那孩子,别看他样子生得吓人,心地可好了,这村里老老少少,没一个不喜欢他的。 只要你让他吃饱了,有地方睡,什么粗活累活重活,通通可以让他去做,保证没有任何怨言。至于天和…” 村长叹口气,“是个十分聪明的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他本来不是咱们荷花村的人,四年前带着病重的老爹,来到陈关镇。 因为无钱医治,老夫当时恰好去镇上,看到后一时心软,便带了他们回荷花村。 没多久他爹就去世了,村里人便合伙帮他将程老爹下了葬,于是他便留在了这荷花村。” 莫安生心一动,“程老爹当初为何会得病?” “听说他们本来是去京城投靠一亲戚,结果那亲戚嫌贫爱富。 把他们赶走不说,还大大羞辱了一番,程老爹怒气攻心之下,才得了重病。” 看来那小子卖身葬父时说的那些话,也不全是假的。 村长继续道:“天和那孩子聪明机灵,就是心性有些跳脱,不好管教,但性子不坏,绝不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若日后有什么言行上得罪了莫老爷,还请莫公子替他多多美言几句。” “放心吧,村长,在下记住了。” 两人交谈一阵后,莫安生便借口要回客栈打包行李为由,带着小胖子趁着天未黑,回了陈关镇。 晚上走了太久路的莫安生回来后倒头就睡,一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外面响起程天和的敲门声,“莫公子!” 莫安生这才醒过来,依头检查了一下身上衣物,起身打开了门。 门外的程天和一楞之下,立马拱手道:“对不住,公子,在下敲错门了!” 心里却直嘀咕,刚刚来的时候,碰到去用早膳的小胖子,他说莫公子在天字一号房,为了怕记错,还特意问了一下掌柜的。 掌柜的明明也说是天字一号房和二号房,可开门的,偏偏是个陌生的俊秀小子,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 程天和边嘀咕边转身就要走,弄得莫安生一头雾水,“程天和,你干什么?” 话音一出,不仅程天和吓一跳,莫安生自己也吓一跳。 这声音…她赶紧地转身朝房内跑去,在行李堆中寻找镜子。 听到唤他名字的程天和完全呆滞了,刚刚那小子唤他名字的语气明明很熟,可那样子和声音,他敢肯定他没有见过! 莫安生行李不多,很快就翻到了镜子。 她深吸口气,将镜子拿起,举到眼前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哎哟,妈呀,又变脸了! 她左照照右照照,然后伸出另一只手,使劲捏捏自己有些肉肉的脸,又不习惯了。 原来莫安生的样子,变是变回来了,却比原来圆润了不少。 巴掌大的小脸水嫩圆润了不少,已开始有了少女的样子。 看来毒医杨的药丸,还真是挺有作用的,这吃了不到一个月,已经同先前大不相同了。 变回来了是好事,莫安生也不用再担心不知哪天突然药效没了,吓坏别人。 如今只有程天和与朱大牛二人要解释,倒也简单。 其实这近一个月来,莫安生身上长了不少肉也长高了不少。 终于不再像根豆牙菜,而是根小树苗了,感觉随时风一来雨一来,阳光一照耀,就会茁壮成长。 只不过这种温水煮青蛙似的增长,她自己没太大感觉。 加上天气寒冷本就穿得多,又在逃亡路上,哪有机会关注身子是不是养好了。 她看一眼还站在门口错乱中的程天和,咳咳两声,道:“我是莫安,先前我是易了容,这才是我的真容,以后都用真容。” 程天和毕竟是见过些世面的,知道江湖中有一种叫人皮面具的东西。 他双眼装作随意的左右瞟瞟,想看看传说中的人皮面具,不过可惜什么也没看到。 程天和收起心中的遗憾,露出不同以往的谄媚笑容,嘻嘻道:“小的知道了。” 这小子,态度变得真快!昨儿个还满口小爷,今儿个就变成了小的。 不错不错,莫安生心中十分满意,能伸能曲,又有自己的底线,这样的人,怎么也差不到哪去! 看来自己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莫安生暗赞了一通程天和之后,又顺带地赞了自己一番! 不过程天和面上虽笑嘻嘻,心里面却是有些不爽的。 先前吧,他自认为自己有几分能耐,结果这小子一出现,自己立马被秒成了渣渣。 技不如人,他认了!至少他也不是全不如他,比如,这样貌。 虽然他程天和也算不得俊美男子,好歹也算得上清秀少年。 比之那小子十分不起眼加瘦小的身形,不知好看了多少倍! 可如今,程天和想起刚刚的惊鸿一瞥。 那水汪汪的眼睛,粉嫩的小脸蛋,红嘟嘟的唇,让他原本清秀的样子,往他身边一站,立马又被秒成了渣渣! 程天和的心里直吐血,这小子,怎么生得比小姑娘还貌美? 小姑娘?程天和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指着莫安生大叫,“你…你…你该不会是…女…女…?” 后面那个子字,程天和结巴了半天,楞是没说出来。 莫安生想着以后既然要长时间待在一起,也没必要瞒他,她对着程天和盈盈一笑,“没错,我是女子。” 程天和的心,立马有如被千万支箭同时扎中,一万匹马呼啸而过。 技不如人,认了,长得不如人,认了,可为毛他居然是个女的? 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连个女人也不如?不,小丫头,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连个小丫头都不如? 传到江湖上,他还有脸去见那帮兄弟吗? 莫安生看着程天和精彩纷呈的脸,大约也能猜到他心中所想。 “怎么?程天和,难道因为我是女子,先前你答应的事情,就打算不认账了吗?” 语气虽温柔,可是那话里面的警告意味却十分明显:有种不认账试试? 程天和想起她的手段,头皮一麻。 听说那杨大地主这几日天天往那西山上跑,一待一整天,几日下来瘦了好几圈,偏偏逢人还说那莫老爷的好处。 所谓的莫老爷,也就是眼前的莫安,当时让那戏子用了她的姓与那杨大地主接近。 短短几日便用一座只值一百两的死山,换了几千亩良田和一万两银子。 这中间大部分的事情,可是他程天和亲自去办的,每一步,他都清清楚楚。 严格来说,计算不得好计,可是只要抓入了人的七寸,再不入流的计,也成了绝佳的计。 这莫安正是死死抓住杨大地主想要儿子的心,蛇打七寸,轻易就让杨大地主中了计。 若她想要对付自己,想来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程天和不由微缩身形,舔着笑脸,“哪的话?莫小姐,这人在江湖走,信誉最重要!小的虽算不上什么英雄豪杰,但这点基本的规矩还懂的。” 莫安生满意点头,轻笑道:“那就好!程天和,以后我着男装,便唤我公子,着女装,便唤我小姐,可千万记住,别弄岔了。” “是,公子,小的一定劳记。”程天和从善如流。 “行了,你在外面稍待片刻,我整理一会就可以出发了。” “是,公子,那小的先告退。” 这小子,还装上瘾了!莫安生摇摇头,不再理会他,开始对着镜子想着如何将这张太像女子的脸,整得看起来阳刚一些。 等到莫安生再次开门出来时,程天和见到的便是一个面孔有些微黑的小子。 莫安生现在这具身形,刚刚十三,还未发育,正是雌雄难辩的时候。 如今她画粗了眉毛,抹黑了肌肤,粗一看过去,还真像个小子。 她压低声音,对着程天和道:“走吧,咱们下去等小胖子和大牛。”说完,便率先朝楼下走去。 程天和暗中吁了一口气,心里的郁闷,瞬间减轻了不少。 说实在,他真怕除了人皮面具后的莫安生,扮起男子来不伦不类,像个兔儿爷,让跟在她身边的他,跟着一起丢脸。 如今看来,是他想多了。 莫安生步行的姿势毫无女子的娇柔做作,自然随性。 声音虽不低沉,也不娇气,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普通小地主家的小公子。 不过,程天和暗中挠挠头,这莫安是带了人皮面具,所以样貌才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为何声音也变了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暗暗将问题放在了心中,打算以后再混熟些后,向她问个清楚明白。 下得楼来,小胖子正好和朱大牛回来,看到已变回原来样子只是略黑了些的莫安生,忍不住惊呼:“安…” 他正想呼安生,想起莫安生的叮嘱,后面的生字硬生生憋了回去。 莫安生立马截住他话头,“小胖子,我不易容了,恢复真容。” 跟在小胖子身后的朱大牛完全还没搞清楚状况,张着嘴,一脸的茫然。 程天和将他拉到一旁,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朱大牛边听边点头,好似明白过来了。 莫安生容貌恢复,最高兴的莫过于小胖子,因为他终于不用再对着那张难看又陌生的脸了。 还是这样的安生好看些!小胖子仔细瞅了瞅,心道,好像比以前还要好看些! 拿着莫安的户牌,莫安生和小胖子几人一样,很顺利地离开了大明国,来到了星云国。 星云国的经济明显比大明国要差些,莫安生几人前往钱陵城的途中,到处是乞讨的流民,和衣衫褴褛的路人。 直到到了钱陵城,这样的状况才好了些。 钱陵城是挨着星云国京城金都的一座城,是守护金都的一座屏障。 凡要去金都的,都要经过钱陵城,因而此地繁荣程度不下于京城金都。 据说不少金都的王公贵族子弟,闲暇时都喜来钱陵城玩耍一番。 莫安生之所以选择来此,是因为荷花村的木先生五月初要来此地。 她希望在木先生来之前,能在此地先站稳脚跟,让木先生看到她的能力。 莫安生心底虽认定木先生两父子,将来定会成为她的助力。 却并没有天真地以为,就凭当日用棋取巧胜了二人,就能将二人拉拢过来。 因此她必须尽快地展露她真正的能力,让二人对她刮目相看。 不过,第一步该先做点什么来探探路呢? 在整个逃亡的路上,莫安生心中一直在筹谋着做些什么如何做,才能让自己快速变得强大起来。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基本上已经有了大致的思路。 只是她身为现代人,对这古代的基本国情始终还不是太了解。 因此她需要先做些事情,来真正了解这个时代的一些基本情况。 但是又必须取得一定的成功,让木先生父子看到她的潜在能力。 刚到钱陵城的第二天,莫安生带着小胖子三人,在街市上游荡,观察钱陵城的商圈,寻找商机。 钱陵城的街市虽比不上大明国京城,也十分热闹,各类小食商品应有尽有,五花八门。 走得饿了,主要是小胖子饿了,几人便到了就近的一处不起眼的牛肉面馆坐下。 “老板,先来十份牛肉面。”程天和大声道。 自从程天和与朱大牛加入莫安生的队伍后,这类吆喝的事情,便自动由程天和担了下来。 “好勒,客倌,请稍等!”这家店因为位置有些偏,平时生意不是大好,如今一次有人要十碗,算是非常不错了。 面店老板是个四十多快五十的朴实老汉,帮忙的是个差不多年纪的老妇人,看来是个夫妻店。 “客倌,不好意思,请多等一会。”老妇人颤颤微微地端着一碗面上来后,不好意思道: “老头子年纪大了,手脚有些慢,请多担待担待。” “没关系,老人家,我们不饿,慢慢来就好。”莫安生微笑道,然后看了程天和一眼。 程天和立马机灵地起身,“老人家,我们来帮忙。”说完拉着朱大牛,搀着老妇人就往里面走去。 对着牛肉面大咽口水的小胖子,在老妇人转身的刹那,当莫安生点头后,拿起筷子哧溜哧溜地吃了起来。 正吃着间,忽然感觉到一股风快速地朝他脑后吹来。 小胖子一低头,然后听到朱大牛哎哟一声,接着是碗掉落地的咣当声。 原来不知是哪里飞来的一块石头,没打中小胖子,打中了朱大牛的手。 他手一痛,一个不稳,装着牛肉面的碗便掉到了地上,好在他反应快,朝边上闪了闪,才没被面汤烫着。 小胖子在低头避过石块的时候,已经全身戒备,快速地转过了身。 身后不远处,站着四个少年,十四五岁的年纪,锦衣玉绸,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哥儿。 带头的少年一袭白袍,唇红齿白,样貌倒是生得十分俊秀,只是鼻孔朝天的样,一看就是平时嚣张跋扈惯了的主。 他见到小胖子躲开他扔过来的石块,似乎十分惊,“咦,这个小胖子,居然躲开了小爷的暗器?” 旁边一个子略高些的蓝衣少年,立马道:“陆少爷,依小弟之见,那小子分明是运气好,不然怎么避得开陆少爷您的暗器?” 其他几个少年纷纷附和,“就是,运气好而已。” 那姓陆的少年信以为真,“那小爷再试试。” 说完,先前那蓝衣少年立马恭敬地递上一块小石头。 陆姓少年接过,半眯着眼瞄准小胖子的方向,然后手一扬,石块夹着劲风朝小胖子飞过来。 小胖子切了一声,在小石头快击中他的时候,伸出一只手,抓住了。 对面的几个少年看得分明,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 陆姓少年面上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微楞之下,迅速朝小胖子所在的位置跑过来。 此时小胖子坐着,他站着,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感觉。 他双手一叉腰,鼻翼煽动,气急败坏,“你居然敢避开爷的暗器?” 这小子,性子可真霸道,准他动手暗算人,却不准别人躲开! 小胖子似乎也从未见过如此不讲理的人,正好程天和端着牛肉面出来了,哼了一声,扭过头,继续吃自己的面,懒得搭理他。 陆姓少年身旁的三个少年此时也追了过来,见小胖子居然不搭理人,气坏了。 “你个小胖子,你知不知道和你说话的人是谁?是金都陆少爷!陆少爷肯跟你说话,你居然敢不理,实在太岂有此理!” “小胖子,你是不是活腻了?” “别和他废话,动手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咱们陆少爷的厉害!” 最后说话的蓝衣少年,边说边就动上了手。 他握着拳头,直击小胖子后背,眼看拳头就要击中后背,哪知众人眼一花,只听到蓝衣少年哎哟哎哟地开始叫唤。 原来小胖子不知何时已转过身,一手抓住蓝衣少年的拳头,略用力向外一反转,那蓝衣少年便痛得叫唤起来了。 另一个穿着紫色衣衫的少年,见到同伴刁难反吃了亏,抡着拳头就往小胖子冲来。 那架式看起来,倒是有点功夫在身。 小胖子心想,师傅交待过不许同手无寸铁之人动手,如今这四人分明有点功夫,如果他动了手,算不得违了师傅的交待。 他这心里一想明白,便毫不客气地用另一只手抓住向他挥舞着拳头的紫衣少年。 然后以手中抓着的二人为支柱,借力腾空,双脚对着同时冲上来的陆姓少年还有另一个青衣少年,一人一脚。 将二人踹倒在地后,随手将手中二人扔了过去,于是四个少年便堆到了一起。 几人哪曾被人如此对待过,都是身娇肉贵,练功也不曾吃过什么苦的,当下一摔倒,身上吃痛,哎哟叫唤声不停。 莫安生早就见识到小胖子的身手,见怪不怪。 第一次见到小胖子出手的程天和与朱大牛,手中端着的面碗都倾斜了,直以汤汁烫到手,才惊醒过来。 在两人诧异的目光中,小胖子施施然地走到四人身边,像叠罗汉一样,以泰山压顶之势,躺到了四人身上。 突如其来的重量,将四人压得死死的透不过气来,胃里有东西冲向喉咙。 心中则不停骂娘,这死胖子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会这么重?偏偏使出吃奶力气,也推不动身上的小胖子分毫。 小胖子略微滚动了一下身子,用肥胖的身躯将几人挨个碾压之后,才出声道:“服不服?还来不来?” 几个少年,此时已经是满面通红,青筋直暴,一个二个翻个白眼,就差口吐白沫了。 “服,服!”好汉不吃眼前亏,先保住命再说! 莫安生留意到那位白衣的陆姓少年一直咬着牙,未呼痛也未说服。 不过小胖子并未留意,听到身下的少年们说服字,他满意地站起了身。 “走吧,以后别再随便欺负人!” 几个少年连忙爬起身,相携着跑了一段距离后,陆姓少年忽然转身,恶狠狠道:“小胖子,给小爷等着!” 那语气竟是一副还要来寻仇的架式。 小胖子切了一声,毫不在意,莫安生却有些头疼了。 ------题外话------ 感谢sukihua、洛凝儿、bgx、顾子奕的票票和花花~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九十、大清早地站在这,又想干什么?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那几个少年,一看就知非富则贵,这才刚来钱陵城两天,就惹上这帮纨绔,实在不是个好兆头,“天和,这两日去打探一下。” 莫安生没有明说,但程天和一听就明白了,她要他去打探那几人的来路。 一来就碰上几个明显惹不起的,程天和心里颇有几分激动,他实在很好,他的新主子,会如何解决这个难题。 小胖子浑然不觉自己惹了大麻烦,兀自吃得欢畅,一旁的朱大牛,则用敬佩的眼神看着他。 完全是俺心中除了天和之外的第一偶像,能吃又能打! 因为有着心事,莫安生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吃完后也没了再逛的心思,直接回了客栈。 晚上的时候,程天和带来了四个少年的基本信息。 这小子还真不错!莫安生微笑着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张。 一看之下,面色就有些沉了,紫蓝青那三个少年还好说,那个白衣陆姓少年,果然来头不小。 他姓陆名辰年,年十四,是星云国长乐侯陆怀星的幼子。 长乐侯是星云国一等世家,有百年历史,历代均十分受星云皇帝器重,这一代的长乐侯同样如此。 这陆辰年作为长乐侯的老来子,被溺爱得不成样,纨绔不堪,是星云金都有名的小霸王。 又酷爱习武,整日带着一帮高门子弟玩耍打闹,但偏偏不知为何,这样的陆辰年,就入了星云皇帝的眼。 对他十分宠爱,越发让他得瑟的没了边儿。 因而那些被他欺负了的人,大都敢怒不敢言,苦水往肚子里吞。 今天遇到不知情的小胖子对他出手,可以说是陆辰年长这么大以来,遭遇的第一次羞辱。 可想而知,以他的性子,心里面是如何的恼怒。 莫安生将这信息从头到尾看了数遍后,皱着眉问道:“可曾听说过这位陆少爷,犯过什么大事?” 所谓的犯大事,指的便是打死人或打残人等。 若是一般的纨绔,没出什么大乱子,说明人品不坏,只是少年心性贪玩好强而已,倒也好应对。 若是犯过大事,那就不能用简单的纨绔来形容,而是欠缺教养,心性品性有重大问题的人,事情就相当棘手了。 程天和嘿嘿道:“这倒没有听说过。”心中为莫安生的敏锐默默点了个赞。 莫安生睥了他一眼,这小子,还在考她呢!故意将信息留半截,等着看她的反应。 程天和被她眼光扫过,立马嘴一咧露出谄媚笑容。 莫安生哼了一声,倒也没怎么在意,对着小胖子道:“小胖子,我看今日那陆少爷想必不会善罢甘休,他日若再碰到他,先别动手,听我的指令行事。” “好。”小胖子蛮不在乎地点点头。 心想,那种三脚猫功夫的小子,就算来十个八个,他一根小指头就能搞定。 第二日,四人在街上逛了到快午膳时分的时候,又来到了那家牛肉面馆。 果然不出所料,昨日的白衣少年陆辰年,正带着十几个看起来颇有些功夫的大汉,坐在牛肉面馆前。 一人叫了碗牛肉面,双眼戒备看着四周,原本有些个想进去用膳的人,一看到这阵势,立马躲得远远的了。 面馆老夫妇躲在里面,根本不敢出来,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心里祈求着这群人快点离开。 莫安生几人刚现身,陆辰年便眼尖地发现了小胖子的身影,“就是那个小胖子,给小爷抓住他!” 坐在店里的十几人哗啦一下全起身,莫安生原本还想着先礼后兵,结果刚一照面,人家就直接上了。 她对着小胖子大声道:“小胖子,小心点!” 意思是既然别人要直接动手,那就接招吧。 只是这话不知是说让小胖子小心点别受伤,还是让小胖子小心点,别伤了人。 小胖子回头冲她傻傻一笑,“知道了,不会打伤人的。” 陆辰年被他的大言不惭气着了,心里恨恨想道,这十几人是侯府里请来教他功夫的师傅里面最厉害的,怎会连你一个小胖子也拿不下? 他在心里默默想着将小胖子抓到后,该如何处置他的法子,比如让小胖子做他的人形肉椅,想来应该是挺舒服的。 或者让他扮成狗在地上爬,汪汪叫也不错,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巨型狗,想必那帮兄弟们见了,定会又羡慕又嫉妒。 陆辰年想得入神,忍不住嘴角就露出了笑意。 直到阵阵闷哼声传来,他带来的人以肉眼所见的速度,快速倒地,再也爬不起来时,陆辰年才清醒过来。 这…这…这怎么可能?他的师傅们,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陆辰年揉揉眼睛,几乎不相信眼前所见的事实。 转瞬间,小胖子已经站到了他面前。 小胖子因为中毒的关系,身体是横向发展,在比他长一岁的陆辰年面前,足足矮了大半个头。 可陆辰年此时面对着比他还矮的小胖子,偏偏生出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巍巍大山的错觉。 压得他胸口发闷,透不过气来,比昨天直接压在他身上还难受。 他不自觉的一挺背脊,掩饰心中的慌乱,虚张声势,“你…你想怎的?” 小胖子回头看了一眼莫安生,只见她已经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拱手道:“陆少爷好。” 陆辰年此时心中已定了些,听到莫安生的示好,头一抬,从鼻腔哼了一声,一副不屑理她的神情。 “陆少爷,咱们两次相见,陆少爷都没有自恃身份,而是遵循江湖规矩,点到即止,不伤及无辜,让莫安深感佩服!” 莫安生对他不屑的态度丝毫不在意,面上仍是笑盈盈,“若陆少爷还想切磋,没问题,只要按着江湖规矩来,我这兄弟定会奉陪! 莫安一行四人刚来这钱陵,估计还要待上一段时日,欢迎陆少爷随时前来挑战!” 小胖子有些傻眼,对面的陆辰年也有些傻眼,这是示好呢,还是示威? 什么嘛?小胖子心时悻悻道,他还以为莫安生会说些狠话,让对面的小子知难而退呢! 后面的程天和倒是十分赞同莫安生的说法。 从得来的消息中知道,这陆少爷品性其实不算坏,只是霸道惯了而已。 若有个好的台阶让他下来,又不灭自己威风,这事说不定就这样过了。 陆辰年没有出声,不管是示好还是示威,心里却暗道,这事肯定不能这么轻易就算了。 他狠狠看了小胖子两眼,转身离去了。 临走前,倒是没忘付上一锭银子,为那十几碗没怎么动过的牛肉面买单。 莫安生暗中吐出一口气,终于送走了这瘟神。 小胖子三人则转过身,看着莫安生,用眼神询问她,接下来做什么? 莫安生还未说话,这时,一个身形高瘦约十七八岁的男子走了过来。 一身粗麻衣裳洗得泛了白,细看之下还有不少补丁,不过整个人倒是十分干净清爽。 他看到躲在里面的老两口,还有桌上的牛肉面,诧异唤道:“康伯,康婶,发生什么事了?” 他边问还边用眼神打量莫安生几人,一副警惕的神情。 竖着耳朵听外面动静的康伯康婶,听到外面没了声响,才互相搀扶着走了出来。 见到那男子,松了口气,“是小云啊,没事,没事,都过去了!” 然后看到莫安生几人还未远去,一副打算留下来用膳的表情,康伯面上露出愁容,“几位客倌,您们看小老儿这店里乱糟糟的…” 语气里分明是不想做他们生意的意思。 虽然昨日和今日之事,都不是几人主动挑起的,可多少也是因为他们引起的。 他一小小面档老板,别说惹不起了,连避都没法避! 所以康伯心里,是希望几人快些离去,不要和他这小面馆扯上关系的。 只是来者始终是客,让他亲口说出让人走这种话,老实了一辈子的康伯,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莫安生十分清楚康伯的意思,不过今日来她还有别的事,便当做故意听不懂康伯话里的意思,道:“老板,先来十碗牛肉面。” 客人直接下了单,康伯无法,只得苦笑一声,叹口气,“那客倌稍微等等。” 他说完边往里面走,边对那名小云的男子道:“小云,你今儿个运气好,这十几碗面几乎都没动过,你先拿回家去吧。” 男子姓吕,名小云。 “谢谢康伯。”吕小云对着康伯恭敬一拱手,然后拿出个半新不旧的油布袋子。 当着莫安生等人的面,淡定的将十几碗牛肉面一股脑倒了进去,然后对着里面的康伯大声道: “康伯,小侄先交面拿回去,等会过来给您帮忙!” 若是以往,康伯多数会拒绝。 不过今日刚刚遭遇了那事,心中犹有些惊恐,怕那小霸王突然调转头来闹事。 想着有吕小云在身边,多少会安心些,康伯便点了点头,“好,小云,你安顿好你爹娘后再过来,康伯这里不急。” “那小侄先告退了。”吕小云作了个揖,转身离去了。 几人被吕小云刚刚淡定自然的行为,震得有些回不过神来。 莫安生来这时代不久,又一直待在王府,自然没有机会遭受饥饿,然后吃人家吃剩的东西。 程天和与朱大牛以及小胖子,虽说一直处在半饥半饱的状态,却也未曾像乞丐一样,吃别人剩下和施舍的东西。 如今吕小云当着他们的面,毫不羞涩地将别人吃剩的牛肉面打包走,即使有些基本没动过筷子,也让几人心里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许是几人的表情有些怪异,端了碗面出来的康伯,忍不住开了口:“小云可是个好孩子,你们可别瞧不起! 十年前的时候,他爹断了腿不能做事,他娘因此哭瞎了眼。 他那时一个八岁的孩子,下面还有两个妹妹,除了乞讨还能干啥? 于是他边乞讨边帮人家干活,不光如此,还挤出时间识字学算盘,楞是一个人将那个家撑了下来。 街坊们心疼他懂事又上进,能帮就帮,他也十分感恩,哪家有什么做不了的事,算不清的账,都十分乐意帮忙。 只是这孩子穷怕了,养成了个抠门的性子,说这客人吃剩下的,既不偷又不抢,有什么好丢脸的。 其实啊,咱们老街坊心里十分清楚,他那是要为他两个妹妹攒嫁妆,为他爹治腿,为他娘医眼睛! 去年年底的时候,他大妹小兰出嫁的时候,风风光光的,丝毫不比别人家差。 银子哪来的?还不是他一点一点这样慢慢攒下来的。 哎,只是可惜了,这样好的性子,却没哪个姑娘家看上,至今还是光棍一个!” 康伯说完,叹息着向里面走去了,留下莫安生四人唏嘘不已。 吕小云很快就回来了,莫安生等人再见到他时,眼神不自觉就带上了钦佩之意。 他似乎已经十分习惯外人鄙视也好,钦佩也罢的眼光,目不斜视地走进了面馆,“康伯,小侄来了。” 里面的康婶热情道:“呵呵,小云来了啊,那先帮康婶将面端出去,外面的客人等了好久了。” “好的,康婶。”说着间,吕小云已经将面端了出来。 一个靠自己双手不偷不抢,勤勤俭俭,支撑起一个家的人,其心性早已非常人所能比的了。 “客倌,请慢用。”他将面一碗一碗端出来,放在莫安生几人面前。 “谢谢大哥。”莫安生礼貌微笑道。 现在作为四人首领的莫安生都出声道了谢,其余三人自然当仁不让了,特别是程天和,立马机灵道:“谢谢大哥。” “谢谢大哥。”慢一拍的小胖子和朱大牛齐声道。 吕小云楞了楞,似乎从未遇到上门付钱的客人,会主动对着店里面的伙计道谢的情形。 他心里微微触动,礼貌一颔首,转身朝面店里走去,又帮康伯两口子打水去了。 莫安生吃了大半碗面后,肚子已大饱,看到吃得尽兴的几人,道:“我去跟康伯说几句话,你们慢慢吃。” 她说着,便起身朝里面走去,外面的程天和三人,只听到莫安生的声音道: “康伯,昨天还有刚刚的事情,都是因在下几人而起,实在是对不住您们了。” 康伯虽说心里是有两分抱怨,但人家主动来表达歉意,而且这事严格说来跟这几人真没啥关系,因此心里的抱怨很快换成了不好意思。 “哎哟,客倌,别客气,跟你们没关系,又不是你们故意惹事。” “不管怎样,也是因为在下几人而引起了陆少爷的不满,牵连到了您们。”莫安生真诚道。 “没事,没事。”康伯康婶只得两个女儿,都嫁到了外地,只剩两位老人家相依为命。 因而对于懂事的年轻后生心里十分喜爱,好比之前的吕小云,眼前的莫安生。 因此当莫安生一再表示自己的歉意时,康伯早将先前的惊恐给抛到了脑后。 两人一个抱歉一个没事客气了几句后,莫安生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康伯,在下看今日那陆少年,似乎还没消气,肯定还会再过来找麻烦。 刚好在下几人来到这钱陵城,是想在此落脚,尝试着先做点小本生意。 所以在下想着,您这小店可否转让给在下?” “这…”康伯看了康婶一眼,眼里露出迟疑。 老两口年岁大,动作不如年轻时灵活,上面什么的都慢了许多,有时还会记错客人的需求。 因此除了一些老街坊还愿意来帮衬外,面生的客人越来越少了。 而且这面档起早摸黑的,这么多年下来,老两口早就落下一身病。 若不是不想连累两个女儿,也不会勉强支撑这个刚刚够糊口的面档。 莫安生见二人面上松动,猜想应该是转让银子的问题,“康伯,若是转让银子的问题,您老不用担心,在下愿意出一百两银子转让!” 这个面档当然不值一百两银子的转让费。 但莫安生一来因为陆辰年来捣蛋给两位老人带来的精神损失,二来也怜惜两位老人,想让他们度个安稳的老年。 “太多了太多了!”康伯连忙摆手,“不用这么多的!” 莫安生微笑道:“那在下就当康伯您同意了。” 康伯又看了康婶一眼,两位老人用眼神交流一阵后,康伯道:“哎,客倌,你这一说,小老儿确实心动想转出去了。 不过这面馆还有三年就要到期了,到时候主家还愿不愿意租也不知道,小老儿也不想坑你。” “没事,康伯!”莫安生道:“三年时间够在下几人练手了。” “既然三年客倌没问题,那小老儿就不多说了。”康伯道: “不过这一百两也太多了,你们年纪轻,不知道世道艰难,还是多留些做本钱吧。” 见康伯已经同意,莫安生心情大好,俏皮笑道:“康伯,在下还是想继续开这牛肉面馆。 不过在下几人都是新手,可不会整这牛肉和面,特别是这牛肉面汤,还需要您告诉在下秘方才行,所以说不定是在下赚了呢。” 一说起这牛肉面汤,康伯面上就露出了骄傲的神色,这可是他祖上传下来的,本想子子孙孙世代传下去。 可惜到了他这代,只生了两个女儿,两个女婿做着别的生意,对这慢慢不挣钱的面馆没啥兴趣。 康伯还一度担心这方子会失传,甚至起过要是吕小云愿意接手这面馆,他愿意传给他的念头。 如今有人愿意出银子买,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康伯老脸露出笑容,“客倌既然这么说,那小老儿就不客气了。至于那秘方,客倌你寻个人,小老儿亲自教他!” “谢谢康伯!”莫安生喜笑颜开,“康伯,在下莫安,以后您唤我阿安就好了。 这面馆的事,在下今晚回去与几个伙伴商量后,明日再回复您!” 什么,还要明日再回复?岂不是有可能… 眼看着康伯极力掩饰面上的失落,莫安生快速从袖中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到康伯面前: “康伯,这是刚跟您说好的一百两,您收好!” 康伯面上的笑容迅速聚拢,一边收下一边推辞,“阿安,不急不急的。” 莫安生一拱手,微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在下明早再过来。康伯,康婶,在下先出去了。” —— 晚上的时候,莫安生将几人聚在一起,说了今日顶下面馆之事。 “阿安,你还会煮牛肉面?好厉害哦!”吃货小胖子一脸崇拜,一旁的朱大牛忙跟着点头。 莫安生满头黑线,“谁说我会煮?” “不会煮?我也不会煮啊。”小胖子转向程天和二人,“大牛你会吗?天和哥你会吗?” 见二人齐齐摇头,小胖子不解道:“都不会,顶下来做什么?” “可以请人啊!”笨蛋!被莫安生嫌弃的眼光一扫,小胖子呵呵两声,不出声了,反正有得他吃就成。 “公子,那面馆不过小小一间店,人流也不多,咱们现在已经有四人,若再请人,成本增高,恐怕会很难有什么利润!” 没利润是客气的说法了,明显就是亏的! 程天和眼珠子一转,见到莫安生面上淡定的笑容,机灵道:“莫非公子已经有了挣钱子的法子!” 莫安生笑眯眯看一眼小胖子,像看一座金山那般,看得小胖子浑身汗毛直竖。 她点点头,“不错!” 然后手指头一勾,“过来,我告诉你们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几个围在一起,莫安生细细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程天和眼里顿时冒出激动的光,小胖子和朱大牛也兴奋不已。 “天和哥负责出去跑,大牛负责搬搬抬抬,我负责吃,阿安负责收银子!”小胖子高兴一拍手,“太好了!” 谁说我负责收银子的?莫安生一想,确实忘了最重要的一环,“到时候我要负责全场协调,恐怕没时间收银子!” “那…”小胖子和朱大牛傻眼,他们可不会算数,万一到时候找错了铜板怎么办?这么大的责任,他们可不敢担! “吕小云!”莫安生和程天和同时脱口而出,两人对看一眼,了然地点点头。 懂算账,人品不错,又是本地人,关键是,抠! 这抠门吧,任何情况下都不能算是值得表扬的优点,除了当他管着公司财务,也就是账房先生时,那是越抠越好,不仅得抠,还得相当抠才行。 “明日我跟康伯说一声,让他跟吕小云提一提,想来没多大问题。” 莫安生最后定论,“好了,咱们挣银子大计的第一步,明日就正式跨出了。 我为咱们的团队起了个名字,莫氏集团,以后,只要开出的商行铺头,暗地里都属于莫氏集团!你…” 莫安生一指程天和,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味道,朗声道:“以后就是莫氏集团的拓展总监!” “你,小胖子,就是莫氏集团的保安队长!” “你,朱大牛,就是莫氏集团的后勤部长!” “至于我,”莫安生一拍自己胸膛,“就是这莫氏集团的CEO!” 拍着胸膛有点大力,莫安生忍不住呛了声。 程天和几人听到那稀古怪的职位,脑袋里晕呼呼的,但都被莫安生刚刚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震住,全身热血沸腾。 “好!”几人豪气一应。 小胖子搔搔头,“拓展总监,保安队长,后勤部长,希什么欧,那吕小云呢?” “C。E。O!”莫安生张大嘴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又重新念了一遍,看到几人跟着小声念了几遍差不多后点点头。 “吕小云管账,就是咱们莫氏集团的财务总监!” —— 第二天,莫安生将要请吕小云过来帮忙的事,跟康伯说了。 并一并说了一些要求,比如介绍个下面的师傅,秘方用纸写下来等等。 康伯觉得这么小面馆,已经有四人的情况下还要请两人,成本实在太大,委婉建议莫安生暂时先四人经营一段时间再看。 后来见莫安生笑而不语,想来心中早已打定主意,便不再多言了。 午膳后,吕小云过来了,康伯将莫安生要请他的事提了提,同时暗示了自己的担忧,吕小云听完后,陷入了沉思。 他对这面馆生意十分清楚,若是按现在这种状况经营下去,面馆指不定经营两个月就会倒闭。 现在的他,有几份固定的短工,若辞了之后,想再找回来,恐怕十分不易,而他家里的情况,根本不允许他十天半月没有收入。 按理说,吕小云应该理智拒绝才对,可当他想起昨日,几人接过面后跟他道谢时真诚的笑脸,忍不住心里微微发热。 从八岁开始,他就已经没了同龄的玩伴,别人在上学,他在打散工,别人在玩耍,他在打散工,别人在睡觉,他在打散工。 十年来,他从没有一天放松过,他没觉得家人是累赘,相反,他为自己能撑起一头家,感到十分骄傲和自豪。 可他终归是个年轻男子,想要朋友,想要建功立业,想要一飞冲天! 吕小云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个好机会,但想到那几人,他愿意试一试! 大不了到时候不成功,没工打了,他就先乞讨一段时间,只要不偷不抢,就没什么丢人的! “康伯,小侄愿意!” 康伯张了张嘴,想再劝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那康伯带你去,你们当面说清楚。” 他边走边摇头,老了,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他实在搞不懂! 小胖子三人早就当吕小云是他们一伙了,见到他随着康伯一起过来,齐齐道:“康伯,吕大哥!” 那阵势倒是把康伯吓了一跳,转而心里又有些安慰,不管成不成,小云跟着这几人一起,想来性子也会变得开朗些,不会整天像个小老头似的沉稳。 吕小云也楞了楞,忙回礼,“三位好!”然后对着莫安生一拱手,“公子好!” 程天和率先自我介绍,“我叫程天和,叫我天和就可以了。” “俺叫朱大牛,叫俺大牛就可以了,俺别的不会,就力气大,以后有什么力气活,尽管吩咐俺去做。” “我叫卢笙远,大伙都叫我小胖子。” “天和,大牛,小胖子。”吕小云面上露出一丝笑容,“我是吕小云。” 见几人气氛融洽,康伯欣慰地自动回屋里去了。 “好了,自我介绍到此为止,接下来进入分工环节。”莫安生一拍手掌: “来,都坐下,吕大哥是新加入,咱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还不清楚,天和,你从头到尾说一遍。” “是,公子。”程天和麻溜地应道。 然后将团队名字莫氏集团,到各人岗位名称职责,以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条理分明地说了一遍。 末了加了一句,“若有遗漏,请公子指出。” 莫安生点头赞赏道:“说得很好,没有一点遗漏!吕大哥,若你有什么明白的,可以随便问。” 吕小云的双眸早在听的过程中,慢慢的由平静变得狂热,然后回复到平静。 他想了想,“公子的想法十分周全,只是小胖子虽身形比普通人大些,但那食量真能超过所有人? 小的别地方虽没去,但在这钱陵城中,就曾遇到不少食量惊人的,小的十分担心最后的赢家万一…” 莫安生十分明白他的担忧,她也不解释,对着小胖子道:“小胖子,说说你最多一次吃过多少?” “半头烤野猪!”小胖子骄傲一挺胸。 “半…半头?”不只吕小云震惊了,就连见识过小胖子食量的程天和与朱大牛也震惊了。 “是刚出生的小野猪仔?”程天和试探问道。 那也很惊人了!吕小云心中暗道。 小胖子对于几人怀疑他食量的行为相当不满,“成年的,比你你你三人加起来还要重。” 哇塞!三人惊呼一声,看向小胖子的眼神,立马变成了惊悚,如果哪天他饿极了,岂不是可以吃掉一个半人? 程天和立马靠近小胖子,舔着笑脸,“小胖哥,厉害!刚刚是兄弟的不是,不该怀疑你!” 心想着打好关系后,以后若真碰到那种情况,这小胖子应该会将他放在最后来吃。 朱大牛不明所以,只呵呵笑,朝着小胖子伸出大拇指。 吕小云明白程天和所为的用意,不过他性子拘禁,做不出程天和那等谄媚的行为,只同朱大牛般,点点头,“小胖子,厉害。” “噢,对了,既然咱们已经是一个团队里的人,有件事他们几人都知道,我也不瞒你。” 莫安生浅笑着看向吕小云,轻轻扔了一个炸弹,“我是女子。” 什…什么?他…他居然是女子? 若早说她是女子,说不定他根本不会加入这几人!世上有几个男子,愿意在女人手下做事的? 吕小云满头黑线,顿时有种上当受骗,上了贼船的感觉。 莫安生看他神情,也不揭穿,继续浅笑道:“听说吕大哥家中还有一妹妹。 过几天忙起来人手肯定不够的,吕大哥可以带她过来跟你打打下手。 至于工钱方面嘛,你一个月五两银子,你妹妹就一两银子。 到时候这面馆挣了银子,还有分成,你占半成,若你妹妹愿意长期在此帮忙,可占半分。” 一听一个月五两银子还有分成,小妹也可以有,吕小云受骗的感觉立马消失了。 态度变得更加恭敬,面上绽出由衷的笑容,“谢…” “着男装时唤我公子。” “谢公子!” 程天和在一旁频频晃着头,他这个新主子,实在太厉害! 跟他们几人,从来不说银子的事。 跟抠门又有些古板傲气的吕小云,先是骗人家上船,再用银子将人家训得服服帖帖的,直接瞄准他死穴,一击即中。 看来老子这辈子,注定要栽在这小丫头手里,翻不了身了! 程天和心里虽如此想,却在不知不觉中,早没了先前咬牙切齿的感觉。 “好了,明日开始,正式行动!吕大哥负责去谈价钱,小程带着大牛去拉赞助。 我带着吕大哥妹妹在这里挑选下面的师傅,小胖子先帮忙打打下手。” “是!” —— 隔天一早,吕小云带着他小妹过来了,“这是我妹妹,吕小花,小花。 这是我昨日跟你说的…公子,这是天和哥,这是大牛哥,这果小胖子。” 吕小云样貌一般又老成,他妹妹吕小花模样倒是生得十分清秀。 她今年已经十四,身形样貌均已长开,眉眼细细,一双眼睛清澈灵动。 身形苗条,身上衣服虽不新,却十分干净整洁,看得出是个性情温柔又聪明的姑娘。 莫安生几乎一见就喜欢上了,她原本还担心吕小云妹妹是那种畏畏缩缩的姑娘家。 如今一看,只出一两银子请人家,倒是她赚了。 “小花见过公子,天和哥,大牛哥,小胖子。”吕小花大方一一行礼,顺便将几人都瞧了瞧,果然如哥哥据说的那般。 公…子果然如哥哥所说,生得十分俊俏,大牛哥样子虽吓人实际一点也不吓人。 小胖子一看就是和善好相处的人,至于最让哥哥没好感的程天和,看起来也还好,没哥哥说得那么差。 样子生得斯文秀气,只眼睛过于灵活,不过既然哥哥让她少接触,那她肯定听哥哥的,吕小花心里如是想。 “小花妹妹好!”程天和与朱大牛连忙回礼,朱大牛甚少同年轻小姑娘相处,耳根都红了。 “小花姐姐好!”小胖子虽胖得看起来不知年龄,真实年龄却是与莫安生同年的,十三。 几人相互认识过后,便开始各自行动了。 —— 三天后,整个钱陵城,都被一件新鲜事给吸引了目光。 南街一间老字号的牛肉面馆,康氏牛肉面,要举办“大胃王”比赛。 何谓大胃王?就是比谁吃得多! 具体比试过程是这样的:比赛共分四轮,每轮比赛间隔三天。 第一轮,人人都可参加,吃够五碗即可不用付银子晋级,且有神秘礼物送,吃不够五碗则落败,半价买单; 第二轮,以十碗为标准,过了晋级下一轮;第三轮,以二十碗为标准,过了晋级终极比拼; 若在第四轮终极经拼中的剩出者,则可获银百两! 百两白银啊,百两!对那些普通百姓们来说,是好多年才能存到的银子,如今只要能吃,就能获得一百两。 而且只过了第一轮,后面都可以免费吃,谁不想去试试? 特别是那些做惯苦力,能吃力气又大的,个个磨拳擦掌,准备一展身手。 负责食材价格谈判的吕小云这边,谈判一切顺利。 他是本地人,加上因为生性节俭,对于坊间各类食材的价格十分熟悉。 这次新官上任,卯足了劲要好好表现,争取到时候能多挣点银,分多点利。 因而磨破嘴皮子,终于将牛肉和面粉两大食材的价格,压到了前所未有之低。 吕小云走的时候,面上笑意浅浅,两家老板则面色铁青,真是从未做过如此亏本的买卖。 莫安生这边的安排也很顺利,有康伯在一旁把关,加上莫安生又舍得出银子,很快就敲定了一个最好的师傅,邵师傅。 不过程天和这边就有些不顺了,莫安生的计划里,是要拉一些店做赞助,程天和跑了三天,也只有五家愿意试试。 都是头次出马,吕小云那边一切办得顺顺利利,反观自己,只有五家愿意试试,这落差实在太大。 莫这生见状,安慰道:“咱们这比赛新鲜,前所未有,拉赞助的事情也是第一次。 第一轮能谈到五家赞助,已经相当不错了。 你放心,第一轮过后,第二轮那些人就会求着你的了。 到时候我允许你,想怎么摆谱就怎么摆谱,想要谁就要谁!” 程天和这三天受了多少白眼和嫌弃,莫安生不用想也知道。 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是全新的合作方式,能谈到五家下来,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所以她心里对这个结果确实是十分认可,不仅仅是安慰的话而已。 程天和听到莫安生此言后,心里这才略略平衡了些。 “拉赞助的事情结束了,明日正式开始比赛,到时候人肯定非常多。 天和,现场秩序和人员协调就交给你了。”莫安生笑眯眯地安排着任务。 “是,公子!”程天和立马从失落中回过神来,精神满满。 有事做就不会瞎想!莫安生暗暗想道,如果第一次办事受到打击,会影响以后的自信心。 所以得给他安排个挑战度低点的任务,让他快速恢复信心。 几人晚上检查好一切后,早早各回各住处,准备养足精神,应对明日的第一轮比赛。 只是除了莫安生外,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经历此等大事,个个兴奋得睡不着觉,又怕晚起,索性大半夜的就摸到了面馆。 面馆里的师傅和帮工早就开始忙活了,里面点着灯,光亮得如同白昼般。 小胖子几人一照面,个个嘿嘿两声,心知肚明,也不多话,开始帮忙打水的打水,抹凳子的抹凳子。 渐渐的,天亮了,街市上各种各样的声音多了起来。 程天和激动地将面馆门一打开,见到外面有人站着,看也没看,激动道:“客倌早,欢迎光…临…!” 他边说边看向来人,一看之下,面色立马不好了,最后光临两个字,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说完整。 原来站在这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找过几次碴的侯府小少爷陆辰年! 这可,实在不是个好兆头啊!也不知这小少爷大清早地站在这,又想干什么? ------题外话------ 双11,美人们买了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九一、咱们这店里招的是打杂的伙计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程天和心里一跳,挤出笑脸,“陆少爷,可是来参加大胃王比赛的?不过这天色还早,大约要两个时辰后才开始,要不陆少爷您先坐会?” 他想着这陆辰年天之骄子,怎么可能会在在一小面馆里,一坐两个时辰? 故此特意一说,想让陆辰年嫌弃离去。 哪知陆辰年一楞,“什么大胃王比赛?为何小爷不知道?你,快说来听听!” 程天和心中暗骂自己多嘴,直接让他等就是了,干嘛跟他说那么多? 如今陆辰年这一问,程天和不敢说,生怕这小霸王知道了派人来捣蛋。 又不敢不说,毕竟人家身份摆在那,他一小小平民,拿什么跟人家斗? 正在支支吾吾间,小胖子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天和哥,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门是大半开着的状态,程天和往门口一站,完全将陆辰年挡住了,小胖子根本没发现门口有人,故而有此一问。 陆辰年一听到小胖子的声音,也不追着程天和问大胃王比赛的事了。 直接一把推开他,走到小胖子面前,一脸纠结地看着小胖子。 “是你?”小胖子皱皱眉,“你又来干什么?”边说还边往外面看了看。 心想着若是今日这小子敢带人来捣蛋,他可不会像上次那般轻易就让人走了! 陆辰年盯着他肥胖的脸纠结半天,楞楞不说话。 看得小胖子快不耐烦时,突然往地上一跪:“请师傅收下徒儿!” 小胖子与程天和都吓了一跳,搞了半天,这小子不是来闹事,是来拜师的? 陆辰年确实是来拜师的。 他自小爱习武,在习武一道上下了不少功夫,长乐侯也给他找了不少师傅,但不知为何,武艺水平始终一般般。 前几天当他带来的十几好手被小胖子一人打败后,他心里当时十分不服气。 认为或许带来的这些人,功夫不是最好的,然后回到候府后,让剩下的二三十个好手,与这十几人对打了一天。 结果发现,这十几人在侯府里,确实是功夫最好的。 不过陆辰年还是没有死心,想着或许是他老爹给他请的师傅水平太差。 于是跑进宫,向皇帝撒娇要了两个大内高手,带回侯府同那十几人切磋。 那十几人被小胖子一人打败,心里已经十分怀疑自我,如今又被小主子不信任,更是憋了一肚子气。 明知自个肯定不是那两个大内高手的对手,还是卯足了劲同两人过招。 实力悬殊,结果不言而喻。 可是让陆辰年震惊的是,那两个大内高手,一人最多能打他府上七八个师傅,而且最少要花上一个多时辰才能将人治服。 但那日,那个小胖子一人就治服了十几人,且花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这一比较之下,孰高孰低,立见分晓! 那个小胖子岁数看起来,最多和他差不多大,那么他那一身功夫到底是如何习来的? 陆辰年在家中想了整整一天一夜,也想不出是什么原因。 想到大夜睡不着,索性一个人离开金都,来到钱陵,打算找小胖子问个清楚明白。 陆辰年深受皇上喜爱,身上有御赐金牌,两城守卫不敢多言,只能大半夜地替他开了门,让他出了金都,进了钱陵。 程天和打开门的时候,陆辰年已经在那里徘徊了小半个时辰。 结果等他一看到小胖子时,想问的话突然问不出口,心里反而升起了另外一个念头:他要拜师! 管他一身的功夫是怎么习来的,功夫那么厉害,是摆在那没有一点弄虚作假的,所以,他要拜师学艺! 陆辰年这一下跪,小胖子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若这小子来捣蛋,他今日一定会好好教训他,可这小子突然间说要拜师,安生又不在,那他该怎么办才好? 小胖子求救似地看了一眼程天和,程天和立马上前扶起陆辰年,“陆少爷,这拜师之事可大可小!而且这大清早的,主子也不在,咱们也不好私下答应您! 要不这样,陆少爷,您先坐会,待主子回来后,咱们问过主子意见后,再回复您可好?” 陆辰年从小到大,除了拜爹娘祖宗,和皇上皇后外,小胖子应该是他跪的第一人了。 原本心里还有些纠结,这一跪之下倒也坦然了,天地国亲师,跪师傅算不了什么。 他满以为以他的身份,又如此诚恳的态度,小胖子定会立马应下他,哪知居然还要等什么主子答应! 他一楞神之下,被程天和给扶了起来。 若是以往,以程天和这种身份来扶他,他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不过现在嘛,他与他未来的师傅是一伙的,自然不能如此对待了。 程天和扶着陆辰年一旁坐下,又道:“陆少爷,实在对不住!今儿个是大胃王比赛的第一天,这店里忙得很,怕不能单独招待您了,还请您见谅!” 又听到什么大胃王比赛,陆辰年忍不住再问了,“什么大胃王比赛?” 既然不是来捣蛋的,程天和也不隐瞒,当下一五一十地将比赛的流程和规则,仔细地同陆辰年讲了一遍。 按他心里的小九九来说,像陆辰年这等身份的人前来交好,自然是不能轻易放过的。 身负着现场秩序维护的程天和,在这陌生的地方,深感责任重大。 若是在大明国的陈关镇,他一点也不担心。 但这里是星云国的钱陵城,他对于这边的江湖势力一点也不了解,要是有人存心来捣蛋,他可真没信心能搞定。 可若有了陆辰年在,那就不一样了。就算陆辰年不出力,只要有他在,肯定没人敢来捣蛋! 因此程天和将这大胃王比赛,讲得格外细致生动。 果然,陆辰年越听双眼越来越亮,拳手紧握,面上只差没写着“小爷也要参加”的字样了。 程天和察颜观色,心里一喜,心想着只等公子一过来,点头答应陆少爷拜小胖子为师之事,一切就搞定了大半。 “陆少爷,您先坐会,小的要先去忙了。”他恭敬道。 陆辰年心里高兴,态度也十分好,也不摆谱,一挥手,“那你先忙去吧,小爷自个招呼自个。” 莫安生一早从客栈醒来之后,发现小胖子三人都不在。 微楞之下,立马明白过来,心中暗笑一声,简单梳洗后来了面馆。 刚进门第一眼,便看到坐在显眼处的陆辰年,楞住了。 心里面的第一想法,自然与小胖子和程天和想的一样,来找碴的? 陆辰年一见到她,想着小胖师傅几人大半夜就开始干活,而这个小子这么迟才来,想必就是他们口中的主子了。 他站起身,走到莫安生面前,下巴一扬,傲娇道:“小爷要拜小胖师傅为师,你快点去跟他说,让他同意收下小爷为徒!” 拜师?原来不是来找碴,是想跟小胖子学功夫的! 莫安生放下心来,呵呵笑道:“陆少爷,您要拜师,直接去找想拜的师傅就成,来找在下,在下也帮不了您!” “小胖师傅说了,要问过主子意见!”陆辰年哼一声。 见小胖子如此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莫安生心里美滋滋的,面上笑容更盛,“那在下当面问一问小胖子的意见!” 说完朝里面大声一吆喝,“小胖子,出来一下!” “阿安,什么事?”听到莫安生召唤,小胖子立马从里面出来。 “小胖子,陆少爷说想拜你师,你怎么看?”莫安生一说完,陆辰年立马眼巴巴看向小胖子。 小胖子没有直接回答,也没看陆辰年,而是看向莫安生,“阿安,你怎么看?” 这意思,分明是不想收了! 莫安生心里其实是希望小胖子收下陆辰年的,原因嘛,自然是跟程天和想到一块了。 不过小胖子不愿意,她也不想勉强小胖子,“小胖子,这事你自个拿主意,我尊重你的决定! 成与不成都好,既然陆少爷诚心前来,你必须当面给他个明确的答复才行。” 陆辰年紧张地看着小胖子低头沉思的模样,手心微微出汗,感觉第一次进宫见皇帝时,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他生怕小胖子说出他不想听的答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希望小胖子能抬头看一眼,看到他眼中的真诚。 半刻后,小胖子终于抬起了头,淡定却残忍地拒绝了陆辰年,“陆少爷,您请回吧!我不想收你为徒!” 莫安生听得眼皮直跳动,这死胖子,就算拒绝,也可以说得婉转点啊。 万一惹怒了这小霸王,这店里的比赛还能正常进行下去吗? “为什么?”仅管陆辰年心中早已了有一丝预感,可当真正面对拒绝时,还是让他一时无法接受。 莫安生真想接过小胖子的话头,她几乎不用想,就知道小胖子接下来会说什么话。 果然,小胖子的声音响起,完全的直言不讳,让莫安生恨不得堵上他的嘴。 “因为你仗着有点功夫在身,欺负弱小,违反了武学之道,还仗势欺人! 再看你穿着,平时肯定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吃得了苦练功夫?我不想收了你之后,堕了我师傅的名声!” 陆辰年一听,不干了。 说他欺负弱小,仗势欺人,他认,有势不仗才是傻子! 说他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他也认,他是侯府小少爷,一生下来就高人一等,难道有好吃的不吃,有人伺候着不用,非得去吃苦?他又不是傻子! 但说他吃不了苦,他可不认了! 想当初他五六岁开始习武的时候,不论春夏秋冬,每天卯时三刻起,跑步操练锤沙包,一天最少花两个时辰在练功上。 连教他的师傅都佩服他一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居然能吃得了这样的苦,还从来不喊累埋怨! 因此听小胖子这么一冤枉,陆辰年立马脸涨得通红,大声道:“你说,小爷哪里吃不了苦了?” 小胖子本对他没什么好感,加之今日又忙,便不想理他,“总之我就是不想收你为徒弟,你走吧。” 说完也不等他回话,径直往里面走去了。 陆辰年哪里被人如此无视过,气得眼眶都红了。 他拳头握得紧紧的,指甲陷进手心里,只想狠狠揍几个人出气。 偏偏小胖子又是他想拜的师傅,只得紧咬牙关,眼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小胖子离去的方向。 莫安生一脸尴尬地看着陆辰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生怕这小子要么突然大哭,要么突然发飙,哪一点都会影响今日的大胃王比赛。 她左右环顾一下,发现原本假装在忙,实则竖长耳朵在听的程天和,吕小云与朱大牛三人,此时十分默契地一溜烟往后面跑去,生怕莫安生将这个烂摊教给他们三人去解决。 就在莫安生也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陆辰年突然转过身,几乎是用吼的,“你这面店还招人吗?” 那面上的神情,似乎在向莫安生说:就算不招人也得招人! 莫安生觉得她没权力替小胖子收下这个徒弟,但店里招个人,她还是有权力的。 “招,招!”她心中一喜,面上却苦恼地一皱眉,“不过陆少爷,现在咱们只招打杂的伙计。” “那小爷就做打杂的伙计!”陆辰年大声回道,心里暗暗咬着牙,敢不收小爷为徒弟?小爷缠死你!哼! “这个陆少爷,您看您身娇肉贵的,这一身衣裳都值不少银子了,万一有什么…” 陆辰年利索地将外衫一脱,随手一扔,再朝里面一指,“那个谁,给小爷拿身普通的衣裳过来!” 那气势,哪是来做伙计,分明是来做老爷的! 莫安生面皮一抽,呵呵道:“陆少爷,咱们这店里招的是打杂的伙计。这伙计嘛,凡事得亲自动手不说,还得对客人点头哈腰。 客人说什么都得说是对的,客人让向东,不能向西,还是谦称小的才行。” 陆辰年一听,哪里不明白莫安生是对他这种少爷的行为不满? 可是为了拜师,他又不能拍拍屁股走人,只得咬咬牙道:“莫…公子,以后唤…我阿年就可。 至于这衣裳,还请莫公子找人给我拿一套穿来干活的衣裳。” 嗯,小子不错!莫安生笑眯眯道:“阿年,欢迎欢迎,你唤我阿安就成!” 她唤阿年唤得十分顺口,不过陆辰年始终身份在那,总不可能将他当成真正的伙计。 她接着一扬声,“天和,带阿年去换身衣裳,今天就让他跟着你,好好教他!” “是!”被点到名的程天和,苦呵呵地走了出来,“阿…,小…我带你去换衣裳。” 莫安生可以轻易就直呼侯府小少爷的名字,程天和可没这个胆,因此只阿了一声,不敢直呼阿年两个字。 莫安生原本还担心小胖子见到陆辰年留下,会不会生她的气。 哪知他看到换上了伙计服的陆辰年,只楞了一下,该干嘛还是干嘛,让莫安生松了口气, 对小胖子来说,他只是不收陆辰年做徒弟而已,至于陆辰年想做什么,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才不会管这些,只要陆辰年不是跟他抢吃的就行,那他可是不会让的! 很快的,临近了大胃王第一轮比试的时间了,店外面早就坐了不少好的百姓。 有些是好来试试这里的牛肉面,顺便看一看比赛。 有些则是饿了一天,准备来参加比赛,并立志要顺利通过第一轮的。 时间越近,人越来越多,吕小云借来的几十套桌凳子很快就不够用了。 莫安生眼看着人比预想的更多,当机立断:“提前开始!吃完就让人走!” “是!”众人齐齐应了一声。 大胃王比赛的第一轮开始了。 牛肉面源源不断地端上桌,好试吃的这边,吃了不想走,还想看看热闹,立马被程天和笑着请了起来。 碰到不配合的,陆辰年一出马,那人立马就老老实实地站起来了。 这让陆辰年心里十分有成就感,瞧小爷也不是完全无用的嘛! 他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程天和不敢吩咐他做事。 他想着既然要做伙计,总得尽职表现给小胖师傅看才行,便主动帮手。 只可惜,他帮到哪,就错到哪,拿碗碗摔,端面差点烫到人,拎面粉整个不小心撞到人。 他有功夫在身闪开了,被他撞的人立马变成了面粉人! 程天和一看邵师傅和整个厨房里的人,个个面色难看,又敢怒不敢言,立马将这个小祖宗给请了出来,让他帮忙请不配合的客人用完膳后离开。 这一来,算是物尽其用,用到点子上了。 陆辰年干别的活不行,摆谱这事,可是从小干到大的。 就算换了伙计的衣裳,那气势一摆出来,还是能震到这些普通百姓的。 因而当有程天和搞不定的人出现时,立马就让陆辰年出马,一试一个准。 这时,比赛那边突然传来阵阵惊呼声,接着便响起热烈的掌声和起哄恭喜声。 原来已经有第一人吃完了五碗牛肉面。 第一个过关的人是个三十左右的魁梧汉子,看身形就是能吃的类型。 在莫安生的示意下,吕小云将一个晋级的小牌子和一份神秘礼物送到了那个汉子手中。 汉子笑呵呵地接过,旁边的人见还有礼物收,纷纷起哄让他打开瞧瞧。 那汉子推托不过,便当着众人的面,找开了那份礼物小包裹。 里面装着几个精美的小盒子,上面分别写着李氏蜜饯、陈氏糕点等字样。 有的里面直接装着实际的东西,有些里面则放着一张纸,如夏氏成衣铺,写着凭此券到店七折。 哇!每打开一样,周围的人便惊呼一声。 倒不是东西有多贵重,而是白吃还能白拿,自然会让人羡慕不已。 有些原本没打算参加的,也心动了,打算等有了空位后,立马坐下。 还有些则好地问李氏蜜饯铺在哪等等,算是达到了莫安生帮这些赞助商第一次打广告的效果。 第一天吃的人多,看热闹的人也多,从早上一直闹闹哄哄到天黑。 附近一些商家原本开始还有些意见,后来见自家生意也上来了,便趁着空档的时候,笑眯眯地凑过去,跟着一起起哄。 晚上关了门之后,莫安生等人围聚在一起,包括今天新加入的陆辰年在内。 他瞧瞧左右跟他坐一块的人,心里面居然觉得十分新。 吕小云将算盘一拔拉,“今日一共产生了四十八位晋级者包括小胖子在内,免费吃了二百四十碗。 半价四百碗,实际卖了三百碗,加上人工在内,今日总共…” 只听算盘哗拉一声响,“亏了五两银子!” “一天就亏了五两银子?”“只亏了五两?”吕小花和莫安生同时出声。 见抢了话,吕小花不好意思笑笑,莫安生回了一个微笑,表示没事。 “今日一天只亏了五两银子,比我预计的要少多了,这成绩相当不错,各位辛苦了!” 亏了五两还觉得不错?不是太懂的吕小花和陆辰年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五两银子对陆辰年来说,不过是个打赏的数目而已。 他虽然不是商人,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从来没见过有人亏本亏得这么开心的! 陆辰年左右瞟了瞟,发觉小胖子程天和几人,都淡定的很,聪明地没有出声。 在小胖子心中,莫安生做什么都不会错的,反正他跟着她做就成了。 在程天和心中,莫安生是绝不可能做亏本买卖的人。 他不光不担心,反而十分好,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他想像不到的事情。 至于朱大牛嘛,天和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对于吕小云来说,他大约能猜到经过今天,面馆的名声打开了,今日的亏损,会在后面慢慢赚回来,确实不算得什么。 只是到底能赚多少回来,这个他心里却是没有底的。 看着莫安生一脸的淡定,吕小云突然发觉,自己悬着的心,慢慢地落了地。 这个小女子,她的身上就是有这样一种安定人心的神力量。 仿佛只要她说能,再难的事情也会变得简单起来。 “如果大家没什么问题的话,今日就这么散了,明天继续努力!” 话说完,陆辰年就看了一眼莫安生,眼里的意思分明是,他呢?他现在是她的伙计了,打算怎么安置他? 莫安生道:“阿年,就跟我们一起回客栈,应该还有房间的。” “好!”陆辰年应得爽快,心里呵呵道,最好没有房间,这样他就可以死皮赖脸地跟小胖师傅挤一个房间了。 或许是他的心太诚,老天爷听到了,原本一直有些空房间的客栈,今晚居然真的没有房间了。 陆辰年使命眨眼睛,给莫安生暗示,将他安排到小胖子一屋。 莫安生想着她已经不顾小胖子的意愿,收下了陆辰年,此时只能装作收不到陆辰年的暗示,咳咳两声: “除我之外,你们四个人三间房,怎么办?” 朱大牛见小胖子与程天和都没出声,自告奋勇:“俺可以…” 后面“随便找个地方睡一宿,将房间让给陆少爷”的话还没出口,被旁边的程天和拉了他一下之后,收了声,不解地看向程天和。 “我看要不这样,”程天和同样心知陆辰年的心思,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抽签,三间房,陆少爷抽签,抽中哪个就跟哪个挤一晚如何?” 陆辰年心知若他直接开口说要跟小胖子睡一屋,小胖子肯定不会答应,便接受了程天和的建议。 然后看一眼小胖子,心想着只要他不反对,自己也还有三分之一的机会。 莫安生装模作样地问了小胖子一句:“小胖子,你觉得如何?” 小胖子一点也没受到困扰,点点头,“没问题,抽呗。” 程天和不知从哪变出三根竹签,摊在手心,“最长的是小胖子屋,最短的是大牛屋,另一根是我屋,阿…年,请抽!” 他将竹签捏在手中,露出一样长的尖头,递到陆辰年面前。 程天和其实有心想帮陆辰年作弊,可是小胖子是个身怀绝技的高手,他那点小把戏在他面前立马就会识破。 所以他便老老实实的,没有任何作弊和暗示,任陆辰年碰运气。 陆辰年闭上眼睛,心里默默念着:抽中长的,抽中长的,我要跟小胖师傅一起! 默念一阵后,吐口气,伸出手,从程天和手里随便抽了一根。 然手睁开眼,屏住呼吸,盯着程天和慢慢松开的手。 耶!陆辰年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他抽了长签!哈哈哈!他要跟小胖师傅一个房间!哈哈哈! “咳咳,”莫安生看着小胖子慢慢变得有些不高兴的脸,立马道:“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去休息吧,明早见!” 说完率先朝自己房间快步走去。 接着程天和拉着朱大牛,“小胖子,阿年,晚安,明天见!” 朱大牛呵呵地跟了一句,“明天见!” 小胖子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陆辰年,“走吧。” “是,小胖师傅!”陆辰年大声应道。 小胖子听到他的称呼身形略顿了顿,懒得纠正,直接推开了房间。 —— 第二天一早,几人在楼下集合,程天和与朱大牛自知身份,一大早就等在了下面。 见到莫安生下来,恭敬道了一声,“早,公子!” “早,天和,大牛!”她左右看一眼,“小胖子和阿年呢?” 程天和接腔道:“没见人下来过,要不小的去唤他们?” “不用了,应该就快了。”小胖子到点就会饿,只要他肚子饿了,根本不用叫,自动就会起来。 果然,很快,小胖子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楼梯口。 身后跟着一脸委靡不振的陆辰年,面色发青,不停打着哈欠,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 反观小胖子,一脸的红光满面,明显地睡了个好觉。 莫安生看着一脸郁闷的陆辰年,心里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 当初她和小胖子一起逃亡的路上,最开始几次和小胖子住在隔壁不远时,由于客栈的隔音效果不好,莫安生半夜总会被熟悉地咕咕声吵醒。 她知道那是小胖子肚子饿时发出的声音。 经过了两次之后,再住店时,她一定选择和小胖子隔着两三间的房间,自此之后,住店时的睡眠好了不少。 陆辰年昨晚有多惨,莫安生只是猜中了一小部分。 客栈的床不大,当体形超级大的小胖子躺上去之后,可想而和,还能剩出多少空位。 小胖子为了怕将陆辰年挤到地上,特意自己往外边挪了挪,尽量留出多点的里边的空位给他。 陆辰年为了讨好小胖子,便没有反对,老老实实地爬上了床。 勉强躺下去后,陆辰年本想和小胖子套套近乎,哪知小胖子一挨着床,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便响起了均匀地呼噜声。 陆辰年张着的嘴,久久不能合上。 直到身边的小胖子砸吧两下嘴,才反应过来,吞了吞口水,心里无奈想着:今晚就这样吧。 陆辰年其实也已经很累了,虽然今天没干过太多重活,但不停进进出出的,也耗了不少体力。 加上前几天晚上本就没睡好,所以眼一闭上,也很快地就睡着了。 然后没多久,他就觉是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 费力睁开眼,原来身边的小胖子不知何时翻了个身,将一条大腿压在了他身上。 小胖子的体型那么惊人,这一腿的重量,不用想都知有多么惊人。 陆辰年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将那条大象腿给移开,结果刚一合上眼,小胖子的手臂又啪地一声压到了他胸前。 他被那手臂直接击中胸口,力道之大,忍不住大力咳了两声。 等他又费力移开手臂时,突然又有一道咕噜咕噜地响声传来。 若是白天,这声音听着也好,可这大半夜的,万籁俱寂,这咕噜声就格外地扰人睡眠了。 陆辰年气得一屁股坐起身,咬牙切齿地盯着睡得香喷喷的小胖子:这还让人睡觉不? 可惜熟睡中的小胖子,感觉不到他的怨念,兀自砸吧砸吧嘴巴,脸上挂着单纯满意的笑容。 陆辰年又累又困,只得重新躺下,然后先前的事情一而再地重复发生,直到天亮小胖子起床后,他才有机会幸福地眯了一小会眼。 若不是不想被小胖子看轻,陆辰年是坚决不会起来,同莫安生几人一起去面馆的。 经过一夜折磨,收获了深刻教训的陆辰年,心里暗下决心,以后晚上睡觉的时候,无论如何,也要离小胖师傅远点! 面馆里的师傅和帮厨已经忙活起来了,门却没有开。 莫安生几人到的时候,门口乌鸦鸦地站了好多人。 见到几人,立马迎了上来,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对象却是程天和。 “程管事,您来了?昨晚休息得可好?”一个圆脸的男子笑嘻嘻道。 程天和还没出声,旁边立马有人不甘示弱,“程管事,今儿看起来可真精神!” 于是,一下子几十人瞬间将程天和围在中间,莫安生几人被迅速挤在了圈子外。 小胖子几人疑惑不解,莫安生倒是心知肚明,将程天和留在外面,领着几人进了面馆。 不一会,程天和进来了,一脸的兴奋难捺,春风满面。 他走到莫安生面前,激动道:“刚刚外面那些人,就是先前小的去拉赞助,不愿意搭理还给面色小的看那些商行管事。 听说是因为昨日赞助的那五家铺子,生意一下子翻了好几翻,这些人眼馋,便今儿个一大早过来。 跟小的说,过两天的第二轮比赛,他们愿意赞助,一百份以内都没有问题!” “嗯,你答应了吗?”莫安生喝口茶,淡淡问道。 “哪能呢?”程天和嘿嘿道:“小的这不是来跟公子您汇报吗?” 莫安生睥他一眼,问道:“天和,我记得上次我不是承诺过你,若当日拒绝你的商行重新求上门来,由你自行定夺,想怎么摆谱就怎么摆谱吗?” “哎哟,公子,您可别跟小的开玩笑了!”程天和夸张道:“小的别的本事没有,这点自知之是还是有的! 公子您是说话算话,可这么大的事情,小的可不敢乱来,这不就来向公子您请教如何做吗?” 那唱作俱佳的样子,看得莫安生忍不住笑出声,“好了,程天和,你小子心里想什么,当我不知道?不过是想来探探我的底,想看看接下来我会怎么做!” 程天和被揭穿后,脸也没红一下,哈哈谄媚道:“公子英明!” “去,少贫嘴!”莫安生呸了一声,然后勾勾手指头,“接下来我打算这么做…” 程天和听完后,面上难得地露出为难之色,“公子,这数目会不会多了点?” “没事,你照我说的去说,而且必须得同那些人说清楚,若这一轮同意了,下一轮还想继续的,价格比其它家便宜一半!” 既然莫安生如此笃定,程天和也不纠结了。 反正这段日子以来,他还没见过莫安生做过什么不靠谱的事,出过什么不靠谱的点子。 一百两银子买下的死山,都能换来千亩良田和万两白银,让那些人赞助那么一点点算什么夸张的事? 程天和一想明白后,立马告退出去了。 外面站着等消息的商行管事,一见程天和出来,立马扬着笑脸围了上去,“程管事,主家怎么说?” “咱们公子说了,想要在大胃王比赛的第二轮赞助给晋级者送礼,没问题。” 各商行管事一听此言,心里一喜,却在听到程天和下句话的时候,立马变了脸色: “只要各位愿意赞助一百两,都可以将礼物送过来!” 什么?众人听得差点吐血,免费提供礼物不说,还要赞助一百两才可以送礼? 要知这大胃王最终胜出者也才一百两银子的奖金,这面馆新主家居然狮子大开口,光赞助就一家要一百,想钱想疯了吧?还不如去抢! 程天和不管众人面上难看的面色,继续道:“第一轮给予咱们面馆支持的五家商行,公子为了表示谢意,若愿意在这一轮继续支持的,公子只收每家二十两银子! 同样的,若本轮比赛愿意支持的商行,下一轮还继续的,在下一轮将收取比别家赞助便宜一半的优惠! 离比赛还有两天,在下也不为难各位,各位可先回去想一想,今儿晚上面馆关门前,来给个答复就成。” 众商行管事大部分心里思绪难平,不过几日的时间,形势就已完全掉了个。 之前是眼前的程天和死皮赖脸地上门求赞助,自个儿摆谱理都懒得理,如今变成自己上门来乞求。 人家脸色是没甩,而是直接让你掏银子! 真绝!各管事心里有气,此时却敢怒不敢言,只得拱拱手悻悻离去。 只有上次赞助过的五家之一的成衣铺管事,想了半刻后,走到程天和面前,道:“程管事,我夏氏成衣铺这次也赞助。” 程天和立马拱手乐呵呵道:“夏管事有眼光,有魄力,在下保证您的赞助,定会得到数倍以上的回报!” 夏管事心里呵了一声,数倍?他可不敢想,能有三成以上的增长,他就偷笑了。 他面上陪着笑,拱手回礼:“借程管事吉言,您贵人事忙,在下先告辞。” “那夏管事慢走,在下送您一程。”程天和边说边弯腰做出请的姿势,示意夏管事先行。 夏管事忙道:“程管事客气,请留步。” 两人客客气气地寒暄一阵后,拱手告辞了。 因着昨日第一轮大胃王比赛的余温,店里的客人比先前一下子多了好多。 昨日请来临来帮忙的小工又都遣散了,人手不够的时候,连莫安生都亲自出面端面了。 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群,还有因排队时间太久不耐烦离去的客人,莫安生思忖着,等这次大胃王比赛结束后,得重新找间大些的店面才成!嗯,不是一间,是数间! 下午的时候,上次有赞助的四家商行陆续过来了。 原本有些犹豫不定的几人,看了看今天上午比以往多了好几倍的人流,立马下定了决心。 而且只是二十两,比其他别家少了近八十两,怎么的也可以再试一试! 程天和笑容满面的一一表示欢迎。 到了晚上的时候,早上来的几十商行管事,除了第一轮的五家外,最终只多了五家愿意赞助一百两银子。 虽然只有五家,可也够吕小云兄妹,甚至包括陆辰年在内的几人震惊的了。 昨儿一天亏了五两银子,今儿一天就收了六百两银子回来! 而且看程天和那小子的表情,这还只是第二轮,还有接下来的第三轮和最终轮,那得收多少银子啊! 吕小云兄妹俩浑身一哆嗦,突然有种被天降馅饼砸中的晕眩感。 两人暗中掐掐自己的手心,艾玛,真疼,不是在做梦! 如果不是在做梦,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月下来后,他们两人至少这个月,至少可以赚得八两左右的银子。 对于二人来说,这是吕家数年才能存到的银子,如今居然一个月就被他二人赚到了。 回去的路上,吕小云兄妹仍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哥,咱们不是在做梦吧?”吕小花晕呼呼地问。 “好像…不是。”吕小云不肯定地答。 “那哥,要不你让我…咬一口?” 吕小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然后,“啊!”地一声惨叫,整个人清醒过来,“小花,你还真咬?” “哥你刚刚点了头的。” “那你怎么能咬得这么大力?” “怕不大力,哥你没感觉!”吕小花一扁嘴,委屈道。 吕小云一向疼爱妹妹,哪舍得她受委屈,一摸她头顶,柔声道:“好了,哥没怪你,哥不痛,不过哥可以肯定告诉你,咱们不是在做梦,是真的!” 吕小花亮晶晶的眸子里顿时浮上雾水,“那是不是可以给咱爹看腿,给咱娘看眼睛了?” 见妹妹一心想着爹娘,吕小云心里一阵酸楚,“嗯。” “那咱们快点回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爹娘!” 吕小花展颜一笑,伸手挽住吕小云的胳膊,在清冷的月夜里,亲密的向家的方向走去,任那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题外话------ 感谢轻铃悠悠、mina527、QQ3529de4ab21119的票票和花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九二、坏人来了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至于陆辰年这边,原本他只是一心想拜小胖子为师,留下来做小工完全是迫不得已之下的选择。 可经过这两日后,他发觉原来挣银子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 特别是当莫安生什么也没做,只是让程天和说了几句话,就赚了六百两银子回来的时候,陆辰年心里的好心就更重了。 因而在他的贴身小厮阿金,苦着脸捂着屁股来找他,求他回侯府的时候,陆辰年拒绝了。 直接写了封信让阿金带回去给他爹长乐侯,表示他还要在钱陵待上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让他爹不要再派人来找他了。 阿金深知自家主子的任性,只能哭丧着脸捧着信回去了,心里只期望侯爷看在他带了信回来的份上,能从轻发落。 很快就到了第二轮比赛的那天。 仅管吕小云这次借了差不多两百套桌凳,但从站着的人群来看,很明显还是非常不够。 只是第二轮就有这么多人,比上次不知多了多少倍,也出乎了莫安生的意料之外。 看来下次不能再在面馆前,得另外寻个地方才成!莫安生招手唤来程天和,对着他耳语一阵。 眼尖的陆辰年,在莫安生向程天和招手时,跟屁虫般地跑了过来。 “什么事?让我也听听!”莫安生话刚说完,陆辰年已好地插了嘴。 莫安生对着程天和一扬眉,程天和立马会意过来,拉着陆辰年哈哈道: “阿年,正好,这钱陵城你不是很熟吗?咱们接下来打算这么做…,你看你有没有好介绍…” 陆辰年听完,面上露出得意,“这点小事,包在我在身上!免费的都成!” “别,阿年!”程天和立马拉住他,急道:“咱们现在可是正经商人,在商言商,这种仗势欺人的事情,可不能做!” 话音刚落,程天和就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 平时多么会说的一张嘴,这个时候怎么说出这种话? 要是这陆少爷心眼小点,指不定以为他刚说的仗势欺人是在讽刺他。 他微微心虚地看向陆辰年,却见陆辰年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天和,你说得没错! 那我就只出面给你们牵个线认识认识,至于最后成不成,出多少银子,那是你们之间的事,可以吧?” 程天和见陆辰年毫无责怪之意,放下心来,嘿嘿一笑,“那就多谢阿年了。” 这一轮大胃王的比试,是分成五组进行的,一组十人,牛肉面一碗一碗上,吃完了继续下一碗。 每张桌子前插着一面小旗,上面绣着“夏氏成衣坊”、“李氏蜜饯”、“陈氏糕点”等字样。 就是出了赞助费那十家商行的广告位。 很快的,有人的面前就堆起了高高的空碗,率先达到了晋级标准:吃光十碗牛肉面。 围观的百姓吼吼地起哄,晋级的大汉站起身,小山似的身形让人群发出阵阵惊叹声,看来这个大汉很有可能会是最后的赢家。 不少有心思的百姓已经暗暗记下了这名大汉的样貌,因为有传言说,从下一轮开始,吉祥赌坊会开个赌局。 是否会开赌局的事还没确定下来,不过吉祥赌坊的钱管事,确实已经找上了莫安生。 作为钱陵最大的赌坊,被指派来负责通知此事的钱管事,对着一个小小的面馆老板,面上不自觉带上几分高傲。 “莫公子,咱们吉祥赌坊从大胃王比赛的下轮开始,会开个赌局。”钱管事傲然道: “本来赌坊拿什么事开赌局,是不需要告知外人的,不过咱们大掌柜的对您十分欣赏,所以特让本管事来告知你一声。” 莫安生微微一笑,“谢谢钱管事特意跑这一遭!既然钱掌柜将此事告知了在下,那么在下有个小小的请求。” “什么请求?” “请不要私下打扰大胃王的参赛者,在下希望大胃王的比赛是公平公正的。” 钱管事面色一变,大管事派他前来此,目的就是想让莫安生与其暗中合作,让赌坊成为最大的赢家。 哪知他还没说出用意,就被莫安生给堵住了嘴。 “莫公子,这大胃王比赛,你想打响康氏牛肉面名声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这最后的胜出者是谁,对莫公子来说,又有什么关系?” “世上之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钱管事既然知道在下的目的是想打响牛肉面的招牌,想必也很清楚,一旦这中间发生什么弄虚作假的事情,在下辛辛苦苦所做的这一切,都会化为乌有!在下怎可能会挖个大坑,将自己埋在里面?”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银子?钱管事不屑哼一声,“莫公子打响牛肉面招牌的最终目的,不过是为了银子! 倘若莫公子愿意同咱们赌坊合作,咱们堵坊愿意分一成的利给莫公子。” 一听说分银子,莫安生装出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依钱掌柜的估算,这一成的利,大约有多少?” “少则上千,多则上万!”钱管事细小的眼睛里,一副看乡巴佬的神情,“是你这面馆十年甚至几十年的利润。” 莫安生呵呵笑道:“有件事钱管事想必不知道吧?” 她手一指,钱掌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瞧过去,“钱管事,看到那十张桌子上的旗子没?” “看到了。”钱管事完全不懂莫安生的话题,为何会突然转到那旗子上面。 “那十面旗子,代表着赞助此轮比赛的十家商行。” 莫安生看着钱管事的眼睛,眼里散发着淡淡的锐利光芒,微笑道:“赞助费是一家商行一百两。” 一家一百两?十家那岂不是就有一千两了?钱管事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莫安生不等钱管事开口,继续道:“第一轮,赞助的商行只提供了少量货品,加起来价值不超过一两; 第二轮,想要赞助的商行必须提供一百两银子的赞助费。 钱管事,您说这第三轮,在下会对想要赞助的商行,开出多少银子的赞助费呢? 还有最后的终极轮,按照现在这有影响力,又会有多少商行会抢着要赞助?” 钱管事越听,背上的汗越多,这少年没有一句话是在明白拒绝他开出的条件。 却清楚地告诉他,接下来两轮,光靠赞助费,这面馆就可以挣到,不低于与赌坊合作得到的银子。 既然能挣到那么多银子,何必要与赌坊合作,冒着自毁前程的风险? 钱管事收起高傲轻视的心,不自在轻咳两声,“那两成如何?” 莫安生但笑不语。 “三成!”钱管事一咬牙,将大管事给他的最后底线说了出来。 “钱管事,在下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钱管事您请回去,将在下的话转告给大管事听。” “莫安,你不要给脸不要脸!”钱管事见莫安生拒绝得干脆利落,撂下狠话: “本管事念你初来乍到,才好声好气与你说一通!劝你最好先去打听打听咱们吉祥赌坊的来头,再来决定是否合作!” “在下虽初到钱陵,也知道吉祥赌坊是这钱陵城最大的赌坊。”莫安生笑眯眯道: “不过这和咱们合不合作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吉祥赌坊之前与人合作,都是靠强迫来的?” “你!”钱管事气得噎住,就算是强迫,可谁敢明着说是强迫? 只要赌坊人一上门,大家都心照不宣,哪会像这小子这般,这么不认抬举? 眼看着外面的比赛已差不多,莫安生懒得同他再废话,直接高呼:“阿年!” “阿安,有什么吩咐?”听到召唤的陆辰年,兴奋地跑过来,看样子似乎是扮伙计扮上了瘾。 莫安生面皮一抽,眼角余光瞟到钱管事面色剧变。 这。这。这不是那个时常跑来钱陵城溜达的金都小霸王,长乐侯幼子陆辰年陆少爷吗? 他。他。他为何会在这小小面馆出现,还穿着一身伙计的衣裳? 钱管事心头的震惊还未散去,就听到身边的少年清浅的声音响起,“阿年,可否帮我送送吉祥赌坊的钱管事?” 吉祥赌坊的钱管事几个字,咬得异常清晰,陆辰年双眼不由扫过来,那眼中的锋芒看得钱管事忍不住身子一矮,两腿打颤。 “不用了,不用了!”钱管事慌忙摆手,“莫公子,陆少爷,打扰了,在下告辞!”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灰溜溜地跑掉了。 钱管事认得陆辰年,陆辰年却是不认得他的,见他一见他立马开溜,好问道:“阿安,那人来干什么?” “想与咱们合作开个赌局,七三分。” 陆辰年自己对赌没多大兴趣,但对赌坊那些明的暗的事情,却听过不少,“你答应了?” “没。” “为何?”陆辰年十分不解,就算只拿三成利,那也是不少银子,比辛辛苦苦起早摸黑开个面馆,来钱容易多了! “一来,我以后要做的是长久的生意,并不仅仅是面馆一行这么简单; 二来面馆是明面上的生意,而商人的信誉最重要,一旦没了信誉,以后很难在商界立足! 至于三来嘛,”莫安生朝陆辰年勾勾手指,“你过来,我说给你听!” 陆辰年好地凑过去,弯腰将耳朵靠近莫安生。 莫安生对着他小声耳语一阵,听得陆辰年立马跳起来,指着莫安生呸了一声,大声道: “我就说你怎么会舍得拒绝,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嘴里虽在指责莫安生的表里不一,眼里却贼亮贼亮的。 莫安生笑眯眯的丝毫不以为然,拱手道:“阿年,到时候可就指望你出马了!” 陆辰年对赌没什么兴趣,但对让人吃瘪这件事,还是兴致高昂的。 他一拍胸脯,跃跃欲试,“成,这事包在我身上,保准让那帮龟孙子有苦难言!” 外面的比赛热热闹闹地结束了,这一轮淘汰了一大半,只有二十人晋级。 不少人对于那些大汉的食量瞠目结舌,纷纷议论着自己心中最有可能夺冠的选手。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小胖子在内,不过小胖子却并不是最热门的人选。 原因在于上场前,莫安生先让小胖子悄悄吃了十碗之后再上场。 并嘱咐他,跟着那些选手的速度就好了,不要吃得太快表现得太抢眼。 小胖子不知道莫安生的后着,但既然莫安生让他如此做,他就老老实实地照做了。 第二轮比赛过后的第二天早上,莫安生几人来到面馆的时候,不出意外的,面馆前又站了数十人,比上次的人还多。 有一脸兴奋的,有垂头丧气的。 几人很有默契地同程天和拉开距离,将他留给了那些人。 这一次,程天和没有再进去问莫安生意见,因为昨天晚上的时候,莫安生已经同他商量好了。 “各位不要急,请听程某慢慢道来。”程天和站在人群中间,朗声道: “这一次的赞助费是一千两银子一家,另外还必须是口碑良好的商行,限九家。 同样的,各位可以回去想清楚,在今晚面馆结束之前再来答复程某。 至于第一轮开始赞助的五家商行,二十两至二百两不等,第二次新赞助的五家商行,一百两至五百两不等! 当然金额不同,能够展示各家商行的位置也不同,各位可根据自身情况来选择!” 在程天和说出一千两银子一家时,各管事的心里就像烧开了的水般,沸个不停,等到他说完后,立马炸了锅。 “一千两?”上次一百两已经觉得是狮子大开口,如今居然开到一千两的天价?真的是明抢啊! 上次来过却犹豫未定的商行管事,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若是上次同意出一百两,这次五百两就可以搞定,多了一次宣传,又省了四百两! 如今得硬生生地掏出一千两不说,还只限九家,还得口碑良好?这有可能会轮到自家吗? 请问哪里有后悔药卖?有的话,他一定要买上两大包! 原来赞助的十家,特别是最初赞助的五家,听了之后,则大大松了口气,心想这面馆老板做事真厚道。 因为他们不像别家商行,大部分是些大商行的分号。 他们都是只有几家铺子的小商行,若要一次拿那么多银子可真拿不出来,说不定最后得放弃赞助。 但如今面馆老板感念他们第一轮的相助,给了二十两到两百两的选择,他们就可以根据自身的情况来选择了。 虽然出二十两,肯定不如出二百两的效果好,但若自家没有这等实力,二百两出了也是白出,还是踏踏实实的好。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十家商行的管事,只是先向程天和说了要赞助的意图,至于赞助多少,得回去商量过后再回复。 程天和一一点头应下,笑呵呵地送走了众人。 里面的吕小云兄妹,听到这事后,惊得差点将手中记账的毛笔给扔到地上。 若是成了,成了,他们可以分多少银子啊? 吕小花在心里暗暗盘算着。 一家一千两,九家就九千两,先前的十家按平均两百两来算,就是二千两,合计就是一万一千两。 若成了,哥哥可以分到五百五十两,自己可以分到五十五两。 哎哟,妈呀,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想到过的事情,哥哥和自己居然可以挣到这么多银子! 吕小花望一眼自家大哥,看到他眼里同样的不可置信。 两兄妹对望了一会后,吕小云出声道:“小花,咱们的账还没记完。” “嗯,哥,可是我胳膊抖个不停,写不了字。” “…我也是。” 两兄妹默默地待了许久,楞是从听到消息后,一笔账也没记下,直到程天和敲开门。 “小花妹妹好,吕大哥好。”程天和嬉皮笑脸道。 吕小花还记得哥哥说过,这店里面,公子小胖子和大牛哥都可以接近,唯有这油嘴滑舌的天和哥尽量要离远点。 她回过神,微笑打了招呼,“哥,天和哥,你们聊,我先出去。” 吕小云也回复过来,他目送走了妹妹,淡淡道:“天和,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等会我本来要和阿年去办一件事,但是今早刚说了赞助的事,怕下午有人过来答复我不在,错过了就不好,所以想请天和哥帮我去办,可好?” “什么事?” 程天和将事情大约说了一遍,吕小云点头道:“没问题,我现在就去。” “多谢吕大哥。” ——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店里面来了一位二十左右,衣着光鲜的男子,一进门,张狂道:“将你们程管事叫出来。” 程天和听到声音,立马扬着笑脸迎了出来,“这位客倌好,在下就是程天和,请问您找在下有什么事?” “听说你们这店搞什么大胃王比赛,商行要想打广告,得赞助一千两银子。” 男子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随手往程天和身上一扔,倨傲道:“这是一千两,我沈氏商行的赞助费。” 男子样貌生得还过得去,只一双眼年纪轻轻就浑浊不堪,眼睑浮起,一副酒色过度的样子。 银票砸到程天和身上后,顺着他的外袍,轻轻地飘到了地上。 许久未曾被人当作乞丐般对待的程天和,看了一眼,两边嘴角往上一翘,笑了。 若是没遇到莫安生以前,有人愿意出一千两银子,只要不是伤天害理断子绝孙的事,想让他程天和干啥,他都愿意干。 只是如今,区区一千两,就想跟他程天和摆谱? 程天和心里呵呵两声,面上却是标准的谄媚笑容。 他捡起落到地上的银票,双手恭敬捧着,递到男子面前: “哎哟,沈公子,实在对不住,咱们这大胃王比赛的赞助,还得满足另外两个条件才成。” “另外两个条件?”沈公子看也没看程天和一眼,对他奉上的银票也视而不见,“什么条件都好,我沈氏商行愿意出银子赞助,那是你们面馆的福气!” 哎哟,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我呸! 程天和在心里狠狠咒骂了眼前的沈公子一番,面上笑容却丝毫未减: “沈公子,咱们公子说了,这要赞助的商行,一来,得是口碑良好的,二来,只限定九家。” 沈公子不屑切了一声,“我沈家商行两点都符合!” “沈公子,咱们公子初来本地,对这坊间商行口碑不清楚。 若沈氏商行有意,在下会记下贵商行的名字,先花时间打听一下。 另外,早上来的商行,已有不少商行表达了愿意赞助的意向。 这先来先得的规矩,在下也不敢随意破坏,还请沈公子体谅!” 沈公子终于正眼看向了程天和,却是被气的! 这钱陵,不,这星云国谁不知道他沈氏商行,谁敢给脸色他沈氏商行看? 这个毛头小子居然敢拒绝?什么东西? 沈公子气得嘴都歪了,“我沈氏商行愿意赞助,你竟然敢拒绝?” 程天和不卑不亢道:“沈公子此话差矣,在下并没有拒绝您。 只是依照规矩,先记下沈氏商行的名字,若符合条件,沈氏商行自然可以赞助。” 沈公子怒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堂堂沈氏商行,竟然像菜市上的菜一样,任凭你挑来拣去?” 此言一出,不少来面馆吃面的人,忍不住笑喷了! 居然还有人自己将自己形容成菜,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程天和同样很想笑却也只能拼命忍住,浑身颤着道:“沈公子严重了!” 沈公子听到笑声,凶狠地瞪过去。 不少人认出这个是沈氏商行的浪荡子沈太平,知道是个品行极端低下的家伙,都纷纷扭过头,装作看不见。 沈太平从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一把扯住程天和胸前的衣襟,眼露凶光,阴狠道: “什么玩意?还跟爷摆谱?我沈氏商行不赞助了!让你们公子给爷小心点,这事,爷不会就此放过的!” 说完重重接过程天和手中的银票,扬长而去。 程天和立定身子,伸手抚平胸前的衣襟,皮笑肉不笑道:“沈公子慢走!” 有了莫安生和陆辰年做靠山,又有绝顶高手小胖子在身边,程天和觉得,现在的他,心中就没有一个怕字。 下午的时候,先前第一二轮赞助的十家商行,均选了最贵的赞助。 第一轮的五家选了两百两银子的,第二轮的五家选了五百两银子的。 十家商行的管事,心里都心知肚明,最后一轮的晋级赛,其收费一定会更高。 而且会采用什么样的模式赞助还不得而知,未必有机会轮到他们。 索性当这是最后一次宣传,把握机会,选了最好的宣传方式。 除了小旗子,大旗帜,参赛者还会穿上绣有商行名称的衣衫。 包括现场的帮工伙计,衣衫上除了绣上康氏牛肉面几个字之外,也会绣上赞助商行的名字。 趁着十家商行管事来付银子,程天和侧面了解了一下沈氏商行。 做得商行管事说话自然老练,能说的,就夸大说,不能说的,就含含糊糊。 沈氏商行在这星云国也排得上前十,加上背后有武将出身的安平侯撑腰,一般商行都会愿意与之合作,在坊间也是有信誉的商行。 沈公子沈太平,现任沈氏大当家沈璋的侄子,钱陵城沈氏商行的生意,都是他在打理。 至于性情嘛,只要一说到这个,所有商行管事齐齐噤声,或轻咳两声转移话题。 程天和本就是个人精,哪有不明白的? 总结下来就是,沈氏商行虽名声不错,但这个沈公子沈太平,却不咋的,是个给自家商行拖后腿的人。 而且钱陵城沈氏商行的铺子都是他在打理,不选择沈氏商行作赞助商,分明就是个十分正确的选择。 程天和打听清楚后,便将这沈氏商行完全排除在外了。 晚上面店关门前,程天和将筛选好的商铺名单递给莫安生,由她最后定夺。 莫安生随意看了一眼,道:“嗯,只要口碑良好,最后选哪家,你确定就好。” 吕小花上午的时候已经先震惊过一轮,此时见有十几家商行,愿意掏一千两银子来买个赞助位,还是又惊了惊。 惊过之后,又有些不明白地问道:“为什么一定要选口碑良好的商行?” 莫安生解释道:“因为这些商行的名声,是通过咱们康氏牛肉面举办的大胃王比赛传开的。 到时候若商行品行不端,百姓们只要想到那商行,顺带的就会想起咱们康氏牛肉面,间接会影响咱们康氏牛肉的名声。” “哦,我明白了。”吕小花道:“如果是口碑良好的商行,到时候百姓们赞叹那些商行的时候,也会想到咱们康氏牛肉面,等于无形中宣传了咱们康氏牛肉面的名声。” “小花妹妹真聪明!”程天和笑眯眯赞了一句,在吕小云瞪了他一眼后,讪讪闭上了嘴。 莫安生笑着打圆场,“小花说得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吕小花被赞扬得面上微红,又问了一句,“那为什么只要二十家商行赞助?多一些,多收些银子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只是人的记忆力有限,数量太多记不住,就会影响宣传效果!”莫安生道:“咱们收人家一千两银子,不能收了银子之后就不理了。 既然收了,肯定得让对方有回报,这样以后才会有更长久的合作机会! 在商界,好名声是千金难换的,咱们现在银子要赚,名头要打响,但更重要的,是树立一个好名声! 这样一来,哪怕生意上突然遇到问题无法运转下去,只要名声在,就容易有东山在起的一天!” “公子你好厉害!”吕小花双眸亮晶晶的,崇拜道。 若不是除了陆辰年外,人人都知道莫安生是女的,吕小花这话说出来,可实在是犯了女子大忌。 “咳咳,”莫安生面对吕小花毫不掩饰的崇拜眼神,不自在地轻咳两声,“小花你也很聪明,这账房的事,跟着你哥哥练了几天就上手了。” 吕小花面颊俏红,有些羞涩地低下头,油灯下,那肌肤嫩得如美玉,看得坐在对面的程天和心猛然悸动了一下,慌乱地别开了眼。 “吕大哥,阿年,你们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莫安生问道。 吕小云还没开口,在他身边的陆辰年已经咋呼开了,看样子,好似忍了好久。“我来说,我来说!有我出马,这事哪有搞不定的? 不过,吕大哥可真厉害,这晴莲楼,平时要是包场,光费用就得一千两银子,茶水酒水钱单独计。 结果硬是让吕大哥给谈成了免费包场不说,还免费赠送茶水!” 陆辰年不知不觉中,已自动跟随了莫安生的称呼。 “哇,好厉害!”一旁的小胖子都忍不住投去了佩服的眼神。 见所有的人眼光聚到自己身上,一向老成的吕小云略有些不淡定了,“这个都是托阿年侯府公子的光,别人那是给面子阿年!” “这事我可要解释清楚。”陆辰年道:“阿安与天和先前有交待过,咱们现在是做生意,不能仗势欺人。 所以我去了那睛莲楼,直接先去找了吴老板,跟他说了要包场的事。 但同时也跟他直说了,这费用该怎么谈就怎么谈,且不能让去谈费用的管事知道是我想包场。 当时他让人唤那管事来的时候,我在屏风后,吴老板可什么也没说。 只告诉那管事,他来的时候,听到有人要谈包场的事情,让那管事去跟进。 后来大半个时辰后,那管事回来了,我看他面色一脸灰青,还以为谈崩了。 哪知谈成了不说,居然一切全免!后来我想,那管事估计是因为后悔一个桐板也没收,所以面色才那么差。 面色那么差不说,还一个劲地跟吴老板讲免费的好处,当时听得我心里直乐,想着吕大哥你可真牛! 要知这睛莲楼,钱陵城多少达官贵人去?哪个有过全免的优惠?就算是我以前去,一样是全额付银子,还得再打赏! 后来那管事走了之后,连吴老板都赞你厉害!” 陆辰年这一细说,吕小云越发不自在,其他人则越发好了。 小胖子道:“吕大哥,你怎么谈的,说来听听?” 吕小云咳了两声,努力调整面部表情,“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告诉他咱们这大胃王比赛,赞助的商行只是几面小旗子,几面大旗子几件衣衫,就要收一千两的银子。 九个名额,几十家商行抢着要,可想而知这大胃王比赛的宣传效果有多震憾! 如今咱们公子想选在这睛莲楼进行比赛,等于是替你睛莲楼做了宣传,若按咱们估宣传的标准来算,收你一万两银子也不为过! 然后,就一点点,拿着算盘慢慢谈慢慢算,最后成了免费。” “吕大哥,这事就算小弟去谈,肯定也谈不到这么好的条件,小弟佩服!”程天和拱手表示自己的佩服。 “客气客气!”吕小云拱手回礼。 几人来回的互相夸奖又谦让一番后,莫安生笑眯眯开了口,“大家都做得不错,辛苦了!夜了,早些回去休息,明儿个继续努力!” “继续努力!”几人精神亢奋地喊了一声后,齐齐起身离开了面馆。 —— 这边沈太平中午气呼呼地离开面馆后,一回到沈府就想吆喝府里的侍卫小厮,去砸了那康氏牛肉面馆。 沈府的沈管事连忙拦住了他,“少爷,老奴有一计,包管您能出气,要不要听听?” 被拦住的沈太平气消之后,也觉得现在去砸面馆太便宜那帮人了,便道:“可是在大胃王比赛上搞鬼?” “老奴的意见是这样的,这大胃王比赛咱们得让它顺顺利利地举办,然后,在这方面下手…” 沈管事低声在沈太平耳边说了一阵,听得沈太平冷笑不断。 等沈管事说完后,沈太平双眸阴光一闪,冷哼道:“老沈,这事就由你亲自去办,定要给爷办成此事!办好了,重赏!” “是!少爷!” —— 大胃王第三轮的比赛场地,选在了睛莲楼的消息,在第二天传遍了整个钱陵城。 据说只要你挤得进去,不论身份,都可以进去,而且里面可以提供免费的茶水。 这一消息一出,又在坊间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要知那睛莲楼,进去一次,不花个百八十两的,根本出不来,因此一般坊间百姓哪有机会瞻仰其真容? 如今有个免费的机会,又有新的比赛可以看,整个钱陵城的百姓都跃跃欲试了。 连带着不少外地来的客人,包括金都一些消息灵通的,都打算来瞧个热闹。 大胃王比赛第三轮的日子到了。 睛莲楼中间搭了座高高的台,四周插上了各色各样的旗帜,绣着不同商号的名字。 二十名参赛者坐在上面,身上穿着前后都绣了赞助商行名称的衣裳,一人一件,随机挑选。 桌前放了一个牌子,上面写了每位参赛者的名字,还有一面绣着商行名称的小旗子。 小胖子作为康氏牛肉面的代表,自然是穿着绣着康氏牛肉面字样的衣衫,被程天和嘲笑像新郎倌似的。 等莫安生笑眯眯地命所有人都穿上同样的衣衫时,被程天和笑得来了火的小胖子,狠狠地反笑了他一回。 坐在比赛台上,小胖子十分不舒服地动来动去。 周边都是些能吃的大汉,有些身形比小胖子还要大,他坐在其中,倒也不是特别惹人注目。 只是,让他吃完二十碗牛肉面,不过是小菜一碟,让他慢悠悠,还要装出费力地样子吃完,可真是难为死他了。 因为他从未试过吃不下、吃撑了是什么样的感觉,只能一边吃,一边观察别人的动作和表情。 这些都是吃过十碗晋级的选手,因此前十碗,大家都吃得十分轻松。 从第十二碗开始,慢慢有选手撑不住了。 小胖子趁机仔细瞅了瞅他的表情和动作,打算到后面的时候用上。 只见那些已经吃不下的人,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一只手抚在肚子上,十分难受的样子。 终于在第十五碗时,有人举手示意吃不下,被人扶着送下了台。 虽然是第一个落败,围观的百姓还是十分赏脸地给了热烈的掌声。 紧接着,举手示意吃不下的人越来越多,到第十九碗时,场上只剩下了七人。 小胖子觉得开始要露出非常难受的表情了,他学着刚刚观察来的表情,皱着脸,捂着肚子中间,嘴巴里却仍是吃得欢畅。 莫安生看得直想笑,又忍不住想上去抽他一顿:你丫的走点心好不好,既然装出难受的样子,那就应该吃慢点,做戏做全套知不知道! ------题外话------ 感谢bgx、arielh256、139**112的票票和花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九三、还要加银子吗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正吃得开心的小胖子,似乎感受到了莫安生怨念的目光。 抬起头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她正恶狠狠地瞪着他,立马意识到自己好像吃得快了点。 忙低下头装出被噎到的样子,减慢了速度。 好在所有围观的人,根本不会想到有人故意吃慢,也没将小胖子突然减速的行为放在心上。 十九碗的时候,有一人倒了下去,二十碗的时候,又有一人吃得脸红脖子粗,面都堆到嗓子眼了,撑得当场往后倒。 一旁早就请定的大夫,立马将人扶过去,做了急救后,让人抬回医馆。 最后胜下五位胜出者。 当五人站起身时,两边几个牛高马大的汉子,将小胖子夹在中间,立马让莫安生产生原来小胖子也可以这么娇小的错觉。 围观的百姓,对这些吃货中的英雄们,给予了最热烈的掌声。 比赛在热闹喧嚣中落下幕,人群还未散去,有个小丫鬟走到莫安生面前,道睛莲楼的吴老板有请。 莫安生想着人家免费提供了场地,礼貌上得去道个谢才是,便同程天和说了声后,随着那小丫鬟一起上了二楼。 睛莲楼将一楼全部免费给了康氏牛肉面馆使用,二楼及三楼的雅间是不对外开放的。 不过从生意人的角度来看,莫安生百分百肯定,那二三楼的雅间里面肯定是有客人的,而且收费定会高于往常,以减少一楼停业带来的损失。 莫安生随着那小丫鬟来到了其中一间雅间前,小丫鬟轻轻叩了叩门,“吴老板,莫公子带到。” “请进!”里面传来一道清亮的男声。 紧接着房门被打开,一股淡淡的香气飘了出来,带着花的清雅香味,闻之心旷神怡。 莫安生抬眼望去,里面坐着三个人,均四十左右的岁数,其中一人略有些眼熟。 他穿着深紫色暗织长袍,面容温和,正是赞助了三轮大胃王赛事的商行之一,夏氏成衣铺的夏掌柜。 夏掌柜见到莫安生,露出亲切笑容,站起身道:“莫公子,这边请。” 然后指着一位身着深蓝色镶着朱红金边的男子道:“这位是睛莲楼的吴老板。” 吴老板生得疏朗儒雅,看起来平易近人,又有几分出尘之感。 “莫安见过吴老板。” “莫公子客气。” 两人眼光接触中,莫安生能感觉到吴老板眼中锐利一闪而过,很快就回复到温和。 夏掌柜继续介绍,声音里透着骄傲:“这位是我夏氏商行的大当家。” 夏大当家一袭石青色绣着松花绿暗纹长袍,国字脸,浓眉大眼,十分正气,看相貌,倒像是个高官,一点也无商人气质。 “莫安见过夏大当家。” “莫公子不用客气。” 夏大当家的眼神同他的人给人的感觉一样,正气,清明,十分干净。 莫安生虽来这星云国时间不长,也隐约听过夏氏商行的名头,听说是这星云国名声最好的商行之一。 主营古玩字画,其产业遍布星云、大明、叶耶三国,倒是没有听说过有涉及成衣这一块。 她正在心里思忖着,夏掌柜解了她的惑,“在下与夏大当家是同族人。 只是在下能力有限,不敢败坏夏氏商行的名声,所以在下经营的成衣铺,对外并未告之与夏氏商行的关系。” “五表兄你实太谦虚了,三音不过是运气好,托了长辈的光而已,你再这样说,可折煞三音了。” 夏大当家夏三音似乎有些不悦地打断了夏掌柜的话。 夏掌柜呵呵两声,看来对于夏三音的一板一眼早已习以为常,“八表弟,你还是那么的一本正经。咱们先说正事,说正事!” 他转向莫安生,“莫公子,我这八表弟昨日刚到钱陵,无意间听说了大胃王比赛之事,非常感兴趣。 说无论如何也要与想出这点子的主人见上一见,顺便谈谈最后一轮终极赛的赞助事宜。 这不,在下就厚着脸皮,求吴老板请莫公子来了,也不知有没有耽搁莫公子的正事,还请莫公子见谅!” 吴老板含笑道:“夏掌柜瞧你这话说的,其实是吴某心里也十分好,所以才让人请了莫公子上来。” “能引起各位的好,是莫安的幸运。”莫安生不卑不亢道:“莫安初来钱陵,许多规矩都不懂,以后还请各位前辈多多指教。” 别的不说,最少态度与气度不错,夏三音和吴老板听得暗暗点点头。 既然已经说明了来意,夏三音也不拐弯抹角,“莫公子,夏某听说这大胃王比赛,这一轮的赞助是一千两一家。 不知莫公子下一轮的赞助打算定价多少?我夏氏商行可够格?” 莫安生坦率道:“实不相瞒,此次进入终极赛的选手共有五人。 因为其中一人是我康氏牛肉面馆的,所以莫安打算找四家赞助商行,每家一万两。” “一万两?”夏三音吴老板夏掌柜三人对看一眼,饶是都是见惯世面的人,眼里还是不自觉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对于夏三音和吴老板来说,一万两银子,对于二人自然算不了什么。 但是,一个小小牛肉面馆,居然敢开到一万两银子一家的赞助费,实在太让人震惊了! 夏三音很快恢复了平常,“夏某听说第一轮只是收了些许实物,最多值一两银子。 第二轮一百两,第三轮一千两,前面几轮虽说这倍数看起来多,但因为数额小,这涨幅差距勉强也合理。 但这最后一轮收一万两,在下想问问莫公子,为何会定出如此高价?” 何止高价,简直可以用天价来形容了!夏三音语气虽淡,但久居上位,难免带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 若是一般人,被那气势一压,无形中就会矮上三分,并会反思刚刚自己的要求是否合理。 莫安生却只是微微一笑,很轻易的,便将那气势化解在了这一笑之中,“夏大当家,一家商行想要成功,最重要的是打响名声,打开销路,让更多的人知道、记住、进而购买,最后形成固定的习惯。 当其需要某样货品时,能够自然而然地想起售卖该货品的商行,那么该商行就成功了。 康氏牛肉面馆的比赛,能够一次召集全钱陵城的人来围观,试问哪家商行能做到? 一次性来这么多人,而需要他们记住的只有五家商行,这样一个绝佳的曝光宣传机会,夏大当家,您觉得不值一万两吗?” 话到最后,微微提高的音调多少带了几分挑衅之意,夏大当家纹丝不动,“既然是宣传,必定有宣传成功与不成功两种结果! 出得起一万两来买一次宣传机会的商行,定是早就声名在外的商行,一万两银子的损失,对他们来说算不了什么。 但既然已声名在外,何必再花这么多的银子来买一次机会,白白浪费一万两银子? 而需要这个机会的商行,却未必有或者未必舍得拿一万两银子出来,赌一次宣传的机会!因为一旦输了,可能是倾家荡产的事情! 所以莫公子,夏某觉得你这次的想法未必能如愿!” 莫安生面上的微笑不变,声音笃定,“夏大当家的话,莫安认同一部分。但莫安认为,经商本就是一种赌博。 当机会来临的时候,如果不抓住,就会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很快就会被对手赶超,错失先机。 而且一家商行名声再响,也需要源源不断增加新的客户,来保住他现有的业绩,而快速增长客户的唯一方法,必须依靠有效的宣传手段! 以目前来说,莫安可以十分肯定,还没有哪一种宣传,能达到康氏牛肉面这次比赛的宣传效果!” 清澈有力的话语,暗藏着激动人心的力量,在场的三人,若是定力差些,肯定会当场附和了。 夏三音心里对眼前的少年越发满意,面上却仍不显,“大胃王比赛能做到全钱陵城的人都被吸引,其新颖巧妙处,夏某十分赞赏和佩服!不过,这也仅仅限于钱陵城而已。” 这话里已有松动之意,莫安生自是听了出来,她笑眯眯道:“夏大当家初来钱陵,怕是有所不知。 大胃王比赛从宣传开始,到终级比赛,这中间已有近二十天的时间。 二十天,足够钱陵附近的城,包括金都的百姓们,都知道这件事! 而且钱陵城繁华,五国商人来来往往,这场盛事传遍五国,只是时间问题! 而一旦这事,被有心人绘声绘色描述开来,整个场上的布置,赞助的商行,都会被提及,那不等于是一场长久的免费宣传? 所以夏大当家,您说这一万两银子,出得值不值?” 被有心人绘声绘色描述开来一句,莫安生特意放慢了速度,她相信以夏大当家的能力,自能听懂其中的深意。 大胃王比赛作为一场前所未有的新比赛,一旦传扬开来,定会引起无数人的好。 倘若能将此事,让茶楼说先生生动地描述出来,这场比赛上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细节,都会被更多的人记住! “哈哈哈哈……”夏三音闻言,突然朗声大笑起来,边笑边伸出大拇指,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之意,“小子不错!夏某受教了!” 这意思便是同意了!莫安生面上带笑,拱手道:“莫安多谢夏大当家指点!”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夏三音止住笑后,发出感慨,“想当初夏某像莫公子这么大的时候,天天想的可是如何逃学!” 此话一出,几人都陪着笑,却是不好搭话了。 夏三音感慨一番后,对着莫安生道:“实不相瞒,夏某这次前来星云,主要是为了本月下旬五国商会新招成员的事情。 夏某觉得莫公子不错,不知莫公子有没有兴趣,报名去试一试?” 此言一出,一旁的吴老板和夏掌柜面色不由变了变。 要知这五国商会新招募的成员,倘若将来出了差错,其介绍人可是要负连带责任的! 因而一般五国商会里的人,只会介绍本族之人,或者是有姻亲关系的人进入商会里面。 眼前这小子是不错,但至于冒这么大的险,介绍他进五国商会吗? 虽说介绍之后还是要经过挑选考核才能最终进入,但只见过一次就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太轻率了些? 莫安生却是不知道这些规矩的,只是觉得五国商会听起来好耳熟。 她仔细想了想,好像在大明国的时候,丁老板曾跟她提起过。 莫安生虽不懂得进入五国商会有多难,但看到旁边吴老板和夏掌柜微变的神情,想来夏大当家的这句话,是相当有份量的。 她站起身,拱手鞠躬道:“谢夏大当家,莫安愿意一试。” 心里想着先答应了再说,回去后,便让程天和去打听打听。 —— 终极赛的赞助费要收一万两银一家的消息,很快就在商行间传开了。 不少商家暗暗咋舌,但在知道刚到钱陵的夏氏商行大当家,当场就拍板决定要赞助,而且只剩三个名额后,原本暗中咒骂着康氏牛肉面太坑的管事们,立马将消息向上报了过去。 一万两银子一次宣传机会,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可作不了主,既然夏大当家都认可了,成不成就由上面来定夺吧! 于是,终极赛的赞助虽是令人直呼天价,却比前面三次还要确定得爽快,因为这次来拍板的都是负责几个城的商行大管事。 陆辰年、程天和与吕小云兄妹,在一次一次的震惊后,虽然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淡定,仍是忍不住惊得说不出话来。 特别是吕小云兄妹,两兄妹从小开始乞讨,慢慢大些后才好转了些,吃了十几年的苦,明白世道艰难。 可大胃王的事情,一次又一次刷新了他们的认知,让他们一直有种要不是前面十几年在做梦,要不是现在在做梦的错觉。 小胖子和朱大牛则对于挣多少银子毫无概念,小胖子只在乎,跟着莫安生能吃饱就成了。 朱大牛只在乎跟着公子与程天和,有吃有喝还能存银子娶媳妇就够了。 程天和震惊过后,立马拉着吕小云去张罗三天后的终级比赛了。 今天的第三轮比赛,整个睛莲楼已经人满为患,终极赛那天肯定不够。 所以在与莫安生商量过后,决定将终级赛的地点放在城北的一处空地,在那里搭个高台。 这样一来,就有很多事情需要准备了,特别是与负责搭台的商行谈价钱的事情,程天和觉得非吕小云莫属。 两人一离开,吕小花自动地回去记账,小胖子去找吃的,朱大牛则帮忙收拾东西,面馆便只剩下莫安生和陆辰年了。 “阿安,你那天说的事情,还继续吗?” “当然。” “还要加银子吗?” “当然。” 说完后,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陆辰年拍拍胸脯,意思是,一定办得漂漂亮亮。 莫安生则笑眯眯地点点头。 —— 先前吉祥赌坊被派来与莫安生谈合作的钱管事,在被莫安生拒绝后,本来回去想添油加醋地将莫安生贬低一番。 结果因为陆辰年的关系,只能老老实实地将整个谈合作的过程向林大管事一一报告。 林大管事听完后心里是如何想的,无人得知,只知道,最后终极赛的赌局还是设了下来。 每个最终的参赛者都设了赔率,小胖子的赔率是一比二,看得出吉祥赌坊对他并不看好,赔率排第二。 这正好合了莫安生的心意。 本来她让小胖子在比赛时控制进食速度以及数量,就是为了防止一边倒,让比赛失去悬念,而失去观赏性。 另一方面,若是有人来设赌局,就别怪她不客气,趁机捞一把了。 陆辰年被她派去要办的,正是此事。 在赌局最后快要停止下注时,陆辰年跑去一次性下了十万两银子。 惊得林大管事和钱管事,从太师椅上一跃而起。 这小霸王,是想干什么?难道说康氏牛肉面馆,嘴上义正严明地拒绝同他们合作作假,私底下却自己作假? 陆辰年才不会管他们几人怎么想,只说了一句:“这是支持本少爷师傅的!” 林大管事和钱管事知道,这种类似擂台比试的赌局,时常会有些少爷们一掷千金,只为支持自己看中的或者顺眼的选手。 莫非这陆少爷也是因为如此?而他与康氏牛肉面馆的关系,也是因为那个小胖子? 两人商量一阵后,觉得不管如何,十万两银子,数目不算小也不算大,只要不是故意捣蛋,吉祥赌坊赔得起。 只不过,令两人意想不到的是,从金都来观赛的一些公子哥们,为了讨好陆辰年,纷纷跟着他下了注。 下注的人数虽比不上其他热门人选,但关键是数量大啊! 都是些不拿钱当回事的主,少则三五千,多则二三万。 因此这一累积下来,小胖子竟成了下注额最多的选手之一。 —— 大胃王终极比赛在万众瞩目中结束了。 康氏牛肉面馆的小胖子,在所有人的惊诧中,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以最终五十碗,高出最后一位对手三碗的绝对性优势获胜。 已经没有人在想获胜者能获得一百两银子的事了,所有人都被一个人居然能吃掉比自己身形还要多的食物的这个事实惊到了! 赞助商行包括夏氏商行在内,请来的说先生,在亲眼目睹这一盛况后,奋笔疾,将全场的震惊都写入了纸上。 当然,最重要的,替自家商行宣传这事,一定是不会少的。 吉祥赌坊的林大管事,黑着脸支付了所有要赔的银子,最后一清算,居然只挣了几千两银子! 这可是自开张以来,只要设局,从未有过的事情。 可那些下注的都是不能随便得罪的主,而且他们也暗中调查过,康氏牛肉面馆确确实实没有搞鬼。 若真要说搞鬼,只能说是对方掩藏了小胖子的真正实力,误导了所有人。 但这话,说出去都丢人!哪个去打擂台赛的人,会一开始就展现自己真正的实力? 其他四位参赛者,还不是或多或少保留了几分实力? 看不出来对方的深浅,只能怪自己眼力不佳,哪能怪别人保存实力? 林大管事只能暗道一声倒霉,将此事一笔揭过了。 陆辰年拿着银子高高兴兴地回了康氏牛肉面馆,这一次他跟着买了五万两,也赚了五万两。 他拿出一张十万两的银票,放在莫安生等人面前,“这张是你的。” 吕小云几人眼睛都看直了,只莫安生淡定道: “这十万两是这个月的纯收入,明儿个吕大哥去钱庄换成小额的,将各位该发的奖金都发了。” 吕小云哆嗦着接过那张银票,轻飘飘的一张薄纸,感觉却像大山般沉重,烈火般炙热,差点拿不住。 “好了,事情结束了,我也该回金都去瞧瞧了,再不回去,我老爹该跟我急了!” 陆辰年向几人挥手告别,“过几日我再来,一定等着我哦!” —— 第二天一大早,当程天和顶着两个熊猫眼出现在莫安生几人面前时,朱大牛担心地问道: “天和,你昨晚没睡好吗?还是干什么去了?” “没,”程天和支支吾吾,耳尖微红,“房间里可能有老鼠,吵得我一夜睡不好。” “老鼠?”朱大牛一听,不解了,“我房间怎么没有?” “嗯,或许是我搞错了。” 小胖子道:“程大哥,咱们去跟掌柜说说,这客栈里有老鼠可不行!” 莫安生看着程天和微有些窘的样子,含笑着解了围,“好了,拿没证据的事去跟掌柜说。 坏了客栈的名声,掌柜可不会给咱们好脸色看的!走吧,时候不早了,该去店里了。” 小胖子和朱大牛闻言不再出声,程天和则松了口气。 要是被人知道,他是因为突然一下子多了那么多银子睡不着,肯定会被嘲笑死! 快到面馆时,莫安生一行人碰到了吕小云和吕小花。 两兄妹一向勤快,从来店里的第一天起,一向都是在莫安生几人到之前,就已经在店里忙活开了。 像今天这样与他们一齐到店的情况,倒是头一遭。 莫安生了然地看了看吕小云和吕小花一脸憔悴的样子,微笑着打了声招呼,“吕大哥,小花,早!” “早,公子,大牛(大牛哥),小胖子,天和(天和哥)!” 两兄妹同早上的程天和一般,面带窘色的同众人打了招呼。 程天和这下子心里自在多了,看来也不是他一人如此。 一行人边说边往店里走去,快到的时候,发现本来应该紧闭的店门,此刻已经开了。 邵师傅和几个帮工,手足无措地站着一旁,正中间则坐着两个人,一个四五十岁模样,拘着身子。 另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大喇喇的,身后还站了十几人。 年轻男子样子倒过得去,眼睛浮种,眼神浑浊,一身天蓝色长袍,不细看,倒也人模狗样的。 正是先前来闹过一场的沈氏商行的沈太平。 见到莫安生一行人过来,年长的男人起了身,拱手向几人致意,“这位是莫公子吧?老夫姓陈,是这家店的屋主。” 屋主和沈太平一起,大清早的出现在她的店里,分明就是有事要搞的样子。 莫安生拱手回礼,还未来得及说话,坐着的沈太平不耐烦地嚷嚷开了:“陈老爷,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让他们立马收拾东西滚蛋!” 程天和与吕小云听他如此一说,心里面已十分明白沈太平话里的意思,立马变了面色。 小胖子三人不明所以,朱大牛愣愣道:“这是公子的店,为啥赶俺们走?” 沈太平不屑嗤了一声,随手从袖子里抽了一张纸,张扬地晃动,“这家店,爷已经买下了!” 什么?明明还有三年租约才到期,怎么能随便卖给别人?几人齐齐看向陈老爷。 陈老爷抹抹额头的汗,递上一张银票,面上苦笑道:“莫公子,这事是老夫做的不厚道。 只是这店已经卖了出去,衙门那里也已经办好了手续,还请莫公子配合,莫要伤了和气! 这里是五百两银子,当做是老夫毁约的赔偿。” 他将银票往莫安生几人面前一递,无人伸手。 莫安生心里呵了一声,这明显着是摆了他们一道,还要让他们莫伤和气? 程天和几个愤怒地盯着陈老爷。 这牛肉面馆刚刚才打响了名头,连朱大牛都知道接下来生意肯定火爆得不行,如今区区五百两就想将人打发走? 陈老爷看着几人义愤填膺的样子,心里苦不堪言。 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若不是沈太平逼的,他怎会做出这种事来? 莫安生淡淡看了陈老爷一眼,陈老爷只觉得那随意一瞥的眼神,像剑一样锋利。 不愧是想出大胃王比赛的人,年纪虽轻,气势却十足。 陈老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得已将话说得再明白些,“莫公子,老夫在这钱陵里所有的铺子,月租均是同一条街里最低的,这一点相信小云十分清楚。 老夫在年轻的时候曾做过几年生意,因为眼光不佳,将家产亏了大半,所以从那时起,老夫从未生过再做生意的念头。 不管租出去的铺子做什么生意,赚了多少银子,老夫从未恶意升过租金,甚至碰到年头不好的时候,还会减些租。 这次提前结束契约,是老夫对不住了!就当老夫欠了莫公子一个人情,日后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老夫定当义不容辞。” 这话再一出,莫安生几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陈老爷得罪不起地头蛇沈太平,只能委屈他们了。 冤有头,债有主,陈老爷与几人素不相识,没理由为了几人去得罪沈氏商行,所以这事还真怪不到他头上。 莫安生伸手接过了银票。 陈老爷松了口气,感激道:“谢谢莫公子。” “不用客气,陈老爷。”莫安生微笑道:“反倒是在下该谢谢陈老爷才是!刚好在下也觉得这铺子小了些,正想找个大点的地方。 如今陈老爷主动结束契约,还赔了五百两银子,够在下在钱陵城找个不错的店面了。说起来,还是在下赚了。” 原本坐在椅子上得意不已的沈太平,闻言脸都气黑了,敢情他忙活了好几天,好不容易将这家店搞到手,结果反倒是帮了人家一个大忙? “哼!想在这钱陵城里继续开店,还得看我沈太平同不同意?”沈太平凶狠道:“只要爷放出风声,这钱陵城谁敢与沈氏商行作对?” 那嚣张的样子,气得连小胖子想忘了他师傅不可主动与人挑衅的教诲,上去痛扁他一顿。 莫安生冷静吩咐程天和几人,“进去将我们的东西带走,回客栈再说。” 然后也不理沈太平,直接对龟缩在一旁的邵师傅及几个帮工道:“邵师傅,面店暂时不能营业了。 不过您放心,在下会赔偿各位三个月的工钱!若到时候康氏牛肉面店重新开业的时候,您还愿意来帮忙,在下将无任欢迎。” 邵师傅几人松口气,“谢谢公子。” “小胖子,”莫安生唤道:“去将康氏牛肉面的招牌取下来。” 小胖子道了声好,飞身一跃,眨眼间,康氏牛肉面的牌匾已经拿到了手中。 沈太平原本想刁难一下,但小胖子的功夫明显震惊到了他。 反正一块破牌匾放在那他也会扔掉!沈太平哼哼两声,转过脸没有理会。 莫安生连在心里嘲笑沈太平的心思都没有了。 要说这牛肉面馆里,现在最值钱的,便是这刚刚打响的招牌。 经过二十来天的造势,“康氏牛肉面”几个字,早已深入人心。 只要有了康氏牛肉面这个牌匾,店开到哪里,都会有人帮衬。 现在最麻烦的,便是这个沈太平,因为上次赞助的事情,对几人怀恨在心,成心要跟他们过不去。 倘若他一心要找麻烦,暂时来说,还真是有些棘手。 看来这事,得从长计议了。 除了一些账本和一块牌匾,莫安生几人什么也没拿,与陈老爷告别回了客栈。 一回到客栈,吕小花就忍不住眼泪啪啪往下掉,吕小云连忙安慰她,“好了,小花,公子心里想必更难受,你就别添乱了。” 一旁的程天和见她哭得抽抽噎噎的,心里一软,凑上来插嘴道:“小花妹妹,别哭了,咱们公子定会有法子解决的!” 我跟我妹妹说话,你插什么嘴?吕小云闻言瞪了程天和一眼。 程天和讪讪闭上嘴,耸耸肩,闪到了一边。 心里却将吕小云骂了一顿,这个吕小云,什么都好,就是将妹妹护得紧,防他防得紧! 他又不是什么二流子,还会将他妹妹骗走不成?呸,有你这样的大舅子,我看也没几个人敢打小花妹妹的主意! 莫安生没理会几人之间的暗涌,对着吕小云道:“吕大哥,你是钱陵本地人,所以这事我只能先问问你了。” “公子请说!”吕小云正色道。 “刚刚沈太平放了狠话,只要他放出风声,这钱陵城里就无人敢租店面给咱们?是不是这样?” “小的不敢说十成,但八成会这样!” 看来事情还真是挺棘手,莫安生皱眉道:“沈太平背后除了沈氏商行外,还有什么靠山?” “沈太平有个姑姑沈凌如,是安平侯卫正的良妾,而安平侯是当今皇后的嫡亲兄长。 安平侯只得一子年方八岁,是沈凌如所出,母凭子贵,沈氏商行跟着水涨船高。 所以一般百姓或商行,都不愿意同沈氏商行作对!” 安平侯是沈氏商行靠山这事,程天和上次拒绝了沈太平之后,也打听到了。 但是却不知道原来安平侯唯一的独子,居然出自沈凌如。 程天和白了脸,懊恼道:“早知道上次,我就不得罪他了。” 莫安生道:“挑选赞助商的规矩是我订下的,就算当时知道了沈太平的身份,这规矩我还是会那样订。” “为什么?”吕小花止住哭声,红着眼不解问道。 “因为我要做的,不是一家面馆,不是一次大胃王比赛!这世上权贵那么多,倘若每遇到一次就退一次步,到时候,咱们就完全没了底线可言! 一旦如此,我想做的将永远不可能会成功!” 吕小花很想问问公子想做的是什么,却被一旁的吕小云使个眼色止住了。 那意思是说,公子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别多问了。 吕小花于是闭上了嘴。 看着几人沉重的表情,莫安生笑了笑,“有问题不怕,只要咱们齐心,总会解决的!” 小胖子接嘴道:“我相信阿安,我不怕。” 程天和立马麻溜道:“有公子在,小的也不怕!” 谄媚的样子,让吕小云忍不住在心里唾弃他。 “啊!”朱大牛突然在声道:“阿年!阿年不也是什么…长乐候的儿子吗?” 对哦!吕小云几人眼睛顿时亮了! 沈太平不过是安平侯小妾的侄子,陆辰年可是长乐侯的儿子,完全没得比!只要陆辰年出马,肯定能搞定! “不妥。”莫安生冷静道:“阿年身份高贵,长乐侯肯定不会让他掺和在商行之争里。 就算长乐侯不管,阿年身在金都,而沈太平则是钱陵城里的一霸。 到时候他表面上屈服于阿年,背地里却找那些租铺子给咱们的人的麻烦,咱们的店还是无法安稳地开下去!” 程天和几人的眼神迅速黯淡了。 公子说得没错,到时候就算借陆辰年的势勉强租了铺子,若沈太平在其他方面搞鬼,还是会让他们头痛不已。 “吕大哥,以你对钱陵城的了解,你觉得咱们该如何做,才能彻底摆脱沈太平?” 吕小云想了一会,犹豫道:“有倒是有,不过…几乎没什么可能性!” “没事,说来听听!” “公子听过五国商会吗?” “五国商会?略有耳闻。” “这是小的在先前打短工的店里听来的。五国商会的副会长之一秋知白因为年岁大,七月即将退休,商会内部决定聚在咱们钱陵城,选出新的副会长。 因此今年本月下旬的商会成员选拔,也会在钱陵城举行。倘若能通过选拔,进入五国商会,受商会保护,沈太平就无法对咱们施加压力了。” 吕小云看了一眼莫安生,继续道:“不过,这次的商会成员选拔,听说只选一人,而传言沈太平会参加! 沈氏商行的大当家沈璋,即沈太平的二叔,本就是商会成员,且跟商会中人关系都不错。 再加上钱陵又是沈氏商行的地盘,商会中人多少会给几分面子。因此…” ------题外话------ 感谢JCandy、淡若幽兰8899、slyl、QQ3529de4ab21119的票票和花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九四、选拔、绑架、发现铁砂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吕小云没有再往下说,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下面未说出口的话是何意。 沈太平,是此次五国商会成员选拔的绝对内定人选! “说起这五国商会成员选拔,我倒想起了一事。”莫安生道:“这次终极赛赞助的夏氏商行夏大当家,前几天倒是跟我提过,问我有没有意愿报名参加五国商会选拔,他愿意作推荐人! 本来我打算过了比赛后,让小程去打听一下这五国商会成员一事的,一忙起来给忘了。” “这是好事啊!”吕小云狂喜道:“听说夏大当家是这次副会长人选之一,如果有他推荐,进入的机会多了一半!不过…” 一想到沈太平,吕小云面上喜色敛去,叹口气,“怎么说来,也是他的赢面大些。” “没试过,怎么知道最后的结果会如何?”莫安生丝毫没有气馁:“事在人为!如果进入商会,是现在咱们摆脱沈太平的唯一方法,无论如何,我也要试上一试。” 小胖子呵呵道:“我相信阿安。” 程天和道:“小的也支持公子去试一试!不过接下来,咱们几人做什么?” 吕小云和吕小花对望一眼,是啊,如果公子去报名参加五国商会成员选拔,他们干什么? 牛肉店也没了,新的店暂时还不能找。 几人望向莫安生,一时彷徨。 “还愿意跟着我继续干吗?”莫安生朗声道。 当然!所有人忙不迭点头。 “既然愿意跟着我干,那接下来咱们这么做。”莫安生道:“除了小胖子跟着我外。 小程,你带着大牛在这钱陵城中,试着接触这边的黑白两道,了解一下暗中势力。 同时打听打听有哪些店要出租的,咱们虽然现在不租,但要先掌握好信息。 吕大哥这边,我希望你可以找有经验的账房师傅再学习学习,学费多少都没关系,我出! 然后空闲的时候,帮我找处合适的宅子,再顺便教教小花。 我觉得以小花的聪明,到时候定能帮你减轻不少负担……” 众人一一点头应了下来。 —— 此时距离五国商会成员选拔的日子只有七天左右,第二天一早,莫安生便带着小胖子去报了名。 报名处的人,比想象中要多一些,看来虽然沈太平是最热门的,还是有不少人想碰碰运气。 或者抱着就算今年选不上,好歹也露个脸,给商会里的人留个好印象,说不定明年或后年就选上了。 报名费是五两银子,莫安生交了银子后,将写在一旁的二轮筛选时间记了下来。 商会的门槛难进,但选拔的条件还真不苛刻,就是略为葩了点,因为第一轮是相面。 古人确实非常注重面相,身形残缺或是长得怪异的、丑的,都不能为官。 但是莫安生倒是第一次听说,成为优秀的商人,居然也要看长相。 还好马某没生在古代! 第二轮是笔试,由五位主判官评出最优秀者即为胜出。 听说还有一轮从来没用过的加试赛,如果第二轮的答卷出现争议,主判官可判进入第三轮加试赛,不过那张参赛须知上并没有写得很详细。 莫安生耸耸肩,也没将这放在心上,心里面倒是对这第一轮的相面有些发憷。 要知她现在是女扮男装,相面的大师就算是个江湖术士,肯定也是见多识广的,不然也不会混到成为商会御用相面师。 只要用心瞧,定能瞧出她是女子的身份,到时候万一被拆穿,进不了第二轮,就有些麻烦了。 莫安生正烦恼着,旁边的小胖子,突然闪电般地伸出一只手。 然后听到一道清脆的女声,“痛,痛!小师哥,小师哥,放手!” “师妹?”原来小胖子惊觉有人出手偷袭他,下意识就出了手,“你怎么来了?” “对啊,小师哥,是师妹我啊。我跟杨爷爷一起来的,大师哥和二师哥过些日子也会来。” 话音刚落,只见一位浓眉大眼,满脸英气的十三四岁少女,一身短打,笑盈盈地站在了二人面前。 在她身后不远处,是许久未见的老熟人,毒医杨。 “杨爷爷!”莫安生兴奋地打招呼。 “咳咳,”毒医杨清咳两声,慢悠悠走上前来,将莫安生上下一打量,“小丫头变化挺大的啊!” “真的吗?”莫安生捏捏自己的脸,确实要比以前圆润了许多。 见她一出声就怀疑他,毒医杨不高兴道:“若不是你跟小胖子在一起,老夫也不一定能认得出你,别说其他人了。” 真有这么大的变化? 莫安生自己天天看着自己,虽然知道是同以前瘦不拉叽的模样相去甚远,但若说变化到让认识的人认不出来,她还真觉得没这么夸张。 不过见毒医杨满脸的不高兴,莫安生很识趣地没有将心里的怀疑表现出来,而是笑眯眯道:“都是杨爷爷的药好。” “杨爷爷,小师哥,他是谁呀?”少女好地盯着莫安生,长睫毛忽闪忽闪,很是可爱。 小胖子介绍道:“这是安生,现在叫阿安,这是我师妹,封岚。” “你可以叫我封女侠!”封岚道:“为什么又是安生,又是阿安的?” “封女侠,这里说话不方便,回客栈说可好?”莫安生含笑道:“杨爷爷,您觉得呢?” 毒医杨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小胖子看了一眼封岚,又看了一眼莫安生,欲言又止,还是闭上了嘴,心想着,晚些提醒她好了。 一回到客栈,封岚便迫不急待地追问:“阿安,为什么你叫阿安又叫安生?” 莫安生简单将在宁王府的事情说了一遍,第一次神情黯淡地说到了如玉的死。 小胖子跟她从大明国逃到这星云国钱陵城,此时也才知道,原来先前跟他一起卖许愿铃的如玉已经去世了。 “阿安…”他抽着鼻子哽咽地喊了莫安生一声。 他都这么伤心了,想必莫安生不知道如何地伤心! 莫安生强笑道:“都过去了!而且我已经帮她报了一半的仇,也完成了她临死前最后的心愿!” 还有,她一定会回去帮她报仇的! 一旁的封岚听得都快气炸了,“太过份了!简直不把人命当回事!” 她大力一拍莫安生的肩膀,“阿安,你放心!以后有机会回去,我一定替你帮如玉报仇!” 封岚的功夫不错,这一拍又是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拍的,其力道之大可想而知,莫安生半边身子都麻了。 她咳咳两声,不着痕迹地移开身形,“那多谢封女侠先!” “不用客气!”封岚拍着已有些发育的胸脯,豪气万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方为侠女本色!” 莫安生转向毒医杨,“杨爷爷,您先前离去的时候,说是替小胖子配解药,如今找来可是配好解药了?” “当然!”毒医杨下巴一扬。 “杨爷爷,您在麒麟山上,可好?”小胖子小心翼翼问道。 “当然!”毒医杨下巴扬得更高了。 心里却暗暗道:他能说他被麒麟山的大徒弟彭来的机关术困了七天七夜吗? 他能说他被麒麟山的二徒弟秦明轩的怪武器差点射成马蜂窝吗? 他能说他被麒麟山的小师妹封岚差点偷得只剩底裤吗?当然不能! 还有,毒医杨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小胖子,眼中怜惜一闪而过。 他想起和他们的师傅陈如星,拼酒时听到的那些话,暗暗叹了口气。 莫安生敏感地察觉到了毒医杨此时的情绪变化,还以为是解药有什么难处。 她不安地试探道:“杨爷爷,那什么时候可以帮小胖子解毒?” 毒医杨收回思绪,“他中的毒乃世间少有的毒,而且一次便中了两种。 因此解毒的过程十分凶险,需要专门找一处安静的地方,不能有任何人打扰,最好有人把守。” “那杨爷爷可有合适的地方?” “已经有了,到时候这丫头跟着过去看守。” 原来都已经安排好了,莫安生这下放心不少,“那我就将小胖子交给您了。” 毒医杨没有像之前一样,一副敢怀疑他医术的不屑神情,反而安慰道: “你放心,老夫定会竭尽全力,保证到时候给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小胖子!” 莫安生听得如此保证,心中更安心了。 毒医杨带着小胖子准备离开前,小胖子突然朝封岚伸出手,“师妹,交出来。” “什么?”封岚无辜道。 小胖子朝着莫安生一扬下巴,“阿安,钱袋子还在吗?” 莫安生不明所以,听得小胖子所言,下意识地就摸了一下钱袋子。 咦?她明明有带在身上的,怎么就不见了? 小胖子见莫安生神情,已万分确定,遂拔高音量:“师妹!” 封岚被抓包,一点也没不好意思,反而撇撇嘴,小声嘀咕,“干嘛这么小气,又没多少银子!” 边说边将莫安生的钱袋子交了出来。 莫安生吃惊地瞪大眼,什么时候被偷的?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很快,她想起刚刚封岚拍她的那一下,哇,这小丫头手也太快了吧! 毒医杨仰头看着天,一副没看到的样子,心里面却可惜万分。 真想看看这丫头钱袋子被偷后,突然之间没银子付账的窘样! 莫安生笑眯眯接过,“封女侠好身手!” 封岚双眼放光,“阿安有眼光!以后找机会,我教你两手!” “好!”莫安生笑着应下,然后目送走了毒医杨三人。 —— 转眼间,小胖子已经离开了五天,五国商会成员选拔的第一轮相面时间也到了。 地点在城东的某处宅子里,牌匾上挂着“五国商会钱陵分会”,类似于商会的驿站。 拒绝了程天和的陪同请求后,莫安生独自一人去了城东。 她拿了号码牌,正准备去排队时,忽然肩膀被人大力撞了一下。 然后有道略熟悉的讨厌的男声,嚣张道:“走路不长眼的?看不到爷在这里吗?” 若撞到的是其他人,莫安生估计会息事宁人,随口道个歉了事。 只是与她相撞的人,偏偏是沈太平,这不得不让莫安生怀疑,他根本是有意撞上来的。 莫安生抬眼望过去,只见沈太平鼻孔朝着天,一副你奈我何的衰样! 摆明在说老子就是故意的,你能怎样? 莫安生皮笑肉不笑道:“人我是看到了,狗却没看到!” 狗?哪里有狗?沈太平左右张望了一下,旁边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迅速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被人当成狗偏偏还没听出其中深意的沈太平,恼羞成怒地踢了那小厮一脚,“爷知道,用得着你说吗?” 小厮本想邀功,哪知却被踢了一脚,敢怒不敢言,生生受了一脚后站回了沈太平身后。 “小子,胆子不小啊?敢骂爷是狗?”沈太平凶狠盯着莫安生,阴恻恻道。 “沈公子要自动对号入座,在下也没办法。”莫安生扬扬手中的号码牌,笑眯眯道:“不好意思,沈公子,失陪了!在下得去排队了。” 五国商会成员招募的门前,沈太平自然不敢随便乱来,莫安生也是看准了他这一点,才会出言讽刺他。 “瞧你个小子不男不女的,这一轮爷敢打包票,一定会被刷下来!” “那要不要打个赌?倘若在下输了,自动退出选拔赛,倘若沈公子输了,同样主动退出选拔赛!” 莫安生挑衅道:“怎样?沈公子,有种的话,跟在下赌一局?” 沈太平被呛得噎住,此次进入五国商会,他二叔说了,十拿九稳,他怎能因为这个不男不女的小子,错失良机? 可若是不赌,便会被人耻笑没种,这对男人来说,可是耻大辱! 刚刚被踢了一脚的小厮,心里暗暗嘲笑着沈太平的愚蠢,想上前提醒他,担心又被踹一脚; 可若不提醒,真要应了赌约,错失了进入商会的良机,等到沈太平醒悟过来,定会跟他秋后算账! 小厮一咬牙,上前在沈太平耳边说了几句。 这次沈太平没有再踢他一脚,只是瞪了他一眼,意思同样是:爷知道,用得着你多嘴? 小厮悻悻地退了下去。 沈太平的后背飚出一身冷汗,想不到眼前这小子这么阴,居然想骗他退出五国商会选拔,而他居然差点中计了! 他阴狠地看着莫安生,“小子,你倒是好算计!如果你输了,这一轮落选,自然得退出选拔赛! 倘若你赢了,进入第二轮,又可以少了爷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 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心地居然如此歹毒!不这可惜,这种雕虫小技在爷面前,根本不值一哂! 有爷在,你别想能进入五国商会。” 莫安生耸耸肩,“那就走着瞧!” 说完不再看他,走进那长长的排队队伍里。 沈太平在钱陵城里,一向作威作福惯了,哪被人如此轻视过!他的双眼像淬了毒般,看向莫安生所在的方向。 然后伸手将身后的小厮招上前来,“你,等会密切留意,刚刚那小子这一轮是否会通过,若没通过倒好说。 若通过了,你给爷想个法子,爷不想在下轮看到他!” 他怎么这么倒霉,刚好今天陪着沈太平出门?小厮叹口气,认命道:“是,少爷。” 第一轮的相面速度快得令人咋舌,一次进去五人,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出来了。 有人兴高采烈,有人摇头叹息,基本上不用问,看神情便知道过没过关。 眼看着前面的队伍越来越短,莫安生心里越来越忐忑。 但她也心知多想无意,凝神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群。 转眼就轮到她与前后的五人了。 一位管事模样的人,站在门口,用手随手一指,懒洋洋道:“你们五人,跟着本管事走。” 莫安生暗中深呼吸几下,缓解怦怦乱跳的心,随着前面的脚步,朝里面走去。 相面是在一处很大的院子里,那院子空落落的,许是为了方便相面,将原本摆在那里的一些盆景装饰之类的都搬走了。 莫安生到达那处的时候,只听到一道略带嘶哑的中年男子声音道:“你,晋级;你,落选…” 这是相面吗?莫安生暗暗咂舌,她抬头悄悄看了一眼声音的来源处,看到那名中年男子后,倒是怔了怔。 那男子约四十,一身极耀眼的大红色长袍,头发高高竖起成长髻,面如冠玉。 额头眼角的皱纹丝毫不损其容颜,反而凭添几分神秘,下巴上留着一撮小胡子,随着说话的动作上下跃动。 他坐在那,慵懒地靠在太师椅上,架式十足,却无端让莫安生生出一种江湖骗子的错觉。 男子细长的眸子大部分时间是半闭的,只是有人来到跟前时,随意抬头看一眼,然后就下了论断。 接着左右坐着的两人,便会分别记录下晋级或落败的人选。 为何落败的人也要记录?因为相面是进入商会的第一轮,如果今日落选了,则代表面相不过,也就代表着,以后永远没有进入商会的机会了。 看着儿戏,偏偏残忍! 莫安生没有心思去揣摩因为这种儿戏的行为,而终身不得进入商会的人是何种心情,因为很快已经轮到她了。 她吁出一口气,缓缓走到了那名红衣男子面前。 男子随意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那眼里的光芒与威压,像大海,像高山,又像天空,里面仿佛蕴含着一个巨大的宇宙,无边无际,将莫安生吞噬在了其中。 那种感觉,是莫安生前世今生两辈子,头一遭遇到。 莫安生能感觉到他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比其他人多了两秒。 然后,她听到了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 几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后,有道天籁之音在耳边响起:“晋级!” 有人推了她一下,“下一个!” 莫安生一下子回过神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那瞬间的失神。 她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散漫坐在那的红衣男子,心中情绪起伏不定。 看来刚刚是自己以貌取人了! 离开宅子的时候,有道黑影在她身后,一闪而过。 莫安生恍惚着回了客栈。 程天和朱大牛与吕小云吕小花四人,正焦急地等着她。 一见到她,迅速围了上来,“公子,结果如何?” 莫安生点点头,“过了。” 太好了!四人喜笑颜开。 “听说只要过了第一轮,就算这次没机会进,以后总会有机会。”程天和喜道:“恭喜你,公子!” “同喜同喜!”过了第一轮,莫安生心情也很好,乐呵呵道。 “公子,要不咱们出去庆祝一下?”一旁朱大牛忍不住提议。 自从面馆不做了,小胖子离开后,他可没吃过什么好吃的。 吕小云身为财务总监,管着他们每日的花销,一日才给二十个铜板,连程天和都抗议了,毕竟大胃王挣下的银子,他们也有份! 吕小云道:“公子现在前途未明,以后会遇到什么事情,需要花多少银子,咱们谁也不能预料! 可既然咱们打算跟着公子干了,那自然得急公子所急,为公子将来着想。 这个节骨眼上,能省就省,等公子过了眼前难关,还怕她将来会亏待咱们不成?” 程天和虽然心里不爽,可这个关头,也不会拿这种事去烦莫安生。 故而朱大牛如此一说,不顾吕小云暗示的眼神,立马附和道:“对啊,公子,咱们找个地方庆祝一下?” 此时的莫安生还未察觉几人之间的暗流,“成,今儿个出去好好庆祝一番?” 趁着她不注意,吕小云狠狠瞪了程天和一眼。 程天和本就脸皮厚,既然目的达到了,被瞪一眼又不会少点肉,丝毫不将吕小云的不满放在心上。 前往酒楼的途中,程天和突然想起一事,“对了,公子,小的昨日在街上遇到了阿年,他一脸的怒气冲冲。 小的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反倒生气地瞪了小的一眼,话也没说,就直接走了。 小的瞧了瞧他来的方向,发现是咱们先前那个面馆的方向。 小的心想,该不会阿年从金都过来,本来想去找咱们。 结果一去发现面馆已经换老板了,所以生了咱们的气,又或者…” 他看了一眼莫安生,没有再说。 “又或者他想找人来,去找沈太平的麻烦?”莫安生说的虽是问话,却是笃定的语气。 “八成有这个可能性。”程天和想起陆辰年走时面上的神情,心里想着八九不离十了。 只是陆辰年身份高贵,他知道拦不住,也不敢拦他,加上莫安生今天要去参加第一轮的相面,他不敢告诉她,怕她分心。 说起陆辰年,莫安生又想起了沈太平,“吕大哥,你这几天留意一下面馆周围的动静。 要是看到了阿年,劝一下他,让他收敛些。天和,我有件事要你去办。” 吕小云道:“明白了,公子。” 程天和:“什么事?” “用完膳回去再说。” “好的,公子。” 两天后,五国商会成员选拔的第二轮开始了。 莫安生一大早就离开了客栈,前往东城上次那间宅子。 出了客栈不到片刻,忽然后颈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两个黑衣人迅速地将她装进一个麻布袋里,扔上了马车,趁着无人留意,急速朝城外驶去。 一路颠簸,也不知跑了多长时间,莫安生醒了过来。 迷迷糊糊间听到外面两个人在说话,一个声音尖细,“大哥,这是打算将那小子扔到哪去?” “听风山。”另一个粗重的声音。 “听风山?”先前那人吃惊道:“那座山有名的有去无回,少爷这是真打算要他的命?” 后面那人没有直接承认,只道:“那就看那小子的造化了。” 声音尖细的人犹豫了片刻,“大哥,这样好像不太妥当啊,少爷的吩咐咱不能不听。 可咱们上有老下有小的,凭白无故的,怎能让手上沾上鲜血?得为子孙后代积点德啊! 而且少爷主要是不想让这小子参加商会选拔,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可好? 只要守着他过了今天,让他参加不了商会选拔,咱们也算交了差!” 声音粗重的男子想了想,“你这么说也是个理!那咱们就在听风山附近停下,守上一天,到了晚上再回去。” “好的,大哥。” 里面的莫安生将这一切听到耳里,心想算你们还有点良心! 她伸手摸向袖中的几瓶药,原本想用毒药的,改用了迷药。 两人估计是看她瘦小,只用麻布袋将她装住,未绑住也未系住。 莫安生很轻易地就钻了出来,慢慢坐起身。 马车逐渐停了下来。 尖细声音的男子道:“大哥,我去看看那小子醒了没?” “好。” 莫安生将瓶子抓在手中,一眨不眨地瞅着车帘。 车帘很快被掀开,一张十分普通的脸出现在莫安生眼前。 想都没想,莫安生拔开瓶子,捂住鼻子,将瓶中的迷药朝那人甩去。 那男子保持着惊讶的姿势,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另一个男子听见重物倒地的声音,边问边走了过来,“小赵,怎么回事?” 他看到倒在地上的小赵,露出凶光朝车厢里看去。 紧接着,一阵异的香味钻入鼻中,男子只觉得眼皮突然沉重,浑身没了力气。 转瞬就失去了意识,像小赵一样,倒在了地上。 莫安生怕吸入空气中残余的迷药,捂着鼻子跳下车,随便选了个顺眼的方向,跑了过去。 只不过颈部先前受过重击,还有些头晕脑胀。 跑了没几米远,身子一个重心不稳,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跌了个狗吃屎。 我擦!地上也不知是石子沙子还是什么,磨得莫安生的手生疼。 莫安生恼火之下,抓下一把就往前扔去,以发泄心中的怒气。 扔了两把后,发觉那沙子手感有些不同,不由望了一眼。 不是普通的土黄色,而是黑色,因为混了泥土在里面,不仔细看,还真不一定分辩得出来。 莫安生心一动,用她的小爪子刨了刨,果然,一层不厚的黄土下面,逐渐露出黑色的沙。 铁砂!是铁砂! 莫安生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了起来。 就算在现代,能发现铁砂,绝对是一夜暴富,更何况各种科技落后的古代? 拥有天然的铁砂,哪里只是富可敌国这么简单!若能炼出铁,颠了这天下都成! 只不过同样的,也可能会引来无尽的杀身之祸! 莫安生定定心神,告诉自己不要激动。 先不说是福是祸,连着山林的这块地,有没有主人还不得知,搞不好是空欢喜一场。 眼前重要的,还是五国商会成员选拔的事情。 是了!她今天得去参加第二轮的笔试! 莫安生猛的清醒过来,迅速从地上爬起身。 望一望四周,抬头看看头顶正中的太阳,悲催地发现自己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她看了看马车停的方向,咬咬牙朝那边跑了过去。 心中祈祷着刚刚两人带她来的时候,并没有兜圈子。 也不知跑了多久,还是大片的凹凸不平的空地,以及望不到边的山林,幽深幽深的,怪吓人。 许久都没见到一个人影,也不知是不是一直在兜圈子。 莫安生只知道自己又累又饿,唇干舌燥,双腿直打颤。 心想着再这样下去,别说参加什么商会成员的选拔了,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都是个问题! 在她快要失去力气倒在地上的时候,前面突然出现了一条官道。 莫安生一喜,有官道,说明就会有人经过! 看来她回钱陵城的心愿能了了,要是运气好,早点碰到人,说不定还有机会赶回去参加笔试选拔赛。 许是她的心太诚,老天爷听到了,不一会,身后就传来了达达的马蹄声。 远远的,还只是个小黑影,莫安生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没有丝毫犹豫地迎着那黑影跑了过去。 慢慢近了,能看到是辆马车,驾车的是个老实的中年汉子。 莫安生挥舞着双手,跳起来高声叫道:“大叔!大叔!” 车夫连忙一扯缰绳,停了下来。 “大叔,可是去钱陵城的,能否捎在下一程?在下愿意付银子!”莫安生眼巴巴地看着车夫,恳求道。 车夫面露犹豫,还没来及说话,马车上传来一道娇嫩的少女声音:“李叔,怎么停下了,什么事?” “阿甜姑娘,有个人说要去钱陵,想咱们搭他一程。” “李叔,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搭理。”嗔怪的少女声道:“快走吧!” “小姐!”莫安生连忙伸手拦住马车,“在下今日,本是要参加五国商会成员选拔,结果被歹人带到此地,眼看就要误了时辰,请小姐发发善心,在下感激不尽!” “我可不是什么小姐!”那女声嘟哝了一声。 莫安生立马改了口,“姑娘,若姑娘是钱陵城中人,想必听过前些日子的大胃王比赛,在下便是康氏牛肉面馆的莫安!” 少女扑哧一声,“你说你是就是啊,我又没见过,哪知你是不是?” “这个…”确实是没法证明,莫安生为难了,难道要向她表明自己是女子身份? “阿甜,不过是顺路而已,咱们就带他一带可好?”另一道温柔的少女声音响起,像风一样,十分轻柔,带着几分软弱。 “小姐!”叫阿甜的少女不满道:“您就是这么好心,才总会被人欺负!” “阿甜…”那小姐对着自己的一个丫鬟,说话的语气不是命令,而是带着祈求的味道。 “好了,小姐,以后您可不能这样了!”阿甜叹口气,“李叔,带上他吧。” “是,阿甜姑娘。” “谢谢小姐,谢谢阿甜姑娘,谢谢李叔!”莫安生感激地一一道谢,喜滋滋地跳上了车辕,心里面却对那名小姐充满了好。 连车夫都只听命于一个丫鬟,那名小姐到底性子绵软到了什么地步?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跟她没关系,莫安生摇摇头,将这一切抛到脑后,眼睛直直盯着前方。 回去的时候并没有花太长时间,不知是莫安生先前跑对了方向的缘故,还是绑她来此地的两人,不敢走官道,在小道上兜来兜去的缘故。 马车到了钱陵城后,莫安生跳下来,向着几人一鞠躬,多谢道:“谢谢几位了,还请小姐告之府上姓名,在下一定登门拜访。” “不用了!”说话的是那个阿甜的丫鬟,“就当日行一善了。” 看样子似乎对搭她一程这件事,心里还是十分的不高兴。 时间紧迫,既然人家这么说,莫安生便不再多言,再次向几人道了谢,朝着城东的方向跑去。 饿了大半天,水也没喝一口,莫安生的精力早就透支了。 等她咬紧牙关终于跑到五国商会钱陵分会的宅子时,门口的人却告诉她,领取号码牌的时间已过,最后一批考试的参赛者已经进去了。 没有号码牌,不能再放她进去。 什么?她千辛万苦跑过来,就是为了听这句话? “大叔,求您行行好,去告诉主考官一声,莫安并不是有意晚到,而是被人抓走了,好不容易才赶回来的。” 莫安生伸出被铁砂磨伤的手,还有身上脏兮兮的衣裳,一一展示给守门人,期望能打动他,能进去通报一声。 守门人遗憾道:“莫公子,不是小的不相信您,只是小的只是一守门人,哪能见到主考官?” “那您帮忙通报能见到主考官的人吗?” “可以见到主考官的管事,今日下午发完号码牌后因家中有事,已经提前走了。”守门人道: “而且莫公子,这考试的规矩,主考官进去了之后,为了防止作假,是不可能轻易出来的。就算管事在,也帮不了您的忙。” 那就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莫安生十分不甘心。 “哎哟,这不是康氏牛肉面馆的莫公子吗?”幸灾乐祸又嚣张的声音,莫安生不用回头,也知是那讨厌的沈太平。 “莫公子这是已经考完了准备离去吗?”没人理会他,沈太平一人仍然兴奋万分。 虽然没整死这小子,可岂码让他错过了选拔笔试。 莫安生怒火中烧,咬咬牙伸出手朝空中大力一拍手,“这夏天都还没不到呢,怎么那么多苍蝇飞来飞去?” “莫安,你说谁是苍蝇呢?”沈太平先前被莫安生讥讽过几次,这次倒学聪明了,一下子就听出了莫安生的言外之意。 莫安生转过身,皮笑肉不笑,“哎哟,是沈公子啊!莫安一时耳背,错把您当成了苍蝇,罪过罪过! 沈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别跟莫安一般计较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九五、爷,分明是您想看好戏!(修)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守门人忍不住扑的一声笑出声,却在沈太平阴毒的眼光扫过来时,忙转过身望天,当作没听到的样子。 人家赔了礼道了歉,大庭广众之下,沈太平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气得脸红脖子粗。 转而在看到莫安生满身的狼狈时,郁闷之气散了不少,转而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得,你小子就继续在这逞口舌之利吧!爷我先回去等消息了!” 手下败将,何足挂齿?沈太平转过身的一刹那,眼里狠戾一闪而过。 等他入了商会,定会让这莫安在钱陵毫无立足之地! 莫安生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重重呸了一声。 然后叹了口气,讥讽了沈太平一顿又如何? 如同他说的一般,不过是逞了一时口舌之利罢了,对现在的情况又有什么帮助? 莫安生再不甘心,也只能无奈转身,打算另寻他法。 一抬头,看到先前搭乘她的马车正朝这边驶过来,停在了门口。 驾车的李叔看了莫安生一眼,想起先前她说要来参加商会成员选拔的事情,朝她微微一点头。 莫安生连忙拱手还礼。 紧接着,车上下来一丫鬟模样的人,个子娇小,长得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下巴微扬,带着几分骄傲之气。 她走到守门人面前,脆声道:“麻烦通告一声夏大当家,他的外甥女白小姐来拜访他了。” 夏大当家?莫安生听得心一动,对啊,这事还可以求夏大当家出出面! 守门人一听是夏大当家的亲戚,忙道:“姑娘请稍等片刻,小的马上去。” 很快,夏三音亲自迎了出来,一脸的激动,“芊雨!” “舅舅!”车上的白芊雨,听到声音,立马下了马车。 一袭月牙色的长裙,十分朴素,头上罩着米色的帷帽。 见到夏三音,亦是激动难忍,将帷帽往两边一拨,露出了真容。 即使隔得有些远,仍能看到她红了眼,泫然欲泣的样子,十分惹人怜爱。 五官生得非常精致秀气,眉眼如画,小巧的下巴,倒是一个美人胚子。 与夏大当家有两三分的相像,不过气质上就差太远了,总给人一种柔弱可欺的感觉。 也难怪她身边的丫鬟都不怎么将她放在眼里。 “芊雨,外边不好说话,随舅舅进去。” 莫安生实在不想打扰人家亲人相聚,可她的事情也很紧急,不得已上前,大声道:“夏大当家,在下莫安,冒昧打扰,有一事相求!” 夏三音看了她一眼,倒是还认得她,只不过他现在心急同几年未见过的外甥女说话,言语间就有些不耐烦了:“莫公子若有事,请改日再约,夏某今日没空。” “夏大当家,莫安今日本是要来参加第二轮选拔笔试的,结果早上出门的时候,被人打晕带到了城外,幸而遇到白小姐的马车,带了莫安回来。 只是莫安来得不巧,正好最后一批参赛的人已经进去了,莫安无法,只能恳请夏大当家,可否同主考官说一声,通融一下?” 白芊雨听得此言,讶异往这边看了一眼,莫安生拱手向她行了个礼。 夏三音虽急着与外甥女叙旧,但他生性正直,对于这等不平之事既然听到了,且又是关乎商会名声的事,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他用眼神询问白芊雨,白芊雨柔声道:“舅舅,芊雨从清庙回来的途中,确实碰到一人自称是康氏牛肉面馆的莫安。 说是参加选拔被歹人扔到了城外,求芊雨捎他一程,想来就是他了。” 夏三音得到了确认,看看天色皱皱眉,“莫公子,这最后一批的考试已经过去了一半的时辰,就算你此时进去,也未必能答完题。” 意思是虽然替莫安生不值,但觉得没什么希望,想让她放弃的意思。 莫安生道:“夏大当家,别说还有半个时辰,哪怕只有一柱香的时间,莫安也想要试一试,请夏大当家成全!” 夏三音见她如此坚持,沉吟片刻,道:“那你在这稍等片刻。” 然后又对白芊雨道:“芊雨,你先回马车上等一会,舅舅去去就来。” “舅舅您先去忙正事,芊雨会照顾好自己的。”白芊雨轻声道。 夏三音不舍地看了她一眼,向门房交待了两句,然后走了进去。 他走后,门房对着莫安生道:“莫公子,您早说认识夏大当家,让小的去给您通报一声不就好了,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莫安生苦笑一声,没有接腔。 她哪知道夏大当家恰好在这里,而且她与夏大当家不过一面之缘,哪会想到要去求他? 刚刚求他,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莫安生看向白芊雨的方向,许是在马车里待的时间有些久,她并没有上马车,而是站在了马车边上。 见她看过来,白芊雨的帷帽轻轻晃动了一下,想来是在跟她打招呼。 这一切说起来,都得多谢这白芊雨,莫安生很自然地向她回礼。 一旁的丫鬟阿甜见有外男同她家小姐互动,立马警觉地往白芊雨那边移动,挡住了莫安生的视线,眼神里透出几许不屑的神情。 莫安生悻悻收回眼光。 夏三音很快就出来了,“莫公子,夏某已经同主考官说好了,你快随夏某进来。” 莫安生大喜,立马朝夏三音跑了过去。 在她离开后,有道黑影也快速离开了。 —— 晚上的时候,莫安生回到客栈,程天和与吕小云几人正等着她。 几人早已等得心急,见到她一身的狼狈,俱吓了一大跳。 “公子,发生什么事了?”吕小花知她是女子,忙上前来,拉着她的衣袖,上下左右仔细瞧了一遍。 见没有明显的伤势,放下了大半的心。 莫安生简单地将今日之事说了一遍。 “一定是那个沈太平干的!”程天和咬牙切齿,想不到那家伙居然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法! “还好公子福大命大,否则说不定真让那家伙得了逞!” “要是小胖子在就好了。”朱大牛幽幽道。 要是有小胖子跟着莫安生,今天的遭遇一定不会发生! 被他这一说,几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小胖子。 莫安生更是心有戚戚焉,他跟着毒医杨已经走了十天了,也不知现在解毒解得如何了。 见气氛有些沉闷,吕小云说起了下午的事情,“公子,阿年今天下午来过了,带了一帮他在金都的朋友。” 莫安生瞧他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直接问道:“可是去牛肉面馆闹事了?” 吕小云点点头,有些愧疚,“阿年和他的朋友,将牛肉面馆砸了个稀巴烂!我没用,没能劝住他!” “这事与你无关!阿年的朋友都是金都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阿年又有些倔脾性,你劝不住是正常。”莫安生道:“那他现在何处?” “砸完铺子后,带着他的朋友们扬长而去,说是去醉春楼好好庆祝一番!” 醉春楼什么地方,大家心里都清楚,因为那几个字,吕小云说得十分含糊。 一旁的吕小花不由红了脸。 莫安生对于听到醉春楼的名字没什么意外,倒是生了教训阿年的心思。 那个臭小子,小小年纪居然敢上青楼?明天他过来一定要好好教育他一番才是! “沈太平不敢得罪阿年,但肯定会迁怒到咱们身上。”程天和面露担忧: “公子,在选拔结果未出来之前,小的怕接下来的几天还会出事。这几天,您就别出去了。” 莫安生点点头,“我也正有此意,你们没事,也别出去,特别是小花。” “知道了,公子。” “天和,我先前跟你说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差不多了,公子,这两天去确认一下就成了。” “好,你小心点,安全至上。万一路上碰到沈太平,那事就别查了。” “明白的,公子。”程天和心里虽如此想,却在暗中打定无论如何也要将那件事确认清楚的主意,绝不能让那个沈太平再出什么妖娥子得逞! 第二天早上沈辰年没有过来,莫安生想着莫非那小子喝醉了,所以起不来?结果直等到下午,也不见陆辰年的身影。 莫安生知道以陆辰年的身份,在这钱陵定不会出什么事,虽有些担心,也不太在意。 直到第三天下午还不见人影,莫安生有些担心了,等程天和回来后,便让他暗中去打听了一下。 第四天的时候,程天和带回来了消息。 原来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陆辰年老爹长乐侯派人来,趁着他还没酒醒,强行将他带回了金都。 莫安生道:“这又是为何?” 程天和道:“听说是阿年那天大闹沈太平店子的事情传回了金都,沈太平身后的安平侯深受帝宠,武将出身,又是皇后兄长,性子护短又急躁。 若沈太平告诉他姑姑沈凌如,到时候沈凌如到安平侯面前一哭诉,指不定安平侯脾气一上来,会伤了沈辰年。 长乐侯顾忌到这一点,便让人将阿年带回了府,想将他拘在府中,等事情过了再让他出来。” “以阿年的性子,怕不知会怎样闹腾!”莫安生叹口气,程天和深表同意,那个小霸王的性子,指不定会拆了侯府。 不过知道了沈辰年没事,莫安生也放下了心,“天和,明日便是商会成员选拔笔试成绩公布的日子,你和大牛同我一起去吧。” 上次被绑架的事情,让莫安生心有余悸,程天和与朱大牛虽不会功夫,但有二人在身,她心里也安定些。 “知道了,公子。”程天和暗中磨磨牙,心道:沈太平,你最好别再搞什么事,小爷我一定不会让你得逞的! —— 早上,几人用过早点后,便前往了东城那家宅子,等着成绩公布。 宅子外面,早已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 时间一到,门房便打开了门,先前第一次带着他们进去面相的管事肖管事,出现在门口。 原本议论纷纷的人群立马安静下来,齐刷刷看向肖管事。 肖管事还是懒洋洋的声调,“除了上次考试的人员,可随本管事一起入内外,其余人等不得进入。” 这么多人一起进去,想必不会出什么事!莫安生向着程天和与朱大牛一点头,随着人群向门内走去。 被留下的程天和心里悻悻,真可惜,本来想跟进去看看热闹的。 宅子里面并没有大布置,只简单摆了五张长桌,桌上分别放了五个代表身份的木牌。 从左到右分别是:安氏商行、箫乐商行、古氏商行、夏氏商行、朱氏商行。 莫安生在这段日子时,也恶补了一些关于五国商会的事情,因而看到那五块木牌时,对于这些人的来历,大概也有些了解。 安氏商行,大雍国商行,主营胭脂水粉与女子成衣,现任当家安月眉,是上任安氏商行当家的独女,现二十出头,十七招婿,现有一子四岁。 听说性情颇有些风流,与五国商行会长温竹青,有些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 箫氏商行,北夜国商行,主营丝绸刺绣与成衣,现任当家箫春山,五国商行下任副会长人选之一,三十出头,行事果断勇猛,年轻有为。 古氏商行,叶耶国商行,主营玉器和各种宝石首饰,现任当家古奕尘,五国商行副会长,四十多岁,听说性子和善,最出名的是惧内。 夏氏商行,即夏三音所在的商行,也是下任副会长人选之一。 朱氏商行,北夜国商行,主要经营大小赌坊,现任当家朱子健,钱陵城最大的赌坊吉祥赌坊便是其产业之一。 只知道三十左右,坊间对其传说最少,颇为神秘,有传朱子键所在的朱氏商行,幕后主人其实另有他人。 不过无凭无据的,也仅仅只是传说而已。 商会内副会长的选举是件大事,听闻不少商会成员都会特意赶过来聚在钱陵,此次担当主判官的五人,便是最先到此地的几人。 原本沈氏商行的沈璋,也是有资格担当主判官的,因为沈太平报名参加了选拔,为了以示公平,沈璋主动提出不担任主判官的请求。 莫安生正在思忖间,先前带他们进来的肖管事,提高音量大声道:“古副会长到,各大当家到。” 然后便见五人鱼贯而入,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个身形圆润的男子,头顶微凸,小腹便便,看年岁应该就是古副会长古奕尘了。 在他身后的男子身形不高,样子有些阴冷,不知是箫春山还是朱子健。 再接着是夏三音,以及一名生模样的男子,最后一位便是五国商会少数的女姓成员之一,安月眉。 她长着一双勾魂的狐狸眼,无论看向谁,都带着勾人的媚态,能让与她眼光对视的男子,酥了半边身子。 身段很妖娆,许是经营胭脂水粉和成衣铺的关系,面上的妆容与服饰,格外与众不同,一进场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安月眉对此十分得意,她骄傲地挺挺本就傲人的胸脯,走到了属于她的桌前。 令莫安生意外的是,那名面容阴冷的男子是箫春山,而那名生模样的男子,居然是经营赌坊的朱子健!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五位主判官需要做的,是公布成绩优异者的名字和答卷,另外对有不服气的,或有异议的,进行当场解答。 肖管事待五会坐定后,面对人群一拱手,高声道:“感谢各位参赛者对五国商行的认可,商行里的各位当家,对各位在此次选拔赛中表现的能力亦十分认可。 只是此次招募的商行成员数量有限,有很多优秀的人才,商行不得已之下,只能放弃,希望此次不成功的参赛者,不要放弃,来年咱们再接再砺! 在名单揭晓之后,各位若有异议的,可当面向五位当家提出!下面,请古会长为大家揭晓最后的晋级者名单!” 一阵掌声后,古会长从肖管事手中接过一个卷轴,缓缓打开,饱满坚定地念出了一个名字:“沈太平!” 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哦的声音,看来所有人对此次沈太平为内定成员之事,心里都十分清楚。 莫安生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此结果时,还是有些遗憾。 站在她不远处的沈太平,给了她一个得意又挑衅的眼神。 莫安生目不斜视。 “接下来,就由本管事向大家公布,沈太平沈公子最终获得所有大当家一致认可的答卷内容!” 肖管事洋洋洒洒地念了起来。 每念一题,下面的议论声就不断,不少人纷纷点头,表示答案确实比自己的好。 等念到差不多时,除了莫安生外,所有人都对沈太平的能力表示了认可。 想着他名声虽然不好,但确实是有些真本事的。 莫安生越听面越黑,浑身不住颤抖。 肖管事念完后,下面已经鸦雀无声了。 看来今天又可以早些回去抱孙子了,肖管事心里暗喜,嘴上还是像征性地问了一句:“请问谁有异议?” “我!”莫安生立马站了出来。 所有人的眼光齐刷刷看向了她,因着大胃王比赛一事,她在钱陵也算小有名气,不少人都认识她。 因而她这一站,人群中又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 肖管事也认识她,不光是因为大胃王比赛的事,还有因为她是最后一个中途进考场的人。 那天他有事先走了,结果这莫安不知怎地求到了夏大当家面前,夏大当家出面替她求情,让她进了考场。 后来不少考生偷偷向肖管事抱怨,说商行这事做得不公平,哪有迟到那么久的人,还能进考场的? 所以肖管事心中对于莫安生并没有什么好感,不过当着众人的面,肖管事也不好给面色她看,只得公事公办,问道:“哪里有异议?” “全部!”此刻的莫安生聚集了全身的力量,大声道:“全部都有异议!因为这份答卷是我莫安的!” 什么?人群中的议论声,突然大了起来。 原以为走个过场的几位主判官,这下子也来了兴致。 “安静,安静!”肖管事大声吆喝,待声音静下来后,他皱眉望向莫安生:“莫公子,本管事知道你有些才能,进入五国商会的心意也很诚。 但这答卷上面的名字,清清楚楚写着沈太平,岂能冒认?” “答卷上为何会写上沈公子的名字,莫安不清楚!但莫安可以证明,这份答卷上的内容,是莫安的!” “如何证明?”肖管事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问题。 莫安生坚定道:“莫安可以将每一题的答案,一字不漏地背一遍!” 肖管事微楞之下,正在犹豫如何处理时,一道不屑的声音出现了。 “切!沈某也能一字不漏地背出来,这能证明什么?”沈太平意有所指:“听说莫公子那天本来已经错过了最后一场,但莫公子居然可以神通广大地进入考场! 如果说之后有人偷了沈某的答案,交给莫公子,然后莫公子利用这几天的时间背下来,因而此时能背出答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坐在上面的夏三音面色立马不好了,莫安是他向主考官说明情况求的情,这事很多人都知道,他也问心无愧! 如今沈太平这么一暗示,所有人都会猜想那偷拿答卷的人是他。 倘若莫安不能拿出有力的证据,沈太平此举无异于是在抹黑他,这对接下来的副会长选举,将会产生非常严重的后果。 夏氏商行与沈氏商行一向没有生意往来,也没有什么交好交恶之说,他为什么这么做? 夏三音下意识地就往箫春山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见他嘴角微不可见的翘起。 夏三音心中冷笑两声,看来这沈氏是与箫氏联手了! 想不到副会长选举之事还未开始,箫春山就开始借机打击人,就是手段不太光明! 这次副会长人选有三人,若不是即将卸任的秋副会长点明要他参选,夏三音心里根本没有角逐副会长的心思。 但经过刚才这一事,他心里反而生了想要争夺副会长的决心。 箫春山若只是管着他的箫氏商行也就罢了,毕竟他人品是好是坏,手段是否卑劣,跟他夏三音毫无瓜葛。 但他若成为了五国商会的副会长,带领着商会内的各成员,事关五国商会未来的名声和前途,那么领导人的人品,就十分重要了。 至少他夏三音无法容忍,他所在的商会副会长,是这样行事不光明的人! “沈公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还请慎言!莫安当日求助夏大当家,光明正大,亦未特意避开任何人,当日守门人可以作证!” 莫安生立马接过沈太平的话头,掷地有声,“夏大当家宅心仁厚,不忍看到莫安因为奸人的陷害而错失良机。 故而向当日主考官求情,给了莫安一个机会,莫安对夏大当家感激不尽! 所以还请沈公子莫要说些没有根据的话,故意诱导所有人,诬陷夏大当家。” 莫安生如此直接地道明事情原委,反而让不少人认为,或许夏大当家其实与答卷一事并无关系。 夏三音面上的神情略好转了些。 沈太平打了个呵呵,不阴不阳道:“莫公子让沈某没有根据的话不要乱说,那莫公子口口声声说什么被奸人陷害错失良机,可有证据?若没有,沈某不得不怀疑莫公子是在故意找借口混淆视听!” 莫安生神情不变,“当日绑架莫安的两个人,其样貌身形姓名莫安均已记在心中。 而据莫安所偷听到的两人谈话,莫安知道那两个是钱陵本地人,上有老下有小。 莫安相信,只要有心去查,定能查出那两人和谁有瓜葛。” 肖管事眼尖地看到主判官位上,有三人面上已经有些不耐烦,于是大力咳嗽两声: “莫公子,当日你被绑架之事,到底真相如何,与现在答卷事情毫无干系!请不要转移话题!” 这管事的话,分明是在旨责莫安生故意岔开话题。 莫安生心里呵呵两声:故意扯开话题的,明明就是沈太平! 她略顿了顿,“对于沈公子先前所言莫安找人偷试卷一说,莫安还有一点不明,想请问沈公子。” 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沈太平才懒得搭理莫安生,只是现在的场合,容不得他乱来,“莫公子请问。” 莫安生道:“莫安不敢胡乱猜测,为何莫安的答卷上会出现沈公子的名字。 不过,倘若常人自己的东西被人偷了去,第一个反应,肯定是绞尽脑汁拿出证据,以证明那样东西是自己的! 但为何沈公子没想过拿出证据证明答卷是你的,反而没有丝毫犹豫,一口咬定是莫安偷了答卷而后背下了答案? 并且试图将答卷属于谁的这件事的焦点,转移到是否有人与莫安合伙偷了答卷这件事情上! 倘若沈公子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让大家心服口服的解释,那莫安不得不怀疑: 所谓的偷答卷背答案一事,其实是沈公子亲自所为,并且早料到今日莫安会提出质疑,而事先想好的借口!” 莫安生话音刚落地,场上不少人面上都露出“对哦”的神情。 按理说,你的东西突然出现在了另一个人身上,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一般人都只会想法证明那是自己的,却不会随意诬陷是那人偷的。 但这沈太平,一开口就说是有人偷了答卷,并且还意有所指,偷答卷的人,很有可能是夏大当家,这分明不合常理啊! 所有人的眼光,此时齐刷刷地转向了沈太平,屏着呼吸一眨也不眨眼,想听听他到底作何解释! 沈太平的面色,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先前那些话,他本就是被人事先提点过,以为就此可以震住莫安生,混淆视听。 顺便可以打击打击夏氏商行,让夏三音在此事中失去主判官的资格,甚至于对六月商会副会长的选举造成影响。 而另外四位主判官,看在他沈氏商行的面子上,定会站在他这边,断定那份答卷是他的。 可谁知莫安如此牙尖嘴俐,硬是在逆境中撕开一道口子,反而让他陷入困境。 —— 一刻钟前,这座宅子的某个小院里,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不知从哪蹿出,朝一间屋子奔去。 一个生得如桃花般的男子,身着黑衣,正坐在窗边。 斜长的剑眉,好看又隐隐透着犀利的桃花眼,挺直如刀削般的鼻子,坚毅的下巴,加上唇边的邪魅浅笑,组成一张勾人魂魄的俊颜。 他单手撑着下巴,无聊地看着园子里开得灿烂的花朵。 如天人之姿的容颜,一身黑衣仍压不住的风流气韵,将满园春光,生生压了下去。 看到突然蹿出来的少年,他眉眼都没动一下。 “爷,爷!”少年兴奋道:“小的刚刚听说了一件趣事!” “什么事?”那男子懒洋洋道,声音清润,十分动听。 “今日不是五国商会成员选拔结果公布吗?然后,爷,您猜怎么着?”少年故意卖个关子。 “阿归~”男子随意地瞥了他一眼,那眼里的意思分明是:别卖关子了,快说!爷正没劲得很呢。 这两人便是许久未出现的夜九歌与阿归。 阿归撇撇嘴,“听说结果公布后,有人当场反对,说是那答卷上的内容是他的!” “哦?”夜九歌眉微挑,来了兴致,桃花眼里波光潋滟,“那现在如何了?” “听说还在那争辩着呢!”阿归怂恿道:“爷,咱们去瞧瞧如何?” 阿归虽然一向对夜九歌喜欢寻乐子的性子有些不感冒,但他自己始终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 碰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还是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 夜九歌缓缓坐直身子,大方点点头,“那走吧。” 两人暂住在这座宅子里,但因为不是五国商会的人,不能直接进入,因而偷偷摸摸地上了爬上了屋顶,趴在那,注视着下面的一切。 此时站在院中的沈太平满身是汗,心里又恨又怒,偏偏又想不出可以反驳莫安生的话,只得抬头看了一眼肖管事。 肖管事重咳两声,大声道:“莫公子,本管事刚刚已经提醒过,莫要岔开话题!你说答卷是你的,你如何证明?” 此话一出,不用莫安生反驳,底下众人不由自主地齐齐嘘了一声:就算大伙都知道沈太平是内定,可要不要偏帮得如此明显啊! “爷,您信谁?”趴在上面的阿归忍不住问道。 却见趴在他身边的夜九歌,正眉头微蹙盯着下面的那名莫安的少年,眼里露出丝丝疑惑。 阿归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是那个有些相似的名字,让爷想起了大明国那个瘦小的丫头了。 自她在春节期间消失后,听说到现在也没找到人,也不知是真逃脱了还是… 呸呸!阿归连忙止住心头不好的念头,那小丫头能入爷的青眼,肯定是有福气,定会长命百岁! “莫安一时拿不出更多的证据!”莫安生实话实说,然后她不卑不亢,不疾不徐道: “但莫安恳请古副会长和各位大当家,将这份答卷内容到底出自何人之手一事放在一边。 启用商会选拔的第三轮比赛,给莫安和沈公子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众人没想到莫安生这么快就放弃了争辩,答卷内容归属问题,而提出了另外的请求。 只不过,第三轮?第三轮比赛到底是什么? “爷,爷!”听到什么第三轮比赛,阿归忍不住又激动了,“您知道第三轮比赛是什么吗?” 他很激动,同他趴在一起的夜九歌却十分平静,“听说第三轮比赛设立的当初,就是为了公平,以防作假,不过这么多年来,好似从未用过。” “那到底是什么?爷您能不能爽快点告诉小的?”阿归很不满意夜九歌的顾左右而言他。 夜九歌轻笑一声,顿有无数风流生起,桃花眼一眯,勾勾手指头,“过来,爷悄悄告诉你。” 阿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很想硬气地说爱说不说拉倒,可抑制不住内心的好,乖乖地将头靠了过去。 未等主判官席做出决定,莫安生话音一转,语调高扬,“沈公子,既然你坚持那答卷上的答案是你自己的,要不干脆与莫安再赛一轮,赢得大大方方,漂漂亮亮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太平自然不甘示弱,“哼!我沈太平怎会惧你一黄毛小儿?只不过…”后面的‘不想让你的别有居心得逞’还没说出口,已被莫安生快速截断了话头。 “既然沈公子不惧,那莫安愿意同沈公子再赛一轮!”莫安生转身向判官台拱手朗声道:“请古副会长和各大当家同意!” 莫安生这句话截得果断异常,掷地有声,沈太平楞在当场,他哪是这个意思? 可是如果他再开口否认,岂不是说是他其实是害怕与莫安生再赛一轮? 一旁的肖管事将眼光转向判官台,古副会长显然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便向左右几人看了看,用眼神询问几人的意见。 “爷,爷!”一向不怎么聒噪的阿归,今日不知为何变成了只小麻雀,不时大惊小怪。 夜九歌摸摸耳朵,懒洋洋道:“又有什么想问的,阿归?” “爷,您说古副会长和各位大当家会同意吗?” “那阿归你是想他们同意,还是不想他们同意?” “这事哪轮得到小的作主?”阿归不满地瞪了一眼夜九歌。 “那阿归想不想看好戏?” 阿归的双眼顿时亮晶晶的,正想冲口而出当然想几个字。 看到夜九歌面上分明的恶趣味,硬生生住了口,“爷,分明是您想看好戏!” “小阿归变聪明了哟!”夜九歌被他识破心思也不恼,轻轻浅笑。 “不过爷,就算有好戏看,咱们也没时间看了。” 阿归想起北夜国君令人送来的指令,最多也就能在这钱陵停留个三五天而已,哪能看到什么好戏? 阿归十分沮丧。 “这个阿归就不用担心了,爷自有法子。” 底下的古副会长正在用眼神询问各人意见。 夏三音直接开了口,“古副会长,夏某前些日子来到这钱陵,恰逢大胃王比赛期间,对想出这点子的莫公子十分欣赏,曾与他见过一面,并亲口对莫公子提出,举荐他进商行一事。 后来莫公子报名的时候,并未提及夏某的名字,可见莫公子并不是一个趋炎附势之人,而是想凭自己的真本事堂堂正正地进入商会。 这答卷之事,夏某不敢随意妄断谁在说谎! 不过,沈公子一开始的时候,就有意误导众人,既然有人帮助迟到的莫公子进了考场,说不定就是那人偷了答卷交给莫公子,而这人,分明指的是夏某! 商人的信誉好坏对于商人来说是致命的,我夏某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如今无端遭人如此诋毁,实在让夏某心寒! 因此,夏某直接表明夏某的态度:夏某同意进行第三轮的比赛,希望莫公子的能力能够堂堂正正展现出来,进而还夏某一个清白!” 在许多人的想法里,夏三音既然被牵扯进了这件事情里,按理说,他应该是自动避嫌表示尊重四人意见才是。 哪知他不光是第一个表态,看态度,还是十分的坚决。 如此坦荡的行为,倒让许多人刮目相看! “爷,小的看这个夏大当家不错!”因为夏大当家的选择符合了阿归的想法,阿归自动对他生出了好感。 “嗯,接着往下看。”清浅的声音。 “夏大当家,沈公子不过是作个假设而已,夏大当家何须对号入座?”古副会长另一边的箫春山不阴不阳地接了口,“倒显得夏大当家这气量也太狭小了。” 被人当众嘲讽气量狭小,夏三音面不改色,“是吗?倘若有人谣传是沈公子偷了试卷,而与之配合的人,很有可能是箫大当家您,不知道箫大当家作为感想?” “夏大当家,没凭没据的事,还请慎言!”箫春山冷冷道。 夏三音微笑道:“箫大当家如此说,看来还是在意了,那夏某要求用事实还夏某一个清白,有何过份?” 箫春山哼了一声,不欲再作口舌之争,而是对着古副会长道:“每年新成员进入商会,是商会的大事,岂能如此儿戏,想变就变? 所以箫某坚持维护主考官原来的结果,不同意再赛一轮。” 箫春山的话音还未落时,众人已大约猜到了他的意见,夜九歌能听到一旁阿归磨牙的声音,“这个箫大当家,实在太讨人厌了。” 既然两人都当面表态了,古副会长索性当面将各人的意见都问一遍,“那安大当家和朱大当家意下如何?” 朱子健对着安月眉一颔首,示意让她先表态。 安月眉向他抛了个媚眼,见对方含笑以对,丝毫不为所动,心下暗暗称。 只不过她喜欢的是孔武有力相貌堂堂的男子,像夏三音这种类型的,还可以考虑一下。 这个朱子健嘛,这么瘦弱的样子,也不知能折腾几下,还是算了,刚刚的媚眼就当抛给瞎子看了。 安月眉转瞬冲着古副会长妩媚一笑,笑得古副会长心肝儿乱颤,只听她娇滴滴道:“副会长,这没有规矩则不成方圆。 商会成员选拔有商会的规矩,月眉进商会这里几年,还从未见过公布了结果后推翻的事情发生。 如果今日莫公子的请求被允许了,定会让人觉得咱们五国商行的规矩朝令夕改,没有丝毫公信力,所以月眉赞同箫大当家的意见。” 这小娘们真是个尤物,那眼神那声音那身段,真是惹人无限遐想。 可惜只能看不能吃,古副会长咽咽口水,费力挪开眼神,“那朱大当家的意见呢?” 场上众人心情可想而知是如何地紧张,倘若朱子健不同意,则代表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了。 倘若他同意,虽然莫安的请求,不一定会得到批准,但好歹还有最后的一线机会。 沈太平斜睥了一眼莫安生,神情不屑,心中暗忖着,就算你小子说动了几位大当家表态又如何,最后的赢家还不是我沈太平? 吉祥赌坊向来同沈氏商行交好,怎么可能站在你那边?你小子等着成为钱陵城最大的笑柄吧! 莫安生心里则咯噔一下,上次大胃王比赛的事情,她亲自拒绝了钱掌柜合作的请求不说,后来还让沈辰年去大赌一场,总共赢了吉祥赌坊十几万两,现在,他怎么也不可能帮自己吧? 万一他要是拒绝了,接下来又该如何做呢?莫安生微微低着头,开始思考起了后招。 屋顶上的阿归,紧张地拽住了夜九歌的衣裳,那样子看起来,似乎比莫安生还要紧张。 外表斯文的朱子健环顾一下四周,貌似不经意的往屋顶上看了一眼,吓得阿归赶紧趴低,生怕被他发现。 只见他收回眼光后,含笑对着古副会长道:“古副会长,朱某十分理解夏大当家的心情。 本来秉着商会提拔有能之士的原则,帮情况特殊的莫公子求了情,结果反遭合谋的诬陷,这口气,换作是谁也咽不下去。” 此话一出,立马有几人的面色不好了,包括箫春山,包括沈太平。 不过朱子健的话并未说完,只听他继续道:“不过,朱大当家和安大当家不同意进行第三轮比赛的想法,朱某也十分认同。 他二人将商会名声和规矩时时放在心中,不愿让外人轻易来挑战它的权威,这种精神,朱某非常佩服。” 此话一出,众人的心又跟着吊了吊,这到底是啥意思啊?是要放弃的意思吗? 古副会长心中也有些不耐烦了,你个朱子健,罗嗦一大堆,倒是快点表态啊,最好是不同意,免得最后让老夫落个不是! 朱子健笑了笑,不急不躁,“至于朱某自己的意见…大家作为商界同行,想必十分清楚,一个成功的商人,必须要有创新的精神…” 底下人一阵哀叹,拜托朱大当家您别卖关子了,快说好不好? “从商要创新,规矩亦要创新!所以朱某的意见是:凡事总会有先例,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不能有!因此朱某同意夏大当家的意见!” 终于表态了,围观众人长长吁出一口气后,又看向了古副会长。 现在四位当家二比二,看来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古副会长身上。 沈太平和莫安生都大感意外,不明白朱子健为何会帮对方(自己)! 古副会长有些怨念地看了一眼朱子健,干嘛要将这个难题踢给他? 他看看左边的夏三音与朱子健,看看右边的箫春山与安月眉,再看看场上的沈太平与莫安生,有些下不了决心。 这无论怎么决定,总会得罪人!这实是不符合他古奕尘行事的作风! 原本以为不过是露露脸走个过场,哪知道竟然是会碰到这样的难题? 古副会长又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莫安生,都是这小子,若不是他,他也不用面对这样的难题! 不过既然无论如何都要得罪一方,自然得选影响最小的那一方。 古副会长在心中思量片刻,作了决定。 莫安生早在古副会长不经意的那一瞥中,知道了他的决定。 因此在他未开口前,拱手道:“古副会长,莫安最后还有几句话想说,请古副会长成全!” 你小子可真多事!只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古副会长只能大度道:“莫公子请说!” “城南桃花红,幼子二三人。”莫安生直视着古副会长的眼睛,见他努力克制着急变的神色,微笑道: “莫安听闻古副会长与古夫人伉俪情深,去到哪里都形影不离,莫安年岁虽轻,却是十分羡慕! 今日之后,莫安怕难有与古副会长碰面的机会,故在此先表达莫安对古副会长与夫人的敬仰!” 人群中不少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莫安此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古副会长示好,未免太可笑了吧? 难道他以为就凭几名表示敬仰的话,就能让古副会长改变心意? 夜九歌忍不住再次狠狠盯着莫安生,这个莫名有些熟悉的少年,这么隐密的消息,他是如何知道的? 古副会长面上极力隐忍,心中却大骇。 要知古副会长在整个商界是出名的惧内,古夫人又是个醋坛子,家里一个侍妾通房也没有。 但哪个男人不好色?古副会长要钱有钱,要利有利,若大半辈子只有一个女人,对他来说,也实在太亏了。 古夫人娘家颇有势力,古副会长不敢当面跟她撕破脸,因而只能偷偷摸摸,每天和古夫人上演谍战大戏,一个躲藏,一个找。 莫安生所说的那两句话,城南桃花红,幼子二三人,指的是古副会长七年前偷偷养下的外室,住在城南,名桃红,还帮他生了两个儿子。 为了保护外室和儿子,古副会长费尽心思去青楼拈花惹草,转移古夫人的视线,故而这么多年前,楞是没被古夫人发现。 古副会长不知莫安为何会知道这事,却很清楚此事绝不能被古夫人知道,否则外室性命难保,两个儿子也讨不了好。 其实这事,便是莫安生特意让程天和去查的。 那日与沈太平不欢而散后,莫安生担心沈太平后面会搞鬼,便让程天和去打听主判官人选,以及暗中调查他们的一些事。 无意间,便发现了古副会长外室的事情。 原本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想将件事情说出来的,但此时到了最紧要的关头,而古副会长明显偏向沈太平。 莫安生只好隐晦的暗示古副会长。 古副会长心里如何思绪万千,百转千回,无人知晓,最后只听到他中气十足道: “古某同朱大当家意见一样,对夏大当家、箫大当家、安大当家三人的意见都十分认同。 但商业要创新才能长远发展,商行规矩同样需要破旧立新,才能将商行带到更高的地位! 因此,古某同意莫公子的请求,进行第三轮赛!” 话音刚落,人群中居然爆出一阵欢呼声。 看来还是有不少人站在莫安生这边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九六、阿归,有没有觉得少年莫安眼熟?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莫安生面上不禁露出灿烂微笑,向着判官台一鞠躬后,又向着人群深深鞠了一躬。 俊俏的面容上,一对宝石般的眸子熠熠生辉,仿佛整个天空的光芒都装进了里面,比阳光还要耀眼,绚丽得让人移不开眼。 屋顶上的夜九歌再次迷惑了,不知为何,这个瘦弱的少年,总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沈太平面色铁青地盯着莫安生,带着阴狠的光芒。 待欢呼声平静下来后,判官台的古副会长道:“这第三道赛题的题目是: 在一个月内,以一万两银子为本钱,到期后,谁挣得最多,谁胜出! 胜出者,即进入五国商会,成为受商会保护的成员之一。” 原来第三道赛题竟然是这样的!人群中刚刚的兴奋散去了不少。 看来这莫安还是没有运气啊,这沈太平身后有沈氏商行,手上资源无数,随便松松手指头,便能让他赚上无数的银子。 “不过,为了体现公平竞争的原则,这一个月内,两位参赛者的每一笔交易,都必须清楚记录下来。 而且每笔交易,都必须是实实在在的交易,比赛结束后,会有专人进行查账,以免弄虚作假!” 古副会长继续道:“沈公子,莫公子,两位明白没?” 原来还是有条件的!众人齐齐松了口气,比起先前,虽然还是胜算很小,但总好过一点胜算都没有。 莫安生与沈太平齐齐拱手,“是,莫安(沈某)明白了。” “很好!”古副会长点点头,“过两天便是四月初一,就从那天开始,直到四月底结束! 请两位回去后,好好思考如何用那一万两挣更多银子的方法!古某和各位大当家,十分期待两位的表现!” 莫安生出来后,早已等得焦急难安的程天和与朱大牛立马迎了上去,“公子,结果如何?” “四月初一开始进行第三轮比赛。”莫安生收起面上的笑容,沉声道:“回去再说。” 程天和见她面色凝重,点头嗯了一声,没再多问。 回到客栈,莫安生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同四人讲了一遍。 程天和惊愕张大嘴,“见过不要脸的,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吕小花义愤填膺,气得小脸涨红,“那个沈太平,实在太气人了。” 吕小云冷静道:“好在公子早有准备,否则只怕真的着了他的道了。” 朱大牛叹了口气,“要是小胖子在就好了。” 三人齐齐给了他一记飞刀,朱大牛缩缩脖子,心里委屈,他说的没错啊,要是小胖子在,他就可以跟着吃好多东西了。 “那公子,咱们拉下来该怎么办?”程天和问道。 “总不能再搞一次大胃王比赛吧?”吕小花幽幽道:“小胖子也不在!” 吕小云同程天和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朱大牛顿时心里不平衡了,为啥我说小胖子不在,你们要瞪我,小花说你们就都赞同? 看着几人愁眉苦脸的样,莫安生安慰道:“还有两天才开始,明儿个开始,咱们多出去逛逛找找灵感,说不定就有了呢?” 吕小花道:“可是公子,沈太平会不会又从中搞鬼啊?” “我估计这次,就算他想搞鬼,也没这个胆子。”说起沈太平,莫安生忍不住哼了一声,道: “如今整个钱陵城都知道我跟他比赛的事情,倘若我出了事,所有人都会怀疑到他头上,到时候他一样讨不了好。” 几人齐齐点头。 人身安全暂时没问题了,程天和又想到了其他的问题上,“公子,沈太平身后有沈氏商行,这生意的门道肯定比咱们多得多。 而咱们这边现在什么也没有,一点准备也没有,小的实在担心…” “这次第三轮的赛事,均是在双方意料之外,我们没有准备,沈氏商行同样没有准备。 所以从这点上来说,现在大家都是在同一起跑线上。”莫安生道:“至于这比赛,门道多有门道多的好处,亦有它的坏处。 比如会受限于现在的生意类别,不敢做其它的尝试,反之亦然。 我们现在手上什么都没有,反而适合天马行空想象,说不定能冲出重围,夺得胜利!” 程天想了想,道:“公子说得有理!咱们确实没必要涨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一切既然还未结束,一切都还有变数。” “就是这个理!”莫安生道:“时候不早了,要是没事的话,就都回去休息吧。” 吕小云道:“公子,先前您让小的找的宅子,已经选中了三间,看公子是这几天抽空去看一下,还是等比赛结束后再去看?” “明天去吧。”莫安生道:“总住在客栈里也不方便,要是合适了,就直接买下来。” —— 这边沈太平回到沈宅后,当着沈氏商行当家,即他大伯沈璋的面,气得想将桌子都掀了。 “大伯,那朱子健和古奕尘什么意思?表面上跟咱们商行交好,关键时刻却跟咱们作对!” 沈璋四十多岁,身形中等,与沈太平有几分相像,闻得此言,眉一皱,喝道: “太平,先不管朱子健和古奕尘什么态度,你若要进入五国商行,暂时还不能得罪他们任何一人!” 沈太平性子急,脾气不好,又容易迁怒,一般人包括他爹娘都很难劝服他。 不过他对这个一向对他疼爱有加的伯父沈璋的话,倒是能听得进去。 沈太平虽然心里愤愤,沈璋一说,他也就听从沈璋的话,暂时将对朱子健与古奕尘的抱怨放到了一边,咬牙切齿地说起了莫安生。 “说来说去最可恶的,就是那个莫安!若不是他在中间捣乱,接下来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沈太平越说越气,“大伯,干脆让侄儿派人去做了他,省得一看到他,侄儿就肝疼。” “胡闹!”沈璋沉下脸,训斥道:“如今整个钱陵,都知道你与他比赛的事情。 你说他要是在这个时候出了事,这钱陵城的人会怎么想?五国商会的人,又会怎么想?”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憋了一肚子气的沈太平气呼呼地站在一边不出声,用沉默表达自己的不满。 沈璋见他神情,不忍他心里不舒服,好言劝道:“好了,太平,你也别生气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比赛的事情过了之后,只要这莫安还在钱陵城,大伯一定会替你出气的!” 沈太平这才露出笑脸,“谢谢大伯!” “大伯已经吩咐下去,明儿个这钱陵城所有沈氏商行的管事都会过来,替你筹谋接下来的比赛一事。 未来的一个月,你可得好好表现,莫让大伯失望!” 目的已达到的沈太平,答应得十分爽快,“侄儿一定竭尽全力,不会让大伯失望的!” 沈璋也不禁露出微笑,“好了,太平,今天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去休息。” “对了,大伯,要不要派人盯着那莫安,看他接下来会干什么?” 关键时候肯定要不动声色地给他迎头一击!沈太平狠毒想道。 “这你放心,大伯已经安排好了。”沈璋道:“你现在是参赛者的身份,关于莫安的一切都不宜出面。 大伯会帮你安排妥当的,你就安心比赛的事情就成。” —— 另一边,夜九歌和阿归趁着人群的兴奋还未散去,悄悄离开回到了小院里。 阿归仍对刚才一切保持着高亢的情绪,没留意一旁夜九歌若有所思的神情。 “爷,您说那答卷的内容,到底是莫安的,还是沈太平的?最后两人谁会赢?您希望谁赢?” 阿归等了一会没等到夜九歌的答案,自顾自高兴道:“小的觉得那答案是莫安的,小的也希望他会赢。” “为什么?”夜九歌下意识就问道。 “那沈太平双眼浑浊无神,下盘虚浮,站也没个站样,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阿归撇撇嘴,似乎单从样貌上,就对沈太平十分不屑,连想都不愿想到他,“不过那莫安,年纪虽小也瘦弱,但站得笔直,十分有精气神。 还有他那双眼珠子,刚刚一笑之下,像宝石一样漂亮,看得小的心都跳快了两分。” 原来不止他一人是这样的感觉,夜九歌瞥了一眼阿归面上向往的神情,无端觉得有些刺眼。 他甩甩头,将那不舒服的感觉从心里甩掉后,继续问道:“阿归,你有没有觉得那少年莫安有几分眼熟?” 阿归想了想,摇头道:“小的没这种感觉。” 那看来是他多心了,夜九歌摇摇头,将心思放在了现在的莫安生身上。 想起她刚刚侃侃而谈的样子,桃花眼中浮起笑意,暗道:那小子有点意思! “爷,”阿归想到即将离去,不能亲眼验证这场赛事的结果,跨下肩,“可惜咱们要走了。” 夜九歌敲了一下他脑袋,瞪他,“谁说咱们要走了?爷的话都不信了?” 阿归摸摸被夜九歌敲的地方,扁扁嘴,“消息都让人送来了,不回东陵能怎么办?” “爷说了可以留下就留下!”夜九歌不满自家侍从不信任的神情,哼唧两声,“你就安心等着看好戏,其他的,爷自会搞定!” 阿归从来都对自家主子的能力十分信任,虽然偶尔他会瞒着他做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耸耸肩,既然爷说能留下那就留下吧,反正天天在赶路的路上,他也十分厌倦了, 若能在这钱陵待上一个月,光想想就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那小丫头的消息,大明京城那边还没有消息传过来吗?” “还没有,爷。” 夜九歌没有出声,许久后叹口气! —— 吕小云按照莫安生的要求,找的都是三进三出的宅子,今日先去看的,是离客栈最近的一间,据说主人家打算回乡下养老。 朱大牛在里面兴奋地跑来跑去,不时推开一道又一道的门,进去里面瞧一瞧,又开心地跑出来。 他活到这么大,可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房子,这么多的房间。 关键是,他马上就可以住进这样的大房子里了。 朱大牛的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他这种简单而直接的单纯,面上满足幸福的笑容,感染了莫安生几人。 房子谈不上特别满意,不过朝向大小新旧程度都十分合适,位置也不错。 莫安生想着既然朱大牛这么欢喜,就这间好了。 “吕大哥,那就这间吧。”莫安生微笑道。 “真的吗?真的吗?”朱大牛开心地追问。 莫安生含笑点点头。 吕小云面上也浮起了难得的笑容,“好的,公子稍等,小的先去跟牙行的人说一声,让他尽快约主人家出来签约。” 牙行的人见这么顺利的就确定了一单交易,心中一喜。 虽然价格低收取的佣金也少,不过看在对方爽快的份上,笑容满面地应下了,道有了消息后立马通知吕小云。 几人出来后,莫安生提议去吃顿好的,为接下来的比赛提前庆祝,朱大牛高兴得直乐呵,让吕小云冷冷瞪了一眼。 刚走几步远,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阿安!” 几人抬头一看,只见陆辰年正扬着一张笑脸,快速朝这边跑过来。 “阿年?”莫安生意外道:“不是说你被你爹禁足了吗?这么快就出来了?” “哪个小子胡说八道?”陆辰年横眉冷对,一旁的程天和忍不住瑟缩一下,“我爹怎么可能禁我足? 我是不忍心看他老人家年纪一大把,还要求着我在家里待着,所以就待多了几天。” 就算长乐侯再宠你,也不可能这样吧?莫安生对陆辰年的大话当作没听见。 陆辰年左右看看,“小胖师傅呢?” “小胖子有点私事先离开了,等他私事了了,就会回来。” 小胖子中毒的事,以及离开是去解毒的这件事,莫安生没有同任何人说,免得他们知道了担心。 陆辰年有些失望,他虽然觉得跟着莫安生几人一起挺好玩的,但还是想拜小胖子为师学武。 如今小胖子不在,总让他觉得少了点什么。 不过既然都出来了,就不可能这么轻易回去!“你们这是要去哪?找到合适的铺位了吗?还开牛肉面馆吗?” 莫安生将五国商会成员选拔的事情,大约跟陆辰年说了一遍,听得陆辰年又惊愕又气愤。 他挺起胸膛,豪气道:“小胖师傅不在,我作为他未来的徒弟,以后你们几人的安全,就由我陆辰年来守护!” 然后磨磨牙,恨声道:“我看他沈太平敢不敢动我一根毫毛!少了一根,我就告到皇上那里去,让皇上治他的罪!哼!” 对于陆辰年深爱帝宠的事情,莫安生几人也略有耳闻,但为了他少一根毫毛,而将重臣的亲戚治罪,这就… 咳咳!莫安生止住思绪,不管如何,陆辰年肯为他们几人如此,已经非常难得了。 “阿年,那就先谢谢你了。”虽然莫安生觉得沈太平这段时间不会找她的大麻烦,但小麻烦就不敢说了。 有了陆辰年在身边,确实是安心不少。 “不用客气,小胖师傅的事,就是我的事!” “阿年,用过膳没有?我们打算去用午膳,你要不要同我们一起?” “好啊,我也没用膳!”陆辰年一扬下巴,“走,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陆辰年去的地方,那能差吗?朱大牛听得直流口水。 莫安生笑嘻嘻地唤住了他,“阿年,你是侯爷家的公子,自降身份与我们平民一起。按理说,这衣食住行,没理由让你委屈迁就我们的。 但是,从俭入奢易,从奢到俭难,现在我还没有这个能力,让咱们大伙都过上如你一般的生活,所以,我希望你暂时还是跟着咱们的标准来。” 朱大牛心里如何失望不得而知,程天和如何想不知道,倒是吕小云暗自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莫安生的话。 陆辰年微楞了一下,他先前跟着几人在牛肉面馆时,餐餐吃牛肉面都吃过,也不是什么挑剔的人。 而且他本来只是想请他们去吃顿好吃的,没什么别的意思,但既然莫安生拒绝,那就算了。 以莫安生赚银子的能力,他觉得以后多的是机会。 陆辰年爽快点点头,“成,那我就跟着你们去吃吧。” 几人边走边说,“对了,你们刚刚是去看宅子了吧,怎么样,看得中不?” “嗯,”莫安生道:“已经订下来了,看宅子主人什么时候有时间,付了银子办好手续就成了。” “房间多吗?” “多,可多了!”一说到宅子,朱大牛将吃不到好吃的失望劲完全忘了,扳着手指头数了数,兴奋插嘴道:“有十几间呢!” 十几间算个啥?陆辰年完全不以为然,不过面上倒是没显现出来,“到时候给我留一间!” “放心,预了你的!”莫安生微笑道:“咱们莫氏集团人人有份!” “什么莫氏集团?”陆辰年好问道。 “俺知道!”一说这个,朱大牛又兴奋了,“公子是CEO,吕大哥是财务总监,天和是拓展总监,小胖子是保安队长,俺是后勤部长!” 这都是些什么称呼啊?陆辰年听得十分新,又有些不满,嚷嚷道:“为啥我没有?我也要!” 莫安生看着他炸毛的表情,扑哧一声笑了,安抚道:“那阿年就是公关部经理!” 公关部经理是做什么的,对陆辰年来说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什么莫氏集团里,也有了一席之地。 陆辰年得意洋洋,“这名字不错,以后我陆辰年就是莫氏集团的公关部经理!” 莫安生寻了一间中等水平的酒楼,去到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伙计机灵地递上一张餐牌,笑容满面,“各位客倌,想吃点什么?” 餐牌制作十分简洁,许是为了照顾不识字的人,上面画了每道菜的大概样子。 说起不识字这事,莫安生想起朱大牛好像不识字,以后若要跟着她长时间混下去,一点字也不识可不成。 看来她得找机会跟程天和说说,若是他没空教朱大牛的话,就请个先生教教他。 莫安生将餐牌递给朱大牛,“大牛,你看你想吃啥,你来点!” “俺,俺识的字不多。”朱大牛憨憨一笑,有几分不好意思。 “没事,上面画了图,一看就知道是什么。” 朱大牛一听,双眼放光,立马接过了餐牌,快速看了一遍后,指着其中几道:“公子,俺想点这几样可以吗?” 其实那上面的菜式,好多他都想吃,但他不敢多点,只选了四样。 要是小胖子在就好了,这上面的菜肯定全部都可以尝一遍! 朱大牛心里再次无限地怀念起,跟小胖子在一起用膳的时光。 “再点多四个。” “好嘞,公子。”得到了指令后,朱大牛又迅速地点了几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要!” “好嘞,各位客倌请稍等片刻!” 店小二刚走,外面便传来一阵尖利的少女声音,“你个臭乞丐,居然敢往本小姐身上撞,活得不耐烦了?” 几人下意识就寻声望过去。 钱陵四月的天说冷不冷,说热不热,不过大部分人还是穿着略厚的春衫。 那名少女却已早早穿上了夏装,一身清爽的草绿色薄纱裙,勾勒出娇好的身段。 从上面往下看,有些瞧不大清长相,不过也能感觉是个长相娇美的姑娘。 “对不起,小姐,对不起,小姐,小老儿不是故意的。”那名乞丐有些岁数了,半白头发,佝偻着身子,正忙不迭道歉。 那里是间高档酒楼的门口,想来那乞丐正好在那行乞,因为中午时分人有些多,不小心冲撞了正想要进酒楼的绿衣少女。 “不是故意,那就是有意的啰?”那少女柳眉一竖,娇斥道:“给本小姐打!” “是!”随行的两名下人模样的小厮,以及马车夫,立马上前,对着那乞丐拳打脚踢。 这一变故发生得太快,莫安生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那乞丐已经倒在地上。 双手紧紧抱着头,蜷成一团,嘴里还在不断求饶:“对不起,小姐,请饶了小老儿一命。” 绿衣女子丝毫不为所动,下巴一扬,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看得莫安生几人气愤不已,陆辰年恨声道:“若不是不想与那刘倩儿撞上,小爷我肯定下去教训她一番! 小爷我虽然横行霸道惯了,可这等欺负老人小孩的事情,可从来没干过!” 陆辰年气愤之下,许久未用的称呼小爷都用上了。 “你认识那位小姐?”莫安生惊诧道。 陆辰年面上露出嫌恶的神情,“那种女人,哪配我认识?” 程天和好道:“那你怎么知道她叫刘倩儿?” “说起这事就郁闷!”陆辰年叹口气,“去年元宵灯会的时候,我和几个兄弟偷偷从宫中溜出来,跑来这钱陵玩,遇到了刘倩儿几人。 当时我兄弟见她样子生得不错,当着她的面,多嘴赞了一句,结果那刘倩儿自作多情,以为我兄弟看上她了,立马缠了上来。 我兄弟见她一女子,不好意思拒绝得太直白,只好婉拒,可哪知那刘倩儿好似听不懂暗示似的,不停地缠着他。 自那之后,只要我兄弟来这钱陵城,她总会千方百计贴上来,害得他已经好几个月不敢来钱陵了。 那刘倩儿见遇他不着,只要是那晚同我兄弟一起的另外兄弟来这钱陵,便会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 一面勾引着其他的兄弟,一面打听我那兄弟的情况,所以如果被她见到我,肯定又得好一番纠缠! 不过是一商家女,却一心想着鱼跃龙门攀高枝,我呸,也不瞧瞧自己啥得性…” 陆辰年话还没说完,见到那酒楼门口又来了一辆马车,立马闭了嘴。 莫安生望过去,发现那驾车的车夫有些眼熟。 等一位带着帷帽的白衣少女,在丫鬟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时,她才想起,那是当初捎了她一程的李叔,那两主仆便是夏大当家的外甥女白芊雨和阿甜。 白芊雨一下车,见到刘倩儿正指使着人踢打那名乞丐,嘴里还恶狠狠道:“打,给本小姐使劲打。” 她忙走上前,对着刘倩儿恳求道:“刘姐姐,别打了,老人家都受伤了。” “哎哟,是白妹妹啊!”刘倩儿一转身看到白芊雨,翻了个白眼,“我刘倩儿教训个冲撞了我的人,跟白妹妹有何干系?净会装好心!” 白芊雨被她一阵奚落,面红耳赤,可看到地上正在呻吟不断的老人家,于心不忍,哀声道:“刘姐姐,就当给芊雨个面子好吗?别再打了。” 刘倩儿嗤笑一声,那表情似乎在说,你当自己是谁呀?她没搭理白芊雨,反而对着下人大声道:“再打,不准停!” 楼上的莫安生几人实在看不下去了,陆辰年站起身,正准备下去,莫安生想起陆辰年之言,眼光闪了闪,对着程天和道:“天和,你去。” 然后下巴朝陆辰年一点,程天和立马会意过来,“阿年,不用你出马,我下去就成了,不过等会你可别怪我!” 什么别怪你?陆辰年正想问,程天和已起身,小跑着向楼下走去了。 然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对着空气大声道:“陆公子?好久不见了,你爹长乐侯最近身子可好?” 正指使着人踢打那乞丐的刘倩儿,听到有人提到陆公子和长乐侯,立马伸手示意几人停下,竖起耳朵。 “陆公子,金都最近可有什么趣事?”程天和见几人还立在那,又大声道。 金都来的陆公子,肯定是长乐侯家的陆公子了。 刘倩儿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新衣,心中一喜,忙对两个小厮道:“快去,查查陆公子在哪?” “是!”两个小厮领命而去,刘倩儿看了倒在地上,浑身是伤的老乞丐一眼,呸了一声,“算你今日走运!” 眼见她转身而去,程天和正准备上前,站在一旁的白芊雨已经上前蹲下了身,“老人家,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老乞丐呻吟一声,知道是刚刚出声帮自己求情的小姐。 虽然不但没帮到,反而让自己吃了更多的苦,可老乞丐心里明白是刚刚那位绿衣小姐脾气不好的缘故,跟眼前的这位小姐一点关系也没有,“刚刚多谢小姐。” 白芊雨愧疚道:“是我没用,不但没帮到您,还让您挨了更多的打。” “老小儿皮粗肉厚,没事,小姐不用觉得内疚。”老乞丐虽然看不到她面上的神情,从她声音里也听出了她的愧疚。 白芊雨一听,心里越发觉得难受了,她头微抬,向着站在一旁的丫鬟阿甜道:“阿甜,拿点银子出来,给这位老人家去看病。” 阿甜满心不情愿地拿出钱袋子,边拿边道:“不过是个乞丐而已,小姐您也太烂好心了。” “不用了,不用了,”老乞丐慌忙摆手。 阿甜立马停止掏银子的动作,“小姐,不是阿甜不想给,人家都不要,你就别费心了。” 心里想的是,这种贱民命硬得很,不过是被打几下而已,哪用得着去看大夫? 大庭广众之下,自家的丫鬟不听使唤,饶是好脾气的白芊雨也忍不住有些动怒了,她和比平时略高的音调唤道:“阿甜!” 阿甜见她真动怒了,这才不情不愿的从钱袋子里掏了一小块碎银。 她本想扔到那乞丐面前,但当着白芊雨的面,又有不少围观的眼睛看着,还是略略猫下腰,高傲道:“接着。” 老乞丐忙伸出双手,恭敬地举起,任阿甜手中的银子,扔到了他手中,然后不断地叩着头,感激道:“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老人家,您快去医馆看看,我还有事,不能陪您了。”白芊雨站起身,招呼着阿甜进入了酒楼里。 程天和见事情已解决,便转身上了二楼。 刚刚他利用陆辰年的名头,将那刘倩儿引开之事,莫安生几人自然也听到了。 也是在他报出陆辰年的名号时,陆辰年才明白他下去之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借用名头而已,让那个刘倩儿找不着就成了,陆辰年倒没这事放在心上。 反而一直盯着楼下白芊雨的身影,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才有些不舍地收回目光。 莫安生注意到他的异常,试探问道:“那位白小姐,阿年你也认识吗?” “你也认识?”陆辰年耳尖一红,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一句。 莫安生点点头,“当日我被绑架之后,那个好心搭我回来的人,就是白小姐。” 她本来想着白芊雨是女子身份,而她现在扮的是男子,为了不影响白芊雨的闺名,对于当日是谁带她回钱陵一事,从未对外说过名字。 “原来是她啊。”陆辰年听到后,面上反而露出些许惆怅。 莫安生见他神情,也不好再追问,当好伙计的已经上了菜,便招呼大家先用膳。 陆辰年却没有动筷,盯着菜盘发楞了一会后,才幽幽道:“我也是那次灯会上见过白小姐一面,后来来这钱陵,又无意间碰过两次。” 看来是想说了!莫安生示意朱大牛几人继续吃,自己放下筷子,“那后来呢?” “后来,没什么后来,只是觉得她性情温柔,心地善良,是个好姑娘。” 莫安生没有作声,静待他继续往下说。 果然,陆辰年继续道:“再后来,我就派人打听了一下她的家世,知道了她是正四品都指挥使司,白都司白大常的嫡长女,夏氏商行大当家夏三音的侄女。” 正四品?白芊雨居然是官家小姐?莫安生心中惊愕,看白小姐的作派,可一点都不像官家小姐! 刚刚那刘倩儿不过是一商家女子,如此对她,她居然一点也不恼? “白家是官家,官位不低,为何会娶商家女?”莫安生没有贬低商女的意思,更何况她自己现在就是商女。 只是这个时代,一般高官娶商女为正房的可能性太低。 陆辰年接着道:“白府如今的地位,是白大常自己挣来的。他娶白小姐的母亲时,只是个营长,说来当时还是白小姐母亲下嫁了。 十五年前五国战乱的时候,当时还只是营长的白大常,从一群流民手中救了白小姐的母亲夏青青,让她免于受辱,后来夏青青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嫁给了他。 没多久,白大常的一个手下替他挡了箭重伤身亡,临死前将自己唯一的妹子王雪柔托付给他,白大常便将王雪柔接进了白府。 当时白夫人感念她兄长对白大常的救命之恩,将王雪柔视为亲生的妹妹般对待。 结果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白夫人怀着白小姐八个月的时候,突然动了胎气,早产生下了白小姐,而后没几个月便去逝了。 白大常很快就娶了王雪柔为填房,一年后生了白二小姐,隔了两年又生了白小公子。 那时候忙于生意的夏家父子突然得知白夫人去世的消息后,跑到白府大闹了一场,非要白大常给个交待! 最后两家闹得不欢而散,至此之后就很少来往,直到这几年才多了些。 没了亲娘,又没了外家撑腰的白小姐,在白府的日子可想而知! 现在的白夫人,不光将她送到商家子女和小门小户人家才去的女学院,甚至为她订了一门极差的亲事!” 说到这,陆辰年气得胸膛直起伏,“那人是金都有名的纨绔,男女不忌,爱上青楼和小倌馆不说,还爱祸害好人家小姑娘的清白。 家里姬妾一堆,听说庶长子庶长女都生了,在金都,根本没有哪户人家的小姐愿意嫁进去! 也不知那白大常是不是被富贵蒙了眼,居然替白小姐答应那么一门亲事!” 莫安生对于白家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但想起柔弱善良的白芊雨,要嫁给那样一个男人,将来指不定多么悲惨,心下不胜唏嘘。 她看了一眼陆辰年,欲言又止。 其实莫安生觉得怪的是,以陆辰年的性子,和在家里受宠的程度,若要娶白芊雨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虽然正四品的武官比不得文官,也不至于完全门不当户不对才是。 陆辰年显然也知道她想问什么,没等她问,自动道:“前几年,我爹就跟我说了,将来我的婚事,肯定是皇上亲赐的。 所以我虽然想过要娶白小姐,却什么也不敢说,也不敢求皇上。因为这事要是被皇上知道了,指不定以为是她勾引的我,反倒会害了她! 本来我想着我和她年岁都还小,还有时间慢慢筹谋,哪知她那个阿爹,好似生怕她嫁不出去似的,去年年中火速替她订了一门这样的亲事。 本来是明年年末嫁过去的,前不久男方家说想早点抱嫡孙,所以双方一商议,将婚期提到了今年年底。” 莫安生倒是没想到,年少张扬的陆辰年,居然也有如此柔情满怀的一面。 不过话说,这陆辰年好像也才十四五岁吧,居然就情啊爱的,是不是太早熟了点? 她见他越来越气,忙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阿年,消消气,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多想无益。” 陆辰年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然后放下叹了口气,“我知道,不过是刚刚又看到白小姐,勾起了心底一点念想而已。” “来,菜都凉了,快吃吧。”莫安生夹了一筷子菜放到陆辰年面前的盘子里,“吃饱了还要帮我想想,接下来如何能挣更多的银子赢那沈太平。” 几人还没吃完,就见一人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吕公子,终于找到你了!” 吕小云抬头一看,正是牙行里今早带他们去看宅子的人,“张掌柜,什么事?” 张掌柜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递到吕小云面前,面露愧色,“吕公子,实在抱歉,您下订确定要那间宅子后,在下立马去找了主家,哪知他告知在下,刚刚已经有人来找他买下了!” 宅子既然要卖,将信息放几间牙行也是常有的事,既然已经卖掉了,说明与他们无缘。 吕小云收回订金,随口问了一句,“被谁买去了?” 张掌柜面一红,支支吾吾道:“这个,主家也没细说!” 那神情,分明有问题! 程天和与莫安生一对视后,轻描淡写道:“掌柜的,这房子有人买了是好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而且买了房子后,迟早要住进去,你现在不说,将来咱们还是会知道的。” 张掌柜嘿嘿舔着脸笑,“这…牙行有牙行的规矩,在下不方便问得太清楚。” “辛苦您了,张掌柜。”莫安生微笑道:“这间没了,看过明日那间便是,明日还得麻烦您。” “不麻烦,不麻烦。”见对方没有再追问,张掌柜暗暗松口气。 待他走后,程天和呵呵两声,“看他那神情,若说没有鬼,我程天和把脑袋割下来,给大伙当球踢!” 吕小云皱眉道:“先前张掌柜说那宅子放了几个月,看过的客人,要不嫌贵,要不嫌小。 还暗示我若是合适,价格方面他可以去跟主人家谈,怎么突然间这么凑巧?” “有人不想你们买宅子?”陆辰年直接道。 “沈太平!”程天和咬牙接腔,“我九成九的把握,肯定是他。” 这一说,几人顿时觉得可能性非常大。 莫安生在五国商会第二轮的选拔会上,将沈太平原本大好的必赢局面,硬生生扳成了平局。 以沈太平那性子,这个时候伤人不敢,搞点小动作,膈应一下人的事肯定会做。 “那厮也实在太无耻了!”陆辰年猛一拍桌子,愤而起身,“让爷去教训教训他!” “阿年,别急,先坐下,慢慢说!”莫安生生怕他一个激动就跑了出去,忙伸手拉住他。 “公子有主意?”程天和听她这一说,双眼一亮。 这小子实在太了解她了!莫安生睥他一眼,点点头。 陆辰年急道:“快,说来听听。” 莫安生一勾手指头,几颗脑袋迅速聚拢。 “好!这个简单!”听完后,陆辰年一拍桌子,兴奋道:“吕大哥,咱们下午就去办!” 被侯府公子喊大哥,吕小云一阵哆嗦,“好,阿年,用完膳,马上就走。” “那小的和大牛用完膳后,立马去买明日要用的东西。” 程天和话是说给莫安生听的,脸却是对着吕小云。 吕小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平常道:“行了,用完膳马上给你银子,省着点花。” 这口吻咋那么像阿爹对伸手要银子的儿子说的话?程天和额头瞬间三根黑线。 —— 白芊雨目送那老乞丐离开后,进了那间酒楼,明华楼。 小二带着她上了二楼某间雅室,里面夏三音正等着她。 “芊雨见过舅父。”白芊雨对着夏三音温柔一行礼。 “芊雨快起来。”夏三音顾不得男女有别,忙上前扶起这个惹人心疼的外甥女。 他细细看了一眼同自己已去世的妹妹,白芊雨的亡母夏青青相似的容颜,忍不住红了眼眶。 当然若不是他爹和他痛失爱女爱妹后,一气之下与白芊雨的阿爹白大常大闹一场,当场断绝亲戚关系,好几年没有往来,也不会让那个王雪柔将外甥女蹉跎成这副柔弱的性子。 甚至还让那白大常替外甥女定下了那样一门糟心的亲事! 夏三音悔不当初,对着白芊雨愧疚万分,“芊雨,这些年来,你受苦了。” “舅父您别这么说。”白芊雨柔柔笑道:“您和外祖父因为生阿爹的气,在芊雨小的时候没来看过芊雨,芊雨明白的。 后来您们不是时常挂念着芊雨,逢年过节都让人送不少好东西过来吗? 而且只要是来这钱陵附近谈生意,您都必定亲自过来,亲自看看芊雨过得好不好,所以舅父,您不要自责,芊雨真的过得很好。” 夏三音听完白芊雨体贴的话,心里更是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替她退掉那门亲事! 他的外甥女,怎么能嫁到那样龌龊的人家? 白芊雨见夏三音面色似乎不是太好,关心问道:“舅父,芊雨看您气色不大好,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夏三音想起宅子里的那人,心里更加烦闷,面上却道:“舅父没事,可能有段时间没来钱陵,有些不适应而已,再过些日子就好了。” 白芊雨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再好问为何不是在夏宅见面,而是在这酒楼见面。 “舅父,那您多吃点。”她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夏三音碗里。 “芊雨,你也多吃点。”夏三音回夹了一筷子菜给她。 “谢谢舅父。”白芊雨斯文地吃了一口,抬头浅笑道:“对了,舅父,外公舅母和表哥表嫂表姐他们可好?” “好,都挺好的,你大表嫂快生了。”夏三音叹口气,“要是你也在家里就更好了。” 白芊雨当作没听到后面的话,惊喜道:“真的?那舅母一定高兴坏了!” “是啊。”夏三音想到发妻,面上一片温柔。 转眼想到宅子里那糟心的人,暗暗决定一定要尽快解决此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发妻知道伤了她的心。 白芊雨见夏三音明显有心事的样子,于是不停说着俏皮话逗他开心。 两舅甥其乐融融地用了一顿膳。 送她离去前,夏三音郑重道:“芊雨,你那头亲事,舅父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推掉的!” 白芊雨温柔笑了笑,“舅父,或许连家并没有您想的那么糟糕,您不必为芊雨过于担心。” 哎,这个外甥女,性子懦弱不说,还心软得没什么判断力。 夏三音也不再多说,挥挥手,“走吧,路上小心,过几天舅父再派人去接你。” “舅父再见。” 马车离去后许久,夏三音还站在原地,有些发楞地看着那越来越小的黑点。 莫安生几人用完膳后,分头行事,她出了酒楼没几步,便见到呆楞在路中间的夏三音。 “夏大当家?”莫安生走上前,道:“您为何站在此处?” 夏三音回过神,见是莫安生,微笑道:“刚刚和芊雨用完膳,送她走后,便站了一会。” 莫安生想起刚刚在楼上看到白芊雨一事,了然地点点头,“那夏大当家您先忙,莫安先告退了。” “莫公子。”夏三音心里正烦闷得很,又难得碰到一个他欣赏的后生,便想和他多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 “关于后天正式开始的选拔赛第三题,你可有什么想法?” 莫安生对于夏三音会这样问她,有些意外。 以夏三音为人,他身为评判官之一,按理说应该会避嫌才是。 夏三音笑笑,“从沈公子有意无意将咱们扯在一块开始,我夏某和你莫公子,在别人的心目中,就已经捆绑在一起了。 不管最后结果是谁胜出,所有人都会认为你所做的一切,必定有夏某参与其中。 既然如此,何必遮遮掩掩的?如果莫公子有想法,不妨同夏某说说,夏某知晓的,定会知无不言。” “谢谢夏大当家。”莫安生感激道,又有些不好意思,“莫安还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所以想趁着这两天,到街市上走走,多看看,找些灵感。” 夏三音赞赏地点点头,“这做生意,所思所想一定要符合市场规律,不能在家里空想闭门造车,你这样做很对! 不如这样,正好夏某现在有空,就陪你一起走走看看如何?” 莫安生自是求之不得,“莫安却之不恭!” 两人遂沿着街道,逐间铺子一一细看,不时交流一下心得。 夏三音本来是因为心情烦闷,想找点事打发时间。 结果与莫安生一交流之下,发现这少年年纪虽轻,对于生意一道见解却颇深。 有许多想法,更是前所未闻,细思之下,又觉得奥妙无穷。 夏三音对莫安生愈发欣赏,心里的烦闷也去了不少。 在经过一间破落清仓的小铺面时,夏三音随意瞟了一眼,然后双脚便像生了根似的,再也移不开。 “莫公子,咱们进去瞧瞧。”仅管他极力掩藏内心的激动,莫安生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 心想着夏氏商行以古玩字画闻名,难不成与这字画铺有什么渊源不成? 莫安生带着疑惑,随着夏三音走了进去。 字画铺的老板,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生,一股子的卷气。 见到客人上门,并不像其他店的伙计那般热情洋溢,而是淡淡拱手,略带清高道:“客倌请随意看看。” 莫安生见他这态度,心想着,难怪这字画铺会沦落到要清仓的地步,这样招呼客人,谁愿意买? 夏三音在字画铺里转了一圈,每幅挂出来的字画前,都大约停留了几秒。 不过莫安生有留意到他在一幅观音画像前,停留的时间最长。 看完后,夏三音装作无意问道:“这里面的字画,若是全部买下来,多少银子?” 全部买下?生的眼里顿时亮了亮,然后迟疑道:“三,三百两银子。” 见夏三音没有出声,立马道:“再便宜一点也是可以的。” 三百两?就算没有这幅观音像,其他的画像也值个四五百两银子了。 面对这么实诚的价格,夏三音没有再压价,点点头,“好,夏某全要了。” 生似乎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楞住了。 夏三音掏出三张一百的银票,“这里是三百两,夏某先取几幅字画回去,剩下的,你明日下午前送到城南夏氏字画铺即可。” 看到银票,生这才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面上终于露出喜色,“好的,客倌!请问您要带走哪几幅。” 夏三音随手指了几幅,包括那幅观音像在内。 生立马取下,小心地将其一一细心卷好,放入一个专门放字画的盒子里。 看来倒真是个爱惜字画的人!夏三音默默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接过后和莫安生出了门。 走了没多远,夏三音终于抑制不住心里的狂喜,对莫安生道:“想必刚刚莫公子,也发现夏某对那观音像的偏爱了吧?” 原本莫安生心里也很好,但她和夏三音还没熟到可以随意交谈的地步,所以忍住好没有出声。 如今夏三音主动提及,莫安生便顺着往下问道:“夏大当家,那幅观音像可有什么特之处?” “那是百年前一位得道高僧晚年所绘,价值万金!”夏大当家难掩兴奋和得意:“原本已经消失了近二十年,今日竟让夏某在这无人小店里发现!” 这世上竟有这么凑巧的事?不会是高仿吧?莫安生实有些不信。 ------题外话------ 感谢137**061、春风飞扬秋思浩的票票~ 有没有人发现这几天的字数都有增加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九七、你居然是个女的?(修)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不过她再想想夏大当家祖上三代都是经营字画,肯定有着非凡的鉴赏力,便拱手贺喜,“恭喜夏大当家!” 夏三音笑得爽朗,“说起来,还得多谢莫公子,若不是遇到你,夏某可就与这观音像失之交臂了!莫公子,你可真是夏某的福星!” “呵呵,夏大当家言重了。”莫安生心知一个刚得了宝物的人,肯定一心想跟同道中人展示一番,便道: “夏大当家,莫安突然想起还有一点事,要不咱们就此分别如何?” 夏三音此时心中的想法确实如莫安生所想,闻言笑道:“那夏某先告辞了。 莫公子若是有什么想法,想听听夏某意见的,可去夏氏字画铺同掌柜的说一声,夏某定会应约。” “谢谢夏大当家。”莫安生微笑道:“夏大当家慢走,下次见。” 夏三音满意离去了,略有些匆忙的脚步,显示着他内心的激动。 莫安生又逛了一会后,回了客栈。 刚回去,陆辰年交给她一张屋契,得意道:“搞定了!” “阿年辛苦了,吕大哥辛苦了。”莫安生笑眯眯道:“演完明天那出戏,晚上咱们就搬进去。” “耶,终于不用再住客栈了!”几人里,最高兴的非朱大牛莫属了。 住了一个多月的客栈,他都快闷疯了。 “公子,明日就看小的如何表演。”程天和哼哼两声,“到时候看谁膈应谁!” 第二天,几人依计行事。 今日带他们去看宅子的,还是昨日那张掌柜。 昨日那房子因有人出高价,张掌柜舍不得那高额佣金,便让主家卖给了另一人。 今日再见到几人,张掌柜面上有些赦色,心想着今日这单无论如何也要做成,当做弥补。 今天看的这座宅子,跟昨天那座,布局大小都差不多。 整座宅子因有人定期打扫维护,看上去干净又清爽,比昨天那座更让人满意。 莫安生满意点头,“不错,要不就这间?大家觉得如何?” 陆辰年装模作样道:“我也觉得不错,干净宽敞,采光又好。” “那就定下来。”莫安生对着吕小云道:“吕大哥,付订金吧。” “是,公子!”吕小云边说,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正要交给心中暗喜的张掌柜时,外面突然传来声音。 “咦,这宅子不错!”嗲声嗲气又别扭的声音,“相公,您觉得如何?买下来送给妾身可好?” 一阵异地停顿后,有个男子声音略带僵硬道:“夫人喜欢,就买下来。” “相公,您实在太好了!”然后听到啵地一声,似乎是那嗲声给了一个飞吻。 “卢员外和卢夫人可真有眼光,这宅子可是百里挑一,价钱实惠又公道!”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喜道: “如果卢员外和卢夫人看中,先交一百两订金!在下立马去跟主家说,快的话,明天就可以搬进来。” “慢着!”张掌柜一听要跟他抢生意,飞快冲出去,大声喝止:“这宅子已经卖出去了。” “哎哟,是张掌柜啊。”同行相见,竞争对手,难免相轻,陌生的声音嗤笑道:“要是卖出去了,您会出现在这里?” “林掌柜,这生意向来先到先得,我老张在你前面来的,客人已经要了,这间宅子就得在我老张这卖出去。” “张掌柜,瞧您这话说的?宅子是主家的,最后卖给谁,当然是由主家决定。”林掌柜毫不客气道: “我这位客人,卢员外夫妇,愿意出五千两买下,您说主家会卖给谁?” 这座宅子,市价不过四千五百两,被吕小云谈到了四千两,张掌柜曾探过主家口风,主家没有明说,但基本同意了。 可如今有人愿意出五千两来买,傻子都会卖给愿意出高价的人吧! 张掌柜气愤不已,又无可奈何,正想对莫安生等人说抱歉,莫安生突然出声了。 “张掌柜,这间宅子是咱们先看中的,哪有让人的道理?既然对方愿意出五千两,咱们也愿意出!” 张掌柜一听,心里一喜,如果出一样的价钱,那就不同了! 毕竟是他先去找的主家,先入为主,同等价钱下,主家自然会更愿意卖给他的客人! 张掌柜正想得意地刺回林掌柜,卢夫人哎哟一声,尖声道:“相公,有人跟妾身抢宅子,您说怎么办?” 莫安生几人巡着声音望过去。 一见之下惊掉下巴,差点破功。 原来卢员外和卢夫人,是朱大牛与程天和亲自扮的。 朱大牛扮的是员外,倒还好,就是在腰间缠了一堆布,穿了身金色的绸缎衣裳。 将面擦得白白的,在上面贴了几颗黑痣,乍看上去,还真看不出是朱大牛本人。 “夫人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朱大牛像背台词般,说话硬梆梆的。 至于程天和,他扮的是卢夫人,胸前也不知塞的是啥,鼓得吓人。 莫安生留意到林掌柜和张掌柜的双眼,总是不自觉往那瞟去,并偷咽口水。 程天和穿了件大红色的女装,头上插满了晃眼的金钗,面上画着夸张的妆容。 那擦的粉,估计可以刮下一斤,胭脂堪比猴子屁股,夸张的红唇像刚喝过血似的。 脖子上戴着夸张的金镶玉,捏着帕子的手指上,根根都戴着玉石宝石戒指。 只见他一扬帕子,对着几人一抛媚眼,捏着嗓子道:“那咱们就出五千五百两!” 几人抖了抖,一阵恶寒。 林掌柜对着张掌柜呵呵两声,张掌柜面上原本的喜色还没来得及收住,就被气得七窍生烟。 “六千两!”莫安生气定神闲。 “哎哟,你们这是非得跟本夫人抢了是吧?”程天和学那市井妇人一插腰,别说,还真有那么几像。 莫安生几人忍住笑,听程天和娇声道:“我家相公别的不多,就是银子多!六千五百两!” “七千两!”莫安生笑盈盈道:“本公子也啥也不多,就银子多!” “七千五百两!”程天和磨牙。 “八千两!”莫安生也来了气,“本公子还非要不可了!” “八千五百两!”程天和学妇人妖媚一笑,而后凶狠道:“本夫人也要定了!” “九千两!” “九千五百两!” “一…”程天和后的万两还没吼出,一旁扮卢员外的朱大牛,突然一声不吭往外走去。 “哎哎,相公,您这是要去哪啊?等等妾身啊!”程天和边追边道:“相公,是妾身错了,妾身不应该五百五百的加,应该一开口就一万两!” 朱大牛按着先前程天和交待的,也不出声,只是往外走,程天和跺跺脚,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对着林掌柜道: “林掌柜,我家相公就是这性子,最不喜本夫人跟人家在那里磨嘴皮子,说怕被人瞧上了本夫人的美色! 本夫人瞧那人也不过是随口喊喊价,如果他最后出价低于一万两,你给本夫人留着!” 说完便朝外跑去,跑了一半还不忘回头朝林掌柜抛个媚眼,拉长语调,“林掌柜,记得哦~” 胸前巨大的隆起随着他的跑动一颤一颤的,看得林掌柜和张掌柜眼珠子都直了。 莫安生几人则十分担心,他这么大动作下,万一那东西掉下来被发现了怎么办? 还好有惊无险,虽然晃动得厉害,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也没出状况,让莫安生几人吊着的心终于回落到了胸腔。 人见不着了,张掌柜回过神来,对着林掌柜得意一挑眉之后,拱手对着莫安生几人道:“几位要是确定了,就直接定下来如何?” 这意思就是要先收订金了。 吕小云淡淡道:“张掌柜,昨日那宅子没成,咱们公子嘴上说没事,心里还不舒坦着呢!今日咱们这订金就不交了,就在这等主家过来,一次性全部付清!” 说完从袖里掏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在张掌柜面前扬了扬。 林掌柜嫉妒不已,气呼呼地走了。 张掌柜咽咽口水,眼里露出贪婪的光,“那几位稍等,在下马上去!” 这间宅子的主家,听说是金都里的一位大官,嫌这间宅子太小,空了几年也没住过人,索性决定将其卖掉。 留了个管事在此负责此事,张掌柜要去找的,便是那位管事。 刚走出去没多久,便见到昨日找他买那间宅子的男子走了过来。 张掌柜心里一跳,莫非? 他呵呵地朝着对方一拱手,“王管事,您主子对那间宅子可满意?” “满意满意!”王管事忙点头,“不过主子说了,这钱陵的宅子这么便宜,想多入手几间。 打算到时候送给一些有功的管事,张管事,您手上可有还有合适的?” 哎哟,真是豪爽,他为什么碰不到这样的东家? 张掌柜心里羡慕得不行,听到对方又要,心念微动,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有是有,不过价格比昨天那座贵了不少。 刚刚有两个客人争执了好久,终于定了下来,在下正要去找主家过来签契。” “多少银子?”王管事问道。 “一万两。” 这么贵?王管事吓了一跳。 张掌柜见他面上神情,知道被吓着了,便道:“这宅子是金都里的贵人住过的,今日那二人估计是看上了这点,想沾个福气。 想着多出点银子又何妨,万一将来家中子孙有人沾了光,将来做了高官呢?在下瞧着那两个客人,心里估计都是打的这样的算盘。” 王管事一听有理,想起主子的交待,道务必要截了对方买的宅子,给对方添堵。 “张管事,那在下出一万一千两买下!不过在下今日只带了五千两的银票出来,您随在下一起去取如何?” 张管事装作犹豫道:“这…” 王管事道:“放心,跟昨日一样,佣金少不了你的。” 张管事眉开眼笑,“王管事,请!” 两人在外面这一番交谈,一字不漏地落入到了躲在一旁的程天和与朱大牛的耳中。 等那二人走远后,学着猫叫了两声,不一会,莫安生三人出来了。 程天和一点头,几人便知成了。 莫安生微笑道:“那咱们现在去客栈搬东西。” 几人回到客栈,掌柜的依依不舍,毕竟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平时也不怎么麻烦刁难他们,“几位公子,有时间记得常过来!” 莫安生呵呵道:“一定一定!” 大家心知以后都难有照面的机会,不过说说场面话。 几人搬去的宅子,在城北,出门之后走约十米便是街市,幽静又不失热闹。 里面种满了花草树木,此时正值四月,不少花迎风而开,一进去便能闻到阵阵花香,甚至还能听到鸟叫声。 除了吕小云和陆辰年,莫安生几人都是第一次见,但不出意外的,均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位置好,环境佳,价钱自然要比其他两家贵一些。 吕小云想着现在大家都没做活,银子一天一天少,本着能省一分就省一分的心思,将这座宅子放在了最后,倒是歪打正着了。 昨日莫安生几人意识到有人故意抢他们的宅子后,便安排了吕小云带着陆辰年偷偷去看剩下的宅子。 她心知吕小云吝啬的天性,便让陆辰年作主买哪座,并马上买下,办好过户好续。 陆辰年的身份在那摆着,虽然屋契上并不是他的名字,但能他亲自来办此事,想必那新屋主更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衙门不敢怠慢,火速办妥了此事。 另一方面,让程天和与朱大牛找几人扮成买家,故意抬高另一座宅子的价格,让沈太平的人高价买去。 不过,莫安生没想到最后是程天和与朱大牛亲自上阵,一想到程天和那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天和,大牛,你们刚刚那出戏演得太好了!”莫安生伸出大拇指,调笑道:“以后若是混不下去了,可以考虑去唱大戏,保准卖座。” 陆辰年在一旁煽风点火,哈哈道:“是啊是啊,到时候我出面,请你们二人去侯府唱大戏,保准打赏拿得你们手软!” 朱大牛倒是无所谓,呵呵地跟着傻笑。 程天和怨念地瞪了一眼吕小云,要不是他舍不得出银子,哪用得着他亲自上阵? 这个小气鬼!哼! 吕小云淡定地目不斜视,“公子,小的明日去买几个下人过来。” 这种事情交给吕小云,莫安生非常放心,“好!” “不过公子,您的身份有点复杂,要不小的让小花过来服侍您如何?” 莫安生迟疑了一阵,“这会不会对小花名声不好?”毕竟她现在扮的是男人。 吕小云还没开口,陆辰年不屑道:“我说阿安,你一大男人,找个小丫头来贴身服侍,好意思吗你?” 长乐侯府这方面管得严,几个公子在没成婚前,均不允许有丫鬟贴身侍候。 所以陆辰年对于莫安生要丫鬟侍候起居这件事情,相当不屑。 莫安生用眼神询问了一下吕小云和程天和,意思是说:你们没告诉他我是女的吗? 两人齐齐摇摇头。 莫安生摸摸鼻子,清咳两声,“那个阿年,我有件事情好像忘记告诉你了。” “什么事?” “就是,我…其实…咳咳,是个女的!” “什么?”陆辰年大吼一声,惊飞了院子里不少觅食的鸟儿。 原本站在莫安生身边的他,飞快跳开,伸出一只手指站她,颤不成音:“你…你…你是个女的?你居然是个女的?” 莫安生没料到陆辰年居然这么大反应,讪讪道:“阿年,我不是有意要骗你,就是一时忘了。” 主要是她先前也没想到,陆辰年会跟他们几人混到这般熟的地步。 “你是个女的,居然骗我跟你称兄道弟?” 陆辰年完全不敢相信,看她动作身形,还有行事,哪里像女子,分明就是个少年郎! 他眨眨眼,像想起什么似的,“小胖师傅知道吗?” “知道。” “他们几人都知道。” “嗯。”莫安生点点头,“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还跟你一起行事?”陆辰年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又有种上当受骗的恼火,“所以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嗯。” 陆辰年心中,突然间不知道是因为被骗了生气,还是因为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而生气。 “那个,阿年…”莫安生还想道歉。 陆辰年伸手阻止了她,别过脸,“别说了,先让我好好想想!” 说完便跑出了宅子。 跑了没多久,突然看到先前遇到的那个牙行的林管事。 陆辰年一咬牙,正好,爷一肚子憋屈,没处发泄,活该你倒霉了,“林管事…” 陆辰年走了,宅子里的几人沉默一会后,还是要继续接下来的事情。 “吕大哥,你和大牛出去买点日常用品,天和,和我一起先打扫几间房间,住了今晚再说。” “是,公子。”几人齐声应道,分头行事。 累了半天,终于收拾了几间像样的屋子,莫安生几人在外用过晚膳后,刚回到宅子前,就碰到了臭着脸的陆辰年。 “阿年!”莫安生以为他不再生气了,惊喜地同他打招呼。 陆辰年撇撇嘴,没搭理她,反而朝程天和道:“天和,跟我去个地方,办点事。” 程天和望了一眼莫安生,见她微微点头,便朝陆辰年走过去,“阿年,去哪?” “走。”陆辰年也不多说,扭头就走。 程天和只好朝莫安生几人挥挥手,跟了上去。 等两人做完事回来的路上,程天和瞧着陆辰年心情甚好,忍不住好问道:“阿年,你为何又回来了?” 陆辰年哼哼两声,“虽然那小子…那丫头,啊呸,虽然莫安那家伙欺骗了我。 可谁叫她点子多,跟她在一起挺好玩的,我就忍忍好了!反正瘦不啦叽的,也没个女子样,就暂且当她是男子对待。” ——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莫安生一出院门,便碰到了陆辰年。 看来昨晚他是睡在这的,这就说明他已经不生气了。 莫安生笑眯眯地同他打招呼,“阿年,早。” 陆辰年虽然一大早看到她,面色还有些不好,但比起昨晚的臭脸,不知好了多少倍。 他嗯了一声,没有出声。 真是个别扭的小子!莫安生心里小小吐槽了一番,面上仍带着笑,“昨晚带着小程去做了什么,说来听听?” 说起昨晚的杰作,陆辰年忍不住眉飞色舞,也不计较莫安生欺骗他一事,兴奋道: “昨天我做了二件事,一是让牙行林管事私下向沈太平透露,昨日那宅子本来只需要四千五百两。 让沈太平以为是他派去的人,与张管事合谋骗他的银子,让他亲自处置二人; 二是晚上带着天和去了第一座被抢走的宅子里,装神弄鬼,让所有人以为里面不干净,让那宅子卖不出去!” 说完后,下巴微扬,双眼不停偷瞄莫安生,一脸傲娇求表扬的神情。 莫安生如他所愿地竖起大拇指,“阿年,真棒,干得好!” 陆辰年心里对莫安生是女子这一事实,最后的隔阂也消失了,笑得得意又张狂,“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 派去截莫安生宅子糊的,是沈璋,不过沈太平也知情。 为了让沈太平专心拉下来的比赛,沈璋亲自安排了这件事。 结果… 当天下午,沈璋在得知手下的人,用高出市价近两倍的价格买了那座宅子后,气得一脚将那王管事踹老远。 王管事喊冤不已,将牙行张管事所说的话,由头到屋说了一遍。 沈璋的怒气这才略略散了些。 哪知正在此时,门房递了张纸条进来,说是外面有人送来的。 沈璋没有亲自看,而是让沈大管事看了一眼,结果沈大管事在他耳边耳语一阵后,怒气瞬间变成了狠戾。 好你个胆大包天的王管事,居然敢将他当傻子般耍,与人合谋来骗他的银子? 当下立马让人砍了王管事一只手,打断了两条腿,扔出了沈府。 同时命人连夜悄悄处置了张管事,如同王管事一般,只不过王管事是左手,张管事被砍的是右手。 然后今早前两天买的那座宅子闹鬼的消息传来后,沈璋才明白过来,是中了别人的计。 好你个莫安!这次比赛,老夫绝对不会让你赢! 沈璋咬牙切齿,眼里发出狠毒的光,那神情居然同沈太平一模一样。 —— 今儿是五国商会成员选拔赛,第三轮比赛的第一天。 莫安生在程天和的陪同下,去了城东五国商会的宅子,接受古副会长的训示。 “五国商会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一切事情均按此原则处理。你二人在比赛期间,切忌弄虚作假,扰乱对方比赛。 商会会随时派人抽查账本,并在暗中监视你们在比赛期间的一举一动。 若有发现违规,立马作废比赛资格,判对方胜出,并永远禁止进入商会。两位切记!” “是,副会长,莫安(沈太平)一定谨记!”说完后,沈太平得意地看了一眼莫安生。 宅子的最后结果,沈璋瞒了下来。 因为他太了解这个侄子的性格,为了让沈太平专注比赛,并未告诉他。 所以直到现在,沈太平依然认为,莫安生因为宅子屡被抢,心里肯定烦躁不已。 莫安生也不解释,象征性地拱拱手,与程天和离开了。 几人离开后没多久,另一行人刚好到了宅子门口,看到出来的莫安生,咦了一声。 “古副会长好!”来人中,一位六十左右年岁的老者带头向古副会长问好。 “周老爷子好!”古副会长笑嘻嘻回礼,“周家各位好!” 这一行人正是大明国周氏商行中人,领头人是周氏大当家周老爷子,跟在他右边的是周大管事。 在他左边的,是他的第二子周明,以及他的妾室,一位眸若秋水的女子,正是周姨娘的阿娘全夫人。 还有两个十四岁的少年,一个是周老爷子最疼爱的孙子,周逸,一个是周大管事的孙子,周平。 一阵寒暄后,周老爷子道:“古副会长,老夫听说今年这商会成员选拔,甚是精彩,最后还动用了从未用过的第三轮赛事! 老夫很是好,到底是哪两位少年才俊,竟然让古副会长和几位大当家左右为难,为其打破旧规?” 这话说得动听,古副会长听得心里舒坦,笑道:“算时辰,应该刚好同周老爷子您打了个照面!” “其中可有一位十三四岁的瘦小少年?”周老爷子惊道。 “正是。”古副会长道:“周老爷子从大明而来,一路上想必也听过大胃王比赛。 那位少年正是大胃王赛事的策划者,莫安!另一位,则是沈氏商行二当家公子,沈太平。”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不服老不行啊!”周老爷子哈哈道。 “周老爷子老当益壮,不输少年,这次副会长的选举,周老爷子定能力压众人,拔得头筹!” “借古副会长吉言!”周老爷子朗声大笑,“还得靠古副会长多多提拔!” “哪里哪里,周老爷子太客气。” 两人客套话说完后,各自寻个理由客气地分开了。 周老爷子此时来钱陵,正是为了副会长选举一事。 此次副会长选举,共有三位候选人,周氏商行周老爷子,箫氏商行箫春山,夏氏商行夏三音。 “阿逸,刚刚那少年莫安与你岁数相仿,找个机会与其结交一下,最好能拉到咱们周氏商行。” 周老爷子想起大胃王比赛一事,赞道:“如此少年若能加入我周氏商行,定是一大助力,到时候我周氏商行何愁不能称霸五国?” 此言一出,周明与周逸皆一惊,周大管事与全夫人倒是颇为认同。 周大管事是因为跟在周老爷身边几十年,亲眼见证周氏商行在周老爷子的带领下,一日日壮大,因而对周老爷子的眼光和判断,深信不疑。 而全夫人则是其自身天生的经商天赋,从此事出判断出莫安的不可多得。 水平有限的周明不敢多说什么,周平平静的面上看不出心思,而年轻的周逸则不以为然,“祖父,您也太抬举他了,能入我周氏商行是他的福气。” 周逸是周家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其经商才能颇受注目,十岁时便为周氏商行出谋献策,被周老爷子视为接班人。 吹捧得多了,难免心高气傲,这也是周老爷子带他来钱陵的用意。 让他多见识一些同行和高手,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对他的将来大有益处。 只是不知周老爷子的心思,最后能不能如愿。 他也不反驳周逸的话,只道:“听闻第三道赛事,是双方各用一万两银子,在一个月内挣到更多的银子者胜出。 阿逸,阿平,你们也一起试试。” 除了周逸,另一个最受周老爷子赏识的,便是周大管事的孙子周平,年纪轻轻,不急不躁,十分沉稳。 周大管事连忙拒绝,“老爷子,阿平年岁小,身份也不合适,拿一万两银子给他玩,折煞他了。” 周老爷子笑道:“阿连,不过一万两银子而已,而且老夫相信,以阿平的能力,定不会亏的。” 周大管事周连还想推辞,周老爷子挥手阻止了他,“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周老爷子在周家,说话如同圣旨,既然他已经决定,断无更改。 周连只得道谢应下,并嘱咐周平定要谨慎行事,莫辜负了周老爷子的厚望。 周平低头应是,双眸垂下的瞬间,有道冷光一闪而过,抬头时,已恢复了平静。 周逸应下之后,在暗中较着劲,他一定要想个好点子,挣得比那个什么莫安多,这样祖父就会知道那个莫安也不过尔尔! 周老爷子带着几人逐一拜访了箫春山以及夏三音后,回去周氏商行在钱陵安置的周宅前,对着周连道: “阿连,去联系一下慕公子,那些事情现在进展得如何了?” “是,老爷子。”周连转过身,沿着一个僻静的巷子,一走朝前走去。 巷子的尽头,是一间外表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宅子。 周连按着约定三长一短,敲了三次门,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年轻的男子打开了门。 “巨卫,慕公子在吗?”周连拱手问道。 巨卫明显与周连认识,点点头,“周大管事,请稍等一会,我去禀告公子。” 宅子外面看着寻常,走进去后,却是别有洞天。 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独巨匠心,显然是被人精心布置过的。 整体精致典雅,又不失高雅大气,一望之后,定会被主人不凡的品味折服。 巨卫走到一扇门前,轻轻敲了敲,“公子,周老爷子身边的周大管事求见,想必是为了寻问之前那几件事的进度。” “请他进来。”里面男子的声音圆润空灵,带着一丝水晶般不易察觉的脆弱。 巨卫应了声是后,折转到门前带了周连过来。 轻轻敲了声门,表示人已带到后,推开门,示意周连进去。 周连拱手道谢,抬脚走了进去。 四月的正午,外面阳光热烈,然而这间屋子里,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热气,反而透着丝丝缕缕的冰凉感。 桌前坐着一名男子,精致干净的眉眼,半透明的皮肤,有着不染人间烟火的纯净。 双眸微垂,细长的睫毛在眼敛下落下一道淡淡的阴影,苍白唇角轻轻勾起,温润悲悯。 好个如画般精致脆弱的男子!他的存在,足以让这世上一切黯然失色! 周连尽管已经见过他两三次,仍是被这世间少有的绝代风华所震憾,生出不忍打扰之感。 意识到人已带到,男子放下了手中的。 双眸微抬,嘴角翘起成绝美的弧度,清而亮的眸子定定望向周管事。 凝神不动间,无情淡漠又疏远。 周连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男子正是被莫安生救了的风澈,此时化为周连口中的慕公子慕子玉。 风澈轻轻笑了,那种让人遍体生寒的感觉瞬间散去,瞬间变成一谦谦温润少年公子。 他站起身,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高雅,“周大管事好。” 周连忙拱手回礼:“慕公子好。” “周大管事来,可是为了箫春山和夏三音之事?” “是的,慕公子,老爷子昨日刚到,派在下来了解一下进度而已,没有追公子的意思。” 风澈浅浅笑道:“子玉明白,周大管事请回去转告周老爷子,箫春山这几日就会回北夜。 至于夏三音,一切正按照子玉布署的计划进行中。 待下月初商会成员选拔结束,当所有人的焦点聚在副会长选举上时,所有事情便会一一曝光。” “在下明白了,定会如实转告周老爷子。” 周连心中骇然,这个慕子玉,除了知道是宁王爷介绍过来的,其余的,连周老爷子都不甚清楚。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可以让一心争夺副会长之位的,北夜第一大商行箫氏商行的箫春山,在这节骨眼上赶回北夜。 要知道,这个时候回去北夜,无形中代表着他已经放弃了副会长之位。 周连不知道他什么来历,但单凭这份能耐,已让人肃然起敬。 —— 吕小云今日去买丫鬟小厮,估计这个时辰已经回去了。 莫安生和程天和出来后,便打算先回宅子里去看看。 程天和道:“公子,比赛已经开始了,您可有什么想法?” “暂时还没什么好的主意。” “那要不您在街上逛逛寻找灵感,小的先回去?”一听说莫安生暂时还没想法,程天和急了。 莫安生笑着安抚道:“有些事急不来的,机缘到了,就会有的。” 您可真宽心!程天和小声嘀咕一声,没再多说。 两人一路向前走,片刻后,忽然听到前面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九爷,今儿个月眉陪您去逛逛可好?” 那娇滴滴的声音,听之不忘,莫安生一听便知道是安氏商行的安月眉。 至于她口中的那个什么九爷…她貌似也认识一个九爷!应该不会恰好是同一人吧? 莫安生浑身一凛,不由自主就瞧了过去。 不远处的安月眉,穿着一身粉色的透明薄纱裙,紧贴在身上,身形凹凸有致,依稀可以见到下面白嫩的肌肤,还有大红色的肚兜。 她面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此时头半仰,一双勾人的狐狸眼正半眯着,狐魅地看着对面的黑衣男子。 面色绯红,也不知是太阳晒的,还是被对面男子迷的。 黑衣男子俯视着她,桃花眼似看着她,又好似没看,好看的薄唇勾成讥诮的弧度。 从莫安生的角度望过去,能看到他刀削般挺直的鼻,坚毅的下巴,那线条似雕像般深邃动人。 金色阳光映照下,男子周边好似笼罩着一圈薄薄的金光,宛如神邸。 黑色衣裳压不住他周身的风华,似笑非笑间倾国倾城。 莫安生的心,突然跳快了两分。 是他!居然真的是他! 安月眉面上神情越发痴狂迷离,柔弱无骨的手臂,正想上前挽住夜九歌,被他轻轻往边上一闪,落了空。 她也不恼,挺着傲人的胸就想往上靠。 这个男人,实在太诱人了,无论如何,她也要让他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男子眉头微蹙,一脸不耐烦地往后退。 一旁的阿归更是翻了无数个白眼。 见过不要脸的女人,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还说是什么大当家,简直比青楼女子还不如! 青楼女子若想往爷身边靠,爷一拒绝,都很识趣地就离开了。 哪像眼前这个安月眉,从昨天无意间遇到后就巴巴地缠上来。 完全不在乎爷已经用语言、神态、肢体动作拒绝过无数次了。 阿归心想,她若不是个女人,早被他一脚给踹到街边去了。 饶是如此,阿归都恨不得狠狠骂她两句,让她识趣点。 “九爷~”安月眉拉长着语调撒娇,“走嘛,要不您陪月眉去逛逛嘛~” 若是莫安生不认识夜九歌,估计会站在那里,好好欣赏一下古代版,轻熟女如何当街诱惑小鲜肉的戏码。 可偏偏那人她认识,而她现在的身份又不能让人识穿。 莫安生心里可惜一声,正准备收回眼光时,对面一脸不耐烦的男子,眼神突然间就转了过来。 两人视线瞬间在半空中交织,然后,周身的空气,似乎变得稀薄又黏稠,让人透不过气,却又移不开眼。 刹那间,莫安生脑海里空白一片,喧嚣大街,好似只剩下了他与她二人,周边的人与声音,顿时成了模糊一片的黯淡光影和背景。 对面的男子明显楞了楞,然后朝着她风流一笑,桃花眼里无数光点跃动其中,勾魂摄魄。 莫安生强忍着想捂住怦怦乱跳的心的动作,暗骂了一声:真是妖孽! 站在夜九歌对面的安月眉,似乎受到了同样的震憾,她身子一软,狐狸眼一眯,就想靠上夜九歌。 哪知夜九歌突然朝莫安生的方向跑过来,状似亲昵地同她打招呼,“阿安!” 那语气,仿佛是遇到了极其熟悉的朋友一般。 安月眉一个不及,身形一个踉跄,站立不住,眼看就要摔倒。 一旁的阿归,为了不让人看爷笑话,好心地伸出剑鞘,在她腰间挡了一下。 这才免了安月眉摔个狗吃屎的窘态。 她站定后,扬着媚笑,抬头就想对着阿归说声多谢。 心里想的则是搞不定主子,先搞定了下人,总有机会搞定主子的。 哪知阿归皱着眉收回剑鞘后,掏出怀里的手帕。 使劲擦了擦刚刚与安月眉腰部接触的地方后,随手一扬,将那块手帕扔到了地上。 仿佛那上面沾了可怕的脏东西似的! 然后看也没看安月眉,朝着夜九歌方向追了去。 安月眉气得精致的小脸都变形了,偏偏又舍不得离去。 一对不识好歹的主仆!以后别落在我安月眉手里,定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莫安生听得夜九歌唤她阿安,楞住了。 他怎么知道她现在叫阿安? “阿安,”夜九歌走到她身边,面露浅笑,语气亲昵,“怎么这么晚才来?不是说好了今日陪我一起去逛逛这钱陵城的吗?” 夜九歌此时的身形,背对着安月眉,他边说边朝莫安生暧昧地眨眨眼。 这个妖孽桃花男,对着她抛媚眼,什么意思?莫安生狠狠又不解地瞪着他。 又清又亮的眸子,有丝疑惑与薄嗔浮现在里面。 夜九歌嘴角轻轻一扯,魅惑笑容重新浮上他绝美的俊颜,如春日枝头突然绽放的朵朵桃花,不经意间就勾走了人的魂魄。 莫安生的心猛地一跳,大脑一片混沌的感觉再次出现。 她咬咬唇,有些狼狈地别开眼。 夜九歌轻笑一声,好似十分满意她现在的表情,一转身,对着不远处的安月眉,漫不经心道: “安大当家,实在对不住,在下今日约了阿安一起逛逛这钱陵城,恕不能相陪,安大当家请回。” 原来这个桃花男是利用她来挡桃花!莫安生暗中撇撇嘴,想起先前在大明国,夜九歌好歹也帮了她几次,也不说破,当作是回报好了。 安月眉不甘心地咬咬牙,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狐狸眼一眯,媚笑着扬扬手中的帕子,“那月眉就先告退了,九爷您可要记得,下次一定要请月眉哦~” 莫安生不知道这几个男子,见了安月眉这幅姿态是何种心情,反正身为女子的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又一地。 安月眉抛了个媚眼后转身离去,浑圆如水蜜桃般的臀部,一扭一扭的,惹得经过她身边的男子,口水都快流成河。 “九爷,在下还有事,先告辞了。”既然安月眉已走,莫安生也不打算再作停留,出口告别。 “你怎么知道他们唤我九爷?”好听的声音微露疑惑,微眯的桃花眼里凌厉一闪而过。 随即,俊美面容上露出了然神情,“是了,那女人刚刚唤了我九爷。” 这话一出,莫安生楞住了:先前在大明国宁王府的时候,她就知道外人都称他为九爷啊! 为何他刚刚说的话会这么的怪?还是说,快半年未见,他已经忘记了这回事? 又或者,他其实根本没有认出她来! 莫安生想起在钱陵第一次见到毒医杨的时候,他曾说过,如果不是她跟小胖子一起,他未必能认得出她来! 这一想,莫安生迅速在心中下了定论:眼前的九爷,在这一刻,并未认出她就是宁王府小丫头莫安生! 她想明白后,很快敛住心神,在夜九歌略带审视的眼光中,露出得体的笑容,“九爷,既然麻烦解决了,莫安就先告辞了。” 夜九歌轻浅一笑,拱手道:“阿安今日帮了我,请容我作东,表示一下谢意。” 莫安生根本不想与他过多牵扯露出端倪,被他认出身份,听到夜九歌此言,忙拱手拒绝道: “不用了,九爷,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在下还有事,先告辞了。” 一转身,就想走,袖袍却不知何时被人拽住了。 莫安生惊愕地盯着那拽着袖袍的好看的手,还没出声,站在莫安生身边的程天和,往两人中间一站,冷声道:“放开我家公子!” 他气度不及夜九歌,样貌不及夜九歌,但如此大义凛然之下,倒也不能让人小覻! 阿归面色一凛,心想我家爷愿意跟你们搭话,已经是你们祖上积德烧了清香了,居然还敢嫌弃? 他看一眼夜九歌,见他没有任何指示,只得收回了刚刚散开的气势。 夜九歌微微一皱眉,莫安生趁机抽回了自己的衣袖。 程天和挡在莫安生面前,沉着脸,“九爷,大庭广众之下,还请顾着点面子!还有,我家公子与您不熟,请唤莫公子!” 在他心中,莫安生再能干,再扮得像个男人,怎么也不可能摆脱身为女子的身份。 既然是女子,哪能容人当街这般纠缠?还轻易直呼其闺名?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莫安生真实的名字。 对面男子双眼微眯,凛冽气势隐而不发。 莫安生心里一惊,程天和不知两人能力,初生牛犊不怕虎,可她心里却是十分清楚的。 这男子表面看起来嬉笑怒骂,游戏人间,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对先前宁王府小丫头莫安生,相当宽容。 可莫安生知道,那并不是他真实的样子,在这样的一副面具下,到底隐藏着怎样的一个人,她不愿轻易碰触,亦不敢去碰触。 更何况,她现在要扮演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莫安。 莫安生正想张嘴道歉,却在抬头的瞬间,惊地张大了嘴。 夜九歌一回头,只见他身后的天空,浓烟冲天,将大半个天空染成了烟黑色。 不少路人驻足,对着那方向指指点点。 “这是发生火灾了吧?” “好像是!” “那方向,好像是城西住宅区。” “城西?”有人听完后拔腿就跑。 “我姐姐姐夫就住城西,我得去看看!”有人大吼一声。 城西发生了火灾?看那浓烟,应该不是一家两家? 莫安生脑子里灵光一闪,招过程天和,让他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这种在外人看来十分亲密的举动,看得夜九歌微微皱眉。 莫安生说完后,程天和道了声是,立马朝着宅子的方向跑去。 看着程天和走后,莫安生转过身,对着夜九歌一拱手,含笑却疏离道:“刚刚莫安朋友失礼了,莫安代他向九爷您道歉。 在下有事必须先告辞了,九爷您请慢走!” 夜九歌没有出声,只半眯着眼,暗含犀利地看着莫安生快速离去的背影。 一旁的阿归轻声提醒,“爷,该回去了。” 夜九歌轻轻嗯了一声,却没有动。 阿归不明白他的爷此时这般模样是为了哪般,心里头又对夜九歌刚刚的行为有些疑惑,问道: “爷,您既然那么讨厌那个安什么的,为何最后还要跟她告别?” 夜九歌淡淡又懒散地道:“安什么的,是这次商会成员选拔的评判官之一,阿安正好要参加选拔。” 那语气,居然是担心安什么的心怀嫉恨,暗中使小绊子! 不过,阿安,阿安,人家跟您很熟吗?没看到刚刚那莫公子下人一脸嫌弃,让您不要唤阿安,唤莫公子的样子吗? 阿归心里腹诽,终是没有说出来,“既然爷您要为莫公子考虑,刚刚就不该用他拿挡箭牌啊!” 夜九歌嘴角轻勾,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脑海里想起刚才莫安生对着程天和说的话,桃花眼里不觉溢出激赏的笑容。 那小子,脑子真够灵活的!有趣! —— 莫安生与夜九歌分开后,并没有回宅子,或是在街上看看寻找灵感,而是去了夏氏字画铺。 她的运气很好,夏三音这几天白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铺子里。 听闻她来找他,立马将她迎到了后面僻静的会客室。 “莫公子,可是比赛的事情有了眉目?”夏三音担心莫安生面子太薄,不好意思开口请教,索性自已先开口。 “夏大当家,正是此事。”莫安生点头。 “那说来听听?” “夏大当家,刚刚城西住宅区那边发生了火灾,看那半空的浓烟,受灾的估计至少有几十到数百户人家。” 夏三音眉头微皱,“大白天的发生火灾,伤亡如何?” “莫安刚刚也是在这附近,并不曾去过那边,实际情况不太清楚。” “莫公子稍等。”夏三音起身,唤了个人进来,低声吩咐那人去了解一下城西的火灾情况。 交待完毕后,夏三音走回来重新坐下,“这与接下来的比赛有何关系?” “民宅被毁,肯定要马上重建!” “建材物资?你是想做建材物资生意?”夏三音惊道。 “是的。” 夏三音突地大笑,“莫公子反应之快速,夏某自愧不如!” “但此想法要落实,还需要夏大当家的帮助!” “你想借银子?”夏三音皱眉道:“但比赛规定,只能用一万两银子。” “主要木材砖石瓦等建材回来后,无处安放,想向夏大当家租个地方。不过,”莫安生顿了顿: “这是个绝佳的挣银子的机会,莫安不打算错过!因此莫安此次投入的银子最少是十万两。 若夏大当家信任莫安,莫安想向夏大当家借二十万两,按一个月两分利支付利息! 至于比赛的一万两,莫安打算在账目上分开来,这样一来,既不违背比赛原则,也不影响莫安挣银子,一举多得!” 夏三音被震住了。 不过片刻时间,这个少年居然已有了如此周全的计划! 夏三音不能不为莫安生惊人的经商天赋惊叹。 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夏三音当机立断,“仓库、人手、管事、铺位,夏某通通马上去安排! 另外,二十万两银子,夏某明日命人取出,送到你手上。 不过,这一切不是租和借,是投资,一切运作均按莫公子意思行事,夏某分三成利。” ------题外话------ 感谢slyl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九八、这位九爷我见过几次,人不坏(修)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与夏大当家合作来做此事,那更是十拿九稳,而且所有一切都是夏氏出,夏大当家只要三成利,摆明就是提拔她了。 莫安生喜不自禁,也不推脱,抱拳感激道:“多谢夏大当家,莫安定不会让夏大当家失望!” “哈哈,”夏三音大笑,心里对莫安生越发赏识,“那以后夏某就托大,私底下唤你阿安,你就唤夏某夏叔。” “夏叔!”莫安生爽快道。 “哈哈,好!好!”夏三音连喊几声好字,只觉得积聚了好几天的郁气,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 时间就是金钱,当天晚上,一车车的建筑材料从钱陵附近的三个城,分批运往钱陵郊外夏氏商行的仓库。 三个城分别派出的是吕小云、程天和、以及陆辰年。 当程天和收到莫安生指示后,立马回到宅子里,将吕小云和陆辰年唤到一边,讲了莫安生的计划。 两人听得眼光一亮,陆辰年当场掏出上次赚的五万两银票,表示要投资。 吕小云则将莫安生的十万两银票,一分为二,与程天和各五万。 三人一人去了一城。 三人都不懂建材。 但是,程天和是个人精,将他在钱陵新结识的一些江湖朋友唤来,让他们去打听,有了消息后立马前往他所要去的城里告诉他。 吕小云是个钱精,他手里的任何一个铜板,都得掰成两个或者更多能花,怎会让人轻易占去便宜? 陆辰年更不用说了,侯府公子的身份一摆出来,那些建材商立马给了他最优惠的价格。 所以三人虽然是第一次办此事,却完成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特别是吕小云,谈下了只交一成订金,其余分别在交货时半月后以及一月后,分三次付清货款的条件。 莫安生立马将吕小云的订单分成五份,每份一万两,将其中一份一万两银子的订单当成是比赛用的,并让他单独做账。 安顿好一切时,已是大半夜了,有了陆辰年在,钱陵城守门不敢不开门。 几人顺利地回到莫宅。 临睡分开前,莫安生对着陆辰年几人道:“阿年,吕大哥,小程,明日还要麻烦你们三人。 今天咱们抢个快字,趁钱陵火灾之事还未传开,抢先预购了大批建材,但是实际到仓暂时只有十分之一。 明日开始,市场上建材的价格定会疯长,而这一消息必定会传到附近三城的建材商耳朵里。 为了防止对方反悔,只能借阿年的势压他们一压!” “行!包在我身上!”刚刚忙活完的陆辰年,精神亢奋,拍拍胸膛,“保证办妥!” “对了,公子,今儿个小的让人打听建材行情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消息。”程天和道:“保准您听了会高兴。” “什么消息?” “前天沈氏不是花了一万一千两买了间宅子吗?后来阿年让人去告诉沈璋,说是张管事和王管事合谋。 听说当晚负责此事的王管事,和那个贪便宜的张掌柜,被沈璋打断了双腿,断了一只手。 而且,昨天中午,沈璋亲自上去找那宅子原主人,想让对方退银子。结果被人让家仆赶了出来,好多人都看到了!” 这几天因为忙,陆辰年做完此事后,倒是没怎么留意结果,如今听程天和一说,难免又是一阵得意,接着又不解问道: “不过我倒有一事不明,那沈氏商行也不差这一万两银子,为何沈璋还要亲自上门去讨?” “我猜想应该是他商人的本质在作怪,要是那间原本最多四千两的宅子,花一万一千两买下,被其他商行当家知道了,定会引为笑柄! 沈璋是个出色的商人,这么低级的错误犯在他身上,定是接受不了,所以才厚着脸皮上门讨要。 他或许以为对方会看在安平侯的面子上,会将银子退给他,结果对方根本不屑理他,让他更加丢了脸。” 莫安生面色一整,“沈璋在这件事上丢了脸,定会怪到咱们头上,所以以后大家行事要加倍小心!” “是!知道了。” 建材行情果然不出莫安生所料,第二天一早立马番了一倍。 夏氏在钱陵的好几家字画铺,全部空了半个铺位出来,摆放建材样板。 昨日火灾所损坏的房子,比莫安生预估的还要多。 听说是前天古夫人发现了古副会长养在城南的外室,在知道他还有两个儿子后,更是怒不可遏。 立马要去城南揪出外室和孩子,全部发卖掉,古副会长当然不肯告诉她具体位置。 古夫人派人去找了大半天,仍是未发现外室和孩子的踪影。 一怒之下,买了大批火油,在城南住宅区的几处宅子外分别点火,想将人逼出来。 结果那日风有些大,而城南与城西交界的地方,恰好是一个粮草仓库,然后火势从城南一路蔓延到城西。 好在那个点是大白天,宅子里的人一看情形不对,立马拿了些贵重的东西就跑,伤亡倒不大。 因为火势巨大,城南及城西住宅区,好几百座宅子不同程度地受到损害,大部分根本住不了人,急需马上修葺或重建。 钱陵城时的建材商一大早开门,就被蜂拥而至的人群吓呆了。 虽然部分敏感的商人,昨天下午已经派了人去附近三城打听建材存货。 但可惜的是,他们始终慢了莫安生一步。 等得知三城建材已全部被人下订了时,钱陵建材商扼腕不已,这样一个天大的发财机会,就这样生生错过了。 夏氏字画铺的这一举动,沈璋自然也发现了。 特别当他得知莫安生曾出现在店中时,立马意识到这是夏三音与莫安生联手策划的。 火灾之后,昨晚沈氏商行名下的酒楼客栈,以及粮食铺,生意立马翻倍。 沈璋抓住这个机会,选了其中用一万两银子最有可能实现的买卖,粮食供应这一块,给了沈太平。 但是,今日夏氏字画铺的建材样板一摆出,沈璋立马明白到,自己的侄儿沈太平必输无疑。 只是几百户人家,对比几万人口的钱陵来说,根本不足以影响到粮食价格的变动。 但建材不一样,没有哪个建材商会屯积大量建材,基本都是摆个样板,待对方确定下来后,再批量进货。 因为急着要建屋的情形不多,除非这种天灾人祸,否则都是货比三家选了又选。 然而一场大火,几百户人家急需在短期内重建家园,这就会促使建材价格的急速上涨。 按沈璋的估算,最少会涨到原价格的三倍以上。 这样一来,沈太平根本毫无胜算!这样的结果,自然不是沈璋想要的。 他阴着脸想了一会,唤来了沈大管事,跟他耳语一番后,沈大管事道了声是,便悄悄离开了沈宅。 —— 一车一车的建材从钱陵附近的三城,运往夏氏商行的仓库,一车车的建材,从夏氏商行的仓库,运往钱陵某户人家中。 莫安生在夏氏商行字画铺待了小半天,见那些做惯字画生意的伙计,在一开始手忙脚乱后不久,很快就渐入佳境,放下心,去了郊区仓库。 晚上的时候,陆辰年三人随着最后一批货回来了。 陆辰年原本担心一下子运这么多,仓库能不能放得下? 结果等他一看,仓库比昨晚的时候,还空了三分之一。 也就是说,昨晩运回来的那些卖光了不说,今天运回来的还卖了近三分之一。 哇靠!按这速度下去,他岂不是又要发达? 陆辰年十分庆幸,当初在大胃王比赛上赚的那五万两银票,没有让他老爹知道。 否则当他老爹威胁他,再天天往钱陵跑,便断了他月银时,他满不在乎地道:断就断!断了儿子我一样过得痛快! 而后将这五万两银票揣在身上,连他的贴身小厮阿金也不知道,然后便在这派上了用场。 陆辰年想着,等他赚够了,就将银票砸到他老爹面前,惊掉他下巴。 然后用自己亲手挣的银子,给宫里一向疼爱他的皇上,还有侯府众人,各买一份贵重的礼物,表表心意。 陆辰年正想得美,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细小的声音。 他功夫虽一般,但毕竟练过,比之莫安生几人,以及库房里的一众长短工,听力自是灵敏许多。 他大喝出声:“谁?” 莫安生几人听到他的喝声,迅速靠拢过来,“阿年,发生了什么事?” “我听到外面有声音。” “那咱们出去瞧瞧。” 几人刚走出库房门,见到对面三个人影,朝这边走过来。 确切地说,是两个人,其中一人手中拎着一个人。 走得近了,看着就有几分眼熟。 前方的男子,一身熟悉的黑衣,挺拔的身姿,双手背在背后,一派自得的模样。 修长的双腿,正信步闲庭般,朝这边走来。 那姿态,仿佛此时不是在空荡的郊外,而是在深宫内苑的御花园。 而他,便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悠闲地散着步。 莫安生眯起眼,发现那两人竟然是夜九歌和阿归。 至于阿归手中拎着的是何人,却不知晓。 阿归随手将人往前一扔,那人被反绑住双手,这一扔,便扑通跪在了几人面前。 莫安生不解问道:“这是…” 对面的男子冲着她灿烂一笑,并不出声,微弱灯光下,仍难掩他绝代的风华,炫花了众人的眼。 一旁的阿归伸出脚,踢了踢那人,“自己交待!” 那人头也不敢抬,嗫嚅道:“是,是沈宅大管家,出了银子,让小的前来放火,烧了这仓库。” “什么?”几人大吃一惊。 这沈氏商行也过太过份了吧?居然使出这种卑鄙的手段,来破坏他们的生意! 陆辰年狐疑地看了一眼夜九歌。 他出身高贵,又时常在星云皇上身边打转,对于权势之人特别敏感。 在他对面的这名样貌俊美异常的男子,身上无疑有一种非普通人能有的气度,见之难忘。 陆辰年立马判断出此人绝不是星云国人,否则他绝不可能没见过。 他出声质问道:“怎么能证明这人不是你们故意买通来,挑拨我们与沈氏商行的关系?” 一旁的阿归鼻孔朝天,不屑地切了一声。 夜九歌神情不变,勾魂的桃花眼在黑暗中越发闪亮,淡淡看了一眼莫安生。 莫安生浑身一颤,对陆辰年解释道:“这位九爷我见过几次,人不坏。可能是因为前两天我帮过他一个小忙,今晚凑巧路过,所以抓住这个纵火之人来回报。” 说完补了一句:“天和那天也见过的。” 程天和虽然觉得夜九歌那天缠住莫安生的举动有些怪,倒是没怀疑过夜九歌的居心。 他配合地点点头,“阿年,咱们在这钱陵除了沈氏商行,没得罪过谁。 就算现在有人眼红咱们,但咱们现在不是孤军作战,是与夏氏商行捆绑在一起的,再说还有你在。 一般人动手前肯定会掂量掂量,没仇没怨的,有没有必要为了眼红,就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但沈氏商行明显不一样,论规模,沈氏商行虽然比不上夏氏,但钱陵是沈氏的地头,夏氏在此也得避其锋芒。 论靠山,咱们有,他们也有,所以他们根本无须惧怕咱们。” 陆辰年想了想,觉得程天和所说有些道理,略略收起了戒心。 夜九歌见莫安生识趣地帮他作证,微微一笑,荡漾的桃花眼,一颤一颤的,“多谢阿安的信任。” 莫安生抖了抖,扯出笑脸当作回应。 程天和暗道这小子真不识趣,都说了公子的名字不可以随便乱叫。 但人家刚刚帮了他们一个大忙,也不好现在给脸色别人看。 “阿安,这个人你打处如何处置?”陆辰年狠盯着地上的纵火贼,问道。 “我打算明天交给夏大当家,由他亲自将人送回沈府。”莫安生道:“虽然咱们现在抓住了这个人,但想用此来打击沈璋是绝不可能的。 到时候他一句话推脱给下人,无凭无据的,谁也奈何不了他!但这件事也不能就这样算了,总得下下他的脸,出了这口恶气才是!” 吕小云赞同道:“没错,不过是个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家伙。送到衙门去,衙门同沈璋关系好,也治不了沈璋的罪,白白折腾浪费时间!” 几人围着那纵火贼聊着,便将夜九歌冷落到了一旁。 莫安生无意间一扭头,见到夜九歌双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里深邃难明,心下一颤,挺直脊背拱手道: “今晚之事谢谢九爷,待比赛之事一过,在下定会寻时间报答九爷。” 这意思,已是在开口相送了。 夜九歌浅浅一笑,“若是为了商会成员选拔一事,沈璋绝不可能就此罢手。” 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陆辰年略一扬眉,略带挑衅,“九爷如此说,可是有了什么防备的想法?” 夜九歌也不动怒,仍是对着莫安生轻笑出声,语气里带着几分傲气和理所当然,“当然!” “那请九爷指教!”莫安生客气地拱手道。 “沈璋派人来火烧库房,一来是因为这种泄愤法直接爽快,二来则可让所有人在其他事情上放松警惕。 但实际上,不管是他,还是你们,都心知肚明,就算烧了这一仓库的建材,损失最多不会超过一成。 对于比赛结果而言,根本无伤大雅。烧了一次后,大家都有了戒心,绝无被烧第二次的可能性。 而若要阿安你败北,自然是要此次所有的建材都出问题,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怎样才能让所有建材都出问题呢?一一破坏自然是不可能的。” 夜九歌双眸闪了闪,“不过,倘若是此时在夏氏购买建材的某大户人家,在建造过程中出了大事呢?比如倒塌…” 此言一出,除了莫安生外,其余人面色均大变。 若是倒塌了,而又被证实是他们提供的建材有问题,可想而知,已经购买了建材的百姓定会疯狂要求退货,甚至赔偿! 到时候,这些建材将会全部被积压,成为废品。 莫安生面色亦很沉重,她确实也想到了这一点。 只是,每座宅子修建下来,用到的建材那么多,就算能一一检查,又哪能防得了别人的恶意破坏? 有句俗话说得好,只有千年做贼的人,哪有千年防贼的人? 如果沈氏有心在这上面搞鬼,他们根本防不胜防! 而且他们现在手上的人力,同沈璋相比远远不及,哪里阻止得了? 莫安生不由抬头看了一眼夜九歌,只见他突然画风一转,暧昧地朝她眨眨眼。 就像在大明国她被莫名的人打晕,然后在客栈里醒来时见到的他一样。 莫安生顾不上吐槽,直接问道:“九爷,您可有法子?” “当然!”夜九歌灿烂一笑,骄傲又张狂。 莫安生面皮一抽,“可否教教在下?” “这个可教不了你!”夜九歌故意拉长音调,慢悠悠地道。 对面的莫安生神情没有丝毫变动。 夜九歌摸摸鼻子,然后勾勾手指头:“都靠过来,我给你们一一细说。” 听完后,陆辰年这个本就唯恐天下不乱的主,立马抛开先前对夜九歌的戒心,兴奋道:“到了那天我也要去!” “行!”夜九歌应得爽快:“正好到时候你顺便表个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建材生意有你的一份,想必之后无人敢明着从中作梗了。” 陆辰年立马笑得眉眼不见,心想这男子不光心眼贼多,性子也爽利,这个朋友,值得交! 程天和在心中不耻地看了一眼陆辰年,这么轻易就被收买到那边去了? “那这事就麻烦九爷了!”莫安生诚心道谢,心里却为夜九歌在接下来的事件中,所动用到的人脉暗自心惊。 要是她也能有这样的人脉,何愁大事不成? 莫安生眯眼瞟了一眼夜九歌,这家伙除了性子略有些捉摸不定,让人有些不安外,人品能力也还说得过去。 最关键的,是他那可怕的人脉。 要不到时候想个法子,同他合作?莫安生眼珠子转了转,开始打起了这个主意。 分开后回去的路上,阿归忍不住问道:“爷,咱们真的不回北夜吗?” “爷说了有法子应对!” “可是那箫春山在此,他定会执行命令,让咱们回去的,如何能瞒过他?” “箫春山明天就会起程回北夜了。” “爷您怎么知道?”阿归惊道。 “今天爷收到消息,箫春山两月前发现的、准备三个月后皇兄生辰的时候报上去的矿山,被人发现了,告到了皇兄那。 以皇兄多疑的性子,箫春山必须亲自回去,才能将这件事情解释清楚,让皇兄安心。所以你不用担心,明儿个咱们就更加自由了。” “爷,这件事不会是您做的吧?” “胡说什么?”夜九歌不满地睥了阿归一眼,“爷不理朝中事多年,管他是发现了金山银山还是铜山,跟爷有什么关系?” 发现了什么山跟您是没关系,但若对方有异心,可就跟您有关系了! 国君如此待您,您还在暗中替他铲除那些包藏祸心的人,吃力不讨好! 阿归无奈地摇摇头,万一暴露,肯定会被倒打一耙!哎,都不知是为了哪般? —— 第二日中午,箫春山在收到一封急件后,本就阴沉的脸,更加难看得厉害,立马吩咐人收拾行李。 身边的人素知他的性子,也不敢多问一句这个节骨眼上,收拾行李是要去哪里? 立马匆匆地去收拾行李。 夜九歌正躺在床上睡懒觉。 箫春山前来敲门,“九王爷,箫春山求见!” “进来!”夜九歌懒洋洋道。 “九王爷,箫某有急事要回东陵,请九王爷随箫某一起走。” “什么时候?”依然有气无力地声调。 “现在!” “现在?”夜九歌从床上一跃而起,愤怒地指着箫春山,“好你个箫春山,你当本王是什么? 让本王随您一起走就罢了,居然现在就要走?你这是将本王当成你家的小厮仆人,指哪去哪?” 箫春山硬着头皮道:“九王爷,这是国君的意思。” “皇兄的意思本王自当遵守,但皇兄可从来没有让本王回去的时候,这么仓促,置我北夜皇室颜面于不顾!” 不过是个被遗弃的无用王爷,真把自己当棵葱了?还皇室颜面? 可箫春山不管在心里是多么的不屑,面上却还是得摆出一副恭敬的态度来。 “九王爷,请莫让箫某为难。” 夜九歌重新躺回床上,背对着他,幽幽道:“要本王陪你一起走也成,但本王还没去过钱陵最大的万花楼,先让本王去玩两天再说。” “九王爷,请恕箫某…” 恕难从命四个字还未说出,夜九歌冷冷打断他:“否则一切免谈!难不成你还能将本王打晕了带走不成? 本王再不讨皇兄的喜,也是北夜国的九王爷!岂能容你一低贱平民轻辱?” 清冷好听的声音不怒自威。 箫春山突然意识到,就算夜九歌再落魄,可天生皇族血液里的威严和高贵,是无论如何也抹煞不了的! 他心头一跳,沉默半晌后,道:“既然九王爷坚持,那箫某就先行离去了,过两日还请九王爷依约前往东陵,到时候咱们东陵见。” 夜九歌嗯都懒得嗯一声,你一低贱平民,凭什么得到本王爷的保证? 箫春山咬咬牙,不甘心地离去了。 —— 晚上莫安生几人回来的时候,吕小花立马让人端上了温温的宵夜。 她看到程天和手中还牵着一根绳子,绳子一端绑着个脸被揍得青肿的男子。 心里十分好,却没有多问。 倒是朱大牛咦了一声,“这是谁?为什么被绑着?” 宅子里的下人都是新买没两天,莫安生担心吕小花一人镇不住,会出事,便留了朱大牛在家。 “等会我跟你说,饿了,先让我吃点东西。”程天和端起宵夜,快速吃了几大口,然后举起大拇指,冲着吕小花笑道: “小花妹妹真棒!太好吃了!还有没有,再来一碗!” 吕小花被赞得面一红,羞涩道:“还有,备了好多,程大哥慢点吃。” 程天和又嘻嘻笑了两声,“有个家真是不一样!若是以往,这么晚回来,哪有东西吃?只能饿着肚子等明天早上。” 陆辰年是侯府公子,自然不会有这种体会,不过莫安生和朱大牛却是深表认同。 一旁的吕小云脸都气青了。 好你个程天和,嬉皮笑脸地冲着小花说什么有个家真是不一样?你什么意思?鬼才和你一家! 他沉着脸,对着吕小花道:“小花,帮公子打水去。” 其实水已经备下了,只要莫安生去到房里就可以用。 吕小花暗中吐吐舌头,知道大哥是不喜自己同程天和搭讪,才随意扯了个由头,便乖巧应道:“好。”起身离去了。 莫安生回到房间,一应洗漱用品均准备齐全。 她突然间鼻子一酸,想起了如玉。 以前在宁王府的时候,如玉总是替她将一切备得好好的,从来没出过一点差错。 可自己却偏偏总嫌她聒噪,说不上几句便会寻个由头岔开话题,或是指使她去做别的事。 如今却是想听她再唠叨一句都听不到了。 “公子?”吕小花见她神情凄楚,眼眶泛红,忍不住轻轻唤道。 莫安生回过神来,冲着吕小花勉强一笑,“没事,就是想起了些往事。” 吕小花体贴的不再多问,柔声道:“那公子您先洗漱,小花就住在隔壁屋,有事随时叫小花。” “小花,明儿个开始,你先回家一段时间。” “公子,可是嫌小花侍候得不好?”吕小花心一颤,抖着声音。 看来自己话没说清楚,吓着吕小花了!莫安生忙道:“小花,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和吕大哥这么多年来受了街坊不少恩惠,我是想你回去,趁这个机会好好报答一下他们。” “怎么报答?” “这次火灾被烧的宅子数量太多,接下来的日子大家肯定都拼命建宅子。 建房子需要用到大量的劳动力,人一多,未必家家都会包膳食。 到时候,你可以让那些街坊准备一些简单便宜的吃食,去那处叫卖,肯定会受欢迎。 另外要建的宅子多,十天半月的也建不完,天天住客栈价钱贵又不方便,若是家里条件差些的,肯定住不起。 所以我建议你,还可以去跟那些街坊们说,让他们几家人住一起,空出些空房子出来,对外短期出租。 只要价钱合理些,肯定会受到欢迎。” 吕小花听得双眼放光,感激道:“小花知道了,谢谢公子!” 然后又有些担忧:“那公子这段时间…” “之前没你在,我还不是一样过来了?我哪有那么娇气!”莫安生挥挥手,“快点去休息!” “是!”吕小花高高兴兴地走了。 不过她并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去了吕小云所在的客房。 两兄妹感情好,又是平民百姓,没那么多顾忌。 吕小云意外道:“小花,这么晚了,你不去休息,来哥这做什么?” “哥!”吕小花兴奋地将刚刚莫安生跟她说的事情说了一遍。 吕小云听完后沉默不语,可紧握的拳头,显示着他内心的激动。 若没有那些街坊们的帮助,他们吕家早就支离破碎,哪能支撑到现在遇到公子? 先前大胃王比赛上挣的银子,吕小云本来打算拿部分出来,好好答谢那些街坊这么多年来的照顾。 哪知第二天面馆被沈太平夺走,未来一下子没了着落。 他便将所有的银子都留了下来,作为公子将来再次开始时的资金。 如今公子给了这么个好点子,比他去送银送礼回报,有意义多了! “小花,那你就按公子说的,明早回去,等这次的事情结束得差不多了再回来。” “哥,我也可以做膳食去卖吗?咱们家的房子也可以租给别人吗?”吕小花双眼亮晶晶的,祈盼问道。 “傻小花,”吕小云摸了一下她的头顶,微笑道:“公子放你假,让你回去,可不就是这个意思?” 吕小花立马咯咯笑开了,“那我明早就回去!” “嗯,回去后跟爹娘说一声,哥这段时间都很忙,等忙完了再回去看他们。” “好的,哥!一定将话带到!”吕小花俏皮应道,然后又好问:“哥,今天程大哥绑回来的那个人,是干什么的?” 吕小云从妹妹口中听到程天和的名字就不舒坦,微微皱眉后,没说什么,将晚上在仓库发生的事情说给了吕小花听。 吕小花听完后,气愤道:“那个沈氏商行的人,可真不是个东西!” “公子已经有了对付他们的法子,过些日子就能解决了。” “那些人,就该好好教训一番,不然真以为咱们是好欺负的!” 吕小花挥了挥拳头,在吕小云不赞同的眼光中,意识到此举不太妥当,吐了吐舌头: “哥,夜了,我先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 —— 第二天,莫安生带着程天和,还有那名纵火犯来到了夏氏字画铺。 建材生意火爆,店里人满为患,连带的,字画的生意也比先前好了不少。 店里的人,看到被捆绑住的纵火犯,都用一种异的眼神看着他。 他虽然被打得脸有些变了形,还是被店里的一些老街坊客人认了出来。 “那不是刘小二吗?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 “这家伙一向走歪道,肯定是做坏事时,被人抓住,打成这样的吧?” 街坊们虽对这刘小二不屑,不过见他被教训得如此惨,不免带上了一些同情心。 看向莫安生的眼光,就有些发怵了:这少年年岁不大,下手倒狠! 听闻莫安生来到的夏三音,从后院走了出来。 看看店中人的表情,以及莫安生三人,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却能明白此时店中客人的想法。 夏三音本想将莫安生领到后院去,见此情形,索性当面问道:“阿安,这人犯了什么错?” “夏叔,这是昨晚在建材仓库附近抓到的纵火贼,因为反抗,所以被库房里的工人们打得重了些。” 什么?这刘小二居然去建材仓库放火? 这下不止夏三音气愤,店里面的人更气了。 来这店里的,大部分是前几天火灾中,家中宅子被烧的人家。 如今钱陵及周边城建材缺,难得夏氏有建材卖,让他们能够尽快重建家园,这个刘小二居然敢去放火? 不打死他,真是便宜他了! “呸!”愤怒的客人们,开始有人朝他吐了一口痰,正好落在头顶上,粘呼呼的,十分恶心。 这一来,更多的人开始朝他吐口水了,有人还偷偷趁着人多朝他狠狠踢上两脚。 刘小二知道犯了众怒,吱都不敢吱声。 莫安生见状,索性将那刘小二留在店里,让程天和看着,自己则和夏三音去了后院安静处。 夏三音一落座,便迫切问道:“阿安,可查出是何人派他去烧咱们的建材库房?” “刘小二昨晚已经招供,是沈璋身边的沈大管事。” “又是沈氏?”夏三音的语气里十分不屑,“想不到堂堂沈氏商行,居然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刘小二虽然招了,但在找不到确实证据的前提下,光凭刘小二一人的口供,根本奈何不了沈氏!” “阿安你打算…” “莫安本来打算让您亲自带着刘小二去向沈璋讨个说法,落落他的面子! 现在嘛,莫安觉得将刘小二在这店外面放上几天,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事是沈氏商行干的,更解气! 若沈璋是个聪明的,定不会吱声,只能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 若沈璋脑子发昏,道咱们没有真凭实据地诬陷他,要讨个说法,那更好! 就让沈大管事与刘小二当面对质,看最后谁会更没脸!” “哈哈,你这小子,行事真是一点也不饶人!看来以后夏某也不能随便得罪你了!”夏三音笑着打趣。 莫安生嘿嘿道:“莫安不懂什么以德抱怨,只知道敢欺负到莫安头上的人,定会加倍奉还! 而且莫安对小人才会如此,夏叔是君子,怎会行小人之事?所以夏叔您白担心了!” “说得对!”夏三音行商多年,也算是看透人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恶人绝不会因为你心存善念就会悔改,反而会认为你柔弱可欺,变本加厉!” “夏叔英明!”莫安生顺溜地拍了一记马屁,惹得夏三音一阵大笑。 笑声止下后,夏三音正色道:“沈璋此人护短又记仇,这事没成功,接下来肯定会有别的动作,咱们都要小心,免得着了他的道!” “莫安已经考虑到了。”莫安生靠近他,小声道:“夏叔,接下来莫安打算这么做…” —— 八日后,城西有一大户人家的宅子快完工了。 那户人家因为宅子大,且靠近城北,受灾较少。 恰好那处院子主家也不喜欢,索性拆了重建,准备让新进门的小妾居住。 小院是找金都有名的建筑匠人设计的,主家十分喜欢。 主家姓于,从五品的盐运司副使,是钱陵有名的大户。 因其兄长是星云大学士,深受皇上器重,所以钱陵知府以及他的上官,对他都十分客气。 于副使为人普通,为官平平,没什么大志。 最大的爱好便是娶美妾,最喜欢做的事情是炫耀。 不管是美人,钱财,还是这个重建的差不多的小院。 因而快完工那天,请了钱陵不少官员和富豪前来欣赏。 院子不算大,但设计的十分巧妙,精致玲珑的亭台楼阁之间,均用白石板相连。 树木茏葱,花园锦簇,有一股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倾泻而下,宁静幽远。 每一处都布置得格外精致,尽显女子居所的柔美,见之神往。 “于副使,这院子果然妙啊!” 院子是真好,随行的人又有心吹捧,于副使听得心花怒放。 他此刻带着十几官员富豪,要踏上的是通往一座名为听荷轩的亭子。 听荷轩所处地势略高,上去后,能将整座小院风光尽收眼底。 因于副使今日要带人来,小妾派人布置了一番。 听荷轩四面用浅粉色纱帐围住,此时轻轻钩起,帘钩上挂着大红色的香囊。 一进去里面,微风一吹,淡淡清香萦绕于鼻尖。 既为听荷轩,当然少不了荷池,此时已近五月,下面碧波荡漾的荷塘里,已有不少含苞待放的小荷,亭亭玉立。 “这于副使还真是会享受。”陆辰年靠近夜九歌,悄悄嘀咕了一句。 以他的身份,想要进来只需报个名号就可以了。 不过他十分好,夜九歌到底是用什么身份进来的? 夜九歌笑而不语,示意他留意周围动静便可。 陆辰年无聊地左顾右盼,然后瞟了在于副使附近,一直翘着嘴角一脸阴险的沈璋一眼。 切了一声,心道:看你等会还笑不笑得出! 眼看着欣赏完,于副使就要带头离开,陆辰年的心砰砰跳了起来。 因为他知道,好戏就要开始了。 这时,不远处还未完全峻工的一座小亭子,突然间起了骚动。 于副使等官员并未留意到,只听到有个好听的声音咦了一声,“那边怎么回事?” 所有人的眼光,顿时望向了声音来源处。 一身黑衣的绝美男子,含笑立在那,世间罕见的容颜,即使是男子见了,亦心神动荡。 先前他夹在人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于副使身上,加上他穿着低调,倒无人注意。 如今一开口,现出真容,着实让众人狠狠惊艳了一把。 不光是那世间少有的俊容,还有那周身隐隐的高贵气度,盖过了在场的所有人。 夜九歌随手一指,浅笑道:“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 所有人的眼光,不受控制地顺着他修长美好的手指,看了过去。 一处还未完工的小亭子边上,只见几个帮工模样的人,正围在一起,神情激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于副使有些不高兴,跟在他身旁的管家立马会意,打算上前将人赶走,免得污了贵人的眼。 “时候尚早,要不咱们去瞧瞧?”还是刚刚那个好听的能蛊惑人心的声音。 “好啊好啊!”陆辰年拍手应和,欢快道:“这建好的亭子小爷见得多了,建了一半的亭子,小爷可还没见过。” 他开了口,于副使便不好推却了,只好盛情邀请:“本官也正有此意,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主人家都开了口,其余人等自然附和,于是一行人便朝着那座修建中的小亭子走去。 管家在前开路,先前两步走过去,口里大声吆喝着老爷和贵人们到,帮工们都纷纷退开,跪在地上。 只一人挨着根柱子动也不动。 管家十分恼火,要不是当着客人们的面,他真想一脚踹开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走上前,伸手就想推开他,有道声音阻止了他:“别动他!” 管家的手停在半空中,朝声音处望去。 只见一个十五左右的少年,从不远处大步而来。 身上衣着不错,气度也不错,管家一时看不出来历,便望向于副使,想请他拿主意。 于副使刚皱眉,那少年走到面前,抱拳行礼道:“见过于大人,在下是九爷的侍从阿归,那人动不得!” 九爷?于副使想了想,好像是谁的朋友来的,他记不得人名了,但知道九爷是刚刚那个长得异常俊美的黑衣男子。 “为何?” “大人请稍等!”阿归走到管家身边,按下他的手臂,“于管家,请看这里。” 于管家顺着阿归手指的方向一看,脸色巨变,颤抖着倒退了两步。 这一下,弄得众人心里更是心痒难耐。 沈璋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事情已经暴露,一心以为是因为成功了,才引起了于管家的震惊。 “怎么回事,阿归?”夜九歌适时地出了声。 “回爷的话,小的刚刚在外院的时候,发现一名男子鬼鬼祟祟的,想着今日来的都是这钱陵里有名的贵人,出不得一点差池,便不顾身份随着他进来了。 小的一直尾随着此人,直到他在一根柱子前停了下来,然后四处望了望,发现没人,从袖中掏出一物。 小的觉得有些不动劲,怕打草惊蛇,便悄悄上前点了他穴道,想看看他在干什么。 一看之下,小的完全惊住了!但小的知道今天贵人多,小的怕惊扰贵人,便想着寻个由头去找爷您。 结果刚走开没多久,就看到您和各位贵人一起过来了,小的便赶紧过来了。” 于副使听他说了半天缘由,还是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便向自家管家问道:“到底什么事?” ------题外话------ 感谢可可大米、Kriston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九九、拆局、急转、获胜(修)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于管家此时面色已恢复大半,只声音还有些颤抖,“老爷,这人手里拿着一样怪的东西,正试图锯断这根柱子。” 所有官员在听到于管家的话后,均变了脸色,包括沈璋在内。 什么?于副使大惊,这柱子要是锯断了,这亭子不得倒塌了? 若他在里面,岂不是会受伤,严重的话,不是连命都没了? 于副使浑身飚出一身冷汗,指着那面对着柱子的男子怒声质问:“说!到底谁派你来的?为何要置本官于死地?” 一旁的阿归忙道:“于大人,小的点了他穴道,请您稍等片刻!” 阿归说完,上前将那男子小心往后一拖,然后扳正面向众人。 男子因为动弹不得,两手握着的一条极细的不知什么制成的线,便看得一清二楚。 虽细,但众人看那寒光,能感受到其锋利。 而在柱子上,有一处已被横着切开了四分之一。 口子很细,若不细看,还真是看不出来。 于大人气疯了,到底是何人想他死? 他恨不得上前踹他两脚,当着众人的面,捺着性子,“说!若供出幕后之人,本官给你一条活路!” 阿归在那男子身上轻轻点了两下,男子仍是不能动弹,却咳了两声,显然是能开口说话了。 沈璋的脸这下更青了。 陆辰年嗤笑一声。 夜九歌上前一步,拱手道:“于大人,依在下之见,这人未必是想害您性命!” “九爷此话怎讲?” 夜九歌道:“于大人您想想,这座亭子看情形还有几日才能竣工。 而这几日里,进入亭子最多的是其他的工人,以及负责布置的丫鬟小厮。 所以在下断定,这贼子想害的人不是于大人您!” 于副使想了想,“本官认为九爷说的十分有道理,可这贼子想害谁?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于大人您这一说,在下觉得细想之下,挺有意思的。” “九爷不妨直言!” “看这人装扮,应该是混进来的帮工,若他与其他帮工有仇,想要锯断柱子害死他,有很多时间可以选。 可为何偏偏会选在您带着客人们来的这一天这一刻?” “为什么?”于大人不由自主问道。 夜九歌淡淡一笑,“在下觉得,是想让您亲眼看到吧!” “让本官看到了又能如何?” 陆辰年插嘴道:“于大人您想一想,如果您亲眼见到一个亭子在您面前倒塌,又找不出原因,您第一反应是什么?” “这亭子的建材有问题,或有人偷工减料!”于大人大声道。 “对!于大人英明!请问这建材是从何处购得的?”陆辰年立马接口,直接忽略后面偷工减料那一句。 于大人望了一眼于管事,于管事马上道:“回老爷,回陆少爷,此建材是从夏氏字画铺入购买。” “前几天夏氏字画铺出了一件事,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吧?”其实不用陆辰年说,很多人的眼睛已经开始瞟向沈璋了。 沈璋面色铁青,“陆公子,夏氏字画铺的建材,有参与此次商会成员选拔的莫公子一份子,也有您一份子吧? 您可不能为了帮他进入商会,故意污蔑沈某!” “小爷与莫安相识,这钱陵知道的人太多了,小爷行得正坐得正,可从来没隐瞒过! 至于说起污蔑沈大当家这事,小爷倒有一事不明了:小爷只是说夏氏字画铺出了一件事,可没说那事是沈大当家指使的。 沈大当家您何必自己对上号?难不成真是您做的?” 陆辰年说完后,还故意斜睥沈璋一眼。 沈璋咬牙道:“陆少爷,您身份尊贵,您说什么沈某不敢辩驳,但请您用证据说话,不要在言语上暗示沈某的不是!” 阿归插嘴道:“于大人,陆少爷,小的先前抓到一个与这贼子碰头的人,要不带上来给位瞧瞧?” 沈璋突然心生不妙,正想出言阻止,陆辰年已大声道:“带上来!” “是!陆少爷!” 阿归应声而去,不一会,一个中年男子被五花大绑带了过来,嘴里还塞着一块破布。 走得近了,所有官员包括于副使,看向沈璋的神情,瞬间亮了。 原来那人并不是别人,正是经常跟着沈璋在外走动的沈大管事。 沈璋快速反应过来,大声喝道:“放肆!什么与贼子碰头的人,这是沈某的管事!还不快松了?” 他以为阿归一小小少年,先发制人,定能震住他,让他六神无主之下,自己便可以从他言辞中找出漏洞,为沈大管事开脱。 可阿归虽是少年,见识却广,就算是北夜国君夜冥在他面前震怒,都未必能撼动他心神半分,何况一小小商行大当家? 阿归对沈璋之言充耳不闻,对着于副使与陆辰年拱手道:“于大人,陆少爷,先前这人与这贼子交流时,并不只小的一人看见,请两位明察!” “还有谁看见了?”于副使问道。 “建这小楼的帮工,当时有好几人都看见了。”阿归道:“不信您可以派人问一问。” 于副使朝于大管事看了一眼,于大管事立马招手,让那几个跪在一边的帮工过来回话。 “你们中谁看见过这个贼子与这位管事在一起过?” 几人低着头,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高壮的汉子大着胆子走上前,“回管事的话,小的见过。” 他这一开口,其他几人也纷纷上前,“小的也见过。” 沈大管事急得直扭动,可嘴里有布堵着,无法出声,只能发出轻微的呜呜声。 “于大人!”沈璋上前一步,“沈某管事有话要说,请允许他为自己辩解!” 于副使心里已经认定此事是沈璋派人所为,虽然恼怒,还是让于大管事拔掉了沈大管事口中的布。 沈大管事一能说话,马上开口喊冤:“于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只是无意间碰到那人,随口问了两句而已,哪知竟被人诬陷? 求于大人明鉴,还小的一个清白!” “你一个沈氏商行大管事,同一个低贱帮工,有什么话好问的?小爷倒是好的很,不如沈大管事说来听听?”陆辰年耻笑道。 “对啊,本官也很好,沈大管事跟他到底有何好说的?”于副使冷着脸问道。 “小的…小的…”沈大管事不过是情急之下随口扯的理由,哪能具体说出跟他说的是什么? 那人不是于副使府中人,不可能存在问路之类的事情,以他的身份,去跟一个平民百姓主动打招呼,认谁听了都会觉得怪。 沈大当家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该想个别的理由! 沈璋一见势头不对,立马站出来,指着沈大管事大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为何要联合外人来陷害沈某?” 沈大管事微楞之下,即刻明白沈璋是要他将今日之事自行扛下,可能的话,顺便倒打一耙! 可沈大管事刚刚随意一说便出了错,哪敢随便再撒谎? 他立马扑通一声跪下,“老爷,是小的一时猪油蒙了心,因为夏氏商行的建材材料被人试图放火一事,夏氏商行故意将此事栽赃到咱们商行头上,小的心里不服气,所以才想了这么一出来反击! 老爷,都是小的错,小的给您丢脸了,请您责罚小的!” 沈大管事干脆地认了下来,声俱泪下,完全将沈璋摘了出来不说,还将纵火一事扣在了夏氏商行身上。 沈璋装作怒不可遏的样子,看到一旁有根手臂粗的木棍,上前两步捡起,大力朝沈大管事身上打去。 沈大管事被打得趴在地上求饶,“老爷,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 沈璋手下不收力,棍子声声入肉,听得众人心里直颤,暗道:看来这沈璋是真下了死力! 所有人看着他这番作为,也不出声阻拦。 无人劝阻之下,沈璋只得拼劲全力一下又一下,直到力竭。 此时地上的沈在管事已血肉模糊,出气多,进气少。 沈璋浑身冒着汗,气喘吁吁,对着于副使拱手道:“于大人,沈某管教无方,实在惭愧!对于下人,以后沈某定会严加管教!” 那意思,竟是想将沈大管事带回去,自行处置。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陆辰年哼哼两声,“于大人,您也知道这夏氏字画铺的建材生意,有小爷的一份。 如今这沈大管事敢跟小爷作对,您说怎么办?” 于副使当然也明白沈璋话里的意思,他虽然不耻沈璋所为,但沈璋的身后有安平侯。 他可以不给沈璋面子,但必须给安平侯面子。 可陆辰年的身份同样不可小觑,这可如何是好?于副使陷入两难。 “于大人,小爷投到这建材上的银子,不多不少恰是好五万两! 这五万两,正是上次小爷进宫,皇上赏的!”陆辰年不咸不淡地来了这么几句。 五万两是不是皇上赏的,无人知道,可陆辰年深受帝恩,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万一是真的,岂不代表这建材生意,皇上也有参一份? 于副使后背一凉,当机立断:“来人,将这二人送到衙门!严查!” “是!”于大管事快速应道,然后伸手招来几人,将沈大管事和贼人拖了出去。 两人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只沈大管事朝沈璋的方向望了一眼。 沈璋的胸膛仍在剧烈起伏中,也不知是刚刚累的,还是气的。 两人快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沈大管事的心略略安了些。 这件事一时半会地肯定不可能轻易揭过,沈大管事只希望沈璋能看在他一力将此责担下的份上,能同衙门打声招呼。 让他在里面好过些,然后帮忙照看一下他的家人,等过个几年,再悄悄将他弄出来,送到外地去。 出了这种事,那些官员们也不好多做停留,纷纷寻了个理由告别。 夜九歌和陆辰年离开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离沈璋远远的。 看来他虽然落力做足了那场戏,但那些人也不是傻子,对于这件事谁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心知肚明。 沈璋自己心里也很明白,跟众人随意拱了拱手,黑着脸快速上了马车。 “你说这沈璋会不会消停?”陆辰年问道。 “暂时会消停个几天。”夜九歌微眯着眼,看着沈璋离去的方向,道:“沈璋与箫春山联手,本想借他的势。 一来让沈太平进入商会;二来助箫春山夺得副会长之位后,沈氏商行可借机壮大。 现在沈太平必输无疑,而箫春山因故离开了钱陵,两个想法都落空不说,还折了一个大管事,又坏了名声。 所以接下来,就算沈璋不想消停,也必须消停。否则若再出了什么事,所有人第一个就会想到他!” 陆辰年听完后,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浑身紧绷,戒备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九爷啊,我是九爷!”夜九歌丝毫不被陆辰年突然锐利的眼神吓到,冲他眨眨眼。 一个不是星云国的人,不是五国商人的人,初来钱陵,却对钱陵的人与现在发生的一切了若指掌。 陆辰年不得不再次对他产生戒备。 “阿年啊,你放心,九爷我不是坏人。”夜九歌的语气,就像拐卖小孩的坏叔叔一般,笑眯眯地对着陆辰年道。 陆辰年忍不住抖了抖,不想再理这个怪的家伙。 “我走了。”他朝夜九歌挥挥手,向着莫安生的宅子,莫宅走去。 走了一会,发现夜九歌主仆跟在他身后。 陆辰年停下来,不悦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夜九歌轻笑道:“没跟着你,只是恰好顺路而已。” “顺路?”陆辰年心里莫名就想到了莫宅,“你要去哪里?” “莫宅,找阿安。” “找他何事?” “沈璋找人蓄意破坏建材的事情结束了,总得去知会她一声。” 陆辰年皱眉,“不用了,今日之事我会告诉她的。” “结果你是知道了,可数百家宅子在建,你知道我怎么知道是于副使家的?” 陆辰年语塞。 夜九歌上前拍拍他的肩,微笑道:“走吧,阿年,回去后,我慢慢跟你说。” 那语气,竟然将莫宅当成了自己家似的! 我跟你有这么熟吗?陆辰年看了一眼搭在他肩上的手,这句话却楞是没出口。 两人回到莫宅后没多久,莫安生等人陆续回来了。 陆辰年眉飞色舞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程天和与吕小云听得即开心,又觉得有些可惜。 要是能将沈璋抓进衙门去,让他不能出来作怪,那才是大快人心! 莫安生倒觉得现在这个结果很不错了。 毕竟想通过这样一件蓄谋未遂的事情,就将背后有安平侯估靠山的沈璋治罪,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这个桃花男是如何断定,沈璋想要动手的人家,是于副使家呢? 她眼光一转,只听夜九歌清浅动听的声音道:“上次的时候,我曾说过,这建宅子的过程中,出现倒塌的情况,虽然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 若是普通人家出了这种事,既使有人怀疑是建材的问题,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可如果是钱陵权贵家出了问题,特别是当着他的面出问题,这所有参与的建造工人都会被彻查。 最后发现人没问题,那就自然而然会认为,肯定是建材出了问题。 再加上有人在一旁挑拨一番,定能惹得权贵大怒,势要将建材行的商人告到衙门去。 按着这样的想法,我让人打听了一下,最近在建宅子的,有名望的人家,有二十几家。 其中在本月,也就是比赛期间峻工的,大概有十家,而在这十家里,最爱炫耀名望最高的,非于副使莫属。 所以我便锁定了于副使家。” 这话听来没有一点漏洞,但莫安生直觉没有这么简单。 她定定望着夜九歌,毫不掩饰眼里的疑惑。 夜九歌冲她魅然一笑,“当然,这件事情兹事体大,我不敢托大,害了阿安。 为了以防万一,另派人了解了钱陵城中专门接这种黑活的人的动向。 知道有哪些人混进了建造工人之中,只要那些人去过的人家,都会让人一一细看,并暗中留意他的动向。 今日那人,便是发现他与沈大管事过往从密,跟了他几次后,知道他恰好要随着其他工人去我锁定的于副使家。 然后,便有了今日这一幕。” 从十天前夜九歌说他有办法揪出想作怪的人时,莫安生就曾被他的人脉之巨大所惊到。 如今再听他亲耳细说整个过程,看似简单,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钱陵几万人中锁定目标,哪是常人能办到的事情? 她笑眯眯地对着夜九歌道:“此事实在是太感谢九爷了!莫安心里的感激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以后九爷若有什么想要莫安帮忙的,请尽管开声,莫安定会义不容辞!” “哈哈,好说好说。”对面的少年笑容灿烂,双眼亮晶晶的,闪着狡黠的光,总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夜九歌桃花眼一闪:“阿安现在正值比赛紧要关头,等过了比赛后,再找个时间好好答谢我可好?” “好的,九爷。”莫安生此时,已完全将夜九歌是否可能会识识穿她身份一事,完全抛在了脑后。 夜九歌与阿归告辞后,程天和告诉了另一个让她惊喜万分的消息:木先生父子来了钱陵! 程天和只知道莫安生曾经去过木先生父子的竹屋,却并不知晓当日在里面发生的一切。 他告诉莫安生,只是想跟她请半天假,同朱大牛去拜访木先生而已。 莫安生马上道:“等商会成员选拔结果公布后,我和你们一起去。” —— 五月初一,莫安生带着账本来到了五国商会钱陵分会的宅子里,陪她一起来的是陆辰年。 本来他不是五国商会的人,这种时候,按理说是不能入内的。 但陆辰年始终是侯爷家的公子,古副会长左思右想后,放了他进来,并让人给他安排了下首的座位。 陆辰年对这些虚礼毫不在意,他进来的目的,只是想帮莫安生撑撑场子。 让那些人知道,沈太平背后有安平侯,莫安生背后也有长乐侯,莫要再搞什么偏袒,否则他定不会就此罢休。 同样坐在下首的,还有沈璋。 出了于副使家里的那件事情后,沈氏商行的名声一下子差了许多。 沈璋若不是为了沈太平,今日是绝不愿意出现在现场的。 夜九歌和阿归则早早地在屋顶上找了个视野开阔、舒服又阴凉的位置。 “爷,这次一定是莫公子胜出吧?” “当然,十成十。”夜九歌淡淡笑道,“有爷在背后出手帮忙,怎么可能不胜出?” 阿归略嫌弃地看了一眼夜九歌,又发现了一个自家主子的缺点:大言不惭。 夜九歌含笑凝视着底下的莫安生,双眸闪着连他自己也无法察觉的,欢喜的光芒。 主判官还是五人,不过箫春山因故离开了钱陵,换成了周氏商行的周老爷子。 本来以年龄资历来说,周老爷子本就是出任此次判官之职的。 但因为他来到钱陵的时间晚了点,所以商会才安排了安月眉顶替。 莫安生和沈太平将账本恭敬地放在桌上后,垂手立在一旁。 陆辰年等得有些无聊,他本就是好动的性子,要他规规矩矩坐在这,一坐一两个时辰,确实有些为难他。 很快,他就开始不耐烦地动起来。 他是侯爷公子,即便此举不雅,也无人敢斥责他。 陆辰年开始左顾右盼,到处打量,不经意间,便被他瞧见了猫在屋顶上的夜九歌与阿归。 阿归见被人发现,还有些心虚,夜九歌却冲着陆辰年眨眨眼,一点也没有被人抓包的尴尬感。 反而将那屋顶当成自家的一般,从容又自在。 陆辰年一呆之后,又有些羡慕,原来还有这个法子!不用规矩坐着,又可以顺便监视,要是有下次的话,他一定要试试! 建材生意夏三音有一份,因而收益多少,他一清二楚。 在看了沈太平的账本后,面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这让沈太平的脸,更加黑了。 古副会长的面色也很不好,上月的大火正是古夫人知道了外室和孩子的存在,而闹出来的笑话。 虽然他亲自登门,全部赔了建宅子所需要的双倍银两,让他们不去衙门起诉,平息了这次的事件。 但这等连内宅都管不好的丑事,可以想像,在这钱陵,他将会被人当成笑柄嘲笑多少年。 最开始古夫人放火的时候,古会长并没有多想,直到前几天有人有意无意暗示他。 道古夫人之所有知道外室的存在,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告诉古夫人的。 古副会长几乎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莫安生。 当日第二轮选拔赛上,最后定论时刻,莫安生对他的威胁,他可记得一清二楚。 这么多年来,外室所生的大儿都已经七岁了,从来没有人发现过几人的存在。 怎么会恰好在莫安生知道后没多久,古夫人就发现了呢? 古副会长心里面一深思,认定了是莫安生因为第二轮选拔他没有站在她那边,心怀愤恨所致。 而如今看到账本上的盈余,古副会长更是气得两眼发黑。 所有宅子的银子都是他赔的,总共赔了好几十万两出去。 银子他有的是,他不心疼,可这银子通通都进了莫安生的口袋,他愤怒! 他认真地将账本逐字逐字一一细看,想从中找出一点错漏。 可惜的是,账本做得非常完美,所有进销存的单据一目了然。 古副会长看了两遍仍看不出错处,不甘心地将莫安生的账本递给了周老爷子。 周老爷子早就对夏三音与莫安生多有关注。 夏三音是此次副会长人选之一,是竞争对手,而莫安生却是因为大胃王之事,让周老爷子上了心。 火灾之后,夏氏字画铺一夜之间突然卖起了建材,并屯集了大量建材,成为这次火灾中的最大赢家。 周老爷子不知道这事是夏三音还是莫安生的主意,但老道的他,此时已经敏感察觉到这两人的联手,将会产生惊人的力量。 一个有名望有大量银钱,一个有想法有谋略,再这样下去,五国商会副会长之会,说不定会与他失之交臂。 看完账本上的真实收益后,周老爷子心中快速下了决定,看来必须让慕子玉加快进度才行。 另外看过账本的两人,朱子健面上没多大表情,不过若细看,能看到有丝温和的笑意从他眼中一闪而过。 倒是安月眉看到账本后咦了一声,心想这小子倒有几分能耐。 然后想起那个俊美如天神的夜九歌,忍不住咽咽口水。 这小子既然与九爷认识,讨好他也就等于讨好了九爷。 原本受了委托,打算刁难莫安生的安月眉,想通这点后,立马改变了态度。 几人看完账本后,诡异的没有人出声。 夏三音与莫安生是合伙人,此事他不便先开口。 安月眉改变了立场,自然不好先出声。 古副会长身份在那,肯定得最后一个表态。 周老爷子老于世故,即使想刁难,但账本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谁胜谁负,若睁眼说瞎话,没地堕了自己的名声。 最后,感觉置身事外的朱子健先开了口:“古副会长,三位大当家,以朱某之见,沈公子与莫公子在这一个月内都表现出了惊人的经商天赋。 沈公子在火灾后,迅速抓住商机,购入大米到受灾百姓集居的客栈酒楼贩卖,一个月内挣了约二千两银子。 这近两成的利,对低利润的粮行来说,实属难得。 莫公子则同样抓住了火灾后的商机,快速进行了一项条理分明的举措:短期内垄断钱陵及周边三城的建材。 他知道以自己的力量难以做到此事,便与夏大当家合作,借着夏大当家的财力与人脉,以箭般的速度般将建材生意铺开。 这份远见与果断,朱某自愧弗如!取得的成绩也是有目共睹,这一万两银子的本钱,赚到了近三万两的盈余。 两位公子都年轻有为,后生可嘉!朱某虽然难以取舍,但既然是比赛,总会有输赢。 而对商行来说,除了人品外,赚银子的能力是最重要的。 因此,朱某认为此次的比赛,莫公子胜出!” 有人开了头,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了,夏三音也跟着表了态: “此次比赛的题目是用一万两银子为本钱,在一个月内挣银子最多者为胜出。 从表现上来说,沈公子与莫公子不相上下,从结果上来说,莫公子略胜一筹。” 拉下来便是安月眉,她转动一下狐狸眼,娇滴滴道:“月眉同意两位当家的话,此局莫公子胜出。” 此言一出,原本指望着安月眉和周老爷子站在沈太平这边,将输赢拖至最后的古副会长和沈璋,听到此言后,一口气噎在胸口。 五人中有三人表了态,就算他古奕尘是副会长又如何,也不能没有理由地改变这结果! 周老爷子心里明白,这比赛的结果,必是莫安生胜出无疑,便打算顺势而为。 他还没开口表态,沈太平已大声嚷嚷道:“古副会长、各位大当家,沈某有疑问!” 按理说,在几人结果没出之前,是轮不到莫安生与沈太平两人出声的,否则是对几人的极大不尊重! 古副会长因为心中怨恨着莫安生,顾不上责问沈太平此举的不妥,立马应道:“有何不妥?” 沈太平高声道:“古副会长,莫公子利用夏氏商行的铺位人手还有点子,根本不算是靠自己的能力挣取的银子,沈某认为他根本不具备参加比赛的资格!” 莫安生迅速接口:“古副会长,为商之道,人脉最重要!这天下有哪家商行能不与人合作完全自产自销的? 莫安不过是遵从经商规律,而且按照市场行情,付足了足够的铺位仓库租金、以及人工费用给夏大当家。 这一点在账本上写得清清楚楚,还请古副会长明察!” 莫安生所言,沈太平自然知道。 但沈太平的目的,不是让古副会长判定莫安生没有资格。 而是要让莫安生反驳他:如果她借用夏氏商行的人脉没有资格参加比赛,那他沈太平同样借用沈氏商行人脉卖粮,是不是也一样没有资格? 这样一来,他就会趁机表明自己利用沈氏卖粮,同她一样没有资格,既然两人都没有资格,此次比赛应该作废,重新进行一轮。 原本沈太平依照沈璋的吩咐,说得好好的,可哪知莫安生早已识穿他言语中的陷阱,只自我辩解,完全不按沈太平的套路走。 沈太平瞠目结舌,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辩解,眼神不由自主地就瞟向了坐一旁的沈璋。 可这种时候,沈璋只能旁听,即使心里有千般计较,哪能随便开口说话? 古副会长有心刁难,转向唯一还没有开口表过态的周老爷子,道:“周老爷子,此事您如何看?” 这一问,倒把周老爷子给问住了。 因为周老爷子从这一问里,很清楚地知道了古副会长的态度:他站在沈太平这边,或者说他对莫安不满。 周老爷子一心想争夺副会长之会,若能得到古副会长的支持,或者说最少让他不从中作梗,这样他就又多了几分胜算。 但是这样睁着眼瞎说的事情,让已年近古稀的他,如何开得了口?传了出去,他以后还有何脸面? 周老爷子一时间陷入了两难。 陆辰年则快气炸了,这古匹夫,分明是在刁难阿安!居然敢不给他面子?哼哼,走着瞧! 正在这时,古副会长身边的大管事,突然出现在了院门口,望着他,面上神色焦急。 古副会长见状,忙对几人道:“刚刚沈公子之言,还请几位细细思量一番,古某肚子有些不适,去去就来。” 他说完后,立马起身朝院门口走去。 只见他听那大管事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之后,面色黑得可以滴出墨汁,看向院中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恨,也不知看的是谁。 古副会长听完后,快速回到了桌前。 没有人质问他为何这么快就返回,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此时布满风暴的脸上。 “沈公子!”古副会长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不客气,“古某认为莫公子说得有理! 行商自古以来就靠人脉,靠扶持,所以第一任商会林会长才会创办了五国商会,提携所有商人共同进步! 因此此轮比赛,古某尊重四位大当家的意见,以最终的比赛结果为标准。 古某在此宣布:莫安胜出,即日起正式成为五国商会的成员,受商会保护!”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没有人纠正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话语中的漏洞:只有三位大当家表了态,周老爷子一个字还没说啊。 只有屋顶上的夜九歌,面色如常地含笑看着这一切。 然而众人的震惊还没有结束,古副会长接下来的几句话,差点让沈太平上前暴揍他一顿。 “另外,古某刚刚接到一个消息,沈公子在卖粮过程中,强迫各食肆酒楼客栈,只允许买他沈公子的粮,严重违反了此次比赛公平的原则! 因此古某宣布:沈太平仗势欺人,强买强卖,不具备商会成员必须品行端正的原则,将永不被商会录用!” 什么?所有人都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沈璋是气的,陆辰年是乐的,几位大当家则是惊的! 情势急转至此,莫安生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看了一眼陆辰年,见他惊愕又欢喜地张大嘴,立马肯定不是他在背后做过手脚。 莫安生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就飘到了桃花男夜九歌身上。 若是他的话,还真有可能在背地里悄悄做了什么事,以致让古副会长在见过大管家之后,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看来真得找个机会,好好谢谢他了!莫安生暗自思忖道。 古副会长说完后,立马甩袖离开了。 虽说商会内推行民主议事,但他话已出口,且看面色分明是出过大事,所有人都不会傻得去反驳。 在他离开后,几个大当家都一一陆续离开,生怕会被沈璋叫住,令自己难做。 只有夏三音走到莫安生面前,微笑道:“恭喜你,阿安。” “谢谢夏叔。”结果来得突然,以为还要经过一番唇枪舌战才会有结果的莫安生,还有些飘飘然。 夏三音显然十分理解她此时的心情,瞬间变了话题,“阿安,如今比赛已结果,你已经是五国商会成员,那些建材便不适合在夏氏的字画铺卖了。 夏叔前些日子看了几个铺子,位置价格都好,你要不要抽个时间去看看,快点订下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一眼万年(修)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莫安生忙点头,感激道:“多谢夏叔,您告诉莫安地址,莫安下午便去瞧瞧。” “好。”见她没有沉浸在比赛的喜悦中,夏三音十分满意,“你随夏叔来,夏叔还有些细节跟你说说。” 莫安生连忙跟上,并朝陆辰年使了个眼色,让他先行离去。 陆辰年早有此意,古副会长突然转变态度,他同样想到了夜九歌身上。 想着夜九歌正要从屋顶上离开,陆辰年迫不急待想去找他问个明白。 莫安生的眼神一过来,他立马就冲出了院子,朝夜九歌所在的方向冲去。 夜九歌与阿归两人从屋顶上下来后,并未走远,而是在宅子外徘徊。 陆辰年一看到他,靠近后直接问道:“是你做的吧?”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夜九歌却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阿安呢?”他问道,没有直接回答陆辰年的话。 “夏大当家叫走了,说是关于建材铺子的事情要跟她详谈,她便让我先走了。”陆辰年简单答了两句,继续追问:“你做了什么?” 莫安生不在,夜九歌突然间有些兴致索然,对着阿归一点头,“阿归,你来说吧。” “是。”阿归道:“上次第二轮比赛的时候,莫公子不知从哪得知古副会长在南街有一外室,以此为要胁,让古副会长判了平局,所以有了这第三轮的比赛。” 原来上次第二轮比赛的时候,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啊!陆辰年了然地哦了一声。 只听阿归继续道:“然后上月初的时候,古夫人不知从哪知道了外室的消息,为了逼外室出来,一气之下放了几把大火。 莫公子迅速抓住这个机会,做起了建材生意,沈璋见沈太平赢面不大,使出了纵火与当面毁坏亭子的连环计。 但两计均被识破,且让他损了大将,失了颜面,九爷虽然认为沈璋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但他不动,他可以诱使别人动。 而最好的人选,便是古副会长了。 因此发现了沈璋故意暗中派人暗示古副会长,古夫人之所以知道外室的存在,是因为莫公子对上次的结果不满意,而故意告的密。 九爷将计就计,制造了外室的消息其实是沈璋告诉古夫人,用来陷害莫公子的假像。 并且在最后紧要关头,才被古副会长的大管事查出,顺便捎上沈太平强买强卖的事。 让古副会长盛怒之下,宣布莫公子胜出,而沈太平则永不被商会录用!” 陆辰年听得心情激荡,忍不住哇了一声,伸出大拇指赞道:“九爷厉害了!” 夜九歌淡淡一笑,“阿年,莫宅时的人,想必等得及了,快回去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 “对!”陆辰年猛地一拍手,边挥手边往莫宅的方向跑,“先走了,下次再见。” “爷,咱们也回去吧。”萧春山离开后,夜九歌也搬离了商会的这个宅子,另寻了个住处。 “再等一会。”没见到莫安生一面,夜九歌突然间有些不甘心。 阿归无奈耸耸肩,只好暂且留下。 站了一会后,自家爷还不愿离开,阿归只好另寻话题:“爷,上次假扮咱们回东陵的两个人,您不担心被…发现真假吗?” 箫春山离开后,过了两天,两个神似夜九歌和阿归的人,穿着一身黑衣,也离开了钱陵。 阿归见到那两人的时候,吓得当场呆住,像,实在太像了! 只是不知两人是天生长得像他和爷,还是戴了什么人皮面具之类的。 阿归当时问了夜九歌两人从何处寻来的,何人帮忙寻来的,夜九歌却笑而不语。 那时候的阿归才突然发现,即使他天天跟在爷身边,自认为对爷十分了解,原来还是有很多的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放心吧,现在这两人应该正在被赶回钱陵的途中。”夜九歌闲闲道了一句。 “爷,您又做了什么?”阿归惊怵道。 夜九歌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 其实他真的没做什么,只是让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母族发生了点小争执,让皇兄略微头痛一下而已。 皇兄一头痛,就不会想见到他,定会派人通知他,暂时不要回东陵。 想到北夜,想到皇兄,想到更多的过往,还有不可知的未来,夜九歌面上明明在笑,可不知怎的,心里却在微微刺痛。 等了一小会,莫安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阿安!”夜九歌无意识地轻轻唤了一声,这一唤,突然间就让他心里的刺痛减轻了不少。 就好像他的存在,突然间就有了意义! 莫安生见到他,有些意外,刚唤了声九爷,就见前面两个熟悉的身影朝她走来。 莫安生面露惊喜,立马将夜九歌抛到一边,拱拱手,快速道:“九爷,实在对不住! 莫安有朋友来了,今日之事先谢过九爷,莫安下次找机会再好好谢谢您!” 说完不待夜九歌反应过来,已朝着来人大步走了过去。 来人是一男一女,男的夜九歌见过,叫吕小云,女的眼大大,一脸英气,却是张陌生的少女面孔。 眼前的少年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他的眉眼都在笑,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令人向往,却是对着他人! 夜九歌的心陡然难受起来。 “吕大哥!”莫安生掩住情绪,先同吕小云打了招呼,才对另一人激动道:“封女侠,你怎么来了?” 封岚没有看她,而是双眼放光地看向莫安生身后,“阿安,那是谁?” 莫安生下意识的就回望了过去。 身着黑衣的夜九歌,此时正站在商会宅子的门前,高大的朱红色木门,衬得他挺拔的身形,比莫安生想象中削瘦许多。 他默默站在那,落寞萧索,唇边一贯的嬉笑戏谑散去,眼底偶尔的犀利散去,只定定地看着她的方向。 那眼底,如水般清澈,露出了水底最真实的面貌,阳光照射其中,温暖而感伤。 莫安生的心突然间就刺痛了一下。 这样的夜九歌,是她从未曾见过的。 她一直觉得身着黑衣的夜九歌身上,有一种黑暗与光明交织的异气质。 就像一个身处地狱的人,却从未放弃过对天堂的向往。 可这一刻的夜九歌,突然像个被遗弃的孩子般,将他柔软而脆弱的一面,好不掩饰地,暴露在了她面前。 “阿安,你认识他吗?” 封岚的声音将莫安生从虚幻中拉回了现实。 她忍不住冲着夜九歌温柔一笑,那笑容清浅而怜惜,带着种异的安抚力量。 仿佛在说:我在这里,一直都在。 然后夜九歌眼底的感伤,在这一笑中,烟消云散了。 莫安生朝他一拱手,微笑道:“九爷,下次见。” 不似刚刚的敷衍,是真心实意的承诺。 夜九歌笑了,桃花眼里流光溢彩,霎那间光芒万丈。 封岚本来只是觉得夜九歌气度不凡,身上肯定有很多银子,如今见他一笑,顿有种惊见天人的惊艳感。 她忍不住张大嘴,说了跟小胖子当时初见夜九歌时说的两个字,“仙…仙…人…”果然是师兄妹! 一个大男人,冲着两个姑娘乱笑什么?吕小云十分不耻,对着莫安生道:“公子,封女侠有事找你!” 莫安生朝夜九歌抱歉一点头,将快要流口水的封岚拉走,“封女侠,咱们找个地方慢慢说!” 几人走远后,阿归对着情绪突然间好转的夜九歌道:“爷,现在咱们可以回去了吧?” “走吧,回去!”夜九歌精神抖擞地迈开步子,朝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莫安生和封岚以及吕小云走了一阵后,正想进去个茶楼,吕小云道:“公子,建材那边还有事,小的先去忙了。” “那好吧,你先忙。”莫安生正想让吕小云先走,突然想起什么,看了眼封岚,问了句:“吕大哥,你带钱袋子了吗?” 封岚立马将脸别向一边。 吕小云不明所以,顺手摸了摸袖子,面色大变。 无须言语,莫安生已经确定发生了什么事。 她冲着封岚一伸手,带着几分无奈:“封女侠,拿出来吧。” 上次封岚‘拿’莫安生钱袋子的时候,被小胖子拆穿,这次她便不好辩解,只好将钱袋子拿了出来。 吕小云看到封岚手中自己的钱袋子,气愤地一把抢过,怒道:“你个女贼!竟然敢冒充小胖子的师妹?” 封岚上次来的时候,除了莫安生外,并未与其他人照过面。 今日她去客栈,客栈老板告诉了她莫宅所在,她便寻了去。 恰好碰到了有事回宅子的吕小云。 吕小云一听封岚是小胖子的师妹,来给莫安生报信,立马就带着她来了五国商会的宅子前。 想等着里面的结果一出,莫安生出来后,再给她一个惊喜。 哪知这少女竟然是一个女贼! 银子对于吕小云来说,简直重要过他的命!如今他的命被偷了,怎能怪他会恼羞成怒? 不过封岚自认是劫富济贫的女侠,被人唤作女贼肯定不乐意了,“什么女贼?说得这么难听?不过是拿了你一点银子,干嘛这么小气?” 说完还冲着吕小云大喊了几声“小气鬼!小气鬼!” 吕小云气得七窍生烟,见过贼,可没见过这么嚣张的贼! 莫安生眼见着两人就要吵起来,忙道:“吕大哥,封女侠确实是小胖子的师妹,只是有时候爱开玩笑,没有恶意的。” 封女侠?疯女贼还差不多! 吕小云在心里狠狠骂了几声疯女贼之后,才沉着脸转身而去。 他不痛快,封岚也不高兴,“阿安,你那什么伙计?怎么那么小气?不过一两银子而已,用得着这样吗?” 莫安生挂念着小胖子的事情,无心同她解释更多,只道:“吕大哥小时候家里有些穷,所以对银子看得比较重。 封女侠,你怎么来了?小胖子现在怎么样了?” “小师哥很好啊!毒解了,就是身子有些虚!再休息十天半个月的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封岚道:“今儿个杨爷爷出来了,小师哥怕你们担心,让我出来报个平安。” “你不在,有人照顾小胖子吗?”莫安生担忧道。 说实在,就算封岚在,以她跳脱的性子,她也很担心小胖子会被照顾成什么样! “有啊,大师哥前两天来了,所以我才出来的,而且我晚点就要回去了。” 封岚突然靠近莫安生,“阿安,小师哥说这钱陵城里好多好吃的,让我带些回去。” 小胖子果然还是小胖子,三句话离不了吃!莫安生听到有人照顾,又听到他想吃钱陵城里的美食,放下心来。 “走,封女侠,我带你去买。”莫安生说完,怀疑看了一眼封岚,“你小师哥的食量你最清楚,你确定你拎得回去吗?” 封岚扬扬手臂,得意道:“我力气大着呢,二三百斤的东西,我拎着可以跑好几里不喘气!” 莫安生闭上了嘴,小胖子以前就跟她说过,他几个师兄和师妹,都不是普通人。 两人一路买,封岚一路吃,那食量比起普通姑娘家最少大了两三倍。 莫安生暗暗咋舌,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小胖子能吃是中了毒所致,这小丫头身体棒棒的,居然也这么能吃! 也不知道他们师傅是如何将他们养大的! 经过夏氏字画铺的时候,莫安生不由就朝里面望了一眼。 本来她想看的是建材那边的生意,却意外地被字画铺这边的动静吸引了眼光。 原来挂在正中的那幅夏三音无意间淘到的百年观音像,好似有人要了,一个有些眼生的伙计正取下来,准备包装好给客人。 莫安生记得夏三音曾说过这幅观音像价值万金,便有些好是谁这么大手笔,买了这幅画。 她不由朝字画铺的方向走去,后面的封岚追上来,“阿安,怎么啦?” “没事,就是好想看看是谁买了那幅观音像!”莫安生随口答道。 封岚顺着她的眼光望去,然后轻轻咦了一声。 买画的人穿着价值不婓的宝蓝色绸缎,但从其神态上能看出应该不是主人家,而是个有些体面的管事。 见到了人,莫安生便没了兴致,转头看到封岚微微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啦?封女侠?” “刚刚那伙计换了画。”封岚肯定道。 “什么意思?”莫安生大概明白了封岚的意思,问这句不过是想确定。 “那幅画像很贵吧!我在很多字画铺看过,收真画的钱,给赝品。”封岚耸耸肩,不以为然。 别的字画铺或许会这么做,但夏氏字画铺这么大的金字招牌,绝不可能这么做砸自己的招牌! 这其中分明有问题! “封女侠,帮我一个忙可好?” “什么忙?” “这家字画铺的大当家我认识,绝不可能是那种以真画的价格卖赝品的人。” 莫安生道:“所以我怀疑那个伙计有问题!你能够将那两幅画移花接木吗?” “移花接木?”封岚眼一亮,“这个我喜欢干。” “好,那等会我去扮客人,缠住那个伙计,你偷偷地拿了真品去换回赝品。” “没问题。” “不过封女侠,你可不能随手将人家管事的钱袋子给摸走了!”莫安生怕节外生枝,“你若只换画,我将我的钱袋子送你。” “成交!”刚刚买东西付银子的时候,封岚已经瞧见莫安生的钱袋子里有不少银子,当下很爽快地答应了。 这间夏氏字画铺,莫安生来过两次,有个认识她的伙计阿成正要打招呼,却听见她对着一个新来半个月的伙计阿七道: “这里有没有仕女图,我想买来送给我妹妹。” 认识她的伙计阿成想着她既然不想沾大当家的光,要用普通客人的身份买礼物,那他就不揭穿,继续招呼其他的客人了。 换画的伙计阿七得手后,本想寻个借口离去,哪知突然来了个要找仕女图的客人。 店里有些忙,他不好推说有事,怕引起怀疑,只得硬着头皮向莫安生一一介绍。 莫安生每幅画都问得十分详细,谁画的,什么时候画的,画上的女子是真人还是凭空想像的等等。 问得阿七十分不耐烦,偏又大部分问题都答不出,只得含糊一带而过。 在看到第八幅时,封岚突然出现,拍了一下莫安生的肩,一副吃惊的表情,“阿安,你怎么在这?” 见到封岚出现,莫安生心想着事情应该是成功了。 她心里吁了一口气,装出惊喜的样子:“我帮妹妹买礼物,你呢?” “没什么事,就是看到你所以进来了。”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去,将阿七完全忘记了。 那阿七巴不得莫安生快点离去,嘴上说了一句“客倌慢走”之后,回到了打包画的案桌前。 伸手一摸,那幅画还在,放下心来,忙趁着空闲,去到后院向管事请了假。 认识莫安生的伙计阿成,刚刚送走一个客人,正想跟阿七说莫安生的身份,却发现阿七已经不在了。 阿成心想着,那就明日再说吧。 哪知从此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那叫阿七的伙计了。 “封女侠,谢谢你。”莫安生真诚道谢,毫不犹豫地掏出钱袋子,递给了封岚。 封岚不客气地笑嘻嘻地接过钱袋子,“谢了,阿安。” 然后轻松拿起先前买的大袋吃的,背在肩上,潇洒挥挥手,“走了,阿安,过几天见。” 小丫头的姿势真帅气,莫安生看着羡慕了一阵,转身往莫宅走去了。 看铺位的事情,待明天去拜访过木先生后,让程天和来看吧。 还有今日之事,明天得专门跟夏大当家说一声。 封岚拿了食物和银子后,并没有马上出城回去,而是将银子拿去全部换成了食物,让人送去了城西一处乞丐聚集的地方。 而她自己则将莫安生买给她带回去给小胖子的那些食物,随手往那边一扔,嘴里吼道:“哎呀,难吃死了!” 小胖子还在休养中,并不能吃那些他以往喜欢的油腻肥厚的肉食。 封岚不过是借他的名义,让莫安生掏银子,然后送给那些可怜的小乞丐。 她自认是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侠女,做好事自然不会留名,故而才有了那一嗓子大吼。 结果好死不死的,被路过的吕小云听到了。 本就对她偷他钱袋子之事耿耿于怀的吕小云,这下对她更加厌恶了。 心里想着等小胖子回来后,定要好好劝诫他一番,让他对这个不知所谓的师妹严加管教。 喜欢偷东西不说,还喜欢浪费食物!实在是太过恶劣! 吕小云恨恨瞪了她一眼后,转身离去了,因而没有瞧见听到那一嗓子之后,蜂拥而出的一群面黄肌瘦的小乞丐。 封岚在不远处,看到那群小乞丐虽然有争抢,但并没有霸独食之后,笑眯眯地离开了。 也没留意到刚刚经过的吕小云。 —— 商会成员结果公布后,周老爷子回了周宅,让周连将周明、全夫人、周逸还有周平叫过来,将今日的结果告诉了几人。 末了赞道:“那莫安小小年纪,行商手段却十分老练,确实不一般。” 周明和全夫人心里作何感想不得而知,周逸却是不服气的,他认为莫安生不过是碰巧托了夏三音的福而已。 “阿连,逸儿和平儿这一个月的结果如何?”周老爷子问道。 “老爷子,逸少爷用一万两银子高薪招了一批熟练的建造工匠,这一个月来挣了约五千两。 阿平则在钱陵的苦力市场上,组成了一伙数十人的苦力团,专门替建造工匠打下手。 他负责接活介绍活,每人每日收取十个铜板的费用,这一个月来挣了约二千两银子。” 周连没有丝毫隐瞒地将周逸和周平的所为说了出来,末了赞了周逸一句:“逸少爷行事果断不拘小节,有老爷子您年轻时的风范!” 虽然比起莫安的几倍增长,周逸和周平所取得成绩立马失色不少,但周老爷子还是老怀堪慰。 他面带和蔼的笑容,赞许点点头:“逸儿和平儿,你二人能通过火灾之事,迅速抓住商机,单这份对经商的敏感,就实属难得。 这是一种天生的才能,绝非后天刻意培养可以比拟的,老夫以你二人为傲! 不过你们吃亏就吃亏在年岁太轻,没有经验,一个太过激进,一个则略显保守。 逸儿高薪招一批建造工匠,在火灾后的短期内可以迅速赚到银子。 但一旦宅子建好后,行情回落,需要建的宅子少了,这批高薪的建造工匠便成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胁。 长此下去,要么解散,坏了商行的名声;要么打肿脸充胖子,亏本也要硬撑下去。最终结果都是得不偿失! 至于平儿,虽然略显保守,但若让老夫选,老夫会选平儿的方案。 苦力工人干什么都行,不建宅子了,可以做其他的力气活,只要有门路接到活,就有钱挣。 虽然一天一天挣得少,却是个长久的买卖,一本万利,而且还有越做越大的机会。 不过,倘若老夫是平儿,定会与那些工人签定契约,所有的活必须通过我周氏来接。 若有违约,日后便会将其摒除在外!这样一来才能做得更长久! 老夫相信平儿不会不懂这个道理,但因为太过谨慎,不敢冒险,所以只签了短期的约,想看看情况再作打算。 平儿,商机稍纵即逝! 莫安之所以胜出,便是在于发现火灾后,第一时间快速买光钱陵三城所有建材,形成垄断之势。 倘若晚了别说一天,哪怕几个时辰,这个机会便会被其他商人抢走,那么今天能获得胜利的人,绝对不会是他! 逸儿,平儿,你们明白了吗?” “孙儿(小的)明白了!”周逸和周平拱手受教道。 周老爷子满意点点头。 只要这两个孩子能够做到互补,周氏的将来,不愁没有更大的发展! 抬头的瞬间,得到更多赞赏的周平,难掩眼里的激动,因而没留意到周逸抬头的时候,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不过是个家生子,也敢跟他抢风头?哼! 周老爷子训戒一番后,便让几人出了房,只留下了周连,“阿连,慕公子那边怎么说?” 周连道:“老爷子,慕公子说夏大当家这段时间,天天待在夏氏字画铺。 只有今天因为五国商行成员选拔之事不在,所以字画的事情今天已经动手了。” 周老爷子嗯了一声,“另外一件呢?” 周连回道:“另外一件,慕公子说就在这几天会当众暴露出来!” “很好!”周老爷子微笑着赞了一声后,叹口气:“也不知这慕公子什么来路。 一件一件的事情安排得如此周密妥当、一环扣一环不说,关键是他在暗中的力量,可怕得吓人! 北夜国他能知道箫春山隐瞒矿山不报之事,让其他人告密到多疑的北夜国君那,逼得箫春山不得不在这紧要关头,赶回北夜。 那幅百年观音像,已失传了近二十年,居然也被他寻到,送到了夏三音手中。 若不是此人是宁王爷介绍,老夫还真是不敢与之合作。” 周连默不作声,连周老爷子都不知道慕子玉的来历,他如何会知晓? 他想起那个画般精致脆弱的男子,总在不经意间露出的森然冷气,让他十分同意周老爷子的话。 若有可能,绝不要跟那个男子合作! 周老爷子也没指望周连回应,又随意问了两句后,结束了今日的谈话,专心等着接下来的精彩好戏! —— 第二天,莫安生让程天和略备了薄礼之后,带着他和朱大牛,前往木先生父子在钱陵停留的地方。 三人一路打听,来到一栋看起来颇为贵气的宅子前。 莫安生十分怀疑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以木先生清高的品性,怎会结交这种世俗之人? 程天和也楞了一下,稍稍考虑后,敲响了朱漆木门。 不一会,门开了,探出一张精致的少年脑袋,“你们找谁?” “请问木先生借住在此吗?”程天和面露讨好的笑容。 “你们是谁?”少年好道。 这么一问,就说明没找错地了。 程天和缓口气,笑嘻嘻,“请小哥通报一声,就说荷花村的莫安、程天和、朱大牛三人求见。” “原来是你们啊!”少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打开了大门,“木先生一早已经交待过了,若是荷花村人来访,不必通报,直接放进去就是了。” “那烦请小哥带路!”程天和拱手道。 “很好找的,你们顺着这路一直往前走,向左拐两个弯就到了。” 少年放他三人进来后,指了路,就离开了。 三人无法,只得按照少年指的路线,朝里面走去。 进来后,莫安生才发现宅子里的陈设,并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些虚浮。 亭台楼阁,婉约大气,有种岁月静好的沉淀之美。 最让她眼熟的莫过于一排又一排的青竹,以及青竹旁朴素的石桌石凳。 与荷花村中木先生父子所在的竹屋,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三人一路往前走,拐了两个弯之后,一座大气的亭子,出现在三人面前。 亭子里坐着三个人,站着一个人,莫安生定睛一看,发现都是熟人。 正对着他们的是木先生父子,两人见到莫安生三人,轻轻点了点头。 木先生面上沉静如水,看不出表情,倒是木公子冲着三人笑了一下。 两人心里面想的却是,跟着程天和与朱大牛一起来的人是谁?莫安那小子呢? 另外坐着的两人看到木先生游移开的眼神和动作,知道来了人,转过了头。 “小丫头,是你?”毒医杨惊讶的声音。 “是你?”另外一个穿着夸张的朱红色,如美玉的面上难得露出意外,却是那日相面的那名江湖术士。 想不到这三人,居然是旧相识。 莫安生微笑着行了礼:“木先生,杨爷爷,夏先生,木公子,莫安给各位问好。” 当日相面的术士只听说姓夏,全名不得而知,莫安生想着称夏先生总没错。 程天和与朱大牛跟着一一问了好。 “小丫头?莫安?”这下轮到木先生父子吃惊了,眼前这个小少年便是当日的莫安?而且居然是个女子? “你们怎么会认识?”毒医杨和江湖术士也怪了。 莫安生含笑道:“请容小女慢慢道来。小女原名莫安生,与杨爷爷相识于大明京城。 因小女有些私事,需要避开一些人,杨爷爷便赠了小女一颗易容丹,女扮男装化名莫安。 后来因为天和与大牛的关系,小女去了荷花村,听闻木先生父子的大名,专程上门拜访过。 当时小女因服用了易容药,所以变了容貌。 夏先生是五国商行聘请的相面师,小女参加首轮相面的时候,与夏先生有过一面之缘。” 莫安生其实很想问,这样风格迥异的三人,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原来如此!毒医杨和江湖术士很快回过神,只有木先生父子面上沉静,内心却如江水般奔腾不息。 他们看中的人,居然是个女子?! 毒医杨与莫安生相识最久,且年岁最大,便简单作了介绍:“这位是木千秋木先生,后面的是他的儿子木实然。 木先生是当年第一大文豪诸葛空的入门弟子,深得其真传。老夫与诸葛先生是旧识,与木先生也是因为诸葛先生而相识。 至于这位,天下第一神相夏布衣,传说看人一眼便能断过去,知未来!” 毒医杨前面对介绍木千秋父子,特别提到诸葛空时,语气相当尊敬,不过一转到夏布衣身上,总有股子不服气和不屑的意味。 “老夏,这小丫头的面相你相过了,觉得如何?”毒医杨带着几分挑衅。 对于一个医毒两精的人,他自然认为人的命运很多时候根本不可捉摸。 好比在芦苇镇上救过的那名身中星云毒的男子,若不是遇到他,而他又刚好愿意出手相救,恐怕现在已经死翘翘了。 当然这么多年下来,如同他在白龙寺对主持方丈灯草和尚说过的那般,世事无绝对。 只是这么多年来,他与夏布衣抬杠已经成了习惯,逮着机会,就想刁难一番。 夏布衣深知毒医杨性子,对他的挑衅不以为然,含笑道:“看不出,过往明明是短命相,偏又不知为何有了逆天机遇。 因而未来一片迷茫,能走成什么样子,全掌控在她手中。” 见他如此直白地承认看不出,倒是让毒医杨楞了一下。 莫安生听得心里大惊,当日初见时,她已知这相士非她以为的普通江湖术士,如今听他之言,更是骇然。 只有她知道,现在的她,早已不是原来短命的莫安生,未来自然无法轻易看出。 但这夏布衣居然一眼就看穿了她有逆天机遇,如何不让她震惊? 莫安生强敛住心神,问道:“夏先生既有天下第一神相之名,为何会屈在小小商会里,做个普通的相面师?” 夏布衣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眼里的深邃空灵,仿若已超脱了尘世。 莫安生硬着头皮与他对望。 片刻后,夏布衣轻轻笑了,“老夫也不过一凡夫俗子,以五谷为生,不工作哪来的银子?” 那语气淡定自然,丝毫不以他身为第一神相,沦落到要替人看相谋生为耻。 毒医杨切了一声,“小丫头,你可别被这神棍一副道貌伟然的外表给骗了。 他这个人,最爱银子,只要有人肯出银子,谁的相都可以看。 说得好听是没架子,说得难听,是掉到银眼里去了。” 莫安生双眼一亮,“那不知小女可某聘夏先生为首席相面师?” 对莫安生来说,夏布衣的行为非但没有让她觉得他俗气,反而让她觉得他是大智若愚。 明明早已看透了这世间的一切,仍然努力生活着,寻找着活着的乐趣,这样一个生机勃勃的人,她岂能错过? 毒医杨和夏布衣均楞了一下。 木千秋父子与程天和倒没多大反应,他们太习惯莫安生看中人就想收为己用的天性了。 夏布衣突然大笑了几声,“小丫头,有点意思!不知你要算出多少银子请老夫做那什么…首席相面师?” 莫安生笑眯眯道:“夏先生早已看透世事,银子对您来说只是一种乐趣,而非财富!小女随夏先生开价!” “小丫头,不错不错!居然能看懂老夫的心,冲着这一点,老夫定会好好考虑考虑。”夏布衣笑得更开怀。 “那小女到时候恭迎夏先生的到来。”莫安生喜不自禁,直接将他的考虑当成了同意。 这个丫头,果然不一般啊!夏布衣心里呵呵两声,面上含着笑,没有再出声。 毒医杨心里瞬间不舒服了,这丫头,邀请了那神棍,居然不邀请他?实在太过份了!不,实在太没见识了! 哼!毒医杨将头微扭,赌气不理她。 莫安生不知道毒医杨心里所想,转向了木千秋父子,毕竟她今日来这的主要目的,是木千秋父子,夏布衣算是额外之喜。 “木先生,不知小女来这钱陵两个月的表现,木先生可有听闻?” 木千秋微不可闻地轻轻嗯了一声。 夏布衣轻轻看了他一眼,怪不得他昨日特意细问了五国商会比赛的事情,原来是想问这小丫头的事情。 “那不知先生可否愿意加入小女的棋局之中?”莫安生微笑问道。 若在不知道莫安生即莫安是女子前,木千秋听闻莫安生在钱陵两月的事迹后,其实是动了心思的。 想着若他亲自寻上门来,诚恳请求,十有八九他就会应下了。 可如今知道原来她不过是一十三岁的小丫头,木千秋心里就有了道坎。 若越不过去,他知道自己定会无法真心实意地入这小丫头的棋局。 木千秋知道凭自己的能力,很难迈过去,索性扔给了莫安生:“莫安,老夫实话同你说。 在知晓你是女子前,老夫其实已经有了入你棋局的念头,但在知道你是女子后,老夫的心里突然出现了一道自己无法填平的鸿沟。 这沟一日不平,老夫实难真心入你棋局。” 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人,世人对女子总是过多苛刻。 “多谢木先生坦诚直言。”莫安生微笑直视木千秋,“不知先生想小女如何做,才能帮先生填上那道鸿沟呢?” 木千秋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听闻五国商会副会长选举即将进行,倘若你能成为这商会的副会长,老夫便答应你的请求。” 此言一出,所有会都惊呆了! 先不说莫安生的年龄与资历,就说她不过昨日才刚成为五国商会成员,怎么可能有资格去竞选副会长? 这分明是刁难! 毒医杨第一个不乐意了,他板着脸:“我说小木,老夫一向敬重你为人,可你现在对这丫头的要求,不只是苛刻,根本是强人所难! 你要是不想答应,直接说让她摘天上的月亮给你好了!何必出这种难题为难一个小丫头?” “杨前辈,倘若莫安有这种惊天之才,晚辈屈于一小丫头之下又何妨?倘若没有,就算现在勉强屈就,将来迟早分道扬镳! 说不定到时候还伤了大家的和气!总算是相识一场,晚辈不想见到这样的局面! 索性将这一切摊开说,接不接受挑战,由莫安自行决定!”木千秋拱手道。 “杨爷爷,小女同意木先生的话,以木先生之才,岂能随便屈于人下?”莫安生对着毒医杨道,又转向木千秋: “木先生,小女愿意尽力一试!” 所有人的眼光惊诧地看向她,包括木千秋,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挑战!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零一、达成协议换女装(修)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纤弱的身形站在那,浅浅含笑,莫名地让人有一种蕴藏着无数力量的突兀感。 毒医杨翻翻白眼,行,你们都没错,老夫错了好吗?真是枉做小人! 木千秋的神情突然间变得复杂,木实然、程天和与朱大牛,还沉浸在莫安生接下了这个天大的挑战带来的震惊中。 夏布衣嘴角含着笑,眼中含着了然,却久久没有说话。 亭子里的气氛诡异的寂静,直到一个小童的声音打破,“夏先生,有客人找。” 莫安生向几人一拱手,“既然夏先生还有客人,那小女就不打扰,先告辞了。” 夏布衣点点头,“去吧。” 莫安生在向毒医杨和木千秋父子告别后,带着程天和与朱大牛离开了。 直到几人身形消失在拐角处,亭中四人还是未出声。 最后,毒医杨率先打破僵局,“老夏,你老实说,那丫头的面相,你是真没看出,还是假没看出?” “真没看出。”夏布衣肯定道,但却说了刚才当着莫安生的面没有出说来的话,“但这相面之术,不只看个人,还可从其身边人的际遇窥其端倪。 不管是你,还是小木父子,此次再见,原本有些不太清晰的未来际遇已有了变化,老夫先前还百思不得其解。 今日再见那丫头,方知那改变应是因她而起!还有跟在她身边的二人,原本未来平平,却突然间变成了贵不可言之相。 所以,老杨,你说小丫头的面相,老夫看没看出,结果重要吗?” 木千秋比夏布衣小不了几岁,但因毒医杨与木千秋的老师诸葛空同辈,因而木千秋只能低一辈,在两人口中成了小木。 夏布衣此言一出,亭中三人又陷入了沉思。 难道那丫头,真有什么惊天之才不成? 一切,就看这两月的结果出来后,再行定夺吧! 莫安生三人离开夏布衣的宅子后,程天和忍不住开问了,“公子,这成为商会副会长,这事…好像…” 不太可能吧?程天和没有说出口,心里却已下了判定。 他不怀疑莫安生的能力,但这世上有些东西不是有能力便能做到的。 倘若莫安生入了商会三五年,今日她说要做商会副会长,程天和都会相信她有能力做到。 可现在她才只入了一天,除了这钱陵城的人之外,商会其他地方的人,哪知道你莫安生是谁? 更何况,商会内唯一支持她的人,只有夏氏商行的夏三音,而夏三音却是此次副会长人选之一。 若莫安生真的去角逐什么副会长,即与夏三音成了竞争对手,夏三音怎么可能会再支持她? 到时候,莫安生就是商会内的孤家寡人,独木难支,哪有机会胜出? 莫安生嗯了一声,“我昨日才入商会,想要成为副会长,无异于痴人说梦!” “那公子您为何要答应木先生的请求?”连不怎么理事的朱大牛都好了。 “因为我想到了另一种法子。” “什么法子?” “权力共享!与夏大当家达成协订,若我助他成为副会长,这副会长之权力我要一半。”莫安生道:“这样一来,也算是完成了木先生的请求。” “这样也可以?”程天和目瞪口呆。 “不可以也得可以,目前只有这个方法!”莫安生坚定道。 “可万一夏大当家不愿意呢?”程天和道:“夏大当家本来就是副会长人选之一,有五成的机会胜出,何必要同公子您合作,分一半的权出来?” “所以我要想办法去说服他!”莫安生从袖中抽出一张纸,道:“这是夏大当家帮忙看的铺位,你下午去看看。 副会长之事,我会自行想办法,你不必担忧!接下来,你主要是负责找铺面,建材店,牛肉面店,还有粮店。” “是,公子。”既然莫安生不想他操心,程天和只好应了下来,在听到她说要找粮店铺面时,不解道:“粮店?” “对,咱们除了开建材行,牛肉面店,还要开粮行!” 程天和不明白莫安生为何要开粮行,但想着她现在要头痛副会长之事,便没有再多问。 “那公子,小的和大牛,先送您到夏氏字画铺吧。” 莫安生点点头,“走吧。” 三人到达夏氏字画铺时,伙计告之夏大当家去见白小姐了,要晚些才能回来。 莫安生和程天和朱大牛便就近找了个小食店,边吃边等夏三音。 不一会,远远的两辆马车行了过来,其中一辆的车夫很眼熟,正是曾载过莫安生一程的白芊雨的车夫。 莫安生知道应该是夏三音回来了,便让程天和与朱大牛先离去,自己迎了上去。 两辆马车停在了夏氏字画铺前,夏三音从前面的马车上跳下来,走到后面马车窗前,道:“芊雨,别下来了,你直接回去吧。” 里面的白芊雨知道夏三音因为她的事情心情不好,乖巧顺从道: “好的,舅父,那芊雨就先走了,您保重,过几日芊雨再来看您。” 夏三音叹了口气,看着白芊雨马车远去的方向,久久不愿进入字画铺。 这一个月来,他递了三次贴子去白府,想与白大常说说白芊雨的婚事,然而每次均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他又亲自上门了两次,结果次次告之白大常不在,他便留了口讯,可仍是没有回音。 夏三音气愤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待六月底副会长选举的结果一出来,他就必须离开钱陵了,若现在不能说服白大常将白芊雨的婚事退了,日后哪有机会? “夏叔。”莫安生连续唤了三声后,夏三音才回过神来。 “是阿安啊。”夏三音勉强笑道:“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铺面都看好了吗?还是说有些犹豫不决,想来向夏叔讨主意?” “夏叔,进去里面说话可好?” “走吧,进去。” 两人走入会谈室,待送茶水的小厮走后,莫安生先面色严峻地说了昨日观音像被换之事。 原本因为挂念白芊雨亲事有些心不在焉的夏三音,立马惊呼道:“是何人?” “那名伙计有些眼生,莫安不知道他姓名,因为扮的是客人,也没问他姓名。 不过当时有个叫阿成的伙计,见到莫安跟他攀谈过。夏叔若想查,可以问问阿成。” 莫安生顿了顿,“不过,此事发生之后,莫安从头想了一遍,觉得这一切可能是一个局。 这幅观音像消失近二十年,突然间出现,又恰好被您看见买了下来。 而到店后不过一月,此画便被人迅速买走。莫安记得您得到观音像后,并未大肆向外宣传。 按理说,如此贵重的画像,在没有宣传的情况下,居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被人买走,实在不可思议!” “所以阿安你的意思,是希望夏叔暂且不要打草惊蛇?” 莫安生点点头,“莫安觉得此事过于蹊跷,还是谨慎些好!能花得起万金买一幅观音像的人,绝不是普通人家。 而买家没有多作考虑就直接买下,说明最近有需要用到观音像的地方。 这幅观音像既是高僧所绘,最渴望得到它的人,一是寺庙,二便是喜佛之人,特别是老人家了。” 夏三音猛地想起一事,“你这一说,倒提醒了夏叔,上月中旬的时候,夏叔曾收到一份帖子。 闻太师要为他娘闻老夫人过六十大寿,要是夏叔没记错的话,是下月初二。” “闻太师为何会宴请夏叔您?”不是莫安生瞧不起夏三音,而是太师乃是当朝一品大员,宴请的都是朝中权贵,皇亲国戚,怎会请商行中人? 夏三音道:“闻老夫人本是钱陵人,她担心自己不知道能不能过下一个大整寿,所以坚持要回到老家钱陵来办。 闻太师孝顺,便依了闻老夫人之意,除了宴请金都官员外,还宴请了钱陵城中的大小权贵。 因为五国商行副会长选举之事,不少商行大当家都聚在了钱陵。 星云在五国中相对贫穷,极需商人来拯救经济,所以闻太师便一并请了,顺便拉拢各国商人。” 原来如此!莫安生道:“以闻太师的地位,花万金买幅观音像为闻老夫人贺寿就不足为了。” 夏三音铁青着脸,“观音像近二十年来第一次现身,到了那日,定会有不少达官贵人要求观赏。 假如昨日阿安你没有发现有人换画,让那幅赝品如他人所愿地展现在了贵人们面前,那结果…” 夏三音想来一阵后怕,“整个夏氏商行,怕就此完蛋了。” “夏叔,您说有没有可能是针对副会长选举一事来的?”莫安生试探问道。 如果是针对副会长选举,那么出招之人,就必是周氏商行无疑了。 夏三音生性正直,不愿随意猜度,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不想随意诬陷谁! “阿安,没有真凭实据前,这事夏叔暂时不想做任何猜测。” 莫安生不由对他心生敬佩,“夏叔,莫安知道了。” 她原本打算同夏三音说助他登上副会长之位,然后让他分一半权利给她之事。 可观音像的事情刚说完,此时提出,难免有挟功相胁之意。 夏三音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主动问道:“阿安,可还有什么事要问夏叔?” 莫安生再想了想,分权利之事不管先说还是后说,都是件难说的事,干脆别想那么多,直接说好了。 “夏叔,莫安有件事情想与您商量。” “阿安,有话就直说,吞吞吐吐的,可不像你。” “夏叔,莫安想与您签订一份权力契约。” “什么权力契约?” “副会长的权力契约,莫安愿意帮助您登上副会长之位,若成功后,莫安想要一半的权力。”莫安生终于一鼓作气说出。 夏三音的表情瞬间疏远严肃,不像之前总是以子侄眼光看待她那般温和,而是锋利和审视。 “阿安,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的声音也多了分冷然,“不可否认,你在经商一道上,确实有着独特的天赋。 但你现在毕竟年幼,夏叔相信十年后的你,定能与夏氏商行相比肩,但今时今日的你,用什么资格来跟夏叔谈条件?” “夏叔。”莫安生看着他的眼睛诚恳道:“莫安有必须得到一半权力的理由,但这个理由,莫安暂时不能告诉夏叔您。 以莫安现在的财力物力人力,确实不够格和夏叔您谈条件,也没法给您更多的帮助。不过,莫安可以在另一方面帮助您。 莫安前些日子无意间听人说过,您的外甥女白小姐在白家的事情,她太过善良的性格,还有现在那一门糟糕的亲事。 倘若夏叔您愿意给莫安一个机会,莫安愿意帮白小姐光明正大地退掉婚事,并改变她的性子!” 不得不说,莫安生最后的话,直接击中了夏三音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别说只是要副会长一半的权力,哪怕要用夏家三分之一的财产来换,夏三音也心甘情愿。 他掩住激动,强装淡定道:“帮芊雨退掉亲事,夏叔可以暂且相信你有能力办到。 但你身为男子,虽然年幼,也是男子,怎能过多接近芊雨?若不接近,又如何改掉芊雨的性子?” 莫安生道:“莫安有一胞妹,名阿兮,年十二,过两天便会来这钱陵城,阿兮性子样貌与莫安十分相似,聪慧伶俐,但性情更坚毅过莫安。 莫安有时候遇到难处想退缩,都是阿兮在背后给莫安打气!所以莫安相信,只要阿兮出马,定能改变白小姐的性子。” 莫安生为了让夏三音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死命地将自己夸了一顿,夸得浑身汗毛直竖。 夏三音果然心动了,他沉思片刻,“好,阿安,夏叔暂且将你所说放在心上,但夏叔要见过莫小姐之后再作定论。” “谢谢夏叔!过两日,莫安一定带着阿兮上门来拜访您。”莫安生喜笑颜开。 原本夏三音对她提出分副会长一半权力的这个过份要求,心里有些不满,此时见她笑得像个孩子般单纯,忍不住露出温和地笑。 或许这件事真的对她来说,有着不可对外人言的非凡意义!罢了,若她能做到她所说的,就应了她吧!权当作提携后生小辈了。 夏三音心里下了决心后,突然间又想到了钱陵夏宅里的那件糟心事,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 莫安生早就发现夏三音这段时间的气色都不太好,但先前为了比赛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而且也没觉得熟到可以问私事的地步。 但两日之后,她将以莫阿兮的身份,进入到白芊雨的生活中,等于间接地介入了夏三音的生活圈子。 所以莫安生觉得现在她可以问上一问,“夏叔,莫安看您近来气色不太好,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要不您跟莫安倾吐一下,莫安不一定能帮得上忙,但有时候找个人说说,能缓解心里的郁闷,理清思路,说不定还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法子。” 莫安生说完后,夏三音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心里十分清楚,他的事情不应该告诉一个才十四的少年听。 可这事已经困扰了他一个多月,再加上白芊雨的事情,白大常迟迟不肯露面见他,夏三音心中实在是烦闷到了极点。 当下索性什么也不管,一股脑跟莫安生说了,“夏叔元宵过后,从长原家中出发前来钱陵,顺便一路巡查夏氏家产。 后来到达泉安的时候,去了一个略远的小镇风桥镇,那里有一间开了几年的夏氏字画铺。 因地处偏远,夏叔一般两年左右才去一次,而这次特意去,是因为那间店去年突然亏损了不少银子。 夏叔在那待了几天,有天晚上与掌柜一同用晚膳,喝多了两杯,醒来之后,发现床上多了个…多了个…” 夏三音老脸一红,小声尴尬道:“多了个女子。不过夏叔发誓,绝对没有碰过她! 但此事实在不好查证,夏叔又身为男子,万一那姑娘只是不小心进错了客栈房间怎么办? 所以夏叔当时便给了些银子给那姑娘,让她不要将此事张扬出去,这样对大家都好。 本来说得好好的,夏叔自认也没有过错,问心无愧,很快就将这事给忘了。 结果一个多月前,那位柳姓姑娘寻了来,说是…说是有了身孕,并坚称那孩子是那晚有的。 夏叔请了大夫过来诊脉,大夫道柳姑娘确实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夏叔一算时间,确实是那晚左右怀上的。 这一来,夏叔突然对坚信没有碰过柳姑娘一根手指头的信念有些怀疑了,柳姑娘又寻死觅活的。 夏叔行商这么多年,自认也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但本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只好将她收留在夏宅,让人好生侍侯她。 夏叔原本想着让她在此将孩子生下来,再想法验证孩子到底是谁的。 可柳姑娘是个不安份的主,只要夏叔一出现在宅子里,就哭着闹着要让夏叔给孩子个名份。” 夏三音说着说着突然感伤起来,“夏叔与发妻感情甚笃,从未有过纳妾的心思,亦从不上青楼寻欢作乐,怕伤了发妻的心。 如今突然间冒出个自称怀了夏家骨肉的女子,若是被发妻知道了,不知道会怎样的伤心和失望。” “当日那柳姑娘和您在一张床上醒来,可有说过什么?” “只说了她是字画铺里柳账房的女儿,然后一直哭哭啼啼的,夏叔想她一女子,碰到这种事情,肯定惊慌失措,夏叔也不好多问。” “那夏叔您就没怀疑过,那柳姑娘是故意去勾引您的?” 夏三音苦笑道:“夏叔当然想到过,但若查起来,夏叔与柳姑娘共处一室的事情必会暴露出去,到时候弄到坊间皆知,夏叔只怕不得不将柳姑娘带回家中。” 莫安生了然点点头。 若那柳姑娘爱慕虚荣,故意勾搭,怕是巴不得弄到人尽皆知后,然后扮扮可怜,让舆论倒向她这边。 对其他男子来说,收就收了,养多个女人而已,喜欢就宠幸两天,不喜欢就摆在后院里好吃好喝地供着就好了。 但夏三音跟夏夫人感情好,不想夫人伤心,所以才不愿将此事闹大,赠了点银两息事宁人。 只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这柳姑娘又用有了身孕这件事贴上来。 莫安生不敢百分百肯定那孩子不是夏三音的,但在她看来,不是夏三音的机会最少有九成。 倘若柳姑娘那晚真失了清白,就算夏三音想息事宁人,那柳家既然舍得下脸面让柳小姐投怀送抱,定会将事情闹大,逼夏三音吞下这只死猫。 但夏三音走得如此轻松,之后也无人拿此事纠缠他,说明那晚根本没有成事,因此柳家人才不敢无理取闹。 只是不知她到底是如何怀上孩子的呢?难道说为了搭上夏三音,竟不惜在接下来的几日里与人苟且有了身孕? 若是如此,这女人也实在太恐怖了! 莫安生见夏三音懊恼烦躁的神情,安慰道:“夏叔,您现在正值副会长选举期间,不可过多分心,这件事就让莫安帮您想办法解决。” “你有办法?”夏三音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般,双眼露出渴盼,“你有办法查到那孩子到底是谁的?” “夏叔,您放心,莫安一定帮您解决。”一时半会的,莫安生自然不可能想到方法,但无论如何,这事必须解决。 倘若只是意外事件那还好说,万一从一开始,就是有人布的局,针对副会长选举之事来的呢? 莫安生越想越有可能,按理说怀孕三月前不宜长途跋涉,但那柳姑娘刚知道有了身孕就不顾一切地跑来钱陵找夏三音。 又正好在肚子显怀的时候,碰上副会长选举的重要时期,若说这里面没有什么猫腻,莫安生实在找不到说得通的理由! 见莫安生只是保证,却没有明确的方法,夏三音的眼光明显暗了下去,他扯起嘴角,“那就麻烦阿安你了!” 两人又随意说了些话,莫安生见夏三音一直心不在蔫,心事重重,便告辞了。 刚出字画铺,便对上一双含笑的桃花眼。 那双眼在见到她的一刹那,发出宝石般耀眼的光芒,亮得差点刺痛莫安生的眼。 “阿安,好巧!”那双眼的主人笑着同她打招呼。 “九爷?”莫安生眨眨眼,疑惑道:“您怎么在这里?” “你猜?”夜九歌学她眨眨眼,那动作看来熟悉又欠扁。 莫安生额头顿时冒下三根黑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打个哈哈,“那九爷您先忙,莫安有事先告辞了。”说完抬腿就欲走。 “阿安,我找了你两天了!”夜九歌缓缓道。 不知为何,那语气里竟让莫安生觉得有丝控诉的味道,她颤了颤,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很想说不是昨天才见过面吗?但没有防备的,夜九歌昨日温暖感伤好似被遗弃般的神情,突然就浮现在了她的心底。 莫安生心一软,柔声道:“九爷,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一来让莫安好好多谢您,二来正好有件事想请教您,可好?” “好!”夜九歌唇边不自觉绽出笑容,神情温和柔软。 一旁的阿归,见到夜九歌对着莫安生笑得一脸无害的样子,突然无限地怀念起那个消失不见的小丫头莫安生。 瘦是瘦了点,小是小了点,但好歹是个母的,好过现在爷对个俊俏的少年郎这般献殷勤! 不过,这是为何呢?莫非因为那小丫头失踪了,受了刺激,改变了爱好? 阿归看着夜九歌面上真心的笑意,那眼底此时洋溢的,是他许久未曾见过的希望与柔情,还有或许连夜九歌自己也未察觉的淡淡宠溺,越发地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哎哟,祖宗啊,真要如此,这可怎么办呢?阿归越想越忧伤。 夜九歌和莫安生在前,阿归在后,三人不一会到了一间清雅的茶楼,要了个雅间。 几人点了些茶点,待上齐后,莫安生端起茶杯,站起身对着夜九歌,真诚道: “纵火的事情,当众揭穿沈氏蓄意陷害的事情,还有昨日的事情,多亏了九爷您!莫安无以为报,以茶代酒,敬九爷一杯!” “好说好说,举手之劳而已!”夜九歌笑得桃花眼里流光四溢,端起茶盏,与她轻轻一碰。 莫安生一饮而尽的时候,突听耳边传来一句让她震惊不已的话,“阿安,你看咱们这么投缘,要不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她瞠目结舌,对他这突如其来的提议,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夜九歌不等她回复,浅浅一笑间,重新端起茶盏,“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你唤我九哥,我唤你阿安。” 九哥,九歌!既是九哥,又是九歌! 既然夜九歌话都出了口,莫安生又有心结交,遂顺了他的意,大大方方唤了一声,“九哥!” 那声音清脆干净,像敲打上好的瓷器发出的声音。 明明是第一次听到,夜九歌却觉得好似听过无数遍,熟悉亲切,听得他的心轻轻颤动,有温暖的东西缓缓流过。 “好,阿安。”夜九歌略一垂眸,掩住眸中情绪,只飞扬的嘴角,显示他内心的喜悦,“你刚刚说有事要找我,什么事?” 见夜九歌主动问起,莫安生便不客气地将夏三音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夜九歌听完后,桃花眼中光芒流动,含笑问道:“阿安你怀疑柳姑娘的事,根本是有人不想夏大当家当上副会长,而布下的局?” 莫安生点点头,“莫安觉得十有八九是如此。” “那你想我如何帮你?派人去柳姑娘家乡查个清楚?”夜九歌不动声色地问道。 “既然是有人故意布下的局,所有证据恐怕一早就被清理了。莫安不是不相信九爷的能力,但莫安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莫安生道:“所以莫安想请九哥帮忙找个人!” 夜九歌突然笑出声,他靠近莫安生,宝石般耀眼的眸子熠熠生辉地锁着她的眼,“阿安,让我猜猜你的想法可好?” 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倒映出莫安生因为夜九歌突然靠近而呆滞无措的脸。 她的心因为眼前放大的俊颜而狂跳了起来,莫安生仓皇地扭过脸,端起桌上的茶盏掩饰自己不的自在。 小抿一口后,道:“九哥,请说!”心里却暗骂了一句:妖孽! 也不知她此时的异样夜九歌发现没有,耳边传来夜九歌清浅动听的笑声,让她迅速地红了耳尖。 夜九歌突然间心情大好,略往后靠了靠,调了个舒适地姿势,缓缓地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居然与她的大同小异!莫安生有些震惊地扭过头。 “阿安,你瞧,咱们多投缘,连想法都是一样的!”夜九歌冲她眨眨眼,桃花眼电力十足,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莫安生浑身一软,手中的茶盏差点掉落,忍不住在心中大吼:本姑娘此刻是男人,男人!你冲着个男人乱放什么电? 她磨着牙,僵笑着挤出几个字:“那就麻烦九哥了。” 心里却在这一刻产生了动摇,不行,不管这九爷有多大的人脉力量,以后都要离这妖孽桃花男远点才行! 那张脸,实在是天怒人怨,人神共愤! 接下来,莫安生尽量不看夜九歌的脸,免得自己失态丢脸。 夜九歌好似浑然不觉,殷勤地不停替她夹着点心。 离开茶楼后,夜九歌坚持送莫安生回去。 莫安生推脱不得,只得勉强应了下来,一路上很少说话,只被动地答着夜九歌的话。 终于到了莫宅,莫安生吁口气,转过身面带笑容,向着夜九歌拱手道:“谢谢九哥,九哥请慢走。” 因为终于要跟这个妖孽分开,莫安生面上的笑容便多了几分真诚。 夜九歌没有道别,身形一动不动,唇角勾起一抹浅笑,“阿安,你看咱们已经是异姓兄弟了。 现在这天快黑了,不如留九哥我在你府上住一晚可好?” 莫安生抬头看看西边仍高悬着的太阳,嘴角一抽,无力吐槽,“九哥,莫宅新买没多久,丫鬟小厮都是新人,怕招呼不周! 待莫安将他们训练好后,择日专门宴请九哥如何?” 正在这里,里面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可是公子回来了?” 是小花在唤她!莫安生趁机开溜,“九哥,我家丫鬟来找人了,莫安先进去了,九哥慢走不送。” 说完推开大门就蹿了进去,速度快得连夜九歌想阻止都阻止不及。 眼看着朱红木门在他面前缓缓关上,夜九歌伸在半空中的手略有些尴尬地收回,摸摸鼻子,“阿归,爷有那么可怕吗?怎么感觉阿安躲着爷呢?” 阿归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小的觉得莫公子的表现很正常。” “为什么?”夜九歌一脸疑惑。 “要是小的被个男人这么殷勤地对待,别说避着了,狠揍他一顿都有可能!”阿归翻着白眼。 夜九歌若有所思,“所以你是说爷的殷勤太明显,吓着他了?” 阿归噗地一声,差点一口老血喷出,爷!小的是这个意思吗? 夜九歌边转身,边自言自语:“看来爷得学会如何不动声色,不着痕迹地对阿安好,免得将他吓跑了。” 他边说边往前走,完全不理会后面气得手舞足蹈的自家小厮。 莫安生关上木门上,靠在门上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夜九歌带给她的那种无形压迫感化去。 “公子,发生了什么事?”吕小花见她站在那不动,疑惑问道。 “没事,走吧,小花。”莫安生说完,带头朝里面走去,“阿年回来了没有?” “公子,小花正想跟您报告这件事。”吕小花道:“阿年的爹长乐侯,今天亲自来将他求回去了。” “求?”莫安生满头雾水,“长乐侯亲自上门来,不是大发雷霆,让侯府下人将阿年五花大绑带走,而是求?” “是的,公子,小花也十分不理解。”吕小花耸耸肩,“您不知道,小花听那二人对话,感觉阿年是爹,长乐侯是儿子。” 莫安生忍不住笑了,吕小花的比喻虽然粗俗,却能让她很生动地想象出,陆辰年与他爹长乐侯的相处情况。 就算是老来子,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这么宠儿子的爹还真是头次见!“阿年走之前,有没有交待什么?” “有,他悄悄跟小花说,如果沈太平又来找麻烦,就让公子您派人去找他的小厮阿金,阿金会告诉他的。” “阿年回了金都也好,我正好有件事让他帮忙,他在金都好行事。” “什么事?公子。”吕小花好道。 “等吕大哥和天和回来后,再详细跟你们说。” 晚膳时分,吕小云程天和朱大牛一一回来了,几人见陆辰年不在,好问了问,吕小花耐心地说了一遍。 用完膳后,待下人将桌上的碗碟收拾好后,莫安生将今天下午去见夏三音的结果说了一遍。 “公子,您还有个妹妹阿兮?为何从没听您说起过?”吕小花问道。 程天和想起当初帮莫安生办的两个户籍牌,眼睛一亮,“莫非…” 莫安生笑着点点头,“没错,莫安是我,莫阿兮也是我,过两天我换回女装去见夏大当家,再以夏家丫鬟的身份,跟着白小姐去白宅。” “公子,这会不会太危险了?”吕小云担忧道。 “不用太担心,公子我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到时候我会每天报个平安,再说我也不会天天在白宅。” 吕小花道:“公子,要不让小花陪您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这下吕小云更加担忧了。 “不用了,小花。”莫安生微笑道:“陪我去见夏大当家还成,若是去白宅,万一被人知道你的身份,容易查到咱们头上。” “公子,小的也觉得您一个人去太危险了。”程天和道。 莫安生道:“我知道大家都担心我,不过我是夏家的丫鬟,又不是白家的丫鬟,就算白夫人要处置我,最多将我遣回夏家。” 见几人面上担忧之色并未散去,莫安生道:“这样吧,我两天出来见你们一次,这样可以了吧?顺便检查一下你们有没有偷懒!” 最后一句,故意说得俏皮,吕小花不依道:“公子,小花才不会偷懒!” 莫安生大笑,“咱们家小花最勤快,到时候公子我一定不舍得将你嫁出去!” “公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到嫁的时候,饶是吕小花并不是个扭捏的女子,还是红了脸,娇嗔唤道。 ------题外话------ 感谢面朝大海0春暖花开、139**112、QQ3529de4ab21119的花花和票票~ 还有今天留言的QQ3529de4ab21119、可可大米、dongadong、139**112,安慰到了风雨,么么么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零二、捏脸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哎哟,小花妹妹这样子,可真好看!程天和忍不住狠狠瞧了两眼。 吕小云冷冷的眼光一扫,程天和嘀咕两声,装作看其他移开了眼。 这一打岔,冲淡了众人对莫安生只身去白宅的担忧。 几天说笑一阵后,各自回了房。 夜九歌的办事效率非常快,第二天下午,他派人捎来口信:一切按计划进行中,要找的人已经顺利找到。 莫安生长长吁了一口气,不只是因为夜九歌找到了人,而放下心头大石,还因为夜九歌不是亲自上门来报信。 她记忆犹新,昨天夜九歌赖在门口不想走的样子。 如果今天是夜九歌亲自来,她总不好将人拒在门外。 可万一那妖孽进来后,就赖着不走了,她该怎么办?好在夜九歌没有亲自出面 隔天下午,陆辰年的贴身小厮阿金送来了另一个消息。 是关于白芊雨未婚夫家里的详细情况,上次陆辰年只说十分糟心,具体家世未提过。 这次送来的,是更具体的信息。 莫安生打开信签一看,越看面色越沉重。 白芊雨的未婚夫姓连,名连倾,是连大学士家的第三子,两个哥哥,一个娶了工部尚家的嫡长女,一个娶了大元帅家的嫡次女。 还有个姑姑,是宫中受宠的连贵妃,育有皇长子,比皇后所生的二皇子长一岁,是太子的热门人选之一。 单看这家世,以白芊雨的身份,确实是高攀了。 倘若白大常是为了前程,而同意将白芊雨嫁入连家,这事还真是挺棘手的。 看来还是得先去白府,了解一下白大常的态度再作打算。 这时,前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伴随着吕小云“抓贼”的喊声。 莫安生放下手中的信,走到前院,却见封岚正掐着腰,对着吕小云大吼:“你个小气鬼! 不过是差点拿了你一两银子而已,你居然不给本女侠开门?” 吕小云冷哼一声,“你个手脚不干净的女贼,我莫宅是正经宅子,若放了你进来,不就变成了贼窝?” 封岚听到吕小云又唤她女贼,气得发抖,“小气鬼,都说了我不是贼!我是封女侠,我来找阿安,又不找你,你凭什么拦着我?” 程天和与朱大牛,及几个小厮,一听有贼人闯入,手里拿着棍子扫帚等快速跑了出来。 结果碰到这种情况,一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凭什么拦你?就凭你是个女贼,怎能让你靠近公子带坏她?”吕小云毫不示弱。 “你!”封岚听他一口一个女贼,恨不得出拳狠狠打他一顿。 眼一转,看到刚刚来到的莫安生,立马告状:“阿安,你家下人不让我进来莫宅,害得我只好从墙外跳进来。 结果他还喊人抓我!阿安,你是主子,你要替我作主,狠狠教训他一顿!最好罚他三天不准吃饭,扣光他所有银子!” 说完还狠狠瞪了一眼吕小云。 “误会,误会!”莫安生听得头痛,立马先疏散下人,“都下去忙吧。” 几个小厮立马离开了,留下程天和与朱大牛,好地看着封岚。 莫安生咳嗽两声,“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封岚封女侠,小胖子的师妹,这位是程天和,这位是朱大牛。” 封岚冲着程天和与朱大牛笑眯眯打招呼,“天和哥,大牛哥,我是封岚,你们可以叫我封女侠。” “封女侠好!”程天和与朱大牛拱手回礼。 “封女侠,你怎么来了?”莫安生想起小胖子,心一跳,“不会是小胖子…” “不是,不是!小师哥好得很!”封岚忙摆手,“昨儿晚上杨爷爷回去之后,说你要去参加什么副会长竞选。 他怕你有危险,便和大师哥小师哥商议后,让我来了。” 莫安生刚开始听到小胖子没事,放下心来,后面又听到毒医杨担心她会出事,安排了封岚回来保护她,心中一暖。 杨爷爷虽说有时候嘴上说得不动听,心眼却是好的,莫安生会心地想。 程天和高兴问道:“封女侠,你功夫厉不厉害?” “当然!咱们麒麟山上,除了小师哥,功夫最好的就是我了!”封岚一扬下巴,骄傲道。 “太好了!”程天和一拍手掌,“正好公子要扮成丫鬟去白府,要是有封女侠一起,咱们大伙都不会担心了。” “扮成丫鬟?好玩吗?”封岚眨眨她的大眼睛,露出好的神色。 “当然!”程天和拍胸膛保证。 “好,阿安,我也一起!”封岚爽快道。 一个说话不打草稿,一个性情率真想做就做,还没等莫安生几人反应过来,两人已快速地做了决定。 莫安生张了几次嘴,终于插上了话,“封女侠,你要同我一起去也可以,先得答应我几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一、到时候不能叫你封女侠!” “那叫我阿岚!” “二、如果你不拿别人的钱袋子,我每天付你十两银子。” “没问题。”十两够了。 “三、在白府的期间,一切听我指令行事!” “成交。” “四、以后我穿女装唤我阿兮,穿男装唤我阿安,不能出错。” “为什么呀?”封岚好道。 “你想想如果你扮成男装的时候,总不能还叫封女侠吧?肯定得叫封少侠!” 封岚了然地点点头,“说得有理。” “五、要是喊错了,错一次扣一两银子!” “什么?”封岚张大嘴,“错了还要扣银子?” 一脸不情愿的样子,看来这护银子的天性,倒是与吕小云有得比。 “要是三天一次都没错,就奖你十两银子如何?”莫安生笑眯眯加了一句。 封岚扁扁嘴,肩一耸,“好吧。” 晚上的时候,莫安生换上了吕小花白天帮她买回来的女装。 换回女装的她,着实让吕小花和封岚惊艳了一把。 洗干净的皮肤晶莹剔透,像剥了壳的鸡蛋,衬得大眼黑亮,小嘴嫣红。 五官精致娇俏,眉宇间一股傲气,当初的懦弱卑微再也不复存在。 经过几个月的调养,面上长了些肉出来,肉嘟嘟的,带着几分婴儿肥,看得封岚手痒痒。 她心里这样想着,手就忍不住动了。 “哎哟!”莫安生抚着被捏痛的脸,亮晶晶的双眼带着湿意和薄嗔,对着封岚不满道:“封女侠,你干嘛捏我?” 露出真容的莫安生,一举一动间,配上那样貌声音,不自觉尽是小女儿的娇态,哪还是原来淡定自若的少年? 封岚笑嘻嘻道:“谁叫你太可爱,我忍不住就想捏!” 莫安生瞪了她一眼,没了身着男装时的气势,那一眼娇嗔多过恼火。 封岚忍不住又想动手了,吕小花忙拉住了她,“封女侠,公子皮肤娇嫩,你会捏痛她的。” 其实吕小花也想捏啊,现在的公子,看上去就像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粉妆玉琢的,谁不想捏上两把? 可她不敢,只能羡慕又嫉妒地拦住了封岚。 莫安生放下手,看了看镜子里,果然被捏的地方红了一块。 封岚心虚地举手投降,“对不起,阿安,我一时手痒,力气大了点。” “明天开始,我着女装的时候,记得唤我阿兮。”莫安生揉揉脸,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然后又对着吕小花道:“小花,记得,以后我着女装时,唤我小姐。” “好的,小姐,小花记住了。”吕小花机灵道。 “好的,阿兮,阿岚知道了。”封岚跟着讨好地道了一句。 莫安生白了她一眼后,自己也笑了,“行了,早些去休息,明天一早去夏氏字画铺。” “是,小姐(阿兮)。” “小花,要不要跟我打个赌?”离开的时候,封岚神秘兮兮地凑到吕小花耳边。 吕小花好道:“打什么赌?” “赌明天大牛哥、天和哥,还有…”封岚一咬牙,挤出,“你哥哥,他们三人谁最先认出阿兮就是阿安!” “怎么赌?”吕小花眼一亮,接着眸光一闪,捂着钱袋子,“我可没银子。” 这德性怎么跟那小气鬼一模一样?封岚撇撇嘴,“要是你赢了,你使唤我一个月,要是我赢了,我使唤你一个月!” 吕小花想了想,爽快道:“成!不过,万一咱俩都想到一块了,怎么办?” “我赌天和哥,你呢?” “我当然赌我哥哥了。”吕小花骄傲道。 那小气鬼?封岚心中不屑嗤了一声,面上却不显,“就这么定了。” —— 朱大牛有早上起来在院子里跑几圈的习惯。 今儿个一大早,朱大牛一如既往地起来后,开始在院子里跑动。 院子里有花有树,还在打扫的小厮,朱大牛跑的时候,都会小心地一一避开。 某个转弯的空档,他眼角余光突然见到一个仙子似的小少女,站在院门口。 朱大牛忍不住扭头朝那边看去,只见小仙女站在那,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朱大牛的心都化了,乐开了花,整个人晕晕的,也没看前面的路,一不小心与个打扫的小厮撞上了。 “哎哟,”小厮一声惨叫。 他年岁小个子小,被高大的朱大牛这一撞倒,又被他压在身上,抑制不住地发出了呼痛声。 莫安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半晌后才哈哈大笑起来。 她笑得自然爽朗,没有像其他女子那般捂住嘴。 朱大牛的脸瞬间通红,忙不迭狼狈爬起身,觉是这笑声有几分熟悉。 莫安生笑够了,才对着朱大牛道:“大牛,晨运完了,过来用早膳。” 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向里面走去。 小仙女怎会知道自己叫大牛? 朱大牛傻傻地看着莫安生的背影,不解地搔搔头,然后咧着嘴傻笑起来。 等他知道刚刚看到的小仙女就是公子时,幻像瞬间破灭。 哎,他还以为是上天派下来拯救他的仙女呢,原来是公子! 朱大牛备受打击,后来连早膳也比平时少吃了半碗。 用膳厅,吕小云和程天和,正等着莫安生几人一同用早膳。 一道靓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水绿色的丝质春裙,领边上绣着柳黄色的小花,同色的腰封束得柳腰不盈一握,有种介乎于小女孩的娇俏与少女风情之间的青涩。 白皙的肌肤散发着淡淡的亮光,五官精致得如画中人儿突然现身,眉宇间有丝熟悉的神情,黑亮双眸里带着狡黠又促狭的笑意。 吕小云和程天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这突然现身的明媚如花的少女是谁? 门外,两个少女挤在门边上,封岚的手搭在吕小花肩上,手下微用力,吕小花浑然不觉。 两人屏住呼吸,静听着里面两人的反应。 “你是…”程天和突然伸出一只手。 封岚激动得不得了,手离开吕小花的肩,握成拳挥舞,心里不断催促,快说快说! “公子?!” “切~”答案一出,封岚和吕小花同时切出声,双肩一跨,站直身子,表示没劲。 这异口同声的回答,表明里面的两人同时认出来了。 莫安生笑着点点头。 吕小云和程天和,双眼圆瞪着眼前的少女,面色渐渐发窘,不自在了。 他们知道莫安生是女子,可她不只是穿男装,言谈举止更像个少年郎,所以二人自动地忽略这个事实。 想起之前常与她凑到一起交头接耳,又单独相处过,再看向莫安生的眼神,不由自主就想躲闪,没了先前的坦然。 莫安生了然笑笑,没有多说,“等大牛到了就用膳。” 她心里明白,他们只是暂时不习惯这样的自己,等过多几天,熟悉了,这一切的尴尬就会消失。 早膳过后,莫安生让程天和陪着自己和封岚,去夏氏字画铺见夏三音。 夏三音一早就来了字画铺。 因为柳姑娘的事,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回自己的宅子了。 他见到女装的莫安生,也吓了一大跳,“你…你…” “您可是夏叔?小女阿兮,莫安的妹妹莫阿兮。”莫安生装作不识,上前行礼。 夏三音被两人相似的容颜和气度惊到了,忍不住问道:“阿安呢?” 程天和恭敬回道:“公子昨天回去后,晚上突然病了,为了怕传染给夏大当家,特命小的带小姐来见您。” 阿安病了?夏三音忙关心问道:“请了大夫没,大夫怎么说?” “晚上就请了,大夫说哥哥前段时间太累,感染了风寒,让哥哥好好在家休息几天。”莫安生接口道:“让夏叔您担心了。” 没事就好,夏三音放下心来,“阿兮,夏叔就倚老唤你一声阿兮。你今天前来,你哥哥阿安都跟你说了吧?” “夏叔,那阿兮也不客气,就唤您夏叔了。哥哥都跟阿兮说过了,阿兮非常愿意替哥哥和夏叔您分忧!” 莫安生面含浅笑,对答如流,不卑不亢,一看就是个十分聪慧的少女。 夏三音满意笑道:“那到时候就要委屈阿兮了。” 这意思就是同意了! 莫安生心中一喜又一松,面上却装出淡定的微笑,“阿兮的荣幸。” 沉稳的气质更让夏三音满意,“阿兮,夏叔约了芊雨今日过来,看时辰应该差不多了,你先坐一会,夏叔出去看看。” 莫安生知道夏三音这是避嫌,虽有程天和与封岚在,但此时的她是女子,他不好待太久。 “夏叔您先忙,阿兮会招待自己的。”莫安生起身行礼相送。 夏三音离开后,莫安生松口气瘫在椅子上,面露笑容,“终于搞定了第一步。” 程天和心里也十分高兴。 夏三音同意莫安生进入白府,帮助白小姐,即代表着成功了三分之一,“恭喜公…小姐!” “谢谢你,天和,你先回去忙吧,这里有阿岚陪着我,不会有事的。” 程天和瞟一眼封岚,这小丫头虽然疯疯癫癫的,但身手方面应该信得过,“那小的先走了,小姐和阿岚一切小心!” 在他走后,莫安生抱歉地对封岚道:“阿岚,抱歉,暂时只能委屈你当我的丫头,站在我后面了。” “没关系,”封岚大度地一挥手,“你付我一天十两银子,就当请个护卫,哪有护卫和主子一起坐的?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 莫安生笑道:“你这比喻倒也贴切,不过我虽然付你银子,可没当你是护卫。” “那你当我是什么?”封岚不耻下问道。 “朋友,当然是朋友!你是小胖子的师妹,小胖子是我的朋友,你也是我的朋友!” “朋友啊~”封岚拉长音调重复了一声,然后换上笑眯眯的神情,歪着头:“朋友,要不一天给二十两如何?” 那神情,与以前小胖子讨价还价要多买点鸡腿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莫安生面皮一抽,又有些怀念,还没开口,听到外面传来夏三音的声音,“芊雨,阿兮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她赶紧挺直脊背,正襟危坐,面上露出得体的笑容。 眼角余光见有人进来,忙站起身,“夏叔,这位想必就是白小姐吧?阿兮见过白小姐!” “莫小姐好,莫小姐唤我芊雨即可。”白芊雨温柔一行礼。 莫安生的爽快道:“芊雨,我唤你芊雨,你唤我阿兮如何?” 白芊雨心下喜欢,她自己是个柔弱的性子,最欣赏大方爽快的人,微微一笑道:“好的,阿兮。” 几句话下来,莫安生便拉近了与白芊雨的距离。 夏三音心里暗自高兴,“芊雨,你陪着阿兮好好聊一聊,舅父先去前面看一下生意。” 小小字画铺,哪轮得到夏三音亲自出马?他不过是找个由头,让两人多相处一会。 “舅父(夏叔)慢走。” 夏三音走后,莫安生开始和白芊雨聊了起来。 白芊雨因为性格问题,很少同龄朋友,莫安生心理上是个成熟的现代女性,深谙与人交流的技巧。 几句不着痕迹的好话说出来后,原本不知所措的白芊雨敞开心扉,眼睛里发着光,开心得小脸通红。 出去转了一圈的夏三音回来后,明显地感觉到白芊雨的性子活络了几分,面上布满红晕。 夏三音万分感慨,他给予再多的关怀,也比不上与同龄人交谈带来的喜悦和满足。 “芊雨,跟阿兮聊得可开心?要是开心的话,阿兮就陪你去白府住一段时间。” 白芊雨犹豫道:“要阿兮以丫鬟的名义去白府,会不会太委屈了?” 夏三音并未跟白芊雨说实话,所以她并不清楚莫安生同她进府的真正原因。 “如果不是以夏府丫鬟的名义,只怕你继母不会轻易让她进门。” 白芊雨想了想,沉默了,她之所以长这么大都没有朋友,一半是她天生性格问题; 另一半原因,是白夫人对所有来找她的朋友,都找借口将其拒之门外,慢慢的,那些朋友便不再找她了。 见她面色松动,莫安生趁机道:“芊雨,我以夏府丫鬟的名义去白府,府中其他管事嬷嬷大丫鬟们,管不到我。 白老爷白夫人是长辈,不管我以何种身份进去,都需要行礼,这样看来,是以莫家小姐还是白府丫鬟的身份进去,根本没差。” 说完朝白芊雨眨眨眼,“除非芊雨你将我当成丫鬟使唤。” “芊雨当然不会了!”白芊雨急忙辩解,小脸儿都微红了。 “那就没有问题啦。”莫安生笑盈盈地拉着白芊雨的手道:“哥哥不让我轻易出门,我一人在莫宅里也闷得很,就当是让我去解解闷好了。 到时候你要是闷了,我也可以请你去莫宅玩,这样你来我往的,大家都不会闷。芊雨,你说是不是?” 白芊雨受不住诱惑,终于点了点头,“阿兮,那就委屈你了。” 夏三音带着几人用过午膳后,莫安生和封岚便上了白芊雨的马车。 白芊雨的丫鬟阿甜,最初以为只是顺道送莫安生和封岚回去,在知道她二人是夏三音送给白芊雨的丫鬟后,面色立马不好了。 她大声让车夫老李停下,然后双手一叉腰,气势十足地喝道:“你们两个,下车!” “阿甜,你干什么?”白芊雨急忙拉着她,抱歉的眼神看向莫安生和封岚,“她们是舅父送给我的。” 莫安生不为所动,微笑着问阿甜:“为什么要我们下车?” 阿甜气势汹汹地道:“不过两个丫鬟,有什么资格同小姐坐一辆马车?” 莫安生笑容不减,“我记得阿甜你,好像也是丫鬟!如果我们没有资格,你不也一样没资格?要下咱们一起下!” “你们两个怎么能跟我比?”阿甜下巴一扬,高傲道:“我是小姐的大丫鬟,小姐待我如姐妹一般。” 这是把自己也当成小姐了? 莫安生扑哧一声,轻蔑笑道:“小姐待你如姐妹,是小姐厚道,性子好,你一个做丫鬟的,应该感激涕零才是。 可丫鬟就是丫鬟,主仆有别,做丫鬟的,若真把自己当成了小姐的姐妹,那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所谓!” 封岚怪地看了一眼莫安生,不明白她为何性情突然大变,自降身份与一个小丫鬟斗嘴! “你敢说我不知天高地厚?”阿甜怒道:“你什么…” 东西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白芊雨微怒地喝了一声:“阿甜!”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威严。 阿甜硬生生收回那两个字,对着白芊雨抱怨:“小姐,她们两个合伙欺负奴婢,您也不帮帮奴婢。” 两个合伙欺负她?封岚瞪大眼,要是本女侠出手,你还有机会继续说话?早被揍晕了! 白芊雨面色一沉,轻喝道:“阿甜,坐下,不许再说话!” 阿甜圆圆的双眼冒着火,狠狠瞪了一眼莫安生与封岚,似乎在说:咱们走着瞧! 她气呼呼的侧身坐下,坐下后也不看白芊雨几人,一直将头扭向一边。 白府在东街的尽头,靠近衙门,白大常是正四品都指挥使司,在钱陵来说,官职不低,因而整个白府修葺得相当气派。 入了白府后,白芊雨带着莫安生和封岚去拜见白夫人,去到白夫人院门口的时候,被丫鬟告知夫人正在午休,让晚点过去。 白芊雨只好先带着二人回自己的院子。 她所在的院子在白府西边的一个小角落。 一路走来,树木凋零,两旁的花花草草稀稀拉拉,耷拉着头,毫无生机。 青砖地坑坑洼洼,有些地方还积着水,行走的时候要分外小心。 屋檐下红色柱子的漆掉了,露出里面被风雨侵蚀得有些腐烂的木头。 几扇门窗上的窗户纸层层叠叠,感觉是哪里破了随意补了一块,补得次数多了而形成的效果。 有扇门好似坏了,吱呀吱呀地响,不知是风吹的,还是有人推门进出的声音。 这就是四品官员大小姐的院子? 与整座白府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莫安生曾私下想象过白芊雨在白府的糟糕处境,可在亲眼见过她的院子之后,还是让她心头震惊不已。 来往的几个下人,老的老,小的小,神情懒散,精神萎靡,身上的衣衫皱巴巴的,见到白芊雨几人,只略微点了点头当行礼。 “还不利索点去干活?”阿甜朝着那几个下人一怒吼,下人们迅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她得意地睥了莫安生与封岚一眼,莫安生嘴角含笑直视前方,视而不见。 这时,从某间屋子里传来一道中年女子的声音,懒散中带着两分高高在上,“可是小姐回来了?” 白芊雨面上一喜,对着莫安生和封岚道:“是我的奶娘罗嬷嬷。” 然后边唤着“嬷嬷,是我回来了”,边朝一间屋子走了进去。 莫安生呆住了。 这是小姐去向奶娘请安了? 封岚也觉得怪,悄悄跟莫安生咬着耳朵。“阿兮,这白小姐身边的人,怎么都这么怪?” “是有些怪,咱们静观其变。” 白芊雨进了那间房之后,很快便扶了位嬷嬷出来。 身上是上好的墨绿色织锦,额上同等的抹额,中间镶着块鹌鹑蛋大小的红宝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指上带着好几个耀眼的宝石戒指。 年岁不大,身形圆润,面上红光满面,五官端正,下巴微微扬着,一手搭在白芊雨的手上。 这哪是什么嬷嬷,分明是一富家老太太。 那通身的气派,竟比当初宁王妃身边的几个嬷嬷更胜一筹。 白芊雨此时扶着她的样子,根本不是小姐,而是在她膝下承欢的乖女儿。 “阿兮,阿岚!”白芊雨微笑地叫着二人,露出几分欢快,“这是罗嬷嬷。” “阿兮见过罗嬷嬷。”莫安生微微行礼,恭敬地唤了一声,一旁的封岚赶紧有样学样,“阿岚见过罗嬷嬷。” “嗯。”罗嬷嬷似个当家夫人似地应了一声,斜着眼将两人上下一瞟,“样貌倒是生得出挑。” 然后伸出一根戴着宝石的手指头,分别指了指莫安生与封岚,“这个规矩倒学得不错,这个就差得远了,得好好教教。” 差得远的那个自然是封岚了,封岚气得差点跳脚。 莫安生见她面上动怒,立马向她使了个眼色,封岚轻轻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白芊雨听到罗嬷嬷开口点评二人的规矩,尴尬道:“嬷嬷,她们不是一般的丫鬟,是…舅父送过来陪芊雨玩的。” “丫鬟就是丫鬟,这规矩还是得学得挑不出一点错才行。”罗嬷嬷慢条斯理,轻点下巴吩咐道: “阿甜,先带这两个丫鬟好好学两天规矩后,再安排来小姐身边伺候,免得带坏了小姐。” 阿甜一喜,大声应道:“是,嬷嬷!” 她快步走到莫安生与封岚面前,骄傲又得意地道:“听到了没?你们两个,跟我走!” 莫安生与封岚一动不动。 白芊雨楞在当场,眼里不可置信。 阿甜见两人站着不动,面露凶光,上前便想扯走二人,手刚伸出,便被封岚快速抓住。 封岚手下略一用力,阿甜痛得唉哟唉哟地叫唤起来,边叫边告状:“小姐,嬷嬷,这两个贱丫头不听使唤,您们快狠狠教训她们!” 罗嬷嬷的面色立马沉了,她转向白芊雨,声音严厉:“小姐,这两个丫鬟怎么回事?” 白芊雨面色胀红,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莫安生神情平静地行了一个礼,意有所指:“罗嬷嬷,阿兮敬您是长辈,唤您一声罗嬷嬷! 不过咱们两人,是咱们老爷夏大当家,怕小姐寂寞,专门选来陪小姐玩耍解闷的! 咱们的主子是夏大当家,要教训也是咱们主子的事,哪轮得到外人来插手? 咱们可不是小姐这院子里那些不知所谓的丫鬟奴婢,连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都不知道!” “大胆!”罗嬷嬷面色阴沉,厉声道:“小姐年少无知不懂事,老身作为奶娘,自有责任帮她明辨是非,识清奸恶! 你二人刚来,就陷害忠仆,挑拨小姐妄听妄信,我白府容不下这等小人,依老身之见,应该立马遣回夏府!” 阿甜边听边点头,狐假虎威,“就是就是!这种贱人,小姐就不应该收下!” 白芊雨被罗嬷嬷的气势吓到,咬着唇不知所措,嗫嚅道:“嬷嬷,您别生气,阿兮不是那样的人…” 罗嬷嬷冷哼了一声,嘴角轻微勾起,面上神情更加倨傲,“小姐,这事您就别管,嬷嬷自有主张!” 莫安生将白芊雨的挣扎看在眼里,心里叹息一声,面上对着罗嬷嬷露出讥讽又似笑非笑的神情: “小姐年少无知?嬷嬷您有责任?请问一声,嬷嬷您这是将府中的白夫人置于了何地? 是在指责夫人教导小姐不尽心?所以嬷嬷您越俎代庖?” 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你有这个资格吗? 罗嬷嬷一听到白夫人名号,微不可见地缩了缩,面色刷地变白,双眸狠戾地瞪着莫安生,支吾着一个字也说不出。 看来白夫人,很不简单啊!莫安生心中暗忖。 见罗嬷嬷暂时没出声,白芊雨忙打圆场:“好了,嬷嬷,您身子不好,先去休息,我该带阿兮阿岚去见母亲了。” 说着朝阿甜道:“阿甜,扶嬷嬷进去休息!” 罗嬷嬷收回眼光,脸一转,不屑地哼了一声。 阿甜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地道了声:“是,小姐!” 罗嬷嬷和阿甜离开后,白芊雨紧绷的身子松下来,带着庆幸和一丝不安笑道:“阿兮,阿岚,走吧!” 守在白夫人院门口的小丫鬟,向白芊雨微微行礼,不咸不淡地道了句,“进去吧。” 白夫人的院子里绿树浓荫,花团锦簇,地上一条白玉砌成的小道,不远处有一精致小亭,挂着纱幔,临近水边。 小亭上方一棵参天大树遮住,不见一丝阳光,若是夏日在那亭里歇息,定是十分凉快。 三人在白夫人的门口,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被个眼高于顶的嬷嬷领了进去。 屋里各色珍贵瓷器字画装点其中,八宝阁上摆放着不同色泽的珍贵玉石,华丽富贵。 现在的天气还只是初夏,屋子里已用起了昂贵的冰,一进去,丝丝清凉袭来。 屋子里的大小丫鬟样貌普通,来往时轻手轻脚,进退间干净俐落,与白芊雨院子里的那些人天壤之别。 “芊雨给母亲请安!”白芊雨矮身福了福。 “阿兮(阿岚)见过白夫人!”莫安生与封岚齐道。 坐在上首的白夫人,双眼半眯,神情慵懒,面色带着刚醒来的潮红,伸手掩住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然后接过一旁的嬷嬷递过来的茶水,慢慢啜了一口。 片刻后,白夫人将茶盏往后一递,缓缓睁开眼,看着三个行礼的人,慢悠悠道:“芊雨来了啊,起吧。” “是,母亲(白夫人)!”三人这才站直了身子。 莫安生先前在宁王府受过一段时间的魔鬼训练,倒也支持得住,封岚有功夫在身,这片刻对她来说不过小意思。 倒是白芊雨看着纤瘦,保持行礼姿势的时间最长,居然都没抖一下,让莫安生暗暗惊诧。 白夫人身着一身宝石蓝的刺绣罗裙,颇有几分当家主母的风范,头上耳垂脖间带着同色的蓝宝石,散发着清冷耀眼的光。 面容白皙,五官精致,生得甚为秀丽,只高挑的眉毛显示出她的不好相与。 白芊雨站起身后,走到白夫人身边,双膝一弯,半跪在白夫人脚下,抬起双手,轻轻地帮白夫人捶起了腿。 然后低眉顺眼,柔声讨好道:“母亲,她们二人叫阿兮和阿岚,是舅父送过来陪芊雨的。” “是吗?”白夫人淡淡应了声,听不出喜怒,“你舅父可是觉得我王雪柔亏待了你,所以巴巴送两个丫鬟过来打我的脸?” ------题外话------ 感谢mina527、bgx、Kriston的票票和花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零三、你是阿安的妹妹,唤我九哥即可(修)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不是的,母亲!”白芊雨慌忙解释,“舅父只是…只是…” 白夫人缓慢又坚定地截断她的话,“既然不是,那就送回去吧!晚些我去跟老爷说一声,就说你院里丫鬟不够,过几天专门帮你买两个回来!” 白芊雨咬着唇,“母亲,芊雨院里丫鬟已经够了,爹爹公务繁忙,请您别拿芊雨的事麻烦爹爹了!” “嗯,算你明白事理。”白夫人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略提高音量喊了一声,“朱嬷嬷,找人送这两个丫鬟回去!” “母亲!”白芊雨可怜又怯怯地唤了一声,眼里的祈求不言而喻。 白夫人理都没理,缓缓地眯上了眼。 “白夫人!”莫安生上前,微一矮身,“咱们老爷送咱们过来的原因,其实是为了替白小姐添妆的事情,因为怕白小姐害羞,所以并没有和白小姐直说。” 白夫人薄如蝉翼的眼睑下,眼珠子轻微转动,“芊雨身为白府嫡长女,我身为她的母亲,嫁妆的事,自然有我替她打点,就不劳舅老爷费心了。” 莫安生微笑道:“回白夫人,咱们老爷说他这一辈子就只有一个妹妹,而他的妹妹一辈子就只有白小姐一个女儿! 白小姐年幼时,两家因为一些误会一直没有来往,咱们老太爷和老爷心里十分愧疚,因而想在嫁妆上面弥补这么多年的遗憾! 但我们老爷最多两个月后就要离开钱陵,所以这才派了咱们二人过来,想了解一下白小姐缺些什么,好回去后,让咱们夫人量身准备。 如果白夫人您觉得不需要咱们老爷准备,那咱们二人就回去跟老爷直说了。” 白夫人慢慢睁开眼,轻轻看了一眼莫安生。 莫安生嘴角噙着笑,微笑以对。 白夫人垂下眼睑,对着跪在地上的白芊雨,露出慈祥悲悯的神情,“芊雨从小没了亲娘,是个可怜的好孩子。 这世上多一个人疼她,我这做母亲的,自然替她开心!既然亲家老太爷和舅老爷有心,我怎么忍心拒绝他的好意,伤了芊雨的心?” 她伸出手,轻轻抚上白芊雨的头,“芊雨啊,下次代我好好多谢你舅父!” 那意思就是同意将莫安生和封岚留下来了。 “芊雨知道的,多谢母亲!”白芊雨抬起头,感激道。 两母女正在母慈女孝间,外面响起丫鬟的声音,“夫人,老爷来了。” 白夫人忙放开白芊雨,站起身,伸手整整仪容,面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白芊雨同时起身,默默站到一旁,双手紧紧抓着衣角,轻轻颤抖。 脚步声响起,一个高大的,穿着武官官服的男子,大踏步走了进来,行动间猎猎生风,甚是威武。 他五官生得硬朗威严,细瞧之下,与白芊雨有几分相似。 身为武将,身上有种将士的铁血之气,英勇肃穆,单看气质,不失为一铮铮男儿。 “老爷,您回来了。”白夫人的声音突然多了丝娇媚。 “爹爹,您回来了。”白芊雨的声音多了份激动。 “阿兮(阿岚)见过白老爷!”莫安生与封岚齐道。 白大常见白芊雨也在,似乎怔了怔,盯着她瞧了两眼后,轻抬手,示意几人不必多礼。 然后对着白夫人道:“这两人是新买回来的丫鬟?” “不是的,老爷,这是芊雨舅父送来陪她的,妾身想着芊雨快要出嫁了,多两个人陪陪也好,就作主留下了。” 白夫人上前,走到白大常身边,娇笑道:“老爷要是不喜欢的话,妾身就让人送她们回夏府。” 白大常沉默片刻,“既然如此,就留下吧。” 他抬头,看向白芊雨的方向,似想唤她上来说话,“芊雨…” “老爷您今天忙了一整天,也累了,快坐下歇息一会。”白夫人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将他往桌边带。 “刚刚妾身看芊雨神情疲惫,想来是今日出去,刚回来有些累了,不如让她下去休息,下次再唤她来说话可好?” 白大常嗯了一声,“先回去休息吧。” 白芊雨面上浮起明显的失望之色,却仍是乖巧应道:“母亲,爹爹,芊雨先告退了。” 莫安生与封岚随着白芊雨出来的时候,碰到了一男一女。 看年岁样貌,应是白芊雨的妹妹和弟弟,十二岁的白芊蘅,与十岁的白玉峰。 两人身上面料饰物无一不精致,比一身素雅的白芊雨,精贵了不只十万八千里。 “妹妹,小弟。”白芊雨温柔唤了一声。 两人却似她为无物,从她身边挤了过去。 不一会,里面传来兴奋地唤“爹”的声音,还有白大常雄浑开朗的笑声。 白芊雨似乎早已习已为常,眼里的羡慕一闪而过,对着莫安生与封岚轻轻道:“走吧。” 身后的封岚十分不解地拉了拉莫安生的袖子,小声道:“这白家人也太怪了!怎么感觉芊雨像个外人和丫鬟似的!” 莫安生笑了笑,没有出声。 很快的,三人回到了白芊雨所在的小院里。 从刚刚贵气的上等人家,回到这贫穷破落户的院子里,白芊雨的神色除了略有些感伤外,一直很平静。 她推开自己的房门,微笑道:“阿兮,阿岚,进来坐会,陪我说说话。” 莫安生和封岚依言走了进去。 屋子里异常简陋,全是半新不旧的家俱,梳妆台上放着几朵简单的珠花,白色纱帐微微泛黄。 桌上的茶杯好几个都破了口,桌脚有一断裂处用麻绳绑着,床上的被褥全无光泽,一看就是普通的料子。 临窗的小桌上,摆着一个光泽黯淡的花瓶,插着一把随手采来的野花,已经半蔫了。 至于什么玉石字画古玩之类的,一样也没有。 莫安生扫了一眼白芊雨的屋子,装作不经意道:“芊雨,我记得夏叔曾说过,他年年都托人带了不少好东西给你,怎么你屋里什么都没有? 是不是怕摔着磕着了,所以没拿出来?” “母亲说我岁数小,替我保管了大部分,剩下的都放在嬷嬷那,说等我出嫁的时候,一起给我。” 说到出嫁,白芊雨面上露出一丝羞意,看样子是想起了她的未婚夫许倾。 “那可有明细的单子?包括你娘亲的嫁妆单子?”莫安生问道。 白芊雨怔了怔,“这个…倒没有,母亲和嬷嬷应该会保管得好好的。” 莫安生还想再问,罗嬷嬷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阴沉沉的,“小姐,该用晚膳了。” 白芊雨拉住莫安生和封岚的手,“阿兮阿岚,同我一起去用晚膳。” “小姐!您是小姐,得有小姐的样子,同两个丫鬟拉拉扯扯地成何体统?”罗嬷嬷义正严辞地指责,“她们两人,老身安排了阿甜带她们去用膳。” 白芊雨放开了二人的手,抱歉地看着她们。 莫安生微笑道:“小姐,您先去用晚膳吧,阿兮和阿岚会照顾好自己的。” 白芊雨不舍地点点头,在罗嬷嬷地催促下,离开了。 不一会,阿甜趾高气昂地走了进来,“你们两个,随我去用膳!” 莫安生和封岚对望一眼,随着阿甜来到了院子里下人用膳的地方。 几个丫鬟看到阿甜过来,纷纷让开,年长的几个仆妇则坐在那一动不动。 “你!”阿甜随手一指,“打两碗饭过来!” 被她指到的小丫鬟颤了一下,“是,阿甜姐姐!” 莫安生和封岚也不理会,看到空位径直坐下了。 很快的,两碗米饭端到了二人面前。 封岚一看,气得拍桌而起。 原来两碗米饭里,掺了大量的沙子。 她一把揪住送饭的小丫鬟的前襟,将她提了起来,吼道:“谁让你在饭里掺沙子的?” 小丫鬟吓得大声尖叫,双脚在空中乱踢,脖子处被衣服勒住,透不过气,脸涨得通红。 “说!”封岚大眼一瞪,身上气场一开,吓得小丫鬟连忙将眼神瞟到阿甜身上。 阿甜看情形不对,转身想跑。 哼!封岚冷笑一声,轻轻一跃,便挡在了阿甜前头。 她随便一伸手,便抓住阿甜一只胳膊,将她拖到了两碗掺着沙子的米饭前,大声道:“吃光它!” 阿甜自然不从,将头扭向一旁,重重哼了一声。 封岚手下一用力,阿甜受不住痛,大声叫了起来,封岚恶狠狠道:“要么吃光它!要么废了你这条手臂!你自己选!” 手臂上传来的剧痛,让阿甜意识到,封岚并不是在同她开玩笑,而是来真的。 她脸憋得通红,面上带着深深的恨意,又害怕胳膊被废掉,只得用一只手抓起碗中的米饭,屈辱地吃了起来。 “去,再盛两碗来!”封岚指着刚刚那个盛饭的小丫鬟,“要是胆敢再在里面动手脚,可不是让你吃光那么简单了!” 小丫鬟早就吓得六神无主,听得此言,立马朝厨房跑去。 等到两碗完好的米饭端上来,封岚的气消得差不多时,想了莫安生一切听她指令行事的嘱咐。 她吐吐舌头,看向莫安生,却见莫安生正笑眯眯的,还朝她伸了个大拇指,夸她做得好! 封岚这才放下心来,心想她赞她做得好,应该不会扣她银子了吧! 经过这一出后,院里其他的丫鬟仆妇们,都不敢再使小绊子,乖乖地帮她们准备好晚上就寝用的用具。 晚上的时候,莫安生和封岚睡在一间屋子里。 睡不着,封岚便同莫安生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阿兮,你换回了女装后,我总觉得你变了个人似的!” “为何这么说?” “下午来白府的途中,我看到你跟阿甜起争执,话里的意思好似在指责她不懂规矩。”封岚道:“她又不是你的丫鬟,你管她那么多干什么!” 莫安生反问道:“阿岚,还记得咱们来白府的目的是什么吗?” “帮芊雨退亲事,顺便改改她柔弱的性子。” “退亲事的事情,只能白老爷说了算,先得往后推一推!不过帮芊雨改性子,要先让她认清身边人的真实性情。” 封岚恍然大悟,“所以你是故意跟阿甜还有罗嬷嬷起争执的,目的是让芊雨知道,这些人仆大欺主,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 “对!芊雨从小身边没有亲人照顾,罗嬷嬷和阿甜跟着她时间又长,她对她们十分依赖,难免身在局中看不清事实真相!” 封岚点点头,又道:“从芊雨住的地方,就知道白夫人对她不好,至于白老爷嘛,没见到他之前,我以为是那种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的男人。 见了他之后,又觉得不太像,我有些拿不准,阿兮,你觉得白老爷如何?” “先前白夫人的行为,已经非常明白地说明了,她是如何让白老爷与芊雨生疏的。 以白老爷累了为由,让芊雨不要靠近;以芊雨身子弱要多休息为由,让白老爷没法靠近。”莫安生道: “男人与女人不同,没有经历十月怀胎,他们同子女之间的感情,都是在日常一点一滴的相处中建立起来的。 芊雨从小没了娘,后来的白夫人又有意无意阻止二人的见面,再深的父女天性也经不起长时间的蹉跎! 慢慢就会造成想亲近又不知如何亲近的局面。而随着芊雨越来越大,为了避嫌,两人之间的交流便会越来越少。 再加上白夫人甚会做人,白老爷官职不低,日常忙于公务,定以为后宅之事交与白夫人十分放心。 所以我百分九十肯定,白老爷并不清楚芊雨一直以来在白府的处境。 甚至于,包括连家那门亲事,白夫人肯定误导了白老爷,让他以为是门不错的亲事。 因为从刚刚白老爷看芊雨的神情看来,他明显还是有将芊雨这个长女放在心上的。 这样一来,想办法替芊雨退掉连家那门婚事就好办多了……” —— 莫安生与封岚暂时在白府站稳了脚。 另一边的夜九歌,在前两天将事情已办好的消息送出去后,一直等着莫安生上门道谢,或派人前来询问。 兴奋等了两天,也没等到人。 第三天的早上,夜九歌忍不住带着阿归去了莫宅。 开门的是个老实的中年汉子赵叔,见到夜九歌异于常人的俊俏容貌后怔了怔,礼貌问道:“公子您找谁?” “我找你们家公子,莫安。”夜九歌露出迷人得体的微笑,声音清浅,“我是他的结拜兄长,九哥。” “我们公子昨天出远门了。”赵叔狐疑的眼神将夜九歌上下瞟了瞟。 出了远门?夜九歌面上的笑意散去,眉头微皱,“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小的也不清楚。” “那有人知道吗?”夜九歌继续问道。 “几位公子都出去忙活了,府里只剩下下人,都不太清楚。” “谢谢大叔,打扰了。” 夜九歌失望地告别赵叔,走了两步,忍不住埋怨起阿归,“都是你,说什么缠得太紧让阿安害怕,这下子人都不见了!” 阿归翻翻白眼,说不定那莫公子就是怕了您,特意避开您的呢? 他看着自家爷无精打彩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爷,您昨日不是说今儿个好戏上演了吗?要不咱们去瞧瞧?” “阿安不在,瞧来没劲。”夜九歌咕哝应了一句。 阿归背着他呸了一声,嘴上却道:“正因为莫公子不在,您更应该好好去瞧瞧,到时候莫公子回来了,您可以说给他听啊。” 夜九歌闻言精神一震,桃花眼眯起,“阿归说得甚是在理!走,随爷一起去瞧瞧!” —— 早上的时候,莫安生以要回去向夏三音报告一声为由,向白夫人说了声,同封岚和白芊雨出了门。 阿甜愤愤地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转身进了罗嬷嬷的屋子。 三人直奔夏氏字画铺而去。 还有老远,就发现前面被围得水泄不通,马车无法前进,莫安生三人只好下了马车,走路过去。 人很多,里外三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瞧见个个面上都是八卦的神情:双眼冒精光。 封岚仗着有功夫,大力扒开人群,硬往里面挤,莫安生和白芊雨跟在她身后,很顺利地便站到了前面。 围成圆形的人群中间,一个年轻的女子,正跪在地上,小声地抽泣,身后是夏氏字画铺的门口。 女子身形娇小,头发长长,搭下来盖住了半边身子,此时正随着她哭注的动作,一抖一抖的,甚是可怜。 夏三音站在她面前,面色发青,满脸无奈。 莫安生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看来跪在地上的,便是夏三音曾跟她提过的那个柳姑娘了。 白芊雨咦了一声,“是舅父。” “芊雨,别出声。”莫安生扯了她一下,小声道。 跪在地上的柳姑娘正边哭边道:“老爷,情儿千里迢迢来找您,求您不要赶情儿走! 情儿都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您要是赶情儿走,让情儿母子俩怎么活啊?” 咦,怎么回事?莫非…围观群众兴奋不已。 夏三音扶着额,无力叹息一声。 柳情儿继续哭诉:“老爷,您就算不为情儿着想,也得为夏家的骨肉着想啊!您就愿意看着他出世后,成为人人唾弃的私生子吗?” 这话一出,周边的人瞬间真相了,嘘嘘声不绝于耳。 原来这夏大当家,搞大了这姑娘的肚子,不但不肯认下,还要将人赶走。 不是说夏大当家性情正直,与夏夫人恩爱多年,从不流连青楼吗?看来不过是言过其实! 果然这天下乌鸦就是一般黑呀!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猫啊! 夏三音忍不住开口怒辨道:“柳姑娘,当日你我清清白白,并未发生任何苟且之事! 如今你当着众人的面,非要将脏水泼在夏某身上,到底是何居心?” “老爷,您怎可如此说?”柳情儿哭哭啼啼道:“当日之事,妾身可是有证据的!” “有何证据?”夏三音大声追问道。 旁边百姓道:“对啊,有何证据,有就拿出来给大伙瞧瞧啊!” 柳情儿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囊,放在手心高举,“这就是证据!” 人群中有人嗤笑道:“小姐,就一个香囊而已,怎能做证据?” “这可不是普通的香囊,这里面曾装着五千两银票!”柳倩儿大声道: “当日老爷喝醉了酒,闯进妾身的房间,强行对妾身做了不轨之事后,留下的封口费!” “你血口喷人!胡说八道!”夏三音气得大吼。 “老爷,妾身怎会是胡说?这个香囊,老爷您敢说不是您的吗?您敢说里面当日没有装着五千两银票吗?” 哇!围观群众发出一阵惊呼:原来一开始并不是两情相愿,而是恃酒行凶!为了掩人耳目,银子都付了,还能有假? 这下,围观的群众兴致更高了。 香囊是夏三音的,这个没得辩,柳情儿的话,不质问夏三音对她行不轨之事是不是事实,而质问香囊是不是属于他,里面是不是有五千两银子,实在是太厉害了! 只要他答是,所有人自然以为前面柳情儿所说的,他强行对她不轨后,再用钱财封嘴之事是真的。 夏三音当然听出了这中间的陷阱,一时陷入两难。 后面香囊的问题就算是也不能答,前面柳情儿诬陷一事,那时他醉酒了一晚,醒来发现柳情儿在他床上本就大惊失色,仓惶之下扔了香囊给她,说了几句就走,也没来得及留意何处有不妥。 如果现在当众对质,柳情儿明显有所准备而来,两人争辩得越多,在柳情儿的有心误导下,形势反而会对他越不利! 夏三音铁青着脸,站在那双唇紧抿,只不断起伏的胸膛,显示着他内心的愤怒。 “老爷!”柳情儿哭得越发悲切,“妾身知道您与夫人感情深厚,容不下妾身,妾身可以不要名份,只求您将妾身留下! 让妾身平安生下孩儿,给他一个身份,让他平安长大!至于妾身,愿意一辈子做牛做马伺候老爷和夫人!” 人群中不少人更加同情柳情儿了,“这夏大当家也太狠心了,自己的孩子也不要!看来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 “就是!都说夏大当家用情专一,对发妻不离不弃,原来就是这么个专一法!” “唉!有钱人家的心思,咱们普通老百姓不懂!” 人群中对夏三音的讨伐和指责声越来越大。 夏三音的面色越来越沉。 正在这时,人群中突然跑出一个样貌清秀的年轻男子,拉起地上的柳情儿就走,“好了,情儿,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跟我回去!” 柳情儿一时没反应过来,楞楞的被拉着走了两步后才回过神来。 她大力甩开那男子的手,喝道:“你是谁?为什么拉我走?” “情儿,我是阿毅啊!你肚里孩子的爹,带你一起私奔的阿毅啊!”叫阿毅的男子面上露出悲痛神情: “我知道是我没用,不能好吃好喝绫罗绸缎的供着你,所以你现在后悔跟了我,可你也不能诬陷帮了咱们的夏大当家啊! 当日若不是夏大当家怜悯咱们,赠了咱们银两,咱们早就被你爹抓回去,嫁人的嫁人,打断腿的打断腿! 情儿啊,做人可不能恩将仇报啊!走,跟我回去!” “你…你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你!”柳情儿根本不知这男子从哪跑出来的,一时懵住,只能大声辩解。 “情儿,你怎么能说不认识我呢?你要是不认识我,怎么会怀上我的孩子呢?”阿毅不可置信道。 这时柳情儿已经镇定下来,“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我与你素不相识,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夏大当家的!” 阿毅惊呼:“情儿,你是不是病糊涂了?你怎么能这么胡说八道呢?” “公子,”柳情儿一手扶着腰,“您说与我相识,可有证据?” “你名柳情儿,今年十六,风桥镇人,你爹柳长安,是风桥镇夏氏字画铺的账房先生。 我与你相识于大半年前,一见之后,情投意合,经常避开你阿爹私下相会。 某日我一时把持不住,与你…与你有了肌肤之亲。” 柳情儿面上惊异不断,后面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大声道:“住嘴!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阿毅涨红着脸辩解,“你背上有一块水滴状的粉色胎记!腰间也有一块,不过是圆形的!” 急转直下的剧情,惊得围观群众连惊呼声都来不及发出,一个二个张大嘴,静待下面的剧情变化。 柳情儿完全凌乱了,双眸楞楞盯着阿毅,说不出话来。 “情儿,跟我走吧,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会努力工作挣银子,给你两母子一个安稳的家。”阿毅拉着她的手,深情款款。 人群中有人叹道:“这位姑娘,你看你男人对你多好!你做出这般事,他都不放弃你!你就收了心,回去跟他好好过吧!” “对啊对啊,姑娘,别在执迷不悟了!快跟他回去吧,好好过日子,啊!” 不少人跟着起哄。 柳倩儿目光呆滞,阿毅温柔牵着她的手,“情儿,咱们走吧。” 走了两步,柳情儿突然间露出凶光,手上爪子猛地朝阿毅脸上抓去,面上现出癫狂,尖叫道: “是你!是你个混蛋毁了我的清白!是你个混蛋害我未婚先孕!” 柳情儿边尖叫,双手毫不留情地朝阿毅面上用力抓着。 阿毅一个不防,被抓了一爪子,面上顿现五条鲜红的血痕。 他眼中凶光一闪,下意识就想一巴掌挥过去,围观群众的惊呼声,让他惊醒过来。 阿毅狼狈地抓住柳情儿的双手,对着围观众人致歉道:“情儿自从有孕后,脑子就有些不清醒,让各位见笑了!抱歉抱歉!” 原来这样!围观群众恍然大悟,怪不得会跑来无缘无故地污蔑夏大当家,一口咬定肚子里的孩子是夏大当家的! 柳情儿此时似发了疯似的,手不能动,便用脚踢,脚踢得还不够,便用嘴咬。 阿毅铁青着脸一一受下,眸中戾气一闪而过。 他拖着柳情儿走了一小段路后,柳情儿突然间清醒过来,惊恐地大叫道:“我不走,我不要跟这个混蛋走!我不走…呜呜!” 阿毅快速地捂住她的嘴,面露悲伤,“对不起,情儿,我以后一定好好待你,尽心侍侯你,让你尽快好起来,绝不让你再吃一点苦,受一点罪!” 人群中不知是谁带头拍起了掌声,然后整个人群都是热烈的掌声,有人大声赞道:“小哥,好样的!” 阿毅对着人群不断鞠躬,感激道:“谢谢大家,谢谢大家不怪情儿,我这就带她走!” 柳情儿口不能言,被抓住的手臂生疼,只眼泪哗哗往下掉,心中暗悔不已。 原来年前的时候,柳情儿认识了一名外地回来探亲的小姐妹,交谈中被她口中描述的富贵人家的生活所诱惑,生出了攀上富贵人家的心思。 恰好年后没多久,夏三音来钱陵途中去了风桥镇,柳情儿见他仪表堂堂,又家财万贯,动了心思。 与家中爹娘一说,几人一拍即合,便有了醉酒爬床一事。 只是当时夏三音醉得不省人事,柳情儿始终是黄花大闺女,未成好事。 第二天夏三音扔下银子匆忙离开后,柳情儿便去找那小姐妹诉苦,结果喝了两杯后晕晕的,回家的途中醉倒在地。 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家破庙里,衣衫不整下身刺痛,顿时明白自己遭遇了何事。 柳情儿痛哭一场,几次寻死未果后,将此事瞒了下来。 两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月事未至,偷偷找了大夫,才知有了身孕。 柳情儿不敢告诉爹娘,便去找了那个相识的小姐妹。 小姐妹给她出了主意,让她干脆赖在夏三音头上,还借了银子给她,让她来钱陵找夏三音。 并告诉她,倘若夏三音不认,待肚子大些后,当众将此事宣扬开,逼他认下后,再慢慢筹谋。 原本一切进行得顺顺利利,哪知突然冒出一人,说是她腹中孩子的阿爹,连她身上胎记位置和形状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柳情儿不得不怀疑眼前的男子,就是当日侵犯自己的男人! 她一想到自己当时的绝望,就恨不得生食他的肉!一怒之下,连咬死诬赖夏三音的事都不顾了! 柳情儿被强行带走前,眼里的绝望,落入了莫安生眼里。 她一点同情之心也没有,心中呵了一声,自作孽不可活! 她嘴角微翘,眼神清明,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先是花银子买通了柳情儿身边的丫鬟,知道了她身上隐秘位置的胎记,再找来一名男子,冒充柳情儿的情人。 这个叫阿毅的男子,便是她让夜九歌找来的人。 至于柳情儿肚里面孩子的亲生阿爹是谁,这一点也不重要。 愿意收银子认下这孩子的阿毅是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绝不会开口。 拿了银子,又得了美人,玩腻味了还可以卖到青楼再换点银子,但若他敢开口多说一句,小命难保,身为混混的阿毅十分明白轻重。 事情最后,柳情儿突然发疯,狠打阿毅倒是出乎莫安生意料。 不过这样一来也好,柳情儿自己招供是谁毁了她的清白,夏三音便完全摘了出来。 夏三音整个人还在发懵中,直到发现了人群中的白芊雨,莫安生和封岚,才清醒过来。 躲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夜九歌与阿归,此时也发现了莫安生的存在。 圆润饱满的额头,玉雕似的鼻子,白生生的脸蛋,让人恨不得捏上两把。 粉红的唇边挂着清浅的笑意,纤细的绒毛在阳光下染上了淡淡的金光。 夜九歌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他一眨不眨地盯着不远处少女熟悉的侧脸,心怦怦跳得厉害,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芊雨,阿兮,你们怎么来了?”夏三音想起刚刚的那场闹剧,当着外甥女和晚辈的面,面上不禁有些赫然。 白芊雨贴心地没有提刚刚的事情,柔声道:“阿兮说来告诉舅父您一声,母亲将她和阿岚留下了。” “是的,夏叔,阿兮怕您担心,又想着芊雨平时出门不多,便建议她随阿兮一起出来,一来告诉您一声,二来顺便陪她逛一逛。” 阿兮?她叫阿兮?不是阿安?夜九歌怔住了,身旁的阿归一脸迷惑,小声嘀咕道:“她怎么与莫公子生得那么像?” 夏三音听到声音转过头。 他一抬头,夜九歌一见难忘的俊美容颜顿时映入眼帘,夏三音顿了顿,拱手微笑道:“可是阿安的朋友?” 他这一动,莫安生几人也看了过来,见是个陌生的俊美男子,白芊雨脸上一热,快速地别开眼。 莫安生见到那张妖孽般的桃花脸,浑身一僵,糟糕,怎么会碰到他? 想起他那双时常盯着她,探究深邃的眼,莫安生忍不住担心,他会识破她吗? 封岚则张大嘴,“仙…仙人…” 夜九歌将眼光从莫安生身上移开,对着夏三音挂上浅浅笑意,“见过夏大当家,在下正是阿安的朋友,人称九爷!” 他含笑转向莫安生几人,“不知这几位是…” 莫安生只感觉一道犀利的眸光锁在她面上几秒,她头皮一麻,动也不敢动。 封岚兴奋道:“上次我们见过的,你不记得了吗?在五国商会的宅子前,当时我去找阿安时见过一面!” 夜九歌面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拉长着音调,“哦,原来是姑娘啊!” “我叫封岚,你可以叫我…阿岚!”封岚突然想起自己此时的身份,将封女侠三个字咽了下去。 “封姑娘好!”夜九歌含笑客气地唤了一声,然后目光灼灼地看着莫安生。 那眼里炙热的光芒令莫安生不忍直视,只听他淡淡道了一句,“这位姑娘好眼熟!” 一旁的夏三音笑道:“哈哈,九爷也觉得眼熟吧!她是阿安的妹妹阿兮,夏某第一次见到时,也被他们相似的气质吓一跳!” 夜九歌似乎了然地哦了一声,道:“原来你是阿安的妹妹阿兮,怪不得如此相像,差点就让九哥认错了人!” 语气平静,听不出意味,莫安生心里忐忑不安,顺势行个礼,“阿兮见过九爷。” 夜九歌的双眼未离开她身形半分,只见他虚扶一下,“阿兮不必多礼,我跟你哥哥阿安是结义兄弟。 你是阿安的妹妹,即是我的妹妹,他唤我九哥,以后阿兮你也唤我九哥吧。” 莫安生扯出笑容,“哥哥曾跟阿兮提过九爷,说您帮他甚多,哥哥心里对九爷很是感激。” “是吗?阿安还说过我什么?”夜九歌嘴角微微翘起,似漫不经心问道。 莫安生怕说下去露出端倪,面色一时僵住,夏三音见状,忙岔开道:“九爷,这是夏某的外甥女白芊雨。” “芊雨见过九爷!”白芊雨温柔行礼。 “白姑娘好。”夜九歌含笑拱手回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零四、九爷被戏弄了(修)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夏叔,九爷,阿兮和芊雨阿岚还有别的地方要去,就不打扰二位了。” 莫安生忙接腔道,心里只想快点摆脱眼前的男子,免得被他发现异样! 夏三音的声音透着解决烦恼后的愉悦,“那你们几个小姑娘先去逛,喜欢什么尽管买下来,全算在夏叔头上! 等会夏叔让人去晴莲楼包个雅间,中午咱们去好好吃上一顿!” “谢谢舅父(夏叔)!”三女齐道。 封岚眨巴着眼,“夏叔,可不可以点多点菜式,吃不完打包走?” 夏三音哈哈大笑:“没问题,等会随阿岚你点!想点什么就点什么,想点多少就点多少!” “谢谢夏叔!”封岚笑眯眯又脆生生地道了声谢。 夏三音笑着送走了三人,然后朝夜九歌一点头。 夜九歌朝他拱拱手,也离去了。 然而他并没有往自己宅子的方向走去,反而慢悠悠地跟在了莫安生几人身后。 阿归无奈地耸耸肩,随着夜九歌跟了上去。 两人并未特意隐藏行踪,功夫不错的封岚很快就察觉到了。 “阿兮,那个九爷跟在咱们身后呢!”她对着莫安生悄悄耳语。 什么?莫安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夜九歌见她望过来的眼神里似带着薄怒,嘴角向两边一扯,冲她露出妖魅的笑容。 莫安生抖了抖,下意识就避开了他的眼神,这个妖孽桃花男,怎么不管是谁都乱放电呢? “别管他,说不定只是顺路而已。”她实在不想与他过多攀谈,怕露出马脚。 可是三人又逛了一刻后,发现夜九歌两主仆还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她们身后。 她们慢,他们也慢,她们停,他们跟着停。 莫安生磨磨牙,一抬头看见前面一间女子成衣坊,“芊雨,阿岚,咱们去里面瞧瞧吧。” 心里想的是,看你个桃花男怎么跟进去? 白芊雨不疑有它,见莫安生提议进去,便道:“好啊,阿兮,正好我也想瞧瞧。” 成衣店的老板娘是个十分丰腴的女子,二十四五的岁数,样貌娇艳,在莫安生看来,正是女人最好的的年龄。 她眼珠子一转,悄悄靠近老板娘,“老板娘,请问您这家店有后门吗?” “姑娘为何如此问?”老板娘眸光闪了闪,反问道。 “外面有个登徒子,跟在我们小姐后面好长时间了,可是大街上来来往往的,我们也不好上前质问。” 莫安生装出可怜的样子,“老板娘您行行好,帮帮我们家小姐!” 原主莫安生的五官生得有几分柔弱,当现代莫安生的灵魂进入后,时间一长,她原本的霸气中和了柔弱。 后来调养得当,慢慢长开,在外人看来,其实是个相当有气度的娇俏小姑娘。 不过,当她掩去自身光芒,露出祈求的神情时,还真有几分楚楚堪怜的味道,就好比现在。 同为女人的老板娘忍不住起了恻隐之心,这世道对女人的名声有多苛刻,身为女子,她怎会不清楚? 老板娘看着三个样貌各有千秋的小姑娘,豪气道:“我帮你们去教训教训那登徒子,你们从那里出去。” 她伸手一指,“那边再往里走一点,就是后门。” 莫安生感激道:“谢谢老板娘,下次定会过来帮衬!”然后拉着封岚和白芊雨就走。 封岚和白芊雨莫名其妙,不是说要来瞧衣裳吗?怎么进来才一会就要走了? 不过两人并没有多问,顺从地随着她走了。 老板娘见几人身形差不多消失时,才施施然走到门口,慵懒地靠在门上,下巴一扬,眼一翻,对着外面正晃头晃脑的夜九歌和阿归道:“哎哟,哪里来的…” 当她眼角余光瞟到夜九歌的长相时,后面登徒子三个字,楞是硬生生吞了回去。 绝美的容颜是她生平唯一所见,一身黑衣却掩不住绝代风华,那么随意地站着,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老板娘咽咽口水,双眼冒光,心想,小姑娘不识货,要是有这等男子看上她,让她倒贴都愿意! 老板娘忙站直身子,头缓缓垂下,俏中带羞,露出最美的角度,柔媚道:“公子要进来瞧瞧吗?” 夜九歌含笑一拱手,有礼道:“老板娘好,在下妹妹随着她两个朋友刚刚去了里面。 妹妹昨儿个与在下吵了一架,今儿个跑了出来,在下十分担心,便跟在后面,怕她出事。 如今见她三人进去许久还未出来,也不知如何了?老板娘要是方便的话,可否告知在下她三人的情形?” 原来是兄妹吵架!那小丫头也真顽皮,骗她说是什么登徒子! “原来是公子妹妹啊,刚刚从后门出去了!”老板娘笑道:“方才几位姑娘看了几件衣裳,不如公子买回去给家中妹妹赔礼可好?” “谢谢老板娘,在下改日带妹妹再过来!”夜九歌道声谢后,在老板娘眷恋的眼光中,带着阿归快速离去。 “爷,咱们现在去哪?”按理说,自家爷被人耍了,阿归应该很生气才是。 可不知为何,看着自家爷慢慢铁青的脸,阿归偏生就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睛莲楼!”夜九歌咬牙切齿的声音中带着隐隐怒气。 莫安生三人来到睛莲楼的时候,夏三音已让人订好了雅间,不过人还未到。 当伙计带着三人往楼上走的时候,突然一道娇蛮的女声尖声道:“不是没雅间了吗?她们明明后来,为什么会有?” 一旁有个声音小声解释道:“那几位小姐是提前预订的。” 三人巡声望去,只见对面不远处,几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围着伙计大声指责,刚刚出声的,是之前命人责打乞丐的刘倩儿。 “哟,这不是白妹妹吗?”穿着一身贴身浅黄色罗裙的刘倩儿看到几人,妖娆地走了过来。 “刘姐姐好!”白芊雨温柔地行了个礼。 “白妹妹不必多礼!”她眼珠子滴溜溜地看了一眼莫安生,眼里的惊艳与嫉妒一闪而过,“白妹妹,我今儿带了几个姐妹过来。 想请她们在这里用膳,但掌柜说已经没有雅间了。我看妹妹这阵势,想必是在这里订了雅间,不如让给姐姐我,我出双倍的银子。” 刘倩儿说的是请求,可那语气让人听起来,感觉却是必须让给她。 白芊雨一阵为难,“刘姐姐,这雅间是芊雨舅父订的…” 话还没说完,刘倩儿已经噼里啪啦地打断了她,“你舅父订的又如何?又不是要死了,今日不见,明日就见不着了?哪天不能一起吃?” 说着从袖子里随手掏出一个银票,往白芊雨怀里一塞,“就这么说定了,雅间我要了!” 然后朝后面一扬手,“姐妹们…” 白芊雨被她抢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莫安生从她怀里拿起银票,塞回到刘倩儿扬起的手里。 正在挥手的刘倩儿楞了楞,看到手中的银票,转过头,对着莫安生凶狠道:“你干什么?” 莫安生笑吟吟道:“刘小姐又不是要死了,和你的小姐妹们今日不见,明日就见不着了?哪天不能一起吃?” 而后对着白芊雨道:“小姐,咱们进去等夏老爷!” “牙尖嘴利的,我以为是谁,原来不过是个丫鬟!”刘倩儿轻蔑地睥她一眼,阴阳怪气,“我跟你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要是我身边有这种不懂规矩的丫鬟,早就被我活活打死了!白芊雨,你也太没能耐了,居然让个丫鬟爬上头!” 白芊雨脸涨得通红,“刘姐姐,芊雨…” “好了,废话少说了!”刘倩儿不耐烦地打断,将银票重新往白芊雨怀里一递,“拿了银票快走!” 莫安生将白芊雨伸手往后面一拉,让刘倩儿递银票的手落了空。 刘倩儿气坏了,扬起手就朝着莫安生一巴掌呼了过来,“没大没小的东西!让我代白妹妹教训教训你!” 莫安生站着没动,眼看那巴掌就要呼到她脸上,一旁的封岚突然伸出一只手,快速地握住了刘倩儿的手腕。 她手下一用力,刘倩儿便痛得大声尖叫起来,边叫边骂:“死奴才!敢抓我的手,还不放手?” 敢骂她?封岚气极,又用了些力,痛得刘倩儿脸孔扭曲,冷汗直流,开始求饶,“白妹妹,快…快让她松手!” 白芊雨看了眼莫安生,怯怯唤了声,“阿…阿岚。” 封岚见莫安生轻轻点了点头,松手的同时稍微用力将那刘倩儿往后面一推。 刘倩儿一个站不稳,踉跄两下,差点摔倒,狼狈之极。 她恨恨地盯了一眼莫安生三人,却在瞟到三人背后不远处的两人时,眼里放出光芒,快速地站直身子,摆好仪态,露出自认为最美的笑容。 这快得堪比京剧变脸的速度,让莫安生十分愕然,她下意识地回头,跌入了一双灿若星辰的桃花眼里。 夜九歌面上笑容清浅,晃花了所有人的眼,只看向莫安生的眼里,无端端有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莫安生一望之下,快速地垂下眼,心里寻思:怎么会这么巧?还是刚刚被她摆了一道,特意寻过来的? 几人还未开口,刘倩儿已扭着腰肢,从三人中间扭过去,扭到了夜九歌面前,双眼冒着光,娇笑道: “这位公子,好生面熟呢。” 莫安生微微一行礼,只希望他快些离去,封岚高兴地唤了一声,“九爷好!” 白芊雨却礼貌地行了礼,柔声道:“芊雨见过九爷。” “哎呀,原来您与白妹妹相识啊,难怪觉得眼熟呢。”刘倩儿顿时笑得像朵花似的,“九爷是来这用膳的吧。 今儿不巧的很,这睛莲楼的雅间已经没了,正好倩儿要与白妹妹一同用膳,不如您同我们一起如何?” 白芊雨求救似地看着莫安生,不知所措。 莫安生明白她的意思。 白芊雨是官家小姐,又有婚约在身,若传出与陌生的外男共同一室总是不太好听。 不过,莫安生暗中思量一阵,觉得这夜九歌此时出现在睛莲楼,多数是特意寻过来的。 既然特意寻过来,摆明不会轻易离开,定会想方设法同她们一起。 与其花心思应付他,不如让刘倩儿应付他! 莫安生想起夜九歌上次被安月眉纠缠的样,忍不住在心里恶劣地想: 这刘倩儿分明就是另一个安月眉,九哥,你要是敢留下来,定有得你好受! 但是明着答应下来,意图太明显了! “九爷,阿兮几人先进去了,您请便!”莫安生挽起白芊雨的胳膊,“小姐,咱们进去等夏老爷!” 她嘴上说着拒绝,但心里深信,后面几个人,定会跟进来。 果然,莫安生白芊雨封岚三人刚进去,后面的刘倩儿就殷勤地对夜九歌笑道:“九爷,里面请。” 夜九歌皱了皱眉,拱拱手,客气又疏远道:“姑娘先请!” 一旁的阿归翻翻白眼,又来一个厚脸皮的丑女!他看看自家爷,忍不住摇摇头,您说您这是为哪般? 刘倩儿站在门边,等夜九歌先进去,哪知她不动,夜九歌也不动,离她三尺远,不让她靠近。 刘倩儿跺跺脚,娇羞道:“倩儿先去跟其他姐妹们打声招呼,九爷您先进去。” 雅间内,莫安生和封岚没有落座,一左一右站到了白芊雨身后。 夜九歌进来后,坐在了离白芊雨两个位置的侧面。 刘倩儿将那几个少女打发走后,一脸春意地走了进来,然后喜滋滋地坐在了夜九歌的右手边。 莫安生忍不住抿嘴一笑,这刘倩儿,可真是得她的心! 她眼角余光瞟到貌似强忍着不适,坐立不安的夜九歌,面上的幸灾乐祸挡也挡不住。 略一抬眼,见到夜九歌绷着的下巴,紧抿的薄唇,因克制而微微用力的鼻孔。 还有那双微眯着的桃花眼,幽暗中冒着火光,那眼神似乎在说:小丫头,给爷等着,莫让爷抓到什么把柄! 莫安生快速别开眼,目不斜视,整个人站得越发笔挺。 “九爷,倩儿给您斟茶!”刘倩儿娇羞站起身,拎起桌上的茶壶,给夜九歌倒茶。 只见她一边倒茶,一边将身子慢慢靠向夜九歌,软绵绵的,眼看就要倒在夜九歌身上。 一把剑突然伸了出来,往两人中间一搁,挡住了刘倩儿的身子。 刘倩儿往后一看,见是阿归,娇嗔一声,“你个奴才,干什么?” 奴才?阿归眼皮跳动,翻翻白眼,语气淡淡,“这位小姐,我家爷不喜欢与人靠得太近!” “九爷~”刘倩儿扭着身子,撒娇地唤了一声,一双妙目含情脉脉地看向夜九歌。 在场的几人均颤了颤,一阵恶寒。 一旁的封岚吐口气,面露不耐。 莫安生也很不爽,虽然看着夜九歌此时明明怒火中烧,又不好发作的吃瘪样,她心里很有几分痛快。 可都到这份上了,这家伙还不肯离去,她又怎能真正快活? 别的都还好说,关键是那双审视的眼,总感觉随时就要看穿她的伪装! 不行,得想个法子才成! 眸光一转,莫安生眼尖地看着正对面的雅间里走出来的女子,灵机一动。 她伸手朝外一指,故意用惊讶地声音大声道:“小姐,阿岚,你们快看,外面那位姐姐生得好美!她身上的衣衫好漂亮!” 她这一指,几人都顺着或抬头或扭头看了过去。 莫安生眼角余光瞧见夜九歌额头青筋直跳,终于破功的神情,心中忍不住大笑,看你还敢不敢留! 迎面而来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妇人,妆容精致,面容娇好,一双狐狸眼份外夺人眼球。 贴身的浅紫色衣裙勾勒出曼妙身形,前凸后翘,领口开得比较低,让一旁的几名男子看着不停大咽口水。 她的面上带着女王般骄傲地笑,眼光无意间往这边一扫,顿时双眼冒出贪婪的光。 她娇笑着同身边几个男子耳语一阵后,妖妖娆娆地朝夜九歌所在的雅间走了过来。 这名妇人,便是先前纠缠过夜九歌的安月眉。 她此时眼里露出的,是饥饿之人面对可口食物的饥渴与迫切,让夜九歌浑身寒毛倒竖。 右边一个刘倩儿已经让他吃不消,再来一个战斗力更胜刘倩儿数倍的安月眉,若被缠上了,他如何脱身? 夜九歌当机立断,快速站起身,箭一般冲出雅间,“阿归,走!” 临走前狠狠瞪了莫安生一眼,心里面将她咬了一遍又遍:小丫头,给爷记着,走着瞧! 他这一走,刘倩儿立马“九爷九爷”地追了出去,本来快走到雅间的安月眉,也立即转了方向,妖娆地尾随夜九歌而去。 两个女人一前一后,嘴里不停娇声唤着“九爷,等等倩儿(月眉)!” 夜九歌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脚下不由使出功夫,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安月眉和刘倩儿追得气喘吁吁,见不见了人影,只得停下来。 两人胸前的傲人之处,因为急速地喘气一挺一挺的,让街上一众男子大饱眼福。 安月眉和刘倩儿互相打量了对方一眼后,不屑哼了一声,各自扭头而去。 小丫头片子!这么青涩,哪能跟身经百战的她比?安月眉根本不将刘倩儿放在心上。 老女人!居然也好意思跟她抢九爷,回家带孩子去吧!刘倩儿也没将安月眉放在心上。 几人离开后,雅间内终于清静下来。 封岚大喇喇地坐下,招手唤来小二,要了餐牌,琢磨起了等会要点的菜。 莫安生想起夜九歌刚刚的狼狈样,忍不住悄悄地无声笑了起来。 —— 上午夏氏字画铺门前发生的柳情儿被带走一事,很快传回了周老爷子耳朵里。 他眉头一皱,“怎么会这么凑巧?慕公子知道这事吗?会不会是被夏三音识破了?找到了那名男子?” 周连道:“慕公子已经知道了,他派人传了话,道事情可能是凑巧。倘若夏三音知道这是圈套,根本不会让此事当众发生!” 周老爷子点点头,“说得有理,确实如此!” 片刻后又问:“那个叫莫安的少年呢?能不能想办法让逸儿与他结识?” “回老爷子,听说那个莫安有事出了远门,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这样啊,”周老爷子面露遗憾,“看来他与我周氏,无缘了。” “老爷子,咱们还有近两个月才离开钱陵,说不定那莫安过几天就回来了呢?” “嗯,也只能如此想了。” —— 另一处僻静的宅子里,恍如画般精致美好的男子,正坐在桌前,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透着丝丝凉意,握着的姿势,说不出的好看优雅。 许久,房间里只闻页翻动的声音。 站在他身旁的巨卫,忍不住出声问了,“公子,那柳情儿之事,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指使那男子出来破了您的局,您为何不直接告诉周老爷子?” 风澈放下手中的,不染人间烟火的面容上露出纯净的笑容,只是那笑不达眼底,带着寒意。 “柳情儿之事,是本公子特意为之,她肚中孩子的阿爹,当然不可能是今日那男子,但这事却没有必要告诉周老爷子! 一来本公子不想让他对本公子的计划知道太多,二来本公子也想查查到底是谁破了本公子的局! 一旦知道的人多了,容易打草惊蛇,让对方心生警惕!” “属下明白了!”巨卫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那现在要派人去查吗?” “嗯,去吧。” “是!”巨卫领命而去。 在他离开后,风澈面上笑容敛去,整个人愈发阴冷,皮肤也似乎更加透明了。 先前在大明,坏他好事的人已消失;如今回来星云,居然又碰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莫非老天爷,还是不肯站在他这边吗? 要不然,为何一次又一次地给他这么多的磨难? 风澈的双眸迸出寒光,心中暗自发誓:不管你是谁,挡我复仇者,死! 此时的风澈,握紧双拳,浑身紧绷,整个人犹如刚从十八层地底的冰窖中爬出来,浑身笼着一层寒霜。 许久后,他的拳头慢慢松开,人也放松了下来。 双眸一垂,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苍凉寒意,重新看起了手中的卷。 远远看去,就像一副温润永恒的绝世画卷。 —— 和夏三音用完午膳后,莫安生三人与他告别,上了马车,准备回白府。 行到一半,封岚突然道:“我出去一会,你们先走!” 然后拎着打包的大袋小袋,也没让李叔停下,在白芊雨的惊呼中,径直跳下了马车。 白芊雨忙掀起车帘,想瞧瞧封岚受伤没有。 却见她潇洒地朝二人挥挥手后,朝另一边飞跑而去。 “阿岚好厉害啊!”白芊雨羡慕道。 莫安生心有戚戚焉,两人感慨一阵后,莫安生想起自己的任务,试探着对白芊雨道: “芊雨,你看离你出嫁只剩大半年了,从现在开始,要不要将你的财产列个单子,清点一下?” 白芊雨低着头,半晌没有说话。 莫安生以为她不愿意,正想转移话题时,白芊雨幽幽开了口,“阿兮,其实你和阿岚,是舅父怕芊雨在白府里受委屈,特意请你们过来帮芊雨的吧?” 虽不是,但相去不远矣!莫安生不知白芊雨是何意,一是不知如何回答。 “阿兮,其实芊雨心里很明白的。”白芊雨慢慢地抬起头,秀丽的双眸里是感伤和无奈,她苦涩一笑: “芊雨从小没了娘,身边只有奶娘罗嬷嬷一人,后来有了阿甜。芊雨知道她们比芊雨还像主子,可她们是白府里唯一对芊雨好的人。 还有母亲,用各种借口阻止芊雨与阿爹亲近,千方百计从芊雨手中拿走了阿娘留给芊雨的嫁妆,拿走了外祖父舅父送给芊雨的礼物,这些芊雨心里都明白的。 可是,芊雨从来都只有一个人,阿爹公务繁忙,顾及不到芊雨,倘若芊雨不委屈求全,能怎么办? 更何况家中还有妹妹和弟弟,就算阿爹知道了,除了让他心里难过外,他又能怎么办? 外祖父舅父离芊雨那么远,就算再疼爱,又能如何?而且芊雨也不想外祖父舅父他们为芊雨担心。 所以芊雨就想着,不过是些身外物而已,她们想要,给她们就是了,芊雨从来就不稀罕。” 话虽如此说,可多年的隐忍和委屈,还是让白芊雨红了眼眶,泪如雨下。 莫安生默默地握住她的手,将袖中的帕子递给她,静等她恢复平静。 白芊雨很快止住了泪,露出抱歉的笑容,“阿兮,芊雨刚刚情绪激动,让你笑话了。” 真是个善良的丫头!莫安生看着她发红的眼睛,楚楚可怜得如一朵雨中的花,心中一软。 “芊雨,你是个让人心疼的好姑娘,你很善良,你为所有人着想,将自己放到了最后! 可是,你这样的做法,只是让亲者痛,仇者快!最疼你的外祖父舅父阿爹,若有朝一日,知道了你的委屈,他们该有多伤心,多怨恨自己,你想过吗? 你的委屈求全,你觉得会换来什么?对方的感激?不,只会换来不屑,以及更加贪得无厌的索取,并且认为一切拿得理所当然! 芊雨,斗米恩,升米仇!倘若有一天你不愿意无条件地给她们了,那时候,你就是她们最大的仇人!” “应该不会吧?”白芊雨无措地绞着帕子,不太相信莫安生所言。 “芊雨,你是不是在想,如果你施舍一碗粥给街边的乞丐,他们都会对你感激涕零,你给了白府中人那么多,她们怎么可能会仇视你?” 白芊雨被说中心中想法,默不作声。 莫安生很清楚白芊雨的想法,没有继续劝说,“芊雨,咱们回去做个试验可好?” “什么试验?” “就是先前我跟你说的,清点财产的事情。”莫安生道:“假装要收回所有属于你的财产,看看白府里所有人的态度。 至于最后是否真的收回,由你自行决定!” “这样做好吗?”白芊雨十分犹豫,下不了决心。 莫安生一针见血,“你若怕最后真如我所说,你成了众府之矢,到时候让你身边一个可依赖的人都没有,那就算了!” “阿兮,芊雨不是这个意思。”白芊雨急忙解释,“芊雨只是想着都快要出嫁了,不想整出这些事让阿爹心烦。” 莫安生不理会她的解释,径直道:“若不是,为了疼你的外祖父和舅父,还有你阿爹,就按我说的去做!” 见白芊雨还是不松口,她忍不住扶额叹口气:“芊雨,这种事,白夫人怎么可能会闹到你阿爹面前?说你不应该收回你的嫁妆吗?”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可能好吗? 万一白夫人真的告到白大常面前,白大常又真的偏帮白夫人,那这样的阿爹,你还要来干什么? 还不如将所有的财产一打包,跟着夏三音走了算了!莫安生忍着没将这些话说出口。 白芊雨咬着唇沉思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见她同意了,莫安生心里并没有轻松。 若不是她答应了木千秋的条件,又给了夏三音希望,骑虎难下,说实在的,在与白芊雨接触过后,她心里已生了悔意。 帮白芊雨退掉亲事还好说,帮她改掉懦弱绵软的性子,这事还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封岚很快就回来了,没惊动前面的老李,直接跳上了马车,倒是把沉默中的莫安生和白芊雨吓了一大跳。 “嘿嘿!”她冲着二人得意一笑,似乎对于吓着了她们这件事,感到非常骄傲。 白芊雨心里有事,对着她回了个微笑,也没问她去干嘛了。 封岚刚刚拿着大包小包走的时候,莫安生已经猜到了,笑了笑,当做打了招呼,也没出声。 封岚无趣地撇撇嘴。 三人的沉默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因为白府到了。 封岚率先跳下马车,接着是莫安生,最后是白芊雨。 到了白府,两人便是丫鬟的身份,于是一人伸出一只手,扶着白芊雨下了马车。 去白夫人院子里通告一声回来了之后,三人回了白芊雨的院子。 院子里的丫鬟仆妇一如既往地懒懒散散,看到白芊雨,不怎么恭敬地行了行礼,“见过小姐。” 直到快走到屋子前,罗嬷嬷和阿甜两人都没有露面。 白芊雨想着马车上莫安生跟她说的话,脸色就有些不好了。 推开门,罗嬷嬷和阿甜也不在,白芊雨静静站了一会儿,道:“阿兮,阿岚,我想休息一会,累了一天,你们也去休息一会。” 封岚此时才察觉她面色有些不对,她看了一眼莫安生,用嘴型问她怎么回事,莫安生轻轻对她摇摇头,“小姐,那阿兮先下去了。” 莫安生和封岚离开后,白芊雨径直躺到了床上。 以往她很少出去,偶尔出去也是在马车上,下来走路的机会很少。 今天从夏氏字画铺离开后,走了较长一段时间的路,她的身体确实很累了,然而她却一点也睡不着。 白芊雨睁着眼,愣愣地看着床顶,不知躺了多久。 外面不时有丫鬟的脚步声响起,她的房里却静悄悄的。 没有一个丫鬟来问她,渴不渴,饿不饿,需不需要上点茶水点心,或是累不累,给她捶捶腿。 白芊雨心里很清楚,这是因为带了阿兮阿岚回来,罗嬷嬷和阿甜在跟她闹别扭。 若是以往,她可能会装作不在意,主动哄哄两人,事情也就揭过了。 可此时,白芊雨的心里突然浮起了委屈和愤怒,她才是主子啊! 为什么总是她去哄她们,她去迁就她们,而她们从不迁就她呢? 白府每月付了银子给她们,她有什么吃的喝的用的,从来都是和她们一起分享,她把她们当成长辈和姐妹看待,但在她们心里,她是什么? 白芊雨忽然间不确定了起来,是啊,到底她白芊雨在罗嬷嬷和阿甜心目中,是什么? 她越发没了睡意,心里烦躁起来,索性起了身,下了床,出了自己的屋子,恍惚间走到了罗嬷嬷的门外。 刚站定,白芊雨自嘲笑一声,清醒过来,暗骂自己没用,明明已经决定这一次她不想先低头了,偏偏脚不听使唤,不知不觉又来到这了。 白芊雨正准备离开,里面突然传来阿甜的声音,不同在她面前的趾高气昂,声音里带着谄媚: “嬷嬷,您说小姐都回来这么久了,咱们还不过去,小姐会不会生气?” “哼,她敢生什么气?”罗嬷嬷不屑的声音,此时在白芊雨听来,陌生又刺耳: “平白无故地带了两个丫鬟回来,也不问问老身的意见,不给点颜色她看看,以后还会将老身放在眼里吗?” “嬷嬷说的是!”阿甜赶紧奉承道:“可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小姐,万一惹火了她…” “你看她那懦弱的性子,发得起火吗?再说了,这么多年,若不是老身站在她身边,她早就被夫人蹉跎得小命玩完了,哪还有命今日冲咱们发火?” “嬷嬷这一说,阿甜觉得小姐应该对您感恩戴德才是,别说只是听您的话了,将您供养起来都是应该的!” “那是当然!”罗嬷嬷被阿甜吹捧得十分受用,满意哼哼几声后,道:“阿甜,你就是胆子太小,在小姐面前撑不起场子,被她牵着鼻子走! 换做是老身,小姐只有乖乖听话的份,老身让她向东,她绝对不敢向西!” “嬷嬷威武,以后阿甜就跟着嬷嬷您了。”阿甜声音越发谄媚。 “只要你乖乖听话,老身少不了你的好处!” 两人继续拿白芊雨调笑,没有丝毫顾忌,根本不在意她们的谈话会被其他人听去,告到她面前。 白芊雨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手掌心,面色苍白,里面的笑声像刀一样刺进了她的胸口。 原来她当做长辈和妹妹的人,在她们心目中,她不过是一个玩偶,一个傻子,可以任她们搓圆捏扁! 等到差不多晚膳时分,阿甜才慢悠悠从罗嬷嬷房出来,去了白芊雨房间。 “小姐!”她象征性地敲敲门,没等白芊雨回应,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有些暗,没有点灯,阿甜摸索着走进去,双眼适应后,见床上坐着一个人,吓了一大跳。 待看清是白芊雨后,拍拍胸膛,埋怨道:“小姐,奴婢唤您,怎么也不应一声?天都黑了,也不点灯,一声不吭坐在那,吓死奴婢了!” 白芊雨似乎未听到她的话,静静坐在那,没有出声,黑暗中,那双晶莹的眸子定定看着阿甜,里面的神情是阿甜从未见过的冷然。 ------题外话------ 美人们,周末愉快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零五、小胖子回来了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阿甜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就瑟缩了一下,“小姐,您…您怎么啦?” 许久后,白芊雨终于开了口,“去将嬷嬷还有阿兮阿岚请来,我有话说!” 她的声音仍然纤细,比以往略显低沉,多了几分不可抗拒。 阿甜忽然间觉得,眼前的小姐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她试探地唤了一句:“小姐?” “先点灯,再去唤人!” 仍然是刚刚沉稳有力的声音,阿甜下意识就应了声:“是,小姐!” 莫安生和封岚很快就来了,看到神情同之前大相庭径的白芊雨,两人均愣了一下。 莫安生心道:这一个多时辰里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情? 罗嬷嬷大约在半柱香时间后才施施然过来,进来后也不行礼,倨傲道:“小姐,唤老身前来什么事?” 白芊雨看了她一眼,莫安生明显感觉到罗嬷嬷身形微了一颤。 “嬷嬷,”白芊雨一开口,莫安生便放下了心,因为她的语气不再是先前的讨好,而是带上了上位者的疏离。 “还有大半年,我便要嫁入连家,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忙,所以我想趁着现在,将阿娘留给我的、外祖父舅父这么多年送给我的,通通清点一遍,整理成册,到时带到连家去。” 说到这,白芊雨顿了顿,“嬷嬷,阿甜,除了母亲拿走的,剩下的都是你二人在保管,想来你们也清楚的很,不知五天的时间能否整理好?” 罗嬷嬷倨傲的神情瞬间变成了僵硬,背脊一缩,干笑两声:“小姐为何现在要整理那些物件?” 白芊雨微笑道:“迟早都是要整理的不是吗?今日恰好舅父问起,想知道我还缺些什么,让我告诉他,好让人准备准备!” 罗嬷嬷沉吟片刻,垂眸道了声是,半闭的眼眸里,看不清神情。 见罗嬷嬷应了下来,她身后的阿甜面上神情,焦急得不得了。 莫安生冷眼瞧着二人面上的神情,一一尽收眼底。 晚上,去给白夫人请安的时候,白芊雨趁机提了清点嫁妆的事情。 白夫人喝茶的手停了片刻,随即放下,若无其事道:“也是应该的,这几日我让人将那些庄子铺子的账本全部检查一遍。 还有帮你暂时保管的那些珠宝玉器,顺便整成单子核对一次,看是否会有遗漏,过几日一并交给你。” “母亲,芊雨不急的,您慢慢来!”白芊雨帮她捶着肩,乖巧道。 “傻孩子,都是母亲一时疏忽,还得让你提醒才记起,还有半年多你就要出嫁了。”白夫人和蔼地拍拍她的手,“哦,对了,明儿个该去女学院了,你还记得吧?” 白芊雨捶肩的手略一停顿,“芊雨记得。” 白夫人满意点点头,“记得就好,这学院怕累着你们这些小姑娘,七天才去三天,你可不能偷懒。” “知道了,母亲。” 女学院?莫安生隐约想起,当时陆辰年好像提过这一出。 她记得他当时的语气挺不屑的,莫非这女学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而且什么女学院,七天只去三天,听来都不是什么好去处! “好了,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芊雨先告退了,母亲!” 三人离开后,白夫人身边的王嬷嬷低声道:“夫人,您真的要全还给大小姐?” 白夫人淡淡嗯了一声,面上神色瞧不分明,“明儿个大小姐出去后,将她身边的罗嬷嬷唤来!” “是,夫人!”王嬷嬷应了后,又附到白夫人耳边道:“那边,刚刚来了。” “又来了?”白夫人平静的面容上,终于浮起怒容,“这才给了一千两银子多久,又没了?” 王嬷嬷站着没吱声。 白夫人气了一阵后,烦躁挥挥手,“行了行了,等会夜深了后,你悄悄给他送两千两过去,让他省着点花! 还有,让他别隔三差五找上来,万一被老爷碰到了,咱们几人都没活路!” “知道了,夫人!” ——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有道声音不断在莫安生耳边轻唤,“阿兮,阿兮!” 莫安生被迫从睡梦中醒过来,半眯着眼看到一脸兴奋的封岚,又望一眼外面刚刚泛青的天色,有气无力道: “阿岚,大清早的,你干什么?有什么话等会再说,让我多睡会!” 她翻个身就想再睡,可床边的封岚就是不肯放过她,继续推她喊她:“阿兮,阿兮!” 莫安生忍不住来气了,扰人清梦罪大恶极知道不? 她蹭的一下坐起身,正想发火,耳边已响起封岚兴奋的声音,“阿兮,我昨晚睡不着,半夜起来在这白府里溜达。 偶然发现白夫人身边的王嬷嬷,偷偷摸摸地出了白府,我好心起,悄悄跟了她一路。 没多久她去了一间陌生的小宅子,里面住着一个男人,我爬上屋顶,偷偷听他们谈话。 听到她说什么夫人让他省点花,被老爷碰到就死定了之类的,后来那男人不耐烦地应了几句,王嬷嬷就离开了。 我本来打算等王嬷嬷走远后就离开,结果那男人那么晚不睡觉,反而出了门,我就又跟着他走了一路。 后来那男人进了一间赌坊,我听到守门的唤了他一声天爷。 我本想进去瞧瞧,守门的见我眼生又是女子,不让我进,我不想闹出动静,便在外边晃了一宿。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那男人出来了,一脸晦气,守门的跟他打招呼也不理,看来是输光了银子,然后我就回来了。” 封岚说完后,将脸凑到莫安生面前,双眼贼亮,一脸八卦,“阿兮,你说那什么天爷,会不会是白夫人的老相好?” 莫安生听完,立马来了精神,瞌睡全无,“那男子住哪?” 封岚搔搔头,“这钱陵我也不熟,具体啥地方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知道怎么去他住的宅子。” “要不这样,”莫安生眼珠子一转,来了主意,“今天咱们出门后,你去找程天和,让他给你个人,你带着那人去天爷住的地方,让他暗中密切监视天爷的行踪!” “好玩好玩,我这就去!”封岚兴奋拍手,起身就想往外冲。 “阿岚,回来!”莫安生压低声音唤道:“先得陪芊雨出了门才能离开!” 真是麻烦!满脸激动的封岚小声嘀咕了一句。 莫安生当作没听到她的抱怨,慢悠悠地起了床。 用过早膳,告别白夫人,三人出了府。 封岚按照莫安生的指示去找程天和,莫安生和白芊雨则先去了女学院。 “阿兮,你说母亲和嬷嬷她们,接下来会怎么做?”沉默片刻后,白芊雨幽幽问道。 “别担心,芊雨,你还有外祖父夏叔他们,有我和阿岚。”莫安生握着她的手,给她打气。 看来从她昨晚挑明清理财产开始,罗嬷嬷和阿甜不自然的态度,白夫人故作正常的态度,让她心里隐约开始担忧: 已经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想让人吐出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哪怕只是做做样子! 白芊雨落寞地笑了笑,没有再出声。 一路无语,直到马车停到了女学院门口。 女学院比莫安生想像中要气派很多,金碧辉煌的,若忽略那一股子暴发户味道的话,倒像现代的贵族学院。 不过在古代,文人向来是清高的象征,与清、贫挂勾,这女学院修成这样,明显与大众心目中的形象相去甚远,也难怪陆辰年当时一脸的不屑了。 “这女学院,修得倒挺气派的啊!”莫安生故意感慨了一声。 白芊雨自嘲地笑了笑,“这学院是五国商会里的成员捐钱修建的,称为商学院,主要是供商家子女来此学习的,女学院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以白芊雨官家小姐的身份,被白夫人送来这种地方,心里自然不会觉得高兴。 不过对莫安生来说,撇开白芊雨一事,她对这商学院倒是大大的赞赏。 这个时代,居然也有人有如此的远见,懂得商业人才培养的重要性! 门口处,学院里的学生来来往往。 这商学院里的少年少女们,大部分为商家子弟,或是商行里管事家有些经商天赋的子侄。 进入这商学院,将来的联姻对象,必定也会是从商的人家,所以这里面的年轻女学生,都没有用帽帷遮面,反而大大方方地展示着自己的美丽。 毕竟以后成了商人妇,抛头露面的机会不会少,就当作是提前练习与不同男子的相处之道。 白芊雨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另类,在这商学院里出入,也是露着脸。 官家小姐的身份加上性格使然,她并没有像其他女学生那般,表现得随意自然,而是总将自己缩起来,尽量避开别人的视线。 她本就生得美貌,再加上这种不同于其他女子的娇羞和青涩,反而让这学院里不少男学生另眼相看。 而这也是刘倩儿,还有学院里大部分女同学嫉妒她的原因之一。 忽然,白芊雨面色一白,莫安生顺着她的视线一转头,不远处的刘倩儿正朝这边走过来。 白芊雨浑身僵着,想躲又担心太明显,只得站在原地,等刘倩儿走近后,行了个礼,“刘姐姐好!” “白妹妹,怎么来得这么晚啊!让姐姐我好等!”刘倩儿亲热地上前挽住了白芊雨的胳膊,主动示好。 白芊雨受宠若惊,看一眼莫安生,不知所措。 刘倩儿这一动静,立马引来了学院里不少男学生的眼光。 一身丫鬟装扮的莫安生,就这样落入了他们的眼中。 白芊雨是官家小姐,且又有了婚约,他们最多只敢在心里念想一下,不过这娇俏可人的小丫鬟,可就不一样了。 样子虽小了点,不过等养个两年长开了,指不定是如何地倾国倾城! 虽说是官家的丫鬟,始终还是丫鬟,最多花多点银子买下来,到时候红袖添个啥香的,也别有一番滋味。 莫安生对四面投来的龌龊眼神视若无睹,淡定地随着白芊雨和刘倩儿走进了女学院的院子里,将一众男学生的视线隔绝在外。 女学院里的女学生们,虽然都有意无意的排斥白芊雨,不过商户人家以和为贵的天性,让她们勉强维持着面上的交情。 今日见一向连面子交情都不愿维持的刘倩儿,居然主动挽着白芊雨的手,个个惊愕得眼珠子快掉下来了。 不过女学生们很快就收起了表情,相互点点头,没有围上来,而是坐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莫安生因是丫鬟的身份,不能入内,同其他丫鬟们一样,站在了门外的院子里。 那些丫鬟们都是相熟的,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说笑,不时偷瞄一眼莫安生,没人上来同她搭话。 莫安生乐得清闲。 闲得无聊间,左顾右盼的莫安生,发现院子里异地静了下来。 原本叽叽喳喳的丫鬟们小嘴微张着,面上露出可疑的绯红色,双眼迷蒙得像隔了一层雾似的迷离。 或者说叫陷入魔怔似的痴迷更恰当! 莫安生呶呶嘴,朝着丫鬟们的视线望了过去。 一名四十左右装扮高雅得体的妇人,正引着一名男子向这边走来,微微侧身指引,“慕先生,这边请。” 这一侧身,便露出了身后男子的真容。 那是一张不染人间烟火的脸,水一般的纯净,雪一般的圣洁,就像不小心堕入尘世的精灵。 月牙长袍行走间飘荡飞舞,步步生辉,一路风华。 他的眼睛清亮透澈,一望见底,不染杂质。 然而,莫安生忍不住微微皱眉,因为在那里面,她感受不到一点温度。 这样出色的男子,也只有那个妖孽桃花男能与他相媲美了。 莫安生不禁拿他同夜九歌作起了比较。 论相貌气度,两人不相伯仲,无论是哪张脸,都会让人赞叹造物主的巧手匠心,才能将他们雕塑得如此完美。 夜九歌给她的感觉,是身披铠甲,心有温度,他虽一身黑衣宛如地狱历劫归来,然眼底有光明,温暖和希望。 而眼前的这位慕先生,是身浴阳光,心在寒冬,一身月牙长袍更觉冷清。 他眼底的纯净,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悲悯,没有丝毫温度,仿佛世间万物在他眼中,不过如蝼蚁般弱小可笑。 “陈先生,请。”男子轻轻一作揖,动作高贵随意,声音圆润空灵,更是让一众丫鬟们芳心碎了一地。 连刚刚做了祖母的陈先生,都需要费好大的劲,才能让自己不失态。 她在心里暗暗咒骂介绍他来暂代琴艺的柯先生,有这样一位出众的先生在,那些情窦初开的女学生们,还有心思练琴? 只盼这慕先生洁身自好,不要与女学生们闹出什么不好听的传闻,安安静静教完这一个月走人,她就阿弥陀佛了。 看来未来的一个月,她得辛苦点,看紧些才行! 男子便是化名慕子玉的风澈。 风澈随着陈先生一路走来,目不斜视,众丫鬟们纷纷让道,莫安生也自动地站到了一边。 擦肩而过的瞬间,风澈的脚步略顿了顿,没有丝毫停留,径直走了进去。 里面的各商家小姐们,比外面的丫鬟们大胆多了,直接发出了惊呼声。 原本一直缠着白芊雨的刘倩儿,也松开了她的胳膊,露出一脸的花痴相,瞬间将夜九歌给抛到了脑后。 白芊雨松了口气的同时,抬眸看向风澈,刹那间只觉得心跳发擂,双颊发热,世间万物再也入不了自己的眼。 她快速地低下头,将头深深埋进胸前,生怕别人听到她如雷般的心跳。 “安静!”陈先生看来在女学生们中有些威望,原本激动得要晕过去的女学生们,听到她的声音后,都老实地坐在了位置上,没有再出声,只一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风澈。 陈先生清咳两声,“这是慕先生,原本教各位琴艺的柯先生突然病了,推荐了慕先生来,接下来的一个月的琴艺课,便由慕先生给各位指点!” “哦!”陈先生话音刚落,下面便传来一阵叫好声,只差拍手称快了。 商家女子虽不如官家女子含蓄,但好歹也是女儿家,怎能如此大失仪态? 陈先生额头三根黑线,心想着必须加多几次女四课了。 并在心中再一次将柯先生的不靠谱骂了一遍。 “慕先生,接下来一个月的琴艺课,就交给您了。”陈先生微笑道:“这帮女学生们年岁不小,还请慕先生多多费心。” 不是多多费心好好教她们,而是多多费心不要与她们有任何牵扯! 风澈轻轻笑了笑,单看笑容,如沐春风,“子玉明白,陈先生请放心!” 放心?叫我怎么能放心?孙先生眼角余光瞟到下面一群春心荡漾的女学生,不忍直视,摇摇头告辞走了。 她一走,门口顿时围了个水泄不通,所以丫鬟拼命往前面挤,莫安生很快就被挤到了最后面。 离得远了,便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只知道那男子说了几句后,便开始弹琴。 琴声悠扬,婉转起伏,分外动听。 美人弹琴,光想像那画面,便知是如何的让人神往了。 更何况,这琴还弹得如此动听。 门里门外的一群人,除了莫安生,个个都听得如痴如醉,随着琴音的高低快慢,不停地晃着脑袋。 一群傻冒!莫安生不屑地做了结论。 她往外走了几步,恰好碰到了刚赶过来的封岚。 封岚自诩女侠,爱舞枪弄棒,不爱琴棋画,这琴声再美妙,于她听来,同一般的乐曲也没什么区别,还不如乡间锣鼓热闹。 两人便走到一旁说起了悄悄话。 封岚朝莫安生挤眉弄眼,“一切按计划顺利进行!” 莫安生点点头,“辛苦你了,阿岚。” “小事一桩。”封岚瞅见挤在门口你推我搡的一众丫鬟,好道:“她们在干什么?” “看美男。” “看美男?”封岚的表情瞬间亮了,听乐曲她没什么兴趣,看美男,她可是有兴趣的! 就是不知同那个好似仙人般的九爷相比,谁胜谁负? 封岚眼珠子一转,“走,阿兮,咱们也去瞧瞧。” “我已经瞧见过了,你自己去吧。” “不行,陪我一起去!一个人看多没意思!” “那么多人,怎么挤得进去?要不等会他走的时候再看如何?” 莫安生实在不想像个没见过美男似的小丫头,同那些丫鬟们挤成一堆。 “跟着我封岚,哪有去不了的地方?”封岚潇洒一甩头,“来,看我的。” 说着,已大踏步朝着门口走去。 莫安生不得已,只得跟在了她后面。 只见封岚走到那群小丫鬟身后,左手一个,右手一个,迅速提起了两人,放到了一边。 两个丫鬟突然腾空,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放到了地上。 她们想尖叫,又怕惊着里面的人,快速地捂住了嘴。 然而靠得比较近的丫鬟们还是听到了她们压抑地惊呼声,转过头来,正想狠狠瞪她们一眼警告她们,然后发现自己被人举到了半空中。 一个一个,一个又一个,很快,门口的丫鬟们清得差不多,留下了一条空道。 那些丫鬟们被封岚的大力吓到,敢怒不敢言。 封岚转过头,冲着莫安生得意一笑。 莫安生只得硬着头皮走到了她身边。 屋里不知何时,已换成了女学生们在练习。 一个个明显心不在蔫的,手下胡乱弹着琴,双眼却紧紧停留在前方的风澈身上。 只盼望他一抬眸,能与自己目不相撞。 这里面唯一用心弹琴的,怕只有白芊雨了。 白芊雨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将来是为大可能成为商人妇的,因而学院里关于算术算筹之类的,她没怎么用心,唯有在琴棋画上,下了功夫。 她虽然也被风澈的样貌惊到,但心知自己是已经订了婚的女子,不能生出其他的心思,故而强迫自己专心弹琴,在琴音中忘掉一切烦忧。 渐渐地,她真地进入了状态。 正当她快要收尾时,突然有道男子清朗的声音近在咫尺,“弹得不错!” 那声音里其实没有特别的赞赏,随意甚至带着敷衍,然而白芊雨的心弦却在此时震了震,因为她知道说话的是谁。 她仓皇地抬头,感觉热意从面上蔓延到全身,然后望进了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里。 白芊雨手指颤了颤,终是控制不住,错了一个音。 她感觉面上更加热了,连忙站起身,行了个礼,“谢先生夸奖。” 风澈说完这句不经意的话后,回到了案前,至此再也没有离开过,也没有到哪个女同学面前赞美指点或批评过。 于是,所有女同学看向白芊雨的眼光,顿时变成了嫉恨。 特别是今天强行坐在她身边的刘倩儿。 当风澈站起身走过来的一刹那,刘倩儿没有丝毫怀疑地认为,风澈是朝她走过来的。 她满怀着希冀,幻想着同风澈双双弹琴,琴瑟合鸣的那一瞬间。 结果风澈确实走到了她所在的这一处,然而却不是对她,而是她身边的白芊雨。 甚至于至始至终,他甚至连眉眼都没有扫过她一眼。 刘倩儿的美梦破碎,看向白芊雨的眼神像毒蛇一般。 在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夜九歌还有陆辰年他们,那些人都与白芊雨认识,而他们对她的避之不及,说不定就是白芊雨在他们面前说了她的坏话。 白芊雨!你阻我姻缘,我定要让你好看!刘倩儿双眼眯起,眼里全是算计阴毒的光芒。 沉浸在风澈温柔里的白芊雨,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成了众矢之的。 封岚对着风澈惊艳的容颜啧啧赞叹,觉得老天对他和夜九歌实在太照顾了,生得这么天怒人怨。 莫安生则将刚刚那一切收入眼底,心里隐隐生出不安。 回去后,白芊雨照例带着莫安生和封岚先去给白夫人请安,白夫人和颜悦色地问了一会儿话后,便让三人离去了。 小院里,罗嬷嬷和阿甜早早侯在了白芊雨的门口,一见到她,恭敬行礼道:“小姐,您回来了。” 白芊雨忙上前扶起二人,“罗嬷嬷,阿甜,不必多礼。” 罗嬷嬷和阿甜顺势站直身子,罗嬷嬷道:“小姐,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让阿甜带您先去洗漱后,再来用膳可好?” 白芊雨眼神激动,乖巧道:“好的,嬷嬷!” 罗嬷嬷又对着莫安生与封岚温和笑道:“阿兮,阿岚,今日辛苦你们了! 早些去用膳后,回房好好休息,小姐这边,老身会安置妥当的。” 面对着与昨日完全不同的态度,莫安生心中啧啧称,面上微笑着回礼,“是,罗嬷嬷!” 前往用膳的途中,莫安生暗自嘱咐封岚万事多留个心眼,担心会有事要发生。 封岚兴奋地点点头应下了,面上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姑娘才不怕事的神情! 第二天早上,莫安生让封岚陪着白芊雨去了学院,自己则悄悄找个地方换回男装,去见了程天和与吕小云。 程天和见到她,高兴极了,“公子,小的还正想让人托个口信进去找您呢。” “什么事?” “铺子都选好了,吕大哥价钱也谈妥了,就差等您签下契约,还有为咱们的店题个名。” 莫安生想了想,“这样吧,铺子的契约由吕大哥去签,店名为吕氏建材行,吕氏粮行,牛肉面馆则用回康氏牛肉面馆的招牌。 以后所有星云国的铺子,统一归为吕氏商行!” 她看着两人微变的脸色,笑道:“当然,吕氏商行属于莫氏集团,以后咱们开到大明国,则统一称为程氏商行!” 然后半开玩笑道:“天和,这样你现在就不会嫉妒了吧?” 程天和面色僵也不是,不僵也不是,只能嘿嘿笑道:“公子,那您以后在大明国开的商行数量,可得多过在星云国开的,不然小的铁定会嫉妒!” “你这小子!”莫安生笑着白了他一眼,大方应道:“成,公子答应你了!” “谢公子!”程天和学那戏曲里面的人,高声唱道,惹得莫安生哈哈大笑。 一直沉默着的吕小云不安地开了口,“公子,这不妥吧,为何不直接用莫氏集团的名号?小的实在承担不起!” “因为树大招风!”莫安生解释道:“公子我将来想将莫氏集团的店开到哪,开多少,或者进入哪个行业,连我自己都没想好! 但可以肯定的是,未来咱们莫氏集团下面所有的店,其赚银子的能力,一定会遭到所有人的忌惮!甚至于是朝廷! 我这么做是防患为未然,将所有店分开命名,除了咱们几人,没人知道这些店都属于莫氏集团,化整为零,提前规避风险。” 原来如此!吕小云与程天和点点头,“公子,明白了。” “天和,那个天爷的事情有了眉目没?” “公子,小的昨日找了个人给封女侠,让她带去监视天爷,又找人打听了一下天爷的来历。不过,这个人的事情,以小的能力,暂时没办法查清楚。” “将查到的先说来听听!” “这个天爷,七年前去的金都,至于从何处去的金都,为什么会选择去金都,无人知晓。 前几年的时候,每年大约会来往于金都与钱陵之间十次左右,这两年,不知为何染上了赌瘾,来钱陵的次数便多了起来。 有时候一个月来三四次,一住就是好几天,晚晚流连在钱陵的大小赌坊里。 但怪的是,这个人不管在金都,还是钱陵,白天几乎从不出门,只晚上的时候才出来游荡。 一般来说,有这种习性的人,肯定是犯过什么事的人!” “那他与白府夫人有什么关系?” “查不到,除了知道他偶尔与白夫人身边的王嬷嬷有些隐蔽的接触外,没人见过他与白夫人来往过。” “那他全名叫什么?” “这个也查不到。” 莫安生皱皱眉,“一个查不到来历,查不到全名,只晚上出没于赌坊的神秘人?” 程天和看了她一眼,犹豫道:“小的觉得吧,这事估计得九爷出面,才能查得清楚了。” 莫安生心里也想到了夜九歌,可一想到他的黏糊劲,还有前两天才恶整了人家一顿,现在一有事就跑去找人家,貌似有些说不过去。 “找九爷帮忙的事我先考虑一下,你让你的人继续盯着天爷,有什么消息想办法通知阿岚!” “是,公子!”程天和应下后,推了一下身边的吕小云,“吕大哥,你早上不是说小花妹妹有事找公子的吗?” “啊?小花有事找公子?”吕小云明显楞了一下,直到看到程天和挤眉弄眼,才了然地哦了一声: “啊,对,公子,小花有事找您,您方便的话,先回莫宅一趟。” 两个家伙神神秘秘的,当着她的面做这种小动作,当她眼瞎了? 莫安生不问也不戳破,“行,我现在就去回去,铺子还有招人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两人了!” “放心吧,公子!”两人齐声应道。 来到莫宅,莫安生上前敲了敲门,前来开门的不是莫宅的门房,而是一个面容英挺的年轻人,十八九岁的样子,身量颇高。 莫安生楞了楞,往后退了几步,抬头看看上面的牌匾,确是莫宅无疑。 难道吕小云与程天和要给的惊喜,就是这个陌生的年轻人? “请问你找谁?”男子见他怪的举动,不由出声询问。 莫安生直直望着他,“我是莫安,这家宅子的主人莫安,你是谁?” 那男子似乎十分意外,提高音量,“你就是莫安生?” 莫安生?他为何会知道她的真名? “阿安!”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男子的身后传来。 莫安生探头望过去,惊地发现莫宅里的场景摆设,竟然与她离去时大相径庭! 而且,能听到声音,居然看不到人! 这,这是出了什么事? 等她眨眨眼想细看时,里面的场景又变了,灰朦朦的,完全看不真切。 莫安生不敢置信地揉揉眼,这大白天的,她是做梦了,还是见鬼了? “阿安!”呼喊声由远而近,很快一道不高的身影冲到了她面前,兴奋地扯住她的袖子,“阿安,你回来啦?” 拉着她的少年与她年岁相仿,带着几分少年的稚嫩,五官生得颇为大气,眉眼棱角分明,已开始有了成年男子的轮廓,眼神中有种熟悉的感觉。 一身江湖人士的打扮,就像传说中行走江湖的少侠。 可问题是,她不认识他啊!他为何一副熟稔的语气?莫安生彻底凌乱,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谁?” 问完后,突然灵光一闪,大叫道:“小胖子!你是小胖子!” 与此同时小胖子也大声道:“阿安,我是小胖子啊!”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喊出来,然后又惊地大笑起来。 “小胖子,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莫不是杨爷爷让你吃了易容药?”眼前的小胖子与原来的样子判若两人,身形正常,五官正常,实在不能不让莫安生怀疑。 “没有啊,杨爷爷说我大变样,是因为中了毒后长得太胖,以致于五官都变了形,如今毒解了,调养了一些日子后,慢慢就恢复了原样!” 解了毒的小胖子似乎有些遗憾,摸摸头嘿嘿傻笑道:“我以后再也吃不了那么多了,阿安你不用担心养不活我了!” “病好了,得给我老老实实干活,自己养活自己,还想我养你啊?”莫安生瞪他一眼,装出凶狠的样子。 小胖子不以为意,只不停傻乐,反正跟着阿安有饭吃,他才不担心! 莫安生看着现在的小胖子也有些遗憾,“小胖子,以后都不能叫你小胖子了。” “那叫我阿远吧,吕大哥、天和哥、大牛哥还有小花,已经改口叫我阿远了。” 莫安生这才想起吕小云与程天和两人的故作神秘,原来是小胖子安全回来了,还大变样,想给她个惊喜! 莫安生此时心情大好,也顾不得埋怨他们的故意隐瞒了,“对了,阿远,这位是…” “哦,阿安,一时高兴都忘了替你们介绍了!这是我大师哥彭来,大师哥,这便是我之前和杨爷爷小师妹经常说起的阿安。” “彭大哥你好!”莫安生含笑拱手行礼。 “阿安你好!”彭来在三师弟小胖子卢笙远与她相认时,已经相信了眼前这个扮成少年的小丫头,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莫安生了。 小小年纪,只身从宁王府跑出来,对三师弟不离不弃,还让毒医杨解了他的毒,几个月的时间,便拥了这么多的产业,这种能耐可不是一般人! ------题外话------ 感谢lwzgjf、月贝儿hy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零六、被九爷咬耳朵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看来这三师弟虽然傻傻的,识人的本领倒是一流,下个山就遇到了这么多人!怪不得师傅让他下山来,一切跟着三师弟行事! “进去说话吧,不过这院子里…”莫安生想起小胖子曾经说过,他的大师哥彭来擅长机关之术,心想莫非他在这宅子里摆了什么阵法不成? 彭来抱歉笑笑,“阿安,实在对不住,我习惯在住的地方摆上阵法,没征得你的同意,就直接动了手。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马上撤了!” “不用不用!”莫安生忙摆手,好地看着院子里不断变化的场景,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古代阵法的神之处。 “正好我的身份也不想被人查到,有了这个阵法,以后住在里面也安心多了,说起来我得多谢彭大哥才是。” “哈哈,客气客气!”见有人赏识,彭来十分高兴,喜形于色。 看来这麒麟山上的人个个能力不俗,不过在山上待得时间久与人打交道得少,人情世故方面,会略显天真,莫安生心道。 “对了!”彭来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竹筒,只有手掌大小,递给莫安生,“这是二师弟送给你的礼物,多谢你照顾三师弟。” 莫安生接过来,好道:“这是什么?” “这叫吹箭,是二师弟改良过的,只需放在嘴边对着目标轻轻一吹,里面的细针便会射出!” 这么神?莫安生拿起放在嘴边,正想试一试,彭来苍白着脸连忙制止,“这里面针已经涂了杨爷爷特制的麻药,中针之后,没个三五天没法恢复过来。” 在山上的时候,他不小心中招,被二师弟当试验品试验了一回,三天不能吃不能喝动弹不得,要不是毒医杨及时赶回来,说不定他与三师弟早就天人永隔了! 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唉! 不过二师弟也没讨到好,解了毒之后,他立马在二师弟屋子外摆了个阵法,将他困在里面七天七夜,出来的时候,屋里那个臭气薰天,现在想来都让他神清气爽! 彭来沉浸在回忆中无法自拔,莫安生将那个竹筒左右研究了一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那这个吹箭里面,有多少根针?用完了之后如何安装?” “大师哥!”小胖子推了一把彭来。 彭来惊醒过来,“里面有二十根针,用完之后如何安装只有二师弟懂了。” 只有二十根,还得原创者才能安装,莫安生觉得有些小小遗憾。 “二师哥过些日子也会下山来的。”小胖子道。 不愧是小胖子,果然最了解她!莫安生听完后,面上喜不自禁。 “走吧,我带你进去。”彭来在前面带路,“我和三师弟是昨天才来的,阵法布好没多久,我怕府里的下人记不住,所以暂时充当两天门房。” 彭来边带路边解释为何是他开门的原因。 莫安生了然地点点头,心想这个大师哥还挺靠谱的。 “以后若是不小心入了阵,不要急,从里面随便捡块东西扔出来,我自然就会知道,然后带你出来!” “谢谢彭大哥!” 三人走进宅子里,走在正确的阵眼上,眼前的景致便同莫安生记忆中的莫宅一模一样了。 她好地故意踏错一步,突然眼前一黑,只觉得有座高山挡在面前一般,眼看着就要硬生生撞上去。 莫安生吓一大跳,连忙收回脚,心里啧啧称。 等到了后院,见到吕小花后,两人又好一阵寒暄。 然后说着说着,便说到了陆辰年身上。 “对了,小花,刚刚来的时候有件事忘记交待天和了。我有封信要给阿年,等天和回来后,你帮我交给他,让他派人送去金都长乐侯府!” 莫安生知道小胖子对陆辰年不感冒,便让吕小花将信转给程天和。 谁知小胖子伸出手将信截走,“这信我去送吧!” “阿远?”莫安生与吕小花惊讶地看着他。 “我先前确实不太喜欢阿年,不过昨日听他们几人说起,我不在的时候,他帮了不少忙,看来他也不是那么坏! 我想着明儿个去金都,当面谢谢他,要是他还愿意拜我为师,我就收下他!”小胖子搔搔头,呵呵道。 “这样就太好不过了!”见陆辰年就要如愿以偿,莫安生也替他高兴,“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该与阿岚汇合了。过两天若没什么事,我再回来!” 小胖子道:“阿安,我送你!听说那沈璋与沈太平还没死心,我送你走,大伙都安心点!” 吕小花忙点了点头。 “成,走吧,阿远!”莫安生爽快地点头,“彭大哥,小花,我先走了,下次见!” “公子再见!”“阿安再见!” —— 莫安生和小胖子出了莫宅后,一路朝学院的方向走去。 街上传来阵阵食物的香味,莫安生想起以前每次同小胖子出来,闻到香气,他总是一脸的渴求,竟觉得有些怀念。 小胖子也怀念得很,他深深吸了几口气,香还是很香,只是他的肚子再也装不了这么多的食物了。 莫安生看着他明显有些遗憾的表情,建议道:“要不咱们一样买一点,当作怀念,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这个法子不错!小胖子笑眯眯地点点头。 两人于是一路走一路买,每样浅尝即止,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经过一个巷子时,莫安生突然被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住。 她连忙拉住小胖子,悄悄地探出小半个头,朝里面张望。 巷子里,阿甜正将一样东西交给一个丫鬟模样的人。 看得出来她十分紧张,不时四下张望。 对面的丫鬟将那东西拿着仔细瞧了瞧,远远的,莫安生只能瞧见那是一个粉红色的香囊。 然后那丫鬟便从袖子里掏了点东西,塞到了阿甜手中。 这阵势,怎么看,也是在塞银子。 难道她买了阿甜手中的香囊?可如果要买香囊,何必鬼鬼祟祟的?除非这香囊不是阿甜自己的! 莫安生眉头一皱,立马联想到了这香囊的来处,白芊雨。 可一个陌生的丫鬟买白芊雨的香囊干什么?想来想去,也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 眼看着两人完成交易后分道扬镳,莫安生小声对小胖子道:“阿远,你去跟踪那个丫鬟,看看是哪家的。我去跟踪这个。” 她对着小胖子指了指那个眼生的丫鬟。 小胖子点点头,“那你小心点。” 两人分头行事。 莫安生悄悄跟在阿甜身后,只见她卖了香囊后,没有往白府的方向走去,而是走到了一个小乞丐面前,对着他低语了两句,从袖子里掏了一小块碎银,放在他手中。 小乞丐高兴地跑开,这下子莫安生两难了,她一个人怎么跟踪两个人? “阿安,你在这干什么?”有热气吹过她的耳朵,痒痒的,然后一道温润好听的声音响起。 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貌似当初整蛊周小姐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情形,她在偷窥,而他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莫安生头皮一麻,慢慢转过头。 夜九歌放大的俊容出现在她眼前,也不知是因为看到她,还是别的,那双桃花眼特别亮,闪着惊喜的光芒。 莫安生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两步,嘿嘿笑道:“九哥,好巧!” “你在这干什么?”夜九歌边说边朝她走了两步,莫安生本就靠在墙角,这一下完全没了退路。 高大的身躯靠近她,给她十足的压迫感,瞬间夺走了所有的空气般,让她呼吸有些不畅。 夜九歌盯着她小巧精致的脸庞,从她的额头到眉眼到下巴,一一扫过,心里不禁犯起嘀咕: 这小子几日不见,怎么感觉白了秀气了,与他那妹妹阿兮越发像了? 莫安生想着不过半日的时间便会换回女装,因而没有用心修饰,她哪知会半路遇到夜九歌呢? “呵呵,九哥,那边那个丫鬟,是我。妹妹朋友白小姐府里的丫鬟,我看她形迹有些可疑,便悄悄跟在了她身后,想看看她在干什么?” 莫安生呵呵笑道:“刚刚她给了个小乞丐一点银两,不知是让他买什么去了。” “这样啊…”夜九歌拉长音调,然后朝身后的阿归一扬下巴,“阿归,去瞧瞧。” “是,爷!”阿归领命而去。 夜九歌出马,自然没有问题! 莫安生想起天爷的事情,心道既然这么巧让她遇到了,就顺便让他帮帮忙,包括白芊雨未婚夫容倾的事。 “九哥,”莫安生扬着灿烂的小脸,笑盈盈道:“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两个男人挤在角落里,实在有些不像话,夜九歌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让开了身子。 两人就近找了间茶楼,点了两个点心,莫安生殷勤地替他倒了杯茶,笑得谄媚,“九哥,最近可好?” 夜九歌没有答她的话,端起莫安生为他倒的茶,慢悠悠啜了一口,姿势说不出的优雅好看,答非所问,“我前两日碰到了你妹妹阿兮。” 这话,什么意思?莫安生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认出来了?还是秋后算账? “可是妹妹不懂事,不小心冲撞了九哥?”莫安生仔细看着他面上神情,小心问道:“若是如此,莫安代妹妹替九歌赔个不是!” 夜九歌想起莫阿兮那日面上幸灾乐祸的笑,与面前陪着小心的莫安,两张脸一重叠,顿生出错乱之感。 他盯着她,想看出端倪。 那眼里未知的、探究的光芒,看得莫安生心头狂跳。 她干笑两声,索性扯开话题,硬着头皮,直接道明来意,“九哥,莫安有两件事想请您帮忙!” 夜九歌的眼终于从她面上移开,垂眸看着手中的茶盏,嘴角扯开弧度,似笑非笑,“说来听听!” 见他答得如此爽快,莫安生心里发虚,面上言笑晏晏,“九哥,阿安想让您查一个人,然后寻一个人!” 夜九歌抬起头,双眸一闪,勾勾手指头,“过来,说清楚点。” 说到正事,莫安生顾不得会靠他太近,自动凑了过去。 两人不知不觉从面对面坐着的姿势,变成了挨着坐。 靠得近了,夜九歌越发觉得今日的莫安,与那日的莫阿兮生得实在太像。 肌肤细腻如瓷,光滑如玉,睫毛又长又翘,黑漆漆亮如宝石的眸子水润晶莹,泛着灵动的光。 一张一合的嫣红小嘴,看得夜九歌微微发楞,一阵口干舌燥,有些慌乱地移开了眼神。 然后一眼瞟到了莫安生,被两鬓墨发衬得白嫩得发亮的耳珠子。 耳珠子生得小巧圆润,泛着淡淡的粉红色,像道可口的甜品。 刚刚在街外的墙角,他就觉得她的耳珠子嫩得不可思议,很想张嘴咬上一口。 如今近在咫尺,夜九歌心里的念想发酵似地膨胀,他忍不住咽咽口水,偷偷瞟瞟正在说个不停的莫安生,不受控制地越靠越近。 然后瞄准目标,一低头,露出森森的牙齿,就像丛林里猎捕的巨型动物,看到猎物的一瞬间。 “哎哟!”莫安生只觉得耳朵突然一痛,有火热滚烫又湿润的东西附在她耳朵上,还有尖利的东西咬了她一口。 等她意识到是夜九歌在咬她的耳朵时,猛地跳起身,一手捂住耳朵,顾不得此时她正在请求夜九歌帮忙,横眉冷对,怒道:“你干什么?” “没什么,刚看到你耳朵上有个东西。”夜九歌偷袭得逞之后,心情大好,连同之前被莫阿兮捉弄的恼怒,也一同烟消云散。 桃花眼里波光潋滟,像微风吹过后的一池春水,嘴里说着不着边际的谎话。 耳朵上有东西?你可以提醒,可以用手,为何要用牙齿?! 你确定你不是因为前两天被戏弄了,今儿个咬我来泄愤?心眼比针还小的家伙! 莫安生心里气得不行,恨不得反咬他两口,可一想到此时有求于人,只得狠狠将口气咽下! 她坐到离夜九歌最远的对面坐下,忍着怒意,磨着牙硬梆梆道:“九哥,刚刚莫安的请求您记住了吗?” 那满面通红一脸炸毛,想发火又不得不强忍怒火的样子,看得夜九歌心里微微悸动。 他见好就收,一本正经道:“查一个叫天爷的人的来历,若能查到他与白夫人的关系最好; 找个绝色少年郎,送到金都最有名的小倌馆,一定是要自愿的那种!” 算你过关!莫安生心里的火略散了些,哼了一声,扭过了头。 夜九歌瞧她神情,明显余怒未消,正想说两句好听地哄哄她,却见她面上突然露出明快的灿烂笑容。 两人所在的位置,是在茶楼二楼靠街边的一间雅间里,莫安生刚刚一扭头,恰好看到了正在四处寻她的小胖子。 “九哥,莫安的朋友回来了,莫安先下去见他一面!”莫安生边说边站起身,不等夜九歌反应,就快速跑出了雅间。 “阿远!”莫安生伸手呼唤小胖子,见他开心地跑向她这边,这才长长吐出一口郁气,觉得心里定了些。 “阿安!”小胖子跑了一路,此时站在莫安生身边,也不见气喘。 “阿远,怎么样?刚刚那丫鬟是谁家的?”一见到小胖子,莫安生暂且将夜九歌带给她的郁闷放到一边,说起了正事。 小胖子道:“我跟着她没多久,就见她进了一座宅子,上面写着刘府二字,我在外面等了一会,见她没出来,猜想应该是里面的丫鬟了。” “阿远,不错,有进步!”莫安生笑眯眯地夸他。 小胖子听到夸奖,嘿嘿傻笑个不停。 莫安生正想再说几句,身后突然响起夜九歌懒洋洋,又拉长了语调的声音:“阿安…” 她头皮一麻,心里的火气又慢慢聚在了一起。 夜九歌的容貌太过出色,见过一次的小胖子自然不会忘记,他张大嘴,双眼发光,“仙…仙人…” 莫安生连忙扯了他一下,生怕他露出马脚,被夜九歌发现端倪。 心里面再一次万分感谢毒医杨替小胖子解了毒,让他大变样,不会被夜九歌认出。 被莫安生一扯衣袖,小胖子也警醒过来,阿安现在的身份不能被发现! 他连忙紧紧闭上嘴,只眼睛不时偷看一下夜九歌,心想着这男子也长得太好看了! 夜九歌看到两人之间默契的互动,眸光一闪,微挑着眉,用一别熟稔的语气道:“阿安,这是谁,不介绍一下?” 那语气,竟然将莫安生归到了他这边,好像他与莫安生是一伙的,而小胖子才是突然插进来的那个人。 莫安生心里切了一声,深吸两口气,告诉自己现在有求于人,忍不得也只能暂时忍着。 她挤出笑容,“九哥,这是莫安朋友阿远,阿远,这是九爷。” 夜九歌面上不屑一闪而过,随即换上得体又迷人的笑容,“阿远好!” “九爷好!”小胖子见他笑,也跟着傻笑。 “阿远哪来的?怎么认识我家阿安的?”夜九歌笑眯眯的,不怀好意地套着话。 我家阿安?莫安生浑身鸡皮疙瘩一阵一阵的。 小胖子被他笑得晕乎乎的,张嘴就道:“我和阿安在…” 莫安生眼见不对,立马插嘴:“莫安与阿远相识很久了,前段时间他有事离开了钱陵,这两天才回来。” 说完瞪了小胖子一眼!死胖子,人家一笑,就被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哎呦,差点说实话了!被莫安生一插话又一瞪,小胖子警醒过来,将后面在大明国认识几个字收了回去。 然后将头扭向一边,不再看夜九歌,怕被他的笑脸迷惑,着了道,说了不该说的话。 夜九歌的桃花眼,在两人身上不停移来移去,那眼里的神情,分明是觉得两人之间有古怪。 莫安生心里一咯噔,生怕引起夜九歌的疑心,在背地里查她,以他的能力,估计连她祖宗十八代都会给扒出来! 她正想说些啥打消夜九歌的疑虑,被派去查阿甜的阿归回来了。 “爷,小的刚刚查到,那个叫阿甜的丫鬟,让小乞丐买了一大包老鼠药。” 老鼠药?白芊雨院子里又没有老鼠,买老鼠药干什么?还偷偷摸摸的!莫安生皱眉。 老鼠药!她突然猛的一个激灵,不好! “九哥,莫安有急事先走了!”莫安生急促道:“阿远,帮我送九爷!”说完便飞速跑掉了。 此时已快黄昏,就快到用晚膳的时候,莫安生心里怦怦直跳,希望不要出事,希望来得及! 夜九歌几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莫安生已兔子似的,蹿了老远。 “阿安…”夜九歌忍不住唤了一声,双脚不听使唤的,就想跟上去。 “九爷,阿安让我送你回去。”小胖子反应过来,伸出一只手,挡住了夜九歌。 没了莫安生在的夜九歌,收起笑容,全身露出凛冽的气势,如高高在上的帝王般,冷冷地睥了小胖子一眼。 他以为小胖子会被他的气势震住,哪知小胖子眼神都没闪一下,坚定地执行莫安生的指示,直直地与他对视,那眼中同样多了分锋芒。 这丑矮子,到底是无知还是无畏?夜九歌轻轻笑了,算了,看在你是阿安朋友的份上,爷就不同你一般计较了。 夜九歌收起气势,懒懒道了句:“走吧。”也不知是对阿归还是和小胖子说的。 阿归瞥了一眼跟在他们身后的小胖子,心里对他充满了好。 能有人在气场全开的爷面前,抖都不抖一下的,不管如何,光凭这点,就值得他另眼相看了。 —— “嬷嬷,药…药买回来了。”阿甜抖抖索索的,从怀中掏出一包药。 “拿水化了,放到今晚小姐的膳食里。”罗嬷嬷眼皮都没动一下,直接命令道。 “嬷嬷,”阿甜哆嗦了一下,“真…真要这么做吗?不管怎么说,小姐待咱们不薄。” “不薄?不薄的话,她手中的财产就该分给咱们!老身将她从小喂养长大,没有老身,她早就不知死了千万遍了! 她不但不感恩,现在居然要查账,想让老身这些年应得的全部吐出来,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罗嬷嬷面容上全是恨意,“既然小姐不仁,就别怪老身不义!” “可…可毒死了人,万一被发现端倪,咱们也得偿命啊!”阿甜忍不住打个颤, “嬷嬷,要不咱们去求求小姐,以前的账请她不要查了,小姐一向听咱们的,求求她肯定会放过咱们的!” “阿甜,你未免太天真了!”罗嬷嬷哼了一声,“自从那两个小蹄子来了后,小姐可曾将你我的话放在心上?” 阿甜沉默了,关于此事,她也满肚怨言,以前她是小姐的贴身大丫鬟,从不离身。 现在呢,小姐去哪都不带着她,让院子里那些嫉妒她的小丫鬟们,背地里笑话她失宠了。 罗嬷嬷见她意动,又道:“这事,就是夫人暗示老身这么做的! 这宅子里,包括老爷,都听夫人的,只要夫人愿意将此事压下来,谁还会追究咱们的责任?” 就算追究也是追究你阿甜一个人的,药是你买的,毒是你下的!罗嬷嬷心里不屑想道。 罗嬷嬷最后的几句话,终于打动了阿甜,“那阿岚和阿兮两个贱人怎么对付?” “阿兮那个贱人听说今天去了夏府,阿岚那个贱人是个没脑子的,到时候将饭菜做的可口点,诱惑她同小姐一起用膳,两个一起毒死!” “知道了,嬷嬷!”阿甜眼里露出同样狠毒的光,小姐,对不住了! 封岚和白芊雨离开学院后,按照先前与莫安生约好的,若她不能及时赶回来,她就带着白芊雨就先回白府。 到时候莫安生自行回去,理由是有事回了夏府。 封岚和白芊雨见过白夫人后,回到了小院里。 罗嬷嬷和阿甜立马让人摆上碗筷,紧接着一份份香喷喷可口的饭菜端了上来。 封岚被那香味诱得直流口水,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所有人的眼光齐齐望向她。 一向大大咧咧的封岚,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肚子,对着白芊雨露出无辜的表情。 一旁的罗嬷嬷见状,温声笑道:“阿岚,你这几天照顾小姐辛苦了,要不今晚就陪小姐一起用膳。 正好厨房今晚准备得有些多,小姐一个人也吃不完。” 白芊雨本就对让莫安生和封岚同丫鬟们一起用膳,心里愧疚,听得罗嬷嬷此言,忙道: “好啊,阿岚,陪我一起用膳吧,我一个人吃,也挺无聊的。” 若是莫安生在,封岚还会跟着莫安生的意思走,她不在,封岚就由着自己的性子了。 她不客气地往桌边一坐,“既然小姐发了话,阿岚就从命了。” 白芊雨拿起筷子,在罗嬷嬷和阿甜两人紧张又期盼的眼神中,正要开动,突然又放下筷子,“阿岚,你说咱们要不要等等阿兮,她快回来了吧?” 罗嬷嬷和阿甜两人顿时失望地吁口气。 “不用,这么晚了,阿兮不会饿着肚子回来的。”白芊雨是主人,她不动,封岚也不好动,因而拿着筷子,咽着口水,迫切地看着白芊雨。 白芊雨想想也是,重新举起筷子夹向盘中的菜。 她一夹,封岚立马开动了。 夹着菜的筷子正要放到口中,突然传来莫安生惊慌打措的大吼声,“不要吃!” 白芊雨吓了一跳,手中的鸡蛋掉到了地上。 封岚虽没惊到如此地步,但出于对莫安生莫名的信任,不舍地放下了筷子。 原本见到菜就要落入两人肚中,激动不已的罗嬷嬷和阿甜,见两人听到此声音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面色变得非常难看。 莫安生跑了一路,此时早已全身是汗,气喘吁吁,累得不行。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满面通红地出现在白芊雨和封岚面前,惊得两人立马起身,走到她身边,扶住感觉随时要倒地的她,关发问道:“阿兮,你怎么了?” “吃…吃了没?”莫安生顾不上喘气,迫切问道。 白芊雨不明所以,摇摇头,“没呢,正准备吃。” 封岚也跟着摇摇头,莫安生这才放下心来。 一旁的罗嬷嬷和阿甜见莫安生突然出现,又大声喝止两人,心里隐约明白下毒的事情,可能被个小贱人发现了。 两人不着痕迹地往外面退,想趁机溜走。 被莫安生眼尖地发现,“阿岚,拦住她们!” 封岚也没多问,直接一闪,挡在了罗嬷嬷和阿甜两人面前。 罗嬷嬷大声呵斥,“阿岚,你干什么?老身内急!” 阿甜着急地跟着道:“奴婢陪嬷嬷一起去。” 封岚用眼光询问了一下莫安生,意思是现在怎么办? 莫安生经过一小会的歇息,除了面色苍白外,气也喘得差不多了。 “将她们两人带过来!”她对着封岚道,然后牵着白芊雨的手,走到饭桌边。 封岚伸出两只手,分别抓住罗嬷嬷和阿甜,在罗嬷嬷的怒瞪和阿甜的惊恐中,将两人拎到了桌边。 莫安生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嘴角微翘,“嬷嬷,阿甜,今儿个这菜式看起来真不错,想必你们花了不少心思! 要不这样,我替你们向小姐求个情,让她将这桌饭菜赏给你们如何?” 阿甜迅速白了脸,罗嬷嬷仍在死撑中,只听她强硬道:“主仆有别,老身不敢逾矩!” “不敢逾矩?”莫安生一字一字轻轻念出,然后呵了一声,“既然懂得主仆有别,不敢逾矩,为何要在这饭菜中下毒?” 下毒?白芊雨不敢置信地看向罗嬷嬷和阿甜,心里像刀割一样痛。 罗嬷嬷厉声道:“你个贱丫头!胡说八道什么?你可有证据?” “证据吗?何必那么麻烦?”莫安生慢条斯理道了一句,“既然嬷嬷不肯承认下药,那就由你和阿甜两人试上一试,不就知道真假了?” 她说完后,朝着封岚一扬下巴,高声道:“阿岚,要是她们不肯主动吃,你亲自喂!” “好!”封岚响亮地应了一声,半眯着,两手握成拳一对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敢给她封女侠下毒?看来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阿甜是知道封岚的功夫的,若她强行喂她吃,她肯定躲不过去。 阿甜吓得放声大哭,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小姐,阿甜不要吃,不要吃…” 听得此言,白芊雨再不想相信,也不得不信了,她苍白一张脸,眼眶发红,颤不成音,“你…你…为何要给我下毒?” 没有人能理解白芊雨此时心里的痛意,她当成长辈的嬷嬷,当成姐妹的阿甜,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试探,她们居然就要置她于死地? 跪在地上的阿甜,只哭,却不敢出声。 不敢说是罗嬷嬷指使她这么做的,不敢说背后是夫人授意的。 白芊雨惨淡一笑,其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她身形摇摇欲坠,死咬着唇,心里一片茫然。 莫安生伸手扶住她,“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白芊雨苦笑,就着莫安生的手,坐在了桌边。 莫安生看到她面上的悲戚神情,心里一软,柔声道:“小姐,您看这两人如何处置?” “处置?”罗嬷嬷冷哼一声,嘴硬道:“阿兮,你哪知眼睛看到老身下过什么药?若是没有,老身要反告你诬陷!” “那这么说来,是阿甜你一人下的药啰?”莫安生对着阿甜冷笑一声。 “不是的,小姐,不是的!”阿甜哭着否认。 “小姐,老身从小奶你长大,跟你相处十几载,你可不要随便被人诱惑几句,就怀疑老身,寒了老身的心啦!” 罗嬷嬷突然悲痛出声,那声音深切的痛意,若是不知情的人听了,说不定还真会信了她。 可白芊雨此时已不再信她了,她心里清楚的很,以阿甜的性子和胆子,怎么也不可能一个人干出毒害她的事出来! “阿兮,你帮我去请母亲过来,这事,我处置不了,请母亲来处置。”平静下来的白芊雨沉声道。 莫安生应了声好,“阿岚,你好好看着这里!”然后快速去了白夫人院子里。 白夫人听完莫安生简单的说明后,面上惊得瞪大了眼,“什么?那两个死奴才,竟敢干出毒害主子这等不义的事情来?” 莫安生平静道:“府中是夫人当家,出了这等事,小姐不敢私自处置,因而派阿兮过来,请夫人过去为她主持公道。” “这是肯定的!”白夫人咬牙切齿,“王嬷嬷,同我一起过去!” “是,夫人!” 不一会,莫安生领着白夫人和王嬷嬷,以及几个健壮的仆妇回来了。 罗嬷嬷看到白夫人,不但没紧张,反而终了口气。 莫安生观她面上神情,心里冷笑,树倒猢狲散,罗嬷嬷,今日的事不成,你哪还有活路? 白夫人到来后,没有重新问一遍原由,而是冷着脸直接下令:“来人,将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拖出去活活打死!” 立马有人上前来一左一右的,分别钳住了罗嬷嬷和阿甜的胳膊,就要往外拖。 罗嬷嬷直接懵了,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被拖了两步远,她惊慌大叫:“夫人,小姐,这药是阿甜下的,跟老奴无关啊!” 此时的罗嬷嬷才彻底慌了,自动地将称呼改成了老奴。 原本吓得停止哭泣的阿甜,听得此言,哭喊道:“夫人,小姐,这事是罗嬷嬷吩咐奴婢干的,奴婢不想干,劝了她好久。 可罗嬷嬷不听劝,奴婢迫于压力,才下的毒,请夫人和小姐明察啊!” “你个死蹄子!明明是你自作主张,还敢诬陷我?”被倒拖着的罗嬷嬷,居然伸出一只脚,朝阿甜的方向狠狠踹去。 她人老力小筋骨硬,这样的高难度动作自然踢不到人,但却向外人展示了她内心的愤怒。 “夫人小姐,就是罗嬷嬷指使的,不然奴婢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 罗嬷嬷将小姐的首饰、还有舅老爷送的古玩,偷拿了好多回家。 如今小姐要清点整理成册,罗嬷嬷不愿意拿出来,所以才想毒死小姐!” “夫人,不是这样的!夫人,您要相信老奴!是阿甜那死蹄子诬陷老奴!” 罗嬷嬷心里十分清楚,此时掌着她性命的不是白芊雨,而是眼前的白夫人,于是直接向白夫人求饶。 白夫人却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对停止动作的仆妇大声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拖下去打死!” 那面上狠厉以及视她为蝼蚁般的神情,终于让罗嬷嬷意识到:白夫人说要打死她的话,不是做做样子给小姐看的,是真的! ------题外话------ 感谢QQ6a45de0d0、dehongluxi、Kriston的票票花花石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零七、罗嬷嬷的下场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她不知哪生出的力气,一把挣脱,想朝白芊雨的方向扑过来,只是刚刚一挣脱,就被拉住她的仆妇眼疾手快地重新拉住了。 “小姐,看在老奴照顾您多年的份上,求您救救老奴!”罗嬷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奴不是存心害你的,是夫人,是夫人暗示老奴这么做的!” 莫安生将脸扭向一边,不忍直视。 倘若罗嬷嬷只求白芊雨,若白芊雨开口求情,说不定白夫人真会顺着她的意,从轻发落,这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现在她将白夫人供了出来,白夫人如何会放过她? 果然,白夫人变色一变,拔高音量厉声道:“给我将个死奴才的舌头拔了!居然敢诬陷我?” 拉着罗嬷嬷的仆妇,动作异常敏捷地从怀中拿出一把剪刀,一手捏住罗嬷嬷的下巴,持剪刀的手飞快地一进一出,动作熟练得仿似做过千百遍。 “啊!”罗嬷嬷凄厉大叫,口中鲜血不断流出,很快就打湿了她的衣衫,满面的鼻涕眼泪加鲜血,还有痛苦的表情,看起来恐怖万分! 阿甜吓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身下的衣裙很快湿了,发出一阵难闻的骚味。 这一切的变故发生得太快,莫安生心里一阵恶心的胃。 封岚瞪大了眼,无法相信一个没有功夫在身的仆妇,居然有这么利落的手脚! 白芊雨惊得魂飞魄散,身子左右晃动,若不是封岚眼疾手快拉住她,只怕已经摔倒在地。 她面色苍白如纸,低低唤了声:“母亲…” 在白芊雨的生命中,或许一直备受欺凌,委曲求全,可何曾经历过这样残忍血腥的场面? 将她带大的嬷嬷,如今在她面前成了一个血人,白芊雨瞬间将她要毒害她的事忘记,忆起了她的好,不由出声求情。 可白夫人怎么留下这个祸害?既然已经出了手,定要斩草除根! “拉下去打死为止!”她毫不留情地下令。 白芊雨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她这一晕,足足昏睡了三天才醒过来。 这期间,忙坏了手忙脚乱的莫安生和封岚。 白芊雨再不受宠爱,始终也是大小姐,专门有人伺候着长大,身子柔弱。 莫安生和封岚,都是吃着苦长大的,但照顾自己行,照顾别人,特别是白芊雨这种娇小姐,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自从罗嬷嬷和阿甜被活活打死后,院里的其他丫鬟,根本连白芊雨的房门都不敢靠近。 端茶递水送晚膳之类的活,也都是你推我,我推你,生怕里面不知被谁放了不该放的东西,连累到自己。 莫安生和封岚两人忙得不可开交,好在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很快镇定下来。 将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如打扫清洗收拾之类的交给丫鬟,两人只负责白芊雨的药和膳食,以及随时留意她的身体变化。 三天后,白芊雨终于醒了过来,当她睁开眼,看到睡在她床边的莫安生,还有不远处趴在桌上的封岚时,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挣扎着想坐起身,惊醒了床边的莫安生。 莫安生揉揉眼,开心道:“芊雨,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了,就是有点渴。”白芊雨微笑着虚弱道。 “好,你等会。”莫安生离去前推醒了封岚,“阿岚,芊雨醒了,你看着,我去倒点温水来。” 三天下来,莫安生对这小院的一切已经非常熟悉,很快,水便端来了。 白芊雨就着她的手喝下,温温的,喝进去很舒服。 她想起小时候生病的时候,罗嬷嬷也曾经这样温柔地照顾过她,泪水盈满眼眶,很快就湿了睫毛,啪的一声,掉到了碗里。 “芊雨…”莫安生情绪复杂地唤了她一声。 “我没事。”白芊雨吸吸鼻子,温柔一笑,“恩是她,无情也是她,我记得她的恩,亦会记得她的无情。 只是主仆一场,她始终于我有恩,我总要在心里祭奠她一番才是。” “嗯,我花了些银子,让府里的小厮,偷偷找了个地方,将罗嬷嬷和阿甜埋了,等你好些后,我带你去祭拜她们。” “谢谢你,阿兮。”白芊雨感激道:“多谢你为我,还有为罗嬷嬷阿甜做的这一切。” “芊雨,你不怪我吗?”莫安生欲言又止,“若不是我提议让你清点财产,也许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 “阿兮,我不骗你,开始是有的。我怪你惊了我美梦,本来梦里有慈祥的母亲,和蔼的嬷嬷,亲切的阿甜。 可你将这一切的梦打碎了,让我突然间一无所有,形只影单。”白芊雨幽幽叹了口气,“可是,梦终究是梦,总会有醒的那一天! 我该感谢你,在还来得及的时候,让我清醒了过来。现在虽然会痛,时间长了,自然会慢慢痊愈。” “芊雨,你能这样想最好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我没有让人告诉夏叔,等你好些了,亲自去跟他说。” 白芊雨乖巧地点点头,“阿兮,我饿了。” “好,你等会。”莫安生扶着她躺下,起身走了出去。 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提白夫人,其实心里都清楚,白夫人才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现在的一切,不过是才开始而已。 这一边,白夫人也没将白芊雨院里发生的事情,以及她生病的消息告诉白大常。 只轻描淡写道白芊雨想着自己快要出嫁了,放了她院里的一个嬷嬷和丫鬟出去,这几日则在房里练习女红。 白夫人怕白芊雨太辛苦,免了她的请安。 白大常听完后,只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有再多问。 —— 夏氏字画铺门口,莫安生与封岚扶着病刚好的白芊雨,从马车上下来。 见两人如此小心谨慎,白芊雨小声嘀咕了句“我没那么纤弱”。 莫安生抬起头,想给她个鼓励的笑。 结果眼角余光瞟到不远处,不知在那伫立了多久的两个熟悉身影。 一袭质地上乘的黑衣,在阳光下反射着淡淡的金光。 双手环胸,姿势慵懒,犹如蓄势待发的林中野兽。 隔得有些远,莫安生瞧不清他面上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他眼中的审视与困惑。 再见到他,她的耳朵,前几天被夜九歌咬过的地方,不可控制地热了起来。 莫安生咬着牙帮子,眼神一移,想装作视而不见。 可惜,天不从她愿,一道拉长了音调的呼唤远远传来,“阿…兮…” 声音清浅,一如以往地动听,其中的不怀好意,却听得分明。 封岚听到喊声,回头看了一眼,哇,是美男啊!然后朝莫安生挤眉弄眼。 弄得想装作听不到的莫安生,只得无奈地回头,阿兮,阿兮,我跟你有那么熟吗? “见过九爷!”白芊雨也转过身,同莫安生一起行了礼。 “白姑娘好!”夜九歌浅浅一笑,满面生桃花,春雨漫天飞,与刚刚的气势判若两人,“白姑娘,在下想借阿兮一用,不知是否方便?” 白芊雨被他笑得面一热,看了看莫安生,等着她自行决定。 “九爷,不知有何吩咐?”借用?借了有得还吗?哼!莫安生挤出假笑。 她没有回答方不方便,却站着不动,用肢体语言告诉夜九歌,她现在不方便,有话快说! 一副十分嫌弃的模样! 隐隐地,莫安生听到,对面似乎有磨牙声传来。 “你哥哥阿安,前几天托我帮他办了两件事,结果我今天去莫宅,下人说他出门了。”夜九歌慢悠悠道: “既然阿兮你也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看来那两件事你哥哥也不急,那就等我一个月后回来再说吧。” 一个月后回来?意思是说他要走了?那怎么成?怎么的也得把先把事情给说清楚! 莫安生心里有些急了,面上却不显,微微矮身行个礼,挤出笑容娇声道: “既然九爷有急事要急着走,那哥哥的事情,就麻烦九爷告诉阿兮,阿兮会转告给哥哥的。” “阿安唤我九哥,你是他的妹妹,唤我九哥就好,唤九爷,太生份了!”夜九歌似笑非笑道。 莫安生咬着牙挤出笑,“九…哥!”然后对着白芊雨和封岚道:“芊雨,阿岚,你们先进去找夏叔,我等会就来。” 夜九歌唇边荡漾开笑容,一扬下巴,“那就随九哥我来吧。” 莫安生牙一咬,跟在了他身后。 走了小半个时辰,还不见他停下,莫安生累得直喘气,心里想着,这厮不是在整她吧? 她停下脚步,大声问道:“九哥,这是要去哪?” “睛莲楼!”慢悠悠道出的三个字,随着风吹到了莫安生耳朵里。 她一听睛莲楼,就知夜九歌是为了上次在睛莲楼落荒而逃的事情,故意选了那个地方。 小气鬼!莫安生扁扁嘴,没有再出声。 心里暗忖:白夫人这几天十分安静,可越是安静,说不定背后在筹谋着更大的阴谋。 她必须先找出她的弱点,先发制人,才能让白芊雨与她和封岚三人全身而退。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睛莲楼,莫安生一入包间,便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一坐定,莫安生喘了两口气后,直接进入主题,“九哥,哥哥请您办的事,结果如何了?” 雅间内陷入沉寂,夜九歌没有直接答她的话,而是盯着她的脸,细细打量。 那眸中审视的光芒,如同那日一般,让莫安生心生警惕。 她眉头一跳,忽略掉那异样,主动打破僵局,“九哥,可是阿兮有不妥之处?” 夜九歌定定看着她,唇边缓缓绽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语调慵懒,“阿兮,你这胆子,还真够大的。 九哥不管怎么说,也是个男人,你人也不带一个,只身就跟着九哥来了。 就不怕九哥会对你做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事吗?” 那日被夜九歌咬耳朵的事,又浮现在眼前,莫安生心一跳,面上露出少女特有的纯真的笑,好问道: “九哥,什么是不规矩的事?”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写满了疑惑,那神情,分明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夜九歌忽然靠近,正对着莫安生,鼻尖与鼻尖间,不过两个拳头的距离。 绝美的容颜突然放大,细长的桃花眼深得如漩涡,想将她吸进去般。 他清浅的呼吸如风,吹得她面上的绒毛直颤。 莫安生的心扑通扑通狂跳,知他心里疑惑未散,使劲掐着自己的手心让自己保持清醒,努力不露出端倪。 也许是一息,也许是数息,夜九歌终于坐直了身子。 他面上的神情未变,长长的睫毛掩住眸光,莫安生不知道他是看穿了还是没看穿。 心里正打着小鼓的时候,夜九歌突然出声了,“你哥哥阿安做的事情,你都清楚?” “哥哥有事从不瞒我。”莫安生暗中吁口气,当作过了眼前的关。 她眨巴着眼,露出一脸骄傲,一点正在说着谎话的意识也没有。 “你们两兄妹感情倒真好。”夜九歌似笑非笑,话里意有所指。 连什么小倌的事情都告诉自己的妹妹,这似乎有点太怪了吧? “阿安让我帮他找个绝色小倌。”夜九歌紧锁她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阿兮,你知道什么是小倌吗?” 莫安生装出无辜疑惑的表情,“小倌,应该跟小厮差不多吧! 阿兮问过哥哥,他跟阿兮说,反正都是侍候人的少年。” 扑哧,夜九歌身后的阿归忍不住笑了,这莫公子,还真会忽悠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小倌和小厮确实差不多,都是侍候人的人,只不过一个是用身体伺候而已。 也不知这莫小姐再大些知道了真相后,会不会怪自己的哥哥让自己闹笑话! 夜九歌的表情明显一僵,看来也是被她‘纯真’的回答给噎着了。 他看着眼前梳着两个小髻的少女,她有双与阿安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那里面纯净而美好,如初生般的不染杂质。 夜九歌心里狠狠一软,他清咳两声,转到了正题上:“小倌的人选已经找好了,过几天就会去到金都。 另外,那个叫天爷的人,全名叫王天,是白府夫人白雪柔的兄长!” 兄长?莫安生想起陆辰年曾经说过的话,当年王雪柔的兄长替白大常挡一箭不治身亡,才有了他兄长拖孤,后来王雪柔进白家一事。 “白夫人王雪柔有几个兄长?”莫安生皱眉问道。 “一个,只有一个兄长,听说十四年前在战场受伤死了,后来不知为何又活过来了。” 夜九歌道:“传消息的人说,时间久远,十四年前正是五国战乱的时候,或许当时消息有误。” “不,不是有误!”莫安生有些激动,“这其中肯定有问题!倘若他死亡的消息有假,为何不光明正大的来找白夫人?” 程天和曾说过这个王天,只在晚上出没,肯定是个曾经犯过事的人! 若结合陆辰年说过的白家往事,王雪柔进白府的原因,那么王天的死,分明有诈! 夜九歌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白夫人隐瞒他兄长未死的消息,而王天又愿意配合,肯定是有所筹谋! 传消息的人还说,王天这两天频繁接触一些江湖人士,据传是想花重金买凶!” “花重金买凶?那芊雨和阿岚?”莫安生听到此,脸一白,猛地站起身,就想回夏氏字画铺。 夜九歌慢悠悠唤住她,道:“阿兮,别急!不是今日,是后天。” 就不能一次性将放说清楚吗?莫安生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那与莫安生气瞪他时,如出一辙的神情,看得夜九歌心一跳。 他有些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别开眼,想着她刚刚瞬间发白的脸,心里突然对这样忽悠个小丫头,让她着急,产生了一点点愧疚之感。 “这个,阿兮,刚刚捉弄你,是我不对,这样吧,这次的事情,你想怎么办?九哥按你说的做!” 这不差不多!莫安生悻悻看他一眼,然后说了自己的想法。 小丫头胆子真够大的,居然敢以身犯险?! 夜九歌脸一沉,不赞同道:“你这样做太冒险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到时候我怎么跟你哥哥阿安交代?” 此言一出,莫安生和阿归都惊住了。我(莫小姐)出事,凭什么要你(您)交代? 阿归瞧着夜九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忍不住面皮抽动:爷,您还真当您是莫公子的九哥了? 看着夜九歌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莫安生眼珠子微转,嘴一扁,控诉道: “九哥,刚刚您才说,阿兮想怎么办,都按阿兮的法子来的,怎么一转眼,您就变卦了?” 声音双脆又嫩,带着小女儿独有的天真,水盈盈的眸子里水光四溢,写满了九哥你说话不算话的委屈。 莫安生自己被自己这幅小女儿娇态,给整得全身一阵鸡皮,对面的夜九歌却迟迟没有说话。 那双眼里的错愕与震惊,倒是生生落入了她的眼中。 莫安生猛地一掐自己手心,楞是让自己双眼,在夜九歌的桃花眼里慢慢泛红。 对面的夜九歌明显受不住这样的莫安生,他别开眼,叹口气,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 “答应你也成,不过阿兮,你可得听九哥的,到时候乖乖待着别动!” “谢谢九哥!”莫安生此时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笑得夜九歌心肝儿直颤抖! 他的嘴角也不自觉地浮起了宠溺的微笑,看得身后的阿归一阵恶寒。 这莫氏兄妹,有毒!爷一沾上,就会上瘾! 眼看着白夫人的真面目就要被揭穿,白芊雨退婚的事情进展也十分顺利,莫安生心情大好。 也不再顾忌着夜九歌是否会发现她身份的事情,愉快地陪夜九歌用了顿膳。 夜九歌似乎也十分受用,唇边的笑意一直未曾隐去。 同样眼底的困惑,亦从未曾散去。 用完膳后,夜九歌便送莫安生去了夏氏字画铺。 离开的时候,那眉眼含春的模样,与早上未见到莫安生之前的黑口黑面,判若两人。 阿归默默地摇摇头,连白眼都懒是翻了,自家爷,爱咋的咋的呗! 夏氏字画铺后院,夏三音在知道了白芊雨这几天来的遭遇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深谙人性的夏三音,对莫安生充满了感激。 人心不足啊!早在这么多年白芊雨放任的滋养中,罗嬷嬷的贪婪已经膨胀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就算没有这次的清点财产一事,若有一天,白芊雨的供给无法满足罗嬷嬷时,她同样会想办法除掉白芊雨,将她的财产占为己有! 严格说来,这事白芊雨自己得负一半的责任,若不是她性子太过软弱,想用银钱满足罗嬷嬷的心,事情又怎会发展到这一步? 可是,夏三音长长叹口气,这事又如何能怪得了芊雨? 一个从小没了娘,爹不理的弱小女子,她所拥有的银钱,是她唯一的倚仗,她除了用这些来绑住人心外,又能如何? 夏三音再次后悔,当日在妹妹夏青青死后,同阿爹一起来钱陵与白大常大吵一架后,一气之下断绝了往来。 若不是如此,芊雨的性子怎会这么柔弱? 想到这里,夏三音的心里对白芊雨越发愧疚和怜惜,“芊雨,说起来,都是舅父对不起你!” “不是的,舅父,跟您没关系,是芊雨做得不够好!”白芊雨连忙道:“芊雨告诉您这些事,是想让您放心。 经过此事后,芊雨知道以后该如何行事,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好,好!”夏三音宽慰地点点头,眼里泪光闪动。 一抬头见到进来的莫安生,感激道:“阿兮,芊雨的事,多亏有你!” “夏叔,不用客气,这是阿兮应该做的。”本来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莫安生觉得她只是在做她应该做的事情,如今被夏三音这一多谢,她反而有些不自在了。 再说了一阵话后,在夏三音一切小心有事来找他的叮嘱下,白芊雨三人上了马车。 回到白府,趁着白芊雨小息的空档,莫安生用眼神示意封岚出来。 封岚默契地跟在她身后走了一旁两人歇息的屋子里。 莫安生小声地将刘倩儿从阿甜手中买了白芊雨香囊的事,还有后天王平买凶的事情,告诉了封岚。 “哇,这么刺激啊!”封岚双眼亮晶晶,对于自诩侠女的她来说,遇到这种有危险的事情,反而更让她兴奋。 “后天就是去学院的日子,那个刘倩儿肯定会有所动作,你到时候想个法子,将香囊调包。” 莫安生嘱咐道:“还有王平,我已经跟九爷商量好了,到时候他会派人在暗中保护咱们! 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有什么突发状况,你不用管我,先保护芊雨。” 封岚皱皱眉,直接否定:“不行!杨爷爷和小师哥让我跟着你,就是让我保护你的,万一你出了事,他们两个合起来扒了我的皮都有可能!” 封岚说完露出一副怕怕的神情,惹得莫安生一阵轻笑,“你放心!我手上有你二师兄特制的吹箭,还有杨爷爷给的迷药! 万一真不对劲了,我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而且王平的目标是芊雨,她的危险大多了!” 封岚想了想,觉得莫安生说得道理,便点了点头,“我会尽全力保护好你们两个!” 莫安生心里一阵感动,“嗯,你也要小心,你要是受了伤,你几位师哥也不会放过我的!” “那当然!”封岚一扬下巴,得意道:“我可是他们最疼爱的小师妹!” 那副我有师哥我骄傲的样子,让莫安生忍不住嫉妒得白了她一眼。 “不过,阿兮,这件事情,是不是告诉芊雨比较好点!”封岚道:“毕竟她才是当事人!” “晚些我会跟她说的。”莫安生道:“事出突然,若不是九爷之前说他今天要离开钱陵,我定会先问过芊雨的意见。 所以虽然我安排好了这一切,可若芊雨不愿意冒险,我会尊重她的意见。” 晚上就寝前,莫安生小心地对白芊雨说了王天的事情,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将从夜九歌那听来的,如实地告诉了白芊雨,让她自己作判断。 油灯下,白芊雨沉默了好久,低垂的眸子,看不清里面的情绪,瘦弱的身形,在这样的无言中,让人生出几分怜惜。 “阿兮,你是不是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许久后,白芊雨出声问道。 “芊雨,事出突然,我没来得及跟你先商量,是我的不对,不过如果你不愿意,我不勉强!” 莫安生瞧着她面上没有表情的神情,有些猜不透她心里真实的想法。 “不,我愿意!”白芊雨突然坚定道:“今日见了舅父后,我才真正明白,如果我出了事,真正关心我的人,定会痛不欲绝!好比舅父和外祖父他们! 先前是我的想法太狭隘,表面上我好像在为所有人着想,实际上我只想着我自己,想让她们都喜欢我关心我,才会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所以我愿意!我要将想害我的人绳之于法,让舅父他们真正放心!” 莫安生伸手握住白芊雨紧握着有些颤抖的拳头,“好,芊雨!我已经跟阿岚交待过,到时候定要护你周全!不过,你还是要一切小心!” —— 第二天,商学院门口,刚下马车的刘倩儿,见到同样要下马车的白芊雨,哼哼冷笑了两声。 莫安生见到刘倩儿面上阴毒的神情,朝封岚使了个眼神,让她密切注意刘倩儿的行踪。 封岚冲她眨眨眼,表示她知道了,有她在,一定办得妥妥的! 莫安生扶着白芊雨往学院里面走去,封岚则悄悄尾随在了刘倩儿后面。 很快的,封岚回来了,将给莫安生一个香囊,“阿兮,我刚刚看到刘倩儿将香囊给了她随身的丫鬟。 我就偷偷地将刘倩儿身上的香囊给顺走了,然后与她给那丫鬟的调了包。” 莫安生接过一看,果然是那日她见到的那个粉红色的香囊,香囊上面绣了几朵小花,还有一个雨字。 她扯了扯白芊雨,将手中的香囊交给她,“芊雨,这是你的吧?” 白芊雨惊地咦了一声,“我的香囊怎么会去了你手上?” 边说还边摸了一个自己的衣袖,等摸到袖中的香囊时,又觉得不对劲,“我的明明还在啊!” 香囊的事情,因为阿甜已经去世,莫安生并没有跟白芊雨说明,“等会你就知道了。” 白芊雨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多问。 今儿个又到风澈教授琴艺的日子,所有的女同学都十分激动,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 然后聊着聊着,想起上次风澈对白芊雨的特殊对待,又都嫉妒地不时瞟一瞟白芊雨。 上堂的时间差不多到了,所有在院子里闲聊的女学生,都开始鱼贯往里面走进去。 丫鬟们对封岚还记忆犹新,见到她,都自动地让开一条道,让她和莫安生站在了最前面。 让所有女学生和丫鬟们激动万分的绝世美男子风澈,并没有现身,来的是古板严肃的陈先生。 其实陈先生来,并不是来代替风澈授课的,而是来检查的。 自从上次风澈出现过后,这几天来,不少女同学变着法子跟她打听风澈的来历。 陈先生想了又想,实在很担心闹出什么私相授受的事情出来,决定在风澈上课前,先来检查一番。 她装作检查琴及桌上的东西,实则细细地左看右看。 当她从琴下面搜出一个香囊时,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怒火中烧。 还好她想着先来检查一番,否则被慕先生看到这香囊,会做如何想? 陈先生脸一沉,抬起头来,双眼凌厉地从班上所有女同学身上一一扫过。 原本有些懒散的女同学们,立马脊背一挺,坐得端端正正的。 眼看着陈先生面上的怒气越积越多,刘倩儿心里的喜悦则越积越多。 她嘴角挂起恶毒的笑,心中冷哼两声:好戏就要上场了!白芊雨,今儿个定要你颜面扫地! “刘倩儿!” 沉浸在幻想中的刘倩儿楞了楞,一时反应不过来陈先生唤她做什么? “刘倩儿!”见她没应,陈先生拔高音量,又大唤了一声。 所有人的眼光,齐刷刷地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刘倩儿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先生,什么事?” “什么事?什么事?你自己做的好事,还有脸问先生我?”陈先生怒吼道。 然后手一扬,一样东西,劈头盖脸地朝刘倩儿扔了过来,刘倩儿头一偏,香囊擦着她的面飞到了门口。 她立马就懵了,这怎么回事? 陈先生气得口不择言,“刘倩儿,你在这学院里学的女四,都学到哪里去了? 啊?学到脑后了,还是学到脚底了?居然敢在学院里,公然给先生送香囊,破坏学院的清誉! 今天回去后,罚你将女诫抄一百遍,三天后交上来,要是交不上来,直接给我从学院里滚蛋! 我这里不欢迎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学生!” 这商学院名声一般,学院里的学生,右自己找个理由退学回去倒没什么。 可若是被学院退回去的,特别还是女学生,所有人都会想这女学生到底犯了什么了不得的错,居然让学院退学! 想来想去,自然会想到作风问题上,间接地等于给家族和商行蒙羞! 因此即便这里面很多学生都对这学院不以为然,然而一些明文规定,还是不敢轻易犯的! 刘倩儿一听这话,急了,“陈先生,那香囊明明是白芊雨的,您怎么能说是我的呢?” 听到她矢口否认,陈先生更气了,她伸手一指门口,“那个谁,将香囊捡过来!” 丫鬟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动。 唯有不嫌事多的封岚,主动地将香囊捡起,恭敬地送到了陈先生手中。 此时的白芊雨,在刘倩儿说香囊是她的时候,已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陈先生将香囊死死拽在手中,将绣有倩字的那一面展现在刘倩儿面前,怒声道: “刘倩儿,这学堂里还有谁的名字中间有个倩字?你自己做错了事,居然还敢诬赖他人? 还有,如果这个香囊不是你的,那你的香囊呢?” 刘倩儿看清陈先生手中的香囊样式颜色时,花容失色。 没错,这确实是她的香囊,可她的香囊怎么会在陈先生手中? 不,应该说,本该是白芊雨的香囊,怎么变成了她的香囊? 见刘倩儿终于不再狡辩,陈先生怒气略消了些,她转向全班女同学: “各位同学,女诫云: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 意思是不一定要聪明绝顶;不一定要伶牙俐齿;不一定要打扮得鲜艳美丽;不一定要技艺精巧过人。 但一定要娴静贞节,能谨守节操,有羞耻之心,举止言行都有规矩,这就是妇德! 做人一定要有羞耻之心,明白了吗?” 陈先生将妇德和羞耻之心几个字说了又说,所有女同学均知道她暗指的是,刘倩儿给慕夫子送香囊表爱意的不当行为,同仇敌忾下,齐声应道:“学生明白了!” 刘倩儿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可此事证据确凿,已无需再辩! 她暗中死死咬着牙齿,一双明眸怨恨地看向白芊雨,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定是这个小贱人设计的! 白芊雨没有像以往一样,懦弱地避开她的眼光,而是坐直身子,抬着头,与刘倩儿对视。 经历了罗嬷嬷和阿甜的事情后,以及今日即将要发生的事情,白芊雨明白到,对于一心想要害她的人,越是退让,对方越会得寸进尺! 她是官家小姐,她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她即将要嫁入的,是当朝大皇子的外家连家! 这样的高门大户,如果知道未过门的新娘子,居然当众向教自己琴艺的先生诉衷情,他们会如何看待她? 轻则退婚,重则安一个蔑视皇亲国戚的罪名,毁了阿爹的前程! 而她,一个没有妇德的女人,遭万人唾弃,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 白芊雨越想,心底越寒凉! 以往刘倩儿针对她,排挤她,她当成是年轻女子之间的打闹,从不深想。 可今日这事,分明是要她去死的节奏!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退让? 刘倩儿见自己的眼神居然没有吓退白芊雨,又狠狠瞪了她两眼之后,才悻悻离开眼光。 门口的莫安生,见到刚刚两人之间的眼神较量后,露出了放心的笑容:看来白芊雨经过这几天的事情,终于开始蜕变了! 陈先生离开后,风澈来了。 ------题外话------ 感谢slyl、QQ3529de4ab21119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零八、白夫人的下场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绝美的容颜挂着蛊惑人心的浅笑,纯净的双眸里没有一丝温度,仍是一身月牙白长袍,衬得他清贵高雅。 经过了陈先生的严厉训导,女学生们明显收敛了许多,炙热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含蓄。 刘倩儿虽然因为风澈刚刚才被当众训过,但一看到风澈那张脸,立马就忘了,露出魅惑勾人的笑容。 白芊雨默默垂下头。 莫安生和封岚对弹琴没什么兴趣,在风澈到来之后没多久,就离开了门口。 在她转身准备离开的瞬间,风澈的目光微不可见的往这边停留了半秒,很快就收了回去,快得好似根本没有停留过一样。 一天的学业结束后,三人紧张地坐上了马车。 按照夜九歌提供的信息,王平的人,将会在回去的路上对她们发动攻击。 最有可能的地方,是一条很少人经过的葫芦巷子。 眼看着离葫芦巷子越来越近,马车上莫安生紧紧握住白芊雨的手,缓解她的紧张。 忽然间,马车晃动了一下,前面李叔的声音响起:“快让开,让开,小心撞上!” 然后马车急停,还好李叔本就驾得不快,里面的三人又早有防备,只是身子摇晃了两下,很快就稳住了。 “李叔,发生了什么事?”莫安生用惊慌的语气问道。 外面没了声音,莫安生心里一凉,莫非李叔遇害了?在整个计划里,莫安生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李叔。 因为既不能告诉他计划,让他有所防备,又不能派人保护他不受伤害,让对方心生警觉,影响计划的进行。 一个阴恻恻的中年男子声音响起,“白小姐,请下车!” “你们…你们是谁?李叔呢?”莫安生害怕地尖声叫道。 那男子没回答她的话,冷冷的声音继续道:“白小姐,你若乖乖配合,大爷我饶了这车夫和你丫鬟的性命! 若不然,大爷就一起送你们上黄泉路,让你们黄泉路上好做伴!” 马车里三人对看一眼,莫安生略松口气,听这语气,李叔应该只是被打晕了。 封岚缓缓地掀起了车帘,几人四处望了一眼,见七八个高大凶狠的汉子站在马车边,手里拿着的刀,泛着寒光。 刀身上冰凉到发暗的痕迹,显示着那并不是一把新刀,而是真的饮过人血的旧刀。 莫安生瑟缩一下,“你们站远点,不然我们不下!” 那几个汉子听到她稚气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不知是不是领头的人给了什么手势,几人边笑边往边上移了几步。 封岚率先跳下了马车,她点点头后,莫安生接着下了马车,最后是白芊雨。 莫安生和白芊雨靠在马车上,封岚在前,将她们护在身后。 “哎呦,几个小丫头片子,生得可真不错!”有个猥琐的男声不怀好意道: “天爷,要不将这两个丫头赏给爷几个?” “住嘴!”先前那个阴恻恻的男声,也即是王天呸了一声,“花刺头,跟你闺女差不多的岁数,你也下得了手? 积点德吧,小心将来生个儿子没屁眼!” 呸!那个猥琐的花刺头也呸了一声,嘀咕了两句听不清的,然后闭上了嘴。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莫安生大声问道。 “问那么多干什么?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不想先死的话就给老子闭嘴!”王天凶狠道。 然后对着最后面的白芊雨道:“这位就是白小姐吧,乖乖出来受死,老子给你个体面。 否则落到我这帮兄弟手里,到时候死得不干不净,去了地下,也无颜见你白家列祖列宗!” 尽管已经知道有人在暗中保护她们,白芊雨还是被王天的话,吓得面色惨白。 她不禁在心中想,倘若不是阿兮提前安排好了这一切,只怕王天的话真会成真。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世上比死更可怕的,是连想干干净净地死去都不能! 王天的话一说完,那些汉子大声地笑了起来,尤以那个花刺头笑得最大声,最夸张。 王天见她躲在后面发抖,身形却未动,不耐烦了。 他一使眼色,身旁一个三角眼的男子走上前,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伸手试图拉开封岚。 封岚哼哼两声冷笑,眸光一闪,出手快如闪电,抓住那男子伸出的手。 用力一折,咔嚓一声,男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王天面色一凛,收起面上的轻视,“原来是个硬茬!” 然后怒目圆睁,厉声道:“兄弟们,一起上!” 围在马车边的几人,手执大刀长剑,气势汹汹,朝着封岚几人砍过来。 白芊雨吓得闭上了眼,莫安生一手执着吹箭,一手捏着迷药,屏住呼吸。 几个汉子刚走两步,忽然从墙上跳下几个黑衣人,亮出武器,同王天几人纠缠在一起,挡住了他们的进攻。 莫安生长长吁出一口气,白芊雨悄悄睁开眼,封岚则面露失望,她还准备大展一下身手呢,哪知九爷的人这么快就出来了。 她站在那,看着眼前的刀光剑影,手痒的不行,不停比划来比划去。 出来挡住王天几人的黑衣蒙面人,明显功夫高出他们一大截。 但让人怪的是,他们并不急着取胜,而是像在玩耍般,同王天几人过招。 一边倒的架势,如同猫捉老鼠。 其中一人一边潇洒接招,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洒脱,一边往莫安生这边瞟。 可惜莫安生紧张得很,专心盯着王平几人的动静,怕他们来点突然袭击啥的,接收不到那人炫耀求崇拜的眼神。 夜九歌: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白费劲!你个小丫头,眼神咋这么不好使,就不会往爷身上瞟一眼? 阿归:爷,小的翻个白眼鄙视你! 渐渐的,王天感觉出了不对劲,正当他准备抬手让人撤退时,忽然一道久违的男声,像惊雷一样炸响在他耳边。 那是曾经他最敬仰和钦佩,后来成了他心中魔咒的声音。 “将这群贼子给本大人抓起来,一个也不许跑!” 王平双腿一软,跌倒在地,别说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夜九歌见到要来的人已经来了,做了个手势,打斗中的黑衣人立马收手,训练有序地撤退,瞬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与之交手的人,举着刀剑,愣在当场,人呢? 紧接着,便有两把大刀架在了脖子上,回头一看,蔫了。 奶奶的,真够背的,这一趟银子没赚到,美人没玩到,还得去牢房里至少蹲个几年,说不定还被判流放,实在是他妈的太亏了! 来人正是白芊雨的阿爹,正四品都指挥使司,人称白都司的白大常。 小半个时辰前,突然有人来报,说经过葫芦巷子的时候,看到里面有人挟持着白小姐。 白大常一听,便立马带人赶了过来。 “大人!”白大常身边的一个副将,见到夜九歌等人转眼就没了踪影,问道:“要追吗?” “不用了!那几人明显是阻挡贼人的人!”白大常沉声道: “而且以那些人的功夫,早就不知跑到哪去了,衙门里的人,根本不可能追得到。” 他说完后,头微转,看向站在马车旁白芊雨。 白芊雨在白大常喊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就激动得全身颤抖。 尽管是早就知道阿爹会来救她,可当他一身铠甲威风凛凛,如天神一般出现在她眼前时,白芊雨心里的情绪像煮开的水般,翻滚不息。 当白大常的眼光转过来时,她不禁眼眶一热,声若蚊蚁的唤了一声:“爹爹!” 场上还有些人在负隅顽抗,白芊雨知道离得有些远的白大常,根本听不到她的呼唤。 可她相信,从她微张的唇形中,她的阿爹一定能判断出,她是在唤他。 果然,在她唤出声后,白大常的面色由紧张变成放心,最后对着她,露出安抚的微笑。 白芊雨的眼泪突然间,不够控制地哗哗流了下来,阿爹不仅亲自来救她,还对她笑了。 外表硬朗的白大常忽然一僵,有些不自在移开了眼。 面上自然流露的慈爱和动容,让人很轻易地就猜到了他此时心中的悸动。 “咦,大人,那人有些眼熟?”副将突然指着其中一人,对白大常道。 副将跟随了白大常近二十年,两人之间默契非同一般,见他惊呼出声,白大常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一望之下,白大常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在军中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双非同寻常的利眼,和超乎寻常的认人之术。 白大常仔细将不敢与他对视的王平看了又看,一个名字浮现在他脑中,可是,他却迟迟叫不出口。 “你…你不是王先锋吗?”副将忍不住惊道:“你不是替大人挡了一箭,死了吗?怎…怎么又活过来了?” 副将边说,浑身打个激灵,大夏天的,全身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感觉周围阴森森的。 真他妈活见鬼了!当年他亲眼看着王平断气,亲手将他埋了,如今见他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副将顿时有种撞鬼的感觉! 被拆穿了身份,王平扑通一声,跪在了白大常面前,“见过将军!” 王平‘死’的时候,白大常刚升为将军没多久,因而王平对其的称呼,停在了十几年前的那一刻。 “王平,说!怎么回事?”这一刻的白大常,也回到了当初战场上的状态,言语简洁有力,语气低沉,霸气威严。 这样的白大常,曾是让王平深深敬佩的。 只是如今,他已不再是追随在他身边的下属,而变成了掩盖死亡真相,试图谋杀他长女的贼人。 于是敬佩变成了恐惧,“将…将军…” “说!”白大常猛地提高音量,浑身的气势排山倒海般冲向王平。 愧疚了十几年的王平,终于受不住,招了,“将军,这一切,都是小的错!” 这一刻,王平连自称末将都认为不配,“当年,您还是营长时,在小的受伤时,曾到过小的家中探望小的。 从那时起,小的唯一的妹妹就对将军您一见倾心,情根深种,可当时您已娶亲,与夫人恩爱异常。 小的便劝妹妹打消这个念头,可妹妹不听,道她就算做妾,也要跟在您身边伺候您。 小的无法,便悄悄试探您的口风,当时您道此生有夫人一人便足矣!” 自从夏青青去世后的这么多年来,白大常从不曾回想当初,如今听王平提起往事,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似要冲喉而出。 “小的便将这话转给妹妹听,可妹妹还是一意孤行,逼着小的想办法将她送到您身边,否则便死给小的看。 没多久,在那场战事中,小的替您挡了一箭,躺在床上养伤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妹妹。 想着要是自己就这么死了,妹妹到时候怎么办?然后想到将军您对下属们的关怀,觉得小的万一死了,您肯定会帮忙照顾妹妹的。 就在那时,小的想起了妹妹自尽也要完成的心愿,脑子一发热,心一横,想着干脆诈死,然后将妹妹托孤给您。 后来小的从坟墓里爬出来后,躲躲藏藏好几年,心里舍不得妹妹,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就偷偷来了钱陵。 然后就在妹妹的帮助下,在金都买了宅子住下,因为怕被人发现,白天不敢出来,只能晚上出没,慢慢染上了赌瘾!” “那这跟你来杀我女儿有什么关系?”白大常并没有在回忆中沉浸太久,迅速回过神来,一针见血,“难道她发现了你未死的秘密?” “不,不是的,将军。”王平羞愧地低着头,“因为小的染上了赌瘾,输了不少银子,经常去找妹妹要。 于是妹妹便占了夫人留给小姐的庄子铺子,暗中接济小的,前几天,妹妹说小姐要收回那些庄子铺子。 因为小的这么些年来输了不少银子,账上肯定对不上,所以小的心一横,便起了杀机。” “所以你居然为了银子,要杀本大人的女儿?”白大常声音沉痛,不仅对王平失望,更对自己现在的夫人王雪柔失望。 他以为,就算他对她没有感情,可这么多年下来,后院里平平静静,他对她的功劳还是认可的。 可哪知,她故意瞒着王平未死的消息不说,还要杀害芊雨! 知情不报这点他虽痛恨,细想之下,倒也认为情有可原。 毕竟王平是她的兄长,兄妹情深,她不愿意揭发自己的兄长也合乎常理! 可是王平买凶刺杀芊雨的事,分明就是她在背后推波助澜! 买凶的动机是她透露的,买凶的银子是她出的,而且万一芊雨不在了,最后的最大得益者,便是她王雪柔! 白大常回想起在他面前,永远贤良淑德温柔体贴的王雪柔,现在才明白,原来那一切不过是假相! 那么她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对芊雨的慈爱,又有几分是真的? “将军,小的死有余辜,但小的所做的一切,小的妹妹并不知情,请您不要迁怒于她!” 跪在地上的王平,突然一把抢过身旁衙门官兵手中的大刀,毫不犹豫地捅进了自己的胸口。 这一变故,惊呆了所有人,白芊雨啊地一声尖叫,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封岚快速往她面前一站,挡住了莫安生和白芊雨的视线。 腥红的鲜血从王平胸口不断流出,急速间变白的面色,显示着他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 他喘着气,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军,小的自知罪孽深重,万死也不能赎其罪! 小的不敢奢求将军您原谅,只求来世,小的还能在将军麾下做一名小兵,陪着将军您…一起…杀敌!” 王平的双眸在最后一刹那突然变得光彩夺目,似是看到了什么激动人心的场景。 然而很快的,那光芒骤散,他抽搐两下,瘫倒在了地上。 副将上前,探了探他鼻息,“大人,没气了!” “让人找个地将他埋了!”白大常最后看了一眼王平的尸体,唏嘘不已! 当年他手下最有前途的先锋,为了自己妹妹想要的幸福,居然落到了这样的下场! 他沉默一阵后,又道:“找两个人送小姐去夏府,其余的贼人,通通带回衙门!” “是!大人!” 临走前,白大常看了白芊雨一眼,那眼里,满满都是怜惜和愧疚。 他想说些什么,张张嘴,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只朝三人点点头,离去了。 —— 莫安生白芊雨封岚三人被去了夏三音的宅子,不知道当晚白府里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第二天一早,白大常派人接了三人回去之后,匆匆扔下一句:“芊雨,以后白府你来掌家!”然后就离去了。 三人面面相觑,莫安生道:“阿岚,去唤个人来问问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封岚打开房门,随手点了个院里打扫的丫鬟,“喂,你来一下,小姐有话问你!” 丫鬟一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求饶,“小姐,奴婢什么也不知道,求小姐放过奴婢!” 封岚的手再次举起,正想寻个面熟的丫鬟,却见那些经过的丫鬟扑通扑通全跪在地上。 “小姐,求小姐放过奴婢,奴婢以后定会尽心尽力伺候小姐!” 封岚张大嘴,回头看了莫安生和白芊雨一眼,耸耸肩,一脸无辜,她可什么也没干啊! 莫安生走到门口,“昨晚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你们不知道,那谁知道? 只要你们说出来,小姐就不会怪罪你们!” 几个丫鬟低着头,交换了一下眼神后,似在相互确定莫安生话中的真假。 不一会,其中一个年长些的丫鬟上前道:“昨晚老爷回来后,将府里所有管事嬷嬷丫鬟小厮们,唤去问话。 问小姐您在府里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刚开始没人出声,后来老爷发了好大的火。 并亲自动手,仗打了几个嬷嬷管事,才有人来了口,慢慢地说的人越来越多。 关于小姐所有的事,都一一细说了一遍,包括前些日子罗嬷嬷和阿甜下毒的事,还有小姐生病的事。 老爷越听脸越黑,又开始问起了前夫人怀着小姐您时候的一些事情。 几个年长的平时见不到老爷一面的老人,边哭边说,好像说前夫人早产和去世,都是夫人在中间搞的鬼! 后来老爷将夫人叫到房里,没多久,便给了一封休夫人,道看在二小姐和小少爷的面子上,留她一命! 然后让人将夫人送去乡下庄子里,永远不许她回钱陵,并将哭闹的二小姐和小少爷找人看了起来。 最后,府里几个大管事还有各房的嬷嬷们,都被老爷赶走的赶走,抓走的抓走。” 丫鬟说完后,重重磕了一个头,“小姐,奴婢知道的就这么多了,老爷说以后府里的事,小姐说了算! 以前是奴婢不懂事,还请小姐您大人有大量,饶过奴婢!以后奴婢定当尽心尽责,为小姐办事!” 其他的丫鬟们亦纷纷磕头,不停表衷心。 白府里突然间一下子变样,莫安生几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莫安生觉得这白大常行事倒是雷厉风行,只是人都赶走了,这么大个乱糟糟的白府,扔给白芊雨,让她怎么办? 白芊雨则是再度红了眼眶,这么多年来,她在心里仰慕着白大常,也曾在心里埋怨过白大常的不闻不问,她甚至曾深深怀疑,也许白大常并不在意她这个女儿! 可这两天的事情,让她明白到,她的阿爹,是有将她放在心上的!她为自己曾经的埋怨和怀疑,而心生愧疚。 莫安生看着楞楞出神,红着眼眶的白芊雨,轻咳两声,柔声道:“芊雨,现在府里能作主的只有你一人。 但你从未管过家,怕是一时半会顾不过来!要不这样,先让阿岚去夏叔家,借几个管事过来帮你理顺如何?” 白芊雨此时不仅愧疚,还有些六神无主,不知从哪下手,听到莫安生之言,忙点头,“好,阿兮,就按你说的办。” 然后拉着莫安生的手恳求道:“阿兮,你可不可以在白府里陪我多些日子,待我将这府里的事摸清之后,你再离去?” 这种情况下,莫安生自不好离去,便点了点头,应下了。 封岚去的快,回来得也快,“夏叔说,他马上安排人,午膳过后就会过来。” 还带回了另一个消息,“阿兮,小师哥从金都回来了,还有他那个新收的徒弟,我的师侄,也一起回来了。 那个师侄的几个朋友,听说他跟着你合伙做建材生意又挣了不少银子,非要见你一面,约了今晚在睛莲楼。 小师哥让我问你一声,想不想去?要是不想去的话,他就帮你推了。” 陆辰年的朋友,都是金都高门的公子哥儿,而且陆辰年既然愿意让他们前来交好,说明性情也坏不到哪里去,见一下也无妨! 反正以后在星云做生意,跟这些权贵打交道是必不可少的,现在提前结交,将来行事也方便! 莫安生点头道:“那我今晚就去睛莲楼见见他们!阿岚,芊雨这边的事,就先交给你了。” “不能带我一起去吗?”封岚不死心地问。 她其实之前已经问过小胖子,小胖子道:“你是女儿家,不适合!” 封岚当场就给了他个白眼,“阿兮还不一样是女儿家?” 小胖子道:“那不一样!她可以扮成阿安去!没人能看穿她是女儿家,而且人家想见的是阿安,你去干什么?” 一句话给堵得封岚无话可说。 莫安生无奈摊手,“白府现在这么乱,咱们两人,必须有一人在芊雨身边支持她才行!” 封岚不高兴地扁扁嘴。 “要不这样,你想吃什么,到时候我打包带回来可好?”莫安生小心试探道。 封岚这才高兴起来,随口报了两个菜名,在得到莫安生保证一定带回来后,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莫安生虚抹一把汗,不愧和小胖子是师兄妹! 午膳过后,夏叔派来的几个管事和嬷嬷如约而至。 见几人有条不理地安排着事情,带着白芊雨手把手地教着,莫安生放下心来,和封岚打了个招呼后,出了门。 找了间客栈,换了男装后,莫安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直奔睛莲楼。 睛莲楼里,陆辰年早已包好了包间。 几个公子哥儿,这次来到钱陵城,本想向上次一样,去花满楼之类的地方,听听小曲,看看表演,欣赏一下各色美女。 哪知被陆辰年下了命令,道以后来钱陵,都不许去那些地方! 几人追问不到原因,无奈之下,便早早来了睛莲楼,在雅间里行酒令作乐。 莫安生一到,在陆辰年的带头下,那些公子哥们迅速站起身,齐齐鞠躬,“阿安好!” 那架式,就像在说“大哥好”一般!把莫安生吓了一跳。 她自然不知道,这些人来的时候,被陆辰年约法三章:不许喊安哥,不许勾肩搭背,不许嘻嘻哈哈说些混账话! 原本陆辰年连阿安都不许他们喊,直接让他们叫莫公子,后来想想双方的身份,还是算了,阿安就阿安吧! 这次来的五六个人里面,有二人是之前陪着陆辰年与小胖子打过架,后来大胃王终极赛时赢了不少银子的。 这两人虽然不知道莫安生女子的身份,却是见过她的,所以对于陆辰年的要求相对能接受。 剩下的四个人,就有些不理解了,还以为莫安生是个什么古板的生。 这一见之下,发现是个精致漂亮得有些不像话的少年郎,通通了然地哦了一声。 这样的少年,喊安哥确实不合适,要是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只怕会引来别人异样的眼光,以为自己那个啥有些不正常。 于是对于陆辰年的约法三章,本来心里还有些不痛快的四人,纷纷释怀了。 陆辰年一一给作了介绍,“这是太傅家的李瑞,尚家的罗恒,将军家的尹奥,…。” 最后郑重一指莫安生,“这是阿安。” 莫安生逐一拱手行礼,微笑问好,不卑不亢的气度,让几人更生好感。 作为商人,浑身上下没有铜臭味不说,也不谄媚讨好,端的好气度! 几人见过面后,莫安生坐到了小胖子与陆辰年中间。 她与小胖子两人视线一交流,知道双方安好,一切尽在不言中。 菜早就点好了,莫安生一到,陆辰年一个手势,菜便陆续端了上来。 李瑞是第一次同小胖子打过架的少年,他端起酒杯,对着莫安生道:“阿安,之前是我李瑞有眼不识泰山! 前几天阿远师傅去金都的时候,我已经给他赔过不是了,这次,是向阿安你赔罪。 我自罚三杯,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 说完,爽快地将杯中酒一饮而近,接着一杯,又是一杯。 喝完后,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既然阿安原谅了我,那以后就得多罩着兄弟,这是三万两银票,当投资,无论什么都成!” 本来李瑞自罚酒的时候,其他几个少年都看得开开心心的。 结果这家伙酒一喝完,没等莫安生说话,直接就甩了银票出来,抢了先,让大家纷纷不爽了。 “我说你个李瑞,你这动作也太快了些吧,阿安还没说原谅呢,你就直接掏银子?” 叫罗恒的少年边说着,边不甘示弱地掏了张银票,“你会掏,老子也会掏!” 说完银票往莫安生面前一放,朗声道:“这是五万两,纯投资,绝不过问任何事情!” 其他几个少年见状,纷纷怪叫着,抢着将银票放在了莫安生面前。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她的面前就堆了好几张银票,六个人八张银票,听说有两人最近被家中拘着出不来,便托几人带来。 莫安生大概算了算,这才刚坐下,连菜都没吃一口,就突然间多了三十万两银子。 小胖子对银两的记忆,还停留在大胃王比赛时挣的那几万两。 后面的建材生意,因为毒医杨带着他去解毒,回来后他只知道挣了不少银子,并不清楚到底挣了多少。 如今这三十万两银票突然眨眼间出现在他眼前,饶是对银子没什么概念的小胖子,也不禁有些傻眼。 妈呀,这能买多少卤鸡腿啊! 银子都摆在了面前,没道理往外推,莫安生大方地收下,笑眯眯地道: “莫安多谢大家的信任,以后大家每月只管着拿分红就成了!” 如此大言不惭的话,若旁人听了,定会嗤之以鼻! 但在场的少年,都正是意气风发、张狂肆意的年岁,谁不曾夸过豪言壮语?梦想着一飞冲天扬名天下? 所以莫安生自信笃定的话,反而让几人热情更是高涨,差点就不顾与陆辰年的约定,搂着莫安生大喊好兄弟了。 都是一群年轻人,也没什么食不言的禁忌,正边吃边说笑着,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尖锐高亢的女子尖叫声,听着有几分耳熟。 向来爱热闹不嫌事多的陆辰年几人,互瞧了一眼,李瑞站起来,主动请缨,“我去瞧瞧!” 他离门最近,不等众人反驳,已箭一般地蹿了出去,惹得几个想出去的少年,笑骂不已。 很快地,李瑞就跑了回来,手指一勾,“快,跟我去看热闹,错过了可没了!” 这话一出,雅间里顿时鸟兽散,莫安生看着蠢蠢欲动的小胖子,无奈道:“小胖子,你也去吧。” 小胖子傻笑一声,跟着几人身后冲了出去。 莫安生慢悠悠站起身,最后一个出了雅间。 事发的地方,已挤满了人,想来是那尖叫声引来的。 莫安生看不清楚,只知道是在不远处的一间雅间,隐约听到有少女的哭声,声音有些耳熟。 然后有个男子不耐烦的声音道:“行了,别哭了,三天后随着本侯回安平侯府,本侯收了你。” 安平侯?这男人竟然是安平侯?女子的哭声顿时止住了,可是,可是,她本来想来见的是别人啊! 看好戏的人,纷纷散开了。 陆辰年几人勾肩搭背,正乐得东倒西歪。 李瑞见莫安生站在人群外,估计没看到好戏,连忙跑过来邀功,“阿安,你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吗?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我跟你说,有个叫刘倩儿的,之前老是缠着我们一个兄弟。 今儿个估计是不知道在哪收到风,晓得咱们要过来,又想缠上来,结果不小心摸错了雅间,摸到了安平侯的雅间里。 那时安平侯被个伙计不小心将茶水洒到身上,正脱了个精光,然后被刘倩儿给看光了! 哈哈哈哈,她看光了不说,还尖叫一声,引了不少人前去,把安平侯气得脸都青了。哈哈…。” 李瑞边说边笑,话又说得快,在后面的陆辰年没来及阻止,他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全告诉了莫安生。 陆辰年脸一黑,这个臭小子,说了不许说些混账话,当着阿安的面,说什么安平侯脱了个精光!想找打是不是? 李瑞笑声戛然而止,看到陆辰年黑着的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哪里又惹到这位爷了? 莫安生忙呵呵打着圆场:“那位刘小姐一心攀龙附凤,安平侯身份尊贵,如今愿意收她入府,也算是得偿所愿!” “哈哈,阿安说的是!”李瑞听到此言,又笑了,“我得马上让人送信回金都,将这件事告诉兄弟们。 让他们以后都不用再避着刘倩儿了,正好过两天闻太师为闻老夫人过寿,大伙可以好好聚一聚。” 看来安平侯今日来到钱陵,也是为了后天闻老夫人大寿的事而来。 陆辰年的面色这才好了些,一行人又嘻嘻哈哈进了雅间。 因着陆辰年的暗示,没人敢给莫安生灌酒,莫安生便只是象征性地抿了两小口。 随着天色越来越晚,雅间里的酒意越来越浓,莫安生闻得久了,就有些胸口发闷。 她站起身,想出去透透气,“各位,我出去一下。” 这种时候出去,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去茅房,叫罗恒的少年站起身,喝的歪歪倒倒的,卷着舌头,“阿…阿安,我…我随你…一起去!” “随什么随!坐下,阿安回来了你再去!”陆辰年喝道。 罗恒委屈地扁扁嘴,茅房也不能一起去?什么毛病? 莫安生也不解释她真的只是出去透气,呵呵两声,“各位慢慢喝,我去去就来!” “去吧,快去吧!”陆辰年豪爽地挥手。 出来雅间,外面的空气更是新鲜了不少,莫安生深吸两口气,沿着二楼的栏杆,一路向前,慢慢走去。 整个睛莲楼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欢声笑语从各个雅间传出来。 莫安生慢慢走着,清凉的夜风吹过,带走了丝丝暑热。 也不知是喝了两口酒有些微醉,还是被里面的酒意醺的,她的脸红红的,头有些晕。 一切的声音和景象,听在耳里,看在眼里,带着几分迷朦,有种不真实感,恍若在梦里般。 莫安生摇摇头,继续朝前走着。 三楼最豪华的雅间里,沈太平和几个狐朋狗友,边骂边狂饮着酒,他面色潮红,眼里浑浊一片,显然已经半醉了。 沈太平十分郁闷,本来知道了安平侯要来给闻老夫人祝寿,沈璋让他提前一个月,预定了这睛莲楼最豪华的雅间,打算给安平侯接风洗尘。 哪知沈璋带着沈太平亲自去请,安平侯见也没见,只让个下人回了个话,道此次前来祝寿,不想大肆张扬,只想安安静静休息两天。 沈璋和沈太平灰着脸回去了。 其实两人心里清楚得很,虽然沈凌如生了安平侯唯一的儿子,可沈家商贾出身,身份卑微,安平侯根本瞧不上。 只是看在唯一的儿子份上,默许了沈家用他的名义行事,顺便收些沈家的孝敬。 但若要光明正大的和姨娘的娘家来往,这种置正规亲家颜面不顾的事情,安平侯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的。 毕竟一个沈氏商行,比起安平侯夫人的娘家来说,太微不足道了。 安平侯一点脸面也不给,两人心里自然恼怒。 沈璋毕竟年长,知道沈氏以后,还是得依赖安平侯,这口气不咽也得咽下。 沈太平年纪轻,这口气却是怎么也咽不下。 本来他仗着沈璋的支持和安平侯唯一儿子的‘表哥’的身份,在钱陵作威作福惯了。 结果商会选拔的事情输给了莫安生,还被勒令永不许进入,让他大伤颜面。 沈太平原本想趁这次在安平侯面前告上一状,让他帮忙出出气,哪知人家连脸都不让他见着。 他一气之下,便叫上了一帮狐朋狗友来到预定的雅间,边喝酒边大骂。 当然他是不敢明着骂安平侯的,那帮人虽不知其中原由,但个个拍马溜须是好手,陪着沈太平大骂不停。 他们在三楼,又在里面又大又吵闹,因而先前楼下发生的刘倩儿的事情,倒无一人知晓。 沈太平喝得多了,便出来去了趟茅房。 回来的时候,刚上二楼,便看到了款款而行的莫安生。 精致五官在灯火的映照下,忽明忽暗,半眯着的眼像猫儿一般慵懒,偶尔经过光亮处时,那肌肤如玉一般光洁紧致。 微醺的小脸,莹润的红唇,忽然间就勾起了沈太平心底邪恶的念想。 沈太平绝对是个只对美人感兴趣的好色之徒,但在这一刹那,他心底猛然滋生出,想试试男子的滋味,特别当对象是让他咬牙切齿的莫安生时。 沈太平邪念一起,身随心动,摇摇晃晃朝着莫安生走了过去。 莫安生恍惚间见到沈太平,瞬间清醒了过来,她不想与他过多纠缠,转身就想离去,却被快一步的沈太平抓住了手腕。 ------题外话------ 感谢紫海芋、jyxfj的票票,还有城朋友们的投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零九、是你,想欺负阿安?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莫安生嫌弃地看着抓着自己手腕的沈太平的手,毫不犹豫地喝道:“放手!” 沈太平呵呵两声,声音里透着一种让莫安生十分不舒服的猥琐味道,“莫公子,可真是有缘啊,不如同本公子上去喝两杯?” “不用了,长乐侯府的陆公子,正在那边雅间里等着我回去。”沈太平手下用了些力气,莫安生挣脱不开,索性不动,冷静道。 若沈太平此时是在清醒的状态下,一听陆辰年的名号,估计是不想放也得放了。 可他此时正被安平侯气得够呛,有火发不出,这一听到什么侯的,火气更盛。 加上又醉了酒,酒意一上头,靠近莫安生,嚣张道:“那又怎样?” 满身的酒气,还有嘴里的恶臭,熏得莫安生直想吐,她皱着眉,“沈公子,您自个慢慢喝,我得回去了。” 沈太平被她眉宇间的不屑弄得更是火大,他大力一扯,就要将莫安生往三楼带。 他是成年男子,莫安生虽扮成男子,却终究是个力气小的女子,力量悬殊之下,很快便被他扯得带走了几步。 “沈太平,你干什么?”身后传来陆辰年的怒吼,“想找死是不是?还不快放开阿安?” 莫安生出来得有些久,小胖子担心,想出来寻她。 陆辰年本着尊师重道的精神,自然不会让小胖子出来,便自告奋勇地跑出来找莫安生。 那一群人中,只有他和小胖子知道莫安生的真实身份,他出来找倒也方便,小胖子便同意了。 哪知陆辰年出来找了没多久,就看到沈太平对莫安生拉拉扯扯。 他酒气一上头,边吼边跑过来,抡着拳头,就朝着沈太平的脸打了过去。 陆辰年有些功夫在身,沈太平又醉得反应迟钝,顿时被打中了鼻子,咔嚓一声,鼻子巨痛,貌似是鼻梁骨被打断了。 沈太平清醒不少,剧痛和恼怒让他失去了理智,放开莫安生,就和陆辰年扭打在了一块。 陆辰年虽没醉,也喝了不少酒,这下两人滚成一团,撕咬揪扯,毫无章法,如市井小儿一般。 莫安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想劝架又没这个能力,只得心一狠,朝雅间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喊,“阿远!” 她跑得有些急,本来身子就有些无力,一不小心双脚一打架,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忽然斜处伸出一双十分好看的手,扶住了她。 “谢谢!谢谢!”莫安生忙不迭道谢,抬起头,望入一双没有温度的眼里。 半透明的肌肤,无可挑剔的眉眼,那眼里即使映照着满楼的灯火,仍然没有半分温度。 是那个学院里代教琴艺的慕子玉!他怎么也在这里? 风澈曾见过两次着女装的莫安生,着男装还是第一次见,他并没有认出来,只是觉得有些眼熟,下意识便伸了手。 然后便被那双黑白分明、水润透亮的大眼,弄得怔了怔! 这个下意识的伸手动作,不光风澈自己惊讶,连身边的巨卫也十分惊讶,要知道公子一向最不喜与人接触,不论男女老幼! 心情不好时,若有人不小心挨到了他,重则死,轻则废!像这样主动伸手扶人,倒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次。 风澈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露出浅笑,“举手之劳!” 他与巨卫并不是刚来,而是正准备离去,结果恰好遇上了差点摔倒的莫安生。 “谢谢公子!”莫安生挂念着与沈太平纠缠的陆辰年,道完谢后,便又朝前跑去,“阿远!” 小胖子听到喊声,立马跑了出来,“阿安,发生了什么事?” “那边阿年和沈太平打起来了,你快去将两人分开,别在这里闹出什么事!”莫安生喘着气嘱咐道。 今日安平侯在,说不定还有许多前来为闻老夫人祝寿的达官贵人也在,若出了什么事,沈太平讨不了好,陆辰年也讨不了好。 小胖子立马朝她指的方向跑过去,速度之快令风澈身边的巨卫咦了一声。 “巨卫,可是发现了什么事?” “回公子,刚刚过去的那个少年的身手,属下觉得深不可测。” 风澈因为先前中毒的缘故,并没有习武,但他知道巨卫功夫十分高明,显少有入他眼的。 如今那少年被他用深不可测来形容,让他生了想拉拢的心思。 “巨卫,咱们也去瞧瞧。” 巨卫本就想再见见那少年,听到风澈所言,立马应了声好。 小胖子一出手,沈太平与陆辰年两人,很快便被他分开了。 他一手抓着一人,不让两人踢到对方。 此时两人腰带也扯开了,外衫也扯烂了,露出了里面的里衣,头发更是凌乱得不行,嘴里满是血,也不知是谁的。 陆辰年见小胖子抓住他,不让他打沈太平,不满吼道:“阿远师傅,这个小子刚刚想欺负阿安!” “什么?”小胖子立马瞪向沈太平,居然敢欺负阿安? 他武功高手的气势一散发出来,压得沈太平喘不过气来,整个人缩成一团。 “谁想欺负阿安?”另一个清润动听的声音也加了进来,含着蓄势待发的震怒。 二楼的尽头,此时站了一名黑衣男子,背着灯火,将他的身影拉得好长。 然而他绝美得如天神一般的容颜,还是一窥之下,让人心神震憾! 他大踏着步子,朝小胖子的方向走过来,优雅敏捷的动作,像丛林中的万兽之王,所到之处,万兽皆俯身膜拜。 沈太平刚刚被小胖子的威压震住,如今又加上一个夜九歌,双腿可耻地发软了。 夜九歌漂亮的桃花眼,此时微眯起,带着刀一般的凌厉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沈太平身上。 然后清润的嗓音悠悠道:“是你想欺负阿安?” 赶过来的莫安生头都大了,之前被夜九歌咬过的耳朵处一阵一阵发热。 一个陆辰年她已经得费力劝住,再来一个更加肆意妄为又手段颇多的夜九歌,只怕到时候这沈太平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太平这人死了没啥可惜,只是这几天非常时期,莫安生不想他们在这个时候,为她生事惹上麻烦。 “误会误会!九哥,刚刚不小心和喝醉酒的沈公子撞了一下而已!”莫安生呵呵道:“阿远,放了他。” 小胖子一向对莫安生的话言听计从,又没亲眼见到沈太平纠缠她,以为真的只是撞了一下,便松开了手。 此时酒醒得差不多的沈太平,一得到自由,灰溜溜地上了三楼。 陆辰年怒道:“什么撞了一下?我分明看到他拉着你的手腕,要将你拉上三楼!” “好了,阿年,不要说了,今儿个不少人都在呢!”莫安生看了一眼陆辰年,意有所指。 陆辰年想起同在二楼雅间的安平侯,明白过来,这几天确实不好生事,万一到时候被人告到皇上那,皇上也不好保他! 哼!不过这沈太平他怎么也不会轻易放过,今儿个就算了,以后多的时间,慢慢收拾他! 夜九歌听到陆辰年的话后,面罩寒霜,眸光闪动,算计一闪而过。 因为动静闹得大了,二楼雅间里,不少人都探出了头。 莫安生看着衣衫不整的陆辰年,扭过头,“阿年,整理一下。” 陆辰年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样子,发觉确实不雅,连忙开始整理。 他伸手将脖子上的一块玉拿出来瞧了瞧,发现无损,放心地塞了回去。 这可是他陆家祖传的宝贝,连皇上都说好,要是被那个什么沈太平给毁坏了,他可得心疼死了。 玉被拿出来的一瞬间,风澈突然间面色大变,死死地盯着陆辰年的脸,想看个分明。 一旁的巨卫察觉到他的异样,忙轻声问道:“公子,您怎么啦?可是哪里不舒服?” 他这一出声,莫安生几人的眼光顿时瞧了过来。 在看清巨卫样子的刹那,莫安生突然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风澈快速地别开了眼,不经意间,与夜九歌的眼光相撞。 空气中似有火花一射,莫安生不知道那两个天下仅有的男子,在见到对方后心里头是什么想法,只能看到两人视线短暂交缠后,迅速移开了眼。 陆辰年整理得差不多时,对着莫安生道:“阿安,咱们回去吧,李瑞他们估计急得不行了。” 莫安生向夜九歌及风澈一拱手,“九哥,这位公子…” “在下姓慕。”风澈温声接道。 “九哥,慕公子,刚刚的事谢谢两位,莫安先告辞了。” 夜九歌眸光一闪,露出魅惑人心的浅笑,“阿安,你先去招呼朋友,晚些再来陪九哥。” 这什么话?为何这妖孽说的话,每次总有种他是主人家,而她是他的人的错觉? 莫安生满头黑线,没有搭腔,拱拱手就走了。 风澈对夜九歌的话充耳不闻,含笑着对莫安生点点头,在她离开后,礼貌的同夜九歌一拱手,离去了。 “爷,咱们得走了。”阿归见夜九歌立在当场,久久不动,出声提醒道。 “走?走去哪?不走!”夜九歌俊颜一沉,任性一甩袖,“等着!” 他没说等着干什么,阿归却一下子就猜到了夜九歌的心思,他要等莫安生。 阿归无奈摇头,只好陪他往前走去,然后站在了楼梯附近。 陆辰年回到雅间的时候,以为会看到一张张焦虑的脸,哪知一个二个,早就醉得不省人事,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陆辰年笑骂了一声,“一群小兔崽子!” 然后看着发愁了,这怎么弄回去?任由他们睡在这晴莲楼? 雅间本来是不小的,一群人先前吃喝的时候,一点也不显挤,如今一个个倒在地上,空间明显不够了。 你压着我的腿,我等着你的胳膊,不时听到有人咕哝两声,看样子十分难受。 陆辰年叹口气,罢了,看在你们掏了不少银子的份上,小爷今儿个就做回好人! “阿安,小胖师傅,你们先等会,我去找几个人来,把这群兔崽子送回客栈。” 莫安生点点头,“阿年,你先去忙,我和小胖子在这看着。” 陆辰年离开后,小胖子见莫安生皱着眉头,十分难受的样子,道: “阿安,这里面味道不太好,要不你到楼下去等!” 雅间里味道确实有些让人作呕,酒味臭味加上有人吐过的味道,闻着阵阵恶心。 小胖子一说,莫安生也不客气,“那我下楼等你们。” 出得雅间,深吸口气,胸口的郁闷散了不少。 莫安生刚走到楼梯口,便听到后面清润的嗓音道:“阿安,可是打算离去了?” 这家伙怎么还没走?莫安生翻翻白眼,转过身时,已换上灿烂的笑容,“九哥,您还没走啊。” “想找阿安你说说话呢。”夜九歌懒洋洋道,语气里好似带着一丝埋怨。 “九哥,您看这夜也深了,不如今儿晚上早些回去休息,有什么话,留到下次再说可好?” 莫安生面皮一抽动,尽力维持着面上的笑容。 今晚的夜九歌不知为何,感觉十分任性,他不满地哼唧两声,“就今晚!” 那带着赌气的语气让莫安生噎了噎,封岚还在白府,望眼欲穿地等着她打包食物回去,她实在不想这个时候和夜九歌过多纠缠。 可是,哎,人家好歹帮了她那么多次,昨天王天的事也是靠他,以后说不定有更多的事情要找他帮忙,总不好次次完事之后就过河拆桥吧。 莫安生心里叹口气,半夜三更的,应该不会被他认出来吧。 而且她今天因为要来见李瑞等人,妆扮上特意和了心,应该不会向上次一样,惹他怀疑吧? 想起上次,耳朵上突然传来的不适,让莫安生忆起了他那时的不当动作。 她半警告道:“既然九哥想说,莫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还请九哥莫再作出让人误会的举动了。” 莫安生的话,让夜九歌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那日他咬她耳朵的事情,瞬间回忆起了当时入口时,那香甜温软的触感。 夜九歌的眼神不自觉的就瞟向了莫安生的耳朵,嫩白小巧的耳珠子因着灯火的照耀,泛着莹莹光泽,看得夜九歌口干舌燥,心中荡漾。 莫安生注意到他的眼神移向了自己的耳朵,只觉得被咬的那处,又火辣辣的热了起来,又见他眼神突然幽暗,警惕顿生。 夜九歌费力地移开眼,咽咽口水,眉眼微微闪动,道:“我什么时候做过让人误会的举动了?” 装,你就装呗!莫安生忍不住翻翻白眼,“九哥想去哪说话?” 夜九歌见她顺从了,桃花眼里溢出笑容,“天色已晚,不如我送你回去,咱们边走边说。” 莫安生想想点了点头,送她回去,总比同他待在隐蔽的空间里安全,“我先去和我朋友说一声。” “阿归。”夜九歌唤了一声。 “是,爷,小的这就去告诉莫公子的朋友。” “阿安,现在可以走了吧?”夜九歌桃花眼笑得灿烂如花,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莫安生嘴角抖动,“九哥请!” 离开的时候,楼下的掌柜贴心地递上莫安生一来便预定打包带走的食物。 夜九歌随口问了问:“阿安刚刚没吃饱吗?” 莫安生随口答道:“不是,阿岚钦点的!” 夜九歌唇边突然露出一抹怪的笑,看着莫安生手中的食盒,道:“阿安,这食盒看起来挺沉的,九哥帮你拎。” 说完不等莫安生同意,自动伸出了双手。 既然他都伸了手,莫安生不好拒绝,便顺着将食盒往夜九歌的方向一递。 结果,也知是她用力过猛,还是对面男子故意,夜九歌的手没有接住食盒,而是捏住了莫安生端着食盒的双手手腕。 少年的手腕纤细如柴,触感滑腻异常,入手清凉。 莫安生微楞之下,感觉到夜九歌的大拇指,忍不住滑动了两下,好似在抚摸一般。 她只觉得被夜九歌握住的手腕处,火一般的烫,又羞又恼,面上阵阵发热,怒道:“干什么呢?放手!” 对面男子嘴角勾起,邪魅一笑,“不好意思,阿安,手滑!” 也不知是说他自己手滑不小心握了她的手腕,还是说他一摸之下,觉得她的手滑! 莫安生一阵恼怒,握着她手腕的男子,缓缓松开握住手,不是直接松开,而是顺着她的手背慢慢滑过。 他手指尖上粗粝的茧子,磨得她的手背生疼,手心里的炙热透过她的手背,蔓延到她的双臂,更让她十分难受。 这动作,又明显,又暧昧!分明就是故意的! 莫安生恼火地瞪他一眼,正想发火,却见夜九歌冲她浅浅一笑。 然后快速地接过她手中的食盒,好像刚刚抚摸她手背的动作,只是错觉。 这个混蛋妖孽!莫安生恨不得抓住他的手,狠狠咬上一口! 她愤愤转身,后面的夜九歌,桃花眼里笑意一闪而过,得意又满意。 夜九歌要送她回去,莫安生自然只能先回莫宅,然后再倒腾回白府。 此时天色已晚,莫安生想着来来去去的,不知道折腾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白府,故而走得有些急。 可是她急,在她身后夜九歌可一点也不急,慢悠悠地走着,不时吊着嗓子道:“阿安,刚吃饱,慢点走!” “九哥,阿岚还在家,等着莫安带膳食回去呢!”莫安生无奈道。 街上黑漆漆的,看不清夜九歌面上的神情,只隔了一阵后,响起他好听的声音,“阿安,昨儿个葫芦巷子里发生的事,你听说了没?” “妹妹阿兮跟莫安说了。”莫安生道:“她还让我见到九哥,跟您说声多谢!” 夜九歌嗯了一声,似是接受了她的道谢,略一停顿,又道:“想不到你那妹妹胆子可真够大的,那么小一个人,看到危险来了,也不知道躲,倒是镇定的很!” “九哥怎么知道她没躲?”莫安生疑惑道。 “因为昨日,是我亲自带人去的!”莫安生能感觉到夜九歌尽量平静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你妹妹似乎眼神不太好,我跟她使了半天眼色,她愣是没看到我。” 这话里,又让莫安生听出了一丝抱怨。 她愣了愣,转而心里火起,你眼神才不好!谁面对着一群相互厮杀的强人,会有功夫观察别人的眼神? 莫安生翻个白眼,“呵呵,谢谢九哥,不过下次这么危险的事情,九哥就别亲身犯险了。” 黑暗中夜九歌悠着嗓音,“刀剑无眼,万一你妹妹受了伤,到时候阿安定会怪罪于我。” 莫安生小声嘀咕几句,“莫安代妹妹谢过九哥!” “你我结义兄弟,你的妹妹亦是我的妹妹,这是应当的!”夜九歌的声音里含着笑意,“不过话说回来,阿兮也十二三岁,这岁数不算小了。 有些事情该让她知道的得让她知道,至少得懂得如何防备心有不轨的人!” 莫安生愣住了,“九哥这话什么意思?” 一阵诡异的沉寂后,黑暗中的男子清咳两声,“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让她知道男女有别,除了你和我,别的男子少点接近。” 莫安生忍不住气笑了,心道:九爷,我莫安生穿回女装的时候,唯一纠缠的人,就只有您! 只要您不上来纠缠,哪有什么别的男子? 她无语地点点头,“莫安会转告妹妹的。” 不过,这是不是说,他已经接受了阿安和阿兮是兄妹两人的事实? 沉默着走了一会,又响了男子低沉的嗓音,“那个什么…慕公子,阿安什么时候认识的?” 莫安生不敢说不认识,又不敢说认识,模棱两可道:“那是白小姐学院里的琴艺先生。 阿兮见过两次,回来跟莫安偶然间说起过,谈不上认识。” “哦…”慵懒拉长的音调,“只是听阿兮提过一两次,便能猜到那个慕公子便是学院里的慕先生?” 果然,说一个谎得多个谎来圆,莫安生干笑两声,“其实莫安也不能十分肯定。 不过慕公子容貌少见,所以莫安猜测应该是他!” “容貌少见啊…”又是那种语调,莫安生听得头皮发麻,不知道他又会问出什么让她难答的问题。 正想开口转移话题,却听夜九歌幽幽问道:“依阿安之所见,那慕公子的容貌,比之九哥如何?” 这下,不仅莫安生被口水呛到,不远处的阿归,也忍不住咳了两声。 莫安生无语地翻翻白眼,一个大男人,居然要同人比样貌? 为了尽快结束话题,莫安生顺着夜九歌的心意道:“在莫安看来,自然是九哥更胜一筹!” “哦,胜在哪?” 啊!莫安生快抓狂了,忍不住在心里狂叫,有完没完你! “这个莫安也说不上,就是这样感觉而已!” 夜九歌似乎终于满意了她的答案,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追问。 眼看就要到莫宅了,莫安生突然生出一种苦难日子终于熬到头了的感觉。 “阿安…”没过多久,身后又传来夜九歌的声音。 莫安生吸口气磨磨牙,转过身换上一副笑脸,“九哥,什么事?” “肚子饿了。” 刚刚才说吃得太饱,不要走太快,这还没多久呢,又说肚子饿了,什么意思? 莫安生正想着该如何回答时,隐约瞧见夜九歌已停了下来,将手中的食盒用一只手托住,另一只手开始解外面包裹上的结。 “九…九哥,您这是干什么?”莫安生瞠目结舌。 “饿了!”夜九歌抬起头,微笑着眨眨眼,手下动作却未停下,“正好有吃的在手,就用它来填肚子。” “九哥,那是给阿岚带的!”莫安生冲过去,忙想伸手阻止。 夜九歌一闪躲,食盒很快就打开了,在夜里,香气四溢。 莫安生已经无法形容此时心中混乱的思绪,食盒不开都开了,眼看着夜九歌自动地拿起附送的筷子,已经吃了起来,再说什么都没了意义。 这回去可怎么跟阿岚交待?莫安生懒得再搭理夜九歌,头痛着封岚的事情。 心想着要不干脆跟她实话实说好了:九爷半路肚子饿了,所以抢了你的食物? 莫安生看着吃得一脸津津有味的夜九歌,拱手道:“九爷,您慢慢吃,莫安到了,慢走不送。” 当她转身进了莫宅后,夜九歌将手中的食盒,往一直跟在不远处的阿归那边一扔,“爷赏你的,慢慢吃。” 阿归手忙脚乱地接住,傻眼了,爷,您将这扔给小的干嘛,小的肚子又不饿! —— 这边风澈离开睛莲楼后,一路马车上沉默无语。 回到宅子里后,他对着巨卫沉声吩咐道:“派人去查查陆辰年,彻底地查!” “是!”巨卫应下后,又有些疑惑,“这陆少爷,有什么问题吗?” “暂时无法定论,查了才知道。” “是,属下明白了。”巨卫道:“不过公子,您今儿个为何突然去睛莲楼露面?就不怕被人发现?” “本公子既然选择回到了这钱陵,本就打着要将一切挑开的想法。而且以他的能力,迟早会查到本公子的行踪。提早露面,反而会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风澈一向没有温度的眼睛里,此时突然射出寒光,他双手拽得死紧,用尽量平静地语气道: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一年,可当年的人与事,本公子相信,朝中不少人应该还记得的! 倘若他在这个时候动手,只怕会引来更多的猜测和怀疑,所以,本公子敢肯定,就算让他知道了,他现在也不敢对本公子动手!” “那公子早些歇息,属下立马去安排查彻查陆辰年的事!” “顺便查查刚刚那个九爷!”那么风华绝代的人,他倒想知道一下,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公子!” —— 莫安生进了莫宅后,并没有惊动程天和吕小云等人。 原本她打算等小胖子回来后,再让他辛苦点送自己去白府,结果遇到了半夜睡不着起来晃荡的彭来。 便托了彭来,让她送自己去白府。 彭来欣然应允。 等莫安生换回女装,悄悄回到白府后,子时都过半了。 封岚却没有睡,还在等她。 等看到她两手空空地回来时,眼里的怒火简直可以将莫安生烤熟了。 莫安生歉疚道:“阿岚,实在对不起,回来的路上碰到九爷,他说肚子饿,一把抢过去吃了。” 什么?那个仙人似的九爷居然抢她的东西吃?封岚顿时有种仙人跌落凡尘的感觉。 心里哼哼道,管你什么仙人!抢我食物的就是坏人!以后在本女侠心中,九爷就是坏人!哼! 见封岚仍是余怒未消,莫安生赶紧道:“我已经让你大师哥留了话给小胖子,让他明早去睛莲楼,将你想吃的打包回来!” 这还差不多!封岚扁扁嘴,气消了一大半。 “还有,我跟你说,那个刘倩儿…”莫安生将睛莲楼里,刘倩儿撞见安平侯脱光衣服,而被收做姨娘的事,添油加醋地同封岚讲了一遍。 封岚听得兴奋异常,直呼可惜,要是她能亲自在场就好了! 她幸灾乐祸道:“那个刘倩儿,活该!每天就想着男人,想着算计人。 这下好了,如愿去了安平侯府做姨娘!也省了咱们的麻烦!” —— 接下来的两天,莫安生和封岚留在白府里陪着白芊雨,没有外出。 其实说陪也算不上,白芊雨跟着夏三音送过来的管事和嬷嬷们学着掌家的技巧,莫安生和封岚则跟在她身后,纯粹是做做样子给她壮壮胆而已。 两人虽然没出去,但关于外面的消息,还是不断地传进来。 比如前天晚上,沈太平突然从马车上摔下来,摔得鼻青脸肿,被陆辰年打断的鼻梁骨,刚刚敷上药,又狠狠的撞了一下。 痛得他当场哭爹喊娘,右手手腕也被人狠狠踩了一脚,差点骨折。 莫安生几乎不用想,都能猜到这事是夜九歌干的,甚至可能是他亲自动的手。 换成陆辰年要出手,估计会仗着身份,直接逮着沈太平痛打一顿。 另外一件事,便是昨天闻老夫人寿宴上,关于观音画像之事了。 若白夫人没有被休,白芊雨可能会一起随着她去祝寿,莫安生便有机会亲临现场,目睹当时的状况。 不过白府刚出事,正是乱的时候,去了指不定让人觉得晦气,因而只有白大常一人去了。 莫安生心里多少有些可惜。 听说寿宴上,闻太师当场献上寿礼,他的一帮同僚门生,知道他送的是消失了近二十年的高僧亲手绘的观音像,便起哄让他打开来给大伙观赏一下,开开眼界,顺便沾沾福气。 闻太师本就有此意,当下笑呵呵地命人展开了观音像。 达官贵人们,轮流一一上前欣赏,均被画中观音悲悯温柔的神情所震撼,不停赞道好画,果然名不虚传! 就在那时,有个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是个从外地来的六品小官,“咦,这画像好像有些问题!” 闻太师当场黑了脸,他花了万金买回来的画像,居然有人说是假的? 那小官本是回金都述职,原本没资格参加的,硬是厚着脸皮跟着一同僚一起来了。 带他来的同僚肠子都悔青了,真是好心没好办,你这不是连累我吗? 他尴尬地拉了拉那小官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出声了。 可小官似乎接收不到他的意思,径直道:“下官二十五年前的时候,曾在先生家中见过此画像,感觉跟此画像有些出入。” 见他如此笃定,场上的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闻太师面色铁青,当场让朝中几位擅长丹青的高手上前仔细辨认。 几人仔细看了又看,经过几轮讨论后,得出结果:画像是真的! 闻太师立马派人将那小官赶了出去,连带带他来的同僚也受到不少轻视。 莫安生早知道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 但对于当面指出画像有问题的人,居然是星云国外放的一名六品官员时,心里面又生出了另外的疑惑。 夏三音曾说他不愿意轻易怀疑此事是何人所为,莫安生当时表示理解。 毕竟那个时候,与夏三音竞争副会长之位的箫春山还没有离开钱陵。 如今事情一发生,几乎没有任何怀疑的,此事必是周氏商行的人在暗中搞鬼。 因为如果是箫春山布的局,既然他已经没了机会,定不会让此事发生,白白便宜周老爷子。 但是,周老爷子身为大明国人,居然能使动星云国官员,当面指出画像问题,这就有些让人费解了。 银子固然重要,但对为官者来说,前程才是最重要的,当众指出问题,不论真假,都会得罪闻太师,让仕途受阻。 因为倘若画像真有问题,则当众落了闻太师的脸;倘若画像没有问题,等于是当众泼冷水,扫人家的兴,同样会被扫地出门。 莫安生将这一总结,得出一个结论:周老爷子应该搭上了星云国某位位高权重的官员,其地位或许与闻太师不相伯仲。 在那位官员的暗示下,那名六品小官才会当众做出这等得罪闻太师的事情! 莫安生想明白后,决定在初五吕氏建材铺、粮行、康氏牛肉面馆齐齐开业的那天,寻个机会同夏三音沟通一番。 柳情儿和画像的事情被一一破解,莫安生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后招等着夏三音,希望他在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多加小心。 —— 闻老夫人寿辰那天,陆辰年去了,夜九歌也去了。 陆辰年和他的兄弟们,只当看了一场好戏,过了也就过了。 夜九歌一细想,立马将其与副会长选举的事情挂上了钩。 他心里呵呵两声,看来这事,又跟阿安脱不了干系! 周老爷子去了,仅管他强装出不动声色的表情,然而面上的笑容,再也没了先前的自然,僵硬又勉强。 晚上回去后,更是发了好大一顿火。 他知道风澈布这几个局,花了近半年的时间,一步一步,原本一切都好好的,结果却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 巧得让他不得不怀疑,此事是不是风澈故意为之,表面上是在帮他,实际上是在帮夏三音! 当然这样的念头,周老爷子也仅是一闪而过,想想而已,毕竟人是宁王爷介绍的,该不该怀疑,还轮不到他。 风澈虽没去,却在第一时间便知道了失败的消息。 他握着卷苍白透明的手指,微微用力,手背上的青筋直跳,显示着他内心的激动和不可置信。 他将整件事情想了又想,唯一可能出错的地方,便是偷换画像没有成功。 ------题外话------ 感谢Kriston、jianglilii、可可大米ief、lonereed、我有两个外甥女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一十、该死的沈太平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风澈暗骂自己大意,当时阿七将画像拿回来,道已经偷换成功时,自己居然没有将画像打开来看一看,直接让人入了库。 “巨卫,立马将库房里的观音像拿过来!” “是!公子!” 巨卫领命而去,很快画像便拿了回来。 风澈有些迫切地接过,打开一看,立马变了脸色。 画像是他找人仿制的,是真是假,他自然一看就知。 “马上将阿七带回来,本公子要知道,换画像当日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风澈沉着脸,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温度,让人忍不住心底生寒。 “是,公子!”巨卫第一次见到在他面前发怒的公子,以往所有筹谋无论成功失败,公子面上总是一副云淡风清,然后马上调整计划,快速推进下一步。 这次却…巨卫颤了颤,忍不住为阿七祈祷起来。 不过巨卫其实猜错了风澈的想法,风澈并没有怀疑阿七,因为如果阿七故意没有换画,当他将仿的画像送过来的时候,只要他当场检查一下画像,立马就能知真假。 所以风澈认定,阿七确实是换了画像,连阿七自己也是这样认为,只是在换了画像之后,被人识破,又换了回来,而阿七没有察觉到。 风澈本就没有温度的眼里,此刻更是布满了寒霜,倘若被他知道了是何人,他绝对不会放过那人! 他费尽心思布了大半年的局,就这样轻易就让人破了。 这让周老爷子离副会长之位又远了一步,让宁王对他的信任又远了一步,让他的报仇大计又远了一步,这让他如何甘心? 别让我查到是谁,否则我风澈定会让你痛不欲生! —— 初三刘倩儿被安平侯带走的那天,陆辰年还专门八卦地跑去瞧了瞧。 听说送到安平侯落脚地方的刘倩儿,哭哭啼啼的,惹得安平侯十分不痛快,当场就想扔下她,独自回金都。 吓得刘倩儿立马止住了哭声,自个钻进了轿子里。 看得陆辰年哈哈大笑。 吕氏建材铺、吕氏粮行、康氏牛肉面馆,合计十几家店,在初五这天开业了。 莫安生让程天和安排了类似现代的剪彩仪式,门口铺着红地毯,摆着鲜花,还搞了个自助甜品,请了舞狮队,热闹非凡。 负责剪彩的人,有陆辰年和他的兄弟,有夏三音,还有陆辰年出马请过来的,钱陵府尹等钱陵最高级别官员。 让吕氏商行下的这些铺子很是出了一把风头。 吕氏建材铺经过火灾后的这两个月,早就垄断了钱陵的建材市场,生意自然火爆。 康氏牛肉面馆,经过大胃王比赛后,声名远扬,一开业就聚集了不少街坊,看情形也是会大卖。 唯有吕氏粮行,生意十分普通。 程天和道:“钱陵的米粮生意,一向是沈氏一家独占,小的去跑了不少农户,都不敢提供粮食给除了沈氏商行之外的其他商行。 哪怕沈氏商行的价格出得十分低,咱们愿意出合理的价格,那些农户也不愿意。” 莫安生想了想,“沈氏商行是星云国最大的粮商,想要从他手下分一羹,不会是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我有两个想法,一是收购沈氏商行不愿意收购的次米,低价出售,咱们吕氏粮行专做普通百姓的生意; 二是去东面的北夜国,寻找合适的粮行或者是农户合作。” 北夜国所处的地理位置,类似于以前的江南,渔米之乡,粮食产量丰盛,且质量好。 程天和点点头,“好,这几天小的将手头的事安排一下,不日就起程去北夜。” 莫安生再一次为自己的眼光得意,这程天和果然是天生的拓展总监,说行动就行动,没有怕的,管你是什么地,楞是要走出一条路出来。 她赞许道:“天和,接下来就辛苦你了!这星云国的次米,以及北夜国的粮食,到时候有多少收多少,不用担心银子的事,我另有打算!” 程天和在与莫安生相处的几个月里,早就对她信任有加,她若不说缘由,他便不问,只管尽力照做! 程天和离开后,莫安生叫来了吕小云,“吕大哥,以后吕氏商行的所有收益,除了给各人的分红外,剩下的收益中,将八成的银子给我,我另有他用。 另外,现在建材行、粮行、牛肉面馆,不必急着扩张,有合适的才开分店。” 吕小云也不多问,道:“知道了,公子!” 他同程天和一样,抱定着跟着莫安生混的想法,对她所说的话,均深信不疑,严格执行。 莫安生安排好一切后,天色已不早,便回了白府。 初六,莫安生又特意去了一趟夏氏字画铺,将周氏商行后面可能星云高官的分析告诉了夏三音。 “夏叔,莫安不知道接下来他们还有没有别的后招,请夏叔您一切小心为上。” 夏三音经过闻老夫人寿宴后,也对暗中陷害他之人是周氏商行深信无疑了。 他仔细将他从年前到现在,商行里以及自己身边,发生的大大小小所有事情想了一遍后,道:“阿安,夏叔觉得可能还有一件事,会被对方当作把柄。” “夏叔请说来听听。” 夏三音便将一件他认为会被对方攻击的事情告诉了莫安生。 莫安生沉思片刻,“夏叔这一说,莫安觉得也很有可能,柳情儿的事情,是想破坏您的人品。 观音画像的事情,是想破坏商行的诚信,您刚刚说的事情,则可以针对您的能力与担当。 如果都成功了,一个人品有问题、做生意没有诚信、经商没有能力与担当的人,是不配做商行副会长,带领商行内众当家的。 现在前两点已经破解,而第三点,经商的能力与担当作为最重要的一点,对方一定会死死咬住不放! 莫安建议,您现在必须将那些账本证据立马准备妥当,到时候就算对方提出,您也有证据可以反驳。” 夏三音点点头,“阿安你说得对!夏叔马上派人去办此事。” “夏叔,关于周氏商行,莫安知道一件事情,咱们不需要在背后做任何的手脚,便可以让周老爷子在此次的竞选中落败!” “什么事?” 莫安生轻声说了两句,“夏叔不必问莫安为何会知道这件事情,若夏叔不信,可让人去大明京城打听打听!” “好,夏叔知道了。”夏三音应声好后,又叹口气,十分感慨:“原本夏叔来钱陵的时候,根本无心副会长之位。 可夏叔虽无心,对方却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开始计划好要对付夏氏商行了!” 莫安生道:“夏叔,虽然高处不胜寒,但人人都想往上爬,可高处能容纳的人太少,若想挤上去并站稳,只能将别人拉下来成为垫脚石。” 夏三音怔了怔,未料到年少的莫安,已经如此熟悉这世间的游戏规则。 他苦笑一声,“想不到夏叔年纪一大把,还不如阿安看得通透!” 莫安生也感慨道:“夏叔的心太正气!” 因为太正气,所以夏氏商行能有如此好的口碑,获得今时今日的成就。 也因为太正气,夏氏商行难以再踏出一步! 莫安生心里十分清楚,倘若没有大际遇,夏氏商行的成就也仅限于此了。 倘若箫春山没走,夏氏商行遭遇的打击,绝不止柳情儿和观音像两件事。 但夏三音从准备要竞选那刻开始,就没想过要布局将周氏和箫氏打倒。 甚至于在知道了是周氏商行出的手后,也没想过要在暗中使手段反击。 莫安生突然有些明白芊雨的性子,估计多少还是随了她娘夏青青,秉持着做人只求问心无愧的原则,哪怕任人欺凌,也不愿使手段还击。 这样的人做为朋友,莫安生欣赏,但若是她自己,不好意思,她可以不主动去犯人,但若对方犯了她,她是宁可玉石俱焚,也要让对方付出惨痛代价! 下午的时候,莫安生给陆辰年和李瑞几人送别。 毕竟人家现在都是莫氏集团的股东,作为大老板的莫安生确实该露露面。 当然最主要的,是叮嘱陆辰年回金都后要办的事情,让他千万别意气用事。 陆辰年对白芊雨的心思,他那帮朋友清不清楚莫安生不知道,但莫安生担心他会恼怒之下,反而坏了事。 “放心吧,阿安,我知道轻重的。”陆辰年保证道:“白都司一年难得去金都几次,这次六月中去金都的述职,正是最好的机会。 若错过了这次,便再也没机会了,所以我明白的,一定不会冲动行事。” 莫安生这才放下心,目送着几人离去后,让小胖子送她回了白府。 白府里,白芊雨拿着刚收到的帖子,有些不知所措。 “芊雨,发生什么事了?”莫安生问道。 一旁的封岚不等白芊雨回答,抢着道:“那个什么刘倩儿,不是前几天被安平侯纳为了姨娘吗? 今儿个让人送了张帖子过来,说想请芊雨过去侯府聚聚。” “不是吧?”莫安生目瞪口呆,“她一个姨娘,芊雨是正经的官家小姐,又是嫡长女,她怎么好意思下这样的帖子?” 莫安生转过头对白芊雨道:“芊雨,别理她,那个刘倩儿,本就对你有敌意,如今请你过去,肯定没安好心。” 白芊雨为难道:“可是帖子是安平侯夫人下的,安平侯夫人与连家老爷是未出五服的表兄妹,日后我若嫁去了连家,平日里还是得走动的。” 那也得这婚约最后能成才行啊!可这话莫安生现在是不好与白芊雨说的,连家势大,倘若不出大事,这个婚很难退得成! 虽然她与夜九歌还有陆辰年安排好了一切,可最后白大常是选前程舍女儿,还是舍前程选女儿,还很难说。 不过,莫安生好道:“既然是安平侯夫人亲下的帖子,阿岚为何说是刘倩儿下的?” “刘姨娘另外写了一封信,让人一起送来的,不光是我,女学院里一些女同学也有收到帖子。”白芊雨道。 这安平侯夫人,还真是怪,若只请芊雨一人,还勉强可以说是未来的亲戚,双方提前认识走动一下。 可一起请了其他人,这分明是给刘倩儿做脸! 莫安生想了一阵,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芊雨,是初几?” 白芊雨看着她,眼巴巴道:“初九。” 原本莫安生见白芊雨关于白府的一切已经上了手,说好了初八和封岚离开。 如今刘倩儿突然来这一招,白芊雨不知何意,心里害怕,所以期望她能留下来同她一起去。 “那我和阿岚陪你去了金都回来后,再离开白府。” “谢谢阿兮,谢谢阿岚!”白芊雨兴奋道谢,这心里终于安定了下来。 一旁的封岚装出可怜的样子,道:“阿兮,那这两天让我出去吧,你天天往外跑,我一个人在府里呆着,快闷坏了!” “行!明天后天换你出去,我留在白府!”莫安生从袖中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封岚,“你的酬劳。” 封岚毫不客气地接过,“谢谢阿兮,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 莫安生意有所指道:“阿岚,这是你的银子了,照理说我不该管你如何用,不过有些时候,当别人接受你的施舍成了习惯后,若有一天你不再提供施舍,那时候,在他们的心目中,你就会成为那个最大的恶人!” 封岚道:“阿兮,你放心,这个道理我现在已经懂得了。” 罗嬷嬷和阿甜两人便是最好的例子,经过这次的事,不仅白芊雨明白,封岚也明白了。 只是她侠女天性难以改变,锄强扶弱是她的梦想,莫安生也没想过要改变她,只是提醒她,就算是做好事,也要有分寸。 —— 初八这天,吕小花忙完了莫宅里的事,想起哥哥吕小云这些日子每天忙到大半夜,决定去帮帮他。 建材行和牛肉店的生意太好,账多,吕小花怕自己出错,反而给吕小云添乱,便决定去生意一般的粮行里看看账。 粮行因为生意不好,吕小云为了节少费用,同程天和商量过后,没请账房和掌柜,只请了两个伙计,一个在店里,一个送货。 吕小花到的时候,店里只有一个伙计阿三正在招呼客人。 阿三知道吕小花是吕大当家的妹妹,一见到她,忙行礼道:“吕姑娘好!” “阿三哥你忙你的,我来帮哥哥看看账而已。”吕小花微笑道。 “吕姑娘你慢慢看,小的先招呼客人。” 吕小花走到收银的柜子前,拿出放在里面的账本,慢慢看了起来,不一会,只听那客人道:“伙计,这米能现在给我送过去吗?” “客倌,”阿三为难道:“送货的伙计刚出去了,恰好那个客人家住的有些远,可能要一个时辰后才能回来。 要不等他回来后,小的让他马上给您送过去!” “哎呀,这时间恐怕来不及。”那客人急道:“主家今天宴客,本来在沈氏那订了五百斤。 结果不知哪里出了错,最后只回来了一百斤,这要不马上送去,中午连饭都上不了,到时候可丢脸丢大了!” “可小的这店里只有小的一人,实在走不开啊!”店里生意不好,难得有人买五百斤,阿三也很想做成这单生意,可就他一人,能怎么办? 吕小花听得此言,忙插嘴道:“阿三哥,要不你去送货,我帮你看一会铺子。” 阿三听得心动,道:“吕姑娘,这怎么好意思?” 吕小花道:“没事,我反正也闲着。” “那小的就去了。”阿三从仓库里拿出一辆单轮车,将几大包大米扛到上面后,和客人一起走了。 鼻子受伤手又受伤的沈太平,在家里养了几天伤后,实在无聊,便趁今儿个换药跑了出来。 大夏天的,马车里虽放了冰,但在大太阳下走了一会之后,还是闷得很,再加上刺鼻的药味,薰得躺在里面的沈太平十分不舒服。 他让人将马车停下,掀起车帘,让气味散些后,才继续赶路。 车帘没有放下,能看得到外面来来往往的人,以及两边的商铺。 沈太平无聊地看着,突然吕氏粮行几个字跃入他眼帘。 名字虽叫吕氏粮行,但和莫安生斗了这么久的沈太平很清楚,这铺子莫安那小子有份。 沈太平气得直咬牙,气息不匀之下,呼吸间,鼻子就用上了力,这一用力,还没好的鼻子更痛了。 他烦躁地想伸手碰碰,结果又举起了受伤的右手,新仇旧恨加伤痛,让沈太平看到吕小花的一瞬,顿时起了歹念。 “停车!”他大喝一声,马车停到了离吕氏粮行不远的地方。 “少爷,什么事?”今天带出来的小厮立马机灵地跑到马车旁,出声询问。 “扶爷下来!”沈太平躺在那,大喇喇道。 “是,爷,您稍等!”小厮应后,忙跑到马车前唤了车夫一起。 开玩笑,他这么瘦小的身板,万一不小心磕着碰着这大少爷哪里了,他还有命活吗? 两人小心翼翼又战战兢兢地扶着沈太平下了马车。 一下马车,沈太平便推开二人,“跟爷过来,守着这吕氏粮行的门口,谁也不许进去!” 两人不知沈太平想干嘛,又不敢问,只得互看一眼,道了声:“是,少爷!” 低头看账的吕小花眼角余光瞟到有人进来,忙扬起笑脸,“客倌,您想要些什么?” 等看清是沈太平时,脸一沉,“沈公子,有何贵干?” 沈太平轻佻地将吕小花上下一打量,发现这丫头穿得虽土里土气的,脸蛋生得不错,身段也生得不错。 此时瞪着他的那双水眸湿漉漉的,很有朝气。 吃惯了大鱼大肉的沈太平,觉得可以换换口味,尝尝这清粥小菜了,说不定比想像中要可口! 沈太平这些日子因为养伤,没近女色,此时邪念一起,便再也控制不住了。 吕小花已经是大姑娘了,虽未懂男女之事,但当沈太平龌龊的眼神,不断在她身上敏感部位游荡时,她立马察觉到了危险。 她强忍着恶心,镇定道:“沈公子,店里的伙计马上就要回来了,如果您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小花妹妹,爷可是经过这,看到小花妹妹一人形单影只,特意进来陪陪小花妹妹的。” 沈太平淫笑着靠近吕小花,“来,陪爷乐呵乐呵,若伺候得爷爽了,爷收了你如何?” 眼看着沈太平恶心的脸和身体离自己越来越近,吕小花尖叫道:“别过来!离我远点!” 声音里的恐惧让沈太平更加兴奋,声音里的嫌弃让沈太平更加恼火。 没受伤的左手,一把抓住吕小花的胳膊,用力往自己怀里一拉,然后用受伤的右胳膊搂住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撅着嘴就往她唇上凑去。 一阵恶臭袭来,吕小花吓得大哭了起来,身子拼命往后仰,未被抓住的手,则使劲想推开那张恶心的脸。 沈太平右手受了伤,不敢用力,鼻子受了伤,又怕被吕小花抗拒的手给不小心打到,左右顾忌之下,楞是连吕小花的脸都没亲到。 腹中的邪火烧得旺旺的,美人在怀,偏偏又吃不到口,沈太平气急败坏,对着守着门口的两人吼道:“过来帮爷按住这死丫头!” 门口两人一哆嗦,刚开始见沈太平进去,以为他最多是调戏一下,毕竟现在有伤在身,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应该不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 如今沈太平这一吼,分明是想动真格的! 虽说两人跟在沈太平身边,算不上什么好鸟,可当街强迫良家妇女这种事,还真没干过。 “楞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沈太平再次大吼,两人腿一颤,走了进去。 吕小花见两人走向她,想想接下来可能遭遇的可怕事情,哭得更厉害,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正在这时,门口突然传一声怒吼,“放开小花!” 几人回头一看,却见程天和满面怒气地朝着几人冲过来。 程天和原本约了人在附近在谈生意,谈完事后想着粮行就在附近,便过来瞧一瞧。 哪知刚到门口,就看到沈太平在欺负吕小花,他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想也没想,就朝着几人冲了过来。 车夫和小厮立马拦住了他。 沈太平久久偷不到香,本就恼火得很,如今又有人出来挡他的好事,怒火中烧,指使道:“给我打,狠狠地打!” 车夫和小厮得令,立马对程天和拳脚相加。 程天和身形本就是属于瘦长型的,又没练过功夫,根本不是那两个时常帮沈太平作恶的人的对手。 不一会,便被打趴在地上,只剩下双手抱着头蜷成一团挨打的份。 吕小花见状,边哭边求饶:“沈公子,别打了,求求您别打了!” 沈太平瞧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越发兴起,邪笑道:“行啊,只要小花妹妹让爷一亲芳泽,爷便饶了这小子!” “小花!”地上的程天和听到此言,顾不得身上的痛,大声道:“不可以,小花!” “那就给爷往死里打!”沈太平脸一阴,恶毒地下着命令。 吕小花眼看着程天和面上鲜血不断流出,全身抽搐,哭得肝肠寸断,脑子里一片浆糊,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陆公子,您来啦?” 陆公子?陆辰年?沈太平一听,浑身一个激灵。 那日他酒上头,与陆辰年厮打了一架,酒醒后,心里后怕得要死。 陆辰年是谁,长乐侯最宠爱的幼子不说,连当今皇上都将他宠上天!而他居然不知死活地与他打了一架! 所以第二天,当沈太平突然从马车上摔下来,还差点被人踩断右手腕,他连吱都不敢吱一声,心里认定是陆辰年找人做的。 想着让陆辰年出出气,或许他与他打架的事情,他就不再追究了。 后来这几天沈太平没有出门,一是确实要养伤,二来便是因为顾忌陆辰年了。 直到昨儿个听说陆辰年回了金都,今天才敢出来透透气。 如今沈太平突然又听到陆辰年的名号,以为他又从金都来了,连忙招呼小厮和车夫,“走!” 小厮和车夫快速将沈太平扶上马车,然后驾车走了。 三人走后,伙计阿三吁口气,从隔壁店里跑了过来。 原来刚刚他送完米回来,隔壁伙计扯住他,告诉店里出了事,沈太平带着人在闹事。 阿三不敢与他正面冲突,想起曾经剪彩的陆辰年,也是吕氏粮行的老板之一,便借用了他的名号。 惊魂未定的吕小花,看到地上奄奄一息的程天和,哭着扑到他身上,“天和哥!天和哥!” 阿三进来后,忙对吕小花道:“吕姑娘,别哭了,咱们先送程大管事去医馆!” 吕小花赶紧抹抹眼泪,和阿三将粮行关了,合力扶着半昏迷的程天和去了医馆。 看着大夫皱着眉头左右检查,吕小花咬着唇,哭都不敢哭。 直到大夫道:“还好,没伤到什么要害,看着吓人,休养几天就好了。” 吕小花听完后,哇地一声大哭出声,吓得大夫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程天和被她的哭声惊醒,看到哭成泪人儿的吕小花,忍住痛出声安慰道:“小花妹妹,别怕,没事了!” 吕小花抽抽噎噎的,“天和哥,对不起,都是为了我,是我害了你!” “傻瓜,明明是那个沈太平的错,跟你有什么关系?”程天和柔声道:“而且大夫说了我没事,你别哭了!” 吕小花一听沈太平的名字,心有余悸,面色瞬间苍白。 程天和暗骂自己一声,哪壶不开提哪壶,蠢死了!他看向站在一旁的阿三,笑道转移话题: “你小子不错,够机灵,要不是你用了阿年的名号,本管事现在估计都不能好好跟你说话了!回头让吕大哥给你加月银!” 阿三知道他是故意转移话题,配合笑道:“小的多谢程大管事!日后有事尽管吩咐小的做,小的保管给你办得妥妥当当!” 程天和笑骂道:“你个机灵鬼!还不快过来,送本管事回去?” 吕小花和阿三赶紧上前,同来的时候一样,一左一右扶住了程天和。 刚走出医馆没多久,便听到后面传来惊呼声:“小花,天和哥,你们怎么了?” 出声的是封岚和小胖子。 封岚昨天早上离开白府,与莫宅里众人见过面后,便拉着小胖子与她一起买吃的,给城里那些小乞丐送去。 两人忙活了两天,因为明天要陪着白芊雨去金都,封岚便打算同莫宅众人告个别后就回去。 然后就碰到了程天和与吕小花。 封岚和小胖子快速上前,小胖子替代吕小花,扶住了程天和。 程天和道:“先回去再说。” 回到莫宅后,程天和将中午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气得封岚一跃而起,大骂道: “那个混蛋沈太平!本女侠现在就去收拾他,为民除害!为小花和天和哥你们报仇!” 程天和连忙劝道:“就算要惩治沈太平,也不能这么堂而皇之地去,毕竟沈家势力大,只怕后患无穷!” “就这么轻易放过他?”小胖子气呼呼地道。 “当然不是!你们俩天黑了,换身衣裳蒙着面,偷偷溜进去,狠狠替我揍他一顿!”程天和冷笑道: “只要不被抓着把柄,就算他知道是咱们干的,又能怎样?到时候将阿年唤回来,看他沈太平敢怎样?” “对!最好打得他不敢再打咱们麻烦!” 封岚和小胖子憋了一肚子的火等到天黑,两人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蒙着面潜入了沈府。 逮着一个小厮,威胁之下,小厮道少爷下午回来后,急急忙忙地去了金都,本来是明天早上才去的。 封岚和小胖子猜想,估计那个沈太平怕陆辰年上门来找他麻烦,所以提早去了金都安平侯府避难。 两人本来想狠揍沈太平一顿出出气,结果人不在,又只得憋着一肚子火走了。 分开前,小胖子道:“师妹,明天若在安平侯府碰到了沈太平,记得千万忍住别动手,给阿安和白小姐添麻烦。 沈太平在侯府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等他回来后,咱们再找时间对付他! 还有这事,先别跟阿安说,免得她跟着生气!回来后,你再跟她说!” —— 封岚嘴里虽应下了,心里的火却怎么也消不下去。 因此回到白府的时候,莫安生和白芊雨便见到她一脸的怒气冲冲,嘴里正恨恨地骂着一个人。 封岚一见到莫安生,想起小胖子的交待,赶紧闭上了嘴,但脸上的表情显示着她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中。 “阿岚,你怎么啦?”莫安生还没开口,白芊雨先惊讶问道。 封岚恨恨地挥了两下拳头,发泄心中的郁闷,却不出声。 白芊雨十分纳闷,封岚的性子,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喜欢将事藏在心底,今儿个明明已经气成这样了,居然还忍着不出声? 莫安生却有些明白了,“可是铺子里出了什么事?” 她说的铺子,是吕氏商行名下的铺子。 封岚气得胸口急剧起伏,还是不出声。 “阿岚,是不是阿远他们叮嘱你,让你先不要告诉我,怕我担心?”莫安生道: “但我现在已经知道出了事,若不让我知道是什么事,我会更担心!” “我不管了!我忍不住了!说就说!”封岚一跺脚,如连珠炮般噼里啪啦: “今天下午,沈太平那个混蛋,居然跑到粮行里,想欺负小花!还打伤了天和哥!他娘的,实在太欺负人了! 我和小师哥刚才偷偷去沈府,想教训那个混蛋替小花和天和哥出气,哪知那混蛋居然已经去金都安平侯府了!真是气死我了!” 说着还大吼两声,“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什么?”莫安生大惊失色,“小花没事吧?铺子里其他人呢?” “小花没事,就是受了惊,哭得不行!”封岚气呼呼道:“今儿个小花去铺里看账,伙计正好要出去送粮,就让小花帮忙看一下铺子。 结果沈太平那混蛋经过铺子,看到小花一人在,起了歹心,跑到店里想对小花不轨! 还好天和哥今儿约了人在那附近谈生意,谈完后想去店里看一下,去得及时。 沈太平那混蛋前几天手受了伤,不好使力,小花又拼命挣扎,只是被沈太平扯烂了衣衫,不过他带来的人,将天和哥打伤了。 后来店里的伙计赶回来,说了阿年的名字,那个混蛋才让人住了手,扬长而去。” “那天和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去看了大夫,大夫说是皮外伤,休养两天就好了。”封岚狠狠挥动拳头,“沈太平那个混蛋,等他从金都回来,本女侠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没错!”莫安生冷静道:“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他!” 断了鼻子,又差点了断了手腕,这个沈太平居然还没学乖?那就对不住了,这样的祸害留下来,迟早会是隐患! 莫安生的心里浮起残忍的念头,“阿岚,仇要报,但是不能为了报仇将咱们的人搭进去! 等去了金都回来后,咱们再好好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治治那个沈太平!” 莫安生没说的口的话是,说不定根本不用等到回来,在金都就能将沈太平解决掉! 本来刘倩儿请一帮女同学过去,已经让人十分费解了,如今多了个沈太平,要说这里面没有问题,怕是没人相信了! “芊雨,阿岚,既然这次刘倩儿还请了沈太平,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到时候咱们去了侯府,一切小心行事,尽量少吃少喝,以免中招!还有,” 莫安生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这里面是杨爷爷留给我的迷药,等会我将它分成三份,咱们一人一份,到时候一发现有不对劲,立马用它将对方迷晕再说!” “另外阿岚,还要麻烦你再跑一趟。”莫安生继续道:“你去找九爷,将今天的事告诉他,让他派两个人来保护咱们!” “大师哥和小师哥也可以啊!我也可以啊,为什么要找九爷要人?”封岚想起上次夜九歌抢他食物的事情,就没好感,“而且我说要,他就会给吗?” “彭大哥和阿远是男子,进入内院不方便。你有功夫在身,我怕她们会单独防备你。”莫安生道: “只有找两个眼生的扮成丫头,才能骗过她们,继而识穿她们的计谋,反客为主。” ------题外话------ 感谢jianglili、156**636、bgx、siumui、舞玄禇、xy1334,还有城朋友们的票票~ 感谢一直支持的亲们,新的一月又来了,希望亲们一如继往地支持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一一、沈太平的下场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至于夜九歌为什么会给人,这还用说吗?九哥九哥的可不能白叫,关键时刻总得有所表现才是。 封岚虽有些不乐意,不过还是应了下来,“行,我现在就去。” 夜九歌办事速度果然快,第二天一大早,就亲自将莫安生要的人送了过来。 对,亲自! “阿兮多谢九哥!”莫安生向他一行礼,心中却打着鼓:这九爷亲自送人过来,到底是何意? “九哥又不是外人,阿兮无须言谢!”夜九歌桃花眼里笑意闪动。 莫安生眉头一跳,转头看向那他带来的两个扮成丫鬟模样的人。 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弱不禁风的样子,能行吗? 许是看到了她面上的怀疑,封岚悄悄附到她耳边道:“阿兮,那两个丫鬟功夫不错,不会比我差。” 莫安生不懂功夫,也不知从哪看出功夫高不高,不过既然是夜九歌带来的,封岚也认可,那肯定错不了了。 “大荷小荷,上前喊人。”阿归出声道。 两个丫鬟走上前,细看之下,才发觉两人生得有六七分像,想必是两姐妹。 “大荷小荷,见过小姐,阿兮,阿岚。”两人齐齐行礼,动作也标准得很,看来是专门经过调教的。 “不必多礼。”三人中,白芊雨明面上是小姐的身份,便由她开口发了话。 “多谢小姐。”两人入戏十分快,已经真将自己当成了丫鬟,年长的大荷伸出手,“小姐,大荷来扶您上车。” 白芊雨楞了楞,虽有些不适,但也知道做戏要作足,略有些生硬地伸出手,在大荷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莫安生对着夜九歌微一行礼,“九哥,时间紧迫,阿兮先告辞了。” 夜九歌浅浅一笑,当着她的面跳上了马车辕座边上,阿归则坐在了辕座上,看样子是准备当车夫。 莫安生呆住,“九哥,您这是做什么?” “许久没去金都,正好趁此机会去瞧一瞧。” “九哥,”莫安生眼皮抽动,正想再说,却被夜九歌截断话头,“阿兮,时间紧迫。” 莫安生只得闭上嘴,上了马车。 —— 钱陵离金都很近,两辆马车行驶得并不快,也不过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就到了。 安平侯夫人专门安排了别院,给从钱陵来的白芊雨和一众女同学等人居住。 并让安排的嬷嬷转告,让她们休息好之后,再去拜见也不迟。 话虽如此说,白芊雨还是不敢怠慢,一到别院,立马梳妆打扮,换了新衣裳,带着莫安生等人去拜见安平侯夫人。 安平侯夫人的屋子里坐满了人,看来都是这次请来的女客。 莫安生封岚和大荷小荷是丫鬟的身份,不好进去,只能留在了外面。 白芊雨在一个打扮得十分体的丫鬟带领下,进了安平侯夫人的屋子。 莫安生几人只听到白芊雨道了声:“芊雨见过夫人!” 然后是一个慈祥的女声道:“这丫头生得可真标致,过来这边,让本夫人好好瞧瞧!” 再后来,里面各色女子的说笑声太多,莫安生便听不到声音了。 许久后,刘倩儿牵着一脸红晕,又有些尴尬的白芊雨走了出来。 “白妹妹,咱们侯府里那个赏荷轩的荷花,可是全金都最有名的,这每到夏天,不少贵人都慕名而来。 连皇后娘娘和二皇子都称赞,道比皇宫里御花园里的荷花养得还好,白妹妹,你这次来,可有眼福了。” 一身桃红纱衣的刘倩儿已经作了妇人打扮,薄脂红唇,轻纱罩身,装扮得很是妖娆。 现在的刘倩儿,与传闻中哭哭啼啼进府的样子,相差甚远,看来她进府之后,对这姨娘的身份十分满意,很快就适应了侯府生活。 被她拉着的白芊雨,可就尴尬了,随她们一起出来的别家夫人小姐们,那异样的眼神,看得她浑身难受。 甩开刘倩儿的手不是,不甩开也不是。 毕竟她一官家小姐,将来嫁进连府,也是正房太太,哪能跟个别府的姨娘姐妹相称?没的给连府和白府丢脸! 莫安生上前,笑吟吟地行了个礼,“刘姨娘好,您现在身份尊贵,辈份又高,可不能再这样称呼咱们小姐了。” 刘倩儿楞了楞,一想,确实,她现在是安平侯的姨娘,辈份上比白芊雨可高了一辈。 “说得是,芊雨…”她才刚想摆出长辈的架式,莫安生立马含笑打断了她: “刘姨娘,刚刚安平侯夫人都唤咱们小姐白小姐,想来这侯府规甚严,您与咱们小姐虽然相识,也不好越过安平侯夫人吧!” 刘倩儿疑惑想了想,刚刚夫人唤的是白小姐吗?里面人多,时间又有些长,她也记不清了。 这种事又不能去求证,因此不管是不是,也只能当是了!刘倩儿不情不愿地唤了声:“白小姐,我带你去赏荷吧!” 莫安生眼神动了一下,大荷小荷立马上前,扶住白芊雨,“小姐,您昨儿个身子不舒服,今儿还未见好,让奴婢扶着您走。” 说完一伸手,巧妙地将刘倩儿挤到了一边。 大庭广众之下,刘倩儿也不好硬上前将白芊雨拉出来,只得站在前面道:“白小姐,走吧,别跟丢了。” 赏荷亭里人很多,看来安平侯夫人不只请了刘倩儿在钱陵认识的人,还请了不少金都的小姐。 人一多,大荷小荷便不好都跟着去了。 两人一换眼神,小荷留下,大荷跟在白芊雨后面,进了赏荷亭。 随着白芊雨一起去的小荷,都只能站在亭子外面等着,莫安生与封岚更是没法进去,只能站在更远的地方,听着赏荷亭里阵阵赞美声,以及风吹过带过来的,隐隐荷花香。 人实在太多,白芊雨瞧了一阵后,便想离去,可不知为何挤来挤去的,总是挤不出去,反而被挤到了赏荷亭的栏杆边。 然后不知哪里伸出来一只手,往她身上使劲一推,白芊雨站立不住,眼看就要掉到下面的荷花池里。 一旁的大荷眼疾手快,伸手将她一拉,白芊雨借力站稳了,大荷却被身边人有意无意的一撞。 她不好使出功夫,只能顺着那力道,掉入了池中。 “有人掉池里了!”有女声惊喊道。 然后更多的人开始惊呼起来,“来人啊!有人掉池子里了,快来救人!” 小荷在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已快速冲进赏荷亭,灵活地挤到了白芊雨身边。 白芊雨吓得面色苍白,一见到小荷,抓住她的手,焦急道:“小荷,大…大荷掉到池子里了!” “没事,小姐,奴婢姐姐会游水。” 话音刚落,只见大荷浑身湿漉漉的,从池里游到边上,爬上石块,顺着栏杆爬了上来。 白芊雨松口气,连忙上前和小荷将她拉进了亭子里。 这一变故后,亭里小姐们便没了赏荷的兴致,纷纷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了。 这边的莫安生和封岚听到声音,心知出了事,碍于身份,无法上前,只能紧紧盯着赏荷亭的方向。 直到看到浑身湿透了的大荷,与安然无恙的白芊雨以及小荷,这才松口气。 那么多人在赏荷亭里,偏偏凑巧就白芊雨出事,莫安生知道,白芊雨对于这次来金都安平侯府,心里本就存着疑惑。 而且三人早就约定,一切行事均要小心,结果这么快就出了事,说明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莫安生向封岚使个眼色,两人走到一处僻静处,悄悄耳语。 “阿岚,你等会去盯着跟刘倩儿有接触的人,有什么情况立马回来报告。” 封岚点点头,朝着刘倩儿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莫安生站了一会,正准备去找白芊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悠扬动听的男嗓,懒洋洋的,“那边那个小丫头,过来,爷有话问你!” 莫安生面皮一阵抽动,缓缓转过身。 只见夜九歌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宝蓝色的华服,头戴玉冠,腰配玉佩,端的风华无边,风流无限,桃花眼里含着笑意,正灼灼地看着莫安生。 见惯他穿黑衣的莫安生,头一次见到他身着这样的华服,倒是让她惊艳了一把,脑海空白一片。 意识渐渐明朗后,莫安生对自己被美色诱惑而呆滞的行为十分不耻,她对着夜九歌一行礼,“这位爷,实在不好意思! 小女并不是这安平侯府中的丫鬟,无论您想做什么问什么,恐怕小女都没法帮上你的忙! 不过小女倒是可以帮您唤个府中人来,让您打听个清楚明白!” 夜九歌幽幽的笑了起来,愈发让人惊艳,“爷不过是闲得无聊,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这你总可以做到吧?” “这位爷,小女小姐还等着小女过去伺候呢,怕是陪不了您了!若是您愿意的话,小女倒是可以帮您介绍几个美人过来陪您!” 莫安生切了一声,你要是敢再缠着我,我就找两个类似刘倩儿之流的人过来缠死你! 对面的男子似噎了噎,悻悻一挥手,面露不耐,“行了行了,你去吧。” 然后又小声道:“小心点,别一个人落单!” “多谢爷,那小女先告退了!”莫安生一语双关,行个礼,朝着白芊雨所在的方向走去。 她还没走到白芊雨那边,封岚不知从哪突然窜了出来,“阿兮,我刚刚瞧见刘倩儿让一个丫鬟,去了一个小院子里,偷偷听到她跟一个什么沈良妾说失败了,然后那个什么沈良妾,递了一包药给那丫鬟,那丫鬟回头就交给了刘倩儿。” 沈良妾?沈太平的姑姑沈凌如?莫安生眉头微皱,莫非今日这场宴会,背后之人竟然是沈凌如? 如果是她,倒也解释得通,为何安平侯夫人会亲自下帖子宴请白芊雨! 作为侯府下一代安平侯的亲娘,安平侯夫人无论如何也得给她几分薄面! 莫安生得不将此事,与夏三音竞选副会长之事挂上钩。 倘若白芊雨在此出了什么丢人的事情,弄到金都钱陵满城皆知,夏三音作为她唯一的亲舅父,定会受到影响! 而白芊雨未来的婆家连家,作为大皇子的母族,也会因此受到打击,招人非议。 安平侯府作为二皇子的母族,则可从中受益! 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 莫安生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沈凌如对付白芊雨的招数,绝不可能是当众落水这种小丑事,而是让她身败名裂的大丑闻! 可是,沈凌如以及沈氏商行要对付连家可以理解,但若真要对付连家,这显然并不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而他们依然选择在今日动手,看来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对付夏三音! 可为何沈凌如和沈氏商行,要帮助周氏商行对付夏三音呢?这么做,他们能从周氏商行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莫安生突然想到了观音画像事件背后的神秘人,那个星云高官。 倘若是他出面,许了沈凌如和沈氏商行一些条件,比如,帮助沈凌如成为平妻,或是直接成为侯府夫人这样让人无法抗拒的条件,那么,沈凌如和沈氏商行绝对会愿意铤而走险,不惜一切对付夏三音! 一旦成功,沈凌如成为侯府夫人,当今二皇子的亲舅母,万一二皇子将来登得大位,沈氏商行便可一跃成为皇亲国戚,身份跟着水涨船高,怎会不心动? 只是那背后之人到底在图什么,或者说那个人到底跟夏三音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费尽心思地对付他? 莫安生想得头痛,却始终想不到个所以然,索性先放到一边。 “阿岚,你继续盯着刘倩儿,只要她下药,你立马跟我暗示,然后咱们想办法将她和芊羽的调换。” “好,我去了,你小心点!” 大荷被侯府丫鬟带下去换衣裳了,白芊雨身边只有小荷一人,莫安生趁机站到了白芊雨身后,一个小姐带着两个丫鬟,倒也不会显得太突兀。 接下来的两个多时辰里,一切都非常正常,外面日头太毒,为了怕晒伤各位小姐,午膳过后便让客人们回了厢房休息。 直到快黄昏的时候,才有丫鬟过来唤了各位小姐去霞光亭欣赏晚霞。 霞光亭是侯府里最高的一座亭子,大约要爬两百级左右的石阶,才能上去。 各小姐们都是娇生惯养的,哪试过一次性爬这么多石阶? 因而在丫鬟们的搀扶下,好不容易爬了上去,个个累得气喘吁吁。 安平侯夫人想来早就料到这一点,命人一早就备好各色茶点放在亭中央。 莫安生的眼光一直追随着封岚,先前午膳的时候,府中的姨娘们没有陪坐的资格,所以刘倩儿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不是什么正经的场合,所有小姐姨娘们都很随意地坐在一起,就算有些计较的,在爬了两百级石阶后,也没力气计较了。 正在这时,封岚悄悄地朝莫安生使了个眼色,莫安生会意,突然伸手指向天边,大声道:“哇!好美啊!小姐您瞧,那里的晚霞,像不像一张美人的脸?” 居然有晚霞像美人的脸?所有人都好地顺着莫安生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包括刘倩儿在内。 此时天边银红色的晚霞镶嵌在淡蓝色的天空里,橘红色的太阳耀眼却不刺眼,那光芒沐浴在每一个的身上,犹如披上了一件淡淡的橘红色衣裳。 这样美在天边的晚霞,总会让人生出一种,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淡淡忧伤。 没有人看出这晚霞哪里像美人的脸,但所有人都被这样的美景震住,心情平和宁静,又有一点悲伤萦绕在心头。 莫安生悄悄一回头,封岚朝他眨眨眼,表示已经成功了。 “小姐,渴了吧,喝口茶解解渴!”莫安生殷勤的将茶杯递到白芊雨手中。 她这一提醒,沉浸在美景中又累坏了的小姐们,回过神来,纷纷端起了桌前的茶盏,小口小口的饮了起来。 刘倩儿见到白芊雨将茶盏中的茶一饮而尽,嘴角露出得逞地笑,随手也将自己桌前的茶饮了个干净。 一群人边喝茶边欣赏晚霞,热热闹闹地聊了一会之后,安平侯夫人派丫鬟来通知,该准备用晚膳了。 既然要用晚膳,当然得回去梳妆打扮一番。 下去的时候个个都很利索,本来走在前面的刘倩儿突然转身朝白芊雨走了过来。 “白小姐,等会晚膳穿的衣裳,可否帮我瞧一瞧合不合适?”刘倩儿露出恳求的神情,看着十分真诚: “你也知道我是商户出生,对于官家的一些着装要求,一时半会的还摸得不太清楚。 怕穿的太朴素了,让人笑话,又怕穿的太抢眼了,被人背后说不知分寸! 白小姐,这里的小姐们,我只跟你最熟,可否看在大家同窗又是老乡的份上,帮我这个忙?” 白芊雨看了一眼莫安生,见她轻轻点点头,便道:“既然刘姨娘吩咐,那芊雨却之不恭了。” 刘倩儿心中大喜,面上却极力装出感激的表情,“谢谢白小姐!” 几人随着刘倩儿去到了一处小院,院门口两个仆妇将众人拦了下来。 刘倩儿转身对白芊雨抱歉地道:“白小姐,府中规矩严,后院之地,不允许外来的丫鬟们进去,我让我的丫鬟带她们去另一处等等。” 然后对她的丫鬟吩咐道:“阿静,带这两位妹妹去隔壁院子,好好招待!” “是,姨娘!”叫阿静的丫鬟向莫安生和小荷道:“两位妹妹请随我来吧。” 莫安生给了白芊雨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和小荷一起随着那丫鬟离开了。 刚过了一个拐角处,小荷从背后突然出手,一个手刀砍向阿静的后颈,将她打晕在地,然后利索的将她拖到一个假山后面。 然后封岚跳了出来,三人大喇喇地走回刚刚的小院门口,两个仆妇正准备伸手拦住她们,封岚和小荷一人一个,快速打晕二人,藏到了草丛里。 刘倩儿将白芊雨成功引到此处后,正打算离去,突然发觉全身发热腿发软,怎么也站不起身,小腹一阵阵悸动。 白芊雨见她面孔迅速潮红,忙道:“刘姨娘,你不舒服吗?芊雨去叫人!” 说完便快速离开了屋子,出来时正好碰到回来的莫安生三人。 本来到了这一步,四人应该离去的,封岚却不想离去了,好道:“我想瞧瞧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白芊雨和小荷看向莫安生,等着她做决定。 莫安生头痛不已,不用想,也知道接下来发生的是妖精打架儿童不宜的事情。 可是该怎么打消封岚的念头呢? “来…来人…”里面刘倩儿似有若无地呻吟声,让几人吓了一跳。 紧接着门口出现了一个男子鬼鬼祟祟的身影。 这下想离开也离开不了了!四人快速地闪进了隔壁一间屋子。 沈太平躲躲藏藏地走进了院子,拉长耳朵听着声音,然后听到有间房里,有断断续续地呻吟声传出。 沈太平一喜,轻轻推开了房门。 此时天色已暗,屋子里没有灯,但沈太平仍然能看到床上有个身形妖娆的女子,正疯狂地扭动身子,试图对抗身体里的药性。 那可是花满楼里的独家秘药,再坚贞的女人吃了之后,也会变成淫娃荡妇,求着让男人宠幸,偏偏意识还清醒的很。 此时的刘倩儿便是这种状况,刚刚身体一发热,已经人事的她便知道了不对劲。 可这药明明是该让白芊雨喝下去,为何会让她喝下去了?刘倩儿已无力再想原由。 她想唤人来救她,可此时院子里已没有人,她浑身无力,还要与身体里一波一波的潮涌对抗,除了呻吟,根本发不出任何求救的声音。 当刘倩儿意识到已经有人喘着粗气靠近自己时,她想张口说不,可发出来的却是让人更加销魂的呻吟,那声音,不像推拒,更像欲迎还拒。 沈太平浑身的血液迅速集中到某处。 当初他的姑姑提出沈凌如这个计划时,沈太平毫不犹豫道让他亲自来。 白芊雨的美貌他是肖想过无数次的,但白芊雨是官家小姐,除了去学院,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亲近不了,也没资格亲近。 后来白芊雨被许给了连家三公子,他更是得罪不起,只好熄了这个念头。 如今有机会一亲芳泽,沈太平怎会便宜他人? 沈凌如想了想同意了,白芊雨的父亲白大常是四品都指挥使司,看他这几年的政绩,还有机会往上升。 到时候事发后,只要沈太平一口咬定是白芊雨主动勾引,然后再主动求亲迎为正室,不怕白大常不答应,说不定还心存感激。 沈太平想到这,更是激动不已,嗷呜一声,快速将自己脱个精光,朝床上的女子扑了过去。 刘倩儿的理智想要抵抗,可当男人的大手撕烂她身上的衣裳,大力抚上她的身子时,她的理智迅速被吞没,只剩下原始的本能的配合。 淫言秽语不断,高亢的呻吟一声高过一声,躲在隔壁屋的几人听得面红耳赤,就算伸手捂住耳朵,也挡不住那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白芊雨埋怨的眼神瞟向封岚,刚开始封岚还听得饶有兴致,后来慢慢的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了,一向大大咧咧的她,不禁红了脸。 小荷身份所限,想埋怨也不好埋怨,只能捂着耳朵,躲得远远的。 只有莫安生虽也有些尴尬,但拥有现代灵魂的她,对妖精打架的接受度,多少要强一些,因而看起来,倒是最镇定的那一个。 隔壁房的搏斗还在继续,院子里已响起纷沓的脚步声,灯火闪烁。 看来是有人来了。 几人互望一眼,白芊雨迅速躺到床上,莫安生趴到了床边。 封岚和小荷仗着有功夫,从窗子一跃而出,快速窜上了屋顶,往另一个院子走去。 这时一个女子温柔的声音道:“夫人,妾身听丫鬟们说,白小姐来了这个院子,这么晚了还不出来,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另一个年长女子的声音,没了先前莫安生听到的慈祥,而是带着淡淡威仪,“来人,将这里所有的门打开,一定要找到白小姐!” “是!”有仆妇应道后,略带凌乱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紧接着,房门被打开了,外面火把的光照进了屋子,同一时间,隔壁房传来几声惊呼。 莫安生和白芊雨打个哈欠,装作被惊醒的样子。 白芊雨快速地爬下床,与莫安生站在一起,看向手持火把的仆妇,惊道:“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另一间房间里,安平侯夫人怒道:“这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快穿上衣裳回话!” 沈太平看清床上刚刚与他欢爱的女子,居然是刘倩儿时,早吓得腿软不知所措,哪有力气下去穿衣裳。 而刘倩儿身上的衣裳被沈太平撕成了碎片,哪还能避体? 两个光溜溜的人,只能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好你个刘姨娘,居然恬不知耻的勾引我侄儿太平!”先前声音温柔的女子沈凌如震惊过来后,立马先发制人,将事情全部推到刘倩儿身上。 她一转身,露出悲切的神情,对着安平侯夫人道:“夫人,请为妾身侄儿做主啊!他难得来看一次妾身,居然就被这刘倩儿勾引,坏了名声!” 说着还呜呜地哭了起来。 安平侯夫人心里冷笑一声,牛不喝水,还能强按牛头不成? 她还没出声,后面威严的男声一声怒吼,吓坏了所有人:“这是怎么回事?” 屋里所有人连忙行礼,“见过老爷!” 来人正是安平侯卫正,身后还跟着十几名年轻的少年公子。 此时已站到了房门口的莫安生,眼尖的瞧见了站在隔壁门外的夜九歌,他站在一人行中,鹤立鸡群,格外出挑。 夜九歌明显也看到了莫安生,朝她暗示地眨眨眼,莫安生立马明白过来,安平侯是他想办法带过来的。 这样一来更好!莫安生万分期待安平侯接下来的反应。 她一拉白芊雨的手,两人装作好,慢慢靠近隔壁的房门口。 为了不着痕迹,两人移动的很慢,莫安生又黑又亮的双眸不时左右移动,观察是否有人留意她们的动作。 她防着的是侯府里的人,因而没留意到眼角余光一直关注着她这边的夜九歌,眸中荡漾着温柔笑意! 原本去寻她们的仆妇,没人下命令也不好阻止,只得任由二人靠近。 里面的安平侯背对着她们,莫安生看不清长相,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浑身散发着怒气。 “怎么回事?”安平侯再次怒吼,安平侯夫人不知如何接腔。 新进府的姨娘和良妾的侄子,光溜溜地躺在一张床上,还用问怎么回事? 沈凌如看着安平侯暴怒的脸,暗道不好,忙道:“侯爷,是刘姨娘勾引妾身的侄子!求侯爷做主!” 惊慌不已的刘倩儿,此时终于慢慢的回过神来,听到沈凌如所言,大哭道:“不是的,侯爷,妾身没有!” 沈太平也意识到了眼前的处境,他没时间思考为什么床上的人由白芊雨变成了刘倩儿,但十分明白,倘若一个处理不当,他将难以活着离开京金都! “侯爷,都是刘姨娘勾引的太平,太平一时把持不住,上了她的当,求侯爷明察!” 沈太平边说,边将盖在两人身上的被子一把扯过,裹在身上,扑通跪在了地上。 刘倩儿白花花布满欢爱痕迹的身子,就这样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房间里一阵惊呼,刘倩儿尖叫出声,想找东西遮掩,却怎么也找不着,她只能无措地搂紧自己,哭诉道:“侯爷,妾身是被逼的!” 她泪眼汪汪地看向安平侯,期望他能看在这几晚恩爱的份上,一时心软放过自己。 安平侯怒火中烧。 原本分刚开始对于无奈纳了刘倩儿一事,心里有些不喜,不过纳了之后,发觉刘倩儿在床第之间,甚是放得开,学得极快,倒也对她上了心。 结果,这才几日,就往自己头上带绿帽子! “啧啧,这一看就是本来郎有情妾有意的私会,结果被捉奸,然后狗咬狗,是不是,兄弟?” 突然有个压低的粗噶声音小声道,在突然静下来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那人也似乎意识到了,干笑两声,闭了嘴。 莫安生瞟了瞟夜九歌,却见他朝她快速眨了一下眼睛。 安平侯听得此言,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脑门,让他立马失去了理智。 一对狗男女,居然敢给他安平侯带绿帽子,在他眼皮子底下偷情,好得很啊! 他上前两步,抬起右脚,朝沈太平大力踹去,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然后右脚狠狠地往沈太平的下身踩去,用力碾压。 “啊!”沈太平凄厉地惨叫声,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安平侯本是武将出身,虽然不带兵多年,但每天的操练从未停过。 这一愤怒之下,可想而知,脚下使出的力有多大。 门外的那些少年公子,亲眼目睹沈太平的惨状,某处忍不住跟着疼了起来。 安平侯脚下碾压了许久,确定脚下的物体某种功能已废,才收回脚。 呸!老子看你以后还怎么偷! 然后一抬头,厌恶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刘倩儿,残忍地下命令:“来人!立马将刘姨娘卖到最下等的娼寮! 每天让她接客三十,不准死了,不准跑了!要是敢跑,给老子废了她双手双脚!” 喜欢男人是吧!老子满足你! “侯爷!”刘倩儿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光着身子,从床上跑下来,一把抱住安平侯的大腿,哭道: “侯爷,是沈良妾害的妾身!是她让妾身给白小姐下药,可不知怎么回事,那药却被妾身喝下去了。 所以妾身才会犯下这种糊涂事!侯爷,妾身是冤枉的,求您饶过妾身这一回!” “刘姨娘,你自己犯贱,勾引我侄儿在先,现在居然将脏水泼到我身上?” 因为沈太平被安平侯废了子孙根而悲痛不已的沈凌如,立刻反击,她哭着跪倒在地,“侯爷,妾身委屈啊!” 安平侯哪有这种耐性听两人拉扯,他眉一皱,拔高音量,“还不快将这个贱人拉走?” 有两个小厮立马上前,“是,侯爷!” 然后一左一右,分别钳住刘倩儿的两只胳膊,强硬将她拽了出去。 刘倩儿凹凸有致的身形不断挣扎,嘴里还在继续哭着大叫:“侯爷…” 小厮迅速地捂住她的嘴,光溜溜的身子看得两个小厮火起,两人对望一眼,既然侯爷将她卖到妓寮去接客,不如先… 两人均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意思,嘿嘿两声笑,心照不宣。 就在沈凌如以为安平侯相信了她正准备松口气时,只听安平侯接着怒道:“从今日开始,沈良妾除去良妾之位,禁足半年,将公子送到夫人处教养!” 对于安平侯来说,谁对谁错,谁想算计谁,他根本不想理会,但现在让他失了颜面,戴了绿帽子,那就一个也不能放过! 什么?沈凌如大惊失色,她好不容易因为生下儿子,才被允许抬了良妾,如今一朝打回原形? 半年?半年后安平侯还记得她吗?儿子还会跟她亲近吗? “侯爷…”沈凌如哭着想求情,安平侯已转身离开了房间。 如此简单粗暴、直截了当的处罚,让莫安生暗中叫好! 今晚不止安平侯府发生了这样让莫安生几人大快人心的事,金都著名的离人馆,即传说中的小倌馆,同样上演着精彩的一幕。 白大常处置完白夫人之后,开始有人在他面前不断暗示,白芊雨的未婚夫连倾,是何等不堪的人! 听得多了,白大常心里也存了疑,在加上这门亲事是白夫人订下的,想起白夫人这么多年表里不一的所作所为,白大常决定在回金都述职的时候,亲自调查一番。 今儿个便是收到信,道连三公子迷上了离人馆的一名清倌,今晚又去了。 白大常沉着脸,独自一人去了离人馆,亲眼目睹了连倾跟几个不男不女的妖娆少年纠缠一起,还试图强迫其中一位不情愿的绝色少年。 在白大常现身后,并不认识他的连倾甚至叫他滚蛋,别坏他好事! 白大常气得浑身发抖,当场表明身份后,做了退亲的决定。 连倾毫不在意,他是当今大皇子嫡亲表哥,白大常不过一外放四品武官,他肯娶他的女儿,已是纡尊降贵了。 白大常怒得拂袖而去! 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陆辰年,立马派人悄悄传信给了莫安生。 ------题外话------ 谢谢北方冰、我有两个外甥女、红尘一笑2、QQ3529de4ab21119的票票和花花,谢谢城朋友们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一二、莫公子,求您救救我们少爷!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两边的事情都顺利解决,莫安生大大松口气,但是她并没有将白大常要退婚的消息告诉白芊雨。 这种事,她认为还是由白大常亲自白芊雨比较好。 安平侯府出了这样的事情,所有人都不好停留,匆匆告别。 白大常提前两天来了金都,朝廷有专门安排地方居住,但白芊雨却不方便去找他,几人临时找了间客栈住了一晚。 一行人第二天中午时分,到达了白府,夜九歌带着阿归大荷小荷离去后,莫安生和封岚也像向白芊雨提出了告别。 “阿兮,阿岚,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多谢你们,也委屈你们了。”白芊雨知道不可能让两人再留下,拉着两人的手,诉说着心中的感激,“回去后不要忘了芊雨,有时间就来找芊雨!” 一个多月的相处,又经历几件惊心动魄的大事,三人之间早已培养出来不一样的情感,莫安生和封岚点点头,与白芊雨互相安慰鼓励一番后,两人离开了白府。 莫宅里,程天和躺在床上,吕小花正在忙进忙出地照顾他。 他温柔地看着吕小花的身影,忽觉有人站在房门口,一转头见是莫安生和封岚,忙挣扎着起身。 “公子,封女侠,你们回来了。” 莫安生上前按住他,“受伤了就别动,乖乖躺着养伤。” 程天和嘿嘿笑了两声,“大夫说了没事,在床上躺了两天,已经好多了。” 这时吕小花端着茶水过来,“公子,封女侠,喝茶!” “小花,过来。”莫安生朝她招手。 吕小花依言走了过去,莫安生拉住她的手,“小花,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吕小花红了眼,“不是公子的错。” “不,你既然跟着我,我就有责任保护你的安全,是我没有考虑周全,累你差点出事。”莫安生抱歉道: “我会让天和找几个会功夫的丫鬟,到时候进进出出的,大家都安心。” “公子,小花是来做丫鬟的,又不是来做小姐的,您这样会宠坏小花的!”吕小花眼眶更红了。 “公子,您可不能这么偏心只疼小花妹妹,小的也要!”程天和佯装吃醋。 莫安生打趣道:“要会功夫的丫鬟贴身伺候?” 程天和迅速涨红脸,瞟了一眼垂着头的吕小花,嘻嘻道:“公子,您别打趣小的,小的将来只要未来的娘子贴身照顾!” 吕小花的脸瞬间成了大花脸,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她飞快一行礼,“公子,小花去看看糕点好了没?” 然后像躲着什么似的,跑出了房间。 莫安生眼珠子在程天和面上转了转,刚刚在门口瞧着程天和的眼神就觉得有些不对,如今这一看,有戏啊有戏! 这程天和先前逮着机会,就喜欢跟吕小花调笑两句,莫安生一直当他嘴贱,也没多想,而且吕小云看得紧,吕小花也不怎么搭理他。 今儿再一瞧,看来程天和前天英雄救美的行为,打动了吕小花的芳心,于是两人之间有了那么点意思。 要是两人能成其好事,莫安生心里是十分乐意的,就是不知吕小云会怎么想,看来得找个机会,探探他的口风。 吕小花一跑,莫安生想起关于沈太平被废的事情还没说,不过她走了也好,有些话她一个大姑娘听了,莫安生也怕她会尴尬。 “天和,昨天我们去金都安平侯府……”莫安生将安平侯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程天和听得不断拍手叫好,一个男人被废,比要了他的命更让人生不如死! “太好了,那沈太平当场被踩碎了…,实在是太大快人心了!” 几个不合时宜的字差点冲口而出,好在最后关头,程天和想起了莫安生的女子身份,硬是收了回去。 程天和开心过后,想起原来的计划,抱歉道:“公子,启程前往北夜国之事,要晚两天了。” “当然!”莫安生瞪他一眼,“你敢给我带伤上路试试?给我养好了伤再走!” 程天和嘿嘿笑了,虽然被她瞪了,心里却暖得不行。 晚上吕小云和小胖子几人回来后,听说了沈太平一事,个个兴奋不已,特别是吕小云,原本郁郁寡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疼爱的妹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却什么也不能做,可想而知他心底的压抑与难受。 —— “公子,阿七带来了!” “带进来吧。”淡淡的没有温度的声音。 阿七一进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懊恼道:“公子,对不起,是小的失手,坏了您的大事,请公子责罚!” “将换画那日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从头讲一遍!” “那日小的换了画之后,本打算离开,刚好店里来了个客人,说要买仕女图送给妹妹。 小的带着他介绍了几幅画,后来那个客人碰到熟人,一起离去,小的也趁机离去了。” 阿七自己也十分不解,“从换完画像到小的离开,最多不过半个时辰,这中间除了招呼过一个客人,没发生任何事情。 所以小的想来想去,可能是小的将两幅画像搞错了,小的认罚!” “阿七,你确定是你自己搞错了?”风澈平静道:“你跟本公子这么多年来,可从未出过错。” “小的也不能完全确定,”阿七垂头丧气,“只是小的实在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当日要买画像的客人,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阿七仔细回想了一下,“若说不妥,最多就是客人对所看到的仕女图问得十分详细,小的根本答不上来,但客人还是问个不停。” 阿七说着说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公子,您这一问,小人觉得,那人还真是有些可疑! 小的在那里待了几天,按理说,客人不断询问时,倘若伙计答不出来,客人要么面色变差,要么要求换其他伙计。 但那天那个客人,即使小的什么也答不出,还是拉着小的兴致勃勃地问个不停,这一想,倒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不是像,分明就是!风澈冷哼一声,“还记得那人的长相吗?” “十三岁左右的少年,样子生得十分俊美,眼珠子又黑又亮,特别有神。” 风澈的眼前,突然就浮现了那日在睛莲楼里,他第一次伸手相扶的少年,也是有双又黑又亮灵动异常的眸子。 他微不可见地皱皱眉,忽略心底的异样,“查!” “是,公子!”阿七快速站起身,咬牙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将那个坏了公子大事的家伙揪出来! “公子,陆辰年和九爷的事情,查出来了,那九爷是北夜国的九王爷夜九歌,陆辰年…” 巨卫将查到的结果,一一汇报给风澈。 风澈听完后,如画的容颜上浮起一抹冷笑,“果然不出本公子所料!” 只是不出所料的对象,是夜九歌,还是陆辰年,就不得而知了。 “巨卫,马上去办两件事情。” “公子请吩咐!”…… —— 接下来的两天,莫安生去到所有店里一一巡视,见一切井井有条,心里十分满意 她抽时间去见了一次夏三音,将沈凌如沈太平与刘倩儿欲害白芊雨,被她们识穿,将计就计,让那几人自食苦果的事,以及白大常决定退婚的消息,告诉了夏三音。 夏三音听得又惊又怒,想不到周氏商行居然这么下作,周老爷子为了当上副会长,居然能使出如此卑鄙下流的手段! “莫安猜想周老爷子身后,应该还有一人,但不管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人帮助他不遗余力地对付夏叔您的目的是为何?夏叔,这些年来可否得罪过什么人?” 夏三音皱眉想了一会,“咱们从商之人,都知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甚少赶尽杀绝! 夏叔从商多年,若说没得罪过人,那是不可能的,但若说得罪到不惜一切也要害夏叔身败名裂的人,还真是没有! 而且,若真有这样夏叔不知道的人的存在,按理说,对方要对付,也会先对付夏叔的家人,怎会对付甚少往来的外甥女?” “夏叔说得没错!”莫安生道:“那那人帮助周氏商行的唯一目的,肯定是另有所图!夏叔,还有最后关键的十多天,您一切小心!” 夏三音点点头,“芊雨的事多谢了,你也要一切小心!” —— 两天后的黄昏,莫安生和吕小云几人刚到莫宅门口,有个黑影突然冲了过来,扑通跪倒在地,哭喊道:“莫公子,求您救救我们少爷!” 莫安生吓一跳,忙扶起他,细看之下,是陆辰年的贴身小厮阿金,难道是陆辰年出了事? 她立马紧张道:“阿金,你别哭,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家少爷…少爷,被皇上关进天牢了!” “什么?”几人大吃一惊,小胖子焦急道:“阿年犯了什么事?” 阿金一抹眼泪,哽咽道:“前天少爷和李少爷几人去云来楼用膳,结果听到隔壁连三公子大骂白都司和白小姐。 说白都司不识好歹,白小姐不知廉耻,肯定是勾搭上了别的男人才要退婚,扬言一定要坏了白小姐的名声,让她只能出家做姑子! 少爷气不过,跑到隔壁跟连三公子争执了起来,结果两人打了起来,少爷对着连三公子当胸一掌,连三公子当场吐血不止,倒地后再也没爬起来。 少爷开始以为他装死,踢了他两脚,连三公子还是没反应,后来有人大着胆子上去探了探鼻息,发现…发现连三公子已经断了气!” “真死了?”莫安生心里暗道糟糕。 “真死了!连家人收到消息后,带着大夫来的,大夫当场宣布说已经断气多时,连家人连夜将连三公子的尸体装进棺材,停到了皇宫门前,披麻戴孝求皇上做主! 宫里的连妃和大皇子,也跪在御房外,求皇上严惩凶手,皇上便派人将少爷抓走,关进了天牢。” “那现在连家想怎么样?” “要少爷一命填一命,要白小姐嫁给连三公子的牌位,为他守寡!” “皇上那边同意了吗?” “还没,皇上一向疼爱少爷,不肯下旨,还将此事拖着,可少爷当日打死连三公子,很多认都瞧见了,这两日不少朝中大臣纷纷上,支持连家,只怕皇上也拖不了多久!” “以阿年的身手,决无打死人的可能!”小胖子突然出声道。 “对!”彭来接口,“若是我和师弟出手倒是有这个可能,但阿年,没可能!” 阿金眼里突然泛起狂喜的光:“那是不是说其实人不是少爷打死的?这样一来,少爷是不是可以无罪释放了?” “彭大哥,阿远,可有方法证明连三不是被阿年打死的?”莫安生冷静道。 彭来道:“这种事单凭口说无法证明,除非开棺验尸!” “开棺验尸?”阿金立马哭丧着脸:“怎么可能?连家绝对不会同意的!” 在尸身上动刀子是对尸体极大的侮辱,连家认定人是被陆辰年打死的,怎么可能会同意?就算是皇上,也无法要求连家这样做。 莫安生问:“可以只开棺,不动刀子吗?” 彭来道:“若医术极其高明,不用动刀子也能判断,但我估计现在太医院的人,恐怕谁也不愿意掺合到里面!” “杨爷爷!”莫安生和小胖子异口同声道。 彭来道:“若是毒医杨愿意出面,以他在五国的名声,他验出来的结果,应该没人敢反对!” “我去找杨爷爷!”小胖子立马接口。 莫安生疑惑道:“你知道去哪找杨爷爷?” “上次分开的时候,杨爷爷告诉过我如何联系他的方式。” 莫安生心里小小嫉妒了一下,“好,阿远,你马上去找杨爷爷,我这边想办法让连家同意验尸!”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走!” 莫安生几人叮嘱他路上小心后,小胖子马上就离开了。 “吕大哥,你带阿金先下去休息,封女侠,你去白府,告诉芊雨一声,让她心里先有个底,让她别担心,我会想办法解决!彭大哥,陪我去个地方!” 几人于是分头行事。 涉及到皇家和朝廷,现在的莫安生自然没有这个能力解决,她只能去找夜九歌帮忙。 不知为何,她心里直觉的认定,这件事,只有夜九歌能帮上忙。 守门的人一听说是姓莫的公子,也没通报,直接就将人放了过进去。 正厅里,夜九歌皱着眉,一脸疲惫,好像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不过在看到莫安生的刹那,眼里惊喜一闪而过,面上疲惫一扫而空。 莫安生拱手道:“九哥,冒昧打扰了!” “阿安,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夜九歌开门见山问道。 莫安生见他这么干脆,微楞之下直接道:“九哥,阿年出了事,莫安想请九哥帮忙查查,到底是谁想害他!” “什么事,具体说说?” 莫安生将陆辰年一掌打死连三的事情,还有彭来与小胖子的分析也一并说给了他听。 夜九歌点头道:“他们二人说得没错,以阿年的功夫,不可能一掌可以打死个大活人。” “所以,莫安认为,如果连倾能被陆辰年打一掌之后就死掉,说明连倾的身体本就有问题。 而连家明知陆辰年深受帝恩,仍如此坚定地咬定是他打死了连倾,则说明连家人根本不知道连倾的身体有问题,所以没有怀疑过这件事的真实性。 连倾作为连家的嫡三子,不管其性情品行如何,但行事一向为非作歹,说明其在家中地位不低,那么如果身体有恙,连家人不可能不知道! 因此莫安觉得,这事只有一个可能:有人暗中对连倾做了手脚,然后故意诱导陆辰年出手,造成是陆辰年打死的假象!” 夜九歌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眉头微微皱起。 这样的神情,几乎是莫安生第一次见到,她心底一凉,难道夜九歌也没办法了吗? 她正彷徨时,夜九歌温润的声音响起,“阿安,你回去等消息!” 莫安生从未觉得夜九歌的声音如此动听过,她松口气,面露感激,“莫安谢谢九哥!” “你我既然兄弟相称,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我定会想办法帮你查到。”夜九歌含笑道。 “谢谢九哥!”莫安生再次道谢,“我明天一早就去金都,如果九哥有消息,可以派人去金都告诉我。” 夜九歌点点头,微笑着送走了莫安生。 “爷!”一旁的阿归不赞同道:“您这样插手星云皇室和朝廷的事,很容易将您自己暴露的。” 到时候若被国君知道了……阿归想都不敢想。 夜九歌沉默不语,他怎会不知道,这样做会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可一看到阿安的脸,他怎么也无法残忍地拒绝,不愿意看到她脸上失望的神情! 哎,莫氏兄妹啊!夜九歌在心里叹口气 他怎么能见谁就想谁呢?夜九歌拍拍自己的脑袋,将心思转回到莫安生给他出的难题上。 这事,还真有几分棘手! —— 连家上上下下在宫门外跪了两天,宫里连贵妃和大皇子也跪了两天,陆辰年的阿爹长乐侯陆怀星,也去到御房外跪了一天一夜。 直到今早皇上发火,连贵妃和大皇子回了宫,连家的几位长辈回了府,只留下一些小辈继续跪着,长乐侯才回了侯府。 刚刚梳洗完用完早膳,准备休息的时候,下人来报小少爷的朋友莫安莫公子求见! 陆辰年在钱陵待了那么长时间,长乐侯还亲自去抓过人,自然知道莫安是谁。 他想起幼子自从跟莫安成为朋友后,一改以前的纨绔,还用自己亲自挣来的银子,买来礼物送给府中众人,以及宫里的皇上皇后,让所有人欣慰不已,叹口气,让人放了莫安生进来。 自陆辰年出事后,他所有金都的朋友都被家中人拘在了府里,不允许掺和在这件事里,平时人来人住的侯府,也一夜之间没了人影。 只有这莫安,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从钱陵赶过来,不管能不能帮得上忙,也不管他身份如何低下,光冲着这份心意,长乐侯就无法拒绝。 “莫安(彭来)见过侯爷!”跟着莫安生一起来的是彭来,两人齐齐行礼。 这是莫安生与长乐侯第一次见面,长乐侯见到相貌清秀精致的莫安生,微楞了楞,倒是没想过对幼子产生这么大影响的莫安,是这么一个年幼瘦小的少年郎! 长乐侯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微笑道:“不必多礼!阿年在钱陵,多亏了有你照顾,本侯应该向你说声多谢才是!” 长乐侯的样子与陆辰年有两分相像,眼睑下是掩饰不住的倦容,莫安生猜想他这几天估计也没休息好,客套话也不多说,直接道:“侯爷,莫安怀疑阿年是被人陷害的!” “你这什么这么说?”莫安生一开口就是个劲爆的消息,长乐侯被惊得有点受不住,“你可有证据?” “彭大哥,你来细说!” “侯爷,在下于武学一道颇有研究,以阿年的身手,绝不可能将人一掌致命!”彭来道。 对啊!长乐侯一拍脑袋,自己儿子虽然有些功夫在身,可天生就不是学武的料,请了那么多师傅,教了那么多年,也没多大长进,怎么可能突然之间一掌就能打死人? 真是的,慌乱之下完全失了分寸,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也想不到! 长乐侯感激道:“多谢两位,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本侯这就进宫,向皇上说明!” 莫安生沉声道:“侯爷,这个道理我们懂,可连家未必接受!到时候如果连家仍是死咬不放,恐怕皇上也没办法。” “那怎么办?”长乐侯急了。 “除非开棺验尸!”彭来还没说完,长乐侯着急地打断,“连家怎么可能会同意?” 彭来道:“阿年新认的师傅阿远,是在下的三师弟,他同江湖上第一毒医杨逍然有些交情,如今他已经动身去请毒医杨。 如果他老人家愿意出面,只需开棺,让他看上一眼,便能知晓连三公子的真实死因,还阿年一个清白!” 长乐侯面上重新浮起了希望,“你的意思是说,到时候只需开棺,便能证明连三公子不是阿年打死的?” “是的!”莫安生点点头,正想往下说,长乐侯又急道:“本侯去求皇上!” 莫安生理解他焦急的心情,但有些话却不能不说,“侯爷,先前莫安说过,此事可能是有人针对阿年布下的一个局!” “此话怎讲?” 莫安生将自己的分析说了一遍,末了道:“侯爷,此人能布下此局,说明对皇室和朝廷十分清楚,若您贸贸然求到皇上面前,走漏了风声,对方又做下什么手脚,只怕到时候……” 只怕到时候阿年真的会被定罪了!长乐侯脸一白,“那接下来……” “侯爷,莫安建议最好先查清楚到底想陷害阿年的人是谁!”莫安生道:“阿年先前在金都,可有得罪过什么不能得罪的人,以致对方要致他于死地?” “阿年行事虽然有些跳脱,但本性不坏,最多也就小打小闹,连打伤人的事情都甚少发生,更别说闹出什么人命的事情了!” 长乐侯仔细想了想,实在想不出陆辰年到底犯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然后,突然间,那件隐藏了十几年的秘密浮上脑海,长乐侯面色大变,难道是因为…… 莫安生见他神情,以为想到了什么事,忙问道:“侯爷,可是想到了什么?” 长乐侯慌乱道:“没事没事,本侯刚刚想到了别处!” 接着不等莫安生再问,“莫公子,彭公子,多谢两位专程而来,只是府中如今不方便留下你们。 不如这样,本侯让下人带着你们去找间客栈住下,一切费用算侯府的。” 这是出声送客了,莫安生心里疑惑,却不好再问,拱手道:“不用侯爷费心了,阿年的事情紧要,莫安和彭大哥在金都还有其他的朋友要拜访,就不打扰侯爷了。” 长乐侯心里有事,也不深思莫安生的推托之词,让人将两人送了出去。 “阿安,长乐侯明显有事情瞒着咱们。”一出侯府,彭来立即道。 “嗯,我也察觉到了,不过我看长乐侯对阿年十分紧张,可能那件事情实在是不好对外人道出。” 莫安生道:“现在长乐侯知道了阿年是被人陷害的,定会想办法救他出来,咱们只能等消息了。 希望九哥那边能快点查到背后之人,还有阿远能顺利带回杨爷爷!” 莫安生在心里叹口气,看来还得加快挣银子的速度才行! 这样才有机会暗中培养收买人手,掌握各国皇室和朝廷的动向,不会一出事,就像现在这样,一筹莫展! 长乐侯在莫安生和彭来离开后,立马高呼:“备轿,进宫!” —— 星云皇宫御房门外,太监总管何公公搓着手,不知该不该进去通报。 皇上为了长乐侯家小公子之事焦头烂额,偏偏长乐侯出宫没多久,又是为了小公子的事,求见皇上,搞到他通传不是,不通传也不是。 作为一个伺候了星云皇帝三十年的老太监,自然知道一些外人不知道的辛秘,何公公自认为对皇上的性子有两分了解,遂大着胆子开声道:“皇上,长乐侯求见!” 御房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看来是皇上一怒之下,将桌上的奏章掀倒在地。 随即传来一声怒吼,夹杂着天子雷霆般的威严,“让他滚回去!” 何公公的腿不由颤了颤,却没有动。 果然,御房里又传来皇上克制的声音:“让他进来!” “是,皇上!”何公公鞠着身子,应了声侯,转过身,拔高音量,“宣,长乐侯,觐见!” 然后一传二,二传四,四传八,若是初次觐见的人,定会被此等威严压迫得双股战战,不过长乐侯是宫中常客,早就泰然处之。 长乐侯在领路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御房前,停下来整理仪容的时候,看了一眼何公公。 何公公轻轻摇了摇头,长乐侯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皇上现在心情十分不好,小心点说话。 “皇上,长乐侯到了。” “进来!” 何公公推开门,示意长乐侯可以进去了。 “微臣参见皇上。” 长乐侯正欲跪倒在地的时候,星云皇帝风淳光阻止了他,“怀星,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多礼!” 看来外界传闻长乐侯深受皇上信赖,所言不虚,从私底下星云皇帝直呼其名,便可窥其端倪。 “是,皇上。”长乐侯也没客气,站直了身子。 星云皇帝三十七八的模样,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只有三十左右。 五官生得十分俊美,眉如刀锋,眼如利剑,与传闻中懦弱胆小的星云皇帝形象相去甚远。 看着垂首立在一旁,面色憔悴的长乐侯,星云皇帝温和道:“阿年的事情,朕会想办法保他下来,你不用担心,你年岁也不小了,又在外面跪了一天一夜,早些回去休息吧!” “皇上,微臣来,是有新的发现要禀告!”长乐侯道:“今早,微臣回到府中,阿年在钱陵的朋友一大早过来告诉微臣,说连三公子绝不可能阿年打死的,因为阿年根本没有这样的能力!” 星云皇帝面上的温和立马敛去,面色一沉,不怒自威,“怀星,仔细说来听听!” “是,皇上!”长乐侯于是将今要莫安生和彭来之言,没有遗漏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 最后,加了一句自己的猜测。 星云皇帝听完后,半眯着眼,面沉如水,“所以你怀疑是那件事情暴露了?” “从各种迹象来看,微臣不得不做此推断。” 沉默片刻后,星云皇帝睁开眼,“好,朕知道了,怀星,你先回去,这件事,朕自有主张。” “是,微臣告退!”长乐侯不敢多问,行礼后离开了。 长乐侯走后,何公公听到里面星云皇帝的呼唤:“何公公!”连忙走了进去。 “皇上!” “行了,不用多礼!”星云皇帝道:“刚刚长乐侯所言,你都听到了吧?说说,你怎么看!” “皇上,老奴觉得谁是这件事的最后受益者,谁就是这个局的幕后之人。” “何公公,直说!” 略高过平时的音量,让何公公背一凉,知道是皇上发怒的前兆,赶紧道: “皇上,连贵妃和二皇子以及连家,因为连三公子的去世悲痛不已,希望皇上您严惩凶手替连家做主,情有可原! 倘若最后如了连家所愿,皇上您心中必会对他们产生隔阂,而最大的得利者,自然是二……” 星云皇帝冷笑着接过话头,“最大的得利者,自然是二皇子和皇后!如果不是今日长乐侯提供了重要信息,连朕也会被蒙蔽。 最后伤了阿年,记恨连家,如皇后所愿,封了阿焯为太子!皇后真是好计谋,好一个一件双雕!不过,” 星云皇帝话音一转,“那件事皇后如何会突然得知?” “皇上您的意思是?”何公公顺着意往下问。 “他已经回来钱陵了!” 何公公震惊,“皇上您指的他…” “没错!” 何公公立马醒悟过来,“皇上您的意思是说,那件事是他透露给皇后知道,而后皇后才布下了这一箭双雕之局?” 星云皇帝点点头,“这件事成了,阿年和阿炜会成为牺牲品;若不成功,朕会对皇后和阿焯失望,无论成与不成,朕的几个皇儿都会有人受到伤害!” “皇上,可需要派人去解决?” “不用了,这么多年来,朕派了那么多人去对付他,每次都被他逃脱,甚至连那秘药毒都解了! 如今他光明正大地回来,想必早就有了万全之策,若朕贸然行事,只怕会被他抓住把柄,反倒不妙!” 何公公垂首道:“老奴明白了!但这事就这样轻易便宜他吗?” 星云皇帝冷哼一声,“何公公,让人将那件事偷偷泄露给连家知道!” “皇上!”何公公惊道:“您这是打算…” “既然已经被人知道了,与其被人当成把柄拿捏,不如由朕主动曝出来!”星云皇帝冷声道:“只要连家不是个蠢的,自然该知道接下来怎么做!” “是,皇上,老奴这就去办!” “顺便通知长乐侯朕的决定!” “是!皇上!” —— 两天后,夜九歌命人送来了消息,莫安生接过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笺一看,瞬间睁大眼,不敢置信。 一旁的彭来疑惑地顺手接过,顿时语无伦次,“阿…阿年他…不会吧?!” 莫安生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不管怎样,连家现在知道了这个消息,定会退让!只要阿远将杨爷爷请了过来,阿年就会没事了!” 晚上的时候,毒医杨和小胖子出现了,见到莫安生第一句就是:“小丫头,净会给老夫找麻烦事!” “杨爷爷,您就会欺负我!”莫安生不干了,明明是看在小胖子的面子上来的,还推到她头上,不能忍! 毒医杨眼一瞪,“小丫头,老夫哪里欺负你了?” 没心没肺的丫头片子,老夫都帮你多少次了,居然还敢说老夫欺负你?! “明明是我先认识您的,可您告诉阿远联系您的法子,却不告诉我,不是欺负我是什么?”莫安生睁着大眼控诉,“您偏心!” 嘴里说的是指责,话里的意思却像是两个小孩子在争宠,埋怨长辈偏心的晚辈。 毒医杨从来没有跟小孩子打交道的经验,他所认识的人,哪个在他面前不是战战兢兢,唯唯诺诺?尊敬却疏远。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当成长辈般对待,不得不说,这种感觉陌生而新鲜,让他十分受用。 毒医杨掩住心里的得意,轻咳两声,“你俩不是同在莫宅吗?告诉他跟告诉你有什么区别?” 话语里不自觉就软了下来。 莫安生扁扁嘴,“我不管,反正您不告诉我就是偏心!” “行啦,行啦!”毒医杨装出不耐烦的样子挥挥手,“过两天老夫就告诉你!” “谢杨爷爷!”莫安生笑眯眯地挽住毒医杨的胳膊,“就知道您疼我!” 一旁的小胖子和彭来,只见过冷静淡定的莫安生,从未见过这么撒娇耍赖的莫安生,偏偏一向狂拽的毒医杨还就吃这套,两人不禁有些傻眼。 莫安生心里得意不已,原来毒医杨好的是这口!找到了你的死穴,以后看你逃不逃得出本姑娘的五指山! 想撇清关系?呵呵。 ------题外话------ 感谢slyl、洛凝儿和城朋友们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零一三、夜九歌中招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小胖子作为陆辰年名义上的师傅,在他出事的时候,既然来了金都,自然得去长乐侯府。 他拜见长乐侯的时候,告诉了长乐侯毒医杨已来的消息。 长乐侯激动不已。 星云皇帝选择将事情曝光而保住陆辰年,长乐侯在第一时间便收到了消息。 他心里很明白,皇上的这一举动,只能让连家同意开棺验尸的请求,却无法让连家撤掉严惩杀人凶手的请求。 因为这件事情经过几天的发酵,已不仅仅单纯是连家一家的事情,还有朝中大半站在连家这边的官员。 倘若连家没有任何合理的解释就撤销控诉,会让那些官员感觉自己枉做小人,面上无光,对大皇子的将来没有任何益处。 所以连家即使知道自己中了计,也只能硬着头皮扛着,于是解开此局最关键的人,便系在毒医杨一人身上了。 如今小胖子带来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怎能不让长乐侯欣喜若狂? “阿远师傅,”长乐侯随了陆辰年的叫法,“实在太感激了!待阿年出来后,老夫一定要重重多谢你以及莫公子诸位!” “侯爷言重了,阿年是我的徒弟,我有义务救他。”小胖子认真道。 “好,好!”长乐侯越看越满意,不住点头,“那阿远师傅,本侯现在就去连家,你先回去等本侯的消息!” 长乐侯去连家拜访连大学士的消息不胫而走,先前连倾刚出事那天,长乐侯第一时间就去了连家,结果连门出没进,就被人用扫把赶了出来。 这一次,所有人都等着看好戏,看长乐侯会被如何赶出来! 结果令人大跌眼镜的是,长乐侯不仅没被赶出来,还很快就被人迎了进去,一待大半个时辰,最后居然是连大学士亲自送出来的! 而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在第二天的上午,连大学士再次率着家中子孙跪在了皇宫外。 道自己已经找了天下第一毒医的杨逍然来此,亲自为连三公子开棺验尸,请求皇上派遣御医,一同查明连三公子的真正死因! 真正死因?莫非连三公子不是被陆家小公子一拳打死的,还有别的原因? 一时间,皇宫外围满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星云皇帝当场允了,并派出御医院三位德高望重的御医。 三位御医年近古稀,在星云颇有威望,在比他们岁数还轻的毒医杨面前,拱手自谦,唯唯诺诺。 而毒医杨双手背在背后,只高傲地轻轻一点头,却让三人激动不已。 这是莫安生几人第一次见识到,天下第一毒医在所有学医者心中的至高地位。 此时已是六月中旬,安放连倾尸身的棺材里里外外都用了冰。 然而当揭开棺木时,里面还是有一阵恶臭传出。 连大学士及连府众人不忍别开眼,毒医杨探头随意看了一眼,心下已有了计较,道:“此人七天前被人震碎了心脉!” 七天前?不是五天?连大学士惊道:“请神医直言!” 毒医杨道:“他在七天前被人震碎心脉,最长活不五天,两天后与人发生争执,当胸那一拳,不过是提前结束了他的性命!” “神医的意思是说,小儿并不是被陆小公子打死,而是另有他人?”连大学士在知道那个消息后,心中确实存了疑,可如今当面由人证实,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没错!就算没有那一拳,他也活不过三天!”毒医杨铿锵有力的声音,断了连大学士最后一丝念想。 他继续道:“倘若连大学士不相信的话,可请三位御医来看看,确定老夫所言是真是假!” 三们老御医本就是奉皇命为此事而来,听到毒医杨所言,不敢怠慢,立马上前。 只是三人没有毒医杨的医术高明,捂着鼻子观察了好久,又商议了半天,棺材里的冰都快要化成水流出来,才确定了结果。 其中资历最老的一位,拱手道:“连大学士,杨前辈所言不假,连三公子确实是先被人震碎经脉,才有后来被陆小公子一掌打死的假象!” “是谁?是谁?到底是谁跟小儿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要致小儿于死地?” 连大学士悲声痛哭,虽说他对这个被宠爱过度的幼子十分失望,可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始终是自己亲的儿子,怎能不悲痛欲绝? 其实答案早在他知道那个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心知肚明,可是,没有一点证据,他又怎么能为小儿讨回公道? 连大学士哭得悲切,老泪纵横,闻者伤心,一旁的长子强忍悲痛,扶起连大学士,“爹,既然知道了三弟是被人所害,咱们回去好好查一查,无论如何也要查出凶手,为三弟报仇雪恨!如今,还是先让三弟入土为安吧。” 连大学士收起眼泪,在长子的搀扶下,慢慢走向马车,连家其他人,一言不发地慢慢起身,盖上棺木,无声地运往连府。 —— 陆辰年被放出来之前,长乐侯去见了他一面,告诉了莫安生和小胖子几人在这几天的所作所为,让他出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最后隐晦提到了连家曾要白芊雨嫁给牌位的事情。 陆辰年知道他老爹告诉他的意思,他若被释放出来后,第一时间肯定得去宫里谢恩。 长乐侯这是在暗示他,白芊雨的命运,掌握在皇上手中,而皇上的态度,则取决于他到时候如何应对了。 下午的时候,陆辰年从天牢里出来了。 因为星云皇帝的特殊宠爱,陆辰年在天牢里没有受到一丝虐待,浑身上下干净如初。 根本不像是从牢房里出来的人,仿佛只是出去了几天而已。 “阿年拜见皇上,谢皇上明察,还阿年一个清白!”陆辰年跪地谢恩。 “起来吧,阿年!”星云皇帝的声音从未如此和蔼,“来,过来朕这边坐下。” 星云皇帝的御桌旁,因为陆辰年要来,提早摆上了一张梳背椅。 “是,皇上!”陆辰年毫不客气地起身,走过去坐下,动作熟练而没有丝毫胆怯,看来这种行为早就做过多次,习以为常了。 “来,让朕好好瞧瞧。”星云皇帝带着一丝笑意,“看看这几天瘦了没?” 陆辰年乖巧地将头伸到他面前,任他仔细看了一遍。 看完后,星云皇帝满意点点头,“不错,除了身上略有些异味外,没什么变化!” “皇上!”陆辰年不依地撒娇,“阿年这不是怕您担心,都没来得及回府洗漱换身衣裳就来拜见您了,您还笑话阿年!” “好好,是朕的不是,朕不该笑话你!”星云皇帝哈哈大笑,“这几日,你在牢里吃得可好,睡得可好?” 陆辰年一一作了答,两人又简单对答几句后,星云皇帝半开玩笑半认真道:“阿年你这一次可出了风头! 外面传言,长乐侯府陆小公子,冲冠一发为红颜,是个怜香惜玉的痴情人!” 陆辰年心一跳,面上露出不被理解的恼怒,“皇上,别人不理解阿年也就罢了,您怎么也不理解阿年?不是阿年诋毁那连倾,当日他说的那些话,您别提有多难听了。 身为大学士家的公子,满口污言秽语,不仅丢尽连大学士的脸,更丢了皇上您的脸! 这要是不小心传到别国,指不定别国会如何看待我星云高门子弟,以为都是些心胸狭窄的无能之辈! 阿年当时恼火上来,不顾一切就想跟他理论,让他不要丢人现眼,没地辱连大学士! 后来,就这样打了起来,但是皇上,阿年可真没想过要打死连倾,何况阿年也没那个本事!” “这事已经查明了真相,委屈阿年了!”星云皇帝状似随意瞥他一眼,“这么说来,你不认识那白家小姐了?” “认识啊,阿年见过两次。”陆辰年老实道:“不过本来阿年已经忘记了的。 连倾死后,阿年被关进去的这几天,才想起见过白小姐两次,不过时间有些久,连她样子都记不大清了!” “听闻白大小姐国色天香,容貌过人,阿年想不想再见见?”星云皇帝好似打趣道。 “皇上,”陆辰年突然靠近星云皇帝,一副贼兮兮的样子,“您这是想跟阿年指亲事了吗?” 星云皇帝紧盯他的眼,“那如果是,你要不要?” 陆辰年有些苦恼地搔搔头,“皇上您看中的,肯定不差,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她这未婚夫才刚去世,阿年总觉得有些晦气!”陆辰年看了一眼星云皇帝,又认真补了一句: “不过阿年知道皇上肯定不会害阿年的,所以还是皇上您作主,您要是觉得好,阿年没意见的!” 没意见还说晦气?星云皇帝满意笑了,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你这小子,才多大岁数,就想着讨媳妇?” 一副刚才纯粹逗他玩的语气,惹得陆辰年不满大叫:“皇上,阿年快十五了,可以说亲事了! 阿年不管,阿年的媳妇,无论如何也要皇上您替阿年挑选!” 星云皇帝哈哈大笑,“好,阿年的媳妇,就包在朕身上了。” 陆辰年见他神情,这才在心底松了口气,面上扬上笑容,继续在嘴上哄着星云皇帝。 半个时辰后,陆辰年见时辰差不多了,告辞离开前,星云皇帝看着他,欲言又止。 “阿年,今日过后,不管你听到了什么,都要记得,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陆辰年不明所以,正想再问问,星云皇帝朝他摆摆手,“快回去吧,想必你爹娘也等得急了。” “是,皇上,阿年告退了。” 陆辰年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回了长乐侯府,长乐侯夫妇及兄长嫂子们见到他平安无事归来,都松了口气。 一切好似回到了从前,然而也不知是陆辰年的错觉,还是怎的,除了几个侄子侄女外,他总觉得爹娘兄嫂对他的态度,比起以前来更加小心翼翼了。 陆辰年想不明白,便将这归结于他历劫归来,家里人欣喜又不知所措的副作用。 第二天早上,陆辰年带着长乐侯准备的大车小车的谢礼,来见莫安生几人。 莫安生瞠目结舌,望着那长长的马车长龙,道:“阿年,你的心意我可以理解,可是这么多东西,我们怎么运回钱陵?” 陆辰年耸耸肩,“我知道啊,但我爹坚持让我送过来,我也没办法!最多你们看了一眼之后,我让他们直接送到钱陵莫宅!” 他说完后,对着几人一一行礼道谢,“谢谢杨爷爷,谢谢彭师伯,谢谢阿远师傅。” 毒医杨轻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小胖子呵呵道:“阿年你既然拜了我为师,我自然有责任护你周全!” 彭来看着陆辰年,则心情十分复杂,夜九歌送过来的消息,只有他和莫安生看过。 并且看过后商量,暂是不要告诉其他人,因而毒医杨和小胖子,并不知道那件事情,对着陆辰年十分自然。 可知道真相的他,就有些不坦然了,对于陆辰年的感谢,嗯嗯两声不知如何应对。 不过好在除了莫安生,无人注意他的异样。 “阿年,芊雨那边…”连倾之死与陆辰年无关,但白大常的退亲只是刚刚提出,两家并未达成一致,因而白芊雨名义上还是连倾的未婚妻。 倘若连家坚持要白芊雨嫁过去做望门寡,而皇上又同意了的话,白家也无可奈何。 “应该没什么问题了。”陆辰年面上装出一副无事的表情,心里其实十分失落,经过连倾的死,他和她之间,更没有可能性了。 其他几个大男人并不清楚,莫安生心里明白得很,安慰地拍了拍陆辰年的肩,“人平安就好!一切都会过去的!” 陆辰年默默点点头。 “阿年,你没事了,咱们也得回钱陵了。”莫安生快速看了两眼陆辰年,“若是…若是,将来发生了什么事,你记得,咱们都是你的朋友,有事就来钱陵找咱们。” 不着边际的话,让陆辰年犯起了糊涂,怎么他才在牢里关了几天,这就开始有些听不懂人话了呢? 只有彭来明白莫安生话里的深意,明白了她的决定:陆辰年是朋友,现在是,将来也会是! “过些日子我去钱陵找你们!”陆辰年不舍地送走了几人。 这次他入狱,所有的朋友都被家里拘了起来,他没怪他们的家族势力,明白这是人之常情。 可也因为如此,陆辰年对莫安生和小胖子几人,不顾一切营救他的行为,越发心存感激。 一行人回到莫宅,彭来简单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吕小云几人放下心,封岚将结果告诉了白芊雨,程天和的伤也好了,准备明天出发前往北夜。 一切似乎回到了正轨,只有莫安生和彭来知道,也许更大的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 “公子,画像之事,已经查明当日那缠着阿七的少年,便是在五国商会成员选拔中胜出的莫安。 现在钱陵的吕氏建材行,是他与夏氏商行,以及陆辰年合伙开的,而这次陆辰年无罪释放,也是他身边的人,请动了毒医杨出面。” 巨卫看一眼风澈,如画眉眼看不出一点情绪,“公子,接下来怎么做?” 若是以往,巨卫肯定会直接道要不要找人做了他? 可当对象是那日公子主动伸手相扶的莫安时,巨卫下意识就觉得,这个让公子不一般对待的少年,如何处置,还是由公子亲自下决定! “杀!”风澈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吐出这个字。 巨卫微楞之下,应道:“是!” 在他离开后,风澈的面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可惜,又决绝。 那个让他有着莫名熟悉感的少年,就这么没了,确实有些可惜。 但,那又如何?谁让他屡屡坏自己好事!比起自己的大事,一个少年的命,实在是太微不足道! —— 这一日上午,夜九歌托人送来了口信,道有事相告,约酉时睛莲楼一见。 莫安生点头应了。 她想着封岚最近对夜九歌有些莫名的敌意,带胖子一起又怕他露出破绽,被夜九歌认出她的真实身份。 她想了想,索性一人去赴约,在酉时的时候准时到了睛莲楼。 伙计带她去了夜九歌预定的雅间。 莫安生敲敲门,里面没人应。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发现夜九歌主仆还没有到,只地板上湿漉漉的,好像刚刚才打扫过的样子。 莫安生有些意外,在她印象中的九爷,按理说约了她,没理由会迟到。 或许是有什么重要事耽搁了吧!她心想,既然他有事要告诉她,肯定会来的,那就先等等吧。 莫安生这一等,足足等了快大半个时辰,仍不见夜九歌主仆出现,也没托人来送个口信给她。 眼快着就快天黑了,莫安生心里有些恼火,这是在耍她吗? 她站起身推开门下了楼,离开了睛莲楼。 回去的路上,莫安生心里仍愤愤难平,但隐约间又有些担心,夜九歌并不像是那种会无缘无故失约的人,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她边想边走,离莫宅还有两个街口的时候,经过一个巷子,忽然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响动。 她眯眼抬起头,有道微弱压抑、暗哑又熟悉的声音传来:“小心后面!” 莫安生心一惊,袖中的小竹筒滑到手心,她放到唇边,没有犹豫地转身一吹。 这时后面一个高大的蒙面男子,正举着刀朝她砍来。 莫安生大惊失色,慌忙朝莫宅的方向跑去,跑了一会后,不自觉地朝后面望去,却见那个蒙面男子保持着持刀的动作,一动不动,那姿势莫名熟悉。 莫安生狂跳的心,瞬间定了些,看来那吹箭射中了他,里面的麻药让他暂时动弹不得。 她正犹豫着是去莫宅唤人,还是现在上前,瞧一瞧那人的真面目。 这时,小巷子里有呻吟声响起,好似受了伤一般,正是先前出声提醒她的熟悉声音。 莫安生略一迟疑,抬脚朝巷子走去。 此时天色已十分昏暗,巷子里更黑,只能隐约看到一个男子身影,靠在墙边坐在地上,看不清面孔。 莫安生手里拿着吹箭竹筒,慢慢靠近蹲下身。 等看清地上人的容颜时,大吃一惊,“九哥?!” 莫安生慌忙伸手,想将夜九歌扶起,“你没事吧?” 手刚碰到夜九歌的手臂,发觉烫得吓人,她瑟缩一下,地上的男子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 呻吟的声音断断续续又隐忍,“阿安,我难受!” 夜九歌手掌心传来的热度,几乎灼伤了莫安生,她想抽回手,他的手却顺着袖口向里滑动,抚摸上她的手臂。 浑身热得发疼的夜九歌,忽然接触到冰凉软滑的一处,只想索取得更多。 莫安生吓一跳,急急甩开他,“九哥,你怎么了?” “阿安,难受!”夜九哥只重复着这句话,手里的冰凉突然消失,让他更加难受,他快速出手用力一扯,将莫安生拉倒了自己怀中。 莫安生大惊,“九哥,你干什么?放开我!” 她虽然还未发育,但少女的身子始终柔软清香,夜九歌在搂住她的瞬间,身体里压制了许久的火突然爆炸,原始的本能让他将莫安生压倒在了地上。 莫安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夜九歌的身体比他的手还要灼热坚硬,呼出的气息,急促而滚烫。 身上男子的唇就这样朝她压了下来,莫安生边挣扎边别开脸,那火热的唇落到了她的耳朵上,热气钻进耳朵里。 莫安生全身一哆嗦,挣扎的力道顿失,手脚发软。 这厮不会是中了什么春药吧?正思索间,耳朵上突然又麻又痛,有舌头再吸允,有牙齿在啃咬,还有只大手,顺着她的腰侧往下移… 卧槽!他不会是想将自己吃干抹净吧? 莫安生忙将袖中迷药掏出,正想朝他洒去,腰下某处圆润突然被双大手捏了一下,惊得她手中小瓷瓶差点掉到地上。 你个死妖孽,够了啊,敢吃本姑娘豆腐?! 她一手捂住自己的鼻子,一手将瓷瓶的迷药倒入手中,伸到夜九歌鼻孔下。 身上的男子,终于不再作怪,倒在她身上。 莫安生将手中残余迷药往夜九歌衣服上蹭了蹭,头扭向一边,松开手,深深吸了两口气。 等气息调匀后,她伸出手,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身上的夜九歌推开,而他的右手,还摸着她某处不愿离去。 真是混蛋!莫安生火气上来,抓起他的手,狠狠咬了下去,见昏迷中的夜九歌轻轻嗯了一声,这才满意松开口。 她坐起身后,瞟了一眼地上昏迷的男子,不经意就看到了两腿间…咳咳… 这下该怎么办才好?莫安生发了愁。 听说男人若中了某些药后,必须找个女人嘿咻嘿咻,才能帮他纾解。 可现在,她去哪找个女人给他? 让她自己献身?呸!别说她现在的身体还不行,就算行,她也没伟大到这个地步! 要不去给他找青楼女子?貌似这个是现目前最靠谱的法子。 以他的姿色,估计那些青楼女子定会前仆后继地扑上来! 莫安生看一眼地上的夜九歌,又有些于心不忍,这样天人之姿的他,要是被个青楼女子给那啥啥了,总觉得有那么点…不是滋味。 而且以夜九歌的能耐,肯定早就发现了不对劲,可他却宁愿待在巷子里,也不愿去青楼,说不定他自己也是不愿意的! 那该怎么办呢?总不能就这样让他一直躺在这,欲火焚身而亡吧? 莫安生突然想起了住在夏布衣家的毒医杨,若是找到他,应该有法子解掉夜九歌身上的情毒吧! 正常情况下,莫安生应该回莫宅找小胖子或者彭来来帮忙才是,可她终究是个女子,和几个知道她真实身份的大男人,一起围观另一个男子的情动场面,这以后还怎么好好见面啊! 莫安生没有任何犹豫地决定,自己一个人送夜九歌去毒医杨处! 拖、拉、拽、扶,尽管莫安生已经比以前高了胖了力气大了,可要拉动体重最少是她一倍的夜九歌,根本没有可能。 莫安生尝试了一会后,决定出去找个人来帮忙。 外面的蒙面男子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看来是被同伙救走了。 莫安生后背一凉,倘若刚刚他的同伙趁机谋害她与夜九歌,估计两人现在已经成了尸体。 她不知道的是,负责接应蒙面男子的同伙,眼见蒙面男子突然间变得如同石头般僵硬,动弹不得,早就吓坏了,以为暗中有什么高手在帮助她,哪还有心思想着杀人的事,急忙扛起蒙面男子走掉了。 莫安生很快找到了一个人,在巨大银子的诱惑下,他同意了帮莫安生的忙。 两人合伙将夜九歌,送到了夏布衣的宅子外。 此时天色已全黑,夜九歌又身着黑衣,帮忙的人倒也没发现夜九歌的异样。 那人收了银子后便告辞了。 莫安生敲敲木门,前来开门的是之前见过面,那个长相十分清秀的少年。 见到是她,怔了怔,道:“夏先生不在,出去了,请过几天再来!” 说完便要关门,莫安生连忙伸手挡住,“小哥,我是来找杨爷爷的,请帮忙通传一声!” 那少年知道几人认识,也没去通传,直接开了门,“进来吧!” “谢谢小哥!”莫安生咬牙扶住靠在她身上的夜九歌,对着少年笑道:“小哥,可否帮忙将我的朋友扶到杨爷爷处?” 少年犹豫了一下,伸出了手。 “谢谢小哥!”莫安生再次开口道谢。 两人一左一右扶着夜九歌到了毒医杨的房间。 毒医杨一眼看到莫安生,吃惊道:“这么晚来,有什么事?” 然后余光瞟到胳膊搭在她肩上的夜九歌,面色潮红,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饶是毒医杨是个大夫,面对莫安生一个小丫头,还是略有些尴尬地咳了咳,“将他扶到桌边坐下,小丫头,你出去!阿一,去拿个大木桶,装满冷水!” 阿一怪异地看了一眼莫安生,显然也是此时才知道她是女子,“是!” 莫安生仗着年纪小,装作不懂毒医杨的尴尬,“杨爷爷,这位九爷最近帮了我不少忙,以前在大明国也曾帮过我几次,但是,他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所以以后当着他的面,请您唤我阿安!” “知道了,出去吧!”毒医杨挥手。 既然毒医杨没让人找女人来,想必是有法子解他身上的药,莫安生心安理得地走出门外。 阿一打完水后,带着莫安生去了客房歇息。 “阿一小哥,可否找个人去莫宅报个信?这么晚了我还没回去,里面的人肯定急坏了!” 阿一点点头,“莫…公子今晚就在这歇息吧!有什么事都可以叫我!” “谢谢阿一小哥!” 阿一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莫安生的肚子突然发出咕噜的响声,十分响亮,她尴尬的用手捂住,“阿一小哥,我还没用晚膳,请问厨房里还有吃的吗?” 阿一的表情想笑又想拼命忍住笑,精彩万分,怕一开口就会笑出声,最后点点头转身离开。 不一会有下人送来晚膳,换洗的干净衣物以及热水,十分周到。 看来这宅子里经常有客人前来居住。 莫安生美美地吃了一顿,洗漱完后,上了床。 早上醒来洗漱完用完早膳,莫安生想去拜访一下木先生父子。 阿一道:“木先生和木公子,随着先生一起出去了,现在宅子里,只有杨先生在!” 杨先生?哦,毒医杨,杨爷爷!“那昨天我带来的那位公子呢?” “昨晚在杨先生院子里住下了,莫公子,要带您过去吗?” “不用了,我自己去,谢谢阿一小哥。” 莫安生来到毒医杨院子里,他已经出去了。 院子比较小,房间不多,只有三间,除了毒医杨的房间,莫安生便一间间推开。 推开第一间,便见到躺在床上正在喝粥的夜九歌,以及站在一边的阿归。 夜九歌面色苍白,眼睑灰青,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 也不知是不是昨晚那个什么太多了!莫安生忍不住在心中促狭想道。 不过即便如此,那张脸虽没了先前张扬妖娆的俊美,却另有一种脆弱的绝美!果真人美,什么时候都是美的! 阿归的面上满是自责,夜九歌见到莫安生,面上可疑地红了,他抬头对阿归道: “好了,昨天的事,与你无关,是爷不小心,你先出去吧。” 阿归轻声道是,依言离开,离开前对着莫安生感激道:“谢谢莫公子救了爷!” “应该的,阿归。”莫安生微笑道。 阿归朝她一拱手,出去了。 夜九歌看到莫安生,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两声,“阿安,昨天,我没做什么失礼的事吧?” 夜九歌脑海里的记忆,只停留在了他将莫安生拉入怀的那一刻,中间直到毒医杨将他弄醒,都是一片空白。 然而身体还有双手的记忆却告诉他,后面应该还发生了一些尴尬的事情。 “没有!”莫安生飞快道:“你拉住我之后,我发觉你有些不对劲,便用杨爷爷给我的迷药,迷晕了你,后来花银子找人将你送了过来。” “是吗?”夜九歌有些不信,如果什么都没发生,那手心里残留的滑腻饱满的触感是什么东西来的? “当然!不然你以为呢?”莫安生反问道。 “咳咳,没事就好。”夜九歌摸摸鼻子。 “不过九哥,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在睛莲楼等了你快一个时辰,还有,你说有事告诉我,是什么事?” 说起昨天的事,夜九歌瞬间面色铁青,咬牙切齿,“昨天我提前小半个时辰去了睛莲楼,等了一会,听到门外有响动,我便让阿归出去看一下。 接着伙计送了一壶茶水进来,我等得有些渴,便喝了一口,入口后发觉味道有些怪,正想找伙计来问问的时候,突然那个安月眉走了进来。” 夜九歌有些不自在,“然后我发现自己有些不对劲,想着约了你过来,怕你中招,便将那壶茶倒翻在地,离开了睛莲楼。” “九哥为何不去青楼?”莫安生眨着眼,一脸八卦,促狭问道。 其实她心里是真好,为何夜九歌宁可这样憋着自己,也不愿意去找个女人呢?莫非是个断袖? 但若是断袖,去小倌馆找个男人也成啊,何必这样委屈自己? 夜九歌被她这一问,更不自在了,面色发窘,恼羞成怒,“臭小子,你懂什么?” 莫安生第一次见到这样窘迫的夜九歌,忍不住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夜九歌磨磨牙,威胁道:“阿安,你要是敢再笑,九哥本来打算告诉你的事,说不定突然就忘记了!” “别,别,九哥!”莫安生忙捂住嘴,只露出一双狡黠的眼,“我不笑了!快告诉我!” 她没发觉此时她的话语中带了一丝撒娇的味道,也没发觉她与夜九歌之间的对话,比起以往亲密了不少。 夜九歌却察觉到了,他不自觉地勾起嘴角,拍拍床板,“过来坐下,我说给你听。” 莫安生依言走了过去,坐在床边。 “沈太平出事后,我担心沈璋会找你妹妹阿兮麻烦,派人暗中盯着,然后发现了沈家的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沈太平不是沈璋的侄子,而是他的亲生儿子!”夜九歌道:“沈太平一直被视为沈家下一代当家在培养,因此这次出事,沈氏家族的族长,几位德高望重的叔伯,沈太平的爹娘,还有一些亲戚,齐齐来了钱陵。 在找了数十位大夫看过,均道只能保住性命后,沈太平的阿娘曲氏,某日晚上忍不住去找了沈璋,质问他为何会让他们的儿子出了这种事…” 莫安生目瞪口呆,这消息,太劲爆了吧? “沈璋向曲氏表示,一定不会放弃寻找名医医治沈太平,并保证一定会为沈太平报仇!” “报仇?”莫安生哼道:“难不成他还想找安平侯报仇不成?还是想找白小姐和我妹妹报仇?” 若不是他们先起了歹念,怎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不过莫安生心里十分清楚,对某些人来说,他做什么都是对的,而换了对方来做,就是万死不足以抵罪的死罪! “既然他敢再生恶念,就别怪我将此事曝光!” “此事我已经安排了,过两天就会爆出来!”夜九歌面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 这家伙,手脚挺快的嘛,不过甚合她心意! 莫安生翘起嘴角,“我可以去看吗?” ------题外话------ 感谢QQ49240和城朋友们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一四、不小心,唇碰唇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如果阿安想看的话,到那天我带你去!”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眼,夜九歌忍不住许下承诺。 “可以吗?真的吗?”若能亲眼看到沈璋和沈太平跌到谷底,那实在是太爽了!毕竟自从来到钱陵,就一直被对方欺压,如今有有机会亲眼见证他们的下场,莫安生自然不想错过。 “九哥什么骗过你?”夜九歌微笑笃定的表情里,带着淡淡的宠溺。 “多谢九哥!”莫安生笑得灿烂如花。 夜九歌心跳加速的同时,突然就想起了他的妹妹,莫阿兮,他眸光闪动,“阿安,你妹妹阿兮现在过得如何?九哥有段日子没见到她了,要不什么时候约出来见一面?” 莫安生的笑脸顿时僵住,“九哥,阿兮…始终是姑娘家,出来见你,不是…太好吧!”何况还一起?让她去哪变个人出来? 不过这九爷没什么毛病吧?怎么突然想见女装的她? 莫安生可没自恋到以为夜九歌看上了女装的她,只是对他有时的行为,实在是让人万分不解!莫非还在怀疑? “阿安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见见自家妹妹有什么不好的?”夜九歌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莫安生无语,只好呵呵笑:“那我回去问问阿兮的意思。”会愿意才怪!她在心里悄悄做了个鬼脸。 夜九歌瞟了她一眼,也不知相没相信她的敷衍,莫安生心一跳,正想说多两句,只见他突然眉一皱,转了话题:“昨晚想要杀你的人,你知道是什么人吗?有没有怀疑的人?” 夜九歌想起半晕迷前,见到有个黑影跟踪疑似莫安生的人,当时下意识开出声提醒。 等后来莫安生走近,确认果然是莫安生时,心里十分庆幸。 “没有。”莫安生垂下眼眸。 昨晚睡下后,她曾将那黑衣人想了想,总觉得那人的给她的感觉,与当初在大明国暗杀她的那人十分相像,但这事她却不能告诉夜九歌。 “我让人查查。” “好。” 两人很默契的没有谈起陆辰年的事。 问到了想知道的消息,莫安生站起身:“九哥,不打扰你休息,我该回去了。” 夜九歌:“我让阿归送你。” 莫安生想起那个蒙面杀手,点点头,“那麻烦九哥了。” 阿归送了莫安生到莫宅后,很快就回来了。 “爷,那个安月眉如何处置?”他一脸戾气问道。 那个臭婆娘,居然想玷污他的爷,简直是活腻了! “阿归,”夜九歌想起差点着了安月眉的道,恨得不行,“去给她下药,关她三天三夜,再找七个健壮的男人,一人好好侍候她一天。” 夜九歌阴恻恻道:“记住,别把人玩死了!” “是!”阿归大声应道。 据说,安月眉一共被关了十天,前三天的时候,阿归安排人给她下了烈性春药,将她一人关在一间空无一物的屋子里,听说里面的地板都快被抠烂了。 等药效过后,找来七名壮硕的男人,喂了春药,一人一天,据说从第一天的两个时辰后,里面惨烈的叫声,七天来未曾停过。 后来安月眉被人找到救出来的时候,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块完好的肌肤,淤青得发黑,两条腿张得大大的无法合拢,躺在床上足足养了两个月才能勉强下地,因此浪费了五国商行副会长的选举投票权。 许久许久后,莫安生在大雍再次遇见安月眉,从她口中知道这件事后,打定主意以后一定不能将夜九歌得罪死了。 —— 回去后,莫安生并没有将昨晚遇刺,以及夜九歌中毒的事情告诉莫宅里的任何人。 因而回到莫宅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她是去找了毒医杨,而后在那里留宿了一晚而已。 不过,虽然没人问她的事,但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怪,一副震憾又深受打击的表情。 “发生了什么事?”莫安生道。 “天和的兄弟,今天送来了一个消息。”彭来看她一眼,“金都那边昨天突然流出谣传:有皇室中人流落在外! 坊间根据前段时间发生的连家三公子之事,当时罪证确凿的情况下,皇上仍然不下旨治阿年的罪,猜测那个流落在外的皇室中人,会不会是侯府小公子陆辰年!” 程天和离开钱陵前,曾对他认识的道上人交待过,若有什么重大的消息,第一时间往莫宅送。 难怪所有人的表情,都这么怪了!当时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同几人的表情如出一辙。 “公子,这个消息是真的吗?”吕小云问道。 其实按正常来说,莫安生哪可能知道真假,可吕小云潜意识里,就这么问了。 既然事情已经被人故意爆了出来,莫安生也不想再瞒他们,“估计是真的。” 得到证实后,几人更加诧异了,封岚大叫道:“怎么可能?” “据说陆辰年的阿娘,不是现在的长乐侯夫人,而是长乐侯的妹妹陆馨,当年陆馨与还是王爷的皇上相恋,不知何故没有走到一起。 后来陆馨未婚先孕,生下了陆辰年,为了掩人耳目,对外谎称是长乐侯夫人生的。没过几年,陆馨去世了,阿年便以长乐侯府小公子的身份留了下来。” 这是当时陆辰年出事,莫安生和彭来在金都时,夜九歌的人送去的消息。 吕小花了然哦了一声,“难怪阿年总说他爹娘求着他留在金都,又说皇上对他有多么的宠爱,我当时还一直觉得怪,现在这样看来,十有八九是真的。” “阿年是皇子?俺朱大牛,居然有个做皇子的朋友?”朱大牛傻傻地自语。 那他岂不成了皇子的师傅?小胖子也被震到了。 吕小云性情稳重,想得深远些,“朝中已有岁数相当的大皇子和二皇子,明争暗斗多年,争夺太子之位。 倘若阿年真是皇子,而皇上又格外宠爱的话,对咱们来说,是弊不是利!公子,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不怎么办!”莫安生明白吕小云的担忧,本来是两名竞争者,突然间加入一位,那么先前的两人,分分钟会联手起来,将第三人消灭再说。 那么他们做为陆辰年的朋友,必定会被当成对方的眼中钉除掉! 她微笑道:“阿年只是阿年,他是咱们的朋友!” 笑容清浅,语气平静,却让所有人深刻明白她的意思:不管陆辰年变成谁,他只是他们大家的朋友陆辰年! 小胖子第一个表示支持:“阿安说得对,不管他是谁,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徒弟阿年。” 吕小花是个女孩子,感性一些,幽幽叹口气,“其实这事,心里最不好受的是阿年,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此话一出,几人顿时陷入了沉思,是啊,这事最难受的是阿年。 —— 陆辰年这两天去哪,都接收到别人异样的眼光,刚开始他以为是因为他打死连倾,结果后来查明不是他的缘故,因而对别人指指点点,暗中私语,见到他望过去,又立马战战兢兢的样子不以为然。 但走到哪,都是这样的情况,就让他有些恼火了,特别是以前那些兄弟,除了李瑞几人,都推托家中有事不能应约时。 陆辰年对着李瑞抱怨,“李瑞,你说那些人怎么回事,连倾的死,都已经查明原因了,根本不是我打死的。 所有人也都知道我根本没这个本事一拳打死人,干嘛这些人还一副生怕我打死他们的神情?” 李瑞是偷偷跑出来的,他家里人禁止他外出,其实李瑞心里清楚的很,家里人不是禁止他外出,是禁止他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与陆辰年来往。 他看了眼陆辰年,欲言又止。 这样的动作落入陆辰年眼中,更加不耐烦,“李瑞,有什么话就直说,干嘛像个娘们似的,这么不干脆?” 李瑞想着陆辰年早晚会听到谣传,不如由自己这个做兄弟的亲口告诉他,他试探道:“阿年,昨儿个开始,这金都里疯传着一个谣传。” “什么谣传?”陆辰年狐疑道,为何他没听说过呢?他的消息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不灵通了? 李瑞小心斟词酌话,“听说皇室有子孙流落在民间。” “谁?”陆辰年双眼发亮,一脸好。 李瑞一咬牙,直说了,“之前连三公子之事,皇上对你的偏爱让所有人都认为,那个流落在民间的皇室子孙是你!” “我?”陆辰年惊愕地指着自己的鼻子,继而大笑道:“怎么可能?这些人都有毛病吧,难道皇上疼爱谁,谁就是他的子孙?” 他边说边哈哈大笑,“实在太无聊了!” 李瑞自己也是听家中长辈说的,是真是假,也不知道,见陆辰年这副作派,心里觉得或许真是那些人无聊,无中生有。 他跟着笑起来,“阿年你说的是,你与侯爷陆大哥陆二哥都长得像,一看就知是陆家人,怎么可能是皇室中人?倒是兄弟我的不是了。” 李瑞越想越觉得没有可能性,便将这事当成笑话,问起了别的事,“阿年,在皇家天牢里的滋味如何,说来听听?” “除了不能自由出入,跟在家中没什么两样……” 两人说笑一阵后,便分开了。 陆辰年回到侯府,想起李瑞说过的笑话,忍不住说给了长乐侯听。 他边说边笑,以为长乐侯会跟着他一起笑骂那些人的无聊,哪知长乐侯却怜惜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 陆辰年的心,突然间就被什么东西揪住似的,紧得难受,半晌,开口唤了一声,“爹?” —— 到了揭露沈璋与沈太平关系的那天,夜九歌亲自上门来接莫安生。 莫安生将此事告诉了莫宅众人,小胖子和封岚双眼冒着光,表示要一起去看看沈璋的下场。 夜九歌不阴不阳地来了一句,“我只能带一人去,多了带不进去。” 莫安生抱歉地看看二人,在封岚气愤的眼神中,和夜九歌离去了。 等着夜九歌搂住她的腰,带着她潜伏在沈宅屋顶上时,莫安生磨牙:“这就是九哥所说的,多人带不进去的地方?” 夜九歌没有丝毫的愧疚,“这个地方是最佳观赏地,我亲自来探过的,确实只能蹲两个人,别的地方,效果不好。” 他长臂还搭在莫安生腰上,保持着带她上来时的姿势。 靠得太近,莫安生不舒服地想往边上移开些。 夜九歌手臂一用力,在她耳边轻声道:“嘘,别动,小心掉下去,惊到了沈璋。” 被他这一恐吓,莫安生便不敢动了,乖乖趴着一动不动。 温热的气息擦着耳尖而过,她只觉得那处曾被他咬过的记忆又浮了上来。 莫安生紧紧盯着下面夜九歌所说的房间,转移注意力。 见身旁的少年不再乱动,夜九歌满意地翘起了嘴角,心想着阿安的腰可真细,又细又软。 他悄悄地将头靠近莫安生,似曾相识的幽幽香气萦绕鼻端,夜九歌心猿意马。 他深吸两口气,那香气从鼻子进入到五脏六腑,传到四肢百骸,顿时变成一股热气,聚集到某处。 夜九歌惊诧此时自己身体微妙的变化,想离远些又舍不得,慢慢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就像那日喝了安月眉下过药的茶水一般,甚至比那日更让他沉醉。 “阿安…”夜九歌意乱情迷地喃喃道:“你身上擦了什么,好香…” 此时专心盯着下面的莫安生,并不知道夜九歌此时的变化,听到他的问话,小声回道:“没。” 这时下面有个纤细的黑影悄悄靠近那扇房间,莫安生的心顿时吊了起来,“有人来了,别再说话了。” 她盯着下面,身旁的男子却盯着她在黑暗中仍光芒万丈的双眸,以及如玉般洁白的侧颜。 过了一会,另一个高大的身形也进了房间。 此时夜深,万籁俱寂,房间里传来的男人女人的惊呼声,清晰地传到了莫安生耳朵里。 “怎么是你?”两人同时出声后又慢慢压低了声音,后来再说什么,莫安生已经听不到了,只听到女子小声地啜泣声。 这时,原本漆黑的房间里,突然灯火通明,两个拥在一起的男女剪影,映在纸窗上,在亮灯的那一刻,楞了片刻后,才突然分开。 然后,有七八个影子出现在纸窗上,有摇摇欲坠的,有愤怒得颤抖的,有怒其不争的,像看人影戏一般精彩。 “贱人!”一个陌生男子声音怒吼一声,对着那女人也就是沈太平的娘曲氏,大力一巴掌挥下去,力道之大扇得她立马倒在地上。 “打人的是沈太平的爹沈玮。”夜九歌突然凑近莫安生,对着她的耳朵小声道。 热气传到耳朵里,麻麻的,莫安生将头悄悄往边上一移。 眼见沈玮还要继续动手,沈璋忙伸手拦住他,“二弟,误会!” “误会?都搂在一起了,还误会?难道非得亲眼见你二人躺在床上不可?”沈玮冷笑道: “还有,刚刚大哥口口声声跟那贱人保证,定会医好‘我们的孩儿’,大哥当族长和各位叔伯是瞎了还是聋了? 先前我听了多少流言,可我从没放在心上,我敬重大哥你的为人,以为是外人想挑拨离间咱们兄弟的感情! 可如今证据摆在眼前,由不得我不信!我的好大哥与我最爱的娘子,居然一早就有了苟且,还生了那个孽子!” ‘我们的孩儿’几个字,沈玮说得异常清晰大力,若是一般人听了,定会觉得是愤怒所致,但听在莫安生耳朵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被这么多人当场捉奸,又有自己真情流露时的言语为证,沈璋和曲氏根本无法再辩解,一个半躺在地上捂着脸,一个站在边上垂着头。 沈璋虽不是沈氏族长,但他是沈氏商行大当家,平日里在沈氏家族里说话,甚至比族长还有威信,令族长不得不避其锋芒。 如今沈璋出了这么大的丑事,族长早就对其怀恨在心,自然乐得落井下石:“大郎,此事你可还要辩解?” 沈璋沉默着不出声,心知他与曲氏之事败露,今日定是讨不了好。 族长见其不语,也不再多问,直接道:“按照族规,族中妇人与人通奸者,浸猪笼,族中男子逐出沈氏,自此与我沈氏再无瓜葛!” “不要啊,族长,妾身不要浸猪笼,不要啊!”掩面的曲氏听到此判决,立马大声哭叫起来。 “族长!”沈璋面色铁青,先前他之所以不出声,一是事实摆在眼前,二来便是仗着他是沈氏商行大当家的身份,以及他是沈凌如的亲大哥,安平侯府未来主子的亲大舅。 他冷冷道:“小侄虽犯了些错误,但请族长别忘了,沈氏家族这么多年来,是由谁在供养着?是沈氏商行! 还有三妹阿如,以及安平侯未来的世子,甚至于将来的安平侯,与小侄是什么关系?那是小侄的亲侄子! 族长是想从此以后,断了沈氏家族的锦绣之路吗?” 族长没有出声。 “大哥,”沈玮不阴不阳接腔,“沈氏商行不是你一人的,还有我!三妹阿如也不是只有一个哥哥,还有我! 就算大哥不在了,只要二弟我还在,这沈氏商行也好,与安平侯府的姻亲关系也罢,都不会断掉! 所以这一切,就不用大哥你操心了!大哥离开后,二弟我,定会将这一切做得比前更好!” “你!”沈璋浑身一凉,没想到,关键时刻,他的亲二弟,会在他背后插他一刀! 他看看族长,又看看沈玮,突然明白过来,对着沈玮咄咄逼人,“二弟,今日这一切,是族长和你共同谋划的吧! 我和弟妹的事,你一早就知道,却隐忍不发,直到今日才设局让此事曝光在族长等人面前,是吧?” “是不是又有何关系?”沈玮不屑嗤笑一声,“重要的是,你和那贱人做出了此等不知廉耻之事!” 沈玮一个转身,懒得理会沈璋,向族长一行礼,“多谢族长为小侄主持公道!为了表示小侄的感激之情,以后沈氏商行供给沈氏家族的银两,由每年的十万两,升至十五万两!” 这原本就是沈玮和族长商议好的,如今不过是将此过了明路,也顺便断了族长的后路。 好个二弟!居然拿他沈璋的沈氏商行中的银子,来讨好族长,一起对付他! 沈璋气得浑身颤抖,指着沈玮的鼻子,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地上的曲氏,早在沈玮接腔沈氏商行并不是沈璋一人时,便已晕了过去。 事已至此,结局已定,原本看得十分痛快的莫安生,顿时没了看几人为了利益继续揪扯的丑脸的欲望。 她转过头,想对夜九歌说不如离去,哪知夜九歌此时离她很近。 她脸一转,唇便挨着他的唇,一擦而过。 莫安生整个人都呆住了,脑海一片空白。 小眼瞪着大眼,能在对面男子幽暗的眼里,看到自己一脸的手足无措。 腰部传来一阵炙热,原本轻搭在莫安生腰上的手,不知何时加重了力度。 莫安生能感觉得到,夜九歌的呼吸瞬间急促了几分,双眸越发幽深。 她很快清醒过来。 不过是一场意外而已,有必要大惊小怪吗? 她微别开眼,装作若无其事,“九哥,看得差不多了,咱们离去吧。” 夜九歌却久久不动,他盯着近在咫尺的红唇,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叫嚣着、怒吼着,想要破笼而出。 看着他越来越近的容颜,莫安生大惊,顾不得动静太大,惊动下面的人,伸手挡在胸前,愠怒道:“九哥!” 那声薄怒清晰地传到夜九歌耳里,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意识到刚刚自己突然间失去控制的行为,夜九歌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此时却不是仔细思考的时候,夜九歌搂住莫安生的腰,纵身一跃,落在了沈宅外。 一落地,莫安生立马离开夜九歌,逃也似的,并满脸戒备地看着他。 在另一边的阿归此时也跳下来,站到了夜九歌身边。 夜九歌摸摸鼻子,阿归在,不好多说什么,何况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刚刚不受控制的行为。 “走吧,阿安,我送你回去。” 他在前面走,莫安生跟在他后面,两人一前一后,中间隔了差不多二三米的距离。 不远处的阿归,怪地看着这两人。 刚刚在屋顶上不经意的第一次亲密接触,阿归所在的位置根本看不到。 因而他很怪他的爷,今儿为何没有黏在莫公子身边,而是快速走在前面,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不过,这样才是正常的不是吗?阿归耸耸肩,不再多想了。 夜九歌将莫安生送到莫宅后,甚至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低声道了句“早些歇息,我走了”就匆匆离去了。 莫安生忍不住撇撇嘴,刚才一副恨不得将她扑倒的样子,现在又一副避之不及的表情,什么意思? 她在心中切了一声后,推开莫宅的门走了进去。 莫宅里的人都没有睡,等着她回来,听沈璋的下场。 莫安生将夜九歌的反常抛在脑后,绘声绘色地将今日看到的听到的,在沈宅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几人。 封岚拍手大笑,“大爽快了!看他沈璋以后还怎么得瑟!” 吕小花红着眼笑道:“以后咱们吕氏商行,就没人敢来捣蛋了。” 上次差点被沈太平欺负的事,一直让吕小花心有余悸。 如今沈璋沈太平两伯侄,不两父子通通被解决,吕小花才真正放下心来。 吕小云也是神情激动,妹妹出事,他什么也做不了,一直心里万分惭愧,如今两个祸害出了事,他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要是阿年在,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也会很高兴。”朱大牛咽咽口水,要是陆辰年在,一个高兴上来,指不定就带着他们上睛莲楼大吃一通了。 一说到阿年,众人面上的激动顿时减轻了不少,小胖子道:“阿年不在,让人托个口信给他吧。” 莫安生点点头,正好也好探探他的口风,看看他知道事实真相后的反应,也顺便告诉他,他们都在钱陵等着他。 “不过,我看那沈玮也不是简单好相与之人,大家以后行事,还是要一切小心为上!” —— 第二天,钱陵城爆出了一条仅次于,不,应该说更甚于皇子流落民间传言的事。 皇子流落民间之事,众说纷纭,暂时无人能证明其真假,说不定是有好事者,故意杜撰的。 但钱陵城今日爆出的大事件,却是真真实实的:据说原沈家大当家沈璋与弟媳偷情,被其弟沈玮以及沈家族长叔伯当众抓获,最后沈璋被逐出沈氏和沈家商行。 与其偷情的曲氏连夜浸了猪笼,其弟沈玮接手了沈氏商行,成了新一任的沈氏大当家,而那个据说是沈璋儿子的废人沈太平,同时被沈玮赶出了家门! 沈氏家族出了这么大的丑闻,原本是想隐而不发的,可沈家突然间如此大变动,怎能不引起坊间好? 于是有好事者偷偷摸摸一查,便查出了此事,然后引爆了全钱陵人的八卦因子,大街小巷都在谈论沈家的事情。 据说后来,沈璋因为平时得罪人太多,私下做过不少见不得人的事,在他和沈太平离开钱陵后没多久,某晚上被人围攻,打断手手脚脚,并抢走了身上大部分的钱财。 而后两天后,沈太平将沈璋身上剩下的银子搜刮一空,扬长而去,沈璋只得沿街乞讨,如狗一般进食,苟延残喘。 再后来,沈太平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银子后,又因为失去了功能,性子变得越发暴躁戾气,每份工都做不长,不得已,最后卖身进了最下等的小倌坊。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夏三音也在同一时间知道沈璋沈太平的事,感叹一声后,没有多说什么。 而后,他找来了莫安生,不过说的不是沈家的事,而是白芊雨的事。 连倾死后,有关连家要让白芊雨嫁给牌位之事,仅管陆辰年曾表示,此事皇上很大可能不会应下来,可如今关于陆辰年的身世一谣传开来,不仅白大常白芊雨父女会担心,夏三音也担心皇上会突然变卦。 连倾的事,最后查出的凶手听说是一名江湖中人。 因死前两天曾无意间与其发生过争执,那人一怒之下,便对连倾下了毒手,震碎了他肺腑,却没有当场要他的命,让陆辰年差点成了替死鬼。 连家因为不愿意与陆辰年相争,最后让皇后得益,不得已放弃了追究,但此事陆辰年虽不是罪魁祸首,从道义上来讲,陆辰年仍是要负上一定的责任。 如今他的身世之迷被堂而皇之爆了出来之后,皇上为了安抚连家,或者为了切断某种可能性,说不定会反悔同意连家的请求,将白芊雨嫁入连家,让其与连倾的牌位成亲。 夏三音与白大常自然无法左右皇上的想法,也不是打算让莫安生想办法去改变皇上的想法,而是因为白芊雨身边如今无一可说心事的亲近之人。 白大常虽疼她,始终是一军中出身的汉子,哪能了解女儿家的心思? 因此夏三音找莫安生来,是想让莫阿兮去见见白芊雨,开导一下她。 莫安生点头应下了,“好,夏叔,莫安回去跟阿兮说一声,让她这两天找个时间去白府一趟。” “谢谢阿安,顺便替夏叔谢谢阿兮。”夏三音感激道。 “夏叔客气了。” 回去后,莫安生用阿兮的名义,给白芊雨送了封帖子,约她明日去城外的秋波山庄游玩。 秋波山庄是有名的避暑圣地,一到夏天,每日便有数不清的钱陵甚至金都大家小姐公子,去那处游玩。 白芊雨欣然允了。 为了怕出什么意外,到了约定的那天,莫安生和封岚以及小胖子,去了白府接白芊雨一起出门。 小胖子充当马车夫,封岚不愿坐在马车里,便坐在了小胖子旁边,车厢里便只有白芊雨和莫安生。 因为莫安生亲自来接,白芊雨便没有带丫鬟。 十来天未见,白芊雨瘦了不少,但精神看上去不错。 她温柔笑道:“阿兮,谢谢你专程出来陪我,开导我,其实舅父想多了,我没事,真的没事。” 若真没事怎会瘦成这样?莫安生知道白芊雨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也不拆穿她,故意掩嘴笑道: “其实也不光是因为夏叔,主要是我贪玩!但哥哥不让我出来,所以我便拿你当了借口,这样一来哥哥便不好拒绝了。” “你们两兄妹感情真好!”白芊雨羡慕道,自从王雪柔被休,并被白大常拘在乡下庄子后,她的二妹与小弟,便将她完全当成了仇人。 若是以后白芊雨知道莫安与莫阿兮其实是同一人时,不知会怎样想?莫安生尴尬笑笑,转移了话题: “芊雨,听说秋波山庄有几处景致非常好,我第一次来,你可不可以先给我讲讲?免得我到时候被美景惊住,做不出合时宜的表情,惹人笑话。” 白芊雨捂嘴一笑,“那里面最美的是一处杨柳亭……” 两人边说边笑,很快就到了秋波山庄。 秋波山庄是一处建在湖上的山庄,可以走木桥进去,也可以乘坐山庄里专门来接客的小船上去。 更有些富贵些的人家,坐上自家的大船,先在湖上游览一圈美景后,再去秋波山庄。 如果是初次来的客人,负责在岸边接待的管事,会建议一程坐小船,一程走木桥。 封岚兴致勃勃地选了先坐小船过去,莫安生几人没有异议,便一起上了小船。 封岚从小在麒麟山上长大,师傅陈如星管得严,最多只许她到山脚下的镇上,这次随着毒医杨来钱陵,是第一次出远门。 从麒麟山到钱陵,一路都走的是陆路,湖和江只远远见过,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湖水。 她兴奋得在船上动来动去,船身摇晃不停,吓得莫安生和白芊雨尖叫不断。 “阿岚,别乱动,再动下去要翻船了!”平时无论是莫安生还是小胖子说的话,封岚基本都能听进去一些。 今天她却是全然不管不顾,只顾自己玩得欢畅,还不时探出头,看看湖水里自己的倒影,或是伸出手掬一把湖水。 偶尔惊地大叫:“阿兮,芊雨,小师哥,湖里有鱼!” 吓得莫安生几个小心脏跳个不停,又怕她掉进水里,又怕她弄翻船,害大家都掉水里。 好在从岸边到山庄的距离不远,总处是安全无恙地到了,连船夫都吁了一口长气。 下了船,封岚好似没事人般,莫安生和白芊雨却被折腾得头晕又腿软,只得找处僻静处先坐下歇息。 封岚自然是坐不住的,莫安生便让她自己先去转转,嘱咐她小心点,还有不要随便拿。 后面的话是不要随便拿人家的钱袋子,因为人来人往,莫安生便说得十分隐晦。 封岚吐吐舌头,冲几人做做鬼脸,一溜烟小跑掉了。 山庄因为建在湖上的缘故,四处都通风,夹杂着湖水的清凉吹在身上,暑热顿消。 湖面上不少大小船只装扮得份外漂亮,来来往往,能听到船上传来的娇声软语嬉笑声,十分热闹。 莫安生和白芊雨倚着栏杆,吹了小半会风,坐了一会,欣赏了一下两岸美景,感觉好些后,便打算起身去找封岚会和。 “你个贱人,我姐姐就是被你害的!”突然间一个娇小的身影冲过来,大力推了一把白芊雨。 莫安生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才避免她撞在栏杆上。 那娇小的身影见没推倒人,又冲上前准备再动手,莫安生唤了一声,“阿远,拦着她!” 心想着扮女装身边带着小胖子,还真是不方便,若是封岚在,估计直接就站在面前,将那想动手的人推开了。 小胖子在那身影冲过来的时候已经留意到了,但是当看清对方是一小姑娘时,便犹豫了一下没有动手。 如今莫安生直接开口要求,他只好站在几人中间。 推人的小姑娘想推白芊雨没推到,推到了小胖子身上,她力气使得足,一反弹之下,反而自己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她身后的丫鬟快速上前扶住她。 莫安生和白芊雨此时才有机会看清面前人的样子。 身形娇小,还没有发育开,带着帽帷,看不清楚长相,隐约能感觉是个十分精致的小女孩,瞧着样子大约也就十二三岁。 莫安生看了一眼白芊雨,却见她面色微变,看来是她认识的人了。 ------题外话------ 感谢Kriston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一五、风澈表明身份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刘妹妹好!”白芊雨有些不自然地唤了一声。 刘?莫安生立马想到了刘倩儿,难道这小姑娘是她的妹妹不成? “呸!”刘玉儿大声呸了一声,一把扯掉头上被风吹得晃动不停的帽帷,大声道:“你个贱人,谁是你妹妹? 我姐姐被你害成那样,我刘家被你害得在钱陵抬不起头,你居然有心思在这里游玩?你良心何在?” 她这一大声,不少来这里游玩的人便齐齐看了过来。 “咦,那不是白大小姐吗?这未婚夫刚死没多久,就跑出来游玩,也太不成体统了吧?” 莫安生从未将连倾当成是白芊雨的未婚夫,夏三音更是一心想替白芊雨退了这门糟心的亲事。 白大常亲眼目睹连倾的荒唐后,已向连家提出了退亲,只是还没有最后向外公布时,连倾便已经死了。 因此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连倾还是白芊雨的未婚夫,未婚夫死了没多久,她就出来游玩,确实容易成为那些道德卫士们口诛笔伐的抨击对象。 “对啊,这白家的家教也太差了吧!” “我跟你说,听说白家的夫人跟人偷情被休了,被送去了庙里!” “不是吧?不是吧?” “千真万确,我还听说白家二小姐和小少爷,都不是白都司亲生的!这事啊,还是白大小姐亲自揭穿的!” “哇,白家这么乱啊!” “所以这白大小姐嘛,呵呵,可以想象这品行能好得到哪去?指不定也跟白夫人一样,有了相好,根本没将连三公子放在心上。 所以才在连三公子去世后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个人跑出来游玩。” 一旁的刘玉儿得意洋洋。 这些难听又伤人的诬蔑,让白芊雨面色瞬间惨白,眼眶发红,大眼里盛满了泪水。 眼看着不远处的几个妇人,越说越离谱,连白芊雨说不定早与人苟且之类的话都说了出来,莫安生气得浑身颤抖,对着小胖子压着声道:“阿远,将那几人扔到湖里去。” “好!”小胖子听到那些话,也是气得不行,本来还强忍着,如今莫安生一命令,立马毫不犹豫地冲向那几个胡说八道的妇人。 只听得几声尖叫连连后,接着便是扑通扑通的落水声,先前几个妇人,被小胖子眨眼的时间内,便扔到了湖里。 “啊!救命啊…”那几个妇人在水里不停扑腾,尖声大叫,被惊呆的众人回过神,立马有人跳下水,游到几人身边,将人救了上来。 看那统一的装扮,应该是山庄里的仆妇,以防万一有女眷落水,专门负责营救。 莫安生先前也留意到了,所以才让小胖子出手,教训下那群口无遮拦的妇人。 一旁的刘玉儿煞白着小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莫安生,伸出一根细嫩的小手指,“你。你。你好大的胆子!” “我。我。我还可以将你扔下去!”莫安生仗着自己现在也是小姑娘,冲着刘玉儿一吐舌,挑衅道:“要不要试试?” 刘玉儿面颊气的通红,却不敢再开口大骂。 “阿兮,芊雨,小师哥!”不远处,封岚听到这边有人落水了,高兴跑过来打算看热闹,看到莫安生和白芊雨,忍不住大叫挥挥手。 她这一高喊,将所有人的眼光都吸引了过去。 刘玉儿趁着小胖子还没回来,莫安生和白芊雨又转过身的空档,招呼她的丫鬟,两人快速朝白芊雨冲过去。 “小心!”跑过来的封岚大声惊呼。 莫安生听到身后白芊雨一声尖叫,只见那个刘玉儿和她的丫鬟正在使命推着她,想将她推下湖中。 刘玉儿两人冲过来的时候,正好是算准了位置,站在了白芊雨与莫安生的中间。 白芊雨不得已,只得向后跑了两步,结果被两人抓住,几人推搡躲闪中,白芊雨整个人顺着栏杆向前滑去,眼看就要撞到身后的人。 “芊雨!”莫安生一转身,立马朝她跑过去。 白芊雨要撞到的人,本来是打算闪开的,听到莫安生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微楞之下一停顿,白芊雨已撞到了他的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到了这边的打闹上。 然后,定格在了那名不知何时到来的男子身上。 半透明的肌肤不染尘埃,精致如画的眉眼,温润悲悯,修长而立的身姿如葱葱青竹,月牙色长袍衣袂飘飘,好一个谪仙似的人物! 因为他的出现,周围一切黯然失色,曾经让人流连忘返的湖面风光,突然间变得俗不可耐! 刘玉儿两主仆停止了对白芊雨的纠缠,痴痴望着含笑而立的风澈,失了魂。 白芊雨因为背对着风澈,意识到撞了人之后,在刘玉儿两人松开手后,快速转过身,正想赔礼。 待眼角余光发现是那个让她见之便脸红心跳的人,手脚一软,脸红得如天边的彩霞,声若蚊蚁,“多谢慕先生!” 风澈不过一楞神的时间,已发生了这些变故,他不着痕迹地向边上一闪,“白小姐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此时莫安生和封岚已跑到白芊雨身边,莫安生紧张地将白芊雨上下打量,“芊雨,你没事吧?” 封岚则凶狠地对着刘玉儿两主仆一挥拳头,吓得两人从沉醉中惊醒,后退两步。 白芊雨红着脸摇摇头,表示没事。 小胖子迅速跑了回来,“阿兮,白小姐,你们没事吧?” 莫安生摇摇头,然后眼尖地看到,刚刚被小胖子扔下水的妇人们带在身边的仆妇,正四处张望,似在寻找什么。 “阿远,刚刚那些人来找你麻烦了,你找个地方躲一躲,暂时先别起争执。” 小胖子回头一看,只见那些仆妇们看到他,面露凶光,就要冲过来。 他点点头,然后对着封岚道:“小师妹,这里就交给你了。” 这边风澈的眼神,不自觉地就停留在了莫安生身上,同那个让他有着熟悉感的少年一样,这个少女身上让他有着同样莫名的熟悉感。 听说两人是兄妹,是这样的缘故吗? 当日派去暗杀她兄长的人,被人扛着回来后,找了数位名医看过均摇头表示,那迷药太过厉害,他们无能为力。 风澈平静无波的心,在那一刻,突然间狂跳了起来。 这世上若有人制的迷药,令所有人束手无策的话,那个人,一定是毒医杨。 那个少年的身上既然有毒医杨特制的迷药,那么两人一定关系匪浅! 这样一来,是不是代表着,或许,他也认识那个救了他性命的丑丫头安笙? 风澈迅速下令暂停暗杀令,他决定要通过那个少年,找到丑丫头安笙! “这位小姐有些眼熟。”风澈微笑着,眉宇间仿似聚集了天下所有美好的风光,令人目光流连不舍离去,他问的是莫安生,却是对着白芊雨。 那温柔目光扫过,白芊雨的心跳得更厉害了,“这是莫小姐,先前陪芊雨去过两次学院。” “难怪如此,莫小姐好。”风澈看似纯净的眸子,终于名正言顺地转到了莫安生身上。 他的眸光好似带着魔力,他望着你时,你会欣喜若狂,甚至愿意为此放弃所有的一切; 当他离开你时,你会怅然若失,哪怕倾其所有,只愿换他温柔一眼的片刻停留。 白芊雨此时,便是有着这样的心情。 然而对于莫安生来说,她在他纯净得没有杂质的双眼背后,看到了冰凉和淡漠。 正是那种冷意,即使眼前的男子,有着不输夜九歌的容貌与气度,她却一直保持着清明的状态,而不是如同面对夜九歌时,时常被他绝美的容颜诱惑到大脑空白。 “慕公子好!”莫安生浅笑回礼,客气,温和,分寸把握得极好,却疏远。 她避开他的眼,极其自然,不似其他人那般,或是因为娇羞,或是因为自惭形秽。 风澈敏感地意识到,那是一种下意识地抗拒。 有趣!风澈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没有人注意到的浅笑,眼睛里突然间就多了一丝光芒。 他从未见过哪个女子,在见过他现在的容颜后,特别是在他温柔相视时,能有这位莫小姐这般的淡然与从容。 这两兄妹,倒是真有些不一般。 正在这时,忽然有阵骚动由远而近,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喘着气,惊呼道:“少爷,那边危险,别过去!” 然后见到有个八九岁的少年,朝着莫安生几人所在的栏杆边跑过来,对身后丫鬟的呼喊制止声置若罔闻。 他粗鲁地往白芊雨和风澈中间一挤,白芊雨一个趔趄,撞到了莫安生身上。 两人齐齐后退几步才站稳,莫安生忍不住翻个白眼:哪里来的熊孩子! “昕儿!”一道熟悉慈祥又略带威严的声音传来,“快回来!” 熊孩子撇撇嘴,十分硬气,“我不!” 莫安生几人巡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位约四十的妇人,一身暗紫色华贵绸缎,所配带的配饰极少,却仍给人说不出的气派感。 她面容祥和,此时正微微皱眉,看向莫安生几人的方向。 不只声音熟,样貌身形好像也有熟悉,莫安生正思索间,白芊雨低声道了句:“阿兮,是安平侯夫人,要不要去行个礼?” 原来是安平侯夫人,怪不得有些熟悉感!那日莫安生随着白芊雨去安平侯府,并未拜见过安平侯夫人,在捉奸现场,也只是在她离开的时候,略略看了个侧面和背影。 不过白芊雨的问题,让莫安生也觉得挺为难的,当日安平侯夫人邀请白芊雨,是以连家远房姑母的身份相邀,结果后来出了沈太平和刘倩儿之事。 虽说两人被当场捉奸,但只要脑子明白些的人,便能从刘倩儿被拖走前的话语里,明白她原本想陷害的是白芊雨,结果不知为何反害了自己。 至于是阴差阳错害了她自己,还是被对方识破,将计就计害了她,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白芊雨现在要不要上前去问安,还真是个问题,本来是基于礼貌,可若让对方尴尬,那就不好了。 两人还在犹豫间,却见安平侯夫人的眼光突然扫了过来,而后面色大变! 用得着这么夸张吗?莫安生愕然,她以为安平侯夫人是看到白芊雨在此,才会如此。 直到安平侯夫人盯着她们所在的方向,快速走过来,走得近了,能看清她看的人不是白芊雨,而是那个小少爷身边的风澈。 挤在白芊雨和风澈中间的熊孩子卫昕,看到这平侯夫人快步走来,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他虽为安平侯府里唯一的男丁,备受宠爱,对于这个看似温和的嫡母,却是打心眼里有几分敬畏的。 安平侯夫人同样没看他,而是盯着风澈,一脸震惊,“你…你…” “安平侯夫人,好久不见,我回来了。”风澈含笑道。 轻飘飘的一句话,像座山一样,压在安平侯夫人的身上,若不是她见惯世面,只怕会当场瘫软在地。 身后的嬷嬷及时地、紧紧地扶住了她的手腕,安平侯夫人微敛心神,行了大礼,“见过…公子!” “太子”两个字差点冲口而出,可如今皇位早已更迭多年,这个太子的称呼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喊的,安平侯夫人急转之下,便用了公子的称呼! 风澈的那一声安平侯夫人,让所有人都惊住了,这位打扮朴素的妇人,就是当今皇后的大嫂? 而安平侯夫人的这一行礼,更是惊呆了所有人的下巴。 让皇后的大嫂,二品侯夫人行如此大礼的,这星云能有几人? 除了皇室中人!但现在的皇室,哪有这般岁数的俊美皇子或王爷? 不,现在是没有,以前…。 围观的人群中,有不少岁数都是二十以上的,对于十一年前星云皇室的那场变故,仍然记忆犹新! 然后,有人想到了最近的谣传:有皇室子弟流落民间! 不少人突然间恍然大悟:原来那个皇室子弟,说的不是长乐侯家的小公子陆辰年,而是十一年前失踪的前太子,风澈! 再一细看,这般绝代的风华,确实只有传闻中星云第一美女的前皇后,才能生下这么出众的孩儿! 白芊雨和莫安生几人岁数小,自然不知道。 但莫安生从安平侯夫人的态度中,隐约察觉到眼前男子身份非同寻常,而当她的眸光无意间瞟到站在离风澈不远处的巨卫身上时,突然间知道了眼前男子是谁! 风澈!那个曾帮她躲过追捕,而后她又让毒医杨救了他一命的风澈! 当日在睛莲楼,她看到巨卫时,就觉得有些眼熟,不过当时陆辰年和沈太平两人正在撕打,她来不及细想。 刚刚再看到,她才认出来,巨卫是当日那个驾车的车夫。 这个世界,还真小啊! 莫安生想起水果铺丁老板告诉她的一些五国传闻:十一年前星云国宫廷剧变,年仅九岁的小太子不知所踪。 而毒医杨给他解毒时,曾说过风澈所中的毒,是一种星云皇室才有的秘药。 综合一分析,那么眼前的男子风澈,就是星云前太子风澈! 突然间,莫安生之前所有想不明白的事情,瞬间清晰了起来。 假设当今星云皇上风淳光,真如传闻是弑兄上位,甚至想杀了当时年仅九岁的风澈,斩草除根,那么风澈逃离星云国后,定会想办法自保,甚至复仇! 而除了笼络星云官员外,最有效的办法,便是借助其他国家的力量。 风澈出现在大明国,也许是为了与大明皇室合作。 大明皇室对皇位心存觊觎的,在莫安生看来,非宁王莫属,而周氏商行又已与宁王爷联姻,所以如果风澈帮周氏商行,实际是为了帮他自己。 这短暂的片刻,莫安生想到了安平侯府的丑闻,沈凌如冒着风险想陷害白芊雨,成与不成,最大的受益人都是风澈。 成了,夏三音很可能在这次副会长选举中落败,而周老爷子获胜,风澈与宁王的合作,定能顺利进行。 不成,安平侯碍于面子,定会与沈氏商行决裂,一个没了源源不断银子支持的二皇子外家,其对二皇子的支持定会被削弱,无形中风澈便少了一个对手。 还有先前陆辰年的事情,最后的结果,成与不成,最大的受益者仍是风澈! 成了,陆辰年一命填一命,大皇子与连家得罪了长乐侯府不说,关键是无形中得罪了星云皇帝,等于间接斩断了大皇子将来的储君之路。 不成,星云皇帝便知道了这事有他,还有皇后在背后搞鬼,不得不对连家公布陆辰年的身世,让他们避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而他只需要将那消息稍微隐晦地传开,在星云造成舆论影响,那他就可以择日现身!好比现在! 莫安生相信,今日他与安平侯夫人的这一相遇,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熊孩子卫昕看着自己的嫡母安平侯夫人,居然对一名陌生的男子卑躬屈膝,忍不住好问道:“你是谁?” “昕儿!”安平侯夫人一皱眉,对着身后的嬷嬷丫鬟道:“将少爷带下去。” 卫昕在侯府一直备受宠爱,也因为如此,安平侯将其拘得紧,生怕他哪里磕了碰了,出了意外。 今日难得出来,卫昕自然不愿意只能待在房间里,或是被丫鬟嬷嬷们跟着,哪里也去不了。 眼看着安平侯夫人身后的嬷嬷要来抓他,卫昕一把推开莫安生和白芊雨,从两人中间跑了出去。 卫昕岁数虽不大,生得却十分壮实,这一冲撞之下,力气不小,莫安生和白芊雨两人都没有防备,被冲得后退几步,眼看就要摔倒。 “小心!”是风澈的呼声,他伸着手向她这边冲过来,想要拉住她。 身后有双强壮的手臂搂住了她的腰身,十分熟悉的触感,她的后背撞上一堵结实的胸膛,耳边传来戏谑的动听声音,带着磁性,“小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心?” 那声小丫头,就像当初在大明时,他常常唤她的语调。 莫安生一回头,果不其然,夜九歌那张天怒人怨的俊颜,放大在她面前,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不知因何事染上惊喜的神采,恍若钻石般璀璨。 咚咚,咚咚,心跳快了几分。 莫安生咽咽口水,滋润突然间干涸的喉咙,发觉声音仍是干巴巴的,“谢谢九哥!” 然后转过脸,站直身子,对伸到她面前的,透明如玉的修长美手的主人道:“谢谢慕公子。” 风澈收回手,微笑问道:“莫小姐没事吧?” 夜九歌本在疑惑这小丫头的触感,怎么跟阿安那么像,连身上的香味都一模一样时,突然听到另一道动听的声音,立马好像被人侵犯了领地的动物一般,寒毛一竖,懒洋洋又带着几分危险的道:“谢谢慕公子对我家阿兮的关心。” 我家阿兮?莫安生额头一跳,谁是你家的? 慕公子几个字,音调咬得甚是异,意有所指,莫安生留意到,风澈自然也听到了。 “九。爷,好巧,在下风澈,曾名慕子玉。”你知道我的身份没关系,反正这天下人马上就要知道了,风澈一点也不介意在此明着说出自己的身份。 九爷中间的有意停顿,让夜九歌知道,这位星云前太子也找人查过他,知道了他的身份:北夜国的九王爷! 夜九歌切了一声,他夜九歌素有北夜第一美男子之称,一身黑衣,常年在外走动,知道他的身份有什么好得意的? 两名天下最出色的男子,视线交织,在外人看来,有如情人般的缠绵,是那么惊心动魄令人神往的画面。 只有对视的两人,明白在这一眼中,交织了多少刀光剑影在其中。 风澈率先别开眼,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他曾经以为,北夜国的九王爷夜九歌,是一个为了亲情甘愿放弃一切的人。 可如今这一相见,他明白到,夜九歌或许愿意退让,但是却是一个有底线的人,他所有的一切实力,深藏在底线之后。 风澈忍不住在心里猜想,倘若有一天北夜国君夜冥触到了夜九歌的底线,他会如何做呢? 还有,他的底线是什么呢? 风澈的眼光,忍不住移到了正跑到白芊雨身边的莫安生身上。 莫安生扶起倒在地上怔仲的白芊雨,担忧道:“芊雨,你没事吧?” 白芊雨怔怔地看着莫安生,那眼神,突然陌生。 刚刚快要摔倒时,明明风澈离她最近,可他没有向她伸手,反而向更远一些的莫安生伸了手。 那一刻的白芊雨,心脏处似被利刀插入。 她曾经以为,她在风澈心中是不同的。 先前的琴艺课上,除了她,风澈没有对任何女同学说过话,除了她,风澈没有赞过任何人的琴艺。 可刚刚的那一幕,让她产生了深深地怀疑,那些是她自己的错觉吗? “芊雨,你怎么啦?”莫安生担心又不解。 “芊雨,阿兮,你们没事吧?”封岚拎着熊孩子卫昕过来了。 刚刚卫昕冲倒二人时,封岚离得有些远,她看到夜九歌伸手扶住了莫安生,看到风澈向白芊雨伸了手,从她的角度看,因为白芊雨离得近,又与风澈相识,她自然以为,风澈伸手是要拉住白芊雨。 所以她没有犹豫,朝着卫昕追了过去。 哪知那小子滑溜得很,害她费了一些力气才抓住。 “小子,刚刚撞了人,快道歉!”封岚力气大,仅管卫昕壮实,还是被她单手拎到了半空,吓得刘玉儿主仆暗拍胸口,还好刚刚没推倒这两人,否则如今被拎到半空的就是她刘玉儿了。 “你个臭女人,敢拎着小爷,小爷让人杀了你!”卫昕脸涨得通红,双脚乱蹬,嘴硬大吼道。 “女…女侠!”跟在后面追来的嬷嬷吓得面色惨白,“快…快下我家少爷,莫…莫伤了他!” 一旁的安乐侯夫人惊愕过后,忙回过神道:“是本夫人管教无方,本夫人代他向白小姐和莫小姐,说声对不起。” 白芊雨此时也顾不得心里的酸痛,要知封岚手中拎着的,可是安平侯府的宝贝,万一不小心伤了磕了,安平侯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阿岚,快放他下来,我没事!” 封岚看了眼莫安生,见她点头,才放下卫昕,一脚踹向他的屁股,“臭小子,算你走运,滚边去!” 她脚下并没有用力,可被个女人踹到屁股的卫昕,深感耻大辱,转身怒气冲冲,又带着羞恼,“臭女人,你居然敢踹小爷屁股?” 封岚朝他做个鬼脸,不再理他。 她虽已十四,可这个样子,分明就像个未长大的调皮小姑娘,和卫昕的一番追逐,就似小孩子之间的嬉戏打闹一般。 安平侯夫人也不好追究,更何况,确实是卫昕有错在先。 卫昕气得满脸通红,抡着拳头就想冲上去和封岚大战一回,却被安平侯夫人威严的声音制止了,“昕儿,不得胡闹!” 安平侯夫人平时都很温和,可若她真的沉下脸发怒时,卫昕还是很会看眼色,知道要避其锋芒。 他不甘心地收回手,退到安平侯夫人身边。 这一闹,安平侯夫人没了游玩的兴致,她对着风澈一行礼,“公子,老身先告退了。” 此时卫昕跟着很规矩地行了个礼,“昕儿告退了。” 临走前,狠狠瞪了一眼封岚,臭女人,今日的仇,小爷记下了! 夜九歌对着风澈微微一颔首,走到莫安生身边,“阿兮,今儿九哥带你们去吃好吃的可好?” 老实说,莫安生的心里是拒绝的。 这个九爷,前几天对自己突然间避之不及,今儿个又巴巴地贴上来,到底什么意思? 虽然那时候她是阿安,今天她是阿兮。 但有白芊雨和封岚在,她不好自己作主,便用眼神询问两人的意见。 封岚对吃的,当然是没有意见的,更何况上次夜九歌还抢了她的宵夜,正好今日狠宰他一顿。 白芊雨眼角余光瞟到不远处的风澈,想起刚才那一幕,心口又无端发痛。 她低着头,小声道:“阿兮,阿岚,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 莫安生赶紧接腔,“既然芊雨不舒服,那咱们就先回去吧。” 她转头,对着夜九歌抱歉一笑,“九哥,今儿个实在不巧,辜负九哥您的好意了。” 那笑容笑得那么真心,哪有什么抱歉?夜九歌磨磨牙,小丫头片子!比你哥哥阿安还可恶! 一想到阿安,夜九歌心里的烦闷又涌了上来,那晚陌生又特的感觉,仿佛瞬间回到了身体里。 今日夜九歌出来,本来就是因为莫安生,心里烦闷得紧,想出来透透气,结果又碰到了穿着女装的莫安生。 夜九歌心里对自己说,不要过去,不要过去,可他的脚,却不自觉地,朝着莫安生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本想着就在她身后看看就算了,哪知卫昕突然将她撞倒,夜九歌没有犹豫地就伸出了手,扶住了她。 那熟悉的触感与香味,刺激着夜九歌极力想埋藏的记忆,让夜九歌更加迷惑了。 风澈的出现,让他暂时分了心神,当他忍不住开口想同她一起游玩,多呆一会时,居然又被拒绝了! 表面看来是迫不得已,可实际上那灿烂的笑脸,出卖了她真正的心思。 她不想跟他待在一起! 夜九歌心里十分不舒服。 “阿兮,白小姐,小师妹。”小胖子不知何时回来了,因为天热的缘故,浑身是汗,“我回来了。” “阿远,正好,芊雨有些不舒服,咱们要回去了,走吧。”莫安生见到他,高兴道。 这笑容落入夜九歌眼里,越发刺眼紧。 更让他看不顺眼的是眼前的矮小子和丑丫头,阿安一看到丑丫头就笑得开怀,阿兮一见到矮小子,就眉开眼笑。 夜九歌的眼神,在两人身上移来移去,如临大敌。 看得小胖子和封岚,浑身汗毛直竖,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几人向着夜九歌微一行礼,向岸边走去。 经过风澈身边时,同样一行礼。 风澈微笑着点头。 夜九歌本就意兴阑珊,莫安生几人一走,更加没了兴致,对着身后的阿归一招手,“走吧。” 几人离开后,整个秋波山庄的人,一下子少了大半,所有知道风澈这个前太子存在的人,都急着将这个惊天的消息告诉家里人。 莫安生几人先将白芊雨送到了白府。 一路上,白芊雨沉默不语,莫安生也没有主动多说话,只简单问了两句,见她神情恹恹的样子,便不再开口,让她休息。 莫安生没能留意到白芊雨的异常到底是为何,一直以为是因为听了闲言闲语,又摔倒在地受了惊吓所致。 连白芊雨都未料到自己,对风澈淡漠的反应会如此强烈,这让她心痛之余,又十分惶恐。 可是对着莫安生,她却一个字也无法说出来。 —— 第二天一大早,从京城前来的皇宫仪仗队,惊到了钱陵所有人。 那是星云皇帝风淳光,来接自己的亲侄子风澈回宫的。 其声势之浩大,据说前所未闻,让原本在心中怀疑风淳光谋害前太子之事的不少人,瞬间变了态度。 这中间,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莫安生没有去看,大概有一半是因为陆辰年的关系。 他不托人送口信过来,那件事,她也不好主动问,只能等着。 另一半的原因,则是五国商会副会长选举的日子到了,作为商会成员,她是要出席并投票的。 这一日内,五国商会钱陵分会的宅子里,一次聚集了上百人。 地点不是先前选拔商会成员的院子里,而在一个超大且豪华的亭子里。 几根圆滚滚的大红柱子比人还粗,金碧辉煌的琉璃瓦,檐上雕着各种各样的精美的花纹。 亭子三面环水,池面碧波荡漾,一张张翠绿色的荷叶铺在上面,偶有水珠儿在其中滚动。 探出水面的荷花,有的白如玉,有的粉似霞,像少女娇嫩的容颜,又像散开的衣裙。 走过一小段木拱桥进入亭中,一阵清凉感夹着荷的清香扑面而来,顿时让人暑气全消。 莫安生左右瞧了瞧,原来亭子的四周布满了冰,风一吹,送来丝丝凉意。 原本空荡的亭子里,全部铺上了红地毯,与几根柱子相映成辉,里面摆着一张张精致的桌椅。 正前方搭着一座高台,上面放着几张太师椅。 莫安生寻了个最边上的角落坐下。 不一会,人陆陆续续来了,几乎都是莫安生从未见过的。 个个锦衣玉袍,富贵非凡,将自己收拾得十分妥当。 莫安生只听到亭子里打招呼的声音不绝于耳,不时传来阵阵爽朗大笑。 不少从她身旁经过的商会中人,都微笑着同她颔首致意,莫安生微笑着一一回应。 她猜想这些人对她友善的原因,一部分估计是因为她是商会成立以来,第一个通过第三轮比赛胜出进入商会的成员。 另一方面,大概就是与夏三音合作的缘故了,倘若夏三音在此次的选举中胜出,她在商会的地位,自然会跟着水涨船高。 这时,人群里突然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一些熟识的人,交头接耳。 莫安生好站了起来,抬眼望去,只见人群中站着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 身着华丽的竹青色长袍,五官端正英俊,面上神情志得意满,样貌瞧着有些眼熟。 “罗大当家好!”那男子唇边含笑,拱手同身边一人打招呼。 “沈大当家好!”旁边人拱手回礼。 姓沈? 莫安生一细看,发现那男子与沈璋眉宇间有三分相似。 原来他就是现任的沈氏大当家,沈璋的弟弟沈玮。 莫安生在看他的时候,沈玮的目光,有意无意的,也朝这边扫了过来。 眼里的阴凉比沈璋沈太平更甚。 莫安生浅笑着回望,眼神淡然坚定,倒让沈玮愕然之下移开了眼。 她淡淡一笑,将目光移向了别处,这时亭中喧闹的人群,突然静了下来。 所有人自动地让一条路。 原本不少坐着的人,纷纷起身,莫安生随着众人眼光向前望去。 不远处,一行人正踏上朱红色的木拱桥,往亭中走来。 正中间打头的,是一位陌生的中年男子,四十左右,八字须,天庭饱满国字脸,满面红光,五官疏朗大气,身量中等。 一身黛蓝色长袍绣着暗花,那料子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在阳光下看来好似会发光一样,衬得那男子气度非凡。 左右两边随行的一行人,有几个眼熟的,古副会长,朱子健,夏三音,周老爷子…… ------题外话------ 感谢QQ3529de4ab21119、JCandy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一六、在下有一女,甚为仰慕莫公子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莫安生估计那人便是五国商会的会长温竹青了,传说中安月眉的…靠山。 夏三音看到她时,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这次副会长选举经过了那么多事,夏三音的心态看来也发生了变化。 莫安生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发现安月眉没有来,按理说她专程从大雍过来,为的就是这副会长选举一事,怎会无缘无故缺席? 她想起上次夜九歌中情药之事,头皮一麻,看来她的缺席,应该与夜九歌脱不了干系! 那安月眉,不会被夜九歌给杀了吧?她心中`的想道。 一行人一踏入亭中,亭中所有人齐齐拱手道:“温会长好,古副会长好,各位大当家好!” 温竹青手微抬,一副天子巡视的派头,气势十足,气量亦十足,他打了个哈哈,“各位当家好,不必多礼,都坐下吧!” 语调不急不缓,带着上位者的高高在上与随意。 全部落座后,温竹青身边的古副会长站起身,笑呵呵道:“今日难得商会成员齐聚一堂,实乃本商会之盛事! 外面天气炎热,也比不过咱们商会内选出副会长的热情,看来咱们商会定会永久兴旺下去! 各位抛开事务,远道而来,想必心中都迫不急待,想着快点选出副会长,快点回去,所以多的废话老夫就不多说了。 原本副会长人选有三人,周氏商行的周老爷子,箫氏商行的箫春山箫大当家,夏氏商行的夏三音夏大当家。 但箫大当家有事提前离开了钱陵,退出了副会长的选举,那么此次副会长的人选,只剩下周老爷和夏大当家。 后面的投票环节,请各位从个人品性、诚信、能力三方面出发,从两位副会长人选中,选出最符合大家期望的副会长。 接下来,请周老爷子和夏大当家先进行投票前的拉票!” 夏三音和周老爷子对望一眼,因为周老爷子岁数大些,夏三音做了个请的手势,周老爷子也不客气,微一点头后站起了身。 他今日气色极好,头发虽花白,面色却红润。 周老爷子对着下面一拱手,气若洪钟,老当益壮,“老夫是周氏商行大当家,商界中人见老夫岁数大,给面子唤一声周老爷子。 老夫从商四十几载,将祖上二十几间商行,发展到如今五百间商行,在大明国内,勉强也排得上名号,总算是没给祖宗丢脸。 这些年来,老夫一直禀持着诚信二字,行商童叟不欺,挣下了不错的名声,因而商行才会发展得如此顺利! 倘若老夫有幸当上了这商会副会长,必将全力贯彻老夫的从商准则,带领商会内各成员共同前进,为商会的发展不遗余力!” 说到最后,声音高亢激昂,颇为震憾人心,底下各人也配合地鼓起了掌声,叫好声不断! 周老爷子笑容满面,待掌声静下来后,再次拱手,话音一转:“前些日子,老夫听到了一些传闻,本不该在这选举上拿出来说的,但为了商会的前程,老夫就厚着脸皮说了。” 底下众人兴致顿时高涨,周老爷子唇边掠过一抹不意察觉的笑意,顿了顿继续道: “听闻夏氏商行,名下有一商铺,去年经营不当,亏损不少,后来因此开除了一位张姓字画评鉴人。 这事在老夫看来,处置得有些不妥,评鉴字画真假之困难,相必各位心里都十分清楚,没有人能做到从不出错! 一间铺头,要想经营得当,除了里面管事与伙计的能力,商行的指导与策略占了大部分因素。 如今夏氏商行直接开除字画评鉴人,老夫认为此举有推卸责任之嫌!” 话音一落,底下不少人开始与左右交头接耳。 莫安生不用想,也知道那些人议论的问题点:一个没有责任担当的人,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副会长,带领商会中人前进吗? 周老爷子说完后,含笑缓缓坐了下来。 夏三音面色不变,静待场中安静下来后,站起身,“在下是夏氏商行夏三音,祖上三辈均以经营字画为生。 夏某不才,未能将夏氏商行发扬光大,只是守着祖辈留下来的产业,一年一年缓慢扩张,说起来,实在惭愧得很! 夏某自十四从商第一日开始,家父就将从祖上留下来的,曾祖父亲手所的‘诚’字交到夏某手中。 告诫夏某,倘若以后行商违了此字,便是污了祖上名声,不配为夏家子孙! 因此这二十几载,夏某一直战战兢兢,生怕行差踏错,毁了祖上辛苦积攒下来的好名声!” 夏三音说得谦虚,可底下众人哪个不是从商数十载之人,岂会不明白“创业容易守业难”的道理? 而一个祖训,几代人都尽全力维护,这份信念与毅力,更是让人钦佩! 莫安生冷眼旁观,发现刚刚不少面露狐疑之人,此时面上又恢复了正常,似是被夏三音的话所打动。 夏三音继续道:“刚刚周老爷子所说之事,所做的提醒,夏某十分认同。不过,周老爷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那间亏损的店铺,在泉安风桥镇,因为去年一年亏损颇多,夏某前来钱陵途中,便绕道去了一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一查,发现问题出现在一名张姓字画评鉴人身上!” 底下众人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了: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夏三音略一停顿,“字画评鉴人,对一间经营字画铺的商行来说,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夏氏商行秉着对自己负责,对他人负责的宗旨,不轻易请评鉴人,亦不轻易开除评鉴人! 不过,那位张姓字画评鉴人,却是个例外!” 他环顾一下场中,“在座有不少同时经营字画的大当家,应该知道一个字画评鉴人,需要通过层层考核,才能获得此荣誉。 但张姓字画评鉴人的资格,经夏某再三查证,发现是假的!他与负责此铺头的管事是亲戚,一个作假,一个视而不见,因而成了该铺头的字画评鉴人。 因为能力有限,时常将赝品当真品买入,其出错的机率,是八成!即十幅字画里,有八成看错了,高价买入,却只能低卖出,造成了铺头的严重亏损。 夏某查明此事后,当机立断,开除了管事与张姓字画评鉴人!严格说来,此事夏某确实推托不了责任,错在用人不当,难辞其咎!” 夏三音毫不避讳谈及自己的责任,底下众人对此却不以为然。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作为一个大当家,哪能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偶尔出一两个糟心的人,再正常不过了! 周老爷子冷哼一声,“夏大当家口才果然了得,三言两语,避重就轻,便将责任说了个明白,老夫实在佩服!” 话语里的暗讽,丝毫没有掩饰。 夏三音微微一笑,“夏某当日不仅开除了两人,离开后几天,又让随夏某前来钱陵的林大管事返回,去到衙门报了案。 林大管事为了配合衙门调查,在风桥镇停留了一段时间,又因途中有事,五日前才到达钱陵。 恰好他带回来了那间铺头的账本,各位若是不信,可派人去风桥镇打听,也可以看一看账本,便知夏某所言,是真是假了。” 话已说到这份上,谁还会质疑其真实性呢? 周老爷子面色铁青,哼了一声,没有再出声。 夏三音话音一转,“刚刚周老爷子说过,为了商会的前程,有些不该说的话,只好当着各位的面说了。正好夏某,也听到一些传闻,想当面请教周老爷子!” 他微转身,正向周老爷子,一拱手,“周老爷子,听说您最宠爱的一位周小姐,入了大明国宁王府做姨娘,是否属实?” “确有此事!”周老爷子拱手回礼,“那是老夫的三孙女,庶出,被宁王爷看中,纳进了府中。 咱们行商之人,避免不了与官府打交道,偶有与朝廷有牵扯,算不上什么大事!” “一般来说,确实算不了什么大事!”夏三音微笑道:“不过夏某听说,该位周小姐是周氏商行下任当家的女儿。 且她阿娘是在商行内颇有盛名的全夫人,商户人家不重嫡庶,这位周小姐在周家的地位可见一般。 另外,宁王府在年初八的时候,曾发生过一件大事,府中只留下了两位侧妃和一位姨娘,其余姨娘全部遣回家中。 而那位留下的姨娘,便是周氏的周小姐了,听说只是禁足半年。” 这话一出,周老爷子面色大变,而底下的议论声,便暂也压不住了。 “周小姐如此受宠爱,若生下一男半女,岂不是会成为侧妃?” “周老爷子退休后,下任周氏商行当家是周小姐的亲爹,再加上周小姐所出孩儿,周氏与宁王府的关系又进了一层,那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以后的周氏商行便不只是周氏的周氏商行,更是宁王府的周氏商行!” “咱们商会有个心照不宣的条例,各国皇室不允许进入商会,就怕商会会被皇室操控,倘若周老爷子成了副会长,那…” 议论声渐小,看来大家心中都已经有了决定。 莫安生静静听着身边的人的议论,嘴角翘起。 五国商会内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禁止与位高权重者或皇室联姻,其目的,是想维持商行运作的相对独立性,不被皇室暗中操纵。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以商人的身份,根本高攀不上权贵或皇室,再有心攀附,最多也只能送去做个不受宠的小妾。 所以这条规定,很少有人提起。 而各商行当家为了壮大自家商行,这种卖女求荣的事情,屡见不鲜,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但有些事可以私下做,却不能拿出来说。 比如现在周氏与宁王府联姻之事。 周老爷子的身形渐渐垮了,刚刚老当益壮的感觉不翼而飞,瞬间让人觉得,他始终是六十多的老人了,比起正值壮年的夏三音,还是后者比较可靠吧! 接下来不记名投票的结果不言而喻,统计出来后,估计是票数有些悬殊,最后宣布结果的温竹青,只站起来,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抑扬顿挫道了句:“此次副会长选举胜出的是……。” 正在这时,不知哪里突然传来刺耳的尖叫声,“我要见温会长,我要见温会长!” 亭子里一下子静了。 温竹青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 不一会,肖管事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 没有吩咐,他不敢上拱桥,站在拱桥一端,扯着嗓子高声道:“温会长,古副会长,各位当家,外面来了一大群闹事的人,说是要请温会长主持公道!” 温竹青面色微沉,慢条期理的话里,是淡淡的威严:“肖管事,外头的,可是因为温氏商行而来?” 肖管事微楞,忙道:“不是。” “外头的人,可是商会中人?” “不是。” “那本会长可是朝廷官员?” “不是。”肖管事两腿一颤,额头汗珠如水。 “那本会长如何替外面的人主持公道?”温竹青突然眼神犀利地看向肖管事,眼里的指责分明:你一管事,居然连这种事情都分不清吗? 肖管事一抹额头的汗,“温会长,外面的人太多,您刚刚的话,小的也跟他们说过了:要是有事去衙门找县老爷! 可那些人不听劝,神情激动的非要往里面冲!小的不得已,只好说进来通告一声,暂且安抚住了他们。” 温竹青淡淡睥了他一眼,似在辨别他话里的真假。 微扬的下巴,半眯的眼,面上看不分明的神情,让人无法忽视他身为五国商会里最高上位者的气势。 大太阳下,肖管事身上的衣衫干了又湿,一直保持着半佝偻的身形,一动不动。 “可说了是为何事而来?”威严的声音终于响起时,让肖管事松了口气。 “带头的人,自称林头村人,说是关于粮食的问题。” “什么问题?” “说是村长家嫁闺女宴客,买了某粮行的粮,结果全村人吃了之后上吐下泄。” “既然是宴客,说明菜式繁多,哪道菜都有可能出问题,为何会推到粮食头上?” “回温会长,小的也如此问了,带头的人说,村中有老有小,有些菜式适合老人家不适合小孩子,有些菜式适合小孩子不适合老人。 唯有粮食,无论煮粥还是蒸饭,人人都有食用,所以才得出是粮食出了问题的结论。 村长为了验证这一结论,还特意将粮食煮了喂给鸡吃,结果鸡也病了。” “这么说来,还真是粮食出了问题?”温会长略一沉吟,“是哪家粮行?为何苦主不直接找粮行管事去质问?为何不去衙门报案?” “带头的人说,那家粮行在钱陵靠山太大,恐上门质问粮行不会理会,去衙门报案又立不了案,所以才大着胆子前来,请温会长您主持公道。” 温会长皱眉道:“这么说来,那家粮行是五国商会里面的商行?” 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到了沈玮身上。 沈氏商行是星云最大的粮行,身后有当今皇后的娘家安平侯府作靠山,与钱陵府衙关系密切。 坊间传闻沈氏为了龚断粮食,曾派人暗中捣鬼,恐吓威胁绑架,迫得其他粮行被逼关门。 以最低价格从粮农手中买走上好的粮食卖给权贵,将积压许久的陈粮卖给百姓。 听说之前也发生过在沈氏买粮吃坏人的事情,不过被原来的大当家沈璋给压了下来。 就是不知这新任的大当家沈玮,有没有他大哥那般的魄力,能轻松化解今日的困境? 不少人带着看好戏的眼光,看到沈玮。 此时百余位商会成员都坐着,人头攒攒,从莫安生的角度,看不到沈玮面上的神情。 “小的不敢胡乱猜测。”肖管事头垂得更低了。 温会长沉声下令:“将人带进来。” “是!”肖管事的肩向下一跨,明显松口气的感觉。 他行了个礼,转身向门外快速走去。 不一会,两个三十左右的中年汉子被带了进来。 一身麻布短打洗得泛白,上面还有不少补丁,头发随意绑着,皮肤黝黑粗糙,嘴角向下,一副苦样。 行走的姿态拘谨,低垂的头想到处瞟又不敢,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普通百姓。 走到桥边,肖管事道了句:“温会长,人带到。” 两个汉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像拜见官老爷般,重重磕了几个头。 一旁的肖管事忙小声道:“好了好了,快起来说话。” 两个汉子这才站起身,只是头依然保持低垂的状态,不敢抬头,身子缩成一团,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先问个好,报上姓名。”肖管事在旁边小声教导。 “小的…见过各位…大人们,小的…名大全,这边是小的兄弟…小全。”身量略高些的汉子结结巴巴地挤出几句话。 听声音便是刚刚在外面,高声尖叫要见温会长的人。 “好了,不必多礼。”温竹青温和道:“你二人为何会想着,要来找本会长替你们村主持公道?” 大全答道:“当日宴客的时候,村里来了一名远道而来寻亲的夫子,人没寻着,村长便邀请他一起参加筵席。 后来村里人都出事后,是那位夫子分析出,问题可能出在粮食上,后来村长一试验,果真是出在粮食上。 当时小的们便想去找卖粮的商行讨个说法,不行就告到衙门去。那夫子劝住村长,分析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最后建议咱们在今日五国商会副会长选举的这天,来找温会长主持公道。 并道温会长素来严明,处事公道,最见不得商行内有仗势欺人之人,所以小的才斗胆请求温会长主持公道!” 这些话看来说过无数次,刚刚还结结巴巴的大全,一下子变得异常流利。 “也是那位夫子教你们不要先说出商行的名字?” “是…是的,夫子说,要是…被那家商行管事知…知道了,肯定会提前派人来害咱们,所以…所以让咱们见到温会长您之后。才可以说出来!” “那现在见到本会长的面了,当着这么多大当家的面,你可以说出来了吧?” “是…是…”大全忽然拔高音量,“吕氏粮行!” 吕氏粮行?什么东东来的?亭中不少人交头接耳。 碰巧有家吕氏商行的大当家,不得不出面解释:他们家没经营粮行,而且店铺都在叶耶,钱陵没有一家分号。 有些提前来钱陵,且在钱陵有分号的大当家,则不约而同地将眼光移向了莫安生,以及坐在上面的夏三音。 一些看戏不嫌麻烦的大当家,面上挂着疑惑,心里却乐呵呵的:倘若这什么大全的所言属实,吕氏粮行仗夏三音的势,卖坏了的粮食,那这副会长选举的结果,会不会又有生变故? 周老爷子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的眼神不断闪烁,掩饰不住的激动,心中算计着等会该如何翻盘。 “可有证据?” “有!”一旁的小全从袖中掏出一张单子,递给肖管事。 在温竹青的示意下,肖管事高举着,上了拱桥,进了亭子,来到温竹青面前,将单子递给了温竹青。 单子上面写了次等米五百斤,落款是吕氏商行的印鉴,时间是四天前。 温竹青放下手中单子,对着亭中百人厉声道:“谁是吕氏粮行的负责人?” “我!”莫安生应了一声,站起了身,“莫安见过温会长!” “是你?”温竹青微不可见地皱一下眉,这莫安的名头,已有不少人在他面前提过。 莫安,大胃王比赛的策划者,初来钱陵毫无根基,却硬是和沈氏商行的沈太平,僵持到让古副会长开启了前所未有的第三轮! 然后在一个月内,以三倍多盈利的绝对优势力压沈太平,成为商会成员一员。 这样的一个人,会卖有问题的粮食吗? 温竹青问道:“证据确凿,你可有要辩解的?” “回温会长,没有!” 底下的嗡嗡声突然大了起来,没有要辩解的,意思就是承认了? 不少人心里头寻思着,这莫安该不会又创造另一个迹:入商行不足两个月,便被逐出商会? 温竹青微楞,“你的意思是,承认吕氏粮行卖有问题的粮食,导致林头村人全部吃坏肚子?” “莫安只承认卖过粮给林头村人,但吕氏粮行的粮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没问题又说不辩解?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温竹青面色一沉,正想说话,只听莫安生仍略显稚嫩的坚定道:“吕氏粮行的粮,卖的不只林头村一村的人,还钱陵许多百姓。 粮食从吕氏粮行的仓库运出到林头村人手中,到出事,这中间有两天的时间。” 拱桥边的大全和小全,闻言拳头握得死死的:这吕公子是在暗指他们自己下毒,故意来索要赔偿的吗? “不过,”莫安生话音一转,“莫安相信,林头村人绝不可能自己下药,以此来要胁我吕氏粮行。” 两兄弟的拳头,这才松了些。 她朝着温竹青一拱手,“温会长,这中间可能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过,所以莫安肯请温会长同意,让吕氏粮行的吕大当家过来。” 温竹青与一旁古副会长商议一阵后,点头道:“好!肖管家,速去请吕氏粮行中人过来!” “不用了,温会长,吕大当家今日陪莫安一起过来,此时应该还在外头等着。” 温竹青意外地扬扬眉,没有多说什么。 亭中不少敏感的人,已开始意识到,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台上的夏三音担忧地看了一莫安生,莫巡生微笑朝他点头,表示无事。 夏三音这才放下了心。 不知为何,他心中这个少年十分信任,只要他说没问题,无论此刻面临着多大的问题,他都相信他能解决! 过了一会,不远处响起一阵脚步声,有轻有重,有缓有急促的。 单听声音,怎么也不止两个人。 所有人的眼光,都盯向了院子的入口处。 肖管事的身形很快出现了,接着是一名细瘦的男子,一些见过的人,知道他便是吕氏粮行的大当家,吕小云。 吕小云的身后还有两个人,却是大出所有人意外。 一人身着彩蓝色的捕头服饰,腰挎横刀,样貌有几分正气。 只见他一手握在刀柄上,一手牵着一根绳子,绳子的一头绑着一名灰色布袍之人。 说的是只带吕小云一人,为何衙门捕头会出现在此? 要知道捕快一般都是负责捉拿犯事的人,各行商的人,非常愿意同官老爷们打交道,但一般情况下,谁愿意同捕快打交道? 不只温竹青,亭中不少人的面色都不好了。 大全和小全看着被绳子绑住的那人,大吃一惊,张着嘴抖了半天,楞是没说出一个字。 肖管事连忙道:“吕大当家,请您解释一下。” “在下吕氏商行吕小云,见过温会长,古副会长,以及各位大当家。”吕小云向着亭中一拱手,不卑不亢道: “前些日子,送货到林头村的伙计,回来告诉吕某,有人一直悄悄跟在他身后去了林头村。 他当时便留了个心眼,回来的途中,又折回林头村,然后亲眼看到有人往林头村的井里倒了一包东西下去。 但因为无凭无据的,伙计不敢声张,吕某前思后想,担心会出大事,便去衙门报了案,请了林大捕头出面,去查一查林头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后来林大捕头去的时候,发现林头村人全部病了,上吐下泻,林大捕头当机立断,乔装成普通人,进入村中,了解情况,于是抓了一个嫌犯。 嫌犯被抓后死不认罪,林大捕头请了名大夫去村里打桶水上来一验,证实里面被人下了大量巴豆。 林大捕头派人去嫌犯住的地方,搜出了曾包着巴豆的纸,这才让嫌犯认了罪。 粮食一事,关系到吕氏商行的名声,所以吕某才作主,请林大捕头带着嫌犯过来,为吕氏粮行开脱!” “林大捕头,这吕大当家所言,可否属实?”温会长出声询问。 “一字不错。”林大捕头朗声道。 温竹青转头小声询问身边的古副会长,“老古,这事你怎么看?” 古副会长道:“会长,倘若今日来的是别的捕头或捕快,老夫不敢保证,不过这林大捕头可是钱陵出了名的正直! 当日贱内犯下事,老夫可是花了好多功夫才摆平了此事,都是因为这林捕头坚持贱内即使赔了银子,但犯了事,应该受到处罚。 所以老夫觉得,这事,应该是真的,并不是吕氏商行为了脱罪,而故意找人来演的一出好戏。” 人的思想有时候很怪,先前几次的碰面,古副会长对莫安生一直没有太多好感,但始终,莫安生是经由他最后确定而进入的商会。 从这一点上来说,对比其他的人,古副会长与莫安生的关系,便会有些微妙,因而他自然更愿意站在莫安生这边,因此才实话实说。 此时大全也发生了声音,指着那名被捆绑住的男子,“秦…秦夫子?” 被绑住的男子,听到有人唤他曾经用过的名号,下意识就抬了头,对上大全的眼光后,又迅速垂下头。 “真,真是你?”大全仿佛仍不可置信,“原来这一切,都是秦夫子您在水中下药所致?” 他说着说着一拍脑袋,喃喃自语:“对啊,全村人除了都会吃米饭,也都会喝水。 而那些菜式都是用水井里的水做出来的,那么所有人肯定都会吃坏肚子。 哎呀,怎么这么笨呢,当时为什么没想到呢?” 他自语完后,又转向秦夫子,质问道:“秦夫子,我林头村人哪里得罪了您,您要下此毒手?” 大全说着,这个粗糙的汉子,眼里就泛起了泪花,声音颤抖:“您可知道,咱们成年人也就罢了,那些老人和幼儿,哪受得住?如今村里已有好几人奄奄一息了。” 同是穷苦出身的吕小云于心不忍,忙安慰道:“这位大哥,不必担心,昨儿林大捕头告诉了我此事后,我已经请了城中最好的大夫,今早一大早起程前往林头村了,可能不巧,刚好与你们几人错开了。” 最好的大夫?谁不知道请?可请不起啊!但不管如何,人家一片好心,此时哪还能拒绝? 大全苦涩一笑,“谢谢吕大当家。” 吕小云察言观色,“大哥,这件事不管怎么说,皆因吕氏粮行而起,这请大夫的银子,咱们吕氏商行会一力承担。” “这…这怎么成呢?”大全的心事被说破,又惊又喜又不好意思,发黑的面上阵阵发热。 “大哥不必推辞,这是我吕氏商行应该承担的责任!不过,”他话音一转,“我也很好,这秦夫子为何要去到林头村下毒?” 秦夫子头垂得低低的,并不接腔。 一旁的林大捕头道:“今早秦贼招供,因嫉妒吕氏商行来钱陵不久,便挣下了如此多的产业,想从中捞上一笔,所以才出了这等歹毒的心思,并不是因为与林头村中人有仇。” 此言一出,有人暗中松口气,有人不屑轻哼。 莫安生嘴角微翘,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沈玮的方向。 她因为站起来后,一直未坐下去,这一瞟便与沈玮看过来的目光相撞。 那眼里的寒意分外分明。 莫安生没有理会,自然地收回了眼。 老实巴交的两个乡下汉子大全和小全,听闻秦夫子仅仅是为了个人私欲,就对他们全村下毒,当场气红了眼,额头青筋直暴,当场恨不得冲上前去很揍他一顿。 事情已经一清二楚,无须再浪费时间,温会长拱手送走了林大捕头。 大全小全在表达完歉意和感激后,随着吕小云一起离开了商会。 人走后,这一插曲让亭中人一时想不起事发前,他们在干什么。 古副会长将最后确定的副会长人选,往温竹青面前一递,“会长…” 温竹青回过神来,清咳两声,“此次副会长选举胜出的是……。夏三音。” 底下众人反应过来后,配合地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坐在莫安生附近的商会成员,均向她投去了善意友好的目光。 不光是因为夏三音获远,还因为吕氏粮行在这次粮食事件中,表现出来的机智与气度。 亭内的恭喜道贺声不断,周老爷子强撑着祝贺夏三音成为副会长,当精气神耗尽后,瞬间苍老了不少。 夏三音一拱手,朗声道:“在下与睛莲楼的吴老板曾相约,若在下当选,定包下整座睛莲楼欢庆一天,答谢各位的支持! 夏某知道各位事务繁忙,不敢多耽搁大家的时间,日子就定在两日后,请各位多多捧场赏脸!” 亭中不少人拱手回礼,“一定一定!” 亭中人群开始散去,莫安生本想当面去祝贺,但围在夏三音身边的人太多,她想了想,便作罢了,晚些再去祝贺也是一样的。 莫安生随着众人一起向外走去,下了拱桥,出了院门,突然被人拉了一下袖子,有个陌生的声音道:“莫公子!” 她一回头,一个面生的中年男子,身材圆润矮小,肉呼呼的脸,满面笑容地看着她。 那眼神,像看块宝贝似的,止不住的欣赏! “您是?” “莫公子,在下刘南,刘氏商行大当家。” “刘大当家好!”莫安生微笑着回礼,“您找莫安…?” “莫公子今年有十四了吧?”刘南笑眯眯问道。 “嗯,是!” “刘某膝下有一女,年十三,甚是仰慕莫公子,因此刘某想约莫公子明日午时睛莲楼一见如何?” 这…这是要跟她相亲的意思吗?莫安生惊愕的瞬间,刘南已笑着告辞:“就这样说定了,莫公子,明日午时见。” 他一说完,便快速朝外走去,那小短腿快走起路,丝毫不输外人。 莫安生苦笑着摇摇头,想不到夏三音当上副会长后,第一个“受益”的人,竟然是她! “莫公子,怎么站在这不动?”后面有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有些耳熟。 莫安生一回头,只见周老爷子和他的儿子周明出现在她身后。 周老爷子不愧是周老爷子,此时已完全收拾好面上情绪,除了眼底的一丝落寞后,完全看不出落选后的失落。 “周老爷子好,周二当家好!”莫安生恭敬行了个礼。 “哈哈,好,好!”周老爷子爽朗大笑两声,“老夫久仰莫公子已久,难得今日有缘,不如边走边聊!” ------题外话------ 感谢zhaohaiquan、Kriston、甜甜甜蜜蜜的票票和钻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一七、相亲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两人原本立场分明,夏三音之前所遇的那些事,与周氏商行脱不了干系。 莫安生不管是因为宁王爷,还是别的原因,都不想与周氏商行有任何瓜葛。 不过商行中人,重利不重情,前一刻是竞争对手,下一刻可能就成了合作伙伴。 而周老爷子始终是老辈,莫安生不好拒绝,一伸手微笑道:“谢周老爷子抬爱,您先请。” 两人边走边聊,周老爷子忆起先前大胃王和建材之事,忍不住赞道:“莫公子实乃商界才啊! 先有大胃王比赛,成功打开康氏牛肉面的名号,再来火灾后的快速反应,垄断钱陵的建材市场。 短短时间内,已迅速建立名气,赚得第一桶金,老夫实在是自愧不如!” “周老爷子过奖,莫安不过是运气好了些而已。” “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老夫经商几十载,见过多少人运气到了,却缺乏能力与勇气,而失之交臂,过后扼腕不已!” “周老爷子几十载如一日,才是莫安应该学习的典范!” 被欣赏的人赞赏,这本身就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周老爷子心情大好,“莫公子,老夫听闻你家中父母俱不在,只有一妹妹。” “是的,周老爷子!”莫安生叹息道:“子欲养而亲不在,实乃人生一大憾事。” “莫公子不只经商了得,品性更是年轻人中的典范!”周老爷子赞了句后,话音一转,“老夫有一孙儿名周逸,年十四,聪慧伶俐,就是性子有些跳脱,老夫一直想为他寻个性情稳重的媳妇。” 莫安生心中警铃大作,不会又是…… “老夫见莫公子年纪轻轻,行事稳妥,想必令妹在莫公子的影响下,也定是稳重大方的大家闺秀。” 周老爷子不等莫安生反应,自顾自道:“咱们商行中人行事,不必扭扭捏捏的,老夫想让逸儿与令妹见上一面,看是否有眼缘。 若没有,当多识了个朋友,若有,老夫再与莫公子寻个时间,好好聊一聊!” 莫安生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可周老爷子说得如此坦荡,她反而不好拒绝。 “莫公子,不知明日令妹可有空?” “明日?明日妹妹已经有约了。”莫安生想起与那刘南的约定,“后日如何?” “后日?”周老爷子沉吟片刻,“那就后日!” 一旁的周明出声道:“爹,咱们约了…” 莫安生赶紧道:“周老爷子,莫安还有事,就不打扰您了!” 周老爷子虽然很想与莫安生再多交流拉近感情,想起自己确实有事,不能再耽搁,点点头,“莫公子慢走,后天见!” “周老爷子先请!” 周老爷子便不客气,微颔首后朝前走去,周明向莫安生拱拱手后,跟着离去了。 莫安生吁口气,想起明天和后天的约定,脑子里一片混乱。 不行!得赶紧离去!再多来几个刘南和周老爷子,她可吃不消了! 莫安生快走两步,前方又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上前打了招呼,“朱大当家好!” 朱子健回过头,“原来是莫公子啊!” 然后咦了一声,“朱某刚刚瞧见刘大当家和周老爷子再跟你说话,怎么这么快就剩下你一人了?” “刘大当家和周老爷子有事先走了。”莫安生一拱手,“说起来,上次商会成员选拔的事情,莫安还没向您说过多谢。” 她一鞠躬,郑重道:“多谢朱大当家的提拔!” 朱子健忙侧过身子,“莫公子不必客气,朱某不过是受人之托而已!” “受人之托?”莫安生好道:“谁?” 她那时候才来钱陵没多久,根本不认识什么人,朱子健到底受谁的托? 朱子健笑而不语,“时机到了,莫公子自会知晓。” 他不愿说,莫安生也不好追问,“莫安还有些事,就在此告辞了。” “莫公子慢走。” 两人互相道别后,莫安生急急地出了五国商会的宅子。 门口小胖子和吕小云正等着她,见她跑得微微出汗的样子,道:“公子,发生了什么事吗?有人在追你?” 确实是有人在追她,还不止一个!莫安生来不及解释,“吕大哥,阿远,先回去再说!” 小胖子和吕小云见她行色匆匆,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事,面色凝重地跟在她身后,快速回了莫宅。 一路急行,莫安生回到莫宅,大口大口地灌了一壶水之后,在众人焦急的眼神中,将要同刘南的女儿,周老爷子的孙子相看之事,告诉了几人。 吕小云等人听完之后,初初面面相觑,转而哈哈大笑起来。 莫安生将几个大笑不止的人瞪一眼,什么意思吗?一个二个的! “好事啊,公子!”吕小花忍不住调侃道:“要是那刘小姐生得貌美,您就从了呗。” “要是那周公子当真英俊不凡,您也可以考虑考虑!”吕小云忍着笑,一本正经。 “我来说我来说!”封岚一挥手,止住众人,笑嘻嘻道:“照我看来,阿安呢,就将刘小姐娶进来,阿兮呢,就将周公子收作女婿。 到时候,一人东房,一人西房,去见刘小姐时,穿男装,去见周公子时,穿女装,多好!” 她边说边为自己的主意得意,最后还大力一拍手掌。 “好,好,好你个头!”莫安生伸出手,就想敲封岚一个爆栗,可惜封岚有功夫在身,轻易就躲开了。 “好了,好了,”彭来毕竟年纪长些,出来打圆场,“都别说了,该干嘛干嘛去!” 莫安生犹在恼怒中,“你们一个二个,给我记好了!等过些日子空闲下后,我就给你们一天安排一场相看。 彭大哥、吕大哥、大牛、阿远、封女侠,还有小花,一个也跑不了!哼!” 封岚大笑,“来啊来啊,谁怕谁?本女侠正愁嫁不出去!” 吕小花听得脸红,吕小云不屑地看了这个不害躁的姑娘一眼,切了一声。 倒是朱大牛乐得直笑,“真的吗?公子!俺也可以说媳妇了?” 莫安生强绷着的脸,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行了行了,干活去!不干活不准吃晚饭!” “是,公子!”吕小云两兄妹异口同声大声应道。 朱大牛小声嘀咕,“俺真的想说媳妇呢。” 封岚则突然叹口气,“这世上多少人想干活吃饭,可是没活干啊!” 莫安生讶异看她一眼,封岚是有些侠女脾性,可从未见她这般感慨过。 封岚道:“我前两日见城东那边,又聚了不少大大小小的乞丐,听说是从北方那边逃难过来的。 北方今年大旱,五月早稻收成不及去年五成,税一交,所剩无己,因而不少人只得一路乞讨来钱陵。” 吕小云惊讶地看了一眼封岚。 “明日给你一百两银子!”莫安生大方道:“用完了再告诉我!” 封岚惊喜大叫一声,冲上狠狠抱住莫安生,头在她脖子旁边像小动物似地用力来回蹭,撒娇道:“阿安,你实在太好了!” 莫安生打个寒战,一根手指头推开她的额头,“好了,好了,快松开,我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地…” —— 黄昏的时候,夏三音派人送来了一封信,送信的人道夏大当家等着回复。 莫安生接过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的,赦然是两份一模一样的权力共享契约! 而且已经签上了夏三音的名字,盖上了他的私章! 莫安生本来的计划,是想这两天去找夏三音,将那份权力共享契约签了,然后就去找木千秋父子。 结果出了刘南和周老爷子的事,她只好将这事往后拖一拖。 哪知夏三音让人送了出来!莫安生心里又喜又酸,对着送信人道:“小哥请稍待片刻!” 她回到房间,快速地签上名盖上印后,将其中一份折好装入信封,拿给了送信的人。 然后,她去了小胖子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小胖子背上行李,随着莫安生去了夏布衣的宅子,见了木千秋父子。 没有人知道,莫安生与木千秋在房里说了什么,连木实然也不清楚。 只知道木千秋出来后,对着木实然道:“然儿,爹要出趟远门,你暂且跟着阿安,听她吩咐。” “是!爹!”木实然又兴奋又感慨,他也终于可以一展所长了! 然后木千秋带着小胖子,一起离去了。 “阿安,接下来要我做什么?”木实然淡然的笑意里,有掩藏不住的喜悦。 莫安生悄悄说了几句。 “什么?”饶是木实然生性沉稳,也不禁张大嘴,一脸愕然。 这会不会玩得太大了? 莫安生微笑着点点头,面上的神情告诉他,对,要玩就玩大它! 在这样坚定的凝视中,木实然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也大概知道他爹要去干什么了。 既然他爹都同意了,做儿子的,自然得跟随着阿爹的脚步才是! 木实然将心里复杂的情绪,激动、惊讶、不可思议、狂喜等一一压下,统统化成了面上平静如水的笑意。 “好,我知道了,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 木实然没有再问,快速将行李打包成一个小包裹,随着莫安生去了莫宅。 莫安生叫来了彭来,画了一张地图,交给了两人,“若无事,尽量少联系,非要联系不可,必须小心隐密!” 木实然和彭来二人道了声好之后,从后门离开了莫宅。 莫安生瞧瞧天色,已快接近午时,又马不停蹄地赶往睛莲楼,赴刘南家刘小姐的约。 刘南订好了雅间,莫安生到的时候,伙计直接带她上二楼。 “小哥,刘小姐到了吗?” “到了一会了。” 上了二楼,到了雅间门外,伙计便离去了。 莫安生站在门外,深吸两口气,抬手敲门。 里面一道稚嫩的女声响起,“进来。” 入耳有些耳熟。 莫安生推开门,面上挂上得体的笑容,“刘小姐,实在对不住,早上有些事耽搁,让您久等了…” 她边说边抬头,看到坐在那儿的刘小姐还有她身的丫鬟后,面色一僵。 此刻端坐在那的俏丽黄衣少女,正是那个在秋波山庄,想将白芊雨推下水的小丫头,刘倩儿的妹妹,刘玉儿。 她认识她,可刘玉儿不认识她。 刘玉儿见到她,羞答答地站起身,行了个礼,娇声道:“玉儿见过莫公子!” 莫安生浑身一颤,鸡皮疙瘩迅速爬满全身。 她尴尬笑道:“刘小姐不必客气,请坐请坐。” “公子唤人家玉儿就好了。”刘玉儿轻轻抛个媚眼,温柔如水,这般瞧来,与刘倩儿倒有几分相似。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莫安生打个呵呵,“刘小姐,饿了吗?您想吃什么?” 刘玉儿小嘴微微撅起,似乎不满意她对她的称呼,接着又乖巧道:“玉儿都可以,公子您看着点就好,玉儿不挑的。” “那在下就不客气,看着点了。”莫安生拿起桌上的菜牌,装作研究等会吃啥,避开刘玉儿的眼光。 心里却暗暗叫苦:怎么才能快速摆脱这个刘玉儿? 刘玉儿见她认真研究菜牌,灵机一会,悄悄凑到她身边,“公子,要是您拿不定主意的话,玉儿可以帮忙的。” 她说着就往莫安生身上靠,装作一同看菜牌的样子。 沉浸在自己思维中的莫安生吓一跳,忙站起身,“刘小姐,在下已经想好了,这就去唤伙计来。” “哎呀,公子,哪用得着您亲自去唤伙计。”刘玉儿朝着她的丫鬟一点头,倨傲道:“小米,去唤个伙计上来。” “是,小姐。”小米一行礼,出了雅间。 莫安生这下便不好出门了。 “公子,来嘛,坐在玉儿身边,同玉儿说说话。” 刘玉儿的样貌,仍是少女的青涩居多,可说话的语调,却如同已成婚的成年女子般多情。 这刘家,到底是什么家教?怎么会养出这么葩的两姐妹? 这时,门突然开了。 莫安生以为是伙计上来了,一望过去,却对上了一双深邃难测的桃花眼。 仍是那一身标志性却穿出张扬华贵感的黑衣,双手交叉在胸前,头半歪不歪,下巴似扬非扬,微眯的双眼,浅浅的笑,配上绝美的容颜,构成动人心魄的美。 “阿安,好巧啊!”夜九歌似笑非笑地同她打招呼,嗓音一如以往的清浅动听。 “好巧,九哥,你也来这里用午膳?”莫安生扬着笑脸,装出惊喜的样子。 夜九歌信步踱了进来,雅间不大,却没有因为他的进入显得压抑,反而因为他的存在,让整个雅间更加生动了起来。 好比一间空无一物的房间里,突然间加入了一枝开得正艳的灼灼桃花。 夜九歌自动地坐在莫安生身边,顺手将站着发楞的莫安生用力一拉,“阿安,正巧睛莲楼没有雅间了。” 他对着前面的刘玉儿微微一笑,“刘小姐,不介意我坐下吧?” 莫安生被他大力拉得差点跌入他怀中,好在双手及时撑在了桌面上,才堪堪稳住身形,坐下了。 她想怒瞪一眼夜九歌,却瞟见对面刘小姐一脸的娇羞。 然后听到刘玉儿娇滴滴道:“玉儿的荣幸!” 也好!免得她对着刘玉儿,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丫鬟小米带着伙计上来后,发现雅间里突然多了个人,呆了一下之后道:“小姐,伙计来了。” 夜九歌不等人发话,自动拿起桌上的菜牌,随手指了几样,慵懒道:“先来这些吧。” 莫安生暗中撇撇嘴,没有出声。 睛莲楼的上菜速度非常快,不一会,夜九歌点的菜,已全部上了桌。 他殷勤地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到莫安生盘中,柔声道:“来,阿安,吃多点,最近都瘦了。” 莫安生颤了颤,挤出笑脸,打个哈哈,“九哥慢用,刘小姐慢用。” 刘玉儿狐疑地看了一眼二人。 莫安生拿起筷子,夹起夜九歌为她夹的糖醋排骨,放入口中,味同嚼蜡。 “阿安,这个水晶肘子是睛莲楼最出名的,听说要炖三天三夜才能做出这个味,来,试试!” 夜九歌深情款款地夹起一块,放到莫安生面前,微侧着脸,含笑看着她,眼中柔情溺死人。 莫安生背脊一挺,打了个寒战。 从刘玉儿的角度看来,一个含情脉脉看着身侧的人,一个娇羞垂头柔情无限,这画风怎么看怎么诡异。 她岁数不大,见识却不少,什么兔儿爷,断袖之类的,全都听说过。 难道这是遇到了传说中的断袖不成?刘玉儿在心里小声嘀咕。 原本对那位莫公子吧,说实在,她谈不上满意,样貌太秀气,身形太娇小,不是她心中未来相公的最佳人选。 可她爹让她好好巴结,就算看不上,也要让对方为她倾倒,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以后对家族也大有裨益。 所以刘玉儿不吝施展自己的魅力,想将莫安生收至麾下。 结果半途杀入个惊为天人的九爷,刘玉儿的粉红心瞬间膨胀。 那日在秋波山庄一见之后,那世间仅有的风姿,让刘玉儿一见难忘。 今日再次相见,刘玉儿立马将与莫安生相看的事情忘记得一干二净,只想在这个绝美的男子心中留下好印象。 可他只在询问她可否留下时,看了她一眼,至此之后,他的眼神,再也没有离开过莫安生。 那般的无微不至,那般的多情缠绵。 刘玉儿心中生疑的同时,看向莫安生的眼神,就多了几分嫉妒。 若他看的人是她,那该多好啊! 莫安生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偏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条斯理地吃着水晶肘子。 刘玉儿不甘心被冷落,夹了一块爆炒猪脑,放在夜九歌盘子里,娇声道:“九爷,您别光顾着莫公子,也得照顾一个您自己,这爆炒猪脑,也是睛莲楼里的拿手好菜,您试试看。” 夜九歌看也没看,淡淡道了一句:“在下听说以形补形,刘小姐想必是此物吃多了吧?” 莫安生夹着肘子的手停顿住,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以形补形?猪脑吃多了成猪脑?是这个意思吗?可她这细胳膊小手的,怎么也跟猪肘子扯不上关系吧? 莫安生心中暗恼:你讽刺刘玉儿,也别将本姑娘拖下水啊! 刘玉儿显然也听懂了,只见她的面色一时红红白白交织,好不精彩,接着眼眶一红,委屈道:“九爷您这么说玉儿,可真真是伤了玉儿的心!” 咦?这小丫头不错嘛,小小年纪,懂得以退为进,既说了自己的委屈,又表现得大方得体,没有大吵大闹或出言反讽,让场面更加尴尬。莫安生抬头看了一眼刘玉儿,颇有些另眼相看。 夜九歌眸光一闪,一条手臂自然地搭上莫安生所坐的椅上,弯腰突然靠近莫安生。 莫安生下意识往边上一躲,“干什么?” 夜九歌坐直身子,缓缓靠回椅子上,一边眉毛一挑,忽生几分邪气,慢悠悠道: “九哥看你眼神似乎不大好,或许该来碗猪肝汤,既养眼,又补肝,心肝的肝。” 莫安生心里的小火苗啪地一下,着了,你才眼神不好,你才没心肝! 刘玉儿似乎没明白夜九歌的意思,痴迷又怔怔地看着他。 见莫安生没搭理他,夜九歌继续道:“你说你,真是没见识,母猪也能当貂婵,实在太丢九哥的脸了!等下次有空,九哥带你去见识见识真正的美女!” 坏了!莫安生暗道不好。 果然,对面的刘玉儿,小脸突的爆红,眼眶迅速染上湿意,小嘴儿一颤一颤的,然后在莫安生的担忧中,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你们,你们欺负人!呜呜…”刘倩儿指控完,捂着脸,边哭边跑了出去。 莫安生忙起身想追出去安慰一下,袖子却被夜九哥给扯住了。 “放手!” 夜九歌不以为然,“我还没吃饱呢。” 莫安生气笑了,一甩衣袖,咬牙切齿道:“那九哥您慢慢吃,我吃饱了,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看夜九歌面色,径自绕过他,走了出去。 雅间里,夜九歌嘴角微不可见地翘起,拿起莫安生刚刚吃过的筷子,心情愉快地开始用膳。 —— 莫安生一人回到莫宅后,封岚吕小花对彭来和小胖子的不告而别非常好。 “阿安,我大师哥小师哥,到底都去哪了?什么时候会回来?” 莫巡生抱歉地笑笑,“对不住,封女侠,小花,暂时还不告诉你们。” “为什么呀?”封岚更加好了,“那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 “这个我也说不准,快的话半年,慢的话一到两年。” “这么久?”封岚吐舌,话音一转,“不过我更好…” 她朝着莫安生一挤眼,“今天与刘小姐相看,结果如何?” 说起这事,莫安生又好气又好笑,“你们知道刘小姐是谁吗?” “是谁?”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小花没见过,不过封女侠你是见过的。”莫安生故意卖关子:“咱们在这钱陵认识几个姓刘的?” “刘?刘…”封岚突然瞪大眼啊了一声,面上不可思议:“不会是那个什么刘倩儿的妹妹,刘玉儿吧?” 莫安生笑着点点头,“正是!” “天啦!这钱陵可真小!”封岚惊叹道:“想不到有一天,你们两居然会相看!那她有没有被你迷倒?” 莫安生想起夜九歌幼稚的言语,当时有些恼怒,现在想起又觉得甚是搞笑,便将夜九歌的言行,同封岚和吕小花说了一遍。 “看不出这九爷,居然是这样的九爷!”封岚啧啧称,“不过,他与你是不是巧遇的次数太多了点?” “有吗?”莫安生想了想,反问道。 封岚也就那么随口一问,既然莫安生都能与刘玉儿相看,夜九歌撞上她们几次,又有什么好怪的呢? 她耸耸肩,没有再出声,倒是一旁久未出声的吕小花,若有所思地看了莫安生一眼。 “好了,我要先去休息一会了。”莫安生打了个哈欠,“今天跑了大半天,累坏我了。小花,到晚膳的时候再唤我起来。” “是,公子!” —— 第二天是莫安生以莫阿兮的身份,同周氏商行周逸见面的日子。 一大早的,吕小花一早起来,马不停蹄催着莫安生沐浴,挑选适合的衣衫首饰,然后边选边骂自己粗心。 公子就算日日扮成男子,也是个女孩子,这女孩子这常用的衣衫,特别是首饰之类的,怎么也应该准备一些,以备不时之需才是。 现在突然间要扮成女子,也只有以前去白府时穿的那几套,根本没得选,可那些衣衫穿上身,虽说朴素干净,也太淡雅了些。 莫安生看着吕小花发愁自责的脸,安慰道:“没事,小花,就这样就可以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吕小花还抹起了眼泪,“公子,都是小花想得不周全,害公子您今日要出丑。” “傻小花。”莫安生轻笑道:“又不是见什么重要的人,只要大方得体就足够了,何况我本就是盛情难却。 如今这样更好,对方瞧不上我,也省得后面麻烦。” 吕小花抽噎道:“那怎么一样?就算公子您瞧不上人家,也不能让人家瞧不起!” 这确实是大部分人的逻辑!莫安生无奈举手投降,“小花,要不这样,今儿个回来之后,你帮我去买多几套衣衫首饰回来可好?” “小花眼光不好,还是公子一起去选比较好!”爱逛街是女人的天性,不分时空,吕小花听她这么一说,果然止住了哭声,眼巴巴看着莫安生。 “成,成,等明日夏叔那边的答谢宴结束后,后天我就带着你和封岚一起去买好不好?” 吕小花这才破涕而笑,“是,公子!” “好了,小花,你先出去,我要换衣衫了。” 很快的,莫安生换好衣衫拉开了房门。 一袭浅粉色的薄纱裙,衬着她嫩白有肌肤,像夏日里的荷花,又粉又白。 面上未擦一点粉,只轻轻描了描眉,涂了点水红的口脂,配上灵动清澈的黑眸,已让人移不开眼。 吕小花这才略微放下心,虽然衣衫普通,只有一根简单的钗子,但公子本身生得好啊,就算这样穿,已比画中人还要美了。 封岚一看到她的小脸,就忍不住想掐上一掐。 莫安生看到她蠢蠢欲动的神情,快速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嘟着嘴,黑亮的眼里写满控诉,“阿岚,不许捏我!” 封岚撇撇嘴,悻悻放松了手。 今日换回了女装,自然身边得有个丫鬟相陪才是,封岚当仁不让地担起了此责。 因着昨日迟到的缘故,今儿莫安生早早就去了。 好巧不巧的,居然又是昨日那个雅间。 莫安生心里咯噔一下,突生出几分异样。 很快的,周逸带着周平到了。 莫安生忙站起身,整理一下衣裙,站到了一边。 周逸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相貌英俊,身上有股傲气,亦有傲气的资本。 身着一身宝蓝色绣着金边的长袍,添了几分贵气,显然是有精心装扮过的。 周逸在见到莫安生的瞬间,为她全身的素雅挑高眉,亦为她不俗的容颜小小震憾了一下。 除了年岁小些,身量还未长开,已能初见未来艳惊天下的端倪。 “阿兮见过周公子。”莫安生规矩地行了一个礼。 周逸虽生性高傲,但对着美人,总会多些宽容,“莫小姐不必多礼,请坐。” “谢周公子。” 莫安生正要落座,雅间的门,突然就被人推开了。 昨日中途加入的夜九歌,又不知为何出现了。 昨日与刘小姐见面,他出现,今日与周公子见面,他又出现,莫安生虽不知为何,却心知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她对着夜九歌,皮笑肉不笑,“九哥,刚刚阿兮上来的时候,特意问了一下掌柜,说今日睛莲楼还有雅间。” 意思就是,看你今日用什么借口! 夜九歌轻挑眉,“你哥哥阿安今日不得空过来,委托我帮他过来掌掌眼,免得你年岁小,被人骗了。” 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居然睁眼说瞎话?关键是,居然还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好似真有那么回事! 莫安生咬牙瞪着他,又不能直接戳穿,说她根本没跟他说过这话。 圆溜溜的大眼,鼓起的脸颊,突然就让夜九歌手指发痒。 周逸听夜九歌暗指他是骗子,气呼呼地看了夜九歌一眼,被他的样貌气度震惊的同时,心里无端火更大。 他一拱手,露出自认为得体的笑容,“既然是莫公子委托来的,那就请九哥一同坐下用膳。” “我与你不熟,请唤我九爷。”夜九歌不闲不淡地道。 周逸从小到大,一向被人吹捧惯了,何曾有人敢当面落他的脸? 他面上一僵,就想发火,想起祖父的叮嘱,硬生生将心中的火压了下去,“九爷,请坐。” 然后对身后的周平道:“唤伙计上来点菜!” “不用了!”夜九歌手一挥,随口念了五六个菜,“来个猪肝汤,爆炒猪脑,红烧猪蹄…” 几乎跟昨天一模一样,只是多了猪肝汤! 周平看了一眼周逸。 周逸面色铁青,胸膛起伏,眼里含着狠厉的光看了夜九歌一眼,终是忍了下来,“按九爷说的照办!” 周平应声而去。 莫安生想起昨天夜九歌关于猪肝猪脑的言论,担心今天他又故计重施,端起桌上的茶盏,边喝边想对策。 夜九歌自顾自地同莫安生搭起了话,“阿兮,今儿这身倒是别致,九哥还是头次见,是什么时候新添置的?” 这话语中的暧昧与亲昵也太明显了吧? 莫安生一口茶水含在口中,差点喷出来,她急急咽下,瞪了一眼夜九歌:你什么意思? 夜九歌回望着她,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里,不似以往总是盛满着光芒,而是有种说不明道不出的意味在里面。 简单点说,好像在生气,在闹别扭! 她什么时候又得罪他了?莫安生暗忖:自从夜探沈府后,除了昨天,她有几日未见过他了,不可能会罪他吧! 还是说,他从那天开始,一直生气到现在?所以昨天和今天才会故意来捣蛋?要真是这样,那也太小气了吧? “阿兮,今儿个出来见人,为何不戴上九哥送你的发钗?这样清清淡淡的,多失礼人!” 夜九歌的声音,埋怨中含着宠溺,“还是说,阿兮舍不得将九哥送你的发钗戴出来见外人?” 你什么时候送过我发钗?还有,这种话能随便说吗?这不是在暗示别人,我与你有私情? 若莫安生此时嘴里有口茶,她定会毫不犹豫地喷到夜九歌面上! 这样毁我名节,真的好吗?若本姑娘以后真嫁不出去了,你打算如何负责? 莫安生气得小脸发红,在周逸看来,却是因为娇羞! 心高气傲的周逸,哪里受得了这种气? 他霍的一下站起身,“既然莫小姐早就心有所属,那本公子就乘人之美,不打扰二位了,告辞!” “周…周公子!”莫安生在后面大声唤了一声,周逸仍是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莫安生恼怒地瞪向夜九歌,板着脸叉着腰正想质问他,却见他整个人向后一靠,双手交叠放在脑后,道了一句: “这周公子也在不经事了,不过开了两句玩笑话,就气走了。阿兮,这么心胸狭小的人,还是少打交道为妙!” 那语气,竟是一副,瞧,我帮你试出了这人人品不咋的,你是不得多谢我啊的味道。 莫安生忍不住又气笑了,她忍着气,露出微笑,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对着夜九歌道: “九哥,阿兮昨日听哥哥说,他与刘小姐见面的时候,九哥出现气跑了刘小姐。 今日九哥又出现,气跑了周公子!九哥,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阿兮与哥哥哪里做得不好,得罪了九哥而不自知?” “阿兮这话,说得严重了。”夜九歌的声音透着愉悦,桃花眼里光芒乍现,偏又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你和你哥哥阿安,既然喊了我九哥,九哥自然有责任要为你们的将来负责! 那位刘小姐,阿兮你上次也见过,就是秋波山庄那位,娇蛮任性,不讲道理,哪里配得上阿安? 刚刚那位周公子,眼高于顶,心胸狭小,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看就不是良配! 所以九哥才会出手,将两人气走!不过阿兮你放心,九哥定会为你和阿安介绍两门好姻缘!” 莫安生一向觉得自己脸皮挺厚的,此时跟眼前这人一对比,她突然发觉,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题外话------ 感谢slyl、QQ3529de4ab21119的票票和鲜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一八、睛莲楼变故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他说的那么理所当然,无可挑剔,真真把自个当成了大哥一般,莫安生忍不住与他打对台: “九哥,那只是您以为的,在阿兮看来,周公子年少有为,有眼高于顶的资本。 心胸狭小?阿兮没觉得,周公子临走前,说的几句话相当得体,并没有恶言相向。 至于所谓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更是不可能了。作为周老爷子精心培养的第三代,怎会是九哥所说的那种人?” 夜九歌眸光忽的一冷,声音亦冷了几分,“那阿兮的意思,是看上那周公子了?” “九哥!”莫安生站起身,行了个礼,“阿兮多谢九哥对阿兮的关心。 阿兮不过是想告诉九哥,阿兮的事情,阿兮自己会作判断,就不劳九哥费心了,九哥,告辞!” 她一扭头,对着半张着嘴的封岚道:“阿岚,咱们走吧。” 一直张着嘴巴的封岚回过神,合上嘴,“哦,好!” 两人离开后,寂静下来的雅间内突然有了动静,门口的阿归探头一看,大吃一惊。 只见夜九歌不知何时捏碎了手中的茶盏,鲜血直流。 他一直在门外,自然将先前的对话都听了进去。 阿归一边掏手帕替夜九歌包扎伤口,一边埋怨道:“爷,既然那莫氏兄妹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您又何苦操这份闲心?” 夜九歌没有出声,双眼盯着外面,眼里晦暗一片,深邃难测。 阿归幽幽叹口气,“爷,这月底,就是…的生辰,这种日子,不管…有没有召您回去,您都得回去,咱们就此早些回去可好?” 见自家爷仍是不动容的神情,阿归又劝道:“那莫氏兄妹确实有些不一般,可您也不能将他们带在身边不是?” 仍是没有动静,阿归又加重了诱饵,“爷,大明国宁王府那个小丫头您还记得不?” 夜九歌终于出了声,难掩落寞,“你说的是小丫头安生?查到她的消息了吗?” “负责查她下落的人,猜测她应该没死,前些日子查到那个小胖子曾出现在陈关镇,后来就不知去了何处。 所以现在正全力查着小胖子的下落,想通过他,查到与他关系要好的莫安生的下落。” “嗯,”片刻的沉默后,夜九歌轻轻嗯了一声,“继续查。” 阿归整理好包扎用的物品后,正准备离去,听到后面夜九歌声音落寞道:“阿归,明早回北夜。” —— 这一天的睛莲楼,上下装饰一新,挂满了红色的彩绸,里里外外摆放一盆一盆的栀子花、茉莉花、凤尾兰… 整个睛莲楼里的空气中,萦绕着一层淡淡的花香。 这是夏氏商行夏三音,新出炉的五国商会副会长,为了答谢商会成员的推举,特意包下睛莲楼,大肆庆祝。 为了表示普天同庆,一视同仁,二楼三楼均封了起来。 大厅中间请了钱陵最好的戏班子来唱戏庆祝,十分热闹。 莫安生在人群中搜索刘南和周老爷子,想为前两天的事情,向二人道个歉。 刘南和周老爷子两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身边总是围着一群人,对莫安生投过来的眼光视而不见。 莫安生无法,只得找个人少的地方坐了下来。 刚开始,莫安生还没觉得有何异样,直到其他地方挤满了人,而她周围三尺之内没有一个人时,她才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站起身,朝前走去,人群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都很自动地让路。 看来真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莫安生看向人群,原本有些在偷窥她的人,立马将头扭向一边,哈哈笑着与身边的人攀谈。 望着与前两天截然不同态度的众人,莫安生百思不得其解。 她决定主动出击。 “李大当家!”莫安生先找了副会长选举那天,坐在她身边的一个人。 李大当家一看是她,连忙打着哈哈,“是莫公子啊,哎呀,实在不好意思,我跟张大当家约好了,晚些再跟莫公子闲聊。” 说完,匆匆朝另一边走去。 莫安生不死心,又问了两人,结果都不约而同寻了个理由离去了。 最后,莫安生逮着了朱子健,她直觉,这个生模样的人,会知道原因,而且会告诉她。 “莫公子,”朱子健斯文浅笑,含蓄道:“听说你与令妹莫小姐,前天昨天都来了这睛莲楼。” 莫安生微微皱眉,“可是因此传出了什么不好的谣传?” 朱子健笑而不语。 看来问题就是出在相看这件事上了。 莫安生将这两天的相看仔细想了想,在夜九歌的搅和之下,两次均不欢而散。 但,没成功而已,有必要到处诋毁她吗? 诋毁?莫安生脑子里有东西一闪而过,“可是说莫安与九爷,不清不楚?” 朱子健只笑,却不出声。 “可是说妹妹同样与九爷,不清不楚?”莫安生咬牙切齿,“可是说莫安两兄妹,同为九爷的玩物之类的话?” 朱子健摸摸鼻子,不自在轻咳两声,“莫公子之机智无人可媲美。” 那就是就算不是如此谣传,相差亦不远矣的意思了! 莫安生此时,将夜九歌生吃的心都有了! 她不是在乎什么虚名,倘若是有人一心造谣,她肯定会一笑置之。 可如今,分明是夜九歌故意的行为,引起别人误解造成的! 这让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正在这时,睛莲楼的大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惊呼声和尖叫声。 几个浑身是血的人冲了进来,看装扮,是各大当家带过来的护卫。 其中一人大吼一声,“有流民,快,快将所有门窗关上堵上!” 睛莲楼正中唱戏的咿咿呀呀声停了下来,外面的打斗惨叫声清晰地传了进来。 里面的人,眼见着门外自己带来的护卫一个个倒下,瞬间反应过来。 “快关上!”先前那人鲜血不断涌出,再次大吼。 众人手忙脚乱,合力中,睛莲楼的门窗关上了。 正当知情和不知情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时,先前进来的护卫,有人大叫一声,“啊!有流民冲进来了!” 接着是一声惨叫,接着便没了声音。 在那人倒下后,周围的人,纷纷尖叫着跳开,露出中间三个孔武有力手执尖刀的汉子,背靠背站着。 那尖刀看起来异常锋利,上面沾着刚染上的鲜血,一滴一滴往下。 为首一人皮肤黝黑,眼似铜铃,他凶狠地盯着人群,“去开门!” 今日来的这些大当家们,都是常年在外行走,大部分都有点拳腿功夫在身。 只是这三个汉子明显不是善茬,没人敢轻举妄动,但也没人去开门。 睛莲楼的大门被捶得砰砰响,怒吼声传到里面,异常清晰。 所有人都知道一旦打开门,将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下场。 莫安生将袖中的吹箭和迷药分别握在左手和右手,慢慢向那三人靠近。 三个背靠背站着的流民,以现在这样的姿势,可以看清楚整个睛莲楼的全貌。 不过莫安生个子小,趁着面向着她这边的流民,眼神移到别处的时候,便悄悄移动一下,很快,就移到了离三人不远的地方。 三个手持尖刀的流民不敢动,一群手无寸铁的大当家们,也不敢动。 睛莲楼的门,开始摇摇欲坠。 黑脸的流民面露喜色,对着众人大声道:“只要你们乖乖投降,我保证外面的人,不伤你们分毫!” 听得此言,不少人面露动摇,行商之人,可以丢了货丢了银,唯一不能丢的,便是自己的命。 人群中的夏三音高声道:“如果咱们投降,是不是保证所有人都安全离去?” 他这一开口,黑脸汉子以为所有人都露了怯。 他得意大笑,“只要你们乖乖听从命令,令家中人送来赎银,自然会放了你们!” “一人多少赎银?” “这不好说,不过,大概是十万到百万两不等。” 若只是为求财,损失点银子倒没什么!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有些意动,又怕对方不只是求财。 “别信他的话!”人群中突然有人叫道:“我有个兄长半年前曾遇到一批盗匪,当时说是求财,结果将赎金送过去后,那盗匪怕我兄长告官,撕了票!” “他娘的!”黑脸汉子铜铃眼一瞪,面上戾气横生,跨前两步,伸手抓住一个离得最近的男子。 “他娘的,谁再敢胡说,下场就跟他一样!”他举起手中的尖刀,向被抓住的男子胸膛大力刺去。 所有人不忍地别开脸。 这个时候,众人都还是想着自保。 尖刀迟迟没有落下,黑脸汉子保持着举刀的姿势,和狰狞的表情,一动不动。 熟悉的声音没有传来,没有尖刀刺入身体鲜血横飞的兴奋,没有让人热血沸腾的惨叫。 黑脸汉子身边的两个人,疑惑唤了一声:“大哥?” 没有人回答。 众人慢慢扭过头,看向场中,被抓住的男子原来闭眼等死,此时也慢慢睁开眼。 他不知道黑脸汉子为何会手下留情,求生的本能,让他发现刀没有落下的时候,快速地从男子手中挣开,跑到相对的人群中。 这一下,所有人都呆住了。 黑脸汉子旁边的黄脸汉子,似乎发现异样,他凶狠瞪向人群,怒吼道:“谁?是谁暗算我大哥?” 他那双精明的小眼睛,从人群中慢慢扫过,然后落到了莫安生身上,“你,出来!” 莫安生没有犹豫地站出来,所有人都为她捏了把汗。 在他们看来,那个黄脸汉子叫莫安生出来,不过是因为她在这群人里,是最瘦小的一个,用来立威,最合适不过。 “你,刚刚是不是你在作怪?”黄脸汉子大声质问。 莫安生没有回答,咳咳几声,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背对黄脸汉子的是三人中个头最小的,他一扭头,不耐烦道:“二哥,废什么话?直接砍了就是!” 听到此言,莫安生的咳嗽声更大了,还将手伸到唇边,免得咳得太大声。 黄脸汉子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他之所以叫莫安生出来,是因为在他眼光扫过时,所有人都不自觉地避开,只有她没有。 那双黑亮眸子里的坦然和冷静,让黄脸汉子不得不心生警惕。 但若是自己判断出错,杀个弱不经风的小鸡仔,实在无趣!黄脸汉子一挥手,不耐烦道:“回去!” 然后目光又开始在人群中扫射,落到了夏三音身上,拿着尖刀的手一晃,“你,刚刚问话的是你吧,来来来,出来!” 夏三音脸色一白,从人群中走到了黄脸汉子面前。 黄脸汉子小眼一眯,十分满意,这样的身形杀了,才能起到震慑的作用。 他面上的杀机一闪而过,正欲动手时,人群里突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嗓音,“等一下!” 刚回去的瘦小子从人群中跑出来,站在夏三音身边。 黄脸汉子冷笑两声,既然想送死,爷成全你! 见他未动手,莫安生心里松口气。 刚刚夏三音站的位置,正好将她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她担心倘若那贼子突然动手,那样的情况下,她根本没法用吹箭射中他。 “我知道刚刚是谁暗算你大哥!”莫安生边咳边道。 “你知道?”黄脸汉子不信。 “对,我亲眼看到的!”莫安生猛点头。 黄脸汉子眯着眼,“刚刚为什么不说?” 这家伙生得粗鲁,却心细又谨慎,莫安生庆幸自己留了个心眼,没有轻易动手。 “刚刚你没问。”莫安生咳嗽两声,“但现在不一样,他是我二叔,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黄脸汉子狐疑的在二人身上看来看去,想发现一点端倪。 两人样貌自然生得不像,不过眉间都有股正气。 黄脸汉子眼珠子转动两下,暂且信了,“刚刚是谁动的手?” 莫安生似乎咳得更厉害了,放在唇边的右手跟着不停抖动。 她伸出左手顺手一指,黄脸汉子随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莫安生藏在右手心里的吹箭,慢慢移到唇边。 挨着唇… 瞄准目标… 微一用力… 黄脸汉子突然转过头。 莫安生大力咳嗽,吹箭握回手心,手紧握成拳,放在唇边,试图掩住咳嗽,还有心里的震撼。 这贼子,发现她的异常了? 黄脸汉子看着她,皱眉审视。 莫安生的心,怦怦跳得厉害,脑子转得飞快,不停想着对策。 “你小子,不会是为了替你二叔开脱,随便拉个替死鬼吧?” 莫安生的心跌回了胸膛里,“哪的话?我要是说了谎,随便指个人,这一审不就清楚了?到时候你会放过我吗?” “那就是为了拖延时间!”黄脸男子笃定道。 “这位大爷,生死关头谁不想拖延时间,活久一点?” 人之常情,谁不想活久一点?若说不想,才会让人生疑! 黄脸汉子似乎接受了她的解释,“谁?说具体点!” “青色衣衫,中等身材,三十来岁…” 这里的大当家们,几乎三成以上符合这个要求! 黄脸汉子不耐烦了,直接挨个点,“这个?” “不是!” “这个?” “不是!” “这……”黄脸汉子瞬间定格。 终于又搞定了一个!莫安生松口气。 这下子,所有人的眼光,齐齐聚在了她身上,激动万分。 最后一个流民明显反应要差点,黄脸汉子突然不出声,他也没反应。 莫安生悄悄靠近黄脸汉子身边,手中吹箭一吹,搞定! 累死个人了,她伸个懒腰! 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 紧接着,欢呼声雷动,劫后余生的众人,纷纷与身边人拥抱祝贺,流露出他们许久未流露的真情。 “怦!”外面一道巨大的声音,像惊雷一般,惊醒了以为已经安全的众人。 “快,找东西抵住门窗!” 莫安生一声大喝,所有人都行动起来,将一楼大厅里的桌子凳子,通通堆到门窗边。 巨响过后,外面突然静了下来,然后,有道洪亮的声音传来,“里面的人听好了,官府已被咱们控制,别存着不该有的妄想! 咱们领头大哥说了,只要你们放弃抵抗,乖乖出来,领头大哥承诺,只要收到了赎金,一定留下你们性命!” 同刚刚黑脸汉子说的一样,只不过这次是当着里外所有人的面说的,有不少人开始松动,低头小声询问身边人的意见。 “若你们还是继续执迷不悟,负隅顽抗,就别怪咱们不客气!现在,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一柱香过后,若大门还不打开,抓到者,必乱刀砍死!” 乱刀砍死几个字,成了压倒里面不少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有些人开始崩溃了,嚎啕大哭,“我不要死,我要回去见我娘子和几个儿女!我死了,他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下去?呜呜…” 悲伤的情绪蔓延开来,不少人想到即将要与亲人天人永隔,忍不住面容悲戚。 “要不,开门吧?”有人试探地道了一句。 对!开门!只要开门,还有机会活下去! 所有人的眼光,聚在了夏三音和莫安生身上。 经过刚才三个流民的事之后,很显然,莫安生已成了众人心中的主心骨。 夏三音看了一眼莫安生,从她的眼神中,他看到了与自己相同的疑惑,在莫安生轻轻点头后,夏三音走到搭建的高台中间,高声道:“诸位,接下来还有一柱香的时间,咱们可以先坐下来,好好商量一番!” 说完,他率先盘腿坐下。 早就双腿发软的众人,见状不约而同地坐在了地上。 “温会长和吴老板不在,夏某就暂且充当话事人。”夏三音看了一眼六神无主的古副会长,道:“在决定是否开门前,夏某有些疑惑,想先跟各位说说。 按贼人所言,官府已被控制,是真是假,夏某不敢擅断。不过,倘若是真,外面的贼人此次所犯之罪,依星云律例,必是死罪难逃,因此贼人是否会信守诺言,只要咱们投降,交了赎金,就会留下咱们的性命? 倘若是假,这么大的动静之下,官府定已收到消息,正在想办法,找机会救咱们出去!” 话音刚落,便有个声音不屑哼了一声,“官府?官府就靠得住吗?” 原本听了夏三音的话有些松动的不少人,听到此言,沉默了。 在所有商人的心目中,官府就是贪婪无厌的水蛭,不吸干你身上的血不罢休!然而真有事情发生时,一个二个跑得比兔子还快,最后,还是得靠自己想办法解决! “诸位,请听朱某一言!”为数不多神情镇定的人之一,朱子健开口道:“钱陵靠近金都,一旦失守,将给金都皇宫带来巨大压力,因此钱陵官员若敢贪生怕死,最后定逃不过朝廷严厉的制裁!所以朱某认为,暂且可以相信钱陵官府!” 夏三音感激看了朱子健一眼。 “官府迟迟没有动静,是不是代表贼人所言非虚,已被他们控制住?”古副会长的声音抖抖索索。 夏三音声音沉痛,“以目前形势看来,夏某认为,可能性非常大!” “官府已被控制,那这晴莲楼不是迟早会被攻陷?”刘南一声大叫,“我要出去!与其等他们攻进来被乱刀砍死,不如投降,还有一线生机!” 他站起身,就往门口冲过去。 “站住!”莫安生厉声喝道:“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没有人知道,莫安生刚才是如何让制住那三个贼人的,因此她这话一出,相当的有震慑力。 刘南硬生生停了下来。 朱子健道:“诸位,如朱某先前所言,钱陵靠近金都,最迟明天,朝廷一定会知道钱陵出了事,然后派出最精锐的士兵前来营救!快的话,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前往钱陵的途中!” “那万一在官府到来之前,晴莲楼就失守了呢?就算官府过来了,又有什么用?” “所以咱们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想办法守住晴莲楼,拖到官府到来为止!”莫安生掷地有声道。 “这样有用吗?” “没有用也得有用!”莫安生坚定道:“各位带来的护卫,均已被贼人制服,而刚才趁乱进来的那三个贼人的身手,一看就不是普通流民! 但他们三人身先士卒,说明在外面那些贼人中,他们只是普通的一员。因此莫安判断,现在围在晴莲楼外面的,必定是一群穷凶极恶之徒,有组织有预谋,绝对不是简单的求财! 所以,即使咱们投降,绝断不会有好下场!反过来,若咱们能支撑到官府赶过来,定会有一线生机!” 摇摆不定的心,因为莫安生铿锵有力的话,安定了。 “我听莫公子的!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做?”一名满脸英气的高个子道。 朱子健接过话头,“朱某年轻的时候,曾在军中呆过一段时间,若各位不嫌弃,暂且听朱某安排如何?”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巴不得有人出来告诉他们该怎么做,“朱大当家尽管安排!我等一定照办!” “那朱某就不客气了!”朱子健往高台上一站,瘦弱的身形,突然间变得高大挺拔,“首先,咱们分成四组人,一组负责守住各处门窗,一组负责巡逻,一组负责二三楼的防守,一组负责制造和运送武器!” “武器?”先前那明高个子问道。 “对,武器!一切能用上的,自制长矛,热油,开水,辣椒油等!” “明白了!朱大当家请继续!” “每组一个组长,一个副组长,分成两个小组,两个时辰轮换一次……”朱子健有条不紊地安排完后,晴莲楼里的所有人,心里更加安定了。 “我负责巡逻!”莫安生知道自己手中的秘密武器暂且能震住人,主动负责巡逻,防止有些胆小的,偷偷开了门。 朱子健赞许地点点头,“有劳莫公子。” “那夏某负责守住门窗!” “有劳夏副会长!” “我高辛负责二三楼的防守!”高辛是刚刚那个高个子。 “有劳高大当家!武器制造,就由朱某负责!”朱子健朝高辛一拱手,“接下来是分工,请夏副会长、莫公子、高大当家站到前面,诸位愿意负责哪块,就请分别站到三位的后面……” 愿意负责的,与实际需要的人手之间,肯定有差距,朱子健没有丝毫顾虑,快速地调整人手,再一次让莫安生刮目相看。 各商行管事,晴莲楼小厮,戏班子等约两百号人,除了厨房中人外,迅速分成四组,各就各位。 “怎么样?各位大当家们,想好了没?”先前那道洪亮的嗓音从门外传进来。 朱子健一点头,夏三音高声道:“在下夏三音,新任五国商会副会长,夏某现在正同各位大当家商议,只是人数众多,需要一些时间,请宽限多三个时辰!” 外面短暂的停顿后,只听那人嗤笑一声,“三个时辰?婆婆妈妈的,哪能成大事?咱们领头人只同意一个半时辰!一个半时辰之后,必须给个结果!” 夏三音松口气,“请代夏某谢谢你们领头人,夏某定会力劝所有人同意投降!” 话音一落,众人开始紧张行动起来。 在朱子健的示意下,厨房开始工作,先为所有人准备膳食。 好在今日本就要宴客,厨房食材充足,很快,膳食一份份端上。 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顾不得形象,个个狼吞虎咽。 巡逻的空档,莫安生已汇报情况为由,单独见了朱子健。 没有时间讲废话,莫安生单刀直入,“朱大当家,莫安担心对方会用火攻,咱们守不住!” 朱子健道:“莫公子说得有理,朱某立马安排下去,将晴莲楼门窗全部用水打湿,半时辰泼一次水!” “万一对方用火箭,该怎么应对?” 水有限,人手也有限,想要让整个晴莲楼,时常保持潮湿的状态,基本不可能! “这伙贼人现在的目的,还是想要求财,因此火箭,必是最后恼羞成怒,泄愤的招数。”朱子健说完,苦笑一声,“实不相瞒,莫公子,关于这点,朱某也无能为力。” 莫安生沉默片刻,微笑道:“莫安知道了,但莫安相信,老天爷一定会站在咱们这边!” 朱子健回以微笑,“朱某也相信!” “那莫安先去巡逻了。” “莫公子请。” 莫安生离去后,身后的朱子健看着她的背影,唇边笑容更甚。 紧张的忙碌之后,一个半时辰过去了。 “夏副会长,时辰到了,咱们领头大哥,为了表示诚意,特意延迟了一柱香的时间,不知夏副会长,能否给出个满意的答案?” “谢谢领头大哥,若大哥所言只要投降,定会留下夏某性命,夏某一万个愿意投降,然后回去与妻儿团聚!” “那就别废话了,快开门,亲自出来迎接咱们领头大哥!” “可是…” “可是什么?” “咱们一百多人,原本有七十多人不同意投降,经夏某一番劝说后,现在只有四十人不同意。所以夏某恳求领头大哥,宽限多两个时辰,让夏某说服剩下的大当家!” 外面寂静片刻,先前那个声音冷冷道:“难道你们连那四十人都拦不住吗?只要拦住了,打开门,那四十人不想投降,都得投降!” 夏三音正气凛然道:“咱们百来人,同是商会内部的兄弟,夏某怎能对自家兄弟动手?如果大哥你和领头大哥意见不一致,是不是会举起大刀看向他,逼他同意?” “我当然不会!”那人急急否认,声音迫切。 夏三音快速接口,“既然大哥你不会,夏某同样也不能!请大哥跟领头大哥求求情,再宽限两个时辰!” 外面又静了下来,过过了一会,那人出声:“夏副会长,领头大哥同意再给多一个时辰!但是,这是最后一次,一个时辰后,不管结果如何,都必须打开门,否则别怪咱们不客气!” “多谢大哥,多谢领头大哥!”夏三音感激道。 里面的人,紧绷的心,暂时松懈下来。 又多了一个时辰,希望金都那边的救援,能快点到来! 然而,就在此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突兀的声音,“领头大哥,别相信夏三音的话,里面已经准备好防守,你们没那么快攻进来,他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等金都派人来救!小的沈玮,愿意投降,请领头大哥到时候留下小的一命!” “沈大当家,你!”夏三音气得面孔发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一个时辰,这个不知所谓的沈玮,居然临阵倒戈,生生将其毁了! “抓住他!打!背信弃义者,死不足惜!”朱子健沉着脸,一声令下,愤怒不已的众人,立马冲到沈玮身边,毫不犹豫朝他一脚踹过去,将他踹倒在地。 另一人快速骑到他身上,抡起拳头,朝他的脸揍去,只听咔嚓一声,沈玮发出杀猪似地惨叫。 紧接着更多的人,出拳的出拳,出脚的出脚,边打边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混蛋,活该被带绿帽子!” “打死你个混蛋!祝你将来无子送终,断子绝孙!” 抱头蜷缩的沈玮,此时心中暗恨不已,他知道若金都的官兵不能及时赶到,到时候外面的人已冲进来,生存的机会渺茫,所以才说出那番话,向领头大哥投诚,以期保住性命。 他以为他这一说,里面定有不少同他一般贪生怕死的人,会跟着表态,倘若同意投降的人一多,便能打开大门,到时领头大哥进来后,看在他是第一个投诚的人的份上,肯定会放过他。 哪知朱子健如此果断迅速下令,挑起众人怒火,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沈玮的求饶声淹没在众人愤怒的辱骂声里,另一些原本想学沈玮的人,如刘南之流,看到他的下场,默默地闭上了嘴。 外面那人大笑两声,笑声里是掩藏不住的怒火,“攻!”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晴莲楼的门窗受到攻击,开始摇摇欲坠。 “停手!各就各位!”朱子健手一杨,命令道。 场中众人,像受训良好的士兵一般,听到指令后,不由自主按令行事,回到自己本来的位置上。 晴莲楼的二楼,传来阵阵惨绝人寰的尖叫,听得底下众人心慌不已,紧接着,莫安生的身形出现在楼梯口,只听她大声道: “大家不要慌,是试图从二楼进来的流民,被咱们的开水、热油烫到!咱们的人很英勇,也很安全!” 底下的人,全部感激地看了一眼莫安生,包括朱子健和夏三音,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需要好消息来稳住心神! “快,这边加五张桌子!”发现有扇窗开始晃动,夏三音立马大声道。 很快,桌子搬过来,那扇窗停止晃动,外面的人骂娘声不断。 “你们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等老子攻进去后,定要将你们千刀万剐!” 不知何时,久攻不下之后,外面停止了进攻,里面的人大部分都松了一口气。 朱子健的脸却越来越沉。 他不由看了一眼莫安生,却见她同时看过来,眼里是同他一样的担忧。 很不幸的,他们的担忧立马应验。 外面的贼人停止了分散进攻的方式,而是选了其中一扇窗全力撞击。 推在窗边的桌子迅速散开,朱子健大声道:“加桌子!” 桌子快速地抬过来,仍然挡不住对方的撞击。 众人心底开始绝望。 “每扇门窗留一个人,其余的,全部过来,用力挡住!” 朱子健说完后,率先做了示范,他上前几步,身体前倾,双脚一前一后,双手以桌子为支撑点,用力,瘦弱的血肉之躯在高高堆起的桌子面前,更显微不足道,却让所有人望而生畏。 夏三音第二个加入,莫安生从楼梯山跑下来,第三个加入,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靠近不了桌子,便将力施加在前面人的身上。 没有人留意桌子是否还在晃动,每个人使出全身的力气,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挡住,拼死也要挡住! 忽然,一道惊恐的声音传来:“这边,贼人开始进攻这边了!” “后面的人过去,守住那边!” 朱子健一声高喝,一半的人立马转身,跑到了另一处。 一次,两次,三次…渐渐的,有人支撑不住了,有人面露疲态,有人开始动摇了。 “兄弟们!”朱子健的称呼由各位大当家猪位,变成了兄弟们。 “兄弟们!贼人久攻不入,说明人数并不比咱们多多少!咱们会累,他们同样会累!但是,咱们有一样,是他们没有的!那就是食物!咱们有食物,可以不断补充体力,他们没有!” ------题外话------ 感谢QQbaa3f5f60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一九、大明京城传来好消息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朱子健的话,如同一道强心针,恰好厨房在这时,及时的送上了膳食。 当香味钻到鼻子里后,求生的本能,让他们选择了第一时间大快朵颐。 肚子填饱后,所有人顿觉热血复活,再次投入了战斗。 外面贼人进攻的持久,远比朱子健估算的时间要长。 是对贼人的人数估算出错,还是对方早就提前做好了长久进攻的完全准备? 朱子健没有细想,因为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分心一丝一毫,晴莲楼里的所有人,看似斗志昂扬,实则已如强弩之末,哪怕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可能成为压倒他们信念的一根稻草。 一炷香的坚持,犹如一个甲子那么漫长。 场中的众人,很快再次出现疲惫和浮躁,而距离上一次,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不到。 朱子健知道,这样的情况会越来越频繁,如果金都官兵不能及时赶到,他们,必输无疑! “兄弟们,咱们已经支撑了足足两个时辰!换做是一开始,你们相信自己能坚持这么久吗?肯定是不相信! 但是,咱们坚持了下来,从先前的混乱不信任,坚持到现在的团结一心!咱们都是从商多年的商人,大家一定明白,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者! 金都距离钱陵不过一个多时辰的路程,我相信,金都的官兵一定在赶过来的路上,甚至已经入了钱陵城!兄弟们,只要再坚持半个时辰,胜利就是属于咱们的! 兄弟们,为了在家中苦等的高堂和媳妇孩儿,咱们一定要坚持下去!” 激励的话暂时稳住了场中众人,但明显的,效果已一次不如一次。 莫安生走到朱子健和夏三音面前,示意他们,她有话要说。 “夏叔,朱大当家,以莫安的判断,最多半个时辰,晴莲楼就会被攻陷!” 朱子健和夏三音没有出声,因为他们很清楚,莫安生所言是真的。 “所以,莫安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两人齐声问道。 “半个时辰后,咱们投降!”莫安生冷静道:“莫安出去跟他们谈判!” “不行!”两人齐声拒绝。 夏三音皱眉道:“贼人已被夏叔先前的拖延策略激起了怒火,就算投降,贼人定会要拿人泄愤,谁先出去,谁就可能是那个替死鬼!夏叔不同意你去,要去谈判,也是夏叔去!” “夏副会长说得有理!朱某作为此次对抗的负责人,输了,朱某难辞其咎,要去,也该是朱某!” “夏叔,朱大当家,敬佩的话,莫安就不多说了。”莫安生道:“莫安去,有两个理由,一、莫安手上有两样保命的东西。” 她将手中吹箭和瓷瓶显示给两人,“这是刚刚莫安制服三个贼人所用的武器,这个吹箭里面,还有十六根针,这个瓷瓶里的迷药,能一次迷晕数十人! 二,莫安年岁小,身形瘦小,容易降低贼人的警觉,趁机制住他们的领头大哥!” 她双眼扫过两人,坚定道:“这是咱们唯一可能活命的机会!” 时间不多,无法再辩,朱子健下了决定,“好!莫公子,朱某会尽量让下面的人,拖得一刻是一刻!” 夏三音道:“阿安,你的武器适合偷袭,到时候夏叔同你一起行事!” 他说得不错,莫安生点点头,没有再推拒。 回到各自负责的地方后,睛莲楼里的人,再次出现快崩溃的情绪。 朱子健一再安抚激励,然而已经越来越没有了威信,有些人甚至开始在心中怀疑起他的决定来。 没有了信任,很快就溃不成军。 当左边的一扇窗已有了被攻破的迹像时,除了少部分人在坚守外,大部分人选择了放弃。 他们麻木地站在一边,冷漠地看着那摇摇欲坠的桌子。 “我受不了啦!我再也受不了啦!我要出去!我要投降!谁也别拦着我!”伴随着刘南崩溃的大吼,不少人加入了要投降的行列,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动手搬开桌椅。 莫安生、朱子健与夏三音三人对望一眼:是时候了! “领…”夏三音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字。 一道好听的,清润的,带着焦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阿安,你没事吧?” “是九爷!”朱子健的脸上露出兴奋的光芒,他大吼一声,“救兵来了!” 动手搬桌子的人,被那吼声震住,自觉停了下来。 外面的攻击果然停止了。 睛莲楼里的人,双眼露出希望的光。 他们一动不动,屏着呼吸,静听着外面的传来让他们渴望的声音,告诉他们,他们得救了! “阿安!你在吗?”得不到回应的夜九歌,高声又唤了一次,比刚才更焦急更迫切。 莫安生从没有如此感激过夜九歌的出现,不敢置信中,她颤声应道:“九哥,我在,我没事!” “阿安!”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封女侠?”莫安生惊呼道:“你怎么也来了?” “等会跟你细说!”外面的封岚道:“快,打开左边这扇窗,让我们进来!” 睛莲里大部分都迷惑了,进来?什么意思?不是应该放他们出去吗? 封岚并不是个不知道轻重的人,特别在这种时刻,莫安生没有犹豫,“快,打开那扇窗!” 桌子移开,封岚从窗子里爬了进来。 紧接着是一身黑衣的夜九歌。 他手中执着剑,剑上淌着鲜血,精致绝美的面容冷洌肃穆,眸光犀利深邃,整个人气场全开,犹如战神下凡。 所有人不自觉倒退两步。 夜九歌的脸,对着窗外,冷冷道了一句:“堵上!” 朱子健第一个上前搬起了桌子。 这时站在前面的人,才第一次看清了外面那伙人的真貌。 凶神恶煞、高大、绝非一般人,是所有人看到之后的第一个印象。 他们衣衫褴褛,面孔肮脏,面上的表情冰冷阴骘,盯着屋里人的眼神,如猎人看着陷阱中猎物般的残酷。 这一见之后,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没有人会再相信,他们投降,贼人便会放过他们的那番话! “九爷!”窗堵好后,朱子健恭敬唤了一声。 夜九歌嗯了一声,眼神却飘向不远处的莫安生。 看到她安然无恙的刹那,他的眉眼开始融化,眼底的担忧与恐惧散去,换上温柔的浅笑。 莫安生的心,从未有跳得如此剧烈过,她不受控制地呢喃道:“九哥!” 灿烂的花朵在不远处男子的眼中盛开,那眼里的光芒让她心悸。 “九爷!”夏三音出声,打断了两人的视线交缠,“他们为什么放你进来?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我简单说一下。”夜九歌收回视线,“今日一早,我带着阿归离开钱陵。 大概刚至午时,歇息的时候,在一处山坡处察觉有异样,走进一看,发现山脚下有不少成年男子的尸体。 身上一刀致命,全部都是三天内死亡的新尸。身材干瘪,脸颊凹陷,分明是逃难的流民。 我和阿归意识到有问题,快马赶回钱陵,钱陵城已关上了城门。 我用重金诱使里面一人出来,抓住一问,知道出了大事,立马安排阿归前往金都找官府搬救兵,我先来拖住贼人。 守在睛莲楼外面的贼人约五百人左右,但整个钱陵到底有多少贼人,我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钱陵府衙已被控制住! 而这伙打着流民名号的贼人,绝不是普通人!个个身手不凡,训练有素,进退有序!” “那,官兵什么时候才能到?”有人满怀希望地问道。 “一个时辰左右。” 还要那么久?不少人暗暗失望,可有希望总好过没希望,特别是在见过了那伙贼人的真面目后。 莫安生看向封岚,“阿岚,你怎么会跟九哥在一起?” 封岚道:“我今天拿食物分给那些小乞丐的时候,听到那些小乞丐们嘀嘀咕咕,说前两天见过的好多大叔们,突然间都消失了,新出现的那些大叔,个个又壮又凶,根本不像是流民! 我觉得有问题,便上前问了两句,有个小乞丐道,他偶尔听到有一人说今天要来睛莲楼。 我想起今天睛莲楼是夏叔宴请商行中人,便想着来瞧瞧,结果一到南街,发现整条街上空无一人,整条街两边的商铺,被毁得不成样,还有不少人受伤昏迷,我知道出了事,赶紧往睛莲楼这边来,看到了外面那伙贼人正在攻打。 我正想着怎么进来的时候,碰到了九爷,后来我和他联手,一人正面进攻,一人突袭,九爷抓住了首领,要胁他放咱们进来,然后就进来了。” “这么危险,你进来干什么?”莫安生皱眉道:“出了事,我怎么跟你小师哥他们交待?” “正因为危险,我才要进来!”封岚理所当然地道:“我封女侠是要做行侠仗义的女侠,哪能因为有危险就退缩? 再说了,你不是在里面吗?没有我护着你,你出了事怎么办?”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因为知道朋友有危险,不顾自身安危,奋不顾身地前来营救,这份侠义心肠,让场中不少人肃然起敬! 莫安生心里感动万分,但此时却不是诉衷情的时候。 朱子健对着众人大声道:“兄弟们,听到了?救兵马上就到,关键时刻,可不能再掉链子了!” 他这话里,意有所指,又不明说,让一众刚刚崩溃之下打算搬开桌子的人,纷纷红了脸,然后迅速散开。 人群散开后,朱子健对着夜九歌微一皱眉,抱怨道:“九爷,您怎么能孤身犯险?万一出了事,我可是万死也不足以谢罪!” 这朱子健对着夜九歌说话的语气,怎么听怎么觉得怪异! 莫安生面露疑惑,夜九歌唇角翘起,勾勾手指,丝毫没有身处险境的自觉,“阿安,好吗?过来九哥告诉你!” 莫安生撇撇嘴,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心也真够大的!看在他算救了她的份上,莫安生没说什么,走了过来。 “九爷!”朱子健无奈唤了一声,很显然,他对夜九歌有时候的任性也无语得很。 “这位吉祥赌坊的朱大当家,是九哥的朋友。”夜九歌挤眉弄眼。 莫安生突然想起那个传闻,“你是吉祥赌坊的幕后老板?” 夜九歌怔了怔,没有否认,“没错,阿安你猜对了。” “所以,你不可能是独自一人前来的吧?” “没错,阿安你有猜对了!九哥是独自一人现身而已!” 朱子健放下心来,这爷总算没任性到底!“那他们现在…” “在外面蛰伏!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让他们现身!” 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让莫安生放下心头大石。 “阿安,有吃的没?肚子饿了。”晴莲楼里残留的食物香气,勾起了封岚的馋瘾,她眼巴巴的望着莫安生。 “走吧,我带你去找吃的!” 外面不知为何,从夜九歌进来之后,就没有再发动进攻。 莫安生和封岚离开后,夜九歌收起面上笑容,沉声道:“刚刚封女侠说我抓住了他们的首领,但据我的判断,那人或许是个小头目,但绝不是真正的首领! 在我抓住他的一瞬间,大部分的人神情没有太大变化,小部分人头微微转动,很快恢复正常,所以我断定,真正的首领应该藏在贼人中间!” “所以九爷您才选择进来晴莲楼?” “没错,我原本是打算趁乱抓住首领,逼他们放你们离开,当我抓住他,察觉到他并不是真正的首领时,改变了主意。”夜九歌道:“晴莲楼里,需要准确的外界信息来安定人心。” “九爷,谢谢你!” “你我兄弟何须言谢?”夜九歌一拍朱子健的肩,感慨道:“倒是你,还有那帮兄弟们,这几年来,委屈你们了!” “九爷,兄弟们都是心甘情愿的!”朱子健的声音哽咽,“我们会一直等着九爷的!” 夜九歌笑了笑,没有再继续,面上神情略带感伤。 朱子健收拾好心情,主动转移了话题,“九爷,您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你说的是,阿安?” “没错!”说起莫安生,朱子健面露激赏,“年纪轻轻,有勇有谋有义气,冷静睿智,让子健深深汗颜!子健当初这般岁数的时候,还在学院里,同先生淘气!” 他的岁数大夜九歌不少,夜九歌自然想像不到他年轻时候的样子,不过以他的年岁,不愿别人喊他叔,反而要兄弟相称,可想而知他年轻时的心性! 睛莲楼外,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响动,夜九歌沉思片刻,“子健,去瞧瞧!” “是!” 朱子健悄悄在纸窗上弄了个洞,脸贴在窗户上,往外一看,大吃一惊。 原来,睛莲楼外面,已空无一人! “九爷,人已经全撤了。” “全撤了?”夜九歌眉微蹙,喃喃道:“这件事情想必他们筹划了很久,居然说撤就撤,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他突然提高音调:“莫非,那里面有人认识我?知道我的身份?” 朱子健想了想,“有可能,九爷!” “早知道就该捉个活口带进来,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夜九歌有些可惜。 那帮人围住睛莲楼迟迟不攻,分明一心要求财,他满以为最后会有一场恶战,到时候抓一两个贼人,便可知到底是谁在幕后搞鬼。 哪知对方果断异常,一发现不对劲,立马撤退!夜九歌心里十分懊恼。 “九爷,阿安抓住了三个活口!” “他?”夜九歌吃惊道。 “对!”朱子健将睛莲楼最开始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关于莫安生如何冷静偷袭,假装咳嗽迷惑对手,一击即中,为后来的对抗争取了时间。 夜九歌嘴角忍不住高高翘起,满脸止不住的骄傲,“子健,拷问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皇兄月底生辰,最多几天,我必须赶回北夜,到时候有了消息,飞鸽传给我!我也想知道那幕后之人!” “是!九爷!” 朱子健应下后,将贼人已撤走的消息告诉了众人。 所有人有些不敢相信,贼人就这么走了,他们就这样保住了性命? 有些性子急的,就想打开门窗看看,朱子健阻止道:“外面虽然已经没了贼人的身影,但朱某不敢保证他们是否藏在暗处,等待突击! 从金都来的官兵正在路上,咱们不妨多等一会,确保万无一失!” 他这一说,所有人便停止了动作,但面上是止不住的劫后余生的喜悦。 等待官兵到来的时候,漫长无比,朱子健安排人分批休息,剩下的人不要怠慢。 终于,在睛莲楼内快暗下来的时候,外面传来阿归的声音,“爷!小的是阿归!救兵来了!” 顿时,睛莲楼内欢呼一片。 但所有人都没有动,而是等着朱子健的指示。 朱子健轻轻一点头。 然后,桌椅迅速被移开,门窗全部打开,睛莲楼内,终于迎来了一丝新鲜的空气。 一个身影快速蹿了进来。 有人大喝一声,“大胆!” “无妨!”另一道圆润空灵的声音,有些耳熟。 进来的人是阿归,他跑到夜九歌身边,将他上下左右通通看了一圈,见他安然无恙后,才将脸扭向一边,重重哼了一声。 看样子,他对当初夜九歌让他去金都搬救兵,而夜九歌只身犯险的事情,很不满! 门口站着一名男子,半透明的肌肤,绝美如画的眉眼,身材修长,穿着皇室特有的金色服饰,衬得整个人清贵非凡。 “大胆!见到秦王殿下还不跪下!” 秦王殿下?所有人恍然大悟,原来眼前的男子,便是前些日子寻回的前朝太子,如今被封为秦王的风澈! “见过秦王殿下!” 睛莲楼里哗啦啦跪了一地,个个心里激动不已,没想到居然是秦王殿下亲自带兵前来营救他们! “各位快快请起,无须多礼!”风澈连忙弯身,亲手扶起跪在离他最近的一人后,又伸手扶向另一人。 众人被他礼贤下士的态度感动,齐齐道谢:“谢谢秦王殿下!” 风澈面露惭愧,“诸位这么说,实在是折煞本王,都是我皇室治下无方,让远道而来的诸位,担惊受怕!” 人群中有人道:“秦王殿下刚刚回宫,对这朝廷之事并不了解,我等明白,请殿下不必自责!” “多谢诸位的体谅!”风澈微笑道:“本王已安排人包下附近的客栈,为了以防万一,请各位今晚先入住客栈,明日再离去!” “谢秦王殿下!”众人刚刚经历一番生死,此时仍心有余悸,风澈如此安排,无疑甚得人心! 风澈的眼神,瞟向晴莲楼内,见到他没有下跪的几人。 夜九歌拱手道:“谢秦王殿下,在下几人,就不劳秦王殿下费心,先告辞了!” 莫安生不知道他所说的几人,包含了哪几人,不过她心里却十分笃定,她应该被包含在了那几人里面。 “今日之事说来,九爷功劳最大,若不是九爷及时派人来报,后果不堪设想!”风澈微笑道:“过两日本王回金都后,定将九爷功劳报与皇叔!” 夜九歌淡淡道:“在下过几日有事离开钱陵,下次再来不知何年何月,功劳之事,不提也罢!” 这么大的功劳也不要,这人是不是傻呀?不止晴莲楼内不少人这样想,跟着风澈一起来的官兵,同样如此想! 既然他当着所有人面拒绝了,风澈也不再执着,眸光转向莫安生:“莫公子,不如同本王一起去客栈!” 不等莫安生拒绝,夜九歌直接道:“不用了,阿安是在下的结义兄弟,她的安危,自有在下相护!” 风澈没有看他,冰凉的眼珠子定定看着莫安生,似乎她不亲口表态,决不罢休。 夜九歌的眼神在同一刻,移向莫安生,桃花眼微微眯起,里面闪着,只有莫安生才能感觉到的危险光芒。 莫安生如芒在背,硬着头皮拱手道:“多谢秦王殿下关心,在下随九哥一起离去便可!” 风澈并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面露不豫,他轻轻一笑,如沐春风,“既如此,本王先告辞了!莫公子以后若有事,可随时来找本王!” 这个承诺可不小啊!不少人羡慕地看向莫安生。 莫安生微笑道:“谢谢秦王殿下厚爱!” 晴莲楼的大部分人,随着风澈一起离去了。 临走前,均走到莫安生、夜九歌、朱子健、夏三音面前一一告别,表达感激之情,并表示此事平息后,定会另寻合适的机会,专程上门表示感谢。 所有人离开后,莫安生对一旁的封岚道:“封女侠,咱们走吧!” 然后转身想跟夜九歌道谢告别,却见他桃花眼一闪,不阴不阳道:“阿安,什么时候和秦王殿下这般亲近了?” 莫名其妙的语气,让莫安生心里的感动瞬间消散不少,她挤出笑容:“九哥,莫安今早可受了不少非议!” 一旁的朱子健闻言,大咳几声,示意她别说了。 莫安生不理他的暗示,直接对夜九歌道:“坊间传闻,我莫氏兄妹均是九爷的玩物!” “哪里传来的混账话!”夜九歌勃然大怒,“为何会出此谣言?” 莫安生似笑非笑道:“九哥忘了前两天发生的事吗?” 夜九歌摸摸鼻子,咳了一声:“那个,九哥不就是帮你和阿兮去把把关,哪是外界传的那么不堪?” “九哥,莫安先走了。”莫安生白他一眼,向封岚一使眼色,离开了。 出了晴莲楼没走多远,封岚突然靠近莫安生,“阿安,有人在跟踪咱们!” “几个人?” “一个!” “那咱们将他诱出来!” “好!” 两人小声嘀咕一阵后,封岚突然大声道:“阿安,你先走,我去买点东西。” “好,我回去莫宅等你!” 两人分道扬镳,莫安生没有功夫在身,不知道那人是跟着她,还是跟着封岚,只将吹箭和迷药悄悄藏在手心,全身关注,以防万一。 不一会,后面传来封岚的怒吼声:“打死你个小贼!” 她出手极快,那人躲避不及,被打个正着,“哎哟”一声痛叫。 声音十分熟悉。 封岚立马停了手,莫安生马上奔过去。 那人边揉脸上的伤,边抱怨道:“小师姑,你就不能下手轻点吗?而且还专挑脸打,万一破了相怎么办?” 封岚吐吐舌头,“谁叫你偷偷跟在咱们身后,又不现身,我不是把你当成賊了吗?” 说完一伸手,“来,阿年,松手,让小师姑瞧瞧!” 跟在她们身后的,正是许久未曾露面的陆辰年。 “阿年,你没事吧?你什么时候来的钱陵?”此时已走到两人面前的莫安生问道。 陆辰年揉着脸,露出一脸苦相,“有事!本少爷本来打算以后靠脸吃饭的,这下肯定不成了!” 封岚哈哈大笑,“放心放心,小师姑会想尽办法,保你无恙,以后还是能靠脸吃饭!” “小师姑,你说话可要算数,要是回复不了,我可要赖你一辈子!” “成,成!”封岚笑得豪爽:“到时候我带你回麒麟山,和师傅大师哥二师哥小师哥,咱们一起生活。” 她看向正一脸温柔看着他们的莫安生,“最好阿安也一起来!” “那天和呢?大牛哥呢?小花呢?吕大哥呢?” 封岚搔搔头,“除了吕小云,要不咱们全都去!” “小师姑,这样多麻烦,还不如直接让师祖和二师伯下山来钱陵莫宅,省事多了!” “对哦,”封岚一拍脑袋,然后摸摸陆辰年的头,哈哈笑道:“咱们阿年可真聪明!” 莫安生静静地听着两人半真心半打趣的话,面上神情愈发温柔。 这样的谈话总会有结束的时候,很快,三人陷入沉默。 没有人出声,陆辰年主动回答莫安生先前的问题,“今天九爷身边的阿归去金都求救的时候,被我的小厮阿金无意看到了,他回来告诉我钱陵出了事,我担心你们有事,便留了封信,跟在官兵后面一起来了。” 陆辰年说完后,抬眼看了一眼莫安生和封岚,又迅速低下,“我的身世,你们都知道了吧?” 莫安生轻轻嗯了一声。 封岚道:“阿安说,你是阿年,是咱们的朋友阿年!”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却让陆辰年迅速红了眼眶。 他垂着头,不让她们看到他面上的表情。 自从他的身世曝光后,爹娘还是爹娘,兄嫂还是兄嫂,一切好似跟以前一样,然而他还是从中品出了不一样。 原来那个家里,只有他是唯一的不知情者,爹娘兄长对他没有底线的宠爱,其实是对他身份的敬畏。 那些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在传闻未传开时,家里逼着他们避着他,在传闻传开且证实后,家里逼着他们必须同以前一样。 可怎么可能回得到从前?以前大家想聚就聚,不想聚就不聚,现在的相聚变成了一种强迫式的应酬。 去了两次后,他再也不敢去了。 甚至不敢来钱陵,害怕那些让他上了心的朋友,会同金都的那些公子哥们一样,言不由衷。 如今封岚的话,彻底打消了他的担忧。 封岚突然贼兮兮地凑到陆辰年脸边,贱贱地道:“阿年,你不会是被我感动得哭了吗?” 陆辰年双脸涨得通红,被说破心事的他,脑羞成怒:“小师姑!我要告诉阿远师傅,说你欺负我!” “你阿远师傅最疼我了,才不会帮你!”封岚冲他做个鬼脸,而后可惜道:“不过小师哥出远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去哪了?”陆辰年惊讶道,本想说为什么没有通知他,想着应该是他身世曝光之后的事,咽了回去。 封岚朝莫安生一呶嘴,“这个只有阿安知道,你问她!” 莫安生道:“彭大哥和阿远,都帮我去办事了,暂时没那么快回来。” 陆辰年颇有些失望,他想着既然来了,就跟小胖子学几天功夫,让他指点指点。 “阿年,”封岚大气一拍陆辰年肩膀,“要是功夫上的问题,你师傅不在,可以问你小师姑我啊! 咱们麒麟山上,除了你师傅,功夫最高的可是我了!” “那先谢过小师姑了。” “不用客气,你是我师侄,不教你教谁?”封岚笑眯眯道。 “小师姑,我有个问题,憋了好久,你能不能回答我?” “什么问题?” “你明明年岁比阿远师傅大,为何要喊他小师哥?” “我小的时候,可没少为这个问题跟师傅闹过,师傅说在麒麟山上的排名,不按年纪,按入他门下的先后。 我不肯,后来师傅没法,便对我说,如果我打得过小师哥,就让我做师姐。 结果,我跟他打了足足五年,没赢过一次,后来,我就死心了,反正也喊习惯了。 而且,我发现做小师妹有个好处:有什么吃的好玩的,我一说我是小师妹,师哥们都会让着我!哈哈!” “原来是这样啊!”… —— 金都秦王府。 房里的风澈,第一次怒不可遏。 他对着跪在他面前的七八人,厉声道:“为什么安排的流民,会变成了贼子?” 领头的一名男子道:“回王爷,是属下失职!属下按照吩咐,将北地流民引到钱陵,并派人暗中诱导他们,在五国商会新任副会长宴客庆祝的这天,控制府衙,包围睛莲楼,逼各商行交赎金,然后属下找机会通知王爷,让王爷您派兵来救,以此拉拢五国商会中人! 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所以属下并没有特意去留意流民的变动,让人钻了漏洞,将计就计,杀了流民,换成真正的盗匪,坏了王爷的好事!属下难辞其咎,请王爷责罚!” 风澈深吸两口气,冷静下来后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暗中识破了本王的计谋?将计就计?” “属下安排好来金都报信的人,迟迟没有出现,到现在仍不知踪影,小的猜测其已经遇害。 而据前来报案的人描述,他们在离开钱陵的途中,发现大量流民的尸体,察觉有异,返回钱陵时知道出了事,才来金都报案搬救兵! 这样短短几日内,神不知鬼不觉将几百流民在钱陵城内杀害,偷偷运出到钱陵城外约十里的地方,绝非盗匪一方可以完成!” “朝中有人在配合!”风澈面色铁青,“除此之外,找不到任何的理由!” 跪在地上的人,应该是同样的想法,垂着头没有出声。 “速查!到底是何人在背后与本王作对!” “是,王爷!” —— 围攻睛莲楼的贼人,快速出现,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离去。 只有被毁坏的南街,还有受伤的人,显示着他们来过的痕迹。 曾经钱陵最繁华的南街,一夜之间变成了一条死街。 没有一间商户开门,街上没有一个人,只有漫开飞扬的祭拜用的元宝蜡烛,和燃烬的香灰。 风一吹,香灰飞起,整个南街灰蒙蒙的,与其他地方恍如两个世界。 睛莲楼也被迫关了门,听说吴老板愿意低价转让,没有一个人敢接手。 不少人惋惜不已。 莫安生听到这个消息后,心一动,唤来了吕小云,让他去打听南街现在的情况。 很快,吕小云带回了消息,所有南街商铺老板,均在寻找合适的买家,愿意低价出让。 “吕大哥!”莫安生果断道:“立马将咱们能调动的现银全部拿出来,去买南街的商铺,包括睛莲楼,有多少买多少,若是银子不够,我去找人借!” 吕小云的办事效率迅速异常,第二天中午,一大摞商铺房产,就摆在了莫安生面前。 “这么多?”莫安生吃了一惊,“多少银子?” “全部五十家,包括睛莲楼,总共花了十万两银子!”吕小云面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才十万两?”莫安生咋舌。 要知道这南街之前的铺位,要想买下来,一间最少万两起,听说睛莲楼,之前有人曾开出五十万两的价钱! “是,所有人都急着脱手!认为不吉利,再拖下去,就会变成一条真正的死街,一文不值!” “非常好!”莫安生赞道,然后拿出一张手画的纸,“按照上面所画的颜色样式,立马找人按样修葺,越快完工越好!” 吕小云接过一看,激动道:“是!如果只修葺外面,按咱们现在的能力,两天就能完工!” 莫安生满意笑道:“吕大哥,辛苦你了!” —— 另一边,夜九歌在第二天的时候,收到了一封飞鸽传。 “爷,爷,大明国京城那边传来了消息!”阿归举着小纸条,兴奋地朝夜九歌房间跑去。 “快,拿来看看!”好听的声音,同样带着激动。 ------题外话------ 感谢136**689、lonereed、小蝴蝶梦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二十、一起回北夜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当夜九歌展开纸条的瞬间,阿归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时夜九歌面上的神情,愕然、不可思议、震惊、愤怒、悲喜交加… 最终,转换成两声欢快肆意地大笑:“阿归,传爷的口令,立即让人从北夜传条消息回来!” 那声音里的快活,是阿归多年未曾听过的。 只有当年事发前的夜九歌,才有如此豁达快意地笑! 阿归忍不住凑过头看了一眼,然后,他也被惊到了,再然后,他才听到自己终于发出的声音:“是!” —— 两天后,南街突然锣鼓震天,舞龙舞狮戏班子,震耳欲聋的声音,吸引了不少好百姓,远远驻足。 这一看,个个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这还是他们印象中残败的南街吗? 整个南街焕然一新,原本的白墙黑瓦,换成了七彩的墙和琉璃瓦,各家商户的门口,挂着长串的大红灯笼。 街道的两边每隔不远,便有一张长长的红漆木凳子,凳子周边摆着一盆盆开得灿烂的花朵。 南街的入口处立上了一块断碑,碑上写着几个大字:历经风雨,屹立不倒。 再一细看,居然是当今皇上新手写,让人连夜雕刻的! 南街的另一头,用黄的红的花朵组成了南街两个字! 这是怎么回事? 舞龙舞狮表演表演的空档,一些对前几天的危险没有丝毫感觉的小孩子,趁着大人不注意,悄悄从街口跑了进去,与表演的队伍玩耍。 舞狮的人,见到小孩子,便会张开大口,然后从狮嘴里掉些零嘴出来,喜得那些小孩子咯咯笑。 大人们惊惶失措,忙冲进去想将自家顽皮小子带出来,却被那些小孩子机灵躲开,变成了在南街上追逐。 慢慢的,涌入南街的人越来越多。 莫安生见时机成熟,站出来,高声道:“各位街坊,请转告南街各商铺管事们,如果愿意三天内开门营业的,我吕氏商行一律免去三个月的租,并且在之后的第四个月开始至一年内,只收五成的租!” 南街变成吕氏商行的了? 开业三个月内免租? 第四个月至一年内,只收五成的租?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迅速飞到所有人的耳朵里。 第二天,南街所有的店铺全部开业了,各商铺统一开业活动:全场五折,仅限三天! 接下来的三天,是整个钱陵最疯狂的三天,据说不少百姓,包括钱陵周边闻讯而来的百姓,为了抢购某种货品,大打出手。 受伤的人,比平时多了数十倍,各在医馆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 小偷扒手之类的,亦多了不少,甚至还出现了趁机拐卖儿童少女的事件。 吕氏商行不得不去衙门请求支援,让衙门派官兵来巡逻! 后来,南街有了个新名字,叫吕氏南街。 后来,每年的七月初一至初三,成了南街的一个节日,在这三天里,必定是全场五折。 后来,南街成了钱陵乃至整个星云,最繁华,是有特色的街! 不过这一切,莫安生都无法亲眼见证。 因为在南街开业的前一天,也就是舞狮表演的那天,回到莫宅的众人,收到了一个消息。 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前往北夜的程天和与朱大牛,出事了! 不知所踪! 消息是随程天和与朱大牛一起去的小厮阿三,托人送回来的,道他们到达北夜没多久,突然遇到一伙强人,将他们抓住关了起来。 过了两天,他被放出来了,却只有他一人,阿三在客栈等了三天,仍不见程天和与朱大牛两人踪影,他不知如何是好,便托人将消息送回来,问现在他该怎么办? 莫宅众人皆惊,吕小花当场面色惨白,差点晕了过去。 陆辰年道:“我马上回金都,让我爹派人去北夜打探消息,无论如何,也要将天和与大牛找到!” 封岚道:“那我写信给师傅,让他托他的江湖朋友帮忙留意一下!” 吕小云道:“我去找天和的朋友,花银子让他们帮忙去打听天和与大牛的下落!” 莫安生点点头,正在这时,一个小厮来报:“公子,有位自称您九哥的人来找您!” 九爷!一听他的名号,所有人眼睛都亮了。 要说人脉与能力,他们现在认识的人里面,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九爷! 如果他愿意帮忙… 吕小花几人眼含希望,齐齐看向莫安生。 莫安生对小厮一点头,“好,我知道了,去请九哥进来。” 然后站起身,对着几人道:“我去去就来!” 正屋里,夜九歌仍是一身标志性的黑衣,放松坐在太师椅上,姿态随意。 见到莫安生的霎那,眼底复杂情绪快速闪过,转眼便换上一如既往的魅惑人心的笑。 心中有事的莫安生不曾留意,见到他,拱手行礼,语含迫切,“见过九哥!” “阿安,”没等她接着往下说,夜九歌直接挑明了来意,“我收到消息,说程天和与朱大牛在北夜出了事!” 莫安生一怔,他已经知道了?再一想,以他可怕的人脉,知道也不足为。 她面带恳切,“既然九哥知道了,我不多说了,恳请九哥帮帮忙!” “正好我明早打算启程回北夜,到时可以让人暗中打探一二。”夜九歌十分爽快的应了下来,“不过…” “九哥有话,不妨直言!” “我想这次,阿安能一起陪我去北夜!” 莫安生怔住了,“这是为何?” 夜九歌唇角轻轻一勾,“我在北夜有几家铺子亏损得厉害,想请阿安帮忙去看看!” “这…”莫安生有些犹豫。 “阿安,”夜九歌似笑非笑,眼中有抹莫安生看不懂的神情,“说起来这段日子以来,九哥也帮了你不少忙。”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但那意思分明是:我帮了你那么多次,我请你帮我一次,你都不愿意吗? 莫安生一咬牙,当机立断,“好,我明早随九哥一起走!” 夜九歌满意而去,“明早我来接你!” 封岚知道她要去北夜后,表示要跟着一起去。 莫安生道:“封女侠,这次我不能带你一起去。” “为什么?”封岚不解。 莫安生冷静道:“首先,我跟着九爷一起去,安全上肯定没问题,其次,晴莲楼事件才刚发生,我不敢保证那些人会不会卷土重来,莫宅里的人,需要你的保护! 其三,咱们与沈氏商行的恩怨还没有了结,沈玮其人,比沈璋沈太平更无耻,等他养好伤后,肯定会在暗中使阴招!吕大哥为人过于正经,我担心他到时候不懂避让,将他自己陷入险境! 阿年身份特殊,朝中形势不明朗,我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他身上,所以我只能拜托你了。 封女侠,你记住我的话,万一遇到危险,首先是要确保所有人的性命安全,店没了钱没了都没关系,咱们可以再挣回来!封女侠,你能答应我吗?” 封岚难得严肃地点点头,“阿安,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北夜,我保证吕小云、小花、阿年,还有宅子里的每一个人,都会平安等着你回来!” “谢谢你,封女侠!” 天才刚亮,夜九歌和阿归,便牵着马,站在了莫宅门外。 莫安生与几人一一告别。 “吕大哥,吕氏商行和莫宅就托付给你了。”莫安生道:“还有我先前每月让你留出来的银子,以后直接交给彭大哥!” 吕小云面露坚定,“公子放心,小的知道了,小的保证您回来的时候,一定能看到更加出色的吕氏商行!” 莫安生转向封岚,“封岚,”她握住她的手,“记住我之前跟你说的话。” 封岚心照不宣地点点头,“阿安,我记得,你放心去,平安回来!” 吕小花则忍着眼泪和莫安生拥抱告别,两人相拥的瞬间,莫安生在她耳边悄悄道:“小花,我保证将天和完好无整地带回来,你就安心等着做最美的新娘子。” “公子!”吕小花的脸,红得快要滴血,含着泪嗔怪地瞪了一眼莫安生。 莫安生得意大笑两声,潇洒挥手,“再见!我一定会回来的!” 她表面装得洒脱,内心却唏嘘不已,近半年的相处,大家早就相处得如亲人一般,突然间就与亲人分别,心里怎会不感伤? 夜九歌似乎体会到了她的心情,难得出了城门后,都一直没有出声,同阿归两人牵着马,默默跟在她身后。 阿归急得不得了,本就时间紧迫,还这般慢悠悠的,要到何时才能回到北夜? 他拼命朝夜九歌使眼色,只可惜,夜九歌的眼里,根本看不到自家小厮半毫。 眼前娇小的身影,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 那背影,几分悲凉,几分决绝,几分坚毅!明明瘦小得不堪一击,却又坚韧到,似乎能承担这世上所有的重量! 夜九歌此时的心,柔软得不可思议。 莫安生走了一段路后,收拾好心情,一转身。 身后男子眼里的温柔似要溢出,如水又如水草般,将她紧紧包围住、缠绕住,她怔住了。 他却轻轻一笑,似乎浑然不觉,“阿安,时候不早了,咱们得快点赶路!” 莫安生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夜九歌长腿一伸跨上马,仪态优美,看得莫安生眼红不已。 他朝她伸出手,声音里带着异的魅惑,“来…” 当她略带冰凉的小手,放入他的掌心时,带来不可思议的悸动。 紧接着,她被带上了马,他的手环在她的腰间,似铁臂。 莫安生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 夜九歌并不是第一次抱她,第一次在大明,他很快就松开了她,没有任何感觉,第二次,在沈宅的屋顶上,她因为看好戏,很快就忽视了他。 但现在,这一路去北夜,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马背上,这样长时间的亲密接触,才开始已让她不舒服。 “坐稳了!”头顶传来男子动听的声音,这般近听着,比平时听来更动听,如有余韵般缭绕缠绵,“驾!” 莫安生感觉到自己的耳朵,突然间发热。 然后身子猛地向后倒去,撞上结实的胸膛。 她痛得咝了口气,连忙挺直腰杆,不让两人接触得太近。 到了中午用过膳再上路的时候,莫安生支持不住了。 她整个人放松倒在夜九歌怀里,自暴自弃地想:反正她也不可能一直挺着腰杆坚持到北夜,既然迟早会如此,还不如早些放弃,免得自己受罪。 拥着她的夜九歌,在她看不到的角度,露出愉悦的笑。 赶路实在是件沉闷又无聊的事,莫安生打个哈欠,眼皮越来越沉… 等到她清醒时,天已经黑了。 她睁大眼看着黑漆漆的四周。 这什么情况? 马突然停了下来。 头顶低沉的声音传来,“好了,就在这歇息一晚,明早继续赶路!” 腰一松,莫安生站在了地上,她揉揉眼,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这是要露宿的意思吗? 前世加今生两辈子,除了学生时代的露营,就连带着小胖子跑路的时候,她也没试过在荒郊野外露宿! 在她这么发愣的时候,不远处已燃起了篝火。 夜九歌在朝她招手,示意她过来。 阿归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包裹,打开来,里面锅碗筷子精致小巧,却一应俱全。 只见他熟练的将锅放在架子上,装上食物,不一会,便有香气传来。 莫安生的肚子咕咕叫起来,她不好意思地捂住。 一双精致的银筷子递到她面前,“来,吃吧!” 莫安生接过筷子,看着默默离开的阿归:“那阿归吃什么?” “锅有点小,等会他再煮一锅自己吃!” “哦。”莫安生哦了一声,见夜九歌开动后,没有矫情,跟着吃了起来,丝毫没有和男子共食一锅食物的意识。 夜九歌略愣之后,笑了。 肚子填饱后,莫安生看着一直忙前忙后却没吃上一口热食的阿归,不好意思道:“我去帮忙!” 夜九歌伸手拉住她,“不用了。” “这怎么好意思?”莫安生执意。 “阿归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夜九歌道:“要不这样,你去准备晚上就寝的东西。” 他从身后拿出一样包裹,“找个地方铺好!” 莫安生接过一打开,里面是张类似披风的东西,她无语地看一眼夜九歌,这还要准备? 夜九歌的脸已扭向一边,留个动人心魄的侧脸给她。 莫安生心道,那就找个地方铺上吧。 她寻了处靠近大树的地方,细心的将地上砂石清理干净,然后铺上披风,跪在上面用手摸了摸,确保地下没有任何异物,拍拍手,满意站起身。 “好了?”突然靠近耳边的声音,吓得还没站稳的莫安生腿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倒。 她认命地闭上眼。 “哎哟!”鼻尖撞到硬物,痛得她泪水直飚。 丢死人了!莫安生撑着双手想起身,却发觉手下触感有些不对劲。 为何是热的? 她睁开眼,一抬头,夜九歌绝美的脸出现在眼前,桃花眼里满满的戏谑,“怎么这么不小心?” 莫安生尴尬想起身,腰上却突然多了条手臂,然后一阵眩晕后,她被压在了身下。 隔着披风,仍能感觉地上的坚硬,然而那坚硬比不过身上男子的胸膛。 莫安生双手撑在他胸膛,想隔开两人的距离,徒劳无功。 身上男子的呼吸,有股特的好闻味道,她能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也能感觉那呼吸吹到脸上时,绒毛的颤动。 莫安生咽咽口水,避开他深邃的眼,“九…九哥,披风铺好了,你歇息。” “一起吧!”幽幽的语调。 远处的火光映得她半边脸如花般粉嫩,张合的红唇泛着水光,莹润饱满,吐气如兰,幽幽生香。 某人的眼神更暗了。 “一…一起!?”莫安生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剧烈咳嗽两声。 她的双眸像被雨水洗过的宝石,静静地躺在一汪清泉里,干净清澈。 而此时,正用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他! 夜九歌突生罪恶,他倒向一边,将她拢在怀里,轻轻嗯了一声。 此时虽是夜晚,比起白天的闷热好了不少,可两个人贴得这么近,身后男子像个火球,烤得她非常不舒服。 莫安生不安地扭动,试图摆脱他的怀抱,“九哥,我另外再找个地方歇息。” “没有垫在地上的披风了。” “那我睡地上好了。” “太脏了,明天还要赶路!” 不是嫌地上脏,是嫌在地上睡过的她脏!莫安生磨磨牙,出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提醒我准备露宿的东西? 她背着他翻个白眼,“九哥,您可不可以隔远点,热!” “嫌弃九哥?” 确实!可真嫌弃也不好当着面直说,毕竟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都有求于人啊! “哪的话?九哥!”莫安生干笑两声,“只是大夏天的,两个大男人搂在一起睡觉,太热了!” 身后的男人沉默片刻,似乎接受了她的理由,坚硬如铁的手臂,终于从她腰上移开。 莫安生顿感一阵轻松,深吸两口气后,又悄悄往外挪了挪,闭上了眼。 白天在马背上睡了大半天,莫安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哪知闭上眼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早上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来的,清脆的鸟鸣?花草的清香?还是炙热的光线? 莫安生只知道当她缓缓睁开眼时,映入眼中的,是夜九歌魅惑人心的容颜,还有勾人的桃花眼。 那双眸子里的情绪还未散去,有点温柔,有点宠溺,还带着一丝莫名的担忧。 他的脸正对着阳光,初升的太阳,柔和的霞光照在他脸上,紧致的肌肤如玉,看不到一点毛孔。 一大早的,面对如此美色,莫安生大呼吃不消。 她挤出笑脸,正想打招呼,夜九歌已快速起了身,“起了,小懒猪,太阳都快晒屁股了!” 小…懒…猪?这称呼亲昵得让人毛骨悚然! 莫安生满头黑线,快速起身,发现阿归早已收拾妥当,留了早膳,只等她吃完就上路。 莫安生脸红地洗漱完,大口吃起早膳。 “慢点,别噎着,反正迟都迟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打趣的声音传来,鼓着脸颊的莫安生狠狠瞪他一眼,心里埋怨道:干嘛不早点叫醒我? 莫安生不知道,她的脸因为洗过之后没有了修饰,嫩得可以掐出水,此时塞满食物后,鼓鼓的,像刚出炉的肉包子,让人忍不住就想捏上一把。 夜九歌忍着手痒的冲动,别开了眼。 接下来的几日,每日重复着同样的行程,白天路过乡镇时补充食物和水,租个客栈房间洗漱一番,晚上在外露宿。 莫安生实在搞不懂,为什么晚上非得在外露宿。 越往后,路越来越难走,全是弯弯曲曲的小道,而且遇到的乡镇越来越少,越来越落后,最长一天试过三天才碰到一个小镇。 以至于让她甚至一度产生,她是不是要被拐卖到山村做小媳妇的念头! 七月十八的早上,莫安生醒来的时候,发现四周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不是夜九歌和阿归同她开玩笑,是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因为她等了足足一个时辰,也没等到两人的身影。 莫安生气得想破口大骂,nnd,什么意思? 她狠狠踩了两脚地上的披风,拿起自己的包袱打算走时,一封信从里面掉了出来。 莫安生捡起拆开。 “小懒猪,又睡过头了吧!醒来见不着九哥,有没有伤心害怕?放心,九哥没有抛弃你,九哥可不舍得。 说正事,你沿着来的路,一直朝南走约两个时辰,便能到达东陵城,进了东陵,自己找个客栈歇息一晚。 明天去城西宁氏牙行,找一位宁牙子,就说九爷介绍来的,后面的一切,交给宁牙子,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问! 最后,九哥披风上的脚印,记得擦干净带在身上,见披风如见人!” 莫安生看一眼披风上的脚印,看来那个妖孽早就预料的,她会拿他的披风出气! 什么见披风如见人,难道这个披风是个什么信物不成? 莫安生撇撇嘴,不甘心的将披风从地上捡起,用力拍拍,将上面的脚印和灰尘拍掉。 然后顶着骄阳,朝东陵走去。 这一走,足足走到太阳快下山了。 不是说约两个时辰吗?她走了三个时辰都不止了! 又骗她?死妖孽! 莫安生在心里将夜九歌狠狠骂了一顿。 快天黑前,她终于顺利地进了城,找了间客栈。 一进房间,莫安生将手中的东西,往桌上一放,走到床边,往床上一躺,舒服得不想起来。 不过肚子实在太饿,身上实在太难闻,稍作歇息后,莫安生坐起身,走到楼下叫了碗面,让小二等会送水去她房间。 吃完面去到房间,水已经放在那了。 莫安生掬了把水洗脸,脸一碰到热水,才惊觉一阵刺痛。 看来是晒伤了! 莫安生走到梳妆台,发黄的铜镜里,能看到脸上大片不正常的红,有些地方还脱了皮。 她看着镜中人,苦恼地想:不会破相吧?赶路的时候,她已经尽量埋着头,用手遮挡了,结果还是这么惨! 这一想,莫安生忍不住将夜九歌埋怨上了,都带她骑马赶路那么多天了,为何非要在快到东陵的时候,将她抛在野外? 她对着镜中人呲呲牙:这个仇,她先记下了! 身上又脏又臭,莫安生却不敢大肆泡澡,只能简单擦洗一番,换件干净的衣裳,然后上了床。 一觉好眠到天亮。 醒来时,外面已经发了白,莫安生赶紧起身,洗漱下楼用早膳,然后结账退房,带着她的行李和披风,去宁氏牙行找宁牙子。 看到宁牙子的瞬间,莫安生吃了一惊。 她印象中牙行的人,都是像先前买宅子时,碰到的张林二人那种类型,三十左右,五官端正,口齿伶俐,满脸精明。 但宁牙子,是个女人,还是个相当漂亮的女人,二十出头,容貌秀丽,生得很是大气。 稍加打扮,若说是哪个大户人家的正房太太也不为过! 她看向莫安生的眼神很犀利,带着审视,片刻后移开眼,对带莫安生来的小厮道:“带她下去。” “是!” 莫安生牢记夜九歌的交代,保持沉默,对着宁牙子行礼后,随着小厮去了一间屋子。 屋子里还有八九个十到十四岁不等的少年少女,听到响动齐齐站起身,见是个小厮和一个莫生的少年,失望之余,眼里充满了敌意。 莫安生不明所以,又不好开口问,只能走到角落里的凳子坐下,开始了无聊的等待。 大约一个时辰后,有人推开了房门,“出来吧!” 除了莫安生,所有人面上一喜,整理一下衣衫后,按顺序走出房间。 莫安生跟在了最后面。 带他们出来的人,将几人领到了一个小院子里,院子里五人一排,站了约二十几人,看岁数,同他们差不多般大。 “你们几个,顺着站后面,不许说话!” 不一会,外面传来宁牙子的声音:“曲大管事,这次打算挑几个?” “最少也得七八个吧。”一个苍老的声音叹口气,“昨晚有个小厮不小心,将水倒到了王爷身上,王爷一气之下,将屋里几个伺候的都发卖了! 这半年不到,都换了两三波人了,老夫寻思着总是这样也不行,干脆一次买多几个,都调教好,要是这几个王爷不顺眼,就换另外几个服侍,总能有几个顺眼的,好过每次都让老夫匆匆忙忙地跑来找宁姑您要人!” 宁牙子宁姑爽朗笑道:“哈哈,曲大管事,说句您老不高兴的,您家王爷这脾性,我宁姑可喜欢的很!我甚至巴不得这东陵所有人家,都一天换两三波,那样我宁姑睡觉都会笑得合不拢嘴!” “哎呦,年纪轻轻的就掉到钱眼里就爬不出来了?”曲大管事笑骂一句。 宁姑陪笑两句,没接这话,“曲大管事,到了,按您的要求,都是十到十四岁的,您慢慢挑!” 曲大管事嗯了一声,“这次就要十三四岁左右的,调教时间短,几天就可以上工了。” “成!”宁姑爽快应道,然而对着院中一吆喝,“十三岁以上的站左边,其余站右边!” 院子里的人迅速分成两堆。 宁姑走到左边这堆,挨个挨个一一细看。 “你,别仗着自己个高,瞎充数,过去!” “你,还有两个月才十三,过去!” “你,病都没好,跑出来干什么,快走快走!” …… 一下子,就赶走了五六个不合要求的。 那些被夺走了机会的,纷纷哀求,“宁姑,您就行行好,让我们参加挑选好吗?” “不行!我宁姑在这个行业里做到东陵最出色,靠的就是严格按东家要求挑选的规矩,绝不弄虚作假,欺瞒东家,赚不义之财!” 宁姑严厉道:“你们若还想通过我找到好东家,就给我乖乖过去,别碍手碍脚!” 曲大管事显然早就知道她的行事风格,含笑背着手站在一旁。 宁姑将剩下的九人重新看了一遍,满意点点头,走到曲大管事身边,“曲大管事,还剩九个,您亲自挑,挑中多少是多少! 不过这些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还有的大老远带着行李来找我宁姑,您老菩萨心肠,能多挑点就多挑点!” “你这张嘴呀,人也是你,鬼也是你,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夫还能说什么?” 曲大管事不断摇着头,一脸的无奈,然后手一挥,“行了,都要了吧,咱们王府也不怕多这一个半个的!” 被留下的九人,除了莫安生外,个个都面露喜色。 宁姑夸张笑道:“哎哟,宁姑代他们谢谢您老了!” 她提高音量对九人喝道:“还不快点过来谢谢曲大管事?” 九人机灵地走到曲大管事面前,行礼,“见过曲大管事,谢曲大管事。” 曲大管事轻轻嗯了一声,眼光瞟到背着行李的莫安生,“你就是那个外地来的?” 莫安生面色一囧,“是的,曲大管事。” 曲大管事扫了她两眼,转向宁姑,“宁姑,老规矩,能现在就跟老夫走的,老夫就带走,不能的,就劳烦您明日亲自送过去,顺便把账结了。” “好嘞!”宁姑高声应下,然后手一指,“你,你,你三人,一刻钟内,将东西收拾好了,跟曲大管事走!” 那三人里面自然包括了莫安生,不过她的东西都已经带在身上,便没有离开,老实地待在一旁。 “这个倒是懂规矩!”曲大管事对着宁姑随意道了一句。 莫安生满头黑线。 宁姑笑道:“那宁姑就将他们托付给您了,进了府后,可得好好关照关照!” “这是自然,进了咱们王府,就是王府里的人,只要行事不出错,老夫自然不会亏待!” “曲大管事,您待下人是出名的和善,宁姑我最喜欢跟您这样的管事打交道!” “得得,别再吹捧了,再吹捧,老夫又得花银子带走几人了。” 宁姑一阵爽朗大笑,没有再说话。 很快,剩余的两人出来了。 “你们几个记好了,去到东家,少听少说多干活,不要做出什么丑事,砸我宁姑的金字招牌!否则以后,你们别想在东陵混下去!” “是,宁姑!” —— 北夜皇宫。 夜九歌一大早就进了宫,那时候北夜国君夜冥,正在早朝。 小太监没有将他领到御房外,而是将他带到了御花园。 夜九歌心里有些怪,面上没有展露出来。 这御花园,算算日子,貌似有两年没有仔细逛过了,正好趁着机会,看看母后最爱的四季兰还在不在。 夜九歌想起先皇后,面上露出追忆。 母后的爱好一向异于常人,不爱娇贵的要精心培育的兰花,反而偏爱花期长、生命力强易栽培的四季兰。 此时已是初秋,正是鲜花盛开的季节,香气清雅的桂花,曼妙多姿的各色菊花,艳丽芬芳的玫瑰,水畔边的木芙蓉,波光花色相映,更显妖娆… 四季兰,在一个小角落里,同样香气四溢。 夜九歌看着看着,就想起了父皇母后还在世时,在御花园里一起赏花饮酒的情景。 “小九,母后的小九,快过来…”恍惚中,眼前的花朵,幻化成一名容貌绝美的宫装女子,温柔含笑,招手示意他过去。 “小九,来父皇这,父皇带你去骑马!”耳边似乎又听到熟悉慈爱的呼唤。 “国君,您怎么能用计?”母后娇嗔埋怨的声音。 那时候,父皇好似放肆地笑了,抱起五岁的他,大力亲了一口后,哈哈笑道:“皇后,你可和朕打过赌,输了要亲朕一口的!” 母后像个含羞的少女,跺跺脚,“国君,小九还在呢!” “冥儿都快要成亲了,皇后你怎么还是那么害羞?”父皇打趣地问母后。 母后嘴一撅,一甩袖,气呼呼地走了。 父皇连忙将他放下,追了上去,“皇后,等等朕,是朕不对,别生气,别生气。” 追上后,两人相视一笑,携手而去… 幻像消失,夜九歌清醒过来。 “呜,呜”,一个年老的宫人,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跪在地上向他行礼。 “哑嬷嬷,不必客气。”夜九歌伸手扶起她。 这个哑嬷嬷已经快六十了,却不知为何一直呆在宫里,夜九歌每次进宫的时候,总会碰到她。 在这个宫里,从父皇母后相继去世,皇兄登上皇位开始,已经没有宫女太监,愿意同他亲近。 那些曾经亲切唤他九王爷的人,再见到他时,如避瘟疫。 反倒是这个后来才见到的哑嬷嬷,每次见到他,总是恭敬地同他行礼,对着他微笑,成了这宫里唯一温暖的地方。 夜九歌不想害她,每次只是微微一笑,便离开了。 只是终究,两人之间还是多了几分无形的熟悉和默契。 “呜,呜,”哑嬷嬷行完礼后,对着他慈祥一笑,满脸的皱纹在夜九歌眼中看来,异常温暖。 夜九歌含笑目送她远去。 “九王爷,九王爷,原来您在这啊!”来人是夜冥身边的大太监陈升,他嘿嘿两声笑,“可让奴才一阵好找!” 陈升是从小太监开始,陪夜冥一起长大的,自七年前开始,每次陈升见到他就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 夜九歌都快忘记陈升笑的时候,像个弥勒佛的样子了。 他不动声色,“陈公公,找本王有何事?” 陈升笑道:“九王爷,国君在御花园水榭边设宴,是家宴,请您过去一起用膳。” 一同用膳?这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夜九歌微笑道:“谢陈公公专程跑这一趟!不知皇兄今日为何突然设家宴?” “还能为何?”陈升嗔了他一眼,“当然是为了九王爷您的归来啊!国君道好久未曾同您一同用膳,所以特意选了今日九王爷您病愈进宫的日子!国君还特意吩咐御膳房,单独整了几样您最爱的小菜。” “皇兄有心了!”夜九歌拱手淡淡一笑。 “九王爷,您快些,国君、皇后、琴贵妃、清妃、大皇子二皇子五皇子、大公主二公主,哦,对了,还有三王爷,国君特意从宫中派人将三王爷也接进了宫。 本来国君想将大长公主和二长公主一起请来,不巧她们前天去了灵隐寺,听说是特意为了国君的万寿节去祈福,要后天才回来。” 三皇兄也来了?他也有两年未曾见过他了,不知他现在身子如何了? “那各位皇叔呢?”夜九歌顺着问道。 “国君道此次家宴,只想几位皇兄弟皇姐妹聚一聚,便没有邀请各位王爷们。” “谢陈公公告知。” 陈升的圆眼睛笑成一条缝,“九王爷您这么说,可折煞老奴了,以后九王爷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老奴,老奴定会知无不尽。” “那本王就多谢陈公公了。” “呵呵,九王爷不必客气!哎哟,到了!九王爷,奴才就不过去扫兴了,您请…” 夜九歌略一拱手,“辛苦陈公公了。” “哎哟,不敢不敢!” 夜九歌走后,陈升看着他的背影,微佝的身形慢慢站直,面上弥勒佛般的笑容渐渐隐去,露出如寒光一样的神情。 “小九,你来了,快来快来,朕和三皇弟等了你好一会了。” 说话的是一名年约三十的男子,五官与夜九歌生得五分相像,比之略显粗狂,眉间一抹阴冷,不似夜九歌的明朗。 正是北夜国君夜冥,他早朝时的龙袍已经换下,此时穿着随意的明黄色衣裳。 夜冥招呼夜九歌的语气,随意自然,一如七年前。 “见过皇兄,三皇兄,皇后,琴贵妃,清妃。” “见过九王爷(九王叔)!”皇后带着众妃子和皇子公主齐齐回礼。 “九弟不必多礼。”整个人靠在特制的推椅上的三王爷,比以前削瘦苍老,面上的笑容拘谨又不知所措。 三王爷与两人非同母所出,面容只得两分像。 “几月不见,小九容貌似乎越来越出色了,是不是,三皇弟,清妃?” 三王爷尴尬笑两声,“国君明察秋毫。” 被点名的清妃,是个二十左右的女子,五皇子的母妃,人如其名,清丽娇妍,有着北夜女儿特有的温柔。 她仪态优美地站起身,落落大方道:“回国君,九王爷的样貌都是随国君您呢!” “哈哈,哈哈!”夜冥难得开怀大笑,“清儿这张小嘴,还是一如既往地甜!” 清妃的身形似乎摇晃了一下,她顺势一福,“谢国君夸奖!不过国君,您可不能只夸不奖哦!” “好,好,小九身子好了,今儿个朕高兴,统统有赏!” 一众妃嫔皇子公主纷纷谢恩,“谢国君(父皇)!” “小九啊,前两日,皇后提醒朕,道你岁数也不小了,该为你操心选个王妃进门。朕自从登基后,一直忙于国事,倒将你的事给疏忽了,是朕的不对。 等这次朕的万寿节过了,朕让皇后好好帮你挑一个,以后你就留在东陵王府里,好好替皇室开枝散叶!” “谢皇兄,谢皇后!”夜九歌起身谢恩。 一旁的琴贵妃捂嘴笑道:“清妹妹,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怎么面色突然苍白了?” 琴贵妃是二皇子的母妃,样貌端庄,容貌在皇宫里算不得出色,但其出身颇高,是北夜镇国公的嫡长女。 清妃笑道:“姐姐您可真细心,妹妹自小就怕水,现在坐在水边,刚刚又扭头看了几眼,这心里不自觉几分心惊!不过,现在姐姐这一说,妹妹突然就不怕了。” 琴贵妃似真似假地替她抱不平,“皇后娘娘,这就是您的不是了,明知清妹妹怕水,还将她安排离水最近的地方坐下。” 皇后微笑道:“说起来,确实是本宫安排不周,清妹妹,本宫同你换个位置吧。” 清妃连忙站起身,“皇后,妾身没事了,不用这么麻烦!” “依妾身看啊,不如琴姐姐您和清姐姐换个位置最好不过了。”一个宫妃提议。 然后不少宫妃跟着附和称是。 琴贵妃站起身,走到清妃身边,“瞧姐姐这脑子,来,清妹妹,去姐姐那坐下。” “琴姐姐,不用了。” 两人推辞了两下,最后还是互换了位置。 很快御膳房的膳食呈上来了。 侍候的宫女将每人的面前的空杯装上酒,夜冥举起酒杯,“来,为庆祝小九身体痊癒干一杯!” “干杯!”有许多声音响起,在夜九歌听来,这样的声音和场景,熟悉又陌生,让人怀念。 用完午膳后,夜冥又拉着他和三王爷两人,说了好一会话,道他到了这个岁数,才明白兄弟的重要性,言谈中,似对以往自己的所作所为,颇有悔意。 坐在轮椅上的三王爷感动异常,痛哭流涕,表示都怪自己没用,不能帮国君分忧。 夜九歌亦颇为动容。 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夜冥道:“这次朕的万寿节,正好三十整,其余四国全都派出皇子王爷前来祝寿,明日就会陆续抵达东陵。 你几个皇侄岁数太小,难当大任!小九,这次的接待,就由你亲自负责!” “是,皇兄,臣弟一定不辱使命!” —— 莫安生和另外一少年一少女三人,跟着宁大管事出了牙行后,一路西行,约半个时辰后,到了一座宅子前。 从外面看来,宅子比莫安生想像中要普通很多,普通的朱红木门,门口两个石狮子,连个牌匾都没有。 不是说什么王府吗?怎的这般寒酸?莫安生心底暗暗称。 曲大管事敲了敲门,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开了门,他扬着笑脸,“曲大管事,您回来了!” 曲大管事微点头,侧开身子,“这几个是新来的,记住了,别认错人。” “哟,又有新人入府?”少年笑嘻嘻道:“曲大管事,我阿简的眼神,您放一百个心,只要见过一次,定不会认错!” “得,得,别卖弄了,快让开!” “是,曲大管事!” 莫安生听那阿简自夸,悄悄瞟了一眼,发现他眼睛的确实有些与众不同,瞳仁大眼白少,若是生在一个小孩子面上,再正常不过,但生在一个少年身上,看得久了,就有些瘆得慌。 莫安生与他眼一对上,立马移开了。 走进王府里,里面的陈设异常简单朴素,完全没有传说中北夜园林的精致。 不过看得久了,倒也生出一种古朴大气之感。 让莫安生比较惊的,是这宅子里遇到的一部分下人。 与她所见过的,不管是宁王府,还是白府,包括莫宅里的下人,完全不同。 他们头虽低着,背却挺着,那是一种不自觉间流露的骄傲与自信。 莫安生只需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与普通下人之间的区别。 “褚先生!”曲大管事唤住一个四十左右的男子,“王爷房那边不是缺个端茶递水的吗,老夫今儿个又买了几个回来,你挑挑看,选个合适的,安排在王爷的房里伺候!” 褚先生是个清瘦的生,他看了三人一眼,“你们谁识字?” 卖身为奴的,哪有几个识字的?另外两人轻轻摇了摇头。 莫安生不知道此时应不应该出声,她还没决定,褚先生对着她道:“那你呢?可识字?” 莫安生点点头,“识。” “那就你吧。”褚先生朝曲大管事一拱手,“曲大管事,那人朱某先带走了!” “成,麻烦朱先生好好教教房里的规矩,别犯了王爷的忌讳,这年头,想找个现成识字的小厮,可没那么容易!” “是,曲大管事!”褚先生对着莫安生一招手,“随朱某来吧。” 莫安生向曲大管事行礼告别后,随着褚先生向前走去。 不一会,进入了一座名为渺风院的院子。 这个院子倒是比别处要修建的精致许多,假山流水,小亭荷池,布局精巧。 莫安生猜想这应该是府中主人的住所了。 褚先生带着她走到一扇门前,“你…” “小的莫安,朱先生可以唤小的阿安。”莫安生赶紧道。 褚先生似乎对她的机灵十分满意,轻轻点头,“阿安,以后你就住在这,你先将东西放下,朱某带你去王爷房。” “是,褚先生。”莫安生推开门,里面十分整洁,床被帐子看起来都像是新的。 她没空多看,将包袱往床上一放,立马出了门。 房在渺风院的另一头,里面左边是长长的架,上面摆着满满的。 右边两架八宝阁,古玩玉器点缀其中。 正中间一张长形案桌,桌上摆着整齐的笔墨纸砚。 看上去很正常。 但是,桌上没有公文。 就不知是这王爷太勤快,没有堆积如山处理不完的公文,还是这个王爷,根本就是个不事生产的二世祖! 当然,如果结合整个王府的陈列来看,或许是个不受宠,或者说不受待见的倒霉蛋王爷的可能性更大! “阿安,这里就是王爷的房。”褚先生道:“以后你的工作,就是打扫这间房,王爷要用的时候,伺候笔墨,端茶递水。” “那个,褚先生,王爷有没有什么忌讳之类的?”莫安生小心问道。 褚先生似笑了一下,“以后就会知道了。” 这答案,也太敷衍了吧!估计等她知道忌讳的那天,就是被赶出王府的那天! 不过,九哥让她进王府干什么?不是说手下有几间铺子亏损严重,让她帮忙出出主意吗? 为何会让她进了王府?莫非想让她当什么间谍不成? 莫安生百思不得其解间,外面响起一阵喧闹。 “表小姐,王爷进宫去了,还没回来。等王爷回来后,老奴一定将您的口信转达给王爷。”是曲大管事的声音。 “你们这帮狗奴才,给本小姐让开!”一个娇蛮的少女声音,“表哥不在,本小姐就进去等到他回来为止!” “表小姐,王爷不喜外人进他的院子,请您莫为难老奴!” “混账,本小姐是外人吗?还不滚开?”少女怒喝道:“否则表哥回来后,本小姐让表哥砍了你们的头!” “表小姐,王爷有令,老奴不敢不从!”曲大管事虽然卑躬屈膝地站在那少女面前,却一直没有让开。 少女恼怒之下,对着身后两个丫鬟道:“春兰,夏兰,还不给本小姐将这死奴才推开?” “是,小姐!” 听到吵闹声的时候,褚先生已经走了出去,此时正好走到。 他忙拱手道:“褚某见过表小姐!” 少女瞟她一眼,“你也是来阻止本小姐的吗?” “褚某不敢,不过王爷前些日子病了,昨晚才见好,褚某怕传染给表小姐王爷会怪罪。” 少女似乎满意了些,哼了一声,“表哥已经痊愈了,有什么怕的?本小姐今儿一定要进去等!” 王府里没有女主人,小厮多丫鬟少,没人敢拦住那少女。 她昂着头,骄傲地走到房。 推开门,“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里?” 少女的声音嚣张跋扈,高高在上。 她生得一张瓜子脸柳叶眉,十五六岁模样,身形如杨柳般婀娜,本应是温柔如水的淡墨山水,眼中的骄纵破坏了原有的美感。 她是沐霏霏,夜九歌小姨母的女儿。 “回表小姐的话,小的是刚入府的,被安排在王爷房里伺候笔墨!”莫安生连忙回道。 在沐霏霏的印象中,房最易滋生香艳故事,她将莫安生上下打量,发觉眼前少年除了皮肤红肿外,五官精致,身形纤细,虽然弯着腰,却没有一丝卑躬屈膝的奴才味。 沐霏霏心生警惕。 “老曲!”她对着门外一声娇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二一、原来九哥就是夜九歌!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老奴在!”曲大管事在房门口恭敬道。 “你们一个二个安的什么心?为什么将个兔儿爷似的男人放在表哥房?是不是存心想让表哥学坏?” 沐霏霏指着莫安生,对着曲大管事大声指责,“立马将他赶出王府!” 兔儿爷?你才兔儿爷,你全家都兔儿爷!莫安生在心里呸了一声。 曲大管事为难道:“这…表小姐,此事须王爷回来定夺,老奴作不了主!” “一点小事都不会办,你这样的奴才要来有什么用?”沐霏霏因为曲大管事的推脱更加恼火,“等表哥回来,本小姐让他将你遣送回乡!” 她以为此话会吓着曲大管事,哪知他仍然保持弯腰低头的姿势,一动不动。 沐霏霏气呼呼地道:“你们不敢将他赶出去,本小姐亲自赶!” 她伸手指着莫安生,尖叫道:“你,现在滚出王府!” 莫安生低下头,小声道:“表小姐,小的听王爷吩咐。” 沐霏霏脸都气红了,“看来表哥平时对你们太宽容,才让你们忘了尊卑,忘了本分,连主子的话都敢不从!今日就让本小姐,好好教教你们什么是尊卑!” 她走到莫安生面前,高扬着下巴,“你,抬起头来!” 莫安生抬起头。 啪!一巴掌狠狠打上她的脸,她的脸被大力扇得扭向一边,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 在沐霏霏的第二巴掌就要扇过来的时候,发懵的莫安生下意识就伸手抓住她,将她往后一推。 “你居然敢推我?”沐霏霏不敢置信,她不仅巴掌落了空,还让个奴才推了? 沐霏霏更加生气,她朝身后一吼,“春兰夏兰,给本小姐抓住他,本小姐一定要狠狠教训教训他!” “是,小姐!” 两个丫鬟边应道边上前,她二人有些功夫在身,莫安生反抗不过,很快被抓住左右胳膊,左边那个春兰还狠狠掐了她一把。 “表小姐!万万不可!”曲大管事与褚先生反应过来后,急忙阻止。 沐霏霏根本不理会,走到莫安生面前,冷笑着扬起了右手! “住手!”房门口传来一声怒喝。 “参见王爷!” 莫安生愣愣地看着走进来的男子。 夜九歌走到莫安生面前,看到她面上的巴掌印,脸色阴沉如墨,气势骇人,手一挥,春兰夏兰捏着莫安生胳膊的手腕咔嚓一声,两个丫鬟痛得倒地尖叫。 “给本王丢出去!” “是!王爷!”阿归一挥手,不知从哪出来两个小厮,扯起地上的春兰夏兰。 房间里顿时沉静,沐霏霏还未从见到夜九歌的惊喜中清醒过来,自己带来的丫鬟,已被折断手腕扔了出去。 “表哥!”沐霏霏委屈道:“是这个奴才先欺负霏霏,不信表哥看看,霏霏的手腕都被他捏红了。” 她边说边将衣袖折起,露出如玉凝脂,伸到夜九歌面前。 曲大管事和褚先生不自在咳嗽两声,移开眼。 夜九歌的眼,未离开莫安生的脸分毫,冷声道:“来人,送表小姐回去,以后没有本王的吩咐,谁也不许放表小姐进王府!” 沐霏霏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表哥,你怎么能这样对霏霏?霏霏是奉了外祖母之命,请表哥明日过府一聚!” “还要本王说第二次吗?”夜九歌冷眼瞟了曲大管事几人一眼。 “是!王爷!”几人背脊一凛,顾不得什么男女主仆之别,半推半拉将沐霏霏请出了王府。 “表哥,表哥!”沐霏霏不甘愿的呼唤,在王府里响了好久才散去。 莫安生被夜九歌是北夜国王爷的消息,给打击到了。 她想起在大明国时,丁老板同他说过的北夜国传闻:北夜国九王爷夜九歌,文韬武略无一不精,聪明善战又足智多谋,暗地里人称北夜王,十三那年临危受命,被派去平息暴乱,功成回京后,功高盖主反被圈禁,自此性情大变,而后开始游荡五国。 九爷,九哥,原来就是传说中的夜九歌!那个她先前腹诽的不事生产的二世祖,不受待见的倒霉蛋王爷,就是夜九歌! 怪不得他永远一身黑衣,常年在路上赶路的人,黑衣是最方便的。 怪不得他一时大明,一时星云,常常神出鬼没的。 怪不得他将自己扔在东陵城外,又用这种方式进入王府! 不过… “传闻不是说你日日流连青楼酒坊,不务正业,醉生梦死吗?你身为北夜王爷,为何能在星云有那么强大的势力? 从星云前来北夜的途中,为何从不住客栈?还有,先前那个表小姐,口口声声说你病了,什么意思?” 莫安生直接问出心中疑惑。 夜九歌面上露出一丝激赏的笑容,“前面两个问题,有时间我慢慢告诉你,后面两个问题,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他轻轻一拍手,对着房深处轻轻道了一声,“出来吧。” 正对着房的木墙突然向左缓缓移开,里面走出两人,“见过王爷。” 莫安生呆若目鸡。 那两人,除了气度外,样貌身形包括声音,无一不与夜九歌和阿归一模一样! 而那气度,或许是因为此刻是对着夜九歌,故意收敛了的缘故。 “明白了吧?”夜九歌微笑看了莫安生一眼后,对二人点点头,“下去吧!” “是,王爷!”两人迅速消失在莫安生面前,木墙缓缓恢复原状。 “你不住客栈,是因为这两人用你的身份在东陵现身,怕被人发现,所以掩人耳目?病了也是一样的解释?” 夜九歌点头道:“没错,按原行程,我应该在三天前回到东陵。” 他没有说出原因,莫安生却是知道的,是因为钱陵睛莲楼之事,耽搁了。 莫安生一时还有些消化不了,仓促间问了个很傻的问题,问完后才骂自己蠢,“那以后,我怎么称呼你?” “当着外人面,自然唤我王爷了,不过私底下,比如现在,你继续唤我九哥。”夜九歌冲她暧昧一眨眼。 是九哥,还是九歌?不管怎样,都太显亲昵,莫安生干笑两声,“我还是唤您王爷好了。” 夜九歌不置可否,然后朝她招招手,“过来!” “干什么?” 待她走进后,夜九歌突然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语含怜惜,温柔道:“痛吗?” 莫安生立马不好了,她将头一扭,试图摆脱他的手掌,“不痛了。” 夜九歌却用只一只手固定住她的头,将她的脸摆正,低声道:“不要动!” 这样一来,两人面对面,靠得有些近,气息一交缠,莫安生感觉到自己从耳朵到脸,都开始热了。 她屏着呼吸,一动不敢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夜九歌松开手,从袖中掏出一物,一打开,一股清凉的香气扑鼻而来。 他用手指取了一些,轻轻涂在她脸颊上。 莫安生面上因晒伤带来的灼热感,顿时减轻不少。 因为要涂药的关系,夜九歌的脸离她的脸越来越近,呼吸落到她的脸上,脖子里,十分不舒服。 还有他抹药的手,温柔得不像话。 莫安生不自在地咽咽口水,“王爷,我自己来。” “嘘,别动,很快就好了。”耳边响起的声音温柔如水,轻柔如风,钻到耳朵里,痒痒得让人难受。 莫安生不敢再出声了,闭上眼,只盼他快点将药抹好。 温柔触摸着的手指,不知何时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对面男子的气息,钻到了她的双唇间。 莫安生惊得张开眼,看着他突然间晦暗不明的眼神,大惊失色,“王爷…” 那幽幽气息扫过他的下巴,对面男子盯着莫安生的眸色更暗,唇边荡开一抹邪笑,“阿安,这样一细瞧你五官,发现实在生得好不说,又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莫安生心头大跳,勉强扯开唇角,“王爷,您…您真爱说笑。” “是吗?”对面男子微一挑眉,不置可否。 莫安生猛点头,趁机让下巴离开他的手指,“王爷,您刚回来,肚子饿了没?要不让小的去让人送点吃的来?” 夜九歌收回手,站直身子,似笑非笑地睥他一眼,“看来阿安进入角色倒是很快。” “什么意思?”莫安生眉心一跳。 “你既以入府为奴,以后就是本王的贴身小厮,本王的起居饮食,自然得照顾周到。” “入府为奴?我什么时候入府为奴了?不是为了避人耳目,才扮成王府里的下人的吗?”莫安生忍不住瞪大眼,“何况我又没签卖身契!” “我北夜规矩,去到牙行视为自动卖身,无需卖身契!” “你骗我的吧?这怎么可能?”莫安生不信。 夜九歌笑了,桃花眼中星光闪闪,“阿安果然不好骗!不过,阿安你心里想必清楚,以本王的能力,伪造一张卖身契,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莫安生明知道他是故意逗她,还是忍不住生了恼意,气呼呼地看着他不说话。 “不过,倘若阿安能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哄得本王开开心心的,伺候得本王舒舒服服的,卖身契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夜九歌含笑说完这句,在莫安生正要发怒的时候,突然俯低身子靠近她,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倘若不能,本王说不定就当真了。” 莫安生喉间的‘凭什么?你想得美?’几个字,硬生生咽了下去。 那眼中的危险与认真,让莫安生意识到:他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莫安生咬着唇,在心里将夜九歌骂了数十遍后,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如果接下来两个月,我乖乖做你小厮,你是不是会帮我将天和救出来?” “当然!” “好!我答应你!” 莫安生一咬牙,应下了,心中道:本姑娘当初能从大明国宁王府跑掉,就不信不能从你这鬼王府跑掉!等程天和找到后,看本姑娘如何收拾你! 夜九歌突然笑得灿烂如花,吊着嗓子道:“小安子,伺候爷去用膳!” “是,王爷!”莫安生低头应道的瞬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在她初来乍到的份上,当天夜九歌并没有为难她,简单用了膳,便让她回房歇息了。 莫安生之前折腾了大半个月的疲劳还没缓过来,也还暂时没有为人小厮的自觉,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舒服地伸个懒腰,睁开眼看着陌生的环境,忆起自己不是在星云国的莫宅,而是在北夜国的九王爷府,不是主子莫安生,而是那个混蛋妖孽的小厮,小安子! 夜九歌昨日的话突然跳进她脑海,莫安生从床上一跃而起,来不及梳洗,直奔夜九歌房间。 房间门关着,莫安生深呼吸两下,轻轻敲了敲房门,“王爷,您在吗?” 没有声音。 院子里负责打扫的小厮,恭敬向她行个礼,“安公子,王爷一早出去了,留话让您在屋子里好好歇息,晚上等他回来!” 莫安生满头黑线! 安公子?这什么称呼?在屋里好好歇息,晚上等他回来,这什么话?她是被他圈养的姬妾,不,小倌吗? “我知道了,谢谢你,阿虎。”莫安生掩住情绪,“还有,我叫莫安,你可以叫我莫安,或阿安。” “安公子,这是王爷吩咐的!”阿虎又行了个礼后,继续打扫。 “咕…”莫安生正要腹诽夜九歌一番,肚子却在此时传来咕咕声,她摸着肚子,不好意思道:“阿虎,请问厨房在哪里?” “安公子,您先回房等着,小的去给您端来。”阿虎转身欲走。 “那哪里打水,我刚起,还没有梳洗!” “小的一起送来。” 莫安生还想再问,阿虎已走了老远,她一耸肩,回了房。 —— 夜九歌一大早,带着阿归来了临川侯府,他的外祖姜家。 姜家大家长,现在的临川侯姜云海,带着嫡亲二弟姜云湖,庶出三弟姜云河,还有一众成年子侄孙子辈男丁,站在大门口迎接夜九歌。 “见过九王爷!” “大舅二舅小舅,不用多礼!”夜九歌上前扶起几人,又对着他们身后道:“各位表哥表弟小侄们,都快快请起!” “谢九王爷!” 礼毕后,临川侯道:“九王爷,你外祖母等你多时了,随老夫一起进去吧。” “是,大舅!” 荣华院里,夜九歌的外祖母阮氏等得脖子都长了,对长媳临川侯夫人,二媳童氏,三媳颜氏,两个女儿大小姜氏,还有几个孙女曾孙女的逗趣,完全心不在蔫。 站在院子外候着的阮氏的贴身嬷嬷江嬷嬷,一见到临川侯的身影,立马高声道:“老夫人,来了!” 阮氏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不顾自己近七十的高龄,就想起身下榻去房门口迎接。 临川侯夫人连忙按住她,“娘,您千万别下来,被九王爷看到,会心疼的!” “就是就是!”一旁的童氏颜氏连忙劝道,“被老爷知道了,会训媳妇不懂事的。” 阮氏这才作罢,只坐起了身,焦急地等着夜九歌的到来。 “外祖母,小九来给您请安了!”人未到,欢快的声音先到。 阮氏瞬间老泪纵横,泪水顺着满是皱纹的脸,滴到了衣襟上。 夜九歌一进门,看到坐在正中泪流满面的阮氏那张慈爱的脸,顿时红了眼眶。 他快走两步,走到阮氏面前,跪到她脚边,哽咽道:“外祖母,不孝外孙小九,来看您了!” 阮氏年纪大了,眼睛已不大好使,她伸出干枯的双手,颤抖着抚上夜九歌的脸,从眉毛摸到下巴,边摸边哭,“小九,我的小外孙小九,我可怜的小九儿…” 摸完后,将他搂在怀中,轻轻摸着他的头,悲从中来,“小九,这些年来,让你受委屈了!” 说着忍不住提高音量,“都是那个混账东西,才害得我的小九有家不能归,有能力不能施展,只能一日日虚度年华!” 屋子里的人齐齐变了脸色,临川侯皱着眉,“母亲,您慎言!” “怎么啦?既然做得出这样残害亲兄弟的事,还不能让老身说吗?”阮氏的脾气上来,怒道:“老身就是要说,你让那个小畜生,将老身抓走啊,打死也行,关监禁也行,老身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骂醒那个小畜牲!” 阮氏一发脾气,屋里的人都不敢吱声了。 夜九歌拉着阮氏的手,笑道:“外祖母,大舅还说您身体不好,让小九不要惹您生气!现在见您这样,知道是大舅多心了,小九觉得您就算活到一百岁,肯定还是健健康康的。” “你啊你,这嘴就会挑好听的说,跟小时候一模一样!”阮氏发怒的脸绷不住,浮起笑意,白了他一眼。 “外祖母,小九跪得膝盖都疼了。”夜九歌抱着阮氏撒娇。 “快起来快起来,真是的,”阮氏一听他说膝盖痛了,急了,埋怨道:“都这么大个人了,不这懂得照顾自己。 外祖母不让你起,你不会自己起来?还是故意跪着,要让外祖母心疼?” “娘!”临川侯夫人嫉妒道:“您看您,九王爷一来,将咱们大伙全都给忘了!” 阮氏明白她是在哄自己开心,顺着道:“小九,跟各位舅母姨母打声招呼。” “大舅母,二舅母,小舅母,大姨母,小姨母,九歌给您们请安了!”夜九歌拱手道。 “不敢当!不敢当!”几人纷纷侧身,“见过九王爷!” 几个表妹侄女,见到惊为天人的夜九歌,纷纷红了脸,娇声道:“见过九王爷!” 沐霏霏走到夜九歌面前,娇羞一低头福了福,柔声道:“表哥,别来无恙。” 这语气与神情,浑然没将昨天被赶出王府的事放在心上。 夜九歌淡淡嗯了一声,面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阮氏不疑有它,叹了口气,“自从你小姨父三年前去世后,你小姨母和霏霏在沐府的日子越发艰难。 你小姨母虽不是外祖母亲生,也是养了十几年的,要说没有一点感情是不可能的。 霏霏小时候乖巧懂事,眼看她因为守孝,到了说亲事的年纪也没说到一户好人家,外祖母不忍心她们继续在沐府被蹉跎,两个月前让你大舅将她们接回了府。” 夜九歌赞同道:“外祖母,您做得对!咱们姜家出去的人,自然不能让外人欺负!” 阮氏意有所指,“是啊,咱们姜家几十年,从没受过外人的所,受的都是自家人的气!” “咳咳…”临川侯咳嗽两声。 沐霏霏的娘亲小姜氏笑着道:“母亲,妗儿虽不是您亲生,可妗儿一直当把您当成是亲生母亲!女儿在外面受了罪,自然得回来,求您老人家作主!” 本来是打趣的话,又让阮氏红了眼眶,“可怜的姮儿,临死不知受了多少罪,老身一想起,这心里就痛得刀割似的!” 阮氏口中的姮儿,是夜九歌的母后,先皇后姜姮。 大姜氏忍不住白了小姜氏一眼,小姜氏自知说错了话,忙转移话题,“母亲,您上次不是说,九王爷府上连个女主人也没有,也不知照顾得周不周到。 要不这样,妗儿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妗儿去九王爷府上,帮他打点一下起居,等王妃进了府,妗儿就功成身退!” 小姜氏因是庶女,小时候为了讨阮氏欢心,照顾人很有一套,阮氏一听,就有些心动。 夜九歌忙拒绝,“外祖母,小姨母,小九多谢您们的疼爱,现在府上照顾得挺好的。” 他这一说,阮氏反而更不放心了,想着他这些年来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来到姜府却仍跟小时候那般,从不说一个苦字。 阮氏脸一板,“这事外祖母做主了!妗儿,你回去收拾一下,晚上小九回去的时候,你跟他一起回王府!” 夜九歌求救地看了一眼临川侯。 临川侯硬着头皮道:“母亲,国君一向不喜咱们与九王爷走得太近,您这样做,不是让九王爷和三妹为难吗?” 阮氏重重哼了一声,“小九今年都十九了,谁家男子这般大,不是都娇妻爱子其乐融融? 可小九还是孤苦伶仃一个人,有家归不得,日日在外游荡,如今难得回来,这次说什么老身也要为他找个王妃成家! 那个小畜牲要是敢再为难小九,老身就撞死在宫门前,让天下人指责他的不孝,让他死了无颜见历代国君!” “母亲!”临川侯无奈道:“国君前些日子已经说了,等他万寿节过后,就帮小九选个王妃,年底前择个良辰吉日过门,您何苦还要提这事?” “老身信不过他!”阮氏不客气道:“再说了,就算万一是真的,这王府多年没有女主人,肯定有许多不周到的地方,妗儿先过去打点一番,以后王妃进了门,不用操心,只负责一心侍候小九,尽快生下麟儿,不是更好?”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没人能反驳。 临川侯投了个无可奈何的眼神给夜九歌。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谁也不许再提!谁提老身跟谁急!”阮氏虽年岁大性子和善,却是个有脾气的,认定了的事,一定要坚持到底。 “是,母亲,儿子(媳妇/女儿)知道了!” 夜九歌陪着阮氏说笑一阵,见她面露疲色,哄她睡下后,同临川侯去了房。 “大舅,这些日子一切可安好?”临川侯性子正真,夜九歌自小敬重他。 “九歌,”私底下,临川侯唤他九歌,“近来朝中的变动,你可有听说过?” “大舅指的是什么?”夜九歌没有直说,而是反问道。 临川侯眉头深锁,“自七年前那件事后,老夫和你二舅分别辞了太子太师和大理寺卿之职,你外祖父当年一些得意门生,也纷纷辞官隐退,只你小舅还挂着个翰林院编修的闲职。 半个月前,朝中传来消息,说国君打算重新启用老夫和你二舅,包括当年退隐的那些叔伯们。 你那些叔伯们悄悄派人前来问话,想让老夫拿个主意!九歌,这事你怎么看?” “大舅,您怎么想的?” “老夫今年已五十,在官场二十几载经历过各种风险,这几年来修身养性,早已看淡一切! 只是几位表哥和小舅,刚到而立之年,还有那些叔伯们,当年辞官隐退,实属无奈,老夫也希望他们能重返朝堂,一展所长。” 临川侯叹口气,“可是国君性子天性多疑,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夫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他会有太大的改变!到时候再出什么事,可没人能保住他们了。” 夜九歌沉默片刻,“这一切都是九歌的错!” “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临川侯拍拍他的肩,“不是你也会是别人,要怪只能怪命运弄人!” 夜九歌苦笑一声,没有再说话。 临川侯没有再继续,转了话题:“听说国君让你负责此次万寿节四国使臣事宜?” “是的,大舅!” “你小舅前些日子也被派去跟进此事,午膳后老夫让他先跟你将相关事宜讲解一下,免得你明日去礼部的时候,两眼一抹黑抓瞎!” “谢大舅!” “你外祖母年岁大了,睡得浅,估摸着这个时候快醒了,咱们马上过去,免得她老人家醒了,见不着你,又要闹了!” “是,大舅!” 临出门前,临川侯忍不住又道了一句,“九歌,刚刚的事,老夫会回那些叔伯,让他们自己做决定,你小舅和表哥表弟们,老夫也会睁只眼闭只眼不过问,一切顺其自然。 你也是,既要谨慎,也要放宽心,万一国君这次,是真心想改变呢?” “九歌明白的,大舅!” 在阮氏的殷勤挽留下,夜九歌在姜府用了晚膳,又逗留了好一阵,才带着小姜氏以及她身边的嬷嬷一起回了王府。 王府里,莫安生依着夜九歌的吩咐,用完晚膳后,便在自己房间等他回来。 等着等着,夜越来越深,莫安生眼皮越来越沉,不由自主趴在桌上睡着了。 夜九歌回来后,见她屋里还点着灯,轻轻推开门,看到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莫安生。 嫩白小脸被灯火映得微红,因睡觉的姿势挤在一起,看起来肉乎乎的,轻易让人生出想捏一捏的想法。 嫣红的小嘴微微启着,莹润饱满,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试试那滋味是不是想象中那般甘甜。 夜九歌的手,不受控制地抚上了她的脸颊。 手感滑腻娇嫩,他稍微用力捏了捏。 熟睡中的莫安生,轻轻皱眉,发出猫儿一般的轻哼。 夜九歌轻笑出声,然后他的手,顺着莫安生的面颊慢慢滑向她的唇,大拇指忍不住轻轻摩挲。 莫安生不安地扭动。 夜九歌怕弄醒她,不舍地收回手,将她抱起身。 “看着是养好了些,怎么还是那般轻?”夜九歌小声嘀咕,然后唇边扯出笑意,“既然跟在了九哥身边,就让九哥将你养成一头小肥猪。” 怀中的小女子似乎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靠在他肩上的头蹭了蹭,小动物般的温顺,让夜九歌眼里越发温柔。 真想就这样抱着她,让她在自己怀里睡一晚上! 夜九歌不舍地将她放到床上,坐到床边看了许久,才回了自己房间。 早上莫安生是被敲门声惊醒的,“安公子!安公子!”是阿虎的声音。 莫安生揉揉眼,起身开门:“什么事,阿虎?” “王爷让您去伺候他更衣!” 更衣?一个大男人,居然还要人伺候更衣? 好吧,这是万恶的旧社会! 可她哪会更什么衣?自己能将自己搞定,已经很不错了! 莫安生觉得自己在这古代,实在是越混越差! 从最开始有人伺候,到没人伺候,到现在居然要伺候别人! 都是夜九歌个妖孽的错!莫安生嘴里小声咒骂,脚下却不敢怠慢,快速去了夜九歌的房间。 “见过王爷!” “小安子,来啦?”夜九歌身着中衣,披散着头发,懒懒靠在床边,看到莫安生,眼里光芒一闪而过,“快过来帮本王更衣。” “是,王爷。”莫安生心里咬着牙,面上却恭敬道。 夜九歌要穿的衣裳已经摆在一边,莫安生瞧了瞧,忍不住又在心里吐槽,不过就一件外衫,就非得要折腾她吗? 她认命走到床边,拿起衣衫,对靠在床边的夜九歌道:“王爷,请起来更衣。” 夜九歌懒懒嗯了一声,缓缓站起身。 这般面对面站着,莫安生才惊觉自己的渺小,居然连他的下巴也不到,实在太可恶了! “王爷,请抬手!” 夜九歌依言抬高双臂,莫安生走到他身后,先套上左边胳膊,再套上右边胳膊,很顺利的套在他身上。 “小安子,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王爷!王爷您呢?” 夜九歌轻轻嗯了一声。 莫安生被他一问,突然想起昨晚自己明明是在桌边等他回来,后来睡意来了,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什么时候上的床?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大约想了想,想不起来,便懒得再想,专心同夜九歌穿衣。 衣服是套好了,系腰带,就有些麻烦。 莫安生人小手短,几乎将脸贴在夜九歌胸膛上,才勉强将腰带围在了他腰间。 清爽好闻的男子气息钻入鼻内,莫安生面上一热,慌忙退开。 腰带是摆正了位置,但如何扣上,莫安生摸索许久,也摸不着门道,急得她差点冒汗。 “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系个腰带也不会。”明明是谴责的声音,偏偏让人听出宠溺的味道。 同时,一双大手,分别抓住了莫安生一双小手。 莫安生浑身一僵,差点想用力甩开。 “别动!”夜九歌手下一用力,“这种事,手把手教最快!” 手心里的温度烫得莫安生直哆嗦,偏偏夜九歌不紧不慢,将她的手指头一个一个摸了个遍,嘴里道:“这样,对,没错,就是这样…” 等腰带系好后,莫安生觉得自己的脸红得可以煮鸡蛋了。 她垂着头,生怕夜九歌看到她的脸笑话她,于是便看不到此时夜九歌微挑着嘴角,露出得逞的笑。 “过来,帮本王梳头!”夜九歌不知何时走到梳妆台,对仍站在原地的莫安生命令道。 莫安生撇撇嘴,走了过去。 梳头这件事,帮自己倒是能梳得得心应手,帮别人梳,可比穿衣服难多了。 夜九歌的头发又黑又滑,莫安生弄了许久,头顶上那个发髻还是歪歪斜斜的,而且梳的过程中,貌似不小心,用力过大,扯了他不少头发下来,惹来他几声闷哼声。 莫安生垂着眼,不敢与镜中的夜九歌对视。 到最后,夜九歌也无奈了,手一挥,“行了,本王自己来。” 不一会,一个完好光滑的发髻便梳好了,他看着镜中低垂着眼的莫安生,打趣道:“小安子这手艺,怕是讨不到饭吃。” 本姑娘又不是靠梳头吃饭!莫安生腹诽两句,行了个礼,“王爷教训得是,小的今日定会找人多多练习,保证明日帮您梳个好头!” “不许!”夜九歌突然起身喝道:“不许练习,听到没?” 什么毛病?又嫌她不会梳,又不给她练习,那她怎么能梳得好? 不过现在人家是大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莫安生懒懒应了一声,“是,王爷!” “本王该出门了,你乖乖待在院子里别乱跑,晚上等本王回来!” “是,王爷!王爷慢走!” 夜九歌走到门边,突然又回头叮嘱了一句,“不许找人练习梳头知道吗?” “是,王爷!王爷慢走!” 夜九歌这才满意离去了。 等脚步声越来越远,莫安生才站直身子,伸个懒腰,深吸两口气,准备回房。 门刚打开,同时有个人正推门而入,两人一碰面,都吓了一跳。 进来的是位容貌秀丽的妇人,约三十来岁,装扮精致。 她略一皱眉,将莫安生上下一审视,开口问道:“你是谁?” 声音倒是温柔动听。 “小的是新来的小厮阿安,负责在房侍候王爷笔墨。”莫安生垂眸应道:“请问您是?” “我是王爷的小姨母,沐夫人。”小姜氏继续道:“你既是在房伺候的,为何会出现在王爷房间里?” 沐夫人,不会是那天那个什么表妹的阿娘吧?瞧样子倒有几分相像,不过看上去比沐霏霏温柔许多。 “回沐夫人,王爷身边的小厮,前些日子因犯错被发卖,一时缺人,便由小的暂且顶上了。” 莫安生心中暗暗称,这沐夫人怎么会出现在王府?难道是来为沐霏霏讨回公道的? “沐夫人,阿安,正好你们都在。”曲大管事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子里,“阿安,沐夫人是受了临川侯府老夫人吩咐,前来王府帮忙打点王爷起居的! 沐夫人,这是阿安,新来的,看着机灵,便放在了王爷身边,规矩什么的,还不太懂,要是有得罪之处,请沐夫人多多担待!” 沐夫人展颜一笑,柔声道:“曲大管事,瞧您这话说的,我是来帮忙打点王爷起居,又不是来培训奴才的!您可别想偷懒!” 曲大管事跟着陪笑,“沐夫人说的是!” 他话语一转,“沐夫人,您看您想先从哪里看起?” “我本来想同王爷打个招呼,哪知他这么早就出去了!都来到这了,就先从王爷的衣饰开始吧。” “是!沐夫人,这边请,老奴亲自带您去瞧。”曲大管事一转身,对着莫安生道:“阿安,去厨房吩咐人送点茶水过来。” “是,曲大管事!” 曲大管事随手朝院子里一招,跑来了两个下人,按要求将装着夜九歌衣衫的箱笼一个个全打开。 小姜氏一件件仔细瞧,又亲手摸摸,“这里衣的料子粗糙了点,扔了,换上最好的云锦缎。 这件边上开始泛黄了,扔了;这件绣花不够精细,扔了;这件脱了线;扔了……” 曲大管事一一记下。 小姜氏全部看完后,柳眉微蹙,“就这么点?” “回沐夫人,王爷这些年来在东陵的日子不多,特意吩咐下来,不要预备太多,免得浪费了。”曲大管事赔笑道。 “王爷是个有主意的,不过以后王爷待在东陵的时间长了,这些必须品都得一一备齐。”沐夫人道: “天气眼看就要入秋了,那就先安排人做两身夏衣,五身秋衣,还有,这里衣最重要,这舒服不舒服,穿上身就知道。 王爷身娇肉贵,不能用普通的缎子做,伤了王爷的皮肤。多备几套,全用上最好的料子。” 小姜氏说完,又加了一句,“对了,鞋子也是,一齐备上!王爷现在开始受重用,日后应酬眼看就多了,咱们可不能准备不足,让王爷丢了脸!” “沐夫人想得周到!”曲大管事呵呵就道:“您看还有哪里需要改的?” 小姜氏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被褥枕头,“这被褥还行,不过这种枕头看着金贵,实则不好睡。 等会我写个地址,麻烦曲大管事派人去买,那家的枕头看起来普实,睡着特别舒服,王爷外祖母都是枕着它睡觉的。” “是,沐夫人!” “这里差不多了,曲大管事,麻烦您带我去厨房看看!” 小姜氏样子生得温柔,行事倒是细心又果断。 “这边请,沐夫人!” 小姜氏去到厨房,大约问了问平时夜九歌每日的膳食,倒也没多说什么,只道哪些与哪些最好分开食用,晚上少做些不好消化的肉食等。 温和的语气,对食物品性和养生的了解,很快赢得了厨房众人的心。 —— 夜九歌一早去了礼部,礼部尚孙青是位五十多岁的老者,面孔生得有几分严肃,见到夜九歌,忙起身行礼:“下官见过九王爷!” “孙尚不必多礼!”夜九歌亲自伸手扶起他。 孙青顺势站直身子。 他年岁与先国君相仿,先国君在世时,经常召他入宫说话,与以前的夜九歌也十分熟悉。 如今几年未见,再次见面,心中难掩唏嘘。 “孙尚,文华院里四国使臣馆安排得如何了?”夜九歌心知如今身份尴尬,对着以前熟悉的人,也只能当陌生,一开口便说上了正事。 “回王爷,早已一切安排妥当,大明叶耶大雍三国使臣,前几天陆续到了东陵,分别入住大明馆、叶耶馆、大雍馆,只星云国使臣还未到。” “分别来的是谁?” “大明国来的是三皇子宁王爷,叶耶国来的是大皇子,大雍国来的是太子,由轩辕将军陪同!” 宁王爷?夜九歌微一皱眉,继而唇边扯开笑容,“威震五国的战神轩辕兽也来了?以前本王一直想会会,没找到机会,这次定要好好会一会!” 孙青看了一眼夜九歌,心中叹息。 若不是初初展露头角,便被折了双翼,如今威震五国的战神之名,到底会落在谁头上,实难预测! “星云国派来的是谁?” “星云方面暂时未有消息传回,只说使臣团已经出发,不日就会抵达。” 夜九歌轻轻嗯了一声,“孙尚,带本王去文华院见见各国使臣!” “是,九王爷!” 文华院是北夜专门用来接待外国使臣的地方,里面有四座别馆,分别以四国为名。 因为此次前来贺寿的人身份高贵,礼部提高了接待级别,四座馆全部重新修葺过,里面所有陈设全部换过,整个看起来焕然一新,与叶九歌记忆中的样子,相去甚远。 四座馆的建筑分别按仿四国特色建造,或大气,或婉约,或精致,或古朴,力求让住在里面的使臣,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包括侍候的宫女服饰,以及准备的膳食,均按各国风俗习惯准备。 夜九歌大概看了一眼,十分满意。 孙青性情忠厚,办事能力有目共睹,否则也不会被皇兄留到现在。 他心里明白,自己不过是走个过场,充当一下门面而已,便随意赞了句:“孙尚还是一如以往的细心,一切都安排得十分妥当。下午本王进宫,定会将这边的情形,如实告知皇兄。” “谢九王爷夸奖!”孙青拱手道谢,“九王爷,您看先去拜访哪国?” 谁先谁后,代表着北夜对该国的重视,看似是件小事,实则是件需要智慧处理的事情。 夜九歌略一沉吟,“先去大雍馆,再去大明馆,最后是叶耶馆。三国中大雍国来的是太子,身份最尊贵,大明与叶耶来的同为皇子,年岁上宁王年长。” 如此安排,最妥当不过,孙青松口气,“王爷,这边请!” ------题外话------ 感谢139**112、萌貓2017、可可大米、slyl和城朋友们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二二、突来月事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大雍馆里只有太子轩辕庭在,他二十出头,五官大气,身材壮硕,一身霸气。 大雍国人身形高大,轩辕庭亦不例外。 夜九歌在男子中身量算高,比之轩辕庭还是略矮了些,看起来也清瘦不少。 据说轩辕兽一大清早去了城外的山林,夜九歌没见着人,颇有些失望,简单寒暄两句,便告了辞。 接着去分别去见了宁王爷和叶耶大皇子,宁王爷见是他,很有些意外,看来对周姨娘入府那晚,众多宾客中的绝美黑衣男子夜九歌印象颇深,“原来是你!” 夜九歌倒是想起了那道仍在大明坊间盛传的奖赏令:“活捉宁王府二十三逃妾者,赏百万银!” 他嘴角微微一挑,“宁王爷别来无恙!当日本王一时兴起,想见识一下大明风俗,故而混了进去,请宁王爷莫见怪!” 宁王爷含笑拱手,动作高贵得体,“九王爷客气,您愿意光临宁王府,是本王的荣幸!” 北夜国皇室相残的事情,五国皆知,被迫游荡五国的夜九歌,几乎没有人会怀疑他是别有所图。 “多谢宁王爷不怪之恩!”夜九歌道完谢后,又随意问了一下别馆可合心意等问题,告辞离开了。 叶耶国大皇子耶琰晨,是个刚十七岁的少年,眉间一股懦弱,几乎不怎么出声,全是由陪同的官员与夜九歌对答。 夜九歌离开文华院后,进了宫。 没有像以前一样让他久等,反而是大太监陈升亲自出来迎他进去。 “九王爷,里面请。”陈升的面上扬起弥勒佛似的笑容。 御房里有声音传来,夜九歌迟疑道:“皇兄好似在与大臣谈国事,本王还是先在外面等一会。” “无碍,九王爷,里面差不多谈完了,国君特意吩咐老奴出来接您的。” 夜九歌迟疑片刻,“请陈公公带路!” “不敢当,九王爷,这边请!” 里面果然如陈升所言,差不多结束了,夜九歌进去的时候,碰到苦着脸出来的工部尚。 他明显有心事,只随意拱手行礼,唤了声“九王爷好”便离开了。 “臣弟见过皇兄!”夜九歌正欲行礼,夜冥已从龙椅上走下来,伸手握住夜九歌的手,“这里没有外人,小九无需多礼!” “多谢皇兄!” “皇兄还记得你小的时候,有次偷溜出宫后回来问皇兄,说为什么别人家喊兄长为哥哥,你要喊皇兄为皇兄? 当时皇兄耐着性子跟你解释了好久,你就是不肯,非要唤皇兄为哥哥!后来朕没办法,便跟你约定: 只有咱们俩人的时候,你便唤皇兄为哥哥,有外人在的时候,还是得唤大皇兄! 皇兄还记得你当时满脸不情愿,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夜冥回忆过往,面上露出追忆笑容,轻叹一声,“自从后来被父皇母后发现,训了皇兄一顿后,皇兄再也没听过你喊皇兄哥哥了,现在想想,还真是挺怀念!” “当时臣弟年岁小不懂事,害皇兄被父皇母后责罚,是臣弟的过错!”夜九歌诚惶诚恐。 夜冥故作不满,“小九,你这么认真干什么?皇兄不过是有感而发,可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是,皇兄,是臣弟误解您了!” 夜冥又叹口气,“皇兄知道以前是皇兄做的错事太多,你这心里,还怨着皇兄呢!” 夜九歌连忙道:“臣弟不敢!” 夜冥伸手止住他,“皇兄心里明白的很!你不必解释,皇兄也不再解释了,咱们两兄弟啊,就用事实说话,时间长了,小九你定会明白皇兄的苦心!” “是,皇兄!” “好了,咱们说回正事,你进宫来见皇兄,可是为了文华院各使臣团的事?” “是,皇兄,臣弟今日同孙尚去了一趟文华院,见了三国使臣,……” 夜九歌将今日去文华院的所见所闻所言,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夜冥。 夜冥边听边点头,“辛苦小九了,接下来的几天,还要麻烦小九你带他们出去好好转转!” “臣弟知道了!” “时候不早了,宫里有规矩,皇兄也不好留你用膳,你早些回去吧!” “谢皇兄,臣弟告退!” 离开御房,陈升欲亲自送夜九歌出宫,夜九歌道:“陈公公,本王见皇兄操劳了一天,样子有些疲了,你还是进去好好照顾皇兄。宫中本王熟得很,不会迷路,也不会去不该去的地方!” 陈升面上笑容一僵,瞬间恢复正常,“九王爷您真爱说笑!那老奴就先进去伺候国君,九王爷您慢走不送!” 出宫的途中,经过御花园,夜九歌听到了熟悉的暗哑啊啊声。 然后有人跪在了地上,真心实意地给他磕头行礼。 夜九歌连忙扶起人,“哑婆婆,您别多礼,快起来。” 哑婆婆扶着他的手站起,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如他外祖母般慈爱的笑容。 “哑婆婆,这几日过得可好?” 哑婆婆啊啊两声,笑着点点头。 “哑婆婆,我先走了,下次进宫再来看您。” 哑婆婆朝他挥挥手,啊啊两声,示意他快离去吧。 夜九歌微笑着转过身,刚走了两步,便见到前面两名宫装女子相携而来。 他有心想避,但此时站在正道中,不好相避。 “哎哟,那不是九王爷吗?”一道略高亢的女声,“清妹妹,姐姐岁数大,眼睛不好使,你看是不是?” 另一道温柔的声音,“是的,琴姐姐,正是九王爷。” “九歌见过琴贵妃,见过清妃。” “见过九王爷。” 三人相互行了礼,琴贵妃道:“九王爷这是刚进宫,还是准备出宫?” “回琴贵妃,九歌刚刚见完皇兄,正准备出宫。” “这样啊!本宫记得九王爷和清妹妹从小青梅竹马长大,这么长时间没见,想必有不少话要说!”琴贵妃拉住清妃的手, “清妹妹,你就陪九王爷说说话,姐姐先去皇后那,姐姐会告诉皇后,是姐姐让妹妹陪九王爷叙叙家常,妹妹不必担心!” “琴姐姐!”清妃急唤,琴贵妃已带着自己宫女扬长而去。 两人虽同为妃,但多了一个贵字,在这宫中,琴贵妃就是皇后之下的第一人,她只是众中妃子中的一人,只因生了五皇子,而有所不同。 如今琴贵妃让她留下来,她不敢不从。 两人站着没有说话,待琴贵妃身形消失在御花园,夜九歌拱手道:“清妃,时候不早,九歌告辞了。” 眼前的男子,仍是如记忆中那般绝美无双,比之从前,眉间青涩褪去,曾经的张扬换成了内敛,却仍是她日日夜夜都无法忘记的夜九歌! “九歌,等等!”清妃不敢与夜九歌单独相处,可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她又不舍得轻易放弃。 “清妃!”夜九歌皱起眉头,“您现在身为皇兄的清妃,亦是九歌的皇嫂之一,请注意您的身份!” “九…王爷,”清妃水盈盈的眸子里泛起泪光,“你还在怪我吗?怪我当时舍你而进了宫?可你应该很清楚,我当时是逼不得已的…” 夜九歌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清妃!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您现在是宫中受宠的清妃,育有五皇子,理当好好伺候皇兄,教育五皇子才是!” 原来他还是不肯原谅她!可当初若她不进宫,她许氏满门就会被抄斩,她怎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在她眼前? 她不后悔当初的选择,这么多年来,她在宫中表面上备受恩宠,锦衣玉食,实际上却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可她也从没怨过。 她觉得这是她当初抛弃夜九歌,而选择家人的报应!她甘愿承受! 可如今看到夜九歌对她冷漠至此的神情,她的心就痛得不可自抑。 清妃的眼泪一滴滴掉下来,美人垂泪,凄美得让人心悸。 然而站在她对面的夜九歌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连看也没看她一眼,面上的表情是那么地绝情! 清妃身边的宫女锦春出声提醒:“娘娘,等会要去皇后殿中陪国君皇后一同用膳,您这般模样,只怕皇后和琴贵妃…” 她不怕皇后和琴贵妃,她们不过是嫉妒她得到的恩宠太多,可谁知道,那样的恩宠,她是避之不及呢? 清妃想起那人百般折磨的手段,生生打了个寒颤,眼泪就此止住了。 “清妃,九歌告辞了!”夜九歌拱手说完,没看她一眼,也没等她回话,直接离去了。 “锦春,你说九歌是不是还在怪我?”清妃望着夜九歌决绝而去的背影,再次泪眼婆娑。 “娘娘,奴婢觉得九王爷说得对,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五皇子着想,当初您拼死拼活地生下来,可得好好为他筹谋将来才是!”锦春在清妃还是许大小姐的时候,已跟在她身边,对过往的一切恩怨多少了解一些。 “是啊,我还有皇儿!”清妃神情恍惚地道了一句。 锦春扶着她,朝皇后殿中走去,刚到连礼都还未行,宫人通报国君来了。 几人连忙起身,“妾身见过国君!” “好了,不必多礼!”夜冥走到正中坐下,“传膳吧!” “是!”皇后对着身后嬷嬷一点头,“上膳!” 嬷嬷出去后,琴贵妃瞧一眼清妃,笑道:“清妹妹,刚刚姐姐还和皇后说起你小时候和九王爷的趣事,看你眼睛红红的,想必也是因为想起了小时候的缘故吧!” 一道阴冷的光芒扫过,清妃面色瞬间苍白,紧咬双唇,掩在袖子里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身后的锦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都是奴婢的错,刚刚娘娘和九王爷敷衍几句后,就准备过来,后来奴婢不小心提到了五皇子,又说起了五皇子生产时的情景,勾起了娘娘的伤心!” 清妃生产前误食滑胎药,大出血不止,五皇子出生后,负责清洗的宫人手一滑,将五皇子摔在地上,清妃当场晕过去。 好在两人都福大命大,居然都熬了过来。 只是当时的事情,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动了手脚,或者说是谁动了手脚,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锦春这一说完,殿内一时沉寂。 “好了,用膳吧。”夜冥淡淡道。 清妃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 “清妃,瞧你紧张的,唇都快咬破了!要知道朕可是最爱你这张小嘴,这一咬,可让朕心疼死了。” 夜冥突然调笑道:“都是朕的错,就罚今晚朕过去,好好安抚一下爱妃。” 清妃的手还未全松开,此刻又快速紧握成拳,面上却挂上羞涩的笑容,“是,国君!” 皇后和琴贵妃两人面色同时一变,勉强挤出笑容,娇笑道:“国君,瞧把您心疼的,以后咱们可不敢再取笑清妹妹了!” “这是在怪朕偏心啰?”夜冥今晚心情似乎大好,发出许久未曾听到过的愉悦笑声,“别说朕偏心,明晚和后晚,朕就分别来陪皇后和琴贵妃如何?” “谢国君!”两人面上顿时现出红晕,齐声应道。 —— 夜九歌刚回府,曲大管事报:“王爷,临川侯府三老爷来找您,正在房里等着!” “可有说为何事而来?” “说是关于文华院使臣的事,三老爷道孙尚拿不定主意,让他来向您讨个说法!” “好,本王知道了!”夜九歌边说边边朝房走去,“阿安呢?” “沐夫人叫去了,关于您起居上的一些事,正在交代他。” “去将她唤回来,就说现在房里需要她伺候!” “是,王爷。” 房内。 “见过九王爷!”姜云河行礼道。 “小舅不必多礼!”夜九歌虚扶一把,“都是一家人。” “谢九王爷。” “听曲叔说,小舅是为了文华院之事而来,具体所为何事?” “九王爷,事情是这样的,万寿节之后各国使臣便会启程离开东陵,原本孙尚已经备好了回礼,但此次使臣不同以往,孙尚担心回礼太轻会折了国君颜面,但……”姜云河面露为难。 夜九歌道:“小舅不妨直言!” “按北夜皇室规矩,历任国君最迟三十,必须开始为自己修建寝陵。自十年前五国战乱停止后,国库一直空虚,修建寝陵一事,户部根本掏不出银子,所以这次的回礼,孙尚曾同户部提过,被户部拒绝。 国君因为修建寝陵一事,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孙尚不好在这个时候进宫去问国君的意见,所以便让下官来探探九王爷的意思!” 是打肿脸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还是厚着脸皮,让其余四国笑话? 夜九歌沉思片刻,下了决定,“提高回礼规模!” “是!” 莫安生在外敲门的时候,听到了最后两句对话,“王爷!您找小的?” “进来!”听到莫安生的声音,夜九歌的面色似乎轻松了不少。 莫安生推门而入,夜九歌道:“这是本王外祖家小舅,三老爷。” “小的见过三老爷。” 姜云河微笑道:“不必多礼!” 夜九歌道:“小舅,天色已晚,留下来一起用了晚膳在回去。” “那下官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相偕离开房,莫安生正在心里吐槽,这么快就谈完了,何必要她跑这一趟时,夜九歌缓缓丢下一句: “小安子,过来伺候本王用膳!” “是,王爷!” 今晚是小姜氏亲自选定的菜式,素多荤少,看着十分清淡。 她一抬眼见到姜云河,露出几分惊喜,“三哥什么时候来的?” “三妹,来了一小会,本来打算要走的,九王爷开口相留,又想着三妹在此,三哥就厚着脸皮留下了。” 小姜氏与姜云河为同一姨娘所出,感情甚好,小姜氏白了他一眼,道:“瞧三哥这话说的,九王爷又不是外人!” “是三哥想多了!”姜云河笑着承认。 几人落府后,夜九歌开始指使莫安生了,“小安子,本王想吃那个!” “是,王爷!” “小安子,这个!” “是,王爷!” “小安子,那边那道!” 莫安生已经懒得再应,他手点哪就夹到哪。 一旁用膳的小姜氏,见状笑道:“王爷,看来阿安还得好好调教才行!这好的奴才,通常是主人眼神一动,就能知道他想用哪道膳!” “小姨母说的是!”夜九歌一本正经点头称是。 莫安生忍着咕咕叫的肚子,被夜九歌使唤来使唤去的,已经十分不乐意了,再听他这一附和小姜氏的话,更加来了火,“王爷,既然小的现在还不合格,要不等小的合格了,再来侍候您?” 她的本意是对夜九歌不满,听到小姜氏耳朵里,却是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小姜氏夹菜的手微微一僵,没说什么。 夜九歌被莫安生一顶,知道她生气了,咳嗽两声,不再出声。 —— 接连两天,夜九歌每日早出晚归,带着三国使臣游遍东陵最富盛名的美景。 这一晚,刚回到王府没多久,阿归拿了封信过来,“爷,朱大哥亲自送过来的,道星云那边出事了!” “子健回来了?”夜九歌边道边打开,面上立马沉如墨,“去告诉子健,让他安排下去:不惜一切,也要保住莫宅众人性命!其他的,等我过段时间去钱陵再说!” “国君不是说让您长留东陵吗?还要帮您选王妃!”阿归讶异道:“您怎么去钱陵?” 夜九歌嗯了一声,没有回答他的话,“快去!” “是!爷!” 阿归走后,夜九歌起身去了莫安生房间,“小安子!” 正准备上床休息的莫安生,不情愿地披件衣裳开了门,开门的瞬间,面上已换上温顺的表情,“王爷,有何吩咐?” “明早同本王一起出去!” “出去,去哪?” “不必多问,别睡过头,要本王亲自来喊!”夜九歌的声音里含着笑意。 莫安生咬咬牙,“是,小的知道了!” 这一晚,莫安生一晚上都睡得不稳,生怕不小心睡过头。 不过她自己心里也很纳闷,为何到了北夜后,她比以前能睡了?难道说是因为来的路上太奔波的缘故?可这也有几天了,怎么还是如此? 莫安生迷迷糊糊想着,就这样睡着了。 然后,突然惊醒,一瞧外面,貌似快亮了,忙从床上爬起。 匆忙洗漱后,她站到了夜九歌门外。 这是她第二次来夜九歌的房间,前几天更衣梳头后,夜九歌没有再让她伺候此事,莫安生猜想应该是嫌她伺候得不好。 这样正好,她乐得清闲! 外面天色开始发亮,夜九歌的房间还没有亮灯,说明他还没起。 这个妖孽,叫她早起,自己又不起,什么意思? 她正想伸手敲门,身后想起一道温柔又略带严厉的女声:“王爷还在休息,怎能敲门打扰?” 是小姜氏! 莫安生头皮发麻地转过身,这几天她没被夜九歌摧残,却被小姜氏给摧残了! 每天对着她念念叨叨,该如何伺候好王爷不说,还在言语中暗示王爷是要娶妻生子的人,莫要有什么其他的念头! 不得不说,这小姜氏何沐霏霏还真是两母女,担心她是兔儿爷的想法一模一样! 只不过沐霏霏直接要将她赶出王府,小姜氏却是无时无刻不提醒她,她作为下人的身份与本分! 安生挤出笑脸,“沐夫人好!王爷昨晚说,今早要出去,小的见天都亮了,里面还没动静,怕误了王爷正事,所以才想敲门提醒!” 小姜氏眉头一皱,“王爷何等身份,就算起晚了,也不会误了大事!更何况王爷这几天早出晚归的,肯定是累坏了,让王爷多休息一会,不许打扰!” “是,沐夫人!” “阿安,进来伺候本王起来。”这时,屋里突然传来夜九歌懒洋洋的声音。 莫安生为难地看了小姜氏一眼,后者对着她一瞪眼,透着王爷是被她吵醒的愠怒,“既然王爷唤你,进去吧。” “是,沐夫人,小的告退了!”莫安生行个礼后,推门而入。 等她点后灯,发现夜九歌已穿好衣衫,梳好了头。 既然这样,唤她进来干什么?难道是要帮他倒水来? 莫安生正要开口,夜九歌淡淡道:“小姨母为人有些较真,但对本王一向很好,刚刚她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话里竟然有替小姜氏道歉的意思! 莫安生怔了怔,却不同意夜九歌的看法,意有所指,“慈母多败儿!” 她已经明说夜九歌今日有事,但小姜氏仍不同意她敲门,在她看来,如果这是对他的疼爱,似乎太没有原则了! 夜九歌不以为然,转了话题,“小安子,打水来替本王梳洗。” “是,王爷!”既然夜九歌听不进耳,莫安生也不多言了。 她很快端来温水,取过布巾,递到夜九歌面前,“王爷,请!” 夜九歌伸出双手却不接,睥了她一眼,那眼中意思分明是:你伺候本王洗。 莫安生心中切了一声,此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将布巾放入水中打湿,拧干,对着夜九歌道:“低头!” 夜九歌微弯脸,将脸凑到她面前,凑得太近,睫毛根根分明,气息扑面而来。 莫安生不自在后退两步,拿起手中的布巾,大力往他脸上擦去。 也不知是她力气太小还是怎的,男人的皮肤看着紧致细嫩,脸却好似硬过城墙,她手都酸了,也没听到夜九歌呼痛。 莫安生不甘心地收回手,看到夜九歌被布巾擦得发红的脸,心虚地移开眼。 她将布巾放手水中清洗一下再拧干,打算帮他擦手。 “你平时洗手,就这样擦一擦?”漫不经心地语气。 莫安生看他一眼,夜九歌的眼光瞟了一下盆里的水,然后走进,将手放入水中,转头,似笑非笑道:“过来,帮本王洗手。” 切!米虫!莫安生在心时不屑哼了一声,拿着布巾走近,正要将布巾放在水中,头顶传来讨厌的声音:“用手洗。” 莫安生磨磨牙,将布巾放在一边,将自己白嫩的小手放入水中。 当她嫩白如葱的小手覆上夜九歌修长略带古铜色的大手时,两人心中同时悸动。 夜九歌的手指很漂亮,像双艺术家的手,手指纤长指关节却不粗大,从背面看一点也不像练武之人的手。 莫安生一手抓住他的手,另一手逐根手指头清洗。 清洗的时候,发觉他手指和掌心都有厚厚的茧,与她娇嫩的肌肤一磨擦,产生一种很特的感觉。 她洗得很认真。 夜九歌只觉得她的手,像羽毛一般,轻轻撩过他的每一个手指头,带来他身体里不一样的震动。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她小巧的头顶,如墨的发丝,小半张莹白的脸,一颤一颤的长睫毛,还有他曾品尝过的如美玉般的耳珠子。 此时泛着微微的粉红,如清晨朝露里的荷花,又香又嫩。 夜九歌的头,忍不住悄悄靠近,再靠近…眼看,就在眼前了… 他轻轻地张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瞄准目标… “嗯!”一声闷哼。 正在帮他洗手的莫安生,脑袋上似长了眼睛似的,在他正要下口的瞬间,突然站直身子,“王爷,洗好了。” 于是夜九歌的牙齿,不幸地碰到了人的脑袋上。 他牙齿痛,莫安生脑袋也痛,她抚着被撞痛的地方,恼怒转身。 见夜九歌嗞着牙,不由想起之前他咬自己耳朵时的情形,猜测他刚刚肯定是想做坏事,却不小心被自己给破坏了。 莫安生恼火地瞪他一眼,用眼神质问他。 夜九歌轻咳一声,别开眼,却不解释,只道:“该去用早膳了,用过早膳随本王一起出去。” 说完,转身,走了。 莫安生揉着自己的脑袋,呸了一声。 —— 用完早膳后,夜九歌带着莫安生出了门。 之前夜九歌出门的时候,莫安生基本都在睡梦中,所以她并不觉得,这样两条腿走出大门有何不妥。 门口的曲大管事,看到夜九歌没有乘轿或骑马,连一向形影不离的阿归也没带,不解道:“王爷,您这是?” “出去随意走走。” “王爷慢走!”曲大管事心里再有疑惑,也不好多问,恭敬送走了二人。 等莫安生随着夜九歌走到集市上时,才惊觉有些不对劲,“王爷…” “嘘!”夜九歌竖起食指,“在外面唤我九哥!” “九哥,今天不用去礼部?”夜九歌负责接待各国使臣的事,莫安生也是知道的,按理说,过两天就是万寿节,夜九歌没理由这么清闲。 “忙了几天,累了,今天出来放松一下。” 这也太任性了吧?这才去了几天,还在最紧张的时候跑出来放松?莫安生耸耸肩,不置可否。 您是王爷您说了算!反正跟她没关系! 莫安生跟在夜九歌身后,开始打量起这东陵的集市。 她刚到的那天,累得半死,根本没心情打量,第二天去了宁姑处,也没时间看。 所以今日,才算得上莫安生到东陵后,第一次真真正正地细看东陵风情。 这一看,大出莫安生意料。 北夜国的经济是五国中最不发达的,这个她一早就知道,但真正看到时,还是让她大吃一惊。 毕竟这是北夜国的中心东陵城啊,又不是哪个边边角角的小城镇。 落后至此,也是没谁了。 即使是在临近国君万寿节的当下,街上的行人也不多,两边的商铺十分朴素简陋,品种也少,还有不少空着的铺子。 走了大半个时辰后,莫安生累了,小腹隐隐作痛,忍不住在后面叫道:“九哥,咱们要去哪?还有多远?” “累了吗?”夜九歌转身走到她面前,看着半弯着腰喘气的莫安生,“要不九哥背你?” 含笑的眉眼勾起的唇,带着莫名的得色,让莫安生明白,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还有多久?” 夜九歌抬头,随意看看太阳,“大约午时前能到吧。” 午时?还要一个多时辰?莫安生斜眼看他:“这么远,为什么不坐马车?” “阿安你身子太弱,需要好好锻炼,如果是九哥一个人,这会已经到了。” 这是嫌弃她的意思吗?卧槽,你以为本姑娘愿意同你出来? 莫安生无力吐槽,深吸口气,“走吧!” 与其跟他生气浪费力气,不如省下力气走路!莫安生说完,站直身子,从夜九歌身边走过。 走了进一小会,发现夜九歌还没跟上,莫安生回头,只见他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 “九哥,发生什么事了?” “嗯,没事。”夜九歌慢悠悠道:“不过阿安你走错路了。” 他用手一指右手边的一条巷子,“该拐弯了,从这。” 莫安生气得恨不能当场发飙,如果这古代有的士的话,她必定立马毫不犹豫打的走人! 她在心里爆了几个三字粗口,咬牙走到夜九歌身边,皮笑肉不笑,“九哥请带路!” 清扬的男嗓带着笑意,“别跟丢了。” 从巷子里出来后,走了约半刻钟,到了一处寺庙,兰若寺。 寺庙没什么特别,同大明国的白龙寺完全没有可比性,不过特的是,寺庙前比正街还热闹些,人来人往。 突然,一阵风铃声,吸引了莫安生的注意。 她抬眼一望,远处一颗高大浓密的榕树上,挂满了铃铛,那模样,分明同当初她在大明国做的许愿铃一模一样! “那…那…”莫安生伸手指着许愿铃,嗔目结舌。 夜九歌转身淡淡瞥她一眼,“阿安,你知道那是什么?” 他的眼神平静,语气亦平静,却让莫安生硬生生将“许愿铃”几个字咽了下去。 她干笑两声,顺着夜九歌的话道:“那是什么?好特!” 夜九歌突然靠近她,语音低沉,“那个叫许愿铃,像菩萨请愿的许愿铃!听说,每响一次,代表着向菩萨阐述一次自己的心愿!阿安,你想不想试试?” 沉沉的声音和热气钻到她耳朵里,十分不舒服,莫安生不着痕迹向前走两步,“我不是北夜人,买来想必也没什么用处,要是九哥你想的话,不妨去试试!” “我曾经在大明国的时候,想买一千条!”夜九歌幽幽道。 莫安生听得心跳,却不得不接着往下问:“后来呢?” “后来?”夜九歌瞟了她一眼,那眼神让莫安生莫名心慌,“后来没买成。” “为什么?”莫安生屏住呼吸。 夜九歌突然一笑,“或许如阿安所说的,我不是大明人,对方觉得我买了没用,所以没卖给我。” “呵呵,”莫安生跟着干笑两声。 “走吧,进去瞧瞧。”夜九歌终于结束了许愿铃的话题,莫安生松口气的同时,懒得计较他骗她还有一个多时辰才到的事情。 这时,小腹又开始有些不舒服,莫安生皱眉想道:难道是今早吃的东西不干净? 一会后又好了,莫安生暂时不再理会,抬脚跟了上去。 庙宇不大且破旧,却丝毫没有掩饰它的神圣,反而因为它的破旧,更显出佛像高高在上的悲悯神情,以慈悲的情怀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芸芸众生。 以前的莫安生不信鬼神,但现在,不得不从心里生出敬畏。 虔诚地参拜完佛像后,夜九歌道:“兰若寺里有一株千年桂花树,来这寺庙里的香客,都会去沾沾香气,九哥带你去瞧瞧。” 莫安生狐疑道:“九哥,你说今日有事,不会就是为了来这寺庙里看桂花吧?” 夜九歌笑而不语,只淡淡道:“走吧。” 你要看桂花,为什么要拖着本姑娘来受罪?莫安生翻个白眼,看着快要消失门外的夜九歌,咬牙跟了上去。 桂花树所在的园子,今日并没有对外开放。 守在门口的小沙弥双手合十道:“施主,今日有贵人在,请您明该日再来!” 夜九歌掏出袖中代表身份的玉牌,“本王为皇兄万寿节祈福而来!” 原来与里面的客人是一路的!小沙弥赶紧让开,“九王爷里面请!” 夜九歌冲着莫安生一挑眉,“走吧。” 还未进园子,就能闻到隐隐的桂花香,一进去,香气更浓郁。 园子里一路都种着桂花树,地上是青石板铺成的路,很干净,只有洁白的桂花飘落在地上。 桂花树枝繁叶茂,没有修剪,任其长成自由的形状,一丛一丛的桂花,从树叶间探出头,像少女莹白的脸。 满园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莫安生不由自主,把对夜九歌的抱怨,抛在脑后。 越往前走,香气更浓,看来是快要靠近传说中的千年桂花树了。 果然,一颗满树金黄花朵的桂花树出现在莫安生眼前。 那是一株估计两人才能合抱住的金桂,树上开满金灿灿的花朵,浓郁的香气,瞬间将莫安生整个人罩住。 它不止粗,也比其他桂花树高,枝叶伸展得很远,有些甚至探出墙外,屹立在园子的尽头,就像一个君临天下、身穿龙袍的王者,俯视它的树子树孙。 哇!莫安生忍不住惊叹。 夜九歌站在她身侧,眼角余光注视着她因兴奋而发光的小脸,温柔含笑。 “九歌?你怎么在这?”一道清丽的女音带着激动。 九歌还是九哥?莫安生好扭过头。 夜九歌不着痕迹地往边上一挪,用高大的身形将莫安生挡在他身后。 他拱手道:“见过清妃!” 清妃?莫安生好地想探出头来,一探究竟,夜九歌好似未卜先知,又挪了挪,完全挡住她的视线。 “九歌…” “清妃,九歌这个称呼请您莫再用了,请唤九王爷,亦或九皇弟!” 夜九歌毫不留情地打断,让清妃瞬间怔仲。 她突然意识到,眼前立在金桂树下,满园桂花不及他一人风华的男子,她从未忘记过的夜九歌,这一刻,离她好遥远。 清妃面色骤变,凄然一笑,喃喃自语:“九王爷说的是,一切早已过去了。” “清妃,九歌已观赏完这金桂,先告辞了!” 夜九歌转身,正要向莫安生使个眼色,却见她面色不知何时变得惨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 夜九歌浑身一凛,猛然抓住她的手臂,声音慌乱:“阿安,你怎么了?” 清妃的面色再变,这才注意到夜九歌身后的莫安生。 莫安生苦着脸,小腹处的剧痛,还有流水般的感觉,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怪不得这些日子来总是想睡觉,怪不得今日小腹总有些不舒服。 原来她的第一次月事要来了! 可为什么偏偏在今日,未什么偏偏在现在?早一点来会死啊,晚一点来会死啊! 莫安生欲哭无泪,现在她该怎么办?来得那么凶,肚子那么痛,她感觉全身发冷,连太阳照在身上,也温暖不了她,她的腿在发抖,力气在快速流失,温热的液体顺着裤管往下滑。 莫安生抓着夜九歌的衣袖,轻唤了一声:“九哥…” 那声音那么轻,那么柔,那么脆,带着祈求,震得清妃浑身一颤! 他唤他九歌,他居然允许他唤他九歌!清妃的指甲深深陷入手心里。 在她唤出声的霎那,夜九歌毫不犹豫地拦腰抱起了她。 “九哥,肚子疼…” 怀中的小人儿颤抖着说出这句后,缓缓闭上眼,苍白的面上没有一丝血色,夜九歌慌了,顾不得这是在寺庙,一个纵身,抱着莫安生跃墙而过,没了踪影。 清妃的眼光,直直盯着仍在颤抖不停的金桂树枝。 锦春看着呆愣在原地的清妃,叹口气,“娘娘,该回宫向皇后娘娘复命了!” 清妃缓缓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看不清眼里的神色,只拳头仍是紧握着。 她淡淡道:“走吧。”正准备转身的瞬间,眼角余光看到不远处刚刚夜九歌站立的地方,地上的桂花瓣上,似乎沾了什么东西。 清妃走过去,轻轻执起,放到鼻端一嗅,面色大变。 “娘娘,怎么啦?”锦春见她久久不动,上前担忧问道,在看到清妃手中之物时,跟着变色,“可是九王爷?” “不是!”清妃站起身,她的声音很静,她的拳头却握得更紧。 她抬眼看了一眼墙外,霎那间寒光四射,又转瞬垂下眼,淡淡道:“走吧!” 夜九歌抱着莫安生一路狂奔,不到小半个时辰,便到了王府,“曲叔,马上找个大夫来!” “不用!”莫安生揪住夜九歌胸前的衣襟,面色突然变红,又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送我回房间就行了。” 无措的模样让夜九歌心中一动,他没有再出声,快速将她抱到房间,放到了床上。 身下仍如潮涌,莫安生有些不敢与夜九歌对视,垂着眼呐呐道:“王爷,小的累了,想休息一会,您先出去可好?” “好,你好好休息,我晚些来看你。”夜九歌柔声道。 莫安生不敢看他,因而没留意到夜九歌的腹部位置湿了一大片。 夜九歌出门后,摸摸湿了的腰间,闻到那刺鼻的血腥味,无声地咧嘴笑了。 在他离开后,莫安生立马从床上爬起身,翻箱倒柜,将自己藏起来的月事带找了出来。 她庆幸地想,还好来的时候防着万一,带了此物。 等她换好衣衫,重新躺回床上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进来。” 莫安生以为是夜九歌或者是阿虎,进来的却是王府里为数不多的一个丫鬟,琴心。 琴心手上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手臂上挎着一个包裹。 莫安生愣愣看着她,不知道她来干什么。 琴心走到桌边,将托盘放下,端起碗走到床边,温声道:“安公子,趁热喝了。” 莫安生浑身正发冷,闻言没有多问,坐起身,端起就喝。 入口,热热的,甜甜的。 是红枣水! 莫安生猛地抬起头。 琴心面上没有丝毫异样的神情,将手中包裹放到她床边,“安公子,里面是些用品。这几日,奴婢会待在这园子里,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 莫安生愣在当场! 连琴心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不知道。 等她回过神来,打开包裹一看。 里面如她所料,全是月事期间的用品! 夜…九…歌!莫安生咬牙切齿。 她愤愤躺回床上,心里又气,肚子又痛,浑身一阵冷一阵热。 迷迷糊糊睡了一阵后,再醒来,发觉已是天黑。 莫安生睁开眼。 “你醒了。”床边不知何时坐了一人,莫安生吓一跳。 是夜九歌! 来得正好,莫安生咬牙想道! 夜九歌起身点了灯,然后走到她床边,含笑问道:“好些了没?肚子饿不饿?要不我让人送吃的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二三、莫安就是莫安生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躺着说话没气势,莫安生坐起身,直瞪着他。 “知道什么?” 呵,莫安生怒了,“夜九歌!你还给我装?” “知道你与阿兮是一人?”夜九歌一字一字淡淡道出。 “对!” “准备来东陵的时候!” 那么早知道,居然还对她动手动脚?莫安生恨不得咬死他,双眼冒火之际,突然灵光一闪,“天和与大牛失踪的事,是不是你派人做的?为了骗我来东陵,报复我用莫安与莫阿兮的身份糊弄你?” “没错!”夜九歌没有丝毫隐瞒。 “你个混蛋!” 莫安生想起这些日子的伏低做小,火气一冲,顾不得肚子痛,猛地朝夜九歌冲去,张大嘴就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咬死个欺负人的妖孽! 夜九歌肩上一痛,任她咬着,没有推开她。 莫安生没咬多久就松开了。 原因是这家伙的肌肉太结实,咬得她牙齿痛。 她松开嘴,恶狠狠道:“过两天,本姑娘就回钱陵!” 她才不会那么傻,在身体抱恙的时候上路,自己折腾自己! “过两天正好是万寿节,全城戒严!如果你被发现问题,我保住你是没问题,不过…”夜九歌慢悠悠道:“大明国这次来的使臣是宁王爷,听说他悬赏百万银缉拿二十三逃妾的消息,至今仍有效!” 一个又一个的信息轰得莫安生脑子发懵! “你…你…你认出了我是谁?”她结巴道。 “嗯。” 轻轻一个嗯,如惊雷,震得莫安生说不出话来!许久后,才咽咽口水:“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知道你是女子身份的同时。” “所以你是知道了之后,故意耍我?” 夜九歌唇角轻轻一勾,“阿安,这事可是你先耍的我!” “我是有原因的!况且,是你自己认不出,关我什么事?如果你问我,我否认了,才叫耍你!”莫安生瞪着眼。 夜九歌眨眨眼,“是你自己猜不到九哥已经认出了你,是不是也不关九哥的事?” 莫安生只觉血冲头顶,你个大男人,这么小心眼! “好,不怪你,是我自己蠢!但你明知道我是女孩子,骗我来东陵不说,路上还逼着我跟你睡一块,来了之后让我伺候你,动手动脚的,算什么意思?” “动手动脚?”夜九歌突然靠近她,莫安生只得往后躲,腹部痛腰部无力,整个人一下子就后仰倒在床上。 夜九歌趁机欺身而上,双手撑在她身子两侧,眼里闪着危险的光芒,声音暗哑,“阿安,想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动手动脚吗?” 莫安生整个人不好了,她伸出手撑在他胸前,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示范何为动手动脚!” “你敢!”莫安生怒道。 夜九歌双唇向两边扯开,突然间带上了几分邪气,脸越压越低,魅惑道:“要不试试,看九哥敢不敢,嗯?” 眼看那绵绵气息越来越近,莫安生傻眼,这个妖孽,真要欺负她? 这时小腹一阵抽动,莫安生灵机一动,皱着小脸“哎哟”一声。 身上的男人果然停止了,紧张道:“阿安,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肚子…肚子疼…”莫安生捂着肚子,眨着眼,可怜兮兮道:“肚子疼,好疼!” 这下轮到夜九歌慌了,刚才的旖旎一下子消失,他忙坐起身,想碰触又不敢碰触,急道:“怎么办?那怎么办?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不用了,你帮我端杯热茶来,喝点热的下肚,会舒服一些。” “好,你等等!”夜九歌连忙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用手试了试,发觉茶已经凉了,道:“阿安,你等等,九哥去倒杯热的来!” 说完急急了门,根本都忘记了可以让下人送茶来这回事! 莫安生则长长吁了口气,总算把那家伙给弄走了,不然他要是真亲下来怎么办? 她看看自己一平如川的胸,觉得那家伙口味真是太重,连她这种幼齿也能下得了口! 不行,等万寿节过后宁王爷走了,说什么也要找个机会偷偷溜回钱陵! 不一会,门外有响动响起,看来是夜九歌回来了,莫安生马上闭上眼,装出一副熟睡的样子。 然后有脚步声轻轻地走进床边,停留了好一阵,才熄灭灯,悄悄离去。 接着门外响起夜九歌叮嘱琴心的声音,“阿安还没用晚膳,你去吩咐厨房备上一些。 还有,她现在不能碰凉的东西,热水热茶时刻备着,早上梳洗时的水,也尽量热些。” “是,王爷。” 看不出夜九歌倒有当老妈子的潜质,莫安生默默吐槽。 等到门口没了声音,肚子开始咕咕叫,莫安生起身唤琴心,“琴心,我肚子有些饿了,你能帮我拿些吃的吗?” “好的,安公子,您稍等!” —— 一夜过去,莫安生腹部的不适感减轻了许多,只是眼皮还是沉沉,精神不大好,一直想睡。 她就这么睡着,只感觉早上模模糊糊有人在她床前伫立了好一阵,然后是琴心进来,端了碗热粥,让她喝了些。 后来,她一直睡,直到饿醒。 “琴心,琴心。”莫安生轻唤了两声,没人应她,看来是走开了。 她正准备起身,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耳熟的娇蛮的声音,“娘,您为什么要赶霏霏走?霏霏就要在这等表哥回来!” “你这死丫头,说什么混账话?”小姜氏的声音颇为威厉,“回去,没娘的吩咐,不许来王府!” “不,就不!”沐霏霏道:“霏霏知道您不想让霏霏嫁给表哥,怕霏霏跟着表哥受苦,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以前国君表哥不待见表哥,现在不是已经好了吗?还要给表哥选王妃!娘,霏霏就是喜欢表哥,您就答应女儿嘛!” “你懂什么?”小姜氏忽然压低声音,“总之有些话娘现在不方便告诉你,但你要相信,娘是不会害你的,娘一定会为你找一门富贵的亲事!” “可是娘,霏霏就是喜欢表哥…” “这话,以后都不许再说了!”小姜氏突然厉声道:“否则你别怪我这个做娘的狠心!” 表面上看来,小姜氏性情温柔,沐霏霏性情娇纵,莫安生没想到,沐霏霏还真的被她娘给震住了,小声咕哝两句后,没有再出声。 莫安生心里隐隐有些怪,按理说,沐霏霏出身并不高,听说只是个六品小官的女儿,她娘小姜氏也只是临川候府的庶女。 如果与夜九歌联姻,怎么说也是沐霏霏高攀,为什么小姜氏会极力反对呢?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夜九歌不受国君待见? 不过,这话说回来了,上次沐霏霏离开的时候,夜九歌明明说过没有他的同意,不许任何人放她进来,她又是怎么进来的? 莫安生还没想明白,小姜氏和沐霏霏不知道又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听到沐霏霏不情不愿地道:“行了,娘,您别再说了,女儿现在就走了。” 等两人离开后,莫安生起身下了床,去往厨房的路上,碰到端着膳食前来的琴心,原来琴心估摸着她应该饿了,提前去厨房拿吃的了。 —— 下午的时候,莫安生精神好了很多,躺得有些累,便起身在院子里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路过院门口的小姜氏看到,走进来,皱皱眉,“听王爷说你病了,既然病了,为什么不好好休息?” 声音里颇有几分严厉,莫安生忙道:“沐夫人,小的已经好多了!” “既然好了,那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怎么能在这里偷懒?” 莫安生噎住,“是,沐夫人!” 小姜氏走后,莫安生打算去房,琴心拦住她,“安公子,王爷交代要您好好休息,您还是回房吧!” 莫安生一摊手,“可我刚刚已经答应了沐夫人!” “安公子,府里王爷最大!”琴心意有所指,意思便是不必放在心上。 莫安生耸耸肩,无所谓,在人屋檐下,谁大谁说话!反正本姑娘也没什么力气折腾! 虽是这么说,莫安生心里还是对夜九歌颇有微词,因而在晚上夜九歌回来后,轻敲她房门时置之不理。 门外夜九歌声音似自言自语,“九哥本想问问你,后天宫里的万寿宴,你要是身子舒服点了,九哥可以带你一起去。 不过看你现在还在昏睡,想必身子还是不舒服得很,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去宫里?莫安生一听来了兴致,听他后面要取消,急了,忙从床上爬起来,高声道:“王爷,小的没事了。” “真没事?”夜九歌的声音透着不信任。 “真的!”莫安生连忙打开门,见到夜九歌带笑的桃花眼,瞬间明白自己被骗了。 她懊恼地想关上门,夜九歌伸手拦住,莫安生警惕道:“你想干嘛?” “你现在这样,本王能干嘛?”她对他的防备,让夜九歌有些不满。 “你什么意思?”意思是等她好了,他想干嘛就干嘛吗?卧槽,本姑娘才十三不到十四,这你也下得了口? 那黑白分明的眼里,赤裸裸将他当变态的神情,让夜九歌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眼。 确实,太小了,全身上下除了眼睛,没有一处不小! 夜九歌败下阵来,“行了,你好好休息,后天随本王一起进宫!” —— 星云国使臣在万寿节的前一天到达,夜九歌亲自去城门迎接。 全城百姓,夹道欢迎。 夜九歌一身深蓝锦袍,气宇轩昂。 风澈连夜赶路,风尘仆仆,仍难掩绝代风华。 两个风格迥异各有千秋的绝世美男,再次碰面了。 这一次,大家都用的是真实的身份! 这一刻,让全城百姓大饱眼福! 夜九歌微笑拱手,“秦王殿下好!您远道而来,辛苦了。” 风澈含笑回礼,“九王爷好!蒙亲自迎接,是本王的荣幸!” 两人嘴角带着笑,相互寒暄着,那场景,足以记入五国史策,供后人瞻仰怀念其风姿! “秦王殿下,星云馆里一切已备妥当,请随下官来!”见两人寒暄的差不多了,孙尚开口道。 “有劳孙尚带路!” 孙尚在前,两人在后,走了一段路之后,风澈突然小声道:“听说莫公子在府上做客?” “秦王殿下倒是消息灵通!”夜九歌不置可否。 风澈对他的语气不以为然,“以九王爷的能力,星云之事想必已经知道,就不知道莫公子是否也知道这个消息?” “不劳秦王殿下费心,阿安是本王的结义兄弟,什么该告诉她,什么不该告诉她,本王自有分寸!” “听九王爷的口气,莫公子想来对星云之事一无所知。” 夜九歌一针见血,“秦王殿下是希望本王告诉阿安,星云之事有秦王殿下的一份功劳吗?” 风澈毫不意外的笑了,“九王爷果然消息灵通,就不知这次之后,是否还会有这么灵通的消息?” 夜九歌面不改色,“本王能建一次,就能建第二次,倒是秦王殿下您,辛苦布下的局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您甘心否?” 风澈不在意地笑笑,“这么多年来,本王失败过无数次,多一次不多,少一次不少!因为本王相信,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本王的!” 夜九歌也笑了,“那本王在这里提前预祝秦王殿下如愿以偿!” 孙尚转过头,“秦王殿下,星云馆到了。” 夜九歌站定,拱手告辞,“秦王殿下早些休息,本王就不打扰了。” “九王爷慢走!” —— 很快到了万寿节这天。 庆典是从中午开始。 在接受完上午冗长繁琐的祭祖仪式后,夜九歌回王府接莫安生一起进宫。 “进到宫里,一切小心,切记别乱看!时刻待在本王身边,不要到处乱跑,要是不小心冲撞了贵人,直接报出本王的名号!”夜九歌看一眼早被皇宫景色吸引的莫安生,小心叮咛。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莫安生随口应道,眼睛却四处飘个不停,应接不暇。 滴溜溜直转的眼珠子,显示着她此刻的兴奋。 皇宫耶!这是她来到古代后,第一次亲眼见到皇宫,谁知道下次又是什么时候,怎能不趁这个机会,一次看个够? 北夜皇宫同电视上看到的完全不同,带着北夜特有的精致小巧,园林回廊,假山喷泉,姿态各异,美不胜收。 北夜的宫女,个个身形苗条,眉眼清淡,温柔如水,一溜水红色曳地长裙,看着十分舒服。 只不过,更让莫安生好的是,穿成这样,怎么干活? 夜九歌虽叮嘱她要待在他身边,但他去应酬时,却不方便带上她,比如与宁王爷、风澈等人寒暄时。 莫安生等了好长一阵后,有些不耐烦了,小声嘀咕抱怨:又说让她待在他身边,自个却跑得没影! 她左右瞟一眼,发觉没人留意她,悄悄地顺着长廊一直往外走。 长廊的尽头,开着许多莫安生未见过的花朵,她想,只是在这附近,应该没问题吧。 院子里鲜花盛开,五颜六色,灿烂缤纷,光菊花就有好几种颜色。 有些花大如盆,有的则如同手指头般大小。 莫安生沿着着满园花向前走,心里猜想,这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御花园了。 几株四季兰落入她的眼里。 洁白如玉,淡雅高洁,与满园富贵的花朵相比,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莫安生啧啧称,蹲下身,想嗅嗅那四季兰的清香。 忽然一阵骚动,一道熟悉的刁蛮女声道:“你个老奴才,滚一边去,挡着本小姐的道了!” 然后是重重的磕头声,却没有人说话,只有呜呜的声音。 “烦死了,快滚!” 似乎有人站起了身,接着,“哎呀”一声,刚刚声音的主人,一声尖叫。 接着是磕头声,接着是谩骂。 “你个老不死的,你故意的是不是?因为本小姐刚才责备你,所以你故意装作站不稳,倒在本小姐身上,弄脏本小姐的衣裳是不是?” 呜呜的声音响个不停,似在解释,然后是被重物打中后的闷哼声。 “打死你个老奴才!”噼啪噼啪的声音。 莫安生待不住了。 先前那女声一响起,她便听出是沐霏霏的声音,知道那个大小姐是个任性的主,以自己现在的身份与之对上,吃亏多。 但现在很明显,沐霏霏是在欺负一个不能说话的老宫女或太监,她不能不管。 “沐小姐,既然对方都已经用磕头表示道歉了,你是不是应该适可而止了?”莫安生从四季兰后面站起身,淡淡出声道。 沐霏霏暂时停了手,看了眼莫安生,皱眉想了一会,然后睁大眼,“是你?表哥居然带你一起来参加万寿宴?” 跪在地上的老嬷嬷也抬起头,看向她。 莫安生随意瞟了一眼,那是一个年约六十左右的老嬷嬷,面上全是岁月的痕迹,一双眼浑浊却慈祥,此刻里面带着感激,亦有疑惑。 莫安生还未出声,沐霏霏已冲到她面前,大力一推,将莫安生推得倒退两步。 “凭什么?你凭什么让表哥带你进来?”沐霏霏的脸上全是嫉妒,她瞪大眼的模样,恨不得将莫安生吞到肚子里去。 上次被她打了一巴掌的仇还未报,如今又推她?莫安生来火了,“沐小姐,看在王爷的面子上,小的尊称您一一声沐小姐! 不过请沐小姐别忘了,小的是王爷身边的人,王府里的人,都是王爷管着,他想带谁就带谁,跟你什么关系?” “肯定是你个死奴才,不知用什么迷惑了王爷,才让王爷答应带你来?”沐霏霏不知道为何,看到莫安生,浑身就产生戒备感,就好像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间就会被这小子抢走一样。 “就算是,跟沐小姐你有关吗?”莫安生皮笑肉不笑,故意气她,“反正咱们王爷喜欢就成。” “你…你个不要脸的!”沐霏霏气极,冲上来伸手就想打她。 莫安生早有防备,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她打到,在沐霏霏伸手的瞬间,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往后一推。 沐霏霏没想到她居然敢出手推她,一个不防间,整个人倒在地上。 “哎哟!”手擦在青石板上,磨得她生疼,叶霏霏更怒了,“你个狗奴才,居然敢推本小姐?” “沐小姐,小的不过是自保而已!”莫安生切了一声,谁会那么傻站着被你打,上次是本姑娘根本没反应过来,才会被你打了一巴掌,这次还想打,休想! “你…你…”沐霏霏气得小脸通红,眼泪都在眼里打转了,“本小姐要告诉表哥,说你个死奴才欺负我!让他治你的罪,打断你的狗腿,将你赶出王府!” “那你就去试试呗!”莫安生笑眯眯道:“看王爷会不会听你的处罚小的!” 那小人得志的模样,快将沐霏霏气哭了。 她心里暗恨,干嘛将丫鬟支开,自己一个人跑到这边来,想与表哥来个偶遇,否则此时也不会被个死奴才欺负了! 沐霏霏爬起身,恶狠狠道:“你个死奴才,给本小姐等着!”说完转身就准备去找人。 “霏妹妹,你怎么啦?”又一道耳熟的清丽女声惊讶地响起。 沐霏霏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清姐姐,霏霏被人欺负了!” 她边哭边往清妃身上靠,清妃微一皱眉,身后的锦春连忙递给她一张帕子,“沐小姐,您身上脏了,快擦一擦!” 沐霏霏一听自己精心的装扮脏了,忙止住哭声,接过帕子仔细擦拭。 见她不再往自己身上靠,清妃露出和蔼的笑,“霏妹妹,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沐霏霏忙转身,往莫安生一指,“清姐姐,那个死奴才欺负我!仗着表哥看重,刚才居然将我推到了地上。” 清妃朝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见到站在四季兰旁边的莫安生,一身体面的小厮服,却掩不住她独特的气质。 清妃面色微微一变,手指慢慢掐进手心里。 上次在兰若寺里,刚开始她只是轻轻瞥了她一眼,并未放在心上,直到后来夜九歌将她抱走,跃墙而出,她才知道了她的与众不同。 而此时,当她看清她的面容时,那黑亮的双眸,小巧的鼻头,尖尖的下巴,莹润饱满的红唇,丝毫不逊于御花园里满园鲜花的风姿与仪容,让清妃心里隐隐生痛。 “清姐姐,你帮霏霏教训教训他!”沐霏霏见清妃看着莫安生不动,出起了主意,“他私闯御花园,让人重打他五十大板,不,一百大板,最好打死为止!” 清妃轻轻笑了,“霏妹妹,今日是国君的万寿节,别开口闭口打打杀杀死的,触了国君霉头!” 沐霏霏面色刷地白了,闭上嘴,不敢再吱一声,只双眼狠狠瞪着莫安生,一副不会就此罢休的模样。 莫安生听到沐霏霏唤清姐姐,将她声音在脑海里想了一遍,很容易就想起了那日兰若寺里,亲昵称呼夜九歌为九歌的清妃。 她这几日来月事,又沉浸在被夜九歌知道了身份的懊恼中,一时将那日之事给忘了。 那日听这清妃的语气,貌似当年与夜九歌有过一段情,然后她似乎还旧情难忘的样子! 莫安生的八卦因子飚升,好地盯着清妃看。 清妃人如其名,清丽婉约,温柔可人,大大的杏眼配上小巧的红唇,一颦一笑都是风情。 “大胆!”清妃身边的锦春怒喝道:“见到清妃娘娘,还不下跪?” 居然还敢盯着清妃瞧,简直是不知死活!要不是今天是国君万寿,早就被拖下去不知打死过几回了! 莫安生浑然不觉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她连忙拱手,“小的九王爷府上莫安,见过清妃。” 清妃柔声道:“你叫莫安?进府多久了?” “是的,娘娘,小的进府大约十来天。” 十来天?清妃轻蹙眉,“你进府之前,便与王爷相识吗?” 莫安生抬起头,不明白她这么问的意思是什么。 清妃笑了一下,“本宫只是有些好,倘若不是先前就认识,能在短短时间内获得九王爷的宠爱,实在太让人意外!更何况九王爷这十来天,都忙着国君万寿节的事情。” 那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不是先前认识,能在十几天内得到夜九歌的信任,中间肯定有问题! 这个清妃,看着温柔,倒是犀利得很!莫安生道:“娘娘猜得没错,小的先前确实因故与王爷有过几面之缘。” “哦,什么时候的事情?”清妃装出好的样子。 莫安生为难道:“这个涉及到王爷的事情,小的不敢自作主张泄露,实在是抱歉!要不这样,等小的问过王爷,如果他同意了,小的再抽时间专门讲给娘娘听可好?” 清妃的手握得更紧了,面上却笑得更温柔,“本宫不过是好随口一问,你不必当真。” 她此时瞟到跪在花坛边地上的老嬷嬷,忙走过去,亲自扶起她,“哑婆婆,您快起来,本宫跟您说过好多次了,您腰腿不好,没人时,不必多礼。” “呜呜,”哑婆婆慌忙挣脱清妃的手,生怕自己身上脏,弄脏了她的衣裳。 清妃似乎已经很习惯,对锦春道:“锦春,你送哑婆婆回去。” 然后又转过头,对着莫安生和沐霏霏道:“莫安,你在这耽搁也有一会了,快点回去侍候你主子吧。霏妹妹,陪本宫一起走走。” 沐霏霏本想告状说那个哑婆婆刚刚想故意弄脏她的衣服,如今见清妃与之相熟,便不敢出声,顺从地走到清妃身边,扶起她一只手。 “娘娘,沐小姐,您们慢走,小的告辞了。” 莫安生走后,清妃状似无意地问起了刚才起冲突的原因。 沐霏霏趁机添油加醋,“清姐姐,霏霏也不知道那个莫安怎么回事,霏霏本来只是站在那里赏花,那个莫安突然跑出来,撞到了哑婆婆。 霏霏让他道歉,他不肯,霏霏跟他据理力争,他就将霏霏推倒在地上。” “这么说来,是他有错在先了?” 沐霏霏忙点头,“是啊,清姐姐,您就是太心善了!那个莫安仗着有表哥撑腰,根本不将别人放在眼里。 一个大男人,整天围在表哥身边打转,也不知表哥瞧上他哪点了,上次还为了他,将霏霏赶出王府!” 沐霏霏说到最后,忍不住抱怨起来。 “上次?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十来天前吧,就是表哥病愈后进宫的那天,霏霏奉外祖母之命,去王府送口信给表哥,后来在房里见到了那个莫安,说是新进府侍候表哥的。 清姐姐你也知道的,表哥这么多年来身边一直没有伺候的丫鬟,霏霏一见到那莫安的样子,心里就觉得不舒服。 怕府里的下人,故意选了个这样不男不女的少年过来,带坏表哥,当时就想将他赶走。 结果表哥回来,骂了霏霏一顿,还将霏霏赶出了王府。” “霏妹妹的意思,那个莫安不是什么好人了?” “肯定不是好人!”沐霏霏略拔高音量肯定道,而后一撅嘴,略带委屈,“所以刚才霏霏才想让清姐姐教训他的。” “霏妹妹想教训她,机会多的是。”清妃微笑道:“比如今日。” 沐霏霏疑惑道:“清姐姐的意思是?” “如今有九王爷宠着她,又是国君万寿节,若做出什么太过出格的事情终归是不好,不过,让她小小的出出丑,让国君和九王爷无可指责,倒不是什么难事!” 既能让那莫安出丑,又能不被指责?那实在太好了!沐霏霏双眼冒光,“清姐姐,你快告诉霏霏,怎么做?” “你附耳过来。” 沐霏霏将头靠进去,清妃对着她耳朵低语了几句,她边听边点头。 末了,兴奋道:“多谢清姐姐指点。” “对了,霏妹妹,”清妃伸手抚了抚头上发髻,“等会当着外人的面,可别再唤本宫清姐姐,该唤清妃娘娘,免得让人怀疑临川侯府的规矩教养。” “是,清姐姐,霏霏知道的。”沐霏霏笑得浑然不觉。 清妃一垂眼眸,没有再说话。 莫安生顺着长廊往回走,还未到,便看到夜九歌朝她走了过来。 在见到她的刹那,面上神情明显放松,不过仍是皱着眉,声音些许严厉,“阿安,跟你说过别到处乱跑!” 莫安生不满道:“你一直陪着别人聊天,我很无聊的好不好,而且我就走开了一小会!” 接着又小声嘀咕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还怕我被人拐走或走丢不成?” 夜九歌无奈摇摇头,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宠溺,“走不走丢本王不清楚,不过怕你被人拐走倒是真的!” 莫安生呸了一声,瞪他,“笑什么笑?除了你,我何时被人骗走过?” 炸毛的样子,让夜九歌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她头顶。 “莫公子,好巧啊!” 莫安生一抬头,风澈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容颜,出现在眼前,眉眼如画,温润如玉。 两大美男合体,引来不少人恻目,特别是那些穿着水红色长裙的宫女,一个个双眸含春,脸蛋上比抹了胭脂还动人。 “莫安参见秦王殿下!” “莫公子不必多礼!”风澈嘴角含笑,如春风般动人,“难得能在他乡遇到故人,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他话音一转,“不过莫公子倒是神通广大,这种场合也能来参加。” 莫安生呵呵笑道:“这都是托九王爷的福。” “原来是九王爷带你来的。”风澈似乎恍然大悟,“不过莫公子这身打扮,似乎有些…” 莫安生瞧瞧自己身上的小厮服,“今日莫安是九王爷的随从。” “随从?”风澈轻轻笑了,“本王听闻莫公子做了九王爷的随从,本来是不信的,如今莫公子这一亲口承认,让本王十分可惜。” “呵呵,事出有因。”莫安生陪笑道,不愿多做解释。 “倘若莫公子愿意跟着本王,本王必定以上宾礼待之!”风澈透明的清亮眸子,带着几分认真盯着莫安生,“莫公子可否愿意考虑一下?” “秦王殿下,当着本王的面,挖本王的人,是不是太不将本王放在眼里了?” 夜九歌不等莫安生做出反应,语气慵懒地打断二人,“而且阿安对本王可谓忠心耿耿,至死不渝!怎么舍得离开本王是不是?” 他睥了一眼莫安生,眼里危险十足,似乎在说‘你敢答不是试试?’ 至死不渝?莫安生抖了抖,干笑道:“谢秦王殿下抬爱。” 虽然没有直接答是,但也等于间接拒绝了风澈的提议,夜九歌哼一声,算你识趣! “九王爷,秦王殿下,原来两位都在这里,让本王一阵好找!”一道戏谑的男声响起,声音清亮。 莫安生浑身一凛,小手忍不住捏紧。 “宁王爷好。”夜九歌不着痕迹地瞟一眼莫安生,吩咐道:“先前本王交待你的事,该去办了。” 先前交待的事?莫安生立马醒悟过来,垂头拱手,“是,王爷,小的这就去!各位王爷,小的先告退了。” 宁王爷是从莫安生的后面来的,他先是看到了夜九歌和风澈,后来才留意到莫安生,只觉得那背影有些眼熟。 “那位是?”宁王爷盯着莫安生的背影,随口问了一句。 “本王的随从。”夜九歌随意答道,而后微笑道:“宁王爷,秦王殿下,两位初次见面,容本王为两位作介绍。 宁王爷,这位是星云国的秦王殿下,秦王殿下,这位是大明国的宁王爷。” “久仰久仰!”风澈与宁王爷两人似乎是第一次见面般,拱手示意。 走到远处的莫安生,吁口气,手慢慢松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相谈甚欢的三人。 她不惧见到宁王爷,但以她现在的实力,她根本护不住莫宅里的众人,就像当初她没法护住如玉一样。 想到如玉,莫安生的心,忍不住剧痛。 如玉,你等着,当初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一天,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到了用晚宴的时辰。 莫安生回到了夜九歌身后。 北夜国君夜冥坐在高高的龙座上,两边是他的皇后贵妃,还有几个得宠的皇子公主。 先前在御花园里见到的清妃赫然也在列。 两边下首,一边是北夜国大臣,一边是四国使臣。 夜九歌坐在下首第一位,正对面的是大雍国的太子,接着是宁王爷,叶耶国大皇子,风澈。 莫安生不想看到宁王爷,也不想让他看到她,往夜九歌身后一站,倒是挡住了全部的视线。 ------题外话------ 感谢5768688、可可大米的票票~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二四、女子身份当众被揭穿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宁王爷的眼光有意无意间地瞟过来,夜九歌含笑举杯,他只能瞟到他身后随从的一角衣衫。 酒菜不断端上来,夜冥起身,高举酒杯,“今日是朕三十寿辰,感谢远道而来的各国使臣,祝我北夜与四国友谊长存,千秋万世!” 群臣皆起身,齐声贺道:“祝国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好,干杯!”夜冥大笑三声,杯中酒一饮而尽,豪气冲天,“开宴!今晚诸位尽情畅饮,不醉不归!” “谢国君!” 有菜有酒,自然少不了用歌舞来助兴。 宴会过半后,场上顿时热闹起来,丝竹声起,纤影翩翩,长袖飞舞,眼花缭乱。 一张张俏丽的脸蛋,含情的眸子,隐藏其中,若隐若现。 酒酣耳热之际,个个放松下来,场上慢慢开始变得喧哗。 莫安生的肚子被那香味折磨得咕咕叫。 “阿安,倒酒。”夜九歌慵懒唤了一句。 场上有专门负责倒酒的宫女,先前莫安生瞧见几个宫女抢着给夜九歌倒酒,抢到的宫女在倒酒的时候,从她的角度能看到宫女一双媚眼不停瞟向夜九歌。 莫安生不由呶呶嘴,那么多人抢着给你倒酒,干嘛非要折腾本姑娘?心里虽这样想,却不能不照做。 她走上前两步,一手执起酒杯,一手撩起袖子。 倒完后,正准备放下起身时,夜九歌突然往她手中塞了一物。 莫安生接过展开一看,一块手绢里包着几块排骨。 算你有点良心!莫安生左右偷偷瞟一眼,见无人注意,快速将一块排骨塞进嘴里。 排骨里的骨头已经去掉了,莫安生只要小心控制咀嚼的速度,便不会被人发现端倪。 她边吃边打量四周,不小心与对面风澈的眼光相撞。 他了然的一举杯,嘴角轻轻勾起。 被他发现了!莫安生不小心呛到,咳嗽出声。 “怎么啦?”夜九歌不好回头,只轻声问道。 “没事,吃得急了些。” 夜九歌轻笑出声,“慢慢吃,等会再喊你倒酒。” 话里的调侃明显不过,莫安生却没有同他抬杠的心思,将自己身子移了又移,直到完全避开风澈的视线为止。 对面的风澈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双唇翘起的角度更加优美。 歌舞空歇中间,宁王爷起了身,“国君,今日是您的万寿节,只用歌舞助兴,未免单调了些。” 高台上的夜冥微笑道:“宁王爷有何建议?” 宁王爷道:“听闻北夜皇宫高手如云,本王建议,不如来一场以武会友,以展示我男儿雄风如何?” 夜冥神情不变:“不知宁王爷想如何以武会友?”他心知对方有备而来,却不能拒绝,而深究其原因,应该同史嬷嬷被发现或被怀疑身份有关。 “咱们四国使臣选三人,国君派三人,一一切磋,以武会友,为国君祝寿,国君意下如何?” “好!”夜冥笑道:“不知各位打算派出哪几位?” “本王只是一时兴起,还未与其余三国商议过,请国君给些时间,容咱们几人商议一下。” “宁王爷请便。”夜冥此时的面色有些僵了,他原本以为宁王爷早已同几国商议好,哪知他却将此事当成临时起意般,根本让人抓不着把柄。 看来他先前选择魏王爷的决定是正确的,倘若心机深沉的宁王爷上位,日后对北夜定是一大威胁。 宁王爷的提议,除了叶耶国大皇子外,共余二国均无异议,风澈自不必说,大雍太子轩辕庭因带了轩辕兽一起,自然乐意向其余四国展示大雍的实力。 这边以宁王爷为首正在商议着,另一边,夜冥唤了夜九歌和孙尚上前,“九弟,孙爱卿,这次的比试,你们有什么意见?” 夜九歌道:“皇兄,此事名为祝寿助兴,实则是各国实力的一种拭探与较量。” 孙尚道:“国君,九王爷,为了不伤和气,又能展现我北夜气度,微臣觉得三局两胜最好。” “那你二人可有合适的人选?” 夜九歌眸光一闪,“皇兄,宫中高手,臣弟并不熟识,恐给不了建议。” 孙尚满头在汗,“国君,九王爷,微臣一介生,对这武功之事,并不了解,不敢乱言。” 夜冥轻轻一笑,“九弟,朕听闻你身边有一侍从,年纪虽轻,功夫出神入化,鲜有敌手,可否借出来一用?” “承蒙皇兄瞧得起,臣弟自当遵命,臣弟在此替阿归谢过皇兄的看重。” 夜冥满意点头,“等会的比试,玄一打头阵,阿归居中,玄五压轴,九弟你看这样安排如何?” 夜九歌面微变,“是,皇兄。” 按理说,第一和第三出场的压力都巨大,第一自不必说,第三作为压轴,既要保持其观赏性,尽量延长打斗的时间,又不能输,难度更大。 但现在第二出场的阿归却面临比第一和第三出场更大的压力,第一场赢了,他不能输;第一场输了,他更不能输。 可已经在皇兄心中留下了印象的阿归,若再次出风头,将来皇兄会如何对付他? 夜九歌满怀心事地退下了,招来宫人,让他去将在宫门口等着的阿归唤进来。 阿归本来是随着夜九歌与莫安生一起的,但他不愿意入皇宫,夜九歌没有勉强他,让他留在宫门口等他们。 宁王爷这边,很快就决定了参赛的三人,巨卫、沐武、轩辕兽。 轩辕兽声名在外,官职不低,排在压轴,巨卫与沐武两人抽签决定了出场顺序,巨卫第一个上场,沐武第二。 皇宫里的守卫很快就将场上清了个干净。 为了避免大喜之日出意外扫兴,比试时的刀剑,换成了木刀木剑,点到即止。 巨卫和玄一一上场,引来阵阵叫好声。 两人都是面容俊朗的年轻人,宽肩窄腰,虽身为护卫,身上却有不输高门子弟的气度,双眼炯炯有神,此时正警惕地看着对方。 玄一伸手道了声:“请!” 这是北夜的主场,为显示主家风范,自然得让对方先出手。 巨卫没有客气,微一点头,当胸一剑刺向玄一。 一上来就是个大杀招,惊得不少女眷齐齐低呼。 玄一站立不动,直到剑快刺入胸膛的时候,才快速出剑,挡住致命一击。 两人的打斗越来越快,看得人眼花缭乱,只觉得明明就要刺中另一方了,另一方却以意想不到的姿势给避开了。 场上大部分人,并未曾见过真正的高手过招,在双方有所收敛的情况下,仍是看得不亦乐乎。 包括莫安生在内。 双方你来我往的,打斗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巨卫以一记意想不到的杀招,将木剑架在了玄一脖子的大动脉处。 玄一面色一变,仍很有风度地道:“我输了!” 场上报以热烈的掌声,反正大部人根本看不懂,只觉得万分精彩,对于一场精彩的比试结束了,自然要热烈感谢。 巨卫收回木剑,拱手道:“承认!” 莫安生偷偷瞟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夜冥一眼,与夜九歌有两分相似的容颜,此时仍挂着大度的微笑,不过莫安生还是注意到,他握着龙椅的手,似乎在微微用力。 第二场,是阿归和沐武,两人曾在宁王府有过一面之缘,对对方均有一点印象。 平时的阿归,就像个普通的十六岁少年,身形不高不瘦,话语不多不少,偶尔爱看点热闹,隐藏在人群中时,丝毫不觉得他有何特别之处。 然而当他一上场,手中木剑一指,整个人瞬间变成了另一个陌生的人,气势凛冽,眼神敏锐。 对战经验丰富、岁数足可以当阿归的爹的沐武,心头微微震动,眼前的少年,就像一头刚刚苏醒的豹子,不知何时就会给人致命一口,绝不可小觑。 阿归没有说话,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对方,周围的一切在这一刻,顿时变成了虚无,除了他与站在对面的对手。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沐武拱手后,缓缓出了一剑。 看似慢,却带着雷霆万均之势,后面隐藏着无数的可能性,阿归不敢硬接,轻轻往边上一闪,避开了这一剑。 这一组的打斗,在不懂的人看来,明显没有第一组的精彩。 出招慢,对打的机会不多,躲闪的次数太多,但功夫高强能看出门道的人,心里却很清楚,这一组的对打,才是真正的高手过招。 阿归渐渐看出了对方招术中的破绽,由最初的躲闪多,到慢慢直接对上,到最后的主动出击。 他越战越勇,沐武却越战却心惊。 他没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居然有如此高的悟性,短短时间内就看出了他的破绽。 沐武有些后悔,倘若两人是真正对决,对方定会败于他的剑下。 可这样的比试,既然明说了是要助兴,就不可能快速将对方击败,让比试毫无观赏性可言。 在阿归开始逐渐占据上风的时候,在外人眼中看来,比赛终于精彩起来了。 但阿归很明显没有沐武那样的心思,这场比试,对他来说,就只是一场比试,他一点为夜冥助兴的兴致也没有。 所以很快的,他瞅住一个漏洞,以让人意想不到的速度,一剑刺向沐武的胸膛。 虽然是木剑,沐武仍感受到了一股剑气直逼他的心脏。 阿归快速收回剑,拱手道:“承让!” 场中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比赛已经结束了。 沐武僵硬地扯开嘴角,语气苦涩,“我输了!” 场上掌声再次响起,上次是为了精彩的比试,这次则是因为北夜赢了! 莫安生再次偷偷瞟了一眼夜冥,发现他的面色居然有些变了。 上场输了面色不变,这场赢了居然变色?扶着龙椅的手,似乎也更加用力。 她在心里微叹口气,突然间就对夜九歌有了丝同情。 第三局开始了,大雍太子轩辕庭身后的轩辕兽站起身。 他一起身,场上立马发出了惊叹声。 大雍人身形高大五国皆知,这轩辕兽更是其中佼佼者,以莫安生的眼光看来,最少身高在二米左右。 轩辕兽不止高,而且壮,足足有两个成男子合起来那般魁梧,他垂着的手,足有一个头那么大。 最让人觉得可怕的,是他的眼神,如他的名字一样,散发着林中野兽般的血腥和残忍。 他缓缓从轩辕庭身后走出来,那一刻的姿态,就像山中之王,带着浑身的戾气,势要踏平整座山林的决心。 场中众人,不管远近,均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浑身的汗毛不自觉竖起来。 令人惊叹的是,轩辕兽的五官样貌,却一点也不可怕,反而有种现代人称的粗犷之美,冷酷而狂野。 莫安生心想:真是好异的反差。 轩辕兽大步走到场中间,看了一眼玄五,转身面向夜冥,“国君,本将请求…更换对手。” 他的声音一如野兽般低沉,像从喉咙里发出,语速很慢,好像并不精通或有障碍似的。 夜冥眉头轻微跳动,却不好拒绝,他含笑问道:“轩辕将军,不知你想同何人交手?” “贵国…九王爷!” 九王爷?全场一阵哗然。 夜九歌?莫安生担心地看一眼她身前的夜九歌,他身形在男子中亦算高大,但跟轩辕兽一比,明显就成了小鸡仔。 夜冥的眼神,轻飘飘移了过来。 夜九歌站起身,“臣弟愿意接受挑战。” 所有人都为他捏了把汗。 夜冥的面上说不出是种什么样的表情,就像听到一个让自己恨之入骨的人,突然马上就要面临生死关头时,那种解脱与茫然,甚至于又有一点不舍。 在夜冥的点头同意下,夜九哥走到了场中央,站到了轩辕兽对面。 他的身形,比轩辕兽足足矮了大半个头,身形亦比他少了大半,就像一个普通人,面对着一只黑猩猩的感觉。 原本该是那么的渺小卑微,可让所有人怪的是,他们的九王爷夜九歌,竟然丝毫没有逊色。 他的身形像一株悬崖峭壁上生长的松柏,倔傲孤寂,他的容颜,像一朵黑暗中绽放的桃花,夺人魂魄。 如果轩辕兽是山,夜九歌便是屹立不倒的松柏,如果轩辕兽是野兽,夜九歌便是最英勇的猎人。 两人就这样站立着,那种强大的气场,已将所有人的心吊了起来。 轩辕兽手中捏着木剑,那把剑在他手中,犹如小儿手中捏着一根棍子,是那样的可笑。 可场上没有人笑出声,所有人屏着呼吸。 突然,轩辕兽动了,他没有用右手的剑,而是举起了左手,以泰山压顶之势,朝着夜九歌的脑袋快速拍去。 不少人的心吊到了嗓子眼,包括莫安生,这一掌若是拍中,夜九歌不死也重伤。 在所有人不忍心地闭上眼之前,夜九歌不知如何一闪,姿态优美,避开了那致命一掌。 轩辕兽一击不中,紧接着就出了第二招,第三招,招招直击要害。 即使不懂功夫的外行人,也知道这场比赛,同上两场比赛的不同。 跟这场一比,上两场真的就如同小儿拿着木剑在玩耍一般,看着凶险,实则杀气全无。 而这一场,轩辕兽招招狠毒,哪里是什么比试,分明是想杀人! 孙尚擦擦额头的冷汗,看向龙椅上的夜冥,期盼他能喊停,结束这场骇人的比试。 夜冥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上,那双眼里,一丝表情也没有,只有专注和漠然。 孙尚心里咯噔一下,叹息一声,又不敢看场上的比试,只得闭上了眼。 场上的比试还在继续,轩辕兽的大掌无处不在,将夜九歌牢牢笼罩在其中,感觉那手掌随时就会落到夜九歌身上任何一处致命的地方。 然而怪的是,每当所有人惊呼,以为夜九歌要被击中时,他却突然以一种意想不到的姿势,避了开来,而那避开的风姿,居然异常优美。 于是有不少人暗中猜测,这场比试,会不会实际上是夜九歌占据上风,但为了吊大家胃口,所以才故意装出凶险的样子? 莫安生在惊呼过几次之后,同样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她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阿归。 阿归面上如临大敌的神情,比刚才同沐武比试时还要严肃紧张。 他的身上没有佩剑,他的动作,却保持着下一刻就要拔剑而出的动作。 那是一种遇到危险时,下意识的动作。 莫安生不懂,却明白了:场上夜九歌的危险不是装的,是真的! 这样的念头一起,她再也没有看下去的胆量,只觉得浑身的力气突然间被抽空,腿一软,整个人不由晃了晃。 如果夜九歌出了事,该怎么办? 夜九歌完全感受不到身边所有人的眼光和担忧,轩辕兽的掌风,像张一样,将他包得密密麻麻,严严实实,压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在里面艰难移动,小心地躲过他一次又一次致命的一击,仔细寻找着轩辕兽的弱点。 轩辕兽身形大力气大这是他的优点,同样也是他的弱点,因为移动起来就没有别人那么灵活,他只需要找到他的弱点,让他身形略一停滞,逃出他掌风的控制。 两人又纠缠了许久,在某个转身的空档,夜九歌突然出手佯装袭击,轩辕兽果然收掌去挡。 夜九歌一喜,急忙收手,向后一退,如白鹤飞行,退开到轩辕兽两米开外,拱手道:“轩辕将军武功举世无双,本王佩服,只是天色已不早,今日到此为止吧!” 场中众人被这一变故惊到,夜九歌话已出口,轩辕兽不好再出手,拱拱手,“九王爷…不错,希望还有…机会!” 说完,便下了场,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样就是平手啰?能与轩辕兽战成平手,不是赢也是赢! 北夜国众大臣,此时已兴奋得顾不上看国君的表情,齐齐高呼:“九王爷威武!” 莫安生也跟着兴奋高呼,甚至还挥起了小拳头。 这时,在她身后突然出现了两个宫女。 一个伸手扯向她头上,一个装作站立不稳,将她大力一推。 莫安生就这样被推到了大殿中央。 发丝飞舞,如缎子般在空中飞扬,莹白小脸掩在其中,黑亮得如宝石般的双眸,此刻瞪得大大的,配上面上迷茫的神情,宛如掉入尘世的精灵。 场上异地静了下来,如时光停滞。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那个突然间倒在场中间的少年,不,少女身上。 包括对面的风澈,还有宁王爷。 风澈面色大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识站起身,那姿态,分明是想上前。 宁王爷则双眼微眯,眼里的神情,审视又疑惑。 离莫安生最近的夜九歌快速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小声又担忧地问了一句:“阿安,你没事吧?” “没事。”莫安生嗫嚅道:“我,我不是有意的,不知道是谁撞了我一下。” 她在担心身份暴露会给他带来麻烦!夜九歌轻轻笑了,“你没事就好。” “咦,那不是九王爷身边的小厮吗?怎么变成了个丫头?”不知哪里传来一道声音:“这女扮男装混进来,往大了说,可是欺君啊!” 夜九歌变色一面,将莫安生往身后一藏,对着夜冥道:“皇兄,这是臣弟府上的丫鬟,臣弟想着带个丫鬟在身边不方便,所以让她扮成小厮,一切都是臣弟的主意,并非有意欺瞒皇兄,请皇兄明鉴!” 这么一点事,就有人冠上欺君的罪名?有大臣听不过耳了,“不过是个还未长开的小丫头,估计九王爷没有弟妹,见她可爱,所以带在了身边。国君万寿本来是件开心的事情,有些莫名其妙的人不要无中生有,惹国君不快!” 不过不帮腔还好,这一帮腔,夜冥的脸色,更加高深莫测了。 底下原本打算继续争辩的几人,打个寒噤,不敢再辩了。 “看不出九王爷还是这般怜香惜玉之人!”风澈一拱手,对着夜九歌微笑道:“听闻九王爷还未娶王妃,看来九王爷很是心急,借着这法子暗示国君,该快点给他指门好亲事了!” 这话一出,场上有心缓和气氛的大臣们,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打趣道:“是啊,国君,九王爷的终身大事,您可得快点上心了,否则下次就不是带个小丫头来,而是直接带个大姑娘来求您指婚了!” 夜冥面色一缓,跟着笑骂道:“你个小九,前些日子,朕都亲口跟你说了,明儿个开始,皇后就会帮你开始挑选适合的王妃人选,你倒好,变着法子来提醒朕!” 夜九歌笑道:“臣弟这不是怕皇兄事忙,一下子把臣弟的大事,给忘了。” “你个臭小子,朕才刚三十,你就敢暗示朕老了记性不好了?”夜冥佯怒道。 “臣弟不敢!”夜九歌惶恐道:“皇兄看起来最多比臣弟长个两三岁,说皇兄老,岂不是说臣弟自个老?臣弟可没这么笨!” “哈哈,你个小九,出去一趟,学坏了,会跟皇兄贫嘴了!看来还是得将你留在东陵,让朕好好教教你,顺便帮朕分分忧!” 夜冥大笑着说出此话,却如同在所有大臣的心湖里扔下了一颗石头,激起千层浪。 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当着夜九歌的面说话,当过不少朝臣的面暗示过。 可如今当着四国使臣和所有大臣家眷的面亲口说出,其意义自然又不同了。 莫非国君真的转性了?以后九王爷真会得到重用?这北夜国,又要变天了?这是所有人心中共同的疑问。 夜冥说完后,好似浑然不觉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多么的惊涛骇浪,扭头对着身边的皇后道:“皇后,小九的事明儿个一定要记得开始办了,否则他到时候怨朕,朕可要怨皇后你了。” “国君,臣妾已经开始挑选了。”皇后掩嘴轻笑道:“保证定为九皇弟挑个称心如意的九王妃!” “小九,听到没?”夜冥转头问道。 “臣弟谢过皇兄,谢过皇后。” “行了,行了,快回去坐好。”夜冥似不耐烦地挥挥手,“被你这一打岔,朕连刚刚比试的事情都差点忘了。” 他清清喉咙,恢复帝王威严,“刚才六人的比试都非常精彩,传朕旨意,一人赏赐一把宫中上好的宝剑作为嘉赏!” “谢国君!” 莫安生是女子的事情,表面上就这样暂且揭过了。 沐霏霏不甘心地撕着手中的帕子,看向莫安生的眼神充满了嫉妒。 她原本只是想让她出出丑,哪知她居然是女子! 这样一个女子待在表哥身边,而表哥还这样护着她,这让沐霏霏心里更加又嫉又恨! 清妃的拳头亦握得紧紧的,只是她的面上神情,却如同所有人一般,初初惊讶过后,便回复了正常,同坐在身旁的其他嫔妃们说着悄悄话。 莫安生快速绑好了头发,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可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不知不觉变了。 那些美丽的宫人们,嫉妒地看着她,那些大臣们,暧昧地看着她。 莫安生心里快抓狂了:本姑娘才十三岁好不好,哪有你们想得那么龌龊? 被看得不耐烦的莫安生,忍不住就用眼神扫视夜九歌的后脑勺,恨不得在那上面扫出一个洞出来。 突然,夜九歌转过头来,正好与她怒目相对的眼神对上。 莫安生来不及收回,楞在了当场。 夜九歌装作看不到,眼眸一转,流光四溢,向她挥挥手,“阿安,过来。” “干什么?”莫安生凶巴巴道。 “肚子饿了吧?过来吃点东西!”夜九歌轻笑道:“反正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干嘛委屈自己的肚子?” 这倒是!莫安生想了想,加上站得久了,确实有些累,于是懒得理会别人异样的神情,走到夜九歌身边,蹲了下去。 夜九歌向一名宫人招招手,那名宫人红着脸上前,娇声道:“九王爷有何吩咐?” “去拿个小凳子过来!” “是,九王爷!”宫人看了一眼蹲在他身边的莫安生,不用说也知道要小凳子是干什么的。 看着那宫人心碎的眼神,莫安生啧啧摇头,“又伤了一名少女心。” “胡说什么?”夜九歌斥责一声,低声道:“快吃!” 莫安生扁扁嘴,拿起夜九歌分给她的食物,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她样子瘦小,吃相可不怎么斯文,坐在夜九歌旁边的小凳子上,只露出肩膀以上,越发显得娇小。 夜九歌含笑望着她,在旁人看来,那眼里的温柔就要漫出来了。 在知道她是女子后,没有人介意莫安生此时的举动,也没人觉得夜九歌这样做有何不妥,现在是将她当成小妹妹也好,小丫头也罢,问题是,小丫头会长大,大了可就不一样了。 小丫头虽没长开,已可瞧出将来美人胚子的模样,不少人暗暗羡慕夜九歌的艳福。 对面风澈和宁王爷的眼神,时不时瞟过来。 莫安生一律视若无睹,也不想猜测那眼神里到底有什么深意。 反正已经知道了,本姑娘也不什么好怕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索性破罐子破摔,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怕谁! 场中歌舞还在继续,莫安生吃得直打嗝,夜九歌柔声道:“饱了?” 莫安生点点头。 她坐在他身边,只到他腋窝下,这样的姿势,还有莫安生酒足饭饱后的乖巧样,让夜九歌忍不住伸手想摸摸她的头顶。 他心念刚起,手不由自主地随心而动,像摸宠物似的抚上了莫安生的头顶。 那种宠溺,惊掉了一众人的下巴,却换来莫安生的怒视:你这什么意思,本姑娘当成你的私人宠物? 夜九歌露出浅浅笑意,世间风华似乎全凝结在他的眉宇间,见之怦然心动,魂不守舍。 场中有舞姬,一瞥之下,脚下不小心跳错,差点踩到后面人的脚。 莫安生的心,怦怦跳了起来,她不敢与之对视,闪躲着移开了眼神,换来身边男子低沉的笑声。 莫安生被他笑得耳尖微热,垂着头心里暗骂了一声妖孽! 对面亲眼目睹这一切的风澈手中的酒杯握得更紧了。 而宁王爷的嘴边则挂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再热闹的宴会都有结束的时候,在一片歌颂声中,北夜国君夜冥的万寿宴会结束了。 夜九歌作为使臣接待负责人,和孙尚及一众官员,将四国使臣送到了别馆。 莫安生理所当然地跟在他身边。 告别的时候,风澈叫住了夜九歌,或者说是莫安生更为恰当,他意有所指,“九王爷瞒得好巧妙!” “秦王殿下过奖了。”夜九歌面上笑意不减,“刚才多谢秦王殿下解围。” 风澈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何况阿安是我星云国人,本王与她又是旧识,自然不能看到她被人欺凌。” 阿安?夜九歌眸光一闪,“时候不早了,秦王殿下早些歇息,本王先告退了。” “九王爷慢走。”风澈的目光移向莫安生,含笑而专注,“阿安慢走。” 莫安生对于风澈称呼她阿安也十分不舒服,可人家刚刚帮过她,总不好出言纠正,何况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 她僵笑道:“秦王殿下再见。” 两人离开后,风澈收起面上的笑容,对着身后的巨卫淡淡道:“立马让人去查关于莫安的所有一切!” “是,公子!” —— 早上莫安生是被琴心的拍门声叫醒的,“莫小姐,莫小姐!” 莫安生迷糊坐起身,莫小姐?不是安公子吗?这么快就改口了? 她打开门,对着琴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道:“琴心,什么事?”双眼半开,眼角含着刚刚打哈欠的泪水,唇边还有疑似口水的东西。 琴心无语地别开眼,“莫小姐,刚刚曲大管事来报,说临川侯府的老夫人,想见见您,派了马车过来,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临川侯府的老夫人,谁啊?”刚刚醒来,莫安生的脑子正处在十分迷糊的状态。 “王爷的外祖母啊!” “外…外祖母?”莫安生整个人清醒过来,楞了几秒,“她…她要见我干什么?” 琴心双手一摊,表示她也不知道。 “快,打水来让我洗漱!”莫安生总算是反应过来。 一阵手忙脚乱,莫安生快速地穿衣洗漱,然后塞了两个包子进口后,和琴心一起踏上了去临川侯府的马车。 一路上她心里直打鼓,这老夫人找她想干嘛啊?不会是听人说她女扮男装,混在夜九歌身边,想出手教训她吧? 莫安生忐忑不安地到了临川侯府,一位五十多岁的嬷嬷将她打量两眼后,带着她去了老夫人房里。 不知为何,那眼神无端让她发怵。 老人家都爱热闹,老夫人阮氏的房间里,临川侯夫人、二媳童氏、三媳颜氏都在,还有一些孙子辈和曾孙子们,围着阮氏说说笑笑的,十分热闹。 沐霏霏也在。 下人通传人带来了之后,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莫安生进来后,所有人的眼光,齐齐聚集到了她的身上,除了沐霏霏暗含嫉妒外,个个充满了好,让她浑身不自在。 中间一个老妇人,满头白发,面容慈祥,莫安生猜应该就是夜九歌的外祖母,老夫人阮氏了。 她走上前,立马有丫鬟机灵地放了一个蒲团在她面前。 莫安生跪在地上磕头,“小女莫安,见过老夫人。” 昨日的万寿宴上,除了阮氏因为年纪太大没有去之外,临川侯府众人全都去了,所以莫安生虽是作小厮打扮,口中却自称小女。 “来,上前来,让老身好好瞧瞧。”阮氏双眼不大好,只看得见有个人影在晃动,面孔却有些模糊。 莫安生依言上前,乖巧地蹲在了阮氏身边。 阮氏伸出一只手,在她面上细细摸索,从额头到下巴,从眉毛到耳朵,边摸边点头,“样子倒是生得不错。” 旁边的临川侯夫人打趣道:“能让咱们九王爷带在身边的,样子定不会差。” 阮氏笑道:“你这话不差。”然后对着莫安生道:“多大了?” “小女十三快十四了。”莫安生温顺应道。 阮氏一皱眉,有些不高兴,“这么小?那老身什么时候才能抱到曾外孙?” 旁边几个媳妇听到此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临川侯夫人用帕子捂住嘴,“娘,您也太心急了吧。” “急啥急?小九都快二十了。”阮氏边说边抱怨,“怪不得小九对说媳妇一点都不上心,原来是看上了个小丫头!你说他也真是的,是嫌老身命长,想急死老身吗?” ------题外话------ 感谢136**689、皇甫冷璇、137**061的票票和花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二五、小九媳妇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娘,您这就不懂九王爷的心思了。”临川侯夫人边笑边道:“九王爷知道您急着抱曾外孙,才故意找个岁数小的,让您心中挂念着,不能了却尘事心愿,一心跟阎王爷争命!所以啊,九王爷这是盼着您长命百岁呢!” 阮氏听了,笑骂一句,“就你会哄老身!” 然后叹口气,似乎无可奈何,“十四就十四吧,明年十五及笄就可以成亲,后年就可以抱孙子了。老身都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再等多这两年了。” 莫安生满头黑线,却又插不上话,几次张嘴,都被一旁的临川侯夫人和二夫人抢先截了话头。 她无奈吐出一口气,干脆将自己放空。 正在走神的空档,手腕上突然一凉,莫安生凝神一看,手腕上多了个金镶红宝石双龙戏珠手镯,她叫不出名字,看样子也知道是好货,搞不好是什么家传之宝。 莫安生心头一惊,正想伸手拔出,阮氏拉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小安啊,小九是个好孩子,这些多年来吃了不少苦,却从来没有抱怨过。 老身不管你什么出身,什么来历,多大岁数,既然小九对你上了心,以后你就要好好待他,真心待他,两人好好过日子,啊?” 莫安生张张嘴,正想说她跟夜九歌不是那么回事,眼角余光却瞟见临川侯夫人和二夫人童氏,拼命朝她使眼色。 她咽咽口水,吞下自己想说的话,顺从地应了声是:“是,老夫人!” “叫什么老夫人?改口叫外祖母!”阮氏不高兴地道。 莫安生咳了一声,一旁的临川侯夫人眼睛抽筋似地眨动,她只得低低唤了声,“外祖母!” 那声音细若蚊蚁,听到阮氏耳朵里,便是害羞的表现,她笑得像个孩子似的,拍着莫安生的手,“好,乖孩子!” 一旁的沐霏霏帕子都快扭烂了,却在临川侯夫人严厉的眼神下,一个字也不敢说。 阮氏赞完莫安生后,头微转,“大媳妇,二媳妇,三媳妇,还有几个孙媳妇,小九媳妇第一次来,你们几个舅母和表嫂,得有点表示才行吧?” 小九媳妇?刚刚还是小安,现在就成了小九媳妇?这速度也太快了吧?莫安生差点从地上跳起。 她不过是就应召而来,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见家长? 临川侯夫人笑嘻嘻:“娘,您一直牵着小九媳妇的手舍不得松开,媳妇们都没机会跟她搭话。” “哎哟,成,成,小九媳妇,快去拜见几位舅母和表嫂。”阮氏俯身附到莫安生耳边,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悄悄道:“小九媳妇啊,外祖母跟你说,别害羞,你几个舅母表嫂手上都宽裕得很,给你什么你接着就是了。” 看着满屋子了然的笑脸,莫安生哭笑不得,只得应了声:“是。” “来,来,”临川侯夫人趁势扶起莫安生,从头上拔下一支钗,一语双关,“今儿个辛苦小九媳妇了,这是大舅母的见面礼。” 戏都做到这分上了,莫安生只能继续陪着演下去,“谢大舅母。” 童氏和颜氏分别送了一只镯子和一支步摇,几位表嫂有的是玉佩,有的是戒指,东西虽不多,但一看就知道是千金难买的好货。 一圈下来,莫安生立马成了个小富婆。 莫安生陪着阮氏说说笑笑一阵后,快到午膳的时候了。 这时先前带莫安生进来的嬷嬷,掩着嘴走了进来,“老夫人,九王爷来了。” “小九?”阮氏既惊喜又疑惑,“这个时辰,他不是应该在陪四国使臣吗?怎么有空来看老身?” 阮氏话一出,满屋的女眷都吃吃笑了起来。 临川侯夫人打趣道:“娘,您这回可就自作多情了!” “什么?什么?”阮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童氏笑着接过话:“娘,您今儿个将谁接过来了?” “小九媳妇啊!”阮氏冲口而出后反应过来,佯装怒道:“这个臭小子,这是怕老身将他媳妇吃了,巴巴地赶过来瞧呢!哼,江嬷嬷,去告诉他,老身睡下了,不想见他!” 来报信的江嬷嬷笑道:“老奴瞧九王爷那样,怕是见不到人不肯罢休啊!” 莫安生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了。 本来夜九歌骗她来北夜,不过是因为她骗他在先,他心有不甘,也想骗她一回而已! 等过几天,她回钱陵,他留在东陵,两人相忘于江湖,再见都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了! 如今这一闹,搞得煞有介事似的,弄得她都有些尴尬了。 江嬷嬷话一出,屋里的笑声更大了。 阮氏虽瞧不清莫安生面上的神情,但身为过来人,自然懂得莫安生此时定是一脸娇羞。 “好了,好了,都不许笑了,别把小九媳妇给吓跑了!”阮氏敛起笑容,拔高音量,“将小九叫进来。” “是!”江嬷嬷笑着走了。 屋里的笑声虽小了些,莫安生越发不好意思抬头,心里面将夜九歌狠狠臭骂了一遍,并暗暗作了决定: 说什么也得尽快离开东陵,万一这老夫人哪天突然想让他们成亲,难不成她还真的陪他假装成回亲不成? 莫安生正在烦闷间,罪魁祸首来了,人还未进来,谄媚的声音带着欢快,先传了进来:“外祖母,小九来见您了。” 阮氏原本端着的脸绷不住了,立马笑得像朵花似的,嘴上却忍不住道:“小九,可是来找你媳妇儿来了?你放心,外祖母将她看得好好的,不会让她跑掉,也不会让人欺负她!” 媳妇儿?夜九歌咧嘴一笑,这个新称呼不错! 他一进门,立马上前跪在了莫安生先前跪过的垫子上,“外祖母,小九给您磕头请安。” “好,好,快起来,来外祖母身边。”阮氏笑眯眯招手。 夜九歌顺从地蹲在阮氏另一边,正好与莫安生面对面,接收到她怒得想杀人的眼神! 只是那小脸俏红,气势一下子就弱了。 夜九歌眸光一闪,对着阮氏道:“外祖母,昨晚睡得可好?今儿个吃得可好?” 阮氏呸了一声,“你个臭小子,谁不知道你是为了你媳妇来的?还偏偏装出关心老身的样儿!” “外祖母,您可冤枉小九了!”夜九歌叫冤,“小九真是来看您的!” “这样啊!”阮氏慢条斯理道:“那要不这样,你这媳妇儿甚合外祖母心意,要不将她留在这,陪上外祖母十天半月的如何?” 夜九歌噎住了,支吾道:“外祖母,阿安…阿安的规矩…不是太好,要不让小九…安排人调教好了,再送来陪…外祖母如何?” 你才规矩不好,本姑娘哪里规矩不好了?莫安生趁人不注意,狠狠瞪了他一眼。 阮氏翻个白眼,“你外祖母什么时候,是那么重规矩的人了?再说了,这院子里多的是懂规矩的人,何必带回回去调教?直接留下来,让外祖母亲自调教得了!” “外…外祖母!”老人家年岁大了就会任性,夜九歌猜不透她话里真假,有些急了。 临川侯夫人看不下去了,咳咳两声大笑道:“娘,您就别逗九王爷了!您不是说想早点抱曾外孙吗? 让小两口早些回去,培养培养感情,说不定不用等到后年,您就可以抱上曾外孙了!” 曾外孙?夜九歌眼睛一亮,也不管话题怎么会转变成这样,只双眼灼灼地盯着莫安生。 此时的莫安生,头都快垂到胸口了,只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能让她钻进去! 阮氏听完临川侯夫人的话,跟着笑了,“大媳妇说得在理!行了,小九,中午就陪外祖母用顿膳,下午办完事之后,再来将你媳妇接回去!这样可好?” 夜九歌松口气,“谢外祖母!” 阮氏嘴里虽骂着臭小子,面上笑容却不曾停歇过,甚至还将夜九歌与莫安生的手放在一起。 夜九歌趁机大方握住了莫安生的手,惹来她一阵怒瞪,他却视若无睹。 手里软滑的感觉,让夜九歌心里乐开了花。 莫安生气得不行,又不敢大力挣扎惹阮氏疑心,只得咬牙暗道:回去跟你算账! 屋子里言笑宴宴,气氛十分融洽。 这时,一道突兀的女声插了进来,“表哥,今儿进宫,可是为了选九王妃之事?结果如何了?可否说来给表妹听听?” 沐霏霏装出一副好的样子,心里却想着,表哥的婚事自然得国君说了算,你一个丫鬟,最多也就是个妾而已!得意什么?本小姐偏不让你得意? 沐霏霏的话一出,屋里的气氛顿时凝固了,她好似浑然不察,继续娇声道:“皇后娘娘昨晚万寿宴上,亲口说已经在帮表哥挑选王妃了,今日肯定是拿了画像让表哥亲自挑选吧?” 临川侯夫人见阮氏面色越来越沉,低声喝道:“霏霏,住口!” 沐霏霏还没开口,阮氏重重哼了一声,“我的小九要娶媳妇,自然得小九自个喜欢自个选! 那个小畜牲,老身才不相信他会安什么好心!就算到时候他亲自指了,老身也坚决不会同意的,除了阿安,老身谁也不承认!” “娘。”临川侯夫人僵笑着唤了一声。 “哼,怎么?又怪老身喊他小畜牲了?要是怕老身给临川侯府带来麻烦,老身就搬出去住,一个人住,让那小畜牲想找麻烦,直接来找老身!” 临川侯夫人连忙赔笑,“娘,媳妇不是这个意思。” 莫安生在两人身上看了一眼,大概明白了。 老夫人口中的小畜牲,肯定指的是北夜国君夜冥了,临川侯夫人怕老夫人祸从口出想阻止,但老夫人却不管这些。 同样是外祖家,夜冥的举动估计是伤透了老夫人的心,才会让她不顾全府安全,任性地喊他小畜牲。 莫安生十分理解临川侯夫人的担忧,别说夜冥是国君,就算是个普通人,被人这样喊,也会动怒。 她眼珠一转,趁势将手从夜九歌手里抽出,覆在阮氏满是皱纹的手背上,“外祖母,阿安有个故事想说给您听,您听不听?” 阮氏立马被转移注意力,“小九媳妇,什么故事,快说来听听?” 莫安生听这么称呼,僵了僵,眼角余光瞟到对面男子笑得一脸餍足。 她暗中翻个白眼,面上笑盈盈,“不过这个故事,有点恶心,阿安怕您等会用不下膳,要不下午的时候,阿安再讲给您听可好?” 阮氏一听,更加来了兴致,“小九媳妇,别卖关子了,快讲快讲!” “那阿安就开始了。”莫安生清清喉咙,“从前有个私塾里,有一个非常调皮的学生,经常上课的时候捣蛋,将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有一天那学生在夫子的本上画了个大花脸,夫子气极,骂道:‘你个搅屎棍!’ 那学生一听,站起身规矩行个礼,道:‘谢夫子夸奖!’” 莫安生说到这,故意停顿一下,果然阮氏追问道:“那学生为什么道谢?” “夫子问道:‘本夫子在骂你,你听不出来么?’那学生回道:‘学生不觉得!’夫子道:‘为何?’ 学生道:‘若学生是搅屎棍,那夫子和其他同窗是什么?学生好歹还是根棍!’” 阮氏琢磨过来后,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哎哟,哎哟!小九媳妇,你这是要逗死外祖母吗?” 旁边的人,也忍不住跟着大笑起来。 阮氏笑着笑着便停了下来,一手反握住莫安生的手,一手摸着她的小脸,“真是个好孩子! 你是想告诉外祖母,倘他是个小畜牲,那外祖母和他娘,还有咱们这一大家子又是什么?” 临川侯夫人咽咽口水,紧张地看着阮氏。 阮氏柔声道:“好了,看在小九媳妇份上,以后外祖母就不喊小畜牲了!” 此言一出,屋里不少人都吁了口气,临川侯夫人感激地看着莫安生。 “不过,”阮氏话音一转,“小九媳妇,被你讲的笑话一闹,外祖母果真胃口全无了,等会你可得亲自陪着外祖母用膳!” 莫安生松口气,笑盈盈道:“是,外祖母,有阿安在,保证您能吃下两大碗!” 阮氏又被逗得哈哈大笑,意有所指,“小九媳妇说得是,有你在,外祖母想着曾外孙,一下子有了盼头,胃口顿时就好了!” 她转头对着身后的临川侯夫人道:“大媳妇,等会可得监督老身,一定要吃够两碗!” 莫安生的脸瞬间爆红,她哪是这个意思? “外祖母~”她不依地扭扭身子,不自觉就带上了小女儿的娇态。 屋子里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反而是一直盯着她的夜九歌,瞧得心口怦怦跳:原来阿安撒娇是这样子的! “老夫人,九王爷,各位夫人少夫人,小小姐小少爷们,该用膳了!”江嬷嬷在外高声喊道。 “走吧!”阮氏站起身,莫安生和夜九歌一人扶住她一边,屋里其他人相互招呼着起身,尾随在阮氏身后,朝外走去。 没有人理会沐霏霏。 沐霏霏气得眼都红了,咬着唇站在当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颜氏回头看了一眼,趁人不注意落了单,转回来,拉着发着大小姐脾气的沐霏霏跟上众人。 一顿饭的时间,漫长得长过一世纪,莫安生的脸都快要笑僵了。 阮氏不停地往莫安生碗里夹菜,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嫌莫安生现在太瘦了,暗示她快些养好,早些怀上她的曾外孙。 莫安生满头黑线,求救地看向夜九歌,哪知那家伙却附和着阮氏,“外祖母,小九也觉得阿安太瘦了,回去后,小九定会每日监督她吃多点,将她养得白白胖胖的,再带过来给外祖母您瞧!” 阮氏眉开眼笑,“好,好!” 莫安生偷偷横他一眼:白白胖胖,你当养猪吗? 夜九歌朝她得意眨眼,气得莫安生恨不得将菜盘子扣在他头上。 临川侯夫人等人对两人当众的打情骂俏视若无睹,该吃啥照吃啥,沐霏霏则得气得浑身都疼,一口也吃不下。 用完膳后,夜九歌该走了,“外祖母,小九先告辞了,晚些时候再来看您。” “去吧去吧,正事要紧。”阮氏一挥手,“你媳妇放外祖母这,你放心,保证她不会少一根汗毛!” “谢外祖母!”夜九歌笑嘻嘻的同众人告辞,最后对着莫安生道:“媳妇儿,九哥先走了~” 莫安生被呛到,大声咳个不停,阮氏几人则乐得哈哈大笑,笑得莫安生整张脸像煮熟的虾一样。 下午的时候,倒是过得快,阮氏岁数大了,早上的时候起得午,因为莫安生在,强撑着直到午膳都没有歇息过,这午膳一过,就支撑不住了。 莫安生和临川侯夫人将阮氏安置着睡下后,悄悄退了出来。 “阿安,辛苦你了,我让人收拾了间厢房,你去休息一下。”临川侯夫人微笑道。 “阿安谢过夫人!” 不是大舅母,是夫人,临川侯夫人心知肚明,笑了笑没有出声,唤来下人带着莫安生下去了。 莫安生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 她快速爬起身,随意整理一下,让丫鬟带路去了阮氏院子里。 阮氏屋里,同早上她来的时候一样,还是热热闹闹的,只是少了一些年岁小的小辈。 莫安生面红红地行礼,不好意思小声道:“外祖母,阿安睡得太久了。” “没事,你还年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应该多睡睡。”阮氏笑着招手,“快过来外祖母这。” 说笑一阵后没多久,夜九歌来了,两人随着临川侯府一大家子用了晚膳。 到离别的时候,阮氏依依不舍,夜九歌不停保证会经常带着媳妇儿来看她,阮氏才松了手,放二人坐上马车离去了。 此时已至晚上,马车里镶着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 马车行出半里后,莫安生忍了一天的火爆出来了,她将今日得来的见面礼,通通扔给了夜九歌,“还给你!” 边说边拔手腕上阮氏送给她的镯子。 夜九歌被那些东西砸个正着,也不恼,看到莫安生手上正在拔的镯子,忍不住笑了。 他记得那镯子。 小的时候,他随母后一起来临川侯府时,有一次阮氏跟他悄悄说:“小九,外祖母手上这镯子,是你外祖父当初上门求亲的时候送的。 外祖母舍不得,一直留在身边,等小九以后娶媳妇的时候,外祖母就将这镯子送给你媳妇,保证将你媳妇套得牢牢的。” 那时年幼的夜九歌,还不懂娶媳妇是什么意思,但听到套得牢牢的几个字,好道:“外祖母,这镯子怎么能套住人呢?” 阮氏笑眯眯展示给他看,“小九,瞧见没,这红宝石是开关,必须这样镯子才能打开,否则是打不开的。以后小九要是看上了谁,外祖母给她戴上!” 当时的夜九歌甚为惊,吵着又让阮氏表演了几回,还自己动手示范了一番。 现在看着莫安生手腕都掰红了还取不下来,夜九歌心疼了,“好了,阿安,别取了,外祖母说这镯子会认主人,戴上了就取不下来。” 莫安生瞟他一眼,压根不信他的鬼话。 可那镯子却真是怎么也取不下来,明明阮氏给戴上去的时候,很容易的! 弄了许久,手腕又酸又痛,还是取不下来,莫安生泄气了,坐着直喘气。 “阿安,既然是外祖母一片心意,你收下就是了。”夜九歌含笑道。 莫安生想起今天无缘无故地扮了一天小九媳妇儿,来火了,“我明天回钱陵!” 夜九歌双眼眯了眯,声音冷了几分,“明天?宁王爷还没走,万一撞上了…” “不管了,反正他也认不出来!” “认不出来,不代表没有怀疑!”夜九歌慢悠悠道:“说不定这两天,他正在派人查你的身份。” “就算是,两天的时间能查出什么!”莫安生头扭向一边,“我不担心。” 夜九歌笑了一声,“倘若你落了单,即使宁王爷没认出你是他的二十三逃妾莫安生,但若他产生了怀疑,你觉得他要带走你,需要理由吗?” 莫安生泄了气,“那等他走了我马上走!” 夜九歌没有接她的话,问道:“阿安,你在气什么?” “气什么?”莫安生呵了一声,“这样欺骗一个老人家,你于心何安?” 夜九歌无奈道:“我也不知道会这样,要是知道的话,我中午会赶过去?” “你刚开始不知道我不怪你,后来干嘛演得那么上瘾?”莫安生想起他唤她媳妇儿,忍不住浑身寒毛直竖。 夜九歌语塞,咳了两声将头扭向一边。 片刻后,他突然道:“阿安,你不是一直好我的势力在哪吗?等我忙完这段日子,带你去看看可好?” 莫安生眼珠转动,“你先带我去看,看完后要是觉得有趣,我就晚几天离开东陵。” 夜九歌双眸含笑,应得爽快,“好!” 莫安生反应过来,呸,又着了这家伙的道!上次被她知晓是他骗她来东陵时,他就答应过要带她去看的! 她用眼神使了个飞刀,夜九歌装作没有接收到。 他拍拍马车,对外面驾车的阿归道:“阿归,去夜市。” 没多久,马车停了下来,夜九歌下了车,他伸出手想扶莫安生,被她嫌弃地甩开了。 莫安生下了马车后,四处张望一阵,用一种夜九歌是骗子的眼神盯着他。 这明明是一处空旷无人之地,哪里有什么夜市? 夜九歌微微一笑,朝她勾勾手指,示意她跟过来。 要是又骗她,定要他好看!莫安生边跟上,心里边恶狠狠想。 夜九歌带着她往一处黑漆漆的地方走去,今晚无星无月,风有些大,呜呜地响。 让莫安生想起电影里鬼片的场景:不知哪里会悄悄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悄悄拽走。 她心里害怕,全身寒毛一竖,不敢离夜九歌太远,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一个不留神,夜九歌突然停下来,莫安生撞了上去。 被撞的人没事,撞人的她后退两步差点摔倒,夜九歌长臂一展,将她搂到了怀中,轻笑道:“走路要小心点!” 低沉的声音让莫安生面上一热,扁扁嘴没有出声,整个身子挨在他身侧,也没想着要离开,倒是让夜九歌惊讶了片刻。 他搂着她,向前走了一小会,到了一幢小木屋前,伸手三长两短、两短三长地敲了一遍。 然后不知从哪摸出两张面具,一张狐狸的递给莫安生,一张老虎的自己戴上,并示意她戴上。 莫安生狐疑地戴上了。 这时,门开了,开门的是个戴着儿狼头面具的人,看身形,应该是个男子。 夜九歌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那男子看了看,男子微微点头,放了二人进来。 屋子里点着灯笼,能看清里面的陈设异常简单,是一家十分寻常的乡下人家。 男子开了门之后就消失了,夜九歌带着莫安生朝后院走去,走进一间屋子里。 屋子里摆着一张大床,旁边是梳妆台,还有一套桌椅,以及两个箱笼。 夜九歌走到床边,朝莫安生一伸手,“来吧!” 莫安生没有向前,反而后退两步,双手环胸,警惕道:“什么意思?你别乱来!” 一脸的誓死如归,看得夜九歌忍不住笑了。 他伸手在床边按了一下,莫安生亲眼见到床在她面前掀开,露出个大洞。 她不由张大了嘴。 “过来。”夜九歌再次向她伸手。 这次莫安生没有犹豫,走上前,却没有将手交给夜九歌。 “你确定不牵着我的手?”夜九歌一扬眉,一副不牵出了事可别怪他的神情。 莫安生犹豫一阵,还是伸出了手。 心想着也不是第一次牵手了,最多下去后发现没问题,再甩开就是了。 握住她手的瞬间,面具下夜九歌唇角翘得高高的,丝毫不掩饰他此时的愉悦。 踏上床板,进入那个入口,下面是一层一层的阶梯。 里面有光,不知是从哪传来的。 莫安生紧张的跟着夜九歌,一步一步小心地向下走去。 “别紧张,阿安,九哥不会卖了你的。”夜九歌晃晃她拽得死紧的手,低声道了一句,“九哥可舍不得。” 莫安生白了他一眼,深吸口气,让自己放松了些。 走了约二三十级台阶后,夜九歌转身微微一笑,“欢迎来到暗夜。” 切,你以为是游戏王国吗?莫安生用一种看精神病人的眼神看着他。 然而在进入平地,远处逐渐有声音传来,并且越来越清晰时,莫安生面具下的神情,逐渐惊讶了起来。 眼前越来越亮,嘈杂声越来越大,叫卖吆喝声不断,随即一个拐弯后,莫安生张大了嘴。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大型的地下交易场,类似于现代的地下商场。 里面光亮如昼,数不清的商铺,堆积如山的货物,拥挤的人群,讨价还价的声音,甚至还有赌坊。 比莫安生见过的东陵集市还要热闹数倍,只除了没有孩童,没有老人,都是成年男女,同她一样,戴着面具。 “这是?”莫安生的嘴久久合不上,不自禁问出声。 “暗夜,地下交易集市。” 莫安生当然知道,可让她惊的是,为何会有这样一个这么完善的地下交易集市?这是古代啊! 夜九歌显然明白她的意思,微笑道:“这是我小时候无意间发现的,后来听说是几百年前的某朝最后一位国君,穷其一生留下来的。 那位国君生前为一国之君,他希望死了之后,也能成为阴间统治一方的国君,所以在位时,让人挖地洞,在里面造房屋商铺。 后来快完工时,国被破,他没来得及看一眼,就死于乱刀之下,而那些建造工人也基本死于了那场战事,这个地下王国基本没人知道了。” “那你怎么会想到将它变成一个地下交易集市?”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皇兄登基后,为了防止民间敛财,滋生异心,大幅提高商税,抑制商行发展,于是民间商行越来越难生存,纷纷关闭。 我北夜因所处地理关系,粮食产量颇高,百姓基本可以自给自足,但其余四国,在五国战乱结束后,发展迅速,倘若北夜不发展,迟早会被四余四国吞并。所以从五年前开始,我便建立了暗夜,给百姓们提供这个交易场所。” “这里的交易,占东陵交易的多少?” “七成!” “所有的交易都经过你手?”莫安生暗骂了一声卧槽,“那你这些年挣了多少银子?” 夜九歌浅笑道:“若阿安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将我手上的银子,包括以后挣的银子,都交给你打理。” 半真半假的语气,让莫安生突然就想起了白天阮氏唤她小九媳妇的事情来,面具下的脸颊无端一热,轻咳一声,没敢接腔,转了话题,“你就是用这些银子,而后组建了庞大的信息?” “没错,以这里挣来的银子作本金,在五国开了不少其他的商行。” “哪些商行?例如?” “以赌坊居多!”夜九歌道:“赌坊三流九教,信息来源最快。” 莫安生点点头,“说得没错。” 两人在暗夜里穿梭,身边人来人往,人人面上都戴着不同的面具,没人特别留意他们。 就这样一边走一边看,大约大半个时辰后,夜九歌带着她从一处拐角往里走,慢慢人声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没了声音和光影。 莫安生四处一张望,发觉竟然已经出了暗夜,“这暗夜里有几个出入口吗?” “很多!” “很多?” “对,很多!”夜九歌道:“这是为了防止被朝廷发现,也为了防止暗夜里突发紧急情况,是出入口,也是逃生口。” 莫安生了然,有点类似现代的消防通道。 默默走了一小段路后,莫安生问道:“阿归什么时候来接咱们回去?” 咱们?夜九歌唇角微翘起,“阿归已经回王府了。” “那现在咱们是要走路回去?”已经走了快一个时辰,莫安生腿软了。 “阿安你要是累了,九哥可以背你。”夜九歌望着她,双眸在黑暗中出的亮,“任何时候都可以。” 眼里的神情异常认真,莫安生心一跳,突然不敢直视,装作打量环境移开眼,“还得多久才能到王府?” 夜九歌学她的样子左右望望,“还有大半个时辰吧。” “你不会又骗我的吧?”莫安生想起上次去兰若寺时,他也曾这么说,结果不到一刻钟就到了。 夜九歌轻声笑了,忍不住伸手摸她头顶,“看来阿安被九哥骗怕了。” 黑暗中看得不分明,莫安生被他摸个正着,她有些不舒服的一矮身,想甩掉罩到她头上的大掌,那手却快速地顺着她的头滑到她脸上,轻轻捏了一把。 “哎哟,你干什么?干嘛捏我?”寂静大街上,响起莫安生又羞又恼的声音。 “不小心手滑而已。” 手滑?手滑你笑得那么得意干什么?你当本姑娘看不到你露出的那口白牙吗? 莫安生捂着脸,愤愤瞪他一眼,可惜天太黑,看不分明。 慢慢走着,前面突然慢慢光亮,丝竹声和女子的娇笑声不断传来。 不用猜,也知道前面是一间青楼。 夜九歌有些尴尬了。 从暗夜出来的时候,他不过是随意选了一条路,压根没想过,这通往王府的路上有一间青楼的存在。 “咳,咳,”夜九歌轻咳两声,“阿安,咱们从那边走。” 此时有亮光从前面传来,莫安生瞧见他面上不自在的神情,眼珠子一转,“九哥,前面挺热闹的,要不咱们去瞧瞧?” 夜九歌咳得更大声了,“这么夜了,该早些回去休息。” 莫安生心里切了一声,面上却不以为然,“那我自己去瞧。” 说完也不管夜九歌是何反应,径自朝前面走了去。 “哎哟,这位小公子,好是面生,第一次来?”门口的鸨母见到有客人来,一甩手中的帕子,娇笑着扭了过来。 北夜女子多温柔,鸨母虽一脸白粉也掩不住眼角的皱纹,一身的柔情与娇媚却是挡也挡不住。 莫安生没来得及说话,只见鸨母杏眼一转,见到莫安生身后的人时,面上笑开了花,“这是谁呀?这不是咱们九爷吗?好久没来,可想死咱们烟雨楼的一众姐妹们了!” 本来已到莫安生跟前的鸨母,楞是硬生生一扭腰,从她身边擦身而过,扭到了九爷面前。 “九爷啊,您可终于来了,翠翠红红嫣然几个,天天在嘴边叨念着您呢!” 她边说边往夜九歌身上靠,仿若无骨似的,夜九歌尴尬往边上一闪。 鸨母扑了个空,差点闪到腰,她站直身子,半真半假地抱怨,“九爷,您好久不来,怎么跟妈妈生疏起来了?” 夜九歌打了两个哈哈,“秦妈妈说笑了。” 他眼角余光瞟到一旁莫安生面上似笑非笑,一副看好戏的神情,不自在摸摸鼻子,“阿安,看也看了,咱们走吧。” 鸨母察言观色,一双妙目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莫安生没理他,言笑宴宴地对着秦妈妈道:“秦妈妈,找间上好的包房,叫几个九爷相好的姑娘来,让他们叙叙旧。” 秦妈妈喜笑颜开,“好勒,九爷,小公子,请先随奴家往这边走,奴家这就去安排。” “阿安!”夜九歌无奈唤了一声,“别胡闹了,咱们回去!” 莫安生眨眨眼,装出无辜神情,“这怎么叫胡闹呢?不过就是坐下来说说话喝喝酒,听听小曲,九哥你想到哪去了?” 夜九歌难得面一热,避开她好不解的眼神。 一个想走,一个要留,两人还在僵持着,旁边的秦妈妈杏眼一扫入口,顿时亮了。 “哎哟,两位公子,可是第一次来烟雨楼?您可来对了,咱们这的姑娘,是全东陵最出色的!您们快请进,让奴家给您们安排几个最出色的,保证两位公子来了还想再来!” 秦妈妈身子一动,莫安生的眼光自然地移了过去。 然后心里暗道一声糟糕:真是冤家路窄! 门口出现的是两个俊俏的年轻公子,一个仿若不食人间烟火,一个清冷贵气如月,一人身后跟着一个同样气度不凡的侍从。 难怪秦妈妈会舍了夜九歌,去招呼两人。 那两人的眼光也飘了过来。 风澈眉毛轻挑,“九…爷,莫…公子,好巧!” 姓莫?宁王爷微一皱眉,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莫安生。 这边还没出声,鸨母先惊呼了,她掩着惊讶的嘴,“哎哟,原来是认识的!既然都是九爷的朋友,奴家定会给个最优惠的折扣,介绍最出色的姑娘!” “看不出九爷路子挺广的!”风澈意有所指,然后下巴朝宁王爷一点,“这位是三爷。” 宁王爷拱手含笑道:“九爷好,莫公子好。” “风公子好,三爷好。”莫安生微微垂眸拱手,然后身子不自觉地就靠向夜九歌。 看到宁王爷,便会自动想起他的通缉令,站在夜九歌身边,似乎让她更有安全感。 莫安生以为自己的举动不着痕迹,殊不知三个男人都瞧在了眼里。 夜九歌唇边是掩饰不住地笑意,风澈眼光微微一闪。 宁王爷则再次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九爷好雅兴!” 带着自己身边的丫鬟出来逛青楼,怕是五国都找不出第二人了。 而且看两人之前的互动,那丫鬟明显不是普通丫鬟的身份,若是未来的姨娘,那这样的举动,就更有趣了! 看来传闻中北夜国九王爷喜好流连青楼,所言不虚! ------题外话------ 感谢137**061的花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二六、古代版试婚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哎哟,四位公子,别光顾着说话啊,来,奴家已经让人准备好包间了,这边请!”不知何时离去的秦妈妈,很快又插进了四人中。 这下想走也不好走了,莫安生索性破罐子破摔,笑道:“秦妈妈请带路,辛苦秦妈妈了!” 秦妈妈原本担心四人会走,如今见莫安生这么识趣,朝着她抛个媚眼,娇声道:“有公子这句话,奴家就值了。” 莫安生伸手捏捏秦妈妈的下巴,暧昧一笑道:“好说好说,妈妈记得一定要将最好的姑娘介绍过来,要是比妈妈差的,别怪本公子退货哦!” 旁边三人一时呆住,若不是知道她是个女子,看她这对答如流的架式,几乎以为她是青楼常客了。 秦妈妈笑得花枝乱颤,“公子这张嘴儿可真甜,奴家的心,都被您哄化了。” 四人还有沐武巨卫,随着秦妈妈来到一间超大的包间,里面布置得奢靡精致,各种鲜艳色彩穿插其中,却艳而不俗,颇出乎莫安生意料。 夜九歌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只见他低声对着秦妈妈说了一句,秦妈妈面色一僵,然后当夜九歌掏出个钱袋子扔给她后,秦妈妈方恢复灿烂的笑容。 里面有一张大圆桌,夜九歌是主人,自然是坐正位,莫安生没有坐在他的下首,而是坐在了正对面。 这样一来,左边是风澈,右边是宁王爷,对面是夜九歌。 夜九歌眼风扫她一眼,坐下了。 坐定,宁王爷先开了口,“本…公子瞧莫公子好似不是北夜人,不知莫公子家在何处?家中还有何人?” 卧槽!要不要一上来就查户口? 莫安生脊背一挺,还没出声,夜九歌轻笑着接过话茬,“三爷可是瞧中了我这小丫头?” 宁王爷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笑得温润如玉,“只是觉得瞧着有几分眼熟,好似在哪见过。” 夜九歌似笑非笑,“这小丫头野得很,本王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驯服,如今正正放在心尖坎上!” 这说的什么话?莫安生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夜九歌哈哈大笑,“瞧见没?仗着本王的宠爱,还在跟本王闹别扭呢!今儿个刚去外祖母家拜见了她老人家,被几个舅母表嫂小九媳妇小九媳妇地取笑了几句,就跟本王发起脾气来了。 哄她上马车也不愿,非得拧着要走路,走了一会嫌累不想走,就要本王背,本王丢不起这个脸,这不,经过这烟雨楼,就闹上这烟雨楼来了,倒是让两位看了笑话。” “咳,咳…”莫安生被口水呛到,猛地咳嗽起来,她伸手捂住,不一会小脸憋得通红,只露出一双黑亮的如清泉似的双眸。 风澈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若本公子身边有这么个小丫头,别说大晚上的让背,大白天的让背,本王也愿意!” 莫安生咳得更厉害了。 “所以,”风澈转动着手中的空酒杯,突然转头对着莫安生浅浅一笑,“小丫头,不如舍了九爷,跟了本公子如何?” 夜九歌笑吟吟接过话头:“小丫头今儿才接受了当年本王外祖父送给外祖母的定情手镯,即承认了是我夜家的人!风公子晚了一步了。” 定情手镯?莫安生戴着手镯的手腕,突然间烫得厉害。 风澈笑容不减,“不过是定情手镯而已,取下便是了,本公子身上有当年出世时,父皇亲手带上的玉佩,足足陪了本公子二十年!小丫头要是喜欢的话,本公子可以送给你!” 宁王爷看了几人一眼,缓缓微笑道:“看来这丫头定有什么过人之处,让五国绝有的两位美男出手相争,本公子也跟着心动了。” 他转向莫安生,笑得清浅,“本公子身上所带之物,比不上两位,不过只要本公子给得起的,想要什么都成!” 夜九歌笑道:“三爷,您府中如花美眷无数,本王可是亲眼见证过的,如今还要来跟本王抢个小丫头?” 风澈唇角微挑,“昨日万寿宴上,国君当面许诺,择日帮九爷您挑选合心意的王妃过门,三爷,这话您也听到过吧?” 宁王爷道:“这已是北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情了,可惜本公子无缘亲眼见到未来九王妃风姿!” 风澈清澈眸子轻轻扫向莫安生,笑道:“瞧瞧,如今咱们这三人中,只有本公子依然是孤身寡人一个,所以小丫头,怎么看,都是跟着本王最有前途了。” 夜九歌慵懒好听的声音响起,“小丫头,都已经是本王的人了,本王可不许你见异思迁。” 风澈:“…” 宁王爷:“…” 噗!莫安生一个没忍住,跳起了身! 她冷眼瞧着眼前三个风格各异的美男,心里算是明白了:几位爷闲着无聊,逗她玩儿呢! 可她总不能任由几人再说下去吧,再说下去,夜九歌那厮,估计连她已经有了身孕这种谎话也说得出口! 她朝着三人一鞠躬,“几位爷莫拿小女寻开心了,小女已经有意中人了,约好了过两年待小女及笄后就成婚!我俩感情虽好,若被他知道了,怕是会不开心的,小女可不舍得他不开心!” 这话一出,宁王爷略一怔,随即浅浅一笑,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风澈面上神色无多大变化,握着酒杯的手,却不自觉微微用上了力。 夜九歌暗中一磨牙,居然当面拆他的台?这说的意中人,莫非指的那个小胖子?他微眯着眼,语含越发地宠溺,“乖,别闹了,回去九哥背你一晚上给你赔罪可好?” 那语气好似莫安生还在因为他不肯背她而生气,所以故意说的负气话! 莫安生一口老血差点喷出,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夜九歌继续悠悠道:“明儿个见了你程大哥,可不许再这般闹了!” 程大哥?莫安生一怔,对了,程天和,他还在夜九歌手上! 莫安生一咬唇,不出声了。 夜九歌扬起一边嘴角,轻轻一勾手,“好了,小丫头,别气了,来,过来陪九哥坐下。” 他盯着她,眼里暗含威胁。 莫安生心里呸了一声,脚却走了过去。 夜九歌故意将旁边的凳子拉得老近,手搭在凳子上,莫安生一坐下,就好似坐在他怀里似的。 他的手趁势下滑,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捏了一下她鼻子,亲昵道:“还气吗?九哥给你赔不是!” 莫安生浑身僵住。 那双大手在她腰侧重重捏了一把,逼得她立马挺直脊背,嘴一扁,咬牙小声道:“回去的时候,九哥可得背着我回去!” 那样子,倒真有几分生气的娇俏模样! “哈哈,好,九哥等会背你回去。”夜九歌爽朗大笑,动听的声音从莫安生头顶传来,震得她头皮发麻。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秦妈妈进来了,后面跟着的不是楼里的姑娘,而是送小食的普通丫鬟。 莫安生咦了一声,“秦妈妈,不是说将楼里最好的姑娘叫来陪几位爷的吗?人呢?” 秦妈妈的声音似乎还有丝怨念,“九爷说,几位爷要谈正事,不方便让姑娘们陪着!” 她说完双自言自语了几句,“依奴家看来,来这烟雨楼的,哪位不是来谈正事的?咱们家姑娘可有操守了,懂得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 那语气,似乎对楼里的姑娘不能侍候几位绝世美男,十分可惜。 莫安生也觉得十分可惜,好不容易来趟青楼,居然一个姑娘也没见着,她正想张口,夜九歌半打趣的声音传来:“好了,不许再调皮了!” 莫安生只得悻悻闭上嘴。 秦妈妈见唯一一位对楼里感兴趣的莫安生也不出声,只得告退,“各位公子,慢用,若有…哎哟,吓死老娘了!” 隔壁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是有人掀了桌子,秦妈妈吓得一捂胸口,整个人一颤。 “不过是个卖艺的妓女,大爷瞧得上你,让你陪大爷睡一晚上,还拿乔,啊?”一个十分难听的男子声音。 一阵沉默后,男子恼怒的声音又响起:“说话啊,你又不是个哑巴,为什么不说话?瞧不上大爷是吧,大爷就算将你硬上了,又能如何?” “大爷,梅娘卖艺不卖身,这烟雨楼人人都知道!”说话的女子,声音不娇柔,不温柔,沙哑低沉,像琴尾余音,在莫安生听来,十分的有韵味。 “卖艺?就凭你这破嗓子?来这烟雨楼的人,谁愿意听你这破嗓子唱曲?” 又是一阵沉默。 男子冷笑两声,紧接着是衣衫撕烂的声音,“又不说话是吧?装清高是吧?行,留着力气,等会在爷身下,爷保证让你喊破嗓子!” “放开我!”女子的声音镇静中夹着一丝惊慌。 “哎哟,不行,可要出大事了!”秦妈妈醒悟过来,连礼都来及行,匆忙去到了隔壁。 紧听着男子一声惨叫,接着怒吼:“你个臭娘们,敢砸大爷?呸,给脸不要脸!来人,给大爷按住这臭娘们,大爷我当众玩死她!” 秦妈妈的声音从开着的门外传了进来,“哎哟,苟爷,您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 接着听到她一声夸张尖叫,“苟爷,您流血了!来人啊,快去唤大夫!” “唤什么大夫?滚一边去,别挡着大爷办事!”苟爷似乎大力推了一把秦妈妈,“今儿个大爷要是上不了这臭娘们,大爷砸了你这烟雨楼!” 秦妈妈赔着笑,“苟爷,梅娘一向不接客,您也知道的,要不奴家将莺莺翠翠唤来服侍您?那二位可是咱楼里活最好的姑娘了!” “活好?什么活好的娘们大爷没见过?大爷就是没硬上过,今儿个想试试这硬上的滋味!” 一群男子猥琐地笑声笑开了,看来门外不知何时聚集了不少看戏的人。 “苟爷…” “啪”地一声,有人捱了个耳光,苟爷嚣张大骂道:“秦妈妈,大爷敬你是这里的管事妈妈,不然今儿个当着众人的面,一起将你强了!别给脸不要脸,滚一边去!” 莫安生听得火大,蹭蹭要走身,夜九歌按着她的腰不让动,随手将手中酒杯用力扔出,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声音淡淡,语速缓慢,不经意间就带上了上位者的气势,“秦妈妈,谁在外面闹事?不知道本王今晚在这宴客吗?” 外面瞬间静了下来。 也不知秦妈妈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一阵脚步声响起,看来是围观的人散去了。 那位苟爷似是不满地嘀咕了几句,秦妈妈好声好气地哄了几句,苟爷才不甘愿地离开了。 人一走,秦妈妈开始训起了梅娘,“不是妈妈说你,你这脾气再不改改,妈妈这烟雨楼恐怕也容不下你。 上次打伤了罗爷,也就是罗夫人大度,道这种随便欺负女人的男人就该打死,罗爷才没敢来找你麻烦! 今儿个打伤了苟爷,你运气好,碰到九爷出声,否则你今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梅娘低声道:“给妈妈添麻烦了。” 秦妈妈叹口气:“妈妈要不是瞧在跟你娘同乡的份上,怎么也不敢收留你的!既然一脚踏入了这红尘,怎可能守得住这清白?你好自为之吧。” 梅娘没有接话,只道:“妈妈,梅娘想谢谢那位九爷。” 秦妈妈道:“九爷可不是随便能见的,妈妈去问一声。” 这边听得分明的莫安生,忙扯了扯夜九歌的袖子,夜九歌宠溺的一捏她俏皮,轻笑道:“调皮。” 那动作和笑声让莫安生浑身一阵鸡皮疙瘩,然后听到夜九歌轻扬的嗓音高声道:“秦妈妈,将人带进来瞧瞧。” “是,九爷,这就来!”秦妈妈吊着嗓子应了一声。 不一会,门口出现了两个身影。 前一个是秦妈妈,后一个是个身量颇高的女子。 年约十七八岁,高且瘦,面上轮廓分明,深陷的眼窝,高耸的颧骨,比寻常女人略厚些的红唇。 每样五官分开来看,都不是特别出众,组合在一起,却有种倾国倾城的孤傲之美,一身素衣,仍高傲得如同女王般。 莫安生不知道其他三位男子懂不懂欣赏这种独特的美,可攻可受,英气与娇媚并存,但她却是十分欣赏的,嘴里毫不吝啬地赞道:“这位姐姐美得好特别!” 梅娘怔住了,她显然未料到,屋子里坐着三位如此出众的男子,和一个分不清男女的小公子。 小公子雌雄莫辩,却对她露出和煦的笑,丝毫没将她看成是青楼女子。 她微一矮身,即便是半蹲的姿势,仍如青竹般笔直,“谢公子出手相救!梅娘没齿难忘!” 莫安生饶有兴趣地问道:“梅娘,听说你是唱曲的,可否唱两首来听听?” 梅娘微楞,随即苦笑道:“小公子,梅娘的嗓子已经坏了,唱得不动听只怕会打扰几位雅兴,不如由秦妈妈安排楼里唱曲儿最好的姑娘来,给各位公子唱曲助兴!” “没事,我就想听你唱。”莫安生笑眯眯道。 梅娘看了一眼秦妈妈,见她微微点头,福了福,唇边扯出清冷的笑,“那梅娘献丑了!” 她张嘴便唱,沙哑的声音在这夜里荡漾开,格外的有味道。 但明显的,与平常大多数人所听的娇声软语的歌声有所不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 秦妈妈便是其中一个,她微皱着眉。 莫安生听着听着,便听出了门道。 梅娘的声音沙哑低沉,不过唱的曲子,仍是她嗓子未坏之前所学的曲子,所以组合在一起听起来会有些怪怪的。 好比一个唱爵士的,非要憋着嗓子唱甜歌,那别扭可想而知。 一曲完后,梅娘自己似乎也觉得唱得不好,暗中松了口气。 莫安生鼓掌欢呼道:“姐姐声音好好听。” 梅娘以为她说的是客套话,“谢小公子夸奖。” “我说的是真的呢,姐姐。”莫安生笑嘻嘻道:“姐姐以前的嗓子应该是又清又甜的,像黄鹂鸟儿,现在这嗓子,像二胡,沙哑缠绵,特别有味道,只是再唱以前的曲子,就有些不合适了。” 梅娘平静的双眸突然一亮,若有所思,“谢小公子指点。” 莫安生笑道:“不用谢,以后若有需要姐姐的地方,还请姐姐不要推托。” 她一个过气的歌妓,哪有什么可用之处?梅娘心头存着疑惑,福身道:“若小公子有需要梅娘的地方,请尽管出声。” “姐姐说话要算话哦,我可记下了。”莫安生笑眯了眼,小人儿的样子,看得夜九歌忍不住想捏她的脸。 梅娘的事情一打岔,将屋里几人刚才的火药味打散了。 天色实在太晚,夜九歌起身,主动与风澈和宁王爷告辞,手却放在莫安生腰上不曾离开过。 那是一种宣示所有权的姿态。 风澈眸光微微闪动,宁王爷笑而不语。 刚要走出门口,夜九歌忽然蹲下身,“上来吧。” “做什么?”莫安生不解道。 夜九歌一扭头,笑容暧昧,“你刚刚不是说让九哥背你回去吗?九哥想了想,觉得风公子说得有理,只要是你的请求,九哥应该全部都答应下来才是,所以九哥现在在履行九哥的承诺。” 莫安生满头黑线,挤出笑容,“不用了,九哥,我刚刚是说着玩的。” “那可不成!你今儿个已经跟九哥闹了大半天脾气了,万一回去又想这事,跟九哥闹别扭怎么办?”夜九歌下巴一点,“上来吧。” 莫安生这下骑虎难下,只得走过去,趴在了他背上。 夜九歌将她背起身,轻轻道了句:“真轻!回头九哥得好好督促你用膳,将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语调不大不小,恰好让后面的风澈与宁王爷都能听见。 风澈握着酒杯的手,捏得更紧了。 夜九歌背着莫安生,转身朝二人笑了笑,微一点头,离开了。 他边走边道:“别乱动啊,万一摔了你,你身上疼,九歌心里疼。” 莫安生恨不得伸手掐死他! 夜九歌和莫安生离开后,风澈与宁王爷只交谈了一小会,也分开了。 离开前,宁王爷盯着莫安生刚刚坐着的凳子瞧了好一会,才静静道了句,“派人去查查九王爷身边那个姓莫的小丫头!” “是,王爷!” 刚出烟雨楼,莫安生挣扎着要下地。 “别动!不然真摔着了!”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莫安生低声道。 “九哥答应了背你回去,自然得将你背到王府。”夜九歌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诱人,“九哥可不能对你食言。” “呸,不食言?天和呢?刚刚还拿他来威胁我!”莫安生恨不得咬他一口。 “哪有?刚刚不过是那么随口一提。”夜九歌抵口否认。 切!信你才怪!莫安生翻个白眼,懒得理他,趴在他宽厚的背上,打个哈欠,昏昏欲睡。 说起程天和,就让夜九歌自然想起了小胖子,然后就想起了莫安生说她有意中人一事。 “阿安~”夜九歌的声音变得异起来。 莫安生轻轻嗯了一声,“嗯?” “你意中人是谁?” “什么意中人?” “刚刚不是说有个意中人,及笄后就嫁与他吗?” “嗯,随口说的。” “那就是没有了?” “嗯。” “那要不考虑一下九哥?”夜九歌屏着呼吸问出这句。 等了许久,却没有声音传来。 他一扭头,却见背上的小人儿,脸挨在他脖子边,双眼紧闭,睫毛一颤一颤的,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夜九歌轻轻翘起嘴角,眼里温柔似水。 他的第一次正式告白,宣告失败。 —— 第二天一大早,莫安生睡得正香,门外响起敲门声,“莫小姐,莫小姐!” 莫安生伸个懒腰,“什么事,琴心?” “沐夫人找您!” “知道了,我马上起!”莫安生打着哈欠,“你帮我打盆水来!” 洗漱完毕后,莫安生一开门,见到了院中沉着脸的小姜氏。 “沐夫人早!”她行礼道。 “早?”小姜氏一皱眉,“都什么时辰了,还早?” 莫安生怪地抬头,以往她睡到什么时候起,小姜氏从来不理的,今天是怎么回事? 小姜氏将她从头到尾苛刻一打量,“你是王爷身边人,一言一行代表着王爷,看看你现在的仪容和姿态,哪一点配得上咱们王爷?” 原来是替夜九歌打抱不平来了?莫安生心里轻嗤一声,没有出声。 “发髻、眉毛、妆容、唇色、服饰、言行、规矩、礼仪…”小姜氏一字一字慢慢道:“通通不合格,全部得从头开始学!” 那挑剔加嫌弃的神情,让莫安生忍不住有些动怒。 她亮了亮手腕上的镯子,淡淡道了句:“这是昨儿去临川侯府,外祖母亲手给我戴上的!” 意思就是,夜九歌亲生的外祖母都已经认可她了,你一庶出的姨母摆什么谱? 小姜氏噎了噎,眼神微变,“老夫人承认了你,不代表你现在就是对的!还有,你现在身份未明,不适合住在王爷院子里,等会就搬走!” 莫安生气笑了,“沐夫人,王爷的事,小的不敢作主,不如您请示过王爷再来安排小的去处可好?” 原先还以为这小姜氏与沐霏霏性子不同,如今这一瞧,不过是年长些掩饰得更好而已,时间稍长,很快就暴露了自己的本性。 小姜氏气呼呼地走了,搬住处学礼仪的事,再也没提过。 莫安生也不理她,自回自屋,继续睡觉。 下午的时候,莫安生用过午膳后正在午休,门外突然响起褚先生的声音,“三老爷,王爷正陪着四国使臣,不在府中,您晚些时候再来。” “哎哟,本官一下子糊涂了,宫中不见王爷的人,心里一急,就直接找来这了,多谢褚先生提醒!”姜云河懊恼的声音。 “三老爷可是碰到了什么紧急的事情?要是急的话,在下派个小厮去通知王爷!” “是急,但也急不了这一小会,还是本官亲自找去!不劳烦褚先生了,下官告辞!” “三老爷慢走!” 莫安生开始以为是夜九歌回来了,听了一会,见不是,翻个身,继续睡了。 —— 三天后,四国使臣离开了东陵。 对于莫安生来说,代表着她回钱陵的日子快到了。 这天一大早,她正在屋子里收拾东西,琴心前来敲门,“莫小姐,沐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沐夫人找她?这才清闲了没几天,突然又找她,是想跟她训什么话?“沐夫人可有说找我什么事?” 琴心犹豫一阵,还是说了,“宫里的清妃,带着国君皇后为王爷挑选的三位王妃候选人,刚刚来了王府。 说是国君皇后的旨意,让她们住在王府里,与王爷培养培养感情,到时候王爷最喜欢哪位,就选哪位做王妃!” 这古代还有这种试婚的操作?一来就来三?莫安生来了兴趣,“走,带我去瞧瞧!” 琴心瞧她面上的雀跃不似作假,提着的心放下来。 三位美人,被安排在了离夜九歌院子最近的梨香院。 小姜氏则指挥着仆人将三位美人的箱笼之物按房间放好,沐霏霏站在一旁。 清妃端坐在正屋里,她见到莫安生,露出温和笑意,全然没将前两天莫安生堵她之事,放在心上。 “阿安,快过来,见过清妃娘娘,还有各位小姐们。” 莫安生走上前,小姜氏逐一介绍,“这位是宫中最受宠的清妃娘娘,这位是大理寺少卿冷家的嫡长女冷梓晗冷小姐,这位是鸿胪寺卿简家的嫡次女简寒香简小姐,这位是通政司通政使罗家的幺女罗锦心罗小姐。” 都是三四品官员的女儿,不高不低,从身份来说,配夜九歌倒也配得上! 十五六岁的模样,个个生得不俗,各有千秋,样貌也勉强配得上。 几位小姐不明白地看着小姜氏,不明白她好端端地,介绍个小厮给她们认识干啥?难道是王爷身边的贴身小厮,所以才特意介绍的?一想到夜九歌勾魂慑魄的俊容,三位小姐不由红了脸。 只清妃轻轻哼一声,不过无人听见。 莫安生一一行礼。 行完礼后,小姜氏拉着她的手道:“阿安啊,这三位小姐,是宫中国君和皇后,为咱们王爷特意挑选的王妃候选人。 这中间总有一人,将来会是你的主子,所以本夫人想着,要不就由你来侍候她们几人,好让你提前了解未来王妃的心性。 将来不管是哪位入了王爷青眼进了府,你也能快点适应,阿安你说是不是?” 莫安生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小的是王爷身边的人,该伺候谁这事,小的不敢自行作主,还是得王爷拿主意才行!” 小姜氏露出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和蔼道:“王爷是主子,又是一个大男人,哪能想到这么细心的事情? 你作为将来王爷的枕边人,得提前将这些事为王爷考虑周全!你想啊,万一你将来和王妃不和,最为难的不是咱们王爷吗?” 枕边人?几个字一出,三位小姐同时看向莫安生,瞬间将她与前几日万寿宴上出现的,那名女扮男装的女子挂上勾。 原来是她啊!三位小姐眼神立马不同了。 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在还没进门前,自己的男人眼里心里已经有了别人!哪怕是个没长开的小丫鬟也不成! 样貌最为出挑的冷梓晗盈盈走了出来,微扬着下巴将莫安生瞟了一眼,嘴角露出讥诮的笑: “原来你就是那日仗着王爷宠爱,偷偷溜进宫的丫鬟,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也不知那些规矩都学到哪去了?” 身材最丰满的简寒香吃吃笑了,“冷姐姐,听说是个平民百姓来的,哪有机会学什么规矩?” “难怪了,”生着超细小蛮腰的罗锦心嗤了一声,“那肯定在那些个见不得人的地方,学了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将王爷的魂给勾走了。” 冷梓晗和简寒香同时不屑地笑了,赞同道:“罗妹妹说得没错,不然要样貌没样貌,要身材没身材,要家世没家世,如何会入王爷的眼?” 沐霏霏幸灾乐祸地笑,清妃嘴角勾起,不出声。 小姜氏站在一旁,面上露出着急的神情,一副想制止又不知如何制止的神情。 等得三女笑完,莫安生笑眯眯地道:“三位姐姐说的是,王爷也说妹妹规矩不好,还时常嚷着要从宫中专门请个嬷嬷来教教妹妹,现在三位姐姐来了,想来不必麻烦王爷了,以后妹妹就跟三位姐姐好好学学规矩。” “妹妹?”冷梓晗冷笑一声,“不敢当!我家妹妹都还在冷宅里呆着!本小姐可高攀不起!” “不应该姐姐妹妹相称吗?”莫安生惊讶问道,问完后又了然地哦了一声,“哦,是了,想一想确实不能姐姐妹妹相称。 小女已经确定是王爷的人了,而三位小姐,如今还只是候选人,说不定根本没机会进王府,如何能以姐妹相称? 这么说来,刚刚妄自称三位小姐为姐姐,是小女的不是了,小女在这里给三位小姐赔个不是!” 莫安生说完,朝三人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三位小姐气得脸都红了,简寒香朝着小姜氏一声怒喝,“沐夫人,你是怎么安排的? 我们三人是国君、皇后和清妃娘娘亲自挑选的,如今沐夫人安排个小丫鬟来挤兑咱们,是什么意思? 要是沐夫人不满意咱们三人的话,那咱们马上就走!” “对,居然让咱们受个小丫鬟的气!咱们走!”罗锦心和冷梓晗同时应道。 小姜氏一见,又急又气,原本以为自己仗着夜九歌小姨母的身份,定能让三位一心想进王府为女主人的小姐,对她服服帖帖的,哪知居然被莫安生这个小丫鬟给破坏了不说,还让三人同时出声指责她! 她何时被个小辈这么指责过?可三人是宫中指派过来的,再怎么受不住,这口气也得咽下! 小姜氏僵硬地挤出笑容:“三位小姐,你们可误会我的意思了,本来是想让大家提前熟悉,让王爷知道三位小姐的大方得体,先留个好印象!不过既然三位小姐不喜欢,那我就让阿安离去,不碍着三位小姐了。” 她说完对着莫安生一板脸,道:“阿安,再给三位小姐道个歉!” 三位小姐本来就做做样子,听小姜氏这一说,立马停了下来,摆着高傲的姿态,等着莫安生再次道歉。 “道歉?刚刚阿安不该称呼三位小姐为姐姐,不是已经为这事道过歉了吗?还要道什么歉?”莫安生眨眨眼,不解道: “阿安还有说错什么吗?难道三位小姐不是候选,而是已经暗中确定了名份?所以其实阿安还是得称呼三位小姐为姐姐?” 这话一出,场中几人都变了脸色。 关于九王妃之事,国君亲口下旨:由宫中皇后挑出人选,最后由夜九歌亲自选定九王妃人选。 在夜九歌没有表态前,谁敢说其中哪个名份已定,必定是将来的九王妃? 若被有心人传开,那可是暗中操纵皇室的大罪,以当今国君的性子,诛连九族都有可能! 小姜氏僵着脸呵呵笑开了,“三位小姐,阿安规矩不大好,就由我代她向三位小姐赔不是了。” 她边说边行礼,三位小姐侧着身子让开了。 刚刚的指责归指责,小姜氏毕竟是夜九歌的小姨母,她的态度多少会影响夜九歌的选择,三位小姐心里很清楚,趁机下了台。 简寒香道:“看在沐夫人的面上,这次咱们就不计较了。不过沐夫人,这王府里下人的规矩,恐怕您得多点上心了!” 小姜氏赔笑道:“简小姐说的是,我知道了,一定会安排人马上去办。” 莫安生冷眼瞧着几人,呵了一声,“沐夫人,王爷虽整天将阿安没规矩的话挂在嘴边,可阿安觉得,王爷就是喜欢阿安没规矩! 您要是整顿这府里的下人,可别把阿安算进去,要是想把阿安算进去,您还是先去问问王爷的意思为好!” 这话一出,再次成功地挑起了三位小姐的火:见过仗着男主人宠爱的嚣张小妾,没见过还没进门就这么嚣张的小妾! 沐霏霏忍不住了,“莫安,你别真将自己当回事,表哥不过是一时图个新鲜而已,等过段时间厌了你,以你这副不知尊卑的鬼样子,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莫安生似笑非笑道:“多谢表小姐操心!可阿安岁数还这么小,过个两三年也不过十五六岁,正是年华正好的时候,怎会那么快失宠?要失宠总得再过多两三年,表小姐说是不是?” 这意思,分明是说要失宠也是这院里几人先失宠,毕竟她年岁最小,美貌维持得最久。 一句话:一群老女人,凭什么与本姑娘争? 沐霏霏气坏了,正想说话,小姜氏沉声喝道:“霏霏!” 沐霏霏嘴张了张,狠狠瞪了一眼莫安生,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一直没出声的清妃开了口,语气淡淡,“好了,要是忙完了都先去歇息吧,等晚上王爷回来的时候,将最好的一面展现在王爷面前,才是三位小姐应该做的事情。” 清妃一开口,三位小姐忙垂头恢复淑女模样,行礼道:“是,清妃娘娘!” 清妃唇边的轻视快速闪过,然后朝着莫安生一招手,微笑道:“阿安,扶本宫到园子里走走。” 莫安生对她的举动感到十分怪,不过还是依言走上去,扶住了清妃的手。 清妃站起身,“你们先忙,本宫和阿安去转转。” “恭送清妃娘娘!” 清妃的手很冷,还有丝不是易察觉的僵硬。 莫安生扶着她,走出梨香院,来到渺风院门口,一路无言。 清妃站在渺风院门口,盯着那牌匾看了许久,没有进去。 良久,幽幽叹了口气,“里面亭子里的那张小木桌可还在?” 清妃的身后还跟着锦春,问这话没说名字,不过莫安生知道她问的是她。 莫安生想了想,“回娘娘的话,还在。” 清妃唇边扬起一抹动人的笑,“那是小的时候,本宫和九歌在宫中一起接受阿爹授课时,共同用过的。 七年前九歌分府的时候,本宫提议将那张小木桌搬过来作个念想,九歌便求了先皇后,将那张桌子要了过来。” 莫安生静静听着。 清妃追忆完后,又道:“亭子旁边的那丛竹子,现在长得可好?” “十分茂盛!” “那是当初本宫和九歌一根一根,亲自种上的,想必九歌这么多年来,都让人细心照料了。” 清妃双眼迷蒙,“这渺风院的名字,当初也是本宫想的,里面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是本宫亲自设计亲自督促人完成的。” 她噙着笑,转头看向莫安生,“你可知为何当初本宫要花费这么多心思?” 莫安生垂首,“阿安不知。” 她身量比清妃矮小半个头,这一低头,面上神情越发让人看不清。 “本宫阿爹曾经是太子太傅,本宫小的时候十分爱读,可阿爹时常进宫没时间教本宫,让本宫心里很不舒服,想着阿爹为什么教别人家的孩子,不肯教自己的女儿? 后来有一次偷偷扮了男装,藏在阿爹轿子里进了宫,因此认识了九歌。本宫比九歌年长一岁,原本九歌唤本宫清哥哥,后来知道本宫是女儿身后,不知为何,怎么也不肯开口唤本宫清姐姐。 本宫与九歌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九歌十三的时候,先皇后同阿爹商量,等九歌平乱归来,便为本宫与九歌订下婚约,待本宫及笄后便让我俩先成婚,过一年再圆房。” ------题外话------ 感谢danghz、WeiXine1bb9f5373的月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二七、连夜搬出渺风院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结果九歌大胜的消息刚传回,先皇后得了急病去世,本宫与九歌的婚事就这样搁置了下来,而后过了一年,宫中大选,本宫亦在此列,被国君封了清妃。” 清妃幽幽叹道:“这渺风院,当初便是准备本宫与九歌成婚后住的地方,所以本宫才会花了那么多心思在上面。只是没想到,快七年了,这里面的摆设居然一点也没变过。” 莫安生静静听着不出声。 清妃站在院门口看了一会,“走吧,九歌这么多年来仍是一人,逼得国君和皇后不得不亲自替他作主,本宫也希望他能早些忘掉过去,选门如意的王妃,早些开枝散叶,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她将手一伸,莫安生立马扶住了她的手。 几人原路走回梨香院。 来到院中,清妃坐下后,微笑道:“阿安,谢谢你陪本宫走了这一路,三位小姐暂时似乎对你有些不满,你就别来这梨香院惹她们的嫌,好好待在渺风院里,替本宫侍候好九歌。” 莫安生恭敬地行了个礼,“是,娘娘!听说娘娘在宫中服侍国君和五皇子尽心尽责,阿安定会以娘娘为榜样,将王爷服侍得体贴周到,让他没有时间想到从前,免得娘娘一边服侍国君和五皇子,一边还要牵挂王爷!” 清妃放在椅子上的手,不自然地迅速垂下,面上浅笑有些僵住,“九歌是个重情义的人,本宫就怕他对以往念念不忘,不肯面对现实。” “娘娘多虑了,俗话说得好,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男人是这世上最健忘的动物,无论多华贵鲜亮的衣裳,灯一熄上了床,哪还记得曾经穿过,不,见过的衣裳?更何况是已经被别人穿过、没了光泽的旧衣裳!” 清妃掩在长袖下面的手握得死死的,温柔的声音冷了几分,“按阿安的说法,你就不怕有一天你也会如衣裳般被九歌弃掉?” “谢娘娘关心!”莫安生微笑道:“有些衣裳是颜色淡了旧了就会扔掉,如外衣,有些却会越穿越想穿,越穿越舒服,如里衣。 阿安现在就是王爷的里衣,只会越穿越舒服,越穿越想穿,怎会被弃掉?” 清妃终于绷不住了,胸膛起伏,咬牙道:“你个…粗俗…的女人!” “王爷就是喜欢阿安的…粗俗!”莫安生面上笑得更加灿烂,“娘娘,时候不早了,国君和五皇子想必还等着您回去,阿安就不打扰,先告辞了。” 在莫安生行完礼离开梨香院后,清妃清丽的面容,立刻变得极度扭曲,恨声道:“这个不知所谓的贱丫头,居然敢将本宫比做被人穿过、没了光泽的旧衣裳!” “娘娘息怒,何必跟个没见识的小丫头生气?”锦春心中叹息一声,“时候不早,咱们得回宫了,皇后还等着咱们回去复命!” “本宫不气?本宫如何能不气?不过仗着九歌宠爱,就敢不将本宫放在眼里!”清妃不仅没消气,反而更加火大,她悠地站起身,“本宫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娘娘,皇后和琴贵妃故意将带三位小姐来九王府的事情交给您,可不就是为了让您忆起过往?万到时候露了端倪,被告到国君那…” 一听到国君,清妃的脸瞬间煞白,手指深深陷入掌心,身形摇晃几下。 锦春连忙扶住她,“娘娘,您没事吧?” “没事!”清妃深吸口气,将心中恐惧压下去。锦春说得没错,她不能被抓住把柄! 她可以不要宠爱,但是,她不能惹夜冥怀疑生气,否则… 清妃打个寒颤,不敢往下想,“锦春,你将沐夫人等人叫来,就说本宫要回宫了。” “是,娘娘!”锦春扶着清妃坐下后,出了正屋。 —— 北夜皇宫御房内。 “小九,这次的万寿宴,你办得很好,四国使臣离开前,都纷纷向皇兄表示赞赏。”龙座上的夜冥含笑道。 夜九歌拱手回道:“皇兄,这一切都是孙尚的功劳,臣弟不敢居功。” “孙尚的功劳,皇兄看在眼里,自会有赏,不过小九你也不必自谦,皇兄心里有数!” “谢皇兄夸奖!” 夜冥忆起当初,笑道:“想你当初小小一个人儿,如今已能帮皇兄分忧,皇兄心里的高兴,实在不足以对外人道。” “臣弟惶恐。”夜九歌道:“臣弟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所以臣弟想着…” 他正想说出还想多出去历练的请求,夜冥笑着打断他的话,“小九的能力没有人能清楚得过皇兄!所以皇兄现在碰到了件难事,想请小九你替皇兄分分忧。” 夜九歌只得咽下想说的话,“皇兄请说,若臣弟能做的,臣弟一定尽力做到。” “皇兄正在修百年之后的寝陵,小九你也清楚,历代君王寝陵关系到我北夜的千秋万代,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但现在工部遇到一些麻烦,皇兄国事烦重,实在抽不出精力来管,所以这事,皇兄想让你来帮帮皇兄,小九可愿意?” 修建寝陵少则几年,多则数十年,夜九歌暗中皱眉,撇开皇兄以往对他的成见不提,他的身份,北夜国的九王爷,确实是负责寝陵修建的不二人选。 “小九可是不愿意?”不过犹豫一瞬的时间,夜冥的声音已冷了两分。 夜九歌忙道:“皇兄误会了,臣弟只是在想这么重要的事情,臣弟有没有能力做到。” “皇兄相信小九。”夜冥意有所指,“这世上除了你,没人会愿意为皇兄寝陵的修建尽心尽力!” “皇兄严重了。”他是他唯一的同母亲弟弟,这世上确实只有他希望看到他千秋万代。 夜九歌高声道:“臣弟定当竭尽全力!” 夜冥满意大笑两声,“有劳臣弟了!今儿臣弟早些回去,皇兄准备了惊喜给你!” 惊喜? 夜九歌抱着狐疑的心情出宫回了府。 还未到渺风院,便听到几声陌生的娇滴滴的声音,“妾身见过王爷!” 妾身?夜九歌皱着眉,往声音来源处望去。 只见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站在梨香院门口,正羞答答地看着他。 夜九歌瞟一眼跟在他身后的曲大管事。 曲大管事苦着脸,“王爷,沐夫人吩咐,要给您个惊喜。” “王爷,您回来了!”小姜氏温柔的声音传来,洋溢着喜气,“这是国君和皇后娘娘为您挑选的王妃人选,今儿个早上清妃亲自送过来的!” 她边说边走近,“王爷,让我为您介绍一下,那位样貌最出挑的是…” 夜九歌淡淡打断了她的话,“阿安呢?” 小姜氏一滞,笑道:“今儿一天还好好的,刚刚突然说有些不舒服,这会在屋里休息呢!” 夜九歌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只听到了莫安生不舒服的消息,“不舒服,请了大夫没?” 小姜氏呆楞片刻,咽下心里的不舒服,“不过是有些头晕,是女人都有这个小毛病,睡一下就好了,王爷不必挂心,还是先来认识几位小姐为好。” “小姨母先忙,本王去看看阿安。”夜九歌没理她,目不斜视地径直往前走,去了自己院子。 “王爷…”小姜氏见他说走就走,忍不住唤道。 夜九歌转眼已跨进渺风院,不见身影。 三位小姐的面上又羞又恼,小姜氏亦是变了颜色。 但面子被落了,还是得自己找个台阶下! 小姜氏转过身,装出无事的样子,笑道:“咱们王爷既怜香惜玉,又念旧情,一听阿安身体不舒服,什么都顾不上了! 现在对个没有名份的小丫头都这么紧张,将来对自己的王妃,只怕不知会如何贴心贴肺的好!” 三位小姐一听,觉得小姜氏说得甚有道理,这才面色好了些。 只不过心里对莫安生更加恨上了:小狐媚子! 夜九歌走到莫安生屋前,轻轻敲敲门,低声道:“阿安,是九哥,你哪里不舒服?” 里面没有声音。 夜九歌再敲,“阿安,你要是不开门,九哥就直接进去了。” 还是没人应。 夜九歌想了想,觉得这两天明明都好好的,怎么阿安会突然不理他? 难道是因为王府里突然多了三个女人而生气? 他心里一喜,咳了两声,“阿安,那三个女人是皇兄派过来的,九哥不好直接拒绝,不过你要是不喜欢,九哥马上派人送她们回去!” 里面还是没有声音传出,这让夜九歌心里反而更高兴。 因为现在阿安越生气,代表越在乎他! 他的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欢快,“阿安,要不晚上九哥再带你出去?去暗夜也好,烟雨楼也好,只要你喜欢,九哥都带你去!” “王爷!” 院子里的阿虎见自家王爷一个人,在莫小姐门前自言自语了好久,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声。 夜九歌站直身子,敛住笑意,摆出威严,“阿虎,什么事?” “莫小姐不在屋子里,和琴心去厨房了。” 夜九歌面色一黑,咳了两声,挥挥手,“知道了,下去下去!” 小丫头片子,不是说不舒服在屋里休息吗?怎么一眨眼就跑到厨房去了? “阿虎!”夜九歌招手。 刚跑远的阿虎只得又跑过来,“王爷有什么吩咐?” “去告诉莫小姐,就说本王回来了。” “是,王爷!” 夜九歌忍着气回了自己的房间。 结果左等右等也不见人,他正想出门再派人去找,阿虎回来了。 夜九歌瞧瞧他身后,没见到莫安生的影子,问道:“莫小姐呢?” “莫小姐说她知道了。” “什么知道了?” “您不是让小的去告诉莫小姐,说王爷您回来了吗?莫小姐听了后,道知道了。” “就这样?” “就这样!” 夜九歌气笑了,小丫头,跟他抠字眼! 他咬牙道:“阿虎,你去跟莫小姐说,本王等着她过来侍候!” “是,王爷!”阿虎边跑开,心里边腹诽:能不能一次将话说完,别这样折腾小的啊! 过了一会,阿虎回来了,“王爷!” 夜九歌瞧见莫安生还没来,火气蹭地上来,沉声道:“说!” 他气场一开,吓得本就跑得腿软的阿虎这下腿更软了,“莫小姐说她不是您的丫鬟,要找人侍候找别人去,大把人等着抢着侍候您!” 这是在跟他呛声呢!夜九歌冷静下来,“莫小姐今儿个发生了什么事?” “小的一直在这院子里,不太清楚,不过琴心一直跟着莫小姐,应该清楚。” “去将琴心叫来。” 阿虎苦着脸,“是,王爷!您再等一会!” 琴心很快就来了,正要行礼,夜九歌一扬手,“将莫小姐今日在王府里发生的所有事,全部一字不漏地告诉本王!” “是,王爷!” 琴心将早上三位小姐来了王府后,小姜氏请莫安生过去,在梨香院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夜九歌。 最后道:“不过王爷,后来清妃娘娘让莫小姐陪着她走了一会路,中间两人说过什么话,奴婢就不清楚了。” 听完琴心的话,夜九歌原本有些沉重的面色,突然变得开朗,嘴角高高翘起,“莫小姐现在在哪?” “刚刚在厨房那里用过膳,现在正在花园里走路消食。” “好了,你们下去吧。” “是,王爷!” 等两人一出房门,夜九歌也快速出了门,往花园方向走去。 莫安生晚上吃得有些撑,便在花园里踱步消食,往常的时候,她是在渺风院里踱步。 今儿个不知为何,在听了清妃一番话后,再看渺风院,心里多少有些膈应,索性和琴心去厨房用膳,然后在花园里散步。 走两圈,下下腿,再侧拉一下腰身,扭扭腰。 运动得正起劲的时候,一扭头,看到了花园入口处的夜九歌。 天色有些暗了,灯笼刚点起,瞧不大清他面上的神情。 也不知他站了多久。 “王爷,您回来了。”莫安生淡淡道了一句,没行礼,继续做着自己的运动。 “阿安今儿为何不在渺风院散步,来到了这花园里?”夜九歌的声音很特,有丝压抑的兴奋。 “怕撞见三位贵人,被她们嫌弃!” 夜九歌忍不住笑道:“你已经确定是本王的人了,她们三人只是外人,怎么敢嫌弃你?” “你胡说什么?”莫安生白他一眼,“谁是你的人了?” “不是阿安自己说的吗?”夜九歌一本正经道:“还说本王就是喜欢你没规矩,过个两三年颜色正好,不用担心失宠的问题。” 莫安生面上一热,“我不过是随口一说。” 心里却骂着琴心那个大嘴巴! “阿安,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可能乱说。”夜九歌的声音突然变得认真起来,“本王会当真的。” 莫安生咳了一声,眼珠子一转,“王爷不是总当着外人的面暗示阿安身份不同吗?阿安想着王爷可能会有什么计划,所以才配合着说的。” “就因为这样?”夜九歌不信,又有些失望。 “对,没错。”莫安生忙点头。 这时,不远处传来小姜氏的声音,“王爷,该用晚膳了,三位小姐正等着您!” 莫安生顿时来了精神,双眼冒着光,“王爷,快去用膳吧!” 那眼中的光芒无端刺眼,夜九歌半眯着眼,懒懒道:“来了三位小姐,阿安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莫安生呵呵笑了两声,心道是也不能说是! 夜九歌慢慢走近她,状似无意问道:“今儿个清妃同你说了什么?” 说起清妃,就让莫安生想起渺风院里的一切,心里又开始有些堵得慌,“没什么,不过闲聊了两句。” 夜九歌盯着她,明显不信的神情。 “王爷,该用膳了!”小姜氏又唤了一声。 夜九歌提高音量道:“小姨母,本王已经用过晚膳了,你们自个用膳!” 小姜氏小声嘀咕了两句,大意是既然已经用过膳,刚才为何不说,非得她再问一次才说用过了? 不过这话她不敢当着夜九歌的面抱怨,口里仍是恭敬道:“是,王爷,那今晚就由我陪三位小姐用膳。” 莫安生扁扁嘴,夜九歌这么明显的敷衍,小姜氏都听不出来? 或者是听出来了,也不敢开口戳穿吧! “王爷,要是没什么事,小的回去休息了。” “阿安,你可是生气了?因为王府里突然多了三个宫里送过来的女人?”夜九歌的声音里多了丝期盼。 生气?本姑娘有什么好生气的? 不过就是个子高些、胸大些、腰细些、脸蛋漂亮些、声音甜美些而已,本姑娘有什么好生气的? 等过两年,本姑娘肯定漂亮过她们千百倍! 莫安生皮笑肉不笑道:“王爷说笑了!三位小姐长得漂亮性子又温柔,除了对小的略有些意见外,实在是难得的好姑娘,方方面面与王爷都甚是匹配,小的怎么会生气?” 夜九歌突然快速逼近她,“阿安当真这么想?” 他速度太快,莫安生下意识就往后退,才刚跨出一步,就被夜九歌搂住腰,揽在了怀里。 冷硬危险的气息罩着她,让莫安生很不舒服,她用手推他,却推不开。 莫安生一皱眉,“王爷,能站远点说话吗?” “阿安耳朵不太好,站得远了,怕你听不清楚?”夜九歌强壮的手臂揽着她,不松手。 “我耳朵哪里不太好了?”这都瞎扯什么理由? “刚刚本王问你的话,你还没答,不是耳朵不太好是什么?”懒散拉长的语调,让莫安生感觉到危险。 “什么话?” “真的觉得那三位小姐与本王般配?” 明明是问句,可那语气里分明表露出,敢说是试试看的威胁! 莫安生头皮无端发麻,头微微垂下,硬梆梆道了一句,“有点。” 然后下巴一紧,猛地被人用手攫住,头被迫抬高,与身前的男子对视。 这姿势,实在太暧昧挑逗了! 莫安生看着他幽深的眼,不由咽咽口水,结巴道:“你…你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动脚的?” 夜九歌轻轻一挑唇,危险中露出几分邪气,“动手动脚?动哪里了?这里?” 他揽着她腰的手一用力,让她靠他更近,几乎就要贴上。 然后眸光一转,移到她唇上,捏着她下巴的手的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声音暗哑,“还是这里?” 卧槽!这是赤裸裸的暗示!莫安生呼吸急促,看着面前越来越放大的脸,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突然想起上次遇到这种情况时她的反应,喉咙里自然而然地就“哎哟”一声叫唤起来。 身前的男子果然上当,连忙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眼神顿时清明,紧张道:“阿安,你怎么了?” “刚刚吃得有些撑,胃有点疼!”为了表示她真的胃疼,莫安生伸手捂住她的胃。 夜九歌急了,松开搂着她腰的手,想将她拦腰抱起。 哪知他手一松,莫安生已兔子般跳开了。 小丫头片子居然骗他?夜九歌气笑了。 虽然离他两三米远,莫安生却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气场。 她站直身子,双手一叉腰,先发制人,“夜九歌,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占我便宜,我明天就回钱陵!” 威胁他?夜九歌双眼一眯,懒洋洋道:“要是本王不放你走,你觉得你走得了吗?” 这什么意思?是想将她强留在府? 莫安生气坏了,却心知在北夜的地盘上,倘若夜九歌不放她走,她真有可能一辈子困在北夜! 她瞪着他,不说话,用眼神表示自己的抗议。 他也瞪着她,不说话,用沉默表示自己的决心。 不行!硬碰硬讨不了好!莫安生心念一转,不跑了。 她往地上一蹲,双手环膝,头埋在里面,小声抽泣起来,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可怜。 她边哭边小声抱怨,“九哥是坏人,就会欺负我!呜呜…” 这一哭,把夜九歌给哭傻眼了,明明刚刚还是一只炸毛的小狮子,转眼就变成了一只小猫咪? 他明知她八成是在假哭,可偏偏一见她委屈的样,心里就软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夜九歌手足无措道:“九哥不过是随口一说,九哥哪舍得真这么对你?” 骗子!才怪!刚刚那样子,分明就有想将她关起来的意思! 莫安生哭得更大声了。 夜九歌听着越发难受,“好了,你说,要怎么样才不哭?” “我要回钱陵。”莫安生抽泣着道。 “这个不行!”夜九歌一口拒绝。 “你个大骗子!我再也不相信你了!呜呜…”莫安生这下真的有了几分哭意。 这一真哭,与刚刚的假哭,明显是不同的,夜九歌心乱了,想起钱陵现在的情况,怎么也不可能现在让她回去。 “阿安,九哥现在遇到了一些麻烦,你要是帮九哥解决了,九哥不仅帮你搞定吕氏商行粮食的供给问题,还可以将这么多年来在五国布下的暗线,让你用一半如何?” 五国暗线一半让她用?莫安生鼻子一抽,不哭了,脸从膝盖中抬起,“真的?” 双眼黑亮黑亮的,透着窃喜和慧黠,只有那么一点点湿意,看得夜九歌忍不住笑了,小丫头。 他蹲在她身边,伸手摸摸她的头,柔声道:“真的,九哥不会骗你的。” 眼里的真诚,突然间让莫安生生出一丝愧疚,她心虚地左右移动着眼珠子,“那九哥你说说看,是什么麻烦?” “第一件事,皇兄将修寝陵的事交给了我,但国库空虚,拿不出银子来!” “你想我帮你挣银子?你的地下暗夜不是挣了很多银子吗?” “地下暗夜的银子,不能用到明面上。” 也是!夜冥本就防着他,哪能让他知道他有用不完的银子在手? 莫安生想了想,“这个简单,直接找朝中各大臣和商行募捐!” “募捐?”夜九歌皱眉,“我北夜本就贫穷,皇兄又抑商,商行哪里有银子捐?” 莫安生冷静下来,“九哥,国君防着你,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他为什么防着你! 修寝陵,没银子修不好,你失职,光明正大处罚你,无人敢有怨言! 修好了,你怎么告诉他银子从哪来的?告诉他你自己挣的?这不是让他更防着你? 所以这银子无论如何,必须光明正大的来,而且不能是因为你而来!” 夜九歌面色一凝,“接着往下说。” 莫安生道:“北夜再穷,穷的仍是百姓,绝不可能是官绅,我不信所有大臣都是一贫如洗,两袖清风! 所以九哥,你可以让你的人,暗中查探朝中大臣的财产情况,打着国君的名号,酌情让其捐银子! 另外,明面上以为国君修寝陵的名义,在坊间进行募捐,暗地里将暗夜集市的税收降低,让百姓少交点税。 若以这样的方式将银子拿出来,实际上出的还是属于你的银子。 而且这样一来,你既出了银子,又不用担心国君怀疑你,百姓们也间接向国君表达了他们的忠心!一举两得!” 夜九歌双眸灼灼地盯着她。 眼前的小女子,蹲在那儿,小小一个人儿,双眸却熠熠生辉,散发着比星光还动人的光芒。 侃侃而谈的样子,让她整个人充满了动人心魄的魅力。 “阿安说得对,”他微笑道,看着她的眼神,像看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一样。 这样的温柔比之前的强势,更让莫安生难以直视,她咳了一声,“第一件事解决了,还有别的事吗?” “嗯,梨香院的人,让她们知难而退。” “九哥一个也瞧不上?”莫安生惊讶道:“我瞧那三位小姐,都挺不错的。” 男子的声音飘渺如风,“再好的人,不是九哥心中那人,九哥都不要。” 心中那人?莫安生想起清妃白天的那番话,心中突地一痛。 她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双眼没有焦距地望着前方,声音突然多了两分落寞,“我可以帮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搬出渺风院,随便住哪里都行。” 夜九歌眸光一冷,硬生生将“不行”两个字改成了“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住在那。”莫安生撅着小嘴。 “你不说,九哥怎么答应你?”夜九歌突然笑了,“还是说,你想住进梨香院?” “呸,你才想!”莫安生横他一眼,“反正我就要搬出来!” 突然间变得蛮不讲理的莫安生,让夜九歌有些难以适应,又有些新。 他想了想,斟酌着开了口,“可是府里有人说了什么闲话?” “不是。” “可是新来的三位小姐说了什么?” “不是。” “可是清妃说了什么?” 莫安生闭着唇不出声。 “阿安,我问你清妃跟你说了什么你又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到底闹什么别扭?”夜九歌无奈道。 莫安生突然觉得有点心酸酸的,“她是你的青梅竹马,她说什么你不知道吗?” “原来阿安是吃醋了啊!”耳朵边传来男子温热的呼吸,还有戏谑低沉的声音。 “谁吃醋了?”莫安生好似被戳穿了心事一般,恼羞成怒,正想跳起来,可蹲了半天的双脚早已麻木,刚一起身,腿一软,整个人向后倒去。 夜九歌眼疾手快地将她抓住,搂在了怀中,“怎么了,阿安?” “脚麻!”莫安生带着委屈。 见她气鼓鼓又委屈的样子,夜九歌不忍再逗她了。 他嘴咧得大大的,柔声道:“好了,我答应你,咱们一起搬出渺风院。” 莫安生本来要挣扎起身,听他所言,停止挣扎,眨眨眼,“真的?” 夜九歌双眸含笑,重重地点头,“现在就搬。” 莫安生的心突然高兴起来,她翘着嘴角,“你先去吧,我等会去。” “为什么?” “脚麻,让我先缓缓。”话还没说完,“啊”地一声,整个人腾空而起,被夜九歌横抱在胸前。 莫安生惊道:“你干什么?” 夜九歌笑道:“不是脚麻吗?我抱你回去。” “放我下来!被人看见多不好!”莫安生挣扎着想下地。 “怕什么?现在整个王府里,谁不知道你是我的人!”见莫安生正要瞪她,夜九歌话音一转,“既然要装,就得装得像点,不然如何让那三位小姐知难而退?” “是不是只要让那三位小姐知难而退,我用什么方法都可以?”莫安生眨巴着大眼睛。 “是,什么方法都可以!”夜九歌微笑道:“出了事,九哥罩着你。” —— 天刚黑,整个王府里的下人们,全都手忙脚乱地忙活起来了。 因为他们的主子九王爷,不知哪根筋不对劲,突然嫌住了几年的渺风院住得不舒服,要换到另一个院子,墨韵院。 一时间,打扫的打扫,清洗的清洗,搬东西的搬东西,总算在入夜之前,勉强收拾妥当。 这样的举动,让住在渺风院里的三位小姐,咬碎了银牙。 早不搬晚不搬,偏偏在她们进来的那天晚上,搬到了离梨香院最远的墨韵院,这不是生生打她们的脸吗? 气不过的三位小姐暗地里一合计,决定明日进宫,向皇后哭诉一番。 毕竟她们是皇后选出来的的人,如今被人冷落如此,怎么的也得让皇后出来帮忙说句公道话! 小姜氏左拦右劝,三人仍是听不进去,死赖着不肯走的沐霏霏一旁煽风点火,成功激得三位小姐第二天一大早进了宫。 皇后殿里,三人跪在地上,哭道:“皇后娘娘,您可得为咱们三人作主!” 一大早的就来哭哭啼啼,任谁见了都没好心情! 不只皇后,来请安的琴贵妃和清妃见到三人,面上也面无表情。 皇后不咸不淡地道:“三位小姐起来说话,一个一个慢慢说。” 三人站起身,冷梓晗红着眼眶道:“皇后娘娘,咱们三人奉国君和皇后的命令入住九王爷府,可府里那个叫莫安的丫头,跑到咱们面前耀武扬威,说她是王爷认定的人,叫咱们别痴心妄想!” “对啊,皇后娘娘,”简寒香接腔:“小女看那个叫莫安的,完全不将咱们放在眼里,不将咱们放在眼里,就是不将国君和皇后娘娘放在眼里,请皇后娘娘为咱们作主!” 罗锦心道:“蔑视咱们不说,大半夜的,还怂恿王爷从渺风院搬到了离梨香院最完的墨韵院,咱们要是没有机会接触王爷,怎能完成国君和皇后娘娘的重托?” “半夜搬院子?”清妃捏着帕子的手不自觉绞紧,面色苍白地喃喃道了一句。 一旁的琴贵妃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场中三女齐声道:“求皇后娘作主!” 皇后淡淡道:“九王爷此举确实是有些过份,不过你们也无须担忧,莫安出身不明,来历不明,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担当九王妃之重任,顶多也就是个略受宠的小妾。 一个小妾,不过是一个玩物而已,再受宠爱也逃不了身为妾氏的下贱命运,何须放在心上?而你们其中一人,将来可是名正言言顺的九王妃,想拿捏一个妾室,还不是易如反掌?” 琴贵妃和清妃同时变了脸色,面上神情极其不自然。 而垂着头的三女却喜不自禁,有了皇后的保证,她们就不担心那个死丫头了! 受宠爱而已,将来不过是一个妾,连侧妃的名份都混不上,到时候人老色衰,还不是想怎样拿捏就怎样拿捏? “不过,九王爷毕竟是王府的主子,他想做什么,你们不光得顺着,还得赞同。 比如他现在为了个小丫头大动干戈,你们得拿出未来当家主母的气度来表示宽容和体谅。 以九王爷的身份地位人品样貌,将来府中侧妃良妾姨娘定不会少,难道宠一个,你们就吃一次醋,动一次怒?” 皇后唇边挂着笑,似笑非笑道:“时刻记得本宫的话,不过是一个妾而已!” “小女明白了,谢皇后娘娘赐教!”三女齐声应道。 琴贵妃和清妃咬着唇,手中的帕子捏得死死的。 “等会九王爷进宫后,本宫会召他来训斥他,宠爱归宠爱,也不能没了规矩和尊卑。” —— 莫安生昨晚与夜九歌达成协议后,今天一早起身用完早膳,准备去梨香院找三位小姐“麻烦”,结果被告知三女一早就进了宫。 莫安生无趣地往回走,发现小姜氏正从夜九歌房间里出来。 “沐夫人,早!”她规矩地打了声招呼。 “哦,是阿安啊,”小姜氏的神情似乎有那么片刻不自然,“我来看看王爷寝居里还缺什么。” “是,沐夫人,您慢慢看。” “嗯,看完了,我现在去找人安排。”小姜氏温柔笑道:“阿安你休息,我先走了。” “沐夫人慢走。”莫安生看着小姜氏匆忙离去的背影,不由皱皱眉。 这小姜氏怎么今天转性了?不对她挑剔不说,还让她好好休息? ------题外话------ 感谢slyl和城朋友们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二八、砸了梨香院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莫安生耸耸肩,想不明白索性不想。 她看了看院中,眼珠一转,叫了琴心过来,“琴心!” 琴心走过来,“莫小姐,有什么吩咐?” 莫安生一扬下巴,“拿上家伙,随我去梨香院!” 琴心不解,“什么家伙?” 莫安生指指院子中间的一根木棍。 “要干什么?莫小姐。”琴心依言拿起了那根手臂粗的木棍。 “砸场子去!” “砸…场子?” “对!” 莫安生大摇大摆地来到梨香院,推开三位小姐的房间,对着琴心大声道:“砸!” “莫小姐,这样不太好吧?”琴心有些犹豫。 “不好,哪有什么不好?”莫安生下巴一扬,摆出嚣张的姿态,“砸!有什么问题我担着!” “是!”琴心无法,只得依照莫安生的指示,拿起木棍,对着桌上的器皿和梳妆用具大力砸起来。 末了莫安生还拿起剪刀,让琴心将箱笼里各个小姐的衣衫剪了个稀巴烂。 看着满院子的狼藉,莫安生觉得昨日心里堆积的郁气一下子散光了。 看来做个蛮横的狐魅子,果然比做个正经的正房夫人,痛快多了! 莫安生得意扬长而去。 经过渺风院时,遇到了正准备进去的姜云河,莫安生行礼:“三老爷好!” “是阿安啊。”姜云河转过身,微笑道:“前几日有事跟王爷约好了,让我今日来找他。” 莫安生道:“王爷昨晚搬到墨韵院了,要不您去那等他?” “为何突然间搬到墨韵院?”姜云河楞了楞,“那房也搬过去了吗?” 说完可能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笑了笑,“既然住所搬了,房肯定得跟着搬才是,不然相隔这么远,每日来来去去的,多麻烦。” 莫安生道:“王爷嫌墨韵院的屋子做房不够气派,所以房还是在这渺风院里,王爷说多走点路当锻炼。” 姜云河道:“是这样啊,那我还是去房等王爷。” 莫安生想起房里的那个秘密,顿了顿,“三老爷,王爷似乎不太喜欢别人单独待在他房,怕弄乱了他那些宝贝藉,要不您去墨韵院等他?” “谢阿安提醒,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动里面的任何东西,只看。”姜云河挥挥手,“阿安,你先下去吧。” 莫安生无法,“是,三老爷。” 离开后,她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找来阿虎,“阿虎,褚先生呢?” 阿虎道:“褚先生家中好像出了点事,昨天跟王爷请了半个月假。” 莫安生皱皱眉,“曲大管事呢?” “刘大学士家的大管事上门来了,好像是刘大学士家要办喜事,要宴请王爷,曲大管事正在应酬他。” 又会这么巧?莫安生沉吟片刻,“阿虎,你现在去王爷房打扫,尽量打扫得慢点,就说是王爷安排的。” 然后又对琴心道:“琴心,等会阿虎出来一刻钟后,你就送些茶点进去。” “是,莫小姐。”两人不明白莫安生为何作此安排,但都没有多问,应下了。 等到阿虎进去打扫完,琴心进去送完茶后,见曲大管事还没出现,莫安生慢悠悠地晃进了房。 房里,姜云河正站在架前,见到莫安生进来,面上似有慌乱一闪而过,转眼又换上了严肃的神情,“阿安,房重地,你一女子,还是少进来的好。” “王爷嫌阿安识字少,规定阿安每天他不在的时候,都要在房里待上一个时辰,多吸点香气。”莫安生笑道:“王爷还说回来后要考阿安,要是答不出,阿安可是要受罚的。” 姜云河温和笑了,“想不到王爷还有红袖添香的爱好。” 莫安生装作害羞地垂下头,“三老爷,外祖母取笑阿安,连您也取笑阿安,阿安会不好意思的。” “哈哈,好好,我不说了,你要看什么,我帮你找。” “还是阿安自个找吧。”莫安生不好意思笑道:“阿安识字不多,只能找些简单的来看。” “成,那阿安你慢慢找。”姜云河拿起一本,“我坐在那边看会。” 莫安生正在架里慢慢挑选简单的,房门推开了,曲大管事满头是汗,嘴里不迭道歉:“三老爷,实在对不住,怠慢您了。” 他一抬头,看见桌上的茶点,还有站在架旁的莫安生,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是我来得唐突。”姜云河忙放下手中的,站起身。 “曲大管事好,”莫安生向他微一行礼,“既然两位有事要谈,那阿安就先告退了。” “莫小姐慢走。”曲大管事拱手相送。 莫安生出了渺风院,往墨韵院走去,还没到院门口,便被刚从宫中回来的三位小姐给堵住了。 三位小姐显然已经看到了梨香院的情形,一个个气得娇躯直颤,将宫中皇后的教导完全抛在了脑后。 不等三人先开口,莫安生先发制人,扬着下巴娇蛮道:“王爷是我一个人的,你们三个老女人,谁也别想!” 老女人?三位小姐惊呆了,脾气略爆的冷梓晗冲上前,扬起手掌就想打莫安生一巴掌,被琴心拦住了。 莫安生有些意外地看了琴心一眼,看她那拦人的架式,明显有功夫在身,先前她倒是一直没有发觉。 不过不是像如玉那个傻傻的丫头,巴巴将脸凑上去替她捱巴掌的那种类型就好! 莫安生心里滞了一下,快速收拾心情,站在琴心后面嚣张道:“你们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就让王爷将你们赶出王府!” “哼!”简寒香不屑冷笑道:“不过是一个小妾而已,你真以为王爷会为了你,违背国君和皇后娘娘的意愿,将咱们三人赶出去?” 罗锦心呵了一声,“就是,也不瞧瞧你自己什么模样?就算王爷现在宠你又如何?终归不过是个低贱的小妾罢了。” “小妾又如何?王爷就是宠我,你们能耐我何?”莫安生摆出嘲弄的神情,“若将来你们中一人进了府成了王妃,我也会霸着王爷,让你们夜夜独守空房,守着个王妃的名头,孤苦伶仃地过一辈子!” “你,你好不要脸,居然说出这种话!”冷梓晗指着莫安生的鼻子,气得手直发抖。 “王爷就喜欢我不要脸,怎么样?你们管得着吗?不过就是送过来的候选之一而已。”莫安生不屑道: “到时候我跟王爷说,你们三个都不好,让王爷去跟国君皇后娘娘说,换三人过来,你们说王爷会不会去说,国君与皇后娘娘会不会同意?” 此言一出,三位小姐齐齐变了脸色,虽然她们是皇后娘娘亲自挑选的,可最终还是得让九王爷点头才能算数。 否则,真如这小贱人说的一般,若王爷要求换人,难道皇后娘娘还会不同意不成? 难道要让她们三人讨好眼前的小贱人不成?三位小姐咬着唇,眼中神色不断变化。 “你们也别想着讨好我,让我在王爷面前说好话,我就是看你们不顺眼。”莫安生直接戳穿三人的小心思,“所以为了不被王爷送回家让家族蒙羞,我给个建议你们三人。” “什么建议?”简寒香下意识问道。 莫安生扫了三人一眼,笑眯眯道:“自个收拾包袱走人!” 三位小姐本来是伸长耳朵想听听什么建议,结果等来了这么一句,个个都气得脸红脖子粗。 这时,不远处传来悠扬动听的声音,“阿安,在干什么呢?” “王爷!”莫安生立马一扭身子,捏着嗓子娇声道:“您可要为奴家作主,三位小姐欺负奴家,说奴家不过是个小妾,以后她们中一人要是进了门,定会先整死奴家!” 那娇滴滴的声音和委屈的小模样,让夜九歌身形一滞。 三位小姐气坏了,这个小贱人居然恶人先告状?“王爷,不是莫小姐说的那样…” 话还没说完,夜九歌淡淡打断,“来人,送三位小姐回梨香院,没本王的命令,不许出梨香院一步。” 什么?这九王爷居然连她们一句辩解的话也不听,就直接要将她们关禁闭?三位小姐呆住了。 莫安生一跺脚,小跑到夜九歌身边,倚着他仰着小脸,一脸崇拜,“王爷,您对奴家可真好!” 夜九歌轻轻一笑,伸手亲昵地点了一下她的俏鼻,“小没良心的,现在才知道本王对你好?”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看得三位小姐又羡慕又嫉妒。 莫安生不依地扭扭身子,小嘴儿一撅,佯装生气,“王爷,您又当着外人的面编排奴家的不是,奴家哪里没良心了?” “好,好,好,是本王说错话了,小心肝别生气,你想怎么罚本王?”夜九歌低声下气地哄她。 莫安生眼珠子一转,“就罚王爷今晚背着奴家,在这院子里走十圈。” 夜九歌见她不生气了,面上担忧散去,笑道:“成!只要小心肝不生气,别说十圈,一百圈也没问题。” “王爷,这可是您说的,不许反悔哦。”莫安生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像只狡猾的小狐狸,“不过奴家也是心疼王爷的,以后一天背着奴家走十圈,一共十天,可好?” “小心肝说好,当然好。”夜九歌伸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深情款款,“就算背一辈子,本王也愿意,若有一天本王老了背不动了,本王就牵着你的手,每天在这小院子里散步。” 明知道不过是演戏说的话,莫安生的心里竟然悸动了起来,在那样温柔深情的目光注视下,一抹红意悄悄爬上了她的耳朵。 两人这般视线交织,情深意长,视身边人为无物,三位小姐受不住了。 冷梓晗红着眼眶上前一福,咬牙道:“小女祝王爷与莫姑娘天长地久,小女就不打扰王爷了。” 简寒香冷着脸行礼,“既然王爷心有所属,小女不愿夺人所爱,告辞。” 罗锦心一抹眼泪,“小女虽然仰慕王爷英姿,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小女不愿余生虚度年华,请王爷见谅!” 三人说完,在各自丫鬟的搀扶下,直接离开了王府,反正带来的衣衫等物都被莫安生毁坏,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三位小姐一离开,莫安生立马挣脱夜九歌手掌的掌控,眨着眼睛,“王爷,您的要求小的都做到了,是不是该您兑现您的承诺了?” 夜九歌含笑道:“本王还是喜欢你自称奴家!” 莫安生一楞,知道他是在调笑她刚刚的言行,面上一热,切了一声,“我牺牲形象为九哥演出,九哥怎能笑话于我?” “九哥说真的,九哥喜欢。”夜九歌仍然笑着,可声音里却多了几分认真。 莫安生心一颤,眼光晃动两下,顾左右而言其他,“既然王爷今日没空,那就等王爷有空了再说。” 她伸手打个哈欠,“刚刚演了这一出,消耗了我不少脑细胞,该回去好好补个觉了。” 说完对着夜九歌一行礼,“王爷,三老爷在房等着您,您慢走不送,小的先回去休息了。” 夜九歌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唇边笑意更深。 晚上的时候,莫安生硬着头皮又去问了一次,何时兑现他的承诺。 夜九歌笑道:“阿安,九哥整个人都在这,还怕九歌跑了不成?等过了中秋,九哥就先帮你搞定粮食的事情!” 他睥她一眼,暧昧道:“要是怕九哥跑了,先将九哥拿去如何?” 莫安生灰溜溜地走了。 —— 八月十四,王府里到处挂满了大红灯笼,按北夜皇室规矩,八月十五那天,夜九歌及一众在东陵的皇室主要成员,都必须去皇宫,同国君及宫中各位主子共度佳节。 因此,王府里特意在八月十四这天,提前准备了中秋晚宴。 据曲大管事说,这是王府开府以来,第一次同主子一起过中秋。 按照字面意思,莫安生自动理解为因为夜九歌常年在外游荡的缘故,因而每年中秋前后都未能在府中。 曲大管事笑而不语。 下午的时候,小姜氏离去了,以回临川侯府帮忙为由,“曲大管事,明日中秋,我定是要回府同老夫人一起过的,倘若今日侯府正忙的时候,我留在王府,明日有何脸面回侯府?” 曲大管事不好相留,派小厮备好马车,送小姜氏回了临川侯府。 中秋佳宴,阖府同庆。 王府中人不多,摆开也就七八桌,夜九歌和莫安生单独摆了一个小桌,坐一起,底下依次左右排开四桌。 那阵势,倒真有几分府中男主人与女主人,同与下人庆贺的架式。 莫安生看了那座位一会,想走到琴心所在的那桌挤一挤。 夜九歌拉住了她,“全府都知道你身份不同,你要是跑到下面去,她们敢跟你一起坐吗?” 莫安生白他一眼,“全府都知道以后我最多只是一个小妾,跟你这样坐一起,于礼不合。” “谁跟你说是小妾?外祖母是不会将外祖父送她的定情手镯,送给一个小妾的。”夜九歌眼眸带笑定定看着她。 莫安生囧住,小声道:“那更不能跟你一起坐了。” “阿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捏了?嗯?当日在大殿上,你都敢坐在九哥身边大快朵颐!” 当时不是肚子饿了吗?哪会想那么多?莫安生心中小声说道,而且当时也没镯子的事情。 “好了,快坐下吧,府里众人都看着呢,再不坐下,会让人怀疑的!”夜九歌不再理她的拒绝,直接拉着她的手,强行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 都已经坐下了,莫安生索性坦然了,不就坐一起吃顿饭吗?又不是没一起吃过饭! 至于那个什么镯子,无论如何也得取下来还给他才行,一个镯子就想将她套住,想得美! 坐下后,夜九歌举起了酒杯,“这么多年来,辛苦大家也委屈大家了,本王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日后有机会,本王定会好好报答各位的不弃之恩!” “王爷严重了!”曲大管事作为代表站起身,“王爷待咱们恩重如山,府中众人心里都清楚,所以有些话老奴就不多说了。老奴只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小主子出世,老奴此生就无憾了。” 这话一出,莫安生感觉到所有人的眼光,都向她这边瞟了过来,她整个人浑身一颤,咳嗽两声,垂头别开了脸。 可尽管如此,她仍能感觉身旁男子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灼热视线,然后听他慢悠悠道了句:“本王会加倍努力。” 莫安生这下是真咳出声了。 你努力有什么用?本姑娘才十四岁不到!想得美!坚决誓死不从,敢勉强本姑娘,本姑娘哭给你看!哼哼! 等她脑补完几句话后,突然又觉得整个人不好了,然后暗骂了自己一句:你个笨蛋,他现在找个适龄的王妃回来,不就马上可以抱上孩子了?干嘛要对号入座? 可不知为何,当她这样想的时候,突然觉得胸口闷闷的。 一定是这院子里太闷了,莫安生暗暗告诉自己。 在夜九歌一声开动后,底下众人欢呼一声,拼酒的拼酒,打闹的打闹,很快就热闹起来了。 莫安生看着这一切,突然就想起了莫宅里的人。 她怔怔的神情,引了夜九歌的关注,“阿安,怎么啦,不合味口吗?” “不是,”莫安生有几分落寞,“我在想莫宅里的人,吕大哥,小花,封女侠,阿年,还有在外面的小胖子,天和,大牛,也不知道他们明天会怎么过?” 夜九歌沉默一阵,声音里有种怪的坚定,“阿安,他们都会好好的,九哥保证。” “嗯,我知道,我就是一时有感而发而已。”莫安生想起程天和与朱大年,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天和与大牛,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放出来?” 夜九歌摸摸鼻子,“我已经让人送他们回来了,估计过几天就到了。” “还要过几天才到?你到底将他们关在哪了?”莫安生狐疑道:“你不会是偷偷虐待他们了吧?” 夜九歌脸一板,“胡说,九哥是这样的人吗?” 要是以前本姑娘也不相信,现在嘛,就不好说了!莫安生哼哼两声,不说话了。 “来,试试这个。”夜九歌殷勤地挟了一筷子菜放到莫安生碗里。 莫安生瞧一眼,见是她最爱吃的红烧肉,呶呶嘴,将这事暂且揭过了。 她挟起红烧肉正要往嘴里放,门外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敲门声。 抬眼望去,能看到外面因火把聚集而照成的大片大片亮光。 此情此景,在这样喜庆的夜里,让人心生不详之感。 曲大管事朝门房阿简一点头,阿简起身前往前院。 不一会,嘈杂的脚步声响起,还有亮得让人心慌的火把逐渐逼近。 带头的是位高大的一身铠甲的侍卫首领,面孔阴沉,一身寒气。 他拔出手中长剑,高举向空中,剑身在火光照耀下波光粼粼,“所有人等原地不准动,否则杀无赦!” 府中不少人站起身,齐齐看向夜九歌,等他指示。 夜九歌轻轻摇头,示意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曲大管事上前一步,双手一拱,赔着笑脸:“这位将军,您这突然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那位将军看也没看他,冷厉的双眼扫过场中众人,然后聚在夜九歌身上,他双手抱拳:“九王爷,末将职责所在,得罪之处,请九王爷海涵!” 然后不等夜九歌出声,朝身边副将一点头,“搜!” “是!” 训练有素的一群人,步调统一朝各个院子走去,人影闪烁,火把跳跃,很快各个院子里依次亮了起来。 不到一刻钟,有两个小头目模样的人,拿着两样东西快步走了出来,双手举高,走到那首领面前,单膝下跪,“将军,这是搜到的物证。” 一人手中拿着的是一个包裹,另一人手中是几封信。 “启禀将军,这是在九王爷房搜到的信!” “启禀将军,这是在九王爷卧室搜到的包裹!” 那名将军接过信展开看了几眼,面色更加阴沉,然后用剑尖将包裹打开,挑起里面的东西,赫然竟是一件明黄色龙袍! 满院哗然! 那名将军再次高举手中的剑,“奉国君口谕,将意图谋反的逆贼夜九歌拿下!府中男丁全部带走,女眷看守起来!违令者,格杀勿论!” 院中所有王府的人,这时全部站起了身,看向最后方的夜九歌。 那面上大多没有恐慌,而是决绝,宁愿决一死战的决绝! 就好像这一天这一刻,这样的情景,他们早就料到过,在心中设想过无数次,所以当真正面临的时候,没有人恐慌! 甚至于有不少人暗暗松了口气,他娘的,伸头缩头不过都是一刀,老子跟你拼了,好过过得这么憋屈地活着! 夜九歌缓缓站起身,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带着苦涩和绝望,“叛贼?” 那样的神情,看得莫安生心中莫名一痛。 “九王爷,”那名将军走到夜九歌面前,声音冰冷无波,“末将不过是奉命行事,还请九王爷配合,莫要为难末将!” 夜九歌的声音飘忽不清,“若本王不配合又如何?” “若九王爷不配合,末将自然对九王爷没办法,但府中其他人等,就别怪末将不客气了!” 夜九歌垂下眸,突然笑了一下,淡淡道:“都别动手,走吧。” “王爷!”莫安生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在这一刻,她莫名产生了一种就此一别就会天人永诀的不详感。 这种感觉,像水一样包围住她,让她无法呼吸,而夜九歌的衣袖,就是那浮在水面的一根救命的浮木。 她扯着,紧紧的,不愿松开。 “阿安,”夜九歌的声音出的温柔,带着安定人心的异力量,“我没事的。” 他伸出一只手,抚上莫安生的脸。 莫安生第一次没有躲闪,咬着唇看着他,夜九歌一直微笑着,他的手顺着莫安生的脸颊慢慢向上,然后拔掉了她头顶的发簪。 满头青丝倾泻而下,满院火光,不及她眸中火焰光亮,那张小脸,在黑丝空隙间露出,更显倔强。 夜九歌狠狠瞧了两眼,一狠心,转过头,“她是女眷。” 他抓住她颤抖的手,第一次用力拉开,将袖袍从她手中解救出来,没有再看她一眼,向前走去。 “九哥!”身后少女的声音清亮坚定,“我等着你回来!” 夜九歌浑身一僵,瞬间停滞,袖袍里的手,刹那间紧握成拳,青筋直爆。 然后,大踏步而去。 —— 昨日还热闹不已的王府,瞬间冷冷清清,少部分买来的丫鬟战战兢兢。 门外面,宫中侍卫手持长剑,严密把守。 整整一夜,没有消息出去,也没有消息进来。 莫安生曾试图重金诱惑守在门口的侍卫,打探外面的情况,侍卫冷冷道:“若再让我看到你,立马将你抓进天牢,同逆贼夜九歌关在一起。” 莫安生立马收回脑袋,放弃了这个想法。 王府里的人不允许外出,但没有限制在王府内的行动。 莫安生拉着琴心,来到了渺风院的房,“琴心,你在外面守着,有什么动静,立马通知我!” “是,莫小姐!” 房里一片狼藉,架倒在地上,藉散乱一地,上面有不少被人踩过的痕迹。 莫安生没有移动任何一样东西,小心地从空隙中间跳过去,走到桌后的木墙前。 当日夜九歌让那两出来的时候,并没有触动什么机关,而只是开口道了句出来,说明里面的人,是能听得清外面的情况的。 就不知她出声,那两个人会不会出来。 但不管如何,总要试一试! 莫安生清清喉咙,“里面的两位大哥,你们好,我是上次见过面的莫安,你们还在吗?” 没有动静。 莫安生等了片刻,又道:“王爷被国君抓走了,说是逆贼,意图谋反,我现在需要你们的帮助!如果你们在的话,请出来与我见一面。” 仍是令人滞息的安静。 就在莫安生以为里面已经无人时,木墙缓缓打开了。 出来的,是上次见过面的,酷似夜九歌与阿归的人。 “莫小姐。”两人拱手道。 仅管知道这两人是假的,莫安生看着那两张太过相似的脸,仍有些不能适应,“请问二位如何称呼? 你们是天生长得像王爷和阿归,还是易容的?若是易容,能否除掉面具,那个,我看着有些不太习惯!” 两人往面上一伸手,顿时像变脸似的,立马换了另一张平凡的面孔,连身形也瞬间产生了变化,“莫小姐可唤我二人大山小山。” 莫安生来不及惊叹二人的手法,也顾不上那面容与姓名的真假,直接道:“王爷出事的消息,想必你二人已经知道了吧?” “知道,莫小姐。” “这个暗室,可以通往外面吗?” 大山小山互看一眼,“可以。” “我想出去一趟,可以吗?” 两人迟疑了,“莫小姐,现在外面很危险。” “很危险?”莫安生皱眉,“什么意思?” “不只王爷被抓,临川侯府的几位老爷少爷还有成年的小少爷们,全都抓走了,包括已故姜老侯爷的门生,不管是退隐的,还是新复起的,都被抓了,整个东陵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莫安生倒抽一口气,“居然这么严重?为何先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不是没有风声,国君忌惮王爷已不是一年两年,但从未起杀心,大家都习惯了,所以最开始,没有人想到有这么严重。 直到昨晚王爷被抓,小的出去一看,才知道这次不同以往,国君是铁了心要置王爷于死地,包括所有与王爷有牵连的人。” 高个一些的大山苦笑道:“怪只怪国君此次装得太像,先是大张旗鼓地起复姜老侯爷以前的门生,拉着又对王爷委以重任,还要将他留在东陵,甚至精心替他挑选王妃。 因而所有人都误以为这次他是真心想改过,却没想到他是想一打尽,斩草除根!” 莫安生全身一冷,“那王爷会在牢中被人暗害吗?” “暂时应该不会。”小山道:“因为七年前跟着王爷的旧部下,大部分散在各处,并没有在东陵,以国君的多疑,定会以王爷为诱饵,将那些暗中追随王爷的人诱出来,杀个一干二净才会安心!” 莫安生略略放下了心,“现在你们能联系到王爷的旧部下吗?” 两人摇摇头,“小的二人主要是负责在王爷需要的时候假扮王爷,与那些旧部下联系的事情,一向是褚先生在负责,但褚先生家中突发急事,还有几日后才能回来。” 莫安生冷静道:“褚先生作为王爷幕僚,此次王爷出事,国君定会单独派人捉拿他,绝不可能让他回到王府!” 两人沉默一阵,“莫小姐说得对。” “所以我必须出去!” 大山不赞同道:“莫小姐,倘若莫小姐此时突然外出,万一被人发现形踪,定会惹人怀疑,说不定会被抓到天牢,到时候小的们无法向王爷交待。” “除了褚先生之外,唯一知道如何联系王爷旧部下的人,只有王爷自己,所以我必须见到他!”莫安生道:“不光是那些部下,我还必须要找到一个人!” “谁?” “我没法跟你们说明白,因为那个人我也不知道是谁,但王爷知道。” 大山小山沉默不语。 莫安生皱眉道:“是我的安全重要还是王爷的安全重要?王爷现在面临生死,而且不光是他一人的性命,还有无数与他相关的人的性命,只要见到王爷,我就有办法救他,你们为何不同意?” 大山道:“王爷曾说,莫小姐的命与他等同,必要时候,重要过他。” 那句话大山说得很平很淡,没有一丝波澜,却让莫安生的眼泪,毫无预警地,刷地飚了出来。 “若我是那种自己独活的人,值得你们维护吗?”她狠狠一吸鼻子,用力一抹眼泪,“若王爷罪证确凿,你们觉得国君会放过我吗?” “我们有把握将莫小姐送到安全的地方!” 两个死脑筋的家伙!莫安生怒了,拿起倒在桌上的笔筒用力一扔,发出清澈的巨响,她厉声道: “既然我的命与王爷的命同等重要,甚至重要过他,是不是代表我也有命令你们的权力?” 大山小山再次对看,低声道:“可以这么说。” “既然如此,为何不按我的命令行事?” 此时的莫安生浑身冒着怒火,娇小的身躯,在这一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在这样的气势之下,大山小山不自禁一缩身。 “马上按我说的去做,否则我立马去到王府门外,让那些侍卫将我送去与王爷关在一起!” “是,莫小姐,小的明白了。”大山妥协了,“但您一个人出去,小的们不放心。” 这时,门突然开了,琴心站在门口,“奴婢陪莫小姐一起出去!” 莫安生看向大山小山,两人一阵眼神交流,最后齐声道:“小的们听莫小姐的!” 总算有点长进!莫安生唇角露出笑容,“就这么说定了!” “莫小姐,接下来怎么做?” “我的计划第一步,是先找出陷害王爷的内奸!”… 按莫安生的计划,大山小山帮她与琴心做了简单的易容,很快,两人几乎大变样,若不是亲眼所见,肯定认不出来对方。 而大山小山则在莫安生和琴心走后,将自己变成了她们的样子。 两人进入木墙后面,在黑暗中沿着通道一直往前走,大约一刻钟后,走到了尽头。 尽头处是一扇木门,琴心小心打开门,探头看了看,门的对面是一堵墙,左右是细长的巷子,看来是一条人烟稀少的暗巷。 琴心一点头,两人从里面出来了。 两人一路走,街上行人稀少,无人理会这时出门的两个姑娘家,个个行色匆匆,不想惹祸上身。 现在街边,琴心问道:“莫小姐,咱们现在是去皇宫吗?” “不是,先去临川侯府,咱们现在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进入天牢,”莫安生道:“但临川侯府里有人可以。” 临川侯府门外,此时同王府一样,站满了面无表情的皇宫侍卫,偶尔必须经过此街的人,都绕得远远的,生怕被当成同伙抓了起来。 琴心带着莫安生绕到了侯府后门,那里的防守果然松许多。 琴心小声道:“莫小姐,奴婢去引开那几个人!” 莫安生拉住她,“就你一个人,功夫再高,也会引起动静,万一惊动正门把守的侍卫,得不偿失!” “那咱们该怎么办?” ------题外话------ 感谢WeiXine1bb9f5373和城朋友们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二九、抓内奸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莫安生从袖中掏出装着迷药的小瓷瓶,“这里是毒医杨特制的迷药,只需吸入少许,便可将人迷晕。 你等会故意从几人面前走过,将他们迷晕,不过你记得要屏住呼吸,别把自己也弄晕了!” “是,莫小姐!”琴心双眼冒光的接过。 “你们两个,干什么的?快离远点,小心将你们当成同谋抓起来!” 琴心装作不知情,从远处走来,正要经过时,有个侍卫嚷嚷开了。 “对不起,官爷,小女不知道这里出了事,小女马上离开。”琴心惶恐不安地道歉。 几人警惕地看着经过的她。 然后,有人倒下了,离得最远的那人正要张口喊人,嘴刚张开,还没来得及出声,身子一软,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所有人倒在地上后,琴心手一扬,莫安生从巷子里出来了。 两人将几个侍卫摆成坐着的姿势后,悄悄进了侯府的后门。 侯府里同王府差不多,只剩下一众女眷,丫鬟们个个无精打采的,还能听到不少哭泣声,为自己不清晰的未来而担忧。 莫安生不知道侯府里是不是有内奸,不敢亮相,一路偷偷摸摸的往老夫人阮氏的院子里走去。 好在这种时候,人心惶惶,侯府里守卫十分松散,莫安生和琴心顺利地到了阮氏的院子里。 院子里,临川侯夫人正在低声相劝,“娘,您就吃点东西吧,您要是饿坏了身子,老爷回来后,会怪罪妾身的!” “回来?要真会得来才是!那个畜生,摆明了要小九和咱们侯府全家去死,怎么回得来?” 阮氏的声音里,充满了悲凉,全没了先前莫安生第一次见到时的喜悦和希望。 “娘,不会的。”童氏强颜欢笑道:“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七年前也试过一次,那时候大哥他们几个,不都好好地出来了吗?” “是啊,娘,没事的!”小姜氏接口,“娘,您多少用点,大嫂二嫂一边要担心大哥二哥还有几个侄子孙子,一边还要担心您,这心里该有多难受。” 临川侯夫人和童氏听到此言,立马扭过头,不让阮氏看到她们眼中的泪。 阮氏叹了口气,慢慢坐起身,临川侯夫人忙扶住她,放了张软垫在她背后。 阮氏靠在软垫上,看到临川侯红肿的眼眶,还有一晚上就老了十岁的脸,心中一酸,拍拍她的手,“大媳妇,你受罪了。” 临川侯夫人眼泪啪的一下掉出来,她忙伸手擦去,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阮氏又看了一眼童氏,“二媳妇,你也辛苦了!” 童氏抹抹泪,“媳妇还承受得住,最难受的是您,您可一定要保重身体!” 阮氏缓缓点头,“老身知道了。” 她扭头看了一眼,“三媳妇呢?” “她身子不舒服,媳妇让她回去休息了。”临川侯夫人忙道。 阮氏嗯了一声,“是该好好休息,等会你们全都去休息,不用陪着老身。” 小姜氏道:“娘,瞧您说的,这个时候,女儿和几位嫂嫂侄媳侄女们,更应该陪在您身边才是!” “妗儿和霏霏也受罪了,老身原本想着将你们接过来,给霏霏说门好亲事,结果反倒将你们牵连进来。” “娘,女儿相信一定会没事的,您老人家就放宽心好好休息,别让女儿和几位嫂嫂担心您就成。” “妗儿说的是,这个时候更应该宽心才是。”阮氏拉着临川侯夫人和童氏的手,“大媳妇二媳妇,你们也不要多想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老身老了,现在你们就是家里的主心骨,几个孙媳妇还有甜儿妞儿她们,肯定也害怕得紧,等会你们去好好安慰一番。 咱们侯府现在面临着有史以来最大的困境,但只要咱们齐心,老身相信,定能度过此次的危机!” “是,娘,媳妇知道了。” “来,将粥拿过来,陪老身用些后,你们就都下去吧。” 临川侯夫人忙将粥端过来,阮氏拿起勺子,慢慢吃了一小半。 放下勺子,“老身年岁大,一次用不了这么多,将粥搁在这,老身休息一会再用,你们都下去吧。” 哪是年岁大吃不下,分明是因为心中担忧才吃不下,平时用得再少,这小小一碗粥还是不在话下的。 临川侯夫人看的心酸,知道阮氏是怕她们担心故意这么说的,眼眶泛湿道了声“娘好好休息,媳妇晚些再来”后,离去了。 几人刚离开,阮氏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身后的江嬷嬷忙从床后面拿出一个痰盂,放在阮氏面前。 哗啦一声,刚刚吃下去的粥全部吐了出来。 江嬷嬷心疼地拍着阮氏的背,“老夫人,您明明都吃不下,何苦勉强自己吃?这不,又白白遭了一回罪!” “不吃点,大媳妇几个能放心离去?”阮氏扯着嘴角,“老身心里有数,只吃了一点点。” 江嬷嬷叹口气,“老夫人,老奴曾经羡慕了您大半辈子,自小出生娇贵,出嫁后公婆疼爱,儿子女儿孝顺,媳妇个个懂事,除了年轻时候老侯爷惹的一点糟心事,您的前半辈子,真是事事顺心。 可哪知出了那样一个外孙,自七年前国君登基前皇后去世后,这些年来,您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不是担心九王爷客死异乡,就是担心家里哪个被国君抓住把柄,拉去砍了头! 到现在,为了怕媳妇女儿担心,还要遭这种罪!老奴心疼啊!” “许是老天爷看老身这一辈子太顺,总要给老身点磨难才行。”阮氏跟着叹口气,“不过哪怕是这样的磨难,老身怕也没几年了。” 江嬷嬷将脸一板,“老夫人您又胡说!老奴可不爱听,咱们俩个说好了要一起活到一百岁的,现在还有几十年呢!” 阮氏笑笑,“好,咱们活到一百岁!” “老夫人,这可是您亲口答应的,可不许再说些胡话了。”江嬷嬷边说边扶着阮氏躺下,“您好好休息一下。” 眼看阮氏眼睛慢慢合上,江嬷嬷站起身,正准备悄悄离去,突然看到门口立着两个眼生的丫鬟。 她眉一皱,压低声音,带着严厉,“你们哪个院子的?不知道老夫人的院子,没经吩咐不可以随便进来的吗?” “江嬷嬷,是我啊,我是阿安。” “阿安?”这名字倒有些熟悉,声音亦有些熟,江嬷嬷一时想不起。 莫安生扬扬手中的镯子,“阿安,小九媳妇啊!” “小九媳妇?”江嬷嬷还没出声,躺在床上的阮氏听到声音,突然坐起身,“小九媳妇来了?” “是啊,外祖母,我是小九媳妇!”莫安生大声应道:“我来看您来了!” “快,快过来让外祖母好好瞧瞧!”阮氏张开双臂,朝着眼前朦胧的影子焦急道。 莫安生快走两步,倚着阮氏跪下,任她抱着自己。 阮氏伸手左摸摸,右摸摸,摸到她手上的镯子,展颜笑了,“果然是外祖母的小九媳妇!” 然后紧紧抓住她的手,急急问道:“小九媳妇,你怎么来的?那些人没为难你吧?” 莫安生笑嘻嘻道:“阿安会变法术,在王府里变了个法术一睁眼,就来到了外祖母屋前。” 阮氏伸手一点她额头,笑道:“净会哄外祖母开心,你要是会变法术,就将我的小九变出来瞧瞧!” 本来刚缓和些的气氛,因为阮氏的这句话,又紧张了起来。 阮氏伸手轻轻打了自己嘴巴一下,呸呸两声,“瞧外祖母这张嘴,老了连话都不说了!刚刚说的不算,外祖母重新再说。” 莫安生笑着拉住阮氏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外祖母,阿安正是打算来变法术,将王爷变出来呢。” “真的?”阮氏又不是傻瓜,自然不信。 “真的,阿安就算骗所有人,也绝不会骗外祖母您老人家的!” 阮氏半信半疑,“那你打算怎么变?” 莫安生看了一眼江嬷嬷,阮氏道:“江嬷嬷自小跟在老身身边,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都知道,有什么话你就放心大胆说吧!” 莫安生转头对着江嬷嬷抱歉一笑:“江嬷嬷,阿安不是怀疑您!” “没事,没事!”江嬷嬷连忙摆手,“老奴明白的,这关系到九王爷和侯府上下主子的性命,自然应该小心谨慎些!” “谢江嬷嬷理解!”莫安生转过头道:“外祖母,王爷被抓,是因为在府中搜出了龙袍,还有和旧部下联系预谋造反的信。” 阮氏显然是现在听莫安生说才知道夜九歌被抓的原因,她神情激动地道:“不可能!小九要是有反心,早就反了,绝不会等到现在!” “阿安知道,所以阿安认为,龙袍和信是有人故意提前放在府中,陷害王爷的。” 阮氏气得胸膛直起伏,怒道:“不用说了!除了那个小畜生,谁还会想我的小九死?” 莫安生抚上阮氏胸口,“外祖母,您别生气!咱们都知道是国君想王爷死,不过,外祖母,那两样证据不可能是国君亲自放到王爷府中的!” “阿安你的意思是,王府里有内奸?” “没错,”莫安生点点头,“王爷这段时间负责四国使臣的接待,负责寝陵的修建,皇后还送了三位小姐到府里,与王爷培养感情,让王爷亲自挑选合心意的王妃! 所以王府里这段时间来往人数多,阿安猜想定是有人趁乱,将龙袍和信放到了王爷房中和房!” 阮氏皱皱眉,“皇后送了三位小姐去王府,为什么老身没听说过这件事情?” 莫安生眼光移动,瞧见江嬷嬷向她使了个眼色。 看来临川侯府中人是故意瞒着阮氏的! 莫安生笑道:“三位小姐第一天过来,第二天就被王爷送走,很快解决了,所以这件事没有人再提起过。 外祖母您不知道很正常,谁会拿已经解决的事情来给您添堵?” 阮氏哼了两声,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三位小姐虽然很快就走了,不过阿安觉得还是需要进行排查!”莫安生将话题转回了正题上,“所有去过王府的人家,都要排查! ”排查?怎么个排查法?“阮氏好问道。 ”外祖母,您附耳过来,阿安悄悄告诉您!“莫安生调皮的冲着阮氏招手。 ”你这孩子,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跟外祖母调皮。“阮氏好似不满的咕哝了两句,却双眼放光的将耳朵移向莫安生。 莫安生笑着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声音不大,恰好让屋子里的江嬷嬷和琴心都听得到。 阮氏听完后,惊讶道:”阿安你的意思是说,咱们临川侯府里面,也可能有内奸?“ ”外祖母,阿安不知道,但阿安觉得此事重大,不能放过任何一丝线索!所有去过王府的人,都应该是被怀疑的对象,需要逐一排查!等事情结束后,阿安会亲自上门一一道歉。“ 阮氏点点头,”外祖母知道了,外祖母保证接下来你要做的事情,这整个侯府里,只有外祖母和江嬷嬷两人知道,绝不会让第三人知道!“ ”事不宜迟,外祖母,阿安马上回去准备,今晚咱们就先从侯府里面查起!“ ”小九媳妇,一切拜托你了。“阮氏拉着莫安生的手,苍老的声音里带着渴求,听得莫安生心里一酸。 她郑重点头承诺,”阿安一定会将内奸揪出来,将王爷还有侯府众人救出来的!“ 莫安生和琴心走后,阮氏面上神色渐渐变凝重取代,”阿江,你说这府里,真有内奸?“ ”老夫人,老奴跟莫小姐意见一致,现在每一个人都不能不信,又不能全信,所以老奴也说不准,一切静待今晚的结果!“ ”若被老身知道,这内奸是出自咱们临川侯府,老身绝不轻饶!“ 阮氏神情肃穆,声音严厉,一字一句从唇间清晰吐出,整个人气势全开,如同回到年轻时掌管偌大侯府时的模样。 江嬷嬷没有接腔,她当然不希望内奸出自侯府,可将府中众人这些日子以来的言行一细想,心底隐隐生出不安。 她瞟一眼阮氏,那眼里的狠厉中带着悲痛,让她明白,老夫人或许心里已经有了内奸的人选,而那人选,或许同她想的一模一样。 江嬷嬷在心里叹口气,在这里深宅后院里生活几十年,谁都不是傻子,谁真心谁假意,即使装得再像,又怎会看不出? 只是有时候,岁数大了,很多事看开了,不愿计较了,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可是万万没想到,老夫人的的善心,换来的是对方的反咬一口! 也好!趁现在有这次机会,索性将府里蛰伏的那些牛鬼蛇神全部清理干净! ”阿江,等会你在门口守着,若大媳妇她们来请安,就说老身昨晚没睡好,今晚已经睡下了,让她们早些回去歇息!“ ”是,老夫人!“ —— 老夫人已经睡下今晚不用请安的消息,很快就在府中女眷里传开了。 入夜,侯府里的灯笼全部熄了,整座侯府里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大约子时时分,临川侯夫人和二夫人童氏的院子里亮起了微弱的烛光。 ”夫人,宫里陈公公来了。“ 陈公公?”请陈公公稍等片刻。“临川侯夫人边起身边穿衣。 ”是,夫人。“ 不一会,临川侯夫人出来了。 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在贴身林嬷嬷地搀扶下才堪堪站稳脚。 陈升站在院子里,”老奴见过夫人。“ ”陈公公不必多礼。“临川侯夫人道:”陈公公深夜前来,可是侯爷他…“ 她的声音里有丝显而易见的惊慌。 ”侯爷没事,夫人不必过于忧心。“ 临川侯夫人略略放心,”那陈公公今晚前来,所为何事?“ 陈升道:”国君派本公公前来,是想告诉夫人,之前答应夫人的事,恐怕需要往后延一延!“ ”答应本夫人的事?什么事?“临川侯夫人疑惑道。 ”夫人忘记了吗?“ ”本夫人已有多年未曾单独见过国君,这么多年来也是第一次单独见到陈公公您,何曾有过什么国君答应的事,陈公公怕是记错了吧?“ 陈升盯着临川侯夫人的脸看了又看,似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虽然对方是一太监,但这样明目张胆的在半夜来找她一妇道人家,还盯着她的脸看,这让临川侯夫人心里十分膈应。 她冷冷道:”陈公公,按理说您深夜过来,本不该由本夫人接见。但侯爷不在府中,家中无成年男丁,本夫人又一心以为陈公公您是有关于侯爷的消息送过来,所以才违了礼仪,大半夜与您相见。如果陈公公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 陈升拱手道:”看来是国君记错了,老奴不打扰夫人休息,老奴告辞。“ 他说完便快速离开,留下临川侯夫人站在原地,皱着眉头苦思。 ”夫人,夜深了,回去歇息吧。“扶着她的林嬷嬷道。 ”走吧。“ 很快,临川侯夫人院子里的灯光便灭了。 又过了不到一刻钟,屋外突然又传来敲门声。 临川侯夫人以为陈升去而复返,对身旁的林嬷嬷道:”您去跟陈公公说,如果不是侯爷和九王爷的消息,就请他明天再来。“ ”是,夫人。“林嬷嬷起身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却是江嬷嬷。 林嬷嬷惊呼出声,”江嬷嬷,这么晚了…“ ”嘘,小声点。“江嬷嬷小声道:”老夫人请夫人过去。“ 临川侯夫人刚刚的惊愕还未散去,见江嬷嬷如此说,以为阮氏出了什么事,连忙起身,往阮氏院子里走去。 然而江嬷嬷带她去的并不是阮氏的院子里,而是去了自家大儿媳的院子里。 平川侯夫人见到了阮氏,另一边,重演着同样事件的童氏,则见到了莫安生。 平川侯夫人正想询问是何事,被江嬷嬷伸出食指嘘了一声,闭上了嘴。 然后她见到刚刚去见过她的陈升,出现在了她大儿媳的院子里。 同样的对白,让临川侯夫人很快明白过来。 眼前的陈升,根本不是宫里面国君身边的大太监陈升,而是一个长得跟他相似的人而已。 而他现在做的事情,则是在试探,这侯府里,到底谁有可能是奸细,是国君的内应。 平川侯夫人在暗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都掉到嗓子眼了。 她既希望找出内奸,能还她夫君儿子的清白,又不希望这内奸是出自临川侯府内部,伤了府里一众人的心。 还好,她的几个儿媳妇的回答,基本与她如出一辙,没有丝毫可疑之处。 每去到一个院子,暗中观看的队伍便会越来越多,人人都由最初的惊诧,变成了了然。 约大半个时辰后,莫安生和阮氏两边的人马,分别去了三夫人颜氏和小姜氏母女所在的院子里。 ”夫人,宫里陈公公来了!“小姜氏的贴身刘嬷嬷轻轻敲响小姜氏的房门。 里面的小姜氏显然已经睡着了,刘嬷嬷敲过了好一会,才听到她打着哈欠的声音,”刘嬷嬷,半夜三更,什么事?“ ”夫人,宫里陈公公来了!“刘嬷嬷又重复了一遍。 ”陈公公?“小姜氏的声音明显清醒过来,带着惊喜,”快,请陈公公进来!不,请到正屋,好生招待着,我马上就到。“ ”不用了,沐夫人!本公公奉国君之命,半夜前来传话,自是有不适宜让侯府中其他人知道的话,请夫人出来说话即可,莫要动作太大,惊扰到其他人!“大太监陈升的声音在黑夜中淡淡传开。 ”陈公公说的是,请稍等片刻,妾身马上就出来。“ 寂静的半夜,里面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十分明显,刘嬷嬷有些尴尬地瞟了一眼陈公公,却见他一脸倨傲地仰着头。 不一会,门吱地被小心打开了,露出小姜氏带着异光芒的脸,紧接着,她整个人从门缝间钻出来,站在陈公公面前。 小姜氏行礼道:”妾身见过陈公公!“ ”沐夫人不必多礼!“陈升道:”时间不多,本公公长话短说,国君派本公公前来,是想告诉沐夫人,之前答应沐夫人的事,恐怕需要往后延一延!“ ”往后延一延?为什么?“小姜氏不明白有什么好往后延的。 ”国君的心思,本公公可不敢随意猜测!“陈升似笑非笑道:”不过沐夫人只要细想,肯定能想到往后延的原因。“ 小姜氏皱着眉头思索一阵,很快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妾身明白了,多谢国君替妾身和霏霏着想,九王爷和侯府如今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若霏霏在这个时候进宫,确实会招人话柄!“ 她感激一行礼,”回去后请陈公公代妾身和霏霏多谢国君,并请转告国君,妾身一定会好好教导霏霏,让她日后进了宫之后,能好好侍候国君!“ 陈升突然不屑轻哼一声,”原来沐夫人答应做内奸,将龙袍藏入九王爷卧房中的原因,是国君许诺您,事成之后将沐小姐接进宫!“ ”陈公公这话什么意思?“小姜氏双眉一蹙,”陈公公您不是早就知道吗?当日国君私下召见,教导妾身如何行事时,您在场的啊!“ 陈升冷哼几声,并不言语。 小姜氏看着他熟悉的面容,却突然间不太熟悉的表情时,心里突出不妙。 ”所以你就为了你女儿一人的荣华富贵,将小九还有整个侯府置于死地?“一道冷冽的苍老女声传来。 小姜氏吓一跳,她一抬头,见到黑暗中不知何时到来的阮氏、平川侯夫人,还有几个侄媳妇,个个面露怒容,恨不得活活撕了她时,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娘,不是的…不是,女儿并没有…并没有这样做,女儿…不过是…“小姜氏吓得语不成调。 ”住嘴!“阮氏手中的拐杖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重击,语气冰凉,”枉老身如此信任你,疼爱你,让大媳妇费尽心思帮你挑门亲事,将老身的私己拿出来补贴给你做嫁妆! 你夫君去世,老身怕你和霏霏两人孤儿寡母,在沐府被人欺凌,同意大媳妇的建议,让海儿出面将你们母女接回来! 结果你就是这样回报老身?利用老身的信任,利用小九对你的信任,竟然这样诬陷他,害他于死地?陷临川侯府于不义?“ ”不是的,娘,您听女儿…“ ”女儿?哼!老身这一辈子只生了姬儿姮儿两个女儿!你这样的孽女,要是托生在老身的肚子里,一生下来就该被活活捏死,免得留下来祸害无穷!“ 小姜氏失声痛哭,”娘…母亲,母亲,女儿这一辈子只有霏霏一个女儿,为了她,女儿做什么都愿意,所以才会一时鬼迷心窍,答应了国君的要求,母亲,求您饶过女儿这一回吧!“ ”饶过你?那谁来饶过小九,饶过我我侯府上下?“阮氏重重哼了一声,语气坚决悲壮,”大媳妇,侯爷不在,今日就由老身执行这姜府家规,将逆女姜妗逐出姜家,从此生死,与我侯府再无半点瓜葛!“ ”是,娘!“临川侯夫人响亮应道,看向小姜氏的眼神充满了仇恨。 她嫁来侯府的时候,姜妗只得三岁,老夫人那时候跟当时还在世的老侯爷怄气,对庶出的姜云河与姜妗虽不苛刻,却不怎么理睬。 是她心软,见姜妗生得可爱,又十分可怜,对她多有关照,甚至还努力让她学会如何去讨阮氏的欢心! 她替姜妗选衣衫打扮,教她礼仪规矩,等她成年后,帮她挑选亲事,几乎是将她当成了半个女儿。 后来她夫君去逝,姜妗在她面前时常哭诉沐家如何待薄她与霏霏,她又心软,说动侯爷和阮氏,将两母女接了回来。 谁知她这般真心实意地待她,却不过是养了一只白眼狼,不光不懂得报恩,还想要咬死她! 临川侯夫人怎能不恨?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姜氏,恨不得这么多年来,从未认识过她。 这时,地上的小姜氏缓缓站起了身,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面上露出众人从未见过的神情,用一种特的满不在乎的语调道: ”母亲,您别忘了,女儿嫁入沐家多年,早已不是姜家女!如今临川侯府正面临着灭顶之灾,母亲此时将女儿逐出姜家,说来倒是心疼女儿,怕女儿受牵连,女儿在这里多谢母亲了。“ 她边说着,边随意行了个礼,那骄傲自大的态度,哪里还是众人眼中知达礼温柔和善的小姜氏? 阮氏气得说不出话来,原来这么多年来,她都走眼了,竟没有看出,小姜氏一直在演戏! 小姜氏站起身,伸手捋捋耳边的发丝,温柔道:”母亲,国君答应接霏霏进宫,以后霏霏就是宫里的沐妃了! 而此时的临川侯府,不过是虚有其表,只要国君一声令下,转瞬就会化为虚无。 母亲,大嫂,看在您们这么多年来对妗儿不薄的份上,妗儿可以去向国君求求情,让他放过你们。 到时候你们随妗儿一起去沐府,妗儿定会让你们颐养天年!“ 她眼光从愤怒不已的阮氏和临川侯夫人面上轻轻扫过,浅笑道:”所以母亲,大嫂,接下来的日子,你们可得对妗儿好点哦! 若是让妗儿快活了,心里舒坦了,说不定妗儿还可以向国君求情,让他将侯爷放出来,让你们一家团聚!“ ”吃里爬外的东西!老身将来就算是去乞讨,也绝不会向你摇尾乞怜!“阮氏一声怒喝,手中拐杖高高举起,奋力砸向小姜氏,”打死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小姜氏未料到一向尊贵大方的阮氏,居然会直接抡起拐杖来打人,一个躲闪不及,后背被重重地打了一下。 阮氏有心想打,无奈力气已竭,只得站在原地直喘气。 一旁的临川侯夫人第一次在有阮氏在场的情况下,擅自行事,她大声道:”大媳妇二媳妇,扶稳你们的祖母!’ 她两个媳妇立马伸手扶住了阮氏。 临川侯夫人一把抢过阮氏手中的拐杖,毫不留情地朝小姜氏身上打去,边打边厉声道:“子不教,母之过! 我虽然没有生你,却将你当女儿,养了你足足十三年!今日娘没有力气教训你,就让我嫂代母职,狠狠教训你这个没有廉耻心的贱人!” 小姜氏连忙躲到刘嬷嬷身后,恼羞成怒,“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定要让国君将你们统统治罪! 男的凌迟处死发配边疆,女的送去做官妓,千人骑万人枕!” 临川侯夫人没想到小姜氏的心居然歹毒至此,双眼一黑,勉强用手中拐杖撑住才堪堪站稳! “娘,让媳妇们来!”身后几个年轻妇人站出来,一个扶住临川侯夫人,一个拉开刘嬷嬷,另一个拿起临川侯夫人手中的拐杖,朝着小姜氏狠狠劈去。 小姜氏尖叫一声,满院子的躲,年轻妇人满院子的追,小姜氏毕竟年岁大些,很快就被追上,吃了好几棍。 躲在自己屋门后,听了许久的沐霏霏见状,悄悄关上了房门,并示意春兰闩上门栓。 等到小姜氏被打得浑身是血,又开始跪在地上求饶时,阮氏喝了一声,“好了!别打死了脏了侯府的地! 大媳妇,派人将她看管起来,决不允许她与外边任何人接触!” “是,娘!” 这边处置完,一行人匆匆去了颜氏的院子。 院子里站着的是莫安生、琴心、二夫人童氏还有二夫人的两个媳妇,以及“陈升”! 童氏性子绵软,仅管气得眼眶都红了,面对着颜氏的撒泼,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阮氏等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颜氏嚣张的论调,与小姜氏如出一辙,“国君跟咱们老爷承诺过了,只要咱们按他的吩咐行事,这临川侯府未来的侯爷,就是咱们老爷! 所以童氏,这个时候你若好好求求我,说不定我一个高兴,让老爷在国君面前求求情,放了二哥和几个侄子!” “需要老身向你求情放过老身吗?”阮氏苍老的声音,不急不躁,在这黑夜,如一道惊雷炸在颜氏耳边。 经过了刚刚小姜氏之事,阮氏此时已经完全能控制住心里的愤怒了。 “娘…”颜氏面容僵硬,正想说些什么,阮氏理都懒得理她,直接对临川侯夫人道:“大媳妇,刚刚怎么处置的,这里照样处置!” 她将手里的拐杖往前一递,先前打人的那名年轻妇人很有眼色地接过。 “是,娘!”临川侯夫人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同样很快恢复平静,“娘,让小九媳妇陪您回去休息吧!” “好。”阮氏点点头,将手伸向莫安生,“小九媳妇,同外祖母一起回去。” “好的,外祖母。”莫安生乖巧地扶住阮氏的手,“大舅母,二舅母,阿安先陪外祖母回去了。” 她们离开院子没多久,就听到颜氏的惊叫道:“你敢打我?你知道将来我是谁吗?…” 没等她说完,拐杖击打在人身上的声音不断传来,颜氏很快便不敢嚣张,低声求饶。 莫安生几人越走越远,院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听不分明。 阮氏握着她手的那只手,拽得死死的,生疼,莫安生不敢出声。 一到院子里,阮氏便撑不住了,整个人向前倒去,一直注意着她身体状况的莫安生,连同后面的琴心几人慌忙扶住阮氏,“外祖母,您没事吧?” “外祖母没事,这个时候,外祖母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出事的!”阮氏的声音透着虚弱疲惫,却很坚定。 一个人只要有强烈地求生意志,就不会这么容易被打跨! 莫安生略放下心,扶着阮氏坐到床边,帮她脱了鞋子,扶着她躺到了床上。 “外祖母,您好好休息一晚上,还有很多事需要您帮忙!” “外祖母知道了。”阮氏喘着气,“明早按约定的时辰过来,外祖母带你一起去皇宫外面。” 莫安生看着她喘着粗气的样子,担心道:“外祖母,要不再缓一天?阿安担心您的身体吃不消。” “没事,外祖母还撑得住!早日见到小九,外祖母才能放下心来。”阮氏拍拍她的手,安慰她没事。 夜冥性子多疑善嫉,夜九歌多关在天牢里一天就多一分危险,莫安生心里十分清楚,没有再争辩,“外祖母,您早些歇息,阿安明早过来。” 阮氏欣慰点点头,挥手道:“去吧,小九媳妇。” 这一次同莫安生一起回去王府的,除了琴心,还有一个阮氏院子里信得过的丫鬟冬梅。 第二天天刚亮,“冬梅”和琴心来了临川侯府。 江嬷嬷啧啧称。 阮氏眼睛不太好使,又不敢随便摸她的脸,只问道:“阿江,像吗?” 江嬷嬷笑着道:“像,像极了,若不细看,老奴都分不清,细看之下,也有七八分相像。” “不会被人认出来吧?”阮氏担忧道。 “老夫人,只要您不喊错,没人能看出问题来。” 阮氏这才放下心,“小九…,呸呸,冬梅,陪老身一起去皇宫!” “是,老夫人!”扮成冬梅模样的莫安生应道,然后起身扶着阮氏朝大门口走去。 候府的大门缓缓打开,站在门口的侍卫小首领不耐烦地转过身,看到是侯府老夫人,闭上了想大骂的嘴。 “老身今日要进宫见国君!”阮氏的身子站得直直的,“统统给老身让开!” “老夫人,”小首领抱拳道:“小的未曾收到国君口谕,不能放您出去!” 阮氏冷眼从他身上一扫而过,厉声道:“放肆!老身要进宫去看老身的外孙,还要什么口谕?” 小首领皮笑肉不笑,“老夫人,没有口谕,恕难从命!” “老身今日就偏要去了,有本事你杀了老身!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国君不仅囚禁他的亲外祖母,还命个不知所谓的人杀了她!” 小首领浑身汗一飚,刺杀国君外祖母这个大罪他可担不起! 他头皮一阵发麻,若阮氏真要硬闯出去,他确实不好相拦! 阮氏在莫安生的搀扶下,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小首领眼睁睁看着两人上了马车,旁边一个侍卫小声问道:“统领,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跟上!”小首领瞪了那侍卫一眼,暗骂一声,跟在马车后面,倒像是护送一般。 马车一路行到宫门前,莫安生扶着阮氏下了车。 皇宫门前的侍卫,拦住了二人,“请出示令牌!” “没有!” 没有?侍卫拉长脸,“皇宫禁地,没有令牌者不得进入,请速速离去!” 出入皇宫,只看令牌不看人,任你穿得再贵气也没用! 阮氏挺直身板,“请通传国君,临川侯府阮氏,请求探望临川侯府众人以及九王爷!” 临川侯府?九王爷?不就是那几个关进天牢的逆贼吗? 侍卫手中长剑一拔,剑身泛着清清冷光,他的声音比那剑还冷,“国君说了,乱臣贼子,一律不许探望!” “那劳烦这位小哥告诉国君,倘若国君不允许,老身就在这跪到他允许为止!” 阮氏说完,后退两步,直接跪在青石地板上。 莫安生上前两步,对着那目瞪口呆的侍卫大喝道:“咱们老夫人乃国君亲外祖母! 别说咱们老爷的罪名还未定下,就算定下了,难道国君还会将罪名安到咱们老夫人头上,杀了她不成?” 侍卫眼光闪烁,心里一想,觉得眼前的丫头说得没错,国君就算处置了临川侯府所有人,也不可能处置他的亲外祖母,说不定还会好吃好喝好好侍候着! “老夫人身子不好,要是因为你迟迟不通报,让老夫人出了事,你担当得起吗?”莫安生再次大喝,“还不快去报告国君?” 娇小的身形配上那气势,颇有几分震慑力,侍卫缩了缩,“那…我去报告上官!” 侍卫进去后没有等太久,大太监陈升出来了,他哎呦一声,小跑两步,慌忙扶起地上的阮氏。 “老夫人,您怎么能跪在地上?这要是跪出个三长两短的,国君不知会如何的伤心!” 陈升边说,边骂着身后的皇宫侍卫,“一群没见识的狗奴才!居然敢让老夫人跪在宫门前,今儿个换班后,一人去领五十军棍!” 几个侍卫耷拉着头,应道:“是,陈公公!” 阮氏没有理陈升伸过来扶她的手,将手往一旁陪她跪着的莫安生一伸,“冬梅,扶老身起来。” “是,老夫人。”莫安生站起身,然后将阮氏扶了起来。 陈升面上神色丝毫不变,笑眯眯地收回了手。 阮氏淡淡瞥他一眼,“老身倒是不知,陈公公何时领了城门校尉的职,可以处罚失职的守卫,老身恭喜陈公公隆恩更甚!” 陈升笑容略滞,很快恢复原样,“老夫人莫拿老奴打趣了,老奴只是替老夫人打抱不平,一时心急。” 阮氏严肃道:“老身虽为国君的外祖母,亦是国君的臣子,给国君行君臣之礼是本分,何来的委屈需要陈公公打抱不平?” 陈升微楞之下,很快反应过来,他伸手快速地打了自己一耳光,发出清脆的声音,“瞧老奴些张嘴,年岁越大越不会说话,明明是心里面忍不住心疼老夫人,这话一出口,就变了味!该打该打!” 说着,还啪啪又打了几下。 阮氏瞧也不瞧他,“老身想去看望老身的儿孙还有外孙,国君如何说?” “老夫人,您这不是让国君为难吗?国君为了此事,这两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下,始终不肯相信他的外祖家和亲弟弟,会联手起来,想要推翻他!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人不信!” 陈升正色道:“国君为了防止牵连更多的人进来,才下令禁止探望,这事说起来都是为了老夫人好,老夫人,您就回去吧!免得牵扯进来,到时候让国君左右为难。” “老身不过一年老妇人,半只脚已踏进棺材,什么权啊利啊,对老身来说全是身外物,老身只是想看望一下儿孙,看看他们过的好不好,吃的饱不饱!若这么简单的要求国君都不能同意,那老身只好跪到国君同意为止!” 阮氏说完作势就要再跪下,莫安生连忙按住她,语带哽咽,“老夫人,您这双腿不想要了吗? 平日里走两步都喊痛,今儿个已经跪了两该钟,怕不知痛成什么样子了! 您身子不好,大夫交代过要多休息,平时这个时候,您都该歇息了,今日…今日却…” 莫安生吸吸鼻子,语气焦急,“老夫人,咱们还是回去吧,您要是出了什么事,老爷不会放过奴婢,您的外孙九王爷,也不会放过奴婢的! 奴婢实在是担不起这个责,也不想眼睁睁看着老夫人您受罪!” ------题外话------ 感谢QQ3529de4ab21119、mina527的花花和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三十、初吻如蜜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不要再说了,老身心意已决!”阮氏断然拒绝。 当她正要跪下的时候,陈升忙道:“老夫人,国君没说不让您见!” “陈升,你刚刚说莫让老身为难国君,表明国君不同意老身去见九王爷和侯府众人,现在又说国君没让老身不见?” 阮氏眼风扫过陈升,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假传圣旨,想逼老身自动回去? 今日过后,老身无论如何也要面见国君,力劝国君绝不可在身边留下你这种胆大包天的小人!” 陈升虚抹一把汗,心想这老太太这么大把岁数了,居然还是这般厉害! 他陪着笑脸,“老夫人,你还是这般心急,刚刚老奴还没说完,您就急急打断了! 国君口谕,要是老夫人您坚持要探望九王爷和临川侯府众人,就由老奴陪您去,不过只可以您一人去,其他人必须在外面等着。” 阮氏冷笑两声,“陈公公,老身岁数大,腿脚不好,没人扶着,可没那个力气走进天牢!” 陈升利索道:“不是还有老奴吗?老奴扶着您!” “陈公公是专职侍候国君的人,老身可不敢使唤!”阮氏不咸不炎道:“再说陈公公岁数也不小了,又是奉着国君的口谕。 到时候万一摔着了,老身可担待不起,所以陈公公,就不劳烦您了!” 阮氏说完就让莫安生扶着她往里面走,陈升不好拦,又不得不道:“可是国君有令,只允许老夫人一人进去!” “要不老身再跪在这等等,让陈公公您再去问一次国君的意思如何?” “这个,老夫人,老奴…”一向被人奉承惯了的陈升,已有好多年未曾试过被人挤兑得哑口无言。 “陈公公,眼看着天色不早了,您这是想违背国君的命令,不让老身见到儿孙吗?” “老奴不敢…” “既然不敢,为何还不带路?”阮氏淡淡道。 她语气虽淡,却让陈升无端出了一身冷汗,他眼珠一转,道:“老夫人,老奴可以让您带这丫头进去,不过您可得答应老奴一个条件!” 阮氏嘴角扯了扯,讥讽道:“什么条件?” 陈升道:“等会老夫人进去见九王爷和临川侯府众人时,不能带任何衣物膳食进去,也不可以有任何肢体接触,而且老奴要全程陪同!” 阮氏笑出声,那声音在陈升听来充满了高高在上和不屑的味道,异常刺耳。 “劳烦陈公公带路!” —— 皇宫天牢里,临川侯一家关在一起,夜九歌单独关在另一处。 临川侯一众人见到阮氏的瞬间,个个泪流满面,跪地痛哭。 “娘,儿子不孝,让您担心了。”临川侯边磕头边哭道。 一众人除了面色憔悴外,身上衣衫完好,看来没用过刑,阮氏略略安心了些,她忍着泪,“快起来,都快起来!” 二老爷姜云湖道:“娘,儿子们一切都没事,兴许过几天就出去了,您别挂心,注意身体!” “是啊,娘。”姜云河跟着附和。 阮氏扶着莫安生的手,突然间用力。 莫安生知道她这是在克制自己,不在此时揭穿姜云河的丑陋嘴脸。 她快速瞟了一眼姜云河,发现他面上虽极力装出悲痛的样子,嘴角却时不时向上翘起。 阮氏在各个子孙身上一一停留,包括姜云河,哽咽道:“你们几个都有心了。府中一切都好,只是很挂念你们,个个都盼着你们早些回去团聚。” 临川侯忍着酸痛,“娘,儿子媳妇看着坚强,实则脆弱,在此时怕是难当重任,府里的事,还要请娘多多操心!” “娘知道,大媳妇好样的,她比你想像的还要好!”阮氏颤抖着嘴唇,“娘保证,一定会让你们有重聚的那天。” 重聚?怕是再见就是家破人亡天人永隔的那天了! 临川侯在朝堂打滚二十几载,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一次,国君是铁了心要将他们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姜云湖道:“娘,这天牢久不见天日,湿气重,您身子不好,早些回去休息。” 其他孙子辈也纷纷出言相劝。 阮氏抹抹泪,“娘去看看小九就走了,你们在里面注意身子。” 她说完强忍着不舍,转身离去。 临川侯看着亲娘满头的白发,佝偻的身形,蹒跚的脚步,磕着头,泪如雨下。 娘,亲娘,儿子不孝,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子愿来世再做您的儿子,定要好好孝敬您一辈子! —— 夜九歌独自坐在牢房里。 牢房宽敞整洁,甚至还开了个小窗,算是牢房里的豪华总统套房。 他的气色同那天被抓走的时候,没有多大变化。 他的面容俊朗依旧,天下无双,他的风姿如汇聚了这世间所有的灵气一般,让人无法用言语描绘。 可是他的神情却是那么落寞萧索,仿若这大千世界,独剩他一人在飘荡游离的悲凉。 他眼底的温柔没了,光明没了,只有孤独和感伤。 莫安生在见到的刹那,心狠狠一痛,一声九哥差点冲口而出。 “小九!”阮氏颤抖的声音,惊醒了莫安生,也惊醒了端坐在牢房里的夜九歌。 “外祖母,对不起!”他轻轻唤了一声,唇角慢慢扯开,努力想挤出笑容,却是那样勉强,怎么也无法凝结成笑意。 “小九!”阮氏痛哭出声。 她见到自己的子子孙孙没有哭,可见到这样的夜九歌,她终于控制不住,哭了。 她这一哭,夜九歌跟着红了眼眶,“外祖母,您别哭!” “老夫人,别哭了,容易伤身。” 莫安生的声音一出,夜九歌不必置信地看向她。 她的容颜是陌生的,可她的神情是熟悉的。 还有那眼睛,又黑又亮,如宝石般的眼睛,里面时常闪动着狡黠的光芒。 而此时那里面是心疼,是坚定,是不顾一切。 夜九歌的眼睛慢慢亮了,漫天灿烂的光华,渐渐回到了他的眼里。 他的唇角不自觉勾起,那笑意一直漫延到他的眼底。 他认出了她,她知道,莫安生只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他认出了她。 她同样翘起嘴角,对着阮氏道:“老夫人,终于见到九王爷了,您应该高兴才是。” “对对,没错。”阮氏拿着帕子抹抹眼泪,“小九,外祖母年纪大了,你就别说些什么惹外祖母伤心的话了,啊。” “外祖母,”夜九歌的声音都快活了起来,像冬去春来,春回大地一样,充满了生机。 “依小九看啊,您今儿这身打扮,要是往那大街上一站,肯定不少年轻男子想着要打听是哪家的小姐,好上门去提亲!说不定会有人牙子想将您悄悄拐走,卖个好价钱好过年!” 人牙子?莫安生心一动。 “呸!”阮氏啐了他一口,“就会打趣你外祖母!” 然后又忍不住笑了,像个孩子似地问道:“小九,外祖母今儿个真的好看吗?” 夜九歌笑道:“当然好看,外祖母您是天下最好看的外祖母,就算是那些经常在各家后宅走动的人牙子,小九也敢保证她们肯定没见过您这么好看的外祖母。” “小九,你这是哄外祖母的吧?”阮氏不信。 “老夫人,九王爷说得一点都没错!”莫安生脆声道:“等会回去的时候,奴婢可得将您看紧点,万一您被人牙子拐走了,九王爷还不得生吃了奴婢?” “哎哟,连你个丫头也打趣老身?”阮氏点点莫安生额头,佯装生气,“回去让江嬷嬷教训你!” 莫安生吐吐舌头,装出害怕的神情,不出声了。 阮氏看向夜九歌,叹口气,“小九,外祖母知道你是想哄外祖母开心,想外祖母不要担心,你有心了。 外祖母会好好照顾自己,等你出来,看你成亲,不抱到曾外孙,外祖母是不会舍得走的。” “外祖母,小九一定会努力完成您的心愿的!”夜九歌保证道,眼光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莫安生。 莫安生面一热,你努力就努力,看我干什么? 这时,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陈升出声了,不男不女的调,“老夫人,这牢里如侯爷说的一般湿气重,且时候不早了,您请离去吧。” 阮氏没理他,也没刁难他,她挺直佝着的身子,“小九,外祖母走了,你好好顾着身子,你媳妇外祖母会帮你看好的。” 说完拍拍莫安生的手。 莫安生面上又一热。 夜九歌冲二人挥挥手,眼中漾着笑意,“外祖母,您也好好保重身子,等着小九出去,努力生个曾外孙给您!” 莫安生咬牙呸了一声。 陈升一直将阮氏送到了宫门外,亲眼看着她坐上了马车,才高呼一声,“恭送老夫人!” 马车里,两人都没有出声。 阮氏用眼神询问莫安生可有收获,莫安生点点头。 阮氏整个人都松了下来,身子一晃。 莫安生忙扶住她,担忧道:“老夫人!” “没事,老身没事!”阮氏摆摆手,“岁数大了,经不起折腾,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就好了。” 说完闭上眼叹口气,“老身今儿个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倒是冬梅你,又要辛苦你了。” “老夫人,奴婢年轻,不碍事的。” 阮氏深深吸了口气,微微点头,没有再说话。 到临川侯府的时候,阮氏靠在马车边上,竟然睡着了。 临川侯夫人和童氏,还有几个儿媳侄媳在门口侯着。 莫安生跳下车。 临川侯夫人一见她,正想问“老夫人呢?” 莫安生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小声道:“老夫人睡着了。” 那该是有多累,才会坐在马车上都能睡着! 临川侯夫人心一酸,对着身后一个高大的仆妇道:“阿元,将老夫人背回屋,小心别惊醒她,也别磕着碰着。” “是,夫人!” 阮氏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地醒了,突然忆起自己应该是在马车上,忙坐起身。 一旁守着的临川侯夫人被惊醒,忙让江嬷嬷掌了灯,“娘,您饿了吧,媳妇让人马上送点宵夜来。” “老身怎么在床上了?”阮氏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回来的路上,您在马车里睡着了,媳妇就让人将您背了进来。” “小九媳妇呢?” “已经走了。”临川侯夫人道:“小九媳妇说等您醒来跟您说声对不起,没能跟您告别就走了。” 阮氏满意道:“正事要紧,小九媳妇真懂事。” 若是以往,临川侯夫人定会愿意多陪着阮氏说些她老人家爱听的话,不过如今自己夫君几个儿子都关在天牢生死未知,便没了这般心情。 她看着阮氏面色还好,小心问道:“娘,相公他们…还好吗?” “暂时没什么事,就是没睡好有些憔悴。”阮氏道:“没动刑,也没让他们饿肚子,关的地方干净整洁,就是海儿十分挂念你!” 临川侯夫人本来听着心里宽了些,听到阮氏最后一句,忍不住面一热,嗔了一句,“娘,媳妇都这么大把年纪了,您还打趣媳妇。” 临川侯两夫妇从成婚起感情就一直很好,年轻的时候,没少被阮氏打趣过,后来慢慢岁数大了,孙子都抱上了,阮氏就没再打趣过了。 如今阮氏这一说,倒勾起了临川侯夫人不少回忆。 “知子莫若母,海儿虽然没有亲口说出挂念的话,可娘知道的。”阮氏笑了笑,“放心吧,娘会让你们夫妇重聚的。” 临川侯夫人面上一喜,“娘,小九媳妇她…” 阮氏点点头,声音在空中飘散开,“小九媳妇说她有办法救。” —— 莫安生回到王府,和冬梅互换后,又带着琴心,赶住宁氏牙行。 琴心上前拍了许久门,终于有个声音不耐烦道:“这么晚了,谁呀?” 然后门吱地打开,一张带着火气的男子脸探出来,“东家这几天有事,暂停营业,不管是要买丫鬟还是自卖为奴,去别家牙行。” 他说完就想关上门,琴心伸手拦住,那门被她一挡,竟是关不上,男子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莫安生上前一步,拱手道:“这位大哥,请告诉宁姑一声,就说七月十九从外地背着行李来此的少年,有事求见!” 男子将她上下一打量,道了句,“等等。” 很快的,门再次打开了,这次出来的不是刚刚那男子,而是宁姑本人。 “莫小姐,您怎么会来这?快请随宁姑进来。”宁姑的神情很惊讶,惊讶的不是她的身份,而是惊讶她会来此地。 莫安生也惊讶了,宁姑为何会知道她的身份? 不过此时此地显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莫安生一抬脚,随着宁姑走了进去。 宁姑带着她和琴心,走进一间屋子,然后不知碰了一下哪里,原本屋里的一张大柜子自动移开,露出另一间屋子。 莫安生早就见怪不怪了。 倒是宁姑见她毫不惊讶的神情,眉毛微微一挑,“莫小姐,里面请。” 莫安生拱手回礼,走进去。 里面几乎都是不认识的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身形样貌气度,个个不凡。 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到了她身上。 其中有一道是熟悉的眼光。 “朱大当家?”莫安生惊呼道:“您什么时候来的东陵?” “莫公子?”朱子健同样惊讶,“外面这么危险,您怎么出来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问出声,其他人则疑惑不解的看着宁姑。 宁姑显然明白他们心里的疑惑,道:“这位是莫小姐!” “莫小姐?”朱子健呆住,“不是…莫公子吗?难道你是莫公子的妹妹莫小姐?”怎么会这么像? 旁边一群准备打招呼的人一头雾水。 莫安生尴尬咳嗽两声,“朱大当家,实在对不住,之前事出有因,所有一直男装打扮,莫安是我,莫阿兮也是我。” 朱子健哦了一声,恍然大悟,看向莫安生的神情,带上几分怪异。 他张张嘴,正想说话,一旁的宁姑打断道:“正事要紧,各位先见过莫小姐。” 朱子健讪讪闭上了嘴。 “莫小姐好,小的是…”一名高大忠厚的汉子开始介绍自己。 “莫小姐好,小的是…”一名中年男子接着介绍。 莫安生边听边点头,眼光却飘向宁姑和朱子健。 等所有人自我介绍完后,宁姑道:“不久前王爷亲自下达口谕,告知所有兄弟姐妹们莫小姐您的身份,并同时道:若他不在,一切以莫小姐马首是瞻!” “身份?什么身份?”莫安生道,二把手?难道夜九歌已经悄悄背着她,将他所有的暗中势力分了一半给她? “王爷交代,不可透露!”宁姑意味深长地笑道:“等王爷出来后,由他亲自告诉您!” 搞这么神秘干什么?她又不是不知道!莫安生配合的没有再问,心里面却因为夜九歌的举动,浮起一丝暖意和甜蜜。 朱子健咳嗽两声,“既然莫公子就是莫小姐,咱们继续刚才的讨论。” 莫安生道:“各位可是在讨论搭救王爷的方法?” “没错。” “什么方法?” 朱子健看了一眼宁姑,缓缓吐出几个字,如炸雷,“劫天牢!” 莫安生环顾众人面色,个个面色凝重,无人有异色,显然这个方法已经经过讨论,并且取得了所有人的认同。 “有几成把握?”她问道。 “若是有足够的时间筹谋安排,有五成的机会!” “那现在呢?” “时间紧迫,夜冥说不定哪天就会对王爷动手,所以我们没有时间准备,只能冒险一搏!” “到底有几成把握?”莫安生提高音量。 朱子健沉痛道:“一成,不到两成。” “我不同意!”莫安生立马出声反对。 “莫小姐,”宁姑道:“这是大伙已经商议好的结果。” 意思就是现在无论谁反对,都没有用! 朱子健道:“莫小姐,我们既然已经决定劫天牢,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你以为我是担心你们的性命,所以才出声反对吗?”莫安生冷声道:“我担心的是王爷的性命! 你们这么做,加速的不只是你们的死亡,还有王爷!夜冥一旦察觉到你们的意图,第一个受到牵连的,必定是王爷! 而且你们这么做,等于亲自将谋反的把柄送到夜冥手中,好让他更有借口拿王爷开刀!” “莫小姐,你说的这些,我们都懂,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我们也很清楚!但是…”朱子健顿了顿,“我们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所以明知道是下下策,也只能强行为之,好过眼巴巴看着王爷被害!” 哀伤悄悄爬上所有人的心头,屋内一时沉默。 这时,少女清脆坚定的声音突然响起,如划破黑暗的一道亮光,“如果我有其他的办法呢?” “什么办法?”朱子健下意识问道,他的心里穆然升起希望。 如果她就是莫安,说不定真有什么意于常人的想法,能解决眼前的困境! “暗夜地下集市是谁在负责?”莫安生问道。 “莫小姐,是罗某!”一名四十左右的男子站出来,褐色脸庞,中等身形,名罗锋。 莫安生心里松口气,还好他在。 这人就是莫安生曾跟大小山说过的,她要找的,却又不知道是谁的那一人个! 她对着罗锋道:“如果我要你停止暗夜地下集市一切交易,可不可以做到?” “可以!”罗锋毫不犹豫答道后,略一停顿,“不过罗某需要知道莫小姐这么做的原因!” 倘若下此命令的人是夜九歌,莫安生相信罗锋决不会问出后面那句话。 但她心里此时很清楚也很了解,就算夜九歌说出了‘他不在以她马首是瞻’的话,现在的她对于他们来说,仍然只是个陌生人! 莫安生解释道:“王爷曾跟我说过,暗夜地下集市的交易,占了整个东陵交易的七成! 如果停止暗夜交易,不出几日,整个东陵坊间必定大乱,咱们便可趁机威逼夜冥,释放王爷!” 话音落后,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说话,屋子里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很显然,没有人相信莫安生的话。 没有人相信,单凭这一点,就能逼夜冥被迫释放夜九歌。 朱子健斟酌着开了口,“莫小姐,朱某知道你于经商一道上,非常有天分! 但国事不同于经商,夜冥对王爷的忌惮,不会因为坊间的混乱而改变,反而会因此更加忌惮。 七年前王爷凯旋归来,却被下狱,当时多少官员百姓在皇宫门外求情,换来的却是咱们兄弟的惨死。 若非王爷即时敛去锋芒,只怕现在咱们这些兄弟一个也不剩!” “朱大当家,我明白你的意思!在我看来,夜冥忌惮王爷的原因,是因为担心王爷有一天会抢了他的皇位。 但民富则国强,民安则国安,东陵百姓一旦混乱,北夜朝廷与夜冥如何能安生?”莫安生冷静道出自己的理由: “更甚者,民间会因此而发生暴动!这样一个动荡不安的北夜,定不会是夜冥想要的!” “单凭停止暗夜集市交易,就可引发如此严重的后果?”罗锋不信。 不信的人,不只他一个,除了半信半疑的朱子健外,所有人都不信。 “莫小姐的言论,未免太天真了!”此时说话的,是一个年约五十的老者,是屋内所有人当中年岁最长的,人称董叔。 他一出声,所有人纷纷让路,看来在这一群人当中,颇有威信。 董叔半白的头发,身形高大魁梧,容颜粗犷,他此时发黄的面上全是不认同,甚至带着一丝轻视和不耐烦。 看来他是认为她在浪费他们的时间! 莫安生观他神色,心里作出如此结论,面上仍然恭敬道:“董叔请指教。” 她恭敬的态度,让董叔面上神色略缓了些。 他清清喉咙,慷慨激昂道:“莫小姐,老夫承认你的想法独树一帜,承认你的心也是好的,不想咱们兄弟前去送死,想不费一兵一卒成功解救王爷! 但你身为女子,年岁小,经事少,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战争,自古以来都是靠武力解决,躲在后面畏畏缩缩的,算什么男子汉? 既然夜冥担心王爷造反而布下局陷害王爷,想置王爷于死地,那咱们就索性如他的意,反了他! 劫天牢,将王爷漂漂亮亮地救出来,逼皇宫,让夜冥退位,助王爷登上皇位,这才是保全咱们兄弟性命的最好办法!” 董叔的话一出,立马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 而莫安生则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他对女子的不屑:这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事,你一个女人瞎插手干什么? 她打量了一下场中众人,大部分男子面上不约而同地表露出同样的意思:男人的事,女人少插手! 莫安生心里的火,突然就升起来了,没有女人,你们一个二个如何能来到这个世上? 但她也深知男尊女卑、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在现代仍然都还存在着,更遑论这古代。 她深吸两口气,将火气慢慢压下去,平静道:“董叔,我明白您的抱负,但我不可以拿王爷的性命冒险! 要不这样,给我七天时间如何?倘若七天后,我的方法还不能奏效,就按董叔您说的去做如何?” 董叔带着几分倨傲道:“莫小姐,夜冥性子多疑又善变,别说七天,哪怕三天都可能发生变故,老夫同样不能拿王爷的性命冒险!” 莫安生转头看向朱子健,见他无奈摇头,遂冷笑两声。 她高举左手,露出手腕上的镯子,拔高音量,“这个镯子,是临川侯府的老夫人,王爷的亲外祖母,亲手替我带上的,代表着对我的认同! 我不知道王爷是如何跟你们介绍他与我的关系的,但我在这里告诉你们:王爷是我未来的夫君,是我未来的男人!” 她双眼灼灼地扫过众人,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自己男人的性命,我有权决定用何种方法去救他!” 这话一出,让所有人都失去了辩解的能力,宁姑欣赏地看了她一眼,董叔面上一黑,悻悻闭上了嘴。 朱子健在中间打圆场,“莫小姐,董叔,那就先按莫小姐所说的,暂停暗夜交易,看看七天内夜冥与朝廷的反应,再作决定如何?” 莫安生看向董叔,只见他哼哼两声,没点头也没反对,莫安生自动将其当成认同。 她对着罗锋道:“罗大哥,暗夜集市的事,就交给您了!” “是,莫小姐,罗某马上就让人将这个消息传出去,今晚就停止一切交易!” “谢谢罗大哥!” —— 这边莫安生暂时说服了所有人,另一边的牢房里,正上演着残忍的一幕。 接手案件的大理寺卿,在没有夜冥指示的情况下,不敢对夜九歌和临川侯府众人动刑,却对一同抓进来的,已过世老侯爷的门生,毫不手软。 那些人都是一群手无寸铁之人,沾着盐水的鞭子一下去,整个牢房就响起了悲惨的哀嚎声。 行刑的时候,大理寺卿派人将夜九歌请了过来,让他眼睁睁看着一众人接受酷刑。 夜九歌目眦欲裂,“杨大人,你这是要屈打成招吗?” “九王爷,国君只给了下官七天时间,如今已过去两天,偏偏这群人嘴硬得很,怎么也不肯吐露一个字,下官不得已才动了刑。” 杨大人不阴不阳道:“这一切都掌握在九王爷您手里,若九王爷肯从实招来,下官可立马让人停止停刑!” 他手一挥,两个侍卫上来,将已经晕过去的一名男子带走,很快,又带了一名少年上来。 少年不过十四五岁左右,瘦弱不堪,皮肤细嫩,一看就是娇养着长大的小少爷。 他看到满场的刑具,开始嚎啕大哭,“爹,娘,儿子害怕!” 杨大人丝毫不为所动,“绑上!” 少年浑身无力,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很快就被绑到了行刑的柱子上。 他吓得腿不住抖,面上惊恐的泪水不断,嘴里仍不断喊着爹娘救命。 那瘦小的身子,突然就让夜九歌想起了莫安生。 眼看鞭子就要抽到少年的身上,夜九歌猛地站起身,“住手!” “九王爷这是要认罪了吗?”杨大人一抬手,行刑的人立马退到了一边。 夜九歌厉声道:“杨大人,他不过是一未及弱冠的少年,哪里知道什么逆反谋逆,你怎可对他动刑?” “他是不知道,可他爹聂大人知道啊!”夜九歌骇人的气势,丝毫没有影响杨大人,“聂大人骨头硬,怎么也不肯开口,下官撬不开他的嘴,只能从他宝贝儿子下手了!九王爷要是不是打算招供的话,请坐在一边,别打扰下官办案子!” 他一扬头,行刑的壮硕汉子,迅速走到少年身边。 “啪”的一声脆响后,少年尖叫痛嚎出声,单薄的衣衫立马被血水浸湿。 夜九歌举高双手一用力,缚着他手腕的铁链彭地一声断开,然后以箭一般的速度袭向行刑的壮汉。 壮汉被击中,噗地吐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九王爷,您这是要造反吗?”杨大人面色不变,正襟危坐,冷冷问道。 夜九歌直挺挺地站着,挺拔的身躯尽显皇家威仪,饶是一直稳如山的林大人,在面对这样的威仪下,忍不住生出退意。 夜九歌冷笑出声,“杨大人,五日后无论你写出什么样的认罪状,本王一律照认不误! 但是这五日内,绝不允许再动关进来的人一根汗毛!还有,先前受刑受伤的人,请马上找大夫替他们医治! 若五日后,所有关进来的人,无一人丧命,本王一定会签下认罪状,让你交个漂亮差!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杨大人等的就是夜九歌自动认罪,他嘴角露得逞地笑,一锤定音,“好!九王爷爽快! 下官立马按九王爷的要求去办,保证五日后所有人都是活蹦乱跳的! 不过若五日后九王爷反悔,就别怪本官出尔反尔了!” —— 第二天早上,东陵集市尚无多大变化,但有不少百姓察觉到,那些商铺里的货物突然少了好多。 平时能轻易买到的常用品,今日不知为何找了好几家,都买不到。 中午的时候,开始有人驾着马车,来到集市上,成车成车地购买米粮盐等用品,看着商铺被搬空,而无法补上货时,一些年长些的百姓瞬间恐慌起来。 十年前五国战乱时,物价飞涨的景象,历历在目,平时一文钱能买到的东西,那个时候二三十文都买不到。 有些果断的百姓,迅速加入了抢购热潮,别的不说,最起码米粮盐油醋等基本生活保障品必须先备上。 到下午的时候,米粮盐等已涨到了二倍以上的价格,到收市前,已经达到了三倍。 第三天早上,所有的蔬菜肉食一下子比以前少了近五成的供应,价格开始疯涨,连带什么针线之类的,也开始涨价。 临川侯府内,江嬷嬷接过冬梅送过来的午膳,揭开一看,怒喝道:“厨房怎么做事的?送上来的菜,为什么比以往少了三成?” 冬梅苦着脸,“江嬷嬷,奴婢去取的时候,发现重量不对,也问过厨房了。 厨房说一向给侯府供应新鲜肉菜的商户道,这几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各类肉菜瓜果缺,他们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送过来。 若再这样下去,过两天恐怕连三成都没法送来了!” 江嬷嬷吓一跳,“这么严重?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冬梅道:“厨房说商家也不清楚,只是嘱咐厨房省着点,每餐能减少就尽量减少,挨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挨过这段时间?多久?”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 里面的阮氏听到动静,问道:“阿江,有什么事吗?” “你先下去吧。”江嬷嬷低声对冬梅道。 “是,江嬷嬷。” 江嬷嬷进来屋子,将膳食摆在桌上,这种特殊时候,她也不隐瞒阮氏,何况也瞒不住。 阮氏见到桌上的菜式,听江嬷嬷说完后,若有所思:“阿江,你说会不会是小九媳妇…” 江嬷嬷道:“老夫人,外面的事情,老奴也不懂,不好答您!但老奴希望是的,让国君知道,咱们不是好欺负的!” 东陵不少官员及大户人家都同临川侯府一样,每日新鲜的肉菜,都是由坊间定时定量提供。 因此当天晚上,所有的大户人家桌上的菜量均少了三到五成不等。 这样一来,家里大房二房、各妾氏姨娘之间,开始闹翻了天,当家老爷们饱受了一整晚的摧残。 第四天早朝的时候,议完正事后,有位大臣小心翼翼地提到了这几日坊间肉菜供应问题。 这一提,朝堂瞬间炸开了锅,几乎是所有人都跪地请求,要求尽快解决此事。 而在这一日,物价最高已涨到了几十倍以上,整个东陵城人心动荡,不知道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样的大灾难。 人心恐慌之下,最易滋生犯罪。 百姓们手中银子有限,在一两银子买不到一两盐的情况下,暴动发生了。 先是小规模的闹事,发泄心中的恐惧与怒气,后来发展到趁乱打劫,最后演变成了暴动。 东陵府尹派兵震压,快速制止了这场暴动。 一时间,东陵牢房人满为患。 到了晚上的时候,连宫里的嫔妃都开始有意无意地暗示夜冥,道皇后苛刻她们的伙食,菜量只有以前的一半。 第五天,经过暴乱后,集市里所有商铺全部关上了门,恐慌不已的百姓,纷纷聚到皇宫外,向夜冥讨要一个说法。 早朝的时候,夜冥的脸黑得可以滴出墨汁来,众大臣战战兢兢,没人敢再提一句东陵城如今的情况。 众大臣不敢提,夜冥却比谁都清楚外面如今的情形。 这两日他派出的皇宫秘探,早就告知了他所有的一切。 并且隐晦地告诉他,这一切事件的背后之人,与九王爷夜九歌脱不了干系。 其目的,便是要无罪释放九王爷以及一干人等。 夜冥听完后,阴沉着脸足足在御房坐了大半夜。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夜九歌被关进牢房的第六天,下朝后,夜冥去了天牢。 天牢里的侍卫吓得两股战战,趴在地上不停发抖。 这天牢是夜冥的天牢,他将这里控制得滴水不漏。 并且在将夜九歌抓进来的那天晚上,更是对天牢所有侍卫进行了全面的排察。 只要稍微有可能与夜九歌沾边的,全部都暂停了其职责。 因而夜九歌并不知道现在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他不知道没关系,因为夜冥的到来,已经告诉他,他的皇兄,现在遇到了不得不亲自来面对他的事情。 “臣弟参见皇兄。”夜九歌规矩地行足了礼。 夜冥没有像事发之前的那几日那般,亲切地立马唤他起来,叫他不必多礼。 而是用一双阴骘的眼,狠狠盯着跪在地上的夜九歌。 他眼中的夜九歌,仅管跪在地上,仅管垂着头,仅管屈着背,甚至于他的态度与语气同以前一般恭敬,没有丝毫的不满,可是在夜冥看来,跪着的夜九歌,丝毫没有匍匐在他脚边、屈于他之下的那种卑微。 夜冥心里的嫉恨和忌惮更深了,“小九好手段,这么多年来,皇兄竟是丝毫不察,你在暗中培养了这么强大的势力!” 夜九歌跪在地上,没有人抬头,“皇兄过奖,臣弟不过是为求自保!” 夜冥高高俯视着他,“所以小九这么多年来,从未相信过皇兄?” “臣弟能相信吗?”夜九歌抬起头,眼中的悲痛显而易见。 他盯着夜冥的眼,期望能从中看到后悔、闪躲,甚至于虚伪的温情都好,可那眼底,只有冰凉和决绝。 仿佛此时跪在他面前的,不是他曾经真心疼爱的小九,不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而是一个仇人,一个要抢走他全部的仇人。 所以他要杀之!不惜一切杀之! 夜九歌的心逐渐冷却,眼底的渴盼不再,温情不再。 再次出口,他的声音冷了几分,“皇兄亲自驾临天牢来找臣弟,所为何事?” “皇兄亲自来,是想告诉小九,龙袍和信的事,已经查清,是有人故意诬陷你!” 夜冥铁青着脸,咬着牙说出下面几个字,“你可以走了。” 夜冥亲自来,已经让夜九歌心知肚明。 他没有丝毫意外地再次垂首叩头,高呼道:“谢皇兄明察!” 夜冥愤怒地拂袖而去。 夜九歌和阿归,以及曲大管事等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王府,与此同时,守在王府外的重兵,瞬间撤了个干净。 莫安生正在屋里休息。 当琴心惊喜地告诉她这个消息时,她从床上一跃而起,快速来到墨韵院门口,迎接夜九歌。 原本如死水一般的王府,因为夜九歌等人的回归,鲜活了起来。 打扫的打扫,布置的布置,厨房也热闹了起来。 莫安生站在院门口,不时有小厮丫鬟来来往往,个个面上带着喜气,像过节似的。 “王爷回来了!”不知是谁带头一声高呼,整座王府里都响起“王爷回来了”的声音,像一个人对着山谷大喊一样产生的回音,带着激动和喜悦。 莫安生翘首以盼,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漫长。 颀长挺拔的身形终于出现在不远处的回廊。 隔得那么远,她却一下子就与他的视线碰撞到一起。 他仍穿着那夜被抓走时的那身衣裳,有些皱,有些脏,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绝美的风华。 他好看的桃花眼里带着灼灼的光芒,聚满了宝石和星光,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喜悦和温暖。 莫安生的心,跳得更快了,怦怦怦的,好像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一般。 可她没有像以前一样闪躲,而是大胆地迎着他的目光。 夜九歌唇边的笑意更浓了。 他乘着风,踩着云,像梦幻般,从远处慢慢走近,终于,走到了她面前。 “阿安。”夜九歌轻轻唤了一声。 莫安生扬起笑脸,“九哥。”声音里亦是夜九歌从未听到的柔情。 “你在等我吗?”他盯着她的眼。 “我说了会等你的。”她望着他的眼睛微笑。 这是她当初的承诺,她做到了。 夜九歌笑了。 莫安生不知道夜九歌从她的回答中听出了什么样的意味,只知道他整张脸笑得更加灿烂,那双眸子更加明亮。 “九哥先回房洗漱,阿安你稍等。” 莫安生点点头。 一颗心从看到他的那刻起,安定了下来。 回到房里,莫安生放心地睡了。 没有人知道这几天,她内心的焦灼。 停止暗夜集市交易,扰乱市场物价,制造动乱,以此逼迫夜冥放人的方法,是她强烈要求的。 她对着朱子健罗锋等人,镇定自若,让他们深信,这个方法一定能达到他们想要的效果。 可是在背后,她的内心一直惶惶不安! 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这几乎是她前世今生两辈子,第一次那么地不自信,那么地害怕失败! 如今她的方法成功了,莫安生整个人放松下来,她没有去深思她害怕背后的原因。 很快,她睡着了。 她并不知道在她睡着的这期间,有人曾进过她屋子,盯着她沉睡的样子瞧了好一会。 醒来的时候,莫安生精神饱满,屋里一片昏暗,让她以为她睡了很长时间。 九哥回来了!这几个字突然跳入她的脑海。 莫安生精神一振,从床上爬起来,衣衫也没怎么整,穿上鞋子,就开门跑了出去。 外面天色并未全黑,琴心正指挥着人点上灯笼。 一盏一盏依次点上,墨韵院里顿时亮了起来。 莫安生站在夜九歌门口,吸口气。 抬手敲门,“咚咚,咚咚”,像她的心跳。 “进来。”屋里传来清扬动听的声音,有点沙哑,却更加好听。 莫安生推开门。 屋子里点着灯。 夜九歌披散着头发斜躺在榻上,手里执着一卷。 头顶上的灯,在他面上落下柔和的光,长长的睫毛形成厚重的阴影,五官深刻分明,如雕塑。 缎子似的墨发有一缕落在他面上,衬得肌肤如玉,薄唇清亮。 他只穿了一件就寝时的乳白色锦缎里衣,灯光下泛着柔光。 衣襟处因为躺着的姿势,略有些松开,露出一小点精致的如玉一般的胸膛。 那一点,已足够诱人。 男子的姿势随意慵懒,像一只餍足后的豹子,优雅地斜躺在那里,如同世上最美丽的画卷。 莫安生喉咙一阵发紧,忍不住咽咽口水,轻唤道:“九哥。” 夜九歌好似看看得入了迷,如画卷般一动未动。 莫安生走近两步,略提高音量,再唤一声,“九哥!” “阿安,你来了。”夜九歌回过神,长长睫毛缓缓一抬,又快速落下,继续看着手里的。 “九哥。”莫安生走到榻边,蹲下身双手托着腮,仰头看着他。 “嗯?”从鼻腔里发出的语调,低沉魅惑。 莫安生微笑道:“你拿倒了。” “哦,”夜九歌淡淡应了一声,神情自若地将掉转,“难怪九哥觉得这本上面的字,怎么像天似的,一个都不识,原来是拿倒了!” 这个厚脸皮的!莫安生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既然九哥要看,那我先走了。”她正想站起身,托在腮边的右手手腕却被夜九歌抓住了。 他按着她不让她起,莫安生被迫保持着蹲着的姿势。 “阿安比好看!”夜九歌轻笑道。 莫安生面一热,转移话题,“九哥在天牢里这几天受苦了,还是早些歇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不慌,看到你,想起你之前说的话,九哥精神大好。”夜九歌道。 “什么话?”莫安生不解。 夜九歌笑意更深,那笑容里有期待有欢喜,“听说阿安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道:王爷是我未来的夫君,是我未来的男人,我自己男人的性命,我有权决定用何种方法去救他!” 噗!哪个大嘴巴,这种话这么快就告诉了他? 莫安生脸更红了,原本刚睡醒带着浅浅红意的面颊,此时像抹上了胭脂般,配上她因闪躲而不断颤抖的眼睫毛,说不出的惹人心动。 她急急辩解,“当时你那些手下非要劫天牢,我迫不得已,才说了此话,不然怎么能震住他们?” “是吗?可是九哥好像当真了。”斜躺在榻上的男子突然探头,危险地靠近,气息灼灼,“阿安,九哥当真了,你说怎么办?” 莫安生一只手腕被他握住,身形不能移动,只能将头往后仰。 她呵呵两声,“我不过随口一说,九哥莫当真。” 她头不断后仰,夜九歌的脸却仍在不断逼近,然后有一只手固定住了她的后脑勺,霸道r不让她再退。 两人的呼吸顿时纠缠在一起,他的气息从她微张的唇间穿过。 莫安生抿紧唇,屏住呼吸,脑子开始有些发懵:他…他不会是想那啥啥她吧? 眼看着那张俊容越来越近,气息越来越绵密,莫安生脸一皱,“哎哟”一声。 “怎么啦,阿安?” 男子的动作果然停止。 莫安生心里一阵窃喜,面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可怜兮兮地道:“九哥,肚子痛…” 说完为了表示真痛,没受控制的左手,抚上了肚子。 “肚子哪里痛?” “这里…呜…” 话还没说完,按住她后脑勺的手一用力,她整个脑袋被迫向前。 然后,唇被快速堵住。 莫安生整个人呆住了。 男子的唇温柔地含着她,细细地描绘吸吮,像品尝着世上最甜美的食物,温柔又有耐心。 他的舌趁着她楞神的刹那,小心地探了进去。 一开始是不知所措地试探,渐渐地,呼吸急促起来,开始狂野而霸道地纠缠着她,夺走她所有的呼吸。 掌控着她后脑勺和手腕的手,越发大力,让她与他靠近再靠近。 莫安生的脑海一片空白,整个人更加迷糊。 在完全没有意识前,脑海里只闪过了一句话:狼来了的故事果然是真的,事不能过三! 不知过了多久,她唇舌麻了,脚也麻了,夜九歌才放开了她。 经过滋润的红唇,泛着莹莹水光,在灯光下看来更加诱人。 夜九歌眸光再次深了。 当空气重新回到胸膛时,莫安生清醒过来。 她居然被他吻了!而且还是傻傻地被他吻了! 她想瞪他,又觉得有些矫情,刚刚吻的时候不推开他,过了才来埋怨太假了吧。 可就这样白白被吻了,莫安生又觉是有些不甘心。 她咬咬唇,哎哟,痛死她了! 她赶紧松开牙齿,忍着面上热意,“你为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就亲我?” 夜九歌一本正经,“上次你亲我的时候,也没经过我同意!” “我什么时候亲你了?” “沈宅屋顶上的时候。” 那也叫她亲他?不过是因为靠得有些近,她转头的时候,不小心擦到了他的唇而已,“我那是不小心!” “我刚刚也是不小心!”夜九歌笑得像偷腥的猫。 有不小心深吻的?莫安生给气着了,可这种话题再讨论下去,吃亏的永远是女人! 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控诉他的无赖行径。 水盈盈的眸光,配上泛红的双颊,看得夜九歌心一软。 他控着她后脑勺的手,向前滑动,轻轻捧着她的脸。 那张脸可真小啊!又小又嫩,比他手掌还要小。 夜九歌心里更加柔软,他低声道:“好了,是九哥不对,是九哥情不自禁!” 莫安生眨动双眸,扁扁嘴,看在他主动认错的份上,决定宽宏大量原谅他,“以后没经我的同意,可不许这样了。” 夜九歌轻笑出声,却没有答她的话,捧着她小脸的手往下搂住她腰身,在她的惊呼声中,将她带到了榻上。 “你干什么?”榻很小,莫安生几乎是紧紧贴着他,她十分不舒服地动来动去。 “嘘!乖乖别动!”夜九歌在她耳边轻轻嘘出声,“九哥这几天在天牢里几乎没睡,你陪着九哥好好睡一觉。” 你睡觉干嘛要我陪?而且男女授受不亲,这像什么样子? 莫安生从他怀里抬起头,正想跟他理论,却见夜九歌已经闭上了眼。 这么近地瞧着,他眼底下的青灰看得分明。 莫安生不动了,小声咕哝两句,将头埋在他胸膛,吁口气,缓缓闭上眼。 在她将头埋入夜九歌胸膛的瞬间,紧闭着双眼的夜九歌,唇角翘得更加厉害。 两人相拥而眠,顶上光影洒下,像对有情人,温暖又美好。 —— 姜云河不安地跟着临川侯等人一起走出天牢,前往临川侯府。 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明与国君说好的,他按他的吩咐,将伪造的信放到夜九歌的房,他将临川侯府侯爷之位给他。 可现在,夜九哥无罪释放,临川侯无罪释放。 为什么会这样呢? 难道国君又突然间心软,不舍得治九王爷和临川侯府众人的罪,所以才放了所有人? 那他的侯爷之位呢?是不是就这样没了? 姜云河不甘心地握紧拳头,心里又有丝庆幸。 幸好还没跟侯府中人撕破脸,只要国君心里对九王爷的忌惮一日不除,以后他还会有机会! 如今最重要的是跟大哥打好关系,莫要让他产生怀疑。 快到临川侯府时,姜云河跑到临川侯身边,“大哥,你累了吧,小弟扶着你走。” “三弟有心了。”临川侯不疑有他,含笑点点头。 阮氏和临川侯夫人一众女眷收到消息后,早早准备好火盆候在了大门口。 她看着扶着临川侯的姜云河,冷笑两声。 火盆后便是自己的亲娘和媳妇,临川侯双眼一酸,松开搭在姜云河身上的手,抬脚跨过火盆。 接着姜云湖,接着是姜云河。 在他要跨的瞬间,阮氏一声冷喝:“慢着!” ------题外话------ 谢谢可可大米和城朋友们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三一、宣莫安进宫,封为安妃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临川侯刚快步走到阮氏身边,准备跪下的楞住。 他抬眼看向自己亲娘,却见她忍着怒意,看向火盆后的姜云河。 临川侯不明所以,看向自己的媳妇临川侯夫人,却见她的面色同阮氏一般暗沉。 “大媳妇!”阮氏高喝一声。 “媳妇在!”临川侯夫人大声应道。 “将三房一家,姜妗两母女带出来!” “是,娘!”临川侯夫人朝身后一使眼色,她的贴身嬷嬷立马走到大门内,将颜氏及几个小妾女儿,还有小姜氏沐霏霏两人,让人拖了出来。 每人身上背着一个包裹。 “娘,您这是…”看这阵势,临川侯心里突然浮现一个想法。 “海儿,你不在这几天,娘代为掌家,已将诬陷小九和临川侯府的三房,以及姜妗母女逐出了族谱,从此他们与我临川侯府姜氏,再无半点瓜葛!” 临川侯仅管已经有了一点预感,还是大吃一惊,“什么?” 他看向那两家子人,颜氏与小姜氏垂着头不出声。 火盆这边,以为绝不可能被抓住把柄的姜云河开始喊冤,他愤怒道:“娘,到底是谁诬陷云河,云河绝不可能做出这种无耻之事!还请娘和大哥明察,还云河一个清白!” 阮氏气笑了,用一种陌生仇恨又不屑的眼神扫了他一眼后,不再理会,对着火盆旁楞着一众孙子张开双臂,道: “庭儿,格儿…,快跨过火盆,去去秽气,来祖母这边,让祖母好好瞧瞧你们!” 几个大房二房的孙子不明所以,看了眼自己的阿爹,见他们点点头,便一一跨过火盆,朝阮氏走去。 留下姜云河,涨红着脸,独自一人站在火盆边。 他犹自不死心,高声唤了声:“娘,大哥,二哥,请为云河查明真相!” “真相?”阮氏怒了,她转过身,厉身道:“真相就是国君承诺你,只要你帮助他诬陷小九和海儿,这临川侯侯爷的位置,就是你的!” 姜云河楞在当场。 “老身说的对不对?”阮氏咄咄逼人。 临川侯府一众男丁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的三弟、三叔,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亲人,投靠国君,诬陷九王爷! 作出这等不耻之事之后,还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大叫着要他们帮他讨回公道! 姜云河后背湿透了,犹想再辩,阮氏冷喝一声,“姜云河,问问你的好夫人,好妹妹,别再浪费老身的口水!” 姜云河不由自主看向自己的夫人和妹妹,却见她们瑟缩着头,像只鹌鹑。 他心中一凉,完了,什么都完了,一切都完了! 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像被定格似地站在那,看着侯府的大门,在他眼前缓缓关上。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侯府一众人轻松喜悦的背影。 “老爷。”颜氏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道:“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姜云河的眼光阴沉地扫向颜氏,他强忍着怒气,“老夫人为何会知道我与国君合谋的事情?” 颜氏瑟缩一下,“那天晚上陈公公过来,说国君答应的事情,要往后延一延…后来,二嫂突然出现,听到了咱们的谈话,然后老夫人和大嫂她们都出现,事情就曝光了。” “陈公公?国君身边的大太监陈公公?” 小姜氏插嘴道:“是啊,三哥,那晚陈公公也来找了我,说是霏霏进宫的事情要延一延,也被老夫人听到了。” 颜氏道:“这事是国君身边的人引起的,算不得是咱们的错!既然咱们已经完成了国君的吩咐,国君是不是应该兑现承诺才是?” “三哥,三嫂说得没错!”小姜氏道:“反正现在他们已经知道咱们是国君的人,正好咱们现在也没去处,那咱们不如干脆去投靠国君,让国君给咱们安排住处。” “对啊,老爷!”颜氏想着说不定有机会住到皇宫,喜上眉稍,怂恿道:“你现在和三妹一起去见国君,将事情暴露的原因告诉国君,错不在咱们,国君肯定不会怪罪的!” 姜云河黑着脸沉思片刻后,咬牙下了决定,“三妹,和三哥一起进宫!” 皇宫内御房,夜冥听到临川侯府姜云河姜妗求见的消息时,面露不郁。 陈升察言观色,“国君,该用晚膳了。” 夜冥轻轻嗯了一声,陈升正准备让人将二人打发走时,夜冥突然出声道:“唤他们进来。” 陈升扭头一看,只见夜冥嘴角浮起残忍的笑,他心里咯噔一下,“是,国君。” 然后高声道:“宣临川侯府姜云河小姜氏觐见!” 不一会,姜云河和小姜氏被带到了夜冥面前。 “臣姜云河参见国君!” “妾身姜氏参见国君!” 两人行了大礼,却久久不见让二人平身的声音。 “姜云河,小姜氏,这么晚进宫来找朕,可是有什么紧要事?”夜冥平静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夜冥没让二人起,跪在地上的姜云河与小姜氏不敢起。 姜云河道:“臣有负国君所托,事情被老夫人知道了。” 小姜氏道:“但是事出有因,请国君明鉴!” “有什么因?” “那晚陈公公来到临川侯府…” 小姜氏话没说完,一旁的陈升浑身一冷,连忙打断:“沐夫人,老奴何曾半夜去临川侯府找过您?” 夜冥的眼光,冷冽地扫过。 陈升意识到自己刚刚言行的不妥当,慌忙跪在地上,“国君,老奴发誓,老奴日日夜夜未曾离开国君片刻,根本不曾去过临川侯府,请国君明察!” 夜冥冷哼一声,对着小姜氏威严道:“接着说!” 小姜氏便将那晚之事,还有颜氏院子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夜冥听。 陈升边听边冒汗,心里叫苦不迭。 他何曾去过什么临川侯府?分明有人冒他名义行事! 可事实是如何的,根本不重要,他心里清楚得很,以国君多疑的性子,这次只怕他同样讨不了好! 陈升在心里将假扮他之人咬牙骂了千万遍,恨不得立马抓住他食其肉,喝其血,以表自己的清白! 等小姜氏一说完,陈升立马喊冤,“国君,肯定是有人假扮成老奴,故意陷害老奴,求国君明察!” 夜冥还是没理他,而是向着姜云河与小姜氏阴阴道:“你们来找朕干什么?帮你们洗脱罪名,还是帮你们向外祖母求情?” 姜云河忙道:“臣不敢,臣请求国君看在臣完成任务的情况下,能暂时安排臣和三妹一家有个住处。等臣找到安置的地方后,定不敢再劳烦国君。” 夜冥面无表情,“完成任务?什么任务?” 小姜氏道:“就是让妾身将龙袍放到九王爷房中,让三哥将谋反信放到九王爷房啊,国君,这两件事,妾身和三哥可都做到了!” “原来诬陷小九谋反的人是你们两个!幸好朕英明,没有中你们的诡计,害了小九性命!”夜冥冷笑连连,大喝一声,“来人,将诬陷九王爷的逆贼押入天牢,连夜严审!” 夜冥的话,如睛天霹雳一般,给了姜云河和小姜氏当头一记棒喝。 两人浑身一软,瘫倒在地,火速进来的御林军,两人一组,各拖着一人一边臂膀,将两人拖出御房。 反应过来的姜云河和小姜氏,高声疾呼道:“冤枉啊,国君,冤枉啊…” 在喊了两声后,立马被人捂住嘴,发不出声音。 御房里很快安静下来,气压低得让人窒息。 跪在地上的陈升不断冒着冷汗,求饶的话,一句也不敢说。 过了好似一个世纪那么长,夜冥幽幽开了口,“自己去领板子吧。” “谢国君!”陈升痛哭流涕。 命,是暂且保住了,可他心里的怨,却怎么也压不下去了。 只因有人冒充了他,他就要受这无妄之灾! 最让他痛心的是,他忠心为着的侍候了二十几年的国君,对他没有一丝的怜悯! “滚出去!” 陈升跪着退出了御房。 不一会,另一位大太监来了,“国君,该用晚膳了。” “去清妃宫里。” “是,国君,老奴马上让人安排。” 清妃听到夜冥要来她宫里的消息后,面色惨白,浑身一软,倒在了榻上。 “娘娘,您怎么啦?”锦春大惊,慌忙跑到榻边。 她不忍道:“您要是不舒服,奴婢让人去请太医!国君那边,奴婢去告诉陈公公,就说您今儿个不舒服,侍候不了国君。” “不用了,本宫没事。”清妃摆摆手,在锦春的帮助下勉强坐直身子。 “娘娘!”锦春的双眸红了。 每次只要九王爷发生什么事,每次只要朝中又有谁不小心提到九王爷,每次只要国君突然想起九王爷,便是清妃遭罪的日子。 她从清妃未进宫开始便在她身边侍候着,两人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 清妃有事从未瞒过她,只除了侍寝的时候将她支得远远的,在侍寝后的那几天,连房间都不让她进去。 她虽未嫁,可年岁摆在这,对男女之事并非一无所知。 偶尔从清妃身上不经意的伤痕,锦春能猜到她在侍寝时受到的是什么样的对待! 可是她不能问,清妃这样费尽苦心的瞒着,维持着她最后的骄傲与自尊,她不能问。 清妃轻轻一笑,那笑容里说不出的悲凉,“好了,等会国君来了,你就早些歇息去吧!” “是,娘娘。”锦春颤抖着声音道。 “国君驾到!”宫外太监高声大呼。 “下去吧。” “是,娘娘。” 清妃站起身,整理一下身上的仪容,用手拍拍自己的脸蛋,露出最美最温柔的笑容。 “妾身见过国君。” 久久听不到平身的声音,清妃的双腿开始打颤,她咬牙坚持着。 然后感觉到夜冥高大阴冷的身形,走到她身边,那双冰凉的手,扶住她的手,将她扶起身。 “都给朕滚下去!”夜冥一声怒喝,清妃宫里里里外外的人,迅速撤了个干净。 清妃颤抖的身形还未站稳,便被夜冥扔到了榻上。 身上本不厚实的衣衫瞬间被撕破,瘦弱却丰满的身形,暴露在夜冥眼前。 夜冥眼里发出嗜血的光芒,毫不留情地俯身,低下头嘶咬,大力地,将自己满腔的怒火与嫉妒通过撕咬,狠狠地发泄出来。 嘴里很快尝到血腥味,这让夜冥更加兴奋,身体的某处很快开始叫嚣。 他压了上去。 清妃闷哼一声,为了怕痛楚之下咬伤自己的嘴唇,她将自己的手帕塞到嘴里。 身上的男人很快发泄完了一轮兽欲。 可清妃却一点也不敢放松,因为她知道,真正的折磨还没有开始。 夜冥倒在她身边,保养得当的手指,在她身上轻轻滑动,像抚摸着心爱人一般那样温柔。 手指尖的冰凉一点点渗透到她的肌肤里,然后抚上了她的脸。 “爱妃,你说接下来,咱们玩什么好呢?”他的声音很轻柔,却像魔鬼一般阴冷,“鞭子?绳子?玉势?蜡烛?” 他的手指顺着脸颊滑到了她的唇,“还是你这张可人的小嘴?” 清妃浑身轻颤,“妾身都可以,随国君的意。” “真是听话,”夜冥轻轻赞道,手指似无意识地抚上她的唇,缓缓道:“那就都来一遍如何?” 清妃的脸越发苍白,挤出笑容,“妾身遵命,国君。” 夜冥的手从好的唇上移开,慢慢移到她的脖子处,逐渐加力。 清妃呼吸困难,忍不住咳嗽,“国君,妾身…妾身透不过气了。” “你个口是心非的贱人!”夜冥突然暴怒,手下更加用力,“你心里一直挂念着小九,你以为朕不知道吗? 在床上你百般不愿意,却装出高兴的样子来哄骗朕,你以为朕是傻瓜吗?” “没有,妾身没有!咳咳…”清妃的脸涨得通红,求生的本能让她伸手去掰夜冥的手。 “没有?没有你颤抖个什么劲?没有,为何面色变得这么差?你们一个二个只知道欺瞒朕,哄骗朕!通通都去死吧!死干净了最好!” 清妃的挣扎与否认更加刺激了夜冥,他双眼暴红,翻身骑到清妃身上,双手大力掐住她的喉咙。 清妃猛烈咳嗽,张着嘴大口大口呼吸,胸膛里的空气急剧减少。 她停止了挣扎,心想着与其以后日日受这样的折磨,不如就这样死了也好。 恍惚中,她好似看到了夜九歌,伸着手,温柔含笑向她走来。 清妃的嘴角慢慢露出诡异地微笑。 突然,一声清脆娇柔的声音打断了凝视的两人,“九歌!” 夜九歌站住了,然后转过身,慢慢向那声音处走去。 清妃急了,她拼命想看清那声音的身形。 终于,她看到了,是她,莫安! 不,九歌是她的!她不能让他被她抢走! 清妃突然清醒过来,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声道:“国君,妾身有办法对付九王爷,让他生不如死!” 疯狂中的夜冥听到后面那句话,手下力气渐渐减轻。 空气如潮水般涌进胸膛,清妃大口大口地喘气。 “说!”夜冥声音冰凉如铁。 “国君,咳咳,九王爷现在…” —— 莫安生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她伸个懒腰,坐起身,迷糊间,觉得有点不对劲。 好像发生过什么事,然后她忘了似的。 屋子外响起悠扬的嗓音,“阿安,该起了。” 九哥? 莫安生眨眨眼,昨晚在他房里榻上发生的一切,瞬间涌上脑海。 面孔慢慢地热了。 她在心里鄙视自己,不过一个深吻而已,想她在现代… 什么级别的片没看过? 不过让她遗憾的是,在现代只顾着打拼事业,忽略了个人大事。 等到她觉得要找个男人时,勉强能入眼的男人,要不成了家,要不根本不敢追她。 抱着宁缺毋滥的心态,她就一直单着。 昨晚那个,就当弥补在现代的遗憾好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 莫安生给自己打足了气,高声应道:“九哥,马上起了。” 不一会,琴心打了水进来。 莫安生洗漱好之后,推开房门。 夜九歌还站在门外。 “九哥,你怎么还在?”莫安生怔住。 “等你一起用早膳。”夜九歌的眼光比以往更加温柔,有意无意间,总会扫过她的红唇。 莫安生的脸腾的热了,“那走吧。” 她若无其事地走出房门,与夜九歌擦身而过,抬头挺胸往厨房方向走去。 “阿安…”身后男子的声音如有余音,颤巍巍的。 莫安生头皮一麻,装作没听到。 “早膳已经摆在我屋了,你去哪?”故作疑惑的声音里,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莫安生转过身,呵呵两声,“散散步,吃多点。” “散完了,就过来用膳,时候不早了,晚些还要去临川侯府给外祖母请安。” “为什么要今天去?” “因为昨晚外祖母派人送口信过来,说想见见小九和…小九媳妇。” “你干嘛不早说?” “是昨晚不早说?还是今早不早说?”夜九歌含笑看着她。 莫安生的脸更热了,昨晚她和他在榻上睡着了,估计是他抱她回房的。 这家伙八成是故意的!故意提起昨晚的事。 她清咳两声,“既然外祖母有口信,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该告诉我才是。” 听到她那么顺口地喊外祖母,夜九歌乐了,“是,小九媳妇!” “你乱喊什么?”莫安生瞪他一眼,“快点用膳!免得她老人家久等!” 两人踏入夜九歌房间。 正中的桌子上正摆着早膳。 莫安生的眼光,尽量将昨晚那张榻排除在视线外。 夜九哥没有让人伺候着用早膳的习惯,莫安生也没有。 当屋子里只剩下了她与夜九歌两人时,莫安生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 “阿安,来,试试这个。”夜九歌夹了一块栗子糕放到莫安生盘子里,“这是厨房新出的点心。” “新出的?能吃吗?”莫安生表示怀疑。 “放心,九哥已经试过了,味道还不错,偏甜,适合你。” “你什么时候试吃过?”昨天才回来的人,有时间试吃甜食?“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吃偏甜的?” “试吃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至于为什么会知道你爱吃甜食,”夜九歌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笑意和温柔,“阿安的事情,九哥几乎没有不知的!” 话里的言外之意,让莫安生不好意思再问了,她拿起筷子,开始埋头苦干。 栗子糕入口即化,甜味正好是她喜欢的程度,刚刚好。 莫安生吃得欢快,瞬间把夜九歌抛到九霄云外。 不过吃着吃着,发觉他炙热的眼神,从未离开过她身上。 她抬起头,装作刚刚发现夜九歌没有动筷子,惊诧道:“九哥怎么不吃?” “九哥先前用过一些。” “那你又说让我陪你一起用早膳?” “嗯,九哥就是想看看阿安吃饭的样子。” 莫安生这下再也吃不下去,她讲手中筷子放下,“饱了。” “这么快?”夜九歌露出惊的表情,“今儿个怎么吃这么少?不合胃口吗?” 莫安生因为在长身体,平时饭量不小,今天吃了以往七成的饭量,算不得少了。 但是,用得着这么赤裸裸地说她今天吃得少,来暗示她饭量大吗? 莫安生瞪她一眼,再次强调,“饱了!” 那模样,分明是生气了!夜九歌摸摸鼻子,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但聪明地选择了闭嘴。 “既然饱了,那就准备一下,咱们去临川侯府。” “那个,九哥,要不要带点礼物过去?” 上一次她去,她是以下人身份应召而去,没想过要带礼物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这一次去不一样,有点拜访长辈的意思,若是不带礼物,礼节上有点说不过去。 夜九歌怔了怔,以往他去临川侯府,从未想过礼物的事情。 逢年过节有曲大管事负责打点,若是生辰寿礼,他自己会亲自挑选,有时看到合适的,想起来便会买来送去。 因为临川侯府就像他另外一个家,他来去自如,从未想过请安的时候还要带礼物。 但若是阿安去,空着手确实有点失礼数。 夜九歌将她一打量,“只要阿安人去了,对外祖母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 “跟你说正经的!” 夜九歌被她一瞪,立马正经起来,“那九哥带你去库房,你挑个合心意的,当礼物送给外祖母可好?” 这还差不多!“走吧!” 王府看着寒酸,库房里的好东西倒是不少。 什么玉器啊,字画啊,宝石啊之类的,堆了满满一间屋子。 莫安生想着天气开始凉了,老人家怕冷,挑了对白狐狸毛的护膝给阮氏。 夜九歌一挑眉,“就这样?” “礼轻情义重,关键是心意,你懂什么?”莫安生白他一眼。 夜九歌被嫌弃了,也不生气,笑嘻嘻道:“那咱们走吧,外祖母怕等急了。” 昨日临川侯府众男丁平安归来,阮氏心里激动,这一激动就睡不着,拉着江嬷嬷说了大半宿的话,等到后半夜才睡去,早上便起晚了些。 莫安生和夜九歌到的时候,阮氏正好用完早膳,听到江嬷嬷道九王爷和莫小姐来了,忙让人将早膳撤下。 “小九(阿安)给外祖母请安。”两人跪在垫子上给阮氏磕头。 阮氏笑得皱纹全挤在一块,招手,“快起来,来外祖母这边。” 莫安生和夜九歌应了声是,一左一右地依在了阮氏身边。 阮氏瞧瞧这个,又摸摸那个,眼睛虽然看不大清,心里却舒心得不得了。 靠得近了,夜九歌能感觉到阮氏比以前几天见到时,憔悴了不少,精神也差了许多。 他心里一酸,低声道:“外祖母,小九不孝,这段时间让您担心了。” 阮氏拍拍他的手,“外祖母没事,外祖母一大把年纪,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这点事还经受得住! 倒是你,受了委屈,外祖母却没法帮你讨回公道,说起来是外祖母对不住你!” 夜九歌情绪更低落,“外祖母,您别这么说,您这一说,小九心里更难过了。” “行,行,外祖母不说了。”阮氏哈哈笑道:“不过小九啊,这次的事情,可多亏你媳妇了!” 话题突然转到她身上,莫安生囧住:媳妇?又来了!“外祖母,阿安也没做什么,那些人都是王爷的人,阿安只是负责在中间牵牵线而已。” “小九媳妇啊,你就别自谦了,外祖母人老,可心不糊涂!你做了什么,付出了多少心血,难道外祖母心里不明白?” 阮氏说完,扭头对着夜九歌道:“小九,你媳妇掏心掏肺地对你好,以后你可不能对不住你媳妇,要是被外祖母知道了,定不会饶你!” 一说到媳妇这话题,夜九歌情绪立马好转,他笑嘻嘻道:“外祖母,要是小九对媳妇比对您好,您可不许吃醋!” “外祖母是那么小气的人吗?”阮氏佯怒地瞪他一眼,想了想,又悄悄道:“不过好一点点就行了,可不许好太多。” “是,外祖母!”夜九歌哈哈大笑,刚才的忧郁一扫而空。 阮氏跟着笑了一会,道:“陷害你的三房一家和姜妗母女的消息,你听说了吧?” 夜九歌笑容微敛,嗯了一声。 莫安生好地看着阮氏,“他们怎么了,外祖母?” “看来小九媳妇还不知道。”阮氏摸摸她娇嫩的小脸,“三房男丁被判流放,听说女眷本来是要充为官妓,后来国君想着他身上与几个女眷多少有些血缘关系,遂只贬为平民,逐出东陵,任其自生自灭。” 莫安生瞧她神情,以为她心里多少有些怜惜,安慰道:“外祖母,他们那是罪有应得,您不要伤心。” 阮氏微楞,而后笑了起来,“小九媳妇以为外祖母是替他们惋惜?那你可想错了,外祖母年岁大,心慈却不心软! 他们如此对待生他们养他们的临川侯府,对待如父母般敬重他们的小九,死不足惜!外祖母就算可惜,也只可惜国君没有一怒之下杀了他们! 外祖母刚才是在怪自己以前太心软,对那对庶出的兄妹一直没舍得下手,反而将他们养成狼子野心,差点被反咬一口!” 莫安生仰着小脸,将脸贴着阮氏的手摩挲,“外祖母,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别再自责,现在大家都好好的,以后会越来越好,您只需要好好保重身体就行!” “小九媳妇说得没错!”阮氏开心笑道:“外祖母定会将身子养得好好的,等以后抱曾外孙!” 噗!莫安生的动作僵住,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眼光一躲,瞧见对面夜九歌笑得不怀好意的样子,赏了他个大白眼。 “小九啊,”阮氏又转向夜九歌道:“我临川侯府一向少有妾室,经此事之后,外祖母跟你大舅商量过,以后临川侯府子孙一律不准纳妾! 你是皇家人,外祖母不能强求,不过这后院规矩可得立起来,遇事你自个要拎得清,不能委屈了你媳妇!” “外祖母,小九也是临川侯府的一员,定会遵从侯府规矩!” “你是说…”阮氏讶异道。 莫安生也不由看向他。 夜九歌虽是对着阮氏,可那话却分明是说给莫安生听的,他声音坚定道:“小九若娶妻,终身只会对她一人好,绝不会看别人一眼!” 阮氏呆楞片刻,随即露出会心的微笑,“你是个有福的,你媳妇也是个有福的!” 夜九歌说完后,将眼光移向莫安生,眼里散发着炙热的光芒,隐隐含着期盼。 莫安生只觉得热意从脸颊漫延到脖子到全身,她不敢与他对视,咬着唇,别开眼。 没看到夜九歌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 屋里突然间沉默了下来。 阮氏面上若有所思,转了话题,“小九,外祖母不知道你用什么法子让国君放了你,但外祖母猜想,经过这件事之后,以后国君只怕会更加忌惮你,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外祖母,阿安是小九从星云国带回来的,她的亲人和朋友都在星云国,接下来,小九想和阿安去星云国。” “去星云啊,也好。”阮氏忍着心里的落寞,“怕只怕国君不会轻易让你离开。” “外祖母您放心,这事小九自个会搞定的。只是小九又要不孝,要离开您好长一段时间了。” “男儿志在四方,外祖母虽舍不得你,也不是那么没见识的人,继续留在东陵,最多做个闲散王爷!” 阮氏叹口气,“能做个闲散王爷那还是好的,若是不好,前几日的事件,指不定会再次上演!” 到时候还能不能有这样的运气躲过一劫,谁也难以预料! 所以阮氏心中虽不舍,却绝口不提想他留下来的话。 夜九歌拉着阮氏的手,低声道:“前几日的事情,小九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绝不会让您老人家再为临川侯府和小九担心。” 他的语气很平常,就好像一个十分容易办到的普通承诺一般。 可这哪是那般容易的?阮氏听得心一惊,正想要再问,听到江嬷嬷在外面高声道:“老夫人,九王爷,莫小姐,该用膳了。” 她不满地嘟嘴,“才用过早膳,怎么又要用午膳了?大媳妇她们不会是嫉妒外祖母单独霸着你们吧?” 夜九歌轻笑出声,“大舅母她们是在嫉妒小九和阿安一直霸着外祖母您。” 阮氏大笑了起来,压下心里的不安。 她老了,有些事管不了也不该管,就让他们年轻人自个去解决吧! 莫安生和夜九歌扶着阮氏,一路前往用膳厅,行走的过程中,才发现整个侯府做了不少改变。 “小九,小九媳妇,是不是发现这园子同你们上次来的时候,有些不同了啊?”阮氏的声音透着得意。 “是啊,外祖母。”莫安生笑着接口,“您快告诉阿安,发生了什么事?” “外祖母昨晚让府里的下人,连夜将整个侯府的什么花花草草之类的全部换了。 将三房和姜妗母女原本住的地方作了库房,将原来的库房拆了几个,让整个园子更大! 不过昨晚才开始,好多还没整好,你们要想看啊,估计得等你们下次从星云回来的时候了。” “外祖母您好有魄力!”莫安生听出了她声音里的不舍,忙夸奖她转移她的情绪。 阮氏果然又开心了,“小九媳妇有眼光!外祖母年轻的时候,行事可是雷厉风行!” 莫安生更加卖力地哄她,“外祖母您现在还是很年轻啊,跟阿安一起出去,别人最多觉是您是阿安的娘亲!” “哎哟,小九媳妇,早上来的时候,小九喂你吃蜜了吧?咋这么甜呢?”阮氏笑得合不拢嘴。 夜九歌瞟了一眼莫安生,意有所指,“外祖母,今早小九没喂阿安吃蜜,昨晚喂了!” 昨晚?哪有吃什么蜜?莫安生一头雾水地看向夜九歌,却见他半眯着眼盯着自己的唇。 莫安生顿时想起了昨晚那个吻,整个人瞬间燃烧起来。 她恼羞成怒地瞪了一眼夜九歌。 “是吗?”阮氏毫不知情,“什么蜜?下次拿来点送给老身,让老身也尝尝。” “外祖母,御医说过您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吃甜食,小九下次带点适合您身体的送您。”夜九歌一本正经道: “至于那蜜嘛,小九多喂阿安吃几次,让她说点好听的让您开心,也是一样的。” 莫安生剧烈咳嗽起来。 “小九媳妇,咋的啦?”阮氏听到她咳嗽,关心问道:“可是身子不舒服?” 莫安生咳得说不出话来,夜九歌笑道:“听说多吃点蜜能治咳嗽,阿安,回去可得多吃点,免得外祖母担心!” 你个死不要脸的!莫安生从头到脚都红了,生怕他又出什么惊人的语录,忙忍住咳嗽,“外祖母,阿安没事,刚刚不小心呛了一下。” 夜九歌轻笑出声,“外祖母,您瞧,小九说蜜能治咳嗽吧,阿安光听就好了。” 还有完没完你?莫安生狠狠瞪他。 夜九歌眨眨眼,不出声了。 阮氏这下听出来了,小两口这是当着她的面,打情骂俏呢! 她会心笑道:“好了,小九,再说下去,你媳妇回去可得找你算账了!” 意味深长的话,让莫安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娘,王爷,小九媳妇,你们可来了。”还未到用膳厅,便听到临川侯夫人似真似假的抱怨,“娘,您有了王爷和小九媳妇,肚子也不饿了,可媳妇肚子会饿的,媳妇们都等您好久了。” 然后看到莫安生满脸通红的样子,“咦,小九媳妇,你脸怎么这么红?” 夜九歌想笑不敢笑,莫安生尴尬得恨不得遁走,阮氏打着圆场,“大媳妇,你这一说,老身也觉得肚子饿了,都进去吧!” 屋子里临川侯和二老爷姜云湖,以及一众子子孙孙和女眷们,围成两大桌,正等着阮氏几人。 以往的时候,若是侯府全部人一起用膳,要摆上三桌,如今少了三房和姜妗母女,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一。 阮氏心里没有任何怀念,走到正中主位,拉着夜九歌和莫安生分别坐在她左右,“都坐下吧。” “是,娘(祖母/曾祖母)!” 菜式很快端了上来,一大家子吃得其乐融融。 阮氏不停地亲自往莫安生碗里夹菜,“小九媳妇,瞧你瘦成这样,肯定是小九亏待了你!来,多吃点!” 夜九歌叫屈,“外祖母,您可冤枉小九了,小九恨不得将全天下的美食都端到阿安面前,只盼她能养好些。可她就是养不好,小九也没办法啊!” 阮氏想了想,低头悄声问了莫安生一句:“月事来了没?” 莫安生红着脸道:“刚来没多久。” 阮氏坐直身子,笑道:“怪不得,最多半年,很快就会养好了。” 莫安生在现代经历过发育期,自然懂得女子初潮后,很快就会发育,长成少女模样。 她轻轻嗯了一声。 阮氏怕她害羞,不再围绕月事的话题,“来,现在这时候,正是该补的时候,多吃点,将身子养好了,对以后有好处。” “是,外祖母。” 两人继续用膳,一旁的夜九歌却悄悄地将她们刚才的对话记在了心里。 正在这时,府里的大总管前来报:“九王爷,老夫人,老爷,宫里来了人,正在前面等着,说是有旨给九王爷。” “知道是什么事吗?”临川侯问道。 “来的是林公公,他没说,只说今早去了王府,九王爷不在,又急着要回宫覆命,所以才来临川侯府打扰。” “外祖母,大舅,小九去看看!”夜九歌站起身。 “九王爷,林公公说了,莫小姐也要一起听旨!”大总管道。 她也要?莫安生满脸疑惑。 有疑惑的不只是她,在场的所有人都很疑惑。 屋里的欢声笑语一下子没了,有个孙媳妇见气氛不对,笑道:“说不定国君是给九王爷和莫小姐指婚呢!” 如果是这样,当然最好了!但夜冥有那么好心吗? 这是除了莫安生之外,所有人的想法。 莫安生想的是:指什么婚,她才不要?她未来的夫君,怎么能让别人给她定? 她开始在心里思索起万一是真的话,她该如何拒绝的对策。 “小九,外祖母同你一起去听听。”阮氏站起身。 “呼们都一起去听听吧。”临川侯也站起身,不一会,满屋子的人都站了起来。 夜九歌点点头,和莫安生扶着阮氏,前往正厅。 前来宣旨的林公公,是夜冥身边的另一个大太监,以往这种活都是陈升干的,不过陈升昨天被打了一百个大板,所以暂时由他接手。 林公公看到浩浩荡荡的人群,吓了一跳,忙行礼道:“老奴见过九王爷,见过老夫人,见过侯爷。” “林公公不必多礼!”夜九歌松开阮氏,和莫安生走到正中间,“皇兄有什么旨意?” 林公公咳嗽两声,“九王爷莫小姐跪下接旨!” 有下人铺上了垫子,夜九歌和莫安生跪在了上面。 夜九歌跪夜冥是再正常不过,莫安生却浑身不自在。 “奉天承运,国君召曰:九王府中丫鬟莫安,贤良淑德、兰心蕙质、秀外慧中,实乃北夜女儿之典范,特封为安妃,即日进宫,钦此!” 什么?莫安生当场懵了,不是封她为九王妃,而是封她为安妃,进宫? 林公公念完后,屋子里死一般沉寂。 紧接着临川侯夫人一声惊呼,“娘,您怎么啦?” 莫安生扭过头,只见阮氏满脸通红,双眼紧闭,倒在临川侯夫人身上,显然是被气晕了。 她再看看身边的夜九歌,吓一大跳。 面前的夜九歌面罩寒霜,冷峻的眉眼里寒光万丈,他浑身紧绷着,像把出鞘的刀,离弦的箭,无论对手有多强大,目标都多远,都抱着挡我者死的决绝信念。 萦绕在他周边的空气,一下子冷了许多。 林公公有些受不住这样的气场,倒退两步,硬着头皮说完他该说的话,“莫小姐,请接旨。九王爷,宫中不日便会派人来接安妃进宫,到时候请您行个方便!” 夜九歌冷笑两声,拉着莫安生站起来,声音冷得像冰窖里的石头,“林公公,请回去转告国君,这个旨,请恕本王不能接!” 国君?莫安生敏感地留意到,不管何时都称夜冥为皇兄的夜九歌,在这一刻改了称呼。 林公公擦擦额头的汗,“九王爷,这…这皇命难为,您要是不接旨,那可是欺君大罪啊!到时候国君怪罪下来,只怕王府和临川侯府又要受牵连了。” “欺君?欺什么君?我莫安非北夜人,非王府下人,你北夜国君有什么资格宣我进宫?” 清脆的少女声音在此刻坚定地响起。 “这个…”林公公这下后背都湿透了,是哪里的人有什么关系?哪个平民女子听到能进宫入妃,不是欣喜若狂的? 他原本以为不过是宣个旨,最简单不过的事情,哪知会遇到这样的局面! 林公公试图说服莫安生:“莫小姐,这进宫为妃可是天下所有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万里挑一都不为过。 一旦荣受龙恩,那以后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吃不完的山珍海味,还可以提携你莫氏家族所有子弟,绝对是飞上枝头当凤凰最好机会!莫小姐,你可要想清楚!” 莫安生呵了一声,“既然机会这么难得,那就留给那些想进宫的女子不是更好?” “这…”被拒绝得如此干脆,林公公词穷了。 夜九歌冷冷道:“本王该说的话已经说了,该表的态已经表了,林公公,请走不送!” 他说完走到正慢慢醒转过来的阮氏身边,柔声道:“外祖母,小九送您回房休息!” 阮氏刚刚气急攻心,晕了过去,到现在脑子里还是蒙蒙的,听到夜九歌问她下意识就点了点头。 临川侯府一行人很快走了个干净。 留下不知所措的林公公,愣在当场。 身后随行的小太监上前小心翼翼的问道:“林公公,您看现在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向国君复命呗!”林公公扯着嗓子说完,带着小太监离开了临川侯府。 阮氏在床上躺了一会后,气息稳了些,看向夜九歌的眼神,充满了怜惜。 当初被先皇后默认为未来九王妃的许凝清,被国君选进宫的时候,她气归气,想想夜九歌一贯的态度,加上她不知为何始终对许凝清喜欢不来,很快就释然了。 反正她正好觉得许凝清配不上她的小九,进宫做了清妃,她没什么可惜的! 但现在的莫安明显不同于许凝清,尽管只是接触了两次,但阮氏很清楚,小九是将她放在了心上的。 可是,现在那个畜生又想故技重施,将莫安从小九身边抢走! 不从,便是欺君,从了,她的小九,以后该怎么办? 阮氏心痛不已。 握着夜九歌的手,不愿放开。 夜九歌轻声道:“外祖母,您不用担心,阿安是您的小九媳妇,以后都是,也只能是,小九会有办法解决的。”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阮氏便红了眼眶,“小九…” 一旁的临川侯夫人眼睛里也忍不住有了湿意。 夜九歌微笑道:“外祖母,相信您的小九,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您好好养着身子,等过两年抱曾外孙。” 阮氏的眼光移到了夜九歌身后的莫安生,眼里含着祈盼。 莫安生不知如何应她。 后面的童氏推了她一把,莫安生被动地走到床前。 阮氏朝她伸出手,“小九媳妇,陪着小九可好?过两年让外祖母抱曾外孙可好?” 莫安生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伸手握住阮氏的手,点了点头。 阮氏欣慰地笑了,“好,只要你们二人同心,外祖母怎么也不会让那个畜生拆散你们的! 大不了外祖母再去宫门外跪,要是他还不同意,外祖母就撞墙给他看,让全天下都知道他是如何逼死自己的亲外祖母的!” “外祖母!” “娘!” 数声不赞同地声音响起。 夜九歌道:“外祖母,什么死啊死的,可不许将这话挂到嘴边!再说小九跟您急了!” “就是啊,娘!”临川侯夫人道:“刚刚还说要抱曾外孙,您要是出了事,谁给小九媳妇带孩子?这活媳妇可是不接的!” “媳妇也不接!”后面童氏接着道。 几个孙媳妇也齐齐接口,“祖母,孙媳妇也不接,您可别想偷懒!” 阮氏被逗笑了,“行啊,你们一个二个的,合着欺负老身呢!” 夜九歌笑道:“谁敢呢?您可是咱们大家伙的宝贝,咱们欢喜都来不及!” “行啦行啦,”阮氏呸了一声,眉开眼笑,“别耍嘴皮子了,你带着你媳妇快些回去,有什么对策尽早使出来!” “是,外祖母。” 这一插科打诨,众人心头的紧张消散了不少。 夜九歌告别阮氏和临川侯府众人,带着莫安生回了王府。 王府里只知道林公公先前带了圣旨来,并不知道里面的具体内容。 曲大管事本想问问,见夜九歌青着脸,明显心情不佳,闭上了嘴。 夜九歌沉声道:“曲叔,褚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曲大管事道:“明天就到。” 上次褚先生因家里有事,请了半个月假,等他回去的时候,发现是假消息,心知要发生什么事,便马不停蹄往回赶。 “好,现在马上将子健宁姑董叔罗锋等人秘密带进王府。” 一次性召集在东陵所有的人,这可是从未发生的事情! 曲大管事心头一凛,猜想应该是发生了严重的事情。 “是!” 他刚出去没多久,林公公带着宫中御林军来了。 林公公虽也是夜冥身边的大太监,但因为不怎么受宠,比之陈升,性子实在不算嚣张。 此时虽带着御林军和夜冥的口谕,面对着夜九歌,却战战兢兢的。 “九王爷,国君口谕:九王爷府莫安,非北夜人,非府中丫鬟,国君怀疑其是他国派来的奸细,现命老奴将其带到天牢,由大理寺亲审!” 林公公几乎是哆嗦着说完上面几句话,最后硬着头皮道:“九王爷,请给予老奴方便!” 前一刻要召她进宫为妃,下一刻便成了奸细?莫安生望天无语。 果然做皇帝就是好,爱咋地咋地! “若本王不放人走呢?”夜九歌冷声道。 林公公弯着腰,“九王爷,国君派了御林军同老奴一起过来,若是反抗…除了九王爷您外,其余一律格杀勿论!” 好一个格杀勿论!夜九歌心底一寒,面上却平静道:“本王刚从临川侯府回来,容本王换件衣裳先。” “这…”林公公犹豫了,要带走的是莫安,跟九王爷有何干系?只要他点头同意,人带走后他爱换多少套衣裳都没人管得着! 夜九歌睥他一眼,淡淡唤了声,“林公公…” 林公公浑身一凛,“九王爷请尽快,国君还等着老奴回去复命。” “谢林公公。” 夜九歌朝他客气一拱手,转身就往墨韵院方向走去。 在经过莫安生身边时,轻轻道:“阿安,别怕,等着九哥,九哥马上回来。” 莫安生点点头。 约一刻钟后,夜九歌回来了。 “走吧。” 莫安生楞住了,他这是要同她一起去的意思吗? 林公公也楞住了,“九王爷要走去哪?” 夜九歌轻哼一声,“不是要抓阿安去天牢吗?阿安是本王王府中人,既然她被怀疑是奸细,本王岂不是有包庇奸细之嫌?所以理应一同入天牢接受审判才是!” ------题外话------ 感谢我爱zhh123、柯锋、WeiXin9906104d、494921596900、碾冰为土玉为盆、可可大米、zhaoyuhan01、凌心影、紫海芋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三二、夜九歌的反击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林公公再次抹向额头上根本没有的虚汗,他虽不受宠,但在宫中几十年,眼力见还是有的。 九王爷先前以谋反的罪名被抓进天牢,结果不出两天,坊间集市一片混乱,物价飞涨,民不聊生,官员叫苦不迭。 而后国君没有任何理由的释放了九王爷,说明这物价混乱一事,跟九王爷脱不了干系。 连国君都拿九王爷没办法,他一个太大监,哪敢对他怎样? 若是抓了进去,坊间又大乱,不得已又放出来,国君颜面何存?到时候遭罪的,肯定是他林公公了。 林公公连忙赔着笑脸,“九王爷,您莫开玩笑了,国君只说了要带莫安走,可没说将九王爷您带走!您身份尊贵,这么大的事,老奴可做不了主!” “那要不林公公现在回宫去问问国君的意思?”夜九歌似笑非笑道。 林公公苦着脸,几乎是哀求了,“九王爷,您就可怜可怜老奴,先前老奴来宣旨,让您送安妃进宫,您拒绝了。 老奴回去,国君已经发了好大一通火!这次要是再空手而回,只怕国君会砍了老奴的脑袋! 九王爷,求您高抬贵手,莫要为难老奴了!” 夜九歌轻轻呵了一声,“林公公,你可知阿安为何会在本王府中?” 林公公忙道:“老奴不知,请九王爷赐教!” “因为她是本王心中内定的九王妃!”夜九歌猛地拔高音量,“你说本王会将自己未来的王妃送到宫里为妃,或是眼睁睁看着她被人关进天牢吗?” 哎哟,妈呀,原来是这么回事!林公公心里叫苦连天,总算是明白了。 怪不得国君如此执着,原来是想要九王爷的心头好! 林公公这下彻底死了心,他一个老奴才,凭什么让九王爷为了他的性命,将自己的心上人让她带走? 在九王爷的心目中,他恐怕连跟他心上人的一根头发丝也比不上! 林公公蔫着脑袋,有气无力道:“九王爷,老奴打扰了,老奴这就进宫去请示国君,不过这御林军老奴暂时不能带走。” “本王理解,林公公慢走。” 林公公两条腿打着颤走了,心知这次自己的小命怕是要玩完了。 莫安生怔怔地看着林公公毫无生机的背影。 一天之间经历几种不同的命运,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阿安。” 她无意思地嗯了一声。 “阿安,夜了,该去歇息了。” 好听又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莫安生眨眨眼,回过神来。 “看来阿安生病了,要不九哥喂你吃点蜜?九哥的蜜,包治百病!”夜九歌凑到她耳边,悄声魅惑道。 莫安生想起他蜜的含义,耳根发热,呸了他一声!这个时候还有调笑的心思? “我回房去了。”她抬脚欲走,却被夜九歌抓住了衣袖。 他的手顺着衣袖下滑,牵住她娇小的手,“一起,九哥送你。” 莫安生的手柔柔的,软软的,夜九歌捉住后就再也不舍得松开。 时轻时重地轻捏,任凭莫安生怎么甩也甩不开。 她无奈道:“九哥,你放手,我自己会走。” “不行,九哥怕你迷路,还是牵着手比较放心。”夜九歌正经道。 “你分明就是想吃我的豆腐!”莫安生无情地戳穿他的谎话。 夜九歌点点头,桃花眼里星光闪烁,“阿安果然了解九哥。” 莫安生有些怒了,“你就不能先问问我的意见吗?” “问你你会同意吗?”夜九歌反问。 “我不同意,你就要强迫我?”莫安生面孔冷下来。 “看情况,像这种事情,你若坚决反对,九哥可以如你的意!”夜九歌说完松开她的手。 莫安生揉揉被他捏得有些痛的手,“你的意思是说,若是别的事情,我不愿意,你也要强迫我?” “有这个可能。” “例如什么事?” 夜九歌盯着她的眼,认真道:“你自己想。” 切!说了等于没说!莫安生白他一眼,“困了,我回去休息了。” —— 皇宫御房,林公公跪在下面,垂着头,浑身抖个不停。 自他将九王爷的话,一五一十地转告给夜冥听后,这屋子里就一直处于低压暴风雨前的状态。 这次他额头的汗,是真的滴下来了。 一滴一滴地滴在御房的地上,清晰可闻。 终于,龙案后的夜冥发话了,声音冷得像刀子。 “去清妃处。” “是,国君!”林公公慌忙爬起身,因为跪得有些久,也因为害怕的缘故,站起身的瞬间腿还是软的,差点摔倒。 他不知道他这算不算保住了小命!就算是,按国君的性子,他的脑袋不过是暂时借住在他脖子上而已,随时有被拿走的可能! 林公公让小太监先去通知清妃,自己则颤颤微微地在前面带路。 清妃在知道夜冥要来的消息后,一如既往地白了脸,让锦春退下了。 林公公去了两次九王爷府的消息,她一早就知道了。 心里明白夜九歌和莫安两人抗旨了,但夜冥却拿他们没办法。 所以他今晚过来,分明是要来找她晦气的。 毕竟让莫安进宫为妃的主意,是她出的。 如今不仅没成功,还被两人打了脸,这让高傲的夜冥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清妃浑身颤抖个不停,苍白的小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她不光怕夜冥,她还嫉妒莫安,嫉妒夜九歌居然为了她公然反抗夜冥! 若当初夜冥宣她进宫的时候,夜九歌也能如此袒护,那么今日她怎会受这样的折磨? 清妃心里暗恨得不行,脑子却飞速转动,想着对策。 这一次,她不仅是为了活命!更是为了泄恨! 她每日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凭什么莫安能待在九歌身边让他如此呵护? “国君驾到!” “妾身参见国君。” “全都滚出去!”夜冥身上的戾气十分重,宫人本就战战兢兢的,被他这一怒吼,很快就没了踪影。 清妃决定在吃苦前,先说出自己的想法,“国君,今儿的事情,妾身已经听说了。” “是吗?”夜冥冷笑道:“所以你是打算嘲笑朕的无能?又输给了你的九歌?还是想告诉朕,你在这后宫的消息有多灵通?” “妾身不敢!”清妃整个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妾身只是因为此事是妾身提议的,所以多留意了些。” 夜冥怒道:“那知道了又如何?若不是你,朕会再次遭受耻辱?” 清妃垂首道:“国君,妾身自中午知道后,就一直在想对策,想帮助国君对付夜九歌。” “那对策呢?” 清妃小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夜冥此时已坐在床边,双腿大喇喇地敞开,听完后,沉思许久,最后声音阴沉道:“过来!” 他没叫她起,清妃不敢起身走过去,只得跪在地上用膝盖走了过去。 到了床边,匍匐在他脚边。 “抬起头来!”夜冥命令道。 清妃缓缓抬头。 夜冥伸手攫住她下巴,用力,痛得清妃倒抽一口冷气。 他仔细地一点一点地审视着清妃面上的表情,一点细微的表情也不放过,然后冷冷笑了。 “清妃,你出这么个主意,是为帮朕对付小九,还是你自己出自私心,因为嫉妒小九的心上人,所以才让朕这么做?” “国君,”清妃面上露出真诚的表情,“妾身先前心里曾经有过九王爷,这一点,妾身从来没有瞒过国君。 可进宫这么多年,妾身为国君皇儿已经生了,妾身的男人皇儿的父皇只能是您,这一点,妾身心里十分清楚! 说实话,妾身也不瞒您,妾身先前与那莫安打过两次交道,妾身对她十分不喜。 那时候妾身并不清楚她与九王爷的关系,但那时妾身就已经想对付她。 后来因为知道她是九王爷身边的丫鬟,妾身怕影响您与九王爷之间的关系,本来已经放弃了。 现在妾身完全是为了国君您,才出的这个主意,请国君您明察!” 她说的时候,夜冥的眼光未曾从她面上移开过分毫,不仅是她面部的表情,还有她的眼神。 清妃心里咚咚直跳,眼神却不敢有丝毫的闪躲。 在这么多年与夜冥的接触中,她早已经知道,什么样的表情和语言,才能打消夜冥心底大半的疑惑! 夜冥的面色仍是那般沉重,嘴角却轻轻勾起了,他将唇贴到她唇边,柔声道:“爱妃说得有道理,那朕就再信爱妃一回! 若是这次还不成功,爱妃,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吗?” “妾身明白的,妾身愿意接受国君的一切惩罚!”清妃面上缓缓露出笑容,半眯着眼,媚意顿现,声如莺啼,“国君,让妾身伺候您更衣!” —— 当天晚上,九王府门外,御林军撤了个干干净净。 曲大管事将这个消息报告给夜九歌时,夜九歌淡淡应了声:“知道了”。 “那明日之事还要继续吗?”曲大管事小心问道。 “继续!” 坚定的两个字,让曲大管事激动不已。 一直以来,九王爷念及与国君的兄弟情谊,无论国君如何逼,一向只防守,从来不进攻。 如今国君已撤兵,而九王爷仍然同意继续,这代表着,他要开始反击了! 九王爷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一反常态主动出击,对于郁闷了许多年的曲大管事来说,这一点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和他的兄弟们扬眉吐气的时刻到了! “是,王爷!”曲大管事应下的声音异常响亮。 转身离开房后没多久,突然想起一事,“王爷,莫小姐的两位朋友,程天和与朱大牛,明日就到达东陵了,您要不要先告诉莫小姐?” “不用了,明日给她个惊喜!”夜九歌道:“收拾两间客房出来,让他们住下。” 曲大管事决定收回刚才不知道王爷为何对国君主动出击的想法,一说到与莫小姐相关的事,王爷的语气明显不同。 看来是国君一会想将莫小姐召进宫封为安妃,一会想诬陷她是刺客之事,彻底惹怒了王爷,让王爷为了她公然对抗国君! 曲大管事心里对此没有任何的不满,前几天莫小姐出谋将他们救出天牢的恩情,他牢记在心底。 她值得王爷如此为她做!曲大管事心里如此想。 —— 早上莫安生醒得很早,眼皮直跳动,总感觉有事要发生。 难道是那个夜冥又想出了什么妖蛾子? 莫安生唤来琴心,“琴心,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御林军已经撤走了。”琴心道:“看来这事就这么过了,莫小姐不用担心,一切有咱们王爷在。” “这么轻易就结束了?”莫安生十分怀疑,老实说,她昨晚已经作好了半夜会被人从被窝里拉出来的准备。 琴心道:“这个奴婢也不敢轻易下结论,不过按现在的情形看,暂时是过了。” “这事王爷怎么说?” “王爷没说什么,只让曲大管事叮嘱咱们,不要想太多,该干嘛就干嘛。” “那王爷现在在哪里?” “一大早的,估计也是刚起,准备用膳。”琴心忍不住笑道:“莫小姐可是想同王爷一同用早膳?要不奴婢去问问王爷的意思?” 她哪是这个意思?莫安生面上一热,顾左右而言其他,“我随口问问而已,你打水进来吧,顺便将早膳端进来,今早我就在房里用。” 琴心抿嘴一笑,“是,莫小姐。” 她面上的促狭怎么也挡不住,莫安生装作视而不见,心想着开始还以为这丫鬟是个高冷的性子,混熟了才知道也是个肚子里有坏水的姑娘。 早膳是清粥小菜加几块栗子糕,栗子糕是昨天早上同夜九歌一起用过的,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她正美滋滋地吃着,门外响起夜九歌的声音:“阿安。” 莫安生被粥水呛了一下,她忙将手中半块栗子糕放入口中,囫囵两口咽下,高声应道:“来了,九哥。” 吃得有些急好似噎着了,莫安生端起茶水喝了一大口,急急起身开了门,“九哥,什么事?” 红唇刚沾了茶,带着湿意,水盈盈的,看得人眼馋。 夜九歌眸光一暗,伸出手,用大拇指抚了一下她的唇角。 莫安生慌忙伸手推开,一大早的,这是干什么?“你做什么?” 夜九歌轻笑出声,将大拇指递给她看,“唇边沾了东西,九哥帮你擦掉。” 看来是刚刚吃得急沾上的!莫安生面一红,忙用袖子擦擦嘴四周,不想再给机会让他占她便宜。 擦完后,放下袖子,问道:“九哥一大早找我什么事?” “跟九哥来。”夜九歌故作神秘道:“九哥带你去看一样你喜欢的东西。” 他抬脚就走,莫安生狐疑地跟在他身后。 走了两步,夜九歌故意放缓步子,与莫安生肩并肩。 大掌下垂,与她的小手时不时相碰撞。 一次两次当作不小心,次数多了,可就不好说了。 莫安生斜眼看他。 夜九歌双眼直视前方,面上表情再正经不过。 莫安生坏心一起,趁着他的手靠过来的时候,故意用小手捏了他一把,然后快速放开,打算将手交叉在身前,藏在袖子里。 哪知才刚放开,就被夜九歌迅速反捉住了。 此时正好有奴仆从两人身边经过,行礼唤道:“王爷,莫小姐。” “去忙吧。” “是,王爷。” 等奴仆走远了,莫安生面上发热,手下用力,低声道:“放手!” 夜九歌同样低声道:“阿安昨天不是说,只要你同意,九哥就可以牵你的手,刚刚你主动牵了九哥的手,代表你同意了,所以九哥才牵了你的手。” 声音里掩藏不住的得意! 莫安生噎住,偷鸡不成蚀把米,只能自认倒霉! 牵就牵呗!又不会少块肉! 见她乖乖顺从了,夜九歌唇角翘得更高了。 两人手牵着手来到了前院待客的正屋。 刚进正屋,莫安生发出一声尖叫:“天和,大牛?” 程天和与朱大牛两人本来小心翼翼在喝茶,一听到声音,立马跳起身,就朝莫安生冲过来。 莫安生同样想冲过去,一下子忘了手还在别人手中。 刚踏出一步,就被拽了回来不说,交缠着的双手,暴露在程天和与朱大牛面前。 “九…九爷?公…公子?”一向口齿伶俐的程天和,这下也结巴了。 朱大牛眨巴着眼,不解地看着两人紧握在一起的双手。 确切地说,是夜九歌紧紧握着莫安生的手不松开。 不过这对朱大牛来说,没什么分别! 他虽有点楞,又不是真的傻子,知道男女双手握在一起代表什么意思! 可公子对外是男子的身份啊! 程天和显然也有同样的疑惑。 莫安生挣不开夜九歌的桎梏,面对两人怪的眼神,只好先解释,“在王府里,大家都称我莫小姐。” 等于是间接告诉他们,夜九歌知道她是女子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会手牵手嘛,这个可真不好解释。 程天和没有再追问,因为他被王府两个字给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这…这里是王府?” “对,这里是九王爷府。”莫安生见他没再追问,松口气,“九爷便是北夜国九王爷。” 王爷?程天和与朱大牛腿一软,跪在地上,“草民叩见王爷!” “起来起来,你们干什么?”夜九歌没出声,莫安生先惊呼出声了。 不过是个王爷,有必要行这么大的礼吗? 程天和与朱大牛跪着没敢动。 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最大官,就是之前吕氏商行开业时,陆辰年请来的钱陵府尹。 但这王爷可是皇室,皇子龙孙,一个府尹能跟王爷比吗? 虽说陆辰年也是星云皇上私生子,但他们一起共事那么久,事发后他们又没再见过他,这心里感觉总是不同的。 莫安生见两人不起,伸出闲着的手,想拉他们。 夜九歌拉住她,对着二人温和道:“天和,大牛,起来吧。” 那声音温柔得让两人一个哆嗦,“是,王爷。”然后站起身,垂首站在一旁。 刚站定,程天和的小腿儿,不由开始颤抖。 他记得他曾经对夜九歌怒目相向过,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要是还记在心上可怎么办? 莫安生几经努力,终于成功甩开夜九歌的手,走到程天和与朱大牛面前。 她感受不到程天和心里的担忧,兀自高兴道:“天和,大牛,这些日子你们还好吧?” “阿安,天和与大牛刚到,不如坐下说话如何?”夜九歌悠扬的声音。 “对,没错!瞧我一下子高兴过头了。”莫安生习惯性地伸手,想将程天和与朱大牛推到座位上。 手臂突然一紧,整个人被股大力往后一扯。 她手落了空,恼怒一回头,夜九歌笑得甚是无害,“阿安,你是主人家,你先坐下,他们才好坐。” 人已被带到了程天和与朱大牛对面的椅子上,莫安生不好再回去,便坐下了,“天和,大牛,快坐下,将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说来我听听。” “是,公子。”程天和与朱大牛虽然说是坐下了,可夜九歌坐在莫安生旁边,等于是和一个王爷面对面,这让两人怪不自在,只屁股挨了点椅子边。 “公子,小的和大牛从钱陵来到北夜,一路顺利,来到北夜后,先后去了平邺、云杭两地,那里的粮食产量高,质量好… 不过怪的是,当地没什么大的粮商,挨家挨户收购挺麻烦,后来小的和大牛离开,打算去另一地去看看。 有天晚上在客栈睡着后,早上醒来发现在一处宅子里的房间里,当时小的以为是被绑票了,结果却有丫鬟小厮侍候得好好的。 只是小的怎么问,也没人肯答一句这是哪?为什么抓小的?什么时候放小的走之类的问题。 十天前,有人去将咱们带出来,说是来见九爷。当时小的还不知道九爷就是九王爷,只知道是九爷救了咱们,就一路跟着那人来了东陵。” 程天和说完后心想,这王府外为何连个牌匾名号也没有,他哪能知道这是王府啊! 莫安生听出了程天和后面话里的感激,心中腹诽:你们可感谢错了人,就是夜九歌这家伙找人将你们关起来的! 她睥了一眼旁边的夜九歌。 夜九歌抬头欣赏墙上的字画。 莫安生心中切了一声,扭头看向程天和,“天和,粮食的事情,九哥说帮咱们搞定。” “真的吗?那太好了!”程天和兴奋道。 他来北夜两个多月的时间,一无所获,若是这么空手回钱陵,他实在是没脸回。 “九哥…”莫安生拉长语调唤了一声。 夜九歌咳嗽两声,“没错,粮食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什么时候?”莫安生意有所指,“天和出来已经二个多月,该回去了。” 她也该走了,再不走谁知道那个夜冥又想出什么鬼主意来对付她! 夜九歌道:“等我将手上事情安排一下,过两日带你们去见粮商。” 他心中道,再等等,阿安,等九哥将这边的事情安排好,确保外祖母和大舅二舅一家子不会受到牵连,九哥就陪你一起回钱陵,和你一起面对钱陵的事情! “那这几天我带着天和与大牛出去逛逛。”莫安生道:“顺便买点东陵特产带回钱陵,送给吕大哥他们。” 夜九歌沉默片刻,微笑道:“那九哥让阿归陪着你们。” “好!”莫安生点点头,“等会用过午膳,咱们就出去。” 午膳后,三人正要出门的时候,琴心来了,“莫小姐,王爷让奴婢陪您一起,好帮您拎东西。” 三个大男人不够拎,找你来拎?莫安生用眼睛在她身上来回扫过。 琴心面色不变,道:“莫小姐,时候不早了,咱们早去早回。” 莫安生耸耸肩。 她原本想着一辆马车,几人挤挤就好,如今多了琴心,必须两辆马车。 她和琴心一辆,阿归驾车,程天和与大牛一辆,另一个车夫老罗驾车。 马车很快出发了,不一会便到了集市。 集市比上次莫安生看到的要热闹许多,人来人往,大部分手里都拎着刚刚买的东西。 看来是上次暗夜停止交易,市面货品缺,物价飞涨带来的后遗症。 不少人担心,上次的事件会在不知道的时候再次重演,因而都准备将能长期存放的口粮等多备上一些。 “琴心,我们想买些特产带回钱陵,你有没有好介绍?” 琴心跟来,东西是肯定不需要她拎的,不过也有个好处。 她对东陵城很熟悉,知道能在哪里能买到最地道实惠的东陵特产。 还有莫安生作为女子,需要买一些比较私人的东西,也只有她能陪她去。 几人空手而去,满载而归。 莫安生难得正经逛一次街,又因为好久才见到程天和与朱大牛,难免兴奋过头。 回到王府的时候,双眼放光,小脸微红,言笑晏晏,一副快活的样子看在夜九歌眼里,就有那么点不舒服了。 身边的曲大管事是过来人,察言观色,似自言自语道了句:“这追女孩子嘛,最主要是制造机会与她单独相处,再说点好话哄她开心。” 夜九歌竖长耳朵。 曲大管事见他没制止,继续道:“上次中秋的时候,本来该好好赏月的,结果也没赏成。” 夜九歌记在了心里。 晚上,累了大半天的莫安生正准备睡下,琴心来敲门,“莫小姐,睡了吗?” “没,什么事?琴心。” “王爷邀您一起去赏…星星。”门外的琴心,看了看满头的星光,硬生生将月亮换成了星星。 心里默默吐槽:这个时候,哪有什么月亮赏?王爷的脑子都不知道去哪了! “赏星星?”这可够别出心裁的!莫安生咕哝一句,“琴心,你去跟王爷说一声,我马上就去。” 莫安生随意披了件衣裳出了门。 她没打算陪着夜九歌赏什么星星,答应琴心去,只是想当面告诉他:她今天累了,想休息。 莫安生到的时候,院子里的亭子里摆上了几盘精致的点心,还有一壶酒。 夜九歌穿着一身深紫色长袍,玉树临风的样子,看起来像是精心打扮过的。 面孔在星光下有些朦胧,仍是绝美到让人轻易失去呼吸。 莫安生瞧瞧自己随意拢住的头发,里衣外搭着一件外衣,汗颜。 “阿安,来了。”夜九歌含笑朝她伸出手,笑容清浅,对她现在的邋遢样,一点也不介意。 “九哥,”莫安生迟疑道:“有重要的事情吗?” 夜九歌眸光一闪,“阿安为何这般问?” 莫安生直言,“要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想早些回去歇息,今天逛了大半天,有些累了。” “有重要的事情。”夜九歌面不改色,“阿安,来,过来坐下,九哥慢慢跟你说。” 莫安生怀疑地看着他,走了过去。 她正想坐到他对面,发现亭子里,只有两个挨在一起的石凳,上面铺着厚厚的垫子。 这座亭子,莫安生每天都会经过,闲时还会进来坐一坐。 她明明记得这里是有四张石凳的,为何变成了两张? 莫安生走过去,想将凳子移开,被夜九歌伸手按住。 “阿安,现在夜了,要是坐得远了,说话大声会吵到别人休息的。” 真是冠冕堂皇的理由!莫安生轻呵一声,顺着他的意坐下了。 夜九歌面上笑容灿烂,挨着坐在了她身边。 只是在坐下的时候,故意运力将石凳又朝莫安生的方向,不着痕迹地移了两分。 这一下两人挨得更近,近到莫安生能闻到夜九歌身上好闻的澡豆气息。 清新,夹杂着好闻的男子气息。 莫安生有些不自在,努力往边上闪,尽量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突然腰间多了条炙热的手臂,用力将她拉向他。 “你干什么?”莫安生浑身僵住,低呼。 “九哥看你不停往那边倒,怕你摔着了。”夜九歌的唇,几乎贴到莫安生耳边,火热的气息覆盖住她整个耳朵和半边的脖子。 莫安生身子一软,差点倒在他怀里。 夜九歌低低笑了两声,低沉缠绵,在这夜里格外魅惑人心。 她恼羞成怒,“放手!坐好!不然我回房了!” 夜九歌如她所愿,放开了她,正襟危坐。 然后伸出一只手,执起酒壶,倒了两杯酒,分别放到他和莫安生面前。 “来,陪九哥喝一杯。” 莫安生没动,“九哥,不是说有重要事吗?什么事?” “先陪九哥喝一杯。” 莫安生不理,“九哥,要是没重要事,我回房了。” “九哥过些日子离开北夜后,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以后说不定都没有机会在北夜过中秋了。” 夜九歌叹口气:“难得今年有机会在北夜过中秋,又被关进了天牢。阿安,你就当陪九哥补过中秋如何?” 他声音里的哀叹似真似假,莫安生看不透。 但他的话却是真实的。 他已经有几年中秋是在外度过。 以他现在与夜冥的关系来看,以后在北夜过中秋的机会,只怕是更少了。 莫安生沉默片刻,端起了面前的酒盏,“九哥,请接受我迟到的祝福,祝你中秋快乐!” 她端着酒盏,与他轻轻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酒是桂花酒,很香甜,不难喝。 一杯酒下肚,没什么异常。 “来,阿安,吃块桂花糕。”夜九歌唇边笑意加浓,用手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到莫安生唇边,“今年新鲜的桂花做的,九哥试过了,味道很好,你一定会喜欢的。” 莫安生没有就着他的手咬一口,而是伸手接过。 夜九歌没有勉强。 她放到嘴里一试,确实十分可口,满嘴都是桂花香,吃桂花糕,喝桂花酒,挺相配的。 “怎么样,好吃吗?”夜九歌一手撑着脑袋,侧对着她,双眼亮晶晶,一脸求表扬的渴求。 “好吃!”莫安生顺了他的意,点点头。 夜九歌双眸里顿时星光闪烁,比满天繁星还要璀璨。 莫安生一下子看呆。 这时突然一阵风吹过,她忍不住浑身一抖,打了个喷嚏。 此时已近九月,晚上的风一吹,有几分冷。 夜九歌不知从哪变出一张披风,将两人包在里面。 这样一来,挨得更近了。 莫安生想推开他,夜九歌却趁势搭住她的肩,故作委屈,“阿安,你想让九哥受冻吗?” 他挨着她,身体很烫,立刻让莫安生感觉到浑身都暖了。 明明这么热,好意思说受冻?莫安生白了他一眼,动作却停止了。 夜九歌装作收不到她嫌弃的眼光,殷勤笑道:“来,阿安,再来一杯桂花酒,再配上这桂花糕,别有风味。” 莫安生接过,又喝了一杯。 慢慢的,在夜九歌的不停相劝下,几杯酒下肚后,脑袋有些沉了。 摇摇晃晃的,就晃到了夜九歌的肩上。 他个子高,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正是最舒服的位置。 夜九歌的鼻端,全是桂花的香气里,夹杂着少女的馨香。 他心猿意马。 “阿安。” “嗯?”莫安生眼皮渐渐沉重。 “想吃蜜吗?” “嗯。” 莫安生无意识答了一句。 夜九歌没听出好是反问还是应好,直接当成了后者。 他心情激动地低下头,朝着莫安生的红唇凑去。 这时,莫安生突然打了个哈欠,她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嘴。 夜九歌的唇印到了莫安生的手背后。 手背后火一般的炙热,让莫安生有片刻的清醒。 她睁眼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男子俊容,瞪他一眼,咕哝道:“不许乱来!” 然后手一垂,眼一闭,晕沉沉地睡着了。 香甜的气息环绕着夜九歌。 他很想不管不顾地吻下去。 但过了许久,终究慢慢坐直了身子。 就这样搂着她坐了一小会后,夜九歌将她轻轻抱起,送到了她的房间。 将她放在床上的时候,许是终于回到自己熟悉又舒服的床上,莫安生发出小猫一样舒服的喟叹。 夜九歌眼底的温柔逐渐加重,他伸手点点莫安生的鼻子,柔声道:“贪睡猫。” 他帮她掖好被子,坐在床边。 就着微弱的星光,手指贪婪地划过她的眉眼。 然后下滑到面颊,下巴,最后停在了柔软诱人的红唇上。 他轻轻抚着,像先前的几个夜晚一样。 那时候他还没有亲过她,尽管渴望,却还能忍住。 但在上次第一次亲吻过她后,夜九歌觉得自己无时无刻不想将她抱在怀中,狠狠地亲吻一番。 可是她还太小,小到似乎不识情滋味,对他的明示暗示视若无睹。 “小丫头,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夜九歌喃喃自语。 手指轻轻抚了她的红唇好一阵。 终于还是理智占据上风,在她额头轻轻印下虔诚一吻,起身离开了她的房间。 桂花酒度数不高,但始终是酒,喝了几杯的莫安生早上醒来,发觉头有些痛。 琴心在外面轻敲了两下门,“莫小姐,醒了吗?” “进来吧,琴心。”她揉揉头,皱眉。 琴心端着一碗酸酸的东西进来,瞬间满屋子都是酸味。 胸口郁闷着的莫安生,闻着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 “琴心,那是什么?”莫安生好道。 “醒酒汤,王爷特意让厨房熬的,刚熬好,奴婢先放在这,让它凉一会。”琴心道:“等莫小姐洗漱完,正好可以喝了。” 莫安生点点头,掀开被子穿上衣裳。 洗漱完后,醒酒汤的温度凉到刚刚好,莫安生几大口喝下去,整个人顿时舒服不少。 刚喝完,琴心端着早膳过来了。 今天的早膳只有白粥和小菜。 “莫小姐,王爷说您昨晚喝了酒,胃里怕是会不舒服,所以今早只让奴婢给您送来白粥小菜。” “好,我知道了。” 莫安生坐到桌边,看着白粥和酸萝卜片,心想夜九歌这家伙倒是挺体贴的。 她拿起勺子,边喝粥边道:“王爷今天在府里吗?” “王爷今天出去了,她让奴婢嘱咐您,今儿不舒服就别出去了,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再出去。” 莫安生确实还有些头晕,加上昨天走了大半天,感觉还没缓过劲来。 “好,琴心,你今天也好好休息吧,明天再陪我一起出去。” “是,莫小姐。”琴心道谢,“那程公子与朱公子那边呢?” 程公子?朱公子?莫安生一时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醒悟到,琴心说的是天和与大牛。 “我用完早膳后,去跟他们说一声。” “莫小姐,王爷说了,您在这府里身份不一般,若是他不在,您还是少见外男为好,免得下人们看了会说闲话!” “说闲话?他们是我的朋友,有什么闲话好说的?” 琴心两手一摊,“莫小姐,奴婢只是转达王爷的话。” 这丫头!“好了,我知道了。那你派个人去跟他们说一声,就说明天再出去。” 一起出去都不说,在府里见个面还要管,德性! 莫安生切了一声。 —— 昨天早上早朝的时候,朝堂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户部尚被揭发利用职务之便,贪赃枉法,私吞国库,金额高达百万两。 户部尚连连喊冤,夜冥当场大怒,命令大理寺卿连夜彻审,勿必得出结论,否则革了大理寺卿的职! 此言一出,朝堂上不少与户部尚交好的官员,纷纷噤声,没人敢求一句情。 户部尚当场晕了过去。 那一晚,天牢成了人间地狱,受不过刑的户部尚招了供。 今早的朝堂上,夜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下令:今日午时户部丁尚一家男丁全部斩首,女眷充为官妓,两位户部侍郎革职严查! 斩首的地方在街市中心,夜九歌不让莫安生出去,便是不想让她看到这血腥残忍的一幕。 户部尚全家斩首后没多久,又一封御史大人的密报,送到了夜冥的龙案前。 这一次是一品武将龙大将军,信中详细写明了其家族拥兵自重,强霸良田,强抢民女,在大中一带自立为王,导致大中城中人只知有龙大将军,而不知有国君夜冥。 龙大将军是北夜武将世家,祖孙几代均为将军,战功显赫。 龙家子孙多嚣张跋扈,但表面上一直对夜冥忠心耿耿,被认为是他身边最忠心的一条猎狗。 如今猎狗变成饿狼,暗中计划着要反咬他一口! 夜冥怒不可遏,唤来暗卫首领,暗中隐藏在他的房外。 然后命人将龙大将军召进宫,在御房外一把将他擒获。 龙大将军当场懵住。 身为武将,没有防身的东西便没有安全感。 龙大将军进宫的时候,随身携带的大刀放在侍卫手中。 但他身上有一把保命用的匕首。 没人知道他藏在何处,因为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 在被擒获的瞬间,龙大将军天生的本能让他知道,他要出事了。 因此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没有丝毫犹豫,他拔出了身上的匕首。 但他是一名出色的武将,却并不是一个武林高手,面对皇宫的如云高手,不过十招,便被夺去匕首,整个人被踩在了地上。 这一来,夜冥心里最后的一丝疑虑也消失了。 一个随身带着匕首进宫,且瞒过侍卫搜察的将军,若说他心里没有鬼,夜冥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的。 龙大将军一族就这样被定了罪。 为了夺取兵权,抓获更多龙大将军手下的得力将领,夜冥没有立即将龙大将军斩首示众。 而是命人打断他四肢,关在了天牢,对外宣称,有重要军机事务需与龙大将军密谈,会留他在皇宫里待上几日。 没有人有丝毫的怀疑。 龙大将军一向得夜冥信任,虽留宿宫中的事情不常有,也不是没有。 直到两天后,龙大将军全府被抄,手下将领二十人全部被关入天牢,远在大中城的龙氏一族,全部被当地官府关押起来,朝中众大臣才知道出了事。 若说上一次户部丁尚一案,夜冥多少留了两分情,没有诛连九族。 这一次,夜冥毫不留情,没有轻判。 一夜之间,血流成河,龙氏一族,彻底地消失在了北夜的土地上。 不过五天,北夜朝庭两位重量级官员获刑,整个朝堂官员,人人自危。 不知道灾难什么时候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在龙氏一族将要被处置的时候,莫安生也听到了消息。 因为那一天,同样是夜九歌不许她出府的日子。 结合前两天外出时听到的坊间的谈论,莫安生直觉认为今天朝中又有大事发生。 而这些大事的发生,很有可能同夜九歌有关系。 中午的时候,趁夜九歌外出回来的空档,莫安生当面问了夜九歌,“今天朝中是不是有事发生?” 夜九歌毫不意外她的敏感,也不瞒她,“没错。” “什么事?” “龙大将军及其龙氏一族,满门抄斩。” ------题外话------ 感谢轻铃悠悠、朝朝看、137**061、紫海芋、JCandy、碾冰为土玉为盆、186**189、JCandy、QQ49240、我有两个外甥女、甜甜甜蜜蜜、QQ462b39010、胡椒酱、11妖妖妖、旧日浅歌、以及城朋友们的票票、花花和打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三三、救安生,彻底决裂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莫安生沉默片刻,点头道:“我知道了。” 她不继续追问,倒让夜九歌惊讶了,“阿安不想知道为什么?” “我相信你,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理由。”莫安生道。 夜九歌心中一暖,原本的担忧在这一刻化为乌有,他浅浅笑道:“阿安,你不认为九哥过于残忍吗?” 莫安生道:“九哥,我是个很自私的人,为了自己能活下去,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对付想对付我的人,这中间可能会伤及无辜,可我顾忌不了那多。” 就像当初她利用宁王府里众多侧妃姨娘,骗她们法不责众一样。 她的出逃,让宁王爷脸上无光,那些人一定会受到惩罚,甚至有些人会丢了性命。 可她不是圣母,她不会为了成全别人,让自己陷入险境。 除非是她的亲人或朋友! 夜九歌眼里发出异的光,他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只一动不动地盯着莫安生。 那眼里的炙热和冲动,看得莫安生喉咙发紧,她清咳两声,“九哥,你有事继续忙。还有那些事不必瞒我,我不会害怕的!” 她说完飞也似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间,生怕夜九歌一个冲动之下,跑过来狠狠搂着她。 龙大将军一家被斩首的第二天,莫安生出了门。 一起的还是先前那几个人,程天和,朱大牛,阿归,琴心,还有一个马车夫老罗。 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因为连续两次的斩首,一些胆子小些的百姓,便不敢出门了。 街上一下子少了大半人,恢复到莫安生第一次出来时见过的冷清。 几人逛了一会后,找了间酒楼用膳。 上了二楼,要了个包间,坐定后,莫安生将餐牌递给朱大牛,点菜的任务交给了他。 “大牛,想吃什么尽管点,王爷别的不多,银子多。”莫安生丝毫不顾忌琴心和阿归,笑眯眯道。 朱大牛咽咽口水,“那俺点了。” 他快速将菜单浏览一遍,已经相中了十道左右的菜。 没有吕小云在身边,朱大牛一点顾忌也没有。 “伙计!” “哎,来了,客倌想要点什么?” “这个,这个,这个…” 朱大牛一下子点了十几道菜。 伙计眉开眼笑,一边写单一边应好,还不停插空介绍店里的招牌。 这几天店里的生意差死了。 原来以为来的这几人,看穿着也不过是寻常百姓,哪知人家是低调不张扬,故意打扮朴素。 伙计开了单之后,迅速下去了。 店里客人少,上菜快。 为了吸引客人再次光临,份量十足,卖相可观。 还未到,光闻香气已经让人垂涎欲滴了。 菜一摆上桌,几人顾不上寒暄,莫安生道了句,“开动。” 在她夹了一筷子菜后,朱大牛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出了筷子,风卷残云。 惊得琴心和阿归手中的筷子差点掉下地。 程天和见怪不怪。 朱大牛这本事,是跟小胖子在一起训练出来的。 那时候小胖子的毒还没解,要是不快,根本没得吃。 饭桌上一时无言。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嘶哑又有磁性的歌声。 百转千回,荡气回肠,诉尽歌声里的幽怨。 是梅娘! 莫安生心一喜,站起身,“你们先吃,我下去一会。” 琴心跟着起身,“我跟你一起。” 阿归也站起身,他一起,程天和也站了起来,只剩下朱大牛傻楞楞地看着几人。 莫安生瞪几人一眼,“我是女子,你们不可能时刻跟着我吧?” 确实有不方便的时候,比如上茅房!程天和与阿归面一红,坐下了。 “很快就回来,你们慢点吃,不会将你们押在这里洗碗抵扣饭钱的。”莫安生取笑道。 阿归面一黑。 莫安生和琴心推开房门,下了二楼。 二楼中间在唱歌的果然是梅娘。 她原本配合着歌词的意境,面上全是哀怨。 在看到莫安生的刹那,眼里激动一闪而过。 莫安生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楼下的客人很少,只有零零散散的三五桌。 光看衣着,看不出是谁请梅娘来这的唱曲的。 莫安生找了张正中的空桌坐下,让伙计送上茶,专心听梅娘唱曲。 面对着知音,梅娘的歌声里,明显多了真诚。 门口这时来了几个客人。 莫安生和琴心背对着门口,又沉浸在梅娘动人的歌声里,没有察觉。 几人朝着莫安生的方向走来。 台上的梅娘唱得起劲,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直到她看到有两人举起手掌,分别劈向莫安生与琴心,张大嘴正想叫出声,却被不知从哪飞过来的暗器打中,昏了过去。 琴心听到掌风,正要躲闪,耐何功夫与人差得太远,很快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躲起来的伙计,直到那几人扛起莫安生出了酒楼,才大叫一声,“抢人啦!” 楼上的阿归听到喊声,心里一惊,第一时间冲出房间,从二楼直接跳下。 看到昏倒在桌上的琴心,伸手在她鼻下一探,然后迅速点了她身上两处后,箭一般飞出酒楼。 琴心悠悠醒转。 脖子上的剧痛,让她第一时间就醒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左右一阵张望,发现莫安生不见了。 琴心心里惊慌不已。 她看向躲在一旁的伙计,隐约昏倒时有听到过他的声音。 “随我一起的公子呢?”琴心面一沉。 伙计不敢隐瞒,“被人抢走了!刚才跟你们一起的一位少侠,已经追去了。” 应该是阿归!琴心心里略微放松了些,阿归的功夫在整个王府数一数二,她信得过他。 琴心看了一眼倒在台边的梅娘,走上前,将她弄醒。 梅娘悠悠醒来,一看到琴心,惊慌道:“刚刚有两个人…” 琴心仔细看着她的神情,想从中分辩她是不是同伙。 程天和与朱大牛此时也已经下了楼,见只有她一人,惊道:“公子呢?阿归呢?” 琴心来不及解释更多,只道:“出事了,快回府找王爷,路上跟你们细说。” 梅娘立刻道:“我跟你们一起去,我看到了抓走莫公子的贼人的样子。” 她不去,琴心也会抓她去,如今她主动,琴心求之不得。 几人匆匆上了同一辆马车。 琴心简单说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 程天和与朱大头一头雾水,“公子在东陵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可以这么说。” “得罪了谁?”程天和十分不理解,现在公子的靠山是九王爷,居然敢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将公子抢走,不是跟九王爷作对吗?谁吃了雄心豹子胆? “国君。” “国…国君?”不只程天和,梅娘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道。 程天和急急道:“公子怎么会得罪国君?” “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时间让莫小姐亲自告诉你们。” “莫小姐?”这下轮到梅娘惊讶了。 她一直以为是个未成年的小公子,没想到是个未成年的小娘子。 琴心点点头。 同为女子的梅娘,这下子更担忧了。 老罗得到琴心吩咐,火速赶到了王府。 琴心第一个跳下马车,“阿简,王爷在府里吗?” “琴心姐姐,王爷刚出去了。”阿简看了一眼下来的几人,道:“莫小姐和阿归哥呢?” “你快去找王爷,就说莫小姐被人劫走了,亲眼目睹贼人的梅娘现在正在王府里,请王爷速速回来。” 莫小姐被人劫走了?阿简二话不说,立马冲出来。 他解开马车上的马,一跃而上,很快就消失不见。 不过一刻钟,夜九歌回来了。 浑身的冷气令周身三米之外如处寒冬。 梅娘认得夜九歌,夜九歌也认得她。 不等他问,梅娘跪在地上,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王爷,妾身烟雨楼歌姬梅娘,先前与您及莫小姐有过一面之缘。 今日有个客人,点名要梅娘到琼来客栈唱曲,梅娘因为点唱的人少,应下了。 在琼来客栈唱曲的时候,恰好莫小姐也在,她听到梅娘的歌声下楼来。 没过多久,来了几位客人,出手伤了莫小姐、琴心与妾身,然后带走了莫小姐。 梅娘在回来的路上回想了一下,觉得今日之事太过巧合,请王爷彻查! 请梅娘来的客人的样貌是这样的…,抓走莫小姐的几人,样貌大约是这样的…” 梅娘将几人样貌大致描述一番后,夜九歌冷声道:“阿归呢?” “阿归去追那伙了。”琴心跪在地上,“奴婢失职,请王爷责罚。” 夜九歌冷冷瞥了她一眼,没有出声。 那寒光似箭,琴心浑身一颤。 这时外面响起阿简的声音,“王爷,阿归哥回来了。” 话音刚落,阿归已站在了屋门口,衣衫破烂,面色苍白,明显经过一番恶斗。 夜九歌直接命令,“说!” 阿归没有废话,“看身手,小的认为是皇宫守卫。” “你是说带走阿安的人,是国君?” “五成是!” “阿归,你先休息,阿简,备马!” “爷,让小的随您一起去!”阿归急道。 夜九歌没有理他,直接快步走向大门处。 “王爷,让阿简陪您一起去!”阿简大声道:“小的帮您缠住皇宫守卫!” 夜九歌没出声,直接跳上马,朝着皇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阿简,你跟上!”跟着赶出来的阿归,心知受伤的自己此时跟去,也是给夜九歌添麻烦,直接让阿简跟去。 阿简没有丝毫犹豫地骑着马,追着夜九歌而去。 “琴心,起来,快去通知曲叔,董叔,罗叔,子健大哥,宁姑等人!” 琴心忙从地上爬起来,“好!” 程天和看着迅速行动的几人,呆楞道:“那我们做什么?” “保护好自己,别乱跑!” 阿归丢下一句后,离开了。 —— 莫安生清醒的时候,感觉有人在脱她的衣衫,那双手抖抖索索的。 手指尖蚀骨的凉意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到。 莫安生猛地睁开眼。 眼前是一张陌生男子的脸,面容姣好,年轻且清瘦。 见她突然睁开眼,男子好似受到了惊吓,惊呼一声,本来趴在床边的身子,往后退了好几步,跌坐在地上。 莫安生坐起身,脖子后面一阵剧痛。 接着,一道略耳熟的男声,带着戾气怒喝了一声,“没用的东西!” 男子立马翻身跪地,声音颤抖,“国君饶命!请国君再给小的一次机会!” 莫安生顺着声音望过去。 一张与夜九歌有几分相像的脸,正大喇喇坐在不远处的一张太师椅上。 是夜冥! 莫安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双眼望着夜冥,不露一丝怯意。 眼角余光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 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大都是半旧不新的,看布局应该是皇宫里某个偏远的无人注意的角落。 夜冥满脸阴鸷,阴沉着脸,双眸本来盯着跪在地上的男子,意识到莫安生的视线,微微抬起。 床上少女那双黑漆漆明亮的眸子,故作镇定的神情,在这一瞬,引起了他的兴趣。 “小丫头有点胆识,怪不得先前敢拒绝进宫为安妃!”夜冥唇轻挑,眼里的光芒让莫安生十分不舒服, “不过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愿做朕的女人,那朕就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卑贱男子的女人!” 跪在地上的男子,以为夜冥同意了再给他一次机会。 正要开口谢恩,却被夜冥一脚踹开。 男子身子撞到了桌脚上,背后火辣辣的疼,却不敢吭出声。 莫安生冷眼看着这一切,没有出声。 双手趁着拢紧刚刚被男子解开的外衫的同时,趁机摸向袖中。 吹箭竹筒还在,莫安生心略定。 夜冥在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直紧紧锁着莫安生的脸,想从她面上看出惊恐。 结果让他失望了。 眼前的小丫头,不知道是惊吓过头,还是镇定过头,亦或是年岁太小,还不懂得他话里的意思。 她娇嫩的脸上神情不变,黑亮双眸也不曾有丝毫闪躲。 夜冥心底的兴趣更浓了。 他赞道:“小九别的不说,眼光倒是挺不错!” “王爷不止眼光一流,品性能力更是出类拔萃!这世上没有人能与之媲美,包括国君您!” 莫安生缓缓露出微笑,道:“您连他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 笑容里的轻蔑是如此明显,夜冥嗖地站起身。 他没料到,一个随时会被他如捏蚂蚁般捏死的小丫头,居然敢当着他的面,直言他不如夜九歌! 这句话如箭矢一般,直接击中了他心底最隐晦的自卑。 将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一面,赤裸裸地展现出来! 曾经年少时父皇失望的眼神,众大臣怀疑的眼神,全都像幻像一般出在他眼前,围绕在他四周。 夜冥像只被困笼中的巨兽,努力想要睁开囚住他的牢笼,却怎么也睁不开。 他双眼赤红,全身紧绷,尖锐暴喝道:“你懂什么?” 天子一怒的嗜血气场,几乎把倒在地上不敢起身的男子吓尿了。 莫安生再次笑了,像寒冬腊月中的小雏菊,不起眼,却顶着寒风,顽强倔强地盛开着。 “国君,这一切,您自个心里很清楚,不是吗?若不是您不如王爷,怎会嫉妒他?怎会处处排挤他,针对他,不惜一切置他于死地?这事在天下五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莫安生的手紧紧捏着吹箭竹筒,慢慢道:“国君,您就承认吧,承认自己的无能,承认您不如王爷!” 若眼神能杀人,莫安生已经死了千遍万遍了!夜冥的眼里散发出毒舌信子一样的寒光,让人脊背发凉。 他面上青筋直跳,呼吸如牛喘,扭曲成想要吃人的魔鬼。 就在莫安生以为他要暴起的时候,夜冥突然冷哼两声,露出残暴冷酷的笑,“小丫头,你说这么多,无非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小九来救你!不过可惜了,朕现在已经知道了你的意图,自然不会让你得逞!” 夜冥深吸两口气,全身开始放松。 他瞟一眼倒在地上不起的男子,轻蔑笑道:“原本朕对你这种没长开的小丫头,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让人找了个活最好的小倌来帮你破身! 打算让小九看看他的心上人,躺在一个被男人骑的男人身下是何模样!不过现在嘛…” 夜冥高大的身躯慢慢逼近床边,“朕想亲自试试!” 他居高临下,一把大力攫住莫安生的下巴,逼迫她仰视他,唇边露出轻柔的微笑,散发着阴冷的气息,“朕想听听你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在朕身下呻吟的声音!” 下巴处被夜冥捏得生疼,莫安生忽略它,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夜冥,“你就不怕王爷跟你彻底反目吗?” “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你太高估你自己了!”夜冥嗤笑道:“当初朕将清妃召进宫的时候,小九还不是一样没出声? 要知道他们青梅竹马,若不是朕从中插了一脚,现在的清妃,就会是九王妃!而你,认识了小九多久?半年?一年?” 夜冥十分嫌弃地扫过莫安生平平如也的胸,“现在还是个孩子样,以前更是个孩子样,小九对个孩子,有怜惜有欣赏有宠溺朕信,若说你对他重要到他愿意为了你与朕反目,朕不信!” “国君,您可别忘了,前些天我之所以敢抗旨,那可是因为有王爷在背后撑腰,若没有,我孤身一个小女子,怎敢跟国君您作对?” “朕心里清楚,小九是为了先前朕怀疑他谋反的事而对朕不满,所以才会同朕对着干!”夜冥冷声道: “朕是天子,是北夜的王,就算有错,北夜臣民也只能接受!所以朕绝不能姑息小九的抗旨行为! 而你,便是朕向他示威的最好工具,朕要让他明白,这北夜是朕的,朕绝不许有人违背朕的意愿!” 夜冥说完,手下毫不留情,抓住莫安生的衣襟大力一扯,半边洁白无暇吹弹可破的肌肤,露在夜冥眼中。 他露出淫秽的眼神,声音里带着恶心的欲望,“看来朕的决定是正确的,光这身肌肤,就够让人流连忘返了!” 他的手像蛇一样,滑上莫安生裸露的肩,轻轻摩挲,像抚摸一件上好的瓷器。 莫安生浑身阵阵鸡皮。 她强忍着想尖叫的冲动。 因为她知道,这样会更刺激夜冥的兽性。 她也不敢再说什么挑衅夜冥的话,面对一个欲望已起的男人,在这个时候,越挑衅越疯狂。 莫安生忍着将衣衫拉拢的冲动,手紧握成拳,冷冷道:“国君,小女今年十三,听闻长公主今年十二,比之小女,仅仅只是小了一岁!对一个跟您女儿一般大小的小孩子,做出这种事,您不觉得羞耻吗?” 夜冥抚摸的动作暂时停顿,“朕的长公主确实只比你小一岁。” 他再次攫住她的下巴,嗤笑一声,“你不过一下贱的平民女子,凭什么跟朕的长公主相比?而且你全身上下,除了身形,哪一处让人觉得你只有十三岁?” 夜冥松开她,狠狠将她推倒在床上,欺身而上,冷酷道:“别想着再拖延时间了,朕知道你想等着小九来救你。 朕劝你别再妄想,就算小九知道了,也没有这么快能进来这里!你若乖乖配合,朕保证好好疼你,若还想动小心眼,别怪朕不懂怜香惜玉!” 他的双手毫不留情地狠狠压着她的双臂。 莫安生动弹不得。 心里暗暗叫苦。 并将夜九歌从头到尾狠狠骂了一遍。 你个该死的混蛋,怎么还不来? 今天本姑娘要是被这个恶心的家伙占了便宜,本姑娘绝对跟你没完! 夜冥的头慢慢俯下,像逗弄已落入中的猎物般,一点也不急。 莫安生将头扭向一边,紧闭的双眼表示她的抗拒。 沉重的呼吸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近。 就在快要接近的霎那… 怦地一声巨响,是厚重的木门倒在地上的声音。 门开了。 莫安生的头扭向的是门这边。 听到声音,迅速睁开眼。 只见一道人影像一道光一样冲了过来。 紧接着,她身上一轻。 “大胆!”夜冥刚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便被人从后面揪住衣衫,拎到了床下。 等他怒喝出声,站稳后,看到眼前这男子,怔住了,下意识问道:“你…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难道闻名五国的北夜皇宫守卫,在他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吗? 那他这么多年隐藏的实力,到底可怕到了什么程度? 夜冥背脊一凉,戒备地看着他防备了多年的九皇弟,夜九歌。 夜九歌没有看他。 在见到莫安生的刹那,他的眼里心里已容不下任何人,只有红着眼眶浑身轻颤的莫安生。 他快速将外衫除下,披在莫安生身上,将她紧紧裹住,用力搂在怀中,低声不断道歉: “没事了,阿安,对不起,阿安,是九哥的错,九哥没能好好保护你!” 莫安生原本没有那么怕。 作为一个现代人,若被一个恶心的人强迫了,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她没想过哭哭啼啼的要死要活。 可看到夜九歌的瞬间,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眶不自觉就红了。 在夜九歌将她搂在怀里,用自责的声音不断道歉的时候,莫安生心里突然感觉到了委屈。 就像一个刚学走路的孩子摔了一跤,本来若没有人关注,她肯定没事人般,爬起来继续走路,好像之前根本没摔过。 可若她的妈妈来了,爸爸来了,疼爱她的人来了,她肯定会哭闹个不停,要让爱她的人哄她,关心她。 莫安生现在就像那个摔倒的孩子。 原本打算爬起来后继续前行,可现在突然知道有人在心疼她。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来,瞬间打湿整张小脸。 莫安生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她边哭边捶打夜九歌,“呜呜,都怪你!把我骗来北夜,害我差点被人欺负!你是个坏人,我再也不相信你,我要回钱陵!呜呜…” 夜九歌从未见过莫安生真哭过。 在他心中,她一直是自信的、慧黠的,万事难不倒,勇无面对一切,还有那么一点点霸气的。 他从未见过她这么脆弱的一面,哭得像个孩子般,抽抽噎噎的,这让他的心都碎了。 夜九歌不断自责,“对不起,阿安,是九哥错了,九哥答应你,过几天就带你回钱陵好不好?” “不要!明天!我明天就要会钱陵!”莫安生哭着反驳。 “好,明天,九哥明天就带你回钱陵!”夜九歌忙改口保证。 莫安生这才安静下来,靠在他怀里,身子一抽一抽的。 “皇兄倒是不知道,原来小九是这么怜香惜玉的一个人!” 夜冥的声音,在身后冷冷响起。 夜九歌放开莫安生,转过身来,将她挡在身后。 屋子里在刚刚莫安生哭泣的时候,不知何时多了许多人。 皇宫暗卫,以及追着夜九歌而来的王府的人。 屋子里分成了两派。 一派以夜九歌为首,一派以夜冥为首。 “小九,你擅闯皇宫已是死罪,如今还要公然与皇兄作对?”夜冥先发制人,面含怒容,身上王者气势尽展,“快让你的人束手就擒,朕可以开一面,从轻发落!” 站在他对面的夜九歌没有出声,只一双眼没有表情地看着他,将心中所有的怒与伤全部掩藏在平静的面色下。 而夜九歌身后的人,则一个个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他! 夜冥心里一惊,厉声道:“小九,你这是谋反,你知不知道?” 夜九歌微一拱手,看似屈从,但在夜冥身边的人看来,此时夜九歌的气势对比夜冥,有过之而无之及,“国君,臣不敢!” 国君?臣?夜冥微楞之下,很快反应过来,心中冷哼一声,既然你要撕开脸面不讲兄弟情,那更好! “不敢?九王爷,你不敢都可以带着你的人夜闯皇宫,要是敢的话,岂不是要拿刀驾在朕的脖子上?” “国君,阿安是臣的女人,她有难,若臣不能相救,枉为男人!”夜九歌淡淡道:“如今阿安已找到,臣想带她离去,请国君放行。” “离开?你将皇宫当成什么?你王爷府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夜冥怒哼两声,高声道:“未得朕允许私自带刀闯入皇宫在先,如今又对朕大不敬在后,无论哪一条,都是死罪! 夜九歌,看到已故父皇母后的份上,朕再次提醒你:速速放下手中武器束手就擒,朕可以饶你一命,否则杀无赦!” 夜九歌站着没动,似乎早就料到夜冥会如此说。 夜冥连连冷笑,后退两步,“玄一,杀!” “是!” 话音刚落,两边人影同时飞出,互相纠缠在一起。 刀光剑影,手起刀落,莫安生根本看不清楚,只听到不时传来闷哼声,以及人身体倒地的声音。 夜九歌捂住了她的眼睛,柔声道:“阿安,别看,会吓着的!” 莫安生眼前一黑,心中吐槽:本姑娘才没那么不经吓好不好! 但想起刚刚在他怀里哭成那样,又不好意思让他松开双手。 很快,莫安生听到玄一焦急的声音,“国君,请速离开!” 看来是夜九歌这边占了上风。 夜冥何尝不想离开,可一他是国君,二来夜九歌的人已经拦在了门口,就算他想离开,以他的身手,根本不可能离开! 这个地方是皇宫内一处偏僻的地方,平时很少有守卫巡逻至此。 所以打斗到现在,除了他先前安排的人,没听到宫里其他人的声音。 但夜九歌到底是如何进来的?若直接冲进皇宫,定会惊动宫中御林军才是。 可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御林军出现。 难道夜九歌与宫中御林军勾结,让人放进来的? 夜冥后背一凉,与此同时心里后悔起来,早知道就该杀了那个死丫头,一了百了! 不过小半个时辰,夜冥的这边的人伤的伤,被抓的被抓,只剩下夜冥一个,孤零零站在一边。 场上战斗结束,夜九歌站起身,径直走到了夜冥面前。 夜冥腿一软。 若此时夜九歌杀了他,再将所有他带来的暗卫杀掉,那他就可以取他而代之! “小九,你是想杀了皇兄,自己登上皇位吗?”夜冥的声音强硬,仍然展示着身为王者的气度。 然而突然由君臣的称呼,重新改为兄弟的称呼,已泄露了他心里的紧张。 莫安生心里不屑哼一声,这是想打亲情牌? 夜九歌道:“国君,臣对皇位从来没有任何企图心,七年前是,现在也是!” “那你现在将皇兄所有的人抓起来,又是想干什么?”夜冥冷声道。 “杀了他!王爷!”追随夜九歌而来的董叔情绪激动,在夜九歌还没出声前,大吼道:“杀了他,就可以为咱们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了!” 他这一喊,跟着一起来的人个个都喊了起来,“王爷,杀了他,否则后患无穷啊!” 满屋子充斥着愤怒的声音,吃人的眼光,激昂的情绪。 夜冥慌了,他一把扯开身上的衣衫,高声道:“小九,你还记得皇兄胸口上这道疤吗? 这是当年皇兄为了救你而被贼人刺中留下的,太医说,若是这伤再偏半毫,皇兄定会性命难保! 因为这伤,皇兄当年在床上足足躺了三个月才可以下床,从那时到现在,只要刮风下雨,这伤口便隐隐作痛! 这份救命之恩,你难道忘记了吗?皇兄可记得你当年曾亲口许诺:你这条命是皇兄的,以后皇兄什么时候要,你就什么时候还给皇兄! 还有父皇母后的遗言,父皇临死前,让你要好好听皇兄的话,母后的遗言中,也说了让你不要同皇兄作对,这些,你都忘记了吗?” 所有人怔怔看着夜冥左胸前的伤疤。 那道伤疤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仍然狰狞恐怖,显示着他当年曾经面对的凶险。 原来这便是夜九歌无论如何也不肯与夜冥作对的原因! 因为他的命是他救下的,而且是舍命救下的! 董叔闭上了嘴,其他人也闭上了嘴。 夜九歌怔怔看着夜冥胸前的伤,他伸出了手。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摸一摸。 那是他大约六岁时候的事情,记得从五岁起,从他发现皇宫有一处狗洞,从那爬出去便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时,那里便成了他时常光顾的地方。 他常常瞒着宫人,一个人偷偷溜出去。 后来皇兄知道了,每次都拦在那里不让他出去,告诉他外面很危险,告诉他,如果他受了伤,父皇母皇和皇兄都会很伤心。 可是皇兄拗不过他,便时常偷偷和他一起出去。 但那时候皇兄已经十七岁了,有许多课业,还要学习如何处理政务,能陪他出去的时间很少。 他便和皇兄约定,每次出去前,必定告诉皇兄,而且最晚半个时辰内一定回来。 若不回来,皇兄再派人去找人他。 有一次,他出去的时候,遇到了几个人贩子,那时候他天真不懂事,傻傻地跟着人走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跑不掉了。 是皇兄亲自出来找到的他! 皇兄怕被父皇母后发现责备他,只带了两个小太监出来。 对方人多,不肯放人,几人纠缠的时候,有个人不小心刺伤了皇兄。 这个伤,便是当时留下的。 皇兄躺在床上的那几个月,他乖乖地呆在宫里,哪里也没有去,每日里陪着皇兄聊天解闷。 并向他保证,他的命是皇兄救的,他的命就是皇兄的,等他长大了,定要保护皇兄,帮皇兄分忧! 从那时起,他开始勤练武功,勤于学业,渐渐展现出异于常人的天赋! 或许,也就是在他开始逐渐展露出他的能力时,当父皇看他的眼神,不再是看心爱的小儿子,而是带着审视未来皇位接班人的态度时,皇兄开始变了。 对着他仍是笑,笑容里却多了勉强。 直到父皇突然去世,北夜突然动乱,他临危受命,平了内乱回来后,母后去世,一切就彻底变了。 夜九歌从回忆中回过神,“皇兄,臣弟一直记得你的恩情,所以这么多年来,一忍再忍! 可皇兄从臣弟回北夜的那一天起,甚至是更早前,就已经再策划如何杀死臣弟! 先是用温情迷惑臣弟,对臣弟委以重任,接待四国使臣,负责寝陵修建,还认真地帮臣弟选王妃。 再用虚伪的态度迷惑外祖母大舅一家,以及已故外祖父曾经的门生们,让他们以为皇兄你这次是真心想要改过! 最后收买小姨母和小舅,让他们接近臣弟,在臣弟府中放上龙袍和谋逆的信,借机诬蔑臣弟谋反,想将臣弟以及与臣弟有牵连的人,通通一打尽! 这一切的一切,臣弟本想不计较,可皇兄您对阿安所做的事,彻底触到了臣弟的逆鳞! 阿安是臣弟心爱的女人,重要过臣的性命,无论是谁想动她,臣弟绝不会轻易放过,包括皇兄你在内!” “所以你现在是为了一个女人,要杀了皇兄?” “皇兄,当初皇兄你救了臣弟一命,这份恩情,臣弟无论如何是要还的,所以臣弟不会杀你! 不过,臣弟也绝不会给机会皇兄你,再来伤害阿安还有外祖母舅父一家!” “你想做什么?”夜冥突生不安,“不,你做了什么?” “前几天户部尚和龙大将军的罪证,皇兄还记得吗?” 夜冥神色剧变,“是你?是你伪造了罪证?” “皇兄多心了,那些罪证确凿,并不是臣弟伪造的,臣弟只是让人将它呈在了皇兄的龙案面上!” “你的意思是说,你早就抓住了那些人的罪证!” “是的。”夜九歌直接承认,“不止是他们,是整个北夜朝堂所有官员,不管是他自己,还是他族中人,只要曾经犯过事,其罪证都在臣弟手中!” “全部?”夜冥傻眼了。 “倘若皇兄仍是一意孤行,那臣弟会将所有官员的罪证摆出来,到时候北夜便会出现两种情况: 一,皇兄清除所有官员,让北夜无一人能为官,只有皇兄一人,二,所有北夜官员为了保住性命,暗中合起来反了皇兄!” 夜冥铁青着脸,“你这是威胁皇兄?” “皇兄,这是臣弟最后唤您一声皇兄!”夜九歌没有直接答他的话,“请国君谨记,臣告退!” 他恭敬一行礼,没等夜冥的回复,转身抱起床上的莫安生,径直朝门外走去。 夜冥没有出声唤他也没有拦他,因为他知道拦不住他。 夜九歌的表情,只有在见到他伤口后的瞬间,有过片刻的软弱。 而后,他对他曾经的崇拜、景仰、不解、怨恨,通通都消失了。 像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夜冥想起夜九歌临走前说出的话,心里又气又恨又无可耐何。 —— 夜九歌抱着莫安生,悄无声息地离开皇宫,回到了王府。 直到将她放在床上的那一刻,他还不愿意放开她。 莫安生能感觉到他身体的轻微颤抖。 她心中的害怕与委屈,在夜九歌到来,用他的衣裳裹住她,搂她入怀的那一刻,已经宣泄完了。 因此此时到了床上,还被夜九歌搂着,她有些不自在。 “九哥,我没事,你可以放开我了。” 夜九歌的头埋在她颈窝处,闷声道:“阿安,我会负责的。” “我没事,不用你负什么责,明天让我回钱陵就行了。” 夜九歌没有接她的话,将头从她颈窝处抬起,眼神坚定地再次重申,“阿安,九哥会负责的!” “负什么责?”莫安生不解地问了一句。 对面男子的眼,灼灼盯着她,那里面的火花让她无法直视。 在她移开视线的时候,耳边传来幽幽的声音,“阿安,你心里清楚的。” ------题外话------ 感谢轻铃悠悠、tuzilili750和城朋友们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三四、知道钱陵出事的消息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这下轮到莫安生咬着唇不出声。 夜九歌不让她逃避,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阿安,可好?” 他这一抬,莫安生才惊觉下巴处的疼痛,她仰着小脸,脸皱在一起,“九哥,疼。” 小丫头片子,又想转移话题? 夜九歌伸出大拇指轻轻抚摸一下她的唇,眼神幽暗,声音暗哑,“可是这里?要不九哥帮你止疼?” 莫安生扬扬下巴,然后用手一指,“刚刚这里被掐过了,疼。” 又伸出双臂,上面曾被夜冥用手大力按住过,几个鲜红的掌印十分明显,“还有这。” 夜九歌亲眼一见,心疼了。 忙不迭从怀里掏出药,轻轻涂在她下巴和手臂上。 手下的肌肤嫩滑无比,比牛奶还白晳光亮,夜九歌心疼地擦着擦着,开始心猿意马了,由擦变成了抚摸。 莫安生撇撇嘴,收回手臂,甜甜笑道:“多谢九哥!” 夜九歌可惜地收回手,伸手捏捏她的鼻子,宠溺轻笑道:“今儿九哥救了你,有没有想过如何报答九哥!” 他盯着她的唇,眼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莫安生切了一声,阴恻恻道:“九哥,我今儿个是因为谁的缘故,才被夜冥抓走的?” 先前还不停跟他道歉,说是他的错,一转眼居然就想跟她讨赏?还是这种赏! 想得美! 夜九歌摸摸鼻子。 屋里一下子静下来。 莫安生咳了两声,转移话题,“九哥你是怎么没惊动御林军进的皇宫?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不是没惊动,是九哥的人牵制住了御林军。”夜九歌道。 而后轻轻一笑,“至于如何找到你的?只能说九哥与你心灵相通。” 说了等于没说,莫安生大概猜到他不愿谈及刚刚发生的事情,撇撇嘴没再出声。 夜九歌的心里,直到现在还后怕得厉害,他确实不想让莫安生想起刚才恐怖的经历,所以不想多说。 他站起身,柔声道:“阿安,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九哥再来看你。” 然后突然压低声音,“要是阿安你害怕的话,九哥可以留下来陪你的。” 莫安生往床上一躺,一点面子也不给他,“不用了,九哥慢走!” 等夜九歌离开后,莫安生才想起关于明天回钱陵的事,夜九歌并未给她一个明确的说法。 时间这么紧,莫安生心里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而且夜九歌说了要同她一起去钱陵,去之前肯定得先将北夜的事情完结。 今日听他同夜冥说的话,已经完全是撕破了脸皮,彻底决裂。 看来就算明天走不了,过几天估计也成了。 莫安生翻个身,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沉沉睡去。 —— 在夜九歌闯入皇宫营救莫安生的时候,清妃正坐在自己殿中,焦急地等着夜冥的好消息。 她清丽面容上温柔不在,是扭曲的丑陋,眼底的柔情似水换成淡漠冷酷。 手则有一搭没一搭地撕扯着手中的帕子。 锦春对清妃所期待的一切毫不知情,“娘娘,让奴婢侍候您早些歇息吧。” “不用了,你先下去。”清妃道:“本宫再坐会。” “那奴婢陪娘娘再坐一会。” 清妃无心搭理她,轻轻嗯了一声,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清妃娘娘,”外面响起一个陌生的宫女的声音。 清妃霍地站起身,眼里散发出异的光芒,“快,锦春,快将人带进来。” “是,娘娘。”锦春心里疑惑不解,应了声走了出去。 不一会,一个眼生的小宫女被带了进来。 “奴婢给清妃娘娘问安。”小宫女年岁很小,估计进宫不久,面上带着好和无畏。 “起来说话。”清妃道:“你来找本宫所为何事?” “清妃娘娘,奴婢负责照料的哑嬷嬷快不行了,她想见您一面。” “大胆!”锦春怒喝一声,“不过是一下贱宫人,死了就死了,哪有资格让娘娘亲自去见她?” 小宫女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不成音,“奴婢…奴婢只是受…哑嬷嬷所托…” 清妃的火气也蹭蹭往上升。 她以为是夜冥派她送来好消息,哪知竟是个不知所谓的哑嬷嬷让她来找她? 什么东西?她先前不过是看在她与九王爷有过几面之缘的份上,所以对她温和了些,如今她居然敢蹭鼻子上脸,让她去见她? 开什么玩笑! 等等!清妃正想让锦春将人赶走时,突然有了另外的想法。 哑嬷嬷与九歌相熟!说不定会与九歌相关! 反正她现在等得心急,不如去瞧瞧耗耗时间也好,清妃心一动,站起身,“带路吧。” 锦春愕然地看着她,见她身形已动,快速跟在了她身后。 哑嬷嬷在一处非常偏的小院子里,里面味道有些刺鼻。 清妃用手帕捂住鼻子,在小宫女的带路下,走了进去。 哑嬷嬷躺在床上,形如枯槁,闭着眼,张大嘴呼气,看样子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时日不多了。 小宫女走到床边,大声道:“哑嬷嬷,您要见的清妃娘娘,奴婢帮您带来了,您快睁开眼!” 听到清妃来了,哑嬷嬷眼珠子动了动,费力睁开眼,那眼里本来早已无光,在见到清妃的瞬间,突然间光彩夺目。 那是回光返照的征兆。 哑嬷嬷挣扎着要起身行礼,清妃挥挥手,“哑嬷嬷,您身子不舒服,礼就免了。听说您有事想见本宫,本宫现在来了,您有话不妨直说。” 哑嬷嬷费力地比划着手,啊啊了两声,小宫女转身道:“清妃娘娘,哑嬷嬷说想单独跟您说两句。” 她又不懂哑语,能跟她说什么?清妃眉头微皱,最后还是对着锦春道:“你先下去吧。” “是,娘娘。”锦春和小宫女离开后,清妃道:“哑嬷嬷,现在您可以说了。” 哑嬷嬷招招手,示意她靠近。 清妃面上的不耐烦渐渐显露。 不过她还是选择了听从哑嬷嬷的召唤,走到了床边。 看着她靠近,哑嬷嬷露出欣慰又释然的笑,她开始动手解身上的衣衫。 她已近油尽灯枯之际,根本无力,手抖抖索索了半天,才勉强解开了腰带。 哑嬷嬷抱歉地对清妃笑笑,啊啊两声,示意她帮帮自己。 清妃强忍着心里的怒气,帮了她一把。 哑嬷嬷的外衫脱下后,费力地将它反过来,将后背一处递到清妃面前。 清妃只看了一眼,面色大变。 哑嬷嬷轻轻朝清妃一点头。 清妃伸出颤抖的手,将那处撕了下来,然后快速地帮哑嬷嬷穿好外衫,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在她走后没多久,哑嬷嬷含笑闭上了眼。 —— 星云国秦王府房。 巨卫手里拿着刚刚收到的信息,敲门,“公子,关于莫安的消息查出来了!” “拿进来。”风澈轻润空灵的声音里,多了两分迫切。 巨卫进去,恭敬地将手中写着信息的纸递给风澈。 风澈接过,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莫安与莫阿兮同为一人,真名莫安生,即大明国宁王府百万白银悬赏的宁王府二十三逃妾莫安生! 莫安生,莫安生,安生,安笙?安生! 原来是她,居然是她! “哈哈哈哈…”风澈向来没有温度的眼里,突然在这一刻射出炙热的光芒,他仰头哈哈大笑不停,笑声里是难掩的激动! 安笙,安生,他终于找到她了! “巨卫,立马让人送个消息去北夜九王爷府,亲自告诉莫小姐,就说睛莲楼一事,本王手中有可以还她一个清白的证据,但必须她亲自回来与本王相商!” 被风澈开怀的大笑声吓到的巨卫许久后才回过神来,“是,公子!” —— 接下来的几天,夜九歌每日早出晚归,莫安生见不着他,也不好问什么时候离开东陵的话。 直到第四天的晚上,夜九歌突然自动出现在莫安生房间,告诉她三天后准备离开东陵,要是她还有什么想买的东西,趁这两天他陪着她出去逛一逛,最后一天去临川侯府同外祖母还有大舅他们告别。 莫安生点点头,“九哥,明天叫上天和与大牛,咱们一起出去。” “好,”夜九歌应道:“你早些休息。” 早上的时候,莫安生用过早膳,在前厅等天和与大牛。 左等右等不见人,便叫了个小厮,让他去催一催。 小厮惊讶道:“阿简一早带着程公子和朱公子出去了,莫小姐不知道吗?” 阿归上次受了内伤,夜九歌责令他必须好好养伤。 身边的护卫这几天变成了阿简。 原本阿归带程天和与朱大牛出去逛的职责,自然也落到了阿简头上。 莫安生目瞪口呆,小厮行了个礼继续干活去了。 不一会,夜九歌出来了。 莫安生横了他一眼。 他浑然不觉,“阿安,走吧。” 说完率先走向大门外。 莫安生只好跟了上去。 她其实没什么想买的,该买的上次几天都买了。 只是想着程天和与朱大牛那天受到的惊吓太大,惊魂未定,想带他们出来散散心。 顺便请朱大牛吃顿好的,让他将心里的惊吓用美食填补。 结果两人被夜九歌提前送出了门。 如今站在大街上,莫安生无聊得很。 “阿安,要不去烟雨楼听梅娘唱首曲子?” 夜九歌记得她爱听梅娘唱曲。 莫安生惊讶道:“大白天的,烟雨楼开门吗?” “阿安要去,不该也得开!”夜九歌霸气道。 “是九哥你去,不该也会开吧。”莫安生眉微挑,略带挑衅,“上次秦妈妈都说了,九哥可是里面的常客,什么莺莺燕燕翠翠之类的,可惦记死你了!你这一去,她们还不得巴巴开门侍候您?” 夜九歌咳了两声,“阿安,这个九哥可得解释清楚,九哥以前是逼不得已上青楼,而且去了青楼,从来只喝酒听曲,连人家姑娘的小手都没摸过。” 他说完朝莫安生暧昧眨眨眼,“九哥向你保证,九哥的清白还在!” 莫安生的脸快速变红了。 她很想装作听不懂夜九歌话里的歧义,可她发红发热的脸,却出卖了她。 夜九歌看着一脸娇羞的莫安生,明白她听懂了他的意思,却偏偏要故意低下头,小声调笑道:“阿安,你明白九哥的意思吗?” 火辣辣的气息喷到她面上,莫安生脸更热了,她恼羞成怒,“不懂,谁管你清白清黑的!” 夜九歌沉沉笑了。 他自然地牵起她的小手,“走,咱们听曲去。” 莫安生挣扎两下,见挣不开,便由得他了。 早就将先前警告夜九歌没有经过她同意,不可以牵她手的规定给忘记了。 莫安生一直穿着男装,在街上两个大男人手牵手一块走,引来不少人的恻目。 夜九歌一点不自在的感觉也没有,面孔飞扬,喜悦显而易见。 倒是莫安生不时用手遮遮脸。 到了烟雨楼门口,门口的龟公无精打彩地耷拉着头,大门半掩着。 见有人过来,也不抬头,直接道:“客倌,楼里的姑娘正在休息,请晚上再来。” “我们想听梅娘唱曲。” 夜九歌的声音即使柔声说出,仍掩饰不了从中透露出的上位者气息,以及贵气。 龟公抬起头,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顿时精彩万分,“哎哟,是九爷啊,好久不见! 快快里面请,您想找哪个姑娘,小的马上去将她叫起来! 要是没有想叫的,小的可以将全部的姑娘叫起来,让您慢慢挑!” 莫安生翻了个白眼。 夜九歌轻咳两声,故意扬起他牵着莫安生的那只手,“刚刚说过了,我们只是想听梅娘唱曲。” 龟公惊讶的看着二人交缠的手。 这位对外自称九爷的九王爷,自十三岁起,便是青楼常客。 他绝美的容颜令无数女子神魂颠倒,无论是卖身的还是卖艺不卖身的,无论是高傲的花魁还是唱曲的名伶,都愿意不要酬劳地主动侍候他。 可惜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一人能近他身,没有一个人能入他的眼。 他总是在笑,却永远漫不经心,不达眼底,将所有人隔绝在外。 如今他主动牵着一个小少年的手,温柔浅笑,整个人容光焕发,一看就知道那笑容发自内心。 见识多广的龟公不得不多想:这九王爷从不近女色,难道喜欢的是男人? 他的心思转动不过一瞬间,面上笑容满面,“九爷,这位小公子,两位先进来,小的马上让人去喊梅娘!” 夜九歌抬脚的一刹那,突然改变主意。 万一有些个不长眼地靠上来,惹阿安生气了怎么办? 又或者阿安对那些不长眼的一好,不理他怎么办? 夜九歌拉住想进去的莫安生,对龟公道:“让梅娘去天香楼。” “为什么?”莫安生道:“都到门口了,干嘛还换地方?” “大白天的,免得打扰到其他人休息。” 理由挺冠冕堂皇的,不过莫安生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既然怕打扰到别人休息,刚刚干嘛提议来烟雨楼听曲? 龟公恭敬道了声:“是,九爷,小的保证梅娘一会就到。” 天香楼是东陵第一楼,富贵人家的聚集地。 此时时候尚早,天香楼没什么人。 店伙计见有人上门,一看夜九歌气度不俗,笑容堆满面上,“两位客倌,是喝茶还是用膳?是大厅还是雅间?” 夜九歌道:“喝茶,二楼最好的雅间,环境要好,空间要大。” “好嘞,请随小的上来。” 伙计原本听说喝茶心里还有点犯嘀咕,等夜九歌后面的话一出,立马笑得见牙不眼。 在天香楼喝茶花不了多少银子,不过雅间有最低消费,要的又是最大的雅间,一次下来二十两是跑不了的。 两人随着伙计上了楼。 雅间的布置比不得钱陵的睛莲楼,倒也过得去。 精致典雅,别有一番风味。 “两位客倌,想喝点什么茶?配点什么点心?” “阿安,想喝什么茶?”夜九歌转向莫安生。 莫安生道:“小哥,你介绍一下店里的特色茶和点心。” “咱们这天香楼用膳用茶最讲究时令,这个季节,正是桂花菊花的时节,店里最拿手的便是桂花糕菊花糕。 至于茶,这个时节喝花茶最相宜。” 莫安生看向夜九歌,“九哥,府里厨子做的桂花糕不错,要不试试菊花糕如何?” “那就按小二哥说的,各式糕点各来一点,茶也是,都尝一尝。” “好嘞,客倌请稍等,马上就来。” 茶水糕点还没上,梅娘来了,一身青衣更显独特气质,面上有着明显的担忧。 在见到莫安生安然无恙的瞬间,担忧渐渐散去。 梅娘双手放在腰间,盈盈行礼,“梅娘见过九王爷,见过莫小姐。” “梅娘,在外唤王爷九爷,唤我莫公子或阿安。” 梅娘立马改口,“是,梅娘见过九爷,见过莫公子。” “梅娘,这么早将你叫过来,有没有打扰你休息?” “莫公子客气了,梅娘虽为烟雨楼歌姬,但每日里点曲的人并不多,所以梅娘睡得早,起得也早。” 梅娘道:“公子让人唤梅娘的时候,梅娘已经起了,正在练嗓子。” “没打扰就好。”莫安生笑眯眯道:“那天的事,还得多谢你,要不是你及时提供消息,我说不定真出事了。” “梅娘惶恐,若不是那日有人利用梅娘引公子出来,公子定不会被人抓走。” “不关你的事,不是你也会是别人,倒是让你受了惊吓,还差点连累你,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莫安生道:“所以今日九哥提议来听你唱曲,我立马应下了,一来是真喜欢你的声音,二来是想当面向你道歉还有道谢。” “公子这一说,梅娘更加惭愧了!” “好了,咱们也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莫安生见她神情不安,笑吟吟道:“既然来听曲的,梅娘就来首拿首的曲子吧。” 梅娘迟疑道:“梅娘最近学的曲子,是挺适合梅娘现在的声音的,不过不够喜庆,大部分客人都不爱听。 公子刚刚历劫归来,梅娘觉得不太应景!公子要是想听,不如晚上来烟雨楼,梅娘介绍位相好的姐妹唱曲给您听。 她的声音甜美,曲子柔情欢快,比较偏喜庆一些。” “没关系,梅娘,我不在乎这些,就是想听你唱的曲,你就唱吧。” 梅娘也不是扭捏的性子,本来难得有人这般欣赏她的声音,她心里自然是高兴万分的,只是担心触了旁边贵人霉头,所以才婉拒,如今莫安生表示不在意,她就顺势大大方方应下了。 “是,公子。” 梅娘站起身子,作了个手势,开始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歌声婉转,眼波流转,歌唱中的梅娘,眉宇间有股说不清楚的媚人风情。 像醇酒,越饮越想饮,越品越有味道,让人流边忘返。 有些人美在外貌,有些人美在气韵。 梅娘便是后者。 她的五官分开来看,都不算精致。 偏偏合在一起,配上她眉间的风情,一颦一笑间,凄婉哀绝,惊艳众生。 如久经风尘的女子,却仍保着一颗赤子之心。 那种夹杂着风尘的纯真,更让人心动。 莫安生心想,若她是男子,定会为这样的女子神魂颠倒。 心里这般想着的同时,忍不住眼光瞟向身边的夜九歌。 不知身为男子的他,会不会为这样的梅娘心动。 莫安生头微转,想看看夜九歌此时面上的神情。 却与他的眼光不经意相撞。 身边的男子,并没有看向正在唱曲中的梅娘,反而正一脸宠溺地看着刚才还沉浸在歌声中的莫安生。 视线交缠的瞬间,男子眼中笑意更浓,莫安生的脸,却不自觉红了。 她装作继续听曲转回眼光,专注地看着前面的梅娘。 然而心思却再也无法向刚才那般集中。 总感觉身边男子的视线,一直粘在她脸上不曾离开。 看得她耳朵逐渐发热。 过了片刻,莫安生受不住这灼热的视线,忍不住扭头问道:“九哥,我脸上可有什么?” “没什么,很白很嫩很光滑。”夜九歌低声笑道。 “没什么你一直盯着干什么,专心听曲!”莫安生脸一热,凶道。 “好看。”夜九歌声音压得更低,更暗哑,“阿安好看。” 莫安生脸更红了,瞪他一眼,“好看也不许看!再看可要收费的!” “收费?”夜九歌不解地眨眨眼,然后恍然大悟,“阿安说的是收银子吧?” 他靠近她,“阿安要收多少,九哥可以全部都给你,只要阿安你让九哥看一辈子。” “想得美!”莫安生红着脸白他一眼,眼角余光瞟到梅娘好的眼神,伸手推开他,“不许打扰我听曲,再捣蛋将你赶出去!” “是!公子!”夜九歌打趣应道。 莫安生切了一声,不再理他。 梅娘又唱了两曲后,莫安生喊停了。 “梅娘,先喝口茶润润嗓子,歇息一会。” 梅娘行礼,“公子慢用,梅娘没事的。” “过来吧,我其实是想和你说说话。”莫安生道。 梅娘迟疑地看了一眼夜九歌。 见他微不可见地点点头,道了声:“是,公子。” 然后走了过来。 她坐在下首。 莫安生给她斟上茶,梅娘忙起身,“公子,梅娘自己来。” “自己人,这么客套干什么?”莫安生道:“何况是我把你叫过来的,来者是客,我作为主人给你倒茶最正常不过。” 梅娘的动作瞬间滞住,良久颤着声音小声道:“谢公子。” 梅娘的娘是妓女出身,她不知道她爹是谁,从小在妓院里长大,自然只能从事这一行。 作为一名歌姬,她很清楚自己卑贱的地位。 虽然她心里从未瞧不起自己,可她更清楚,别人是如何看待她们这种人的。 莫安生这般随意自然的态度,梅娘很清楚其中的真假。 她是真的没有因为她是歌姬而歧视她。 这让梅娘心里说不出的动容。 第一次发觉,原来被人当成是个人尊重,是多么令人开心快乐的事情! “来,试一下。”莫安生倒完茶后坐下,“伙计说是天香楼里最好的茶,还有糕点也是,梅娘你试试。” “是,公子。”梅娘点头行礼,斯文地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确是好茶。”她放下手中茶盏。 “试试这糕点。” “是,公子。” 莫安生趁着她吃完一块糕点的空档,问道:“梅娘,你家里可还有什么人吗?” 梅娘道:“回公子,梅娘不知生父是谁,阿娘已经去世,如今只剩梅娘一人。” “那你与烟雨楼可有什么契约之类的?” “梅娘是个自由身的歌姬,烟雨楼的秦妈妈与梅娘的阿娘以前是姐妹,见梅娘毁了嗓子后无处可去,便收留梅娘在烟雨楼落脚。” 莫安生没有问她嗓子为何会被毁,在她想来,必定是有个伤心不想对人言的故事在里面。 “那这么说来,梅娘若想离开烟雨楼,随时都可以离开啰?” “可以这么说,公子。” “若我将来想开一家烟雨楼,想请你过来做妈妈,你愿意吗?” 此言一出,不仅梅娘讶异不已,一旁一直盯着她的夜九歌,也挑高眉。 梅娘小心道:“这开青楼,一般都是年老色衰曾经红极一时的青楼女子,不愿随意找个寻常男子度过余生,才会从事的营当! 为了能够生存下来,不管是训练里面的姑娘,还是为了讨好那些达官贵人,里面总是少不了许多龌龊事,公子这般出身的,梅娘觉得还是不要涉及的好。” “梅娘,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不过你放心,我开的烟雨楼,自然不会同现在的烟雨楼一般。” 莫安生自信笑道:“我开的烟雨楼,里面的姑娘不是来接客的,而是要被客人捧着的,而且不允许接客!” 梅娘完全不能理解,“开青楼不接客?那就是纯粹的清倌楼?” “可以这样说,不过,比清倌楼不同的是,我楼里的姑娘,个个是高高在上的女王和公主,被所有人捧着,而不是招之即来,呼之即去的清倌!” “这…”梅娘完全不敢想像莫安生所说的,是什么样的情形?做清倌还能像女王公主般? 还有女王是什么? 莫安生知道一时很难跟她解释得清楚,“梅娘,我一时也没法跟你细说,只是很真诚想邀请你,若有一天,我要开一间这样的烟雨楼,你愿不愿意来帮我的忙?” “公子,士为知己者死!梅娘虽身为女子,却也有男儿志向!只要公子您出声,梅娘定当从命!” “好,梅娘爽快!”莫安生高兴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先在烟雨楼里待着,等时机到了,我会派人来接你的!” “谢公子!”梅娘眼里亦全是激动。 眼见话已说得差不多,梅娘主动起身告辞,“九爷,公子,若没有别的事,梅娘就先告退了。” “好,梅娘你先回去。”莫安生道:“我过几天离开东陵,到时候若有事情找我,可以去九王爷府,我会交待下去的。 还有刚刚跟你说的事情,短则二三个月,长则一年。你安心等我的好消息。” “是,公子!” “阿安,你要开烟雨楼?”梅娘走后,夜九歌挑着眉,语气里不是太赞同。 “嗯。”莫安生道:“青楼与堵坊,是消息来源最快的两个地方。” “九哥认同你说的,九哥也不是瞧不起青楼女子,不过你一个小丫头,开青楼是不是太那啥了?” “我刚刚已经解释过,我要开的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青楼。” 莫安生道:“不过现在不好说清楚,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阿安现在可以跟九哥慢慢说,九哥能懂的。” “不要,就不跟你说!”莫安生嘴一呶,任性的语调不自觉带着撒娇的意味。 夜九歌被噎了一下,无奈伸出手摸摸她头顶,惹来她一顿白眼。 “阿安,茶也喝了,曲也听了,还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没有了,九哥,要不咱们回去吧。”莫安生道。 吃饱喝足后就想睡觉,她现在只想回去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好,走吧。” 两人相携下了楼。 夜九歌去结帐,莫安生站在楼梯口,东张西望。 “哟,这不是五国商会的新成员,莫公子吗?”有道不太友善的男声。 有两分耳熟。 莫安生顺着声音望过去,黑瘦的男子,面孔阴沉。 男子唇边露出一抹讥笑,“莫公子这么快就将萧某忘记了?” 萧?莫安生回想了一下,“你是萧大当家?” 萧春山呵呵两声,“莫公子好记性。” 莫安生见过他的次数不多,就是在五国商会成员选拔赛的时候见过一两次。 她猜想他对她的敌意,应该是当初成员选拔赛时,立场不同造成的。 只是现在大局已定,大家都是商会成员,已经过去的事情,没必要揪着不放。 莫安生大度地表示愿意放开成见的意愿,扬着笑脸,“萧大当家好,以后在商会内,还请萧大当家多多指点莫安!” 萧春山的神情原本十分不屑,听到此言后,露出惊讶和疑惑,“莫公子,您还当自个是商会中人?” 莫安生楞住了,“萧大当家什么意思?” 萧春山以为她是故意,冷笑两声:“莫公子,北夜离星云虽远也不算远,萧某的消息算灵通也不算灵通,可已经发生快两个月的事情,莫公子若还是想隐瞒,实在太瞧不起萧某了。” 莫安生更加一头雾水,“莫安实在不懂萧大当家在说什么,萧大当家不妨直言!” 萧春山冷哼一声,“莫公子与夏大当家涉嫌与反贼合谋,制造睛莲楼事端,试图控制五国商会之事,已被官府知悉。 温会长与商会内成员经商议后,共同决定,将莫公子与夏大当家逐出五国商会!这事难道莫公子心里不清楚吗?” “什么?”莫安生大吃一惊。 “莫公子莫再装了…” “萧大当家!” 萧春山话未说完,身后传来一道熟悉威严的男声。 他转身一看,面色大变,“见过九王爷!” 夜九歌没有理他,他看着莫安生急变的脸色,心里一紧,伸出手,柔声道:“阿安,你不是说你累了吗?咱们回去。” 莫安生用力甩开他的手,咬牙瞪着他,“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是。”夜九歌没有否认。 “你是故意瞒着我?” “是!” 莫安生强忍着怒火,“为什么?这是我的事情,你凭什么瞒着我?” “阿安…九哥是怕你知道了担心。” 莫安生冷笑数声,“夜九歌,请你老老实实完完整整地告诉我,我离开钱陵后到现在,钱陵发生的一切事情!” “阿安,咱们回去说好不好,回去九哥全部告诉你。” “不,就在这里说!”莫安生盯着他的眼,眼里冒着寒光,“我现在就要知道。” 她坚定的神情告诉夜九歌,她必须现在知道! 夜九歌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了此时不知誓不罢休的坚持,暗叹一声,“跟九哥来吧。” 他想拉着莫安生的手,莫安生往边上一避,躲开了他。 他收回手,深深看她两眼,抬脚向楼上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刚刚听曲的雅间。 夜九歌坐下后,莫安生寻了个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表情冷淡。 一副与他划清界线的神情,让夜九歌头疼又心慌,“阿安…” “说吧,九哥!”莫安生的声音听着很冷静,可夜九歌知道那平静背后隐藏的风暴。 特别是等会她知道了钱陵的详细事情后,夜九歌不知道他会面临着莫安生什么样的模样。 “在带你去兰若寺的前一天,九哥收到钱陵传来的消息。 官府按照当日你在睛莲楼抓到的三人的口供线索,顺着追查,最后却追查到了你与夏大当家身上。 说是你们为了控制五国商会内的成员,为自己谋取私利,与那帮贼人勾结,合谋策划了睛莲楼事件。 后来官府去五国商会里取证,钱陵的沈氏商行与刘氏商行提供了相当不利于你们的证词。 因为某些原因,官府虽没最后定案,不过吕氏商行被查封,吕小云作为吕氏商行大当家,暂时被羁押在牢里。 五国商会温会长和内部成员开会沟通后,将夏大当家与你逐出了商会。 睛莲楼事故时,白大人身为钱陵都司,又是夏大当家的大舅子,因此受到迁连,被革职发配,白小姐沦为平民。” 夜九歌每说一样,莫安生的手就握紧一分,面上神色跟着白一分。 她嘶哑着声音,艰难开口,“莫宅里的人,现在都怎么样了?” ------题外话------ 感谢hong_yinh、秦月夜、轻铃悠悠以及城朋友们的票票~ 美人们,圣诞快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三五、皇宫出了大事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阿年在星云皇上面前以性命为担保,说你们是被陷害的,请星云皇上彻查此案。加上九哥的人在暗中周旋,吕小云,以及莫宅所有人,暂时都很安全。” 莫安生听完后,冷着脸站起身,只道了一句,“我明天回钱陵。” “阿安,九哥知道这事不应该瞒着你,可你知道了也于事无补,只能白白担心,所以九哥才将这个消息瞒了下来。” 她冷淡的态度,让夜九歌一阵心慌,“是九哥的不对,九哥跟你道歉,你别生九哥的气!” “九王爷,民女不敢!”莫安生淡淡讥讽道:“多谢九王爷为民女着想,这是民女的事,就不劳九王爷操心了。” 语气里的疏离刺得夜九歌心痛,“阿安,九哥知道错了,你别生九哥的气,九哥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什么是为我好?你以为的为我好,是真的为我好,还是为你自己好?” 莫安生听到此话,怒不可遏,“我的朋友们在钱陵为我受难,我却在东陵的九王府里吃得好睡得好! 去兰若寺看桂花,去皇宫欣赏歌舞,陪着你演戏赶走那些觊觎九王妃之位的小姐们,还在这里悠闲地喝着茶,听着曲!” 莫安生说着说着眼眶开始泛红,“你这是叫为我好吗?你想过我心里的感受吗?你凭什么为我作主?” 夜九歌心疼不已,站起身想靠近她,莫安生后退两步,怒声道:“你别靠近我!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若说之前我还在考虑,从现在这刻起,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如你的意的!” 她愤怒地用力地想将手上的镯子拔出来,可手都红了,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莫安生的眼泪刷地往下掉。 脸涨得通红,身体急剧颤抖,又气又急。 夜九歌脸色瞬间白了,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莫安生暴怒之下弄伤自己。 “别拔了,阿安,九哥帮你取下来。” 他走近,伸出一只手,按住莫安生的手,然后在那镯子上的两颗红宝石同时按下,咔嚓一声,镯子开了。 莫安生盯着夜九歌手中的镯子,有刹那的怔仲,然后一咬牙,转身跑了出去。 看不到她身后面露哀伤的夜九歌。 莫安生一路跑回王府。 进到墨韵院,碰到琴心。 琴心看她一个人红着眼睛跑回来,惊讶道:“莫小姐,你怎么了,王爷呢?” “不知道!”莫安生大吼一声,冲进自己房间,大力关上门。 把琴心吓了一大跳。 进屋后,莫安生开始打包行李。 边打包行李,眼泪边哗哗往下掉。 既担心钱陵莫宅里的人,又怨恨夜九歌骗她。 行李胡乱打包得差不多后,莫安生累了。 她踉跄两步,腿挨到床,一屁股坐了下去。 她想起身,脚不知为何软得厉害。 莫安生索性上了床。 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全身缩成一团,强迫自己好好睡一觉,冷静下来。 可脑子里却不断回放着夜九歌说的关于莫宅的人现在的状况。 她不知道吕小云会不会如当初的如玉一般,以为没事,结果却在意想不到的方面出了事。 莫安生的眼泪一直掉。 不知过了多久,慢慢的,脑子里混乱一片的她,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莫安生再次想起白天知道的事情,心中一酸。 坐起身,唤了一声,“琴心。” 这一出声,才惊觉自己嗓子哑得不行。 外面的琴心应道:“莫小姐,可是肚子饿了,奴婢马上给您送晚膳来。” 琴心很快就将晚膳送了过来。 同以往一样的四菜一汤,全是按她的胃口准备的。 莫安生一点食欲也没有,她机械地吃着碗里的米饭。 屋子里出地静,只有偶尔筷子碰触碗碟的声音。 勉强吃完一碗饭后,琴心收拾好碗筷,准备收走。 莫安生道:“琴心,我明天回钱陵了,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 “您明天回钱陵?”琴心惊讶道:“那王爷明天也一起走吗?” 莫安生没有出声。 琴心继续道:“可王爷下午的时候被召进了宫,现在都还没回来,看情形,应该会留在宫中一晚。 若是莫小姐和王爷明天走的话,王爷的行李都没收拾,会不会太仓促了一些?” 沉默一阵后,莫安生终于还是出声问道:“王爷进了宫?你可知为了什么事?” “奴婢不知,只知道王爷在收到宫中太监送来的口信时,面色大变,什么也没说,衣裳都没来得及换,急急就进了宫。” “曲大管事知道吗?” “奴婢不清楚,要不奴婢唤曲大管事来问问?” “算了,不用了。” “那奴婢先出去了。”琴心端起盘子,行了个礼,“莫小姐好好休息。” 睡了一下午,莫安生了无困意。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时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墨韵院里一片沉静。 莫安生睡不着,索性披着衣衫,打开房门,坐在了房门口。 月亮已经升到了半空,院子里一地的洁白,冷冷清清。 夜九歌还是没有回来。 看来真如琴心所言,他今晚留宿在了宫中。 莫安生想起下午发生的事情,幽幽叹口气。 心里平静下来后,再想一想,气消了不少。 夜九歌骗她,确实是为她好。 如果她在钱陵,或者说她知道后回了钱陵,以她现在的能力,根本改变不了什么现状。 或者她不应该那么怪他。 她可以有生气的权力,怪他欺骗她,但至少她应该明白他欺骗她的良苦用心。 一阵风吹来,莫安生不自觉环住双手。 一环之下,手腕处传来痛意。 她低头一看,月光下,仍能见到她愤怒之下拔手镯时留下的红痕。 看到那里空荡荡的,莫安生突然觉得有些不能适应。 等明天夜九歌回来,就跟他说清楚吧,这次她不怪他欺骗她了,但若以后有类似事情的发生,还请他不要再骗她。 月亮渐渐西沉,莫安生眼皮开始沉重。 她站起身,掩上门,回到了床上。 早上醒来,日上三竿。 莫安生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火速穿上衣服。 “琴心!” 琴心推门而入。 “王爷回来了吗?” “还没有。” “可有消息传回来?” “也没有。”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莫安生心一紧。 “阿简跟着一起去了,他身上带着烟花,说如果有问题就会放烟花。”琴心道: “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见到皇宫有烟花出现,应该暂时没事。” 莫安生放下心来。 “莫小姐,”琴心小心看她一眼,“您昨天说今天要离开东陵,现在这情况,您看…” 莫安生若无其事地道了一句,“现在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是,莫小姐,那奴婢给您送早膳过来。” “好。” 一直到下午,宫里仍然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莫安生焦急不已,忍不住唤了曲大管事前来。 “曲叔,王爷昨儿个到底为何事进的宫,您知道吗?” 曲大管事道:“老奴昨晚派人去打听了一下,但这次宫门守卫嘴严得很,一点风声也不肯透露。所有的官员昨日早朝进去后,就再没有出来过!” “临川侯府呢?临川侯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临川侯昨天下午的时候,同时被召进了宫,同王爷一样,现在还没有出来。” 莫安生心里咯噔一下,“曲叔,以您的经验看,会不会又出了什么事?” 曲大管事苦笑,“圣意难测,老奴实在无法揣摸。” “我知道了,谢谢曲叔。” 曲大管事临走前,突然想起一事,“对了,莫小姐,王爷曾说过明天要和您一起去临川侯府看望老夫人,如今王爷还未归,您看明日还去吗?” 关键是去了该如何向老夫人解释王爷没去看她! 曲大管事想到的问题,莫安生自然也想到了,她想了想,“如果王爷今晚还是没回来,我明天照旧去临川侯府,就当向二老爷和世子打听一下情况。至于老夫人那边,我再想想如何向她老人家解释,不让她担心。” “是,莫小姐,那老奴先下去忙了。” “曲叔慢走。” 夜九歌从昨天进宫到现在,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回来,整个王府里的气氛十分紧张。 连程天和与朱大牛也感觉到了。 前几天莫安生被夜冥抓走,最后到底是如何救出来的,两人不知道。 但程天和从夜九歌回来时,还有跟在他身后那一帮人身上流露出的,未来得及收敛的气势中,多少能猜测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如今夜九歌进宫迟迟不归,程天和一来担心回钱陵的行程有变,二来则担心夜九歌出事。 他坐立不安了半天,终于让人将莫安生唤来,想问问清楚。 他虽是莫安生的属下,夜九歌所住的墨韵院,却是不好进去的。 莫安生如约前来,看着程天和紧张的神情,多少也猜到一些。 她却不知如何跟程天和说。 不光是夜九歌的事,还有钱陵的事。 程天和与吕小花已经情投意合,如今吕小云出事,吕小花一个人要担起一头家,还要担心吕小云,其辛苦可享而知。 “公子,九王爷没事吧?”程天和小心翼翼问道。 莫安生沉默了片刻,决定还是将钱陵的事情先不告诉程天和,“天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不用担心。” 话一说出口,突然发觉这话语似曾相识。 正是昨日她从萧春山口中得知钱陵出事后,夜九歌跟她说过的一样。 这种事果然难以启齿,莫安生心里对夜九歌瞒他一事的怨恨又减轻了不少。 如果转换一个立场,明知对方无能为力的时候,不管是隐瞒还是告知真相,都是伤害。 问题只是在于受到伤害的时间长短而已。 莫安生决定,将此事就此揭过。 因为真正要怪的,不是隐瞒此事的夜九歌,而是蓄意诬陷的沈玮和刘南等人,还有在幕后设局对付她的人。 这一想,莫安生心中充满了斗志。 你们一个二个等着,等着本姑娘将来给你们好看! 莫安生心里轻松不少后,对着程天和道:“天和,现在九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清楚。 明天我会去临川侯府打探一下情况。至于后天是否能如期离开东陵,这个我现在不能保证,一切等我明天回来再说。” “知道了,公子。” —— 直到晚上夜九歌还是没有回来,阿简带在身上的烟花依然没有绽放。 王府里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莫安生像昨晚一样,披着外衫坐在房门口,盯着墨韵院入口处,一眨不眨眼。 突然间,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 莫安生惊跳起来,推门而出。 “九…”九哥两个字差点冲口而出。 然而站起身的瞬间,再细看那人影时,已经知道不是夜九歌。 来的是曲大管事。 见到站在门外的莫安生,惊讶道:“莫小姐,这么晚还没休息?” “睡不着,起来走走。”莫安生道:“曲叔这么晚来墨韵院,可是王爷有了消息?” 她说着,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曲在管事摇摇头,“老奴是来找您的。”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莫安生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望,只能如此安慰自己,“曲叔,什么事?” “子健罗锋董大哥几人从密道来了王府房,正等着您。”曲大管事道:“大伙担心王爷,想听听您的意见。” “好,曲叔,您稍等片刻,我马上去。” 莫安生刚才只是披着外衫,说完这话后,转身回房,穿好衣衫,绑好发髻,出了房门,然后随着曲大管事去了渺风院。 门口守着的是阿归。 莫安生见到他,忍不住道:“阿归,你身子未好,该多休息才是。” “小的已经好了许多,只是在这里守一守,没事。莫小姐快进去,大伙已经等了一会。” 莫安生劝不动他,又知里面的人,必定同她一般心急,便先走了进去。 里面焦急不已的人,见到莫安生进来,齐齐起身,“莫小姐。” “朱大当家、罗大哥、董叔好!”莫安生拱手回礼。 朱子健道:“莫小姐,想必您已经猜到咱们来此的用意了吧?” 莫安生点点头,“王爷从昨天下午进宫到现在未归,大伙一定很担心。” “莫小姐可有什么对策?” “昨日陪王爷进宫的还有阿简,阿简身上带有烟花,曾说如果有意外,会放烟花示警。”莫安生道: “不过从昨天到现在,皇宫内一直未曾有烟花点燃。” “那莫小姐意思是…”罗锋开口问道。 “我想再看看,你们觉得呢?”莫安生反问道。 三人对看了一眼,从那眼神中,莫安生能感觉到,他们之前商议的结果与她所想的并不相同。 年岁最长的董叔开了口,“莫小姐,不瞒你说,刚刚你来之前,我们三人已经初步沟通过,想今晚冲进宫去直接了解情况。” 罗锋接口道:“阿简那小子功夫不错,罗某十分清楚,但他经验不足,并未有经历什么大风险。 倘若跟在王爷身边的是阿归,同样的情况下,罗某也会同意莫小姐的意见,先静观其变。但现在,罗某同意董叔的意见。” 朱子健道:“朱某也先同两位的意见,经过前几天的事,王爷与国君可以说是彻底决裂。 国君不敢对王爷动手,但不代表他不想动手,若是他恼怒起来不管不顾,非要伤了王爷不可,那么王爷这样单独进宫,就十分危险。 关键是时间已经这么长了,还一点消息也没有。” “我理解大家的想法。”莫安生道:“关于是否冲进宫一事,我也想过数次,不过最后决定还是再多看两天。 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不是因为我相信夜冥不敢动手,而是我相信王爷,我相信他的判断。 他在收到宫中太监口信的情况下,义无反顾地独自一人进宫,说明他知道进宫的风险不大。 若咱们这么贸贸然地冲进去,只怕反而会对王爷不利!” 她这话一出口,屋里几人都沉默了。 经过上次暗夜集市一事,所有人对莫安生心悦诚服,连一向瞧不起女人的董叔,对她的意见,也绝口说不出反对的话。 “我明日会去临川侯府,曲叔说临川侯也进了宫,但二老爷没进宫,还有临川侯的长子也在府中,我想先去见见二老爷和世子,看看他们有什么说法再作决定。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朱子健几人互看一眼,最后由朱子健作代表开了口,“就按莫小姐意思行事!不过朱某几人想还是先将兄弟们召在一起,万一真要行动,不至于手忙脚乱。” 莫安生点点头,“辛苦各位了。” —— 第二天一早,莫安生在琴心的陪同下,去了临川侯府。 去拜访老夫人前,莫安生先去拜访了二老爷姜云湖,还是临川侯的长子姜世子。 “二老爷好,世子好。”莫安生向二人行礼。 “阿安好!”二老爷温和道。 姜世子朝她点了点头。 “二老爷,姜世子,阿安就不拐弯莫角了,王爷和临川侯进宫一天两夜未回,阿安想问问两位可有听到什么消息?” 二老爷摇摇头,“没有任何消息传出!这次宫中消息封锁得很厉害,没有一点信息透露出来。” “那这之前宫中可有什么怪的流言之类的?” 二老爷想了想,“自九王爷进宫将你带出来后,国君便有两日未上朝,听闻是身子不舒服,还宣了太医进宫。 老夫和大哥曾私下猜测,国君只怕是因为知道以后再无法控制住九王爷,心中气愤,所以故意在装病。” “国君装病?”莫安生呐呐重复了一遍。 “不过此事太医绝口不提,没人知道真假!” 那天莫安生亲眼见过夜冥,双眼有神,面色红润。 虽然胸口有个因为以前替夜九歌挡了一剑而留下的伤疤,但那伤疤以她来看,痊愈得非常好,当时也没见夜冥面色有何大的变化。 可是夜冥好好的,为什么要装病?难道真如二老爷所说,因为气不过,所以故意装病? 但这个解释,好似有点说不通。 “二老爷,世子,您们说,国君生病之事,有没有可能是真的?” 世子接口道:“国君因为曾替九王爷挡过一箭,身体算不上特别好,但这么多年来,一直十分注重保养。 为了调养身体,克制口欲,严格遵从太医嘱咐,吃什么不吃什么,在这一点上,从不任性,因此调养得相当不错。 按太医私下的说法,如果国君以后还是能如此克制,以后活到六七十岁绝对不成问题。” 姜世子这一说,莫安生又有些动摇了。 倘若国君病重,那么夜九歌连夜进宫便解释得通。 倘若他没病,那么他是用什么理由让夜九歌心甘情愿独自一人进宫的呢? “那老夫人那边,二老爷您是如何解释临川侯这两日的去向?” “老夫说大哥去了某位同窗家里,那位同窗不日就要离开东陵,所以大哥可能会多住几天再回来。” “那阿安等会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该如何解释王爷不能出现?” 二老爷沉吟片刻,“老夫认为不妨直说,就说九王爷今早被国君急召入宫,阿安你认为如何?” “阿安也正有此意。”莫安生道:“阿安想以寝陵修建一事为借口。” 按原计划,夜九歌明日便要和莫安生几人离开东陵,一般情况下,无论如何都会来跟老夫人辞行的。 莫安生觉是,一般的理由恐怕难以说服老夫人,所以才想到了寝陵一事。 撇开夜九歌与夜冥两人的恩怨,寝陵关乎着北夜皇室千秋万代,在这件事情上,多大的个人恩怨都可以先放一边。 “阿安想得周全,就按你说的办。”二老爷点头赞许。 莫安生告别二老爷和姜世子后,去了阮氏的院子。 阮氏心里即高兴又伤心,高兴地是小九和小九媳妇要来看她了,伤心的是,今日一别之后,不知何时才能见面。 她正在纠结中,门口出现一个熟悉的影子。 阮氏眼睛不好使,倒是练就了一个本领,大概看影子,也能知道是谁。 “小九媳妇。”阮氏开心地朝她挥手,“来外祖母这边。” 莫安生乖巧地走过去,“阿安来给外祖母请安了。” “好,好孩子。”阮氏笑得合不拢嘴。 等她握着莫安生的小手捏了一遍,又摸了摸莫安生的小脸后,左右张望两下,没见到熟悉的身影,问道:“小九呢?没有陪你一起来吗?” 莫安生垂下眼睑,“王爷今天一早进宫了,国君一大早派人过来,说是寝陵出了点问题,想找王爷去问问。 因为前些日子寝陵修建一事一直是王爷在跟进,寝陵又关系到北夜皇室千秋万代,王爷只好进宫了,并让阿安代他跟您说声对不住。” 阮氏失望地啊了一声,“你们明日就要离开东陵,那岂不是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小九了?” 那面上的失望神情看得莫安生心里难受,本想就此默认,可心里实在不忍心,“外祖母,阿安向您保证,阿安和王爷离开前,一定会再来看看您才走。” “那意思是说,如果小九今日不能来看外祖母,那你们明天就不走了?”阮氏的面上全是殷切地期盼。 “是的,外祖母。”莫安生点头许诺。 阮氏的面上这才重新浮起笑容,“小九媳妇啊,真不愧是外祖母一眼就相中的,果然是个好孩子!” “王爷要和阿安一起离开东陵,让外祖母您伤心了,阿安心里很惭愧!”莫安生垂着头,心里酸酸的。 “傻孩子,小九与国君关系闹成这样,无论如何也没法在东陵待下去了。外祖母虽然不舍,也不是不识大体之人。”阮氏拍拍她的手,“只要小九过得好好的,外祖母就知足了。” “王爷一定会好好的,外祖母您也要保重身体,等王爷有空的时候就回来看您。” “外祖母知道了。” 阮氏虽然如此安慰莫安生,可双眼却时不时向门口望去,期盼着夜九歌能向上次一样,突然从宫中回来,出现在门口。 莫安生瞧得分明,心里越发难受。 “来,小九媳妇,扶外祖母起来,陪外祖母到花园里走走。”阮氏道:“这人年纪大了,干什么事都不能长时间,坐也是,睡也是,走也是,这不才坐了一会,就腰酸背痛的。” “外祖母,您还年轻着呢,依阿安看,您是怕阿安在这屋子里闷,故意想带阿安出去走走,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阮氏哈哈大笑起来,“小九媳妇嘴还是那么甜。” 她扶着莫安生的手臂站起身,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摸了摸莫安生的手腕,“小九媳妇,外祖母送你的那镯子呢?” 莫安生支支吾吾道:“昨晚戴着有些不舒服,让王爷帮忙取下后,今早出门忘戴上了。” 她见阮氏面上神情似有所悟,忙道:“外祖母,阿安今日回去后,马上戴上,下次来看您的时候,一定戴着它来见您。” 阮氏没有再提这话,只道:“去园子里转转吧。” 从阮氏园子里走出去后没多久,便是一个小花园,莫安生怕走得远累着阮氏,便建议在这小花园里转转。 花园里金桂飘香,花香阵阵。 “小九媳妇啊,你别看小九表面上有时候嘻嘻哈哈的,其实他心里又认真又倔强。对于喜欢的东西,一根筋地喜欢。 好比他和国君这事,他小的时候,有一次调皮偷跑出宫,差点被人拐走,是当时还是太子的国君救了他,为他挡了一剑,差点丢了性命。 自那之后,他就用功读刻苦练功,说是长大后要守护他的皇兄,帮他分忧。 要知道小九小的时候啊,可是不喜欢读练功了,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有外祖母外祖父护着,有父皇母后皇兄护我,谁敢欺负我? 因他年纪小,又是幺儿,先国君和先皇后也就由着他,想他以后做个闲散王爷。 结果自从那件事之后,小九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展现了太过惊人的天赋,引起了国君和朝臣的关注。” 阮氏幽幽叹口气,“或许就是那时候开始,国君开始忌惮小九了吧。小九那时候岁数小,根本没有意识到国君对他的防备。 他一心只想帮助舍命救了他的皇兄,直到后来先皇后去世,他平乱归来,国君开始铲除他身边的人,才让小九知道了国君对他的忌惮。 他心里一直念及国君对他的恩情,无论国君怎么对他,他都从不反抗,直到现在。” 阮氏说的这些话,莫安生上次被夜冥抓走,夜九歌来救他的时候,已经听两人说过一次了。 但阮氏此时说出这些话,语气里分明还有别的意思在。 莫安生没有接腔,继续听阮氏往下说,“小九打小生得好,像观音坐下的童子一般,从他十岁开始,不知有多少宫女想到他身边侍候,妄想着过两三年等小九醒人事的时候,成为他的枕边人。 但小九一个也没要,他嫌宫女太麻烦,只肯让太监近身侍候。这么多年来,他认识的女子,也只有许凝清一人,就是宫里的…” 阮氏说到这,发觉这话不应该当着莫安生的面说,急急闭上嘴,面露自责。 莫安生接口道:“宫里的清妃与王爷青梅竹马,曾一度谈婚论嫁,后来因为国君的介入,不了了之,这个阿安知道的,外祖母您不必自责。” 阮氏这才略松口气,又连忙解释,“其实当时只是先皇后有此意,小九根本不知情,而且外祖母瞧小九的意思,对当时的许凝清根本无男女之情。 只是初初认识的时候,许凝清女扮男装,他一直以为他是少年郎,才多了两分亲近,后来知道她是女子后,已经很少接触了。” 莫安生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出声。 阮氏道:“外祖母跟你说这么多,是想告诉你,小九是个好孩子,也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既然你们有缘份在一起,外祖母希望你们一直快快乐乐的。” 莫安生垂头道:“外祖母教训得是,阿安知道了。” 阮氏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小九媳妇,外祖母累了,扶外祖母进去吧。” “是,外祖母。” —— 从临川侯府回来时,已是天黑时分。 夜九歌仍旧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朱子健罗锋董叔几人,天未黑就已经在房,焦急地等着莫安生从临川侯府打探回来的消息。 莫安生下了马车,听到曲大管事的通报后,没有回房,直接去了房。 一进房,里面几人迅速起身,“莫小姐,临川侯府那边可有消息?” 莫安生摇摇头。 董叔急道:“那现在怎么办?” 莫安生面沉如水,果断做了决定,“让兄弟们准备好,半个时辰后,准备夜闯皇宫!” “是!”三人齐齐大声应道。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曲大管事惊喜的声音,“王爷有消息传回来了!阿简回来送信了!” 刚坐下的几人快速起身,门被推开,曲大管事带着阿简走进来。 阿简抱拳行礼,“阿简见过莫小姐、朱叔、罗叔、董叔!” 朱子健显然对朱叔这个称呼不太感冒,咳了一声没出声。 莫安生沉声道:“阿简,宫里现在什么情况,王爷现在如何?” “王爷没事,国君薨了!” “什么?”几人齐齐惊呼出声。 那天进宫解救莫安生的时候,这里的几人都在场,看国君当时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马上要死的人。 “阿简,具体怎么回事?” “听说那天晚上咱们离开后,国君去浴池沐浴完出来,结果脚下一滑,后脑勺撞到大理石地板上,当场出血不止。 当时这事只有皇后琴贵妃清妃陈公公几人和两位御医知道,他们私下一合计,决定暂时先对外宣称国君身子不适。 然后过了两天,国君还是没醒过来,朝臣议论纷纷,眼看着要瞒不住,又怕出乱子,最后皇后作主请了王爷和临川侯进宫主持公道! 王爷当时一收到口信,立马进宫,在见过国君后,即刻让人封锁消息,一个字也不准对外透露,朝中大臣也被关在了大殿中。 今天下午的时候,国君突然清醒了一阵,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太医上前把了脉,摇了摇头。 然后没多久,国君就大吐血,不一会就没薨了。王爷暂时安排好宫里的一切后,就让小的先回来报个信,估计国君薨了的消息,今晚就会放出来。” 居然是这么回事!几人楞楞的,一时反应不过来。 阿简说完,看了一眼莫安生,“莫小姐,王爷让小的带一句话给您,他暂时没法跟您回钱陵了,但希望您能给他两天时间,等他安排好宫里的事后,会抽空回来一趟,希望您等等他。” 话虽是阿简转述的,可话里的恳求却让莫安生心中一酸,“阿简,你去告诉王爷,让他放心处理宫里的事,我会等他回来后,当面跟他告辞后再离开。” “是,莫小姐。”阿简道:“各位还有没有话要带给王爷,没有的话,阿简就先告辞了。” 几人仍未从夜冥薨了的消息中回过神来,听到阿简这么一问,下意识摇摇头。 “阿简,”阿简转身后,莫安生突然叫住他,“你跟王爷说,让他不要太劳累,也不要…太伤心,生死有命,让他一定要保重身体。” “知道了,莫小姐,阿简一定将话带到。” 夜冥薨了消息,在阿简离开后半个小时,传开了。 整个东陵城一片哀鸣。 王府里迅速挂上白纱白幡,内心里,却有不少人在窃喜着。 莫安生在王府里表面平静地过了两天。 每天准时起床,准时用膳,准时上床休息,偶尔和程天和与朱大牛说说话。 一切看起来好像无恙。 可只有莫安生心里清楚,她心里有一块,已经飞到了皇宫里,飞到了夜九歌身上。 她只是在机械地重复着在王府里的这一切。 她心里挂念着夜九歌,担心着夜九歌,她知道他现在没事,但她也知道,夜九歌心里有事。 两天后的清晨,莫安生正在用早膳,琴心推开门,轻轻道了句:“王爷回来了。” 莫安生立马放下手中碗筷,飞一般冲出了房门。 夜九歌正从墨韵院入口处走进来。 他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白衣,显得整个人比莫安生记忆中瘦弱许多。 ------题外话------ 感谢莫言愉、leafxi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三六、莫安生的全盘计划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以往挺拔的身形,经过这几日,略带佝偻,浑身散发着一种悲凉的气息。 面上没有表情,眼里没有光芒,比那日莫安生在牢房里见到他时,还要让人心疼。 “九哥!”莫安生没有犹豫,冲到他面前,爷着头,轻轻唤了一声。 夜九歌伸出手,唇边扯出一抹笑,“阿安,九哥没事。” 他的脸在笑,他的眼也在笑,可莫安生还是从这样的笑容里,察觉到他的悲伤和孤寂。 “九哥!”她拉着他的衣袖,不放开。 “阿安,九哥累了,想休息一下。” “我陪你。”她不等他拒绝,主动拉着他的手,往他的卧房走去。 推开门,莫安生直接将夜九歌推到了床边,“九哥,你休息,我在这里陪着你。” 夜九歌忙了几天几夜,就是为了挤出时间回来见莫安生一面,身体早就疲惫不堪。 见她主动留下来陪他,夜九歌没有推托,直接就着外衣上了床。 然后握着她的手,睡了过去。 莫安生默默看着夜九歌,面上神色憔悴,下巴上青黑青黑。 她仔细一瞧,发现有处小伤口。 看来是刮胡子时,太过心急伤了自己。 真是不懂得照顾自己,莫安生呶呶嘴。 她再往上瞧,发现他眉间轻微皱着,眼睑下的青灰痕迹大得吓人,紧致的面颊比以往凹陷了几分。 只有那长长的眼睫毛,还是那般迷人。 莫安生忍不住凑近,想数数他的眼睫毛。 冷不防,夜九歌睁开了眼,眼里全是她的倒影。 “九哥,”莫安生被逮个正着,呐呐道:“你不是睡着了吗?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了?要不我先回房,你休息好了,我再来看你?” “你这样盯着九哥,九哥确实睡不着。”夜九歌唇边绽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而且九哥还怕一睁开眼,你就跑了。” “不会,九哥,我答应了你,等你回来再向你辞行,一定会做到的。” “可是九哥不放心。”夜九歌伸手拍拍床上他身边空着的位置,“上来陪九哥一起睡。” “这…不大好吧?”莫安生迟疑道。 “来吧,阿安,九哥现在需要你。”他在微笑,可他声音里的脆弱却掩藏不住。 莫安生没有迟疑地上了床,刚躺下,便被夜九歌紧紧搂在了怀里。 他下巴凑近她脖颈处,鼻间的呼吸让她的肌肤迅速温暖潮湿,下巴上面的胡渣刺得她有些难受。 莫安生动了动。 “别动,阿安,让九哥抱一会。” 莫安生立马温驯的不动了,她反搂着他,用手轻抚他的背。 脖颈处有温热的液体烫得她整个人发疼。 她似乎能感受到夜九歌此时的心情。 曾经挚爱崇拜的兄长,一心想置他于死地,当他历经数年痛苦,终于决定抛弃亲情桎梏的时候,夜冥却在此时突然间死去,那么地让人措手不及。 莫安生猜想,当夜九歌看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夜冥时,在那一刻心中定是充满了无数的后悔与悲痛。 他肯定宁可他的皇兄坐在龙椅上思考着如何杀死他,也不想看到他濒临死亡,如贪生的蝼蚁般在龙床上痛苦挣扎。 夜冥的死,带走了他在这个世上一脉相承的血脉。 从此之后,他成了行走在人世间,孤独的一缕游魂。 莫安生的母爱,在此刻泛滥到不行。 她将他搂得更紧,像母亲将自己受伤的孩子搂入怀中,给他温暖和力量一样。 怀里的夜九歌慢慢放松下来,在她的轻抚中,睡去了。 莫安生抱着他,感觉到他的平静后,也很快就睡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夜九歌放大的俊容。 莫安生微笑,“九哥,你醒了,肚子饿了没?我让琴心送点吃的过来。” 她正准备起身,身旁的男子按住她,抓住她的手,放在他胸前心脏的位置,声音沙哑,“阿安,九哥这里痛。” 莫安生紧紧搂着他,轻轻在他额头印下一吻,一言不发。 怀中的男子气息忽然急促,动了动,轻声道了一句,“阿安,九哥想亲你。” 他抬起头,莫安生微笑着缓缓闭上了眼。 那是默认的姿态。 夜九歌迫切的将唇印了上去。 他狠狠吸吮着她,像要将心中的伤痛在这样的吻中渲泄出来,也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汲取他渴望的温暖。 莫安生的唇很快就痛了,她没有挣扎,乖巧而柔顺地顺从着他。 他的舌从她微启的唇间探进去,狠狠纠缠。 身下女子甜蜜温暖的唇舌,是这世上最好的一剂良药。 夜九歌心里的疼痛渐散。 一个奉献,一个索取,舌与舌的纠缠进退间,配合得天衣无缝。 两人呼吸渐重,忘乎所以。 “咚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王爷,莫小姐,有两人来找莫小姐,说是来送信的。” 是曲大管事。 莫安生清醒神来,想推开身上的男人。 身上的男人正投入地吃着美味,对她的推搡置之不理,还用手将她的手腕固定,唇舌吻得更深。 莫安生不得已,重重咬了他的舌头一下。 夜九歌吃痛,皱着眉不满地离开她的唇,重重喘气。 莫安生亦大口吸着气,手指着他的胸口,“不痛了?” “再让九哥亲一会,就不痛了。” “不痛了就起来。”她瞪他一眼。 “不要。”夜九歌耍赖,怀中人儿眉眼含春面带红霞的模样,惹得他兴起,又想低头。 莫安生连忙伸手挡在胸前,小声道:“曲大管事来了。” “让他等会。”夜九歌小声嘀咕。 “王爷,莫小姐,在吗?”曲大管事又喊了一声,然后自言自语道:“琴心明明说莫小姐来了王爷房间的,怎么敲门没人应,难道两人去了别处?” 莫安生脸一热,掀开身上的男子,故意打了个哈欠,“曲叔,您找我吗?王爷睡着了,我刚刚趴在桌边也睡着了,一时没听到敲门声,不好意思,您稍等一会,我马上来给您开门。” 她边说边下床,用眼神示意夜九歌躺好,夜九歌不满地盯着她的唇两眼,照做了。 莫安生整理好头发,走到门边,深吸两口气,打开了门,“曲叔,什么事?” 她的脸红红的,倒有几分刚睡醒的样子。 曲大管事不疑有它,拱手道:“莫小姐,外面来了两个人,说是给您送信的,并指定要亲自送到您手上。” “什么人?哪里来的?”莫安生疑惑道。 “一个从大雍国来的,一个从星云国来的。” 大雍?星云? 莫安生心中一喜,“曲叔,快带我去!” 她正准备随曲叔离开,身后传来夜九歌懒洋洋的声调,“阿安,什么事,你要去哪?” 莫安生想起刚才的吻,面上微热,“九哥,有两个人受人之托,分别从大雍国和星云国给阿安带来了消息,阿安去瞧瞧马上就回来。” “九哥随你一起去。” 夜九歌不等莫安生拒绝,快速从床上起身,一眨眼便来到了莫安生身边。 他的唇角边还有可疑的牙齿印,莫安生脸一红,“九哥,这几天你受累了,还是好好休息一会,阿安去去就来。” 夜九歌没有答她的话,直接拉起她的手,“曲叔,带路。” “是,王爷。” 曲大管事是过来人,若说刚刚见到莫安生时,还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如今一见到夜九歌的样子,遂明白自己刚刚打断了什么好事。 真是晚节不保啊!不过王爷也太猴急了吧,莫小姐才多大岁数? 曲大管事老脸热得不行,立马转过身,用比平时快了近一步的速度,朝前院走去。 这样一来,莫安生便知道曲大管事猜测到了刚才屋里发生的事情,面上更红,忍不住埋怨地看了一眼夜九歌。 含羞带俏,杏眼含春,不自觉就带上了女儿家的娇嗔。 夜九歌看得心口发热,矮身凑到莫安生耳边,低声道:“等会继续。” 想得美!莫安生啐了他一口。 刚刚是看你伤心,不忍心拒绝你,如今瞧你已经没事了,本姑娘才不会白白再作牺牲! 在前院等着的是两个陌生的三十左右的男子。 一个精光内敛,身材精瘦,一看就是有功夫在身。 另一个身材健硕,不过瞧眼神应该只是个普通人。 两人见到夜九歌和莫安生,略楞了楞。 他们要见的是莫小姐,为何来的是两个手牵手的男子? 确切点说,一个男人,一个少年! 他们同时看向曲大管事。 曲大管事清咳两声,指着莫安生道:“这位便是莫小姐。” 莫安生挣脱夜九歌的手,拱手道:“在下便是莫安,请问两位哪位是星云国来的,哪位是大雍国来的?” 身材健硕的男子站出来,“在下是大雍国来的,人称阿信。” “可是阿远…”莫安生见他神情,似乎不太相信她是他要找的莫小姐,遂说了小胖子的名字。 阿信一听名字,知道找对了人,面露微笑,松了口气,“是的。” 他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在下受托送给莫小姐一封信,虽然晚了些,但总算找到您了。” 莫安生接过信,疑惑道:“晚了些是什么意思?” 阿信道:“在下原本是要送到星云钱陵,去到后才知道钱陵出了事,一打听知道您来了东陵,遂从钱陵转道来了东陵。 在下马不停蹄的赶路,还是比原本约定的时间晚了五日,也不知有没有耽搁莫小姐的事。” 莫安生道:“托您送信的人,可有说要等着回信?” “有。” “知道了,等您稍等片刻。”莫安生扭头对曲大管事道:“曲叔,请您安排阿信大哥到厢房稍作歇息。” “是,莫小姐。” 阿信离开后,莫安生对另一位男子道:“不知您是受谁所托…” 那男子一拱手,“在下是秦王殿下手下,特地来送一口信给莫小姐。” “什么口信?”莫安生还没开口,夜九歌抢先问道。 那男子看了一眼夜九歌,又看向莫安生。 莫安生道:“但说无妨。” 那男子想着巨卫统领只交待说一定要亲口告诉莫小姐,没说不可以一起告诉她的身边人,遂道: “秦王殿下说,关于睛莲楼一事,他手上有证据可以帮您洗脱冤屈,希望您能亲自回钱陵,当面相商。” “不行!”夜九歌断然拒绝。 莫安生拦住他,对那男子拱手抱歉道:“谢谢这位大哥,请回去转告秦王殿下,莫安知道了。若莫安有一日回到钱陵,定会上门拜访。” “话已送到,在下回去复命了。”那男子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安,不行!九哥不许你去找秦王!”男子一离开,夜九歌立马道。 “为什么?”莫安生十分不解,“如今秦王手中有能帮助我洗脱冤屈的证据,为什么不找他?” 夜九歌语塞,难道要他告诉她,他男人直觉觉得风澈对她心怀不轨? 这种话,他怎么也不可能挑开来说的! 莫安生见他不出声,想起手中小胖子送来的信,忙撕开来。 边看边露出喜色,“九哥,我必须即日回去钱陵!” “为什么?”夜九歌非常不满。 莫安生主动拉起他的手,面上难掩兴奋,“走,九哥,回房我告诉你。” 回房?这个可以!夜九歌嘴角翘起。 两人手牵着手回了房。 刚进去,莫安生迫不及待地关上门。 “阿安,要不要这么猴急?” 莫安生不理他的打趣,将手信笺递到夜九歌面前,语气激动,“九哥,你看看!” 什么事这么高兴?夜九歌狐疑地接过,只见那信笺上面只写了几个字:一切已准备妥当,等约定时间便可推行。 没头没脑的,夜九歌道:“这什么意思?” “这是我与木先生的约定,只要他在大雍准备妥当,就可以行动了!”莫安生双眼冒着光。 “阿安,可否从头到尾说一遍?九哥现在很糊涂!” 这件事从头到尾知道的人只有她和木千秋,她一时太过高兴,才会忘乎所以,对着夜九歌说些没头没脑的话。 莫安生深吸两口气,让激动的心略略平静下来后,道:“这事还得从当初参加五国商会成员选拔赛说起。 当时在进行第二轮笔试比赛的那天,沈太平派人将我绑架到了听风山山脚下,后来我趁绑我走的两人不注意,用迷药迷晕了他们,结果在逃跑的过程中,发现了大量的铁砂…” “铁砂?”夜九歌大吃一惊,发现铁砂,那可不是件普通的事情! 莫安生点点头:“没错,铁砂!当时恰好遇到芊雨,便求她搭我一程,在回钱陵的时候,我大约记下了路线。 送信来的木先生,是我在大明边关陈关镇认识的一位高人,他是天下第一人诸葛空的传人…” “诸葛空?”夜九歌又大吃一惊,他虽与诸葛空不是一个年代的人,但他的父皇在世时,曾对诸葛空赞叹有加。 认为他确实无愧天下第一人的称呼,只可惜天妒英才,竟然被人谋害,含恨而终,而他的弟子们,也都大部分隐入山林,让父皇觉得十分可惜。 “是,诸葛空!”莫安生不满地撇撇嘴,“九哥,别打断我,先让我把话说完,有什么问题最后一次性问好不好?” 夜九歌摸摸鼻子,咳了一声,示意莫安生继续。 “当时我因为如玉之死,一心想要替她报仇,但我知道若想与宁王对抗,必须有足够的财富。在遇到木先生后,心中便有了个大胆的计划!” 夜九歌正想张嘴问什么计划,想起莫安生刚才的警告,闭上了嘴。 莫安生也知道他想问什么,没有隐瞒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要想在短期内积聚大量的财富,与宁王相抗衡,光靠正常的经商很难做到,因此我想让木先生挑起两国战争,趁机发财! 正好到了星云国没多久发现了铁砂,这个想法就更加确定了。在完成了木先生的要求后,我一方面让小胖子随着木先生去了大雍国,找机会挑起大雍国和叶耶国的战争; 一方面让木先生的儿子木公子暗中替我炼铁,让小胖子的大师哥彭大哥在炼铁的地方布下阵法,不让外人察觉,同时在另一处大量种植收购玉米红薯等可以风干存放的食物; 另一方面让吕大哥成立吕氏商行,所挣银子用来提供炼铁和收购玉米等的开销,同时成立吕氏粮行,在明面上收购大米! 除了大米收购出了点意外,其余一切进展顺利,今日木先生托人送来信息,便是他在大雍已经找到了可以挑起与叶耶国战争的方法,要同我约定时间。” 夜九歌听得目瞪口呆。 他一直知道他的阿安不同于常人,聪明狡黠,在经商一道上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假以时日,成为五国第一商必定指日可待! 可他没想到,他的阿安,比他想象中要厉害得太多了。 在不动声色间,暗中居然布置了那么大一盘棋! “九哥?九哥?”莫安生见他迟迟不出声,轻轻唤了两声。 夜九歌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阿安,九哥实在太震惊,你让九哥先缓缓。” 这不是赞扬更胜赞扬的话,让莫安生心里喜滋滋的。 “那九哥你慢慢缓气,阿安先去写个回信给木先生。” “等等,挑起战争之事,天下五国为什么会选中大雍国与叶耶国?” “这是木先生提议的,因为我们要挑起的战争,并不是真的战争,而只是利用十年前战乱留下的阴影,让各国民间陷入恐慌,趁机敛财。 星云国地处五国中间,若选了它,无论再选哪国与之生起事端,其余三国定会趁机起事,趁火打劫,到时候假战乱会变成真战乱,这不是我们的初衷,所以星云国第一个排除在外。 大明国在五国中最富裕,恢复最快,紧挨着它的叶耶国与北夜国,如没有足够的把握,定不愿与之对上,在挑起战争一事上难度太大,所以大明国亦被排除在外。 最后便剩下大雍与叶耶,或是大雍与北夜,最初我和木先生都想过选择大雍与北夜,两国实力相当,且夜冥生性多疑,极易煽动,不过后来因为九哥你的关系舍弃了。 传说轩辕兽极渴望与你一战,一旦挑起两国纠纷,最后可能假战事变真战事,没了转弯的余地。 这一番排除下来后,最后便剩下了在雍国与叶耶国。” 夜九歌沉吟片刻,“木先生说得在理。” 又道:“阿安决定什么时候?” “两个月后,大约在十一月初。” 夜九歌听到她的答案后,皱皱眉,“两个月之后?是因为你要回钱陵再安排一下?” “对!”莫安生没有瞒他,“我现在要回钱陵,不光是睛莲楼的事情。而是现在这件事情除了你,只有我和木先生两人清楚,所以我必须回钱陵。” 夜九歌沉默不语。 在听完莫安生完整地说完整件事后,他除了震惊外,心里也预感到,他的阿安是非回钱陵不可了。 见他沉默,莫安生咬唇轻声道:“九哥,我先去给木先生写个回信,回头咱们再说好不好?” 夜九歌黯然地点了点头,“九哥陪你一起去房。” 两人一起去到夜九歌的房。 夜九歌亲自磨墨,莫安生提起毛笔,写下了几个字:十一月初一。 她将纸折好塞进信封,用火漆封好,对门外唤了一声,“阿虎。” 阿虎快速靠近房,“莫小姐。” “帮我将信交给曲叔,就说是交给厢房的客人阿信。” “是,莫小姐。” 阿虎接过信快速离开,房里陷入沉寂。 “九哥,”莫安生率先开了口,说的不是离开的事,而是镯子的事情。 她低着头,脚尖轻轻轻蹭地,越说越小声,“我前几日去看外祖母,答应她老人家,要将取下忘戴上的镯子戴上。” 她声音是小,夜九歌却听得分明,双眼里渐渐露出光芒,连莫安生即将要回钱陵的忧虑都抛开了。 他颤抖着声音,“阿安,你的意思是,你不生九哥的气了?” 傻子,哪里只是不生你的气了?平时那么聪明的人,这会怎么蠢了起来! 莫安生轻轻嗯了一声,“那天的事情,是我过火了些。九哥你也知道我没有亲人在世了,吕大哥他们几人,对我来说就跟我的亲人一般。 之前在宁王府,如玉因为我,被宁王妃杖打了二十大板,后来因为照顾她的小丫鬟的疏忽,如玉过世了,我心里一直内疚万分。 所以当时一听到吕大哥他们出了事,心里就恐惧极了,生怕如玉的事情重演,因此才对你发了那么大的火。 其实我还是有些生气的,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而且我最终要怪的人不是你,而是那些在背后无端生事的人! 不过九哥,我不是小孩子,我有能力有责任、也有义务去承担我该承担的东西,有些事情你可以帮我,但你不能替代我。 九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的大眼里因为提起往事,已不知不觉含上了泪水。 看得夜九歌心里一痛。 “九哥明白了。”夜九哥上前,轻轻抱住她,“是九哥小看了你,九哥向你保证,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绝不会再瞒着你!” 莫安生靠在他胸前,使劲眨着眼睛,将泪水眨了回去。 夜九歌从怀中掏出一物,轻轻套在了莫安生的手腕上。 是那个镯子! “阿安,”夜九歌小心翼翼问道:“你再次收下这个镯子,是不是代表你认同了外祖母给你的身份?” 呆子!莫安生心里唤了一声,眼眸下垂,没有出声,红意却悄悄爬上了她的脸。 从夜九歌的角度,能看到她颤抖得如蝴蝶翅膀一般的睫毛,还有羞涩的小脸。 看到她的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阿安,你不出声,九哥就当你同意了。”夜九歌小声道了一句后,拔高音量,“大山小山,走远点。” 莫安生听到这话,自他怀中抬起头,眨着眼睛,不解道:“做什么?” “喂你吃蜜!”夜九歌双眼含笑,边说手下边用力,揽着莫安生的腰将她往上提,然后一俯身含住了她的唇。 还没得及细细品尝,房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莫安生忙红着脸推开他。 “谁?”夜九歌憋屈不已,恼火地大吼一声。 门外的曲大管事不由瑟缩了一下,想起刚刚的事,猜测自己不会是又不小心打断了某种好事吧? 这王爷是不是太急色了些?先不说莫小姐年岁问题,这可是房重地啊!岂可胡来? 曲大管事边叹息边摇头,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王爷,宫里清妃娘娘身边的锦春姑娘过来了,说有急事找您!” 清妃?莫安生一听她的名字,想起她与夜九歌青梅竹马的事情,有点不开心了。 夜九歌敏感地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 只是此时却不是询问的好机会。 他放开莫安生,道了句:“本王知道了,马上就去。” “王爷,老奴将锦春姑娘安置在正厅,老奴现在先去招待着。” 曲大管事不想等会面对夜九歌好事打断后想杀人的眼神,主动开溜。 “曲叔,你先去,本王随后到。” 门外脚步声慢慢远去,夜九歌牵起莫安生的手,“走,随本王一起去听听,到底是什么事?” “不去。”莫安生撅着嘴,“人家指明说是有事找你,我才不要去。” 夜九歌低声笑了,“怎么啦,吃醋了?九哥跟你以后可是一家人,哪分什么你我?” “鬼才跟你一家人!”莫安生小声嘀咕了一句,态度却明显软下来了。 夜九歌笑着牵着她的手出了房门。 正厅里,锦春在曲大管事的坚持下,侧身坐了小半边椅子。 一见到夜九歌与莫安生出来,忙起身行礼,“奴婢锦春见过九王爷,莫小姐。” “不必多礼。”夜九歌微一抬手,“锦春,你来找本王什么事?” “回九王爷的话,五皇子一直哭闹不休,清妃娘娘没有办法,想请九王爷您进宫瞧一瞧!” “本王又不是御医!”夜九歌断然拒绝,“你回去告诉你家娘娘,让她将御医院的御医都请过去瞧瞧。” 莫安生斜了他一眼,什么五皇子哭闹不休,人家不过是想找个理由见见你罢了! 本姑娘就不信你不懂!莫安生轻轻哼了一声。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夜九歌和锦春两人都能听见。 锦春的声音变得有些不自在,“九王爷,娘娘说五皇子不是病,是因为国君过世,他岁数小心里害怕。 恰好九王爷您是与国君最亲近的人,所以才想着让您去看看五皇子,安慰一下他。” 夜九歌厉声道:“皇宫有皇宫的规矩!先前因为国君突然过世,本王作为他的亲弟弟,勉强留宿宫中安排后事,已是不妥!如今事情已安排得差不多,断没有再随意入宫的道理! 宫里年纪小的皇子公子,岂止五皇子一人?若所有妃嫔都以此为借口,要求本王进宫照看年幼的皇子公主,那本王成了什么?宫里的奶娘?教养嬷嬷?” 锦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九王爷恕罪,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夜九歌愤怒一甩袖,“曲叔,送客!” “是,王爷。” 曲大管事见锦春还不肯起来,只得走到她身边,“锦春姑娘,王爷都发火了,您就快些离去吧。免得到时候拉拉扯扯的,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九王爷!”锦春突然大叫一声,“宫里的哑嬷嬷在国君出事的那晚去世了,临死前交了一份东西给娘娘。 娘娘说那是先皇后留下来的东西,上面记录了许多您不曾知道的事情!娘娘说,如果您此时愿意进宫,她愿意将那份东西交给您!” 母后留下来的东西?夜九歌牵着莫安生的手不自觉紧了。 他停下来沉默片刻,终是拉着莫安生继续往前走。 莫安生却停了下来。 她知道夜九歌是个很重亲情的人,从他对夜冥的态度,以及他对临川侯府的人没有一点防备可以看得出。 如今突然听到他的母后有东西留下来,他心里一定很想拿到,可为了怕她心里不舒服,他选择了放弃。 他可以放弃,但她不愿意他放弃。 莫安生转过身,微笑着看着锦春,“锦春姑娘,请稍等片刻,王爷马上随你一起进宫。” 夜九歌紧紧盯着她。 莫安生扭过脸,与他对视,灿烂一笑,“九哥,我陪你一起去可好?” 夜九歌眼里的笑意慢慢聚拢,此时此刻,他只看得到她,“好!” 锦春张了张嘴,终是不敢出声。 两人随着锦春进了宫,去了清妃宫中。 锦春在外高呼,“娘娘,九王爷和莫小姐来了。” 清妃先前听到九王爷三个字,面上一喜,正想让锦春将九王爷请进她寝宫,结果后面听到莫小姐三个字,面上笑容迅速褪去,胸口一阵刺痛。 她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尽量保持正常的表情后,来到了专门见客的屋子里。 莫安生只见清妃一身素衣,挡不住玲珑有致的身段,轻柔地走动间,说不出的动人风情。 她撇撇嘴,心想着本姑娘以后的身材肯定比你还好! 莫安生装作一低头,看着自己依然平整的胸部,刚鼓起的劲,立马泄了下去。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真是令人忧心! “见过九王爷。”清妃温柔一行礼,素净的脸,半蹲时优美的脖颈,更显楚楚可怜。 “九歌(阿安)见过清妃娘娘。” 几人互相行礼后,相继落座。 按莫安生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同清妃平起平坐的。 但她此时才不管这些,她无视清妃似有若无瞟过来的眼神,大大方方坐在了夜九歌身边。 清妃捏着帕子的手,不自觉握成拳。 夜九歌不出声,莫安生代他出了声,“娘娘,听说五皇子哭闹不休,现在可好了些?” 清妃冲着夜九歌微一弯腰,“谢王爷特意跑这一遭,皇儿刚刚已经停止了哭闹,现在正在休息中。” “那请问先皇后的遗物呢?”莫安生直接开口索要,“王爷已经亲自来了,娘娘可否交还?” 清妃没有答她的话,反而拿起帕子按按眼角,声音哽咽,“皇儿年岁还这么小,国君就去了,这叫本宫孤儿寡母的,以后如何在这宫里生存下去?” 莫安生冷眼瞧着她这番做作的姿态,觉得她话里分明有话! 夜九歌终于开了口,“娘娘多心了,皇兄虽不在了,五皇子身为北夜国皇子,没人敢亏待他!” “当初本宫生皇儿的凶险,王爷您一定也听说过,当时国君尚在世,那些人就敢如此对待本宫和本宫的皇儿,如今国君走了,一旦那些人得了势,岂会让本宫与皇儿好过?本宫不想和皇儿两人在这宫中不明不白地死去!” 夜九哥无视她这一番做作,淡淡道:“娘娘有话不妨直言!” 清妃坐直身子,直视着夜九歌,缓缓说出自己的要求,“国不可一日无君!本宫希望要么王爷您登基,要么扶持皇儿为太子,待他成年后助他登基!” 打得一手好算盘!莫安生不屑冷哼两声,无论哪样,都可以将夜九歌留在她身边,也可以让她儿子登上国君之位! 夜九歌无视她发亮的眼神,“本王对国君之位没有兴趣,对扶持他人登上国君之位也没有兴趣,娘娘你找错人了!” 清妃淡淡一笑,转了话题,“王爷,关于先皇后的遗物,本宫想单独与您谈谈!” “不必了。母后一直活在本王心中,她的遗物有也好,没有也罢,并不会影响她在本王心中的地位。” 夜九歌站起身,“娘娘,九歌告辞了。” 他一站起身,莫安生也跟着站起身,两人正准备相携离去时,清妃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如果本宫说,先皇后留下的遗物里,写明了她突得急病的原因呢?” “你说什么?”夜九歌猛地转身看向清妃。 清妃的嘴角露出得意地笑,“那上面不仅写下了先皇后自己得急病而亡的事情,还有您的父皇先国君的死因!” 夜九歌浑身紧绷,急促高声道:“你是说父皇与母后都不是因病去世?而是另有缘由?” “没错,”清妃缓缓坐下,用帕子轻轻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只要王爷答应刚刚本宫任何一个条件,本宫便可以将先皇后的遗物还给王爷,否则…” 她的声音突然间变得冷酷无情,“本宫宁可毁了之后然后自尽,也不会让王爷知道那遗物上的任何一点消息!” ------题外话------ 谢谢JCandy、旅鼠、清心落、Kriston、WeiXin9dd3d8171a、yangmuxin、呼风唤雨、紫海芋、哎呀是我呀、WeiXin0644376a52、bgx、139**7896、令狐小盈、xy1334、jianglili、QQ3529de4ab21119、zzliuy、WeiXinf4f0068ef1、dongadong、slyl、139**9112、轩璇、QQ6a45de0d0、风中的云5959、zslo、WeiXin6819ed12d8、superayo、风潇潇湘水愁、517598946、谢丽娟、wujiong18、闻写意各位的票票和花花~ 么么嗒~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三七、夜冥的死因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夜九歌和莫安生两人楞在了当场。 这时,门外传来锦春的惊呼声,“皇后娘娘,琴贵妃娘娘,娘娘正在里面待客,容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大胆奴才,滚开!”皇后怒斥一声。 然后是身体被大力推开倒地的闷哼声。 皇后重重哼一声,人未到,声先道:“清妃,国君尸骨未寒,你就胆敢在你的宫里私自召见…” 话没说完,门已打开。 皇后惊愕地看着夜九歌与莫安生,还有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后面“外男”以及“不知廉耻”几个字生生咽了下去。 “原来是九王爷啊,”皇后威严的脸,迅速换上一副平静悲伤的面孔,“本宫听底下的奴才说,清妃私自召了个外男进宫,本宫生怕出了什么丑事,让国君面上无光,便火速赶了过来。冲撞之处,还请王爷海涵。” “九歌(阿安)见过皇后娘娘,见过琴贵妃娘娘。” “妹妹见过皇后娘娘,见过琴贵妃娘娘。” “妹妹快起来,”琴贵妃忙走近清妃身边扶起她,“如今国君不在了,这宫里只有咱们几人相依为命,妹妹就不要太客气了。” “是,琴姐姐,妹妹知道了。”清妃顺着她的手站起身。 夜九歌道:“本王有点事进了趟宫,正打算离去,未能前往拜见皇后和琴贵妃,是本王的不是。” “王爷这么说可就见外了。”皇后摆手,“如今国君不在,这宫里的大小事情,本宫可以做主。 不过国君的后事,还有这朝堂上的大小事情,暂时还得王爷您操劳,本宫知道王爷这段时间辛苦了,请安这种小事,不提也罢!” “谢皇后体谅!” 皇后话音一转,“不过王爷,这国不可一日无君,大皇子今年已经十二,虽说想亲政还得几年,但是这名份是否该定下了呢?” “哎哟,皇后娘娘,这国法有云,后宫不可议事,您身为皇后,可要做好宫中表率啊!” 琴贵妃抿嘴一笑,“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二皇子今年也快十二了。当初国君在世时,可称赞过咱们二皇子好多次,倒是对大皇子有诛多不满。” “琴妹妹这话说得可不对了。”皇后面孔一沉,“大皇子嫡长全都占了,国君那是因为对他有期待,才会对他多加指点,期望他日后能有大成! 不管是百姓也好,高门大户也好,哪家不是嫡长子受训最多,其他子侄嘉奖宠爱多?那是因为没有寄望才会如此!” 琴贵妃面孔一变,正想说话,夜九歌不耐烦地打断了,“皇后娘娘,琴贵妃娘娘,清妃娘娘,时候不早了,请早些歇息,本王先出宫了。” 莫安生朝三人行了个礼,跟在他身后离去。 “九王爷,您是国君的亲弟弟,大皇子是您的亲侄儿,希望您记得这一点,别生一些不好的念头!”身后,是皇后意有所指的话语。 夜九歌没有停留,带着莫安生径自出了宫。 两人离开后,皇后和琴贵妃不阴不阳地交待完两句后,也离去了。 清妃坐在寝殿里,看着空荡荡的寝殿,盯着地上某处,想起前两日这里发生的一切,浑身止不住颤抖。 —— 那一晚,清妃在收到哑嬷嬷留给她的东西后,头重脚轻地离开了哑嬷嬷的住所。 即使一旁有锦春扶着,她仍是一副随时要倒下去的模样。 “娘娘,您没事吧?”锦春担忧道。 清妃娘娘不过是单独与那快去世的哑嬷嬷单独待了一会,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不会是沾了什么不该沾的东西吧? “没事。”清妃沉浸在刚刚随意一瞥的震惊中,对锦春的担忧视而不见。 两人回了清妃的寝宫。 清妃在锦春的搀扶下坐到床上,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锦春,你下去吧。” “让奴婢先服侍您睡下。” “不用了,你先下去,本宫有些事要好好想一想。” 见清妃如此坚持,锦春无法,“是,娘娘,奴婢先退了。” 锦春离开清妃的寝殿,并轻轻掩上了门。 在门被掩上的一刹那,清妃迫不及待地将哑嬷嬷给她的东西拿了出来。 双手颤抖着,将那上面所有的内容,从头到尾全部看了一遍。 清妃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定那是先皇后的笔迹无疑。 先国君皇后未去世时,她是宫中常客,又深受先皇后喜爱,因而对她的字十分熟悉。 清秀娟丽,一如先皇后的人。 即使这布片上的字有些轻微走样,清妃还是十分确定。 因为她可以想像得到,当先皇后知道事情真相时,内心是何等地震惊。 可她又无法喧于口,只能将它写下来。 所以那些字,没了以往的飘逸。 看着上面足以让北夜变天的消息,清妃甚至能猜测到先皇后写这些内容的时候,那种复杂纠结的情绪。 她一定在写与不写之间挣扎了许久。 清妃怔怔看着那上面的字,脑海里因为这消息带来的震憾,始终无法思考。 这时,门彭地一下开了。 清妃下意识地抬头。 门口是夜冥愤怒仇恨的脸。 她条件反射地将那布块塞到枕头底下。 整个人浑身一凉。 若说她刚刚还一片混乱,现在是彻底地清醒过来了。 若遗物上的消息被夜冥看到,她、她的皇儿、她身后的许氏一族,还有活路吗? 清妃极力控制自己不要颤抖,她想要站起身行礼。 然而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她面上露出脆弱的微笑,声音温柔,“国君,臣妾身子不舒服,不能起身相迎,请您宽恕臣妾的罪。” 夜冥长腿一跨,进了屋子,身后的陈升,尽职地关上门,守在外面。 他一进来,清妃才感觉他的面色不对。 刚才她紧张那份遗物有没有被他看见,一时忽略了夜冥愤怒的原因。 如今他一走进,清妃猛地想起,今晚应该是莫安被抓来的日子。 难道又没有成功? 清妃心里一咯噔,正想说以后有的是机会来安慰夜冥。 却被他一把掐住了脖子。 “你刚刚藏的是什么?”夜冥毫不手软,一只手大力地掐着清妃的脖子,几乎可以将她整个人提起来。 “是不是与夜九歌的私信?宫里面的御林军是不是被你收买了?所以夜九歌才可以堂而皇之地进入皇宫,才会那么顺利地找到朕关押莫安的地方? 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你和夜九歌串通起来,就为了让朕好看,落朕的面子,让朕知道你们的厉害,让朕对你们没有办法,从此以后只能做个傀儡国君?” 夜冥越说越激动,手下更加大气。 清妃整张脸胀得通红。 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从夜冥刚刚的话语中,她知道事情又失败了。 夜九歌闯进皇宫,抢走了莫安,甚至于可能还出言威胁了夜冥。 这让自大又自卑的夜冥,完全无法接受,便来她这里,找她出气。 凭什么?清妃心里愤恨不已,得罪你的是九歌,让你没面子的是莫安,凭什么找她出气? 但她却只能在嘴里不断求饶,“国君,咳咳,不是那样的,臣妾绝对…绝对没有背叛您,咳咳。” 脖子上的手越来越大力,清妃非常费力,才说了几句话。 夜冥根本不认她所言,他伸手摸向枕头底下。 清妃大惊,要是那份遗物被夜冥看到,她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她不顾一切地想要阻止。 本来发软的身体,不知哪里生来的力气,双手大力推开夜冥,大吼一声,“不!” 夜冥没有防备之下,居然被她推开了。 屋里瞬间凝滞。 清妃先反应过来,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子颤抖得像暴风雨中的小花。 她重重磕头,边磕边在心里想着理由,“国君,臣妾刚刚一时失手,臣妾知道错了,请国君不要怪罪臣妾!” 夜冥根本不理她,“滚开!” “国君,那只是臣妾的贴身衣物,臣妾还没绣好,不想让国君看到!”清妃慌乱中想了一个理由,“过两天臣妾绣好后,一定会穿上身,让国君亲自点评臣妾的手艺。” “滚开!”夜冥压根不信清妃的鬼话,他上前两步,粗暴地想将她推开。 清妃在他要动手前,快速起身后退到床上,仿佛当他在同她玩闹一般,嘴里娇声道:“不,国君,臣妾不要嘛~” 夜冥心底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冷笑两声,将清妃重重压在床上,控制住不让她动弹。 空着的手,继续在枕头底下探索。 夜冥很快便摸到了一物,手下的触感让他知道,那确实是衣服的料子。 在他要拿出来的时候,清妃突然伸头,用唇堵住了他的唇,试图诱惑他,让他忘记枕头底下的东西。 夜冥狠狠推开她。 眼里的嫌弃和厌恶显而易见。 仿佛她是多么脏多么令人恶心的东西一般。 清妃怔住了。 她承认她心里一直忘不了夜九歌,也承认她自己一直没将夜冥放在心上。 因此夜冥在床第间对她的惩罚,她一直以为,夜冥是因为嫉妒。 这曾让她痛苦之余,又生出莫名的快感和虚荣。 这个一国之君心里只有她啊,哪怕她的心里有别人,得不到她的心,他也要得到她的人! 而他对她所有的惩罚,只是因为嫉妒与不甘,为了得到她的心的一种手段。 可是现在这一刻,清妃突然从这种臆想中清醒过来。 夜冥嫉妒的是夜九歌,只是夜九歌,跟她没有半分关系。 他召她进宫,只是以为她对夜九歌很重要,他不想让夜九歌好受,跟她亦没有半分关系。 他惩罚她,也只是想通过她惩罚夜九歌而已! 从头到尾,她不过是一件夜冥想要对付夜九歌的工具而已。 而今,他发现原来夜九歌根本对她毫不在意,他便对她厌恶了。 在这皇宫里,一个国君愿意折磨的女人,和一个国君嫌弃的女人相比,在外人看来,前者重要多了。 如果她连被他折磨的资格都没有了,那以后在这宫里,她还有什么地位,还有什么活路和盼头? 清妃的心思不过转瞬间,当她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担忧时,夜冥已将那份遗物拿了出来。 “不!” 过不了现在这一关,哪有什么将来? 清妃大力挣扎,不让夜冥看清楚那上面的内容。 夜冥不耐烦地用一只手将她的双手控制,高举到头顶。 她的手碰到了她头上的发簪。 以往侍寝的时候,夜冥都会提前派人通知,她从头到脚,除了身上单薄的衣物外,什么也没有。 不过今晚,也不知是她出去的时候,夜冥派来的人没有找到她,还是夜冥一气之下,直接来了她寝宫,根本没让人通知她侍寝的事情。 所以清妃还保持着去见哑嬷嬷时候的装扮,头上插着两根简单的金钗。 她鬼始神差地拔了一根金钗握在手中。 夜冥正看着遗物上的内容,他的面色更加难看,积蓄的风暴,让他整个人更加阴骘。 清妃无法预料夜冥下一刻,是会掐死她这个知情人,还是喊人来将她拖出去乱棍打死。 “这东西哪来的?”夜冥的声音出乎清妃意料的平静。 可清妃从中听出了杀机,对一个即将要死的人,夜冥根本没有暴怒的必要。 清妃努力地为自己争取生机,“是宫中一个哑嬷嬷派人给臣妾送来的,臣妾刚瞧了两眼,便知这是造假的,因为上面根本不是先皇后的字迹!” “是吗?”夜冥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半边眉毛高挑,“爱妃,你以朕糊涂到连自己母后的字迹都认不出来吗?”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清妃急急辩解,“臣妾小的时候常在宫中玩耍,对先皇后的笔迹也略知一二。” “爱妃,既然不是,你抖个什么劲?”身下的女子颤抖得如一朵被寒风吹过的花,偏偏嘴硬地说着违心的话,夜冥忍不住出声讥讽。 “臣妾…臣妾只是有些难受。”经他一提醒,清妃才意识到自己此时的颤抖,她咬着唇,“国君龙体厚重,臣妾一时有些承受不住。” “是吗?”夜冥再次轻哼,将唇凑到清妃耳边轻声道:“现在这样就已经承受不住,那等会可怎么办才好?” 声音里的杀意毫不掩饰,清妃忍不住痛哭出声,“国君,求您看在皇儿的份上,饶过臣妾,臣妾会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一辈子守口如瓶!” 夜冥冰冷的手,缓缓附上清妃的脖子,逐渐用力,语气冰凉残忍,“朕只相信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 “不!国君,求求您!臣妾不想死!”清妃不顾一切地大叫,很快喉咙便因夜冥的双手用力而发不出声音。 胸膛里的空气渐渐稀薄,清妃绝望极了。 手中的金钗,因为求生的本能,毫不犹豫地向夜冥刺去。 她拔下金钗的时候,只是预感即将面对危险时的一种本能反应,想抓点什么东西在手,增加她的安全感。 她没想过要刺夜冥。 然而在这样的生死关头,清妃的大脑还没做出反应,她的手就已经自动地刺了出去。 噗嗤一声,是金钗插入肉体的声音。 然后,清妃感觉到脖子上的手松了。 空气开始涌入她的胸膛。 她大力吸了几口气后,缓缓睁开眼。 只见夜冥不敢置信地瞪着她,那眼神想吃人。 紧接着,身上突然一轻。 夜冥整个人倒葱似地倒到了地上。 清妃赶紧坐起身,紧紧抱住被子,双眼死死盯着地上的夜冥。 突然,她看见大片大片的血,从夜冥的后脑位向四处溢开,而他的双眼还瞪得大大的。 “啊!”惊恐之下,清妃放声尖叫。 这叫声不同于先前压抑的叫声,而是放开喉咙地喊叫。 门外的陈升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 他凑近门边,想听个究竟。 床上的清妃惊慌失措,跌跌撞撞地下了床,第一反应就是想喊人传太医。 她一拉开门,将耳朵贴在门上的陈升,一个不稳,踉跄两步跌进了屋内。 然后一眼看到躺在血泊中,瞪大眼死不瞑目的夜冥。 清妃见被人发现,整个人瘫倒在地,语无伦次,“不是我,不是我…” 然后双手抱住陈升的裤腿,“快,快传御医!” 陈升回过神来,双腿在迈出门的刹那,突然停住,鬼始神差地关上了门。 “你…你干什么?”清妃脸上淌着泪,惊呼。 陈升没理她,径直走到夜冥身边。 蹲下身,伸手在他鼻子下探气,没有了呼吸。 他又伸出手,放到夜冥脖子处。 手指下是微弱地跳动。 陈升的手指正要离开的时候,突然袖子被扯住了。 “传…传御医…” 躺在血泊中的夜冥,头缓缓地转动,想转向陈升,却怎么也动不了,只能用一双眼睛斜着看向陈升。 陈升的嘴角,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老奴…遵旨!” 他嘴里应着,干枯的手,却伸向夜冥的头,然后揪住他的头发,扯起他的头,用力往地上撞去。 清妃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直到夜冥的头,被撞得发出声音时,她才尖叫起来。 “闭嘴!”陈升转过头,狠狠瞪向她,“不想死的话,就闭嘴!” 清妃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出声。 陈升抓着夜冥的头狠狠撞了两三下之后,夜冥仍然没有死透。 他已无力开口说话,双眼死死盯着陈升,眼里是滔天的怒意,还有不解。 他最信任的大太监陈升,居然在最后的时刻,给他致命的一击。 陈升迎着他的目光,不向以往那般恐惧得全身打颤,而是桀桀怪笑,“国君,您很好老奴为何会这样对您吧?看在您快死了的份上,老奴就告诉您!” 他阴柔的嗓音飘荡在空中,“老奴尽心侍候您二十几载,一直衷心耿耿,可您却因为姜云河与小姜氏几句随意的话,就打了老奴一百大板! 当时御医说最少得养两三个月,可老奴连伤也不敢好好养,生怕国君您让别人侍候习惯了,就不要老奴了。 所以老奴只养了十天,就赶紧地过来侍候您!老奴年岁不小了,一把老骨头,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 可您见到老奴后,一句慰问的话也没有,真真是让老奴寒心啊! 这平常人家养只猫养条狗,若猫狗出了事,主人家还会心疼几天,但老奴看您的神情,觉得老奴连寻常人家的猫狗都不如! 今儿个是老奴侍候着您,您却出了事,若是被御医医好了,您会放过老奴吗?老奴不想大富大贵,就想着颐养天年。 所以国君,对不住了,您若不死,老奴就得死!” 陈升说到最后,语气逐渐狠厉,话音刚落,又扯着夜冥的头发开始大力撞击。 也不知撞了多少下。 那一声一声地撞击声,像根根棒槌敲打着清妃。 夜冥终于闭上了眼。 陈升用夜冥身上的明黄衣裳擦了擦手,擦去了手上不小心沾上的血迹。 他站起身,走到清妃身边,声音异常冷静,“好好看着,别让人进来,老奴找人来处理。” 手足无措的清妃,喘着气,忙不迭点头。 她的衣衫在先前同夜冥的挣扎中,早已不知不觉散开,露出里面水红色的肚兜,衬得肌肤似雪。 喘气的时候,胸前的高耸一颤一颤。 从陈升的角度往下看,分外的美好。 陈升突然俯身,伸出手,狠狠捏了一把。 “啊!”清妃没料到他居然敢如此对她,刚叫出声,又怕被人听到,赶紧捂住嘴,双眼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陈升邪邪一笑,蹲下身,手直接从肚兜边上伸进去,大力揉捏,圆圆的脸上露出恶心的猥琐,他靠近她耳边: “国君每晚去各妃嫔宫中过夜的时候,都是老奴在外侍候着。这宫里所有的女人里,只有清妃您在床上的声音,连老奴这个没了根的男人,听了之后都会全身火起。 国君不在了,长夜漫漫,孤枕难眠,以后就由老奴好好侍候您吧。” 清妃屈辱地咬着唇,任凭那干枯的大手,在自己身上肆无忌惮地抚摸。 陈升十分满意她的配合,最后大力捏了一把后,抽出了手。 然后将手放在鼻端,深深嗅了一口,半眯着眼陶醉道:“真香!” 清妃胃里一阵翻腾,在陈升走后,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 许久后,她才无力地倒地在上,根本不敢看夜冥的方向一眼。 陈升去得有些久,清妃慢慢冷静下来。 很快就想到了引起这场灾难的原由。 那份遗物! 清妃顾不得害怕和恶心,爬到床边找到那份遗物,紧紧拽在手中。 思索片刻,将它塞到了箱笼最底层。 然后又爬回了门边她原来坐着的位置上。 不一会,陈升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 两个小太监有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大麻布袋子。 他们看到地上的夜冥,只惊愕了一瞬。 在陈升的指示下,将夜冥装进了麻布袋里。 “娘娘,这屋里就麻烦娘娘自个清理干净了。老奴会将国君运到浴池那里,假装国君是沐浴后,上来的时候,不小心滑倒。” 陈升的声音阴柔得可怕,“请娘娘切记,今晚您的寝宫里只有您一人,而且早早入睡了。” 他怪笑两声后,招呼着两个小太监离去了。 清妃坐了许久,终于攒足了力气,慢慢走到锦春的屋子里。 因为夜冥在床第间的变态,她宫里所有宫女的住所,都离她寝殿远远的,包括锦春。 若夜冥不过来时,锦春便会在她屋子里打地铺,若夜冥来了,清妃便会让锦春离得远远的。 “锦春,”清妃小声唤道。 锦春身为宫女,睡眠浅,清妃只一出声,她便醒了过来。 她快速披上衣裳出来。 看到面色苍白随时要倒下的清妃,慌道:“娘娘,您怎么啦?” 清妃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哀求道:“锦春,帮我,帮帮我!” 锦春这下更愕然了。 清妃居然连“帮帮我”这样的话,也说出口了。 她扶着清妃,“娘娘,出了什么事?” “进去你屋里说。” 清妃不敢回自己的寝殿。 锦春的屋子是独立一间,与其他宫女隔得有些远,不会担心被别人听到。 锦妃扶着清妃进了自己屋子。 她将她带到自己床边坐下,然后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清妃接过,捧着茶盏的手不停颤抖,那手指比那白玉茶盏还要苍白。 “娘娘,您先喝口茶,慢慢说。” 清妃喝了两口茶后,浑身回暖,略微放松。 然后开始讲起从哑嬷嬷住所回来后发生的事情。 关于先皇后遗物的事情没有说,关于陈升恶心的行为也没说。 只说夜冥因为今日夜九歌私闯皇宫将莫安带走而迁怒于她,想置她于死地。 她不得已反抗,失手伤了夜冥。 后来陈升进来,将受伤的夜冥带走,并答应替她保守秘密。 锦春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两个时辰的时间,在她所在的宫殿里,居然发生了这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但清妃是她的主子,若事情暴露,清妃死,她也活不成。 锦春默默点头,“奴婢知道了,奴婢现在去处理干净。” … “娘娘,您还用晩膳,奴婢唤人端上来可好?”锦春的话,将清妃从回忆中拉回来。 她点点头,“上吧。” —— 离开皇宫后,回去的马车上,夜九歌一路沉默不语。 莫安生忍不住问道:“关于先皇后遗物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夜九歌没有出声,只有沉重的呼吸声,显示他内心的焦躁。 莫安生没有被牵住的手,主动抚上他的手背,“九哥,无论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支持你的。” 身旁的男子似乎动了一下,“就算九哥抢了国君之位,阿安也支持?” “当然支持!你要是做了国君,我就是未来的皇后娘娘,怎会不支持?”莫安生故意轻松道。 片刻后,认真道:“不过九哥,你真的打算如此做吗?” “未见到皇后与琴贵妃之前,九哥确实没有这个想法。”夜九歌道:“九哥原本想着过两天同朝中大臣相商,立了太子,选出四位摄政大臣,九哥就陪你一起去钱陵。 但经过皇宫刚才一事后,九哥突然意识到,无论国君之位落在哪位皇子身上,北夜免不了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大皇子、二皇子与五皇子的母族,背后势力相当,谁上位,都不会让另外两族生存下去,形成隐患。 五国休战十年,看似和平,实际上各国皇上国君心里面,都存着吞并他国的念头,表面上一直隐而未发,暗中却早就安排了不少势力渗透到他国。 在这样的情况下,九哥无法眼睁睁看着我北夜发生内乱,被他国分食! 北夜不是皇兄的北夜,而是我夜氏皇族的北夜,九哥身为皇族中人,确保皇族的延续和稳定,是九哥的责任。” “我明白了,九哥。”莫安生轻声道。 过了一会,又佯装吃醋道:“不过九哥,我可要提前跟你说好了,以后你做了国君,可不许纳些什么清妃琴妃之类的,要是你敢纳妃,我就立马离开北夜!” 夜九歌被她逗笑了,“小醋坛子,九哥当着外祖母的面承诺过了,以后绝不纳妾,今生今世只对你一人好!” “那我以后也只对九哥一人好!”莫安生立马跟着表态。 夜九歌想起她马上就要回钱陵,酸道:“那你那些朋友呢?” 莫安生讶异地眨眨眼,“九哥,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夜九歌傲娇的一扬下巴。 他不是吃她朋友的醋,而是吃她去了钱陵要见风澈的醋。 他正色道:“阿安,你回了钱陵后,可不许单独去见秦王。” “为什么?” 夜九歌咳了两声,“你是九哥的女人,单独去见一个外男像话吗?” 莫安生耸耸肩,当作认同了他的话,“行,我答应你。” 她靠在他肩上,随着马车的颠簸,挨着她的胳膊和小脸在他肩上一蹭一蹭的,有股淡淡的香气直钻夜九歌鼻中。 他心念一动,“阿安,你刚刚是不是说只对九哥一人好!” 莫安生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亲亲九哥可好?” 夜九歌垂头将脸凑到莫安生面前,撅着嘴,莫安生白了他一眼,凑着唇在他脸上,轻轻碰了一下。 这种蜻蜓点水式的亲吻,自然不能满足夜九歌,他指着自己的唇,示意她亲这里。 莫安生一边摆手一边往边躲,大笑着表示不要。 夜九歌抓住她的手,将她用力一拉,让她靠近自己。 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固定住她后脑勺,就想吻下去。 突然马车停了。 驾车的阿归道:“爷,莫小姐,到了。” 看着夜九歌一脸的郁闷,莫安生哈哈大笑起来。 夜九歌瞪了她一眼。 莫安生快速起身,跳下马车,朝正准备下车的夜九歌一挥手,巧笑倩兮,“王爷,天色不早了,小的先回房休息了,明天见。” 小丫头!行,今儿爷就放过你!夜九歌磨磨牙,唇边的笑意却不断扩大。 因为莫安生即将离去,夜九歌便请了假,没去皇宫,也没去朝堂,和莫安生一起去了临川侯府。 夜冥薨了,阮氏心里既感慨又感伤,她虽怨他,可毕竟他也是她的亲外孙,也是她曾经疼爱过的亲长外孙。 她怎么可能完全无动于衷呢? 这件事唯一让她欣慰的,便是她的小九不用离去,小九媳妇也可以不用离去。 结果在今日得知小九媳妇还是要回钱陵之后,她心里很有些失望。 但年轻人的事情,她作为老人家不懂也不好管,只笑着叮嘱她要早些回来。 莫安生应了下来。 从临川侯府回到王府后,夜九歌直接拉着莫安生去了他的房间。 “九哥,我还要收拾行李呢。”莫安生想回房。 “琴心!”夜九歌按住她,对外高呼一声。 琴心在外面应了一声,“王爷,奴婢在!” “去帮莫小姐收拾行李!” “是,王爷!” 琴心应下后离开,夜九歌朝莫安生眨眨眼,“这下可以了吧?” 不可以也只能可以了,还有什么办法?莫安生耸耸肩,“九哥,有什么事?” 夜九歌从怀中掏出一个系着红绳的玉坠子,“这是九哥的信物,去了钱陵之后,可用此玉坠子号召钱陵九哥布下的人,暗中帮你行事!” 莫安生好接过。 玉是块羊脂玉,看起来光滑晶莹,温温的,或许是因为在夜九歌怀里捂过的关系。 它的反面刻着一个图案。 莫安生将它放在眼前仔细瞧了瞧,“九哥,这是个夜字吗?” “没错。”夜九歌道:“凭它不仅可以号令九哥所有的人,还可以将九哥名下所有的财产调出。” 可以调出他所有的财产?莫安生咋舌,突然觉得这温润的玉,又烫又沉重。 “九哥,”她迟疑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万一我不小心掉了怎么办?” “所以你得时时刻刻挂在身上,贴身戴着。”夜九歌从她手中拿起,声音异,“来,九哥帮你戴上。” 莫安生不疑有它,点了点头。 夜九歌快速靠近她,双手绕到她脖子后。 他靠得很近,呼吸落在她颈边,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尖。 莫安生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只是这样的姿势保持得有些久之后,莫安生脖子开始僵硬,她不自在道:“九哥,要不还是我自己戴吧!” 夜九歌的双手仍放在她脑后,头却慢慢移到正面,鼻尖对鼻尖,唇对唇。 没吻下去,只是那气息吹过,分明跟接吻无异。 莫安生心怦怦跳得厉害,眼睛躲闪着不敢看他,脸红得一踏糊涂。 夜九歌吃吃笑了,“阿安这是害羞了吗?” 莫安生脸更热,抿着唇不出声。 “想九哥喂你吃蜜吗?”低沉调笑的声音响起。 NND,要吻就爽快点,干嘛这么磨磨蹭蹭的? “嗯,阿安,怎么样?”唇与唇间的距离不过分毫,他就是不吻下去,只用气息用声音不断勾引她。 莫安生一咬牙,突然伸出双手捧住夜九歌的脸,狠狠亲了上去。 在男子措手不及,反应过来想更近一步的时候,她又突然放开他。 一矮身,从他胳肢窝底下钻出去,快速向门边跑去。 眼看着手就要碰到门闩,莫安生暗喜之际,胳膊被紧紧拽住了。 然后一个转身,她被压在了门上。 她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唇就被男子温热的唇狠狠含住。 他惩罚似地轻咬她。 莫安生吃痛,伸出双手想推开他,纹丝不动。 男子啃咬了一阵,似觉得完全不够,伸出大手,捧住她的小脸,固定住。 ------题外话------ 感谢20030405、siumui、哂哂啦、喜欢桐、快乐小鱼rrguo、黄大头丶、yuliqing2007和城朋友们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三八、分别,回星云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他的舌灵活地撬开她的牙齿,在碰到她小舌的瞬间,顿时像饿极了凶兽遇到猎物一般,啃咬吸吮,百般花样,只恨不能将它吞进去。 莫安生呼吸渐渐重,脑子里像坏掉了黑白电视,一闪一闪,全是雪花飘过。 她无力思考,也无力对抗,只能顺从着他的节奏,任他为所欲为。 在两人快要窒息的瞬间,夜九歌终于停了下来。 他喘着气,盯着被他滋润过的,越发娇艳的红唇,一刻也不愿意离开。 莫安生觉得自己快断气了。 对面男子的呼吸像巨浪一样打过来,她根本无力承受。 “九哥,”莫安生困难的出声,“我难受,你先松开我好不好?” 手掌下的小女子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夜九歌清醒过来,快速地放开她,同她一样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终于有新鲜空气了!莫安生深深吸了几口气。 屋子里只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在这夜里,格外暧昧。 莫安生有些受不住,低声道:“九哥,我先回房休息了。” 夜九歌从身后一把搂住她,头靠在她颈边,暗哑的声音里含着祈求和欲望,“不要,阿安,今晚留下来陪九哥好不好?” 莫安生从头到脚迅速红了,整个人快要燃烧起来。 她呐呐道:“九哥,我…我…年岁还小,有些事,我不是…不愿意,只是现在还…不大合适。” 身后男子楞了一瞬,然后突然笑了起来。 低沉的声音从胸膛开始,从鼻中溢出,说不出的诱人动听。 莫安生的心一颤一颤的,垂着头,“九哥,我说真的。” 夜九歌从低沉的笑声,转变为大笑不止,笑得莫安生有些恼怒了。 “九哥,我走了。”她翻个白眼。 夜九歌终于止住笑,扭头在她小脸上亲一口,促狭道:“你这小脑袋里,到底在瞎想什么? 九哥不过是想你同以前那般,陪九哥在榻上睡一晚上而已,你想到哪去了?” 莫安生脸更热了,面上带着恼羞成怒的神色。 心中想道:要不是你刚刚吻得那么迫切,我会想歪?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就快变身为禽兽了! 他从后面搂着她,炙热的某处抵着她,害她动也不敢动。 夜九歌轻声笑道:“阿安,你放心,九哥发誓,九哥要是想和你那啥,定会等到咱们洞房花烛夜的时候。” 此时的夜九歌还对自己充满了信心,认定自己一定能克守礼仪,等到洞房花烛。 只不过没过多久,他就对自己今日的信誓旦旦后悔不已。 莫安生垂着头没出声。 然后整个人突然向后倒,她一声惊呼,原来是夜九歌已经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今晚就在这陪九哥一起睡。” 他抱着她走向床边,莫安生没有拒绝。 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就让他自己难受吧! 夜九歌将她放在床上后,立马上床躺在了她身侧。 两人同盖着一张被子,她被他搂在怀里。 莫安生其实有些不习惯。 先前两人几次同床,其实只是一小会,后来他都将她送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她的记忆中,她几乎不记得和人同床共枕到天明,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她不敢动,怕不小心撩拨到他,略僵硬地一动不动。 夜九歌一手撑着脑袋,一手从她的腰间上移到她的小脸。 仔细拨开那上面的碎发,近乎贪婪地看着她的眉眼。 她明天就要走了,他希望他能将她一点不漏地全部刻在心里。 莫安生紧闭着眼,她没看他,但知道他的眼光停留在她脸上,他的手无意识地抚着她的小脸。 像看珍宝般,舍不得移开视线。 她心里狠狠一酸。 闭着的眼睛里快速染上了湿意。 她怕被他看出端倪,装作睡意来了,打了个哈欠。 然后睁开亮晶晶的眼,对盯着她不放,眼含温柔的夜九歌,故意露出不解的神情,“九哥,你不困吗?” 夜九歌轻轻嗯了一声。 他盯着她的眼,莫安生不知道他有没有留意到眼角的湿润,扯着他的衣袖撒娇,“九哥,熄了灯好不好?有灯我睡不着。” 夜九歌手指一弹,屋里顿时暗了下来。 那一瞬间,莫安生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溢了出来。 她尽力控制住自己的声调,不让夜九歌发现异样,“九哥,我困了,我先睡了。” “好。”夜九歌轻声道。 她不知道的是,夜九歌是习武之人,视力在黑暗中仍然很好。 只不过片刻,便适应了黑夜。 然后看到了她眼角的泪珠。 他盯着她的眼泪,浑身渐渐僵硬。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小人儿的呼吸平稳下来,看来是进入了梦乡。 夜九歌靠近她,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 “阿安,九哥会尽快去钱陵找你的。”他许下承诺。 这一夜对夜九歌来说过得特别快,他感觉他和她在床上不过躺了片刻,院子里已经响起了阿虎打扫的沙沙声。 天一点一点变亮,房间里一点一点光亮起来。 床上的小人儿仍然睡得香甜。 也不知是不是梦到了什么好事,她嘴角挂着笑。 夜九歌忍不住轻点了一下她鼻子,“小没良心的,昨晚还一脸的伤心,不过一晚上就都忘了,睡个觉,都这么开心。” 若是莫安生此时醒了,定会大呼冤枉。 她都睡着了,哪能管理得了面部表情? 天亮了,渐渐嘈杂的声音和生物钟,让莫安生醒了过来。 她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夜九歌温柔的眼。 “早啊,九哥。”她微笑道,眉眼弯弯,乖巧如小动物般。 刚睡醒的声音,带着沙哑和慵懒,说不出的动人。 夜九歌眸光一暗。 莫安生眼见他神色变化,心一惊,忙伸手捂住嘴,“还没漱口。” 夜九歌拉开她的手,低声笑道:“九哥来帮你。” “脏…”死了两个字还没出口,夜九歌忆不由分说地堵上了她的唇。 不似昨晚门边的激吻,那吻力度适中,带着深深的不舍。 莫安生放弃挣扎,索性双手缠上他的脖颈,主动让自己的唇离他更近,让他吻得更深。 夜九歌原本只是想浅尝即止,身下小人儿的主动,像道催化剂。 他渐渐控制不住,呼吸加重,唇舌也开始疯狂。 莫安生昨晚被他蹂躏过的唇舌,其实还在隐隐作痛。 可是等会就要离开东陵了,她忍着痛,尽量让他一次吻个够。 两人不知纠缠了多久,直到琴心不得已前来敲门。 “王爷,莫小姐,时候不早了。” 夜九歌才不舍地放开她,一狠心坐起身,下了床,“起吧。” 莫安生深深吸了两口气,坐起了身。 下床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浑身发软,双腿打颤。 那模样,倒真有几分一夜疯狂之后的娇弱。 琴心在外面再次敲响门,“王爷,莫小姐,奴婢进来了。” “进来吧。” 琴心端着热水进来,目不斜视。 一副她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欲盖弥张的样子,让莫安生不由小脸一热。 她放下水,垂着头,“王爷,莫小姐,奴婢去取早膳过来。” 夜九歌轻轻嗯了一声,以示同意。 琴心又目不斜视地出去了。 莫安生忍不住白了一眼夜九歌。 夜九歌轻笑出声,“来,阿安,上次你侍候过九哥梳洗,今日就由九哥伺候你梳洗。” 你会吗?莫安生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凡事总有第一次,不会可以学。”夜九歌笑道:“以后只要咱们在一起,阿安的梳流就由九哥负责好不好?” “学?怎么学?”莫安生听到此句,警惕顿生。 夜九歌突然想起之前莫安生帮他梳头被他嫌弃时,她也曾说过要找人练习的话,而自己当时是满口拒绝,坚决不许她找人练习! 此情此景,与那时多么相像!夜九歌唇边溢出笑容,“九哥不会找人练习的,就算要找,也只会找阿安。” 莫安生也想起了之前束发的事情,眼珠子一转,没有出声。 “过来,”夜九歌向她招手。 莫安生顺从起身,走到了搁着木盆的架子边。 夜九歌将布巾放入水中打湿,再拿起拧干,摊开覆在一只手上,“九哥动手了。” 他拿着布巾的手朝着莫安生的脸抹去,莫安生下意识闭上了眼。 “啊,痛,小力点!” 夜九歌手下没有轻重,一开始就弄痛了她,让她惊呼出声。 夜九歌忙收回力气,这一下就收得有些多。 莫安生埋怨道:“大力点,都没洗到。” 一会喊痛,一会嫌力小,夜九歌丝毫没觉得不耐烦,反而一边替她擦脸,一边问道:“现在力道如何?” 几个回合后,他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力度。 莫安生一张小脸用热水拭过后,红润晶莹,泛着水光,更显得红唇娇艳。 夜九歌盯着那唇,忍不住咽咽口水。 “不许再乱来了。”莫安生嘟着嘴警告道:“还好痛。” “要不九哥帮你吹吹?”夜九歌不受控制地靠近。 莫安生果断拒绝,“不要!” 她信不过他! 夜九歌耸耸肩,“来,九哥帮你洗手。” 他从后面揽住她,将她白嫩的小手,放在水里。 认真的,一根一根手指头,慢慢地轻洗。 他手心的茧磨得她有些痒,他靠在她耳边的脸,不时碰着她的耳朵。 呼吸从后面喷到她的脸上,痒得厉害。 莫安生忍不住躲闪,笑出声,“九哥,头离远点,痒。” 被嫌弃的夜九歌,张嘴重重咬了她的耳珠子一下,唤来她哎哟地呼痛声,“你干嘛咬我?” “九哥不止想咬你,还想将你藏起来。”夜九歌的声音中透出落寞。 莫安生脸上的笑意消失,乖乖站着,靠在他身上,任他认真地帮她洗手。 “王爷,莫小姐,早膳来了。” 莫安生用肘子撞了一下夜九歌,示意他放开她。 夜九歌站直身子,拿起一旁干的布巾,帮莫安生将手擦干。 “端进来。” 琴心仍是如先前那般目不斜视,将早膳放在桌上后,微一行礼退出了房间。 天色确实不早了,两人从床上开始痴缠到现在,再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两人继续嬉闹。 莫安生快速地用完了早膳。 “九哥,你为什么不吃?” “等送你离开后,九哥再回来吃。” 莫安生默默点头。 “九哥,我该走了。” “走吧,九哥送你。” 再不舍现在也必须分离! 夜九歌将她送到了门外。 程天和与朱大牛,已经等在了外面。 还有琴心。 莫安生看了一眼夜九歌。 夜九歌道:“九哥会暗中派人一路护送你们到钱陵,不过路有人照顾你,九哥会更放心。” “谢谢九哥。”莫安生轻声道。 “你我之间何需言谢?”夜九歌微笑道:“阿安,九哥会尽快处理完这边的事情,然后去钱陵找你。 另外子健已经先行一步去了钱陵,如果遇到任何困难,你直接去找他,他会派人通知九哥的。” “好,我知道了。”莫安生咬着唇应道:“那九哥,我走了。” 夜九歌突然伸手揉揉她的头,笑道:“小丫头,你已经长大了,可不许想九哥想得哭鼻子!” 莫安生本来有些心酸,听他如此说,忍不住抬头瞪了他一眼。 夜九歌笑得更灿烂,“上车吧,不然今晚又要露宿了,这次九哥可没让人准备披风。” 还好意思提披风?莫安生白他一眼,“九哥,我走了。” 这声音已经比起先前的惆怅,多了许多精气神。 夜九歌心中又高兴又苦涩。 他目送着莫安生上了马车,看着那马车帘子迟迟不放下,看着她坐在马车边上,一直朝他挥手。 直到双方在对方的眼里,已经完全被来往的人阻搁住视线,连一角也看不到。 夜九歌双手握得紧紧的。 他强忍着骑马追出去的冲动,对一旁的曲大管事道:“曲叔,备马。” “王爷您是要?”曲大管事以为夜九歌要去追莫安生的马车,忍不住问了一句。 “去临川侯府!” 若他想登基,他必须先去征得外祖母和临川侯的同意! 曲大管事放下心来,“是,王爷!” —— 莫安生几人一路回钱陵,十分顺利。 夜九歌的人,提前替他们订好客栈,点好饭菜,他们一到某个镇,只需直接入住,省了很多麻烦。 再加上有琴心在一旁精心侍候着,不时说点好笑的话逗她解闷。 莫安生觉得,除了路上有些赶外,真的有点外出旅游的意味。 晚上躺在客栈的床上,莫安生总是会想起躺在夜九歌床上的情景来。 连她自己都没意料到,才分开没多久,她居然就已经如此思念他! 她一直认为,她对他的感情,多少有几分日久生情顺其自然的味道在里面。 她身边只有他,而他又对她那么好,恰好她也需要一份这样的感情,所以她很自然地接受了他。 莫安生知道他在她心里的位置,她在乎他,愿意不顾一切地保护他,但她从未想过,他原来是如此地不可替代! 她的心,在这一刻,突然间有些惶惶不安起来。 她没想到,她居然是在与他分开之后,在这样一个寂静的晚上,才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的感情。 莫安生有些后悔,早知道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应该告诉他,他在她心中的地位。 只能等到下次再见的时候了! 莫安生翻个身,闭上眼,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天的身子十分疲惫,没多久她便睡着了。 这次回钱陵走的是大道,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便到了钱陵城外。 在估摸着快要到钱陵的时候,莫安生寻了个时机,告诉了程天和与朱大牛钱陵发生的事情。 朱大牛惊异地张大嘴,程天和则沉默不语。 莫安生能理解他的心情。 别的事情,她不告诉他,情有可原,毕竟她是大老板。 可吕小花是他的心上人,心上人出事了,他却在最后的时刻才知道这件事,他心里的难受可想而知。 甚至还会怨恨莫安生,为什么要瞒着他! 曾经经历过怨恨夜九歌隐瞒这件事的莫安生,知道他的心痛与埋怨,也知道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 见他不出声,叮嘱朱大牛好好陪着他后,便离开了。 到钱陵城的前一天,莫安生换回了女装。 因为莫安男子的身份,牵扯到睛莲楼的事,若她以男子身份现身,只怕还没开始调查,便被人抓进了牢里。 她将程天和与朱大牛叫来,“天和,大牛,以后没有莫安,只有他的妹妹莫阿兮!” “是,小姐(公子)!”程天和的声音十分平静,同往常一般,看来已经想明白了。 他瞪了一眼喊错的朱大牛,朱大牛忙改口,“是,小姐。” 莫安生微笑着看着两人,点点头。 马车在黄昏的时候顺利进了城,然后一路行驶到莫宅门口。 金红色的夕阳余光照在牌匾上,衬得莫宅两个字仍是那么苍劲有力。 莫宅还是莫宅,不管里面还是外面,都没有多大的变化。 只除了原来是十几个小厮丫鬟,现在只剩下几个。 守门的还是赵叔,他见到莫安生几人激动不已,“小姐,程大管事,朱管事,你们总算回来了!” 莫安生真心实意地道谢,“赵叔,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老实的赵叔慌忙摆手,“辛苦了吕大当家,封女侠和小花姑娘他们倒是真。” “我知道了,赵叔。”莫安生道:“我们先进去了。” 赵叔忙将大门打得开开的,“瞧小的这记性,都不记得开门了,小姐莫怪。” 莫安生冲着他一笑,表示没事。 院子里还有两个来往的丫鬟,见到几人先是呆楞,接着便露出惊喜,忙行礼道:“奴婢见过小姐,程大管事,朱管事!” “不必多礼。”莫安生抬手,“小花姑娘和封女侠呢?” 其中一个丫鬟道:“封女侠去牢里看望吕大当家了,小花姑娘正在照顾她爹娘用晚膳。” 另一个丫鬟道:“小姐用过晚膳了吗?要不要奴婢现在去准备?” 莫安生点点头,“好,准备好了送到用膳厅,还有准备几间客房。” 两个丫鬟看了看一行人,除了莫安生几人外,还有几个眼生的面孔,大概心里有了数,“奴婢知道了,小姐请稍等片刻。” 两个丫鬟很快就收拾好了房间,莫安生和几人告别,各自回了房。 放下行李后,她没有休息,而是去了吕小花父母所在的屋子里。 吕小花正在同她爹娘一起用膳。 她细心地将她阿娘喜欢吃的菜夹到她碗里,并且介绍这是什么菜,咸淡如何。 “小花。”莫安生站在门口,轻轻唤了一声。 吕小花瞬间扭过头,见是穿着女装的莫安生,不敢置信地张大嘴,手中筷子都掉到了地上。 莫安生抱歉道:“小花,我回来了,对不起,这些日子让你们全家受累了。” “小姐!”吕小花站起身,冲到她身边,眼眶微红,“你回来了。” 声音颤抖,掩藏不住的委屈,还有找到主心骨的那种期盼。 莫安生伸手抱她一下,“是的,小花,我回来了。” 吕小花强忍着眼里的泪水,不让它掉下来,因为她的爹娘还在后面。 莫安生冲着她身后一行礼,“阿兮见过吕叔吕婶。” 在她来到门口的瞬间,吕婶已经站起身,摸索着站到了吕叔的身后。 吕叔的腿废了,坐在椅子上无法起身。 见她主动行礼,老实的吕叔忙道:“小姐不要客气,小的受不起。” 莫安生以前见过吕叔吕婶几回,虽然她坚持两位不是她府里的下人,吕小云与吕小花两兄妹,她把他们当成兄妹一般,希望两位老人家不要太拘礼。 但效果显然不是太好,吕叔吕婶始终以下人爹娘身份自居,让莫安生很是无奈。 “吕叔吕婶,吕大哥的事,是阿兮对不起您们二老,阿兮一定会想办法将吕大哥救出来的,请您们不要担心。” 莫安生的姿态摆得很低,语气又像晚辈那般真诚谦虚,吕叔吕婶受宠若惊。 吕叔慌着摆手,“小姐,小云能得到您的提携是他的福气,如今虽然出了点事,但小的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他既然心甘情愿被关进牢里,肯定是相信小姐才会如此做的。 小云小花两兄妹相信小姐,小的与贱内也相信小姐,最可恨的人是在背后诬陷小姐的那些人,小的心里明白得很,跟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还请小姐不要这般说。” 吕叔吕婶是最朴实的百姓,你对他好一分,他便会十分奉还。 莫安生心里感动,对着两人一鞠躬,“吕叔吕婶,谢谢您们的信任。” 两人慌忙闪躲。 正在这时,封岚惊喜欢快的声音,由远及近,“阿兮,阿兮,你终于回来了!你在哪,快出来!让我见见你!” 她功夫好,气量足,这一喊,整个莫宅的人,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倒是让冷清了好久的莫宅突然间多了许多人气。 莫安生忍不住微笑,一旁的吕叔吕婶也忍不住微笑。 “小花,你先陪吕叔吕婶用完膳,有话咱们等会再说。”莫安生冲吕小花挤挤眼,“我怕封女侠高兴起来,会拆了这屋子。” 吕小花抿嘴一笑,“小姐,您可误会封女侠了,她才不会这么不知轻重。” 莫安生讶异眨眨眼,看来她不在这的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两人的姐妹情好得不得了,居然会帮她说好话。 封岚眨眼间就来到了莫安生面前,也不管有什么人在场,一把大力抱住她,“阿兮,你终于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这样的热情感染了莫安生。 她用力一回抱她,“是啊,封女侠,终于又见到你了,我也想你!” 莫安生话音刚落,封岚就准备大吐苦水,“阿兮,你不知道我这些日子过得…” “封女侠,咱们去我屋里说话吧,小花要陪着吕叔吕婶用膳。” 封岚立马闭嘴,探头向里望了两眼,笑嘻嘻道:“吕叔好,吕婶好,我刚去见过吕大哥,他在里面除了行动不自由,什么都好。 每天有人供着吃喝,没事就睡睡觉,比我上次去见他可胖了不少,等到他出来的时候,保证您们认不出他是您们的儿子!” 虽然明知道封岚说的话夸张,吕叔吕婶面上的担忧还是散了不少,“谢谢封女侠。” 封岚豪气一拍胸膛,“不用客气,小花是我的姐妹,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谢谢你,封女侠。”吕小花不知为何又悄悄红了眼眶,她不着痕迹地转过身子,不让后面的吕叔吕婶看到。 莫安生不知所以然,不过聪明地没有多问。 “吕叔,吕婶,我们先走了,您们慢慢用膳。”莫安生安慰地拍拍吕小花的胳膊,“快去用膳吧。” 吕小花嗯了一声。 莫安生和封岚回了她的房间。 房间里已经打扫过,桌上放着茶。 封岚毫不客气地坐下,自动倒了一杯。 莫安生看她咕噜咕噜两大口喝完后,问道:“为何去看吕大哥的不是小花,而是你?” “说起这事就来气!”封岚放下茶盏,大力一拍桌子,气呼呼道:“你和九爷他们离开后没几天,衙门的人找上来,说睛莲楼的事,是你和夏叔合谋的。 因为你不在,便将吕大哥关进了衙门里,并封了吕氏商行名下所有的铺子。说他是你的手下,肯定也有份,让他主动认罪。 幸好阿年出面,吕大哥才没有在牢里受刑,只是一直关着,不放出来。 刚开始还允许隔个两三天去探监,后来变成了十天才允许去一次,而且每次只许去一人。 既然只能去一人,吕叔吕婶身体不方便,肯定是只有小花去了。 有次我陪小花一起去,她进去了,我就在衙门外面等她。 过了一会,听到进出的两个官兵,说什么咱们头儿今日有福了,来了个探监的黄花大闺女。 另一人说,进去时还是黄花大闺女,出来时还是不是就不好说了。 我一听不对劲,抓着两个官兵,让他们带我进去,结果看到那个看守监狱囚犯的牢头,正在欺负小花。 小花衣服都被撕烂了,拼命反抗,哭得不行,我当时火冒三丈,上前去就将那牢头揍了个半死。 后来那牢头说要把我抓起来,还说要在牢里虐死吕小云之类的。 当时我恨不得将那牢头杀了一了百了,小花死活拦着我,说要是我也出了事,这莫宅和吕家就真的完了。 我就忍了下来,然后把阿年的名头搬了出来,警告牢头,他要是敢动吕小云一根寒毛,就算我打死了他,有阿年罩着,我也不会吃亏,然后那牢头就老实了。 小花不敢将这事告诉吕小云还有吕叔吕婶,怕他们担心。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以后每次去探监,都是我去。” 封岚说到这,仍是愤愤难平,“那牢头真他娘的不是人!我打了他的事,不知怎么传遍了整个牢房。 后来我去探望吕小云的时候,不少人向我表示感激,里面的女犯人不必说,个个都被祸害过。男犯人家里的那些女眷,十个有八个都被祸害过! 阿兮,你回来实在太好了,等你想办法救出吕小云后,我一定要杀了那个牢头,替小花报仇,还有那些被他欺辱过的人报仇!” 在封岚的心目中,莫安生除了不会功夫外,似乎无所不能,她十分坚信,只要莫安生回来了,吕小云一定会被救出来。 莫安生从最初的愤怒,再到自责,到现在的冷静,“封女侠,你说得没错,等我将吕大哥救出来后,那个欺负小花的牢头,你替我多捅两刀!” “不,留给我,我要亲自宰了他!”程天和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眼里腥红,鼻翼煽动,显示着他心里的愤怒。 “天和?你都听到了?”封岚惊呼,吕小花曾叮嘱她,这件事最多只能让莫安生知道,其余人一个也不许说。 这里面自然也包括了程天和在内。 刚刚她一时气愤,情绪激动,没有察觉程天和站在门外,结果被他听了去。 要是被小花知道了,肯定是怪她的! 封岚恳求道:“天和,你不要让小花知道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好不好,不然她会怪我的!” 莫安生拉了她一下,示意她别说了。 封岚不解地眨眨眼。 莫安生没理她,走到程天和面前,“对不起,天和…” 她还没说完,程天和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小姐,小的求您两件事!” 莫安生吓一跳,忙拉着他,让他起身,“天和,你干什么,起来说话!” 可程天和一大男子,他不想起,以莫安生的力量,根本拉不起来。 “小姐,您要是不答应,小的就不起来!”程天和十分坚持。 “别说两件,多少件事我都答应你,你快起来!” 程天和不动。 莫安生无法,“哪两件事,你说来听听!” “一是让小的和小花成婚,二是那个牢头,请抓来交给小的来处置!” “成婚?”莫安生一点也不意外程天和的请求,封岚意外了,一脸的好,“你和小花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莫安生忍不住咳嗽出声,抚额,这个少根筋的封岚! 程天和没有答封岚的话,“请小姐成全!” “天和,第二件事,我答应你,无论如何,也会将那个牢头交到你手上,让他由你来处置!” 莫安生道:“不过第一件事,我要问问小花的意见,如果她愿意,我可以马上让你们成婚!” “小姐,您也知道小的与小花早已情投意合,若没有出探监那事,小的相信,小花一定愿意同小的成婚。 但现在,小的担心小花心里有想法,所以才想请小姐出面,无论如何也要让小花与小的成婚!” 莫安生沉默片刻。 吕小花是个典型的古代女子,先是沈太平的事,再来牢头的事。 虽然并没有吃实质上的亏,但在这古代来说,被个陌生的男子摸了一下,已是不贞,吕小花心里觉得配不上程天和是很自然的事情。 所以程天和的担忧不无道理。 “天和,我知道了,我会尽力说服小花的,你快起来吧!” “谢小姐。” 程天和郑重地一磕头后,才慢慢站起身。 “小姐,封女侠,小的先出去了。” “去吧,天和,不要多想,我会想办法解决的。”莫安生斟酌道:“小花的事,我觉得你也要自己主动去争取。” “小的明白。”程天和点头道。 他走后,封岚还一脸八卦,“阿兮,他们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莫安生心不在蔫道:“就是上次小花被沈太平欺负,天和为了救她,被沈太平打伤之后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封岚呶呶嘴,“我本来还想着小花这么好,又会照顾人,想让她做我的师嫂呢!” “师嫂?”莫安生狐疑看她一眼。 “对啊,我有三个师哥,随便小花挑哪个都成!”封岚叹口气,“白想了,居然被程天和这小子捷足先登了。” 莫安生满头黑线。 先前听封岚说什么师嫂,以为是彭来和小胖子,哪个表现出对吕小花有点意思的样子了,结果不过是她自己一厢情愿! 还让小花自己挑?你当你三个师哥是白菜? 莫安生睥她一眼,没有说话。 这时外面的丫鬟来喊人了,“小姐,封女侠,晚膳准备好了,请出来用膳!” 赶了半个月的路,晚膳后,几人都没有闲聊,各自回房休息了。 早上,莫安生是被吕小花惊慌地敲门声敲醒的,“小姐,小姐,衙门来人了!” 衙门来人了?她昨晚才刚回来钱陵,衙门这么快就收到消息? 莫安生冷笑两声,看来一直有人暗中盯着莫宅,所以她昨晚前脚才到,今早衙门后脚就跟来了。 “小花,别慌,帮我端水来洗漱。”莫安生慢悠悠地起了身。 她声音里的镇定安抚了吕小花,吕小花道:“是,小姐,请稍等。” 莫安生洗漱完后,用了早膳,才去了正厅。 正厅里,几个捕快模样的人,早已等得一脸不耐烦,随时都有要强闯后院的冲动。 封岚琴心还有程天和几人,则警惕地盯着那几个捕快。 “小女莫阿兮见过几个官爷。”莫安生双后放在腰侧,福了福。 为首的一人冷笑道:“莫小姐好大的架子!” “官爷误会小女了,小女听到官爷们要来,大清早的,不敢怠慢,梳洗了一番才敢来见各位官爷。” 为首的也不知信还是没信,鼻腔里冷哼道:“走吧。” “去哪?”莫安生疑惑道。 ------题外话------ 感谢毒芝麻、娉婷玉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三九、风澈的提议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你装什么蒜?”捕快里一个脾气暴躁的大声怒道:“你哥哥私通盗匪,策划了睛莲楼事件之后不知所踪。 如今我大哥亲自前来调查此事,你让咱们等了这么长时间不说,还说你不知道要去哪?” 莫安生垂下眼眸,挡住里面的情绪,“小女离开钱陵已久,昨日才回来,哪知什么睛莲楼之事?更遑论我哥哥的下落了。” “你们是兄妹,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刚刚出声的那个捕快怒道。 “这位官爷,小女与哥哥是兄妹,倘若小女知道这钱陵出了事,会这么傻跑来自投罗?” 那捕快还想出声,为首的那人,伸出一只手制止了他。 “莫小姐说得没错,不过你哥哥不将此事告诉你,想必是为了你好,不想将你牵连在里面,间接说明你们兄妹感情甚好。” 为首那人道:“你哥哥莫安私通盗匪,罪大恶极,莫小姐你必须配合官府,将你哥哥找出来,将功赎过!” “若不配合呢?” “不配合?”为首那人冷笑了一下,“那就别怪兄弟们不客气了!” 这话一出,两边人马顿时紧张起来。 “小女可以…”莫安生正想先答应下来,再谈条件,外面突然传来赵叔颤抖的声音,“小姐,秦王殿下来了!” 秦王殿下?莫安生以及屋里莫宅众人愕然不已,他怎么会来? 几个捕快则明显面色更沉了。 特别是那个首领。 莫安生惊愕过后,道:“赵叔,有请秦王殿下。” 风澈突然到来有什么目的,没人知道,但他的身份不容怠慢。 很快,有脚步声由远而近,不疾不徐。 赵叔在前边带路,他佝着身子,浑身不可见地轻颤,可见风澈的到来,让他受到了不少惊吓。 “秦王殿下,这边。”他努力让自己能说出完整的句子。 风澈微颔首,双手交叉在背后,闲庭信步而来。 他一出现在正厅门口,整个莫宅似乎都光亮了起来。 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质地高贵,做工精细,一看就知不俗。 透明清澈的双眸,不染尘世的绝世容颜,高挺的鼻梁,斯文瘦弱的身形。 如一幅绝世名画,如世上最动人的风景,向着众人款款而来。 走过的每一块地,踏过的每一块砖,都因为他而珍贵光亮,散发着淡淡的脱俗的光彩。 莫安生最先注意到的,是风澈的眼睛。 那双向来没有温度,带着苍天般悲悯情怀的双眸里,意外地出现了人间烟火,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 而那星星之火,在看到她的某个瞬间,突然间让她有种冰山下埋着火山的错觉。 似乎只差一个契机,火山爆发,那覆在上面的冰块,随时会消融而消失不见。 当莫安生想细看的时候,风澈的眼移向了别处,恢复到一贯的冰冷。 他对着几个捕快一拱手,面露笑容,如和风细雨,“秦捕头,各位捕快,辛苦了。” “见过秦王殿下!”几个捕快并没有下跪,而是行了简单的礼。 秦捕头道:“秦王殿下,卑职有公务在身,请恕卑职等的无礼。” 他态度恭敬,语气却不怎么恭敬。 “秦捕头客气!”风澈微笑道:“本王听说好久未见的朋友回了钱陵,特来叙旧,并非有意打扰秦捕头办公,请秦捕头见谅。” “秦王殿下消息倒是灵通。”秦捕头淡淡道,话语里暗含讥讽。 莫安生微一挑眉,看来这个什么秦捕头,与风澈不是太对盘。 倒是不知他的后台是谁,一个小小捕头,居然敢与当今王爷作对,不知是谁给他的胆子。 风澈没有理会秦捕头的暗讽,微一扭头,细长双眸看向莫安生,眼里偶尔跳跃着火光,“阿兮,让本王给你介绍一下。” 阿兮?莫安生默默一抖,咱俩有熟到这种程度吗? 莫宅里其他人不由齐齐看向她,特别是封岚,眼里的八卦都快按捺不住了。 风澈继续道:“自睛莲楼一事后,钱陵府尹及其手下,包括白都司全部调职的调职,革职的革职。 新上任的钱陵府尹姓秦,这位是同样新上任的秦捕头,曾在安平侯手下任职,此次调来钱陵,主要是为了彻查睛莲楼之事的幕后黑手。” 府尹姓秦,秦捕头,安平侯手下,暂时调职。 莫安生迅速地整理出这位秦捕头的身份:他安平侯的人,即当今皇后二皇子的人,与秦府尹是亲戚。 也就是说现在整个钱陵,都被控制在二皇子手中?! 风澈虽为秦王,但从星云过往的历史来看,他与星云皇帝以及几个皇子明显是竞争敌对关系,所以秦捕头对他,只有表面上的礼貌。 “原来是这样。”莫安生装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小女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秦捕头海涵。” “海涵不敢当!”秦捕头拱手道:“请莫小姐配合秦某的调查即可!” 莫安生露出苦笑,“不是小女不想配合,实在是小女不知如何配合!” 先前呛声的捕快再次出声,“你只需跟咱们去一趟衙门,自然就知道如何配合了!” 莫安生还没出声,风澈插嘴,言语半含犀利,“秦捕头,听你手下人这话里的意思,是打算恐吓,还是打算屈打成招?什么叫只要去到衙门,自然就会知道如何配合?” 秦捕头瞪了一眼呛声的那人,那人讪讪地缩了缩脖子。 他拱手道:“秦王殿下,莫小姐,两位误会了!在下的人刚才没表达清楚,他的意思是说,这里人多口杂,不方便谈正事。 若去到衙门里,有专人问话,专人做记录,莫小姐只需如实回答,就是在配合官府了。” 风澈微笑道:“莫小姐身为闺阁女子,只身前往衙门有毁清誉,不知秦捕头有没有替莫小姐考虑到这点?” 秦捕头面色一沉,“秦王殿下…” 风澈打断他的话,“秦捕头,依本王之见,要么秦捕头在莫宅里录口供,要么找到确实的证据,证据莫小姐与她哥哥莫安之事有牵连,再来莫宅光明正大地抓人!秦捕头觉得如何?” “秦王殿下,”秦捕头咬牙切齿,“在下此行为执行府尹大人交待的公务,请秦王殿下勿打扰卑职办公!” 风澈脸一沉,身上皇家气势散发开来,不怒自威,“秦捕头,你是在指责本王滥用职权,阻你办公?” 面对如此威压,秦捕头浑身一凛,隐忍道:“卑职不敢!” “不敢就好!”风澈冷哼道:“本王身为星云国的王爷,身为皇室中人,有保护星云臣民的责任,绝不允许有人滥用皇室威严,朝廷权利,放任真正的罪人不去追查,而是为了交差胡乱屈打成招!” 这话说得有些诛心,似乎在指责秦捕头以往行事都是为了交差,而胡乱抓个人再屈打成招似的。 秦捕头面色更黑了。 他此次前来,想带走莫安生,本就是没有立场的,只是想着莫安生一个弱女子,用官威压一压,估计就能将人带走了。 结果身形年龄看起来确实是弱女子,但说起话来柔中带刚不说,还来了一个秦王殿下掺和其中。 有他秦王殿下从中阻碍,这下他想带人走的愿意,看来是落空了。 “卑职等一向是按证据办事,绝无胡乱抓人滥芋充数之事。”秦捕头虽心有不甘,但在看清楚形势后,立马自动找台阶下。 “莫小姐,秦某急于破案,刚才思虑不周,不知贵府可有安静之处,秦某想问莫小姐几句,关于你哥哥莫安的事情。” “谢谢秦捕头替小女着想,小女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莫安生对着他感激一行礼,道:“请随小女去房。” 然后对着程天和道:“天和,帮忙招呼秦王殿下。” 又对着风澈道:“秦王殿下,小女先行告退了,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谅解。” 风澈轻声道:“不用害怕,阿兮,你好好陪着秦捕头录口供,本王在这里等你出来。” 这话一出,连秦捕头都怪异地看了两人好几眼,一双眼扫来扫去,似在判断二人的关系。 莫安生忍着众人惊诧的目光,对着风澈行礼,“谢秦王殿下。” 她说完,主动往房方向走去,秦捕头和他几个手下跟在她身后。 风澈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收回,直到完全消失看不见,才慢慢转过身子。 程天和咳嗽两声,“秦王殿下,请这边坐。” 他先前在北夜九王府里,与夜九歌打过几次交道,从最初的惊惶不安,到明白王爷也是个人,吃喝拉撒照全。 渐渐地,敬畏之心依旧,不过那份惊惶就淡了许多。 如今面对主动前来的风澈,所以暂时还能保持得住自己的气度。 这般不卑不亢,风澈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小红,上茶!”程天和对着外面吼了一嗓子。 很快地,一个丫鬟端来了茶水。 她进来后,偶尔一抬头,见到风澈的容貌后,脚下一滞,差点摔倒。 没用的丫头!程天和心里翻个白眼。 丫鬟面色红红地上了茶。 风澈礼貌道谢,让那丫鬟面上更红,红得似血。 秦捕头跟着莫安生进房没多久,就黑着脸出来了。 莫安生跟在后头,面露微笑,神情不变。 她恭敬地将人送到大门口,“秦捕头,以后若还有想知道的,请随时来找小女,小女定会知无不言。” 秦捕头哼了一声,拱手告辞。 出门后,刚刚一直呛声的捕快道:“头儿,那丫头太滑溜了,一说到重点,就装出一脸的天真无邪,只会说不清楚,倒是一直想套咱们的话! 依小的看要不这样,等天黑了,小的偷偷溜进来,将她打晕了带走。” “你懂什么?”秦捕头本就心情不郁,听到手下人胡乱出主意,更加来火,“这莫宅里布置着机关阵法,你看不出来吗? 从进门的时候,那个看门的就一再提醒咱们要跟着他走,不要随意乱闯! 到时候你半夜跑来莫宅,人没带走,反倒被困在这阵中,被秦王殿下抓到把柄,岂不是害了二皇子殿下?” 捕快被训,不敢大声反驳,只小声不服气地嘀咕一声,“那阵法哪有那么厉害,依小的看,就是用来吓唬吓唬人的! 还有秦王殿下又不会在莫宅里过夜,怎会被他抓到把柄?” 秦捕头这下更火了,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拍向那捕快,捕快躲都不敢躲,被拍个正着,“你个蠢家伙! 那莫小姐昨晚才到钱陵,今早秦王殿下一大早从金都赶过来,若说两人之间没有关系,谁信? 还有陆小公子,一向与莫宅中人交好,要不是因为如此,这睛莲楼之事,怎会拖到现在? 被关中里面的吕小云,刑也动不得,还得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皇上不心疼秦王殿下,但皇上必须给陆小公子面子! 皇上要给陆小公子面子,二皇子就得给,二皇子要给,咱们就得依着上面的指示来!听懂了没有?” 捕快开始被打懵了,听到秦捕头的分析后,舔着脸谄媚道:“头儿英明!小的身份有限,不像头儿能跟上面搭上关系,能知道这么多内幕!以后头儿说一,小的绝不说二,誓死跟着头儿混!” 秦捕头被他这一番吹捧,这才面色好了些。 只不过心里却更烦了。 陆小公子与莫宅有关系,如今秦王殿下摆明车马,表示他与莫宅关系匪浅,意思是不是说,陆小公子与他是同一战线? 或者反过来说,倘若陆小公子身份过了明路,秦王殿下又支持他的话,这…对二皇子十分不妙啊! 秦捕头一想明白,决定立马将今日的情况以及分析向上汇报,由上面定夺接下来该怎么做! —— 莫安生送走秦捕头后,回到了正厅,风澈正坐在厅里,悠闲地喝着茶,像个主人般,一点也没有客人的拘谨。 反倒是程天和,一脸尴尬。 他虽不惧与风澈相处,然而两人第一次见面,实在不清楚对方底细,也不敢轻易拿与普通人相处的那一套出来糊弄风澈。 其实最关键的是,程天和能敏感地感觉到,风澈虽然面上神情温和,一直在微笑,但那笑容里掩饰不住的疏离,表明他并不想与人套近乎。 所以程天和才识趣地闭上嘴,只坐在那里,尴尬陪着。 莫安生一来,程天和大大松了口气,他站起身,“小姐。” “天和,你先下去忙吧。”莫安生对他一点头,见程天和对着风澈拱手告辞后,才转过身。 “秦王殿下,这边请!” “阿兮请带路!” 莫安生挤出笑容,“秦王殿下,小女与您并不是太熟,还请您唤小女莫小姐,免得让人误会。” “一回生,二回熟!”风澈微笑道:“本王与阿兮你可不止见了两回。” 莫安生楞住,他竟然对她的请求视若无睹! 她一扭头,不再出声,默默地带着风澈去到房。 这种无声地抗议并没有惹怒风澈,反而让他双唇抿得更深。 推开房门,莫安生对外唤了一声,“小红,送几杯茶水进来。” “是,小姐。” 小红一看又是给刚刚那个俊美的公子送茶,茶还没送来,脸先红了。 “秦王殿下请坐。”莫安生伸手示意。 她这一伸手,露出一小截白玉般的皓腕,还有纤细白嫩的手指头。 风澈不由在那上面多停留了两秒。 “阿兮请坐。” 莫安生没有察觉,一伸手之下,很自然地收回了手,人也顺势坐下。 她坐下后,也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小女在北夜时,收到秦王殿下派人送来的口信,说是睛莲楼一事,已经找到了证据,可以证明哥哥的清白,不知证据在哪,又是什么?” 风澈对她如此直白地问到这个问题,丝毫没有诧异,对于她仍将莫安与莫阿兮分为两人,也不甚在意。 “本王虽有证据,但却无法拿出来作证。” “为什么?” “因为本王的证据,是根据暗中查探到的消息推断而来,暂时并没有十足十的明面上的证据!” 莫安生没想到他所说的证据,居然只是推断,心中微有些愕然,面上却不显,“请秦王殿下详细说来听听。” 风澈道:“睛莲楼事发前几天,钱陵的流民,是本王让人引来的。” 莫安生大吃一惊,“什么?” 当时事发时,她知道事情十分蹊跷,不过后来收购南街,又听到程天和出事,与夜九歌心急赶往北夜,对于睛莲楼之事,并未再深想。 “流民是本王引来的,目的也是想让他们在副会长选举成功后,在庆祝宴那天包围睛莲楼,然后本王派兵来解围,博得五国商会内各大当家的好感。” 风澈没有丝毫隐瞒,“但最后包围睛莲楼的那批人,并不是当初本王引来的那批流民。” 莫安生皱起眉,她记得当日朱子健夜九歌都说过,那是训练有素的一只队伍,根本不是流民,而且夜九歌正是发现了钱陵城外的流民尸身,才知道出了问题。 如今看来,与风澈说的倒也吻和。 “那秦王殿下查出来是什么人了吗?” 风澈摇摇头,“那批人本王追查了许久,一直查不到下落。但是,在追查的过程中,关于幕后之人,本王心里倒是有数。” “是谁?”莫安生屏着呼吸。 风澈淡淡地扔下一个炸弹,“当今皇上风淳光!” “皇上?”莫安生被口水呛了一下,“他为什么这么做?” “本王猜应该是为了对付本王。”风澈道:“钱陵被困那日,城中兵马突然被调走,事发之后,在金都述职的钱陵府尹以及众位钱陵官员,虽然降职地降职,停职地停职,但并没有人因此受到严重的惩罚。 特别是钱陵府尹,调往了星云最偏远的白江城,现任朝廷中的太师大学士都曾去白江城历练过,表面是降职,实是明降暗升。 若说这中间没有什么问题,本王是不信的,阿兮,你信吗?” 莫安生冷静道:“这事与朝廷有关,小女信,但若一定要推到皇上头上,小女不敢胡乱揣测!” 风澈笑了,“阿兮是在怀疑本王的用意吗?” 莫安生没有出声,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本王与皇上的仇怨,五国皆知,只是明面上还没有撕破脸而已!”风澈道:“流民事件是本王策划的,倘若事情败露,最受打击的将是本王,而这世上最想本王死的,除了皇上没有第二人。” 莫安生想起当初救风澈的时候,毒医杨曾说过他所中的是星云皇室秘毒。 风澈当时身为太子,除了觊觎皇位的人之外,没有人会对他下杀手,而恰恰在先皇去世后,登上皇位的便是当今的星云皇上风淳光。 从风澈的角度来看,他怀疑是风淳光在背后搞鬼很正常。 但莫安生心底对风澈并不是十分相信,先前副会长选举时,夏三音以及白芊雨遇到的一系列事情,都跟他脱不了干系。 倘若当时一个不慎,两人早已身败名裂。 而风澈之所以这么做的目的,显然是为了与宁王搭上关系,为他复仇铺路。 因此对星云朝廷和皇室并不熟悉的莫安生,决定保持中立的态度,不相信也不否认风澈的话。 暂且在后面留个问号,待日后再来验证真伪。 莫安生直言不讳,“秦王殿下,小女不想瞒您,因为小女并不清楚皇室之事,所以请恕小女暂时无法全信。” 风澈微笑道:“本王喜欢阿兮的直率,本王不强求阿兮你现在相信,因为本王已经开始证明这件事背后之人是皇上,过不了多久,阿兮便会知晓本王今日的推断是正确的。” “证明?如何证明?” “当日睛莲楼宴客时,里面有两个重要的人没有出现,一个是睛莲楼的老板吴冬扬,一个是五国商会的会长温竹青。 在事发后的第二天,本王同时派人去查这两个人,发现他们两人之间没有过交集,却与闻太师府中的某位管家有过交集。 闻太师是朝中有名的中立派,只支持最后成为皇上的人,从不支持任何一位皇子。所以本王认为,吴冬扬与温竹青,是皇上的人。” “你的意思是说,五国商会表面上是不受各国控制的商人,实际上暗中早已被操控在星云皇上手中?” 莫安生觉得完全不可思议。 风澈点点头,“没错。” 莫安生闭着眼,脑子里飞快地消化着风澈刚才说的惊天大事,若是真的,那五国商会还是原来的五国商会吗? 等等!她猛地睁开眼,“不对!倘若五国商会一早就控制在皇上手中,为何星云的发展比其余四国还要慢?除了北夜,大明大雍叶耶,这三个国家,哪国经济都比星云发展得快。 所有人控制五国商会的目的,都是为了敛财!皇上控制了五国商会,却没有利用它来敛财,那是为了什么? 或者说,他敛了财,那些财都进了他的口袋?但他做为一个皇帝,要的是星云国的富裕,要的是称霸五国,光要银子来干什么? 用来训练军队了?就算所有挣来的银子都用来训练军队了,那跟利用商人发展星云民间经济根本不冲突。 这一点,实在是解释不通!” “这一点,本王同样想不通!所以,本王做了一个决定,以此来证明,即使想不通你刚刚所说的那些问题,也能证明这幕后之人是皇上!” “什么决定?” “派人刺杀五国商会会长温竹青!” “什么?”莫安生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风澈面色不变,“半个月前,本王已经派人去刺杀温竹青,估计这几日就会有消息回传。 待温竹青死后,商会内肯定要在第一时间选出新会长,钱陵城中五国商会的商人,以及有可能成为下一任会长的人,本王会派人密切监视其行踪。 假设本王刚刚的推断是正确的,那么温竹青突然死掉后,必定乱了皇上阵脚,他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寻找适合控制的下一任商会会长人选。 只要到时候皇上的人,与那些会长人选有接触,便可以证明本王的推断没有错!” 莫安生再次沉默了。 她的心里却是波涛汹涌。 风澈的证明方法很残忍。 但是,很有效。 是与不是,对他来说,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若是,他可以成功地将五国商会内所有人拉到他这一边; 若不是,温竹青被暗杀后,五国商会乱成一团时,他便可以从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为将来对抗风淳光打下更坚实的基础。 莫安生相信,风澈肯定还留有后手,以防万一幕后之人不是风淳光的时候,他如何能从中获取最大的利益。 她想起之前风澈的手段,忍不住背脊一凉。 无论他做什么事,成功与否,似乎永远他都会是最后的受益者。 然后就这样一步一步,从一个逃离在外的前太子,逐步走进了星云众人的视野,甚至于让一部分人的眼光停留在他身上。 莫安生忍不住抬眼看向风澈,心里疑惑更深。 他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她,又是为了什么? 想让她站在他那边?或者说想通过她让夜九歌站在他那边? 又或者想通过她,让陆辰年站在他那边? 莫安生忍不住蹙眉,她觉得她有必要表明自己的立场。 正想开口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王爷!” 是被风澈留在外面的巨卫。 “什么事?” 巨卫没有出声,看来是没法当众说出来的事情。 莫安生站起身,“既然秦王殿下有要事,小女先将这房让给您暂用!” “阿兮,不必,本王没什么事好瞒你!” 莫安生楞了楞,张着嘴没来得及问他话里的意思,风澈已转头面向房门,“巨卫,进来。” 俨然将房当成他自家的房般。 莫安生撇撇嘴,坐下了。 巨卫拿着一个纸条,来到风澈身边,双后举高,“王爷,刚到的飞鸽传。” 风澈伸手接过,缓缓展开。 看完后,递给莫安生,“阿兮,你瞧瞧!” 莫安生本不想接,偏又按捺不住心里的好,接过来瞧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温竹青已除。 她震惊地抬头,风澈唇边含着笑,对她点点头。 “下去吧。” “是。”巨卫应声而去。 风澈看着一脸震惊的莫安生,微笑,“阿兮想不想第一时间知道本王的猜测对不对?这幕后之人到底是不是皇上?” “怎么能知道?”莫安生下意识问道。 “随本王一起回金都秦王府,每日里的消息,本王会第一时间与你分享。”风澈抛下诱饵。 倘若莫安生此次回来钱陵,真的只是为了找出睛莲楼幕后之人,还自己清白,说不定她就去了。 可她回来的主要目的,根本不是为了这个。 睛莲楼的幕后之人是谁,对比一个多月后要发生的事情,根本不值一提。 到时候,她直接将莫宅所有人带走就是,根本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嫌疑人的身份。 莫安生浅浅一笑,“秦王殿下的好意,小女心领了,不过小女身为女子,恐怕多有不便!” 风澈似乎没为料到她会如此果断拒绝,深深看了她一眼后,淡淡道:“若本王没记错的话,阿兮你女子身份曝光后,仍在九王爷府住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这话有些刺耳,莫安生面色一冷,“秦王殿下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风澈唇边微笑再次聚拢,“只是依本王看来,阿兮并不是那种在乎世俗眼光的女子。” “既然秦王殿下如此坦率,小女也不妨直言为何会拒绝您的提议。”莫安生道:“小女与阿年是朋友,阿年的身份,秦王殿下不需要小女多说了吧? 他身份特殊,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与秦王殿下成为一路人,小女作为他的朋友,自然也不能与秦王殿下您成为一路人。” “所以你是要站在他那边?”风澈的声音时,突然多了一丝锐利。 莫安生没有被吓到,也没有直接答他的话,反而挺直脊背,“秦王殿下,小女相信阿年没有异心。” 风澈一顿,转回到原话题上,“阿兮,睛莲楼的这件事,已经在暗中将本王与阿兮你连在一起了,你不明白吗? 刚刚那个秦捕头,想必已经将本王来莫宅的事情上报上去了,到时候无论在大皇子还是在二皇子眼里,你都是本王的人!” 莫安生毫不在意,“秦王殿下刚刚才说过,小女并不是那种在乎世俗眼光的女子。” 外人觉得她是谁的人,有什么关系?只要她自己清楚自己是谁的人,这就够了! 风澈渐渐握紧拳头,“那如果他们要对付你呢?你还等着北夜九王爷,不,即将登基的北夜国君来救你?还是说,你打算过些日子就回北夜?” 这话后面一句问得太过私隐,莫安生心时顿生反感。 她冷冷道:“秦王殿下,小女无财无势,就算被误认为是您这边的人,但值得大皇子和二皇子花费精力来对小女这种人吗? 至于九哥的事情,以及小女打算去哪,这似乎与秦王殿下您没有关系!” 她站起身,对着风澈一行礼,双眸微垂,“秦王殿下,谢谢您今日告诉小女的这一切,不日小女会去金都看望阿年。 若到时候秦王殿下您还愿意将消息告诉小女,小女感激万分,若不愿意,小女亦不敢有丝毫怨言!” 她走到门边,拉开房门,“秦王殿下事务繁忙,小女就不浪费您时间了,请慢走。” 从她起身的那刻起,风澈的眼神就一刻没从她面上移开过。 他审视着她,眼神锐利。 她双唇微抿,并不看他,能感受到她一脸的倔强。 她似乎有些动怒了,风澈也动怒了。 他的怒意随着他的呼吸,从身上每一个毛孔散发出来,直逼莫安生。 这让莫安生心里更不喜了。 本姑娘做什么想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只因为她不愿意站在他那边,所以他就摆脸色给她看? 莫安生冷哼一声。 风澈霍地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本已擦身而过,却终是停下来,背着她,“本王刚才说的话仍有效!希望你好自为之。” “秦王殿下慢走。” 莫安生略一点头,大声道:“小红,送秦王殿下。” 她才不想送他! 风澈猛地转身,冷冷看了一眼莫安生。 然而她已转身朝房里走去,只让他看到她无情的背影。 风澈心中一痛,转身走了。 —— 北夜国。 莫安生离开东陵的那天,夜九歌去见了临川侯,向他表达了自己想做国君的意愿。 临川侯先是惊愕地看着他,后来仔细一思索,便明白了他想做国君的原因。 目前北夜,大皇子二皇子五皇子三足鼎立。 大皇子占嫡又占长,但母族势力不及二皇子五皇子,三人无论谁想上位,都需要经过极其惨烈地内部斗争。 但这样一来,本就在五国中处于弱势的北夜,想必更加弱了。 一旦引来邻国大雍的觊觎,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大雍皇帝轩辕战好战,五国皆知,他若开始发动进争,便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如今想快速稳住局面,唯有在民间和朝中都深受爱戴的夜九歌登上国君之位,才可以顺利解决皇位带来的腥风血雨和动荡。 临川侯想明白后,应了下来,“九歌,大舅这几日联系朝中大臣,试探一下他们的反应,若有反对者,大舅会尽力说服他们。” “多谢大舅。” 接下来的几天,临川侯四处奔波。 事情比他想像的还要顺利。 夜九歌的魄力智慧还有心胸,那些位极人臣的臣子们都是看在眼底的,甚至有不少从一开始,就希望继承皇位的是夜九歌,而不是夜冥。 如今夜九歌有意向登基,大部分都表示赞同。 三日后,北夜早朝朝堂上,有大臣提出了请求夜九歌登基的奏折。 一时间,百官呼应。 让大皇子二皇子五皇子的母族,个个措手不及。 此情此景之下,三个家族里的官员寡不敌众,不得以跪在了地上。 因为他们心里十分清楚,夜九歌确实是未来国君的最佳人选。 在一夜之间大势已去的情况下,他们不得不同意。 同时又在心时庆幸,只要登基的不是对方,至少他们家族还能延续下去。 夜九歌没有妃嫔,到时候将家中女儿送进宫,若能获得夜九歌宠爱,生下皇子,成为下一任国君的母族也行! 一个家族若想兴旺数百年,靠的不是急功近利,而是长远的谋划。 ------题外话------ 感谢136**956、毒芝麻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四十、偷存了百万两银子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虽然等夜九歌的儿子出世再登上皇位,又是漫长的二十年,但对于一个想长久繁荣下去的家族来说,区区二十年,又算得了什么呢? 所以,在各样的小心思下,夜九歌登上国君之位的事情,异常顺利地定了下来。 在所有朝臣同意的第一时间,夜九歌便找来礼部尚,让其选出最快的吉日登基。 国不可一日无君!礼部尚以为夜九歌考虑的是北夜,却不知他想的是早日登基,早日将北夜尽快安定下来,他好抽时间去将莫安生接回来。 夜九歌要登基的消息,迅速传到了后宫。 皇后和琴贵妃气得差点当场晕倒,第一时间便想出宫去找夜九歌算账,骂他出尔反尔。 前几天才说对国君之位没有兴趣,结果不过几天,就已经取得所有大臣的一致同意,转眼就要登基了! 身边的嬷嬷死命拦住,“娘娘,听说朝堂上没一人反对,奴婢建议您不如先回去问问老太爷的想法。” 皇后冷静下来,在第二天的时候,回了自己娘家。 娘家父亲用冷淡的态度告诉她,以后安心在宫里做着太后,好好教导大皇子以后做个清闲的王爷。 听到此话,皇后的心一下子透心凉,她明白自己和自己的皇儿,已经被家族放弃了。 她不甘心,可不甘心又有什么用?自己的家族已经放弃了自己,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妇人,带着一个未成年的皇儿,能做什么? 能保着皇儿活下去,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皇后想起夜冥登基后的手段,突然打了个寒噤。 当年夜冥的那些皇弟们,死的死,残的残,发配的发配,流放的流放。 倘若夜九歌登基后,变得如夜冥一样,那自己的皇儿还有活路吗? 皇儿可是她的命啊,若皇儿不在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皇后在这一刻做了决定,决心以后要讨好夜九歌,以期望他能对自己的皇儿手下留情! 琴贵妃的遭遇与皇后如出一辙,在知道自己被家族放弃后,先是愤怒,再是不甘心,最后是惊慌。 最后的最后,接受了现实,并在第一时间想着,如何让自己和自己的皇儿长久地活下去。 后宫里的嫔妃中,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样的盘算。只有清妃在心里暗喜不已,以为夜九歌选择登基,是选择了她先前提出的两个条件的前者。 夜九歌的登基日定在了九月十八,在十六也就是莫安生一行人到达钱陵的这天,他搬进了皇宫。 原本夜冥居住的寝殿,已经全部更换一新,包括那张超大的龙床。 案几上摆着宫人刚刚沏好的茶,薄雾缭绕。 他慢慢在里面踱着步,想从中感受一下他夜氏历代国君曾在此地留下的气息。 突然,明黄色的帘子一动。 “谁?”夜九歌沉哼一声。 那里立刻没了动静。 夜九歌浑身气势一展,厉声道:“出来!否则虽怪本王不客气!” “别,九歌,是我!” 帘子掀开,一个身形凹凸有致的女人,从后面走了出来。 她穿着浅色的月牙色半透明长袍,露出半截水粉色的肚兜,胸前鼓胀,腰身纤细,再往下圆润紧实。 夜九歌快速移开眼,“清太妃,这么晚出现在本王的寝殿里,于礼不合,请速速离去!” 来人是曾经的清妃,现在的清太妃。 夜冥死后没多久,皇后成了太后,琴贵妃及清妃分别成了琴太妃和清太妃。 “九歌,我不是有意打扰你的,”清太妃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我不知道你今日搬进来。 我心中实在思念先国君,想着过几日后,这寝殿我再也没机会来了,所以才会偷偷溜进来,想在此缅怀先国君。 不曾想打扰到了你,对不起,九歌,是我的错。” “清太妃,本王后日即将登基,九歌的名字,不是你可以随意唤的!”夜九歌冷冷道: “先前你不知道本王要搬进来,本王不怪你,如今你已经知道了,请速离去!” 清太妃的脸僵了片刻,复又换上柔弱的笑,“你是先国君的亲弟弟,我们又从小一起长大,甚至还差点成了夫妻,这私底下以姓名相称,我认为也不是不可以。” “清太妃,母后在世时,本王并未曾亲耳听她提起过本王的婚事,若有提及,本王定会拒绝!” 夜九歌神情冷淡,“本王的九王妃,自然该由本王自己挑选,所以之前的事,请清太妃莫要利用已去世的人的支言片语,枉加揣测!” 他背转身,再次出声赶她,“时候不早了,为了清太妃的名声着想,请速速离去!” 清太妃的双手紧紧握着,她盯着夜九歌的背影,恨不得在上面盯出一个洞出来! 原来以前,一直是她在自作多情吗? 她不信! 清太妃看了眼桌上的茶,狠狠一咬唇,因为痛楚让自己迅速红了眼眶,“王爷,陪我饮杯茶可好?就当为先国君送行!” “不必了!”夜九歌断然拒绝,“你是皇兄的宠妃,本王是他的皇弟,有些界限还是分清楚的好!” 没有丝毫犹豫地拒绝,让清太妃的面孔极度扭曲,也让她心头的不甘堆聚到极致。 她不顾一切地朝夜九歌跑去,想从背后抱住他。 在快挨到的刹那,夜九歌的后脑勺像长了眼睛似的,整个人快速往边上一闪。 清太妃扑了个空,身形因为快速奔跑,一时刹不住,扑倒在地上。 她心里恨得不行,嘴里却趁势一声娇呼,“哎哟”,企图唤起夜九歌心里半点的怜惜。 转过身的瞬间,还趁势将胸前的肚兜往下一拉,露出半个浑圆在外。 清太妃对自己的身材十分自信。 她以为如此一来,就算夜九歌不来扶她,也定会在她身上多停留两秒。 哪知她抬眸一看,夜九歌早已不知何时又背转了身,只留她一个宽阔又无情的背影。 “清太妃,本王给你半柱香的时间,若你还不肯离去,休怪本王唤人来赶你走!” 清太妃不敢置信地看着夜九歌的背影。 以前年少的时候,当夜九歌知道她是女子身份,开始疏远她时,她以为他是害羞; 后来她被迫进宫,夜九歌从不正眼瞧她,她以为他是碍于身份; 如今夜冥不在了,他们之间的阻碍没有了,他却仍然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在这一刻,清太妃才真正意识到,夜九歌是真的对她不屑一顾! 不!不是的!清太妃的脑海里突然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他不是对她无情,而是因为那个贱丫头莫安! 一定是她,是她迷惑住夜九歌,让他不肯正眼看她! 清妃咬牙切齿,在这一刻,生出了无论如何也要置莫安于死地的决心。 她一定要得到夜九歌,一定要征服他,让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她! 她还要生下他的孩儿,让他成为未来的国君! 哈哈哈!清妃在脑海里疯狂大笑! “清太妃,时间不多了。”夜九歌冷冷的声音,将她从幻想中唤醒。 清太妃慢慢坐起身,用手梳了梳因为摔倒而弄乱的头发,再缓缓站起身。 “王爷,”她的声音里已经没了刚才的柔弱可怜,仍然温柔,却带着自以为掌控一切的语气,“您不想要先皇后的遗物了吗?” 夜九歌背着她,没有出声。 清太妃轻轻笑了两声,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她觉得话点到即止便可。 以夜九歌的聪明,定会明白她的意思。 清太妃昂着头,扭着腰肢,款款而去。 她以胜利者的姿势扬长而去,却在走出寝殿的那一刻,面上的得意全部化成了嫉恨。 莫安!你个贱丫头! 清太妃不再维持自己高傲的面孔,气呼呼地回到自己寝殿。 因为要去勾引夜九歌,包括锦春在内的宫女,早早就被她打发走了。 寝殿里一个人也没有。 “娘娘,您可回来了?老奴等得好心急啊!” 慢悠悠如唱戏般拉长的语调,让清太妃浑身一凛。 是陈升。 自夜冥去世后,这大半个月来的屈辱,迅速涌上心头。 夜冥变态,好歹是个真男人,论样貌论身形论地位,皆是人中之龙,怎么说也不吃亏。 可一个不是男人的陈升,变态起来比夜冥更变态。 难看的嘴脸,干枯的身体,恶心的唇舌与手,让清太妃每每想起,就忍不住作呕。 可偏偏,她还要曲意奉承! 清太妃心里对莫安生的憎恨又多了几分。 她本想借夜九歌之手杀掉陈升,可夜九歌却因为莫安生,根本不理她,让她的计划落空! “想什么呢,美人儿?”陈升恶心的大手,向她伸来,一抓住她,便立刻往床上带。 她用来悉心勾引夜九歌的装扮,就这样便宜了陈升。 陈升上下其手,或轻或重,玩得不亦乐乎。 他虽不是男人,却十分懂女人的身体,不几下,便勾起了清太妃的火。 陈升眼含讥讽地看着清太妃,从她满脸的不甘屈辱到现在娇吟莺啼,然后故意在她意乱情迷即将爆发之际,停了下来。 清太妃不依地用脚勾他。 “美人儿,刚刚去哪了?嗯?”陈升边撩拨她,边问话。 清太妃心里一惊,整个人清醒不少,“没,就是出去走走。” “穿成这样出去走?”陈升怪笑两声,突然手下一大力,掐得清太妃痛呼出声,偏又于这痛中生出些许异的愉悦。 “别以为老奴不知道,你这是去勾引九王爷了吧?只不过九王爷没上勾,所以灰溜溜回来了。” 陈升在宫里到底有多少眼线清太妃不知道,见他说得如此肯定,清太妃也不瞒他。 她主动躺在他的怀里,用手指轻轻抚着他的胸膛,柔媚道:“本宫这么做,是为了保住本宫的地位,也是为了保住陈公公您的地位。 您与九王爷关系并不好,想要在这宫里重新得到重用,若没有一个枕边人在王爷耳边吹吹风,只怕这一辈子,您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在这宫里,唯一能帮您的只有本宫,因为本宫有把柄在您手上。 而且本宫也不甘心过几年皇儿分了府,就这样离开皇宫,永远没有再进来的机会。 所以本宫才会想勾引王爷,既成全本宫,也成全陈公公您!” 陈升呵了一声,也不知信没信,“美人儿的想法是好,只可惜你没想到,九王爷已经对你没兴趣了!” 清太妃漂亮的眼里,阴狠一闪而过,她咬着牙,“本宫与九王爷相识十几载,他是个最念旧情的人,本宫十分清楚。 他现在不愿意接受本宫,一是因为夜冥,二来便是因为他那个小情人莫安。 若是莫安死了,再过段时间,夜冥的事情一淡忘,他定会回到本宫的身边!” 陈升似笑非笑道:“听说莫安已经回了星云,再回来只怕就是皇后的身份了,你有何能奈,能杀她?” 清太妃紧咬牙关,“本宫一定会动用本宫所有的力量和财富,定要置那个小贱人于死地!哪怕鱼死破,也在所不惜!” 陈升盯着她看了许久,似在分辩她话语里的真假。 片刻后,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拿着。” 清太妃伸手接过,左右看了看,不明所以,“这是什么?” 陈升慢悠悠道:“这是可以号令北夜皇宫暗卫的令牌!” “什么?”清太妃大吃一惊,“这个怎么会在你手里?” “那天将国君带走后,换衣裳的时候发现的。”陈升道:“本来老奴是打算用这个去讨好夜九歌,让他对老奴开一面! 不过刚刚听美人儿这么一说,老奴觉得十分有理!只要美人儿你重新受到宠爱,老奴才有继续风光的可能! 否则只是留下一条贱命,在这宫里任人像狗一样唤来唤去,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皇宫有暗卫一事,整个夜氏皇族都十分清楚。”清太妃道:“九王爷现在还没有找这块令牌,估计是事情太多,一时没想到。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咱们迟早都得交上去。” “我的美人儿,你不会先给暗卫下个命令,让他们去星云刺杀莫安,再寻个时机将令牌交上去吗?”陈升轻佻地捏了她一把,“而且你还可以命令他们,关于去刺杀莫安之事,绝对不许透露半个字!” “若将令牌交出去之后,九王爷问他们有什么任务在身呢?” “第一任成立暗卫的国君,曾立下一条规定,下一任接手暗卫的国君,不得插手上一任国君布下的未完成的任务。”陈升道: “这条规矩,只有国君和几位王爷,包括九王爷在内的人才清楚,外人不知道不足为。所以你根本不需要担心!” 清太妃这才放下心来,眼里散发出狠毒热烈的光芒,仿佛见到了莫安生的死期一般。 “美人儿,”陈升一挑她下巴,“老奴这么为你着想,你想怎么报答老奴?” 清太妃柔柔一笑,主动送上红唇,“本宫今晚是您的了,您想怎样,本宫都全力配合。” 陈升大笑两声,将她压在身下,伸出舌头与她热吻一番后,才半开玩笑半警告道:“美人儿,拿了令牌可别生出不该有的想法,老奴做事,一向藏有无数手后招。” 清妃心里一惊,面上表情却不变,急促喘气,一副情动不已的样子,“哎呀,陈公公,您说什么呢,快来呀…” —— 这边莫宅里,风澈离开后没多久,白芊雨上门来了。 一身寻常人家的女儿装束。 “芊雨!”莫安生既欣喜又惊,“我正打算明天去看你呢,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是秦王殿下派人通知我的。”白芊雨浅笑道。 “他?”莫安生狐疑地眨眨眼。 白芊雨面上不自觉地绯红,“当日阿爹因为睛莲楼一事被停职后,本来是判了要流放,后来秦王殿下求情,将阿爹保了下来,暂时停职在家中。 再后来阿爹曾邀请秦王殿下来过家中,两人相谈甚欢,一来二去的,就多了来往。” 原来这样!莫安生恍然大悟之余,又生出歉意,“芊雨,睛莲楼的事情…” “我知道跟你没关系,是他们那些人诬陷你哥哥的。” 白芊雨还不知道莫安与莫阿兮是一人的事情。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莫安生觉得没必要再隐瞒她了。 “芊雨,我有一件事情瞒了你许久,希望你不要生气。” 白芊雨张大小嘴,愕然道:“什么事?” “其实莫安是我,我就是莫安,所谓的哥哥,是我女扮男装。” “什么?”白芊雨大吃一惊。 莫安生拉起她的手,“我初来钱陵,因为要经商,就扮成了男子,方便行事。 后来因为某些原因,答应了夏叔帮你,所以换回了女装。 只不过当时身份有点尴尬,一直没能跟夏叔和你说清楚。 再后来睛莲楼出事,远去北夜的天和又出了事,我急急赶去北夜,也没顾上跟你们辞行,告诉你们真相。 芊雨,希望你不要怪我!” 白芊雨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半晌后终于道:“你有你的难处,我理解的。” “谢谢你,芊雨。”莫安生扬起笑脸,开心道。 白芊雨的神情却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开心,她垂眸轻轻问了一句:“这事,秦王殿下也知道吗?” 莫安生没有瞒她,“在北夜的时候,我见过秦王殿下,他知道了我的身份。” “你们在北夜见过?”白芊雨猛地抬头,音量不自觉拔高,后又低了下来,“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事。” 最后一句小到像自言自语,莫安生没听清楚,忍不住问了一句,“芊雨你说什么?” “没什么。”白芊雨略不自在地笑了一下,“你们在北夜见过面?什么情况下见的?见了几次?” “那个九爷你还记得吗?” “记得。”白芊雨点点头。 “原来他就是北夜国九王爷夜九歌,当初天和出事的消息传回后,我去找他,让他帮我想想办法,后来他让我跟他一起回北夜,我便跟着去了。 恰好那时候是先国君的万寿,秦王殿下作为星云使臣去了北夜,然后见过两次。” “那他…是如何知道你女儿家身份的?” “先国君万寿那天,九哥带我一起去了皇宫,后来被个宫女不小心撞到,弄散了我的头发,然后就被知道了。” “当众被人知道?”白芊雨讶异道:“北夜国君没有怪罪你吗?” “九哥还有一众大臣求情,又是万寿的好日子,先国君没有怪罪。” “先国君?”白芊雨此时才注意起这个称呼。 莫安生点点头,“我从北夜回来的时候,北夜先国君出了点意外,不治而亡。” 白芊雨结舌,刚过完万寿就去世,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她知道这是个敏感的话题,便闭口不谈了。 “阿兮,你先前在钱陵挣下的产业,听说有不少都被封了,吕大当家也被关进了牢里,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银子的事,没了就没了,以后还可以挣。现在最主要的,是想办法将吕大哥救出来。” “你可有了什么头绪?” “暂时还没有。”莫安生道:“早上秦王殿下来找我,就是关于睛莲楼事件幕后之人而来!不过背后牵连太大,我现在不方便告诉你。” “秦王殿下跟睛莲楼事件有什么关系?”白芊雨装作不经意问道:“他为什么对这件事情这么热心?” 莫安生抱歉道:“芊雨,这件事,我现在也不能告诉你。不过过不了多久,等事情水落石出后,你若还有不明白的,你可以来问我,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白芊雨轻轻一笑,“我不过是好,随口一问,你们又是生意又是为官的,有许多事我也不懂。” “以后你要是有兴趣,也可以跟着我学经商。” 白大常没了俸禄,白芊雨原本的嫁妆被王夫人败了一半,现在还有全家要养。 而且夏三音又出了事,估计自身难保,一时间恐怕也照顾不到白芊雨,所以莫安生便主动提了这个话题。 “真的可以吗?”白芊雨惊喜道,不过面上神色很快又黯淡了下来,“可睛莲楼一事一日不还你清白,你这生意也很难做下去。” “相信我,只要你愿意,我一定会让你挣大把大把的银子!”莫安生肯定道:“包括夏叔,我现在这几日暂时没有机会去找夏叔,麻烦芊雨你帮我转告一声,将我跟你说的话带到,只要他有办法拿出现银来,我保证半年内,一定让那银子番几番!” 白芊雨狐疑地看着莫安生,眼里是明显的不太相信,但嘴上却没有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好,我一定把话带到。” 白芊雨用过午膳就离开了。 莫安生没有挽留,毕竟以白府现在的情形,家里的丫鬟婆子小厮肯定没剩几个人,很多事都得白芊雨亲力亲为。 这是她刚刚拉着白芊雨的手,从她手里的薄茧判断出来的。 午膳过后,莫安生叫来了琴心。 “莫小姐,有什么事吩咐奴婢?” “你知道怎么联系朱大当家吗?” “知道!”琴心没有犹豫地点头,“莫小姐是要见朱大当家吗?奴婢可以找人将他唤来。” “不用了。”莫安生道:“莫宅现在到处都是监视的人,我暂时不想暴露与朱大当家的关系。” “那莫小姐是想…” “你帮我送个口信给朱大当家,问他有没有办法,让我去大牢里见一见吕大哥。” 琴心道:“莫小姐想什么时候去天牢见吕大当家?” “越快越好!” “是,奴婢知道了。” 琴心出去后,大约在傍晚时分回来了。 “莫小姐,朱大当家已经安排妥当了,说明天就可以去。” “谢谢你,琴心!”莫安生点头,“辛苦你了,你先下去用晚膳,再好好休息。” “是,莫小姐。” 琴心离开后,莫安生找了封岚,将明天她将要去大牢里看望吕小云的事情告诉了她。 封岚睁大眼,没有问她是怎么办到的,而是道:“我明天同你一起去!” “我也是这个意思!”莫安生道:“不过这事,先不要告诉吕叔吕婶还有小花,免得他们担心瞎想!” 封岚了然地哦了一声,“我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两人随便寻了个理由,出了门。 没走多久,封岚突然道:“阿兮,后面有人跟着咱们。” 莫安生没有回头,“没事,让他们跟着。” 她们是去衙门,又不是去别的地方,无须担心。 去的路上,莫安生特意兜到南街去瞧了瞧。 南街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只人流比她离开时,要多了许多。 看来吕氏商行被牵连到睛莲楼事件里,并没有影响南街的生意。 只是现在的南街,到底是属于谁的,不得而知。 莫安生一路走来,原本几间吕氏商铺名下的铺子,粮行、建材行、牛肉面馆,不是关了门,就是换上了沈氏商行或刘氏商行的招牌。 她冷冷看了两眼:先让你们得意一段日子。 莫安生还顺便经过了原来的夏氏字画铺。 那里同样已经换了主人,不再经营字画,而是卖起了成衣。 封岚瞧她面上严肃的神情,想起自己当初知道时的气愤,怕莫安生跟她一样,又气又难受,遂拉着她,让她快点走。 莫安生没有出声,顺从地跟着封岚一起去了衙门。 门口的官兵拦住她们,“干什么的?” “这位小哥,”莫安生笑着往他手里塞银子,“请帮我们叫一下林师爷,就说朱先生的朋友找。” 小兵摸摸手里的银子,又将两人上下一打量,头微抬,“稍等一下。” 不一会,小兵回来了,“林师爷让我带你们进去。” “谢小哥。” 林师爷是位五十出头的老者,模样瞧着倒是十分斯文。 “林师爷,朱先生的朋友带来了。” 林师爷显然有些意外是两个小丫头,他斜着眼看了看二人,嘴里小声嘀咕道:“这个朱子健,净会给老夫找麻烦,要不是看你银子塞得多,老夫又欠过你的情,才不想惹事上身。” 莫安生两人当作听不到他的埋怨,微笑行礼,“见过林师爷。” 两人态度良好,笑容甜美,让林师爷的不满略缓了些。 他拉长语调,“跟老夫来吧。” 说完手背在背后,慢悠悠地朝外面走去,一副悠闲的姿态。 莫安生和封岚赶紧跟在身后。 三人一路顺利地到了大牢里。 突然有道令人恶心的眼光落在莫安生身上。 封岚低头,“那边那个现在正在看你的,就是那个想欺负小花被我揍了的牢头。” 她边说边瞪向那牢头。 她在莫安生的右手边,牢头先前没留意到她。 直到她瞪过来,牢头认了出来,暗叫一声晦气。 眼神放肆地在莫安生脸上,还有身上的敏感位置瞧了好几眼后,才慢慢收回。 莫安生强忍着不适,对封岚悄声道:“等吕大哥出来后,你抓了那牢头,替我狠狠多揍几拳。” “好!”封岚握着拳头,用力朝空中一挥。 牢头眼角余光瞟到,身子微不可见地缩了缩。 林师爷带着两人,顺利地来到关着吕小云的牢房前,道:“好了,老夫的任务完成了。 时间有限,你们有什么话快点说,说完就早些离去。” “谢谢林师爷!”两人齐声道谢。 正侧身朝里面躺着的吕小云,听到熟悉的声音,忙转个身,坐起来。 他张着嘴,“公子”两个字正要冲口而出时,封岚突然打断他,“我说吕小云,坐牢坐到你这么舒服的,也是少见了!” 她虽是好心,怕吕小云喊错无意间暴露了莫安生的身份,可这话说的实在是有些不动听。 吕小云咬咬牙,没跟她计较,朝着莫安生一拱手,“小姐,您回来了。” 吕小云的样子,确实比印象中胖了一些,看来封岚先前说的,也不算太夸张。 但面上神情明显委靡不振,跟先前充满干劲和朝气的吕小云,判若两人。 只在看到她的瞬间,眼里重新燃起了火花。 莫安生抱歉道:“吕大哥,对不起,让你受累了。” “小姐千万不要这么说,都是那帮人在背后乱嚼舌根子。”吕小云忙摆手,“能帮公子分担,是小的福气。” 这话一说,莫安生更加愧疚了,“吕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出来的。只是我才刚回钱陵,可能还需要些时日!” “小的明白的,小姐,小的从来没有担心过。”吕小云边说,边偷偷朝她招手,示意她想办法靠近。 莫安生左右瞟一眼,见没什么人注意,靠了过去,嘴里说着:“吕大哥,封女侠说你在牢里吃得好喝得好,有人小心侍候着,我先前还不信,现在一瞧,倒是真的了。” 在她靠近的瞬间,吕小云快速道:“南街商铺的那些房屋证件,小的偷偷藏起来了。还有,有一百万两银子小的用阿年的名义存在了银庄,您去小的阿娘手中,拿到小的让她偷藏着的印鉴,便可以取出来。” 他说完后,又大声道:“小姐,您回去可得如实告诉小的爹娘妹妹,让他们不要担心!除了有点想他们,小的在里面一切都好!” 莫安生掩住心里的惊讶,顺着他的话点点头,“吕大哥,我知道了,我回去后一定会告诉他们的。” “好了,时间到了!该走了!”牢头晃着步子走过来,一副酒醉未醒,色欲过度的猥琐样。 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就想往莫安生身上瞟。 封岚叉着腰,挡着在莫安生面前。 牢头翻了个白眼,这个母夜叉! 封岚长得也挺好,不过牢头被她狠揍过,不敢起半点心思。 莫安生对着吕小云告别,“吕大哥,下次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不用了,小姐,您身娇肉贵,这种污秽之地,您就别来了。” 他话一落,封岚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 好你个吕小云,你什么意思?本女侠次次来看你,你就不阴不阳地嘲讽,也没见你说不让本女侠来这污秽之地! 吕小云感觉到她的眼光,头一扭,对着她做了个鬼脸。 气得封岚恨不得上前挥他两巴掌。 莫安生见情形不对,忙伸手拉住封岚。 看来这两人,就算经过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是不对盘! 不过好在双方都知轻重,知道什么时候能吵,什么时候不能吵,否则她真不知道该拿两人怎么办! 一个天生抠门,一个天生豪爽。 莫安生摇摇头,这人的天性没法改,等吕小云出来后,就少让两人接触吧。 她带着吕小云给的消息,回了莫宅。 她不知道吕小云是如何办到的,但这一百万两银子对现在的她来说,确实非常重要。 夜九歌给了她玉坠子,告诉她可以调动他一切的财产,其言外之意就是,她这次的事情需要多少银子,都可以用他的。 但夜冥刚刚去世,北夜朝堂正乱,北夜边塞是否会发生动荡不得而知。 一旦夜九歌登基,北夜发生动乱,打起仗来,那需要的可不是一点点银子,那是个巨大的无底洞。 而北夜国库空虚,要想尽快稳定北夜,夜九歌必须动用自己全部的人力物力,费尽心思,才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办到,不给其余四国一点机会。 所以自夜九歌决定要登基的那一刻起,莫安生就想着,她不光不能用他的银子,必要时还要挣多点银子帮他。 吕氏商行名下的所有财产都被冻结了,南街虽然在正常营运,但现在这个月,按照原来的约定,各商户还是免费的。 到了十月即使能正常交租,暂时也只会进入官府的口袋里,她莫安生收不到一个铜板。 如今吕小云留下来的这一百万银子,可以说是雪中送炭,来得非常及时,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比南街商铺的房屋证明在手更有用。 也亏得吕小云做事细心,以陆辰年的名义存的银子。 他是皇上的私生子一事早就是人人都知道的秘密,所以即使他的名下突然多了不少银子,也没人敢查他,只会当成是皇上暗中的接济。 若是用其他人的名义存的,现在肯定已经被官府已各种名义私吞了。 现在只等彭来回来,一切马上就可以开始了。 今天十八,算算日子,应该二三天后,彭来就应该回来一趟了。 就这样一路走着想着,莫安生和封岚回到了莫宅里。 刚到自己的屋子,琴心就敲响了房门。 “琴心,什么事?” 琴心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莫小姐,今天是国君登基的日子!” ------题外话------ 感谢/ka宝贝、mina527、yueyinghan、readbook77、h258638846、sunnyz2008的票票~ 月底了,有什么票尽管投,别浪费了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四一、发现金山(元旦加量)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今天?对,九月十八!莫安生懊恼的一拍自己脑袋。 刚刚还想着十八十八,总觉得这个日子有些特殊,结果楞是没想起来。 莫安生歉意道:“琴心,不好意思,我一时忘了。” 琴心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地承认,原本心里有些不舒服的,这下见她没有辩解,而主动承认,心里反而舒坦了。 琴心虽然不知道莫安生在钱陵发生过的事情,但看她才刚回来,又是官府,又是秦王殿下,又是天牢,忙东忙西,心知她肯定有很多事情要解决。 莫安生一主动承认自己的失误,琴心便在心里自动替她找了个理由解释。 然后原本替国君不值的念头,很快就消散了。 莫安生不知道琴心心里的变化,见她不出声,道:“琴心,现在我知道了,那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朱大当家和钱陵城里北夜的兄弟们,今晚肯定准备了宴席庆贺。”琴心犹豫道:“不过莫小姐今日才刚回来,奴婢想还是算了吧。” “那不行,”莫安生主动拒绝琴心的好意,“今日是九哥登基,我不能亲自当面恭喜他,无论如何在背后也要替他贺一贺。” 她说完,转身往屋里走去,拿了一件粉色披风出来,“琴心,走吧。” 琴心见她一点也没有勉强,微一点头,走在了前面。 走到一半,莫安生突然想起今早跟踪的人。 白天去衙门被人跟踪没事,这晚上是去见朱子健等人,被撞见可就不大好了。 “这点朱大当家已经想到,提前安排好了,咱们只管去,到时候会有人接应咱们的。” 听她这么说,莫安生放下心来。 两人这次去坐的是马车,驾车的是从北夜来的马车夫,驾车技术一流。 不一会,马车停到了一间成衣铺前。 琴心扶着莫安生下了马车,大声道:“小姐,今儿个可得好好挑几身衣裳,免得到时候去见贵人,失礼人。” 莫安生会意地道:“可是这么晚了,这成衣铺该关门了吧?” “没事的,小姐,奴婢已经让人提前约好了,要是合适的话,这秋天冬天的衣裳一起挑,二十套是少不了的。 现在生意不好做,掌柜的一听,立马就应下了。” “那就好,我就怕打扰人家休息!” “不会的,小姐。” “我正打算过两日去金都见见陆公子,今晚可得好好挑几身好看的。”莫安生故意用一种娇羞的语气道。 “是,小姐,您慢慢挑,慢慢试,奴婢帮您掌眼。” 两人说着说着,就进了成衣铺。 掌柜是位三十左右的女子,她笑容满面地迎上来,“这位一定就是莫小姐吧,您可来了,所有适合您的衣物都放在上面了,请随我上来!” “谢谢掌柜的。”莫安生微一颔首,随着她上了楼。 刚上楼,掌柜的就将她的粉色披风取下,给了她一件黑色的披风,然后小声道:“从那边楼梯下去,一直往前走,就是后门,马车在那里等着。” 莫安生没有多问,和琴心道谢后,直接向前走去。 身后是掌柜的声音,“莫小姐,您先挑挑看,看中了再慢慢试。” 莫安生回头瞅了一眼,只见二楼中央站了两个女子,年岁与她和琴心相仿,扮成小姐的那人,正披着她的披风。 似感受到她的眼光,那名女子也扭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两人眼光一相撞,相互微笑点头。 莫安生和琴心快速地来到了后门。 那里果然停着一辆马车。 驾车的车夫轻声问了句,“是琴心吗?” 琴心道:“是我。” “请上马车,朱大当家他们已经在等着了。” 两人刚坐稳,马车快速启动了,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马车停到了吉祥赌坊的后门。 车夫下车后,上前有节奏地敲敲门,很快就有人开了门。 车夫朝着那门房一点头,三人进了里面。 天快黑了,又在里面左拐右拐,拐得莫安生头都晕了,根本无心观察里面的环境。 经过了两道暗门后,三人终于来到了一个屋子里。 说是屋子实在是不相称,那里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大厅。 里面摆了将近三十围,每围十几个人。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钱陵,夜九歌居然能安排四五百人,那整个星云还有其余三国,夜九歌到底安排了多少人? 朱子健见莫安生一脸的震惊,解释道:“莫小姐,兄弟们知道国君今日登基,刚好莫小姐在钱陵,所以从四面八方赶过来的,既为庆祝,也是想见见莫小姐。” 原来这样,这倒靠谱点!莫安生心里哦了一声,面上微笑点点头。 没等她开口说话,底下有人笑开了,一个精瘦的小个子站起身,“莫小姐,咱们兄弟赶过来见莫小姐,是想在您面前混个眼熟,到时候在国君面前多替兄弟我说说好话!莫小姐,我是陈小六,您可要记住了。” “莫小姐,小的是…”那个叫陈小六的一带头,底下的人纷纷起身叫嚷开了。 莫安生刚开始听着还好,慢慢就头大了,只感觉有无数只苍蝇在她耳边嗡嗡叫。 朱子健瞧她神色开始僵硬,忙出声制止,“行了,各位兄弟们,咱们这么多号人,莫小姐哪能一次记得住? 而且莫小姐今晚也不能再此停留太长时间,以后有事安排到各位头上,各位用心去完成,时间长了莫小姐自然就会记住咱们了!” 他这一开口,下面的人都坐下了。 莫安生长吁口气,感激地看了朱子健一眼。 随后,朱子健带她坐到了主位上。 他一挥手,底下安静立马了下来,“莫小姐,给兄弟们说两句话吧。” 莫安生站起身,“各位兄弟们,感谢各位远道而来,也感谢各位这么多年来对九王爷的支持! 北夜的未来,还需要各位再接再励,共同打造一个强大的北夜,令百姓安居,四方臣服! 今日情况特殊,我以茶代酒,代表九王爷敬各位一杯!日后去了北夜,定陪各位兄弟们好好畅饮一番!” “好!百姓安居,四方臣服!”底下不少人起哄了。 身为男儿,谁都有一颗逐鹿天下的野心,莫安生如此直接的话语,直直击中他们心中最激荡的情怀。 一群人痛痛快快饮了三大杯,莫安生饮了三杯茶之后,高呼一声“开动”,底下人便热闹开了。 拼酒的拼酒,划拳的划拳,都是一群放荡不羁的真男儿。 趁着那些人自己玩得痛快,莫安生对着朱子健低声道:“朱大当家,有安静点的地方吗?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朱子健忙站起身,两人还有琴心悄悄离开,去到了一间安静的房里。 到了后,朱子健开门见山,“莫小姐,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 “那我就不客气了!”莫安生道:“我想请朱大当家在最短的时间内,组建一批完全信得过的人马,分成若干组。 每两人或三人一组,到时候派往星云、叶耶、大雍、大明四国各主要城,至于何时去,去干什么,等过段日子,我会亲自跟大家说清楚!” “最快多长时间?”朱子健微皱了一下眉,他没有问缘由,而是直接问了时间,毕竟一下子要这么多人,没有点时间确实挺难的。 “越快越好,最长不要超过半个月。”莫安生道:“此事时间紧迫,若朱大当家遇到任何难处,可以提前告诉我。” “原本潜伏在四国的人手,可以用吗?” “只要信得过,都可以!” 朱子健松口气,“如果现在潜伏在各国的人手可以用,那应该没有问题。不出七天,朱某一定给您安排妥当!” “谢谢朱大当家!”莫安生也松口气,“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兄弟们正高兴着,我就不去扫兴了。 还请朱大当家跟各位兄弟们说声,我很抱歉必须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定会同大家开怀畅饮!” “莫小姐不用客气,兄弟们都明白的!” 莫安生没有再客套,点点头后,和琴心离开了。 成衣铺里,假装成二人的两名女子,其中一人正尽心地试着衣裳。 另一边,则早早就放上了掌柜的为莫安生挑好的衣裳。 一见她,两人默默一行礼,便离开了。 莫安生披上自己的粉色披风,大声道了句:“天色不早了,我有些困了,今儿个就挑这么些吧,帮我包起来。” 掌柜应了一声,“是,莫小姐。” 二十几套衣裳有些多,掌柜的和店里的女伙计还有琴心,一人拎着两大包,将衣服放到了马车上。 门口处,掌柜笑得一脸灿烂,“莫小姐,多谢惠顾,以后若还需要添置,派人来提前知会一声,我专门给您腾个时间,就招呼您一人。” “今晚辛苦掌柜的了。”莫安生一语双关地道谢。 “莫小姐慢走。” 莫安生和琴心上了马车后,罗叔一声吆喝,马儿扬起蹄子,达达地朝莫宅驶去。 直到莫安生和琴心两人进了莫宅后,跟在她们身后的人,才慢慢散去。 第二天,原本预料几天后才会回来的彭来,突然提前回来了。 他的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莫安生听到丫鬟通报,来到正厅的时候,彭来正激动地走来走去,连程天和也劝不住他。 “阿…阿兮,”见她穿着女装,彭来迅速换了称呼,“告诉你个好消息!” 彭来是麒麟山的大师兄,向来是最稳重的,如今他都高兴成这样,肯定是个好消息。 莫安生镇定道:“彭大哥,天和,咱们去房说!” 彭来也意识到自己高兴过头了,忙闭上嘴,随着莫安生去了房。 刚进房,彭来便忍不住了,“阿兮,我们在听风山上发现了一座金山。” “金山?”莫安生和程天和齐齐惊呼。 “没错,金山!”彭来兴奋点头,“这是昨天无意间发现的!按照你的计划,我和实然两人在听风山附近,一人负责炼铁,一人负责粮食。 后来有一天我闲着无聊,想起听风山上有去无回的传闻,一时好心起,便瞒着众人,悄悄溜了上去。 在山上探索一阵后,发现原来听风山上布置了一个非常巧妙的阵法,里面布着各种致命的机关。 一般人进去,稍有不慎便会触动机关,被里面的暗器射中,导致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听风山才有了有去无回的说法。 我一向痴迷阵法研究,便在闲暇之余潜心研究,终于在前两天的时候将那个阵给破了。那座金山,便隐藏在那个阵法里面! 我猜想应该是有人故意布下阵法,以免金山被人发现,不敢随意破坏,就下山跟实然商量了一下,他让我来告诉你,看你想怎么办?” “金山?炼铁?粮食?实然?”程天和目瞪口呆,嘴里喃喃念着这几个字,一时不知该如何反映。 “天和,晚点我跟你解释!”莫安生强压住激动的心情,“彭大哥,这座金山发现的实在太及时了! 正好我与木先生的约定定在了十一月初一,原本还有些头痛银子的事情,这金山一发现,现在完全不必担心了! 这样吧彭大哥,你今晚先在莫宅里待一晚上,我找些人回来,你明天带他们去,将金山上的金子能搬多少搬多少,搬到咱们的地方。 我现在不方便出门,五天后,你们再过来,我将所有的安排跟你们一一细说。” 莫安生要做什么,彭来是大约知道的,他点点头,“好!” “彭大哥,三十个身强力壮的大汉够不够?” “五十人可以吗?” “好,就五十!” 莫安生对着一旁呆若目鸡的程天和道:“天和,帮我去将琴心叫来。” “啊?是!”程天和反应过来,手脚不协调地朝外面走去。 不一会,琴心来了。 “莫小姐,什么事?” “琴心,麻烦你等会出去一趟,跟朱大当家说,让他帮忙找五十个身强力壮,能干苦力活的汉子,明早在城外等着,记住,一定要信得过的!” “是!”琴心没有多问,领命而去。 “朱大当家?”彭来并不清楚北夜发生的事情,也不清楚莫安生与朱子健的关系,明显楞了一下。 “天和,”莫安生唤了一声明显还不在状态的程天和,“你进来,正好现在有空,关于整件事,我先跟你们说说,还有在北夜发生的事情。” 后面这句,却是对着彭来说的了。 三人坐定后,莫安生先将夜九歌的身份,以及他现在已是北夜新国君的事说了一遍,也没隐瞒他们两人的关系。 接着,便将她整盘挑起战争,趁此机会敛财,大肆买进四国各大城产业的事情跟程天和说了一遍。 程天和尽量不让自己的面上露出太过震惊的神情,然而他在桌子底下的双腿,却不停地颤啊颤。 还有双手,紧紧绞在一起,不停地掐,想用疼痛提醒自己,现在不是在做梦! 许久后,他才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小…小姐,这…这要是真成了,咱们莫氏集团…得有多大啊?” “很大,想像不大的大!”莫安生仍然十分冷静,仿佛她刚刚说的,不过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生意,“只有如此,咱们才有资格跟各国朝廷对抗,不受牵制! 再不会有被人随意诬陷,想抓人进去就抓人进去,想封咱们的铺子就封,想抢咱们的银子就抢这种事情发生! 在这之后,我还要建立天下商会,将五国所有商人招进来,只要是咱们天下商会的商人,都受咱们保护!” “那…那是要与五国商会打擂台?” “可以这么说!”莫安生轻哼一声,“所谓的五国商会,早已不是以前的五国商会,商会里的商行,私底下早被各国控制,只是没撕开那层皮而已!这种虚伪的商会,不要也罢!” 程天和使劲咽咽口水,“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我已经让朱大当家暗中准备人手,兵分多路,分别前往四国。大雍有木先生和小胖子在,就由彭大哥带队去,朱大当家我会安排他带队去叶耶国,天和你则带人去大明国,而星云,则由实然负责。” “小姐,小的可以负责星云吗?”程天和主动请缨,“小的不是为了儿女私情想留在星云,而是那个什么沈玮刘南之类的,小的想亲眼看看他们财产败尽的下场!” 莫安生抱歉道:“咱们莫宅里的人,现在朝廷、沈刘两家商行还有不少钱陵人都认识,唯一只有实然是没有露过面的,为了以防万一,我才让他负责星云。” 程天和虽有些遗憾,也能明白莫安生的决定,此事若想让对方没有一点怀疑,木实然确实是最佳的人选! “小姐,小的明白了!” “至于具体操作方面,我的计划是这样的…。”接下来,莫安生详细地说了她实施此计划的详细细节,彭来与程天和一边听一边点头。 最后,莫安生道:“此次大雍与叶耶之战,大明是最相距最远的,也就是说其受到的影响将会最少,所以难度是最大的,天和,大明国的产业,能买多少就买多少,不必强求!” “是,小的知道了。”程天和嘴上虽如此说,激动不已的心里,却已经活动开了。 难度最大,代表着对他能力的信任,他一定要完成得漂漂亮亮! 莫安生看了一眼程天和,眼里闪过笑意,没有再出声。 她故意将最难的大明给他,又不给他压力,但她相信以程天和的好强和机灵,定不会比其他几人差多少。 几人不知不觉谈到了下午,直到丫鬟前来唤他们去用膳,才停了下来。 用膳厅里,只有大牛和封岚两人。 莫安生随口问了句,“小花呢?” 自从他们一行人回来后,吕小花都会同他们一起用膳。 朱大牛道:“小花说她今晚陪吕叔吕婶一起用膳。” 他话音刚落,一旁程天和兴奋的神情,立马淡了不少。 莫安生察言观色,猜想吕小花不来,估计是与程天和有关。 看来这两天程天和应该跟吕小花说了些什么,吕小花拒绝了,所以有意避着程天和。 莫安生意味深长道:“天和,别急,时间多的是,只要你有心,等事情慢慢淡忘,总会让你如愿的。” 程天和默默点了点头,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彭来与朱大牛不知道,封岚倒是知道的,听莫安生这么一说,眼珠子一转,拍拍程天和的肩,“天和,要不这样,我帮你去搞定,到时候你借我点银子如何?” 莫安生不在的这段日子,自吕氏商行被封后,莫宅立马捉襟见肘,许久没能去见那帮小乞丐的封岚,心里痒痒得不行。 “真的?”程天和双眼立马放光。 封岚正想点头,莫安生插了一句,“封女侠,如果你不瞎捣蛋,我每天给你十两银子。” 封岚一听,立马从程天和身边跑到莫安生身边,亲热地挽住她一条手臂,使劲摇晃,笑容灿烂,“阿兮,你实在太好了!” 程天和忍不住瞪了她一眼,面上失望的神情更加明显。 莫安生不忍心见他失望,“今晚我和封女侠找小花说说话。” 程天和这才露出了一点笑容。 几人边说话边坐下。 彭来年岁略长,大约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朱大牛则一手摸着脑袋,一手拿着筷子,盯着桌上的饭菜咽口水,“小姐,可以吃了没?” 莫安生立马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青菜,“好了,开动!” “耶!”朱大牛和封岚欢呼一声,同时发动,那种单纯纯粹的美好,很轻易就感染了另外几人。 几人开始心情愉快地用餐,连程天和看到两人的吃相,也暂时将吕小花的事抛开,专心吃饭。 晚上待吕小花安置好吕叔吕婶后,被莫安生叫到了房间。 她一推开门,见到莫安生和封岚坐在桌边,桌上摆着一壶热茶,还有两盘点心,一副促膝长谈的样子。 吕小花唇微抿,没等两人开口,直接道:“小姐,封女侠,若是想说天和哥的事情,就不必说了!我心意已决!” 莫安生微楞,看来吕小花心里的结还是蛮深的。 封岚一听她拒绝,直接叫道:“小花,天和他人…” “封女侠!”莫安生伸手制止了她,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往下说了。 一个一心将自己的情感封闭起来的人,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只有看时机再慢慢化解了。 她微笑着朝吕小花招手,“小花,既然你不想谈你与天和的事情,那咱们就不谈,谈点别的事!” 吕小花迟疑地走到桌边,“小姐想谈什么?” “你们想不想知道我在北夜发生了什么事?这次回来打算如何救吕大哥出来?将来又打算做什么?” “想啊想啊!”封岚猛点头,“我早就想听你说了,不过看你这几天这么忙,我不好意思问你。” 吕小花被勾起了兴趣,坐下来,睁着水汪汪的大眼,“小姐,你在北夜发生了什么事?你打算怎么做?” 都是女儿家,最爱听的,自然是风花雪月的事情。 莫安生没有怎么讲在北夜的凶险,而是重点讲她与夜九歌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 从大明国第一次遇见讲起,讲到他明明识穿了她的真面目,却故意伪造程天和出事的消息,将她骗去北夜,还故意让她侍候他,时不时调戏她; 讲到她第一次月事来的尴尬,进宫去不小心暴露身份,他是如何护她,又是如何隐瞒钱陵的消息,用各种方法将她留到北夜… 莫安生身为现代人,说起这些事来,忆起曾经的甜蜜,一点羞涩也没有,反而全是深深地怀念。 封岚和吕小花听得心里小鹿乱撞,面红耳赤。 到最后,封岚个大胆的,直接贼兮兮问道:“阿兮,你和九王爷亲过没?” 吕小花躁得整将张脸用手捂住,耳朵却支得高高的。 莫安生大方点头,“亲过。” 封岚兴奋得差点叫起来,激动道:“你主动还是他主动?亲过几次?什么感觉?” “都有,最开始是他主动,后来我也主动过,多少次?好几次了吧,至于什么感觉?” 莫安生仔细回想了一下,想起夜九歌温热的舌,与自己的舌或轻或重地纠缠追逐时的情景,面上不禁一热。 她突来的娇羞看得封岚与吕小花傻眼,油灯下,只见她肌肤白里透红,如一块上好的白瓷上放着几朵桃花,娇艳欲滴。 “像蜜。”莫安生傻傻一笑,想起了夜九歌用吃蜜来形容两人的亲密,或许那个时候夜九歌心里,真的像吃了蜜一样甜,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吧。 “像蜜?”封岚眨着大眼睛,“那就是说,甜甜的?” “嗯。”莫安生轻轻点点头。 封岚的面上,突然露出向往,她双手托着腮,迷蒙地盯着眼前的油灯,“阿兮,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好想找个男人试一试。” 她这样说着,脑海里便将认识的男子,从头到尾都过了一遍。 不行,不行,不行!她一一否决,突然间,吕小云那张一看到她总是皱着眉的脸,也闪进了她的脑海里。 呸呸!封岚猛地坐直,就算全天下男人都死光了,她也不会找他试的! 封岚的性子不拘小节,莫安生还生怕她会为了好,随便找个人一试,“封女侠,这亲吻是什么感觉,端看和谁了。 如果是你喜欢的人,则甜如蜜,如果是你不喜欢的,则苦如黄莲,说不定还会有恶心想吐的感觉,你可别随便乱试。” 封岚肩一垮,有些失望道:“原来这样啊!那看来我得先找个喜欢的才行!” 她一脸苦恼,“可是我喜欢谁呢?我怎么知道我喜欢他呢?” “等你碰到那个人后,突然有一天,你觉得你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时候,你就明白了。”莫安生微笑道: “有人说女人是男人胸前的一根肋骨变成的,因此男人和女人这一辈子,就是在互相寻找彼此,让双方成为一体,能有幸遇上,是上天的怜悯和恩赐。” “好神秘的感觉哦~”封岚嘟着小嘴。 莫安生忍不住捏捏她的鼻子,难得封岚居然没有躲避,乖乖任她捏。 她讶异地看向封岚。 封岚古怪的一挑眉,没羞没躁,“让我沾沾你的喜气,说不定我很快就会遇到我喜欢的男子了。” 一旁的吕小花,哪听过这种少女初恋般美好的事情,面上仍是红红的。 心里不由想到程天和,想起他说想与自己成婚的事情,刺痛之余,恍然间生出向往。 她与他,会不会如同小姐与九王爷一样呢? 莫安生眼角余光瞧到了吕小花面上的若有所思,并没有趁机劝说,而是继续说起了刚才的话题。 “北夜的事情说完了,接下来就说说未来的事情。” 莫安生轻咳两声,坐直身子。 封岚与吕小花见她一本正经,也不由挺直腰杆。 莫安生将下午同彭来与程天和说过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自从她开始说了没多久,封岚与吕小花的嘴,就没有合拢过。 看着莫安生的眼神,既惊又崇拜,而莫安生在她们眼中也一下子变得高大起来。 天啦!阿兮(小姐)居然有这么厉害的计划! 封岚咽咽口水,“那以后咱们不就有用不完的银子?” “可以这么说!” “没人敢再欺负咱们?”吕小花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就算有,也不敢随便欺负咱们!”莫安生肯定道:“就算不小心被欺负了,咱们也能马上反击,不用像现在这样忍气吞声,小心筹谋。” “要是能这样的话,”封岚突然大力一拍桌子,吓了莫安生和吕小花一跳,“真他娘太爽了!” 她猛地爆了一句粗口,惊住了吕小花。 莫安生倒还好,附和道:“封女侠说得对!” 封岚袖子一捋,“阿兮,刚刚说什么时候开始来着?还有我要做什么?” “整个行动大约在十一月初一,不过最迟这个月的二十五,你大师哥和天和他们,就得出发前往各国布署。” “那我呢?我呢?”封岚着急地连问几次。 “咱们几个就负责这样…”莫安生小声说了几句。 封岚嘴一撅,似乎有些不满意。 “封女侠,天和几个能放心在前面冲锋陷阵,是因为他们最在乎的人,在这莫宅里都是安安全全的。 而让他们放心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有你在,你在这里面功夫最好,你要是不在了,谁来保护我和小花?” 几句吹捧的话不着痕迹的一下来,封岚立马开心了,“阿兮你说的是,这宅子里,你、小花、吕叔、吕婶,还有牢里的吕小云,还有芊雨,可都得要靠我罩着,要是我不在了,我还真不放心!” “对对,封女侠你可是最重要的人。”莫安生忙附和。 今天说了一整天的话,晚上又和封岚吕小花说了这么久,莫安生明显体力不支,她打了个哈欠,“封女侠,小花,时候不早了,你们回去休息,明天咱们再说。” 封岚和吕小花站起身,“阿兮你休息吧。” “小姐,那我们先走了。” 快到门口的时候,莫安生突然自言自语了一句,“这出门在外,凶险莫测,我虽然安排好了一切,可真正会遇到什么样的凶险,这可谁也不好说。” 吕小花身形一僵,明白莫安生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如果她还坚持不想与程天和碰面,等过几天他走了之后,万一在外面出了个好歹,说不定永远… 一想到这,吕小花的面色突然变得苍白,她身形晃了晃。 随她一起出来的封岚快速抓住她手臂,“小花,你怎么了?” 吕小花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可能刚刚坐得有些久,头晕。” 封岚不疑有他,“那我先送你回房。” 吕小花轻轻点点头。 第二天早膳的时候,吕小花出现在了用膳厅。 程天和惊喜不已。 他呐呐喊了一声“小花”,吕小花嗯了一声,却没有再出声。 程天和面上笑容淡了不少,但仍是开心的。 他本来担心在他离开前,吕小花还一直避着他。 如今她肯出来见他,代表她心里已经慢慢想开了。 程天和咧开嘴,他不急,因为是小花,他愿意慢慢等。 用完膳后,莫安生送走了彭来。 朱子健安排的人,已经在城外候着了。 —— 隔天,莫安生和封岚一早去了金都长乐侯府。 通报时报的是封岚的名号:陆辰年的小师姑。 守门的人见是两个小姑娘上门来,又说什么小师姑,多看了两人几眼。 封岚眼一瞪,那人立马一缩身子,“两位请稍等!” 不一会,门后面响起脚步声。 守门的人,将门一拉开,露出的是陆辰年惊喜的脸。 两个多月没见,陆辰年明显高了,轮廓也开始偏向成年男子的轮廓,立体深邃。 封岚的到来,让他惊喜万分,只不过跟封岚一起的少女,明明很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是谁。 莫安生微笑着打招呼,“阿年,是我啊,阿兮,阿安的妹妹阿兮!” “你是阿……阿兮?”陆辰年啊了半天,才终于将阿安两个字变成了阿兮。 “对啊,我是阿兮。”莫安生点头肯定。 突然见到莫安生,陆辰年兴奋得不知所措。 他一脚踹向身旁的守门人,“给小爷长点记性,以后看到这两位美丽的小姐,不用通传,直接给将人带进去,好好侍候着,知道了吗?” 守门人不敢躲,乖乖任他踹了一脚,“是,小少爷,小的知道了。” “小师姑,阿…阿兮,外面有风,冷,快跟我进来!” 陆辰年领着莫安生和封岚去到他的院子里,一路上碰到不少丫鬟都好地盯着两人看。 居然有大姑娘上门来找小少爷,而且小少爷还那么开心,看来不是普通的关系! 不少丫鬟心里暗暗揣度,有羡慕的,有嫉妒的。 到了正厅,陆辰年让人上了茶水和点心后,招呼着莫安生和封岚坐下了。 他是第一次见到着女装的莫安生,很是好地瞧了她好几眼。 又想起她现在女子的身份,他一个大男人盯着瞧不是太好,又将眼移开。 “阿年,咱们都不是外人,你想瞧就瞧呗。”莫安生碰到他好又闪躲的神情,大方道。 陆辰年听她一说,不客气了,双眼直楞楞地盯着莫安生的脸,“阿…兮,我怎么觉得你变漂亮了?” “之前为了看起来更像男子,所以特意做了些改变,将脸抹黑了些,将眉毛画粗了些,所以会有些不一样。” “难怪。”陆辰年恍然大悟,然后面露惭愧,“阿兮,吕大哥的事情我很抱歉,没能将他救出来。 不过你放心,我求了好几次皇上,他先前一直不松口,昨天我再去的时候,他说会让人好好查查,看来是没多大问题了。” “谢谢你阿年!”有些事情陆辰年不清楚,但莫安生清楚,如果风澈的推测是对的,这背后的主使是星云皇上,那么吕小云被关在牢里,肯定也是他的意思。 陆辰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星云皇帝拒绝了许多次,却仍然没有放弃,这份心意,很让她感动。 “你都说咱们不是外人了。”陆辰年傻笑两声,“既然咱们是朋友,朋友有难,出面相助是应该的。” 莫安生微笑着看着他。 在她们面前,陆辰年还是以前的陆辰年。 可莫安生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在身为皇上私生子的身份曝光后,陆辰年不得已变了。 因为一旦他愿意认祖归宗,他便成了星云国的皇长子。 虽然不是嫡出,可星云皇上对他娘亲有爱,对他有愧,一旦有情又有愧,他对他的恩宠与关注,自然会比其他皇子要多出许多。 朝中大臣大多都是墙头草,皇上的眼看向哪边,他们便会倒向哪边。 过多几年,就算陆辰年不想,他的身边一定会聚集许多朝中大臣,然后成为太子之位最有力的竞争对手之一。 而现在的大皇子与二皇子及其母族,包括风澈,一定不愿意看到他的成长,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在他未成长之前,斩断他的双翼。 莫安生能想像得到,陆辰年在这两个月以来,面对的风险与压力。 可是她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了。 几人都谨慎地避开一些敏感的话题。 陆辰年现在的身份,注定了莫安生有些话,不能告诉他。 也注定了他有些想法,不能与莫安生几分享。 双方都不想让对方为难,不想让对方卷入不必要的纷争里,于是在说完莫宅一众人的近况后,屋子里陷入了沉寂。 一向善于插科打诨的封岚,此时也找不到好的话题。 莫安生干脆站起身,“阿年,我和封岚前来,就是想看看你如今怎么样,也顺便告诉你莫宅里的人一切都很好,你不必担心!你想做什么事情,你放心去做,不用顾忌我们!” 听到她的话,陆辰年整个人缩进椅子里,面上神情迷茫又脆弱,他喃喃道:“阿兮,我什么也不想做,我只想一切回到从前。” 已经发生的事情,怎么可能当成没有发生过?他是星云皇上私生子的事情,已是不争的事实。 莫安生理解他的逃避。 陆辰年不是个有野心的人,他只喜欢和一堆朋友一起,做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喝喝酒,听听曲,挣挣银子,笑呵呵没心没肺地打闹打闹。 可现实却硬生生地要将他变成另一个人。 可想而知他心里的痛苦。 “阿年,”莫安生微笑道:“我还是那句话,你想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的!不管是什么!” 她坚定的话,像一道光一样,照进陆辰年迷茫的心里,他的眼里渐渐展露光彩,又似有些不确定地道:“真的?” 莫安没有丝毫犹豫,“真的!” 陆辰年一瞬间,像卸去了身上的千斤负担,他从椅子里一跃而起,重新露出明朗的笑容,“阿兮,小师姑,今晚你们可不可以在金都呆一晚上?我等会进宫去见皇上,明天跟你们一起回钱陵!” “好!”莫安生轻笑道,“我和封岚到客栈住一晚,等你一起回去。” 陆辰年将她们送出了长乐侯府,两人向左,他则向右边皇宫的方向奔去。 他跑得很快,很轻松,跟在他身后的贴身小厮阿金可累坏了,“少爷,您慢点,等等小的!” 莫安生和封岚含笑着看他的背影。 “阿兮,你真的要带阿年回钱陵吗?”封岚想起一个多月后的事情,不无担忧,“那将来…” “要是阿年愿意,可以跟咱们一起。” “这不太好吧,毕竟他就算不想当皇上,也是皇子啊,万一跟着咱们出了什么事,星云皇上怎么也不会放过咱们吧?” 莫安生淡淡道:“我既然能让他跟着咱们,就有办法护着他,不让人伤他分毫!” 她的语调虽轻,但话里的肯定却不容置疑。 封岚不说话了。 陆辰年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走吧,封岚,咱们先找间客栈住下。”她对着封岚一扬下巴,然后对着车夫道:“罗叔,我们去找间客栈。” “是,小姐。” 两人走了没几步远,突然一名男子朝二人跑来。 封岚警惕地往莫安生身前一站。 那男子在离二人两米开外的地方停下了。 他拱手道:“莫小姐,秦王殿下有请。” 莫安生微一皱眉,对他这派人盯着她行踪的行为,十分不喜。 但他既然找她,说明那天他跟她说的事情,有了进展。 “封岚,陪我一起去见见秦王殿下。” “莫小姐,”男子身形不动,“秦王殿下说,那天跟你说的事情,最好不要让第三者知道。” 莫安生想了想,“封岚你先去找客栈,晚些咱们在长乐侯府前面的那个转角处会合。” 封岚没有动。 莫安生笑道:“这里是长乐侯府的大门外,秦王殿下没有丝毫顾忌,光明正大地派人来,说有事要找我,定不会为难我的!” 封岚这才点点头,瞟了一眼那男子,“阿兮你小心点,若黄昏的时候你还没来,我就让阿年带着人,直接去秦王殿下府里要人!” 男子没有理会封岚,只对着莫安生一伸手,“莫小姐,请。” “这位大哥烦请带路。” 男子拱拱手,走在了前面。 往前走了没几步远,就见到那里停着一辆马车。 “莫小姐,请上马车。” 看来一早就准备好了!就没想过她不去吗?莫安生心里可了一声。 她轻轻掀开帘子一角,正要爬上去。 帘子的后面,突然伸出一只手。 洁白透明,纤细优美,骨节分明,如玉般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那是一双异常好看的男子的手。 莫安生微楞,她没想到,风澈居然也在马车里。 她迟疑了片刻。 马车里传来风澈动听的声音,“上来吧,本王有最新的消息告诉你。” 莫安生没有理会那只手,爬上了马车。 马车里,风澈斜躺在那里,面上神情没有丝毫不郁,收回自己的手。 空间不大,莫安生尽量找了个离风澈最远的地方坐下。 风澈见到她的动作,眸光微闪。 “秦王殿下,您将小女唤来,请问是有何消息相告?”坐定后,莫安生直接开口相询。 “车上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到了地方,下了车,本王自会告诉你。” 莫安生眉头微微皱起,“秦王殿下,小女的朋友正在等小女。” 言外之意是,不过是几句话,爽快点说,本姑娘没那么多时间。 风澈嘴角微微翘起,“阿兮何必这么心急,时间还早。” 莫安生轻一挑眉,见他不愿意现在说,不再出声。 马车里安静下来。 过了一小会,风澈突然道:“阿兮觉得本王这马车里的装扮如何?” 莫安生疑惑地瞅向他,这什么意思?没头没脑的? 风澈勾起唇角,轻笑。 莫安生移开眼,顺着他的意,看了一眼马车。 马车里装扮很简单,可以说基本没什么装扮。 只风澈披着黑色的披风,手里拿着一本,斜躺在那。 在她察看的瞬间,他的眼睛移向了手中的。 莫安生十分不解,他这闹的是哪出? 风澈的眼只在上停留了片刻。 他将手中的放下,对上莫安生疑惑的眼神。 嘴角扯了扯,却没有说话。 莫安生撇撇嘴,移开眼,没有再说话。 突然,马车一个大力颠簸,莫安生在惯性下,向着风澈的方向倒去。 风澈急忙伸出手,想扶着她,莫安生却手快地用手拉着车凳,死死固定住自己,才没让自己跌倒。 手臂因用力过度扯得生痛,莫安生倒吸一口气。 风澈看了她一眼,说不出是什么表情,缓缓收回手。 两人没来得及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外面很快传来打斗声,还有类似于兵器撞击到马车的声音。 大白天的有人行刺?莫安生心惊肉跳,不由看向风澈。 风澈朝她微微一笑,面上一点意外之色也没有。 刀剑相击的声音不断传来,马车外面蓬蓬声音不断,像是箭射在上面造成的声音。 莫安生紧张地握住袖中的吹箭竹筒。 风澈轻声安慰道:“不用担心,巨卫他们会解决的。” 莫安生微楞,张嘴问道:“你早就料到今日会遭到袭击?还是说这种袭击屡见不鲜,所以你时刻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两者都有。” 风澈见她不解,解释道:“平时这种袭击,都是在晚上或是人少的时候,但今天早朝的时候,温竹青的死,皇上怀疑到本王身上了,所以愤怒之下,才在这大白天的派人来,想给本王一个警告。” “你既然早料到皇上会派人袭击你,为何还要在此时将小女接到马车上?” 风澈微笑,“先前本王亲自去钱陵找你,皇上早已将你与本王牵扯到一起,今日你众目睽睽之下,上了本王的马车,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莫安生冷声道:“先前是你主动来找小女,皇上知道你与睛莲楼之事有关系,而恰好小女的哥哥亦与此事有关,你来钱陵的事,算不上太蹊跷,所以就算皇上会怀疑,也不会直接将小女与秦王殿下您直拉挂勾! 但今日不同,皇上已知温竹青之死与你有关,你却在此时故意让小女上了您的马车,皇上的心里,只怕不是怀疑那么简单!” 风澈轻描淡道:“那有什么关系?本王自能护得住你,不让你受一点伤害!好比现在。” “秦王殿下,您好像理解错了小女的意思,小女希望的是不想让皇上误认为小女与您之间有什么勾结,给小女及小女身边的人带来不便!” 莫安生道:“至于小女的安危,小女自己会想办法解决,无需秦王殿下操心!” 风澈盯着她瞧着,然后缓缓垂下眸子,好似看向手中的一般,“不发生都已经发生了。” 没有歉意,反而是一副让莫安生接受现实的姿态。 莫安生轻呵一声,将头扭向一边。 外面打斗声渐小,很快便没了声音。 巨卫的声音传进来,“王爷,对方已经撤了。” “知道了,继续走。”风澈淡淡道。 马车又开始开动了,一如之前的平稳。 莫安生瞧着他一派悠闲的姿势,显然没将将她拖下水这件事放在心上,冷冷开口,“秦王殿下,既然皇上已经怀疑了,有什么话您请现在直说!” 风澈头不动,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莫安生心里开始动怒,“秦王殿下,既然您不想说,小女也不想知道了,就请将小女在此放下。” 风澈仍然好似未听到一般。 “停车!”莫安生猛地大力搬向马车车壁,“我要下车!” 马车没有丝毫的停顿,继续缓慢又平稳地前行。 这是想要绑架她吗?莫安生冷笑两声,整个身形移到马车边。 她掀开帘子向外瞅了瞅。 地上是不规则的青石板地,两边是窄窄的巷子,没有人。 她摸摸身上衣裳的厚度,猜想着跳下去后,会摔得有多疼。 此时已近冬天,衣裳穿得多。 但很显然,穿得再多,撞到那石板地上,肯定也是疼。 莫安生犹豫片刻,一咬牙,作势往外跳。 “你干什么?不要命了吗?”风澈不知何时来到她身侧,大力扯住她的胳膊。 胳膊上传来痛意,能感觉到男子的手很大力。 带着愤怒。 莫安生一扭头,看到风澈冒着火的双眸,面上神情严厉。 她大力一甩胳膊,想甩开风澈大手的桎梏,却徒劳无功。 莫安生冷眼瞧向他捏着自己胳膊的手,垂着眸子,声音冷淡,“秦王殿下,请放手!” ------题外话------ 感谢Kriston、喜欢桐、jianglilii、eleine1989的票票~ 感谢这一年来亲们的支持! 元旦快乐~新的一年请亲们继续支持风雨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四二、风淳光召见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风澈的手没有动。 他靠得有些近,莫安生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 那呼吸声维持了好久,才慢慢平缓下来。 “停车。” 随着风澈一声平静地下令,马车停了下来。 他缓缓松开手。 “秦王殿下,小女告辞了。”莫安生欲下马车。 “你不想知道,温竹青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后面是风澈冷幽幽的声音。 “原本想,但现在不想了。”莫安生没回头,“小女与秦王殿下不是一路人,秦王殿下要做什么,小女不想知道。 至于睛莲楼的事情,小女自会想办法解释,不劳秦王殿下操心了。” 她说完,没有犹豫地跳下了马车。 也没回头,径直朝前面走去。 后面马车的帘子被掀开,风澈坐在马车边上,狠狠盯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手握成拳,面上似罩着寒冰。 那双在见到莫安生曾经染上温度的眸子,此时亦如同结了冰。 巨卫不知何时下了车,替风澈抱不平,“王爷,您亲自冒险前来,那个小丫头却一点面子都不给您,实在太过份了!” 风澈没有出声,只盯着那已经快看不到的小黑点。 直到完全看不见,才放下车帘,淡淡道:“走吧。” 那声音好似同以往一样平静,但只有风澈知道在那平静下面,隐藏着怎样的巨浪。 这辆马车里面的布局,同当初莫安生无意间闯进来,用匕首挟持他时一模一样。 他身上这件黑色披风,亦是当初那件,他一直珍藏着,没舍得穿。 可她没有丝毫动容。 就像她当初知道他是风澈时,面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时一样。 风澈知道,她根本不记得他,或者说,哪怕记得,他在她心里,也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风澈的手再次握得紧紧的。 安生,安生,他在心里想了念了那么久的人,他怎么可能让她如此轻易与他划清界限? 他这样慢慢想着,嘴角不自觉间,露出特的笑容。 莫安生没走多久,就走到了大街上。 街上人来人往,莫安生一时恍惚,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她随手抓了个路人,露出甜美的笑容,“大娘,请问长乐侯府怎么走?” 路人没有为难她,直接给她指了路,“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向左拐两个弯就到了。” “谢谢大娘!” 莫安生礼貌地道谢后,朝前面走去。 她到了长乐侯府附近的时候,正好碰到回来找她的封岚。 封岚见到她,明显松口气,跑上来,见她头发有些微乱,忙道:“阿兮,你没事吧?” “我没事!”莫安生道:“订好客栈了吗?咱们回客栈再说。” 封岚点点头。 两人一路走向客栈,客栈离长乐侯府不远,很快就到了。 上楼后,刚进门,封岚便迫不急待道:“阿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莫安生冷静道:“那人带着我上了一辆马车,秦王殿下也在里面,没走多远,就受到了袭击。” “袭击?大白天的?”封岚觉得不可思议,“是针对你的,还是针对秦王殿下的?” “针对秦王殿下的。”莫安生道:“不过我上了他的马车,在对方看来,恐怕会将我跟他归为一伙。” 封岚冲口而出,“谁要对付秦王殿下?”然后赶紧闭上了嘴。 在这星云,想要地付秦王殿下的,无外乎就那几个人。 莫安生也不瞒她,“估计是皇上。” “为什么?有什么事犯得着大白天的动手?” 莫安生将睛莲楼一事,包括风澈的判断,还有暗杀温竹表一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她。 封岚越听越惊讶,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秦王殿下就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对不对,然后派人杀了温竹青?” 这人好冷血!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血! 封岚还没杀过人,但她自认是江湖儿女,抱定了除强扶弱的心思,所以若对方是穷凶极恶之人,她觉得她动起手来,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好比那个想欺负吕小花的牢头,她就恨不得杀了他,为民除害。 但是去杀一个无辜的人,或者说罪不致死的人,封岚觉得她无认如何也下不了手,更何况,只是为了验证一个推测。 她打个冷噤,想不到风澈那么好看与世无争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颗没有温度的心。 莫安生点点头,“那日秦王殿下将他的想法和做法告诉我时,我原本没将这事告诉你们,就是不想将你们牵扯在其中。 但现在,秦王殿下故意让我上了他的马车,误导皇上,我怕皇上会派人来对付咱们,所以告诉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难道皇上就这么轻易信了?” “对上位者来说,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莫安生瞧封岚神情一脸担忧,安抚道:“我只是以防万一,毕竟咱们这次来,主要目的是找阿年,皇上只要有心查,肯定能查到。 加上以咱们跟阿年的关系,皇上应该会顾忌阿年的想法,暂时不会对咱们怎么样。” “而且,”莫安生悄悄压低声音,“九哥有暗中派人保护着我,关键时候,那些人会出现的。” 封岚眼睛睁得大大的,“九爷有派人跟在你身边?为什么我感觉不到?难道我的功夫退化了?” 说到后面,她的面上露出深深的自我怀疑。 这个时候,她关心的重点,居然是她的功夫有没有退化?莫安生无语道:“封岚,别跑题好不好?” 但很显然,对封岚来说,比起被皇上派人追杀,以她的功夫居然感觉不到有人跟在莫安生身边这件事对她更重要。 她对莫安生的话置之不理,“阿兮,可不可以将那些人唤出来,让我同他们比划比划?” 莫安生忍不住翻个白眼,转移话题,“我肚子饿了,你肚子饿不饿?咱们下去用膳。” 封岚不依不挠地缠着莫安生,非要她唤个人出来,让她试试自己的功夫到底有没有退化。 莫安生无法,“等事情完结后,我跟他们商量一下好不好?” 封岚这才放过她,露出笑容,“一言为定!” 原本一场紧张认真地对话,就在这种怪的对话中结束。 隐藏在暗处负责保护莫安生的暗卫,忍不住翻个白眼。 第二天早上,陆辰年来了,背着一个简单的行李,身旁跟着一脸愁容的阿金,背着同样一个包裹。 他笑容明朗灿烂,好似一夕之间回到了从前。 莫安生没有一点意外他的到来,只问了一句,“都同意了?” “我跟他们都说清楚了,我从前是陆辰年,以后也是。”陆辰年飞扬的脸上笑容肆意,“至于以前的朋友,能当我是陆辰年的,咱们还是朋友,不能的,那就当作缘份已尽,以后大家各自安好!” 见他想开了,莫安生也替他高兴,“走吧,阿年,天和大牛还有小花他们,见到你一定很高兴。” “我也很想他们,大牛不会又长壮了吧?”陆辰年哈哈大笑,“还有吕大哥,我要去牢房里看他,看谁敢拦我陆小公子!” 说起牢房,封岚挨近他,“阿年,你要去牢房,能不能帮我教训个人?” “谁?是吕大哥在里面被欺负了?”陆辰年双手一叉腰,气势十足,“说,是谁?师侄我定要好好教训他!” 事关吕小花的名声,封岚不好直说,只道:“没有人欺负吕大哥,就是有那么个人,特讨厌,牢里面好多人的家人都被他欺负过!” 陆辰年也不多问,一拍胸口,爽快应道:“既然小师姑说是坏人,那肯定是坏人,包在我身上!” “少爷…”身后的阿金可怜兮兮地喊了一声。 老爷夫人是同意少爷出来了,可要是出了什么事,闯了什么祸,他阿金的屁股可要遭殃了。 陆辰年瞪他一眼,“阿金,你要跟着少爷我,就少说话,多做事!否则我赶你回去!” 阿金不敢出声了。 “时候不早了,咱们上路吧。”莫安生说完,抬脚正走向马车,忽然看到昨天来找她的那名男子,正从不远处走过来。 她看到了,封岚也看到了。 她面上笑容一收,挡在了莫安生面前。 陆辰年原本是背着那人的,见到两人谨慎的动作,转过身,看到一名陌生的男子。 那人身上有种狠厉的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陆辰年下意识站在了两人面前,双眼盯着那名男子。 男子没有看他,离几人还有点距离时站定,一拱手道:“莫小姐,秦王殿下让小的给您送封信。” 送信?莫安生皱眉,从陆辰年和封岚身后走出来,“什么信?” 男子从袖中掏出一物,恭敬地呈上。 莫安生正想上前,陆辰年拉住她,“阿金,去接信。” 阿金蔫蔫地应了一声,“是,少爷。” 男子没有为难,让阿金从他手中取走了信。 阿金将手中的信,双手奉上递给了莫安生。 莫安生猜想风澈的信中,应该跟昨天他想说的事情有关。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当着陆辰年的面拆开了。 里面只写了一个名字:沈玮。 莫安生一看,立马明白风澈的意思,温竹青死后,皇上暗中接触的人,是沈玮。 封岚想了一会,大概也猜到了。 倒是毫不知情的陆辰年,好问了一句:“沈玮?沈氏商行的那个沈玮?有什么事吗?” “阿年,有些事等回到钱陵后,我慢慢告诉你。”莫安生神情郑重,“然后你再选择是否还跟我们再一起。” 陆辰年本来是笑着的,看着莫安生的神情,听着她话里的意思,忽然意识到,也许在他徬徨的几个月里,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又可能是碍于他现在的身份,有些事,她们不方便告诉他,既然不方便告诉他,那就是跟星云皇室扯上关系了。 陆辰年沉默地点点头,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 “走吧!”莫安生先上了车,接着是封岚,最后是犹豫了一下的陆辰年。 既然他已经决定要做回陆辰年,那他就只能是陆辰年,皇室的那些纷争,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阿金坐到了前面罗叔的身边,等后面三人坐好后,莫安生道:“罗叔,走吧。” 接着马车开始晃动,一摇一摇的,很快就出了金都。 车里的气氛有些紧张。 封岚主动讲起了她小的时候,在麒麟山上的趣事。 不一会,陆辰年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不停地问他的小胖师傅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莫安生微笑的在一旁不时插插话,先前的紧张气氛很快就一扫而空。 这一聊得兴起,两个时辰的路程,感觉不过一晃眼。 没多久,钱陵到了,然后马车停到了莫宅前。 宅子里不光有程天和,朱大牛,吕小花,还有白芊雨。 “芊雨,你怎么来了?”莫安生惊讶道。 陆辰年见到白芊雨,面孔猛的一红,“白…白小姐。” 他关注白芊雨许久,甚至为了白芊雨配合莫安生帮她退婚,又打了连三让他提早死亡。 他暗中帮了她许多,但两人真正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白芊雨对着他盈盈一福,“芊雨见过陆公子,以前陆公子帮过芊雨不少忙,芊雨一直没有机会多谢陆公子,希望以后能有机会报答陆公子的恩情。” 陆辰年脸孔涨得通红,慌忙摆手,“白小姐,不敢当,不过都是举手之劳!” 他无措的样子,自然落入了所有人眼中。 本想跟他寒暄的程天和,挤眉弄眼地看着他。 陆辰年更加无措了。 莫安生忙打圆场:“芊雨,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吧,来,咱们去屋里说。” 然后又对程天和道:“天和,大牛,好好招呼阿年。” “是,小姐。”程天和应得格外响亮。 “是,小姐。”朱大牛应了后,又加了一句,“小姐,午膳时间快到了。” 莫安生忍不住笑出声,“放心大牛,我们说两句很快就出来,不会误了你的午膳。” 朱大牛嘿嘿傻笑两声。 莫安生牵着白芊雨的手,回了自己的房。 坐定后,白芊雨道:“阿兮,你上次跟我说的事,我跟阿爹提了提,阿爹说阿娘留给我的财产,让我自己作主!我仔细想了想,决定拿一部分出来。” 她说着,从袖子里掏出几张银票,“这是我的。舅父那边,我派人送了口信过去,昨日舅父让人回了信,说他愿意相信你,不过现在凑银子需要几天,所以要晚几天。” “好,我知道了。”莫安生也不客气,直接将她手中的银票接过。 正事谈完,时候不早,莫安生不再闲聊,“芊雨,今天留下来一起用膳吧。” 刚说完,又迟疑一阵,“不过,我们莫宅里没有分男女,大家都是坐一桌吃饭的。” 白芊雨明白她的顾忌,微笑道:“我现在已经不是白大小姐了,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家的女儿,没那么多顾忌。” 听她这么说,莫安生知她心里对白府的遭遇已经看开了,不再罗嗦,直接牵起她的手,“咱们走吧,去晚了可要被大牛埋怨了。” 白芊雨想起刚刚朱大牛特意的提醒,捂着嘴轻轻一笑。 午膳后,封岚送白芊雨回了白府。 莫安生则同陆辰年说了她的计划,包括风澈所说的事情,一字不漏没有隐瞒地告诉了他。 陆辰年沉默许久,面上不时变化的神情,显示着他心里的震惊与挣扎。 半晌后,他道了一句,“我只是陆辰年。” 没有多的话,但莫安生明白,他选择跟他们在一起。 莫安生微笑起来,“那将你的私房钱全部拿出来吧!” 陆辰年一听此话,忍不住抱怨:“阿兮,你早点说嘛,我这次出来只带了一点银子在身上,你害我又得跑一趟。” 莫安生哈哈道:“是我不对,那你先前投进吕氏商行里的银子,我分多点给你当赔罪!” “吕氏商行不是铺子银子都被封了吗?你哪里还有?”陆辰年惊讶道。 莫安生咳咳两声,“我好像还有件事忘跟你说了,吕大哥偷偷将咱们挣的银子,用你的名义存了一百万两在钱庄。” 一百万?陆辰年张大嘴,比刚刚听到金山的事还要夸张。 毕竟发现金山是运气,那一百万是实打实挣出来的。 短短时间挣了一百万两不说,吕小云居然那么有先见之明地将银子存了起来,实在太厉害了! “没错,一百万两,那其中算你二十万两!”莫安生大方道。 陆辰年回过神来后,豪气一挥手,“分什么分,咱们又不是外人!” 莫安生跟着笑起来。 晚上封岚送完白芊雨回去后,招呼着陆辰年出了门。 莫安生不用猜想,也知道他们是想去找那牢头晦气。 之前陆辰年不在,吕小花担心牢里的人会找吕小云报复,所以不让封岚去报仇。 吕小花这样坚持,莫安生不好拒绝,忍了下来。 如今陆辰年来了,她索性就睁只眼闭只眼,任他跟着封岚去胡闹。 反正两人胡闹归胡闹,该有的分寸还是有的,她不担心会出什么大事。 大半夜的,莫安生正睡得迷迷糊糊,封岚突然溜进她房间。 将她吵醒,兴奋道:“阿兮,我和阿年去将那个牢头狠狠揍了一顿,然后剥光了他的衣裳,用臭袜子塞住他的嘴,将他倒吊在衙门口的一颗大树上! 要不是答应了天和,那个牢头要交给天和处理,今晚我一定会废了他!” 莫安生翻个白眼,封岚没等她出声,站起身,“阿兮,不打扰你休息了,你好好睡。” 她说完就走,气得莫安生恨不得扔她一枕头。 半夜三更过来,非把她弄醒,结果弄醒之后说两句就走了,还让她再好好睡! 以后晚上睡觉,一定得将门窗锁严实点!莫安生心里恶狠狠想道。 —— 九月二十六,彭来和朱子健分别从原来的地方出发,吕小云和朱大牛则要从莫宅出发了。 莫安生、封岚、陆辰年都在,只吕小花不见人影。 旁边一个丫鬟道:“小花姑娘说她有点不舒服,就不给两位管事送行了。” 莫安生与封岚真以为吕小花生了病,她安慰程天和:“天和,小花估计是很不舒服,怕你看了走的不放心,所以没出来。等会我让人给她请个大夫,你不用担心。” 程天和神情有些怪异,嗯了一声,没接这话,“小姐,阿年,封女侠,我们走了,你们多保重。” 几人将程天和与朱大牛送到门外后,莫安生和封岚去了吕小花房间。 房门没闩,两人唤了声“小花”后,就直接走进去了。 床上吕小花整个人缩在被子里,侧身朝里面躺着。 “小花,你没事吧?”莫安生和封岚走进床边,担心问道。 封岚直接就要掀被子,“小花,让我看看你怎么啦?” 吕小花死摁着被子不让她掀。 “小姐,封女侠,我没事。”她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细声细气的,听起来倒没什么异样。 莫安生松口气,“没事就好,天和他们已经走了,你快出来,别闷坏自己。” 她还以为吕小花是不想见程天和,或者是不舍得送程天和走,故意躺在床上装病。 吕小花呐呐道:“我就是想…想多休息一会。” 又说没生病,程天和也已经走了,吕小花还躲在里面,是什么意思? 平时那么勤快的一个姑娘,突然间要偷懒,肯定有古怪! 莫安生和封岚交换一个眼神。 “小花,我去请大夫!”莫安生大声道。 “不要,小姐!”吕小花急忙制止。 “你肯定病了!”莫安生边说边站起身,作势往外走,“我去了。” “不要!”吕小花感觉到她要走,连忙坐起身。 封岚连忙扯住被子,不让她蒙着头。 然后几人对眼,吕小花的脸,腾的红了。 她的嘴上有伤,又红又肿,一看就是被人咬伤的。 封岚不知情,傻傻问道:“小花,你嘴怎么了?” 吕小花的脸更红了,如鲜血般。 封岚好不已,见她不出声,不由望向莫安生。 莫安生一看就明白了,心里着想不到程天和这小子,手脚这么快,前几天吕小花还不想见他,结果一转眼,就把人给亲上了,还咬得这么狠,也真亏他下得了口。 她咳嗽两声,想替吕小花解围,“没什么,封女侠,咱们走吧,让小花好好休息。” 封岚看看她游移的眼神,又看看吕小花鲜红的脸,往床上一坐,不干了。 “你们两个,肯定有事想瞒着我,要是不告诉我,我就不走!哼!” 吕小花求救似地看向莫安生。 莫安生只得向封岚解释,“那是小花不小心自己咬伤的。” 封岚恼了,“你们太不够姐妹了啊!骗我?再骗我我要生气了!” 一向大大咧咧的封岚,此时突然表现得异常敏锐,非得追根究底。 莫安生两手一摊,表示爱莫能助。 吕小花涨红着脸,支支吾吾半天,小声道:“是…是天和哥…弄伤的。” “天和?”封岚好道:“他为什么要弄伤你?” “就是…亲我…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吕小花越说头低得越厉害,差点要埋到胸膛里了。 她声音如蚊蚁,可封岚耳聪目明,还是听到了。 她瞪大眼,“天和,亲你了?” 吕小花埋在胸膛的头,轻轻点了点。 “怎么亲的?什么时候亲的?什么感觉?快,快告诉我!”封岚迫不急待地爬上床,坐在吕小花身边,一脸的八卦止也止不住。 吕小花恨不得将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被人发现她被人亲了已经够尴尬了,如今还要她亲口说,她怎么说得出口? 莫安生其实也好得不得了,她走到床边坐下,佯装劝道:“小花,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封女侠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要是不想这莫宅里的人都知道,就老老实实告诉咱们!” “对!”封岚眼珠子一转,“小花,你要是不说给我听,我就去问程天和!你知道我有功夫,跑得快,一会就追上他了。” “封女侠!”吕小花听她这么一说,终于忍不住抬起头,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封岚笑眯眯道:“不想我去问天和,你就老实交待!” 吕小花眼神微闪,嗫嚅道:“就是昨天半夜的时候,天和哥突然来敲我的房门。 我说男女授受不亲,不肯让他进来,就隔着门说了会话。后来他说外面风大,吹得冷,打了好几个喷嚏…” 莫安生心里啧啧两声,程天和这小子使苦肉计! “我一时心软,就放他进来了。刚进来的时候,也只是说说话,后来说得差不多了,我说太晚了,你明天还要赶路,就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结果他突然拉住我的手,我当时很害怕,让他放开,他说他就要走了,就想牵牵我的手,没别的意思。 我就让他牵了一会,又过了一会,我说你真要回去休息了,他又求我说可不可以抱我一下,我当然不肯…” 吕小花说到这里,脸更红了,看在封岚眼里,却只觉得她此时全身上下散发着不一样的迷人光彩。 莫安生暗自摇头,不肖说,又让程天这厮得手了,果然老手就是老手! “可是他又求我,说他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希望留个纪念,就当是安慰一下他。 我想起他这一走万一真了什么事,可怎么办?一时犹豫便没出声了,结果他突然就伸手抱住了我。 他抱住我的时候,我更害怕了,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就想推开她,结果他就突然吻住了我…” 吕小花不好意思往下说了,封岚听得正起劲,忙催促道:“接着呢,接着呢?” “哎呀,你不要问了!”吕小花双手捂住脸,“多臊人啊!” “不行,不行,我要听!”封岚拉开她的手,“快说快说!” 吕小花拗不过她,只得继续道:“就是亲我啊,用他的牙齿咬,还有舌头…” “舌头?舌头能干什么?”封岚不齿下问。 吕小花恨不得找个洞,钻进洞里去了。 莫安生暗处庆幸那日封岚没有问得这么详细,否则连她也不好意思说得这么清楚,“好了,封岚,别问了! 这种事情以后你自然就会知道了,你再问,小花都恨不得晕过去了。” 封岚呶呶嘴,很不甘心两人地敷衍,眼珠子左右转啊转,“小花,天和亲你的时候,你什么感觉?” “好痛。” “痛?阿兮不是说喜欢的人就甜如蜜,不喜欢的人就苦如黄莲吗?怎么会痛?” “唇上很痛。”吕小花小声道:“可心里甜如蜜。” 封岚似懂非懂,羡慕地看着吕小花和莫安生,她也好想试试是什么滋味啊!“还有别的吗?” 她话一出,吕小花突然双手一搂,环在胸前。 坐在一旁的莫安生,似乎能感受到吕小花面上散发着的阵阵热意。 她的眼神,不自觉瞟向了吕小花环着的胸上。 听说男人在接吻的时候,手会不自觉地抚上某处。 吕小花发育得很好,胸部挺翘,程天和肯定没放过。 莫安生心里再次啧啧出声,看来吕小花完全不是程天和的对手! 倘若有时间的话,估计都顺利提前洞房花烛了。 难怪程天和今早的神情有些怪异,特别是在提到吕小花的时候,看来心里是暗爽得不行。 让她白替他担心了。 莫安生忍不住看看自己的胸,来了月事后,平平如也的胸前终于开始慢慢发育了,只是有点太慢。 男人好像都喜欢大的,但以她自己的判断看来,她那里估计难以长大了,看来下次遇到夜九歌,得好好警告他,不准嫌弃她小。 被程天和摸了的事情,吕小花打死也说不出口,好在封岚懵懵懂懂的,见她不出声,以为没了,没再往下问。 封岚跳下床,“好了,小花你休息吧,我们先走了。” 莫安生站身,“今天早中晚膳,我让人送你房间。吕婶那边我会跟她说,你受了点凉,没什么事,就是要多休息,让她不要担心!” 封岚不解,“吕婶眼睛都看不到,为什么要说谎话啊?” 莫安生白她一眼,“吕叔看得到啊。” “噢。”封岚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 程天和与朱大牛走后,莫宅里更加平静了。 除了偶尔能听到封岚与陆辰年的打闹嬉笑声,还有白芊雨不时过来坐一会,同几人闲聊几句。 陆辰年每次见到白芊雨,仍是那副脸红无措的样子。 吕小花很快便看出了问题,连粗线条的封岚也看出了不对劲。 只白芊雨对着陆辰年,如同对其他人一般,温和有礼,却没有对别人的那种亲近。 莫安生心里叹口气,陆辰年不管是做回以前的陆辰年,还是别人眼中的陆辰年,他对白芊雨的这份心意,怕永远不会有实现的一天。 或许吕小花和封岚觉得白芊雨对陆辰年冷淡了些,她倒是觉得,白芊雨现在的态度,才是对两人最好的。 既然没有将来,就永远保持在朋友的界线范围外吧,免得将来双方都受伤。 十月初的某天晚上,陆辰年突然悄悄来到莫安生的房门外。 “阿兮,你睡了吗?我是阿年。” 莫安生打开门,揉着眼,“阿年?这么晚了不睡,有什么事吗?” 陆辰年支吾片刻,“阿兮,有人想见你。” 他抬眼看她一眼,又飞速垂下,“要是你不想见的话,我帮你回了。” 有人想见她?让陆辰年来报信?谁能使动他? 一个名字出现在莫安生的脑海里,呼之欲出。 她心一动,“阿年,你等等,我拿件披风。” 既然要见她,肯定知道莫宅外面有人看着,他应该会派人清理干净。 莫安生没有担心,跟着陆辰年出了门。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全黑色的,透出一点金色,低调奢华。 一个气质极佳的男子走过来,“陆公子,莫小姐,请上马车。” 陆辰年看向莫安生,见她点点头,便扶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左拐右拐,也不知怎么的就拐到了一处宅子前。 宅子是隐藏在深巷里。 男子带着莫安生和陆辰年进去里面,直奔房。 宅子里点着灯,十分光亮,透过灯光能看清整个宅子的风貌,大气奢华,一看就是有钱又有势人家的住处。 “老爷,人带来了。” “进来。”一道平和又威严的男声,但其中的气势,比之莫安生听过的夜冥的要强得多。 莫安生几乎确认无疑了。 男子推开房门,莫安生和陆辰年走了进去。 一名身着明黄色便服的中年男子,头微仰着,双手背在背后,背对着他们。 光那背影,就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莫安生心想:看来传闻中以懦弱闻名天下的星云皇上风淳光,与传闻相去甚远。 至少在她看来,他给她的感觉,比夜冥要强大太多。 “民女见过皇上。”莫安生跪在了地上。 陆辰年没有跪,他一拱手,“阿年见过皇上。” 风淳光缓缓转过身,双眼扫过地上垂着头的莫安生,“起来吧。” “是,皇上。”风淳光的眼风温和又有压迫感,莫安生停顿了一小会,才缓缓站起。 “抬头让朕瞧瞧。” 莫安生抬起了头。 风淳光的样子,与陆辰年不像,与风澈只有两分相像,看来他们二人的长相都是随了自己的阿娘。 风淳光虽与风澈不太像,但样貌亦生得十分好,保养得当,看起来像三十多出头。 他的身上有种上位者掌控一切的气势,很容易就让人心生臣服。 风淳光看到莫安生的样子的时候,似乎讶异了片刻。 或许是她的娇小,出乎了他的意料,或许是明明娇小如斯,却又隐藏着巨大的潜能的那种异反差,让他惊叹。 莫安生无法辩认他的表情是什么意思,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深不可测吧。 她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风淳光瞅着莫安生的时间有点久,略略能揣摸他心思的陆辰年心里忐忑了,“皇上,阿兮来了,您有什么话想吩咐她的,请尽管说。” “阿兮?不是莫安吗?还是应该称你为莫安生?”风淳光一开口,就直接道明了莫安生的身份。 莫安生心里一凛,面上力持镇定,“都只是一个称呼而已,皇上您想怎么称呼小女都可以。” 陆辰年却没有莫安生的镇定,阿安与阿兮是一人的事情,他没有告诉过皇上啊,皇上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莫安生这个名字,他是第一次听,难道这才是阿兮的真名? “小丫头反应倒是够快,光这一点,就比阿年强多了,难怪能震得住他。”风淳光说完,看了一眼陆辰年。 ------题外话------ 感谢150**719、QQ3529de4ab21119、158**233、轻铃悠悠、毒芝麻、红尘一笑2、詹念蕊、suiyifish、lfdlj、zhaohaiquan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四三、睛莲楼事件的目标是你莫安生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陆辰年忙跟着陪笑,“皇上,瞧您说的,阿年也不差的。” “好是好,就是野心不够大。”风淳光意有所指。 陆辰年呵呵两声,没有接话。 莫安生静静站在一旁,并不插话。 “听说澈儿找过你?” 风淳光没有说名字,莫安生却知道他问的是她,“是的,皇上。” “那你知道睛莲楼是朕的手笔,前五国商会会长温竹青也是朕的人?” 这哪是问话,分明是肯定的语气! 莫安生没有反驳,“略听过一二。” “那温竹青被澈儿派人暗杀之事想必你也听说过了。” “略略知晓一二。” 风淳光轻哼一声,“澈儿倒是瞧得起你!你对澈儿呢?” 莫安生表明立场,“皇上,小女是阿年的朋友,小女只是个普通的商人。” 但她的立场显然没有让风淳光放下戒心。 “普通的商人?”风淳光笑了一声,“一个十三左右的小丫头,不过短短几个月,赚得几百万两银,手握大量商铺,搅得钱陵天翻地覆,助夏氏商行夏三音登上副会长之位,获得阿年和澈儿的另眼相看,你说你只是个普通的商人?” 风淳光话里的意思,竟然是对她前几个月在钱陵所做的事情了如指掌! 甚至于连南街商铺屋契以及用陆辰年名义存的那一百万两银,他都一清二楚! 莫安生手心微微发湿,那一百两银子已经取了出来,如果他顺着往下查那些银子的去处… 莫安生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然而面上不动声色,“小女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一个人的成功,除了天赋,运气确实是最重要的!”风淳光似认同了她的说话。 “皇上说的是。” 风淳光话音一转,“但仅仅只有运气,远远不够。” 莫安生垂着头不出声。 风淳光显然也没想要她回答,“以你的聪慧,对于睛莲楼之事,是不是觉得,朕策划睛莲楼的事情,是为了对付澈儿?” “民女不敢妄议国事!” “那朕不怕告诉你,你错了!睛莲楼的事情,即使澈儿没有出手,朕也会出手,只是朕恰好发现了他的计划,将计就计而已。” “为什么?”莫安生下意识问道。 “因为朕要对付的人,就是里面五国商会里的商人,还有你!” “民女有什么地方得罪过皇上吗?” “你没有得罪过朕,但你在钱陵所做的一切,破坏了朕的计划!” “民女不明白,请皇上明示!” 风淳光停顿了片刻,似在犹豫从哪说起,过了一会,他开口道:“我星云地处五国正中间,周国四强林立。 若我星云富,势必引起周国觊觎,带来灭顶之灾;若我星云强,周国忌惮,必在未强大之前被消灭! 小丫头,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他一开口,莫安生便明白了,先前的怀疑也瞬间释疑了。 风淳光掌控着五国商会,但他不敢明着让星云富,也不敢明着让星云强,因为这样带来的,将是四国的围剿与瓜分。 就像一个身怀巨款的小孩,或是拿着绝世名剑引起武林垂涎的普通武者,若不想死,只有乖乖将自己所拥有的贡献出来,或者偷偷藏起来,不让人发现。 因此风淳光才会像现这样,示弱,向四国示弱,让四国认为星云唾手可得,而不会急于吃掉它,让风淳光有更多的时间来暗中强大自己。 各国皇帝国君也不会因为想吞掉星云,而被其他三国忌惮进而攻之。 风淳光便是利用四国的这种心态,在夹缝中求生存。 而她先前做的许多事情,突然一下子让整个钱陵名扬四国,让星云重新出现在各国的视野里。 这对星云来说,非常的不利! 看来从大胃王比赛开始,风淳光就已经开始在关注着她了。 莫安生微垂眼眸,只不过,五国商会成员选拔以及副会长选举之事定在钱陵,是一年多以前就确定的事情。 睛莲楼事件,也是风淳光早就策划好的。 各国发展太快,风淳光在暗中积蓄自己的力量的同时,也需要打击各国经济。 最直接有效的,便是让各国各大商行当家直接出事,或是将他们手中的银子弄到手,直接让各商行萎缩! 这样一来,兵不刃血,轻易就削弱了各国的势力。 “民女明白您的意思了。” 风淳光似乎点了一下头,微微上扬的嘴角,表示他对莫安生反应迅速的认可,“你或许会以为朕策划睛莲楼事件,是为了从他们身上捞取银子! 朕想告诉你,那些人合起来的全部家当,朕都没有放在眼里,不管金山还是银山,朕都不屑一顾! 银子只有在需要用的时候才有作用,不能用的时候,不过是一堆废物,朕不缺银子,朕的目的只希望保全住星云!” 金山?莫安生想起听风山上的那座金山,突然间心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座金山,该不会是风淳光的吧? 若按彭来所说,那座山上布置了极厉害的阵法和机关,若说这星云谁能指使他人布下阵法,非风淳光莫属! 若真是他的,万一哪天被他发现他的金山已经被她搬空了,那她和莫宅里的一群人,还有活路吗? 看来得尽快离开星云了!莫安生在心里迅速作了决定。 “睛莲楼的事情,朕只是想给你一个警告,你是阿年的朋友,朕不想阿年与朕绝裂,也不想将你推到澈儿那边。 不过现在,澈儿那边的动作越来越大,朕没有时间同你慢慢耗,朕过几日便会让人放了吕小云,希望你们最迟在这个月底前,离开星云!” 离开星云?太好了!莫安生心底一阵雀跃,正合她心意! 但陆辰年明显觉得风淳光的作法有些过份,不太认同,“皇上…” 风淳光皱眉,声音里带着严厉,“阿年,若按朕以往的性子,定会杀了你的朋友们,一了百了! 但朕看在你的面子上,已经放过了他们,你还不满意吗? 你身为皇室子弟,却不愿意承担皇室子弟的责任,朕愧对你娘亲,所以朕愿意尊重你的决定! 但是你就算不承担责任,你也该为星云想一想,你的表兄风澈心里只有报仇,根本视星云于不顾! 朕不想一边跟他斗,一边还要防着他用手段来拉拢你的朋友们,胁迫你,进而胁迫朕,逼朕与你绝裂!” 他音量并不高,却充满了威严,陆辰年不敢再出声。 “皇上,民女明白了,民女会在月底前,带着莫宅里的众人离开星云,请您不必担忧!” “阿年,你若想跟他们一起离开,就先一起离开一段时间,小丫头愿意护着你,她身边有北夜高手守护,朕也不必再分心顾忌你的安危。” 莫安生此时已顾不上震惊了,似乎除了金山一事外,她所做的任何事情,身边的所有人,都没有瞒过风淳光的眼睛。 但相对来说,她也放心了,风淳光愿意将陆辰年托付给她,表示他根本不知道半个多月后要发生的事情! 只要拖过这段时间,到时候就算风淳光知道了,也耐她不何! 陆辰年意外地看了一眼风淳光。 他当初进宫表示他要做回以前的陆辰年时,风淳光当时的脸色难看极了。 最后他搬出了他娘陆馨的名字,才终于让风淳光点了头。 如今不过半月,风淳光居然主动让他跟莫安生几人一起离开。 看来他与秦王殿下之间的争斗,已经开始要影响他的安危了。 陆辰年想明白后,默默点了点头。 “离去吧。”风淳光一挥手,转过身,不再看两人。 莫安生规矩一行礼,“民女告退。” 陆辰年跪在地上,行了大礼后,才站起身,跟在莫安生后面出了门。 关上门的瞬间,是风淳光可惜的叹息声。 若阿年有心皇位,以这小丫头的性子,定会让她身后的北夜护着他,那他星云何愁不能快速强大起来? 只可惜人各有志!风淳光摇摇头,长长吁了一口气。 而且现在也并不是好时机,关键还是先铲除风澈,稳定星云,将一个相对安全的皇位,交给他的儿子! 一出房门,先前带他们来的男子,已经候在外面了。 他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并没有出声。 莫安生点点头,跟在他身后向宅子外走去。 马车还停在那,两人上了马车。 莫安生瞧着陆辰年神情,估计在知道一些以往他不知道的事情后,心里面多少有些难受。 他可以不要皇位,但他不可以眼睁睁看着星云没了。 就像当初的夜九歌一样。 莫安生没有说话,陆辰年想如何选择,她都尊重他的决定。 两人一路无言,一直到了莫宅门口。 莫安生下了车之后,向那名男子行礼道谢。 “小心!”在她弯腰的瞬间,男子突然面色大变,猛地将二人往边上一推。 紧接着,咻地一声,一支箭擦着莫安生的耳尖而过,钉在了她身后的大门上。 很快,有五个黑衣人不知从哪里跳出来,挡在了莫安生和陆辰年面前。 其中为首一人对着莫安生道:“莫小姐,不用担心,交给属下来处理!” 莫安生点点头。 这几人应该就是夜九歌派在暗中保护她的人! 几个黑衣人站出来的时候,墙头巷子里同时纷纷跳出五个黑衣人。 两方人马纠缠在一起。 双方都是一身的夜行衣,唯一的差别在于对方有蒙着面。 送莫安生回来的男子没有插手。 毕竟莫安生的死活,跟他没有关系,他担心的只是陆辰年的安危。 如今对方明显是冲着莫安生而来,在不清楚是哪方人马的情况下,他不愿意轻易掺和进去,给星云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选择作壁上观。 两方人马的功夫居然相差不了多少,斗了许久,在莫安生看来,夜九歌的人竟然没有占到丝毫上风。 当然,对方也没有讨到半分便宜。 五个蒙面人,默契的一使眼色,准备撤退。 突然有一个蒙面人,被夜九歌的人一剑刺向脖子,十分凶险。 那人不知怎地往边上一闪,剑划破了他脸上的黑布罩,露出了他整张脸。 莫安生睁大了眼。 那张脸有些眼熟。 她分明见过! 露出真容的男子,迅速往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顾不得捡起落在地上的布罩,低声道:“走!” 五个人来得突然,又迅速消失。 夜九歌派来的五人,朝着莫安生一拱手,跟着消失了。 整个现场,好像从不曾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博斗一般。 “莫小姐,请恕在下冒昧问一句,是什么人要置你于死地?”男子皱眉问了一声。 皇上将陆辰年放在她身边,是觉得她身边相对安全,如今看来,还不如放在皇上身边。 “小女不知,这件事还请您回去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让皇上帮忙好好查查!” 男子瞧了瞧莫安生,似在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 陆辰年十分不高兴,你一大男人,盯着阿兮看什么。 他走到两人中间,“卢统领,多谢您护送我们回来,请回!” 他这一站,卢统领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审视有些失礼,拱手道:“陆公子,莫小姐,陈某告辞了。” “卢统领慢走。”莫安生从陆辰年身上探出头。 在他走后,大门猛地打开了。 里面出来的是封岚还有琴心。 封岚边揉着手腕边抱怨,“阿兮,琴心不让我出来,说我出来只会添乱!” 封岚的功夫虽好,且号称是麒麟山上除了小胖子之外,功夫最好的,其实那是因为她的大师兄二师兄对练武没兴趣,一个沉迷阵法,一个沉迷机关武器。 所以同外面那些黑衣人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特别是对方都是对战经验相当丰富的高手,封岚就更加不是对手了。 “莫小姐,奴婢…”琴心想解释。 莫安生微笑道:“琴心,我知道你的好意,九哥身边人的功夫如何,你最清楚,你不让封女侠出来是对的。” 琴心放下心来,封岚却不满地撇嘴,她一向自我感觉功夫不错,结果连琴心这个丫头好像都比不上,这又让她有些丧气。 封岚是个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的人,莫安生见她面上神色,没有特意安慰她,“好了,封女侠,以后有机会的,咱们回去休息吧。” “莫小姐,”琴心犹豫着唤着莫安生,“奴婢有点事想告诉您。” 陆辰年很眼色地道:“阿兮,我先走了。” 他边说,边拉着不愿意离去的封岚,一起走了。 “去我屋里说?”莫安生问道。 “不是太机密的事。”琴心咬着唇,“今天奴婢听兄弟们说,国君登基后没多久,与大雍国的边境发生了点动乱,想来是大雍皇帝想趁咱们北夜朝堂不稳定之际,伺机打击。” “什么时候知道的消息?为什么这么晚才告诉我?”莫安生的声音带着严厉。 琴心从未见她用如此的语气说过话,吓了一跳,“奴婢是今早才知道的,至于兄弟们,奴婢估计是几天前收到的消息。奴婢猜想他们应该是怕莫小姐您担心,所以才没说!” “琴心!”莫安生皱着眉头,厉声道:“明天你去跟兄弟们说,以后北夜无论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必须告诉我!谁有不服从者,立马逐出北夜,决不留情!” 声音里的气势让琴心突然间意识到,眼前的莫小姐,不光是国君喜欢的女人,他们也不光是保护她的护卫这么简单。 她是他们的主人,而他们,必须听命于她! “是,莫小姐!”琴心没有犹豫,“奴婢明日一定将话带到!” 莫安生面色这才缓下来,“北夜现在如何,九哥情况如何?” “因为国君快速控制住了整个朝堂,所以那场冲突在几日的时间里,很快就处理了。 大雍国地处北方,地大人多,但粮食产量不高,因而一向对咱们北夜虎视眈眈,奴婢觉得有机会,大雍定会卷土重来!” “我知道了!”莫安生嗯了一声,又道:“琴心,明日让兄弟们帮我送封信去北夜。” “紧急吗?” “十万火急!”莫安生道:“我也不瞒你,今晚来刺杀我的人,是北夜皇宫暗卫!” “不可能!”琴心下意识反驳,又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对,连忙告罪,“莫小姐,奴婢不是想反驳您。” “没事,你说说为什么不可能?” “国君怎么可能会派人来暗杀您?” “我没说是九哥派来的!” “可是北夜皇宫暗卫,只听命于历任国君!”琴心惊讶道。 “所以我觉得这中间应该出了什么问题!”莫安生道:“我需要你尽快让人将这件事告诉九哥。” “莫小姐,”琴心小心翼翼道:“会不会是您认错了人?” “没有!”莫安生肯定摇摇头,“今晚有一人不小心露了脸,那人在前国君万寿宴上我见过,就是那个当初准备与轩辕兽一战,后来换成了九哥的玄五! 而且我甚至怀疑他是故意露的面,就是想挑拨我与九哥的关系!所以我觉得九哥身边应该暗藏着想要害他的人,因此此事必须尽快让九哥知道,让他心里有个底!” 琴心道:“是,奴婢明白了!” —— 三天后,吕小云回来了。 吕叔吕婶和吕小花几人,抱着吕小云,喜极而泣。 吕婶将吕小云上上下下摸索了好几遍,弄得吕小云尴尬不已。 封岚在旁边,毫不给面子地哈哈大笑。 吕小云偷偷瞪她一眼,小疯子! 吕婶终于停下了手,抹着眼泪,“果然是长胖了,封女侠没有骗娘!” 她摸了半天,最后终于得出这样一句结论,更是让封岚大笑不已。 吕小花本来红着眼眶,听到吕婶这么一说,忍不住破渧而笑,“阿娘,您这样说,哥会害羞的!” “害什么羞?”吕婶小声嘀咕,“本来就是胖了呀。” “有外人在呢。”吕小花凑到吕婶耳朵边,“哥年纪不小了,给哥留点面子。” 吕婶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吕小云面上尴尬越发明显,他不自在地咳嗽两声,“阿娘,小云扶您进去,再给您和爹磕个头,这段日子让您们担心了。” 吕婶欣慰笑着点头。 吕小云和吕小花一人扶着吕婶一边胳膊,朝屋里走去。 封岚面露羡慕,道:“我也好想有爹有娘有妹妹,吕小云真是有福气!” 封岚孤儿一个,她师傅是个大男人,山上又只有三个师哥,照顾起来,肯定有些不周全的地方。 莫安生见状打趣道:“你虽然没有爹娘妹妹,但你可以找个有爹娘妹妹的男子,这样一来,不就有爹娘和妹妹了?” 封岚居然认真地想了想,一脸认同,“阿兮你说得对,以后我就朝这个方向努力!” 莫安生本来只是玩笑,没要到她当真,忙道:“封女侠,我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虽然是玩笑,但我觉得你说得非常有理。”封岚高兴道:“我从小就在麒麟山上长大,除了偶尔上山帮忙收拾家务做做饭的大婶外,我一直都碰不到同性。 天天对着师父师哥们几个臭男人,无聊死了!所以我以后要是嫁人,一定要嫁家里姐妹们多的。” 姐妹们多的才糟心,三个女人一台戏!封岚想得实在太天真! 莫安生看了看她飞扬的神情,忍着没出声,以封岚大大咧咧的性子,指不定一眨眼就将她要嫁什么人的想法给忘了。 一旁的陆辰年原本见封岚毫不避忌地将嫁人的话挂在嘴边,呆楞着不知如何反应。 等到两人差不多说完,才反应过来,“小师姑,我帮你留意家里妹妹多的!” “好,阿年果然对师姑好,没枉师枯白疼你!”封岚哈哈大笑。 午膳后,莫安生见吕小云同一家人已经寒暄得差不多,便将吕小云叫到房。 吕小云主动将屋契和银票的事先说了,“小姐,小的从小穷怕了,身上一有点银子,就忍不住想存起来,防着以防万一。 小的本想用小姐和公子的名义存一些,但觉得小姐始终是平民百姓,若是数额过多,钱庄起了什么歹心,私吞了怎么办?后来就都改成了阿年的名字。 至于南街商铺的屋契,小的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有一天起来,感觉眼皮跳得厉害,就随手将它藏起来了。” “吕大哥,这段日子让你受苦了!”莫安生再次郑重表示歉意。 吕小云忙摆手,“小姐,你看小的都长胖了,其实没受苦,只是刚开始心里有点忧心,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陷害小姐,也觉得对不住小姐,您才刚走没几天,小的就将您辛苦挣下的产业弄没了。” “产业没了可以再挣,只要人平安就好。”莫安生道:“至于他们为什么要陷害我,是因为星云皇上在背后指使。” “星…星云皇上?”吕小云口吃。 莫安生将风淳光前几天同她见面的事情,还有谈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吕小云。 吕小云目瞪口呆,显然想不到莫安生被诬陷,吕氏商行被封,他被关进牢里,居然牵扯到星云存在安生的问题上。 “那小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莫安生将北夜发生的事、金山和挑起战争之事、风澈找她之事等,全都告诉了吕小云。 正说完北夜的事,说到金山,以及怀疑金山是风淳光的金山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谁在外面?” 莫安生停下,高喝一声。 “是我,芊雨。” 莫安生忙站起身打开门,“芊雨,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一会。”白芊雨浅笑着回道,然后对着吕小云微一矮身,“这位就是吕大哥吧,祝贺你平安归来。” “白小姐,吕某不敢当!”吕小云忙起身回礼。 “芊雨,有急事找我吗?”莫安生拉着她手问道,发觉她的手有些凉,又道:“芊雨,你的手好凉,快进来!” 白芊雨咬咬唇,一副不知道如何说的神情。 莫安生见状,道:“吕大哥,你先去陪吕叔吕婶他们说说话,我等会再找你。” “是,小姐!”吕小云应道,又对着白芊雨一拱手,“白小姐,吕某先告退。” “对不起,阿兮,吕大哥!”白芊雨显然对打断莫安生和吕小云谈正事心感歉意,咬着唇道歉。 “没事,也不是太紧要的事情,晚些说也无妨。”莫安生道:“倒是你难得来一趟,又是特意找我,肯定是有紧要的事情。” 她说完牵着白芊雨进了房,“芊雨,有什么事就直说,不用跟我客气。” 白芊雨垂着头,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半晌后才道:“阿兮,我前几天收到舅父的信,说他过几天就到钱陵了,算算日子,应该是后天。” “夏叔要来了?”莫安生高兴道:“好事啊,到时候我一定要去拜访他!” “可是舅父…”白芊雨欲言又止,“舅父自从被五国商会赶出来后,名声一落千丈,因为没了庇护,好多同行趁火打劫,还造谣诬陷夏氏商行。 外祖父气得卧床不起,舅父又要忙家里的事,又要管铺子里的事,焦头烂额,后来逼不得已关了大部分铺子。 舅父这次来钱陵,不想见到其他人,只是想见见你,顺便了解一下上次投资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知道舅父有些急,不过那些银子是舅父现在的在半身家,所以…,而且我感觉舅父近来心情不好,我也想你安慰一下他。” “我理解的,芊雨,你不必解释。”莫安生道:“夏叔到了后你来找我,咱们一起去见见他。” 白芊雨面上神情松了不少,“阿兮,那就这样说定了,等舅父到了,我再来找你!你先忙你的,我去找封女侠她们打声招呼再回去。” 莫安生也不客套,“来,我送你去。” 她将白芊雨带到吕小花处后,又顺便叫来了吕小云,将先前未说完的话,全部告诉了他。 吕小云心里如何地震惊不得而知,只知道他在房里坐了许久后才出来。 隔了一天,白芊雨再次来了。 自从莫安生回来后,她来莫宅的次数明显多了,宅里的丫鬟们都十分熟悉,见怪不怪。 见到她,纷纷行礼,“白小姐好!” “大家好。”白芊雨得体地一一回礼。 莫安生听到她来了,知道应该是夏三音来了,与封岚吕小花几人道了声:“我和芊雨有事出去一趟。” 封岚道:“就你们两个?我不放心,我陪你们一起去!” “没事,”莫安生一笑,意有所指,“咱们吉人天相,老天爷会保护咱们的。” 封岚想起暗处夜九歌的人,点点头,“好吧,那你们早去早回。” 莫安生和白芊雨告别众人,出了门。 白芊雨带着她,没有走大路,而是钻进了巷子里,“舅父现在在一处宅子里,有些偏。” 莫安生跟在她身后,“好,我知道了。” 两人左拐右拐,拐得莫安生头都晕了。 她从来不知道,钱陵居然有这么复杂的路段,像进了个迷宫似的,整得人晕头转向的。 又走了一会,莫安生突然闻到一阵异的香味,然后看到前面的白芊雨摇晃两下,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莫安生只来得及唤了一声“芊雨”,眼前一黑,身子一软,没了知觉。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头顶是杏色的帐子,身上是暖和的被子。 莫安生猛地坐起身,身上衣裳完好。 她下意识地摸向袖口,后背一凉。 里面空无一物。 连腰间的钱袋子也没了。 莫安生心里一阵恐慌。 到底是谁这么了解她,居然连她身上的吹箭竹筒还有一些药也知道! 屋子里静静的,莫安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大力呼吸两下,让自己平静下来。 身上没有伤,只头有点晕,看来对方暂时没有伤害她的打算。 那就见一步行一步吧。 莫安生觉得心跳略缓和些后,看向屋子里。 屋子里陈设很简单,墙面倒是很干净,正中摆着一张竹桌,配着几张竹椅。 桌上放着一个磁白色的花瓶,里面插着几朵开得正艳的新鲜的菊花。 床边是梳妆台,同样是用竹子打造而成的,上面摆着一些简单的梳洗扮扮的用品。 挨着梳将台的是两个箱笼和柜子。 床对着窗子,窗前置着一张竹榻,从窗子里望进去,能看到外面的菜田。 看起来像是个乡下地方。 外面有阳光照进来,屋子里很暖和。 看光线,莫安生猜测应该是刚过午时没多久。 她摸摸肚子,那里的饥饿感并不强,想来离她被迷晕的时间并不久。 一想到迷晕,莫安生又紧张起来了。 芊雨!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而且抓她来的人,居然能避开九哥的人,这种能力实在让人心惊! 到底是何方神圣?抓她来又是想干什么? 莫安生脑子里混乱一片。 想不出头绪,她索性下床,打算四处看看。 她拉开竹门,探出头左右瞧了瞧,没人。 莫安生大着胆子走了出去。 没有不知从哪蹦出的人拦住她,告诉她只准呆在屋子里! 她略松口气。 站在屋门口,四处打量了一下。 刚开始她从窗外看到菜田,以为是在乡下。 现在一出来,发现自己猜错了。 这是一家大户人家的后院。 虽然种着全是各种各样的菜,但四面是高高的墙,围得密不透风。 莫安生瞧着前面似乎有个出口。 她屏着呼吸,慢慢朝前走去。 门口处立着两个大汉。 看气质有些眼熟。 莫安生咬咬唇,犹豫着要不要出声询问这是哪里? 这时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安生,你醒了?” 安生?莫安生浑身一僵,下意识就回了头。 只见墙边一角处,一名身形修长的男子正站在那。 一身普通的青衣长袍,头上戴着斗笠,手里拎着几根枯草,草根上还连着土,显然是刚从地里拔出来的。 他的打扮,像个普通的乡下男子,可是配上他绝美出尘的容颜,这样乡土的打扮,也生出异样的美感。 是风澈! “肚子饿了吧?”风澈另一只空着的手朝她一招,“过来摘点菜,等会洗了炒来吃。” 莫安生站在原地,冷冷看着他,“芊雨呢?” “她现在很好很安全。”风澈微微一笑,“等会就不知道了。” 莫安生咬着唇。 他这是在警告她,如果她不乖乖配合的话,白芊雨可能会被她牵连! 风澈再次朝她招手,“安生,过来摘菜。” 他笑容平和温暖,气质迷人,在莫安生看来,却十分可恶。 莫安生想起白芊雨,默默地走了过去。 风澈左右看了看田里的菜,“安生,你喜欢吃什么菜?” 莫安生不出声。 她不出声,风澈便站着不动,只看着她,非要她开口说话不可的架式。 莫安生不得已,“我都可以。” “不挑食挺好!既然都可以,我来帮你选。”风澈站在那里,眼光在菜田里扫了一遍,然后伸手往离自己约一米左右的地方一指,“今天就吃这个。” 莫安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小心地走过去,“这个吗?” 那菜是类似上海青之类的小白菜,长势喜人。 “没错。”风澈递给她一个小铲子,道:“你先挖点出来,我去厨房拿个篮子来。” 莫安生蹲下,轻轻用铲子去挖。 青菜叶子绿绿的,她不忍心放在地上,便将裙子散开,用来兜住菜。 风澈很快就回来了。 看到她用裙子兜着菜,笑道:“这里可没丫鬟伺候的,弄脏了得自己洗。” 莫安生准备放菜的手一滞,然后很自然地从风澈手里接过篮子,将放在裙子上的菜,装了进去。 她站起身,用手将上面的泥土拍掉,只剩一点小小的印子在上面,不仔细看不大看得出来。 “算你运气好!”风澈道:“现在快中午,早上打的霜现在都被晒干了,不然肯定脏兮兮的。” 莫安生没有出声,又蹲下身,继续挖着菜。 篮子很快满了,风澈轻声道:“只有咱们两人吃,这些够了。你要是喜欢吃,下午咱们再来挖。” 莫安生停下了。 风澈又选了两样菜,韭菜,蒜苔。 他扬扬手中的韭菜,笑容清浅,“这个炒鸡蛋。” 又拿起一把蒜苔,“这个炒肉。” “这个清炒,再来一个蘑菇汤,今天的午膳出来了。” 莫安生没有回应。 风澈似乎也不在意,提着篮子往园子的另一头走去,“过来帮忙洗菜。” 莫安生跟在后面。 另一个角落里,有一口水井。 风澈将木桶放到井里,很快一桶水就上来了。 ------题外话------ 感谢5768688、我有两个外甥女、QQ462b39010、甜甜甜蜜蜜、詹念蕊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四四、夜九歌的后怕和愤怒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我洗菜的时候,喜欢用新打上来的井水,井水温度高,这样洗菜的时候,不会太冷。” 井边放着几个干净的篮子还有一个木盆,看来是准备洗菜用的。 风澈将装着菜的篮子递给她,“你洗你的,我洗我的。” 莫安生默默接过,将里面的小白菜拿出来,放进木盆里,然后将木桶里的水倒进去。 她将袖子卷了两卷,露出两小截白皙的肌肤,阳光一照,白净如玉。 手腕上的红宝石镯子亦暴露在阳光下。 莫安生细嫩的手指头,伸到水里,掰开青菜叶子,将那空隙间不小心沾上的泥土洗干净。 她两手捏着绿色的菜叶子,那小手,衬得越发水润鲜嫩,比刚剥开的葱段还要嫩。 风澈瞧着瞧着,停下了自己洗菜的手。 莫安生浑然不觉,蹲在那,专心地洗着菜。 接连洗了三次,直到洗过菜的水仍然干净无垢,才停了下来。 她一抬头,对面的风澈正低下头洗菜。 莫安生大概瞧了瞧,韭菜和蒜苔还泡在水里,好像一动也没动过。 她耸耸肩,懒得理会他刚才在干嘛,站起身。 蹲得久了,头有片刻发晕。 莫安生闭上脸,脸迎着太阳的方向,深深吸了两口气。 迎风而立沐浴着阳光的姿态,以及在阳光下白得发光的肌肤,晃花了对面男子的眼。 莫安生感觉有道炙热的眼光停在她脸上。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正在低头洗菜的风澈。 菜洗好了,风澈端着自己洗好的菜,“过来厨房帮忙添火。” 这个对她来说,好像有些难度。 莫安生眉微微一皱,没有出声反驳。 她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但她现在不想激怒他。 厨房里传来米饭的香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 莫安生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饿了吧?很快就可以吃了,先去打两个鸡蛋。” 莫安生抬头扫了一眼厨房,在靠着墙的柜子边,看到了放着鸡蛋的篓子。 她走上前,拿了两颗。 两两一对碰,再一对开,蛋清蛋黄滑到了碗里。 蛋黄的颜色很漂亮,金灿灿的。 莫安生拿起筷子,倾斜着用阴力打着圆圈。 鸡蛋打得越散,泡沫越多,炒出来的更好吃。 灶膛里火苗蹿出,屋子里很快热了起来。 风澈站起身,将位置让给莫安生,“你来添柴,我来炒菜。” 莫安生迟疑一阵,走了过去。 在现代用惯煤气灶和电磁炉的她,哪懂怎么添火。 风澈转身的瞬间,她已经胡乱往里面塞了几大根柴。 风澈连忙走过来,将灶膛里还未燃的木柴取出,单独放在一旁。 “柴放得太多火太大,会糊的。” 灶膛前位置有限,他这一挤过来,空间更小。 莫安生下意识地往边上一躲。 风澈起身的动作停了半秒,“看来你是没有烧过火,等会我说添柴你再添。” 他说完,看着莫安生。 莫安生点点头。 锅里很快热起来,滋的一声,油下锅,风澈将菜往锅里一倒,一道白烟从锅里腾起。 屋子里很快被香气笼罩。 莫安生咽咽口水。 “加柴。” 风澈的声音,穿过淡淡薄烟,莫安生赶紧往里面塞柴。 “够了。” 不一会,蒜苔炒肉,韭菜煎蛋,清炒小白菜,还有一份蘑菇汤好了。 蒜苔脆脆的,小白菜鲜嫩,韭菜煎蛋煎得金黄金黄的,卖相极好。 也许是因为自己有参与劳作的关系,莫安生觉得肚子更饿了,喉咙里不停分泌着唾液。 风澈拿起碗筷,将筷子递给她,“先拿去坐着等,我来装饭。” 莫安生利索地照办了。 米饭热乎乎,同样冒着热气,一粒一粒晶莹剔透。 风澈放了一晚在她面前,“吃吧。” 他夹了一筷子蒜苔后,莫安生不客气地开动了。 真香! 太好吃了! 不得不说,风澈的手艺真的不错。 这样朴素的农家菜,经过他的手,比大厨做得还好吃。 莫安生吃得有些急。 “别急,饭还有,没人跟你抢。”风澈的声音带着笑意。 莫安生面上一热,放缓了速度。 等她吃完一碗饭后,风澈站起身,“我去帮你添饭。” 莫安生没客气。 瞟了一眼风澈的饭碗,发现他才吃了一半不到。 她撇撇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这顿饭莫安生一共吃了三大碗米饭,七成的菜,都落到她的肚子里。 她饭量本就不小,又长身体,饿了大半天,吃得更多了。 其实若还有饭菜,莫安生觉得自己还能吃上最少一碗。 以前有小胖子大牛封岚衬着,莫安生从来没觉得自己有多能吃。 如果比照的对象换成了风澈,她才惊觉自己也是个吃货。 风澈道:“一次吃太多,对胃不好。” 后来他加快了速度,抢了不少莫安生的饭菜。 “看你吃得这么香,我也来胃口了。”这是他的理由。 莫安生没理他,现在他是老大,他想怎么做都行。 吃完饭后,莫安生准备去洗碗。 风澈拦住了她,“原本我煮菜,你洗碗,这样分工最好,不过还是我洗好吧。” 他没说他改变原因的理由,莫安生也不问,任由他去洗碗。 风澈洗完碗回来,“刚吃完,咱们去散散步消消食。” 他站起身,直接往外面走去,似乎笃定莫安生一定会跟着来。 莫安生确实只能跟在他身后。 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菜园子的前方,靠近入口处,有一条长廊,在里面走动,不怕被太阳晒到。 两人一前一后。 风澈双手背在背后,姿势优美如鹤。 即使亲眼看着他下田锄草,洗菜,打水,炒菜,用膳,洗碗,尝遍了人间烟火,然而这个男人的身上,那种不食烟火的感觉,依然很明显。 有一种人,即使从事着最平凡卑微的事情,仍然高贵优雅如人上人,风澈显然就是那种人。 莫安生忍不住在心中猜想,如果风澈亲手杀人,是不是还是这般不染尘世的感觉呢? 念头刚一起,就暗骂了自己一声,呸呸,现在是人质呢,瞎想什么? 不过她这思想一闪开,就止不住揣测风澈将她抓来的理由。 她最先想到的原由,是夜九歌,或许风澈是想用她来逼着夜九歌与他合作,助他打败风淳光。 再想到的理由,是宁王,风澈与宁王有合作,但现在合作关系如何,外人不得而知。 他唤她安生,便是已经知道了她的身实身份,她是宁王悬赏百万银捉拿的二十三逃妾,如果他将她交给宁王,说不定两人的合作关系会更进一步。 而他现在将她困在这里,或许是在衡量,到底与谁结盟对他更有益。 莫安生觉得,以风澈的心计,定会想一个让他能利益最大化的结果。 这样一想,她心里又放心了些,如果他是为利,至少她与白芊雨两人,都是安全的。 没了生命之忧,莫安生更不想追问他原因了。 反正他也不会直接跟她说:我要拿你去换最大的利益。 就这样走着,想着,没留意前面的风澈停了下来。 莫安生一个不防,差点撞到他的后背。 她紧急刹住,踉跄两下,才堪堪站稳。 风澈的手伸出来,想扶住她。 莫安生避开了。 那一刻,她感觉长廊里的空气,瞬间冷了两分。 就像突然有阵阴风吹过,猛地一冷,又很快消散。 “回去休息吧。” 风澈转身,朝竹屋走去。 莫安生犹豫一下,跟着走上去。 竹屋里有两间屋,正中是堂屋。 风澈走向左边那间,剩下的右边的那间,正是莫安生醒来的那间屋子。 莫安生走向右边那间。 吃饱饭,又散了会步,莫安生有几分睡意。 她将鞋子一脱,爬上床,盖上被子,睡了。 没过多久,风澈拿着本进来了。 看到床上呼吸平稳的莫安生,嘴角轻轻扯起。 他拿着,坐在窗前的竹榻上,静静地看着。 竹榻上铺着厚厚的垫子,也不冷,正对着床,只要风澈一抬头,便能看到床上的莫安生熟睡的模样。 睡眠中的莫安生,比平时乖巧可爱多了。 没了敏锐和戒备,巴掌大的脸,玉雕般的鼻子上是长长的睫毛,偶尔轻微颤动。 她半趴着睡的样子,像一个纯洁无暇的婴儿。 风澈的眼光,几乎一直停留在她的面上。 手中的,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翻动过。 随着时间流逝,太阳西沉,屋子里的光线,慢慢暗下来。 莫安生眼睫毛动了动,醒了。 她半眯着眼坐起身,打了个哈欠,眼里是刚睡醒的迷蒙,面上是刚睡醒的潮红。 那模样,已有少女的风情。 莫安生一睁眼,看到了对面竹榻上的风澈。 她猛地清醒过来。 风澈是逆光而坐,莫安生一时瞧不清他面上的神情。 只觉得光从他头顶身后穿过,他像个幻像般不真实,却又那么强烈地让人感觉到他的存在。 他的双眸更是看不清,但莫安生却能感觉到那里面的光芒。 不是以往的冷静与俯视,是温和,如水的缠绵。 莫安生忍不住皱眉。 她没有主动说话。 在他的注视下,默默地坐着。 风澈站起身,“起来了,就出来帮忙准备晚膳。” 他离开后,莫安生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来到园子里,没等风澈吩咐,主动地拿起一旁的菜蓝子,迎着夕阳余晖,开始摘菜。 菜园子里的菜品种多,莫安生避开中午吃过的,选了两样。 接着是洗菜,炒菜,盛饭,用膳,洗碗。 同中午一样。 莫安生前世今生两辈子,几乎没有这么悠闲地过过。 现代的时候,小的时候忙于学业,上班后忙于打拼工作。 偶尔自己煮个饭,也是边吃边看着新闻,或是工作上的企划稿。 来到这古代,虽然没有开不完的会,看不完的文件,也是整日忙个不停。 这么什么都不用想,自己动手,吃饱睡睡饱吃的日子,过得还真是少。 特别是自己亲手从菜田里摘菜,自己动手洗,自己加柴,看着它从泥土地里,变成桌上一道美味可口的菜,这种感觉说不出的骄傲与自豪。 莫安生在心里暗暗决定,以后和九哥在一起后,也要在家里搞个这样的菜园子,忙碌之余,亲自动动手,让自己完全放松下来。 晚上仍是风澈主动洗碗。 洗完碗后,他带着莫安生在园子里散步。 天已经半黑了。 两人走动的身影越发朦胧。 等到天快要全黑时,风澈走到厨房,点了一盏灯笼,拎着它走出来,然后塞到莫安生手里。 “拿着。” 莫安生被动地接过,没问他要干嘛,静静站着。 风澈端来一张竹椅,上面已经铺上了垫子。 “坐下。” 莫安生顺从地坐下来。 他走到一旁,从靠在墙角的地方,取出几根又圆又粗的木材,还有一把斧头。 原来他要劈柴。 干嘛白天不劈,非得等到天黑了才劈? 莫安生翻翻白眼。 这时风一起,灯笼晃动一下,里面的烛火跟着上下跃动。 莫安生缩了缩。 风澈刚撂起衣角,执下斧子要往下劈。 灯火的跃动让他眼光自然瞟过来,看到了双臂环抱在一起的莫安生。 他放下斧子,进到左边的屋子,拿了一件披风。 那件眼熟的黑色披风。 他递给她,声音温和,“披上,晚上风大,别着凉。” 莫安生没有犹豫,接过了。 她坐在竹椅上,披风从前盖住她整个身躯,只留下一个小小的脑袋在外面。 灯火照耀在她脸上,如上好的瓷器染上胭脂。 莫安生看着风澈劈柴的动作。 他样子斯文,看起来也没练过武,劈柴的动作却很熟练,也很有力道。 看来男人与女人的力量,果真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那把大斧子,她双手拎起估计都嫌吃力,何况还要高举再使力劈向柴火。 碰的一声,木材被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 不一会,风澈身边就的木材,就堆到了他脚边。 “够用三天了。”风澈道:“我每次劈柴,最多只劈三天的柴。” 他说完,将斧子放回原位,然后抱着柴伙去了厨房。 好像他刚刚说的话,只是在自言自语。 莫安生也不以为意,他不问她,她也不想搭腔。 “安生,进来厨房。”风澈在里面叫她。 莫安生站起身,将披皮放在竹椅上,拎着灯笼,去了厨房。 厨房里很快又燃起了火,是在烧晚上洗漱用的热水。 “睡前泡泡脚,睡得更香。” 莫安生没接腔,心里想着她又没带换洗的衣裳,也只能泡泡脚。 水烧好后,风澈拿出一个大桶,将热水装在桶里,“走吧,水太重,我帮你拎去。” 莫安生没有拒绝。 她打着灯笼在前面带路,风澈拎着水在后面。 进了她睡过的那间屋子,风澈放下水,走向梳妆台边上的柜子,从里面拿出打火石和油灯。 他动手点亮灯,整个屋子里顿时亮了。 “打火石和油灯放在这。”他说完,又身手一指旁边的箱笼,“里面放着干净的衣裳。” 是给她换洗的衣裳?包括里衣?这一自行脑补,莫安生突然浑身不自在。 风澈似看出她面上的尴尬,“是我让丫鬟直接准备好放在这里的。” 莫安生松口气,要是他亲手准备的,那才真是尴尬死了。 “洗洗后早点睡,记得关好门窗。”风澈说完这句,径直走了出去。 他出去后,莫安生立马关上了门,闩紧。 靠在竹门上,整个人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心里明明笃定风澈是想用她来与九哥或宁王交易,可不知为何,这样平平常常的生活与对话中,让她心底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莫安生摇摇头,将那不安甩到一边,开始在箱笼里找衣裳。 衣裳样式简单,颜色素雅,材质偏上等,也不是最贵的那种。 莫安生放下心,她生怕里面是些什么大红大绿吓死人的那种衣裳。 在别人的地方,她不敢洗漱太久,只随意擦了擦身子。 衣裳虽合心意,她想了想后,没打算换。 谁知道这衣裳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她决定多留个心眼。 现在快入冬,天气开始寒冷,一两天不换衣裳,她能忍。 洗漱完后,莫安生熄了灯,上了床。 外在的风澈,直到里面没了光,也没了一点响动,才轻轻离开,走向自己的屋子。 在陌生的地方,莫安生下午睡了一觉,晚上便睡得不安稳。 天才刚亮,她就醒了。 醒了后想起自己的处境,没有再睡,直接起了身。 拉开门,能闻到空气里飘着葱的香味。 还有鸡蛋的香味,像是在烙鸡蛋饼! 莫安生不由自主向厨房走去。 厨房里风澈已经烙了好几块。 他一个人,一边添柴,一边烙饼。 莫安生不好意思白吃食,走进去,主动问了一句,“要我帮忙吗?” 风澈添柴的手顿了顿,有丝笑意从他的嘴角溢出。 “不用,你去洗漱,马上就可以吃了。” 既然不需要,莫安生也不客气,自动打了水,到院子里随意洗漱了一下。 早餐是鸡蛋饼,白粥,一盘新鲜摘回来的炒青菜,还有一盘酸萝卜条。 粥熬得又浓又稠,放置的温度刚刚好,配上酸萝卜条,莫安生很快就喝了两碗。 烙的鸡蛋饼香而不腻。 莫安生边吃心里边赞叹,这个男人的手艺真是不一般! 她边吃边偷偷瞟他一眼,长得好看,厨艺又好,能嫁给他的女人,估计上辈子得拯救了银河系才行。 她瞟他,风澈也正好看向她。 莫安生被抓着正着,咳了两声,黑漆漆的眸子直转动,灵动万分。 风澈轻笑出声,眼底没了冰凉的他,此时像块水晶般晶莹剔透。 饶是见惯夜九歌美色的莫安生,在这一刻也有片刻的怔仲。 她趁势收回眼,继续进攻她的早膳。 早膳后,两人迎着阳光,在园子里散步。 初升的阳光照在身上,暖而不热,十分舒服。 鼻端全是泥土和清草的芳香。 莫安生忍不住伸出双手,眯着眼,对着阳光,深深地吸了两口气。 风澈站在一旁瞧着她。 直到她放下手,才轻声问道:“喜欢这里吗?” 莫安生想像先前一样不出声,可他不是在自言自语,而是在问她。 按昨天相处的模式来看,只要他出声询问她,就一定要等到她的答案不可。 莫安生犹豫着该如何答的时候,他一直看着她。 “还好。”她道。 “喜欢这里吗?”风澈固执的又问了一句,表明他只接受喜欢和不喜欢两种答案,拒绝模棱两可。 “有一点喜欢。” 有一点?那就好,一点可以变成很多,然后变成全部。 风澈面上的表情轻松下来。 “喜欢就多住些日子。” 莫安生猛地看向他。 可他并不是在问她的意见,只是很平静地告诉她,他的决定而已。 莫安生眉一挑,正想发问,风澈已走到了她前面,留给她优雅如诗的背影。 莫安生心里开始急了。 离与风淳光约定离开的日子不长了,若她们不走,风淳光只怕不会善罢干休。 当然,如果事情顺利进行的话,她根本不惧风淳光,但她不想让陆辰年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还有她一天多没回去,莫宅里的人,肯定急死了。 夜九歌派来的暗卫弄丢了她,一定正四处在找她,莫宅里的人,琴心会知道她失踪的消息。 她会不会告诉封岚,莫安生不知道,但她肯定联络了钱陵附近的兄弟们,让他们出动找她。 这样一来,那些人暴露的机会太大,很容易招来危险。 莫安生甚至觉得,也许风澈将她抓来,还有这一种目的在里面,就是揪出钱陵城及其附近的北夜潜伏人员。 莫安生原本以为,如果风澈做了决定,不管他是想用她与九哥或宁王或任何一人交易,她都有能力说服他,如果非要交易,那就选夜九歌。 结果他一句交易话不说,只问她喜不喜欢,然后让她多住些日子。 莫安生后悔不已,早知道她就说不喜欢了,说不定可以谈回正事。 既然风澈不愿意主动谈,那就让她主动提吧。 莫安生站定,看着前面风澈的背影,唤了一声,“秦王殿下!” 风澈听到她的声音,站定转身,“安生,你可以叫我阿澈。” 莫安生没接他的话,“秦王殿下,您将小女抓来,不会就是为了尝尝您的厨艺吧?您的目的是什么,怎样才可以放小女离去?” “安生,叫我阿澈。”他亦不接她的话,只坚持着自己的。 两人对视,莫安生败下阵来,她清清喉咙,“阿…阿澈,你抓我来,想做什么?怎样才能放我走?” “我请你来,只想让你在这个地方住上些日子,没别的意思。”风澈听到她的称呼,唇边笑意现出,“至于放你走,等你住些日子之后再说。” 答了跟没回答一样! 莫安生冷下脸,“秦王殿下,你可以爽快点给我一个明确的回复吗?你抓我来,无非是想同九哥或是同宁王做交易,如果你不知道如何选,我可以给你建议。” 她的称呼一变,风澈的脸,亦马上冷下来。 他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转身就走。 莫安生目瞪口呆,看着他仿佛在生气的的背影,在他快要走到出口处时,不甘心地又唤了一声,“阿澈!” 风澈停下,没有转身,只轻轻道了一句,“安生,我不会拿你去换任何东西!” 他说完,跨过那个入口,向左一拐,身形消失。 莫安生冲上前,入口处突然有两名男子一左一右挡在那,明显就是不让她出去。 风澈已不见了身影。 她从两人的身形空档中,能看到园子外面精妙的布局,假山流水,小桥喷泉,还有阵阵花香扑鼻而来。 她所在的园子,果然只是这个大宅子里的一角。 莫安生看了看拦住她的两人的服饰,统一的深蓝色劲装,一看就是护卫。 她灵机一动,莫非这里是秦王府? 她扬着笑脸,露出甜美笑容,“两位大哥,这里是秦王府吗?” 两个护卫像两尊活的雕塑,没人理她。 莫安生讪讪收回笑脸,转身回了房。 她在床上无聊地躺着,不一会外面响起脚步声。 莫安生猜想应该是风澈去而复返,翻个身,没动。 既然他现在不想答她,她再凑上去问,也问不到答案。 说不定又惹火他。 这时竹门吱地一声响了。 她的房门被人打开了。 因为是大白天,莫安生并没有闩门。 风澈从外面走进来。 来的不只他一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模样的人。 他们拦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类似公文类的东西,还有笔筒砚台等物。 莫安生眼睁睁看着,他们将桌子放在她屋子窗前,那张竹榻的前面。 小厮放好后,头都不敢乱动一下,就弯腰出去了。 她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办公!” “办公为什么要在我房间?”莫安生冲口而出,后知后觉察觉得到自己这话问得有问题。 这是风澈的宅子,她不过是被他抓来的人质,他想在哪办公,她管得着吗? 莫安生以为自己这样不客气的问话会惹到风澈,哪知他不但不动怒,反而微笑着向她解释:“你屋子里阳光好。” “你屋子”几个字说得十分自然,好像这屋子真是她的一般。 莫安生暗中翻个白眼,要是这屋子真是本姑娘的,本姑娘会立马让你华丽丽的滚蛋,从哪来滚哪去! 但现在她只是人质,没有权力说不! 莫安生重新躺回床上,面朝里面,懒得看。 “过来帮我磨墨。”风澈淡淡道。 莫安生很想拒绝,可现在她哪有拒绝的权力? 她不甘愿地从床上起来,走向风澈。 “先去打点清水过来。”风澈好似知道莫安生不懂磨墨一般,主动安排,“磨墨必须用清水。” 莫安生照做。 她走出屋外,从放在一旁的木桶里舀了一点水。 那是风澈早上从井里打出来的。 回到屋内,墨条和砚台已经备好,莫安生倒了一点水在里面,想起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磨墨的样子,凭着记忆开始磨墨。 “墨条持正,打圆圈,力道不急不重。”风澈在一旁讲解磨墨的重点。 看着是个简单的活,实则是个技术活。 第一次磨墨的莫安生,明显一时还掌控不好这个技术,时不时就有墨汁飞溅出。 风澈早有先见之明地将公文移到桌子的另一头,并在砚台周围铺上了白纸。 白纸上很快都是黑色的墨汁。 莫安生磨得手臂发软,额上渗出了薄薄的汗。 风澈走到她身边,伸出手。 莫安生见他手伸过来,手中的墨条下意识一放,叭地一声,掉到了桌子上的白纸上。 人也下意识往边上移了两步。 风澈的手握了个空。 他面不改色,从桌上捡起那根墨条,示范给她看如何磨墨。 他一手捋着袖子,纤长的手指握着黑色的墨条,指甲粉红透明,皮肤白皙晶莹,比许多女子的手更好看。 莫安生虽对风澈不怎么感冒,但不可否认的,风澈不仅颜值高,连手都那么好看。 她看着他的手,不知如何,就想起了夜九歌的手。 夜九歌的手同样很漂亮,却是另一种男性的,充满力量的野性美。 肤色略沉,掌心有茧,当他握着她的手,或轻抚她的脸时,总能带给她心底无言的悸动。 莫安生忽然间怀念起来,看着风澈磨墨的神情,恍惚又迷惘。 “安生。”耳边有道声音,似远似近,低低呢喃,莫安生一时反应不过来。 “安生。”那声音又唤了一声,此时音量略拔高,带着叹息似的吟哦。 莫安生下意识应了一声,“嗯?” 她望向声音来源处,看到风澈微眯的眼,回过神来。 风澈她见眼神清明了,将墨条往砚台边一摆,“再试试。” 莫安生再次执起墨条,依着刚才看到的样子,慢慢磨起来。 对经先前,这一次莫安生明显顺了许多。 “好了,我先试试。” 莫安生依言停下。 风澈拾起一旁的毛笔,轻轻一沾墨,在白纸上写下一个风字。 墨磨得刚刚好,不浓不淡。 风澈似乎挺满意的,“安生,你先去休息,等会需要磨墨时,我唤你。” 这是使唤她使唤上瘾了!莫安生心里小声嘀咕,嘴上却没说什么,转身就往床边走去。 一个大男人在她房间处理公务,而她在他对面的床上睡大觉。 这画面怎么想怎么怪异! 莫安生其实不想这样,但不知为何,她觉得如果她提出别的要求,比如出去拔草之类的,风澈定不会同意。 经过昨天和今早,她深深体会到了他无言的霸道。 她只能按他的要求行事。 为了表示自己的抗议,莫安生放下了帐子,躺到床上后,整个人侧身向里。 从风澈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得到她露在外面的几缕黑发,还有隔着半透明帐子,隐约的少女曲线。 他唇角微微勾起,开始低头处理公务。 那面上略带宠溺的神情,久久不散。 莫安生躺着躺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唤:“安生,安生。” 她迷迷糊糊的,不想应。 然后那声音越来越近。 有双手掀开那帐子,然后朝她伸过来。 莫安生惊醒,慌忙用手一挡,“你干什么?” 她的声音尖锐,清亮的眼睛里,还有戒备以及不知所措。 风澈面上的担忧瞬间散去,整个人突然就冷了下来。 他本来是半弯着腰的姿势,此刻站直身子。 不是很高大的身形,因为这样的姿势,居高临下,带着刀锋般的尖锐。 那种气势,无形中让莫安生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过激了。 但这事能怪她吗?任何女子睡觉的时候,突然一个不是亲人的男子朝她伸出手,都会如此吧。 这只是她的本能反应而已! 莫安生咬着唇,不出声。 风澈盯着她瞧了一会,后退两步,“出来摘菜!” 他扔下一句,转身大踏步而去。 那背影,好似带着火。 莫安生切了一声,扁扁嘴,下了床。 中午的太阳有点毒。 莫安生从箱笼里找出一块布,包住大半张脸。 她现在全身上下,唯一能拿得出的,就只有这张脸了。 要是晒黑晒丑了,她不心疼,九哥会心疼的! 她出来后,自动的找来菜篓子和小铲子,开始蹲在地上挖菜。 风澈见到她的装扮,还有蹲在那认真的神情,略怔了一下。 刚刚心里的火,不知为何,突然间就散了许多。 莫安生虽蹲在那里认真地挖着菜,脑子里却转个不停。 刚刚的事情,再想起来,她还是觉得有点心惊。 她不认为风澈会对她做什么不轨之事,可不知为何,她想起风澈当时的神情,心里就有些害怕。 她觉得她不能再这样待下去了。 最少她得知道,风澈为什么要抓她来,不是模棱两可的答案,是真正的答案。 —— 那边莫安生想着该如何让风澈告诉她绑她的真实原因,进而再想办法劝他放了她。 这边莫宅里,早就乱糟糟一片。 昨天莫安生刚被跟丢后,琴心还不敢告诉莫宅里的人,只寻了个理由出了莫宅,去找了北夜在此地的兄弟,告诉他们莫安生被人抓走的消息。 结果到了快天黑,还没有消息传回来的时候,琴心彻底慌了。 她将此事告诉了正嘀咕着莫安生为何还不回来的封岚。 封岚大惊失色:“你说阿兮早上就不见了?” “封女侠,对不起,我已经让钱陵所有的兄弟,都出去找了。”琴心十分愧疚,“我以为马上就能找到的!” 封岚狠狠瞪了她一眼,顾不上跟她算账,立马去找了陆辰年。 陆辰年一听,立马道:“我回金都去找皇上帮忙!” 风淳光已经答应了要让他们离开钱陵,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捉走莫安生? 陆辰年突然就想到了风澈。 如今敢明里暗里跟风淳光作对的,只有风澈。 陆辰年撇开哭丧着脸的阿金,独自一人天黑赶回了金都。 顾不得宫门快落锁,强行要进宫。 宫门侍卫不敢阻拦,只得放他进去。 他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面上神情略缓了些。 因为风淳光答应替他将莫安生找出来。 陆辰年出宫后,回了长乐侯府。 —— 在莫安生被绑架的这天,夜九歌收到了她派人送来的信息,知道有人派出北夜暗卫要刺杀她,其中一人是玄五。 夜九歌紧紧拽着那张纸条,内心后怕不已。 还好他派了人跟在莫安生身边,还好莫安生选择相信他,直接将此事告诉他,否则山长水远的,她内心一旦起了疙瘩,两人的内心渐行渐远了他也不知道! 后怕过后,夜九歌心里是强烈地愤怒! ------题外话------ 感谢QQ49240、潇湘素包子、春风飞扬秋思浩、slyl的花花和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四五、要我亲自喂你喝药吗?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置阿安于死地?还有那个令牌,明明是随着玉玺一起交到他手上的。 据保管的太监说,这两样东西一直是放在一起,没有任何人动过。 夜九歌身为皇族人,很清楚北夜暗卫从建立起流传下来的规矩:只有令牌才能让他们听令!而且一旦先前的持令者下了任务,后面接手令牌的人,无权更改先前的命令! 如果按这样来推算,先前下命令的,应该是皇兄才是。 但放冥出事那晚,暗卫已经按他的要求将莫安生抓来了皇宫,不可能同时再下一道命令,要致阿安于死地!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块令牌,在皇兄死后,他接手之前,曾有人动用过! 夜九歌没有直接去质问保管的太监,而是唤来褚先生。 宫里面的太监大多是夜冥在位时留下的,夜九歌暂时信不过,为了能快速稳定朝廷与皇宫,他破例将褚先生召进宫,让他先帮忙管着皇宫的大小事务。 此举曾遭到朝臣的反对。 认为皇宫里始终还有太后太妃还有几位先国君的妃子在,一名外男住在里面,似乎不太妥当。 夜九歌当场道:“爱卿的意思是,朕也应该搬出来才是?” “臣不敢!” “不敢?后宫现在住的太后太妃们,都是朕的皇嫂们,民间向来最喜欢说些叔嫂之间的风流趣事,朕觉得爱卿分明是在暗示朕!” 几名大臣慌忙下跪,“臣等不是这个意思!” 夜九歌突然笑了起来,“朕不过同你们开开玩笑,何必这么当真?朕是北夜的王,是这皇宫的主人,要搬出去,也是里面的人搬出去!各位爱卿说说,朕说的对不对?” 皇后琴太妃清太妃,和各位育有皇子公主的妃子们的母族大臣们,纷纷表示反对。 虽然他们放弃了现在的这些后宫女人们,打算再从族中挑选新的合适的少女送进宫,但始终宫里面有人好说话,所以他们是一万个不愿意那些先国君的女人们被送出宫。 原本是反对褚先生进宫的事情,不知为何变成了先国君的女人,是否该迁出宫,还有何时迁出宫的争论。 在两派争论不休的时候,夜九歌突然宣布退朝。 两派人面面相觑,有人突然想起了事情的争端,好像是一个外男到底住在宫里好不好。 可夜九歌已走,再吵已无异议。 一些本来打算明天再议的大臣们,结果不知为何,每次想要提出,总会被别的问题绊住,转了话题。 而后时间一长,这事不了了之。 褚先生就这样住在了皇宫里。 他被夜九歌叫到御房后,两人在里面商议一阵,他没久多就出来了。 片刻后,夜九歌也从里面出来,慢慢走向自己的寝殿。 御房离他的寝殿有些距离,夜九歌也不急,一步一步缓缓地朝前走。 在莫安生离开后,他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只有利用每晚从御房回寝殿路上的时刻,来想念莫安生。 想念她的容颜,她的笑容,她黑亮的眼睛,她的红唇。 夜九歌闭上眼,在心里细细回味着亲吻她红唇时的感觉,牵着她娇嫩的小手的感觉,然后整人个从心里一直热起来。 他带着笑,走得缓慢,双手垂在身侧。 好似莫安生跟在他身旁,而他只要轻轻一伸手,便能牵住她。 突然,有阵窸窣的声音传来。 夜九歌浑身紧绷起来。 这个皇宫并不安全,因此即使是在想着莫安生的时候,他亦未放松过警觉。 “是谁?”夜九歌厉喝出声。 一个颤抖着的身形从暗处跌出来,“国君,奴婢是锦春,奴婢不是有意打扰您的!” “锦春?”夜九歌微皱眉,他记得她是清太妃身边的宫女。 “没事早些回去侍侯你家主子,让她别到处乱跑!”夜九歌意有所指。 清太妃有意无意地总是寻着机会想与他相见,刚开始的几次,因为整个皇宫刚接手,还有管不严的地方,总是会被她钻到空子。 待褚先生来了后,整个皇宫森严了许多,他也几乎没怎么见过她了! 虽然清太妃仍时不时搬出先皇后的遗物,但对夜九歌来说,母后的遗物重要,莫安生更重要! 清太妃的心思一目了然,手段也越来越不入流,他不想自己不小心着了道,伤了阿安的心。 跪在地上的锦春身子一颤,道了声:“是!谢国君不怪之恩!奴婢告退!” 她嘴里说着告退,双腿却怎么也无力站起来。 夜九歌朝身后一招手,一名小太监走上前,扶起了地上的锦春。 锦春瑟缩了一下,似想避开小太监。 但自己实在无法起身,只得扶着小太监的胳膊站起。 她一站起后,立马退到了一边。 此时夜九歌发现她脸凹陷厉害,身形更是像纸片人一样,跟他印象中判若两人。 他忍不住出声问道:“锦春,这宫里有人刁难你吗?” 他不问还好,一问之下,锦春的眼泪哗地往下掉,“谢国君关心,过些日子是奴婢爹娘忌日,奴婢因为心里思念,所以一时忍不住,不小心冲撞了国君。” 夜九歌不这随口一问,也没心思理她话语中的真假,手一挥,“回去吧。” “是,国君。”锦春微微一行礼,低着头转身离去。 那瘦弱的身形,行走的姿势,夜九歌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怪异。 “明天早朝前,让褚先生来见。” “是,国君。” —— 莫安生同风澈用过午膳后,还是同先前一样,风澈洗碗,然后带着莫安生散步。 两人很少交流。 莫安生想主动交流,却发觉找不到切入点。 风澈跟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温和式的命令,她除了应下以外,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 散完步后,两人走向竹屋。 在风澈打算踏进莫安生房间的时候,莫安生突然出声了,“秦王殿下,小女虽是人质,但孤男寡女的,小女觉得不妥,还请秦王殿下去您自己的房间处理公务。” 风澈脚下停都没有停顿一下,直接就跨进去,走到窗前的长桌旁。 莫安生知道他在等她唤他阿澈,可她就是不想唤! 他进去后,莫安生转身,想走到屋子外面的院子里。 “安生。”风澈淡淡道:“过来磨墨。” 莫安生大声道:“对不起,秦王殿下,小女不是您的丫鬟,如果您想找人磨墨,请找您自个的丫鬟,恕小女不能奉陪!” “也不知白小姐,今天过得怎么样?”风澈坐下,没有看她,只平静地道了一句。 莫安生冷笑两声,“秦王殿下,您这样用一个女子来要胁我,有意思吗?” 风澈似自言自语,“看来白小姐该减减肥了。” “是吗?那正好,小女也觉得自己该减肥了!”莫安生双眼冒着火,不肯示弱。 行,你饿着白芊雨,我就陪着她!不,你也得一起陪着!至少在这院子里,我要是饿着肚子不吃饭,你也休想能吃到! 风澈的双眼慢慢抬起,看向莫安生的眼神里,不只冷,还燃着熊熊烈火。 寒冰夹着烈火,直直射向莫安生。 莫安生挺直腰杆,浑身紧绷,后背微凉,却冷冷与他对视。 “你在威胁本王?”他的声音没了先前的温和,温水下的冰块浮上来,带着透心的凉,一字一字,又冷又慢。 “小女不敢!”莫安生语气放软,“小女不知道哪里得罪了秦王殿下,让您将小女抓来,小女在此向您赔礼道歉,希望您能放小女和小女的朋友离开这里。” “若是本王不同意呢?”风澈慢慢站起身,那份孤傲与他不染烟火的容颜,纤细的身形,格格不入。 莫安生坚定道:“您若不同意,小女自然不能强求!不过秦王殿下,小女必须告诉您,小女会想办法逃离这里,不惜一切!” 她的双眼清亮如宝石,熠熠生辉,她的身形挺得笔直,如一根寒风中的小青竹,无惧风雪。 “是吗?”风澈的唇边忽然露出一抹残酷的笑,缓缓走向她,“你觉得若本王不愿意放你走,你能离开吗?” 莫安生无惧他身上散发出的又冷又硬的气势,抿着唇,用眼神坚定地告诉他,无论多困难,她也会想办法离开。 他继续走向她,面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神情。 莫安生突然间有些后怕了。 她原本站在门口,一转身,想跑出竹屋。 门口却突然间闪出一个人,巨卫。 他高大身形往门口一站,手臂一伸,完全挡住了她的去路。 在她楞神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她的胳膊已被人从后面抓住了。 莫安生一惊,大力挣扎。 她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去掰风澈抓着她手臂的手,徒劳无功。 “你干什么?放手!”莫安生忍不住低叫。 风澈不理她,直接将她拖进屋子里,闩上了门。 男人与女人力量上的悬殊,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更何况风澈只是身形纤瘦。 莫安生想起他先前劈柴时的力量,便知他实际上并不是他看起来那样的斯文。 一进屋,风澈便松开了她,站在门边,将门遮得严严实实,像堵墙。 莫安生却本能直觉更怕了,一得到自由,立马向后跑了两步。 房间的空间不算大,左边是床,右边是窗。 她似乎没有什么退路。 莫安生咬着唇,面色在不知不觉中变白,眼中染上了惊恐。 风澈抬脚向她走来,惊得她兔子似的,又向后跳开两步。 他的方向并不是她,而是窗前的长桌。 风澈施施然坐下,“安生,过来磨墨。” 他并没有看她,语气平和得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莫安生磨蹭着走了过去。 有墨,无水。 莫安生手里拿着墨条,干瞪眼。 “送碗清水来。” 风澈提高音量道了一句。 不一会,巨卫从窗外递了一碗清水来。 风澈伸手接过,放在莫安生面前。 莫安生暗中一撇嘴,端起碗,往砚台里倒了点清水。 然后开始慢慢磨起墨来。 她双眼紧紧盯着砚台,看着那墨汁渐渐浓稠,面上神情庄重,好似在做着一件神圣的事情。 风澈亦没有看她。 他的眼睛盯在公文上,片刻都没有移开过。 可到底看进去了多少,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磨完墨,莫安生垂着手,默默退到一边。 眼观鼻,鼻观心。 他也没像昨天一样让她去休息,任她站在一旁,像在惩罚她刚刚的不听话。 站得时间久了,莫安生的鼻尖开始冒汗。 窗外太阳慢慢照进来,照在风澈的背上,她因为站着的姿势,半张脸被太阳直照着。 太阳越来越热,莫安生有片刻的晕眩。 她心里很沮丧,不想动。 慢慢的嘴唇开始干枯,眼前越来越白,肚子在此时发出了咕咕声。 竹榻上的风澈站起身,“出来摘菜。” 莫安生的小腿肚因为站得时间有些久,微微打颤。 她咬紧牙关,跟在风澈身后走出去。 菜篮子、小铲子放在原来的地方,莫安生走过去,拿起来走向菜田间。 蹲下身,一棵一棵慢慢挖。 等感觉挖得差不多时,她站起身,打算走到另一边。 眼前一黑,身子一晃,她整个人差点摔倒在菜田里。 “安生!”耳边的惊呼模糊又清晰,带着恐慌。 很快的,有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莫安生想起刚刚他的威胁,心时的怒火与惊惧突然间迸发出来,她大吼一声,“别碰我!” 那只手的主人,不知是更怒了,还是惊住了,抓着她,没有加大气,也没有松开。 莫安生使出最后的力气想甩开,眼前却再次发黑,让她一点力气也使不出。 她的身形因为无力再次晃动,然后那只手一用力,她撞到了一个怀抱里。 那个怀抱一点也不温暖,大太阳底下,却透着凉意。 莫安生闭着眼,喃喃道:“别碰我。” 紧接着,天眩地转间,她被拦腰抱起。 她很想说,不要你管!嘴嚅动了两下,却发不出声音。 风澈边抱着她往屋里走去,边大声道:“去找大夫!” “是,王爷!”巨卫飞奔至门口,向其中一个侍卫交待一声后,又回到了院子里。 莫安生很快被放在了床上,身上被细心地盖上被子。 冰凉的手覆上她的额头,手心下是发烫的感觉,“安生,你怎么样?” 风澈焦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莫安生知道自己没什么大碍,只是站得时间有些久,晒了太阳,又蹲下去后猛地起身所致。 传说中女人贫血的状态,十个女人九个贫,正常。 但她不想搭理他。 莫安生将头一歪,翻个身,避开他的手。 接着将被子拉过头顶,将整个人蜷缩在里面。 她用动作无形地表示她的抗议。 风澈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王府里有专门的大夫,不过一小会,大夫来了。 风澈站起身,主动迎上来,语气真诚,“宋大夫,请好好瞧瞧。” 宋大夫从未受过风澈如此优待,每次帮他看病时,总是听他一脸平静又随意的道谢。 这一次亲自迎接,让他受宠若惊。 “秦王殿下不必忧心,老夫定会尽全力。” 风澈陪着他一起走向床边,柔声道:“安生,大夫来了,伸出手来,让大夫好好把把脉。” 被子里的莫安生,一动不动。 “安生,你身子不舒服,一定要让大夫瞧瞧,吃了药,身子才会好得快。” 宋大夫还没从秦王殿下刚才的温柔中回过神,紧接着便是他更加宠溺的,像哄闹别扭的小孩子似的言语。 他突然对床上的人,产生了极大的好。 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一向平淡如水的风澈,温柔如风,多了一丝人气。 被子里的人还是没有动静。 “安生,你要是还不乖乖让宋大夫看,我就掀被子了。”风澈仍然温柔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强硬。 没多久,被子里伸出一只不情不愿的手。 那是一只少女的手,手指纤细,洁白如玉,葱段似的娇嫩,指甲上泛着淡淡的浅粉光泽。 光看那手,就知定是一名样貌绝美的少女。 宋大夫不敢久瞧,上前轻轻搭上两根手指,脉象平和,略有点虚而已。 宋大夫有些岁数,在未入秦王府之前,偶尔会替朝中大臣家眷看病。 那些后宅妇人为了争宠,装病是常有的事。 宋大夫最喜看这样的病人,既可以卖出许多昂贵的药材,又可以得到很多打赏。 他自认为床上的莫安生装病是为了引起风澈的注意,便顺着她的意道:“王爷,这位小姐身子没什么大碍,只是郁结于心,体虚气弱,好好调养一番,吃两副补药,心情放开些,很快就能痊愈。” 郁结于心?风澈面上的温和慢慢散去。 宋大夫自认为这番话说得没有一丝漏处,只是不知为何秦王殿下变了脸色,他心下惴惴不安,担心是不是不小心拍到了马屁股上。 “有劳宋大夫了。”风澈向他一点头,然后对着门外道了一声,“巨卫,让人陪宋大夫去抓药。” “是,王爷。”巨卫应道。 宋大夫松了口气,行礼告辞。 屋子里很快静了下来。 莫安生在床上一动不动,风澈站在床边,盯着床上那卷成一团的被子,也一动不动。 过了不知多久,风澈终于开了声,“你好好休息一会,我去做午膳。” 午膳不一会就做好了,风澈装在碗里,用盘子端着,端到莫安生屋里。 他放在桌上,“安生,起来用膳了,用完膳再休息。” 床上没有动静。 “我先出去用膳,你自己慢慢用。”风澈说完,转身离开,顺手带上了门。 整个人捂在被子里的莫安生,一直竖着耳朵,听着房里的动静。 待风澈离开关上门后,她大力一把掀开被子,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吸着新鲜空气。 憋死她了! 莫安生下了床,看到桌上可口的饭菜,肚子叫得更响了。 她坐到桌边,丝毫没有客气,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起来。 风澈炒菜的水平,一如既往。 因为知道她吃得多,饭也装了满满两大碗。 三个菜,两大碗饭,莫安生不一会就吃了个精光。 吃完后,舔舔嘴,有些意犹味尽。 风澈那家伙,不去做厨子实在太可惜了。 要是哪天他不做王爷了,改做厨子开酒楼,她一定天天去帮衬。 虽然他很可恶,但看在饭菜可口的份上,莫安生决定大方地忽视这一点。 她摸摸肚子,伸个懒腰,重新回到床上。 没注意到窗外一闪而过的纤瘦身影。 睡得迷迷糊糊的,有人推开了门,一股药味立马飘了进来。 睡梦中的莫安生,闻到那股味道,忍不住皱眉。 在现代,只要病了,她一定选择打针吃西药。 因为她讨厌喝中药,特讨厌,味道难闻,见效慢,虽然效果好。 可问题是,以前的她,不管是忙于学业还是工作,哪有那个国际时间,慢慢喝中药调理? 此时的莫安生,一闻到讨厌的味道,人还没完全清醒,却下意识就翻身朝里,试图将那股味道隔绝开。 药味越来越浓,有人端着药走向床边,莫安生被那股味呛得难受,整个人被迫清醒过来。 “安生,起来喝药,趁热喝才有效。”风澈轻声道。 “我没事,不用喝药,你快端开!”莫安生捏着鼻子,嗡声嗡气。 那语气,分明是个害怕吃药的孩子!风澈原来紧绷着的脸,突然就松开了。 他的声音越发温柔,“安生,不苦的,我试过了。身体不舒服,吃了药才好得快。” 莫安生一阵恶寒,当她是小孩子那么好骗吗?“不要,你快端走!” 风澈又轻声劝了两遍,莫安生仍是面朝里面,不肯动。 风澈有些动怒了,“起来!” “不要!”莫安生捏着鼻子大声反驳。 屋子里突然没了声音,紧接着,莫安生身上的被子,被人大力扯开。 莫安生一手捏着鼻子,另一只手根本敌不过风澈,很快就被扯走了。 “我说了不喝!”她恼火一转身,大声道。 此时的风澈,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抓着被子,站在床边。 配上他没有表情的面孔,莫安生无端想笑。 不过下一刻,她笑不出来了。 风澈将被子狠狠往地上一扔,咬牙切齿,“要我亲自喂你吗?” 莫安生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端着药碗,喝了一大口,碗往床边上一放,整个人压了上来。 他一手撑在莫安生身侧,另一手扣住了她的下巴,双唇就要向她靠拢。 莫安生吓坏了,捏着鼻子的手飞快捂住嘴,“我喝我喝!我马上喝!” 风澈停住,眉毛轻挑。 他的脸因嘴里含着一大口药而鼓起,若是平时见了,定有种说不出的喜感。 此时的莫安生却丝毫没有想笑的感觉,她被风澈突然的举动吓着了。 见风澈面上明显的不信,莫安生忙点头如蒜,“真的,马上喝给你看!” 她双眼快速地眨动,此时睁得又圆又大,湿漉漉的,纯真又慧黠。 风澈盯着她的眼看了一会,眼里神色深邃莫辩,将药咽了下去。 他坐直身子,将放在床边的药递给她。 莫安生忙伸手接过,一手捏着鼻子,双眼紧闭,慷慨就义般,将碗中的药,一股脑喝了下去。 好苦! 她吸着舌,脸皱成一团,想下床喝水,将嘴里的药味冲淡。 风澈从袖中掏出两块糖,递给她。 啧啧,典型的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当她是小孩子般好哄吗? 莫安生很想硬气地不理他,可嘴里的苦味实在太难受。 她犹豫半秒,决定不难为自己,伸手接过了糖。 打开包在外面的纸,莫安生迫切地将糖放入嘴里。 甜味从舌尖开始漫延开,很快就充斥了整个口腔。 刚刚让人难受的苦味,快速被替代,除了空气中残余的药味儿,没了一丝痕迹。 莫安生面上的表情松了,半眯着眼,像只猫儿般慵懒。 看着她孩子般的样子,风澈忍不住轻笑,“瞧,喝药也不是很难的,是不是?几大口,两块糖,很快就解决了。” 外面的巨卫听到这,忍不住摇了摇头。 王爷费尽心思让人喝药,自己却时常爱喝不喝。 嘴里虽不说,可一看到药,那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蚊子的样子,可瞒不过他的眼睛。 孽缘!巨卫心里突然碰出这两个字,风澈对莫安生的态度,让他心里生出了不详。 里面风澈说完后,站起身,将地上的被子捡起。 他伸手拍拍上面的灰尘,“有些脏了,你将就用一下,我让人送张新的来。” 一间屋里只有一张被子,说明这里之前并没有人住!莫安生心里暗想。 风澈拿着被子走到床边,两手抓着被子一角展开,想替莫安生盖上。 莫安生伸手接过,坐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住,不动不出声,也不看他。 风澈定定看了她一会,“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他转身走到门口,“巨卫,将桌搬到本王房里。” “是,王爷。” 巨卫快速进来,双手搬起桌子,稳稳的,上面的笔墨都没有移动一下。 这是风澈无言的让步,莫安生知道,是看在她“病”了的面子上。 可是仅仅只是搬走桌有什么用? 她根本不在意他在哪里办公,她要的是离开这里。 莫安生心知等她“病”好了,风澈肯定没有这么好说话,趁他未离开前,大声道: “秦王殿下,不知您打处什么时候放小女离开?小女的朋友们,此时肯定都急疯了!” 风澈离开的身形,顿都没顿一下,好似根本听不到她的话似的。 莫安生气得抓起床上的枕头大力扔去。 她力气小,枕头只到床与门的中间就落下了。 气没消到,还得自己下床去捡。 莫安生气呼呼下了床,将枕头捡起,狠狠拍了两下,仿佛那是风澈的人一般。 打完后,心里略舒服些。 望望这牢笼似的屋子,没地方去,只好又回了床上。 这种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尽头? 第一天还新鲜,现在她已经十分厌烦了。 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会疯掉的。 但是在她疯之前,她一定得先让风澈疯掉!莫安生心里恶狠狠想道。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看着天色,闻到从窗里飘进来的香味,估计快到晚膳的时候了。 莫安生下床,打开门,来到了厨房。 “我身体没事了,不想在屋里吃。”她主动道。 桌上已经放了两个菜,锅里最后一个菜刚炒好,风澈正在起锅。 莫安生上前,拿起两副碗筷,装了满满两碗饭,放在桌上。 她一碗,风澈一碗。 风澈将最后一盘菜放到桌子上,没有说话。 微微翘起的嘴角,显示着他此时心里的愉悦。 莫安生拿起筷子,反客为主,“坐下吃吧。” 风澈略楞,没有反驳,坐下了。 他夹了一筷子后,莫安生开始慢悠悠吃起来。 她没有像前几次一样,吃得风卷残云,而是格外的斯文。 斯文到风澈忍不住看了她几眼,想知道她为何会有这样的转变。 饭菜依然可口得让莫安生想吞掉自己的舌头。 她克制着自己吃了半碗饭后,开了口,“秦王殿下,请问您打算什么时候放小女离开?” 既然你不肯主动开口,又当本姑娘说的话是耳边风,那本姑娘就不停说,直到你厌烦为止! 莫安生边说,边夹菜,面上神情平淡,好似刚刚的问话,只是一句寻常的“这菜好吃吗?” 风澈静静地用膳,保持着食不言的良好用膳习惯。 “小女的朋友们,现在在外面一定到处在找小女。”莫安生边吃边继续道。 对面的男子,仍然一惯斯文地夹着菜。 “小女相信他们一定会找到小女为止,否则绝不罢休。” … “秦王殿下您的目标是皇上,抓了小女来,不觉得会分散您的精力吗?” … “小女相信九哥,过不了多久,他派来保护小女的人,一定会找到这里的!” 风澈的筷子终于停顿。 “秦王殿下为何会抓小女来,小女不知,但小女觉得,既然您不打算用小女作为筹码,同宁王爷或九哥谈判,还是放了小女的好! 否则这消息若传到他们二人耳中,小女相信,他们不但不会帮助您对付皇上,甚至会与您反目,特别是九哥!” 啪的一声,风澈手中的碗筷重重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的脸,不知何时阴了,笼罩着漫天的乌云,好似一场瓢泼倾盆大雨,随时就会暴发。 莫安生面上神色不变,嘴里咽下一口饭菜,趁夹菜的空档,继续道:“所以这种吃力不讨好,为自己无故树敌的事情,小女劝秦王殿下您,最好想清楚。” 她扒了一口饭菜在嘴里,细细咀嚼。 风澈微不可闻地冷哼一声,然后重新端起碗,“宁王爷的打算,以安生你的聪明,想必十分清楚,他善于隐忍,在大事未成之前,无论如何也不会与本王反目! 至于北夜,左有大明,右有大雍,大明富,大雍强,北夜身处渔米之乡,早就被两国视为盘中餐。 倘若本王说服大明与大雍联手,瓜分了北夜,你说夜九歌还有没有时间顾及到你?” 莫安生全身一凛,停止咀嚼的动作,瞪着他。 风澈慢悠悠端起饭碗,“轩辕战好战,成翌好和平,但宁王成晟却是个极有野心的人,如果有这样的一个机会,本王相信他会自动请缨。 一来趁机扩弃自己的势力,二来可以消灭掉你口口声声念着的夜九歌。 这样一来,你这个宁王府的二十三逃妾,这天下还有你的容身之地吗?” … “一旦大明与大雍攻打北夜,单单一个叶耶,无需为惧,便给了我星云喘息和趁机发展的机会! 本王知道夜九歌能力过人,因此两国想要顺利瓜分北夜,定要最少耗费上十年的时间。 没了掣肘,我星云十年必能成为五国,或者说未来的四国之首。” … “皇叔认为本王不顾星云安危,在虎狼群伺之下,不是与他共同抗敌,而是要与他斗个你死我活! 但本王告诉你,本王不仅有能力斗倒他,还能在斗倒他之后,让星云快速强大起来!” 莫安生此时已放下了碗筷,只觉得眼前的风澈,比她想像中,还要可怕太多! 她努力让自己不流露出心中的恐惧,可已经垂下的手,却不听话地颤抖。 倘若风澈早就有计划让大雍和大明联手对付北夜,那么她原本的计划会落空吗? 一旦计划落空…不,或许风澈有很厉害的人在大雍大王身边,但她相信木千秋的能力。 既然他先前派了人送来口信,在她定下十一月初一的日子后,他又没有再派人送信来,说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可星云距离大雍甚远,就算有变,消息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传回来。 万一就是在她被风澈抓来的两天内传回来呢? 莫安生心里的忧心,像水一样漫延开。 她不能借此机会挣到银子是小事,关键是北夜,是九哥! 才刚登基的他,能应付得了大明与大雍一左一右的袭击吗? 莫安生靠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动作。 没有继续吃饭,也没有出声。 风澈用完一碗饭后,起身开始收拾碗筷,“饭菜我放锅里温着,晚上你饿了,直接起来吃。” 莫安生瞪着他端碗离去的背影,发觉自己的那点心思,在他面前完全不够用! 风澈洗好碗后,见莫安生还坐在椅子上,“走吧,回房去。” 莫安生倔强地瞪着他。 他眉一挑,淡淡道:“要我抱你回去吗?” 莫安生狠狠瞪他一眼,站起身,快速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跑回到了自己房间。 屋子里已经全黑了,她不想点灯,在屋子里不停走来走去。 试图消化刚刚风澈透露出的消息。 莫安生觉得,以风澈的布局能力,他应该早就已经行动了,最少是在她之前。 但他的行动成功了没?还是因为木千秋的突然介入,无形中破了他的局? 这样不知走了多久,门外响起敲门声,“安生,你没事吧?” 风澈的声音,在黑暗中飘进来,带着一丝浅浅的忧虑。 莫安生停下来,站在屋正中,没出声。 “安生,如果没事应一声,不然我进去了。” 莫安生相信风澈说的是真的,如果她不应他,他肯定会破门而入。 “我没事,不想点灯,准备睡了。” 外面的风澈停顿了一下,“那你早点休息,要是饿醒了去厨房,饭菜在锅里热着。” 门外响起离去的脚步声。 然后有丝光亮从外面照进来。 看来他将灯笼放在了外面。 或许是怕她晚上起的时候太黑看不着路而摔倒。 ------题外话------ 感谢QQ3529de4ab21119、QQ6a45de0d0、dongadong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四六、安生,我后悔了。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莫安生心里冒出这个理由。 她觉得很怪。 一个将她抓来,威胁她不放她离开的人,却又如此细心对她! 莫安生心里隐隐有丝不安,有些念头冒出来,又让她给强行塞回去。 不管是与不是,都不是她能回应的事情。 她努力断了心里的念头,脑子里却越来越乱。 莫安生开始在屋子里小跑。 都说脑子乱的时候,要么运动,要么睡觉。 她现在睡不着,就用运动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吧。 跑了几圈,身上微微发热,头脑果然静了下来。 莫安生将外衣一脱,直接上了床。 晚上吃得少,没睡一会,就饿醒了。 她披上外衣,下了床,径直去了厨房。 厨房里同样点着一盏灯。 莫安生掀开锅盖,一股热气迎面而来,像刚刚煮好的饭菜。 从晚膳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锅里的饭菜还这么热,说明有人时不时过来加把柴。 莫安生面无表情,盯着饭菜良久。 然后用一旁放着的干净的布,包着手,拿了出来。 重新加热的饭菜,没有新出锅时那么好吃,但味道仍然保持得不错。 莫安生不是一个挑嘴的人。 这顿饭如同嚼腊般没有滋味,只是单一地填饱肚子。 她吃得不快不慢,没一会,饭菜便吃完了,没有一点剩。 她站起身,拿起碗筷,就着刚刚锅里的热水,开始慢慢清洗。 一句现代爱情剧里,经常出现的台词浮现脑子里:丈夫说,结婚后我洗碗,因为我舍不得伤了你的手。 她想起第一天用膳时,风澈曾说,本来分工是他煮饭她洗碗,不过还是他洗碗吧。 当时莫安生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却是别有深意。 莫安生再将之前的事情回想一遍,忍不住叹口气。 有件事,她一直不想说破,但现在,她觉得她应该说破了。 莫安生将厨房收拾干净后,将油灯吹熄,回了房。 在她离开后,有道身影从黑暗中慢慢显露出来。 单薄,寂寥,清冷。 莫安生心里有事,第二天很早起了床。 厨房里风澈早就活动开了。 早膳是白粥咸菜和葱油饼。 莫安生自动坐在灶膛前,熟练往里面添柴。 不过几次,她已经掌握了诀窍。 风澈没阻止她,也没出声。 两人相对无言,却配合默契。 用完早膳后,莫安生主动洗碗,风澈由着她。 可看向她的眼里,又慢慢有了冷意。 洗完碗出来,两人在院子里慢慢散步。 莫安生垂着头,似乎思虑了许久,终于出声,“风澈,你知道我是谁吧。” 她不唤他秦王殿下,也不唤他阿澈。 她唤他风澈。 风澈盯着她。 莫安生抬起头,因为对着光的关系,半眯着眼,“大明国芦苇镇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 “我便是当日让毒医杨救了你的人。” … “那时我服了易容药,样子跟现在不一样。” “所以呢?”风澈冷冷道:“你想要我还恩于你,还是还命于你?” “不是!”莫安生道:“我想告诉你,当日在大明京城,偷溜上你马车,用匕首挟持你的人,也是我! 当时你救了我,所以后来我才救了你,我们两不相欠!” “是吗?”风澈背着光,身后的阳光在他周边形成淡淡的光晕,像个带着光的男子,可是他的声音却很冷: “那我也告诉你,在大明京城的时候,我曾经派人暗杀过你,是宁王爷救了你。 后来你挟持我,让我带你离开大明京城的时候,我让巨卫回头去杀过你,没找到你的人! 在钱陵,我同样派人杀过你,最后被夜九歌出声破坏。” 莫安生:“你想说明什么?说明你欠我,所以你现在是在补偿我?” 风澈:“不!我只是告诉你,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欠你什么! 当日我派人暗杀你的时候,不曾后悔过,现在将你关在这,我同样不后悔!” 莫安生猛地伸出手,将袖子往上一掀,露出半截藕似的白嫩手臂,还有那只刺眼的镯子。 “风澈,这只镯子,在北夜烟雨楼的时候,你见过吧?九哥当时说过,这是他外祖母亲自给我戴上的,代表着对我身份的认同!” “不要再说了!”风澈突然高声制止。 “这个镯子,我曾经愤怒之下想要取下,九哥怕我受伤,帮我取下来过,后来我又主动戴上了…” “不要再说了!”风澈突然冲过来,一只手大力捏着她的肩膀。 莫安生仰着脸,无所畏惧,“我重新戴上了,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吗?代表着我心里有九哥了,以后也只会有九哥一人!” “那又如何?”他两只手抓着她的肩,面上是固执和残忍,盯着她的双眼是压制不住的熊熊烈火,“我根本不在乎!” “那你为什么要生气?”莫安生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谎言,“如果不在意,你为什么要生气?” 风澈死死盯着她,眼里风暴渐渐凝聚。 他的声音比冰还冷,“安生,你很聪明,可你知道一个男人对着一个女人,心里不痛快了的时候,会做什么吗?” 阳光下,莫安生猛的一身冷汗,“风澈,我好歹也救过你的命!” 风澈讥讽的一扯嘴角,“你不是说两不相欠吗?咱们谁也不欠谁!现在又想拿恩情来说事?” 莫安生咬着唇。 她的本意是想告诉风澈,她虽然救了他的命,可前提是因为他先救了她,她才会出手相救。 因此不希望他因为救命之恩,而对她另眼相看。 可是他完全不按她的套路来不说,还好像被她激怒了。 一个被激怒的快要失去理智的男子,会不会突然失控,对她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莫安生盯着风澈,心里忽然间不确定起来。 最少现在的风澈,眼里的怒火,面上的怒容,浑身的阴冷,让她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和不顾一切。 只是她实在太想离开了。 莫安生咬着唇惴惴不安地看着风澈。 他双手紧紧抓着她的肩,让她无法动弹。 这样的姿势下,两人靠得很近。 莫安生能感觉他双手在慢慢用力,他的头似乎越靠越近。 他不会是想…亲她吧? 莫安生忙伸出手,挡在两人之间,用力推他。 她面上力持冷静,“风澈,你弄痛我了!你先松开,有话慢慢说。” 肩上的手没有放松分毫,甚至能感觉到力量还在增加中。 对面男子的呼吸,带着略微地喘,喷到她面上。 莫安生扭开脸,双手撑在他胸前。 她面上神情写着抗拒,心里更加惊慌。 “王爷!” 莫安生暗中松口气,从未如此感谢过巨卫的出现。 “说!”风澈沉着声道,张开嘴的瞬间,气息扫过她鬓角边的发丝。 “王爷,紧急事件!” 风澈阴着脸,盯着近在咫尺的莫安生的脸半晌,松开了她。 得到自由的莫安生,飞快往自己房里跑去。 一进屋,便将门闩得紧紧的。 她捂着怦怦直跳的胸口,整个人无力下滑,坐到地上。 风澈站在园子中间,目光随着莫安生的移动而移动,然后定格在竹屋上。 巨卫从入口处进来,恭敬递上一封信,“王爷,大雍国来信!” 风澈收回目光,接过信,取出里面的信笺,一看之下,面色大变。 “轩辕战不是要攻打北夜,而是叶耶?为什么会这样?” “王爷,大雍大王本来是要攻打北夜,并且在北夜国君登基后没多久,还试探性地发动过一次进攻,最后以失败告终。 原本我们的人,已经说服大雍大王继续攻打北夜,并让他认为北夜之所以胜利,只是取巧而已。 但五天前,大雍大王不知从哪听到消息,后宫里大雍第一美人、他最宠爱的兰妃的画像,流落到了叶耶君主耶秋君手中。 叶耶君主之好色天下闻名,曾扬言要睡遍天下绝色,而见到兰妃画像后,更是赞其蚀骨销魂,天下绝有! 兰妃认为受到了极大污辱,大雍大王亦恼怒自己的爱妃被人如此言语轻薄,认为叶耶君主大大伤了他的尊严,因而决定对叶耶国发动进攻,挽回他的尊严。” “进攻的日子定在什么时候?”风澈沉着脸。 “大约在本月底。” “本月底?不足十天?” “是,大雍大王向来奉行兵贵神速,又早有进攻北夜的意图,粮草军队暗中备得十分齐全!” “本王知道了,下去吧。” “王爷,那咱们的计划…” “轩辕战突然改变进攻对象,所有人都措手不急!暂时静观其变。” “是,王爷!” 风澈往竹屋方向走去。 进去后,他看了眼莫安生的门,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讽刺的笑。 他能猜到那道门,是关得如何的严实! 这下你满意了吧,你的夜九歌这次安然无恙! 天快黑的时候,园子里还没有食物的香味。 莫安生心中暗想,难道风澈因为生气,所以今晚打算消极怠工? 那她今晚要饿肚子了? 莫安生摸摸肚子,心里纠结。 她不想看到风澈,可肚子不争气。 既然风澈不煮饭,那她自己煮点东西吃,总不能活生生让自己饿着。 厨房里意外地点着灯,莫安生在厨房门口探探头,里面没人。 她大方地走进去,在里面翻来翻去,寻找简单易煮的食物。 “等一下就能吃了,先坐会。” 风澈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吓了她一跳。 莫安生扭过头,风澈双手捧着菜篮子,上面还滴着水。 看来他刚刚在外面洗菜,但因为天黑,莫安生没瞧见。 他朝灶台走来,莫安生慢慢移动身子,与他隔开老远。 风澈当作没看见。 晚膳是鸡蛋青菜面。 鸡蛋是煎的,香喷喷的。 风澈将面和青菜捞起,金黄色的鸡蛋摆在上面,浇上汁,香味散开,食欲大动。 他将两大碗面放在桌上,他一碗,她一碗。 “过来吃吧。” 莫安生犹豫片刻,受不住肚子里馋虫的驱使,走了过去。 她坐在对面,将碗拉到离自己最近,身子微侧,埋头吃起来。 面很烫,莫安生吃饭速度快,又饿,加上她不想与风澈呆在一起太久,很快,一碗面就见了底。 吃完后,她没有等风澈,而是站起身,将自己的碗筷洗了。 准备离开的时候,莫安生犹豫着道了一声“谢谢!” “站住!”脚还没跨出两步,风澈淡淡的声音响起。 莫安生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过来坐下。”他的声音很柔和,却让人无法抗拒。 莫安生磨蹭着走过去,坐回刚刚她吃面的位置上。 她坐下后,风澈没有出声,而是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面。 好似唤她过来,只是为了让她陪着他用膳而已。 他的面上没什么表情,半透明的肌肤,灯火在上面闪耀,薄唇上因为吃面的关系沾着油,添加了些许人间气息。 吃面的动作很优雅,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眼里的光芒,双眼看向碗里的面,只专心一意地吃着。 莫安生看了一眼,便移开眼神,垂下头。 这样的风澈,好像才是莫安生印象中应该有的样子,撕去了那一层温情,只剩下凉薄。 却不知为何,反而让她觉得更加陌生。 在那种凉薄里,流淌着一种她无法理解,或者说不愿意理解的炙热,只需一个引子,就会喷薄而出。 莫安生不敢轻易碰触,她沉默地坐着。 这时,突然有一种怪的声音,从外面隐约飘进来。 莫安生支起耳朵,想听清楚到底是什么。 风澈的眉头轻轻一跳动,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碗里的面,还有一小半。 不一会,巨卫来了,面上神色焦急,“王爷!” “说!” 巨卫眼角余光移向莫安生,“陆小公子带着皇宫五百御林军,说是王爷您强抢民女,要闯进王府搜察!” “皇上对这个表弟,倒是真心疼爱!”风澈淡淡道了一句,“走吧,前去会会!” “是,王爷。” 风澈站起身,对着莫安生的方向道:“时候不早了,去歇息吧。” 他对着她的方向,眼神却并未停留在她身上。 莫安生坐着没动,仰头看着他,“风澈,如果你这个时候放我走,我会跟阿年说,我是自愿来你府上做客,一切都是误会!” 风澈的眼缓慢移劝,渐渐与她对上,他嘴角一动,似笑了一下,柔声道:“安生,不用担心,我很快回来。” 他说完,眼睛快速移开,抬脚向门外走去。 “风澈,你就这么笃定阿年找不到这里来吗?”莫安生对着他的背影大声道:“不光是他带来的人,还有九哥的人!” 离去的身形,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有片刻停滞。 莫安生沮丧地倒在椅子上。 她心里其实清楚,夜九歌派来保护她的暗卫,迟迟没能找到她,肯定是被风澈的人缠住。 就算阿年带着这么多人来,他未必能有机会真的搜察整个王府找到她。 前院里,灯火通明。 皇宫御林军挤满了整个从门口到大厅的位置。 领头的人里有陆辰年,但他不是领头人。 他是自己非要跟来的。 真正带着御林军前来的,是先前接莫安生和陆辰年去见风淳光的那名男子,卢统领。 此时一身铠甲,气度更显不凡。 陆辰年一见到风澈,立马大声道:“秦王殿下,阿兮在哪里?白姑娘在哪里?” “卢统领,阿年,好久不见。”风澈微笑一拱手,“不知两位深夜拜访本王,所为何事?” 陆辰年见他装出毫不知情的样子,怒从中烧,“秦王殿下,你少装蒜!” “阿年,跟表兄说话,可不能这么没大没小。”风澈抬眸看向他,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般的神情。 “你…”陆辰年被他刺得面红耳刺。 他的身份众所皆知,可他一日不愿去皇宫,所有人都不敢当着他的面,轻易捅破这层窗户纸。 所以在别人的口中,他还是陆府的陆小公子。 陆辰年咬牙看向风澈。 风澈回他一个极浅极淡的笑容,眼里是长辈看晚辈般的宽容。 陆辰年挺直腰板,“秦王殿下,我是陆辰年,长乐侯府陆小公子,以后也都是!” 他不是他的表弟,不需要他用这种语气和眼神来跟他说话。 风澈轻轻一笑,笑容里是讽刺,是不屑,“长乐侯府的陆小公子?你爹长乐侯,都不敢这样跟本王说话,陆小公子,你哪里来的资格?” “你…”陆辰年又被呛着了。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同风澈对上,却发现自己居然一点招架之力也没有。 “陆小公子忧心他朋友们的安全,出言不妥之处,还请秦王殿下海涵!”一旁的卢统领拱手道:“末将奉皇命前来,请秦王殿下给予方便!” “单凭片面之言,就随便搜查本王的王府?置我秦王府于何地?若搜不到人,皇叔打算如何给本王一个交待?” 风澈的声音到最后,已转为严厉,身上的皇族气息展露无疑。 对面的卢统领,全身一凛。 陆辰年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到,反而上前一步,冷冷却又坚定道:“若搜不到人,我陆辰年任凭秦王殿下你处置!” 风澈眼神锐利地看向他,“就凭你一个任本王处置,就敢来搜我秦王府?若这事传扬开来,只怕皇上会落下个偏听妄听、公私不分的名声!” 陆辰年毫不畏惧,“睛莲楼一事,在民间影响重大,皇上亦十分重视!莫阿兮作为嫌疑人莫安的妹妹,此时突然失踪,难免不会让人起猜测,她是不是被睛莲楼事件真正的幕后主使抓走了,其目的是想逼着莫安现身,将罪名揽在他自己身上! 秦王殿下身为皇族中人,理应以身作则,配合皇上的搜察行动,率先站出来以示清白,以正皇室威严!” “看来陆小公子知道的事情不少!”风澈的眼里闪过一丝意外,“本王倒是小瞧了你!” “我是阿兮的朋友,她对我知无不言!” 陆辰年迎着他的眼神,那一刻的气场,让一旁的卢统领刮目相看。 果然不愧是皇家子孙,也不枉皇上这么喜爱他!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迎难而上,毫不退缩,面对让皇上头疼不已的秦王殿下,虽然应对上一开始吃了亏,慢慢的,居然有扭转的倾向! 卢统领在这一刻,心中如同风澈所言一般,倒是一向小瞧了他!原以为不过一纨绔子弟,只是因为身份特殊,才让皇上另眼相看。 如今看来,事实并非如此,皇上的眼光果然独到! 卢统领道:“如果秦王殿下没异议的话,就请配合皇上的旨意!” 风澈嘴微张,正要开始说话,御林军中,突然响起一声惨叫,然后有人大叫,“卢统领,秦王府抗旨袭击!” 哗哗哗,一群手持长剑的御林军,纷纷拔出了手中的剑。 又有一人大叫,“兄弟们,皇上的真正目的,是想将咱们秦王府一锅端,咱们不能束手就擒!” 紧接着,刀剑相交的声音传来,开始是几声,慢慢的,变成了激战。 正厅里的风澈、陆辰年和卢统领面色大变。 没人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住手!都住手!”卢统领大叫,风澈身后的巨卫也大声制止。 然而从大厅到门口,距离太远,人太多,打斗的声音太大,根本听不到。 而靠近大厅听到命令的人,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不可能单方面停下来。 只略微一停顿,见身边的人正红着眼厮杀,求生的本能,让他们不由自主地举起了手中的剑。 巨卫挡在风澈面前,“王爷,这里危险,请随属下撤退到安全的地方。” 卢统领同样挡在了陆辰年面前。 风澈轻点头,“走。” 然而在抬脚的一瞬间,他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没有跟着巨卫,反而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陆辰年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两人这一动,巨卫和卢统领只能跟上去。 前院的打斗声,隐隐约约传到了莫安生的耳朵里,而且越来越近。 她打开门,走出屋子,站在门口,想一探究竟。 院子里没有点灯,只院子入口处因远处的灯照过来,有些光亮。 但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紧接着,清晰的刀剑声入耳。 莫安生隐约瞧见入口处原本守着她的两个侍卫,正在与人厮打。 没一会,有两人闷哼两声,先后中剑倒在了地上。 “莫小姐,小的是跟着陆公子一起来的御林军,前院里陆公子和秦王殿下的人起了冲突,十分危险,请您出来,小的马上带您离开。” 莫安生一喜,正想出声,却发现那身形有两分眼熟。 她不记得她有见过星云皇宫的御林军。 而且陆辰年身份不一般,若他有危险,御林军肯定会第一时间保护他,怎么会舍他来找她? 就算是陆辰年要求的,但御林军属于风淳光亲自指挥,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绝不可能听他的话。 莫安生心中谨慎一起,悄悄退回了屋子里。 进屋后,从窗前看了一眼,只见那两人似交头接耳了一阵,然后手握长剑,走了进来。 口中仍在不断轻唤,“莫小姐,您要是在的话,请应一声。” 那声音让莫安生莫名心惊。 她本想轻轻闩上房门,想了想,还是没闩。 若是门被闩上了,不是明白着告诉别人,这屋子里有人? 房间里没有太多可以躲藏的地方,莫安生一咬牙,躲进了床底。 脚步声渐渐清晰起来,莫安生的心跳越来越快。 声音到门口时,突然先拐了个弯,应该是去了厨房。 然后没多久,又折了回来,先是堂屋,然后一分为二,一人去了风澈屋子,一人来了莫安生屋子。 莫安生连大气也不敢出,身上汗直流。 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是打开箱子的声音。 接着,另一道脚步声响起,进了这间屋子。 “好像没人。”有人出声。 另一人小声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出声。 脚步声似乎更轻了,莫安生能感觉到有人靠近床边。 床上的被子被猛地掀起。 一人道:“被子有点温热,说明人没走远。” 另一人道:“说不定是秦王殿下刚刚睡过的。” 先前那人道:“秦王殿下会睡这种地方?” “这地方如此隐蔽,又有人专门看着,肯定有人住,而且我刚刚看到厨房里还剩小半碗面,温的。” “行了,别说了,咱们去院子里再找找,那地方肯定能藏人。”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莫安生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仍是不敢放松呼吸。 然后下一刻,床幔被掀开了。 莫安生差点惊叫出声,她狠狠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出声。 “莫小姐,请出来吧。”一人声音冷冷道。 屋子里漆黑,莫安生不知道他是诈她,还是真的看见了她,一动不敢动。 那人似乎轻轻笑了,“我已经看见你了,莫小姐,出来吧。” 另一人不耐烦道:“那么多废话干什么?直接一剑刺死得了!” “你莫要忘了,咱们接到国君的命令,是让她以最悲惨的方式死去!一剑刺死,不好交差!” 另一人咕哝两句,不再出声。 莫安生知道,她是真的被发现了。 一只大手伸过来,将她拽了出来。 莫安生半分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就算有,她也不敢反抗。 他们是要她死的,如果她反抗,对方绝不会怜惜她。 她被拽出来后,那两人没有再说话,只相互使了个眼色。 然后一人拽着她在后,一人在前开路。 前面一人刚走到院子里,便被一道黑影扑过来,然后一声闷哼,倒在了地上。 拽着莫安生的那人手下一紧,痛得莫安生差点叫出声。 然后脖子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和凉意。 有一道亮光从后面出现在她眼前,冰凉冰凉的。 “别乱动!” 莫安生知道,那人的剑架在了她脖子上。 院子里有入口处进来的一点光亮。 莫安生一抬头,发觉院子里似乎多了不少人。 在眼睛慢慢适应后,她瞧清了此时出现在院子里的人。 前面是风澈和巨卫,巨卫手中的长剑反射着幽幽的光,一旁倒着个身形颇大的人,看来刚刚出手的是巨卫。 后面是陆辰年,他一见到她,眼露惊喜,“阿兮!” 很快惊喜变成了惊惧。 莫安生脖子上的剑,贴着她的肌肤,只要稍稍一用力,便会割断她脖子上的大动脉。 “我没事,阿年,不用担心。”莫安生冷静道。 抓着她的人,意外看了她一眼。 死到临头,还能这么镇定,倒是难得! “只要你放了她,不管你是谁,本王保证让你安然无恙离开星云!”风澈盯着抓着莫安生的人。 陆辰年难得与风澈意见一致,“小爷也保证,只要你放了阿兮,小爷决不会让人伤你分毫!” 那人冷笑两声,没有出声。 “你是玄五吧?”莫安生在他前面,看不到他的人,“上次在北夜皇宫,前国君万寿宴上见过。” 身后玄五面无表情,“莫小姐好记性,当时那么多人,不过是看了一眼,便记住了在下,佩服!” “你是玄五?”风澈皱眉,难怪他觉得眼前人有几分眼熟,“你是北夜皇宫暗卫,到底是何人派你来刺杀阿兮?” 玄五没出声。 风澈猜测,“你们的新国君夜九歌?为什么?难道他有把柄在阿兮手上,才会派你们来刺杀她?” 玄武双唇紧抿,面上纹丝不动。 那样的神情,在风澈看来,便是默认。 风澈幽幽开了口,声音如同地狱归来的魔鬼,“若你是夜九歌派来灭口的人,本王告诉你,如果你敢伤了她性命,本王定会将你、你的亲人、你的朋友、还有你的族人全部碎尸万段! 并且在此立下誓言:今生今世,本王不惜付出所有,也会毁了北夜,杀了夜九歌,替她报仇!否则天打雷劈,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这等毒誓一出,巨卫大惊,“王爷!” 陆辰年和卢统领亦惊讶看向他,浑身打个冷颤。 在他们看来,风澈将莫安生抓来,很明显是为了用她来牵制陆辰年,达到牵制皇上的目的。 更进一步者,用她来要胁夜九歌与他同盟,对付皇上。 这是风淳光的担忧,也是他同意陆辰年和卢统领带兵来搜查的原因。 莫安生则怔住了,看向风澈的眼神莫名复杂。 风澈此时却并没有看她,而是狠狠盯着她身后的玄五。 浑身的气势让所有人明白,他刚刚的誓言不虚。 玄五面上神情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心里天人交战。 他是北夜人,以北夜为家,虽是一名见不得光的暗卫,但他心中有北夜。 他接到此任务时,原本以为不过是件简单的事情。 杀了一个女人,用极其残酷的手法,并在杀她之前,让她以为是国君要杀她。 后者上次的时候,他做到了。 他露了面,凭当时的直觉,他知道她认出了他的身份。 但现在,他突然下不了手。 若他当着这些人的面杀了她,虽然完成了任务,但北夜完了。 他若杀了她,他活不了命,他不在意,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国家就这样亡了。 玄五不知为何,对风澈的话,没有丝毫的怀疑。 因为这样的确信,他的心里开始松动,手上的剑,不自觉移开了两分。 可是身为一名暗卫,执行任务是他的天职,完成任务是他的使命。 这样的执念早已深入他的骨血里。 玄五抓着她,内心不断纠结。 从旁人的角度,感受不到玄五的变化。 但莫安生敏感地感觉到了。 玄五的呼息似乎比刚才略快了些,而架在她脖子上的剑,移开了。 风澈举着双手,慢慢靠近。 他的气场不知何时收起,此时已变身成柔弱无害的翩翩公子。 他走向莫安生,眼睛看着玄五,嘴角露出迷人的笑,声音又轻又柔,带着沉醉的诱惑,“玄五,只要你将剑移开,本王保证,今晚的事,本王会当作没有发生过。 你可以尽管离开,想去哪就去哪,本王可以给你银子让你离开,要多少都行,本王说话算话,绝不食言,若食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玄五的面上,终于出现一丝松动。 风澈身后的巨卫,全身紧绷,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风澈还有玄五的剑身上。 风澈不让他跟近,只许他站在原地,怕惹怒了玄五,激怒之下杀了莫安生。 陆辰年亦紧张地盯着莫安生,还有慢慢靠近的风澈,连呼吸都不敢大力。 风澈的手慢慢靠近玄五的剑,他盯着玄五的眼睛,那里面一片清澈,让人沉迷。 剑尖从莫安生脖子处慢慢移开,抓着莫安生手臂的手开始放松。 玄五从风澈开始走进的时候,似乎陷入了魔怔。 却在剑尖快要完全离开莫安生的时候,突然间惊醒。 一直盯着他的风澈,还有巨卫,面色大变。 风澈另一只手,用力一拉莫安生,在莫安生整个人猝不及防倒住他怀中的时候,用尽全身的力气,迅速转身向地上倒去。 莫安生被他圈在怀里,整个人被风澈压倒在地上,然后听到剑划破衣裳还有肉体的声音。 接着是玄五的闷哼声。 莫安生感觉风澈抓住她的手,似乎松开了一阵,身上的重量慢慢减轻。 那一刻,有道声音在她耳边道:“安生,我后悔了。” 莫安生怔住,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是后悔将她抓来了吗? 陆辰年快速跑过来。 风澈站起了身,她被陆辰年扶了起来。 一起身,陆辰年便带着她快速向后走两步,走到卢统领身边。 “安生,你走吧。”风澈道。 巨卫站在他身边,好似扶着他,又好似没有。 他的身后倒着一个黑影,应该是已经死了的玄五。 陆辰年复杂地看了风澈一眼,拉一拉莫安生的袖子,“阿兮,走吧。” 莫安生喉头一阵紧涩,“芊雨呢?” 风澈道:“等会我让人送她去跟你们会合。” “刚刚谢谢你!”莫安生深深看他一眼,“风澈。” 一片黑暗中,风澈的唇角似乎勾了一下,没有再出声。 莫安生没有留恋地走了。 在他们离开后,风澈的身子颤了颤,巨卫惊呼一声,“快叫宋大夫过来!” 有人应声而去。 巨卫扶着他,手心里一片湿润。 那是风澈背上流下的血。 刚才风澈将莫安生拉入怀中,背被着玄五时,反应过来的玄五快速砍了一剑。 巨卫在同一时间飞身阻拦。 因为天黑,又因为巨卫的动作太快,离得远的陆辰年和卢统领,没看到风澈到底有没有受伤。 但巨卫知道风澈受了伤。 ------题外话------ 感谢QQ3529de4ab21119、呼风唤雨、QQbaa3f5f60、WeiXin0644376a52、slyl的花花和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四七、遗书上的秘密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风澈在被剑砍中的瞬间,连哼都没有哼,却伸手制止巨卫惊呼出声。 此时巨卫扶着他,眼睛湿润,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王爷。” “本王没事,刚刚倒地及时,你也挡得及时,伤得并不重。”风澈喘着气,“扶本王进去,右边那间屋子。” 巨卫在这一刻恨死了莫安生。 王爷为她不上朝,为她受了伤,如今她走了,还要去她住过的屋子里。 可她却连一句“受伤了没有”的话,也没有问。 风澈强撑着受伤的身体,在巨卫的搀扶下去了莫安生住过的屋子。 他没有进去,怕身上的血滴到里面,将她曾经留下的味道消灭掉。 里面漆黑一片,根本什么也看不到,可风澈却在门口站了许久。 直到外面传来侍卫的声音,“巨统领,宋大夫来了。” 风澈轻声道:“走吧,回房。” 转身的瞬间,他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软地向下倒。 “王爷!”意识涣散前,是巨卫惊慌地大叫。 —— 莫安生几人离开院子的时候,外面的打斗,不知何时停止了。 没走多远,果然碰到了白芊雨。 “芊雨!”莫安生上前抓住她的手,“你没事吧?” 白芊雨面色苍白,强露出笑容,“阿兮,我没事。” 然后向陆辰年一福,“陆公子,谢谢您。” 陆辰年依然手足无措,“白小姐,不用…不用客气。” “走吧。”莫安生道,看向陆辰年,“阿年,麻烦你送我们去客栈。” “这么晚了,恐怕不好找客栈。”对着莫安生,陆辰年恢复如常,“派来刺杀你的人,不知道有几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全部制服了,要不今晚去侯府住一晚上。” 莫安生没有反对,她看了一眼白芊雨,见她低头不语,显然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直接作了主,“好。” 夜太深,陆辰年带着莫安生和白芊雨到达长乐侯府后,除了几个下人,并没有惊动侯府的其他人。 卢统领护送几人到达后,告辞离去。 离开前,陆辰年道:“卢统领,今晚的事,明日我同你一起进宫向皇上说明。” 不知为何,刚刚风澈不顾自身安全救莫安生的行为,让陆辰年对风澈的不喜降低了不少。 他想在风淳光面前如实地说出自己的感受,他希望两人之间的暗斗,能以其它的方式化解,而不是非要你死我活! “是,陆小公子!” 白芊雨从出现在几人面前那一刻起,一直神情恍惚,直到到了长乐侯府,依然如此。 莫安生不放心她,主动和她睡一屋。 白芊雨半垂着头,没有反对。 两人一直无言,简单洗漱后,上了床。 直到躺下后,白芊雨才终于出了声,“阿兮,秦王殿下为什么要抓咱们?” “芊雨,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莫安生轻声道歉。 “那秦王殿下为什么要抓你?”白芊雨继续问道。 莫安生突然不知如何回答,事实上到现在,她都不敢肯定风澈抓她的真正原因。 她含糊道:“或许是因为九哥的关系,或许是因为我与阿年的关系。” 白芊雨沉默一阵,片刻后又道:“听说你所在的院子里发生了打斗,当时秦王殿下和阿年,还有不少人都在,没什么事吧?” “都很好,都没事,刺客被秦王殿下身边的人杀了。” “我听…听将我放出来的那人说,”白芊雨吞吞吐吐,“好像…秦王殿下…受了伤。” “受了伤?”莫安生将当时的情形想了想,“好像没有。” “你当时没问他有没有受伤吗?听说他是为了救你受的伤。” 莫安生沉默,“当时情况有点复杂,我被他从刺客手中救出后,很快就和阿年站在一起,当时大家都没有什么异样,所以我猜想着应该没人受伤。走的时候,我有向他道谢。” “这样啊。”白芊雨说完三个字后,又陷入了沉默。 莫安生正犹豫要不要问问她被关的情形,白芊雨先开了口,“阿兮,你被秦王殿下抓走的这几天,是怎么渡过的?” “我被关在一个院子里,那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因为行动被限制,所以没事时,我就挖点新鲜的青菜。” “你会煮饭?”白芊雨有些惊讶。 莫安生不知为何,不想将风澈煮饭给她吃的事情告诉白芊雨,“会一点点。” “还有别的事吗?” “没什么别的事,就是秦王殿下偶尔过来,问我一些问题。” “你们都说什么了?” 莫安生迟疑片刻,“抱歉,芊雨,关系到北夜和星云的一些事情,我现在不方便告诉你。” “除了说这些,还会说到别的吗?” “没了,就只说过这些。”莫安生道:“别光说我了,芊雨你呢,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我也是被关在一个院子里,就是个普通的小院子,还有丫鬟专门伺候着,除了不能出院子,里面过的生活,跟以前在白府里没什么两样,吃了睡睡了吃,什么也不用管,还有丫鬟陪着解解闷。” 莫安生随口问道:“那秦王殿下可有找过你问过话?” 黑暗中,白芊雨沉默一阵,“没有,一次也没有。” “没有就好。”莫安生道:“芊雨,事情已经过去了,咱们现在没事了,别多想,好好睡一觉,明天什么都忘了。” “嗯。” 两人结束了谈话,闭上眼。 都久久不能入睡。 莫安生想着风澈这几天来的举动言行,还有最后跟她说的那句“他后悔了”,思绪难平。 她似乎隐约明白他说的“他后悔了”指的是什么,却不想再去深究。 旁边的白芊雨呼吸忽长忽短,显然也没有入睡。 莫安生此时没了聊天的心情,翻个身,背对着白芊雨,闭上眼,逼自己快快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慢慢的,竟然也睡着了。 早上两人差不多同时醒来,冲着对方微微一笑,道了声“早”之后,起身下了床。 里面的动静一响,外面立马有丫鬟送了水进来。 “莫小姐,白小姐,奴婢小倩,小少爷一早进了宫,给您两位留了口信,说午时左右会回来,下午便可陪两位一起回钱陵。” 莫安生点头,“谢谢你,小倩。” “莫小姐不用客气。”小倩将水放下后,对着两人一行礼,“请莫小姐和白小姐先洗漱,奴婢去端早膳过来。” “麻烦你了,小倩。” 小倩行礼告退。 早膳过后,莫安生和白芊雨去拜访了长乐侯夫人。 长乐侯夫人知道她们是陆辰年的朋友,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陆辰年不是她的亲儿子,立场上有些尴尬,随意寒喧几句后,便让莫安生和白芊雨回了客房。 中午用过午膳后,陆辰年果然回来了,面上神色不是太好。 莫安生问道:“阿年,发生了什么事?” 陆辰年道:“今早我和卢统领一起进宫,将昨晚在秦王府发生的事情报告给皇上。 我本来一起去的目的,是想让皇上看在秦王殿下最后舍身救你的份上,从轻发落。 但皇上不听,坚持要严查,还让人将我送出宫,让我不要插手此事!” 莫安生道:“阿年不必担心,秦王殿下行事缜密,一向留有多处后手,不会轻易就被皇上治罪的。” “我才不是担心他。”陆辰年嘟哝两句,“我原本是恨不得皇上狠很治他的罪,后来看到他舍命救你,有些不忍心而已。” 莫安生笑了笑,没有再出声,她头一转,看到一旁身形似乎摇摇欲坠的白芊雨。 “芊雨,你没事吧?”莫安生惊呼。 陆辰年听到她的呼声,顾不得礼仪,冲上去扶住她的手,声音同样焦虑,“白小姐,你没事吧?” “谢陆少爷关心,我没事。”白芊雨轻微挣了挣。 陆辰年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脸微红,松开了她。 莫安生扶着白芊雨,“芊雨,你要是不舒服,咱们在阿年府上再休息一晚离去好不好?” “不用了。”白芊雨轻摇头,“几日未见,阿爹肯定很担心。” 莫安生不出声了。 莫宅里的人,肯定也十分担心。 “今天一早,我已经让人快马给莫宅和白府送信,告诉你们已经安全,暂时待在我府里的事情。” “谢谢你,阿年。”莫安生感激道。 “但我还是想尽快回去。”白芊雨咬着唇,楚楚可怜地看着两人。 陆辰年不忍心拒绝,看向莫安生。 莫安生也想回去,点点头,“阿年,我们走吧。” “好,我去安排一下。” 陆辰年说完,匆匆离去了。 他很快就让人备好了马车。 莫安生和白芊雨刚出侯府大门,突然有五个黑衣人齐齐出现,吓了陆辰年一大跳。 他刚要出声唤人来,却见五人齐刷刷往地上单膝跪下,“莫小姐,属下无能,让您受惊了,请您责罚!” 莫安生一扬手,“这事回莫宅再说。” “是!”五人之中一人应道,然后刷刷两下,消失不见。 陆辰年和白芊雨目瞪口呆。 莫安生微笑道:“走吧,时候不早了。” 她说完先爬上马车,然后向白芊雨伸出手。 陆辰年没有上马车,而是坐在了车夫身边,吓得车夫差点从马车上摔下来。 他抖抖索索地正要开口,陆辰年瞪他一眼,“别废话,快走!” “是,小少爷。”车夫颤着声应道。 然后一声吆喝,马车载着莫安生和白芊雨,往钱陵的方向驶去。 莫安生和陆辰年,先送白芊雨回了府。 白芊雨站在白府门前向二人盈盈道别,“谢谢你,陆少爷,谢谢你,阿兮。” 莫安生站在马车边,微笑道:“芊雨,你快进去,你爹肯定等急了。” 白芊雨微一行礼,“那我先进去了。” 她一转身,纤细的身形,很快消失在门后。 莫安生盯着已经紧紧关上的大门,心里有丝异样的感觉。 一旁的陆辰年亦呆楞楞地看着那扇大门。 两人就这么望着大门傻站着,直到马车夫开口道:“小少爷,咱们现在去哪?” 两人回过神来,上了马车,“去莫宅。” 莫宅门口,吕小云吕小花,封岚琴心几人,早早侯在了外面。 看来是夜九歌派来的那五人,提前将她要回来的消息告诉了琴心。 封岚见到停下来的马车,大呼一声,迫不急待地冲下来,掀开了马车帘子。 “阿兮,你没事吧?”她边掀边大叫,一掀开,见到的却是陆辰年的脸。 封岚嫌弃将他脸往边上一推,看到了后面的莫安生时,哈哈大笑出声,“阿兮,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 陆辰年的小心脏受到万点暴击,撅着嘴,语气可怜兮兮,“小师姑,我昨晚也很危险的!” “一边去!”封岚几日未见到莫安生,现在完全顾不上陆辰年的卖萌。 莫安生笑着下了马车。 心情郁闷的陆辰年跟着下了车。 “小姐!”封岚身后的吕小云吕小花还有琴心,齐齐唤了一声,面上都是劫后重逢的欣喜。 “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莫安生为了验证她没事,特意转了个圈。 封岚待她站定后,挽住她的胳膊,“走,咱们进去说。” 两人一走,吕小云几人也跟着进去。 郁卒的陆辰年摸摸鼻子,正要抬脚,贴身小厮阿金嗷呜一声扑过来,扯住他的袖子,如小动物见到久未归家的主人似的,“少爷…” 这次陆辰年回金都回得比较急,没带着阿金一起。 陆辰年浑身一抖,大力甩开阿金,“站好!” 陆辰年走后,阿金担心得两天没睡着觉,生怕老爷派人来将他召回去,赏他一顿竹笋炒肉,怪他没看好少爷,竟然让少爷一个人回金都! 现在终于见到少爷回来,想表示一下内心的激动,结果少爷一脸的嫌弃! 阿金撇撇嘴,默默跟在抬脚朝里面走进去的陆辰年身后。 莫安生回来的时间点正好是晚膳时分,几人一进去先用了膳。 丫鬟们将碗筷撤下后,陆辰年等人齐齐坐在那,看着莫安生。 “这里不方便,去房说。” 莫安生站起身,几人跟在她后面,一起去了房。 “秦王殿下为何要抓我,我现在也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不过,我从他口中得知了一些事,所以想改变行程。” “什么事?”封岚问道。 莫安生道:“秦王殿下有意促成大明与大雍结盟,对付北夜,我打算去大雍!” 吕小云与吕小花:“小姐去哪,小的跟去哪!” 封岚双手赞成:“好啊好啊,正好去看看小师哥。” 陆辰年两手一摊:“我无所谓,去哪都一样!” 莫安生:“…” 按原计划,月底前他们会起程前往北夜。 现在她突然决定改变行程,她以为会需要费些口舌来说服几人。 哪知几人连她打算去大雍干什么都没有问,直接赞成。 莫安生不知道对他们的信任表示开心,还是对他们的不经大脑表示忧心。 她咳嗽两声,“那就这么说定了,按原时间出发!” 事情说完了,所有人离开房。 最后离开的琴心道:“莫小姐,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要不要写封信告诉国君?” 她的职责是保护莫安生,如今莫安生虽然无恙归来,但她曾经被绑走的事情,琴心不敢隐瞒。 但她又觉得,她现在的主子是莫安生,若不经过她同意,私下将这件事告诉国君,只怕新主子会不高兴,所以出声提醒。 莫安生微笑:“我知道了,我会将整件事情写清楚,一五一十地告诉九哥。” 第二天用完早膳后,莫安生开始写信。 将她从被风澈抓走的那天开始,与他在一起的所有细节,全部都写了下来。 莫安生心里很清楚,在她被抓走的那天,夜九歌派来负责保护她的暗卫,定已将消息传了回去。 如今若想要夜九歌不担心,最直接的方法不是隐瞒或是清描淡写地写一句“我没事我很好”之类的话,反而是将所有细节讲清楚。 包括他让她挖菜,洗菜,两人一起合作煮饭的事情,除了风澈曾经好像想吻她这个想法。 毕竟那只是她的猜测,莫安生觉得这种没有真凭实据的事情,还是不说为好。 信的最后,她将风澈曾说过的,会促进大明与大雍结盟对付北夜的事情一并告诉了他,也将她会去大雍的决定写了进去。 最后拜托他派人将梅娘送到大雍与她会合。 写完信,已是满满三页纸。 莫安生从头到尾读了一遍,觉得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后,将信装进了信封。 弄好一切后,莫安生坐回椅子里,望着桌上的信,叹口气。 无论她写得多详细,夜九歌肯定还是会担心,就像她知道大雍曾与北夜起过冲突之事后的担忧,哪怕那时候事情已经解决了。 莫安生站起身,唤了琴心进来。 进来的不止琴心,还有昨日才见过的白芊雨。 她的肩上背着一个包袱。 莫安生楞了楞,“芊雨,你这是?” 白芊雨微笑道:“阿兮,你先忙你的。” 莫安生忙将桌上的信递给琴心,“琴心,让人立马送去北夜。” “是,小姐。”琴心接过信,行礼告退。 莫安生招呼白芊雨坐下。 白芊雨主动开口,“阿兮,舅父家中突有急事,已经回去了,阿爹告诉我,他决定带着二妹小弟一起去乡下住,问我愿不愿意一起。” 莫安生理解白大常的决定。 他现在平民百姓一个,没有收入来源,光靠白芊雨的娘留下来的财产,支撑现在白家的一切开销,短期内还行。 但若白芊雨出嫁,带走了嫁妆,到时候白家就真的只剩一个空壳,还不如现在将宅子卖了,拿着银子到乡下地方买个住处,再做点小生意,将一家人的生计维持下去。 “那芊雨你的决定是…” 白芊雨对着她抱歉一笑,“阿兮,很抱歉没有先跟你打声招呼。我想了一晚上,决定先不跟阿爹回乡下,我想跟着你做生意挣点银子。” 莫安生面上露出迟疑。 白芊雨面上现出一丝尴尬之色,她站起身,“其实想想我也不是非要做生意不可,我也舍不得跟阿爹分开…” “芊雨,我不是这个意思!”莫安生知道她误会了,忙打断,“五日后,我和封岚他们会离开钱陵,前往大雍。这样你还愿意一起的话,咱们就一起走!” 白芊雨露出惊愕,“去大雍?不是去北夜吗?” 莫安生狐疑看她一眼,“先前我确实是这样打算的,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白芊雨面一热,支吾道:“之前和封岚聊天时,她无意间提到过北夜,而且你刚刚要让人送信去北夜,所以我胡乱猜的。” 莫安生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我们现在打算去大雍,芊雨,你要一起吗?那边天气寒冷,你的身体…” 这也是莫安生先前没有一口答应的原因。 白芊雨虽然是个被继母欺凌的大小姐,但从小没干过活,瞧身子骨就比较弱,莫安生担心她能不能适应那边的天气。 “没事,我能行!”白芊雨忙道:“这段日子以来,我在家里有做一些活,身子骨已经比以前强壮了不少。” “那行!”莫安生爽快道:“既然你决定了,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谢谢你,阿兮!”白芊雨松口气,面上露出清丽笑容。 —— 北夜皇宫。 入夜时分,一小队御林军悄悄进了皇宫后院。 清太妃的寝宫里,灯火通明。 她穿着暴露,正靠在陈升怀里,两人半拥着躺在榻上,上面置着一个水晶盘,盘子上摆着颗颗饱满的葡萄。 榻下是两名年轻的男子,样貌俊俏,身形魁梧。 两名男子跪着,正一左一右,替清太妃和陈升捶着腿。 再不远处,是一脸呆滞的锦春,还有两个小太监模样的人。 仔细瞧,正是夜冥被清太妃刺伤那日,陈升唤来将夜冥抬走的两个小太监。 两人坐在锦春左右,面露古怪笑容,不时伸手在她身上捏一下。 锦春似没有知觉的木偶般,没有表情。 “美人儿,这日子过得可滋润?”陈升翘着手指头,拿起一颗葡萄,放到清太妃嘴里。 葡萄进了清太妃的嘴里,陈升的手指头却没有离开。 清太妃吃吃一笑,用舌头轻轻地吸吮。 陈升的另一只手,爬上了清太妃裸露的肩,一路向下。 看得跪在下面的两名男子以眼冒火,不停咽着口水。 替清太妃捶着腿的男子,不知何时将拳头展开,变成了轻轻抚摸,并一路向上,探入裙底。 不过一小会,清太妃的呼吸便变得急促起来,身子像蛇般扭动,面色潮红,媚眼如丝。 “美人儿,好好享受享受!”陈升狠狠捏了一把后,起身离开榻。 两名男子立马扑了上去。 清太妃的娇哼声,立马响遍整个寝殿。 陈升看着这一切,嘴角露出轻蔑的笑。 一开始装贞洁烈女,后来嫌他不能满足她。 他索性从宫外偷偷运了两名男子进来。 初初清太妃还义正严词指责他不知羞耻。 结果没出几天,瞧瞧现在这榻上纠缠在一起的三人,还有那放荡欢愉的声音,不过是自己打自己脸! 陈升坐在椅子上,冷眼瞧着眼前这一切。 两个小太监岁数小,听得那声音受不住,早已开始对身边的锦春上下其手。 锦春麻木地承受着,像条死鱼。 这时,寝殿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一阵风吹进来,惊醒了榻上纠缠的三人。 清太妃恼怒不已,正想大声呵斥,却听到一声软糯又不可置信的声音,“母妃?” 年仅五岁的五皇子,睁大眼看着眼前荒唐的一切。 他还小,什么也不懂,可是几具白花花纠缠在一起的身形,像印记般,深深刻进了他的脑海里。 清太妃一声尖叫,慌忙推开身上的两名男子,“皇儿。” 她急忙将衣衫披上,想下榻来抱住五皇子,告诉他刚刚看到的事情绝对不能往外说。 纵欲后的双腿一软,清太妃整个人差点狼狈倒在地上。 “皇儿,过来母妃这边。”清太妃张开双臂,像往常一样对着五皇子露出慈爱的笑容。 可衣衫不整的样子,凌乱的头发,还有身后两名正到处找衣服穿的赤身男子,让不懂事的五皇子,下意识一退。 “皇儿,过来。”清太妃的笑脸僵住。 五皇子却突然转身就跑,刚跑出门外,大声唤了一声,“九皇叔!” 这一声如惊雷,里面的人,全都惊到了。 门外有人走进来。 清太妃不由抬眼望去。 进来的人并不是夜九歌,而是褚先生。 他看着里面淫迷的情景,根本无需问,眉头一皱,一声令下,“除了清太妃,其余人等全部带出去严审!” “是!”一小队御林军从外面进来,将呆楞中的陈升,两个小太监,两名男子,还有锦春,全部带走了。 陈升几人求饶的声音不断传来,“国君饶命,国君饶命啊,小的是被清太妃逼的,跟小的无关啊!” 大半夜的,皇宫里很安静,几人这一吵,很容易将丑闻传开。 门外的夜九歌手一挥,那些人立马被堵住了嘴,只剩下呜呜声。 褚先生让人将那些人带走后,自己立马退了出来。 清太妃从五皇子唤出九皇叔那一刻起,整个人就瘫软在地。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最初想着勾引夜九歌,可是自从他登基后,她连见他一面都见不上,更遑论勾引? 也许是在一气之下,也许是派去暗杀莫安生的暗卫,迟迟没有好消息传回。 她慢慢走向了更加堕落的深渊,甚至将无意间发现此事的锦春,也拖了进来。 如今事情败露了,她完了。 不,不对,她还有先皇后的遗物! 清太妃使出全身的力气,吼道:“国君,只要您放过妾身,妾身愿将先皇后的遗物交出来!” 门外的夜九歌没有理她,他低头,对抱着他大腿的五皇子轻声道:“五皇子,你先回去,皇叔明日去看你好不好?” 五皇子乖巧点点头,一旁的御林军上前,抱起他,将他带走了。 “褚先生,关于暗卫令牌之事,三日内必须要查出个结果!” “是,国君!”褚先生高声应道。 那晚夜九歌发现锦春有些不对之后,便安排褚先生让人私下查一查,结果居然在皇宫后院查到了这么肮脏的事情。 曾经清雅高贵的清太妃,居然和个太监搞在一起,还私召外男进宫,淫秽宫廷。 而据他查到的消息,暗卫令牌一事,很有可能与她有关系。 “国君!”里面的清太妃没听到夜九歌的回答,心一慌,再次高声唤道。 外面的夜九歌已经离去了。 清太妃似意识到这一点,爬向寝殿门,想出去。 御林军无情地挡在门口。 夜九歌的身边,自有审讯手段高超之人。 不出一日,陈升等人已全部招供,甚至于包括夜冥死亡的真实原因。 夜九歌看着那份供词,初初惊愕不已,最后气得浑身发抖。 拿着御笔的手,颤抖个不停。 最后勉强在供词上拟定的刑罚旁,点上朱砂,圈了几个圈。 陈升:凌迟,清太妃:三尺白绫,尸身遣回许家。 锦春:流放,其余人等:绞刑。 明日午时执行! 消息一散开,满朝哗然。 为了皇家颜面,清太妃与陈升等淫秽宫廷之事,被夜九歌下了死命令,绝不许宣扬开。 但夜冥的死因,在第二天的早朝上,由褚先生当朝公布。 许氏家族众人颜面无存,当朝辞官,夜九歌没有推托,立马准奏,并趁机换上自己的人。 早朝后,有太监来报:“国君,清太妃请求死前见您一面。” “不见。”龙椅上的夜九歌断然拒绝。 太监腿软,“清太妃说如果您不去见她,她就将先皇后遗物上的内容全部说出来,让整个皇宫都知道夜氏皇族的丑闻!” 夜九歌眉头蹙得更深。 在清太妃告诉他,母后留下的遗物上,曾说明了父皇及母后的死因之后,夜九歌曾私下派人查过。 特别是太医院留下的脉案,找人反复看了几次。 没有发现一点异常之处。 父皇去世前,身子就一直不太好,他印象中将近有六七年的光景,父皇一直在吃药,甚至在早朝时晕倒过几次,御医说是积劳成积。 母后因为忧心父皇,在父皇去世前的两年,身子亦日渐不好,父皇去世后,亦曾缠绵卧榻三个月。 所以重新看过脉案后,夜九歌几乎认定所谓母后遗物,不过是清太妃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胡编乱造的鬼话。 但为以防万一,夜九歌还是去了。 清太妃仍在她的寝殿内,穿着两天前被抓那晚的衣裳,坐在地上,神情呆滞,眼里疯狂。 夜九歌出现在门口,让人打开了门。 他没进去,背对着清太妃,冷冷开口,“看在五皇子的份上,有什么遗言想交待的,朕会帮你转达。” 清太妃听到声音,燃起希望,爬向门口,痛哭,“九歌…” 御林军怒喝:“放肆!国君的名讳,岂是你一大逆罪妇能唤的?” 清太妃声音嘎然而止,很快又响起,“国君,我不是有意的,若不是先国君想杀我,我不会反抗,也不会误伤了他!国君,求您看在咱们青梅竹马的份上,饶我一命!” “若没什么遗言要交待,朕先走了,五皇子是皇兄的骨肉,是夜家子孙,朕会尽到作为皇叔的职责,好好教导他!” 夜九歌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点波澜起伏,完全将她当成一个将死之人。 清太妃一噎,“国君,您就不想知道,先皇后留下的遗物上说了些什么吗?”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朕不在意。”夜九歌:“父皇、母后、皇兄,还有夜氏历代祖宗,都活在朕心中,这就够了。” “皇兄?”清太妃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状似疯狂,“夜冥如此待你,你还要将他记在心中?” “死者矣已,朕会记住他曾经的好。” “好,好在哪?好在故意挖个狗洞诱你出去,好在故意找人将你绑了,又假惺惺去救你?好在从那时起,就开始给你父皇下毒?好在你父皇去世,你母后后来知情后,以死逼他立下毒誓,不得伤你性命,最后吞金自尽?哈哈…哈哈…” 清太妃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如果这就是好,他确实对你挺好的!” 夜九歌猛地转身,双眼暴红,“朕不信!” “九歌,”清太妃摇着头,啧啧两声,“你真是太天真了!你以为夜冥为什么要杀死我?就是因为我从哑嬷嬷手中得到这份遗物,知道了上面的秘密,所以他才要杀我,所以我才会反抗伤了他! 这么多年来,夜冥明明巴不得你死,却为什么迟迟不下杀手?你以为他同你一样,是念及兄弟情? 哈哈哈,那是因为先皇后逼他立了毒誓,倘若他害了你性命,他将不得好死!所以他才一直让你流浪在外。 可宫中几个皇子大了,朝臣们开始想站队了,但夜冥不想立太子不想放权,他更不想跟自己儿子的母族斗的时候,便宜了你! 所以这次才会想方设法陷害你,让你背上一个不得不杀的谋逆罪,激起朝臣百姓们愤怒,借他们的手将你杀死,这样一来,他也不算违了当年誓言!” 夜九歌气息凝滞。 “哦,对了。”清妃阴阳怪气,“你还不知道哑嬷嬷是谁吧?她曾经是你母后身边的一个宫人,你母后自尽前,因为担心夜冥最后会改变主意,对你下杀手,最后写下这份遗,让哑嬷嬷保管。 让她在夜冥想杀你的时候,将这份遗物交给你,让你知道真相,这样你就不会念着夜冥曾经对你的救命之恩,而任他宰割! 可惜你来宫时来得少,哑嬷嬷找不到你,在她临死前,便将这份遗物交给了我,让我转交给你。” 清妃冷哼道:“说起来,还是你害了我!若不是你与我相识,哑嬷嬷怎么会想到将这份遗物交给我。 若不是她交给我,我怎么会知道夜冥的秘密,让他起了杀心,让我错手重伤他? 所以,你凭什么定我的罪?就算我有知情不报的罪,也罪不致死!” 夜九歌在这一刻恢复冷静。 一切口说无凭! “单单你敢偷看皇室遗物之事,就罪有应得!若不是你贪心,怎会知晓这些秘密后露出破绽,让皇兄想灭你的口?” 夜九哥冷冷道:“这些不过都是你一面之词,你再狡辩,也绝不可能为自己洗脱罪名!” ------题外话------ 感谢QQ3529de4ab21119、米亚是有猫病的猫、139**896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四八、敛财,离开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清太妃怔住,“你不信?”没想到自己说到这个份上,夜九歌居然还不信! “口说无凭!” “先皇后亲笔写下的,怎会是口说无凭?” “遗物在哪?” “遗物…”清太妃咯咯笑出声,明白过来,“九歌,你想套人家的话。” 夜九歌浑身一恶,转身。 门口处站着几名太监,手捧白绫。 清太妃面色立变,刚刚的得意变成恐惧,“国君,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求您饶过我一命!” 她边大声喊叫,边从怀中掏出一块布片似的东西,歇斯底里,“国君,这是先皇后的遗物,我交出来,我现在就交出来,求您饶我不死!” 行刑的太监们,站在清太妃身旁,等着夜九歌最后的命令。 清太妃整个人倒在地上,全身抽搐,只手紧紧拽着那块布。 屋子里有难闻的气味漫延开。 夜九歌终究是转过身,蹲身从清太妃手中拿起那块布。 只一眼,夜九歌便认出那上面是先皇后,也就是他母后的字迹。 他眼眶微热,“都下去吧。” “是!”太监们鱼贯而出。 夜九歌转身离去。 最后清太妃免了死刑,被判终身守候夜冥寝陵赎罪。 再后来,三个月后的某天,清太妃在寝陵自尽。 直到半个月后才被人发现。 据说死时骨瘦如柴,面容苍老,头发半白,像个四五十岁的老妪。 不只如此,尸身上爬满白蛆。 去收尸的人,差点当场吐死。 有人说是她自己将自己活活饿死的,因为不堪忍受寝陵的孤独。 有人说是前国君的鬼魂将她吓死的,因为她双眼圆睁,面上似见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 众说纷纭,无人知其真假。 夜九歌在看了先皇后的遗物后,让人重新重头调查当年他父皇的死因。 半个月后,揪出了当时提供毒药给夜冥的大皇子的母族,串通太医修改脉案的二皇子的母族。 真相一出,满朝震惊。 夜九歌勃然大怒,毫不手软,杀的杀,流放的流放。 整个朝堂进行了一次大换血。 至此,北夜朝堂才开始真正步入稳定。 —— 白芊雨到了莫宅后的第二天,钱陵坊间开始流传,即将要打仗的消息。 一时间,风声鹤唳,所有人开始四处打探此消息的真假。 越打听,越心惊。 最开始传闻是大雍与叶耶要开战,后来变成大雍与星云开战,再来变成大雍与叶耶,合伙与星云开战。 百姓心里的恐慌,将流言自动地越传越大。 最后演变成四国要对星云开战,而且势要瓜分星云。 第三天粮食类铁器类价格飞涨,所有粮铺存货一日之间,差不多去了三分之一。 第四天,朝廷下发四国要对星云开战,是有人故意散出谣言的消息,并道皇上已下令彻查造谣者,让百姓不要过于惊慌。 朝廷的本意,是试图在动乱未起之前,先压制下来。 结果百姓不买账,因为那些当官的,从来没有人说过真话。 特别在有人铁板钉钉道:亲眼目睹钱陵府尹,私下变卖家财的消息后,坊间更是掀起了变卖家产热。 沈氏商行的沈玮,在温竹青去世后,原本已经对沈家十分冷淡的安平侯,突然对他热情起来。 并在言语中不断暗示,愿意支持他做五国商会的会长。 沈玮前后一分析,明白了其中的秘密:温竹青是皇上的人,如今他突然死了,皇上想重新找个信得过的人,所以让安平侯找上了他。 对于这天上无端掉下的馅饼,沈玮自是求之不得,欣然应允。 战争谣言刚起的时候,经历过五国战乱的沈玮最初惊慌不已,后来突然意识到,这是个敛财的大好机会! 他开始让人开始大量收购粮食,不管价格多少,而且沈氏粮行的粮,不允许对外卖出一粒,统统囤起来。 他要等到粮食升到最高价的时候,再卖出去。 又或者,当整个星云的粮食,都掌控在他的手里的时候,他想卖多少一斤,就卖多少一斤! 因为沈氏粮行停止售卖粮食,且反过来大量收购粮食的行为,坊间粮价一下子升了百倍不止。 而这时候,正是莫安生等人要离开的时候。 莫安生给了大量安置银子府中小厮丫鬟,在十月二十六的早上,准备离开时,门外突然传来大力地拍门声。 几人面面相觑,琴心前去开门。 然后听到她的惊呼声:“你们干什么?” “莫宅中人私藏皇家之物,奉皇上口谕,先将其看管起来,一个也不许离开!” 威严又熟悉的声音,是卢统领。 莫安生几人纷纷聚到大门口。 陆辰年脸一沉,“卢统领,这是什么意思?” 卢统领一抱拳,“陆小公子,对不住,在下按皇上口谕行事,得罪了。” “不可能!”陆辰年高声道:“我们一行人要离开,是皇上亲口答应的,当时我也在场!” 卢统领道:“陆小公子,在下不知道皇上应过您什么,但今早皇上亲自交待在下,让在下立马带着御林军包围莫宅,连一只苍蝇也不许从里面飞出去!” 陆辰年冷声道:“围住之后要干什么?” “末将不知!”卢统领道:“皇上口谕只让末将先将莫宅围住,至于下步如何,皇上未有指示。” 陆辰年还想再说,莫安生一把拉住他,“辛苦卢统领了。” 卢统领对着莫安生一颔首,没有说话。 因为卢统领心里也是莫名其妙的。 没几天前才配合着去秦王府将眼前的女子救出,今早又突然下令,让他们从金都快马加鞭赶过来,包围莫宅,不让里面的人进出。 皇上这是想干什么?卢统领在大清早收到命令后,直到现在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在莫安生的示意下,陆辰年几人回到了屋内。 所有人看着莫安生,莫安生耸耸肩,表示她也不知情。 “皇上突然让人来包围莫宅,又没说要干什么,肯定会有下一步指示,等下一步指示下来的时候,咱们就知道原因了。” 这个谁都清楚,只是风淳光突然来这一手,让所有都心里一慌。 莫非是不想陆辰年走?所以才将他们所有人都留在莫宅内? 几人的眼光又瞟向了陆辰年。 陆辰年意识到或许同自己有关,张张嘴想道歉,莫安生制止了,“好了,咱们先不谈这事。 皇上的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很快就要中午了,咱们得填饱肚子才行。 小花,封岚,琴心,你们先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剩下的,可以让咱们中午吃的。” 吕小花道:“小姐,早上我已经全部检查过一遍,厨房里能吃的,昨天都让小红几人带走了,除了煮饭用的家伙,什么都没有。” 莫安生沉思一会,“要不这样,咱们去跟卢统领说一声,让他派人去外面,帮咱们买点吃的回来。” “我去说。”陆辰年主动道。 莫安生点点头。 门口的卢统领听到陆辰年的请求后,没有犹豫地应下了。 午饭没到,风淳光先到了。 直接将莫宅当成自己的地方,让人先将里面所有碍眼的东西清理了一遍。 包括彭来留下的阵法。 看来风淳光对莫宅的确实了解指掌,这次居然带了破解阵法的高手来。 彭来布在莫宅里的阵法,因为格局所限,并不是很难,很快就被破解。 一行御林军,威风凛凛的,站满了整个莫宅。 正屋内,吕氏一家子,大气都不敢出,封岚好地探头探脑,想见见传说中的皇帝长什么样。 不过可惜,风淳光虽是便衣出行,身边还是围了一大群人,封岚在屋里踮着脚看了许久,也没见着。 不一会,卢统领来请,“莫小姐,皇上有请。” “我一起去。”陆辰年站起身。 卢统领伸手阻拦,“陆小公子,皇上说了,只见莫小姐一人。” 陆辰年怒道:“我就要一起去,看谁敢拦我?” “阿年,我一人去。”莫安生起身,劝道:“皇上亲自从金都前来,肯定是紧要事找我,若想为难我,根本不必亲自前来。” 陆辰年不甘愿坐下。 “卢统领,请。” 在自己家里,让别人带路,说来挺讽刺的!莫安生心里冷哼一声。 卢统领带着莫安生,去了房。 门刚敲了一下,里面传来风淳光的声音,“进来!” 莫安生进去,正欲行礼,风淳光压抑不住的怒火,夹着天子威仪,朝她直直急射而来,“莫安生,你好大的胆子!” “民女不明白皇上是什么意思。”莫安生不动声色。 风淳光气极败坏,“你居然敢将朕的金山搬空?” 莫安生心里咯噔一下,金山的事怎么会被风淳光发现的? 但这事,她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民女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 “你少装蒜!”风淳光猛地一拍桌子。 莫安生一阵肉痛,桌子不是你的,你就可以那么大力对它吗? “将金山上的金子给朕吐出来!” “皇上,民女真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什么金子银子的,我吕氏商行早已被查封,里面所有的财产已经全部归了皇上您,民女可实在没有多的银子给您了。” “莫安生,你别以为你仗着与阿年要好,朕看在阿年的份上,不敢拿你如何!”风淳光冷冷道:“真惹恼了朕,朕屠了你莫宅里所有人的族人!” 莫安生原本垂着的头,慢慢抬起,唇边露出讥讽的笑,“阿年现在也是莫宅里的人,您也要屠了他的族人?听说皇上您是他的族人,难道您连自己也要屠了?” 当初为了打压她,故意诬陷她是睛莲楼事件的主谋,又随意抢走她的吕氏商行,事后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反而一副你该感恩戴德的模样,因为他看在阿年面上没有杀她,留了她一条命。 如今轮到他的东西被人拿了,就气急败坏,扬言要屠了莫宅里所有人的族人! 果然是做皇帝的人,真特么不要脸到极点! “大胆!”风淳光紧绷着脸,天子一怒,可地动山摇,可血流成河。 可惜,他的雷霆震怒,能令群臣齐折腰,却只换来眼前少女的轻蔑一笑。 “皇上,您非要说民女拿了您的金子,民女无话可说。” 风淳光冷哼道:“所以呢?你是宁愿朕迁怒莫宅众人,也不打算将金子吐出来?” 莫安生继续微笑,“皇上,莫宅里本来不只现在这些人的,您知道吗?” 风淳光哼一声,不置可否。 “民女的身边,有北夜国君派来的暗卫守护着,这您知道吗?” “你想说什么?”风淳光不耐烦打断。 “若莫宅里的人,少了一根汗毛,星云国境内有大量金山的消息,必将传遍五国!” 莫安生微微一笑,轻轻扔下一颗炸弹,“到时候四国夹击,内部暴乱,星云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风淳光面色大变,“你敢威胁朕?” “是皇上您先威胁的民女!”莫安生平静道:“民女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看来先前是朕高看了你,以为你可以为了朋友两胁插刀,义气堪比男儿!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贪图富贵的世俗女子罢了!哼,看来朕将阿年托付于你,是朕走了眼。” “皇上以莫宅众人性命相胁,看来并没有考虑过阿年的感受!民女一直以为皇家亦会有真情,现在看来,民女也是走了眼,在皇权利益面前,亲情不堪一击!” 莫安生不软不硬地顶回去,“而且民女记得,皇上上次见民女的时候,曾说过五国商会所有商人的家财加起来,您都不屑一顾,难道那金山里的金子,比所有商人家财加起来还要多?” “你懂什么?若说家财产业,朕多的是!因为太多,无人有能力打理,被人暗中占去不少,朕都懒得理,那些东西,稍微动点脑子便能挣回来…”风淳光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盛怒之下,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猛的一转话音,“总之金子是朕的,朕不能让它落在旁人之手!” “那请皇上去找拿了金子的人,莫要来找民女!民女手中没有!” “你当真财迷心窍,不惜拿莫宅众人性命作赌注?” “如果皇上要拿星云作赌注的话,民女愿意奉陪!”莫安生毫不退让。 “你!”风淳光气得差点失控,何曾有人敢这样顶撞他? 若不是还有最后一丝残留的理智,此时的莫安生,早就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风淳光猛地起身,双眼如矩,盯了莫安生许久,最后一甩衣袖,怒哼,“你好自为之!” 他走了,但御林军并没有撤走,莫宅众人仍然被幽禁。 陆辰年气恼不已,又无可奈何,风淳光此次亲自来莫宅,连他的面都没见,也让陆辰年对所谓的皇室亲情,多了一分认识。 皇上对他再亲再喜爱再愧疚,抵不过他心中的宏图伟业半分! 风淳光心中后悔不已。 今日一见,他才知他大大低估了莫安生。 先前他将策划许久的睛莲楼事件,嫁祸到莫安生身上,只没收她明面上的财产,迟迟没有定她的罪,一方面出于对她的欣赏,年纪轻轻有如此才能,实属难得。 二来看在阿年的份上,不过是一个有些聪明的小小商女而已,放了就放了,只要她别在星云继续生事,他可以大方不予计较。 他以掌控一切的上位者心态,看着如蝼蚁般的莫安生,并未真正将她放在心上,所以才大发慈悲之心放她一马。 然而今日他却发现,莫安生根本就不是他眼中的蝼蚁,而是可与他媲美比高的高山! 这样的一个对手,若放她去北夜,无异会给星云带来巨大的隐患。 可是不放她走,星云境内有金山的事情就会传开,本就在夹缝中存生存的星云,立马将面临四国的共同围剿与瓜分。 风淳光进退两难,又放不下面子,只得怒气冲天地走了,留下摸不着头脑的卢统领。 这皇上到底是想如何啊?也不给个明确的说法!卢统领万分无奈。 最后无法,当成皇上未来之前一样,除了不让莫宅里面的人进出,吃喝等一应照旧供应。 晚上的时候,琴心悄悄溜进了莫安生的房间。 “小姐,丁哥刚刚潜进来,明日卯时,他会想办法将咱们弄出去,到时候小姐不要惊慌。” 丁哥是夜九歌派来的暗卫小头领。 “我知道了。”莫安生冷静道,没有多问。 “小姐好好休息,奴婢去通知其他人。” “你小心点,注意安全。” “是,奴婢知道了。” 莫宅里一行人收到琴心传来的消息后,约摸着时间起了身,将行李背在身上。 聚精会神等到快失去耐性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卢统领大喝一声,“谁?” 紧接着好似有刀剑相击的声音传来,过一会又没了,过一会又有,像打游击战似的。 一个小首领火起,“老大,让小的带人去教训教训!” 卢统领犹豫一阵,允了。 想了一夜,他也算想明白了。 皇上昨天离开的时候,面色黑得可以滴出墨,十米之内都是寒风。 按理说,将莫宅里除了陆小少爷之外的人,全部抓起来也不为过,皇上却一声不哼走了。 回去后直到现在,也没个口信下来。 说明什么?说明皇上被某些事难住了,受了气,又不能发作。 但直接开口让他放人,皇上的面子拉不下。 可若不放吧,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他一个小小统领担不起。 如今正好有人来捣乱,卢统领寻思着,就趁此机会,让人逃了算了。 到时候他进宫请罪,吃顿板子,估计也就过去了。 若再留下去,留出个好歹,他担心,那可不是一顿板子,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你,将这里面的人全部带出去,本统领自己看着里面!” “是!”小首领不疑有它,一声吆喝,将人全带走了。 卢统领晃悠一圈,故意用不高不低地声音道:“兄弟们都去抓人,我得出去盯着点。” 他说完,大步地弄出声响,朝外面走去。 陆辰年封岚和琴心三个耳朵尖的,听到外面没了声音,立马招呼着几人出了房门。 外面的打斗声,时近时远,卢统领的声音大声响起:“快去追,别让人给跑了!” 然后听到门外整齐的一声“是!”,似乎又有一大批人离开了。 “你,去那边瞧瞧!”卢统领继续道:“大门这我守着!” 莫安生和陆辰年,此时心底大概有了数。 朝后面几人一扬下巴,一行人走到大门口。 大门夸张地敞开着,似乎在欢送着众人的离去。 陆辰年第一个人走出去,门外除了卢统领,一个人也没有了。 而此时卢统领正背对着他们,站在不远处,悠闲地吹着口哨。 陆辰年朝身后几人一招手,后面的人默契一一走出去。 一点声响也没有地走到了一个拐角处。 那里停着几辆大马车。 琴心小声道:“是丁哥安排的。” 莫安生招呼众人上了车。 马车很快朝城门驶去。 听到马车的声音听不到后,卢统领转身走到大门口,关上了门,好似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午时过后,卢统领让人打开大门。 手下人一看,浑身冷汗直流,“回统领,人…人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卢统领露出吃惊的神情,道:“你们在此继续看着,本统领回金都报告皇上!” “是!” 卢统领回金都后,立马报告风淳光,有人救走了莫宅里的人,他监守不力,自请责罚。 结果果然如他所料,风淳光虽然表面上大怒,却只打了他五十大板。 行刑的人他自己的手下,摆明放水。 为了面子上过得去,卢统领佯装在床上休息了二三天。 风淳光后来又派了一些人手去追,也没怎么认真,过了段日子,这事就不了了之。 —— 莫安生离开钱陵的这一天,秦王府里,风澈脸朝下,趴在床上养伤。 他背上被剑划了长长一个口子,看着吓人,实则还好。 但终究活动不便,必须得趴在床上。 巨卫敲门而入,“王爷,前去搭救的来报,莫小姐一行人,已经安全离开钱陵。” 风澈精致面容上平静无波,只眼底波光轻微颤动。 片刻后,“巨卫,扶本王起来。” “王爷,李大夫交待过,让您多养几天。”巨卫没有上来。 “没关系,扶本王起来。”风澈淡淡道。 巨卫不敢违抗,上前扶起了他。 “去莫小姐的房间。” 莫小姐都走了,还什么她的房间,只是住过两晚而已!巨卫心里吐槽,嘴上却不敢说。 他扶着风澈,慢慢走出房间,走到对面莫安生曾住过的屋子。 进了屋,风澈走到窗边榻前,缓缓趴下去。 此时阳光正好照进来,晒在背上暖洋洋的。 “巨卫,传令下去,大雍与大明结盟之事,继续推进。”风澈轻声道:“关于莫安生在大雍的一切事宜,日日报来。” “是,王爷。”巨卫领命而去。 屋子里的摆设,保持着莫安生离去那晚的模样。 床上的被子,胡乱堆在一起,枕头歪斜着,床幔掀了一半。 桌上的菊花已经半枯,耷拉着花瓣。 箱笼柜子全被打开,他让人精心准备的衣裳,大部分散落在地上,上面留着几个明显的脚印,有大有小。 小的应该是安生的吧,风澈猜想。 屋子里的空气中,有种让人沉醉的气息,似乎残留着她曾经留下的味道。 风澈深深吸口气,半眯着眼。 他本没想用这种方式,让她看到他的心意。 可风淳风见过她,并让她尽快离开星云。 一旦她离开星云,必定会去北夜。 但那时,他正推动着大雍与大明结盟对付北夜,战争随时一触即发,他不能让她陷入危险。 后来,计划失败,他更不想让她走了。 因为她去了北夜,去到夜九歌身边,他连一丝一毫的机会也没了。 只是他却差点害她没了性命。 这让风澈无论如何没法原谅自己,也没法原谅夜九歌。 他事后一细想,便知那刺客,不是夜九歌派来的。 可那又怎样?夜九歌管控不当,让人钻了空子。 差那么一点,就让对方得逞了。 风澈至今想来,后背都是凉的。 如今知道她去了大雍,再好不过了。 只要她不是回北夜,他就还有机会。 风澈唇角绽出动人的微笑,后背暖洋洋的,看着莫安生曾经睡过的床,睡意袭来,闭上了眼睛。 —— 莫安生走的这天,钱陵突然出现了一个姓木的粮商,道自己从星云接壞叶耶与大雍的地方来,家中阿爹私下一直同这两国做着米粮生意。 前此日子,他阿爹不知何故,买进了许多粮食,如今阿爹身体不适病倒,无人打理,木公子听闻两国即将开战,担心会受到牵连,因而想快速卖掉家族中所有的粮食。 沈玮得知后,大喜,而后谨慎地让人去打听。 打探消息的人很快将结果回传:木公子乃一生,天资聪颖,家中希望他考取秀才,故而很少让其接触生意。 沈玮猜测,应该是个不懂行情的呆子!他亲自去见了见那木公子,果然满口之乎者也,一脸木然。 沈玮本想以最低价将全部粮食买下,哪知那呆子竟然也有打探过行情。 最后沈玮以现在市价的七成,将他手中的粮食全部买下。 呆子高兴,沈玮也高兴。 因为粮价现在几乎一天番一番,今天是市价的七成,明天就是四成都不到了。 沈玮将全部家产变成银子,买下了生手中的粮。 他将粮食全部藏起来,计划等坊间没有一点粮,价格升到最高点时,他再拿出来卖。 到时候,他将赚到的家产,何止是现在的百倍千倍! 沈玮做了一晚上的美梦,仅仅只有一晚。 第二天,坊间突然冒出许多卖红薯玉米的铺子。 价格只有原来未涨价前的一倍。 所有人蜂涌而至,准备大肆购买,商家贴出一张纸条:一人一天限购两斤! 这…这几个意思?想买多点还不给买? 有些手中还有银子的嚷开了,“我愿意加价买多点。” 伙计用手指指那告示,笑而不语。 那人一拍脑袋,懊恼不已,商家要是为了银子,按现在的市价来卖就是了,何必等他来加价? 在后面人的起哄声中,那人买了两斤离开了。 沈玮初初听到此消息时不以为然,嗤了一声。 按现在这情形,那商行里的玉米红薯,很快就会被人抢光,对他无丝毫影响。 下午的时候,钱陵周边城沈氏商行的人,纷纷送来消息,当地冒出许多平价限量买进玉米的铺子。 沈玮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 身旁的大掌柜问道,要不现在开仓卖粮?说不定还能快速赚进一笔。 此时的粮价,还是进货价的两倍有多。 但沈玮心中的计算,是想等到最少十倍以上,才将粮卖出。 他咬牙拒绝了。 他就不信那突然出现的鬼商行,能支持多久! 隔天卖玉米红薯的商行,仍然按前一天的价格和限量供应的政策执行。 排队来买的人很多,从天刚亮开门起,直到天全黑关门,从未出现过断货的情形。 伙计态度淡定,有条不紊,坊间百姓心中大定。 有人悄悄问:这玉米能卖到什么时候? 伙计道:三四个月不成问题。 前来排队买粮的人,心中更加安定了。 第四天,粮价继续下跌,几乎已跌到沈玮从生手中买到时的价格。 沈玮更不愿意卖了。 十一月初二,大雍国军队攻要打叶耶的消息,传回来不到半天,突然又传来大雍战神轩辕兽受伤,大雍大王轩辕战,暂时停止进攻叶耶的最新消息。 星云百姓惊愕不已,不知是真是假。 但坊间粮价极速下跌,在第六天下午的时候,已经跌到只比最初价格高了五成不到的价位。 此时,沈玮手中粮食的进价,是现在市价的四倍。 也就是说,如果他此时将粮食卖出,他还剩下原来产业的四分之一。 这让沈玮如何甘心? 他固执地守着自己的粮,幻想着粮价再次上升的那一天。 没过两天,又有消息传出,叶耶君主手中的那幅美人像,根本不是大雍后宫的兰妃。 随后,轩辕战宣布,取消攻打叶耶国。 很快,坊间一切回复正常。 沈玮病了两天后,终于清醒过来,开始大量抛售手中粮食。 但他之前故意囤粮不卖,打算坐地起价的行为,引起了所有人的反感。 现在不打仗了,百姓们不急着囤粮,而且先前囤下的粮,够他们吃到明年早稻上市的时候。 沈氏粮行门前,门可罗雀。 沈玮急了,开始降价出卖,一降再降。 最后一名不愿露面的粮商,用市场价的三成,约十万两银子,买走了他手中曾经价值千万的粮食。 此时的沈玮,全部家产,只有这次卖粮的十万两银子。 而铺头伙计,还有宅中丫鬟们的工钱,已经拖了一个月未付。 沈玮算了算,如果全部付清,十万两最后剩下不到二三万两。 他心一横,打算带着十万两银跑路。 结果消息走露,被店中伙计截住,抢光了他仅剩下的银子和珠宝。 从此,沈玮成了一个沿街乞讨的乞丐,没多久,一场突然降的大风雪后,冻死了。 与他差不多遭遇的,有刘氏商行的刘南,以及吕氏商行出事时,落井下石的商行。 还有莫安生几人走时,没来得及收拾的牢头,最后横尸街头。 而在这期间,莫安生一方面用炼出的铁制成寻常武器,卖给百姓换来银子,再加上听风山上搬走的金子,在四国购进无数产业。 另一方面,用之前囤积的玉米红薯,包括从北夜运来的粮,以略高出原市场价的价格,限量卖给百姓,避免穷苦百姓遭殃。 同时,像沈氏商行之流,则高卖低买,趁机兼并,四国约有三分之一的商行,在这场战乱闹剧后,商行易主。 新的主人是谁无人得知,各种姓氏都有,不过这些商行背后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莫氏集团。 —— 十二月初,扬北城最中心的位置,一家酒楼被拆掉,重新建楼。 外面围着厚实的布,里面每日里乒乒砰砰的,强烈引起了扬北城人的好心。 十二月中,五国冒出一个新的商会:天下商会。 这个商会扬言,只要进入商会内的商人,且遵守商会规则者,都将受商会保护!唯一要求是,不允许同时进入多家商会。 这是明摆着,要同五国商会对着干! 刚开始,一些没法进入五国商会的商人,静观其变。 没几日,传出曾被五国商会逐出商会的夏氏商行夏三音,进入了天下商会,出任副会长之职。 据他声称,他在被五国商会不问原由逐出后,声誉一落千丈,夏氏商行一度陷入危机,幸好天下商会伸手相助,不过短短几月,夏氏商行的规模,比原来壮大一半不止! 没有人怀疑。 因为原本夏氏商行,被迫转让给其他商行的商铺,全部赎回来不说,还新开不少商铺。 紧接着,吉祥赌坊的朱大当家,高调宣布退出五国商会,加入天下商会。 他这一动作,让跟他相好的一些商行,纷纷效仿。 一时间,原本有钱也进不了的五国商会,颜面无存。 两位副会长古会长,还有后来夏三音被逐后,取代他位置的周老爷子,两人紧急商议,决定降低标准,广纳会 员,却仍是挽救不了颓势。 至此,天下商人基本分为两派,老一派的五国商会,新一派的天下商会。 到达大雍后,莫安生秘密与木千秋和小胖子见面,提出自己未来的计划。 木千秋欣然点头。 小胖子则按照要求,和彭来封岚联名写了封信,派人秘密送到大明的麒麟山。 莫安生将挣到的银子抽出一部分,交给朱子健,让他组建天下商会的军队。 和他一起负责此事的,是被小胖子几人请下山的,他的师傅陈如星,以及他的二师哥,善长暗器武器制造的秦明轩。 安排好这一切后,莫安生向木千秋请教,如何能快速打击大雍的办法。 木千秋道:“听闻轩辕战有一支神的军队,称为铁甲军,一人可挡数十人!不过老夫只听过,从未见过。 若想打倒轩辕战,先必须找到这支军队,破了这支军队方可!” 莫安生愕然,“铁甲军?”第一次听说! “整个大雍,知道这支铁甲军存在的,估计不超过八人!”木千秋道:“老夫当初与轩辕战,立下的是一年之约,所以这铁甲军之事,老夫也是近日才知晓!” “那木先生知不知道,是哪些人知晓铁甲军的存在?” “大约知道一二。” 莫安生道:“接下来,咱们想办法与这些人搭上关系。” “老夫正有此意。”木千秋道:“除了轩辕战,太子轩辕庭,战神轩辕兽以及老夫外,大概还有四人,可能知道这个消息,一个是轩辕战最宠爱的兰妃…” ------题外话------ 感谢WeiXinda6d1a48和城朋友们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四九、红楼,五国之乱罪魁祸首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五月初一,大雍扬北城,建了约五个月的楼,终于露出真面目。 当楼外阻挡众人视线的布条,逐一清除后,所有人都哇地一声,张大了嘴。 整栋楼三层,四角攒尖顶的设计,顶上铺着七彩璀璨的琉璃,阳光下,像铺着无数宝石一样,炫得所有人眼睛都睁不开。 彩蓝色雕花斗拱,朱红色檐柱,门窗是金色与朱红色相间,精雕细琢,大气斑斓。 楼的正中,一块超大牌匾上,写着大气磅礴的“红楼”两个字,落款是当朝大雍国师木千秋。 扬北城中人纷纷猜测,居然能请动国师为其题字,这琉璃楼的主人,到底是何来头? 最让人啧啧称的,是飞檐四角角尖的莲花雕饰上,各站着一名身穿襦裙的木雕美女。 因为隔得远,样貌瞧不清,但那掩藏在飘飘裙裾下的优美身姿,足以勾起所有人的无限遐想。 这时,那扇超大的朱红木门,吱地打开了,如吟唱般,悠扬婉转。 围观众人挤成一团,试图从那开着约二尺的门缝里,一窥里面风貌。 或是期待着,此时能从里面出来一位能与此楼相媲美,令人惊艳的女子。 可惜,那门很快就关上了。 出来的也不是美女,连女子都不是,是个与整个红楼格调,格格不入的糙男子。 他放下一块类似告示牌之类的东西在门外,没看众人一眼,又推开那扇好似会唱曲的木门,走了进去。 众人失望之余,挤成一团,上前看看那上面写着什么。 “初二酉时,红楼与您,初遇精彩。” 有人不知是嘀咕还是问了一句,“这是明日酉时开业的意思吧?” “酉时开业?青楼?”有人不怀好意地道。晚上开业的,除了青楼,也想不到其他的行业了。 这话一出,一些原本看好戏的妇女呸了一声,强行将身边不愿离去的自家男人拉走了。 一些独自出来的男子,则咽咽口水,想着如此特大气的青楼,里面的女子,定不会差到哪去!看来得找个时间,瞒着家里的母老虎,出来见识一番。 门外的人群来来去去,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而此时红楼里面,一楼正进行着紧张的彩排。 一身素衣的梅娘,现在人称梅姑,手里正拿着根细长的柳条,双手交叉在前,仔细看着眼前跳着舞的几位年轻少女。 她们跳的是一支活泼欢快的舞蹈,稚嫩姣好的容颜上洋溢着青春的笑意。 突然梅姑眼风一扫,手里柳条一飞,“哎哟”,领舞的少女哎哟哎哟地娇声叫唤。 她撅着粉嘟嘟的唇,小巧的鹅蛋脸上,一双清澈的眸子如小鹿般纯净,此时说话的声音里带着讨好的撒娇,“梅姑,您打痛小鹿了。” 她真名叫什么没人记得了,以前叫什么也没人理会,反正来到这红楼开始,她的名字叫小鹿。 梅姑不为所动,眉眼严厉,很有几分气势,“小鹿,你刚刚又跳错了一步,害得身后小兰差点摔倒!明晚就要上台,你在此时还犯这样低级的错误,该不该打?” “该打该打!对不起,梅姑,对不起,小兰,”小鹿吐吐舌头,耷拉着头,老实认错,“小鹿一定改过。” “晚上我再来,要是还错,今晚你一个人练,什么时候练好了,什么时候去睡觉!” “知道了,梅姑。” “继续!” 梅姑一声令下,丝竹歌舞又起。 她抬脚走向另一边,碰到了从楼上下来的莫安生。 红楼分三层,一楼用来排舞、表演及宴客,二楼是雅间,三楼是办公会客的地方。 在离红楼不到两百米的地方,莫安生买了两座宅院,一座是莫宅,五进五出,一座是供楼里的姑娘们住的地方,七进七出,名梅宅。 此时的莫安生,一袭樱草色月华裙,勾勒出美好身段,肤白如玉,染着几抹浅红,面上言笑宴宴,宝石般双眸里波光涟涟,眼波留转间,已全是少女的楚楚风情。 “小姐!”梅姑双手放至腰间,恭敬行礼。 莫安生浅笑,“梅姑,小鹿什么都好,就是一向忘性大,你别放在心上。” 梅姑脸上缓和,“小姐,明晚就要表演了,咱们准备这么久,我不想出岔子,丢您的脸。” “该发生的总会发生,是福是祸,谁也说不定。”莫安生道:“放宽心,尽最大的努力就成。” 不说还好,一说梅姑压力更大,“这万一真砸了…” “梅姑,你要记住,咱们红楼里的姑娘,不是青楼里给人取乐的歌姬舞伶,是明星,是人人追捧的明星! 能唱会跳自然好,唱跳一般也无所谓,因人而异,但是一定要保有自己鲜明的特色。 好比小鹿,她最大的特点是纯真呆萌,像个邻家小妹妹般,偶尔出点小错,只会让人感觉可爱乖巧,不会有人忍心责备她。 不过如果是梅姑你,就不同了,因为你是要以独特嗓音征服全场的人,一定不能出错!就算错了,气势上要如同女王般,让人觉得错也是对!” “是,我知道了。”梅姑垂眸一福,“小姐,我去看看其他人练习。” 莫安生明白梅姑对此事的紧张,一笑,任她去,该说的已经说了,端看梅姑自己的理解了。 她一扭头,看到一名带着几个丫鬟,手里各自抱着一堆大红色衣裙的女子。 面容平淡,发型简单,头上发饰朴素,组合一起,气质高雅。 “鱼心!”莫安生咧嘴一笑,高声唤道。 正是大明国的柳鱼心。 莫安生交待程天和去大明国的任务,除了置业卖粮卖铁,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将柳鱼心带过来。 柳鱼心在知道真正要见她的人,是当日陪着宁王府秦侧妃一起挑选饰品的丫鬟莫安生时,只犹豫了一晚,便应下了。 她是一名寡妇,夫家不容,娘家嫂子嫌弃,无财无势无貌,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装扮的能力。 但懂她者甚少,当日莫安生几句“越是简单,越显功夫,任何事情,都是一个从简到繁,再化繁为简的过程!牡丹钗是从简到繁的曲范,玉兰钗,是化繁为简的极致,这种回归相素的从容与大气,安生更欣赏。”让她引为知己。 既然大明国无牵无挂,她便随程天和一起离开了大明国。 她本以为是要去北夜,结果到了北夜,还在继续前行,一直到大雍。 柳鱼心一度曾怀疑自己是不是受骗了,直到见到一名俏丽的少女,她自称自己是大明国的莫安生,并将当日所说的一番话重新说过一次后,柳鱼心才知道这一切是真的。 “小姐!”柳鱼心平凡无的面上,现出一丝笑容,为其增添不少光彩,“开场的舞衣好了,要不要一起看看?” “好啊。”莫安生正闲得发慌,“直接换上舞衣,正式排练一遍。” “我去将蔷薇她们叫下来。” 柳鱼心将手中的衣裙往后面的丫鬟怀中一堆,上楼唤人。 不一会,约二十来个身形高挑的女子走下来,穿着练舞时的窄袖贴身月牙色襦裙,个个容貌不俗,尤以最前方的女子最为出挑。 她生得面若银盘,明艳如蔷薇,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带刺的如火的娇艳,人如其名,便是蔷薇。 一众女子走到莫安生面前,盈盈行礼,“小姐。” “开场舞的衣裙到了,去试试!”莫安生道:“鱼心,帮蔷薇把妆化了,头发束了,其他人就暂时现在这样。” 众女子言笑宴宴,跟着鱼心往专门的更衣室走去。 很快,少女们一个个鱼贯而出,一半穿着玄黑色长袍,另一半则低头瞧着身上的衣裙,既惊又惊艳。 上半身是贴身的小V领剪裁,露出精致的锁骨,后面露出半截线条优美的脖颈肌肤,腰部以下是夸张的三层抓褶黑色荷叶边大摆。 两手轻轻拈起裙子,向上高举,可以形成一个圆形,轻轻一转,裙裾翩翩,黑红相间,实在太美了! 最后出来的是精心装扮过,以明晚上台表演状态,呈现在大家眼前的蔷薇。 “哇,蔷薇姐,你今天好美啊!”众人纷纷惊叹。 蔷薇的头发没有弄成繁复的发型,只简单挽成一个偏左单髻,带着一朵超大的大红色绸缎扎成的牡丹花。 眉尾微微上挑,漂亮的丹凤眼顾盼生辉,妩媚动人,饱满的红唇同身上的裙子一样,烈如火。 她整个人往那一站,双眼微微眯起,充满着野性不羁,浑身是刺,比盛开的蔷薇更耀眼。 莫安生毫不吝啬赞道:“非常棒!美人们,各就各位!” 热情奔放的音乐响起,领舞的蔷薇嘴里含着花枝,唇角微翘,下巴微扬,双眼迷离,面上神情倔强而高傲,她踩着音乐,缓缓走到场中央… 莫安生满意看着自己的成果。 在现代出于交际的需要,她学过各种交际舞,因为喜欢,接触过一段时间的弗拉明戈,得益于此,有了眼前的这支明快优美桀骜不驯的开场舞,卡门。 五月初二,酉时,红楼如约打开。 外面排满等得心急的人群,门一开,个个就想往里面冲。 这时,出来八个美丽如画的少女,梳着双平髻,两边戴着粉色的珠花,苗条身段上穿着改良式的窄袖留仙裙,由领口的月牙白渐变至袖口裙边的杨妃色,柳腰间系着同色杨妃色丝带,像朵含苞待放的尖尖小荷。 正准备往里面挤的人,傻眼了。 这…这是哪里来的荷花小仙女? 八位少女纤纤素手往腰边一放,头微侧,盈盈一笑,甜美俏丽,声音更是甜入心扉,“欢迎光临,今晚免入场费,客倌里面请。” 不是小仙女,只是丫鬟?丫鬟都如此了,里面的姑娘们… 嘿嘿嘿嘿,不少人心里浮动联翩。 虽然大多是些有色心没色胆的主。 第一个客人,进来了。 只一眼,整个人楞在当场。 他从未见过如此宽阔华丽的空间。 一入门抬头便看到头顶的七彩琉璃瓦,一长串一长串的大红灯笼从顶而降。 大红朱漆柱子上,用金色单描出飞天仕女图。 脚下是洁白无瑕的汉白玉,正中间是一张张或圆形或方形的案桌,铺着宝蓝色绣牡丹的绸子,缀着金边。 桌上摆着一个纤细的花瓶,里面插着一支大红的蔷薇花,边上配着或四或八个海棠式开光墩。 再往前走至正前方,沿着台阶层层而上,汉白玉一直铺满整个舞台。 在舞台后方与左右两方,同样用的是光彩夺目的琉璃镶嵌。 此时犹有夕阳余晖,透过屋顶的琉璃瓦,在汉白玉地上反射出七彩的光芒,与舞台上的琉璃交相辉映,整个红楼里面,仿若置身在一个幻的彩色世界里。 二楼三楼呈圆型,朱红色的栏杆上雕着精致的各色图案。 二楼雅间小门关着,每扇门上都雕着一个手持鲜花的仕女图,或兰或菊,或梅或荷,各雅间因此而命名。 三楼飘飞着大红色纱帐,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里面的丫鬟装束,同站在门口的八人一样,渐变杨妃色留仙裙,露着甜美的笑,“客倌,有订位吗?” 被问的人茫然摇头。 “没有订位的话,这一楼的位置,您想坐在哪里都成。请问您想坐哪?小柔带您过去。” 被问的人看看了舞台的位置,指了指最靠近舞台的桌子,“那边。” “好的客倌,请随小柔来。” 二楼最好的雅间菊阁里。 桌椅的样式同大厅里的圆桌一样,不过桌子更大些,可以容纳十几至二十人。 铺着的宝蓝色锦缎绣着金菊,桌上摆着的,亦是一朵非常神似的绢质菊花。 两面墙上挂着的,同样是以菊花为主题的国画和字画,或泼墨,或白描,点缀其间的摆设,均偏向菊的造型。 比如此时送来的果盘,便如同一朵盛开的金色菊花,里面的各色水果,好似是它的花蕊。 菊阁里此时坐着的是莫宅里的人。 陆辰年、白芊雨、封岚、吕小云、朱大牛、琴心,还有程天和吕小花夫妇。 到了大雍扬北,莫安生买了宅子后,第一件事,便是作主,让程天和与吕小花成亲。 程天和惊喜不已,吕小花想着亲也亲过,摸也摸过,红着脸不出声。 原本莫安生想让他们年前成婚,程天和不同意,道就算在外面,也必须礼数齐全,挑个好日子,将大定小定等全部完成后再成亲,以示对吕小花的尊重。 古代重明媒正娶,不光是一种仪式,更是双方对婚姻和对方的重视。 莫安生同意了。 两人在今年的三月十八成婚,不过两月,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此时程天和拉着吕小花的小手,吕小花红着脸倚在他身边,面上难掩幸福与娇羞。 程天和拿起一块削好的苹果,送到吕小花嘴边,“来,小花,咬一口,好甜。” 吕小花羞涩地咬了一小口,程天和嘿嘿笑了,将剩下的放到自己嘴里。 其余几人一阵恶寒,纷纷别开头。 虽是自己的妹妹妹夫,这黏糊劲,连吕小云都看不过眼,他轻咳两声,“注意点形象。” 程天和立马正襟危坐,“是,大舅哥。” 然后一扭头,开始与吕小花咬起耳朵,“娘子,大舅哥又吃醋了,咱们得提醒小姐,快点给大舅哥找个嫂子回来才行。” 封岚不厚道地笑了,吕小云瞪她一眼,无可奈何。 朱大牛羡慕地看着程天和与吕小花,心里想着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娶上媳妇。 陆辰年眼角余光瞟向含笑不语的白芊雨,转了话题,“下面什么时候开始表演?安生也是的,将咱们扔在这不管不问。” 从离开钱陵开始,对内,莫安生恢复了本名。 封岚跟着附和,“安生神神秘秘搞了这么久,等会要是不精彩,咱们找她算帐!” 来到扬北后,莫宅众人分工,彭来等人没多久就为着训练军队的事情离开了。 程天和管着大雍商铺大小事情,朱大年仍是他的左右手,陆辰年跟着他学做生意。 吕小云管着莫氏集团五国的全部账目,白芊雨跟着他学做账。 莫宅里的事情则是由小花打理,封岚仍是拿了银子后,不时出去游荡两天,然后两手空空的回来。 红楼的事情,则由莫安生和梅姑还有柳鱼心三人负责。 因此众人也是第一次见识到红楼的真貌。 一见之下,简直是叹为观止。 莫安生将他们带到菊阁后,神神秘秘道:“待会还有更精彩的再后头,耐心等着。” 结果撩起了陆辰年几人的瘾后,便消失不见了。 封岚和他一使眼色,两人打算偷偷溜出去到处看看。 门口笑容甜美的小姑娘拦住他们,“小姐说帮你们订了席面,马上就送来了。” 人家小姑娘笑得那么甜,两人不好意思硬闯,乖乖回去坐下。 红楼里只卖酒水瓜果小吃,没有大厨准备膳食,但可以从红楼附近的天香楼里预订。 莫安生怕麻烦,直接与天香楼老板达成协议:红楼里若有客人要用膳,同天香楼订,红楼收两成。 很快,莫安生订的席面送过来了。 有了吃的,朱大牛什么都抛在脑后,舔舔舌头,大口吃起来,倒是带得陆辰年等人也有了味口。 吃了一半,底下响起声音。 门外负责侍候的小姑娘,尽职地打开雅间的门。 舞抬搭建的比较高,坐在房里的几人,正对着舞台的,一抬头,便可看到舞台全景。 这个角度是莫安生当初试了好久才试准的。 不过二楼雅间里,有些好动的客人还是跑了出来,趴在栏杆上,相互低语,好地议论起底下名为“主持人”的穿着男装的女子。 这里面也包括了封岚和陆辰年。 两人一出来,还没看向下面,第一眼便看到了木千秋、木实然和小胖子三人。 封岚想起莫安生交待过,在公众场合,最好暂时不要让别人知道他们与木千秋的关系,便遗憾地用口型喊了声“小师哥。” 陆辰年同样如此。 小胖子此时已完全长成了少年的模样,身量颇高,五官立体,眼大而有神,很有几分英俊,与莫安生初时遇见的那个又矮又挫的小胖子判若两人。 他眉眼一弯,那神情便有了几分以前那种憨厚。 小胖子对着封岚和陆辰年指了指房间。 两人不明所以,顺从地进了菊阁,木千秋三人则进了隔壁的兰阁。 门外的小姑娘尽责地关上了门。 程天和几人见到他们回来,又见到门被关上,问道:“阿年,封女侠,怎么啦?” 他话音刚落,后面的一个摆着装饰品的柜子忽然移开,木千秋三人从里面走进来。 菊阁里的众人张大嘴,半晌后才反应过来,齐齐起身行礼,“见过木先生。” 木千秋此时虽是大雍国师的身份,然而除了早朝和一些重要场合,他仍然是一袭素色布衣,头上一根简单的竹簪子,淡然的气度无需任何言语,已让所有人折服。 他轻拈下巴上的须,微笑道:“无须多礼。” 菊阁里的人,又分别和木实然与小胖子打招呼。 现在的身份,大家只能偷偷见面,没什么重要事,不便久留。 封岚撅着嘴,目送着三人从那木架后走到隔壁的兰阁。 这时,门外小姑娘敲门了,“客倌,下面的表演就要开始了,要看吗?” 封岚立马精神大振,“看,看,快将门打开!” 她边说边往外冲,陆辰年紧随其后,程天和叫道:“小心点,别挡着小花!” 封岚回头冲他做个鬼脸。 底下的表演正式开始了。 激荡的音乐声一起,九个身着大红色贴身荷叶边裙的女子,挽着偏左的髻,戴着夸张大红花,嘴角咬着一只娇艳的蔷薇,和九名穿着玄黑色长袍,里面露出大红绸缎里衣的女扮男装的女子,踩着舞步,逐一优美入场。 一阵停顿,一声高音,“爱情…不过是…” 带头的蔷薇玉臂一展,翩翩而舞,她身形柔软中带着力度,极尽舒展,如水如柳又如竹,仿佛能够弯曲成任何的形状。 随着音乐的节奏,场中女子忽而快速旋转,忽而定格停顿,时而慵懒妩媚,时而大胆挑逗,让所有人的心比跑过十里路之后还要跳得厉害。 她们娇艳的容颜,配合着迷蒙的眼神,微启的红唇,无论哪个角度,哪个动作,都美得让人窒息。 唇边的蔷薇,头上的牡丹,与身上的大红色舞裙,在翩飞中形成一片红色的火一般的海洋,狂野热情。 随着音乐声停,最后一个动作结束,片刻的定格后,她们将口中含着的蔷薇,往底下人群扔过去。 “嗷”地几声高叫,惊醒了沉醉中的各色男子,一个二个反应过来后,疯了似地去争夺那九朵蔷薇花。 抢到的欣喜若狂,没抢到的开始激动地大声叫价,“一百两,给你一百两,卖给我!” “我出两百两!” “三百!…” 舞台上,音乐已换,此时上台的,是着广袖留仙裙,惊若翩鸿的九位少女,她们要跳的,正是惊鸿舞… 莫安生此时进了木千秋的所在的兰阁,饶是木千秋自认早已看透世事,刚刚的舞蹈,还是不可避免地在他心里留下一点激荡。 他捋捋短须,眼露激赏。 莫安生道:“木先生,您觉得有机会吸引到宫中的贵人吗?” “宫中兰妃不仅以美貌闻名大雍,更以绝佳的舞姿独领后宫。刚刚这舞,不能说比得过兰妃之舞,但胜在舞姿特,让人激情澎湃。” 木千秋道:“老夫不敢保证十成,但六七成的的机会还是有的。” “那接下来,安生就按先前的计划进行,让人引兰妃出宫,来红楼。” 木千秋点头表示同意。 “对了,木先生。”莫安生道:“您之前提到的,关于二十二年前的五国战乱,怀疑是有人故意挑起,这几日我闲下无事,想起之前钱陵发生的事情,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什么猜测?” “这一次咱们故意挑起大雍与叶耶不和,目的是为了趁乱敛财,所以我认为,当初挑起五国之乱的人,肯定是同样的目的,要么为权,要么为财。 先从趁乱夺权的角度来看,现今除了北夜之外的四国,大明国成翌与大雍国轩辕战,在战乱之前已登基,可以撇除在外; 叶耶国耶秋君当初是太子身份,虽未登基,但地位稳固,从太子登上君主之位时,叶耶并未发生过内乱或宫变,可以将其暂时撇除在外; 唯有星云国在五国之乱的第七年,先皇风淳云在战场上突受袭击去世,紧接着皇后自尽,当时的小太子身中剧毒,不知所踪…” “等等!”木千秋惊道:“当时星云小太子不知所踪,疑似被他国拐走之事人人皆知!但当时的小太子身中剧毒之事,老夫今日第一次听说,这消息从何传出?” “木先生,当日我从大明国宁王府逃出来的第一天,因缘巧合,救了一名身中星云皇室毒的男子,正是如今与星云皇室相认的秦王殿下,前太子风澈。” “这么说来,五国之乱,从权力的角度来看,最大的受益者,是星云风淳光?”木千秋虽用的是询问的语气,心时已肯定了莫安生的说法。 莫安生点点头,继续道:“从敛财的角度看,五国后经济发展最迅速的是大明国,其次是叶耶国,接着分别是大雍、北夜、星云。 我曾在北夜国待过两月,对北夜皇室之事略知一二,可将北夜排除在外。 大明国的经济发展迅速,得益战乱后皇室贫穷,圣上成翌不得已允许皇子经商,因此颁布多条利于商人从商的政令,才有了今日的大明,所以大明亦可排除在外。 大雍轩辕战好战,企图征服四国的野心最强,倘若他既有神的铁甲军,又有大量银钱在手,五国之乱绝不会轻易平息。 最后剩下叶耶国与星云国。叶耶国耶秋君暂且不提,但星云风淳光,结合我在钱陵所遇之事,我觉得他有最大的嫌疑。” “详细道来。”木千秋向来淡然的面孔上,出现波动,看得出他正在极力控制内心的激动。 “当日夏氏商行夏三音,获得五国商会副会长之职时,曾邀请商会内成员在睛莲楼大肆庆祝,结果遇到流民包围,而在对峙过程中,发现流民根本不是普通流民,而是一群训练有素的贼人。 因为此事,我被诬陷勾结贼人,当时我因故离开星云,前往北夜,回来之后,知道此事原本是秦王殿下风澈策划,但流民被他人换成了真正的贼,而在背后偷梁换柱之人,正是风淳光。 他曾亲口对我说,他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对付风澈,而是为了对付五国商会里各国商人,包括我在内。 其原因是星云地处五国之中,无论富有或强大,必定引来周边四国觊觎,而被瓜分掉,所以他的目标有我; 而打击五国商人,可以间接打击到其余四国经济,拖慢四国发展步伐,为星云暗中强大争取时间。” 莫安生道:“风淳光曾说过,他并不在乎当时睛莲楼里各国商人的钱财,因为他有大量钱财; 后来我离开钱陵前,风淳光知道我搬空了听风山上的金山时,愤怒之下曾说过他手中有大量田产物业,但因无人打理,被人占去不少,但他不在乎,因为他可以很轻易就挣回来。 所以终合看来,我认为风淳光,极有可能是当年五国之乱的罪魁祸首。” 木千秋听完,闭目深思,似陷入往事。 淡然平静的面容一如往常,然而微蹙着的眉,表示在听完莫安生这一袭话之后,内心里终是起了变化。 片刻后,他睁开眼,“老夫刚刚想起一事,二十六年前,五国曾出现过一个神秘的商人。 其经商手段无人能出其左右,不过两年时间,已扬名五国,并进入五国商会,成为当时的五国商会会长。 但说起此人,没人知其来历,也没人见这其真容,只隐约流传,他的名字,好像叫陈光。 当时老夫年仅十二,曾听诸葛先生与友人闲谈中偶尔提及,先生难得赞人,却对陈光之才大加赞赏,老夫因而记在了心中。” 莫安生默默念了几遍,灵光一闪,“陈光?淳光?木先生,您说陈光会不会是风淳光的化名?” 又补充一句,“前五国商会会长温竹青,是风淳光的人,原来的五国商会,一直暗中被风淳光操控着。” 木千秋下了最后定论,“十有八九!” “那么诸葛先生的惨死,亦十有八九是风淳光派人所为!”他几乎是咬着牙,“风淳光挑起五国之乱,一来夺取皇位,二来趁机敛财,强大星云,为将来称霸五国打下基础。 先生从一开始,虽不知为何会起战乱,却一针见血道出,五国之乱最后苦的永远是百姓,却会成为有心之人的垫脚石!他极力劝阻各国不要陷入战乱纷争,因此引来杀身之祸。” “木先生接下来想怎么做?需要我做什么?” “老夫想查出当年真相,替先生报仇雪恨!” 莫安生沉吟片刻,“风淳光为人谨慎周全,当年之事时间已久,若想查出真相,怕是难度不小。” 甚至是微乎其微! “依你之见…” “想要有直接的证据,恐怕有难度,不过咱们可以找间接的证据。” “间接的证据?例如?” 莫安生道:“一是调查当年各国被挑动的原因;二是暗中调查风淳光的产业,到底有多少。 前者可以证明五国之乱是被有心人挑起,后者则可证明,风淳光作为五国之乱的最大受益者。 到时即使没有明确的证据,天下人也会相信,他就是五国之乱的幕后策划者!” 木千秋边听边点头,“五国为何会战,事关皇室机密,想要一一知晓,难度太大!不过只要知晓一两国当时战乱的原因已足够,大雍这边,由老夫负责!” “木先生说得有理,北夜那边,我会写信让九哥全力查一查。”莫安生道:“至于风淳光的产业,就交给暗使去办。” 莫安生口中的暗使,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一群负责暗中收集信息的人。 这群人主要是夜九歌当初在各国布下的人,莫安生在五个月前,投入大量银子,进行重新组建扩大,如今已发展到非常惊人的地步。 “好。”两人就此达成共识。 底下歌舞还在进行,莫安生作为红楼主人,与二楼各雅间内的客人可以稍作寒暄,却不便久留引人注意。 她起身向木千秋拱手告别,走向另一间雅间。 刚出兰阁,底下一阵喧嚣惊呼声。 一名身形肥硕的男子,大声叫嚣,“奶奶的,大爷让你来陪酒,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娇嫩纯真的少女哭声,“大爷,请您放开小鹿,咱们红楼的姑娘不陪酒的!” “开青楼不陪酒?笑死个人了!少给大爷拿腔拿调的!今晚侍候得大爷爽了,以后大爷晚晚捧你的场!”说完淫邪大笑,肥手一伸,快速捏向小鹿的脸。 小鹿尖叫一声,手腕被人扣住,想躲又没法躲,吓得呜呜地哭。 “这位客倌,开场的时候,咱们红楼说得很清楚:红楼里只表演,不卖笑不陪酒,更不会侍候客人! 您喜欢看就留下来看,不喜欢可以离开,若是有其他的想法,请去东街梨春院,那里的姑娘十分乐意!” 梅姑的声音响起,特意训练调教过后的声线,低沉沙哑带着磁性,听得场中众男子心头一荡。 她从后台走出,超长向上挑的眼线配着红唇,冷艳魅惑,神秘幽丽。 肩上披着白狐狸毛小坎肩,改良后的石榴红凤尾裙,包裹得身形纤秾合度,优雅高贵。 她一出来,莫安生暗赞一声,这气势,绝对能震住全场! 梅姑微扬着下巴,如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女王,惊艳了所有人。 肥胖男子瞬间怔仲,手一松,小鹿趁机跑开,躲到梅姑身边,眼中带泪,怯生生又委屈地唤,“梅姑!” 梅姑没出声,眼波流转,示意小鹿离去,交给她处理。 她扬起手,食指轻点,小指微翘,如展翅的白鹤般姿态优美,手上戴着精致的石榴红手套,末端手腕处镶着一圈花边,衬得因抬手露在外的半截皓腕,莹白温润。 “小春子,带这位大爷去东街梨春院,就说是红楼介绍来的客人,打个七折。” 拉长的语调如低吟浅唱似的呢喃,说不出的万种风情,让众人的耳朵,享受盛宴般舒畅。 ------题外话------ 感谢邢悦39、春风飞扬秋思浩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五十、花样可真多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直到一名叫小春子的小厮走到肥胖男子身边,作了个请的手势,才让他从那声音的迷障中清醒过来。 “大…大爷…今晚要。要。要换人,换…换你!”他激动到结巴。 梅姑轻哼一声,似笑非笑,“大爷,红楼姑娘不陪客,您请自便!” 她说完,优美身形先转,头随后慢慢转过,如电影镜头般的慢动作。 她的眉尾拉长至鬓角,深邃分明的侧颜,妩媚英气,带着历经千古红尘的沧桑,让人清楚感受到她低垂眼眸间,流露出的孤冷清傲与百转千回的柔情。 这一瞬间的风情,如致命的毒药般,夺去了所有的呼吸与灵魂,只剩下庸俗的肉体,像被操纵的木偶,呆滞的眼光,随着梅姑的身形移动而移动。 肥胖的男子没有动,同所有人一样,陷在梅姑强大的气场里,一动不动。 看来事情解决了,莫安生动身向另一间雅间走去。 “不过是个人人可骑的青楼女而已,花样可真多!”寂静下来的大厅,突然传来违和的嗤笑声。 “楚二少。” 那男子一出声,不少人回过神,开始低头窃语。 楚二少?莫安生微一凝神,在脑中搜索这个人的资料。 楚朝,扬北有名的纨绔,出身没什么,但有个有钱的嫂嫂,安氏商行的安月眉。 安月眉水性扬花,给自己的相公楚暮戴了一顶又一顶的绿帽子。 而楚暮之所以没有离开她,是因为安月眉自己在外面玩,所挣下的银子,却大方供楚家挥霍。 两夫妻各自拿着银子各自潇洒,听说甚至有各自带着各自情人把酒言欢的场面。 是真是假,估计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 但最少证明一件事,安月眉与楚暮各玩各的,丝毫没有羞耻的那种。 最近有传言,安月眉勾搭上了当朝太子轩辕庭,安氏商行的地位水涨船高,向来在背后对着楚家两兄弟指指点点的众人,收敛不少。 楚朝一出声,所有人自动让开一条道,让他走到前面来。 楚朝穿着一身藏蓝色锦袍,腰间佩着上好的羊脂玉,宽腰窄臀,生得倒是身形高大,面孔斯文,只是眼里的阴险与猥琐的神情,破坏了他整体的长相。 “二爷我见过会装的青楼女,还没见过这么会装的青楼女。”他笑得不屑,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轻佻地扔向梅姑,“瞧你这岁数,也不是个雏了,这里一千两,买你今晚!” “小春子。”梅姑优雅转身,保持着嘴角似笑非笑的神情,眼波一转,又媚又傲,“将这一千两收下了。” 切!果然,这青楼的女人哪有不卖的,端看你出的价码够不够高! 一千两银子,可以买个差不多的小花魁的初夜了,如今买个不知被睡过多少次的一晚,这不就巴巴应下了。 楚朝神情得意又轻蔑,场中众男子的面色,有失望者,有可惜者,有跃跃欲试者,精彩得很。 “小春子,拿着这一千两银,带这两位爷去东街梨春院,再贴五百两,请几位上好的姑娘,小意伺候这两位爷。” “是!”小春子响亮应道。 梅姑沙哑的声音中带着漫不经心,一字一字像绣花针一样,轻轻绣着“做梦”两个字。 楚朝被生生打脸,面上得意还未散去,瞬间转成朱肝色。 他从鼻中重哼出声,面孔狰狞,“你个臭婆娘,给你两分颜色,你还蹭鼻子上脸来了? 真当二爷看上你了?既然你个臭婆娘给脸不要脸,行!二爷我就撕了你这张脸!” 楚朝伸手从袖中掏出一大叠银票,往桌上重重一拍,高声道:“这里是每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谁要是上前来,当着二爷我的面,扇这臭婆娘一巴掌,二爷我赏一百两,扇二巴掌,二爷我赏两百两!” 他说话的时候一只手举起,下巴扬起,双眼睥睨看着梅姑,好似在用鼻孔说话,手指随着话里的意思不断点动,一派颐指气使的嚣张样。 今晚因为不收入场费,来的客人,不少是来看热闹的,有很多家里条件一般的。 听到这话,不少原本看不惯他行径的人,心动了。 有人从人群中钻到前面,眼神闪烁,一时看看桌上的银票,一时盯着梅姑神秘妩媚的脸蛋,脸上表情纠结,下不了决心。 最后银子战胜了爱美人之心,跑到前面的男子咽咽口水,眼里露出凶光,拳头一握,走到梅姑面前。 楚朝放肆地无声笑,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小春子,去拿盘金子过来!”清脆悦耳的声音,如叮咚的泉水,在这沉寂下来的空旷空间里,动听得让人心旷神怡,好似被泉水从头到脚清洗过一般。 “是,小姐!”小春子得令,登登登地往三楼跑去。 众人的眼光汇集到了此时从在二楼栏杆处,缓缓步行而来的少女身上。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她一身桃红色拖地烟笼百水裙,像蝴蝶一般轻盈,宽大的袖口走动间,随风摆动,飘飘欲仙。 头上插着支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灵动的前后闪动,此时她还未到转角处,众人大多只能看到她的侧颜。 高挺的琼鼻,樱桃色的娇唇,线条优美的下巴,本就白皙的皮肤,被那身桃红色衬得更是如雪般晶莹剔透。 慢慢的,她行到拐角处,纤纤玉手扶着楼梯栏杆逶迤而下,令场中男子,恨不得化身为她手下的大红朱漆栏杆。 当整张脸露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的眼光,都被那双又黑又亮的眸子吸引。 那双动人的眸子,比这世上任何的宝石都要璀璨,纯真,狡黠,淡然,又带着异的巨大力量。 莫安生没有下楼,而是站在了楼梯中间,懒懒地倚靠着,俯视着下面的芸芸众生。 小春子很快就下来了,他手上捧着一个盘子,上面盖着大红色的绸子。 “小姐!”他站到莫安生下面两级的楼梯上,高举盘子,递到莫安生面前。 莫安生素手一扬,掀开大红绸子,顿时金光流动,整个大厅,光亮起来。 她拿起一锭金子,拿在手中玩味把玩一阵,头微垂,轻启红唇,音量不高不大不紧不慢,却霸气十足,“敢来我红楼洒银票撒野?你找错地了。” 莫安生抬头对着场中浅浅一笑,“各位客倌,谁要是上前打楚二少一巴掌,本小姐赏一锭金子,打二巴掌,赏二锭金子!” 一锭金子耶,那可足足有一千两银子! 扬着手准备打梅姑的男子停住手,犹豫着是继续打下去,还是考虑拿一锭金子打楚二一巴掌。 他没有思考许久,便选定了立场,因为对比来不知来历的红楼中人,楚二是明显得罪不起的! 男子正想打下去,先拿一百两再说,场中少女清脆声音又起,“谁要是敢动我红楼中任何人一根汗毛,本小姐定让他十倍百倍奉还,要是敢打一巴掌,本小姐就重金顾人废了他双手!” 霸气的话一撂下,男子立马放下手,灰溜溜遁到人群中。 楚朝先是被惊艳,等莫安生一出声,又被气得面孔通红,一巴掌一千两,他总共才带了三千两,哪能比得过? 但输人不能输阵,楚朝张嘴:“二爷我…” “我,我来打!”一道响亮的女声快速响起,众人只眼一花,还没看清,一道纤细的身形已从二楼飞跃至场中。 她上前一把揪住楚朝的的衣襟,没等他回过神,“啪啪”左右两下脆响,接着又是“啪啪”两下,一连打了不知好几下。 众人惊呆了,没想到真有人敢打,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打了,没想到打人的,是个这么年轻美丽的女子! 有人在心中默默数着数,“一锭元宝,二锭元宝,三锭元宝…” 卧槽,居然一次就可以拿十绽金元宝! 打人的正是封岚! 她力气不小,楚朝被扇得头嗡嗡作响,两眼昏花,整个人懵住,回不了神。 “敢拿银子欺负女人?本女侠看你是活腻了!”封岚打完后,松开抓着楚朝衣襟的手,豪气的两手一拍,脆声道:“刚刚本女侠打了十下,八下算送的,收两锭金子就成!” “小春子,送三锭金子给那位女侠,两锭是报酬,一锭是小姐我送的。” “是,小姐。” 小春子将盘子放到莫安生脚边,拿起三锭金子,蹭蹭跑到封岚身边,高举过头,“女侠,请收下。” 封岚毫不客气,一把接过塞入袖中,朝场中众人一拱手,“谢了!下次还有这种事,记得找我封女侠,当仁不让!” 楚朝这时才稍微回过神,那张斯文的脸,此时已高高肿起,嘴角淌着血,十分吓人。 他颤抖着手,对着封岚怒目而视,“你…” 紧接着,又有两道人影从二楼飞身而下。 陆辰年见到小胖子,自然不敢抢先,主动站在一边,让小胖子先。 小胖子心里冷哼两声,敢欺负安生的人,活得不耐烦了! 楚朝你你你了半天,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脸上又被啪的一下。 这一下比之先前更痛,半边脸麻了不说,里面牙齿松动,从口中飞出。 小胖子只打了两下,这两下比之封岚狠了不少。 封岚打了之后,楚朝的脸看着吓人,养些日子就好了。 小胖子打了之后,楚朝嘴里的牙齿碎了一半。 莫安生的奖励还没发,陆辰年对着楚朝当头一拳,啪啦,好似门牙也掉了。 再一拳,鼻梁骨断了,楚朝当场直兜兜地往后倒去。 没劲!陆辰年收回拳头。 “小春子,给两位少侠一人送三锭金子!” 小春子得令,快速给陆辰年和小胖子一人三锭金子。 那盘子原本里放着大概二十锭左右,如今一下子去了一半。 场中众人心慌了,往楚朝的方向一拥而上,开始拳打脚踢。 反正楚朝已晕了过去,到时候是谁打的,谁也说不清,先抢了金子再说。 开业第一天,闹出人命不好,眼看着教训得差不多了,莫安生出声阻止,“好了,谢各位仗拳相助!” 众人这才停下来,眼巴巴看着小春子手中的金子。 “小春子,去将这些金子换成银子,今晚客人人人有份,且酒水全免!”莫安生道:“请大家回座,继续欣赏表演!” 虽然没有金子,不过有银子还有免费酒水也不错。 众人齐声欢呼,纷纷回座。 这时,一名身着素色长袍,头簪竹簪的中年男子,从二楼兰阁走出,身后跟着两名年轻男子,一位气度相似,另一位,赫然便是刚刚动手打人的一位少年。 他一现身,浑身让人折服的非凡气度,让底下众人立马停顿。 莫安生顺着众人眼光往上一瞧,见是木千秋,忙转身上前。 两人在楼梯处相遇。 “莫小姐,谢谢款待,时候不早,老夫告辞。”木先生拱手:“下次再得闲,定会前来红楼捧场。” “多谢木先生光临敝楼,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莫安生矮身行礼,然后一侧身,姿势优美地扬起右手,“木先生,这边请,小女亲自送您出去。” 木先生?那不凡的气度还有在大雍少有的姓氏,让场中众人立马联想到了当朝国师木千秋。 有人惊呼出声,“是木国师!” 木国师不仅是如今深受大雍大王器重的国师,更是天下闻名的第一人诸葛空的弟子。 如今居然能在这红楼里遇见,不少猜出其身份的人,激动不已,齐齐拜倒,“参见木国师!” “都起吧,老夫今日只是一闲人,闲来无事前来听听曲而已。” 木千秋随意一抬手,高雅潇洒。 众人不敢起,仍匍匐在地,直到他身形消失在大门口。 有人想起了红楼外面那块牌匾,署名好像是木千秋。 原来红楼早就搭上了木国师这条线,怪不得有恃无恐,敢对楚朝大手出手。 不少人抹抹额头的汗,心中庆幸还好刚刚没有为那一百两冲动,否则如今躺在场中昏迷不醒的,就是自己了。 楚朝很快便被抬走,音乐声起,一曲欢快的舞蹈,很快就让场中人,沉醉在优美的歌舞中,将刚才那场闹剧抛之脑后。 封岚捂着袖中的金子,三两步就上了楼,直奔菊阁。 一进去,她将袖中金子掏出,在众人面前一扬,得意道:“瞧,这是本姑娘刚刚挣下的,厉害吧?” 琴心吕小花顺着她的意,纷纷竖起大拇指道贺,“封女侠,刚刚好样的!” “封女侠,佩服佩服!”程天和拱手。 “封女侠,挣了这么多银子,下次请俺吃顿好吃的。”朱大牛羡慕地咽口水。 “没问题!”封岚神彩飞扬,“十顿都成!” 朱大牛咧着嘴,乐呵呵地笑。 封岚眼光一转,只见吕小云头往边转,嘴边挂着不屑神情。 切!什么人,八成是嫉妒本姑娘能挣钱子!封岚心里同样不屑,收回眼光,兴高彩烈讲起刚才掌掴楚朝的英勇事迹! 菊阁能看到舞台,也能看到大半大厅,但大厅中人多,都挤在一起,几人瞧得不是太清楚。 如今封岚主动讲起,除了吕小云外,个个听得津津有味,甚至连外面的歌舞都顾不上欣赏。 不知不觉,已至子时,红楼歇业。 刚刚还灯火通明的红楼,一盏灯一盏灯依次熄灭,瞬间隐入黑暗。 只屋顶的琉璃瓦,在星光照耀下,闪着点点微光,向扬北显示着它的存在。 红楼里的姑娘们很兴奋,个个回到梅宅后,还叽叽喳喳个不停,讲着今晚红楼里的盛况,讲着楚朝被掌掴时的解气,讲得最多的,是对莫安生的钦佩,“小姐好霸气!”一个二个眼睛里发着光,像星星一样。 直到梅姑挨个园子挨个园子检查,让大家早些休息,明早还要起身练功,严厉的语气,让姑娘们个个吐舌噤了声,然后在心里加了一句:今晚最美最有风情的女子,当属梅姑! —— 红楼开业前,没有做任何宣传。 这一夜之后,红楼之名,响遍扬北,包括红楼里不少各有千秋的姑娘,梅姑,蔷薇,小鹿… 只要看过其歌舞表演的,无不举手称赞,道其舞姿天上有,曲音人间无。 木千秋的出现,让所有人知道,红楼不是青楼,说不接客就不接客,里面的姑娘只能捧。 而豪掷千金的红楼主人莫小姐,欲轻薄楼中姑娘被人痛打的楚朝,亦成为扬北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早上莫宅里众人,莫安生陆辰年封岚几人围在一起,准备用早膳,不见程天和与吕小花。 自二人成婚以来,众人早已习已为常。 要么晚到,要么不到,能准时到的日子,只有那么几天。 程天和脸皮厚,不到也好,晚到也罢,面上露出令人极度讨厌的笑容。 吕小花则常常羞得干脆不出来。 只是她若不出来,程天和也不肯出来,吕小花无法,只好边嗔怪地瞪程天和,边红着脸垂着头,小媳妇似地来到用膳厅。 今早亦是如此,两人出来的时候,莫生生等人已坐定。 “对不起,小姐,对不起,各位,让你们久等了。”吕小花红着脸,声如蚊蚁。 莫安生了然,“坐下吃吧。” 封岚却偏偏不肯放过她,促狭着眨着大眼,“小花,怎么又晚了?今儿个才初四,这个月你四天都晚到。” 她这话一出,吕小花的脸都差点要埋到碗里去。 吕小云虽不满程天和对自己妹妹这么不怜香惜玉,更不能忍受封岚这般调侃自己的妹妹,让她失了面子。 “小花,快点吃,别理那些不知所谓的人的胡言乱语,你天天宅子里忙进忙出,不像有些人成天往外跑!” 吕小云摆出好大哥的样,夹了个包子放到吕小花盘子里,“白天累了,睡得久些很正常。” 前面的话还好,后面累了两个字一出,吕小花如坐针毡,忍不住狠狠瞪了程天和一眼。 程天和笑得像偷腥的猫,“来,小花,大舅哥说得没错,累了睡久些正常,多吃点。” 吕小花被他别有深意的一调侃,气得咬牙,垂着的左手就往程天和腰间捏去。 程天和哎呀一声,身子故意往吕小花方向躲,然后趁机抓住她的小手,摸啊摸。 吕小花用力抽不出,只得让他捏着吃豆腐。 程天和刚才故意地哎哟一声,引得桌上众人齐齐望来,朱大牛傻傻道:“天和,你怎么啦?” 莫安生轻咳一声,一语双关,“大牛,吃豆腐。” 吕小花一口粥喷出,被程天和握着的手想抽出,却被他握得更紧不说,还故意在她手心时抠啊抠。 她的脸一下子艳若飞霞。 这边还没消停,那边封岚发火了。 她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叉腰对着吕小云,“吕小云,你刚刚什么意思?是说我不知所谓?说我成天往外跑?” “你要自动对号,我不拦你。”吕小云淡定吃着包子。 “我成天往外跑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封岚气得人仰马翻,“安生都没说啥,你凭什么?” “小姐人好,我人不好。” 这言外之意是,莫安生人好不跟你计较,不代表你是对的。 封岚被气得站起身,要不是师门有令,不许同不懂武功者动手,吕小云早不知死在她手下多少回了。 莫安生忙站起身,拦住快要发疯的封岚,“封女侠,你下午不是要出去吗?等会我给你一百两银子,买多点好吃的给那些乞丐,就当提前让他们过端午!” 封岚悻悻坐下,只用眼睛不时向吕小云飞刀子! 吕小云视而不见,悠闲地喝粥。 封岚瞪得眼睛都累了,看到她喜欢的肉包子只剩下一个,而对面的吕小云正要伸筷子,她猛地起身,将肉包子抢在手中,然后冲着吕小云得意一挑眉,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不少。 吕小云好似没看见般,筷子伸向一旁的菜包子。 已经吃好的白芊雨,听到莫安生所言,道:“封女侠,我今天休息,我陪你一起去。” “好啊。”封岚满口应下,“你之前去过两次,那些小乞丐们对你可是念念不忘,我每次去,他们都问我,那个漂亮的仙女姐姐呢,为什么没来?一脸失望的样子。” 白芊雨被称赞,面上一热,嘴角却忍不住翘起。 隔着吕小云,陆辰年看得心神荡漾。 封岚吃完包子,抹把嘴,抱怨道:“话说回来,我长得有那么丑吗?为什么他们从来都不叫我仙女姐姐?” “总算是有点自知之明。”吕小云头微仰,道了句。 这话又成功挑起封岚的怒火,“我又没问你,你搭什么话?” “我又没跟你搭话,你问我做什么?” 封岚:“…” 莫安生叹口气,放下碗筷,起身,“封女侠,跟我去拿银子。” 一百两银子随便叫个丫鬟送来就成了,莫安生不过是想分开两人。 这两人如火星撞地球,撞一块就吵,刚开始两人都能将对方气得够呛,很快直肠子的封岚就成了单方面被碾压的那一个。 莫安生曾一度怀疑,两人会不会是欢喜冤家的那种,可她观察了好久,吕小云面上看不出端倪,平平静静的,封岚则是真的被气到,恨不得暴打吕小云的那种愤怒。 莫安生左右看不出情况,随他们去了,私底下管他们怎么吵,当着面就在封岚快爆发前稍加阻拦一下。 封岚哼哼跟在莫安生身后,拿银子去了。 莫安生出门前,吕小云道:“小姐,咱们在大明国上月的收入出来了,总共是一千八百九十万两银,还是一样分批存入大明国的钱庄吗?” “照旧。” —— 这边封岚和白芊雨用过早膳后出了门,先去外面买了几大筐生的粽子,让人送回莫宅。 又让丫鬟帮忙煮熟,放凉些后,用包裹包了两大包,出门往城西乞丐和穷人聚集地走去。 白芊雨不好意思空着手,想帮忙拿一个包裹,封岚坏心眼地给她一个,重得差点让她摔倒。 见到她的狼狈样,封岚哈哈大笑,直笑到白芊雨面红耳赤,才从她手中拿过包裹,往肩上一抗,洒脱道:“走吧,时候不早了。” 两人再出门的时候,是午膳过后,封岚平时一人出门,喜欢自由自在,不喜坐马车,今儿带着白芊雨一起,也没想得太周全,所以白芊雨一路小跑跟在她后面。 拎着两个大包裹的人,轻松自在,反倒是后面的人,跑得小脸微红。 不少经过的路人纷纷侧目。 封岚大大咧咧,完全无所谓,白芊雨终是大家小姐出身,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不时用袖子遮住脸。 西街是扬北穷人聚集地,乞丐小偷赌棍二流子流妓,混杂其中。 整条街残破不堪,屋子歪歪倒倒,偶有些商铺,也是懒懒散散的。 两人刚到西街,就有些不怀好意的眼神,不停往她们身上瞟,那目光淫秽得令人作呕。 白芊雨心里害怕不已,走快两步,拉住封岚的袖子。 她之所以很少跟封岚一起来,正是因为这条街上,那些男子令人作呕的眼神和气味。 封岚眼神犀利地扫过那些人,那些人认出是她,悻悻摸摸鼻子,走开了。 封岚刚到扬北,来这西街的时候,不少男子见她孤身一个女子,想占她便宜,结果便宜没占着,反倒被打得鼻青脸肿,后来所有西街的男人,都知道封岚是个惹不起的母老虎,只要见了她,便都躲得远远的。 今日她扛着两个大包,挡住了脸,一时没被人认出,才有了那些人站在路边放肆盯着她们瞧的情形。 等她一露脸,街边的男子,哗啦一下散了。 白芊雨松口气。 两人没走两步,突然前边拐脚处,跑来一个小乞丐,边跑边兴奋大喊:“封女侠!” 他这一喊,哗啦一下子出来了好多小乞丐,围到封岚和白芊雨身边,簇拥着二人向前走。 “这不是仙女姐姐吗?”有个小乞丐认出了白芊雨,开心道:“仙女姐姐,你是来看我们了吗?” 小乞丐们的手和身上都很脏,虽然都尽量不挨近封岚和白芊雨,但人一多挤来挤去,不可避免的与二人接触。 两人身上的衣裳,很快出现一些脏脏的印记。 白芊雨主动牵起一个小女孩的手,温柔笑道:“是啊,明天端午,我和封女侠提前给你们送粽子来了。” “哇,太好了!”小乞丐们一阵欢呼,“有粽子吃啰!” 有几个看起来同封岚相熟的,问道:“封女侠,粽子什么馅的?” “有红豆馅,有绿豆馅,有花生馅,有五花肉馅,有鸡肉馅…” 封岚刚一开口,就有小乞丐的肚子发出咕噜声,后来声音越来越大。 她大笑道:“别急,我已经煮熟了,等会一到地,就有得吃了。” “快点走快点走!”有些等不急的,小跑着往前带路。 封岚顺着他们的意,扛着两大包往前跑去,后面的小乞丐欢呼着跟在后面跑。 可怜了白芊雨,追得气喘吁吁。 小乞丐们住在一处破庙里,里面还有一些年老病弱,无法外出乞食的老乞丐。 见到封岚,干枯的老脸上露出笑容,“封女侠,你又来了啊!” “是啊,古伯,明儿端午,我给您们送些粽子来!” “封女侠,你有心了。”这里好些老乞丐,基本靠封岚定期送过来的食物生活,一看到她就忍不住流下感激的泪,“菩萨保佑,好人会有好报的。” 封岚笑着打了招呼后,将包裹放下打开,小乞丐里面有几个岁数大些的,各捧了几个粽子,先给那些老乞丐送去。 这是封岚来这里第一天定下的规矩,不许抢食,不许独食,先给老人,再给最小的。 这些小乞丐们,都很听话,乖乖照办。 老乞丐们得到了粽子,对着封岚感激一笑后,开始拆开粽叶吃起来。 接着那些小乞丐们,也一个个开始抢着吃起来。 白芊雨挑了两个,细心拆开,给两个只得两三岁的小乞丐喂食。 封岚左看右看,发现有两个熟悉的身影不见,问道:“阿君和阿路呢?” 坐在她身边的一个小乞丐道:“前几天来了一个怪的老头,说是有东西给咱们吃,让阿君哥和阿路哥去拿,结果他们一去就没有再回来了。” 这里的乞丐来来去去,有的找到好去处离开了,有的去了别处乞讨,大家都习以为常,没有人会特意去寻找离开的人。 但封岚对二人的离开,感觉有些怪。 在她看来,阿君和阿路作为这群小乞丐们的头头,在这个地方待了两三年,怎么可能说走就走了呢? “阿君和阿路走之前,有说什么吗?”封岚摸着旁边小乞丐的头。 小乞丐抬起头,茫然摇摇头,“当时就交待咱们说别乱跑,他们去去就回来,然后就没再回来了。” 封岚心里疑惑更深了。 白芊雨喂完两个小孩子,抬头看到封岚难得深思的样子,不由问道:“封女侠,怎么啦?” 封岚摇摇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没事。” 这时门外突然跑来一个小乞丐,“封女侠,仙女姐姐,有人找你们。” 谁会来这个地方找她们?两人对望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诧异。 不一会,两个身影出现在庙门口。 “小师姑。”陆辰年哈哈笑着跑过来,他跑向的是封岚,眼角余光看向的却是白芊雨。 “阿年?你怎么来了?”封岚惊讶问道,她瞟一眼正从门口慢悠悠晃进来的吕小云,哼了一声,当没看见。 陆辰年笑嘻嘻道:“我不放心小师姑你,所以来看看。” 封岚切了一声,明明是为了芊雨而来,偏要拿她作借口! 不过莫安生曾跟她说过,阿年的身份和芊雨估计没什么可能,所以就算她们都知道阿年的心事,也要当作不知道。 封岚于是默认了陆辰年的借口,嘴朝着门口一呶,陆辰年明白她的意思,道:“我本来是想叫天和一起出来,可他回了莫宅后,就说要陪小花,不肯出来,大牛说肚子饿了要吃东西,我只好求吕大哥陪我一起来。” 陆辰年一个大男人,又有功夫在身,哪需要人陪他来?他不过是找个借口,封岚同吕小云容易吵架,两人吵架的时候,他便可以在一旁偷看白芊雨。 封岚不知他心里的小算盘,“时候差不多了,咱们走吧,再不走误了大牛的晚膳,他肯定跟咱们急。” 她出声招呼白芊雨,“芊雨,时候不早了,走吧,下次再带你来。” 说完也不理吕小云,当他不存在。 白芊雨捏捏两个抱着她腿,不让她走的小家伙的脸,柔声道:“姐姐要回去了,过两天再过来看你们好不好?” 小家伙们不肯,拼命摇头。 几个懂事些的,便两两抱着两个小的站在一边,害得两个小家伙差点哭起来。 白芊雨面露为难。 封岚最受不了这种场面,带头往外冲,“快走快走!” 她一走,陆辰年几人便跟着往外走。 出门刚两步,便见到封岚浑身紧绷,神情戒备地站在那一动不动。 陆辰年一抬头,看到前方站着两个人。 前面一人是个瘦小的老头,灰色布衣短打,约五十左右,小圆脸,绿豆眼,发际线往后,头顶上扎着个小鬏鬏。 他身后站着的,是一个身形异常高大的男子,前面小老头的身高只到那男子胸前,就像一个成年人与小孩子的区别。 大夏天的,那名男子却穿着一件黑色的斗篷,从头罩到底,全身遮得严实,脸被斗篷挡着,看不清样子,但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异于常人却又说不出的危险气息。 陆辰年只瞧一眼,便能明白封岚全身警惕的原因,那小老头有没有危险不得而知,那男子明显感觉非善类。 里面的小乞丐,见几人站在门口没离开,跑出来一看,啊的一声,指着老头道:“封女侠,阿路哥和阿君哥就是跟他走的!” 封岚本就对两人一去不复返感到怀疑,如今见到带他们走的人,不客气地大声问道:“老头,你将阿路和阿军带到哪去了?快交出来!” 老头一双绿豆眼不屑一瞟,很快转到封岚身边的小乞丐身上,露出怪叔叔式的笑容,“小家伙,跟爷爷走,爷爷给你买好吃的。” 小乞丐看看老头,再看看封岚,下意识往她身边躲。 封岚将他藏在身后,眼露凶光,“老头,有我封女侠在,你休想再骗人!快将阿路阿军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老头嗤笑一声,似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他闭上眼晃晃手指头,在他身后高大的斗篷男子,突然快如闪电,朝封岚身后一抓。 封岚早有戒备,拉着小乞丐快速一闪。 老头咦了一声。 男子再次出手,陆辰年见状,立马加入战斗。 白芊雨将小乞丐互在怀里,吕小云站在两人面前,盯着绿豆眼老头。 老头站在那一动不动,面上带着诡异笑容,也不看吕小云几人。 双方你来我往几下拳脚,封岚便知自己功夫同那人差距太远。 再打下去,讨不了好,封岚趁着喘气的空档,“阿年,带芊雨他们先走!” 陆辰年的功夫比封岚差太远,若不是封岚护着,早就吃了好几掌。 他明白自己几人留下来,不但帮不了忙,反而拖后腿,“小师姑,你撑着点,我去找安生!” 在封岚的掩护下,他快速退出战斗圈,招呼白芊雨和吕小云,“咱们走!” 吕小云将身后的白芊雨一推,“你们先走!” 他一个大男人,让女人打头阵已经很丢脸了,还要扔下她自己先跑,实在是没脸! 而且还一个老头,总得有人盯着他使阴招! 白芊雨被吕小云大力推得踉跄两步。 陆辰年顾不上吕小云的想法,遇到高手打不过,去搬救兵才是上策。 绿豆眼老头不耐烦了,阴森森道:“速战速决!” 场上斗篷男子突然加快攻势,掌风如疾风骤雨,封岚更加无法阻挡。 男子一个虚晃,封岚正要防备,却见那男子身形攸地朝白芊雨飘过去。 他的目标是她怀里的小乞丐。 “啊!”白芊雨一声尖叫,将小乞丐抱在怀中,闭上眼转身,浑身瑟瑟发抖。 “芊雨!”陆辰年想也没想,朝白芊雨冲过去。 斗篷男子被阻,恼怒,突然一掌,陆辰年挡不住,转身伸开双臂抱住白芊雨。 咔嚓一声,似骨头断裂的声音,他的掌击中了陆辰年的背。 “阿年!”封岚赶到,在斗篷男子欲再次出拳的时候,使出全力挡了下来。 “将这丫头带走,活的!”绿豆眼老头不知为何改变主意。 陆辰年嘴里喷出一口鲜血,身体一软,缓缓向下倒去。 在陆辰年抱住白芊雨,替她挡下一掌的时候,白芊雨已感觉到,她一转身,见到陆辰年向下倒的身子,哽咽大叫:“陆公子!” 绿豆眼老头改了命令,原本欲置封岚于死地的斗篷男子,减缓功击力度,两三下轻易抓住封岚。 “啊…!放开她…!”这时,吕小云不知从哪里捡来一根手指粗的木棍,高举着朝斗篷男子跑过来。 在他身后,跟着一群拿着棍子鞋子破碗的小乞丐。 绿豆眼老头本想杀了碍事的吕小云,但若杀他,恐怕会误杀后面一群小乞丐。 这群小乞丐现在对他还有用。 麻烦!绿豆眼老头翻个白眼,“一起带走!” 他转身就走,吕小云还没跑到斗篷男子身边,就被一股暗气击中颈部,昏了过去。 倒地之前,感觉自己像被拎鸡仔般拎起。 被斗篷男子抓住的封岚,趁这空档想偷袭,结果被他识破,反被一掌劈晕。 绿豆眼老头,还有斗篷男子,抓着晕迷的封岚和吕小云,很快消失不见。 陆辰年昏迷不醒,嘴角淌着血,面上没有一丝血色。 白芊雨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吓得失声痛哭。 ------题外话------ 感谢JCandy、可可大米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五一、贵人现身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大雍皇宫内,兰妃殿。 大雍地广,建筑以雄伟著称,大雍皇宫更是其中典范,其城墙之高,皇宫之大,五国之最,连带各妃子的寝殿亦大得惊人。 进入兰妃正殿后,需得经过三层门,才能到达兰妃的卧房。 第一层二屋,主要是侍候的宫女,还有衣衫首饰存放处。 第三层门打开后,只见卧房正中摆着一张超大的罗汉床,烟青色的圆形帐子从屋顶旖旎而下,将整将罗汉床隐在其中。 床上两个鸳鸯戏水的枕头整齐摆放着,洋红色的床单上绣着百年好合的图案。 卧房内的摆色并不多,一张春凳,一张梳妆台,一张贵妃榻,均是紫檀制造,上面精心雕刻着莲花兰花等或具体或夸张的图案。 墙壁四角,竖着四盏高高的琉璃灯,棕色的雕花柱子,下角是花瓣形。 一名女子正斜斜躺在贵妃榻上,涂着丹蔻的右手支着头,手指极长极美。 她的五官生得极为大气完美,略带英气的浓眉下,双眼半闭,深邃的眼窝与高直的鼻梁,让脸形十分立体,红唇饱满分明,饱满红润,下巴线条紧实分明。高耸的凌云髻,两支点翠随意插在其中。 因在自己的寝殿内,她只穿了一件艾绿色的抹胸,上面绣着并蒂莲,下面穿着同色的长裙,外面披着一层极薄的青白罗纱,透着雪一样的肌肤。 一名上面秋香色小襦配着明黄色长裙,腰间系着青莲色腰带,梳着两个髻的宫女,正跪在地上,在她的腿部由下至上来回轻轻锤打着。 “娘娘,这力道如何?”宫女轻轻问道。 兰妃舒服地嗯了一声,声音异常娇媚,“小翠,大王今儿个有派人来传话吗?” 宫女小翠滞了片刻,又若无其事继续捶着,“娘娘,时候还早着呢,而且明儿个端午不早朝,今儿个大王肯定很多公务要处理。” 兰妃嘴角轻勾,半露自怜半露嘲讽,“以前大王,可是一早就派人来传话的。” 不管她的美貌保持得多好,终究时间一长,还是不同以前了,大王虽然仍宠她,来她宫里的次数却明显少了好多。 小翠明白自家娘娘心里的哀怨,但这事谁也帮不上忙,遂转了话题,“娘娘,奴婢昨儿个听了些新鲜事,您要是不困的话,要不奴婢说给您听听解解闷?” 兰妃浅浅地打个哈欠,意兴阑珊,“说来听听吧。” “娘娘,听说北街那里开了一间红楼,里面的姑娘们个个生得像天仙似的,跳的那舞唱的那曲,看过听过的都赞只应天上有!” “不过一间青楼,为了捧自家姑娘,专门托人吹嘘而已!”兰妃有些不齿,“小翠,你这眼皮子,太浅了。” 小翠应和道:“娘娘说的是,奴婢当时听了别的话,还真有些当真了。” 兰妃闲着无聊,随口问道:“什么别的话?” “听说里面的姑娘不陪客,只表演,客人们听了看了要是喜欢,可以打赏,可以专门再掏银子点曲,要想姑娘们陪着喝杯酒,得姑娘们看你顺眼自个乐意才成。” “哦?还有这等事?不会是坊间夸大了吧?”兰妃半信半疑。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听说前天开业的时候,有个自称楚二少的,当场掏了一千两银子,想让个姑娘陪一晚,那姑娘不但不肯,反倒贴五百两银子,让楚二少自个去梨香院,楚二少当场气坏了,道那姑娘给脸不要脸,让人扇她耳光,扇一巴掌给一百两。” 兰妃来了兴趣,“真有人扇了?” “好像是有人冲着银子,想扇结果没扇成。” “为什么?”兰妃手一扬,让小翠停下,坐起身,专心听起了八卦。 “那姑娘差点被人扇时,红楼主人出现了,道谁扇楚二少一巴掌,就赏一锭金子!” “一锭金子?”兰妃凤眼圆睁,一锭金子对她来说,比不上她一根头发丝重要,但让人扇他人一耳光,就赏一锭金子,这手笔倒是出人意料的大。 “是的,娘娘。红楼主人话音刚落,就有个女侠从天而降,啪啪连扇了楚二少十巴掌。” “那岂不是拿十锭金子?” “没有,那女侠说他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实在看不过眼,所以有八个巴掌是送的,只收两锭金子!” 兰妃噗嗤一声笑了,“这女侠也恁有趣。” “后来那红楼主人给了三锭,两锭是奖赏,一锭是多谢的。” “看来都不是简单之人!”兰妃露出笑容,“后来呢?” “后来又有两人出来扇了楚二少,再后来红楼里的客人一拥而上,听说楚二少牙齿都被打掉了好多,差不多丢掉半条命!” “呸,算他命大!要是落在本宫手里,定没有他的活路!”兰妃身为女子,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自然会站在女子这边。 “娘娘说的是,不过娘娘您什么身份,那楚二少什么身份,他哪有资格见到您?”小翠不屑道。 兰妃勾起兴致,“那红楼里的姑娘跳的舞,唱的曲,真有那么好?” “这个奴婢也不懂,只听她们转述,道那舞姿特,嗓音独特,至于如何个好法,奴婢没见过,也不好随意说。” 小翠的话说得在理,不管别人说得如何好,没亲耳听过没亲眼见过,总是苍白无力。 兰妃不出声了,心里面却起了心思。 —— 陆辰年被人抬回来的时候,整个莫宅都惊动了。 莫安生匆忙从红楼赶回来。 白芊雨一见到她,泪水更是不要命地往下流,语无伦次,“安生,你救救他,你一定要救救他,还有封女侠,还有吕大哥…” “芊雨,别急,慢慢说!”莫安生冷静安抚她。 白芊雨勉强止住哭声,眼泪仍然流得凶。 “找了大夫没?” “天和去请了。” “那好,从你和封岚离开的时候说起,到你回来,这中间发生的事情,不要漏,不要慌,一点一点慢慢说。” 莫安生的冷静,让慌乱中的白芊雨,慢慢安静下来。 她抽咽着,从两人用过午膳后出门,讲到西街混混,到破庙里的小乞丐,到绿豆眼老头,还有那个武功高强的斗篷男子。 “一个五十多的老头,他开始的目标是破庙里的小乞丐,后来不知为何改变的主意,抓走了封女侠和吕大哥?” 白芊雨猛点头,“是!” “琴心!”莫安生高呼一声。 “小姐!”琴心过来,“奴婢已派人去西街破庙,打听老者的相貌,很快就会有画相带回来。” 她话音刚落,一名暗卫走进来,将画像交给她。 琴心接过,递给莫安生。 “就是这两人!”白芊雨立刻道。 画像上的两人画得十分传神,绿豆眼老头头上的小鬏鬏,诡异的笑容,斗篷男子神秘又阴冷,隔着纸,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血腥野蛮。 “琴心,立马派人去查这两人身份。” 画中两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查身份应该比较容易,但快速找到人,恐怕会有些难度,“多派些人。” “是,小姐。” 这时,程天和带着大夫来了。 据说是扬北最有名的罗大夫,专治跌打。 罗大夫揭开陆辰年的衣裳,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他后背上一个巨大的黑色手掌印,足足占了整个后背的三分之一。 罗大夫伸出自己的手比了比,小了最少三分之一。 他吸气,若不是五个手指和形状清晰可见,他一定会怀疑,这根本不是人的手掌! 罗大夫身量在男子中略偏高,手掌因为常年劳作,比普通人大些。 但还不到那手掌印的三分之二! 那人到底有多高啊! 莫安生同样在心里揣测了一下斗篷男子的身高,不知为何,突然就想到了轩辕兽。 若论她见过的最高的男子,非轩辕兽莫属。 只是轩辕兽身份不一般,除了轩辕皇室中人,无人能使唤。 “芊雨,那斗篷男子大约多高?” 白芊雨想了想,“大约比程大哥高了一个头。” 程天和个子在大雍来说,属于瘦小一类,若那斗篷男子只比他高一个头,那身量虽夸张,也在可以想像的程度,为何会有那么大一双手? 罗大夫在陆辰年身上还有那伤口处按了按,叹息着摇摇头。 白芊雨吓得大哭,“大夫,您一定要救救他,求求您了!” 罗大夫摇头,“老夫只是普通的跌打大夫,这位公子受的是内伤,普通的药起不了作用,还有这手掌印,貌似含毒,老夫不敢胡乱开药,另请高明吧。” “大夫…”白芊雨哭着想请求,莫安生拦住她,“罗大夫,辛苦您跑这一趟,咱们诊金照给,天和,送罗大夫!” 罗大夫没有客气,拱拱手离开。 “安生…”白芊雨抓住莫安生的手臂,紧紧地,颤抖着,雨带梨花。 莫安生明白她想说什么,“罗大夫对自己不会的病不下手,不是见死不救,是有医德的大夫!我派人重新去找大夫!琴心!” “小姐!” “派人去找会医内伤,又会解毒的大夫!再送封信给国师府的卢公子,告诉他阿年受伤严重,让他速速联系杨爷爷。” “是,小姐。” 琴心知道卢公子是莫宅中人偶见提起过的小胖子,但杨爷爷这个名字,她是第一次听说。 莫安生安排好后,又安慰白芊雨,“好了,芊雨,你放心,杨爷爷医术很好,阿年不会有事的!” “是啊,芊雨。”吕小花端着饭菜走进来,“先用膳,阿年如今躺在床上,我哥和封女侠不知所踪,你不能再倒下。” 白芊雨抹抹眼泪,觉得自己好没用。 吕小云被抓走了,吕小花心里肯定很难受,她不只自己难受,还得瞒着吕叔吕婶,还能想到自己没用膳,还要来安慰自己。 “小花,麻烦你了。”白芊雨咬着唇,“安生,我会照顾好自己,不给你们添乱的。” 莫安生伸手抱抱她,“咱们是一家人。” 白芊雨的眼泪忽然又流出来,在莫安生看不到的角度,飞快擦去。 “我肚子饿了。”她小声道。 “去吧。”莫安生松开她。 白芊雨走到桌旁坐下,端起桌上的碗,一口一口地扒着米饭。 她好似无意识地咀嚼着,菜一点没碰,只吃着米饭。 吕小花想出声,莫安生冲她摇摇头。 “小姐,你去红楼吧,这里我和天和看着。”吕小花轻声道。 “红楼里有梅姑和鱼心,不会出事的。”莫安生道:“阿年现在这样,我不放心离开,待在这里安心些。” 第二个大夫很快请来了。 他把了好长时间的脉,又趴在床边,脸挨着那掌印,研究许久,就差没用舌头舔了。 最后,他摇摇头,“这毒太怪,生平未见,老夫不敢乱用药,先开两副保守的药拖一拖,另请高明吧。” 莫安生略松口气。 大夫既然愿意开保守的药,说明他虽然治不了,但拖上些日子的能力还是有的。 这样就够了!莫安生现在最怕的是,在毒医杨赶来前,陆辰年就出了事。 她满怀感激地送走大夫。 晚上莫安生和白芊雨留下来照看陆辰年,让吕小花和琴心离开了。 明天是端午,节要照过,不能让吕叔吕婶看出端倪,跟着白担心。 要过节,肯定会忙。 吕小花和琴心明白莫安生的用意。 第二天的端午,莫宅一宅人,除了吕叔吕婶外,全部过得心不在蔫。 平时,吕叔吕婶都是单独在自己院子里用膳,今儿过节,才会大家都聚在一起。 吕叔没见到吕小云,问吕小花:“小花,你哥咋没回来?” 以前吕家虽穷,但逢年过节,从来都是在一块,从没落下。 吕小花避开吕叔的眼神,“外边有笔账不清楚,哥昨天过去了,去的时候跟我说,可能回不来陪阿爹阿娘过端午,让我代他赔个不是。” 莫安生道:“吕叔吕婶,对不住,都是我的错,明知道该过节了,就不应该派他去查账!” 吕叔老实,慌忙摆手,“小姐,小的全家受您恩惠,小云自该听您安排,何况做的是正事。这节年年有,今年过不了,明年一起过就是了。” 万一哥回不来了呢?吕小花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鼻子一酸,别开脸。 身旁一双手抓住她垂下的手,温暖又有力量。 吕小花的心,安定不少。 “阿爹说的对,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什么时候都是过节。”程天和握着吕小花的手,“等大舅哥回来了,咱们好好敲他一顿,让他心痛,看他以后敢不敢不回来过节。” 吕小云现在虽然大把银子,可吝啬节俭的天性不改,身上的衣裳仍是从星云带过来的,道还可以穿个三五年。 但他虽然节俭,对小花还有吕叔吕婶却大方得很。 吕婶笑呵呵接话,“女婿说得对,小云他爹,等小云回来,让他给你去买你最爱的女儿红。” 吕叔笑着点头。 两人毫不知情,想起孝顺董事的儿子,乖巧听话的女儿,如今又多了个嘴甜会哄人又对女儿好的女婿,这些日子,别提过得多滋润,光想着,脸上的笑容就怎么压也压不住。 “那封女侠,还有陆公子呢?”吕叔说完自己的儿子,发现还少了两人,问道。 白芊雨咬着唇,低下泛红的眼眶。 莫安生道:“封女侠喜欢到处跑,估计都忘了今儿端午了。阿年这段时间累坏了,身子不舒服,在屋里休息。” 吕婶担心问道:“陆公子不碍事吧?” “请大夫看过,说休息两天就好了。” “那就好。”吕婶放下心,又似自言自语,“封女侠前两天说给我订了根拐杖,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这回事。” “封女侠昨天跟我提过,说是今天到货,正好我下午要出去一趟,我帮您带回来。”莫安生接得顺口 “小姐,不急的不急的。”吕婶忙拒绝,“等小云回来,让他去取就好。” “没事,吕婶,我就是顺路。”莫安生道:“我不是自己拿,身边带着人呢。” 莫安生来到扬北后,来往莫宅与红楼时,常常是一个人。 一来所有人都忙,二来身边有夜九歌派来的护卫,三来则是距离近。 不过吕婶平时少跟她们一起,眼睛又看不到,不知道莫安生是在说谎骗她。 只想着她是有钱的小姐,又这么本事,身边肯定有丫鬟跟着。 在一起住的时间长了,吕婶心里清楚,莫安生没当他们是下人,也没当他们是外人,若是太客气,反而伤感情。 莫安生这一说,她不安地道谢后,不再推辞了。 用完午膳,莫安生出门,恰好碰到回来拿东西的梅姑。 “小姐,是要去红楼吗?一起。” “我要先去北街尽头的那个路口,去取点东西。” “那我陪您一起走走。” 路程不远,不会耽搁红楼里的事,莫安生心里有事,没有拒绝。 “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吗?”梅姑见她面色不好,开声问道。 莫安生没有隐瞒,将封岚和吕小云被个怪的老头抓走,陆辰年受内伤重毒的事情告诉她。 梅姑听得心怦怦跳,“那…那现在有消息了吗?陆公子的身体呢?” 莫安生摇摇头,“我派了人出去查,暂时还没有消息回来,阿年吃了两副药,治标不治本,先拖着。” “这…这可如何是好?”梅姑对着红楼里面闹事的人,可以一点怯意也不露,但面对莫宅里人命关天的大事,还是有些慌了手脚。 “我会想办法解决。”莫安生道:“事情没解决完之前,红楼里的事,就拜托你了。” “小姐放心,红楼有我在,一定不会有事。” 两人说话的这会,已经走到了那间订制拐杖的铺子。 莫安生道:“掌柜的,前几天有位姓封的小姐,在您这里订了张拐杖,我来取货!” “好嘞!”拐杖不是什么值钱或新鲜的玩意,甚至还带着点不吉祥的意味,所以伙计不担心有人冒领,直接将拐杖拿出,收了银子。 莫安生和梅姑转身离去。 刚出店门,突然前面传来一声惊呼地求饶声,“军爷饶命!” 莫安生抬头一看,楞在当场。 前面是一个身形异于高大的男子,一身铠甲,身后几个士兵,看样子是在巡逻。 莫安生紧紧盯着那名男子,呼吸凝滞。 她认出了那名高大的男子,轩辕兽。 即使莫安生对他的长相有些模糊了,但他近两米的身高,莫安生怎么也不可能忘记。 跪在地上求饶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不知是犯了错,还是不小心冲撞了轩辕兽。 轩辕兽大手一挥,那男子像块破布似的,被那力道直接扔到了商铺屋顶上,蓬的一声,从那屋顶上滚下来,砸到下面的水果铺。 水果洒了一地,不少水果被那男子压破,一时街上全是水果的香味。 男子倒地在上抽搐两下,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 莫安生心头大怒,想上前去扶起那名男子,身旁的梅姑死死拽着她。 她讶异扭头,却见梅姑不知何时面色惨白,额上全是汗,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梅姑,你怎么啦?”莫安生惊呼。 “小…小姐…”梅姑牙齿打颤,看向莫安生的眼里,乞求中带着恐惧,“不…不要…去。” 莫安生还想再问,梅姑却突然将她拉进刚刚那间卖拐杖的店里,力气之大,吓了莫安生一大跳。 刚才的惊变,令整条街的人一下子消失不见,一些商铺不着痕迹地半掩上门。 卖拐杖的那间铺亦不例外。 在莫安生和梅姑进去后,伙计马上关了半扇门,躲了起来。 轩辕兽对那男子的生死毫不在意,带个几个手下,大踏步前行。 经过拐杖铺时,他突然停下,鼻翼煽动,像野兽般闻着味道,冷酷的双眼里闪过一丝不解的疑惑。 他转眸看了一眼拐杖铺里面,没看到人,遂扭正脖子,继续向前走。 直到一刻钟后,店里的伙计大着胆子出来,伸出头看了一眼门外,确定已经没人,街上又开始活络起来后,才打开掩着的那半扇门。 “两位小姐,那几位军爷已经走了。” 一直紧紧拽着莫安生手臂的手突然一松。 莫安生一回头,见到梅姑整个人向下滑倒。 她连忙伸手抓住她,“梅姑!” 梅姑双眸半闭,听到声音,长长吐出一口气。 刚刚那么长时间,她竟然一直闭着气。 梅姑倚在莫安生身上,大力喘了几口气后,面上气色慢慢红润。 她不等莫安生出声询问,主动道:“小姐,那人很可怕。” 她没有多说,但莫安生从她语气神情中猜测,她可能认识他! 莫安生没再追问。 —— 封岚和吕小云还是没有半点消息,而最令莫安生震惊的,是那个绿豆眼老头和那个神秘的斗篷男子,居然一点信息也没查到。 暗使现在的信息收集及打探能力,莫安生十分清楚,就算是轩辕战昨晚去了哪个妃子寝殿歇息,逗留了多长时间这样的私密事,都可以在两个时辰内,就将消息呈上来。 但那个绿豆眼老头,一天的时间过去了,竟然还没查到关于他的半点有用消息,只知道他偶尔出现在西街,带走过几个小乞丐。 至于去了哪干了什么,没人知道,唯一能肯定的是,那几个被他带走的小乞丐,没有人再见过,如同人间蒸发。 初六早上,陆辰年开始全身发热,整个人红得像煮熟的大虾,随时要爆开一般。 莫安生立马让琴心将先前开药的大夫带来,给他紧急施针放血,才让他慢慢恢复先前的模样。 大夫开了两副药,离去前道:“再有什么状况,不必再找老夫了,老夫已经无能为力,尽快寻找名医。” 白芊雨整个人一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莫安生冷静道:“大夫,最多还能支撑几天?” “三天!” 三天?白芊雨眼前一黑,跌坐在椅子上。 莫安生心也跟着乱了几拍,她大力吸几口气,“大夫,我已经请了名医,只是不知三天内能不能赶回来。您能不能想想办法,尽量拖多几天?无论用什么名贵的药材,要花多少银子都没关系!只要您有法子,尽管提!” 大夫叹口气,“莫小姐,医者父母心,老夫要是有办法,绝不会说出不必再找老夫这样的话来!只是老夫医术有限,惭愧!” “那大夫,您看这样成不成?三天后,若是我请的大夫还没来,就麻烦您再跑一趟,到时候不管您用的药对不对症,都请您最后尽力一试!不管最后什么结果,我保证,绝不会怪罪到您头上!” 大夫十分明白病人家属的心情,见她态度如此真挚,不忍心连最后的希望也剥夺掉,“好,老夫应下了。希望这位公子吉人天相,不用等到老夫来。” 因为就算他来,最多也就让病人痛苦地苟延残喘半天而已,从他的角度来看,还不如建议让病人轻松些离去。 “谢谢大夫!”莫安生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现在,她也好,白芊雨也好,包括吕小花几个知情的人在内,大家需要一个希望,哪怕是微乎其微的,才能渡过接下来艰难的三天,而不至于崩溃。 白芊雨从陆辰年被抬回来的那天开始,除了初五端午为了怕吕叔吕婶发现问题,离开过陆辰年的房间外,其余的时间一直待在陆辰年的房间内,片刻也不曾离开。 莫安生能理解她的心情。 封岚和吕小云在她面前被人抓走,陆辰年本来是要回来报信的,结果为了救她,替她挡一掌,危在旦夕。 她心里的恐慌与自责,可想而知。 莫安生没有劝她,这个时候任何的安慰都太空洞。 吕小花有程天和陪着,她便一直陪着白芊雨。 屋子里静静的,只偶尔传来两声陆辰年无意识地痛哼。 每当这时,白芊雨便会受到惊吓般站起身,走到床边紧张地看着陆辰年,盼望着他醒过来,又担心他病情加重。 下午的时候,琴心来敲门,她小声道:“小姐!” 莫安生轻轻打开房门走出去,又轻轻掩上,“琴心,什么事?” “小姐,宫里传来消息,兰妃今晚可能会去红楼!” “好,我知道了,我等会过去。” “那奴婢去忙了。” 封岚和吕小云毫无消息,陆辰年重伤在床,唯有红楼的事情,进行得还顺利。 莫安生强打起精神,推开门,“芊雨,我晚上有事出去一趟,有事你让琴心去红楼找我。” “好。”白芊雨机械应了一声,也不知她听进去没有。 出门前,莫安生不放心,又交待琴心在她回来前,每小半时辰去陆辰年的房间瞧瞧。 —— 红楼有一处侧门,可以直接上二楼雅间,是专供女眷和贵人用的。 兰妃那日听身边的小翠说起红楼的歌舞,被勾起了兴致。 在接下来的两个晚上,轩辕战都没有去她寝殿,连上先前几天,已有连续五天没有宠幸她了。 这是从兰妃进宫以来,从来未有过的事。 兰妃恐慌不已,认为这是失宠的先兆。 因而初六早上一起来,便让小翠出宫来,预订红楼的位置,打算晚上过来亲眼瞧一瞧。 至于来瞧什么,怕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酉时刚至,兰妃到达红楼。 大雍女子外出戴帽帷者甚少,要么面上有异实在不雅用帽帷遮挡,要么身份尊贵,不便让太多人见到。 兰妃到的时候,戴着帽帷,进入视野最好的菊阁。 莫安生心知要等的人来了。 她没有先上楼打招呼,而是吩咐梅姑,将今晚的表演顺序调一调。 兰妃是后宫中人,宫中有外出归宫的时间要求,她不可能看完整场表演,所以莫安生将可能会引起她兴致的歌舞排在前面。 一开场,仍然是那首明快大胆,妖媚野性,让人热血澎湃的卡门。 开业这几日,红楼已经有了不少老客人,而同其他任何楼不同的是,一楼大厅,比二楼雅间更受欢迎,因为离舞台最近,可以近距离欣赏到台上歌舞者每一个优美的动作,和面上每一个细腻的表情。 开场后,老客人开始晃脑摇头,有些节奏好的,已经能抓住其中的节奏,面带笑容,手指轻点,陶醉在这妙的丝乐与舞姿中。 红黑色的大裙摆,旋转、定格,荡起又垂下,随着丝乐随着舞姬的动作,在那翩飞中,如有灵魂般的生动。 除了最靠近舞台的几桌,大部分人瞧不清台上舞姬面上的表情,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想像。 高昂的头颅,不羁的眼神,视天下男子为无物的洒脱,狂野而热烈地绽放自己的生命与美丽! 丝竹声停,场中舞姬眼神魅惑,将口中含着的蔷薇,向台下优雅抛去。 那动作如施舍般,却让台下客人们疯狂了。 早在歌舞快结束的时候,已有不少熟知最后这一举动的客人,聚到舞台边,等着蔷薇花的降临。 蔷薇如期而至,抛出的瞬间,台下所有人的眼光随着那优美的弧线移动,算计着可能的着落点,纵身扑过去。 不出意外,在每朵蔷薇落下的地方,唉哟唉哟声不断,碰撞,抢夺,用整个身体护着,不惜面临着叠罗汉的命运。 通常能抢到完整的蔷薇的人并不多,大部分经过厮打后,拿到手中的,是朵早就残缺不齐变了形的蔷薇。 然而人们仍然乐此不疲,即使每次都争得鼻青脸肿,最后得到的人,如得到天下般,露出胜利者的得意。 抢不到的,或者说不愿自降身价抢的,便开始打赏。 每次打赏后,有个声音娇媚的小姑娘,唱:“张老爷,赏蔷薇一百两!” “刘老爷,赏红莲五十两!” “罗公子,赏牡丹八十两!” 有些见自己喜欢的姑娘,打赏不如别人多,便会拼命加银子。 因而每首曲子后,有约一柱香的时间,是留给客人们打赏的。 今儿个也不例外。 不过卡门之后,不是惊鸿舞,而是换了压轴的梅姑出场。 当熟悉的高脚凳被搬上台,光影幽暗,只中间高脚凳处被灯火照着时,全场沸腾。 “梅姑梅姑梅姑…”底下响起热情地欢呼。 梅姑还是穿着第一次表演的那身衣裳,白狐狸毛的坎肩,改良的合体石榴红凤尾裙,从迷蒙灰暗中,风情万种的,走到高脚凳处。 “梅姑梅姑梅姑…”欢呼声更加热烈。 梅姑风情一笑,灯火从头顶从身后照在她身上,她面上表情更加神秘魅惑,飘渺幽丽。 她伸出带着蕾丝手套的食指,竖起放在唇边,红唇微撅,“嘘…” 其实那只是个动作,并没有声音。 但所有人仿佛听到,那动人心弦的声音,就在自己耳边悄悄响起。 场下瞬间安静。 梅姑放下手,随意地垂着,好似在自己闺阁内那般随意,偏又说不出的优雅与高贵。 那样的动作,无形中生出一种慵懒,极致魅惑的慵懒。 场上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此时,丝竹声起,梅姑缓缓启开红唇,“我有花一朵,种在我心中,含苞待放意幽幽,朝朝与暮暮,我切切地等候,有心的人来入梦…” 歌声如泣如怨,一字一字直击心脏,整个红楼,被一种歌声织成的笼罩。 女人如花而花却似梦,梅姑沙哑的声音,与这首略带哀怨的女人花,相得益彰,直直唱到每个人的心底。 据说听过这首歌的男子,不少回家后,对发妻温柔如初,甚至有些还带着自己的娘子来听这首曲。 因为如此,红楼没有像其他青楼或戏院一样,不少夫人们提起就咬牙切齿,反而让她们甘愿掏银子,让自己相公来红楼听曲捧角。 梅姑唱完后,底下掌声与欢呼声不绝于耳,其打赏更是比其他人高出不知多少倍,由此可见她的受欢迎程度。 在欢呼声还未散去的时候,莫安生走上楼。 在菊阁外侍候的小姑娘,轻声道:“里面的贵人,我家小姐求见。” 兰妃已知红楼的主人,是个年轻的少女,她从刚刚歌舞的震惊中回过神,示意小翠让人进来。 小翠楞楞地应声:“是!”然后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暗骂自己糊涂,怎么可以听歌听得走神,差点连娘娘的吩咐也没听到。 她走到房门口,“请你家小姐进来。” 莫安生垂着头走进去,缓缓行礼,“小女莫安生,见过贵人。” 她垂着头,兰妃瞧不清她样貌,只觉得眼前少女身形略带稚嫩,不过那风情仪态,介乎少女与女人之间的味道,让人十分舒服。 “抬起头来瞧瞧。” “是!” ------题外话------ 感谢WeiXin9dd3d8171a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五二、 毒医杨来了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莫安生缓缓抬头。 兰妃瞧见她长相时,忍不住微微赞叹,赞叹之后,是震惊。 倒不是觉得眼前少女生得如何的倾国倾城。 兰妃自身样貌一等一,在后宫又见惯各色美人,于单纯的美貌,早已看淡。 她是觉得眼前的少女,身上有种异的气质,娇美与坚韧并存,柔弱与威严共在,那种光芒很强烈,强烈到连她都无法忽视,强烈到让她一国之宠妃,在一个小小商女面前,居然毫无优越感。 兰妃震惊完后,又可惜叹口气,到底还是年岁太小了些。 若是长个两三年,花开正艳的时候,怕是这天下男子,没有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 不过这叹息里,有着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庆幸,还好年岁小。 莫安生同样被眼前的兰妃惊艳到。 精致大气的眉眼,带着两分异域风情,完美的脸型,让她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美得惊心动魄。 果然不愧是大雍第一美人,虽然不是女子最好的十八年华,却有着十八年华所没有的噬骨风情。 莫安生见过很多各色的美女,最初的宁王府,后来北夜皇宫,如今的红楼。 单看样貌或单看气度,兰妃或许不是最好的,但两者一综合,她当之无愧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生得倒是不错。” 莫安生知道她的身份,对她这种上位者点评的语气,倒生不出反感。 人美说什么都是美的。 “谢贵人夸奖。”莫安生落落大方,“今晚的歌舞,不知贵人觉得如何?还请指点一二。” “惊艳,完美!”兰妃毫不吝啬地赞美,“确实不负坊间所言,只应天上有。” “谢贵人赞赏!”莫安生露齿一笑,表露自己的欣喜,又很快换上担忧的表情,“小女只怕这只应天上有的传言,很快真的应验。” 兰妃眸光一闪,“哦?为何会这般说?” “小女只身前来大雍开这红楼,这么快打响名声,实在出乎小女意料,小女心里既高兴又担心,红楼名声一响,坊间嫉妒者众多,小女无权无势,只怕受不住打压,若是…若是…” 莫安生飞快抬眼看一眼兰妃,咬唇道:“若是有个贵人能在背后支持小女,这红楼才能长久开下去。” 兰妃嘴角微翘,没有接腔。 莫安生直接道:“小女瞧贵人气度不凡,不知可否愿意成为小女背后的依靠?” 兰妃嘴角翘得更厉害,端起桌上茶盏,轻轻抿了一小口。 “若贵人愿意的话,小女愿意将红楼两成的干股奉上!” 兰妃放下茶盏,拿起帕子轻轻一压嘴,“好!” 莫安生早就料到她会应下。 兰妃受宠多年,得到赏赐无数。 但可惜的是,这么多年来,没能为轩辕皇室诞下一男半女。 身为女人,年轻时候的依靠是男人,年老时候的依靠是子女。 没有子女,最大的依靠,只能是银子。 再有钱的人,也不会拒绝白白送上门的银子。 特别是年华已慢慢逝去的兰妃。 “多谢贵人!”莫安生面上露出惊喜,“请问贵人。” 兰妃打断她,“莫小姐,明人不说暗话,你既然直接让我做你的靠山,自然知道我是谁!” “娘娘英明!”莫安生丝毫没有被拆穿后的不安,坦荡荡道。 这样坦荡磊落的姿态,反而让兰妃更加高看一眼。 “宫中规矩甚严,本宫先回宫了,有什么事,派人送个口信进来。” 既然要拿人家的银子,兰妃也不介意口头上作出承诺。 “谢娘娘!恭送娘娘!” 回宫的途中,小翠不解道:“娘娘,您难得出来一趟,就这样回去,奴婢觉得好可惜。” 小翠一直以为,兰妃出来红楼,应该是想将那红楼里的歌舞学会,回去讨轩辕战的欢心。 可结果与她猜想的完全不同,兰妃收了银子,却对学习歌舞一事绝口不提。 在她看来,完全不能理解,若是学会歌舞,重新获得大王独宠,要多少银子没有? 买下这红楼都不在话下,何况只是两成的干股! 兰妃微微一笑,“本宫倒不觉得可惜,这一趟,本宫很满意!” 送走兰妃,莫安生立马回了莫宅。 床上的陆辰年,仍同她离开时一般,闭着眼昏睡,面色如纸,偶尔两声痛呓。 白芊雨趴在床边睡着了。 莫安生没有叫醒她,拿了件衣裳搭在她身上。 白芊雨本就瘦,这两天多下来,整个小脸更是瘦了不少。 即使在睡梦中,那对秀气的眉毛,仍然紧紧皱着。 莫安生心中叹息,轻轻离开关上门。 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风澈。 不是因为想他,而是想起被他拿走的吹箭竹筒和药。 吹箭竹筒倒还好,后来小胖子的二师兄又送了她一个。 可惜的是那些药,那里有毒医杨给她的保命丸。 当初她用它救了风澈一命,如今若在她手上,定能暂且保住陆辰年的命。 莫安生对风澈原本只是不喜,这一刻,隐隐生出恨意。 若不是他将她抓走,拿了她的药,现在陆辰年就不会受这样的罪,莫宅里的人,也不会这般揪心。 倘若陆辰年真出了什么意外,莫安生觉得,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风澈。 第二天一大早,莫安生去陆辰年房间看他。 白芊雨正在细心地用帕子帮他擦脸。 “芊雨,早!”莫安生尽量用欢快的语气打招呼,“阿年,早。” 白芊雨扭头冲她笑了笑,那笑容勉强得刺眼。 莫安生心中一痛。 暗使那边仍然没有消息传来,吕小云和封岚生死不知。 毒医杨依然不知何时归来。 等待的日子,几乎快让所有人绝望。 首当其冲的,是吕小花。 吕叔吕婶毫不知情,不时念叨着小云怎么还不回来。 吕小花心里焦急不安,还要强装笑容安慰二人。 若不是程天和替她分担转移吕叔吕婶注意力的责任,吕小花恐怕真的崩溃了。 作为主心骨的莫安生,沉默了。 任何的安慰,都填补不了心中的恐惧。 更何况,她心里一样恐惧,只是面上不能表露出来。 这样吊着心的日子,终于在初八的早上结束。 毒医杨到了。 莫安生喜极而泣,眼泪刷地流下的瞬间,惊到了毒医杨。 而在听到毒医杨到了的那一瞬间,白芊雨支撑不住,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晕了过去。 毒医杨替她一把脉,“休息两天就好了。” “杨爷爷,”莫安生拉着毒医杨的袖子,像迷失的小鹿找到了鹿妈妈,“快救救阿年。” 毒医杨难得温情地拍拍她的手,“有老夫在,不用担心。” 他走到床边,低身仔细察看陆辰年面色,不时动手翻翻陆辰年眼皮,探探他的温度。 毒医杨眉头深锁,解开陆辰年的上衣,看到了他背上的那个巨大的黑色掌印。 一看之下,面色大变,身形晃动。 他背对着众人,莫安生看不到他面上神色,可他微晃的动作,没有逃过屋子里任何一个人的眼睛。 莫安生心里一咯噔,咬着唇,大气也不敢喘。 毒医杨看过那掌印后,坐在床边,拿起陆辰年的手腕,伸出二指覆上去,闭上眼。 把脉的时间很长。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毒医杨的厉害,莫安生却是十分清楚的。 风澈中了十几年的星云皇室秘毒,寻遍天下名医,都只能勉强延长他的性命,毒医杨一出手,便彻底解了他身上的毒。 还有当初连三的死因,毒医杨只看了一眼,便道出事实。 更不必说他那些怪的药,能让人不知不觉毙命,亦能从阎王手中抢人。 可现在他的表情,十分凝重。 屋子里的人,通通都不敢喘气,憋得脸通红,直到毒医杨放下手,睁开眼。 莫安生连忙上前,“杨爷爷…” 毒医杨知道她要问什么,一抬手,“老夫可以救他。” 话一出,屋子里全是吐气的声音,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莫安生只觉得吊了好几天的心,终于回到了胸膛,“杨爷爷,您把了这么久脉,是不是因为很棘手?” 毒医杨摇摇头,“不是,老夫只是想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莫安生好道。 “先治了他的病再说,不能再拖了。”毒医杨走到桌边,拿起纸笔,刷刷写下几行龙飞凤舞的大字,“快去抓药,回来后煮成三大锅,装在木桶里抬进来。” “是!”莫安生接过,递给一旁的琴心。 “天和,先带小花去休息,下午来换班,大牛,你辛苦一下,上午和我一起陪着阿年。” 几人没有异议,离开的离开,留下的留下。 毒医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出声。 一个时辰后,药桶搬来了,毒医杨让朱大牛将陆辰年搬入药桶后,将两人赶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毒医杨的声音传来,“大牛进来。” 他没有唤莫安生,莫安生猜想应该是陆辰年没穿衣服的关系。 她老实地待在外面没有进去。 过了片刻,毒医杨道:“小丫头,进来吧。” 莫安生连忙跑进去。 屋子里全是难闻的药味,莫安生此时却觉得这世上没有哪种味道,比现在的药味更好闻。 床上的陆辰年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因为泡过药浴的关系,他的面色红润不少,真的就像熟睡一般。 “明天早上会醒过来,再连续泡两天药浴,调养十天左右,基本就痊愈了。” 毒医杨说完,伸个懒腰,“丫头,给老夫备间房,老夫赶了两天两夜的路,一身老骨头都折腾坏了,有什么事,等老夫睡醒了再说。” 莫安生上前,挽住他手臂,巧笑倩兮,“谢谢杨爷爷,房间早准备好了,安生带您去。” 毒医杨对她的笑脸十分受用,哼了一声没有反对。 莫安生将毒医杨送到厢房门口,“杨爷爷,您有没有想吃的,安生帮您准备。” “算你有良心!听说天香楼的食物不错,订一桌吧。” “好的勒,杨爷爷您好好休息,安生保证您一醒来,便能吃上新鲜出锅的天香楼美食!” 陆辰年明早即将醒来的消息,为莫宅里扫除了一些阴霾。 毒医杨不光能解陆辰年中的毒,听他的语气,估计对那毒的来源也了解一二。 这样一来,封岚和吕小云的下落很快就能知道。 白芊雨醒来的时候,已是快晚膳的时候,当她爬起来,顾不上仪态,冲进陆辰年的房间,在里面守着的程天和告诉她,“杨爷爷说,阿年明天早上会醒过来。” 白芊雨楞在那,久久没有动作。 从毒医杨现身那一刻,莫安生面上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然而当程天和再次肯定地告诉她答案时,她却踌躇不前了,生怕这只是一场她盼了许久的梦而已。 程天和理解她的心情,就像当初吕小花同意嫁给他的那一刻,狂喜过后,是怀疑和担忧,这一切是真的吗? 他站起身,“芊雨,你陪着阿年,我去让小花给你送晚膳过来。” 程天和出去后,白芊雨走到床边。 床上的陆辰年呼吸平稳,曾经少年的眉眼,哪今已是成年男子的模样,坚强刚毅。 你为什么这么傻?白芊雨捂着唇呜呜哭起来。 莫安生陪毒医杨用完晚膳后,又陪着他到院子里散步消食。 毒医杨睡过一觉,精神好了许多,眉宇间的阴霾却并未散去。 莫安生陪他说着一些逗趣话,还有小胖子木千秋等人的近况,而对早上毒医杨所说的晚些再谈的事情,只字不提。 她知道毒医杨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果然,毒医杨沉默片刻后,道:“老夫知道那下毒之人是谁。” 莫安生没有问是谁,静等他直接往下说。 “老夫这二十多年来,走遍五国,就是为了找他,老夫的师弟,司徒一山!”毒医杨咬牙切齿吐出一个名字,“当年老夫和他同拜师父门下,因师傅喜爱老夫多些,他便心怀嫉恨,趁着有次老夫下山,偷偷给师傅下了剧毒,并偷走了师傅苦心钻研多年的医。 等老夫回去的时候,师傅因为行动不便,无法替自己采药解毒,已回天乏力,只来得及交待老夫,无论如何要将医找回来销毁,否则将会危害天下苍生!因为医上除了炼毒解毒的方法外,还有一样…” 毒医杨说到此,叹口气,“师傅小的时候,无意间摔断腿,因救治不及时,自此无法行走。于是他老人家在略大些后开始学医,而平时除了研习医术外,最多的就是收集一些如何能让他再次行走的偏方,各式各样离的都有。 师傅不断用各种动物试验,大都以失败告终,有些甚至会出现一些副作用,最离的一次,是有条小狗断了四肢后,被师傅用药一段时间,竟离地长大两倍,然后两个月后爆体而亡。 至此之后,师傅停止试验,后来医被师弟偷走,老夫苦寻他二十几载,没有任何音讯,想不这次竟然无意间碰上了。” 毒医杨的话说得含含糊糊,莫安生则听得一知半解。 不过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封岚和吕小云的下落。 “杨爷爷,您的师弟带走了封女侠和吕大哥,您有办法找到他们吗?”莫安生道:“安生派了不少人出去找,几天了,一点线索也没有。” “老夫师门有一种专门隐藏行踪的药,连自己人都很难找到,别说外人了。” 莫安生失望道:“那是没有办法了?” “你这小丫头,太小瞧老夫了!”毒医杨睥她一眼,不满,“有老夫在,怎会找不到他二人?” 莫安生心里道,您刚刚不是说找了师弟二十几年都没找到吗? 她心里这样想,嘴上却是不敢说的,扁扁嘴,没吭声。 毒医杨哼一声,“老夫以前找不到师弟,是因为范围太广,也不知道他身边有什么人,现在知道他在扬北出没过几次,想来不会太远,还有你两个朋友在他身边,只要丁点蛛丝马迹,老夫便能找到人!” 原来如此,莫安生暗中吐吐舌头,扬起笑脸,“谢谢杨爷爷!” 毒医杨不屑切一声,“给老夫安排些人手!这几天老夫带着他们去找你的朋友!” “杨爷爷您最好人了!”莫安生摇晃着他手臂撒娇。 毒医杨小声嘀咕:都长成大姑娘了,还撒娇! 他嘴里虽嘀咕,嘴角却高高翘起。 初八这天,轩辕战去了兰妃宫里。 “臣妾参见大王!” “爱妃不必多礼!”轩辕战四十出头,魁梧高大,浓眉方脸,看他动作,便知是个行事果敢迅速,又有些武断的人。 “大王,您几日不来,臣妾还以为您将臣妾忘了呢。”兰妃半真半假地埋怨。 轩辕战大喇喇靠在贵妃榻上,“朕这些日子忙于国事,才会一时疏忽爱妃,爱妃别生气,想怎么罚朕,尽管说,朕保证答应爱妃一切请求!” 看得出轩辕战今日心情很好。 兰妃道:“大王,前两日臣妾出宫,无意间看了一出精彩的歌舞,这两天来一直念念不忘,想再去看看,臣妾想大王您陪臣妾一起去。” “什么歌舞?” “是一间名红楼的歌舞坊…” “红楼?” 兰妃讶异,“大王您听说过?” 轩辕战想起昨晚收到大明国宁王爷的来信,信中宁王爷同意与大雍结盟,一起对付北夜,但有一个条件,如今在扬北城红楼的主人,是宁王的二十三逃妾,宁王希望轩辕战能将她完好地交给他,他愿意到时候少要北夜五座城池。 大明与大雍的结盟久谈不下,便是因为对北夜的瓜分没有达到共识,如今宁王主动让步,轩辕战大喜,他没有立即回复,心里却对那个二十三逃妾,红楼主人产生好。 “大约是某位爱卿在闲谈时,无意间提过,朕记不太清了!爱妃继续说!” 兰妃将那日见过的歌舞大致向轩辕战描述一番,“大王,那日臣妾急着回宫,前两支歌舞已精彩万分,想来后面更精彩,没能看完整场表演,甚为遗憾。” “朕明日陪你一起去!”轩辕战大手一挥,应下了。 “谢大王!”兰妃欣喜地倒入轩辕战怀中,朝小翠一使眼色。 小翠识趣离开。 第二天一早,莫安生收到兰妃今晚要来红楼的消息,并要求将最精彩的表演安排在前面。 莫安生没料到她这么快又来,猜想着她可能是对歌舞感兴趣,想学来邀宠。 这点莫安生倒是不介意的,她正需要同兰妃多多接触打好关系的机会。 莫安生来到红楼,告诉梅姑今晚有重要客人到,让姑娘们晚上用心表演。 “小姐,小鹿一直都很用心的。”小鹿忽闪着大眼睛。 “好,小姐知道了,小鹿最乖。”莫安生大笑着捏她的小脸。 “小姐,小菊也很用心…” 一个个年轻娇俏的小姑娘们,纷纷撒娇表态。 莫安生乐不可支,一个一个逐一赞扬。 “好了,别缠着小姐了,快去练功。”梅姑一喝,小姑娘们立马鸟兽状散了。 看来梅姑在她们心中的威望挺高。 不过,还是有不合时宜的声音,“梅姑,小姐还在呢。”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小姐才是红楼的主人,你摆什么谱。 出声的是蔷薇。 红楼开业后,楼里最受欢迎的姑娘,一个是蔷薇,一个是梅姑。 蔷薇性情高傲,在她看来,梅姑只能歌不能舞,年岁长过她,样貌不如她,却比她还要受欢迎,还要得小姐信任,这让她很不服气。 梅姑清楚蔷薇心里的不甘,平时只要她不过份,尽量少与她起争执,但该说的话,该表的态,她不会落下,“小姐将红楼交给我打理,该怎么行事就怎么行事,小姐在与不在,我都如此。” 蔷薇似哼一声,袅袅走到二人面前,对着莫安生行礼,“小姐,刘老爷愿意出五万两银子,想让蔷薇去刘府舞一曲,小姐您怎么看?” 莫安生似笑非笑,“蔷薇,红楼有红楼的规矩。” 蔷薇面上微变,“小姐,红楼规矩可以接外面的活。” 莫安生没有理她,而是看向梅姑。 梅姑明白她的意思,接口,“红楼规矩,楼里的姑娘们可以外出表演,不过前提是,得先跟红楼负责人沟通,包括请姑娘们去表演的理由,价钱、时间以及如何保证姑娘们的安全!如果刘老爷府上有喜事要办,想请姑娘们去,让他先来跟我谈。” “蔷薇,你明白了吗?”莫安生问。 楼里的姑娘来的时候,首先要求便是将规矩背得滚瓜烂熟,蔷薇这么问的用意显而易见。 梅姑是她带出来的人,于情于理,莫安生自然要支持梅姑。 但蔷薇是楼里的红人,只要她懂得分寸,莫安生愿意给她留两分面子。 蔷薇是个聪明人,明白莫安生的意思,咬牙道:“蔷薇明白了。” 莫安生微笑,“蔷薇,你是个有潜力的,红楼不会只开这一间,不过现在,你要先安心做好自己的本份。” 她的话里给了蔷薇一个暗示,若红楼将来再开分号,她蔷薇不是没有机会。 蔷薇心里平衡些,“蔷薇告退。” 她走后,莫安生道:“梅姑,辛苦你了。” 楼里姑娘多,样貌才气心性高又有野心者,不计其数,蔷薇只是其中一人,只因她更受欢迎,才敢表现得这般明显。 梅姑能将楼里的姑娘拿捏住,想来费了不少心思。 “小姐,这是梅姑应该做的。” “梅姑,你记住,是楼里的姑娘们因为红楼,才有了现在的成就,而不是红楼,因为楼里的姑娘们才声名在外。”莫安生道:“小错小过可以放过,大是大非绝不能忍,因为你才是红楼的支柱!” “是,小姐。” 莫安生这般明确的支持,让梅姑心里感慨万千,也让她生出定要将红楼办得更好的决心。 酉时还差两刻,莫安生亲自站在侧门处迎接兰妃。 上次装作不知道她的身份,这次兰妃亲自派人送来消息,这面子上的尊重,怎么也得做足十成十。 兰妃如约而至。 来的不是她一人,还有一个高大健壮的男子,两人姿态亲密。 莫安生只瞟了一眼后,立马垂下头。 她没想到,兰妃居然会带着轩辕战一起前来。 她心中隐隐生出不安,觉得好似有什么事情,正在脱离她的控制范围。 莫安生上前盈盈行礼,“小女莫安生见过老爷,见过夫人。” “你就是莫安生?倒是个伶俐的丫头。”轩辕战好道。 兰妃被她老爷夫人的称呼,哄得浑身舒畅,咯咯地笑,“老爷,奴家没说错吧,这红楼里个个不一般。” “夫人说得是。”轩辕战爽朗一笑,“抬起头来瞧瞧。” 莫安生慢慢抬起头,轩辕战瞧她两眼,眼里似有凌厉一闪而过,瞬间转为平和,“样貌倒是生得不错,就是小了些。” “老爷,等会包有让您满意的!” 莫安生垂眸,兰妃这种轻佻的语气,让她心里十分不舒服,好似当她这楼里的姑娘,跟其他青楼女子没什么分别。 轩辕战抬起兰妃精致的下巴,调笑道:“夫人,要是等会不能让为夫满意,你打算如何赔为夫?” 两人竟然公然打情骂俏起来,看来这轩辕战也是个风流皇帝。 “老爷,您想要妾身怎么赔都成,就怕老爷您有了新人忘旧人。” 眼看两人还要继续表演,莫安生适时插嘴,“老爷,夫人,表演时间要到了,里面请。” 轩辕战和兰妃来红楼,本就是冲着表演而来,被她打断,倒也不在意。 “老爷,走吧。” 莫安生在前面带路,一路前行到菊阁。 进入二楼的时候,莫安生冲守在楼梯口的一个小姑娘一使眼色,小姑娘聪明地告退。 轩辕战和兰妃坐定后,茶水一上来,底下表演便开始了。 兰妃是第二次看,心里仍被其震憾,不过比起第一次见到的轩辕战,明显镇定多了。 轩辕皇室骨子里,天生有好战的因子。 激荡明快的曲子,如在战场般厮杀,才更适合轩辕战的喜好。 这也是他宠兰妃的原因之一。 因为兰妃的歌舞,不同其他人,咿咿呀呀的,又慢又感伤。 轩辕战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舞姬,双眸定格在领舞的蔷薇身上。 人是兰妃特意带来的,也达到了她想要的目的。 可她眼中不只有达到目的欣喜,更多的是嫉妒和自嘲。 莫安生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兰妃的用意。 她本来是想用歌舞吸引兰妃,达到与她接近并熟悉的目的。 没想到,兰妃却反过来想利用红楼里的姑娘,达到她固宠的目的。 莫安生心里讽刺一笑。 底下开场的歌舞已经结束,众男子疯抢蔷薇的场景,再次让轩辕战大开眼界。 接着有个娇俏的声音道:“罗大爷,赏蔷薇五百两银子;林公子赏小菊五十两银子…” “这是在干什么?”轩辕战惊道。 “这是在对喜欢的姑娘打赏呢。”兰妃笑道:“老爷您要是喜欢谁,也可以赏。” 轩辕战笑道:“这倒是新鲜!赏那个领舞的舞姬一万两。” 门外马上有小姑娘伶俐道:“菊阁老爷赏蔷薇一万两!” 名字叫蔷薇?倒是人如其名,艳中带刺,轩辕战很满意。 一万两?谁这么大手笔?底下人群沸腾了。 众人纷纷站起身,面向二楼菊阁,想一探究竟,只可惜隔得远看不真切。 站在台上谢赏的蔷薇内心激动不已。 她不由望向菊阁,菊阁与舞台遥遥相望,蔷薇看不清里面人的长相,却感受到他身上不同寻常的气质。 她的心怦怦直跳,她有预感,她的机会就要来了! 蔷薇对着菊阁优雅一弯腰,并不像其他人行礼时半张脸微侧,而是大胆地抬着头,热烈地看着菊阁里的那名男子。 轩辕战兴致更浓,大胆性子烈,如野马般,更容易挑起他的征服欲。 蔷薇下场后,再次上场的是梅姑,那支经典的女人花。 久唱不衰,久听不厌。 这次的梅姑,没有白狐狸毛坎肩,穿着一身茶色镶着金边的月华裙,慵懒倚在高脚凳上。 灯光一照,裙身上的金边流光溢彩。 丝竹声起的时候,突然从上面飘下一团团的袅袅薄雾,慢慢扩散,将梅枯整个人罩在那团雾里。 神秘冷艳的眉眼,在烟雾缭绕中,越发迷离,又透着丝丝脆弱,好似下一刻,烟雾中的女子,会随着那烟雾一起消失。 她就这样倚着,凝神不动间,那迷蒙双眸中魅惑的气场,充斥整个舞台,然后飘向整个大厅,直到二楼。 轩辕战从未见过一个女人,不热情不狂野,就能轻易勾住他的眼神。 一个有故事的女人,她长得何等模样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勾起了他想深入读下去的欲望。 她唱了什么,他听不到,他眼里只看得见她唱曲时的模样。 如果刚刚的蔷薇是一朵花,虽娇艳,却短暂,刹那的惊艳后,很快就会平凡。 现在的女子则是一坛酒,放得越久越香醇,喝上一口还想喝。 一曲后,梅姑从高脚凳上站起,全身气势一收,变回红楼负责人梅姑,与刚才千娇百媚艳惊四座的歌姬判若两人。 “好!”轩辕战鼓掌,高声道:“唱得好,赏银五万两!” 菊阁门外的小姑娘唱:“菊阁贵人赏梅姑五万两!” 五万?底下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刚刚的一万已经吓尿所有人,现在五万两?是我耳朵不好使,还是现在其实是在做梦? 不少人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问题,全部扭头看向二楼。 菊阁门外的小姑娘似乎明白众人的怀疑,再唱:“菊阁贵人赏梅姑五万两!” 原来是真的!不是幻听,不是做梦! 舞台上的梅姑似乎并未在意,不卑不亢地行礼道谢。 莫安生被惊到了。 她快速看一眼轩辕战,他的眼里是志在必得,而一旁的兰妃,眼里的酸意与嫉妒快要冲出眼眶。 莫安生明白梅姑对成熟男人的吸引力,她想兰妃肯定也明白。 轩辕战哈哈大笑:“夫人眼光独到!” 兰妃咬牙挤出笑容:“妾身先前还一直苦恼,下月十八老爷大寿的时候,妾身送什么礼才好,如今看来妾身不用愁了。” “哈哈哈哈,夫人的礼物,老爷很喜欢。” 莫安生眼观鼻,鼻观心,对两人的对话充耳不闻。 想从她红楼抢人?切! 底下打赏完后,梅姑行礼告退。 “梅姑是吧?过来陪我家主子喝一杯!”坐在最前面一桌的客人,突然开声。 听声音是个年轻的男子。 轩辕战脸一沉,不怒自威。 舞台上的梅姑淡淡道:“回公子,红楼姑娘不陪酒,梅姑告退,请公子继续欣赏下面的表演。” “去,将她带过来。”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听着有两分耳熟。 左边桌上,立马有两名男子站起身,看那身形气势,绝非一般打手。 两人走到台上,直接将梅姑请下台。 底下一阵唏嘘起哄声。 见过霸道的,没见过这么霸道的! “老爷,夫人,实在对不住,下面出了状况,小女要下去处理。” 莫安生说完,感觉周边的气场冷了好几度。 她眸光转动,只见轩辕战面上不知何时已变得铁青,一旁的兰妃,神色也不好看,说不出是什么表情,总之有些精彩。 得不到回应,莫安生又唤了一声,“老爷,夫人?” 兰妃看一眼轩辕战,手轻挥,“去吧。” 莫安生行礼离开菊阁。 心想着底下那人不管是谁,今日实在太不好彩,撞到了轩辕战的枪口上。 梅姑被一名打手强行压住肩膀,坐在一名年轻男子身边。 她面上神情丝毫不见慌乱,“这位公子,梅姑身为红楼中人,自要守红楼规矩,请公子莫让梅姑为难。” “红楼主人是谁?让她出来说话!”是第一次出声的那名男子。 “我是红楼主人,两位公子是要见我吗?”清脆的嗓音从二楼楼梯处传来。 刚才说话的男子,不由自主瞧过去。 一瞧之下,瞬间惊艳。 这种含苞待放的少女风情,是他最喜欢的! 莫安生款款走来,侧身行礼,“见过两位公子。” 她行完礼自动站直身,看向二人。 一人是群青色锦袍,系着玉带,样貌俊俏斯文,有些眼熟。 另一人穿着紫棠色锦袍,看质地就非凡品,浑身气度脱俗,竟然是个熟人。 “见过庭公子!”莫安生再次行礼,直接点破紫棠色锦袍男子的身分,当今太子轩辕庭。 她现在明白,为何刚刚轩辕战的面色突然变得极差,原来在下面闹事跟他抢女人的,是他的太子。 ------题外话------ 感谢桃宫小利子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五三、找碴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这场面,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不得不说,两人不愧是父子,老子喜欢成熟的女人,儿子也是一样的爱好,不然安月眉也不可能勾搭得上他。 轩辕庭面色不变,他是太子,认识他的人多得去了,没啥稀的。 “不知这位如何称呼?”莫安生微笑看另一人。 “在下楚暮,人称楚大少。”楚暮被莫安生美色所惑,完全忘了他是来帮他弟弟楚朝讨公道的,摆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楚暮?楚二少的哥哥?安月眉的相公? 莫安生的眼珠子,忍不住在楚暮和轩辕庭身上打转。 相公带着娘子的情人一起来找姑娘?这也是闻所未闻之事了! 虽然她红楼不是青楼,但看两人的阵势,分明想将红楼变青楼! 就是不知轩辕战对他儿子的事情知道多少,又知不知道在他儿子身边的人,是他儿子情人的相公! 莫安生忍住想笑的冲动,轻咳两声,“庭公子,楚大少,想见小女有何事?” 楚暮拱手,露出自认为最风流的微笑,“我家主子看中梅姑了,想为她赎身,莫小姐尽管开价!” “多谢庭公子抬爱!不过梅姑是自由身,是去是留,我无权替她作主!” 莫安生转眸看向梅姑,“梅姑,这位庭公子身分尊贵,你若想走,我不留,你若想留,没人能带你走!” “小姐,梅姑是小姐的人,绝不离小姐身旁半分!”梅姑淡淡表态。 莫安生转向轩辕庭,微笑道:“庭公子,您听到了,梅姑不想走,还请您高抬贵手,莫要强求。” 轩辕庭面色微变,哼了一声,却不答话。 楚暮自认好心道:“莫小姐,你既知我家主子身份,劝你还是识趣些好。” 末了又加一句,“楚某是为莫小姐好。” 他说完,冲莫安生轻佻一眨眼。 莫安生一阵恶寒,“庭公子,楚公子,我话已至此,两位若想留下,无任欢迎,若想离开,门在那边,慢走不送,若想闹事,我红楼奉陪到底!不过奉劝两位公子,小心赔了夫人又折兵!” 轩辕庭鼻孔里冷哼,“不识抬举!还敢出言威胁本…公子?本公子看你这红楼是不想开下去了!” 他一抬手,五六个大汉哗哗站起身,一脚踢开桌凳,上面的酒水哗啦一地,凳子圆溜溜地打着转。 场中群众纷纷闪开,惟恐遭渔池之殃。 莫安生神色不变,“庭公子这是要砸我红楼场子?我红楼的招牌,可是当朝木国师亲笔题的!” 轩辕庭张狂道:“看你这么嚣张,本公子还以为有多大的靠山?一个小小国师,本公子还不放在眼里!” “哦,是吗?”莫安生眸光闪动,“听闻木国师是大王亲自请回来的,大王如此重视,庭公子这么说,看来是不满大王的决定。” 轩辕庭为人嚣张又爱面子,若是平时自然不敢说半句轩辕战的不是,如今被莫安生一怼,火气上头,“大王年事已高,行事不可能无半点差池!” 莫安生心里笑成朵花,轩辕战四十出头,正是男人巅峰的年纪,却被自己儿子形容年事已高,估计此时在菊阁里,气得想撕了轩辕庭的心都有了。 “庭公子此言差矣,大王正值壮年,正是男儿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大好时光。” 轩辕庭一说完,便知自己嘴快说错话,偏偏莫安生还特意纠正他,让他越发气恼,“本公子的意思是说大王虽然春秋鼎盛,但人无完人,谁能不犯错?” 糟糕,又说话错!轩辕庭懊恼不已,人无完人这句话,谁都可以说,除了当今大王他的父王!万一被有心人传到父王耳朵里… 轩辕庭浑身一凉,突然想起自己的目的,是要带走眼前这位神秘魅惑的女子,怎的扯到父王的岁数上去了? 他恼羞成怒,大手一挥,“本公子今日心情好,不同你一般见识,带走!” “是!”两个侍从一人一边抓住梅姑的胳膊,将她架起来,就要往外走。 莫安生冷眼看着这一切,不出声。 梅姑原本有些惊慌,看见莫安生的神情,忽然定下心。 有轩辕战在,自然轮不莫安生出手。 二楼菊阁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似是有人大力将瓷器摔到地上。 接着是一声怒喝:“孽子!” 那声音?轩辕庭面色大变,父王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刚刚那打赏的五万两是出自父王之手?那是说,父王也看上了梅姑? 轩辕庭浑身一颤。 他虽是太子,父王宠他信他,可他若敢抢父王看中的女人,父王暴怒之下,说不定会废了他! 还有刚刚那番话… 轩辕庭两腿发软,面色惨白,眼看要摔倒,一旁的侍从眼疾手快地扶住。 莫安生笑靥如花,“庭公子,您怎么啦?可是身子不适?” 她坏心眼地提高音量:“来人,快去请大夫,庭公子不好了!” 轩辕庭此时哪里顾得上她话里的揶揄,无力地朝侍从动动手指头。 那动作的意思是撤退。 两名侍从不明所以,还是听话地放开梅姑。 轩辕庭在侍卫的搀扶下,龟缩着头,步履蹒跚,离开红楼。 楚暮莫名其妙,见轩辕庭离开,只得跟着离开。 菊阁里轩辕战气得肝火直升,兰妃不停安抚他,“少爷年幼,有些贪玩罢了,您别气坏自个身子。” “年幼?府里面儿女都好几个了还年幼?有这么说自己父王的吗?什么年事已高,这是想咒联快点死,他好坐上朕的位置吗?什么人无完人,朕什么时候出过半点错?” 轩辕战一气之下,连称呼都换了。 他这一换称呼,身旁跟着的人,哗哗跪一地。 兰妃不敢吱声了,后面这几话一出,怎么答都是错,搞不好背上离间他们父子情的罪名,兰妃可不傻。 轩辕战见到梅姑的旖旎情怀,被自己儿子几句话,瞬间打散得无影无踪。 “回宫!”他站起身,大踏步向外走去,天子的怒火,吓得下面大厅里的人齐齐缩着头。 这人是谁?底下人纷纷猜测,好强大的气场! 兰妃赶紧尾随而去。 “恭送老爷夫人。”莫安生来不及上楼,站在楼梯口行礼高声道。 轩辕庭回宫后,没有回自己的东宫,而是去了轩辕战的寝殿外跪着。 寝殿外的太监于公公大惊! 要知轩辕庭乃王后所出,一向受轩辕战喜爱,别说罚跪,连打骂都不曾有过。 如今轩辕庭主动过来跪下,也不知到底犯了什么错。 于公公不敢询问,也不敢怠慢,忙差了小太监小心侍候着。 轩辕战回到宫时,余怒未消,听到于公公报“太子在寝殿外跪着,已经小半个时辰”的消息后,怒道:“让那个孽子跪着!” 孽子?于公公双腿一抖,不敢再出声了。 不一会宫人报:“大王,王后求见!” 轩辕战面色仍是铁青,重重呼吸几声后,道:“让王后进来。” 王后比轩辕战年长三岁,是他外祖家的表姐,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轩辕战小时候性子好斗,与人相斗非死即重伤。 他身份尊贵,没人敢伤他只能被他伤,但他下手毫不留情,因此没什么人敢接近他,都躲他远远的,除了王后。 王后性子温柔,待轩辕战如亲弟弟一般,十分有耐性,无形中改了他不少性子。 两人成婚后,很是恩爱过一段日子,只是男人天性凉薄,轩辕战身处帝位,后宫美人层出不穷,很快感情便淡了。 但感情不在,轩辕战对王后的尊重,并没有随着感情的消失而消失,反而因为愧疚,越发敬重。 他曾放言,“若王后和太子在后宫出了事,他就让后宫所有女人同王后太子陪葬!” 因为如此,后宫女人不管生下多少皇子公主,从不敢对王后不敬。 而轩辕庭也因此健康长大,从未受过半点挫折。 但凡事有利便有弊,轩辕庭遗传了他父王的勇猛好战,刚愎自大,却因为没有受过挫折,缺少杀伐果断的气魄。 “臣妾见过大王。”王后是个四十过半的女人,年华早已不再,但气质温和,看着十分舒服。 轩辕战在见到她的瞬间,情绪平复不少,他走上前,扶起王后,“你身子不好,就在殿里好生养着,有什么事派人来传个话,朕无论有多忙,抽空去看你的时间还是有的。” 王后温柔一笑,“大王对臣妾如何,臣妾心里明白,臣妾是担心大王心里不舒坦,才走这一趟。” 轩辕战面色一沉,“谁那么多嘴?” “大王,”王后抚着他的手,柔声道:“庭儿是您亲自带大的,他的性子如何,您还不清楚? 任性冲动又贪玩,二十好几的人了,说话行事还像个十几岁的孩子,总是不经大脑。 可若说他对您有什么不敬的心思,臣妾是不信的。” 王后温柔的声调不疾不徐,像风一样,吹走轩辕战心里的不满。 他想想自己亲手带大的儿子,看向他的眼神,总是充满崇拜和敬意,行事从不忤逆他。 王后见他神色缓和,继续道:“但庭儿始终是将来要继承大统的人,这般年纪了,说话还冒冒失失的,大王您可不能轻易放过,定要让他吃点教训! 您是他的父王,在您面前说错了,两父子没有隔夜仇,说开来就揭过了。但若在他人面前说错了,定会丢了咱们皇室脸面,所以这次让他多跪会,长点记性。” 王后一席话说完,轩辕战心里的火散了九成九,浑身舒畅不已,“王后说的是。” 他转向一旁的于公公,“你看着那…你看着太子,跪足两个时辰后才准起!” “是,大王。”于公公吁口气,还是王后有办法,一场风波转眼就大事化小。 “王后,时候不早了,今儿就在此歇着,你身子弱,来来去去地折腾,朕不放心。” “谢大王,臣妾遵命。” 轩辕庭眼见着自己母后进去,想着按以往的惯例,应该马上就有宫人出来,扶他起来。 哪知母后进去了这么久,也不见人。 他心里更惊慌,连母后都搞不定,父王这次是真生气了吧。 轩辕庭想啊想,就怪上了楚暮,要不是那厮说带自己去看扬北城中,人人津津乐道的新鲜歌舞,他怎会碰上父王,跟父王抢女人,还说出那番惹父王生气的话? 想到梅姑,轩辕庭一阵可惜,只不过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跟自己父王抢女人! 扯远了,总之都怪那个楚暮,无端端的让他惹上一身骚! 轩辕庭正暗恨中,突然有脚步声响起。 他心中一喜,抬头一看,来人是于公公。 看来母后还是搞定了父王! 于公公对上轩辕庭期盼的眼神,脖子一缩,“太子,大王下令,让您跪足两个时辰。” 什么?两个时辰?轩辕庭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大雍人人善骑射,轩辕庭亦不例外,跪两个时辰虽然有些累人,但以他的身体素质来说,还是顶得住。 可关键是没脸啊! 他从小备受宠爱,人人吹捧,要什么有什么,哪受过这等折辱? 于公公不敢看他脸上神情,脑袋一垂,埋到胸前,自动站在一边,把自己当成透明人。 两个时辰后,轩辕庭被人扶着送回东宫。 他身边侍候的小太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自家主子脸色不好,忙上前讨好:“太子爷,安大当家托人送来口信,约您明日相见。” 小太监知道轩辕庭最近与安月眉打得火热,三两天就要出去聚一聚,每次聚了后回来都是春风得意。 所以特意抢着将这个消息告诉轩辕庭,想在他面前卖个好。 轩辕庭跪了多久,就将楚暮骂了多久,如今一听到安月眉的名字,想起她的相公楚暮,火蹭的一蹿,对着小太监一脚踹过去,“你个狗东西!本太子什么人,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吗?滚远点,否则本太子让人勾了你的舌头。” 小太监吓得屁滚尿流,立刻滚了。 第二天安月眉在与轩辕庭相会的地方等了好久。 在莫安生与木千秋策划的这场战乱闹剧中,安氏商行是少数没有受到影响的商行之一。 这得益于那时候,她刚搭上了轩辕庭。 轩辕庭沉迷她成熟的身体,在床第间拍着胸脯保证,他大雍有秘密武器,一旦成功,逐步天下四国指日可待。 安月眉相信了他的话。 不管坊间物价如何变化,她手下的产业一直按兵不动,甚至还用自己的部分私房私下买了一些产业。 等轩辕战突然放弃进攻,坊间物价恢复正常,安月眉悔得肠子都青了,后悔没将自己的私房全部拿出来置业。 至此之后,安月眉越发用心讨好轩辕庭,以至半年过去,轩辕庭对她这个有夫之妇,还是如初次相遇时那般热情。 可今日安月眉一直等到天黑,轩辕庭还没过来,也没派人来通知她来还是不来。 安月眉等了足足一晚,等到天亮时才终于醒悟过来:轩辕庭不会来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失宠了?安月眉很不甘心,又百思不解。 明明上次离开时,她怕轩辕庭跟她待在一起太久,耽误他处理政务,惹宫里贵人不喜,劝了好久才将他劝走的,怎么几天不见,说失宠就失宠? 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安月眉没有直接找上门,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在那些人眼里,她不过是个玩物。 她自己也丝毫不介意,各取所需而已。 安月眉派了身边的丫鬟去打听,一打听之下,才知道前天自己的相公楚暮,带着自己的情人轩辕庭去过红楼! 红楼之名,安月眉自然听过,对于里面什么不陪客人喝酒不侍候客人的说法,嗤之以鼻。 在她看来,不过是哄骗男人的手段,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而已! 所以当她知道楚暮居然带着轩辕庭去找女人时,气得脸都歪了。 她怒气冲冲地让人将楚暮找来。 楚暮自打见过莫安生后,对她念念不忘,一时间觉得以前见过的女子全都庸俗不堪,所以这几日都待在府里没有出去。 一听安月眉找他,立马跑去向娘子献殷勤。 在安府,安月眉就是女王。 “娘子,你找我!”楚暮样貌生得俊俏,身材亦高大结实,否则也不会入了安月眉的眼。 他冲着安月眉一笑,很有几分风流才子的样。 安月眉正在气头上,劈头就骂,“你个混帐东西,居然背着我,带太子去找女人?你安的什么心?是不是指望找个女人勾住太子,好将我撇在一边?” “冤枉啊,娘子!”楚暮急忙解释,“二弟前些日子在红楼被人打成重伤,说明里面的人,根本不将安氏商行放在眼里,我气恼不过,又怕跟你说了你生气,才想着借太子之威给红楼一点厉害瞧瞧。” “你以为我是外面那些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被你说两句就迷得不着调?”安月眉冷眼瞧他。 楚暮喜欢年轻的小姑娘,扬北城皆知,他咳嗽两声,“不过是逢场作戏,在我心中,自然是娘子最重要。” “得了,别以为拍两句马屁就能蒙混过关,老实交待清楚,那日在红楼里太子是不是看上哪位姑娘了?” 楚暮不敢隐瞒,“看是看上了,不过红楼姑娘不陪客,太子后来就走了。” 安月眉不屑哼了一声,表面上是走了,可背地里谁知道?说不定这两日就是跟那小贱人勾搭在一起,才将她忘了。 安月眉心里酸水直冒。 在男人这件事情上面,自她十四岁起,几乎无往不利,唯一栽到的跟头就是那个什么九爷。 如今轩辕庭就这样说将她抛弃就将她抛弃,这让她心里的气怎么也咽不下。 她不敢找轩辕庭麻烦,但对于敢勾走轩辕庭的人,就另当别论了。 —— 陆辰年在床上养了两天后,已经好了大半。 他醒来的那天早上,笼罩在莫宅上空的阴霾散了大半,不光莫宅里的主子们脚步轻快,丫鬟小厮们面上也露出笑容。 白芊雨端来药,“阿年,喝药了。” 陆辰年面孔发热,“麻烦你了,白小姐。” “阿年,”白芊雨微笑道:“跟你说过几次,咱们都是莫宅里的人,以后别那么见外,叫我芊雨就好了。” “芊…芊雨。”陆辰年结巴着唤了一声。 “哎,阿年。”白芊雨应道,将药放在他手中,“我刚试过了,温度刚刚好,快喝。” 陆辰年端起,毫不犹豫两大口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慢点,小心别呛着。” 陆辰年喝完后,将空着的碗递到白芊雨面前,傻笑。 “阿年你真棒,这药这么苦,你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喝下去了,要是安生,得哄骗好久。” 莫安生刚到扬北的时候,因为天气寒冷,得过一场风寒。 那时候莫宅上下,每次到她喝药的时候,比打仗还辛苦。 如今见陆辰年这么顺从,白芊雨不禁感慨。 陆辰年其实也是个不吃药的主,可因为端药来的是白芊雨,对他来说,再苦也是甜的。 他听到白芊雨的表扬,笑得越发开心。 那样子傻呼呼的,与平时判若两人,眼里的神情却又太过温柔。 白芊雨垂下眼,从袖中掏出两颗糖,“这是乖乖喝药的奖赏。” 她将碗从陆辰年手中收回,又将糖放下,顺势站起身,“阿年,你好好休息,我去忙了。” “好。” 白芊雨走后,陆辰年将糖塞到自己的荷包里,那里面已经放了好几颗。 他捧着那荷包,一脸的心满意足。 这时外面响起琴心的声音,“白小姐,小姐在吗?” “安生刚刚出去了,说是去红楼转转。”白芊雨道:“琴心,有什么事吗?” 琴心激动道:“杨老先生带着人,找到吕大当家和封女侠了,大约中午前就能回来!” “真的?”白芊雨惊喜道:“那太好了,你去告诉安生,我告诉莫宅里的人!” “是,白小姐,奴婢这就去红楼。” 莫安生正在红楼里看新排出的歌舞,听到琴心的话,立马同梅姑等人告辞,飞奔回莫宅。 “小姐,你别急,他们还没到。”琴心在后面大声道。 莫安生走后没多久,梅姑便让楼里的姑娘们,分批回梅宅用午膳。 红楼里不开火,梅宅离红楼又近,莫安生干脆请了几个厨子,在梅宅里负责姑娘们的膳食,既干净又营养。 梅姑通常是最后回去用膳的人。 红楼里除了晚上关门,任何时候,她和柳鱼心两人必须要有一人在红楼里。 梅姑在大厅里等着回去用膳的柳鱼心回来换她。 门外有喧哗声响起。 只听守在门口的小厮道:“军爷,红楼酉时营业,请您酉时…” 他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惨叫,顿时没了声音。 楼里请的几个护卫听到声音跑出去,结果接二连三传来瘆人的惨叫声。 梅姑心惊肉跳,正犹豫着要不要躲起来时,红楼大门突然被人推开。 这时外面太阳正烈,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形,背着光走进来。 阳光将他的影子照得老长老长。 梅姑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她站起来的身子摇晃两下,靠扶着桌子才堪堪站住。 膝盖直打颤,却又僵硬到无法弯曲,脚似有千斤重。 她心里叫嚣着快跑快跑,可她的脚无法移动半寸。 高大的身形越走越近,梅姑全身的汗毛竖起,她盯着他,像掉入圈套的小动物,看着猎人的靠拢。 来人有着让人见之难忘的高大身形,轩辕兽。 话说轩辕庭在皇宫跪了两个时辰,丢尽了脸面,迁怒于安月眉后,心里的火还是怎么也散不掉。 念着安月眉跟他好过一场的份上,他不好将人家相公怎么样,毕竟他给楚暮戴了那么长时间绿帽子,楚暮见到他,却像没事人般百般讨好。 他也不敢明着将红楼怎么样,轩辕战看上了里面的姑娘,万一哪天心血来潮接进宫,他要是去找麻烦不是给自己找晦气? 但这么放过红楼,他心有不甘。 贴身侍候的太监旁敲侧击,知道了主子的心事,给出了个主意,“太子爷,轩辕将军因为上次无故受伤,误了出战叶耶的时机,如今还被大王罚着做个巡逻兵。 这巡逻嘛,自然哪都得去,小的瞧您有块玉佩不见了,说不定是哪天出去的时候,掉在哪了不自知,要不让轩辕将军巡逻的时候,帮您找找?” 轩辕庭心领神会。 轩辕兽人如其名,如野兽一般,没有是非对错,全凭自己喜好做事。 他要是看谁不顺眼,可以二话不说,直接上去将你脖子一咔嚓,送你归西。 整个大雍,他只对父王一人忠心,只听父王一人吩咐,连他堂堂太子也得让他三分。 而轩辕兽无论做什么,哪怕在朝堂上当众扭了大臣的脖子,父王也从不降罪于他。 轩辕庭一度曾嫉妒过他。 眼下若能利用轩辕兽去找红楼的晦气,实在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于是轩辕庭派人暗示轩辕兽,他有块玉佩掉了,大约位置在哪,其中包括红楼附近。 轩辕兽今日便来了红楼。 他一步一步走进梅姑,鼻子不断耸动,像野兽一般闻着气味。 他的鼻子煽动得越来越快,很快贴到了梅姑脸上。 顺着梅姑的脸,一路往下闻。 梅姑浑身如石化。 他将梅姑从上闻到下,又从下闻到她头顶。 “你身上,有我的味道。”轩辕兽的声音,亦如野兽般低沉,“为什么?” 他皱着眉,十分不解。 梅姑的身形在女子中算中上,在轩辕兽面前,却如同老鹰面前的小鸡仔。 她的牙齿直打颤,一个字也说不出。 “为什么?”轩辕兽漆黑又带着野性的眸子定定看着她。 不远处响起红楼姑娘们如风铃般快活的声音。 梅姑心中狂叫,不,不能惹怒他!不能让他害了楼里的姑娘们! 她忽然伸出手,握住轩辕兽的胳膊,浑身颤抖着,仰着头,卑微乞求,“求您,不要伤害楼里的姑娘,晚上我去找您,告诉您可以吗?” 轩辕兽头微侧,眼里露出怪的表情,心里涌起异样的情绪,为什么这个女人的恳求让他无法拒绝? 他看着那含泪乞求的眼神,不由自主点点头。 姑娘们清脆的声音越来越近,接着是惊呼,看来是看到了门外受伤的人。 “发生什么事了?” “梅姑还在里面,快进去瞧瞧!” 姑娘们从大门外跑进来。 然后又是一声惊呼,“你谁呀,为什么推我?” “你哪里来的?” 梅姑得到承诺,松开手站直身子,挤出笑容。 轩辕兽是个没有道理而言的人,可他答应的事,从不反悔。 梅姑头痛着,该如何向姑娘们解释那些人为何会受伤。 这时,一个身材妖娆的女子,从姑娘们中间挤进来,扭着腰走近,贴身的衣裳,将她丰满的身形展露无遗。 她长着一双狐狸眼,十分勾人。 女子身后跟着几个张牙舞爪的大汉。 “你是?”梅姑出声询问。 “我是安月眉。” 安月眉在梅姑出声的那一刻,便知道眼前的女子,便是她要找的人,梅姑。 身为一个睡过各色男人身经百战的女人,安月眉十分清楚,哪种女人对成熟的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有故事的神秘女人,最是让人欲罢不能! 眼前的梅姑,样貌声音气韵,无一不是个中楚翘。 难怪轩辕庭会看上她,差点想动手抢人。 在扬北城安月眉之名,无不知,不只是安家的财产,还有安月眉的风流,以及搭上太子爷之事。 梅姑想起几日前,安月眉的相公楚暮,带着她的情人轩辕庭来此一事,看她此时的样子,估计是来找麻烦的。 就不知她是因为楚暮来找麻烦,还是因为轩辕庭来找麻烦。 梅姑迎上来,微微一褔,露出得体的笑容,“安大当家,久仰!红楼酉时才开业,现在不便招待,请您酉时再来,梅姑一定尽心招待。” 安月眉轻佻的一抬梅姑下巴,“确实有两分姿色,难怪能勾住男人的魂!只可惜,你谁的男人不勾,敢勾我安月眉的男人?” 梅姑不动声色地移开下巴,“安大当家指的是楚大少,还是庭公子?” 话里的暗讽刺得安月眉脑门一抽,“你一个青楼女子,千人骑万人枕,还笑话我安月眉一女侍多夫,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当她说到青楼女子几个字时,后面伫立不动的轩辕兽,突然脑子一紧,像有什么东西快速闪过。 “安大当家,我曾是青楼女子,但现在已从良,红楼不接客,只是歌舞表演的地方,请安大当家口下留德。” 安月眉笑得不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安月眉不是什么好人,但我敢说敢做,我喜欢谁我爱勾搭谁,从来都明着来,反观你们什么狗屁红楼,又当婊子又立牌坊,真让人不齿!” 梅姑脸一冷,“安大当家,你愿当婊子是你自己的事,别将咱们红楼的姑娘扯进来!” 一个青楼贱人也敢给她脸色看,安月眉嗤了一声,“给我砸!” “是!”她带来的几个大汉,手里挥舞着棍子,砸向大厅里的桌椅。 姑娘们惊叫连连。 “住手!”梅姑大声喝道,可惜无人理她。 有人在安月眉的示意下,举着棍子向梅姑挥来。 “梅姑,小心!”有位姑娘一声尖叫。 梅姑下意识回头,那手臂粗的木棍已到眼前。 她闭上眼。 预期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睁开眼,立在远处如柱子般的高大身形,不知何时飞速移至她身前,伸手抓住那木棍。 只见他手一挥,木棍另一端的那个人,来不及松手,整个人连同木棍被掀飞,撞到不远处的朱红柱子上,一口鲜血急射而出,接着整个人反弹回,撞翻两张桌子四张凳子后,倒在地上抽搐两下,没了反应。 这一变故惊呆了所有人。 轩辕兽的身形,在任何人看来都无法忽视,但当他收敛浑身气场,像等着捕猎的野兽悄然与周边环境融为一体时,又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所以安月眉及她带来的几个大汉,最初并未特别留意轩辕兽。 因此那几个大汉,起初认为是过于轻敌而吃了哑巴亏,一瞬的停滞后,几人一使眼色,迅速围住轩辕兽,举起木棍齐齐朝他劈去。 有木棍打中轩辕兽,打中他的大汉心中一喜,嘴角笑容还未凝固,整个人已像风筝一般飞出去。 一楼大厅里的人离他越来越远,每个人面上带着惊恐的表情,黑色的瞳孔里倒映出,他四肢张开向上飞行的姿势。 砰,后背一阵剧痛,一口鲜血不受控制的从喉间喷出,眼前七彩琉璃色不断变换。 大汉不知道自己撞到了哪里,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在那一撞之后急速下降,刚刚离他越来越远的人,快速放大在他眼前。 然后他整个人以刚刚四肢张开飞行的姿势,面朝下重重跌在地板上,全身的骨头在那一刻瞬间裂开。 没有任何知觉,他的双眼瞪得老大,只看到许多跟他一样的人,在空中飞舞,又急速坠下。 不到半炷香时间,安月眉带来的人,已全部趴在地上,连哀嚎声都发不出。 安月眉吓得呆在当场,刚刚不可一世的气焰,消失殆尽。 轩辕兽气场全开,他走向安月眉的刹那,让她以来是头张着血盆大口的猛虎,正朝她扑过来。 生平第一次,安月眉吓得要哭了。 当她整个人被人提着腰带举高在半空中时,她终于尖叫出声。 同时另一声尖叫响起,“不要!” 梅姑下意识出声阻止。 安月眉带来的几个打手伤了残了或死了,无关紧要,但安月眉不同,她不仅是安氏商行的大当家,现在还是太子轩辕庭的情人。 她不想给红楼带来麻烦,不想给莫安生带来麻烦。 轩辕兽一手举着安月眉,转过头头微侧,看着梅姑乞求的神情,手臂慢慢下放,松开。 安月眉腿一软,整个人扑通倒在地上。 轩辕兽扭头离开了。 缩成一团的姑娘们,再次尖叫,纷纷跑向梅姑的方向,躲在她身后。 轩辕兽离开片刻后,得到消息的莫安生带着人赶到。 她因为着急封岚和吕小云,没有在莫宅等,而是和琴心程天和吕小花几人,去了城门口。 等红楼的姑娘找到她,赶过来的时候,里面的混乱已经结束了。 莫安生惊道:“梅姑,发生了什么事?” 去报信的姑娘,是最初在见到红楼护卫重伤倒在门外时去的,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 梅姑的眼神转向地上惊魂未定的安月眉。 莫安生皱眉,“安大当家?她怎么来了?” 她环顾一下场中,几个大汉瘫倒在地,嘴角挂着血,生死未知。 不是红楼里的人。 “梅姑,是谁打伤这些人的?” 梅姑不知如何解释。 小鹿战战兢兢道:“是个生得很高很高很高的军爷。” 很高很高很高?“轩辕兽?” 梅姑点点头。 “他来干什么?” 梅姑摇头。 莫安生看向其他姑娘们,个个摇头表示不知。 ------题外话------ 感谢美言居士、slyl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五四、九哥来了!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她心知此时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今天红楼歇业一天,梅姑,你带着她们先回去,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梅姑没有推辞,“是,小姐。” 莫安生让人将那些受伤的红楼护卫,还有安月眉带来人,统统送去医馆。 倒不是她有多好心,而是这些人伤在她的地方,看着着实碍眼。 “安大当家,你还好吧?” 莫安生扶起张凳子,施施然坐下,没想过要扶安月眉一把。 安月眉当初给夜九歌下春药的事,她还记得。 敢觊觎她的九哥,今日又带人来她的场子闹事,她脑子被门夹了才会去扶她。 安月眉此时终于缓过气,她双手撑着地,慢慢坐起身,疑惑又嫉妒地看着眼前少女。 精致的五官,又黑又亮的双眸,普通的月牙色窄袖襦裙,掩不住她周身的芳华。 娇嫩的容颜,紧致的肌肤,细致到一点毛孔也看不到。 十四五岁,多么美好的年华啊! 仅管安月眉一向认为,成熟的女人那种成熟的味道,是未经人事的少女无法比拟的。 可看到眼前人比花娇含苞待放的莫安生,心里那股又酸又妒的感觉,如水般漫上来。 只是越看,眼前的少女越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你认识我?” “安大当家之名,扬北谁人不知?”淡淡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意味。 “你就是红楼主人莫小姐?”安月眉突然想起她刚才恍惚中,梅姑等人对她的称呼。 她只知道红楼主人是个姓莫的女子,人称莫小姐,却不知道原来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一个小姑娘开青楼?安月眉不屑哼一声,看来出身定好不到哪去,说不定是女承母业。 莫安生不知道她心里的龌龊想法,“我就是莫安生。” 莫。安。生?这名字听来,怎么也有种熟悉感? 莫安生不理会她眼里的疑惑,也不会主动告诉她,她就是被五国商会逐出的莫安。 直接道:“安大当家,你今日带人来我红楼找碴,害我红楼歇业一天,姑娘们受到惊吓,打算如何补偿?” “补偿?”一说到银子,安月眉的商人本色上身,“莫小姐不是在开玩笑吧?生死未知的是我的人,受最大惊吓的人是我,你跟我说补偿?该是我找你要补偿!” 安月眉不等她开口,啪啦啪啦道:“我总共带了七人过来,一人一条命算一万两,安家费二万两,合计二十一万两,我受到惊吓,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收你十万两定惊费,总共三十一万两,去个零头,就收你三十万两!” 莫安生面不改色听她说完后,竖起大拇指笑了,“安大当家果然是商人,这颠倒黑白的本事一流。” “莫小姐这话说得可不对了,”安月眉优雅拢拢头发,“我的人重伤,我差点重伤,这楼里的姑娘们都看见了,哪样不是事实?何来的颠倒黑白?” 莫安生点头认同,“安大当家说得对,我刚刚说漏一句,安大当家不只颠倒黑白的本事一流,这避重就轻本末倒置的本事也是一流。” “废话少说,莫小姐爽爽快快赔了银子,这事我安月眉就这么了了,否则告到官府去,我只怕莫小姐会吃亏!毕竟你也说过,这扬北我安月眉无人不知!现在我身后有什么靠山,想必莫小姐也清楚的很!” 莫安生再次笑了,“安大当家,你今日来找我红楼晦气,是因为前几天楚大少带着庭公子来这的事情吧?怎么,庭公子来了这红楼之后,不愿意再见你了吗?” 安月眉被戳中心事,心中恼火,面上却露出勾人的笑,“扬北人人都知我与庭公子打得正火热,怎么可能说放手就放手,你也太高估你红楼中人了!” 莫安生道:“庭公子有没有再找你,我不感兴趣。不过当日庭公子来的那天,菊阁里坐着两位贵人,分别打赏了我楼里姑娘一人一万两,一人五万两银!” 安月眉不屑笑道:“你在炫耀你楼里姑娘,比我受欢迎吗?” 莫安生自顾自慢悠悠道:“庭公子当时看中梅姑,想将人带走,菊阁贵人怒骂一声‘孽子’,庭公子便被人扶着走了。” 她说完,凝眸望向安月眉,嘴角翘起,“安大当家,你说这大雍,有谁敢骂庭公子一声‘孽子’?” 安月眉面色大变,嘴硬道:“我不信!” “那天客人没有三百,也有两百八…不,你回去问问你相公,不就知道了?” 安月眉其实心里已知是事实,谁敢拿大雍大王来开玩笑? 她心里将楚暮骂了千遍。 这么重要的信息,居然忘了告诉她?是有心想看她出丑吧? 其实安月眉真是冤枉了楚暮,那天楚暮一见莫安生,便被她迷得晕头转向,眼睛一刻也不愿离开她,哪里会留意到别人说了什么。 安月眉咬着唇不出声。 “既然安大当家已经明白了,咱们就来好好算算补偿问题。”莫安生道:“歇业一天,算二十万两,每位姑娘的精神伤害一万两,刚刚共二十二位姑娘,共二十二万两,梅姑是我红楼负责人,算五万两,封口费少收点凑个整数好算账三万两,合计五十万两!” 五十万两对于安月眉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但她本是要来找晦气,结果自己受了惊吓不说,还要给人补偿,怎么可能? 她冷笑两声,“五十万两?你还不如去抢!” 莫安生笑眯眯道:“我现在不正在抢吗?”一副我就抢你怎么啦?有本事你咬我啊! 安月眉气得面孔扭曲。 “安大当家,别说我没给你选择,要么五十万两,一个铜板不能少,要么将此事捅上去,你自个选!”莫安生浅笑,“还有,爽快点!别婆婆妈妈的!” 婆婆妈妈?安月眉自小就没人敢这样说她! 她气得从地上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坐在凳子上的莫安生。 要是眼神能杀人,莫安生怕是早死了千百回了。 莫安生仰头微笑道:“安大当家,慢走不送,明日午时前,若是收不到五十万两银,后果自负。” 安月眉气呼呼地走了,气到走路时,连腰都忘记扭了。 不过在莫安生看来,这样的走路姿势顺眼多了。 安月眉离开后,她也回了莫宅。 正好毒医杨带着封岚和吕小云刚到,几人气色看着都还好,莫安生放下心。 吕小花抱着吕小云痛哭,一旁的程天和拼命想拉开两人,被吕小花狠狠瞪了两眼后,讪讪站在一边。 白芊雨则抱着封岚哭,陆辰年坐在一旁,眼眶也红红的,“小师姑,你没事太好了,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小胖师傅交待。” 莫安生忍不住眼眶湿润,“封女侠,吕大哥,欢迎你们平安归来!” 封岚松开白芊雨,过来与莫安生拥住,嘴一扁,轻声唤道:“安生。” 这声音里的委屈听得莫安生心一酸,封岚一向大大咧咧,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这次肯定吃了不少苦,才会觉得这么委屈。 “对不起封女侠,我应该派人跟着你们的。” 封岚摇摇头,没有出声。 毒医杨在旁边咳嗽两声,“人已经回来了,以后有的是时间相聚,先让他们去休息。” “封女侠,杨爷爷说的对,你先去休息,有什么事晚些再说。”莫安生松开封岚,对着吕小花道:“小花,先让吕大哥休息!” 吕小云被自己妹子抱着,正无奈得很,听到莫安生所言,感激看过来。 无意间与封岚眼光一碰撞,均快速移开眼神,仿佛刚才并不曾眼神相遇过。 吕小花终于松开吕小云,旁边的程天和迅速将她搂在怀里,心中暗道:以后得跟小花还有大舅哥说清楚,小花现在是他媳妇,就算是兄妹,也不许再搂搂抱抱! 白芊雨陪着封岚离开,朱大牛陪着吕小云离开,出了屋子后,几人一左一右,各自回屋。 “我去准备午膳。”吕小花挣开程天和,向厨房跑去。 “我去帮小花。”程天和追在吕小花后面而去。 “小姐,奴婢去问问他们有没有新的发现。”琴心道。 莫安生点点头。 屋子里很快只剩下莫安生毒医杨,还有未痊愈的陆辰年。 莫安生也不避忌什么,直接问道:“杨爷爷,封女侠和吕大哥没事吧?” “如果是指中毒受内伤之类的,没事!老夫找到两人时,封丫头被封了穴,使不了功夫,其他都好。” 莫安生听出言外之意,“杨爷爷的意思是,有别的事情发生?” 毒医杨道:“这事老夫答应了封丫头,绝不对第三人说,你不必再问!” 莫安生疑惑不已,但既然两人身体没事,她选择不再追问,转了话题,“杨爷爷,你师弟找到了没?” 毒医杨叹口气,语气可惜:“让他跑了。” “杨爷爷,您是在哪里的到小师姑和吕大哥的?”陆辰年插嘴问道:“又是怎么找到的?” 莫安生对此也很好,暗使的人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人,毒医杨一人,带着人两三天就找到了,她也很想知道原因。 “老夫之前说过,老夫师门有种药能隐去行踪,师弟带着封丫头两人,越是刻意隐藏行踪,反而越值得怀疑,老夫便是利用这一点,专挑看起来最正常的地方找,于是在一处山脚下,一间普通的宅子里找了他们。 不过可惜,老夫师弟太精明,提前跑了,老夫去的时候,只剩封丫头两人在,里面的痕迹消灭得十分干净。” “隐去行踪的药?”陆辰年听得眼馋不已,“杨爷爷,能给我点吗?” 毒医杨哼哼两声,“师门不传之秘,你要是想要,可以,拜在老夫门下。” 陆辰年扁扁嘴不出声了。 “杨爷爷,辛苦您了,您先去休息。” “还是你丫头有良心!”毒医杨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忽然来了一句,“封丫头那边,你稍微看着点。” 他说完就走,摆明不给莫安生询问的机会。 莫安生心里一惊,与陆辰年对望两眼,均从对方眼底看到深切地担忧和疑惑。 今天的午膳比往常晚了一个时辰,表面上看来,个个都吃得很高兴。 莫安生和陆辰年不时偷偷瞟一眼封岚,想从她脸上看出端倪,却见她跟朱大牛正抢菜抢得欢。 两人正对最后一块红烧肉较劲,“大牛,本女侠才刚回来,你就不能让让我吗?” 这些日子封岚和吕小云不在,吕小花因为担心,在膳食上没怎么用心管,朱大牛爱吃的红烧肉已经好几天没上过桌,今日难得有,偏偏又多了个跟他抢的封岚。 朱大牛不舍地看一眼,“好吧,封女侠,让给你吧。” 封岚冲他甜甜一笑,“谢谢大牛,你人最好了。” 话音刚落,突然啪的一声,桌上众人吓一跳,向着声音处望过去。 只见吕小云将筷子放在桌上,站起身,“我吃饱了,大家慢用。” 吕小云走后,桌上异地安静下来。 先前一直同朱大牛抢菜的封岚,突然转了性般,低着头安静地扒着米饭。 饭桌上,一股诡异的气息怪地漫延开。 只顾着偷偷对吕小花摸摸捏捏的程天和,也察觉到异样,放开拉着吕小花的手,正襟危坐。 不一会,封岚放下筷子,“我吃饱了,大家慢用。” 她起身离开,剩下几人面面相觑。 白芊雨小心道:“封女侠,好像有点不对劲。” 吕小花:“我哥,也好像有点不对劲。” 程天和:“要不咱们分头去问问,这几天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莫安生:“明天吧,他们今天才刚回来,让他们先好好休息休息。” 陆辰年:“那明天我和天和去问吕大哥,安生小花还有,…芊雨,去问小师姑。” 莫安生察觉到他对白芊雨称呼上的变化,扭头不着痕迹地看了两人一眼,两人面上一切正常。 “那我呢?”朱大牛举手。 程天和:“带人好好将园子整一下。” 朱大牛笑嘻嘻:“好。” 莫安生举手示意,“我有个提议。” 陆辰年:“什么提议?” “阿年身子好了,封女侠与吕大哥平安归来,红楼的姑娘们今天受了点惊吓,我提议咱们找个时间出去游玩一天,一为庆祝二为压惊。” “好啊!”陆辰年举双手赞成。 朱大牛拍手赞成,“俺同意!” “小的和小花也同意!”程天和高声应和,他和吕小花成亲后,除了刚开始三天假,每天都忙个不停,正好找个时间培养一下夫妻感情。 吕小花娇嗔白他一眼,没有反对。 白芊雨道:“大家都同意,我也同意。” “那就定在七天后!莫宅梅宅集体出游!” —— 入夜,宅子里的姑娘们差不多都安寝后,梅姑一人悄悄出了门。 她戴着黑色纱质帷帽,一身深紫色长裙,在晚上看来,更显神秘,也更难让人看到她的真容。 梅姑一人慢慢地走到轩辕兽的将军府。 将军府门前的两个超大石狮子,还有大红朱漆门上的兽形扣环,在黑暗中越发狰狞。 最可怕的,还是住在里面的,她即将要面对的人。 既然回来扬北,迟早有天总会遇到的,梅姑深吸两口气,稳住颤抖的身形,上前拉响扣环。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打开门,狐疑打量她,“找谁?” “轩辕将军,来赴约的人。” 男子更加好,隔着帷帽猛瞧了好几眼,似乎想看清她的长相,“进来吧。” 梅姑扭头看眼身后的寂静的街道,和昏暗的夜色,咬牙走进去。 男子带着她一路前行,直到一处屋子前停下来。 屋子里面点着灯,一道夸张的人影投射在窗上,像丛中雄狮。 “将军,您约的人到了。”男子恭敬道。 “进来!”异常低沉的声音,如野兽喉间的呜咽。 男子推开门,伸手作出请的手势后,转身离去。 一道门槛之隔,如同分隔红,一面是天堂,一面是地狱。 梅姑的腿如有千斤重,她迈不动,可是她不能不迈。 她一人在地狱就好了,她不能拖着所有人下水。 梅姑缓缓抬腿走进去,轻轻掩上门。 她靠在门边。 揭下头上的帷帽。 解开自己的外袍。 接着是脖子上系着的肚兜的带子… 她惊异于自己此时的镇定。 坐在桌边的轩辕兽,从她进来开始,眼睛就一直锁在她身上。 他侧着头,刚开始似乎十分不解她的动作,然而当那外袍除去,女子娇美的身躯展露在他眼前时,他不受控制地站起身,靠近。 脑子里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身体的本能。 他早已忘了梅姑答应来此,是要告诉他,为什么她身上有他的味道。 他拦腰抱起已几近赤裸的女子,飞速压在床上。 像野兽般,任由身体本能牵引,用最原始的姿势,进行最原始的活动… —— 第二天早膳后,莫安生和陆辰年几人分头行事。 她找了个特别冠冕堂皇的理由,“封女侠,将你和吕大哥抓走的人,是杨爷爷的师弟司徒一山,杨爷爷为替师傅报仇,找了他二十多年,我想你将从被司徒一山抓走后那一刻的事情,详细地讲一遍,看有没有能帮到杨爷爷的地方。” 封岚不疑有它,“那天被打晕后,醒来就在一个房间里,门被锁上了,我用力推推不开,发现自己武功被封了,然后一直被关在里面,直到杨爷爷带人找来。” 吕小花道:“从来没有离开过那间屋子?吃饭洗漱上茅房?那我哥呢?” 封岚面上出现一丝不自然的神情,很快回复正常,“我和你哥关在一起,从来没有离开过,有人送饭送水,早晚两次倒痰盂。” 白芊雨道:“那司徒一山有没有对你们做什么?” 封岚沉默片刻,“没有。” 她的沉默没能瞒过莫安生的眼睛,“那他抓走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封岚头半低着,左右摇晃,“不知道。” 她的表情好像正常,又好像不正常,莫安生心道:难道是因为她与吕小云孤男寡女相处几天几夜,连如厕都不能避开,两人之间才会有如此怪的氛围吗? 但封岚不是普通女子,若换成是白芊雨,她会觉得很正常,但放在封岚身上,莫安生觉得其中肯定有问题。 特别是毒医杨特意说要她和陆辰年,留意封岚的变化。 毒医杨身为医者,男女之防对他来说并不重要,莫安生也不认为他会细心到,对这么小的事情,特意提出来。 几人还想再问,封岚飞速转了话题,“安生,我明天想去西街看看,那些小乞丐们,亲眼看到我被人抓走,心里肯定很担心。” 莫安生点点头,“好,我明天让人随你一起去。” 自封岚和吕小云被抓走后,莫安生让琴心调了些人过来,以后莫宅里无论谁出门,一定最少有两个人在暗中护着。 封岚没有拒绝。 这时,门外有人来报,“小姐,红楼小兰找您。” “让她进来。” 小兰进来,行了个礼,“小姐,安氏商行刚刚送了五十万两银子过来。” 莫安生瞧她面上纠结的表情,“那五十万两银子有问题吗?” “安氏商行送来的五十万两银子,不是银票,不是银子,全是铜板!负责押送的人说,让咱们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好好清点,让他回去好交差。” 小兰气愤不已,“梅姑说不用点了,她相信安大当家一个铜板也不会少,可那人非坚持,说是安大当家肯定不会少,但为了证明他自己没有在运过来的时候贪污,非要咱们当着面点,梅姑没办法,便让奴婢来向小姐讨个法子。” 五十万两银子的铜板,那装了多少箱啊?这真要一个个数,数到哪天才能完事? 封岚几人立马将刚才的事情抛到一边,齐齐看向莫安生。 莫安生心里冷笑一声,五十万两银子的铜板,可不是小数目,这安月眉居然一夜之间就能搞到,还真有点本事。 不过这么点小事就想难倒她,真是太小看她了。 “小花,去找几个称,小的大的各来几个。” “是,小姐。”吕小花应声而去。 “琴心,将吕大哥请过来!” “是,小姐。” 一听吕小云要过来,封岚有些坐不住了,可心里又很好,莫安生到底怎么将那五十万两银子的铜板点清楚,左右纠结之下,还是坐在那没动,只眼睛盯着墙上的山水画一动不动。 莫安生眼角余光瞟着她的动静,心里称,也不吱声。 不一会,吕小云来了,陆辰年程天和与朱大牛一起跟来了。 小花也很快回来,“小姐,已经准备好了。” “好,”莫安生转头面对吕小云,“吕大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吕小云点点头。 莫安生道:“我的法子是这样,先数一千个铜板出来,用小称称一称有多重,剩下的铜板分批用大称称,算算两者重量的倍数,再一相加,就知道总共有多少个铜板了。” “就这么简单?”封岚几人瞪大眼。 “就这么简单!” “太好了!”小兰兴奋拍手,“等会奴婢定要好好瞧瞧那人的嘴脸!” 封岚面上露出向往,莫安生朝白芊雨使个眼色,白芊雨会意道:“封女侠,我也想去瞧瞧,要不你陪我去好不好?” 若是直接叫封岚去,她可能会拒绝,可白芊雨如今是让她陪她去,她反倒不好拒绝了。 毕竟上次的事情,白芊雨虽没受伤,可受到的惊吓不比别人少。 吕小花也插嘴,“正好我也想出去走动走动。” 程天和道:“小花,我陪你。” 莫安生见封岚还犹豫,最后定案,“莫宅离红楼不过片刻的时间,什么事也耽搁不了,咱们都去瞧瞧,速去速回。” “好!走吧!”陆辰年第一个起身。 他一起身,个个都站起来,封岚只好跟着起身,挨在白芊雨身边。 莫安生偷瞄一眼吕小云,他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好像往封岚方向望了一眼,又好像没望。 “你们先走,阿年,我有点事要问你。” 除了封岚与吕小云,大家都知道她要问的是什么。 没人多问,自然地朝外面走去。 莫安生与陆辰年在后面嚼着耳朵,“阿年,你们那边有什么发现?” 陆辰年摇头,“吕大哥只说与封岚关在一个屋子里好几天,从被抓到被救那天,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步,其他的,他就半句不肯多说。你们这边呢?” “也是一样。”莫安生若有所思,越是这样,她越觉得发生过什么事。 可唯一知情的毒医杨又不愿意告诉他们。 唉,算了,只要两人平平安安回来就好,其他的,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的。 莫安生决定暂时将心中的疑惑放到一边。 红楼外,停着好几辆马车,马车上放着一个个整齐的箱子。 不用说,里面肯定装的都是铜板。 带头的男子三十多岁,标准的大雍人长相,身形高大,方脸大眼,透着一丝精明。 此时正在为难梅姑,“怎么样?梅姑,爽快点成不成?在下还要回去交差!” 梅姑道:“林管事,梅姑愿意在送来的单子上签字画押,确认收到的是五十万两银子。” “这可不行!”林管事鼻孔朝天,“你不当面点清楚,就算签了字,万一日后在背后说在下贪了部分铜板,当初签字是迫于无奈,那在下可就有口难辩了!” “梅姑!”吕小云快走两步上前,“既然林管事要点,咱们就当着大家伙的面,点个清楚明白。” 林管事眼睛在吕小云身上不屑打量两下,“你谁啊?” 吕小云拱手道:“在下吕小云,红楼账房。” “原来是个小账房。”林管事拿腔拿调,“不过正好,快快派人来清点,在下也好回去交差。” 吕小云一挥手,几个小厮抬着称上来了,“先数一千个铜板出来。” “是,吕大当家。”小厮们放下称,走到马车旁,一人数了约两百个铜板合计共一千个铜板。 吕小云道:“仔细点,别数错了。” 几个小厮又重新数了一遍,确认是一千个。 “林管事,刚刚那一千个铜板,数量对不对?” 林管事哼一声,没出声。 吕小云微笑道:“林管事,既然要将银子交接清楚,双方必须都认可才行,您要是觉得有问题,可以亲自来数一数,您要是觉得认同,就请吱个声,这不言不语的,咱们怎么继续?” 林管事不情愿地道了声,“没错。” “谢林管事。”吕小云拱手道谢后道:“将这一千个铜板称一称。” “是!”刚刚数铜板的小厮,将一千个铜板倒入托盘一称,“回吕大当家,八斤整。” “拿过来称给林管事瞧瞧!” 小厮走到林管事面前,“林管事,请您确认一下,一千个铜板,是不是八斤?” 林管事此时还不知道吕小云想干嘛,随意抬眸一瞧,“没错,八斤整。” 得到他的确认后,吕小云指挥小厮,“将这箱子里的全部倒到大称上的托盘里!” “是!” 林管事面色一变,此时已明白吕小云的用意,他垂着的眸子下面,眼珠不停转动,想着对策。 “吕大当家,一百六十斤整。” “一百六十斤整啊,”吕小云拉长音调,“那你说说看,是多少个铜板。” 吕小云带来的小厮,是跟着他记账的手下,“回吕大当家,是二万个铜板。” 吕小云看向林管事,似笑非笑,“林管事,在下这小厮算得对不对?” 林管事面色灰青,说对也不是,说不对也不是。 若说不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简单易懂的术数,他都敢说错,定会让人觉得他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管事,这让他林管事面子往哪搁? 可若说对,按吕小云的方法,这几大车的铜板,不过片刻就能全部清点完毕,他没完成安大当家交待的,要给红楼中人一个教训的托付,到时候回去,同样吃不了兜着走! 林管事陷入两难。 吕小云微笑道:“林管事,这么简单的术数,在下小厮一眨眼就算出来了,林管事您可是安氏商行有头有脸的大管事,这么久都不给个答复,是算不出来,还是算出来了想否认?” 他语调平常,话里的意思可一点也不平常。 备受瞩目的红楼,从林管事带着几大车箱子过来时,就围了不少人。 在莫安生几人到达后,围观人群就更多了。 里面不乏一些读过的读人。 吕小云话一出,不少人立马表示支持,“对啊,安氏商行的管事,这术数不会连红楼里一个小厮都不如吧?” “我看八成是故意不回答的。” “你才看出来啊,我一早就看出来了。听说安大当家与红楼的莫小姐打赌输了五十万两,结果安大当家不愿意乖乖给银票,让人全部换成铜板,还非得逼着人一个个数,这是成心刁难啊!” “五十万两?我地个乖乖,”有人咋舌,“这么说来,那些箱子里装着的,全是铜板?” “肯定是了!”另一人接腔,“要不是,红楼这么多姑娘,一箱铜板,一人数点很快就数了。” “切!人家红楼姑娘,可都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怎能沾上这铜臭味?” 这话一出,居然得到不少人的赞同,“哈哈,说得是,红楼里的姑娘,随便唱个曲子,得到的赏赐就不只这么一箱铜板,谁会稀罕来给你一个个数?” 人群里的议论越扯越远,从铜板有多少,上升到哪个姑娘的舞姿最美的讨论。 吕小云含着笑意的眼光再次扫过来,林总管站不住了。 他抹抹额头的汗,艰难吐出两个字,“没错。” 有了他的第一次认同,后面一切都简单多了。 吕小云是个谨慎的性子,每称一箱,都会让林管事确认一次。 很快,几大箱子铜板堆得高高的。 安月眉送过来的铜板,不多不少正好五十万两。 最后与林管事确认完毕,双方签字画押后,吕小云走到莫安生面前,“小姐,已经清点好了,这些铜板怎样处理?” 林管事知道红楼的主人是个少女,但真看到莫安生时,还是被惊到了。 莫安生走出来,浅浅一笑,说不出的动人,林管事片刻失神,“林管事,有劳您跑这一趟了。吕大哥,将这些铜板存到安氏商行的钱庄里!” 林管事背后出一身冷汗,钱庄收铜板,跟普通人收铜板可不一样,按规矩,是要一个一个检查的。 这么多铜板,要一个一个检查,得查到什么时候?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是,小姐!”吕小云响亮应道,“阿贵,阿福,将这些铜板送到安氏钱庄,在那看着,一个不能少,一个不能出错。” 小厮中的阿福阿贵苦着脸,“是,吕大当家。” “这几天算上工,不扣工钱!” “谢吕大当家!”阿福阿贵立马来了精神,喜笑颜开。 只盯着别人干活,自己不动手,还有银子拿,这种事谁不爱干? 看来吕大当家被抓走一趟后,性子改了不少,要是以前,肯定会扣他们的工钱! 这种改变,他们喜欢!嘻嘻!阿福阿贵心里乐不可支! 林管事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了。 据说后来安氏钱庄里,所有人出动,点了足足七天七夜才清点好!而林管事被钱庄里的人,咒骂得半个月不敢出门! 晚上莫安生正睡得香甜。 门外琴心敲门,“小姐。” 莫安生不想动,睡意朦胧,“琴心,这么晚了,什么事?” 琴心的声音带着焦灼,“小姐,奴婢有紧要事情告诉您!” 紧要事情?莫安生使命眨眨眼,将睡意眨下去,从床上爬起,外衣也来不及披,快速开门。 门外站着的,却不是琴心。 而是一个让她日思夜想,不敢想偏偏总是想起,一想起心里又喜又痛的男人。 勾人魂魄的桃花眼,惊为天人的俊美容颜,堪比男模的挺拔身形,身着黑衣仍难掩的绝代风华与尊贵气息! 是九哥,她的九哥! 为了他,她天天木瓜牛奶,天天按摩。 为了他,她每日锻炼身体,练习仪态。 为了他,她每日忙碌不停,只为了不让自己太过频繁想起他。 如今,他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毫无征兆的。 可是,她喜欢! 莫安生张大嘴,眼里的不可思议和狂喜取悦了对方。 她的眼睛还是那么黑亮,模样却更漂亮了。 他的眼睛还是那么勾人,模样却更有男人味了。 莫安生顾不得身上只着着薄薄的寝衣,将他快速拉进房门,关上门,将他抵在门上,然后欢喜地跳到他身上。 她的热情,让他惊喜。 两人明明分开了大半年,却好似从未分开过一般。 她双手撑在她肩上,他双手托着她双腿,她的双腿缠着他的腰。 她望着他的眼,他亦望着她。 彼此的双眸里,倒映着对方欢喜难奈的模样,只看得见对方的存在。 “九哥。”莫安生明亮的双眸散发出夺目的光彩,她炫耀一挺胸,“瞧,它长大了。” ------题外话------ 感谢QQ3529de4ab21119、阳阳520017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五五、征服五国的雄心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这样的姿势,只需轻轻移动眼珠子,就能看到她所说的那个长大了的地方。 夜九歌喉头滑动,眼里幽深一片,狠狠盯着,清润动听的声音,此时暗哑道:“真的长大了。” 莫安生骄傲道:“我可是天天牛奶木瓜,外加锻炼按摩,才有这样的成果!” 按摩?夜九歌什么都没听到,只听到这两个字。 脑海里一想像那情景,鼻子一热,感觉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 “九哥,你怎么来了?”她柔声问 “想你了。”他柔声道。 莫安生笑嘻嘻,“我也想你。” 她撑在他肩上的双手改为捧住他的脸,头低下… 夜九歌却突然松开她。 他将她放在地上,牵住她的手,“阿安,九哥带你去个地方。” 莫安生呆滞地睁着眼。 大半年未见,不是应该将她狠狠按在床上,那啥啥吗?他居然还有心思要带她去别的地方? 她瞧瞧自己的胸,不小了啊,至少比她预期的大多了。 难道他还嫌小不成? 可明明瞧他刚才的眼神不是这样的! 莫安生嘴一撇,还没出声,夜九歌已打开房门,“你们几个,去那边守着,别让人靠近!” “是,国君!”黑暗中,几个瞧不大清的黑影一闪而过。 “九哥,去哪啊?”这么神秘,莫安生好了。 “放心跟着九哥走。” 莫安生不出声了,她任由夜九歌牵着她的手,身子紧紧挨着他的手臂。 走出院门,左拐一下,穿过一条长廊,右拐一下… 咦,这地方怎么这么熟悉? “进去吧。” “九哥,你带我来厨房干什么?” “九哥饿了。” 饿了让琴心煮点宵夜送来不就好了吗?难道他想吃她煮的爱心宵夜?可问题是,她不会啊! 莫安生踌躇不前,“九哥,我…我不善厨艺。” “我煮,你添柴。” 夜九歌手一挥,有人点燃了灯笼,厨房顿时光亮。 他松开她的手,走到灶台边。 添柴行,可是,“我…我也不会生火。” “我会!”夜九歌从袖中掏出火折子,将一把干柴点燃,然后放入灶膛内。 看样子倒是有模有样,可莫安生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他一国之君,身上还用带着火折子? 怎么有种有备而来的感觉啊! 莫安生百思不得其解,索性甩甩头,走近灶膛前。 夜九歌不知从哪摸来几颗鸡蛋,叭一声,打碎一个,鸡蛋倒进锅里,姿势异常熟练。 只是,没有清香。 莫安生面皮一抽,“九哥,你是要煎鸡蛋吗?” 夜九歌闻着那怪怪的味道,皱眉。 “你要是煎鸡蛋,得先放油,你要是煮荷包蛋,得先放水。” 夜九歌轻咳两声,“一时忘了。” 他抬眼看她,“现在怎么办?” 都糊成这样了,还能怎么办? “倒掉。” “哦。” “放点水,先将锅洗干净。” 锅里的水洗了一锅又一锅,终于干净了。 莫安生瞧着夜九歌拿着鸡蛋发呆的样子,叹口气:“九哥,要不我来煮?” 怎么看也觉得自己来煮保险点!她虽然手艺不精,但好歹不会吃死人! 夜九歌坚持,“今晚我煮。” “好吧。”莫安生服从,“那我说你照着做。” “好。”夜九歌无条件同意。 “先放油…嗯…够了,不要太多,多了腻,再打鸡蛋,别把壳扔进去了,放点盐…少点少点…!” 夜九歌手一抖,一大勺盐倒了下去。 气味闻着香还是香的,吃肯定是有难度的!等会偷偷扔掉好了。 莫安生面不改色,“翻个面…嗯,可以了,起锅装盘子,一个肯定不够,咱们多煎几个,再来一次,倒油,比上次少点…” 一连煎了四五个,在莫安生的教导下,倒是越来越好了。 莫安生擦擦额头的汗,真心累! “九哥,蛋煎好了,你还想吃什么?” “煮面条。” “行,先将锅洗了。” 夜九歌依言将锅洗得干干净净。 “放点油,两碗水,水开了就放面,半柱香时间差不多了,起锅的时候放一点点盐。” 莫安生说完站起身,伸个懒腰,“九哥,你煮面,我坐会。” 她移到桌边,趁着夜九歌往锅里放面条的时候,悄悄将最底下那个盐煎蛋用筷子夹出,放到另一个碗里,塞进柜子里,然后端坐桌边。 不一会,面好了,夜九歌分开装在两个碗里,端过来。 莫安生盯着那碗面瞧了好久,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她明明一直坐在这,为何一碗本该青汤寡水的面,变成了一碗浑浊的酱油面。 夜九歌喜滋滋地邀功,“阿安,我刚下面的时候,瞧着白虚虚的,一看就不好吃,想起之前厨子说要是颜色不好看,可以放点酱油调一调。” 莫安生面上淡定,心里早咆哮开了:是一点,不是半瓶!这颜色看来,最少半瓶! 她咳嗽两声,“九哥,你不是饿了吗?快吃!” 她才不要做小白鼠! “九哥肚子不饿,是特意煮给你吃的!” “为什么?我没说肚子饿啊!” 夜九歌幽怨地瞟她一眼,“他不是煮了好几次饭给你吃吗?九哥也想煮给你吃。” 莫安生眨眨眼,半晌才反应过来。 原来九歌吃醋了!因为风澈将她关起来的时候,亲自下厨煮饭给她吃,所以他也要煮给她吃。 莫安生无语,又纠结万分。 按理说,夜九歌这么在意那件事,千里跋涉从北夜来到大雍,第一时间不是和她干柴烈火,而是想煮碗面给她吃,她应该吃下去才是。 可看看眼前的酱油煮面,她怎么也下不了口!万一吃坏肚子怎么办? 莫安生眼珠一转,看到盘子里的煎蛋。 拿起筷子夹起一个,“九哥,我先试试煎蛋的味道。” 她咬一口,有些咸,有些老,差强人意,勉强能入口。 莫安生咽下去,抬头灿然一笑,“九哥,好吃!你也来一个。” 夜九歌被她笑脸晃花眼,也夹起一个煎蛋。 按理说这种口感,是怎么也咽不下去的,可是因为是自己的劳动成果,又是和莫安生一起完成的,夜九歌怎么吃怎么香。 四个煎蛋,一人两个很快吃完了。 夜九歌狐疑,“阿安,我记得煎了五个鸡蛋。” “刚刚你煮面的时候,我偷吃了一个。”莫安生面不改色撒谎。 夜九歌不疑有它,柔声道:“吃面吧。” 这次他不仅让莫安生吃,自己也拿起筷子。 “九哥!”莫安生突然大叫一声。 “什么事?” 莫安生一时词穷。 她不想他受打击,不想让他对自己全心全意做出来的作品感到失望。 可是,怎么办好呢? 莫安生突然站起身,在夜九歌不解的眼神中,走到他身边,妩媚一笑,坐到他怀里。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转移注意力了。 两个大半年未见的有情人,要转移注意力,实在太简单了。 果然她这一坐,夜九歌手中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刚刚在屋里压下的火,一下子蹭蹭上来。 莫安生权当浑然不知,她双手勾住他脖子,露出纯真的表情,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埋怨道:“九哥,咱们这么久没见,你都没好好瞧过我。” 夜九歌的身子紧绷了,没好好瞧过哪里?他的眼光顺着她白净的小脸往下滑,完全不觉得莫安生突如其来的话有多莫名其妙。 “抱我去屋子里好不好?”她轻笑。 好,当然好!此时桌上辛苦煮出来的面条,在夜九歌的脑海里,已经变成了浆糊。 他抱起她,以最快的速度朝莫安生屋里奔去。 莫安生在他怀里咯咯地笑,带着得意。 看来她的吸引力,还是蛮大的嘛! 夜九歌迫不及待将她放在床上。 她搂着他脖子的手一直未松开,在身子挨在床的那一刻,迅速主动吻住夜九歌的唇,用自己的小舌抵开他的牙关,钻进去,调皮地勾引他。 她的热情令他措手不及,整个人在反应过来后,开始疯狂地反击。 他追,她躲,躲一会又故意偷偷撩他一下,在他追过来的时候,又迅速躲开,整得夜九歌挠心挠肺的难受。 他气息加重,一手固定住她下巴,重重咬她一口,惩罚她的不听话。 莫安生吃痛,乖乖的不再调皮,热情地与他纠缠,配合他的进攻。 嗞嗞的暧昧声,在这寂静夜里扩散开。 他在吃够她的唇舌后,开始转移阵地。 莫安生喘着气,双眼含春,面若桃花,任由自己从未在他面前曝光的美景,展露他眼前。 解开的刹那,她听到身上男子的抽气声。 她眯着眼,咯咯娇笑,声音媚如水,“九哥,可还满意?” 哪个男人面对心爱女人这般模样能控制得住? 夜九歌做了这么多年和尚,如今突见如此美景,更是难以控制。 偏偏她还如此撩拨他! 他低下头… 哎哟,莫安生低呼一声,旖旎迅速不见。 这家伙,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咬得她痛死了! “九哥,轻点…”她咬着唇。 可身上男子早已失去理智,哪里听得到她的恳求? 莫安生咬牙承受,暗骂自己活该,非要撩他,自作自受。 身上的男子似乎无师自通,一阵猛啃之后,开始或轻或重的啃咬。 难忍的疼痛过后,莫安生开始浑身发麻,酸酸软软的,有种异样的感觉开始聚集。 她轻哼出声。 娇媚的吟哦,让身上男子浑身更加僵硬又炙热,像块被烤过的铁,隔着衣衫,都烫得莫安生脑子晕乎乎的。 她让自己更加贴近他,手开始除他身上的衣衫,捏他身上的肌肉。 手感真不错!脑袋发晕的莫安生,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话,唇边笑靥如花。 两人的上半身,紧紧纠缠在一起。 这样的亲吻抚摸,似乎还是不能满足。 莫安生的手开始往下移… 却被狠狠抓住,然后身上一轻。 她睁开迷蒙的双眼,不解地看向夜九歌,眼里全是未散去的情潮。 夜九歌的脑子和身子都快炸了,他用尽最后理智,“不行,咱们还未成婚!” 这跟成婚有什么关系?莫安生现代人的思想占据上风,撅着嘴就往夜九歌面上凑。 夜九歌连忙按住她的头,不让她靠近。 然后拉过被子,盖住两人。 “九哥!”莫安生不依地扭动身子。 “好了,别闹了,再闹下去,九哥可忍不住了。”夜九歌声音低沉又暗哑,“九哥希望留到洞房花烛夜。” 莫安生忍不住翻个白眼,看着像朵风流成性的桃花精,没想到内里却是个古板的老男人! 本姑娘好不容易盼来长大的这一天,你却说不要?不要就不要! 切! 莫安生翻个身,拿背对着他。 可是刚翻过身,又不舍得了。 好不容易见个面,他又是为她好,她怎么能这么矫情呢? 莫安生又把自己鄙视了一番,一转身,滚到他怀里。 夜九歌刚以为她生气了,见她又马上钻到他怀里,强忍着被烈火焚身的滋味,也不敢推开。 莫安生坏心的在他胸口蹭来蹭去,感觉他身体越来越僵硬后,才打个哈欠,“九哥,时候不早了,睡吧。” 她说完闭上眼,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后,心满意足地睡去。 可怜夜九歌好不容易忍住的火,被她撩得更加旺盛,又无可耐何,只得狠狠磨牙:小丫头,等成婚后,让你知道九哥的厉害! 怀中的小人儿,嘴角挂着甜笑,已经沉沉睡去了。 夜九歌贪婪地盯着她的脸,瞧了大半夜后,才在她额头印上一吻,缓缓闭上眼。 夜九歌来的时候已是深夜,两人又是煮宵夜,又是闹腾,等睡下的时候,已是后半夜了。 但莫安生还是很早就醒来了。 她并没有忘记昨晚夜九歌来了的事情,所以醒来的时候,很乖巧地一动不动,只是睁开眼,看着朦胧晨光里的男子。 她的眼光一寸一寸,印记般地从他的额头,慢慢移到他的下巴。 他好像瘦了,神情也有些憔悴,想来是连夜赶路的关系。 他的睫毛还是那般长,五官还是那般俊朗,只是好似多了些东西。 不光是男人味,还有上位者的威严。 莫安生咧开唇,缓缓笑。 她盯着他看了不知多久后,他睫毛颤动两下,醒了。 在他睁开眼的时候,她送上自己的红唇。 一大早就这般火辣辣,夜九歌大感吃不消。 身体里的火,几乎是一瞬间就被勾起,在这样的清晨,烧得更厉害。 紧贴着他的莫安生感觉到了,吃吃地笑。 夜九歌咬一下她的唇瓣,抓住她想伸出来的小爪子,“不许调皮。” 他越是想克制,莫安生越是想逗他。 手不能动,就扭动身子。 身子被禁锢了,还有脚… “哎哟!”莫安生嘴一撅,伸手摸着刚刚被打的臀部,“九哥你干嘛打我?” 夜九歌本是想惩罚她的调皮,见她一委屈,又不忍了,伸出手,“九哥打痛你了?来,九哥揉揉。” 莫安生笑嘻嘻,“好啊。” 夜九歌瞪她一眼,收回手,怕自己忍不住。 这般忍着,真是要了他的老命! 他搂着她,喘气,“阿安,咱们快点成婚吧。” “嗯。”她在他怀里应道。 两人都知道,现在这节骨眼上,快点不过是一句自我安慰的话。 沉默良久,“九哥,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 北夜朝政不能落下,他连续四五个月不眠不休,才挤出这半个月的时间,还是整天整夜地赶路,才有这两天的相聚。 莫安生不知道他有多辛苦,但她知道他很辛苦。 “那这两天我们哪都不去,就在这屋里待着,好不好?” 夜九歌当然举双手赞成,千里迢迢来看她,一刻也不想与她分离,只是,“可不许再调皮了。” 他怕自己忍不住,因为他全身每个毛孔都在疯狂地叫嚣。 可是他必须忍,她是北夜未来的皇后,他不想她给别人留下任何一丁点的把柄。 “好。”才怪!莫安生嘴上乖巧应道。 琴心尽职地守在外面。 早膳是她端进去的,对外的理由是:小姐昨晚失眠,起不来。 众人觉得怪,还是接受了。 朱大牛咽了口白粥,泪流满面:终于有得吃了,可饿坏他了! 昨天半夜他饿醒,摸到厨房去找吃的,看到桌上两碗面条,吃了两口,差点吐了,又找,在碗柜里发现了个煎鸡蛋,一吃,全吐了,原本是想填肚子的,结果搞到肚子更饿,然后一直饿到现在。 朱大牛第一次发现原来白粥也挺好吃的,以后他再也不嫌弃了! —— 安月眉准备五十万两银子的铜板,原本是想刁难一下莫安生,结果反被刁难,气得肝疼了一晚上。 早上的时候,突然收到轩辕庭派人来传话,约她晚上老地方见。 安月眉本想拿拿乔,当老娘是什么,想见就要见,不想见时连派人传个话都懒得派! 可是人家是太子,不是以前那些她可以玩弄于股掌间的男子。 而且她也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比起那个什么梅姑之类的,她自认自己更胜一筹! 所以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安月眉花大半个时辰泡了个鲜花浴,花两个时辰将自己从头到脚,精心描绘,细心打扮,确保是让男人一见就能流鼻血的狐魅样后,信心满满,赴轩辕庭的约。 不过为了表示她对他上次放她鸽子的不满,安月眉故意没有提前到,而是略迟一点点到达他们幽会的宅子。 她的精心打扮,果然没有白费。 轩辕庭一见,双眼放光,根本来不及仔细欣赏她的精心装扮,一把将她压在床上,哗啦两下,轻薄的锦缎立马碎成一片片,轩辕庭衣裳一除,提枪上阵。 安月眉刚开始还故意欲迎还拒,不过几下,本性毕露,双腿像蛇一样,盘旋在轩辕庭身上,哼哼唧唧。 轩辕庭最喜欢的就是她这副淫荡的样子,不像他后宫的女人,再放得开,也总是受制于大家闺秀的教养,无法让他尽兴。 轩辕庭狂野驰骋间,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梅姑,神秘幽丽的气质,性感沙哑的声音,百转千回的韵味,在他脑海里清晰浮现。 真真是可惜了,以后只能看不能碰! 对于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梅姑到底有没有那么好,不好评说,但此时在轩辕庭心中,自然是比在他身下放肆尖叫的安月眉,要好不知多少倍。 他不知不觉中,就将身下的女人,想成了梅姑,越发得劲。 他越得劲,安月眉越疯狂,两人不知不觉,大战了近一个时辰。 疾风暴雨停止后,两人一脸满足。 安月眉满面桃红地躺在轩辕庭怀里,头枕着他的手臂,脚来回蹭着他的腿,娇声称赞,“太子爷,刚刚您可真神勇,月眉差点受不住了。” 没有男人不喜欢听这样的话,轩辕庭哈哈大笑,“你个小荡妇,这么快就受不住了?本太子还有精力再战三百来回!” 安月眉心里嗤笑,嘴里却娇滴滴求饶,“太子爷,月眉甘拜下风,您体恤着点月眉,下次再让月眉好好服侍您行不行?” 轩辕庭被捧得心花怒放,身为男人的尊严得到极大满足。 安月眉见他心情大好,试探道:“太子爷,月眉前两天去了红楼。” 红楼的事,对轩辕庭来说就像根刺,已经吞下去再也拔不出来的刺。 他笑意收住,“你去干什么?” 安月眉在知道轩辕庭去红楼那天,恰好碰到轩辕战之后,回去仔细将整件事想了想,又将楚暮还有楚暮带着的小厮叫过来,详细地问了问当晚所有的细节。 楚暮在见到莫安生后,后面有些细节记不清了,不过他的小厮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安月眉将两人的话一分析,凭着女人的直觉,大约还原了当晚事情的真相。 轩辕战与轩辕庭同时看上梅姑,轩辕庭要抢人走,红楼主人莫安生出面,故意诱导他说了一些不敬的话,惹得轩辕战大怒,才有了那声“孽子”的怒吼。 而后轩辕庭回宫,估计受了些责罚,迁怒楚暮,继而迁怒自己,才会失约。 “太子爷,月眉就是慕名而去,想看看那里面的歌舞到底有多精彩,到时候专门派人去学了来,表演给太子您瞧瞧,结果碰到了红楼主人莫安生…” 安月眉故意欲言又止。 轩辕庭见她没提到梅姑,心情好了些,又想到那个讨厌的红楼主人,有两分同仇敌忾的感觉,“红楼主人欺负你了?” 安月眉听他这般语气,更加证明自己的猜测,添油加醋,“她不光欺负月眉,还讹了月眉五十万两银子,要了银子不说,还将银子全部换成铜板,又存入安氏钱庄,月眉钱庄里的人,现在还在数铜板呢。” “那个红楼主人,实欺人太甚!”轩辕庭心有戚戚蔫。 他本来让人误导轩辕兽去找红楼的麻烦,结果轩辕兽不知怎的,进去打了个转,只是伤了几个人,让红楼歇业一天,就这样过了。 轩辕庭丢掉的面子还没捡回,心有不甘。 安月眉意有所指,“太子爷,那个红楼主人,牙尖嘴俐,最会诱导别人说些平时不会说的话,月眉就是这样着了她的道,您可要为月眉讨回公道!” 轩辕庭被她一说,蓦地想到了那天的事情。 当时他因为知道轩辕战也在红楼,一时惊慌乱了方寸,回宫后想得最多的,是如何讨回轩辕战的欢心,再加上那天的事情带来的惩罚,实在是他生平未有的耻辱,他下意识选择回避,不愿多想当日的细节。 如今安月眉的话,让他突然意识到,当日莫安生在阻拦他的时候,明明知道他的父王轩辕战就在楼上,不但不暗示他,反而故意激他,让他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惹父王发怒! 轩辕庭一想明白,咬牙切齿,“实在太可恨了!” 安月眉心中一喜,“是啊,太子爷,您可得好好教训教训她!” 轩辕庭心里虽恨,却一时想不到如何教训莫安生的办法。 他才刚刚获得轩辕战的谅解,王后让他这段时间老实点,不要惹事,他不敢随便派自己的人动手。 可惜轩辕兽那边,已经让红楼轻易过关了。 安月眉将他的纠结看在眼里,心里嗤一声,就会嘴上耍耍狠,实际上只要轩辕战一个眼神,就吓得动也不敢动的主。 安月眉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自己的头发,突然想到个主意,“太子爷,您以前曾跟月眉提过,大王有一支什么铁甲军,一人可比数十人,可否从里面调个人出来,诱他去找红楼的麻烦?” 铁甲军?轩辕庭一听,有两分意动。 轩辕战不轻易让他靠近铁甲军,但该让他知道的,倒是从没瞒过他。 这也是轩辕庭从未想到反抗轩辕战的原因之一,因为轩辕战是真心将他当成继续人在培养,所有大雍的机密,他全部都知道。 直接调个人出来是肯定不行的,但装作不小心,放了一两个人出来,这事到时候也查不到他头上。 “弄两个人出来不是问题,不过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们靠近红楼,这个有点难度!” “太子爷,月眉今早收到个消息,听说红楼主人过几日,会带人去碧水山庄游玩一天,月眉觉得,那天是个好机会。” “碧水山庄?”果然是个好机会,铁甲军所在的位置,正好离碧水山庄不远,这样一来,他就更能轻易从此事中脱身了。 轩辕庭心中郁气散去,豪气道:“小心肝,等着本太子给你出气!” —— 莫宅里,莫安生和夜九歌用完早膳后,继续在床上腻歪。 这时封岚风风火火从院子外往里面冲,“安生,安生!” 琴心伸手拦住她。 封岚道:“琴心,为什么拦我?安生不在吗?” 琴心没有直接回答她,反问:“封女侠,你找小姐有事吗?” “我今天去西街,来找安生要银子。” 琴心从袖中掏出五十两的银票,“小姐已经准备好了,让我交给你。” 封岚十分怪,但目的达到,耸耸肩离去了。 刚转身走了没几步,眼角余光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这边走过来,封岚立马转变方向,朝另一处走去。 那身影却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样东西,“给你。” 封岚咬着下唇,眼睛瞟了瞟,发现是一张银票,一百两,她伸手收下。 她转身要走,吕小云在她身后迟疑道:“我…” “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封岚突然打断他,低着头飞快跑开。 吕小云看着她的身影直到消失,才慢慢转身离开。 假山背后,几个人影站出来。 “有古怪!”程天和的声音。 “肯定有古怪!”吕小花的声音,“哥多小气的一个人,居然给银票封女侠,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俺也觉得有古怪!吕大哥连件衣裳都舍不得换新的,一起出去用膳,俺想多叫个菜都不肯,却肯给银子封女侠。”朱大牛附议。 “所以他们两个,肯定有奸情!”程天和下了结论。 “什么奸情?多难听!”吕小花白他一眼,“要是成了,那是咱哥嫂!” 程天和赔笑,“娘子说得对,我错了,该罚!” 他凑到她耳边,“晚上想怎么罚,任你!” 吕小花红着脸啐他一口,“整天就想着这些事,大牛还在呢!” 朱大牛无语望天:每天在俺面前秀恩爱,有点人性好不好?啊啊啊,俺也好想快点娶个媳妇! 屋里莫安生和夜九歌腻歪完后,谈起正事。 莫安生问,“九哥,你查到你父皇当初加入到五国之战的原因了吗?” “查到一点眉目。”夜九歌道:“先前追随父皇的人,在皇兄登基后,不少受到迫害,留下的一些,有些年事高已去世,有些资历浅,对当初之事毫不知情,倒是有一日我无意翻到父皇和皇兄留下的手札时,发现一些眉目。 在五国之乱的前两年,有人向父皇秘密献上一份宝贝,父皇十分珍惜,但突然有一天,宝物消失不见,经多方查探,确认是大明国派人将其窃走。 父皇一怒之下,寻了个由头,对大明国宣战,后来父皇去世后,皇兄登基,他派出暗卫潜入大明国,想将那份宝物寻回。” “是什么宝物?” “手札上没说。”夜九歌道:“宁王府的史嬷嬷你知道吧,她是皇兄派出的人,在暗中帮助魏王做事,皇兄期望她能协助魏王取得皇位,得到信任,方便以后进入皇宫内苑,寻找那份宝物。 当时你逃离宁王府,宁王一怒之下,除了宁王妃、秦侧妃、苏侧妃还有一位周姨娘,其余宁王府所有女人全部遣送回家。 魏王派出的杜侧妃,即史嬷嬷名义上的主子,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暗中向宁王爷道出她是魏王派来的人,表示愿意投靠宁王,反过来对付魏王爷。 史嬷嬷一个不防,被宁王爷设计差点丢了性命,后来诈死离开,直到前些日子才回到北夜皇宫。 那份宝物的事情,我向她打听过一二,她也知之不详,只道皇兄只吩咐她帮助魏王爷,其他的事情并没有多说。” “献宝的人是谁?” “听说是一位商人!” “不会是陈光吧?” “有可能,但不能肯定,当初献宝本就是秘密进行,知道的人不多,而知道的人,差不多都已经去世了。” “北夜没人知道,但大明国应该有人知道。”莫安生道:“比如那份所谓的宝物,是不是真的在大明皇宫,如果真的在,当初大明圣上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真是他派人去偷的吗?我觉得可以从这方面入手去查。” 夜九歌宠溺一笑,“阿安可真聪明,九哥已经让人去查了。” 莫安生被他一赞,面一热,转了话题,“九哥,关于大雍和大明结盟之事,最新的进度如何?” “听说已经达成意向了。”夜九歌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酸。 这个莫安生还真不知道,“这么快?” 夜九歌酸溜溜道:“宁王爷以你为条件,只要轩辕战将你这个二十三逃妾完好交给他,他愿意多让出北夜五座城池!” 那个二十三逃妾几个字,咬得异常重。 莫安生眨眨眼,“二十三逃妾?谁承认啊,我明明是北夜未来的皇后好不好!谁会那么傻,放着皇后不做,去做个妾?” “那万一他愿意让你做皇后呢?”夜九歌的声音突然有些紧张,也不知他口中的他,是宁王还是风澈,还是两个都包含在内。 莫安生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轻啄一下,柔声道:“我刚刚说错了,我是夜九歌未来的娘子,你是国君,我才是皇后,你若是平民百姓,我就是平民百姓的娘子!” 夜九歌眼里的笑意,一点一点慢慢渗出来。 莫安生突然双眼一眯,换上魅惑的神情,还故意在他怀里扭动,“九哥要是害怕我反悔的话,可以用其他的方法捆住我。” 那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身下男子的呼吸陡的粗重起来,他按住她不安份的身子,喘气,“九哥不想日后有人非议你。” “我不在乎。”她继续扭动。 “可九哥在乎。” ------题外话------ 感谢龙雪瑶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五六、生几个小九歌小安生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莫安生眼眶狠狠一酸,将头埋在他胸前,乖乖不动了。 她不动了,身旁男子却开始不安份起来。 他的大掌缓缓游走,或轻或重,绵绵气息吹入她耳朵,让她软了半边身子。 “九哥突然想起,好像还有别的法子…” 他一把将她压在床上,一手往上,一手往下,莫安生很快就气息不匀了。 她仰着娇艳的小脸蛋,急速吸着气,哼唧唧,“九哥,你学坏了。” “有吗?”他手下用力,莫安生一声娇呼,浑身颤抖。 她不甘心自己被撩起火,双腿盘上他的腰,手指带着凉意,顺着他的胸膛慢慢下滑,斜眯着眼,媚态横生,“九哥,我也有其他的办法…” 夜九歌本就是极力忍着,哪受得住她这样的挑逗,他想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却突然异常灵活地避开,然后猛地仰头,吻住夜九歌的唇,一个翻身,居然将他压在了身下。 莫安生得意不已,跨坐在他身上,一边吻着他,一边动手扒他的衣裳。 要脱大家一起脱,不能总是只脱她的。 夜九歌糊里糊涂之际,本就系得不紧的腰带解开了,上衣也解开了。 温热的肌肤贴在一块,将夜九歌最后的理智燃烧殆尽。 他一个用力,在莫安生的惊呼中,将她反压在床上,像刚出笼的野兽,狠狠享用口中的美食。 本就炎热的天气,温度越来越高,纠缠在一起的人儿,一点也没觉得热。 反而用尽全身的热情,撩拔着对方的渴望。 擦枪走火之际,夜九歌强迫自己停了下来。 他在她唇上狠狠咬一口,惩罚她不管不顾地点火。 莫安生吃痛,却咯咯娇笑。 她伸出手往下,“九哥,我帮你…” 胡闹一阵后,两人又说起正事。 “九哥,大明和大雍结盟一事,你想好对策了吗?” “大明国那边,我已经派人收集宁王私下练兵,还有私下同轩辕战许诺的证据,到时将这些证据送到大明圣上手中,大明定有场内乱,这样一来,结盟一事必以失败告终。” “九哥,以你的判断,倘若大明内乱,你觉得最后谁会胜出?” “宁王。”夜九歌没有犹豫,“宁王谋划近十年,朝中早就有一半大臣暗中倒向他这边,再加上他手中供养着大量私兵,只要时机一到,逼宫是迟早的事情。” “倘若宁王胜出,九哥觉得他多久能坐稳大明圣上的位置?” “三年内。” “那三年过后,他会不会再次与大雍联手,甚至包括星云,三国一起,合力对付北夜?” 夜九歌唇角一翘,“阿安,你想说什么?” “九哥,”莫安生把玩着夜九歌的手指头,“我在想咱们与其被动对抗,不如主动出击。” “阿安想怎样主动?” “你虽登基不到一年,但纵观现今五国,北夜才是最稳定的一国。 星云国风澈与风淳光迟早一战,大明国宁王爷两三年内必反,叶耶国早已腐朽不堪,不足一提。 大雍暂且稳定,但轩辕战已四十有二,长年征战身子亏损必定厉害,不出五年,定要将权力逐渐移向太子轩辕庭。 轩辕庭表面看着像轩辕战,却只继续了轩辕战的自大刚愎,没有他的独到狠辣,磨难太少,不堪大用。 倘若九歌有称霸五国的雄心,这几年,是个最好的机会。” 夜九歌狠亲她一口,“九哥没有称霸五国的雄心,但九哥不想自己心爱的女人,还有亲人朋友被人欺凌,所以其余四国,九哥必定会想办法收入囊中,到那之后,咱们就携手游遍天下山水可好?” “好!”莫安生扬着笑脸。 “不对,先得替我生几个小九歌,小安生才行。” “好!” “那咱们得尽快成婚才行。” “好!” “大雍这边的事一结束,就回北夜成婚好不好?” “好!” “这次回去后,我让人开始择日子!” “嗯!” “小丫头,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乖?”夜九歌紧搂住她,“好想将你打包带回北夜。” “好!”莫安生眼眶微红,像只猫儿,倚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相聚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夜九歌走的时候是晚上,没让莫安生送。 莫安生听话的没送他走。 在夜九歌起床后,她用被子蒙住自己,就当他只是出去走一圈而已。 等过了一会,掀开被子,浑身是汗。 用手一抹脸,才发觉早已泪流满面。 唉,真是的,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矫情了?又不是生离死别,很快就会见面的。 莫安生爬起床,动手端来盆水,重新洗把脸,收拾好心情后,睡下了。 早上醒来,整个人还恍恍惚惚的,想起这两天的事情,感觉就像是做了个旖旎的梦。 琴心在外敲门,“小姐,该起了。” 莫安生长长吁口气,拍拍脑袋,将离别愁绪抛在脑后,“琴心,就起了。” 平日里莫安生很少让人唤的,琴心今早来唤她,估计也是担心夜九歌走后,她心情不好,才来分散一下她注意力。 莫安生不知道琴心是用什么理由,让封岚她们对她两天没出门丝毫没起疑心,反正当她再次出现在用膳厅的时候,一行人同以前一样,很自然的同她打招呼,丝毫看不出异样。 “早,安生。” “早,小姐。” “大家好。”莫安生自然坐下,将自己这两天没出现一事自然忘掉,“天和与小花呢?” “小姐早,大家早。”程天和听到声音,老远就打招呼。 “好了,人齐了,开动。” 一听开动,所有人开始埋头用起早膳。 一切好似很正常,一切又好像有些不同。 莫安生左瞧右瞧,除了程天和与吕小花照旧秀着恩爱外,其他人总觉得有些太过安静。 连最闹腾的封岚和朱大牛,都规规矩矩地吃着早膳。 她张嘴正想问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陆辰年突然道:“安生,等会我有事找你。” 莫安生望向他,发现他正朝他拼命挤着眼睛,噢了一声,不再言语。 早膳后,莫宅里众人恢复了以往的忙碌。 白芊雨跟着吕小云记账对账看账本。 程天和带着朱大牛外出处理铺子里的事情。 吕小花忙着让人将莫宅里重新装扮一下,去去前段时间的霉运。 陆辰年因为伤重刚好还需要调养几天,留在了莫宅里。 封岚照旧跑得不见人影,不过怪的是,她没来找莫安生要银子。 “阿年,封女侠好生怪,今天出去,居然没找我要银子。” 陆辰年神秘笑道:“我正想跟你说这事。” “什么事?” “小师姑和吕大哥的事。” 莫安生好眨眨眼,“他们两个什么事?” 陆辰年靠近他,小声道:“小师姑这两天出去的银子,都是吕大哥给的。” “什么?”莫安生惊地睁大眼,吕小云的抠门众所皆知,除了对吕叔吕婶异常大方外,连吕小花有时候花银子,他都会管一管,让她省着点花,如今居然会主动给银子封岚? “前天小师姑去找你要银子,你不在,琴心给了她五十两,后来小师姑走的时候碰到吕大哥,他就给了她一张银票,是天和小花还有大牛亲眼看到的,数额多少不知道,但是以小师姑有多少花多少的性情来说,这两天没找你要银子,估计数额不会少。” “他们两人真有那啥…”莫安生小声吐出两个字,“奸情?” “九成九了。”陆辰年十分肯定,“据我们这几天的观察,两人确实很不对劲,小师姑那么大大咧咧的性子,只要吕大哥一出现,不管她先前笑得多开心,闹得多疯,立马就噤声。” “那吕大哥呢,什么表情?”莫安生一脸八卦。 “要是看到小师姑跟我和大牛闹,脸就臭臭的,看到小师姑跟芊雨和小花一起,脸上就没什么表情。” 莫安生嘿嘿两声,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脸臭臭的,八成是吃醋。” “天和也是这么说的。”陆辰年认同,“不过他们俩什么时候搞到一起?” “估计是被抓走的那几天。” “就几天就可以从恨不得对方从眼前消失,变成眼里只有对方?”陆辰年有些不信,又有些懊悔,嘀咕道:“早知道这样,我宁可当初被抓走的是我和芊雨。” 傻小子!感情的事情哪有这么简单?莫安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杨爷爷曾让咱们看着点封岚,如今只要她没事,她和吕大哥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已解决吧,感情的事情,旁人不好插手。” 陆辰年点点头。 “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去红楼那边看看。” 红楼里,姑娘们用完早膳,已经开始排练了。 梅姑两天没见她,担心道:“小姐,事情顺利解决了吗?琴心前两天派人过来,说你有紧要事情,暂时不会过来,现在都解决了吧?” 莫安生清咳两声,“嗯,不是什么难事,都解决了。” 她瞟两眼梅姑,发现她气色极差,人也似乎瘦了些,“倒是你,两天不见,怎么气色变这么差?是红楼里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吗?” 梅姑不自在地笑笑,“不是,这两天晚上睡得不好。” “失眠很多时候是由压力引起的,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莫安生道:“红楼里现在一切顺利,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要是过两天还失眠,找个大夫抓两副药调理一下。” “谢小姐关心,梅姑知道了。” “后天去碧水山庄游玩的事情安排得如何了?” “一切正常,今晚会跟客人们说,后天晚上红楼暂停营业。” “为了避免到时候客人们跟去碧水山庄,就不必说详细的理由了,随便找个理由。” “知道了,小姐。” “辛苦你了。” 梅姑的变化莫安生此时并未有多想,只当她是压力过大而造成的失眠。 两天后,莫宅和梅宅里的人,浩浩荡荡前往碧水山庄。 碧水山庄原是前朝一位王爷的府邸,后来战乱时被人买下,将其改造成了一个山庄。 入山庄的费用说贵不贵,说便宜不便宜,一人一次十两银子。 在里面用膳,费用另计。 味道不知如何,但比起外面最高档的酒楼还贵了一倍不止。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一辈子也不敢进去一次。 对于现在的莫安生来说,比拔根头发丝还少。 莫宅加梅宅所有人,包括护卫小厮丫鬟,共近百人。 还不算在暗处保护众人的暗卫。 山庄很大,为了避免出意外,莫安生规定最少五六人一起,绝不许落单。 碧水山庄还有一个特别的规定,每日最多放三百人入内,为的是怕人太多出意外。 因为能来此地的消费游玩的,大多数非富即贵。 也允许包场,对象仅限轩辕皇室和朝廷一二品重臣或家眷。 莫安生虽有钱,现在的身份还不够格包场。 不过里面三百人,有三分之一多是自己的人,莫安生放心不少。 这样其实比包场更安全。 毕竟进来的也不是普通人,身边同样都带着护卫,真有事,还能有点用处。 碧水山庄的牌匾并不明显,从外面看起来十分普通,灰黑色的砖高高砌成墙,将里面风景挡得严严实实。 入口处,程天和拿出预订的牌子,交给看门人,看门人瞧一眼,开门放人进去。 一进里面,完全是两个世界。 首先入眼的是两个巨大的人工湖,两边是一排排低垂的杨柳,有部分调皮的垂入水中,远远看去,像一只只低头饮水的仙鹤,风吹过,柳枝荡起又垂下,好似在相互嬉闹。 湖中心各有一个湖心亭,四角飞檐高高翘起,顶上镶着琉璃瓦,阳光一照,五彩斑斓。 此时湖心亭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有人倚在栏杆边,朝里面不停洒着东西,然后便有五颜六色的锦鲤靠拢。 从入口处往里边走,有三条路,均是铺着齐整的青石板,立着精致的汉白玉栏杆。 中间一条道绿树浓荫,繁花似锦,隔开着两个人工湖。 再远些,假山喷泉遮挡住,看不大分明,只能偶尔看到高大树木间,露出的飞檐一角。 “大家各自活动,午膳时分在绿水厅见!” 莫安生一声令下,姑娘们欢呼一声,和自己相好的姑娘们一起,三三五五地散开。 活泼些的,一路小跑,矜持些的,一边欣赏,一路低声细语。 莫安生几人选了中间那条道。 湖水清澈,清晰倒映着两岸风景,蓝天白云,好似原本就从水底生出来那般。 杨树杆上,几只蚂蚁结队爬过。 此时已快六月,天气逐渐炎热,碧水山庄里因为两个巨大的人工湖,还有许多高大的绿树,倒是比外头要清凉许多。 “好多鱼啊!”封岚不知何时已挤进左边的湖心亭。 此时有个年轻公子,手一扬往水里洒了些鱼饵,底下的鱼全部聚拢过来,鱼头攒动,个个张着嘴,不停地摇着鱼尾,原本碧绿的湖水,因为鱼的现身,变成了五颜六色。 封岚从未见过这么多好看的鱼,惊不已。 鱼饵吃完后,那些鱼纷纷散开,封岚失望啊了一声,“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呢?” 她盯着刚刚洒鱼饵的年轻公子,期盼他能再洒点,让鱼聚拢一次。 她眼底单纯的渴望,引来那位年轻公子会心一笑,如她所愿地又洒了一些鱼饵。 鱼儿们快速游来,又聚拢在一起,像变魔术般。 封岚开心地拍手。 她样子本就生得不错,因为习武的关系,眉宇间有股异于常人的英气,如今年岁长些后,不知何时又添了丝女人味,配上一脸的纯真,落落大方的举止,让那名年轻公子心中一动。 年轻公子动了想结识的心思。 他身形刚动,突然有道并不高大的身影,挡在他和那名少女中间。 年轻公子见那人拿了几袋鱼饵,递给那名少女。 男子一出现,少女笑容收住。 年轻公子以为那男子是去搭讪的,却见那男子不知低声说了句什么,少女伸手接过他手中的鱼饵。 然后打开一袋鱼饵,往湖中一洒,鱼儿们迅速聚拢在一起。 那一刻,少女的脸上重新扬起明媚的笑容。 年轻公子注意到,她身旁的男子,虽然一直面无表情,却在那一刻,唇边似有笑意一闪而过。 少女一洒完,那男子又递上一袋鱼饵,少女接过继续洒,两人的动作,居然有种说不出的默契。 年轻公子撇撇嘴,暗道可惜,晚了一步。 他本就是一时心动而已,如今见佳人有属,便起身往别处去了。 吕小云眼角余光瞥见刚刚与封岚眉来眼去的小白脸离开后,才不着痕迹地往边上移开些。 封岚此时已经玩疯了,完全忘记了在她身边的,是她这些日子以来避之不及的吕小云,她伸出手,“还有吗?还有吗?” 吕小云刚刚心里的不痛快,在看到那只纤细又有力的小手时,烟消云散。 他又放了一袋鱼饵在封岚手心。 别家小姐们往湖里洒鱼饵,都是一点一点慢慢洒,封岚则是一袋一袋地洒。 碧水山庄里面的鱼饵比外面贵了两三倍,花银子买时心痛不已的吕小云,此时却觉得那些银子花得好值。 五袋洒完后,吕小云道:“一次洒太多,鱼儿会吃撑的。” 封岚小脸上失望的神情,再明显不过。 “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再带你来。”这几乎是吕小云对封岚说过的,最温柔的一句话。 封岚低着头没出声,然后脚一跺,跑了。 刚刚一直盯着两人看的莫安生几人,见封岚跑过来,迅速收回眼,装作再看风景。 程天和与吕小花在一旁小声咬耳朵,“小花,我看大舅哥肯定是喜欢上封女侠了。” 吕小花认同,“我也觉得是。” “可封女侠好像对大舅哥没什么感觉。” “这点我不认同。”吕小花道:“封女侠平时多豪爽的性子,和阿年勾肩搭背,和大牛抢块红烧肉可以争得面红耳赤,你什么时候见她害羞过?可她刚刚对哥的态度,很不对劲!一点也不像她。” “你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程天和道:“那咱们要不要帮帮大舅哥?爹娘唠叨过好几次了。” 程天和爹娘已不在人世,两人成婚后没多久,他就直接改口唤吕叔吕婶为爹娘。 “怎么帮?” “我刚刚瞧见小姐和阿年也在悄悄观察他们,要不咱们去问问他们的意见?” “好。” 与大部队分开的小两口,向莫安生几人走去。 两人还没到,有人捷足先登。 一个身形异常妖娆的女子,衣衫半透明,贴身的水红色纱裙,展露出诱人的风情。 她里面肚兜上的并蒂莲若隐若现,惹得不少男子驻足。 手腕上戴着串铃铛,走动间,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整个人贴在一个长相斯文的男子身上。 看到莫安生,面上似有意外一闪而过,主动打招呼,“莫小姐,好巧啊。” “安大当家,楚大少,好巧。” 莫安生本不欲与安月眉打招呼。 经过那五十万两银子之后,她觉得她们遇见,应该是那种相见不相识的情形才对。 哪知安月眉却当之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主动上前来,态度看起来十分正常。 莫安生当然不相信她跟她打招呼,是因为冰释前嫌的缘故。 “莫…莫小姐,好巧。”楚暮见到莫安生,整个人一晕,话都说不流畅了。 居然敢当着她的面,被别人的女子迷住?安月眉心里恼火,挂在楚暮身上的小手,不着痕迹地重重捏他腰侧。 楚暮吃痛,回过神来,不敢叫出声。 “安大当家请慢慢欣赏这里的风景。”莫安生不管安月眉安的什么心,起身打算离开。 “莫小姐,咱们又不是第一次见,这么见外做什么?”安月眉似笑非笑道。 莫安生面不改色,“安大当家有话不妨直说。” 安月眉的记性很好。 她本来没认出莫安生,但她刚刚看到了程天和。 当初五国商会成员选拔的时候,莫安生在争取到与沈太平进入第三轮比赛的机会时,陪她一起去的是程天和。 而就在那天,她本来是要诱惑夜九歌的,结果夜九歌以约了莫安为名,没理他。 安月眉记得,当时在那名少年莫安身边的,正是如今正要靠过来的程天和。 莫安被五国商会逐出一事,她是知道的。 而关于莫安一些传闻,比如他有个与她长得十分相似的妹妹莫阿兮,她也听过,只是当时没怎么放在心上。 如今合起来一想,再加上安月眉第一眼见到莫安生时便觉得十分眼熟的感觉,安月眉便知道,眼前的红楼主人莫安生就是当日的少年莫安。 至于莫阿兮是真有其人,还是莫安生假扮的,不得而知,安月眉也没兴趣知道,因为这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现在只想看莫安生的笑话。 报当日抢了夜九歌的仇,报红楼中人抢了轩辕庭注意力的仇,报被讹的五十万两银子之仇。 “莫小姐,就是被五国商会逐出的莫安吧?”安月眉缓缓道,面上是一派看好戏的神情。 她等着莫安生面色大变,等着看她被她揭穿身份后的尴尬。 可惜,事实没法让她如愿。 莫安生对此事一点也不在意,面上笑意盎然,“安大当家好眼力。” 莫安生这话是真心佩服。 她当时扮成男子几乎没被人识破过,这一年多来,样貌身形气质大变样,安月眉居然能认出她来,这眼力绝对是一等一。 她不知道其实是程天和的出现,让她露了底。 安月眉没料到莫安生居然如此大方承认,她眉毛一挑,语含嘲讽,“被五国商会逐出的人,自五国商会成立以来,屈指可数,像莫小姐这种进入商会不过三月便被逐出的,更是前所未有。” “我也觉得挺可惜的。”莫安生表示赞同,“五国商会没了我,定会大为逊色。” 安月眉面皮抽动,“莫小姐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莫安生微笑道:“红楼收益,其中有庭公子楚大少楚二少的功劳,不过若说最大功劳,当属安大当家那五十万两了。” 安月眉胸脯一阵急促起伏。 莫安生继续道:“试问五国商会哪位当家,单凭一个小小歌舞坊,能在一月内就挣下百万两银的?除了我莫安生,应该找不出第二人了,任谁来说,这都是五国商会的损失!同样也是天下商会的荣幸!” “你入了天下商会?”安月眉皱眉。 五国商会与天下商会这半年来,暗中争得你死我活,大有有我便没你之势! “不是入了天下商会!”莫安生道:“天下商会本是我创立的,我是天下商会的会长!” 她冲着安月眉浅浅一笑,“安大当家的消息,有些不大灵通啊!” “什么?”安月眉大吃一惊,“你是天下商会的会长?” “正是!” 安月眉这下,彻底被打击到了。 先前她还自认自己同莫安生相比,除了年龄有所不及外,没有任何一处输与她。 她为人虽放荡荒唐,但经商能力与眼光,确实不可多得。 她亦一直以此为傲! 且将坊间那些女人的嫉妒当成是一种表扬! 不过是一群只知道依靠男人生存的无知妇孺而已,哪能跟她靠自己潇洒快活的生活相比! 哪知莫安生居然是天下商会的会长! 这让她的嫉妒一下子升到顶点,对自己的怀疑也一下子达到最高! 心里那种置莫安生于死地的念头,一下子就生了出来。 她原本只是想让她栽个大跟头,吃点大亏,向她安月眉低头。 在这一刻,她生出无论如何也要毁了她的念头。 安月眉压下心头混乱繁杂的思绪,挤出笑容,口不对心,“莫小姐好本事!” 莫安生无心看她这般虚假的嘴脸,再次告辞,“安大当家自便,我失陪了。” 安月眉抬头看看太阳所在的位置,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莫宅一行人进入碧水山庄后,到此时还只是在门口处的湖心亭打转。 先前是封岚在那里喂鱼,如今是安月眉拦着几人搭话,耽搁了好一阵。 “哎哟,莫小姐,这么急着走干嘛?”安月眉抬起系着铃铛的手,拨着头上被风吹乱的发丝,铃铛随着她的手动,不时发出清脆的响声,“月眉还想向您请教一下经商之道。” 她态度突然放低,莫安生反而心生警惕。 这时碧水山庄门外传来守门人的阻拦声,“今天已经人满了,两位请明日再过来。” 他话还没说完,一声闷哼后,没了声音。 离入口处较近的一些游人,纷纷好向外望去。 不一会,只见两个身材粗壮高大的黑衣男子,虎虎生风地走进来。 两人戴着斗篷,在这大夏天的,不惹人注意都不行。 那造型怎么看怎么眼熟。 封岚高呼一声,“是那天那人!” 吕小云迅速挡到她前面,陆辰年不着痕迹地站到白芊雨身边。 白芊雨吓得面色惨白。 封岚这一喊,莫安生明白过来,这两人的身形以及造型,与当日打伤陆辰年,带走封岚吕小云的那名斗篷男子一模一样。 只是脸孔看不清,不知道这两人中到底哪一人是当初带走他们的人,又或者这两人都不是。 所有人盯着那两个造型异的人。 喂鱼的也不喂了,山庄入口处,似乎时光突然停止,只有那两个大步走过来的斗篷男子。 以及此时略带诡异的铃铛声。 斗篷男子径直朝最中间这条路,也就是莫安生等人所在的这条路走过来。 有人一时忘记移动,挡住了他们的路。 其中一名斗篷男子,看也没看,直接一手拎起那人,随手一扔。 那人扑通一声,被扔入到湖水中。 四周的尖叫声后知后觉地响起。 左右两边道上的人纷纷向外逃窜。 莫宅里的人在正中间这条道上,没法离开。 莫安生摸摸袖中的吹箭竹筒,捏在手心。 在两名斗篷男子踏入通往湖心亭的路时,突然不知从哪,钻出四五个素衣短打的男子。 面无表情,挡在两名斗篷男子面前。 带头的丁哥道:“这边有贵人在,请走那边!” 浑身凛冽的气质,让人一看就知不是普通人。 若是一般人听他这么说,见到几人的气势,估计就离开了。 然而那两名斗篷男子却视若无睹。 直接伸出手,就想抓住丁哥的衣襟,将他甩飞。 丁哥快速往边上一闪,斗篷男子好似吃了一惊,又快速伸出手。 两方人马就这样交手起来。 丁哥带着的四名暗卫,都是北夜一等一的高手,身形灵活,掌风犀利。 两名斗篷男子身形稳如山,一招一式看似笨拙,却虎虎生风。 莫安生等人即使隔得有些远,也能感觉到那手风的强劲。 倘若被不小心打中,估计当场能被打成肉饼。 封岚盯着那两人的动作,一眨不眨眼,片刻后,似自言自语,“不对,这不是当日那个阿一,当日阿一身形明显要灵活许多,现在这两人,功夫一般,只是力气超大,而且似乎不晓得痛似的。” 封岚说的一点没错,两名斗篷男子身形活动不灵活,又被丁哥五人夹击,身上很快就吃了数掌。 然而令人心惊的是,那掌打在身上,那两人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打在一堵墙上。 若按丁哥几人的感觉来说,那哪是墙,分明是铁。 打得越重,反弹越大,对方没事,他们几人却痛得不行。 几人渐渐收回力道。 这样一来,两名斗篷男子便越来越逼近莫安生几人。 丁哥无法,抽出身上软剑,厉声道:“速速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两名斗篷男子几乎当他没说过,继续向前逼近。 “小姐,先往后退,这里交给小的!” 这两人为何而来没人知道,但那种视人命如草菅,挡我者死的凶狠,吓坏了不少人。 听得丁哥所言,中间这条道上的人,纷纷往后面跑去。 莫安生亦招呼所有人往碧水山庄里面走去。 在她们身边的安月眉与楚暮,一同跟在她们身后。 丁哥几人的剑,迅速在两名斗篷男子身上造成不少伤口。 这似乎更激起了他们的血性,喉间不断发出如野兽般的厮吼。 他们功夫不及丁哥几人,然而对身上致命部位,却似乎有种本能的天赋。 每当剑快要刺到的时候,他们便会有手臂或手去阻挡。 两名斗篷男子的手或身上,不断有鲜血渗出,滴在青石地板上。 久战不下,亦或是身上的伤激怒了他们,两人一声暴喝,攻势突然间凌厉数倍。 身形似乎比最初要灵活许多。 丁哥几人竟一时招架不住。 两人突然向前冲,丁哥几人快速聚拢,试图将两人包在包围圈内,却只围住一人,另一人被逃出。 丁哥一使眼色,和另一人一个虚晃脱身,朝逃出的斗篷男子甲追去,剩下三人缠住另一人。 莫安生一行人一直往里走,不是走直路,而是专挑小道走。 但打斗声,似乎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丁哥两人,对付斗篷男子甲,已完全处于下风,只能一直跟在他身后,拖慢他的脚步。 ------题外话------ 上一张的章节名,应该是这章才对。 不过风雨不改了,理由嘛,知道,哈哈~ —— 感谢女亭女亭、可可大米、5768688、r77和城朋友们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五七、上红楼要人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来碧水山庄游玩的人,一向是从正门入,正门出。 不过一个庄子,肯定不会只有一个门。 但怪的是,他们这一路跑,碧水山庄里,居然一个下人也见不着。 平时应该开着的一些用膳喝茶听曲的地方,今日也异地关着门。 莫安生一行人,都是第一次来碧水山庄,对里面的地形一无所知。 她看看安月眉和楚暮,不得已出声,“安大当家,楚大少,这碧水山庄除了正门外,哪里还有出口?” 楚暮正想出声,安月眉拽他一把,不咸不淡道:“我们又不是这庄子的主人,哪会知道?” 莫安生皱眉瞧着安月眉。 她与楚暮是扬北人,对这山庄就算不是十分熟悉,最起码哪里有后门哪里有出口这种事情,应该是知晓的。 但莫安生看她制止楚暮的举动,分明是不想告诉她。 她难道想自己逃命,而让莫宅红楼中人处于危险之地? 可是她又为何一直跟着她们不肯离开? 莫安生没时间细想。 这次出来的十几暗卫,都是一等一高手,除了丁哥五人跟着她们,其他人都护着分散开的红楼里的姑娘们。 倘若丁哥几人抵挡不住两人,这就十分危险了。 但这个时候,在不清楚那两个斗篷男子为何而来的情况下,莫安生不敢随意将人分散。 如野兽般厮吼的声音越来越近,莫安生当机立断。 她将手中吹箭竹筒递给封岚,“封女侠,这个你知道如何用的,等会那两人来的时候,你就直接用这个。” 封岚有功夫在身,身手最灵活,是突袭的最佳人选。 封岚没有犹豫地接过。 “大家先躲起来!” 她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一条小道,两边是竹林,在竹林和小道间伫立着许多大石头。 莫安生一吼,所有人都开始找可以挡人的大石头。 琴心朝她一招手,“小姐,这边。” 莫安生见所有人都藏得差不多,朝琴心跑过去。 安月眉拉着楚暮跟在她身后。 这种时刻,莫安生不好赶他们走,对他们贴身跟着的行为没有出声。 心想着或许他们知道她是所有人的主子,那些护卫会第一时间保护她,才会跟在她身侧。 不过话说回来,安月眉和楚暮两人身为安氏商行的最高话事人,出来游玩,居然一个随从也不带?也太怪了点。 这时的莫安生,没时间去想这些不合理的地方。 她挨在琴心身边,从两块石头缝中间,紧张地盯着来的路。 粗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身旁的安月眉不知是紧张还是怎的,一个劲地抖。 原本好听的铃铛声,在这个时候变得异常刺耳。 从石头的缝隙间看过去,隐约能看到有两人正在费力阻止斗篷男子甲的前进。 然而似乎越来越没有任何作用。 斗篷男子甲越走越快,转眼已走到莫安生等人藏身的石块前。 莫安生禀住呼吸,琴心全身紧绷。 在斗篷男子甲举掌,准备一掌劈向莫安生身前的石头时,躲在另一边的封岚,突然起身朝他吹出一箭。 斗篷男子身形瞬间定格。 那吹箭竹筒里麻针的药性,莫安生和封岚都是见识过的。 凡中了那针,便会立马如石化般僵硬,若没有毒医杨的解药,少则三五天,多则五七天,方能自行散去。 莫安生和封岚松口气,站起身。 哪知那斗篷男子居然一转身,朝封岚大力一掌快速挥去。 丁哥几人猝不及防,封岚亦没料到,中了麻针的人,居然马上就能活动,一时呆住。 眼看就要被击中,“封岚!”吕小云突然大吼一声,从她隔壁的石头旁站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将封岚大力一推。 封岚站不住,摔倒在地。 而吕小云整个人也因为用力过度,倒在封岚身上。 他没有离开,反而将封岚压在身上,用自己的身子,紧紧护住她。 斗篷男子一击不中,一脚踢开挡在面前的大石块。 那脚力得有多惊人?若这一脚踩下来,吕小云还命吗? 封岚大惊,使命拼身上的吕小云,“你快松手!” 明明没有武功的吕小云,这一刻犹如大力士附身,紧紧压着她,任她如何推也推不开。 眼看那斗篷男子的大掌就要挥下,封岚哇地大哭,“吕小云,你松手!” “哥!”“吕大哥!”接连几声凄厉地尖叫。 吕小云似有预感下一刻那大掌就会将他击得粉碎,看着身下的封岚惊慌失措的娇美容颜,突然心里一阵悸动。 他低头在封岚耳边道:“封岚,下辈子咱们还做夫妻。” “好。”封岚泪流满面,原本想推开他的双手,改为搂住他,心里在这一刻突然平静。 封岚闭上双眼,吻上他的唇,有股甜丝丝的味道,从心底漫延开。 吕小云一怔之后,化被动为主动,笨拙地回应她。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两人用尽全身的热情拼命地亲吻。 脑海里不由自主回想起,在被绿豆眼老头司徒一山捉去后,发生的事情… 封岚和吕小云被打晕捉走后,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屋子里有些黑,封岚睁开眼,脖子刺痛,浑身酸爽无力。 她活动活动手指,发现自己能动,只是原本练功夫练出来的力气,好像突然消失了。 封岚大惊,猛地坐起。 “小丫头,这么快醒了?不错不错!”是那个绿豆眼老头的声音。 封岚双眼适应黑暗后,看清屋子里大概的摆设。 她现在在一张床上,正面是门,右边是窗,微弱的光从窗外照进来。 绿豆眼老头坐在离床前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 “老夫果然没看走眼!”他的声音里充满喜悦,“今晚就同床上那小子成亲!” 成亲?封岚怔住,扭头看了一眼床上。 床上还躺着一个人,仔细一瞧,居然是吕小云。 为什么要成亲?同他成亲?绝对不行! “老头!”封岚情急之下大声道:“我不要跟他成亲!” “不愿跟他成亲?那你是想跟老夫成亲?还是跟阿一成亲?”绿豆眼老头声音凉飕飕的。 “阿一是谁?”封岚怔住。 “打晕你们的人。” 那个黑衣斗篷男子?封岚头皮一麻,怎么可能?“你为什么要我跟别人成亲?我一个也不要!” “因为这几日正好是你孕育子嗣的最佳时机。”绿豆眼老头看一眼床上的吕小云,语带嫌弃,“那小子嘛,体质差强人意!若不是老夫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也不会便宜他!” “你什么意思?”封岚懵住,“你想要我生孩子?为什么?” 绿豆眼老头桀芥怪笑,“小丫头,别问那么多!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我不会成亲的!”封岚大声道。 “这可由不得你!”绿豆眼老头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封岚从床上爬起来,追到门边,门已从外面锁上。 绿豆眼老头的声音从外面飘进来,“别想着从窗子爬出去,老夫在外面养了一园子的毒蛇,你现在功夫被封,出去只会白白送死!乖乖在屋里待着!” 封岚活动一下身体,发现老头所言非虚,她现在一点力气也使不出。 封岚沮丧地回到床边,推推床上的吕小云,“醒醒,醒醒。” 一会后,吕小云醒过来,他坐起身,皱着眉,“这是哪里?” “我不知道。”封岚泄气道:“我武功被封住,门被锁上,老头说园子里养着毒蛇,从窗子里也出不去。” 封岚将绿豆眼老头让他们晚上成亲的事情瞒了下来。 因为她压根没信,觉得那老头估计是脑子有问题才会这么说。 吕小云走下床,摸到门边试了试,门果然被锁得死死的。 “他们抓我们来这干什么?” “不知道。”封岚想着老头说要她生孩子的事情,觉得太过匪夷所思。 两人平时一向不对盘,没什么共同话题,屋子里很快静下来。 不一会,门外亮起烛光,门上的锁哗啦哗啦响。 紧接着,房门打开。 绿豆眼老头拿着两只燃着的大红蜡烛,身后打晕他们的斗篷男子,端着膳食。 他将蜡烛放在桌上,对二人道,“过来吃吧。” 封岚和吕小云没动。 “吃了晚上才有力气洞房。”老头诡异笑道。 “洞房?”封岚和吕小云异口同声。 老头道:“别说老夫不厚道,瞧,还特意给你们准备了大红喜烛。” “我不会跟他成亲的!”封岚大声拒绝。 “他,老夫,阿一,三人选一个。”老头呵呵两声,眼神猥琐,“小丫头样貌身材都不错,要不是老夫年纪大,担心生下来的孩子体质不好,老夫倒是愿意。” 封岚恶心不已,“死老头,你休想,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死?”绿豆眼老头大笑两声,猖狂道:“落入我司徒一山手里,死不死,只有老夫能决定!” “反正我绝不会如你的意!”封岚拔高音量。 “我也不会与她成亲!”吕小云冷静道。 司徒一山双眼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便宜阿一了。” 他眸光向后一转,“阿一!小丫头今晚是你的了,只要别玩死,怎么玩都行!” 名阿一的黑衣斗篷男子,从司徒一山身后走出,径直走到床边。 他靠近封岚。 封岚吓得尖叫。 不光是他的动作,还有他的脸。 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的脸,阿一面上根根青筋直暴,像一条条蚯蚓爬在脸上。 他抓住封岚的衣襟,用力一扯,封岚半条雪白手臂暴露出来。 阿一半跪在床上,将封岚压倒,开始解自己的衣衫。 旁边的吕小云回过神,怒吼一声,“放开她!”他伸手推阿一,可他哪里推得动分毫? 任凭他使出吃奶的力气,阿一纹丝不动。 他身上的斗篷脱掉,露出同脸一样,布满如蚯蚓般一样的青筋,肌肉发达得可媲美现代选美先生。 哗啦一声,封岚的衣衫又被撕烂,露出里面水红色的肚兜。 阿一的呼吸开始急促,他开始解自己的裤子。 封岚这时候终于意识到,司徒一山不是在吓她。 如果她不选吕小云,就只能被阿一侮辱。 封岚不敢看阿一的脸,双手紧紧捂住身上最后的衣衫,带着哭腔大叫道:“不要他!不要他!我同意了!” “阿一!”司徒一山一声轻唤,阿一松开手,将斗篷往身上一罩,走到司徒一山身后。 完全像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傀儡。 “早乖乖听话多好!”司徒一山冷哼,“先用膳,用完膳后再洞房!” 封岚哽咽着将已经烂掉的衣衫拉好,勉强让自己不走光。 她哆嗦着下床,抽着鼻子,走到桌旁。 吕小云没有动。 司徒一山睥他一眼,对着封岚嘿嘿冷笑,“看来你男人不大愿意,老夫给你一刻钟搞定他,若不成,最后就换阿一上场。” 他说完,手指一勾,阿一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封岚刚刚真被吓着了,现今仍惊魂未定,她只要一想到阿一的样子,想死的心都有。 可她舍不得死! 这世上还有那么好玩的地方没去过,那么多好吃的没吃过,那么多的小乞丐等着她去解救,她怎能轻易死去? “吕小云,”封岚抽噎着,“算我求你。” 她捂着自己的衣衫,脸角挂着泪,面色在烛光下,更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这样脆弱的封岚,是吕小云从未见过的。 她总是如风一样,来去自如,潇洒肆意。 她笑的时候,张狂明媚,比天上的太阳还耀眼。 可是,这样荒唐的事情,他怎么能答应? 吕小云的沉默让封岚心慌不已,她忍不住哭起来,“吕小云,以前的事情,当我对不起你,我跟你说声对不起! 只要你今天帮了我,以后我绝不会再跟你对着干,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好不好?求求你了!” 封岚越想越害怕,哭声越发响亮,到后来干脆放声大哭。 “好。” 不知哭了多久,封岚终于等来了她想要的答案。 这一刻,她欣喜若狂,“谢谢你,吕小云,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明明即将要吃亏的人是她,可她却多谢他,还说以后要报答他,这让吕小云心里很不是滋味。 司徒一山在外敲敲门,“既然没问题了,快点用完膳好办正事。” 吕小云默默走到桌边。 封岚想到等会的事,从欣喜中回过神,沉默了。 两人默默地吃着饭,速度前所未有的慢,只希望拖得一刻是一刻。 也许就在下一刻,救他们的人就到了呢? 司徒一山等得不耐烦,“吃快点,别磨磨蹭蹭的,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 过了一会,“阿一,去将盘子端出来!” 阿一走进来,封岚和吕小云吃了不到三分之一。 阿一根本不理会,只执行司徒一山的命令,将他们手中的碗筷收走。 “阿一,给他们送两桶水来。” 两桶水放在屋子里。 “快点洗干净!老夫不介意让阿一进去帮忙!” 两人丝毫不怀疑司徒一山的话。 吕小云转过身,封岚用水擦干净身子后,躺到了床上。 她闭着眼,哗啦啦的水声不断传到耳朵里。 “快点!”司徒一山又在外面催促。 不一会,封岚感觉有人走近床边,然后床陷了进去。 “再磨蹭,老夫就让阿一进去。” 封岚浑身一颤,一咬牙将吕小云扑倒在床上。 两人什么都不会,摸索了许久才终于进入正题。 功夫被封的封岚,痛感似乎更敏感,感觉整个人被劈成两半。 她咬着唇不敢哭出声,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完事后,两人分开得远远的。 晚上封岚睡得迷迷糊糊间,只感觉有人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 司徒一山将两人一直关在一起,白天也不许他们出去,晚上的时候,则要求他们行夫妻之事,确保封岚能顺利怀上孩子。 这样诡异的日子,直到七天后,毒医杨突然出现才结束。 毒医杨第一时间帮两人把脉。 吕小云无碍。 当他帮封岚把脉时,面色一变。 封岚意识到他已经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哀声道:“杨爷爷,求您不要告诉别人。” “是谁?” 封岚的眼光移到吕小云身上,“不关他的事,是司徒一山逼的!” “为什么?”毒医杨知道自己的师弟有问题,但逼人成婚洞房这种事,怎么看怎么怪异。 “不知道。”封岚摇头,“但他好像很希望我怀上孩子。” 毒医杨没有再问,只看了吕小云一眼。 吕小云耷着头,没出声。 “杨爷爷,咱们回去好不好?”封岚道。 毒医杨站起身,“走吧,安生几个担心得不得了。” 封岚起身跟在毒医杨身后,经过吕小云身边时,轻声道:“这几天的事情,求你不要告诉安生他们。” 吕小云心里很纠结,他占了封岚便宜,按理说,他应该娶她为妻才是。 可他心中理想的娘子不是封岚,封岚心中理想的相公应该也不是他。 就算他出于责任,愿意娶封岚为妻,那封岚会愿意吗?… 此时生死关头,大力亲吻着封岚的吕小云心中后悔不已,其实他心里早就愿意娶封岚了,出于怕被拒绝,他一直不敢承认自己的心意,也一直不敢说出来。 封岚,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跟你说,我要对你负责任,我要娶你为妻! 两人忘我的亲吻,身上的剧痛却迟迟没有落下。 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丁哥使出全身的力气,手中的剑,毫不犹豫地刺向斗篷男子甲。 斗篷男子甲闷哼一声,转身反手向丁哥抓去,丁哥松开手中的剑,拼尽最后一丝残余的力气,向后一纵身,避开了他。 斗篷男子甲身上的剧痛让他完全没了理智,一抓不中更让他恼怒,他怒吼着,疯狂挥开挡在他面前的一切障碍。 莫安生和琴心,安月眉和楚暮瞬间暴露在他面前。 安月眉尖叫一声,一伸手想将莫安生抓到身前阻挡,莫安生早被反应过来的琴心一把拉向另一边。 “你认错人啦!”安月眉手下落空,大叫一声,同时将吓得尿裤子的楚暮大力向前一推。 楚暮撞到了斗篷男子甲腿上。 他浑身抖得像筛糠,无力逃跑,跪在地上磕头痛哭,“大侠饶命!” 斗篷男子甲没有丝毫犹豫地伸手,他举起地上的楚暮,像扔标枪似地大力向前一扔。 楚暮的尖叫响彻云宵,很快变成凄厉惨叫,然后骤然停止。 他现在是死是活没人知道,每个人警惕地盯着斗篷男子甲。 程天和与吕小花不止盯着斗篷男子甲,还时不时看一眼此时仍吻得忘我的吕小云与封岚。 程天和很想出声提醒:都什么时候了,还只顾着亲热?又怕将那斗篷男子甲引过来。 斗篷男子甲将楚暮扔飞后,继续向安月眉走过来。 安月眉吓得腿软,拼命摇手,“不是我,不是我,快走开!” 她手腕上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突兀的响声。 斗篷男子似乎清醒过来,站着一动不动。 然后转身,向莫安生和琴心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莫安生突然有所顿悟,大吼一声,“她手上的铃铛有问题,快点解下来!” 她这一吼,吕小云和封岚清醒过来,两人望着对方,眼中全是劫后余生的惊喜。 封岚道了一句,“安生有危险。” 吕小云迅速松开她,封岚将一直拽在手中的吹箭竹筒对着斗篷男子甲,连续吹了五针。 与此同时,刚刚赶来的三名暗卫,亦全力阻挡着斗篷男子甲。 趁这空档,琴心猛地冲到安月眉身边,动手抢她手腕上的铃铛。 安月眉不敌她,铃铛很快被抢走。 琴心一个大力,铃铛被扔得老远,挂在了一棵树上。 风一吹,铃铛不停响。 与暗卫们纠缠的斗篷男子甲突然停下,朝铃铛所在的方向走去。 另一名一直在后面被拦住的斗篷男子乙,亦朝铃铛处走去。 中了麻针的斗篷男子甲走了几步后,突然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然后一直没有动静。 丁哥一使眼神,一名暗卫悄声走到他身边,拿脚踢了踢,没反应。 他的身上插着剑,浑身是血。 也不知是失血过多晕过去,还是麻针终于发生了作用。 莫安生冷静道:“小心点将他带回去。” 司徒一山身边跟着一名类似的斗篷男子,若将他带回去交给毒医杨,说不定能查到司徒一山的下落。 “琴心,将安月眉带走!” 难怪一直跟在她身边,今天的事情,分明跟她有关! 莫安生心里冷哼,想起莫宅里的人,差点就要全部送命于此,恨得不行。 “小姐,安月眉不见了。” “这么快就不见了?”莫安生讶异看了一眼四周,果然不见安月眉的身影,“看来是刚刚铃铛被抢后,知道事情败露,偷偷溜了。不过能溜得这么快,说明这山庄里一定有人在接应她。” 她沉声道:“回莫宅再说!” “封女侠,去将梅宅里的姑娘们唤回,就说有急事,让她们先回去。” 碧水山庄很大,梅宅里包括还有一些走得远些的游客,根本不知道离这入口处不远发生的事情。 “好!”封岚应道。 “我陪你一起去。”吕小云道。 刚刚两人的亲吻,所有人都看到了,但现在却不是开声询问的时候。 莫安生点点头,“你们小心点。” “丁哥,让人在暗中看着。” “是,小姐。”丁哥惭愧道:“对不起小姐,属下无能,让您受到惊吓!” “不关你们的事,是这两人有问题。”莫安生道:“先回去吧。” 毒医杨收到莫安生的口信后,立马从外面赶回来,亲眼见到被五花大绑,绑在床上的男子时,大吃一惊。 异的骨骼形状,纠结的肌肉,蚯蚓似的青筋遍布全身。 莫安生道:“杨爷爷,他的手腕上刻着几个数字,二五六,不知道是不是编号?” 毒医杨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交给老夫处理。” “好,杨爷爷,但这人体质异于常人,好似打不死般,您特制的麻药,对他的效果也不大,您小心些。” “老夫知道了。”毒医杨道:“以防万一,老夫要将他带走,你有没有空着的宅子?” “我马上安排人去买。” “越偏越好。” 宅子很快买好,天黑的时候,毒医杨带着二五六号斗篷男子进了宅子。 莫安生道:“琴心,帮我去做两件事。” “小姐请吩咐!” “派人去查查碧水山庄的主人是谁,另外派人立马送信给九哥,让大山或小山过来一人。” “是,小姐。” “帮我叫吕大哥和程天和来。” 不一会,吕小云和程天和来了,“小姐!” 莫安生道:“这次的事情,跟安月眉脱不了干系,我不管她是受人指使,还是她就是主谋,总之,这次我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原本安月眉虽与她结怨,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莫安生对于安月眉,并没有太大的恶意。 用古代人的眼光来看,安月眉是个放荡的女子,该被沉塘的那种。 用莫安生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安月眉大胆开放,不惧世俗眼光,敢于追求自己想追求的,经商手段了得,头脑灵活,倒不失为一个女子。 她对她虽然谈不上欣赏,但同为女性,莫安生很清楚一个成功女性的不易,更何况在这男尊女卑的古代,所以她从未想过真正对付安月眉。 但现在不一样,安月眉对她和莫宅里的人起了杀心,她绝不能放任姑息! “小姐,你想怎么做?”程天和道。 “收购安氏商行,让安月眉倾家荡产,身无分文!” 吕小云犹豫道:“以咱们现在的财力,想要收购安氏商行轻而易举,但安氏的背后,是当朝太子轩辕庭。这个时候与轩辕皇室直接对上,恐怕不妥。” “铁甲军一日不破,我都不会直接与大雍对上。”莫安生道:“轩辕庭那边我会想别的办法,让他抛弃安月眉,这样安氏与轩辕皇室就再无瓜葛!” 程天和道:“小姐,你不会是想将梅姑…” 轩辕庭曾对梅姑起过心思的事情,因上次铜钱一事,莫宅里的人都知道了。 莫安生道:“不是!我要对付安月眉,绝不会损害自己身边的人去对付她!” “小的明白了,小的马上先去布署!” 程天和拱手要告辞。 吕小云迟疑着没走。 “吕大哥,还有什么事吗?” 吕小云鼓起勇气,“小的想请小姐作主,为小的和封岚举行婚礼!” 莫安生没有意外,“封女侠同意了?” “她基本同意了,不过要问问她师傅的意见。” 情理之中,封岚无父无母,师傅陈如星是她唯一的长辈,这种过场还是要走的。 “没问题,只要她师傅同意的消息传回来,我立马帮你们准备!” “谢谢小姐!”吕小云一向没有表情的面上,露出一丝笑容。 正事谈完,程天和忍不住揶揄道:“大舅哥,之前你可真猛!” 吕小云横他一眼,大舅子威严立显,程天和不敢出声了。 “小姐,司徒一山将我二人抓走后的事情,封岚说她晚些时候告诉您。” 看来两人基本都谈妥了,莫安生点点头,“行,我等着她。” —— 这边安月眉逃脱成功后,在轩辕庭安排的人的护送下,回了楚宅。 一回到楚宅,她将自己关进了屋子里。 门窗锁得死死的,灯整夜点着,刻也不敢熄。 她胆子虽大,却没有亲身经历过徘徊死亡边缘的那种感觉,也没亲眼见过杀人的场面。 原本想借那两人之手教训一下莫安生,哪知事情最后失控成这样,连她自己都差点搭了性命进去。 大夏天的,安月眉浑身发抖,整个人感觉像从冰窖里出来的一般,用厚厚的棉被将自己裹得紧紧的,直到热得全身是汗,差点喘不过气,她才回过神。 这一回神,自然想到了跟她一起去的相公楚暮。 被她亲手推出去抵挡斗篷男子,如今生死不明的楚暮。 她立马唤来人,吼道:“快,快去碧水山庄将少爷找回来!多派些人手!” 楚宅里几乎全部出动,才在大约天明的时候,抬回了楚暮的尸身。 楚暮已去世多时,不知是当场死亡,还是后来因无人救治,失血过多而亡。 他双眼圆睁,身形异地扭曲,死不瞑目。 安月眉心虚,根本不敢看。 让下人立马备好棺材,放了进去。 第二天清晨,楚宅里外挂起白幡。 轩辕庭在知道他暗中让人放出的两名斗篷男子,其中一人被抓后,又惊又怕。 那些人有多厉害,他是知道的,却没想到对方更厉害,居然在没伤一人的情况下,抓走了他的人。 至于无辜去世,至死都不知情的楚暮,在轩辕庭心里连一丝涟漪也掀不起。 他只担心,若轩辕战发现少了一人时,会发多大的火。 若他知道是他所为时,会如何对他! 轩辕庭胆战心惊地过了几天,好在一切都悄无声息。 看来人太多,突然少了一人,也很难察觉。 轩辕庭心里放下心。 这心情一放松,其他的心思就活络起来。 他有些想念安月眉,但安月眉现在守孝中,头七都没过。 轩辕庭便带着侍从出宫闲晃散心,结果遇到了一位神似梅姑的神秘女子,惊为天人,悄悄在外置了宅子,将她包养起来,日日流连忘返。 什么安月眉之流的,很快就被他抛在了脑后。 六月初八,离碧水山庄事件过去约十天后,兰妃突然从宫中送来消息,道酉时前要过来红楼。 莫安生想起上次轩辕战和兰妃来红楼时说的话,大约明白兰妃的来意。 轩辕战的万寿要到了。 她来取她为轩辕战准备好的礼物。 酉时未到,兰妃到了。 莫安生带着蔷薇和梅姑在侧门处恭迎她。 兰妃很满意,认为莫安生十分识抬举。 几人进入菊阁。 兰妃喝了口茶后,放下茶盏,优雅道:“本宫时间不多,废话就不多说了!” 本宫?蔷薇不知她的身份,听她自称,心口怦怦直跳。 “上次大王陪本宫一起前来,对蔷薇的舞,梅姑的曲赞不绝口!十八是大王万寿,本宫想让两位进宫,在大王万寿那天表演,若看得上前途无量,看不上,赏赐定不会少!” 宫中妃子前来挑人,肯定是代表大王已经看上了!蔷薇一激动,直接下跪,“民女定当尽力!” 莫安生看她一眼,没有出声。 梅姑福了福,淡淡道:“谢大王厚爱,谢娘娘厚爱,民女蒲柳之姿,难当大任,就不去献丑了。” 兰妃意外挑眉,“你不愿意?” “民女更喜这红楼生活,请娘娘理解!” 兰妃声音里含了两分冷意,她没想到梅姑会拒绝,“你可知你拒绝的是什么?可曾想过,你拒绝后的后果是什么?” “回娘娘,当日大王来的时候,曾对当时想将民女带走的公子表示不满,表明大王是位通情达理之人,对用权势压人的行为甚为不屑,所以梅姑才敢斗胆说出梅姑真正的想法!” 兰妃没料到梅姑抢先用理压人,一时无法反驳,双眸严厉看向莫安生。 ------题外话------ 感谢JCandy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五八、风澈来红楼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莫安生微笑道:“娘娘,当日民女曾对梅姑说过,她若想走,民女不强留,她若想留,民女定要护她保她!请娘娘体谅!” 兰妃心里很清楚,轩辕战最看中的是梅姑。 若不答应的是蔷薇,她可能就这么算了,但现在不答应的是梅姑,兰妃可以想像到时候轩辕战会是多么失望,连带她这个曾经出主意,给了他希望的人,也会一并受到牵连。 兰妃呵了一声,“莫小姐,好大的口气!若本宫非要带人走,你如何护她?” 莫安生十分淡定,“娘娘,民女明白您的为难。但强扭的瓜不甜,梅姑不愿意,若您强行将她带入宫,万一到时候出了什么乱子,您怕是担当不起!” 兰妃面色阴沉,“你威胁本宫?” 莫安生道:“民女不敢!民女只是丑话说在前头,而且红楼的规矩扬北人人皆知,若梅姑愿意,无人敢说什么,可现在她不愿意,到时候传出去,只怕对大王名声不好。” 兰妃咬牙不出声。 轩辕战是个不惧什么名声的人,他想做什么,没人拦得住。 但他不惧名声,跟她让他的名声有污,完全是两回事。 兰妃霍地站起身,冷笑道:“既然如此,先前协议一笔勾销!” 她说的是她拿红楼两成干股,替红楼撑腰一事。 兰妃以为她这么说之后,莫安生会犹豫不决,哪知眼前的少女面不改色,恭敬行礼:“恭送娘娘回宫!” 兰妃拂袖而去。 蔷薇失望不已,双眼恨恨瞟向梅姑,她不想进宫就不进,干嘛害得她也没机会了? 兰妃走到门口,咬牙扔下一句,“收拾一下,明早接你进宫。” 这话分明是对着蔷薇说的,蔷薇一喜,响亮应道:“是,娘娘!” 兰妃走后,蔷薇娇声道:“小姐,蔷薇得回去收拾行李,今晚的表演…” 蔷薇并非真的不想表演,毕竟表演时间马上到,而表演一场不过片刻时间,根本不会影响她回去收拾行李。 但她难得有机会让两人求她,她不想放过。 莫安生淡淡一笑,“蔷薇,咱们宾主一场,既然你选了你要走的路,我不强求,你回去收拾行李,表演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蔷薇愕然,她本来还想着尽全力最后表演一场,在红楼留下她最灿烂的舞姿,让所有人都记住她,让她成为红楼传! 结果就这样结束了?蔷薇面色变了又变,想开口服软。 莫安生与梅姑两人已不再理她,“梅姑,今晚将小鹿那只青春舞提到前面来,改为开场舞…” 两人轻声谈论着今晚的表演,完全将一旁的蔷薇忘记了。 蔷薇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原来她这个所谓的台柱子,根本就一点份量也没有吗? 她握紧拳头,眼里露出不服输的光芒,等她获得轩辕战的宠爱,定要回来红楼里,让所有瞧不起她的人,好好瞧瞧! —— 星云国秦王府,风澈即将代表星云,前往大雍,贺轩辕战四十二万寿。 巨卫送来信:“王爷,大明国最新消息。” 风澈接过,展开一看,眉头紧蹙,“大明前往祝寿的使臣,由宁王突然改成魏王?为什么?” “属下不知。” 此次前往大雍,表面为贺寿,实则为结盟。 宁王深知大雍之行的重要性,怎会在这紧要关头,出这样的岔子? 风澈心里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感觉他好像漏掉了什么事情,而导致事情的进展脱离了他的预估范围。 他压下心头的不安,“巨卫,最近可有哪里的消息未准时回传?” 巨卫眸光闪动,“大雍莫宅,白小姐那边最后一次传回消息,是五月初一,至此再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风澈双眸紧闭,揉揉眉心,“你再仔细想一想!” 巨卫沉默不语。 风澈突然睁眼,凌厉扫他一眼。 巨卫浑身一颤,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说吧,隐瞒了什么信息?”风澈平静道。 “半月前,大明传来消息,宁王私下给大雍大王去了一封信,信中同意结盟,并愿意在攻破北夜后,让出五座城池,只是提出了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要求大雍大王将红楼主人莫安生,即宁王府二十三逃妾安全完好交给他!” 房里的空气,突然间下降数度。 巨卫苦口婆心道:“王爷,属下自知有罪,甘愿受罚!可属下不愿看到王爷您为了莫安生,亲手破坏掉您费尽心思一手促成的结盟!” “所以你就自做主张?”风澈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巨卫倔强跪在地上,“属下甘愿受罚!” 风澈突然疲惫,整个人放松靠在太师椅上,“巨卫,本王能知道的消息,夜九歌一样能知道!不管是为了北夜,还是为了莫安生,他一定会不遗余力破坏结盟! 若本王估计得没错的话,这次大明突然换成魏王前来,背后一定会是夜九歌在搞鬼!若本王早些知道的话…” 风澈唇边露出一丝苦笑,早些知道又如何,就像巨卫所说,他或许会忍不住亲手破坏这次的结盟! 巨卫不知他心里的想法,浑身出了一身冷汗,自责不已,“王爷,是属下愚昧,若王爷早些知道,定能想办法阻止北夜国君的破坏!” “或许吧…”风澈轻叹一声,“下去吧,明早得赶路前往大雍。” “王爷!”巨卫后悔万分,为自己的眼光短浅,若是因为他的隐瞒误了王爷在事,他百死都不足以谢罪! “下去吧。” —— 安月眉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女人,楚暮头七一过,她便迫不急待想找轩辕庭重修旧好。 轩辕庭此时正躺在那名神似梅姑的女子媚娘床上。 他的贴身侍从将安月眉的信息送到时,媚娘哼了一声,扭过身子。 “怎么了,小宝贝,吃醋了?”轩辕庭将手放在媚娘腰上摩挲。 “太子爷,媚娘身份低微,不敢有非份之想。”媚娘幽幽道:“媚娘不求与太子您天长地久,只求跟您在一起的时候,您眼里心里只有媚娘一人,若不是,就请您放手,让媚娘离开,媚娘绝不会有半点怨言。” 不吵不闹不索要,只求短暂的一心一意,轩辕庭心里有愧,“媚娘,本太子答应你。” 他提高音量唤道:“来人!” “太子爷,有何吩咐?” “去回了安大当家,说本太子没空!” “是,太子爷!” 轩辕庭走后,一名相貌平凡的男子从外面走进来,赞道:“媚娘,刚刚表现不错,我会向上面如实报告。” 媚娘妩媚一笑,完全没了刚才的冷艳幽丽,“谢公子,都是公子手艺好,可以将奴家变成另一个人。” 她眼睛滴溜溜转,“奴家好公子的长相。” 男子平静道:“知道我真实长相的人,都已经死了,你还要看吗?” 媚娘打个冷噤,干笑,“公子真爱开玩笑!” 安月眉在第一次收到轩辕庭派人传来的消息时,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等过两天再约,得到同样的答案时,安月眉意识到,轩辕庭似乎厌倦她了。 她不甘心的再约第三次,得到的是轩辕庭不耐烦的回复,来回话的小太监,活灵活现地转述轩辕庭的话:“本太子最近事务繁忙,且安大当家刚刚新寡,私下相见恐惹人闲话,以后再说吧。” 安月眉气得咬牙,惹人闲话?以前天天粘在她身上的时候,不担心人闲话?如今拿个这样的借口来糊弄她? 她气得胸口疼,又无可奈何。 不过安月眉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一个男人而已,换一个就是了。 只是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安月眉失宠的消息,不知何时传遍坊间。 她自己对此毫不在意,但与安氏合作的一些商行,却在此时提出了毁约。 安氏钱庄的一些大主顾,突然大批兑换现银,很快安氏钱庄现银被兑换一空。 安氏胭脂铺的供应商,突然表示成本上涨,要求提高供货价,一提就是三成。 主管安氏成衣铺二十年的大掌柜,以年事太高为由提出辞呈。 安氏名下的不少商铺业主,纷纷以各种理由要求加价,否则宁可赔银子,也要收回铺子。 与此同时,坊间突然传言安氏钱庄里根本没有现银,不过是个空壳子,一时间,安氏钱庄门前挤满了人,纷纷要将存在里面的银子取出来。 安月眉不得已,向另一家老字号余氏钱庄,以高出市场价三成的利息,借了五百万两现银,勉强将安氏钱庄眼前的难关捱了过去。 她不知道的是,余氏钱庄早在半年前,就已经易了主。 钱庄的危机,以安月眉果断借银应对的方式,暂且过去了。 但安氏另外两大支柱产业,胭脂与成衣生意,包括那些铺子的问题,却迟迟无法解决。 没了轩辕庭的支持,原本安氏的一些朝廷关系,也突然间态度模棱两可起来。 不得已,安月眉亲自上门,然而几家大的原材料供应商,纷纷以有事婉拒了,成衣坊大管事干脆留下信,道已在归乡途中。 没有原材料的供应,便没有成品胭脂水粉供给下游的零售商,包括安氏自己的胭脂铺,不能准时交货,按照合约,必须二倍赔偿。 若是以往,晚交货就晚交货,双方本着生意互利原则,都不会轻易将此事闹大。 但这一次,安月眉敏感地意识到,有人在背后,专门针对她安氏商行搞鬼,若不能准时交货,那些零售商绝不会像以前那般好说话! 她被迫接受了原材料供应商加价的条件。 安月眉开始抵押自己的私人产业,包括安氏名下的一些铺子,向余氏钱庄借出约二百万两的贷款。 此时的安月眉,已经被安氏商行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即使知道有人在背后搞鬼,无精力也无能力去查清楚到底是谁! 胭脂水粉的事情刚刚搞定,成衣坊那边又爆出货不对版的事情,各下游零售商纷纷退货。 安月眉有苦难言。 订货时的样衣,都是用染房织坊新出的最好的样布制成,但在实际大批量生产过程中,因各种各样不可抗拒之因素,总会出现偏差。 这是成衣行业的现状,所有成衣商行都如此,只要不是太过份,基本上是大家都默认的。 但同样的,这些默认的行规,一旦撕破脸摆到台面上,吃亏的一定是成衣商行。 店大欺客,客大欺主。 如今这些大小零售商这样做,无异于是吹毛求疵,落井下石。 一向心高气傲的安月眉,不得已包下扬北城中最气派的天香楼,邀请这些大小零售商到此一聚,期望他们看在多年合作的交情上,这次就当帮帮她安月眉,不要生事了。 结果安月眉从早上等到中午,从中午等到晚上,一个人都没来。 她独自一人坐在天香楼中,望着空荡荡的天香楼,神情呆滞。 直到天色变黑,天香楼里里外外点上灯,她才站起身,“走吧。” 那一瞬,跟在她身边的管事,突然觉得一向年轻貌美的安大当家,瞬间少了十岁不止。 同成衣零售商的谈判不了了之,安月眉按照双方协议,必须收回他们手中那些货不对版的成衣,或退回银子,或用其他样式代替。 所有的成衣零售商,全部选择了要银子。 安氏钱庄以及安氏胭脂水粉两件事,已经让安月眉将包括安氏名下的所有产业都抵押给了余氏钱庄。 如今哪有多余银两支付给那些叫嚣的成衣零售商? 安月眉焦头烂额,她如今可以动用的产业,都已经抵押给了余氏钱庄,再想借银,根本不可能! 身旁大管事建议:“大当家,不如让铺子折价销售,先将资金回笼再说!” 折价销售不仅对安氏名声有损,对安氏下游的批发零售商同样有损,但如今,安月眉手中的筹码,便是安氏所有铺子和仓库里的存货。 只要将那些存货变成银子,让整个安氏的资金链重新运作起来,安氏才有重振旗鼓的一天。 虽然如同饮鸩止渴,却是安氏现在最有效且唯一的一条路。 第二天,安氏商行名下所有的铺子,胭脂铺,成衣铺,包括一些不大成气候的玉石珠钗等铺子,纷纷挂出了折价售卖的牌子。 一时间,安氏商行铺子里,人头攒动。 一天的销售业绩,比以往提升了三倍左右,利润也有以往的两倍多。 安月眉放下心来,重新信心满满。 只要这样的情形保持半月一月左右,安氏商行将会重新走上正轨,很快就会重现过往的辉煌! 然而这样的幻想,在第二天早上迅速被击碎。 坊间突然传出安氏即将倒闭的消息,有鼻子有眼的,将安氏近期的举动说得一清二楚,让人不得不信。 此消息一出,购买的人潮迅速减少。 坊间百姓对安氏要倒闭一事甚为唏嘘,毕竟安生是扬北百年老字号,经营数代,才有今日的安氏。 但空闲时感慨,抵不过他们心里的小九九。 老百姓的精明,让他们意识到,既然安氏要倒闭了,它现在铺子里的货,肯定还会再降价,那不如等它降到最低的时候再去买。 安氏名下所有的生意,一下子跌到比降价前还差。 在安月眉再次焦头烂额的这天,也就是六月十五轩辕战万寿的三天前,红楼里一早收到来自宫中的旨意:今日申时,宫中有贵人前来! 莫安生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兰妃,看来兰妃对将梅姑作为寿礼,献给轩辕战一事还未死心。 莫安生耸耸肩,兵来降挡,水来土掩,来就来吧。 她将这个消息告诉梅姑,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小姐,对不起,我给红楼添麻烦了。” 梅姑近来越发瘦得厉害,那种迷离如烟雾,随时会随风而散的气质,在舞台上更加让所有人疯狂。 然而当莫安生站在她身旁,看着她瘦骨嶙峋的样子,心里却是怜惜,“梅姑,你又瘦了,要不我放你几天假,你好好休息一下。” 梅姑眸子看向地面,“不用了小姐,梅姑一到夏天就会如此,等过几月就会好了。” 她这般坚持,莫安生不好强求,“哪天你想休息了告诉我一声。” “谢谢小姐。” 申时快至,莫安生和梅姑提前候在大门处。 因为不是营业时间,不需要怕其他人冲撞贵人而从侧门直上二楼。 宫里的贵人迟迟不现身。 两人足足等了近半个时辰,直到申时过半,才见一辆宽阔的青篷马车,慢悠悠地驶来。 马车停稳后,莫安生和梅姑矮身行礼,“参见…” “哎哟,实在对不住,本宫来晚了一点点!这都怪大王,本宫已经跟他说了要出宫,可他偏偏腻在本宫宫里不肯走!小姐,梅姑,让你们久等了!” 莫安生站起身,看向眼前一身娇媚桃红色宫装的女子。 面容更加艳丽,神彩飞扬,眼角眉稍里掩藏不住的春色与得色。 “参见丽嫔娘娘!” 女子是丽嫔,原来红楼里的蔷薇。 她进宫当晚,在兰妃宫里听训的时候,恰好轩辕战那晚去兰妃处,见到蔷薇,认出她是红楼里他第一眼看中的艳丽女子,于是当夜便宠幸了蔷薇,第二天蔷薇被封丽嫔。 这几日来,听说轩辕战接连几晚都在丽嫔宫里,在宫里的风头一时无人能与之相比。 莫安生面上宠辱不惊,微笑道:“丽嫔娘娘里面请!” 丽嫔面上的得色一扫而过,“小姐,哎哟,瞧本宫这记性!” 丽嫔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现在还称小姐,实在不妥当!若是小姐不介意,本宫唤你安生如何?” “都是一个称呼而已,娘娘高兴就好。” “安生啊,本宫不管怎么说,也是从这红楼里出去的,做人不能忘本!”丽嫔玉手轻扬,几个宫女太监从青篷马车后面搬了几大箱东西下来,“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特意从宫里带来的,送给楼里的小姐妹们!” “民女替红楼的姑娘们谢谢丽嫔!”莫安生正想让护卫收下,丽嫔道:“本宫亲自赏下,还是让姐妹们一一亲自来挑选比较好。” “如娘娘所愿。”莫安生道:“梅姑,将姑娘们叫到一楼,就说丽嫔娘娘有赏,让她们来挑选自己喜欢的。” “是,小姐。”梅姑朝护卫一挥手,“先将丽嫔娘娘的赏赐搬进去。” “丽嫔娘娘,里面请。”莫安生伸手,“菊阁已经准备好了。” 丽嫔理理自己头上精致的镂金点翠,“不慌,本宫几日未见那帮小姐妹,心里怪挂念的,先见见面再说。” 莫安生恭敬道:“是。” 丽嫔一伸手,一名宫女立马上前扶住她,她昂着头,高傲地走进红楼里,如当初开场舞上场时一样的姿态。 莫安生跟在后面走进去。 楼里的姑娘们已经聚在了一楼大厅,“见过丽嫔娘娘!” “哎哟,都是自家姐妹,别这么见外。”丽嫔松开宫女的手,走到姑娘们中间,笑语吟吟,“这是本宫从宫里带出来的,大家挑挑自己喜欢的,要是挑不中,告诉本宫,本宫明儿再让人送些过来。” 她这话一出,姑娘们面上神色不一。 有嫉妒的,有羡慕的,也有不知所措的。 丽嫔心里愈发得意,这才是她想要的效果。 她挽起其中一位样貌妍丽的姑娘的手,“来,阿玉,以前咱们最要好,你先挑!” 阿玉是个性子温和的姑娘,吓得直摆手,“丽嫔娘娘,民女不敢!” “别客气,咱们是姐妹,本宫的就是你的。” 阿玉咬着唇,不安地看向莫安生和梅姑。 梅姑道:“阿玉,丽嫔娘娘让人挑,你就放心大胆地挑,贵人赏赐不可推辞!” 阿玉福了福,“是。” 她随手在箱子里拿起一只镯子,对着丽嫔行礼,“谢娘娘赏赐!” “姑娘们,都放心挑,别辜负了娘娘一番心意。”莫安生道:“酉时快到了。” 姑娘们一听表演时间快到了,一个个轮流上前,从箱子里快速取了一样东西。 箱子很快见底了。 丽嫔听着姑娘们一个个矮身向她道:“谢娘娘赏赐”,面上的骄傲,就一直未散去。 等到姑娘们选了礼物离开后,她才好像突然想起一般,“哎呀,瞧本宫这事做的,应该让安生和梅姑先挑才是对的。” 她懊恼拍了一下自己脑门,对着一旁的宫女骂道:“你也不晓得提醒一下本宫,一点眼力见也没有,今儿晚些回去后,本宫让大王另外选两个伶俐的来伺候。” 宫女面色发白,“求娘娘开恩。” 莫安生走上前,从箱子里拿出一朵绢花,“只要娘娘的心意是好的,什么时候挑都是一样!谢娘娘赏赐!” 梅姑跟着走上前,认真选了一支钗,“谢娘娘赏赐。” “梅姑瞧着清减了不少,可是这些日子姑娘们费心,压力太大,抑或是心里头后悔了?”丽嫔意有所指。 梅姑淡淡道:“谢娘娘关心,红楼一切安好,梅姑亦一切安好。” 丽嫔还想再出声,红楼的门突然开了。 莫安生微笑道:“娘娘,红楼营业时间到,客人们马上就要进来了!您现在身份不一般,有些人不适合见,请上二楼菊阁。” 丽嫔冷哼一声,抬脚向二楼走去。 莫安生看着她消失在楼梯处的身影,转头向梅姑道:“去跟姑娘们通个气,丽嫔今日摆明来炫耀和找碴,让姑娘们平常心,莫要失了水准。” “是,小姐。” 莫安生看着梅姑瘦弱的背影,“梅姑,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刚入后台,大门入口处,突然进来一位绝代风华的男子。 半透明的肌肤,不染人间烟火的纯净,颀长的身形在一身月牙色长袍的映照下,如林中翠竹。 眸中流动的冷意,在看到红楼里的布置时,欣赏和惊叹一闪而过。 带他进来的小姑娘红了脸,结结巴巴道:“公…公子,可…可有预定?” “没有,还有雅间吗?”男子声音温润如泉水。 小姑娘努力保持镇定,“公子,您今儿…运气好,兰阁的客人不久…前取消预约。” “请带路。” “公子这边请。”小姑娘带着男子和他身后的随从上了楼。 没多久,表演开始了。 还是那只热情狂野的卡门,高傲到不可一世的神情,魅惑的眼神,娇艳的红唇边一朵盛开的蔷薇,翩飞的黑红裙满场旋转,底下的客人跟着疯狂地打着节拍。 菊阁里的丽嫔神情怔仲,这一切那么的熟悉又陌生。 音乐停,舞姿定格,蔷薇花离开姑娘们诱人的红唇,从舞台上飘飞下来。 惊呼声,尖叫声,闷哼声,叫价声,一如既往。 丽嫔记得,以往她嘴里的那朵蔷薇花是最多人抢的。 她以为没了她,这些疯狂的举动定会有所减轻。 但眼前她亲眼所见到的这一切告诉她,在她离开后,客人们的狂热只增未减。 丽嫔的拳头不自觉握紧。 她深吸两口气,没关系,接下来的打赏数额才是人气的体现! “刘老爷,赏蔷薇五百两!” “林公子,赏蔷薇一千两!” 丽嫔嘴角露出微笑,似回到往昔,但很快,她蹙起眉。 蔷薇?她没听错吧? “陈公子,赏蔷薇三百两,赏小兰一百两!” 真的是蔷薇!丽嫔猛地站起身,她都已经离开了,为何还用她的名字? 还有,底下那些人是瞎的吗? 那个领舞的分明不是她,是阿美! 隔得远,丽嫔看不清阿美的神情。 或者说她刚刚其实根本没用心欣赏表演,而是一直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将舞台上那个跳得最出色的姑娘,想像成了曾经的自己! 这一回过神,丽嫔才意识到,什么时候阿美的舞,跳得比她还好? 难道她以前一直在保持实力,只为了有朝一日取代自己吗? 哼!她蔷薇是阿猫阿狗都能取代的吗? 丽嫔冷哼一声,对着身边的宫女厉声道:“去将莫安生叫上来!” “是,娘娘!” “公子,你没事吧?”隔壁传来惊呼声,似乎有人打翻了茶盏。 底下的打赏还在继续,莫安生已经来了菊阁。 “丽嫔娘娘,您找民女有何事?” 丽嫔面色阴寒,“莫安生,你好大的胆子!本宫如今已经离开红楼,你居然敢让人继续用本宫的名字,来跳这出开场舞?你这是以下犯上,是欺诈!” 莫安生神情不变,“娘娘,蔷薇这个名字,是这只舞的领舞者的名字,谁是领舞者,谁就是蔷薇!这是一开始就定下的规矩,何来用娘娘的名讳行事之说?” 丽嫔噎住,她从进来这红楼开始,便被选为开场舞的领舞,然后改名蔷薇,因而她早就将蔷薇当成了她自己,而忘了自己只是无数蔷薇里的一人! 丽嫔恼羞成怒,“你的意思是说,本宫的名讳不再是蔷薇?” 莫安生道:“娘娘的名讳,民女无权私自更改。” 丽嫔本想指责她,结果反而羞辱了自己。 大怒之下,她高声道:“刚刚那只舞,比之先前,实在跳得过于差劲,本宫认为红楼里的人,需要多多练习!” 她的声音又高又尖,盖住了底下的喧哗声。 一楼瞬间安静,不少人扭头看向二楼。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那声本宫的自称!不过因为看不到人,没人知道那是曾经的蔷薇,如今的丽嫔! 宫时的娘娘跑来看歌舞表演,却给了差评,底下一众准备打赏的客人,默默收回手。 “本公子觉得这歌舞实在太妙,巨卫,赏领舞的姑娘一万两,其余姑娘一人三千两!” “是,公子!” 菊阁旁边的兰阁突然传出声音,和煦如春风,又隐含着一丝残冬的冷冽。 丽嫔面色大变,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居然敢跟她作对? 莫安生面色亦大变,她听出了那声音,是风澈。 轩辕战万寿各国前来贺寿的使臣,莫安生有所耳闻,她知道星云来的是风澈,也知道他来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贺寿。 她也曾想过风澈或许会来红楼,但她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就见到他。 莫安生还没出声,丽嫔已气得大叫,“是谁跟本宫作对?出来!” 隔壁的风澈慢条斯理,“娘娘此言差矣!娘娘觉得刚刚的歌舞不好看不打赏情理之中,本公子觉得好看打赏同样是人之常情,哪来作对之说?” 丽嫔冷声道:“既然知道本宫的身份,为何不敢光明正大现身?” “娘娘身份贵重,在下身为男子,不便随意相见,污了娘娘的眼。” 丽嫔冲出菊阁。 大雍男女之防不严,丽嫔民间出身,刚进宫就受宠,规矩并未学,所以现在一怒之下,什么也顾不得,直接冲到隔壁的兰阁。 里面的男子正端着一杯茶,苍白的手指尖,比那白玉茶盏还要莹白温润,只看着,就能感受那指尖的冰凉。 精致的眉眼,绝代的风华,如水晶般不染人间烟火的纯净,这是一个完全不应存在于世间的男子。 丽嫔怔怔看着他,如看到一幅绝美的画卷,久久移不开眼。 风澈眼里的冷意一闪而过,那种眼神,再熟悉不过。他垂下双眸,继续优雅地啜了一小口茶,放下茶盏,起身拱手,“见过娘娘!” 浑然天成的尊贵与风华,让丽嫔的心怦怦跳得厉害。 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来此的目的,她也忘了自己此时的身份。 丽嫔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男子,如她未进宫前一般,那般大胆热情。 跟着她身后奔过来的宫女,心惊胆颤地出声提醒,“娘娘,该回宫了,大王还等着您!” 丽嫔清醒过来,眼里的热烈散去,神色复杂地盯着风澈。 这样的男子,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出现?哪怕只是早十天,他今日欣赏的领舞蔷薇就会是她! 她心里突然间生出后悔,为什么要进宫?她为什么当初答应要进宫? 若是她不进宫,她就能在他面前,展露最美丽的舞姿,得到他青眼有加! 丽嫔的心情,从进入红楼开始,一直高涨着,她觉得她成功将红楼里的所有姑娘都比了下去。 直到新的蔷薇的出现,她开始对自己产生怀疑,她真的赢了吗? 而到现在这位男子的现身,更让丽嫔的心情跌到谷底,什么皇宫嫔妃,大王的宠爱,跟眼前的男子一比,通通都是世间最庸俗的东西。 如果能在他身边,哪怕只是做个最低贱的端茶倒水的丫鬟,她也心甘情愿! “娘娘!”宫女再次出声提醒,身为一宫之嫔,这样盯着一个外男看,成何体统?虽然眼前的男子确实生得太过惊人。 丽嫔眼里的光芒,在这一刻暗了下去。 “公子…”她张张嘴,只唤得出这两个字,再也说不下去。 “娘娘若无事,请尽早离开,在下还要继续欣赏歌舞!”风澈看也不看她,淡淡道。 宫女不得不僭越,上前抓住丽嫔的胳膊,暗中使出浑身力气,试图将丽嫔带离现场。 “丽嫔娘娘好兴致啊!”门外突然响起耳熟的男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五九、请红楼主人莫安生进宫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莫安生扭头一看,居然看到了两个熟人,站在二楼入口处,也不知站了多久。 为首的是轩辕庭,高昂着头,眉眼都不扫她一下,朝这边走过来。 跟在他身边的另一名男子,艳丽的五官,邪肆的笑意,好地看着兰阁门口的这一切。 居然是大明国的魏王爷。 莫安生立马明白过来,看来这次前来贺寿的人,不是宁王爷,而是魏王爷,这么说来,九哥的计划应该是成功了。 她不动声色上前,“小女见过庭公子,见过公子。” “这位魏公子!”轩辕庭为人要面子,虽然在这红楼吃过亏,但他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因而面上装出一副无事的样子,向莫安生介绍魏王爷的身份。 “小女见过魏公子!”魏王也没看她,挥挥手示意她离开,别挡他看戏。 莫安生识趣地站到一旁。 丽嫔面色大变。 被轩辕战的儿子看到她站在另一男子的雅间前,传到轩辕战耳朵里,她还有活路吗? 虽然刚才她心里觉得宠爱什么的不过是浮云,但没了宠爱与没了性命相比,完全是两回事。 丽嫔清醒过来后,现实占据了上风,“庭公子,本宫觉得这位公子似乎故意与本宫在作对,所以才想来瞧瞧,到底是何人,这么大的胆子?” 丽嫔的语气完全缓和下来,明显软和到想当作一场闹剧一笔勾销。 轩辕庭心里挺瞧不起丽嫔的,不过她现在正得宠,看在父王的面子上,他得给她几分薄面,不能让人欺了去,让人小瞧了轩辕王室。 “让本王也瞧瞧。”轩辕庭边说边走近,一见兰阁里面的人,微楞神,然后拱手笑道:“风公子好雅兴!居然抛开本公子,独自前来这里欣赏美人美舞,实在不够朋友啊!” 风澈微微一笑,“本公子见庭公子事务繁忙,不好意思打扰!听人说这扬北新开了间别具一格的红楼,便上来瞧瞧,没想到庭公子也有这兴致,早知道就约一起了,倒是本公子的不是。” “哈哈,这叫英雄所见略同!”轩辕庭笑得豪气,“这是魏公子。” 魏王拱手,眼里含着惊艳,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风澈真人,“风公子好。” “魏公子好。” 丽嫔身形晃了晃。 心里刚刚压下的不甘心又涌了上来。 她虽是民间女子,可如今身在大雍后宫,再傻也知道轩辕战万寿,四国派人前来贺寿之人,其中有星云的秦王殿下风澈,大明的魏王爷成玺。 就算没亲眼见过,能让轩辕庭如此礼让的人,不是他们还能有谁? “丽嫔娘娘,这位风公子是在下熟人,可否给个面子,这事就这么算了?”轩辕庭转向面色不好的丽嫔。 丽嫔半个身子的力量倚在宫女身上,宫女受重,脸都憋红了。 她勉强挤出笑容,“庭公子这话严重,本宫只是好来瞧瞧,如今都是熟人,本宫就不打扰各位叙旧情,先回宫了。” “恭送丽嫔娘娘!”所有人齐声道。 丽嫔的耳里根本听不到这些声音,她骄傲自得地来,失魂落魄地走。 莫安生道:“庭公子,魏公子,风公子,几位是一起呢,还是…” “一起吧。” 魏王这才看清楚莫安生的长相,没想到是个这么年轻娇美的少女,又觉得有两分眼熟。 他摇摇手中的折扇,一派风流之姿,“这位小姐好生面熟,请问如何称呼?” 她的身份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莫安生微微一笑,“回魏公子的话,小女莫安生。” “莫安生?莫安生?”魏王在口中反复念了两遍,忽然间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个三弟的二十三…莫安生?当初宁王府的小丫头?” 他将逃妾两次含糊带过,虽然他与宁王是对头,但家丑不外扬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莫安生微笑点头,“魏公子好记性。” 轩辕庭听到什么小丫头之类的,来了兴趣,“看来魏公子与莫小姐倒是熟人!不过这小丫头什么的,是什么意思?本公子甚是好。” 莫安生道:“小女的姐姐,曾是大明宁王爷的十八姨娘,不过姐姐福薄,进府不过大半年就去世。小女那时年岁小,无依无靠,承蒙宁王宁王妃心善,收留过小女几年。” “原来如此。”轩辕庭哈哈一笑,“这世界可真小!” 他笑着笑着,突然想起在五国间流传的宁王的那个传闻,什么二十三逃妾,百万两赏银,狐疑道:“你不会是那个什么百万悬赏的逃妾吧?” 莫安生面不改色,“庭公子说笑,小女不知,不过当时离开宁王府的时候,确实有一些误会。” 轩辕庭对着魏王揶揄道:“魏公子,你说如果本公子将这个消息告诉宁王,会不会真能得到百万两赏赐?” 魏王轻咳两声,没有出声。 “庭公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靠小女来换取百万两银的事情,想必以庭公子的为人和身份,断断做不出的。”莫安生浅笑道:“更何况,小女现在在大雍的土地上,是大雍合法的商人,若是大雍不能保护小女的利益,传出去只怕有损当今大王的英明。” 她的话不卑不亢,把轩辕庭噎住了。 风澈笑道:“安生,庭公子不过是开个玩笑,你这话说得太伤庭公子的心了。本公子作主,今晚这酒水银子,安生你就亏点,免费送与咱们,当作是失言赔罪!” 安生?风澈的称呼,成功转移了轩辕庭与魏王的注意力,两双眼睛在风澈与莫安生身上瞟来瞟去。 尤以魏王为最,他原本想着,将莫安生弄到手,狠狠打打宁王的脸。 如今瞧风澈这称呼,两人之间似乎关系不太寻常! 魏王对莫安生的心思,仅仅只是因为她是宁王在乎的人,如今有人跟宁王抢人,他乐得在一旁嗑着瓜子看好戏。 莫安生就着风澈的话下台,“风公子说的是,今晚兰阁一切全免,当小女刚刚言语不当之处的赔罪。” 在见识过风澈的霸道后,莫安生懒得当面纠正他的称呼。 她说完后向着几人一行礼,“三位公子请慢慢欣赏表演,小女先告退了。” 轩辕庭大手一挥,大度道:“去吧。” 兰阁里的人,一直聊到戌时末表演结束。 莫安生在兰阁门外道:“三位公子,红楼关门的时间到了。” 风澈嘴角勾起一抹笑。 也只有这丫头,才敢明知三人身份的情况下,出声赶人走。 轩辕庭早就见识过莫安生的牙尖嘴俐,此时倒觉得没什么。 魏王知道莫安生在宁王府做的一切,知道不是个简单的丫头,对她出声赶人走,也没什么意外。 倒是跟在莫安生身后的梅姑柳鱼心,心里拔凉拔凉的。 轩辕庭站起身,“风公子,魏公子,若是两位喜欢,明晚咱们再来。” 风澈道:“今晚只顾着寒暄,倒是忽略了歌舞,本公子明晚想再来专心欣赏歌舞。” 魏王爷哈哈笑道:“今日本公子有事出来晚了些,没赶上全场,甚为可惜,明晚本公子也想再来瞧瞧。” 轩辕庭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头微转,对着莫安生高傲道:“明晚这兰阁本公子包了!不,明晚这二楼所有雅间…” “庭公子,红楼未来二个月的雅间,都已经被预定了。除了兰阁和菊阁,是小女特意留下以备不时之需,其他的,小女只怕安排不过来。” 轩辕庭脸一黑。 风澈笑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魏王打着哈哈,“本王也觉得是!” 轩辕庭这才面色好了些。 他从鼻孔里哼出声,带头走出兰阁,经过莫安生身边时,故意撞她一下。 莫安生没想到他这么幼稚,一个不防,差点摔倒,好在后面梅姑和柳鱼心伸手扶住她。 “安生,明晚见。”风澈经过她身边时,微笑道。 魏王风流含笑来了一句,“小丫头,明晚见。” “恭送三位公子。” 直到三人身形消失在门口,梅姑和柳鱼心才松口气,看到莫安生的眼神更加佩服。 刚才两人的小心肝,真是从天到地,从地到天,生生死死好几回。 莫安生浑然不觉,她伸个懒腰,“梅姑,鱼心,带着姑娘们回去吧,早点休息。” “是,小姐。” 这时,红楼门外突然响起刺耳的打斗声。 莫安生面色大变,“快让姑娘们先躲起来,没我吩咐,谁也不许出来!” “是!”梅姑和柳鱼心冲忙跑下去。 莫安生一招手,一个黑影蹿出,“丁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太子秦王和魏王遭到一队不明身份的人的袭击,看情形,似乎针对的是魏王。” 针对的是魏王?这就有点意思了! “让兄弟们静观其变,只要对方不伤害红楼里的人,不要现身。” “是!” “随时报告外面的情形!” “是,小姐!” 风澈三人均是便衣出行,身边总共只带了几个贴身侍从。 巨卫护着风澈,余上护着魏王,轩辕庭则由好几个皇宫护卫护着。 巨卫和余上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但对方的目标明显是魏王,所以巨卫很轻松就能护住风澈,而余上很快自身难保。 很快,红楼外传来几声压抑的惨叫。 丁哥来报,“小姐,魏王身中三剑,官兵赶到,那伙人已撤退。” 又过一会来报,“小姐,门外人已经散光,可以回去了。” 莫安生唤来梅姑,“明天红楼暂停营业。” —— 魏王奄奄一息地被抬回大雍皇宫,轩辕战连夜召集所有太医进宫,并让人封锁魏王受伤的消息。 然而昨晚事情发生的时候,还有许多从红楼里离开的人,并未走远,当他们听到打斗声时,曾回来瞧过几眼,于是有三位年轻公子在红楼前遇刺的消息,不胫而走。 后来有心人根据当晚二楼曾起的争执,推测出当晚几位贵人的身份,知道了遇刺的人,分别是当今太子,星云秦王殿下,和大明魏王爷。 一时间,三人皆重伤的消息,在民间飞传,盖过了安氏商行要倒闭的传言。 安月眉病倒了。 昨天安氏即将倒闭的消息传出后,生意一落千丈,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今天一大早,商行里的管事行色匆匆来报,“大当家,昨晚有两个存放胭脂水粉的仓库,被盗了。” 偶尔有人去仓库偷点东西,安月眉见怪不怪,“盗了多少?” “全部!” 安月眉跳起身,“你说什么?” “那两个仓库里的货,全部没了。” 那是她最后的希望啊!整整两个仓库的货,一夜之间没了? 安月眉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上。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天都黑了。 楚宅里还是漆黑一片,安月眉眉头皱起,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点灯? “来人,点灯!” 她唤了一声后,闭上眼思索接下来的对策。 如今看来,只能厚着脸皮去求助太子爷了。 安月眉昏睡一天,对于外面谣传的昨晚太子等人遇刺之事还不知晓。 她心中打定主意后,缓缓睁开眼。 屋里屋外十分安静,安月眉开始意识到有些不对。 以往只要她一出声,丫鬟们立马就会出来,今晚怎么这么久还没人来? “来人!” 安月眉又高唤两声,还是没人应。 接着,一个孩童的啼哭声传来,“娘,娘,青儿肚子饿。” 是她的儿子,她和楚暮的儿子,六岁的楚青。 安月眉跌跌撞撞下了床,凭着记忆,找到打火石和油灯所在的位置,摸索着点了灯。 油灯的光芒,迅速将整个房间照亮。 安月眉看清里面的情况时,大吃一惊。 她屋子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箱子柜子全部被打开,原本装满的衣衫,全都不见了。 桌上那些值钱的摆设,也不亦而飞。 安月眉打开自己的首饰盒,空空如已。 她跌坐在地上。 “阿娘,阿娘…”哭喊声继续传来,越来越近。 看来楚青依着灯光,寻过来了。 安月眉冷笑连连,从地上爬起来。 看来她那些所谓的忠仆,趁她昏睡的时候,将府里一切值钱的东西,全部都卷走了。 安月眉根本不用看其他地方,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这府里,估计就剩下她们两母子了吧。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推开房门走进来,睫毛上挂着泪水,“阿娘,青儿肚子饿了。” 安月眉为人虽荒唐,但对着自己的儿子,终是有慈爱之心。 她柔声道:“青儿别哭,娘带你去找吃的。” 她牵着楚青的手来到厨房,厨房里面乱糟糟一片。 安月眉在里面寻找能吃的东西,却什么也没发现。 所有能吃的,不管生的熟的都被人拿走了。 此时安月眉心里反倒生不出一丝波澜了。 “青儿,咱们今天出去吃。” 她摸摸身上的钱袋子,发现不见了。 摸摸头上的珠钗,也没了。 只剩下手腕上的镯子,还有的上的戒指,以及耳朵上的耳环。 估计是怕她醒过来,不敢硬拔,才留下来的。 安月眉哼了一声。 此时天已黑,外面大部分小吃酒楼早已关门,除了一些见不得光的地方,小茶楼,以及一些特别高档的酒楼,如天香楼。 安月眉带着楚青去了天香楼。 天香楼的伙计见到她,面上的笑容明显少了以往的真诚,“安大当家好,来用膳啊,一个人还是约了人?” “两个人,我和我儿子。”楚青一个大活人,伙计怎么没看到?安月眉忍着气。 “哟,原来是楚小公子,快,快,里面请!”伙计边带路边道:“楚小公子身形文弱,这平时用膳肯定十分斯文了。” 这是在暗示她吃得不多就少点些菜,万一没银子付账,到时候就不好看了。 安月眉气得拔下手上的镯子,扔到伙计怀里,“给我上一桌最好的酒菜!” 伙计掂掂那镯子的份量,确定是真的,像变脸似的,换上谄媚的笑,“安大当家,请稍等,马上就好!” 安月眉不屑冷哼,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安月眉再落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不至于让你个低贱的伙计看轻! 伙计转身后,笑脸变成轻蔑的嘴脸,都什么时候了,还摆谱?以后没银子的日子,有你受的! 色香味俱全的菜式很快上桌。 安月眉为保持身形,晚膳一直用得少,今天即使饿了一天,面对一桌的美食,也用自己超人的自制力控制住,只用了比往常多一点点的量。 楚青饿了大半天,一开始狼吞虎咽,但终究是个小孩子,食量有限,等他吃饭后,一大桌的菜式看起来,好像根本没怎么动过一样。 “青儿,吃饱了吗?”楚青乖巧地点点头。 “那咱们回去。” 安月眉带着楚青走出包间,刚才的伙计望了一眼里面剩下的菜,好心道:“安大当家,还剩这么多,不如打包带走吧。” 安月眉柳眉倒竖,心里气得不行,高声道:“赏你了!” 居然敢叫她安月眉打包吃剩的食物,什么东西? 伙计呵了一声,得,人家不识好人心,枉做小人了! 安月眉带着楚青回去后,用厨房里剩余的井水,两人简单清洗一下后,将楚青哄着睡下了。 屋里的油灯依然点着,里面乱糟糟的,许久未在她房里睡过的儿子,此时躺在她床上。 肉嘟嘟的小脸上,一脸吃饱后的满足,挂着纯真的微笑。 这一切,是安月眉做梦也没想到过的场景。 她怔怔望着油灯发呆,直到睡意将她完全侵袭。 安月眉心里有事,第二天早上很早就醒了。 楚青还在熟睡中。 她遮遮掩掩的出去,去当铺用戒指换了些银子。 原本几千两买回来的戒指,只当了一百两。 安月眉顾不上计较。 她买了一些包子红豆糕之类的干粮,回了楚府。 一回去,便听到楚青撕心裂肺的哭声。 “青儿,你怎么啦?” “阿娘!”楚青迅速从床上滑下来,扑到安月眉怀中,紧紧搂着她,“青儿以为你不要青儿了,呜呜!” 楚青的声音十分沙哑,想来不知道哭喊了多久。 安月眉心中一酸,“青儿,阿娘出去买吃的了。” 她将买回来的包子和糕点拿出来,“青儿饿了吧,来,快吃点东西。” 楚青停抽哭泣,从安月眉怀中抬起头,安月眉这才看清楚青哭得红肿的眼和鼻子。 她忍着眼里的酸意,“青儿,阿娘等会有事出去一下,你一个人在家里乖乖的,好不好?” 楚青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哗哗往下流。 他已经敏感的意识到,他的生活起了变化。 所有曾经熟悉的人都不见了,他充满了不安,如今唯一能让他有安全感的,便是他的阿娘。 可阿娘说要出去,留下他一人。 楚青怯怯道:“阿娘,青儿跟您一起出去好不好?” 安月眉摸摸他的头,声音哽咽,“青儿乖,娘很快就回来的。” 楚青忍着泪点点头。 用完早膳后,安月眉将楚青哄着睡下后,离开楚宅。 她原来的衣衫首饰胭脂水粉全没了,肯定不能这副样子去见轩辕庭! 安月眉去到安氏的铺子里,挑了两件衣裳,选了最适合她的胭脂水粉,又拿了几支同衣衫相衬的首饰。 以往她从未穿过成衣铺里的衣衫,她的衣衫都是安氏最好的绣娘,单独为她一人定制的。 安月眉神情冷漠,此时这些事情,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找了间客栈,打了热水,洒上香精,将自己泡了足足半个时辰,确保身上走路都会带着香风。 然后开始慢慢地穿衣。 她的眼光一流,所选的衣裳十分适合她。 海堂红的阔袖袒胸短襦,露出胸前白腻的肌肤,宝蓝色的百褶长裙质地轻薄,行动间轻盈如燕。 腰间系着同色海堂红的丝带,显得纤腰不盈一握。 她梳起高高的飞天髻,左右各插着一只凤形点翠步摇,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细心描上宝蓝色的梅形花钿。 面上轻轻扑上粉,肌肤更加细腻如瓷,秀眉用黛粉细细描出,下面一双勾人的狐狸眼泛着水光。 最后点上石榴红的口脂,戴上宝石蓝的明铛,以及同系列的璎珞。 安月眉看着镜中精致如画的面容,站起身又仔细检查一番后,出了客栈。 娇艳的海棠红与明亮的宝蓝色,一暖一冷,相得益彰,高贵大气之余又明艳如海棠,让人移不开眼。 安月眉一出来,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以往她并不在意有多少人在看她,因为她对自己的身材与样貌十分自信。 但今日,她需要更多的眼光来证明自己此时的装扮。 如今贪婪的眼光一如以往的多,安月眉放下心来。 她一路步行,来到皇宫门口。 皇宫守卫被她惊艳到,竟忘了伸手阻拦。 直到安月眉站到眼前,露出媚人的娇笑,才回过神。 “这位小哥哥,可否往东宫递个口信,就说安氏商行月眉求见!” 一声小哥哥,唤得百转千回,柔媚如水,宫门护卫软了半边身子,昏呼呼地应了下来。 安月眉勾着眼,轻佻朝他一抛媚眼,“月眉谢过小哥哥。” 宫门护卫甲鼻子一热,往里通报去了。 魏王前晚重伤被抬回,如今是死是伤无人得知,轩辕庭因护卫不力,被轩辕战当头臭骂一顿,心里又郁闷又担心。 大雍和大明结盟的事情,他也略知一二,倘若魏王在他大雍境内出了事,两国不但无法结盟,分分钟会引起战争。 虽然两国一南一北,中间隔着星云,但倘若大明与星云,或是与北夜联手,便可直接攻打大雍。 轩辕庭很清楚,大雍的秘密武器铁甲军是很厉害,但也很不稳定。 上次进攻叶耶之事,以及原本计划攻打北夜一事,不只是因为轩辕兽受伤的缘故,而是因为铁甲军突然出了点问题,才暂时停止。 如今半年下来,铁甲军的问题虽然有了进展,但之后是否还会有其他的情况发生,没人知晓。 轩辕庭虽爱女色,却跟轩辕战一样,并不是一个为了女色不管不顾的男人。 女色只是战利品,休闲时候的调剂品,心情好的时候哄哄你,一旦有了正事,女色就是累赘。 在大雍在皇权面前,轩辕庭此时,哪管什么安月眉李月眉的。 连最近受宠的媚娘处都不去,更别说一个已经快被他遗忘掉的安月眉! 轩辕庭一听小太监通报,气得七窍生烟,大力一脚踹出,“没眼力见的东西!宫中现在什么情况,还让本太子去见个女人,是想父王罢了本太子的东宫之位吗?” 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出了东宫,回了前来通报的宫门护卫。 他在轩辕庭面前像只小土狗,在宫门护卫面前,就变成了主人养的小狼狗。 “太子说了,以后再有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来求见,立马赶走!” 小太监因为安月眉之事,已经被轩辕庭训过两次,心里对她恨得不行,直接就将话说死了。 宫门护卫见情形不对,刚刚被安月眉勾走的魂回到肚子里,浑身发冷地回到宫门处。 安月眉见他出来,面色一喜,娇滴滴道:“小哥哥,如何了?” 宫门护卫不敢看她勾魂的眼,眼珠子朝上一翻,“太子说了,以后再有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来求见,立马赶走!” 他不敢胡乱说,便照小太监所言,一字不漏地说了。 旁边几个侍卫,噗嗤一声笑了。 安月眉的笑脸顿时如结冰般僵住,“小哥哥…” “快走吧快走!”宫门护卫虽有几分怜香惜玉之心,然而更爱惜自己的生命,当下开口赶人。 安月眉无法,气是面孔变形,浑浑噩噩的,也不知是如何走回的楚宅。 —— 丽嫔宫里。 丽嫔自前晚回来后,一直在床上躺到现在。 她的脑海里,一时是风澈的无双样貌,一会是莫安生等人无视她的样子。 她又气又恨又后悔,在床上蔫蔫躺着。 “娘娘,您再躺下去,身子会出毛病的。”宫女劝道。 “出毛病就出毛病吧。”她有些自暴自弃。 “出了毛病,大王会心疼的。” 丽嫔现在才不稀罕轩辕战的心疼,但她再蠢,这种话还是不能出口的。 “大王今儿个有派人来传话吗?” “听说从大明国来的魏王,前天晚上在红楼前遭到暗杀受了伤,大王现在心急如焚!” 魏王受了伤?丽嫔心一惊,不知道那个无双的男子有没有事,“其他人呢?” “好像就魏王受了伤!” 丽嫔安心些,又似想起了什么,“你刚刚说,是在哪儿受的伤?” “在红楼前。” “红楼啊。”丽嫔嘴角浮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眼里阴冷快速闪过。 “帮本宫收拾一下,本宫去看看大王…不,你去给太子传个口信,就说本宫有正事找他。” “娘娘,您私下见太子,这不太好吧。”宫女迟疑。 丽嫔无所谓笑笑,“本宫光明正大的见,有何不妥?” “是,娘娘。” “若是太子不肯来,你就说,是关于刺客的事情。” “奴婢知道了。” 轩辕庭最初是拒绝的,他长大后,最忌讳的便是和父王的嫔妃们私下接触,白白给人提供攻击他的把柄。 但当宫女说到是关于刺客的事情,轩辕庭心动了。 他跟着宫女来到丽嫔宫中,隔着帘子行礼,“见过丽嫔娘娘。” “见过太子爷。”丽嫔回礼。 轩辕庭不敢久留,直接开门见山,“丽嫔娘娘,关于那晚的刺客,您有线索吗?” “本宫不过是一弱女子,哪有什么线索?” 轩辕庭面孔一黑,正欲告辞。 丽嫔道:“本宫有没有线索有什么紧要的,魏王被刺杀的时机和地点那么巧合,只要将相关人进行一番逼供,肯定能得到线索。” 轩辕庭知道她所指的相关人,是红楼中人。 事发的地点虽在红楼前,但红楼里面都是弱女子,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而且他带着魏王去的时候,提前预订的雅间并不是用他的名字,谁能知道他会突然带着魏王去,提前准备好? 除了大明国宁王爷的人,一路从大明国尾随而来,才能那么知晓魏王的行踪! 这是他父王和秦王殿下心里都清楚的事情。 轩辕庭一甩袖,正要告辞离开,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莫安生是宁王的二十三逃妾,说不定还真有关系!如果她与宁王没关系,而是与秦王殿下之间不清不楚,现在借故将她抓了,到时候秦王殿下求情,父王再卖个面子给秦王殿下,至少可以先替大雍减少一个未知的敌人。 顺便还可以一报先前在红楼里受的气! 轩辕庭大喜,拱手道:“谢丽嫔娘娘指点!” 丽嫔面上露出得意的笑。 轩辕庭出了丽嫔宫,直接去求见轩辕战。 宁王爷私下来信,用五府城池换莫安生的事情,轩辕庭并不知晓,轩辕战这两日十分忧心,一时也忘记了,如今轩辕庭一提起此事,他立马想起了莫安生在宁王爷心中的重要。 轩辕战很清楚,一个女人再重要,也不可能重要得过皇权,但能拖上一阵子便是一阵子,何况听儿子这么说,连秦王殿下风澈似乎都跟她有些牵扯,那么现在,更要将她牢牢抓在手中了。 轩辕战立马下令,派出御林军,去将红楼主人莫安生带进宫。 莫安生对此事的进度,毫不知情。 大雍皇宫因为魏王受伤的事情,比以前严了许多,除了知道他昏迷不醒外,更多的消息,连暗使也一时无法查到。 中午时分,御林军包围了红楼。 红楼停业一天,原本打算今日营业,结果迎来的第一批客人,却是皇宫御林军。 一位带头的将领气若洪钟,“红楼主人莫安生接旨!” 正在后台看姑娘们排练的莫安生,听到红楼护卫的报告刚要出来,一身黑衣的丁哥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挡住她去路。 排练的姑娘们连连惊呼。 “自己人,别怕!”莫安生高声道。 丁哥神情严肃,“小姐,宫里刚刚传出消息,丽嫔私下见过轩辕庭,暗示魏王受伤一事与红楼有关,轩辕庭禀了轩辕战,轩辕战派了御林军抓您进宫!小姐,现在很危险,请随小的离开!” “红楼主人莫安生出来接旨,否则别怪本将军不客气!” 莫安生沉默的瞬间,御林军首领提高音量,静下来的后台听得一清二楚。 那声音里的杀气表露无遗,一些胆子小的姑娘们已经开始哭了。 莫安生道:“我出去看看。” “小姐!”丁哥没有让开。 “丁哥,应该只是例行问话,没事的。”莫安生道:“梅姑,好好看着大伙,别乱跑。” 她绕过丁哥,径直朝外面走去。 红楼一楼大厅里,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御林军。 个个一身铠甲,面无表情,为整个红楼增添几分肃穆之气。 莫安生盈盈一拜,“这位将军,有何贵干?” “奉大王口谕,大雍贵客不日前在红楼门前遇袭,请红楼主人莫安生进宫配合调查,不得违旨,否则视为逆贼同党,杀无赦!” ------题外话------ 感谢QQ101216f63d1d的月票~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六十、白芊雨曝光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最后一声杀无赦,听得后台丁哥和梅姑一干人等胆颤心惊。 莫安生微微一笑,“民女遵旨。” 她站起身子,“将军,事情来得突然,可否容民女先将红楼里的事情交待一下?” 她一脸镇定自若的样子,令领头的将军刮目相看,声音温和不少,“大王旨意末将不敢耽搁。” “只需几句话就可,请将军体谅一下。” 领头将军迟疑片刻,应下了。 “梅姑,出来一下。” 梅姑听到呼唤,立马从后台走出来,“小姐,请说。” “你刚刚也听到了,大王只是请我进宫去了解一下当晚的情形,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告诉姑娘们和大伙们不用担心。” 大伙们几个字咬得别重,梅姑明白过来,“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跟他们说的。” “这几天红楼就交给你了,若是没心情,就先关几天门。” “小姐,我一定将红楼经营得好好的等您回来。” 莫安生笑着点点头,“你进去吧,我得走了,让将军久等不好。” “是,小姐。” “将军,走吧。” —— 安月眉离开皇宫门口后,一路浑浑噩噩走回楚宅。 楚宅里,楚青正乖巧地等着她回来,一见到她,面上露出欣喜的光芒,“阿娘!” 安月眉挤出笑容,“青儿醒了?” “是,阿娘,青儿醒的时候,阿娘不在身边,青儿都没有哭,后来青儿觉得肚子饿了,就吃了阿娘买回来的糕点。”楚青得意地炫耀自己的听话。 安月眉鼻孔一酸。 她虽然疼爱这个儿子,却并没有在他身上花太多时间,印象中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儿子,如今一下子变得这般懂事,她心里突然生出许多遗憾。 安月眉不知所措的心,瞬间找到了主心骨。 为了她乖巧的儿子,无论如何,她也要撑过此次的难关。 她擦擦眼角的泪水,露出微笑,“青儿,阿娘有事还要出去一会,你一个人在家里待着,等阿娘回来好不好?” 楚青面上露出明显失望的神色,却懂事地点点头,“青儿等阿娘回来。” 安月眉再次出了门。 这一次去找的,是曾经跟她欢好过的那些男人。 她是安氏商行大商家,交往的男子大多是有些名气的商行当家,或少当家。 只是那些人,当初都是她玩腻了,主动甩的,彼此之间私下早已没有来往。 在这之前,安月眉压根没想过要回头求他们。 但现在,这些人却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她甚至在心里想,只要他们同意借她银子,想怎样羞辱报复回来都成。 然后最后的结果,完全出忽安月眉的意料。 那些人,要不是躲着她,要不是派个小管事出来忽悠她,更有甚者,让其家中夫人出来辱骂她。 骂她是不要脸的狐狸精,骂她风骚下贱,男人才刚死,就想着爬别的男人的床,最后还建议她这么想男人,不如去青楼挂个牌,要多少男人有多少男人。 安月眉心中第一次生出屈辱。 以前无论那些坊间妇人骂她骂得多难听,她通通一笑置之,将这种嫉妒当成赞美。 现在,她突然间觉得脸上烧得慌。 她咬着牙,一家一家地求,结果除了羞辱之外,一无所获。 快天黑的时候,她经过一家宅子,偶尔一抬头,看到了斗大的莫宅两个字。 安月眉心里突然间若有所悟。 她将从碧水山庄回来后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想了一遍,心里有种莫名的预感:她现在所遭遇的一切,估计与莫安生脱不了干系。 莫安生是天下商会会长,她可以一个月内赚进百万两银,她到底有多少财产,没人知道。 安月眉很清楚扬北城中每一个商行老板的财产,若有人要整她,没有人有这个实力和能力。 而莫安生很可能有。 她有功夫神秘莫测的护卫,有神的麻药,连铁甲军都能制服抓去,她甚至敢挑拔轩辕庭与轩辕战之间的关系! 安月眉心里的恨,突然变成后怕:若莫安生背后没有可怕的实力,她敢做这些事情吗? 她后背发凉,意识到自己貌似惹了她根本惹不起的人! 安月眉失魂落魄回了楚宅。 —— 莫安生随着那名将军进了大雍皇宫。 刚进宫门,一名太监上前,领着她去了一处偏远的院子。 “莫小姐,请暂且待在这里,一日三餐会有人送过来。”太监说完立马离去了。 院子虽偏,里面的东西半新不旧,倒是干干净净,过得去。 看来是有人打扫过。 莫安生自嘲想道:好歹比被关到天牢里好点。 床上被子枕头一应俱全,莫安生闲得慌,躺在床上暂做休息。 她被带进宫的时候,已是下午,只躺了一会,天色就开始黑了。 “莫小姐,请出来取膳!”院子外有个宫女高声道。 莫安生起身,走到院门口。 送膳食的宫女十分高大,身边放着两个大木桶,见到她高傲道:“莫小姐,以后请您动作快点,奴婢还有好多膳食要送!” 莫安生抱歉道:“我以后会注意的。” 宫女站在一旁,双手环胸凉凉道:“两菜一汤,自己拿吧!” 莫安生弯腰取膳食。 那宫女突然左右瞧过一眼后,突然弯腰,正好与要直腰的莫安生相撞。 “哎哟,你怎么搞的?取个膳食都不会,弄脏奴婢的衣衫了!” 莫安生微皱眉,正想辩驳,那宫女突然压低声音道:“丁哥来信,朱先生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进宫抢人。” 莫安生提高音量,“明明是你突然弯腰,怎么能怪我呢?” 小声:“不要轻举妄动,轩辕战暂时不会对我怎样。” 宫女高声:“好啦好啦,真是的,晦气!以后自己注意点!” 小声:“明白了小姐,明日万寿,奴婢要去帮忙,后天才会来,小姐您自己小心。” 莫安生高声:“你要注意点才是真,一点规矩都没有!” 小声:“知道了,告诉他们我一切安好,不必担心。” 宫女站起身,骂骂咧咧地走了。 —— 天完全黑后,梅宅里一个高挑纤瘦的身影,从侧门处离开。 她穿着深色纱衣,整个人如黑夜精灵,匆匆走到一处大宅子前。 宅子前两个巨大的石狮子,兽形的铜环,她叩响铜环。 门打开后,她直接走进去。 她似已来过无数次,对里面的布局一清二楚,很快就走到一间房前。 “叩叩。”她深吸口气,轻敲。 “进来!”比野兽还要低沉的声音。 她吸口气,推开门进去。 里面的男子似乎有些意外,“梅姑?” 梅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军,求您帮帮梅姑!” 轩辕兽上前扶起她,“说!” 梅姑顺从地站起身,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袖,“前天晚上,魏王爷和太子几人离开红楼后,在红楼面前遇刺,听说魏王爷如今昏迷未醒。 今天大王下旨,宫中御林军带走了小姐,请小姐入宫协助调查,小姐从下午离开后,现在都还没回来,请将军帮帮小姐,刺客的事情绝对跟小姐没有任何关系!” 轩辕兽头微侧,“你想本将军…如何帮?” 梅姑咬着唇,期盼道:“您能帮忙救出小姐吗?” “不能!”轩辕兽想也没想拒绝。 他的断然拒绝让梅姑十分失望,含着泪退而求其次,“那您能去看看小姐,或者让宫里的人不要伤害她吗?” 轩辕兽盯着她眼里的泪许久,又从她脸上移到她抓着他衣袖的手上,那双小手在不停地颤抖。 他不由点点头。 “谢谢将军!”梅姑心里一喜,忙跪在地上向他叩头多谢。 轩辕兽拉起她。 梅姑紧绷的情绪松懈下来,站起身的瞬间,突然一阵头晕眼花,眼前一黑,整个人晃了几下。 “病了?” 梅姑赶紧摇头,“没事,将军。” 轩辕兽伸出比梅姑脸几乎大了两倍的巨手,抬起她的下巴,左右仔细瞧了瞧,头微侧,对着门外大声道:“传大夫!” 梅姑吓一跳,她一点不想让人知道她与轩辕兽的关系,“将军,梅姑没事,真的没事!” 轩辕兽意外地固执,他将她抱起,放在床上,笨拙地替她盖上被子。 然后坐在床边,像石像般,一动不动。 梅姑只得躺在床上。 将军府有专门的大夫,很快就来了。 梅姑将脸扭向一边,不想让大夫看见她的脸。 她伸出手,感觉有两根温热的手指头搭上自己的手腕间,停留了许久。 “这位…夫人,没什么大碍,只是身子有些虚,需要好好补一补,这样腹中胎儿才会更健康。” 胎…胎儿?梅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腹部。 原本坐在床边的轩辕兽,亦紧紧盯着她的肚子。 大夫刷刷写完药方后,看着石化的二人,轻咳一声,“将军,老夫先去抓药。” 梅姑无力地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只希望这是一场恶梦。 她明明有要求轩辕兽每次完事后,令人熬上一碗避子汤给她的,为何还是怀上了呢? 她呐呐道:“为什么会有孩子?” “药,不好。” 梅姑苦笑数声,轩辕兽觉得那些药吃了对她不好,所以口头上答应了,实际上给她的却不是真正的避子汤。 可是这样的结果,只会让她更伤。 “孩子我会自行处理的,请将军放心,绝不会…” 梅姑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腹部一重。 她微抬头,看见轩辕兽正将脸贴在她肚子上,那脸上和双眸里散发出异的光芒。 “孩子?孩子?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那神情又迷惑,又惊喜,似乎根本不知道孩子意味着什么,可心里偏偏又无端地欣喜! 梅姑眼眶无端一酸。 她闭上眼,没有再出声。 “留下来,别回去。”低沉的男声里,突然多出乞求的意味。 从梅姑来将军府的第一晚起,轩辕兽就要求她留下来,甚至想霸道地将她留下来。 梅姑跪着恳求他,她可以隔天来一次,但她必须回去。 或许是她的眼泪打动了他,轩辕兽同意了,自此再没有提过。 现在突然又提起,梅姑意识到,这次他不会轻易让她离开,但她仍然出声拒绝了。 “对不起,将军,梅姑的家人和朋友都在梅宅莫宅里,梅姑要是不回去,她们会担心的。” 轩辕兽没有出声,他爬上床,小心地将梅姑搂在怀里,固执而霸道,“我的…孩子。” 梅姑眼睛一湿,没有出声。 孩子生得下来才是你的孩子,生不下来,什么也不是。 她没打算生。 她的娘是青楼女子,所以她一生下来,就只能是青楼女子。 如今虽然跟着小姐,可她从骨子里还是认为自己是青楼女子,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生下来,跟她一样的命运。 早上轩辕兽起来进了宫,今天是轩辕战四十二万寿。 但他却吩咐人守在门外,不让梅姑离开一步。 —— 晚上在梅姑离开梅宅后没多久,莫宅里同样有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陆辰年晚上睡不着,起来走动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侧门一闪而过。 他好地跟过去。 那身影纤细柔弱,举止端庄得体,正是他心里心心念念的白芊雨。 这么晚她要去哪里?陆辰年本想开口唤她,最后却鬼始神差地闭上了嘴。 白芊雨一路低着头走,连一次回头都没有,感觉十分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去的是一间十分普通的茶楼。 六月的天气炎热,有些街坊晚上睡不着,晚上便会去茶楼里待一会。 白芊雨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从一处不显眼的后门进去了。 接她进去的是个男人,隔得远,陆辰年没瞧清楚那男人的相貌,只觉得身形有些熟悉。 陆辰年心里一阵刺痛,刺痛之余又觉得疑惑:芊雨来到扬北后,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莫宅里跟吕大哥学看账,偶尔去店里查账对账,也都是有人陪着的,她什么时候认识了别的男人?而且还在安生出事的这个时候,跑来跟人私会? 陆辰年忍着心里的难受,从正门进了茶楼。 茶楼里的人已经不多了,伙计打着哈欠,见到他进来,不咸不淡道:“欢迎光临。” “还有雅间吗?” 这个时候当然有了!进了雅间消费可不同,伙计来了精神,“有!客倌请随小的来!” 陆辰年跟在他后面,“现在雅间可以任选吗?” “除了汀芷间,其他都可以。” 看来芊雨跟人约在汀芷间,陆辰年道:“那汀芷间左右都是哪些雅间?” “往左边是爱莲、青松,往右边是寒竹、腊梅、菡萏…” “腊梅好,大夏天的,听这名字就凉快,就腊梅吧。” “好勒,客倌!” 陆辰年道:“行了,你先去准备,将这茶楼里最好的茶水和点心全部来一份。” 伙计心里一喜,“是,客倌,马上就好!” “不包,我还约了人!”陆辰年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等我朋友来了,叫你上才上,没叫就先等着,剩下赏你的!” 银子很有些重量,估计茶水点心连三分之一都用不到。 伙计乐开花,要是天天有这样的豪爽的客人得多好啊!“是,客倌!” 陆辰年上了二楼,他轻手轻脚地靠近腊梅间,推开进去,凝神细听,隐约能听到有熟悉的声音,但在说什么,听不真切。 他轻轻离开腊梅间,迅速溜进挨着汀芷间的寒竹间,将耳朵贴在墙上。 “巨卫,你去外面守着。”陆辰年脑子大震,风澈代表星云前来贺寿他是知道的,可他完全没想到白芊雨来见的人,居然是风澈! 难道她是来向他求情,让他帮忙救出安生吗? “是,公子!”汀芷间里传来脚步声,有人推开门走出去。 陆辰年大气也不敢出,巨卫的功夫他是清楚的,若是他呼吸重了,说不定会被他发现。 “白小姐,有什么话请直说。”风澈平静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但这种单刀直入的开场,表明他并不想久留。 白芊雨敏感地意识到这一点,她咬着唇良久,才呐呐道:“民女以后不想再将莫宅的任何消息告诉您。” 风澈似轻笑了一声,温润却没有丝毫温度,“按照先前与白小姐的约定,最迟十天必会将莫宅里的消息告诉本王,白小姐已经有一个多月未曾传回消息,本王已经视为白小姐毁约了。若是白小姐只是想说这事的话,本王知道了。” 白芊雨不甘心道:“您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了吗?” “人各有志,本王不强求。” 好一个不强求!白芊雨眼睛一酸,固执问道:“那您知道民女当初为什么愿意这么做吗?” “白小姐指的是哪件事?是配合本王将安生带到秦王府,还是瞒着本王,将安生发现金山的事情,让人偷偷传到风淳光的耳朵里?” 陆辰年的脑子一阵发懵,如炸雷过后,只余嗡嗡的回响。 “你…你怎么…知道金山的事情?”白芊雨脸色一白。 风澈轻哼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私下写信给长乐侯,长乐侯因为担心陆辰年会被受牵连,告诉了风淳光。” 白芊雨嗫嚅道:“我…我当时…并不知道事情有那么严重!我当时,只是被嫉妒蒙蔽了眼…” 风澈淡淡打断她,“白小姐,事情已经过去了,无需过多解释。” 他面上没有一点表情,可白芊雨却从中看出了讥讽,她自嘲苦笑,“秦王殿下,您难道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吗?还是说,您心里明明明白的很,却丝毫不在意呢?” 陆辰年整个人已经完全呆住,隔壁房亦出现短暂的沉默。 风澈没有回答白芊雨的问题,白芊雨再次自嘲,“先前是我迷障了!明明已经知道您心里只安生一人,却仍是不管不顾,一头撞进去,心甘情愿地替您传递消息,只为获得您的青睐。” 风澈沉默半晌,“本王并未给过小姐任何明示。” 白芊雨凄然一笑,“对,您没有,是我蠢而已…” 屋子里再次陷入寂静。 白芊雨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风澈,深吸口气,“秦王殿下,我今天来,是想求您想办法救救安生!” 她说完苦笑一声,“我还在自欺欺人!安生出了事,您比谁都着急,我明明是想来做最后的挽留,偏要扯上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呵呵。” 白芊雨说完心灰意冷,正想告别时,外面巨卫一声暴喝,“谁?” 紧接着旁边雅间的门被大力推开,弹到墙上的声音异常刺耳。 “陆小公子?” 阿年?白芊雨面色更加苍白,身形晃动两下,急忙跑出来。 陆辰年同时出了雅间,两人在门口遥遥相对。 他满脸的不敢置信和受伤,深深刺痛了白芊雨,她焦急道:“阿年,你听我解释,除了那两件事,后来我没再做过对不起安生的事情!…” “你不要说了。”陆辰年没有怒吼,平静的声音里,却比怒吼更让人感受到他的失望与愤怒。 他拔腿就跑。 “阿年!”白芊雨哭着追在他身后。 巨卫看一眼风澈,风澈摇摇头,“走吧。” —— 安月梅在哄了楚青入睡后,又坐了整整一个晚上。 楚青一大早醒来,揉揉双眼,软软唤了声:“阿娘?” 他觉得自己的娘突然间变得好陌生。 安月眉微微一笑,那笑容时,少了魅惑,多了温柔,“青儿,等会跟阿娘去个地方。” 楚青乖巧点点头。 安月眉换下昨日那套抢眼的襦裙,穿回前两天那套已经脏了的衣衫。 她带着楚青去了莫宅门口。 然后拉着楚青一起跪下。 莫宅里的下人一早打开门,看到跪在门口的安月眉和楚青,吓一大跳,“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请转告你们小姐一声,就说安月眉求见!”安月眉第一次对个下人如此低声下气,心里却平静得很。 “小姐不在宅子里!”下人道:“你们先回去吧,小姐回来后,小的会转告她的。” 安月眉以为这是推托之词,跪着不肯起身,“大伯,麻烦通传一声,我安月眉知道自己错了,特来请求她的原谅!” 下人哎哎哎地连着叹了几口气,莫安生被御林军带走之事,很多人都知晓,他见安月眉一心求见,也不隐瞒,直接道:“小姐昨日被御林军带进宫中,大家伙都急得不得了,您有什么事过几天再来。” 被带进宫中?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被带进宫中?若是几天前,只怕她兴灾乐祸也来不及,可是现在…安月眉浑身一软,难道真是天要亡她安月眉? “李叔,外面是谁?”一个有两分耳熟的男子声音。 “回吕大当家,她自称是安月眉,来求小姐原谅!”李叔恭敬道。 安月眉?吕小云皱起眉,心里冷哼两声,转身就准备离开。 安月眉一听到吕大当家,想起他是莫安生得力的左右手,忙跪着上前两步,“吕大当家,先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一马!” 她边说边磕头,里面的吕小云想起莫宅里的人,因为安月眉差点全部丧生,懒得理会。 “阿娘!”楚青见到安月眉卑微的样了,突然间放声大哭,那声音听得人心里直发酸。 里面的吕小花和封岚几人听到哭声,忙跑来大门处,见是安月眉和一个小男孩,大吃一惊,扭头看向吕小云。 吕小云本来心里硬气得很,一听到楚青的哭声,突然想起小时候的自己,那气就散了不少,“说是知道错了,来向小姐赔罪,请小姐放过她。” 安月眉也不想自己这般卑微的样子落到自己儿子眼里,可现在能有什么办法? 只有莫安生放过她,他们两母子才有好好活下去的机会。 安月眉一边安抚楚青,一边继续哀求,“吕大当家,求您跟莫小姐说说好话,我真的知道错了,只要莫小姐肯放过我,我马上带着青儿离开扬北,以后绝不踏进扬北一步!” 封岚几人最是心软,看到哭得可怜兮兮的楚青,都祈求看向吕小云。 吕小云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小姐现在不在莫宅,我不能自行作主,待小姐出来后,我会将你的话转告小姐。” “吕大当家,谢谢您。”安月眉面上一喜,真心实意地磕头道谢,“青儿,快来谢谢各位叔叔阿姨。” “谢谢叔叔,谢谢阿姨。”楚青小小人儿一个,行礼动作却很标准,他说一声,便磕一下头,懂事乖巧的样子,让封岚几人恨不得立刻将他抱在怀里猛亲两口。 “好了,快起来吧。”莫宅里众人对安月眉没什么好感,却抵挡不住小楚青的软萌。 安月眉再次道谢后离去。 “哥,你说这事要不要告诉小姐?让小姐自己决定?” 吕小云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你们说,如果小姐在,她会怎么做?” 封岚:“我觉得安生会放过安月眉,看在她儿子份上。” 白芊雨:“我觉得也会,安生有时候看着硬气,其实心软得很。” 吕小花:“我认同。” 程天和:“小姐虽心软,却不是没有原则的人!当初安月眉差点害咱们全部没命,怎会因为她上门来道个歉就轻易放过?就算放过,也绝不会给她东山再起的机会!” 陆辰年:“我认同天和的说法,你们现在是可怜楚青才想放她一马,我也觉得楚青挺可怜的,但安月眉到底是真心改过,还是只是为了活命而假意示好,这个咱们谁也没法肯定,所以我认为,就算不把她逼入死地,也绝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封岚白芊雨吕小花:现在还不算逼入死地? 吕小云道:“安月眉的事情已成定局,我觉得咱们现在没必要在她身上花太多时间,就让丁哥将咱们的意见送去给小姐,让小姐定夺,快速解决!” 下人们关上大门,几人往屋里走去。 白芊雨故意落在最后,可怜兮兮唤了一声,“阿年。” 陆辰年当作没听到,一旁封岚推了他一把,挤眉弄眼,“阿年,芊雨叫你。” “封岚。”吕小云淡淡唤她一声,也不知是对她动手推陆辰年一事感到不满,还是对她插手别人的感情事不满。 封岚扁扁嘴,不出声了。 吕小云见她一脸的委屈,向她招手,“来,你等会不是要出去吗,跟我去拿银子。” 封岚面上一红,小媳妇似地走到他身边。 “哥,我要嫉妒了。”吕小花吃味,“你对我都没这么大方。” 封岚心里呸了一声,你哥才没那么大方,那可是她主动那啥啥才换来的! 程天和搂住她,“小花,不准嫉妒,我的银子都上交给你了,所以大舅哥的银子上交给嫂子不是很正常吗?” 就是!封岚怨念瞪吕小云一眼,前些日子求她嫁给他的时候,发誓以后会对她好,绝不跟她抬杠,一切都顺着她,等她一同意,立马就变了样。 不许她跟大牛阿年勾肩搭背,要拿银子还得让他豆腐吃得高兴了才有,哼!你要是再这样,本女侠就反悔啦! 吕小云装作看不见,拉着她的手,“拿银子去。” 封岚嘴一扁,没有拒绝。不一会嘴角高高翘了起来,甜丝丝的事情,其实她也挺喜欢的。 程天和心知肚明两人所谓的拿银子是怎么回事,搂紧小花,小声暧昧道:“小花,咱们也回去拿银子。” 吕小花红着脸娇嗔瞪他一眼。 几人走后,只剩下陆辰年和白芊雨两人。 陆辰年面上的笑容迅速隐去。 白芊雨呐呐道:“阿年,昨晚的事…” 陆辰年打断她,“白小姐,昨晚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不必担心!” 他唤她白小姐了,那种生疏让人十分难受,白芊雨咬着唇,“阿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跟你解释一下。” 陆辰年平静道:“白小姐,事情已经过去了,再多说已无益,而且你要解释的对象不应该是我,而是安生。” 白芊雨急忙道:“我知道,可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陆辰年问:“想我知道什么?” 白芊雨不知道,她不知道她想让陆辰年知道什么,她只知道她想跟他说话,想他不要误会她。 陆辰年嘴角挂起一抹嘲笑,“白小姐,你我虽同在莫宅,但并没有熟到无话不谈的份上。” 他说完拱手,“我先告辞了。” 他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白芊雨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 今日是轩辕战三十二万寿,原本一切准备得妥妥当当顺顺利利的,却出了两件憾事。 兰妃没能将梅姑带进宫,让他略有些遗憾,但仅是遗憾而已,女人嘛,他一国之大王,真要想弄到手,哪有弄不到的?他不急。 真让他恼火的,是大明魏王在他大雍被人行刺,如今日日用参强行吊着一口气。 先不说大明会不会找他算账,真找,他也不怕。 主要是晦气啊!魏王大老远从大明活生生地跑过来,如今只剩一口气在。 那些刺客什么时候行刺不好,非得挑他万寿的时候行刺? 对轩辕战来说,魏王的生死,比起触他霉头,根本不值一提!所以他心里很不痛快。 他这心里一不痛快,晚上的晚宴,也没了趣味。 身为主人的轩辕战没了趣味,那些大臣使臣们也没趣味,特别是大明国的使臣,自家王爷躺在床上生死未知,哪有什么心思替人贺万寿? 原本应该热热闹闹的万寿宴,除了丝乐声,还有场中舞姬舞衣舞动时发生出的声音,居然没有任何人交谈。 仿佛现在参加的根本不是一场喜庆的万寿宴,而是十分正经严肃的五国会面。 晚宴接近尾声时,风澈突然站起身,优雅举杯,“大王,本王敬您一杯,祝您万寿无疆!” “谢秦王殿下!”轩辕战举起杯,声若洪钟,动作豪迈,尽显王者气息。 两人遥遥一碰,干了杯中酒,“大王,本王后天即将起程返回星云,特有个不情之请。” “秦王殿下不远千山万水来为朕祝寿,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朕定会尽全力满足你的要求!” “多谢大王!”风澈道:“本王想带一故交一起回星云。” 轩辕战心中微动,面上神色不显,“秦王殿下想带人回去,带便可,为何要问朕的意见?” 风澈道:“因为此人正在大王宫中做客!” 轩辕战还没说话,一旁的大明国使臣立马起身,“大王,下官亦想请求大王,让下官带一人回大明国。” 轩辕战仿佛来了兴致,“云大人想带何人?” “红楼主人莫安生!”大明国云大人直言不讳,“如今魏王生死未知,下官身为同行使臣,脱不了干系,因此希望大王准许下官带嫌疑人回大明,好给圣上一个交待!” “云大人此言差矣,大王请莫小姐进宫,只是例行问话,并不是嫌疑人的身份!”风澈道,然后向轩辕战一拱手,“大王,本王想带回星云的故交亦是莫小姐,因为时间紧迫,本王希望大王对莫小姐的问话能尽快结束。” ------题外话------ 感谢可可大米、dongadong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六一、看莫小姐愿意跟谁走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丽嫔的眼睛,从风澈出现那一刻,就没离开过他身上片刻,听到他所求,一开始并未想明白是谁,到此时才知,原来风澈口中的故人,是莫安生。 她心里狠狠一酸,嫉妒像洪水一样止也止不住地倾泻而出。 前几天在红楼,在她评价开场舞跳得不好的时候,风澈现身赏了整个开场舞的姑娘。 初初她以为他是故意的,而那种故意,是纯粹针对她跟她过不去,再后来知道他身份后,又以为他纯粹是因为欣赏舞,因为他的身份不需要掩藏自己的想法,有任性妄为的资本。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风澈那天确实是故意针对她,而针对她的原因,正是莫安生! 丽嫔死死咬着嘴唇,心里万分不甘,她哪里比不上莫安生半点? 轩辕战唇边露出一抹笑,“莫安生只有一人,如今两位都想要,朕答应谁都得罪了另一人,真是左右为难。” 他目光从二人身上来回移动,半开玩笑道:“两位不会是合起来为难朕吧?” “本王不敢。”“下官不敢。” 风澈道:“大王,本王绝无此意,如果大王为难的话,不如将莫小姐唤来,看她愿意跟谁走。” 云大人冷哼道:“秦王殿下好算计,这种情况下,任谁都知道选择跟谁走吧!秦王殿下如此偏袒莫安生,下官不得不怀疑,这行刺魏王的主谋,是否有秦王殿下的份!” 云大人此番话,当着大雍满朝文武百官和后宫、以及四国使臣的面直接点明,相当的挑衅和不给面子。 风澈似笑非笑,双眸射向云大人暗含凌厉,“明明是大明国的家务事,却在大王万寿前,在大王的扬北城内发生!云大人,所有人的眼睛都雪亮的,别把大王当瞎子。 魏王若出了事,对谁最有益,不用说都知道,云大人这般急着找替死鬼,才是居心叵测!本王建议您,慎言!” 最后两字一出,云大人只觉得周身似有无数寒风吹过,他正想再强硬张嘴,有人先他一步打断。 “秦王殿下,云大人,今日乃咱们大王万寿,普天同庆,百姓皆喜,两位如此明刀暗枪的,将大王置于何地?” 说话的是一位约四十的男子,通身的淡然气度让人一见之下,就心生折服,正是大雍当朝国师木千秋。 “魏王在咱们大雍出事,于情于理,大王一定会查明真凶,给大明一个交待!只是今日这样的日子,两位明着是抢人,实则是逼大王,大王大度不计较,但身为臣子,本国师实在不得不出声阻止!” 轩辕战对木千秋甚为信任,听他这么一说,面上神色不好了。 是啊,本来魏王这事就挺晦气的,现在还说什么生啊死的,不是触他眉头吗? 木千秋又朝轩辕战一拱手,“大王,虽然秦王殿下和云大人的言行有些不妥当,但我大雍乃礼仪之邦,大王又是难得的心胸宽广的圣君。 所以臣认为,大王应尽早派人询问莫小姐,若有嫌疑,立马派人深入调查,若无嫌疑,则即刻释放莫小姐,这样一样,相信秦王殿下和云大人都不会有异议。” 轩辕战面色一整,连连点头,“爱卿说得是,朕明日就派人询问莫安生,看她是否与那晚行刺之事有关。” 他转向风澈和云大人,“若无罪,朕会立即释放莫安生,至于她愿意去哪,朕不干涉,若有嫌疑,朕定会查个清楚明白,给大明圣上一个交待!两位可满意?” 风澈道:“大王英明!” 云大人本想还坚持,见风澈放弃了,跟着放弃,“下官听从大王的安排。” “好!秦王殿下,云大人,请继续欣赏表演。” 这时,突然一人走到场中央。 他高大的身形一出现,立马让所有人都感觉到无形的压迫,那人就像林中之王,而自己则像丛林中的小动物,只能俯首称臣或退避三舍外。 “兽儿是想为朕表演助兴吗?”轩辕战看到轩辕兽,满意一笑。 往年他万寿时,轩辕兽均是最后一个出场,用他天生神力,震惊众人。 轩辕兽单膝跪地,“大王,末将请求…赐婚!” 此话一出,大雍百官皆惊,轩辕兽居然想成婚,哪家女儿那么倒霉? 轩辕战亦吃了一惊,面上却温和道:“兽儿可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家中有适婚女儿的官员们,此时屏息凝神,心中暗自祈祷,生怕从轩辕兽口中,听到自己或自已女儿的名字。 “红楼…梅姑!” 红楼,梅姑? 噗,轩辕庭口中一口酒差点喷出,那是他父王看中的女人,连他都不敢肖想,轩辕兽居然当众请求赐婚,脑子坏掉了吧? 不过他脑子本来就不正常!轩辕庭兴灾乐祸,等着看好戏。 轩辕战面色绿了,他看上的女人,自己的将军想请求赐婚?他声音冷了两分,“兽儿,朕听说红楼有红楼自己的规矩,若是里面的姑娘不同意,朕也不好做出这等强人所难之事!” “梅姑怀了…孩子!”轩辕兽的声音依然低沉,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喜。 他没说怀了谁的孩子,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说梅姑怀了他的孩子。 轩辕战惊得差点从龙座上跳起,指着轩辕兽的鼻子,“你…你说的是真的?确定是你的孩子?” 轩辕兽点点头,那动作看起来,居然带着两分傻气。 轩辕战心中大乱,他怎么可能会有孩子?不是说他绝不可能会有孩子的吗? 轩辕战竭尽全力,保持住自己帝王的威严,不让自己失态,“朕知道了,今晚是朕的万寿,让朕先考虑两天再回复你。” “谢大王。”轩辕兽拜谢后下场,看他面上神情,似乎十分高兴。 大雍大臣们通通松口气,心中暗自希望大王能同意赐婚。 他们松了口气,有人却不淡定了。 如风澈,如木千秋,甚至还有轩辕庭。 风澈和木千秋担心的是梅姑既然与轩辕兽有染,会不会是大雍派出的奸细,这样一来,莫安生就危险了。 轩辕庭则是又气又嫉妒。 当日他抢梅姑,父王骂他孽子,如今轩辕兽一声不吭把人家睡了,还睡大了人家的肚子,父王没发脾气不说,还考虑赐婚! 轩辕庭看向轩辕兽的眼光,充满了嫉恨。 轩辕兽回位后,场中歌舞继续。 大雍大臣们刚刚度过惊吓,松懈之后来了兴致。 其他人,则个个心不在蔫。 轩辕战身后的大太监,趁着倒酒的空档,低声道了句:“大王,三天前,宁王反了。” 咣当一声,轩辕战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 大太监连忙跪地求饶,“大王饶命,奴才一时失手,请大王恕罪!” 轩辕战知道他是在掩饰自己的失态,大手一挥,“下去下去。” “谢大王!”大太监抹把汗,起身站到他身后。 这时有不少人趁着斟酒,或服侍自家主子用膳的空档,告诉了他们宁王已反的消息。 包括四国使臣,木千秋,还有大雍朝中一些消息灵通的。 这一下,大部分人的兴致都没了。 轩辕战风澈木千秋几人心知肚明,宁王反是迟早的事,只是他们没料到,居然这么突然就反了。 而且反的日子,恰好是魏王被行刺那一天。 看来宁王早就暗中安排好了这一切。 与此同时,大雍皇宫某个偏僻小院里的莫安生,也收到了宁王反的消息。 她静静想了片刻,“去找卢公子通知杨爷爷,请他帮忙医好魏王爷。” 如果魏王身子好了,宁王的皇座,定不会那么容易坐稳,只要他们内斗个你死我活,北夜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是,小姐。”报信的人道:“轩辕战同意明日派人来问小姐话,请小姐做好准备。” 报信的暗使将万寿宴上,风澈云大人以及木千秋几人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莫安生。 “我知道了。” 暗使说完后,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犹豫一下后,道:“小姐,刚刚轩辕兽请求轩辕战赐婚,对象是梅姑…” 莫安生挑眉看向他,梅姑疑似以前就认识轩辕兽她是知道的,但,赐婚? “理由是…梅姑怀了他的孩子!” “什么?”莫安生大吃一惊,“怎么可能?” 梅姑什么人,她还不清楚?怎么可能会投向轩辕兽的怀抱,怀上他的孩子? 难道梅姑是被强迫的? 莫安生想起梅姑日渐削瘦的身形,越发觉得她的猜想是正确的。 居然敢动她的人!而她居然毫不知情! 莫安生又怒又愧疚,她深吸口气,“轩辕兽在今晚万寿上当面提出,明日肯定会宣扬开,你去跟琴心说一声,让她找人看着梅姑,别让她做什么傻事!其他的,等我出去再说!” “是,小姐!”暗使应下后,嗖的一下,立马消失不见。 —— 三天前,魏王遇刺当天,大明国太子成哲在晚膳时,突然吐出一口鲜血,紧接着呕血不止。 宫人大惊,立马报告圣上,传所有太医入宫。 一时间,宫里乱成一团。 太医轮流上前把脉,道太子中了毒,怕是很难撑过今晚。 没一会,禁军首领浑身是血前来报:“宁王带兵硬闯皇宫!” 大明圣上成翌,本就沉浸在可能失去太子的悲痛中,如今又闻宁王逼宫,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太医慌忙上前施针,成翌才悠悠醒过来,一醒之后破口大骂,“这个逆子!逆子!他私下练兵,私下与大雍轩辕战接触,朕本想好好治他的罪,被太子劝住,结果他忘恩负义,毒害太子,趁着皇宫混乱之际逼宫造反!” 成翌骂完后,悲从中来,口中一甜,一股鲜血顺着嘴角向下流出。 太医们跪了一地,“圣上请息怒,龙体重要啊!” 东宫的大门,突然被人强行推开,一身铠甲的宁王,在几位将军的簇拥下,猎猎生风地走进来。 宁王单膝跪地,“儿臣参见父皇!” “你还有脸来见朕?”成翌怒得站起来,眼一黑,身子摇晃两下,跌回椅子上。 “父皇请保重身体!”宁王平静道。 成翌重哼一声,满脸怒容,“今日你逼宫成功又如何,朕绝不会写下让位诏,亲手将玉玺交到你手上!” 宁王面无表情,“父皇,太子病危,三皇弟生死未知,除了儿臣,这大明国,还有谁能来继承?” “你说什么?你对玺儿做了什么?”成翌急促喘着气。 宁王道:“儿臣出重金请了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一路跟随三皇弟到大雍,按约定,此时已经动上手了。” 成翌气得直颤抖,“你…你…你个畜生,你居然这样对太子和玺儿?他们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特别是太子,这么多年来,对你信任有加,你居然利用他对你的信任,对他下手?你还是人吗?” 面对指责,宁王面无表情,“要怪,只能怪儿子们投生在了帝王家!” “投生在帝王家就可以这般无情无义?一切不过是你贪婪的借口!”成翌冷笑两声,“朕偏不如你的意,朕也不是只有你们三个皇子!” 宁王道:“父皇,您这是逼儿臣杀光所有的皇弟吗?” “你…你…”成翌只觉一股热气直冲头部,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悲愤不已的皇后,此时从太子房内冲过来,像个疯婆子一样,就想撕了宁王,被人拦下了,“成晟,你还本宫儿子命来!” 宁王似笑非笑,“母后,难道儿臣不是您的儿子吗?” 皇后突然噎住,又声嘶力竭地吼道:“你还太子命来!” “太子已死,儿臣如何能还命?难道母后想儿臣一命抵一命,这样一来,母后岂不是一个儿子都没有了?” “本宫本就只有一个儿子…”皇后狂怒之下冲口而出,又蓦然停住,“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没错,母后,儿臣早就知道儿臣不是您的亲生儿子,而是您曾经的贴身宫女红莲的儿子,您因嫉妒娘获得宠爱,在娘生产那日下毒手,娘大出血不止而亡,若不是父皇刚好赶到,儿臣也早就没命了。 儿臣从小到大,经历过多少次风险,刚开始以为是莹贵妃下的手,后来才知道是母后您自编自导的好戏。 可惜儿臣命大,一次一次,有惊无险地活过来了!从儿臣知道真相那天起,儿臣就发誓,定要夺了这大明皇位,替去世的娘报仇!” 宁王从袖中掏出一个瓶子,扔到皇后脚下,“听说当日,母后就是给娘灌了这种药,今日开始,儿臣会每日服侍母后用下此药,让母后慢慢力竭,好好尝尝这种慢慢死去的滋味!” “不,本宫不喝,本宫坚决不喝!”皇后惊恐大叫。 宁王一个眼神,身旁一个将领上前,一手扯住皇后的头发,让她头颅向上仰,另一手捏住她下巴,强迫她张开嘴,另一人则上前捡起地上的药,面无表情的将药全部倒入皇上口中。 皇后拼命咳嗽,那药已经进入喉咙,再也出不来了。 “送皇后回宫,好好看着,别让她轻易死了!” “是,王爷!” —— 轩辕战因为梅姑怀孕的事情,一整晚睡不着,半夜的时候,命人秘密宣了一人进宫。 进宫之人是个瘦小的老头,绿豆眼,头上一个小鬏鬏,赦然是毒医杨一直在寻找的师弟司徒一山。 “爱卿,你不是跟朕说过,兽儿绝不可能会让女子怀孕的吗?” 司徒一山听到轩辕兽让梅姑怀孕一事,比轩辕战还要吃惊,连呼,“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那女人不会怀了别人的孩子,故意诬陷是将军的孩子吧?” 轩辕战面露不虞,“若那女人身上沾了别的男人的气息,兽儿会闻不出来吗?” “臣一时太过惊讶,糊涂了。”司徒一山忙道。 轩辕战接受了他的理由,毕竟这事确实太过匪夷所思。 因为轩辕兽体质的关系,不能让女子怀孕,从他十五起,轩辕战赏过他不少美人,两年多后,不知为何,轩辕兽突然对女子失了兴趣。 轩辕战道:“爱卿分析看看,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臣不知,臣需要看过那个女人之后,再做定论。”司徒一山说着说着,突然兴奋起来,“大王,请将那名女子交给微臣,让微臣好好研究! 一是她为何会怀孕,二是她将来生下的孩子,会不会遗传将军的神力,或者说,会不会比现在的将军更优秀!” 司徒一山眉飞色舞,不等轩辕战发话,继续道:“倘若她生下的孩子比将军更优秀,那微臣就不必再费尽心思,提升现在铁甲军的能力,只需找女子与铁甲军生下下一代,将来的铁甲军定能比现在厉害百倍!” 轩辕战一听,面上兴奋溢于言表,“好,等天亮后,朕将兽儿唤进宫,让他将那名女子送去给你!” 司徒一山有些担忧,“将军会轻易答应吗?” 轩辕战大手一挥,毫不在意道:“兽儿从小到大,从未忤逆过朕的意思,只要朕让他送,他一定会送!” 这倒是真的!司徒一山放下心。 司徒一山离开后,天已微亮,轩辕战立马让人将轩辕兽召进宫。 “末将参见大王!” “兽儿不必多礼!”轩辕战亲自扶起他,“你说那个梅姑,是真的怀孕了吗?” “大夫把脉。”轩辕兽话不多,吐字简单,轩辕战与他相处久了,能明白他的意思。 “兽儿,那位司徒先生,你还记得吗?每次你不舒服的时候,替你瞧病的那个?” 轩辕兽歪着头想了想,点头,“记得。” “他听说梅姑怀孕了,很好,想你将梅姑送去给他瞧瞧,朕同意了。” 轩辕兽不说话了。 他脑子里天生的对轩辕战的服从,让他觉得他应该立马同意,可不知为何,只要想到那是他的孩子,那声是就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 轩辕战对他的沉默十分不满意,因为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以往轩辕兽对于他的任何话,只有快速而坚定的“是,大王!”的回答,而今居然犹豫了。 轩辕战声音冷下来,“朕已经答应司徒先生,你下午就将人送过去!” 轩辕兽的脸,在瞬间憋得通红。 他毫不作伪的表情,显示着他内心的天人交战。 轩辕战更加愤怒,一甩袖,“跪安吧。” 轩辕兽突然跪在地上,“末将的…孩子!” 他的意思是说,那是他的孩子,他不愿意交出去,轩辕战懂,他冷冷道:“所以你是要违背朕的命令?” “孩子!”轩辕兽跪在地上,只固执地重复这两个字。 轩辕战双眸圆睁,冲冠一怒,拔出腰间的佩剑,直指轩辕兽,“你敢抗旨?信不信朕现在就杀了你!” 轩辕兽跪在那,低着头,用这样的姿态,无声地表示自己的抗议,那是他的孩子,谁也别想抢走! 轩辕战的内心,感受到巨大的背叛。 一个向来对他千依百驯,只忠于他的人,比一个向来就不听从他命令的人人,一旦违背命令,那种背叛的感觉要强烈太多。 轩辕战此刻就是这种心情!但是轩辕兽毕竟是五国有名的神将,他的力量之可怕,别人只有传闻,他却是亲眼见证过的。 轩辕战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选择稍微退后一步,“如果你不愿意亲自将她带过去,朕现在派人去将她带走!” “不!”听到此话的轩辕兽,突然从地上跃起,他一把抓住轩辕战的剑,怒吼,“不!” 此时的轩辕兽双眼通红,像被激怒的狮子,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他的手像铁爪一般,大力之下硬生生折断了轩辕战的剑,而他的手却只是划了不太深的一道口子。 轩辕战被他吓着,他知道若轩辕兽突然发疯,没有人能抵挡住他,他面露从未有过的慌张,高声唤道:“来人!快来人!” 轩辕兽没有动,双眼狠狠盯着轩辕战,像要守护自己狼崽子的头狼一样! 门外御林军迅速涌进来,个个手持长剑,将轩辕兽包围起来。 他们面上的神情看似很凶狠,可若仔细看,那眼里全是惊慌,剑尖在轻颤,双腿在打抖。 轩辕战冷静了些,他看向仍然竖着毛,如临大敌的轩辕兽一眼,心里的怒火快速翻滚,眼看就要将他好不容易的冷静给淹没。 他深吸两口气,勉强收住面上表情,“兽儿,朕刚刚不过是跟你开玩笑而已,你若是不愿意,朕一定不会勉强你。” 轩辕兽听到他的话,情绪慢慢平静下来,眼里的警惕仍在。 “兽儿,不信的话,你回去瞧瞧,看看梅姑还在不在?” 轩辕兽侧着头看他一会,转身离去了。 御房里里外外的御林军,在他眼里,如无物一般。 那些御林军,也没人敢拦他。 轩辕兽离开后,轩辕战怒火攻心,暴吼一声,“没用的东西!都给朕滚出去!” 御林军迅速撤了个干净,轩辕战的怒火却越烧越旺,“来人,去将司徒先生请进宫!” 司徒一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回到自己的住宅,又匆忙进了宫。 要知道以往他可是从未与轩辕战在白天碰过面。 “大王,有何紧要事情?” 轩辕战咬牙切齿,“有什么办法,可以抓住轩辕兽那个孽障?” 如何杀死轩辕兽,他知道,轩辕兽身上有一处致命的弱点,只要他舍得牺牲无数人的性命,必定能置轩辕兽于死地。 但轩辕战不想这么便宜他,对于敢背叛他的人来说,他一定要让他好好尝受生不如死的滋味! 司徒一山立马明白过来,轩辕兽不愿意将那个女人交出来,两人之间肯定起过一场冲突。 “大王想如何对付他?” 轩辕战缓缓道出几个字,一字一字全是杀机,“抓住他,让他生不如死!让他亲眼看见自己的女人孩子如何悲惨地死去!” 司徒一山打个寒颤,忍不住出声提醒,“大王,他始终是您的…” “闭嘴!朕从来没有将他当成是自己的孩子看待过!他不配!他不过是朕的一条狗而已,如今这狗想咬主人了,朕为了防止其他的狗有样学样,定要狠狠惩治,杀鸡儆猴,以免其他的狗有样学样!” 司徒一山自认是个黑心肠的人,可对着轩辕战,他突然觉得自己其实还蛮仁慈的! “微臣明白了。”司徒一山道:“微臣新研发出一种迷药,专门对付发狂或者不听使唤的铁甲军。” “很好!将药交出来,朕立马派人,去将那个孽障和那个女人抓来!” “是,大王!”司徒一山从袖中掏了一个瓶子,双手捧住呈给轩辕战。 轩辕战接过后,高呼一声,“来人!传朕旨意,立马活捉轩辕兽与梅姑!” 司徒一山离开后,有个黑影也悄悄离开了。 这时,有人来报,“大王,审问莫安生的余大人道没什么问题,请问大王意下如何?” 轩辕战此时一心沉浸在轩辕兽带来的怒火中,根本不管什么莫安生什么红楼,“没问题就放人走,别为这种小事来烦朕!” “是,大王!” —— 莫安生在中午的时候,出宫回了莫宅。 莫宅里乱乱的,因为梅姑不见踪影。 琴心在昨晚收到莫安生的口信后,立马去梅宅里找梅姑,发现她不在,红楼里的姑娘们说,今天一天都没见着梅姑。 琴心立刻派人出去找,找了一夜,没找着人,最后猜测梅姑可能是在将军府。 她觉得梅姑八成是被软禁,正和莫宅里的人商量,要不要强行闯进将军府,将梅姑救出来。 “小姐!”几人见到莫安生,齐齐站起身。 “好了,大家都坐下,是不是再说梅姑的事情?”莫安生进来的时候,隐约听到一些。 “是的,小姐。”琴心道:“奴婢正在和封女侠几人商量,如何将梅姑救出来!” 莫安生出宫的时候,正是御林军刚刚离开的时候,现在所有人都还不知道轩辕战要抓轩辕兽的消息。 不过也就是现在而已。 这是,丁哥来报:“小姐,刚刚收到消息,轩辕战派御林军包围了将军府!” “为什么?” “因为轩辕战要将梅姑交给一位司徒先生,轩辕兽不肯,两人在御房起了冲突,后来轩辕兽离开后,轩辕战让人将那位司徒先生请进宫,恰好被咱们的人偷听到,而且还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等等!那个司徒,不会是杨爷爷的师弟司徒一山吧?”莫安生道。 丁哥道:“我们的人这几个月来,第一次在大雍皇宫内知道那位司徒先生的存在,暂时无法肯定他是不是司徒一山!” 莫安生没有纠结这个问题,“那听到了什么秘密?” “原来轩辕兽是轩辕战的儿子,但不知道他为何不承认轩辕兽,并且因为轩辕兽拒绝交出梅姑,打算对他下死手,那位司徒先生说研制了一种药,专门对付发狂或发疯的铁甲军。” 莫安生眉头紧皱,“发狂或发疯?这什么意思?” 丁哥道:“属下不知!咱们的人不敢多逗留,只听到了这些!” “辛苦了,丁哥!先下去准备一下,轩辕战要对付轩辕兽咱们不理,但梅姑必须求出来!” “属下告退!”自从在碧水山庄,丁哥在莫宅众人面前现身后,便不是只待在暗处,而是担负一些直接传递信息的职责。 “能制药,看来那司徒先生,八成是司徒一山了!”莫安生道:“琴心,通知卢公子让他联系杨爷爷了吗?” 虽然毒医杨现在研究那个斗篷男子的院子,是莫安生出银子买的,但她深知毒医杨脾气怪异,才让小胖子出面联系。 琴心道:“奴婢一早已经派人通知了,估计这会杨先生已经知道了。” “好!”说完梅姑的事后,莫安生对着吕小云等人道:“这几天还有别的事情发生吗?” 吕小云道:“安月眉的事情。” 替莫宅送消息给莫安生的,是之前送膳的高大宫女,昨日因为轩辕战万寿,她脱不了身,今天一大早,轩辕战便安排人审问莫安生,她没法靠近,所以莫安生现在还不知道安月眉的事情。 莫安生皱眉,“她又整出什么妖蛾子了?” 吕小云看了封岚几人一眼,将昨天大早安月眉的所作所为,简单说了一遍。 他刚说完,封岚立马插嘴,“安生,我看安月眉好像真的想悔改,而且她儿子楚青好乖好懂事,你就放过她们一马吧。” 封岚是典型的同情弱者的类型,性子又直又单纯,要想糊弄她实在太简单,莫安生没有见过安月眉昨天的样子,不好光听她一面之言,“天和你们呢?” 程天和几人便将昨日他们的言论,又重新说了一遍。 白芊雨和吕小花与封岚意见一致,认为可以看在楚青的面子上,放安月眉一马。 程天和几个则认为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要放她一马,也不能轻易放过。 莫安生综合众人意见,“这样吧,如果安月眉愿意将安氏商行所有的产业交出来,我就放过她!” “那她以后不是要去乞讨?”封岚有些不认同,当然她关心的不是安月眉,而是楚青,她不希望她将来去救济的小乞丐里,看到楚青的身影。 莫安生道:“为母则刚,安月眉是个聪明有能力的女人,若她真的想悔改,现在的苦难只是暂时的。” 其他几人没有意见。 吕小云道:“小姐,小的现在就派人去通知安月眉。” 莫安生点点头,程天和等人相继离去。 白芊雨等众人离开后,欲言又止,“安生,我有话想跟你说。” 莫安生不疑有它,“芊雨,有话就直说吧。” 这两天,白芊雨将她做过的那些事在心里想了千万遍,可真正面对莫安生的这一刻,她突然间觉得还是无法开口。 正在这时,丁哥突然进来了,“小姐,刚刚杨先生派人来报,轩辕兽和梅姑在他那里。” “怎么会去了他那里?”莫安生惊道。 “轩辕战派人包围将军府,轩辕兽拒捕,双方很快就动上了手,因为御林军用了迷药,轩辕兽不敌,差点被捉到。 后来带着梅姑强行冲出包围,一路逃窜,不知怎的,就逃到了杨先生那里。杨先生和梅姑见过两次,梅姑苦苦衣求,杨先生便将他们留下了。” “立马派人将杨先生的宅子保护起来,不要让轩辕战找到他们!” “是,小姐!” “芊雨,很抱歉,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好不好?” 白芊雨露出一抹怪的微笑,“安生,你先忙正事。” 莫安生此时的心完全放在梅姑身上,没注意到白芊雨的异样,她对外喊了一声,“琴心!” 琴心立马出现在门口,“小姐,有何吩咐?” “现在跟我去杨爷爷的院子!” “好的,小姐!”琴心道:“不过小姐,您才刚从宫里回来,不如用了午膳再去如何?” 急也急不了这一会,莫安生点点头,惊觉肚子好似也饿了。 她匆匆用完膳后,和琴心出门,往毒医杨所在的位置奔去。 ------题外话------ 感谢kafeiyunji、可可大米、slyl、mina527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六二、轩辕兽与梅姑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毒医杨的房间里,梅姑红着眼,“杨先生,他没事吧?” 梅姑对轩辕兽的感情是复杂的,他曾经算是她的仇人,又算是她的恩人。 如今再遇,她被迫怀了他的孩子,那种情绪更加复杂。 可是,先前在将军府,轩辕战派来的御林军要将她带走时,轩辕兽在中药之后,即将昏过去的时候,不顾一切的狠狠刺了自己一刀,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带着她冲了出来。 直到遇到毒医杨,在她下跪的那一刻,好像知道她遇到了可以信赖的熟人,他才放松下来,然后晕了过去。 毒医杨让人将他抬进房间,解开衣衫后,梅姑看到他身上血肉模糊的伤口。 有与御林军缠斗的过程中伤的,更多的,却是他为了保持清醒的自残。 在毒医杨告诉她后,梅姑无法自禁地红了眼眶。 “老夫刚刚替他检查了一下外伤,虽然严重,但没伤到要害,于性命无忧!” 毒医杨说完后,开始替他把脉,一把之下,整个人惊得跳起。 梅姑被他的举动吓得心惊胆颤,“杨先生!” “他…他的脉象…”毒医杨结结巴巴,这应该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结巴,“他的脉象,根本不是正常人的脉象!可是为何,为何,他的样子…” 毒医杨此时完全沉浸在震惊里,完全忘了梅姑,开始自言自语,“他与那人的脉象明明有些相像,又好像不像,而且样子也不一样,为何会这样,为何会这样?” 他一个人嘴里不住喃喃自语,还在屋子里不停走来走去。 梅姑被他的样子吓到,却大气也不敢出,声怕打扰到他的思路。 莫安生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情景:不停走动陷入魔怔的毒医杨,捂着嘴想哭又不敢哭的梅姑。 梅姑在见她的瞬间,眼泪终于无声地留下来。 莫安生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梅姑张嘴唤了一声小姐,眼泪流得更凶。 莫安生心里愧疚不已,“梅姑,对不起,我让你从北夜过来,却没能好好照顾你,让你受苦,是我疏忽了。” 梅姑拼命摇头,“小姐,不关你的事!” 莫安生看着床上的轩辕兽,咬牙道:“梅姑,现在你想怎么处置轩辕兽?” 无论你想怎么处置,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 梅姑的头顿住了,“我现在也不知道,我跟他的事有点复杂,等有机会,我会跟小姐细说。不过现在,我希望小姐能让杨先生救救他,毕竟他是为了我,违抗大王命令,又为了我,冒死杀出重围,我不想欠他!” 莫安生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一定会让杨爷爷想办法,你放心!” 梅姑感激道:“谢谢小姐!” 一旁的毒医杨陷在自己的思维里,久久出不来,对于两人的谈话,完全没听进去。 莫安生看他似乎有点走火入魔的样子,忍不住出声唤道:“杨爷爷!” 毒医杨听到声音后清醒过来,“小丫头,你怎么来了?” 莫安生道:“我想来看看梅姑有没有事。” 毒医杨有些不高兴,“有老夫在,怎么会让她出事?” 莫安生笑嘻嘻道:“杨爷爷,我不只想看梅姑,还想看看您啊,这么久没见您,我怪想您的!” “花言巧语!”毒医杨小声嘀咕,嘴角却压也压不住。 莫安生嘿嘿一笑,不以为意,想起他刚刚的举动,好道:“杨爷爷,您刚刚一个人来回走动,嘴里不停说着话,在说什么啊?” 记忆中的毒医杨,总是一副没什么能难住他的表情! “这事说来有些复杂,来,坐下,老夫慢慢跟你说。”毒医杨一向倨傲,当然他有倨傲的本钱,莫安生第一次在他面上看到如此凝重的神情。 她拉着梅姑的手,一起坐下了。 毒医杨咳嗽两声,“前些日子你在碧水山庄抓到的那名斗篷男子,老夫经过这些日子的研究,可以确定他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 而是从很小、或者是从刚出世不久的时候,被人开始用猛药刺激身体,然后经过数年甚至十几年,他的身体骨头以及全身的经络早已异于常人。 体形高大壮实,体质如铜墙铁壁,没有痛感,且力大如牛,再加上一些特殊的训练,让他们非常具有杀伤力! 不过同时,因为常年用猛药的关系,他的智力亦十分低下,大约两三岁小孩的智力。” 莫安生惊讶问:“是什么猛药这么厉害?” 毒医杨道:“老夫先前曾同你说过老夫先师的事情。先师学医后,沉迷于研究如何让自己重新站起来。 其研究得最多的方法,便是如何用药物刺激骨头和经络的生长,经过十几年不懈的努力,先师终于找到了方法。 但却有个始终无法攻克的难关:那些药喝进去后,无法控制它只刺激腿部经络和骨头的生长,因为药性会随着经络血液漫延至全身! 先师用了无数动物进行试验,甚至试过将狗的全身骨头都打碎,再给它服药,结果有一次,有条狗在用药后一段日子,突然急速生长,体型变到比原来大了一倍不止,且十分凶残! 先师见此,将自己关在屋里想了三天三夜后,最终宣告放弃!连狗的份量都没法控制,何况是人? 难道要他找许多人来,一个个敲碎人家全身的骨头,再慢慢试验吗?而且每人体质不同,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更何况先师身为医者,医者父母心,这么残忍的事情,他做不出,所以最后先师决定放弃。 后来师弟因为嫉妒先师喜欢老夫多过喜欢他,一气之下害死先师,将先师的医盗走,那医上,详细记载了当初先师研究骨头和经络生长的全部内容。 那个斗篷男子,老夫推测,应该是师弟按照先师医上的内容,从小用猛药刺激长大,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莫安生听完后,想了想,“杨爷爷,您先师因为残疾,做这样的研究情理之中,可您的师弟为什么要做这样的研究?莫非他家中有人同您先师一样,还是他朋友中有身体残疾的人?” 毒医杨摇摇头,“老夫与师弟都是孤儿,早就没有亲人在世,至于朋友,师弟性子孤僻,不喜与人交流,从小到大,除了老夫,没见过他有朋友。 而且他对于养大他的先师,都可以因为嫉恨而杀了他,足见其天性多么凉薄,不可能会为了朋友做这样的研究! 老夫仔细观察过那斗篷男子,真实年龄最少在十八以上,也就是师弟害了先师后的几年。 按他的性子,与其说他是为了亲人或朋友,老夫觉得更有可能是为了证明他自己!” 莫安生脑子里突然有东西闪过,“杨爷爷,我今天收到消息,您的师弟今天凌晨曾出现在轩辕战的御房,而且貌似有两次,众他们交谈的内容来看,两人应该相识二十年以上,您说他有没有可能是在轩辕战暗中的帮手…” 莫安生说着说着,突然激动起身,语速急促,“我明白了!传闻轩辕战有一支神的铁甲军,一人可对数十人,而您先师的药可以让人骨头经络发生变人,异于常人的敏捷,力大如牛,您师弟又与轩辕战相识二十年以上! 综合起来就是,您师弟帮助轩辕战,用您先师留下来的药,培育一批药人,而那些药人,就是传说中以一对数十的铁甲军! 而轩辕战提供试验的人还有银子,助您师弟试验,让他证明他自己的能力!双方各取所需!” 毒医杨对铁甲军没兴趣,但知道他师弟试验的人不是几人,是一批,而这一批的数量到底是多少人,暂时不得而知时,他对师弟的残忍愤怒不已。 他是医者,知道无论做什么试验,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可能一两次就成功,莫安生口中的铁甲军,指的是已经试验成功的那一些,那没有成功的那些人呢? 司徒一山不是先师,他那时候只是个不到二十的毛头小儿,可想而知,在他莽撞而大胆地进行试验时,他手下无辜的亡魂,会多到数也数不清。 “杨爷爷,那些药人身上的药性可以解开吗,或者说可以用什么控制吗?”莫安生道:“我记得被我们抓住的斗篷男子,他当时就是被铃铛的声音控制的。” 毒医杨从对他师弟的残忍想象中回过神,想了想莫安生说的话,摇摇头,“老夫研究了这么多天,只能确定他的异常因何而来,但解除药性,还没找到方法,。 至于控制的方法,老夫也研究过,除非再在他身上下其他的药,但老夫检查过,他身话没有被下其他药的痕迹,那么铃铛一事,与其说是他被铃铛控制,倒不如说抓住了他的喜好。 一个二三岁的小孩,喜欢听铃铛的声音,听到铃铛的声音,便会去追逐,而在追逐铃铛的过程中,碰到一些障碍,他很生气,想要将那些障碍清除。” 莫安生略一沉思,觉得互医杨说的有道理,如果两名斗篷男子是二三岁小孩的智商,在得不到喜爱的玩具时,就会像小孩子一样愤怒,但他们又有着杀手般的身手,所以才有了那天惊心动魄地打斗。 按毒医杨的说法,除非另下药控制,否则只能用他们喜欢的东西吸引他们,但小孩子的喜好千变成化,有的喜欢铃铛声音,有的喜欢木偶,有的喜欢甜食,有的喜欢木剑之类的,轩辕战手中有多少铁甲军没人知道,这样一来,用喜好控制的方法,也行不通。 而连毒医杨都一筹莫展,暂时不能解除药性的药,又到底霸道到了何种程度?难道铁甲军就真的没有其他的对付方法了吗? 屋子里陷入沉默。 这时,床上的轩辕兽突然无意识呻吟一声。 毒医杨皱起眉,“老夫有件更不解的事情。” 莫安生道:“什么事?” “老夫刚刚替轩辕兽把过脉,他的经脉同那名斗篷男子大同小异,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也是从小用药物刺激长大的药人之一。但不知为何,他的样子与那些药人完全不同,除了身高外,其他基本与常人无异!而最特的地方…”毒医杨看了一眼梅姑,“那些药人从出生起便被人下猛药,虽然身体发育正常,但早已失去令女子受孕的能力。”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莫安生明白,明明轩辕兽不能让女子受孕,偏偏梅姑却有了身孕,实在太过矛盾。 梅姑惊诧不已,她怀孕不足一月,毒医杨为何会知道?她明明记得她没让他把过脉啊! 莫安生咳了一声,解释道:“梅姑,杨爷爷医术高超,有些事情并不需要把脉,他也能看出。” 毒医杨问梅姑:“孩子确定是轩辕兽的吗?” 梅姑点点头,“他是我唯一的男人。” 毒医杨对梅姑不熟,无法肯定她话中的真假,他看向莫安生。 莫安生道:“梅姑不会撒谎。”而且这种事情上,梅姑也没有撒谎的必要。 毒医杨沉默了。 一个明明同样被药大的药人,偏偏与常人无异,明明没有让女子受孕的能力,偏偏他的女人怀了孕。 这样的问题,莫安生同样不可能想明白,不过她现在更关心的是毒医杨与梅姑的安全。 “杨爷爷,轩辕战如今派出大批御林军,追捕轩辕兽与梅姑…” “为什么?”毒医杨问,他因为认识梅姑,知道她是安生的人而收留了她,具体的原因却不知道。 莫安生道:“您的师弟想要梅姑,先前我也想不明白,刚刚您这一说,我倒是想明白了。 您的师弟知道轩辕兽不可能会让女子受孕,偏偏梅姑有了身孕,我猜想他是想拿梅姑来研究,而轩辕兽拒绝将梅姑交出。 于是轩辕战一怒之下,派出御林军想将他们强行带走,结果轩辕兽突出重围,带着梅姑无意间来到了您这里。” 她说完又想起一事,“对了,还有一事,轩辕兽是轩辕战的亲生儿子!不过轩辕战并没有将他当成自己的儿子!” 后面那句话,其实不用说,毒医杨和梅姑也明白,要是当成自己的儿子,会将他当成药人? 轩辕兽对于轩辕战而言,何止不是儿子,完全只是轩辕战身边,养的一条听话的狼狗而已,如今主人要狼狗将自己的狼崽子交出来,狼狗不愿意,主人觉得狼狗不听使唤了,便想杀了狼狗泄愤。 毒医杨听完后,再次陷入无人之境,自言自语,“轩辕兽是皇室之人?难道他之所以异于其他药人,是因为他身上流淌着轩辕皇室的血?” 梅姑则完全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她实在无法理解,轩辕战为何能对自己的儿子这么狠心? 她的娘虽是青楼女子,再无情无义,除了打骂多些外,最少从未想过扔开她,还辛苦接客让她平安长大。 轩辕战是一国之大王,哪怕他再不喜欢轩辕兽,任他在某个角落自生自灭就是了,何必要将他送去做药人?这人的心,到底冷硬到了何种程度? 梅姑忍不住看了一眼轩辕兽,眼里充满同情。 莫安生道:“杨爷爷,要不我另外再给您找处宅子住进去,轩辕兽身份特殊,我担心咱们的人抵挡不住,轩辕战很快会找到这里来。” “如果会巡迹找来,搬到哪都会找到!”毒医杨眉头一皱,“你想将轩辕兽放在这?” 莫安生没出声,她确实是这样想的,虽然轩辕兽的遭遇很值得同情,但仅仅只是同情而已,跟毒医杨跟梅姑跟莫宅里的所有人相比,他只是值得同情的陌生人而已,莫安生不想滥用同情,给她身边的人带来危害。 “小姐。”梅姑鼻头一酸,忍不住唤了一声,在此刻她知道轩辕兽的身世以及经历后,她更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开他,她恳求道:“小姐能不能让他伤好后,再让他离开?” 莫安生沉默了,对梅姑而言,他是她孩子的父亲,又是因为护着她,才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她的请求无可厚非。 毒医杨道:“老夫寻找师弟多年,如今终于有了线索,老夫不想轻易放弃!师弟这么多年来,不知残害了多少人,轩辕兽和那个斗篷男子,是关键的突破口,老夫不能放弃!” 见两人都坚持,莫安生妥协了,“既然如此,咱们就想想别的办法吧。九哥身边有两人善于易容,其中一人小山前些日子被我要了过来,如今正要扬北城中。 等会我让人唤他过来,将梅姑和那个斗篷男子伪装一下,应该可以骗过御林军。但是轩辕兽,他的身高实在罕见,就算样子变了,只怕也会让人生疑!” 毒医杨哼一声,倨傲道:“能拖几天拖几天,就算拖不住被发现了,那又如何?老夫是大夫,大夫医治病患是不会看人身份的!” 毒医杨这话虽说有些狂妄,倒也不失为真话。 他的医术五国皆知,就算是一国之帝王,也不能保证不会遇到性命攸关的时候,为了自己未来的性命着想,无论如何也会找个理由留下毒医杨的性命,卖他个人情,为将来谋个保障。 他突然提到大夫的身份,让莫安生想起魏王的事,“杨爷爷,小胖子给您说了吗?关于请您医治魏王的事。” “为什么?”毒医杨皱起眉头。 莫安生道:“杨爷爷,这事关系五国之间权力角逐的事情,我知道您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不过如果您想知道,我可以慢慢给您说。” 毒医杨浑浊的眼里发出锐利的光,从她面扫过,“小丫头,你到底想干什么?” 莫安生嘿嘿一笑,“杨爷爷,您见过木先生了吗?” 毒医杨哼道:“自然是见过,才会这么问你!” 莫安生也不隐瞒,“我希望九哥成为五国霸主!我希望我的朋友们不会再任人欺凌!” “九哥?北夜夜九歌?” 莫安生坦荡荡,“他是我未来的夫君!” 毒医杨切了一声,“不知害臊的小丫头!” 莫安生笑嘻嘻的不以为意,“杨爷爷,我实话都跟您说了,您可得帮帮我。” “女大不中留!”毒医杨边说边摇头。 那意思就是同意了!莫安生挽住他手臂,撒娇笑道:“谢谢杨爷爷!” 毒医杨佯装受不了似的要抽手,“行了行了,老夫要去研究轩辕兽!” “为什么?”莫安生道。 毒医杨道:“同是药人,却有如此大的区别,老夫得好好研究研究,到底是用药不同造成,还是他身体体质不同造成!” “明白了。”莫安生松开手。 一旁的梅姑面上神情纠结,莫安生道:“梅姑,你有话要说吗?” 梅姑支支吾吾道:“小姐,有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莫安生道:“什么事?” 梅姑低着头,“我跟将军以前就认识。” 莫安生微笑道:“这件事我一早已经猜到了,当时在拐杖铺子外见到轩辕兽的时候,我看你面上神情,猜测你们可能认识。” 听她说一早猜到,梅姑面上也没有太过惊讶,咬着唇,轻声道:“我和将军五年前就认识了,但他好像完全不记得我。” 莫安生没有出声,静等她继续往下说。 梅姑的面上陷入回忆,“那年我十六,是扬北明苑楼的清倌…” 那时候梅姑还是梅娘,嗓子也同现在的沙哑性感不同,如黄鹂鸟儿般清脆悦耳。 梅娘的娘是明苑楼的妓女,她爹是谁,她娘没告诉她,直到死去也没有说,梅娘也不在意。 她娘死的时候,梅娘十三,她娘将她托付给明苑楼里的罗妈妈,请罗妈妈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看着梅娘一点,要是不能保她一直做个干净的清倌,就让她十六以后再接客,没那么伤身子,名苑楼的罗妈妈应下了。 所以梅娘虽然样子生得不错,歌喉不错,一直到十六,还是个清倌。 不过这样的日子也快结束了。 半年前楼里买进来一批小姑娘,据说是罪臣家眷,个个样貌出众,才艺双全,罗妈妈花重金请人来教她们讨好男人的技巧,以及选择一样最擅长的才能,加以重点训练,成为以后立足明苑楼的根本。 罗妈妈对这批小姑娘十分有信心,认为一定能拍到最高价的初夜,因为这个原因,她将梅娘安排进了里面。 梅娘是楼里的老人,自小在楼里长大,对于自己的未来十分清楚,因此安慰了不少想不开的小姑娘,也帮一些小姑娘免受楼里其他姑娘们的故意欺辱,于是很快便成了这帮小姑娘们的大姐。 其实她们年岁差不多。 小姑娘们拍卖初夜的三天前,正挤在一处小楼的二楼里,作最后的才艺练习准备。 为了不影响楼里其他姑娘的休息,梅娘等人练习的地方,是明苑楼里最靠北的一座小楼。 那座楼靠近北街,白天从下面经过,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琴声与曲声。 这一天,轩辕兽带着二十左右心腹,刚刚结束在丛林里的训练,从此处经过,听到了小楼里的歌声。 那二十人还未从丛林惊险的训练里回过气,全身正热血沸腾,一听到那些娇声软语,这邪火就蹭蹭往上蹭。 一位满脸凶悍的林校尉提议,“将军,不如让咱们兄弟进去泄泄火如何?” 轩辕兽一点头,其余人全部齐声高呼,将里面正在训练的小姑娘们吓了一跳。 负责训练的女子高喝一声,让她们专心点,姑娘们便凝神聚气,继续投入训练中。 她们并不知道,危险已经靠近。 林校尉等人敲开明苑楼的侧门,直接推开守门的人,闯了进去,寻着声音来源处,冲上二楼。 二十几个牛高马大满脸凶悍,一身没收敛的肃杀之气,一看就不是普通官兵的人,就这么突然间出现在梅娘等人面前。 小姑娘们一声尖叫,全部躲在负责训练她们的花娘子,以及梅娘身后。 花娘子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各位军爷们,这里虽是明苑楼,但不是接客的地方,军爷们要是想找姑娘,请去正门那里。” 林校尉等人哈哈大笑起来,盯着那些姑娘们的眼神,就像饿狼看到肥肉一样。“都是妓女,有什么分别?爷还就看上你们了!” 花娘子道:“这些姑娘们还没正式挂牌接客,若是各位军爷们有兴趣,请三天后的晚上来,到时候价高者得。” 林校尉笑得更加猖狂,“原来还都是些雏啊,正好,爷更喜欢!” 他双眼往瑟瑟发抖的姑娘们中一瞧,指了个身形最丰满的姑娘,猥琐道:“就你了,过来!” 那位姑娘名慧娘,样貌身形舞姿均是一等一,被明苑楼的罗妈妈当成宝贝一样捧着,指望着接下来的几年,就用她来撑着明苑楼的门面了。 慧娘吓得大哭,要知道未拍卖前就被人破了身子,便没有人愿意花银子捧,没人愿意捧,便没有资格挑选客人,以后只能沦为最下等的妓女,只要有人愿意出银子就得接客。 更何况破她们身子的还是这些最粗鄙的将士!更会让那些文人雅士们嫌弃! 这里面的姑娘们,除了梅娘,没有一个人真正从心里接受即将成为青楼女子这个身份的,但对比现在的情况来说,她们才发现能正常经过拍卖,正常挂牌,是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林校尉见她只哭不过来,不耐烦了,“过来!再不过来,老子对你不客气!” 慧娘抓着梅娘的手不松手,哭着道:“梅姐姐,我不要,帮帮我…” 林校尉正要伸手抓人,梅娘突然站出来,眼神坚定,声音清脆,面上丝毫不显惧意,“这位军爷,咱们虽是青楼女子,但在未挂牌之前,同良家女子无疑,军爷要是硬来,跟硬抢良家女子有何差别?” 她的声音清脆如黄鹂,往那一站,又自有一股子不卑不亢的韧性,像一根青竹,细长又有风骨。 轩辕兽的眼睛,不由自主停在她身上。 “良家女子?”林校尉等人先是一楞,继而笑得更大声,“一帮小娘皮子,千人骑万人睡的妓女,也敢称为良有女子,他妈也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梅娘高声道:“千人骑万人睡,是挂牌之后的事情,现在咱们清清白白的,就是良家女子!大雍律法有明,强抢良家女子者,判五年牢狱之灾,若军爷不想因此丢了前程,请自便!” 一个青楼女子居然敢跟他叫板?林校尉面子挂不住了,凶狠道:“行!你狠,老子不抢了!老子从今晚开始,带着兄弟们在这明苑楼门口守着,看谁敢进来?” 梅娘讽刺一笑,“这位军爷,您是大雍的将士,领着大王的俸禄,却干着地痞流氓的事情,真真是让人瞧不起!” 林校尉恼羞成怒,冲上去就想扇梅娘耳光,突然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小林!” 是轩辕兽!林校尉立马停手,在军中他谁都敢挑衅,除了轩辕兽!不光不敢挑衅,还得好好巴结讨好! 他生生收回手,转头看了一眼轩辕兽,想看看他到底是啥意思,结果一回头,见轩辕兽的眼睛停在梅娘身上一动不动。 林校尉突然心思一转,“小娘们,嘴皮子耍得够利索,可老子我也不是吃素的!地痞流氓的事,老子可以不亲自干,但可以雇人来干,总之你这明苑楼,今儿个要是不能如老子的愿,明儿个开始,就别想再开下去!” 民不与官斗,梅娘年岁虽轻,也知道这个道理!若对方真的耍横,告到官府那去,不管输赢,最后输的都是明苑楼。 她脸色发白,不再出声。 林校尉见拿捏住了她,面露得意,“要想老子今日放过你们也可以,只要你答应老子一件事!” 梅娘问,“什么事?” 林校尉伸出大拇指,一指身后,“后面那位是老子大哥,只要今日你侍候得他爽了,老子就放过你们一马,否则,就别怪老子破罐子破摔,一怒之下,毁了这明苑楼!” 其他人等纷纷跟着起哄,“对!将大哥伺候爽了,咱们就不追究!” 梅娘不由抬眼望过去,轩辕兽的身高,即使在一群高大的汉子中间,仍如鹤立鸡群。 但很怪的是,先前竟没有人留意到他的存在。 在梅娘望向轩辕兽的时候,他的气场突然间强大起来。 就像身边突然来了一头凶猛的野兽,令你全身汗毛直竖。 林校尉心里一喜,看来这马屁拍对了!将军果然看中了! 姑娘们吓得纷纷抬头,慧娘抓着梅娘,哭求:“梅姐姐,求你救救咱们一帮姐妹好不好?” “是啊,梅姐姐,你就答应吧,要是惹恼了这位军爷,不但你难逃宿命,咱们都得跟着一起遭殃!” 哀求声不绝于耳,梅娘有些心凉,又觉得她们说的是事实,如果她不答应,只会拖着所有人一起下水,如果她答应了,便只有她一人下水而已! 梅娘声音干涸,“好!” 慧娘等人听到她同意了,同时松口气,放开了抓着她的手。 梅娘走到轩辕兽面前,发觉自己只到他的胸膛。 她仰头望着他,语气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跟我来吧。” 她转身往前走去,轩辕兽没有丝毫犹豫,跟在了她身后。 进屋后,她从容解衣,任发育完好的身形,第一次暴露在一名男子眼前。 衣衫尽褪的那刻,轩辕兽眼睛里突然发出红光,像发现猎物的野兽一般,毫不犹豫冲上去,将梅娘扑倒在床上。 轩辕兽不懂怜香惜玉,仅管已经有过不少女人,仍然只懂得蛮横地直冲硬闯。 对于初经人事的梅娘来说,无异于像被一把刀子,在自己最柔软的地方,捅了一遍又一遍。 她咬得唇都破了,不让自己哭。 这样的凌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久到梅娘觉得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痛得只剩下麻木。 当轩辕兽离开她的身体,站起身的时候,梅娘半仰着头,盯着他的眼,双眉一挑,面上露出桀骜不驯的神情,清冷又孤傲,“爽吗?” “爽!” 梅娘一字一句,用尽全身的力气,“那就麻烦你告诉你的那些兄弟们!” 她说完,无力躺回床上。 轩辕兽站了一会,开门离开了。 不一会,外面响起林校尉等人粗鄙的喝彩声,“将军,厉害!” 然后没一会,那些令人作呕的声音和气味消失了。 门外响起细碎的脚步声,有人小声哭泣问,“梅姐姐,你还好吧?” 梅娘闷在被子里,“我累了,想休息一会,你们继续练习。” 姑娘们停在门口没走,想进去又不敢进去,直到明苑楼的罗妈妈出现。 刚才轩辕兽等人闯上二楼后没多久,罗妈妈就收到消息,赶紧过来,却被轩辕兽的人挡在下面。 她将姑娘们赶走,自己推门进来,看着床上缩在一团的梅娘,心里一酸。 梅娘虽不是她的女儿,却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她没有自己的孩子,在她心里,梅娘跟她女儿也没什么分别。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六三、风澈突访莫宅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罗妈妈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梅娘道:“妈妈,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罗妈妈坐到床边,伸出手摸着她的头,“孩子,这就是咱们的命!” 她心里愧疚万分,可她不能说出来,因为这是青楼女子的命,她希望梅娘认命,只有认命的青楼女子,才能活得更长久更舒心! “我明白的,妈妈,您不必担心,我没事的,休息两天就好了,只是三天后的拍卖,我不能参加了!” 罗妈妈扭头擦了把眼泪,“梅娘,你放心,不能拍卖就不能拍卖,你有一副好嗓子,以后定不用愁的。” 她站起身,“你好好休息,什么事都不要多想,先将身子养好再说!” 罗妈妈离开后,被窝里的梅娘,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 她在床上养了三天,也就是直到姑娘们拍卖的那天晚上,才终于能下床走动。 那天晚上的拍卖,从一开始到快结束的时候,都很顺利,每个姑娘的初夜,所拍得的价格,几乎都比原来预估的要高。 而最高价者,便是慧娘,一位公子哥儿,以一万两银子,拍下了她的初夜。 就在快结束的时候,突然有人高声道:“我家将军,愿意以二万两,买下梅娘的初夜!” 这一声高吼,惊到了明苑楼里所有人,里面不少人是这是苑楼的常客,对梅娘的名字并不陌生。 有些不知道的,便抱怨罗妈妈,是不是故意用这些庸脂俗粉来胡弄他们,而将最好地藏了起来。 “我家将军再花五万两,包下梅娘一年!” 哇!没有露脸的梅娘,一时间风头最劲,盖过了明苑楼里所有姑娘,让原本心里暗自得意的姑娘们,只剩下了嫉恨。 三天前的以身相救之恩,在这一刻,早被抛到了脑后。 梅娘被人包了,而包下她的人,又是大雍有名的神将,因此不管那些人对梅娘有多好,也没人敢对梅娘动手动手。 轩辕兽隔个两三天便会来一次,每次来后,梅娘总会要养两天。 直到半年后,轩辕兽突然不再来了。 梅娘心里巴不得他不来,兴奋了几天后,开始正式在楼里唱曲子。 轩辕兽包她的银子,够她好多年不用做事,但梅娘想着自己的将来,又不想成为完全无用的人,便唱曲子挣银子。 因为被轩辕兽包养的关系,点她唱曲的人很多,后来见她曲唱得是真好,满足了好心的客人们,还是继续点她唱曲,于是梅娘不用接客,便挣得比楼里头牌慧娘还多。 也因为如此,楼里的姑娘们,对她更加嫉妒了。 一年后,轩辕兽包养的期限到了,梅娘帮自己赎了身,继续在明苑楼里挂牌卖唱。 这样的生活,对一个青楼女子来说,无异于是最好的生活了。 直到有一天,嫉妒她的慧娘和其他姑娘们,骗她喝下了一杯茶。 那杯茶原本是要致她于死地的,梅娘喝了一口后,发觉不对劲,便将茶洒在了地上。 那时她腹中如被火烧,犹自不解昔日的好姐妹,为何会这样对她,“慧娘,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咱们都是妓女,凭什么你不用接客就挣得比我们还多?”慧娘恨声道。 梅娘痛得浑身直抖,“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你忘了一年前的事情吗?” 慧娘尖声道:“我没忘!正是因为没忘,我才更恨你!当初如果你不答应,说不定最后将军会看上我,那现在这样清闲的日子,就是我的,是你悔了我的幸福!是你让我每天对着那些恶心的臭男人,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啊,梅娘呵呵笑了两声,喉咙里喷出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后来罗妈妈赶到,梅娘虽然没死成,嗓子却因此坏掉了,花了无数银子,也医不好。 那些梅娘救过的姑娘们,合伙害了她,罗妈妈却没法惩治她们,因为现在的明苑楼,就是靠她们支持着。 罗妈妈心里恨又歉疚,却无能为力,明苑楼的生意早就越来越差,没了慧娘等人,明苑楼只能关门大吉。 梅娘从小在明苑楼长大,对这里的一切很清楚,她不想让罗妈妈为难。 在嗓子坏了之后的三个月后,梅娘留下一封信,道她要去北夜,找她娘的另一个好友。 罗妈妈没有派人去找,只在心里暗自祈祷,希望以后梅娘顺顺利利的。 两年后,慧娘带着几个明苑楼里的头牌,跳巢去了另一家青楼,明苑楼没了头牌,又没银子重新培养新的头牌,竞争不过其他青楼,不到半年就关门了。 又两年,罗妈妈在一处小宅子里,因病去世,死前留下一句话,说她对不起梅娘和梅娘她娘,是报应。 半年前,梅娘变成梅姑,从北夜回来后,曾打听过罗妈妈的消息,知道她已经去世,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而之前曾害过她的那些人,没有人一个人过得好,于是梅姑选择了遗忘过去,直到重新遇到轩辕兽… “我和将军相处了近半年,在再次遇到后,他完全不认得我,却说我身上有他的味道。我开始以为他是因为有太多其他女人,所以早将我忘记,因而不认得我。 但在后来我去将军府的时候,有次无意间听到下人们说,将军这四年多来,没有一个女人!我猜想,当初他不再去明苑楼找我,也许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安生问,“你有问过他吗?” 梅姑摇摇头,“没有。” 莫安生看向毒医杨,毒医杨眉头深锁,显然也是一副想不明白的样子。 轩辕兽是大雍神将,有名的战神,倘若他发生过什么意外,按理说总会有传闻传出。 毒医杨脑子里将这五年来,各国发生的大小事件回忆一下,没有轩辕兽的任何意外消息,只除了半年前传说他受伤,因而轩辕战停止进攻叶耶的事情,可是这时间上对不上! 莫安生道:“杨爷爷,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人,应该知道铁甲军的一点事情,我明日问过她之后,再来告诉您。” “小姐说的可是安月眉?”梅姑问。 莫安生点点头,“没错,被咱们抓来的药人,就是安月眉引过来的,所以她应该会知道一些关于铁甲军的事情。” “那你赶紧走!”毒医杨出声赶人,“有什么消息立马派人送过来,老夫这有什么新进展,也会让人通知你。” “好的,杨爷爷,我现在就回去。”莫安生道:“梅姑,你先在这待着,等晚些精通易容的小山过来后,你要留在这,还是回莫宅,都随你。” 梅姑道:“小姐,我还是留在这里吧,一来将军救了我,我想等他清醒过来养好伤,二来我若变成了另一副样子,突然出现在梅宅或莫宅,怕引起别人的怀疑,给小姐带来麻烦。” 莫安生道:“好,梅姑,不管你怎么决定,我尊重你的选择。” “快走快走!”毒医杨最见不得人磨磨唧唧。 莫安生冲着梅姑一吐舌头,“这就走了。” 她出来后,和琴心汇合,让她派人去将小山叫过来,然后一起回了莫宅。 两人下了马车后,琴心上前敲门,开门的人,是吕小云。 “吕大哥?”莫安生道:“你怎么会碰巧在这?” 吕小云道:“小的是专门在这等小姐。” 莫安生问,“发生了什么事?” 吕小云道:“秦王殿下来了,天和正招呼着。” 风澈?他跑来莫宅干什么? “我知道了。”莫安生边往里面走,边问,“他有没有说为什么事而来?” “没有。” 很快,两人到了正厅。 “见过秦王殿下。”莫安生行礼。 一身淡蓝色锦袍衬得风澈更加面如冠玉,尊贵非凡,如谪仙一般。 见到莫安生的瞬间,他眼里光芒乍现,“安生不必客气,我记得你先前不是这样唤我的。” 莫安生没有跟他纠结称呼的问题,“风澈。” 风澈唇角笑容更甚,与刚才对程天和与陆辰年敷衍地笑完全不同,是那样真诚,含着喜悦。 如此一来,除了已经知情的陆辰年外,吕小云和程天和也终于明白了。 原来秦王殿下早对小姐有意! 不过可惜,小姐已经心有所属了! 莫安生对着几人道:“阿年,天和,吕大哥,你们都先去忙吧,我来招呼风澈。” “安生,你小心点,他没安什么好心!”陆辰年本就对风澈不感冒,在经过白芊雨之事后,心里对他更是又嫉又恨。 风澈微笑着不出声,那种不屑与他争辩,将他当成小孩子的神情,让陆辰年更加恼火。 莫安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为风澈的到来,让陆辰年又想起自己尴尬的身份,才这样生气。 “阿年,谢谢你提醒,我会小心的。” 陆辰年的告状得逞,心里舒畅不少,经过风澈身边时,仰着头不屑重重哼了一声。 几人离开后,莫安生道:“风澈,阿年还是小孩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听你的。”风澈笑道,声音低沉而平和。 莫安生浑身微抖,咳嗽一声,对他话里隐藏的深意装作没听见,“你今天来有什么事?” 风澈面色变得严肃,道:“我明天就要回星云了,我希望你跟我一起走。” 莫安生直视他的眼睛,“风澈,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那你暂时去北夜也行。” 莫安生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我离开扬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风澈轻哼一声,“要真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还能安全无恙地站在这里吗?” “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风澈反问,“你既然与夜九歌情投意合,为什么要留在扬北?为什么不去他身边?” 莫安生心生反感,垂着头,面露不郁,“这是我和他两个人的事情!” 风澈面色一变,冷冷道:“你以为我猜不到你在想什么吗?你想帮他完成大业,想帮他称霸五国!但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轩辕战的铁甲军据说已大成,只要寻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他必定会派人攻打北夜!而你和你的红楼,已经引起了朝中注视! 只要有人有心查你,很快就能查到你的身份,到时候你若想离开大雍,根本不可能!夜九歌如果是个男人,就不应该让你陷入这样的困境!” 莫安生丝毫不怪风澈能知道大雍的情况,能猜到她的想法,但是,他当着她的面,诋毁夜九歌,这让莫安生无法不生出愤怒! 她站起身,眼睛里冒着火,盯着风澈变色的脸,“如果你来,只是为了想说这些话,想指责我的行为,想指控九哥的行为,那我只能告诉你,这是我的事情,这是我与九哥两人的事情,与任何人无关,与你更无关!” 风澈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莫安生吸了两口气,平息心中的怒气,“天色不早,您请回吧。”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为他如此?”风澈双手紧握成拳,浑身僵硬,紧抿的唇角微微颤动,显示他内心的愤怒与不甘心。 莫安生看着他,丝毫不被他压抑的愤怒气场击倒,“风澈,你知道你与九哥,最大的不同在哪里吗?” 风澈不出声,一向清澈又凉薄的双眼里,冒出愤怒燃烧的火,他狠狠盯着莫安生,因为他也想知道。 他除了功夫不如夜九歌,论出身谋略样貌,没有一样比不过夜九歌,甚至于对莫安生的喜爱,他自认只多不少,可偏偏莫安生的眼里,从来都没有他的存在。 莫安生道:“因为九哥懂我尊重我!我和他是同类人,我们没有野心,但愿意为了所爱的人和朋友不受压迫,努力打造一个新天地! 他不需要特意守护我,因为我是能与他共同撑起那片天的人!我们为了这个目标,共同努力着! 而你,你希望我躲在你的羽翼下,希望为我遮风挡雨,这或许是很多人想要的,但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今天所做的事情,是为了九哥,也不仅仅是为了他,还为了我还在的朋友们,以及已经不在的朋友们!” 风澈清澈双眸里越发流露出不甘心,“仅仅因为如此,你才选择他吗?如果是这样,我也可以成为这样子!” 莫安生摇头,“不!这只是你们的不同而已,跟感情无关!因为感情的事情,跟任何人无关,也许仅仅只是因为我恰好是他的那根肋骨而已,而幸运的是,我们的想法又如此一致。” 肋骨?风澈不明白她具体说的是什么,可她的语气已经告诉他,她喜欢的仅仅只是夜九歌那个人而已,跟他是不是北夜国君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是,他为什么就不能是那个人呢?让她不管他是谁,都喜欢的那个人! “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了?不管会遇到多大的危险?”风澈的语气突然变得平静,就像努力将暴风雨压制下去的那种平静。 莫安生淡淡道:“不放弃!” 风澈垂下眼眸,没有任何温度地吐出几个字,“那我与他,就只能成为对手!” 莫安生并不退缩,“风澈,我不希望与九哥做你的对手,但如果必须如此,我们不会躲避!” 风澈心中讽刺一笑,我没想与你成为对手,我的对手只是夜九歌! 他深深看她一眼,站起身,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去了。 他一离开,陆辰年立马跑进来,“安生,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莫安生摇摇头,“就些寻常话而已。” 只是寻常话,会巴巴跑过来,一等一个多时辰,然后不到半柱香时间就走了? 陆辰年心里嘀咕两句,没有说什么。 莫安生没理会他心里在想什么,高呼一声:“吕大哥!” 吕小云进来,“小姐,有何吩咐?” 莫安生道:“安月眉那边现在如何了?” 吕小云道:“已经派人去跟她说了,她同意了。” “我有事想见她一面,找个人带她过来。” “她说明早会过来亲自道谢!”吕小云道:“如果小姐有急事的话,小的现在就派人将她带过来。” 莫安生道:“算了,不用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等明早她来吧。” 这时,吕小花来唤几人去用晚膳,“小姐,哥,阿年,晚膳准备好了。” 莫安生道:“你们先去,我先回房换件衣裳。” 她换完衣裳,回到用膳厅的时候,人基本都坐齐了,莫安生环顾一下,边坐下边问:“芊雨呢?” 吕小花道:“芊雨说她身体有点不舒服,先睡下了,让我们别去打扰她!” 陆辰年垂着眼,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她用过晚膳了吗?”莫安生道。 吕小花道:“大半个时辰前用了一些。” 莫安生嗯了一声,举起筷子,“开动吧。” “开动!”朱大牛欢呼一声。 第二天一早用早膳的时候,还是不见白芊雨的身影,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吕小花站起身,“我去看看芊雨。” 莫安生还没开口,候在外面的琴心道:“奴婢去瞧瞧。” 她说完便离去了。 莫安生道:“那咱们再等等吧。” 琴心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封信,“小姐,奴婢刚才去唤白小姐,唤了几声都没人应,奴婢担心有什么事,推开门进去,发现白小姐不在房里,床上整整齐齐,应该是昨晚就不在了,然后奴婢在桌上看到一封信,上面写着是给小姐您的。” 莫安生伸手接过,上面写着安生亲启几个字,确实是白芊雨的笔迹。 她正想打来来看,陆辰年突然道:“安生,先用完早膳再看吧。” 莫安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面上一脸的平静,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异感。 陆辰年的心思谁都知道,按理说,白芊雨突然不见了,最担心的人,莫过于他,可他却好像知道什么事的,一点紧张或担心都没有。 “先用膳吧。”陆辰年再次重复,然后提起筷子挟了个包子。 莫安生只得将信放下,“用早膳吧。” 怪看着陆辰年的不只莫安生,吕小云程天和几人,也不时悄悄瞟他一眼。 封岚性子急忍不住了,“阿年,你知道芊雨发生什么事了吗?” 陆辰年道:“等会你们就知道了。” “你就不能先告诉我们吗?急死人了!”封岚冲着他不满道:“芊雨突然留了封信就走了,到底去哪了,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万一是被坏人胁迫的呢?” 陆辰年突然面露不屑的表情,“她会被坏人胁迫?” 那神情怎么看怎么有问题,莫安生放下筷子,“你们先吃,封女侠说得对,我看信不过一会的功夫,却能让大家都安心。” 陆辰年默默不出声了,低头喝着粥,桌上除了他,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 莫安生抽出信,开始念起来,“安生、阿年、封女侠、小花、吕大哥、天和、大牛:对不起!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当你们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回星云的路上了。 你们不用担心,我是和秦王殿下一起走的,不会有危险。安生,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大家!我欺骗了你们!我原本想当面亲口向你道歉的,可当我面对你时,我无法说出口,所以我选择用这种逃避的方式。” 念到此,莫安生抬头看了一眼所有人,除了陆辰年,每个人面上的表情都很震惊,她的心里同样很震惊。 她收拾一下心情,继续念道:“我喜欢过秦王殿下,应该是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喜欢上了,那时候我还是连三公子的未婚妻。 我知道我不能喜欢他,所以我将这份喜欢压在心底,后来连三去世了,我成了自由身,你不会知道那时候我心里有多高兴! 我知道我配不上秦王殿下,我也从来没有奢想过,只希望能自由地喜欢他,能够看到他,能够偶尔得到他的关注,就已经够了。 可是秋水山庄那一次,我发现了他对你的不同,我知道我比不上你,但那时候我觉得我并没有比你差多少啊! 而且明明他先前一直有注意过我的,在琴艺课上,他只会称赞我的琴艺,只会与我交流,偶尔视线交流时,他会对我微笑! 为什么突然一下子,他就将注意力放到你身上了呢?我那时候我真的很恨你,我觉得是你抢走了秦王殿下的注意力! 你去北夜后,阿爹因为睛莲楼之事受到迁连,差点被判流放,是秦王殿下求情才保下了阿爹。阿爹亲自去向秦王殿下道谢,两人相谈甚欢,后来秦王殿下还纡尊降贵来白府做客。 我当时心里多激动啊,感觉身边所有的一切都特别美好。我忍不住用送茶点的理由,偷偷去瞧他,然后听到秦王殿下对阿爹说,朝廷怀疑莫宅里的莫安,与睛莲楼事件的主谋有勾结! 我当时心里大吃一惊,回房后突然想了一个能与秦王殿下接近的借口,我主动去找他,告诉他我与你的关系,跟他说我可以到时候进入莫宅,将里面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后来你回来后,我便借故经常进出莫宅,你被秦王殿下绑走的那次,便是我配合他将你带到那,你才会被他绑走。 我以为他绑你走,主要是为了睛莲楼的事情,想私下拷问你,结果却是将你囚在一处除了秦王殿下自己,任何人都不许进入的院子里,甚至于,他还为救你受了伤!他为救你受了伤不说,甚至不愿意告诉你他受了伤。 那时候我才真正明白,你在他心目中,到底有多重要!我心里嫉妒得快要死了,可我还是不甘心,我去莫宅找你,主动要跟你们待在一起,然后有天无意间偷听到你跟吕大哥说起金山的事情。 我冲动之下,写信将这件事情告诉了长乐侯,我当时想的是,我不想你那么成功,这样一来,或许秦王殿下就不会那么喜欢你,我也不想与你差距那么大,或许秦王殿下哪天就发现我的好了呢? 我以为皇上知道后,会派人将金山据为己有,我真的不知道,他居然会为了这件事亲自驾临莫宅,还派人将莫宅上下包围起来,我不知道那天你们谈了什么,但我明白金山的事情,并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 当时我心里真的很后悔,我原本只是想阻止你成功,没想到差点害所有人丢了性命! 后来跟着你一起来了扬北,跟着吕大哥一起学做账,看着你做那么多事,每件事都做得那么好,我才知道以前的我多么肤浅,我仍然嫉妒你抢了秦王殿下,但我对你心悦诚服! 于是我不再将莫宅和你的消息告诉秦王殿下了,因为我明白到,比不过就是比不过,老天爷是不公平的,那能如何?我只能接受! 前几天,秦王殿下来了,恰好你被大雍大王带进宫,我借故去找他,以求他将你救出来为名义去见他,其实我心里很清楚,你被人带进宫,他比谁都着急! 我去见他,只是为了让自己死心而已,结果我真的死心了,却让阿年看见了。对不起,阿年!我无法向你表明我对你的愧疚,对不起! 安生,我想亲口向你道歉,亲口向你坦承我的错误的,可我发觉我做不到,我自私地用了这种逃避的方法,请原谅我的懦弱。我最后求秦王殿下带我回星云,以前种种一笔勾销,他同意了。 最后,我要跟所有人说声对不起,封女侠,我不能看着你出嫁了,祝你和吕大哥百年好合! 小花,我没资格做你以后小宝宝的干娘,祝你早生贵子!与天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大牛,你人这么好,缘分到了,一定会找到你心仪的媳妇的! 阿年,对不起!白芊雨。” 莫安生念完后,屋子里只闻呼吸声,和吕小花低低的抽泣声。 封岚最初义愤填膺,后来面上只剩唏嘘。 若是以前的她,定会大骂白芊雨没有义气,假仁假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可经过与吕小云的事情后,她的心理也慢慢成熟起来了。 明白到有些事情,并不是一是一二是二那么简单就能解决,也明白人有时候并不能控制自己的内心。 封岚看了一眼陆辰年,不只是她,所有人都看向陆辰年,眼里不只有同情,还有更多的感慨。 白芊雨所做的一切,确实是对不起莫宅里的所有人,但毕竟她并不是真心想害大家,而且最后所有人都有惊无险平安过去了。 虽然说他们不一定能回到从前的亲密无间,但他们可以选择原谅,或者遗忘。 可对于陆辰年来说,白芊雨对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对白芊雨痴心一片,得不到回应不说,还被从背后狠狠捅了两刀,可想而知他知道真相后,内心的伤害有多大! 莫安生在念信的时候,只有陆辰年依然低头用着早膳,如今莫安生念完,他早膳也用完了。 陆辰年放下手中的筷子,“我用完了,你们慢慢用。” 他说完,站起身,微微一笑,那笑容让人觉得,他好像在不知不觉中,成熟了不少。 所有人默默地注视他的离去,没有人出声挽留。 莫安生心里五味杂陈,一是关于风澈,原来那天他受伤了,他却装出一副无事的样子,微笑目送她离开。而不知情的她,还在昨天当众跟他下战。 二是白芊雨,原来这么长的时间里,芊雨的心里藏了这么多的事情,可她却从来没有留意过,她这个朋友,做得称职吗? 莫安生深深吸了两口气,道:“先用早膳吧。” 吕小云等人刚拿起筷子,琴心来了,“小姐,安月眉来了。” “琴心你先招呼着,我马上就来。”莫安生边说,边哧溜喝了两口粥,啃了个大包子。 正厅里,安月眉一身青色素襦裙,随意挽了个发髻,用根铜簪子别住,面上黛粉不施,看上去老了些,也顺眼了许多。 勾人的狐狸眼里没了魅惑,傲人的身材被同色半臂挡住,她一见到莫安生,牵着楚青跪下:“楚家安氏月眉带小儿楚青,叩谢莫小姐慈心。” “青儿谢谢姐姐!”楚青乖巧道。 在见到安月眉的瞬间,莫安生明白为何封岚几人都愿意放过她了,最少从她现在的状态来看,她悔过自新的决心,是能让人感觉到的。 莫安生上前扶起两人,“楚夫人,楚公子,不必多礼,请坐。” 两人起身后,楚青懂事地坐在一旁,并没有粘着安月眉,双手叠放在一起,安静乖巧得让人有些心疼。 怪不得封岚几人母爱泛滥,莫安生看了,都忍不住想将他拉过来,摸摸他的小脸,对他露出慈祥的笑容。 莫安生道:“楚夫人,我有件事情想请教您。” 安月眉半矮身子,“莫小姐请问。” 莫安生没有直接问,对着外面道:“琴心,先带楚公子去玩一会。” 安月眉面色一变。 莫安生微笑道:“楚夫人,请放心,我既然答应要放过您,就不会为难您的儿子!更何况,楚夫人心里应该清楚,我之所以愿意放过你,多少跟您的儿子有点关系!我让琴心带他出去,是因为接下来的话,是关于以前的一些事情,不适合让您的儿子听到。” 安月眉面色再变,想起自己以前的荒唐行为,浑身挺不自在,“知道了,莫小姐。” 她扭头对着楚青,温柔道:“青儿,娘和这位姐姐有点话要说,你跟另一位姐姐出去玩一会好不好?” 楚青软软应道:“知道了,阿娘,青儿会听姐姐的话,不会到处乱跑的,阿娘不用担心青儿。” 安月眉眼眶一酸,笑着望着楚青牵着琴心的手出去了。 眼里流露的慈祥温情与愧疚,没有丝毫遮掩。 直到楚青身影看不见,安月眉道:“莫小姐,您想问什么尽管问,月眉知道的,定会知无不言。” 莫安生道:“关于铁甲军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安月眉面色大变,“你…你怎么知道…铁甲军?” 莫安生微笑道:“楚夫人忘了当日在碧水山庄袭击我们的其中一人,被我抓走了吗?” 安月眉疑惑,“月眉记得,但是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铁甲军,莫小姐又是如何得知的?” “这个问题,我就不太方便跟您解释了。”莫安生道。 是了,自己百年的安氏商行都可以被她数日内整垮,知道大雍铁甲军又有什么稀呢? 安月眉收起疑惑,“月眉之前只是偶尔听太子他提过,知道的不多。” “请楚夫人知道多少说多少。” 安月眉闭上眼,在脑中大概搜索了一下轩辕庭曾跟她无意间提到过的铁甲军的事情,“太子曾说过,铁甲军是大雍的秘密武器,现在五个铁甲军能顶一个轩辕将军。 很快,一个铁甲军能顶一个轩辕将军,到时候这五国必定会成为大雍的囊中之物,不过大王已入中年,不愿意再等下去,估计这一两年定会对周边列国发动进攻。 本来半年前准备攻打北夜,因为铁甲军突然出现一些异常,而暂停了进攻…” ------题外话------ 感谢139**112、bgx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六四、丽嫔的下场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等等!”莫安生道:“不是因为叶耶国君拿了兰妃画像,而后发现是场误会,恰好轩辕将军又受伤了吗?” 安月道:“太子爷说这不是主要原因,当时大王一怒之下确实是打算进攻叶耶,后来知道是场误会后,大王也冷静下来,准备按原计划进攻北夜。 当时轩辕将军受伤,伤势并不重,对出战北夜完全不影响,最主要的还是铁甲军出了异常,才让大王停止进攻。” 莫安生浑身出了一身冷汗,当时她与木千秋一方面以兰妃画像为导火索,激起轩辕战的怒火,对叶耶进攻。 另一方面,安排小胖子暗中向轩辕兽挑战,伤了他,让他没法领军出战,并同时澄清兰妃的画像只是一场误会。 她一直以为大雍没有进攻北夜,是因为轩辕兽受伤的原因,原来根本是另有他因! 莫安生后怕不已,不过还好,连老天爷也站在她这边,关键的时候,铁甲军出了问题,“楚夫人知道铁甲军出了什么问题吗?” 安月眉摇摇头,“这个月眉也不清楚,只知道铁甲军好像不是特别稳定,经常会有一些状况,这两三年才稳定些,也因此让大王生出逐鹿五国的心思。” 莫安生问,“那上一次的问题解决了吗?” “太子爷说基本解决了,但为以防万一,大王决定先观察半年。” “半年?”莫安生皱眉,“是从什么时候起计算半年?” “具体月眉也不大记得。”安月眉努力回想,“好像是从二三月份的时候起。” 按轩辕战的意思,最迟八九月,他就会主动进攻,而第一个目标,很可能是北夜。 现已是六月二十,也就是说,这一个月内,她必须找到破除解甲军的方法,否则,以她见识过的铁甲军的厉害,北夜危矣! 莫安生深吸口气,“谢谢楚夫人。” “莫小姐客气,是月眉要多谢莫小姐才是。”安月眉知道谈话至此已结束,她站起身,“莫小姐贵人事忙,月眉就不打扰莫小姐了。” 莫安生高声道:“小琳,让琴心将楚公子带回来。” “是,小姐。” 门外另一个丫鬟应声而去,不一会,封岚和吕小花牵着楚青来了。 一进门,楚青立马松开两人的手,奔向安月眉怀中,“阿娘!” 安月眉搂住他,见他面上神情愉悦,没有丝毫异常,放下心来,“青儿,咱们回去了。” 她正要起身,突然发现楚青的脸上,靠近耳朵边的位置有红色的印迹,她用手抹了一下,一抹就掉了,是口脂。 封岚心虚地咳了两声,“那是我刚刚跟阿青一起玩耍的时候,不小心蹭上去的。” 吕小花横了她一眼,非要亲亲楚青也就罢了,怎么也得将痕迹消灭掉吧。 她心中暗自得意不已,还是她厉害,偷亲了也不会留下痕迹! 楚青是个实诚的孩子,伸手抹了把刚刚安月眉碰过的地方,脸一红,“阿娘,这是岚姐姐刚刚偷亲留下的!不过岚姐姐人很好的,她还带着我飞啊飞啊,飞好高好高!” 楚青越说越兴奋,忍不住手足舞蹈,“飞得快有屋子那么高了!阿娘,青儿好喜欢岚姐姐,以后咱们请她去家里玩好不好?” 安月眉心里一酸,看着兴奋不已的儿子,不忍心拒绝,又不忍心欺骗,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吕小花见状,连忙打岔,装出委屈和伤心的样子,可怜巴巴道:“阿青,小花姐姐对你不好吗?你不喜欢小花姐姐吗?” “喜欢的喜欢的,青儿也喜欢小花姐姐!”楚青忙点头,又对着安月眉高兴道:“阿娘,小花姐姐送了青儿好多好吃的,还教青儿悄悄藏些在身上,带来给阿娘吃。” 他从袖中拿出一小包油纸包着的点心,露出一点点,悄悄展示给安月眉看:“阿娘,你瞧。” 安月眉摸摸他的头,“那咱们回去,你喂娘吃好不好?” 楚青点点头,大声道:“好!” “那跟各位姐姐们告辞!” “各位姐姐们,青儿告辞了。”楚青懂事地行礼,在吕小花和封岚依依不舍地眼光中,随着安月眉离开了。 吕小花感慨,“阿青真的好听话好懂事!” “是啊,”封岚附和,“要是芊雨在,肯定也很喜欢。” 屋里的气氛瞬间怪异起来,吕小花用手臂捅捅封岚,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封岚摊摊手:我又不是故意的! 吕小花无力抚额,这样的嫂子…还是留给大哥头痛吧! 莫安生已将白芊雨的事暂时放在一边,正沉浸在铁甲军一事中,对二人的小动作视若无睹,“小花,你去跟吕大哥说一声,让他派人给安月眉送一千两银子,就当是她刚才替我解惑的报酬!琴心,跟我一起去杨爷爷处!” “是,小姐!”琴心与吕小花异口同声道。 临走前,莫安生突然又道:“琴心,派个人去查查芊雨是不是真的跟秦王殿下一起离开扬北了。” 情也好,怨也罢,白芊雨现在离开了,最少她希望她是平安无事的,不为她,也为陆辰年。 “是,小姐。” —— 轩辕战万寿晚上,因为轩辕兽突然让梅姑怀孕的事情,惊得轩辕战没心情理会后宫的嫔妃。 第二天又因为轩辕兽第一次违抗他的命令,拒绝将梅姑交出来,还带着梅姑杀出御林军的包围,不知去向,又让轩辕战怒了一整晚。 第三天早朝的时候,轩辕战憋了两天的怒火,令整个朝堂上的大臣们,个个惴惴不安,不知道哪句话不小心就会触怒轩辕战,惹来杀身之祸。 因此早朝的时候,原本有事要奏的大臣们,不敢奏了,想相互抬杠引起注意的大臣们,不敢抬杠了。 于是早朝异常顺利且提前结束了。 跟着轩辕战身边的大太监察言观色,“大王,要不去后宫走一遭?” 若这话是前天或昨天来问,轩辕战估计会一脚将大太监踹得老远。 但大太监跟在他身边久了,显然也是很了解他的脾性,明白轩辕战心里有火发不干净时,最好的办法,便是找个女人狠狠泄泄火。 轩辕战想了想后宫那些女人,以前这种时候,他多数会去兰妃处,不过现在那个新来的丽嫔还有点新鲜,“去丽嫔处。” “是,大王。”大太监高声唱道:“大王摆驾丽嫔宫!” 轩辕战这一天多恼火不已,丽嫔则是嫉妒不已,食不下睡不安稳,心里将莫安生恨了一遍又一遍。 想她现在已是一国大王之宠妃,任谁都要给她三分薄面,偏偏那个先前就瞧不起她的莫安生,还是没将她放在眼里。 还有她哪里不如莫安生了,秦王殿下居然为了她当面给她难看,还在大殿上公然向大王求情! 实在是太岂有此理了!她一定要想办法,不会让她好过! 丽嫔在宫里想了一天两夜,始终想不到发何对付莫安生的法子。 “大王驾到!”宫外宫人一声高唱,丽嫔突然间来了主意。 她整理一下身上衣饰,刚走到门口,轩辕战已大踏步走进来。 他拉住正要行礼的丽嫔,一矮身,将她整个人拦腰扛在肩上,大踏步朝里走去,喝道:“都给朕退下!” “是!”宫人太监们识趣地离开了,并贴心地关上门。 丽嫔吓一大跳,她进宫时间不长,并不知道轩辕战偶尔还有白日宣淫的爱好! “大王,您…您干什么?求您放臣妾下来,臣妾难受!” 轩辕战将她扔在床上,床不硬,但因从空中被扔下的缘故,丽嫔整个后背还是撞痛了。 她刚想娇声抱怨,轩辕战已经跨上床,将她整个人压在床上。 “大王…”丽嫔被突如其来的重量压住,很不舒服,忍不住出声,才喊了一声大王,整个嘴已被轩辕战封住,身上的衣衫被迅速扯烂。 鹅黄色的肚兜,衬得丽嫔肌肤白得会发光似的,这更加刺激到轩辕战,本来就是为泄火而来的他,这下更是没有丝毫怜惜。 没有防备的丽嫔,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像被撕裂一般,她全身冷汗直出,哭着求饶:“大王!” 轩辕战一心泄火,根本不管丽嫔的痛苦,反而因为她的啼哭求饶声,让他更加兴奋。 轩辕战本就力壮,又有几日未曾宠幸后宫,加上心里有火,还有丽嫔妖娆的身段,以及哭到后面发不出的嘶哑声音的刺激,让他越战越勇,将丽嫔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好多次。 完事后,轩辕战浑身舒畅地倒在一旁,四肢大开。 听到一旁仍在哭哭啼啼的丽嫔,不耐烦道:“行了,别哭了,想要什么赏赐跟朕说,朕能满足你的,一定会满足你!” 丽嫔侧身背对着轩辕兽,心里的恨意更加浓烈。 就在刚刚轩辕战不顾她的感受,强行宠幸她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哪里是什么宠妃,不过是轩辕战手里的一个玩物而已,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什么时候玩就什么时候玩! 她忍不住想起在红楼的时候,莫安生曾跟红楼里的姑娘们说:“要记住,你们都是独一无二的,只有你们将自己当成公主,别人才会将你们当成公主! 在我红楼里,没有客人选择姑娘们的份,只有你们选择他们的份,想对他们笑就对他们笑,不想笑就不笑,高兴时可以陪他们喝一杯,不高兴就让他们等着。 等着你们啥时候高兴了,愿意陪他们喝一杯就喝一杯,不愿意喝一杯就不喝!总之,你们要记住,你们是自己的主人…” 那时候还是蔷薇的丽嫔被震憾了,刚刚开始时,她和所有的姑娘们都一样不信,可红楼开业后没几天,她们都信了! 想起从前受到的追捧,对比现在受到的屈辱,丽嫔对莫安生的恨意更深了。 若不是莫安生庇护着梅姑,不让她出头,她会生想要压她们一头的心思吗?她会一门心思就想着进宫吗?都是莫安生和梅姑两人害的! 对了,梅姑!梅姑怀孕了! 丽嫔脑子里先前想好的法子,突然再次冒出来。 她翻过身,露出柔弱可怜的神情,靠到轩辕战身边,沙哑着声音道:“大王,臣妾是您的嫔,侍候您是应该的,臣妾不要什么赏赐!臣妾刚刚哭,一是大王您确实弄痛了臣妾,二是突然想到了被红楼主人送给轩辕将军的梅姑…” 她最后一句话故意说得慢悠悠的,并且故意停顿,想引起轩辕战的注意。 轩辕战刚开始心不在蔫,听到这句话,眉头一皱,“被红楼主人送给轩辕将军的梅姑?什么意思?不是那个逆子强迫了梅姑,而是被送过去的?” 丽嫔装出吃惊的表情,“大王不知道吗?红楼主人为了巴结轩辕将军,将梅姑送给了他!” 她说完像想起什么似的,快速捂住自己的嘴,面露惊慌,“对不起,大王!臣妾不是说您不如轩辕将军,红楼主人宁愿将梅姑送给将军,也不愿意送给您!您不要误会!” 轩辕战因为轩辕兽与梅姑之事前来泄火,火刚泄完,又被丽嫔几句话,撩得旺旺的! 对了!莫安生是梅姑的主子,梅姑与轩辕兽不见踪迹,说不定跟莫安生有关!正好,趁这件事,将那莫安生抓起来,让她好好瞧瞧,敢蔑视他一国之大王的下场! 轩辕战下定决心后,正准备坐起身,见到怀中赤身裸体的丽嫔,还有心中又起的怒火,重新将丽嫔压在身下。 丽嫔没料到轩辕战才折腾了那么久,居然又要折腾,面色一白,想出声求饶,已是来不及。 本就火辣辣痛的地方,这下更是痛得她眼泪直飚,她除了咬着唇承受,主动配合以减轻痛楚外,完全没有其他的办法。 轩辕战一如先前的勇猛,让丽嫔知道,他将她的话听进去了,所以生气了。 这一刻,原本痛得要死要活的丽嫔,突然间觉得痛意全消失了,她的嘴角边慢慢现出一抹诡异的笑。 轩辕战从丽嫔处离开的时候,已是下午。 回御房的途中,突然有道轻细的女声钻到他耳朵里,“阿尹,前几天丽嫔将太子找来,说了什么啊?你快告诉我,我真的好。” 跟在轩辕战身后的大太监一身冷汗,正想出声喝止,轩辕战铁青着脸,伸手制止了他。 他巡着声音来源处走近,只见两个小宫女背对着他蹲在那,正小声地嘀咕,丝毫没察觉身后之人的靠近。 “我也不知道啊,丽嫔将咱们都赶了出来。”那名叫阿尹的宫女道。 先前那名宫女疑惑道:“你不是在丽嫔屋里侍候的吗?” 阿尹表示不知情,“是啊,可那天我被赶出来了。” 先前宫女神神秘秘道:“你猜,会不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阿尹紧张道:“唉呀,阿月,你可别瞎说,被大王和娘娘听到了,会要你的命的!” 阿月道:“可是这宫里私下都传开了呀!我也是听别人这么说,想到跟你关系要好,才好过来问问你!” 阿尹惊道:“不是吧?怎么就传开了?可我没听别人说啊?” 阿月切了一声,道:“人家跟你不熟,怎么好意思在你面前说?再说了,万一你告诉丽嫔娘娘,娘娘怪罪下来,她们哪有活路?” 阿尹顿了顿,好道:“她们都怎么传的啊?” “来,我悄悄告诉你,你可别告诉丽嫔娘娘是我说给你听的!” “好,我保证不说,说了变小狗!” 阿月压低声音道:“她们都说丽嫔想勾引太子爷!” “不…不可能吧?”阿尹惊呼一声,“大王这么宠咱们娘娘,娘娘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 阿月道:“有什么不可能的,太子爷年轻啊!而且丽嫔娘娘比太子爷还小好几岁呢,她们说啊,这丽嫔娘娘是后悔了。 要是当初看中她的是太子爷该多好,反正以后太子爷也会是大王,而且还能做好长时间的大王,只要太子成了大王,丽嫔娘娘还是能做娘娘,她要是生下王子,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做大王! 可现在跟着大王,就算生下了王子,也没法跟太子爷比啊,以后万一…,丽嫔娘娘就只能年纪轻轻的,一个人寂寞地度过余生了。” 阿尹道:“你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可娘娘已经是娘娘了,要是还有这样的想法,天理难容啊!” “丽嫔娘娘先前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阿月问。 阿尹点点头,“知道!是红楼里跳开场舞的舞女,有天被大王看中,就带进了宫。” “那你知道那舞有首曲子,那曲子是怎么唱的吗?” “这我还真不知道,是怎么唱的?” “你等会,我给你唱两句!”阿月咳咳两声,小声唱道:“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一点也不稀!男人,不过是一件消遣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 阿月唱完,不屑道:“丽嫔娘娘天天唱着这歌,你说她心里能对咱们大王一心一意吗?” 阿尹突然害怕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阿月,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好怕,你说万一丽嫔娘娘真是有这样的想法,被大王知道了,大王会放过咱们吗?” “大王是咱们大雍称帝以来,最英明的一位大王,他不会为了这种事迁怒咱们的,因为错的是丽嫔娘娘啊,咱们也管不住丽嫔娘娘的脑子是吧!” 轩辕战面上的怒火,已濒临爆发的边缘,原本正准备下旨,让人将这两个嚼舌根子的小宫女拿下,听到此言后,突然就转身离开了。 跟在身后的大太监衣衫都湿透了,他恨恨地瞪了几眼还在那嘀咕的两个小宫女,心里明白,这后宫只怕因为这两个小宫女无意识的一场对话,就要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丽嫔浑身痛得连清洗的力气都没有,正躺在床上休息,突然听到宫人道:“大王驾到。” 丽嫔心里恨得牙痒痒的,怎么又来了,刚刚将她折磨得还不够吗?她缓缓睁开眼,移动一下身体,身上传来的剧痛,让她惊呼出声。 轩辕战怒气冲冲地冲进来,见到正准备下床的丽嫔,上前就抓着她的头发,将她生生扯到地上,大骂一声:“贱人!” 丽嫔头部突然吃痛,尖叫一声,然后整个人被摔到地上,手肘磨得生疼,她泪眼汪汪地看着轩辕战,“大王,您这是怎么啦?臣妾哪里惹您生气了?” 轩辕战居高临下,凶狠道:“说!你是不是私下召见过太子?” 丽嫔心里一咯噔,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难道是有心人故意在他面前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吗? 丽嫔想她那天见太子,并没有遮掩,很多人都知道,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大方承认了,“是,大王!臣妾前几天是见过太子爷。” 轩辕战怒道:“你个不知廉耻的贱人!你身为朕的妃子,居然敢私下见朕的儿子,你有羞耻心吗?” 丽嫔喊冤,“大王,臣妾那天见太子爷,是光明正大地见,并没有偷偷摸摸啊!” “你觉得你光明正大地见,你就有理了?你是嫔妃,他是太子!”轩辕战气得手颤抖,不由放在腰身剑鞘上。 但那里空空如也,轩辕战想起跟随自己十几年的佩剑,已经被轩辕兽用手生生折断了,心里的怒火更旺。 丽嫔急忙道:“大王,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轩辕战冷哼连连,“来人,将这个贱人关起来!” “不,大王!”丽嫔顾不得浑身的痛,忙扑到轩辕战的脚边,紧紧抓着他的裤腿,哀求道:“大王,您听臣妾解释,臣妾那天找太子爷,是有事情要告诉太子爷。” “你一后宫女子,能有什么事情要告诉太子爷?莫非是向他表明你对他的爱慕之心?” “不是的,大王!”丽嫔再傻也知道这罪名她担不起,她心惊不已,哭道:“妾身那天是告诉太子爷,魏王遇刺的事情,可能跟红楼有关!” 轩辕战低下头,看着哭成一团的女人,声音又冷又硬,“证据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魏王遇刺与红楼有关?” 丽嫔不敢有所隐瞒,“大王,臣妾没有证据!以前臣妾在红楼里,经常被莫安生和梅姑欺负,臣妾想着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一时鬼迷心窍,才会这么对太子爷说的,大王您要相信臣妾,臣妾对您绝无二心!” 轩辕战蹲下来,一手捏住丽嫔的下巴,将她的脸抬高。 丽嫔以为他信了,心软了,露出可怜兮兮又娇媚的神情,试图引起轩辕战的不舍。 只是她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面上的妆在先前的折腾中早就化开了,如今被眼泪一冲,更是惨不忍睹。 那副鬼样子,若是此时在她面前有面镜子,她一定会大声惊呼“鬼啊”! 所以这样一副尊容,怎么可能引得起轩辕战半点的怜惜?更何况,除了对皇后,轩辕战从来就不是一个怜惜女人的男人! 他唇边露出残酷的笑意,一字一字慢慢道:“你诬陷红楼,太子信了,太子告诉朕,朕信了,你当时心里一定很高兴是不是? 你一个弱女子,居然能操控我大雍国的大王与太子,一句谎言,就将大雍国的大王与太子耍得团团转,你很得意是不是?在你心中,朕是傻子,太子是傻子?” 轩辕战的声音,越说越平静,越说越冷,冷得让丽嫔浑身直打寒颤。 他缓缓站起身,像看一只蝼蚁般,看向地上的丽嫔,他盯着她,话却是对其他人说的,“丽嫔身为后宫女子,妄想操控国事,左右朕与太子,居心叵测,绝不能姑息!从即日起,打入冷宫,今生今世都不允许踏出冷宫半步!” “不,大王!臣妾没有啊,臣妾没有!”丽嫔这下彻底慌了,她凄厉大叫,抱着轩辕战的大腿,怎么也不肯放手。 轩辕战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开她,转身离开了丽嫔的寝宫,丝毫不管后面丽嫔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刚回到御房,宫人来报:“大王,国师求见。” 轩辕战还有满肚子的火,若是其他人求见,估计就将人赶走了,但他对国师木千秋敬重有加,当下压下怒火,“宣!” 不一会,木千秋进来,“微臣参见大王!” “国师不必多礼!”轩辕战道:“都快天黑了,国师见朕有何要事?” 木千秋道:“启奏大王,微臣有一好友,一身医术天下闻名,向来行踪不定,今日老夫得知他来了扬北,特向他提出邀请,请他进宫为魏王医治,恳请大王恩准!” 轩辕战立马将刚刚在丽嫔处的恼火抛开,魏王之事也是让他头疼不已,“可有把握?” 木千秋道:“若是微臣好友都不能治好魏王,那这天下,便再无能救魏王之人!” 他语气平淡,话里的骄傲却溢于言表。 轩辕战好道:“这么厉害?他是谁?” “他便是闻名天下的第一神医,人称毒医杨的杨逍然!” “是他?”毒医杨的名声,轩辕战自然听过,只是不知原来木千秋与他竟是好友,“朕看你们岁数也不相当,怎么会成为好友?” 木千秋道:“杨先生是先师的好友,先师去世后,杨先生体谅微臣的心痛,与微臣多有来往,慢慢成了好友。” 原来如此!木千秋的老师,是天下第一人的诸葛空,能与毒医杨相识,算不得稀事! 轩辕战想起诸葛空的死,心里多少有些唏嘘,“那就劳烦爱卿明日带他入宫!” “是,大王!”木千秋应下后,却没有立即告辞。 轩辕战道:“国师,还有别的事要奏吗?” “大王,微臣听说您派御林军围剿轩辕将军…” 轩辕战面色一沉,声音冷下来,“国师是想替那个逆子说情?” “大王误会了!”木千秋道:“微臣想说的是红楼。” “国师觉得那逆子被红楼藏起来了?”轩辕战眉微挑,正好他也想让人将红楼里的人抓来。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轩辕将军与大王起冲突的原因,拒说是为了红楼一名女子梅姑。 微臣暗中调查过,那梅姑原是一名青楼女子,在五年前就与轩辕将军认识,那时候轩辕将军强迫梅姑在未挂牌前侍候他,并包下她一年。 后来期满,梅姑因为不想与轩辕将军有所迁扯,所以偷偷离开了扬北。过了五年,再回扬北,以为不会再与轩辕将军发生纠葛,哪知轩辕将军又缠上了她。 梅姑为了红楼里一众姑娘的安危,忍辱答应了轩辕将军,而这事直到轩辕将军御前请求赐婚,才宣扬开来。 微臣查这些事情,是不想负责此事的陈大人一想到梅姑是红楼里的人,又贸贸然将红楼里的人抓来。 已经抓了一次放了一次,若是再抓一次再放一次,只怕被天下人耻笑咱们大雍朝廷办案不带脑子,或是不去抓真正的凶手,却一心找弱女子的麻烦,沦为笑柄!” 轩辕战面色更暗了,心里觉得木千秋所言极有道理,可梅姑身为红楼中人,红楼配合调查不是很正常吗? 木千秋察言观色,继续道:“当然了,梅姑是红楼里的人,不管她现在是不是被轩辕将军胁迫带走了,红楼还是有义务提供线索,助朝廷早日抓到轩辕将军!” 正正反反都被他说了,又没个准,轩辕战有些动怒了,“这又要配合调查,又不能抓了再放,国师您这是什么意思?” 木千秋道:“回大王,这事说来也很简单,只要让前去调查的人,对红楼中人稍微客气点,公事公办,不要趁机提出什么非份的要求,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自然明白大王的一片苦心!” “这个好办!朕等会就吩咐下去!” “大王圣明!天色已晚,微臣不打扰大王休息,微臣告退!” “国师慢走!” 晚上的时候,莫安生收到了大雍皇宫的两条消息,一是丽嫔被扔冷宫之事。 莫安生毫不意外,这本就是她安排的。 她原本念着丽嫔是她楼里出去的姑娘,不想对她赶尽杀绝。 可丽嫔居然又在背后搞事,非要将红楼置于死地,那就不能怪她不客气了。 为防着丽嫔,莫安生早已安排好,只要丽嫔敢再出妖娥子,就将她与太子见面之事在轩辕战面前曝出来,并添油加醋,误认为丽嫔有什么想法,让轩辕战厌弃她! 结果比她想的还要好,轩辕战最后虽然没有相信丽嫔想勾引太子,但作为一国之大王,居然被个妇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种屈辱,比丽嫔想勾引太子,更让高傲的轩辕战无法忍受! 另一条消息,便是朝廷即将派人来红楼问话,让她无须担忧。 第二天一早,莫安生将红楼里的姑娘召集起来,“关于梅姑的事情,晚些朝廷会派人过来一一问话作记录,你们不用怕,知道什么说什么,不要有一句弄虚作假的话! 若是有人想趁机贿赂你们,或是恐吓你们,或是趁机提出什么非份的要求,一律拒绝,要是你们不敢当面拒绝,问完话后告诉我!一切有我在,我定不会让你们受到委屈!知道了吗?” “知道了,小姐!”红楼里的姑娘们齐齐应道。 稍晚些,朝廷的人到了,被安抚和叮嘱过的姑娘们,镇定许多,回答提问时均有条不紊。 莫安生先前说那番话,原本只是以防万一,结果还真有几个大胆的官吏,偷偷暗示姑娘们,她们这次可能会受到连坐之罪,言外之意是如果她们愿意陪他们,他们就可以跟上官求情,放她们一马。 听到此话的几位姑娘,当场吓白了脸,不过紧记着莫安生的叮嘱,没有答应。 等一出来,立马将这话告诉了莫安生。 莫安生记下放出此话的官吏的名字,晚上让人送去给木千秋,据说这些人第二天就被革职回老家了。 当天毒医杨一早进宫,拜见过轩辕战之后,替魏王仔细把脉,并细细看了看那些用药的方子。 看完之后,他几乎可以百分百肯定,他的师弟司徒一山,确实是在替轩辕战卖命。 因为那些方子的用药手法,毒医杨实在太熟悉了。 他心里不屑哼一声,看来他师弟这么多年来,一直潜心药人的研究,于医术上并没有过多钻研,所以到了现在,其医术只是比普通御医好上那么一点点。 毒医杨当场开了副方子,“马上去煎药服侍王爷喝下,明早老夫再过来。” 御医战战兢兢地接过药方,“是,杨先生!” 第二天早上,毒医杨还没来,魏王醒过来了,虽然只是一小会,却让看护他的御医,以及大明使臣兴奋不已。 御医立马报告轩辕战,轩辕战亦是大喜,在毒医杨进宫的时候,特意去了魏王处。 魏王的气色果然比先前红润了不少,面上的死灰之气完全不见,感觉只是累了在沉睡而已,随时都可能会醒过来。 毒医杨仔细检查过后,重新开了一副药,“照这副药方,吃上三天,慢慢再调养一个月,便能痊愈!” ------题外话------ 感谢龙雪瑶、靈靈零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六五、与魏王合作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轩辕战大喜,“杨先生的意思是,只要再过三天,魏王便无性命之忧了?” 毒医杨倨傲道:“老夫既然出了手,阎王也得让三分!” 他的态度完全没将轩辕战当成一国之大王,轩辕战也不在意,毕竟只有真正有实力的人,才有蔑视一切的资本。 轩辕战起了挽留之心,“杨先生如此神的医术,不知可否为朕效劳?无论什么条件,朕都愿意付出!” 毒医杨丝毫不给面子,“老夫闲云野鹤惯了,最受不得拘束!” 轩辕战心里颇为遗憾,“那以后先生要是想安定下来了,记得朕的承诺,朕的承诺,对先生终身有效。” 毒医杨拱拱手,客套话也没说,直接出了宫。 这样的姿态,反而让轩辕战越发感慨,这才是世外高人应有的风骨! 三天后,魏王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轩辕战心情舒畅之余,对毒医杨的医术更加敬佩。 与此同时,轩辕兽也醒了。 他醒了,却有些怪,躺在床上,直楞楞地看着上方,一句话也不说,连梅姑问他话也不答。 梅姑担心他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杨先生,将军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毒医杨将他从头到尾仔细检查一遍,“老夫确定他身体无事,只是不想说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而已。” 梅姑道:“会不会是因为我易了容,他不认识我,所以我问他,他也不答理我?” 毒医杨不置可否,他只会医病,这种事情,他怎么会知道? 他没出声,梅姑心里几乎认定了这个原因,只是她还不敢御掉伪妆。 御林军对整个扬北展开地毯式的搜察,昨天的时候,查到了这座宅子,她当时心惊肉跳的。 好在带头搜捕的首领,认出毒医杨是前两天医好魏王的人,连大王面子都敢甩的人,当下不敢放肆,只随意看了两眼就走了。 人虽走了,但梅姑不敢确定他们会不会再来,所以面对着不言不语的轩辕兽,也不敢露出真容。 毒医杨确定轩辕兽没事后,道:“老夫还有事,若轩辕将军有别的异常,你让人去找老夫。” 他说完就走了,梅姑只好继续试着同轩辕兽沟通。 毒医杨离开轩辕兽的房间后,去了宅子里最偏远的一处院子里,那里住着那个从碧水山庄里抓来的斗篷男子,那个药人。 前两天的时候,毒医杨突发想,用轩辕兽的血作了药引子,今天便是想看看有没有药效! 毒医杨推开房门进去,往床上一瞧,大吃一惊。 床上空无一人。 斗篷男子被毒医杨用浸泡了药水的麻绳捆绑在床上,以防他突然清醒起来伤人。 按理说,怎么也不可能挣脱才是,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人了呢? 毒医杨又惊又,高声唤宅子里的小厮,“阿富阿贵,房里的人不见了,快到处找找!” 说完又加了一句,“要是发现了他,不要惊动他,立马来告诉老夫!” “是!”小厮们应声而去。 同他们一起在暗中找人的,还有莫安生派来保护毒医杨和梅姑的暗使。 斗篷男子的厉害他们很清楚,若真让他逃了,只怕会伤害不少无辜的人。 不一会,阿福来报,“先生,厨房里有个人,但不确定是不是原来屋子里的人。” 毒医杨道:“带老夫去瞧瞧!” 阿福道:“是,先生,这边请。” 两人来到厨房时,府里的小厮都聚在外面,小声嘀咕着,都不敢进去。 毒医杨轻咳一声,小厮们立马闭上嘴。 他就想往里面走,阿福连忙拦住,“先生,里面怕是有危险。” 这时,突然跳出一名手执长剑的青衣男子,拱手道:“先生,我在前面开路。” 毒医杨知道他是莫安生派过来的人,没说什么,点点头。 青衣男子将剑横在身前,小心在前面开路。 他警惕地看着四周,到处寻找可疑目标的存在,最后在灶台边上发现了一个黑影。 那黑影头不断动,发出啧啧的声音,好像在咀嚼什么。 看那身装扮,倒是那个斗篷男子无疑。 青衣男子小心走近,斗篷男子毫无察觉,仍在那里咀嚼个不停。 青衣男子用剑身拍了拍斗篷男子的背。 斗篷男子突然转过头,头上的斗篷往后滑动,半张脸露出来。 青衣男子吓得往后倒退几步。 斗篷下那张脸苍老得如同六十老人,满脸皱纹,面上沾着鸡毛,嘴角沾着鲜血,手里正抓着一只歪着脖子、犹剩最后一口气、翅膀扑腾个不停的鸡。 他冲着青衣男子一笑,那神情说多恐怖有多恐怖,“饿!” 饶是青衣男子身为暗使,见惯死亡与恐怖之事,还是被眼前的斗篷男子吓着了。 毒医杨亦是大吃一惊,他仔细辨认了一下那人的五官,确定是先前那名斗篷男子无疑。 只是为何一夕之间,突然从壮实的青年,变成了年逾古夕的老人呢? 毒医杨对着身边的青衣男子道:“将他带回房!” 青衣男子上前,右手执剑,左手抓住斗篷男子的手臂,轻易就将他提了起来。 斗篷男子这一起身后,毒医杨发现他不仅样子变老了,连身形都缩水成普通人了。 “饿!饿!”斗篷男子不断挣扎,抱着怀里的鸡不松手。 看那样子,似乎连先前的力气与功夫也没了。 毒医杨打量一下厨房,走进灶台边,打开蒸笼,取出一份还温着的糕点。 斗篷男子一见,眼都亮了,“饿!饿!” 毒医杨指指糕点,又指指他怀里的鸡道:“交换!” 斗篷男子似乎明白了,一松手,怀里的鸡扑通掉在地上,翅膀扑闪两下,歪着脖子,闪到一边去了。 毒医杨将手中的糕点递给斗篷男子。 斗篷男子一把抢过,满是污血的手,一把抓起两三块糕点,拼命往嘴里塞去。 边吃边咧嘴笑,似乎对那味道十分满意。 斗篷男子三两下吃完,不舍地将盘子舔了舔,抬头望向毒医杨,一脸的渴望。 毒医杨又拿出一盘糕点,“还想吃吗?” 斗篷男子拼命点头。 “跟老夫来。”毒医杨说完就往外面走去,斗篷男子不由跟在他身后追了出来。 毒医杨用糕点将斗篷男子诱到了屋子里,他将糕点放桌上,示意斗篷男子坐下。 斗篷男子听话地坐下了,毒医杨伸出右手,示意他跟着做。 斗篷男子照着伸出右手。 毒医杨奖励了他一块糕点,放在他左手里,右手搭上了他腕间。 斗篷男子将糕点很快塞到嘴里,趁着毒医杨闭目把脉的时候,左手悄悄伸向盘子,一连偷了好几块。 毒医杨闭着眼,面上神情一如既往的严肃傲气,心里却波涛汹涌。 手下的脉象显示,斗篷男子身体里的药性已经解得七七八八了,但是,那已不是一个成年男子的脉象,而是一个最少六十以上老者的脉象。 毒医杨这下明白,为何他的长相会突然间变得如此苍老,因为他的脉象显示,他此时同个六十多岁的老者没有什么分别,身材缩水,脾胃虚弱,骨头疏松,没有任何的攻击力。 只除了智力,应该还是两三岁孩子的智力,在床上晕迷数天,醒来饿极了之后见到绑在厨房里的鸡,解开就抱在嘴里乱咬乱啃。 身形变成了普通人的身形,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他能在五花大绑后,从床上跑掉了,因为绳子松了。 毒医杨猜测本来年龄在二十左右的男子,在解除药性后,突然变成六十的老头,应该是之前的药物迫使他除了智力外,身体各功能快速生长所致。 如果一个人的五脏六腑的功能,本来可以维持六十年,结果这名男子被药物促使提前过度使用,在短短二十年之内,将六十年的功能全部使用完了,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毒医杨默默地收回手,眼含慈悲地看着吃得欢快的斗篷男子。 从他的脉象来看,他已是油尽灯枯,最多还有一个月的寿命。 毒医杨离开房间,写了封信,让人给莫安生送去。 莫安生收到信看完信后,沉默不语。 毒医杨不知道为什么轩辕兽的血能解那些药人的药性,也不能确定是轩辕兽身上轩辕皇室的血的作用,还是轩辕皇室的血加上从小被猛药刺激后产生的作用。 但是如果铁甲军只有数十人百人,可用轩辕兽的血作为药引子,破了司徒一山的药,但若铁甲军千人万人,就算轩辕兽流血而亡,也破解不完,还必须想其他的办法。 莫安生提笔给毒医杨回了信: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那些铁甲军脱离控制? 她写得含蓄,心里面的真正想法是,有没有办法让那些铁甲军自相残杀?如果不能解除药性,这似乎是唯一的方法了。 毒医杨的信没有回,也不知道是他身为医者,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场面,还是暂时没有办法办到。 红楼虽然没了梅姑,还是正常开业经营着。 过了几天,有天晚上,红楼来了一位客人。 原本轩辕战要派人跟在魏王身后一起,被他拒绝了,“大王,本王就是想瞧瞧,还有没有人敢为行刺本王!大王您要是不放心,暗中派人跟着就是了,千万不要现身!” 听到他拒绝,轩辕战派人暗中保护着,轩辕庭也不跟着去了。 五国战乱刚起的时候,轩辕庭刚二岁,五国战乱结束的时候,他十二,至此之后各国虽偶有小冲突,但从未有过大战,轩辕庭作为一国之太子,从未有在战场上厮杀的经验。 虽然他跟着轩辕战练兵训兵,学骑射马术,与人对打对练,但长这么大,却从未有过如此近距离与死亡接触过。 轩辕庭有些怂了,再加上丽嫔的事,轩辕战心里多少对他有些意见,他更不敢往上乱凑了。 魏王大大方方地去了红楼。 他也不是一个不怕死的主,可有人告诉了他大明国的现状,他没有退路。 魏王进了菊阁后,一早守候在兰阁里的莫安生,打开兰阁的机关,从兰阁直接走进菊阁。 她行礼道:“小女见过魏王!” “小丫头,是你要见本王?还是你主人要见本王?”魏王见是她,有些惊。 他之所以冒险再次前来红楼,是因为有人暗中送信给他,告诉他来此可以见到一个,能帮他对付宁王的人。 莫安生微笑道:“是小女要见本王!” 魏王对莫安生的能力是略知一二的,但若说到能助他对抗宁王,他不得不表示怀疑。 “小丫头,你真有这个本事?还有,你的目的是什么?仅仅只是为了不做三皇弟的小妾?要知道,三皇弟一旦登基,就是大明圣上,你也不再是小妾,如果诞下皇子,以后你的皇子做圣上,你做太后都是有可能的!” 魏王不相信莫安生。 莫安生不会清楚告诉他,她现在到底有什么实力,但她不介意适当透露些信息给魏王知道,“北夜的夜九歌,魏王您知道吧?” “你的意思是说,你背后之人是夜九歌?”魏王皱起眉头。 “不是背后之人!”莫安生道:“如无意外,我会是北夜的皇后。” 魏王面色大变,“你跟夜九歌勾搭在一起?” 他猛地站起身,“如果你只是为了你自己,只是不想和三皇弟有所牵扯,而愿意协助本王,本王或许会愿意与你合作,但如果你是未来北夜的皇后,本王如何能答应你?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本王怎能陷大明于不义?” “魏王爷,小女也不怕告诉您,小女与九哥的企图,就是要称霸五国!”身量不算高大的少女,突然间说出如此霸气的话,让她整个人都高大了起来, “如果您愿意接受小女的建议,与小女合作,以后大明国还是大明国,只除了要向北夜国俯首称臣外,其余一切不变! 若您不愿意接受,小女不强求,但同样的,您要想活着离开大雍,只怕是不可能的!您若想活命,除非您愿意放弃您的亲人,您的朋友,一辈子平庸地活在大雍大王的羽翼下!” 魏王面色发青,向外走的脚却不动了。 “不过魏王爷,就算您想平庸地活着,恐怕宁王爷也不会给您这个机会!您一日不死,一日就是他的眼中钉!如果您愿意为了大明国的安稳,甘愿放弃自己的性命,小女无话可说!” “但小女觉得,魏王爷您身受重伤,凭着求生的本能,硬是拖到了小女的人进宫为您救治,说明您从内心底,就不愿意放弃活着!” “这个世界多么美好啊,活着又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有看不完的美景,吃不完的美食,享用不尽的美人,您甘心就这么死去吗?” “宁王爷对您不仁,对您父皇皇兄不仁,对整个大明皇室不仁,您却要对他有义,这样的胸怀,小女佩服!” “不怕实话对您说,小女与九哥迟早要对大明发动进攻,战争一起,生灵涂炭,而到时候,大明国将不复存在,只是北夜国的附属城池而已!” 许久没有出声的魏王终于开口了,“你就这么有把握,北夜一定能战胜我大明?” 莫安生傲然道:“十成!” 魏王爷不屑冷笑,“既然有十成,为何还要与本王合作?” “因为我与九哥,怜惜天下百姓!” 魏王爷咄咄逼人,“既然怜惜天下百姓,为何要发起战争?” 英安生微微一笑,“就算我北夜不主动发起战争,等宁王爷羽翼丰满坐稳宝座之后,就不会发起战争吗?这五国,哪个君主没有争霸五国的心?我北夜只是在寻求自保而已! 所以我北夜虽有十成把握能战胜宁王爷,夺得大明国,但却不想是用无数无辜百姓和将士的性命来换取!” 魏王爷盯着莫安生镇定自若的脸,瞧了许久后,冷笑几声,“小丫头,你当本王真是傻子? 或许你北夜单独对付我现在的大明,有十足的把握,可这天下,不止北夜与大明两国,特别是大雍! 大雍对北夜一直虎视眈眈,大雍手中有一支神秘莫测的铁甲军,倘若北夜一旦对大明发动进攻,必是大雍对北夜发动进攻之时! 到时候北夜有能力同时对抗大明与大雍的左右夹击吗?还不说中间还有一个野心勃勃的秦王殿下! 一旦到时候三国对北夜形成包围之势,你北夜哪有反抗之力,恐怕只有被分割的份!” “魏王爷分析的没错,不过有两点,您恐怕没有想到。先说星云会不会趁火打劫,星云是五国最弱的国家,他的西边还有叶耶! 叶耶再腐朽,趁着星云加入混战的时候,会不会在背后搞突袭,没人可以预料! 万一叶耶突袭,原本是北夜与大明之战,立马会变成五国之乱,到时候又会重新陷入十年前的境地,谁都讨不了好,以小女对风淳光的了解,他很可能会隔山观虎斗! 至于大雍,轩辕战倚仗的两大利器,一是战神轩辕兽,如今两人已闹翻,二是传说中无人见过的铁甲军,不过小女很有幸,亲眼见过铁甲军!” 魏王爷大吃一惊,“你见过铁甲军?” “没错,魏王爷如果不信的话,可以去调查,大约在一个月前,小女带着红楼与莫宅中人去碧水山庄游玩,遭到两名斗篷男子的袭击,据分析,那两人便是传说中的铁甲军,不知为何那日会突然出现在碧水山庄。” 莫安生隐瞒是安月眉为了对付她,向轩辕庭要人的事实,“铁甲军果然名不虚传,我北夜皇室暗卫十几人,与之缠斗了许久,才终于抓住了其中一人。” 北夜暗卫天下闻名,居然要十几人才能抓住一名铁甲军,魏王爷更是大惊,“十几人才抓住了一名铁甲军?” “没错!”莫安生道:“小女不怕告诉您实情,能抓住那名铁甲军,不光是那十几人的功劳,更重要的是毒医杨杨爷爷的特制麻药。” “毒医杨?医好本王的毒医杨?”先前莫安生说他硬撑着等着她的人去救了他,魏王压根不信,可再听了这么多之后,他不得不信了。 莫安生道:“对,正是他老人家!杨爷爷特制的麻药其药性有多厉害,小女是亲眼见证过的! 一个大男人,只要中了那淬了麻药的麻针,立马全身僵硬,最少五日左右,其药效才能慢慢散去。 但那铁甲军,中了一针之后,跟平时无异,直到连中三五针,加上身上失血过多,才终于被北夜暗卫制住!” 魏王爷不说话了。 “这一个多月以来,小女已基本掌握对付铁甲军的方法,破解铁甲军,那是迟早的事情!”莫安生道:“魏王爷,大雍没了战神轩辕兽,没了力量神秘的铁甲军,大雍还值得那么让人防备吗? 轩辕战虽然骁勇善战,但同样刚愎自大,这也是为何十一年前的五国之乱,大雍没有讨到好处的原因!而如今,轩辕战比之十多年前,身体早已大不如从前。 至于太子轩辕庭,能力如何不用小女多作评说,想必王爷您心里也清楚的很!一旦铁甲军不复存在,要想扳倒大雍,轻而易举!” 魏王爷面上神情阴睛不定,许久后道:“本王如何能信你?” 莫安生微笑,“因为您现在没有任何选择,如果您想活命的话!” 她心里十分清楚,说来说去这么多,关键还是这一点:魏王爷不想死!其他的那些话,只是增加魏王爷信任的筹码,以及确保他不会轻易叛变而已! 魏王爷是个心无大志的人,他只想潇洒地过日子,顺便看看他那个三皇弟宁王爷吃瘪,他怕死,他不想死! 先前那些义正言辞的话,与其说是说给莫安生听的,倒不如说是魏王爷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根本不在意莫安生话中的真假!他很清楚,莫安生也很清楚,不然的话,今天魏王爷,根本就不会赴这个约。 但是,魏王爷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他合情合理与宁王决裂的理由,如今莫安生给他了:如果想保存大明皇室百年基业,那就向北夜暂时俯首称臣,只要能保留住皇室血脉,以后还有脱离北夜的一天,但倘若不如此,大明国以及大明皇室,很有可能会消失在五国之中! 魏王爷为自己找了个理由,心里安定不少,“小丫头,本王同意了!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帮本王从三皇弟手中夺回大明国?” 莫安生早知道他会同意,面上笑得灿烂,“首先第一件事,便是向五国高调宣布,您魏王爷还活着!…” 轩辕兽醒来后,在床上躺了两天,吃喝正常,只一言不发,对外界信息一点反应也没有。 梅姑很担心,毒医杨替他把过脉,一切正常,道过两天再看看。 一天早上,梅姑正陪着轩辕兽用早膳,突然间胃里不舒服起来,吐了个稀里哗啦。 她赶紧让人找毒医杨来瞧,毒医杨道:“你肚里的孩子不同一般,估计从现在起直到他出世,你这呕吐的毛病是不会好的,你做好心理准备,老夫只能开药帮你适当缓解。” 梅姑的手不自觉抚上腹部,来到这宅子之后,她刻意忽略掉孩子的事情,因为她自己不确定,她想不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可这个孩子,却用这种方式提醒她他的存在。 梅姑神怀恍惚间,突然一双大手覆上她放在腹部的手,梅姑抬起头,轩辕兽面孔呆滞,眼里却发出异的光,“孩子?我的孩子?” 这是他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梅姑鼻头一酸,忍不住掉下泪来。 在她刚知道有了身孕的时候,她是想着无论如何也不想留下他的,可轩辕兽对孩子的态度,甚至为了她与孩子,不惜背叛轩辕战,让她心里产生了动摇。 她将另一只空着的手,覆上轩辕兽的巨手,柔声道:“没错,将军,是您的孩子,他现在很好。” 轩辕兽得到肯定的答案后,面上突然露出笑容,像孩子一样单纯,只反复念着,“孩子,我的孩子…” 一旁的毒医杨忍不住咳嗽打断他,“将军,您还记得如何来到此地的吗?” 听到此话,轩辕兽猛地皱起眉头,似头疼,又似在思考。 许久后,他面上表情突然变得清明,完全像一个正常人,他开始喃喃地说话,以先前寡言的轩辕兽完全不同,就好像有人在借用的嘴说话一般,“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有个这么大的小孩子,浑身脏脏的,大哭不止。”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小孩子的大小,毒医杨与梅姑判断应该是个刚出世的婴儿,“然后有个男子声音说:这不过是朕一时酒后荒唐种下的果,朕不稀罕,给朕扔了,朕不想伤皇后的心! 有个女人在哭:大王,这是您的孩子啊!您怎么可以这样对他?先前那个男子声音道:闭嘴,贱人!你区区一个宫女,不配生下朕的骨肉! 女人道:大王,奴婢从来没有非份之想,是您那日醉酒强迫奴婢,后来奴婢发现有了身孕,心里害怕,不敢告诉任何人,如今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奴婢只求您留他一条活路! 大王的声音道:将这个贱婢拖出去,将这个贱种沉塘! 这时有个古怪的声音道:大王,如果您确定不想要这个孩子了,不如将他交给臣,铁甲军一直没有进展,臣想着,是不是因为那些人已经成年,再生长已不可能,所以臣想用刚出世的婴儿试一试! 后来那个小孩子被带到一个怪的地方,那里全是些怪的人,他每天都在喝药,然后被泡在药里,那些药像烈火一样,烧得那小孩子痛哭不止,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了五年。 小孩子长到了五岁,力大无穷,身量已快到成人的身量,那个大王欣喜不已,将他从那个地狱般的地方带出来,派人教他练功骑射,小孩子视大王为恩人,发誓永远效忠他! 后来,朝堂上小孩子见有人违背大王,一怒之下捏住那人的脖子,却因为控制不好力度,扭断了那人的脖子,小孩子很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许多人开始用恐惧和愤怒的眼神看他,大王却赞赏他做得好,做得对! 后来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不知道有什么魔力,他一天见不着,心里就很难受。 有一天,他从小长大的那个可怕的地方,突然发生了动乱,他被派去镇压,在见到那些不知所谓的、根本称不不人的人之后,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他跟他们是同类人! 他后来大病一场,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忘了以前所有的一切,包括那个女人。 过了几年,有天他突然遇到一个气味很熟悉的女人,那个女人身上,好像有他的味道,他想天天见到她,那个女人却不愿意,只愿意过两天来见他一次,然后有天,他发现她有了他的孩子,大王却要求他将她与孩子交出去! 他很苦恼,他不愿意,他第一次违背大王的意愿,大王便派人捉拿他,于是他带着她跑了…” 轩辕兽一辈子所说过的话,恐怕都没有现在说的多,他的面上露出疑惑,“那个小孩子,是我吗?” 梅姑捂着唇,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毒医杨更是十分震惊,轩辕兽居然在沉睡中,突然忆起了从他出生那刻起就发生的事情! “所以我是大王的儿子,而他不但不要我,还将我变成了铁甲军?然后他还想要我的儿子去研究?” 轩辕兽的脸上突然露出愤怒,“不!这是我的孩子,谁也不许抢走!”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吓到了梅姑,就怕他会一个大力,不小心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将军!” 轩辕兽的愤怒凝固在脸上,他扭过头,煽动鼻翼,疑惑又缓慢道:“梅姑?” 梅姑咬着唇点点头,“是我,将军!” 他抽出放在她腹部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拢在怀里,“别哭,我会保护你和孩子的。” 梅姑瞬间泪如雨下。 毒医杨再次替轩辕兽把过脉,同之前并没有两样,他道:“将军五年前去镇压铁甲军时,到底看到了什么,让你痛苦到选择忘记过去?” “杨先生!”梅姑紧张地插话,生怕轩辕兽想起那时候的情景,再次陷入失忆。 毒医杨也担心会这样,但轩辕兽此时的清醒,他无法确定他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他必须趁此机会问出司徒一山的下落。 两人担心的情形,都没有发生,轩辕兽的表情异常平静,“那里就像是另一个世界,有很多小孩子被泡在一个黑色的大池子时,撕心裂肺地痛苦喊叫,就像我小时候一样。 有些大些的,被关在一个小小的笼子里,他们身形扭曲,像野兽一般嘶吼咆哮,还有一些整脸整身爬满蚯蚓,那时候他们正在打架,互相用嘴咬对方。 他们满嘴鲜血,硬生生咬断或被人咬断手指、耳朵、鼻子,抠掉眼珠子,折断手臂,却没有人喊痛,像没有知觉一般。 我带去的所有人都吐了!按照司徒先生的吩咐,我们用特质的牛皮,将他们一个一个套起来,再大力敲他们头部,将他们打晕,有些脑袋都敲碎了,偏偏就是不晕! 那时候,我突然间就想起了我小时候的种种,后来就晕过去了,再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想来,当初跟我一起去镇压的那些士兵,好像一个都不在了。” 梅姑道:“我第一次去将军府的时候也很怪,先前几个熟悉的将士一个都没了,我还悄悄问过,说他们回老家了。如今看来…” 梅姑打个冷颤,如今看来,是被灭口了! 她眼神复杂地看向轩辕兽,若当时他没有突然昏迷失去记忆,他也会如他的那些将士一样,被秘密处决吗? “你还记得在哪里吗?”毒医杨问。 “在一座大山的背后,三面是峭壁,只有一条非常隐蔽的小道,可以通到那。” “一座大山?”大雍山少,扬北只有一座山,梅姑道:“是离碧水山庄不远的那座山吗?” 轩辕兽点点头,“好像是。” 毒医杨心想,难怪上次那两个斗篷男子,能循着铃铛声进入碧水山庄!原来是因为他们的窝点,离碧水山庄不远。 “用牛皮先将那些人抓起来也可以,不过,那小丫头能有那么多人吗?而且还要在不惊动轩辕战的情况下?”毒医杨喃喃自语两句后,又问道:“铁甲军大概有多少人?” 轩辕兽道:“五年前的时候,成功的铁甲军大约是五百人,因过那次不知为何发生的事故后,预估损失将近一半!至于当时正在试验中的人数,目测不少于五千人!” 五千人?毒医杨不知道现在司徒一山研制药人的成功率有多少,哪怕只有两成,也有一千人,而且还是五年前,谁知道现在又有多少人呢? “那你现在还记得如何去那个地方呢?”毒医杨问。 ------题外话------ 感谢南城有南瓜、哎呀是我啦的花花与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六六、破解铁甲军,九哥现身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轩辕兽不出声了,他能听出毒医杨问这话的意思,但他现在还没决定,他是不是要彻底背叛轩辕战。 十几年的忠诚,对他的精神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撇除开梅姑现在这件事,撇除开他是他儿子那件事,轩辕战对他是真的不错。 梅姑见他不愿意回答了,出声打圆场,“杨先生,将军说了这么多话,估计也累了,要不有事明天再说好不好?” 毒医杨已经知道司徒一山藏身在离碧水山庄不远的一处山里,也不纠结轩辕兽不愿意详细告诉去的路线,这事就让小丫头的人去查吧! 毒医杨将今日轩辕兽所有的异常,包括司徒一山和铁甲军的根据地,全都写了下来,让人送给莫安生,并让她尽快找出具体的藏身之所。 莫安生看完信后,立马将信烧毁,看着燃烧着的信笺,莫安生陷入沉思。 找出藏身之所这事不难,那山再大,进入的小道再僻静,最多是多派些人手,多花些时间便能找到。 关键是找到之后如何办?轩辕兽的血能解药性,但只有他一人,就算放光他的血,能解多少药人?更何况现在以他和梅姑的关系,她也不可能这么做。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封岚气呼呼嚷嚷的声音。 “琴心,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琴心道:“小姐,封女侠好像受了什么气,正在跟程夫人诉苦呢!”程夫人便是吕小花。 莫安生心里烦燥,索性站起身走出房门,“我去看看。” 封岚远远地看见莫安生走过来,立马跑过来向莫安生告状,“安生,我不嫁了!” 莫安生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满脸无奈的吕小云,问封岚,“吕大哥又惹你生气了?” “哼,别提那个小气鬼,一说我就来气!”封岚气愤难平,“今天他难得休息,非要陪我一起去看那些小乞丐,我想着去就去呗,就一起出了门。 在大街上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前两天去看他们的时候,他们说起街上卖的糖人可羡慕了,我就答应他们下次去的时候,买些带过去。 可那小气鬼嫌贵,说小孩子只要有玩具就行了,哪管玩什么,不肯掏银子买糖人,只肯买风车,还跟卖风车的大婶讲价讲了好久,买了十个风车带过去了。 结果那些小乞丐们看到不是糖人是风车,可失望了!安生,你来评评理,你说那小气鬼这样做对不对?” 吕小云摸摸鼻子,一脸尴尬,“小姐,小的当时想这小孩子们都爱玩风车,小的小时候就挺喜欢的,所以就买风车了。” “切!你就是觉得风车便宜你才买的!”封岚冲他吹胡子瞪眼睛的,“还有,谁跟你说小孩子都爱玩风车的?有的爱风铃,有的爱小动物,有的爱小猫小狗,有的爱鸟,有的爱花,有的爱拨浪鼓…” 封岚噼里啪啦地就说了一大堆,“而且小孩子忘性大,变数快,今天喜欢这个,说不定明天就喜欢那个了,谁能说得准?明明是你自己小气,还找那么多借口!” 莫安生听着听着,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她抓住封岚的手臂,双眼冒光地看着她,“封女侠,那些小乞丐里面,一般五六岁以下的男孩子喜欢什么?” 封岚本来是对着吕小云在发脾气,被莫安生突然一打岔,楞了楞,也没多想,下意识答道:“有些喜欢蛐蛐儿,有些喜欢玩泥巴,有些喜欢拿着木棍耍枪弄剑扮英雄,还有贪吃的,反正这个不好说,有些小孩子一人喜欢好多样,有些一人只喜欢一种。安生,你问这个干什么?” 莫安生抑制住内心的激动,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问道:“封女侠,吕大哥,小花,琴心,你们还记得杨爷爷说过,除了轩辕兽之外,那些铁甲军的智力,估计大部分在五六岁以下吗?” “记得啊。”几人不明所以地望向她。 “那你们还记得当初在碧水山庄,那两个斗篷男子为了什么追着咱们吗?” “铃铛啊!”几人又齐声道。 吕小云突然露出了然的神情,“小姐您的意思是…” 莫安生兴奋地点点头,激动之情再难抑制,“没错!那两个斗篷男子之所以能巡着铃铛声而来,是因为他们喜欢铃铛的声音! 咱们可以试想一下,假如现在有一群五岁左右的孩子,从来没有见过玩具,然后有人放了一些十分新的玩具在他们中间,你猜他们会怎么样?” “抢!”封岚大声道,这次只有她一人回答,她看了其他几人一眼,眼里露出就是这样的神情,“就是抢啊,要是我,肯定得抢!” 莫安生肯定道:“封女侠说得没错!肯定会抢!而且我怀疑五年前铁甲军之所以出现问题,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比如突然出现了一样新的东西,他们都想要,于是出现了争抢!” 封岚道:“我觉得安生说得没错,我每到一个新地方,第一次给乞丐们送吃的时候,大家都是拼了命地抢,后来被我狠狠治过几个带头的乞丐之后,秩序才会好起来。” 莫安生道:“封岚惩治的带头的乞丐,那些是有正常脑子的,知道害怕知道疼,但那些铁甲军,智力低下,偏又力大无穷,没有痛感,除了将他们打晕,没人能治得了他们!所以刚才的法子,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吕小云道:“小姐说得没错,乞丐们有封岚管着,打过一次就不敢再闹事,那些铁甲军可不同了,小的认为这个法子好!” “可是咱们不知道他们在哪啊。”琴心道。 “我刚刚收到杨爷爷的来信,他说轩辕兽清醒过来,已经说出了大致的位置,但具体位置他不肯说,琴心你马上派人去查,就是碧水山庄附近的一座大山!”莫安生道:“铁甲军在那座大山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说明那个地方要么很危险,要么很隐蔽,或者两样都有,你让兄弟们小心些!” “是,小姐!” “封女侠,你带着那些五岁左右的小乞丐上街,让他们去挑自己喜欢的玩具,不管是什么,不管多少银子,通通买下来!” “好的,安生!”封岚得意地朝吕小云翻了个白眼。 “小花,你就让厨房准备,到时候做些颜色好看,样式可爱、能吸引小孩子的糕点!” “是,小姐!”吕小花道:“我到时候做了之后,让封岚的那些小乞丐们评评分。” “这主意好!”莫安生道:“吕大哥,准备些烟花炮烛,能响大半宿的量,到时候在碧水山庄里面放。” 经过上次的事情后,碧水山庄已易主。 “好的,小姐。” “那就这么定了!咱们分头行事!” 几人分开后,莫安生将自己的想法写在信上,让人传给了毒医杨。 七天后,七月初八的晚上,一行人悄悄潜入碧水山庄后面的大山,经过某条异常隐蔽的小道后,然后分为两路,一路五人往左,其余大部分往右。 左边是司徒一山住处,右边是药人所在。 前往左边的毒医杨,右边是暗卫,拎着小孩子们喜欢的吃的玩的,种类多,但数量不多。 不一会,碧水山庄里放起了烟花鞭炮,掩住了药人所在位置传来的争抢与厮打声。 司徒一山见到毒医杨,先是震惊,接着是惊慌,见毒医杨神情平静,对于过去之事似乎已经忘记时,他开始对着毒医杨,骄傲诉说他这么多年来的药人成果,并让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阿一,展现他非凡的力气以及武力值。 毒医杨静静地看着他,听他炫耀,那炫耀里有不甘,还有潜藏在内心深处,害怕别人对他害死先师的这种大逆不道行为的指责。 司徒一山知道自己是错的,但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错的,因而企图用他现在的成绩来证明,当初他的做法是没错的。 如果他没有害死自己的师傅,便不会有今天这样巨大的成就。 毒医杨没有反驳他的话,反而和他慢慢聊起了两人曾一起学医时候的事情。 司徒一山心里有愧,不敢转开话题,附和着毒医杨慢慢回忆往昔。 一个多时辰后,跟在毒医杨身边的暗卫,突然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毒医杨转了话题,“师弟,你之前抓了一男一女过来,非要逼着他们成亲,是为了什么?” 司徒一山猥琐一笑,“师兄,先前那些婴儿,经过试药后,能长大的实在太少了,师弟那天无意间碰到那小丫头,见她身体素质挺好的,突然有个想法,如果她身体好,生下来的小娃娃,身体肯定也倍好,用来试验,成功的机率说不定会大大增加,所以师弟便逼着他们成了亲,想让她有孕生下小娃娃。” “试药?师弟,当初你用师傅的药方炼药人,总共害死了多少人?” 司徒一山嘿嘿道:“这个研究嘛,肯定有死人。” “到底多少?”毒医杨突然厉声道。 司徒一山吓一跳,“具体多少师弟也不清楚,两万人左右吧。” “有多少是刚出生的婴儿?” “一半左右吧。” 毒医杨越听面色越难看,最后怒不可遏,“你个天理难容的畜牲!今天老夫要替师门清理门户,清了你这个大逆不道残害无辜的逆徒!” 司徒一山没料到他说变脸就变脸,“师兄,干嘛发这么大火啊,你要是嫉妒师弟这么多年来的成就,师弟可以去跟大王说,让他给你提供支持,师兄你不是救了魏王吗?大王一定会答应的。” 毒医杨气得胸口直疼,对着后面大声吼道:“动手!” 跟在他身后的暗卫站出来。 司徒一山迅速往后面一退,阿一站了出来。 四名暗卫根本不跟阿一硬碰硬,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很快就将阿一罩在中,那张浸泡了毒医杨特制的麻药,阿一挣扎片刻,慢慢无力。 司徒一山见形势不对,突然发出一声尖厉的哨声。 可是哨声响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司徒一山面色大变。 “师弟,你在等那些铁甲军来救你吗?你别做梦了,他们不会来了。” 司徒一山不信,“不可能!你不可能控制得了他们!” 毒医杨冷笑道:“师弟,铁甲军一直不稳定,容易发生内斗是不是?” 司徒一山浑身一紧,“你怎么知道?” “那些药人大多从婴儿的时候就开始试药,他们的智力平均在五岁以下,你只在意如何让他们活下来,如何让他们刀枪不入,听你指挥,却不知道,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喜欢什么。” 毒医杨道:“所以要破你的铁甲军很容易,只要买些五岁小孩子喜欢的东西,扔到他们中间,让他们互相争夺,就能轻而易举瓦解掉你引以为傲的铁甲军。” “不!怎么可能?”司徒一山面色大变,身体不由自主往后退,根本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他花费二十年的心血,他一生为之骄傲的铁甲军,即将让他名扬万世的铁甲军,居然用如此简单的方法,就能破解掉? 司徒一山双目欲裂,大吼:“不,不可能!我不相信!” 毒医杨对着其中一名暗卫道:“将他绑住,带他去看看!” 药人所在地,此时已是满地残肢,那些药人们大部分因为用药的关系,只能发出如野兽般低吼声,如今个个残缺不全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低声哀嚎,满地打滚。 不远处,有人在倒火油,打算一把大火,将这里的罪恶付之一矩。 司徒一山疯了似地挣脱暗卫的控制,他双手被绑在身后,跌跌撞撞跑到药人中间,撕心裂肺地大吼:“不!不!” 其中一名暗卫看看天色,对毒医杨道:“杨先生,碧水山庄的烟火差不多要放完了,这里不能久留!” 毒医杨嗯了一声,对着司徒一山高声道:“师弟,老夫要让这罪恶之所立马消失,你要是还想苟延残喘几天,就出来,要是想同这里同归于尽,老夫不拦你!” 司徒一山已入半疯癫状况,他跪在那些药人中间,像亲吻自己的孩子一样,亲吻他们。 毒医杨别开脸,“放火!” 蓬的一声,几处迅速点燃,大火沿着火油的的路线,很快便将整个药人所在地围成一个硕大无比的火圈。 “撤!” 几十号人听到命令,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一柱香时辰后,烟火停了,碧水山庄后面的天空,被火光照耀。 晚上天黑,只看得见火,看不见漫天的浓烟。 原本站在城墙上欣赏着烟火的士兵,突然觉得那烟火不对劲,仔细一看之下,才发觉那不是烟火,而是大火。 消息迅速被报到轩辕战处。 轩辕战大惊,立马派人去救火。 等御林军花了大半宿终于将火势控制住时,司徒一山以及他一手制造的铁甲军,已全部成了灰烬。 轩辕战收到消息后,双眼一黑,晕倒在了早朝上。 满朝皆乱。 早上,莫宅用早膳的时间,所有人都到齐了,只有莫安生不见人影。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琴心立马去敲门,没人应,她心里一惊,推门进去,房门没关,床上很整洁,桌上放着信,就像当初白芊雨离开时的情形。 可是白芊雨是因为有愧才离开,小姐怎么可能会离开? 琴心意识到出了事,拿着信飞快跑到用膳厅,大吼道:“小姐不见了!” 所有人齐刷刷站了起来。 —— 接下来的一个月,大雍发生了很多事情。 轩辕战自那日晕迷后,数日未曾醒过来,宫中派人去找当日医治魏王的毒医杨,被告知毒医杨早已离开。 朝廷不可一日无主,于是太子轩辕庭暂代大王之职。 紧接着,大雍与北夜的边境发生动乱,北夜大军长驱直入,一连攻下大雍三座城池。 朝中大臣请求解除对轩辕兽的格杀令,召回轩辕兽前往边境抵抗北夜,轩辕庭同意了,但轩辕兽在梅姑的劝说下,拒绝了。 于是朝中大臣要求轩辕庭御驾亲征,轩辕庭心里万分不愿意,最后迫于压力,只好亲征。 半个月后,在轩辕庭领兵与北夜的第一场大战中,轩辕庭被捕,所领十万大军剩下不到三万,大雍上下哗然一片。 轩辕皇室是马背上打的天下,只要有战,必定亲征,只要亲征,从未大输! 轩辕庭不仅第一次就输得如此惨烈,还被活捉,实在是丢了轩辕皇室的脸。 有轩辕皇室宗亲认为,轩辕庭不足以胜任大雍大王之位,请大臣们另择明君。 另一派轩辕战的人,则坚定地拥护轩辕庭的地位,两派争执不下之时,北夜送来信,其中有轩辕庭的降,表示愿意向北夜俯首称臣,上面赦然盖着大雍玉玺! 这下所有人都不干了,纷纷嚷着要另立新君。 正在这时,一群神秘的士兵,突然包围了整个大雍皇宫,他们手中拿着新的武器,不过半个时辰,便将整个皇宫控制住。 原本宁死不从的大臣们,面对着搁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怂了,特别在见到有几个不从的大臣,头颅落地血染朝堂的时候,个个跪在地上,表示愿意臣服。 几日后,轩辕庭被北夜将士和使臣护送回来,当天晚上,晕迷近一个月的轩辕战,停止呼吸,全民皆哀。 三天后,轩辕庭在北夜使臣的安排下,登上了王位,成为北夜附属国大雍的大王,一切皆以北夜唯命是从。 —— 北夜与大雍的这一战,发生得突然,结束得太快。 大明国在得知北夜攻打大雍的当天,准备背面突击北夜,但那时,魏王还活着以及魏王不久便要回到大明的消息,早在大明国散开,宁王不敢乱动,一动很可能会赢了北夜,却丢了京城以及唾手可得的皇位。 宁王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好的机会从眼前溜走,把魏王恨得咬牙切齿。 星云国风淳光同样想动,但同莫安生所说的一般,风淳光有顾虑,星云身处五国之中间,十分被动,牵一发而动全身。 二十年前的五国之乱便是最好的例子,当时的风淳光,本只是想挑起周边四国的混乱,好让星云获渔翁之利,结果却将星云也搭了进去,而后这十年来只能被迫夹着尾巴,向四国低头以求生存。 同样的错误,风淳光不想再犯一次,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对他心存恶意的风澈。 倘若风澈根本不顾及星云的生存,一心只想复仇,在背后捅他一刀,星云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于是风淳光还在左右为难之际,北夜与大雍之战,以北夜的压倒性胜利,快速地结束了。 这一切的过程,莫安生都不知道,但她能猜到结局,九哥一定会将最难啃的大雍,成功收在麾下。 当轩辕庭登上大王之位的这天,莫安生刚刚抵达大明国皇宫。 宁王在半个月前已登基,搬进了大明皇宫。 秦侧妃杜侧妃周姨娘都封了妃,分别为秦妃杜妃周妃,但令所有人诧异的是,宁王妃没有被封为皇后,而是封了沈贵妃,虽然目前仍是一宫之首,可所有人都知道这皇后与贵妃的差别。 沈贵妃的母族沈氏提出抗议,被成晟以沈贵妃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不宜过于操劳为由拒绝了。 他的理由算得上合理,皇后如果身体不好无法打理后宫,则等于无法替圣上分忧,后宫不稳,前朝如何能稳? 但他的理由却无情也无义,沈氏一族为了让成晟登上帝位,花了多少心血人力物力,为的就是成晟登基后,宁王妃能够母仪天下,宁王妃的儿子成穆,能够成为太子,以后继任大统,那他沈氏一族以后定能兴旺百年。 如今成晟过河拆桥,简简单单一个贵妃和一个皇长子,就想将他们沈氏打发,自然不可能! 可成晟早已不是原来的成晟,几个回合下来,沈氏一族非但没讨到好,还连失两名大将,沈氏不得不暂敛锋芒。 莫安生是由成晟派出暗杀魏王爷的人带回来的。 当时那些人有两个任务,一是暗杀魏王爷,二是完好带回红楼主人莫安生。 莫安生身边一直有北夜暗卫守护,他们找不到突破口,一拖再拖,直到成晟送来一个消息。 他们悄悄将消息,想方设法转给莫安生。 如玉还活着!这是成晟的消息,如果她回大明国,她将可以见到活着的如玉! 成晟的言外之意是,如果莫安生不回,那么如玉是生是死就很难预料了。 莫安生不知道消息是真是假,可是不管是真是假,她都要跑这一趟,她不敢拿如玉的性命来赌! 她将守护自己的暗卫支开,暗中和那些人接触,一起来了大明国。 快天黑的时候,莫安生被人悄悄带进了大明皇宫,来到一处装扮得高档精致的宫殿里。 她刚进宫殿,两位小宫女迎上来,“奴婢见过莫小姐,奴婢名春兰(春草)!” 两个小宫女长得十分相像,应该是孪生姐妹,样子甜美可爱。 姐姐春兰道:“莫小姐,圣上说您到了后,让您先休息,晚些时候来看您。” 妹妹春草道:“莫小姐,您饿不饿?奴婢马上给您送吃的来。” 莫安生摸摸空着的肚子,点点头。 春草刚出去,外面传来太监的吆喝声,“小心点,就放这。” 春兰望望外面,道:“莫小姐,要不奴婢去看看?” “去吧。” 不一会,春兰进来了,满脸笑容,“恭喜小姐,圣上派人送了好多礼物过来。您这才刚到,圣上的礼物马上就到了,看来圣上对您可真是上心啊。” 莫安生微微一笑,不动声色,“走吧,去看看吧。” 她走到前院,领头的肖太监一见她,面上立马堆起笑脸,迎了上来,“老奴见过莫小姐!老奴奉圣上口谕,给您送礼物来了,莫小姐您看看,要是合心意,您就留下,要是不合心意,老奴马上给您去换。” 他肥胖的身子一让开,身后几口大箱子便展露在莫安生眼前。 绫罗绸缎,古玩字画,珠宝玉石,珠钗步摇,各满满的两大箱子,有一箱子里装满了夜明珠,让整个屋子里全是淡淡的柔光。 莫安生随意瞟了一眼,似笑非笑道:“这圣上的赏赐不喜欢还能换?” 肖太监呵呵道:“别人自然是不行了,圣上赏赐多光荣的事,求都求不来,哪敢换?不过莫小姐您就不同了! 圣上亲自交待,这大明皇宫内务府广储司里保管的东西,只要莫小姐看上了,看中了,想要什么都可以,想拿多少拿多少!” 莫安生哦了一声,双眉一挑,笑道:“那要是我都全部都喜欢,还能将广储司里的东西全都据为己有不成?” “这…这…”肖太监笑容凝住,抬手擦擦汗,没敢接腔。 莫安生走近那几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支精致的点翠步摇,上面镶着一块珊瑚红宝石。 她细细端详两眼,肖太监见她神情,以为她应该是极喜欢的,讨好道:“莫小姐,这支步摇是百年前皇室一位皇后当时的第一美人戴过的,做工精细,价值连城,跟您可是绝配了!” 莫安生漫不经心道:“价值连城?值多少银子?” 肖太监陪着笑,“这支步摇的价值倒不在于它本身的价值,而是它的历史价值,不过要是论它本身的价值,大约在一万两银子左右。” “一万两?”莫安生露出惊讶的神情,“一支钗就值一万两银子?那我能将它卖了换成银子不?” 肖太监突然不小心被口水呛到,脸胀得通红,“莫小姐,御赐之物,不能卖。” 莫安生切了一声,“不能卖?不能卖的东西,你就算吹说它值十万两银子又有什么用?饿了不能当饭吃,渴了不能当水喝,跟一文不值有什么分别?” 肖太监脸红得说不出话来,被激的,哪个后宫的女子会想着将圣上赏赐的东西,拿出去卖了换银子?脑子不正常吧? 莫安生将箱子里的东西挑出几样看了看,这次肖太监不敢搭腔了。 她每看一样,面上均露出嫌弃的神情,肖太监额头的汗更多了。 这几箱东西,可是他千挑万选出来最好的,这要是都不喜欢,他可怎么向圣上交差啊! 莫安生站起身,对这些东西下了评定,“都一般般,没什么特别的,我还以为皇宫内的东西肯定是天下最好的,如今一看也不过尔尔!” 肖太监的腿开始打颤了。 莫安生大发慈悲道:“算了,都留下吧,我累了,懒得再挑,就凑和着用吧。” 肖太监长长吁了一口气,“谢莫小姐。” 这真是他有史以来送皇上赏赐最憋屈的一次了。 哪次去送赏礼,那些嫔妃们不是个个感激涕零,对着他喜笑颜开,偷偷塞个大红包的?这次倒好,别说收礼了,没被退回,都成天大的喜事了。 “老奴不打扰莫小姐,老奴告退。” 一旁的春兰道:“肖公公,这殿里暂时只有奴婢和妹妹春草贴身侍候着,这些赏赐,就麻烦您留两个人下来帮忙入库可好?其他小宫女笨手笨脚的,这万一要是毁了其中一两样,奴婢可就罪过大了。” 肖太监随手一指,“你们两个,留下来帮忙。” “是,肖公公。” 春兰走上前,悄悄塞了个香囊到肖公公手里,笑道:“谢肖公公!咱们小姐刚到,估计身子累着心里有些不痛快,您老就请多担待些。” 肖公公掂掂那重量,心里才乐了起来,“不敢当不敢当!这圣上放在心里的人,老奴哪敢怠慢?” “那公公慢走。” 莫安生交待将这些东西留下来之后,已经回了屋子里。 屋子里春草已经摆好了膳食,莫安生也不客气,坐下就开始吃了。 吃了一小半,春兰进来了,身后跟着两个高大的太监。 “小姐,这屋子里太素了些,奴婢作主将刚刚圣上赏的这些东西,摆些在屋里,您看如何?” 又不是自己的屋子,莫安生没有意见,“你看着办吧。” “是,小姐。”春兰指挥着一个太监将东西放进来,又对另一个太监道:“剩下的帮我一起去入库。” 莫安生吃着吃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她抬眼望了一眼屋子里,屋子里只剩下那个太监和自己。 她对太监这种生物实在不感冒,偏偏那个太监还用种怪的眼神盯着她。 莫安生一皱眉,“好了,这里忙完了,你就出去吧,去找春兰要赏,就说是我说的。” “莫小姐还真是够悠闲的啊?”那太监突然不阴不阳地开口。 莫安生睁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太监,只见他身形高大,样貌普通,只那双眼里荡漾着的光芒,是那么的熟悉! “那奴才出去领赏了,谢莫小姐赏。”太监哼了一声,憋着嗓子道。 他转身就往外走,莫安生突然冲到他面前,拦住他,眼含期盼,颤着声音唤了一声:“九哥?” 太监扭过头,又哼了一声。 莫安生这下确认无疑,张开双臂猛地扑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兴奋唤道:“九哥,九哥,你怎么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她的头在他胸前蹭来蹭去,小动物似的,夜九歌本来有满肚子的火,一下子就被她蹭没了。 他搂住她,紧紧的,像要将她揉到自己身体里一样,“小没良心的,要是真想我,怎么会一声不吭,就跟着人家跑来大明国了?” “九哥,事出有因嘛。”莫安生从他怀里抬起头,笑得眉眼弯弯,“而且我知道九哥一定会找到我。” “那万一找不着呢?”夜九歌只要想到这种可能,心里就像被剜了一块似地疼。 “九哥要是找不着我,我也会找着九哥的。”莫安生撅起嘴撒娇,“人家心里只有你,怎么会找不到你?” 那红嘟嘟的唇近在咫尺,一副索吻的表情看得夜九歌浑身一热,忍不住就低下头。 怀里的小妖精却咯咯笑着将头一偏,“九哥,成晟等会要来看我呢,要是被他看出端倪可就不好了!人家可是身经百战的情场高手,你这初出茅庐的新手,完全跟人家没法比。” 夜九歌气得在她腰身下面大力一捏,莫安生也不躲,反而吃吃笑着将自己与他贴得更近,惹得夜九歌直抽气。 她在他怀里扭着身子,故意撩拨他,搂着他腰的手,改为搂住他脖子,将他的头靠近自己,然后低声在他耳边道:“嘴不可以亲,别的地方,还是可以亲的嘛~” 那气息像火一样,蹿进夜九歌的身体里,迅速点燃他身体里努力压抑着的小火苗。 夜九歌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火,蓬的一声,倾刻间已变成燎原大火。 他声音暗哑,对着外面道:“春兰,让人拖着成晟,让他今晚没法过来。” “是,国君。” 莫安生不满嘀咕,“原来春兰春草都是你的人啊,早说嘛。” 夜九歌将莫安生一把抱起,将莫安生放到床上,正要扑上去。 ------题外话------ 感谢xy1334、龙雪瑶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六七、回北夜建 个同样的池子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莫安生却往边上一滚,摆了个撩人的姿势,抛个媚眼,“倌人,何必这么急呢?奴家连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脏死了,还没清洗呢。” “还没清洗?”夜九歌冒火的双眼里火光跳跃,盯着那故意凹出来的妖娆身形,一边眉毛挑起,一边唇角勾起,“那好,九哥带你去清洗。” 莫安生不解了,“带我去清洗?去哪?” 夜九歌站起身,向她伸手,“来!” 她冲着他抿唇一笑,放心地将手放到他手里。 在不少人的掩护下,比如如果碰到太监宫人,便会立马有人出现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两人就这样,一路偷偷摸摸地摸到一处寝殿。 从一处侧门进去后,莫安生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 她慌忙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动静太大,被外面的太监听到了。 里面是一个巨大的汉白玉砌成的浴池,好像一个小型的现代游泳池。 四周挂着轻纱,一看就是帝王和他的嫔妃们寻欢作乐的地方。 莫安生想想那情景,就觉得有些恶心,心里对那一池子的水,生出一些微妙的感觉。 “九哥,这估计是成晟和他那些妃子们玩耍的地方,不干净,咱们去别的地方吧。” 夜九歌拉住她,“放心,这水是今天下午才换的,绝对干净。” “你怎么知道?”莫安生好,然后看着他一身的太监服和陌生的脸,恍然大悟,“九哥看来出了不少力。” 夜九歌不满地捏她一把,“我这是为了谁?” 莫安生忍住不惊呼出声,“是是是,都是为了我!可是咱们也没带衣裳,下了水怎么回去,而且要是万一成晟突然来了,怎么办?这水又清,躲都没得躲,九哥,咱们还是回去吧。” “下水自然是脱光了衣裳下去,谁穿着衣裳洗澡?”夜九歌一本正经道:“刚刚我已经让人拖住成晟了,他不会有空的。” 莫安生还是站着不动。 夜九歌桃花眼闪啊闪,突然凑近她耳朵,故意吹了一口气,“阿安不是害羞了吧?” “谁害羞了?”莫安生扬着头,不肯承认。 她敢勾引夜九歌,一是认定了他,二是认定他不会伤害自己,何况那时候都是晚上,在被子里,跟光溜溜在水里,全部看得一清二楚,那可是两回事! 一句话就是理论经验丰富,实战经验为零,一旦要真的实战模拟,她有些怂了。 夜九歌从她那小表情,瞧出了她的故作镇定,这下心里可乐了,作为男人的自尊,一下子膨胀到了极高点。 想想上次在大雍,被她逗得全身火燎火燎的,就觉得今天非得好好治治她这个调皮劲。 他揽住她的腰,不让她跑,“脱光了下水,还是下水了再脱?” 莫安生咽咽口水,“脱…,下水再脱!” 腰上的力量突然一松,莫安生松口气,一扭头,身旁的夜九歌转眼脱得只剩一条亵裤,一身肌肉线条十分漂亮。 他再次环住她的腰,在她目不转睛地注视中,邪魅道:“走,咱们一起下水。” 莫安生只觉得自己鼻子一热,晕呼呼的,就被夜九歌牵着下了水。 此时已是八月,正是身处南方的大明国最热的时候,莫安生身上穿的衣裳都很单薄。 一下水,衣裳全贴在身上,隐隐约约的,十分诱人。 夜九歌喉头滑动,桃花眼里春水四溢,声音像拨动的琴弦,“来,阿安,九哥帮你脱。” 莫安生闭上眼,心一横,脱就脱呗,又不是没脱过,谁怕谁? 她感觉到自己的短襦被解开,然后急促粗重的气息喷在自己肩头,像火一样,烧得她的肩热热的。 一条强壮的手臂环住她的腰,将她往上提了提,她的上半截身子露出水面。 如玉肌肤上沾着水珠,像朵出水的芙蓉。 有只滚烫的大手覆上去,急促的呼吸,从肩一直往下移。 莫安生浑身一颤,轻呼出声,还没有完全失去的理智让她知道,她和夜九歌是在这里偷情,不能被人发现。 她用手捂住唇。 才两个月没见,夜九歌的技巧似乎进步了许多,啃咬轻揉,不一会已撩得莫安生差点失去理智尖叫出声。 那只大掌,一路向下,不放过每一寸属于他的城池。 莫安生颤栗不已,忍不住喘气求饶,“九哥,别,万一…万一被人听到…” “以后还敢不敢不听话?”夜九歌凑到她耳边,并不停止进攻。 “不敢了,不敢了,九哥,我保证。”莫安生不管他说的是什么听不听话,只想着先答应了再说,再继续下去,她真怕自己忍不住。 作怪的手停止了,莫安生突然又觉得心头一阵空虚,被吊在空中七上八下的滋味也挺难受的。 “答应得这么爽快,九哥不信,你都没问九哥,让你哪些方面要听话。” 夜九歌说完,继续作怪,莫安生受不住,低头狠狠咬上他的肩,将那尖叫压在喉咙里,片刻后浑身酸软地靠在他怀里。 “讨厌,就会欺负我。”莫安生不满地捶了他一下,那力道那语调,看似埋怨,却比撒娇还要撒娇。 心心念念的小人儿半裸着靠在他怀里,是个男人都受不了,“现在该到我了。” 这池子既然是给大明圣上寻欢作乐的地方,必定有些设计很巧妙,比如有块地方多出一块半圆弧。 莫安生坐在上面,他站在中间,位置…刚刚好。 他逼近她,她浑身哆嗦,两个上身无衣物,下面虽隔着两层衣物,又在水里,却丝毫没减轻那份炙热。 她上半身后仰靠在池子边上,手臂撑在池子边,很快就无力,贴着她的男子,除了脖子以上露在外面的地方,大手和唇舌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莫安生咬着唇,不敢出声,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吟哦出声。 池子里的水温瞬间升高,隔着衣衫的炙热越来越明显,烫得莫安生生浑身发软,修长的腿不由盘紧他的腰。 水声渐响,呼吸声越来越重,就在两人忘我之际,门外突然传来声音,一个太监对另一个太监道:“小李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水池下的激烈立马停止。 莫安生浑身紧绷,又紧张又刺激,看着夜九歌郁闷的神情,忍不住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满脸通红。 “好像没听到什么声音。”太监小李子道。 夜九歌看到莫安生憋笑的表情,恼怒地用力蹭她。 莫安生惊呼出声,又迅速捂住唇,亮晶晶的眸子瞪着他:都什么时候了,还玩? 两人这一动静,又有水声响起,外面的太监道:“你听你听,刚刚又有响动了。小李子,你说会不会有人偷偷进去了?” 夜九歌突然一勾唇,整个人说不出的邪气,莫安生意识到不好,慌忙用眼神求饶,这个时候别作怪好不好? 可是贴着她的男子,偏要跟她作对,原本捏着她纤腰的大手,突然一手向下移,从裙底探进去。 没有隔着衣衫,那么真实地感觉到存在。 莫安生面孔急速绯红,红唇微启,周边空气像在瞬间被人夺走,只能唇鼻共用,急促喘气。 她的意识瞬间涣散。 那个太监小李子的声音适时响起,“估计是进风了吧,圣上洗漱的地方,谁敢来?而且咱们一直在这里看着,没有人进去,你别多心了,现在风大!” 另外一人似乎又侧耳听了听,“可能是我多心了。” 莫安生想瞪他又无力,只能闭着眼克制着自己的喘息声。 那副满面桃花吟哦不息的模样,勾得夜九歌更加火起。 他抓着她的手向下… 两人在水池里也不知闹了多久,莫安生被整得浑身无力,两手更是酸得连抬一下的力气也没有。 她突然意识到,两人现在还没到最后一步,她就已经招架不住了,以后要真是成了婚,以他的体力,她能好过? 一个大龄男青年,还是个从未那啥的男青年,这要是初尝了肉滋味后,只怕自己连骨头都没得剩了。 莫安生为自己曾坏心勾引他、逗弄他的行为后悔不已,她在此时暗暗发誓,以后绝不勾引他! 只不过这人有时候骨子里的恶劣因子,总是会不受克制。 就好比夜九歌曾以为自己能克制到两人的洞房花烛,现在巴不得明天就是洞房花烛。 所以以后的莫安生,还是会为骨子里的某些恶劣因子,付出惨痛代价的。 最后莫安生是被夜九歌抱着回寝殿的。 她整个人累得迷迷糊糊的,任由人帮她擦干身子,换上衣裳。 那帮她换衣裳的人,手可真不老实,不时还要偷偷捏上两把,捏上两把不说,还取笑她:“就这么点本事还敢勾引九哥?就你这小身板,以后成婚后,够你受的,得抽空锻炼锻炼,知道不?” 莫安生心里不服气,可累得无法说话,只哼哼唧唧了两声当作抗议。 那人又低声在她耳边道:“那池子九哥挺喜欢的,以后在北夜也建一个,咱们以后天天一起去洗。” 才不要!莫安生咕哝两声,翻个身睡去了。 臀部传来两下轻拍,“好好休息,九哥走了,明天来看你。” 莫安生睡得香甜,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去的。 早上的时候,春兰来敲门,“莫小姐,该起了,圣上说等会来陪您一起用午膳。” 莫安生朦胧地睁开眼,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丫鬟声音,让她想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然后昨晚在水池里鬼混的情景也涌上脑海。 九哥! 他也在这大明皇宫里! 莫安生猛地坐起身,身上传来轻微刺痛。 她抬起手,手臂酸得像铁块似的,动一下都费力。 莫安生嗞着牙,解开衣衫瞧了瞧自己身上,果然全部都是红红紫紫的。 她倒抽口气,心想这家伙口下还真是不留情! “春兰,来服侍我起吧。”反正两姐妹是夜九歌的人,她现在浑身无力,索性交给春兰来侍候。 春兰推开门进来,帮她挑了件上身浅黄色绣着绿色小花的短襦,下配绿色长裙,“莫小姐,您看这套怎么样?” 莫安生随意瞟了一眼,“就它吧。” 春兰帮她脱掉里衣,看到她后背后的青紫,忍不住低声哎呀一声,后又像想到什么似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莫安生猜到她看到了什么,也猜到她想到了什么,她极力告诉自己男欢女爱很正常,但面对一个才刚认识一天的陌生人,耳朵还是不自禁热了。 春兰不敢多瞧,快速帮她穿上衣裳。 等莫安生穿戴洗漱好已快午时,她随意用了两块糕点后,坐在桌边,静待成晟的到来。 午时一刻,外面传来太监的高喝声,“圣上驾到!” 莫安生站起身,如春兰春草一样,恭敬站在院门口,迎接成晟的到来。 夜九歌既然亲自来了,而且还待在皇宫里,也没说要带她马上离开,说明如玉还在成晟手上,莫安生不想因为这种虚礼的事情,惹成晟不高兴。 “民女(奴婢)参见圣上!”莫安生带着春兰春草行礼。 一双大手伸到她面前,“安生不必如此客气。” 莫安生不着痕迹避开那手,“谢圣上。” 成晟不以为然,从容地走进去。 莫安生转身跟着进去,转身的时候,无意识往外面瞟了一眼,发现夜九歌假扮的太监,居然跟着成晟一起过来了,此时正站在门外。 他没抬头看她,但他紧咬的牙帮子,让莫安生知道他心里的恼火。 莫安生翻个白眼,她也很生气好不好,你说你扮太监就扮太监,干嘛要扮成晟身边的太监,这不是找死吗? 她不敢久看,转身提心吊胆地走进去。 成晟已坐在桌边,明黄色的便服,加上刚登基的意气风发,更显得俊逸非凡,清傲尊贵。 他温和道:“安生,饿了吧,坐下用膳。” 他一抬手,身后贴身太监道:“传膳!” 午膳很简单,两个人六道膳食,不算多。 不过令莫安生惊的是,膳食里居然有一道许久未见过的卤鸡腿。 成晟看着莫安生惊讶的神情,唇边笑意溢出,“安生,看来你也还记得这卤鸡腿,朕记得你以前挺爱吃的,还请过朕吃过。” 卤鸡腿的味道确实不错,但当时爱吃的是小胖子! 她那时候手上没有多少银子,小胖子身上的毒没有解,肚子就是个无底洞,吃多少都填不饱,她请不起他吃更好吃的,只能偶尔请他吃吃卤鸡腿。 莫安生记得请当时还是宁王的成晟和魏王吃过卤鸡腿,成晟顾及身份,没有吃,反倒是当时的魏王令她刮目相看,接过鸡腿就啃,啃了一个不够,还啃了好几个。 这一想到以前,莫安生就不由想到了如玉,那傻丫头是她心底抹不去的印迹,如今只要一想到她还活着,莫安生就忍不住眼睛泛酸。 先前如玉为了她,差点死于宁王妃杖下,如今又是因为她,被成晟控制起来,生死不过一念之间。 莫安生放在桌下的手,拽得紧紧的,面上神情亦丝毫不掩饰。 她既然来了,就说明如玉对她的重要性,根本没有装出不在意的必要! 成晟柔声道:“安生你先好好休息几天,过几天朕带如玉来见你。” “能今天见吗?”莫安生企盼地看着他。 成晟避开她的眼,夹了个鸡腿放在她碗里,“不要急,安生,一切慢慢来。” 莫安生咬着唇,没有出声,成晟的真实目的还不清楚,没有达到目的,只怕他不会轻易让她见到如玉。 莫安生默默地啃起鸡腿,味道还是熟悉的味道,陪她一起啃鸡腿的,却不是熟悉的人。 食不言,一顿饭很安静地吃完了。 用完膳后,成晟没有离开,而是拉着她,慢慢话起了以前的家常。 比如当初两人第一次见面,她没认出他,把他当成欲闯后院的轻佻男子。 成晟很有耐性,也很巧妙地避开一些敏感的话题,在回忆往昔中,委婉地表达他对她的情意。 “那时候朕就觉得你是个不同寻常的小丫头,如今再见,你不光是不同寻常,简直是让朕刮目相看! 朕有些后悔,有些话应该早些对你说,也许那时候你就不会因为害怕而跑了,说起来都是朕的不是,没考虑到你那时候年岁还小会害怕,只想着等你再大些后,自然会明白朕的心意…” 莫安生全程含笑,只听,一言不发,心里头却恶心得不行。 看来这成晟比她想像中还要让人不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想她当时不过是个十二岁的黄毛小丫头,身形像个不足十岁的孩子,一个早在花丛中摸爬打滚多年的成年男子,说对一个这样的孩子产生不一样的男女之情,说出去谁信? 若成晟老实说他对她经商能力上的惊艳,因为这份惊艳才生出将她留在身边的念头,莫安生至少觉得这人还没那么无耻。 成晟见她一直不语,转了话题,“安生,你这身打扮也太素了些,昨天送来的那些首饰不喜欢吗?” 莫安生道:“太贵重了,民女受之有愧。” 成晟轻敲桌面,“是朕想得不周全,朕记得安生你一向喜素,内务府的人送过来的东西,肯定都是些华而不实的俗物!这样,朕下午安排人出去,按你的喜好再选些首饰进来。” 莫安生没有拒绝,微笑道:“谢圣上。” 成晟站起身,“朕下午还有国事要忙,先走了,晚膳的时候再来看你,要是朕有事耽搁,就明儿个中午再来,你不用等朕,到了点自行用膳,别饿着自己。” “是,圣上!”莫安生同时起身,恭送成晟离开。 她望着成晟离去的背影发楞。 心里面不得不承认,成晟虽然无耻了些,但对于女人的心思,还是把握得很到位。 礼物不喜欢,那就按你的喜好再挑;定时来看你以示重视,要是不能准时来,不用等他,表示他的关心。 满院太监宫女在成晟走后,撤了个精光。 莫安生转身,被身后的高大身影吓了一跳。 夜九歌酸酸地道:“看这么久,舍不得吗?” 莫安生上前搂住他的腰,在他怀里冲他甜笑,“哪的话?我刚刚是在想九哥你去哪了,哪知你神不在鬼不觉的,已经进来了。” 夜九歌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不过心里还是有不是滋味。 两人昨天许久未见,一见就干柴烈火,也没说什么正事。 莫安生道:“九哥,你就这样从北夜跑来,北夜怎么办?还有大雍呢?现在怎么样了?” 夜九歌狠狠捏她一把,瞪她,“北夜再重要,大雍再重要,能重要得过你?” 莫安生心里甜滋滋的,“在我心中,也是九哥最重要。” 夜九歌心里的酸水这才全部下去,“你明知道成晟对你心怀轨,还敢一个人跑来,知不知道九哥知道你不见了时,心里有多着急?” “九哥,你放心。”莫安生示意他俯下身,在他耳边小声道:“我来之前,找杨爷爷要了些药,保准成晟动不了我。” “什么药?” “让男人不举的药!” “不…”夜九歌猛地咳嗽几声,眼里冒着火,咬牙切齿,“你怎么知道什么是不…举?” 莫安生眨着眼,一脸无辜的表情,“我正想问你呢九哥,到底什么是不举?杨爷爷给我药的时候,只说要是不喜欢哪个男人靠近,就悄悄给他下药,我问他他也不肯多说。” 这才差不多!夜九歌哼哼两声,“杨爷爷说的是,男人的问题,别问得那么清楚。” 莫安生特别乖巧地点头,“我听九哥的。”心里却早就笑抽筋了。 夜九歌见她保证,放下心来,回到刚刚的话题上,“大雍轩辕战已死,轩辕庭昨日登基,以后大雍就是北夜的附属国之一。” 莫安生已猜到这样的结果,没有多问细节,问起了她最关心的问题,“九哥,如玉有消息了吗?” 夜九歌道:“只查到这一年多她确实活着的消息。据说那日她被扔到后山上,并没有完全断气,被一个路过的年轻人救了,恰好那个年轻人家里是开药堂的。 如玉醒来后,就一直跟他们住在一起,她曾悄悄打听到过你的消息,知道你被宁王爷通缉,就不敢再问了。 一个多月前,如玉突然消失,那个救她的年轻人着急得不得了,一直在找她,两人本打算年底前要成婚的。” 亲耳确认如玉还活着的消息后,莫安生既激动又愧疚,她眼眶泛着泪,将头埋在夜九歌胸前,“都是我害了如玉!” 夜九歌在她头顶印下一个吻,柔声道:“阿安,你别担心,九哥一定会帮你找到她的!” “九哥,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来大明的,我只是觉得对不起如玉。”莫安生闷闷道。 “傻丫头,九哥先前是跟你开玩笑的,九哥没怪你,九哥明白的,所以九哥跟着你来了,所以九哥明明恨不得马上将你带离大明,却仍然决定跟你一起救出如玉,到时候咱们一起离开。” “谢谢你,九哥。”莫安生感动不已,鼻子发酸,整个人一抽一抽。 “我们以后是夫妻,何须言谢?” 莫安生轻轻嗯了一声,过了片刻,道:“九哥,你说成晟利用如玉将我带回大明,真的只是因为我是他曾经的二十三逃妾吗?他既然知道我是莫安生,应该查得到我跟你的关系才是,为什么还要将我带回来?” 夜九歌又开始酸溜溜了,“说明你魅力大啊,爱江山更爱美人。” 莫安生忍不住笑了,“九哥,要是我被人抓走了,对方威胁你,要你拿整个北夜来换,我相信你会!可若是成晟,我相信他不会。 就算他真的看上了我,但若说他会为了我,与现在的北夜为敌,我不信!所以我觉得他肯定还有其他的目的。” “你说得没错,九哥心里其实也是这样想的!正因为今天抓你的人是成晟,我才会在这里,若换成了是…”夜九歌盯着莫安生的眼,表情变得认真,“若换成是风澈,我一定会半途就将你劫走。” 莫安生有些不自在,“九哥,咱们现在说的是成晟,干嘛扯到别处?” 夜九歌神情晦暗,“因为告诉我你被成晟抓走的人,是风澈!” “是他?”莫安生吃惊道。 夜九歌点点头,“没错,正是他!你走的时候,北夜正在对战大雍,那时候风澈已经开始在暗中联合叶耶大明星云三国,计划共同与大雍对付北夜。 风澈很清楚,没了铁甲军与战神轩辕兽的大雍,不足为惧,但若北夜将大雍顺利拿下,那么将来的北夜必是五国之霸主,叶耶大明星云三国岌岌可危! 但就在那时候,他无意间知道了成晟利用如玉,将你带回大明的消息。于是,他放弃了三国结盟的计划,将消息告诉了我。” 莫安生张张嘴,本想问什么,最终还是没问。 夜九歌幽幽道:“你想问,他为什么会告诉你,而不是他派人救你?” 莫安生没出声,不过眼神泄露了她的疑惑。 “风澈知道消息的时候,你已经走了近半个月,成晟派去带你来大明的人,是武林赫赫有名的赤血堂里的人,风澈没有把握能在你到达大明前的半个月内,将你救出。 而一旦你到了大明京城,风澈就更没有办法了。因为他最初与成晟结盟的时候,双方为了表示诚意,均撤了大部分自己安插在对方的人手,所以就算风澈有心想救,也无能为力。 因此他考虑了两天后,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我,并且放弃三国结盟的计划。他担心我出了事,你也会出事。” 莫安生沉默不语,只是更加搂紧了夜九歌。 他没有丝毫隐瞒风澈的行为,让莫安生心里对他更加敬重。 九哥,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只是莫安生心里,想起风澈,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因为她很清楚,风澈为了她,放弃的不只是三国结盟,而是最后的机会。 在北夜掌握大雍后,就算三国再结盟,也不可能是北夜的对手! 而没了助力的风澈,如何能斗得过掌控星云十几年、暗中财富无数的风淳光? 也许从此之后,风澈就只能是个闲散的秦王殿下,再没有复起的一天! 这一点,她清楚,夜九歌清楚,风澈也很清楚! 莫安生心里无法不触动。 风澈对她,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好听的话,只是一再逼迫她,想逼她跟他在一起,为此殚精竭虑,可是最终,他什么也没做。 反倒是为了她,多次放弃他原本可以得到的助力。 莫安生鼻头再次发酸,她喃喃道:“九哥,我们以后一起还他好不好?” 夜九歌应道:“好!以后我们一起还他!” 两人相拥一阵后,外面传来春兰的声音,“小姐,您要不要歇息一下?” 夜九歌放开莫安生,“我得走了,晚上再来看你。” “九哥你小心点。” “你也是。” 莫安生站在门口,默默注视夜九歌的身形消失。 春兰走过来,“小姐,之前外面有不少宫女太监来来回回地走动。” 莫安生道:“我猜应该是宫里沈贵妃那些人派来的。” 她想了想,问道:“成晟有没有禁止我外出?” “圣上有口谕,尽量不要让您出这个院子。”春兰道:“听说也对其他院子下了命令,不许她们前来打扰。” 宫里突然多了个神秘的女子,以沈贵妃为首的那些妃嫔们,怎么可能会不好? 特别是在皇后人选还没有确定的时候。 莫安生眼珠子一转,对着春兰低语几句。 春兰边听边点头,“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办!” 她说完行礼离开,对着外面的小宫女高声道:“小琳,莫小姐饿了,去看看御膳房有没有什么吃的,端点来。” “是,春兰姐姐。”小宫女应声而去。 快到出口的时候,春兰突然追上她,“小琳,我刚才忘了,莫小姐说她离开大明京城一年多,特别怀念这里的红豆糕,你看御膳房有没有,有就拿点来!” “知道了春兰姐姐。” 小琳离开后,春兰在院门口向外瞟了瞟,先前一直在外面晃动的人影,一下子少了不少。 看来这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院子里住的神秘女子,是离开大明京城一年多的莫小姐。 —— 沈贵妃处。 一身端庄藕色裙的沈贵妃,在听到消息后,面色突变,嫉妒与恨意齐现,“果然是那个贱人回来了。” 坐在她下首的一位四十多、面容与她有几分相像的妇人不解道:“娘娘,你所指的那个贱人是?” “是莫安生,那个院子里昨天住进去的女人,便是一年多前,从宁王府逃走的二十三小妾莫安生!”沈贵妃咬牙切齿,“想不到圣上居然还是将她找到了,她为什么不死在外面呢?” 当年莫安生利用宁王府一众妻妾逃跑,惹得当时的宁王爷众怒,打发了大批姨娘,而宁王爷虽然没有受到责罚,却比责罚更让人难受,因为自那之后,宁王爷虽觉得宁王爷待她一如从前,却总觉得好像隔了一层东西似的。 那时候,娘家人都劝她不要多心,她也以为是自己多心了,可结果呢,宁王爷成了圣上,而她堂堂正正的宁王妃却没能成皇后,成为后宫的笑柄! 妇人安慰道:“娘娘,臣妾觉得您想多了,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丫头,难道圣上还想立她为后不成?圣上就不怕朝中大臣们联合起来反对,要知道…还活着呢。” 沈贵妃道:“娘,女儿明白,但女儿的直觉告诉女儿,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沈贵妃的娘,户部尚家的沈夫人,闻言道:“娘娘,就算圣上心里真有那个小丫头,现在不是正好吗?正好可以分分林妃的宠! 你之前还说林妃进宫这半个月,圣上几乎天天宠幸她,目的就是想让林妃快点有孕生下皇子,好扶她做皇后。如今莫安生回来分宠,娘娘就可以隔山看虎斗了。” 林妃是林大将军家的嫡长女,林大将军是这次成晟逼宫成功,功劳最大的功臣之一。 沈贵妃身后李嬷嬷劝道:“夫人说得没错,娘娘,莫安生在这个时候进宫,对娘娘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林妃性子嚣张愚蠢,肯定会与莫安生对上。” —— 晚上的时候,夜九歌再次找人绊住了成晟。 莫安生担心道:“九哥,我一来成晟晚上就事多了,他会不会起疑心?九哥你可要小心点。” “放心,都是正事,成晟现在一心为国事,又刚登基,事多点难免。” “那就好。”莫安生道:“对了,九哥,魏王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一切正常!只等咱们这边布署好了,他便会直接逼宫。”夜九歌道。 莫安生道:“我离开大雍的时候,给吕大哥留了信,商行这边应该已经行动了。” “我这边关于沈家与林家两家子弟的冲突,这几天会慢慢展开,到时候够成晟头痛的。” 夜九歌说完,凑到莫安生身边,压低声音暧昧道:“阿安,时候不早了,今晚九哥再带你去洗漱可好?” ------题外话------ 感谢slyl、QQ3529de4ab21119、yuliqing2007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六八、讨厌吗?明明是欢喜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想起昨晚的刺激,莫安生腿都软了,她双手环胸,坚决反对,“不行!” “不行?哼哼,九哥的话也敢不听?看九哥怎么治你!”夜九歌呵呵两声奸笑,一把将莫安生压在桌上,将她双手一固定,空出的大手就要作怪。 “九哥九哥,”莫安生赶紧求饶,呼闪着大眼睛,露出可怜兮兮的神情,“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痛着呢。” “真的?” “真的。”莫安生猛点头,“不信你瞧瞧。” 瞧了可就忍不住了!夜九歌不甘心的在她腰间捏了一把,将她拉起身,又觉得心疼,“九哥以后注意些。” 莫安生心里吁口气,呵呵两声,转移话题,“九哥,你说我明天直接问问成晟的目的好不好?” “也好,你试试他的口风,看他到底有什么打算,咱们也好提前准备对策!” 夜九歌松开她,“你早点休息,九哥先走了。” 莫安生拉住他,眼巴巴道:“九哥,你去哪?晚上不陪我吗?” “小丫头,看不着吃不着,可知道九哥忍得多辛苦?偏你还是个不老实的,你想憋死九哥?” 那还不是你昨晚太猛吓着我了!莫安生心里嘀咕两句,面上露出担忧的神情,“你不会是想找去找别人吧?” 说完双手一叉腰,凶巴巴吼道:“我可不同意!” 夜九歌气笑了,伸手给她一个暴栗。 “哎哟,”脑门上传来一阵痛意,莫安生不满道:“九哥,你干嘛弹我?” “你这小脑袋里到底在乱想什么?”夜九歌瞪她,“九哥是那种人吗?昨晚陪着你,好多正事都没处理,今晚得一起处理!” “那你刚刚还说带我一起去洗漱。”莫安生扁着嘴,话里全是不信。 夜九歌眼珠子一转,朝她耳边一吹气,魅惑道:“要是阿安你改变主意的话,九哥可以将正事再往后推一晚。”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了,记得上次在大雍的时候,他可老实多了。 莫安生记得那时候自己还嫌弃过他太过古板,现在是不用嫌弃古板了,但太过热情她这小身板也吃不消。 她朝他嘿嘿笑两声,“九哥慢走。” 夜九歌小声嘀咕,“没心没肺的丫头。” 第二天中午,成晟准时过来,同莫安生一起用午膳。 用完膳后,莫安生主动道:“圣上,您将民女留在皇宫里,是何用意?” 成晟微笑道:“安生,朕记得一年多前,你曾亲口答应朕,要做朕的二十三姨娘,朕一直记在心里。如今朕已登基,自然不会亏待于你。” 莫安生道:“圣上,当日民女为何会答应您,您心里应该十分清楚!” “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答应了就是答应了。”成晟的语气还是很随和,那随和里已开始露出一丝锋芒。 莫安生不敢与他直接辩解,“圣上,您之前既然查出我的身份,应该也知道我与北夜国君的关系,您这样做,不怕他会对大明不利吗?” 成晟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首先,是你答应做朕的姨娘在先,在朕没有反悔之前,你与任何人的私相授受,说出去都是朕有理,夜九歌有何道理对大明不利? 其次,倘若夜九歌在乎你,会因为你而对大明不利,有你在,他定不敢轻举妄动!若他不在乎你,只是打着你的旗号进攻大明,那你正好死心踏地地跟着朕。” 莫安生呵了一声,“圣上好算计。” 成晟道:“对你,朕不想算计,只是恰好事实如此而已。” 莫安生眼神忽闪一下,“既然圣上执意将民女留在宫中,能否让民女在这宫里自由一些,天天关在这里,可闷了。” 成晟轻笑,“小丫头,又想利用朕那些嫔妃们逃出皇宫?” 莫安生道:“圣上您说笑了,没见到如玉前,民女要是想逃也不会逃,您说是不是?否则当初民女若不愿意来大明国,您也没办法带民女来。” “说的倒也是。”成晟道:“在这宫里走动可以,不过可别闹出太大的动静,朕将你带回宫,宫里那些嫔妃们想必已经知道了。” “圣上放心,民女现在只是一无权无势的小女子,对着宫里的贵人们,定会毕恭毕敬,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无权无势?”成晟玩味地将这几个字念了一遍,笑了一下,站起身,意味深长道:“朕对你的将来,可是很有期待的。 所以你也要小心些,别着了别人的道。朕先走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若是有事过不来,明日这个时候再来陪你一起用膳。” “恭送圣上。”莫安生行礼道。 “这家伙不会是真想立你为后吧?”夜九歌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莫安生心里不这么认为。 这世上有一种男人,最喜玩暧昧,从来只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而不肯给个明确的承诺,让女人自己去猜测,到最后便将所有责任推到女人头上,说是女人一厢情愿。 成晟刚才的话,很明显就是如此。 莫安生突然明白成晟之所以不立皇后的原因了,“九哥,我觉得成晟是故意这么暗示的,或许他对宫里其他女人也这样暗示过:对她们的将来充满期待! 于是那些女人的家族里的人,认为自己的女儿,还有机会成为皇后,自己的外孙,还有机会成为太子! 这样一来,成晟虽然得罪了扶持他上位的沈家,却得到了更多的支持者,给他自己亲政争取时间!” 夜九歌深思片刻,不得不承认莫安生的话有道理,“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这种可能性!新政初期,握紧兵权最重要,特别是魏王还在暗处虎视眈眈。 所以成晟在登基第二天,立了一位林妃,是林大将军的嫡长女,这半个月来日日恩宠,看来林妃有孕是迟早的事。 只要林妃生下皇子,而皇后未立,那么林妃的儿子未必不可能会是太子。这样一来,短期内,林大将军会更加忠心耿耿!” 莫安生心里切了一声,这成晟真够无耻的!“九哥,成晟同意让我在宫里走动,我想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从那些嫔妃处听到一些消息。” “好,你小心点,带着春兰春草,她们有功夫在身。” “知道了,九哥。” 莫安生出了院子没多久,最先碰上的却是个陌生的面孔。 琼鼻杏眼,肤若桃花,下巴扬起,十五六岁模样,一看就是个挺骄傲的女子,“你就是传说中的二十三逃妾莫安生?” 莫安生一时拿不准她是谁,正想出声询问,那女子身后一名宫女道:“大胆!见到林妃娘娘还不下跪?” 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林妃啊,果然担得起她嚣张的虚名。 莫安生微笑行礼:“民女莫安生见过林妃娘娘!” “大胆!见到娘娘居然不下跪?”那宫女一双小眼因为用力,瞪得颇大,眼白多得有些吓人。 莫安生保持微笑,“民女见到圣上,亦是如此行礼,圣上不仅不让跪,还让民女不必多礼,难道林妃娘娘的地位,还高过圣上不成?若是如此,民女倒不跪不成了。” 莫安生说完,作势欲跪,一双娇嫩的涂着丹蒄的纤手扶住她,“莫小姐不愧来自民间,这张嘴跟市井那些人比,不遑多让!” 林妃虚扶一把后,很快收回手,莫安生不过做做样子,很快站起身,“谢娘娘夸奖,不过比起娘娘您,民女自愧不如!” 林妃本想讽刺她如同市井泼妇,反被她倒打一耙,暗讽她比泼妇还厉害。 她气不打一处来,纤手一指,下巴一扬,“莫安生,别以为圣上现在宠着你,你就有恃无恐! 这大明未来的皇后只能是本宫,也只可能是本宫,你小小一个民间女子,想跟本宫抢这皇后之位,你别做梦了!” 莫安生笑容不变,“谢林妃娘娘提醒,民女从未有这等奢想,不过如今娘娘这一提醒,民女倒是有了些想法。” 林妃一愣,“有了什么想法?” “这个嘛…”莫安生嘛了半天后,神秘一笑,“这个就不方便告诉娘娘您了。” “你!”林妃被她捉弄,气得七窍生烟,“本宫去告诉圣上,让圣上替本宫做主!” “娘娘慢走!”莫安生行礼相送。 林妃气哼哼地走了。 莫安生啧啧两声,打头阵的居然是个这么单纯无知的小丫头,要不是有个好老爹,又有成晟护着,估计连周妃那等水平的人都斗不过! 不过人家命好,偏就有个那么厉害的老爹! 第二个出现的,是以前的苏侧妃现在的苏妃,她一身淡紫色宫装,衬得肤色倒是不错,眉眼间温和不少,有几分慈祥的样子。 她身边站着一个小女孩,是她的女儿成茵,长安长公主。 成晟舍不得封后封太子,对成茵倒是好得很,爽快地封了长安长公主。 成茵好地看着莫安生,完全认不出眼前这个好看的姐姐,就是以前送她熊娃娃的安生姐姐。 莫安生微笑地看着她,没有主动打招呼。 苏妃神情复杂地看着莫安生,刚刚一个照面,她同样没有认出她,但一细想,便知眼前脱胎换骨的少女是谁了。 苏妃只是无意间与成茵路过此地,不是故意来撞莫安生的。 “长安,跟水珠先回去。”苏妃对着成茵温柔道。 “是,母妃,长安告退。”成茵安静行礼,一如记忆中乖巧。 莫安生在心里道:看来得跟魏王提醒一声,成功后,绝不能为难苏妃母女!至少成茵,莫安生不希望她在接下来的宫变里受到任何伤害。 “安生,好久不见。”成茵走后,苏妃幽幽道:“想不到你出落得比当初的十八姨娘还要出色。” 莫安生行礼道:“苏妃娘娘过奖了。” “哪里有过奖?若不是如此,圣上怎会对你如此念念不忘?”苏妃自嘲一笑,“想不到咱们圣上的眼光,还真是不错。” 莫安生微微一笑,没有接这话,“娘娘这一年来可好?” 苏妃道:“还不是老样子,圣上没登基前,天天和府里姨娘们斗个不停,圣上登基后,大家都住进了皇宫,因为又新进了一批年轻的嫔妃们,反而关系比以前好了。” 莫安生道:“娘娘要看开些,毕竟您有长公主。” “本来我是想得明白却看不开的,如今突然见到你,突然间有些看开了。”苏侧妃叹息道:“我争了这么多年,心里明白圣上的心,早就不在我这里了。 可这人吧,明知没有总是还有点不甘心,总期盼能回到从前最美好的日子。但是,看到你长大了,才惊觉我老了,而圣上还是那般俊朗。 岁月似乎让他更有魅力了,就连那沧桑也只是增添了他的魅力而已!已经老了的我,拿什么跟你争?拿什么跟那些年轻的嫔妃们争?长安吗?我唯一的倚仗只有她,我不敢,也不愿! 我的女儿是这大明国最尊贵的长公主,怎能成为我争宠的垫脚石?所以我再看不开,也只能看开了。” “娘娘,您能这么想,就对了。”莫安生真诚道。 苏妃再次复杂地看她一眼,“安生,圣上如今已是圣上,不再是当初的宁王爷了,你好自为之吧。” “谢娘娘提醒,安生明白的。” 苏妃深深看她一眼,转身离去了,空中传来她的声音,“如果有可能,我不想再见到你。” “娘娘,我希望还能见到你,但我希望不是在这宫内!”莫安生大声道。 苏妃的身子顿了顿,没有回头。 她的身形比莫安生记忆中矮小瘦弱不少,气质却温和不少。 莫安生还清楚记得,当初在宁王府准备逃走的前两天,苏妃在知道她即将要成为二十三小妾时,面上那种深感背叛的伤害,还有将银票砸到她面上与她一分刀两断的决绝,没想到再次见到她,她似乎已没了那种锋芒,带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看来这一年多,苏妃也经历了不少事,让她看开了不少,甚至是快看破了。 苏妃离开后,莫安生又在后宫御花园里转了转,很意外地,居然没有再碰到一人个。 也不知是那些人见到林妃吃了瘪不敢上前,还是一年多没见,学聪明了。 其实人性难变,有些人不是学聪明了,而是不得不忍着。 好比以前的杜侧妃,如今的杜妃。 最初在宁王府,杜妃仗着好颜色很是嚣张了一些日子,后来因为协助莫安生逃走一事,差点被牵连遣送回家。 那时候起,杜妃就知道,原来自己在成晟的心中,连个小丫头也比不上! 她心里虽恨,但是她知道自己无路可退,于是她背叛自己的原主子魏王爷,成了双面间谍。 再后来现在的周妃原来的周姨娘有孕,杜妃开始以为是自己有问题,悄悄私下找几个老大夫瞧过,均道她身子一切正常。 明明她身体一切正常,受的宠又比宁王府所有女人多,可偏偏就是怀不上,那是为什么呢? 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宁王爷不想让她怀上他的孩子,直白点说,就是她不配怀上他的孩子! 从那时候起,杜妃清楚地看清了自己的地位,收敛性子,除了做双面间谋外,在府里尽心尽力地侍候宁王妃。 如今就算知道曾让她恨不得杀掉的莫安生回来了,她又能如何?杜妃当起了驼鸟,选择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至于周妃,她倒是很想抱着五个月大的二皇子,到莫安生面前晃悠一圈,炫耀一番,顺便告诉莫安生不要痴心妄想。 她身边的江嬷嬷拦住了她。 周姨娘自从莫安生逃走被禁足后,她娘亲全夫人终于知道了女儿所做的一系列蠢事,发卖了跟在周姨娘身边的丫鬟阿芸,重新派了江嬷嬷过来。 全夫人当着周姨娘的面,直接对江嬷嬷道:“嬷嬷,您若是为了周家好,为了姨娘好,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要是姨娘要怪罪,让她直接来找我!” 周姨娘先是被宁王妃立规矩,又是被宁王爷冷落,早已六神无主,生怕周家会再送一个女儿进来,不敢再嚣张了。 江嬷嬷手段又了得,很快将周姨娘治得服服贴贴,并让宁王爷进了她的房。 没多久周姨娘顺利有了身孕,更是对江嬷嬷信任有加,如今江嬷嬷一拦她,周妃便忍住了。 江嬷嬷道:“娘娘,您的娘亲全夫人今早送来消息,现在的莫安生并不是普通人,她不仅是天下商会的会长,手中钱财无数,更有传闻她与北夜国君情投意合,两个私下已定终身。 在这个时候,您要是做不到去向她靠拢,最起码不要跟她起争执,这样对您和二皇子都没有好处。 而且娘娘您别忘了,您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完全是因为周氏商行的钱财,以及老爷子如今五国商行会长的原因。 以全夫人的估计,莫安生手中的钱财可能不会比周氏商行少,您完全不必与她起冲突,让圣上左右为难,让别人渔翁得利。 毕竟您现在最大的筹码,是二皇子啊!只要二皇子平安长大,将来的事,谁能说得清楚?” 江嬷嬷的话周妃听进去了,可听进去跟心里的火气散不掉,那是两码事。 因为莫安生不同林妃,周妃可以容忍林妃的嚣张,因为她很清楚,成晟如今宠幸林妃,是因为她身后林大将军麾下的林家军,而不是林妃本人。 但成晟看中莫安生的,从来就只是她本人,如今莫安生又有了这些额外的东西,成晟只会越发看重她!这让周妃的心里无法坦然面对。 可不能忍,也只能暂时忍下!周妃对着身边的宫女道:“等会去御房外面等着,圣上一出来,就说二皇子想圣上了,希望圣上能抽空来看看他。” 小孩子五六个月正是可爱的时候,成晟不管为人如何,对他自己的孩子倒是真心喜爱。 特别二皇子模样像他,皮肤继承了周妃,细白如瓷,又很爱笑,成晟打心眼里喜欢,因此就算再不待见周妃,也会隔两天去看看二皇子。 “是,娘娘。” 江嬷嬷笑道:“娘娘这就对了,您有二皇子,犯不着跟那莫安生一般见识。” 周妃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莫安生回去后没多久,春兰悄悄同她道:“小姐,吕大当家和程大管事还有几天就要大明了。”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吕小云与程天和这一次来,是为了周氏商行。 当初五国商行会长温竹青被风澈派人杀害后,风淳光措手不及,原本想扶持沈氏商行沈玮登上会长之位,结果沈玮在莫安生接下来的大雍与叶耶之战的计划中,输得一败涂地,于是五国商行会长的位置,在宁王爷暗中扶持下,落到了周老爷子头上。 莫安生那场未爆发的战乱中,获取了大量钱财之后,除了建立天下商会让朱子健暗中练兵之外,还做了一件事,就是准备暗中对付周氏商行,斩掉宁王爷的一条手臂,进而整垮宁王爷与宁王妃,替如玉报仇。 她让吕小云分批以不同人的名义,存了大量银子在大明各钱庄。 宁王爷逆谋逼宫后,需要大量的银子打点朝廷上下,稳定军心。但朝廷国库本身银子不多,因为宁王妃没有被立为皇后之事,宁王妃的阿爹户部尚沈大人十分不满,不愿意替成晟想办法筹银子,于是提供银子的重任便落在了周氏商行头上。 周妃生了二皇子,倘若周氏商行能帮助成晟坐稳大明江山,那么二皇子不是没有机会被立为太子! 周老爷子因为这份数百年难遇的机会,咬紧牙关,不惜一切资助成晟。 然而现在成晟要管理的是整个大明国,不是以前的宁王府以及宁王府的几万私兵,所需要的银子数量远远超过以前,不到半月,周氏商行便十分吃力。 在成晟登基的前两天,突然有人找到周老爷子,向他提了一个法子。 “周老爷子,在这里恭喜您成为圣上的亲家,以后周家可就是皇亲国戚了,要是将来二皇子大成,您周家可就飞黄腾达了。” “陈大当家,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您可不能乱说,传出让圣上知道了,饶不了我周家。” 周老爷子面上于与荣焉,心里却正在叫苦连天,不过短短半月,他周氏商行就快被掏空了,长此下去,他哪里能支撑得住。 “是是是是,我说错话了。”陈大当家连轻扇了自己几下嘴巴,“不过周老爷子您马上就是圣上亲家,这话总没错吧?” “这话倒是没错。”周老爷子哈哈大笑两声,撇开银子的事情不说,他还是很为自己的眼光自豪的。 当初将宝一压就压中了未来圣上,单这份运气与眼光,就是无数人八百辈子也修不到的。 陈大当家陪笑两声后,靠近周老爷子,小声道:“周老爷子,您看您现在身份不同了,可得在圣上面前多美言几句,提拔一下咱们这些小商行啊。” 周老爷子不动声色,笑道:“陈大当家,此言差矣,我周氏行商一向严格遵守大明律法,圣上亦从不许我周氏用他的名号在外行事,陈大当家您只要行得正,机会肯定是大把的。” “圣上说得是,周老爷子说得是。”陈大当家不断点头,“不过周老爷子,您也知道我陈氏商行也有几十年了,可就是上不去! 这说明啥,说明我们陈家出不了经商的好苗子!这几年我也是认了,只求好好守住我陈氏商行现在的基业,其他的什么也不多想了,只不过,我始终还是得为我陈家后代着想。” 陈大当家左右瞟瞟后,压低声音,“周老爷子,实话跟您说,我这几年呢,一直不敢扩大周氏商行,所以在银庄存了些银子。我今天来找您,是想找您投资来了。” “投资?投什么资?怎么投资法?”周老爷子心中一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 “您看现在周氏商行在您的领导下,地位早就不一般,跟着您啊,肯定是前途无限!所以我想将银子投到您商行名下,到时候按股份,每年享受点分成就成了。” 周老爷子呵呵道:“这看来您这存下的银子,数量不少啊。” 陈大当家跟着呵呵陪笑,“我这里不过一百万两,我认识的几个朋友,他们存的才多。如今世道不安稳,大家不敢乱投资,放在这银庄里啊,也觉得不安心,知道我跟您有两分交情,所以才托我来跟您开这个口。” 周老爷子心中暗潮涌动,面上却依然平静,“陈大当家啊,这一百万两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八辈子也赚不到的银子,可对于如今的周氏商行来说,只怕连一分也占不到。” 陈大当家忙不迭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这是小数目,我朋友有些一千万两的都有。” 一个朋友一千万两,几个可不是几千万两?周老爷子的心里像煮开的水般沸腾开了。 周氏商行所有资产加起来是很可观,可成晟要的是真金白银,不是不能动用的资产。倘若让这些人入股,恰恰能提供周氏现在最缺的白花花的现银。 周老爷子在心里大概算了笔账,若是将周氏商行二三成左右的股份折成银子,所能换到手的白银,那是相当震惊。 这一方面又可以满足成晟的需求,另一方面可以用来扩大周氏商行,到时候周氏更大了,赚的银子便会更多,基本上足以应付成晟。 周老爷子心里乐开了花,面上仍强装一副看在咱们熟人份上我才帮你一把的神情,“陈大当家啊,咱们两家商行虽交往不深,但认识时间颇长,看在你去世的陈老爷子份上,老夫就应下了。” 陈大当家大喜,“谢谢周老爷子,谢谢周老爷子。” 于是周氏商行,为了满足成晟对银子的需求,开始变卖周氏股份,从开始的二成到三成到四成。 原本周老爷子订下的要求是,最多出卖不超过三成的股份。 可这口子一打开,怎么抑得住? 那些暗中得到风声的人,用尽手段贿赂周老爷子身边所有能说得上话的人,包括送茶水的小厮。 最后面对着大把大把送上门的银子,周老爷子的底线一退再退,到如今已卖出了四成九。 不过周老爷子死死咬住最后一关,坚决不肯再卖了。 一旦过了五成,他担心倘若有人有心搞周氏的鬼,将那些小股东联合起来,那他周家对周氏商行的话事权就会被剥夺。 周老爷子几个儿子都说他太多心了,现在他周家是皇亲国戚,周妃育有二皇子,别人巴结都来不及,还敢搞周氏的鬼?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 但周老爷子坚定地守住最后一关,不肯退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老夫绝不能冒这个险,否则老夫无颜面对周氏列祖列宗!” 吕小云与程天和这次过来的目的,便是要攻破周氏最后的底线。 莫安生将周氏商行的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有吕小云和程天和过来,她不担心周氏的问题。 倒是沈家那边,需要尽快行动了,“春兰,帮我留意一下沈夫人的动静。” “是,小姐。” 两天后,八月十五的晚上,大明皇宫热闹非凡。 成晟曾提议让莫安生露露脸,莫安生拒绝了,“圣上,您才刚登基,民女不过一民间女子身份,就这样出现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只怕会让圣上您让人抓住把柄。” 成晟顺势应下了。 莫安生心里冷笑不止,她很清楚成晟不过随口说说,在这种时候,他怎么能让别人抓住把柄? 带个平民女子回宫,跟将这没有身份的平民女子,介绍给满朝文武认识,那可是两个性质,前者不过是风流事一桩,后者却有太多政治含义在里面。 若不是莫安生早答应了夜九歌今晚两人一起过,她其实蛮想答应成晟的提议,看看成晟如何反口拒绝她。 晚膳过后,天黑下来,皇宫里灯火通明,莺歌燕舞,当月儿升到半空时,夜九歌来了。 “九哥。”因为中秋,也因为这两日都没跟夜九歌好好聚过,莫安生特意换了一身衣裳,化了个妆,用心装扮了一番。 她一袭湘妃色曳地长裙,腰身系着银红色的丝带,亭亭玉立地倚在门边,对着夜九歌微笑。 明亮的月光映在她身上,周身笼着一层淡淡的光,像天上下凡来的仙子。 她在夜九歌眼中如仙人,在莫安生眼中,今晚露出真容的夜九歌,何尝不像从天而降,踩着七彩祥云,向她大踏步而来的神将。 他的眼神热烈过夏天正午的太阳,像团火一样包围着莫安生。 莫安生的心怦怦直跳,脑子里已经晕呼呼了。 “阿安。”夜九歌走到莫安生面前,眼神灼灼,声音动听如琴弦,还带着颤音。 莫安生个子长高了不少,然而还是只到他下巴往上一点点。 这样的挨近的姿势,夜九歌眼角余光能瞟到莫安生故意拉低的领口衣襟下诱人的风景。 他喉头滑动,声音暗哑,“又不听话了?” 莫安生眼光闪烁,笑靥如花,说什么大实话嘛,“九哥说什么,我听不懂。” 她亲昵挽住他的胳膊,微仰着莹白小脸,“咱们去赏月。” 夜九歌取笑道:“你故意穿成这样,九哥哪有心情赏月?” “九哥。”莫安生不满地撒娇。 夜九歌低头在她耳边道:“赏月的地方没外人吧?” 莫安生耳朵一热,轻轻嗯了一声。 “那好!”夜九歌咧开嘴,“走吧。” 赏月的地方在院子里一处高亭,坐在上面,不只能赏月,还能看到半个皇宫的远景。 两人第一次来,都对这里挺满意的。 亭内的石桌上摆了一壶酒,几盘小菜水果,一盘月饼,不过却只有一个酒杯,一双筷子。 夜九歌笑道:“甚得我心!回头好好赏赏春兰春草两姐妹。” 莫安生故意跟他抬杠,“你想哪去了,九哥,她们这是怕被人发现。你想想,我一个人赏月,要是有两个杯子,可不好解释了。” “说的是。”夜九歌点点头,一个大力将莫安生拉到他腿上,“九哥觉得这凳子也应该只有一张才对。” 莫安生被他紧搂在怀中,佯装挣扎了两下后,顺势倒在夜九歌怀里。 夜风习习,吹去了白天的燥热,两人就这样粘在一起,也不觉得热。 莫安生倒了一杯酒,“九哥,今儿是中秋,我敬你一杯。” 夜九歌想起上次在北夜莫安生被他灌醉的事情,不敢让她喝,伸手接过酒杯,“九哥喝一半,你喝一半。” 说是一半,他一口将杯子里的酒喝得只剩下几滴。 莫安生喝得不过瘾,又连倒两三杯,可每次只能喝到一点点。 她还想倒酒,夜九歌按住她的手,“真想快点回到北夜,到时候咱们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他说后面那句想怎么喝就怎么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莫安生的红唇,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只可惜现在在大明皇宫,他连亲都不敢亲一下,就怕忍不住留下痕迹,被成晟怀疑。 莫安生咯咯大笑,捧着他的脸,在他左右脸上吧唧吧唧几口,“以后回了北夜,九哥想怎么亲就怎么亲,想什么时候亲就什么时候亲如何?” 夜九歌双眉微挑,“这可是你说的,说话要算数!到时候可别又哭着求饶。” 莫安生脸一热,轻轻捶他,“我什么时候哭着求饶了?” “没有吗?”夜九歌邪气轻笑,大手开始不老实,沿着腰身上下滑动,“要不现在试试?” 莫安生浑身触电一般,忍不住抓住他的手,“别,在外面呢。” “怕什么,你不是都将人支开了吗?”夜九歌的手继续游走。 莫安生白他一眼,“什么我支开的,你的人还用我支开?一个个猴精猴精的,不用开口就跑了个没影。” 夜九歌轻轻一笑,手下或轻或重,“不猴精,怎么能成为咱们的人?” 莫安生呼吸开始急促,夜九歌火热的唇,轻触她耳珠子,调笑道:“阿安,这么快就受不住了,要是受不住,跟九哥求个饶,说不定九哥今晚就放过你了。” “谁说…的,我…好得很…,啊,讨厌。”莫安生一声轻呼,原来夜九歌的手,不知何时从罗裙下面探了进去。 “讨厌吗?讨厌吗?真的讨厌吗?明明是欢喜。”他双手齐用,惹得莫安生惊呼连连。 ------题外话------ 感谢Kriston、readbook77、yuliqing2007、毒芝麻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六九、被发现了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就是…讨厌。”莫安生打死不认,意识渐渐失控,娇媚的声音不断从喉咙里溢出。 夜九歌摸着摸着,自己的火也烧起来了,再加上那声音的刺激,更让他浑身像着了火似的。 他喘着粗气,“阿安,咱们回房去。” 夜九歌等不及莫安生点头,直接将她一把抱起,连走下亭子的速度都不想耽搁,直接施展功夫从亭子上跃下,直奔屋里。 房门被快速打开又被迅速关上,屋子里没有点灯,只有外面皎洁月光从窗子里射进来的一点余光。 黑暗中,莫安生的胆子又回来了。 在她被夜九歌压到床上的时候,他伸手解她衣衫的时候,她突然一用力,反将夜九歌压在身下。 莫安生双手撑在夜九歌胸前,双眼像黑暗中的宝石,散发着夺目光彩,像个妖精似的。 她娇媚一笑,将自己的红唇凑到夜九歌唇边,吐出的气息幽幽生香,“九哥,我帮你除衫可好?” 夜九歌咕隆两声咽下口水,眼里发着绿光,不可自抑地点点头。 莫安生的小手,顺着他的胸膛,一路缓缓向下,故意越过腰间向下,在快到目的地时,又坏心的慢慢向上,开始解他的腰带。 夜九歌被她整得一口气吊在胸口,不上又不下的。 他双手放在她腰间,狠狠用力一按,让她知道自己的不满。 莫安生吃吃笑了起来,“九哥,别急嘛,咱们有一整晚的时间…” 她顺利地解开他的外衫,手从里衣下探进去,学着他一手向上,一手向下。 夜九歌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在这寂静夜里,清晰可闻。 他浑身越来越烫,放在她腰间的手,越来越用力。 可身上的小人儿偏不给他痛快,慢慢的慢慢的,总是在快要到达时,又故意转移方向。 夜九歌受不住这样的挑逗,手下一用力,将莫安生重新压在身下。 他抓住她的手,迅速到达目的地。 正当夜九歌长长喟叹一声时,门外想起春兰急促的声音,“小姐,圣上正朝这边过来,就快到了。” 什么?这个时候成晟怎么会来? 夜九歌又气又惊,浑身轻颤,小小九都高兴成这样了,却让他离开? 莫安生抱歉地吐吐舌头。 一双大手在她前面狠狠揉捏几下,“这笔账咱们记着。” “好好,九哥,先欠着,以后还你。”若不是她故意撩他,也不会让他现在这样子离开,莫安生想笑,又觉是自己太不厚道。 夜九歌松开她,不放心地叮嘱道:“成晟这么晚过来,肯定不安好心,你小心点。” “放心吧,九哥,我有药,倒是你,别被发现了。” 莫安生快速整理好衣衫,时间紧迫头发乱了,她索性将头发全解开,当成准备睡下的样子。 成晟没让人通报。 他来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莫安生满面红晕,双眼含春,披散着的一头乌发,衬得一张小脸莹白如玉,样子温驯乖巧。 屋子里还有些酒味,成晟心口悸动,微笑道:“安生晚上已经赏过月了?” 莫安生垂着头,“是,圣上,还喝了点小酒。” 成晟施施然坐下,“朕还担心你一人过中秋心里会不舒服,这不刚结束一轮,就想过来看看你,如今看来倒是朕多心了。” “谢圣上关心,时候不早了,民女正准备休息。”莫安生暗示他自己要休息了。 成晟对她的言外之意装作不知,“是啊,安生你是个有本事的,无论在哪里,都会让自己活得好好的,这一点,朕不如你。” 莫安生道:“圣上过奖了,民女不过是如那乡野杂草,为了生存,不管在哪,都拼命扎根而已。” “安生说得是,若是生长在野外,就得拼命扎根,忍住风吹雨打,与老天爷对抗,若是在这皇宫内,则可安安稳稳,只需展露自己最美的一面,自有人替你遮风挡雨。” 成晟双眸灼灼看着莫安生,“不过不管在哪生存,都必须考虑顺利延续下一代,这样才能生命不息,也让自己有更多谈判的筹码。” 莫安生心里咯噔一下,这成晟大半夜的跑来,难不成真想宠幸她?还暗示她最好生下皇子,才有机会获得更高的地位? 这成晟,实在太恶心了吧?没名没份的,就想让个女人跟他? 莫安生心里一阵发恶,全身的鸡皮都起来了,“圣上心怀天下,实在让民女佩服。” 心怀天下?他是这个意思吗?成晟被噎了一下。 莫安生微笑道:“大明国要想繁荣万世,这民间百姓的力量不可小觑,要是百姓们能够生生不息,大明国何愁不能生生不息万世相传?” 成晟嘴角露出一抹趣味的笑,这小丫头,有点意思,也不知她是真的还未开窍,还是装作不知,故意扯开话题。 不过,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这样的一个晚上,这样的一个美人,他不想离去。 正当成晟想着如何再往下说的时候,这时门外突然进来一个大太监,俯身在他耳边道了几句。 成晟面色微变,站起身,“好了,安生,朕该回去主持第二轮了,你早些休息,明天朕再来看你。” “恭送圣上!” 成晟走后,莫安生跌坐在床上,深深吐出一口气。 这一闹腾,夜九歌也不好现身了,不过莫安生还是很好,他是用什么理由将成晟弄走的,“春兰,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您稍等,奴婢去问一下。” 不一会春兰回来了,小声道:“小姐,是户部沈大人和林大将军在宴席上吵起来了,是为了两家子弟今天下午争夺郊外一块地大打出手,沈家有一名子侄被打成重伤一事,原本这事应该是明天早朝上发生的。” 现在为了她,夜九歌提前让人将消息传给了沈大人与林大将军。 两位助成晟登基的最大功臣,不顾颜面大声争吵,成晟不得不亲自出面调解。 “那我就放心了,春兰,你也去休息吧。” “是,小姐。” “哦,对了,小姐,沈夫人今晚会留在皇宫内,估计会到明天下午才会出宫。” “知道了,春兰。” 第二天早上,莫安生用完早膳后,带着春兰春草出了院子,前往御花园。 御花园里各种当季鲜花开得灿烂,到处是桂花的香气。 她在里面边赏花边摘花,没一会,便碰到了沈贵妃和沈夫人两人。 沈贵妃比莫安生印象中老了不少,看来这两年过得并不顺心。 莫安生手里握着刚摘下的菊花,款款走到沈贵妃面前行礼,“见过沈贵妃,见过沈夫人。” 沈贵妃一时没认出她,以为是个新进宫还不懂规矩的小嫔妃,哼一声没理她。 她身后的李嬷嬷厉声道:“你哪个宫里的?不知道这御花园的花,一般人是不可以采摘的吗?” 莫安生冲着她甜甜一笑,“李嬷嬷好久不见,您还是那么精神!” 沈贵妃面色大变,仔细盯着莫安生的脸瞧了瞧,那娇俏鲜活的样子,刺得她胸口一阵一阵地痛。 她挽着沈夫人的手不自觉用力,沈夫人轻轻瞥了她一眼,“莫安生,原来是你。” “正是我,沈贵妃,好久不见,我回来了。”莫安生面上笑容依然甜美,可沈贵妃却感觉到了那深深的挑衅。 她冷哼一声,“你回来了又如何?难道还想为那贱丫头报仇不成?也要你有这个本事才行! 就算圣上心里没有本宫,可看在大皇子份上,圣上也不会对本宫怎么样? 倒是你,莫安生,本宫倒想看看,在这皇宫里,你如何独揽圣心!” 莫安生笑容不减,“看来沈贵妃很清楚我回来的目的嘛。” 沈贵妃再次轻哼,不置可否。 莫安生将手中的菊花往地上一扔,重新俯身又摘了一朵。 沈贵妃双眼一眯,尖声道:“莫安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御花园的花不可随便采摘,你就不怕本宫告到圣上那儿去?” 莫安生将菊花送到鼻端,深吸一口气,“真香!果然新鲜就是好啊!” 沈贵妃见她居然把她的话当耳边风,气得手直抖。 莫安生含笑道:“沈夫人,这花是新鲜的好闻,这人也是新鲜的,才更有活力,您说是不是?” 沈夫人还没答话,沈贵妃抢先道:“莫安生,你有话就直说!” 她咬牙切齿面孔扭曲的样子,哪还有先前身为宁王妃处变不惊的魄力? 莫安生微微一笑,“沈夫人,没了活力的旧人,孕育不出下一代,再换个有活力的新人不就成了?” 她话音刚落,沈贵妃与沈夫人面色急变。 莫安生的话,击中了沈贵妃心底隐藏最深的伤痛。 成晟以她的身体为原由,拒绝立她为后,但倘若沈家愿意再送一位女儿入宫,而新入宫的沈家女又顺利诞下一名皇子,那成晟还有理由拒绝立沈家女为后吗? 沈贵妃清楚的事情,沈家众人也很清楚,所以沈贵妃才会隔天便让沈夫人进宫,企图用母女情绑住沈夫人,让她劝阻自己的父亲不要放弃自己。 本来隔着一层窗户纸的事,如今被莫安生当众捅破,沈贵妃如何能不恼怒? 她不顾仪态地冲上前,就想狠扇莫安生一个巴掌。 莫安生身后春兰伸出手,挡住了沈贵妃,“贵妃娘娘,请自重!圣上曾下令,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莫小姐,更不许任何人伤她分毫!” 沈贵妃本就身子不好,被春兰这一挡,整个人踉跄两下,怒吼道:“你个贱婢,算什么东西?敢拦着本宫,还不给退下!” “贵妃娘娘,奴婢职责所在,请娘娘谅解!” 沈贵妃气得浑身颤抖,一口气喘不上来,面色很快发白,沈夫人见状,忙使眼色让李嬷嬷上前扶住她。 莫安生丝毫没将沈贵妃的异样放在眼里,微笑道:“时候不早了,圣上估计要去我那,陪我用午膳了,沈贵妃,沈夫人,先告退了。” 沈夫人勉强挤出笑容,“莫小姐慢走!” 莫安生微一颔首,转身优雅离开了。 沈贵妃缓过气,手指颤抖着指着莫安生的方向,“阿娘…” “好了,还不够丢人现眼的吗?”沈夫人沉下脸,“你什么身份,她们什么身份?犯得着跟她们一般见识?” 沈夫人心里对沈贵妃是越来越失望了,以前身为宁王妃时,圣上因为没登基,多有担待,除了心眼小些,倒也没显出她什么大毛病。 如今圣上一登基,这个女儿的毛病就越来越明显了,气量狭小,自私自利,又没有远见。 她哪不明白女儿让她进宫的原因,可这个女儿为什么不为沈氏这一大家族想想呢,如果沈家没能出个皇后,以后的沈家,只能注定没落!没落了的沈家,哪还有能力继续替她和大皇子谋划? 沈夫人失望摇摇头,“娘娘,时候不早了,臣妾该出宫了。” 她说完不等沈贵妃答应,带着贴身嬷嬷,径自转身走了。 沈贵妃泪眼婆娑,心中难过不已,倒在李嬷嬷怀里,“嬷嬷,你说本宫到底做错了什么?” 李嬷嬷叹口气,没有出声,一切都是命运弄人,各有各的难处,能怎么办? 莫安生回去后,想起沈贵妃,心里突然觉得有些无趣。 她曾幻想过很多次她再见到沈贵妃的情形,每一个画面里,沈贵妃都是如她印象里那般,端着当家主母的样子,霸气果断,保持着主母的骄傲,对于那些什么嫔妃之类的视若尘土。 但现在的沈贵妃,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没有骄傲,甚至快连自尊都没有了,比之以前的杜侧妃与周姨娘,感觉好不了多少。 这或许因为沈贵妃的底气,从来不是来自于她自己,而是她的家族与她的夫家。 如今,她的夫家不再重视她,她不再是当家主母,只是同其他女子高级不了什么多少的贵妃,而她的娘家就快要抛弃她,她因为这份惶恐,迷失了自己。 莫安生心底唏嘘不已,这样的对手,实在没有什么意思。 再这样下去,根本不需要她动手,沈贵妃就会自取灭亡。 沈夫人在宫门外,遇到了怒气冲天的沈大人,“老爷,何事这般生气?” “回去再说!”沈大人黑着脸扔下一句,率先上了沈府马车。 回到沈府,沈夫人忙让人泡了杯莲心茶,亲自端去房给沈大人,“老爷,不管遇到多大的事都好,您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咱们沈氏这一大家子可都指望着您啊!” 沈大人接过茶喝了一口,余怒不消,“这圣上实在是太过份了!” “老爷!”沈夫人大惊失色,“小心隔墙有耳!” 沈大人本想再骂,想想终是忍了,小不忍则乱大谋,“三房的七郎被打成重伤的事情,你昨晚也听说了吧?” “听说了。”沈夫人道:“昨晚圣上说今日会给个交待,莫非今日圣上没提这事?” “要是没提,老夫可能还没这么气!”沈大人重重放下茶盏。 沈夫人小心问道:“那圣上怎么处理的?” 沈大人怒哼道:“圣上道小儿之间胡闹不懂事,让林家那个五郎亲自上门道个歉赔个礼,再从宫里派御医下来,将此事轻描淡写就揭过了。” “什么?”沈夫人惊道:“就这样?” “不然还能怎样?”沈大人说来就有气,“老夫几次想表示不服,都被人打岔打开了。” 沈夫人见他又气上来了,不敢添乱,只得安慰道:“圣上也有圣上的难处,毕竟刚登基,魏王还藏在暗处,很多事情都必须倚仗林大将军。”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沈大人更怒了,“你这意思是,圣上过了河拆了咱们沈氏的桥,做得对了?” “老爷,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夫人叹口气,“说来说去,只怪霜儿命薄,年纪轻轻的身子就那么差。” 一说到女儿,沈大人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沈贵妃是他的嫡长女,从小捧在手心长大的,原本稳稳当当的皇后之位,突然就这么没了,还为他人作了嫁衣裳。 沈夫人看着沈大人浮上面的愁容,四十过半就已白了一半的头发,鼻头发酸,一咬牙狠心道:“老爷,要不咱们将雪儿送进宫吧。” 沈雪是沈大人的幼女,年方十六,论样貌性情比如今的沈贵妃更胜一筹,最关键的是,沈雪身体十分健康,从小到大生病的次数很少,偶尔不小心生了病,过两天就活蹦乱跳了。 沈大人没有出声,他何曾没有这么想过?可他已经赔了一个女儿了,难道还要再赔个女儿进去? 沈夫人抹抹眼泪,“老爷,我又何尝愿意这样?可咱们现在没有退路了,您身上担的,不是一个沈府,而是整个沈氏一族啊!若真让林妃生下皇子,做了皇后,以后咱们沈家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沈大人长长吁出一口气,“容老夫再思量两天。” 沈夫人点点头,没有再出声,心里却明白,若没有任何差池,这事恐怕就会这么定下了。 这时,沈府大管事亲自送来一封信,“老爷,您的信。” 沈大人看完后,面色渐渐凝重。 沈夫人不明所以,“老爷,又发生了什么事?” 沈大人将信递给沈夫人,“夫人自己看看。” 沈夫人刚看了个开头,大惊道:“魏王他…” “夫人看完再说。” 沈夫人从头看完后,面色同样变得沉重,“老爷,您打算怎么办?” “老夫打算赴约,夫人怎么看?” 沈夫人叹口气,“我听老爷的。” “那雪儿的事情,等老夫明日赴完约后再作决定。” “明白了,老爷,您小心点。” “老夫知道。”沈大人说完,面上突然出现傲色,“老夫心里很想让圣上瞧瞧,我沈氏能助他上位,亦能拉他下马!” “老爷,小声点。” —— 第二天早上,大明皇宫里。 夜九歌道:“阿安,你就这么确定沈大人会赴魏王的约?” “十分肯定。”莫安生道:“沈氏一族也算富贵了百年,但一直未能成为大明第一世家,究其原因,是因为沈家从未出过皇后带携沈家,所以现在这一代的家主沈大人,迫切希望沈家能出一个皇后。 我以前的时候听说,当年沈大人本来是想将沈贵妃许配给前太子的,结果被当时的宁王捷足先登,前太子性情敦厚,娶了另一位太子妃,成全了沈贵妃与宁王。 因着希望沈家出位皇后的念想,沈大人站在了宁王的船上,结果宁王登基后,过河拆桥,沈大人一方面舍不得放弃沈贵妃,另一方面估计也是因为心里对现在的圣上有意见,所以暂时没有提再送沈家女入宫一事。 昨天上午的时候,我有意暗示了一番沈夫人,沈大人因为林沈两家子侄相争之事,心里对圣上的怒火累积到了顶点,我猜想沈夫人应该会提一提送沈家女入宫的事情。 恰好这个时候魏王出现,白纸黑字承诺,倘若沈家愿意扶持他上位,他必定立沈家女为后,并且善待现在宫中的沈贵妃与大皇子! 这对于沈大人来说,如果真是成功了,无异于是将在成晟处受到的气,狠狠地反击回去的大好机会,并趁此大大扬眉吐气一番,所以沈大人肯定会赴魏王的约,听听魏王的计划,还有谈下更多的条件!” 夜九歌啧啧点头,“阿安,以后咱们成了亲,要是九哥不想早朝了,就让你代替九哥,肯定比九哥还干得好。” “呸,你就笑话我呗,明明你自己也知道沈大人肯定会去赴魏王的约!” 夜九歌笑得桃花眼眯成一条缝,“九哥就喜欢看你侃侃而谈的样子。” 莫安生绷不住,笑了,“现在快到最后关头了,你可要小心些,别被成晟发现,我怕他狗急跳墙。” “放心,九哥会小心的,九哥还没娶你呢,可舍不得出事。” 莫安生白他一眼,“不许胡说八道!” 夜九歌被她瞪了,反而更开心,“好了,不胡说八道,说点你开心的事情。” “什么事?” “如玉有线索了!” “真的?!”莫安生从桌边一跃而起,扑到夜九歌怀里,惊喜道:“真的吗?”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都颤抖了。 夜九歌吃醋了,“阿安,九哥怎么觉得,你对如玉比对九哥好多了?” “哪有?”莫安生踮起脚,在他左右两边脸上各自亲了几下,催促道:“可以了吧,快说快说!” 算了,现在就这样放过你!夜九歌悻悻道:“我们先前一直以为,如玉会被成晟藏到某处他的私宅里,甚至包括天牢,但我们查遍了成晟所有的私宅,也派人去天牢里探过,也没见到如玉的影子。 后来九哥就想,即然我可以换个样子守在你身边,那么如玉会不会也是如此呢?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让人易想不到的地方。” 莫安生双眼发光,“九哥,你的意思是说,成晟有可能将如玉易了容,将她收在自己身边?” “对!所以这两天我派人去查了查成晟身边的宫女,还真是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宫女,她基本不怎么与人接触,也不怎么说话,关键是,她很少独自一个人,身边总是会有人跟着,或者说监视着。” 莫安生听得心里怦怦直跳,整个人跳起来,“九哥,说不定真的是如玉,真的是她!” 夜九歌按住她,“阿安,你别激动,先冷静下来,九哥让人再查清楚点。” 突然听到如玉的消息,莫安生哪里静得下来,开始在屋里不停走来走去。 这时,外面传来春兰的惊呼声,“周妃娘娘,圣上交待,宫中娘娘们不可以来这里!” “滚开!”周姨娘熟悉的声音,比以前更多了底气。 莫安生瞧了夜九歌一眼,夜九歌不满地离开了。 她走到门边,深吸口气,“春兰,让周妃娘娘进来。” “是,小姐!” 门开了,莫安生行礼,“见过周妃娘娘。” 周妃进来后,趾高气昂地走到桌边坐下,“快过来让本宫好好瞧瞧,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狐媚样了。” 莫安生暗中翻个白眼,站直身,缓缓走到离周妃不远处。 那苗条的身形,淡然的气度,娇美的容颜,还有面上那可恶的笑容,看得周妃嫉恨不已。 周妃自生了二皇子后,因为她娘全夫人坚持让她母乳喂养,身形还没恢复过来。 “模样果然是出众!”周妃哼了一声,言不由衷,“比本宫想像中要强多了。” “娘娘也比我印象中的样子,富贵不少。” 周妃身形没恢复,最恨别人暗示她胖了,她站起身,指着莫安生鼻子骂道:“你什么东西?也敢暗讽本宫胖?” “我是莫安生,娘娘才是东西。”莫安生微笑回道:“娘娘突然跑过来,不会是专门来向我说明您不胖吧?俗话说事实胜于雄辩,娘娘胖不胖,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 “想不到一年多不见,你这口才更胜以前!”周妃毕竟不是以前的周姨娘,很快冷静下来,“听说这宫里剩下的螃蟹,都让圣上送到你这来了?” 这种事情她怎么会知道?难道这周妃就为了几只螃蟹,一人个跑来兴师问罪?莫安生心中无语的很,刚对她有两分刮目相看,结果一下子就露了原形。 “莫安生,你以为本宫是为了几只螃蟹来找你麻烦的?”周妃问。 现在正是螃蟹最美味的时候,江嬷嬷管得紧,不让周妃多吃,周妃一直吃得不过瘾,每天就等着中午的螃蟹。 结果今天早上御膳房派人告诉她,说已经没有螃蟹了,剩下的圣上吩咐都给莫小姐留着。 周妃气坏了,恰好江嬷嬷不在,其他宫女拦不住,她便不管不顾地跑到莫安生这里来了。 她虽然是因为螃蟹一事被气着了,却是坚决不肯承认的。 莫安生道:“请娘娘明说!” “本宫来是想告诉你,你别以为圣上是看上了你这个人,其实圣上看上的是你身后的天下商行,还有你手中握有的巨额财富!” 周妃冷冷道:“所以本宫劝你,别自视甚高,自以为是,你跟这宫里其他女人没什么两样!” 莫安生愕然:“为了我身后的天下商行?” 周妃不屑道:“莫安生,你不会是想狡辩吧?别人不知道,本宫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天下商行的会长?” 其实莫安生的愕然,只是惊讶成晟的目的原来是这个,倒不是惊讶周妃为何会知道,毕竟她祖父是周老爷子,五国商行的会长。 “娘娘消息倒是灵通。” 周妃下巴一扬,“那当然!本宫祖父如今为圣上大业竭尽全力,不久的将来,说不定本宫就是未来的皇后,所以本宫今日来,便是想劝你好好收敛一下,这样以后在这皇宫里,咱们说不定还能和平共处。” “收敛啊,我倒是觉得该收敛的人是娘娘,圣上看中我是为了我身后的天下商行和手中的财富,圣上看上您,难道不是为了您身后的周氏商行,和周氏商行的财富吗? 严格说来,咱们在圣上心中没啥区别,都是利用的对象,但您现在可有众多敌手,所以您该小心些才是。” 莫安生的话直接戳穿周妃的伪装,她快气晕了,大声嘶吼,“圣上对本宫,怎么可能跟对你一样?圣上对本宫是有感情的,对你才是纯粹的利用!” “是是是!娘娘说的对。”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莫安生懒得跟她扯,“娘娘您快请回吧,毕竟这里圣上下令不许宫中娘娘们接近的,您要是喜欢吃螃蟹,我等会让御膳房做好后,给您送些过去。” “不用了!”气都气饱了,哪还吃得下?周妃甩袖而去。 莫安生切了一声,这个周妃,都是孩子她娘了,还是这么幼稚。 不过现在,莫安生对成晟的反感值升到了极点,让她忽略了周妃。 怪不得成晟不惜得罪九哥,也要将她留在大明,原来是看中了她手中的钱。 看中了她手中的钱不说,还想空手套白狼,想用他根本不值钱的情来骗她的情。 这个成晟如果在现代,肯定是个骗财骗色的低级骗子! 走到门口的周妃,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站住折回,盯着莫安生的脸良久后,露出一种诡异的笑,“莫安生,你下午一直在屋里没出去过是吧?” 莫安生不明白她为何会这样问,点点头。 周妃唇边那种怪的笑容更加明显,她不再出声,转身离去了。 让留在原地的莫安生心里发毛。 “春兰,你进来一下。” 春兰进来,“小姐,有什么吩咐?” 莫安生问:“我看起来有什么怪吗?” 春兰将她仔细看了看,“除了脸色红润外,没什么怪。” 脸色红润?莫安生皱眉想了想,“一个在屋子里坐着不动的人,脸色会红润吗?” “若是刚睡醒,也可能会。”春兰边说边看向床上,那里的被子叠得好好的,怎么看也不像刚有人睡过。 春兰面色一变,意识到不对劲了。 一个呆在屋子里原本该一动不动,却面色异常的人,只能说明她在屋子里做过别的事情,例如与人私会等。 虽然今日莫安生与夜九歌见面,并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 但正想要抓她把柄的周妃,肯定会往与人私会这方面想,又偏偏阴差阳错给她蒙对了。 “春兰,你去告诉九哥,让他这几天别来我这里。” “是,小姐。” 下午的时候,院子里突然多了几个人,四名宫女,四名太监。 “你们是干什么的?”门外传来春兰拔高的声音,“这是莫小姐的院子,圣上曾亲口说过,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扰莫小姐!” 莫安生打开门。 “奴才(奴婢)见过莫小姐。”八人齐声道。 “有事吗?”莫安生问。 其中一个太监上前,道:“奴才奉圣上口谕,特来侍候莫小姐的。” 莫安生心里一惊,面上若无其事,“知道了,都忙去吧。” 八人齐声应道:“是,莫小姐。” “小姐,对不起,吵着您了,你进去歇一歇,晚膳马上就好了。”春兰关上房门,离开前看了一眼莫安生,两人心照不宣。 晚膳后,莫安生借故想出去走一走,一位太监拦住她,“莫小姐,今晚宫里严查,任何人不得离开,请莫小姐还是回房歇息吧。” “严查,查什么?”莫安生故作好道。 “对不起莫小姐,奴才也不知道。”太监垂着头,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 看来也问不出什么话,莫安生转身回了房,“春兰,去打水来,我要洗漱。” “是,小姐。” 不一会,春兰指挥着两个小太监,拎了两桶水到莫安生房间里。 小太监将水放下就走了,春兰开始往木桶里倒水,调试水温,还往上面洒些鲜花。 趁着水声哗啦啦的时候,莫安生小声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奴婢也不清楚,奴婢试着出去过,但身后总有个宫女或太监跟着,说是圣上交代的。” “九哥不会有事吧?”莫安生惴惴不安。 春兰停顿片刻,“放心吧,小姐,出宫的路线早就安排好了,只要圣上这边一有动静,国君立马就会离开。” 说是这样说,可成晟这次的行动这么突然且没有征兆,万一九哥判断失误没有离开怎么办? 这个念头在莫安生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她却无法说出口。 现在情况不明,莫安生很清楚,作为半个主子的她不能乱,一旦她乱了,整个大明皇宫里九哥的人,可能会跟着乱,这样一来,所有人都危险了。 莫安生深吸口气,压下心底的担忧,镇定道:“春兰,你说得对,我相信九哥,他有这样的能力,也有这样的警惕。” “小姐,水试好了,奴婢先出去了。” “你出去吧。” 春兰临走前,深深看了一眼莫安生,她看得出她的强装镇定,因为她发白的脸握紧的拳头,显示着她内心的担心。 春兰心里叹口气,国君什么都好,果断有魄力有担当,但这是在所有事情不涉及小姐您的前提下,一旦关系到小姐您,国君就只是个陷入情的任性男子而已,否则怎么可能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扔下北夜和大雍,以身涉险跑来大明,只为了亲眼看到小姐您是安全的? 这一切,莫安生和春兰都心知肚明,却没有说破,只为了不增加双方的心理负担。 春兰离开后,莫安生脱下衣裙,将整人个深深埋在水中,直到肺部里面的空气全部用完,双眼通红,才从水里探出头。 ------题外话------ 感谢轻铃悠悠、abigalhen的票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七十、被逼侍寝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这一夜,整个皇宫都不太平。 这一夜,没有几个人睡着过,包括成晟。 凌晨的时候,大太监两股战战的来报:“圣上,宫里少了一名叫余成的太监。” 成晟阴沉着脸,面上是风雨欲来前的黑暗,“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太监不敢隐瞒,“昨天下午还有人见过他,到了晚上搜查的时候,突然就不见了。” “查,继续查!一定要追查到底!”成晟忍不住大发脾气,“一个二个都是干什么吃的?这皇宫居然松懈成这个样?这让朕如何住得安稳?” 大太监跪在地上,不敢吱声。 成晟厌烦看他一眼,“还不滚去追查?要是查不出,朕砍了你的脑袋!” “是,圣上!”大太监吓得屁滚尿流地走了。 莫安生整晚睡不着,索性天没亮起来,让春兰去取早膳,顺便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什么消息。 早膳送来了,后面跟着个小宫女,春兰边摆碗筷边道:“小姐,您可得好好赏赏阿芳,她一听说您要用早膳,立马跑去厨房帮您取来了。” 趁小宫女看不到她面上神情的时候,春兰给了个无奈的眼神给莫安生。 莫安生心里失望,面上却微笑道:“春兰,等会去我屋里拿二两银子给阿芳。” 小宫女阿芳忙推辞,“莫小姐,这是奴婢的份内事。” 春兰道:“阿芳你不要推辞,这是小姐赏赐的,你不能不收。” “那奴婢谢谢莫小姐,谢谢春兰姐姐。” “圣上驾到。”屋外突然传来太监的高唱。 这个时候,成晟不是应该在早朝吗?怎么会跑来她这里?莫非是…莫安生刚拿起的筷子立马放下,起身走到门口。 “民女见过圣上。” “都下去!”成晟低沉的声音,不怒自威。 “是,圣上。” 屋里很快只剩下成晟和莫安生,莫安生心里越发担心。 成晟走到桌边坐下,声音转为温和,然而莫安生还是从那温和里听出几分薄怒和冷意,“安生,用早膳啊,正好,朕还没用,一起吧。” “是,圣上。”春兰不在,成晟不可能自己动手,莫安生只好帮他盛了一碗粥,放在他面前,“圣上请用。” “你也坐下一起。”成晟指指一旁的椅子。 “是,圣上。”莫这生没有推拒,坐下了。 成晟拿起勺子吃了一口,“今天早上这粥不错,安生你也试试。” 莫安生依言试了一口,挤出笑容,“是不错。” 两人开始安静地用膳。 成晟慢条斯理地喝了半碗粥,放下碗,“安生,昨天晚上宫里这么大的动静,你听说了吧?” 莫安生心里咯噔一下,笑道:“民女昨晚很早睡下了,隐约中好像是听到有一些声音,具体什么事,民女也不清楚,正想着让春兰去打听一下,您就来了。” “这样啊。”成晟眸光闪动,突然抬头紧紧盯着莫安生的脸,“不用让春兰去打听了,朕现在告诉你。” 莫安生屏住呼吸,“圣上请说。” 成晟道:“宫里昨晚发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莫安生装出好的表情,不敢躲开成晟审视的眼,心却跳得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成晟唇边露出笑,慢慢道:“抓到了一名假太监。” “假…假太监?”莫安生后背瞬间湿透,仍要努力维持面部惊讶的神情,“这太监还能有假的?” 成晟看着她,似笑非笑,“是啊,朕也觉得很怪,这宫里的太监怎么会有假的呢?” 莫安生勉强笑道:“这是圣上的皇宫,圣上都不知道,民女怎么会知道?” 成晟淡淡一笑,答非所问,“这世上有这样几种人,聪明人,蠢人,自以为聪明的蠢人,还有故意扮成蠢人的聪明人。安生,你觉得你是哪一种?” 莫安生嘴角颤抖,跟着笑,拿着勺子的手,不自觉慢慢僵硬,“民女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还有一句话,叫做明人不说暗话!安生,你是聪明人,朕也不是蠢人!”成晟站起身,语气冰冷,“还有,别忘了,如玉还在朕手中。” 莫安生跌倒在椅子上,双眼慢慢泛红,她狠狠盯着成晟。 成晟居高临下,“今天如玉会因为你的隐瞒受到惩罚,你好自为之!” 莫安生咬着唇,不让眼睛里的泪流下来,心里的恨意,却再也隐藏不住。 成晟盯着她的眼,看着那明显的恨意和倔强,声音重新变得温和,“安生,不要怪朕,只要你以后乖乖待在这里,朕保证不会再惩罚如玉。” 他走后,莫安生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春兰进来的时候,见到这样一副情景,大惊失色,“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莫安生边哭边摇头,“如玉被罚了。” 成晟罚如玉,肯定是因为没抓到九哥,或者说抓到的人根本不是九哥,甚至于根本不知道那人是谁,只能猜测是跟她有关,才会用罚如玉来警告她。 春兰听懂了,“小姐,您别哭了,圣上这么疼您,就算罚如玉姑娘,肯定也不会重罚的。” 莫安生抽抽噎噎的,“我知道,可是我还是难受。” 如玉那丫头跟着她的时候没享过福,总是不停受到惊吓,如今不再她跟前了,还因为她而受到责罚。 春兰心中一动,不顾身份,上前搂住莫安生。 莫安生讶异地任她抱住。 春兰大声道:“小姐,您别伤心了,让圣上知道了,会心疼的。” 而后转为小声快速道:“小姐,往好的方面想,如玉如果受了责罚,国君的人更容易找到她。” 对啊!如果如玉受了责罚,到时候只要查一查今天被成晟亲自下令惩罚的宫女名单,不就能找到如玉了吗? 莫安生吐出一口气,心里舒畅许多。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只可惜,莫安生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昨晚彻查一夜后,不仅发现少了一个太监,多了几个嫌疑人,还查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后宫阴私事。 比如哪个娘娘让人在哪个娘娘的饮食里下药之类的事情,数不胜数。 成晟恼怒不已,但后宫无主,沈贵妃虽为六宫之首,但没立她为皇后的原因,本来就是因为她身子不好,不适合打理后宫,所以后宫里出了这些事,怪不到她头上。 其余几个地位略高些、年龄略长些的妃子,如苏妃杜妃周妃,没有打理后宫的能力不说,还谁也不服谁。 以前在宁王府的时候,宁王府后院除了当初莫安生事件外,一直都没出过什么大乱子,以致于让成晟忽略了沈贵妃的功劳。 现在他意识到了皇后的重要性,但让他马上立个皇后,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成晟头痛不已,索性简单粗暴快速处理,只要牵扯进来的,不论缘由,一律惩处,就这样打杀了一批太监宫女,惩罚了一批太监宫女。 这样一来,受到惩罚的宫女太多,也就无法用被成晟亲自下令处罚这件事,来彻底认出到底谁是如玉了。 —— 夜九歌昨天出宫前,收到了莫安生送来的这几天不要见面的口信,心里猜想着可能出了事,但没想过出了这么大的事。 他出宫,纯粹是因为巧合。 一是因为魏王与沈大人的谈判搞定了,二是因为吕小云与程天和到了。 他打算出去会一会几人,晚上回来的时候亲自告诉莫安生。 结果回来的时候,发现皇宫开始戒严。 夜九歌心里焦急不已,只得去到京城里的据点等着。 直到今天晚上的时候,夜九歌才收到宫里来的消息:莫小姐院子里多了八个人,消息被切断,其余一切正常。 夜九歌暂时松了口气,“阿归,子健现在到哪了?” 阿归道:“回国君,朱大哥和他手下三千精兵,估计明晚会抵达,到时候分批入城。” 夜九歌点点头,“好,传个口信给他,现在成晟已经有所怀疑,让他小心点。” “是,国君。”阿归应声而去。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国君,程天和求见。” “让他进来。”夜九歌沉声道。 程天和推门进来,“参见国君。” “不必多礼。”消息暂时无法与莫安生相互传递,夜九歌于是接管原本应该是由莫安生亲自指挥的事情,“今天与周氏的人接触结果如何?” 程天和道:“回国君,传闻中周家二子会是未来的周氏大当家,所以今天小与吕大哥分别见了周家长子、三子,还有一些手中握有周氏商行股权的周氏族人,表示愿意用一倍半的价格买下他们手中部分股权,他们均表示要考虑两天,但依小的和吕大哥分析,十有八九会卖。” 夜九歌赞道:“做得好,继续跟进!” “知道了,国君。”程天和说完后,犹豫看了一眼夜九歌,想问又不敢问。 夜九歌主动道:“你是想问阿安的消息吧?刚刚收到消息,她没事,只是被人监视着,消息无法送出来。” 程天和放下心来,“那小的就放心了。” 两天后,如程天和与吕小云所料,周家长子三子以及另一些周氏族人,主动表示愿意卖少量手中股权。 程天和与吕小云与他们谈的时候,都是单独一个一个谈的,并没有让他们知道自己还有跟周家其他人洽谈过。 两人用的理由是,周氏虽然越来越大,但始终下一任当家已内定,还不如捞些银子在手,自己搞点生意,为子孙后代做打算。 程天和与吕小云确实说中了他们的心事。 周氏商行越来越大没错,但周氏族人也越来越多,越往后,能分到手的银子会越来越少。 而且万一以后周氏商行出事了呢,那他们这些倚仗周氏商行生活的人,岂不是没了活路? 周家这些人因为这样的私心,就算心里怀疑也没有去验证,周家是不是有人跟他们一样,也在卖周氏商行的股权。 最后,程天和与吕小云成功购得周氏股权,正好百分之二,加上先前所购得的,合计五成一。 在成功得到股权的第二天,吕小云要求召开股东大会。 还被蒙在鼓里的周老爷子,心里冷笑,果然被他料中,有人煽动小股东,想搞他周氏的鬼! 不过可惜,他周氏握有五成一的股权,任那些人想翻天,也没法翻出花样来! 结果,两天后,股东大会召开,以吕小云为首的股东,纷纷要求更换周氏商行大当家,最后一统计,对方股权居然占了五成一! 周老爷子气得当场晕过去,吕小云趁势接过了话事权。 第二天早朝,林大将军道最近京城不明人士增多,建议加强京城守卫,包括人手武器等各方面的装备。 成晟同意了。 但多了人就需要银子,银子哪来? 沈大人道:“国库现在已入不敷出。” 成晟知道沈大人对他的意见,不以为然。 没了沈大人,还有周老爷子。 成晟派人宣周老爷子下午进宫,结果来的是周家二子周明,也就是下任大当家,周妃的父亲。 “周老爷子呢?”成晟问。 第一次单独进宫面圣的周明战战兢兢,“回圣上,家父昨日身体不适,如今还卧病在床,晕迷不醒,所以微臣斗胆替父进宫。” 成晟没在意,周家来人就成,“朕这两天需要一百万两银子,你回去准备一下。” 如今周氏的当家人不是周老爷子,也不是他,周明心里叫苦,却不敢拒绝,“是,圣上。” 周氏易主的消息还没传出去,周明不敢反对,因为一旦传出消息,只怕整个周氏的产业链都会受到震荡,早被成晟逼得资金紧张的周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特别是吕小云还威胁他,如果不交出大当家的位置,他不但将消息传出去,还会撤资。 先前卖股权所得到的银子,一部分给了成晟,一部分进行了投资,哪有银子还给他? 周明和全夫人商议后,决定暂时一切听从吕小云的安排,等周老爷子醒后,到时候再谋后动。 于是周明回去将成晟向周氏要一百万银的消息报告吕小云,请他定夺,吕小云道:“先筹着,至于送还是不送,什么时候送,到时候我再告诉你。” 莫安生还在宫里,吕小云不敢这么快明着与成晟撕着脸,他需要与夜九歌商量对策。 —— 周明走后,成晟一个人在御房,想着想着,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莫安生头上。 成晟曾经也算是半个商人,周氏商行拿出那些银子已拿得相当艰苦,他心里其实是很清楚的。 但对于他来说,他是圣上,他只需要提出需求,至于如何筹得银子,那是周老爷子自己的事。 谁叫周老爷子还想着让周妃坐上皇后之位的事情呢?想要坐上皇后之位,总得付出代价,并且让他看到他周氏的实力才行。 不过现在,迫切需要银子的成晟,突然想到了莫安生的经商天赋,这两年她赚到的银子,以及她身后的天下商会。 若是莫安生愿意为他所用,以她的能力,只需一两个点子,银子就能大把大把地赚回来了。 成晟想起中秋节那晚,莫安生披着一头乌黑的秀发,眉目如画,面若桃李,清亮双眸妩媚动人。 一袭湘妃色长裙,包裹着婀娜多姿的身形,像朵含苞待放的芙蓉花,待人采撷。 他心口慢慢热了起来,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浮现。 只要莫安生成为他的人,孕育出他的皇儿,何愁她不会死心踏地为他所用? 成晟离开御房,直奔莫安生院子里。 此时莫安生正准备睡下,突然听到成晟来了,心时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这几天成晟总是突然过来,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怪。 那是一种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莫安生明白,她不敢松懈,穿上最朴素的衣裙,将松开的头发随意绑在脑后,并借故唤了春兰春草进来。 “参见圣上。”莫安生恭敬行礼。 “安生不用多礼。”成晟伸手扶她,莫安生往边上一闪,避开他的手。 然而这一次,成晟没有收回手,反而再向前一步,抓住莫安生的手腕。 “圣上,请您松手。”莫安生用力挣扎。 成晟却不松手,对着春兰春草道:“你们两个,出去!” 春兰春草感觉到不对劲,站着没动。 “来人,将这两个宫女带出去!”成晟沉声一喝,门外立马进来几个太监,上前押住春兰春草。 春兰春草不敢随意反抗,跪在地上,“圣上息怒,奴婢刚才一时忘形,没听清圣上的吩咐,请圣上息怒!” 成晟没心思理她们,闲着的另一手一挥,“都下去!” 春兰担忧地看了一眼莫安生,只得先出去。 莫安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盯着成晟握着她手腕的手,“圣上,您这是做什么?” “安生,”成晟温和道:“这两天朕没见你,心里十分想念你,想多看你几眼。” “想看我需要扯着我的手腕吗?”莫安生冷冷道。 “安生,你还不明白朕对你的心意吗?”成晟深情款款地看着她,“这一年多来,朕心里一直都有你,只要你愿意跟着朕,为朕生下皇儿,朕一定想方设法立你为皇后。” 成晟从未对任何一个女人说过如此情深意切的话,他的身份无需多说,便会有大把女人送上门,而只要他稍微暗示一下,那些女人和她们身后的家族,便会不顾一切地为他所用。 成晟觉得他现在对莫安生说的话,绝对能打动她,因为他甚至已经说出愿意立她为后的话。 若是这后宫里任何一个女人听了,只怕会高兴得晕过去。 他满心期待着莫安生态度的转变。 果然,莫安生如他所愿地笑了,可是说的话,却跟他所想的完全不同,“圣上,您心里是有民女,还是有民女手中握着的财产?” “这有何不同?”成晟楞了一下,“你的财产便是你的,有何不同?” 莫安生道:“换句话说,如果民女没有财产,圣上您心里还会有民女吗?” 成晟笑了,自以为是道:“安生,原来你一直纠结的是这个问题。那朕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不管你手上有没有财产,朕心里一样有你。” 莫安生眨着黑亮的双眸,“假如民女有手一个铜板也没有,您也一样愿意在民女生下皇儿后,立民女为皇后吗?” “当然!”成晟没有丝毫犹豫。 “既然如此,圣上,咱们立一份字据吧!”莫安生道。 “什么字据?”成晟心里生出不安。 莫安生微笑道:“今生今世,圣上您绝不会要我莫安生一个铜板,哪怕是我莫安生要给您,您也坚决不收!” 成晟深情一片的脸,瞬间被恼羞成怒取代,眼里的温柔与深情,转眼变成尖锐与愤怒,“莫安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为了证明圣上您看中的是民女本人,而不是民女手中现在的财富,以及未来的财富!”莫安生双眼带着挑衅,“圣上您敢立吗?” 被拆穿心思的成晟突然冷笑几声,声音轻柔得让人骨头里发凉,“安生,你实在太聪明了!你说的没错,朕不仅看中了你的人,同时也看中了你手中的银子,你的天下商行,更重要的是,朕从一开始就看中了你的头脑,只要有了你,朕何愁没有银子?” 他将莫安生拉近,另一只手强势地揽住她的腰,那纤细柔软的腰肢,因为靠近鼻端隐隐的香气,让他欲发蠢蠢欲动。 成晟的笑容变得淫邪起来,“更何况,安生你的样貌,身形,不输这宫里任何一个女人!你说,这等好事,朕会轻易错过吗?” 莫安生恶心得不行,扭头避开他越靠越近的脸,“圣上,这世上大部分的女人被迫失去贞洁,要么破罐子破摔,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要么以死殉节!但我不会,我既不会一死了之,也不会嫁给强迫我的人,而是会好好活下去,并且会找机会报仇,不惜一切代价,也会杀了那个人!” “是吗?”成晟松开她的手腕,转为抚上她的脸,那手指冰凉,像条蛇一样。 他钳住莫安生的下巴,转正她的脸,逼她正视他。 成晟邪气一笑,嘴角的笑容令人遍体生寒,他缓慢道:“安生,你说要不今晚朕去宠幸如玉如何?听说她本来过两个月要与她未婚夫成婚的!” “成晟!”莫安生控制不住地吼出声,她的情绪再也绷不住,狠狠瞪着成晟,眼里熊熊的怒火,恨不得活活烧死他。 成晟的手指轻轻摩挲莫安生的下巴,“安生,别说朕逼你,朕给你选择,今晚是由你侍寝,还是由如玉侍寝,你自己选择。” 如果眼光能杀人,成晟早已死了千万遍,莫安生气得脸都红了,心里的想法冲口而出,“成晟,你实在太无耻了!” 成晟半眯着眼,唇边露出残酷的笑,“安生,你这张小嘴,就是不饶人!不过,朕可不喜欢听到你说这样的话!万一朕到时候不开心了,拿你心爱的丫头如玉开刀了怎么办?” 莫安生心里的火就快要烧到顶点,这时,夜九歌的脸突然在她脑海里闪过,像盆水一样浇灭了她的怒火,她迅速冷静下来。 “圣上,刚才是民女一时冲动,说错话了,请圣上责罚。”她垂着双眸,掩住眼里的情绪。 “这就对了。”成晟温和道:“安生,作好选择了没有?” 莫安生放低姿态,“圣上,这事一下子太突然,能否给民女几天考虑的时间?” 成晟笑了笑,面色恢复如常,语气却决绝,“不行,就今晚,就现在!” 莫安生道:“那圣上可否让人准备红烛、凤冠霞帔?民女不希望这么随意就交出自己!” “这么说来,你选择今晚你来侍寝?”成晟紧紧追问。 莫安生没有直接回答,咬着唇僵硬地点点头。 “朕很满意你的选择。”成晟的声音里掩不住的喜悦,“至于红烛、凤冠霞帔,这些就免了,日后若有机会封后,朕一定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封后盛典!” 莫安生再次请求,“那请圣上容民女清洗一下吧,并且像后宫里的女人一样,让人带着民女去您的住处。” “安生,一年多前,朕一时不察,已经上过你一次当,结果让你跑了,朕后悔至今,所以今晚朕无论如何,也不会再答应你任何的要求。” 成晟说完,突然邪笑道:“不,也不是任何要求也不能答应,如果你等会求朕温柔一些,多疼你几次,朕一定会答应的。” 莫安生胃里一阵翻腾,今天的晚膳差点冲出喉咙,喷到成晟衣衫上,她使劲咽下心头那股恶心,冷笑道:“圣上,您对您的皇宫就一点信心都没有吗? 这里里外外,都是您的人,您还怕民女长了翅膀飞走了不成?再说,不是还有如玉吗?既然如玉还在您手中,您怕什么? 您连民女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就想让民女在这破旧的小地方,献出自己神圣的第一次?如果是这样,民女告诉您,就当民女先前所说的一切都作废! 您想怎样就怎样,想宠幸如玉就宠幸如玉,想强迫民女就强迫民女,大不了民女咬舌自尽,一拍两散,一了百了!” 莫安生毫不退缩地盯着成晟,又黑又亮的双眼里,火花跳动,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成晟被震住了,他与她对视良久,终于妥协,“好,朕回去等着你,若半个时辰后你还不来,朕会亲自过来!” 他说完,松开她,“来人,好好看着这院子里的里里外外,不许任何一人个进来,也不许任何一个人出去!否则,立斩无赦!” “是!圣上!”门外传来响亮的应答声。 那声音让莫安生知道,成晟这次带了不少人过来,他是真的存了心思的。 成晟离开后,莫安生手脚发软地倒退两步,跌坐在椅子上。 春兰春草推门进来,刚刚的谈话,两人在外面,隐约听到一些,大约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小姐。”春兰哽咽唤道。 莫安生闭着眼,用手撑着头,她道:“先让人打水来吧。” 此时的莫安生,脑子里的思绪混乱一片,她费尽心思争取到了半个时辰,可这半个时辰能有什么用? 她来大明国之前,身上的吹箭竹筒已经被人搜去了,之前跟夜九歌说的什么不举的药,不过是安慰他的谎言。 她走的时候,根本没机会见毒医杨。 而且成晟既然知道了她是莫安生,肯定是调查过的,所以知道她与毒医杨的关系,所以在她来之前,已将她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拿走了。 她根本没有反抗成晟的能力。 莫安生第一次觉得这么无措,成晟吃定她为了如玉,会答应他所有不合理的要求。 她讽刺一笑,就算不为了如玉,成晟就会放过她吗?他的目标本就是她,如玉不过是他最后的一块遮羞布而已。 莫安生心里又突然间怨恨起夜九歌来,之前在大雍的时候,她就希望他要了她,可他偏要等到洞房花烛,这下好了,就快变成她跟别人的洞房花烛了。 她想着想着,忍不住泪如雨下。 若九哥知道后,指不定会多难过多心痛! 莫安生无法想象这样的场景,只要一想,心里有块地方就像人挖去一块似的,痛彻心扉! 水打来了,莫安生坐着没动。 春兰靠近她,抓住她的手,在她手心写道:“小姐,咱们杀出去!” 莫安生摇摇头。 真是傻丫头,就算宫里所有北夜的人现身,只怕也抵不了一刻钟,何必要牺牲那些人的性命呢? 春兰明白她的意思,鼻头一酸,忍不住抹泪道:“小姐,您要清洗一下吗?” 莫安生再次摇摇头。 她现在恨不得将所有脏东西抹到身上,让成晟恶心得不想靠近,怎么可能会要清洗? 春兰一问出口,意识到自己问了句蠢话,闭上嘴不再说了。 三人默默地坐了不知多久,门外传来太监的声音,“莫小姐,半个时辰快到了。” 莫安生突然站起身,走到箱笼旁边,打开拿了好几件肚兜亵裤出来。 她将外衣解开,“来,帮我穿上,绑成死结。” 总不能什么都不做,拖得一刻是一刻。 莫安生边说边穿亵裤,一连穿了三四条。 春兰明白她的意思,帮她穿上肚兜,正穿反穿,穿了好几件。 莫安生还嫌不够,又拿出好条丝带,将自己从上到下缠住,通通打成死结。 最后才套上外衣,系紧腰带。 门外太监催命似的声音又响起,“莫小姐,请出来。” 莫安生深吸口气,“春兰,开门。” 门打开了,莫安生像壮士断腕般,悲壮地跨了出去,留下春兰春草,捂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满院的人,跟着莫安生走了大半。 “姐姐,咱们怎么办?”屋里春草问道。 “等一会,咱们就找个借口杀过去。”春兰道:“你功夫比我好,我掩护你。” 谁做掩护,谁先死!春草颤抖着唇,“好!” 只要她们引起了动静,宫里其他兄弟姐妹们就会知道。 小姐不想她们白白牺牲,可小姐不知道,让她们这样眼睁睁看着她牺牲自己的清白,还不如让她们去死。 拖得了一时,是一时。 莫安生走得很慢,每走一步,心里就痛一下,不只心里痛,全身都痛。 仿佛她走的不是路,而是火海与刀山。 她希望这样路再长些,时间过得再慢些,最好是到天荒地老。 领路的太监,知道成晟对她的重视,就算催,也催得甚是客气,“莫小姐,夜已经很深了,圣上还等着您!” 莫安生充耳不闻,依然一步一步,缓慢前行。 到最后,太监有些不耐烦了,不阴不阳道:“莫小姐,这事已成定局,奴才劝您啊,就看开些,以圣上对您的看重,将来就算无缘成为皇后,贵妃之位肯定是跑不了的,这以后啊,可就是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多少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福份,您就知足些吧。” 莫安生本不想跟他一般见识,可本就心里急得像在火上烤,还要听这种风凉话,忍不住怒道:“这位公公,您这话可真多,要不我等会跟圣上说,说您说了,将来我成不了皇后,只能是贵妃,您猜圣上会如何对您?” 该立谁为皇后不立谁为皇后,岂是他一太监可以非议的?太监脸一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啪啪大力打了自己几个耳光,“莫小姐,是奴才嘴贱,胡乱说些不该说的话,求莫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奴才一般见识!” 莫安生冷哼一声,没有理他,任他跪在那里自打自耳光。 太监心里叫苦连天,又怕莫安生将他刚刚说的话告诉成晟,又怕去晚了,成晟责罚,他一样讨不了好。 不得已,他只好再求莫安生,“莫小姐,求您可怜可怜老奴,老奴不过是一下人,要是带您去晚了,圣上责罚下来,老奴可担待不起啊。” 若是普通事,莫安生可能放过就放过了,可现在,她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巴不得永远走不到成晟寝殿,哪会轻易原谅这个太监,自动将自己送到成晟那? 太监跪了一会,心里权衡了一下,自动站起身,打算着等会主动向圣上认错,说不定小惩一下就过了。 “莫小姐,请走吧。”太监作了个请的姿势后,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无论莫安生走得多慢,这条路终究还是走到头了。 “圣上,莫小姐到。”太监在门外道。 “快进来。”门里成晟的声音听着十分快活,却让莫安生越发恶心得不行。 门缓缓开了。 成晟一身明黄色里衣,坐在一张硕大的龙床边上,向门外的莫安生伸出手。 他露出自认为最温和的笑,用自认为是温柔的声音道:“安生,过来,过来朕这里。” 莫安生站在门外,双腿迟迟不愿踏入。 成晟的手一直朝她伸着,那张笑脸带着志在必得。 身后太监突然伸手推了莫安生一把,莫安生一个不防,踉跄两步,踏入了门内。 她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莫安生倚着门边,看着里面跳跃的灯火,像张牙舞爪的魔鬼,而坐在龙床边的成晟,像幻化成人样的魔鬼,张着血盆大口,随时要将她吃入肚中。 她瞬间感觉就像进入了地狱。 她靠在门边,一动不动,身后的门,此时成了她最后的保护。 成晟久等她不动,站起身,从龙床边走向她,面上带着魔鬼般的笑容。 一步一步,像刀一样,步步插在莫安生的心上。 那支伸着的手,像勾魂的利器,无形中掐着她的喉咙,让她越来越无法呼吸。 成晟走近她,抓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走向那张硕大的龙床…… ------题外话------ 感谢slyl、yuliqing2007的票票~ —— 明天大结局,可能会晚一些上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一百七一、大结局(2.7万字)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某个院子里,如玉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自从被骗进了皇宫后,她没睡好过一觉。 她担心她突然消失这么久,她的未婚夫许路会不会急得发疯。 她担心安生小姐会不会又因为她,被圣上捉住,然后又被圣上逼着做什么姨娘嫔妃。 如玉很后悔,那天那么轻易就相信了那人的话,他跟她说安生小姐回来了,跟她说安生小姐在等着她,想偷偷见她一面。 如玉当时完全傻了,脑子一片浆糊,除了安生小姐几个字,她什么也想不了。 她知道安生小姐活着,可她没想到,她还能找到她,她还要见她。 于是如玉傻傻地跟着人走了,结果被带进了宫,见到了以前的主子宁王,如今的圣上成晟。 如玉以为她是因为逃奴一事而被抓了,正想着如何不牵连许氏一家的时候。 结果他说:“你的安生小姐,还有一个月左右就到大明了,你在这里安心等着。” 安生小姐当初一心想要逃离宁王府,绝不可能自投罗! 如玉这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可是宫里守卫森严,她怎么可能出得去?何况她本来就是宁王府的丫鬟,消失了近两年没现身,可以被判为逃奴,连带着救了她的许大叔一家也会受到牵连。 如玉只能乖乖地留在宫时,按照成晟的要求,带上特制的人皮面具,不与人任何人交谈,默默地做着她的份内事。 如今快过去两个月了,如玉不知道安生小姐有没有出现,或者是住在这皇宫的哪里,没有任何人告诉她任何消息。 她也不敢打听,因为太监用许大夫一家的性命威胁她,警告她不让她知道的事情,不要多问。 如玉只能每天麻木的活着,她曾想过自杀,可她舍不得。 舍不得未婚夫许路,舍不得安生小姐。 要是许路想方设法地找她,最后却只找到她的尸体时,他会多难过。 要是安生小姐不远千里来看她,却只能与她的尸体见面时,她该有多伤心。 如玉每天都想着这样的事情,想着这样的情景,然后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 不光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许路,为了安生小姐。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叩叩,门外传来轻轻地敲门声。 如玉轻轻问出声,“谁啊?” 外面的人没有出声,略停顿一下后,继续敲着。 如玉只得爬起身,披上外衣打开房门。 外面站着一个眼生的小太监,个子细高,如玉从没见过。 他见到如玉,问道:“你是如玉吗?” 如玉冷冷道:“认错了!”她说完欲关上门。 小太监忙道:“是安生小姐让小的来的!” 如玉关门的手停顿一下,再次没有犹豫,“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如玉,不认识什么安生小姐。” 她就是因为说安生小姐在这里才来的,已经被骗了一次,怎么能再被骗一次? 小太监伸手挡住门,“安生小姐让小的带一句话,她说:如玉,我饿了。” 如玉鼻头狠狠一酸,眼泪没有防备地冲出眼眶。 她记得那时候,安生小姐正在长身体,每到饭点,就催着她去厨房取吃的。 每次碰到任何问题和刁难的时候,也一心挂念着她肚子还没吃饱,等会又要吃冷饭了,或是又要饿肚子了。 安生小姐常说小胖子是个吃货,其实她自己也是个吃货,只是有了小胖子作对比,没让她自己察觉自己吃货的本性而已。 “真的是安生小姐吗?”如玉泪眼婆娑,声音颤抖。 小太监点点头,“小姐来了快一个月了,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 近乡情怯,如玉有些退缩,“安生小姐她还…好吗?” “暂时很好!”小太监左右望望,快速道:“如玉姑娘,小的没时间跟您多说,这里不安全,小的带您去个安全的地方,再慢慢说如何?” 如玉拼命点头,打开门走出来,“走吧,小哥请带路。” 小太监道:“如玉姑娘没有要收拾的东西?” 如玉轻轻掩上门,“都是宫里的东西,不是我的,我不要。” “那请跟在小的身后,如玉姑娘,这边走。”小太监再次打量周围的动静。 两个纤瘦的身影一前一后,悄悄离开了。 —— 成晟牵着莫安生的手腕,用暗力将不情不愿的她带到了床边。 他按住她的肩,将她按坐在龙床边上,然后挨着她坐下,用手抬起她的下巴,望着她湿润的黑亮双眸,温柔道:“安生,不要担心,朕以后一定不会负你的。” 他说着,冰凉的手指来到她腰间,开始解她外衫的腰带。 “成晟。”莫安生在这个时候,脑子突然冷静下来,“周氏商行卖股权的事情,你知道吧。” 成晟的手没有停,“知道。” 莫安生问:“那你知道是谁买走的吗?” 成晟顿了顿,抬头望着她,“难道是你?” 莫安生道:“没错,我已经买了周氏四成九的股份,只要再买多两分,以后周氏必须听我的命令行事。” 成晟微笑道:“这不是很好吗?朕相信你有这个本事!”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莫安生定定看着他,似乎对他正在解她衣衫的手,无动于衷,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紧握成拳的手心里,此时潮湿一片。 两人靠得有些近,成晟略一低头,能看到扑闪的长睫毛,象蝴蝶翅膀一样,能看到她玉牙似的俏鼻,娇艳的红唇,能看到她胸前诱人的隆起,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成晟有过很多女人,因而即使身旁的女子,身上还是裹得严严实实的,他也能想像得到,那衣衫褪尽后,玲珑的身段,滑腻的肌肤,还有幽幽的独特女人香。 成晟有些意乱情迷,对莫安生的话心不在焉,他无意识地道:“意味着什么?” 莫安生镇定道:“意味着一旦我掌控了周氏,切断周氏对你的帮助,你成晟的大明国很快就会陷入混乱!” “为什么?”成晟的眼神依然晦暗,那里面的欲望,莫安生看得清清楚楚,她握紧拳头。 成晟的话没有说得很明白,但莫安生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是问她为什么要切断支持,“你这样逼迫我,觉得我会心甘情愿,为你巩固你的大明江山吗?” 成晟扯起嘴角,笑了,笑容里带着诱惑和安抚,“原来安生还是再怪朕啊,朕知道你是个不一般的女子,不过朕一点也不担心,就算你跟朕闹脾气,让天下商会与周氏商行都跟朕对着干,那也不过是暂时的,所以你这点小脾气,朕能忍得下。” 莫安生不理解,“成晟,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成晟再次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让她清楚看到他眼里的自信,“因为朕相信,等你以后有了身孕生下皇儿后,你一定会为了皇儿的未来尽心尽力地谋划! 而皇儿的将来握在朕手里,所以到时候,你也一定会全心全意辅佐朕,不管你心里有没有朕的存在。” 莫安生没想到他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想睡她一次不止,还想让她生下他的孩子,再用孩子绑住她,“就算万一我有了孩子,你就肯定我会生下来?你就肯定我生的是皇子?” 成晟微笑道:“安生,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是心软!你为了一个小丫头,只身犯险,前来大明,又为了她,愿意献出你自己!如果你将来有了身孕,你说你会不会为了她将孩子生下来? 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你都能如此对她,你会对自己的孩子残忍吗?你舍得舍弃自己的孩子吗?至于生的是不是皇子,没有关系,多生几个,总有一个会是皇子!” 莫安生冷冷道:“成晟,看来你倒是了解我!不过如果真如你所说,你不觉得自己很悲哀吗?你身边所有的女人,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那又如何?”成晟不以为然,“朕是天子,孤家寡人,亲人朋友女人,本来就是相互利用的存在,他们为了自己的孩子将来有机会继承大业,朕为了坐稳江山,各取所需,有何不可?” 皇家无情!莫安生在这一刻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这一点,一个心冷情至此的人,什么感情亲情对他来说,都是无用! 这一刻,莫安生突然想到了风澈,她一直认为风澈骨子里透着冷,像从地狱历劫归来的人一样,为了复仇,不择手段,凡挡他者,不论缘由,死!那时候若不是她运气好,只怕早就翘辫子回现代了。 可是在他知道是她救了他一命后,他开始无条件地对她好,甚至不惜放弃他十年的筹谋,不惜放弃他的复仇大计,只为了不让她受到伤害。 而她好像从未从风澈的角度去想过,他在逃亡的十几年里,到底经历过什么,在未遇到她,阴差阳错的解了那毒之前,每天过着的又是怎样的生活? 一个从幸福的顶端,被他的亲人推到深渊的人,又如何能保持住他心底的光明? 莫安生一直拿风澈与夜九歌相比,两个际遇类似的人,一个如冰,永远没有温度,另一个却仍然保持本心,保存着心底的温暖。 没有人会拒绝阳光,所以她本能的倾向夜九歌。 但现在,莫安生却觉得她以往对风澈,好似有些不公平,因着她的猜测,她从未给过她好脸色看。 可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有着完全不同的性情和成长轨迹,如何能相互比较?或许她从一开始就太过武断了。 咝嗤,衣衫断裂的声音传来,惊醒了莫安生。 成晟从未解过女人的衣衫,从来都是女人自动脱掉,再主动侍候他,莫安生的腰带打了死结,他更加对付不了,久解不开,他性子一起,索性一用力,扯断了。 莫安生下意识就用手捂住。 成晟的手覆上她的手背,冰凉如蛇,他轻轻抚摸一阵后,坚定拉开,用温柔得发腻的声音道:“安生,别怕,乖,放手。” 莫安生浑身鸡皮刷刷冒出,老娘是怕吗?老娘是觉得恶心! 九哥啊九哥,我要真的被这家伙睡了,你怎么办?我要是没喜欢上你,被睡了就睡了,权当做被狗咬了,离开后又是一条好汉! 可是偏偏我已经喜欢上了你,只要一想到你会心痛,我这心里就像刀割一样难受!可是九哥,我就快挡不住了,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这时忽然有只手轻轻抚摸上她的脸,“安生,别哭。” 莫安生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她抓住成晟明黄色的衣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边哭边求他,“呜呜,成晟,你能放过我吗?只要你放过我,我可以将我所有的财产都送给你,只要你放过我!我发誓,我绝不食言!” 成晟的手放在她脸上,一动不动,因为他楞住了。 他记忆中的莫安生永远坚强淡定,狡黠聪慧,她想出了熊宝宝,又轻易化解了宁王府的高粱之危。 后来她知道如玉死了的时候,她不动声色,将恨意埋在心里,与他和王府里的女人周旋,利用他的愧疚,她们嫉妒的小心思,最后成功逃出王府。 而那时,她才刚刚十三岁。 他再知道她的消息时,她已经是名动商会的莫安,大胃王比试,一月内成功赚得数万两银,力压内定人选,进入五国商会。 而后她惊人的经商天赋得到展现,成为五国商会里的传,在商人间广为流传着她的传说,那时她不到十四。 如今他再见到她,她已不是当初那个瘦的一阵风便能刮走的小丫头,她长大了,风华绝代,光彩夺目,像颗摧残的明珠,一颦一笑间,能吸引住所有男人的眼光,让他们疯狂。 他为自己的眼光骄傲。 当初是他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才能,想让她在自己的庇护下长大。 如今她虽然不是在他的羽翼下长大,却成长的比他想象中还要出色。 成晟不知道自己对莫安生是种什么样的感情,但他知道,他不惜一切也要将她留在身边。 所以,之前他瞒着同样对莫安生有意的风澈,私下答应大雍轩辕战,愿意让出五座城池,用来交换她。 所以他明知莫安生与北夜夜九歌暧昧不断,此举或许会惹怒北夜,他还是利用如玉将她带回来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让几国帝王神魂颠倒的神女子,此时却像个平凡的小女人,哭着求他放过她! 不,若真只是平凡的小女人,面对他大明圣上成晟的宠幸,只会高兴地哭泣,而不是哭的这般肝肠寸断,这般不顾形象,恨不得将自己低到尘埃里,只求他放过她! 成晟开了口,那声音干涸得不像他,“是谁?” 一个对于皇后之位没有兴趣的女人,只有一种可能,她心里真的有了别人,感情让女人盲目,成晟的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他想确定她心底的人是谁! “九哥,夜九歌!”莫安生哭着说出夜九歌的名字。 “因为他愿意给你皇后之位吗?”如果是,我也可以! 莫安生拼命摇头,泣不成声,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在说出夜九歌的名字后,她更加难以抑制自己的哭泣。 成晟懂了,她不是为了皇后之位,她是为了那个人,单纯的。 压抑不住的哭泣,让成晟的心里升起躁动,那躁动中,又滋生出摧毁一切的残忍! 感情算什么!比起真真切切的皇位,那种虚无的东西算什么! 成晟不顾莫安生的眼泪,将她压倒在床上。 莫安生全身冰冷,心底的绝望像张一样缠住她,空气越来越稀薄,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飘到半空中,无情的俯视床上绝望的女子。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打斗声。 是九哥来了吗?莫安生一个激灵,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用力推开成晟。 其实不是她的力气突然大了,而是成晟被外面的声音惊扰,心里烦躁,刚好正要起身。 成晟沉声喝道:“沐武,什么事?” 外面的沐武应道:“回圣上,有人硬闯了进来!” 成晟冷静问,“多少人?” 沐武道:“暂时发现一个!” “一个?”成晟挑着眉,有些意外。 一个?莫安生的心纠成一团,是九哥吗?他怎么这么傻?难道他不知道他一个人来,是白白送死吗? 下一刻,莫安生突然平静下来,也好,九哥若是死了,她也不用独活,黄泉路上,她陪着他,去地府里做对鬼夫妻,也不孤单! 外面的打斗很快停了。 “圣上,人抓住了。”沐武道。 “带进来!”成晟也想瞧瞧,到底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单枪匹马冲进他的皇宫! “是,圣上。” 门打开了,一阵风先吹进来。 明明还只是九月初,莫安生却觉得那风,冷过寒冬腊月,一直吹到她的骨头里,冷得她直发抖。 她不由抱紧了身子。 沐武带着人进来了。 那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身形纤细,只到沐武耳朵的高度。 不是九哥!莫安生虽抱着同生共死的想法,但知道不是他时,还是不由松口气。 那人面上戴着黑色面罩,只一双大眼露在外面,带着莫名的熟悉。 莫安生在脑海里搜索着她所认识的每一个人。 “揭开她的面罩,朕想看看是谁!”成晟也觉得有些眼熟,但他可没有这样的耐性去猜。 “是,圣上!”沐武没有犹豫地伸手。 面罩揭开了,是一个许久未见过的,不算熟悉的女人。 莫安生吃了一惊,成晟也大吃一惊,“秦妃?是你?你不是风澈的人吗?难道朕消息有误,你是夜九歌的人?” 曾经的秦侧妃,现在的秦妃,跪在地上,仰头浅笑道:“圣上的消息没有错,臣妾确实是秦王殿下的人!” 成晟皱眉道:“你既然是风澈的人,应该知道风澈与朕的关系,为何会来破坏朕的好事?” 秦妃清丽面容上笑靥如花,那副表情,就像是来请安似的,“臣妾是为了见安生小姐!” “她于你有恩?”成晟问道。 秦妃道:“不,她于公子有恩!” 成晟面色变了,“所以呢,风澈为了报恩,打算破坏与朕的结盟?” 秦妃面上笑容不变,“圣上,从您秘密将安生小姐从大雍带回来的时候,您与公子的结盟就破坏了啊,您不知道吗? 否则本来在商议中的星云大名叶耶三国结盟,共同援助大雍对抗北夜之事,怎么会突然停了呢? 圣上您不会真以为是叶耶国不想淌这趟浑水,而星云国顾忌良多,这事才不了了之了吧?” 成晟脸都青了,他不是没怀疑过,可那时他正在准备登基大典,国事家事加上魏王的事,忙得头晕脑胀,根本没时间细想。 秦妃继续道:“圣上,那是公子知道您将安生小姐带来,怕她会受到伤害,所以收手了,并派人通知北夜国君,让他派人来救!” 成晟怒道:“就为了一个女人,风澈这样做,值得吗?他难道不知道这样一来,他可能永远都报不了仇吗?” 秦妃幽幽道:“臣妾也曾这样问过公子,可公子什么都不说,只说让臣妾不惜一切,也要保全安生小姐不受伤害。” 成晟冷冷道:“所以你就这样独自一人闯了进来?白白送掉自己的性命?” 秦妃叹口气,“臣妾也是没办法啊,当初安生小姐无意间救了公子一命,公子就自此恋恋不忘,甚至为了她,不惜放弃一切! 所以臣妾心里就想,今日若臣妾舍命来救安生小姐,以后公子每每想起安生小姐的时候,应该也会偶尔想到臣妾吧。” 成晟面色一变,“你喜欢风澈?” 自当初的秦侧妃进了宁王府,因为养病的关系,两人一直没有夫妻之实,后来知道她是风澈派来的人,成晟更加没有兴致。 可再没有兴致也好,她是他的妃子,如今却为了一个男人甘愿赴死,若是因为命令还好说,可偏偏却是为了一个情字!这让他成晟的面子往哪搁? 莫安生哭着求他放过他的场景,再次浮上成晟的脑海,看着秦妃为了心爱之人的所爱,面对死亡毫不畏惧的神情,成晟的火,一下子蹿上了大脑。 他猛地站起身,大踏步走过去,夺过沐武手中的剑,朝秦妃当胸刺去,声音里夹着天子的愤怒,“既然如此,朕成全你!”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 “不!”莫安生凄厉大叫,成晟手中的剑已快速拔了出来,剑尖上的血一滴一滴,滴到地上,像黑白无常夺命的脚步声。 莫安生满脸都是泪,她扑到秦妃身边,双手按住她的伤口,试图止住她的血,可那血越流越快,很快打湿了莫安生的衣裳。 秦妃面色苍白,脸上却是解脱的微笑,她对着成晟道:“谢谢您,圣上。” 成晟冷哼一声,将剑扔到地上。 秦妃看向莫安生,“安生小姐,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很欣赏你,公子要杀你的时候,我心里觉得很可惜,当你一次次逃脱的时候,我跟庆幸,很替你高兴。 可后来,当我知道公子心里的那个女人是你的时候,我很后悔,后悔你为什么不一早就死了,为什么要跟我抢公子?我今天来,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公子……”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要再说了!”莫安生哭着道:“我一定会让人救活你的!” 秦妃充耳不闻,继续道:“安生小姐,如果有来生,我希望不要再见到你!但是今生,我最后想求你两件事。” 莫安生内心悲痛不已,“你说,一百件我都答应你!” “一百件就不用了!”秦妃笑道:“第一,希望你以后不要对公子那么残忍,公子也是个可怜的人!” 莫安生想也没想,快速应了下来,“我答应你!” 秦妃的声音越来越弱,“二,告诉公子,雨汐没能完成他的重托,但雨汐…尽力了。” 莫安生泣不成声,哭吼道:“不,你完成了!我不会帮你告诉他的,你自己亲自去跟他说!” 秦妃那双美丽的大眼里,光芒逐渐散去,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拜托你了,安生…小姐…” 她说完最后一句后,嘴角噙着笑,缓缓闭上了眼。 “秦妃!秦妃!”莫安生哭喊着拼命推她,秦妃仍然闭着眼,她的身体还很温暖,像睡着一般。 “拖出去!”成晟一声怒喝,伸手将莫安生从地上拉起来。 “是!”沐武面无表情的拖着秦雨汐的尸身向外走去。 “你浑蛋!”莫安生泪流满面,想也没想,伸手朝成晟面上打去。 “啪”的一声,正打中成晟的脸。 成晟的脸歪向一边,这一巴掌,打掉了他心底对她最后的怜惜与不舍。 他冷笑着,咬牙切齿道:“莫安生,今晚朕就是要让你成为朕的女人,谁来也阻止不了!” 成晟将莫安生拖到床边,用力将她推倒在床上。 他扑上去,压住拼命挣扎的莫安生,开始扯她的衣衫。 莫安生手脚并用,不让他得逞。 她刚才哭了很久,双眼红肿,鼻涕眼泪一大把,样子十分难看。 若是别的女人,成晟肯定立马调头就走。 可她是莫安生,那种誓要征服她的念头,在成晟脑子里挥之不去。 门外突然又传来打斗声。 成晟的手一顿,怒喝一声,“不管是谁,杀无赦!” “是!”沐武大声应道。 成晟制住莫安生挥舞的双手,力气大得差点捏断她的骨头,他单手扯开她的外衫,看着外衫下绑满丝带的身子,冷笑道:“你倒是准备得挺多的。” 他不再同先前那般,试图温柔解开,而是直接粗暴扯断,他弄痛了自己的手,也勒痛了莫安生。 成晟心里的火越来越旺,有怒火,也有欲火。 叩叩叩,叩叩叩。 “圣上,急报!”是个陌生的声音,十分急促。 “滚一边去!”成晟怒喝,“朕说了,不管是谁来,杀无赦!” 那个声音略一停顿,很快大声道:“圣上,魏王带人逼宫!” 什么?成晟一下子呆住,魏王带人逼宫?先前怎么一点风声也没有? 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成晟迅速冷静下来,他坐起身,重新变成威严镇定的帝王,“来人,替朕更衣!” 有太监迅速进来。 莫安生喘着气,快速拢紧衣衫。 太监快速替成晟穿戴好,成晟没有看莫安生一眼,大踏步向外走去。 惊恐不已的莫安生这才意识到,成晟真的要离开了,她暂时安全了。 成晟走后,莫安生缓缓坐起身,双手环膝,全身颤抖个不停,缩在龙床上一角。 她知道自己应该趁乱离去,可是她全身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除了抱紧自己,她无力动弹。 门外的打斗声时大时小,远处震耳欲聋的吼叫声清晰传来,夹杂着宫女太监们的尖叫声。 像另一个世界般不真实,莫安生的眼睛无意识地盯着前方。 屋里的灯火,似乎也感受到此时皇宫里的紧张与危险,不安地跳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吼叫声依然充斥着整个房间的时候,门被轻轻推开了。 吱呀。 很轻,很小,像怕惊到某人似的。 可将自己与世界隔绝开的莫安生,听到了。 她抬头。 一个高大又让人心安的身形,缓缓走向她。 明明一身黑衣,却像上天派来救赎她的天使。 莫安生的视线再次开始模糊。 他将她搂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轻轻吻着她的头顶,她的额头,还有她眼角的泪,如珍宝般。 他在她耳边轻声道:“阿安,九哥来了,别怕。”他的声音又轻又柔,带着无穷无尽的柔情。 莫安生紧紧拽着他的衣襟,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块浮木,她惊觉自己原来一直在颤抖。 在他的安抚下,她很快放松下来,手却依然抓着他的衣襟不松开,在他抱起她的瞬间,她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陷入了黑暗。 —— 莫安生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大亮。 她睁眼一看,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身边熟悉的气息与体温,让她心里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阿安,你醒了?”头顶上传来令人酥软的声音。 “嗯。”莫安生重新闭上眼,在他怀里蹭了蹭,轻轻嗯了一声。 她将头埋在他胸口,深深吸气,让那令人心醉又安心的气息,充满她整个身体。 夜九歌柔声道:“肚子饿了吧,九哥唤人送点吃的来。” “不饿,不要吃。”她抱着他的腰,不愿松手,不想离开。 “那好,再睡一会。”他搂紧她,轻声呢喃。 莫安生闭上眼,却再也睡不着,因为她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 为什么会有血腥味?莫安生皱眉,然后秦雨汐死的时候,她捂住她伤口,血水浸湿了她的衣衫的情景,浮现在她眼前。 莫安生睁眼看了一眼自己。 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许多件肚兜,还绑着一些丝带。 夜九歌察觉到她的动静,“绑着很难受是不是?九哥帮你解开。” 他将她带回来的时候,她的手上外衫上全是血,夜九歌十分担心,想替她检查一下是不是哪里受了伤。 可昏睡中的莫安生,死也不肯让人脱,最后勉强脱下她的外衫,替她洗干净手脸,发现不是她的血,这才稍微安心些。 “嗯。”她松开他,任他解开自己身上多余的丝带和肚兜,直到只剩下最后一件。 夜九歌知道在这个时候,他不应该有任何反应,可是看到肚兜根本遮挡不住的美好身形,露在外的雪白肌肤,他的呼吸不由自主急促起来。 夜九歌别开眼,收回手。 一双温暖的小手捉住他,“九哥,还有一件。” 夜九歌心一颤,抬眼看向她,她黑亮的眼睛里,温柔又坚定,“九哥,我们现在就洞房。” 夜九歌费力咽下口水,“阿安,一切已经结束了,我们马上就回北夜,等回了北夜,咱们立马成亲,日子九哥都已经选好了,十一初八。” “不,九哥,我要现在,就现在。”她固执道。 那双眼里,有水意慢慢浮现,开始染上微红,清澈的眼底,写着坚持。 她握着的小手,温暖,却在微微颤抖。 夜九歌知道,她在害怕,不是在害怕接下来的事情,而是在害怕前天晚上的事情。 “好。”夜九歌无法拒绝,他知道这是解除她害怕的唯一方法。 ....... 只是莫安生的意志再坚定,饿了快两天的身体却经受不住,没多久,她再次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食物的香气唤醒的。 莫安生眼睛还没睁开,肚子开始咕咕叫。 好听的沉沉的笑声,从头顶上方密密传来,“阿安,快睁开眼,起来用膳。” 莫安生不情不愿地睁开眼,浑身酸痛,不想动。 夜九歌道:“饿坏了吧?九哥端来喂你,可好?” “好。”她乖巧应道,半眯着眼松开他。 夜九歌穿着里衣下了床,薄被下,莫安生发现自己虽然浑身酸痛,但是干净清爽,看来她睡过去的时候,夜九歌帮她清洗了。 想起之前的事,莫安生的脸开始烧起来,她怎么可以在那种时候昏睡过去了呢? 夜九歌端着盘子过来,上面放着粥还有一些小菜与素菜,“你两天没进食,今天先喝粥。” 莫安生垂着眼,面上阵阵发热,不敢看他,嗯了一声。 夜九歌轻笑出声,将盘子放在床边,端起粥,“来,张嘴。” 粥的温度放得刚刚好,不热不冷。 莫安生听话地张开嘴。 “真乖,再来一口。”夜九歌像哄小孩似的,莫安生忍不住白他一眼。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面色苍白,楚楚可怜的样子,在夜九歌眼里,就像易碎的瓷娃娃般,需要他的精心呵护。 很快一碗粥见底了。 莫安生感觉自己的胃终于有了些感觉,她抬眼看着夜九歌,眼里含着期盼。 夜九歌摸摸她的小脸,道:“阿安,乖,过一会再吃,一下子吃太多不好。” 莫安生心里失望,嘟起嘴,却柔顺地点点头。 夜九歌将盘子放回桌上后,重新上床,长臂一展,搂住莫安生。 莫安生一只手搭上他的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角度。 “阿安,成晟抓住了,如玉救出来了,晚上我让人带她来见你。”夜九歌道。 “如玉救出来了?”莫安生一听如玉的名字,一手撑在床上,抬起上身,“九哥,我想现在见她!” 夜九歌盯着她只穿着肚兜的玲珑身段,双眸一暗,“现在这个样子?” 莫安生一瞧自己,再感受一下浑身的酸软,重新倒回夜九歌怀里,呐呐道:“那就晚上吧。” 先前已经丢了一次脸,万一等会见到如玉的时候,站都站不稳,岂不是又丢一次脸? 夜九歌轻轻一笑,搂紧她,“还有当初引起北夜与大明战争的那份宝物找到了,是一份怪的图,有人说是藏宝图,但很怪,没人能看懂。” “不会是风淳光故意做假的吧?”莫安生道。 夜九歌摇头,“那图看样子有些年头,要真是假的,应该也不是风淳光做的。” 莫安生惊讶抬头,“这么怪?可以让我瞧瞧吗?” “当然可以。”夜九歌道:“你养好身子后再慢慢看。” “嗯。”这事莫安生也不急。 “还有一件事。”夜九歌斟酌着如何开口。 “什么事?” “宫里有个独眼的老嬷嬷疯了,口里不断说着什么,十八姨娘来复仇了。” 独眼?十八姨娘?莫安生眨眨眼,“难道是沈贵妃身边的赵嬷嬷?她说的十八姨娘,不会是我姐姐莫清烟吧?” 夜九歌点头,“有可能,但不能完全确定。” “那她说的复仇是什么意思?” “有人诱着她问她什么意思,她断断续续说什么,看到龙袍,在茶里下毒之类的。”夜九歌道:“我猜想如果她说的是你姐姐的话,应该是说当初你姐姐无意间发现成晟有谋反的意图,而被赵嬷嬷下毒害死了。” 莫安生回想一下她刚来的情形,觉得十有八九会是这样。 “不过我猜想成晟意图谋反之事,是赵嬷嬷不小心泄露的,她怕被当时的宁王宁王妃知道后怪罪她,才自己动手。” “为什么这样说?”夜九歌问。 莫安生道:“因为我还活着,而她还想动手杀我,估计是怕我姐姐告诉了我,才三番两次想杀我灭口。如果宁王宁王妃一早知道,根本不用赵嬷嬷来动手。” 这一说,先前宁王府的一些事,也大概明白了原委,比如半夜想杀她的人,陷害她偷了王妃金钗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赵嬷嬷干的了。 若是哪怕一次被赵嬷嬷得逞,他便今生今生也无法遇到阿安了!夜九歌紧紧搂住她,“以后有九哥在,没有人敢再欺负你了。” “嗯,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我了。”莫安生在他怀里闷声道:“除了你。” “九哥什么时候欺负你了?”夜九歌拉开她,惊讶万分。 莫安生撅着嘴,“我肚子饿了,你不让我吃东西。” 看着她委屈的模样,夜九歌气笑了,他低头在她唇上狠狠一咬,“小没良心的,九哥这是为了谁?” “你看你看,一说你,你还咬我。”莫安生用手捂住嘴,亮晶晶的双眼睁得圆溜溜的,控诉他。 夜九歌举手投降,“行,小祖宗,九哥这就拿吃的来喂你。” 莫安生放下手,立马笑得眉眼弯弯,谄媚道:“谢谢九哥。” “小丫头片子。”夜九歌笑着捏捏她鼻子,下床取吃的过来。 吃饱后又睡了一觉,莫安生精神好多了。 天黑之后,夜九歌亲自帮她穿上衣裳,莫安生自己随意挽了个发髻。 不一会,门外响起敲门声,“是如玉来了吗?”莫安生心怦怦跳,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是的,阿安。”梳妆台前,夜九歌站在她身后,与镜中的她温柔凝视,“别紧张,阿安,你现在很好,如玉现在也很好。” 莫安生的心异地定了些,她吐口气,站起身,走到门边,伸手拉开门。 一张久未见过的熟悉的脸,随着门的展开,缓缓展现在莫安生眼前。 只一眼,她已泪眼模糊。 如玉还是记忆中的样子,细眉细眼,一副温顺乖巧的样子,如她初见她第一眼时的感觉。 只除了眼中明显的惊艳与疑惑。 如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记忆中总是喊饿、一到饭点准时出现的安生小姐,又瘦又小的安生小姐,不到两年的时间,竟然已脱胎换骨成仙女的模样,比她所见过的任何一位女子还要美上千百倍。 她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或是对方认错了人。 然而当她看到那熟悉的又黑又亮的眼睛里,盛满了喜悦和愧疚的泪水时,她知道,这是她的安生小姐。 如玉眼睛湿润,呐呐喊了一声,“安生小姐。” 熟悉的呼唤一出,莫安生再也控制不住,上前搂住了如玉,颤抖着哭道:“对不起,如玉,是我让你受苦了。” 她的哭声吓到了如玉,如玉不知所措,轻轻拍她的背,语无伦次,“安生小姐,我没事,我很好,真的。” “阿安,别站在门口哭,进来吧。” 突然响起的男声,吓了如玉一跳,她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一个男人,一个风华绝代,一见之下就让人晕眩的绝世男子。 如玉更加无措了,她不知道他是谁,但光看比圣上还高贵的气度,就知不是普通人。 而且晚上还呆在安生小姐的房间里,两人肯定关系匪浅。 她是不是不该来?如玉有些不安。 “你可以唤我九爷。”夜九歌微笑着替她解围。 “如玉见过九爷。”莫安生搂着她不放,她没法行礼,如玉抱歉地看着夜九歌道。 “不用多礼。”夜九歌面上保持着绝佳的风度,心里却酸得不行,阿安抱她都抱那么久了,怎么还不松开? 如玉对搂着她的莫安生道:“安生小姐,咱们进屋里说话好不好?” 莫安生点点头,松开她,牵着她的手进了屋。 “九哥,我今晚和如玉睡。”莫安生祈求地看着夜九歌。 一旁的如玉,脸腾的一下红了,她快要成亲了,知道莫安生的言外之意,如果她和九爷两人之前不是睡在一起,怎么会说出她今晚和她睡的话? 夜九歌心里更酸了,可是看着那样一双清澈黑亮的眼,那里面盛满了恳求,他无法拒绝,“好,就今晚,下不为例。” “谢谢九哥。”莫安生冲着他抿嘴一笑,如百花齐放,春光乍现,那么美丽和耀眼。 夜九歌心里的酸意一下子散了不少,只要能让她一直这样笑着,无论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他离开了,体贴地帮她们关好门。 “安生小姐,九爷…”如玉很想说抱歉,又想说她只是个丫鬟,这样不好,莫安生已拉着她,“如玉,我累了,咱们上床躺着说话。” 她的要求,如玉一向难以拒绝,“那奴婢侍候您上床歇息。” “好。”莫安生张开手,让她帮忙脱掉自己的外衫,然后是鞋子。 莫安生爬上床,躺到里面,拍拍身边的空位,“来,如玉,陪我躺着说说话。” “是,安生小姐。”如玉依言上了床,躺在莫安生身边,两人挨在一起。 “如玉,跟我说说你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情。”莫安生将头靠近如玉的脖子边。 那是一种无意识地依恋,如玉心里酸酸的。 “好,安生小姐。”她轻声道:“奴婢醒来的那天,正好是初八安生小姐你逃走的那天,等奴婢养好伤后,救奴婢回来的阿路哥,跟奴婢讲了当初他救奴婢的经过…… 奴婢养好伤后,一直偷偷注意着宁王府的动静,知道安生小姐你没被人抓回来,奴婢心里就安心不少,但奴婢不敢现身,所以一直在阿路哥和许大叔的医馆后院待着,帮他们洗衣煮饭,当作报答他们的恩情。 半年后,奴婢不敢再待下去了,怕连累阿路哥和许大叔,阿路哥却不让奴婢走,说他喜欢上了奴婢…” 如玉面上露出羞涩,“她说要娶奴婢为妻,奴婢不敢答应他,但留了下来。因为阿路哥说,安生小姐你肯定会有回来的一天。 万一你到时候找来了,奴婢却不再,岂不是又碰不着?奴婢想想也觉得有道理,还有奴婢心里其实也舍不得阿路哥…” 如玉声音越说越小,“后来奴婢就一直待在医馆里,直到今年六月的时候,奴婢答应了阿路哥的求亲,打算前年同他成亲。 安生小姐,奴婢自作主张,自己许了人家,你不会怪罪奴婢吧?” 说到最后,她声音里还带了丝担忧。 “傻丫头。”莫安生白她一眼,佯怒道:“我是这么不讲情理的人吗?” 如玉冲着她傻笑,“那安生小姐你说说你的事。” “我那天被宁王妃带走后,被关在宁王府一个小院子里…” 莫安生慢慢地将从同如玉分开的那天起,一直到今天再见,中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一字不漏地讲给她听,包括她与夜九歌之间的点滴,只除了被成晟逼迫的那段。 如玉听得惊呼不断,又赞叹,又心惊,随着莫安生的经历,情绪不断起伏。 不时穿插着“安生小姐你好厉害啊!”的惊赞声。 有时候不明白的地方,如玉还会问上两句,莫安生也耐心地替她解惑。 两人这样一直说一直说,直到大半夜。 后来说累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莫安生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她猛地坐起身,有些怀疑昨晚是不是一场梦。 “安生小姐,该起了。”门吱的一声推开,如玉端着水进来。 就像以前两年前时常出现的场景一般。 只是那时候的莫安生,总是一副未睡醒的样子,被迫坐起身,今天的她,端坐在床上,冲着如玉微笑,“早啊,如玉。” “早啊,安生小姐。”如玉放下水,“早膳已经准备好了,安生小姐洗漱好就可以用了。” “好。”莫安生下床,开始洗漱。 等她洗漱完,如玉正好端来了早膳,莫安生道:“如玉,咱们一起吃。” 如玉没有推辞,以前的时候,她们也经常一起用膳。 她帮莫安生盛好粥,自己也盛了一碗,坐在莫安生对面,静静地用起早膳。 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莫安生记忆中总爱唠叨的如玉,似乎改变了不少。 她猜想应该是在许氏医馆里改变的,毕竟如玉算得上是个逃奴,不能让人发现她的存在,所以只好尽量减轻存在感。 一个人要改变天性,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啊!莫安生心里很清楚,她的鼻子开始发酸,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她。 两人静静地用完膳,如玉放下碗,欲言又止,“安生小姐,奴婢有件事想求您。” “你说,如玉。”其实莫安生不用问,也大概知道她会说什么。 如玉咬着唇,紧张看着她,“奴婢以后怕是不能侍候您了,奴婢想留在大明。” “当然了。”莫安生微笑道:“救命之恩以身相报,你连恩都没报完,就想跟我走,我是不会答应的。” 如玉又是羞涩,又是心酸,“安生小姐,奴婢舍不得你。” 莫安生装出无所谓的样子,“以后大明是北夜的了,到时候我想来就能来,你想去就能去,不过是见面的次数少些而已。” 傻丫头,当然是你的幸福最重要,我也舍不得你,可没什么重要得过你的幸福,我也一样。 有些人再不舍,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就必须分道扬镳,她和如玉便是如此。 “那安生小姐能不能多留两天,替奴婢主持了婚礼再走?”如玉恳求道。 “不是还没到日子吗?”莫安生惊讶道。 如玉红着脸,“奴婢跟阿路哥商量了,后天成亲,他同意了。” 他当然同意了!莫安生酸酸地想,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他能不同意吗?只怕做梦都会笑醒。 “好,我看着你出嫁了再走。”莫安生柔声道。 如玉的婚礼因为仓促提前,很多东西都没准备好,可是有莫安生在,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呢? 不过一天的时间,所有成亲要的东西一应俱全,像准备了三年似的。 凤冠霞帔、最高贵奢华的嫁衣、龙凤床、各式各样的添妆… 那天的嫁妆足足有京城一条街那么长,惊呆了京城所有人的眼珠子。 听说出嫁的是个丫鬟,可看这阵势,跟公主出嫁,没什么两样吧? 老实的新郎倌许路也被吓着了,张着嘴,久久无法出声。 夜九歌代表莫安生上前,握住他的手,对他郑重道:“以后我们家如玉,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对她。” 后面的话无需多说,许路合上嘴,神情严肃,“今生今世,我绝不会负如玉!” 第二天一早,一身妇人装扮满脸红晕的如玉,拉着笑得合不拢嘴的新郎倌许路,给莫安生敬了茶。 莫安生眼里含泪,唇边却挂着微笑,“如玉,许路,祝你们百年好合,百子千孙。” “谢谢安生小姐。”如玉流着泪,长跪不起。 —— 大明国易主,魏王登上圣上之位,成晟被赐毒酒一杯,死在天牢中,死后被追封为太上皇,葬入皇家寝陵。 成晟死之前,魏王曾派人问他有何遗愿,能满足的会尽量满足他,也愿意让他死前再见他想见的人最后一面,这是魏王作为胜者的仁慈。 据说成晟听完太监的话后,沉默不语,只留下一句“成王败寇”后,悲壮地喝下那杯毒酒。 成晟死后,宫里育有皇子公主的先妃,全部暂留宫中,其余嫔妃愿意出家回家还是以身殉夜晟,魏王任其自行选择。 沈贵妃封为太后,苏妃与周妃封为太妃,同时,沈家幼女沈雪被立为皇后。 沈大人一生的梦想终于如愿以偿,可是,魏王递了投诚给北夜,表示愿意成为北夜附属国。 大明国仍是大明国,却不再是以前的大明国。 这是魏王先前与沈大人的交涉中,从未提到的一点。 沈大人知道消息后,当场吐血,从此一病不起,没多久上要求辞官隐退,以前的魏王现在的圣上多次挽留无效,最后批准了。 五日后,叶耶国向北夜递上降,自愿同大雍大明一样,成为北夜附属国。 至此,五国中,只剩下处于中间位置的星云,仍是独立的星云国。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星云投降,那是迟早的事情。 因为风澈的关系,莫安生与夜九歌很默契地没有谈到星云的问题。 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莫安生与夜九歌回到北夜后没多久,星云国突然出现了大批黄金甲将士。 所谓黄金甲将士,顾名思义,就是将士身上的铠甲,是由黄金造成! 当然不是全部都是黄金,而是某些关键部分是用黄金打造而成,其他部分,则是覆上一层薄薄的黄金。 即便如此,一人身上的黄金也估计最少有五斤重。 那些黄金甲将士一现身,亮瞎了所有人的眼。 收到消息后,莫安生恍然大悟,“怪不得当初风淳光对被我偷走他的那批黄金那么大反应,又说他有很多财产,偏又对黄金那么执着,当时我还觉得怪来的,原来他是要用黄金来武装他的军队!看这人数,估计风淳光已经筹划了好多年。” 夜九歌道:“这样一来,还真是有些头痛,那些将士穿上黄金甲,无异于刀枪不入,如今星云各处边关全是黄金甲将士,等于替星云国筑起一道铜墙铁壁。” “外部无法攻入,就让它从内部开始毁灭。”莫安生道。 夜九歌挑眉,“阿安你的意思是?” “当初风淳光策划五国之乱、还有害死兄长逼死大嫂毒害侄儿的证据,不是已经搜集得差不多了吗?”莫安生道: “只要咱们将这消息放出,让星云国百姓知道,当初让他们妻离子散的人,就是他们的皇上风淳光,星云内部一定会大乱,朝臣们一旦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也不敢站在风淳光这边。” “阿安你说得没错,九哥现在就让人去办。”夜九歌道:“当还风澈一个人情。” 风淳光倒台,现在最有能力坐上星云皇帝之位的人,非风澈莫属。 莫安生心里也很清楚,“好。” 三天后,星云全国百姓都知道了当初五国之乱,原来是风淳光一手策划,其目的是为了打击其余四国经济与军事实力,继而让星云成为霸主,结果反将星云陷入其中,成为最悲惨的一国。 当然最悲惨,只是针对星云普通百姓而言,在那场战乱中,风淳光借此在各国敛下大量财产,还在一次争执中杀了自己的皇兄,抢了皇上之位,成为最大赢家! 星云百姓愤怒了,纷纷聚在皇宫门前,要求风淳光退位。 星云的大臣们沉默了,风淳光杀害先皇,逼死先皇后,毒杀前太子风澈,证据确凿,谁人敢公然站在风淳光这这! 在风淳光没有表态期间,星云国接连暴动,朝廷派出士兵震压均无效,毕竟谁愿意将刀剑对着自己国家的百姓啊! 再加上这些将士们的亲人朋友,同样有不少在当初的战乱中丧生,心里本就有怨,对百姓们的行为自然更加体谅,于是所谓镇压,就变成了做做样子而已。 十天后,风淳光明白大势已去,最终退了位,传给了呼声最高的风澈。 在风澈登基后的一个月后,十一月初八,夜九歌与莫安生大婚。 各国皇帝大王亲自来贺,包括风澈,他其实可以不必亲自来,毕竟星云还不是北夜的附属国。 但这是见莫安生的唯一机会,风澈不可能放过,所以他不顾朝臣的极力劝阻,亲自前来北夜。 大婚晚宴上,夜九歌和莫安生身着北夜帝后服饰,端坐在正上方,接受满朝朝臣和四国使臣祝福。 所有人一一表示祝贺完后,风澈最后上前。 他双手举着杯,细长双眸定定地、毫不掩饰地看着上座的莫安生。 看得夜九歌恨不得挖了他的眼珠子,或是将莫安生藏起来,不让他多看一眼。 后位上的女子,一身大红的喜服,头上戴着黄金镶满宝石的凤冠,面上是精致的妆容,唇边挂着浅浅的笑,端庄娇媚、雍容柔情并存。 那样的莫安生,对于风澈来说,既遥远又熟悉,既欣慰又心痛。 “国君,皇后,本王在此祝两位永结同心,今生今世永不分离!”风澈高声说完后,长袖一挥,优雅饮尽杯中酒,然后冲着莫安生展露风华万千的笑容,“至于来生来世,该轮到本王了。” 夜九歌气得脸色一变,“谢星云皇上,朕与皇后必定会永生永世都在一起!” 永生永世几个字,咬得重重的。 满场寂静。 风澈微微一笑,回了自己的位置,丝毫不觉自己刚刚说的话,有多么的大不敬。 夜九歌面色更黑,大殿上的温度猛地降了数度,莫安生头痛不已。 头上十斤重的凤冠,快要将她的脖子压断了,身边的男人,却为这点小事发脾气,让宴会无法继续。 她闭上眼,深吸两口气,朝着夜九歌一招手,让他靠近。 夜九歌哼了一声,还是将头靠了过去。 “九哥,时候不早了。”莫安生在他耳边小声道。 温暖又带着幽香的气息钻到他耳朵里,瞬间让夜九歌的怒火烟消云散。 对啊,今天是他的洞房花烛夜,怎么能为了其他无谓的人生气? 夜九歌轻咳两声,坐直身子,面上重新带笑,手一抬,“各位爱卿,继续。” 这才是身为新郎倌该有的样子! 底下众大臣纷纷松口气。 刚才好怕国君会在这样的日子里与星云皇上翻脸。 不过这星云皇上胆子也够大的,居然敢在国君皇后的大婚上,公然表示对皇后的爱慕! 众大臣再看看面色由阴转睛的国君夜九歌,心里又忍不住感慨,这皇后对国君的影响力如此之大,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晚宴结束后,莫安生被人扶着回了她与夜九歌的寝殿。 夜九歌撤掉了北夜皇宫所有的寝殿,只留了一个,就是他与莫安生以后共同生活的地方。 莫安生曾埋怨道:“那以后我要是生气了,岂不是想赶你走也不行了?” 夜九歌被她这话气得不行,直接以吻封唇,直到莫安生求饶,答应就算再生气,也绝不赶他走为止。 莫安生又问:“那以后咱们的孩子住哪?” 夜九歌一想,有理,又立马让人准备了十个院子。 这下轮到莫安生气了,“夜九歌,你当我是母猪是不是?” “阿安,你是嫌少是不是?”夜九歌道:“不然,你是怀疑你不行,还是怀疑九哥不行?” 莫安生瞪他一眼,不敢再出声了。 两人自那一次后,并没有再实质地有过夫妻之实,但实质的没有,接近实质的却太多了。 莫安生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根本不敢接话茬。 一回到寝殿,莫安生立马除掉头上十斤重的凤冠,活动一下僵硬的脖子,这才觉得活过来。 “累坏了吧,阿安?”一双熟悉的大手抚上她的肩,轻轻揉捏,“好点没,阿安?” 莫安生舒服地呻吟出声,“好多了,九哥,再多捏会。” 夜九歌在她耳边低声诱惑道:“来,除了喜服躺着,九哥帮你慢慢捏。” 莫安生哪里不明白他的企图,不过还是依言除了喜服,只剩下一件大红色的肚兜和亵裤。 她趴在那,脸朝外,有几缕黑发搭在背上,雪白的肌肤衬着大红色的喜被,如花般妖娆。 夜九歌双眸猛地变暗,他咽咽口水,双手抚上莫安生的脖子,继续替她按摩,“舒服吗?” 热气从那手指渗入她脖子的肌肤,僵硬的脖子立马得到缓解,又酸又热,莫安生喟叹一声,“舒服。” 娇媚的声音如悠扬的曲调,撩拨得夜九歌心里一颤一颤。 他的大手顺着曲线优美的背部一直到腰间,再次或轻或重地按捏。 莫安生因久坐而酸痛的腰,亦放松了不少。 她眯着眼,因为太舒服太放松,感觉就快要睡着了。 ...... 她闭着眼,喘着气,“九哥,你抱我去洗漱,我没力气了。” “洗漱?”夜九歌眉一挑,看着身旁如花般绽放开的女子,双眸幽暗,大手在她腰侧游走,声音性感得不像话,“阿安不会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吧?” 莫安生猛地睁开眼,吃惊道:“你…你…你还想怎样?” ...... 等到夜九歌终于大发慈悲放过她时,莫安生觉得全身都已经散架了,她连手指头都动不了,更别说骂人了。 在她想就这样睡去的时候,突然感觉被人用棉被裹着,抱着下了床。 莫安生以为他要带她去清洗,没有力气也懒得反对,闭着眼在他怀里沉沉睡着,由他去。 不一会,她被放入一个温暖的地方,浑身的酸痛,瞬间散去不少。 莫安生舒服地叹出声。 然后她感觉到有人在帮她清洗,莫安生一动不动任他摆布。 可洗着洗着,布巾不见了,直接换成了手。 只用手,那还叫洗吗?特别是那双手明显不安份,专挑他喜欢的地方下手。 还有完没完?莫安生恼火地睁开眼,想要呵斥他。 一睁眼,却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她以为她在木桶里,原来她在一个大池子里。 池子里的水是热的,像温泉一样。 四周荡着薄纱,里面热气缭绕。 对面那张可恶的脸,热气氤氲中,笑得十分淫荡。 这场景,实在太熟悉了! “阿安,以后回了北夜,咱们也建个一样的池子。” 夜九歌暧昧的话,突然在她脑海里浮现。 这家伙,居然背着她,真的建了一个这样的池子! 莫安生想起那次在池子里受到的摧残,整个人清醒过来。 那时候,他们还不是夫妻,她就已经被他整得死去活来,如今成了婚,又是洞房花烛夜,只怕她会三天下不了床。 不,说不定不只三天,先前已经被他摧残了好几次,起码一天起不了床,要是再来几次… 莫安生打个寒颤,突然推开他,猛地扎入水中,向岸边游去。 夜九歌先是楞了一下,接着呵了一声,长臂一展,扎入水中,追着莫安生。 莫安生虽会游水,技术还不错,但奈何全身无力,没两下,便被夜九歌抓住脚踝。 ...... 她喘着气,表面上乖乖投降,“不敢了。” 混蛋,去死吧!莫安生咬牙切齿! 夜九歌很满意,发起最后的进攻。 在两人共同的颤抖中,这一轮的战斗终于结束了。 莫安生不知道何时回的寝殿,也不知道自己何时睡过去的,只知道大冬天的,自己居然被热醒了。 她睁开眼,大红喜烛快燃到尽头,外面天色已经亮了。 两人身上未着寸缕,夜九歌抱着她,全身像火一般。 “阿安,醒了?”他低头亲吻她的耳珠子。 她的耳珠子很敏感,只一吻便浑身颤栗,她这一抖,明显感觉到夜九歌的身体变化。 莫安生咽咽口水,滋润一下昨晚因嘶喊而疼痛不已的喉咙,“九哥,时候不早了,你该去早朝了。” 一出声,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这破嗓子是谁? “阿安,你睡糊涂了?今天是咱们大婚的第一天。”夜九歌亲她一下,笑道:“咱们大婚,可以三天不上朝。” 莫安生垂下眼,底下眼珠子骨碌转,“不是,九哥,你是一国之国君,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你还是去吧。” 她话音刚落,下巴猛地被抬起,夜九歌眯着眼,危险地审视她,“阿安,你这是要赶九哥走的意思吗?这么快就嫌弃九哥了?” 他后面一句一说完,莫安生惊觉一阵凉风吹过,冷飕飕的。 “呵呵,”莫安生陪着笑,“怎么会呢,九哥,你想多了。” “是嘛?”他尾音上扬,明明悠扬动听,却硬是将莫安生的心吊得高高的。 ...... 莫安生刚暗中吁口气,却听他在她耳边道:“用完早膳再继续。” 她终于忍不住骂出口,“混蛋,你是不是上辈子都没碰过女人?还有完没完?” 夜九歌一本正经道:“我碰没碰过,你不是最清楚吗?” 莫安生一噎,磨着牙,“那你也不能将我往死里整!” “有吗?”夜九歌眨眨桃花眼,暧昧道:“明明最后都是你缠着我,缠得那么…紧,九哥想停也停不了啊。” 那个字说得那么的暧昧缠绵,意有所指,莫安生的脑子,一下轰地炸了,她抓起床上的枕头,想也不想就朝夜九歌砸去。 夜九歌大笑着伸手挡住,按住她双手不让她动弹,脸上露出可恶的笑容,“阿安,你想哪去了,九哥是说你的胳膊缠得九哥太紧!” 莫安生越发恼怒,双眼圆瞪,像个炸毛的小猫咪,龇牙咧嘴恨不得咬死他,“你还说?!” “好好,不说了,九哥不说了。”见她好像真生气,夜九歌投降,“我去拿吃的进来。” 莫安生气呼呼地看着他。 夜九歌迅速穿好衣下床,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冲着莫安生挤眉弄眼,“真的…紧!” 床上的枕头快速朝他飞去,夜九歌放肆大笑,往边上轻轻一闪,枕头落地。 —— 婚后的莫安生,每天都生活水深火热中。 她活动的范围,几乎仅限于她与夜九歌的寝殿…里的那张床。 夜九歌处理国事的速度,据说比以前快了最少一倍。 不用说,自然是为了陪莫安生…睡觉。 所以成亲两个月来,莫安生不是在睡觉,就是在陪夜九歌睡觉。 就算她威胁夜九歌,再这样下去,她要找毒医杨拿不举药来对付他,也没能让夜九歌放过她,反而越发花样百出,将她折腾得死去活来。 莫安生暗地里咬碎银牙,这家伙在哪里学的这些技巧? 两个月后的某天早上,莫安生在用早膳时,突然反胃,呕吐不止。 夜九歌惊慌失措,将北夜所有御医全部召进宫中。 御医们战战兢兢的一一把脉,最后齐齐松口气,面上露出笑容,一致认定:皇后有孕,北夜皇室有后了! 得知这一消息后,夜九歌久久无法回过神。 莫安生则全身放松地躺在床上,心里乐得想高声歌唱。 终于解脱了,哈哈哈哈! 她看向不知是兴奋得不知所措,还是怨念得咬牙切齿的夜九歌,兴灾乐祸,活该!一定要让你做足九个月的和尚! 自那天起,夜九歌每天就是一副不知该笑还是该哭的表情。 莫安生笑眯眯地摸摸他的脸,“九哥,你要多笑笑,不然咱们的孩子生下来会跟你一样的。” 夜九歌幽怨地瞪她一眼。 这个小妖精,明知道他现在动不了她,只要两人一相处,先前像只小猫般柔顺,现在可得瑟了,动不动就主动撩他,将他全身的火勾起后,就打个哈欠,“九哥,咱们的孩子想睡了。” 气得夜九歌恨不得将全国的大夫都请回来,确定她是真的怀了孩子了,还是连同御医一起骗他的,明明那身形一点变化都没有,怎么说怀上就怀上了呢? 夜九歌气不过时,咬牙切齿警告她:“阿安,你要是不安份点,等以后孩子生下来后,看九哥饶不饶你!” 莫安生心里切了一声:我若现在不趁机报仇,你以后一样不会放过我,那我干嘛不现在报报仇? 于是莫安生对夜九歌的警告视若无睹,该干嘛就干嘛,想干嘛就干嘛,撩得夜九歌嘴角冒了好几个泡泡,每天脸上都漆黑漆黑的,像个失宠的怨妇似的。 夜九歌的怨念只维持了数天不到,因为莫安生开始孕吐,什么都吃不下,吃什么就吐什么。 这下可把夜九歌急坏了,每天像哄祖宗似的哄着莫安生,只求她能多少吃点。 可莫安生也很无奈,她只要一闻到那气味,胃里就翻滚得厉害,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 不得已,夜九歌让小胖子联系毒医杨。 毒医杨听说莫安生有了身子,但身体不舒服,立马赶到北夜皇宫。 等他一把脉,也无能为力,“小丫头小时候身体不好,老夫虽然帮她调理过,但始终天生娘胎里带来的,不可能同正常人完全一模一样,加上现在怀的双生,本就比普通妇人要辛苦些…” “双生?”两道惊呼声齐齐响起。 夜九歌先惊后怒,“那群庸医,把过几次脉也没瞧出是双生!看来得全部撤职!” “月份小,小丫头身体又有些特别,瞧不出是正常。”毒医杨难得说句公道话。 “杨爷爷,那我怎么办?”不过十几天,莫安生已迅速消瘦,一张小脸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毒医杨双手一摊,“老夫可以开些安胎止吐药,但不一定管用。” 莫安生很沮丧,毒医杨是她最后的希望,如果连他都没办法,就真的没办法了。 她摸着依旧扁平的肚子,欲哭无泪,难道在孩子生下来之前,她都要这样吗?确定这样下去,不会饿死自己,然后一尸两命,不一尸三命吗? 毒医杨咳嗽两声,安慰道:“大部分妇人孕吐三个月左右就好了。” 莫安生心里略微舒坦些,可是看向夜九歌的眼神,仍像刀子一样,恨不得将他刺成个窟窿。 都是你这个混蛋害的,以后别想碰老娘一根手指头! 怀孕的女人最大,夜九歌除了傻傻陪笑,哄她,剩下的全是心疼了。 两人对毒医杨的药抱着很大的期望,然而这次毒医杨的药,丝毫没起到作用。 莫安生一闻到药味,就吐得稀里哗啦,勉强被夜九歌哄得捂着鼻子喝了两口,立马吐了出来。 她吐得难受,胃连同喉咙像被火烧,忍不住哭了起来,然后将药碗狠狠往夜九歌身上一砸,“都是你个混蛋害的!呜呜…” 夜九歌不敢躲,药汁洒了他一身,他搂着莫安生,眼眶发红,“对不起,阿安,以后咱们都不要孩子了。” “这次的都不知道生不生得下来,还说什么以后?呜呜…”莫安生边哭边吐,“你离我远点,你身上的药味难受!” 夜九歌连忙松开她,唤人进来清理,又赶紧将自己清洗了好几遍,确定身上一点药味都没有之后,才返回屋里。 屋子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药味,莫安生自怀孕后,闻不得任何香,宫女们清理干净之后,只好将门窗打开,让冷空气带走屋里的药味。 莫安生瘦小的身子躺在床上,缩成一团,快二月的天气,算不上冷,莫安生却冻得瑟瑟发抖。 夜九歌心头一痛,躺到床上,将她搂在怀里。 莫安生还在哭,她将脸埋在他胸口,泪水很快打湿他衣襟,莫安生抽抽噎噎道:“对不起,九哥,我刚刚不是故意跟你发脾气的,可是我难受。” “九哥知道,阿安,不是你的错,是九哥的错。”夜九歌心痛不已,不断亲吻她的头顶。 莫安生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这时她突然闻到一股久违的、熟悉的香味。 她从夜九歌怀里探出头,不断耸动鼻子,面上带着许久未曾出现的光彩,“九哥,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 夜九歌用力嗅了嗅,没闻到,“阿安,你确定有吗?” 莫安生快速点点头,双眸光彩夺目,她摇晃着他,“九哥,我饿了。” “你想吃什么,九哥立马让御膳房准备!”夜九歌精神大震,连忙坐起身。 “我想吃这个香味的。”莫安生舔舔唇,鼻子还在不断嗅着,半眯着眼,一脸陶醉的模样。 夜九歌担心不已,阿安不会是饿坏了,出在幻觉了吧? “九哥~”莫安生继续摇晃他,嘟着嘴,眼里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 这个样子,别说只是查查香味的来源,让他想办法摘下天上的星星,他都无法抗拒。 “行!九哥马上去查!”夜九歌拍着胸膛保证。 结果一查,还真是查到了。 原来御膳房因为皇后有孕兴奋不已,准备好了十八般武艺准备一展伸手,结果皇后吃什么吐什么,甚至一闻到气味就吐,让他们全都郁闷不已。 最后御膳房的总管想了个法子,从民间挑些厨艺好的,不拘做什么菜,只要味道好,通通前来御膳房试一试。 百姓们听说是为皇后以及未来的皇子做膳,个个兴奋不已,跃跃欲试。 可惜结果不尽如人愿,全都铩羽而归。 除了今天,那个戴着面具的神秘男子。 当太监前来道,皇后想吃刚刚那道菜时,整个御膳房的人,差点跪地拜谢神灵了。 其实何止整个御膳房,是整个北夜皇宫,还有整个北夜朝堂。 莫安生怀着未来的皇子,结果什么都吃不下,越来越瘦,夜九歌心情能好? 他心情一不好,整个北夜皇宫里自然气压极低,朝堂上处理政务也不会有好脸色给那些大臣们看,所以据说最近政事处理速度又快了一倍,因为没有哪个大臣敢唱反调! 因而听说皇后想吃东西了,整个皇宫的人,对面子男子感激不尽。 于是那个神秘的面具男子,端着刚煮出的膳食,众星拱月般,前往国君皇后的寝殿。 不过所有人的心,还是高高吊着,生怕现在的这一切只是昙花一现,生怕他们的皇后,将鼻子一捂,露出一脸难受的表情,然后他们的国君暴怒,“还不快撤走?” 一步一步,逐渐近了,随行的宫女太监们,心吊得更高了。 御膳房总管颤着声音道:“国君,皇后的膳食来了。” “快端进来。”不是国君低沉的声音,而是皇后欢快而迫不及待的声音。 是个好兆头!御膳房总管吁口气,宫女们推开了门。 他不敢抬头看,弯着腰走了进去,身后是那个面具男子。 一个娇小的宫女,从面具男子手中接过膳食,放在桌上。 莫安生正坐在桌边焦急的等着,等盖子一揭开,她快速拿起筷子。 菜式很简单,蒜苔炒肉,韭菜炒蛋,清炒小白菜。 莫安生看着熟悉的菜式,没有多想,她的胃已疯狂地喊叫着,快吃,快吃,快吃! 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莫安生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将三盘菜一扫而空。 末了还舔舔唇,一脸的意犹味尽。 夜九歌回过神来,欣喜不已,“今天的膳食是谁煮的?重赏!” 说完似乎还觉得不足以表示他的激动,“御膳房通通有赏!不,皇宫里所有人都赏!” “谢国君!”所有人扑通跪地道谢,只除了那个面具男子。 他本来站在御膳房总管肥大的身子后面,没人注意。 如今御膳房总管和屋里其他人一跪,他便凸显出来了。 夜九歌盯着他,眉头微皱。 莫安生盯着他,同样眉头微皱。 接着两人异口同声:“是你?” 面具男子揭下面具,露出风华绝代的笑容,让这寝殿里瞬间如春暖花开,“见过国君,皇后。” 夜九歌脸一黑,“星云皇上,你不好好待在你的星云,跑来朕的御膳房干什么?” “本王听闻皇后身体不舒服,御膳房里所有膳食都吃不下,想着一场故交,特意跑来试一试。” 风澈嘴角高高翘起,眼底的温柔像水一般,随时都要漫出来,“结果,幸不辱使命。” 夜九歌气得狠狠瞪向莫安生,你谁煮的都吃不下,偏偏风澈煮的你就吃得这么欢畅?到底什么意思? 莫安生冲他一吐舌头,将自己缩成鹌鹑,不说话,她也不想的嘛! 屋子里诡异的气氛漫延着,跪在地上刚刚还兴奋不已的御厨房总管以及所有宫女太监们,恨不得自己能凭空消失! 整个后宫只有一个皇后,宫女太监们闲暇之余,便会拿皇后以前的事情出来八卦一下。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星云皇上,被北夜皇宫的宫女们封为五国第二美男的风澈,在国君皇后大婚晚宴上,当众示爱的举动。 国君心里只有皇后一人,宫女们不敢肖想,便将年轻女子所有美好的想像,都给了风澈。 不过所有人也都知道,因为皇后的关系,在北夜皇宫里,星云皇上风澈是禁忌,绝对不能当着国君的面提起! 如今风澈突然出现在北夜皇宫,却是以一个厨子的身份出现,而皇后偏偏所有人煮的食物都吃不下,唯独风澈煮的普通家常菜,吃了个精光。 宫女太监们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接接下来会是怎样一场狂风暴雨,心底唯一盼望的是,这场风暴不要殃及他们这些可怜的小鱼小虾! 许是老天爷听到了他们的心声,他们的国君大发慈悲,“全都给朕滚出去!” 御膳房总管和宫女太监们叩头谢恩,慌忙而有序地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夜九歌风澈和莫安生,气氛更加紧张。 夜九歌一脸愤怒,风澈面上挂着春风般的浅笑,莫安生继续当她的缩头乌龟。 “风澈,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绝不会让你如愿!”夜九歌怒道。 风澈笑容不减,语气却意外地严厉,“九爷,当初我没有跟你抢安生,是因为我相信你会将她照顾得好好的,可现在,你看看你将她照顾成什么样子了?” 夜九歌语塞,咬牙看向罪魁祸首。 莫安生瑟缩一下,开口替夜九歌辩解,“这不是九哥的错,是我吃不下。” 风澈尖锐道:“不是他的错?你有今天难道不是他造成的?” 这话倒是没错,可是男欢女爱天经地义,传宗接代人之常情,只要成了婚,身子没问题,这怀孕是必然的吧? 只是这话,不怎么好接腔,莫安生挤出笑容,不出声了。 夜九歌刚刚因为莫安生的维护而消下去的火,又蹭蹭上来了,这是我和阿安之间的事情,跟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可他心里虽这样想着,一想起莫安生这些日子受的苦,硬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风澈哼了一声,“九爷,既然你照顾不好安生,以后就换我来照顾!” “你什么意思?”想跟他抢阿安,没门! 风澈道:“以后我就在这皇宫住下了,安生的一日三餐由我负责,直到她生下孩子为止。” “不行!”“好啊!”两道异口同声地声音响起。 莫安生看着夜九歌,眼底水意流动,她咬着唇,可怜兮兮地道:“九哥,我饿,孩子们也饿。” 夜九歌看着她的眼,那眼底的祈求将他胸口的火慢慢熄灭了,只剩下满腔的郁闷和心疼,“九哥听你的,阿安。” “孩子们?”这下轮到风澈惊讶了。 “是双生!”夜九歌赏他一个白眼,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骄傲! 行,风澈,你愿意做个厨子是吧?那就让你做!反正阿安是我的,孩子们也是我的,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怪不得胃口这么好!”风澈对夜九歌的得意视而不见,对着莫安生浅浅一笑,“安生,你等会,我马上再去炒两个菜过来,你想吃什么?你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 “都行!”莫安生答得异常响亮,夜九歌的心立马像被泡进了醋里,酸得他牙根发痒。 “好,你稍等一会,马上就好。” 风澈说完,不等夜九歌发话,径直离开,朝御膳房走去。 他一走,夜九歌立马大声道:“将御膳房总管叫过来!” “是!”太监不敢耽搁,屁颠屁颠地跑去了。 不一会,身后跟着满头大汗的御膳房总管。 他没得来及下跪,夜九歌道:“立马让御膳房所有人,将星云皇上的菜式学到手!学会者,重赏!” “是,国君!”御膳房总管应下后,又立马朝御膳房跑去,这几来几回的,浑身的肥肉都颠掉不少了。 莫安生悄悄起身回到床上躺着,紧闭双眼,作沉睡状。 夜九歌轻哼一声。 风澈啊风澈,你想在我北夜皇宫当个长久的厨子,也要看我夜九歌答不答应!到时候等御膳房的人学会了,你就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夜九歌的理想是美好的,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不管御厨房的人,做出来的味道与风澈做的有多相似,莫安生总是光闻气味,就能闻出来。 一个闻到后,面上露出难受的表情,面色苍白,随时就要大吐一场的样子。 另一个闻到后,一脸的陶醉,舌头不断舔着唇,口水咽下的声音大得刺耳。 夜九歌气坏了,把御膳房的人狠狠骂了一顿,御膳房的人喊冤,他们所有人都试过了,连自己都分不出他们煮的与风澈煮的有何不同。 于是夜九歌亲自尝了一下,确实几乎是一模一样。 夜九歌遣散所有人后,问风澈,“你是不是在膳食里下了什么药?” 风澈微微一笑,“九爷猜对了。” 夜九歌面色大变,揪住风澈的衣领,凶狠道:“你活腻了是不是?信不信我立马派人灭了你星云?下的什么药?快点将解药拿出来!” “此药无药可解。”风澈依然微笑,“因为那药,是我的心。” 一旁正吃着的莫安生,忍不住呛着了。 夜九歌的脸,此时黑过锅底,他松开风澈,将他狠狠一推。 风澈踉跄两步,站稳了,看向莫安生的眼光依然温柔似水。 莫安生瑟缩一下,埋头继续大吃。 于是皇后虽然开始能吃了,身子一天一天丰腴,然而皇宫里的低气压,却更甚从前,朝堂上大臣们仍然每天战战兢兢的。 因为他们的国君,脾气更臭了。 一个多月后,莫安生的身子开始正常了。 正常指的是终于同正常孕妇一样,肚子开始显怀了。 夜九歌的脾气也在某夜过后,收住了。 因为莫安生心怀愧疚,在御医确定只要小心些,可以进行某项活动之后,她将自己绝不让他再碰的豪言壮语抛到了脑后。 她主动暗示,两人琴瑟和鸣地过了一个晚上。 虽然不能尽兴,但好过只能看不能吃,夜九歌心满意足,笼罩在他头顶上的乌云,终于散开了。 于是北夜皇宫的春天,终于来临了。 鸟语花香,鲜花锦簇,到处都是春天的气息,让所有人心旷神怡。 风澈依然尽心尽力地替莫安生准备着一日三餐外加宵夜,只是那清浅笑容里,终究是多了几分落寞。 他在皇宫后院里开垦了一块荒地,准备亲手种上各式当季瓜果蔬菜。 在他换上布衣短打,准备劳作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同他一样穿着普通百姓劳作的衣裳。 “你来干什么?”风澈挑眉。 “帮忙。”夜九歌硬梆梆吐出两个字。 经过那晚后,夜九歌算是完全想开了,就算他没办法同风澈一样,煮出莫安生能吃得下的饭菜,但他可以帮忙做别的事情。 比如风澈要种菜,他可以帮忙挑水,比如风澈要煮菜,他可以帮忙切菜添柴,总之一句话,不能全让风澈抢了他的风头! “你?帮忙?”风澈一眼就看穿了夜九歌的想法,切了一声,“你很闲是不是?北夜要亡了吗?你没事干吗?” 夜九歌同样切了一声,“你在我北夜呆了这么久,也不见你星云亡,何况我北夜?” 风澈挑眉,“那你会做什么?” “什么都不会!”夜九歌理直气壮,“但我可以学!我就不信,还有我学不会的!” 风澈看他一眼,眼里全是挑衅与轻视。 事实证明,这开垦荒地种菜也是门技术活,夜九歌显然是个一时还掌握不了诀窍的门外汉。 因此,他被风澈不知冷嘲热讽了多少回。 偷偷观察两人行迹的宫女,将这里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告诉正躺在床上、吃着风澈做的小点心的莫安生。 “行了,只要他们两个别打架就行,其他的,随他们高兴,爱咋的咋的。”她打个哈欠,昏昏欲睡。 莫安生对两人的幼稚行为相当无语,一个四国之国君,一个星云皇上,每天为了点芝麻绿豆的小事,暗刀暗枪的,他们不嫌累,她看得都累。 索性两耳一掩,两眼一闭,随他们去。 夜九歌被风澈刺得火起,在心里将风澈千刀万剐,又万剐千万无数遍,终究还是理智占据上风,没让人将风澈拖出去砍了喂狗! 该准备午膳的时候到了,夜九歌将御膳房里的人,全部赶出去,只留下他与风澈。 他虽然抱定了要跟风澈打下手的心思,但还是不想让自己的臣子们亲眼瞧见。 风澈对他的行为视而不见,反正他准备膳食的时候,从挑菜洗菜切菜到添柴,全部都是自己亲自准备的。 风澈从御膳房里挑了几样最普通的菜,开始清洗。 夜九歌主动提来水。 风澈没有拒绝,两人一人洗,一人在边上拿着篮子,倒是配合得很默契。 后来,只要一入厨房,夜九歌就成了风澈的跟屁虫,他干什么,他就跟着干什么。 之后,夜九歌便多了一样炫耀的资本,“阿安,这个菜是我洗的,这个菜是我切的,来,张嘴,试试看,好不好吃?” 莫安生配合地露出赞赏,“好吃!九哥真棒!” 风澈站在一旁微笑,看着不停往莫安生碗里夹菜的夜九歌,向他示威的小眼神,淡淡一笑后,眼神开始飘忽。 等到莫安生肚子七八个月大,按理说不会再有孕吐这种事,风澈应该离去的时候,三人很有默契地没有提起。 莫安生的嘴被喂刁了,夜九歌和风澈担心最后的时候,万一出什么意外,所以风澈就这样一直留下来。 直到孩子出世后的百天,才终于被忍不住的夜九歌,给赶回了星云。 八月底生产的那天,皇宫大乱。 莫安生进去两个时辰了,一直只闻令人心头颤抖地喊叫声,还有一盆一盆的血水不断端进端出。 夜九歌、风澈还有毒医杨在外面。 夜九歌急得走来走去,看到风澈,无处发泄的担忧与害怕,全冲他而去,他吼道:“我媳妇生孩子,你为什么在这里?” 风澈毫不示弱地吼回去,“我担心安生,要不是你,安生会受这种罪?” 夜九歌像个斗鸡似的,“那是我媳妇!” “够了!吵什么吵?”毒医杨怒吼一声,两人互瞪几眼,乖乖闭上了嘴。 半个时辰后,莫安生终于生下一对龙凤胎,母子平安,所有人都松口气。 夜九歌风澈毒医杨三人,听到消息后,楞在当场,最后被人扶着走了。 龙凤胎大的是公主,夜九歌取名明珠,小的是皇子,名霄。 等莫安生意识清醒后,公主和皇子的名字已经传开了。 莫安生气极了,夜明珠,夜宵(霄)?你这什么取名水平? 夜九歌本来还觉得取得不错,明珠明珠,他的女儿明珠公主,就是一颗最耀眼最闪亮的明珠! 霄嘛,九霄云外,飞翔九霄,多霸气!符合他皇儿未来国君的身份! 莫安生讥讽道:“你还不如取名叫大鹏呢?大鹏展翅,也够霸气的!” 夜九歌嘿嘿陪笑,“这不取都取了,九哥怎么说也是四国之君,出尔反尔不好。” 莫安生道:“那以后再生的孩儿,由我来取名字,你不许插手!” “还生?”夜九歌想起这几个月地狱般的生活,头皮发麻,“你吃的苦够多了,两个就够了!” 莫安生白他一眼,本来最初她心里也下定决心,生了两个之后,就再也不生了。 可当两个孩子出世后,依偎在她怀里,皱着小鼻子小眼睛,吮着奶水的模样,她的心都融化了。 那漫长的九个多月,此时对她来说,不是折磨,而是幸福。 “不行,我就要生!”莫安生任性道。 “行,行,阿安说生就生,九哥答应你。”夜九歌嘴上应得好听,心里却道:没九哥我的全力配合,你怎么生?听御医说只避开那几天,怀孕的机率将大大减少。 莫安生看他小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打的小九九,心里切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倒要看你到时候忍不忍得住! 公主皇子百天,普天同庆,四国来贺。 风澈当众递上了投诚,“为贺公主皇子百日,本王送上贺礼一份:自今日起,星云自愿成为北夜附属国,唯一的条件是,待公主成年后,这星云属于明珠公主所有!” 夜九歌又被气着了,这风澈什么意思?不打他媳妇主意,改打他女儿主意了?想得美! 莫安生见他又要动怒,忙安抚道:“九哥,今天可是孩子们的好日子。” 满朝文武以及其余三国使臣,已经对夜九歌与风澈之前的明争暗斗,完全免疫了,该干嘛照干嘛,该祝贺照祝贺! 晚宴的时候,小明珠和小夜霄睡饱了,莫安生让人将他们抱出来,带着两个小包子,与众人见面。 走到风澈身边的时候,明珠小公主突然冲着他笑了,甚至还伸出了小手。 风澈心里一软,用眼神询问莫安生的意见。 莫安生微笑着点点头,风澈从嬷嬷手中,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小明珠。 小明珠咯咯地笑,肉呼呼的小手,不停挥动,风澈的眼眶突然湿润。 夜九歌从上座大踏步走下来,对着风澈咬牙切齿道:“你!明天!立马给朕滚回星云!” 他的女儿居然冲着风澈笑?凭什么?她都没对他笑得这么甜! 夜九歌话音刚落,风澈还没出声,小明珠哇的一声哭了。 小明珠一哭,弟弟小夜霄也跟着哭了。 整个大殿上,全是两个小包子响亮的哭声。 莫安生忙接过来,哄个不停,连骂夜九歌的功夫都没了。 孩子这么小,你就不能小声点吗?就不怕会吓着孩子? 莫安生只来得及白了他一眼,夜九歌还是接收到了其中的讯息,他有些懊恼地摸摸鼻子,又瞪了一眼他心中的罪魁祸首风澈。 第二天晚上,风澈告辞,随着星云使臣团,一起离开了。 莫安生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能适应御膳房的饮食。 然而风澈终究不可能一辈子在北夜皇宫里当个厨子,莫安生再不能适应,也勉强自己慢慢接受。 久而久之,也就惯了。 小明珠和小夜霄身体一直很好,很少生病,快一岁的时候,突然有天病了,一直不见好。 莫安生和夜九歌急得三天三夜没睡好。 然后,风澈突然又出现了。 夜九歌无力质问他为什么会来,幽幽道:“你怎么来了?” 风澈道:“小公主病了,我来看看她。” “你怎么知道她病了?”夜九歌惊讶道:“难道你一直在北夜?” 风澈道:“她也算是我养大的孩子,我能感应到。” 夜九歌当他纯粹扯蛋,可神的事,当风澈一出现,一直昏迷着的小明珠,突然睁开了眼,还冲着他们微笑。 “娘…”小明珠软软唤道,她已经会说一些简单的字了,会喊娘,但还不会喊爹。 没两天,小明珠就活蹦乱跳了,她一好,小夜霄很快就跟着好了。 两姐弟也很神,小夜霄就像小明珠的应声虫,小明珠哭,他也哭,小明珠笑,他也笑,小明珠病,他也会莫名其妙地跟着病。 病一好,夜九歌开始赶人了,因为他发现小明珠对风澈特别亲,比对他这个亲爹还要亲,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风澈走的时候,小明珠忽然大哭,“叔…叔…” 叔叔?夜九歌气得跳起来了,他的女儿,先学会的居然不是爹爹,而是叔叔? 风澈你这个阴险小人,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滚!”夜九歌愤怒的吼声,盘旋在北夜皇宫上空久久不散。 风澈嘴角高高挂起,云淡风清地走了。 小明珠三岁的时候,正和小夜霄在捉迷藏。 她呆在一个地方等了好久,她的笨弟弟还没找到她。 小明珠无聊极了,这时候她突然看到,有个长得比她爹爹还要好看的人,来到她眼前,蹲下来,温柔地摸她的头。 好舒服啊,小明珠心想,她眨着圆溜溜的大眼,好问道:“叔叔,你是谁?你认识我吗?” 他微微一笑,如春风拂过,“当然认识了,我的明珠小公主。”(全文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番外:配角们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吕小云与封岚) 莫安生与夜九歌大婚后没多久,吕小云和封岚成亲了。 两人在大雍扬北莫宅成婚,莫安生因为不可言说的理由,没能去参加。 成婚后的封岚,似乎有些变了。 或者说,自从她与吕小云,因为在毒医杨的师弟司徒一山的突发想之下,被迫提前洞房后,封岚就有些变了。 她依然洒脱明朗,豪侠仗义,依然隔三差五地,买些吃食去看望那些小乞丐,依然与陆辰年朱大牛嘻嘻哈哈,依然会没心没肺的与莫安生吕小花说笑。 只除了面对吕小云。 封岚对所有人都可以同从前一样,只除了吕小云。 虽然那件事,吃亏的明明是她自己。 可封岚仍然从心底,觉得愧对吕小云,她不是吕小云想娶的贤惠娘子类型,她知道。 她觉得吕小云要娶她,只是因为要对她负责任。 所以明明封岚才是有功夫的侠女,面对手无寸铁的吕小云,她却自觉矮了三分。 当她和吕小云被救回来后,她开始看他脸色行事,只要他脸色一沉,封岚就不知所措。 直到在碧水山庄,面对斗篷男子致命一击的生死关头,吕小云突然救了她,突然吻了她,突然对她说,下辈子他们做夫妻,她鬼使神差答应了。 后来他们得救了,封岚其实有点后悔当时的一时冲动,可吕小云直接将此事定了下来,封岚无法拒绝。 之后,封岚在吕小云面前,一直小心翼翼。 他用银子诱惑她,吻她,或让她主动吻他,封岚很少拒绝。 她觉得这是她欠他的。 封岚的这种心思,吕小云一直不知道。 最开始认识的时候,他确实不喜欢封岚,一个只会伸手要银子,又大手大脚的女子,与他勤俭节约的观念完全不同。 不过后来慢慢的,吕小云知道封岚拿银子是为了救济那些孤苦乞丐时,他在心里对她默默改观,但两人针锋相对已久,吕小云改不了在口头上挤兑封岚,并且一见到她,就自然板面孔的毛病。 命运弄人,因为司徒一山,他和封岚阴差阳错走在一起。 事情太突然,吕小云最初心里是彷徨的,因为封岚不是他心中的理想娘子人选,而封岚肯定也不会认为他是她理想的相公人选。 可是他占了人家姑娘便宜,总得负责不是? 因为要负责任的想法,吕小云慢慢动了心思,而后慢慢的,他发觉他对封岚并不是没有感觉。 碧水山庄里,吕小云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他心里有封岚,他要娶她。 封岚同意了,他心里兴奋得恨不得高歌,可他面上,仍然一派镇定。 他千方百计设计和封岚在一起的时间,比如封岚要银子去救济乞丐,一向抠门的他,主动提供银子,在这样的过程中,不免会单独相处。 吕小云在知道自己对封岚的心思后,一单独相处,心里蠢蠢欲动,浑身热血沸腾。 他想抱她,想吻她,想做被关起来那几天,每天做的夫妻之事。 两人名份虽订,未成婚前,吕小云为了表示对封岚的尊重,最后一样举动,决定留到洞房花烛夜。 但前面两样情人间的举动,吕小云不愿错过,当作解渴。 他用银子诱惑封岚,封岚虽然满脸红晕,却从不拒绝。 所以吕小云一直以为,封岚跟他是同样的心思。 直到有一天,吕小云因为手下的一个账房大意算错账,差点造成百万两银的损失,气得暴跳如雷,回家的时候,仍然黑着脸,而等他用晚膳的、与他刚成婚不到半个月的封岚,见到这样的他,突然瑟缩一下的时候,吕小云猛然意识到,气氛有点不对! 成婚半个月来,封岚对他百依百顺,他是刚与心爱女子成婚的男子,床第间难免索求无度,封岚几乎是百依百顺。于是吕小云过得春风得意,笑的次数几乎是他前半辈子的总和,这半个月,他看所有一切,都觉得异常顺眼和甜蜜。 天是彩色的,风是香的,水是甜的,身边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他像活在仙境里一般。 直到这一刻,被那个账房气得胸口疼的吕小云,在看到封岚的动作和面上神情时,整个人从幻想中清醒。 封岚的动作是卑微的,谨慎的,她小脸微白,眼睑下灰青,一向神采飞扬的双眸,此时暗淡无光。 这是一个新婚半个月的新娘子应该有的神情吗?吕小云几乎不敢相信。 他记得妹妹吕小花刚嫁给程天和那段日子,每天脸上洋溢着幸福而羞涩的笑容,是那么的光彩照人,甚至直到现在,吕小花越活越娇嫩,像被程天和娇养起来的花朵一般,水灵灵的,比未出嫁前还要动人。 但他的新婚妻子封岚,为何会是这个样子呢?吕小云仔细审视封岚。 他想起她成婚半个月来,一直都未曾离开过莫宅半步,是闷坏了吗?要知道以前的封岚,半天也呆不住。 吕小云放低声线,试探开口,“阿岚,白天我不在,你要是在宅子里闷得慌,可以像以前一样出去。” 他掏出一张银票,“拿着,用完了,再找我拿。” 封岚默默伸手接过,“好。” 气氛仍然很怪异,吕小云再次开口,“阿岚,你哪里不舒服吗?” 封岚挤出笑,“没有,我很好。” 她不说,吕小云本就不善闲聊,也沉默了。 两人静静地用完膳,洗漱完,上了床。 原本吕小云心里想着封岚的异常,以为今天晚上会没有心思,结果当他一掀开被子躺进去,身旁封岚娇软的肌肤,幽幽的香气将他笼罩的时候,他很快就心猿意马了。 他伸手将封岚拉进怀里,开始亲吻她。 封岚有片刻的僵硬,很快软下来,顺从地搂着他的脖子。 若是以往,吕小云根本意识不到封岚这刹那的变化,但今晚,他敏感地意识到了。 他离开她的唇,喘着气,“阿岚,是不是累了?” 封岚垂着眼,轻轻道:“没有。” 要是没有,怎会是这副忍受的表情? 吕小云身上的火退却不少,他觉得两人必须好好谈谈。 他倒在一旁,将封岚搂在怀里,“阿岚,我觉得我们应该谈一谈。” 怀里的封岚默不出声。 “阿岚,你以前不是这样性子的,你一直是有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是啊,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呢?封岚在心里问自己,她也不懂,也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这样,对着吕小云,心里总是莫明的难受。 “阿岚,我以前虽然常说你是个小疯子,又粗鲁又不像个女人,其实…其实…”从未表白过的吕小云清咳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声音越来越小,“其实,我心里挺喜欢那样的你,也很羡慕你,羡慕你自由自在,洒脱潇洒。” 封岚听到前面吕小云对她的感观时,心里越发难受,在听到后面几句时,心突然吊了起来,屏着气息,“你…喜欢?” 她不自觉地抬头,眼里散发着光彩,面含期盼。 吕小云努力让自己不要脸红,“嗯,喜欢。” “真的喜欢?”封岚不敢相信地再问一次。 吕小云突然意识到问题出在哪了。 他和封岚在没有感情的时候,做了男女间最亲密的事情,因而牵扯在一起,而后面的一切,似乎顺理成章。 他们跳过了一些步骤,在吕小云看来,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步骤。 他隐约知道那是什么,因为他不只一次撞到婚后的程天和对吕小花说,“媳妇,我喜欢你,我喜欢死你了。” 然后吕小花会羞涩回应他,“天和哥,我也…喜欢你。” 吕小云一直觉得很肉麻,他觉得他和封岚之间不需要。 当他对程天和的那些举止嗤之以鼻时,程天和同样对他嗤之以鼻,“大舅哥,别说我不提醒你,有时候几句话,比做什么都好使!等你惹怒封女侠,她将你赶出房门时,你就知道这几个字有多大的魅力了。” 吕小云不以为然。 然而现在这一刻,吕小云想起了程天和的话,他决定试一试,“是,阿岚,我喜欢你。” 他不像程天和一样,能将表白说得柔情蜜意,婉转动听。 他在说这几个字时,表情僵硬,浑身又不自在。 封岚的眼眶却湿润了,她哽咽道:“你不是因为要对我负责任,才娶我的吗?” “刚开始我也以为是,可后来我知道,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想娶你!”吕小云盯着封岚的眼,“难道你不是因为喜欢我,才嫁给我的吗?” 封岚双眼开始模糊,吕小云的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封岚不是?她是因为心里有别人,所以才这般模样?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弄错了? 吕小云不自觉双臂用力,搂紧封岚,面色渐渐沉下来,“阿岚,我不管你心里有谁,你已经是我的媳妇了,今生今世,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封岚眼泪流得更凶了。 这是她长这么大,印象中第三次流泪。 第一次,是司徒一山逼迫她,她求吕小云与她洞房时;第二次,是在碧水山庄,吕小云舍身救她,将她压在身下,吻她的时候。 第三次,便是现在。 封岚无声流着泪,让吕小云心里更冷,他突然将封岚狠狠压在身下,疯狂吻她,“阿岚,我不准你离开我!” 封岚哭着,第一次推开吕小云,“吕大哥…” 吕小云双眼猩红,死死盯着她。 “我以为你不喜欢我,因为责任才娶我,所以我心里一直很难受。” 吕小云心里一跳,“然后呢?” “然后,嗯,其实,我好像,应该也是喜欢你的。”封岚水眸里泛着迷惑,“安生说,同喜欢的人亲吻,像吃了蜜一样甜,可我有时候觉得甜,有时候觉得不甜。” 吕小云突然俯身,在她唇上轻轻碰了一下,“甜吗?” 封岚瞪大眼,“太快了,没感觉。” 吕小云整个人放松下来,轻笑一声,再次覆上她的唇,轻柔浅吻,怜惜又虔诚。 片刻后,他离开,“这次呢?” 封岚面上重现以往神彩,抿嘴一笑,她将唇凑到他唇边,大胆又直接道:“好像有点甜,要不再试一次?” … 两人感情好了以后,封岚重新变回以前的封岚,每天笑呵呵的,没心没肺,快活得不行。 然后在莫安生的建议下,带头建了个慈善机构,大把银子往里面甩。 吕小云面上笑得灿烂,一扭头,心里却在滴血。 银子啊,他辛苦挣来的银子啊,就像水一样,每天哗啦啦地往外流! “相公,你表情怎么这样,是不是心疼银子啊?”某次封岚以自己为筹码,在床上成功向吕小云筹得十万两善款后,笑眯眯问道。 吕小云看着那张银票,心里像刀割一样,面上却装出大度,“哪里的话,相公我挣的银子,本来就是要给媳妇你花的,你尽管花!” “相公,你真好!”封岚笑嘻嘻亲他一口。 吕小云心里的痛意,马上就消散了,看着一脸明媚笑容的封岚,觉得自己心里再被刺无数刀也是值得的! 娶了个心怀乞丐孤儿穷苦人家的媳妇,他吕小云认命!努力挣银子!这是他一生的目标! 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目标! “媳妇,相公我以后努力挣银子,你也要配合相公我努力生孩子!” “是,相公。”封岚挑逗一笑,“只要你行,我就行!” 吕小云被激得嗷呜一声,迅猛扑上去… —— (陆辰年与白芊雨) 大明国某个不起眼的乡下小镇,有个白虎村,村里面全都是姓白的人家。 那是白大常的故乡。 白大常因为晴莲楼一事被牵连罢官后,卖了在金都的房子,带着一对小儿女回了白虎村。 他在镇上开了间武馆,一边教人武艺,一边教导两个被白夫人教歪的儿女,一边担心经常托人送银子回来,听说过得不错,但终生一直没有着落的白芊雨。 大半年后,白芊雨回来了。 白大常又高兴,又心酸,因为他的女儿变了。 她变得很有主见。 她办免费私塾,让白虎村的孩子人人都有读,她亲自教他们如何记账算账。 她买了村里几块荒地,请人开垦后种上瓜果,时不时自己去田里劳作。 她在镇上买了几个铺子做生意,物美价廉,童叟无欺,很快就赢得了所有人的欢迎。 她一切都很好,只是从不提自己的终生大事。 上门的媒婆踩破门槛,她跪在白大常面前,“爹,女儿不会终身不嫁,但女儿一定要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请爹您成全。” 白大常不知道女儿在外的这大半年经历过什么,他默许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成了人们口中的老姑娘,她依然很自在,处变不惊。 有一天,她戴着草帽,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裳,在田里干农活的时候,一个男子出现了。 “这位大姐,能给我一点水喝吗?” 熟悉的声音,让白芊雨浑身一僵,她缓缓抬起头… 陆辰年一直跟着程天和学做生意,在武艺之外,赚银子成了他最大的爱好。 因为各种原因,他一直没有回星云,虽然因为生意的事情,他会经过星云,他曾远远地看过长乐侯府,但他没有进去,因为那里,早已不是他的家。 在莫安生成婚后没多久,吕小花发现有了身孕,程天和兴奋不已,更不愿离开吕小花半步,所以一切往外跑的事情,就交给了陆辰年。 两年来,他几乎跑遍五国。 他没有特意打听过白芊雨,没有再提起过她,也没人在他面前提起她,所有人似乎选择了在他面前遗忘。 某一天,他因为生意的关系,经过一个小镇,因为某种熟悉的感觉,鬼使神差般的,他决定逗留两天。 此时正是春天,阳光明媚,他顺着路边的野花,向小镇外走去,走着走着,他发觉好像迷路了。 他一路向前,看到一个面条的身形在田里忙活,他的心突然狂跳不已,许久后,颤抖出声: “这位大姐,能给我一点水喝吗?”…… …… (大明皇宫的女人们) 魏王成玺从没想过自己会做大明国的圣上。 曾经,他一生的目标,只是想年轻的时候做个纨绔的皇子,年长后做个纨绔的王爷。 他的父皇对他没有太多期盼,睁只眼闭只眼,他的皇兄曾经的太子成哲,跟他的父皇一样,性情敦厚,以后肯定能容忍他,所以成玺没有一点争夺之心。 因为做圣上每天为国事操劳,太累,远没有做王爷来得潇洒自在。 尽管他的母妃莹贵妃和外家都希望推他坐上宝座,但成玺自己不愿意,没人能奈何。 成玺没有太大的野心,可也不是没有敌人,他的敌人就是他的三皇弟成晟。 成晟与他年岁相当,又因出身特殊,所以父皇对成晟十分关注,自然对成玺的注意力被少了。 幼小的成玺还不太懂父皇的这种差别,但莹贵妃心疼自己儿子,天天抱怨,成玺就听进去了,于是成晟自然而然的,成了他的敌人。 成玺是个活得很真实任性的人,因为他有这样的资本,也因为他对皇位没有觊觎心,所以他更加看不惯礼贤下士,被人赞叹有加的成晟,认为他太假,太虚伪,直觉认定成晟,肯定别有企图,否则不会让自己活得那么累。 成玺的直觉验证了,在前往大雍贺寿的时候,他被成晟派来的人刺伤,差点见了阎王。 成晟谋反成功后,他的母族外家,母妃王妃皇儿,还有那些支持他的朝臣,死的死,关的关,流放的流放。 成玺很气愤,他不想死,所以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莫安生的条件,她助他复仇,他臣服北夜。 成玺暗中拉拢户部尚沈大人,沈贵妃的父亲,助成晟登上皇位最有力功臣之一,以立沈雪为皇后,确保沈贵妃母子安全为条件,成功拉拢沈大人,在旧部属和夜九歌的帮助下,成玺逼宫成功,登上了圣上之位。 他兑现了他所有的承诺,立了沈雪为皇后,自愿成为北夜附属国。衷心的朝臣骂他卖国,质问他以后怎么面对大明皇室的列祖列宗,成玺不在乎,在生死边缘挣扎过的他明白,活着享受才是最真实的,其他一切都是扯蛋! 他心安理得的做起了圣上,本想做个有史以来最潇洒的帝王,但,权力真是个神的东西,让没有的人拼命想拥有,拥有了的人,拼尽全力也不愿放手。 成玺开始贪恋权力,开始想要铲除可能的阻碍以及隐患,于是他的眼光,放在了成晟的两个儿子身上。 曾经的宁王妃沈贵妃如今的沈太后所生的成穆,以及周太妃所生的成真。 周氏商行被莫安生暗中把控,在成玺逼宫的时候,没有支持成晟,加之周老爷子迅速向他投诚,成玺留了周太妃和半岁的成真一命。 他大度的封了成穆和成真为王爷,并且将原来的宁王府和魏王府,赐给了两位小王爷,因为他们年岁还小,同意两人暂住宫中,同他们的母妃一起,直到十五岁成年后,再离开皇宫。 如今成玺开始感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的魔力,他有自知之明,不敢反抗北夜,但对他的皇位最有威胁的两个小王子,便成了他的眼中钉。 特别是已经九岁的成穆,斯文有礼,聪明伶俐,跟成晟十分相像,成玺心念一起,如坐针毡。 沈太后是个很有政治觉悟的女人,当初成晟娶她为宁王妃,一是因为沈大人,二是因为她本身。 但一个女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又有很多女人时,她的眼光,不自觉会变得短浅,沈太后便是如此。 她爱上了成晟,企图得到他唯一的爱,可成晟不爱她,爱上了别人,于是慢慢的,沈太后变成了一个心胸狭窄又狠毒的浅薄女人,直到成晟在天牢饮下毒酒。 悲伤过后的沈太后,在面对惶惶不知所措的皇儿成穆时,清醒了过来。 她立马意识到自己和成穆此时的处境,她必须想方设法让成穆活下去。 她的小妹沈雪一入宫,她马上将暂管后宫的权力交出,没有丝毫留念。 她隔三差五的让人送贵重的补品,给卧病在床、辞官隐退的父亲沈大人,接她母亲沈夫人进宫,母女三人相聚,没有一丝被家族抛弃的怨念。 她诚心诚意的将自己与成晟相处的失败之处,告诉皇后沈雪,让她引以为戒,在学习如何抓住成玺的心的同时,千万不要让自己陷的太深。 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两年。 李嬷嬷曾道她想多了,沈太后却从来不敢掉以轻心,甚至于随着成穆年龄的增长,心里越来越心惊,身体也越来越差,迅速苍老。 有时候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样子,几乎不敢相信,那个憔悴忧郁的女人,会是她。 当她偶尔回想从前的时候,她会不禁想到莫安生,如今的北夜皇后,被五国之王夜九歌独宠上天、后宫只她一人的女子,听说她生了一对龙凤胎,而怀孕期间的膳食,居然是星云皇帝风澈亲自在北夜御膳房准备的,足足半年! 此时的沈太后,连一点嫉妒的心思都生不出,她在云端,而她则在地狱外徘徊,她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说什么嫉妒,未免可笑! 但沈太后不免设想,如果当初她能容下莫安生,劝成晟将她收为幕僚,而不是姨娘的话,现在又会怎样? 她想了又想,最后苦笑出声,其实结局还会如此! 因为她的夫君成晟,对莫安生动了真心,可莫安生不会对他动情,所以这样的结局,早已注定。 反而她一直像个小丑般,一个人唱着独角戏,滑稽可笑又可悲,根本没有人将她当回事! 沈太后此时明白到,倘若当初她一早能看透这一切,不参与其中,即便她的结局仍会如此,但她的皇儿成穆,绝对能好好活下去,因为莫安生会护着他,像被莫安生护着的成茵一样! 但事已至此,她只能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拼尽全力,守候她的皇儿! 在这宫里,如今活得最有滋有味的,就是苏太妃了。 在成晟登基没有立宁王妃为皇后的那一刻,苏太妃忽然看清了这个男人的凉薄! 苏太妃与成晟一起青梅竹马,爱他至深,也知他最深!所谓替他亲生母亲报仇,不过是贪恋权力与皇位的借口,因为他为了坐稳宝座,在权衡之下,以蹩脚的理由,舍弃了宁王妃。 从那时起,苏太妃看透了成晟,慢慢将他从心里抹去。 成晟死后,成玺登基,因为莫安生的特别交代,她被允许继续经商,如今她的生活很充实,一边经商替女儿攒嫁妆,一边尽心教导成茵,并且告诉成茵,她今天的好日子,得益于谁,一定要感恩。 苏太妃很庆幸当初没有生下皇子,否则即使有莫安生的庇护,她如今也不可能过得这般自在。 看看如今的沈太后就知道了,本来她比沈太后年长几岁,如今沈太后看上去,比她还要年长至少五岁,至于那个愚蠢的周太妃,苏太妃根本想都懒得想到她,因为她居然在成玺登基后没多久,跑去勾引他。 成玺见惯各色美人,怎会对一个生了孩子没多久,身上还有奶味、身形痴肥、商户庶女出身的女人有兴趣?他毫不留情地将她赶出去,没有丝毫遮掩,整个后宫很快全知道了。 成晟只有两子,沈太后出于同病相怜的心思,没有对周太妃下死手,以先皇病逝周太妃过于悲痛以致心性失常、且小王爷年岁太小为由,将她拘在太妃殿,没有召唤,不得出殿一步! 所以周太妃很羡慕没有孩子,选择出宫回家的杜妃。 她不知道的是,对于背叛成玺的杜欢颜,成玺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成玺登基后没多久,杜欢颜一家以谋逆罪株连九族,男丁全部斩首,不论老幼,女眷一部分为官妓,一部分为军妓,杜欢颜是后者,被送到军中。先皇妃子的身份,加上娇媚出众的面容和身材,杜欢颜的红帐前,日日夜夜排满了人,不到一个月,便被如狼似虎的士兵折腾死了。 成玺想杀掉成穆的心思一起,立马召来亲信商议,最后得出结论,最好是将成穆在后宫神不知鬼不觉的毒杀掉,对外宣称因病去世。 成玺找来皇后,暗示一切。 皇后作为沈家女,同样是精心教养长大,对比年轻时的沈太后,有过之而无不及,因而对于沈太后的所作所为以及处境,她心知肚明。 皇后与沈太后两人相差十岁,虽有一定的姐妹情,但身为贵族女子,从小的教养教导她们,家族荣誉重于一切。 所以皇后在知道成玺的意图后,虽然怜惜姐姐年纪轻轻就守寡,并且即将丧子,还是站在成玺这边。 皇后知道,沈大人沈夫人知道了,肯定也会同意,就像当初,沈大人答应了成玺的条件协助他反了成晟一样。更何况,她已育有太子,为了自己的儿子,她愿意不惜一切铲除障碍。 皇后不动声色,同往常一般,在某日沈夫人进宫后,前往沈太后处,三人一起话家常,然后和成穆一起共进午膳。 她亲自挟了块鸡肉放到成穆碗里,微笑道:“穆儿这几天跟着太傅学习辛苦了,多吃点。” “谢谢皇后姨母!”这两年来,成穆和皇后时常见面,他很喜欢这个性格温和的姨母。 看着成穆吃下鸡块,皇后面色不变,很平常地说了一句,“姐姐,对不起了。” 沈太后被皇后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愣,随即面色大变,“穆儿,快吐出来!” 她冲到成穆身边,已是来不及,成穆面色如纸,嘴角溢出黑血,痛苦哭道:“母后,穆儿肚子痛!” 他全身抽搐,不过一会,哭闹声便停止了,沈太后凄厉喊叫一声:“穆儿!”之后便晕了过去。 同时晕过去的,还有沈夫人,亲眼看见自己疼爱的外孙,被自己小女儿面不改色地毒杀,完全没有一点亲情,她能不晕吗? 沈太后醒来后,不哭不闹,平静地办完成穆的丧事,没有再掉过一滴泪,好像魂魄已失之人。 李嬷嬷看在眼里,心底担忧,每天不离她片刻。 办完丧事后,沈太后道:“嬷嬷,你若真是心疼我,就让我去吧。” 李嬷嬷泪如雨下。 当晚,在她离开后没多久,沈太后悬梁自尽。 被关起来的周太妃,在宫中操办成穆丧事的时候,知道了这件事,她害怕极了。 随后,沈太后自缢的消息传出,周太妃更是害怕,她不相信沈太后是自寻短见,她认为一定是沈太后母子对成玺产生了威胁,才会让他痛下杀手。 周太妃没什么脑子,但她娘全夫人是个聪明的女子。 全夫人曾告诉周太妃,她与成真会是成玺心中一根刺,让她小心谨慎行事。 因此沈太后母子死后,周太妃为自保,决定向成玺表示衷心。 她让人将两岁多的成真抱来,哄着他睡下后,用被子活活将他捂死了。 周太妃以为,她亲手杀死了对成玺威胁最大的成真,成玺一个高兴,说不定会让她出宫,到时候她又可以在她娘全夫人的庇护下,快活过日子了。 可她忘了,后宫如今的掌权者是皇后。 成穆的死引来很多非议,如今成真突然死去,给了皇后一个掩盖成穆死因的机会。 周太妃做的事情,很快就被查出,皇后以谋害龙子之罪,赐了周太妃一杯毒酒,连带周家众人,全部入狱,所有财产充公! 周太妃被赐毒酒,皇后亲自监督,八个太监压着疯狂的周太妃,灌下毒酒,直到她七窍流血,没了气息。 皇后冷冷看着这一切。 她牢牢记得她姐姐沈太后跟她说过的一句话,“在这宫里,没有感情的女人,才能活得更痛快、更长久!” …… (梅姑与轩辕兽) 轩辕庭降了北夜之后,轩辕兽重回大将军之位。 梅姑跟着他回了将军府养胎,但两人没有成婚。 因为轩辕兽曾私下问过毒医杨,他的身体状况。 毒医杨道:“你身体的机能被药物催发,比正常人的使用快了两三倍,如果一个人能活到七十岁,那么你很有可能活不过三十,甚至二十五岁。但你身体里有轩辕皇室的血脉,同那些药人不同,所以具体会如何,老夫不好说,如果你愿意医治,老夫可以倾尽全力。” 此时的轩辕兽已经二十三,按照毒医杨的说法,他最多还有几年性命,“如果医治,会有什么后果?” 毒医杨用他的血解过药人身上的药性,药性解了,药人很快也死了。 “可能会好,可能会提前死亡,这是一场赌博!” “那我的这身功夫呢?” “会散掉,同普通人一样。” 最后轩辕兽拒绝了毒医杨医治的提议,他说:“我是战神轩辕兽。” 一个没了武功,同平常人一样的轩辕兽,还是轩辕兽吗? 知道轩辕兽决定后的梅姑,沉默了好几日。 她对轩辕兽的感情,她说不清,他强迫她又无形中护了她,如果当初没有被命运牵扯在一起,也许梅姑依然还是那个会唱曲的青楼女子梅娘,以接客为生。 后来他为了她和孩子,不惜背叛他的主人轩辕战,对此梅姑心里不能说不动容! 但若说梅姑对轩辕兽有多深多难舍的感情,又似乎过于牵强,毕竟两人曾经的交流,仅限于轩辕兽对她身体莫名的眷恋。 因此对于轩辕兽的决定,梅姑沉默几日后,继续沉默,表示默认。 轩辕兽没再提要娶她为妻的事情,却让府中下人唤梅姑为夫人,梅姑没有反对。 两人就这样在将军府里,像对夫妻一样生活着。 也不知是轩辕兽体质关系遗传的缘故,还是怎的,梅姑怀着孩子的时候,身体很不好,动不动就发晕。 毒医杨曾建议梅姑,不要将孩子生下来,因为孩子有可能会是不健全的。 梅姑曾认真考虑过毒医杨的建议,可一看到轩辕兽,一个像野兽一般,没有感情的男子,却盯着她的肚子,露出一脸温柔的神情时,梅姑便下不了决心,她一拖再拖。 孩子四个多月会动之后,梅姑彻底感受到了孩子的存在,他在她肚子里每天拳打脚踢,像在耍功夫似的。 每到这时,梅姑的身体都很难受,但轩辕兽不懂她的难受,他将大掌放在她肚子上,一脸惊,“孩子在动。” “对,他在跟你打招呼。”每到这时,梅姑面上总会自然流露出母性光辉,“他以后一定跟你一样,会是个将军。” 那个时候的轩辕兽,快乐得像个孩子,将自己可能随时会离世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在肚里孩子六个月快七个月的时候,有一天梅姑忽然昏倒了,一直昏睡了三天,在轩辕兽正要疯狂地扭了所有御医的脖子时,毒医杨赶来了。 他严肃对梅姑道:“你肚子里的胎儿,比正常胎儿长得要快,从你身体吸取的精血是正常胎儿的两倍,以前月份小,你只是会头晕,但现在,胎儿变大,你每日用膳后形成的精血,满足不了他,因此他开始吸取你自身的精血,以至你会晕倒,再这样下去,孩子没生下来之前,你会先没命!” “那怎么办?”轩辕兽紧张问道。 梅姑同样望着毒医杨,一脸紧张。 毒医杨道:“老夫现在帮你将胎儿流下来,虽然有些伤身,但老夫可以帮你调理好。” “不!”梅姑听说要将她的孩子取掉,像被剜了一块肉心痛,断然拒绝,“如果我每天吃的不够养他,我可以多吃点!” “你吃的再多也有限,难道你想撑死自己?还有,就算你吃下去的食物,形成的精血能够满足他,但胎儿会越来越大,到了生产的时候,危险重重,很可能一尸两命!” 梅姑拼命保证,“不会的!我的孩子我一定会生下来的…” 轩辕兽打断她,望向她的眼神平静又坚定,可他的声音里,却充满了无穷的悲伤,“梅姑,孩子…我不要了。” 梅姑的泪水夺眶而出,她使命摇头,尖叫道:“不!将军!这是我的孩子,我绝不!” 轩辕兽不再看她,转向毒医杨,艰难开口,“杨先生,我同意了。” 梅姑哭喊,“轩辕兽,他不止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要是孩子没了,我绝不独活!” 轩辕兽没有出声,脸上绝望到平静的神情,却更让人心碎。 梅姑哭得伤心欲绝,她拉住轩辕兽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边说边哭:“将军,咱们的孩子活得好好的,你摸摸看,他正在跟你打招呼,他说,阿爹,不要放弃我,我会在阿娘肚子里乖乖的!阿爹…” 手底下传来熟悉的动作,轩辕兽突然无声哀鸣,像失去幼崽的孤独野兽,悲凉又绝望,直直击中毒医杨的心。 他叹口气,“罢了罢了,老夫想想办法,尽力帮你们!梅姑,接下来的两个多月,你一切都得听老夫的!” “谢谢杨先生,谢谢杨先生!”梅姑喜极而泣,“我一定听杨先生吩咐!” 毒医杨留了下来,开始用药膳帮助梅姑加强营养吸收,并且让她一日三餐都要坚持运动。 梅姑的肚子从那时候起,迅速大起来,这让她行动异常辛苦,她咬牙坚持下来。 宫里的轩辕庭,无意中从一老宫人嘴里得知轩辕兽居然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这让他震惊不已。 但很快的,他就意识到了威胁。 梅姑的身后有北夜,轩辕兽既是大雍皇室血脉,又是战神,倘若他想做大王,那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轩辕庭相信,北夜绝对不会站在他这边。 轩辕庭决定先发制人,至于梅姑肚子里的孽种,听说生不生得下来还是个问题,万一真的生下来,观察两年再说,他不会傻得现在为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的婴儿得罪北夜。 此时距离轩辕庭投诚北夜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大雍边关,仍有很多将士不服,蠢蠢欲动,轩辕庭趁机派出轩辕兽。 轩辕兽是药人之事,轩辕庭很清楚,而轩辕兽的弱点,能致他于死地的弱点,轩辕庭亦曾听轩辕战说过,他决定让轩辕兽死在战场上,神不知鬼不觉的。 大雍边关叛变,大王下令,命轩辕兽带兵镇压,三日内出发! 一份圣旨,将军府措手不及,这时,梅姑的肚子已经快九个月了,比人家双生子的肚子还要大得多。 大雍已经臣服北夜,梅姑没想过还要打仗,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她每天提心吊胆,生怕出意外,伤了孩子,所以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想过她与轩辕兽的问题,以及轩辕兽自身的问题,她想着一切事情,等孩子平安生下来再说。 结果现在,轩辕兽要上战场了。 梅姑心里突然生起不好的预感,她想起毒医杨的话,可能活不过三十,甚至是二十五。 一场战乱,到底要多几久才能平息,没人知道,轩辕兽现在去战场,能活着回来看她和孩子吗? 梅姑心慌不已,哀求道:“将军,可不可以不去?” 梅姑想到的问题,轩辕兽同样想到了,他此时心里已经下了决定,他舍不得孩子,舍不得梅姑,可他是战神轩辕兽,一个为战场而生的人,如果他要死,他希望是死在战场上,如果这次不去,他或许永远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要是能晚一个月,让他亲眼看看她的孩子,该多好啊! 三天后,轩辕兽毅然前往战场。 临行前,他对梅姑道:“我给孩子起了个名字,叫轩辕忘。” 梅姑泪如雨下,她明白轩辕兽的意思,如果他不能活着回来,他希望她忘了他,忘了所有的一切,重新开始。 一个月后,梅姑历经三天三夜的痛苦,终于生下来一个男婴,据说十二斤重的男婴轩辕忘。 梅姑昏睡前,交代了一件事,让人给轩辕忘和她画一副画像,连同她生产前写的信,快马送到前线交给轩辕兽。 轩辕忘出生的这天,正是轩辕兽与反贼对战的最关键时刻,轩辕兽历经几场大战,成功活捉对方首领。 此时,轩辕兽因为在战场上,用尽全力催发体内真气,过度消耗自己精血,结束后,他预感到自己将不就于人世。 他迫切想要尽快赶回扬北将军府,在准备启程的第二天下午,他收到了来自将军府梅姑的信。 那时候,他正骑坐在马上,身后是大批将士,他看信的时候,不远处的俘虏营,突然发生暴动,他将信放入胸口心脏处,抬头扬手的瞬间,有把利剑从后面刺入他的胳肢窝底下,那是他全身最柔软的地方,也是他的致命之处。 轩辕兽从马上倒下,他的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 倒下的时候,信从他身上飞出,北风一吹,漂漂荡荡的,向着空中飞去。 那是两张纸,一张纸上,画着一位气质独特的女子,和一个巨大又丑陋的刚出生的男婴,另一张纸上写着几句话:将军,我会好好将咱们孩子养大,愿来生咱们能成为一对普通的夫妻,白头到老!妻:梅娘。 轩辕忘两岁的时候,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天赋,像他阿爹一样,力大无穷,他的体质却不像轩辕兽,反而比同龄孩子更健康。 轩辕庭开始动了心思,他想像不知不觉杀了轩辕战一样,悄悄杀了轩辕忘,结果被莫安生派来暗中保护梅姑母子的暗使发现,莫安生知道后,当机立断,将梅姑母子接到了北夜,并重新调查轩辕兽的死因,最后查出轩辕兽不是气数已尽自然死亡,而是被轩辕庭知道他的身世后,设计暗杀死去。 莫安生问梅姑想怎么做,梅姑道:“父仇子报!” 十年后,十二岁的轩辕忘,带兵前往大雍,直接杀进皇宫,亲手将轩辕庭斩于刀下,用他的人头,祭了自己未能谋面的阿爹轩辕兽,成为新一代的战神,并在五国之王夜九歌的支持下,登上大雍大王之位,已故轩辕兽追封为太上皇,梅姑封为太后。 …… (风澈,烟火) 明珠十二岁的那个冬天,生病了,风澈闻讯赶来,亲自下厨,哄她用膳。 那天,正好是莫安生和夜九歌的大婚纪念日,晚上的时候,北夜皇宫燃起漫天烟火。 明珠望着烟火绽放后灿烂的天空,突发想,“风叔叔,她们说我过两年得开始选驸马嫁人了,我不想嫁人,要不你当我的驸马,我嫁给你吧。” 风澈微微一笑,已近中年的他,笑起来依然风华绝代,他指着璀璨烟火问她,“明珠,烟火美吗?” “美!” “烟火虽美,一辈子却只能燃烧一次,风叔叔便是那烟火,这一辈子,已经为你母后燃烧过一次!” 明珠似懂非懂,却第一次理解了悲哀是什么样的神情。 “明珠,你以后会遇到一个,愿意为你燃烧一次的男子的。” 明珠撇撇嘴,“没有人比风叔叔对我更好了。” “你还小,会有的。”风澈道:“等你遇到一个,会嫉妒风叔叔对你好,会不允许包括你父皇在内的任何男子对你好,只能他一人对你好的男子时,那人就是你未来的夫君。” 明珠有些懂了,“就像父皇不允许母后吃你煮的菜,不允许皇弟们粘着母后一样吗?” “对。” “哦,我明白了。” 明珠说完,继续看向空中热烈绽放的烟火。 一辈子只能燃烧一次的烟火,她不愿错过,满心期待着燃烧时刻的到来。 她身旁的风澈,面含微笑,望向天空,目光温柔平静。 烟火已烬,余温仍在。 (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番外:小胖子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小胖子卢笙远被毒医杨医好后,慢慢变成了一个英俊精神、又有些憨厚的小伙子,与原来又肥又胖的形象,天差地别。 但小胖子,很怀恋他是个真的小胖子的时候,那时候,他想吃多少就可以吃多少,从来不用担心吃撑的问题。 可现在,他最多只能比普通人吃多一倍的饭量,在外人看来,他依然很能吃,小胖子却觉得远远不够。 他无法控制自己对食物的贪恋。 因为如此,小胖子经常将自己吃撑,比如现在。 今天他随着木千秋,去一位陈姓官员家里做客。 这时是他随木千秋刚到大雍的两个月。 木千秋依照与莫安生的约定,前来大雍,偶遇轩辕战,得到他的信任与赞赏,成了大雍国师。 成为大雍国师后,木千秋并没有独来独往,偶尔也会同一些官员应酬,碰到欣赏的,会相互上门做客。 今天来的陈大人家,便是一位让木千秋颇为欣赏的官员。 两人相谈甚欢,相见恨晚。 小胖子名为木千秋的贴身护卫,不过木千秋没将他当护卫看待,小胖子性情纯良,因木实然不再身边,木千秋几乎将他当成了半个儿子。 只要不是正式的场合,小胖子都是和他与主人家一起用膳。 虽然在外人看来有些怪异,但小胖子没有太强烈的主仆有别的意识,所以对于木千秋的安排,泰然处之,反倒让木千秋对他更为欣赏。 今日来陈府,是做客,私人聚会,一起用膳的除了小胖子外,还有陈大人的三个儿子,陈大郎陈二郎陈三郎,陈大郎成婚两年,陈二郎刚刚新婚,看上去都挺稳重,陈三郎年十五,比小胖子大一岁,眼睛滴溜溜的,很有神,他不像陈大郎与陈二郎那般沉得住气,一双眼,总是会转到小胖子身上,好不已。 小胖子专心吃着美食,曾经是个真正小胖子的他,对于别人或惊或异样的眼光,早就习以为常。 当小胖子控制不住吃撑了时,难受的表情落入陈三郎眼里,“阿爹,儿子带卢公子到府里转转。” 他一开口,所有人的眼光便聚到小胖子身上。 小胖子嘿嘿傻笑,木千秋了然了,“麻烦三郎。” “卢公子,这边请。”陈三郎得体行礼。 小胖子来到大雍后,没人再叫他小胖子,木千秋叫他阿远,其他人叫他卢公子或卢少侠,他挺不习惯,但没办法,“陈三公子,请带路。” 两人走到花园,陈三郎道:“卢公子,以后你就叫我三郎。” 小胖子也不客气,他没觉得自己一个护卫身份和一个三品大员的小公子直呼其名,有什么不妥,“三郎,那你叫我小胖子,…或阿远。” 陈三郎听到小胖子别名时,一脸惊讶,小胖子于是加了阿远的名字。 陈三郎爽快唤道:“阿远!” 两人年纪相当,一个爽朗不拘小节,一个纯真不懂小节,聊着聊着,居然相投甚欢,差点当场结拜。 小胖子从小到大,唯一年龄相仿的同性朋友,只有陆辰年,但陆辰年将他当成师傅,对他很有几分敬畏,他也自然担起为人师傅的样子,所以两人半师半友,交深言浅。 如今碰到陈三郎,陈三郎对小胖子没有任何思想负担,有什么说什么,想问什么问什么,让小胖子很有好感,于是两颗年轻的心,越靠越拢,越聊越投契。 “阿远,你为什么还有个别名叫小胖子?” “我小时候很胖,很能吃,所以叫小胖子。” 陈三郎似乎对他能吃这件事,十分有兴趣,“能吃是福,我就喜欢能吃的,我家小妹…” 陈三郎的话戛然而止,小胖子好道:“你家小妹怎么了?” “我家小妹一手好厨艺,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尝尝。”陈三郎打个哈哈。 “好啊!”小胖子想也没想就应下了,他不知道,陈小姐身为大家闺秀,是不适合煮膳食给没有关系的外男食用的,他甚至很高兴道:“什么时候?” 陈三郎有些噎住了,他不过随口一说,正常人都会在随口礼貌应下后,转移话题,谁会当真不说,还约定时间的? 陈三郎这时才明白,眼前看起来精神的小伙,其实对于世俗礼数并不太懂,而木千秋或许欣赏他的纯良,并没有特意教导他。 “我下次问问小妹,看她什么时候有空,因为她最近有点忙。”陈三郎说得十分婉转,他没指望小胖子能听出言外之意。 果然,小胖子认真点点头,“好,三郎,我等你消息。” 陈三郎汗颜。 这时,忽然有个中年女声,带着不满和严厉,“阿如,怎么让小姐来这了,快带她回去!” “阿娘,女儿肚子饿…”那小姐的声音,娇娇柔柔软软糯糯,似乎还有一点点奶音,像麒麟山上初生的小动物发出的第一声呼唤。 小胖子的心猛的一颤。 “不行!快回去!”中年女声略提高音量,“阿如!” “小姐,走吧。”丫鬟祈求的声音。 “阿娘…”小姐不死心又唤了一声,中年女声哼了一声,没理她。 小胖子万分不理解,他觉得要是那小姐这样求他,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拒绝小姐的任何请求。 “三郎,刚刚那是你…”小胖子想着陈三郎还有个妹妹,猜想刚刚那小姐应该是陈小姐。 陈三郎面上不知为何露出尴尬,他没有答小胖子的话,“阿远,我好像听到我爹在叫我,要不咱们回去吧?” 小胖子不好多追问,“那走吧,三郎。” 此时陈大郎和陈二郎正被他们爹陈大人逼着,让木千秋考他们学问,陈三郎走到门口,听到声音,头皮一麻,正想遁走,陈大人眼尖道:“三郎,来得正好,快来让国师大人考考你。” 自投罗说的就是他!陈三郎心里流着泪,苦着脸,进去了。 小胖子学问一般,没有跟进去,他站在外面,脑子里不时响起刚刚陈小姐哀求娇软的声音。 作为一个十几年不曾吃饱过的人,小胖子深知饿肚子的难受之处。 他犹豫片刻,起身朝外走去,随手唤来一个下人,“帮我去厨房拿五个鸡腿,用油纸包住。” 下人估计是第一次碰到去人家家里做客,还要打包带走的客人,愣了一下,“是,公子,马上给您取来。” 下人很快就回来了,小胖子将热乎乎的鸡腿往怀里一揣,往花园走去。 他功夫好,很快避开下人们,去了后院。 小胖子不知道陈小姐住在哪,他再不懂礼仪,也知道这是不能问人的事情。 但小胖子运气好,他进去后院没多久,就听到刚刚那叫阿如的丫鬟道:“小姐,您再忍忍,很快就到用晚膳时间了。” “阿如…”陈小姐拉长音调,软软唤道。 光听声音就能想像,陈小姐此时肯定是一脸的祈求。 阿如似乎也受不住陈小姐软软撒娇的声音,“小姐,您睡会,睡着了就不饿了,奴婢还有活,先告辞了。” 小胖子循着声音,无声无息地溜过去。 不一会,一个十五六岁的长脸丫鬟打开门走出来,里面的陈小姐,似乎不满地嘀咕了两声。 阿如离开后,小胖子轻轻敲门,里面传来走动声。 小胖子将包着鸡腿的油纸放在地上,飞身飞到树上。 一个小小的身形从门里探出头,十二三岁的样子,一身浅黄色襦裙,梳着两个小髻,绑着黄色的丝带,小脸圆乎乎的,眼睛也是圆圆的,喜庆又可爱。 陈小姐疑惑地看着门外,她明明听到有人敲门,怎么开门又没人呢?难道是她饿狠了,出现幻听? 陈小姐关准备上门时,眼光一扫,突然看到地上放着的油纸,她蹲下身,一股熟悉的香味,扑入鼻中。 陈小姐的口水不自觉开始分泌,她期盼地打开油纸。 “哇,鸡腿!”陈小姐惊喜唤道,然后好像意识到什么,紧紧捂住嘴。 小胖子在树上,看不大清陈小姐面上的神情,但能猜想到,她是何等喜悦。 陈小姐快速关上门。 不一会,门打开了,陈小姐从里面鬼鬼祟祟地溜出来,将一样东西塞到花盆里,随后快速进了房。 她进去后,小胖子从树上跳下来,将花盆里的东西取出来,是刚才包鸡腿的油纸,他打开一看,里面只剩几根啃得干干净净的鸡骨头。 小胖子开心一笑,无声无息地离开了陈小姐的院子。 里面的陈小姐摸着肚子,心满意足地躺到床上。 她猜想着给她送鸡腿的人。 阿爹阿娘是肯定不会了,大哥大嫂最听阿娘的话,估计也不可能,二哥倒是有可能,二嫂才嫁进来没多久,应该不敢忤逆阿娘,最有可能就是三哥,最疼她。 陈小姐想,看来不是二哥就是三哥了!还是哥哥们好,阿爹阿娘最坏了,都不让她吃东西,哼!不过有哥哥们在,她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晚膳的时候,陈夫人看着安静进食的陈小姐,十分意外,不时拿眼睛瞟她。 她觉得女儿有问题,陈大人可不是这样想,“夫人,咱们宝贝女儿,这是懂事了。” 陈夫人不信,女儿从她肚子里出来,什么脾性,她最清楚!她认为肯定有帮凶! 陈夫人私下对三哥儿子和两个媳妇,逐一敲打,特别是陈二郎和陈三郎,两个最疼女儿的儿子。 陈二郎和陈三郎叫冤,“阿娘,儿子发誓,这次真的没偷偷给小妹送吃的!” 陈夫人让人暗中监视两个儿子的行踪,发觉这次陈二郎和陈三郎确实没有撒谎。 她又时不时去陈小姐房里突然袭击,没有一次抓过现行,陈夫人不得不相信了。 她想着不管女儿是真的懂事,还是装的懂事,只要是按照她的要求行事,定会有个好结果的! 可谁知,两个月过去了,一切如故,甚至比以前更严重了,陈夫人快抓狂了。 这边陈小姐开始以为,每天悄悄给她送好吃的人,是她二哥或三哥,她曾表示过感谢,但二哥和三哥都表示,他们没有送过吃的给她。 开始陈小姐以为二哥三哥是怕被陈夫人知道后,受到责罚,所以拒不承认,后来知道陈夫人的监视结果,确实与陈二郎和陈三郎无关后,陈小姐对那个给她送食物的人好极了。 某天,房门响了之后,陈小姐走到门边,忍着没开门。 许久后,敲门声又响起,刚响第一声,陈小姐迅速将门拉开。 没有防备的小胖子举着手。 陈小姐见是个陌生的少年,好道:“你是谁?” “我…我是你三哥的朋友。” 陈小姐开心笑了,她眼睛圆圆的,笑起来像弯月牙,粉红小嘴一咧,露出两颗小虎牙,可爱极了,“还是三哥疼我!” 陈小姐以为是陈三郎让小胖子来的。 见她笑得开心,小胖子跟着傻笑,“你三哥不知道我给你送吃的。” 不是三哥?陈小姐惊张大嘴,“那你怎么会来?” “两个月前,我来你家做客,和你三哥在花园聊天的时候,听到你说肚子饿,可你娘不给你吃的,我知道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所以就送了几个鸡腿过来。” 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嘿嘿!小胖子心里傻乐,看陈小姐每天吃得乐呵呵的,他也好开心。 陈小姐明白过来,“谢谢你啊,你叫什么?” “我叫小胖子,嗯…叫我阿远也行。” “小胖哥哥,我叫圆圆,爹娘哥哥嫂嫂们都叫我阿圆,阿圆阿远太像,我叫你小胖哥哥吧。” “好啊,阿圆。”小胖子更开心了,终于有人叫他习惯的名字了,而且还有哥哥两个字,除了小师妹,第一次有人叫他哥哥。 “小胖哥哥,你怎么进来的?” “我从墙上跳到你们家屋顶,再跳到树上,就是你院子里那颗大树。” “小胖哥哥,你会功夫?你会飞?好厉害啊!”陈圆圆一脸崇拜,让小胖子骄傲不已,“阿圆,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带你飞。” 陈圆圆一脸期待,“真的吗?” “真的,我小胖子说话从不骗人。”小胖子拍胸膛保证。 陈圆圆兴奋得差点拍手,转瞬小脸垮下,“晚上阿如在我屋子里睡,她肯定不会同意的。” “没关系,到时候我点她睡穴,她不会知道的。” “小胖哥哥,你好厉害!”陈圆圆更加崇拜了。 小胖子终于有点不好意思了,这时候陈圆圆肚子一阵咕咕叫,他将油纸递给她,“阿圆,快吃吧。不过你娘为什么不让你吃东西?” 陈圆圆接过油纸,看到里面的大鸡腿,双眼放光,立马啃了好几口,含糊不清地道:“阿娘说我太胖了,担心我说不到好人家,所以让我减肥,每天只给我吃青菜白粥,要不是你给我送吃的,我只怕都饿死了!” 小胖子听她这么说,仔细打量了一下陈圆圆的身形。 陈圆圆虽然只有十三,但从小爱吃又能吃,发育得很好,凹凸有致,前凸后翘,只看身形,比十五六岁的大姑娘,发育得还要好。 但陈圆圆身形不高,就显得有些丰腴,珠圆玉润的,看着是挺有福气,可陈夫人未雨绸缪,担心女儿再这样下去,会变成个胖姑娘,所以下定决心逼她减肥,让无肉不欢的陈圆圆,着实吃了两天苦。 当然比她更苦的是陈夫人了,陈夫人看着每天白粥青菜都瘦不下去,依然红光满面、甚至还有长胖趋势的女儿,愁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她哪知道她的宝贝女儿,才受了两天苦而已,之后的两个月,伙食同之前差不多,能瘦下来才怪! 小胖子打量陈圆圆身形的眼光,不经意扫过她胸前,脸穆的一热,胸口处忽然狂跳起来。 他慌乱移开眼,可那美好的形状已经深深烙在他脑海里,而且他的眼睛,好像失去控制,总不由自主想往那瞟。 小胖子觉得自己出问题了。 他认识的同龄少女,只有莫安生和封岚,莫安生年岁跟他相当,但她性格早熟有见识有担当,说是朋友不如说是他姐姐,加上莫安生发育晚,小胖子没什么男女有别的感觉。 小师妹封岚,从小一块长大,比他长一岁,封岚性格大大咧咧,和师傅以及一众师哥们长大,完全没有女孩儿的娇态,名为小师妹,不如说是小师弟更恰当。 所以小胖子现在突然遇到一个年龄比他小,身形却已是大姑娘的陈圆圆,一下子手足无措。 陈圆圆很快吃完鸡腿,看着将头高高仰起、不自在的小胖子,不解道:“小胖哥哥,你怎么啦?” 娇娇软软的声音,在小胖子耳边无限放大,他浑身发软,努力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往下移,“阿圆,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见他要走,陈圆圆急道:“那你什么时候带我飞?” “…明天晚上。” 小胖子本来觉得他要先去看病,等病好了再来,可他拒绝不了陈圆圆,决定就算病着,也要满足陈圆圆的心愿。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小胖子揣着油纸,如约而至。 陈圆圆躺在床上,紧张得翻来覆去,阿如道:“小姐,您怎么还不睡?哪里不舒服吗?” 陈圆圆生怕阿如不睡,小胖子来的时候,会与他撞个正着,“没有,就睡了,阿如,你快点睡。” 不一会,窗子无声无息地开了,小胖子跳进来,隔空点了阿如的睡穴。 他走到床边,掀开帐子。 黑暗中,薄被下的陈圆圆,正露出个小脑袋,睁着乌溜溜的圆眼睛。 在看到一个熟悉的黑影时,双眼放光,猛的从床上坐起,“小胖哥哥!” 她只着单衣,一起身薄被下滑,美好曲线毕露,却浑然不觉。 小胖子功夫高,眼神好使,黑不黑对他来说没什么差别,因此他一眼就看到让自己浑身发软的隆起。 陈圆圆掀开被子,快速下床,随手披了件外衣,拉着小胖子的手,兴奋不已,“小胖哥哥,你要带我去哪?” 手心里的小手比豆腐还滑,小胖子僵硬地愣在当场,不知道是该甩开,还是该握住她!那么嫩,要是握住,会不会被他不小心捏痛了? 陈圆圆见他不出声,疑惑唤了声,“小胖哥哥?” 小胖子回过神,终究还是舍不得松手,“阿圆,今晚我带你去屋顶。” 一开口,小胖子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他真的病了,他再次肯定。 “好啊好啊!”陈圆圆欢喜道。 她拉着小胖子,悄悄打开门,一脸期待地等待着。 小胖子突然有些不敢看她,他走进她,一股少女香气直冲鼻,小胖子心神一荡,连忙屏住呼吸,双眼朝前看,一手揽住陈圆圆的腰,纵身一跃,跳到了屋顶上。 “哇!”陈圆圆小声惊呼,坐在屋顶上,看着跟她一样高的大树,头顶闪烁的星星,远处尽收眼底的灯火,紧紧抓住小胖子身侧的衣裳,又激动又害怕。 少女香气不断,柔软腰肢的余韵还残留在他臂弯,小胖子心跳如雷,僵硬坐在那,动也不敢动。 “好美啊!”陈圆圆害怕渐去,更多的是无尽的欢喜,远处点点灯火,多过天上繁星,点亮整个夜幕,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扬北的夜晚这么美丽。 “小胖哥哥,那是哪里?”陈圆圆娇养深闺,去的地方很少,看到好的,忍不住发问。 小胖子微敛心神,顺着陈圆圆白嫩手指所指方向望去。 他的目光,先在她的小手上停留许久。 陈圆圆的手指,跟她的人一样,肉乎乎的,看着就想捏一捏,灯火映照下,嫩得可以掐出水。 “小胖哥哥?”久久没有应答,陈圆圆扭过头。 “哦…那里啊…”小胖子面一热,收回眼光,“那里是…” 两人一个问一个答,一直说了好久,直到陈圆圆眼睛都睁不开,脑袋像小鸡啄米似地点个不停,两人才从屋顶溜下来。 离别前,陈圆圆拉着他的手依依不舍,像拉着她哥哥们的手一样,“小胖哥哥,谢谢你,明晚还来吗?” 那双纯真的眼睛里盛满渴望,声音娇软得让人发慌,小胖子晕乎乎地点头,“来。” “太好了,小胖哥哥,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明晚见!” “明晚见!”小胖子晕得找不着北地走了,心里好似揣了团棉花,又好似整个人漂浮在云端。 至此之后,小胖子几乎晚晚去找陈圆圆。 陈夫人对女儿的减肥计划落了空,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先将女儿的事放一边,整个心思放在陈三郎的婚事上。 小胖子知道后,心里挺遗憾的,因为这样一来,他便没有了晚上去找陈圆圆的理由。 陈圆圆安慰道:“小胖哥哥,没关系啊,现在轮到我煮好吃的给你吃。” 陈圆圆爱吃,很小就练就一身好厨艺,之前陈夫人逼她减肥,不让她靠近厨房,如今陈夫人破罐子破摔,不管她了,厨房又成了她的天下。 小胖子听了,很高兴,他不在意陈圆圆的厨艺好不好,只要能有借口来见她就好了。 但当小胖子吃了一次后,他就发觉自己想错了,这个世界上,只怕再也找不出比陈圆圆厨艺更好的人了! 两人就这样偷偷摸摸地吃了半年。 小胖子和陈三郎的友谊,一直维持着,白天他有空,就会和陈三郎一起,听他诉苦,“阿远啊,我娘逼着我娶媳妇,你带我走吧,我宁可跟你一起,也不要跟那些无趣的女人一起!” 小胖子很不能理解陈三郎的忧伤,以前朱大牛最想的一件事,就是娶个小媳妇,按理说,娶媳妇应该挺好的才对! 小胖子理解不了,索性对陈三郎的哀嚎左耳进右耳出,直到有天陈三郎喝了点酒,微醉着幽幽叹气,“其实我也不是讨厌娶媳妇,可我要是娶媳妇了,我妹妹就得出嫁了,我只要想到,有个臭小子要将她娶走,我就恨不得将他大剁八块!” 陈三郎说到最后咬牙切齿,面露狰狞,将酒杯往桌上狠狠一放,让不少人侧目。 小胖子不知道陈三郎后面说了什么,他被“妹妹要出嫁”几个字给吸引住全部注意力。 阿圆要嫁人?要嫁给别人?小胖子突然胸口一痛,那他以后还能去找她吗? “三郎!”小胖子想问个明白,陈三郎手一挥,“烦心事别再提了!来,咱们喝酒!” 小胖子只好满怀心事,看着陈三郎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酒。 这个时候,程天和与吕小花刚刚成婚,扬北莫宅里的人,各忙各的,小胖子按照莫安生的嘱咐,为了不暴露身份,没事不会私下接触。 小胖子其实很想去问一问,成婚是什么,但他忍住了。 晚上的时候,他带着陈圆圆坐在树上,边吃着陈圆圆做的美食,边欣赏月色。 陈圆圆不亦乐乎,小胖子心不在焉,“阿圆,你知道成婚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啊,就像阿爹阿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一样,永远在一起。” “要是你嫁了人,我还能来找你玩吗?” 陈圆圆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应该…能吧。” 可是大嫂二嫂嫁进来后,大哥二哥总是跟她们在一起,连她跟她们一起久了,大哥二哥就会赶她走,以后她要是嫁了人,她未来的相公会不会也这样?那她岂不是见不着小胖哥哥了? 陈圆圆忽然觉得心里有点难受,“小胖哥哥,要是不能见怎么办?我一想到见不到你,心里就好难过。” “我也觉得有点难过。”不是有点,是好难过好难过,比饿肚子没东西吃还要难过。 “小胖哥哥,我不想跟你分开。”小姑娘话里都带了哭腔。 我也不想!小胖子同样很忧伤。 “啊!小胖哥哥,要不这样,等我大了,你娶我好不好?这样咱们就不用分开了!”陈圆圆为自己的聪明得意不已,摇晃着脑袋向小胖子邀功。 小胖子心一动,对啊,要是他和阿圆成婚,不就不用分开了吗? “阿圆,就这么说定了,等你再大点,我就娶你。” “好啊!” 两人达成共识后,开心不已,继续共享美食,共赏美景。 这边好不容易搞定小儿子婚事的陈夫人,想到宝贝女儿,头又开始疼了。 儿女都是债啊! 是骡子是马,都得拉出来遛遛! 陈夫人打定主意后,过了几天找了个师傅来给女儿量身定做夏装,打算开始带她出去应酬见人。 结果一量,刚开始陈夫人挺高兴的,因为女儿长高了,只要高了,就算是体重不变,看起来也会瘦很多,可等到师傅一量围度,陈夫人气得快晕过去了。 围度增长比身高还多! 这还让人活吗?陈夫人看着浑然不觉有错的女儿,怒吼一声:“从今天起,不准用晚膳!” 陈圆圆当场垮下小脸,“阿娘…” “叫什么都没用!”陈夫人再次铁了心,不让女儿瘦下来,她绝不罢休,“今晚我搬过来,跟你一起住!” 她就不信了,在她一日三餐的督促下,女儿还能不瘦下来! “阿娘!”陈圆圆这下心惊了,要是阿娘跟她一起睡,小胖哥哥还怎么来找她?她娘可不是阿如,总不能点她娘的睡穴吧?她情急之下,大声道:“阿爹不会同意的!” 陈夫人霸气道:“你爹不同意也得同意,这事我说了算!” “可是…可是…,爹会怪我的!阿娘…” “怪你你也得受着,谁叫你吃成这样!”陈夫人说着就来气。 陈圆圆急了,“阿娘,您不就是担心我嫁不出去吗?要是有人愿意娶我,您能不能不逼我?” 陈夫人眼前一黑,“有人愿意娶你?谁?”女儿居然与人私相授受,这怎么得了?可是,“你什么时候出去,见过什么人?” 陈夫人的声音很严厉,她虽然忧心女儿嫁不出去,可女儿若不顾礼数,与人私下定终身,这事她更不能忍! 陈圆圆虽然天真烂漫,并不是愚昧无知,她与小胖子私下来往,一是他是陈三郎的朋友,二是那时候他已经给她送了两个月的吃食,陈圆圆对他已经十分信任,将他当成哥哥一样,才会没有什么顾虑的往来,但她知道这事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 她支支吾吾道:“没有啊,阿娘,我就是假设。” 陈圆圆闪躲的小眼神,逃不过陈夫人的利眼,女儿竟然有事瞒着她,这让陈夫人心里十分难受,她没说什么,只道:“我今晚跟你爹先商量。” 陈圆圆松口气,“阿娘慢走。” 晚上小胖子来了之后,陈圆圆将她娘又要逼她减肥的事,告诉了小胖子,末了委屈道:“小胖哥哥,我真的很胖吗?我不想减肥,不想饿肚子。” “不胖,一点也不胖!真的,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能吃也好。”小胖子连忙保证,我很喜欢几个字差点冲口而出。 “可阿娘不喜欢怎么办?” “要不…我上门来提亲,咱们先定亲,这样你娘就不用担心你嫁不出去了,然后我再跟你娘说,让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这样好不好?” “好啊好啊!小胖哥哥,你明天就上门提亲好不好?” 两人在屋顶上,忽然听到下面一声惊呼:“阿圆呢?” “阿娘?”陈圆圆还没有被抓包的意识,“阿娘这么晚不睡,怎么跑来我房里了?” 她刚说完,底下迅速燃起灯,人影晃动,声音嘈杂,接着陈夫人有力地哭声响起,“老爷,阿圆…我的阿圆不见了?呜呜…你快把阿圆找回来!呜呜…” 紧接着,底下无数声传来“小姐”“阿圆”的呼唤声。 陈圆圆傻眼了。 “怎么办,小胖哥哥?” “咱们下去吧,你娘好像挺急的。” 陈圆圆急道:“不行!要是我娘知道我半夜跟你一起,会打断我的腿的!” “那怎么办?”小胖子跟着傻眼。 底下陈夫人的哭声更大了,连着两个嫂嫂都跟着小声啜泣。 “老爷,你马上去衙门,让他们派人去找,一定要将咱们阿圆找回来!呜呜…” 屋顶上的陈圆圆坐不住了,要是惊动衙门,这事可真闹大了。 “小胖哥哥,怎么办?”陈圆圆快急哭了,她不敢下去,又不敢不下去,不知如何是好。 “阿圆,咱们下去,要是你娘要打断你的腿,我替你挡着!” 小胖子果断做了决定,陈圆圆红着眼,点点头。 两人从屋顶跳下来,正好落在一个下人面前,那下人一声尖叫,“有贼!” 府里的下人们迅速围过来,看到被小胖子护在身后的陈圆圆,立马报告陈夫人:“老爷夫人,小姐被贼人劫持了!” 什么?陈夫人差点晕过去,“快带我去看看!” 陈夫人几人刚出来,听到外面的陈三郎大叫一声,“阿远?你怎么在这里?” 众人都没听清楚,以为他喊的是阿圆,有人解释,“三少爷,小姐被贼人劫持了!” 陈三郎扒开众人挤进去,对着小胖子再次惊讶出声,“阿远,你在这干什么?” 三少爷认识贼人?这时有个下人也认出了,眼前的贼人,曾经让他打包过鸡腿! 陈大人也看到了小胖子,面色一沉,“卢公子,你为何挟持小女?” 挟持?这事闹的有点大了,陈圆圆从小胖子身后探出头,怯怯道:“阿爹,小胖哥哥没有挟持我,他给我送吃的、陪我玩来的。” 这什么话?陈大人眉头打结,他宝贝女儿要个少年陪着玩?说出去,他女儿还有名声吗? 陈圆圆话一说完,陈家几父子眼光像刀子一样射向小胖子,大有不把话说清楚绝不罢休的阵势! 陈夫人则差点又晕过去,靠在陈大人怀里,指着陈圆圆和小胖子说不出话。 陈圆圆说完后,看到爹娘哥哥们吃人的眼神,像鹌鹑一样,将头缩了回去。 小胖子挺起胸膛道:“陈大人,我想娶阿圆!” 阿圆?我宝贝女儿的闺名是你个臭小子叫的吗?陈大人气得正想教训小胖子,靠在他身上的陈夫人,突然往下滑,“夫人!” “阿娘!”“婆婆!”“快!快去请大夫!” 接连几声惊呼响起,原来陈夫人听到小胖子的话后,彻底晕过去了。 一行人拥着陈夫人往屋里走去,下人们站在一旁窃窃私语,陈三郎高声道:“都散了!” 又指着小胖子气呼呼道:“你,先在这等着!” “那我呢?三哥,我想去看看阿娘。”陈圆圆探出头,可怜兮兮道。 “你还想气娘?”陈三郎没好气道:“老实待在这!” “我站得腿疼,三哥。” 陈三郎瞪她一眼,对一旁下人吩咐:“给小姐搬张椅子来!” “三哥,小胖哥哥腿也站疼了!” 陈三郎气坏了,这妹子还没出嫁呢,就开始向着外人了,她怎么不问问他腿站得疼不疼?陈三郎恼火起来,“椅子不准搬了!让小姐站着!” “三郎!”“三哥!”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意外般配,陈三郎更加恼火,“你们两个,给我好好站在这反省!” 他说完,大步走向陈夫人所在的房间。 “阿圆,对不起,让你受累了。”小胖子很愧疚。 “小胖哥哥,悄悄告诉你,其实我一点也不累,骗三哥的。”陈圆圆小声咬耳朵。她其实从来没有站过这么久,小腿都打颤了,怕小胖子担心才故意这么说。 “阿圆,我扶着你。” “好啊,小胖哥哥。” 两人一个扶一个靠,配合默契,看着对方的眼睛里纯真无暇,情愫在无形中慢慢增长。 出去的下人,找大夫的还没回来,先带来了木千秋,是陈大人的意思,出了这样的事,得想办法解决。 木千秋没想到老实忠厚的小胖子,居然做出私会大家小姐的事情来,而且貌似不是一日两日,而是已经大半年了。 不过当他看到院子中间被罚站的两人,面上茫然又无畏的神情时,明白过来。 只是两个懵懂又纯真的孩子,在无意间靠拢,又相互吸引了而已。 木千秋这样想,身为女方家长的陈大人可不是这样想了,毕竟这事要是传扬开,对小胖子不过是风流韵事一桩,于他女儿,却是致命的打击!“国师大人,老夫敬重您的学识与为人,但您的护卫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情,无论如何,今晚您要给老夫一个交代!” “陈大人,是老夫教导无方,老夫代阿远给您和夫人陪个不是!”木千秋果断决断,“您看要不这样,阿远与陈小姐既然情投意合,年纪又相当,不如结为秦晋之好如何?” 陈大人气得七窍生烟,让她宝贝女儿下嫁一个护卫?他胡子不断抖动,“国师大人,您…您怎可说得如此轻松?老夫女儿虽有不足之处,却是老夫的心头宝,就算进宫受天大的恩宠,老夫都不舍得!” 这是瞧不起阿远身份了?木千秋也不动怒,意味深长道:“陈大人,莫欺少年穷啊!阿远作为老夫的护卫,在外人看来,是他的福气,可事实上,是老夫的福气才是真!若不是机缘巧合,他是万万不可能成为老夫的护卫的!” 这话一说,陈大人愣住了,要知道木千秋乃曾经的天下第一人诸葛空的弟子,学识五国无双,如今更是备受轩辕战器重和信任的大雍国师,多少人自愿投入其麾下,而不得其法!这小小护卫,到底何方神圣,居然能让他说出这等话? “国师大人,您不是蒙老夫的吧?”陈大人怀疑木千秋是为了让他同意婚事,故意这么说的。 “陈大人,你我相识虽不久,老夫为人如何,可曾说过妄语,别人不知,您还不知吗?” 陈大人不说话了,他正是因为深知木千秋的为人,才会在知道女儿与木千秋的小护卫私会的情况下,让人半夜将他请了来。 “陈大人,老夫还是那句话,莫欺少年穷!最快一年,最长三年,您就会懂老夫的意思了。” 木千秋因为与莫安生有约定,很多话不方便说,但他深信莫安生的能耐,北夜称霸五国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被莫安生视为亲人的小胖子,其前程能差吗? 陈大人看看院中一对无拘无束的小儿女,狠狠心下了决心,“国师大人,看在您的面子上,老夫今日暂且同意了,但此事,老夫不希望有第三人知道!若将来那小子一事无成,今日之事就当老夫没有说过!” “一言为定!” 刚刚苏醒过来的陈夫人,听到陈大人把宝贝女儿许给了一个护卫,急得两眼一黑,又晕过去了。 后来陈夫人醒来后,跟陈大人闹了许久,看到陈圆圆,更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直到有天,小胖子从外面带了好多好吃的,偷偷溜进来。 “阿圆,我来了。” “小胖哥哥!”陈圆圆高兴地打开窗。 “饿坏了吧?”小胖子很愧疚,因为陈大人将陈圆圆许配给他,陈夫人不高兴,就罚陈圆圆不准吃东西。 “有点!不过阿娘就是说说而已,我为了让阿娘早点消气,故意吃少了点。” “来,趁热吃。” “好嘞!”陈圆圆打开油纸,不客气地吃起来,吃了一半后放下道:“小胖哥哥,大嫂说我又胖了点。我真的胖了吗?” “我瞧着没胖。” “小胖哥哥,你不会骗我吧?” “当然不是,你要是胖了,我…我更高兴。” “为什么?” 小胖子红着脸,“我…我喜欢看你吃东西,看你吃得香,我心里好开心,所以你要是胖了,说明我给你买的你都爱吃才会胖。” “小胖哥哥,你喜欢看我吃东西啊,那太好了!我什么都不会,就会吃了,要不我继续吃?” “好啊,阿圆,你慢慢吃,要是吃不饱告诉我,想吃什么我马上去给你买!” “知道了,小胖哥哥,我开动了!” 门外的陈夫人原本面色铁青,听到最后眼眶湿润。 陈大人扶着她,两人向外走去。 “夫人,女儿小的时候,咱们每次看她吃得那么香,心里多开心啊!可慢慢的,女儿没变,咱们变了,开心变成了折磨!如今有个人,像咱们当初一样,看着女儿吃得香心里就高兴,多难得的事情啊!咱们陈家,从来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快快乐乐,那小子有没有能耐,为夫一点都不在意,只要他对咱们女儿好,一辈子宠着她,这就够了。” “老爷,我明白了。”陈夫人哽咽道:“以后我再也不逼女儿了。” 屋子里,小胖子正一脸宠溺,看着吃得无忧无虑的陈圆圆,想象着将来他们永远在一起的美好日子。 (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番外:成晟(1)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母后,这是皇儿给您采的花。”三岁的成晟手中捧着一大朵牡丹,跌跌撞撞地走到皇后身边。 小时候他身体不好,总是生病吃药,皇后怕他磕着碰着,便一直让人抱着他不让他下地,一直到两岁多。 后来皇上见了,道一句“慈母多败儿”,成晟才开始下地学着走路。 因为长期不走不爬,他的腿部力量很小,撑不起相对沉重的身躯,总是磕的满头包。 成晟一见到皇后便会痛哭,祈求她向以前一样,温柔地道:“三皇子,走不了就别走了,让人抱着,啊!” 可皇后只随意看了他一眼,眼里的神情,是年幼的他无法理解的,只觉得近在咫尺的母后,突然好遥远。 “走不了也得学着走!”皇后扔下一句话后,就离开了,以前还会抱他一下,现在连抱都不抱了。 成晟委屈得大哭,却换不回皇后怜惜的回眸。 他咬牙站起来,可腿早就摔青了,又啪嗒倒在地上,浑身是伤的他痛得眼泪直掉,却倔强的不肯再哭出声。 “三皇弟,”远处有稚气的声音传来。 成晟回头,看到七岁的太子朝他走来,满腔的委屈顿时有了发泄口,他带着软糯的鼻音道:“太子哥哥…” 太子走过来,伸出小手温柔地摸摸他的头,“三皇弟,是不是很痛?太子哥哥给你擦药,擦了后就不痛了。” 成晟猛点头,“谢谢太子哥哥。” 太子从袖中取出特意从太医院拿来的药,掀开成晟的裤腿,看到那上面的青青紫紫,倒抽口气,“三皇弟,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他抬起头双眼一眯,小小年纪已颇有威严,“你们这些奴才,怎么伺候的?连伺候个人都不会,要你们来有何用?” “太子饶命,太子饶命!”宫人们跪了一地,吓得全身发抖。 那是成晟第一次看到太子脸上严肃的神情,也是第一次看到,平时对他随意无比的宫人们,第一次跪在地上向人求饶! 太子哥哥好威风啊!以后他也要像太子哥哥一样!成晟心里闪过这个念头,面上却笑着为自己的宫人求情,“太子哥哥,是皇弟坚持要走路的,你不要怪他们!皇弟想早点学会了,让父皇母后高兴。” 太子听他软言软语,肉乎乎的脸露出一本正经的神情,煞是可爱,忍不住笑了,“三皇弟,你学走路,太子哥哥支持你,不过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一口吃不了个大胖子!凡事都要一步一步慢慢来,学业如是,走路也如是!” 成晟不明白什么意思,只觉得太子哥哥好厉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知道了,太子哥哥!” “看在三皇子为你们求情的份上,这次就算了,若有下次,定不轻饶!”太子手一挥,“都下去!” “是,太子,三皇子!” 宫人们战战兢兢地退下了。 “太子哥哥,你好厉害!”成晟由衷道。 小小的人儿玉团子似的,两颗眼珠子像宝石一样发着光,太子心一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番外:成晟(2)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他不明白这么可爱懂事的三皇弟,母后为何会不喜欢? 甚至比对莹贵妃生的二皇弟还要差! 既然母后不喜欢你不护着你,以后就由太子哥哥来护着你好了。 太子摸摸成晟的小脑袋,“三皇弟,以后太子哥哥保护你,定不会让人欺负你!” “谢谢太子哥哥!”成晟眼睛笑成月牙形,讨喜又可爱。 太子跟着笑起来,这个时候的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从小护着的三皇弟,有一天会为了皇位,向他举起了屠刀。 “三皇弟,太子哥哥帮你擦药,会有点痛,你忍着点!” “知道了,太子哥哥,皇弟会忍住的。” 太子拿出药膏,开始认真帮成晟擦药,每当清凉的药膏涂到一块青紫色的淤青上时,手底下的小身板便会瑟缩一下。 每到此时,太子便会轻轻朝那处吹口气,“呼呼,吹吹就不疼了。” 等他擦完药替成晟放下裤管的时候,抬头发现成晟圆溜溜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小脸通红,紧紧咬着嘴唇,正极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太子哥哥,”成晟一松口,眼泪便啪啪啪流下来了,他赶紧抹去,急道:“皇弟刚刚没哭!” 一脸生怕他会责怪他的神情。 “太子哥哥知道,三皇弟真乖!”太子被他弄得心中软软的,“时候不早了,太子哥哥回去休息了。” 成晟乌溜溜的黑眼珠看着他,“太子哥哥,你明天还会来看我吗?” 太子摸着成晟的头,“以后太子哥哥每天都开看你。” 就这样,在太子的鼓励和陪伴下,成晟终于能空着手,稳稳当当地走路了。 不过要是手里拿点什么,或是小跑,便会跌跌撞撞,就像现在,成晟捧着牡丹,想讨皇后的欢心。 “母后,这是皇儿特意摘来的牡丹,送给母后,希望母后喜欢。” 成晟走路晚,说话却早,两岁多一点就能很流利地说话了。 “拿开!”皇后看也没看,手一挥,直接皱眉喝道:“本宫不喜欢牡丹!” 成晟被那华丽的广袖袖角扫到,整个人站立不稳,差点摔倒。 他一脸茫然,不明白昨天对着太子哥哥送的牡丹笑得一脸温柔,道“母后最喜欢牡丹”的皇后,今天为何会变成这样? 他就是为了讨她关心,知道她喜欢牡丹,才会特意去摘了朵牡丹过来。 “本宫让你拿开你没听到吗?”皇后面上的嫌恶深深的刺痛了成晟幼小的心。 “皇儿知道了,皇儿告退。” 成晟捧着牡丹眼里含着泪离开了。 没走多远,他将牡丹扔在地上,抬脚狠狠踩上去。 既然母后不喜欢,留来有什么用? “三皇弟,你在那做什么?”太子温和稚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成晟回头,委屈地看着他。 太子走近,看到地上已经被踩变形的牡丹,道:“这么好看的牡丹,为何要踩烂?母后可最喜欢了。” 成晟听完此言,眼眶里委屈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皇弟刚刚送给母后,母后说她不喜欢!呜呜…”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番外:成晟(3)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不喜欢?母后明明最喜欢牡丹的,常说牡丹是花中之王,雍容华贵,并以牡丹比喻她自己,为何会突然不喜欢了呢? 太子看看哭得满脸是泪的成晟,猛然间反应过来:母后不是不喜欢牡丹,而是不喜欢三皇弟送的牡丹! 太子忍不住替成晟感到不值,又不得不安慰道:“三皇弟,太子哥哥听太傅说,世间女子多善变!今儿个喜欢的,说不定下一刻就不喜欢了,更别说第二天了。母后虽贵为皇后,也是女子,这爱好变来变去的,实数正常!三皇弟送错了时机,母后自然不喜欢了。” “真的吗?”成晟忍住泪,期盼地看着太子。 他心底隐隐觉得,母后是因为不喜欢他,才不喜欢他送的花!可太子这么一说,他又觉得,也许真如太子哥哥所言,母后只是善变而已。 “真的。”太子不忍地点点头,“以后别随便送东西给女人,她们太善变了。” “嗯,皇弟知道了,皇弟听太子哥哥的话!”成晟擦干眼泪,“皇弟先回去了。” “太子哥哥陪你回去。”太子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收,“三皇弟,太子哥哥前些日子教你的三字经背会了吗?” “会了,等会皇弟背给太子哥哥听!”成晟颇为骄傲道:“不止会背,皇弟还会写好多字!” “真的吗?三皇弟太棒了!” 太子此言并不是在安慰成晟,而是真地夸奖。 成晟已经三岁了,按规矩应该开始启蒙了,可皇后以三皇子两岁多才学会走路,证明其智力比一般孩童低下为由,跟皇上建议,让他晚两年才启蒙,免得跟不上进度,让人嘲笑皇家血统不过如此。 皇上觉得有理,同意了。 反正太子已立,二皇子又聪颖,三皇子晚些启蒙,就晚些启蒙吧。 对这个皇子,皇上没有太多的要求,只希望他平平安安长大,正常成婚生子,开枝散叶便可。 至于才能啊,能力啊,有就有,没有也不强求。 但皇上的想法,太子并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学得好,得到太傅认可,父皇才会高兴,父皇高兴,母后就会高兴。 所以太子想,如果他先帮三皇弟偷偷启蒙,等到太傅正式启蒙时,三皇弟必会一鸣惊人,到时候父皇定会欣喜万分,说不定母后会因此对三皇弟有所不同。 太子心中做了此等计划,便对成晟异常严格,令他想不到的是,成晟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明得多! 太傅教他七天才能学会的学业,三皇弟三天就学会了,还能举一反三,连自己也获益良多,被太傅表扬了好几次! 有时候三皇弟还会问些怪的问题,是他根本想不到的,他答不上来,便去问太傅,太傅不但不罚他,反而欣慰地摸着胡子道:“太子殿下最近开窍了。” 然后仔细认真地同他讲解,他为了能回答清楚成晟的疑问,便绞尽脑汁想出各种疑问,认真听课,更让太傅大加赞赏,直道大明国未来可期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番外:成晟(4)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三皇弟真聪明!”太子温柔地摸着成晟的头,“以后等你正式启蒙了,父皇母后一定很高兴。” “真的吗?那皇弟要更加努力用功,争取让父皇母后开心!”成晟兴奋地握着小拳头,表明自己的决心。 —— 四岁的时候,成晟与大他两岁的魏王起了争执。 本来按大明规矩,皇子没成年,是不会封王的,但太子一出世,便为封为太子,莹贵妃不服气,软硬兼施,让皇上格外施恩,封了二皇子魏王。 莹贵妃生得貌美,二皇子五分随她,生得非常精致艳丽,很得皇上喜爱,比成晟这个嫡出却不怎么受皇后待见的三皇子,在宫中的影响力要大太多了。 那日成晟带着身边的小太监去找太子,结果小太监不小心撞到魏王,弄脏了他的新衣裳。 魏王很生气,要杀了小太监! 成晟当然不准,拦在小太监面前,不准带人走! 魏王在宫里嚣张惯了,见成晟敢不听他的话,愤怒道:“给本王将他拉开!出了什么事,自有本王担着!” 他对成晟自小没好感。 他的母妃莹贵妃告诉他,就是因为成晟的出世,皇上对他的关爱少了。 某次他哭着想找父皇时,莹贵妃说:“原本皇上全部的注意力只在太子和你身上,如今突然多了一个三皇子,岁数与你相仿,身体比你弱,所以皇上就更多地关注三皇子,没时间关注你了。” 魏王便将成晟恨在了心里,只是成晟一直在自己殿中很少出门,他找不到欺负他的机会。 今日小太监撞到他,魏王愤怒的原因,九成是冲着成晟去的,因此才说出有事他担着那样的话! 可是以前魏王在宫中横行,难免会不小心触到不该触的禁忌,莹贵妃怕皇上知道责备,便将所有责任推到魏王身边的小太监身上,每隔几个月便会换上几个太监,时间一长,宫中所有人都知道魏王身边不好待,待得长的,行事更是小心翼翼。 因此魏王虽然下了命令,太监们是万万不敢动手的。 三皇子身体不好,二岁多才开始学走路,万一请开的时候,不小心磕着碰着了,他们有几个脑袋够砍啊! 再不受皇后待见,也是大明国嫡出的三皇子,真要被他们伤了,只怕诛连九族都不够平息皇上的怒火! “魏王殿下,皇上和莹贵妃还等着您去请安!请魏王殿下以大局为重!”太监总管抱着魏王的腿,跪地痛哭。 但是魏王难得碰到这么好的机会,说什么也不肯走。 “你们不敢动手,本王亲自动手!”魏王一脚踢开太监总管,凶狠地朝成晟冲过去。 成晟知道这个二皇兄不喜欢,之前几次皇家家宴时,总是故意刁难他,幸得太子哥哥解围。 如今魏王对个不小心撞了他的小太监不依不侥,成晟隐隐觉是,魏王其实是冲他来的。 小孩子难免有争强好胜之心,面对魏王足足高出他一个头的身板,成晟不但没有露怯,反而隐隐透着莫名的兴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番外:成晟(5)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魏王见状更加恼火,挥着小拳头朝成晟鼻子揍去。 成晟个子小却灵活,一个矮身避过了魏王的拳头,并迅速朝魏王胸前冲过去,他力气不大,但魏王很显然没料到成晟不但躲开了他的拳头,还敢对他进行反击,一个不察竟被成晟撞翻在地,脸上狠狠挨了几拳。 旁边的小太监们愣住了,哎哟一声“我的祖宗哟!”迅速上前拉开两人。 吃了亏的魏王哪肯罢休,勒令所有太监跪在地上,谁敢上前立马诛了谁九族! 这一来,魏王带来的太监们哪敢动? 更何况他们心里清楚的很,刚刚魏王是吃了没防备的亏,如今有了防备,瘦小的三皇子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若不让魏王出了这口恶气,只怕以后永无宁日! 于是很快,打了鸡血的成晟和魏王迅速扭打在一起。 刚开始成晟还能勉强支撑,慢慢体力不支,只剩挨打的份! 最后,魏王踩在成晟的背上,得意道: “成晟!你今日若认输,从本王胯下爬过去,并承认你不如本王,以后见到本王绕道走,本王就放过你!否则,本王打到你求饶为止!” 成晟岁数小,却很硬气,咬着牙一声不吭。 魏王恼怒,继续拳打脚踢。 成晟的小太监见状,生怕会弄出人命,连忙去找太子来解围。 太子急匆匆赶来的时候,成晟只剩半口气,他怒道:“二皇弟,你在做什么?” “太子哥哥,皇弟和三皇弟闹着玩呢!”魏王无所谓地道,然后踢了踢奄奄一息的成晟,“喂,你说本王说的对不对?” 太子虽是太子,但母妃常对他说,这太子之位只是暂时的,说不定以后就是他的了,所以平时遇到不必太在意,表面过得去就够了。 成晟没有理他,抬着满是血污的小脸道:“太子哥哥,皇弟…没事,求你…不要让二皇兄…杀小春子。” 眼看他恹恹地垂下头,太子大惊,“快…快传御医!” 然后狠狠瞪眼魏王,“二皇弟,三皇弟是你的皇弟,你怎么能狠下心将他打成这样?这次的事情本太子一定会禀告父皇,让父皇定夺!” “告就告呗!皇弟是打了他,可他也打了皇弟,这么多人作证,皇弟就不信,父皇能如此偏心!” 最后的结果以莹贵妃哭哭啼啼,皇上无法,不了了之而告终。 皇后不言不语不替成晟出头,莹贵妃则说三皇子受了伤,魏王也受伤不小,都是皇上的皇子,不能因为一个是嫡出,一个是庶出,就有所偏袒,若是皇上这么不公,她宁可抱着魏王一起去死,免得活着受气! 皇上气得不行,又无可奈何,只好罚了成晟与魏王身边一众太监。 成晟醒来的时候,第一件事便是问小春子,见小春子虽然挨了板子,但上了药后很精神,放下心来,安心养病。 一个月后,成晟病好了,让伺候的太监唤小春子来见他。 太监支支吾吾。 在成晟连番追问之下,才吐了实情:半个月前,小春子失足掉进井里淹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番外:成晟(6)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怎么会这样?”成晟又怕又怒,“本皇子不是让人专门照顾他起居的吗?为什么会掉进井里?” “三皇子,奴才…奴才也只是听说,奴才并不知道啊。”太监苦着脸。 “去将照顾小春子的小太监叫来!本皇子亲自问他!” “是,三皇子。” 太监走后,成晟忍不住全身发抖,年幼的他,虽还未能完全明白小春子的死因,但本能已让他感受到小春子是被何人所害。 没多久,太监带来一人,“三皇子,小灵子带来了。” “奴才参见三皇子。” “你就是小灵子?你说说看,小春子为何会掉到井里?” 小灵子只得十岁,也是半懂不懂,第一次见主子,本就害怕不已,成晟这一问,更是让他害怕得快哭了,“回…回三皇子的话,奴才…奴才不…不知道…” 成晟来了气,怒道:“你不知道?不是你照顾小春子的吗?” 他岁数虽小,这一怒之下皇家威严显露,小灵子浑身抖得如筛糠,哭道:“奴才…奴才真的不知道啊,奴才那晚伺候小春子哥哥睡下后,就睡了,醒来发现他不见了,后来听人说在井边找到的。” “一定是你伺候不周,他半夜口渴起来找水喝没有,才会去到井边,然后不小心掉了下去!来人,将这个失职的小灵子拉出去…” “三皇子饶命啊!奴才冤枉,小春子哥哥房间里时刻备着茶水糕点,一点不敢怠慢,三皇子要是不信可以问其他的小太监!” “是这样吗?”成晟怔住,看向自己身边的太监。 太监点点头,“这点奴才可以作证,奴才之前怕小灵子年纪太小照顾不周,抽空去检查过两次,一切都很妥当,没有一点失误。” “那为何,为何…”成晟茫然了,心里面那种本能的害怕更加明显了。 小小年纪的他,不懂如何面对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只好迁怒到他人身上,“不,肯定是你照顾不周!肯定是这样的!不然半夜小春子起来,你为何不知?来人…” “三皇弟。”一道温柔的嗓音传来。 “参见太子。” “都下去吧,本太子陪三皇弟说说话。” “是,太子。” “太子哥哥。”成晟见到太子,害怕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你说,小春子为什么会死?他是怎么死的?” 太子摸着他的头,轻声道:“三皇弟,人死不能复生,你若心里念着他,就给他家里送些银子,当作尽了最后的主仆情谊。” “太子哥哥,连你也不知道小春子是怎么死的吗?”成晟含泪问,“还是就算是太子哥哥你,有些事明知道也作不了主,开不了口,只能当作不知道。” 太子叹口气,“三皇弟,你如此早慧,想必心中已有了答案,又何必一再追问太子哥哥呢?” “是莹贵妃和二皇兄,是他们害死小春子的,是不是?”成晟小脸上满是愤怒,“为什么?小春子不过是撞了二皇兄一下,若心里有气,打他一顿就是了,为何非要取他性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番外:成晟(7)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因为这里是大明皇宫,是整个大明最神圣至高无上的地方,因为他们是这皇宫里除了父皇母后和他外,身份最尊贵的人!别说一条小太监的命,就算要了整个三皇子殿宫女太监的命,他们也会安然无恙! “太子啊,你知道为什么吗?”当时皇后端坐在太子面前这样告诉他,“因为莹贵妃父兄得力啊,他们得力,莹贵妃和魏王自然受宠!在这宫里,只要受宠了,就可以横行无忌!三皇子,只能自认倒霉!” 太子很想问,他的外祖父和舅舅们也很得力,多次得到父皇夸奖,母后和他也很得宠,莹贵妃和魏王再横行,也不敢在他们面前造次,可为何他同母所出的三皇弟,会被这样欺负? 但终究,他将这些话咽回了肚子里,因为九岁的太子,此时已隐隐约约猜到一些苗头。 “太子,莹贵妃和魏王在宫中势不可挡,你要谨记,尽量莫与他们在明面上起冲突!” “为什么?难道他们像欺负三皇弟那样欺负皇儿,皇儿也要忍气吞声吗?” 皇后笑了,“傻瓜,你是太子,未来的储君,三皇子什么身份,跟你能比吗?他们敢这样欺负你试试?看本宫饶不饶得了他们!可是,太子啊,你父皇性情淳厚,喜欢的,也是性情淳厚之人! 你不光是太子,不光是三皇子的太子哥哥,也是这宫里所有皇子公主们的太子哥哥,包括魏王。所以你要作出太子的表率,对待所有皇弟皇妹们兄友弟恭,一视同仁,不偏不倚!这样才能深得你父皇的心,坐稳这太子之位!” 坐稳这太子之位,就能更好地保护三皇弟不受欺负了吧!太子心想。 “三皇弟,”此时,太子望着成晟愤怒到满是泪水的小脸,一时竟不知如何消除他的愤怒。 他轻轻拭去成晟脸上的泪,柔声叹道:“你还小,等你大些后,你就明白了。” 成晟因为愤怒,整个身子不停颤抖,他还想大声质问,可太子脸上悲悯的神情,不知为何深深触动了他,让他觉得自己此时的行为,是何等的渺小与可笑! 成晟将愤怒压回胸膛,面上慢慢安静下来,“皇弟知道了,太子哥哥,等皇弟大些后,太子哥哥再告诉皇弟原因。” 他以为自己将怒火隐藏得很好,可他只有四岁,怎么可能让人看不出端倪? 然而太子并没有揭穿他,反而微笑着赞许,“三皇弟,你做得很好,以后遇到莹贵妃和魏王时,也要保持现在的平静知道吗?免得父皇…和母后为难!” “知道了,太子哥哥,皇弟紧记于心!”成晟嘴里如此答着,袖子里的小拳头,却握得紧紧的,扎得他手心都痛了却浑然不觉。 成晟五岁的时候,某日皇上无意想起自己的三皇子还没启蒙,便在某次晚膳后,跟皇后提了提。 皇后道:“宫中事务繁忙,臣妾一时没能想起,谢皇上提醒!臣妾明日便让人带他去,与魏王等人一起听太傅授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番外:成晟(8)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皇上眉头微微一皱,“玺儿已经七岁,启蒙四年,晟儿才刚开始启蒙,怎能跟上玺儿他们的进度,这不是胡闹吗?” 皇后微笑道:“皇上,三皇子性情内向,除了太子外,与几个皇兄弟都不熟,趁此机会让他们一起多多熟悉也是好的,臣妾想着若三皇子在学业上有不懂的,向几个皇兄弟请教,一来二去的,这感情自然好了。” 皇上想了想,“皇后言之有理,朕已经有了太子,魏王四皇子亦聪慧,两人长大定能助太子一臂之力,其他皇子们,朕别无所求,只求能平平安安长大,顺顺遂遂终老便可!皇后,你可明白朕的心意?” “臣妾自然明白!”皇后笑得更加灿烂,“今儿个皇上是去莹贵妃那歇息,还是…” “皇后日日为朕操劳,今日就让朕陪皇后好好说说话。”皇上拉着皇后的手走向寝殿,“若有什么委屈或难过之事,等会一并说给朕听…” 皇后一面温声细语,言笑晏晏,一面心里冷笑连连。 这一日,成晟第一次来贤明堂听太傅授课,很是欣,不住打量贤明堂里的一切,连坐在前面不远的魏王也觉是没那么讨厌了。 虽然太子哥哥交待过,上课的时候要规规矩矩,不可左右张望,动来动去,可成晟因为兴奋,还是有些坐不住。 太傅进来,魏王带着几位皇子还有陪读的小公子们见过礼后,开始授课。 “今日给各位皇子们讲曹刿论战:十年春,齐师伐我,公将战,曹刿请见…” 太傅在上面摇头晃脑,前面魏王和几个与成晟年岁相差不多的皇弟们,偷偷做着小动作。 那些陪读的大臣家的小公子们,则个个正襟危坐,像雕像似的,动也不敢动。 成晟对这一切都感到非常好。 稍顷,“啪”的一声,太傅的戒尺砸到桌上,“不许嬉闹。” 魏王几人便安静下来。 太傅又问:“刚才本太傅所讲之内容,各位皇子们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魏王几人和陪读小公子们都答道。 成晟也跟着道:“明白了。” 他因第一次回答,速度便慢了些,稚嫩的声音被太傅听到耳中,不觉暗暗好笑,“三皇子,你今日第一次来听课,就听明白了?” 成晟点点头,“听明白了。” 太傅放下课本,“那好,本太傅考考你: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这几句是什么意思?” 成晟跪得久了,脚有些麻,摇摇晃晃站起身,用太子教他的礼仪拱手道:“回太傅,这几句话的意思是:作战靠勇气。敌人三次击鼓,第一次击鼓的时候士气大振,第二次击鼓的时候士气衰弱了,到第三次,士气已经枯竭。他们的士气枯竭了,而我们的士气正旺盛,所以这个时候出战,我们便能战胜他们。这个故事教育后人,做事要一气呵成,还要有信心和毅力,如果接二连三的断断续续,会造成负面影响,一败涂地。” 成晟说完后,整个贤明堂,鸦雀无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番外:成晟(9)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魏王几人不敢置信地看着成晟,他们早已启蒙几年,懂得这些内容并不怪,可成晟是第一天才来听学啊,为何他也懂得? 太傅的胡子都激动得翘起来了,“三皇子,你…你为何会懂?” 成晟道:“回太傅,以前太子哥哥来看我的时候,有时候会在一旁读,我听得多了,便记住了。” 来学堂之前,太子曾告诫他,莫要将他教他读一事传扬开,就当是成晟自己听他读记住了。 成晟不懂为什么,但还是按照太子的吩咐行事。 “只是偶尔听一听,便记住了?”太傅喃喃道。 太子身为未来储君,课业烦重,平时还要给皇上皇后请安,能陪三皇子的时间能有多少?因此,虽然三皇子说是因为听得多便记住了,太傅却压根不信。 他自语的声音太小,武晟根本没听见,只看见太傅嘴边胡子动了动,“太傅,您刚刚问的是什么?可否再说一遍。” 太傅回过神,“三皇子,本太傅再考考你…” 他一连出了几题,成晟均对答如流,侃侃而谈的稚嫩模样,让太傅又欢喜又惊叹。 一到下学时间,便迫不急待地将此消息禀告了皇上。 皇上大喜,特意设下家宴,与众妃嫔皇子公主,共聚一堂。 他将成晟唤到身边,满怀喜悦地道:“晟儿今日得到太傅肯定,父皇很高兴,不愧是朕的好皇儿。” “谢父皇夸奖。”成晟激动得浑身颤抖,太子哥哥果然没有骗他,只要他好好读,得到太傅肯定,父皇就一定会很高兴。 皇上见成晟年纪虽幼,却并未因得到他的赞赏而失态,心下更喜,“来,朕记得你爱吃虾,这盘大虾是父皇特意吩咐御膳房为你准备的,你多吃点。” “谢父皇。”原来父皇虽然没怎么去看过他,却记得他喜欢吃什么!成晟眼眶一红,趁人不注意悄悄擦去眼角的泪。 太子哥哥说了,从上学第一天起,他就是大孩子了,在所有人面前都不能失态。 一旁的皇后温柔笑道:“皇上,臣妾早就说过,三皇子不比人差,您还不信?瞧瞧,这不马上就应验了?” 她面上笑得温柔,藏在袖子里的手,手心都快被自己掐烂了。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三皇子是谁的孩子,又是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莹贵妃笑嘻嘻地插话,说完还故意瞅了皇后一眼。 她本就生得昳丽华贵,一笑之下更添艳色,看之便赏心悦目。 皇后面色一僵。 皇上却龙心大悦,“皇后爱妃都说得对!来,陪联喝一杯!” “是,皇上!您想喝多少杯,臣妾都愿意陪您。”她毫不避讳地朝皇上抛个媚眼,皇上端着酒杯的手一抖,酒都快洒出来了。 莹贵妃吃吃一笑,其他妃嫔们又羡慕又嫉妒,却碍于莹贵妃的势力,根本不敢多言。 别人怕,皇后却是不怕的,“莹贵妃,饮酒过度伤身,你身为后妃表率,理当劝诫皇上要适可而止才是,怎可怂恿皇上多饮?” “皇后教训得是,方才是臣妾失言了。”莹贵妃不以为然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番外:成晟(10)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她的态度相当不敬,皇后心中暗恨,面上却大度道:“莹贵妃知道错了就好,咱们都是皇上身边的人,一切都要以皇上的龙体为重,各位妹妹们听到了吗?” 皇后问话,自然一呼百应,底下莺莺燕燕齐声道:“回皇后娘娘,妾身知道了。” 这等阵势自然只有皇后出声才能办到,皇后很满意,凤眼一转,装作无意看了一眼莹贵妃。 莹贵妃冷笑两声,纵使她自己再受皇上宠爱,再多宫中嫔妃私下向她示好,可当面能摆出这种架式的,只有皇后。 她美眸微转,吃吃笑道:“皇上,您看三皇子吃虾的样子,又斯文又好看,跟皇上您年轻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呢。” 皇上看过去,成晟见话题转回他身上,忙紧张地放下小手。 那张略带惨白的小脸,竟让皇上心中忆起了往昔,怔怔地看着成晟发了好久的呆! “父皇,可是儿臣…儿臣哪里做错了?”成晟见皇上不言不语不笑,以为自己行为举止出了错,吓得浑身都抖了。 皇上这才回过神,亲切笑道:“晟儿做得很好,喜欢吃就多吃点。” 又转头摆出愠怒的样子,“爱妃,你刚才说晟儿像朕年轻时候的样子,难道朕现在老了吗?” “哎哟,皇上~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莹贵妃陪在皇上身边多年,早对他性情了如指掌,知他不过是做做样子,遂配合着做出泫然欲泣的模样道:“皇上,是臣妾又说错了话,皇上您想怎样罚臣妾,臣妾都甘愿受罚!” 那低头的模样,似娇羞的二八少女,皇上心中一动,亲昵地捏捏莹贵妃的鼻子,“那就罚爱妃今晚好好伺候朕!”如同世间最普通的情人般,说着亲昵的话,让底下一众妃嫔们羡煞。 “臣妾谨遵皇上旨意!”莹贵妃起身盈盈下拜接旨,抬头时得意地看了一眼皇后。 皇后紧紧捏住手中的帕子,脸上强挤出大度的笑,“今晚就辛苦莹贵妃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都散了吧。”皇上牵着莹贵妃的小手道。 “恭送皇上,恭送贵妃娘娘!” 两人身影一走远,皇后气得甩袖道:“回宫!” “恭送皇后娘娘!” 皇后回宫后,心中余怒未消,宫女送来一盘水果,“皇后娘娘消消气,皇上宠爱莹贵妃是看在她娘家父兄面上,但皇上心里,最疼的是太子,您别生气气着自己,莹贵妃也就只能这样摆摆威风,皇后您千万别着了她的道!” 皇后拿起一块雪梨放到口中,将这雪梨当成莹贵妃般,大力咀嚼,等吃下一块,再吃第二块时,突然想起今晚让她如此失态的罪魁祸首来。 她冷笑一声,“给三皇子送此瓜果、点心去,就说他今日在皇上面前长了脸,本宫高兴,特意赏赐给他的。” 宫女不解问:“娘娘,您为何突然对三皇子上起心来了?” “别问那么多,照本宫的吩咐去办就是。”皇上冷笑道:“记得让去赏赐的太监,将瓜果摆在最前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番外:成晟(11)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宫女满头雾水地走了。 成晟听说皇后派人送来赏赐,高兴坏了,自他有记忆起,这可是头一遭收到皇后的赏赐。 太监们端着水果糕点还有一些好玩的,排排站开,武昇摸摸这个,瞧瞧那个,哪个都欢喜得不得了,“这些真的是母后赐给本皇子的吗?”成晟还是有点不敢置信,只觉得自己好在做梦一样。 领头的太监笑得和善,“三皇子,皇后的赏赐都摆在你眼前了,哪还有什么真的假的?三皇子若是不信,这糕点水果,您都可以试一试!” 成晟摇摇头,“本皇子舍不得吃,本皇子要将母后的赏赐通通保存起来!” 太监噗哧一声笑了,“哎哟三皇子,皇后赏赐水果糕点,就是想三皇子吃下去,看看合不合您的胃口!要是三皇子喜欢的,说不定皇后下次会赏赐多些,若是不喜欢的,皇后下次就不赏赐了!三皇子,您可别误会了,皇后的一片心意。” 成晟疑惑道:“是这样的吗?” 太监点点头,“没错。” “那本皇子留到明天慢慢吃!”成晟道:“本皇子想先去给母后请安道谢!” 太监连忙摆手,“不用了,三皇子,奴才来的时候,皇后娘娘说,今儿个晚上累了,要早些歇息!您还是下次再去吧!” 成晟失望地道,“那好吧!” “那奴才先告退了,三皇子您慢慢用!”太监说完,躬身退下了。 成晟不能去给皇后请安表达感谢,尽管有些失望,可看到满桌子的糕点水果时,还是止不住满心的雀跃。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一旁的太监多次催促他该歇息了,成晟还是不愿离开! 过了一会,紧紧五岁的成晟,终于受不住水果糕点的诱惑,腹中馋虫慢慢被勾醒。 他咽咽口水,“来人,帮本皇子削个梨!” 小太监苦着脸道:“三皇子,到歇息的时候了。” “本皇子睡不着,本皇子就是要吃梨!”成晟任性道:“快削,再不去本皇子换其他人!” 小太监只好认命地开始削梨。 梨甘甜多汁,成晟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梨,吃了一个后还要再吃,“再来一个!” “三皇子,您不能再吃了,再吃会坏肚子的!”小太监哭着脸劝道。 要是三皇子病了,受苦受罪的可是他们这些伺候的太监。 成晟踢他一脚,“削!” 小太监含着泪照办了。 成晟一连吃了三个梨,吃得肚子鼓胀鼓胀的,一动都能听到水响声,这才停下。 “本皇子吃的难受,你扶本皇子去歇息!” 小太监忙不迭扶他进去歇息。 睡下不过半刻钟,成晟忽然腹痛难忍,“来人!快来人!本皇子肚子痛!” 小太监连忙跑进来,以为成晟吃坏了肚子,忙扶着他去净房出恭。 哪知成晟腹痛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越发厉害,整张脸白的像一张纸,豆大的汗水,不停从他脸上滑落,五官皱在一起,十分痛苦。 “痛,好痛!母后,儿臣肚子好痛!”成晟无意识地哭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番外:成晟(12)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小太监吓坏了,慌忙派人去请示皇后,让皇后塞值班太医过来。 等了两刻多时辰,还没有消息传来,小太监急得不得了,看着痛到昏迷过去的成晟,默默道了句:三皇子您一定要撑着! 然后一狠心,跑去东宫请求太子救命。 太子听到成晟腹痛难忍,太医迟迟未到,连忙遣人拿着他的令牌去找太医,自己则去看望成晟。 成晟的状况比小太监说的还要糟糕,太子身边一位年长些的太监,看了心生不忍,道:“太子殿下,三皇子怕是食物中毒。” 太子急忙道:“你可有办法,若有效,本太子重赏!” 太监道:“回太子,奴才小的时候因为贪吃,吃了过多相克食物,导致食物中毒,症状跟三皇子现在的情况一模一样!当时奴才娘亲用了两种办法解了奴才的毒!” “什么法子?快说!” “一是催吐,用手指或筷子刺激三皇子舌头根部,反复饮用温开水;二是导泄,用大黄煎水服下。” “听到没?还不速速照办!”太子一声令下,太监们立马行动起来,拿盆的拿盆,烧水的烧水,煎药的煎药! 一切有条不紊,很快就位! 太子怕用筷子不小心伤到成晟,便将自己的手指伸到成晟喉间,按压催吐。 手指刚伸进去,成晟反应又快又大,呕的一声吐了太子满身。 太监们吓得两腿发抖,太子却哈哈笑道:“吐了好,吐了好!快,拿温水来!” 他顾不得整理自己的衣衫,亲自将温水放到成晟唇边,喂他喝下,再次催吐。 如此反复了数次后,成晟终于没有东西吐了。 “三皇弟已经吐酸水了,还要在喝大黄水导泄吗?”太子端着大黄水,犹豫问道。 先前提供点子的太监不懂医术,不知道行不行,“这个,太子殿下,奴才也不清楚。” 太子正犹豫间,先前被他遣去找太医的太监回来了,“太医来了。” 太子顾不上追究为何太医来得这么迟,急忙道:“周太医,快替三皇弟瞧瞧!” “是,太子殿下!”周太医行了礼后,见成晟面色苍白,急忙上前把脉查看。 “太子殿下,三皇子是食物中毒,幸好太子殿下催吐及时,现在三皇子已无大碍,臣开副药喝下,调养几日便可!” “这大黄水还要喝吗?”太子问。 周太医暗道一声阿弥陀佛,还好他来得及时!“回太子殿下,三皇子年幼体弱,催吐与导泄两者选其一即可,若两者齐下,后果不堪设想!” 太子一阵后怕,心道好险,然后让人去煎药,并送周太医离去! 待一切安排妥当,屋里也清理干净后,太子决定先回东宫换件衣裳再过来。 换衣裳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事,为何之前请周太医花了那么长时间? 若按周太医的说法,他若来迟一步,自己喂三皇弟喝下大黄水,很可能反倒害了三皇弟的性命! “回太子殿下,今晚值班的太医,都被人叫走了,奴才是去宫外请的周太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番外:成晟(13)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又会这么巧?太子问:“知道值班的太医,今晚都去哪了吗?” 太监回道:“魏王殿下晚上吃多了胃胀,莹贵妃派人请去了一位。” 莹贵妃将魏王看得比自己眼珠子还重,平时魏王叫声难受,莹贵妃都会紧张到将太医叫去,今晚家宴,菜式比以往多,魏王一时贪吃吃撑了也是可能的,莹贵妃喊了一位太医去倒也平常,太子心想。 “苏妃娘娘从晚上开始,便叫肚子难受,因腹中怀着皇子,大意不得,皇上早早安排了一位太医过去。” 听说苏妃这胎怀相不好(太子不懂怀相不好是什么意思,不过经常听人这么说,就知道反正是不好),隔三差五地请太医,不论白天还是晚上,今晚太医又是父皇指定的,那多数没什么问题。 “还有一位太医呢?”太子问。 “皇后娘娘头痛突发,浑身难受,便请了太医过去为她艾炙,三皇子腹痛难忍后,他身边的太监去请皇后娘娘找太医,被宫人拦在外面,说皇后娘娘正在医治中,打扰不得…” 后面的话,太子听得模模糊糊,因为他的注意力放在第一句话上:皇后娘娘头痛突发,浑身难受… 他今晚去给母后请安的时候,母后还好好的,而且母后的头痛病,因为调养得当,已经半年没有发作过了,为何偏偏在今晚发作? 太子浑身发冷,不敢往下细想,“今晚的事,对谁也不能提起,知道吗?” 他语气少有的严厉,太监吓了一跳,“是,太子殿下,奴才将它烂到肚子里!” 太子换好衣裳,又去了成晟宫里,此时成晟面色已经逐渐好转,太子仔细看了他两眼,替他压好被角后,走出寝殿,叫来成晟身边伺候的小太监。 “说,今晚三皇子吃了什么?一样一样说清楚!” 小太监苦着脸,“回太子殿下,今晚皇上家宴,奴才们都在外头伺候着,不知道三皇子吃了什么。” 太子揉揉太阳穴,是自己糊涂了。 “那三皇弟回来后可吃过什么东西没有?” “回太子殿下,三皇子回来后没多久,皇后娘娘的赏赐就到了…” “等一下,你说母后给三皇弟赏赐了?”太子不敢相信,三皇弟长这么大,他可是第一次见母后主动赏赐的。 “回太子殿下,是的!三皇子说他今日在学堂受到太傅表扬了,皇上高兴,办了家宴,皇上一高兴,皇后也高兴,便赏了很多点心水果…” “母后赏赐给三皇弟的是点心和水果?”太子皱起眉头,晚上父皇宴客,三皇弟已经吃的不少了,母后还给他赏赐点心水果,实在太怪了!“后来呢?” “三皇子本来肚子不饿,可是因为皇后第一次赏赐,非常高兴,不肯就寝,时间一久,肚子饿了,就让奴才削梨给他吃,一连…一连吃了三个!” 太子怒道:“你个混账,梨性寒凉,不可贪吃!三皇弟年纪小不懂,你个做奴才的,不懂劝吗?怎能任他由着性子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番外:成晟(14)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小太监说完一连吃了三个后,已经吓得腿软跪在地上了,三皇子侥幸捡回一命,他至今都还没缓过气,如今太子一责骂,立马吓得痛哭,“太子殿下,奴才错了!奴才劝了几次,三皇子不听,奴才应该跪着求他的,一切都是奴才的错,请太子殿下惩罚!” 小太监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如今只希望能少受点皮肉之苦,太子天性纯良,若太子将自己责罚一番后,其他人不好再责罚,说不定他能侥幸逃过一劫。 太子刚开始很生气,慢慢的,气就消了,三皇弟是个倔强的性子,有时候连自己都说不动他,何况一个小太监? “行了,下去吧,下不为例!”太子道:“以后三皇弟若有任性的时候,你若劝不服,记得派人来告知本太子一声,知道吗?” 小太监一喜,“是,太子殿下,谢太子殿下!” 太子训斥完小太监后,没有回成晟的寝殿,而是回了东宫。 他命太监点燃灯火,并搬来一摞医。 “太子殿下,夜已经很深了,求您去歇着吧,明儿个皇后娘娘知道了,不会放过奴才的。”太监哀求道。 “你不说,本太子不说,母后怎么会知道?”太子道:“快下去,别阻着本太子翻阅医!” “那奴才陪着您。”太监无法,只能任由太子了。 太子没理他,开始翻看医,主要是关于腹泻、食物中毒方面的。 他还未满十岁,虽然启蒙早,然医晦涩难懂,部分的字虽认识,组合一起却不懂其意,不过好在他只是要了解腹泻以及食物中毒的原因,这一点倒是能分辨的。 太子很快恹恹欲睡,他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到点便要睡觉,今日为了成晟,已经强撑了许久,如今还看这让人发懵的医,更是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太监看着太子头一点一点,小鸡啄米似的,医摊在面前,好久不翻一页,想笑不敢笑,想劝也不敢劝。 直到咚的一声,太子整个脑袋趴在了医上。 过了一会,太监假意喊了两声,“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太子呼呼大睡,一点反应也没有。 太监悄悄地靠近,一手穿过太子的腿,一手绕过太子的后背,打算将他抱起放到床上去睡。 哪知正要使力时,听到太子嗯哼一声,“本太子要看医,本太子不睡觉。” 太监吓得跌坐在地,以为自己不小心,将太子弄醒了,正要磕头求饶,却听太子吧唧吧唧嘴巴,换了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 太监抹一抹额头虚汗,犹豫了半响,决定任由太子这样睡着了。 倘若今晚之事被皇后娘娘知道了,皇后娘娘一定不会放过他。 但看太子这架势,明早起来要是发现自己在床上,肯定会迁怒于他! 得罪了皇后娘娘,还有太子护着,帮忙瞒着,得罪了太子,太子虽不会狠狠治他的罪,但一旦没有了太子的庇护,跟被判死刑没差别。 太监左思右想,决定随太子的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番外:成晟(15)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早上太子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趴在桌上,懵了好一会才缓过神。 为了了解三皇弟食物中毒的原因,他正在查阅医,可是怎么查着查着就睡着了呢? 太子暗自恼怒,忍不住瞪了一眼,在一旁陪着笑的太监,“昨晚本太子有要事要做,见本太子睡着了,你不会尽责地喊一声吗?怎能任由本太子一觉睡到天亮?!” 太监嘻嘻笑道:“太子殿下,冤枉啊,昨晚奴才喊了您好几声,您都不应,您是天潢贵胄,万金之躯,奴才不敢动手推您!这都怪奴才,以后奴才叫一声不应,就叫三声,叫三声不应就叫十声,一定将太子您叫醒。” 太子再瞪他一眼,“少耍嘴皮子,快备水!” “是,太子殿下,奴才这就去。”太监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昨晚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趴着睡,脖子有些酸痛,太子忍不住扭动脖子,前后左右打着圈,缓解酸痛。 无意间瞟到医上面,有一块地方字迹略模糊,太子面上一热,估计那里是被自己的口水蹭到,弄花了。 堂堂太子睡觉竟然流口水,被人发现实在太没面子了! 太子赶紧心虚地用袖子擦了擦医,正要合上的时候,被一行字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海鲜若与水果同食,会导致食物中毒。” 太子愣在当场,如遭雷击。 昨晚的皇家家宴上,有一道菜是三皇弟最爱的,父皇见他喜欢,还特意命他吃多点,家宴结束后,母后便让人赏赐了水果和糕点… 太子浑身发冷,昨晚皇后突然头痛发作,请走宫里最后一值班太医,已经让他产生了怀疑,但当时他不敢也不愿相信,心想着,或许真的只是巧合! 然而,偏偏皇后特意赏赐了水果与糕点,这一切,还能用巧合来形容吗? 当太多的巧合和在一起时,就不再是巧合,而是有人成心布的局! 太子想起教学的太傅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成晟食物中毒的事情周太医不敢隐瞒,第二天一早就禀告皇上,皇上大怒,将成晟身边所有人喊去一问,最后锁定在皇后身上。 皇上气冲冲地去到皇后处,皇后神情凄楚,红着眼睛跪在他面前,“臣妾有罪,请皇上治罪!” 不得不说,皇后实在太了解皇上的性子了。 她这一示弱和主动认罪,皇上的气消了一半,“说说,错在哪?” 皇后边抹眼泪边道:“三皇子昨日得了太傅夸奖,证明他天资聪颖,臣妾不该一个高兴之下,将臣妾爱吃的水果和点心,通通赏赐了一份给三皇子,臣妾应该先问问太医,三皇子的身子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是臣妾一时大意,求皇上责罚!” 皇上这才想起,皇后赏给成晟的那些水果和点心,都是皇后自己爱吃的。 一个人只有喜欢另一个人时,才会愿意将自己喜欢的东西与人分享! 皇上心里的疑惑顿消,柔声道:“听说你头痛又犯了,可好些了,要不换个太医来瞧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番外:成晟(16)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谢皇上关心,都是老毛病,臣妾现在好多了!”皇后柔柔道。 皇上牵起皇后的芊芊玉手,“皇后你可要保重身体,偌大的后宫,朕还得靠皇后你打理才行!你可千万不能倒下,否则朕去哪里找你这样的贤内助?” 皇后娇羞一笑,顺势靠在皇上肩上,“得皇上如此盛赞,臣妾此生无憾!” 帝后和谐,其乐融融,宫人太监们识趣地离开,将此地交给相拥一起的皇上皇后。 皇上昨晚被莹贵妃掏空了,今儿个搂着皇后,没什么念想,皇后好多天没承圣恩,倒是想得很,只可惜她身为皇后,六宫之主,不可能带头做出白日宣那啥的事情出来。 最后皇后只好念念不舍地送走了皇上。 皇上刚走,太监报:“皇后娘娘,太子来了。” “快让太子进来!”皇后恹恹的神情立马有了精神,急切地让宫女替自己瞧瞧,可有不得体之处! 宫女笑道:“皇后娘娘一切安好,就是见到太子比见到皇上还高兴,要是您拿出对太子的心思来对皇上,莹贵妃哪会是您的对手!” “本宫是嫡妻,她是妾,本宫得端庄,做天下女子的表率,她一个妾室,本来就要以色诱人,俗话说,娶妻娶德,娶妾娶色!说的可不是本宫和莹贵妃?皇上再宠她,断不会废了本宫,立她为后!这就是妻与妾的区别,皇上心里明白着呢。” 皇后左右照照镜子,“男人的爱,色衰则爱弛!但儿子却不同了,子不嫌母丑,太子纯良,将来定会对本宫孝孝顺顺的,本宫不能丢了他的脸!” 宫女又笑道:“皇后娘娘,您刚刚这话可是自相矛盾了,一会说子不嫌母丑,一会又说不想丟太子的脸,依奴婢看啊,皇后娘娘您就随意些让自己舒服些,太子爱您敬您,不会在意的。” “话是这么说,可谁不希望自己的娘亲是天下最漂亮的女子?”皇后道:“本宫不止一次听到,小公主们私下说,莹贵妃真漂亮,要是莹贵妃是她们的母妃就好了,童言无忌,孩子们随口说的,往往是她们最真实的想法。” 皇后抬眸最后看看镜中的自己,忽然面上绽放出花朵般美丽又温柔的笑,“太子,你来了。” 宫女识趣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奴婢先行告退。” “下去吧。”皇后随意挥挥手,转过身看向太子,见他双唇紧抿,面带隐忍怒气,忍不住问道:“太子,发生了什么事?谁惹你生气了?告诉母后,母后为你做主!” 太子紧紧握住拳头,表情生硬道:“昨晚三皇弟食物中毒了。” 皇后笑容敛了敛,转身面对铜镜,拿起珠钗左右比划,做出梳妆的样子,随口道:“母后知道了,你父皇刚刚来问过此事,母后已向你父皇请罪,以后赏赐的时候,母后会注意些的。” 皇后眸光缓缓从太子克制僵硬的神情上划过,唇角轻勾,“太子在气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番外:成晟(17)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母后,三皇弟出事了,您为什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难过?”太子大声道。 皇后淡淡道:“不是已经没事了吗?都已经好了,母后还难过什么?” “如果昨晚食物中毒的是儿臣,您还会如此无动于衷吗?” “太子,你到底想说什么?”皇后放下手中的珠花,转过身看着太子,眼底冷了两分。 “母后,您是不是知道海鲜与水果同食,会引起食物中毒?所以故意赏赐水果给三皇弟?” “太子!母后又不是太医,怎么可能懂这些?母后赏赐给三皇子的,不止水果,还有糕点!”皇后面色一沉,“你来看母后,母后很高兴,但若你为了不知哪听来的闲话,质问母后,怀疑母后,那你回你的东宫!等你想明白了,再来看母后!” “母后,三皇弟不是您亲生的是不是?所以您才一直对他不闻不问是不是?”太子忽然问。 “太子!”皇后怒了,“你这从哪听来的胡话?看来你东宫的那些宫人太监们,都得好好清理清理!来人!” 贴身宫女应声而入,“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皇后站起身,端庄威严的皇后服,在这一刻,充分将皇宫里身份最高的皇后威仪展露出来,她朗声道:“传本宫懿旨,东宫宫女太监妖言惑众,诱导太子,着令内务府立刻查办,揪出害群之马,以儆效尤!” “母后,儿臣错了!儿臣一时想歪了,才会胡言乱语,请母后收回成命!”太子面色大变,立马跪在地上求饶。 “错?太子怎会错?错也是那些个爱嚼舌根的奴才们!”皇后冷笑道:“来人,送太子回宫!” “母后!那些奴才们什么都没说过,是儿臣自己想的!母后,儿臣不该胡乱怀疑母后,不该不信母后,求母后原谅儿臣!” 太子吓哭了,哭得十分伤心,不顾外人在场,不顾他是这皇宫里尊贵的太子殿下,他只知道,若他不阻止,东宫里那些伺候他的宫女太监们,全部都会消失不见! 皇后走过去,扶起哭得抽抽噎噎的太子,温柔地替他拭去脸上的泪,“太子,你是一国的太子,未来的皇上,怎么可以动不动就流泪呢?” 太子用力吸吸鼻子,将泪水硬生生憋回去。 “这样才是母后的好太子。”皇后微笑道:“这一次,看在你初犯的份上,母后原谅你。” 太子一喜,“谢谢母后。” “不过,你身边的太监,得换一换了。” “母后,”太子紧张地抓住皇后的衣袖,“小尘子伺候的很好,您别换人好不好?” 皇后面色沉了两分,“太子,母后给了你太子的面子,你也得给母后两分面子,母后懿旨已下,虽然不像你父皇君无戏言,但也不能出尔反尔,当做一场笑话,什么也不做!否则这以后,整个后宫谁会信服母后的威严?” “母后,要不您罚儿臣,罚儿臣闭门思过,罚儿臣抄练字可好?”太子咬着唇求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番外:成晟(18)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太子!”皇后厉声喝道:“你身为一国的太子,身份何等尊贵,岂可为了一个身份低贱的太监,罔顾你的身份?” “母后~”太子惶惶然,再次跪下,他已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他不敢求情,又不能不求情,只能用含泪的眼,眼巴巴地看着皇后,期望她收回懿旨。 “太子,”皇后叹息一声,扶起跪在地上的太子,“你身为太子,怎能说哭就哭,说跪就跪?将皇家尊严置于何地?若被你父皇知道了,定会失望至极。” “母后,儿臣知道了,儿臣以后断不会如此了。” 皇后满意点点头,“母后知道你性情纯厚,不忍责罚任何人,但你身边的人,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该接受接受惩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否则以后这偌大的大明国,你该如何治理?” 太子低着头,喃喃道:“儿臣知道了。” 皇后训斥完一番后,十分满意效果,最后道:“太子,母后懿旨已下,不能收回,就改为换了你身边两个贴身太监,其他人等杖二十如何?” “谢母后。”太子低声道,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敢再说。 “好了,去洗把脸,等面上痕迹散了,母后派人送你回去,太傅那边,母后会派人通知,皇后头疾犯了,太子担忧,在中宫陪伴,今儿下午再去,晚上补回课业。太子,你觉得如何?”皇后柔声道,此刻已恢复到以往慈母的形象。 商量的语气,温柔的言语,好像方才疾言厉色、威严四射,要惩罚整个东宫的皇后,只是太子做的一场噩梦! 善良的太子真的希望方才是一场梦,他迷迷糊糊道:“儿臣听从母后的安排。” 一旁的大宫女温柔地将太子带走了,替他洗了脸,敷了眼,最后轻声问他要不要休息一会。 太子顺从地点点头,大宫女将他带到偏殿,服侍他睡下了。 做好这一切,大宫女回到皇后身边,“皇后娘娘,太子好像吓着了,方才奴婢问什么说什么,太子都没有反应,只呆呆地点头。” 皇后面上露出心疼之色,“这几天本宫会日日陪着他,等他情绪恢复正常。” 大宫女道:“皇后娘娘,奴婢不明白,太子天性善良仁慈,您为何非要惩罚东宫的人,让太子心里难过,对您产生隔阂呢?” 皇后叹口气,“太子不光是本宫的皇儿,更是这大明国未来的皇帝!将来若想顺利登基,需要本宫母族的大力支持!但本宫母族,要的是一个可以控制,至少是对他们心存敬畏的皇帝,否则支持来有何用?本宫不得不对太子恩威并施,趁他羽翼未丰前,将他掌控手中!” 大宫女道:“希望太子有朝一日,能明白皇后娘娘您的良苦用心。” “但愿如此吧。”皇后沉默一阵后,吩咐道:“传令下去,让御膳房准备几道太子爱吃的菜,等会送来中宫,今日中午本宫和太子一起用膳!” “是,皇后娘娘!”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番外:成晟(19)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还有一事,速查昨儿三皇子宫中,哪个胆大包天的,敢惊动了太子出面!”皇后此时面上已转为狠厉,“查到后,找个理由,杀了!” 宫女后背一挺,“是,皇后娘娘。” 成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守在床边的小太监,见他醒来,简直热泪盈眶,激动问道:“三皇子,您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奴才现在去给您请太医来瞧瞧?” 成晟整个口腔喉咙里都是怪味,胃里则灼热灼热的,很难受,他一时想不起昨晚的事,茫茫然问道:“本皇子怎么啦?” “三皇子,您昨晚可吓坏奴才了!”小太监听他一问,想起自己还存在头上的脑袋,眼泪啪啪掉,“昨晚您不听奴才的劝,非要吃梨,吃了一个又一个,后来腹痛得晕过去了,奴才六神无主,心一横,去找太子帮忙,幸得太子身边有个太监,看出您是食物中毒,用方法帮您催吐,后来周太医过来,您这才…” 小太监年纪不过十一二岁,但成晟年纪更小,所以有些凶险之处,小太监不敢说出来,怕吓坏成晟。 他这一说,成晟隐约想起昨晚之事,想起太子焦急担心的语气,还有温柔的手。 成晟挣扎着坐起身,“太子哥哥呢?” “太子昨儿晚上照顾了你一夜,今早回去休息了,依奴才浅见,太子今晚肯定会来看您的,您安心养病。”小太监道。 哎,三皇子虽贵为皇子,皇上不疼皇后不爱,还好有太子,否则这日子… 小太监此时已完全明白了,以后三皇子无论有什么事,找别人都没用,只有找太子才行。 “三皇子,太医交代,您醒了之后,让您先喝粥,再喝药,奴才这去给您取粥。” 成晟在小太监的伺候下,喝了半碗粥,喝了药,又沉沉睡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夕阳透过菱形窗子,斜斜照进来,所照之处,银红一片。 成晟此时已经好多了,不过睡得多,吃得少,肚子正在咕噜咕噜叫,“小中子,本皇子饿了!”他朝外面喊道。 没人应他。 “小中子!”成晟提高音量喊了两声,终于有个太监跌跌撞撞进来了,却不是小中子,“三皇子有何吩咐?” “小中子呢?”成晟问。 太监支支吾吾的,回答不出个所以然。 “去将小中子叫来!”成晟皱起眉。 太监战战兢兢道:“三…三皇子,小中子有事不在,您有什么事,吩咐…吩咐奴才去办…也是一样的…” 成晟见他如此,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小春子,那个因为他与魏王打架,不明不白突然死掉的小春子。 成晟打个寒颤,厉声道:“小中子到底去哪了?不说本皇子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他年岁虽小,始终是皇子身份,太监差点吓尿,哭诉着说了实情,“三皇子饶命!小中子…小中子在给您取晚膳的路上,不小心摔倒,脑袋撞到石头上,已经…已经…” “已经…已经怎么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番外:成晟(20)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成晟浑身冰冷,止不住颤抖。 “小中子…已经…已经去世了!”太监哭着说出这句,话里兔死狐悲的悲伤压都压不住。 成晟心里已经预料到结局,然后当亲耳听到时,他还是承受不住,倒在床上。 “三皇子,三皇子!”太监大惊,顾不得失仪,连忙从地上爬起,冲到成晟床边。 成晟无事,只是面色苍白地瞪大眼,双眼无神地看着头顶杏色金丝纱帐。 太监大大松口气,若是因为他说了小中子的死因,导致成晟出了什么事,他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三皇子,小中子只是运气不好,不过他知道有您惦记他,九泉之下也会安息的!三皇子您节哀顺变,奴才去给您取晚膳!三皇子有没有特别想吃的,皇上吩咐御膳房,只要三皇子您想吃,御膳房必须第一时间供应!”太监唠唠叨叨道。 他说了什么,成晟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的思绪停在小中子死了。 先是小春子无缘无故掉到井里死了,再来就是小中子,无缘无故摔了一跤,又死了。 而两次,都是因为护着他! 小春子的死,是因为莹贵妃和魏王,他和魏王一向不合,魏王找他麻烦迁怒于人,很好理解。 可是小中子呢?他食物中毒是因为吃了相克的食物,食物是皇后赏赐的,成晟没想过这事和皇后有关,只当是自己运气不好,恰好吃了相克的食物!但现在小中子死了,他还能当成一切,是他运气不好吗? 可为什么呢,他是她的皇儿啊!跟太子哥哥一样,也是她的皇儿,为什么她对太子哥哥笑得那么温柔开心,对着他却永远冷着一张脸,连看都不愿意多看? 太监见自己唠唠叨叨说了那么多,成晟却一直眼勾勾盯着上方的纱帐,一言不发,后来甚至于眼角默默流下泪,太监吓坏了,双腿一软,重重跪在地上,话不成音,“三…三皇子…” 先前以为三皇子没事,现在看来,三皇子不是没事,分明刺激过度,傻了的感觉!这跟有事有什么区别?! 太监欲哭无泪,小中子啊,我马上就要去陪你了,黄泉路上太凄冷,你等等我,咱俩一起走! 太监想到伤心处,忍不住趴在地上,呜呜噎噎地哭起来。 后来哭声渐大,将成晟从他的思绪里拉了回来,他看一眼脊背抖个不停,哭的十分伤心的太监,问道:“你哭什么?” 这声问话犹如天籁之音,太监连忙止住哭声,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只见成晟已经坐起,正皱着眉带着两分好看着他。 太监妈呀一声,倒坐在地上,“三…三皇子,您没…没事了?” “有事!”成晟揉着肚子,“本皇子饿了,快拿点吃的来!” 太监连忙爬起,粗鲁地用袖子将脸上眼泪鼻涕一抹,“好勒,三皇子,奴才马上来!” 成晟看得一脸恶寒,“让别人去,你这样子脏死了!” 太监笑嘻嘻道:“是,三皇子,奴才马上去找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番外:成晟(21)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食物中毒的风波,就这样轻飘飘地过去了,一切就跟一场意外似的,只是年幼的成晟,敏感的意识到,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皇上依然看似不疼他,实则很疼他,然而根本疼不了他,皇后依然时冷时热,他渐渐知道不管是冷是热,其实都是冷,魏王依然看他不顺眼,时不时想着法子欺负他一下,只有太子,依然对他笑得温和,却开始慢慢疏远他了。 成晟很惶恐,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惹了太子不高兴,“太子哥哥,是不是皇弟哪里做的不好?” 太子温和地笑笑,“三皇弟很棒,哪里都做得很好。” “那你为什么看皇弟的次数越来越少,时间越来越短?” “因为太傅布置的功课越来越多,越来越难了,太子哥哥若做不好,父皇会不高兴的。”太子温柔道:“太子哥哥不光是你的太子哥哥,更是这大明国的太子,大明国与北夜交战迫在眉睫,北夜兵强马壮,骁勇善战,而星云叶耶虎视眈眈,父皇忧心忡忡,太子哥哥暂时无法替父皇分忧,只能做好自己,不让父皇分心。” 此时五国战乱刚刚拉开序幕不久。 国家大事成晟似懂非懂,他相信太子没有骗他,但他心里亦明白,太子哥哥对他,终是疏远了。 “皇弟知道了。”他落寞道。 年幼的他,并不懂得掩藏心里的情绪,太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没说,“三皇弟,保重!” 自此之后,太子对他,与对皇宫里的其他皇子公主,没什么两样了。 而成晟,似乎在这不经意间,就这样长大了。 五国战乱愈演愈烈,宫中人心惶惶,宫妃们头上的首饰越来越少,衣裳越来越素,连娘家家财万贯的莹贵妃亦如此。 每日膳食里的肉越来越少,有时候甚至没有。 十岁的成晟没有机会接触黎国大事,他体会不了皇帝和太子的忧心忡忡,他只知道,正在长身体的他,没有肉吃,是那么的难受! 朝堂每日都是关于战事、伤亡、军饷、武器的事情,太傅教学的时间越来越短,功课越来越少,成晟很自律的自学,没有一点放松,他始终记得,他第一天去学堂受到太傅表扬时,皇上面上欣喜的神情,他想,战争总有结束的一天,等结束后,父皇有空理会他时,看到他的进步,定然欢喜。 无论外面战争如何,影响不了宫中正常的人事变动,每年都有无数的宫女岁数到了出宫,也有无数的小宫女入宫。 成晟十岁的这一年,他的宫里,分来了一位小宫女丁香,丁香比他大两岁,因为营养不良,瘦瘦小小到看起来比成晟还小。 她的头发干枯,发尖还分了叉,她的身形瘦到仿佛只要一阵大风,便能吹走消失无踪。 然而这一切,不能掩盖她的美丽,丁香生得很美,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儿,组合在一起,说不出的好看。 成晟注意到她,便是因为她的美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番外:成晟(22)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刚开始成晟并未注意到丁香,习惯了太监伺候的他,对突来的宫女很不习惯,便安排在殿外候着,没他的吩咐不要靠近。 丁香第一次进他的殿内,是那天一个送膳食的小太监突然肚子痛,便将食盒塞到值班的丁香手中,让她先拿着,等他回来。 成晟这个时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都觉得饿得不行,到了饭点肚子更是咕咕叫,那天眼看过了饭点还没有膳食送来,成晟在里面很不高兴地吼道:“小余子,本皇子饿了,快拿吃的来!” 丁香在外面吓得发抖,跪在地上回话,“三…三皇子,小余公公刚刚不舒服走开了。” “那本皇子的晚膳呢?没人去取吗?是不是想饿死本皇子?”饿着肚子的成晟,脾气暴躁极了。 丁香忙道:“三皇子息怒!小余公公已经…已经将晚膳取回来了,在外面放着!” 成晟更生气了,都送来了却不拿进来,是故意饿他?“为什么不送进来?” 丁香颤着声音道:“三…三皇子,您说过,没得您的吩咐,不许奴婢们进您的殿中。” 成晟皱了皱眉,好像是他说过的话!没想到自己坑了自己!“行了,快拿进来!” “是,三皇子!” 这时殿门打开,一抹瘦小的身影垂着头,背着光走进来。 手中吃力地拎着一个食盒,那食盒感觉有她半个人大。 成晟抬头看过去,不是看丁香,而是看她手中的食盒,咽了咽口水,“快摆好!” “是,三皇子。” 丁香迅速将膳食取出,四菜一汤,两碗白米饭。 成晟看了眼其中一个菜,嫌弃道:“又是鱼,拿走!” 他总是觉得饿,吃不饱,看到吃的就恨不得立马扒拉进自己肚子里,但吃鱼得有耐性,否则容易卡到。 成晟就是被卡过两次后,再看到鱼,深恶痛绝! 丁香依言将那晚红烧鱼撤走了。 成晟风卷残云般,将三个菜两碗大米饭吃完了,完了打个嗝,摸摸肚子,感觉最少还要吃一碗饭才够饱。 可惜因为打仗,宫中所有妃嫔们都开始节衣缩食,他这个默默无闻的三皇子,更不可能得到优待了。 成晟忍着将盘子舔干净的冲动,挥手道:“吃完了,撤了。” 这时丁香将那盘红烧鱼端上来,“三皇子,还有这个。” 成晟瞟了一眼,“最烦吃鱼,赏你了!” 丁香大着胆子道:“三皇子,奴婢将鱼刺都挑出来了,保证您不会被卡到。” 成晟这才正眼看过去,原来一块一块的红烧鱼,现在变成一堆白花花的鱼肉。 成晟不是不爱吃鱼,而是不耐烦吃鱼,如今那鱼没了刺摆在眼前,他还没饱的肚子开始叫嚣,“你没骗本皇子?” “回三皇子,奴婢自小生活在海边,除了鱼没别的吃的,奴婢弟弟小的时候,都是奴婢挑了鱼刺喂他,从来没被卡过,请三皇子您放心。” 若说别的事情,丁香没有自信,但说到挑鱼刺,绝对是她的强项,她可以拍胸脯保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番外:成晟(23)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成晟望着那白花花的鱼肉,浸染在褐红色的酱汁里,感觉刚刚吃进去肚子里的那些东西,已经全部消化完了,现在只有一个念想,饿,想吃!他咽咽口水,“如果本皇子被卡住了,就罚你天天吃鱼刺!” 丁香大着胆子道:“三皇子尽管放心!” 得到了保证,成晟开始动筷子了,实际上不管有没有保证,成晟都会忍不住,食物对于一个半大的正在成长的孩子来说,诱惑实在太大了。 味道比想像中鲜美多了,成晟双眼发亮,很快就将一盘红烧鱼吃得干干净净。 等吃完了,这才觉得肚子饱了些。 他摸了摸肚子,抬眼望向丁香。 丁香此时正微柔笑着,她眼睛很大很美,眼珠像黑珍珠一样,此时迷蒙一片。 鼻子小巧,嘴巴也生得很可爱,整张脸说不出的好看。 此时微笑着的模样,全身散发着一种圣洁慈爱的味道,像成晟记忆中皇后看到太子时,面上露出的笑容。 透过成晟吃鱼时的神情,丁香想到了自己的弟弟,那个小小的孩子气的人儿,总是要她喂才肯吃饭,吃饱了便奶声奶气地喊姐姐姐姐。 丁香的记忆回到了家乡,那个落后贫穷的小渔村,那间破旧的小屋,不远处一望无垠的大海,盘旋的海鸟,被晒得皮肤黝黑的渔民… 她的神情那样柔和,充满着无尽的向往,成晟不由看呆了,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宫女与太监是不同的,这让他心里生出一种非常异样的情绪。 这时有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对不起,三皇子,奴才一时难受走开了,误了三皇子的饭点,请三皇子恕罪!” 丁香回过神来,见成晟神情莫明地望着她,意识到自己失职,慌忙跪在地上,“对不起,三皇子,奴婢刚才走神了。” 成晟望着那发丝干枯的头顶,有些气馁,他还想多看看她的脸呢。 “大胆丁香,三皇子一早就吩咐过,宫女不得入内,你进来是不是想找死?”小余子拼命朝丁香使眼色,他以为成晟一言不发是因为生丁香的气,“还不快出去?” “是,小余公公。”丁香正欲离开,成晟突然道:“你滚出去!” 小余子忙道:“听到没?快点滚出去!” “本皇子叫你滚出去!” “奴才知道,奴才已经让她…”小余子想了想觉得不对劲,抬头悄悄瞟了成晟一眼,见他看着自己指着门外,然后后知后觉地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三皇子,您是让奴才滚出去,不是让丁香滚出去?” “不要让本皇子说第三遍!” “是,奴才知道了!”小余子机灵的眼光已经看到桌上空了的盘子,很快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丁香,你好好伺候三皇子用膳!” 他虽然是个小太监,可该懂的都懂,不该懂的也都懂,比如年少慕艾… 他偷偷瞧瞧丁香漂亮的小脸蛋,想想三皇子已经十岁了,虽说早了点,但据说这是男人的本能,天生就懂得喜欢漂亮的女子。 三皇子,这是要发。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番外:成晟(24)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从此丁香便留在了成晟身边。 年方十岁的成晟,自小身边都是太监,除了之前太子教他功课外,他什么都不懂。 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将丁香留在身边。 只是觉得她好看。 笑的样子好看,低头的样子好看,走路的样子好看,跑的样子也好看。 唯一让成晟不满意的就是,丁香太瘦了。 明明比他还大两岁,个子没他高,胳膊没他粗。 头发还干枯干枯的。 他有时候忍不住伸手去揪她的头发时,那枯燥的手感,都快割伤他的手了。 成晟摸摸自己柔软的头发,再摸摸丁香的头发,若有所思。 “以后本皇子用来洗头发的,保养头发的,你也跟着用。” 丁香先是一楞,接着吓得跪到地上,瘦小的肩膀不停抖动,“三皇子,万万使不得,若被人知道了。” 成晟便有些不高兴。 他还不喜欢丁香的一点就是,胆子太小,动不动就跪,动不动就吓得发抖。 他会吃人不成? 他又不凶,他就算凶,也只凶那些小太监们,从来没凶过她。 “烦不烦?本皇子说给你用,你就得用!”成晟不耐烦道。 丁香只好道:“是,三皇子!” “还有,以后跟本皇子一起用膳!” 瘦成那样,肯定是没好好吃饭! 别以为他不知道每次她伺候他吃饭的时候,都在偷偷咽口水。 让本来吃得很香的他,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成晟想,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吃吧。 御膳房那边没有多的菜,米饭总有吧。 大不了他就少吃点菜,多吃点米饭算了。 他男子汉大丈夫,捱点小小的饿算什么! 这时的成晟怜香惜玉起来,全然忘了之前自己肚子稍微有点饿,就恨不得喊打喊杀的模样! 丁香听到成晟的话,又是大大吃了一惊。 面色发白地看着成晟,张了张嘴,在他瞪人的眼光中,怯怯地低下头,“是,三皇子。” “这才乖。” 成晟笑眯眯地伸手摸丁香的头顶,感觉自己养了个小宠物似的。 见她听听话话的,心里就觉得特别舒畅。 然后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将她养得白白胖胖的。 至于养得白白胖胖后干啥,成晟也不知道。 只是心里这样一想就觉得高兴。 太监小余子很有眼见力,当成晟一说的时候,便厚着脸皮,非要御厨房的人加多一碗饭一个菜。 “三皇子又长了一岁了!”他如此说道。 御膳房的人实在没办法,骂也骂不走,赶也赶不走,最后只好不甘不愿地加了一碗饭一个菜。 多出来的菜有时候是素菜,有时候是肉菜。 成晟一点不介意,让小余子将饭菜摆好后,指着对面道:“丁香,坐下。” 丁香吓得不敢动,拿眼角余光去看小余子。 小余子咳嗽一声,“丁香啊,三皇子是主子,主子怎么说做奴才的就怎么做。” 丁香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下,不过只敢坐个角,侧着身子,连看都不敢看一眼成晟。 “小余子,你下去。” “是,三皇子。” “吃吧。” 成晟拿起筷子开始吃起来。 丁香半天才敢动筷,粗糙的手抖得连筷子都握不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番外:成晟(25)(新文求收!)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成晟开始自个吃得欢。 没办法,对于半大的孩子来说,美食的诱惑高于一切。 直到他吃了大半饱,无意抬头一看,才看到对面丁香低着头,慢吞吞地扒着饭。 就只扒饭,一点菜也没吃。 一粒一粒的,像小鸡在吃食一样。 成晟看得有些恼火了。 “为什么不吃菜!?” 丁香本来就怕得要死,被成晟一吼,筷子啪啦掉到地上。 她本就只坐一角,看到成晟面色不悦,双腿一软,面色惨白地跪在地上。 “对...对不起,三皇子,奴婢...奴婢...” 丁香哽着声音奴婢了半天,也说不出所以然,越发吓得想哭了。 成晟更是来气,“给本皇子坐好,不许哭!” 他又没凶她,又没让人打她,又没将她教给管事太监处置,她干嘛吓成这样?! 丁香便强忍着哭意,坐回凳子上。 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使劲眨着眼,将泪水眨回去。 泪水将睫毛打湿粘在一块,被泪水打湿过的眸子越发晶亮。 明明只是个低贱的小宫女,可那模样,却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成晟心里莫名就软了。 “本皇子没吼你,你不要哭。本皇子让你跟本皇子一起吃饭,你就自在些,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丁香抽抽鼻子,“是,奴婢知道了。” 成晟瞧她那样,心知她就是嘴上说说而已。 于是将剩下的菜一分为二,自己一半,丁香一半,然而略有些凶地道:“将这些吃完了!不然本皇子就罚你!” 丁香吓得什么也不顾,端起碗大口大口吃起来。 刚开始因为害怕还有点食不知味,后来慢慢吃出味来。 成晟再不受宠,送来的菜也是御膳房的师傅做的,比起最低等的宫女太监的吃食,不知精美了多少倍。 丁香越吃越开心,渐渐便忘了害怕。 小嘴里塞得满满的,原本瘦瘦的小脸便鼓起来,多了几分喜庆。 成晟想,要是丁香的脸本来就这么鼓一定更好看。 于是他在此时心里便有了一个目标:要将丁香养胖,养成他心目中的模样。 十二岁的丁香正是长身体发育的时候,虽然每每面对成晟逼着她吃东西,总是露出一张苦脸,可最后还是全部吃下去了。 成晟很满意,丁香很惊。 以前丁香家里穷,从来没有吃饱的时候,慢慢的便习惯了总是五分饱的状态。 原来她这么能吃,她居然不知道。 春去秋来,转眼一年过去。 丁香干枯的头发,慢慢变得又黑又亮,摸在手上十分舒服。 她也长高了,像春天的柳条儿一样,比成晟还高。 成晟有些满意,又有些不满意。 因为他不能摸丁香的头了,每次摸都要丁香蹲下来。 营养充份的丁香,长得越来越好看,像朵娇嫩的花。 若是仔细打扮一番,骗人说是哪家小姐也能唬弄过去。 成晟看着很满意。 整体来说,他觉得他的目标达到了。 不过成晟也有不满意的地方,就是丁香的脸,并没有像包子一样鼓起来。 还是瘦瘦的,尖尖的。 反倒别的地方鼓起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番外:成晟(26)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成晟百思不得其解,望着丁香日渐鼓起的地方,总是想去戳一戳。 从来没人教过他男女之事,但成晟直觉,应该是不能戳的。 所以他就经常盯着瞧,好为什么那里会鼓起来。 瞧累了一抬头,便看见丁香小脸红红的,越发好看。 这个时候他便会不解地问:“丁香,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丁香的小脸越发红得像要滴血。 一跺脚跑开了。 空中飘荡着少女的馨香,还有软糯的娇嗔的声音,“三皇子欺负人~” 成晟摸摸鼻子,他不过就是盯着她鼓起的地方瞧了瞧,怎么就欺负人了? 他还没戳呢。 旁边的小余子咳嗽一声,“三皇子,丁香害羞了。” 成晟越发莫名其妙,“害羞?她害什么羞?为什么害羞?” 小余子先前曾怀疑成晟是懂的,只是年少害羞,装作不懂,此时见他模样,方知他是真的不懂。 “三皇子,”他靠近成晟耳边,神秘兮兮地说:“您想知道为什么吗?” 成晟一脚踹过去,“这不是废话吗?快说!” 小余子吃了一脚,到抽两口气,嗞着牙,“三皇子,奴才一时也说不清楚。奴才晚上拿点东西给您看,您就懂了。” “为什么要等到晚上?本皇子现在就想知道!” 小余子吓了一跳,大白天的,这怎么成? 他在成晟身边伺候了这么久,也知成晟私下没什么耐性。 眼珠子一转,“三皇子,那东西在大刘公公那,他今天出去办事了,晚上才回来,所以奴才只能晚上借来给您。” “麻烦!”成晟嘟哝一声,转身向房走去。 这一年来,他从来没放松过自己的学业。 五国战乱,宫中人人忧心仲仲,没人找他的麻烦,连魏王也被莹贵妃拘了起来。 成晟学习之余,便是想着法子将丁香喂胖,倒也过得自在。 太子的疏远带来的伤痛,不知不觉便渐渐淡了。 成晟年少,忘性大,写了一会大字,不见丁香,便将她为什么害羞的事情给忘记了。 不过小余子可不敢忘,万一成晟问起来,他拿不出东西,那可是要吃板子的。 天黑后,小余子伺候着成晟洗漱完后,悄悄摸摸地往他手里塞了本小册子。 “什么来的?”成晟大喇喇打开。 小余子急得面红耳赤,连忙按住,“嘘,三皇子,小声点,拿到被窝里悄悄看。这要是被别人知道小的给您看这个东西,小的可要被砍头的!” 成晟斜睥他一眼,这么严重? “真的,三皇子,小的求求您了。”小余子就差跪在地上求饶了。 成晟想起之前身边那些个无缘无故消失的太监,沉默了一会。 “算了,没兴趣看了。” 他往床上一倒,双手枕在头后,了无兴趣。 年岁渐长,有些事情慢慢便想明白了。 好不容易能过个安稳日子,成晟不想破坏。 小余子见主子神情茫然,又有些同情。 “三皇子,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只要您不声张,小的不声张,保准没事。” “这宫里,谁没有个秘密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番外:成晟(27)(新文,病娇毒妃狠绝色,求收!)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谁能没有个秘密呢? 谁想让谁消失,又仅仅只是因为有秘密,或是知道某些秘密呢? 成晟自嘲一笑,“那就看看吧。” “那小的服侍三皇子睡下。”小余子嘿嘿一笑。 成晟躺下后,小余子吹熄了寝殿中大多数的灯,只留下靠近床边的一盏。 因为战乱,国库空虚,连蜡烛、油灯这种小物也要省着用。 一到晚上,硕大的皇宫,只有主子们住的地方点着一两盏灯。 没有月光的时候,漆黑一片的皇宫偶尔灯火晃动,很有几分阴森森。 “小的在外面候着。”小余子离开前道。 只说在外面候着,没说三皇子您有事叫小的。 因为他是太监啊,即便再懂,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何况小余子也只是听得多了,半懂不懂。 就怕没说明白,还把自己给绕晕了。 成晟不疑有他,挥手,“下去吧。” 等小余子关上门后,成晟从被窝里拿出那本与小余子性命相关的。 翻开。 看了看。 皱眉。 什么鬼? 成晟默默吐槽。 两个没衣服的人打架,有什么神神秘秘的? 他翻了两页后,觉得实在无趣,便随手扔到一边。 打了个哈欠,眼皮子沉沉的,成晟闭上眼睡着了。 外面的小余子耳朵贴着门上,试图从那小小的门缝里听到一些,其他小太监们初初见时那种惊的声音。 然而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 小余子不死心,像只壁虎似的,趴了足足大半个时辰。 直到夜深人静,里面传来成晟均匀的呼吸声。 他这才相信,他的小主子已经睡了。 怎么会这样?! 小余子不敢置信。 难道这就是天之骄子?连看到小人打架的反应也与众不同?! 小余子想了整晚也没想明白。 成晟睡了一晚上,便将昨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本来就没什么好看的,所以根本没在他心里留下半点痕迹。 倒是小余子心里像猫抓似的。 时不时偷偷瞧成晟的脸色,想从他脸上瞧出端倪。 看得多了,便被成晟抓个正着。 “你盯着本皇子看干什么?”成晟有些不高兴。 任随被当成猴看都会不高兴,更何况成晟还是皇子,是主子。 小余子连忙跪在地上,“三皇子恕罪,小的只是好。” “好什么?” 小余子大着胆子道:“好昨晚三皇子看了那本什么感觉?” “你说那本啊,小人打架,有什么好看的?无聊!” 小余子张大嘴。 原来三皇子根本还没开窍啊! 也是,才刚十一岁,小人打架估计还没一盘红烧肉对他有吸引力。 “以后别拿些无聊的东西给本皇子看。”成晟不满地道。 小余子之前弄得神神秘秘,成晟心里还小小期待了一下。 结果就是这么不着调的玩意。 “那画功,还没本皇子画得好。” 小余子:三皇子啊,再过两年您就不会这么说了,指不定到时候您会逼着小的,到处给您收集这些小人呢! 他心里腹诽,嘴上却应道:“是,三皇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番外:成晟(28)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丁香呢?让她来陪本皇子用早膳。” 对着好看的丁香用早膳,总比对着小余子这个小太监用早膳要舒心得多。 “小的马上让人去喊。” 小余子走出殿外,让个小太监去喊丁香,回来替成昇梳头。 手上边梳着头,心里头边疑惑。 你说三皇子还不懂事吧,可他却天天要丁香陪着,还直勾勾地盯着某些地方瞧。 你说懂吧,连小人打架也看不明白。 小余子摇摇头,想起丁香,叹息一声。 丁香那丫头越长越好看,像御花园里最漂亮的鲜花。 若不是三皇子看重,这宫里大大小小的太监,早像蜜蜂一样围上去了。 生成那副样子,在这后宫,也不知是福是祸。 小余子不禁感慨。 心里想着哪天要提醒一下丁香,千万要好好伺候着三皇子,决不能惹他生气。 若哪天三皇子生了厌,不再看重她,以她那模样,定会被哪个有权势的大太监要了去,折磨得生不如死。 小太监很快回来了,“三皇子,小余总管,丁香不在。” “不在?一大早的去哪了?” “小的不知道,问了其他宫女太监,没人知道。” 托成晟的福,丁香一人住了一间屋子,而且平时不用干什么活,只要陪着成晟就好。 若是她不在,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很正常。 但小余子直觉不对。 以往丁香这个时候都会主动过来,等着伺候,或者说等着陪三皇子一起用早膳。 这是他交待的。 今天丁香没来已经让他觉得怪了,结果居然不在? “不在?将她找回来!”成晟皱着眉大声道。 丁香不在,他突然觉得那些早膳都失去了吸引力。 “小的马上去找!”小余子主动请缨。 他没敢将自己的不安告诉成晟,离开成晟的寝殿后,小余子立马将成晟宫里所有的太监宫女全部召集起来。 “将手上的活全部停下,去找丁香!一定要找到为止!” 小宫女小太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敢不从,纷纷散开,四处去找丁香。 成晟在里面不耐烦地敲了几次碗,“丁香回来了没有?” 小余子擦擦额头的汗,“三皇子请稍等,估计在回来的路上了。” 时间越来越久,小余子心里的预感越来越不好。 “这个臭丫头,敢让本皇子饿肚子,回来了本皇子让她好看!” 成晟饿极了,放着狠话。 偏偏这一年来习惯了丁香的陪伴,没她在,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外面的小余子双手合十:保佑丁香回来吧! 又过了一会,成晟终于意识到不对了。 一年的安逸让成长中的他,忘了过去的伤痛。 等他想起过往,后背阵阵发凉,扯着嗓子大声吼道:“小余子,给本皇子滚进来!” 小余子心里一咯噔,连忙猫着腰进去。 “三皇子...” 一双筷子朝他头上飞来,小余子不敢躲,闭着眼任那筷子戳到脸带来阵阵刺痛。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皇子的威严散发出来,小余子不敢再隐瞒。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卷 番外:成晟(29) 最快更新倾天下:商女为后最新章节! 何况也隐瞒不下去了。 他扑通跪在地上,哽咽道:“三皇子,丁香...丁香不见了。” 成晟震惊不已,“怎么会?” 丁香不过是个小宫女,又没碍着谁,而且他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寝宫,连父皇的面,都只在一些大节日的时候远远见过。 又碍着了谁?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小的将所有人都散出去找丁香了,可现在半个多时辰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小的怀疑...” “为什么现在才说?!”成晟愤怒不已,一脚踢向小余子。 小余子生生受着,待成晟踢了好几下之后才道:“三皇子,小的知罪,不过现在最重要是找到丁香。” “还用你说?!” 成晟烦躁地抓耳朵,可他空有皇子之名,实则无权无势。 除了自己宫里这些个太监宫女能指使外,外面那些人,谁会听他指挥? 他急躁地走来走去。 “我去找太子哥哥!” 太子虽然对他疏远了,但太子宅心仁厚,若请他出面,他一定会帮忙的。 成晟已经一年多没有主动去找太子了,刚早朝回来的太子见到他,很是惊。 “三皇弟,有什么事吗?瞧你满头大汗的,快擦擦,免得着凉了。” 太子依然关怀的态度,让成晟心里定了不少。 他拉着太子要给他擦汗的手,“太子哥哥,皇弟求你帮个忙。” 太子沉吟了一下,“说说看。” 没说帮也没说不帮,要看什么事。 十五岁的太子,已经懂得很多很多。 “皇弟身边有个叫丁香的宫女不见了,求太子哥哥帮忙让人找回来。” 太子问:“无缘无故的,怎么会不见了?” 言外之意是,会不会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丁香是成晟的人,宫中太监宫女绝对不敢为难她。 那些品阶低的妃子,以及没有皇子的妃子,也不会去为难成昇身边的人。 成昇莫名的就懂了太子的意思,“太子哥哥,丁香进宫一年多,自分到皇弟宫中,从来没有离开过半步,更别提得罪什么人!皇弟只怕有人不认识她,她胆子又小,被人欺负了也不会说是皇弟身边的人。” 太子喊来身边的大太监,“三皇弟身边的丁香不见了,你去找找。” “是,太子。” “谢谢太子哥哥!”成晟感激道。 随即肚子发出咕噜一声响,他不好意思地捂着自己的肚子。 太子若有所思,温和道:“正好皇兄也饿了,三皇弟,陪皇兄一起用膳可好?” 成晟点头应下了。 虽然心里挂着丁香,不过肚子很诚实,不知不觉就吃了很多。 太子这里的膳食,比起他宫里的,好了可不止几倍。 成晟吃着吃着,便将烦恼放到了一边。 太子看着他一如小时候的吃相,忍不住微笑。 待成晟吃饱后,太子道:“三皇弟,皇兄得帮父皇处理公务了,你先回去,一有消息,皇兄马上让人通知你。” 成晟道完谢后回去了。 待他离开,太子对身边的大太监道:“以后三皇子的膳食,照本太子的膳食送过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