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爱不过夜》 001章 永远不会离婚 “顾太太,顾太太,对于早上爆出来的新闻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得知顾先生和不知名女性在天诺酒店开房的事情后,顾太太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苏瑕刚刚走下车,数不清的闪光灯便将她淹没,即便有两个保镖在她身边保驾护航,她还是被这些激情澎湃的记者挤得寸步难行。 记者们的问题尖锐又直白,镜头、话筒不断地送到苏瑕面前,苏瑕在这一句句咄咄逼人的问句中渐渐失了神。 不知名女性? 不,能和顾东玦在一起的女性只有一个人,那个人是她最熟悉不过,对于她来说,怎么可能是不知名? “顾太太,说一句吧,难道真如传言中的,顾先生和顾太太感情破裂,即将要离婚了吗?” 苏瑕被这句话唤回了神,她有些不解地看向了那个提问的记者,那个记者见她有反应,以为是自己猜对了,登时兴奋不已,卖力将话筒挤过重重困难,直戳到她脸上:“顾太太,你和顾先生什么时候离婚?离婚后能拿到多少的赡养费这个问题你们商量过了吗?” 苏瑕的下巴被话筒狠狠敲了一下,疼得她眼泪都要掉下来,但她还是忍不住对这个记者的想象力叹为观止,她想不明白他到底是从哪里‘听说’了这么多她都不知道的事。 有了这个记者开头,接下来媒体的提问就越发肆无忌惮,话题直接从‘被顾先生出轨的心情’直接跳跃到‘离婚后能拿到多少上古集团的股份’上,而期间她一句话都没说,他们却像是把明天早上的头版头条内容都想好了。 苏瑕想后退一步避开这些凶残的记者,然而身后也是围满了人,根本退无可退。 就在她进退两难时,手腕忽然被握住,那个握住她手的人,大力将她拉出了这个困境,他一只手推开挡在前路的所有镜头和话筒,将她完好无损地带出这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 苏瑕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和她日夜在脑子里描绘的一样,高大、宽厚,像是能扛起全世界。 两人上了三层台阶,站在上古集团的大门前,身后穷追不舍的记者被他带来的保镖挡在阶下,苏瑕仰起头看他的侧脸,这就是她的顾先生,那张英俊的脸此时紧绷着,温度比下雪天还冷。 苏瑕心一紧,她和他在一起生活三年,即便没有过多的亲密,但也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她连忙平心静气,转身面对媒体,正想将过去三年重复过无数次的‘我和我先生的感情很好很稳定’的官方演讲词拿出来再背一次,顾东玦却用眼角扫了她一下。 只需一眼,苏瑕唇便重新抿在了一起。 顾东玦转身面对着阶下的记者媒体,那闪光灯比刚才对着苏瑕时还要猛烈,但提问声却几乎没有——这很正常,顾东玦的气场不是一般人能抵挡得住,只要他的人站在那,全场的呼吸都会不由自主的屏起来。 “我只回应一句。” “这一句后,谁敢再拿早上报纸报道的事来打扰我太太,就不要怪我封杀到全地球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顾东玦停顿了一下,阶下黑压压的一群人,都齐刷刷地将话筒录音器都递到他面前,神经跟着紧绷起来。 苏瑕也跟着抬起头看着这个外形完美很能力都到无可挑剔的顾先生。 就见他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冷到掉冰渣子的字:“我和苏瑕,永远不会离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02章 谁准你去骚扰她 我和苏瑕,永远不会离婚。 这句堪比年度最佳的情话,苏瑕除了第一瞬间的心颤外,剩下的就是满满的自嘲和可笑。 顾东玦回应完,也不再理记者媒体是怎样瞠目结舌,直接将苏瑕带回了他的办公室。 总裁办公室位于上古集团大厦的最高层,视野极好,站在窗边能俯瞰整个A市,那种感觉像是将这座全国金融最发达的一线城市踩在脚下一样痛快。 在苏瑕体验这种君临天下的感觉时,顾东玦让秘书拿来了冰袋,走到她身边,直接贴上她的下巴。 “啊!”苏瑕猝不及防被冰了一下,忍不住惊呼一声,但对上顾东玦漠然的眼神时,她连忙收声,自觉接过冰袋,捂在红肿处。 顾东玦双手插在裤袋里,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她的下巴:“怎么伤到的?” 这句话乍一听起来有关心的成分,但苏瑕心知肚明,他只是‘发病’了——顾先生是个处女座晚期患者,很难忍受自己或者身边的人半点不整洁,所以这句问句其实是表达对她破相的不满。 苏瑕想了想,好像是在记者说什么‘顾先生和顾太太感情破裂’时撞到的,当时她还很不解,她和顾先生什么时候有感情?既然没有感情,谈何劈裂? 不等她回答,顾东玦就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出了一个号:“让公关马上处理这件事,今天以后,我不想再看到有报道再报道这件事。” 那语调还很冷,可见他的怒气其实还没消。 苏瑕站在原地看着他,他打完电话后就开始处理他永远堆积如山的公务,一份文件翻过一份文件,目光锐利又睿智,钢笔被他握在手上,在纸上留下一个个举足轻重的签名,冬日的暖阳透过玻璃落在他身上,将他的侧脸弧度映衬得更加立体。 忘记了这是第几次他忽视她的存在,苏瑕也不介意,在沙发处坐下,等他空闲时再说话。 这一等,就是一整个下午。 大厦的下班铃声响起时,顾东玦合上文件,端起手边的咖啡抿了一口。 苏瑕终于等到了机会开口:“报道没关系了吗?妈说,如果这件事再扩散,她就会亲自出面。” “你在这里坐了一整个下午就是为了说这句话?”他的语调掺杂了淡淡的嘲讽,抬起头和她对视,“直接打电话不就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公司门口,还能怪记者堵你吗?” “我觉得在昨天那件事后,你今天应该不会接我电话,所以才来公司一趟,但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记者。” 顾东玦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想从她这句话中,读出点不同的味道,半响后他讥诮道:“你倒是很了解我啊顾太太。” 他起身,边朝她走去边说:“但你既然了解我的话,就该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 苏瑕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裙摆。 “谁准你去骚扰她的?” “昨天那件事,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苏瑕辩解,“我和她,真的是偶遇,我没想到她会……” 顾东玦微微弯腰,抬起一只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将她困在了沙发和他胸膛之间,这时苏瑕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的冰冷和厌恶:“你的意思是,她骗我?” 他靠得很近,鼻尖几乎和她碰触到,这是三年来他们靠得最近的一次,但苏瑕却在此刻觉得,他们之间隔着岂止千山万水。 对视半响,苏瑕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我真蠢,怎么又忘记了,在顾先生心里,她永远是对的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03章 她们根本没有可比性 她的话语轻柔地传到顾东玦耳朵里,顾东玦眉头不易察觉地皱起,再深究她的情绪时,她又摆出那副三年来不变一分的温婉表情。 “因为报道的事,妈看起来很生气,顾先生今晚一定要和她好好解释……今晚我有别的事,晚点回去。” 顾东玦脸上的反感神色更深,他很不喜欢她这幅模样,虽说名门夫人本就该大方温柔,但她这无论发生了什么都逆来顺受的模样,实在让他反感。 苏瑕微微动身,顾东玦即刻站直起来,避开和她肢体接触,苏瑕低垂着眼眸,从他身边走过,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办公室。 顾东玦安排了人驱逐记者们,一个下午过去,上古集团大厦门口又恢复平静,苏瑕没有坐车回家,而是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走。 在顾东玦心里,她永远比不上那个人,这一点她这三年来体会得透透彻彻,但是为什么这次会这么难受? 她想,可能是因为被那个人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很委屈吗’的缘故吧。 苏瑕脚步停在了一个分叉路口,往东是回家的路,她只犹豫了一秒就迈开脚步往西——其实她今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是她知道,顾东玦目前不想看到她。 往西去的是A市的步行街,道路两边都是琳琅满目的服装店和小吃摊,来来往往都是和她一般年纪的男孩女孩,她买了一份麻辣烫和一对学生情侣拼桌,在享用十块钱一份小吃的同时还免费看了一场长达二十分钟的吻戏。 苏瑕漫无目的沿着大街小巷绕圈,直到九点半才回家,还没进门,她便听到客厅内传出来的,顾母震怒的声音,她的脚步下意识停住。 “现在全城铺天盖地都是你出轨的新闻,你要妈把脸搁在哪里?顾家家训你都丢掉太平洋去了吗?你知不知道,现在你那些如狼似虎的堂表兄弟,还都在等着抓你的把柄!” 客厅的电视里播放的便是‘顾家东少出轨’的八卦新闻,苏瑕看到,家里的佣人都躲在玄关处,小声地议论着,时不时发出几声对她这个顾太太的同情和唏嘘。 苏瑕脖颈僵硬,好一会儿都抬不起头,只觉得那份拼命维持了一整天的尊严,在此时荡然无存。 顾东玦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机:“这件事我已经处理了,明天开始这些东西都不会再传播。” “他们要算计你,需要等到明天吗?在新闻爆出来的第一刹那,他们就留下你的把柄了!”顾母气得脸色铁青。 她的确是非常生气的,顾东玦这么优秀的儿子,一直都是她的骄傲,她何曾大声呵斥过?这是第一次。 “苏瑕呢?她又是怎么回事?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到现在还不会来,还嫌现在不够乱吗?”顾母想起儿媳妇,立即喊,“梅姨,打电话问太太在哪里!” 苏瑕听到这句话,连忙进门:“妈,我回来了。” “你……”顾母咬牙瞪着她,苏瑕微微低着头,一脸虔诚。 她总是这样,逆来顺受,温顺得像一只宠物猫,不会反抗,不会抗议,可到偏偏就是这个样子,让顾母骂不出来。 顾母忽然泄了气,抬起手揉着酸疼的眉心,语重心长道:“阿东,那个女人的身份你比谁都清楚,这次没有被拍到正脸是你们运气好,要是下次被拍到正脸,媒体再追究下去她的背景,到时候你要将顾家的颜面置于何地?” 苏瑕倒了杯水放在顾母面前。 顾母握住了她的手,看向顾东玦:“阿瑕哪里比不上那个女人,她可是你明媒正娶娶回来的妻子,你就不能一心一意对她么?” 阿瑕哪里比不上那个女人? 这句话其实顾母反问了顾东玦很多次。 苏瑕清晰地记得,有一次他的回答是——她们根本没有可比性。 苏瑕想,这句话的意思是,她不配和那个人比?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04章 原来是准备一出好戏等我 已往顾东玦鲜少回家过夜,就算是过夜也是睡书房,但今天顾母是铁了心要他们夫妻‘好好聊聊’,竟然自己坐在了书房里,那架势看起来是打算一晚上都不回房休息。 顾东玦无奈,只好说:“妈,您别这样,我回房还不行,您快点回去休息吧。” 顾母不为所动,顾东玦只好当着她的面进了主卧。 这栋别墅是当初顾东玦和苏瑕结婚时买的,主卧室作为他们的新房,但他作为男主人,三年来进入的次数屈指可数。 苏瑕刚刚洗完澡,穿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边擦头发边解开浴袍带,准备换睡衣睡觉,而门却在此时冷不防地打开,她顿时吓了一跳,看向门口,恰好和顾东玦那张冷峻的脸对上。 “……” 完全没想到顾东玦会在此时来卧室,苏瑕整个人都呆住了,浴袍也没有第一时间拉好,就这样坦胸露乳地和他对视了好一会儿,直到他反手将门关上,发出一声‘啪’的声响后她才回神。 回神后的第一瞬间,脸‘噗’的一声涨红了,苏瑕手忙脚乱地将浴袍重新拉好,她洗澡后没有穿里衣的习惯,所以刚才浴袍内什么都没有…… 越想越羞愤,越想头低得越下,听到那边脚步声朝自己靠近,苏瑕心跳和上了发条似的,突突跳个不停,她简直想把自己的头藏到衣柜里。 “难怪妈一直让我回房,原来是准备了这么一出好戏等我。”他已经来到她的身后,手合上衣柜的门顺势撑在上面,低头看着她,语气又冷又磁,听得人心尖颤抖。 苏瑕的脖子裸露在外,他靠得这么近,呼吸悉数落在她的脖颈处,引得她敏感的皮肤迅速红成了一片,她不明白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刚想问,顾东玦就继续说下去:“可惜我对你还是没有性趣。” 感觉像是被人迎头倒了一桶冰水,苏瑕适才的尴尬和悸动,在他说完这句话后灰飞烟灭,她掌心冰冷,心头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他觉得她刚才是在勾引他? “顾先生,我……”苏瑕觉得有必要郑重地和他解释一下,但顾东玦却懒得再看她一眼,松开手往浴室走去,门砰的一声关上,阻断了她所有没说完的话。 苏瑕脸上褪去了全部血色,她后退两步呆坐在了床上,扯着嘴角露出苦笑,谁能想象出这是一对结婚三年的夫妻的相处模式呢? ——我的身份低贱,但你苏瑕又比我高尚到哪里去?不过是一个酒吧的吧女,要不是因为我,你有资格嫁给阿东吗? 昨晚那个人刺耳的讽刺声又一次在脑子里响起,苏瑕痛苦地将脸埋在了掌心。 保持这个姿势也不知道多久了,苏瑕耳尖地听到浴室门门把转动的声音,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掀开被子躺下去。 直到脑袋碰到枕头,她才发现自己的头发还没擦干,这时候脑神经一个当机,竟然又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而就在此时,顾东玦走出了浴室,他浑身上下只穿一条ARMANI四角内裤,浴巾都没有围,就那样擦着头发站在那,发尾的水珠落在他胸口,滑过起伏有致的腹肌,最后沿着人鱼线,消失在了内裤边缘。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顾东玦脸上那淡漠的神情转换成了似笑非笑,虽然没说话,但苏瑕还是清晰地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你果然对我图谋不轨’这九个大字。 苏瑕抬起手,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又直挺挺地倒下去,抓起枕头埋住了自己的脸——她不想再见人。 顾东玦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呵。”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05章 昨天的事 顾东玦找了吹风筒吹干头发,苏瑕闭着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但那总是颤抖的睫毛还是出卖了她的情绪,顾东玦看着,忽然说:“起来,头发都还没干,睡什么觉?” 苏瑕背脊僵了一下。 “起来。” 顾东玦一句话很少重复两次,真到了那时候,就证明他是有些不耐烦了,苏瑕不敢再拖,连忙起身,在他的示意下,爬到了床尾。 顾东玦握着吹风筒过去,拿起她的头发吹干,十分嫌弃地说了一句:“邋遢。” 苏瑕知道他那处女座毛病又犯了,连忙诚恳认错,顾东玦没理她,五指在她的长发穿梭来回,电吹风呼呼地响,穿过长发也吹过她的皮肤,就像他的手,穿过她的发也触碰到了她的神经。 刚才脑子被接二连三的打击搅得有些混乱,但此时慢慢冷静下来,她终于发现了顾东玦的不对劲——他今晚怎么对她格外……好? 结婚三年,她和他一直有名无实,肢体接触屈指可数,他主动更是不曾,但他现在怎么会主动帮她吹头发?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顾东玦主动解释:“无论如何昨晚的事是怎么样的,今晚都是我连累你被妈责骂。” 苏瑕歪着脑袋问:“所以你这是在跟我道歉?” 顾东玦抿唇不语。 苏瑕低下头无声笑笑,口腔干涩道:“没关系,妈也没说什么。” 接下来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只余下电吹风机呼呼的响声。 直到头发被吹干,苏瑕才低声说:“我知道你信任周小姐,但我还是想解释,昨天我们真的是偶遇,我也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打碎花瓶……” “不早了,休息吧。”顾东玦打断她的话,放下吹风机,掀开被子躺下睡觉,那模样分明是把她的话当成了诬陷,不耐烦再继续听下去。 苏瑕静默了片刻,不同于昨晚刚发生那件事时的委屈和难受,此时她很平静,有些麻木,最后她下了床,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了毯子,躺在沙发上睡下,用鹅绒毯子将自己浑身裹住。 上好的鹅绒毯子接触到人的体温没一会就暖绒绒的,但被包裹住的人,心却像泡在冰水中,正一点点沉下去,寒冷随之蔓延四肢百骸。 昨晚那件事突如其来得很,根本不给她半点缓冲的机会,直到现在她回想起来,都对那个女人的心机感到不可思议。 昨天下午16:00—— 因为好朋友马上要生日的原因,苏瑕去首饰店挑选件礼物送给她,只是她没想到,A市那么大,时间那么多,可偏偏,她就是在这一天,这个地点遇到了这个人。 在看到她众星捧月一般从车上下来时,苏瑕的第一反应就是躲开,但她已经看到她了,正冲她嫣然一笑。 苏瑕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走开,而是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 “……周小姐?”她自持镇定,语气冷静。 “苏小姐,好巧啊,居然能在这里遇见你,你也来买首饰吗?”她从来不会称呼她为‘顾太太’,这声‘苏小姐’叫得也格外玩味。 苏瑕抿唇:“嗯,来挑样东西送人,已经选好了,周小姐自便吧。” 她见她要走,轻盈一个转身,拉住了她的手,理直气壮地说:“既然这么巧遇见了,你就帮我挑挑吧。” “你的朋友还在那边等你,你让她们陪你挑……”话还没说完,她已经迈步,让店员迎入了VIP贵宾室,苏瑕走也不行,不走也不行,最后还是被她的朋友们推了进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06章 苏瑕,你干什么 这一整片商业区,都是上古集团旗下的,因为占地面积大,又被高墙围起来,只留下一个大门出入,像是一座封闭的城,所以也被称为商业城。 这商业城是三年前竣工的,当年她刚刚嫁入顾家,和顾东玦一起出席了剪彩仪式,而今天,她竟然陪着顾东玦的另一个女人在这里挑选首饰。 苏瑕握着手提袋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周小姐,这是我们的新款式,都是知名设计师设计,全球限量款的,都非常符合您的气质呢。” 店员将好几个盒子都摆开放在桌子上,热情又谄媚地做介绍,那神情态度,可见不是第一次接待她。 彼时周芷凝正站在长桌子前挑选着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看到她进来,还很热情地招呼:“苏小姐,过来帮我看看,这些哪一套比较好看?哎呀我都好喜欢,阿东说我要是都喜欢就都留下,但我觉得做人不能太贪心,只要选一套就好,现在可犯了难了。” 周芷凝穿着束腰的蕾丝长裙,柔软的料子贴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领口略敞,露出了些许雪白,她披着白色的皮草,一头黑长直落在肩上,妩媚的同时也有几分清纯感。 “周小姐喜欢就好。”苏瑕看都没看一眼桌子上那些闪瞎人的珠宝,随口回答道。 周芷凝拿起一条珍珠项链,走到了她面前:“这是南洋来的珍珠,我觉得挺适合你的,我给你戴上。” 苏瑕后退一步:“谢谢,我不喜欢戴这些东西。” “女人不戴几样起眼的首饰怎么好?来嘛,我给你戴上,就当是我送你的谢礼。”周芷凝巧笑倩兮,将‘谢礼’两个字咬得很刻意。 而如她所愿的,苏瑕听着脸色也难看了几分。 周芷凝笑道:“其实我早就想当面和你说一声谢谢了,如果不是你,我哪能和阿东有今天啊?在撮合我们这件事上,你真是功不可没。连阿东都在我面前夸过你,说当初找你真是找对人了,你果然时刻记得自己的本分,所以总是用尽一切本事我们遮掩。” 苏瑕不蠢,听得出她是在示威,但是她觉得她真没必要这么做,她和顾东玦之间除了‘顾太太’这个称呼作为羁绊外,其他什么都没有,而她虽然没有‘顾太太’这个身份,但却拥有完整的顾东玦。 “既然你不要就算了,我继续选我的,后天我要和阿东去参加一个派对,首饰都还没挑出来呢。”周芷凝走回梳妆台,选着选着又忽然说,“对了,派对在Day-Off举行,那是你的老地方吧,要不要我让阿东带上你一起去,唔,故地重游?怎么说你都在那坐过台,应该有些感情吧。” 周芷凝嘴角带着恶劣的笑,用轻柔的语揭开她最痛苦的疤痕。 苏瑕捏紧了手提袋,指尖都泛了白,这时候她在恍然发现,即便过去三年,当年那些不堪的回忆和无情的话语依旧能轻易刺伤她。 ——我知道,你的养父母逼着你在酒吧坐台赚钱给妹妹上大学,我也知道你不愿意卖身,现在我给你一条路,一条能让你两全其美的路。 ——嫁给我,你可以随意开出一个的数字,我都会满足你。 ——婚后你只要做两件事,扮演好顾太太和帮助我和芷凝的交往打掩护……哦,对了,芷凝是我真正爱的人,可惜她做不了顾太太。 当年的三言两语她其实都刻在心脏上,从来没有忘记这场婚姻只是一场交易,但自己记住是一回事,被人提起是另一回事,尤其是被顾先生真正爱的芷凝提起,那种难堪足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粉碎她所有自尊。 ‘啪——’ 突如其来的花瓶破碎声拉回了苏瑕所有思绪,她茫然地看着地上碎成碎片的花瓶,不明白为什么周芷凝会突然打碎这个成色看起来很不错的花瓶。 不过她的茫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她就知道周芷凝是想做什么。 周芷凝打碎花瓶后,竟然就坐在了地上,将手掌按在了碎片上,做出了在旁人看来是被人推到的模样,随即发出尖锐的喊叫:“啊——苏瑕!你干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07章 她只是个局外人 苏瑕一怔,下意识伸手去把她拉起来,但手伸到半路就被周芷凝握住,她尖叫:“你还想打我?苏瑕,你好过分啊!” “我没……” “苏瑕你对阿凝做了什么?”苏瑕的茫然劲还没过,门口同时响起了一声明显含怒的男声。 这声质问来得猝不及防,苏瑕浑身僵住,只觉得有一股寒气从脚底涌向了天灵盖。 她转身,和门口凛然的顾东玦对视,她从他眼里读出了谴责和反感。 “阿东!”周芷凝坐在地上泪眼婆娑地看着顾东玦,掌心被花瓶碎片割破,血止不住地流了一地,顾东玦大步走了过去,扯下脖子上的围巾裹住她的手,扬声喊了店员拿医药箱上来。 周芷凝靠在顾东玦怀里,咬着唇说:“阿东,我没事,你快和苏小姐回家吧,你好几天没回去,苏小姐可担心你了,跑到我这找你,我说你公司忙这段时间都住在公司她还不信,硬要我把你还给她。” 苏瑕觉得她的话荒唐至极:“我没有……” 顾东玦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她:“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是来……”苏瑕想解释,但顾东玦却用那种无论她怎么解释他都不信的眼神看着她,她就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她的喉咙口,让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呼吸都觉得艰难。 店员拿来了医药箱,顾东玦就不再看她,低头为周芷凝处理伤口,而她怀里的周芷凝,却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用一种得意的眼神看着她,炫耀着她的胜利。 苏瑕像是木头人一样定住在原地,除了委屈和难过外,更多是荒唐和不解。 为什么? 周芷凝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有什么值得她这么处心积虑对待的? 顾东玦为周芷凝包扎好了伤口,抬起头见苏瑕还在,冷着脸问:“你还杵在这做什么?回去。” “我要跟你解释,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摔下去的。”苏瑕咬着牙关说道。 “我们可都是亲眼看到,是你推芷凝的。”周芷凝的朋友们立即充当起了证人的角色,纷纷谴责着她。 而周芷凝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露出一抹苦笑,轻轻摇了摇头。 那神情,是说不出的无可奈何,如果不是当事人,苏瑕看了这表情,都要以为自己是在‘证据确凿’面前狡辩。 果然,顾东玦不为所动:“出去,不要我说第三次。” “苏小姐,今天就算,你先走吧,我会劝阿东回去陪你的。”周芷凝弱不胜衣地靠在顾东玦怀里,嘴角噙着一抹笑。 周芷凝那些朋友也看着她,笑得讥诮。 苏瑕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不再多言,转身就走。 走出贵宾室时,苏瑕还听到周芷凝那娇柔的声音:“阿东,不要生气了,苏小姐怎么说也是顾太太。” 顾东玦:“呵。” 这声‘呵’太意味深长,苏瑕加快了脚步,不敢再听下去,以最狼狈的姿态从首饰店逃走,上了车,催促司机开车回家。 她蜷缩起身子,宽大的风衣罩着她,将她的身体衬得越发瘦弱。 三年有名无实的婚姻,她不是第一次看到他们你侬我侬,但这次她却是第一次如此难过。 在这种难过面前,被周芷凝算计的愤怒好像也变得微不足道。 这种难过是对顾东玦的。 周芷凝陷害了她,但她不是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只是解释了,顾东玦不信。 也是。 苏瑕看着车窗外的景色神情木讷。 他们的感情坚不可摧,她只是个局外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08章 你要和我过不去吗 回到家里,苏瑕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你觉得很委屈吗?呵,那你就好好品味这种感觉吧,这三年来我每天都是如此。顾太太的位置明明是我的,现在却被你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占着,你说我是不是更应该委屈? 没有落款,但她知道是周芷凝发的,她用了一个新号码,是不想留下把柄。 苏瑕回复:你我心知肚明,我这个顾太太根本造不成你的威胁,你何必针对我?再说,不让你进顾家门的是顾母,不是我。 ——我当然知道是顾母不让我嫁给阿东,但我还是恨你!她嫌弃我的身份低贱,但你苏瑕又比我高尚到哪里去?为什么你可以我不可以?苏瑕你给我记住,没有我,你不可能嫁给阿东,你要是敢对阿东有半点不该的想法,我会将你打回原形! 苏瑕没有再回复了,丢下手机,拉着被子埋住了自己的头。 就像现在,苏瑕回想起昨晚的时,也下意识拉起被子蒙住脑袋。 但这次她没有成功,被子非但没有拉上,还被人大力地掀开,一张冷峻又带着愠色的脸出现在苏瑕上方:“你要跟我过不去吗?” 苏瑕动了动嘴唇:“没、没有啊。” “那么大的床,不够你睡?”顾东玦显然在对她睡沙发的做法表示不满。 苏瑕诚实摇头:“我觉得你应该不想和我一起睡。”说出来可能没人信,她和顾东玦结婚三年,没有同床一次。 当初新婚之夜,周芷凝打电话来说发病,他拿着车钥匙就出门,至此后他每天晚上不是睡书房就是在西城过夜。 不过他还算是给了她面子,无论是睡书房还是去西城过夜,都没有被外人看见,所以无论是外界还是顾家,人人都在赞顾先生和顾太太举案齐眉、恩爱无双,没让她沦为旁人眼里的弃妇。 至于顾母,所谓知子莫若母,顾东玦隐藏得再好,又怎能逃过她的眼睛,只是她不想说罢了。 “顾太太真了解我,这都是第几次自以为是了?”顾东玦冷嘲说完,转身打开卧室出门,没一会儿苏瑕就听到客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苏瑕叹气,去客房了啊。 第二天早上,顾东玦在餐桌上宣布,今天要苏瑕一起去公司。 “为什么?”苏瑕下意识反问,她在顾家三年,平时都是在家陪顾母,扮演一个贤良淑德的儿媳妇和高贵大方的顾太太,鲜少去上古集团,一来没必要去,二来去了添麻烦,所以对顾东玦突然宣布这个的决定,很是不解。 顾母看了她一眼:“让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意见。” 苏瑕看到婆婆那强行撮合模样,只好配合地点头。 于是吃完了早餐,苏瑕就跟顾东玦去公司了。 顾东玦坐在车后座,神情淡然的看着文件,苏瑕挪动着屁股,把自己往车门放下靠近了一步,两步,三步……直到他们中间的距离能坐下两个人,她才没那么局促。 然而顾先生永远不明白她的心思,见她避着他,眉头一皱,文件一合,伸手一捞,顾太太脑袋撞到了他的胸膛上,而他的手卡在了她的腰上,阻止她的一退再退。 这个姿势着实暧昧。 苏瑕涨红了脸:“顾先生、顾先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09章 幼稚的顾先生和顾太太 “不准动。”顾东玦抬手按下了车窗,然后一只手翻开文件,淡定地看起来。 苏瑕在他的呵斥下,不敢挣扎得太大力,只能将脑袋从他的胸膛上移开一寸,不和他紧贴,但顾东玦很快就察觉出来,搂着她腰的手抬起重新将她的脑袋按下去,于是她的鼻尖又被他身上清淡的味道充盈。 “顾先生……这到底是为什么?” 话音刚落,苏瑕就感觉眼睛被什么闪了一下,她一愣,刚想起身看是什么东西,顾东玦就淡漠道:“是记者。” 记者? 苏瑕不笨,疑惑只是一瞬间,很快她就都明白了。 虽然昨天下午顾东玦把出轨的事回应了,但那种回答对于素来大胃口的媒体们肯定是不够的,所以这几天媒体肯定还会蹲守在公司、家门口甚至直接跟踪顾东玦,偷拍些照片来满足等着看好戏的大众。 顾东玦虽然不怕这些人,但为了上古集团的股价和顾家的形象,他不得不妥协,和她这个顾太太演几天如胶似漆洗去所谓出轨传闻,于是这才有了带她来公司以及车上这种暧昧举动。 苏瑕明白了,明白之后就有些自作多情的恼羞成怒,她还以为顾东玦是…… “别去看镜头,假装不知道。”顾东玦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胸膛随之轻轻震动,苏瑕红着脸和耳根点头。 顾东玦看着那抹嫣红,顿了顿,联想起从上车开始她的避让和羞涩,忽然有些明白她的心思,他干脆合上文件,饶有兴致地问她,“没发现闪光灯之前,你是不是以为,唔,我在吃你豆腐?” ……苏瑕想咬舌自尽。 顾东玦笑声低沉,其中是他毫不掩饰的嘲笑。 苏瑕越听越恼羞成怒,这时候也不知道那条脑神经不对,她竟然伸出手一把抱住了顾东玦精瘦的腰身,将自己的人和他贴得更紧,几乎整个上本身都和他的胸膛连在了一起,顾东玦笑意慢慢收住,看着她的眼眸深邃如无底洞。 苏瑕抱着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顾先生想太多了,我其实一早就知道有人偷拍,哪会有什么想法?来,既然是演戏就要演全套,顾太太和顾先生再‘如胶似漆’一点。 顾东玦看出她的挑衅,偏偏他这个人是最反感被不自量力的人挑衅,见状脸上的寒气降了几分,苏瑕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越矩了,讪笑了一声,慢慢将自己的手从他的腰身抽开些。 而就在此时,顾东玦一手绕到她的膝弯,一手依旧搂着她的腰身,竟将她在车内横抱起来放在了自己腿上。 “我也觉得。” 这是在回应她刚才那句‘演戏就要演全套’? 苏瑕:“……” 于是顾先生和顾太太就用这种诡异的姿势到了上古集团大厦门口,为他们开车门的接待想不明白,劳斯劳斯的车内空间不小,总裁和总裁夫人为什么要挤在一个座位? 下了车,幼稚的顾先生和顾太太秒速恢复冷艳高贵。 穿黑底蓝暗纹西装加大衣的顾东玦,挽着穿米白色毛呢裙披黑棕色皮草的苏瑕走上台阶,这段每天被上千人踩过的路,竟然被他们走出了红毯感,其他赶着上班的员工见状都不敢走上去,默默等他们进了门才百米三秒冲上台阶,在迟到前最后一秒完成打卡。 顾东玦刚从专属电梯走出来,就被等候多时的助理请去处理难题,他只来得及匆匆说一句:“让秘书帮你泡杯咖啡,在办公室等我。” 苏瑕没让秘书去泡咖啡,因为彼时秘书室内没有一个人,她只好自己走去茶水间自力更生。 “真的?昨天和总裁一起闹上新闻的那个女人是周芷凝?” 古往今来,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而女厕所和茶水间向来是谈论八卦的最好地方,这不会因为上古集团是全球领先企业就有所区别。 苏瑕走到茶水间门口,因为听到这句话脚步不听指挥地停了下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10章 替她出头 有人疑惑:“你怎么知道是周芷凝?” 起先那个人意味深长道:“我是听表哥说的,他在顾家当花匠,和周芷凝打了十几年交道,难道周芷凝的侧脸他还认不出来吗?” 于是就有人感慨:“啧啧,看不出来啊,这周芷凝这么顽强,居然到现在还对咱们总裁不死心。可惜呐,总裁都有妻子了,顾家家训可是忠诚,她连当情妇的资格都没有。”这语气里有几分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酸劲。 “我表哥还说,周芷凝在嫁人之前其实和总裁是恋人呢,是顾老太嫌弃周芷凝是仆人之女,配不上总裁,所以逼她嫁给了顾家司机。” “啊,这么说,顾太太其实才是……”有人自动消了音,将那三个字化成你知我知的眼神。 但也有人摇头:“我觉得不可能吧,顾老太挺善良的,怎么可能做这种棒打鸳鸯,毁人幸福的事?而且顾太太的身份也不高啊,还是小门户人家的养女,顾老太不是也接受了她?” “不管怎么说,这周芷凝和顾太太都挺有手段的,尤其是顾太太,真是麻雀变成金凤凰!所以说,上天对谁都是公平的,瞧瞧顾太太,被亲父母抛弃、被破落户收养、大学都没上过,居然攀上了总裁,成了上古集团的老板娘,连带着她那泼皮养父母都跟着吃香喝辣!” “我还听说,顾太太还在酒吧工作过呢。” “哦~”这个字充满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深意。 里间那充满恶意的讽笑声还在继续,苏瑕的脸色已经全白,有些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下意识想逃离,却在转身时撞上了一个胸膛,这个胸膛似乎停在那里很久,她仓皇地抬起头,恰恰对上他冷峭的眼眸。 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但她想他应该听到了那些极具羞辱性的话,她只觉得自己像是全身赤裸走在马路上,但却逃无可逃,避无可避,那种油然而生的羞恼充斥了她的四肢百骸。 “顾、顾先生……” 顾东玦扫了她一眼,安然不动。 茶水间的八卦接近尾声,里面的几个人似乎要出来了,但顾东玦却没有半点要走开的意思,苏瑕有点急,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她觉得直挺挺站在这里不好,等会和谈八卦的几个人对上,肯定都很尴尬。 “顾先生,顾先生……”她伸出手拉着他的风衣,眼底染上了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乞求色彩。 顾东玦低头看着她,这张三年来都是一种表情的脸,终于在今天有了别的颜色,这让他不由得多看她几眼,目光滑下落在她拉着自己衣角的小手上,莫名其妙对这种卑微有了怒气,他握住她的手,将她大力拉到自己跟前,不容她躲在墙角。 恰好此时,茶水间的门打开,那几个讨论八卦的女员工走了出来。 她们看到门口的顾东玦和苏瑕,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中端着的咖啡也‘啪’的一声落地。 没人比她们更清楚刚才她们谈论了些什么,一想到那些话都被不知何时大驾光临的顾先生和顾太太听到,她们几乎想下跪求饶。 顾东玦揽着苏瑕的腰身,瞥着她们,语气没那么冷,甚至有几分笑意,只是这笑比不笑的时候还骇人:“你们似乎对我太太的过往很感兴趣?竟急不可耐地在上班时间大肆讨论。这样,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还想知道什么当着我们当事人的面尽管问,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回答。”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11章 顾太太不需要委曲求全 那几个女员工中有两个是顾东玦的秘书,自然了解顾东玦说这句话的意思是讽刺,当即战战兢兢地认错,连连道歉,连连鞠躬。 苏瑕叹了口气,她倒是没想为难她们,只是她也感觉出来顾东玦生气了,她这个有名无实的顾太太自然做不了他的主,只好跟着干站着。 “按照公司规定,上班时间开小差时间超过二十分钟扣除当月所有奖金,背后议论上司一经发现扣除当季全部奖金。”顾东玦淡漠道,“你们似乎都符合了,不过,我念你们是初犯就不扣了。” 四个女员工脸上一喜——其实对于她们来说,犯了这么大的错,奖金被扣了就扣了,反正她们的工资不低,平时还有些别的福利也不错,但如果能不扣自然是最好。 “谢谢总……” 道谢感激的话还没说完,顾东玦就冷冷接了自己未说完的话。 “念你们是初犯奖金就不扣了,自己去人事部引咎辞职吧。” 四个女员工惊愕,一人反应较快,想拉着看起来比较好商量的苏瑕求饶,全然忘记了适才自己是怎么讽刺这个麻雀变凤凰的顾太太。 只是比她的动作更快的是顾东玦,他直接揽着苏瑕往外走。 苏瑕挣扎了一下,然而在她腰间的手臂如钢筋般坚硬,她无可奈何,只好跟着他走。 “……其中有两个是你的秘书。”走了一段路,苏瑕还是忍不住提醒他。 他漠然:“嗯。” “那你还开除她们?”能做顾东玦秘书的人肯定不是绣花枕头,都是实打实的实力派,而且还是实力派中的极品,这样的人肯定很难找,他一下子就开除了两个,那他以后怎么办? 顾东玦终于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她,那双令人看不透的眼睛盯着她,却像是把她看透了,苏瑕不由自主低下头避开他直白的视线。 却听到他在她头顶慢悠悠道:“顾太太不需要委曲求全,在上古集团,只要有人冒犯了你,别说是两个秘书,就算是助理经理、总监部长,你想开就开。” 字面上很宠溺温情的话,却被他用很平静冷冽的语调说出来,如此大的反差,苏瑕都分不清他是认真还是玩笑。 她鬼使神差地问:“那在上古集团外呢?” 他倏地眯起眼睛,欺身向前,忽然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她甚至都能数清楚他的睫毛数量。 苏瑕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那句话,竟不自觉地染上了撒娇的语意。 “顾先生……” 话还没说完,顾东玦就将自己英俊的脸俯下,鼻尖相触,她被电麻在了原地,呆呆地看着他微微侧过头,像是在调整最佳的接吻角度。 在唇几乎相触时,苏瑕忽然抬起手抵住了他的胸膛,虽然没有推开,但拒绝的意思十分明显。 顾东玦眼底冷芒如箭,似恼实怒:“六十度角,有摄像头。” 一句话,就让苏瑕停下了动作,她心底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失望——原来是又有人偷拍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12章 你怎么还在这 进到总裁办公室,这里是整栋上古大厦最安全的地方,绝对不可能存在什么摄像头,所以顾东玦也很利落地放开了她,不再和她有半点肢体接触,就如同已往三年一样。 苏瑕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的坐下——她出现在上古集团的任务就是在这种‘顾家东少出轨’新闻满天飞的时候,和他在公众面前出双入对,以如胶似漆的状态粉碎那些‘流言’,所以从现在开始,她就只需呆在这间办公室里,让外面的人认为顾先生和顾太太的关系好到片刻不愿分离就好。 顾东玦已经开始办公,苏瑕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安静得不像话,顾东玦都忍不住抬起头看了她几次,但她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他微微皱眉,虽然这三年没少看她如此,很多时候她都觉得她才是面瘫,但早上在车里她明明就有很多其他的表情和情绪,为什么要隐藏起来?为什么要戴面具? “我记得你的生日好像马上要到了,有什么安排吗?”他问。 苏瑕没回答,甚至头也没抬。 顾东玦显然是第一次被人忽视,眉眼露出不满:“苏瑕?” 顾太太依旧低垂着头,动也没动。 顾东玦放下文件起身,走到她面前,这才看清楚某人不是不应他,而是睡着了。 他好气又好笑,昨晚没睡好的人明明是他吧?他都没喊困她忽然就这么坐着睡着了。 顾东玦看她穿得不是很很暖,便将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又走去把对着她的那扇窗户关上,回头时他看清她的侧脸,才发现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像是抹了过多的腮红,然而苏瑕从不会化浓妆,他直觉不妙,当即走过去,手摸上她的脸,又摸上她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蠢女人。”顾东玦骂了一声,都烫成这样,居然还一声不吭。 顾东玦立即打电话叫家庭医生过来,又扶着她躺平在沙发上,这一动作,苏瑕就醒了,她只觉得脑袋昏眩,眼前的顾东玦都是摇摇晃晃的,她眨了眨眼,再去看,顾东玦变成了三个,她露出了发现新大陆似的神情,抓住他的手:“我喝酒了吗?为什么有三个顾先生?” “你发烧了,我让医生过来,你先躺着。”不理会她的胡言乱语,顾东玦不是很温柔地将她按在了沙发上,将外套当成被子盖在她身上,又开了办公室内的暖气,做完这一切,低头一看,他的顾太太又昏睡过去了。 家庭医生来得很快,马上为苏瑕测量体温,最后得出结论——39度。 顾东玦拧眉:“需要去医院吗?” 家庭医生回答:“暂且不用,我马上为顾太太打点滴,如果今晚还没退烧就要去医院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顾东玦放心了些。 苏瑕便一边昏睡一边打点滴,从早上睡到了下午,期间神志不清地被人灌了一碗米粥,然后又继续昏睡。 当最后一抹夕阳消失在地平线上时,苏瑕才清醒过来,喉咙的干渴让她感到很不适,恰好在此时有一杯水递到了她面前,她连忙接过,水温刚好,她一口气喝完了一杯,正想和送水的人道谢,顾东玦那独特的冷磁性声音便响起。 “感觉怎么样?” 苏瑕有点懵:“顾先生……你怎么还在这儿?” 她没至于被烧到全无意识,她大致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所以很意外这时间顾东玦还在这里,她记得前天晚上周芷凝说,他们今晚要去Day-Off参加一个聚会,现在应该不早了吧?怎么还没走? 顾东玦眯起眼睛:“顾太太不觉得醒来后第一句话应该是和顾先生道谢吗?毕竟我照顾了你一整天。”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13章 你很讨厌我吗? 顾东玦说这话的时候身体微微向前倾,眼底满是深意。 “啊……对、对不起……我记得你今天晚上有个聚会,所以以为你早就走了……”苏瑕很不习惯他靠得这么近,忍不住缩着脖子避开他撒在自己脖颈处那过分灼热的气息。 封闭的窗户透不进一点风,顾东玦只觉得鼻尖有种淡淡的馥郁香气,不浓郁,很清雅,如雪白雅致的玉兰花。 上古集团旗下有国际知名的香水品牌,家里的人几乎都是用那个牌子的香水,但她这个味道似乎不是……顾东玦眯起眼睛,他到不是要求她必须用公司的东西,毕竟各有喜好,他只是好奇,这个女人的脾气那么古怪,会喜欢什么样的香水? 他微微倾身靠近了一点,想闻得更仔细一些,没想到她又匆匆避开,如以往每一次。 顾东玦的脸色骤沉,也毫不停留地起身,将原先盖在她身上的外套拿起穿上,神情又恢复漠然:“既然没事了就早点回家,别让妈担心。” “……好。”不知他的态度怎么突然变了,不过这才像是他,苏瑕抿唇,用手拨拨长发,起身将走。 “等等。”顾东玦忽然喊住她。 “顾先生还有事?” “既然你已经没事,那就陪我去参加那个聚会吧。”顾东玦将手机放回口袋里,迈着大步朝她走来。 苏瑕愣了愣:“我?周小姐不是说……”不是周芷凝陪他去的吗,有她什么事? 而且那地方,她也不想去啊…… “芷凝发信息说身体不舒服,不去了。”顾东玦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脚步不停,拉开门走了出去。 苏瑕追上他:“顾先生,我能不能不去?我、我也有点不舒服……” “顾太太的烧已经退了,在此之前的表现也看不出半点不舒服的样子,还能动作迅捷地避开我,所以你的说法,我不与苟同。”顾东玦看她杵着不动,眉头一皱,长手一捞把她拖进了电梯。 由于惯性,苏瑕被他一拽就往内扑,直直撞上他的胸膛,穿着高跟鞋的脚有些失去平衡地崴了一下,顾东玦手自然而然揽住她的腰,顺势按下了一楼按钮。 苏瑕站稳脚,又发现自己无法退后,他的手刚劲有力,就这么圈着,她便是动弹不得。 “顾先生……”苏瑕不明所以地抬起头,从这样的角度和距离来看,她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颚和挺直的鼻梁,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苏瑕。”他忽然道,“你是不是很讨厌和我有肢体接触” 顾东玦承认自己也不喜欢和她接触,但自己不喜欢是一回事,被她排斥是另一回事,他自信自己还是个不错的男人,A市那个什么都市报还将他评选为‘百分男人’,可顾太太的表现让他觉得自己似乎很没魅力。 苏瑕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顾东玦低头:“嗯?” 当然不是…… 苏瑕在心中苦笑,但有些话说不出口,说出了又害怕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所以她宁愿从一开始就不抱任何希望,可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对他没抵抗力都这个地步,只是轻微一碰都会乱了心神,所以她才选择主动拉开距离。 “顾先生,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14章 三年前,就在这里 苏瑕刚想解释,电梯叮铃一声响,已经到了一楼,顾东玦松开手,轻轻拍拍袖子,将褶皱抚平,看自己又是一丝不苟后,才大步走出电梯,将话还没说完的苏瑕留在原地。 他总是这样,没耐心,或者没兴趣听完她一句话。 苏瑕眼眶忽然朦胧起来,像是覆上一层水雾。 “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呀。”顾东玦走了几步,没听到她的脚步声,便转过身来,掌心朝上对着她,做出邀请的模样。 长风衣称得他的身材比例极好,肩宽腰窄,身材颀长,微微侧着头眼眸半眯的样子,看上去慵懒又性感,他抿着唇,静静地站在那儿等她,刚才的回眸一瞥,仿佛有风吹过,吹起他几根发丝,那双深邃冷冽的眼睛似乎也被柔和,那一刻画面清雅无比。 苏瑕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不知不觉迈开了脚步。 顾东玦握住她小心翼翼递过来的手,圈着自己的臂弯,然后就迈开步伐朝外走,这次苏瑕没自以为是,她知道肯定是因为公司大门外有媒体在蹲守。 果不其然,他们下阶梯,闪光灯就咔嚓咔嚓地响,苏瑕很尽忠尽职地在脸上挂上‘甜蜜又满足’的笑容,尽可能美化明日的头版头条照片。 上古集团因为有了顾东玦这个处女座老板,以至于员工们某些方面变态到令人发指,就比如爱干净这一点上,大厦门外那二十多层阶梯,早中晚三次清洁是必不可少的,此时正值下班时间,阶梯上湿漉漉的,苏瑕穿着不防滑的高跟鞋走在上面有些胆怯,不禁放慢了脚步。 顾东玦察觉到,回头看了她一眼,苏瑕以为他是在责怪她走得慢耽误了他的时间,连忙加快脚步,但心慌则乱,她高跟鞋脚一崴,踩空了一层,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摔,顾东玦从容不迫地伸手揽住她,自己快速往下退了一阶,扶住她的身体。 苏瑕惊魂未定地靠在他的怀里,脸色微白,顾东玦在她耳边低声问:“没事吧?” “没、没事……谢谢顾先生……”苏瑕喘了喘气,顾东玦扶着她的站稳,低头看了看剩下的十几级阶梯,也不知道今天是谁洗阶梯,泡沫都还没冲洗干净,那么滑的地,很容易摔到人。 他回头一把将苏瑕横抱起来。 “顾先生!”苏瑕惊呼一声。 “嗯。”顾东玦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我不见得每次都能接住你,如果顾先生在身边顾太太都会被摔断腿的话,我会很丢脸。” 苏瑕一愣,不禁仰起头看着他,他的话语如轻羽缓缓落下,却扰乱了她的心湖,荡出层层涟漪。 顾东玦没看她,稳步下了阶梯,将他放入车内,让司机直接开车去Day-Off。 Day-off是一个高档酒吧,消费水平极高,进进出出的人非富即贵,是一般人可望不可即的地方。 苏瑕下了车,望着被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照耀着的金色大门,心情难以抑制地激动起来。 是这里。 就是这样。 三年前,她在这里邂逅了顾东玦。 一纸结婚协议,她成了A市望族顾家的大少奶奶,成了他的顾太太。 如今旧地重游,她该是什么心情才好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15章 压轴出场的周小姐 顾东玦带苏瑕到的时候,聚会已经开始,包厢内动感的音乐震耳欲聋,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调动气氛,玻璃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名酒酒瓶,嘻嘻哈哈声不断。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苏瑕也不敢相信,顾东玦竟然会来这种地方,他可是出了名的端正雅洁,这种如同痞子流氓一般的氛围,左看右看都和他格格不入。 “东少来了!东少来了!”包厢内也不知道是谁先发现了他们,握着话筒就起哄起来,“来来来,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顾家东少闪亮登场!Bling!Bling!” 顿时包厢内就是一片‘东少’‘东少’的喊声,气氛达到了一个小高潮,可当事人却很淡漠,站在门口动也不动,苏瑕看着都有点淡淡的尴尬。 不过这些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见顾东玦不搭话,也不在意,自顾自进入下一个环节:“好,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那么,哈佛大学金融系10届6班的同学聚会,正式开始!音乐在哪里,Music动起来!” 苏瑕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在Day-off酒吧举办的聚会,是顾东玦的同学聚会。 顾东玦将外套脱下,苏瑕自觉接过,整齐的对折后放在臂弯。 那个主持全场的同学歪着脑袋,发现了苏瑕,啧啧道:“东少就是东少,不一样啊!开个聚会还带个小秘书,哎呀还别说,长得真漂亮!东少真是有福气啊!” “Tam,别乱说。”顾东玦走进去,想寻一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但在这种包厢内怎么可能有一处符合他的处女座审美观的地方,他皱了皱眉,难以忍受的模样。 但按个Tam似乎是故意的,推搡着他在沙发上坐下,还揽着他的肩膀不准他动:“东少东少,不要拘束不要拘束,大家都这么熟了,大胆的释放你本性吧!我今天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我保准你看了一定会喜欢!一定会声泪俱下!泣不成声!千恩万谢!” 苏瑕看顾东玦那明显不悦,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这个Tam她有印象,她偶尔有听到他和顾东玦通电话,两人的关系很铁,经常开玩笑——当然,说笑的是Tam,顾东玦负责皱眉和鄙视。 “来来来!有请我们的压轴惊喜!Wuli顾太太!” Tam欢天喜地地一声大喊,四下掌声雷动,音乐顿时就变成非常动感的摇滚风,所有人都跟着踏步踩拍子。 就在这一片热辣的前奏中,有人被四个穿着性感时尚的舞女郎拥护登场,在K歌台上跳起了时下非常流行的舞蹈。 她一改平时清纯柔美形象,穿着黑丝网格袜,超短裤和性感背心,披着蓬松绒绒的白色披肩,伴随劲歌起舞,浓黑的眼线将她的眼睛勾勒得又大又电力十足,她像个高傲如女王,掌控着全场的节奏和人心。 一曲结束,整个包厢地数十人都是酣畅淋漓,唯独两人与众不同。 苏瑕脸色煞白的站在原地,肩膀抑制不住地颤抖。 周、周芷凝? 台上的人是周芷凝吧…… 可是Tam喊的是顾太太啊,为什么周芷凝会以顾太太的身份华丽出场,那她算什么?她在这里算什么? 陪衬?不是。 笑料?大概是。 苏瑕退后一步又一步,一种从脚底爬到头皮的耻辱感席卷她全身,她像一个偷穿了公主裙装的灰姑娘碰见了真正的公主那样,一时间惊慌失措,无助又委屈地看向了顾东玦。 而他,一直在看周芷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16章 她不是顾太太 顾东玦一直在看周芷凝,哪里注意到此时窘迫又尴尬的她? 苏瑕倏地红了眼眶,有一种被人耍了,被人当成笑话的感觉,她甚至觉得这包厢内的嘻嘻哈哈都是在嘲笑她。 这一刻,空气稀薄得近乎缺氧,苏瑕转身,开门,奔离包厢。 “欸?美女秘书怎么突然跑了?不和我们一起玩了吗?”Tam有点失望,本来还觉得那个对自己胃口呢。 顾东玦淡淡扫了一眼Tam,说了一句:“这里交给你。”便想追着苏瑕出去。 “阿东!”周芷凝冲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不满道,“你要去哪里?好不容易Tam他们都在,你可是主角,就这么走了,很不给面子吔。” 顾东玦看着她浓妆艳抹的眼睛,声音沉沉:“你不是说你今天身体不舒服,不想来参加聚会了吗?” Tam这时候踩到沙发上,将脑袋挤到他们中来:“是我是我,这是我安排的啊!快夸我!有没有很惊喜很震撼?其实我也没想到,阿凝平时这么清纯柔弱的女人也能衬得起这样的造型。” 说着他对周芷凝竖起大拇指:“阿凝刚才的舞蹈跳得太棒啦!完全不像是刚学一个星期的样子!” 周芷凝被他说得羞涩一笑,眼神却期盼地看着顾东玦,想听到他说一句夸她的话。 然而顾东玦没有,反而还重重用后手肘撞了一下Tam的腹部,冷斥道:“自以为是!” Tam疼得龇牙:“顾东玦你这样就太伤兄弟心了,我这不是想给你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吗?我可是吃力不讨好啊,变美变性感的是你老婆又不是我老婆。” “我告诉你,不要自以为是!无论我和阿凝的关系是什么样的,但顾太太这个称呼不能用在她身上,它属于另一个人,就是刚才一直被你称呼为‘秘书’的苏瑕。”顾东玦推开Tam,从周芷凝手里抽回自己的手,“阿凝,你身体不好,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事,等会让Tam送你回去。” 说完,顾东玦拉开包厢的门,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人。 Tam琢磨着顾东玦刚才的话,他掰着手指头算:“阿凝不能被称为顾太太,因为顾太太是美女秘书,也就是说,顾东玦的老婆是苏瑕,周芷凝是情人?情妇?床伴?小三?” “我不是小三!”周芷凝忽然大力把他推开,Tam重心不稳摔倒在沙发上,错愕地看着向来柔弱,此时却爆发出巨大力气的周芷凝。 周芷凝双手拳头紧握,眸底沸腾着暴怒的岩浆。 她努力打入顾东玦的朋友圈,结识了Tam等人,并有意无意的向他们灌输她就是顾太太的信息,他们在国外,消息不是很灵通,加上平时也没刻意去聊关于‘顾太太’话题,所以他们并不知道苏瑕的存在,一直以为她周芷凝就是顾太太。 可就在今天,就在刚才,在她满心欢喜带给顾东玦一个视觉惊喜的时候,在她期望得到他一声夸奖之后,他亲口揭穿了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费尽心机的伪装,让她面对几十双质疑和鄙夷的眼神。 苏瑕! 都是苏瑕! 一定是她缠着顾东玦带她到这里来! 刚才她故意跑掉,将注意力都吸引到她身上去! 她竟然敢,竟然敢让她这么难堪! 周芷凝捏紧拳头,恨意滔天——等着瞧,苏瑕! 这个世上有些人的思想总是很匪夷所思,明明从头到尾就是她的错,她却总是能以各种理由和解释,将自己包装成悲惨的受害者,然后冠冕堂皇地对无辜的人进行报复和伤害。 很显然,周芷凝就是这种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17章 一起走着回家吧 顾东玦找到苏瑕的时候,她正蹲在酒吧门外一侧的台阶上,蜷缩着身体,背影很纤细瘦弱,像是这阵风再大一点就能将和她吹走似的,顾东玦也是第一次知道,他的顾太太也有这么楚楚可怜的一面。 嗯,这个画面看着的确很楚楚可怜,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宠物猫,也像忘记回家的路的小丫头。 顾东玦走了过去,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苏瑕仰起头看着他,眼底闪过意外,没想到他会出来,连忙站了起来,声音有点闷地喊:“顾先生。” “怎么坐在这里?”顾东玦问。 苏瑕臂弯里的衣服递给他:“外套里有手机,我想你应该需要,所以想把这个还给你再回家。”想把外套还给他,但却又不敢再进去包厢,只好傻傻在这里等着,等他出现再还给他。 顾东玦接过外套,触手的第一瞬间就感觉到了衣服上的属于她的温度,指尖不易察觉地轻轻一颤,抬起头看她,狭长的凤眼闪过锐利的精光:“刚才为什么跑掉?” 苏瑕不由自主咬住了下唇,微微低着头,像一个不肯承认错误的倔强小孩:“……反正没我什么事了。” “抬起头看着我。” 苏瑕不动。 顾东玦往前走了一步,于是苏瑕低垂的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双棕色的真皮皮鞋,她刚想往后退一步,下巴就被人轻轻捏起,她张皇失措的神情就恰恰对上顾东玦深究的眼神,他端详着她,语气若有所思:“顾太太,你今天很反常啊。” “啊……啊?反、反常?”苏瑕愣了愣。 顾东玦抿唇轻轻弯了弯嘴角——不反常吗?平时那么冷静平静的人,今天竟然摔门离去,他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她的顾太太不是逆来顺受,只是比一般人更会隐忍罢了。 “要回家了吗?”他穿上外套,侧头问她。 “……要啊。” “那就走吧。”顾东玦双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今晚的夜色很好,月亮没那么亮,所以星星反而有了出头之地,碎碎点点撒在夜幕上,闪耀如最璀璨的钻石。 他看着,忽然有了兴致:“顾太太,我们走着回家吧。” 苏瑕愣了愣,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顾先生要和我一起回家?”不用回包厢了吗?可是那个派对,还有周芷凝怎么办? 顾东玦不答反问,眉梢飞扬:“不愿意吗?” 像有一颗烟花‘砰’的一声在心头炸开,那样的璀璨夺目。苏瑕毫不犹豫地点头,嘴角难以抑制地扬起:“愿意!” 随即跑下台阶,跟在他的身后,朝着回家的方向漫步走去。 夜风徐徐,从颊侧吹拂而过,又清爽又舒服,苏瑕看着顾东玦高大的背影,心情就像化开的蜂蜜糖,忍不住弯了嘴角。 “我并不知道芷凝今晚会出现在包厢,这是Tam自以为是设计的。”走了一段落,顾东玦的脚步放慢了些,和她并肩走着,“你也不要怪他,他可能误会了什么,绝对没有想羞辱你的意思。” 其实苏瑕在冲出酒吧的一刻,多少想明白了,她不知道Tam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顾东玦绝对不会故意给她难堪,只要不是他做的,其他人的想法她比并不是很在乎,唯一没想到的,他竟然会主动和她解释。 “嗯,我知道。” 顾东玦诧异:“就这样?不想问其他?” “不用问了。”苏瑕忽然抬起头,朝他一笑,笑得柔和又清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18章 那就留下吧 身为A市望族,长子的婚礼自然是隆重又华丽,派头十足,除了商界外,军政两界也来了不少名流,场面空前绝后。 苏瑕紧张地坐在休息室,边让化妆师化妆边等出场,她的脚套在款式复杂的白色高跟鞋里,看起来小巧又精致,但其实脚趾在其中是蜷缩着的,因为这双鞋实际上比她的脚小了一号,现在去换已经来不及了。 造型师忽然说找不到发卡,急匆匆让人跑出去买,但婚礼举办的地点在较为偏僻的郊区,出去买的人找遍了整个郊区,只找到了黑色的发卡,造型师将就着用了,苏瑕看着镜子里那和满头华丽格格不入的发卡,心情不知怎么,有些异样的沉重。 头发做到一半,就有人来催促婚礼开始了,他们只好仓皇将头纱盖上去,将她推了出去。 走了几步,脚下的不舒服感让苏瑕很难受,但她看到了站在牧师身边,神色略显不耐的顾东玦,不敢再耽误,大步走了下去。 她被养父牵着手带到他面前,他脸上并没有一个新郎看到新娘的甜蜜微笑,而是疏离中带着不悦,看到她的头发时,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眼底浮出嫌弃。 尽管知道他是个完美主义者,尽管知道他们的婚姻是一场交易,尽管知道他爱着另一个人,但那一刻,她还是感觉有些难过和悲伤。 她也曾像任何一个女孩一样憧憬过自己穿上婚纱的样子,那是连想想都觉得甜蜜的时刻,可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状态。 她回头看这场盛大的婚礼,只觉得讽刺。 苏瑕平静地从睡梦中睁开眼,望着黑漆一片的天花板,静静地呼吸吐纳。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现在梦见刚结婚时的事,看着身侧的位置,空空的,她的心也跟着空了空。 苏瑕从床上起来,想了想,掀开被子下地,打开房门悄悄走了出去,走到了对面客房,轻轻拧开门。 今晚顾东玦在家里过夜,依旧睡在客房。 窗帘没有拉合,一线月光穿过玻璃洒落一床,顾东玦睡在距离月光最近的位置上,放佛一伸手就能握着那道璀璨。 苏瑕站了一会儿,抿唇想回自己房间,转身时却有一只手倏地从门内伸出来,握住了她的手腕,她顿时一惊,下意识惊呼,可那双手的主人动作更快,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拖了进去,脚带上门咔嚓一声关上。 苏瑕被压在门边墙上,恰好按到电源开关,室内亮堂起来,她惊魂未定地看着面前的人。 顾东玦穿着睡衣,一脸别有深意地看着她。 苏瑕下意识看向床,被子依旧是刚才看到的模样,她这时才反应过来,其实从刚才开始被子就没有顾东玦,他其实就在门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偷窥他。 想到这个可能性,苏瑕涨红了脸。 果然,下一刻顾东玦就说:“我怎么不知道顾太太还要看人睡觉的癖好?这是第几次偷看我了?” “……我不是……没有、没有第几次,这是第一次。”苏瑕急忙辩解。 顾东玦此时的模样,不同于平时的一丝不苟,他头发微乱,神情慵懒,半眯着眼睛的样子,有惑人的美:“那来看我做什么?” 苏瑕逃避不敢去看他的脸,心里紧张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他房门口,可在做了那个梦后,她心里真的很想到他身边去,想看看当年以最盛大婚礼迎娶她的顾先生……可这种话她说不出口。 “我,我做恶梦了,心里怕。”她撒了一个不算谎言的谎言。 顾东玦蹙眉想了想,似乎对她这个说法没什么怀疑,松开了她的手。 “不敢一个人?” “嗯……” “那就留下吧。”顾东玦说完,转身走回床榻。 苏瑕惊愕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19章 人都该有情绪 第二天早上,顾母看到顾东玦和苏瑕从客房里一前一后走出来,眼神里满是意味深长,嘴角那狡黠的笑,看得苏瑕耳根子都红了。 顾东玦八方不动,坐在椅子上继续动作优雅矜贵地吃着他的早餐。 苏瑕却有些不安分,吃着吃着总是伸手去揉后腰,揉完后腰揉膝盖,顾母的眼睛便是和装了调节式电灯泡似的,越来越亮,越来越亮,到最后简直绿光了。 “阿东,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这么不温柔呢。”顾母一本正经地教训起来,“阿瑕底子弱,要懂得节制。” “嗯,听你的。”顾东玦一脸‘我听不懂内涵’的表情,慢条斯理吃完早餐,拿餐巾擦擦嘴,“妈、阿瑕,我去上班了,中午我想吃莲藕汤,让张姨煮了阿瑕送来公司。” 顾母对这个提议一点意见都没有:“好的,我安排。” 顾东玦就这么轻飘飘地走了,留下从头到尾一脸错愕的苏瑕。 苏瑕还处于被雷劈的阶段,什么叫做‘听你的’?顾先生难道真的听不出来妈妈的意思? 是故意的吧? 于是苏瑕承受了顾母一整个早上的暧昧表情,中午时候,她把保温盒递给苏瑕,还亲切地拍拍她的手背:“阿瑕,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啊,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哦。” 苏瑕:“……” 上古集团的午休有两个小时,苏瑕到总裁办公室所在的楼层时,员工们都不在了,诺大的办公区空荡荡的,她走到玻璃门前敲门,很快便传出顾东玦独特冷磁性的声音:“进来。” “顾先生。” 顾东玦抬起头:“嗯。” 苏瑕将保温盒放在桌子上,想把汤倒出来,偶然一抬头却发现他在盯着自己看的,她顿了顿,莫名有点心虚,心想刚才进门前忘记看仪表了,也不知道整不整齐。 在她踌躇的时候,顾东玦忽然似笑非笑地问:“顾太太腰还好吗?” 苏瑕:“……” 他又问:“膝盖呢?” 苏瑕:“……” “放心,以后我会温柔的。” 苏瑕听不下去他的调侃了,将汤碗重重放在他面前,有些恼羞成怒,咬牙道:“顾!先!生!你慢慢喝!小心烫!” 顾东玦低声轻笑,倒也没再说了。 顾东玦用勺子搅了搅汤,莲藕排骨汤很香浓,他微微低头去喝汤,苏瑕看着他在氤氲后略显慵懒的模样,不由得联想起昨晚。 他们昨晚自然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顾东玦留她在房间里睡,她就睡在沙发上,大概是沙发狭窄的原因,到了早上她的腰有些酸疼,下地时没注意,直挺挺往前扑倒,膝盖一声闷响跪在地上,疼得她几乎以为骨头裂了。 之后她没想到,会引起顾母的误会,还被顾东玦这个清楚事情起因经过结果的人调侃。 “苏瑕,其实你应该自然点,没必要每天都绷着一张端庄贤淑的脸,人都该有情绪,否则怎么是人?”顾东玦语气淡漠平常,头也没抬,像不经意提起一样。 苏瑕微微一怔,眨眨眼睛,刚想说什么,顾东玦恰好伸手,摸向她的脸,捏着她的嘴角扯着下撇:“不高兴的时候,嘴角是下扬的,而不是紧抿着,强颜欢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20章 原来温柔都是假的 茶水室。 苏瑕洗着汤碗,双颊的温度高得吓人,想起刚才顾东玦摸着自己脸的样子,心头就忍不住一阵阵的悸动。 顾东玦不是一个温柔的人,起码在过去三年婚姻里给她的感觉并不是,他冷漠寡言,挑剔又矜贵,像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又像一朵不可亵渎的花,她只能崇拜地仰望和虔诚地膜拜,但她没想到,这两天他们既然能相处得这般和谐。 他会护着她,会照顾生病的她,会抱起崴脚她,甚至会为她丢下包括周芷凝在内的一干朋友……这样的美好,像是泡沫,很不真实。 可再不真实,这一切的确发生了。 苏瑕想起出门前顾母对自己说的,‘守得云开见月明’,心里不禁一甜,有些小小的窃喜——难道,她真的等到了? 洗干净了碗筷,苏瑕擦干手,顺手泡了杯茶端进去给顾东玦,顾东玦更喜欢喝咖啡,但咖啡喝多了伤胃,而他本身又有较严重的胃病,她看过他疼得痉挛的样子,一直都想矫正他这个坏习惯,只是以前他们的关系不是很好,现在她觉得应该能开始试着尝试了吧? 端着清茶走到门前,就听到了Tam的笑声,她微微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他竟然来公司找顾东玦。 “昨晚你丢下我们就走,可太不够兄弟了啊,怎么说我们都是千里迢迢从美国过来的,今晚去帝皇,这次不准开溜了啊。”Tam这话没什么警告的威力。 苏瑕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现在进去不合适,于是就停在了门口,想等他们结束这话题再进去。 “不去。”顾东玦语调平平,没什么情绪,“我不喜欢那种地方。” 顾东玦Day-off都不喜欢去,又怎么会去帝皇那种更脏乱差的酒吧?苏瑕觉得Tam是故意的,故意膈应顾东玦的。 “为什么不去啊?喂,你难道真忍心辜负兄弟们的热情?”Tam有些生气,“以前你都不是这样的,啊~该不会是你家里那位不肯吧?卧槽,东少,你居然是妻管严?” 顾东玦这回更是理都不理他,直接当他是空气。 Tam自言自语道:“不对啊,你要是妻管严的话,怎么敢在外面养周小三?” 办公室内好一会儿都没有声音,苏瑕站得腿都麻了,她动了动腿,想着他们这个话题应该结束了,自己现在进去应该不会太尴尬,便想敲门。 这时候,室内又响起Tam一惊一乍的声音:“没想到你办公室里也有八卦杂志啊,欸,我看看,这不是你的八卦吗?《顾生顾太街头散步,画面唯美浪漫,破夫妻感情平淡传言》,噗嗤,你们A市的媒体都没什么好写的了吗?这种都拿来当新闻,不就是晚上一起散个步嘛,是什么时候的事啊?26号?不就是昨晚?原来昨晚你们还被拍了啊。” 昨晚? 昨晚被拍了? 苏瑕眉心顿时一皱,不知为何,心口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我叫你来不是让你看来我的八卦的,去帮我抓一个内鬼,我知道这种事情你最在行。”顾东玦把一样东西扔给了Tam,“这个人在我的办公室里安装了针孔式摄像头,还在我的手机里下了定位软件。” “哇塞!画风怎么一下子就高能了?不过这应该不是个很难的任务,毕竟能做到这两点,应该是平时出入你办公室不会被怀疑,而且又有条件可以接触到你手机的人。”Tam琢磨着,目光瞥向桌子上的杂志,忽然一个激灵,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啊,你知道你办公室里有摄像头,手机里还有定位软件,所以你根本不是真心对苏瑕好的,而是做戏给那些等着看你笑话的人看的啦?” 这十二月的天气太冷,苏瑕只觉得背脊爬起一股骇人的寒气,将她冻成了一尊北极屋的冰雕。 顾东玦没说话。 Tam依旧自言自语:“也不全对,我记得你前几天还有个出轨的传闻,你这么做,应该是想破除出轨传闻吧?那真是幸好幸好,幸好你昨晚没留下陪我们喝酒,否则真是大事不妙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21章 自作多情的下场 “我和苏瑕,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实际上,各取所需。” 这句话是苏瑕离开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来自她以为他们的关系已经朝好处发展的顾先生口中。 她木讷地走回茶水室,这句话像是魔咒,在她的脑子里不断盘旋重复,搅得她呼吸都觉得困难,她只觉得心口那个明明已经开始结疤的窟窿,已经开始慢慢裂开,血淋淋的,触目惊心。 她脸色煞白,耳螺嗡嗡地响,她蹲在角落,将脸埋在臂弯,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里面填满了自嘲和讽刺。 是啊。 有什么不对吗? 她和顾东玦不是各取所需吗? 当年不就是说好的,她成为顾太太为他和周芷凝的交往打掩护,而他给她钱,让她去满足贪婪的养父母。 她怎么会这么没有自知之明,怎么会这么自作多情? 他也早就说过,这两天会有记者盯着他们,他们要伪装出如胶似漆的样子给他们拍,他说过的,可她怎么会忘记?怎么会以为他是真心对她好? 什么照顾,什么散步,都只是因为办公室里被人安装了摄像头,手机里有定位软件,他将计就计罢了。 苏瑕看着那杯已经凉透的清茶,想起十五分钟前自己的心思,此刻觉得满满的荒唐和可笑。 抿唇,她慢慢起身,将茶水倒入洗手盆,将杯子丢入垃圾桶,一个人离开了公司。 她走下高高的台阶,她想在脸上挂上微笑,怕被那些媒体记者拍到,但原谅她还是不够坚强,没办法将难过藏住,干脆戴上墨镜,压低帽子。 混混沌沌的她也不知道能去哪里,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走,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她茫然地回头,眼前就是一片混乱,身体比意识更快做出反应,抬起手挡住迎面砸下来的物体,霎间,手臂传来剧烈的疼痛。 她惊愕地瞪圆眼睛,看着自己手肘上到一道长长的血痕,从关节处到手背,数十公分长,刺眼又骇人,像是把她的手臂切割成了两个面。 她真是倒霉到家了,随便在路上走走,都能遇到原配大战小三的戏码,而且还莫名其妙被原配手里的铁质撮箕狠狠刮了一下。 苏瑕起初还感觉得到疼痛,但看着那个浑然不觉伤到她的原配,近乎疯狂地去扒小三的衣服,小三尖叫大呼的画面,不知怎么,就麻木了,也感觉不到疼了。 周围有围观的群众注意到她,和她小声说什么,大概就是让她去找原配赔医药费之类的,苏瑕摇摇头,拖着一条血淋淋的手臂走开了。 沿路走过,不少人对她指指点点。 苏瑕不怕被人看,或者说是已经习惯受人瞩目,从她成为顾太太的那一刻开始,她的任务就是在全市观众面前展现自己,可这是第一次,第一次让她感觉到,这种被瞩目的感觉会如刀割一样痛苦,以至于她最后落荒而逃,逃入了偏僻的巷子,蹲在一堆废弃的建筑材料后,无声哭泣。 “阿瑕?是你吗?” 一个试探的声音。 苏瑕缓缓地抬起头,隔着墨镜和站在面前的人对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22章 有些人是劫数 苏瑕真的是一个很普通很简单的女人,起码在遇到顾东玦之前,撇开被领养的身份不说,她和全市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女孩没什么区别。 她小时候很迟钝,到了两岁多才会说话,大概是以为她是个哑巴,所以她的生身父母将她遗弃在孤儿院。 被领养时,苏家父母已经结婚五年,却没有一个孩子,夫妻两以为是自己不会生,没想到在苏瑕到后,苏母就怀孕了,十个月后生下一个女婴。 苏瑕不富裕,养育两个女儿开销太大,他们想放弃苏瑕,但那个时候孤儿院已经搬迁,没办法还回去,他们又不敢直接把孩子丢掉,怕被查出来要坐牢,没办法,只好养着,但待遇自然不如他们的亲生女儿苏樱。 苏瑕比同龄孩子晚了两年才去上学,这还是幸运的,如果不是苏樱缠着要她配她上学,她可能进学校的机会都没有。 小学后,她开始想办法赚钱,发传单、送快餐,自己负担生活费,上初中,考高中,几乎都是靠她自己……现在回想起来她都觉得自己挺厉害的,然而她高考落榜了,没办法上大学,人生轨迹也从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高考落榜后,她原本想半工半读,她心里有一个梦想,那个梦想需要学习支撑,她还想考大学,但没料到,她的养父母不肯,说养了她这么多年,该是她回报的时候,必须出去赚钱,养家里,供妹妹。 哦,对了。 苏樱和她一起参加高考,她考上大学了,恰巧,那所大学是她曾经填写在志愿表上的那所。 苏樱要上大学,家里的开销会更大,她这个养女怎么可能再为所欲为? 在各种道德、精神、行为的压力下,她将重考大学的想法暂时搁浅,答应去打工,养母帮她找了一个‘高效赚钱’的工作,那就是去酒吧‘工作’。 她怎么可能肯? 她不想糟蹋自己,可是她的反抗换来养父的毒打,和养母的迷药,她在昏迷中被送去了酒吧,醒来后面对她的便是层层监视,她根本逃不掉,被关了三天后,她想出了一个办法——假装妥协,先从这间黑屋子出去,等出去后再找机会逃走。 可是她小瞧了那些来寻欢作乐的客人们,她根本没有办法逃,被压在沙发上的那一瞬,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无助,可偏偏的,就在这个是时候,顾东玦从天而降,将她救走…… 真的,在他将压在她身上的那些浑身酒味,满身赘肉的男人推开,抱着她离开嘈乱的包厢的那一刻,她把他当成了天神。 有些人是劫数,只需一眼便忘不掉,舍不去。 她喜欢顾东玦,从第一次见面,但却从没说出口,从不对他说出口,而真正知道她喜欢那个男人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她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如今已经是红极全国的女星——姜晚好。 姜晚好和她是小学前桌,她是个童星,因为长相可爱出众,加上妈妈是编剧,所以从小片约不断,和无数大腕合作过,甚至演过好莱坞的大片,如今她虽还在电影学院学习,却已经是一线影星。 姜晚好戴着墨镜和帽子,打扮很低调,看得出是偷溜出来的,两人找了一家咖啡厅,要了一个包厢,一进包厢,姜晚好就一个好脸色都没给她。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被家暴了?阿西吧!顾东玦那个人面兽心的混蛋,等会儿我就去帮你把他揍得他妈都认不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23章 你也找个男人啊 姜晚好让服务生去买消毒水和纱布、云南白药,简单把苏瑕处理了伤口:“这个只是暂时的,等会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伤口又不深,这样就好。”苏瑕笑了笑,无意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多说,“你刚回来吗?怎么都没给我打电话?” “小虾米,你看看手机,我少说给你打了三十个电话,你一个都没接。”姜晚好无语道,“最后没办法我才给你男人打电话,他说你在公司,我本来想去公司找你的,恰好看到路边有八卦,就过去围观一下,我认出你的背影,这才跟着进巷子。” 说到这儿,她又瞪了她一眼:“没想到看到某个名门太太浑身是血哭成大花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被劫财劫色了。” 苏瑕看了一下手机,真有三十几个电话,还有好几条短信,都是她发的,那时候她大概太失魂落魄,没注意听。 “对不起,我没注意看手机。”苏瑕抱歉道。 “算了算了。”姜晚好摆摆手,一手将面前的咖啡移开,趴在桌子上靠近对面座位的苏瑕,脸色已经变得很正经,“跟姐说,你是遇到了情感问题还是婚姻问题,我最近接了一部戏,我在戏里演一个女巫,学了一些占卜术,需不需要来一发?” “……对于我来说,情感问题和婚姻问题有区别吗到?”已婚妇女苏瑕有点纠结。 “当然有,情感问题说明你焕发了第二春,婚姻问题说明你还在半死不活。”姜晚好端起咖啡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看着她,忽然说,“其实我真希望你是焕发了第二春,何必在顾东玦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他可以在外面养女人,你为什么不能也在外面找男人?” 苏瑕苦笑着摇头。 移情,别恋,是这个世上最难听的两个词,可偏偏也是最无法摆脱的两个词。 苏瑕想过,或许有一天自己会不爱顾东玦,但如果还爱,她就不想主动放弃。 拿起小勺子,为自己加了两勺糖,苏瑕微笑道:“我们好久不见,就聊一些开心点的事情吧,你这次会留几天?” “今年六月我就从电影学院毕业,毕业后肯定会更忙,趁现在我得多放松放松,没意外的话,我会留几个月,说是休息,其实也也没那么闲,就像今晚就……”姜晚好伸了个懒腰,忽然灵机一动,有了一个鬼主意,她贼兮兮地说,“小虾米,今晚陪我参加个晚宴。” 苏瑕:“什么晚宴?” “我代言过的一个品牌方办的,邀请我去参加,正好我找不到伴。”姜晚好眼底划过一丝狡黠。 陪她参加晚宴自然没问题,但问题是:“你和我都是女的啊。” “这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我打扮成男人配合你,反串而已嘛,我也是演过的。”姜晚好当机立断,起身拉着她就走,“就这么说定了,走,打扮去。” “哎——”苏瑕都没来得及提出抗议,就已经被风风火火的姜晚好拉走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24章 握握手好朋友 叮铃铃—— 苏瑕让造型师做发型的时候,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顾东玦,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接了电话。 “顾先生?” “你不在公司?” 到现在才发现她不在公司啊……苏瑕垂下长睫,掩饰住眼底复杂的情绪,声音低沉道:“嗯,我和晚好在一起,对了,我今晚有事,不回家吃饭,我已经和妈说了,顾先生自便。” 顾东玦似乎还想说什么,苏瑕已经挂了电话。 这个行为让电话那头的顾东玦愣了愣,很少有人敢话挂他的电话,而苏瑕更是不曾,这么多年,哪一次她不是等他挂了才挂? 对,每一次都是等顾东玦挂了电话后她才收起手机,这是苏瑕的习惯,她习惯地迁就他的一切,但今天她不想,她的心情很烦闷,有点小脾气了。 “我帅不帅?”姜晚好穿着白色的西装礼服,帅气又性感地在她面前转了个圈,模仿迈克尔杰克逊的经典动作,挑着眉问她。 对此,苏瑕的回应是非常干脆的一个大拇指:“大写的帅。” 晚宴在八点开始,作为特邀嘉宾,姜晚好八点半才登场,苏瑕配合她的打扮,也穿着白色的长裙,优雅大方,大概是因为最近她的出镜率太频繁,现场有不少人认出了她,过来敬酒时,还旁敲侧击地问她怎么没和顾东玦一起来,难道是真的不和? 苏瑕一律微笑回答:“今晚我是以姜小姐的好朋友身份出席的。” 打发走了八卦的先生女士们,姜晚好意味深长地说:“小虾米,自从嫁给顾东玦,你的笑容越来越标准了,绝对过八级。” 苏瑕笑着,轻轻抿了一口香槟。 “来,小虾米,到这边来,我看到熟人了。”姜晚好拉着苏瑕往一个方向去,还隔着一段距离就开始打招呼,“易少,好久不见,没想到品牌方还请了你这尊大神。” 被姜晚好称呼为‘易少’的男人,一身黑色的西装,戴着黑框眼镜,三十上下,气质儒雅,只是看着就让人很舒服。 他叫蒋乐易,是连锁酒店的少东家。 蒋乐易端着一杯红酒,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这里是我家的酒店,品牌方又是酒店的指定消费品,我在这里很意外?”言下之意就是,这句话客套得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咳咳,不要太较真嘛。”姜晚好拉着身后的苏瑕到面前来,“来,我和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顾太太。”蒋乐易接话,态度客气,但却很专注,轻而易举就让人感觉到他的认真,“不知顾太太对我有没有印象?上古集团周年庆的时候,我也出席过。” 苏瑕尴尬笑了笑,她自然没印象,像顾东玦这样的人,到哪里都有认识的人,她只记住特别的几个,这些点头之交,她如果也刻意记着,那十个脑袋都装不下。 只是在这种时候,她自然不能直接说不认识,便选了一个客套回答:“易少大名,如雷贯耳。” 虽然她的反应很快,而且掩饰得很好,但蒋乐易还是看出来了,将酒杯移过去和她碰了一下:“蒋乐易,喜欢游泳,尤爱冬泳,我们算是正式认识了吧,顾太太?”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25章 结婚后,和别人谈恋爱 “当然算!当然算!我宣布,从今天开始,蒋乐易和苏瑕成为朋友啦!”只是交个朋友,姜晚好却弄得像宣布结为夫妇一样,喜滋滋道,“既然是朋友,就不要顾太太顾太太地叫了,直接叫名字吧。” 蒋乐易颔首:“如果顾太太不介意的话。” 苏瑕被这两人的一唱一和弄得异常不自在,总觉得怪怪的,蒋乐易举止有礼,亲疏有度,不让人讨厌,甚至会让人舒服和放松,这样的男人很难得,可苏瑕这人的性格有点异于常人,别人越表现出亲近,她越怕,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顾东玦这个移动的冰山相处久了留下后遗症了。 所以苏瑕没有回答他的话,干笑了两声后就借口上洗手间,走开了。 苏瑕走开后,蒋乐易低头看着姜晚好,似笑非笑问:“姜大明星,你这又是在玩什么花招?她可是顾太太。” “作为她十几年的闺蜜,我比谁都更清楚清楚什么她是顾太太。”姜晚好淡定道,“学富五车的易少,不知是否听过一个词,叫做婚后恋爱?” “嗯?” 姜晚好和他碰了下杯,意味深长道:“结婚后,和别人谈恋爱。” 蒋乐易的眼神闪了一下。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先走了,送我家小虾米回家这个重要任务就交给你了。”姜晚好提了提领子,潇洒摆手。 于是等到苏瑕回来,便得知自己被闺蜜丢给一个正式认识不到一个小时的男人的事情。 此时她心情是复杂的,她不傻,下午姜晚好才和自己提了找男人,晚上就来这么一出,很明显是想让她和这个蒋乐易发展。 “晚好她……”苏瑕哭笑不得,她觉得这件事也真是荒唐得可以,但她有必要和蒋乐易解释清楚,免得他误会,“蒋先生,晚好这个人有些爱闹,她要胡说了什么,您千万不要往心里去……送就不必了,出了酒店就能打车,很方便。” 蒋乐易像是没听到她的话,放下酒杯,温和道:“这种宴会不必一直待到结束,走吧,我送你回去。” 苏瑕曾看过一个杂志报道,上面洋洋洒洒列出十种让人无法拒绝的男生类型,其中名列前茅的就是‘温柔而强势’的男人,大概指的就是蒋乐易这种,苏瑕只好乖乖跟着他走——一再拒绝别人的好意,也是一种不礼貌。 不得不说蒋乐易这个人很会聊天,一路上完全不冷场,无论什么话题都能信手拈来,说话很幽默,不会开不应该开的玩笑,过界的话和动作更不曾发生,原本苏瑕对他的警惕也慢慢散去,不禁和他聊起来,一直到家门口。 “没想到你竟然对设计也有见解。”蒋乐易有点可惜地说,“可惜这段路太短,我还想和你多聊点。” 虽然并不讨厌对方,但苏瑕也不至于就因此说出‘那我们约个时间继续聊’这样暧昧的话,她只是笑笑,打开车门下车,站在车边和她挥手:“谢谢蒋先生送我回来。” “应该的,客气了。”蒋乐易眼神温柔,镜片折射着月光,透着一股迷离的味道。 苏瑕被他看得有点不自然,退后一步摆摆手:“再见。” 蒋乐易耸耸肩:“晚安。” 看着蒋乐易的宝马开走,苏瑕才转身往家里走,这时候,忽然有两束强烈的光线对准她,她被这光线刺得顿时闭上眼睛,下意识用手臂挡着,皱着眉头眯起眼,看到光线来源于不远处的一辆车的远车灯,而那辆车她何其熟悉。 “顾先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26章 他不是你玩得起的 “砰!” 苏瑕被扔上弹性极好的双人床,因为下落的方向无法控制,她右手手臂摩擦到了被褥,先前受的伤立即传疼痛的抗议。 苏瑕皱了皱眉,今晚她披着披肩带着长手套恰好掩盖住了伤势,但在实打实的疼痛面前,实在是无法掩饰,她撑着身体起来,看着站在床边面露冷色的男人,心头一紧:“顾先生?” “你什么时候和蒋乐易那么熟?”他穿着合身剪裁的手工西装,外加一件长风衣,矜贵优雅得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只是那脸太冷太难看,衬托之下,更像一个午夜的修罗。 苏瑕自认和蒋乐易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但他这种质问的语气却让她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心口顿时有些发闷,她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但她不想他们之间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误会,还是解释道:“他是晚好的朋友,今晚陪晚好去参加晚宴时,她介绍我们认识的,后来晚好有事先走,蒋先生便送我回来。” “蒋先生。”他咬着这三个字,忽然轻笑了一声,也不知道在笑什么,苏瑕感觉到手臂传来的疼痛,不动声色地静静吐纳,减轻痛苦。 顾东玦的声音带上冷嘲:“是啊,所以你们从晚宴一直聊到了家门口,兴致莹然,意犹未尽的样子。” 苏瑕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顾先生也去了晚宴?” “我去不得吗?今晚本来是想让你陪我去的,结果顾太太好样的,在我的话没说完之前,挂断了电话。”顾东玦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过去,苏瑕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可再怎么躲,他的气息还是这么如影随形,她敏感的耳后因为他灼热的气息红了一片。 苏瑕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当时我没想到顾先生找我是为这件事。” “这个话题我没兴趣再说,看在我们的名字从某些方面是连在一起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善意的劝告。”顾东玦起身,冷峭地说,“蒋乐易这个男人不是你玩得起的,他的手段不比他父亲少。” 不是你玩得起的? 苏瑕抬起头,瞳眸微颤:“你觉得我和他在‘玩’?” “难道顶着顾太太头衔的你,还想和他认真?”顾东玦用一种很诧异的语气,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苏瑕深深呼吸一口气,她知道他们现在不在一个频道,他认定了她和蒋乐易不清不楚,呵,她的顾先生认定她已经出轨了。 “虽然我们当初的协议里,没有要求在你扮演顾太太角色的期间,不准有自己私生活,但是我告诉你,苏瑕,现在你是顾家的人,你的一举一动都被外界千万双眼睛盯着,如果你敢公然违背家训,我——” 顾东玦眼神阴沉,面沉如水,整个人充满戾气,仿佛每一缕呼吸都带着威胁。 苏瑕忍无可忍:“我和蒋乐易什么事都没有!” “我就会把你打回原形。” 顾东玦完全不听她的解释,话说完,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 苏瑕看着紧闭的房门,神情怔愣了许久,最后脸上露出自嘲和自我厌恶。 她看着已经将手套染成红色的手臂,面无表情地走到洗手间,将手套脱下来,纱布早就看不出原样,她将纱布一圈圈解开,有些疼,但比起心里的,这完全不算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27章 顾太太,胆子不小啊 这一晚后,苏瑕不再主动和顾东玦说话,准确来说,是两人互相冷战,顾东玦也不理她,借口公司忙,甚至回家演戏都不肯。 苏瑕到蜷缩在床上,闭着眼睛,却一整晚都没睡着。 这天早上,和往常一样,苏瑕七点半起床,洗漱后在自家后花园运动,而后修剪自己种的黄玫瑰,一直到八点半,准备回去吃早餐,就在这时候,围栏外忽然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苏瑕。”声音轻且柔,带着笑意,掺杂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淡淡花香味,席卷而来。 苏瑕愣了愣,奇怪地转身一看,便和蒋乐易儒雅俊秀的面容对上。 “……蒋先生。”苏瑕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惊讶之后她便是下意识后退一步,那晚顾东玦的话多少给她造成了一点心理阴影。 蒋乐易是一个观察很仔细的人,苏瑕在他面前一点细微的动作都会被发现,他扶了扶眼镜,微笑道:“别误会,我是来和别人谈合作的,约在羽毛球场,恰好遇到你,所以打声招呼。” 这条路的确可以去羽毛球场,而且比较近,他的解释倒也是无可挑剔,苏瑕稍稍松了口气,轻轻颔首:“那蒋先生去忙吧,有时间就进来喝杯茶吧的。” 从苏瑕的排斥态度来看,这句话完全就是出于客套,可蒋乐易这么精明的人,这一瞬间好像什么都听不懂,竟点头:“好啊,其实我还来早了半个小时,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现在就进去吗?” 苏瑕:“……” 十分钟后—— “原来蒋先生和晚好是好朋友啊,晚好那丫头真是到哪都好人缘。” “我和晚好的父母是朋友,所以自小我们两人也走得比较近。” “原来是这样啊,我们家阿瑕性子和晚好可是一点都不像,她闷了点,平时也就和晚好亲密些,要是晚好在外地工作,她就能整日整夜闷在家里。” “顾太太端庄大方,顾老太太能有这样的儿媳妇,也是福气。” “哈哈哈……” 苏瑕坐在沙发上,抑制不住嘴角抽搐。 她知道蒋乐易能说会道,没想到还是老少通杀,竟然三言两语就和顾母打成一片,还那么聪明地将话题围绕在姜晚好身上,让顾母完全没把他们的关系想歪,只当成是因为晚好才认识的普通朋友。 ……虽然他们的确是因为晚好才认识的普通朋友,但因为晚好那小心思,使得苏瑕和他相处起来,怎么都觉得别扭。 顾东玦从楼上走下来,边走边扣着袖扣,听到顾母的笑声,他下意识看向客厅,便见蒋乐易落落大方地坐着,还朝他轻轻一颔首:“顾先生,早。” 顾东玦的脸色‘唰’的一下就阴沉下来,目光比寒冬腊月挂在屋檐下的冰锥子还冷地射向苏瑕。 苏瑕恨不得躲到茶几下去。 顾东玦扯扯嘴角,露出一个似笑似讽的弧度,慢慢地朝客厅走过来:“蒋先生,早。这么早登门,有何要事?” 蒋乐易浅笑着凝视苏瑕:“有个客户也住在这附近,约好九点在羽毛球场见面,偶然遇到顾太太,便不请自来叨扰了。” “哦,这样。”顾东玦这样应着,目光却锁定在低着头装鸵鸟的苏瑕身上,像是要在她身上凿出一个洞来似的。 苏瑕坐在单人沙发上,顾东玦却走过来,强硬和她挤在一个沙发上,手揽着她的腰,还稍稍用力按着她靠在自己身上。 苏瑕惊愕。 顾东玦平静道:“来者是客,如果蒋先生不介意,中午便让我们夫妻好好招待。” 他还故意加重了‘夫妻’两个字的语气。 顾母倒还是第一次知道儿子这么好客,愣了愣,看向指针已经指向八点五十分的时钟:“阿东,你还不去上班吗?时间已经不早了。” 顾东玦淡淡道:“今天早上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没关系。” 苏瑕匪夷所思地抬起头看他,她和他在一起三年,没见他有一次上班迟到的,以他对工作的态度,就算早上不忙,也不会在家浪费时间的吧? “多谢顾先生好意,不过中午已经和客户约好。”蒋乐易的时间也差不多了,起身告辞,“今日来得唐突,改日一定正式登门拜访。” “好,以后有空常来坐坐。”顾母热情道。 蒋乐易临出门前,还用一种很意味深长的眼神从苏瑕身上扫过,而后才离开。 顾东玦看着他走远,低头看着一直被自己到揽在怀里的苏瑕,似笑非笑道:“顾太太,胆子不小啊,居然还把人弄到家里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28章 给我笑一个 苏瑕挣开他的手,往一旁躲了躲,才道:“蒋先生只是偶遇,并不是我特意邀请。” “是啊,在自己家里都能偶遇到,也真是有缘得很。”顾东玦冷笑。 苏瑕有些愤怒地看着他,打定主意不理他,一言不发的往内走。 顾东玦发现,自己这个顾太太最近脾气见长了啊,挂他电话,甩他脸色,现在干脆无视了他,谁给她的胆子? “苏瑕。”顾东玦追着她进厨房,抓住她的手腕,“你就那么讨厌看到我吗?每次看到我都摆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而对着那个蒋乐易就能谈笑风生?” 苏瑕抿了抿唇,道:“我没有和蒋先生谈笑风生……” 顾东玦直接打断她的话:“那天晚上他送你回来,你不是对着他笑了吗?你什么时候对我笑过?” 苏瑕注意到,厨房外已经有佣人在张头探脑,她可不想明天整个别墅的佣人,在讨论完‘顾先生出轨’后,开始讨论‘顾先生顾太太吵架’这种新话题,便连忙对他扯出一个微笑:“这样行了吗?” 顾东玦嗤了一声:“笑得比哭还难看。” “顾先生,不要开玩笑了,现在已经很晚了,你真的不用去公司吗?”苏瑕这下真是笑得比哭还难看了。 “结婚三年,我到现在才知道,顾太太原来这么讨厌我,由此可见我们彼此还不够了解,今天我就不去公司了,我们来深入了解了解对方吧。”顾东玦每说一句,就往前走一步,而苏瑕也只能往后退一步,一直退到冰箱边,苏瑕退无可退。 苏瑕手抵着他的胸膛,掌心下感受到了他肌肤的韧性和热度,她顿时像火烧了一样收回手,敏感的耳根也迅速红了一片,她慌忙道:“顾先生,我们不要在这里说这些,门外的佣人都以为我们在吵架……你不想明天的头条又是我们吧?” 顾东玦微微侧眸,眼角的余光扫过厨房外,果然看到几个佣人假装在擦东西,但视线却时不时往他们这边撇来。 “不会有那种事的。”顾东玦头微微低下,一句话轻且柔的溢出来,流窜到她的耳里,像带了电流,兹的一声,触得她浑身战栗。 苏瑕傻愣愣地抬起头,想问他为什么那么肯定,而还没发出一点声音,唇上就压下来一个柔软湿润的东西。 她惊悚地瞪圆了眼睛。 三年来,她和顾东玦真是相敬如宾到令人发指,两人之间的距离在半米之内都属于亲近,何曾有过这样的负距离? 他吻着她的唇,陌生的触感让苏瑕本能反应地去推开他。 察觉到她的反抗,顾东玦皱了皱眉,单手抓住她两只手,另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压在她唇上的力度重了许多。 他炙热的气息悉数落在她脸上,唇辗转着寻找入口,苏瑕完全是被动状态,她从没被人这样对待过,一时慌了神,只能紧紧合着牙齿,不肯让他得逞。 于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便是以一个攻击和阻挡的状态进行着。 倏地,他松开握着她双手的手,拥住了她的腰,身躯更贴近她。 身体完全被操控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太强烈,苏瑕背脊爬上一种陌生又酥麻的感觉,使得她不受控制地低吟一声,而便在此时,顾东玦找到了机会,长舌长驱直入,在她的领地里攻城夺地。 他们用的是同一款牙膏,那淡淡的薄荷味,便丝丝缕缕,暧昧又旖旎地萦绕在他们身边。 一番洗礼之后,他才缓缓离开了她的唇,却没退开多远,鼻尖还和她的鼻尖若有若无的碰触着。 “这个吻之后,他们只会当我们刚才是在调情。”顾东玦声音微哑,满满的磁性,像轻而易举便能勾魂夺魄的修罗, 苏瑕唇色潋滟,眼角湿润,像一只迷茫的麋鹿,用湿漉漉的黑眼珠和他对视,顾东玦心头一动,忽然有了一种想把她欺负得更狠的诡异想法。 苏瑕呆呆地和他对视了一瞬,脑袋乱糟糟的,猛地一把推开他,落荒而逃。 顾东玦看着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后,才抬起手缓缓擦了一下唇角,眸色微暗。 “咳咳。”一声干咳从门口传来,他抬头一看,顾母双手环胸靠着门,对他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在回味?” 顾东玦放下手,径直从她身边走过,淡定道:“妈,我去公司了。” “阿瑕后天生日,你不会不记得吧?去年你送了珠宝项链,前年你送了钻石耳环,大前年你送了豪车,可你看,你送的这些东西,阿瑕什么时候用过?所以,今年可要有点心啊。” 顾母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顾东玦听着,脚步停顿了一瞬,又重新迈开脚步,只丢一句。 “知道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29章 养父母闹上门 其实顾东玦今日并不是没什么事,最近上古集团看中了一块地皮,想竞标下来建一个空中花园,像A市这种彻头彻尾的金融城市,绿化太少,完全达不到健康标准,如果建立这么一个空中花园,首先吸引的便是那些商贾富豪。 这个完全针对富人的策划案,只要拿下地皮,必定稳赚不赔。 所以这段时间,上古的高层一直在开会讨论,顾东玦这个总裁可谓主心骨,自然不可能缺席。 顾东玦到达会议室的时候,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他淡定解释:“抱歉,家里有点事。” 他是老板,他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谁敢有异议?高层们连忙赔笑,纷纷表示完全没关系,总裁您尽管随意。 “开始吧。”顾东玦到摊开文件,目光迅速锁定在,最强劲的竞争对手表格上的第一个位置——蒋氏五星连锁酒店。 顾东玦微微眯起眼。 而苏瑕这边,她犹自沉浸在被强吻的天打雷劈中不可自拔,她真的完全没想过,顾东玦会对她做这种事。 说出来可能真没人相信,她活了二十三年,这是她的初吻。 苏瑕一翻身,将脸埋在枕头上用力蹭了蹭,可还是无法阻止心跳的剧烈跳动,她忍不住求助场外亲友,给姜晚好发了一条短信——我被顾先生强吻了,怎么办? 这种八卦姜晚好素来是最热衷的,即便那时候她正在为一个商业走秀担纲主要评委,但还是迅速回复——你这是一大早秀恩爱吗?你们是夫妻,上床都再正常不过,接个吻多大的事?矫情。 苏瑕看着,脸上忽然出现了短暂的迷茫。 是哦,他们可是夫妻,有亲密举动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当初的协议里,好像也没写不准碰对方…… 苏瑕打了个激灵,一股从脚尖窜起的电流一下子冲到了头皮,把她电得浑身发麻,恰好这时候她听到楼下有什么喧闹声,便像丢掉烫手的山芋一样,将手机丢掉,红着脸出房门去看。 顾母今早和老朋友有约,吃完早餐就出门了,此时别墅内就只有她和几个佣人在。。 从二楼的围栏边望下去,清楚地看到客厅有一男一女正和佣人争执。 “我要见我女儿,什么时候需要你这个下人同意了,啊?!” “就是,我们可是她爹妈,没我们养她,她早不知道死在哪个堆里了,怎么可能住在这么豪华的房子里?” 这一男一女,苏瑕一点都不陌生,那个年过五十,穿着打扮却是大红配大绿的女人,就是她的养母杜月娥,而那个穿着一声明显不合身的西装的男人,则是她的养父苏金华。 看到他们两人到来,苏瑕连忙下了楼。 杜月娥的眼神好,一下子就看到了苏瑕,立即道:“哎呀阿瑕啊,嫁给大门大户就是不一样,这爹妈来看你一次,还要预约啊。” 这嘲讽的声调,让苏瑕隐隐感觉太阳穴作痛,唇不禁抿了抿。 看到她变了脸色,杜月娥非但不罢休,反而变本加厉地撒泼:“我说阿瑕啊,你虽然不是我们亲生的,但也是我们养大的,这些年没饿着你一顿饭吧?我们今儿是觉得好久没见你这女儿,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这可是关心你,怎么臭着一张脸对我?还是说,你觉得你现在是顾太太了,可以不用搭理我们这对穷酸父母了……” “够了!”苏瑕呵斥住她的话语,不想听她那些地冠冕堂皇的话,别人不知道,她还可能不知道吗?如果不是想要钱,他们哪里会有那么好心来看望她这个养女? 不过,苏瑕蹙眉:“前几天我不是给过你们生活费了?” 苏金华冷笑:“你那点钱是打发叫花子吗?顾家家大业大,金银财宝堆积成山,现在你是顾太太,没个千万也有个百万吧?不用拿来好好孝敬孝敬养父我吗?要知道当初如果没有我们,你现在还在孤儿院,哪有机会攀上顾家?现在你翅膀硬了,敢这样和我说话,你这个白眼狼!” 苏瑕讥笑:“是啊,如果没有你们把我卖到酒吧去,我又怎么会有今天。”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30 她的脾气是我宠的 “你这是什么话?养你这么大,考不上大学帮忙赚钱贴补家里,有错吗?”他们完全没有半点心虚,反而觉得,如果不是他们把苏瑕送去酒吧,她就不可能成为顾太太,所以还是他们的功劳呢。 “所以这些年我也没少给你们家钱。”苏瑕捏紧拳头,。 苏金华呸了一口,一脸的贪得无厌:“我也不跟你废话,给我五十万,你妹妹马上要毕业工作了,她可是设计师,所谓输人不输阵,我们要给她买辆好车,买几身名牌衣服让她去上班时能体面点!” 五十万……苏瑕气极反笑,直接转身往楼上走,一句话干脆利落:“没钱!” “没钱?你骗谁呢!!”杜月娥一听就怒了,冲上去大力地推了一把苏瑕的后背。 苏瑕猝不及防被她一推,再加上地板滑,就这么重重地扑倒下去,脑袋磕到茶几,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冒金星,隐约感觉到额头有一股温热淌了下来。 见苏瑕撞破了头,杜月娥有一瞬吓到,但很快又高声喊起来:“是你自己撞到,不关我的事啊!再说了,你要是肯痛快给我钱,也不会闹得这么难看!” 苏瑕捂着血流如注的额头,苍白着脸转身,手微颤地指着大门:“出去!都给我出去,我家不欢迎你们进来,以后要是再敢没经过我同意闯进我家,我就、就报警了!” “嘿!苏瑕,你把话说清楚!你这是什么意思,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样对爸爸妈妈说话?”苏金华冲上来指着她,手指都要戳到她的鼻梁。 “滚出去!”苏瑕低吼。 “你怎么敢用这种脾气对我们啊!”苏金华冲上来,要抓苏瑕的手,苏瑕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心想任由他们闹个够,这个念头还没想完,身体就忽然被一团黑影庇荫,那只蛮横的手没有落下,而是在半空被人抓住。 那人身姿挺拔,天花板上的暖色的吊灯照在他身上,让他的身体周围都覆上一层光晕,恍惚不似凡尘中人。 苏瑕怔怔地看着这个背影,心底有一根敏感的神经颤了颤。 ……好多年了,她都没有体验过被人保护的滋味。 “她的脾气,是我宠出来的,你有意见?”他的声音低沉中透着懒散,是玩世不恭的狂妄。 苏金华的手被他扣着挣扎不出来,他哆哆嗦嗦地看着这个男人,他自然知道这个人谁。 而杜月娥则是看他一身的名牌,贵气十足,不禁暗暗咂舌——她早知道顾家大少爷年轻有为而且英俊帅气,没想真人看起来比电视上还要光彩照人。 顾东玦眼神冰冷,想起那女人被这两人逼成那样,心里的不快就又加重了几分,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几乎能把这只手折断,弄得苏金华鬼哭狼嚎,连连求饶。 杜月娥看到丈夫被伤,尖叫着要冲上来,可还没踏出一步,就被两个黑衣保镖禁锢住,杜月娥拼命挣扎,头发散乱,跟疯妇似的。 顾东玦偏头看地上的苏瑕:“送警局?” 苏瑕对上他眼底那浅淡的关切忽然感觉鼻尖一酸,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眶里掉下来,她连忙低下头,声音微哑:“赶出去。” 顾东玦皱眉,就这样? 苏金华已经吓得膝盖都弯了,看起来像是想给他跪下去,只是他的手在顾东玦捏在手里,根本跪不下去,只好连声求饶:“顾总裁、顾总裁,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看着苏瑕越来越白的脸,顾东玦眉心越皱越深,烦躁地把苏金华丢给保镖:“丢出去!” 保镖提着苏金华和杜月娥出门,当真直接丢下了台阶。 两人滚了三四段阶梯,疼得哀叫,杜月娥气不过,起身还想再冲进去讨个说法,却被苏金华拉住,苏金华拖着她走远了几步,压低声音呵斥:“你不要命了吗?他可是顾东玦!” 杜月娥怒气冲冲:“我管他是谁!敢把我们摔成这样,我一定要找他赔医药费!” “闭嘴!他可是顾东玦!别说是丢我们了,今天就算他杀了我们,也没人敢把他怎么样!”苏金华低声怒斥,声音里满是心有余悸——他们今天敢上门来闹,其实是提前知道了顾东玦和顾母都不在家,又算好了苏瑕在他们这里受了气不会告诉顾家的人,否则他们怎么敢来?只是没想到,顾东玦竟然会去而复返。 杜月娥被吓住,悻悻地闭嘴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别墅,那富丽堂皇的别墅,和停在门口的几辆顶级豪车,无论哪一样都是她求而不得的。 顾东玦、顾东玦……她在心里反复念着这个名字,眼底划过一丝如无底洞一般的贪婪之色。 “如果当初在酒吧的人是阿樱就好了,那没准,现在顾太太就是我们亲女儿了。” 苏金华也是这么想的,可惜世上没有后悔呀,他也只好愤愤不怠地咒骂一声:“苏瑕那个蹄子,命真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31章 不想再自作多情 屋内,顾东玦把苏瑕从地上提起来丢在沙发上,沉着脸对佣人说:“去拿医药箱。” 佣人连忙将药箱拿了过来。 顾东玦拿起药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了消毒水和卫生棉,然后就不温柔地往苏瑕伤口出擦,疼得苏瑕一个激灵,红着眼眶要躲开他的暴行。 “不准动!”顾东玦的力气很大,轻而易举地按住她的身体,让她没法再溜走。 苏瑕皱着眉头抱怨:“很疼。” “活该!在自己家都能被欺负成这个样子,真没用!”语气这么恶劣,但他的力气倒是放轻了一些。 伤口处传来阵阵疼痛,但苏瑕还是忍不住顶嘴:“那是因为保安没拦住他们。” “他们是你父母,保安吃了十个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拦。”顾东玦又找了云南白药散一股脑倒在她伤口处,最后用绷带把伤口缠起来,活生生把她缠成像是刚做完开颅手术的病人。 苏瑕被他一番折腾,感觉自己非但没有好些,反而更不舒服了,咝咝地倒吸冷气,只能说话来转移注意力,减少疼痛感:“你不是去公司了吗?怎么会突然回来?” “他们进门闹的时候,佣人就打电话告诉我。”顾东玦淡淡道。 苏瑕明白了,佣人不知道该不该上来帮忙,只好打电话求助顾东玦,顾东玦马上就开车赶回来,也幸好他来得刚刚好,否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虽然早上顾东玦对自己做的事,让她又些不自然,不过他刚才那么护着自己,现在想起来心口还是一片温热,微微低下头,小声说:“顾先生,谢谢你。” 顾东玦淡漠地‘嗯’了一声,手机就随后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便起身去落地窗边接听,苏瑕隐约听到,似乎提到了地皮,大概是公司的事,他这么突然从公司回来,估计是丢下很多公事。 过了一会儿,顾东玦挂了电话,回来对她说:“公司有事,我要回去了。” 苏瑕连忙应道:“好的,慢走顾先生。” 顾东玦目光在她额头上停顿了一下,想了想,道:“今晚下班我接你出去吃饭。” “出去吃饭?” 顾东玦已经走到了门口,声音平淡地回:“妈今晚在外面吃,省得动火。” 苏瑕愣愣地看着他走出门,莫名其妙地想起来,他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去陪周芷凝了。 傍晚六点多,顾东玦下班后直接去了餐厅,苏瑕被司机接了过去。 这是一个包厢,装修很高档,纯中式,古朴又精美,顾东玦坐在靠窗的位置,微微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文件,目光专注,下颚紧绷,侧脸细致得像雕刻大师手下最完美的作品。 苏瑕一时看得有些出神,顾东玦似有所感,抬起头看了过来:“过来坐啊。” 苏瑕抿唇走了过去。 顾东玦看着她的额头:“伤口好些了吗?” 苏瑕早就把顾东玦那缠缠绕绕的纱布拆掉,其实伤口并不深,血止住后就没事了,她只贴了一小块创口贴。 “已经没事了。”苏瑕下意识抬手碰了一下伤口,已经没什么感觉。 到了窗边她才发现,这窗户后竟然是一片木槿花,难怪刚才一进门就闻到清淡的花香,她还以为是空气清新剂。 不过,这个包厢门一关,就只剩下这个窗户而已,换句话说,根本没有任何人能知道他们在这里。 她不禁看向他,目光有些疑惑和深究。 “怎么了?”他问。 “……”犹豫了片刻,苏瑕还是决定问出来,她不想又自作多情一次,“顾先生真的,只是和我一起吃饭?” 顾东玦微微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扯了扯嘴角,苏瑕声音微涩:“我以为顾先生是作秀给狗仔看。” ‘啪’顾东玦一下子合上了文件,目光深寒地盯着她,声音冷硬:“顾太太是高看了狗仔,还是小看了我?他们值得我顾东玦为他们特意做这种事吗?” 苏瑕没回答,自从那天听到他和Tam的话,她已经不敢再对顾东玦对她好抱有一丝幻想。 她不是自卑,只是不想再给自己找难堪。 “我去趟洗手间。”苏瑕匆匆起身,径直起身走到包厢门口,但她没想到,一拉开包厢门,会看到周芷凝站在门口,正面无表情,目光森凉地盯着她,那目光,仿佛要在她身上狠很挖出一个窟窿。 苏瑕下意识退后了一步,周芷凝一言不发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示意她跟上去,苏瑕偷偷回头看了一眼顾东玦,他又是在看文件,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们这边的情况。 抿唇想了片刻,苏瑕还是跟了上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32章 不是我,也不可能是你 周芷凝为什么会在这里,苏瑕不知道。 周芷凝为什么要让自己跟她去,苏瑕也不知道。 周芷凝拐弯进了洗手间,然后就在洗手盆里洗手,目光却落在镜子中苏瑕的身影上。 苏瑕也走到她身边去,拧开水龙头洗手,鬓边有一撮头发掉下来,她便顺手抚到耳后,而周芷凝也就在此时开口。 “苏小姐,你似乎又忘记你的身份了?” 苏瑕慢条斯理地洗完手,将手放在烘干机下烘干,神情平静,语气却略带讥诮:“所以周小姐又要和上次一样,冤枉我吗?” 周芷凝娇笑一声,又媚又柔:“上次我怎么冤枉你了?” “那天其实我们根本不是偶遇,你早就问过老王,我那天要去商业城,所以故意带一帮朋友去看我笑话,又叫了顾先生去看所谓我推到你的好戏,对吧?”老王是家里的司机,苏瑕要出门都会提前一天通知他一声,那天他是被周芷凝给套话,直到前两天老王无意中提起,她想清楚原委,就说怎么可能那么巧,偏偏就在一家店里遇上了。 苏瑕转身看着她,她比周芷凝要高一点,又穿着高跟鞋,整整高出半个头:“其实你完全没必要这么做,那天你说你恨我抢走你的位置,那试问,如果没有我,你就真的会成为顾太太吗?” 她最后一句话是问得轻且柔,却让周芷凝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不少,她牙关微微颤抖,眼神愤恨地瞪着她,显然是被揭开了最不愿意暴露在人前的伤疤和难堪。 “不会。没有我苏瑕,也有陈暇、刘暇,你成不了顾太太的主要原因是顾家容不下你,而不是我苏瑕。”她说这些话,神色并没有讥诮,也没得色,看不出有半点敌意,但狭隘的人,听什么都是刺,周芷凝却是冷笑连连:“难怪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几天不见,苏小姐都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周小姐,我有的只是顾太太的头衔,你有的确是整个顾先生,你有什么不满足?” 这句话在苏瑕唇齿间留下淡淡的苦涩。 周芷凝咬牙切齿:“可是他为了你,把我丢在了Day-off,这几天连给我打个电话都没有!却在今天带你出来吃饭,如果不是我尾随,我都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好到这个程度了!” 原来是尾随了顾东玦,难怪会出现在这里。 苏瑕知道顾东玦没去找周芷凝,因为他都是准时准点进家门,但没想到连电话都没有打给她,心里不由得诧异。 不过她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也没说出那天顾东玦追出来是因为知道有狗仔,因为她不觉得自己有义务和必要,为这个几天前设计了自己一场的女人解释这些。 她转身就走:“这你就要问顾先生了。” “苏瑕!如果你敢对阿东有非分之想,我不会放过你!”周芷凝在她身后愤怒地低吼。 苏瑕恍若未闻,步伐稳定地走回包厢。 进入的时候,菜已经上齐了,但是顾东玦没吃,而是站在窗口看那片木槿花丛,苏瑕整了整脸色,刚想喊他,顾东玦已经转过身了:“你这洗手间上得真久。” 苏瑕尴尬。 “而且包厢内就有洗手间。”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苏瑕脱口为而出,早说她就不开门了,不开门也不会看到周芷凝,弄得她现在心情都不好。 顾东玦深深地看着她:“我以为你是故意找借口避我。” “……好端端的我怎么会想避你。”虽然刚才借口上洗手间的确是避他,但这必须不能承认。 还在顾东玦也没在这件事上多纠缠,绅士地帮她拉开椅子,而后自己才在椅子上坐下,顺手夹了一块肉放在她碗里:“这家餐厅新来了一个广东厨师,推出了一系列粤菜,我点了几道尝鲜,到你若不喜欢再重点。” 苏瑕吃下了那块肉,这是猪里脊肉,但她却吃出了像是某种水果的淡淡的清甜味,由衷赞赏:“很好吃,加了什么果汁吗?有点清甜。” 听她夸奖,顾东玦淡漠的眉眼也柔和了些,道:“这个叫咕噜肉,制作材料里有菠萝。” “吧嗒——”一声,苏瑕架起的第二块咕噜肉掉到了碗里,她的脸色霎间在红橙黄绿青蓝紫间变化。 顾东玦不明所以:“怎么了?” “我菠萝过敏……”苏瑕要哭了,难怪刚才觉得那味道那么熟悉,原来是她的克星菠萝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33章 我感觉你自制力很一般 顾东玦脸色一变,倏地站了起来,拉着她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骂:“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有食物过敏症还那么不小心!” “我我我我哪知道啊,而且厨师起名字为什么那么不走心?就不能叫菠萝咕噜肉吗?”苏瑕是非常敏感的体质,才吃了一块,就感觉浑身开始痒了,她也很烦躁,又不敢骂顾东玦,知道发泄到无辜的厨师先生身上。 顾东玦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脸上已经冒出红点,他表情有点古怪,看着似乎想笑,但是又知道现在不能笑,互相结合之下,那张俊脸都有点扭曲。 苏瑕悲愤! 幸好到顾先生是很靠谱的,快速把她送去了医院,经过用药,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脸上身上那些红点,要三五天才能消。 医生一边开药方一边道:“药要全身擦,否则可能要留痕,后背擦不到就让人帮忙,这位是你先生吧?让他帮忙。” 苏瑕:“……” 两人回到家中已经是十点了,但顾母看起来似乎也才回来,坐在沙发上喝茶,身边还放着几个服装袋,看来这次出去和老友见个面,还去疯狂购物了一番。 “妈。”顾东玦喊了一声。 顾母边应边转过头,她心情很好:“我听梅姨说你们出去吃饭了?吃了什么……呃,阿瑕,你怎么了?” 顾东玦手虚握成拳,在唇边掩饰笑意。 苏瑕闷声道:“妈,我没事,今晚吃错东西过敏了。” “怎么成这样了?严重吗?去医院看到了吗?”顾母连忙放下茶杯站起来,经过两个小时的发酵,苏瑕脸上的红点多了一倍,不去看身体,单从脸上看,就觉得很瘆人,搁在古代估计会被以为是天花还是什么瘟疫的。 苏瑕见顾母这么担心,也不好意思再期艾什么,连忙道:“妈,不用担心,医生说擦药就好,过几天就好。” “痒不痒?” “痒,但是医生说不能抓,否则会留痕。我也知道,小时候我也过敏过一次,那时候不懂事,抓了手臂,现在还有个痕迹。”说着苏瑕就卷起袖子,露出白嫩嫩又布满红点的胳膊,指着一处疤痕。 顾母看了一眼,忽然道:“我感觉你自制力很一般。” 苏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原本以为顾母是针对她这个疤痕说的,谁知刚笑完,就听到她补充了后半句。 “为了以防你又忍不住去抓,从今晚开始,就让阿东和你住一个房,他监督你。” 苏瑕惊愕。 这段时间顾东玦虽然一直在家里住,但其实是一直住在客房,佣人们没发现,但顾母还能不知道吗?她会突然这般借题发挥,估计又是打着撮合他们的心思。 苏瑕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为他们夫妻和谐生活不懈努力的婆婆,她偷偷用眼角去看了一眼顾东玦,后者没什么表情,她还是拒绝了:“妈,我又不是小孩子,我……” “要是你忍不住呢?阿瑕啊,现在你可是顾家长媳,未来的顾家主母,代表的可是顾家和上古的脸面,万一脸抓坏了,那怎么办?就算不抓坏脸,再手臂上再抓一块这样的疤痕,穿晚礼服的时候也不好看啊。” 顾母突然盖上这么一顶高帽子给她,苏瑕觉得自己再拒绝下去就太‘大逆不道’了。 苏瑕看向顾东玦,顾东玦的回答简短有力:“好。” 其实这个时候苏瑕想的是,即便住在一间房,她也可以睡沙发,所以她才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然而,等她洗完澡出来,就当瞠目结舌了——房间里的沙发,奇妙地消失了! 顾东玦坐在床头看书,声音平淡地给她解答:“妈刚才让人过来搬走了。” “为什么要搬走?” “说,喜欢,借过去摆几天。”顾东玦似笑非笑,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是在说——你不是知道原因吗?明知故问。 苏瑕嘴角向下撇了撇,这是必须要同床共枕吗?顾先生你怎么能放任妈把沙发搬走啊! 顾东玦合上书,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药膏:“把衣服脱掉,我帮你后背擦药。” 苏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34章 男人果然都是感官动物 “我让梅姨来给我擦就好了。”苏瑕冷静拒绝。 顾东玦却没打算退让,他道:“顾先生又不是不在,你让别人来帮你擦药,是摆明了告诉他们,顾先生和顾太太不和吗?” 苏瑕咬了咬唇,跟木头似的杵在原地,动都不动一下。 顾东玦抬眼扫了过来,虽然依旧冷冷淡淡,但却明显是有些不耐了,苏瑕磨磨蹭蹭走过去,人才走到床边,就被人拉着手腕拖倒,苏瑕脚下不稳,就这么直接趴在了床上,顾东玦毫不犹豫掀起她的衣服。 现在的天气比较冷,再加上今晚要和顾东玦住在一个屋,苏瑕很自觉地穿了两件套睡衣,长衣长裤,上衣是宽松的开衫,顾东玦掀起她的衣服,露出线条流畅的后背,尽管有那些密密麻麻的红点,但还是能看得出,红点之下的肌肤多雪白。 顾东玦顿了顿,抿唇,挤了药膏在手指上,轻轻擦过。 苏瑕将脸都埋在了被褥里,红晕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满了整个脖子。 微凉的药膏在后背被推来推去,而操控药膏的那只手还是一个男人的,就算是个迟钝的,也该知道不好意思吧,更何况是苏瑕这样敏感的人,她只觉得自己现在真是冰火两重天,那凉飕飕又酥酥麻麻的感觉,不断从后背传来,格外要命。 可偏偏,这时候,顾东玦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手指从她的腰窝揩过,那东西是苏瑕浑身最敏感的地方,当即就低吟了一声,滚到了一边,和顾东玦大眼瞪小眼。 因为害羞和被‘撩拨’的原因,苏瑕面色白里透红,双颊尤为嫣红,像极了古代含羞带怯的仕女,再加上刚才是趴在床上,头发微乱,衣衫不整,两人又同坐在一张床上,空气中都在不知不觉中弥漫开一种暧昧的味道。 顾东玦手还停顿在半空,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动作有些刻意地收回手,直挺挺地起身:“擦好了,你自己把手臂、双腿擦擦,我去洗澡了。” 说着就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顾东玦走的时候,步伐很是稳定,看不出有一点因为刚才那事而受影响,但其实不是,在苏瑕没看到的地方,他神情也是变幻莫测,一进浴室,就打开洗手盆的水龙头,洗干净了手上的药膏后,就捧了一瓢冷水泼向自己的脸。 水珠沿着他菱角分明的下颚缓缓滑下,一滴一滴落在水盆中,纯白莫过于水,泼了水的脸似乎也被洗掉了伪装,顾东玦那一直都淡漠平静,不动声色的脸上,此时竟然也出现了懊恼。 从一开始选择苏瑕为她和周芷凝打掩护时,他便想过,苏瑕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不可能会对她产生什么感情,可刚才她那声抑制不住脱口而出的呻吟,听到他的耳朵里,竟然像有一根羽毛在骚动他的心脏一样,酥酥麻麻的,让他起了不该有的反应。 ……男人果然都是感官动物吗? 顾东玦抹了一把脸,转身拉开淋浴的洗浴喷头,快速脱掉了身上的衣服,用洗个战斗澡的时间,给自己刚才的反应下了个结论——这段时间不知不觉和苏瑕走得太近了! 走太近,走远些就是。 于是从浴室出来,顾东玦又是那个了冷静自持,且淡漠疏离的顾先生。 不过这一点苏瑕并没有发现,因为怕正大光明同床共枕会尴尬,所以已经钻进被窝,闭上眼睛睡觉了。 顾东玦盯着她的脸和几乎要掉下床的身体,面无表情地看了半响,才拉灯上床。 苏瑕的睡相很好,躺下去时那个姿势能一直保持到天亮,所以顾东玦本以为她睡得那么边缘,半夜肯定要摔下去,没想到到第二天早上,她竟然还稳稳当当保持那个姿势。 早起的顾先生,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然非常幼稚地将被子从她身上拉走,苏瑕睡着随着感到冷,便身体反应快于脑子地翻身去找被子。 就是这么一翻身,‘扑通’一声,苏瑕掉到床下了。 地上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摔下去自然不会很疼,但却足够把人摔醒,苏瑕睡眼惺忪,一脸茫然,四脚朝天躺在地上,看着似乎还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而罪魁祸首顾先生,已经带着好心情去浴室洗漱了。 苏瑕咕噜噜从地上爬起来,很懵地挠挠后脑勺,很疑惑自己到底是怎么从两米大床上滚下去的——当然,她再怎么想也不会想到顾先生头上,毕竟在她心里,顾先生是很高大上的精英人士,不可能做这种无聊的事。 洗漱后两人一起出门下楼吃饭,顾母见两人昨晚很和谐地在一张床上睡觉,十分满意。 席间,顾母谈起了苏瑕明天的生日,问了她要怎么办? 一般来说,名门太太过生日,都是办个派对,邀请一干名媛贵妇出席,对着月光喝着红酒,聊聊你身上的衣服是哪个国哪个设计师手工制作的,谈谈我脖子上的项链是哪个品牌哪个设计师的限量款,可这样的名流聚会苏瑕却不喜欢,她天生不是这个圈子的人,做不了那种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35章 顾先生也好看 不过她不喜欢是一回事,但顾家名门望族,她是长媳,总要顾及点面子。 “妈安排就好。” 顾母乐呵呵地应下,马上就安排人在A市大酒店包下了一层,布置成宴会现场。 苏瑕饭后也打电话给姜晚好,告诉她一声生日宴会的事,姜晚好自然是记得她生日的事,还特意推掉一个广告,她贼兮兮道:“我会邀请蒋乐易一起去的。” “别闹,顾先生本来就怀疑我和他的关系。”苏瑕无力道。 姜晚好哼哼道:“怀疑就怀疑,他能和周芷凝婚内出轨,还不准你找个蓝颜知己啊。” 苏瑕倒是理解她为自己打算的心情,这个好友觉得她过得太憋屈了,不想她这一辈子都赔在顾东玦身上,但她此时真的没有想法,也对蒋乐易没有那种感情。 “说起来,姜大明星,你这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啊,如果不是那天蒋乐易说漏嘴,我都不知道,原来他是你的青梅竹马,和你们家门当户对,明明是你家里给你定下的未婚夫,你却把人推给我,是想趁机摆脱掉婚约吧?” 没想到苏瑕竟然知道这件事,姜晚好被噎了一下,讪讪道:“其实也没到那么夸张的地步,我和蒋乐易也就是小时候的邻居,长大后都各奔东西,算不上青梅竹马,我们也没婚约,只是听说家里人有这个念头,咳咳。” 苏瑕轻飘飘飘地哼了一声。 姜晚好挫败,坦白交代道:“好吧,我承认,的确有打那主意,不过我这是一举两得的做法,蒋乐易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介绍给你我也放心。” “你就不要乱点鸳鸯谱了。”苏瑕没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跟她说了生日会举办的地点便挂了电话。 晚些时候,有名品店送来发到衣服,有好几套让苏瑕选,苏瑕看了一下,选了一套粉色的抹胸长裙,她原本以为这套长裙算是比较低调的,因为其他的几套不是颜色张扬,就是太性感,可事实证明她真是想太多了,这抹胸礼服穿上身,竟然是深V的。 这种深V并不是那种露一点,而是露了一半,苏瑕总有种穿着穿着走着走着就会掉下来的危机感,她扶额,早知道还不如选那套大红色的,起码还是一字肩。 名品店的人已经走了,再让他们回来太麻烦,苏瑕想了想,决定自己动手改造。 将礼服换下来,她从柜子里找出白纸和画笔,迅速在白纸上画出这件礼服的大致款式,然后就开始试着增加创意。 因为礼服的设计本就是性感款,自然不可能说往上拉一点,否则就不伦不类了,所以她就加了个暗扣和颈带,给自己点穿着走着也不会掉下来的安全感,至于深V的部分,只能将就,到时候再外披一条披肩。 在名媛贵妇到云集的地方,穿太古板保守,没准还会成为别人的谈资,被人扣上故作清高之类的标签。 生日宴会在第二天晚上举办,恰好是周六晚。 七点多时,苏瑕就换好了衣服,做好了发型,正站在梳妆镜前戴耳饰,顾东玦边打领带边进门,见她后背拉链没拉上,便走了过去顺手拉上,神态自若地穿上外套。 反倒是苏瑕,猝不及防被他来这一招,差点将耳饰戳到脸上。 “今天这身打扮不错。”顾东玦看着另一个全身镜,忽然夸奖了她一句。 苏瑕愣了一下,有点不自然,但还是礼尚往来的夸了一下他:“顾先生也好看。” 一般来说,这种话题应该到这里就结束了,但顾东玦却不按常理出牌,慢悠悠地问:“是顾先生好看,还是顾先生的衣服好看?” 苏瑕:“……” 顾东玦嘴角一弯,转身出门:“我到楼下等你。” 晚上七点半,A市大酒店门前,灯光五颜六色,照得整个酒店,宛若天境。 作为名门望族,顾家自然是多的人想要结交,其中更不乏达官显贵,这个生日宴美其名曰是为苏瑕庆生,但实际上,不过是给了那些对顾家有所图的人一个攀交的机会。 晚上八点,主角登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36章 这是故意找茬吧 苏瑕一身粉色轻纱长裙,裙摆上点缀着朵朵花蕾,抹胸设计为她素来温和的气质平添几分性感,白色的披肩轻搭在臂弯,一派名门贵妇。 而顾东玦,这个出类拔萃的顾家长子,上古集团总裁,典型的年轻有为成功人士,自然无论怎么打扮,都是全场最夺目的存在,他今晚穿蓝色暗纹西装,外套黑色长风衣,没有打领带,而是挂着一条格子围巾,倒也潇洒。 两人恰是准点上场,一进门便是一阵掌声,苏瑕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挽着顾东玦走在红地毯上。 她的过敏其实还没好,不过戴了长手套遮掩了手臂上的红点,而胸前和脸上都擦了遮瑕,所以只要不贴近研究,倒也看不是很出来。 虽说今晚这个宴会是为苏瑕举办的,但其实主角还是在顾家人身上,苏瑕也清楚,便任由顾东玦将自己牵到这个人面前敬酒,到那个人面前寒暄。 “顾太太今天真美啊,顾先生好福气,能娶到这么端庄漂亮的妻子。” “也就只有顾太太这么肤色白皙的人,穿粉色的礼服才能如此出众,换成一般人,哪能啊!” 诸如这样赞美的话,她所到之处都是络绎不绝,苏瑕配合微笑,也礼尚往来将对方夸奖了一番。 顾东玦今晚脸上罕见地带着若有若无的笑,这一番神情到了旁人眼里便成了‘讨好顾太太,顾先生会开心’,于是苏瑕便接受了新一轮的赞美轰炸,个别不着调的,还把她夸成仙女,苏瑕觉得又想笑又不好意思,深深觉得顾先生是来害她的吧? 自从成为顾太太,身上贴着顾家长媳的标签,苏瑕几乎到哪都是被人夸,不过也不是没有意外过,记得那是她刚嫁入顾家的第一年,顾母的生日,也是办了这么一个宴会,那时候场面更隆重,来了不少政商两界的名人,苏瑕那时懵懵懂懂,也不懂规矩,竟穿了一件和顾母同色且造型相似的礼服。 倒也不是说不能和寿星穿同一款,毕竟这世上的颜色也就这么多,来参加宴会的宾客不可能都那么恰好都避开了同色,主要问题是,设计顾母穿的那件礼服的设计师那时恰好卷入抄袭事件,而被抄袭的那个设计师,就是设计苏瑕身上那套礼服的设计师。 两个有争议的设计师,却用同一种颜色设计出了同样是中西结合的旗袍,涉嫌抄袭的虽然不是这两件礼服,但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起去,此时顾母和苏瑕身上各穿一件,这不是想来找茬是什么? 在这个圈子里,贵妇们平日没事最爱研究这些衣服首饰,两件衣服一穿出来,即可就被认出来了,顾母当时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倒是旁边一群人在那儿指指点点,说苏瑕不懂规矩,刚嫁入顾家就想兴风作浪,心性不纯,甚至把苏瑕的身世都拿出来说。 彼时苏瑕不过二十岁,第一次成为千夫所指,一时间呆站着都要哭出来了。 而就在这时候,顾东玦拉着她走到顾母身边,微笑道:“妈,您看阿瑕穿这件礼服怎么样?在家时她就问我怎么穿和您比较般配,我就让她穿了这件,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和您更像母女?” 一番话,顾东玦将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而且还为苏瑕和顾母拉近关系,顾母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其实她也不是真的生气,也不觉得苏瑕是故意的,毕竟苏瑕之前只是普通人家,那个普通人家没事会去关注不相识的设计师出了什么事,她不悦的事那些借题发挥的人,和不会为自己申辩的苏瑕。 “她是你妻子,应该和你般配才是,不过苏瑕气质典雅,倒很合适穿旗袍,今天穿着的确好看。” 这么一句话,这件事也就揭过去了,没人再敢拿衣服说事。 现在回想起来,苏瑕依旧是想,如果当晚没有顾东玦出手帮助,她和顾母都会下不来台,也许关系也不会和现在一样和谐。 虽然顾东玦说自己是理所应当开口,但苏瑕还是心存感激。 当然,那天让她穿那件礼服的人,不是顾东玦,而是顾东玦的四妹顾南芵,至于顾南芵是不是故意的,就不得而知了,故意的话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就不得而知,因为宴会一结束,她就溜出国了。 “在想什么?” 唇忽然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苏瑕这才从回忆中回神,发现顾东玦端着一杯红酒送到了她唇边,微微低着头,很亲昵的姿势。 苏瑕连忙从他手里接过几酒杯,微笑道:“没什么。” 顾东玦轻轻颔首,抬头便见姜晚好挽着蒋乐易的手朝他们走来,他神色不变,只是将苏瑕往自己身边揽了揽。 “阿瑕!”姜晚好率先打招呼,笑着轻推了一下苏瑕的肩膀,“生日快乐!” 苏瑕看到她,脸上才露出真心实意的笑:“晚好,蒋先生。” “顾先生,顾太太。”蒋乐易温文尔雅,对着苏瑕补充一句,“生日快乐。” 顾东玦到是有颔首回礼,还笑道:“蒋先生这个大忙人能大驾光临,是我们夫妻的荣幸。” “在顾先生面前,谁敢称自己是大忙人啊?”蒋乐易笑道。 顾东玦手指捏着高脚杯,轻轻晃了晃,猩红色的液体在玻璃杯中摇曳,映出他的眸底似戾气一闪而过:“哪里,别人不敢,你蒋先生有什么不敢的,最近蒋氏不就在为拿下T13地皮不懈努力嘛?” T13地皮,就是那块顾东玦打算建空中花园的地皮,上古集团也是势在必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37章 女人间的大战 商场上的事,苏瑕不是很懂,并不清楚顾东玦和蒋乐易怎么突然剑拔弩张起来,不由得看向姜晚好,可惜她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两人面上带笑,心里其实把对方戳成筛子时,会场门口传来一阵不高不低欢呼声,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便见一群男男女女个个光鲜亮丽地出现在红毯上,他们年轻又张扬,自然引人注目。 来者顾东玦和苏瑕都不陌生,只是意外罢了。 “阿东!”Tam嬉皮笑脸地凑上来,将一个小礼盒送到苏瑕面前,“嫂子嫂子,生日快乐,我们来晚了,见谅哈!” 苏瑕还没说话,顾东玦就微微蹙眉,不解问:“你们不是都回国了吗?” Tam摸摸鼻子,悻悻道:“是回去了,后来不是又听说嫂子要生日了嘛,上次我们没弄清楚情况,都没机会跟嫂子当面道歉,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回来一趟。” ‘上次’指的是他们将周芷凝误当成顾太太,反而让苏瑕这个名正言顺的顾太太难堪的事,其实这件事苏瑕并没有责怪他们,只是么想到他们那么上心,居然还特意回来一趟。 苏瑕哭笑不得,摇摇头道:“那件事我早就忘了,你们能来可是给了我很大的面子,今晚要玩得开心点。” Tam立即就打蛇上棍,嘿嘿笑道:“谢谢嫂子,嫂子真是宽宏大量,贤惠端庄,善良美丽。” 早就知道Tam油嘴滑舌,和顾东玦完全是不一样的类型,所以苏瑕并没有被他的妙语连珠惊到,倒是姜晚好忍不住来问她:“这人真的是Tam的朋友?怎么看着像个小混混?” Tam他们又和顾东玦玩笑了几句便去找东西吃了,苏瑕将手中的礼盒交给侍应生,去上了一次洗手间,补了下妆,等回到会场时,她下意识去找顾东玦,毕竟今天这种场合,他们两人还是站在一起比较好。 顾东玦那么显眼,并不难找,她草草一扫就找到了他,只是就在她要走过去时,她忽然发现顾东玦面前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周芷凝。 周芷凝今晚是跟她身旁的女人一起来的,那个女人苏瑕不认识但是不陌生,那天在首饰店里看热闹的,其中就有一个是她。 苏瑕可不认为她来是来给自己庆生的,正想着她的目的,她的手臂忽然被人一挽,那个主动挽上她手的人,动作强硬地将她往顾东玦他们的方向而去:“走,姐帮你找回场子!” 能这么急冲冲不是姜晚好是谁。 “阿西吧!越来越猖獗了,居然跑到你的生日宴会上捣乱,不给她点教训,她还真当你软弱可欺,没人撑腰是不是!” 姜晚好笃定苏瑕刚才是看到周芷凝在顾东玦身边才不敢过去,其实苏瑕并不怕周芷凝,否则就不会在餐厅洗手间对她说那些话,再说了,今晚这种场合,她不信她敢如何,她只是惊讶于她的大胆,她又不是不知道顾母讨厌她,既然还敢大摇大摆出现,是吃错药了么? 不过姜晚好的心意,苏瑕是很感动的。 她们两人大步走去,周芷凝自然也发现了她们,她穿着银白色的长裙,头发都挽起,露出线条漂亮的脖子和圆润的肩膀,自有一番风情。 “生日快乐,苏小姐。”她微笑道。 “邵太太是今日才出关吗?我们阿瑕都成为顾太太三年了,你到现在还喊苏小姐?”事实证明,姜晚好真不是她外表一样清纯可爱,一开口就是一针见血。 听到那个‘邵太太’的称呼的,周芷凝脸色微变,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跟在周芷凝身边的那个到女人,立即就出头道:“阿凝现在是单身,请你放尊重点!” “哈?”姜晚好一副惊讶的表情,“我怎么不尊重她了?她都能喊已婚的人小姐,我为什么不能喊丧偶的人太太?” 那个被堵话的女人无言以对,紧紧咬着牙关,蹦出一句:“亏你还是个明星,这么无理取闹,跟泼妇似的!” “这又从从何说起?比起某些装可怜陷害人博同情的小三小四,我简直就是高风亮节,怎么就无理取闹了?”姜晚好可是在娱乐圈浸淫长大的人,什么勾心斗角踩低捧高没见过,这种级别对她简直是小儿科,三言两语就能把对手噎得要死,自己却是一脸无害,笑吟吟地让人无法想象,她会说出那些骂人不带脏的话。 不过现在也不方便吵起来,别让外人看出什么,苏瑕便以平淡的一句:“只是一个称呼,不必较真。”结束了这场唇枪舌战。 周芷凝已经神色如常,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晃了晃,笑道:“我说苏小姐怎么变化这么大,原来是有这么一个大明星朋友。” 她的言下之意是,难怪苏瑕最近敢叫板她了,原来是背后有人撑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38章 我也有想要的人 苏瑕笑笑:“晚好和我从小就是朋友,不过她平时忙没能见上几次面,最近她恰好有工作在A市,要说我有变化,那应该是看到她高兴的。” 苏瑕故意不去理她话里的意思,只当字面上意思去回复。 周芷凝不阴不阳地哼笑了一声,将高脚杯随手放在一个路过的侍应生的托盘上,朝着她走了一步,苏瑕神色不动,看着她走近,倒是姜晚好顿时警惕起来,提防这个女人再耍什么手段。 周芷凝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脚一崴,朝侧面摔去,她的侧面是始终不发一言的顾东玦,她歪下来,顾东玦自然伸手去扶住她,她便趁机歪在他身上,低眉顺眼,神情柔弱,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五人能听到。 “阿东,我的身体好像又不舒服了,你能不能送我去医院啊?” 姜晚好嗤之以鼻:“知道自己有病,还不在家里休养,整天跑出来招摇过市。” “阿东……”周芷凝的脸色此时看起来的确有些青白,再加上原本就是长得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很难让人狠下心去拒绝她。 可,如果顾东玦真送她走了,把苏瑕丢在这里,又算什么?今天可是她的生日啊…… 苏瑕抬头,恰好和顾东玦的视线碰撞到一起,她面色看起来很平静,但那一瞬间眼底的难过却来不及隐藏。 顾东玦抿唇,空出一只手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电话接通后,他只说两个字:“过来。” 众人不明所以。 没一会儿,Tam就蹦蹦跳跳地过来。 顾东玦将周芷凝推给他:“送阿凝去医院,你留着照顾。” 周芷凝的脸色更白了:“阿东……” 顾东玦神情淡漠:“你身体不好,以后如果没事的话,还是留在家里比较妥当,改天我会去看你。” 在场谁不是人精,怎么会听不出来顾东玦那明显的疏离之意,周芷凝的眼泪说来就来,咕噜噜地在眼眶里打转,Tam总算靠谱了一回,二话不说拉着周芷凝就走,跟周芷凝一起来的女人,在原地不知所措了一会儿,也连忙追了上去。 姜晚好心情大好,对顾东玦竖起大拇指:“你这一举动,改善了你一贯在我心目中,渣得一塌糊涂的形象,作为奖励,我恩准你们今晚一起回家。” 说着,她就把苏瑕推向他,苏瑕脚步踉跄了一下,顾东玦自然而然地揽住了她。 “我的顾太太跟不跟我回家,需要你来恩准?”顾东玦眉峰一挑。 姜晚好挑衅道:“那是,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阿瑕跟我走?” 顾东玦随即低头看着怀里的顾太太,顾太太觉得自己无论怎么应都里外不是人,便淡定地转移了话题:“顾先生,有人来和你打招呼了。” 顾东玦目光意味深长地从她脸上移开,再抬头时,已经恢复如常,和来敬酒的人客套寒暄。 姜晚好跑去找蒋乐易,后者正坐在宴会厅一个不怎么起眼的沙发上,姿态优雅地喝着红酒,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你怎么在这儿啊?在这么热闹的地方当什么格格不入的孤家寡人?” 蒋乐易推了推眼镜,笑道:“宴会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一出家庭伦理剧来得精彩。” 姜晚好一听就明白了:“你看到了?” “如果我猜的没错,那女人应该是前几天和顾东玦一起闹上新闻的出轨对象。”蒋乐易虽说自己是猜的,但他的语气那般肯定,分明是在心里肯定了。 姜晚好虽然讨厌周芷凝,也反感顾东玦和她的关系,但也知道严重性,她抿唇,警告道:“顾家家训:顾家子孙若是婚后出轨,就要净身出户。你可别乱来!” 蒋乐易笑着反问:“我是那种人吗?” “你们最近不是在争T13地皮吗?你要是敢用这件事给上古使绊子,就别怪我跟你绝交!”姜晚好神情严肃,一点玩笑的意味都没有,看得出来是动真格的。 “放心,我不算君子,但也不是小人,用这种手段取胜,赢了我也不会高兴,何况……”蒋乐易端着酒杯到了唇边,轻轻抿了一口,眼角余光却落在了不远处陪顾东玦跟客人谈笑风生的苏瑕身上,眼底掠过一抹暗光,“我也有想要的人。” 姜晚好还是相信他的承诺的,当下就放下了心,随手端起桌子上的香槟喝。 宴会结束已经是凌晨两点多,苏瑕喝了不少酒,有些不清醒,顾东玦干脆在酒店开了一间房间,将人弄到房间去。 “顾先生,顾先生……”重复的言语从苏瑕唇齿间轻轻溢出,有些许眷恋的味道,顾东玦要拿房卡开房间门,苏瑕原本好好的靠在他身上,不知怎的,忽然脚软,要往前扑倒,顾东玦连忙揽住她,房卡便落在了地上。 顾东玦低头一看,她已经闭着眼睛,长睫微微颤抖,红唇微张,足见是起码有七分醉,换成平时,她避自己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这么亲近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39 我知道你没推她 苏瑕不算是那种一眼就让人惊艳的类型,但却很耐看,而且越看越舒服,顾东玦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的态度改观到了这地步,明明以前是很排斥她的。 顾东玦要弯腰去捡地上的房卡,苏瑕却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他只能将她扶着靠在墙上,可没想到,就在他弯腰时,苏瑕忽然直挺挺地倒下来,就像一个没有意识的木偶。 顾东玦眼角余光扫到,连忙转身扶她,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在这样角度下的力气,非但扶不住苏瑕,甚至自己还跌坐下来,苏瑕不偏不倚,扑倒在他身上。 苏瑕跪在他双腿间,脑袋搁在他肩膀上,还发出了不满的嘟囔。 顾东玦好气又好笑,天知道他今晚是多有耐心,超爱干净的他,此时被扑倒在地上,却没办法生气,只能干瞪着罪魁祸首,可这罪魁祸首一改平时拘谨有礼的样子,就只知道往他身上蹭。 顾东玦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折腾到没脾气了。 伸手用房卡开了门,顾东玦起身将醉鬼抱了起来,进门后用后脚跟勾着门关上。 苏瑕双颊绯红,眼皮轻轻掀开,眼神朦胧地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是她喜欢的顾先生,他将她放在大床上,然后便想起身离开,大概是酒壮人胆,她伸出双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顾东玦一顿,眼眸深邃地看着她。 “好看……顾先生,你长得真好看……” 男人没女人那么注重皮相,但没有人不喜欢被夸奖,他眉头微微挑起,听着这位平时说话行为规矩得像是用尺子一寸寸测量好的顾太太,今晚说出这种大胆开放的话,心情有种微妙的舒服感。 不过这种异样的感觉也没持续多久,顾东玦便抓着她的手扯开,苏瑕也像是折腾累了,只是半阖着眼看他,没再有别的动作。 看她安分,他才脱掉外套,卷起袖子,去洗手间拧了一条毛巾,像帮她擦擦脸,而在他走开几分钟里,苏瑕觉得自己浑身不舒服,肠胃里烧得很,忍不住翻滚了几圈,将身上的衣服都弄乱了。 她的礼服本身就是低抹胸,除去披肩后便是性感无比,再被她这般翻滚,等到顾东玦从洗手间出来,看到的便是某人酥胸半露的模样。 “顾先生,你过来,我想问你一件事……”苏瑕此时也看到了呆站在门口的顾东玦,咬字不是很清晰地喊他,顾东玦抿了抿唇,走了过去,却也顺手提起被子,盖在她身上,掩住那一片雪白。 顾东玦用毛巾擦她的脸,声音平淡:“嗯,怎么了?” 苏瑕神态懵懂,娇憨问:“顾先生,我想问你哈,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问这个干什么?”顾东玦擦完她的脸,恶劣地将毛巾盖在她脸上,然后动手脱下她的手套。 顶着毛巾,苏瑕只是眨眨眼:“是周小姐那样的吗?” 顾东玦不想和醉鬼聊天,随口应了一声,哪知,这一应,醉鬼嘴巴一扁,就一副要哭的表情:“可是我学不来她啊!” 顾东玦一顿:“你学她干什么?” “你为什么会喜欢她呢?”苏瑕无视了他的问题,神情很委屈地盯着他,看得顾东玦都莫名其妙有点心虚,苏瑕又骨碌碌地爬起来,跪在床上,凑到他耳边,神神秘秘道,“偷偷告诉你一件事。” 她温热的呼吸伴随她的吐纳,悉数都落在他脖颈上,顾东玦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点:“嗯?” 苏瑕见他躲开,有点不高兴,直接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我告诉你哈,她好坏的,明明不是我推她,她硬是冤枉我……你也好坏,怎么信她不信我,你们都是坏人。” 苏瑕越说到后面声音越低,带着失落和委屈,撇撇嘴,松开他,爬到床的另一边,离他足够远的地方,背对着他抱着膝盖,想个被抛弃的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你没推她。”顾东玦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 苏瑕一愣。 顾东玦道:“后来我去查了首饰店的监控录像。” 苏瑕猛地转身,脸上的阴霾和失落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亮闪闪的眼睛,顾东玦看她这幅模样,也忍不住微微弯了嘴角。 苏瑕虽然醉了,但却也听得懂他的话,但让她更高兴的,不是他还了自己清白,而是另一件事——他说他去查过监控录像,如果不是对周芷凝心存怀疑,他怎么会去查监控录像,所以说,他和周芷凝也不是那么坚不可摧,她是不是还有机会? 苏瑕咧嘴,毫无征兆地朝他扑了过去,但扑的方向明显不准,顾东玦怕她直接摔下床,便主动接住了她,于是两个人便以奇妙的女上男下姿势,躺在了床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40章 顾先生,我喜欢你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本就略带暧昧,此时一人酒醉,衣裳半露,也将这房间内的旖旎气氛推到了高潮,两人一言不发地对视了半响,也不知道是谁先做的动作,总之等到顾东玦的意识稍清晰些时,他们已经就着这个姿势唇齿缠绵激吻了许久。 顾东玦再冷漠也是个正常男人,该有的反应都有,被苏瑕半醉半醒撩拨了那么久,说没感觉是不可能的,但他还有理智,心里很清楚现在苏瑕是喝醉了,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在这个时候做这些事,是趁人之危,对她很不公平。 可就在他想推开她时,苏瑕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顾先生,我喜欢你。” 这句话,让他的动作滞了滞,就趁着这个空档,苏瑕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寻了一个更顺势的姿势去吻他的唇,可惜不得其法,磕到了好几下牙齿,疼得她泪眼汪汪。 顾东玦眸色一暗,忽然搂着她的腰,稍稍用力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被褥上,两人的姿势顿时产生了变化。 男上女下。 “唔——”苏瑕被他重重咬了下唇,疼得闷哼了一声,她意识模糊地听到,顾东玦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听不是很清楚,她想去问,可惜这个念头湮灭在他接下来的亲吻中。 “想不到顾太太在床上这么,唔,主动啊。”顾东玦在她耳边揶揄着,衣服随着话语,一件件落在地上。 苏瑕红了脸,一晚上的奔放,到了此时总算是有些收敛了,目光不知所措地四处飘。 顾东玦笑着,耐心地引导青涩的她品尝这从未有过的陌生刺激,苏瑕扬起脖子,眼角分泌出泪花,身体的敏感反应让她不受控制地溢出呻吟。 就在即将进行到最后一步时,他们的房门忽然咔嚓一声被人推开,两人都是倏地一愣,猛地看向了门口,顾东玦的反应还算快,立即拉过被子盖住两人的身体。 正在门口的人是一个打扮普通的女孩,她背着书包,一手拿着冰淇淋一手拿着房卡,看到里面有人,也是愣住,三人六目相对,都不知道该是什么反应。 就在这时,脸色冷得和要掉冰渣子似的顾东玦,怒吼一声:“滚出去!!” 女孩顿时往后退了一步,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任何一个男人,在这种箭在弦上时被人打断,都会很暴躁的……吧。 被这么一出惊吓,苏瑕的酒也醒了一大半,她没忘记刚才他们在做的事,但她却没办法继续和刚才一样奔放,霎间羞红了脸,心理接受不能,猛地一把推开顾东玦,抓着被子裹着自己赤裸的身体,朝着洗手间逃去。 被子太长,她跑得太匆忙,砰的一下被绊倒在了地上,苏瑕用脑袋撞了一下地表示想死的心情,然后快速爬进了洗手间,大力关上了门。 被抢走被子,同样是浑身赤裸的顾先生,坐在床上,脸色在红橙黄绿青蓝紫中轮流变化。 苏瑕坐在马桶上抓狂。 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会这么不要脸! 也不知道顾先生会怎么想自己! 她骂了自己足足半小时,但还是不敢出去,如果可以,她想一辈子待在这里。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门外的顾东玦没耐性了,敲敲门:“出来。” 不要!死都不要!苏瑕捂住耳朵。 “再不出来,我就拆门了。”顾东玦的声音冷了几度。 苏瑕闷声闷气地说:“我没衣服。” 门外静了一瞬,顾东玦的声音才重新响起:“衣服挂在门把上,快换好,我到酒店大堂等你。” 然后苏瑕便听见了一声细微的关门声。 ……果然还是想死啊! 不过再怎么不愿意,苏瑕也不可能真的在洗手间一直待下去,毕竟她也知道顾先生的耐心其实不是很好。 磨磨蹭蹭了半个小时,苏瑕终于下了楼,但顾东玦的火气还没下去,正在前台追究酒店经理的责任:“那个房间明明已经被我订下了,为什么还有陌生人能拿房卡打开门?如果出了什么事,你们负得起责任吗?这是五星级酒店,安保还不如街边小旅馆呢!” 对此经理的解释是:“是这样的顾先生,每个房间都有两张房卡,一张给客人用,一张是备用,备用是以防客人出门时忘带房卡,回头打不开房门。而今天这个情况是,您订了那间房后,前台忘记录入信息,还以为那间房是空的,所以才会安排给了后来的客人。在这里,我代表我们酒店,向您致歉。” 但这样的理由,顾东玦显然不听:“我管你们什么情况,总之这就是你们酒店的问题!” 酒店经理自知理亏,尤其对方还是顾家的东少,自然是他说就是什么,连忙道:“好的,顾先生,我们酒店愿意承担所有,请问要怎么做您才能满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41章 说好的睡客房呢 凌晨四点,顾东玦和苏瑕坐上自家的豪车,车子往别墅的方向开。 一路上,顾东玦一言不发,面沉如水地看着窗外,街道边的路灯在车窗外飞速掠过,也映得他的脸忽明忽灭。 苏瑕手里拿着两张温泉会馆的体验劵,也是看着窗外,只不过顾先生看窗外是因为他心情不好,而顾太太看窗外是因为心虚,这一路的气氛便如此诡异地进行着。 不过…… 试想一下,明明在酒店开了房,却还在凌晨四点回家,本来就很诡异。 苏瑕低头看着手里的两张体验劵,其实这就是酒店方给的赔偿。 酒店经理知道自己得罪了顾东玦,下场肯定很惨烈,已经做好了被炒掉,没准还要被赶出A市的准备,但就在他绷紧皮肉准备接受惩罚时,苏瑕出面说和,随手拿了他们酒店刚刚建成的温泉会馆两张体验劵,说要这个赔偿就好。 那时候顾东玦一言不发,沉沉的目光却透着不快,苏瑕知道他不喜欢别人帮他做决定,但还是硬着头皮把人拉走,她这么说一是看经理那副要哭的样子于心不忍,二是……她实在不想再接受来自前台和那个拿错房卡的女孩的注目礼了。 于是就成了现在这局面。 苏瑕看了看体验劵上的日期,发现明天竟然就是最后期限,她只好主动开口:“那个顾先生,这个体验劵马上要过期了,顾先生要不要……” 顾东玦闭上眼睛,姿态慵懒,神情却依旧冷峻:“没时间。” 苏瑕明白了:“那我明天和晚好去。” 顾东玦蹙了蹙眉,并没有说什么。 回到别墅,顾母自然已经睡着,苏瑕在客厅假装喝水,看着顾东玦上楼后才上去,见客房的灯开着,她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今晚在酒店发生的事情,苏瑕想起来还是很窘迫,不怎么接受得了再和他同床共枕,幸好顾东玦也是。 苏瑕安心地推开主卧的房门。 然后就看到了赤裸着上身的顾先生。 苏瑕:“……” 说好的客房呢? 顾东玦从衣柜里拿出睡衣,然后便这样朝她走来,苏瑕盯着他精瘦的上身,以及麦色皮肤上明显的新鲜吻痕,小心脏就跟开了机关枪似的,突突突都要跳出嗓子眼。 顾东玦眉梢似流露出一点笑意,抬手将一件衬衣盖在她脑袋上,径直从她身侧走过,去了客房。 盖在苏瑕脑袋上的衬衣有酒味,是他今晚原本穿在身上的,苏瑕将它从脑袋上拿下来,将其抖直,注意到胸前掉了两颗扣子,想起原由,便猛地揉成团,像丢烫手山芋似的丢进脏衣筐。 第二天,苏瑕出于要避顾东玦的小心思,早餐都没吃就出门了,带那两张体验劵,和姜晚好约在一家早点店门前见面,她早到一点,便进去买了面包和牛奶,站在一旁等待。 现在还不到八点,大概是还没接受各种汽车尾气的污染,空气竟然意外的清冽和舒爽,苏瑕喝着热牛奶,听着早点店里悠扬的田园音乐,自娱自乐地跟着哼起来。 “苏瑕苏瑕,有芝士蛋糕了,你最喜欢吃的,要不要来一块?” “不要啦,我最近体重都超标了,再吃我裤子都要穿不下去了。” 早点店里忽然传出回女孩子的笑语声,苏瑕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扭头,但对方是自己完全陌生的女孩,她想可能是遇到同名同姓的,说起来她的名字也挺常见的。 大约十分钟后,姜大明星才从车上下来,戴着墨镜和帽子,一边朝她走来一边抱怨:“泡温泉就泡温泉,又不是要泡一整天,干嘛要那么早啊?昨晚Haig到那么晚,还这么早起来,困死我了。” 这时候点心店里那群女孩也出来了,有四五个人,但都没注意到苏瑕和姜晚好,有说有笑地朝着公车站走去,苏瑕又听到了那群女孩中有人喊另一个人‘苏瑕’,只是那个人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 等她们走远些,姜晚好目光还跟在她们身上,忽然说了句:“那个人不是你妹妹苏樱吗?她们怎么喊她苏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42章 有钱四海皆朋友 苏瑕一愣:“那个人是苏樱吗?” “当然是她,我认识她十几年怎么可能认不出她?”姜晚好走过来,从她手里接过面包,又抢了她的牛奶喝了一口,“昨晚光喝酒什么东西都没吃,饿死我了。” “你回家没再吃点什么吗?”苏瑕打开一罐新的热牛奶给她,姜晚好摇摇头:“累都累死了,哪还有什么体力吃东西。” 两人的话题转到了别的地方,苏樱的事似乎不是那么重要,所以也就没再提起,苏瑕此时并不知道,将来她要为自己这一次大意,付出多惨烈的代价。 一个名门太太,一个大明星,毫无形象地站在街角解决了早餐,然后就出发去了温泉会馆。 路上,姜晚好问起体验劵的来历,苏瑕支支吾吾地说是别人送的,机敏如姜晚好怎么会看不出她是在撒谎,立即扑上去一番‘严刑逼供’,苏瑕被她追问到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说了昨天晚上在酒店发生蠢事。 “哈哈哈——” 姜晚好听完立即笑得直不起腰:“小虾米,你们太有才了哈哈哈,三年夫妻第一次性生活,居然被人打断了,看来老天都不帮你哈哈哈!” 苏瑕被她笑道脸红,没好气地说:“你还笑!我都没脸见顾先生了!” 姜晚好笑道:“为什么没脸啊?小虾米,这是你的机会啊,你家顾先生最近对你又是亲又抱,肯定不对劲啊!” “怎么不对劲法?” 姜晚好又骂了一声,循循善诱道:“现在又不是春天,发情也没那么早,但他那样对你,只能说明他对你肯定也有意思!话说,你知不知道周芷凝得的是什么病?我让当医生的朋友查了,她除了患有乳腺癌外,还因流产晃悠盆腔炎,你造不造盆腔炎是什么概念?” 问完也不等苏瑕回答,她自己就揭开答案了:“盆腔炎啊,不宜行房事啊!所以说,你家顾先生只要没那么禽兽,而周芷凝又没那么饥渴的话,他们两一定没发生过什么十八禁的事!” 苏瑕说:“等等,医生不是不能透露病人隐私吗?你哪个医生朋友告诉你这些?” 姜晚好无力吐槽她的关注点,不耐烦道:“有钱四海皆朋友!我说你到底听没听到我后面的话?” 苏瑕当然听到了。 顾东玦或许没和周芷凝上过床,听到这种消息,她心里说没有欣喜是假的,但这种喜悦并没有维持对酒,试想一下,没上过床又怎么样?顾东玦对周芷凝还是有很深的感情啊,他为了她,宁愿牺牲掉自己的婚姻,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如此良苦用心,可见他对她的真心。 姜晚好似乎也想到了,讪讪地笑了笑,又道:“你也要主动争取,爱情又没有长脚,不会走到你面前。” 苏瑕掐掐她的脸:“我知道你是想帮我,不过也给我点信心,我不是小孩,我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的感情。” 姜晚好耸耸肩:“好吧,你自己去处理,反正你还有蒋乐易这个备胎,我看他似乎挺喜欢你的。” 苏瑕无语:“又乱说。” 温泉会馆在郊区,刚刚建成,还没有对外开放,只有拿体验劵的人才能进去,依山而建,环境别致,而且很安静,而还能听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鸟叫声。 两人泡了四十分钟就起来,躺在一旁的藤椅上,闭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忽然,有什么的东西一片片落在脸上,苏瑕茫然地睁开眼,便见在半空中簌簌飞旋落下的小雪,她惊讶不已,又忽然有些雀跃,连忙喊:“看看看,下雪了!” 姜晚好也睁开眼,不她还激动:“真的啊!今年的初雪啊!好美啊!” 晴空万里,阳光稀薄,雪片落在枝头绿叶,的确极美。 苏瑕拿着手机拍了一张照,莫名其妙想起刚才姜晚好的一句话——你也要主动争取,爱情又没有长脚,不会走到你面前。 心头微动,她将照片编辑后,鬼使神差地发给了顾东玦。 彼时顾东玦正在书房看竞标书,眉头紧锁着,显然心情不是那么轻松,手机毫无预警的‘叮铃’一声,显示收到了彩信,他随手点开,一眼便看到了照片中的盆景,那盆景是很普通的大榕树盆景,修剪得还不是特别完美,他眉心皱了皱,还以为是谁闲着没事膈应他,一看发件人,竟然是他的顾太太。 他奇怪了,不知道苏瑕为什么发这个给自己,想了想,将图片放大,这才发现树叶上有白点,而镜头前似乎也有,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起身走到窗边,将玻璃窗拉开,果然看到了外面的漫天小雪。 今天A市的雪来得比往年要早,显得有些唐突,微风将雪花送到他掌心,看着那雪片在掌心融化,不知怎的,一早上被各种数据轰炸得压抑心情,似乎也就这么缓缓释然了。 看了一会儿雪景,他低头,编辑了一条短信,回复了苏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43章 我的东西你不准碰 ——不要泡太久,注意保暖,早点回来。 “真没出息!真没出息!”姜晚好连连谴责,“一条短信就把你弄得跟个智障儿童似的,抱着个手机傻笑不停,还能不能有点节操了?” 苏瑕一脸痴汉笑:“你管我!” 姜晚好对她翻了一个大白眼,不过下了雪后温度的确低了些,两人去了更衣室换回衣服,然后便离开了温泉会馆,会馆旁的农家乐吃午餐。 点了几道特色菜,因为苏瑕菠萝过敏,注定她和菠萝炒鸭肫这道美食无缘,苏瑕看她嚼得津津有味,神情有点复杂:“我不是很懂你的口味。”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姜晚好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朝她挤眉弄眼,“对了,你还想不想上学?” 苏瑕夹菜的手一顿,抬眼看她。 姜晚好道:“当初你不是很想上A市服装设计学院吗?我叔叔是里面的主任,他说还剩下两个名额,你想去的话,我帮你安排。” A市的服装设计学院,是本国数一数二的名牌学院,在每一个有设计师梦的人心目中,就相当于哈佛和麻省理工。 当年苏瑕高考时填报了这个大学,可分数线够不上,与它失之交臂。 “你还年轻,以后还有很长的人生,总要为自己考虑考虑吧,当年你是没办法才辍学,现在你已经有能力了,干嘛自暴自弃?”姜晚好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她,见她神情犹豫,便又说,“你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吧?” 最后一句话说道了苏瑕的心尖上,她神情微动:“我考虑考虑吧。” 姜晚好点点头。 上大学啊…… 当年高考落榜后,她也不曾放弃这个梦想,本想着打几年工存点钱就再参加一次高考,可没想到,后来接二连三发生了那么多事,几乎磨灭掉了她的信心。 如今姜晚好的一席话,像星星之火,点燃了她久违的希望。 苏瑕午后便回了别墅,上楼时恰好遇见家里的佣人到要送咖啡上去给顾东玦,她想了想,从佣人手里接过咖啡,送去了书房。 “扣扣——” 顾东玦在听电话,转身朝门口看了一眼,点头同意她进来,苏瑕抿抿唇,走着了进去,将咖啡放在桌子上。 顾东玦说的都是法语,她也听不懂,只是他的眉头紧锁,看得出是一件很棘手的事。 这个电话没有持续多久,大约五分钟后,顾东玦将手机丢在了桌子上,揉着眉心,随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苏瑕能少看到他这么烦躁,不禁问:“出事了吗?” 换成平时顾东玦绝对不会和她说这些事,但因为心情不好,急需一个发泄口,他想都没想便道:“T13地皮的事,原本已经争取到法国人的融资,结果对方在签合同前临时反悔,拿不到融资,竞标我们就会失去最大的优势。” “为什么会临时反悔?”苏瑕奇怪,商场上的事她虽然不懂,但也知道上古集团享誉国内外,能和上古合作,应该是旁人求之不得的才对。 顾东玦眸色一沉,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她,那眼神深邃如含了千万种深意,苏瑕在这种眼神下,不禁后退了一步,有种莫名其妙的心虚。 但最后顾东玦还是没说什么,拿了外套起身,从她身边经过:“我出去一趟,今晚不会来吃饭,你和妈说是公司的事。” “……好。”苏瑕看着他离开,猜想可能是去找解决融资的办法。 桌子上的咖啡被喝了一半,苏瑕将咖啡杯端起,目光无意中落在了他桌子上的一份合同上,封面页写着《A市T13地皮策划书》。 T13地皮最近可谓火热,电视上报纸上到处都在报道,出于好奇,苏瑕伸手翻开了文件,可还没看清楚第一个字,就有一只手按住了合同,苏瑕被吓了一跳。 顾东玦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从她手下抽走了合同,微冷道:“我的书房,没我允许谁都不准进入,我书房内的东西,更是不准碰,这话我对你说过吧,顾太太。” 苏瑕急忙收手:“对不起顾先生,我、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一定不会再乱动你的东西。” 顾东玦将合同拿起,最后只丢给她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便又大步出门,苏瑕这下不敢再待下去了,拿着咖啡杯匆匆下楼。 顾东玦坐在车里,扫了一眼二楼的窗户,吩咐司机开车。 等到跑回自己的房间,苏瑕才想起来,自己去找顾东玦原本是想说上大学事,结果竟然忘记了。 算了,他最近这么忙,等他有空再说。 天气变化极大,早晨还只是小雪,到了晚间时,已经是大雪纷飞,从窗外看出去,路灯下的青石板地面,已经覆上了一层雪白,而空气也像结了冰,呼吸都是得刺骨。 这么冷,顾先生当出门时好像也没穿多一件,而且以他的性子,一忙起来肯定忘记吃饭……苏瑕一通脑补,想到此时顾东玦可能又冷又饿,顿时就坐不住了。 先跑上楼,拿了他的大衣,又去厨房将晚饭要喝的炖汤倒在了保温壶里,然后便独自开车往上古集团而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44章 他的温暖不属于她 苏瑕是有驾驶证的,只是平时家里有司机可以用,所以她鲜少自己开车,但……难得自己开一次车,居然遇到了抛锚,这是不是也是一种运气? 苏瑕的车到半路就开不动了,她在车上折腾了半个小时,又是百度经验又是百度知道,答案收获了不少,可都没半点用,无奈之下,她打电话给家里的司机,可这司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没接电话。 最后没办法,她只能百度找了附近汽修店的电话号码,打过去让人快点来处理。 等待维修的时间里,她跑到路边的小摊买了一份关东煮——她没等佣人做好饭就出门了,本来想送完再回来吃饭。 拎着关东煮往回走时,苏瑕忽然看到,有个男人鬼鬼祟祟地打开了她的车门,她大惊,大喊了一声:“你干什么!” 那男人一回头,看到苏瑕跑过来,连忙拿了包拔腿就跑,苏瑕当然是立即追上去,但那小偷显然对这附近的地形很熟悉,跑进巷子就再也找不到人了。 人没抓到,还害自己摔了一跤,苏瑕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心想早知道出门看一下黄历了,这么倒霉。 包包里有手机和钱包,钱包里钱倒是不多,只是钱包里有一张她和顾东玦的结婚照,丢了有点可惜。 因为手机没了,苏瑕也联系不上维修店的人,不知道他们到底派没派人来,来了之后有能不能找到她,虽然她有留了电话和车牌,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下车站在车边,一边吃关东煮一边张望。 这时候,有一辆银白色宝马在她面前停下,车窗缓缓降下,蒋乐易在车内和她对视。 苏瑕惊讶:“蒋先生?好巧啊。” 蒋乐易也很意外在这里遇到她,刚才无意中瞥到,还以为是看错了,他解开安全带下车,朝着她走来,看到她冻得鼻尖微红,眉头不禁拧起:“你怎么在这里?” 苏瑕吸吸鼻子,瓮声瓮气道:“我的车抛锚了,在等维修店的人来。” “怎么不在车里等?” 苏瑕苦笑:“我的包包刚才被人抢了,手机在里面,我怕维修店的人来了找不到我。” 这么倒霉……蒋乐易同情又好笑,微微低头将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直接裹在她脖子上,也不问她愿不愿意,便将她往自己的车边推:“走吧,我先送你回家,车子的事我帮你解决,修好了我让人开去还给你。” 围巾还带着他的温度,甚至还能闻到淡淡的烟草味,苏瑕很不自在,她从没这么亲密地接触过男人的东西,窘迫不已,连忙将围巾摘下来:“谢谢你蒋先生,我不冷,不冷。” 蒋乐易却不去接,而是打开自己车的车门,示意她上车。 “不用了,我再等等吧,没准他们来了。” “就算来了也没那么快能修好,你想再冻一两个小时吗?”蒋乐易干脆动手将她塞了进去,又去打开她的车门,将里面的保温壶和服装袋拿了出来,回头道,“把钥匙给我。” 苏瑕想也是,要是还要修一两个小时,汤肯定凉了,便没再拒绝,将车钥匙给了他,蒋乐易锁了她的车门便上车。 苏瑕道:“蒋先生能不能麻烦你把我送去上古集团?” “这个时间去上古集团?”蒋乐易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苏瑕不好意思道:“我送汤去给顾先生。” 蒋乐易目光在她怀里的保温壶顿了顿,没再说什么,启动车子往上古集团而去。 今天是周日,又这么晚了,上古大厦只有总裁办公室的灯还开着,昭告着还有人在里面,苏瑕原本想让蒋乐易回去的,但蒋乐易却不肯,一定要送她回家,苏瑕只好答应。 电梯叮铃一声到了顶楼,苏瑕摸摸保温壶还温着,顾东玦现在喝的话刚刚好,不过这一楼层静悄悄的,她有些担心,顾东玦会不会已经离开了? 顾东玦此时倒还在办公室,半掩着的门能透过缝隙看到他的身影,但同时,苏瑕还看到另一个人。 他们似乎在争执,她看到顾东玦眉心紧锁,很无奈烦躁的样子,而背对她的那个人看不清神情,但那窈窕的身形,齐腰的黑发,还有名贵的貂绒披肩,不是周芷凝是谁? 周芷凝忽然转过了身,苏瑕吓得连忙躲到一边,但又忍不住探出脑袋,于是便看到顾东玦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她,而周芷凝泪流满面,转身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口。 苏瑕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在她担心他会着凉,会饿的时候,他正在用他的体温,温暖另一个女人。 苏瑕握紧手中的保温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她眼泪摇摇欲坠时,一只宽厚的手掌捂住了她的眼睛,和那条围巾同样的淡淡烟草味,从背后侵袭上来,有人在她耳边轻声说:“不要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45章 爱他是她做过最认真的事 苏瑕神情木讷,任由蒋乐易将自己牵走,等到上车时,蒋乐易才发现,她原本一直握在手中的保温壶,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 像是看出他心里所想,苏瑕平静道:“丢在电梯门口的垃圾桶了。” 蒋乐易缄默。 他沉默,但苏瑕却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难得絮絮叨叨起来:“这不是我第一次把原本送给他的东西丢掉,我曾为他精心泡了一杯清茶,但最后也倒入了洗手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听到,他和他朋友说,和我的婚姻只是可取所需。” 丢掉一样东西只是举手之劳,难的是在这样东西里付诸的感情。 那杯茶,这份汤,哪一样不是包含了她对他的心意,可每次她将心意低诚心满满地捧到他面前,面对的确是他的不屑一顾。 曾有一本心理书说过,人是一种很懒惰的动物,很难一直坚持地做一件事,得不到回报早晚都会累。 爱他是她做过最认真的事,但她现在从心底深处蔓延出一种无力感,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累他了。 苏瑕将双手插入头发中,掌心深埋着脸,四肢像是脱了水,提不起半点力气。 蒋乐易忽然伸手,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没有任何安慰的话,而苏瑕现在也不需要他的安慰,看到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本就是一件很难堪的事,更难堪的事情,这一幕竟然还被另外一个人看到,如果蒋乐易现在说出什么安慰的话,她只会更无地自容。 不得不说,他真的是一个很细心,很懂女孩心思的人。 苏瑕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伸手抽了几张面巾纸擦了擦眼睛,倔强地露出笑容:“我好饿,能不能带我去吃饭?” 蒋乐易一笑:“当然。” 他们就近选了一家西餐厅,点了几样菜,在等上菜的时间里,苏瑕一直沉默地望着窗外,从她的位置恰好能看到上古集团大厦,只是不知何时,顶楼那间房的灯已经灭了,此时的大厦完全与夜色融为一体。 “柠檬过敏吗?”对面的人忽然问。 苏瑕回神:“什么?” 蒋乐易将一杯柠檬水放在她面前,笑问:“我说,你对柠檬过不过敏?如果过敏就换成白水吧。” “不会。”苏瑕奇怪,“你怎么会突然问我对不对柠檬过敏?” “我知道你对菠萝过敏,吃太肥腻的东西会肠胃疼,也不喜欢吃冰冻的,味觉很灵,对不新鲜的东西一口就能吃出来。”蒋乐易那双在镜片下的眼睛,善意真诚地看着她,“这就是我对你的了解,但我不知道我会不会遗漏什么。” 苏瑕听着他如数家珍般将她的特征都点出来,不由得愣了愣,脱口而出问:“你怎么会这么了解我?”顿了顿,她想到了,“是晚好告诉你的?” 蒋乐易嘴角含笑,温文而矜贵:“了解朋友最基本的忌讳是人际交往的礼貌表现,而且,我也一直想在你面前留一个好印象。”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出这种话,其实多少是含有一点暧昧在里面的。 如果换成别人来说,苏瑕可能会有些反感,但蒋乐易竟然没有给她这种感觉,他进退有度,举止有礼,适当地表现自己,也不会做孟浪的举动,反而容易令人对她产生好感。 除了姜晚好,从没人有人这么关注过她的小细节,蒋乐易今日的表现,的确让苏瑕对他有了别的印象。 “蒋先生,谢谢你真心把我当朋友,今天还帮我这么多,我——” “这么巧。” 一道冷淡的声音忽然打破了两人的谈话,苏瑕惊讶地抬起头,不偏不倚地撞进那双阴沉的眸中。 顾东玦不知何时也进了餐厅,他面沉如水的神情在头顶橙色灯光的映照下,非但没柔和些许,反而更有压迫性,苏瑕被他盯得脸色微白。 顾东玦怎么都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他的顾太太竟然和蒋乐易在一起吃饭! 苏瑕知道他心里肯定不痛快,毕竟他是警告过她不要和蒋乐易不要有太多私下来往的,她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只能说,他们真是孽缘,越想避开越是碰到。 气氛陡然变得微妙起来,谁都没再说话,过了片刻,蒋乐易反而站了起来,率先开口打破沉默:“顾先生也吃饭吗?要不一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46章 顾太太VS顾先生 跟在顾东玦身边的还有一个人,但很奇怪并不是周芷凝,而是他的秘书,两人手中都拿着文件,像是要一边吃饭一边工作。 苏瑕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答应,你们去聊你们的,我们继续吃我们的,别勉强。 可惜天不遂人愿,顾东玦拉开苏瑕身侧的椅子坐了下来,神情轻松道:“好啊,省得再去找座位。” “……”整个餐厅空桌那么多,隔壁就有一桌。 顾东玦目光钉在身侧的女人身上,似笑非笑问:“没打扰到你们吧,顾太太?” 苏瑕从他坐下就没再看他一眼,倒是蒋乐易极有风度道:“自然不会,只是一起吃个饭。” “也是,只是吃个饭,又不是想干什么。”顾东玦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着,话语也是别有深意。 服务员上了菜,苏瑕便更没去搭理顾东玦,她饿了这么久,此时也不客气地吃起来。 顾东玦的眼神越来越冷,看着她低垂的侧脸,一字一顿道:“顾太太很饿吗?” 被点名的顾太太依旧不看他,一板一眼道:“食不言寝不语。” 顾东玦:“……” 这女人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还敢拿礼仪来堵他,是不是有外人在这儿给她撑腰,所以顶撞他的事都敢做了? 顾东玦死死盯着她的侧脸看,眼眸明明灭灭都是愠怒的火光,苏瑕心里其实挺犯怵的,幸好脸皮Hold住了全场。 蒋乐易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喊来了服务生,又问顾东玦和他那个秘书:“两位想吃什么?” “跟她一样。”顾东玦随手端起桌子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苏瑕错愕,终于抬起头看他了:“这是我的。” 顾东玦这个处女座晚期患者,龟毛又洁癖,最无法容忍的事情之一就是和别人共用一个杯子…… “我不瞎,知道是你的。”顾先生十分淡定,万年不变的冰块脸上竟然露出一抹微笑,看着她的眼神柔得苏瑕鸡皮疙瘩掉一地,“但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是夫妻,更亲近的事情都做过,一杯水而已。” 苏瑕忍了忍,很想问他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顾东玦却已经恢复那张平淡的脸,将餐巾摊开放在膝盖上,道:“食不言寝不语。” 苏瑕被反噎了一下,败下阵来,没再说话了。 四人一桌的晚餐在诡异的气氛中悄然度过,饭后四人一起到离开餐厅,顾东玦和秘书走在一起交代公事,看起来还要再聊一阵子,苏瑕有点不知所措,她之前已经答应蒋乐易让他送她回家,可是顾东玦在这儿,按说她这个顾太太自然是和顾先生一起回家,可他们态度这么微妙,而且他都抱了周芷凝,两人关系应该又恢复热恋了吧,今晚他到底去哪儿睡? 蒋乐易站在自己车边,微笑地看着她,无声地做出邀请。 其实,她是想被蒋乐易送回家的,起码可以避开和顾东玦同处一室的尴尬。 脚刚刚朝蒋乐易的方向走了一步,顾东玦的声音便从背后冷冷响起:“顾太太还不想回家吗?” 苏瑕只好道:“蒋先生今天谢谢你,我和顾先生一起回家就好。” 蒋乐易也没强求,说一声路上小心便开车走了。 苏瑕在冷风里站了片刻,终于等到他们交接完工作,秘书离开后,顾东玦看了她一眼,转身朝车的方向走去,苏瑕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做进了副驾驶座。 车内开了暖气,和外面的寒流完全不是一个温度,这反而让苏瑕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手忙脚乱地抽了几张面巾纸掩住。 顾东玦看她冻得鼻尖通红,忍不住骂道:“笨死了,不会上车等吗?” “你又没说。” “你是三岁小孩吗?” 苏瑕抿唇不说话了。 顾东玦启动车子,朝别墅的方向开去,苏瑕靠在座椅上,偏头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物。 “这么晚出来,妈没问你吗?” 苏瑕扯扯嘴角,得知她是想送汤来公司给他,顾母都不要知道高兴成什么样,但她已不想再到提起,只道:“没事。” “没事?”他玩味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忽然踩下刹车,由于惯性,苏瑕不受控地朝前扑去,又被安全带拉回来,折腾地胸口发疼。 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他这样,苏瑕咬牙道:“顾先生,你不愿意载我就让我下车,我自己走回家!”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47章 我们和你不一样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倾身靠近她,注意到她脖子上围着的围巾,明显是男式的,而且明显不是他的,胸口那堆火,顿时烧得更旺了:“下车后就去找蒋乐易么?我都不知道,你和蒋乐易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 在他到之前,两人谈笑得那么开心,可他一到她就摆出一张死人脸,说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以前都没发现她竟然这般伶牙俐齿,不,他没发现的事情多着,他也没想到,她竟然一再无视他的警告,和蒋乐易那种人走到那么近! 明明前天晚上,才说喜欢他的……真是善变的女人! 苏瑕和他对视着,一句话都没说,也没为自己辩解,在这一片沉默中,她听到了‘喀嚓喀嚓’的声音,好像是自己那颗开始龟裂的心发出来响声。 她忽然伸手,推开他的肩膀,声音低且柔,温婉如水:“顾先生,我们和你不一样。” 我们不喜欢婚内出轨。 我们……你…… 她竟然用如此泾渭分明的称呼来划分开他们,顾东玦眼底的火花跳跃,从没被人这般讽刺挖苦的他,只觉得胸口有一股发泄不出的气压抑着,急切寻找一个出口发泄,下一瞬,他的身体忽然覆上了她,直接低头噙住了她的唇。 苏瑕瞪圆了眼睛。 顾东玦也不知道自己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他分明是讨厌她的啊,可最近却总是做失控的事,总不可能是因为这女人受了一次委屈,他就喜欢上她了吧? 肯定不可能! 一定是最近和她相处时间太多的原因! 可……眼下要怎么收场? 顾东玦会去吻她纯属一时冲动,但吻上之后,他的大脑像是短路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但,不得不承认,唇上传来的温湿触感,他并不排斥,甚至有些想再深入。 苏瑕在挣扎,他稍一用力,便轻易将她制住。 她尝试反抗了几次,但都毫无效果,渐渐的,她竟然不再推他了,甚至微启贝齿,像是做着无声的邀请,顾东玦微微一愣,随即眼角漫上笑意,她果然是喜欢他的,无论嘴上再怎么抗拒,但身体却不会说谎。 既然她都做出邀请,他自然不会拒绝,扣着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然而就在他将舌头探入她口中时,她却忽然咬下去,直接将他的舌尖咬出了血。 “咝——”他闷哼了一声。 苏瑕终于挣脱了他的控制,快速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要下车,一只脚才刚刚着地,她的手腕就被人握住,大力拉了回来,她重新跌坐在座椅上,愤怒地到扭头瞪着他。 “苏瑕,苏瑕,我以前把你当羔羊真是我眼拙了。”他气极反笑,死死瞪了她一会儿,伸手啪的一下按下了车门锁,然后一脚将油门踩到底,任由车子疾驰在黑夜中。 苏瑕抱着双臂缩在一边,她今晚的心情真是差到了极点,而且也累了,真没心情再和他继续争执下去,也没办法再接受他的低气压。 车子到了别墅门前停下,车门锁一打开,苏瑕便迫不及待地下车,大步朝二楼走去,连佣人的问好都没理会。 顾东玦沉默地站在车门边看着她,感觉她走路似乎有点瘸,可还来不及他深究,她已经消失在玄关处。 他抬手捏了捏没眉心,他的确是受刺激了,行为和语言都有些反常,他需要冷静一下。 苏瑕回到了房间,等了许久都没听到上楼的脚步声,犹豫着走向窗口,挑起一线窗帘缝看出去,恰好看到了顾东玦的劳斯劳斯退出别墅院子,驶向远方的背影。 ……他果然还是想去陪周芷凝么? 苏瑕忽然觉得背脊有些寒意,忍不住抱住了双臂,缓缓蹲下。 —— 第二天早上,苏瑕没看到顾东玦回来,用了一晚上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顿时又低落了。 餐桌上,顾母问起:“我听说昨晚阿东送你回来了,怎么没在家?” “……他公司有事,忙,送我回来后又回去了。”苏瑕勉强维持着端庄的笑容。 “你也不劝劝他,怎么能熬夜工作呢,都到家门口还不进来休息。”顾母的话虽然有责备的意思在里头,但她脸上却是有些笑意的,大概是觉得,工作那么忙,还特意送苏瑕回家后再回去,真是贴心。 苏瑕只道:“妈说的是。” 顾母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早餐在一片安宁中继续,苏瑕正心不在焉,忽然听到顾母说:“对了,阿南下午的飞机,到时候你和司机一起去接她。” 苏瑕一愣:“南芵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48章 顾小小姐闪亮登场 顾东玦并不是家里独子,在他之下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顾南芵排行最小,今年才十七岁,在国外读大学。 苏瑕听到她也回国,很没出息地打了个冷颤。 但这样不能怪她怂,顾东玦这个妹妹,性格和他南辕北辙,说是Tam和姜晚好再加一个周芷凝的结合体都不为过,而且这个小姑子还不喜欢她,当年在顾母的寿宴上,还用衣服设计了她。 “妈,南芵回来……做什么?” “她啊……”顾母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这丫头在学校拉架,被停课一周了,我就把人喊回来,真是不省心,都十七岁了,三个哥哥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都能独当一面了!” 拉、拉架…… 苏瑕端起碗将米粥快速喝完,笑得比哭还难看,怎么感觉这一年不见更变本加厉了呢? 顾南芵是十点半的飞机,苏瑕吃完早餐便匆匆出门,让司机开车去机场,司机老王找不到平时常开的那辆宝马,不由得奇怪:“奇怪,怎么不见了?被谁开走了吗?” “昨晚我开出去了,在半路上抛锚,已经送去4S店,回头你有时间就去开回来。”苏瑕道。 老王这才明白,便换了一辆车开,献殷勤道:“好的太太,太太您昨晚出门怎么没叫我送您呢?” “昨晚我打你手机一直没人接听。” 老王一愣,连忙拿出手机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竟然没电关机了,他连连道歉:“对不起太太,我没注意,手机关机了。” 苏瑕自然不用会和他追究这件小事,说了句没关系便让他开车。 大概是为了弥补昨晚的失误,老王今天特别殷勤客气,在路上一直和她说笑,可惜苏瑕满腹的忧愁,回应得很敷衍。 他们在十点时到达机场,等了四十分钟都没见到飞机降落,便去看了电子屏,发现从美国飞A市早上只有两班飞机,一班是九点半,一班是十一点半,根本没有十点半的。 苏瑕一下子就明白了,这顾南芵人还没到,就先摆了她一道。 “太太,要不您先到那边休息室休息?”老王同情道。 苏瑕心情真是哭笑不得,摆摆手说:“算了,没关系,我打个电话回家说一声,别让妈以为出什么事了。” 就在苏瑕和司机老王在机场苦等时,那个罪魁祸首却早就在九点半抵达A市,打车直接去上古集团找她哥去了。 没错,她不是早报一个小时,而是晚报一个小时。 顾南芵长期居住在美国西部,皮肤略黑,一头利落的短发,戴着墨镜,穿着衬衫马甲,短裤长袜加皮靴,脖子上还绑着丝巾,头上戴着牛仔帽,如果再给她加一条牛皮套索,那真是活脱脱的一个从十八世纪走出来的西部牛仔。 她十分张扬地进了上古大厦,成功得到了百分百的回头率,但她一点都不在乎,反而有些小骄傲和得意,昂首挺胸,直接按了总裁专用电梯。 有员工善意提醒道:“小姐,那边的电梯是专用电梯,你不能用的。” “哦?我不能用?”顾南芵摘下硕大的墨镜,双手环胸,似笑非笑道,“这上古集团还没有我不能用的呢。” 她年纪不大,口气却不小,似乎底气很足,员工们一时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叮铃’一声,电梯门开了,顾南芵一步三扭,摇曳生姿地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之前,她还娇媚地朝着员工们笑了一下。 有个女员工有些不怠道:“小狐狸精。” 另一个员工若有所思道:“这个人不会是总裁的妹妹吧?我今天刚听秘书室的人说,总裁妹妹回国了。” 顾东玦在小会议室开会,因为法国那边撤资,他们竞标地皮的策划案变得一点亮点都没有,如果不尽快处理掉这个大BUG,他们可能之前做的努力都白费了。 “我会亲自去一趟法国,再争取一次,如果能成功是最好,不能成功我们就只能启动PlanB,还有,詹妮你……” “哥!” 就在顾东玦聚精会神开会时,一声非常唐突且尖锐的叫声,伴随着会议室的门被撞开的声音,响彻全场。 顾东玦紧拧着眉心,神情很是不悦地看着门口的人。 而顾南芵反而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还想扑上来抱他,被顾东玦冷冷地扫过去一个眼神,这才收敛些。 “去办公室等我。”顾东玦道。 顾南芵只好依依不舍地走开。 顾东玦继续刚才被打断的会议,到结束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推开办公室的门,便看到在沙发上滚来滚去,整一个多动症儿童似的顾南芵。 他蹙眉,难以忍受道:“起来坐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49章 去跟你嫂子道歉 顾南芵嘟着嘴说:“哥,好久不见我这个亲爱的妹妹,你就一点都不想念我吗?” 顾东玦神色如常,对这个一年不见的妹妹似乎没有半点感觉,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审视道:“你怎么到公司来?回家了没有?妈知道你到了吗?” “我一下飞机就来找你啦。” “你嫂子没去等你吗?”这不可能,顾母知道她今天到A市,不可能不让苏瑕去接。 顾东玦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他知道她不喜欢苏瑕,一定又怎么耍她了。 果然,顾南芵双手环胸,哼哼道:“我不知道。” 闻言,顾东玦脸色微沉,拿起桌上的手机,打给了刚苏瑕,简单问了两句,然后道:“她已经来公司了,嗯,对,她自己跑来的,你先回家吧,跟妈说一声。” 让人白等了一个小时,罪魁祸首却在这里得嬉皮笑脸,顾东玦放下手机后,沉着脸色说:“谁准你这么糊弄你嫂子?” “我没糊弄她啊,我就是记错了。”顾南芵哼哼着。 顾东玦冷声道:“回去后和你嫂子道歉。” “我跟她道歉?我跟一个破落户女儿道歉?”顾南芵一脸不可置信,手指着自己,仿佛让她道歉是比火星撞地球还匪夷所思的事,“哥,你没搞错吧?” ‘啪’的一声,顾东玦将文件丢在了桌子上,冷冷地盯着她,那眼神比外面的下雪天冷,看得人直打冷颤,他什么都没说,但顾南芵却感觉到了他散发出来的强烈压迫力,扁扁嘴,不情不愿道:“知道了。” “没事就回家,别打扰我工作。”顾东玦低头继续看文件。 顾南芵刚才被他威胁了一下,也是有点不爽,唰的一下站起来,拿起墨镜戴上,气呼呼地出门,还将办公室门大力关上,只可惜门是改装过的,无论怎么甩都甩不出声音。 “如果你敢去找苏瑕麻烦,小心我收拾你。”顾东玦凉飕飕的声音从门后传来,顾南芵被气到同时,心中有点了疑虑——大哥怎么突然对苏瑕那么上心?进门到现在三句不离她,明明以前都没怎么搭理的啊。 带着这个疑惑,顾南芵打车回了家。 顾东玦在文件前抬起了头,心想顾南芵在这里被他骂了几句,回家会不会都把火气撒在苏瑕身上?虽说他警告过她了,但这丫头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难管教,难保不会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这样想着,顾东玦坐不住了,起身拎起外套就出门。 等进了电梯,他才反应过来——他干嘛那么担心苏瑕会不会受委屈? 见鬼,他一定是疯了,那个女人昨晚才给她脸色看! 叮铃一声,电梯到了一楼,他出电梯时恰好遇到清洁工在将前一天的垃圾收走,原本清理垃圾的工作应该在早上上班前做好,但这个清洁工早上临时有事,便只好趁着接近中午,没什么人出入时抓紧清理,没想到竟然遇到了总裁大人。 她紧张着会不会被开除,毕竟谁都知道总裁是个出了名的强迫症患者。 然而她不知道是,顾总裁完全没去想她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清理垃圾,因为他的注意力早就在第一时间被她手中的一个保温壶给吸引住了。 保温壶到处都是,但他手上这个,他却万分熟悉,因为这个是当初他和苏瑕结婚,婚庆公司送的一堆纪念品中的一样,还用他和苏瑕的名字首字母在瓶身设计了图形,他不可能认错。 但,家里的保温壶为什么会在这儿? “这个保温壶是哪里来的?” 清洁工愣了愣,连忙解释:“这个是早上在电梯门口垃圾桶捡的,我也不知道是谁扔的,里面还有满满的一罐鸡汤……” —— 苏瑕接了顾东玦的电话后才知道,她那个小姑子又耍了她,心里说没生气是不可能的,不过她也不是不知道顾南芵不喜欢她,就当她是孩子气吧,毕竟是从小都被当成公主捧着,难免任性。 回到家里,还没喝一口水,就听到佣人喊‘小姐’,苏瑕就回头看去,果然是顾南芵。 顾南芵看到苏瑕就烦,她从小就把她大哥当偶像,想着他没能娶个公主,起码也娶个气质名媛吧,结果居然领回来一个破落户家的养女,一想到她曾住在那种屋顶漏洞,下雨要用盆去接水的地方,她就恶心到不行。 一年不见,她本想奚落几句,可想起顾东玦的警告,只好不情愿不愿地咽下,没好气地问:“我妈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50章 你看到那一幕了吗? “去隔壁刘阿姨家做客了。”苏瑕看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脸不善,便也没想自讨没趣和她搭话,拿起包包准备上楼。 顾南芵看她不理自己,再想起在公司被顾东玦呵斥的事,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站住!你以为我哥喜欢你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连我都敢无视!我告诉你!我是我哥的亲妹妹,唯一的妹妹,无论如何,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永远不你这个乱七八糟的人高!” 苏瑕顿了顿,奇怪地回头:“你哥喜不喜欢我,跟我无视不无视你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吗?我也没想和你比谁在你哥心目中的地位高。” 顾南芵嗤笑,很显然是把她这段话当成是矫情或者吃不到葡萄吃葡萄酸。 苏瑕提醒道:“你与其整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还不如多放在学习上,我听妈说,你在加州都不好好上学,你这样下去能学到什么?” “你凭什么教训我啊?”顾南芵直接站到了沙发上,讥笑道,“你真把自己当我嫂子了?居然还敢对我说教,你懂大学是什么吗?一个没想过学的人在这里指手画脚,真是笑死我了!” 好心当成驴肝肺。 苏瑕摇摇头,不想和她再说下去,顾南芵却对她用那样的语气教训她而耿耿于怀,跳下沙发,拉住她要和她理论个清楚:“说不过就走,哪有这种好事,我要你跟我道歉!” “我让你和你嫂子道歉,你就是这样道歉的?” 这时候,玄关处传来了一声冷笑,两人皆是一愣,不由自主地转过头。 顾东玦手里拎着个袋子,不知道装着什么,身姿颀长地站在那儿,面沉如水,满眼不善。 顾南芵收回了手,恶人先告状道:“是她先骂我的。” 如果出发点只是想提醒她好好学习这都是骂人的话,那苏瑕无话可说。 “她骂你什么了?” 顾南芵见他问她,以为他是要帮自己出头,立即胡扯道:“她、她骂我脑子里都是废料!” 苏瑕:“……” “还说她眼里一点都没有你!”顾南芵继续火上浇油。 顾东玦偏头看向苏瑕,本想看她会不会解释什么,结果苏瑕一脸‘你要是信了你就是傻子’的表情,差点没把他噎死。 “哥,哥哥,你看这样的女人你娶来干什么?”顾南芵撒娇的抱着他的胳膊,嘟着嘴说,“干脆离了算了!” 顾东玦慢条斯理地抽回自己的手,似笑非笑问:“她骂你脑子里都是废料?” “对啊!” “唔。”顾东玦沉吟了一下,然后低头认真地反问,“难道不是吗?” 苏瑕噗嗤一下笑出声。 顾南芵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她哥居然站在苏瑕那边:“哥!你怎么能帮这个,眼里完全没有你的女人,一起欺负你妹妹呢!” 顾东玦朝苏瑕走去,自然而然地拉起她的手,迈上楼梯,头也不回道:“她心里有我就好。” 暂且不管顾南芵是什么表情,苏瑕已经被顾先生的彪悍言论给惊呆了,以至于直到被拉回主卧,她才回神,连忙撒开手,退后了几步。 她心里还气昨晚的事,所以从顾东玦出现,她就一句话都没说。 顾东玦将手中提着的袋子放在桌子上,苏瑕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只见他从袋子里拿出昨晚被自己扔掉的保温壶。 苏瑕微微一愣。 “你昨晚去公司找过我?”虽是疑问句,但他的神情却是肯定的。 苏瑕缄默不语。 顾东玦又问:“也看到了那一幕?” 苏瑕抿唇,明知故问:“哪一幕?” “昨晚阿凝去公司找我,她说她做噩梦了……” 苏瑕看着他,语调平稳:“所以去你那儿求安慰?” 顾东玦状似无奈,朝她走近了一步:“她梦见邵庭和那个孩子,你可能不知道,今天是邵庭的忌日,也是那个孩子的忌日,她打不通我的手机,又不敢来家里,所以只能去公司碰碰运气,没想到我真的在……她情绪很激动,说恨不得死的人是她,我怕她伤到自己,所以才会拥抱她,你可能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苏瑕惊愕,半响没能说出话,好久之后才喃喃道:“今天是,邵庭的忌日啊……” 顾东玦颔首,声音不知不觉温和了些:“她打了自己好多巴掌,我抱她只是想让她冷静些,你若是无法接受我这样做,下次我便不做了。” 苏瑕听着他这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好像感觉到了他的温柔,不禁抬起来头,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竟走到了自己面前,和自己靠得那么近,仿佛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 “你、你在意我的心情吗?” 顾东玦浅浅勾唇:“顾太太都被我气得把保温壶都丢掉,难道我还能视若无睹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51章 他是喜欢上她了吗 邵庭,是顾家的司机,二十几岁,原先是孤儿院的孤儿,因受恩顾母,出于报答,甘愿在顾家开车。 苏瑕嫁到顾家的时候,邵庭已经不在了,她所知道的事情都是从佣人口中七零八碎得知,和姜晚好那个大八卦告诉她的。 周芷凝是厨师的女儿,厨师早年被骗未婚先孕,没有再嫁人,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带着孩子,顾母心慈,念她们母女可怜,便将别墅外院一件杂物屋给她们居住,所以周芷凝是在顾家长大的,后来因为懂事聪明,被准许和顾东玦一起上学,做他的伴读。 从初中到高中,从高中到大学,他们的感情大概就是在这样的日积月累中产生的,所有点滴都能汇聚成最美好的情愫。 但好景不长,顾母很快发现了他们的关系,那一次顾母很反常,从来不看重门户的她,一再拿他们身份不匹配当理由反对他们交往,顾东玦的性子也不是可以被人随意拿捏的,那段时间母子闹得很僵。 后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周芷凝忽然主动对顾东玦提出了分手,还迅速嫁给了邵庭,谁都认为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百分之九十是顾母做的手脚,可无论顾东玦怎么逼问,周芷凝不肯说,顾母更是否定。 这件事折腾了整整一年,直到周芷凝怀孕才渐渐平复。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某天,邵庭开车送顾东玦去机场的路上,发生了车辆追尾。 当时车上有三个半人——开车的邵庭,副驾驶座的顾东玦,还有顺路去做产检的周芷凝,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据行车记录仪还原了现场,当时要撞上前方货车的原本是副驾驶座,但在最后一刻,邵庭猛打方向盘,硬生生将车子四十五度扭转,换成驾驶座撞上货车。 所以,邵庭死了,周芷凝的孩子也没了,她还因流产患上了慢性盆腔炎,最严重甚至可能不孕。 对于周芷凝而言,今天是她失去两个亲人的日子,换成谁都会触景生情,更不要说她还在前一晚梦见了他们,难怪会那么失态,竟然直接去了上古集团。 苏瑕虽然不喜欢周芷凝,但人都有恻隐之心,听到顾东玦这样解释,自然也生气不起来了。 只是…… 解释就好好解释,顾先生你越来靠越近是怎么回事? 苏瑕红着耳根伸手推开他的胸膛,却被他抓住了手,他目光幽深如潭含了万般心思:“我听老王说,你的车子昨晚还在半路抛锚了,也是因为这个,才遇到了蒋乐易?” “……嗯。”苏瑕低声应了。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他又问。 苏瑕坦白道:“连包包一起,被贼抢走了。” “……”顾东玦很没同情心地笑了一声,冷峻的面容因为这一笑便如雪后乍晴一般,柔和了许多,“那你真是倒霉到家。” 苏瑕又羞又气,将手夺回来,咬着唇道:“还伤到了脚呢!” 说完她才发现,这一句话似乎带着撒娇的意思,她快速抬头了顾东玦一眼,果然看到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一时无所适从,弯腰从他的臂弯下钻了出去,跑开了几步,乱成一锅粥的心才渐渐冷静下来。 顾东玦也没再逗弄她,即将衣服上的褶皱轻轻抚平,淡声道:“昨晚我没回家,是在公司加班了,下个星期一要去法国出差几天,所以要抓紧时间把手上的工作做完。” 苏瑕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解释自己昨晚开车离开后的事,不想她以为他是去周芷凝家过夜。 难得他肯主动解释这么多,而以前他甚至听完她说一句话的耐心都没有,这天差地别的待遇,苏瑕心里说没感觉,谁都不信。 可在那一撮小小的高兴后,苏瑕又为顾东玦忽然的态度转换感到奇怪。 她是很会藏心事的人,但顾东玦偏偏是个很会看穿她心思的人,她才面露犹豫,顾东玦便问:“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 “那我来猜猜。”顾东玦手轻轻摩擦着下巴,似笑非笑着说,“是在想,唔,最近顾先生为什么总是对你……” 苏瑕听着他那揶揄的语气,涨红了脸,急切道:“我没想!我没想这个!” “嗯,没想啊。”顾东玦那神情说不上信还是不信,总之就是带着几分平时没有的恶劣笑意,像一个顽皮的孩子,他慢慢走到她面前,趁她没反应过来,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暧昧道,“你想也没关系,反正你这么笨,也想不出答案。” 苏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52章 你怎么能这么狠毒 顾东玦转身,潇洒出门,只留下一句:“下来吃午饭。” 苏瑕怔怔地站在原地,手情不自禁地摸上了额头,刚才被他亲到的位置,心中泛起异样的感觉,像愉悦,又像担忧。 她高兴自己深藏多年的感情终于有了回应,又担心是自己悟错了意,或者这只是他一时兴起的游戏,而她只是他乏陈的生活中一样调味品,他将她当成了玩具,逗弄一下来舒缓自己的心情,仅此而已。 苏瑕微微咬着唇,有一瞬间憎恨起顾东玦总爱玩这种暧昧又欲情故纵的把戏。 盯着门看了半天,最终还是跌坐在了沙发上,扪心自问,他可能喜欢上她吗? 其实这个问题在过去三年里,她问过自己无数次,她用过日久生情的理由,也找过命运缘分来当借口,可顾东玦如一日的冷漠让她渐渐麻木绝望。 想想,邵庭是为他死的,周芷凝又曾是他的最爱,在周芷凝情绪很崩溃的时候,他一直陪在她身边,周芷凝说什么他都答应,若不是因为顾母咬死不肯周芷凝进门,还放出狠话,如果被外界发现他们两人的关系,就会亲自彻掉顾东玦上古集团总裁的职务,否则顾太太的位置哪里轮得到她来坐? 况且,她这个位置,还是周芷凝给的。 周芷凝是个非常有心机的女人,她想自己既然永远都做不了顾太太,那顾太太的位置就不能空着,因为顾东玦太优秀,如果单身的话,肯定会有数不清的女人贴上去,而在这形形色色的女人中,顾东玦可能会喜欢上其中一个,那么她就危险了。 所以她给想了一个主意:让顾东玦去娶一个没身份、没地位、且听话顺从又有弱点的女人,这个女人还要是顾东玦不喜欢的类型,这样她既可以不用担心顾东玦会对那个‘顾太太’日久生情,又可以永远霸占顾东玦的爱,简直一箭双雕! 那时候对她百依百顺的顾东玦很快答应了她。 因此她才成了顾太太。 她本是顾东玦最不喜欢的类型,他喜欢上自己的可能性,是千万分之一吧? 想到这里,苏瑕泄了气,苦涩地扯扯嘴角,刚才好心情一扫而空,只剩下满满的心酸。 “下去吃饭啦大少奶奶。”顾南芵靠着门,神情似笑实讥。 苏瑕这才回神:“哦,好。” 说着,她从顾南芵身边走过,顾南芵嗤笑了一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响,忽然嘴角弯起一道恶劣的笑,而后下跑了上去,大喊一声:“嫂子!” 苏瑕听她的语气不正常,便转身问:“怎么了?” 她侧了身体,恰恰好避开了顾南芵冲过来的身体,而她一时刹不住身体,竟然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啊——” 苏瑕:“……” 二楼到楼下有二十多阶楼梯,顾南芵这么摔下去,成功把自己的左腿摔骨折,还把顾母吓了一跳,以至于他们午饭也没吃成,苏瑕和顾东玦先把人送去医院拍片打石膏。 “疼啊——疼啊——好疼啊——呜呜呜——” 顾南芵躺在病床上鬼哭狼嚎,护士小姐第五次忍无可忍进来提醒:“您好顾小姐,医院禁止喧哗,谢谢配合。” 顾南芵直接抓起枕头朝门口扔去:“姑奶奶我都摔断腿了,还不能让我嚎两声!” “但是您这样会影响其他病人休息的。”护士小姐耐心道。 “你他妈好多事啊,再吵我我不住院了!”顾南芵从窗口见自家哥哥去缴费回来,立即换上凄凄楚楚的表情,“哥,哥哥,好疼啊,这个护士还凶我,你去投诉她!我们回家好不好呢?我不想住医院。” 被诬蔑的护士小姐无语泪千行。 顾东玦没理她,直接对护士小姐说了声抱歉,显然是完全不信她的话。 “你怎么和这种人道歉呢!”顾南芵撇撇嘴,不高兴道。 “你给人家添麻烦,还污蔑人家,我再不道歉,他们还不以为我们顾家的门风都是你这样的?”顾东玦将病历本丢在她身上,“幸好没那么严重,休养一段时间就好,否则你下半生就是瘸子了。” “水来了,先吃消炎片吧。”苏瑕端着水杯进门,顾南芵一看到她就来气,抓起另一个枕头要砸过去,“假惺惺!要不是你我会摔成这样吗!我下半生要是瘸子的,我就让你变成残废!” “你闹够了没有!”顾东玦到抓住她的枕头丢到一边,声音并没有很高昂,但神情和眼神却是谁都能看得出来的愠怒,“你自作自受迁怒旁人做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是想把她推下去吗?顾南芵,你才十七岁,心肠怎么能狠毒到这个地步?还是说我们平时都太惯着你,把你惯得一点良心都没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53章 傲娇的顾先生 苏瑕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她也知道,如果不是她恰好转身躲开的话,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她! 她不敢想象,顾南芵竟然讨厌她到这个地步,从楼梯上摔下去,会造成什么后果都是不可预料的,而显然,顾南芵完全没去想过。 ……这个被宠坏的小公主,在国外一年,真是更变本加厉了。 顾南芵也被吓到,一句话都不敢说,低着头坐在床上,扁着嘴,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 顾东玦看了一眼手表,冷漠道:“加州那边我直接帮你办退学,这段时间你在医院好好休养,养好了在A市本地找学校,我再放纵你一个人在国外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生活,没准将来都能听到你杀人放火进监狱的消息!” “哥!你怎么能这样呢!我不要退学!我不会在A市读书!”顾南芵顿时叫嚷起来,显然很不想过被她大哥监视管教的日子。 但顾东玦理都不理她,接过水杯放在她床头,而后便拉着苏瑕往外走:“我已经让梅姨来医院照顾你了,吃了药就休息吧。” 顾南芵急了:“哥!” 回应她的只有关门声。 苏瑕被他拽着走,有些不放心地回头:“顾先生,把南芵一个人留在医院没关系吗?” “难道你想留下来照顾她?”顾东玦皱眉。 苏瑕当然不想,她摔伤腿这笔账肯定又记到她头上,现在去照顾她,指不定被怎么为难呢。 顾东玦似乎笑了一下,直接牵着她的手进了电梯:“所以,走吧,陪我去吃午餐。” “下周一我要去法国出差,你和我一起去。”电梯下降的过程中,他忽然说了一句这样的话,苏瑕愣了一下问:“为什么?” 顾东玦神色平静,一本正经地让人以为他是在说什么公事:“没有为什么,刚好多订了一张机票。” 闻言,苏瑕诚心建议:“可以退票的,如果没时间去柜台办,网上也可以,手续简单不麻烦,你让秘书室的秘书们去做就好。” 顾东玦抬起手,捏了捏眉心,脸上难得出现挫败。 苏瑕看着他这样,心里有点微妙,暗忖这种情况怎么听起来有点熟悉?好像以前读书时男生追女生,想和女生一起去看电影时,就会故意多买了一张票什么的,顾先生该不会是……苏瑕脸色一正,那她还是宁愿相信他是真的多买了一张票! 顾东玦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我的秘书们平时工作多得做不完,没时间去弄这个!” 苏瑕这次聪明点,没再傻不拉几地说‘要不我帮你退’这种话,而是乖乖点头:“哦,好,我跟你去。” 顾先生这才轻哼了一声表示满意。 一周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快便到了他们出发的日子,飞机是早上九点半的,所以他们还可以在家里吃个早餐再出发。 顾母得知顾东玦要带苏瑕出差,十分高兴,还买了一份礼物送给她,苏瑕打开礼盒一看,当即瞪圆了眼睛,耳根到脖子都是一片赤红,她十分纠结地想把礼物还回去,顾母义正言辞:“必需品!” 苏瑕:“……” “什么必需品?”顾东玦边打领带边下楼,依旧是万年面瘫的样子。 苏瑕才不敢让他看到这种东西,手忙脚乱之下就被顾母强行塞入了行李箱。 “这是去出差呀还是去度假呀?磨磨唧唧腻腻歪歪磨磨蹭蹭啰啰嗦嗦烦不烦啊!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土包子,一辈子没出过国门吗?”对着顾母哭求了好久,终于得到恩准回家休养的顾南芵果然是个不甘寂寞的,腿上石膏还没拆就又开始讽刺人了。 顾东玦懒得理她,在餐桌前坐下,对苏瑕道:“坐下吃,也别吃到太饱,你第一次坐飞机,可能会晕机。” “哦。” 顾南芵继续刷存在感,杵着拐杖一蹦一跳到她哥身边坐下,讨好道:“哥,你与其带她还不如带我呢。” “带你这个半残疾?” “你都能接受土包子,为什么不能接受半残疾?起码我还能听得懂法语,比某些大学都没上过,完全不知道v=x/t是什么东西的人来的强吧?”顾南芵白了苏瑕一眼,再回头看顾东玦的时候又是笑眯眯的,刚想去抱顾东玦的手臂,顾东玦便已拿着餐巾擦拭嘴角起身。 “阿瑕,走了。” 苏瑕点点头起身,跟在他身后。 顾南芵气得想摔东西:“哥!” 顾东玦已经头也不回地换鞋出门了,苏瑕在玄关处换鞋时,忽然抬起头说:“我知道v=x/t是微分学的瞬时速度,但我想你不知道v(t0)是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54章 晕机晕成浆糊的顾太太 顾南芵没想到她还会杀一个回马枪,一时错愕,等到回神时,院子外已经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她越想越气不过,杵着拐杖一蹦一跳出门,佣人扶都扶不住,她跑到院子里,对着已经看不见车子的道路大喊:“知道了不起啊!知道你也是没上过大学的人!你个土包子!” 骂完她又喃喃自语:“v(t0)是什么玩意?妈的,居然懂得比我多!” 后来她上网一查,才知道v(t0)也是微分学的瞬时速度,想到苏瑕此举是在嘲讽她,她就气得牙痒痒,发誓等他们回来,一定要给她好看! 飞机呼啸飞过苍穹,跃过了一个大洋,在十个小时后降落在了法国巴黎的机场,由于时差的关系,这边才下午四点种。 苏瑕的确是晕机了,在飞机上吐了一次,下飞机又吐了一次,顾东玦让女秘书陪她进洗手间,看到她出来,便拧开了一瓶矿泉水递给她,摇头道:“看来以后要多带你坐飞机,吐成这样,真丢人。” 苏瑕也觉得自己丢脸死了。 明天才开始正式工作,众人驱车前往提前预定好的酒店休息,顾东玦问苏瑕想不想吃点东西,苏瑕把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你们去吃吧,我先上去休息。” 顾东玦没有勉强:“上去吧,回头我打包点清淡的东西给你。” “好,谢谢。”苏瑕无精打采地上了电梯,她现在只想快点躺下,腹内翻江倒海,比在飞机上还难受,她现在看什么东西都是三个影子。 他们定的房间在二十二楼,电梯在十五楼时停了一下,进来了两个男人,一个是酒店的侍应生,一个是穿着西装的法国人,侍应生是东方人,不怎么会说英语,饶是手舞足蹈也无法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法国男人苦笑,用英语说:“抱歉,我不懂你的意思。” 苏瑕靠着电梯壁,低声问侍应生:“你想对他说什么?” “我想告诉这位先生,前台小姐忘记登记他的预约,现在已经没有总统套房,希望他可以换成豪华套房,为了表示因为我们工作疏忽给他带来的麻烦,我们酒店愿意给他打七折。”侍应生只有十八九岁,哭着一张脸求助,“小姐您能帮我和他说吗?我是帮朋友代班的,如果处理不好,我朋友可能会被开除。” 苏瑕轻轻颔首,用较为流利的英语重复了侍应生的那段话。 法国男人眯着眼睛看她,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颔首道:“Sure。” “他说可以。”苏瑕转达道。 侍应生对苏瑕连连感谢,恰好他们的二十楼到了,侍应生连忙请男人出去,男人踏出电梯前,似乎回头看了她一眼。 苏瑕无暇多想,从电梯爬出去后,立马进了房间,洗了把脸就倒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顾东玦拎着瘦肉粥回到房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鞋子的歪倒在门口,沙发上丢着她的外套和围巾,围巾的流苏垂在了地上,而某人横着压在被褥上,领口和头发都是水,十分邋遢。 他皱了皱眉,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处女座龟毛症又发作了,但看在她脸色虚白的份上,他还是强忍住了。 将快餐盒放在桌子上,捡起她的外套对折后放好,又找了一条干毛巾,轻轻擦拭她的颊侧,她没有化妆,所以也不存在妆花,但她的皮肤却是极好,白白嫩嫩,像是煮熟去壳的鸡蛋,顾东玦面无表情地戳了一下,苏瑕完全没反应,于是他又戳了一下…… “顾先生?”就在顾东玦玩上瘾的时候,苏瑕终于被折腾醒了,很茫然地看着他,顾东玦冷静地收回手,平静道:“我给你带了瘦肉粥,比较清淡,去吃一点。” 苏瑕应了一声,骨碌碌从床上起来,脚才刚刚着地,便是一软,险些轨道,顾东玦眼疾手快揽住她,顺势将她横抱了起来,低声骂了一句:“笨蛋。” 苏瑕咬着下唇没说话,顾东玦便将她抱到了沙发上放下,顺手打开食盒递给她。 “谢谢。” 苏瑕吃饭的时候,顾东玦从行李箱里拿了衣服去洗漱,看样子也是累了要休息。 过了一会儿,顾东玦从浴室出来,吹干头发直接躺到床上,苏瑕收拾了碗筷,就有些不知所措,她其实还有些疲惫,但如今顾东玦已经躺在床上,难道要她也躺下去? 这时候,顾东玦闭着眼睛懒洋洋地开口:“过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55章 我什么都不想干 苏瑕心理活动正进行得热烈,突然听到他这句话,脱口而出问:“你要干什么?”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紧抿着,显然是紧张的表现,顾东玦原本只是想让她休息,但听着她这句有些激动的话语,便睁开眼睛,侧躺着身,幽深的黑瞳浮现出些许兴味,盯着她的目光越来越深,也越来越沉,声音像是来自午夜的修罗之音:“那你想干什么?” 这句话算是把苏瑕吓得魂飞魄散,看都没看,随手抓起行李箱内的一件衣服就窜入了浴室,急切道:“我我我什么都不想干!!!我先洗澡!!!” 顾先生到底是出身高贵的人,也说不出‘等你洗完澡再干’这样的无耻话语,只是轻笑了一声,将双手枕到了脑后,盯着天花板若有所思。 他将苏瑕带来一起出差,其实原因无非两个,一个是怕没他在家,他会被顾南芵欺负;而第二个,则是因为蒋乐易。 他看得出蒋乐易看苏瑕时的那个眼神,那是男人对女人感兴趣时特有的一种色彩,像只出林的虎,盯着爪下肥美鲜嫩的狐。 他现在还不确定蒋乐易对苏瑕的兴趣是从何而来,但他很清楚一点,在上古集团和蒋氏酒店竞争地皮的关键时刻,他接近苏瑕绝对不安好心。 那个女人那么笨,太容易被人利用了,还是要带在身边才安全。 此时躲在浴室内的苏瑕,没顾先生那么复杂的心路历程,她泡在浴缸里舒缓疲累的神经,开始计划未来几日她在这个国度的旅程。 在飞机上顾东玦说,他们去开会时候,她可以让人陪同她在巴黎游玩。 泡了二十多分钟,苏瑕从浴缸里起身,扯过毛巾擦干身体,刚想拿衣服穿,却晴天霹雳地发现,自己拿的竟然是顾母送给她的那件不能称之为衣服的衣服…… 苏瑕瞪着,脑袋彻底当机了,她记得这件衣服明明是放在礼盒里的,什么时候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她行李箱最上方? ……难道是她在吃早餐的时候,顾母背着她捣鼓的? 苏瑕扶额,扭头用脑袋撞了一下墙。 回头看换下来的衣服,早已经湿透,根本不能再穿。 喊顾先生拿?那跟自己直接这样出去有什么不同? 在厕所里纠结了半天,苏瑕最终还是选择豁出去,穿上那件不能算衣服的衣服,再裹条浴巾,她想,也许顾东玦已经睡着了,她拿了衣服就马上回来换,一定不会被撞上! 给自己打了一百个加油,她才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拧开了门,赤着湿漉漉的脚踩在地板上,缓慢地朝行李箱移动过去。 行李箱放在床头柜边,她看到顾东玦恰好是侧躺着,背对着她,似乎睡得很熟,她松了口气,快速走过去,蹲在地上拉开行李箱,翻找着自己的睡衣,无意间碰触到行李箱内的某样东西,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她吓得瞪圆眼睛,捂紧了嘴巴,背脊僵硬了好一会儿才敢回头去看,所幸顾东玦并没有被她吵醒。 她快速拿起衣服朝浴室跑,因为刚才手松开去捂嘴,以至于浴巾从身上掉落,但她都恍然不知觉。 好死不死,就在这时候,顾东玦转过了身,他其实没在睡觉,而是侧着身看手机,也不是没听到身后的动静,还正奇怪苏瑕在做什么呢。 “你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像钟鼓一般在她心上撞击开,吓得她一个激灵,惊慌失措地转身,恰好和顾东玦充满惊讶神色的眼睛对上。 房间内一瞬间氤氲开了旖旎的气氛,苏瑕穿着长度也就勉强遮住腰臀的大红色蕾丝裙,那蕾丝没内一层,只是纯粹丝线勾勒出的花纹,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性感。 她的皮肤是象牙白,剔透如凝雪,能让人想象到这世上所有纯洁事物,只是这一抹白在和浓烈的大红色蕾丝裙相映时,便变成了最暧昧的节奏,令人有种想去触碰,去抢占,去掠夺的亢奋感。 而她慌张无措的神情,和湿漉漉的眼眸,看上去比平时少了几分了严谨冷静,多了几分迷魅人心的妩媚。 这样的苏瑕,竟莫名其妙地让顾东玦心头,突然有了一阵非常强烈的悸动。 顾东玦下了床,朝着她慢慢走去,脸上眼底都是苏瑕陌生的神色,也不知道是被吓到还是其他,她一时间竟然也忘记了继续逃,而是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手,抚上了肩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56章 无法自控地颠簸和颤抖,最终深埋在他的海洋 这个吻似乎来得很理所当然,苏瑕的腰被他搂着,逐渐加深的靠近变得温暖又缱绻,她像是整个人都被引诱了,循环渐进到不可自拔。 顾东玦闭着眼,眼睑上是睫毛的黑色阴影,她不知该如何动作,傻乎乎地盯着他的眼睫毛看,他似有所感,缓缓地睁开双眼,盈盈柔光如流萤泻玉不染尘埃,他见她盯着自己看,忽而勾起嘴角露出浅浅弧度。 床头柜上摆放着新鲜的百合花,芬芳像是被扩大的数十倍,淡香萦绕,灯光朦胧,周遭的一切在苏瑕眼前倒桩一般,她竟被他捞着腰横抱起来,压在了床上。 “不、不……”苏瑕手忙脚乱地抵着他的胸膛,呼吸急促,她不傻,她知道她今天这一身在男人眼里是如何诱惑,有任何反应都纯属正常,但她不想,或者说是害怕,在这样的情况下和他做了什么。 顾东玦双目微窄,眉梢上挑,如钢琴家一般修长而又节骨分明的从嘴角轻轻揩过,擦掉缠绕在他们之间的银丝,但这个动作他做得分外风流。 他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而后又辗转到她的耳边,声音微哑:“这是你第二次做这种事……”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苏瑕结结巴巴道。 他咬着她的下巴,低哑道:“可你还是成功撩拨起我了。” 苏瑕浑身僵住。 顾东玦支起上身,橙色的灯光就在他头顶,将他照得五官英俊,薄唇重重呼出一口气,瞳孔里翻滚的情欲也是呼之欲出,紧接着,在她完全没反应过来之际,钳制住她的下巴,送去一片温软触感。 苏瑕一时脑袋空白,血液也仿佛在这一霎凝固,只剩下心口那一声一声怎么压都压制不住的急躁心跳。 “顾……”苏瑕下意识地挣扎,推搡着他的肩膀,他却岿然不动,反而是将身体更贴紧她,不给她半点空暇,手指想弹奏古琴一般,在她身上拨弄。 男性沐浴露的清淡香味扑面而来,只不过是一时光景,他们已然坦诚相对,他噙住她的唇,辗转反侧地亲吻没,嘴唇游离到她的眉眼鼻尖,再往下到她的脖颈锁骨肩头,似每一寸肌肤都不放过…… 苏瑕第一次被人这般珍重而细致地对待,一时竟忘记了拒绝,只沉醉到他给的温柔里,沉醉到任由他为所欲为。 她像是碧波上的一叶方舟,无法自控地颠簸和颤抖,最终深埋在他的海洋里。 巴黎的夜晚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 长到令人流连忘返不愿清醒。 短到好似烟花稍纵即逝,拼命挽回也拉不住一寸光阴。 苏瑕昏昏沉沉,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腰间被一直强有力的手揽着,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踏实。 身体像是被大货车碾压过,转个身都酸疼无比,尤其是下身传来的撕裂般的骤痛,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她忍不住‘咝’了一声,这一声动静,很快将顾东玦吵醒,他眉头蹙了蹙,是要醒来的前兆,苏瑕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装睡。 于是,顾东玦醒来看到的便是她以一个半侧不侧的诡异姿势的窝在自己怀里。 稀薄的阳光的穿过窗帘倾洒进入,落在她的脸上,像泛起的晶莹光泽,她正处于女人一生最美好的时候,黑发披散在枕头上,有些落在肩上,带着恬静美好的气息。 昨晚发生的事虽出乎他们的意料,但却是水到渠成,顾东玦深深地看着怀里的人,当了三年的顾太太,直到现在才是真的名正言顺…… 他捕捉到她的睫毛似乎颤了一下,便知道她是装睡的,故意凑过去,咬住她的耳垂,苏瑕果然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捂着耳朵满脸错愕地看着她。 顾东玦伸手弹了一下额头,勾着唇角说:“醒了就起来了,我带你下去吃这里的特色早点。”他边说边掀开被子起身,半点不遮掩,当着她的面,赤身裸体地走进了浴室。 苏瑕呆呆地应了一声,又有些木然地低头看自己身上,也是同样的不着寸缕,昨晚的事像走马观灯一样在脑子里迅速重复而过,她又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拉起被子蒙住了脸,心情复杂到呼吸的力气都没有。 她不后悔昨天晚上的事,只是觉得来得太突然,她难免恍惚。 正晃神,盖在头上的被子忽然被人拉走,顾东玦站在床前,虽没和刚才一样全身赤裸,却也只在腰间围着一条浴巾,纹理清晰的腹肌依旧展露无遗,他擦拭着头发,臂膀举手投足间皆是男人独特的魅力。 “你打算一整天都躺在这里当活化石吗?”他神情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细心观察还是可以发现,他眼神不似平时凌厉。 苏瑕咬着唇,低声说:“你……能不能转过去,我要去浴室。” 顾东玦眸光深邃地看着她,薄唇轻抿没说话,转身将毛巾丢在沙发上,然后伸手,连同裹在她身上的被子一起,横抱起她,苏瑕小小惊呼了一声,他眉梢微挑,抱着她步伐稳健地朝浴室走去,将她放在浴室的地板上,顺手打开浴缸的水阀,才转身出去。 苏瑕抓紧胸前的薄被,心头竟有些甜蜜。 没一会儿,顾东玦又推开门进来,将她的衣服放在置物架上,回头看了她一眼,道:“水都要溢出来了。” 苏瑕这才手忙脚乱地回头关掉水阀。 在浴室内磨磨蹭蹭了大半小时,苏瑕终于走出了门,顾东玦已经穿戴整齐,又是那个矜贵优雅如同中世纪宫廷王子那般。 他坐在沙发上,膝上放着电脑,十指飞快地敲打着,见她出来便合上电脑,道:“走吧,安东尼先生约我们一起吃早餐。” 安东尼先生苏瑕听他提起过,就是那个忽然拒绝融资的法国人,他们此行最主要目的就是争取他重新答应融资。 安东尼……苏瑕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法国是一个非常浪漫优雅的国度,这里的一草一木仿佛都经过精心雕琢,呈现出了最美的状态。 苏瑕换好衣服,在挑选发饰的时候,她毫不犹豫拿了一个香根鸢尾花纹的钻石发卡,然后拿起紫色的手包,在顾东玦的示意下,挽住了他的臂弯,两人一起出了门。 和安东尼一起共进早餐的只有他们夫妇,地点就在他们下榻的酒店的一楼餐厅,他们到的时候,安东尼已经坐在那里,从背影上看,他是一个很高大的男人,金黄色的短发,穿着蓝色的西装,围着棕白格围巾,双腿叠加,姿态悠闲又优雅。 “Good-morning,Mr-Anthony.”顾东玦率先出声打招呼。 安东尼随即起身,微笑着伸出手,也回道:“Good-morning,Mr-Gu.” 和顾东玦握了握手,他的目光便自然落在了苏瑕身上,不知是不是苏瑕多想,她见这个安东尼先生看她时,脸上的笑意似乎深了些,出于礼节,她主动道好:“Good-morning,Mr-Anthony.” “这位是我太太,苏瑕。”顾东玦用英语说道。 安东尼认真地凝视着苏瑕:“你好顾太太,你似乎忘记我了,昨天我们才见过面,我还欠你一声谢谢。” 苏瑕闻言微微一愣。 昨天见过? 以苏瑕的眼光来看,安东尼也是一个非常英俊的男人,五官有西方人血统的深邃,眸色湛蓝如海,鼻梁挺直,他的气质很独特,温柔而多情,被他注视着,能自然而然感觉到他散发出来的诱惑力,和顾东玦的凛冽不容忽视,和蒋乐易的温雅平易近人完全不一样。 如果她见过他,她不应该会没印象才是。 安东尼见她面露疑惑,便知她肯定是忘记了,微微拧起眉梢,风趣道:“看来我是不值得顾太太记得的那类人,昨天在电梯里,你帮我做了翻译,现在就不记得了吗?” 翻译……被他这么一提醒,苏瑕顿时想起来了,失笑道:“原来昨天在电梯里的人是您,非常抱歉,当时我刚下飞机,很不舒服,看什么东西都是模糊重影的,所以……” 安东尼闻言轻笑:“看来我错过了一次服务美丽女士的机会,如果我知道你身体不舒服的话,起码我会为你点一杯热牛奶。” 顿了顿,他又对顾东玦道:“昨天在招待我父亲派下来的人,没有亲自去接机,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话题点到为止,停在这个恰好的地方,既不会显得对别人的太太轻浮,又表达了对绅士对女士的尊敬,安东尼果然非常懂得礼仪,这让苏瑕倒是对他对几分欣赏。 顾东玦颔首道:“昨天安东尼先生已经亲自打电话来道歉过了,而且也派了助理接待,并不算失礼。” “那就好。这是菜单,这家早点餐厅的食物都很不错。”安东尼将两份菜单分别递给两人,推荐道,“他们的热巧克力还不错,如果喜欢吃甜的话,可以试试。” 顾东玦翻看了几页,随意点了几样,又给苏瑕点了玉米片泡牛奶,苏瑕没意见,都听他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57章 现在对我撒娇也没用! 享用早餐时,顾东玦并没有直接进入主题,而是先聊起了些闲趣,安东尼很热情地回应,气氛算是良好,等早餐到进行到一半时,顾东玦开始聊起空中花园,并将话题带到T13地皮这个工程上,这时候安东尼就显得沉默许多,但也不是完全不回应,只是微笑更多些。 苏瑕插不上话,一直安安静静喝着自己的热汤,他们交谈用的是英语,她能听得懂一些,知道顾东玦在用非常严谨的逻辑思维说服安东尼。 无论是多高雅的商人,最注重的还是利益,而顾东玦显然非常懂得怎么利用这一心态博得认可,他说的那些话,苏瑕这个不懂都人听着都心动。 安东尼停下用餐的动作,目光认真,但脸色却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听完顾东玦的话后,他说:“顾先生此行的目的,我非常清楚,也看到了你们的诚意,让我尤为感动的是细节处,比如顾太太头上的香根鸢尾花发卡,香根鸢尾是我们法国的国花,如此做法是对我的尊敬,我个人非常喜欢和真诚用心的人合作,但顾先生你是知道的,M`K是家族企业,我一个人的满意,并不能代表整个公司的看法。” 没想到会突然提起自己,苏瑕微微一愣,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发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顾东玦的目光在她头发上的发卡顿了顿,身子微微往后倾,靠在椅子背上,神情也是同样的不可琢磨:“我理解家族企业运行程序会比较复杂,但最后一句话,安东尼先生似乎说得有些言不符实。” 安东尼维持着笑,那双墨中透蓝的眼睛平平柔柔,好似看谁都是一往情深:“顾先生此言何意?” 顾东玦扬了扬手,说得直接:“M`K如果是在你爷爷杰洛夫先生那一代,说任何一个决策都要通过整个理事会,或许我会相信,但自从你父亲迈克尔先生弃商从政,并竞选M州州长成功后,在你母亲和你的共同经营下,M`K早已经是披着家族企业外皮的独立集团。” 安东尼哑然失笑,但神情却没一点被拆穿的尴尬和恼怒,只是不知道是掩饰的好,还是真的不介意,他道:“顾先生说话很直爽。” “历史悠久的M`K,以家族式的营运模式近百年,从某种程度上说,已经是根深蒂固,而安东尼先生和琳达夫人只用短短的数年,便能将其从本质上大改变,并且在改变后依旧稳居全球五十强,我想,这没几个能做到。”顾东玦端起桌子上的咖啡,“以咖啡代酒,敬你一杯。” 安东尼嘴角带着浅笑,像是没看到顾东玦的动作似的,只是那样和他对视,看得苏瑕都不由得屏住气,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这样晾顾东玦的面子,好在安东尼最后还是端起了咖啡杯,和他轻轻碰了一下。 “顾先生说笑了,和你相比,我这算得了什么?上古集团才是真正的行业鳌头,当年顾老先生去世,外界可都是在揣测上古集团会因此一蹶不振,毕竟的确有一段时间上古的股票价到了历史低峰,可没想到,顾先生一上台,便力挽狂澜,才真是令人佩服。” 顾东玦道:“所以,我们才更适合合作,相信一定会很有默契的。” “顾先生说的事,我回去后会再仔细考虑考虑的。”安东尼看了一眼腕表,“我等会还有个会议,要先失陪,助理小姐会留下全程陪伴各位,有什么需要尽管对她提,晚上我再来接顾先生和顾太太一起用晚餐。” 顾东玦轻轻颔首:“不用客气,安东尼先生尽管去忙你的吧。” 安东尼起身,一边扣好西装外套的扣子,最后对他们笑了笑,这才离开。 等到他的人消失在餐厅门口,苏瑕才长长松了口气。 “紧张?”顾东玦侧头问。 “……嗯。”苏瑕坦白道,“刚才看你们那样,我还以为下一刻就会有人要掀桌走人。” 她以为做生意都是要客气和友好的,可他们那样,说是剑拔弩张,争锋相对,互相拆台也不为过啊。 顾东玦慢慢地品着他的咖啡,热气腾腾模糊了他的面容:“安东尼这个人,看起来绅士,其实比谁都狡猾,和他谈生意如果拐弯抹角,他就能直接把话题带到天边去,所以,最好是直接开门见山,看他还怎么装神弄鬼。” 苏瑕若有所思地点头,叹道:“刚才顾先生说他的父亲是M州的州长?好厉害啊,那他父亲一定很帮他吧?” 顾东玦忽然笑了:“如果安东尼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是靠他父亲帮忙,那他就不值得我为他亲自跑一趟法国了。” 苏瑕心里更惊讶了。 那个安东尼看起来似乎也就只有二十五六岁,和顾东玦差不多大,不靠父亲竟然也能这么厉害? “吃完了吗?吃完了陪我去一趟书楼。” “吃好了。” 巴黎有一家非常大型的书店,占地数千平方米,三层楼,号称全世界的书这里应有尽有,而且还有很多绝版和珍贵书籍的原版,苏瑕曾在网上看过一篇专门介绍这个书楼的报道,那时候还为其赞叹了好久,没想到今日自己竟然有机会亲眼目睹。 顾东玦要帮顾母找几本珍藏书的原版,直接去了三楼,苏瑕看到二楼有一格是讲服装设计的,耐不住心痒,小声说:“顾先生,我能不能去二楼看看?” “好,看上什么就一起拿出来。”顾东玦道。 苏瑕一喜,连忙点头,而后便踩着轻快的步伐下旋转楼梯。 不愧是享誉全球的书楼,竟然连知名设计师的原版手稿都有,只是只能借阅不能买走,不过能借也行,反正他们要在法国呆几天嗯!苏瑕像个贪婪的小孩,一下子拿了好几本,还找了架人字梯,爬到顶上去看找。 顾东玦手中捧着几本书,先到二楼找苏瑕,她爬得很高,脑袋都能撞要天花板了,他微微皱眉,立即走了过去,便见在她的梯子下,有两个中学生模样的男孩,看似在看书,实则目光一直往上瞟。 原来,苏瑕穿的是裙子,因为动作的关系,裙摆微开,似乎能看到她的裙底。 而苏瑕本人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光,还在专心地翻看着手中的书,甚至还时不时移动一下身体…… 这一幕,对这些青春期荷尔蒙过盛的男孩来说,显然是巨大的诱惑。 但对于顾先生来说,则是满满的怒气。 他冷声呵斥:“Wanna-die?bastard.” 那两个男孩顿时吓得落荒而逃,书都还没放回原地,直接丢在了地上。 苏瑕茫然:“怎么了?” 他的脸色还不大好看,硬邦邦道:“下来。” 苏瑕眨眨眼,不知道他为什么心情恶劣起来,依旧站在楼梯上和他对视。 顾东玦捡起那两个男孩丢的书,抬起头看去,这是刚才那两个男孩的角度。 苏瑕裙底穿有打底裤,但那紧身裤却很好地勾勒出了她紧致性感的翘臀,光是这样看着,他都能想象出手托着时的触感,而他会自然地联想到,也就证明刚才那两个男孩肯定想得比他还多,想到这儿,他就忍不住骂了一声‘Fuck’。 苏瑕疑惑。 “下来!”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才还要冷硬。 苏瑕不情不愿地抱着几本书,慢慢从上面下来,忽然,她又看到了一本喜欢的书,甚至忘记了此时自己是在楼梯上,竟然就这样伸手去拿。 于是,毫无意外的,她从梯上直接踩空摔了下来。 顾东玦心一紧,身体的反应快于身体,立即伸出手去把人接住。 他是一个成年男子,力气不算小,但半空接人这个动作到底是高难度,他接住后,脚下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对,对不起顾先生……”苏瑕连忙要从他手上下来,穿着高跟鞋的脚因为慌乱直接踩上了他的皮鞋,顾东玦本就是勉力站稳,这一下简直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两人双双往后倒,后面是一个书架,因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而跟着光荣倒地,更要命的事,这个书架后不到一米处又是一个书架,随着一个书架的倒下,一排下去十几个,像多米诺骨牌,哗啦啦地全倒了。 顾东玦:“……” 苏瑕:“……” 图书馆工作人员:“!!!” 两人压在一堆书上,好半响都是错愕地盯着对方,四下好似被人按了静音,只能听见他们彼此的心跳声。 顾东玦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字来:“苏!瑕!”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苏瑕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她不用看也知道现在是多丢人。 顾东玦看着这个拼命往自己胸口钻的毛绒绒脑袋,也不知道是气太过没脾气了还是其他,一时竟然觉得好笑,抬起手狠狠揉了一把她的脑袋:“知道错了就起来!现在这种情况,你就算对我撒娇也没用!” 苏瑕立即连滚带爬地从他身上起来。 然后她就听到图书馆的几个工作人员在一边啧啧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青天白日的,就跑到有图书馆做这种事情,真是不知羞啊!!” 苏瑕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58章 你想到哪去了? 原本说好,买完书后便乘坐游艇沿着塞纳河漂流直下,在游艇上享用午餐,顺便欣赏风景,但现在这个显然成了奢望,两人除了赔偿损坏的书籍外,还要将被他们撞到的书,重新分门别类放回去,没个三五个小时是不可能完成的。 苏瑕一想到素来养尊处优的顾先生,现在像个犯错的小孩,被管理员监督着命令着整理书籍,心里就是又愧疚又好笑,但又不敢笑出声,便忍得差点内伤。 顾东玦现在的脸色比锅底还黑,看到她竟然不敢笑,便重重将一本书放在书架上,卷着袖子就朝她走过去。 苏瑕当即举手表示投降,忍着笑说:“我们快点弄完吧,下午书楼的人要多起来了。” 顾东玦将她逼到墙角,盯着她眼睛的眸子流光溢彩,俯首靠到他的耳边,将嗓音放得又低又沉,居心不良地柔声轻诱:“回去再一起跟你算账。” 苏瑕咳了咳,略微不自然地避开他的亲近,从一旁躲了出去,故作淡定地将书本一册册从地上捡起来,又分门别类地放到架子上,她费力地分辨着书籍上的字,她虽然懂英语,但这些书有很多并没有英文或中文注释,她只能慢慢揣摩,或者拿着手机上网查,费时又费力,但却看起来好似没有一点不耐烦。 顾东玦如黑曜石般漆黑深邃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她,眸底隐约有一抹光亮流转而过,他走了过去,抽走她手中的书,道:“我来分类,你把我分类好的书,重新放上书架。” 苏瑕点头:“好啊。” 两人分工合作速度反而快了些,下午三点多,总算把书架还原,图书馆工作人员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又警告了他们两句,这才大发慈悲放他们走。 顾东玦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衬衫的袖子卷到了小臂处,脖子下扣子也解开了几颗,看起来慵懒又有平时没有的性感。 苏瑕扭头看了看他俊逸非凡的侧脸,心情像一汪春水轻轻荡漾,正看得无意出神,忽见他脸微侧,眉梢微抬,嘴角晕开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头发被巴黎街头的微风吹得往后飞扬。 苏瑕第一次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看,而且觉得半点心虚都没有,只有一种羞涩感,大概这就是成为名正言顺的顾太太而带来的改变吧……苏瑕抑制不住嘴角的笑,但又怕笑得太开,只好勉力将头扭开,假装咳嗽。 “今天为什么会戴香根鸢尾发饰?”顾东玦忽然问。 苏瑕摸摸头发上的发饰:“之前查东西的时候,无意中发现香根鸢尾竟是法国的国花,在他们心目中还是圣洁高雅的象征,这次来法国,我觉得蛮应景的,便带上了,没想到安东尼先生竟然注意到。” 顾东玦轻笑两声:“你可能不知道,鸢尾的属名iris是希腊语‘彩虹’之意,音译过来俗称‘爱丽丝’,安东尼过世的妻子名字就叫爱丽丝,而且尤爱鸢尾,所以他对香根鸢尾比其他法国人更在意,否则也不会特意说出你这个细节来。” 听到这里,苏瑕明白了,难怪会在那样的场合忽然提到她这个微不足道的细节,不过没想到安东尼竟然这么痴情,和妻子有关的所有东西都那么敏感。 她随口问:“她妻子是因为什么去世的?” “难产,一尸两命。” 苏瑕心口猝不及防一闷,半响没说出一句话,想起那个看人时温柔且多情的男子,有些同情。 两人在巴黎的街头转了一圈,吃了点东西,回到酒店时已经到六点,秘书和安东尼的助理等在酒店门口,看到他们回来,连忙迎了上来,说打他们的手机都没人接听,还以为他们迷路了。 “抱歉,刚才去了书楼,就关了静音。” 助理松了口气:“原来如此,顾先生,安东尼先生已经准备好了晚餐,宴请诸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开席时间是八点,就在酒店包厢。” 顾东玦颔首表示明白,便带着苏瑕上楼,准备换身衣服再下楼。 苏瑕从行李箱里翻找衣服的时候,顾东玦忽然从背后搂住了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壁灯在他们头顶,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地上,亲密无间,好似融为一体。 “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之间还有账没算?”他在她耳边低喃问。 苏瑕一愣,随即颊侧一红,他的唇若有若无地亲吻着她的耳垂,这样的暗示太明显,她不可能不明白。 他们昨晚才有了第一次,再加上都是年轻男女,难免食髓知味。 “……改、改天吧,我还有点不舒服。”她结结巴巴道。 然后她就听到了一声闷笑,贴着他胸膛的后背还能感受到他一下一下的颤动,他道:“我只是想让你告诉我,你那条裙子是哪里来的,你想到哪里去了?”他就算想要她,也不至于这么禽兽,她昨晚才是第一次,身子肯定还不舒服。 听他这样一说,苏瑕才知道自己又想歪了,连忙从他怀里钻出来,拿着要换的衣服进了浴室,但还是不忘辩解:“那是妈塞给我的,不是我买的!” 唔,亲妈。 顾东玦解开衬衫,嘴角似弯起了一个浅浅弧度。 八点整,顾东玦挽着苏瑕的手下了电梯,安东尼的助理早就等候在电梯门口,领着他们往包厢而去。 苏瑕原本以为这次晚餐会是西式的,没想到一进门,看到的却是大红色圆桌上的摆放整齐的十八道中国菜。 “我想,在异国他乡吃一顿本国的特色菜,会给顾先生和顾太太留下更深刻的印象。”这时候,安东尼从一侧走了过来,他穿着衬衫马甲,将双腿衬得越发修长,脸上依旧是优雅得体的笑。 顾东玦脸上也难得出现类似赞赏之意:“的确,安东尼先生有心了。” 安东尼爽朗一笑。 包厢内并不止顾东玦和随他出差的员工,安东尼也带了人来,也是他们公司的高层,这样的搭配,席面上自然离不开商业话题。 他们一会儿英语一会儿法语地沟通,苏瑕没兴趣去听,忽然看到桌子上有一道蒸虾,取材是大个头的对虾,只是没去壳,她想也没想便夹起一个,细心剥好后便放在了顾东玦的碗里。 顾东玦忽然转过头看她,那目光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不是漠然,也不是生气,而是那种微微惊讶,又夹杂着一点好笑的复杂情绪。 苏瑕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反而探头去看他碗里的虾,心想自己剥干净了吧? 这时候安东尼那边有个人笑了起来,看着苏瑕,目光是善意的调侃,用法语快速说了什么,苏瑕本就不懂法语,只能琢磨出其中一两个单词,好像是——恩爱……甜蜜…… 这是又有人说:“早就听说顾先生顾太太如胶似漆,结婚这么多年出入还是成双成对,甜蜜得像热恋中的小情侣,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啊哈哈哈!” 这个人说得不是很快,苏瑕听懂了两成,旁边的秘书又小声给她翻译了,这是她的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那个动作,是多招人瞩目! 苏瑕咬着下唇,被他们笑得耳根发红,心想她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啊,怎么老是做这种事…… 事实上,顾东玦对吃的东西并不是很在意,毕竟他这个身份的人,吃的东西自然是最好最美味的,也不存在挑食不挑食,不过苏瑕却知道他尤爱吃虾。 这是顾母在她嫁进顾家不久后告诉她的,说他很喜欢吃虾,却讨厌剥虾壳,原因很简单,剥虾壳会弄脏手,他这个洁癖狂是肯定忍受不了的,所以家里如果要料理虾,都会提前去壳。 有一次厨师忘记去壳,他硬是看都不去看一眼,顾母便直接把一盘虾推到她面前,让她给他剥。 那时候她和顾东玦的关系并不好,形同陌路,肢体互相碰触他都会反感,她唯唯诺诺地剥了,本以为他不会吃,没想到,他竟然毫不犹夹起来蘸了酱就吃,那一瞬间苏瑕不知道该崇拜虾在顾先生心目中的地位好,还是该为发现顾先生有这么……特别的一面而窃喜。 再后来,每次家里吃虾,都是带壳的,到那些厨师似乎都得了失忆症,都忘记提前去壳,于是每次苏瑕都要用半顿饭的时间为顾东玦一个一个剥虾,而顾东玦那么没耐心的人,竟等她剥完再动筷,每次她偷偷看他吃下自己剥的虾,心里都有种满足感,甚至期待下次再蒸虾。 ……所以刚才那个动作,她真的是纯属本能反应,完全没想到会成为众人打趣的话题,弄得她现在很想钻到桌子底下去。 “顾太太善良热心,又贤惠温柔,顾先生好福气。”安东尼端起高脚杯,遥遥敬了顾东玦一杯。 顾东玦端起酒杯回应,面不改色道:“多谢夸奖。”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她这个调味品,这顿饭在非常轻松愉快的气氛下结束了,安东尼邀请他们饭后一起散步,顾东玦欣然答应,于是他们一群十几人,便漫步在了夜晚下的巴黎街头。 如同到A市,这里也是一个不夜城。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59章 这几天就像一场旖旎的美梦 霓虹灯从巴士底广场一路延绵不绝到塞纳河,到处都演绎着热情和浪漫,就像利尔克曾说过的,巴黎是一座无与伦比的城市,这里的每一块砖似乎都带着故事,大街的繁华,小巷的古韵,空气中都带着疯狂和艺术的躁动因子。 苏瑕的脚步在ESMOD国际服装设计学院校门前顿了顿,她抬起头仰望着这个门槛极高的世界一流服装学院,眼底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顾太太对服装设计也有研究?”身后猝不及防传来了一声轻缓的询问声,她愣了愣,连忙转过身,和安东尼低低柔柔的目光对上,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拉开和他的距离,微笑道:“没有,只是觉得这个学校很古典罢了。” 安东尼只是挑眉。 散步到晚间十点,安东尼等人将顾东玦他们送回了酒店,正在门口寒暄,约明天见面的时间,秘书走开几步,接了个电话,听完后脸色微变,眼神有些犹豫地看了顾东玦一眼,想了想还是走上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顾东玦眉梢微挑,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 “安东尼先生,我听说巴黎的酒吧也很有特色,不如我们现在一起去喝一杯?” 去酒吧?苏瑕一愣,顾东玦不是从不爱去那种地方的吗? 安东尼些许沉吟:“好啊,顾先生亲邀,哪有不给面子的,就我们两人吗?” “大家都可以来,只是希望不会耽误你们明天的工作。”话是这样说,明眼人都知道他只是想和安东尼单独谈,于是其他人便都以各种理由婉拒了,苏瑕也称自己累了,顾东玦便让秘书送苏瑕回房休息。 “自己先睡,不用等我。” “好,路上小心。” 看着顾东玦和安东尼上了车离开,苏瑕才和秘书走上阶梯,她还是很好奇,秘书到底刚才和他说了什么事,他怎么会突然提出和安东尼单独去酒吧?可她又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能问的。 多年的习惯使然,她习惯了小心翼翼,习惯了考虑再三,对不确定的事不敢轻易尝试。 犹豫之后,她还是没有问出口,被秘书送回房后,换了一件普通睡衣便躺上了床,闭着眼睛好久都处于半梦半醒,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终于感到困倦睡去,一觉到了天亮,而身边的位置也空了一夜。 苏瑕摸摸完全没有温度的被窝,又看了看没有褶皱的床单,确定顾东玦昨晚真的没回来,心里不禁有些失落。 就在这时,洗手间门口忽然站了一个人,他穿着睡衣,手里还拿着毛巾:“醒了?今天还想去哪里?后天下午我们就要回国了。” “顾先生?”苏瑕一愣,“你昨晚有回来?” “凌晨回来的,浑身酒味又怕吵醒你,所以没上床,在沙发上将就了。我听说有马戏团表演,要不要去看?” 苏瑕的眼神蓦地一亮,脸上的笑容真实了许多:“好啊。” 顾东玦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买票时需要排队,偶尔还有人从这边穿过队伍到那边去,时常会发生肢体碰触,苏瑕怕他会反感,想让他去一旁等着,她买完票就过去和他汇合,他一听,嗤笑了一声:“让你一个女人在这里排队,我一个男人到一边坐享其成?顾太太,亏你想的出来。” 苏瑕摸摸鼻子,没说话了。 不过有顾东玦站在她身后,就像有了一个牢不可破的依靠,苏瑕心里踏实又甜蜜。 买了票,顺便买了爆米花等小零食,苏瑕高兴地拉着顾东玦入场,找到他们的座位坐下。 大红色的幕布拉开,首先出现在台上的是一个画着小丑妆容的魔术师,他的搭档是一条非洲大蟒蛇,见着那条大蟒蛇缠着魔术师,紧紧的,像是要把他绞死似的,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屏气起来,然而在下一瞬,那个魔术师‘噗’的一声变成白烟消失了,只给蟒蛇留下一件外套。 苏瑕跟着其他观众一起找起魔术师来,顾东玦这时候低声对她说:“桌子底下。” 舞台上有一张放着道具的木桌,木桌垂着桌布,遮掩住了视线,如果说魔术师还在台上,的确最有可能在桌子底下。 下一刻,魔术是从桌子下滑稽地滚了出来,印证了顾东玦的猜测。 苏瑕一时失态,兴奋得和其他观众一起尖叫起来,情不自禁地拉了拉顾东玦的手臂,他竟然也没说什么,任由她忘乎所以。 看完惊险刺激的马戏团表演,离开戏场时已经是午后,两人沿着街道走了一段路,便看到一条美食街。 美食街非常热闹,类似国内的夜市,从头到尾都是各种各样的特色没食,苏瑕看着那新鲜的鱿鱼被放在铁板上,伴随着金黄色沸腾的热油‘咝咝’地板烧,差不多要熟了时快速涂抹上一层酱料,霎间那香味便伴随着徐徐的清风,拂面而来。 苏瑕当即买了几条鱿鱼串,又买了鲍鱼,这里的鲍鱼自然比不上高级酒店的鲜美,但被烧烤摊摊主一番料理,却也引人垂涎。 相对于苏瑕的热情光顾,顾东玦则是什么都不吃,这也正常,所以苏瑕便不客气地自己享用起来。 “有科学研究,这些东西都是带有寄生菌的,一点都不卫生,你想吃鱿鱼或鲍鱼,回酒店让厨师给你做。”他一脸嫌弃,“还有,现在离我远点,你手上沾了酱汁,别蹭到我的衣服上。” “哦,放心,我绝对不会靠近你的。”苏瑕嘴上是这样应的,但人却还是和歪风似的朝他靠去,顾东玦一边嫌弃一边抽出面巾纸帮她擦手指,两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打脸了。 酣畅淋漓地度过了一天,晚间才回酒店,苏瑕盘腿坐在床上,看顾东玦一进门就被刚收到的电子邮件吸引过去,此时已经进入办公模式,那个白天和自己看马戏、吃小吃、游广场、买纪念品的顾先生好似已经消失不见,现在的他又变回心思深沉看不出喜怒,苏瑕恍惚觉得今天的美好是一场梦。 不,是这场法国之行是一场梦。 明天下午就要回国,回到那个有周芷凝的地方,那么他们还能不能继续像现在这样? “顾先生……”她期期艾艾地问,“你和安东尼先生的工作已经谈好了吗?” “快谈成了。” 苏瑕无不失落地应了一声,难怪要回去了。 顾东玦的视线没有离开过电脑屏幕,继续说到:“昨天晚上在酒吧谈了开头,今天他和他的高层们讨论,明天我们还要去M`K和他们再谈一次,能不能成功就看明天。” 原来他们昨天去酒吧是去谈生意,不过为什么会选择酒吧? 似乎是知道她的疑惑,顾东玦淡然一笑:“像是挖墙脚这种事,当然还是在隐蔽一些的地进行比较好。” 苏瑕又听不懂了,挖墙脚?挖谁的墙角?难道安东尼已经和别人合作了? 商业上的东西她到底是不懂的,一知半解地听着,没有多追问。 第二天顾东玦去开会,她便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放在床上的手机忽然响起,她伸手拿过来一看,竟然是养父的电话,上次他们到别墅闹得太难看,后来他们就没再联系她了,这时候打电话给她又有什么事? “喂,爸,怎么了?” 苏金华一改之前的跋扈,放低了声音和架子,哀求道:“阿瑕啊,算爸求求你行不行啊,你就再弄点钱给我吧,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妹妹现在的情况,她是个设计师啊,要去大公司上班的,没有一套门面怎么可以啊。” 果然又是来要钱的。 苏瑕从地上起来,坐在床边,苦口婆心道:“阿樱刚出校园找到工作,就开豪车穿名牌,反而会被人议论,倒不如等她做出点成绩后再购置这些才名正言顺。” 她完全是为了苏樱考虑,苏樱太年轻,又是新人,根本不适合招摇,可苏金华就是认定她是不肯给钱,顿时变得恶狠狠:“你懂什么,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摆上台面的东西当然要体体面面啊,这样吧,我看你家门口那么多辆车,随便给你妹妹一辆总可以了吧?真是啊,小气!” 苏瑕脸一沉:“那些车不是我的,我没权利决定它们。” 苏金华咆哮道:“你是顾太太啊,不是你的是谁的?我告诉你啊苏瑕,喝水还不忘挖井人,当初没有我们收养你,你都不知道饿死在哪里了!阿樱平时对你也不错吧,你都没送什么东西给她,一辆车而已!” 苏瑕将手机移开,静静吐纳了几口气,缓和了呼吸后才道:“我也是为她好,你想想,一个刚出校园刚参加工作的女孩,什么名声资历都没有,却开着一辆豪车,很容易惹来是非的,这样她在公司和同事的相处也不会融合,她……” “阿樱不用和他们这些小员工融合!阿樱是设计师,是干大事的人,她只要能和上流社会的人相处就好。” 苏瑕:“……”她真的无话可说了。 苏金华低沉问:“一句话,你给不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60章 品行这样,难怪会她亲爹妈会不要她! 苏瑕想也没想:“不给。” 贪婪是无底洞,一次满足次次不足,她早就看清这对养父母的品性,这次如果给了,下次肯定会要更多。 苏金华冷笑连连:“你不给?好,好!我自己去要!” 苏瑕觉得他话里有话,顿感不妙:“爸,爸,你要干什么?喂?喂——” 不等她说话,他在已经挂掉了电话,苏瑕再打过去就是关机了。 ……他该不会想上顾家去要吧? 越想越有可能,苏瑕顿时急了,她相信他是干得出这种事的,可现在她还在法国,该怎么办? 捏着手机手无足措地在房间内转了几圈,苏瑕想到了一个人,连忙打去了电话。 “小虾米,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你现在不是应该在鸳鸯被里翻红浪吗?”姜晚好一开口就没正经。 苏瑕急道:“我都快急死了你还开我玩笑,晚好,你帮我想想办法,我养父母好像要去顾家闹,可是我要下午才回去,不知道来不来得及阻止他们……” 姜晚好立即将架在桌子上的脚放下去,正色问:“怎么回事?去顾家闹什么?” “我妹妹苏樱要毕业了,已经找到实习公司,养父想让我给她弄辆好车,已经到顾家闹过一次了……”苏瑕简单将事情和她说了一遍,姜晚好简直被气笑:“脸真大,当你是哆啦A梦的万能口袋吗?要什么给什么,你养父母真乃神人也!” “顾家现在只有我婆婆和南芵在家,南芵脚还伤着,我怕养父闹起来不顾轻重。”虽说顾家有保镖,但她还是不放心,她很清楚养父母的性子,硬的来不了就会撒泼,一撒泼起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姜晚好道:“别紧张,这事我去帮你处理,保证搞定!” “麻烦你了晚好。”苏瑕心安定了些,“我给你买了礼物,等回去了给你。” “得两份,我都帮你这么大忙了。”姜晚好边说边拎钥匙出门,上了敞篷跑车,“好了先挂了,我去给你料理了,等会再给你去电话。” 苏瑕笑道:“好,谢谢。” 姜晚好挂了电话,又拨出一个号码,简单说了几句,握着方向盘转动,将车开出院子。 车子上了道路,开出一段路,很快就有两辆黑色宾利跟在她身后,一起朝苏家开去。 当年顾东玦娶苏瑕,聘礼中有一套市中心的房子,每平方米的价位都是按五位数算,那一套房是多少人一辈子都买不下来的,所以即便是姜晚好这个不看好他们婚姻的人,也觉得在面子上,顾东玦是给足了苏瑕的。 不过也恰恰是因为顾东玦出手大方,苏家人才会每次一有事就去纠缠苏瑕。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姜晚好摇下车窗,对保安抛去一个分外妩媚的笑:“保安大哥,我是A栋602苏家的客人,能不能开下门让我进去呀?” “苏家啊……好,好啊。”保安被她一笑迷得七荤八素,都忘记打电话去问,便直接开了门让他们进去。 姜晚毫不吝啬地又笑了一下:“谢了。” 三辆车开进小区,一直开到A栋门口,恰好看到苏瑕那对养父母下楼,身边还跟着苏樱。 苏瑕这个妹妹,肤白貌美大长腿,听说还是个女主播加网红,在网上被奉为女神,明明是个还没出道的服装学院学生,却被吹嘘成知名设计师,虽说她本人一直谦虚,但就是有一群脑残粉把她捧着,姜晚好对这样的女人素来没什么感觉,也不想去招惹。 姜晚好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隔着墨镜看着这一家三口,他们似乎在商量什么,只能听到苏樱一直嘱咐‘一定要拿到’‘一定要成功’之类的,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为了那辆车。 姜晚好按了一下喇叭警示他们,三人果然都齐齐看了过来。 她推开车门,迈着八公分高的高跟鞋婀娜多姿地走过去:“苏……伯父,伯母好,记得我吗?我是姜晚好啊,阿瑕的好朋友。” 苏金华和杜月娥面面相觑,犹豫问问:“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想听说你们要去干一件大事,特意过来看看。”姜晚好目光在他们手上拎的袋子上顿了顿,苏金华立即就把袋子往后藏。 作为一个演员,姜晚好对那种东西实在是太熟悉了——可食用红色素,简称血浆,他们拍需要吐血的戏份时,就会在嘴里含着这东西,效果很逼真。 姜晚好简直要笑倒了,他们是打算上顾家演戏吗?吓人?讹诈?真是服了他们,这种办法都想得出来,简直了! “不用你多管闲事。”杜月娥拉着苏金华就想走,姜晚好退后一步又挡在了他们前面,笑吟吟道:“我这个人最喜欢日行一善,所以这闲事啊,我还真是管定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又不关你的事,你再拦着我们,小心我们对你不客气!”苏金华威胁道。 “哦?不客气?怎么个不客气法?”姜晚好话音落,两辆宾利车的车门全开,从车上下来五六个凶神恶煞的保镖,都站在车边,虽然没靠近,但也足够把他们吓破胆。 苏樱怒道:“姜晚好,你到底要干什么?别以为你是大明星就可以为所欲为,小心我报警!” 姜晚本来是不想理她的,哪知她竟以为她被吓到了,神情顿时变得得意,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我想,你不会希望等会的微博头条是你打人吧?” 姜晚好满脸无辜,摊手道:“我打人了吗?我打人了吗?我只是到想来日行一善罢了,你怎么能冤枉我呢?” “我们不需要你帮忙!” “我又没说是来帮你们的。”她嫣然一笑,“听说你们想去顾家碰瓷?本小姐就是来阻止你们这种道德败坏污染社会风气。” “你、你别血口喷人!”杜月娥边说边想冲上前想推她的肩膀,姜晚好不疾不徐地躲开,冷笑道:“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们心里清楚,我奉劝三位,点到为止,人太贪心是没有好下场的,多掂量掂量自己吧!” 苏金华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把人抽筋扒皮似的表情:“是不是苏瑕那小贱人让你来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白养她这么大!居然还找外人来欺负家里人!这个大逆不道的孽女!孽女啊!” “哎呦我去。”姜晚好知道苏瑕这对养父母是奇葩,没想到竟然别具一格到这种地步,“我说咱说话摸着良心好不好?要没苏瑕你们有这房子住吗?要没苏瑕你们能过这样的日子吗?还白养?这种话你们怎么说得出口?!” 苏金华大言不惭道:“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给我们的,那小贱人现在有钱了,一点都不顾家里,要一点钱都不给,妹妹也不理,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就要跟我们这些穷亲戚断绝关系,品行这样,难怪会她亲爹妈会不要她!” 姜晚好脸色一沉:“你把这话给我再说一遍!” 苏金华自以为自己占据道德最高线,大声道:“凶什么凶?!我说的是事实!人家说养儿防老,我们养她长大,她回报我们这样不对吗?难道你对你爸妈也是这样?” “再和你们说下去我心肝脾肺都气炸了!”姜晚好稍稍平复了火气,懒得再理论,从手提包里拿出手机,快速对着苏金华和杜月娥拍了几张照,着重拍他们手上的血浆。 杜月娥瞪圆眼睛,警惕问:“你拍我们干什么? “当证据啊,如果今天你们敢去顾家闹,我就把这张照片交给警察,证明你们是蓄谋敲诈。”姜晚好笑着说完,三人立即就扑上来抢手机,只是姜晚好的保镖可不是吃素的,三两下就把人架开,姜晚好慢悠悠地回到车上,探头道,“《治安管理处罚法》和《刑法》都有相关规定,碰瓷敲诈可是要坐牢和罚款的哦,可别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有保镖在,苏家三人就算气得牙痒痒也没办法,姜晚好对他们露出一个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启动车子准备掉头离开。 这时候,有两个年轻女孩从她车前经过,喊道:“苏瑕。” 姜晚好动作一顿。 两女孩抱怨道:“苏瑕你这么回事啊?不是说好下午去逛街的吗?我们在门口等了你半天都没见你人。” 而苏樱则是一脸慌张,连忙拉住两女孩,示意他们不要再说了,女孩不明所以:“怎么了?” 姜晚好踩下倒车,将车子倒出小路,径直开出了小区。 苏樱看她的车开远,松了口气,重新挂上清新的笑容:“我和我爸妈说点事,等会就走。” “哦,好。” 有了那照片,姜晚好确定苏家那几个奇葩今天是不敢去顾家闹的,但她脸上却没半点轻松神色,眉心反而拧得更紧。 上次去泡温泉,在点心店门口遇到苏樱,她的朋友们也喊她‘苏瑕’,那时候以为是听错了,所以没在意。 但这次她是听得清清楚楚,那两个女孩的确喊苏樱‘苏瑕’,这是怎么回事? 苏樱为什么要用苏瑕的名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61章 被爱着的感觉 不对,等等。 苏樱现在读的这个服装设计学院,似乎就是当初苏瑕报考的那个大学。 但苏瑕落榜了,而苏樱被录取了……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姜晚好越想越不对,将车停在路边,拿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在服装设计学院当主任的叔叔。 “叔叔,我是阿好,能不能麻烦您一件事,帮我查查,你们学校有没个叫做苏樱或者苏瑕的学生?那是我小学同学,最近有个聚会想把人找来一起聚聚,就是不知道在哪个学校。嗯,好,谢谢您啊,查到了告诉我,这事儿挺急的。” 姜晚好在给苏瑕打电话的时候,并没有说这件事,只是说了自己是如何处理这对奇葩养父母,至于那件事,想确定了再告诉她。 苏瑕已经在机场,听到事情已经处理好,顿时松了口气:“真是太谢谢你,我就知道他们肯定会捣乱,没想到竟然离谱到这个地步,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我婆婆要见他们喷血,肯定要被吓出心脏病。” “你我之间就不用说什么谢谢,但是小虾米我还是想告诉你,你已经不欠苏家什么了,这些年你给苏家不少,没必要委屈自己,如果将来发现他们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就当是为了你的人生,你也不准干咽下委屈,咱什么都不用怕,你没了顾先生你还有我!” 苏瑕怔了怔,旋即鼻尖就是一酸,有姐妹如此,夫复何求。 “突然这么煽情做什么,我都快被你弄哭了。”苏瑕吸吸鼻子,瓮声瓮气道,“我知道,但他们毕竟是我的养父母,要没他们,我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呢,所以这不能用欠不欠来简单来衡量。” 说着,苏瑕看到顾东玦从免税店走出来,她不想让他知道苏家的事,便匆匆道:“我要登机了,回去请你吃饭。” “得了得了,我还会差你这一顿饭啊。”姜晚好没好气地说。 苏瑕哑然失笑,摇摇头挂了电话。 “姜晚好?”顾东玦一语中的。 “你怎么知道?” 顾东玦将买来的几盒药放入行李箱,慢悠悠道:“不是她,难道是蒋乐易?” 苏瑕不服气道:“也可以是别人啊,我的朋友也有很多的!” 顾先生对此的回应是到一声轻哼。 一如来时一般,天空澄澈如洗,干净得仿佛找不到一丝杂质,苏瑕看着机窗外的朵朵白云,心里倒真也有些舍不得,心想下次有机会的话,她一定要再来一次。 “不晕吗?”顾东玦向空姐要了一杯温水,又倒出两颗晕机药片递给她。 苏瑕接过服下:“好奇怪,这次居然不晕了。” “还是闭着眼睛睡觉吧,要十个小时才能到。”顾东玦主动将肩膀移过去,示意她靠着,苏瑕眨眨眼眼睛看他,他似乎完全没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什么不妥,而事实上这这对夫妻来说也的确正常,只是苏瑕心里总有种不真实感。 犹豫了一瞬,她还是轻轻靠了上去,她这边才一靠上来,顾东玦便将薄毯抖开,盖在了她身上。 ……这大概就是她们说的,被爱着的感觉。 苏瑕闭着眼,睫毛轻轻颤了颤,阳光落洒落在她脸上,像画笔一般为在眼睑上勾勒出弧度,像幸福时不由自主弯起的小脸。 十个小时后,飞机在A市稳稳降落,这边已经是凌晨,顾东玦让员工们都各自回去,明天到公司再开会,苏瑕还没睡醒,上了家里来接的车后又继续靠在顾东玦身上睡。 司机老王偷偷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恰好看到顾东玦低头时唇边一抹浅浅淡淡,却很柔和的微笑。 苏瑕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地问:“顾先生,你的合作谈成了吗?” “成了,安东尼已经和我签订好了合约,只等三天后的竞标。”顾东玦轻声说。 苏瑕抱着他的腰轻轻蹭了蹭,喃喃道:“那就好,等你竞标后,我亲自给你做蒸虾,我一直想做给你吃的……” 顾东玦闭上眼睛,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好。” 尽管知道顾东玦他们今天回来,但时间毕竟太晚了,顾母上了年纪没法熬夜,所以没等他们就去睡了,只吩咐佣人给他们煮宵夜,苏瑕太困,什么都不想吃,顾东玦看她迷迷糊糊摸上楼,怕她摔了,五步做三步走上前将她横抱起来,直接抱回了房。 苏瑕翻了个身,卷着被子就蒙头大睡起来。 顾东玦下楼吃点东西,顺便将明天开会的材料再看了一遍,等到他都处理好,已经是五点,马上就要天亮,他干脆就在沙发上将就了。 第二天早上,顾母下楼看到这一幕,还以为他和苏瑕的关系,非但没因为这次出差增进,反而更恶劣,否则他怎么连房间都不会,就在沙发上睡? 于是连忙找来司机老王,打听他们昨晚的相处,老王一拍大腿,激动道:“如胶似漆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顾先生笑得那么温柔呢!” 顾母放心了,返回客厅时,顾东玦已经醒了:“妈,早上好。” “怎么在沙发上就睡了?也不怕着凉。” “昨晚整理文件晚了,今天有几个会议要连续开,我要先回公司做准备,给你们带的礼物还有妈你让我帮你买的原版书让阿瑕拿给你。”顾东玦扭扭脖子,准备上楼去冲个澡。 顾母端着一杯清茶,轻轻吹着,慢悠悠道:“阿瑕阿瑕喊得真亲密,啧,出趟门回来就发生了质的变化,顾先生好手段的。” 顾东玦在楼梯停下脚步,低头看母亲,谦虚道:“都是妈教得好。” “贫,知道妈好,就给我乖乖地维持好和阿瑕的婚姻,早点给我弄个小孙子玩玩。”顾母道。 顾东玦只是挑眉,大步上了楼。 苏瑕还没醒,看来是把晕机的症状变成了困倦,他走过去,轻轻摸摸她的头发,心里闪过顾母刚才说的那句话,眸中神色略显复杂。 等到苏瑕醒来,已经临近中午,她还是被一阵急促大力的敲门声给吵醒的,神智还不大清楚,迷迷糊糊地去开门,她的房门顾东玦出门时帮她锁上了,本意是不想让人吵醒她,但显然计策是失败了。 在顾家敢这样敲她的房门的人,自然是久违的顾南芵小姐。 “你是猪吗?睡睡睡都什么时间看还睡!”她还杵着拐杖,没好气地说,“我让我哥给我买的东西呢?快给我!” 苏瑕定定地盯了她一会儿,一言不发,看得顾南芵心里都有些忐忑,她其实也就是个色厉内茬的,她是看苏瑕不会跟自己一般见识才敢这样,此时见她如此,不由得咽了口水,瞪圆眼睛,虚张声势道:“干嘛呢干嘛呢?我、我是来要回自己东西的!” 苏瑕折返回屋里,打开行李箱,将她托顾东玦买的名牌包还给她,然后问:“还有事吗?” 顾南芵吃不准她要干什么,犹豫了一下:“没有。” “哦。”苏瑕便关了房门,继续维持着面色僵硬回到了床上,噗通一声倒下——没错,她还没睡醒,而且没睡醒被吵醒,就有起床气。 浑然不知自己刚才是经历了苏瑕起床气冷暴力的袭击的顾南芵,在门外继续呆站了几分钟,才一脸莫名其妙地杵着拐杖跳开。 不过苏瑕这补觉也没能补踏实,因为她又被电话吵醒了,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蒋乐易,她顿时清醒了,揉揉眼睛坐起来接电话:“喂?蒋先生,你好。” “你在午睡吗?我好像吵醒你了,抱歉。”蒋乐易一下子就听出她声音里的睡意。 苏瑕笑道:“没关系,我睡了十几二十个小时了,可能是天气冷,被窝舒服舍不得起来。蒋先生这时候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现在胃疼,你能不能帮我买点药。” 苏瑕一愣:“啊?” 蒋乐易苦笑着说:“我现在就在你们别墅群在这里,本来是来谈生意的,被客户灌了一杯烈酒,实在忍不住才麻烦你的。” 这样解释苏瑕就明白了,因为离她近,所以才向她求救,这也能说得通,毕竟胃疼起来要人命。 苏瑕连忙起身往洗手间去:“我明白了,蒋先生你平时吃什么胃药的?” 蒋乐易说了一个药名,家里恰好有这种药,苏瑕简单洗漱后便拿药出门。 顾南芵在客厅吃水果,看她急匆匆出门,司机也没叫,心里奇怪着,想了想,拿了拐杖也跟在她身后出门。 苏瑕找到蒋乐易的车,敲敲车窗,车窗才慢慢摇下来,露出蒋乐易虚白满头冷汗的脸,苏瑕连忙将胃药和矿泉水递给,蒋乐易声音沙哑道:“谢谢,真麻烦你。” “蒋先生也帮了我不少,不必客气。”苏瑕看他吃下药,嘴唇上的青紫慢慢退下去,但看起来状态还不是很好,担忧问,“你还好吗?要不我送你去医院?” “没关系,胃病都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我休息一下就好。”蒋乐易摇摇头。 苏瑕又建议:“要不到我家里休息?” 蒋乐易看了看腕表:“不麻烦了,我已经让助理来接我,应该快到了。我下车透透气吧。” 说着,他推开车门下车,不料胃部又是一阵痉挛,他四肢便像是被抽去了力气,脚下经不住一软,苏瑕连忙扶住他,两人一时靠得很近,从顾南芵的角度看,这就是一个你情我愿的亲密拥抱。 她拿出手机,咔嚓咔嚓拍下几张照片,眼底满是愤怒,嘴里碎碎念道:“土包子居然还敢给我哥戴绿帽子!贱人!贱人!不要脸的贱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62章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苏瑕一直陪蒋乐易等到他的助理来才回家,一进门就被顾南芵堵住,她瞪着眼睛恶狠狠地冲着她骂:“不要脸!” “大小姐我招你惹你了?”苏瑕莫名其妙。 “等我哥回来,我一定要当面揭穿你!”说完,她又杵着拐杖一蹦一跳地走了,苏瑕只当她是间歇性发疯。 顾母卷着袖子带着塑胶手套从后花园走进来,摇着一手泥的手冲她喊道:“阿瑕,来帮我种花。” “好。”苏瑕立即跟上去。 离开顾家几天,顾母不知又从哪里弄来了几棵海棠树,栽种在院子最外围,此时正值花期,放眼看去一片嫣红,缀满花苞的枝桠散发着清淡的香味,和园子里的其他花朵不动声色地争奇斗艳。 顾母在种的便是海滩树,像种花栽树这些事,她向来喜欢亲力亲为,而且她也不是随便种种的,她每周还都抽空去上园林课,可见当真是兴趣莹然。 顾母笑着说:“他们说海棠还可以晒干切片,加蔗糖冲水饮用,口味酸甜,含有浓郁的鲜海棠香气,且清凉泻火,健脾开胃呢。” “真的吗?那这夏天的时候,可是发挥大用处。”苏瑕也应道。 顾母冲她挤挤眼:“阿瑕,你和阿东这次去法国,玩得尽兴吧?妈送你的礼物,有没有用上啊?” 苏瑕脸一红,闭嘴不答,但答案在她这含羞带怯的面色中,却是不言而喻。 顾母脸上笑容更深,欣慰道:“那就好,阿瑕你听我说,阿东这个人,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很重感情的,只要他愿意付出,他就不会轻易言弃,他肯接受你,就一定会对你好,你可要好好珍惜,该主动时还是要主动。” 苏瑕呐呐地点头。 顾母起身洗手,颇为感慨道:“这三年委屈你了,不过现在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苏瑕站在树下,枝头海棠被风吹落从她脸颊划过,如同恋人的旖旎亲吻,她伸手将那朵花接住,看着它在掌心怒放,一如她的心情,满是掩饰不住的灿烂。 然而,她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这不过是涨潮之前,海面的平静罢了。 上古集团今年最重要的项目——T13地皮,在进行了将近两个月的筛选和角逐后,已经进入最后的PK,成功与否就看后天,为此,安东尼特意莅临A市静候结果,出于要尽地主之谊,顾东玦今晚并没有回家吃饭,而是邀请安东尼在外面进餐。 等到安排好一切回来,已经将近凌晨,在客房冲了澡后,才轻手轻脚上了床,苏瑕感觉到他身上的冷气,无意识地往旁边躲,顾东玦眉梢微挑,伸手将她捞到怀里里,不准她逃。 第二天苏瑕起床,顾东玦已经站在全身镜前扣衬衫的纽扣,她心头一动,赤着脚下床走过去,拿起一旁的领带,绕到他正面,踮着脚尖帮他打领带。 她穿着白色的睡裙,柔软的布料贴着她的身躯,裙摆轻轻晃动,摇曳出不经意的性感,她头发微乱睡眼惺忪,像一只不暗世事的麋鹿,顾东玦眼神深幽,手拨开她脸上的碎发,倏地用力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猛地压向自己,胸膛和胸膛相撞,苏瑕错愕地抬起头。 顾东玦神色不动,搂着她腰的手却在她腰窝轻轻摩擦,那手像在火堆上烘烤过一般,又热又撩人。 宁静的早晨带着阳光的和煦味道,主卧内窗户开一缝,后花园的海棠香丝丝缕缕夹在空气中飘入,沁人心脾,意乱情迷。 他的手不知何时从她睡裙下钻了进去,直接触碰到了她的肌肤,端的是拨雨撩云。 苏瑕忽然低低地呜咽了一声,似乎即将要潸然泪下,只是听不出是在何等情绪下的,也不知过去多久,直到佣人来敲门提醒顾东玦上班要迟到,两人才分开,苏瑕软着身体坐在床上,双颊绯红,眼角唇角潋滟一片。 顾东玦从洗手间里出来,随手抽了几张纸擦拭手,走到她面前弯腰轻啄了一下,柔声说:“今晚要和安东尼一起吃饭,下班后我来接你,你帮我准备一份可以送给他的礼物。” “……好。”苏瑕沙哑着声音说道。 应是应了,送什么还真是个问题,她和安东尼又不熟,不知道他的兴趣爱好,苏瑕吃了早餐后,就开始抱着电脑上网搜索安东尼,将他的百科从上到下看了N遍,还是一筹莫展。 “香根鸢尾……”苏瑕脑子里忽然闪过这四个字,顾东玦说过,鸢尾花对他的意义很特别,代表他的国家也代表他的亡妻,他那么重情的人,与其送什么红酒古董,倒不如送一株活生生的香根鸢尾。 苏瑕一拍手:“对,就送香根鸢尾。” 说着,她就下楼,拿着铲子就往后花园去,顾母的后花园也是有香根鸢尾的。 她先找了一个仿陶瓷白色的花盆,又挖出一株开得最灿烂的香根鸢尾栽种进去,看着盛放的蓝紫色花朵,心中大为满意。 无意中回头,瞧见一种花形独特,宛如仙鹤翘首远望的橙色花,仔细想了想,顾母好像曾告诉她,叫鹤望兰,别名天堂鸟,是为了纪念英王乔治三世王妃夏洛特取的,在传说中,天堂鸟会将思念带去给已故的亲人。 苏瑕妍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狡黠的笑。 顾南芵从昨天晚上就想找顾东玦说苏瑕‘出轨’的事,可惜昨晚顾东玦人没回来,早上她又赖床没起来,生生错过了,她不甘心,找了一张椅子坐在前院,一定要等到顾东玦。 临近七点,苏瑕接到了顾东玦的电话,他说临时有事在公司多逗留了一会儿,安东尼已经到了,他需要招待他,来不及回去接她,让她自己过来,苏瑕没意见,抱着花盆出门,让老王送自己去餐厅。 顾南芵等到她上车才反应过来,杵着拐杖一蹦一跳要追上去,然而车子已经开走,气得她都忘记自己脚受伤的事,一脚踩在地上,疼得嗷呜一声惨叫,又连忙收回脚,可惜为时已晚,只听见砰的一声。她整个人重心不稳摔地上了。 “啊——苏瑕!!!” 苏瑕不知道她又背了锅,此时她已经到达顾东玦说的餐厅门口,她在车上时给顾东玦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快到了,没想到他竟然亲自站在门口等她。 “走吧,他们都在里面。”顾东玦打开车门,牵着她下车,目光落在她手上的花盆,微微一愣。 苏瑕其实也有些担心这礼物上不了台面,见他如此,不由得紧张:“会不会太失礼了?” “失礼不会,我想等会安东尼先生收到,应该会很高兴。”顾东玦心里倒是对她刮目相看,香根鸢尾对安东尼的意义太特别,特意送鸢尾花,可以理解成用心,也可以理解成别有用心,权看见仁见智,不过无论是哪一种,起码证明苏瑕是聪明的,懂得取巧。 苏瑕松了口气,挽着他的手进了餐厅,宴请重要客人的地方自然奢华,进了包厢,她并没有特意去寻找,却还是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上座的安东尼。 他和顾东玦一样,都是属于令人无法忽视的耀眼存在,他没有穿西装,而是白色衬衫,加深蓝色的范思哲冬季新款手工大衣,拮取了古典贵族风格的豪华奢丽,且看起来舒适及恰当。 他的目光也一下子落在了苏瑕身上,起身微笑:“Meet-again,Ms.Su.” “Mr.Anthony,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苏瑕上前和他握手,他握着她的手反转,在她手背上轻柔地落下一吻,声音又磁又沉:“Me-too。” 苏瑕将手中的花盆双手捧着送给他:“这是我和我先生送给你的礼物,欢迎你来A市做客,希望我们的招待不会给你留下遗憾。” “哇哦!”他惊叹,将挺直的鼻尖凑到花朵边轻轻嗅了嗅,沉醉道,“我非常喜欢这个礼物,非常非常。” “这是我婆婆自己种的,我们也是借花献佛。”苏瑕笑道。 安东尼手碰了碰那几朵栽种在鸢尾花边的鹤望兰,薄唇微微抿着,但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接下来整晚,他都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总是朝放在角落里的花看去,大概是睹物思人了。 因为安东尼状态不佳,晚餐结束后他们也没聊多久便各自告辞,顾东玦送他们到酒店,看着他们上电梯。 “安东尼先生对我送他的花感触很深。”回家的路上,苏瑕感慨道,“他的亡妻对他一定很重要,我看到百科上说,他的妻子三年前就过世了,可到现在他还这么念念不忘。” 顾东玦正在看文件,闻言应了一声:“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苏瑕在心里慢慢嚼着这句话,不禁回头看了他一眼,心里莫名有些激动。 顾母说,顾东玦从小就比较闷,不喜欢表露喜怒哀乐,她要主动些。 回到家,她先洗了澡,坐在床头,神情紧张,手不自觉地揪着裙摆,目光往浴室看了几次,终于在他半是紧张半是期盼的等待中,门‘哒’的一声打开,顾东玦走了出来,他在擦拭头发,苏瑕立即就战了起来,动作太刻意,顾东玦都奇怪地看她。 “……我帮你擦头发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63章 你会不会永远对我这么好? 顾东玦顿了顿,在床头坐下:“好。” 苏瑕接过他的毛巾,跪坐在她的背后,用毛巾擦拭着他的湿发,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忽然,顾东玦感觉有一只温软的小手,正小心翼翼、战战兢兢、胆怯却又固执地抚上了自己的胸口,他低头看着,指甲是可爱的粉色,修剪得圆润,手背上有两点水珠,在橙色的灯光下,仿若晶莹的珍珠。 他伸手握住这只手,慢慢转身看着他的顾太太。 苏瑕微咬下唇,模样含羞带怯,却又似无声的邀请,见他久久不动,她眼眶有些湿润,像受了委屈,他抽走她的手中的毛巾,顺势伸手关掉灯,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被他横抱起来,背脊沾上了柔软的床垫。 “顾先生,你会不会永远对我这么好?”鬼使神差的,她问出了声。 顾东玦低头亲吻她的肩膀,哑着声音说:“会。” 窗外夜色正浓,像引人沉沦的欲望深渊。 ……哦,对了,顾南芵小姐因为伤到脚,被送去了医院复诊,于是她第三次错过向她哥告状。 今日是十二月二十日,对于普通人来说,今天只是漫长岁月中其中一天,并不是很值得纪念的星期一,但对上古集团来说,今天是决定他们两个月以来的努力是否会有回报的日子。——T13地皮的最后竞标,开始了。 T13地皮着实是一块风水宝地,从放出要招标的消息开始,几乎所有行业都为它青睐,但想要吃下这块地皮,除了要有过硬的实力外,还需要强大的人脉,否则别说是拿下地皮了,就是想参加投标都不可能。 毕竟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利益链。 上古集团作为房地产行业的鳌头,一直都是最被看好能拿下地皮的人选之一,而他们最强劲的对手,是蒋氏酒店,现在两家都进入了最后的角逐。 上午十点整,顾东玦和安东尼一起出现在竞标现场,蒋乐易比他们先到一步,已经落坐,不过看到他们过来,还是象征性地起来握手打个招呼。 “没想到大忙人安东尼先生会亲自到A市来,今晚这一顿必须让我来请。”蒋乐易神情没有半点不怠和怨恨,放佛半点都不介意,原本答应和他合作的安东尼忽然转向了顾东玦似的。 顾东玦从容道:“怎么好让小蒋总请,庆功宴自然还是我做东比较合适。” 蒋乐易镜片下的眸光一闪,对他的自信不置与否。 门面上的寒暄并没有进行多久,很快便各自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听着主持人在台上进行评说。 进入决赛有五家公司,但有上古和蒋氏在场,其他人自然都成了陪衬,都听得索然无味。 “……经过对提交上来的方案的评估和综合情况调查,最终拍定——” 全场屏气。 “蒋氏五星连锁酒店,为最终得标者!” 随后大屏幕上投射出蒋氏给的投标底价,顾东玦和安东尼脸色齐变。 全场静默。 数秒之后,掌声雷动。 在这一片热烈掌声中,蒋乐易神情平静仿佛早已得知结果;顾东玦面色僵硬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安东尼脸色铁青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顾总,我说了,今晚这一顿要我请才是。”蒋乐易起身,一派儒雅之气,将手掌递到了顾东玦面前。 顾东玦慢慢站了起来,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小蒋总好手段,没了M`K的投资还能出这么低的价格,是找到新投资了?否则这可就是恶意低价,被查出来你承担得起责任吗?” 蒋乐易从容道:“多谢顾总关心,这个价格我们出得起,自然付得起。” “那是最好。”顾东玦无视了他的手,转身大步出了竞拍会场,脸色阴沉得可怕,一到公司就让秘书让参与竞标的员工都进来开会。 竞标结果已经在公司传遍,而蒋氏的价格也成了最大的讨论点,原因并不全是因为价格极低,而是因为和上古集团的价格,相差不到十万块!这就意味着,很可能他们的标底在他们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泄露了,否则不可能这么巧! “这蒋氏是恶意低价吧?我们应该告他们,这可以判刑的!” “我们有M`K的支持尚且只能出到这个价格,他们单枪匹马出这个价格,是学雷锋自己搭钱服务社会吗?” “完了完了,这下负责T13地皮竞标的组员们都要倒大霉了!” 公司上下一片议论声,顾东玦大步进了会议室,会议室内静默一片,个个不敢大声喘气,神情皆是僵硬。 顾东玦从秘书手里接过文件,直接朝长桌丢去,文件夹从光滑的桌面一路划过,他冷声道:“这就是蒋氏的竞标书,每一项的估价都比我们少几千到一万,你们敢说标书没有泄露!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哈雷彗星撞地球的概率都比这个高!” “是谁做的?自己来我办公室说,事情还能体面解决,否则等我动手把人揪出来,休想我手下留情!”顾东玦说完,转身离开会议室,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不停,又是董事会打来,顾东玦干脆关机,眼不见心不烦。 回到办公室,他将领带解开丢在沙发上,揉着涨疼的眉心烦躁不已。 他完全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纰漏,这是他们准备了两个月的战斗,现在败得不明不白,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安东尼解释,怎么和董事会解释。 而就在这时候,秘书忽然敲门进来说:“总裁,周芷凝周小姐在楼下,说要见你。” 她来干什么? 顾东玦现在哪里有心情见她,直接道:“不见,让她回去。” 秘书小心翼翼道:“总裁,周小姐说她知道标书是谁泄露的。” 顾东玦手一顿,微微眯起眼睛,她知道?她怎么知道? “让她上来。” 周芷凝的模样憔悴了些,一进门就迫不及待朝顾东玦飞奔过来:“阿东!” 顾东玦侧开身避开,冷声问:“你说你知道是谁泄露标书?” 拥抱不到温暖的身体,周芷凝咬了咬下唇,委屈地说:“阿东,你都好久没去我那儿了。” “该说的前两天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我不想再重复一遍,我也知道你听懂了。”顾东玦在办公椅上坐下,对她的哀怨半点不回应,周芷凝的声音更凄楚了:“阿东……” 顾东玦见她半天还没回答他的问题,便笃定她肯定是为了见他,才谎称自己知道谁泄密,皱眉道:“如果你只是想来说这些,那么请你离开,我忙。” 周芷凝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我真的知道是谁泄露的标书。” 顾东玦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她抿了抿唇,一字一顿:“就是——苏瑕!” 还以为能真能听到答案。顾东玦哂笑:“你以为我会信吗?” “你以为我是随便污蔑她的吗?我是有证据的,你看,这些都是她和蒋乐易单独在一起的照片,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为什么要经常见面?” 周芷凝急切地辩解,从包包里拿出一叠照片递给他,这些照片的主角的确都是蒋乐易和苏瑕,场景各种各样,有灯光迷离的酒会,有偏僻寂静的深夜,还有共度晚餐的,然而这些照片的场景他并不陌生,因为他当时也在场。 顾东玦默不作声地看完,最后才将照片丢到垃圾桶里,周芷凝瞪圆眼睛:“阿东你干什么?” 他摊手道:“这几张照片拍的地点和原因我都知道,就单凭这几张照片,根本无法说明什么。” 周芷凝又从包里拿出录音笔:“就知道你不信,我还有蒋乐易亲口承认的录音,你听。” 按下录音笔,一段电流噪音之后,便传出了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男人在和谁讲电话,录音笔距离比较远,声音并不是很清楚,但还是可以勉强听清楚。 “资料我已经发到你的邮箱里,我要求我们最终的报价比这个更低……哪里来的?呵,当然是有人送给我的……不是,是他非常亲近的人,能给我提供他一举一动的人,他以为挖走了安东尼我就输定了,却不知,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皆不如最毒妇人心,枕边人都能出卖……” 有人送给我的…… 非常亲近的人…… 最毒妇人心…… 枕边人…… 顾东玦手指倏地收紧,那几个关键词犹如魔音,在脑海中飞速盘旋,挥之不去。 周芷凝大大方方将录音笔交给他:“你要还不信,你可以让专业的人去检查这段录音,看看是不是伪造的。” 顾东玦立即按下桌前的电话快捷键,沉声说:“小刘,带上你的工具上来。” 见顾东玦竟然真的不信,还找人来验证,周芷凝咬了咬下唇,眼底划过嫉恨,她没想到,短短数日,他们的感情居然又增进了。 小刘上来后,顾东玦将录音笔扔给他,面沉如水:“查里面的录音是不是蒋乐易的原音。” “是。” 小刘最擅长这方面的技术,利用专业工具,马上检验起来,在检验的过程中,需要不断播放那段录音,再和网上找来的蒋乐易的采访视频中的声音进行频率分析对比。 而在那一次次重复的声音中,顾东玦神色冷静,看不出和平时有什么两样,所以周芷凝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64章 有警察上门抓人啦! 一些画面在他脑海中如胶卷一般重现,比如曾逗留在他的书房的苏瑕;比如和他一起出差,无数次有意无意碰触到他文件的苏瑕…… 顾东玦缓缓闭上了眼睛,脸色似比平时更冷更硬了些。 数十分钟后,小刘非常肯定道:“总裁,的确是蒋乐易的原音。” 周芷凝立即看向顾东玦,顾东玦停顿了许久,这才缓缓开口道:“知道了,下去吧。” “阿东,你信我了吧,就是苏瑕!那个吃里扒外的贱女人!”周芷凝打开手机,点开微信对话框,将里面的照片摆给他看,“这两张是你妹妹顾南芵发给我的,前天下午,就在你们别墅附近!” 这两张照片中蒋乐易和苏瑕正亲密拥抱…… 顾东玦紧抿的唇如同锋利的叶片刀,凌厉且嗜血。 这时候,秘书又敲门进来,急急道:“总裁,安东尼先生已经离开A市回法国了!” 早在竞标现场上古集团失利后,安东尼便不顾礼仪拂袖而去,现在又说都不说一声就离开,可见其愤怒失望程度。 这些事情都超出了顾东玦的预想,他现在需要思考的事情很多,标书到底怎么泄露?是否真的和苏瑕有关?苏瑕和蒋乐易是什么关系?等等疑问都吸附在他的每一根神经,缠绕着,纠缠着,撕扯着。 下一步该怎么做? 现在又该怎么做? 顾东玦倏地起睁开眼,猛地起身,拿起外套和手机,大步出门。 周芷凝愣了一下,立即追了出去:“阿东,阿东你去哪儿?阿东!” 顾东玦已经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周芷凝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半响,轻哼一声,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既然如此,那我就帮你清理门户!” 苏瑕完全不知道,此时外面已是如何风云骤变,如何惊涛骇浪,她还在专心完成顾母交给她的种树任务,并想着等会种完树就出门去市场买虾,之前答应顾东玦,要亲自下厨做蒸虾给他,庆祝他夺标成功。 只是不速之客来得太突然。 佣人急急忙忙跑来后院找她,喊着:“太太快来!太太快来!有警察上门抓人啊!” 苏瑕莫名其妙,心想警察上门抓人?抓谁啊?顾南芵那个超级捣蛋鬼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应该没法出去祸害人吧? 苏瑕洗了手便去客厅,客厅里站着四个穿制服的警察,两男两女,见她出来,立即亮出警官证,面无表情道:“你好顾太太,有人举报你涉嫌窃取、泄露商业机密,现在请你和我们回警局配合调查。” 警察此言一出,包括苏瑕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佣人们更是慌了神,顾母去了医院照顾顾南芵,手机不知道怎么一直没人接听,顾东玦的手机也是关机,他们个个都是六神无主,紧张地看着苏瑕,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瑕很快冷静下来,抿了抿唇沉声问:“你好警察先生,你刚才说,有人举报我窃取和泄露商业机密?” “是的。” 苏瑕觉得这个罪名来得匪夷所思,她质问道:“我泄露什么商业机密了?” 然而警察的回话竟然是:“泄露上古集团竞标T13地皮的竞标书底价。” “荒唐!上古集团是我先生的公司,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苏瑕大愕。 这些都是什么事? 为什么罪名会落到她头上? 警察依旧一板一眼道:“有没有做,跟我们回警局再说!” 苏瑕拳头微微捏紧,镇定道:“我要给我先生打个电话。” “在这里打。”警察的神情非常警惕,仿佛不盯着她,她就会做出毁尸灭迹的事似的。 苏瑕没意见,连忙拿出手机,颤抖着手播出电话,可因为手抖得厉害,她按了半天都没能按到顾东玦的名字上,这时候,门口传来一声慵懒的女声,有人登门入室步伐婀娜地朝她走来,嘴角噙着讥诮的笑:“不用打了,阿东不会接你的电话的。” 周芷凝! 苏瑕呼吸一滞,这个女人已经消失在她的生活中很长时间,现在突然出现,她的心里顿时涌起一种莫名的恐慌感。 “你、你知道什么?” 周芷凝巧笑倩兮:“我知道这些警察是总裁秘书室打电话叫来的,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苏瑕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 总裁秘书室打电话叫来的? 顾东玦的秘书叫来的? 所以,这是顾东玦的意思吗? 这个认知犹如晴天霹雳,以灭顶的姿势轰然砸中了她,她肩膀颤抖着,她不信,她不信顾东玦会这么对她! 她想给顾东玦打电话,好不容易控制着颤抖的手播出了电话,电话那头却是一个机械的女音提醒她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她不信,又重复打了几次,可关机了就是关机了,怎么打电话那头都不会是顾东玦的声音。 这时候有佣人小声提醒:“太太,不如给先生的助理打电话吧,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和先生在一起的。” 周芷凝狠狠瞪了她一眼,明明是一个在顾家什么身份都没有的人,却理所当然地呵斥顾家的佣人:“要你多事!” 苏瑕无暇去管这些,她觉得佣人说得很有道理,她手机里恰好有助理小杨的电话,她立即打了过去,这次很快就接通,她急忙道:“小杨,小杨,顾先生在你身边吗?我能和他说话吗?” 小杨回头看了车后座的顾东玦一眼,顾东玦闭着眼睛,淡漠道:“挂掉。” “总裁,这是……” “挂掉。” “……是。”小杨按掉了电话。 其实苏瑕听见了,她听见到顾东玦的声音了,听到他用那么冷漠的语调,仿佛是对一个已经被判刑的犯人一样,可是、可是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不知道上古集团的底价是怎么被泄露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会和自己有关系! 她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面对着一屋子的佣人怀疑的目光,面对着周芷凝讥讽的目光,面对着四个警察的审视目光,她只觉得膝盖一软,像是被抽去了浑身力气,窗外的夕阳倏地一下隐没于楼宇之间,霎间万籁俱静。 冰凉的手铐靠上了她的双手,她怔怔地低头,看着这双即将带给自己一个窃取、泄露商业机密罪名的无情铁器,只觉得心如死灰。 顾东玦竟然报警抓她,而且没来问过她是否有解释。 昨天晚上和自己温存说会永远对她好的男人报警抓她,而且让另一个女人来她面前耀武扬威。 早上起床在自己额头落下轻柔一吻说今晚等我回来的人报警抓她,而且关机拒接她的所有电话。 在她以为付出三年感情后终于得到回报的时候,他赐予她是狠狠一刀。 苏瑕吸吸鼻子,跟着警察走了,而且走得飞快,后面有佣人喊她,她其实是听不见的,她此时陷入了一个真空状态,什么都听不到,眼前也被朦朦胧胧的雾气遮掩住,什么都不看不清,心里只有一种赶快离开这里的想法。 离开这个曾带给她安稳,此时又带给她难堪的地方。 她不想,也不敢,更无法承担这些平日里朝夕相处的人那种……或质疑或怜悯的目光! 到了警局,苏瑕便蜷缩在椅子上,无论警察问什么,她都说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是她的神情太绝望太悲观,还是她不想再和她浪费时间,有个女警官递了瓶矿泉水给她,道:“你可以打电话让你家人或者亲友。” 苏瑕将脸埋在了膝盖间。 她被抓到警局来已经三个小时了,顾家人如果会来早就来了,到现在还半点动静都没有,这不恰好是他们的态度吗。 沉默了许久,她忽然抬起头,声音沙哑道:“我想打个电话,给我朋友。” 女警官没意见,将电话放到了她面前,苏瑕把点电话打给了姜晚好。 在这种时候,她能求助,而且会帮她的人,只有姜晚好。 电话很快接通,熟悉的声音透过冰冷的电流传来,落到惊心动魄了数个小时的苏瑕耳朵里,她眼眶中便迅速滚下豆大的眼泪,像一个被遗弃的无助孩子,呢喃着唯一的依靠:“晚好,晚好,晚好……” 保时捷911跑车以飞驰的速度在警局门前急刹车,地上顿时留下黑色的偏移痕迹,姜晚好带着拎着包跑进警局,目光迅速在办公室内一扫,立即找到了蜷缩在角落长椅上的苏瑕。 “阿瑕!” 苏瑕立即抬起头,面色苍白,眼眶通红地看着她,唇喃喃地喊:“晚好,晚好……” 姜晚好立即跑过去,一把拥住她,紧紧抱着她瑟瑟发抖的身体,咬牙道:“我在呢我在呢,别怕,我马上救你出去,不会让你留在这里的……警官!警官!” 将苏瑕暂且安抚好,姜晚好立即去找警察,她质问道:“你们凭什么把人扣在这里?别以为我们没律师来就能坑我们!据我所知,行政拘留是基于严重违反治安管理但不构成犯罪,而警告、罚款处罚不足以惩戒的情况下才能施行!而刑事拘留对于现行犯或重大嫌疑犯,所采取的临时剥夺其人身自由的强制方法!你们已经把她强制剥夺她人身自由三个小时,如果给不出理由,我是能告你们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65章 他不理我理你,他不管你我管你! 警察道:“姜小姐你冷静点,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们警察是不会乱抓人的,我们对顾太太采取的是刑事拘留,而且也是有证据的。”警察将那段录音和照片都摆出来给她看,又说,“报案人是上古集团的人。” “就凭这段没提到名字的录音,和几张乱七八糟的照片,你们就认定她窃取、泄露了商业机密?”姜晚好气急,“还有什么叫‘上古集团的人’,上古集团几千号人呢,既然敢报案就别不敢见人!有本事把名字说出来,让他来当面对质!” 警察皱了皱眉,提醒道:“姜小姐,谁报案不是重点。” 姜晚好闭上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冷静了些:“好,不说报案人,现在你们证据也不充分,根本定罪不了她,我交保释金,我要带她走。” “可以去取保听审,但要保证随叫随到,不准离开A市,跟我到这边办理吧。” 姜晚好回头看了苏瑕一眼,这才跟警察去缴纳保释金。 办好所有程序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姜晚好将外套脱下来盖在瑟瑟发抖的苏瑕身上,揽着她出警察局,谁知门口竟然蹲了一群狗仔,见她们出来立即就是一阵狂拍,堵得他们根本走不了。 姜晚好知道这些都是冲她来的,估计是刚才来警局的时候被跟踪了,她当即将外套的帽子拉起来,将苏瑕整个人裹住,在警察的帮助下,两人才安全上了车。 无需多问,姜晚好便将苏瑕带回了自己的住处,给她放了热水泡澡,又下厨给她煮了面条,苏瑕没胃口吃,姜晚好便强硬喂给她吃:“没吃东西把自己饿坏了怎么为自己洗刷冤屈?” “你相信我是被冤枉的吗?”苏瑕怔怔地看着她。 “废话!我认识你十几年,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姜晚好果断道,“肯定是背锅了!” 苏瑕扯扯嘴角,露出自嘲又讽刺的笑:“你都信我,可是他居然不信我,还报警抓我……” 姜晚好惊愕,顿时气得坐不住,噌的一下站起来:“等等,你说的这个‘他’该不会是顾东玦吧?阿西吧!这个王八蛋!臭混蛋!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打他电话他也不接,什么解释都不给我……”苏瑕崩溃的抓着头发,眼泪吧嗒吧嗒掉在碗里,姜晚好连忙把她抱住:“别哭别哭,他不理我理你,他不管你我管你!我马上给你找律师,马上就帮你处理!” “晚好我好累,我能不能睡一会儿啊?”她顶着一张花猫脸,哀求地看着她,姜晚好看着心疼不已,坦白说,认识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难过成这个样子,一时间对顾东玦简直恨之入骨,在心里骂了无数句渣男。 躺在陌生的床上,苏瑕蜷缩成一团,没有再掉眼泪,但心情却是久久不能平静。 她在想,就凭那一段录音和那几张照片,顾东玦就完全不信她了吗?就能做出报警抓她这种事吗?那她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 苏瑕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拧成了一团,有些自暴自弃地想,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没有心,还是真的以为她是不会痛,即便体无完肤伤痕累累也不会死? 她没掉眼泪,但身体却无法抑制地颤抖。 世上没不透风的墙,第二天A市便炸开了锅,三则爆炸性新闻走红全城。 第一则:两月角逐,上古集团棋差一着败北蒋氏酒店。 第二则:有人匿名举报蒋氏集团采用非法手段窃取上古集团标书,恶意低价,公安机关已立案侦查。 第三则:当红明星姜晚好出入警局,保释不知名女子。 这三个新闻中,没提到苏瑕半个字,不过这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以那些媒体的疯狂程度,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挖出姜晚好保释的‘不知名女子’是她,而且她还是窃取商业机密案的重要人物。 “啊啊啊!这个小贱人,她居然敢!她居然敢!”这时候姜晚好忽然抓狂地从卧室里跑出来,手里拿着手机上窜下跳,苏瑕不明所以:“怎么了?” “你那个好妹妹居然在网上黑我!”姜晚好将手机丢给她看,气得跺脚,“那天我不是去帮你拦你那奇葩父母不去顾家闹事吗?刚好她也在场,我没想到她当时竟然在拍我!现在看有我绯闻,就一起丢出来黑我,简直了!!” 视频并不是由苏樱的账号发出来的,而是微博上一个知名八卦博主发出来的,但当时现场就只有他们几个人,只可能是苏樱拍的。 视频没有声音,只能看到画面,视频中的姜晚好姿态略显嚣张,后面那五六个保镖也都入境,给苏金华和和杜月娥打了马赛克,这一幕乍一看起来,就像姜晚好在仗势欺人欺负无还手之力的老人。 而底下的评论也是一边倒,都在骂姜晚好平时在人前就装成乖乖女,结果背地里却是个这样的货色,还说由此可见被她从警局里保释出来的人,没准是犯大事的人。 各种猜测各种质疑各种辱骂应有尽有,转发点赞也是一大堆,已经给姜晚好造成了很恶劣的负面影响,苏瑕看得火冒三丈,立即道:“我现在就打电话给苏樱!” “算了算了,这种事我在娱乐圈见多了,就当成是炒作增加人气好了。”姜晚好反应过来连忙阻止她,倒不是不在意,只是她看苏瑕现在的情况,也着实不适合再掺合别的事,免得惹祸上身,越来越说不清。 苏瑕道:“晚好,对不起,我连累了你这么多次。” “不准再和我说‘谢谢’和‘对不起’这两个词,否则我真对你不客气了!”姜晚好故意威胁道。 苏瑕苦笑点头:“好,我不说。”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坐以待毙吧? 苏瑕异常坚决道:“我要回顾家,我一定要找顾先生当面说!” “支持你。”姜晚好就是这样想的,原本还怕她不敢呢,所以当机立断,一手拿包一手抓起她,“现在就走。” 甩开缠人的狗仔,姜晚好带着苏瑕到了顾家。 别墅在晨曦的阳光下,被裹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周边鸟叫虫鸣,一阵清风拂来,夹杂着淡淡的海棠花香,像写满了岁月静好。 姜晚好看苏瑕坐在车上半响没下来,还以为她是临时怯场,不敢当面对质了,刚想动手要把人拽下来,苏瑕已经身子一动,自己下车了。 苏瑕镇静道:“走吧。” 前院修剪花草的佣人见苏瑕回来,愣了一下:“太太,您怎么回来了?” 姜晚好挑眉笑着反问:“这里是她的家,她为什么不能回来?” “没、没……”佣人不知怎么,好像很无措紧张,话没说清楚,便转身跑入屋,也不知道是要去通知谁。 苏瑕和姜晚好对视了一眼,也跟着进屋。 按照以往,这个时间顾东玦还没去上班,而顾母也应该在看报纸了,可今天的客厅却空荡荡的,佣人也没做早餐,一下子少了生火气,好似寂寥了不少。 苏瑕拉住一个行色匆匆的佣人,忙问:“先生和我妈呢?” “先生和老夫人……”佣人结结巴巴要回答,这时候楼梯口传来一道女声,像黄莺般婉转多情,但语句却是那么不客气和刺耳:“你怎么出来了?那些警察怎么回事,把你这么一个重大嫌疑犯放出来。” 是周芷凝! 她穿着米白色的睡裙,姿势婀娜地倚着楼梯,黑发撩在胸前,微微歪头,露出半边雪白的脖颈和锁骨肌肤,神情慵懒像是刚睡醒,她嘴角上翘,每一寸呼吸无不流露出得色。 苏瑕瞪圆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个从二楼的主卧走出来的女人。 她在她家! 住在她的房间! 穿着她的睡衣! 凭什么?凭什么! 苏瑕这一瞬间彻底冷静不住,仿佛有钢针刺入心头,再温顺的人也有不可挑衅的逆鳞,一想到她可能和顾东玦在她的家里她的床上做什么事,她就只有一种恶心到抓狂的崩溃感。 她推开面前的佣人,直接冲上了楼,将完全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反应的周芷凝抓住:“你给我滚!!滚出我家!!” “苏瑕你疯了吧!你这个疯婆子放开我!”周芷凝尖叫着,奋力挣扎开被苏瑕抓破皮的手,但苏瑕就是不放,她要把她赶走,这里是她的家,她凭什么在这里?凭什么! 忽然,苏瑕的手上一疼,被一根拐杖狠狠打了一下,恰好打中筋脉,疼得她不得不松手,随即她的肩膀上也被人大力一推,因为惯性,她跌坐在了地上,怔然地看着将周芷凝拉身后的顾南芵。 用那种保护的姿势,保护这个在顾家什么都不是的人,而将她这个嫂子推到在地。 顾南芵大声呵斥:“想发疯到别的地方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66章 她的手有意无意,抚上了自己的肚子 这一幕发生太快,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姜晚好也没想到苏瑕会冲上去,连忙跑上楼将她扶起来,横眉冷对:“顾南芵,你是大清早没睡醒还是脑子摔坏了?苏瑕是你亲嫂子,你不护着她就算了,你还帮外人欺负她?!” “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用不着你多管!” 姜晚好反呛:“一个小三都能跑来登门入室,对着原配指手画脚,我这个娘家人,我怎么就不能管了?” 苏瑕被她扶着,她盯着在顾南芵身后一脸好看戏神情的周芷凝,冷着声硬邦邦问:“顾先生呢?我要见他。” 顾南芵双手环胸道:“我哥不想见你,你马上给我离开,我家不欢迎你这样吃里扒外的人!” 苏瑕看向关着门的主卧室,她觉得顾东玦一定在里面,立即冲过去,转动门把,可门锁住了,怎么转都转不开,她咬牙大力拍门:“顾先生!顾先生!你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标书不是我泄露的,你出来听我解释啊!” 顾南芵动手要掀开苏瑕,被姜晚好抓住手推开,她一脚揣向门:“顾东玦你给我滚出来!敢做就别躲着,你说苏瑕泄漏什么狗屁商业机密,你倒拿出证据啊!就凭一段不知道在什么情况下录的录音,你就认定苏瑕有罪,凭什么啊?你是上帝吗?再说了,就算录是真的,那可疑人也不止苏瑕一个,‘枕边人’不是还有一个周芷凝吗?你怎么不让警察一起把她抓走?凭什么就欺负苏瑕一个人?” “姜晚好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出卖阿东?你再胡言乱语我会告你的!”周芷凝在一边大声骂道。 姜晚好回头:“你急什么?恼羞成怒?被我说中了?” 周芷凝知道她是在用激将法,连忙镇定下来,冷笑道:“逞口舌之快有意思吗?” “能膈应到你就有意思!” 姜晚好太厉害又太无赖,周芷凝根本没办法从她这里占到便宜,干脆转向苏瑕:“苏瑕,别这样了,好歹你也曾在这里生活过,弄成这样太难看了。” 苏瑕慢慢地转过头,眼珠布满血丝,紧紧地盯着她看。 周芷凝被她这目光看得不由自主后退一步,但一想到自己是有底牌的,便又仰着脸说:“你也看到了,阿东根本不想见你,你再闹下去也没意思。这样吧,改天我们约个时间出去聊。”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周芷凝轻笑道:“别这么快拒绝嘛,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这整件事的真相是什么样的?” 苏瑕神色微动,姜晚好立即道:“择日不如撞日,要聊现在就走!” 周芷凝摇摇头,拒绝:“现在我没时间,等会儿我还要去医院。” 苏瑕立即警惕问:“你要去医院干什么?” 她弯着眉眼一笑,轻柔而温存,但对苏瑕来说,却像是一只扼住她咽喉的手,让她喘不过气。 她道:“去医院当然是检查身体,难道是去旅游?”说着,她的手有意无意地,抚上了自己的肚子。 这个动作仿佛是在昭示什么,苏瑕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惊恐万分地看着她。 她的笑容,却像是浸透在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毒药,迅速窜入她的口眼鼻,逼得她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她不敢再看下去,转身狼狈又仓皇地逃离了顾家。 “阿瑕!”姜晚好立即追了出去。 苏瑕脚步很不稳,几次三番差点跌倒,她拉开车门迅速钻了进去,然后将自己蜷缩成一个蛹,从姜晚好的角度看,她像是一个战败的逃兵。 “晚好,我们走……我们走……”苏瑕喃喃道。 姜晚好叹了口气,开车先带她回家,路上她道:“你别被周芷凝那小贱人给骗了,她一身病,顾东玦没那么饥不择食,她纯属刺激你,你要是真崩溃了,才是正中她下怀。” 苏瑕没说话,靠着车窗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姜晚好知道,她是接受不了周芷凝光明正大在顾家过夜,接受不顾东玦对她避而不见,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一路沉默将她送回了自己家。 苏瑕回房休息,姜晚好到阳台打电话,她先试着给顾东玦打电话,但手机关机,她只能打给蒋乐易。 她觉得这件事自己也有责任,如果当初不介绍蒋乐易给苏瑕认识,或许今天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蒋乐易的电话很快接通,姜晚好上来就嚷:“你怎么回事啊?那段录音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给你的底价?” “姜大明星,我这边现在也是一团乱,你就别给我火上浇油好吗?”蒋乐易无奈道。 姜晚好怒骂:“啊呸!你把我的人拉下水,还敢说我添乱?蒋乐易,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你不能这样坑我啊!当初我介绍苏瑕给你认识,是相信你的人品,你这样让我里外不是人,你对得起我吗?” 蒋乐易靠在椅背上,扶着额头道:“连累苏瑕我很抱歉,放心,我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等会我去警局接受调查时会说清楚的,现在指证的证据不充分,只要工商局确定我的标书价格不存在恶意竞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听他这么说,姜晚好心稍稍放下,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你先告诉我,是不是真有人把上古的竞标书底价告诉你?” 蒋乐易勾唇:“没有。” “鬼才信你!” 蒋乐易再三保证自己不会让苏瑕受伤,一定会还她清白,姜晚好才挂了电话,刚想去厨房做点吃的,手中的手机却又响了,来电显示是叔叔,她立即想起来,前几天她委托他去查苏樱的事。 她望了望房间方向,确定苏瑕不会突然出来,才接了电话:“喂,叔叔。” “阿好,上次你让我帮你查的事,我查到了,学院里只有一个苏瑕,没有苏樱。” 姜晚好捏紧了手机,再确认了一遍:“没有苏樱?只有苏瑕?你确定吗?” “当然确定,我难道连自己学校的学生还能查错?而且这个苏瑕,很有出息的呀,知道格雷夫先生吗?被称为现代洛丽塔风格服装掌门人的那位设计师,上次设计大赛,苏瑕得了冠军,他非常欣赏她的设计风格,还将她收为入门弟子,要知道,格雷夫先生这一生可才收过两个入门弟子……” 她当然知道格雷夫,她衣柜里好几件都是他设计的作品,但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学院里没有一个叫苏樱的学生却有一个叫苏瑕的学生,这是什么节奏? “叔叔,你把这个苏瑕的照片发给我看看,我确认一下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哦,好。” 姜晚好很快收到叔叔发来的照片,即便是一张不甚清楚的证件照,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个自称苏瑕的人,就是——苏樱! …… “这个世界可真好玩,小三登门入室挤走原配,妹妹冒名顶替上了姐姐的大学?呵,呵呵!”姜晚好气极反笑,眉梢唇角都是讽刺之意,她想不通,为什么上天要对苏瑕那么不公,她上辈子是屠了南京还是炸了五角大楼,这辈子要这么惩罚她?! 不过这件事现在不能让苏瑕知道,以苏瑕现在的情绪,=知道了很可能会崩溃,姜晚好庆幸这件事现在只有她自己知道,只要她不说,苏瑕不会知道的。 姜晚好走回客厅倒了杯水喝,冷静下来想想该怎么做,她不可能让苏瑕吃这个闷亏,她比谁都知道苏瑕是多喜欢服装设计,而且她还是一个非常有天赋的设计师,可就是因为被苏樱冒名顶替,她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试想一下,如果当初苏瑕去上大学,那她很可能就不会遇到顾东玦,更不会有今天这些破事! “晚好。” 苏瑕在她背后轻轻喊了一声,吓得本来就心绪不宁的姜晚好手中的水杯砰的一声落地,碎了一地玻璃。 姜晚好下意识捂住耳朵尖叫一声。 “你在想什么?怎么这么大反应?”苏瑕莫名其妙,找来了扫帚打扫掉所碎片,“你站着别动,小心划伤脚。” 姜晚好干笑道:“手滑了一下。” 苏瑕将碎片都打扫干净,姜晚好看她情绪似乎稳定了些,便问:“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给你煮点东西。” “我去做吧。”苏瑕说着就往厨房走,姜晚好快她一步进厨房,堵在门口说:“得了吧,我来做吧,我怕你切到手。” 苏瑕眼眶通红神色憔悴,低声道:“给我找点事情做吧,我才不会一直胡思乱想。” 姜晚好哑口无言,默默让开了路。 苏瑕进了厨房,首先打开冰箱找食材,姜晚好很注重身材和皮肤,很少叫外卖,更多时候都是自己下厨做几样健康的小菜,所以冰箱里什么都有,苏瑕在里面翻找了一下,看到了一袋虾,她的手顿了顿,长睫微垂,像是想起了什么,半响,拿出了旁边的鱼肉片。 “我来帮你洗菜吧。”姜晚好觉得自己还是看着她点比较好。 嫁入顾家这三年,苏瑕很少有做饭的机会,但她的厨艺并不生疏,以前在苏家,一家老小一日三餐都是她做的。 苏瑕往锅里倒入油,目光静静地落在渐渐发热的金色植物油上,面无表情道:“刚才,周芷凝给我发了信息,约我后天早上到咖啡馆见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67章 你和阿东离婚吧 姜晚好抬起头:“你要去?” “当然要,我必须问清楚为什么会是我?”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所有人都认定就是她做的?她一定要问清楚。 姜晚好将洗好的菜丢进锅里,带着水珠的菜接触到滚烫的油锅,顿时炸出响声,很快,原本新鲜蓬松的菜叶渐渐干瘪下去,像被吸去了水分和活力,呈现出半死不活的状态。 她道:“我陪你一起去,周芷凝那么狡猾,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面对。” 苏瑕摇头,轻声道:“她说她只想和我单独说。” 姜晚好气急败坏:“那是她知道你好欺负!”有她在的话,周芷凝起码会收敛些,不会太放肆,就算放肆,也有她顶着,她根本不能对苏瑕怎么样,但现在她指定只见苏瑕一个人,摆明了就是来者不善! 苏瑕微微一笑,还带着些许倔强和逞强:“晚好,我不是傻瓜,不会平白无故让人欺负的。” 姜晚好皱了皱眉,她还是不相信她一个人是否能应付得了那种局面,周芷凝那么狡诈,心机又那么多,苏瑕为人正经,根本撒不了泼,有碰上一准一个吃亏。 但苏瑕显然心意已决,她只好假装答应,心想倒时候她就偷偷跟去,看是什么情况。 简单的到一菜一肉一汤坐好,两人在餐桌上面对面坐下,姜晚好有心逗她笑,便跟她讲了些趣事,苏瑕嘴角倒是有勾起,好似听得兴趣莹然,但吃的东西却不多,显然还是有心事。 吃完饭,苏瑕不死心地继续给顾东玦打电话,但手机要么是无人接听,要么是关机,总之就是听不到顾东玦的声音,姜晚好十分怀疑,顾东玦不是把苏瑕给拉入黑名单了? 苏瑕只好给顾母打电话,她们今天在顾家闹成那样,顾母也没出来看看,也不知道是不是也和其他人一样怀疑她背叛顾家,不肯见她。 顾母的电话很快接通,但接听的却不是顾母,而是顾南芵。 顾南芵冷冷地说顾母不想接她的点电话,又讽刺了她几句,便快速挂了,苏瑕隐约听到电话那边有一种很熟悉的噪音,但因为电话挂得太快,她听不清楚。 “没准是有突发意外呢?比如,顾东玦的手机被偷了?摔坏了?所以才没办法接你电话,至于顾母,嗯,老人嘛,没准是身体不舒服之类的,你别一副全世界都抛弃你的模样啊,你这样让我情何以堪?明明我一直都在这儿陪你的好不好。” 姜晚好搂住她的肩膀,天马行空地为她找借口,苏瑕真被她逗笑了,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不准诅咒我婆婆,她身体好着呢。” “好好好,不诅咒不诅咒。”姜晚好笑着靠在她的肩膀上,“反正我还是那句话,我是你的娘家人,我管你我理你,所以真的不要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孤独作战,我一个人顶两个加强连呢。” 落难见真情,虽说她一直都知道姜晚好对自己极好,但当这两天她的仗义还是让她很感动,扯出一个笑容,伸手抱住她,闭着眼睛玩笑道:“早知道当初和你过一辈子,嫁什么人呢。” 姜晚好哈哈大笑。 —— 第二天,姜晚好就最近网上炒得沸沸扬扬的两则绯闻开记者会澄清,所以这一天家里只有苏瑕一个人,她原本在电视机前等记者会的现场直播,谁知就接到了周芷凝的电话,她说现在就要和她见面。 苏瑕疑惑:“不是说明天吗?” 周芷凝哼笑了一声:“明天我忙,就今天,爱来不来。” 其实苏瑕也能猜出她为什么临时改时间——今天姜晚好去开记者会,肯定办法再兼顾她这边,周芷凝知道自己对上姜晚好没能占上风,所以改了一个她不在的日子。 苏瑕想都不想就答应:“我来。” 她不怕周芷凝,而且很迫切知道答案,所以她一定要去。 约好了地点,苏瑕立即打车去茶楼,这个茶楼位于比较偏远的郊区,需要几十分钟的车程,一般是文人雅士爱去的地方,苏瑕不知道周芷凝玩什么把戏,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但事到如今,只好静观其变。 整个茶楼都是由竹子搭建而成,一面朝湖,一面靠茶园,一下车便是扑面而来的朴实田园气息,再加上蓝天白云,果树草地,随手一拍便是一张雅致的桌面背景图。 可惜,如今的苏瑕是没心情去欣赏这些的。 她踩着竹制楼梯上了二楼,周芷凝还没到,她要要了一壶清茶,一边喝一边等,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周芷凝才姗姗来迟,她穿着毛呢A字裙,外加黑色大衣,整体基调偏宽松,和她平时追求的‘清纯中带小性感’的洛丽塔风格大大不符,而且穿的还是平底长靴,这模样让苏瑕都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抱歉,车开不快,久等了。”说着她便在苏瑕面前坐下,虽说抱歉,当语气里却没半点歉意,拿起菜单就点了一壶枸杞菊花茶,还特别嘱咐菊花要黄色不要白色。 苏瑕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做完这一切,才沉声道:“开门见山吧,你说你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现在可以说了。” “别急,我人都来了,还会跑不成,来,先喝一杯润润喉。”周芷凝一手端着玻璃茶杯,一手拿着茶托,故作矜贵地品尝起山泉水冲泡的花茶。 苏瑕在心里默默警告自己一定要冷静,一定不能比周芷凝先乱,所以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算是定定神。 “你和阿东离婚吧。” 没有半点心理准备,没有半点前兆,她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苏瑕险些将嘴里的茶水吐出来。 她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又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一时间心头竟然交织好气又好笑这两种情绪,相互抵消之下,她意外的冷静,完全没做出周芷凝预想中的激动疯狂咆哮等动作,反而让她有些奇怪:“你看起来很平静,是同意了吗?” “周小姐,请问你以什么立场来对我提出这个要求?”她平静反问,“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我的配偶栏写的似乎不是你的名字,所以这句话请让顾先生亲自来对我说。” 周芷凝笑了笑,反问道:“苏瑕,你凭什么拒绝我?你顾太太的位置还是我给你的,我现在只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权利,有什么立场拒绝我?” 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是削骨的钢刀,苏瑕紧抿着唇,放在膝上双手微微捏紧。 她无法反驳,因为是她说的都是事实。 她的长睫又弯又翘,像淬了毒的尖针:“你以为阿东对你态度好几天,就真以为他是你的吗?你以为和他上过两次床,你就真的是顾太太吗?别逗了,他只是想换换口味玩玩罢了,就像是吃多了海鲜鲍鱼,就想吃两根青菜,这并不能代表他从今以后就吃素了呀,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注定配得上他的只有海鲜鲍鱼。” 从竹窗外吹进来的风冰凉刺骨,寒意瞬间穿过她的四肢百骸,不知何处的风铃也被这阵风吹得叮叮当当地响,幽幽铃声仿若在耳廓扩大了数倍,无情地敲碎了美好的梦境,撕扯出面目狰狞不堪入目的现实。 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退化。 周芷凝话锋一转,忽然轻声问:“其实单凭那段录音和那几张照片,根本没办法把你给怎么样,但你知道为什么你还是会被警察带走拘留吗?” 苏瑕心跳迅速加快,像上了发条加了齿轮,她有预感,她要带给自己的将是她最无法接受的答案,但她还是要听,必须听。 “说。” “因为是阿东知会警察的。” 苏瑕想也不想:“不可能!” “别急嘛,你听我慢慢说。”周芷凝声如鹂鸟,款款笑道,“顾家的家训你知道的吧?忠诚,从一而终。这就意味着,你们不能和平离婚,除非有一方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这个错自然不能是阿东犯的,所以只能是你。标书泄露不过是一个契机,或者说钥匙,让阿东能从这场婚姻中解脱出来的钥匙。” 周芷凝夸张地笑起来,摊着双手说:“‘顾太太吃里扒外勾搭情夫泄露标书底价’,天呐,还有比这个更完美的理由吗?阿东成了受害者,博得了同情,对他的名声半点损伤都没有,更重要的是,他没有违背家训,和你离婚理所当然,顾氏家族没人能追究他。” “我不信。” 周芷凝笑容一僵:“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信。”苏瑕定定地看着她,“就算我和顾先生的感情薄弱,但我起码和他一起生活了三年,三年,足够我看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可能做这种事。” 她对顾东玦这点信任还是有的,他或许会为了和她离婚用些计谋,但绝对不会龌蹉到这个地步,陷害她,让她坐牢,让她背锅,他不会。 周芷凝浅笑:“是,平时的顾东玦自然不会,但此时的他却一定会,因为他等不及了。” “等不及了?” “我怀孕了。”她微微手扶着肚子,神情高傲得意非凡,“他的孩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68章 孤男寡女发生什么都很正常 在那一瞬间,她第一次感到胸腔中那种四处撞击,却无处宣泄,又足以毁天灭地的情绪。 苏瑕脸色煞白,原本心中便有怀疑的事情得到了验证,她胸口如涨潮,一阵一阵的冲击。 不。 不会。 不会的。 苏瑕呼吸急促,强作镇定,露出牵强的笑:“你骗我,不可能的,你身体不好,顾先生怎么可能碰你,你又怎么可能怀孕?!” 姜晚好说过,她有盆腔炎,不宜行房事,还可能会有终身不孕,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怀孕,这一点是她骗她的,一定是! 周芷凝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纸,放在桌子上推给她,苏瑕怔怔地低下头,看到标题的几个字,她胃里一阵抽搐,甚至忘记了最本能的呼吸。 她温柔感性的眼角眉梢爬上讥讽:“苏瑕,你不行不代表所有人都不行,我和阿东在一起那么多年,他一个月里超过一半的日子都是在我那儿过夜的,难道你真以为我们真正的可能什么都没做?别逗了,孤男寡女发生什么都正常。” 孤男寡女在一起发生什么都正常……可不就是吗?她和顾东玦不就是在孤男寡女的情况下上了床的吗?那只是一种荷尔蒙作祟的因素,她怎么会那么蠢,那么自以为是,那么自作多情,真以为他爱上自己了呢? 这张B超检查报告书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苏瑕在这张纸面前将自己和顾东玦全盘否定,她自暴自弃地为曾经她以为美好的感情找了最庸俗最不堪的结论。 “阿东不想见你,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如果闹起来太难看,所以才让我出面,喏,离婚协议在这里,签字吧,你嫁入顾家这三年什么贡献都没有,自然分不到半点财产,但阿东念你没功劳也有苦劳,让我把这五十万给你,去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生活吧,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了,更别让媒体拍到。” 周芷凝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离婚协议,而落款处已经有签了一个名字——顾东玦。 她认得出这是他的笔迹,他的字又瘦又长,笔力刚劲,还喜欢签名时在末尾落随手落下一点,这个就是。 她颤抖摇头,不愿相信他们三年的婚姻会在这张纸上画上句号。 周芷凝哼笑一声:“难道到现在你还抱有幻想吗?你知道顾母为什么不见你吗?因为她也知道孩子的存在,她老人家怎么舍得让孙子流落在外,所以也默许了你和阿东的离婚。” 是这样吗? 难怪,难怪连顾母都不接她电话,原来如此啊…… 苏瑕像是被抽走了七魂六魄,形同走尸,面无表情地拿起笔,在落款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丢下笔,抓起手提包仓皇逃走。 周芷凝娇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的钱还没拿呢?不要了吗?不要那我就当成是你给我和阿东的孩子的红包哦。” 苏瑕以为在经过这么多次刺伤的后,她已经滴不出血掉不出眼泪了,没想到是她又自以为是了,在冲出包厢的一瞬,眼眶中迅速滚落泪水,那种铺天盖地的悲伤,如同坠入结冰的冰湖,无法呼吸,无法挣扎。 难怪周芷凝敢光明正大出现在顾家…… 难怪顾家的佣人个个都看她的脸色…… 难怪周芷凝可以在顾家主卧室穿她的衣服…… 难怪顾南芵会那么护着她…… 难怪在顾家闹那么大,顾东玦和顾母都没人出来,打电话也永远是无人接听状态…… 因为周芷凝怀孕了啊! 她怀了顾家的子孙,顾家的长子嫡孙,而她有什么?她什么都没有,自然要退场,自然要将原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还回去! 苏瑕跑到了茶楼后的茶园里,躲在偏僻阴暗的角落里,蜷缩着身体,晶莹的泪珠簌簌落下,点缀着她绝望又无助的脸庞。 ——顾先生,你会不会永远都对我这么好? ——会。 他说会的,他说会的啊,为什么要食言,为什么要反悔,既然从一开始就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根本没打算做到,那为什么要承诺?为什么要骗她? 苏瑕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抽泣着拨出顾东玦的电话。 一遍,无人接听。 两遍,无人接听。 三遍,无人接听。 …… 无数遍,依旧是无人接听。 她崩溃地尖叫一声,猛地将手机丢出去,那手机落入茶园中,瞬间被青青葱葱的花田淹没,再寻不到踪迹。 二楼的窗户中,周芷凝惬意地端着一杯花茶,以一个欣赏的姿态看着这出戏,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顾南芵,对方很快回复了满屏的大笑表情。 她等到苏瑕离开,才走去茶园,给了茶农一百块,让他们帮自己找苏瑕丢掉的手机,那手机找到时已经摔成碎片,她抽走了里面的SIM卡…… 姜晚好结束记者会就立马往家里赶,她在路上打了电话给苏瑕,但手机提示无人接听,她又打了家里的电话,可依旧是无人接听,这让她心急如焚,充斥着不安和紧张。 赶到家里,一开门,家里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姜晚好抓了一把头发,低咒了一声,立即打电话喊人帮忙找。 她刚想去换身衣服出去找人,却突然接到了蒋乐易的电话,他说他已经把苏瑕的嫌疑洗脱了,不会再有警察去找她麻烦。 “这个现在不是重点,你快帮我找找,今天我不在家,小虾米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手机打不通,我都快担心死了!” 蒋乐易刚从警局出来,闻言立即将车停靠在路边,皱眉:“怎么回事?说清楚。” 姜晚好道:“因为你那破事,她这几天受了不少刺激,状态不大好,我担心她会……” “苏瑕没这么脆弱吧?” 姜晚好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一急起来就口不择言,原本发誓要烂在心里的话,这时候都跟没上闸似的,全都蹦出来了:“这不是脆弱不脆弱的问题,小虾米这个人天生自带倒霉系统,参加个高考大学能被妹妹冒名顶替上了,嫁个人还能被小三骑到头上,我是怕她这一出门又遇到什么……” “砰——” 身后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猝不及防吓得姜晚好猛地转身,便见苏瑕站在门口,地上是一听啤酒。 姜晚好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瑕神情很平静,又轻又缓地问:“你刚才说,我的大学被我妹妹冒名顶替了?” 姜晚好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嘴贱! “小虾米,你听我说……”姜晚好挂了电话连忙跑过去,握着她的双手想说什么,却被苏瑕猛地甩开,她眼眶通红,眸里布满血丝,后退了两步,随即夺门而出,姜晚好咬咬牙,立即追上去。 苏瑕下了楼就拦了一辆出租车,等到姜晚好追下来,人已经不见了,她狠狠一跺脚,折返回车库取车,朝苏家开去。 苏瑕到苏家的时候,他们正张罗着吃午饭,桌子上有大闸蟹,有酱牛肉,有糖醋排骨……十几样菜,摆满了一张大圆桌,还有一瓶八二年的拉菲红酒,似乎在庆祝着什么。 “爸,妈。”她用很轻的声音,念出这两个字里行间本就带着亲密和温馨的字眼。 在开红酒的苏金华和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的杜月娥两人都是一顿,脸上似掠过一抹慌张和惊愕,苏瑕假装没看到,笑着走过去,看了一眼菜色:“唔,好丰盛啊,这么多碗筷,是有客人要来吗?” “你怎么来了?” “这里是我家啊,我回来不对吗?”她笑着,从苏金华手中拿过红酒,往玻璃杯里倒了满满一杯,端起来仰起头大口喝掉,因为灌得太猛,加上她本身就不是多会喝酒,还没喝完便呛了一下,一半的酒液从嘴角滑了下来,滴滴落在衣服上,在米黄色的羊毛上晕开污渍。 她毫不介意,继续把杯中剩余的红酒继续灌入,苏金华和杜月娥都愣住,竟久久未说一句话。 “八二年的拉菲,真是好酒啊,难怪一瓶值十万块,唔,我记得我当初嫁入顾家时,顾家的聘礼里就有四支八二年的拉菲吧?是不是就是这支啊?是不是?”她继续笑,见两人都没回答,她也不在意,将酒杯随意往后一扔,啪的一声碎成碎片,吓得杜月娥尖叫一声。 “妈,怎么了?”这时候,苏樱从房间里不明情况地出来,看到苏瑕在场,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乖巧的笑:“姐姐来了,正好,中午一起吃饭吧。” 她话是这样说,但那语气太牵强,太勉强,明显是不愿意她留下的。 那是,她怎么会愿意她留下,今天她叫了一群同学来家里吃饭,要是她留下了,不就什么都露馅了吗? 苏瑕点点头:“好啊,但是我现在很饿了,能不能先吃点?我还有件事想跟你们说。” “……当、当然可以。”苏樱摸不准她的来意,只好应着,走到餐桌边,给她舀了一碗汤,“姐姐你要说什么呀?” 苏瑕没接她的汤碗,淡淡道:“对于你们来说可能是一件大事。” “我和顾东玦离婚了,净身出户,你们以后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69章 咱们去买测孕纸试试! “什么?!”杜月娥的尖叫声那么刺耳锋利,几乎穿透整栋楼,苏瑕听着却又笑了,拿了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杯还没送到嘴边,就被杜月娥冲上来抢走,她声音尖锐,大声质问:“你怎么会和顾东玦离婚?怎么会这样?你是傻子吗你和他离婚?离了婚后我们全家吃什么喝什么啊?” 她果然只在乎钱,苏瑕也习惯了,满不在乎道:“以前我们一家四人挤在出租房里,天天白菜豆腐不也这么过了吗?这有什么啊,该怎么就怎么过呗。” “你!你!你是气死我跟你爸是不是啊?”杜月娥急了,“离婚了也有要到钱吧?现在离婚不是都能分到财产的吗?你分到多少了?说啊!” 苏樱脸色难看道:“妈,她都说自己是净身出户了,一分钱都没有!” 杜月娥大力推了她一把,大声骂道:“什么!一分钱都没有?一分钱都没有你就答应离婚,你是不是蠢啊!” “我是不是蠢?我是不是蠢?”苏瑕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不知怎么,此时竟然觉得这般好笑,然后她就真的笑起来了,竟笑得脾胃都疼了,眼角泌出泪花,她仰起头,让眼泪重新回到眼眶里。 她抬起手蹭掉眼泪,然后她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她将整张桌子都掀了! 砰的好大一声,满桌子的美食珍馐都被掀翻在地,霎间便成了一地的垃圾。 苏金华反手狠狠扇了她一巴掌:“你这个疯子!” 苏瑕跌在沙发上,咯咯直笑:“是,我又蠢又疯,否则我怎么会什么东西都护不住呢?我的丈夫,我的家庭,还有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统统都没护住!都被人抢走了,我这不是又蠢又疯是什么!” 从苏瑕的嘴里听到那个敏感的字眼,让苏家三人脸色齐变。 苏瑕慢慢站起来,一步步走到苏樱面前,苏樱本就心虚,此时脸上更是露出了惶恐,她在她的逼迫下步步后退。 “你说你从小到大你抢了我多少东西?幼儿园的小红花、小学的奖状、初中的升旗手、高中的预备党员还有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你把你当成我亲妹妹,你把当成什么?”苏瑕讥诮又自嘲,“是不是觉得,我是姐姐就该让着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养女就低你一头?就活该被你占便宜被你欺负?” 苏樱哪里见这般模样的苏瑕,一时间束手束脚,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只能将求助的目光递给自己的父母。 杜月娥哪里受得了宝贝女儿被欺负,立即冲上来拉开苏瑕,将苏樱护在身后:“反了天了,当我们是死人吗?苏瑕,你说的那些跟我们对你的养育之恩比起来算什么?没我们有你今天吗?大学给妹妹上怎么了?妹妹比你聪明比你厉害比你更合适上大学!而且要是你去上了大学,那怎么可能成顾家的少奶奶?你没感谢我们,还敢反过来质问我们?没良心的东西!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当初还不如养条狗!” 苏瑕甩开她戳着自己的肩膀的手,冷笑着反问:“你对我什么养育之恩?吃你们剩下的,用你们不要的,初中开始你们除了给我提供个睡觉的地方外,吃的穿的哪一样不是我给自己的?你们管过我吗?还有,什么顾家的少奶奶,当初你可是想把我卖到酒吧,是我命大遇到顾东玦,否则我早就被那些老男人折磨死了,那时候你怎么不想我是你女儿?” “就算前面这些都不事,这些年顾家给你的,我给你的,足够你们还你们那所谓养育之恩了吧?呵,说真的,我现在挺怪当年派出所的警察的,你们都把我丢了,他们干嘛多管闲事把我送回去,让我在那个时候被野狗叼走多好啊!” 也不知道是她语气太狠,苏家三人竟然都没再出声,苏樱躲避着她的目光,又担心又害怕,这时候,门外传来嘈乱的脚边声,然后就有几个男男女女出现在门口,看来都是苏樱的同学们,他们手里还拿着花,本来脸上是带着笑容的,可以看屋内这情况,都愣住了。 苏瑕看了一眼,笑了。 她现在只需对这些人说一声,我才是苏瑕,这个人冒名顶替了我的大学,保准苏樱在学校里的身败名裂,没准她和苏家父母都会被调查,毕竟顶替上大学这种事,里面多少弯弯道道,一查起来肯定没完没了。 苏樱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神情紧张地看着苏瑕,但又不敢说什么,只好拉了拉杜月娥的袖子。 杜月娥心领神会,立即警告道:“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乱说话,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这种话就别拿出来吓唬人了,你什么时候把我当女儿了?”苏瑕笑了笑,目光在一片狼藉的家里扫了一圈,而后道,“这样吧,我用对这件事守口如瓶,来和你们换解除领养关系怎么样?” 杜月娥甚至考虑一下都没有:“好。” 顿了顿,又补充:“你一定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 在她看来,已经和顾东玦离婚后苏瑕,已经一文不值了,留在家里反而是累赘,能解除关系自然最好,解除关系后能换她对顶替上大学的事守口如瓶,这笔交易太划算了,所以根本无需考虑。 苏瑕点点头,什么都没说了,转身拨开堵在门口的人离开。 有人问:“苏瑕,那个人是谁啊?” 苏樱回答:“没什么,我们去外面吃吧……” 苏瑕跑下楼时,遇到匆匆赶来的是姜晚好,她刚才在路上堵车了,本来还担心着,现在看到她安然无恙才稍稍放心,不过她很快注意到苏瑕脸上的巴掌印,愣了愣,随即大怒:“你那对奇葩父母打你的?太过分了,我去帮你讨回来!” “算了晚好,我已经和他们说了,要解除收养关系,改天再去民政局办手续。”苏瑕拉住怒气冲冲的姜晚好。 姜晚好一听顿时神清气爽:“早就该断绝了!真没见过这样的父母,整个超级奇葩!还有苏樱冒名顶替上大学的事,回头我帮你爆料出来,一定不能轻易绕过他们,反正都断绝关系了,没必要再留面子!” 苏瑕却摇头:“不必了,就算曝光了又能如何?就当是我还给他们的养育之恩,从今以后我不欠他们什么了,让他们好自为之吧。” “这就算了?我怎么感觉很太便宜他们了?”姜晚好对这个处理结果不甚满意,要她说,就该直接曝光出来,那个苏樱也是个网络红人,到时候看网友怎么把她喷成浆糊,起码出口恶气! 不过苏瑕显然是决定不再追究,她再怎么说也没用,只能在心里为她惋惜,骂道:“这苏家也真是走了狗屎运摊上你,要是换成我,我没闹他个鸡犬不宁鱼死网破我就是不会罢休的。” 苏瑕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们去吃饭好吗?我都快饿扁了,这附近有家餐厅还不错,有你喜欢的甲鱼。”姜晚好搂着她的臂弯,“我们边吃边聊。” 苏瑕点头道好。 到了这时候,姜晚好才知道她早上是被周芷凝约出去了,但对于离婚的细节苏瑕没有多说,只道:“她怀孕了,我签了离婚协议书。” ‘吧嗒’一声,姜晚好咬在嘴里的排骨掉在了碗里,她瞪圆了眼睛,瞠目结舌道:“周小贱人怀孕了?顾东玦的种?我的天啊,周小贱人不是不能怀吗?不会是骗你的吧?” “我看到了B超检查书,是真的。”苏瑕握着汤慢慢搅拌着汤盅,神情麻木,语气也是那么无波澜,她浑身都充满了一种心如死灰的低沉色彩。 姜晚好张了张嘴,说不出半个字,半响,轻叹一声,语调无奈:“离了也好,我早就不看好你们这段婚姻,来,到姐姐这边来,肩膀给你靠一下。” 看她这副说得很干脆,但神情却还是小心翼翼,生怕戳中她的伤口似的模样,苏瑕心里又难受又抱歉,连忙堆出一个笑容道:“等会再哭,我都快饿死了。” 姜晚好笑了,连忙夹了一大块甲鱼放在她碗里:“吃吃吃,别亏待自己,为那些不值得的人更没必要,咱们吃好喝好,活得健健康康的,气死他们!” 豉汁甲鱼的味道非常鲜美,淋上酱油后更是入味,苏瑕平时很喜欢吃,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甲鱼才刚刚送入口中,便觉得胃部一阵翻滚,竟然被这甲鱼的味道呛得有些恶心,忍不住将东西重新吐出来,干呕了两声。 姜晚好连忙将白水递给她:“不合胃口吗?还是不新鲜?”她说着夹了一块自己试试,味道不错啊。 “不知道为什么,一闻到这个味胃就一阵不舒服。”苏瑕喝了几口水人舒服了些。 姜晚好顿了顿,忽然想起了什么,用一种很惊悚的目光看着她。 “怎么了?”苏瑕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姜晚好连忙又舀了一碗海带汤给她:“你试试。” 苏瑕眉头鼻子都皱到了一块:“不要,闻着味道就没胃口。” 姜晚好一脸高深莫测,随即拉着她起身:“走,我们去药店。” “去药店干什么?我没事,就是反胃,可能是喝太多红酒的原因。”苏瑕被她这一惊一乍弄得无奈,姜晚好回头,满脸严肃道:“我是怀疑你怀孕了,咱们去买测孕纸试试!” 苏瑕脸色霎间一僵。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70~71章 谁给她的胆子做这种事? 被姜晚好半强迫地推搡进了药店,买了测孕纸,又去附近的公用厕所试验,大约十分钟后,苏瑕才从厕所里出来,神情说不上好坏,姜晚好连忙问:“怀没怀?” “只有对照线。” 姜晚好立即拿说明书看,阴性对照线的意思就是——没怀! “好奇怪,我现在的心情居然还挺复杂的。”姜晚好咂咂嘴,“好像你无论怀没怀,我都不会开心或者不会不开心一样,你说我这是什么毛病?” 苏瑕低头笑笑:“其实我也一样。” 如若是以前怀上了,自然是一件喜事,但现在时机不对,她已经和顾东玦签字离婚,如果现在有了孩子,那情况会变得更复杂更尴尬,所以在刚才测试的时候,她的心情是矛盾和复杂。 姜晚好将药盒丢进垃圾桶,拍拍手说:“没怀就没怀,没怀才值得高兴,省得和顾渣男再牵扯不清。”自从最近几天,姜晚好对周芷凝的‘爱称’变成了周小贱人,而顾东玦则是顾渣男。 苏瑕垂下长睫,掩住眼底的情绪,似在思考些什么,半响,才从唇齿间溢出四个字:“你说的对。” —— 十二月二十五号,圣诞节这一天,顾东玦出现在了A市机场,他刚从法国回来,面色略显疲惫,但眼神一如既往闪烁着睿智和锐利。 助理小杨和秘书紧跟在他身后,出了机场便见他们的车在等候,小杨跑快几步上前为他打开车门,顾东玦坐了进去,司机从前座递过来一个白色的盒子给他:“先生,您的手机。” 顾东玦接过盒子打开,这是一只崭新的手机,司机道:“先生,已经尽可能将您原来手机中的数据进行恢复,您看看是否满意。” 是的,如姜晚好所料,顾东玦的手机被摔坏了。 那日竞标失败,安东尼拂袖而去离开A市,他为了当面和安东尼解释,争取未来合作,便亲自追去了法国,手机便是在去机场的路上摔坏的,因为时间紧张,他只能将手机交给司机,让他拿去维修,如果维修不了就换个新的,再将数据恢复到新手机里,等他回来再还给他。 所以这段时间他人不在A市,任何人打电话给他,他亦是接不到的。 顾东玦按了开机,LOGO闪过之后,便显示出三十几个未接来电,还有十几条短信。 他皱了皱眉,先点开了未接来电,发现超过一半都是苏瑕打的,他大概能猜想到她打电话的原因,所以并没有急着回复,而是将其他未接来电一一回拨,先回复的是董事会,他们想知道的无非就是竞标失败之后公司的损失如何处理。 “这几天我在法国争取到了一个新合作,周一的董事会上我会进行详细说明,所以各位股东请放心,我顾东玦从来不会做亏本生意,也不会让上古集团做亏本生意,世界上能赚钱的不只一个T13地皮。” 挂了董事会的电话,他又给家里打去电话,接电话的是家里的佣人,他问了家里最近的情况,因为他人在国外,又在忙工作,根本无暇顾及A市这边,所以对这里的情况完全是不知情的。 佣人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件事,顾东玦闻言脸色一变,立即对司机道:“去市中心医院!” 司机听出他语气里的急切,不敢拖延,立即调转车头往市中心开去,路上他的脸色极为难看,浑身散发着冷气,以至于车上的其余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全部屏息静气。 车子在市中心医院门口停下,顾东玦立即推开车门下车,顺手将刚才没看完的手机放回口袋,大步朝住院部走去。 顾南芵正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边吃东西边刷微博,远远听到他哥喊了她一声,立即抬起头,见真是顾东玦,脸上当即露出欣喜,扑了上去:“哥,哥哥,你总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这个家都要散了!” 顾东玦拂开她的手,冷声问:“到底怎么回事?妈怎么会突然脑出血住院?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通知我?” 顾南芵摸摸鼻子说道:“医生说是血压急剧导致的,幸好不是很严重,已经做手术清理掉血肿了,医生说术后恢复几率在七成以上。” 说得倒轻松! 脑出血是多严重的病症,致残和致死的可能性极高,有很多人即便手术成功,也很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他往病房走去,边走边质问:“妈的高血压一直都有在吃药,每个月也都有按时检查,好端端的怎么会血压急剧上升?是不是你又气妈了?” 顾南芵瞪圆眼睛,提高声音道:“哥,你这次真冤枉我了,不是我啊!” “不是你是谁?”顾东玦推开病房门,一眼便看到躺在病床上,脸色雪白,戴着氧气罩的母亲,拳头霎间收紧。 他只是离开了五天而已…… 这时候,从洗手间里走出来一个人,看到他脸上立即露出笑容,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顾东玦先问:“你怎么在这里?” 周芷凝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回以温柔微笑:“我听说伯母病了,就过来看看。” “哥,这几天都是凝姐姐尽心尽力照顾妈,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顾南芵挤了进来,指着周芷凝围裙上的污渍说,“你看,她喂妈吃饭吃药,还帮妈清理身体,比我这个女儿还贴心呢!” 顾东玦缓了些神色,朝她道:“多谢。” 周芷凝摇摇头,体贴道:“这没什么,你不在我自然应该帮你来照顾伯母的。” 这句话顾东玦没接,转而问顾南芵:“你嫂子呢?” 顾南芵当即嗤笑一声:“你就别提那个女人了!妈就是被她气得血压骤升的!住院这么多天,来看一次都没有!” 顾东玦闻言,立即拽着顾南芵往外走,只留下一句:“麻烦周小姐帮我再照顾我妈一会儿,我和南芵有话说。” “你们尽管去吧,这里我有我呢。” “哥,你要拉我去哪里?有什么话在病房里说不就好了!”顾南芵直接被她哥大力拽到了走廊窗边,手腕被弄疼,忍不住挣扎抱怨,“你都把我弄疼了,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顾东玦松开手,面色冷峻地追问:“说,到底怎么回事?” 顾南芵揉着手腕,撇嘴道:“还能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泄露了我们上古的竞标书给她的情夫蒋乐易吗?然后……” “谁告诉你是她泄露的?”他打断了她的话,微微眯起眼睛,“周芷凝?” 顾南芵哑口,在他骇人的目光下不由自主地躲了躲,但她很快又找回了底气,仰起头大声道:“是又怎么样子,我也是顾家的人,我也有权利知道是谁做出损害我家利益的事!” 顾东玦沉沉看了她片刻,抿成一片锋利刀刃的唇吐出三个字:“继续说。” “她不是泄露了竞标书给她的……好啦!蒋乐易蒋乐易行了吧!”顾南芵本来还想用‘情夫’称呼的,但鉴于她哥的眼神开始反射冷光,出于人身安全考虑,她只能改了称呼。 顾南芵指手画脚性口雌黄道:“这件事妈也知道了,就去质问苏瑕,那个贱女人一开始还狡辩,后来见证据确凿否认不了,就开始撒泼,妈就是被她这样气坏的!她见妈倒下,怕你回来后新账老账一起跟她算,就趁着我们大家都不注意,跑掉了!” 顾东玦好一会儿都没有再言语,阴郁的神色从眼中的一闪而过,转瞬又恢复如常。 他自然不会完全信顾南芵的一面之词,他的顾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就算不完全了解,也起码不至于一无所知,就拿她对顾母的态度,她怎么可能当面和她顶嘴,还把人气的脑溢血住院后还跑路? 这件事疑点太多,他要立即见苏瑕当面问清楚。 似乎看出他的不相信,顾南芵立即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喏,这是她签的离婚协议书。” 顾东玦的眸子在看到离婚协议几个大字时霎间一缩,立即伸手抢过那张协议书,落款处已经签了苏瑕的名字,他瞬间捏紧了手。 “哥,哥哥,你去哪啊!妈都还在住院,你又要去找那个罪魁祸首吗!”顾南芵见他哥一言不发就往外走,明显是要去找苏瑕,顿时气得跺脚,“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又没凝姐姐漂亮,又没凝姐姐有气质!还不如凝姐姐体贴!” 顾东玦头也不回继续往外走。 周芷凝从病房里出来,和顾南芵对视了一眼,前者微不可闻地轻轻点了下头,随即跟上了顾东玦的步伐。 顾东玦让司机开车去姜晚好家——他很清楚苏瑕的人脉关系,离开了顾家,她一定不会回苏家,唯一可能去的就是姜晚好家。 他一定要当面问清楚,这个女人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看着手中的离婚协议书,顾东玦嘴角勾起一抹冷然萧肃的笑。 离婚? 呵,他同意了吗? 谁给她的胆子做这种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72章 我们离婚吧 苏瑕这几天吃什么都没胃口,就算勉强吃了,也吃不多,口味还跟以前大不一样,姜晚好说:“要不是试孕纸科学地告诉我你没怀孕,否则我真觉得你是怀孕。” “别拿我寻开心了,我觉得我得了厌食症。”苏瑕趴在桌子上半死不活道,“你今晚回来路过药店帮我买一盒健胃消食片。” 姜晚好揉揉她毛绒绒的脑袋,用跟宠物说话的语气说道:“好的,乖乖在家等我,晚上带你吃大餐去。” 苏瑕一歪头,脸贴着桌面,软绵绵地‘喵’了一声,活像一只波斯猫。 姜晚好最近友情客串了一部电视剧里的一个角色,这几天都要去拍戏,而苏瑕似乎在签了离婚协议书后,心情平复了许多,按姜晚好的话说,就是开始在‘回血’了。 姜晚好出门后,苏瑕就走到客厅坐下,抱着抱枕,开了电视,然后握着遥控器开始在一个个本地台上来回按,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看完早间新闻看午间新闻,一直保持着蜷缩在沙发上的姿势,神情不变,木讷而晦涩。 她在找关于顾东玦或者顾家的新闻。 爱了一个人那么多年,曾寄予了那么多美好幻想,曾构建过那么好的未来蓝图,短短几日,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她只是不想姜晚好担心,所以故作不在意,但一个人的时候,她还是这样,固执又决绝地寻找着关于那个人的一切消息。 可没有,连前段时间报道得轰轰烈烈的上古集团标书泄露底价的事,现在也没再报道了。 新闻像人,总是这样喜新厌旧。 门铃忽然响起。 苏瑕放开抱枕去看可视门铃,本以为是姜晚好忘记带什么东西,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看到了那张她日思夜想的脸。 ——顾东玦。 他穿着米白色的大衣,围着蓝格子的围巾,头发上落了几点雪花,像极了一个风尘仆仆的归家人。 苏瑕颤抖着手不敢开门,眼睛却近乎贪婪地看着视频中的他,像要将他深深刻画在心底。 才五天不见,但她却感觉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五官依旧冷硬俊朗,像米开朗琪罗手下最完美的作品,每一寸肌肤弧度都经过精雕细琢,精致而尊贵得令人窒息,仿若中世纪的贵族后裔,但他的气息却那么冷,目光那么阴郁,像暗夜来的修罗,骤然绽放的曼陀罗。 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交织在他身上,矛盾出了别样的魅力。 他来找她吗? 来找她做什么? 是来为对她造成的伤害道歉?还是想弥补她送来金钱? 都有可能。 唯一不可能的是,他来挽回她。 苏瑕靠着门慢慢蹲下,后背抵着门,将脸埋在臂弯间,涩然又悲哀。 顾东玦按了好一会儿门铃都没人开门,但他知道,苏瑕一定在里面,他用手机打苏瑕的手机,但都提示对方暂时不方便接听。 居然敢挂他的电话! 顾东玦仰起头看了一眼姜晚好的公寓的楼层,心里开始盘算该怎么上去,而就在这时候,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显示是苏瑕发的,他立即点开看。 ——顾先生,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顾东玦几乎被气笑,什么叫做不想见他?谁给她的胆子将他拒之门外? “下来。” ——顾先生,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好说,离婚协议我已经签了,是我鬼迷心窍泄露了标书低价,我知道是我的错,所以我什么都不要,只求你能放过我。 顾东玦蹙了蹙眉,点开发信息的名字,确定的确是苏瑕的手机号码。 蒋氏的竞标价格和他们的标书价格相差那么近,他有理由怀疑是内部有人泄密,后来周芷凝拿着那段录音和那几张照片来指认是苏瑕向蒋乐易泄密,坦白讲,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苏瑕,因为苏瑕比任何人都有机会偷看到他的标书。 但那点怀疑很快便被他打得烟消云散。 苏瑕嫁入顾家三年,一直都是非常合格的顾太太,她如果想背叛顾家,不可能等到现在才露出马脚。 顾东玦在去法国的飞机上,静下心来思考琢磨了许多,越想越觉得苏瑕可能是被人陷害的,所以他决定等回国后再来调查,但他没想到,等到他回国,竟然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 顾南芵说,他母亲被苏瑕气得脑溢血住院。 苏瑕承认,是她泄露了标底,她要离婚。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顾东玦又打了电话给苏瑕,但依旧是被人挂断,他所有不多的耐心已经被消磨地差不多,他啪啪啪地打字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与此同时,在转弯处停靠的一辆不起眼的出租车上,一只手机也收到了一条新信息,一只涂抹了红指甲的手指点开了那条信息,发件人是顾先生——你想说什么下来当面跟我说! 女人浅浅勾唇,用食指在屏幕上点击键盘,在输入框上写好了一段话,而后点击回复过去。 ——顾先生,我们离婚吧,你去爱你爱的人,我去找爱我的人。 顾东玦目光了冷峻地盯着屏幕上的这条最新消息,像冰锥子似的目光像是要将屏幕砸出一个洞。 你去爱你爱的人,我去找爱我的人?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要去爱别人? 呵。 好,真好。 苏瑕,你翅膀真是硬了! 顾东玦转身上车,一阵汽车启动的声音之后,黑色的劳斯莱斯消失在了楼下。 劳斯莱斯开走后,出租车才从转弯处出来,后座的女人勾起红唇,关了机,将SIM卡拔了出来,收入手提包的夹层中,然后对司机道:“师傅,开车,去市中心医院。” “好的。” 周芷凝看着车窗外一幕幕掠过的风景,心情大好。 苏瑕这个蠢女人,真是给了她不少下手的机会呐,本来还没能这么顺利,谁让她把手机丢掉还不捡回SIM卡,白白提供了一个绝好的工具给她,让她为所欲为。 这下,阿东不会再来找她了吧? ——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瑕才慢慢起身,她打开可视监控,大楼门口的人已经不见了。 走了啊…… 苏瑕说不清这一刻她的心情。 是庆幸,是遗憾,是难过还是意料之中。 呆站了许久,苏瑕才慢慢挪动僵硬的身体,朝厨房走去,她终于想起来自己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东西,肚子有点饿了。 冰箱里已经没什么食材了,只有那一袋对虾,她怔怔地看了片刻,终于还是伸手取了出来。 她将虾倒入洗菜槽中下盐清洗,起火热锅,往锅中倒入水煮开,将虾摊在蒸笼放入很锅中蒸煮。打开另一个炉,热锅热油,爆炒香姜蒜末,默默等着虾蒸熟,最后才将炒好的姜蒜拌酱油倒下去。 一盆顾先生最喜欢吃的蒸虾做好了。 苏瑕一个个剥开,习惯性地放到另一个空碗里,等到把一盘虾都剥完,她才反应过来,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当初答应做给他吃,现在只能她自己吃了。 她夹起一个送入口中,海鲜的腥味顿时在口腔蔓延,她忍不住跑到洗手间吐出来,扶着洗手盆干呕了好一会儿。 居然连虾都吃不下去,看来她的肠胃真的很有问题。 苏瑕漱了口,无意间抬头看到镜子中憔悴的自己,她捧了水洗了把脸,心想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她一定要吃点什么,她不能让那些想看她不舒坦的人得逞,也不能让关心她的人担心。 回房换了身衣服,她准备出去买点清淡的食材回来做饭,如果路上有药店的话,再进入买点开胃的药,她一定要养好身体。 拿了门禁卡和钥匙下楼,苏瑕往最近的超市走去,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踩着自己的影子,忽然,有一双黑皮鞋出现在她的眼前,那是一双意大利手工真皮鞋,干干净净,护理得很好,一看便能知道主人也是个养尊处优的人。 她像是猜到了什么,脖颈微僵,好不容易才抬起头,恰恰好和那双冷寂的眼对上。 几乎是同一瞬间,她往后退了一步。 而那双鞋也随之往前一步。 他们相识反方向又互相牵制的机器,均匀地一退一进,默不作声地互相较劲,也不知道都在固执着什么。 退退进进之间,竟来到了高楼和高楼之间的小巷,巷子里一个人都没有,阳光稀薄,只有穿巷而过的寒风,苏瑕忽然觉得有些冷,忍不住缩了缩,将衣襟捏紧,可还是挡不住那寒气不断地往心窝里钻。 终于,苏瑕没再后退,她微微仰起头看着他,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双深幽的眸子眯得寒风四起,苏瑕终于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冷了。 半响之后,她忽然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看不出半点阴霾的微笑,语气轻松,像是问起一个经年不见的老友般:“好久不见,顾先生。” “好久不见……”他停顿了一下,嘴角也学着她勾起,弧度不大,却填满讽刺和讥诮,“苏小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73章 我赠你琼浆,你还我泪光 苏小姐…… 他喊这她苏小姐? 如此疏离又陌生的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苏瑕鼻尖竟不争气地泛酸起来,她连忙别开头,故作不经意问:“顾先生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如果不先假装离开,你会下楼吗?”顾东玦定定地看着她,看着这个在十几分钟前发信息说要去爱别的男人的女人。 苏瑕扯扯嘴角,干笑了两声,想说什么,但又觉得现在自己无论说什么似乎都不大好,只好沉默。 十二月的残冬,小雪纷飞,街道两边的大树被积雪压低了枝头,一阵不大不小的风吹去,雪花便簌簌掉落,砸中了过路的无心人。 顾东玦问:“刚才为什么不下楼?” “……没必要。” 如果面对的是这样无声的冷漠,的确没必要。 但她没想到,在听到她回答那三个字之后,顾东玦的眼神骤然更冷了,仿佛她说了那三个字是多么罪无可恕似的,她干脆转开头,抿唇看着墙角一点虚无。 顾东玦现在就想亲口问她一件事:“离婚协议是你签的?” 苏瑕轻声反问,眼角悄无声息爬上了罕见的讥讽:“你不是希望我签吗?” 他设了那么完美,那么天衣无缝的局,为的不就是和她光明正大离婚?怎么现在还来多此一问,是觉得没能亲眼看看她这个先是被人当成工具,又被人当成玩具,现在又成了弃子的人是如何难堪和悲哀,所以很遗憾吗? 她的话音刚落,手腕就被人抓住,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被他压在墙上,他的脸近在咫尺,面色森冷,带着她从来没见过的盛大怒气,苏瑕很不明白他什么会这么生气?她的话哪一句是不对的? 还是说她没表现出生不如死,痛不欲生让他觉得不满意?苏瑕笑了,和他结婚三年,他是多大男子主义的人她比谁都清楚,只要稍稍做了一点让他不顺心的事,他就会不高兴。 可,凭什么要用她的痛苦来造就他的快乐? 苏瑕不动声色地挣扎了一番,但只要她有一丝动作,他便将手捏得更紧,手腕上传来疼痛,但她就是一声不吭,还牵出一道微笑:“难得今天顾先生你这么有时间,不如我们去民政局把离婚证办了吧,省得下次还要再约时间,手续这种东西还是早办早好。” 森冷的气流在周遭缓缓流淌,寒意侵蚀人心,腐化了苏瑕最后一点故作倔强的伪装,她终于无法再继续故作无所谓了,神色一松,疲惫又无奈道:“别这样顾先生,你能不能……能不能总是这样说话不算数。” “苏瑕……”他不知道要说什么,被苏瑕打断了,她放松身体靠在墙壁上,笑着说:“三年前,你向我提出结婚的时候,明明许诺了,说只要我想离婚,你就会放过我的,你能不能不要再食言了?” “顾先生你是个非常好的人,真的,认识你的,不认识你的,只要知道‘顾东玦’没人敢说你不好,能力出众,运筹帷幄,年纪轻轻就是行业领头羊,谁不夸你一句年轻有为?我也是,所以我对你有很多幻想,很多、很多女人都会有的幻想。” “一开始幻想你能喊我一声阿瑕,后来你喊了;我又幻想你能牵牵我的手,后来你也牵了;再然后我开始变得贪心了,我幻想你能抱抱我,能亲亲我,能在每个早晨笑着对我说早安,能在每个晚上拥着我说晚安,后来这些我都陆续得到了,尽管只有几次。” “但人心永远都得不到满足的,不是有句话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嘛,得到了一样就想得到第二样,得到一次就想得到永远,可你给不了我永远,我太贪心了,贪心到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算了吧,结束了吧。” 世界上有那么多感情,有青梅竹马,有日久生情,有相濡以沫,有举案齐眉,有我赠你美酒你许我白头……可偏偏的,他和她,却在这么多美好的感情中,选了一个我赠你琼浆,你还我泪光。 苏瑕靠着墙,仰着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断断续续,含着风雪,慢慢地倾倒这三年来她不动声色的平静面容下,所有不为人知的心思。 “顾先生,佛家不是讲因果轮回吗?我上辈子是不是真的十恶不赦,所以这辈子我需要这么苦,这么苦……” 不知何时,他已经松开了她的手,她擦掉眼泪,从他身边绕开,一步一步踩着满地的落雪,肩膀单薄背影孤单地慢慢往前走。 没人知道,在刚才和他擦身而过时,她看他的那一眼是多眷恋。 没人知道,在主动说出那句‘算了吧,结束了吧’的时候,她的心多痛。 那个三年前从天而降,推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抱着她离开那个魔窟的顾先生啊,终究不会是她的。 苏瑕跌跌撞撞地出了巷子,在巷子外看到了另一个熟人——蒋乐易。 他站在那里,轻轻浅浅地看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上我的车吧,我知道你现在很想离开这里。” 是,她现在很想离开,这里的每一缕空气都有那个人的味道,她受不了,所以她几乎没有犹豫的,径直走过去上了他的车。 “有想去的地方吗?”蒋乐易侧头问。 苏瑕淡淡道:“去佛堂。” 蒋乐易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或者理解错了她口中这个‘佛堂’的含义。 苏瑕没看他,但却知道他的疑惑,于是补充:“寺庙,有佛主的地方。” 蒋乐易微笑了一下:“好。”而后便启动车子,朝最近的寺庙开去。 冬风拂过,唤开了梅花朵朵,临近山脚下,便能闻到空气中氤氲出的薄薄花香,远远望去,这座山似被白雾萦绕,山上的古寺暮鼓晨钟,恍若神府仙地。 苏瑕站在寺庙门前,那幽幽钟声,不知超度了谁,感化了谁,将红尘世俗皆化作了虚无。 “你这个模样让我有点害怕你是来出家的。”蒋乐易站在她身边,玩笑着说。 苏瑕低头一笑:“这里收尼姑吗?” “不收,否则也不敢带你来了。” “那不就好。” 苏瑕走了进去,寺庙内充斥着沉香味,使得烦躁的心情得意平复,心绪渐渐安定。 苏瑕跪在蒲团上,抬头仰望着那金身佛像,深深一个头叩下去,然后拿着抽签筒开始摇签,没一会蒲团边便落下了一签,蒋乐易弯腰捡起来——下下签。 他不动声色,将签藏入袖中,将事先抽出的上上签捏在手中,等苏瑕站起身时便递给他,笑问:“求什么?” 苏瑕看着那支上上签一愣,答道:“未来。” “那一定前途光明。” 人在极度绝望和无助迷茫的时候,总喜欢将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此时的苏瑕便是如此,她根本不知道接下来的人生路该怎么走,所以她需要有一颗定心丸,需要有个方向,帮助她摆脱迷茫。 上上签的签文解答她已跨过大劫,会迎来转折,而且会从此一帆风顺,好话总是会让人心情轻松,回程的路上,苏瑕的脸上有了似有似无的笑意。 “我陪你来了你想来的地方,那么接下来你要陪我去我想去的地方,不准拒绝,我是个商人,不做赔本买卖的。”蒋乐易半真半假威胁道。 苏瑕靠着车窗看着他,对他的邀请不置与否,她问出了一直以来很想知道答案的问题:“蒋先生,那个告诉你上古集团竞标的底价的人,是周芷凝吧?” 蒋乐易缄默。 苏瑕收回看他的目光,移到窗外去:“是不是她无所谓了,反正我和顾先生已经没可能了,问不过是随口问问,就当是我最后固执吧。” 像是斟酌了许久,他才说:“对不起。” “没关系。”苏瑕说得很干脆,“我不在乎了,路边能停车吗?把我放下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蒋乐易一愣,旋即摇头:“这个路段很少有车经过。” “没关系,我认识回去的路。” 蒋乐易还想再说,苏瑕却再也维持不住那表面上的淡定,怒气隐隐道:“蒋先生,你听不出来我的言下之意,是不想和你呆在同一个空间里吗?” 蒋乐易怔愣了一下,这才默不作声地将车停靠在路边,苏瑕马上推开车门下车,绕到内侧,沿着笔直的公路一直往前。 她的确不在乎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但这不代表她能原谅他。 他或许一开始并没有想害她,可她因为他受到伤害这也是事实,她没那么大胸怀,能对这个罪魁祸首之一继续报以微笑。 蒋乐易的车慢慢地跟在她身后,苏瑕不理,走到了天黑才走到公寓楼下,蒋乐易看着她上楼,忍不住抬起手捏了捏鼻梁,发自内心地喟叹一声。 他是真心喜欢苏瑕,但从目前的情况看,他们似乎是不可能了。 刚想启动车子离开,手忽然碰到口袋,想起那支下下签,他将签文带回来了,还没来得及看。 ——衰木逢春少,孤舟遇大风。动身无所托,百事不亨通。 但愿这签是不准的吧。 蒋乐易最后看了一眼亮着灯的楼层,调转车头离开。 他以为苏瑕已经安全到家,却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苏瑕又下楼了,并且印证了那签文所说。 衰木逢春少,孤舟遇大风。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74章 我怀不怀与你何干? 苏瑕回到公寓,才想起自己原先是打算买食材回来做饭的,结果被顾东玦和蒋乐易一搅合,就给忘记了。 没办法,她只好重新下楼。 姜晚好住的公寓是个高档小区,小区内自带24小时营业的超市,可今天超市却挂出了牌子,说店内装修停业一天,没办法,苏瑕只好离开小区,到附近的菜市场买菜。 恰好,姜晚好在这时打来电话:“小虾米!交给你一个光荣且艰巨的任务!” 苏瑕望菜贩子的袋子里扔了几个马铃薯,闻言笑问:“什么艰巨任务?” 姜晚好先叉腰哈哈大笑了几声,然后才揭晓答案:“做一顿好吃!我刚刚得到内幕,我有望在今年的柏林国际电影节上提名影后,是不是很值得庆祝啊!!” “真的吗?那必须好好庆祝,我现在刚好在菜市场,你想吃什么尽管说,我顺便买回去给你,等你回来就能吃了。”苏瑕真心为她高兴,姜晚好很热爱演戏,如果真能拿到影后桂冠,那就是对她演技的肯定,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开心的。 姜晚好心情极好,声音都带笑:“我要吃大闸蟹!一个好几两重的那种,我知道小虾米你肯定会料理,看你的啦!” 苏瑕自然是应下,只是她在这个菜市场走了一圈,都没找到大闸蟹,问了海鲜档的老板才知道,像大闸蟹这种比较贵,平时又没什么人买的海鲜,都是要提前一天交代才会拿货,现要肯定是没有的。 苏瑕看了看时间,盘算着现在去海鲜市场买完再回来做应该来得及。 打定主意,苏瑕招了一辆出租车去海鲜市场,上车前给姜晚好发了一条信息:“为了满足在你的食欲,我现在还要特意跑一趟海鲜市场,还不快谢谢我。” 自从那天她把手机丢掉后,并没有去补办SIM卡,而是换了新号码——对她来说,那张卡所牵扯的人都是她不想再联系的,还不如换新号码。 发过去后好一会儿姜晚好都没回复,大概是还在忙,苏瑕也没在意,收起手机,拿着手提包下车。 这里是A市最大的海鲜市场,种类繁多,而且都很新鲜,有很多小市场都是从这里拿货。 嫁入顾家后,她偶尔会和佣人一起来买菜,对这里也算熟悉,轻车熟路去了平时经常光顾的海鲜摊,要了四只四两左右的阳澄湖大闸蟹,老板在打包,老板娘趁着没什么客人,就跟她搭话。 “顾太太,你是顾太太吧?” 苏瑕愣了愣,条件反射地点头,点完后又有些懊恼,顾东玦都喊她苏小姐了,她怎么还自称顾太太?! 老板娘笑道:“我就知道是你,上次你和你家佣人一起来买过,我记得你。怎么这次是自己一个人来?佣人没来吗?” 苏瑕还没回答,老板娘又自说自话道:“瞧我这脑子,你可是顾太太,怎么可能没佣人跟着,是去别的地方买东西了吧?” 苏瑕好笑,也就不搭话了,等着老板剪掉螃蟹的毛腿。 但老板娘却没放弃和她交谈,她擦干净手,贼兮兮地说:“顾太太,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千万不能跟别人说是我说的。” 苏瑕也被她这神秘兮兮的劲给吊出了胃口,以为是什么秘密,点了下头,稍稍靠近她一点:“什么事?” “刚才啊,我看到你先生了!”老板娘拉着她小声说,“他和一个漂亮女人一起来买梭子蟹,说要去煮粥,他们两人可亲密了,看着不是一般关系!哦,对了,那女人喊你家先生‘阿东’,那声音啊,啧啧,我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色,肯定是狐狸精!我说顾太太啊,你可要看牢点,这女人要是没了男人,可就什么都不是了啊!” 顾东玦也是A市名人,稍微关注新闻的人对他都不陌生。 老板娘是那种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对小三嫉恶如仇,对苏瑕十分同情,本想好心给她漏个底,让她好做准备,却不知道苏瑕听了之后,心情除了酸涩外,并无他想。 老板这时候也将闸蟹处理好了,套上一次性塑料袋递给她,苏瑕道谢,拿了蟹便转身要走。 老板娘见她无动于衷,简直皇帝不急太监急,还追了出来,拉着她的手,指着一个方向说:“我刚才看到,他们往那边去了,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过去看看,没准还能抓到现行!” 苏瑕敷衍地对老板娘道谢,来时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她自然没往老板娘指的方向去,她避开他们还来不及,怎么会自己撞上去? 路过鱼摊,老板刀起刀落将一条的草鱼开膛破肚,又把鱼内脏都抠了出来,霎间血流满了砧板,血腥味弥漫开来,苏瑕一闻,胃里一阵翻滚,她立即捂住嘴,跑进了最近的公共厕所里,扶着洗手台呕起来,只是她没吃什么东西,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能干呕着。 “苏瑕?”身后忽然有人喊了她一声。 苏瑕拧开水龙头,捧着水漱口,去掉口腔里的酸感,而后才用袖子擦掉唇边的水,转身看是谁喊她。 冤家路窄。 是周芷凝。 一看到是她,苏瑕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而周芷凝的脸色也不大好看,目光在她身上审视了一圈,那种目光和平时的高傲讥讽不一样,而是那种怀疑、警惕甚至还有不安和担忧在里头,十分复杂,苏瑕也不知道她是哪来的这么多复杂情绪,她不想看到她,拎起东西就想离开。 “等等!苏瑕!”周芷凝追了上来,拉住她的手,“你怎么会吐?” 她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她吐不吐关她什么事? 看那她那很有深意的眼神,苏瑕忽然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她也以为她那是孕吐。 苏瑕目光在她肚子上顿了顿,用一种让人误会的语气,笑着反问:“你没吐过吗?” 看她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苏瑕忽然觉得很痛快,被老板娘一席话弄得难受的心情顿时云开雾散,她掰开她的手,懒得理她怎么想。 “站住!站住!苏瑕!”周芷凝追了上来,抓住她的手,“你是骗我的吧?你根本没怀孕对不对?对不对!” 苏瑕挑眉:“反正你自己都怀了,我怀不怀与你何干?” 听到她的话,周芷凝又惊又恐,咬牙道:“你就算怀了,也一定不是阿东的孩子!你就算怀了,也是那个蒋乐易的,不是阿东的!” 苏瑕看着她,只觉得她反应有些过激了,就算她真怀孕了又如何?她和顾东玦已经签离婚协议书,就差一起去民政局走一趟,而她肚子里可是顾东玦和顾母都认的长子嫡孙,她怕什么? 苏瑕看了下时间,已经不早了,料理闸蟹还需要些时间,现在要不回去,没准就来不及在姜晚好回来之前做好了。 “放心吧,我没怀孕,只是肠胃不舒服而已,别怕,我现在不会跟你抢顾太太的位置,你稀罕你尽管占着吧!”苏瑕拂开她的手,平淡道,“别再拉着我了,我要回去了。” 听到她回答,周芷凝松了口气,脸上阴霾一扫而过,又恢复那个趾高气扬的周芷凝,将貂皮披肩整了整,而后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怀的可是顾家嫡孙,而你就算怀了,顾家可也不一定会认呢,毕竟也不知道是谁的种。” 苏瑕脸色一沉,周芷凝已经一摇一摆地走了。 “莫名其妙。”苏瑕拎着东西在洗手间门口等了一会儿才出去,因为她不确定顾东玦会不会在不远处等周芷凝,她不想看他们两人出双入对的样子。 顾东玦倒是没在外面等周芷凝,他在市场外的车上,今天老二老三回国看顾母,晚餐在家里吃,周芷凝便自告奋勇出来买菜,他恰好路过菜市场,就被顾南芵自作主张安排来接她。 他本来是不想来的,但顾南芵振振有词道:“哥,你怎么能这样?凝姐姐先是照顾妈,现在又帮你招呼二哥三哥,你帮忙提下菜怎么了?” 没办法,只好将车停在市场门口打电话问周芷凝买好了没,又进去帮她拎东西,这才会被海鲜摊老板娘误会。 周芷凝上完洗手间回来,拉开车门坐在他身边,微笑道:“等了很久吧?抱歉。” 顾东玦头也没抬,继续看手中的文件,并没有回她的话,而是淡淡道:“司机开车。” 周芷凝这一路出乎意料地安分,换成以前肯定是一路都缠着他,不过这才是顾东玦求之不得的。 事实上,周芷凝很安分是因为对在公共厕所遇到苏瑕的事耿耿于怀,她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虽然苏瑕说自己没怀孕,但她那吐的样子,和当初她怀邵庭的孩子时一模一样。 她把这件事编辑成信息告诉了顾南芵——自从发现她们都一样讨厌苏瑕后,已经迅速结成了联盟,联手将苏瑕赶出A市! 顾南芵很快回复:这件事必须确认,要是她真怀孕了,倒时候挺着肚子来找我哥,那我们之前做的事情就都白费了!没准我们还会暴露呢! 周芷凝皱了皱眉:这种事情要怎么证明? 顾南芵沉吟了片刻,想到了一个办法,她自己也感觉有点狠,但那一点仅剩不多的良心,只是冒了个泡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还是把主意发了过去。 ——要不我们找辆车撞她一下?无论怀没怀,反正这一撞肯定没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75章 很遗憾,孩子没能保住。 离开海鲜市场,苏瑕去了杂货铺买姜蒜等其他配料,而后到路边边拦车边看手里的材料是否买齐。 忽然,耳边收到一阵马达加速的轰鸣声,那声音从远到近如同天雷,震得人心发颤,苏瑕听到有女人尖叫惊呼的声音,连忙朝声源处看去,便看到一个带着头盔穿着黑皮甲的男人,骑着一辆大型摩托车呼啸而来,他后面还载着一个人,那人手中抓着一个粉色的手提。 苏瑕一下子明白了,这是飞车抢夺啊! 她连忙躲到一边去,她可不觉得自己能是两个成年男人的对手。 她以为自己躲得够快的了,没想到还是被他们给盯上了,竟转了车头朝她冲来! 苏瑕大惊失色,连忙往人多的地方躲,本以为躲到人多的地方,他们必定投鼠忌器不敢再往前,而且人这么多他们也不好下手,可她万万没想到,就在她躲避的时候,忽然有人从背后大力推了她的肩膀一把,将她推向了那不断加大马达的摩托车前! 摩托车的两个前车灯大亮,像极了猛兽的那两只无情又嗜血的眼睛,苏瑕被推到车前,根本来不及再推开! “砰——” 刺耳又惊心的碰撞声后…… “啊——” “有人被车撞了——” “快打120——” …… 现场嘈乱一片,尖叫声、惊呼声、呼救声……但苏瑕觉得这些声音都离自己越来越远,并且在逐渐模糊,她像一条脱离了水源,被丢在沙漠里的濒死的鱼,费力地呼吸,费力地求活。 周遭像是被人用PS软件里的粉刷刷掉一样,所有画面都变成了虚无,而她置身在这一片雪白如天堂的地方,似清晰又似模糊地听到一个稚嫩的女孩的声音。 她问:“你为什么保护不了我呀?你是不是不要我啊?” 你为什么保护不了我呀? 你是不是不要我啊? 这一声轻轻的反问却比用尖刀在苏瑕身上扎一刀还痛。 心脏像是被扼住了一样,她想回答,我没有,我没有想不要你,可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想伸手抓住那一团似无处不在又似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但触手只是一地的冰凉,但她仍旧不肯放弃,极力将手伸出去,仿佛再努力一点,只需一点点,她便能抓住。 手忽然一重,像被谁握住了。 那一瞬她感到了一种莫名的踏实。 有人站在逆光处,阳光在他的身体边缘镀上了一层光晕,他的眉像是被人细细描摹一般,又长又细,鼻子挺直,唇因紧张而微微抿着,俊美如西方天堂的六翼天使。 而他的眼,像法国南部的蓝色河畔,里面盛满她此生见过的最美星光。 安东尼。 他握住了她无意识伸出去的手,半跪在她身边,白色的手工大衣染上了她流淌出的血,他浑然不在意,神情急切,用非常快的英语道:“God-ah!怎么会出这种事?!我已经叫救护车了,你再坚持一下!” 他从天而降,握住了她从绝望深渊里伸出的手,一如当年的顾东玦。 救护车来得很快,将她抬上了担架,她下身的血又迅速将白色的担架染上刺眼的红。 安东尼跟着上了救护车,他的手依旧紧握着苏瑕的手:“我马上给顾先生打电话,让他到医院来!” 原本是睁开眼都费力,可在听到他要打电话给顾东玦时,她也不知道哪里找回来的声音,低哑道:“NO,NO,NO……” 她连续说了无数个不要,声音虚弱却那么坚决,安东尼被吓到,连忙道:“我不打,我不打,你不要再说话了。” 听到他的保证,苏瑕慢慢合上了眼睛,后来的所有事情她都不知道了。 救护车鸣笛开道,很快到达了医院,苏瑕被推进了手术室,安东尼跟着护士去办手续,因为他不会中文,医院的护士也不大会英文,浪费了很多时间在沟通上,等到他回到手术室外,就看到护士在跟医生急切地说什么,安东尼隐约能听懂其中一个词——血库缺血。 他脸色微变,立即跑过去:“出什么问题了?” 医生英语比较流利,连忙解释:“病人现在大出血,需要马上进行输血抢救,但病人是非常罕见的AB型Rh阴性血,现在血库只剩下不到200毫升的血,我们已经在紧急联系其他医院和献血志愿者,但因为时间关系,我们打算先给病人输O型……”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安东尼已经基本了解情况,他二话不说卷起袖子:“抽我的,我是A型RH阴性血。” O型血被称为是万能供血者,而AB型血则被称为万能受血者,苏瑕是罕见的AB型RH阴性血,既然现在没有同类型的血,与其用普通O型血抢救,倒不如抽他的RH阴性血,还不会有凝集原情况发生。 医生一愣,立即点头:“这样最好,护士,你带这位先生去抽血。” 安东尼回头看了一眼手术室,抿唇跟上护士的脚步。 安东尼的血为苏瑕争取到了时间,其他医院送来了AB型RH阴性血,输血完成后,苏瑕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送入了普通病房,安东尼扶着手臂跟在推车后,医生正跟他讲苏瑕的情况。 “……很遗憾,孩子并没能保住。” 苏瑕醒来已经是当天晚上,她睁开眼便看到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没清醒,微微偏头,看到姜晚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动了动唇,想喊她,但喉咙迅速传来的干裂感,让她难受地皱了皱眉。 姜晚好似有所感,一下子就醒了:“小虾米,小虾米你醒了?哪里难受?我叫医生来!” “水……” “哦!水!水!”姜晚好连忙倒了碗水,用勺子一勺一勺喂她,喝了小半碗,苏瑕就不想喝地将头转开,看她那脸色苍白,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忍不住一阵心疼,她放下碗,虚压苏瑕身上抱着她,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你去买什么闸蟹的……” 苏瑕双眼瞬间失了神,怔然地望着天花板,想起刚刚被撞时的身上传来的感觉,她唇齿顿时颤抖得不成样子:“是不是……是不是……” 姜晚好捂着嘴巴,眼底已蓄满泪水。 答案不言而喻。 苏瑕僵硬着手摸上腹部,明明是和从前一样平坦,但她就是觉得少了一块什么,变得空荡荡的。 眼角迅速滚落的泪水湿透了枕头,她肩膀耸动,心口像被巨大的悲伤来回碾压,碎成碎片,最后化作一声声呜咽。 “……为什么会有……为什么会有……明明、明明试孕纸测了没怀孕啊……”她蜷缩成一团,抓着自己的头发,形状近乎崩溃。 如果孩子的下场是如此的话,那她宁愿从来没怀过。 姜晚好抓紧她的手,不让她伤害到自己,但她的声音却也抑制不住颤抖:“很小,医生说受精卵刚刚穿透到子宫,而试孕纸只能测出十几天大的……” 苏瑕大力地摇头,陷入了一种深深的自我谴责中:“是我,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上心点,如果我当时是来医院检查的话,不会有这种事,不会的!” 姜晚好紧紧抓着她:“不要这样阿瑕,不要这样,不是你的错,你听我说,这不是你的错。” “晚好你知道吗?我听到那个孩子的声音了,是个女孩,她在怪我,她问我为什么保护不了她?为什么不要她……她在怪我啊……” 就在她近乎崩溃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往她的脉搏里打入了某种液体,姜晚好一愣,而苏瑕已经渐渐冷静下来,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 安东尼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站在门口,摊手无奈道:“她的情绪太激动了,对她不好,我只能找医生来打镇定剂。” “你做得对。”姜晚好擦干眼泪,将苏瑕的被子掖了掖,才回头问,“我能和你谈谈吗?” 安东尼点头:“当然可以。” 姜晚好也是刚知道安东尼和顾东玦的关系,她怕他把苏瑕的事告诉顾东玦,所以有些事她必须先跟他说清楚。 起先姜晚好说不要告诉顾东玦苏瑕流产的事时,安东尼很不明白,等听到他们已经准备离婚,顾东玦有别的女人后,他便能理解了。 姜晚好恳求道:“阿瑕绝对不希望顾东玦知道她现在的情况,所以我希望安东尼先生能好人做到底,帮她隐瞒,拜托你了。” 安东尼沉吟了片刻,风度极好地一颔首:“我尊重顾……苏小姐的意思,不会多嘴半句的。” 姜晚好松了口气:“我替阿瑕谢谢你,今天如果不是你又救人又献血,阿瑕可能命都保不住。” 两人又说了些别的,真想回病房看苏瑕,不远处却有人声音疑惑:“Mr.Anthony?” 安东尼和姜晚好齐齐回头,顾东玦和周芷凝并肩站在三米外。 姜晚好心里一惊,心里骂道:真是冤家路啊窄冤家路窄!!!怎么到哪里都能遇到!!!真是阴魂不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76章 离婚的事我想和你谈一谈 顾东玦和周芷凝是来看望顾母的,顾母的病房在上一层,刚才按错了楼层,没想到电梯门一开,竟看到安东尼和姜晚好,顾东玦对他们一起出现在医院感到奇怪,他目光在姜晚好身上顿了顿,忽然问:“苏瑕呢?” “苏瑕在哪里关你什么事?”要说姜晚好现在最讨厌的,那绝对就是顾东玦。 顾东玦脸色一沉。 还是安东尼反应快,他不着痕迹道:“看起来顾先生和姜小姐也认识?我和姜小姐是朋友,刚才一起用餐,我突然觉得肠胃有些不舒服,所以姜小姐就陪我来医院做检查。” 顾东玦皱眉:“这里是住院部,肠胃科在另一栋楼。” 安东尼淡定道:“走错路。” 姜晚好立即配合道:“我们都是第一次来医院,谁规定我们不能走错路?” 顾东玦相信了他们的说法:“需要带路吗?” “谢谢,不过我们已经知道路了,顾先生请自便。”安东尼轻轻颔首,然后便示意姜晚好走了。 看着两人进了电梯,顾东玦才转回头,但目光却往他们刚才站的那间病房看去,这时候周芷凝挡在他面前,带着得体的微笑:“阿东,我们走吧,伯母等久了。” 顾东玦收回视线,抿唇点头,按了电梯去上一层楼。 —— 姜晚好买了新鲜的鲫鱼准备回家炖汤,但又担心苏瑕一个人在医院,安东尼看出她的顾虑,自告奋勇留下照顾苏瑕,姜晚好连连感谢,表示汤一炖好马上就来,绝对不会耽误他的时间。 安东尼儒雅微笑:“没关系,我来A市只是来实地考察上古集团的合作项目,并没有其他事,不忙,你慢慢来。” 姜晚好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心想这男人挺好的嘛,长得又帅,脾气又好,目测就是个阳光暖男,怎么觉得比蒋乐易还靠谱,当年小虾米遇到的怎么不是他呢…… 安东尼小心避开了顾东玦回到苏瑕的病房,苏瑕已经醒了,而且出乎意料的平静,坐在床上靠着枕头,偏头落在窗外,目光眷恋又哀伤。 “HI,Miss-Su.”他轻轻喊了一声,苏瑕慢慢转回头看着他,那眼底的神色让安东尼没由来一阵心疼。 那是希望灼烧破灭后的残烬,透过她的眼,能看到她支离破碎的身体就千疮百孔的心。 他走到她病床前蹲下,握住她放在腹部的手,在唇边亲昵又礼貌地落下一吻,他道:“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苏瑕木然地看着他没说话。 “从前有一对青梅竹马,他们从小互相喜欢,长大后相爱,顺理成章且毫无波澜地踏入了婚姻殿堂,幸福美满地一起生活了两年,然后女孩怀孕了,有了他们第一个孩子,男孩很高兴,他们一起期待了新生命的降临。” 他用英语说话时声音很好听,又低又磁,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故事太美好,那些枯燥英语词汇竟被他读出缠绵的味道,像冬末春初的细雨绵绵,一点一滴滋润干枯的大地。 “那年冬雪飘落,大地银装素裹,女孩到了临盆期,男孩推掉了所有工作陪她住进了待产室,他们紧张又期待,在此之前,他们准备好了小床、小被子、小衣服等着新生命的降临。十点,晚上十点整,女孩被送入生产室。十一点,医生护士进进出出,他们手上都是血……凌晨一点,新的一天到来了,男孩以为等待他的是期待和幸运,却没想到等来的是失去。” 苏瑕无波澜的眼睛忽然迅速凝结出了泪珠,氤氲了眼眶,她紧张又害怕地看着安东尼。 安东尼平和道:“胎儿脐带绕颈,一出世就是死胎,女孩产后大出血,跟孩子同时离开了。” 她的眼泪终于落下,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凄婉:“那个是爱丽丝吧?你过世的妻子?” 安东尼不置与否,用纸巾擦掉她的眼泪,继续说道:“男孩很伤心,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不吃不喝不见人,连女孩的葬礼都没去参加。第四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女孩,女孩牵着一个男童,笑得很阳光圣洁,她说‘我们在这里无忧无虑,你不要为我们难过好不好?你一难过,我们就不开心。’男孩去问了母亲,天堂是不是真的会让人无忧无虑,母亲说,《耶利米哀歌》中有言,因他并不甘心使人受苦,使人忧愁。去了那个地方的人,主不会让他受苦,自然无忧无虑……” 安东尼目光虔诚:“Miss-Su,除了这个故事外,我也想送给你一句话:在至高之处荣耀归与神,在地上平安归与他所喜悦的人。你的孩子到了主的身边,他许下愿你一世平安喜乐的心愿,所以你振作一些,不要让他失望,好不好?” 苏瑕痴痴地问:“真的吗?只要我不难过,我的孩子在另一个世界也能过得无忧无虑?” “真的。”他毫不犹豫地点头,神情那样真挚,让人不敢怀疑他的所言。 苏瑕咬着唇,连连点头:“我不哭了,我不哭了……” 恰好姜晚好炖好了汤带来,安东尼从她手中接过保温壶,将鲫鱼汤倒在碗里,轻轻搅拌着:“那吃点东西,养好身体,好不好?” “好,好,我吃,我吃。” 安东尼微笑,舀了一勺汤送到她嘴边,苏瑕立即低头喝了,这让姜晚好觉得自己是不是开门方式错了,几个小时前还崩溃抓狂到需要打镇定剂才能不折腾的人,现在居然乖乖听话喝汤了? 安东尼是给她下了什么迷魂药? 苏瑕乖乖微喝了一碗汤,又听话地躺下休息,全程无比配合,安东尼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姜晚好看得瞠目结舌,忍不住问他:“你会催眠术?” 安东尼哑然失笑,否认道:“我只是感同身受。” 他也曾失去孩子失去挚爱,比谁都能理解那种足以毁天灭地的痛苦和绝望,所以知道该怎么对症下药罢了。 “等她身体好些,我就带她离开A市。”姜晚好道,“这个城市对她来说到处都是痛苦,倒不如一辈子不要再回来。” 安东尼诧异:“一辈子不再回来?我记得Miss-su曾说过,她是A市人,难道除了顾家外,她没有别的亲人了吗?” “那算什么亲人?有还不如没有呢。”姜晚好冷笑,忍不住将苏瑕这些年在苏家受到的不公平都一股脑倒了出来,安东尼出身高端家庭,从小周围接触的人无一不完美,所以姜晚好说的那些,在他听来十分匪夷所思,他甚至无法想象,苏瑕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安东尼扶着额头,摇头道:“OMG,怎么会有这样的养父母,我妹妹可是被我父母亲当成公主一样宠爱着,哪里舍得她吃一点苦。” 姜晚好道:“所以,这个地方根本不值得她留念,还不如早点离开,到别的地方重新生活。” 顿了顿,她又喃喃自语:“不过也想要和顾东玦办好离婚手续,可别再让她顶着顾太太的名号了,听着都恶心。” 安东尼若有所思地点头。 大概真是被安东尼鼓励到了,住院的三天,苏瑕每天都很安分,配合吃药配合吃饭,说休息就休息,竟然恢复得很不错,医生来复检的时候,都忍不住夸道:“如果每个病人的心态都能和你一样就好了,身体是自己的,自己不爱护谁替你爱护?” 护士笑道:“张医生,你这就错了,苏小姐还有她丈夫替她爱护呢。” “哦,对,对。”张医生羡慕道,“也多亏你丈夫这么细心呵护,你能好得这么快,也一定有他的功劳!” 她们提到‘丈夫’二字时,苏瑕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顾东玦,但一看她们两人的眼神却是落在一旁的安东尼身上,她顿时明白她们是误会了,尴尬地解释:“他不是我丈夫。” 张医生一愣,随即用一种‘我懂’的语气说道:“那是男朋友吧?男朋友也很贴心啊。” 苏瑕:“……” 安东尼听不懂中文,见她们都朝自己看,露出了一个又茫然又和善的微笑,竟格外的有魅力。 住了三天院,苏瑕被姜晚好接回家,出院那天,苏瑕看到了周芷凝,她站在顾东玦的车边,似乎是在等待谁,四目相对,周芷凝故意摸着肚子露出微笑,苏瑕漠然,故作不见,上了姜晚好的车。 “晚好,等一下。” 姜晚好不明所以,停下了车。 苏瑕看着车窗外,过了片刻,有个熟悉的身影走下了阶梯,走到了周芷凝身边,将什么东西交给了她,她看着那个身影,手有一瞬间微微捏紧。 再过了一会儿,两人上车,黑色的劳斯劳斯很快消失在了停车场。 苏瑕直到车子离开视线可见范围,才平静道:“晚好,打电话给顾……东玦,问他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民政局办离婚。” 停顿了一下,她又慢慢补充上四个字:“越快越好。” 这件事姜晚好最喜欢干,当即就在车上给他打电话,声音似笑实讥:“顾大总裁,下午有没有空啊?能空出两个小时不?” “有什么事?” 姜晚好巧笑倩兮:“哦,我家小虾米有个离婚的事想和你谈一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77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下午3:00。 姜晚好约了顾东玦在民政局附近的咖啡厅见面,苏瑕自然也在,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低垂着眸看眼前的咖啡,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格外的平静。 姜晚好不放心,嘱咐道:“小虾米,等会你什么都不要说,我帮你搞定。” 苏瑕回了神,摇头拒绝:“让我单独和他谈谈吧。” “你可以吗?” “我为什么不可以?”苏瑕慢慢搅拌着咖啡,轻声说道,“三年婚姻,我想亲口和他道别。” 姜晚好深深看了她一眼,半响后,无言起身,但没离开咖啡厅,而是坐在隔着两三张桌子的地方,这个距离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内容,却能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如果有什么情况,她也能及时过去。 苏瑕往咖啡里加糖,加到第三勺的时候,面前被阴影覆盖,她抬起头,轻轻念出了那个在过去三年呢喃过无数次的称呼:“顾先生。” 顾东玦喜欢穿深色衣服,西装外套无一例外都是暗色系,将他并不是多大的年纪衬得格外沉稳,今天他又是穿了暗蓝色的西装,和她在医院门口看到的一样。 他在她对面坐下,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苏瑕问他:“想喝点什么?高乐雅还是麝香猫?” 高乐雅咖啡和麝香猫咖啡都是顾东玦偏爱的两种咖啡,苏瑕曾将他的喜好烂熟于心,自然清楚。 听到她这么问,顾东玦冷峻的脸色似乎缓了些,淡淡道:“高乐雅。” 苏瑕便帮他点了一杯高乐雅咖啡,刚在想是要直接提离婚的事,还是要寒暄些别的时候,顾东玦先开口了,带着微乎其微的关心语调:“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怎么了?” 苏瑕稍稍一愣,手下意识覆上肚子,这几日被她拼命压抑的伤痛,因他轻轻的一句话重新席卷而来,她觉得胸口一阵发疼,放在膝上的手已经开始收紧,像是有些忍不住了。 就在这时候,侍应生送上咖啡放在顾东玦面前,这个小插曲恰好打断了苏瑕的情绪,她闭上眼睛慢慢冷静下来,等到侍应生离开,她已经神色如常,淡淡回答:“可能是这几天肠胃不舒服吧,多谢顾先生关心。” 她那不冷不热的语调让顾东玦听起来很不舒服,想起今天她约自己出来的目的,他的眉头皱得更深。 苏瑕本想客套些什么,但见他的脸色不大好,便也没了寒暄的想法,直接道:“民政局好像五点就下班,等会还要排队,不如我们现在进去吧。” 他眯起眼睛:“你要和我离婚?” 他这问句弄得苏瑕莫名其妙:“这件事难道到现在还有疑问?”折腾到现在,为的不就是离婚?如果不是要离婚,她约他出来做什么? 顾东玦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你和我离婚,是因为蒋乐易?” 因为蒋乐易? 这件事导火线的确是蒋乐易的录音。 苏瑕轻声道:“就算没有蒋乐易,我们也早晚会离婚,顾先生,感情可以是先交往一段时间后再确定合适不合适,但我们呢,是从来都没合适过。” 以交易开始的婚姻,无论怎么适应,感觉都是不对。 “我很感谢你当年救了我,当我也为你和周芷凝当了这么多年的盾牌,也算公平交易吧?现在你们修成正果,而我功成身退,根本没必要再拖拖拉拉,好聚好散,只有四个字。” “好聚好散?”顾东玦重复着她的话,眸中怒气隐隐,“苏瑕,你真的很让我刮目相看!” 他的语气那么不甘,像个被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玩具的小孩,苏瑕知道,他那令人发指的洁癖中,还包含了一种精神洁癖,即便他不爱她,也难以忍受她被他的对手碰触。 所以她反问:“顾先生,不是蒋乐易就可以吗?” 她呢喃出这句话,狠狠撕毁了顾东玦仅剩不多的忍耐力,他倏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瞪着她。 苏瑕也仰起头看着他,他的眼神那么冰冷,脸色那么难看,拳头紧握着,无处不在彰显他此时愤怒的情绪。 他在气什么呢?该气的不是她吗?被当成弃子一样抛弃的人不是她吗?他为什么要用看十恶不赦的罪犯的眼神看着她? 姜晚好一直在紧盯他们这边的情况,一见顾东玦似要发火,立即跑了过来,将苏瑕拉到身后,反瞪了他一眼,她讽刺地笑:“顾东玦,这要不是在公众场合,我真想揍你一顿!你凭什么对她凶?你凭什么不答应离婚?你就说结婚三年你为她做过什么?她受伤了,帮她包扎的人是我;她被乱七八糟的人欺负,替她出头的人是我;她被养父母威胁恐吓,替她去摆平的人还是我!你这个丈夫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摆设吗?也就她傻,要换成是我,早就让你死得很年轻了!” 顾东玦微微一愣,他没想到她竟然经历过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目光越过姜晚好落在苏瑕身上,声音低沉:“这些事,你从来都没告诉过我。” 姜晚好冷笑一声:“呵,但凡你做出点让她觉得你是可以信任的,她发生这些事的时候,就该找你而不是找我了!” 此言一出,不单是和顾东玦,就连苏瑕也是怔愣,她忽然恍然大悟,原来他们的感情真的从头到尾都那么薄弱。 如果她足够信任他,在有困难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会是他,而不是顾姜晚好,可事实上呢,无论出大事小事,她信任姜晚好比信任他来得多。 苏瑕避开顾东玦炙热的目光,声音更坚定了几分:“顾先生,好聚好散。” 顾东玦没有再说话,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咖啡馆,姜晚好立即拉着苏瑕追上去。 这个世上每天都有那么多人结婚,那么多人离婚,民政局的门槛永远不缺人踏入。 三年前,她怀揣着忐忑的心情跟他进了这个门,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再进这个门,她心情竟出奇的平静。 领票、等待、喊号、核实资料、签字…… 苏瑕握着笔,在需要签字确认的地方停顿了片刻,忍不住抬起头看对面的顾东玦一眼,又在他抬头之前,快速签上了名字。 好快。 二十分钟不到,顾先生和苏小姐便成了在这个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顾东玦出了民政局,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手中的离婚证被他捏成了一团。 苏瑕忽然在他身后喊:“等等,顾先生……” 他顿住脚步,头微微侧偏,眼角的角度恰好能看到她。 “再见。” 苏瑕努力弯起眼角眉梢,让自己笑得和以前一样,在他这最后一眼里留下一个美好的自己,只可惜似乎不是很成功,他的眼神似乎更冷了,寒光一闪,什么都没说,留给她一个高大,宽厚,像能扛起全世界的背影。 好熟悉啊。 苏瑕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离婚证,恍惚想起了一个多月前,那些振振有词的言语。 ——我只回应一句。 ——我和苏瑕,永远不会离婚。 如今,顾东玦和苏瑕,还是离婚了。 苏瑕忽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尽管目光一接触到这刺眼绿色本子,她还是觉得心口会疼,她涩然一笑:“晚好,你知道吗?我真唾弃自己,在签字的时候,我甚至希望顾先生会突然反悔,不肯离婚了……” 姜晚好握了握她的手,没有生气也没有嘲讽,而是心平气和道:“我知道,你爱了他那么多年,又有了那么刻骨铭心的一段往事,一时半会肯定还平复不了心情,没关系的,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没有谁就活不下去,过一段时间就好。” 苏瑕收起本子,扬起一个微笑:“是,没有谁是没了谁就不行。” “这就对了,小虾米还是笑起来好看。”姜晚好启动车子,边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卖一个新闻给媒体稿。” 姜晚好一愣:“什么?卖什么?” 苏瑕不答,只是看着路边的一个卖肉包子的小摊,袅袅白烟飞舞上天,似在预示着某一场风波。 翌日,一个头条席卷了全城。 ‘名门太太出轨神秘男子,净身出户分文不得!’ 报道中明确写出出轨系A市名门顾家,虽没出现当事人名字,但顾家三位少爷中只有顾东玦婚娶,所以答案不言而喻。 顾家家训,忠诚,从一而终,如若违背,立即从家族里除名。 这条家训传到现在已经十几代人,关于先人为何立下这条家训的传说很多,但无论传说是不是真的,家训却是铁板钉钉的,顾太太出轨,被从顾家除名无可厚非,大众只会谴责不守妇道的顾太太,没人会针对顾先生,顶多唏嘘两句。 但无疑的,这条新闻在短时间内将整个A市搅得不得安宁。 而当事人此时却在飞往法国的飞机上。 姜晚好恰好有个工作要去法国,见苏瑕无所事事,便拎着她一起走,算是带她散散心,只不过现在她却先郁闷了:“我说小虾米,你是圣母吗?都离婚了你还帮顾东玦这么大一个忙,还把锅背到自己身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78章 在他面前睡着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的确是有想把锅背到自己身上的想法,也的确有联系媒体报道我和顾先生离婚的事,但我的内容是和平分手,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加工成这个样子。”苏瑕戴着眼罩,正努力控制呼吸,让自己没那么快就晕机。 姜晚好将报纸揉成一团丢掉,愤愤道:“肯定是顾东玦,不,不是,顾东玦没那么蠢,用这种标题可不就是给他自己戴绿帽子,那一定是周小贱人!” 苏瑕看得很开,无所谓道:“算了,爱怎么写怎么写吧,只要我不再是顾太太,我就是只是一个普通人,没人会关注一个普通人做过什么事,久而久之就过去了。” “你现在倒是豁达。” 豁达吗? 如果真的能一直豁达下去,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没嫁入顾家之前,她拘束于‘养女’的身份,怕惹养父母讨厌,怕身份为人诟病,她将自己的地位摆的很低,几乎入了尘埃,竭尽所能地讨好那些必要的,和没必要的人,希望能从他们之中得到一席之地,不会被排斥。 而嫁入顾家之后,她拘束于‘顾太太’的称号,为了不给顾东玦丢脸,不给顾家丢脸,她像每天都拿着尺子,衡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要求自己无比完美,不能出分毫的差错,以至于将自己都变成了连自己陌生的模样。 如今她已经没有身份羁绊,没有名声所累,她是不是可以尽情做回自己,为自己而活? 十二月三十一日,这一年的最后一天,苏瑕离开呆了二十三年的A市,来到了享有‘世界艺术之都’的法国巴黎。 从A市到法国巴黎这一路,苏瑕想了许多,也大概是想得太入神,直到下飞机,她竟都没感觉自己半点不舒服,不由得哑然失笑,心思太多还能治晕机吗? 下了飞机,苏瑕跟着姜晚好和她的经纪人去了提前预定好的酒店休息,又叫了客房服务送餐,在等餐的过程中,苏瑕趴在床上,将刚才下飞机时随手拍的照片发到微信朋友圈。 其实她的朋友圈只有两个人,一个姜晚好,一个是安东尼。 姜晚好很给面子地点了个赞,苏瑕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漱,换了宽松舒服的家居服,再回到床上看手机时,发现安东尼评论了她的朋友圈:来法国了?在Hugo? 单凭一张随手拍的照片,便能猜到这么准确,苏瑕嘴角微扬,回复道:陪晚好参加一个商业活动。 安东尼:住在哪家酒店?刚下飞机累吗?不累的话,晚上一起吃饭? 苏瑕头也没抬,问姜晚好道:“安东尼问我们今晚要不要一起吃饭?” 姜晚好正擦着护肤品,闻言动作一顿,眯着眼睛打量着苏瑕,那眼神很是别有深意,半响道:“你去吧,我要敷面膜。” “你不去我直接拒绝他好了。” “哎哎哎!等等等!我不去你去啊,怎么还拒绝?”姜晚好连忙道,“你又不是小孩子,出门还需家长陪同?” 苏瑕皱眉:“可是我觉得单独和安东尼吃饭有点奇怪。” 姜晚好眨眨眼,用一种特别轻浮的语调说道:“哪里奇怪了?你现在又不是顾太太,你是一个性感的未婚单身少妇,别说是和一个帅气的未婚单身男人吃饭,就是再多做点别的,也无可厚非呀。” 苏瑕:“……” 姜晚好孜孜不倦,挤了一坨补水乳直接拍苏瑕脸上,顺便抛了个媚眼:“相信我,在巴黎这个魔都,年轻男女的夜生活太丰富了,尽情享受吧,小虾米。” 苏瑕:“……” 被姜晚好软磨硬泡,苏瑕最终还是答应了安东尼的邀约,换了一条蓝色的裙子,在约定好的时间准时下楼。 苏瑕对安东尼的印象非常好,坦白讲,没了顾太太的身份,她和他甚至一点瓜葛都没有,但他的态度却一如既往,客气,礼貌,恰到好处的亲昵。 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苏瑕刚想迈出电梯,一抬头却见安东尼站在电梯外,正朝她露出儒雅的微笑。 “Good-evening,Miss-Su.” 苏瑕稍稍一愣,旋即也露出笑容:“晚上好,安东尼先生,你为什么在这里等?” “因为我想带你去个特别的地方吃饭。”安东尼微微望着臂弯示意,苏瑕犹豫了一瞬,还是走过去,将手放在他的臂弯里,边问:“去什么地方?” “等会你就知道了。” 苏瑕不明所以地跟他上了车,他自己开车,路上他问了她接下来要做什么,苏瑕想了想笑道:“你知道的,我现在无家无牵挂,居无定所,也许是开始一场漫无目的的旅行,也许是找个喜欢的地方住下来。” 离婚后,顾东玦往她的账户转过一笔钱,那笔钱足够她去做喜欢做的事。 “听起来都是很不错的主意。”他嘴角翘起一个小小弧度,修长的手指握着方向盘转弯,最后停在了划分好的车位里,“到了。” 苏瑕透过前挡风玻璃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哥特式风格建筑物,不明所以地推开车门下车,安东尼提前下了车,绕到她这边,本想为她开车门的,谁知她自己竟然下来了,遗憾又玩笑道:“你让我错过了一次表现绅士的机会。” 苏瑕一愣,耳根不禁爬上嫣红,尴尬又好笑。 安东尼说的这个地方,其实是一个音乐餐厅,里面非常安静,只能听见小提琴拉奏声,他们点了餐,苏瑕刚想说话,安东尼便伸出手指竖在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静静地听。 小提琴拉出的节奏是非常轻缓悠扬的,像青草悠悠的草原,又像繁星点点的夜空,每一个音符都透着岁月静好和现世安稳,苏瑕静静听着,那些她以为已经放下的,似乎到了此时才是真正放下。 用完了餐,安东尼出去接个电话,苏瑕等了十几分钟他没回来,便双手叠加在桌子上,将头搁在手臂上,半阖着眼睛看着表演台。 虽然四下寂静无声,但全场的最受瞩目的地方无疑是舞台,那个小提琴手在台上那么忘情的演奏,那么理直气壮地接受四面八方的膜拜,耀眼如明珠。 等待安东尼回来,苏瑕原本半阖着眼睛已经完全闭上,像是睡着了。 这也不是不能理解,她坐了十个小时的飞机,早就累了。 安东尼脱下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然后才重新坐回她对面,双腿相叠,姿态矜贵,他打开一个牛皮纸袋,这是他刚才出去拿的,从袋子里倒出几张照片,看了看,在眉心拧出一个好看的结。 餐厅里的曲调已经从小提琴变成了钢琴,苏瑕才终于醒来,此时已经是夜晚的十点多,她醒来时脸上还很茫然,没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儿,直到看到对面的安东尼,这才回神,霎间无比尴尬,跟人家一起吃饭,居然睡着了…… 她结结巴巴地道歉:“对、对不起,我……” 安东尼摇摇头,拿起一旁的玻璃茶壶往一个空茶杯里注入,轻声道:“刚睡醒,喝杯薄荷玫瑰花茶可以提提神。” 苏瑕将他的衣服递给他:“谢谢。” 安东尼湛蓝色的眼眸荡漾着波光粼粼:“唔,我看过一个所谓的研究报告,上面说如果一个女人会在一个男人面前睡着,那证明是对那个男人很放心,那么是我该谢你对我信任。” 苏瑕煞有其事地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点头道:“很有道理。” 安东尼顿时失笑。 苏瑕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身上还淌着他的血,和他相处,她总觉得很微妙,不是在顾东玦面前的谨言慎行,不是在蒋乐易面前的戒备紧绷,而是一种放心和轻松。 也许,是他从没带给她压力吧。 “其实我要向你道歉。”安东尼忽然说。 “嗯?” 安东尼拿过牛皮纸袋,斟酌着说:“未经你允许,我自作主张安排人去查了点关于你的东西,不过既然我查出来了,那么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真相。” 苏瑕脸上笑容慢慢消失:“什么东西啊?” “你说,你是遇到了飞车抢夺,但从你描述中的画面,我觉得那更像是刻意的针对,所以我拜托人根据你提供的信息,找到了A市当地的地头蛇,从他口中得知了撞你的那两个人是谁,而后……”他将几张照片放在她面前。 苏瑕注视着他的眼睛,而后才挪动目光落在照片上。 照片中是一男一女,似在交谈着什么,女孩给了男人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装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女孩的脸。 ——顾南芵! 苏瑕的呼吸一滞,迅速拿起照片,往后翻看,其中有一张是男人没戴头盔骑在摩托车上的照片,而那辆车,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的手微微颤抖,脸色已经白得可怕。 她咬牙问:“所以,我会被车撞不是意外,而是顾南芵安排的?” 安东尼实事求是道:“没有直接证据,这张照片只能证明她和肇事者接触过,但据我所知,这个顾先生的妹妹平日里本就经常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所以她可以有很多狡辩的理由。” 对,的确是。 顾南芵本身就是个小混混,无论是在加州还是在A市,众所周知,她的朋友都是这种人,所以即便她拿着照片去报警,到最后她也可以用‘只是认识’‘只是有接触’‘朋友的朋友’这种话来辩解,他们没有更多的证据,根本拿她没办法。 苏瑕将照片捏紧,面沉如水。 所以,她的孩子注定白死了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79章 你若强大,便无懈可击 “Miss-su,我可以帮你继续……” 苏瑕知道他想说什么,拦住了他的话头,摇头拒绝道:“安东尼先生,你帮我的够多了,今天还给我带来这么有用的线索,我很感激你,但这件事你真的不方便插手。” M`K和上古集团最近又合作了,他着实不方便为了她和顾家对着干。 安东尼微微皱眉,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暗淡的橙色灯光将他的侧脸勾勒出美好的轮廓。 苏瑕收起照片,她心思沉重复杂,也没心情再欣赏什么音乐,起身道:“时间不早了,安东尼先生明天还要上班,不如我们回去了吧?” “好,我先送你回酒店。” 车子披着夜色在巴黎街头驶过,最后停在了酒店门口,这回苏瑕没再自己推开车门下车——法国男人是全世界出了名的绅士,在某些方面,不给他们展现绅士的一面,也是对他们的不尊重。 安东尼打开车门,手肘却架在车顶,微微俯身说:“Miss-su,我知道,你是个非常坚强的女人,而且很有自己的想法,只是没有表达出来,但我还是想给你一个建议。” 苏瑕看着他的眼睛,询问式地微微扬了下眉。 “中国有一个现代诗人汪国真先生,曾说过‘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我觉得这句话可以理解成,你若强大,便无懈可击。” 你若强大,便无懈可击。 苏瑕咀嚼着这句话,抿了抿唇,若有所思地颔首。 安东尼知道她能理解,满意地微笑,将身体让开,将手递给她:“把昨天他们给你的伤害,都变成明天的你身上最坚硬的盔甲吧。” 苏瑕将手放在他的掌心,被他扶着下车,面对面站定,她真诚道:“安东尼先生,谢谢你,三番两次地开导我,将我从黑暗带到光明。” 安东尼双手插在裤袋里,眉梢挑起,蓝瞳中有一抹兴味:“光道谢诚意可不够,不如,把明天就把时间空出来,陪我过年?” 他们从A市出发到巴黎时已经是十二月的三十一号,按说十个小时过去,应该过了一天了,但因为时差的关系,巴黎这边现在也才三十一号,而明天才是一月一号,新年的第一天。 苏瑕为难道:“可是明天我要陪晚好参加一个商业酒会。” 安东尼十分可惜,但他这样的谦谦君子做不了强迫的事,只好遗憾道:“好吧。” 苏瑕回了酒店,见姜晚好趴在窗口不知道在看什么,好奇地走过去也探看,发现这个窗户能看到酒店门口,也就是说,她刚才和安东尼在门口说话的画面,她都看到了。 “你无不无聊,有什么好看的。”苏瑕无语道。 “当然有,特别好看,感觉就像在看一出唯美韩剧,而你们比欧巴欧尼还养眼。”姜晚好眼神贼兮兮的,一阵歪风似的飘到他身边,语气暧昧问,“去哪里嗨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苏瑕道:“没什么,就去音乐餐厅吃了个饭,一不小心睡着了,这才到现在才回来。” “你是有多困啊,吃饭都能睡着。”姜晚好翻了一个白眼,“太破坏气氛了吧。” 哪有什么气氛。苏瑕不理她的脑洞大开,拿着睡衣进浴室,过了一会儿出来,发现姜晚好正在捣鼓她的手机:“你干嘛呢?” 姜晚好笑眯眯道:“你家哈尼发信息来说他到家了,祝你晚安好梦。” 不用说,这个‘哈尼’肯定是指安东尼,苏瑕忽然有种不好预感:“然后呢?” “人家这么礼貌,你当然也不能失礼,我就帮你回复了一句。” “回复什么?” “也没什么,两个亲亲的表情而已。” 苏瑕:“……” 苏瑕现在算是知道了,她这个闺蜜,除了喜欢演戏外,还喜欢乱点鸳鸯谱,先是想撮合她和蒋乐易,现在又打起安东尼的主意,她又不是长着一张恨嫁的脸,至于这么操心吗? 苏瑕摇摇头,拿回手机,信息已经发送出去没法再撤回,而且撤回的话反而显得更可疑,只能作罢。 “你不准再给我乱来,安东尼对我有恩,你做这些让人误会的事,很容易给我们造成尴尬的,以后我们还怎么好好做朋友。”苏瑕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关灯,睡觉。” 姜晚好挑挑眉,心想那好吧,反正安东尼看起来也不是省油的灯,应该可以独自搞定小虾米,她就不多事了。 关灯,睡觉。 苏瑕在黑暗中睁开眼,安东尼的话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震撼和启发,他说得很对,只有她强大了,才会不被人欺负,才有能力保护想保护的人。 可,她该怎么强大呢? 她慢慢转身,侧躺着,面朝着姜晚好。 姜晚好喜欢演戏,很小的时候便进入了娱乐圈,尽管有母亲保驾护航,但更多时候,她都是靠自己摸爬打滚撕扯出生路。 她曾说过,她在那个圈子经常被人踩低捧高,曾为一个角色被导演暗示潜规则,更曾被比自己红的女星掌??,从那个时候她就发誓一定要红,一定要坐到‘一姐’的位置,不为别的,就为自己在做感兴趣的事的时候,不必看人脸色,不必对人点头哈腰。 现在她已经做到了,甚至提名柏林电影节影后,谁敢对她不尊重?谁敢让她坐了冷板凳? 所以,这是不是也是一种强大? 那她的强大,能不能也来源于她感兴趣的东西……服装设计?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便被她自己掐断,她觉得自己真是异想天开,她是一个从没接受过正式的服装设计学习的人,单靠自己乱涂乱画,怎么可能在这个本就不容易出头的圈子找到一席之地? 越想心思越沉重,这一晚,苏瑕失眠了。 或者说,接下来几天她都失眠,她想为自己找一条出路,想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可是她发现,自己的能力太有限了,知识面太窄小,在这个人才泛滥的社会,她实在太微不足道。 她的反常自然被朝夕相处的姜晚好发现,再上追问之下,苏瑕才道:“我在想我以后要做什么?我朝什么方向努力。” “服装设计啊。”姜晚好想都没就说,“你那么有天赋,不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你还想朝哪里努力?” 苏瑕苦笑:“我那怎么能算设计呢?顶多是乱涂乱画。” 姜晚好正色道:“你别妄自菲薄啊!我的眼光你相信吧?我可是时尚达人,你的设计我都说好,那就是真的很好,起码拿出去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都说好!” “是吗?”苏瑕回得有气无力,显然依旧是没有足够的信心,姜晚好觉得她这样不行,再这样泯灭斗志下去,她迟早要自暴自弃,但单凭她一个人实在能力有限,所以只能求助场外亲友——安东尼。 姜晚好握着手机跑到阳台,嘿嘿笑道:“安东尼先生,给你一个露脸的机会!” 安东尼在电话那边,眉梢微微上挑。 晚些时候,苏瑕接到了安东尼的电话,约她晚上一起吃饭,其实这段时间,安东尼几乎天天约她吃饭,前两天周日还约她去踏青,她起初还没觉得有什么,因为安东尼总是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来阐述为何约她吃饭,以至于她完全没办法拒绝,可是渐渐的,她发现姜晚好看她和安东尼的眼神越发暧昧了,这时候她才觉得,她和安东尼真是走得太近了,怕造成误会,这两日她才渐渐疏离他,昨天和前天他约她吃饭她都拒绝了。 今日他又约,苏瑕想婉拒,但安东尼却说:“我是来当军师的,难道你还想拒绝我?” 当军师? 苏瑕一愣,随即回头,见某人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她瞬间就明白了,没好气地瞪了姜晚好一眼,这厮已经不是第一次把她的情况告诉安东尼了。 不过,气归气,安东尼却是出于好心,再拒绝下就是不识好歹了,苏瑕答应了晚餐的邀约。 晚上七点,苏瑕拿着手提包将要出门,姜晚好冲上来,往她身上喷了两滴香水,挤眉弄眼道:“香奈儿邂逅柔情淡香水,献给温柔甜美,浪漫迷人,永远相信爱情的你。” 苏瑕:“……” 他们的晚餐就约在酒店餐厅,苏瑕到的时候,安东尼已经在了,见她走来,当即起身拉开对面的座椅,苏瑕朝着他微微一笑,安东尼忽然挑眉,稍稍低头靠近她轻轻嗅了嗅,不轻浮,反而样子有点可爱问:“唔,你换香水了?有鸢尾花的味道。” “晚好喷的。”苏瑕无奈道,“她总喜欢弄这些东西。” 安东尼有些好笑,微微蹙蹙清俊的眉头:“她像是一个永远有用之不竭的活力的女孩。” “一语中的。” “不过也很可爱,而且很关心你。”安东尼举起高脚杯和她碰了一下,苏瑕露出敬谢不敏的表情:“是啊,最热衷卖我的人,她一定是其中之一。” 安东尼面不改色,仿佛完全不知道那个收买姜晚好卖苏瑕的消息的人是谁 他道:“其实我早看出你是一个喜欢服装设计的人,上次你经过ESMOD学院,露出的那种眼神,很多年前我也有过,而现在每天都从不同的人眼里看到,所以我不会猜错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80章 我喜欢你,这就是合适 姜晚好都叛变得如此明显,肯定将她的事情都告诉他,再否认就太没意思了,苏瑕叹了口气说:“我那算什么设计,又没经过正统的学习,都是自己乱涂乱画的。” 安东尼侧着头,眉眼温柔得仿佛是藏在薄云中的朦胧月光:“既然你现在有机会重新选择未来的路,那为什么不选自己感兴趣的方向去努力?‘敬业与乐业’的道理,你该懂吧?” 苏瑕松了口气,歪着头问:“为什么我国学者的思想,你比我都懂得多呢?” “我很喜欢中国的文化,可惜我的中文实在太差了。”他往后靠着椅背,顺手端过高脚杯轻轻抿了一口。 他说得漫不经心,但苏瑕却听得饶有兴趣:“实在太差?这么说你不是完全不会?” “只会一点点。” 苏瑕立即怂恿道:“说来听听。” 安东尼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竟然给自己招来了麻烦,拧着眉头苦恼道:“我真的只会一点点。” “我还没听过你说中文呢?这样,我说一段话,你跟着我学。” 见她难得这么有兴趣……虽然是为难自己,但安东尼还是点头,只是叮嘱道:“我只会一点点,不要太难的。” “很简单的。”苏瑕想了想就说,“扁担宽板凳长,扁担想绑在板凳上,板凳不让扁担绑在板凳上,扁担偏要绑在板凳上,板凳偏偏不让扁担绑在那板凳上,到底扁担宽还是板凳长。” 安东尼:“……” 安东尼:“……” 安东尼:“……” 苏瑕一脸无辜:“不够简单吗?” “便当?灯?山?”安东尼特别艰难地说出三个中文词汇,含糊不清,而且都说错了,苏瑕这时才知道,他说的‘只会一点点’真的不是谦虚,他是真的不会。 看起来好像无所不能的安东尼先生居然也有不会的东西,苏瑕莫名地觉得好笑,而后也真的不给面子地笑了起来,安东尼觉得自己回去后应该再把那本《中法对照词汇大全》找出来认真学一遍。 “不要把话题扯远了。”安东尼曲着手指敲敲桌面,阻止某人再笑下去。 苏瑕收敛了笑意:“就算我想从事服装设计,那我也要找个学校先巩固一下基础知识呀。” “学校?”安东尼沉吟片刻,“ESMOD怎么样?” 苏瑕一愣,随即不可思议道:“你在开玩笑吗?ESMOD?我怎么可能进得了那种学校。” 不是苏瑕妄自菲薄,而是ESMOD的确不是一般人可以进的。 它是由法国著名国家服装设计师Alexis-Lavigne于1841年在巴黎建立的世界上第一所服装设计学院,如今的ESMOD,与马兰欧尼学院、中央圣马丁学院以及帕森学院并称为世界四大设计学院,更有‘时装界的哈佛大学’之称。 那样的地方,听说入学考试都能难倒一半的成名设计师,而她凭什么进? 安东尼却道:“只要你愿意留在巴黎,愿意试一试,那就把你的作品给我几张,我帮你。” 不可否认,苏瑕的确是心动的,她做梦都想进一个正式的服装设计学院学习,只是她对自己不够信心,A市的服装设计学院她都觉得忐忑,更不要说这个国际性的学校。 安东尼看出她的犹豫,反问:“你又忘记我对你说过什么了吗?” 没有比脚下更长的路,没有比人跟高的山。 苏瑕咬唇,终于有了一点信心:“好。” 用餐后,安东尼送苏瑕回房间,顺便拿苏瑕的设计作品。 电梯匀速上升,两人距离不近不远,气氛颇好,本在聊着一个无伤大雅的话题,安东尼却忽然唐突地说了一句:“我想学中文……你能不能教我?留在我身边,每天教我一点?” 苏瑕倏地抬起头看他,她以为自己理解错了或者想多了,然而她却看到,他低垂着眸子,睫毛掩着那一片湛蓝,俊朗的五官依旧那么出彩,唯独耳根与平时不同,竟泛起了浅浅的粉红,显然,他想表达的意思,和她想的一样。 苏瑕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是要假装不懂,就字面上意思去会回应,还是直接…… 安东尼不给她装傻的机会,又说:“其实我有一句中文,说得还不错。” 苏瑕手指微微蜷缩起来,他挪动了脚步,朝她靠了过来,手臂撑着电梯壁,将她困在一方天地,两人靠得太近,呼吸都丝丝缕缕地交缠在一起,周遭都氤氲满了暧昧。 他低头看着她,眼眸深邃如潭,用咬字很清晰的中文轻轻呢喃出四个字:“我喜欢你。” 苏瑕忍不住抬起头和他对视。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含着无限柔情,认真又执着,可以看出不是一时兴起的挑逗,更不是恶劣幼稚的玩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情感。 可就是这样真挚的眼神,她才无法接受。 “Mr.Anthony,你知道我的,你很清楚我的过去,我配……。” 安东尼知道她要说什么,拦住了她的话头:“不要说什么配不配,感情只有合适不合适,我喜欢你,这就是合适。” ——顾先生,感情可以是先交往一段时间后再确定合适不合适,但我们呢,是从来都没有合适过。 ——我喜欢你,这就是合适。 苏瑕眸光一暗,有一瞬间又被过去的事情吸走心神。 鼻尖忽然有浓郁的男性气息,她一回神,安东尼的脸近在咫尺,几乎是潜意识反应,她猛地伸手推向了他的肩膀,想把他推开,只是到了中途就被他握住手,他往后退了一步,神情并无半点尴尬。 他笑道:“Miss-su,不要急着推开我,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你找的那个人?” “安东尼先生,我现在不想谈恋爱。”苏瑕放松身体靠着电梯壁,抬起头看着他,坦诚道,“我承认我对你也是有好感的,但这种好感现在无法进化成喜欢。” 安东尼眉开眼笑,愉悦得像得到了满足:“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好感总有一天会发展成喜欢,然后是——LOVE。” 他总是这么自信。 苏瑕没有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那个人,要多久才能从心里放下。 —— 身为艺术之都,巴黎的文化底蕴和时尚风格让世界为之瞠目,ESMOD国际服装设计学院被称为世界一流的服装设计学院,这里是自由创作的天堂,也是灵感酝酿的源泉,安东尼一大早便出现在了学院门口,步行进入学院,他像一个从T台上走下来的完美模特,穿着打扮,气质微笑都无可挑剔,所到之处无不令人侧目。 他忽然抬起头,看向二楼一个打开窗户,那里站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东方女子,她气质典雅,像是浑身都散发着静谧和安好,看上去非常柔和,只是她现在却端着一杯锡兰红茶,靠着窗,一边品尝一边兴致勃勃地欣赏他被学生围观,有些恶趣味。 安东尼无奈地喊:“Lady-Robin,你就是这么招待你的客人吗?” 被称为罗宾夫人的女人,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他,对学生们做了一个驱散的动作,学生们不敢不听这位看似好说话,其实非常严苛的教授,只好都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 罗宾夫人示意他上楼,安东尼整了整围巾,大步走上了楼梯,几分钟后便出现在了她的办公室。 罗宾夫人见他进门,便在他开口前道:“我知道你是个大忙人,你也知道我并不空闲,所以边喝茶边聊天这种事就免了,无事不登三宝殿,Dear,你来找我有什么事?直说吧。” 安东尼笑道:“Lady-Robin,你说话还是这么……豪爽。” 不过他也喜欢开门见山。 他将手上的一卷画纸摊开递给她看,罗宾夫人视线下移,清楚地看到画纸上一套衣服的设计图,她顿时笑了:“原来是来走后门的。” “的确是想走后门,但我想走的还不是ESNOD的后门,我想走的是夫人您的后门。”他勾唇,“听说你还缺一位关门弟子?不如看看这个人如何。” 罗宾夫人是中国人,她的先生和安东尼的父亲是旧友,因此两家人的关系一直都不错,只是罗宾夫人不是一般人,她是拿过无数服装设计大奖的金牌设计师,而且还是中式古典和波西米亚风格融合后的新型服装风格‘中式现代’的开山鼻祖,国际时尚界为之崇拜的神话,安东尼单凭关系,上来就想让她收下苏瑕为关门弟子,显然不会那么容易。 不过,罗宾夫人知道,安东尼不是一个任性的人,他既然肯亲自来做推荐人,那么这个人也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她看了他一眼,放下茶杯,接过设计图,边看边问:“她是谁?” 安东尼勾起唇角,简言意骇道:“苏瑕,中国A市人,二十三岁,我目前正在追求的女朋友。” 听到最后一句,罗宾夫人顿了顿,又看了他一眼,将设计图随手放在桌子上:“脑洞太大,实力不足,毫无基础,色彩感差,也就比小学生乱涂乱画强一点。” 安东尼哭笑不得:“嗨,口下留情好不好?” “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说话从来都是这么直接。”罗宾夫人指着设计图说,“而且,她擅长的是洛丽塔风格的服装设计,和我完全不搭。如果真喜欢设计,先通过学院的招生考试,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为她在她的导师面前美言几句,不是很蠢的话,将来毕业给个A,也能到中上服装设计公司混过首席。” 安东尼还想再说,罗宾夫人拿起教学工具,转身朝外走,只丢下一句:“我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但我关门弟子的位置,她高攀不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81章 这是一个没有奖励的考试 安东尼很苦恼。 他本想帮苏瑕争取到罗宾夫人关门弟子的位置,再去向佳人邀功,但现在看来,这个计划似乎要落败。 他拿着苏瑕的设计图看了看,越看越觉得罗宾夫人眼光太高了,这设计图明明很不错,哪有差到小学生涂鸦的地步? 但设计风格不一样倒真是个问题。 罗宾夫人上完课回到办公室,却见安东尼还没走,不由得诧异:“Dear,你是失业了吗?居然这么有时间在这里空坐?” “空坐倒没有,刚才用视频开了一个会。”安东尼笑眯眯道,“Lady–Robin,再考虑一下呗。” 自从爱丽丝去世后,罗宾夫人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为一个女人,倒真有些感兴趣那个苏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她放下教学工具,倒了杯水喝了口:“刚才你说,你在追求这个苏瑕?她特别好?” “她特别好。”安东尼没有半点犹豫地点头。 “就算她特别好,但她的设计风格和我完全不一样,我根本教不了她。”罗宾夫人单手拿起手机,按了几下,随后安东尼的手机也响了一下,她道,“我把学校教洛丽塔风格的导师的号码发给你了,你你们自己去争取吧,但她收不收,我可不能打包票。” 安东尼放下手机道:“虽然我不懂设计,但我却知道一个道理,万变不离其宗,都是服装,都是设计,都是创意,既然当初Lady–obin您能将中式古典和波西米亚两种风格融合到一起,创造出中式现代风服装,那么苏瑕为什么不可能将中式现代和洛丽塔风格融合在一起,创造出另一个新型服装风格?” 将中式现代融合洛丽塔? 罗宾夫人笑了:“你对这个苏瑕抱有这么大的信心?Dear,我在设计行业数十年,一个人的心态品行如何,我从她的设计图中就能看出来。这个苏瑕,杂念太多,心思太多,想要的太多,舍不掉的太多,拿不起的太多,驾驭不了的太多!她放不开,放不开就是保守,保守就是固守尘封,固守尘封就没有创新。她如果不改变,就永远登不了顶。” 她说着,一手拿起设计图,一手拿起铅笔,在设计图纸上边涂边道:“洛丽塔风格在西方人眼中是‘少女强穿女郎装’,意思是画着成熟的妆容却打扮稚嫩的女孩;而在日本人眼中则是‘女郎强穿少女装’,意思是成熟女人对青涩女孩的向往。但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理解,这种服装风格都偏向夸张,要么务求洋娃娃般可爱和烂漫,要么表达出神秘恐怖和死亡的感觉。你把这个设计图拿回去还给她,如果她足够聪明,就能理解出我的意思。” 罗宾夫人将设计图连同一件茶色的麻布料短裙塞给安东尼:“还有这件衣服,让她以中式现代融合洛丽塔风格,设计出她最满意的样子,三天后拿来给我。” 安东尼挑眉问:“你是在考她吗?如果她过关了呢?” “这是一个没有奖励的考试。”罗宾夫人摊手,“做不做随她。” 安东尼如实转达了罗宾夫人的原话,苏瑕听完,看着自己的设计图,久久沉默,倒是姜晚好再一旁愤愤不平,气呼呼道:“这个什么夫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居然说话这么不客气!” 苏瑕只好向她普及一下这个厉害人物:“罗宾夫人本名古蓉,中国H市人,书香门第,曾爷爷和爷爷都是著名书法家,罗宾是她丈夫的姓氏,法国妻要跟夫姓,所以称罗宾夫人。你对她不熟悉是因为她近几年都没有作品问世,但如果提起她最著名的作品《云瑶》,你应该就不陌生。” 《云瑶》是罗宾夫人的代表作之一,以后繁琐的古典美出彩,曾穿在女王的身上,女王的去世后被珍藏进了博物馆,成了一件无价之宝。 像姜晚好这样热衷时尚的人,对设计师不熟悉,但世界闻名的服装绝对不会不知道。 果不其然,得知《云瑶》的作者是罗宾夫人,姜晚好顿时就不说话了,刚才还骂她不识货,现在觉得自己才是不识货。 安东尼抱歉道:“我似乎没能帮到你。” “谁说没帮到我?”苏瑕扬扬被罗宾夫人涂画得面目全非的设计图,笑道,“罗宾夫人的指点可是千金难买,看了她的都指点,我才知道我之前的设计多不尽如人意。” “那罗宾夫人给你出的难题呢?你要不要做?”姜晚好指着那件麻布料的裙子问她。 苏瑕拎起那件麻布料的衣服,又拿起设计图,一本正经道:“我现在就去闭关修炼,亲友们,我们三日后再见。” 安东尼跟着她起身,姜晚好立即就用手掌遮住眼睛,做出‘我什么都看不见’的样子,苏瑕好不尴尬,忍不住瞪了罪魁祸首一眼,罪魁祸首十分坦荡:“我送你上楼。” 苏瑕还没想好要不要答应,安东尼已经自然而然地从她手里拿过设计图:“走吧。” 苏瑕只好跟上。 “罗宾夫人说话比较直接,别介意。”安东尼按好了楼层,回头说道,“但她是个不错的人,小时候我爸妈忙没时间照顾我和我妹妹,都是她把我们接去她家吃饭的。” 苏瑕自然不会生气,罗宾夫人的话恰恰点醒了她,她说的很多,人不能固守尘封,所谓不破不立,如果一直局限在一个区域里,那她永远不会有进步的一天。 她以前才谨小慎微,太谨言慎行,将本性的完全拘束住,以至于设计出的东西看起来都那么不足。 “原本我觉得我进ESMOD是没可能。” “那现在呢?” “听了罗宾夫人的批评后,我发现自己的缺点,现在反而觉得可以再努力一把。”苏瑕一本正经地朝他鞠了个躬,“安东尼先生,谢谢你,帮我引荐到了这么好的老师。” “这些日子,你口头上对我道谢太多次了,不如……”他越说靠得越近,鼻息间的热气洒落在她的裸露的脖颈处,苏瑕僵硬着不动,恰好这时候,电梯门打开,她立即推开他,旋身出了电梯,她那双眼睛蕴含着慌乱和紧张,却掩盖不住眼角眉梢不经意扬起时的天生风情。 她边跑边道:“我已经到了,安东尼先生晚安。” 安东尼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许久,才低头轻笑,默默道:“晚安。” 接下来三天,苏瑕将自己关在独立的套房中,除了上厕所和吃饭,没再踏出房间半步,就连睡觉都是趴在桌子上浅眠几个小时,姜晚好心疼不已,想强硬把人拉去休息,但苏瑕不肯,她将自己以前的设计理论完全推翻,这几日都在努力补充不足,衣服都还没改造,哪有时间休息? 姜晚好想让安东尼劝苏瑕,但安东尼竟然出乎意料地支持苏瑕,气得姜晚好直跳脚,安东尼玩笑道:“难道你不曾为一样东西废寝忘食?现在阻止她,她可是会恨你的。” 姜晚好嗤笑:“你们真是绝配。” 安东尼往咖啡里加了两勺糖,轻轻搅拌了一下,端着飘进了苏瑕的套间:“未来的大设计师,喝杯咖啡提提神吧。” 苏瑕放下铅笔,揉揉微酸的肩膀:“谢谢。” “明天就是最后日期了,进度如何?” 苏瑕露出一点得意:“差不多了,今晚就能好。” “可是我今晚就要出差,明天没办法帮你转交。”他今晚要飞A市,和顾东玦洽谈最近合作的项目,但这个细节他没说,怕触及到她不开心的事。 苏瑕一愣,完全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 安东尼连忙道:“不过我和罗宾夫人说好了,明天早上八点,她去学校上课前,会有十五分钟的时间见你,你提前到街口等她,当面将作品交给她,再向她阐述你的创作理念。” “当面啊……”苏瑕怯场了,嘴角向下撇了撇,像一直耷拉着耳朵的大白兔。 安东尼见她这样,忍不住揶揄道:“丑媳妇还要见公婆呢。” 苏瑕觉得也有道理,再说了,能当面接触偶像,也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她将咖啡一口喝干,准备继续干活。 安东尼也不打扰她,他还要回去准备出差的东西,临出门前问她:“你知道罗宾夫人的长相吗?” 苏瑕答:“知道。”百度百科有照片。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苏瑕就起床了,洗脸刷牙穿衣服,为了表示礼貌,她还画了一个淡妆,七点五分,她便带着设计好的裙子出门了。 冬日的早晨灰沉沉雾蒙蒙的,还未接受汽车尾气污染的空气竟然意外的清新,远处似乎有哪里在下雨,扑面而来的微风还有些湿润。 苏瑕走到安东尼说的那个路口,站在路灯下张望着,现在的时间是七点二十分,安东尼说罗宾夫人是个非常准时的人,说七点四十五分到绝对不能在四十四分出现,所以她当真是完全没想到,会提前二十五分钟见到她,而且还是在那种情况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82章 人我见到了,你眼光不错 碰瓷,泛指一些投机取巧,敲诈勒索的行为。 这似乎是中国的特产,但苏瑕没想到这种东西竟然也能‘走出国门,走向国际’。 马路那边围着一群人,熙熙攘攘吵吵闹闹,苏瑕离得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一群人围着一辆红色的跑车。 苏瑕看了下手表,现在时间还早,还有二十五分钟才到七点四十五分,罗宾夫人应该不会这么早出现。 出于八卦心理,她还是走了过去。 走近了些,便能看到在跑车前蹲着一个东方面孔的女人,她的小腿被利器划出了深深的痕迹,即便手捂着也挡不住血流如注。 苏瑕隐约能听懂那些围观的人指着女人说她碰瓷,但她看那女人穿着打扮都不错,很难想象会做这种事,反而是那辆跑车,乍一听名字挺高级,但其实很老旧,车身都掉漆了。 女人似乎对他们胡搅蛮缠感到很无奈,她的脚受伤很严重,想打电话叫救护车,跑车的车主竟一把夺走了她的手机,女人很生气,用很正宗的法语跟他们理论,语速很快,苏瑕听不大清楚,大概是说要报警。 跑车的车主指着自己车头的凹陷,说是女人故意撞上来撞坏的,要女人赔偿,女人被气笑了,用中文骂了一句,又用法语边说边指着自己的腿,大概是想说他的车都把她的撞伤了,还敢让她赔偿? 这种到底是谁撞了谁的戏码在国内每日都会上演各种版本,苏瑕在新闻上看了不少,她端详着那女人,她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泛白,但又因为被气急而泛起青紫,愤怒的模样那么真实,而且一直在试图和车主讲道理。 而跑车车主更多时候都是在用大嗓门吼着,看起来有些色厉内茬,而且围观的人群中有好几个是车主的人,都在对围观群众洗脑,让他们都以为是女人故意碰瓷,一时间,竟所有人都在谴责女人。 苏瑕推开人群挤了进去,在女人面前蹲下,试探着问:“嗨,你是中国人吗?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女人看了她两眼,点了点头,她的中文反而不是很熟练:“我听得懂你说的话。” 苏瑕道:“你能不能和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女人道:“我好好的走在路上,这辆车忽然在我后面鸣笛,我刚一转身,车子就撞上了我,车主非但不跟我道歉,还说是我故意去撞他的车要讹诈他!OMG!谁会这么无聊拿生命开玩笑?而且我看起来像缺钱的人吗?我想打电话报警他们不肯,我想让我的律师来他们也不肯,连我想叫救护车他们都抢走我的手机,这些人是流氓吗?” “他们大概是一个团伙,专门找你这样单独出行,看起来又能讹诈到大笔赔偿费的人下手。”苏瑕看她脚上的血已经流了很多,状态看起来很不好,只是她身上没有能暂时用来包裹的东西,情急之下,她将那条付出了她三天三夜心血的裙子拿出来,缠绕在她的腿上快速打了个结。 女人很诧异地看着她。 苏瑕站起来,用英语问那车主:“Can-you-understand-English?” 车主摇摇头。 女人道:“你说,我帮你翻译。” 苏瑕问:“你们要多少赔偿?”女人随即翻译成法语。 车主道:“两百欧元。”女人又将他的法语翻译成英语。 苏瑕闻言走到车头端详了一下,笑道:“你这车去维修,应该不止两百欧元吧?别客气,想要多少尽管说。” 车主不敢相信有这种好事:“你说真的?” “只要责任在她,你提出赔偿是合理的。”苏瑕微笑着,忽然话锋一转,“不过,首先确认责任真的是在她。你说是她撞上你的车,导致你的车头变成这样,但从凹陷程度看,你的时速起码在一百二以上,否则没那么大的冲击力,如果我没记错,这条路的最高时速是60,所以我觉得在判定责任在谁之前,我们先应该叫一下交警。” 女人微微挑眉,看了苏瑕一眼,继续翻译。 车主的脸色顿时一僵。 苏瑕继续说:“还有,时速一百二的车,如果她突然扑上来碰瓷,不可能只是脚受伤,难道她有铜筋铁骨?看来还需要再叫一下科研所的人来研究。” 经过女人翻译后,围观的群众都哄笑起来。 苏瑕说的也并非无理,他们这时候才恍然大悟,车主的说辞多不靠谱。 苏瑕指着不远处一个闪着红光的摄像头,那摄像头恰恰好对准了他们这边:“这段路是有监控录像的,不如我们一起去看一下监控录像,一起见证一百二十码的车速撞到人,但人没事,车头却大面积凹陷的神奇事件。” 围观群众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都起哄要去看摄像头,车主见状不妙,趁大家都不注意,快速跑上了车,一踩油门,灰溜溜地跑了。 四下掌声顿起,都在为苏瑕的机智喝彩,苏瑕腼腆地笑了笑,用手机打了急救电话,准备将女人先送去医院包扎。 人群渐渐散去,苏瑕将女人扶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女人很好奇:“刚才所有人都不相信我,你为什么会相信我?就单凭车头的凹陷程度?” 苏瑕摸摸鼻子,坦白道:“其实我并不清楚一百二十码的车速是多块,更不知道一百二十码车速撞人后是怎么样的,刚才都是瞎蒙的,但我觉得你一定不会时候那个碰瓷的人。” “为什么?” 苏瑕道:“就如你所说,你并不缺钱,我也相信,罗宾夫人并不缺钱,更不会用这种手段骗到钱。” 女人挑眉,神情有些诧异:“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苏瑕其实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来,尽管她将百度百科上的照片看了几十遍,但那照片跟证件照似的,和真人的模样差别不是一般大,后来她说她不缺钱的时候,苏瑕多看了她一眼,这时候才觉得眼熟,直到刚才将她扶起来,见到她手里拿着印有ESMOD字样的教学课本时,她才确定这个人就是她在等待的罗宾夫人。 罗宾夫人端详着她:“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苏瑕?” 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人物,苏瑕难免紧张:“您好罗宾夫人,我是苏瑕。” “难怪安东尼会喜欢你。”罗宾夫人忽然嘀咕了一句,苏瑕没听清楚,面露疑惑,罗宾夫人却没再继续说,她指着缠在自己腿上的裙子,“这不是我给你安排的考题吗?看来你这次考试是要打零分了。” 苏瑕一愣:“啊?” 罗宾夫人摊手道:“你自己都把答卷破坏掉,我还怎么给你评分?” 万万没想到是这种展开,苏瑕急了:“可是,可是我……” “你想说你这么是为了给我止血?”罗宾夫人面无表情道,“一个设计师什么东西最重要?是作品。没有作品的设计师如何被称为设计师?你看,你把裙子缠在我腿上,我腿上的血还是在流,并没有因为你这件裙子就停止流血,所以你何必多此一举,还毁掉了自己的作品?不爱护自己作品的设计师不是个好设计师,也同样不配做一个设计师。” 苏瑕:“……” 虽然她说的有几分道理,但苏瑕心里还是很气闷,她明明是出于好心帮她,她这样说话太过分了吧? 罗宾夫人慢悠悠道:“这就生气了?你以为当设计师不用受气?当客人不满意你的设计作品,他们说的话更难听。” 苏瑕硬邦邦道:“您都说我不配当个设计师,想来我是没机会体验那种被客人骂的机会。” 罗宾夫人刚想说什么,长街那头已经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 虽然很生气罗宾夫人说话的刻薄,但苏瑕还是将人扶上了救护车,又帮她电话叫助理,得到助理会马上前往医院的回答后,她也就不跟着上救护车。 罗宾夫人的伤口需要缝针,护士将她腿上包裹的裙子解下来,有些血液已经凝固,将布料和伤口黏在一起,拿掉裙子时难免牵扯到伤口,罗宾夫人疼得止抽气。 一旁的小护士赞道:“这裙子真好看,也不知道哪里能买到。” 罗宾夫人拿过来看了看,这裙子交给苏瑕时,只是一件普通的茶色连衣裙,经过苏瑕设计,除了多了精致的中国风刺绣外,胸前还被剪出了镂空花纹,整体看起来,又有复古的气息,又有少女的娇俏,简约却不失优雅,清纯也不失性感。 罗宾夫人嘴角微微弯起,眼底有些满意的色彩。 比这件更出色的作品她每天接触没有十件也有八件,但像苏瑕这样进步如此之快的人,却很少见,她很会通过作品看出设计师的态度和品行,前几天她从设计图中看出苏瑕是难成大器的人,没想到,她只是在她的设计图上添几笔,她竟就能知道自己的缺点,改进了这么多。 罗宾夫人用助理的手机给安东尼发了一条信息。 ——人我见到了,你眼光不错。 车窗外的天空湛蓝如洗,一排冬鸟迎着寒风朝北方飞去,去寻找下一个寒季,这就意味着,法国的冬天,要过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83章 那就光芒万丈的回去吧 五年后。 法国的巴黎依旧是那么热闹,像欧洲最璀璨的明珠。 “听说了吗?罗宾夫人的关门弟子Diana终于要公开露面了!” “真的假的?她不是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吗?” “她入围了国际‘珍珠杯’原创设计大赛五强,要以特邀评委的身份,出席中国举办的时尚创作比赛。” “真的很好奇,这个Diana到底是个什么人?眼高于顶,设计界趋之若鹜的一代大师罗宾夫人,在五年前突然收了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当关门弟子,不夸张的说,真是震惊整个时尚界!” “而且这个Diana太神秘了,这五年来除了看到她的作品外,她的真人长什么模样,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吊足了媒体大众的胃口,比大明星还受关注!” “谁说不是呢,这么多年来被各界拼命挖掘,却只能知道是个中国人……” …… 被称为时尚界最神秘的鬼才设计师Diana,将要在五日后公开出席中国A市举办的创作比赛的消息不径走红,这个消息像是一颗深水炸弹投入湖中,表面波澜不惊,底下早已波涛汹涌。 …… 远处的地平线上,夕阳只余下半个轮廓,天边的夜色如同婀娜多姿的少女穿着黑色礼服摇曳而来,浓郁的云烟笼罩着这座繁华的城。 悠扬的小提琴声盘绕着雅致的庄园,庄园前面种满了香根鸢尾,那紫色妖娆了一处风景。 长长的红毯从庄园外一直铺到金色的镂空雕花大门门前,有身穿燕尾服侍者将门缓缓推开,刹那间,觥筹交错,调笑打趣,高歌款曲伴随着亮光从门后倾斜而出,耀了满地金光。 不错,这是一个宴会的现场。 一身蓝白搭配的男子清新温雅,俊朗帅气,他的出现让整个舞会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后便是一波高过一波的骚动。 有一人,抢狂蜂浪蝶朝他扑去之前来到了他身边,似自然而然,又似理所应当地牵起他的手。 这是一个柔美如诗的女人,因为混血的缘故,她的五官格外出彩,像从水墨画卷里走出的仕女,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着蓝黑色的抹胸鱼尾裙,轻轻往那一站,便是绰约生姿。 “Mr.Anthony,你今晚的第一支舞可要跟我跳。” 美人的提出任何要求,怜香惜玉的男士似乎都没有理由拒绝。 但男人却在眉心拧起一个好看的结,似很为难,这时候,大厅的旋转楼梯上出现一个相貌惊艳的美人,她十分张扬地穿着火红色的舞裙,像一团正在燃烧的篝火,迅速点燃全场的宾客的目光。 她手中端着一杯红酒,款款而下,语调轻柔:“这可不成,他的第一支舞早被我预定了。” 高脚杯从唇边移开,方知那唇色娇艳不输酒色, 男人不动声色地吐出一口气,庆幸她来得及时。 柔美的女人脸上笑容不变,语调却有些刻薄和不怠:“你的你的都是你的,你Diana都说是你的了,谁还跟你抢,那不是不要命么。” “所以,你还要牵着我的男人的手多久。”张扬的女人一手放下酒杯,一手从她手中拿回了男人的手,柔美的女人见讨不到好,便轻哼了一声走开。 男人看着她走远,倏地反手握住了眼前这株罂粟的手,一手揽住她的纤腰,旋身带着她进了舞池。 他们的舞步如此合拍,仿佛天生契和,一退一进皆是节奏。 他的嗓音低沉带笑,在她耳边轻轻呢喃,竟有几分耳鬓厮磨的亲昵:“你对她这么不客气,你老师知道吗?” “当然知道,我们可是曾当着她的面打了一架。”她漫不经心回答着,忽然凑近他胸膛闻了闻,皱眉说,“你来之前还去哪喝酒了?” 男人哑然失笑:“我明明特意回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还闻得出来?” 女人伸出一只涂了红色甲油的手指,抵着他的胸膛稍稍用力将他推开,恰好一曲终了,她便嫣然一笑离开舞池:“你小瞧了女人的嗅觉。” “好吧,有个生意伙伴过来出差,非要拉我一起喝酒,我没办法拒绝,只好把他灌醉再脱身。”他追着她的步伐离开舞池,但女人的脚步却片刻不停,他在后面喊,“嘿,Diana,Diana,我都坦白了,你理我一下啊。” 女人微微偏头,灯光勾勒出一个绝美的侧脸,她红唇微勾,却依旧不回头,继续往前走。 “Diana……”她这样耍小脾气,可偏偏他又气不起来,目光是无奈又饱含溺爱,没办法,只追了出去,“Diana——苏瑕!!” 听到自己久违的中文名字,她的脚步终于顿了顿,随即她又笑道:“我又不是聋子,听得见。” 她走到庄园外的栏杆边,手抓着栏杆,夜风含着花香扑面而来,她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出口气,惬意地眯起眼睛。 忽然,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她的腰,熟悉的男性气息席卷而来,她放松身体靠在他身上,声音轻得近乎无声:“安东尼,五年了……” 时间仿若昙花,五年时间眨眼即逝,但细细去回想斟酌,这五年又好像漫长如一个世纪,怎么算都看不到尽头那般。 安东尼只是应了一声便没有说话,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静静地抱着她。 “咳咳。”身后传来两声咳嗽,有人不情不愿地说,“那个谁,我妈妈找你。”说完又忍不住嘟囔,“大庭广众,黏黏糊糊腻腻歪歪,臊不臊啊!” 安东尼放开苏瑕,苏瑕嘴角噙着笑,边走边整整裙摆,经过她身边时,顺手将一个手镯放在她手中,“这个送给你,算我提前送你生日礼物,我还亲手在上面刻了你的名字,别太感动哦。” 她仔细一看,果然在镯子的内壁找到了两个字——雅安。 雅安是她的中文名,她心里是高兴的,这个镯子从设计图面世时她便看上了,一直在等开放售卖,没想到她竟然知晓,还提前买下送给自己,只不过长久以来的习惯使然,她对她说不出什么感谢的话,甚至是口是心非,一脸嫌弃道:“字真难看。” 苏瑕翻了个白眼,不理她了。 雅安是罗宾夫人的女儿,她们两人年纪相仿,原本玩得很来,但自从她答应和安东尼交往后,雅安就哪都看她格外不顺眼,基本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最严重时她们还不顾形象打了起来,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如此不和的她们,却偏偏不绝交,宁愿这样一见面就互相讽刺。 对此罗宾夫人的评价是——相爱相杀。 两人皆是嗤之以鼻。 雅安遗传了她母亲的美貌,乍一看起来很是端庄婉约,但实际上她的性格却和她那张柔美如诗的脸完全不符。 她追上去,转若无意地问:“我生日也就是五天之后,干嘛不到时候再给我?难道你想耍大牌不来参加?” “你是原始人吗?外面把我要在中国首次露面的消息传得那么沸沸扬扬,你居然不知道?”苏瑕说着斜睨了她一眼,“再说了,就算没中国那事,我也不是那么想去参加你的生日宴。” 雅安气得伸出一只脚要去踩她的脚背,苏瑕早有预料,面不改色地踢开她的脚。 两人并肩走着,一红一黑,腰部以上皆是矜贵优雅,腰部以下却是你来我往地互相踢脚,蓬松的裙摆成了她们的掩护,跟在她们后面的安东尼抬手扶额,无奈地摇摇头。 苏瑕提着裙摆上楼,随手从使者的托盘上拿走一杯酒,大半杯的红酒,她仰起头一口喝干,随手将杯子放在花架上,神色半点不变,伸手敲门。 “Come-on,baby。” 苏瑕推开门进去,一眼便见她的恩师躺在贵妃椅上,手里一手拿着画架一手拿着铅笔,在上面涂涂画画。 苏瑕好奇地走过去看,发现她是在画一条裙子,而且这裙子看起来格外熟悉,苏瑕想了想,忽然笑了,这不就是五年前她给她出的考题,她用了三天三夜才创作完成的那条麻布料裙。 “我第一次知道,您竟然是如此怀念过去的人。”苏瑕笑道。 “我不喜欢怀念过去,但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值得我一辈子去怀念。”她收了笔,将画板转过来面对着她,“如果不是这条裙子,我们哪来的师生缘分?” 苏瑕皱了皱鼻子,毫不留情地拆穿她的煽情:“可是我怎么记得,当时您还特别嫌弃我,说我不配当个设计师?” “一条费尽心思设计出来的裙子,却用在毫无用处的地方,你不心疼,我都替你心疼。”罗宾夫人又将画板扳回去,继续在画纸上涂画着,边画边说,“不过我也没想到,我挑挑拣拣大半辈子,最后居然选了你来当关门弟子,大概那天我真是喝多了。” 苏瑕很不满:“明明是我诚心努力后的结果,但您的语气让我听着好像我是踩了狗屎运?” 罗宾夫人耸耸肩:“可我也的确是在不清醒的状态下收了你啊,要不是Anthony和雅安又是唱双簧又是激将法,我早就赖账了。” “所以老师您现在是后悔了的意思吗?” 罗宾夫人顿时失笑。 后悔吗? 当然不! 苏瑕是她的关门弟子,唯一的弟子,她那么聪明,先天的天赋加后天的努力,从某些方面来说,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来形容都不为过,她是她的骄傲,是她这辈子最值得炫耀的成就,她怎么可能后悔? 苏瑕也笑了,她的笑容里多是怅惘,回忆起五年前的点点滴滴,她难免感慨。 罗宾夫人问:“回国,准备好了吗?” 苏瑕低头轻声道:“早就准备好了。” 话音落,罗宾夫人的画笔也停了,她将画板面朝着她,她一看,原本只是一条裙子,她添上了人形,还画了舞台,画了灯光,画了无数的闪光灯,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俯视着追捧者。 她说:“那就光芒万丈地回去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84章 有些债,我必须回去讨! 这个宴会是罗宾夫人举办的,今天是她的生日,作为她唯一的关门弟子,苏瑕自然一直陪同到宴会结束,当然,她现在还不能以她的关门弟子身份,只能以雅安‘好友’的身份。 凌晨两点,从庄园离开,苏瑕上了回家的车,她有些疲累地支着额头,半阖着眼,不知不觉在路上睡着了。 和顾东玦离婚后,苏瑕离开了A市来到了巴黎,经过大半年的努力,通过了ESMOD的入学考试,成了罗宾夫人的关门弟子,在巴黎正式定居。 三年前,她答应了追求自己两年多的安东尼的交往,后来因为需要住校,再在校外租房觉得太不划算,便干脆退掉了租房,如果不在学校住,便到安东尼家住。 车子在别墅前停下,苏瑕浑然不觉,司机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忽然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提前回来处理公事的安东尼动作小心翼翼地将她从车内抱了出来。 苏瑕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是安东尼,便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继续睡。 安东尼温柔地弯起嘴角,抱着她稳步上了二楼,将她放在次卧的床上,苏瑕困极,前段时间为了‘珍珠杯’的比赛,她连续几天几夜都没合上眼过,今晚又喝了不少酒,此时真是有些撑不住了。 她嘟囔:“卸妆……” 安东尼只好将她的化妆盒拿过来,将瓶瓶罐罐都倒出来,一瓶一瓶地研究用法,他听雅安说过,对女人来说,皮肤比命都重要,所以他看这些化妆品的作用和用法的认真程度,不低于看一份上亿的合同,大半天之后才开始动手帮她卸妆。 五年前的苏瑕不爱化妆,即便化了也只是淡妆,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也学会用面具把真正的自己掩饰起来。 除去一层妆容,底下的皮肤白皙,唇是淡淡的樱花色,和宴会上那个似火似妖的女子截然不同。 安东尼看了素颜的她半响,忽然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而后才起身去洗手间,拧了热毛巾来擦拭她的手,脱掉她的鞋,拉着被子盖住她的身体,苏瑕卷着被子滚到了一圈,蜷缩到床的边缘睡。 安东尼走到门口,手关掉了壁灯,轻柔的声音在房间内轻荡:“Good-night,my-baby.” 苏瑕一直睡了第二天中午被饿醒,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呆,神智渐渐回归,她闻到了自己身上的酒味,难以忍受的爬下床,赶紧进浴室泡个澡。 从浴室出来,桌子上已经放了牛奶和三明治,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吩咐的,苏瑕端起热牛奶,边喝边出房门,她穿着藕色的睡裙,黑发披散在肩头,慵懒又性感。 今天是周六,安东尼应该没有去公司,而是在书房。 苏瑕正想去书房找她,但在走到门口时,却听到里面传出熟悉的声音。 安东尼声音温雅,透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不过说真的,顾先生会突然造访,我当真是非常惊讶,不如我们出去喝一杯,边喝边聊?” 另一人似乎也感觉到他的紧张,笑道:“安东尼先生似乎很不欢迎我来你家做客,我进门到现在不到半个小时,安东尼先生已经说了三次‘出去’了。” 安东尼靠在沙发背上,笑得轻松:“怎么会呢?我只是怕怠慢顾先生罢了。” “你我合作多年,上古和M`K在外界眼里也成了兄弟集团,如此情分,谈何怠慢?” 听着这声音,苏瑕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从上到下都迅速冻结起来,耳螺边嗡嗡响,好一会儿大脑都是处于空白。 她僵硬地迈出一步,门虚掩着,透过那两指宽的门缝能看到里面的场景,她清楚地看到,那个人坐在沙发上,身形颀长均匀,侧脸线条冷硬却标致,一双潋滟的凤眼,多一份则艳,少一分则淡,神色不经意间透出冷傲,随便坐在那里,便有藏不住的清贵散发出来。 ——嫁给我,你可以随意开一个数字,我都会满足你。 ——你和阿东离婚吧,我有他的孩子了。 ——抱歉,孩子没能保住。 ——顾先生,我们离婚吧,好聚好散。 ——再见。 被埋葬在岁月长河里的那些记忆突然破茧而出,苏瑕捂着头痛苦不堪,突然入侵的画面几乎要撕碎她的脑袋,手中的牛奶杯‘啪’的一声坠地,碎成了满地的晶莹。 她的四肢像是没力气再支撑身体,扶住墙壁才能勉强不摔倒,忽然,她听到书房内传来由远至近的脚步声,她顿时像一只受惊的小鸟,窜入了最近的一间房里,‘砰’的一声关上门,背脊抵着门,瑟瑟发抖。 最先出来的是安东尼,他看着地上的牛奶杯,立即知道是苏瑕,微微抿了抿唇。 顾东玦跟在他身后,看着满地的碎片,不解地看向他。 安东尼故作轻松道:“是我妹妹安吉拉,粗手粗脚打碎了杯子,大概是怕被我责骂,所以干脆跑掉。” 顾东玦看向长廊那头,那扇紧闭的房门不知为何向他传来了奇怪的感觉,他不自觉地朝那个方向迈出了一步,安东尼立即在他背后喊住他:“时间不早了,不如我们先去用餐?” 顾东玦回头:“叫上你妹妹?” 安东尼神色自若,没有意见地摊手:“好啊。” …… 五年了。 五年了。 苏瑕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坦然面对过去,就算无法做到波澜不惊,起码也能从容应对,但她没想到,只需一个人,只需一个声音,便能将她那看似坚硬其实薄弱不已的防护罩打破。 归根到底,她还是无法忘记他吗? 这个她曾为其笑过哭过的男人。 苏瑕坐在地板上许久,忽然听到了敲门声,她神色一变,害怕是他去而复返,但幸好,门外传来的是温和的男声:“Diana,是我,开开门。” 苏瑕慢慢起身,握着门把将门打开,门外果然是那张五年来一直倾尽温柔对她的脸。 “安东尼……”她扑过去抱住他的背脊,像是在风雨飘摇中的鸟儿紧紧依靠将要被吹落的巢穴,眼泪应声落下。 安东尼轻轻在她背后轻抚:“他已经走了,别怕。” 苏瑕用力摇头:“安东尼,安东尼,你说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都五年了……可是我一看到他,我就忍不住想起五年前那些事,想起周芷凝,想起顾南芵,想起我的孩子……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啊……” “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里,但过去也不是能轻而易举抹灭的,否则也不会有触景生情这个词,这不是你懦弱。” 安东尼也没想到苏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在心疼的同时,他心里还有种微妙的感觉,说不清是什么,静静地品尝了半响那种滋味,他忽然道:“不然,中国就不要去了。” 去中国,还是去A市,必定会遇到那个人,以她现在的敏感和状态,他不觉得她合适去面对那些旧人和旧物。 苏瑕在他怀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像是已经恢复冷静,她慢慢从他怀里离开,拒绝道:“不,我要去,我必须去。” “可是你……” “你说的对,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里。”苏瑕赤着脚走到窗边,手一推,霎间涌进来的春风扑了她满面,她的声音在风中那么冷静,近乎决绝,“有些债,我必须回去讨!” 安东尼脸上五色交杂,心中晦涩难当,许久之后,他走过去将窗户关上,抱住她薄弱到令人心疼的身体:“我陪你回去。” 天气已经回暖,春风拂过新土坟茔,在这个草长莺飞的四月,苏瑕从巴黎离开,坐上了回A市的飞机。 机窗外天气阴沉,乌云冉冉,似将要落下一场倾盆大雨。 苏瑕收回目光,将座椅调低,戴上眼罩,平静地入眠了。 A市机场外,守候已久的媒体记者人头攒动,都挤在出入口,手中的机器刚换上新一卷胶卷,镜头擦得明亮,都只为一拍这位吊住时尚界上上下下整整五年胃口的鬼才设计师Diana。 下午四点三十分,巴黎的飞机降落在停机坪,旅客有条不紊地从阶梯上下来,此时媒体记者的长枪短炮已经准备就绪。 十分钟过去。 二十分钟过去。 …… 飞机的机舱门已经关闭,但他们依旧没有等到那位神秘的设计师,毫无疑问,Diana再一次将媒体观众的胃口掉得老高,却又不按常理出牌地爽约了。 媒体们悻悻地将摄影工具收起,认命地接受白跑一趟这个悲剧的事实。 有个记者很不怠,嘟囔着:“真大牌!有那么不可见人吗?” 一个同事帮他将镜头拆下来,笑道:“其实,我们都不知道Diana到底长什么样,也许她并没有躲,反而是直接从我们眼皮底下走过去,只是我们没发现呢?” 记者惊讶:“不应该吧,她那样的大设计师,难道出门没有前呼后拥?” “她的恩师罗宾夫人,不也经常轻车简从出行?” 这样说也不是没可能,不过就算不是这样的,他们又能如何?人已经走了,这是事实。 “反正三天后的创作比赛,她肯定会出现,到时候我们在拍。” 被这个记者同事说对了,苏瑕根本没有躲,她甚至没有待墨镜和口罩,只是带着一顶欧式圆帽,目不斜视地经过镜头泛滥的出入口罢了。 此时,她已经出现在苏家门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85章 可我怎么记得,这是我的作品? 五年前离开A市时,苏瑕和苏家已经解除领养关系,从此不再有半点关系,所以她去了巴黎之后,也没再打听苏家的情况。 因为无足轻重,所以无需上心。 直到一年前,一次偶然,她在某展览上看到了苏樱的作品,才知道她竟然成了格雷夫先生的入门弟子…… 抿唇,她按下了门铃。 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是苏金华,他隔着一层防盗门看到她,怔了怔:“苏……苏瑕?” 五年不见,他老了些,鬓角有了白发,但肚子却越大了,看来这几年生活得不错。 苏瑕嘴角微翘:“好久不见。” 见他一直呆站着没反应,苏瑕指了指门锁:“怎么说都五年不见,难道连开门让我进去坐坐都不肯么?” 苏金华摸不准她突然回来干什么,心里又惊又疑,但转而想,五年前她就不是顾太太,这五年更是销声匿迹,肯定是个无名小卒,他需要怕什么? 于是,便大大方方将门打开,声音微高:“你来干什么?别忘了,五年前你就和我苏家断绝关系的!” 他那么急于撇清关系,眼神又那么警惕和鄙夷,大概是以为苏瑕这次回来是想来图他苏家什么的。 苏瑕从他身侧经过,径直进了屋,肆无忌惮地打量这房子。 这里翻修过,格局和摆设比五年前高级了许多,墙壁上多了许多相框,她走过去一看,有些是苏樱和格雷夫的合影,有些是苏樱赢得某些比赛上台领奖的照片,总之都是苏樱,她的点滴摆满了整面墙,像是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有如此优秀的女儿。 “大学生原创设计大赛冠军。”她念着其中一张照片下的题字,脸上有些意味不明的笑意,“很厉害嘛。” “那当然了!阿樱现在不知道多有出息呢!”苏金华提起女儿无不露出骄傲神色,“她最近还参加了一个什么创作大赛,天天都有媒体记者来家里采访,比大明星还忙!” 苏瑕挑眉:“风信子中国区时尚创作大赛?” “对,就是风信子!厉害吧?”苏金华搓着手,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如果能拿到冠军,除了可以拿到巨额奖金外,还能名扬国际,阿樱从此就飞黄腾达了!我们苏家以后什么都不用愁了!” 苏瑕对他的话表示赞同,原创服装设计大赛不少,风信子的确是其中较为有实力的,如果能在风信子中拿到冠军,那就等于是在国际时尚界露个脸。 苏金华见她满脸赞同,顿时又警惕起来:“难道你是看阿樱现在这么厉害了,想从我们家分走一杯羹?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五年前我们已经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谢谢,我对你们家的羹不羹没兴趣。”苏瑕继续看下去,另一面墙上也有很多镜框,装裱的是苏樱一些手稿,她看着落款处的名字,眼角染上讥诮。 这时候,门口传来玩笑声,是杜月娥和苏樱回来了。 杜月娥人未到声先道:“门怎么开着?难道你知道我们回来了?哈哈,你知道吗?阿樱现在是大名人了,刚才走在路上,还被人认出来要合影呢!看来下次出门要戴墨镜,总是被人拦下来拍照,太耽误时间了!” 话语似有抱怨的意思,但语气里却是满满的骄傲。 苏樱的声音也有笑意,娇嗔道:“哪有那么夸张,妈,你就别乱说了。” “妈才不是乱说呢。哎呀,这家名品店不是说有送货上门吗?下次我们还是直接让他们把衣服送到家里来,省得亲自去走一趟。”杜月娥边说边换鞋进门,见客厅中的苏金华脸色古怪,奇怪问,“刚才我一直和你说话,你怎么都不应一声?” 苏金华指了指背对着他们站着的苏瑕。 “这是谁呢?记者吗?” “五年不见,杜女士的声音真是越发洪亮了。”苏瑕边说边转身,裙摆在半空漾开小小波痕,“苏樱自己都是设计师了,想穿什么衣服自己设计就是,怎么还要去买衣服?” “苏瑕!”杜月娥脱口而出惊呼一声。 苏樱呆滞在原地,眼底闪过慌乱神色,苏瑕不动声色地和她对视了一下,而后才淡淡道:“是我,冒昧登门,希望没有给你们添什么麻烦。” 杜月娥皱眉:“你来干什么?我们家不欢迎你!” “我不会待久的,我找苏樱说几句话,说完就走。”苏瑕对苏樱歪了歪头,“单独聊聊?” 苏樱还没回答,杜月娥已经一把将她护在身后,那模样好似苏瑕是什么洪水猛兽,一靠近就会伤害到他们家宝贝似的。 苏瑕没理她,只是看着苏樱,苏樱犹豫着点头:“到我房里来。” 苏家三人都不知道离开五年又突然回来的苏瑕到底想做什么,杜月娥和苏金华担心苏瑕是看他们家现在发达了,想趁机捞一把,一直嘱咐苏樱,无论苏瑕要什么都不能给她。 苏樱含糊点头,她有些心不在焉,显然她的担心和苏家二老是不一样的。 苏瑕先进了她的房间,双手环胸站在窗边,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她便直接开门见山:“退出风信子创作大赛。” 苏樱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可能!” “其实你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苏瑕边说边朝她走去,嘴角弯出一个微冷的弧度,直到走到她面前,她才轻声道,“不是你的,永远不会是你的,无论你用什么手段都不会是你的。” 苏樱往后踉跄了一步。 “今天你得到的一切,都是昔日盗用来的,抄袭来的,剽窃来的,模仿来的,这么多的不属于你的东西,堆积成阶梯供你走上高台,可无论表面看起来多精致华美,内里也是一片腐朽,早晚要塌的。”苏瑕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画本,苏樱惊愕瞪圆眼睛,立即伸手去抢,苏瑕灵巧避开,随手翻开一页,“这是你获得大学生原创设计大赛冠军的设计图,可我怎么记得,这是我的作品?” 苏樱急了,不顾一切要抢回来:“还给我!这是我的!” “你以为改了颜色,改了佩饰,这就能成为你的作品吗?苏樱,我能忍你抢走我的大学,但你怎么能这么得寸进尺,把我的作品加工后变成你自己的呢?”苏瑕避开她的扑过来的身体,将画本卷成一卷丢进床头的垃圾桶里,苏樱一下子定住,呆呆地看着垃圾桶。 苏瑕冷笑道:“当年我信手涂鸦的稿纸在嫁入顾家之后,全都没有带走,你说被你妈丢掉了,我信了,但我没想到,你竟用我的设计图,做轻微改动后用去参加一个个比赛!你用我的名字,上我的大学,用我的作品,得到的掌声和荣誉却都是你的,苏樱,苏樱,你怎么能这么卑鄙?” 苏樱忽然神色一松,一扫刚才的紧张和慌乱,从容地坐在了床边的地毯上,靠着床,漫不经心,语调轻松道:“反正都是‘苏瑕’,有什么区别呢?” 苏瑕倏地皱起眉头。 “你是苏瑕,我也是‘苏瑕’,获奖者的署名也是‘苏瑕’,他们报道也是报道‘苏瑕’,一模一样的字,你追究那么多做什么?”苏樱笑笑,将画本从垃圾桶里拿出来,放在地上用手抚平,“你要这样想,如果没有我,你画的那些东西永远是废纸一堆,是我,让它们有了价值。” “这么说,我该感谢你冒用了我的作品?”苏瑕讥笑。 苏樱歪着头:“不客气。” 苏瑕眼底顿时燃出两簇火焰:“苏樱,你参加风信子海选的《落日余晖》有五成是抄袭我的,我要求你退出风信子创作比赛,合情合理!” 苏樱大方承认:“是,我的确模仿了一点!但后来的复赛,二十强,十强,八强,我用的都是我自己作品,能进入决赛我是靠我自己实力,所以我不会退出的,你别想用这个要挟到我!” “万丈高楼平地,如果没过海选,你哪来的十强八强?”说到这,她倒真有不明白的地方,“不过,我很好奇,时至今日,你为什么还要抄袭我的作品?” 她想不通,四五年前她抄袭她的作品还能理解,但现在她已经是格雷夫的入室弟子,格雷夫也是一代大师,难道教不好她? 苏樱摊手道:“没办法,谁让我老师欣赏你的作品呢?你以为我想用你的?” 她的眼神骤然变得凶狠,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近乎咬牙切齿地说:“我恨不得、恨不得把你画的那些东西都烧掉!” 苏瑕讽刺笑道:“可你没烧,你舍不得,你舍不得我的东西。” 就像是瘾君子仇恨毒品,但却狠不下心戒毒一样,苏樱觉得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该鄙弃她的设计图的,可偏偏,她还是要从她的作品里汲取灵感。 苏樱仰起头看着她,神色嘲弄,也不知是在嘲她,还是在嘲自己:“苏瑕,你知道吗?我很讨厌你,特别特别讨厌,明明是一个被亲生父母不要的孩子,凭什么样样比我强?” 苏瑕整了整衣领,对她那埋怨的话语视而不见,神色平淡的直视前方:“我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风信子的比赛退不退出随你,但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打开房门大步走出。 苏樱觉得她最后那句‘好自为之’充满各种未知的威胁,她觉得很不安,她怕苏瑕会出去把一切都说出来,脸色变了几变,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如果她说出来她就什么都完了! 她面无人色,抓起桌子上的美术刀,追了出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86章 我这是反感你 苏瑕经过客厅,没看一眼苏金华和杜月娥,径直出了门,下楼梯时手机响起一阵铃声,她一看是安东尼的电话,原本冷凝的面色柔了些许,手指一滑接了电话。 “你到酒店了?” 安东尼的声音染上笑:“Diana,你听听,能不能听到什么声音?” 说着,他的手机从耳边移开,伸出了阳台,对准天水一色的海面,一阵不大不小的风吹过,卷着海水发出哗啦啦的响声,苏瑕眼角顿时释开笑意:“你订了海景房?” “唔,你房间的窗户正对着海面,推开窗就能看到,晚上你可以躺在阳台上的藤椅上,看书、听音乐、或者创作,一个良好的环境对你的创作应该有帮助。”安东尼阳眺望着海面,急于和她分享这一美景,“开视频吧,我给你看看。” 苏瑕笑着答应,点开了视频,安东尼那边也开了视频,握着手机慢慢移动,将海面上拍给她看。 那海水湛蓝清澈,在阳光下泛着金光,璀璨夺目。 拍完了海面,末了安东尼才将镜头转回,刚想问她好不好看,却忽然见她背后冲上来有一个女人,那女人的眼神和脸色凶狠不善,他吓了一跳:“Diana,快躲开!!” 苏瑕不明所以地转身,苏樱的美术刀堪堪从她的手臂旁划过。 “你疯了吗?”苏瑕被她这一出吓得险些将手机摔坏,苏樱握着美术刀指着她,警告道:“苏瑕,如果你敢在外面乱说话,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不准你毁掉我的人生!” “我毁掉你的人生?到底是谁毁掉谁的人生?”苏瑕觉得她这话颠倒得太过分了,“是你抢了我的大学,盗用抄袭了我的作品,怎么说得你才是受害者?” 她握着美术刀往前逼近,苏瑕步步后退,目光警惕。 “那又如何?在你和我家断绝关系的时候,‘苏瑕’这个名字也不属于你了!这个名字是我妈起的,你不是苏家人自然也就不是你的,现在我才是‘苏瑕’,凡是属于苏瑕的东西都是我的,你如果敢有一点非分之想,我会让你后悔再回到A市!” 苏瑕冷笑:“哦,是吗?难道你想杀了我?” 苏樱瞳眸中血丝遍布,狞笑着靠近她一步,将手中的美术刀捏得更紧:“你以为我不敢吗?” 苏瑕摇头轻笑:“你想杀我不就是灭口,但是苏樱,你不知道吗?刚才我是在和别人视频通话,电话那边那个人看到你拿着美术刀冲向我的画面,我如果真的遭遇不测,我想,不用半个小时,一定会有警察上门的,然后你的下半辈子,你的光明前途,都用去服务铁栅栏吧。” 苏樱的神智被她这么一恐吓,似乎回了一些,那骇人的面色稍稍褪去,浮出异样的潮红。 苏瑕见状,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抿唇慢声道:“苏瑕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只是几十年不幸过去的证据,我不会和你争。” “你真的不会和我争?”苏樱又仔细确认了一遍。 “不会。” 得到保证,苏瑕握着美术刀的手垂下,苏瑕趁她松懈下来,倏地上前抢走了她的手中的美术刀,苏樱大惊,还要再抢,苏瑕反手扇了她一巴掌,她脚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愤怒又紧张地看着她。 苏瑕怒斥:“你疯了吗?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想杀了我?” 她只知道苏樱从小心思不纯,但都只是在人前装乖巧,装清纯无害这些无伤大雅的小心机,她没想到,才五年不见,她竟然变得如此狠毒,她只是说了她几句,她竟然想要她的命?! 苏樱被她打了一巴掌,又被她披头盖脸骂了一通,怔愣的坐在地上,瞪圆着眼睛看她,有些懵头转向,像是很茫然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忽然,她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头,身体摇晃了几下,往后退了几步,随即落荒而逃。 苏瑕被她弄得莫名其妙,她刚才整个人都很反常,像是突然神智不受自己控制似的,可苏樱那样的女人,诡计多端,她也不知道她那是真的还是假的。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手中的手机用力震动着,她才反应过来,刚才惊慌之下挂掉了安东尼的电话,他现在肯定担心坏了,连忙边接电话边往路口跑去。 电话一接通,安东尼紧张的声音便从那头传来:“Diana!你总算接电话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没事,我现在到路口打车回去,你把酒店的地址发给我。”苏瑕急急忙忙道。 安东尼稍稍松了口气,在刚才那样的情况下,通话忽然中断,他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幸好她没事。 “你把你的地址给我,我现在在路上,我过去接你。” 苏瑕无奈却又温暖,他总是这样紧张自己的一举一动。 她扭头想看路牌报地址给他,因为是倒退着走的原因,后方的情况她完全看不清楚,直到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在耳侧响起,她才猛地转身,这时候,一辆白色的兰博基尼离撞上她只有几厘米,她瞪圆眼睛,下意识连连退后,脚绊到路边石墩,摔倒在地上,手提包里的东西皆散落一地,通话也戛然而止。 她错愕地抬起头,这辆豪车的前车灯大亮,对准她照着,她下意识闭上眼睛抬起手挡在眼前,眼角余光从指缝中看出去。 而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便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前挡风玻璃之后。 …… 这个直径为12742.02km的地球上生活着近八十亿人,苏瑕曾在哪里看到过这样一个数据,说这世上两个人的相遇几率是零点以下九位数,堪称微乎其微,否则佛家也不会有‘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一次擦肩’这样的话,所以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此时和他这么唐突的碰面了。 从巴黎回到A市,她想过会和他再次相逢,毕竟在三天后,她的照片会出现在全市的新闻头条上,到时候他们可能会在某天傍晚,日落下山之前在某个街口来一次刻意或者偶然的相遇。 可现在,在没有人知道她就是Diana的情况下,他们见面了,是巧合吗? 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有缘,大概是前世她回眸了几千次吧。 苏瑕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低头迅速捡起散落一地的东西。 钱包、纸巾、化妆包、便携医药包、还有防狼喷雾……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生活五年,她养成了凡事靠人不如靠己的习惯,手提包里这些东西都是常备,以防不时之需。 毕竟除了自己,没有谁可以在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可,这时候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的出现太突然了,她脑袋一片空白,只剩下不知所措。 苏瑕捡起手机,急急想离开此地,而就在此时—— “苏瑕。” 苏瑕沉重地闭上了眼睛,心中暗暗咬牙。 平复了半响的呼吸,她才慢慢地转身,见他不知何时下了车,扶着车门站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没有半点表情,看不出喜怒。 苏瑕转身时脸上带着一抹浅笑,平和得像是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Hi,顾总裁,好久不见。” 顾东玦依旧是那么一丝不苟,黑色的西装将他的身材衬得颀长挺拔,暗蓝色的领带束着他的脖子,整齐端正到难以近人,浑身都透着冷淡气息。 啊……五年不见,他更冷了呀。 他朝着她走了一步,苏瑕克制住自己后退的冲动,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脸上挂着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模样的笑。 “五年了,五年了。”他薄唇边溢出字句,轻如情人间的呢喃,冷如地狱修罗的低吟,“你总算出现了。” 苏瑕摊摊手,轻松笑道:“我又没躲起来,不过今天见到顾总裁的确很意外,这几年过得不错吧?” 此话一出,她便感胸口闷痛。 她离开的时候周芷凝已经怀孕了,而且还得到了他和顾母的认同,现在应该是妻儿双全,家庭美满吧? 他爱的女人给他生了孩子,一家三口和和睦睦的日子,怎么会不好? 顾东玦只是看着她没说话,那眼神让她胆怯,她维持了一会儿的笑容,越来越尴尬,最后低下了头,轻笑道:“既然顾总裁没有别的事,那我先走了。” 才转身,手腕就被人握住,他的力道不小,弄得苏瑕有些微疼,忍不住抿唇:“请你放开。” 他终于开口:“五年不见,一起喝杯咖啡怎么样?” “谢谢,不过今天没时间,下次吧。”苏瑕不动声色地转动手臂,想把手从他的桎梏中解救回来,可男人和女人的力气悬殊如此之大,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他神色不变:“你在怕我吗?” 怕? 呵。 苏瑕耸耸肩,维持着笑,但却多了几分顾东玦以前从未见过的,迷魅人心的妩媚。 她用另一只手,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地掰开他握着她手腕的手。 “顾总裁不是聪明人吗?难道看不出来,我这是反感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87章 原来她对顾东玦也是有报复心的 话语轻盈如同飞羽缓缓落下,却直击心湖,炸出道道波澜。 顾东玦眸子沉沉地看着她,苏瑕毫不避讳地和他对视,神情看起来比他还要冷静。 “顾总裁,难道你忘记了,五年前我们就已经离婚了。” 他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苏瑕已经挣开他的手,抬手将散落在眼前的发丝掠开,顾东玦这才发现,原先她留着一头黑长直,不知何时被剪成了及肩的短发,发尾向内卷,时尚,娇俏又不失小女人的韵味。 而且她的穿着打扮风格也和五年前大不一样,以前她喜欢穿朴实无华的衣服,以简约大方为追求目标,符合名门夫人需要的稳重和端庄,但现在的她,黑色立领的小香风连衣裙,合身剪裁的设计将她的玲珑身材毫无遗漏地展现出来,气质绰约。 五年的时间,她变成了他完全陌生的模样。 脸上的寒气稍稍退了些许,他用幽深的黑瞳看着她,语气像对一个经年不见的老友寒暄那般:“这些年你并不在A市,你去哪了?” “法国,巴黎。”苏瑕答完,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我不在A市?你找过我?” 找她做什么?当初在民政局签离婚协议的时候,他那样干脆,她还以为他是做好此生老死不相往来的准备。 “原来去了巴黎。”顾东玦的神色在渐渐暗下的天色中有些晦涩复杂,苏瑕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神色,乍一看竟有些心疼。 这时候,一辆黑色的劳斯劳斯穿过人行天桥,以极快的速度飞驰而来,最后停止在顾东玦的车边,有人匆匆从车上下来,喊她:“Diana!” 两人齐齐回头,安东尼站在车头,神情紧张又震惊。 苏瑕忽然有种事情会越变越糟糕的预感。 十分钟后,最近的一家咖啡馆内,两男一女面对面坐着,顾东玦紧紧盯着对面的苏瑕,那眼神又恢复了砭骨的寒冷,苏瑕如坐针毡,有些埋怨安东尼刚才为什么要答应他的邀约。 安东尼自然而然地伸手,为苏瑕的咖啡杯中加入两勺糖一勺奶,轻轻搅拌后才推到她面前,苏瑕勉强出声道谢,安东尼眼神温柔,伸手将她散落在胸前的头发掠到耳后,那动作做得那般行云流水,仿佛已有无数次经验。 顾东玦静静地看完这一幕,放在桌子上的手轻轻敲了敲,淡声道:“苏瑕这些年在巴黎,承蒙安东尼先生关照了。” 那语气,仿佛苏瑕还是他的什么人。 苏瑕有些惊悚地看着顾东玦,很不习惯他这样的自来熟。 安东尼涵养极好,面不改色地回复:“应该的,Diana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我不关照她关照谁?” 顾东玦眸子微缩,脸上闪过惊愕之色,这种表情在以前是绝不可能在他脸上出现,可惜苏瑕一直埋头缩小存在感,以至于错过了万年冰山难得出现的情绪波动。 但安东尼却没错过,他忽然伸手握住苏瑕放在桌子上的手:“这几年也多亏有Diana陪在我身边,否则我一个人,不知道多寂寞。” 顾东玦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心口清晰地传来一阵一阵的不痛快。 是的,不痛快。 从看到苏瑕和安东尼在一起的那一刻,他胸腔中就翻滚着炙热的岩浆,仿佛随时都会喷射而出,燃烧整个世界。 他的合作伙伴,他的前妻,他们在一起了…… 顾东玦嘴角微扬起,露出冷峭的笑:“是啊,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在顾家的时候,连佣人都夸她平易近人,体贴善良。” 言下之意,她的温柔和体贴并非只对你一个人,她连对佣人都是如此,所以你没什么好骄傲的? 安东尼维持着温雅的笑,但眼神明显不善,毕竟没有哪个男人可以受得了一再挑衅,更何况那挑衅还是来自他女朋友的……前夫。 苏瑕有些受不了他们之间的明嘲暗讽,刚想借口去洗手间避一避,安东尼的手机就响了,他皱了皱眉头,原本想直接挂断,但一看来电显示,发现是挂不得的电话,只好俯身靠近苏瑕的耳畔,轻声说了一句:“我去接个电话,你在这里等我。” 苏瑕含糊地点头。 安东尼拿着手机起身,对顾东玦示意了一下,顾东玦轻轻颔首,他便走出咖啡馆,到外头接通。 只剩下顾东玦和苏瑕两人面对面,苏瑕避开和他的对视,偶尔低头喝咖啡,偶尔侧目去看玻璃外街道上的车水马龙。 她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即便五年过去,这个男人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对她造成影响,而且比她想象中的还严重,一接触到他熟悉又陌生的冷眼,她便觉得呼吸都困难。 “苏瑕。”他低喊她的名字。 几乎在同一时间,苏瑕倏地起身,像逃一样的朝着洗手间疾步走去。 身后传来压迫性的脚步声,苏瑕咬牙,倏地转身,果然和顾东玦阴沉的脸对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么不耐烦看到我吗?” 苏瑕双手环胸,看向别处:“顾总裁,你也知道,现在我是安东尼的女朋友。” “所以?” 所以?他居然还问所以? 苏瑕气极反笑:“所以请你不要再做这种无所谓的事,我不想让他误会我和你还有什么瓜葛。” 此时的他情绪显露无遗,像一头暴怒边缘的老虎,苏瑕甚至有错觉,他下一秒就会扑过来,用尖锐的牙齿和锋利的爪子将她撕碎。 胆战心惊地等了一会儿,顾东玦竟自己平复了情绪,用近乎死板的声音说:“你和安东尼不合适。” ‘安东尼’三个字在他的唇齿下变得深恶痛绝。 “他喜欢我,这就是合适。” 当年,安东尼追求她的时候说——我喜欢你,这就是合适。 如今她原话用来堵住她的前夫,那种滋味,有些酸涩,但更多是舒爽。 苏瑕第一次发现,原来她对顾东玦也是有报复心的。 “为什么不合适?安东尼比你专情,比你耐心,比你会哄我开心,而且……”苏瑕停顿了一瞬,微微仰起头,柔若清泉的目光多了些缱绻,仿佛那个人是她心里最珍贵的存在,“比你爱我。” 他的胸口猛地一颤,倏地抬起按住了她的肩膀,用力往后推,苏瑕后背重重撞上墙壁,背脊一阵疼痛,但她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顾东玦的眼神变得凌厉,那双唇紧抿着,像一片锋利的刀片,可以轻易将人刮伤:“只因为他是安东尼,所以你们不合适。” “安东尼的家族更复杂,他父亲是州长,他妹妹是陆军少校,盘根交错的利益网关系网,你一个毫无背景的人,凭什么嫁进去坐享其成?” 苏瑕抓着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咬牙道:“放开我!你管我那么多做什么?现在我们已经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这么急于和我撇清关系,你就那么想嫁给他?我一直以为当年那篇报道是空穴来风,现在看,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你们已经有关系了,难怪那么急着和我离婚……” “啪——” 代替他接下去那些不堪入耳的话的是苏瑕用尽全身力气的一巴掌。 苏瑕红着眼眶,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难过的,她微微颤抖,低吼道:“顾东玦!你简直是个混蛋!” 她那巴掌绝对不轻,顾东玦俊朗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五个深深的巴掌印,红痕刺眼至极。 苏瑕大力推开他,转身往外走,她不想看到他,不想看到他! 没走几步,手就被人抓住,苏瑕气得转身,抓起他的手张嘴一口咬下去! 她将对他的恨都化为牙齿的力量,紧紧咬住,到牙齿发酸的时候,她尝到了他血的味道。 即便被她咬出血,顾东玦还是不肯放开她的手,甚至眉头都不皱一下,声音淡然:“最好能咬下一块肉来,否则别想我松手。” 苏瑕累了,折腾不下去了,缓缓松了口,慢慢抬起头看着他:“顾东玦,有意思吗?” “玩弄我,有意思吗?” 轻轻的一句话,却让顾东玦的神情大变,狰狞又愤怒,狭长的丹凤眼中燃着火,像一只负伤却不愿露出脆弱的猛兽。 苏瑕靠着墙,涩然道:“当年我问你,不是蒋乐易就可以吗?你没回答,我以为是,原来不是,你竟然这么自私,不爱我,也不准别人爱我,蒋乐易不可以,安东尼也不可以,是不是只有我孤独终老你才能满意?” 他有洁癖,但她没想到,他的洁癖竟然严重到,即便是他丢掉的东西,也不准别人去碰。 苏瑕被巨大的难过淹没,她咬紧牙关,仿佛稍一松口,眼泪就会毫无尊严地掉落。 “我们好好谈谈,好吗?”他的嗓音低沉沙哑,透着隐忍。 “我不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以好好谈的。” 他还是抓着她的手,而且更紧了。 苏瑕闭上眼睛:“好,我和你谈,但是不能是现在,等安东尼不在我再联系你。” 最终,他松开了手,目送她一步一步离开,走到另一个男人身边。 头也不回,脚步不停,毫不留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88章 为什么今天她偏偏将他推开了 白色的兰博基尼在夜色中穿行,道路两边的橙色灯光印在顾东玦的脸上,忽暗忽明,斑驳的痕迹仿若将要龟裂的情绪,需要压抑和克制才不会爆发。 车子一个漂亮的急转弯进了地下车库,前后车灯在同一瞬熄灭,霎间万籁俱静。 他隐在黑暗之中,目光却森冷锐利,像修罗,也像失意人。 好一会儿之后,顾东玦才推开车门下车,神色冷寂地上了电梯,电梯到了二十五楼停下,这一层只有一扇门,他径直走了过去,在密码门上按了几下——三年前顾母的身体状况好转后,他便独自从别墅搬了出来,在距离公司最近的地方找了一处不大不小的公寓一个人住。 脱掉皮鞋,撤掉领带,脱掉外套,他像是在解封束缚的自己,边脱边走到酒柜边,随手拿了一瓶拉菲,无需酒杯,开启后后便往嘴里灌。 那么洁癖又注重整洁的人,此时却对酒液洒在领口胸前渲染出一片刺眼的色彩却恍然不觉,他坐在地上,眼中满是戾气地望着前方虚无的一点,一口一口灌醉自己。 喝了大半瓶,他忽然拿出手机,给Tam打了个电话。 Tam年前来到了A市,美其名曰是跟着他学习经商,但其实是为了逃避家里给他安排的相亲,他这个人经商不行,但总有些歪点子,干些投机取巧的事情到很在行。 电话放下半个小时后,他公寓的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打开,Tam一进门就闻到很浓郁的酒味,忍不住‘嚯’了一声,顺手开了灯,一见坐在酒柜边的顾东玦,忍不住道:“在家怎么不开灯啊?还喝了这么多酒,你受什么刺激了?” 顾东玦丢掉又一个空酒瓶,伸手:“我要的东西?” Tam递给他,蹲在他身边翻看那些空酒瓶,连声啧啧:“八二年的拉菲,九五年的红颜容,你这一喝就喝掉了几十万啊,幺寿呦,你个败家爷们。” 顾东玦没有理会他,将他带来的纸袋打开,拿出里面的文件一行行看下来。 Tam在一旁又诧异又感慨道:“你怎么会突然对这个Diana感兴趣?她现在人应该在A市了,三天后她要在全世界面前首次露脸,啧啧,到时候时尚界肯定要轰动个几天几夜才罢休。” 顾东玦掀起眼皮:“她很厉害?” Tam毫不犹豫道:“那当然了!她的老师罗宾夫人可是获得终身成就奖的人物,站在时尚界的巅峰,属于那种就算是死了也会成为教科书上的人物的类型,而她这一生就只收了Diana一个关门弟子,只从这一方面来说,她的首次露面就值得媒体记者追捧!” 顾东玦一目十行,将Diana这些年发表的作品,获得的荣耀都看一遍。 这些履历太完美,太出色,让他有一瞬间都产生怀疑,这个人真的是苏瑕吗? 他发现自己对她真的所知甚少,结婚三年,他甚至都不知道,她竟然如此有设计天赋,她还以为她那些放在柜子中里的画纸,只是闲暇时的涂鸦。 他忍不住再确认一遍:“Diana和安东尼认识吗?” “应该认识吧,罗宾夫人可是安东尼的丈母娘,她的关门弟子他多少见过的吧。” 顾东玦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罗宾夫人和安东尼是什么关系?” Tam被他这一惊一乍给吓到,愣愣地说:“丈母娘啊,就是岳母,mother-in-law。” 顾东玦面色一冷。 Tam被他瞪得格外无辜:“安东尼的亡妻爱丽丝就是罗宾夫人的大女儿啊,我说罗宾夫人是安东尼的丈母娘没错啊,他们两家的关系一直很好,并没有因为爱丽丝的离世而疏远,我还听说爱丽丝的妹妹雅安也很喜欢安东尼,没准哪天就又成一家人了。” 顾东玦的神色微松,他还以为安东尼已经有妻子,却还欺骗苏瑕的感情,原来是这样…… 看完了Diana的简介,顾东玦只觉得陌生,这上面写的人完全是他陌生的,可偏偏,这个人就是他曾经的妻子——苏瑕。 见他竟然还露出了恍惚的表情,Tam越好奇了:“哎哎,你今天很反常啊,到底怎么了?” 顾东玦拿起酒瓶,动作不疾不徐,仰起头灌下不少,才淡淡道:“我找到她了。” 苏瑕。 无需他开口说是谁,Tam便清楚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苏瑕。 Tam收敛了嬉皮笑脸,定定地看了他半响,才盘腿在他对面坐下,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应该会确认一下:“你说的这个‘她’,是苏瑕吗?” 顾东玦没回答,只是看着那份文件上的名字,幽深的眸子蕴含着让人看不懂的色彩。 Tam沉默,相交多年,他很了解他的性格,越沉默代表心思越重,也代表越难以启齿,这么多年来,苏瑕在他心里都是这个地位。 他刚才说出‘我找到她了’五个字,那么平淡,那么轻描淡写,仿佛这个人只是离家几日又回来了,而不是曾在人海中销声匿迹数年,但也就是那么平淡的五个字,无不透露这一股尘埃落定的安心。 “好吧!今儿我就舍命陪兄弟!”Tam从他的酒柜里拿了一瓶红酒打开,用力和他碰了一下杯,仰起头咕噜噜地灌下大半瓶。 顾东玦对他觊觎他的好酒多时,此时趁机偷喝,还用如此冠冕堂皇借口的行为不为所动,只是一口一口地将辛辣的酒液注入口中。 …… 等到结束时,地上已经滚着无数酒瓶,Tam烂醉如泥,呈大字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顾东玦尽管眼神有些迷离,但神智还有几分,扶着酒柜慢慢起身,摇摇晃晃地卧室走去。 但他还是无法忍受自己躺在地上睡觉这种事。 人事不省的Tam忽然抓住了他经过的脚,半梦半醒,含含糊糊地问:“阿东啊,你这些年到底喝了多少酒……怎么这么能喝……” 顾东玦嫌弃地一抖脚,Tam的手便松松垮垮地掉在地上。 他朝卧室晃去。 阿东,你这些年到底喝了多少酒? 喝了多少? 他怎么会记得?在满世界找不到她的那些日子里,到底用酒精麻醉了自己多少次,他数不清。 今夜注定有许多人会为其失眠,有些人用酒精可以将自己灌醉,有些人却无论用什么办法都静下心。 苏瑕吃了一片安眠药,一个小时后发现自己依旧是半点睡意都没有,拧开床头灯,借着柔和的橙色灯光看安眠药的有效期,发现离过期还有好几个月。 苏瑕将脸埋在枕头里,心想估计是这些年吃太多了,都形成抗体了。 作为一代大师罗宾夫人的关门弟子,她要承受的压力非同小可,也不敢有一丝懈怠,每天都是在竭尽所能地学习,汲取知识和理论。 最开始两三年,通宵达旦是经常的事,最严重的一次,她连续五天没有休息,再加上时常要飞去世界各地看展览,导致她生物钟极度混乱,该睡觉的时候睡不着,那时候就只能依靠安眠药。 不过现在安眠药都不管用了。 左右睡不着,苏瑕翻身起来,推开落地窗的门,走到阳台上眺望被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环绕的大海。 A市有海,这个酒店便临海而建,空气中有潮湿的腥味,不似花香清新,但却能让人心情放松。 苏瑕松了口气,肩膀上随即的一重,有人从背后将外套盖在了她的肩膀上,苏瑕回头一看,果然是安东尼。 他顺势抱住她,低声道:“刚才在隔壁阳台看到你。” 他们住的是一个套房,两间房相邻,阳台也相邻。 “睡不着,就想吹吹风。”苏瑕歪头问,“你也睡不着?” 安东尼不答反问:“在想白天的事吗?” 自然是。 如此突然遇到顾东玦在她的意料之外,会发生那么大的争执却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原本以为,当初他们算是和平离婚,再见时就算不能坐下来谈笑风生,也不至于剑拔弩张,可事实却是完全相反,这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像泉水泡了新茶,有清苦的色彩,有涩涩的味道。 安东尼忽然将她抱得更紧,像在保护自己即将被夺走的珍宝,苏瑕敏感地察觉出他情绪的反常,微微侧头想问他怎么了,他的唇却在此时毫无征兆地贴上来,落在她唇角,执意再深入。 苏瑕猛地一惊,下意识将他推开。 安东尼退后几步,微微垂着头,阳台没有开灯,稀疏的月光映照着他,额前碎发落在眉睫上,那湛蓝的眼眸暗了些,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 “安、安东尼……”她结结巴巴地喊了他一声。 他的低落只是一瞬,很快,他抬起头,又是平时那个温文尔雅的安东尼,他对她柔柔的笑了笑:“虽然晚上的海景很美,但现在的天气还比较凉,还是别吹太久。” 苏瑕僵硬着脖颈点头。 “如果还睡不着,我帮你向客服要杯热牛奶?” “不用了,我应该能睡着。” “那,晚安。” “……晚安。” 安东尼离开了她的房间,听着那声轻轻的咔嚓声,苏瑕心里像被人揉了一把沙子,密密麻麻的不舒服。 他们不是没有亲吻过,但她也并不反感他,可为什么、为什么今天她偏偏将他推开了? 难道又是因为他? 苏瑕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捏紧。 心思各异的三人共同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夜尽天明,当晨曦重新洒满大地,夜晚留下的阴霾和苍茫,便悉数退散。 这一日,是A市风信子创作大赛的决赛日。 也是,Diana首次公开露面的日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89章 苏樱跪在了她面前 风信子创作大赛决赛举办地点在A市五年前落成的大型运动场里,现场搭建了T台和评委席,此时运动场内外皆挤满了观众,以及来自世界各地的媒体记者。 长长的红毯上铺满了花瓣,两边则是架好的摄像机器,一个个镜片口,像一双双审判的眼睛,判决着记录在它胶卷里的影像是好是坏。 此时充当化妆间的休息室内也是嘈乱一片,设计师们都忙着安排模特穿上参赛的服装,化妆师东跑西跑,抓紧时间为模特画出最精致最贴合设计的妆容,所有人都是紧张以待,唯独一人,在这种时候竟然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恍恍惚惚,旁边有人和她说什么,她竟然在出神想别的事,完全没去听。 化妆师忍不住拍了她一下肩膀:“苏瑕,你到底怎么了?一早上都是恍恍惚惚的。” 苏樱猛地回神,看着她露出一脸茫然。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苏樱捏捏鼻梁,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就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马上要出大事了。 “可能是紧张了……这里你看着吧,有什么问题再叫我,我出去透透气。”不等化妆师回答,苏樱便摇头出了休息室,迎面扑来清爽的春风,稍稍抚平了她嘈乱的心绪,苏樱长长松了口气,不经意间往下看,恰好看到那条长长的红毯。 红毯,红毯,那么耀眼的红色,谁不喜欢,谁不向往,她为了这条红毯付出了多少,她绝对不能在现在一炬成灰,她一定要通过这条红毯,走向更高的舞台! 决赛即将开始,评委们已经开始进入会场,伴随着悠扬的音乐,一位位在时尚界颇有地位的设计师悉数入场,红毯上铺满了花瓣,他们从上面踩过,裙摆带动的微风扬起花瓣,华丽唯美,引人追捧。 但这些都不是镜头真正要等的人物,他们要等的是今日的压轴——Diana。 一位位特邀嘉宾和特邀评委走过后,红毯上恢复寂静,没有再从上面涉足而过的人,Diana到此时还没出现,底下已经有媒体开始议论纷纷,甚至有人调侃,Diana该不会又放他们鸽子了吧?毕竟可是她最喜欢做的事。 苏樱嗤笑一声,心想真够大牌的。 不过,凭心而论,如果她是罗宾夫人的关门弟子,她还能比这更大牌。 十点十分,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疾驰而来,在会场门前的空地甩了一个漂亮的转弯稳稳停住。 毫无疑问,这就是Diana的座驾。 久等的媒体立即飞扑过去,镜头对准豪车,人还没出来,快门声已经响了。 维护现场秩序的保安蜂拥而上,护在车门边,司机下车绕到后座打开车门,一个身穿白茶色裙装的女人微低着头从车内下来。 白茶色的连衣裙,裙摆一圈色彩丰富的蜀绣纹,长度只到臀部下三寸,露出修长白皙的双腿,下穿草制平底鞋,一派田园气息,这样低调的打扮,和媒体原先想象中的华贵裙装完全不同,不过到是符合她的设计风格,清新自然,有小女生的俏皮,又有小女人的性感。 她慢慢抬起头,对全场媒体展露一个微笑,微翘的眼角为其平添几分妩媚——Diana。 被设计界趋之若鹜的鬼才设计师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闪光灯拼命闪烁,记录下这个传奇人物的每一瞬间。 忽然,A市本地有媒体认出了她,惊呼一声:“这不是前顾太太吗?!” 的确,是苏瑕,她走上红毯,步伐平稳自信,微仰起头,大大方方接受人们的审视和镜头,所经之处,花瓣飞扬,犹如华丽优雅的公主。 苏瑕进入都会场后,便被赛事的主办方迎入休息室暂时休息,她走后,现场依旧不平静,反而比刚才更喧闹,A市本地媒体有不少认出她,国外媒体见他们如此惊讶,连忙追问,一问才知道,这个Diana,竟然还有那么丰富的过去。 “这是顾太太啊!五年前她和顾先生时常一起出现,我还采访过她的,绝对不会认错!” “我也想起来了,的确是顾太太,上古集团中顾东玦的前妻,那个因为出轨被净身出户的苏瑕!” 出轨。 净身出户。 顾家东少的前妻。 这一个个爆炸性的词语,再配以如今Diana的身份,明天的头版头条绝对精彩! 媒体们都激动不已,纷纷在心里打好了草稿,有些动作快的,已经编辑好短信息发布到社交平台上,诸如‘神秘Diana现身,身份竟是东少前妻’之类的标题层出不穷,更有甚者,还配以当年苏瑕出轨被净身出户的新闻报道,迅速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而此时,这个备受瞩目的话题人物正在休息室,慢条斯理地喝茶,用微信和姜晚好聊天,姜晚好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迅速将微博上转发过万的信息截图给她,还着重圈了‘出轨’两个字:“看你这下怎么收场!当年就说你不要圣母了,还不听!” 苏瑕诚恳道歉:“当年我真不知道我会有今天,原谅小的吧女王大人。” 就在她和姜晚好互相调侃时,休息室外忽然传来吵闹声,好像是有谁要闯进来,被门口的保镖给拦住了。 苏瑕起身走到门边看了一眼,竟然是苏樱,她脸色苍白,被两个保镖抓住,却还拼命往门内钻。 “放她进来吧。”苏瑕早料到她会来,倒也没多意外,转身重回屋内,在椅子上施施然地坐下,双腿相叠看着她。 苏樱无妨描述自己在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是苏瑕时那种震撼的心情,甚至到现在她都是还没平复下翻涌的情绪。 她竟然是…… 她竟然就是…… 苏樱忽然觉得好讽刺,她以为她终于赢了苏瑕一次,她成了小有名气的设计师,而她依旧是碌碌无为的普通人,甚至还是被净身出户的弃妇,可没想到她居然不动声色地成了罗宾夫人的关门弟子!这段时间来时尚界竟然是为她而轰动! 她喃喃道:“怎么会是你……凭什么是你……凭什么是你……” 苏瑕淡漠道:“你来只是想表达对Diana就是我的震惊和质疑吗?” “难怪你对‘苏瑕’这个名字不屑一顾,原来你就是Diana……”苏樱仰起头无声大笑,苏瑕静静地看了她一会,抿唇,端起茶杯垂眸吹散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面前忽然噗通一声响,猝不及防吓得她差点打翻茶杯,惊魂未定地抬起头,便见苏樱跪在她面前。 苏瑕连忙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你干什么?” “算我求你了,不要把我抄袭你作品的事情说出来好不好?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之前苏樱还想,苏瑕只是个无名小卒,如果哪天真跳出来说她抄袭她的作品,她便咬死说她是嫉妒她,再编一段子虚乌有的往事来衬托她内心的丑陋,公众判断对错都是看表面,到时候谁都会认为她是摊上一个无情无义没良心的姐姐,都会觉得她是受害者,都会转去攻击她,而她非但不会被影响到,还能博得同情,有利无害。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完全和她预想中的相反。 她不是无名小卒,她是Diana,这个名字就像一个铁铮铮的证据,如果她真揭发出来,没人会不相信,到时候她就完了,什么前途,什么未来都和她没关系,她又会变回那个连几十块钱的化妆品都要的权衡很久的苏樱。 她不要这样! “姐,姐姐,看在我们曾经也是姐妹的份上,你放过我吧,我求求你了!” 苏瑕眼神很复杂地看着她,她跪在地上哀求,恐惧大于卑微,像是对她而言,那些名名利利比尊严更重要。 “苏樱,你先起来。” 她激动地追问:“你答应我了吗?你答应了吗?” “你先起来再说。”苏瑕抿唇,“我容忍你的够多了,但你也是设计师,你该理解一副设计图是注入了多少心血,抄袭是底线,没有那个原创创作者可以容忍自己的作品被人盗用,我也是。” 苏樱咬牙:“所以你还是不肯高抬贵手放过我吗?” “前几天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苏瑕淡淡道,“以前你用我的设计图做了什么事,我懒得去追究,但这次,是我当评委的比赛,而你是用抄袭我的设计图创作的作品通过海选,所以我不能忍你,你退赛吧。” 苏樱瞪圆了眼睛,但也没和前几天那样毫不犹豫地说不可能。 苏瑕只能退让到这个地步:“退赛,从今以后只用你自己原创的东西,这件事我就当不知道。” 苏樱颊侧抽了抽,垂下的眼睫满是不愿,沉默了许久之后,才道:“好,我退赛,但你也要保证,从今以后不会再拿这件事威胁我!” 她居然认为这是威胁? 苏瑕已经懒得和她再浪费口水:“比赛即将开始,你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苏樱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步伐僵硬地从她的休息室离开,出门前,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不阴不阳地笑着说:“Diana,你真狠,祝你真的能永远居高临下。” 苏瑕听着顿时笑了,这句话才是威胁吧?她放过她,她居然反过来威胁她?这人的思想都是什么逻辑? 苏樱让助理去跟主办方说退赛的事情,助理十分震惊,退口而出追问:“为什么啊?” 苏樱将桌子上的东西推翻在地,怒吼道:“我让你去你就去,你哪来那么多话!” 助理被她突然暴躁的脾气吓得呆了呆,不敢再问,连忙跑了出去,一群模特面面相觑,也不敢再留下当炮灰,忙不迭地跟着跑了。 每个设计师都有独立的休息室,但休息室的隔音效果一般,苏樱刚才那声怒吼自然被隔壁的设计师听到,派人去一打听,便知道了苏樱退赛的事情,霎间,后台也沸腾了。 不得不承认,苏樱也是个不错的设计师,从参赛到现在,她的表现都是迎刃有余,拿下冠军的可能性很大,对其他选手是非常大的威胁,这次她退赛,意味着其他设计师有更多的机会,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她退赛,但他们都抑制不住心里的高兴。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膈应苏樱,隔壁休息室的设计师的声音故意拔高:“哎呀,真可惜啊,准冠军就这么退赛了,啧啧,难怪今儿出门看到了喜鹊,原来是真有好事啊。” 然后便是一群人附和:“可不是嘛,刚才我经过看了一眼,模特身上穿的衣服啊,真漂亮,真心漂亮,吓得我以为没希望了,没想到啊哈哈哈!” …… 假话说多了也会被当成真话,流言传多了也会信以为真,苏樱本就觉得这个比赛她是胜券在握,被迫退赛心里很不是滋味,结果再被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一起哄,越发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个和国际接轨的机会。 而造成她这一滑铁卢的罪魁祸首就是苏瑕! “苏瑕!苏瑕!”苏樱气得发抖,瞳眸布满血丝,狰狞着低吼,“你已经这么厉害了,为什么还要跟我过不去!我都跪下来求你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是不是怕我拿到冠军后会扶摇直上超过你?所以你先下手为强狠狠踩我?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她将所有过错都推到苏瑕身上,认为是苏瑕夺走了她一举成名的机会,她心中充满了仇恨,灌溉出一朵朵罪恶的花。 一声咬牙切齿的低吼,在空荡荡的房间内回旋,听起来那么令人心颤,仿若恶毒的诅咒。 “苏瑕,你真是我的灾星——” 正步入评委席的苏瑕,忽然感觉背脊腾起一阵寒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不偏不倚,对上了特邀嘉宾席里一双深幽的眼。 她僵了僵。 他、他怎么也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90章 回来吧,回到我身边。 因为背后一道目光一直紧追着自己,导致苏瑕如坐针毡,怎么都不自在,幸好前一晚她看了所有参赛选手的资料和作品,提前想好了评词,否则肯定丢脸丢大发。 决赛进行三天,今天是八进五,明天是五进三,后天才是真正的冠军角逐。 结束了今天的评审,苏瑕让助理去拒绝媒体的采访,匆匆往外走,准备逃离现场,反而恰恰是因为她太急着避开某人,反而没去注意看路,在一个转弯处,忽然有一只手伸了出来,猛地抓住了她的手,用力将她拽了过去,吓得她想尖叫,那人早有防备,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人按在了墙上,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面前却是炙热的胸膛,夹带着熟悉的淡香,苏瑕知道是谁了,发自内心喟叹一声,心想真是越想躲越躲不过。 “顾总裁,你又想做什么?” 顾东玦紧绷着下颚:“你说你会打电话给我。” 苏瑕稍稍平复急促的心跳,抿唇道:“我这几天忙,要为这个评选赛做准备,哪来的时间?” 沉默了一会儿,顾东玦又问:“你要去哪里?” “回酒店啊。”苏瑕想也没想就回答。 顾东玦颔首,然后就拉着她的手往地下车库走,边走边说:“也就是说你现在有空,走,我们谈谈去。” 苏瑕:“……” 等等,她什么时候说她有空?她什么时候答应和现在去谈谈? “我现在不想和你谈,我还要回去准备明天的评赛!”直到被塞上车的一刻,苏瑕还在继续试图挣扎,“我说了我有空就会给你打电话,你先放开我,这里是公共场所,别这样拉拉扯扯,被拍到了对你我都不好。” 顾东玦不为所动:“所以你乖乖上车。” 苏瑕:“……” 纯属强迫地被塞上车,苏瑕坐在副驾驶座干生气,瞪着顾东玦说:“你要把我带去哪儿?” 顾东玦没说话,启动车子开出车库。 苏瑕撇嘴,臭脾气五年了还没变。 她从手提包里拿出手机,给安东尼和助理都发了短信,跟他们说自己出去走走,晚点再回去,免得他们突然找不到自己会着急。 顾东玦将车子开到了一家餐厅前,苏瑕下意识去看餐厅里的人,见人还算多才松了口气,坦白讲,她真有些怕和他单独呆在一个空间。 她比顾东玦先下车,下了车后便急急走入餐厅,坐在了餐厅最中央的位置,前后左右都有人在吃饭,这样被包围的感觉,她心里踏实点。 顾东玦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眼角眉梢竟柔和了些,但在苏瑕看来,那是在取笑她。 顾东玦在她面前坐下,服务生立即递上两份菜单,苏瑕漫不经心地翻看着,顾东玦先指了几个菜,苏瑕才道:“本帮熏鱼……” 服务生微笑着打断她:“抱歉小姐,这个菜这位先生已经点了。” 苏瑕抬眼看了对面的人一下,也不在意,本帮熏鱼是这家餐厅的特色菜,来的人基本会点,没什么,碰巧罢了,她又翻过一页:“那就江南酱鸭……” “这个菜这位先生也点了。” 苏瑕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连忙假装无所谓,又道:“爽口龙豆?” “也点了。” “……凉拌冰草?” “咳咳,也点了。” 苏瑕:“……” 服务生都忍不住频频抬头看看她又看看顾东玦,大概也是觉得尴尬得可以,还是第一次见到连点菜都这么有默契的男女,苏瑕脸已经涨红,都不敢再点下去,服务生善解人意道:“小姐不如试试我们这儿的另一道私房菜——酱香蒸虾?” 这话一出,对面的顾东玦彻底破功,低低地笑了起来,他是那么冷漠的人,这一笑仿佛冰天雪地里,突然绽放的花朵,美得惊心动魄。 苏瑕将菜单一合,咬牙道:“不吃虾!上蒸酿豆腐。” 豆腐是顾东玦最讨厌的菜,她的本意是想故意膈应他,但换个角度想,至今都记得他讨厌的菜,不也是在意他吗?苏瑕怔了怔,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原来,这个人即便从她生命里消失五年,但她还是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的点滴,无论是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那些习惯已经渗透到她的骨子里,不曾刻意去记,但就是偏偏忘不掉。 顾东玦也停下了笑,直直地和她对视,苏瑕在他的注视下依旧保持着表面的风轻云淡,她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被他多看一眼就会脸红耳赤到处躲闪的苏瑕。 她淡淡问:“你想和我谈什么?” 不等他开口,她又抢先说:“如果你是想对我和安东尼的关系评头论足,那你就不必说了,我们自己的感情会自己把握,无需你操心。” 顾东玦的眼神似暗了一下,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轻轻翻转,在桌面上和她十指相扣,掌心和掌心的温度相贴,如此亲昵又温存的姿势,苏瑕清晰地感觉到心里一颤,她随即像被火舌舔舐到了似的,迅速收回手。 恰好服务生上菜,她便埋头吃起来,不敢再去看对面的人。 苏瑕不懂,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他们都已经离婚了,他还想怎么样? 顾东玦也没再说话,两人以一种很诡异的气氛相处着,吃完了一桌菜。 出了餐厅,苏瑕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抿唇道:“既然顾总裁没什么想和我说的,那我就先走了。” 顾东玦站在她身后,声音淡漠却有磁性,是多少个午夜梦回惊醒时她听到的那种语调:“既然答应了今天跟我谈,就不要再逃避了。” “我为什么要逃?”苏瑕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当着他的面径直上了车。 顾东玦随后也上了车,这次他带她去的是他现在的住处,苏瑕看着这栋陌生的公寓愣了一下,很是疑惑不解,直到他解释才明白,又不禁脱口而出问:“你一个人住在这里?那周芷凝怎么办?”还有你的孩子呢? 顾东玦蹙了蹙眉:“关周芷凝什么事?” 关周芷凝什么事?难道他没娶她吗? 苏瑕也皱眉,恰好电梯到了楼层,她便先走了出来,站在门前等他按密码。 顾东玦却不急着开门,而是伸手撑着门,将她困在了他的胸膛里,苏瑕无需回头便知道他们现在贴得多近,春裳单薄,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膛的温度。 “回来吧,回到我身边。”他低着头,在她耳边轻轻说着,那又冷又磁的音调里,她竟然还听到了一丝隐忍的渴望。 渴望? 原来顾东玦也有流露出渴望的时候。 她还以为他要什么都可以轻而易举得到,就像对当初的她,一个无足轻重的亲吻便能将她的身心全部夺走,那时候是她的傻,以为那就是爱,非要等到现实给她一巴掌,她才能明白,她所认为的感情,不过是他的一次尝鲜。 那一巴掌真疼,真的,没几个人能体验到那种,亲生骨肉从自己身体里一点点流走的感觉,更没几个人能知道,她在恍惚中听到那个孩子反问她,为什么保护不了她的时候,那种心如刀割撕心裂肺的感觉。 他不是罪魁祸首,却也是万恶的帮凶,每次看到他,她就无法抑制想起五年前那段阴暗痛苦的日子。 “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开门?” 她声音近乎无情,背后的人身体僵了僵,但手依旧没去开门,而是握着她的肩膀,用力将她扳了过来,迫使她和他面对面。 他低着头看着她,薄唇紧抿成一条线,苏瑕忽然想起曾听姜晚好说过一句话——薄唇的男人最无情。 他不就是? 但她现在却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一句话:“苏瑕,你真狠。” 这五个字他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听得出咬牙切齿,苏瑕笑了,刚想再用讽刺的语调回敬他一句,顾东玦已经快速按了密码开了门。 虽然换了空间,但这公寓依旧秉承着顾东玦一如既往的性格,到处都是整整齐齐,每一样东西都摆放在固定的地方,像海枯石烂也不会移动半寸。 不经意一抬头,她看到了放在柜子上的一只陶瓷公仔,很眼熟,她低头想了想,还没想起来,背后的人已经走上来圈住了她身体,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买的,在巴黎的街头你在一个旧物摊上买的,用了十欧元,对方是个穿着破烂的老人,你说看着可怜。” 是哦,是她买的,她都忘了,他居然还记得。 苏瑕笑了笑:“好像有这么回事,我都忘了。” 顾东玦闭上眼睛,下巴架在她的肩膀上:“属于你的东西,我都从别墅带出来,现在都在这所公寓里。” 苏瑕挑眉:“所以?” “答应我吧,回到我身边。” 苏瑕伸手抵着他的胸膛将他推开,嘴角带着嫣然的笑,几年的沉淀她已褪去青涩,一举一动都颇具女人天生的妩媚和风情,长睫翘起的弧度,像一把勾人的钩子,饶是顾东玦,也有一瞬间晃神。 “几年不见,顾先生兴致越发好了,都喜欢玩别人的女人了,还是说,心血来潮想尝尝前妻的滋味,怀怀旧?可是,你想,我就会给吗?妓女都要给钱才给嫖,你顾东玦凭什么三言两语就想让我给你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91章 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你? 话音落,苏瑕都是一颤。 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说出这么狠毒的话。 难怪他刚才说,她真狠。 顾东玦猛地抓住她的双臂,手劲那样大,愤怒那样明显,她是否也该感到荣幸,自己竟然能将他逼到这个地步? 苏瑕拂开他的手:“顾总裁,我是安东尼的女朋友,你和他是合作伙伴,以后别再说这种话,免得弄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顾东玦没再试图去抓她,但脸色却极为不好看,似怒似悲伤,似恨似无奈,多么像曾经的她。 对,像曾经的她。 当他选择相信周芷凝的话,认为是她推了她导致她受伤,呵斥她离开的时候,她就是这种心情。 当他抛下远道而来的朋友和周芷凝,邀请她一起步行回家,她以为那是他对她的好,可事实却是他故意演的一场戏,那时候她也是这种心情。 当他将她放在床上竭尽温柔地亲吻,她以为他终于爱上她,可转身却看到他在寒冷的冬夜拥抱另一个女人,那时候她又尝了一遍这种心情。 当他牵着她的手在巴黎街头散步,在某个夜晚亲口许诺会一辈子对她好,她以为他们终于修成正果,然而另一个女人却挺着肚子来告诉她,这就是他们共同的孩子,那时候她何尝不是心情? 苏瑕低下头,沉沉地笑出了声:“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当初我的痛你又懂得多少?” 我进警局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失去孩子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在异国他乡挣扎求存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现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想假装当初那些事都是不曾发生过的,让我再回到你的身边,哪有那么好的事? “算了吧,顾总裁。”苏瑕仰起头将眼眶里的湿润逼回去,扯扯嘴角道,“你到底有什么想和我说?快说吧,今晚和安东尼约好去看电影,别耽误我们的时间。” 他走去开了灯,暖色系的橙色灯光像阳光铺满整个客厅,苏瑕却感觉不到半点温暖。 顾东玦面无表情地打开酒柜,默不作声地倒了杯酒,端起酒杯刚想送到唇边,苏瑕淡淡道:“给我也倒一杯。” 顾东玦一顿,便将手中那杯递给她,自己重新倒了一杯。 喝下一杯红酒,他冷静了些,转身靠着酒柜看着她,沉声说:“五年前,我们之间有误会。” 苏瑕眯着眼睛将酒液送入口中,听到他这句话,眉梢微扬:“嗯?” “五年前妈脑溢血动手术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苏瑕猛然一惊,瞪圆了眼睛:“怎么会这样?我完全不知情,妈现在没事吧?” 一时紧张,她竟然忘记现在她已经不是顾家的儿媳妇,竟然跟着他一起喊‘妈’,不过顾东玦好像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只露出意料之中的神情,柔了声安抚道:“手术很成功,没有生命危险……医生说慢慢养着,有五成的几率可以恢复和正常人一样。” “什么叫做有五成几率可以恢复和正常人一样?现在她不能和正常人一样吗?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苏瑕心慌意乱,在顾家对她最好的人就是顾母,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她最不想看到受伤的人就是她,脑溢血这么严重的事,她竟然完全不知情。 顾东玦神色微沉:“妈现在四肢都不能自由活动,吃饭都需要人帮助,就俗称的——植物人。” 苏瑕身形一晃,跌坐在了沙发上,神情惊愕,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她感到很不可思议,而更不可思议的是,顾东玦接下来的话:“妈发病的时间,恰好就是你要和我离婚的那段时间。” 苏瑕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南芵告诉我,是你将妈气得血压上升导致脑溢血。”顾东玦紧抿着唇说,“那时候妈不省人事,医生说还有生命危险……我真的以为是你,苏瑕你知道吗?当时我好恨你,好恨你。” 苏瑕根本不知道在那段时间里还发生了这件事,她抓狂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怎么可能会气妈?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那时候谁都没有告诉她这件事,周芷凝没有,顾南芵也没有,连顾东玦也没说,如果她知道顾母的情况那么危急,她又怎么可能会出国? 顾东玦点点头:“我知道不是你,后来南芵坦白了,说妈是因为看到上古集团失标,情急之下才发病,再加上当时客厅没有其他人,等到她从楼上下来发生妈倒地昏迷再送去医院时,已经来不及了。” 苏瑕心烦意乱,顾母变成植物人的消息给她带来太大的震撼,她现在根本无暇去思考其他:“我要去看妈,她现在在家里吗?” “在家里休养。”顾东玦停顿了一下,抬眼静静凝视着她,“如果没有这个误会,我当初不可能答应和你离婚。” 当顾南芵告诉他,是苏瑕把顾母气得脑溢血发病时,他起初是不相信的,可后来他收到她亲自承认的短信,加之她那非离婚不可的态度,相互佐证之下,他才信了是她将顾母害成植物人,才信了是她出卖他,才答应了离婚。 苏瑕一顿,霎间冷静了下来,摇头轻笑道:“会的,顾总裁,就算没有这个误会,我们迟早还是会离婚,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们不合适,一直都不合适。” 顾东玦不赞同:“八年前我找到了你,人那么多,我偏偏找上了你,这就是缘分,我们之间的缘分。” “是孽缘。”苏瑕笑道,“其实你现在依旧不爱我,你只是‘犯病’了,你有强迫症你不知道吗?你觉得五年前没有那个误会我们就不会离婚,所以你想我回到你身边,这种举动只是为了圆你心里一个幻想。” 顾东玦捏紧拳头,往前走了一步:“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你?” “我怎么知道?我当然知道,因为我爱过你啊。”她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随手放在桌子上,起身朝着他走去,边笑边说,“我爱了你整整三年你不知道吗?因为我爱过你,所以我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可我在你身上脸上眼里我看不到半点你爱我的样子。” 苏瑕将手贴在他的胸口,侧着头微笑:“你就算不是‘犯病’,那也不是因为爱我,是不甘心。你不甘心我这个曾经爱了你那么久的人,突然不爱你而去爱别人,你想让我回到你身边,证明我苏瑕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只要你招招手我就会像小狗一样蹭过去。” 她低着头笑得苦涩:“不行的,顾东玦,就算是狗,你狠狠摔它几次,它下次看到你也会避开,更不要说我是个人,你以为被你一次次辜负,我是没感觉的吗?我的心也是肉长的,会疼,会痛。” 三年的婚姻她付出了多少感情她自己知道,以至于在巴黎的第一年,她还会时常梦见他,甚至有时候还会恍惚地以为他还在她身边,那时候连姜晚好都怕了她,怕她被这个男人伤得太深,得了神经病。 “你真以为你真的那么了解我吗?”顾东玦倏地抓住她的手,左手紧紧揽住她的腰,“你连你自己都不了解,凭什么说你了解我?你害怕和我接触,因为你怕会控制不住自己,记得我不喜欢的菜,在意我的一切……” “你想多了,你给我太多不好的回忆,我只是单纯不想看到你罢了。”苏瑕别开头,神情漠然,“和你在一起我一点都不开心,真的,那三年我每天都在强迫自己做一个合格的顾太太,每天都在担心哪里做到不好,连睡觉都不踏实。但安东尼不一样,和他在一起我很轻松,他总能让我开心,我和他有五年的感情,相比之下,你真的不算什么。” “我回来也不会呆多久,等处理完事情,我依然会和安东尼回巴黎,所以你放手吧,当我求你了,给我幸福的机会吧。” 她说,你真的不算什么。 他说,给她幸福的机会。 顾东玦被她彻底激怒,盯着她的眼睛色彩猩红,像一头凶狠的野兽,苏瑕察觉到危险的气息,抿唇推开了他,拿起沙发上的手提包:“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改天我会去看……顾老夫人。” 她朝着门口走去,却被他从后面扯住,无论她怎么挣扎,他都强硬将她拉回,互相拉扯间,两人双双滚到了地毯上。 “每次都是用这种迫不及待的样子从我身边逃开。你知不知道我翻遍全市全省都找不到你的时候那种滋味?你知不知道当我得知你和苏家断绝关系时的心情?我担心,我担心你没了顾家没了苏家没了依靠会怎么样;我害怕,我害怕你一个人去了陌生城市遇到陌生的人会发生什么事,而你呢,躲着,藏着,去了国外,让我怎么都找不到你!!” 苏瑕挣扎着要起来,可他的手像钢筋,紧紧地禁锢着她,让她的力气付出后都成徒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92章 去顾家看看吧 到最后,她干脆放弃了这种无用功,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神变得讽刺和讥诮:“那真是抱歉。” 他咬牙切齿地说:“我第一次为一个女人这么担惊受怕,苏瑕,你真是好样的。” 苏瑕并没有因为他这句深情的话动容半分,而是用了一种更为讥诮的语气:“哦,是吗?没有为周芷凝担惊受怕过吗?也对,你只为周芷凝撕心裂肺,甚至愿意为她放弃一辈子的婚姻,随便捡了一个无伤大雅的我凑合。” 他忽然低头咬住了她唇,而后便是一个狂风暴雨般的吻,他吻得很深入,像要将她拆吃入腹一般。 苏瑕百忙中挣开了一只手,要朝他脸上打,他明明没看到,但却准确无误抓住了她的手,甚至将这个吻加得更深。 再敏感不过的身体,随着他那忘情的亲吻开始发热轻颤,他用一只手束缚抓她两只手,另一只在她身上游离,所经之处无不带起一阵火花。 几乎将她吻得窒息了他才将唇移开,但却开始亲吻她的眉心、眼睛、鼻梁、下巴、耳后、脖颈,并执着向下。 她穿的是裙子,而且是不到膝盖,略显宽松的裙,他轻而易举从她的裙摆下探了进去,直接触碰到她的肌肤,苏瑕迅速战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顿时挣扎得更用力。 但男人和女人天生就实力悬殊,象征着掠夺和被占有,苏瑕用尽了全身力气也无法将这个在自己身上作恶的人推开,她又不想求饶,不想哭泣,不想在他面前展露半点懦弱,所以他们便互相较着劲,看谁先落败似的。 好久之后,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凌乱不堪,喘着气,顾东玦额前的碎发浸湿了汗水滑落下来,遮在右眼,模样魅惑,像一朵开得妖娆的曼陀罗,像一个趁夜色偷偷潜入的修罗。 而苏瑕,脸色苍白双颊却透着红,唇角在流血,是被他咬出来的,眼底满是讥诮和讽刺,狠狠刺疼着顾东玦。 “不是你的,你就要抢,抢到了也不是你的,你就用强,顾东玦,你真让我恶心。” 苏瑕真的被他激怒了,没有那个女人愿意被男人强迫这种事,就算是前夫也不例外。 顾东玦没说话,也没再碰她,但额角的青筋却剧烈跳动着。 过了好久,他僵硬着身体从她身上离开,终于松开了对她的桎梏,苏瑕第一时间从地上爬起来,大力推了他一把,他脚下不稳被她一推,撞到了背后的茶几,苏瑕将裙子拉好,头也不回地开门离开。 直到出了公寓,吹到凉爽的微风,苏瑕都没有再被任何人拦住,她将头发拂好,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听她报了地址之后,便顺手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擦擦眼泪吧,挺漂亮的姑娘的,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苏瑕怔怔地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脸,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回酒店的路上天空飘下的绵绵细雨,无声地滋润着这个城市,苏瑕透过被雨水朦胧了的车窗,看到站在酒店门口的安东尼。 淅淅沥沥的雨点不断落下,他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站在台阶上,微低着头,脚碾着一块石头,发丝被风吹得微扬,听到出租车的刹车声,连忙抬起头,便见苏瑕从车上下来,他立即迎了上去,棕色的大衣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拂动。 苏瑕看着他传过雨帘来到自己身边,鼻尖又有些泛酸,低低地喊:“安东尼……” 安东尼将她拉到伞下,像是松了口气:“你总算回来了,我还想着出去找你。” 苏瑕被顾东玦拉走时有给他发信息说要去散散步,安东尼见下雨,怕她被雨淋到,在酒店里坐不住,才拿着雨伞到门口等。 两人回了客房,安东尼找了一条干净的毛巾盖在她脑袋上,动作温柔地擦拭着她的湿发,苏瑕有些恍惚,忽然抬起头说:“安东尼,明天的评赛你陪我去好不好?” 安东尼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好。” 苏瑕安心地点点头,双手捧着一杯红糖姜水静默。 “你在怕吗?是不是今天初次露面,媒体记者逼问得太过了?”安东尼眼波柔柔,像极了阳光下的海面。 苏瑕回神,摇头道:“我今天没有接受采访,不过倒是有不少认出我的,等比赛结束了再说吧。” “好。” “怎么我说什么你都说好?”苏瑕嗔了一声。 安东尼隔着毛巾捧起她的脑袋,在她鼻尖亲了一下:“因为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是支持你的。” 苏瑕愣愣地抬起头看着他,安东尼刚想对她笑一笑,但目光接触到她的唇上,神色微变。 刚才她一直低着头,因为角度关系没能看清楚,现在他才清晰地看到,她唇上的微肿和嫣红。 苏瑕后知后觉,迅速抬手抚上唇。 安东尼松开手,一言不发地起身朝门口走去,苏瑕立即追了上去,拉住他的手:“安东尼……” “你遇到他了?”安东尼微微侧头,面色微冷。 苏瑕犹豫了一瞬:“……嗯。” 应完后,她又连忙解释:“他只是告诉我,顾老夫人在五年前脑溢血动手术的事,我和你说过的,顾老夫人对我很好,像对亲女儿一样,所以我就说改天有空去看看她。” “Diana,我没有任何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他对你来说非同一般,你可能没办法真的完全无视他,我只是在怕。”安东尼回身抱住了她,“我怕你会回到他身边。” 苏瑕想也不想道:“不会,不可能。” 安东尼没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仿佛如此一来,她便真的不会离开他似的。 —— Diana就是苏瑕,苏瑕就是A市顾家东少的前妻,这个信息在一夜之间迅速发酵,闹得满城皆知,而随之而来的便是各种恶意的、无意的揣测和抹黑,网友们更是个个化身的福尔摩斯,用已知的零星线索推敲、设想出无数版本的豪门虐恋,为这个热门话题增加了几分旖旎色彩。 在这些版本里,竟然也有非常接近事实的。 姜晚好在网上看到了一个分析,兴致勃勃地分享给了苏瑕,在这个版本里,网友认为因为罗宾夫人和安东尼家的关系,Diana肯定也认识安东尼,而安东尼和顾东玦更是人尽皆知的合作伙伴,因此,苏瑕当年的出轨很可能就是安东尼! 苏瑕看完哭笑不得,摇头关掉了手机。 安东尼在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歪头示意了一下:“媒体已经引开了,可以走了。” 他们刚刚结束风信子八进五强的评赛,现在要从运动场离开,只是门口堵着太多记者,苏瑕又不想接受采访,安东尼只好安排人假扮成她,将人引开。 苏瑕拿起帽子和墨镜,边走边戴上,他们从后门上车离开,安东尼亲自开车,驶上公路后,他忽然侧头问她:“不如,我们去顾家?” 去顾家? 苏瑕一愣。 安东尼浅笑道:“昨天你不是说,顾老夫人现在的身体情况很不乐观?既然那么担心的话,就去看看吧。” 苏瑕怔愣了好一会儿,她自然是一定要去看望顾母的,但她没想到安东尼竟然愿意陪她一起去,毕竟从某些方面来说,她这是和顾东玦牵扯不清,过一会儿才喃喃问:“你真的要陪我去吗?” 安东尼一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我们不是恋人吗?你想做的事情,我自然要陪你做。” 苏瑕心里感动,仰起头也对他露出了微笑。 去人家家里拜访,于情于理都要先和主人家说一声才礼貌,所以路上安东尼给顾东玦打了个电话,当他们的车子驶入顾家别墅的前院时,旁边也恰好停下一辆白色的兰博基尼,毫无疑问,是刚刚从公司回来的顾东玦。 安东尼先走下车,再绕到副驾驶座打开车门牵出苏瑕,最后才走到顾东玦面前和他握手:“冒昧来访,希望不会打扰到顾总裁。” 顾东玦目光从苏瑕身上一扫而过,见她根本没往他身上看,才道:“安东尼先生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谈何打扰。” 安东尼笑了笑:“是Diana一直惦记着顾老夫人的身体,总想来看看。” 顾东玦轻轻颔首:“苏小姐有心了。” 他既然也那么规规矩矩地称呼她为‘苏小姐’,这倒是让苏瑕有些猜不透他的用意,用狐疑地眼神看了他一下,也礼尚往地轻轻颔首回应。 这时候,从别墅大门内蹦蹦跳跳出一个活泼的身影,人未到声先道。 “是哥吗?哥,你怎么现在回来啦?今天不用上班吗?” 苏瑕听到这个声音,嘴角的弧度扯得更开,脸上眼底毫不掩饰戾气,她慢慢侧过头看向门口。 顾南芵嬉嬉笑笑地跑了出来,忽然感觉到一束极为强烈的寒光,那不是来自她万年面瘫哥哥的,而是来自旁边的另一个人。 她自然而然地扭过头,不偏不倚和苏瑕那双像吐着蛇信子般阴寒的目光对上,她倏地瞪圆了眼睛,条件反射地尖叫一声。 “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93章 我在巴黎想死你了 Diana就是苏瑕,苏瑕就是顾东玦的前妻这个新闻早已在A市炸开了锅,可谓人尽皆知,顾南芵自然也不会不知道,自从得知这消息,她一直心绪不宁,她没想到五年前那什么都不是的苏瑕竟然一跃成为时尚界炙手可热的人物,更没想到她竟然还会回到A市来。 她来干什么? 她想来干什么? 人一旦做了亏心事,发生了事情便很容易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顾南芵也是如此,尽管她自认为五年前做的事天衣无缝,而且也没造成什么大错误,根本无需怕曾经的苏瑕,或者如今的Diana,但她就是心里不踏实,以至于大半夜睡不着还给周芷凝打了电话。 彼时周芷凝竟然也没睡着,她也在为苏瑕这次归来感到恐惧,当初她和顾南芵设了那么多局骗得苏瑕和顾东玦离婚,远走他乡,这次她回来对她们来说绝对不是好消息,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噩耗。 “你说她会不会知道,五年前是我们找人去撞的她?”顾南芵紧紧抱着抱枕,心有戚戚然,“那个,你后来找医生打听,医生真的说只是轻伤没大碍吗?” 当然不是,当初医生是告诉她,苏瑕是流产了,甚至因为大出血差点丢命,但这些她绝对不能让顾南芵知道,要是让她知道她杀死了苏瑕的孩子,以她怕顾东玦的模样,肯定会在顾东玦面前露馅。 周芷凝咬咬牙,硬着头皮说:“是!医生只说苏瑕是受了轻伤,几天就出院了。” “那就好,那就好。”顾南芵松了口气,总算没那么害怕了,又忍不住嘀咕起来,“她这次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周芷凝冷笑:“还能为什么?让我们这些人都看看她现在过得多好多风光呗!” 顾南芵嗤之以鼻:“现在过得再好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们顾家赶出去的女人!” 周芷凝道:“幸好你早就跟阿东坦白过你妈突发脑溢血的原因,否则现在在苏瑕面前露馅,下场肯定比当初还惨。” 顾南芵深以为然,但她自己又有些犯嘀咕:“不过我妈到底是怎么发病的,我也不知道,我下楼就看到她躺在地上。” 说起顾母发病的原因,其实顾南芵也不清楚。 那日她睡到午后才起来,正想下楼找东西吃,谁知走到楼梯口便见顾母趴在地上,伺候的佣人都不在客厅,后来从佣人口中了解到,那天是顾母故意把他们都遣散开的,似乎要单独见什么人,但那个人是谁,那个人那天来了没有,若是来了他们又说了些什么,她都一无所知。 顾南芵心事重重地挂了电话,但心情非但没有平复些,反而更不安了,她隐隐有种预感,苏瑕这次回来的目的不简单。 她的预感很快得到了证实,当她猝不及防在家门口看到苏瑕时,她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神,一下子就勾起了她内心所有恐惧,使得她不受控制地尖叫。 “啊——” 顾东玦皱眉:“多大人了,还一惊一乍。” “看到我很惊讶吗?” 苏瑕嘴角噙着笑,慢慢朝顾南芵走去,她今天穿的是淡绿色的一字肩长裙,清新得像初春刚刚破土而出的嫩苗,但到了恐惧的顾南芵眼里,却成了剧毒蛇竹叶青的化身,她笑得那么虚伪,如一条是吐着蛇信子,露着尖牙的毒蛇。 顾南芵一步步后退,最后撞到了墙壁,终于退无可退,连忙强作镇定,瞪着眼睛,色厉内荏喝道:“你想、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好久不见和你打个招呼啊。”苏瑕笑了笑,主动伸手握住她的手,语气就像对一个故交好友般,“南芵,我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在巴黎想死你了。” 顾南芵像触电一般甩开她的手,骂了一句:“神经病!”而后便落荒而逃,逃回了屋内。 苏瑕笑容不变,从口袋里抽出纸巾,慢慢擦拭着刚才和顾南芵握过的那只手,手心、手背,还有每一根手指,仿佛触碰到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什么肮脏不堪的东西。 顾东玦先带他们去了二楼顾母的房间看望顾母,苏瑕一进门便闻到淡淡的药味,而后便看到躺在床上,浑身不动,还有眼珠子可以转来转去的顾母,登时,鼻尖泛酸,眼眶朦胧起来。 顾母未嫁入顾家之前也是豪门闺秀,不比顾家差到哪里去,因而她浑身皆是浑然天成的优雅和端庄,一举一动无不散发着门夫人的高贵气质。苏瑕刚嫁入顾家时十分忐忑,怕这个看起来便是高不可攀的婆婆会嫌弃她,所以每次和她相处,都是唯唯诺诺,说话都不敢大声。 但自她生日宴会那件事后,她和顾母的关系却一下子亲近了起来,顾母平日在家,闲暇无事便教她如何言行,如何举止,耐心又可亲,那也是苏瑕第一次体验到这种类似母爱的感觉,更不要说后来她为了撮合她和顾东玦,明里暗里帮了她那么多次。 她觉得,顾母是整个顾家唯一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在巴黎的时候,她还时常和安东尼、罗宾夫人提起她,那时候她以为,顾母一定是在大洋彼岸的这里,穿着合身剪裁的服饰,端坐在阳光底下,品茶看书,无论多少岁月都带不走她的骄傲和矜贵。 可,事实却是…… 她穿着宽松的睡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常年服用药物却没有运动,使得她的皮肤变得很松弛,肤色也是病态的白,因为时常要做检查,为了方便,干脆将头发都剃掉,只戴着一顶不伦不类的圆帽子,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垂暮老人,一日日等着生命逝去,等着岁月尽头。 “……” 苏瑕动了动唇,却说不出一个字,只有眼泪飞速掉下。 顾东玦站在她身侧,比安东尼先发现她的眼泪,顺手抽了张面巾纸递给她,又去掖了掖被子,淡声道:“虽然四肢不能动,但意识还是有的,妈她知道你来的,你和她说话她也能听得到。” 顾母的眼眶似乎也湿润了,一眨不眨地盯着苏瑕看,苏瑕走了过去,在她床边蹲下,握住她的手,这条手臂上满是针孔,苏瑕将她的手掌贴着自己的脸,看起来是想和她说说心里话,安东尼很绅士地回避了,顾东玦最后看了她们一眼,也跟着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他们两人一走,屋内便只剩下苏瑕和顾母,苏瑕去洗手间拧着一条热毛巾来给她擦手。 “妈……”她还是习惯这么喊她。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当年我走的时候,您竟然病得这么严重,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走……” 苏瑕咬着下唇,眼眶红红地说:“我知道您想说您不会怪我,可是我怪我自己啊,明明一直都在给你添麻烦,却在您最关键的时候一走了之,这么多年也没回来过……” 顾母的眼睛眨了眨,苏瑕知道她是想问她这些年去了哪儿,过得怎么样? 苏瑕连忙堆起笑:“妈,您别担心我,我和顾先生离婚后,去了巴黎,很幸运地成了罗宾夫人的关门弟子,我现在有能力可以照顾自己了……” 顾东玦和安东尼在客厅用茶,两个男人都是那么出众,即便是相对着,从气质或举止上,皆是不分高低,挑不出半点缺点。 顾东玦淡声道:“M`K不是刚签了几个合同?安东尼先生不用回去主持大局?” “没关系,现在是网络信息时代,就算有紧要的事,也可以直接视频会议。”安东尼微微一笑,“再说,留Diana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又都不是小孩子,又什么不放心。”顾东玦轻哼一声,语气也似有不怠。 安东尼吹散茶杯上漂浮的白烟,好脾气道:“这个无关年龄大小,只是不习惯和她离得太远,心里的人,还是放在眼前比较踏实。” 顾东玦忽然有种被比下去的感觉,刚想再说什么来挽回劣势,便听见二楼传来顾南芵的惨叫声,眉头顿时一皱,大步上了二楼,安东尼本没想上去的,但他随后听到顾南芵尖叫喊出的是苏瑕的名字,便坐不住了,三步做两步走,飞快上了楼。 “苏瑕!!你居然敢打我——” 此时二楼就是这样一副画面,顾南芵斜靠着墙,手捂着一边脸,依稀可见那半边脸有红彤彤的巴掌印,而她严重也满是怒火,咬着牙瞪着面前这个,胆敢打了她还悠然笑着的女人。 顾东玦随后上了楼,顾南芵立即就扑了过去,将脸上的巴掌印摆给他看,委屈地哭诉道:“哥,哥哥,这个女人打我,她居然敢打我!” 顾东玦很不解地看向苏瑕,苏瑕勾着唇站在那儿,见安东尼过来,便也跟着喊:“安东尼,她打我。” 安东尼一愣。 顾南芵瞪圆了眼睛,又惊又怒:“我什么时候打你了?你少血口喷人!!” 苏瑕靠着栏杆,双手环胸,面上露出一点娇媚,反问道:“那我又什么时候打你了?” 顾南芵指着自己的侧脸:“刚才啊!我脸上还有你打的巴掌印!你别想抵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94章 放不下,舍不掉,可偏偏求不得 “是,你脸上的确有巴掌印,但谁看见那就是我打的?不能是你自己打了然后嫁祸我吗?”苏瑕摊手,“而我脸上没有伤,就能证明你没打我吗?没准是打在看不到的地方呢?” 顾南芵竟被她堵得哑口无言,无妨反驳。 苏瑕冷笑道:“这种招数不是你最喜欢用的吗?陷害、栽赃、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我只是让你尝尝被人冤枉的滋味。顾南芵,你记住,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做的那些恶心事,不会永远没有人知道的,报应迟早会来。” 说完,她撇开头,放佛多看她一眼都嫌恶。 “安东尼,顾老夫人我看完了,我们走吧。” 安东尼颔首:“好。” 苏瑕目不斜视地从顾东玦身边经过,垂在身侧手被他抓住:“说清楚。” 苏瑕漠然:“说什么?” 顾东玦眯起眼睛,沉声追问:“南芵对你做了什么事?” 尽管她一直伪装出风轻云淡,但那眼神里深深的憎恨和涛涛的怒火却掩饰不住,他知道,尽管是五年后的苏瑕,也不可能会平白无故对顾南芵表现出如此强烈的反感,所以只可能是她们之间还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 苏瑕掰开他的手,面无表情道:“想知道就自己问她。” 苏瑕还是跟着安东尼走了,顾东玦低头看着蹲在地上,捂着脸瑟瑟发抖,神情看起来比刚才还要害怕的顾南芵,心里有异,他踢了踢她的脚:“说,你对苏瑕还做了什么事?” “哥,你是不是我亲哥啊?那个贱女人在我们家打我,你居然都不帮我出头!”顾南芵一脸委屈,咬着唇哭了起来。 顾东玦面无表情道:“她说的也没错,栽赃陷害,颠倒黑白的确是你爱做的事。” 顾南芵气结,站起来瞪了他一眼就想跑回房。 顾东玦在她背后冷声道:“站住!我问你你还对她做过什么事!” “我什么都没对她做!” 他不信:“不可能没有,苏瑕不会平白无故针对你。” 顾南芵恨恨道:“苏瑕那个贱女人,肯定是对五年前我对她没好脸色的事怀恨在心,现在仗着有靠山了,就回来对我耀武扬威了!” 顾东玦盯着她一会儿,见问不出什么,便作罢,进了顾母的房间看顾母。 顾南芵连忙溜回房,后背抵着门,拍着胸口直喘气,在她哥的眼皮底下瞒天过海,真是太不容易了…… 不过,听苏瑕说的那些话,难道她已经知道她当年和周芷凝合计的事? 顾南芵摸摸疼痛的脸,越想越有可能,她对苏瑕虽然从头到尾都有意见,但也都是嘴皮上的冷嘲热讽,只有那件事是她对她做过的实质性伤害。 她紧张地给周芷凝打了电话,将今天苏瑕来顾家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她,周芷凝捏紧手机,冷声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更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要怎么下手?她现在可不是普通人,跟那个安东尼的关系似乎也不简单,没准真像报道上说的,两人是情侣关系。” 周芷凝不语,眼底流转着异样的冷光,盯着面前电脑正在播放的视频,这是苏瑕最近当评委的那个风信子比赛,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在里面听到了一个有趣的名字。 “……遗憾的是,我们有一个实力派选手中途因身体个人原因申请了退赛,那就是之前网友们最看好的设计师,格雷夫先生的关门弟子——苏瑕。” 真有趣。 居然这里也有一个‘苏瑕’。 周芷凝上网查了这个格雷夫先生的关门弟子,苏樱也是个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在百科上能看到她的资料和照片,她微微眯起眼睛,盯着苏樱那张脸看了许久,嘴角忽然勾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此时的苏瑕并不知道自己又被某些人当成了眼中钉,她坐在车上心情很糟糕,无论是顾母的事还是遇到顾南芵的事,都如同一块大石,压在她的胸口,让她连喘息都觉得痛苦。 安东尼将车停在路边,下车买了瓶水给她,苏瑕低声道谢,仰起头咕噜噜喝下大半瓶。 安东尼递了张面巾纸给她:“顾老夫人的情况很不好吗?” “嗯……”苏瑕摩擦着手中的瓶子,“她现在这个样子,顾东玦都说是情况较好的时候,那当初情况不好的时候,她又是严重到什么程度?而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还有,周芷凝怎么不在?为什么照顾顾老夫人的不是她而是佣人?还有她和顾东玦的孩子呢?怎么都没有?” 那日她被顾东玦带去他住的公寓,那个房子虽然很干净整洁,但很显然并没有女人居住的痕迹,而顾家别墅里也没有婴儿用品,她很困惑,她离开的那五年,顾家还发生了什么事? 安东尼沉默了许久,忽然道:“Diana,对不起。” 猝不及防听到他道歉,苏瑕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地问:“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顾东玦根本没有和周芷凝结婚,他们之间也没有孩子。” 苏瑕背脊一僵:“什么意思?” 安东尼神色复杂道:“顾东玦五年来都是单身,没有妻子也没有孩子。” 苏瑕惊愕:“怎么会这样?当年周芷凝明明跟我说她怀了顾东玦的孩子,而且还得到了顾东玦和顾母的承认,马上要和顾东玦结婚了啊!” 说到这儿,她停顿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些什么,自言自语地喃喃道:“难道我被骗了?” 真相就像蚕结出的蛹,找到线头便能抽丝剥茧直达深处,在那一瞬间,苏瑕想明白了一切,冷笑一声:“呵,周芷凝真爱顾东玦啊,为了赶我走,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安东尼动了动唇:“Diana……” “看来,五年前的冬末,热闹得很啊。”明白了一切后,她眼眶倏然朦胧起来,连忙低下头,不动声色地将水雾压回去,“安东尼,你不用道歉,其实他们结没结婚,有没有孩子,跟我又没有关系。” 安东尼有些无措地看着她。 “五年前那件事,对我和顾东玦来说就是一个考验,如果我们足够信任对方,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苏瑕笑了笑,轻声道,“归根到底,都是爱得不够深罢了。” 如果他们足够信任对方,周芷凝和顾南芵哪里来的机会见缝插针? 她信了周芷凝怀了顾东玦的孩子,顾东玦为了离婚不择手段,甚至将她送入警局。 他信了顾南芵是她害顾母脑溢血住院,她为了逃避罪责选择离婚。 他们都互相误会,所以才会都那么决绝地选择离婚,一拍两散。 苏瑕设想了一下,如果当初他们都不信周芷凝和顾南芵的一面之词,那么他们到最后会离婚吗? 答案是会的。 还是会的。 始于交易的婚姻,怎么绕都绕不出宿命这个圈。 她太爱他,他却觉得她可有可无,她是人,一味付出得不到回报,早晚都会累,而他一直面对着枯燥无味的自己,也总有厌烦的一天,所以他们还是会分开,只不过是时间长或时间短罢了。 她苦涩一笑,有些事就是这么奇怪,即便有多种选择却也不会改变结局。 安东尼深深地看着她:“你还爱他吗?” 苏瑕想也不想:“不爱。” 安东尼却伸手抚上她的脸,湛蓝色的眼眸带着浅浅的悲伤:“你如果不爱他,为什么每次看到他都会那么僵硬呢?” “我没有!”苏瑕咬牙强辩,“我只是不喜欢看到他!” 安东尼看着她,神色变换莫名,像在隐忍什么,又像在下定什么决定。 苏瑕不知怎么就避开了他的眼神,而他便这么毫无征兆,猝不及防地说出一句话,将她震地魂飞魄散。 “那如果我现在求婚,你会不会答应?” 他的眼神那么认真,甚至带着决绝,像誓不罢休那般。 苏瑕怔怔地和他对视,满是不知所措。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临时起意,他竟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锦盒,无需打开苏瑕便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有一瞬间,她竟然想逃。 “Diana,这话也许很过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在很久之前,从你送我鸢尾花和鹤望兰开始,但那个时候你还是顾太太,你知道我那时候的心情吗?放不下,舍不掉,可偏偏求不得。” “后来晚好告诉我,你和顾东玦离婚了,那时候我便发誓,一定要争取到你,绝对不要再看到你依偎在别的什么人怀里。” 狭窄的车厢内有淡淡的鸢尾花香,缠缠绕绕在鼻尖,苏瑕的呼吸急促,心跳是从未有过的快,她相信安东尼的话,他绝对不会对她说话,他的爱,是真的深爱。 姜晚好曾说,女人要找一个爱自己的人,这样才不会辛苦,而她是最好的反面教材,因为她找到顾东玦,独自付出了三年,幸好上天待她不薄,让她遇到了安东尼,那个男人会爱她,一生一世。 苏瑕紧张得放在膝盖上的手,都微微蜷缩起手指,结结巴巴道:“安东尼,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95章 可能是怀孕了 “叮铃铃——” 这一阵手机铃声唐突地在车厢内响起。 苏瑕手忙脚乱拿着手机推开车门下车,背影看起来像是落荒而逃。 安东尼手一松,落在了座椅上,看着那个黑色的锦盒,露出苦涩的笑。 苏瑕拿着手机躲到了巷子里,闭了闭眼睛,然后才按掉不停重播的音乐——并没有任何人给她打电话,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安东尼突如其来的求婚,所以才用了这个办法逃开。 苏瑕抱着头缓缓蹲下,尽管交往三年,但她还是没有做好接受安东尼的准备,而他却想和她过一辈子了,这样对他,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苏瑕?” 苏瑕听到有人喊她,抬起头,见到来人模样,她蹙了蹙眉站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俗话说冤家路窄,虽然她也没觉得苏家二老和她是冤家,不过A市这么大,竟然这样也能遇到,倒比冤家还要冤家。 杜月娥挎着个包,手里还提着一堆食材,看起来像是刚刚买菜回来,苏瑕想了想,这附近有个A市最大的海鲜市场,她大概是去海鲜市场了。 杜月娥一上来便质问道:“苏瑕,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害阿樱!” “我什么时候害她?”苏樱对这种指控感到很莫名其妙。 “难道不是你逼阿樱退赛的?苏瑕,你说你一个当姐姐的,不扶持妹妹就算了,你居然还害她,你这个没良心的,当初我们怎么就了你这只白眼狼!” 姐姐? 妹妹? 苏瑕嘴角噙着冷笑,双手环胸,神情冷然:“第一,我没有害苏樱,苏樱参加海选的作品是抄袭我的,我要求她退赛合情合理,这样做我已经是对她手下留情。第二,五年前我已经和你们解除领养关系,现在你是你,我是我,不要再拿以前的事情说事,我不想听也懒得听。” 杜月娥被她说得有些讪讪,她也不是不清楚现在他们的关系,如果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是的苏瑕,她还巴不得来人素不相识呢,但如今的苏瑕又不是一般人物,她一想到自己错过了一个大设计师女儿,她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总觉得到无论如何都要捞一把才甘心,却也不想当初是她一口答应断绝关系的。 她忽然扑上去抓住苏瑕的手,大喊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这个白眼狼,现在出息了,有本事了,竟然就不认我们爹妈了!” 苏瑕错愕。 杜月娥大声呼喊将路过的群众都招呼了过来:“大家来看看啊,看看这个逆女!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你们是不知道,当年我们夫妻从孤儿院把她带回来养的时候,是有多辛苦,就是自己饿着也要省口粮给她,生怕她活不成,现在她长大了,出息了,有本事了,就嫌弃我们穷父母,不想认我们了!!” 苏瑕目瞪口呆,被她的无耻给震惊到。 围观群众根本不知道这里头的故事还曲折得很,见杜月娥声嘶力竭,而苏瑕一言不发,便都认为杜月娥说的是真的,而苏瑕是心虚不敢反驳,顿时,舆论一边倒,都对着苏瑕指指点点。 “怎么能这样呢?就算不是亲生父母,这不是还有句话,生恩不如养恩大,姑娘你不能这么自私啊。” “是啊,这人家养父母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放弃你,你怎么能一发达就把人家忘得一干二净呢?” “自己家的事关起门解决,弄到大街上来丢死人了!” “这姑娘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苏瑕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她还是第一次知道人可以无赖到这个地步,咬紧牙关:“你闹够了没有?” 被她一呵斥,杜月娥干脆坐到地上,蹬着腿,拍着地,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哎呀——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个逆女呢?!哎呀,可怜啊——” 苏瑕不知道该怎么在这种千夫所指的情况下解围,正想再说什么,人群中忽然人有挤了进来,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她一愣:“你……” 拉着她那人冷冷回头:“你想社会版头条是‘知名设计师Diana抛弃养父母,养母街头大骂其不孝’的新闻吗?” 苏瑕当然不想:“可是安东尼……”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他拉着塞入车内,根本不给她反对的机会,车子呼啸离开前,她只听到杜月娥追出来破口大骂的声音:“苏瑕,做人做太绝是要遭报应的!!” 苏瑕静默了一瞬,像是被杜月娥的咒骂震撼到,身侧的人回头看了她两眼,她才反应过来,有些生气道:“安东尼就在前面等我,我要跟他一起走,你放我下车。” 拉走她的自然是顾东玦,这世上除了他,没人的作风会如此霸道不讲理。 但他此时却是一脸木然,声音毫无起伏道:“哦,是吗?我不知道。” 苏瑕才不信他的鬼话,他的车就停在安东尼的车后,他又不是瞎子! 顾东玦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我哪里能想到,那么‘如胶似漆’的情人,男方会放任女方被人围辱骂无动于衷。” “安东尼才不是无动于衷。”苏瑕辩解,“他只是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 顾东玦抿唇不语,苏瑕才知道自己说的都是废话,因为无论她怎么说,他根本就没有要把她放下车的意思。 “你要带我去哪儿?” 顾东玦还是不答话,心无旁骛地开车,苏瑕抬手揉了揉额角,心想这人的脾气越发糟糕了,五年前虽然也是冷漠少话,但起码问什么还是会回答的,现在到好,话都不回了。 算了。 苏瑕也放弃反抗了,坐在副驾驶座给安东尼发短信说一声,省得他一直在原地等,谁知还没编辑完短信手机就被人抢走,随手丢到后驾驶座去了。 苏瑕愕然:“顾东玦,你疯了吗?!” 顾东玦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就那么恩爱吗?连一刻分开都不行?” 不得不承认,安东尼说的那句‘心里的人,还是放在眼前比较踏实’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偏偏她又当着他的面给安东尼发信息,像是和安东尼的话互相佐证,那股压抑的火终于是控制不住了。 “莫名其妙!”苏瑕气急,发泄似的踢了一下脚,踢中车壁,发出一声清脆的‘咚’。 顾东玦眉头皱了一下。 苏瑕忽然想起,顾东玦似乎很喜欢车,这并不奇怪,男人大多都喜欢名车名表,就像女人喜欢香水玫瑰一样,当年她还是顾太太时,便发现他闲暇时候最爱做的事情就是看车刊杂志,如果在上面看到钟意的,不久之后顾家的车库里就会出现那辆车。 一个爱车的人,应该很难忍受别人糟蹋爱车吧? 苏瑕诡异一笑,用穿着高跟鞋的双脚有节奏地跺脚,敲着车身不断发出‘咚咚’声,顾东玦脸色果然很不好,苏瑕哼哼着:“放我下车,否则损坏不赔。” 像是在权衡要留车还是要留人,半响后,顾东玦选择了后者,车速不减,淡漠道:“有本事就连车盘一起敲破,然后我们一起车毁人亡。” 苏瑕:“……” 见软磨硬泡都没法让他变一下脸色,苏瑕也不做无用功,反正他总不可能是把她带去卖掉。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了一段时间,而后便下了高速,转向了较为偏僻的路段,苏瑕起先并不知道他要将自己带去哪,等车子沿着江河开时,她便明白了,他要带她去的地方,是她不曾来过但却不陌生的,见着那熟悉的建筑物,一时有些怔然。 她和顾东玦结婚那三年,他对她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简直就是字面上的相敬如宾,说话极少,互动根本是不曾,不过,有一次却例外了。 那是他们结婚的第二年,他两个弟弟因为一些事相继回国,顾南芵也因学校放假回家住一段时间,也就是说,顾家四兄弟妹聚齐了。 这非常难得,又恰逢圣诞节,这个节日对他们年轻人来说可是个值得庆祝的大节日,顾东玦的二弟顾西珏又是个好玩的,当即就提出要在家里办个小派对,并迅速找来了一堆狐朋狗友。 顾东玦从不参与这些,直接去了二楼书房看文件,苏瑕作为女主人,自然不能也跟着躲开,只能硬着头皮陪玩,席间他们玩了一个特别暖场的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用酒瓶充当游戏道具,在桌面上一转,瓶口指着谁,谁就必须选择回答真心话或者完成大冒险。 那时候苏瑕太年轻太单纯,根本不知道即便是这种看似随机的游戏也能作弊,五次转动酒瓶竟都是指着她,弄得她很是窘迫,偏偏这些人玩起来没有半点节制,如果选真心话,就要回答初夜给了谁?如果是大冒险,就要亲吻在场任意一个男性。 无论是说还是做,苏瑕都尴尬不已,就在她进退维谷时,顾东玦不知何时从楼上下来,用冷然的眼神扫了一眼起哄最大的顾西珏和顾南芵,而后便弯腰,摸向桌底,摸了一会儿手收回来,掌心多了一块磁铁。 原来,桌底贴了磁铁,酒瓶瓶身上也藏了磁铁,根据‘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的磁石原理,酒瓶每次停下的位置都是固定的,难怪每次都是苏瑕。 见居然是个把戏,苏瑕生气又委屈,正想找借口离场,顾东玦却一屁股坐在了她身边,淡淡道:“加上我。” 顾东玦这个天然冰雕无论出现在哪都是极具杀伤力,顾西珏等人再不情愿也不敢反对,只好干巴巴地陪他玩。这局也很神奇,每次转动瓶口指到的人,都是在场所有人轮着的,刚才欺负苏瑕的那些人,此时都被顾东玦挨个反虐回来,而且别看他一本正经,惩罚起人来也是犀利。 很快,那些自称游戏界高手的人都偃旗息鼓,连连求饶。 苏瑕原本郁闷的心情瞬间多云转晴,露出了一整晚下来最真实的笑容。只是好景不长,她还没笑够,酒瓶这次竟指向她,有了前头的阴影在,她脸色顿时一僵,结结巴巴道:“真、真心话。”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有顾东玦在,谁敢再像刚才那样玩她? 顾西珏问了一个没滋没味的问题:“嫂子,本市之内你最想去哪里?” 苏瑕愣了一下,随即回答:“海天小筑。” 海天小筑乍一听起来像个建在海边,且风景怡人的度假圣地,但其实不是,那只是一个小江边的餐厅,但餐厅老板很会做生意,借着地理位置开发出了‘游动餐桌’这一特色,简单理解就是乘船沿江漂流,在船上边用餐边欣赏江景。 想在这家餐厅用餐需要提前预约,因为每日名额有限,有时候预定后排大半个月也排得上,如此火爆的生意,老板却还不知足,每天都上电视打广告,将画面拍得要多美有多美,苏瑕看到了几次,莫名向往,只是可惜一直都没机会去体验。 此时她便被顾东玦带到海天小筑餐厅。 苏瑕愣愣地看着顾东玦,坦白讲,她现在宁愿认为他来这里是随意选的,也不愿去想他是将她当年一句话记到现在。 可顾东玦偏偏不让她回避,他和服务员交接完,回头见她还站在原地,蹙了蹙眉,道:“上船啊,你不是一直想体验在船上用餐的感觉吗?” 苏瑕怀着非常复杂的心情上了船。 秋末冬初,江水微凉,被风吹得泛起浅浅涟漪,他们乘坐的船是改良过的渔船,很干净,空间不大,但只有他们两人用餐却是足够。 她和顾东玦面对面坐着,桌子上摆着好几道特色菜,还有红酒,顾东玦正垂着眸倒酒,苏瑕吃了一块鱼肉,也不知道是心情复杂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这现捞现做的鱼肉她竟然吃不吃半点鲜嫩,反而觉得吃下去后胃里一阵翻滚,极不舒服,忍不住按了按胃部,端起顾东玦倒好的红酒喝了一口,一口下去,那种不舒服感顿时被放大了几十倍,她立即起身冲出船舱,扶着船舷呕吐连连,险些将胆汁也一起吐出来。 顾东玦连忙倒了杯温水出来,手在她后背轻拍,皱眉问:“怎么回事?” 苏瑕接过水漱口,扯着嘴角玩笑道:“可能是怀孕了。” 随后她便察觉到自己后背上的手僵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96章 你永远都是输我的 苏瑕对着他翻了个白眼,靠着船舷道:“这都信。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头晕,胃里翻滚的,像晕车……我不会是晕船了吧?” 给他们撑船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经验丰富,见状很肯定地点头:“肯定是晕船了,小姐您以前没搭过船吗?” 还真没有。 苏瑕越在船上待下去,越觉得不舒服,忍不住蹲在在甲板上,用这样的姿势保持一点平衡,再自我催眠现在并不是在船上。 顾东玦忽然伸手把她横抱起来,苏瑕一惊,下意识伸手圈住他的脖子:“你干什么?” 顾东玦默不作声地抱着她进了船舱,坐在沙发上,又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苏瑕很不习惯这样亲密的姿势,挣扎着要起来,顾东玦却圈住她的腰,冷声道:“不要动。” 大概是常年居于上位者,他的语气自有一派不怒自威,苏瑕很怂的不敢再动,再加之胃里翻滚不舒服,她也干脆不折腾了,顾东玦伸手按着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又倒了杯水送到她嘴边,苏瑕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喝着。 他的胸膛很宽厚,而且很稳当,靠在他怀里,没了摇摇晃晃的感觉,她竟然觉得不怎么难受。 斟酌半响,她觉得她于情于理也应该和他道谢:“谢谢。” “嗯。”顾东玦淡淡应了一声,扭头对撑船的男人吩咐回程,苏瑕这个样子,游江自然不可能再继续。 苏瑕闭上眼睛,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味道,清冽却馥郁,像冬日乍开的梅花,更像春日风中的青草味,闻着闻着,她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微妙的感觉,微微的悸动,她有些难堪稍稍移开头,不靠在他的肩膀上,企图离他那能蛊惑人心的味道远点。 头顶上传来男人的声音,制止住了她的动作:“苏瑕,你知道我今天带你来这里想做什么吗?” “难道又想让我回到你身边?”苏瑕扯扯嘴角,“对于男人来说,是不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她本想用讥诮的语气说这句话,但因为身体不舒服,脱口时竟格外轻柔,可话语本就伤人,无论多轻还是伤人。 顾东玦在静默了许久之后道:“对不起。”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这是我一直想对你说的话,重逢的时候就想。”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很有自信苏瑕不会离开他,这种感觉从刚结婚时就有,他也说不上是为什么会这么有自信,但也因此,他总是那么有恃无恐,有意无意地挥霍她的感情,事实证明他错了,尽管她性格隐忍到近乎逆来顺受,但不代表她就该被他伤害。 他这句‘对不起’是发自内心,但在苏瑕听来却格外讽刺,她从他怀里安静地离开,忍着难受坐到另一边沙发上,看着他说:“你知道吗?当男人对女人说对不起时,就是最对不起女人的时候。” 船只靠岸后,苏瑕拒绝了顾东玦送她回酒店的建议,自己拦了一辆出租车。 自重逢以来,他和她的每次见面似乎都是不欢而散。 —— 中国区风信子创作大赛圆满落下帷幕,大赛之后主办方办了一个宴会庆祝,苏瑕自然也接到了邀请函。 在这样的公共场合露面,肯定会被媒体记者抓着问东问西,自她公开身份后还没接受过任何采访,所有人都想拔得头筹,苏瑕对此烦不甚烦,以往的邀请都拒绝了,但这次却出乎众人意料的同意出席。 原因无他,她在避安东尼。 安东尼的求婚她还没想好怎么应付,又怕他再次提起,所以她只好当缩头乌龟避开。 不过她成功在安东尼面前当了缩头乌龟,但却不代表她能在任何地方都不被人注意,她本就是话题人物,今晚更成了全场焦点,她和主办方寒暄几句,又被一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拉着说东说西,最后还是她找了个借口才得以脱身。 她在全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十公分高的高跟鞋将她的衬得格外出挑,但同时也无情的折磨着她的脚,她早就受不了了。 只是这份安静并没有维持多久,她看到了朝她走来的周芷凝。 那日安东尼说她并没有成为顾太太,她便抽空去查了一下她,才知道她几年前投资了一家上市公司,成了个不大不小的股东,如今也在上流社会也有一席之地,这个宴会的主办方之一便是她投资的那家公司,所以她出现在这里并不稀奇。 她嘴角噙着冷笑,率先打招呼:“好巧啊,周小姐。” “是啊,真巧。”她的神情也很冷,但冷漠中又透着一点复杂的情绪,苏瑕不屑去深究,缓缓起身,整了整裙摆要走了:“周小姐自便。” 说着就想走,她蹙眉:“等一下,苏瑕,我有事想和你谈。” “但我不想和你谈。” “就十分钟。” 苏瑕微微侧头,手里把玩着一个高脚杯,似笑非笑道:“周小姐把我当成什么人?还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你想说,我就该听吗?如果真是很重要的事,可以先和我的助理预约时间,但我也不一定会见你。” “苏瑕!你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你现在是设计师又怎么样?还不是我的手下败将!你再厉害,阿东也不会要你!你不过是被人丢掉的烂货,以为换了一张皮就能在我面前嚣张吗?”她如此愤怒,愤怒得不正常,像一只濒临发狂的野兽,看着她的眼神如此凶狠,像要将她凌迟至死。 几年不见,她的道行不高反低了,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被刺激成这个样子,苏瑕想了想,是不是她习惯她低眉顺目,永远矮她一头,现在突然看到她比她高一截,她受不了? 苏瑕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这人就是太爱攀比和计较,她本不想和她废话的,但这不代表她能让她随意凌辱。 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好玩的事,带着笑,重新走到她面前。 “周小姐,周小姐,呵,我以为再次相逢我要喊你一声顾太太,没想到你还是只是周小姐。当年我说,就算没了我,顾太太的位置也不会是你的,因为不准你进顾家的不是我,而是顾老夫人,可没想到,现在顾老夫人也没办法反对你了,可你还是进不了顾家的门,为什么呢?因为顾东玦不要你,我是被人丢掉的烂货,那你是什么?连丢都不屑丢的垃圾?” 周芷凝浑身僵硬站在原地,身体微微发抖,显然被她气得不轻,一声尖锐刺耳的压抑咆哮传来:“苏瑕——” 苏瑕笑:“如何?” 周芷凝紧紧咬着牙齿,愤怒到极致的她反而出奇平静,像是又恢复成那个高傲的周小姐:“山鸡飞上枝头也不会是凤凰,就像曾经的你成了顾太太,但还是会被人从那个不属于你的位置拉下来,这次也一样!苏瑕,Diana,你给我等着,我能拉你一次,就能拉你第二次,你永远都是输我的!” “当然,我不屑和你比,你自然怎么都是赢。” “我们山高水远,走着瞧。”她狠狠地说道,似也不想再和她胡搅蛮缠下去,唰的一下转身就想走,苏瑕却在她身后传来一声冷笑:“这句话我也同样送给你。周芷凝,你以为你和顾南芵合伙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吗?你给我做好准备,我苏瑕不是圣母,不可能一再放过你们,实话告诉你,这次我回国就是来为我的孩子向你们索要代价的!” 苏瑕瞥开目光,神情略嫌恶,仿佛看她是多脏了自己的眼,放下酒杯,从她身侧走过头也不回,就像当年无数次她在她面前趾高气扬地离开一样。 苏瑕被周芷凝搅得半点兴致都没有,找到主办方想和他们说一声先离开,话还没说出口,那头就走来个人,看起来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和主办方打了招呼后就看向了她:“这位想来就是近日风头正劲的Diana小姐?” “你好。”苏瑕觉得他有点眼熟,但应该不是很熟悉的人,因为她想不起来他是谁,直到主办方笑着说:“没想到格雷夫先生会赏脸前来,真是不胜荣幸,不胜荣幸。” 哦,原来是格雷夫,苏樱的老师。 苏瑕多看了他两眼,格雷夫是中日混血儿,皮肤偏白,眼眶深邃,鼻翼两侧有深深的‘八字形’,看起来不是那种好相处的类型。 但他说话却特别客气:“尊师近来可好?哎呀,自三年前沙特会展见过一面后,这几年都找不到时间去拜访,真是失礼。” 苏瑕微微颔首,微笑道:“老师很好,也经常提起您,也期待和先生的再次见面。” 这些都是客套话,自从进了这个圈子,苏瑕说过不少,自然应对自如。 “真是名师出高徒啊,想当年我是Diana小姐这个年纪时,哪有这么厉害啊。”格雷夫感慨道,“我有个学生,差不多和你一样年纪,可比起Diana小姐,那真是小巫见大巫。” 这个学生,应该是苏樱。 苏瑕面不改色:“格雷夫先生谦虚了,Diana怎么能和先生比,不过是蹭了老师的光罢了。” 格雷夫笑着看了她片刻,忽然提议道:“我觉得和Diana一见如故,不如一起到楼上喝一杯?正巧,几个行内的朋友在玩牌。” 苏瑕捉摸不清他想做什么,斟酌再三,还是拒绝了:“这就不了,我还有别的事,我……” 话还没说完,格雷夫竟动手来拉她,半强迫道半威胁道:“不来可是不给面子,难道罗宾夫人的高徒看不起我们?”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97章 你就是一只可口的羔羊 这话可就严重了,她得罪人可以,可不能让罗宾夫人背锅。 苏瑕无奈,只好跟着走了。 宴会在酒店举行,二楼也开了不少房间让人休息或单独玩乐,苏瑕和格雷夫进了其中一间房,进去时里面已经有两个人,桌子上放着纸牌,还有无数名酒,已经喝完了两支。 格雷夫招呼道:“四个人,齐了,来来来,我们先来玩一局炸金花。” 其中一人道:“再等一下,还要来一个大人物,等他到了再一起玩。” 大人物? 苏瑕在沙发上坐下,也跟着等起那个大人物来。 “来,Diana小姐,这杯我敬你,谢谢你肯赏脸。”格雷夫递了一杯酒给她,笑容可掬,但苏瑕就是对他产生不出好感,接过酒杯勉强喝了一口,他又道,“不喜欢威士忌吗?那拉菲呢?” 苏瑕一愣:“不是。” “那为什么不喝干?” 苏瑕才明白他是在说她酒杯中的大半杯酒,无奈,只好仰起头一饮而尽。 威士忌是烈酒,虽然这几年苏瑕的酒量有所提高,但满满一大杯下去,从喉咙到肠胃还是一阵火辣。 格雷夫哈哈大笑:“这才是嘛,Diana小姐可是罗宾夫人的高徒,时尚界的未来可就靠你们这些年轻人来谱写了。” 苏瑕笑了笑:“格雷夫先生过奖了,Diana还年轻,以后还要多仰仗各位前辈扶持。” 听着这话,格雷夫朝她的挪近了一步,笑道:“好说好说,Diana小姐的设计中也有不少洛丽塔风格,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和Diana小姐好好交流交流。” 苏瑕起身去端酒杯,再故作随意地坐在了另一个沙发上,和他拉开距离:“那是我的荣幸。” 格雷夫像是不知道她那是故意躲开,依旧和她谈笑风生,倒也没再靠近。 过了一会儿,房间门再次被打开,进来的人竟是顾东玦。 苏瑕微微惊讶,想起他们刚才说的‘大人物’,心想难道就是他? 不过仔细一想到也合情合理,办赛事的运动场是上古集团旗下地盘,顾东玦在比赛进行时也是特邀嘉宾,现在出现在大赛后的庆功宴也是合情合理。 顾东玦一进门,目光迅速锁定在苏瑕身上,见她好好坐在那里,紧皱的眉头瞬间一松,像是放下心似的。 而苏瑕看到他,原本对被强拉到这房间里来有些忐忑,此时倒也踏实了不少。 顾东玦并没有看她多久便移开目光,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格雷夫笑得有些许勉强:“没想到顾总裁竟然也大驾光临。” “刚才在楼下听说地格雷夫先生在搭牌局,正好手痒,所以才不请自来,格雷夫先生不欢迎我吗?” “当然不是,顾总裁能一起玩是给我们面子,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 苏瑕奇了,听格雷夫的语气,难道他们在等的大人物不是顾东玦? 没说几句话,房门又被打开,这次进来的都是年轻漂亮的性感女性,一进来就分别坐在几个男人身边,但没人敢坐在顾东玦身边,想来都是识趣的人,知道顾东玦有严重洁癖。 不过……苏瑕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据她所知,他是很讨厌参加这种玩乐,这次怎么自告奋勇来了? 也不知道格雷夫是招呼了多少人,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似乎都是认识的,一进来都先和顾东玦和格雷夫打招呼,然后各自找位置坐下,其中一个男人直接坐在了她身边,他身上有很重的酒味,指尖还夹着一根烟,非常浓郁呛鼻,苏瑕有轻微鼻炎,立即就接二连三地打起喷嚏,刚想起身到别的位置上坐,对面一直沉默寡言的男人忽然开口。 “余景胜,换个位置坐。” 余景胜就是苏瑕身边的男人,忽然被点名,他还有点懵:“啊?” 顾东玦冷冷地看着他,余景胜大概是没听清他刚才说的话,被瞪着还觉得有点无辜,一旁有人识趣连忙将他从苏瑕身边拉开,顾东玦这才停止放射冷冻之光,那人在余景胜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余景胜虎躯一震,酒醒了一大半,目光在顾东玦和苏瑕身上瞄来瞄去,深意十足。 苏瑕不禁抿了抿唇。 因为这个小插曲,整个包厢内十几人的目光都看向苏瑕,格雷夫似笑非笑道:“顾总裁怜香惜玉,对Diana小姐真是观察入微啊。” 顾东玦神情淡漠:“格雷夫先生不是要搭牌局,还不打算开始吗?” “开始,现在就开始。”说着,格雷夫就拿起桌子上的扑克开始洗牌,他们玩的是扑克中最简单也是最受欢迎的炸金花,一圈七个人围在长桌边,“赌钱就俗了,我们在场的谁缺钱啊,还是赌酒吧,筹码就是一杯酒,跟不跟,跟多少杯,各位随意,但输了的人,可是要把全部酒都喝下去哦。” 众人的兴致很高,个个叫好,格雷夫便各发三张牌,苏瑕和顾东玦皆拿到了牌。 起先三局玩得还算愉快,赢的人尽兴,输的人认罚,房间内一时气氛极好,到了第四局,苏瑕隐约感觉到格雷夫在针对自己,但那种感觉不清晰,到最后她用小牌炸出了格雷夫的大牌,格雷夫因此落败,喝下了这局赌注的十二杯酒,他酒量很好,十二杯酒喝下去也是面不改色,但下一局开始,他针对苏瑕行为就十分明显了,像狗皮膏药似的紧追不舍,都有人玩笑说他在报上一局栽在苏瑕手上的仇。 越往后苏瑕越吃力,格雷夫还和其他玩家一起合伙对付她,坚持了几场后她终于还是输了。 格雷夫摆出酒杯,酒杯里倒满猩红色的酒液:“二十杯酒,看在Diana小姐是位美丽的女士的份上,就给你少两杯,十八杯酒,Diana小姐,请吧。” 男人似乎很喜欢让女人喝酒,尤爱看女人推脱为难的样子,每当如此,男人们就会越兴奋,越爱把女人往死角逼,仿佛这样做是在征服什么,苏瑕这些年接触到很多这样的情况,她现在如果不喝,没准还成了他们的笑柄。 她盯着酒杯看了一瞬,随即笑开:“好,愿赌服输,我喝。” 格雷夫立即端起一杯酒递给她:“好,Diana小姐就是豪爽!” 从格雷夫手中接过酒杯,手心忽然被他刮擦了一下,一触即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苏瑕抿唇,端起桌上那满满的酒杯一一灌下,喝到第七杯的时候,她已经有些受不了了,扶着桌角忍着胃里的灼烧。 有人不满起哄:“Diana小姐,你这可不行,这才喝不到一半,怎么就停下了?” “是啊,不是说愿赌服输吗?继续喝啊。” 苏瑕压下翻滚强烈的不适,伸手去那拿第八杯酒,手还没碰到酒杯,酒就先被另一只手抢走了,顾东玦拿起酒杯,迅速灌下三杯后,才对着满室错愕的目光平静道:“游戏规则里没有不能替喝酒这一条吧?我替她喝这剩下十一杯酒。” 众人面面相觑,坦白讲他们对顾东玦这个替喝酒的行为感到很不快,玩游戏就是要愿赌服输才有趣,这样太扫了大家的兴了,但这个人是顾东玦,他们又不敢直接驳斥他。 等到顾东玦将剩下的十一杯酒都喝完时,格雷夫才阴阳怪气地说:“真看不出来,顾总裁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从刚才到现在都帮了Diana小姐两次了,这可是前所未见啊,哦,你看我这记性,怎么忘了Diana小姐以前是……哈哈哈。” 格雷夫说完,其他人也小声议论起来,目光一直往苏瑕身上瞄,苏瑕自认自己没做什么值得让人谈资的事,就算是顾东玦前妻这个身份也没她觉得没法见人,可这些人的神情和目光却很意味深长,放佛他们之间是还有别的什么龌蹉关系在。 苏瑕捂着胃部的手紧了紧,大概是喝太多酒了,她觉得浑身燥热,头晕脑胀,这些揣测的目光更如火上浇油,她心里一阵不痛快,冷着脸倏地起身:“抱歉,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你们玩。” 还有人企图拦下她,她直接把人推开大步出了房间,背后随之而来一阵哄笑声,什么‘Diana小姐不好意思了,大家不要再开玩笑了’‘哎呀你们怎么能当着当事人的面这样呢’,苏瑕难以忍受的离席,到了他们那反而成了他们那些龌蹉猜测的证据。 苏瑕咬了咬牙,扶着墙壁去了洗手间,拧开水龙头用手捧着水洗脸,冰冷的液体淋在脸上,但那种郁闷感却还是如蛆附骨,如影随形,怎么都摆脱不掉。 洗了脸,她从手提袋里拿出粉底补了点妆,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她不想再呆下去,想离开宴会了。 但才出门,便见到顾东玦阴沉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苏瑕顿了顿,像是没看到他似的,径直从他身侧走过,但意料之中地被他拉住,他的手微凉,触碰到她赤裸的手臂,立即带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就像炎热的夏天接触到冰凉的冰块,她甚至有种想更靠近他,更深入去享受这种舒服的冲动。 苏瑕皱了皱眉,强压住心底不正常的悸动,将手抽了回来:“顾总裁还有什么事吗?” “苏瑕,你是不是蠢?敢跟格雷夫那种人走?”他愠怒道。 “我跟他走怎么了?” 他被她的态度给气到:“你知不知道,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一只可口的羔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98章 你在担心我吗? 苏瑕愣了愣,她倒也隐约感觉到格雷夫态度有些不对劲,但她并没有往深处去想,毕竟那个人在设计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不大可能做这种龌蹉事,现在被顾东玦这么一说,她才知道自己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 苏瑕甩甩晕眩的脑袋,意识开始模糊,声音平白染了几分委屈:“我、我又不知道嘛……” 软绵绵的撒娇从她口中溢出来,像一根羽毛轻挠胸口,顾东玦微微一动,低头一看,发现她的脸格外红,像涂抹了过多的腮红,不由得蹙了蹙眉,伸手摸向她的额头,触手是一片滚烫,而且还冒出了汗。 喝太多酒了? 还是发烧了? 顾东玦还没想明白,苏瑕便半眯着眼睛抬起头,眼神朦胧地看着他,嘟囔道:“你怎么变成三个人?” 说着,她往前走了一步,像是要去抓‘三个顾东玦’,没想到才迈出第一步,脚下便是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倒,顾东玦一惊,连忙拦腰抱住了她,这才发现她不单是额头烫,而是全身都像被火烤过一样。 苏瑕只觉得这个抱住自己的人身上像有神奇的魔力,一和他碰触,身上那种不舒服的燥热感便一扫而空,她咬着唇,有些难耐地往他的怀里蹭,一字肩的礼服本就性感,她还浑然不觉地肆意挑逗,用形状姣好的浑圆去蹭他的胸口,将诱惑展现得淋漓尽致。 顾东玦也终于知道她是怎么了。 正常情况下,即便是醉酒的苏瑕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唯一一种可能就是——她被人下药了。 顾东玦微咬牙龈,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对她下的药,愤怒之余便是一阵后怕,他庆幸自己今晚抽空来参加这个宴会,也庆幸在人群中看到了她被拉走的画面,否则的话,今晚她可能出什么事,他想都不敢再想下去。 “格雷夫,你这个人渣!” “嗯……”怀里的女人发出轻轻的呻吟,开始不满足于只抱着他,小手开始不安分的在他身上游走,探入他外套内,隔着一层衬衣布料在他胸口像画画般描来绘去。 顾东玦低下头看她,她双颊绯红,神情却懵懂,眼角有些湿润,像一只无辜单纯的麋鹿,他喉咙上下滑动一下,忽然拦腰抱起了她,径直进了一间空置的客房。 二楼的房间都被宴会主办方包下,为了就是方便客人休息或玩乐。 房门落锁,苏瑕似有所感,微微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中看清了抱着自己的男人,一声轻得不能再轻的呢喃溢出唇边:“顾先生……” 顾东玦脚步倏地一停。 顾先生…… 她好久没有这么喊过他了。 自从重逢以来,她要么是疏离客气地喊他顾总裁,要么愤怒无奈地喊他顾东玦,偏偏这个‘顾先生’不曾喊过,仿佛这个称呼具有特别的意义。 顾东玦眼神暗了几分,漆黑的幽瞳中有什么东西在其中翻滚。 半响,他松出一口气,还是抱着她直接进了浴室,将她放在浴缸内,又将水温调到最低,最后一把拧开卫浴蓬头,霎间水流喷洒而出,注满了浴缸。 秋末冬初的天气已经开始变冷,泡在冷水里的滋味绝对不好受,苏瑕被那冰冷的水温刺激回了些许意识,但还很茫然,坐在浴缸里呆呆地看着他,身体的燥热正在慢慢往下褪去。 “清醒点了没有?”顾东玦随手拿起一个漱口杯,舀了一杯冷水朝着她的头淋下,苏瑕顿时条件反射地‘啊’了一声,从浴缸里猛地站了起来,带出的水花淋湿了顾东玦的衣裤,处女座重度龟毛患者顾先生咬了咬牙:“恩将仇报!” 苏瑕站在浴缸里,虽然神情看起来还有些呆滞,但瞳眸里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空洞无神,想来是那一瓢水让她找回了神智。 “顾、顾……”她结结巴巴地喊,发丝低落水珠渗入她的眼睛,她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抬手要去揉,顾东玦抽了一条干毛巾盖在她的脑袋上:“笨蛋,用毛巾擦。” “哦。”此时的苏瑕温顺得像五年前的那个顾太太,顾东玦抿着唇,语气柔了些:“好点没有?还难受吗?” “……不、不难受了。” 顾东玦目光从她身上划过,随即转身拉开浴室门:“收拾好了再出来。” 苏瑕傻愣愣地看着浴室门又关上,好半响,感觉脚麻了才从浴缸里走出来,无意中转身,看到浴室镜里映出的自己,倏地瞪圆了眼睛。 她今晚穿了一字肩的蕾丝长裙,原本就是收腰款式,此时湿了水更是紧贴在肌肤上,胸前,腰腹,甚至双腿的曲线都清晰至极,更要命的是,她突然想起,刚才自己就是这个样子站在顾东玦面前好半天…… 苏瑕抬手捂脸。 难怪顾东玦走之前耳廓有些红,她还以为是看错了呢! 苏瑕,苏瑕,你都干了什么蠢事啊!! 顾东玦去了另一件客房洗了把脸,又用房间内的电话打给客房服务,让他们送点清淡的食物上来,他想苏瑕今晚喝了不少酒,再不吃点东西下去垫垫胃,肯定会胃痛。 将下摆湿透的外套脱下搭在沙发扶手上,他拿着手机去了阳台,直到苏瑕裹着浴袍磨磨蹭蹭地从浴室出来,他才挂电话进门。 “洗好了?” “……嗯。” 顾东玦靠着落地窗的玻璃门,扬了扬下巴道:“桌子上有西红柿汁,解酒。” 苏瑕立即端起来,拘谨地坐在沙发上,低头喝起来,顾东玦像是在发信息,纤长的手指灵活地在手机屏幕上啪啪啪地打字,她忍不住用眼角去偷瞄他。 他清俊的眉峰微微蹙起,双唇紧抿,薄如柳叶,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因为被苏瑕溅湿了衣服,他便将袖子挽到肘关节出,露出的半截手臂修长,也蕴含力量。 苏瑕其实是很感激他的,今天如果不是他,她不可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而且他也没趁机对自己做什么…… 想到这儿,她不禁道:“谢谢你。” 顾东玦抬头看了她一眼,刚想说什么,门外传来敲门声,他便转而道:“是客房服务,我让他们送点吃的。” 客房服务送来的是清淡的小米粥,有点甜,苏瑕肚子的确饿了,吃了两小碗,顾东玦不爱吃甜,吃不到半碗就不吃了,倒了杯温水喝,手无意识地揉着胃部,苏瑕记着他替自己喝的那十一杯酒,有些担心:“要不你让客房服务送点别的吃的,你不是也有胃病吗?” 他沉默了一瞬,嘴角似微微勾起:“你在关心我吗?” 苏瑕的心跳乱了几拍,下意识避开他柔了几度的目光,答非所问道:“刚才你在干什么?我好像听到你喊‘Tam’?” 顾东玦放下水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很紧张?” 苏瑕想大概是今晚受太多他的帮助,以至于她的情绪都有些不稳定,连忙低头吃掉了剩下的小米粥,抽了几张纸擦拭嘴巴,干咳了一声说:“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顾东玦颔首:“正好,一起走。” 原先的礼服湿透自然不能再穿,苏瑕还正苦恼该怎么办,顾东玦就从外面拎着一个袋子进来给她,她打开一看,竟是一套女款运动服,标签还没剪,看得出是刚买的,苏瑕道了谢拿着衣服衣服进浴室换,一翻看竟然发现不单是一套运动服,甚至还有内衣裤,尺寸也刚刚好合适。 苏瑕抬手捂脸,如果羞能让人死去的话,她可能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小半个小时后还没等到苏瑕出来,顾东玦担心她酒劲还没过,又在浴室里睡着了,便抬手敲门:“好了没有?” 苏瑕这才从浴室里出来:“好了。” 两人避开还没结束的宴会,从后门离开了酒店,在下楼时他们碰巧遇到了格雷夫,他在长廊的那头,似乎也看到了他们,连忙转身就走,顾东玦冷着一张脸往前走了几步,苏瑕连忙拉住他:“这里不合适,今天算了。”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把事闹大了,对他们三个人都没好处。 顾东玦这才不情不愿地点头。 出了酒店,两人站了一会儿,就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他们面前,苏瑕打开后座车门上车,顿了顿,回头见顾东玦还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不由得问:“你的车呢?” 顾东玦道:“我自己开车来的。” 他是自己开车来的,自然没有接送的车辆,但他现在喝了酒也不合适自己再开车回去,大概是想把她送走后自己打车。 他的脸色有些白,手无意识地按着胃部,苏瑕看着,抿了抿唇:“要不然我送你去医院?” “不去。” 苏瑕又道:“这个路段不大好打车,要不你找人来接你回去吧。” 顾东玦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她,苏瑕才反应过来今晚自己对他似乎要上心了些,怕他又说出什么话来调笑她,连忙辩解道:“我只是不想你忽然晕倒在路边出什么意外,现在顾老夫人还离不开你。” 他似乎低头笑了一下,再抬起头时,黑眸像是映了夜空的星星,点点璀璨:“既然那么担心,那你送我回去好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099章 有些人是劫数,遇到了便逃不开 顾东玦是个很严肃的人,严肃到近乎刻板,很少会用这种轻浮的语调说话,苏瑕扶着车门微微怔愣,上一次听到他用这样的语调说话,还是他们没离婚的时候,那次他也是应酬喝多了酒,虽然没有完全醉倒,但也有些迷糊,她扶着他回卧室,拧了毛巾递给他,让他擦擦脸,他却将脸凑了过去,声音微哑带笑:“你帮我呀。” 想起了过往,心情有些拨动,像树叶落入湖面,泛起浅浅涟漪。 苏瑕垂下眸笑了笑,就当是出于人道主义,她答应了送他回家。 车子安静地疾驰在公路上,顾东玦手肘架在车窗,支着额头,半阖着眼睛,侧脸在路边灯光的映照下忽暗忽明。 一直到他的公寓楼下,顾东玦没有说一句话,但脸色却很不好,白中泛青,额角的冷汗湿了头发,苏瑕这时候才意识到,他的胃肯定是疼得厉害,只是一直在忍着。 心里微微一紧,她连忙对司机道:“掉头,去医院。” 手腕忽然被抓住,顾东玦沙哑着声音说:“不用去,我家里有药。” “你都这样了,关吃要有什么用?”苏瑕气他不爱护自己的身体,“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别那么任性好不好?司机,去医院!” 顾东玦拧着眉睁开眼,很不悦地看着他,苏瑕反瞪回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这一眼她太有杀伤力,顾东玦竟然安分了,重新闭上眼睛,默许了她的行为。 经常需要应酬喝酒的人多少都有胃病,苏瑕见过安东尼因为犯胃病疼得抽筋的模样,心里害怕顾东玦也会那样,一路上时不时地看他,见他眉头拧得紧,就忍不住催促司机开快点。 直到医院,苏瑕才发现他竟然抓着自己的手腕抓了一路,掌心温暖但却也握得不紧,并没有勒疼她,难怪她一直没感觉到。 苏瑕扶着顾东玦下车,挂了急诊,医生给他做检查时,苏瑕出门接了个电话,是安东尼打来的,大概是看时间不早,但她却还没回去,担心她遇到什么状况。 “被媒体缠住了吗?” “没有。”思量了片刻,苏瑕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顾东玦胃疼,我送他来医院。” 安东尼在那边静了静,苏瑕连忙道:“你别误会,因为他在宴会上帮了我,犯病也是因为替我挡酒,我总不能不管他的死活吧?” 安东尼笑了一声,声音如常,涓涓的,像清泉般悦耳:“我知道,你做得对,现在需要帮忙吗?” 苏瑕松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诊室,医生正在给顾东玦扎吊针:“不用,我这边好了就回去,你先休息吧,不用等我了,我有司机接送,你不用担心。” 安东尼应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便挂了电话,苏瑕看着手机,心里有些异样的不舒服。 这时候护士走了过来,道:“病人家属,跟我去交住院费。” “他今晚需要住院吗?”苏瑕的第一反应关注了后半句,等答完后才反应过来,连忙解释,“我不是他的家属,我只是送他来医院。” 护士愣了一下:“哦,抱歉,那你要帮他交费吗?他的胃病挺严重的,最好住一晚医院,方便可以打点滴。” 苏瑕又看向病房内,发现此时顾东玦也在看她,他依旧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不知是不是生病的原因,他的眼神比平时平和,那么强势的人,却也会因为病痛而示弱,苏瑕心情复杂地看了一会儿,才认命叹气:“交。” 于是护士便带她去交医药费,路上她问了许多顾东玦的病情,护士都一一回答,得到只要平时注意,基本不会有大问题的答复后,她才稍稍松口气,但在护士转身时,她听到她嘀咕了一句:“这么关心,还说不是家属。” 苏瑕:“……” 交费拿药,再回到病房,顾东玦正躺着休息,苏瑕将东西都放在床头柜上,伸手道:“手机给我。” 顾东玦看了她一眼,不明所以将手机递给了她。 苏瑕找到了Tam的电话,打了过去,电话倒是很快接通,但随电流传来的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不用说,这纨绔子弟肯定又在哪里浪,苏瑕生气道:“你好兄弟都在住院了,你还有心情唱歌跳舞?” Tam听不大清楚她的话,只好离开舞池,到了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什么?你是谁啊?这号码不是阿东的吗?” 苏瑕已经打定主意不再管他,否则就该被人误会了,于是她道:“你现在过来一趟,到人在市中心医院,肠胃科六楼……啊——” 苏瑕未说完的话随着一声惊呼戛然而止,Tam‘喂’了几声都没人再应答,那边很快传来挂断的嘟嘟声,他莫名其妙地站了一会儿,而后便转身回到舞池继续嗨——如果没听错,这个女人的声音应该是苏瑕,既然有苏瑕在,顾东玦还需要他这个兄弟吗?当然不需要! “啊!疼——顾东玦!你干什么?!”鼻梁直挺挺撞到他的胸膛,苏瑕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忍不住咝咝抽气,气得狠狠捶了一下他的胸口,“你拽我干嘛?!” 顾东玦躺在床上,一手禁锢着她的腰,一手还抓着她的手,刚才他便是一把将她拽到怀里,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的话。 “不准叫Tam来。”他微微低下头,注视着她的眼睛,声音微高,但这恰恰暴露了他底气不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在他眼里读出了类似软弱的情绪。 没由来的心里露了一拍,苏瑕连忙别开头,没了火气,声音低了些:“……不叫他来谁照顾你啊?” 顾东玦回答得理所应当:“是你非要把弄到医院来,当然是你照顾我。” 苏瑕瞪圆眼睛,为他这冠冕堂皇的无耻话语感到震惊。 他又反问:“难道我说的不对?” 苏瑕怒了,她明明是为他好才把他拽医院来,他怎么能这么不讲理?还摊上她了? 她咬牙切齿道:“顾总裁,你这是碰瓷你知道吗?” 闻言,顾东玦将她抱得更紧,面不改色道:“所以我要缠紧点。” ……幼稚! 苏瑕气得想咬他,顾东玦却忽然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像安抚闹脾气的小孩似的:“别闹了,陪我躺一会。” 他似乎真的很困倦,已往他很少这种语气说话,以至于苏瑕好一会儿都忘记了挣扎。 他身上有酒味,不是很浓郁,反而有些甜味,丝丝缕缕缠绕在鼻尖,令人不禁放松了神经。 折腾了一晚上,苏瑕其实也有些累了,不知不觉间趴在他的胸口睡着了。 等到醒来已经是后半夜,迷迷糊糊睁开眼,见顾东玦正费力地伸手要去拔掉右手上的针,但因她压在他身上,他又不想吵醒她,所以这动作做得格外费劲。 苏瑕连忙起身开灯:“你怎么了?还难受吗?” 见她神情紧张,顾东玦的目光柔了些,声音还有些沙哑:“不难受,只是想拔掉针头。” 玻璃瓶里的药液已经滴完,苏瑕小心翼翼地将针头抽出,带出些许血迹,她边用纸巾按住伤口,边道:“怎么不叫醒我?” 他静默片刻,回答:“不舍得。” 苏瑕动作一顿。 这三个字,像是木檑撞开心门,将她心里深处某些压制许久的东西唤醒,蠢蠢欲动,开始发酵。 这三个字,又像钟捶撞击铜钟,沉闷声声钟音将她从炫目的迷情中唤醒,让她清醒,让她看清。 苏瑕心里一抽一抽的,刺得她不由得撒手后退,又惊又恐地看着他。 顾东玦看着忽然被丢开的手,神色不明:“阿瑕……” 不等他把话说完,苏瑕连忙打断,匆匆道:“顾总裁看起来好多了,应该已经没事了,再休息一会儿吧,等天亮了再让人接你回去,我、我先走了。” 顾东玦身体一动,像是要下床拉她,苏瑕见状,立即抓起桌子上的手提包,夺门而出。 …… 窗外夜色阑珊,乌云厚重压着天空,星月无光,照不到夜归的人,也照不到冷寂的心。 他靠着床头坐着,神情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懵懂和茫然,一声呢喃溢出唇边,夹杂着无奈的叹息。 “终究还是不可以吗?” …… 苏瑕逃回了酒店,关上房门的一霎,忍不住捂紧了心口,在医院时那心脏传来的强烈悸动那么熟悉,像极了五年前每次他靠近时的心动。 有些人是劫数,一旦遇到了,便是逃无可逃,避无可避,而他就是她的劫数,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他都能那么轻而易举地掌握她。 苏瑕将脸埋在掌心,无力再动弹,这一刻她恨极了没出息的自己。 不行,她不能再这样下去,她不能再成他的俘虏,否则连她都要唾弃自己! 苏瑕决定了,她要速战速决,她要尽快处理完这次回国要做的事,然后离开A市,回巴黎也好,去哪里都好,总之不能再和他见面! 对。 不能再和他见面…… 然而,世事难料,她万万没想到,就在她下定决心要加快计划,向顾南芵和周芷凝讨债时,她们已经先下手为强,主动对她发起攻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00章 你只要牺牲一点点 苏家三口所住的小区,栽满了红枫树,今晚下了一场雨,洗涤去树叶上的灰尘,那红色,艳丽到令人迷醉。 阵阵微风吹拂而过,层层叠叠的枫叶如同海浪,一波一波起伏着,那不断抖动的红色在夜幕的衬托下格外诡异。 苏樱撑着一把雨伞下楼,一阵稍大的风吹去,险些将她的雨伞带飞,她连忙加快脚步,跑到停在露天停车位上的一辆红色跑车边,伸手敲了敲车窗,只听一声‘咔嚓’,有人从里头解锁了车门,她立即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驾驶座坐着一个女人,烫着大波卷,穿着一身黑,又神秘又性感,她看了苏樱一眼,有些不耐烦道:“怎么那么久?” 苏樱对她的抱怨很不满:“是你让我避开爸妈,我只能等他们睡着了才下楼。” 顿了顿,她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要我干什么?” 苏樱不认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是前几天通过电子邮件联系上她的,一开始说想让她帮她设计一件礼服,起初她并没有在意,只当是普通的客人,直到昨天为她量好尺寸,她忽然说:“你是苏瑕?好巧,我认识一个人也叫苏瑕,那个人也是设计师,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呢?” 苏樱自然知道她说的人是苏瑕,心里露了一拍,有些紧张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苏瑕’这个名字普通得很,同名的多得是。” “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呢。”她靠着桌子笑,“不过还有个更巧的,我认识的那个苏瑕,有一个妹妹叫做苏樱,长得和你好像啊,你和那个苏樱又认不认识呢?” 苏樱霍然抬起头,脸上有没掩饰好的惊愕。 女人嫣然一笑:“别这样看着我,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否则我就不是在这里和你心平气和地说话,而是直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媒体。” “你想怎么样?”苏樱咬牙,这件事永远都是她的弱点,谁拿捏到谁就能随意威胁她。 恰好这时候,女人的朋友来找她,于是她便道:“明天晚上我会去找你,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想怎么样了。” 苏樱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但她有她的把柄,她无论愿不愿意都只能顺从。 今晚十点,她将要入睡时,收到了女人发来的信息,她说她现在就在她家楼下,让她独自下楼,不要让任何人看到。 女人听到她的质问笑了笑:“可以告诉你,我是你的朋友,因为我和你一样,都是讨厌苏瑕……不,Diana的人,所以我们一定可以聊得很来的。” 苏樱试探着问:“你讨厌Diana?” 女人嗤笑一声,大大方方承认:“何止是讨厌,我和她简直时候难以两存,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她说得那般决绝,苏樱还是将信将疑:“你和她真有那么大仇?” “当然,我像是那种很闲,拿这种事和你开玩笑的人吗?”她眯起眼睛,黑色的眼线将她的眼神勾勒得格外危险,苏樱被她用这种眼神看着,心里不由得一颤,莫名不安,咬咬牙道:“你还是直说你想找我是想让我干什么吧。” “很简单,我们联手,把Diana从她现在的位置拉下来,如何?” “要怎么做?” 女人勾勾手指:“附耳过来。” 苏樱便将耳朵凑了过去,女人靠了过来,她身上有香奈儿一号香水的味道,苏樱抿了抿唇,仔细听她的计划,越听下去,她的眼睛越瞪大,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不等她说完,她就一把将她推开:“不行!我虽然讨厌苏瑕,但还不至于要和她同归于尽,再说,你这样是真的在要我的命!!” “那你就永远低她一头吧。”女人拍拍被她推到的地方,噙着笑说,“想想,你本来可以在风信子比赛中拔得头筹,本来就可以用这个比赛叩开国际时尚的大门,可是她却摧毁了你这个梦想,还让你成为大家的笑柄,还有你那老师……” 苏樱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一下子就暴躁起来:“闭嘴!” 女人脸上闪过冷意,显然很不悦她如此放肆。 苏樱别开头,坚决不同意:“无论你怎么说,这种事我都不会做的!” “我不会强迫你的,你也不必现在给我答案,你可以自己考虑,改变主意了随时找我。” 她们的谈判最终不欢而散,苏樱只觉得这个女人是疯了,竟然想用这种办法让苏瑕身败名裂,她怎么敢提,她绝对不会这么做,绝对不会! 窗外的倾盆大雨还在下,苏樱撑着伞下车回家,女人的大红色跑车就在她身后,静静地矗立着,忽然,女人打开了两个前车灯照着她,还传来了马达不断加速的沉闷轰隆声,她惊愕地扭头,瞪圆了眼睛,那两个白色的车灯像是一双野兽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这个猎物,而那马达声,则是兴奋的咆哮。 她像是要冲过来一般,苏樱被她吓得雨伞掉落在地,想起刚才她说的那个计划,她越发惊恐:“不,不要,不要……” 对峙半响,红色跑车极速转弯,掉头离开了。 而苏樱受到太大惊吓,脚下忽然一软,跌坐在了水里。 “疯子,疯子,都是疯子……” 接下来几日苏樱一直在浑浑噩噩中度过,或者说自从被迫退赛后,她的精神状态一直都极差,如果不是必须要出门,她便一直呆在房间里,门也不出。 偏偏苏家父母一点都不懂得照顾她的感受,在风信子比赛期间每天都收看现场直播,一边看还一边议论,一会儿说参赛选手的那些作品比不上苏樱,如果她去参赛冠军一定是她的,一会儿说苏瑕的点评根本不专业,主办方是瞎了眼请了她。 这些话对于现在的苏樱根本不适合听,她本就是个偏激的人,这种话听多了,难免会往坏的方向想。 这天,苏樱受邀去参加一个大学同学的聚会,她本是不想去的,原因一是心情不好,原因二是对方并不是自己的好友,甚至在校时还和自己有过摩擦,只是对方现在在时尚界有一定地位,不好不给面子,只好勉强答应。 然而她去了才知道,宴会现场竟然还有苏瑕。 “苏瑕,你来啦。”琳娜便是宴会主人,她笑着走来,亲热地牵着她的手,“大学毕业后我就去了澳大利亚的,都没机会和你们再见面,好不容易有空回一趟国,就想和你们聚聚,幸好你们都肯赏脸。” 苏樱强笑道:“老同学嘛,应该的。” “琳娜你这话说的,你招呼一声谁敢不给面子啊。”一个女同学半是玩笑半是认真,“我们这群人走没就数你最有出息,你可要多关照关照我们啊。” 琳娜掩嘴轻笑:“哪里啊,苏瑕现在也很厉害啊,都是格雷夫先生的关门弟子了,当年我们可是都羡慕死了。听说最近还参加了个大比赛吗?哎,苏瑕,我只记得你进了八强,后来因为事忙就没关注,最后你是第几名来着?前三吧?” 另一个女同学笑容似有轻蔑:“哪有什么前三啊,她在八强就退赛了。” “啊,真的吗?”琳娜惊讶,连忙问苏樱,“我不知道耶,为什么要退赛呢?” 苏樱脸色微沉,一言不发地喝酒。 见苏樱不言不语,琳娜有些悻悻,像是被拂了面子不高兴般,也跟着喝酒不说话,其他人见状连忙打圆场,哈哈笑道:“所以说,我们这群人中还是琳娜你最厉害。” “是啊是啊,前几天我回学校,还听到教授们在夸你呢。” “琳娜,可别忘了我们老同学啊……” 被一群人一番夸奖,琳娜的脸色总算缓和下来,露出了笑容,推脱说‘哪里哪里’,但目光却投向了在远处和自己母亲交谈的苏瑕身上。 琳娜的母亲也是设计界的名人,和罗宾夫人相识,苏瑕也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答应来参加聚会,今晚她穿着淡紫色的长裙,雍容典雅又不失性感大方,轻轻站在那里,便不动声色地散发着引人注目的光芒。 这样的人,才是琳娜梦想中想做的人。 她目光崇拜:“我算什么,Diana那样的人才厉害。” 于是围着她的一群人连忙跟着附和。 苏樱站在一旁,几乎捏碎了酒杯。 这些人说她不如琳娜,琳娜却崇拜苏瑕,这不就是说,她又一次比不上苏瑕吗? 今晚莫名收到的羞辱和往日积攒的怨恨都融合到了一起,苏樱盯着苏瑕的眼神如同淬了毒的箭,恨不得在她身上扎出千万个窟窿来。 苏瑕似有所感,扭头朝她们看来,苏樱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心口一跳,生怕被看出来心中怨怼,谁知苏瑕根本没注意到她,她的目光落在了琳娜身上,友好礼貌地一颔首,琳娜连忙走了过去,像刚才那些女同学奉承她一样,奉承着苏瑕。 宴会在深夜十一点结束,苏瑕被琳娜和她母亲送出了门,接送她的车子早就在门口等待,她刚想上车,便听见那头有人在喊自己:“Diana小姐,请留步。” 这声音十分熟悉,抬头一看,不是苏樱是谁。 琳娜和她母亲已经识趣离开,苏瑕微微蹙眉,不解问:“你怎么在这儿?” 苏瑕不是挑衅,她今晚一直在和琳娜的母亲聊天,没怎么去注意宴会那边,而且苏樱今晚穿得也不亮眼,又没怎么活动,她没看到她很正常,但苏樱却觉得她是在藐视她。 她阴森森地笑着:“苏瑕,你是不是真以为自己现在天下无敌了?高高在上可以轻视所有人了?” 苏瑕看了一眼手表,淡淡道:“如果你喊住我就是想和我说这些没营养的话,那我就不奉陪了。” 说完,她坐进司打开车门的后座里,苏樱却猛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苏瑕,等着瞧,我会亲手把你拉下来,绝对!!” 她身上有很重的酒味,苏瑕蹙了蹙眉,掰开她的手:“你喝醉了,快让人送你回去吧。” 苏樱的确有几分醉意,冷笑道:“苏瑕,我本来想放过你的,谁让你这么嚣张呢,现在我就想让你不好过,你等着看,等着看!” 苏瑕明天一早还有活动,现在已经很晚了,她只想回去休息,不耐烦和她在这里扯些有的没的:“我等着,我一直都等着,你既然那么想打败我,就好好钻研你的设计,在舞台上光明正大和我打一场。” 说完,她示意司机关门开车。 苏樱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不再阻拦她离开,但嘴角却依旧挂着冷笑,苏瑕无意中看了一眼,直觉得她笑得令人瘆的慌,但她没在意,苏樱如此仇视她也不是第一次了,只吩咐司机开车。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离开后,苏樱在路边坐下,拿出手机,面无表情地拨出一个号码,对方很快接通,传来一阵女人如银铃般的愉悦笑声:“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 苏樱嘴角抽了抽:“我考虑好了,我答应你,只要能让苏瑕身败名裂,我什么都答应你!” 女人笑得更愉悦了:“可以,你只要牺牲一点点,我保证满足你的愿望。” 苏樱捏紧了手机,目光阴狠毒辣。 此时的苏瑕并不知道,一场针对她的恶毒计划正在悄无声息地进行,她在车上接到了一个电话,是顾东玦打来的,最近她和顾东玦的关系缓和了不少,所以她也没怎么犹豫便接了电话:“顾总裁?” 顾东玦上来就问:“你现在在哪里?” 苏瑕不明所以地回答:“刚参加完一个宴会,在回酒店的路上。” 他的声音很沉很稳,非常冷静,而且冷静过了头,让人有些莫名紧张,他道:“我现在去找你,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苏瑕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逃避:“那个,现在不方便,改天吧。” “为什么不方便?” 苏瑕想了想说:“我喝多了酒,有点头晕,只想休息,可能回答不了你什么问题。” 那边沉默了,苏瑕神经紧绷,掌心都出汗了,心里不断想着,他到底要问她什么?什么事让他急到在这时候打电话过来? 就在她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时,顾东玦才终于道:“好,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约你。” “好。”苏瑕松了口气,“晚安。” “晚安。” 挂断了电话,顾东玦身体往后倾了倾,靠在了椅背上,手指插入发丝中撑住额头,眼神深沉且意味不明。 他的确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问苏瑕。 因为,就在刚才,他遇到了——姜晚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01章 她因为你,没了亲生骨肉! Day-off酒吧,顾东玦和苏瑕初遇的地方。 每次顾东玦看到这块五光十色的招牌,总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如果八年前他没有偶然进到这里来,就不会恰好救下当时被强迫的苏瑕,也就不会有后来她和苏瑕之间如此深的纠缠,所以即便洁癖如他,如果是约在这里谈生意,他也不会那么难以接受。 今晚他在这里接待几个客人,洽谈接下来的合作,生意场上讲究投其所好,这几个客人都是比较‘爱玩’的,他便为他们准备好了丰富的娱乐项目,从他们那满足的笑容中可以看出,他们对他的安排非常满意,这样就意味着,合作几率大了许多。 顾东玦坐在一个单独的沙发上,品着上好的干红,他周围很干净,也没有哪个女人敢胆大包天靠近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像极了误入凡尘的纯洁天使。 暧昧的橙色灯光照出一室旖旎,桌子上的酒瓶东倒西歪,客人们都有些醉意,那些在人前克制极好的欲望开始蠢蠢欲动,顾东玦拂了拂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淡淡道:“这家酒吧的四楼就是休息室,各位如果累了,可以上去休息。” 客人们求之不得,连忙做醉酒状,让身边伺候的女人扶他们上去‘休息’。 送走他们,顾东玦自然没有再留下来,起身便往外走。 Day-off之所以能这么多年都吸引着各界名流光顾,除了配置高档外,更重要的是保密性极好,酒吧内有无数个秘密通道和后门,想避开狗仔媒体轻而易举,顾东玦走后门倒不是因为想避开谁,只是走前门要经过舞厅,那里的乌烟瘴气让他无法忍受。 但在后门遇到熟人,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姜晚好扶着墙壁呕吐不止,身边还有个男人,看似在关心她,但其实一直在对她动手动脚,顾东玦原本只当是普通情侣没在意,只是不经意听到那男人说道:“晚好,怎么样?还难受吗?我家就在附近,不如去我家休息一会儿吧。” 顾东玦脚步顿了顿,回头一看,吐得脸色发白的女人,果然是姜晚好。 他蹙了蹙眉,姜晚好如今已经是国际一线巨星,不缺名和利,怎么还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而且那个男人看起来就是对她居心不良。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确定姜晚好是在强忍不适,便走了过去,道:“姜晚好。” 姜晚好醉眼朦胧地抬起头看他:“顾东玦?” 他点了点头:“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姜晚好避开他想走,男人立即跟了上去:“晚好,走吧,到我家去休息。” 姜晚好强笑道:“不了,我已经让人来接我了,不麻烦张检察官您了。” 被称为张检察官的男人不依不饶,拉着她的手占尽便宜:“不麻烦,不麻烦,我也是顺路啊,要不我送你回家?” 顾东玦蹙了蹙眉,径直走过去挡开了男人,扶住姜晚好道:“我是来接他的,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 姜晚好迅速抬头看了他一眼,她是很不待见顾东玦的,如果换成平时她早就动手撵人了,但今天不行,和这个肥头大耳的老男人相比,她觉得还不如跟顾东玦走,起码顾东玦有点人品。 张检察官看向她,不高兴问:“他真的是来接你的?” 姜晚好抿了抿唇,笑道:“是,是来接我的,所以就不麻烦张检察官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玩吧。” 张检察官还是不死心,想再说些什么,但却被顾东玦的冷眼一扫,心里微惧,咬咬牙只能作罢,悻悻道:“那我等你电话啊,想玩随时打电话给我。” 姜晚好维持着笑:“好的,一定会,慢走张检察官。” 看着那男人走远,姜晚好和顾东玦几乎同时往旁边走了一步,避开对方。 静默片刻,顾东玦问:“你有让人来接你吗?” “我的事不用你管。”姜晚好扶着墙壁,踉跄着脚步往前走,她喝了不少酒,连方向走分不清,竟直直往车水马龙的大路上冲去,顾东玦揉了揉眉心,神情颇为无奈,最终还是追了上去,把她拉了回来。 姜晚好今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很排斥任何人靠近自己,像是不愿意被人看到如此狼狈的自己,顾东玦拉她到安全的地方,她竟然发疯似的尖叫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拉她的时候人贩子。 “啊——不放开我!!!” 她尖叫引得路过群众频频侧目,顾东玦眉头紧锁,这意味着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致:“你还想不想在娱乐圈混下去?你这个样子要是被人拍到,你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闻言,姜晚好咯咯笑起来,笑得格外悲哀,像是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她的眼眶倏地通红:“娱乐圈?呵呵,你以为那是什么好地方吗?你以为我想留在那里吗?那就是个肮脏的大染缸,大染缸……” 其实顾东玦跟姜晚好并不熟,仅有几次见面也都是不愉快收场,此时自然不会去问她有什么心事,再者,姜晚好的家庭也算是不错,父亲是政府高官,母亲是知名编剧,想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能难得住她,所以顾东玦也只当她是在工作上遇到什么不开心,并不当回事。 有些事要么一开始就不管,若是管就要送佛送到西,顾东玦伸手道:“手机给我,我打电话给你的助理,让他来接你。” 姜晚好推开他:“不要!你滚开,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顾东玦额角青筋跳了跳,他心里想着不和醉鬼一般见识才能忍她到现在,谁知她这么不领情,按捺着怒气道:“姜晚好,你想撒泼回家撒去,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姜晚好冷笑,靠着墙壁斜睨着他:“我变成什么样?人本来就是善变的,别说是性格了,我还记得你以前是个人,可后来怎么就不是了呢?” 如此侮辱性的言语让顾东玦脸色瞬间一沉。 姜晚好笑着,推了一把他的肩膀:“你瞪着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你顾东玦哪里像个人?你和小虾米之间有什么见鬼的婚姻交易我管不着,我只知道你是个渣,脚踏两条船,还骗她对你死心塌地!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因为你崩溃成什么样子!” 顾东玦拂开她的手,他只当她是在发酒疯,拉过她的包找到手机,想给她助理或是经纪人打电话,姜晚好却突然冲了上来,撞上他的手,手机掉到地上支离破碎,她像是骂上瘾了:“顾东玦,你这个混蛋!小虾米是倒了八辈子霉才遇到你!我警告你,她现在和安东尼的感情很好,你不准去破坏他们,否则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顾东玦本就是个没耐心的人,要不是看在她是苏瑕好友的份上,他早就把这个醉鬼丢路边自生自灭去了,此时听她迁怒到他和苏瑕的感情上,便是忍无可忍,冷声道:“我和她的事你知道什么!” 姜晚好气不打一处来:“那你又知道她什么?她明明那么无辜,什么都不知情,却被抓去警察局拘留了三个小时,没有人理她,没有人去帮她,你知道那个时候她是什么心情吗?” 顾东玦一愣:“警局?” “难道你又想说她泄露了你的标书所以活该被抓?”姜晚好气极反笑,醉意上来脑袋一热什么都不管不顾,话一股脑回往外蹦,“且不说她根本没做那种事,就算做了,你损失的也只是一单生意,可她呢,却因为你,没了亲生骨肉!!” 顾东玦心里一紧:“什么亲生骨肉?” 他脸色瞬间惨白的样子让姜晚好觉得很痛快,她笑着退后几步,已经什么都不肯说了:“我不想再跟渣男说话了,再见!” 姜晚好那一番醉话,像一个深水炸弹投入他的心湖,‘砰’的一声炸起滔天骇浪,顾东玦一时觉得手脚冰凉,竟也要扶住墙壁才能勉强站稳。 五年前因为顾母突发脑溢血,他有一段时间特别忙,又要兼顾公司,又要满世界找权威医生来为母亲做治疗,几乎是没有半点休息时间,等到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已经是大半年后。 那时他也有想过再去查T13地皮标书泄露的真相,但又因各种琐碎的事情一再耽误,再加上那时他和苏瑕已经离婚,公司也得到了新合作,并没有因为失去T13地皮而造成什么损失,所以泄密的事便显得无足轻重,以至于直到现在他都没去查。 但从姜晚好的口中,他发现,五年前在他离开A市的那段时间里,其实还发生过很多事情,而且都是他不知道的,标书并不是苏瑕泄露的,苏瑕却因为标书进了一趟警局?还有那个亲生骨肉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五年前,苏瑕怀孕了? 顾东玦闭上了眼睛,好多信息都在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缤纷错乱光怪陆离,最后只定格在苏瑕对他说离婚时的神情上,她那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哀伤和惆怅,背后又是怎样不为人知的伤痛? 他拿出手机,发现手竟然有些颤抖,他咬紧牙关,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你现在在哪里?” “我去酒店找你,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他迫不及待想知道,五年前她到底一个人承担了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02章 苏小姐,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从巴黎来到A市大半个月,苏瑕终于答应接受采访。 她独自来到地下停车场,准备开车去和已经提前到了采访现场的助理汇合,却发现她的车前站着一个人,那个人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一动不动,像一樽石像。 地下车库的光线暗淡,照不清他的五官,但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苏瑕还是能认得出他是谁。 脚步不动声色地慢了几拍,那人扭头看着她,似乎也认出了她,很有耐心地等着她自己走过来。 再长的路也有尽头,更不要说这段路还不长,苏瑕磨磨蹭蹭还是来到了他面前,她故作轻松道:“顾总裁是在等我吗?但是不好意思,我今天约了采访,恐怕没时间和你聊。” “没关系,我们路上聊。”顾东玦微微侧了侧头,示意她打开车门,“我来开车。” 苏瑕笑了笑:“这不大好,我是去见媒体,你要是和我同在一辆车上,被拍到了可就是一个版面了。” 顾东玦却是像没听到她说的话一样,神情语气都格外理所当然:“钥匙给我。” 如果是五年前的苏瑕,这种程度的命令式语句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现在的她却非常反感这种自以为是和理所当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安东尼待久了,习惯他的绅士,以至于顾东玦此时用这种神情和语气和她说话,竟激起了她的反骨。 她双手环胸,冷笑道:“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你说什么我就要听什么?请你让开,我很忙,别耽误我的时间!” 顾东玦面无表情道:“你可以继续和我倔,但最后耽误的是谁的时间我可不管。” 苏瑕气急,顾东玦这个人看起来死板严肃,但有的时候还真是强势霸道到犹如无赖。 他道:“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不会做别的。” 昨天晚上他的确说过要问她什么事,那时候她莫名害怕所以就逃避了,但谁能想到,竟然一大早来这里堵她。 僵持十几分钟,苏瑕见他当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眼看采访要吃饭,只好拖鞋:“算我服了你了顾东玦!” 顾东玦将车开出地下车库,苏瑕叮嘱道:“我只回答你一个问题,回答完你马上下车。” 顾东玦不语,开了好长一段路都没出声,苏瑕皱眉:“你还问不问?” 良久之后,他才终于缓缓动了唇:“五年前,你是不是……怀孕过?” 苏瑕的心霎间翻了个身,一阵惊涛骇浪。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此时听他提起,她只觉得心脏被谁的手狠狠扼住,疼得近乎扭曲,她的眼眶忽然朦胧起来,水雾弥漫在她的眼眶,要掉不掉。 时隔五年,从孩子的父亲口中听到孩子,她有一瞬间甚至还能记起那个孩子从她身体里,一点一滴流走时的感觉。 苏瑕别开头看向了窗外,喉咙被什么堵住,许久都发不出声音。 顾东玦心急如焚,捏紧了方向盘:“到底是不是?” 她低头笑了笑,轻叹了一声:“莫名其妙,你现在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 “孩子呢?怎么会没有了?”他自顾自追问下去。 苏瑕捏紧拳头,咬着牙龈:“我说,跟你没关系!” 顾东玦猛地停住了车,他已然没有耐心:“我问你是不是怀过我的孩子?那个孩子到底怎么了?” “是,我怀过孩子。” 这次,苏瑕承认得地非常痛快,半点都不含糊,反倒是将顾东玦震得当场愣住,他脸色微白,好一会儿都是看着她没说话。 苏瑕不去看他的脸,也不想知道他此时的心情如何。 顾东玦声音微颤着问:“孩子……” “别叫得那么亲热,我是怀过孕,但那孩子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苏瑕一扯嘴角,弧度不大,填满讽刺,“和你离婚后,我去了巴黎,和安东尼一起去的,孩子是安东尼的,那时候不知道有孩子,一个没注意,孩子就没了,就这么简单,还有问题吗?顾总裁。” 顾东玦怔愣在当场。 苏瑕用涂了红甲油的手指撩了撩头发,淡笑道:“我不知道你是在哪里听到我怀过孕这个事情,但你肯定是没听全,现在我明明白白告诉你,孩子不是你的,别自作多情。” 顾东玦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反问:“你,说什么?” 笑容慢慢在脸上凝固住,苏瑕低下头轻嗤了一声,似自嘲又似不屑。 “苏瑕……” 他才刚刚开口,苏瑕的情绪便急转直下,在一霎间爆发出来,像是沉寂许久的火山口终于受不了火苗的挑衅,岩浆冲破束缚,燃起一片火海。 “我说,孩子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 “顾东玦,你凭什么用这种语气来质问我?!” “五年前五年前五年前你能不能不要再提五年前!你知不知道我恨极了那段时间!” 她像一直困兽,挣扎着要解脱,可偏偏越缠越深,一个人无力地搏斗,最后落得精疲力竭的下场。 苏瑕怒骂完后,也不想去想顾东玦是什么心情什么反应,倏地解开安全带,想离开这个有他的狭窄空间,可顾东玦已经眼疾手快按下了锁车门的键,苏瑕掰了两下没掰开,气得狠狠踢了一脚车厢,咬着自己大拇指的指甲,眼眶的水雾还没褪下去,看起来又愤怒又懊恼。 顾东玦看着她的侧脸许久,似扯了下嘴角,但终究什么话都没说,重新启动车子,沉默向前。 苏瑕闭着眼睛靠在车门上,像是疲惫至极。 顾东玦神情不变,但握着方向盘的手,却越来越紧。 最后车子在电视台门口停下,顾东玦终于出了声,低哑又压抑:“对不起。” 苏瑕却像是没听到,迫不及待打开车门下车,猛地甩上车门,像是将车门当做了发泄的工具。 她在气自己,就像一个孩子在误伤关心自己的人后的自我憎恨和厌恶。 头也不回地走了几步,苏瑕才抬手用力擦掉掉落的眼泪,她的助理已经在门口等了她半天,见她眼眶通红,微微一愣:“Diana昨晚没睡好吗?” 苏瑕敷衍地应了一声。 苏瑕今天参加的专访是现场直播,因为她迟到了近半个小时,也没能和主持人对等会采访会问到的问题,匆匆补了妆就上台,剩下的只能靠她随机应变。 这个节目不仅在A市,甚至在全国也是颇具影响力,舞台打造得非常华丽,帷幔、红毯、还有鲜花,那张为她准备的椅子是玻璃白,闪闪的,会发光,乍一看像是水晶做成的。 因为不久之前才经历了一件很不开心的事,苏瑕脸上的笑容也有些不自然,她朝着那张椅子走去,恍惚间,她想起了刚到巴黎那会,安东尼带她去的那个音乐餐厅。 那个餐厅也有一个舞台,独属于小提琴手的舞台,聚光灯全在小提琴手的身上,全场最耀眼的关注点也是小提琴手。 如今,她也站在了这个对于曾经的自己来说,非常遥不可及的高台上,同样成了全场的焦点。 “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时尚界鬼才设计师——Diana!!” 迎着掌声,踏着红毯,苏瑕勾唇微笑,在主持人的引领下,款款坐上了那张璀璨夺目的椅子,犹如女王一般高傲尊贵。 一成不变的开场白和寒暄暖场的客套话之后,主持人开始进入了正题。 “今天采访Diana小姐的这些问题,都是在得知Diana小姐要来参加我们节目后,网友们在我们节目的官方微博下留言希望我替他们问的,请问Diana小姐做好准备回答了吗?” 苏瑕笑着点头:“准备好了。” “A市是Diana小姐成名后的首次亮相的地方,请问为什么会选择A市而不选择巴黎,是否因为这个地方对于你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顾东玦在车内,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车载视频,不想错过她半点神情波动,视频中的她轻巧一笑:“有个词叫做落叶归根。A市曾是我一段人生的终点,如今我开始另一段新的人生,我也想让这个地方来见证我的新起点。” “Diana小姐前一段人生的终点,是不是指和上古集团顾东玦总裁的婚姻失败?” 苏瑕早已预料到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追问她这段往事的机会,倒是也没多意外,大大方方地点头:“对。” 主持人犀利问:“和顾总裁的婚姻失败,会不会影响到Diana小姐对爱情的向往?在Diana小姐眼里,爱情又是什么呢?” 爱情是什么? 真是个俗套的问题。 苏瑕低下头浅浅一笑,再抬起头时已看向了镜头,但却静默着没回话,只注视着镜头,放佛是在和谁对视。 而这边,顾东玦薄唇不动声色地抿了抿,他知道,她也知道他在看她。 半响,她牵起嘴角,巧笑倩兮,剪水秋瞳洋溢着一股子风情,似认真似玩笑。 “我觉得……爱情就是,男人今天睡了你,明天还想睡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03章 别怕,跟紧我! 苏瑕的言论让全场静默了一瞬,大概是没人能想到,身为公众人物,她竟然能直白到这个地步。 好在主持人身经百战,也没惊讶多久,立即笑着打哈哈掩饰过去,转向了别的问句,但这是直播,说过的话根本没办法通过后期剪辑掉,苏瑕这句话终究还是通过电流,传递到全国电台。 中场休息时,苏瑕在休息室补妆,接连收到几条‘问候’短信,都是雅安发的,她说她也在看了她的专访,为她刚才的言辞点三十二个赞,因为相信在不久之后,网上就会有人骂她浪荡,对此她表示很开心。 苏瑕无声笑了笑,按了锁屏想收起手机,手机却又接进来一个电话,是姜晚好的。 苏瑕示意化妆师等人先出去,然后才接电话,上来便问:“你也在看我的专访?” 姜晚好声音微哑:“昨晚喝多了,一睁开眼睛就听到你的彪悍言论,瞬间清醒。” “都几点了,现在才醒。”苏瑕看了一眼时间,“你最近怎么回事?每次给你发微信你都是三更半夜才回复。” 姜晚好含糊道:“没什么,就是忙工作,你知道的,做我们这一行,时间最没定性。” 这样说也是。苏瑕便没有再深究。 姜晚好忽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那个……小虾米,想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苏瑕靠着椅背,深舒出一口气道:“是你告诉顾东玦,我怀过孕的事?” 姜晚好讶然:“你怎么知道?” 苏瑕失笑:“这件事只有你和安东尼知道,你都这样了,难道我还猜不出来?” 姜晚好立即抱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昨晚喝醉了遇到他,不知怎么,脑袋一热就没遮没拦……他去找你?你怎么说的?” “昨晚就想找我,我拒绝了,今天一大早到酒店堵我。”苏瑕低下头把玩着衣服上的流苏,“我承认我怀过孕,但我没说孩子是他的,我说孩子是安东尼的。” 姜晚好不理解她这种做法:“为什么啊?既然他都知道了,直接告诉他真相,让他知道他妹妹和老情人是多卑鄙狠毒!” 苏瑕静默没说话。 她也在深究自己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不想告诉他孩子就是他的? 是想气他,让他知道她苏瑕早就不是他的了,她甚至还和别的男人有过孩子。 还是想维护自己仅剩不多的尊严,不想让他知道当时的她不仅失去他,还失去孩子,凄惨到那种地步。 亦或是,不想让他也尝一遍她尝过的痛苦? 她也不清楚,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连自己心里就基本的想法都搞不清楚,总之那个时候她就是动了反骨,就是不肯承认明明是事实的事。 姜晚好许久等不到她回答,连忙道:“算了算了,不想就不想吧,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原因。” 苏瑕抬起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勉强扯出一抹笑:“还是你理解我。好了,现在不说了,专访那边喊我,我先过去,我们改天再约。” “去吧。” 等一会儿等不到她的下文,苏瑕揶揄道:“我还以为你会劝我不要乱说话。” 姜晚好对她信心满满:“我相信你有分寸。” 苏瑕挂了电话,拍拍腮红,让自己看起来红润精神一些,然后才重新上了台。 不知为何,现场的镜头好像比刚才要多,主持人的眼神也要比刚才更犀利,她不明所以,通过红毯走到了她面前,和她握了握手,然后在椅子上坐下。 “欢迎回来,众所周知今天是Diana你老首次露面后的首次公开接受采访,请问Diana小姐现在的心情紧张吗?” 苏瑕笑笑:“当然了。” “那可能我接下来问的这个问题,会让上Diana小姐更紧张,不过我们还是希望Diana小姐能如实回答。” 苏瑕轻耸肩表示没问题。 在她的预想中,她和顾东玦的婚姻,她和安东尼的关系,都会成问题焦点,她也提前做好了准备,并不至于方寸大乱,但她没想到的是,接下来这个问题是她根本不可能想到的。 “听说Diana小姐是养女,而且在五年前还和养父母断绝了关系,你能说说为什么会断绝关系吗?是不是他们对你不好?你是否记恨过他们?这次你荣耀归国,是否有想要报复他们?” 苏瑕神情僵了僵,眉峰微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当初她答应苏家父母,只要他们答应解除关系,她就不会再将苏樱冒充她上大学的事情说出来,现在她总不能出尔反尔,但这一时半会她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搪塞…… 苏瑕无言语对的沉默,却没有让主持人就此放过她,反而越问越尖锐。 “听说养父母家还有个亲女儿,对亲女儿比对你好,难道你真的没有因此对养父母心生怨怼吗?有心理专家表示,长期的怨怼积攒在心里很容易做出过激的报复行为,所以苏瑕抑郁症跳楼的事,是不是也和你有关系?听说你曾逼迫她退出风信子比赛,具体原因能不能说说?” 苏瑕听到这里已经整个人都愣住了:“什么跳楼?你说谁跳楼了?” “难道你不知道吗?但是她跳楼自杀前留言说是受不了你的迫害。” 苏瑕? 哪个苏瑕? 苏樱吗?苏樱怎么可能跳楼?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跳楼?! 苏瑕倏地站了起来,立即往后台走——她要去弄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但主持人哪肯让她离开,好不容易把人请来,这个新闻又是超级大独家,如果能从她口中问出什么,那他们的收视率肯定直线上升,而她的奖金也不用愁了。 “Diana小姐是心虚了吗?难道苏瑕跳楼的事情真的和你有关系?网传你对苏瑕说过要让她无法在设计界立足,要打压她到死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你这次回国其实就是为了报复来的吧?” 助理想冲上来帮苏瑕,但却被后台的工作人员控制住,原本在台下拍摄的摄像机纷纷往前移动,对准苏瑕的脸,像是不想错过她半点心虚表情一般。 现场一片混乱。 看着电视里的苏瑕被逼的脸色青白,几乎将下唇咬出血的样子,正在咖啡厅内对饮的两个女人,愉快地碰了下杯,一人笑得直不起腰,另一人神情冷傲:“这下,我看她还怎么嚣张!” 混乱中,苏瑕被镜头打到下巴,咬到了舌头,疼得她眼眶通红,她又急又无可奈何,被一群人挤到了角落,主持人尖锐的声音还在耳边不断盘旋,像是魔咒一般,她痛苦不已。 “Diana,回答一下吧,逃避是解决不来问题的,你到底是怎么把一个人逼到抑郁症自杀的?” “你的报复行为只针对养父母家吗?还是说连你前夫顾家都不放过?” “听说五年前顾老夫人突发脑溢血就是被你气的,而你和顾总裁离婚的真正原因是顾家接受不了你这个狠毒的儿媳妇?” “回答一下吧,Diana……” 苏瑕崩溃道:“我没有!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 这时候助理又在后台喊:“Diana不要说话!现在你什么都不要回答!” 一片混乱中,有谁揪住了苏瑕的头发,重重打了她一巴掌,苏瑕被打得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头顶是一片闪光灯,闪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看不清楚眼前任何事物。 这样的情形,像极了五年前她刚考入ESMOD时,因为不懂规矩出了太多风头,引来学院里其他学生的嫉恨不满,在某天下课后被堵在后巷教训一样,只是那时候有罗宾夫人及时赶到,将她从泥泞的地上拉起,而这次呢?会不会也有人来拉她? 不会的吧。 安东尼昨天晚上飞回巴黎开一个重要会议。 姜晚好就算看到了直播,但从家里赶到电视台也来不及了吧。 还有顾东玦…… 苏瑕想起这个人一阵恍惚,就在这时,有人用力推开挡在她面前的一个个摄像头,将被逼得只能用蜷缩身体来保护自己的苏瑕拉了起来。 “跟我走!” 他的身影在她的朦胧视线中渐渐清晰,她看着他推开一个个挡住的摄像机,推开一个个试图拦下他们的人,带着她跑下舞台,逃出摄影棚,离开那一片阴霾,来到阳光底下。 苏瑕动了动唇,像是在呢喃什么,可实际上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电视台门口早就闻风赶来一群媒体记者,他握紧她的手,说了一声:“别怕,跟紧我!” 他拉着她扭头往另一个方向跑,身后是一群扛着摄像机的媒体穷追不舍,本应该紧张害怕的,但她嘈乱的心,却反而在趋于平静。 他们从电视台的门口离开,跑到了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在行人和汽车中穿梭,东撞西撞,引得行人尖叫,车辆鸣笛。 也不知跑了多远,他们终于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内停下脚步,两人都跑得精疲力竭,靠着墙大口大口喘气,苏瑕更是直接滑倒坐在地上。 他问:“你没事吧?” 苏瑕仰起头看他,才发现这一番奔跑,竟将他弄得如此狼狈。 头发凌乱,黑色的外套上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撞上了谁手中的冰淇淋,融化了的奶油漾开一片水渍,简直是什么仪容仪表都没有了。 “顾东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04章 那个人到底是谁? 顾东玦也低头看她,忽然弯起了嘴角,伸手将她凌乱的发丝拂到耳后去,低着声音说道:“好丑。” 苏瑕拂开他的手,不服地顶嘴:“你以为你现在很好看?” 顾东玦让她留在原地,自己走出巷子往左右看看附近有没有媒体,见四下正常后才招手让她过来:“先到我家去,你住的酒店门口现在肯定堵着很多媒体。” 苏瑕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只好点头。 两人招了一辆出租车,小心翼翼避开所有人,来到了顾东玦的公寓门口,看着他快速在密码锁上输入数字,苏瑕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一个人搬出来住?在家里不是能更好照顾……你妈妈?” 顾东玦只回答她最后一个问题:“每天我都会回家看妈。” 房子的摆设和她第一次来时一模一样,柜子上的陶瓷公仔还在看着她,苏瑕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她还以为上次那件事后,她再也不可能会再来到这个地方。 顾东玦随手拿了一双男士拖鞋发在她脚边:“家里没有女式拖鞋,将就着穿吧。” 苏瑕呐呐道谢。 他又问:“要不要洗个澡?” 苏瑕连连摆手:“不、不用了……” 顾东玦将外套脱掉随手搭在沙发背上,在苏瑕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将她拦腰抱起,苏瑕惊呼一声:“你干什么?” 顾东玦看了她一眼,抱着她朝长沙发走去,将她放在沙发上,拿出放在茶几下的医药箱,苏瑕立即明白他想做什么,刚想说自己来,顾东玦便倒了点消毒水在棉花上,直接贴在她的下巴处。 “咝——” 一阵强烈的刺疼感让她忍不住倒吸了口气,顾东玦见她眉头紧皱,便凑了过去,对着她的伤口轻轻吹了吹,那模样就像小时候摔倒,长辈哄着吹吹就不疼,苏瑕一时怔住,都忘记了躲开。 顾东玦道:“破皮了,不处理没准会留疤。” 苏瑕不在状态地点了下头,眼睁睁看着他,边吹气边用棉花轻轻在伤口上擦拭,完了又抹上药膏,虽然神情冷漠,但动作却是极致温柔,微凉的手指有时会不经意划过她的脸,那细腻的触感,像羽毛,轻轻撩拨着心间。 察觉到自己心绪有变,苏瑕连忙避开了他,将整个医药箱抱了过去,坐在长沙发的那头,低着头说:“谢谢,剩下的我自己来。” 顾东玦将棉花丢到垃圾桶里,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才起身去书房拿来笔记本电脑,在搜索着什么。 离开顾东玦的一米内,苏瑕才恢复镇定,脑子重新运转:“苏樱……真的自杀了?那她现在怎么样?” 顾东玦将电脑转向她,原来他刚才在搜索的就是苏樱跳楼的信息:“今天早上大约十点钟,她从她家阳台跳了下去,但因为有红枫树阻拦了她的坠落速度,所以她并没有当场死亡,现在在医院抢救,生死不明。” 苏瑕连忙将电脑拿过去看。 “随后她的遗书曝光,说再也受不了被人作践的日子。”顾东玦倒了杯水给她,“她的父母接受采访时,还说苏樱患有抑郁症,情绪很容易不受控制,这次可能也是被刺激了。” 苏瑕不可置信:“怎么可能?苏樱怎么可能有抑郁症……” 顿了顿,她忽然想起自从回国和苏樱两次接触,她的情绪似乎真的很不稳定,第一次甚至还想杀她,看着的确很像是有病。 顾东玦道:“有病历本作证,应该不是假的,她从两年前开始接受治疗,情况似乎一直都没有好转,反反复复,受到刺激就会做出偏激的事。” 苏瑕放下电脑,抬手撑着额头,无奈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可这又关我什么事?两年前我根本不在国内,也没见过她,她的抑郁症不可能是因为我啊。” 她又不是背锅侠,怎么都那么想把黑锅推到她身上? 不知何时,顾东玦走到了她身边,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动作有些不自然,他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显得有些笨拙,但他还是道:“苏樱留下的遗书中,提到了‘姐姐’,说是‘姐姐’害了她,苏家父母由此断定是你逼死苏樱。” 苏樱自杀的事,给苏家父母造成了极大的打击,他们也不相信苏樱会做这种事,所以遗书一出现,他们便像是找到凶手般,将炮火对准苏瑕,在媒体采访时,更是一股脑地将他们的关系都倒出来,并称他们以前会偏心亲生女儿而忽略苏瑕,苏瑕对他们一直怀有怨怼,所以在她功成名就后,便对他们展开报复。 这种说法听起来合情合理,大众也愿意去相信这样的‘真相’,所以苏瑕才会突然间承受了这么多谴责。 但苏瑕自己想不通,她想不通苏樱自杀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 如果说是因为被她逼迫退赛导致抑郁症加重,控制不住自己情绪而自杀,那就不应该到现在才发作,再说昨天晚上她还看到她去参加宴会,状态看起来并没那么糟糕啊。 顾东玦沉着声说:“别着急,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感觉到头发正在被人轻柔地抚摸,苏瑕烦躁的心情顿时平复了不少,不禁抬起头看他,这时才发现他一直都在看自己,黑色的眸子里满满都是她的倒影。 想起他们早上才闹了不愉快,这是相处又不禁有些尴尬,苏瑕避开了他的手,低头低声道:“谢谢。” 他就她总是这样剪不断理还乱,原本以为经过早上那件事后,他们的关系肯定又会恢到冰点,可没想到,转眼他又将她救出水火。 顾东玦缓缓收回手,淡淡道:“你永远不需要对我说这两个字。” 她猛地抬起头,对上那双深邃的黑眸,心跳一滞,鼻子酸酸的,心中又一种感动还是什么她说不清的情绪在往外渗。 顾东玦像是没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轻声道:“累了就去休息一下,左手第一间是干净的客房。” “好……”苏瑕早就想逃离这个和他单独相处的氛围,闻言立即起身朝客房跑去,将门关上的一霎,她闭上眼睛缓缓呼出一口气,心跳总算没那么快了。 顾东玦看着紧闭的房门一会儿,也回了自己的房间,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进浴室。 洗浴喷头从头淋下,黑发湿透一绺一绺地贴在轮廓分明的脸颊边,犹如蒲扇的眼睫在水汽的莹润下,更显得黑眸深沉幽亮,人抬手将头发都往后拂去,光滑的瓷砖隐隐约约映出他的神情,凝重而冷硬。 自从上次发现格雷夫对苏瑕有企图后,他曾然Tam去调查过他,原本是想给他个教训,不想却发现了一些出乎意料的东西——他竟然成强奸过说苏樱,不,准确来说,应该是逼奸。 设计圈内的人多少都有些怪癖,格雷夫好色也不是秘密,稍微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的私生活非常混乱,只是因为后头够硬,从没有人敢去说他什么,他也略有耳闻,所以那天见苏瑕被格雷夫带走才会着急,而事实也证明格雷夫的确无法无天,明知道苏瑕是罗宾夫人的关门弟子还敢下药,大约是笃定苏瑕被侵犯后,出于羞耻和形象不敢出去乱说。 苏樱是他的学生,而且长得还算漂亮,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放过她,苏樱怕是不愿意和他发生关系,但又想出名又想要学到他的本事,所以才不得不从,格雷夫在情事上还尤爱玩手段,长长将对方折磨得痛不欲生,苏樱那抑郁症八成是因为他。 由此试想,一个为了出名连身体都能出卖的人,可能会因为失去一次比赛资格,而选择干脆了结自己的人生吗? 不可能。 所以,苏樱跳楼根本不是想自杀,或者说,她根本不想死,她现在也的确没死,再配合上那封遗书的内容,几乎可以断定,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苏瑕!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近乎同归于尽的办法,以苏樱的性格不大可能是自己想出来,她背后一定还有人在支配她。 那么,这个人,是谁? —— “当然是我。” 咖啡馆内,那两个女人还在,其中一人性感成熟,浅笑嫣然:“遗书的内容还是我教她怎么写的,看,写得高明吧?既不直接点出那个‘凶手’就是苏瑕,又能让大众都认为‘凶手’就是苏瑕。” 另一人一头栗色长发,五官面容算是出彩,有顾家人独有的精致轮廓,正是顾南芵,她也是得意洋洋地笑着:“看到了吗?打苏瑕那一巴掌的人是我安排的,那天她在我家打了我一巴掌,这一巴掌我早就想还给她了!” “让别人帮你打有什么乐趣,换成我,就自己打回去。” 红发的性感女人自然是顾南芵的‘好友’周芷凝,也是那个深夜约苏樱在车里见面的女人。 五年前的她走的是既性感又清纯的路线,现在的她倒是不遗余力展现自己的魅力,穿着收腰塑身的长裙,将身体曲线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引得周围其他客人频频侧目。 顾南芵看到视频中出现的顾东玦,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你那个计划靠谱吗?我哥哥介入了,会不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05章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周芷凝紧紧盯着视频中顾东玦护着苏瑕的身影,那故作的高贵优雅终于开始龟裂,变得狰狞。 顾南芵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其实你也没必要这么生气,就算我哥哥没有和苏瑕复合,他也不会是你的,他再就在和苏瑕离婚前就和你说了‘不再往来’,难道你忘了?” 她怎么可能会忘! 五年前,顾东玦去查看珠宝店的监控视频,发现是她自己摔倒嫁祸苏瑕后,便开始对她不冷不热,从法国巴黎出差回来,更是直接对她提出分手,说什么不会再和她任何感情上的牵扯,但看在邵庭的面子上,如果她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他还是会帮忙,呵,看在邵庭的面子上,也就是说他对她已经仁至义尽?那次之后,他也当真没再去过她的住处,满心都在苏瑕身上! 周芷凝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收紧,冷笑道:“哪又如何?我得不到的,苏瑕那个贱人凭什么得到?” 顾南芵翻了个白眼。 如果不是因为她们都讨厌苏瑕,而她的鬼点子又比她多,还有利用价值,否则她怎么可能和她这种人来往? 在顾南芵眼里,周芷凝和苏瑕没什么两样,都是山鸡插上孔雀毛就当自己是凤凰的人,甚至周芷凝在她眼里还不如苏瑕,一个下人的女儿,嫁过人,居然还妄想和她哥在一起,真是不自量力。 顾南芵想起另一件事,问:“苏樱没死吧?我可不想背人命。” 周芷凝嗤笑:“当然没死!她家楼下那些红枫树很茂盛,人跳下后会先被树减少大部分冲力,然后才掉到地上,血都不见得会流多少,怎么可能出人命?你以为苏樱真是会用自己的命来报复苏瑕?她那种人,也就是看着狠,实际上怂得很。我还雇了个人先跳给她看,证明的确不会出人命,否则她才不会跳呢。” “你这一招,倒是真是绝了。”顾南芵笑着,“苏樱‘以死’来摆脱苏瑕的‘报复’,再加上苏家父母承认他们的确对苏瑕不如对苏樱好,如此一来,大众自然就会理所当然地想‘啊,因为爸妈从小偏心妹妹,Diana嫉妒,这次功成名就回来,肯定会狠狠报复一顿吧’,啧啧,苏瑕这回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周芷凝咯咯笑道:“而且,就算苏瑕将苏樱冒名顶替上了她的大学这件事说出来也没用,因为这样一来,大家只会更加肯定苏瑕对苏樱有怨,想尽办法报复苏樱,苏樱因此自杀,哈哈,她简直是越描越黑!” 顾南芵越想越觉得苏瑕这次是死定了,她已经被她们逼到了死路,除非苏樱自己站出来为她解释,否则她根本不可能有生路。 “来,为我们再一次合作成功,干一杯。” 周芷凝笑着端起咖啡杯,和她碰了一下:“敬我们。” “敬我们!” 一声清脆的碰杯声后,咖啡厅内这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便传出两个女人过分愉悦的笑声。 她们的高兴是有道理的,正如顾南芵所想,苏瑕这次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在正常人的想法里,生命是最珍贵的东西,因为只有一次,没了就不再有,苏樱既然能用性命来控诉苏瑕,那就代表她说的话绝对都是真的。 苏瑕此时,举步维艰。 安东尼得知她的情况后立即打电话给她,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他说他已经在机场,天亮前就能到A市。 苏瑕正在吃饭,闻言惊讶:“你不是说有个很重要的收购计划需要你亲自主持,要一个星期左右才能结束吗?你现在来A市,收购怎么办?” “你都这样了,我还能有心情主持什么收购吗?”安东尼声音有些急,“你现在在哪里?不能回海景酒店,你重新找个地方住,去晚好家,也不行,她是明星更显眼,不然你先离开A市吧?” “我……”苏瑕看了一眼对面的顾东玦,正犹豫着该不该坦白,好在安东尼那边传来广播提示要登机的声音,他只好匆匆道:“Diana,我要登机了,等我到A市再和你联系,在我到之前,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媒体那边先不要回应,知道吗?” 苏瑕低声道:“知道……” 安东尼听出她声音里的低落,以为她是因为苏樱的事心情不好,微微一笑,亲了一下话筒,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宝宝入睡:“只是这点程度的伤害,Diana一定扛得住吧?你可是Diana哦。” Diana,是希腊神话中月亮女神的名字,象征高贵和骄傲,这个名字是罗宾夫人给她起的,寄托着他们对她的美好愿望。 苏瑕垂眸笑了笑,声音也不由自主温柔了许多:“嗯,我是Diana,我不会被打倒的。” “Very–god。” 他总是能轻易带给她温暖。 苏瑕手指轻轻摩擦着渐渐暗下去的屏幕,嘴角不经意带上了微笑,殊不知这一幕在对面的顾东玦眼里是多刺眼,他脸色又冷又臭,冷笑道:“如果被迈克尔先生知道,安东尼为了你连公司都不管,你说他会不会更反感你?” 苏瑕闻言脸色一黑:“这是我和安东尼的事。” “蠢女人。”顾东玦咒骂了一声,懒得理她似的,将意大利面吃完后便起身往书房走,“晚餐是我做的,碗你洗。” 苏瑕撇嘴:“我洗就我洗,也就两个盘子。” 顾东玦在后面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苏瑕不明所以,等自己吃完收拾了两个盘子去厨房时,她才终于知道顾东玦那一声笑是什么意思。 厨房内,乌烟瘴气。 定定地盯着乱七八糟的灶台看了五分钟,苏瑕抖着眉毛:“顾总裁,能否解释一下,只是一盘简单的番茄意大利面,为什么整套锅碗瓢盆都弄得油腻腻的?!” 顾东玦靠着书房的门,慢悠悠道:“本来想做糖醋排骨。” “鬼扯,哪有糖醋排骨!” “烧焦了。” “……” “冰箱里有虾,就改做虾皮鸡蛋羹。” “虾呢?” “食谱上说要剥壳,不想剥。” “……”苏瑕扶额,“也就是说,你本来是打算给我做一顿满汉全席,于是就把厨房弄得跟被八国联军糟蹋过似的,但结果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做,所以干脆丢下烂摊子,做了最简单意面?” 顾东玦沉吟了片刻,颔首:“可以这么说。” “……” 苏瑕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忍住对他骂那个‘F’开头的英文字母的冲动,认命地撸起袖子,去收拾他的残局。 顾东玦走到了厨房门口,双手环胸靠着门看她,她围着围裙,袖子挽起,弯着腰将烧糊了的排骨倒入垃圾桶,这个角度能看到她鼓得和包子似的脸,想着她现在肯定在心里骂他,他的心情竟然诡异地好,嘴角甚至忍不住微微扬起。 站了一会儿,见苏瑕费力地踮起脚尖去擦拭抽烟机上的油脂,顾东玦便走了过去,抱紧她的腰往上一提,让她能够到油烟机。 苏瑕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连忙扶住油烟机,惊魂未定问:“你干嘛呢?!” 顾东玦声音波澜不惊“你不是太矮擦不到吗?我帮你,不用谢我。” “……”苏瑕额角青筋欢快地蹦跶了一会儿,咬着牙说,“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直接替我擦吗?”抱起来是什么鬼?存心吃豆腐? “不要,脏。”顾东玦淡淡道。 苏瑕气极反笑:“我身上也脏啊,你抱着我干嘛?占便宜?耍流氓?”她身上的围裙早就在这一番清洗中弄到了不少残羹,他这样抱着,手都沾到围裙上的污秽。 顾东玦还是不撒手,反而将她抱得更紧,声音依旧很平稳,也听不出这话里到底还蕴含着其他什么意思,但却让苏瑕听着心口一跳。 他道:“你不脏。” 三个字,竟让苏瑕手中的抹布都掉落在地。 顾东玦将她放了下来,苏瑕喉咙发紧:“顾东玦……” 话还没说完,他已将抹布捡起来,重新塞到了她手中,又将她抱了起来:“快擦,手酸。” 苏瑕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动作有些僵硬地将油烟机擦干净,看她擦完了,顾东玦便将她放下,径直出了厨房,就好像他进来真的只是为了帮她擦油烟机。 苏瑕心不在焉地清洗完厨房后,也跟着钻回客房。 这个晚上,苏瑕整晚都睡不着,却不是因为苏樱的事,而是因为顾东玦。 …… 没和顾东玦离婚之前,苏瑕每天早上都会在饭后,亲自为顾母和他泡一杯红茶,顾母很喜欢喝她的茶,总夸她泡的茶不浓不淡恰恰好,而顾东玦则不喜欢,他有时候只喝一两口,有时候干脆没碰就去上班,只是她还是坚持每天早上都泡。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容易染上,不容易改掉。 她去巴黎后,依旧喜欢在早餐后泡一杯茶,只是那时候泡了只有她自己喝。 再后来,和安东尼住在一起,安东尼很快发现她这个小细节,说他也想喝……于是一个人便成了两个人,习惯也没能改掉,直到现在。 今天早餐后,苏瑕随手拿了柜子上的红茶泡水,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她迷迷糊糊的,也没去想为什么不爱喝茶的顾东玦家里有红茶,也想都没想就下了两人份的红茶,等泡好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安东尼并不在,顾东玦不爱喝茶。 盯着另一杯茶看了半天,苏瑕决定倒掉,正伸手要去拿,身后就伸过来一只手,拿走了那杯茶。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06章 你这个杀人凶手! 顾东玦在打电话,自然而然地端着茶朝阳台走去,苏瑕怔怔地看着他用一通电话的时间,喝掉了一杯茶,一滴不剩。 等到他挂了电话走回客厅,她动了动唇,无意识地问出口:“你……什么时候喜欢喝茶的?” 顾东玦看了看手中的茶杯,随手放在桌子上,淡声回答:“你走了以后。” 她走了以后,原先那些并不起眼的小细节便被无限扩大,让他觉得生活一下子单调了许多,就像被人挖走了一块什么,心口空荡荡的。 比如,她会在为自己熨烫衬衫时,在熨斗里加入了薄荷香薰,熨烫出的衣服也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清新提神,但佣人不会,以至于在好长一段时间里,他总觉得身上少了什么;又比如,她会从顾母的花园里,采摘鲜花插在书房案桌边的花瓶里,又在花枯萎前换成别的花,他原本以为这些是佣人做的,直到花瓶里的郁金香枯萎掉落都没人为他换一支时,他才知道,她曾在他身上付诸了多少,但都被他统统无视。 日积月累的付出会让一个人觉得理所当然,也会让付出的那个人觉得疲乏。 他以为他给她的足够多,却不知道,其实他一直都在享受她的给予,只不过他的给予是冷冰冰的物质,她的给予则是滚烫的感情。 难怪她最后会那么心灰意冷。 顾东玦在心里自嘲地苦笑:“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从别墅里搬出来吗?” 苏瑕微微抿唇,手指微缩。 “因为,那栋房子里,到处都是你的影子。” 只是影子,无形的影子,他触碰不到的影子。 苏瑕怔愣了好久都没有说话,但再次开口,却是又恢复平静和疏离,她低着头轻声说着:“顾总裁,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可以当朋友,但更进一步,是不可能的。” “我有安东尼了。” “而且我不爱你了。” “苏瑕,你抬起头看着我。”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到她面前,眼皮垂下,眸子却定定地看着她,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形成一片阴影,苏瑕看了一眼就别开头,恰好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却传来定制的英文歌,她绕过他走过去接,果然是安东尼。 “我到A市了,你在哪里?” 苏瑕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边往外走边问:“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吧。” 安东尼道:“我和晚好在市中心医院门口,我们在打听苏樱的情况。” “好,我过去找你们。” “需要我来接你吗?” “不用,我让助理开车过来。” “好,路上小心。” 苏瑕经过顾东玦身边,淡淡道:“昨天的事谢谢你,安东尼来了,我去找他。” 顾东玦抓住她的手腕:“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苏瑕掰开他的手,从他身侧快速走过,打开门大步离开,背影那么果断,像没有半点留恋。 顾东玦在原地站了许久,目光才缓缓下移,落在她泡了却没喝一口的茶杯上,顿了顿,端起来,慢慢喝完。 苏瑕戴上墨镜和帽子,从公寓下来,助理的车便从不远处开过来停在她面前,苏瑕立即拉开车门上车。 “Diana,给你口罩。” “谢谢。”苏瑕接过口罩戴上,将自己整张脸都包起来,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笑道,“我这样子真像是要去抢劫银行的。” 助理乔琳被她打败了:“这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现在外面都闹翻天了。” 苏瑕整了整帽子,淡淡笑道:“就算紧张又能怎么样?问题又不会解决,何必给自己压力。” 乔琳无言以对。 乔琳直接将车开到市中心医院,快到的时候,苏瑕和安东尼联系,他很担心她的安全,让她在车上等她不要下来,过了一会儿,车窗外有人敲了敲,助理看清楚来人后,才开锁让他们上车。 苏瑕坐在后座,安东尼上车后就一把将她拉到怀里紧紧抱住。 “Diana!” 他身上有些湿润,像是朝露留下的痕迹,也有她熟悉的淡香,苏瑕闭上眼睛轻轻嗅了嗅,明明不是很紧张,但此时到了他怀里,她才感觉到一种安稳。 像是亲人的踏实。 不同于和顾东玦在一起时的感觉。 副驾驶座的姜晚好夸张的咳嗽:“咳咳!咳咳咳!请注意场合啊,再这样下去我就报警有人虐狗了啊!” 安东尼这才放开她,离开时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苏瑕仰起头对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安东尼却抬起她的下巴,她的下巴在昨天被摄像机撞到,现在自然还没痊愈,他轻轻按了一下:“都这样了还没事?直播那段视频我看了,场面那么混乱,还伤到其他地方没有?” 苏瑕道:“没有,我没事,真的。” 姜晚好立即扭过头控诉道:“你倒回答得轻描淡写,你是不知道,安东尼被那段视频吓成什么样,一下飞机就打电话问我你怎么样了,那时候才五点,五点啊,不舍得打扰你休息就来打扰我休息,单身狗到处都被伤害!” “我让他请你吃海鲜大餐,抚慰你受伤的心灵。”苏瑕说着移动目光到医院门口,笑容收敛了些许,“苏樱的情况怎么样?” 说到正事,众人的神情也都不禁严肃起来,姜晚好道:“我们打听过了,苏樱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还在重症监护室,听说腿伤得最严重,差点要截肢,幸好保住了,只不过后遗症是肯定会留下的。” 那伤得也不算轻。苏瑕抿唇问:“人醒了吗?” “还没有。” 安东尼握住她的手,像是在传递力量给她:“别怕,我们都在你身边。” “我不怕,我没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怕?”苏瑕不觉得自己在处理苏樱的事情上有哪里做错,她也肯定苏樱自杀和她没半点关系,所以她根本不怕。 “不过我现在想进去看看。” “看什么?” 苏瑕笑了:“还能是看什么?当然是看苏樱。” 姜晚好瞪圆眼睛:“你疯了?现在进去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我有防护工具。”说着的,苏瑕将帽子墨镜和口罩重新戴上,拉开车门就下去,而她都下去了,安东尼自然没理由留下,也跟着下车,都不管姜晚好在后面怎么喊。 “真是……”看着两人走远,姜晚好才愤愤地骂了一句,“男盗女娼!” 乔琳:“……” 嘴上是这样骂着,但姜晚好也不可能真不管他们,愤愤地戴上口罩也跟着下车。 医院门口蹲着不少媒体,苏瑕被安东尼紧紧搂住,假装成来看病的情侣,大大方方从大门进去,倒是没被任何人认出来,进了医院后就安全了些,因为医院的保安拦着不准媒体狗仔进来,所以这里面应该不存在偷拍。 姜晚好忽然从后面追上来,一手拽一个拉进一个楼梯道,两人不明所以,她压低声音说:“走在你们前面的那个人是狗仔!” 苏瑕惊讶:“你怎么知道?他身上没摄像机啊。” “废话,有摄像机保安能让他进来吗?”姜晚好道,“姐姐我在娱乐圈混了多少年,跟他们打了无数次交道,从他们的衣着打扮,走路方式我就能知道他是什么来路。” 苏瑕观察了一下,发现那人还真是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由衷佩服:“真厉害。” “那是!” 在躲媒体这种事上,苏瑕和安东尼都不得不承认他们不如姜晚好,在她的带领下,他们有惊无险地到了重症监护室的门口,恰好苏家父母都不在,他们透过玻璃看到里头带着点氧气罩的苏樱。 她躺在床上,身上包裹着纱布,眼睛紧闭,脸色苍白,已经不是苏瑕记忆中那个苏樱了。 看了一会儿,苏瑕扭头走开:“走吧。” “这就完了?”姜晚好还以为她要做什么呢,感情就是进来看一眼? “难道要我冲进去把她活活摇醒,问她为什么要陷害我?”苏瑕苦笑,“我可没那么丧心病狂。” 姜晚好不理解,安东尼却是知道的,苏瑕的确只是想进来看一眼,尽管她和苏樱的关系再怎么不好,也总归是在一起生活二十多年的,乍一听到她跳楼,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三人本打算和来时一样偷偷摸摸地离开,没想到撞上了杜月娥。 还是那句话,一起生活二十多年,都是彼此最熟悉的人,杜月娥不可能因为苏瑕戴了口罩帽子就不认识她,四目相对了一瞬,她随即尖叫大喊起来:“苏瑕!你还敢来!!!” 安东尼拉起苏瑕就跑,杜月娥这次竟反应超快地抓住苏瑕的另一只手,大喊道:“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来干什么?你又对我的阿樱做什么!你是不是看她没死你不甘心?你是不是来把她杀死了!” “苍了个天啊!”姜晚好大力掰开杜月娥的手,“大妈你不去当编剧真是演艺圈一大损失。” 杜月娥的手被姜晚好掰开,她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眼看安东尼拉着苏瑕跑远,她立即大喊起来:“来人啊!杀人凶手在这里!来人啊!杀人啦!” 医院本就安静,她这么一通大喊大叫,算是把人都招来了,几个不明所以的群众和医生拦住了安东尼和苏瑕,杜月娥又冲上来死死拖住苏瑕,咆哮道:“我要你给我女儿偿命!我要你偿命!” “我只是来看她一下,你干嘛老是咒她死啊!”苏瑕被拽得手疼,也不知这杜月娥是哪里来的力气,竟像是长在她身上似的,死死不肯放,连安东尼都掰不开她。 这时,长廊那头传来疾步声,有人吹了一声长长的哨子,将场面震住:“肃静!肃静!” 警察来了。 四个警官直接走到苏瑕面前,面无表情问:“你是Diana?” “我是。” “请跟我们到警察局走一趟,我们怀疑你涉嫌一起杀人未遂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07章 一个地方,两种感觉 起初的震惊之后,苏瑕迅速冷静下来,挑眉问:“杀人未遂?我杀谁了?” “苏瑕小姐。” 姜晚好被气笑了:“她是自杀!” 警察看了她一眼,一字一句道:“直接导致受害人自杀也属杀人。” 姜晚好嚷道:“我们什么时候导致她自杀?你没证据不要乱说话好不好?你可是警察!” 警察扭头看向苏瑕,又一次重复:“请跟我们到警局做笔录。”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人拿起手机拍摄,安东尼将苏瑕拉到身后护住,淡淡道:“我们跟你们走。” 姜晚好一愣:“安东尼?” “只是做笔录而已,不用担心,他们没有直接证据,不可能把Diana怎么样。”安东尼转身看着苏瑕,握着她的双肩,柔声道,“Diana,别怕,我陪你去。” 苏瑕笑了笑,拍拍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我从来都不怕。” 姜晚好是明星,不大合适出入警局那种地方,再说有安东尼在,她也不用太担心苏瑕,所以最后跟着警察去警局的只有他们两人。 一进警局,安东尼便直接说:“在律师到来之前,我们有权保持沉默。” 对方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警察也无可奈何,只能让他们在一旁坐着,等他们的律师来。 这个警局就是五年前苏瑕进的那个,她坐在五年前那个位置,但却不似五年前那样紧张害怕,反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来。 安东尼用一次性杯倒了杯温水给她,她还仰起头对他笑:“原来警局是这个样子的,看起来和普通工作室没什么区别。” 安东尼也笑了:“难道你以为跟《X战警》里的一样,到处都是电子屏幕?” “五年前我进来的时候,都没好好看过。” “那这次你可要看个够,下次可没机会了。” 苏瑕低头笑起。 她想,一样是进警局,但这次她一点都不紧张,大概是因为这次有安东尼在身边吧,不似五年前,只能孤独地在警局蹲三个小时。 一个地方,两种感觉。 律师来得很快,立即进入了流程。 给他们录口供的是一个女警察,她仔仔细细问了苏瑕和苏家的关系,和平时的相处状况,又问了苏樱退赛是否与她有关? 苏瑕也不否认,大大方方承认:“她退赛,的确和我有关系。” “你强迫她退赛?” 律师立即答道:“强迫算不上,躺在医院的那位苏瑕小姐抄袭了我当事人的作品,我当事人要求她退赛合情合理,而且我当事人这样做,其实还是放她一马,在她主动退赛后,并没有再追究抄袭的事,保全了她的名声。” 女警官抬起头问:“她抄袭了Diana小姐的作品?有证据吗?” 苏瑕想了想回答:“她抄袭的是我五年前的作品,那些设计图原稿都在她手上。” 女警官微微皱眉:“也就是说,并没有证据证明她抄袭了你的作品?” 律师沉默地看向苏瑕,苏瑕静默了一瞬:“我有录音,是那天我要求她退赛时的对话内容。” 她从手提包里拿出手机,播放一段录音,正是那日苏樱去休息室求她不要揭穿她时,她们的全部对话内容。 苏瑕早就知道,那些设计图原稿不在她手上,这一点对她很不利,为了防止将来被苏樱反咬一口,她便留了个心眼,在这段录音里,有苏樱亲口承认的抄袭,也有她答应退赛的证明。 女警官听完录音,在笔记上写了几个关键词:“我们需要检测这段录音是否经过合成。” “手机你们可以随便拿去。”苏瑕颔首,这个手机并不是她平时用的,所以没关系。 之后女警官又问了别的问题,苏瑕对答如流,做完笔录,检测录音的警官也回来,他表示录音并没有问题,已经备份到U盘了,可以拿来当做证据。 女警官点点头,将手机还给苏瑕:“这段录音虽然可以证明苏瑕小姐退赛,并不是受到你的威胁恐吓,但苏瑕小姐在遗书中,的确指认是你伤害了她,现在苏瑕小姐还没醒来,很多事情都无法对证,今天请你来只是例行做笔录,现在已经没有其他事了,但后续其他事,还请Diana小姐配合,随叫随到。” “我明白,我会尽力配合。”苏瑕收起手机,“现在我们能离开了吗?” “可以。”女警官说着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门口,“不过可能会有点麻烦,门外现在有很多媒体在守着。” 估计是他们在医院时闹的动静太大,又把这些闻风而动的媒体狗仔给引了过来。 律师不悦:“他们这是可以当做非法聚众的,你们警察不管吗?” 警官摊手:“他们并没有闹事,我们只能呵斥他们离开,但他们依旧可以在不远处继续蹲着,我们也很难办。” 苏瑕从窗口看到后院有个门:“那是后门吗?我们能从后门离开吗?”那个门所处的位置比较隐蔽,想来这些媒体应该不会注意到。 女警官叹了口气:“那个门平时我们也很少开,这次就放你们出去吧。” “谢谢。”苏瑕给乔琳打了个电话,让她把车开到后门。 警局的后门倒真是一个媒体都没有,三人一起上车,乔琳便将车子倒退出小巷,苏瑕透过车窗玻璃看向警局正门,见零零散散蹲着不少人,眉头不禁微皱,她倒真没想到,事情的影响已经道了这个地步。 苏瑕收回目光时,无意中扫到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觉得有点眼熟,定睛一看车牌,果然是顾东玦的车,一时发愣。 “在看什么?”安东尼见她眼睛一眨不眨,以为看到了什么东西。 苏瑕连忙收回目光:“没什么。” 安东尼没有多想,将刚才和律师的交谈简明扼要地告诉她:“律师说,目前已知的证据只有苏樱写的那份遗书,警方无法将你如何,但,公众有时的思想很容易先入为主认定一些东西,现在的情况对你很不利,但你可以杀鸡儆猴,对造谣你最厉害的人发律师信。” “这样做是给我拉仇恨啊。”苏瑕失笑,“网上那些就算了吧,又没给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没必要。”如果她真那样做了,怕是会激起众怒。 安东尼温和微笑:“我听你的。” 乔琳将律师送回律师所,扭头问他们:“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海景酒店不能回去,乔琳你等会去把我们的东西都收拾出来吧。”安东尼说着,“Diana,你昨晚住在哪里?” “……就随便找了一家小旅馆将就。”话说完,苏瑕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神色赧然。 安东尼定定地看着她,也不知道是看出还是没看出她在撒谎,苏瑕不敢和他对视,半响后他才用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轻松语气说道:“小旅馆安保没那么好,下次住还是找酒店吧。” “……好。” 她和顾东玦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就算直接说住在顾东玦家也没什么,但苏瑕还是莫名其妙地撒了谎,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乔琳最后为他们找了一家酒店,由于没有套房,苏瑕道:“那就两间单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安东尼截住,他道:“一间双人房。” 苏瑕一愣,下意识抬起头看他。 安东尼歪了歪头笑道:“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就算是隔壁房也不放心,反正我们是情人,一间房有什么关系呢?” “……”苏瑕结结巴巴道,“哦、哦。” 于是两人最后住进了同一间双人房,乔琳过了会儿把他们的行李送来,见状,露出了非常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苏瑕如坐针毡。 双人房内有两张床,苏瑕坐在其中一张床上,无意识地将手机打开又锁屏,听着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心里又紧张又无措。 在巴黎时,她虽然住在他家,但家里还有佣人,他的妹妹安吉拉偶尔也会回来住,再加上安东尼恪尽守礼,所以她并没有什么尴尬,来到A市后,两人住一间套房,但也是分开住在两间房,这样在一个房间里过夜,还是第一次。 在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手机收到一条信息,是顾东玦发来的,他问——苏樱和周芷凝认识吗? 怎么会这么问? 苏瑕皱眉回复:不清楚,不应该认识吧。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信息发送过去后,等了好久她都没等到顾东玦的回复,正想再发一条问问,安东尼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我洗好了,到你了。” 苏瑕条件反射地站起来,背脊僵硬,非常局促地站在原地,傻愣愣地看着他。 安东尼穿着长裤白T恤,T恤单薄,被他发梢的水珠浸湿后便晕开一片,若隐若现能看到这一层布料下的健壮肌肤,这样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样,似乎比直接裸上身更诱惑人。 苏瑕双颊发红,抓起睡衣逃入了浴室。 安东尼眉梢扬了扬,湛蓝色的眼睛摇曳生辉,夹杂着点轻薄的笑意。 就在这时,苏瑕掉在地上的手机叮铃了一声,收到了一条信息。 安东尼本是没想去看她的信息的,只是想把手机捡起来,但苏瑕这手机没有锁屏,信息直接出现在屏幕上——我看到周芷凝去医院看苏樱。 一段话,稍纵即逝,安东尼眉心随即一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08章 你做了多少手脚? 顾东玦知道苏瑕从他家离开后,是去医院和安东尼他们集合,他原本没想去医院,但Tam却恰好在那时候给他发了一段很重要的视频。 昨天下午,在爆出苏樱跳楼自杀后,他便让Tam去查大楼的监控录像,原本是想看现场经过,结果Tam在视频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一个女人,看不清脸,他一时也没能想起来这人是谁,便在视频中不断寻找这个人,终于在几天前的监控记录中,他找到了这个女人,通过她开的车,他认出来这人是——周芷凝。 在苏樱跳楼自杀的几天内,周芷凝出现了三次,从这个频率来看,周芷凝和苏樱的关系应该是很密切,鉴于这点有些可疑,Tam便拷贝了视频发给了顾东玦,顾东玦这几年没和周芷凝私下联系过,但却是知道她和他妹妹顾南芵经常来往,再联想到这两人和苏瑕的过节,他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测。 于是,他去了医院。 以他对周芷凝的了解,那个女人很聪明,而且很会算计人心,如果她就是这些事端的幕后操纵者,那她此时应该在医院门口守株待兔,等苏瑕自投罗网。 果然,周芷凝螳螂捕蝉,而他黄雀在后,他看到了苏瑕他们进入医院,也看到了周芷凝叫来了警察,由此可断定,周芷凝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只是他阻止不了警察将苏瑕带走,也阻止不了自己不跟去看看,即便知道她现在身边有安东尼,但还是不放心,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在警局门口固执地守着,直到看到他们离开,一颗不明跳动的心才稍稍放下。 发信息问了苏瑕是否知道周芷凝和苏樱的交往,得到否认回答后,他决定去会一会那个数年来他不曾想起,不曾在意,不曾联系,但却背着她算计了他许多的女人。 ——周芷凝。 他主动打电话给周芷凝时,周芷凝感到很惊讶,但也很快答应了见面,他们约在一家西餐厅见面,他早到十分钟,等了大约十五分钟后,便从玻璃窗看到了她从一辆银白色奔驰上下来。 银白色的奔驰,并不是她经常开的那辆大红色跑车,她在有意无意地避开某些相似处?可不觉得这样更可疑吗? 周芷凝穿着淡紫色的长裙,披着她最喜欢的皮草,披散着头发,步伐摇曳地走了过来。 在和苏瑕离婚之前,他便和周芷凝提了分手,不再有任何感情牵扯,在他和苏瑕离婚后,他看得出她很想取而代之,时不时上门探望顾母故作亲近,但他都没理会,久而久之,她也就没再自讨没趣,鲜少去顾家,而他也从顾家别墅里搬了出来,两人的交集更少了。 如今她已经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股东,靠吃年分红也能过上很优渥的生活,一身名牌的,出入代步皆是豪车。 她笑着在他对面坐下:“等了很久吗?” “并没有。”顾东玦将菜单递给她,周芷凝歪了一下头,有些俏皮道:“你点吧,你点的东西我都喜欢吃的。” 顾东玦收回菜单递给服务员,随口报了两样菜,周芷凝加了一瓶红酒,而后便用随意的语气笑问:“最近忙吗?我最近看新闻,上古集团的出镜率很高。” “还好。” 顾东玦冷淡不是一日两日,她也半点没放在心上,继续问:“老夫人还好吗?我都有一段时间没去看望她了,真是失礼。” 顾东玦抬眼:“怎么会,昨天不是才见吗?” 周芷凝一顿:“昨天?” “昨天你没有和南芵见面吗?” 周芷凝反应何等之快,她本就怀疑顾东玦突然约她的目的,此时更是一下子就知道他是在故意套她的话,伸手撩拨了一下额前的碎发,笑了笑:“我昨天没有和南芵见面啊,我最近刚去B市度了个小假回来,如果你前两天约我,可能还约不到呢。” 顾东玦身体微微往后仰,靠在了椅背上,眉梢轻挑:“哦,你前两天都在B市?在B市哪度假?” “就那个天山温泉,最近要换季节,泡泡对身体好。”周芷凝端起桌子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顾东玦看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面无表情道:“恰好我和天山温泉的负责人认识,那我打电话问问你是否去消费过。” 她的动作一僵:“这就没必要了吧。” 顾东玦作势在手机通讯录里翻找联系电话:“怎么会没必要,你说你这段时间在B市度假,可我却在前天、大前天,都看到你出现在景泰小区,我得确认是不是我眼睛出问题了。” “不用了。”周芷凝‘啪’的一声,定定地看着他,声音不疾不徐,“我没去B市。” 顾东玦锁手机屏幕,声音冷了几分:“为什么撒谎?” “不想让你觉得我离开你过得不好啊,所以我就尽量将我的生活描述得更丰富多彩些。”周芷凝轻松地耸耸肩,摊手笑道,“你知道,女人都有虚荣心,尤其是在前男友面前。” 恰好这时候服务员送上他们的菜,肥瘦均匀的牛排躺在铁盘中,还在‘兹拉兹拉’地跳着热油,看起来新鲜又美味,她轻轻嗅了一下:“真香,你还是很懂我的口味。” 顾东玦没有回答,将餐巾布披开在双腿上,用刀叉切了一块肉送入口中慢慢嚼着。 周芷凝的回答太懂得避重就轻,而且喜欢四两拨千斤,想从她嘴里套话,似乎没那么容易。 “对了,最近苏瑕出事了,你知道吗?” 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饶是顾东玦都微微愣了一下,定定地看着她,她的神情竟然格外地坦然,就好像这件事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周芷凝端起酒杯晃了晃,不胜唏嘘道:“我以为她这次是改头换面,满载荣耀归来,没想到这才风光了几天就又栽了。呵。” 顾东玦不知道她又想说些什么,但她太会撒谎,与其听她天花乱坠地说些有的没的,倒不如他单枪直入地问。 “既然提起苏瑕,正好我也有一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她问。 顾东玦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头也不抬:“五年前,我和苏瑕离婚的事,你在里面做了多少手脚?” 周芷凝心一跳,她连忙伸手去端酒杯,将酒杯送到唇边,故作茫然:“我能做什么手脚?离婚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我只是一个局外人。” 顾东玦冷笑:“在我和苏瑕的婚姻里,你的确是个局外人,但恰恰就是你这个局外人,玩弄手段,将我和她都耍得团团转。” 周芷凝咬着下唇,满脸委屈:“阿东,你不能这样污蔑我。” 她本就长着一张很占便宜的脸,娇弱,妩媚,低垂着眼睫时还会有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此时又眼噙清泪,控诉着,如若换成其他男人,大概会无论她做过什么都会原谅。 但顾东玦生性冷淡,如果不是他在意的人,无论她做出什么表情,他都不会买账,不重不轻地放下刀叉,将疑问句用成叙述句:“将我的竞标书价格泄露给蒋乐易的人,是你吧?” 周芷凝连连摇头,一副受了冤枉委屈难受的样子。 顾东玦冷冷道:“标书我一直都随身携带,保护得极好,不可能被外人碰到,唯一有可能接触到标书的人,除了日夜和我相处的苏瑕外,还有一个,是你。” “怎么可能是我?”周芷凝辩解,“五年前,自从我们被媒体拍到后,你都没再去我那儿过夜,那段时间不就是你在筹备竞拍T13地皮的时间?我见你一面都困难,更不要说去偷你的竞标书!阿东,你真的冤枉我了!” “谁说你没机会?”顾东玦挑眉,“邵庭忌日的前一夜,你去上古集团大厦找我,那时候我就在整理竞标数据,你在我的办公室里呆了一个多小时,那时候你没机会下手吗?” “那天,我梦见了邵庭,心情不好,怎么可能会去注意那些!” 她的否认在他看来格外苍白,他也不强求她必须承认,独自道:“你将我的标底告诉了蒋乐易,又故意和他合伙录下了那段暧昧不明的录音,让我对苏瑕起疑心。” 周芷凝想狡辩,但顾东玦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的,继续说下去:“我追着安东尼去了法国,在我不在A市的这段时间,你和南芵便合伙设下一个又一个圈套,将苏瑕逼走。” “比如,用我秘书室的电话打电话报警抓她。” 周芷凝眼神微乱:“我……” “还想否认吗?需要我再让人继续查下去吗?我想,你当初做的事情不只是这些吧?”顾东玦盯着她,目光在此刻化成了有形,像锋利的刀刃齐齐对准她,放佛她若敢说出一句狡辩的话,就会将她刺得千疮百孔。 周芷凝在这样的目光下,终究是没敢再说什么。 她心里很害怕,顾东玦在说五年前的事的时候,她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他知道了苏瑕怀孕的事,直到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她那高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 原来他还没彻底查出来。 她安静地吐纳,将气息平复,微皱眉头,懊悔道:“阿东,对不起,当年我太爱你了,才做了那些糊涂事,我已经知道错了,上天也让你离开了我,这是我对我最残酷的惩罚,求你原谅我好吗?” 顾东玦眯起眼:“除了我说的这些,五年前你还做了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09章 苏瑕不是替身 “没有没有,我只做了这两件事。”周芷凝连连摇头,“其实我当时只是生气你爱上她,想给她一个教训,但我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那么不可收拾的地步。” 顾东玦神情明显不信。 她又低落道:“阿东,阿东,你知道吗?爱情是可以让一个女人失去自我的,我不想去做那些事,可是、可是我爱你啊,明明我们才是最该在一起,苏瑕明明只是一个替身,可你为什么抛弃我选择了她!我是女人啊,在看到你被抢走后,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顾东玦冷冰冰道:“苏瑕不是替身。” 周芷凝一哽,半响没能说出话,隐忍了片刻,她才不阴不阳地笑着:“好,不是替身,不是替身。” 顾东玦起身边扣上西装外套的纽扣,边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慢用。” “阿东,你这就要走了吗?”周芷凝好不容易见到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此时见他要走,有些急了。 顾东玦忽然走到她面前,手撑着她的椅背,微微弯腰靠近她,明明是如此旖旎的姿势,却被他演绎得凭空衍生出一种让人背脊发凉的感觉。 “邵庭为我而死,因为他,我才一直容忍你。”他声音轻轻,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但,你不要以为你真的可以肆无忌惮地挑战我的底线,我能忍你的次数是有限的。” 说完,他站直身体,大步往外走。 周芷凝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下血色,像没抽走了全身血液一般,苍白不已,好一会儿之后才回神,她猛地站起来,追出了餐厅,但顾东玦已经不见。 她不怕任何人,唯独顾东玦,总是能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就让她方寸大乱,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知道了什么? 顾东玦出了餐厅,原本想上车离开,却没想到在自己的车边看到了安东尼,他歪了歪头,示意隔壁一家咖啡厅:“进去喝一杯?” 顾东玦颔首,率先进入咖啡厅。 他们两人都是穿着一身黑,一个成熟冷淡生人勿近,一个优雅温和平易近人,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却都散发着同样令人忍不住频频侧目的魅力。 咖啡厅的侍应生送上咖啡后,还有些依依不舍,不想这么快离开,小声问:“两位先生还需要别的吗?我们这里的甜点也很美味,奶油都是上好的羊奶做成的。” 小姑娘原本只是想借机多欣赏一会儿美男,按说像蛋糕这样的甜品,应该是小女生才喜欢,两个大男人应该是没兴趣的,但万万没想到,安东尼竟然颔首:“好,给我两份蓝莓蛋糕,一份打包带走。” 侍应生愣了一下,立即点头:“好的,先生请稍等。” 安东尼不吝啬地朝她露出一个笑容,用中文说了谢谢,小姑娘立即脸红心跳地跑开。 安东尼回头对顾东玦说:“我记得顾总裁不爱吃甜,所以才没问你,另一份我带回去给Diana,她很喜欢奶油蛋糕。” 顾东玦对此并没说什么,只是轻轻颔首:“Mr.Anthony,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 “我无意中看到了你给Dainty发的信息,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安东尼摊手笑问,“顾总裁说,看到周芷凝和苏樱有过接触,这句话的含义是否能理解,陷害Diana这件事和周芷凝有关系?” 顾东玦发信息苏瑕,并没有说自己的位置,安东尼却能直接找到他,必定是还找让人查过,如此处心积虑,应该不只是想问信息的事吧? 顾东玦端起咖啡慢慢喝了一口,才淡声道:“没有证据。” “也就是有这个嫌疑?” “算是。” 安东尼似是明白了,用小勺子往咖啡杯里加了两勺糖一勺奶,再轻轻搅拌,他的口味和苏瑕相似,爱吃甜,他搅拌了一会儿后道:“我看了Diana采访时遇到意外的那个视频,多谢顾总裁出手相助,还有昨天晚上,也谢谢你收留Diana。” 昨天晚上…… 顾东玦长睫微敛,他以为苏瑕会瞒着安东尼,没想到竟然都告诉他了,他们之间已经坦诚相待到这个地步了么?甚至可以毫无保留地说起这种很容易让人想多的事? 侍应生送上蛋糕,安东尼颔首,用勺子挖了一勺送入口中试了试,味道的确很不错。 “这些时日麻烦顾总裁的地方够多了,既然我已经回来,那么Diana的事我自会处理,无需顾总裁再挂心。”安东尼说得客气,其实就是不想顾东玦再管苏瑕的事,顾东玦自然也明白,安东尼现在是苏瑕的男朋友,他有资格对他提这种要求,但在沉默了一瞬后,他还是摇头:“这件事我不可能不管。” 安东尼神色不变:“哦?” 顾东玦道:“周芷凝针对苏瑕,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我,这件事我不能坐视不管。” 安东尼笑了笑,素来温和的他此时也略显凌厉气势:“我想顾总裁也不想Diana受到伤害,既然知道周芷凝针对Diana与你有关,难道你不该尽量避嫌吗?坦白讲,因为这种原因给Diana招惹了这么多麻烦,我很困扰。” 难怪要单独和他见面,原来是想让他离苏瑕远点。 顾东玦说不清楚此时自己是什么心情,他想要的人现在已经是别人的女朋友,他没有余地再去争取,插足别人的感情,这种事情听起来便是那么令人不齿,他也无法当真去这样做,只是,感情本来就是不理智的的东西,他尽管拼命克制,可有时候还是会令它破茧而出。 他看着对面这个男人,平心而论,这个人当真堪为良配,难怪Tam都说,女人或许会更欣赏他这一款,但到了真正选择过一辈子的结婚对象时,都会选择安东尼。 苏瑕便是如此。 “Mr.Anthony。”顾东玦看着他,“我很清楚如今苏瑕和你的关系,放心,这件事之后,我不会再和她有任何联系。” 安东尼似在思索,那双湛蓝色的眼眸流转着绚丽多彩,半响,他莞尔一笑:“希望顾总裁不会觉得我太过分了。” 顾东玦慢慢将一杯咖啡喝到底,蓝山咖啡并不是很苦,可这次入喉,却是难耐的酸涩。 最后顾东玦和安东尼达成合作,一起调查苏樱自杀的真相,并且都默契地隐瞒了苏樱已经和对方合作的事情。 苏瑕正在酒店的房间里,抱着手机浏览网页,她今天进警局的事传到网上,又将事件推向一个新高潮,甚至在微博的热搜榜都是名列前茅,碾压几个和明星有关的话题,苏瑕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而网友们对这件事的看法也是五花八门,有些欢呼她终于进监狱,有些则用四处打听来的小道消息煽风点火,当然,还有些比较理智的网友,他们认为觉得这件事内幕诸多,现在不宜下定论,但这样的评论要么被淹没在评论海洋中,要么是遭到其他网友的攻击,被指是他们雇的水军。 苏瑕索性关掉手机,眼不见为净,躺平在床上,摸着饿扁的肚子想,安东尼说出去买吃的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正想着,门‘咔嚓’一声打开,安东尼提着蛋糕进门:“我买了你爱吃的奶油蛋糕,味道还不错,来试试。” 苏瑕骨碌碌从床上爬起来:“太棒了安东尼,我都快饿成咸鱼了。” “抱歉,遇到个朋友就聊了两句。”安东尼打开蛋糕盒子,将勺子递给她,随手捏起樱桃的叶柄,递到她嘴边,苏瑕自然张开嘴咬下去,她唇红齿白,配着这嫣红的樱桃,不经意间竟有中莫名的性感。 安东尼看着她,她却只顾着吃,浑然不觉。 苏瑕吃掉了大半的蛋糕,才后知后觉发现他一直在盯着她看,顿了顿,试探着问:“你想吃?” 安东尼这才移开目光,倒了杯水给她:“我吃过了,你吃吧。” “哦。”苏瑕便吃边道,“对了,刚才顾东玦发信息给我,问周芷凝和苏樱是否认识,说看到周芷凝曾去过苏樱家,不过我不清楚。” “嗯,我会留意。” 肚子基本填饱,苏瑕吃的速度慢了下来,神情看起来似乎有些犹豫,像是在纠结什么话该说不该说,安东尼静静地看着她,苏瑕像是泄了气,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道:“那个,安东尼,我有件事没和你坦白。” “嗯?” “昨天我是在顾东玦家过夜的……”说完她又像是怕他误会一般,连忙解释道,“但是你不要多想,他家里又很多客房,我住的客房离他的主卧其实有点距离的。” 安东尼那眼睛像是忽然点了灯,亮晶晶的,苏瑕不明所以,心想她在顾东玦家过夜,能让他这么高兴?呃……好像有点不大对的样子。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眼前光影忽唐突地一变,他的脸已朝她凑了过来。 她被他吻住了。 这个吻来得逃突然,她的手中的勺子吧嗒一声掉在桌子上,十指瞬间揣紧。 他的吻很轻很轻,在她唇上厮磨,不敢用力,不敢深入,仿若她是易碎的珍宝,一不小心就会支离破碎,他绵绵密密的吻着,挑逗一般,苏瑕的手有些条件反射的抬起,还没做出下一个动作就被他按住,随后,他迅速加深了这个吻。 她被迫后仰着头,承受他深入的亲吻,她刚吃了奶油蛋糕,嘴里还有蓝莓的清香味,和他交融出一种缱绻的滋味。 安东尼为人温雅,但在这种事上却也有男人惯有的强势和霸道,扣着她的后脑勺不准她退让半分,亲吻逐渐加深的同时,苏瑕感觉到,他的手似乎也在她的腰间游走。 “安东尼……” 他的手指像点了火苗,每擦过一次她的肌肤就燎起一片滚烫,她紧张又害怕,不禁低喃出声。 房间内香水百合的花香缭绕,灯光朦胧温暖,却都在她眼前天旋地转,等到定神时,她发现自己竟被他捞起腰肢压在了床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10章 苏樱醒了 轻柔的吻在眉间落下,温存如许。 苏瑕的手从刚才就被他握住,以至于什么动作都做不了,眼睁睁看着他,他拉起被子盖在她身上,微笑道:“晚安。” “……晚安。” 安东尼顺手关了灯,躺在了相隔一个床头柜的另一张床上。 感觉到属于他的气息悉数退散,离开了能影响她的范围,苏瑕紧握住的手才缓缓松开,洁白的掌心有一个个半月形的指甲印,她用另一只手轻轻摩擦着那些指甲印,心中泛起了难以言喻的羞愧情愫。 她现在明明是他的女朋友,他们之间亲吻拥抱甚至做更多的事不是理所应当吗?可刚才她居然频频想起顾东玦,甚至生起要将他推开的念头,身体里那些排斥因子也在蠢蠢欲动,如果不是手被他握紧,她怕是早就…… 苏瑕缓缓蜷缩起身体,将脸埋在被子里,像是连自己都无法直视如此三心二意的自己。 而安东尼,他的睡姿原本是最健康的平躺式,今晚却一直背对着苏瑕侧躺着,一只手曲起枕着脑袋,那双平日里如星辰大海般璀璨清澈的眼眸,此时像行将熄灭的炭火一般,静静地湮灭了。 苏瑕昨晚住在顾东玦家他是自己猜出来的,相处五年,他知道她说谎时特别犹豫,不是支支吾吾,而是沉默半响后才说话,像是在犹豫该不该说谎,所以在她说她昨晚住的是小旅馆时,他便知道,她说的是谎话。 这种事为什么要撒谎? 除非她昨晚是和一个不能在一起的人在一起,再联想到昨天视频拍到的顾东玦身影,答案便昭然若揭。 她不说,他也不会问,只当不知道,但她主动说了,他心里真的很高兴,那种心情就像从谷底直接跃上了山峰,从黑夜直接走进了光明,眼前豁然开朗,心中云蒸霞蔚,以至于激动之下,想都没想就直接吻上了那肖想以久的唇。 只可惜,她下意识的挣扎让他的心情再次沉入湖底。 安东尼静静地闭上眼睛,他想,或许是因为离那个人太近,Diana被影响到了,这边的事情还是尽快解决吧,然后把她带回巴黎。 苏瑕失眠了一整夜,天一亮就睁开眼,此时才早上七点钟,安东尼还没醒,她看了一会儿天花板,最终还是爬起来,去洗手间洗漱后,戴上口罩和帽子出门。 A市的空气不比巴黎清新,但胜在这是故乡,总有些无形的东西牵扯着眷恋,苏瑕打扮得很普通,找到一家老字号早餐店,买了包子油条和豆浆,在巴黎时她总说要带安东尼尝尝他们本地最正宗的早餐,这次算是圆了当初的承诺。 买了早餐回酒店,正掏房卡开门,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还穿着家居服的安东尼,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站在门前,神情还有没消散的紧张。 苏瑕噗嗤一声笑出来:“做恶梦了吗?” 安东尼抬手捏了捏鼻梁,声音还有刚睡醒时的沙哑:“你去哪里了?手机也没开机,存心吓死我吗?” “我没关机呀……呃?”苏瑕一摸口袋,空空如也,她愣了愣,仔细回想了一下,随即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A市什么都好,就是扒手太多了,大概是刚才排队买早餐时被人偷走了。” 安东尼从她手中接过两袋早餐,摇头叹道:“手机丢了就丢了,人别丢了就好。” 苏瑕噘嘴,不高兴道:“说得倒轻巧,那手机是我经常用的,里面还储存着很多没备份的电话号码。哎呀,得不偿失,早知道不那么好心去给你买早餐了,你赔我!” 安东尼笑着:“好,我负责帮你找回来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 那只被偷走的手机,原以为会被格式化掉所有内容,然后以低价倒卖到了二手手机店,等着下一个贪便宜的人将其买走,但没想到,这只手机此时却到了一个谁都没想到的人手里。 这个人的目的不是要钱,而是要用它来假冒它原本主人做些事情,她自以为这种手段很高明,殊不知有些招数,用一次管用,用第二次就是自我暴露,恰恰就是她这次行动,让原本身陷囹圄,举步维艰的苏瑕,找到了破绽。 苏瑕咬着油条刷微博,刷新到最近的本市动态,神情一敛:“苏樱醒了。” 今天凌晨,苏樱终于醒了,这个消息也不知道被谁捅给媒体,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在报道,苏瑕话音落,姜晚好的信息就进来,她截图一条新闻给她,配上满屏气红了脸的表情:什么叫‘终于可以真相大白了’???这些人什么逻辑?就那么肯定苏樱醒来后说的话都是真的? 苏瑕笑了笑,回复道:别气,她醒了也比一直都没醒好,你想想啊,你可以跟活人对质,但肯定无法跟假死人谈判。 安东尼打了个电话给医院的熟人,确认苏樱确是醒了,但因为有脑震荡,所以意识并不是很清晰,还接受不了采访,刚才警方已经去过医院,但也没能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脑震荡?”苏瑕笑道,“没关系,总会有不荡的一天。” 这天苏瑕一直在关注新闻,她觉得苏樱的招数还没用完,一定还要下一步动作。 期间她接到了罗宾夫人的电话,她说她到现在才知道这件事,前几天一直在闭关,又问她有没有事,需不需要她出面帮忙解决? 苏瑕一口拒绝:“不用,我自己可以。” 罗宾夫人深以为然:“也对,你身边有安东尼,他能帮你搞定。” “……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我自己可以搞定的好吗?” “好吧,我信你可以自己搞定。” 苏瑕翻白眼:“一点诚意都没有。” 挂了罗宾夫人的电话,又接到雅安的电话,对方先是在话筒里大笑了几分钟,笑到苏瑕几乎要挂电话,她才上气不接下气道:“Diana?你真的是Diana吗?你怎么会蠢到这个地步?居然发信息给苏樱求和解?Excuse-me?你的脑袋真的没秀逗吗?白白把证据送上门,你想死也不用用清奇的姿势吧?” 苏瑕动作一顿:“什么信息?” “还问我什么信息?苏家父母曝光了你早上发给苏樱的短信,哎呀妈呀,我都不知道你的文笔好到这种程度,早知道当年让你帮我写毕业论文了,你那条短信又是承认错误又是道歉,还开价赔偿,真是蠢出新高度,就算想花钱摆平事情,也得私下谈啊,发信息打电话什么的很容易留下证据你不知道吗!” 眉梢扬起一个弧度,苏瑕诧异道:“你是说,我早上发信息给苏樱,想花钱封口?” 雅安应道:“是啊。” 苏瑕神情微凝,她早上的手机刚刚被偷,手机里有SIM卡,拿到手机的人可以用她的手机,以她的名义做任何事…… 雅安还在那边啧啧感慨:“回国后你的智商真是滑铁卢一般的直线下降,真棒,继续保持,相信再过不久,Anthony一定会和你分手的。” “我知道了。”苏瑕不再听她的嘲笑,挂了电话,迅速打开电脑,搜索最新新闻,果然看到苏家父母曝光的短信截图,媒体也发文确认发信息的那个号码就是苏瑕的。 于是,一个‘Diana心虚,花钱封口’的所谓事实,便传递到大众的认知里,苏瑕彻底坐实了‘凶手’身份。 “高招啊。”苏瑕轻笑着,神情不见半点紧张,反而饶有兴致,仿佛此时大祸临头的人不是她,“就那么迫不及待想将我置于死地吗?” 这边,安东尼也查出来了:“偷走你手机的人,是一个惯偷小混混,但他说手机已经低价卖掉,买的人不认识。” “买的人肯定不是苏瑕,她凌晨才醒,一定是那个和她合伙的人。”苏瑕沉吟着,忽然想起昨晚顾东玦那条信息,迅速抬起头看向安东尼,他显然也想到了,两人异口同声说出一个名字。 “周芷凝!” 只可能是她。 “这女人真是阴魂不散。”苏瑕关上电脑,鸭舌帽戴上,安东尼看着她的动作,蹙眉问:“你要出门?” 苏瑕挑眉笑道:“我去医院找苏樱‘谈谈心’。” “你现在不能去医院,很容易被人抓到。”出了短信这件事,现在的医院门口媒体只多不少,她贸然前去,简直是自投罗网,安东尼不准,“Diana你听着,其他事就算了,但这件事我不能听你的,你在酒店好好呆着,这件事交给我摆平,我已经联系媒体了,很快……” 苏瑕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想怎么做,但你能堵住一个人的嘴,却堵不住悠悠众口。我们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有一个很有名的故事,你或许听过,叫《大禹治水》,他告诉我们一个道理,‘疏为上策,堵为下策’。” 她嫣然一笑:“我的办法是疏,你的办法是堵,所以我是上策,你是下策,你该听我的。现在我要去一趟医院,你陪我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11章 她的计划远远不止如此 安东尼自然不可能放苏瑕一个人去,无奈地笑道:“好吧,那我就看你怎么‘疏’。” 两人驱车前往市中心医院,和他们想的一样,医院门口守着很多记者,紧盯着每一个进出的病人,虽然有不少保安在现场维持秩序,但他们从正门进入,还是很难躲开这么多双监视的眼睛。 苏瑕忽然拉了拉安东尼的袖子,指着跟在他们身后将停不停的一辆清洁车,安东尼眉梢一挑,明白了她的意图,颔首同意。 二十分钟后,穿着医院保洁员衣服的安东尼和苏瑕,带着白帽子和一次性口罩,一手拿拖把,一手提着水桶,大摇大摆地跟着其他清洁工进了医院。 苏瑕凑近安东尼,压低声音问:“你花了多少钱让大妈把衣服借给你的?” “一套五百。” 苏瑕瞪圆眼睛,咋舌道:“奸商无处不在啊,这衣服我们只是借来穿,还要五百?!” 安东尼耸耸肩表示没办法,有求于人的时候,他们都是砧板上的鱼,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想了想,用姜晚好最常说的一句台词道:“成大事者不惜小费。” 苏瑕想了想有道理:“也对,不惜小费,不惜小费。” 苏樱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他们事先摸清楚病房号,再加上身上清洁工衣服的掩护,很轻松便来到了病房外,从半掩着的窗户中他们看到,苏樱已经醒来,杜月娥在给她喂吃的,苏金华不在。 杜月娥劝道:“来,再吃一点,这个是有营养的,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苏樱别开头,提不起什么劲似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吃不下了,不要了。” “哎,你这样怎么能行呢?我给你熬了好久,可你每次就只吃这一点点,这些可是上好的营养品,可贵着呢。”杜月娥碎碎念着,“而且你不吃,你这样身体怎么能好得快呢?都多大人了,还这么任性?” 苏樱情绪不高,甚至有些烦躁,不耐烦道:“妈,你别吵了,我累了,我要休息。” “刚睡醒又要睡。”杜月娥叹气,将饭盒收拾去洗手间清洗,再出来时苏樱已经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她站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又闷又无聊,便离开病房,去活动室跟其他病人磕唠。 安东尼留在门外‘望风’,苏瑕推开病房门进去,苏樱躺在床上长睫轻颤了一下,但没睁开,大概是以为杜月娥又折转回来,不想听她啰嗦干脆继续装睡,苏瑕走到她病床前,打量了她一番,忽然笑道:“别装了,是我。” 声音不属于自己母亲,反而像极了另一个人,苏樱猛地睁开眼,看清她的脸,她惊呼一声:“苏瑕!你怎么敢来!” 她下意识要起身,立即牵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你可悠着点。”苏瑕笑着,伸手扶了扶她,只是苏樱不领情,将她的手一把挥开,苏瑕也不在意,拖了一张椅子坐下,双腿相叠,好笑地反问,“我为什么不敢来?这里只有你我没有别人,你大不可不必再继续装下去,是不是我害的你,你我都心知肚明。” 苏樱警惕万分地看着她,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苏瑕一下子就知道她在顾虑什么,笑了笑:“不说话?怕我身上有录音器?借机给你下套?没关系,那我说,你听着。” 苏瑕当真自己说了起来:“苏樱,你真是出人意料,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恨我到这个地步,甚至不惜以命相博。从跳楼自杀到所谓的短信,都是你和周芷凝安排的吧?不过,你怎么会认识她呢?唔,我猜的没错的话,是她主动找上你的吧?” 听到周芷凝的名字,苏樱的神情明显一动,但还是不肯出声。 “我就知道肯定是是她找上你的,她借刀杀人也不是第一次了。”她话锋忽然一转,挑眉问,“但是你这个队友,真的可靠吗?” “你可能不知道她和顾东玦的关系。对,就是我的前夫,顾东玦。” 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扯上顾东玦,苏樱皱了皱眉,尽管理智告诉她不能再听她说下去来,但苏瑕已经勾起她的好奇心,她按捺不住自己看向她。 苏瑕耸耸肩笑了:“当年我和顾东玦离婚,就是因为她,她恨我不是一天两天,但却从不敢直接对我下手,先是利用顾南芵,现在是利用你,你们都是她对付我的旗子罢了。” 打量着她的神情,苏瑕摸着下巴问:“还是说,对于你而言,只要我能不好过,你甘愿做她的棋子?” 苏樱神情写满了漠然不在意,像是在告诉她,她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会动摇一般。 “可你以为你这个棋子,只会被她用到这个地步吗?”苏瑕冷笑,“不怕告诉你,你自杀这件事对我在短时间内的确会有影响,但绝对不足以将我就此打败。” 苏樱抓着被褥的手,倏地捏紧。 “我的根基在巴黎,不在A市,等我回了巴黎,这些事就会随着我的离开而逐渐消声觅迹,我照样是能在设计界混下去。” “不信?呵,新闻之所以叫做新闻,是因为它有新鲜度,一个没有新鲜度的新闻,谁会那么闲一直盯着?你看那些明星,吸毒啊,嫖娼啊,一开始不也闹得挺大的,但出国度个假,沉寂一段时间,不照样复出,照样风生水起?何况我还不是明星,我只是一个设计师,对大众来说,是非常遥远的人物,现在只是闹得大,他们跟风一起谴责我罢了,等过段时间你且看看,谁会记得Diana这个名字?” 苏瑕起身,缓缓俯身靠近她,神色得意甚至略带嚣张:“更不要说我的老师是罗宾夫人。” 她的老师是罗宾夫人,那个在时尚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只要有她在,只要她想护着苏瑕,谁能将她如何?再说了,单凭她是罗宾夫人唯一的关门弟子这一点,她这辈子都能在时尚界混下去。 有些人走到一定高度,就会影响身边的人,甚至影响一辈子,很显然,罗宾夫人就是这样的人。 苏樱心脏砰砰跳,一股难以言喻的嫉妒再次充斥满她的全身。 这就是她仇恨苏瑕的原因,凭什么一个被父母抛弃,被丈夫净身出户的人,还能过得比她好?还能轻而易举拥有一个享誉国际的老师,轻轻松松就挤入名流,而她只是想出名一点,想学一点真本事,就要被那个恶心的格雷夫那样糟蹋,每每午夜梦回,她梦见他对她做的那些事,她都能恶心到头皮发麻! 可、可她现在却告诉她,即便她付出了这么多代价,还是无法把她拉入泥泞?苏樱有一瞬间要控制不住,几乎破口大骂。 “所以,你‘自杀未遂’这件事,对我的前途,不会有半点影响,反而是你……”苏瑕依旧微笑着,她气质典雅,笑起来有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娇媚,她的手摸上她打着厚厚的石膏的腿,声音轻轻,听到苏樱耳朵里,却犹如魔吟,一下一下撞击着她逐渐薄弱的防线。 “从此成了瘸子。” “真是,得不偿失啊……” 苏樱终于忍不住,猛地一把抓住她的衣服,咆哮怒轰:“苏瑕!!!” 对比起她因为怒气而变得狰狞的面容,苏瑕婉约得如同一抔江南太湖的泠泠泉水:“嗯哼?” “我、我、我……” 听她‘我’了半天都没听到下一句,苏瑕无趣地拂开她的手:“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继续说了。” 苏樱知道她说不出什么好话,刚才她那些话,已经将她气得心肝脾肺都疼:“出去!我什么都不想听!你给我滚!!” “最后一句,说完我就走。”苏瑕抚平被她拉扯褶皱的衣服,淡声道,“我能想到的,周芷凝不会想不到,她知道仅仅这些不能把我怎么样,所以她的计划远远不止如此,你自己保重吧,吃的,用的,多注意点啊。”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苏樱听着,布满血丝的眼瞳中腾起一股茫然,定定地看着她,像是要她解释解释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惜苏瑕根本没打算解释,挥挥手就走了:“好自为之,我就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了。” 她出门后还顺带将她的房门带上,阻隔了她的所有视线。 苏瑕出了门,对安东尼使了个眼色,后者轻颔首,带着她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苏樱怔怔地看着门,好半响,她忽然像是发疯似的,将床头柜上的花瓶挥落在地,牵扯到脚上的伤,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哀叫一声,但随即她又因为这疼痛而更加恼怒,想起自己失一条腿也没法将苏瑕拉下,她就恨不得毁天灭地。 她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频频怒骂——苏瑕这个贱人居然还敢专门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凭什么啊?她凭什么啊!示威不够,还敢让挑拨我和周芷凝的联盟,这个无耻的贱人!她以为她这样说我就会信吗?周芷凝还能对我做什么?难不成真的杀了我?!不行,我一定要再想个办法,不能就这样算了!绝对不能! 苏樱费力去拿柜子上的手机,打电话给杜月娥,让她通知媒体,说苏瑕来医院了,刚刚离开,让他们堵住她。 她要让她再尝尝被千夫所指的滋味,她不是很能说吗?那就看看她在毒辣犀利的媒体面前,还能不能继续说! 她还要再想别的办法火上浇油,把这件事推向一个无法压制住的高潮,只有这样才可以毁掉苏瑕,对,一定要再想个办法。 可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她的老师是罗宾夫人,这些把戏在她面前,都是无足轻重,一句话的事吧? 除非…… 除非她真的死了,她真的死了苏瑕就算不会坐牢,但也要永远背负人命吧,这样一来,一定能影响到她的前途吧? 苏樱呼吸忽然变得急促,眼神纷乱紧张,这个念头刚刚一升起就被她驱逐得烟消云散。 她才不要死! 她才不要死! 她死了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才是真的输给苏瑕!她不要死! 问问周芷凝吧,她那么有办法,一定可以想出其他办法对付苏瑕。 苏樱手忙脚乱去摸手机,想给周芷凝打电话,但不知为何,苏瑕刚才那句‘她的计划远远不止如此,你自己好好保重’突然闯入脑海,刺得她手一抖,那个号码迟迟按不下去。 周芷凝那么恨苏瑕,她会不会,真的想用她的命来对付苏瑕?那她的下一步计划,是不是……是不是……杀了她? 苏樱脸色瞬间惨白,她直到此刻,才惊悚地发现,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中了周芷凝的圈套,而且现在还可能面临杀身之祸! 怎么办? 怎么办……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12章 苏瑕,对不起。 A市最近是多雾多雨季节,深夜十二点的医院,笼罩在沉沉的夜雾中,腾起的雾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水珠,将衣服浸湿,路边的灯光也在这雾气中显得异常暗淡,可见度不高,看什么都是若隐若现,像九重云天,也像十八层地狱。 苏樱一整天都是心神不宁,刚才好不容易感到疲惫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却做了噩梦,那个噩梦的深处是无尽的压抑和血色,犹如漩涡一般在她的脑海中旋转不停,像追魂的厉鬼,如蛆跗骨,如影随形地纠缠着她,将她灵魂深处的恐惧悉数勾起。 她明明没做什么罪无可恕的事,但她却很害怕,害怕周芷凝在某个时候对她下手,用她的命去报复苏瑕,害怕这一睡,她可能永远都醒不来了。 因为害怕,她让杜月娥今晚留下来陪她,现在她已经在另一张床上睡得很熟。 苏樱感到口渴,但放在床头有柜上的水杯已经没水,她自己又无法起来倒水,只好喊道:“妈,妈,我口渴,你帮我倒杯水。” 杜月娥完全没反应。 苏樱伸长手推了推她:“妈,妈,我口渴,你醒醒,醒醒。” 杜月娥依旧纹丝不动,苏樱心里奇怪,她了解自己的妈妈,就算睡着了,也不可能睡得这么沉。 无意间回头,她看到了桌子上的水杯,水杯的杯底有白色的沉淀物,这杯水原先是杜月娥倒给她的,因为她心神不宁没去喝,所以杜月娥就喝了…… 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刚想伸出去拿水杯的手倏地收回来,那模样像是在避开什么恐怖的东西。 在苏樱眼里,这杯水的确成了可怕的东西。 那白色的沉淀物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一定不是杜月娥下的,她并没有什么药是需要溶于水后才能服用,所以那东西一定是别人下的! 谁下的? 为什么要下? 再联想起她一整天对周芷凝的揣测,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苏樱瞪圆了眼睛,因为惊恐,她的瞳眸缩成小小一点,她四下张望,想是在找什么能让她安心的东西,最后只抓起柜上的手机,手指按出‘110’,还没来得及拨出去,她就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开她的病房门! 她吓了一跳,手机掉在了地上,她怔怔地盯着房门——这么晚了,不可能是医生也不可能是护士,更不可能是她爸,那是谁? 苏樱立即弯腰去捡地上的手机,但太难了,她腰部以下被固定着,手又不够长,根本没办法碰到地上的手机,只能死死盯着那按出却没播出的号码,这是求救电话,可是能看到不能碰到,那种感觉更绝望,更煎熬。 每随着门被转动一次,她的心脏就往上跳一次,已经到了嗓子眼。 她后悔了。 真的后悔了。 她不该因为一时嫉妒,就去和周芷凝合作做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早在周芷凝提出让她假装跳楼自杀的时候她就该想到的,那个女人那么疯狂,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她怎么能和她合作? 苏樱急得要哭,手机屏幕已经暗下去,整个房间再次陷入黑暗,而那边,门已经被转动开了,走廊的灯光倾泻而入,苏樱看到那里站着一个人,但在逆光处她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知道是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很像周芷凝。 苏樱近乎崩溃,忍不住大声呼叫起来:“救命——救命啊——快来人啊——” 门口那人听到她呼喊,立即朝着她冲了过来,一把捂住她的嘴! 苏樱大力地挣扎,然而受伤的身体注定她的反抗是薄弱的,那人轻而易举就制住了她,百忙中空出一只手往自己的口袋摸索,像在掏什么东西出来,苏樱大惊失色,可在这个时候偏偏没人来帮她,连睡在她身边的母亲也不明原因地沉睡,死亡如此接近,她仿佛已经看到死神在向她挥手。 就在这时,病房内的灯‘啪’的一声被人打开,明晃晃的灯光驱逐黑暗,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苏樱有一瞬间睁不开眼,只能听见有人声音透着惊讶道:“居然是你!” 她连忙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抓住自己的女人,不是周芷凝,是一个她完全陌生的女人。 而门口的人,是苏瑕。 苏瑕的震惊程度不低于她,他们费尽心机设下的这个局,原本以为出现的人会是周芷凝,可没想到出现的人是——顾南芵。 顾南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懵,抓着苏樱的手一松,苏樱连忙挪着身体后退,在她看来,无论这个人是谁,她都是对她具有威胁的人,都是来要她的命的人,反而是苏瑕,她此时在她眼里,倒是成了救命稻草:“苏瑕!苏瑕,救救我,你救救我,我把什么都告诉你,你救救我……” 苏瑕看了她一眼,她也真是被吓得不轻,脸色白中带青,跟中邪似的。 “不是救你我就不会在这里了。”苏瑕边说边走进去,却是看着顾南芵,“偷我手机的人,不是周芷凝,是你吧?” 顾南芵错开头:“什么手机,我不知道。” 苏瑕也不在乎她承不承认,对着门口扬扬下巴:“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你出去,有人在外面等你。” 顾南芵狐疑地看着她,脚步不动,苏瑕双手环胸,闲闲笑问:“怎么?让你走你还不想走?” 顾南芵目光怨恨地看了一眼苏樱,绕过苏瑕朝门口大步走去,一出门,她便看到倚在门对面的墙壁,冷若冰霜的顾东玦! 她瞪圆了眼睛,下意识后退一步,如果说刚才看到苏瑕是惊讶,那么现在她看到顾东玦就是惊恐。 “……哥……” 苏瑕不管他们兄妹接下来是怎么样的,她的目的只是苏樱,她将苏樱扶起靠在枕头上,扫了一眼她的脚说:“石膏都要被你弄裂开了。” 苏樱像是完全没听到她的话,倏地握住她的手:“她、她是谁?” “顾南芵,顾东玦的亲妹妹,你的好伙伴周芷凝的朋友,当初就是她们两人合伙把我从顾家赶走的。” 苏樱怔怔地听着:“所以……真的是周芷凝……” 顾南芵和周芷凝是朋友,两人还曾合伙过,如果顾南芵想杀她,不也就代表是周芷凝想杀她? 苏樱受不了了,她无法再继续这样担心受怕下去:“苏瑕!苏瑕你救救我,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害你的,你原谅我好不好?你救救我好不好?求你了求你了……” 看着她这个样子,苏瑕只觉得无比讽刺,这个人前几天还想要用命来和她同归于尽,现在居然来求她救她? 苏瑕冷笑:“那天你还跪下来求我放过你,可最后呢?你又放过我了吗?” 苏樱若是现在能起身,大概又要给苏瑕跪下,但她不能动,只能紧紧抓着她的手,一遍遍说:“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是我鬼迷心窍,是我不自量力,苏瑕,我不想死,真的不想……” 定定看了她半响,苏瑕掰开她的手,声音平淡冷静:“如果你不想再担惊受怕,就听我的话。” 苏樱连连点头:“我听,我听,只要能救我,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照做。” “明天一早发布声明,说你的跳楼自杀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苏樱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继续说下去,呐呐问:“然后呢?” “没有然后,只要你这样做了,你就会安全。” “可是周芷凝……” 无需等她把话说完,苏瑕就知道她的担忧,直接道:“她和你合作就是为了我,你都澄清这件事跟我没关系了,在她眼里你也就是个没用的棋子,自然不会再在你身上做文章。” 苏樱现在已经没了思考能力,只知道一味的反问:“真的吗?” “信不信随你。” 见她似乎生气了,苏樱连忙点头,又想伸手去拉她:“我信,我信,我明天马上发布声明,我马上做。” 苏瑕今晚的目的已经达到,也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她双手插在口袋里,示意道:“你妈只是吃了安眠药,明天早上就会醒,我已经留了保镖在门口,今晚不会再发生什么事,你休息吧。” 说完,她迈步离开。 走到了门口,忽然听到身后她喊了她一声:“苏瑕……” 她脚步一顿,微微侧头。 苏樱动了动嘴唇,第一次没发出声音,第二次才从干裂的嘴唇中跳出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 为她对她造成的伤害道歉吗? 苏瑕足尖在地上碾了碾,低头笑了笑:“苏樱你知道吗?我到现在还记得,五六岁时,你求你爸妈让我也上学的事情。” 苏樱一怔。 苏樱已经大步出了门,‘咔嚓’一声门关上的细响,阻隔开了她的视线,也像是将她们的世界一分为二。 苏瑕靠着门,微微仰起头看着天花板。 曾经有多美好,现在就有多寒心,她以前虽然不喜欢这个没有公主命却有公主病,还爱耍小心机的妹妹,但也说不上讨厌。 当年她心灰意冷,对她冒名顶替上了她大学的事没有追究,后来发现她抄袭她的作品,她也只是要求她退出一个比赛,这些容忍,大约就是建立在她也曾对她好过的份上。 不过不会再有了,她已经挥霍完她对她的慈悲,从今以后,她只当她是陌生人。 均匀稳定的脚步声从长廊那头传来,苏瑕歪着头看去,是顾东玦,他穿着棕色的大衣,白炽灯光袅袅,他在其中,让她有种水中看月的朦胧感。 “走吧,天要亮了。” 苏瑕低头笑了:“是啊,天要亮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13章 说不出口的话 离开医院时已经是凌晨,安东尼在医院门口等她,看到她出来,便笑着问:“Solved?” 苏瑕笑着回答:“当然。” “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顾东玦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机递给苏瑕,“你的手机,南芵的事,对不起。” 苏瑕将手机随手塞到安东尼的大衣口袋里,朝不远处一家24小时营业的肯德基扬扬下巴:“累了吗?如果不累的话,一起过去坐坐吧,我也有些事想问你。” 顾东玦看了她一眼,颔首道:“好。” 肯德基里没什么人,三人还是找了一个比较角落的地方坐,苏瑕饿了,点了一个全家桶套餐,戴上一次性手套就开始撕扯香辣鸡翅,安东尼赏脸拿了一个蛋挞吃,顾东玦完全拒绝,他从来不吃这些。 撕开一袋番茄酱挤在小碟子里,苏瑕百忙中抽空看了顾东玦一眼问:“手机是你妹妹拿的?” 顾东玦应了声:“她承认是她让一个惯偷去偷的。” “她怎么知道那天早上我会下楼?” “那个人一直跟着你,等待时机下手。” 苏瑕嗤笑了一声:“所以就算那天早上我不去买早餐,我的手机还是会在某一时刻丢了?” 顾东玦靠在椅背上,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耷着眼皮,只露出眸光一线,神情有些说不出的晦涩,苏瑕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不知道他为何露出这种神情。 安东尼在一旁轻咳了一声,将苏瑕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他道:“除了来的人不是我们要等的周芷凝外,其他的都在我们的意料之中,这个局也算是做得成功。” 苏瑕顿时骄傲起来:“那是,也不看是谁想的办法。” 设局还要从今天早上,媒体曝光所谓‘Diana发给苏樱的求和解短信’时开始说起。 看到报道时,苏瑕和安东尼断定偷手机的人是周芷凝,但他们没有证据,没证据根本无法证明短信是别人发的,更无法证明苏樱自杀和苏瑕没有半点关系,而且这种负面新闻拖越久,对苏瑕的影响越不好,安东尼情急之下想要花钱堵住媒体的嘴,不准他们再报道这件事,但苏瑕觉得没用,她认为堵不如疏。 于是她想出了一个办法。 她先去了医院,故意对苏樱说出那些话刺激她,苏樱本就患有抑郁症,加上她的性格多疑,摇摆不定,只要她将她激怒,她的情绪便会不受控制地被她引导,到那时,她再灌输给她‘周芷凝会对她不利’这个讯息,让她若有若无感觉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他们的计划便完成了第一步。 离开医院后,苏瑕立即给顾东玦打电话,让他假装无意间泄露出‘苏樱要向媒体坦诚一切’的事让顾南芵知道。当时他们想的是,让顾南芵知道这件事,就等于是让周芷凝知道这件事,以周芷凝的性子,就算不会对苏樱下杀手,也一定会亲自来和苏樱对质,到时候他们便瓮中捉鳖,周芷凝定是无可辩驳。 只是没想到,手机竟然是顾南芵偷的,来的人也是顾南芵。 苏瑕将汉堡包的两片面包皮拿开丢在一旁,只吃中间的夹着的炭烧鸡排,顾东玦忍了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伸手将两片面包重新合在一起,苏瑕差点被呛到,匪夷所思地看了对面的人一眼,对他的强迫症感到震惊。 “顾南芵,你要怎么处置?”苏瑕挑眉,“就这样算了?” 顾东玦默了默道:“这件事是她的错,我不会袒护她,我让司机先将她带回去关起来,你想怎么处置,我听你的。” 苏瑕只是点头,不置与否,转而问:“她去医院是想对苏樱做什么?” “她想威胁苏樱,如果敢坦白一切,就让她没办法在设计界混下去。”顾东玦说道。 她还以为她是想去杀苏樱呢。苏瑕抽了一张面巾纸擦拭着手指,耸耸肩道:“坦白讲,在这件事里,顾南芵也就做了偷手机冒充我的名义发短信这件事,我还能将她只能样?算了,你自己教导她吧,别哪天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安东尼忽然抽了一张纸,去擦她唇角的番茄酱,苏瑕对他笑了一下,顾东玦错开目光,声音依旧冷静:“我会让她当面和你道歉。” “我不稀罕。”苏瑕冷笑,“她欠我的,何止这一声道歉,一万句都还不起。” 顾东玦深究的目光又落在她身上,苏瑕只觉得喉咙发硬,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不上不下,难受得紧,连忙伸手端起可乐灌了大半杯,可乐里的冰块让她重新镇定下来。 苏瑕站了起来,微低头对安东尼道:“我去上个洗手间,然后我们就回去了。” 安东尼颔首:“好。” 水龙头的水哗啦啦淋在脸上,苏瑕深呼出一口气,每次提起顾南芵,她总是想起那个突然存在又突然消失的孩子,尤其是在顾东玦面前,每次对上他深究的目光,她总是会不受控制想说出些什么。 她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离开洗手间时,迎面碰上顾东玦,她脚步在不动神色间慢了数秒,随即又重新迈开,想从他身边经过,他却先喊住了她:“苏瑕。” 苏瑕没办法,只好停下脚步看着他,听听他想说什么。 “五……”话一出口,顾东玦自己先停住了,他想起苏瑕曾崩溃地冲他喊,不想听他再提起‘五年前’这三个字,半响,他换了说法,“当年,你是不是也丢过手机?” 苏瑕奇怪:“怎么这么问?” 顾东玦拿出自己的手机,点了收信箱,将手机递到她面前问:“这些是不是你发的?” 屏幕上的信息一行行看下来,每一句都那么陌生,但她看的出来,这些短信都是以她的身份发出的,而当时的顾东玦也将那个发信息的人,当做了她。 “你去爱你的爱的人,我去找我爱的人?”苏瑕明白了,随后低下头沉沉地笑了起来,“我写不出这么抒情的句子。” “但这些却是从你的手机号中发给我的。”顾东玦捏紧手机,“妈的突发脑溢血,还有这些短信,是我同意离婚的原因。” 他早已确定当年泄露公司标书的人不是苏瑕,那么当年那些‘承认错误’的短信便来得莫名其妙,她原本还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直到今天看到周芷凝偷走苏瑕的手机,以她的身份给苏樱发短信时,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当年他也被如此骗过。 苏瑕仰起头冲他笑了笑:“我知道,我们会走到离婚这一步,是有很多误会,可如果我们足够信任,足够了解,足够爱,这些误会其实都很不堪一击。” 是,她说的没错。 如果他们足够信任彼此,又如何会有能让周芷凝和顾南芵趁虚而入的机会? 如今她已经看破一切,对当年的事可以轻轻提起也可以淡淡放下,放佛那些回忆已经成了无足轻重,无论对错都没关系,只有他还难以释怀,固执地想要将一切都说开,即便知道就算误会解除,他们也没有可能。 两人面对面静静站了好久,顾东玦才干涩的问:“这件事之后,你要回巴黎了吗?” “大概吧。” 顾东玦点头,没能说出什么,静了半响,又点了一下头,然后转身,走开。 苏瑕想,在沉默的那段时间,他是不是想说,祝你幸福? 苏瑕眼眶微红,心中酸涩难当,终是没有说什么,重新回到安东尼身边,安东尼说:“顾总裁先走了。” “哦。” 两人一起离开肯德基,在车上,苏瑕靠着车窗看着窗外,她想明天苏樱的声明一出来,再有安东尼找的公关加入处理,这件事也算告一段落,接下来好像没她什么事了? 安东尼边开车边道:“Diana,你还有什么计划吗?” 当初她来A市是想为何当年那个孩子报仇,可经过了苏樱这件事后,苏瑕忽然想,她所谓的报仇到底是怎么定义的?总不能是让她们为她的孩子偿命吧?这样想着,苏瑕忽然笑了,她发现,这世上其实有很多事,并不是都可以用以牙还牙的。 车子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停下,苏瑕边解开安全带边道:“安东尼,我想去采风。” 安东尼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好啊,你九月还有场比赛,也该现在开始着手准备了。想去哪里?” “昨天看新闻,晚好要去B市一处温泉谷拍戏,我看那里的环境挺不错的,就去那里吧。”苏瑕道,“你公司忙就先回去吧,我自己去就好。” 怎么说都是一个公司的领导人,再轻松也是有很多事情都需要他决策的吧? “现在我能光明正大留下了。”安东尼狡黠一笑,“M`K和上古有个合作在进行,我需要亲自和顾总裁谈。” M`K和上古这些年的合作不少,苏瑕也见怪不怪,她也相信安东尼不是任性的人,他既然能如此从容,那应该代表巴黎那边没问题,所以她也没再说。 “那,现在就订票吧,明天早上就出发。” “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14章 你别再逃避他了 A市和B市并不相邻,A市是全国金融中心,而B市则是宜居城市之一,这里没有过多的工厂,绿林没被破坏,甚至还自成一派青山绿水,这里的温泉谷也是全国闻名,每年都有从全国各地前来体验的游客。 现在是五月,这个季节并不是泡温泉的最佳时期,所以苏瑕他们来到这里时,环境格外清幽,和都市完全是两个世界。 苏瑕和安东尼住的地方是一座竹楼,建在小湖上,离水面两米,她推开窗,撑着窗沿眺望远处,湖面上漂浮着朵朵浮萍,湖水清澈,还可以若隐若现看到几尾鱼儿畅玩游戈,满眼的清新,带着夏日独有的气息。 初夏不算热,这种天气出行正好。 安东尼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东西都放好了,出去吃点东西?” 苏瑕侧头:“农家乐?” “嗯。”安东尼松开她的腰,改为牵她的手,带着她下了竹楼,沿着小路往前走,鹅卵石铺成的路径趣味又天然,苏瑕脱掉鞋子,赤着脚踩在上面,安东尼露出了无奈又宠溺的笑:“也不怕伤到脚。” 苏瑕像个顽皮叛逆的孩子,他越说她越想这样做,安东尼只好帮她留意脚下,让她不被异物刮伤。 农家小馆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树丛之后,黄土泥墙搭建成的单层矮屋,烟囱吹着缕缕白烟,一阵微风送来饭香,苏瑕嗅了嗅,笑着说:“我听说本地的鱼很鲜美,我们去喝鱼汤吧?” “好。”安东尼含笑点头。 他们在用草棚搭建成的棚子内坐下,苏瑕听到附近有咕咕的鸡叫声,好奇地回头,没想到鸡没看到,却看到了一身西装革履的顾东玦。 他身边跟着十几个同样打扮正式的男男女女,他低着头和身边的让人说什么,手中拿着一份文件,看起来是在工作,苏瑕看到他的时候,他还没看到她,苏瑕下意识低下头,迅速换了个椅子,背对着他坐。 安东尼也看到了,顿了顿,笑道:“我们和顾总裁还真是有缘,到哪儿都能遇到。” 苏瑕干笑着,安东尼看她神色不自然,体贴地问:“前面还有一家农家乐,要不……” “……算了,不用了,又没什么事,没必要刻意躲着。”苏瑕心情颇为复杂,她不想被顾东玦知道她在这儿,但又不想做出刻意逃避他的动作。 不过顾东玦他们的目标似乎不是他们这里,他们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苏瑕松了口气,老板娘将菜端上来,笑呵呵地说:“别怕,别看他们都穿得黑不拉几,其实不是坏人,他们是我们当地旅游局的,好像要开发个什么旅游项目。” 原来是旅游局的,那顾东玦来这里是为了工作? 安东尼夹了一块鱼肉到碗里,细心地剃去鱼刺,轻声说:“Diana好像每次看到顾总裁都会很反常。” “啊?”苏瑕慌张,连连摆手,“没、没有啊,我只是觉得在这个地方能遇到熟人还挺意外的,安东尼你别乱想的,我哪里看到他就反常,我……” 安东尼将鱼肉夹起直接塞到她嘴里,湛蓝色的眼眸荡漾起柔柔笑意:“我只是随口问问,你紧张什么?Diana,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吗?我知顾东玦对你而言,是曾经一段刻骨铭心的人生,你难以彻底忘却,偶尔会被他所影响,但是你每次都下意识地回避,你永远都难以摆脱。” “安东尼……” “我想好好和你过这人生,所以你能不能,试着去面对,然后一点点放下?”安东尼用筷子敲敲盛满鱼汤的碗,“情绪就像这碗里的汤水,轻轻一拨就倒出来,但倒完了也就完了。” 苏瑕听着他这形象的比喻,哑然失笑,半响,她才重新仰起头,这次她的脸色明媚了许多,笑容也真实了许多:“你说的对,他已经占据我太多的心神,我是时候将他剔除了。” 品尝了一顿正宗的农家乐,两人离开了小馆,沿着江湖走着,清风拂面,清爽自然,苏瑕赤着脚踩着湿润的沙土,海浪一波波推着脚踝,她蹦蹦跳跳,胸前挂着单反摄像机,偶尔拿出来拍一张照,但更多还是用去拍安东尼。 安东尼穿着白色的衬衫,将长裤卷到膝盖,天然的金黄色头发在阳光下泛着光,他已经三十岁了,这是男人最成熟的时候,岁月沉淀出的独特魅力,令人不由自主被吸引过去。 在苏瑕的相机下,有他的画面,每一张都是美如画。 安东尼被她拍到无奈:“你到底是来采风的,还是来采我的?” 苏瑕哈哈大笑,抬脚踢出一拨水,打趣道:“你不就是最好的风景?” 安东尼无辜被泼了一身水,低头看了看,状似无意,转身却如闪电一般扑近,出手快捷地将苏瑕抱住,苏瑕尖叫了一声,不停地蹦蹦跳跳,将水踩得四处飞溅,两人胡闹成一团,将对方的衣服都弄得湿漉漉的。 他们这边嬉闹得厉害,浑然不知在不远处一棵大椰子树后,有人对焦瞄准,拍下一张张照片…… 初来乍到,他们对这里充满好奇,在外头闹了一天,晚间才拎着鞋回到竹楼,这竹楼是租来的,B市是旅游胜地,而且颇具民族特色,当地人也很有生意头脑,沿河搭建了无数竹楼当做旅店供客人居住,住在这样的竹楼里,又有趣又新鲜,也颇受追捧。 苏瑕累趴完全不想动,躺在床上等安东尼去买竹筒饭,顺手将今天拍的照片发到拍朋友圈,然后便上了微博看新闻。 苏樱今天已经发表了声明,她表示自己是因为工作不顺抑郁症发作,所以才会跳楼自杀,并不是大家以为的是苏瑕逼她自杀。 这一番言论和之前轰轰烈烈的报道截然不同,有媒体质疑苏樱这些话的真实性,他们觉得苏樱可能私下和苏瑕达成和解,才会临时变口风,证据就是之前曝光的短信。 对此苏樱也做出了回答,她表示短信不是苏瑕发的,苏瑕的手机被人偷走,有人假冒她的名义发出了短信,否认了所有她被收买的言论,并希望大众要再传播谣言,破坏她们姐妹的感情,否则她会拿起法律武器去捍卫自己的权益。 这个记者会之后,无论媒体大众信不信,他们都不会再做出回应,也许还会有一段时间热议,但久而久之总会被人遗忘,也算是揭过篇章。 苏瑕看了一眼就关掉,重新回到微信,收到了姜晚好的消息,他们来B市并没有告诉她,她很惊讶,连发了几个惊吓的表情:“你们是来度蜜月的吗?” 苏瑕送了个白眼给她:“我们是来采风的,过两天就回去。” 姜晚好笑嘻嘻道:“别急嘛,多留几天呗,到时候和我一起回去。” 两人约好了明天在温泉谷见面,安东尼便回来了,他的头发微湿,苏瑕看了一眼:“外面下雨了?” “是啊,还不小,听当地人说最近是雨季,经常会下雨。”安东尼幸灾乐祸道,“你那温泉怕是泡不成了,那里露天,除非你想一边淋雨一边泡。” 苏瑕想了想,认真问:“我自己撑着伞怎么样?” 安东尼“……。” 江水悠悠荡荡,雨水如丝如线,滴答滴滴融汇在一起,在黑夜中悄无声息地膨胀,如暗中成长的威胁。 第二天,天空依旧绵绵密密下着细雨,温泉是肯定泡不成了,但苏瑕还是要去和姜晚好碰面,她和安东尼换了简便的衣服,穿着雨衣就出门,由于距离不是很远,他们也没开车,只向竹楼老板借了自行车,安东尼骑着载她过去。 姜晚好撑着雨伞站在屋檐下,远远看到,连声啧啧:“八十年代乡村爱情即视感。” 苏瑕也跟着啧啧感慨:“你这身打扮也是城乡结合部即视感。” 姜晚好无语:“我这不等会还有一场戏,我在剧中饰演一个风尘女,不就得浓眉大目。你们先到那边等我,我拍完这一条再去找你们。” 苏瑕和安东尼便围观了一下姜晚好拍戏,她饰演一个性感妖娆的风尘女子,流连夜店,挑逗陌生男性,这场戏她的尺度挺大的,苏瑕看着微微皱眉,不知怎么,感觉姜晚好拍得不是很情愿,有好几次她看到她用细微的动作避开了男演员的摸上来的手。 大约半个小时后,姜晚好便却卸妆换衣服,带他们到附近一家茶楼坐,她的心情和情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依旧是有说有笑。 苏瑕喝了一口茶,随口问:“你现在都是大明星了,怎么还给这种戏客串?” “我要养家啊。”姜晚好半真半假地笑道,“这种戏的片酬反而开得比大电影还高。” 苏瑕翻白眼:“得了吧,你家还缺你这几个钱?” 姜晚好笑着,抬头想说什么,无意中扫到入门的一个身影,惊呼道:“冤家路窄啊,怎么他也在这儿?” 苏瑕下意识跟着她一起扭头,门口那人也听到声音看过来,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既然都看到了,自然不能再故作不见,安东尼率先起身,微笑着打招呼:“顾总裁,好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15章 最希望谁来救她? 顾东玦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和他握了握手:“好巧,安东尼先生是来玩的?” “我陪Diana来采风。” “原来如此。”顾东玦指了指那边等他的几个人,“那我先失陪了。” 安东尼回以微笑:“顾总裁自便。” 顾东玦到走都没再看苏瑕一眼,苏瑕也是微低着头,故意将视线移得很远,都是在逃避对方。 因为这个小插曲,苏瑕一个上午下来都有些心不在焉,和姜晚好聊天时兴致也不是很高,午后雨势渐小,他们一行三人去了本地的风景区,到了晚间才回竹楼。 安东尼将自行车牵去还给老板,苏瑕百无聊赖地在江边踩沙,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她以为是安东尼,结果一回头,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顾东玦。 两人怔怔对视,像是都有什么话要说,可偏偏都说不出来,一时气氛有些不自然,半响,顾东玦摊了摊手,率先解释道:“别误会,我不是故意跟着你们,我也住在这里。” 他指了指隔壁的那栋竹楼。 苏瑕也点头:“我没误会,这里是公共场所,你在不在这儿都很正常。” 像是没什么话好说了,顾东玦微微一颔首便走回了自己住的竹楼,苏瑕不知怎么,只觉得心里酸得很,恰好安东尼回来了,便跟着他一起上了竹楼,他们这边门一关上,隔壁的竹楼的窗户便打开,顾东玦站在窗口,眸色深邃地看着。 今夜的雨依旧半点没停,淅淅沥沥地下着,竹楼虽然主要材料是竹子,但也有加入其他材料,并不会漏雨,苏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怎么,总是想起顾东玦。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太多了,今天一见面,总感觉他脸色不大好,眼圈有些乌青。 一个小时后,她还是没能睡着,干脆起身,打开台灯,拿出带来的画册和铅笔,在本子上构图,一笔流畅从上到下,再勾勒,再点缀,渐渐的,一个形状出来了,然而她一看却是微微愣住。 她本意想画一套高级女士成衣,但不知怎么,竟然化成了一套男士西装,暗蓝色的西装,枣红色的围巾,黑色的毛呢大衣……这种深沉的风格不是安东尼喜欢的,反而是那个人喜欢的。 苏瑕倏地将纸张揉成一团丢在垃圾桶里,双手抱住脑袋,脑子乱糟糟的一片。 半响,她又重新提笔,这次像是在和自己赌气,非要设计出一套适合安东尼穿的衣服,她知道安东尼喜欢穿略宽松舒服的衣服,不大爱穿西装,尤爱穿休闲款,所以她画了亚麻色的毛衣,和白色的休闲裤,搭配卡其色的外套…… 等到设计图完全完工时,外头天已经亮了,她看着通宵一晚上的成品,心里颇为满意,像是很高兴自己克服了什么,伸了伸懒腰,起身出房间。 安东尼还没醒,她站在竹楼的阳台上,经过昨晚一晚上的大雨,湖面的水位高了些许,但她只是一扫而过,并没有放在心上,手扶着竹栏杆眺望着,江面其实很宽,这样一眼看去,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河岸那头。 “河岸那边是废弃的森林公园。”顾东玦站在隔壁的竹楼阳台上,同样是在眺望远方。 苏瑕一时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下意识应了一声:“啊?” 顾东玦回头看了她一眼,手肘撑在栏杆上,手指向下指着江水说:“这个江的上游,曾是附近城市初级冲浪爱好者最喜欢来的地方,他们从上游直接冲到下游,因此带动了下游一个森林公园的商业,但自从中游,也就是这里,被开发成旅游区后,上游便建造了闸门控制水流量,就没人再来这里冲浪,下游的森林公园也渐渐被废弃。” 苏瑕听着,忽然有些作恶心理,歪着头笑问:“我听说冲浪最好的季节是五六月,因为这时候潮汛最猛。这么说,如果上游的闸门打开,我们这些住在竹楼上的人,要一个不注意,不都会被冲走?” 顾东玦蹙眉:“少乌鸦嘴。” 苏瑕摸着下巴,自顾自道:“这也不是不可能啊,你看,这几天一直在下雨,没准水位会急剧上涨,然后冲毁了闸门,把没睡醒的我们都冲走。” 顾东玦看她那兴致勃勃的样子无语了,没好气道:“第一次见有人这样诅咒自己的。” 苏瑕哑然失笑,因为他阴郁了一晚上的心情,却也因为他的三言两语便多云转晴,苏瑕的笑容渐渐收敛,有些淡淡的惘然,这时候,身后传来安东尼的询问声:“睡得不好吗?怎么早起来?” 苏瑕下意识看向隔壁的竹楼,顾东玦已经不见,她竟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安东尼走到了她身侧,将一杯热牛奶递给她。 苏瑕捧着牛奶喝了一口,他果然加了白砂糖,甜腻腻的,是她喜欢的味道。 “昨晚突然有了灵感,给你设计了一套衣服,等画完已经天亮了,就没再睡了。”苏瑕避开他深究的眼神往里走,拿起桌子上的画本,“看看,喜欢吗?” “你还是第一次给我设计衣服。”安东尼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受宠若惊,“喜欢,当然喜欢,谢谢你Diana。” 苏瑕笑着说:“那我回去后就让人去做,送给你当生日礼物。” “我生日都过去好几个月了。”安东尼的生日是在一月,早就过了。 苏瑕耸耸肩:“那就当是我提前为你庆祝明年的生日。” 安东尼忽然低头在她头发上吻了一下:“好,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他的神情看起来当真是很高兴,拿着画本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看起来,专注程度不亚于在看一份上亿的合同,而且嘴角一直挂着笑。 苏瑕低眉,黑眸流转过一丝歉意。 事实证明,苏瑕这次来B市采风真是没挑对时候,没日没夜地下雨,虽说她趁着雨势不大时也曾去采风过,但效果不佳,也没能有什么好的创意。 到了第五日,姜晚好的戏份已经杀青,他们预定好了机票准备明天离开B市,苏瑕不由自主想起隔壁竹楼的顾东玦。 说起来,自从那天后,她便没再见过顾东玦,也不知道他是回去了没有。 离开前的一晚,苏瑕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将画册放入行李箱,拉链还没拉好,脚下地板突如其来一个剧烈颠簸,苏瑕还没来得及抓住任何东西,就顺着突然变成一百八十度角的地板滚到了墙边,随即竹楼往下陷入一寸。 ……地震了? 这是苏瑕当时浮起的第一念头。 她扶着墙费力地站起来,还没站稳,竹楼又是一阵颠簸摇晃,就像是有人抓着竹楼的四支脚用力摇晃,苏瑕刚站起来又险些跪下去,慌乱中她听到了安东尼的声音,他在喊她,她百忙中抽空应了一声:“我没事……发生什么事了?” 安东尼也不知道有没有回答,或者根本没听见她说话,因为周围的声音太嘈杂了,苏瑕能听见风声,还能听见海浪声,而且还有无数人的尖叫声,混在一起成了无法识别的语音。 千万般变化只在一瞬,苏瑕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的墙壁会忽然散架,她本就靠着墙,随着墙壁散架,她整个人也噗通一声掉入了江中。 到了这时候,她才知道,竹楼会的肢解散架是因为原本平静的江湖水流忽然变得湍急,她一下水就被一个大浪推出了好远,有人想用竹竿把她拉上来,但她的手根本够不着,她挣扎了几下,江水已经从谷四面八方灌入她的气孔,她不是不会游泳,但在这种时候,她根本想不起来自己会有游,只凭本能在紧闭眼睛,嘴巴和屏住呼吸,企图用这样手法阻隔江水的侵入。 一个大浪打来,将她提起狠狠丢出,她的后背撞上石头,一阵生疼。 她眼睛睁开一瞬,看到了有个人朝着她的方向费力游来。 明明黑灯瞎火,明明大浪翻滚,明明她只能看到一团黑影,只能分辨出那是个人,可她心里却很笃定,很笃定这个人就是——顾东玦。 这个世界上奇怪的东西很多,最奇怪的应该就是人心,明明嘴上表现得深恶痛绝,可到了这时候,她心里第一个想起的人,往往是自己一直逃避的人。 那个黑影游得十分费力和艰难,他要在稳住自己不被大浪卷走,还要掌握方向朝她游来,苏瑕又呛了一口水,只觉得鼻子酸酸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被冲到了哪里,一路浮沉,她陷入了半昏迷,只能感觉到有人来到了她身边,随即他们进入了一个转弯,转弯后就是江河的下流,下流和中流呈四十五度角,这意味着水流速度会再次加快,而且他们很可能会被甩出去,然后被大浪重重拍在哪一块巨石上,不死也会没半条命。 就是这个时候,他将她紧紧抱住,按在怀里,像是想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她,她下意识挣扎,不准他这样做,可已经来不及,迎面一个大浪拍下来,他们无法反抗,不受控制地被打飞出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16章 反正我就是要跟着你 苏瑕在那个大浪之后便陷入了昏迷,浑浑噩噩不知所以,直到感觉有人在用什么布擦拭她的脸颊,她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光线黑暗,只有一点淡淡的橙红色,忽明忽暗,不停跳跃着在眼前这个人的脸上。 他格外狼狈,头发凌乱,脸色微白,全身都脏兮兮的,这个模样的他,她还是第一次见。 “总算醒了。”他像是松了口气,摸摸她的额头,又将一块布盖在她的额头上,“你发烧了,不要乱动,先躺着。” 苏瑕稍稍一动,便觉得浑身都疼得厉害,忍不住呻吟一声,顾东玦连忙伸手扶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苏瑕这时候才看清楚,他们此时是在一个凉亭里,四下都是荒草,她茫然问:“……我们……在哪里?” 顾东玦低头道:“记得我和你说过吗?这条江的下游是废弃的森林公园,我们漂到森林公园了。” 苏瑕大脑有没彻底清醒,还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会起浪,呐呐问:“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顾东玦用极好的涵养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还不是你这张乌鸦嘴,说什么水位上升冲毁闸门,现在就是这个情况。” 每年的五六月本就是涨潮期,再加上连日大雨,水位上升,水流湍急,老旧的闸门拦不住奔腾的江水,从上流直冲而下,他们所处的中流受到的伤害最大。 苏瑕听完瞠目结舌:“这种事居然也能让我们遇到?” 她还想说什么,一阵风吹来,冷得她一颤,无意间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倏地就愣住了。 出事之前她准备要睡了,所以身上穿的是睡衣,但现在穿在她身上的却不是睡衣,而是一件男式衬衫,她连忙抬头,这才注意到顾易东玦赤裸这上身,很显然,她身上的衣服是他的。 下身还有些凉飕飕的,毫无疑问,她连裤子都没穿。 脸腾的一下全红了,苏瑕顶着一张大红脸,结结巴巴问:“我、我的衣服呢?” 顾东玦指着他们身侧的火堆,火堆旁有两根分叉的长树枝夹起一根棍子,棍子上披着她的睡衣,火在下面烘烤:“你在发烧,穿着湿透的衣服会加重病情。” 虽然能理解他的做法,但苏瑕还是觉得很难为情,不自然地缩起身体,怎么都觉得不自在,只好转移话题问:“哪里来的火?” “钻木取火。” 苏瑕:“……”你是认真的吗? 顾东玦似笑了一下,拿起地上一个金属打火机:“我身上刚好带着旅游局送的防水打火机。” 苏瑕也不知道该为顾总裁学会开玩笑感到惊讶,还是为他在这时候还能开玩笑感到无语,静默了片刻,又问:“你不是回A市了吗?” “谁跟你说我回A市了?” 苏瑕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没回这几天怎么都不见你出门?” “在竹楼里做方案。”顿了顿,顾东玦忽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她,“你在等我出门?你找我?” 他的眼底跳跃着别样的色彩,苏瑕心中一紧,错开头看向正噼里啪啦响的火堆,声音稍高:“谁找你了,我只是随口问问。” 顾东玦将一根干树枝随手丢进火堆,火堆‘啪’的一声炸起几朵火花,苏瑕抱着自己的肩膀,低声道:“这次,谢谢你了。” 且不说其他,就说如果是她一个人被冲到这种地方,那她一定会手足无措,惊慌不已,甚至陷入绝望,但因为有他在这儿,她反而很镇静,甚至觉得安全。 想起在刚才那样凶险的情况,他还朝她不顾一切地游来,苏瑕觉得这一声谢谢实在太轻了。 顾东玦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对她的道谢没有回应,起身往四周张望:“据我所知,这个废弃的森林公园很大,我们身上没有联络工具,也不知道他们多久能找到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能填饱肚子的东西,你在这里等我,我四处看看。” 一听得到他要走,苏瑕没由来心里一慌,不假思索地握住了他的脚。 顾东玦低头:“怎么了?” 苏瑕心里怯怕,除了这个凉亭有火光外,四周都是黑漆漆一片,有些东西在黑暗中也扭曲了形状,看起来格外可怖,那些干枯的断树,她总觉得是个大张的恶魔嘴巴,她不敢一个人呆着,也不敢让他一个人走。 “这、这里会不会有、有野兽啊?” 顾东玦淡淡道:“这是森林公园,又不是荒山野岭,哪来的野兽,顶多只有虫子小蛇。” 听到虫子小蛇,苏瑕直接从地上猛地站了起来,后背迅速传来剧痛,她忍不住抽气,顾东玦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连忙揽住她险些跌倒的身体,苏瑕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你存心吓我的吧!” 顾东玦眼角流露出浅浅笑意,看她吓得脸发白,终于是良心发现不再逗她,伸手拿走掉在她肩膀上的布:“放心,我四处检查过了,没蛇洞也没有虫洞,应该是安全的。” 可惜现在解释为时已晚,苏瑕已经被吓坏了,说什么都不肯一个人留着:“我、我、我要跟着你。” 她紧紧抱着他的胳膊,像抓着救命稻草,顾东玦眸光微变,她浑然不觉,唇紧抿着,神色满是不安:“反正我就要跟着你”。 “随你。” 顾东玦将好几根树枝捆在一起,点了火,当成火把,带着她出了凉亭,他们沿着小径直走,这条小径铺着石砖,应该是公园还没废弃之前修建的,但也被破坏得差不多,小径两边都是杂草,偶尔还能听到老鼠的叽叽声,每听到这种声音,苏瑕就会不自觉地朝他靠近,手也越发握紧他的手。 走了一段路,苏瑕咽了咽口水,声音不自觉地低下来:“这里既然是公园,那应该有出口的吧?” 顾东玦观察着四周:“这森林公园占地面积超过十万亩,在没有地图和指南针的情况下,凭自己走出去根本不可能。” 说着,他忽然在一棵大树下停下脚步,伸手摘下枝头一个红色的果子,在鼻尖嗅了嗅。 苏瑕也摘了一个,看了看:“这个是什么?” 顾东玦道:“火棘果,俗称救军粮,可以吃的。” “你怎么知道?” “这个野果在我们这里不值一提,在欧洲能被卖到五十欧元一斤,以前客户送过。”他说着动手折下一根挂满红果子的树枝,准备带回去当成食物。 苏瑕犹豫着问:“直接吃就可以?” “直接吃。”顾东玦说着直接将果子送到她的嘴里,苏瑕本来还挺不相信的,心下有些怯怯,但这果子一被咬破,便渗出甜甜的果香味,讶异道:“真的能吃啊,好甜啊。” 顾东玦折下了好几支树枝,还塞了两支给她:“我们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几天,我们的食物都只能是这些。” 苏瑕瞪圆眼睛:“就吃这些水果?” “这种情况下你还想吃什么?” 苏瑕急了:“电视上演的,不是应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吗?这时候我们不是应该打鱼?” 顾东玦很不给面子的拆穿她的幼稚想法:“电视剧看多了,这里又没工具,难道你想手撕鱼肚,然后挖出鱼内脏,在没有任何佐料的情况下,吃下一条烤得不是很熟的鱼?” 苏瑕:“……” 发现自己可能未来好几天都要吃水果度日的苏瑕瞬间变得很沮丧,嘴角向下撇了撇,跟着顾东玦继续往前走,走了一段路后,他又停下来去摘树上一种浅紫色的果汁:“这个叫桃金娘,也可以直接吃,不要吃中间白色的芯,也不能多吃,否则舌头和嘴巴都会变成紫色。” 苏瑕看了看:“这个我知道,药用可以降血脂,我曾陪安吉拉去给迈克尔先生抓过药,药单里就有这样东西。” 顾东玦顿了顿,兴致好像没那么高,只摘了几颗就走了。 他们漫无目的的走了一圈,在火把快要熄灭前回到了凉亭,这里算是他们暂时的居住地,因为离开江边比较近,可以知道外面的情况。 顾东玦摸了摸正在在火堆上烘干的衣服,已经差不多干透了:“去把衣服换回来。” 苏瑕抱着衣服和裤子,想起是他动手把自己的衣服都脱下来,心里就一阵窘迫,转身跑出凉亭,到别的地方换。 顾东玦捡了许多芭蕉叶,擦干净后铺在地上,苏瑕还在发烧,今晚风大,怕她的病加重。 还没铺好,草丛那边忽然传来一声尖叫,是苏瑕的声音,顾东玦神情一凛,立即冲了过去,还没进草丛,苏瑕自己先跑了出来,直直撞进入他怀里,抱住他的脖子,三下五除二爬到他身上,腿紧紧缠着他的腰,像考拉一样挂着,惊慌失措道:“虫、虫子!!” 顾东玦扫了一眼:“是蜈蚣。” 苏瑕崩溃道:“这里怎么会有蜈蚣!!” ……她凭什么认为这里不会有蜈蚣? 顾东玦摇摇头,脚踢了一块小石子过去,那条的蜈蚣立即就钻进草丛里不见踪影:“好了,它跑了,下来。” 苏瑕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在疯狂跳动:“不要!!它刚才就爬在我的脚上!!” 顾东玦这时才发现,她的脚上也没有穿鞋,刚才赤着脚走了那么长的一段路,脚板上有很多伤痕,纵横交错破坏了这双脚原本的美感。 顾东玦抿唇,弯腰捡起地上的衬衣,抖掉尘土,然后托着她的屁股往上垫了垫,就着这个姿势抱着她回到凉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17章 你为什么不喜欢和我说话呢 “扣子扣好。” 苏瑕傻愣愣地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刚才跑得紧张,上衣的扣子都没有扣上,雪白的胸脯呼吁而出,瞬间脸炸红,她咬着唇扭过身,背对着他将扣子扣好。 顾东玦摘下几颗火棘果,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送入口中,他本是不爱吃这些酸甜的果子,但就像刚才说的,没有办法的办法,他们现在只能靠这些补充体力。 苏瑕扣好扣子后就在芭蕉叶上坐下,抱着膝盖,正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顾东玦就在她面前蹲下,抬起她的脚端详,苏瑕被他这个突然动作弄得一懵,难为情地将脚收回来,但却被他紧紧握住,她窘迫道:“你、你干什么?” 顾东玦用一块湿布轻轻擦过她脏兮兮的脚板,将那些淤泥一点点拭去,他的脸色平淡如常,没有半点不适或者反感。 这个天生洁癖的人,沦落到今日地步,走路还都非走干净的石头,吃果子也要擦拭几遍,像是无论如何都不愿勉强自己似的,可现在却愿意为她单膝着地,如此轻柔地对待她满是污泥的脚,苏瑕看着,心思有些飘远,她想起了五年前那个,不耐心听她说完一句话,嫌弃她打扮邋遢的顾先生。 他也曾那样刻薄地对她,和如今截然相反。 小巧的脚板上有不深不浅的伤口,他不去碰之前她还感觉不到疼痛,现在反而感到一阵阵刺疼,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躲了躲说:“算了算了,不理了,你越弄我越疼。” 他握紧她的脚:“伤口不处理,很容易发炎留痕,现在没有药物,只能清理掉污渍。不要动。” 苏瑕拗不过他,只能任由他折腾,但她没想到,他擦拭完后,竟然还撕下衬衫的两只袖子,一边一只,缠住她的脚。 “……”苏瑕挣扎得更用力了,“你、你别这样。” 他神色不变,依旧冷然得像是能将人冻坏,但说出的话,却能轻而易举撩人心扉:“我别怎样?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保护不了你,现在在你身边了,眼睁睁看你受伤已经够没用了,难道还要我坐视不理,故作不见?” 苏瑕倏地抬起头,隔着他垂下遮在眼睫前的碎发看着他的眼,有些话换成平时她绝对不会说的,但黑夜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独处更是催化剂,她竟有些动容:“你……你很自责?” “你指的当年,还是现在?”他绑好袖子,顺势往后一退,坐在了另一片芭蕉叶上,和她面对面,如此坦诚的姿势,苏瑕倒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了,踟蹰了半天,才闷闷说:“当我没问。” 顾东玦低下头无可无不可地笑了一下:“如果是当年,我想后悔多于自责。如果是现在……” 苏瑕不由自主抬起头,深究他黑瞳里的思绪:“现在呢?” “好笑也多于自责。”他慢悠悠道,“明知道自己没穿鞋,还不说,还跟我翻山越岭,活该你受伤。” 苏瑕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话,结果竟然是调侃她,她气急:“你不也没穿鞋,是你要带我往那些路走,还怪我?!” “我穿了袜子,再说谁会特意去注意你穿没穿鞋?” “为什么你不会特意注意我?现在这里就你和我啊!” “只剩你我,我就该关注你?” “那你不关注我你关注谁?火棘果?蜈蚣?” “……”顾东玦无言以对,静默半响,喃喃自语,“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和你吵这些?” 旗开得胜的苏瑕心里大为高兴,觉得自己总算赢他一次,但吵了一顿后,她发现自己的头越晕了,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将双腿曲起,用额头抵着膝盖,四下很安静,连虫鸣都没有,她在这一片寂静中,竟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但也没能睡多久,一阵稍大的风吹来,她就冷得打颤,活生生冻醒。 顾东玦挪了个位置,在她身边坐下,帮她挡住一点风:“躺下睡。” 苏瑕听话地躺下了,用手肘当成枕头搁在脑后,枕了一会儿,翻来覆去,极不安分,顾东玦问:“怎么了?” “顾先生,你的腿借我枕一下,我觉得手好酸。” 她半眯着眼睛呢喃出一声久违的‘顾先生’,顾东玦微微抿唇,将腿平放在地上,苏瑕不客气地枕了上去,总算安分下来,顾东玦将一片芭蕉叶盖在她身上。 她半阖着眼睛,意识模糊,碎碎念道:“其实我也不是故意想和你吵,我只是不想不说话,那种那感觉,像是就像回到从前,从前我和你的相处状态就是这样相顾无言,晚好说,我们一定是最见外的夫妻……顾先生,你为什么呢?你为什么不喜欢和我说话,可偏偏和周小姐说得那么开心……” 顾东玦伸手盖住她的唇,淡淡道:“你烧糊涂了,别说话,睡一晚,明天就好了。” 苏瑕也觉得自己是烧糊涂了,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顾东玦将湿布盖在她额头上降温,开始想办法离开这里,他怕苏瑕越烧越高,又担心会有什么蛇虫靠近的,一晚上都不敢深眠,一边看着火,一边注意着她。 天翻鱼肚白,晨曦洒满大地,江面还不平静,大浪翻滚,哗啦啦的水声叫醒了熟睡的苏瑕,她皱了皱眉,嘟囔一声,顾东玦摸摸她的额头,好在烧退了不少。 苏瑕从他腿上起来,揉揉眼睛,迷糊到:“你醒了。” 顾东玦应了声,问道:“还难受吗?” “好多了。”她站起身眺望江面,肉眼所及之处都是海水,失望道,“还没有人来救我们吗?” 顾东玦也跟着站起来,估摸道:“水流还很湍急,见面不宜行船,就算他们冒险下水,也没那么快来到我们这里的,如果他们能猜到这个森林公园,走陆路过来的话,最快也需要一天时间。” “安东尼那么聪明一定能猜到!” 顾东玦看了她一眼,对她前面一句话不置与否,扫了下四周:“现在是白天,一个人留在这里不会怕了吧?” 苏瑕一愣,连忙问:“你要去哪里?” “总不能真的一整天都吃果子,我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野菜。” 苏瑕眼神飞到天边去,但手却紧抓住他的手腕,小声说:“……我想跟着你。” 顾东玦皱了皱眉,看了她半响,最终背对着她蹲下身,淡淡道:“上来吧。” 苏瑕看着他这个动作,神情惊讶:“你、你要背我?” “嗯。” 苏瑕哪好意思:“其实我也没有那么矜贵,我能自己走的。” “上来。”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不疾不徐,但积威之下,还是颇有不容置疑的魄力,苏瑕没敢再拒绝,慢吞吞地移动了过去,贴上了他的后背,顾东玦轻轻松松站了起来,示意她拎起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将来的塑料筐,便朝着小径走去。 朝露未歇,空气清新中还带着点潮湿,闻起来格外舒服,苏瑕不由自主地哼起了小曲,顾东玦没说话,背着她在荒草生长比较肥沃的地方翻找,看到一株就摘一株,丢进她的塑料筐里。 苏瑕拿起来看,觉得有些眼熟:“这是荠菜?” 顾东玦边摘边回答:“荠菜是最常见的野菜,这种地方应该有很多。” “可是我们没锅。” “我捡到一顶安全帽,将就一下吧。” 苏瑕嘴角一弯:“你顾大总裁都能将就,我有什么不能将就的。” 顾东玦摘拾的手顿了顿,静默了一瞬,沉声问:“为什么不叫我顾先生?” 苏瑕愣了愣,心里微慌,有什么心绪被牵引,忍不住将手上的塑料筐捏紧,避重就轻地回答:“不合适。” 顾东玦将她放在地上,直视着她:“先生只是社交礼仪中,对男士最普遍的称呼,有什么不方便?” 无言以对,无法反驳,苏瑕往后退了一步,支吾了一会儿,干脆破罐破摔,高声道:“怎么称呼你是我的事,你管我。” 顾东玦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终是没再问了。 摘了荠菜回到凉亭,将安全帽拿到江边洗干净,再舀了水回来,生火煮汤,苏瑕坐在芭蕉叶上看他跑来跑去,不知怎么,竟然觉得有一丝暖意。 白水煮菜味道自然算不上多好,苏瑕评价成中药味,肚子已经饿扁,就算是中药也要吃下去。 他们在凉亭里等了一整天,到了太阳落山还没等来救援队,顾东玦在一边意味不明地说:“不是说安东尼很聪明一定能找到我们吗?” 苏瑕扁嘴:“都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会不会也掉水里。” 顾东玦摸摸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大半,剩下的应该没有大碍了,他松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自觉将腿放平:“睡吧,也许明天就能离开了。” 苏瑕昨晚是烧糊涂了才敢对他提出这种要求,现在清醒着,让她去枕他的腿,她还是有些难为情的,干笑道:“不用了,昨晚你好像没睡好,今晚你睡我看着吧。” “躺下。” 苏瑕连忙站了起来,避如蛇蝎,匆忙道:“其实我也不是很困,我到江边去吹吹风吧。” “苏瑕!”顾东玦倏地伸手拉住她,稍稍用力一拽,苏瑕便朝着他的方向摔去,他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垫在她的脑后,动作行云流水,放佛练习过千万遍,等到苏瑕再看清楚眼前景物,发现自己已经被他压在芭蕉叶上,而他凌驾在她的身上。 脸近在咫尺,甚至连他的长睫都能数清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18章 爱你在很早之前 她平躺在地上,顾东玦跪在她身体两侧,手撑在她的头边,如此近距离又避无可避的姿势,让这个清凉的夜晚凭空多了暧昧和旖旎。 幽幽发香沁入鼻息,恍惚间,他竟错以为又回到他们曾甜蜜幸福的时候。 苏瑕在他的眼里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专注又热烈,她在他的注视下红了双颊,不自然地错开头,看向别处,顾东玦却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掰了过来,缓慢的,轻柔的,贴上了她的唇。 神经像是在一瞬间突然断裂开来,苏瑕瞪圆了眼睛,没没想到他会突然动作,下意识挣扎,顾东玦却在她出手前便离开了她的唇。 他说:“当初对你说,回到我身边,不是强迫症,也不是不甘心。” “我爱你,是真的爱。” 爱你在很早之前,告诉你却直到今天。 他的眸光深邃,里面暗藏了许许多多她熟悉的和不熟悉的色彩,那句‘我爱你’震得她整个人微颤,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胸腔中激烈碰撞的情愫,像是什么压抑了许久的东西终于控制不住破茧而出,她倏地湿了眼眶。 他低头温存又珍重地吻去她的掉落的泪珠,在她耳边一遍遍重复着一句话,像诱惑,像唆使,更像倾诉。 苏瑕呜咽一声,眼泪掉得更多,颤抖着手抱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肩窝抽泣,像是默许他的动作,他的唇从眉心到下颚,虔诚一般的膜拜。 他靠近她的耳边低吟:“阿瑕,叫我。” “顾、顾东玦……” “不是。” 苏瑕咬着唇,喘息着喊:“顾……顾先生……” 以前只觉得她总是这么喊他古板无趣得很,但现在却觉得,这一声‘顾先生’其实饱含了她太多太多的感情。 她才刚刚唤出声,身下便是一阵陌生的刺疼,她紧皱着眉头,呻吟出声。 他语气执着又固执,但却也小心翼翼:“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 不要离开吗?苏瑕闭上了眼睛。 他却固执地在她耳边一遍遍重复询问,像是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好不好,好不好……” 她呜咽着,依旧是一言不发,泪水伴随汗水一起落下,和火光相映,熠熠生辉。 一晚欢愉,夜尽天明,她躺在他的臂弯下,蜷缩成小小一团,睡得很深,他比她先醒来,睁着眼直勾勾地看着,目光化为实质,一寸寸刮过她的脸,像要将她的轮廓清晰地刻在脑海里。 许久之后,苏瑕皱了皱眉,终于有要转醒的意思,顾东玦便凑过去在她嘴角轻吻一下。 “唔……”苏瑕睁开眼,看到他柔软如水的目光,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们昨晚做的事,霎间红了脸,躲回他的怀里。 顾东玦揉揉她的头发,声音比平时温存了许多:“难不难受?” 她知道他在问什么,耳根的温度更高,声音低低:“……不难受。” “你再躺一会儿,我去煮点水。”顾东玦说着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便起身拿着昨天他们煮汤的安全帽去江边打水,苏瑕撑着地面起身,后腰迅速传来酸疼,她僵了僵,好一会才缓过来。 昨晚和他做的那些事,也许有一半是冲动使然,但也一定有一半是发自内心,苏瑕捶着后腰,紧抿着唇,也说不清在五年之后,在经历了那么多事后再回到他怀里是什么感觉,但昨晚在他怀里睡着,她的确很安心。 她的目光追随着顾东玦的身影而去,这个男人真是她的劫数,八年前的初遇,五年前的婚姻,兜兜转转纠纠缠缠,发生过那么多难以挽回的事,说过那么撕心裂肺的狠话,可到了最后,依旧是舍不掉,放下不。 苏瑕忽然笑了一下,冤家,大概就是如此。 她的目光错开一点,落在了江面上,大浪滚翻依旧,像永不停止般,她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红色物体在江面上非常快速地移动,朝岸边靠来,她怔了怔,迅速站起身一看,好像是——救生船! 的确是救生船,顾东玦也看到了,他眯起眼睛,看着那艘船在不甚平静的海面上穿梭疾行,迎风破浪而来。 那艘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他能看清站在船头,穿着橙色救生衣的人。 船只搁浅,船上的几个人都跳了下来,当先一人跑了过来的,抓着他的双臂:“顾总裁,Diana呢?Diana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顾东玦难得有些发愣,好一会儿都没说出一句话。 苏瑕才他身后慢慢走了过来,赤着脚踩在沙子上,脚心有些麻。 “安、安东尼……” 安东尼立即看了过去,松开手三步做两步走跑了过去,一把将苏瑕抱在了怀里:“Diana,Diana,我找到你了,感谢上帝,这一天两夜真的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苏瑕僵着身体被他抱着,手沉重地抬不起来,试了几下,终究还是没能回抱他,目光不由自主看向了顾东玦,才发现他站在两米之外看着他,眼神幽幽,其中翻滚了一种类似隐忍的情绪。 顾东玦的肩膀忽然被砸了一拳,Tam欠扁的声音嚷起:“看哪呢?兄弟我怎么说也跟着没日没夜奔波找你,你怎么都不看我一眼?” 顾东玦移开紧锁在苏瑕身上的目光,投向Tam,淡淡道:“谢谢” Tam在他和苏瑕之间看来看去,像是明白了什么,哈哈一笑,勾住他的脖子:“心想事成了?这么说我们来得不是时候?” 顾东玦冷冷地扫了他一眼,Tam立即就做出封嘴的动作,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说话。 “……安东尼,你先放开我。”苏瑕小声道。 安东尼这才慢慢放开她,但还是按着她的肩膀,仔细端详着她,想看看她身上有没有受伤,但苏瑕怕被他看到什么,连忙道:“潮汛退了吗?你们来得真快。” Tam立即道:“潮汛哪有那么快就退,起码三四天,但我们要是等到潮汛退了才来找你们,你们怕是要饿死在这里了,所有我们呀,就冒着生命危险来啦!” “是这样啊。”苏瑕彻彻嘴角,勉强露出一个微笑,“谢谢你们。” Tam笑眯眯道:“不客气不客气,你们这一天两夜都是怎么过的呀?现在饿不饿?我们带了不少吃的,我去拿给你们。” 他们四人中,Tam没心没肺,安东尼关心担忧,顾东玦和苏瑕则是沉重沉默,味同嚼蜡地吃下面包和牛奶,苏瑕莫名地想念昨天那些中药味的荠菜汤。 开船带安东尼和Tam来到这里的是专业的救生队,他们观察着江面,觉得现在必须离开了,否则等下一波大浪一起,再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 安东尼拉着苏瑕上甲板,扶着她进了船舱,顾东玦和Tam也先后上船,都在狭窄的船舱内坐下,苏瑕恰好坐在顾东玦对面,她低着头,但依旧能感觉到他是在盯着自己直勾勾地看。 Tam话最多,一上船就开始喋喋不休:“你们也真是命大,那么凶险的情况,居然还能安然无恙,啧啧,上天真是太眷顾你们,亏我们还带了医生和工具,都准备好给你们就地做手术呢。” 顾东玦冷冷道:“听起来你似乎很遗憾?” Tan装傻:“哪有啊!” 救生船发出几声沉闷的响声,随后便开动起来,苏瑕甚至没来得及再回头看一眼那个凉亭,就已经驶出好远好远。 密封的玻璃窗外大浪滔滔,一如他们来时。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19章 你应该做的,是离Diana远点! 他们被大浪冲走时,苏瑕觉得浮沉了好久,可坐求生船回去时,却觉得这段路近得不可思议,她甚至没想到接下来该怎么办,船只就响起靠岸的铃声。 苏瑕恍恍惚惚跟着站起来准备下船,膝关节忽然错位了一下,在她扑倒前有一只手快速地揽住了她,那个人低声说:“小心。” 苏瑕抬头一看,竟然是顾东玦。 安东尼在她身边,手还停在半空。 三人目光互相接触了一瞬,苏瑕连忙拉开顾东玦的手,不敢去看他们两人中任何一人的神情,急急忙忙跟着Tam先出了船舱。 靠岸的地方就是他们落水的地方,只是原先那些别致的竹楼已经成了一地狼藉,美景不再。 姜晚好立即扑了上来:“小虾米!” 苏瑕被她扑得退后了两步,也抱紧了她,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一种疲惫和无力感迅速席满全身,她扯扯嘴角声音干涩:“阿好。”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姜晚好眼眶湿透,她这一天两夜也都没睡,一直在这里等消息,此时看到她,一颗高高悬起的心总算是能放下,“有没有受伤?你们飘到哪里去了?” 苏瑕抿了抿唇:“一个废弃的森林公园。我没事。” 她身上穿的睡衣早在这一天两夜的折腾中变得脏兮兮的,衬得她的人狼狈不已,姜晚好看着不放心,拉着她的手说:“不行,没事也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我们现在就去。” 苏瑕被她拉着走了几步,身后就传来Tam的惊呼声:“阿东!阿东你怎么了!” 苏瑕猛地回头,见顾东玦昏倒在地,面无血色,她大惊失色,挣开姜晚好的手就跑过去。 “顾……”她原本脱口而出就想喊‘顾先生’,但身后的灼热视线烫得她一缩,顿了顿,只低声道,“你怎么样?” Tam拍拍他的脸,发现他的脸虽然白,但却很烫,连忙摸上他的额头,随即惊呼:“发烧了!快快快,送医院!送医院!” 几个人过来帮着将已经陷入昏迷的顾东玦抬起往车上送,苏瑕紧张地跟上去,经过安东尼身边时,他忽然伸手反握住她的手腕,他声音微哑:“Diana。” 苏瑕猛然惊醒,这时才反应过来她这等做法何等伤他,心揪疼了会,终是控制不住自己,结结巴巴道:“反、反正我也要去医院做检查,就一起去。” 安东尼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却幽深如含了千万般不堪点破的心思,苏瑕在这样的目光下,有些想后退。 好半响,他才道:“我带你去。” “……好。” 到了医院,苏瑕心不在焉地配合医生做了一系列检查,顾东玦被送到了别的地方,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想打听也不知道向谁打听,只能一直朝门外张望。 医生一边在药单上行云流水地写字,一边嘱咐道:“有点脚上的伤没有大碍,记得抹药膏就好,还有轻微脑震荡,注意休息,等会让护士安排给你打点滴。” 安东尼询问:“医生,需要住院吗?” “都可以,住院的话可以更好的休息。” 苏瑕连忙道:“我要住院!” 安东尼跟着护士去拿药,苏瑕在病房里躺不住,提着点滴瓶出去找顾东玦,她向一个路过的护士打听,护士说了一个病房号,她立即就找过去。 病房内,顾东玦已经醒了,医生正在嘱咐他注意事项,情况似乎不大好,苏瑕脚步顿了顿,在门口站着听了一会儿。 “韧带拉伤,幸好送医及时,否则可能会落下病根。” 韧带拉伤? 苏瑕一怔,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她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在森林公园时,他还背着她去找野菜,那时候他的表现完全没有正常,没有半点不适。 “啧啧,我见过不少英雄救美的,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样真的连命都不要的英雄救美。”Tam调侃道,“你实话告诉我,你跳下水的那一刻,你在想什么?” 顾东玦在看自己的检查报告,兴致不高道:“没想什么。” “想都没想就跳下去?唉呀妈呀,真看不出来你居然那么喜欢苏瑕。”Tam说着,忽然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形状像手电筒,但体积却要小很多,大约拇指大黑色物品,“不过……这个是什么呀?” 他在手里抛着玩,顾东玦脸色微变,立即伸手去抢,他立即躲开,哈哈大笑道:“太阳能无线呼救器,这是从你换下来的衣服里拿出来的,你当时明明身上就带着呼救器,为什么不发信号求救?你要是早发信号了,没准我们当天就能救你们走,说,你小子打的什么主意?” 苏瑕直接推开门,站在门口了面无表情地问:“什么太阳能呼救器?” 顾东玦难得一见脸上出现了紧张。 “阿欧,看来祸大了。”Tam很没兄弟情地开溜,“兄弟我就不帮你了,你自己解释吧。” 顾东玦犹豫着喊:“阿瑕……” 苏瑕直接走到了他病床前:“你身上有呼救器?为什么不用?耍我吗?” “不、不是,我只是……”他急着要起身,却拉扯到脚筋,疼得重新倒下去。 苏瑕忍住想去扶他的冲动,咬牙切齿地骂道:“活该!” 说完她气呼呼地转身,提着她的吊瓶要回自己的病房。 见她要走,顾东玦心里一急,竟掀开被子,不顾一切地下床朝她扑去,从后面紧紧抱住她:“阿瑕!” 苏瑕被他吓了一跳,想起他还包扎着的腿,咬牙怒喝道:“你腿不要了吗?回去躺着!” “你听我解释。”顾东玦不肯放,依旧紧抱着她,“对不起,我不用求救器,是因为想和你单独相处。” 苏瑕一愣。 顾东玦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声音低低:“每次我靠近你,你都避如蛇蝎,我想和你好好说句话都没办法,我只能这样做。” 的确,每次他一靠近,苏瑕就会感觉到一种在别人身上不会感觉到的压迫感,她无法克服,只能逃避,以至于每次他一出现,她就会自动立起棘刺形成盔甲保护自己。 苏瑕想着他这样的一个人,竟为了她小心翼翼,终是没再挣扎,在他怀里转了个身,仰起头问:“你韧带是在什么时候伤的?” 顾东玦眼睛一闪,苏瑕立即道:“老实回答!” 顾东玦叹气,坦白道:“下水救你的时候。” 其实他那天并没有被大浪甩到江里,他是看到隔壁竹楼的她坠江,情急之下才跳下去,但因为没有提前做准备,下水后脚很快便抽筋,他强忍着,拼命游到她身边,直到抱着她。 “你!”苏瑕又急又气,“你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吗?知道自己受了伤,还不好好休息,还去找野果?还采野菜?你不要你的腿了吗?!” 看她为自己急成这个样子,顾东玦有些笑意,忽然揽住她的腰,将她压向自己,在她瞪圆的眼睛下,直直朝她俯去。 “唔——” 他的吻带着狂乱的气息朝她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让苏瑕毫无防备又毫无躲闪的余地。 淡淡的消毒水混在其中,他咬着她的唇肆意倾轧,灵巧的舌头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侵占一切,舌尖每扫过一次她的上颚,她便是一阵战栗,一只手紧抓着吊瓶,另一只手捏着他病号服的下摆,被迫仰起头承受他的掠夺。 半天,他才缓缓离开她唇,却又恋恋不舍地轻啄了好几下,咬着她的下唇,哑着声问:“昨天晚上我对你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昨晚,他说,他爱她。 苏瑕想低头,这是她逃避问题时最常做的动作,顾东玦却捏起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对。 苏瑕小声道:“……听到了。” 他黑眸荡漾着波光:“你的回答?” “我……” 门板忽然被人敲了两下,两人不约而同看向门口,便见安东尼长身玉立,神情淡漠的站在那儿:“Diana。” 苏瑕没想到他竟然也会来,连忙甩开顾东玦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安、安东尼。” 安东尼像是没看到他们刚才相拥的画面,犹自道:“我妈妈要来看你,已经快到医院了。” 这个消息对于苏瑕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天知道她是多怕安东尼的妈妈,咋舌道:“夫人怎么会突然到中国来?” 安东尼摊手:“她来参加一个好朋友的生日晚会,恰好听说你的事,就说要来看看你。” 苏瑕露出惨不忍睹的神情,挠了挠头发,也顾不得和顾东玦说什么,急急忙忙提着吊瓶回病房。 苏瑕走后,安东尼却没立即跟上去,而是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顾东玦,顾东玦也不躲不闪,两个男人无声地用眼神交锋着,好半响,他才慢慢朝他走了过来:“顾总裁。” 顾东玦眉梢微动。 安东尼微笑着说:“谢谢你在那么危险的时刻,对Diana舍身相救,这一天两夜还这么照顾她。” 顾东玦站了太久,脚有些抽筋,但他的脸上却没露出半点不适,自若有礼道:“不客气,我应该的。” 闻言,安东尼却是脸色一冷:“顾总裁应该做的,是离Diana远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20章 不会说话的女孩 安东尼很少这样盛气凌人,但他的温和从来不是无底线,他想要的,属于他的,他从不容许任何人轻易掠夺,他往前又走了一步,冷冷地重复一个事实:“Diana,是我的女朋友。” 他的警告何等明显,顾东玦怎么会听不出来,但他这次已经不想再放手了,他只能道:“对不起,当初答应你的事,我没办法做到。” 安东尼垂在身侧的手倏地捏紧,又缓缓松开,粲然一笑:“那就各凭本事吧。” 其实他早有感觉,从在森林公园开始,他就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气氛不对,苏瑕脖颈处那个深深的吻痕更是佐证,但他不愿去多想,懦弱地选择粉饰太平。 安东尼脚步一转靠在了墙壁上,嘴角是挥之不去的苦涩。 “Anthony。” 女人的声音不疾不徐,字正腔圆雍容华贵,安东尼一怔,转过头,便见面前站了一个女人,她穿着米蓝色的套装,身材高挑,有一双同样是湛蓝色,却要更幽深沉重的眸子,棕色的头发束起,戴着一定欧式礼帽,便是站在那里,也能让人感觉到贵不可攀。 “Maman。”安东尼惊讶,“您这么快就到了。” 这个贵妇人就是安东尼的母亲,迈克尔州长的夫人柏莎,出身望族,是法国非常有名的名媛。 柏莎身后跟着保镖,她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保镖们鞠了个躬,去找个不会打扰到他们的地方休息,柏莎打量着儿子,挑眉问:“你看起来似乎很不高兴,怎么了?” 安东尼收敛情绪,嘴角微扬,又恢复成那个优雅的绅士:“没有啊,只是有些累了。” 柏莎冷笑:“找那个女人找累的?” 安东尼哭笑不得:“嗨,什么叫‘那个女人’?Maman,Diana是我的女朋友,正式的girl-friend,你不能客气一点吗?” “我承认了吗?”柏莎将略有些褶皱的袖子抚平,语气讽刺,“你的女朋友就算不是王室公主,也该是优雅名媛,这个嫁过人,出过轨,流过产的女人算你哪门子的女朋友?” 安东尼不是不知道自家妈妈很不满意苏瑕,但听到她用轻蔑的语气去说她,心里还是感觉不舒服,皱眉道:“Maman,如果等会你见了Diana还是说这些话的话,那我想我现在可以送你去酒店休息了。” 柏莎耸耸肩:“OK,我不说,作为交换,今天晚上陪妈妈出席你刘伯父的生日宴会。” 安东尼只当是普通酒会,并没有多想就点头:“成交。” 苏瑕已经回到自己的病房,她紧张地看着门口,等着柏莎夫人驾临。 和安东尼在一起那几年,她也去参加过他们的家庭聚会,他的妹妹安吉拉是个军人,很豪爽,不拘小节,而且和她差不多大,关系还不错,而他的父母,迈克尔先生严肃,柏莎夫人犀利,每次看到他们两人,她心里都是怯怯的,这次突然说柏莎夫人来到了B市,她心都翻了几翻。 正想着,病房门被敲了两下,安东尼打开门进来,对她使了一个眼神提醒,随后柏莎便出现在他身后,苏瑕连忙起身:“柏莎夫人。” “躺着吧。”柏莎边说边走近她的病床,“感觉怎么样?” 苏瑕正襟危坐:“没有大碍,打完点滴就没事了。” 柏莎审视着她全身,发现真是没什么明显伤痕,只觉得可笑:“听他们说你被江水冲走,我还以为你是怎么了,感情就是下水游了一下泳?” 安东尼皱眉:“Maman!” 柏莎坐在椅子上,对儿子的警告视若无睹,直言不客气:“既然没事,就不要总矫情着,Anthony很忙,他因为你把公司丢下不管,损失了多少你知道吗?Anthony说你是他的女朋友,反正我是不承认你的,但你自己能不能有点自觉?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要有个底吧?” 苏瑕知道自己的确一直在给安东尼添麻烦,无法反驳,只能耷拉着脑袋听,像个挨训的小学生。 柏莎难得来中国一趟,也没打算把时间都浪费在苏瑕身上,说了几句就准备离开,安东尼送她下楼,关上车门之前,他微笑道:“Maman,宴会你自己去吧。” 柏莎夫人瞪了他一眼,摇下车窗要说什么,安东尼摆摆手,转身上了阶梯。 柏莎气道:“都多大了,还不知道安定下来,整天围着这个女人转有什么用?不就是长的像‘她’吗?开车,直接去流光花园!” 安东尼看着柏莎夫人的车开远,才重新下阶梯,去买了瘦肉粥给苏瑕,不经意回头,看到了一个小吃摊卖豆腐脑,想了想,又走过去买了一碗豆腐脑,下了不少糖,他想苏瑕应该喜欢吃。 “给我一碗甜的豆腐脑。”安东尼不是很熟练的中文,一字一顿地说道。 老板动作利落地给他打包好了一碗,安东尼给了钱找零,边低着头零钱放回钱包,边往前走了几步,一个没注意,撞到了个人,滚烫的豆腐脑从手中脱落,不偏不倚淋了对方一身,对方立即‘哎呀’一声惨叫,安东尼惊愕,一看还是个女孩子,她摔倒在地,豆腐脑淋在她的白裙上,一片狼藉。 他连忙蹲下扶着她:“I'm-sorry,sorry,我不是故意的,这位小姐你还好吧?” 女孩眉心紧皱,捂着伤处,脸又红又白,那裙子是蕾丝的,湿了之后裙下的肌肤若隐若现,安东尼立即反应过来,脱下外套,用两只袖子将衣服绑在他的腰上,外套的长度恰好遮住大腿,掩住了她的尴尬。 女孩忽然伸出一只手,攥拳,但拇指翘起来,像是竖起大拇指的样子,但她的拇指关节弯曲了2次,又指了安东尼一下,露出一个很甜美的笑容。 安东尼也热衷慈善,捐助过不少聋哑学校,他知道这个手势是代表‘谢谢你’,不由得一愣,下意识多看了她两眼——她,不会说话? 见他在打量她,女孩又露出一个微笑,颊侧有一个深深的酒窝,里面填满初夏最和煦的阳光。 安东尼也对她一笑,然后用中文说:“烫伤严重吗?非常抱歉,刚才我没注意看路,我带你去医院擦药吧。” 女孩听着,摇摇头,又做了几个手势,拒绝他的好意。 本来撞了人心里就有歉意,对方又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女孩,这本就很容易能激起人的保护欲和同情心,安东尼想了想还是过意不去,又道:“那裙子我总要赔给你的吧?那边有一家服装店,过去换一条吧。” 女孩还是想拒绝,但安东尼那不言不语,但神情却是分明写着强势,让她无法再推脱,只好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又将那个谢谢的手势再做了一遍。 等女孩换衣服的时间里,安东尼看了几次手表,他担心苏瑕饿了,又或是在找他,因为他的手机恰好留在了病房没有带出来,好在女孩的衣服并没有换多久,几分钟后就换了一条蓝色的裙子出来。 这个女孩大约二十二三岁上下,身材娇小,面容可爱,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甜美得像邻家妹妹,安东尼也不自觉给自己代入看哥哥的身份,打量了一通,笑道:“很好看。” 女孩的酒窝又重新浮在嘴角。 安东尼要去付款,店员愣了一下道:“不好意思先生,这位小姐已经付过钱了。” 安东尼无奈又挫败地回头看女孩:“都说了我赔给你,你还自己付款?” 女孩将外套双手交还给他,又拎起自己的包包,对他笑了笑,然后就推开服装店的门出去,看样子是要回去了,安东尼注意到,她走路有些瘸,看来他那碗豆腐脑害人不浅,安东尼找店员借了个电话,快速拨打了自己的号码。 病房内的苏瑕见他的手机响起,又是陌生的来电,斟酌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你好?” “Diana,是我,我刚才在路上不小心伤了一个人,好像有点严重,我想送她回家,你肚子饿吗?饿了让护士帮你买点吃的,我很快回来。” 苏瑕笑道:“你把人送回去吧,不用担心我,我又没事了,自己去买吃的都可以。” 简单说了两句,安东尼便挂了电话,和店员道谢后追着女孩出去,女孩走不快,还没走多远就被她追到,安东尼挡在她面前:“让你上医院擦药你不要,赔你衣服你也不要,那我只能送你回家了。” 说着,他招了一辆出租车,不由分说发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女孩像是被他非要补偿他的行为弄得哭笑不得,秀长的双眉拧成一个好看结,最终还是上了车。 安东尼从另一边上车:“你家在哪里?” 女孩从包包里拿出一块白板和可擦笔,迅速写下一个名字——流光花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21章 我好像又喜欢上他了 安东尼对国内完全不熟悉,只当是个普通地名,直到司机将他们送到一个看起来非常奢华的宴会现场,他才隐约记起流光花园这四个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想了半天,他终于想起来,不久之前他亲爱的Maman和他提过,就是她那个老朋友的生日宴会举办地点。 可这个女孩来这里干什么? 女孩推开车门跑下车,直扑向一个站在门口的中年男人怀里,扬起脸笑得很开心,中年男人一愣,随即惊喜道:“薇薇!你可算回来了,李叔说接不到你的时候,可担心死爸爸了。” 女孩又跑回来,不由分说就将安东尼拉到那中年男人面前,指着他又是一通比划,像是在表达什么。 安东尼看着莫名觉得好笑,主动伸出右手:“生日快乐刘伯父,我是Anthony。” 男人愣了一下,大概是不认识安东尼,但却对他能叫出自己感到奇怪。 “Anthony。”恰好这时柏莎走出来,“刘先生,这是我儿子,之前和你提起过的。” 经过柏莎这一介绍,男人才恍然大悟:“哦——是Anthony啊!难怪我觉得眼熟,哎呀,本人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帅气!” 安东尼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刘增河打量完,又不解道:“不过Anthony你怎么会和薇薇在一块?” 安东尼简单解释了一下经过,两个大人这才明白,刘增河和柏莎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只有他们才懂的微笑,柏莎拉着安东尼道:“没想到你们这么有缘,本来还想介绍你们认识呢。好了,宴会快开始了,赶快进去吧。” 来都来了,安东尼也不好再走,只好跟着一起进入宴会,柏莎走在他身边,低声问:“觉得冉薇怎么样?” “谁?” “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啊,刘冉薇。” 安东尼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想表达的意思,坦白说:“不错,很可爱的女孩。” 柏莎高兴道:“她有个双胞胎姐姐,姐妹长得一模一样,她姐姐是健全的,叫刘千惠,等会我介绍你们认识,她也是学金融的,你们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可以聊。” “……”安东尼扶额,总算明白过来她是在打什么算盘了,微有些恼怒,“妈,我有女朋友了!” 柏莎故作茫然:“我只是介绍你们当个朋友,你想到哪里去了?” 安东尼心下不快,也不想和她逞口舌之快,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朋友很多,不需要再多认识一个。”而后随手端起一杯酒,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柏莎气急:“Anthony,Anthony……” 这个宴会上的人都是他陌生的,安东尼看着也无趣,见那边有音乐喷泉,便兴味索然地走过去,本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呆一会,没想到这一过去,却让他看到了一出好戏。 在喷泉边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一红一蓝,一个张扬跋扈,一个怯懦胆小,一个将另一个人推倒在地,不留情地踹了一脚,另一个人抱着头不敢反抗,另一个人见她如此,竟然想去扯她的头发,像要把她拽起来再打一顿。 安东尼看不下去,故意加重脚步声让她们察觉到,声音淡若凉水,准确无误地说出那个打人的女孩的名字:“千惠小姐这是在玩哪一出?” 被推在地上的刘冉薇看到他,眼睛迸发出一种极致的亮光,就像在黑暗摸索前行许久的人终于找到明灯一般,站起来朝他跑来,躲在了他身后。 刘千惠被人撞见自己殴打妹妹的一幕,显然也有些难堪,但她觉得这个男人是自己不认识的,应该不是什么大人物,便厉喝道:“关你什么事?你是谁啊,本小姐的事你也敢管?!” 安东尼彬彬有礼道:“我不是谁,只是觉得宴会现场热闹非凡,大庭广众之下,若是让其他人看到千惠小姐对妹妹做这种事,怕是会影响到千惠小姐你的名声,好心提醒一下罢了。” 刘千惠一想也是,她刚才是气昏了头才会冲动去打她,但这里到底不是在自己家里,人来人往太多,要是被旁人看到的确不好。 这样想着,刘千惠便整了整衣服,神情放缓,故作轻松道:“看到了就看到了,我又没做什么,她自己摔倒了,我好心扶她一把罢了。” 安东尼只是微笑,对她能当着他的面说出这么无耻的话语不置与否。 刘千惠步伐摇曳地从他身边经过,准备回宴会现场,和刘冉薇擦肩而过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刘冉薇低着头没看她。 刘千惠走了之后,安东尼才转身查看刘冉薇:“你没事吧?” 刘冉薇微微一笑,用力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安东尼却是看到了她手臂上的擦伤,还在渗着血珠,眉心拧了拧:“这里有医药箱吗?或者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刘冉薇低头在自己的包包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了一瓶消毒水,侧着手在伤处喷了几下,又拿干净的棉花擦去伤口旁的细小沙子,那姿势动作看起来很熟练,像是平时没少做这样的事。 安东尼微微愣了愣,他以为除了苏瑕,其他女孩都是像自己妹妹一样,被呵护照顾得很好的温室花朵,没想到这个看似娇小的女孩,竟然对这种事也如此习以为常。 刘冉薇往伤口上喷了点云南白药气雾剂,准备用纱布包起来,但她一个人做这样的动作并不是很容易,安东尼看着,忽然伸手道:“我帮你。” 刘冉薇一顿,将纱布递给他,他的动作很温柔,细心又专注,他不禁抬头看着他,她的那双眼睛很好看,清澈如同不暗世事的麋鹿,像是她眼里的世界,无论什么都是干净纯粹的。 —— 医院,病房。 苏瑕拜托护士去买了瘦肉粥,护士很快回来,将热乎乎的食盒放在她的床头柜上,同时放下的还有一束花。 那束花是浓郁得刺眼的黑色,花瓣宽大,有些像水仙花,花蕊是淡黄色,还散发着一种幽幽香气,不可否认那是一种很令人沉醉的香气,但却让人感到不安。 苏瑕不由自主地挪开了一步:“这花是哪里来的?” 护士有些不好意思道:“是一个花店送花的小妹送来的,她在一间一间找病房,我过去看有什么需要帮助,她就说这花有人让她送到206病房,我一听是您的,就自作主张帮您签收了,抱歉哈。” “没关系,谢谢。” 苏瑕将花拿起来,左右看了看,没有名片,没有署名,也不知道是谁送的,但捆着花束的是一种金丝线,这种线一般用来包装名贵的礼物,价格不菲,此时出现在这里,要么就是这花昂贵得值得用这种金丝线来包扎,要么就是送花的人很富有,只为了好看,无所谓价格。 苏瑕想,可能给她送花的人只有顾东玦和安东尼,但若是他们两人送花,不可能搞得这么神秘,而且,这到底是什么花? 苏瑕一边上网搜索这是什么花,一边心事重重地吃完了一碗米粥,刚放下碗,姜晚好就拎着水果篮出现在门口,怀里还抱着一束满天星:“小虾米,我来看你啦,还给你买了绿豆糕!” 苏瑕一看:“今天我花运不错,又有人来给我送花。” 那束黑色的花朵太显眼,就放在床头,想不看见都难,姜晚好走过去一把拿起来,随即皱眉:“谁送的花?会不会做人啊!” 苏瑕立即问:“什么意思?” 姜晚好道:“这是黑色曼陀罗,意义很不好,正常人谁会送这种东西?这不是存心找不痛快吗?” 苏瑕立即上网搜索,黑色曼陀罗象征着——不可预知的死亡和绝望而孤独的爱。 苏瑕心下一沉,抿唇道:“我也不知道是谁送的,没有名片,也没有署名。” 姜晚好非常反感:“敢送就别当缩头乌龟啊,别让我知道这是谁送的,看我是不抽死她。”说着,她将整束花都丢进垃圾桶,苏瑕只是看了一眼,也没放在心上。 这束花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多大心情影响,姜晚好拉着一张椅子坐在她床边,拿了一块绿豆糕给她。 苏瑕平时很爱吃甜食,但现在却没吃的欲望,她低头抚平被子上的褶皱:“你知道吗?安东尼的妈妈来B市了,刚才来看过我。” 姜晚好微微诧异,随即了然:“你又挨批了?” 苏瑕耷拉着眼皮,无精打采,耸耸肩说:“柏莎夫人对我不满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过,说道这件事……”姜晚好将绿豆糕塞入口中,抽了张纸擦擦手,拍拍她的腿说,“我有个很严肃的问题要问你。” “什么问题?” 姜晚好朝她挤眉弄眼:“被顾东玦英雄救美的感觉怎么样?” 没想到她会这么突然问起顾东玦,苏瑕一时没想好回答,她又眯着眼睛警告道:“你别告诉你你完全没感觉,我可不信,我跟你二十几年朋友,你想什么我一眼就看出来。” 苏瑕垂了垂眼睫,当然不可能没感觉,她犹豫了一会儿,斟酌着说:“我和顾东玦……我好像又喜欢上他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22章 情爱最难将就 苏瑕以为姜晚好听到了会惊讶,然后把她臭骂一顿,就像以前那样,可没想到她听完反应竟然出奇平静,甚至还露出意料之中的神情,戳着她的脑门:“你这话说得太客气了,什么‘好像又喜欢上’,你丫的从来都没忘记过他好吗?” 苏瑕一愣:“怎、怎么会这么说?” 姜晚好挑眉:“你扪心自问,这些年你忘记过顾东玦吗?” 她的问句让苏瑕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忘记过顾东玦吗?答案自然是没有,他是她的前夫,是她曾深爱过的男人,她还有过他的孩子,还和他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岁月可以抹去很多东西,但也必然会留下痕迹,他是她的劫,是她一生过不去的坎。 可在巴黎那几年,她并没有感觉到自己还爱着他,她也没想过要和他重新开始,她甚至没打算原谅他。 苏瑕连连摇头:“……不,你不能这样说,我的确没忘记过他,但之前那种记得不是爱。” “你没发现吗?你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很自然,唯独在他面前,你总是故作冷漠。每次提起他你的反应都很激烈,如果不是真的在意,你不会这么做作。小虾米,我了解你,你这个人固执又死心眼,我之前一直很担心你,怕你一辈子放不下他,后来看你接受安东尼我才松了口气,庆幸你还能再爱。” “顾东玦在我看来并非良配,小虾米,安东尼不好吗?他爱你,宠你,在你潦倒绝望的时候,是他对你伸出援手,在你光芒万丈的时候,他也是你最坚实的盾牌,我说这些话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帮你看清你的内心,有时候你爱的那个人,不一定是最合适的。” 苏瑕语塞:“我……” 安东尼不好吗? 安东尼很好。 就如姜晚好所说,这五年来如果没有他的扶持,她绝对不可能有今时今日,他为自己认识安东尼感到庆幸和幸运,毫不夸张地说,是他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可他越好,她越觉得自己无耻,她怎么能辜负那么好的人。 苏瑕将手指插入发中撑着额头,自嘲地说:“我真是个坏女人。” 姜晚好倾身抱住了她,手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小虾米,你不坏,我知道,世间唯情爱最难将就。” 无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顾东玦一直存在她的心里,就像一颗种子,只要有契机,便是春风吹又生。 “对了,安东尼呢?” “刚才出去了,说他误伤了个人,要送人家回去。” —— 流光花园。 灯红酒绿,觥筹交错,宴会正进行到高潮部分,宾客们兴致很高地在舞池中翩翩起舞,安东尼放下就被,提了提领子,本想趁机溜走,没想到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自己母亲站在那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折返回宴会。 他知道母亲打什么算盘,不就是想让他去和刘增河的大女儿刘千惠‘交朋友’,可惜在看到喷泉边那一幕后,他连意思意思去和她打个招呼的兴趣都没有,他想,刘千惠还不如刘冉薇呢。 随手从路过的侍应生托盘中端过一杯红酒,安东尼喝了一口,眼角余光扫到柏莎正和刘千惠边谈笑着什么边朝他走来,他将酒杯放下,想找个地方躲开,碰巧看到刘冉薇,想了想,勾唇,走了过去:“这位美丽的小姐,我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刘冉薇微笑,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两人旋身进了舞池。 柏莎本还为抓不到儿子生气,结果回头一看,发现他和刘冉薇相处得不错,她有点纠结,刘增河是她的老朋友,两家算是门当户对,刘增河和她提了想要撮合两家儿女的事,她觉得很可行,但她属意的是刘千惠,刘冉薇虽也不差,可她是个哑巴啊…… 一曲结束,安东尼带着刘冉薇到沙发处休息,笑道:“没想到你舞跳得还不错。” 刘冉薇摆摆手,脸有些红,像是不好意思。 两人还没说几句话,柏莎就带着刘千惠走来,笑道:“你们在这儿啊,害我们好找。” 安东尼站起来微笑道:“Maman。” “Anthony,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千惠,薇薇的双胞胎姐姐。”柏莎夫人给他们做介绍,“千惠,这就是我儿子Anthony,他也是从哈佛毕业的,算是你的学长哦。” 安东尼似笑非笑地伸出手:“你好,千惠小姐。” ‘千惠’两个字,在他的唇齿下变得格外玩味,像是在嘲笑什么,千惠想起喷泉池边的事,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不自然地和他握了握手:“……你、你好。” 安东尼怕再留下去他母亲又要自作主张,安排他们去做些什么事交流感情:“Maman,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先走了,你帮我和刘伯父说一声抱歉。” 柏莎夫人一愣,立即喊住他:“Anthony,你等等,你……” 安东尼双手插在口袋里,笑着转过头摆摆手,一闪一闪的霓虹灯将他的侧脸勾勒出优美的弧度,他笑得意味深长,无端生出几分不寻常的诱惑力,只将旁人看呆。 柏莎自然知道自己的多优秀,生气又不舍得责备,只好回头对这对双生姐妹说:“真是失礼,Anthony要去忙公司的事,改天我再让他亲自来赔罪。” 刘冉薇将眼睛弯成月牙形,模样乖巧可爱,是谁看了都会喜欢的姑娘,柏莎叹气,可惜白玉微瑕呀。 安东尼回到医院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苏瑕已经睡着了,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床头柜上一盏暖橙色的台灯亮着,照在她侧躺着的脸上,长睫犹如蒲扇,在眼睑下映出清晰阴影。 他走过去,将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她似乎有感觉,翻了个身继续睡,他恶作剧地伸手拨拨她的长睫,她便将脑袋埋得更低,安东尼不禁一笑,也不再逗弄她,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又熟睡了。 他想起了他们之间一些往事。 巴黎的冬天总是很漫长,像永远等不到春天,苏瑕在冬天时就跟小松鼠似的,非常嗜睡,他时常取笑她是要冬眠了,她可以在画室里画设计图,画着画着就卷着薄毯躺在沙发上睡过去,他在另一张书桌前办公,一回头就听到她的小呼噜声,简直哭笑不得。 “我愿意这样一辈子守着你,可你好像不会给我机会。” 苏瑕本就没受什么伤,住了一天医院就可以出院,她想去看看顾东玦的腿,但一想到安东尼,她又不敢去,她到现在还没想清楚该怎么处理他们三人之间的感情,她不想伤害安东尼,可又放不下顾东玦,姜晚好让她自己抉择,她矛盾又纠结,她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安东尼。 苏瑕趴在桌子上,用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语气说:“你把我挂天涯上吧,让我接受犀利网民们的辱骂,让我清醒点。” 姜晚好贴着面膜,语气含糊地说:“你要辱骂?打电话给雅安啊,她最会辱骂你了。” “雅安怎么了?”安东尼买了水果回来,恰好听到她们的话,随口问了一句 姜晚好‘呦呵’了一声:“行啊安东尼,让你买水果,你还买花,玩浪漫?” 安东尼的臂弯里还放着一束嫣红色花瓣,嫩黄色花蕊的花,像向日葵,但又要比向日葵更娇艳。 他将花递给苏瑕,笑着回答:“那可真让你失望了,这花不是我买的,刚才路过护士站,护士喊住我,说是花店送来给Diana的。” 苏瑕看着那妖艳的红色,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仔细翻找了一下花束,果然没有任何卡片——又是一束不知道谁送的花。 她看了一眼姜晚好,姜晚好立即拿手机拍了下照片,百度搜索了一下,随即脸色一沉,显然也不是什么意义好的花。 安东尼挑眉:“怎么了?这花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只是这两天收到两次没有署名的花,想不通罢了。”苏瑕不想让他担心,急急转了话题,“既然我已经没事了,那就办出院吧,我们回A市。” 安东尼反而一愣:“你要回A市了?” 苏瑕想了想,忽然笑了:“其实A市也没有我的家,也不能用‘回’,我们去A市吧。” 安东尼向来尊重她的决定,点点头,出门去办出院手续。 看着门掩上,苏瑕闻着花香问:“这是什么花?” 姜晚好脸色不大好,沉声说:“白日菊。” “象征?” “永失我爱。” 苏瑕愣了愣,昨天是黑色曼陀罗,今天是白日菊,这些都是比较少见的花,想来价格也不便宜,对方到底是谁,要用这么迂回的方式来威胁警告她? 姜晚好立即起身:“我去帮你查查看到底是谁恶作剧!” “你要怎么查?对方既然没有署名,就证明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你查不出来的。”苏瑕靠在床头,她认识的人里,跟她有大过节的只剩下一个周芷凝,可这不是周芷凝的做事风格,她不会用这么迂回的方式,那么,到底是谁?目的又是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23章 我需要时间想想 当天下午,他们一行三人离开了医院,直接出发机场,苏瑕也没有和顾东玦告别,她觉得,自己需要时间来好好梳理他们三人之间的感情。 候机时,安东尼接到了柏莎的电话,说刘家姐妹也要去A市,而且和他们还是同一班飞机,让他路上多照顾点,刚挂电话,就有一个女孩忽然扑了过来,搂住安东尼的手,两个深深的酒窝颊侧格外亮眼。 安东尼一愣,随即露出笑容:“冉薇小姐。” 姜晚好惊呆了,她知道安东尼素来平易近人,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除了对安吉利和苏瑕外,对其他女孩如此……如此……啧,亲密。 她拉了拉苏瑕的袖子,苏瑕也很好奇这个女孩的身份,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这女孩长着一张很讨喜的脸,面容白皙,圆形的脸上满是胶原蛋白,双颊深深酒窝,眼眸黑白分明清澈如星,五分乖巧五分可爱,如此容貌,男人看了就算不会喜欢也不舍得伤害,且不会让女人觉得反感,年长者觉得她伶俐,年幼者又觉得她可亲,怎么算都是得天独厚。 苏瑕虽然很意外安东尼和她的亲近,但也没有多想,看这女孩的目光不含敌意,反而觉得有趣。 “安东尼,她是?” 安东尼笑着说:“刘冉薇,刚才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女孩。” 他刚才的确和她说了昨晚宴会的事,也提到了这刘家姐妹,苏瑕一想这么可爱的女孩竟然不会说话,心下难免觉得可惜和同情,主动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Diana,这是姜晚好。” 刘冉薇立即对她们两人微微鞠躬,模样看起来像是小粉丝见到大偶像时间的激动和崇敬,苏瑕和姜晚好对视了一眼,都不明所以。 刘冉薇从宽大的包包里拿出白板和可擦笔,迅速写下一段话:“我知道,我可喜欢你了Diana姐姐,我也梦想着做一个和你一样的设计师,还有晚好姐姐,你歌我每天都是循环听呢,没想到你们竟然是好朋友!” 苏瑕莞尔:“你也喜欢设计么?” 刘冉薇写道:“喜欢的,我在美国帕森斯设计学院读书,明年就可以毕业啦!还要请Diana姐姐多多指点!” 刘千惠姗姗来迟,她身后跟着两个保镖模样的男子,一走过来就破坏了他们原本轻松愉快的氛围,刘千惠虽和刘冉薇是双生姐妹,但模样也不是一模一样,刘千惠脸是鹅蛋型的,虽然也很漂亮,但在先看过刘冉薇后再去看刘千惠,就会莫名地感觉有些排斥。 刘千惠只是含糊地打了声招呼,然后就没再说话,但目光往安东尼的方向看了几次,姜晚好一直注意着这对姐妹,见状凑到她耳边说:“我怎么感觉你有情敌了,而且一来还来俩。” 苏瑕只是笑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安排的,明明他们三个人的机票是一起买的,可最后安东尼却坐在了刘家姐妹中间,乍一看像是左拥右抱,而苏瑕和姜晚好的座位既然离了三四排,姜晚好龇牙道:“肯定是柏莎夫人,赌两个茶叶蛋!” “不用赌,肯定没那么巧合的事,只可能是她。”一排三个座位,苏瑕在中间,姜晚好在最外,最里面的座位空着,直到飞机起飞前一刻,才有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过来坐下,苏瑕当时正在关机,鼻子间忽然窜进来熟悉的淡香味,她立即抬起头,一看竟然是——顾东玦! “顾……”苏瑕惊愕,下意识去看他的腿,伤得那么重,居然只住一天医院就出来?还要搭飞机? 顾东玦的腿这么看着完全看不出来是否有问题,他摊开一本文件放在膝上,旁若无人地看了起来,竟然看都看不一样苏瑕。 这熟悉的神情…… 这熟悉的傲娇…… 苏瑕咳了咳,不自然地扭开头,她知道他现在是在生气,大概是因为她不辞而别吧。 在苏瑕的感情中,姜晚好是坚定不移的‘安瑕党’,对顾东玦从头到尾都是深恶痛绝,此时见他坐在苏瑕身边,立即就摆开监视模式,一看到两人目光或肢体有任何接触,立即就上去分开。 苏瑕没心思折腾这些,她拿出薄毯盖在身上,准备睡一会儿。 姜晚好用圆珠笔在掌心写了几个字,然后伸到顾东玦面前,示威似的摇了摇——小虾米是安东尼的! 顾东玦扫了一眼,不动如山继续看文件,姜晚好知道他向来高冷不会理这些,也不在意,拉开苏瑕的薄毯,分了一半盖在自己身上,准备也睡一会儿,没想到隔壁突然飞过来一张纸,正正贴在她脸上,她一愣,拿起来一看——很快就不是了。 姜晚好:“……” 从B市到A市,大约四个小时的行程,苏瑕和姜晚好都睡着了,姜晚好的脑袋架在苏瑕肩膀上,苏瑕的脑袋靠着背椅,摇摇欲坠,有向顾东玦那边歪去的趋势。 安东尼发现顾东玦坐在苏瑕身边后,脸色有些难看,频频回头看了几次,顾东玦神色坦荡,等他扭回头时,他就伸手,轻轻推了一下苏瑕的脑袋,她的脑袋晃了几下,终于是掉下来,他放低肩膀,准确无误接住,然后就假装若无其事,继续面无表情看文件。 歪着头睡觉很容易脖子酸,苏瑕没睡半个小时就醒了,发现自己靠在顾东玦身上,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将姜晚好的头轻轻移到另一边去,然后才对顾东玦说:“让我过一下,我想去上洗手间。” 顾东玦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起身让她出来,苏瑕侧着身子从一排排座椅的缝隙经过,小心翼翼不撞到任何人,直到来到洗手间门口,才发现顾东玦竟然跟着她来了。 “你……”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推了一步推进洗手间,反手关上了门。 飞机上的洗手间很狭窄,只能容一个人活动,两个人便显得寸步难行,苏瑕呐呐问:“你、你干什么?” “为什么不去看我?”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为什么不说一声就出院离开?” 他一连三个问句逼得苏瑕后退两步,后背撞上隔板,她很想像以前一样,凶巴巴地呵斥或者冷漠地讽刺,但他忽然俯下的脖子,将灼热的呼吸悉数落在她的脖颈上,使得敏感的她皮肤迅速浮起鸡皮疙瘩,便什么狠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得不说,顾东玦真的很懂得如何掌握她啊 他低低沉沉两个字:“回答。” 他的声音有别样的魔力,就像是白雪公主里的魔镜,在他面前无论如何人都无法说谎,苏瑕注视着她的眼睛,鬼使神差道:“我需要再想想……” “想什么?” 苏瑕没有说话,顾东玦捏起她的下巴,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睛:“我们的关系?” 苏瑕艰难道:“……安东尼对我很好,而且我现在还是他的女朋友……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好不好?” “要多久?”顾东玦太了解她的性子,有些事不逼她,她可能会一直逃避,这是她本性里的懦弱。 “我不知道……”苏瑕答完,明显感觉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更紧了些,只好说,“起码等我参加完‘珍珠杯’。” 她入围了国际‘珍珠杯’五强,那是一个比风信子更高规格的原创服装设计大赛,会在八月举行决赛。 虽然时间有点长,但起码她给了答复,顾东玦神色为缓:“三个月,不准故意避开我,不准一声不响离开。” 苏瑕眨眨眼:“好……唔——” 她刚答完,他就忽然亲了上来,半强迫地索要了一个深吻。 片刻后,洗手间的门打开,顾东玦西装革履,一派精英模样地离开,苏瑕跟在他身后出门,唇色潋滟,衣裳微乱,一出门就看到一个男人傻愣愣地站在门口看着她,大概是也看到了顾东玦从同一间洗手间离开,以为他们两人在里面…… 苏瑕脸红耳赤,疾步回座位。 四个小时后,飞机在A市机场降落,顾东玦被顾家人接走,苏瑕隐约听到司机说什么‘老夫人’,心下一紧,怕是顾母出事了,正犹豫要不要跟着上去看看,刚开机的手机就收到顾东玦的短信——别担心,有情况我会告诉你。 没有主语,但却彼此心知肚明。 因为他们在A市也是住酒店,所以刘家姐妹的房间和他们开在同一家,安东尼毕竟是被委托的人,自然要跟着多照顾,将两人送回房,约好等会一起吃饭,这才跟苏瑕一起离开。 “冉薇小姐真可爱。”苏瑕不禁笑道。 “她父亲和My-Maman是大学同学,几十年都有联系,是很好的老朋友,这是他两个女儿,所以My-Maman才会多嘱咐我照顾他们。”安东尼说着脚步一转在她面前停下,微低着头看她,“你……不要误会” 苏瑕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捶了一下他的肩膀道:“我没有误会啊,我能怎么误会?” 停顿了片刻,苏瑕眸子微垂,轻声说:“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坏的人是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24章 我想给你一个家 安东尼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伸手将房卡在门上碰了一下,随着‘嘀’的一声,门缓缓打开,他微笑道:“你坏不坏,不是由你说了算,早点休息,晚些时候我再来找你,一起去吃晚餐。” 将要说出口的话,生生被他打断了,苏瑕动了动唇,在他注视下终究是没能再说出话,好半响,才低头轻声道:“好,你也去休息。” 苏瑕开门进去,后背抵着门,情绪有些低落,其实有些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安东尼说,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直接坦诚,可这么一被打断,她都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说出来。 苏瑕洗了个澡,穿着宽松舒适的睡裙躺在床上看新闻,这一看才知道,在她被困森林公园和住院的期间,A市竟然发生了一件大事——苏樱一纸诉状将她的老师格雷夫告上了的法庭! 苏瑕一看到这个标题,整个人都怔了,这种行事作风完全不像是苏樱,据她所知,苏樱吃软怕硬,畏惧强权,在那些有权有势的人面前简直安分得跟小兔子似的,怎么会明目张胆将自己的老师,而且还是知名设计师格雷夫给告了? 她连忙看下去,越看越震惊,苏樱告格雷夫的理由是对方在她住院疗养期间对她施行强奸,证据是从她体内提取到的精液和医院走廊的监控录像,以及一段录音。 苏樱和格雷夫之间的事,苏瑕去了B市才听人说起,心里虽然唏嘘,但那说到底那都是她自己选择的路,这个世界有些法则是公平的,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所以也没有多在意,只想着有一天她能开窍,能改过,但那一天应该不会很快,毕竟她才刚刚有点名气,如果闹了,就等于自毁前途,可现在发生的一切,当真是出乎她意料。 这件事发生在三天前,因为‘强奸’这样的话题本身就自带热度,更不要说故事主人公还是一对师生,苏樱这个名字最近还一直活跃在大众面前,因此这件事受到了广泛的关注,已经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 苏瑕本以为苏樱和格雷夫的社会知名度相差这么多,苏樱会处于劣势,然而一上微博,竟发现她得到了大批的网民拥护,甚至还有同设计圈的设计师发声力挺,评论里就算有个别骂她炒作的,也很快被压下去,反倒是格雷夫,非但被网民骂,还被人举报,有同样是设计圈的,还有自称也被他侵害过的,总之多不胜数,他现在已经被舆论踩在脚底下,照这种情形看,就算将来苏樱不会胜诉,格雷夫在设计圈也混不下去了。 苏瑕皱了皱眉,她觉得苏樱突然间强大得有些过分,像是有人在背后为她撑腰似的。 她辗转圈内好友打听,才知道他们出面力挺苏樱,有一半是看在别人的面子上,那个人许诺给他们的好处是一场个人展览,但对方的具体姓名都不愿意透露。 展览是每个设计师的梦想,但办一场展览除了要有钱财支撑外,还有要强大的人脉,他们口中的那个人具备这些特征,倒是让苏瑕想起了一个人——顾东玦。 虽然他没露过口风,但自从那次格雷夫对她下药后,她就觉得顾东玦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就放过他,之前一直没动作,怕是一直在等机会。 她想打电话问问顾东玦,但想起他现在可能是在忙顾母的事,想了想还是没有打扰。 晚些时候,安东尼来敲门,说在楼下订好了包厢一起吃饭,苏瑕指了指身上的睡裙道:“那等我换身衣服。” 说着她要折返回房间,安东尼在她身后道:“等等,Diana。” 苏瑕停下脚步回头:“怎么了?” “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怎么突然送我礼物?” 安东尼耸耸肩,轻松道:“你之前送了我一份,现在我也送你一份,算是礼尚往来。” “好啊,什么礼物?”她倒是感兴趣,又没有什么节日,他会送自己什么呢? 安东尼将一个密封的文件袋递给她,苏瑕垫了垫,感觉像是一本书,心里更加奇怪了,他却是高深莫测地微微一笑:“打开看看。” 苏瑕拧开封口,将里面的本子拿出来,红皮金字,竟然是一本证件,上面几个字让她感觉莫名其妙:“房产证?” 打开一看,里面的户主姓名让苏瑕整个人都愣住了:“怎么是我的名字?” 安东尼摸摸她的头发,指尖轻柔地梳开她的乱发,眼神和声音都温柔至极,听在心尖漫开层层温暖:“就算你不愿意承认,但A市毕竟是生你养你的地方,这里是你的故乡,你不可能没有感情,所以还是要有个家给你。”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真的将一栋房子捧在了手中,沉甸甸的,几乎要压断她的手,苏瑕动了动唇,开口时声音沙哑:“……你不希望我回巴黎吗?” “当然希望,如果可以现在我就像带你回巴黎。”他笑起来,“可是我更希望你能安心。” 家是避风港是归宿,在巴黎这些年,苏瑕要么是住校,要么住安东尼或罗宾夫人家,从没有想要自己买套房子的意思,她不是买不起,只是不想买,在她的潜意识里,她于巴黎是个客人,当初决绝地说要离开的A市,才是她心目中住想要的定居场所。 不一定是因为顾东玦,只因为这个地方她生活了二十多年,人总想落叶归根,她想回来,发自内心。 这套房子他买下很久,一直在犹豫要不要送,他希望她能跟他回巴黎,因为那是他的地方,就像A市是顾东玦的地方。 可这些小心思,终是敌不过她一个自嘲的神情。 早上她说‘其实A市也没有我的家’,她用了‘也’,大概是觉得自己自始至终都在飘零,所以他还是拿出来,若能给她安心,便是值得。 安东尼总是这么体贴,苏瑕不是不知道,她的眼眶倏地一红,喃喃地喊:“安东尼……” “怎么突然就哭了。”安东尼笑了笑,用拇指擦去她的眼泪,故作轻松道,“好了,去换衣服吧,吃完晚餐我带你去你的新家看看。” 苏瑕低下头擦去眼泪,吸吸鼻子:“好。” 晚餐他们五人一起吃,刘冉薇硬是要坐在姜晚好和苏瑕身边,举着白板说要和偶像亲近,样子可爱得不得了,唯独刘千惠嗤之以鼻。 刘千惠没怎么说话,但看起来就是不大好相处的类型,苏瑕和姜晚好也不自讨没趣去主动招惹她,但安东尼现在是主人,也不能冷落了她,只好道:“等会我们要去看Diana的新房,你们要一起去吗?” 姜晚好无不可惜道:“我想去,但我去不成,等会有个通告要赶。” 刘冉薇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也不去,还笑得很狡黠,眼珠子在安东尼和苏瑕之间转来转去,姜晚好大赞:“好孩子,真有眼色。” 她们都不去,刘千惠一个人跟着去太格格不入了,也闷闷说:“不去。” 于是最后就只有安东尼和苏瑕出发,坐上安东尼的车,苏瑕不由笑道:“薇薇真可爱。” “你都夸了她四五次了,很少见你这样,看来你是真的喜欢她。”安东尼故意叹气,“哎,吃醋了。” “别闹!” 房子是一处高级公寓区,安东尼是考虑了安保问题,这个地方不是业主不能进,来访客人也要业主亲自打电话才会放行,绝对不会有人能溜进去,电梯叮铃一声响,在二十楼停下,这个楼层有两家人,苏瑕在2020,坐北朝南,传说中的风水宝地。 “面积多大?” 安东尼边按密码边道:“一百五十,你一个人住应该足够。” 开门后,苏瑕第一瞬间闻到的是花香,清清淡淡,她愣了愣,一进门就看到玄关处放着一盆玉兰花,花香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安东尼道:“房子我早上让人来打扫过了,如果你想住的话,现在就可以住。” 房子的装修正是苏瑕喜欢的中欧式,古朴精致,乍一看华丽,细节处典雅,可见当初设计时的用心。 安东尼指着液晶电视后的墙说:“这面墙是专门设计给你的,可以挂很多镜框,你的设计图或者获奖照片都可以挂。” “我哪有那么自恋。”苏瑕笑着,也伸手抚上那雕刻花纹的墙壁,“不过挂和你们的照片倒是可以。” 安东尼背着手倒退,为她规划道:“三房两厅,你可以一间住着,一间当书房,一间……放杂物。” 苏瑕不禁看向他,在这个房子里,他完全没有提到自己,只是将自己当一个介绍的客人。 她低头抿唇一笑:“杂物房就不必了,我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有的话也和书房放在一起就好,空出一间当客房吧,哪天老师来了也可以住,还有雅安,晚好……以及你。” 安东尼低低笑起,很愉悦的样子:“听你的。” 苏瑕看了几间房,边看边想还差什么东西,明天去买来加上,看着看着走到餐厅,苏瑕发现子上放着一个蓝色的大礼盒,还以为是安东尼准备的另一份礼物,笑着走过去:“你又准备什么东西了?你怎么老是给我惊喜?” 说着她打开盒子,盒子内静静地躺着一样东西,还泛着水珠,十分鲜嫩。 ——罂粟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25章 那个人太可怕了 罂粟花,象征毒辣、伤害和死亡之恋。 苏瑕看到这一束别具意义的花竟然出现在这里时,整个人都震惊了,失控地惊叫一声,将盒子扫落在地。 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在B市医院时,那个神秘人托人连送两次花给她,她还不觉得有什么,尽管心里疑惑对方真面目,但想着等他们回到A市,对方找不到她就好了,所以并没有很在意,然而现在,在这个安东尼买给她的房子里,在这个她第一次进入的房子里,也摆着充满警告的花,这太可怕了,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无处不在?为什么能了解到她的行踪?还有,Ta到底想做什么?! 听到惊呼声的安东尼跑了过来,连忙扶住她:“怎么了?Diam?” “为什么这里会有罂粟?”苏瑕死死瞪着那束花,像是要透过这束花看到藏在其中的秘密和阴谋。 安东尼不知道,他不知道花是哪里来的,也不知道苏瑕为什么看到花会这么激动,扶着她到沙发上坐下,立即打电话问早上打扫房子的家政人员,过了一会儿,他才挂了电话说:“家政去花店买玉兰花,然后让花店的工作人员送上楼,这罂粟花是花店满额送的。” “满额送粟花?现在的罂粟花都能轻易弄到吗?”苏瑕捧着杯水冷笑,对这个说法半点不信,她笃定,送罂粟的人和送黑色曼陀罗以及白日菊的人是同一个! 安东尼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手抱着温水杯却依旧冰冰凉凉的,心下更是一沉:“这花有什么特别意义吗?Diana,对我你不用见外,如果有困难你直接告诉我,别让我担心受怕。” 苏瑕看着他,他眉眼间的忧色明显,她不告诉他本是不想让他担心,但现在说不说都是一样,说出来能让他少担心些,便坦诚道:“在B市的时候,我收到过两次匿名花,一次是黑色曼陀罗,一次是白日菊,都是意义很不好的花,我怀疑有人在用花警告我。这次的罂粟花,可能也是同一个人送的。” 安东尼微微睁大眼睛,十分诧异:“怎么可能?我买下这房子准备送给你,谁都没有告诉,对方怎么可能能提前准备好花送你?” 苏瑕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我不相信这罂粟花只是巧合。” 世界上所有的看似巧合,实际上背后都是有什么东西在推动。 安东尼沉吟:“现在已知线索就是花店,明天我去花店看看。时间不早了,你要在这里休息,还是回酒店?” 苏瑕看了看这陌生的房子,心里其实还有些戚戚然,但如果今晚她逃了,怕是会留下阴影,下次怕是来都不敢来了。 “我今晚住在这里吧。”她就不信,对方敢出现在她的房子里! “那我陪你?” 苏瑕舒缓一笑:“好。” 苏瑕睡在主卧,安东尼睡在隔壁房间,一直留意苏瑕房里的动静,庆幸的是这一晚风平浪静,并没有任何异常。 苏瑕七点半起床,将整个房子的窗户都打开,清风吹拂而进,带来满室清新。 她伸了个懒腰走到阳台,不经意一侧头,看到不远处一栋略眼熟的高楼,那栋楼很高,起码有三十层,之所以说它眼熟,是因为它的墙砖是天空蓝,她记忆里也有一栋楼是天空蓝色的墙砖…… 仔细想了许久,她终于想起,顾东玦现在住的公寓的高楼外墙砖不就是蓝色的,不就是那一栋。 两栋楼之间距离其实不近,隔着几条街,只是因为在高处,没有其他屏障物挡住视线,所以才能看得这么清晰。 苏瑕喝着水,百无聊赖地想,也不知道顾东玦能不能看到她的高楼? 八点整,安东尼做好了早餐,这房子的光线极好,一打开窗到处都是亮堂堂的,也让人的心情格外的轻松愉快。 吃到一半,安东尼忽然说:“接下来几天我会有点忙,M`K和上古的合作已经开始在谈,公司那边的人今天就会到A市。” 苏瑕理解地点头:“没事,你去忙吧,我也要专心准备八月的珍珠杯比赛了。” 他们都不算闲人,都还有各自的工作需要做。 早餐后安东尼就要出门,因为花的事情他有些担心苏瑕的人身安全,提建议道:“要不,我安排保镖跟着你?” 苏瑕想都没想就拒绝:“不用,我就在家里,能有什么事?再说了,我也不喜欢被人跟着。” 她再三坚持,安东尼没辙,只好再检查一遍里里外外才肯走,苏瑕倒觉得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对方那么神通广大,要是想对她不利早就动手了,不会再玩花招,既然玩花招了,就代表Ta并不想直接对她动手,还有别的目的。 清洗完碗筷,苏瑕打电话给姜晚好,想问她要不要来她的新家看看,但姜晚好的手机关机了,怎么都打不通,她撇嘴:“看来今天我是注定一个人喽~” 随手将手机丢在沙发上,开音响放舒缓的钢琴曲,又将画板从书房搬到阳台,准备开始画参赛的设计图。 她白裙黑发,稀薄的阳光下执笔作画,画面透着满满的岁月静好。 晚上七点半,安东尼提着在酒店打包回来的热菜和他们的行李回来,他开了一天的会,本是有些疲惫,但在看到苏瑕在家静静等他时,有一根微妙的神经被触动,不禁舒缓开眉心,迎着橙色的灯光微微一笑。 “看,我以我们在B市遭遇的大浪设计出了一条长裙,你帮我看看怎么样。” “鬼才设计师Diana的作品,能差道哪里去?”安东尼边朝她走去边解开领带,随手丢在沙发上,扶着她的背靠俯身凑近去看,就如他刚才所说,苏瑕的作品没有不精彩的,他眼里露出赞赏,“很有味道,尤其是大幅度的裙摆,很像乍起的海浪……这个是什么?水果?” 一说到设计,苏瑕就像一个被突然灌满血的战斗超人,立即兴致勃勃地和他讲解起来:“这是一种野果,叫火棘果,也叫救军粮,甜的,特别好吃!我想在这条裙子上设计出大自然的感觉!你看,海浪、野果、蚕丝织成的裙摆,这些都是自然赐予我们的美好,融合在一起是不是很赞?” “我不知道你们的评委是什么眼光,但要我看,这条裙子,值得最高荣誉。”安东尼摸摸她的头发,“好了,大设计师,我们来吃饭吧。” 苏瑕深呼吸一口气:“好!我也饿了!” 饭桌上,安东尼说起了那家花店的事情:“我去上古集团之前去了那家花店,花店关门了,邻居说老板回老家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苏瑕挑眉:“这么巧?” “我也觉得太巧了,这件事我会想办法继续查下去,看看到底是谁想整你。” 苏瑕说:“你忙你的工作要紧,这个没关系,反正也只是送送花,也算是让我开开眼界,我还不知道原来花还能代表这么多复杂的意思。” 安东尼只是笑,但这件事关乎苏瑕,无论是大小,他都会不遗余力去除去所有隐患。 “顾总裁请我们明天去他家做客,说要在白天让我们看到美丽的星辰,我已经答应了。” 苏瑕一愣:“你答应了?” “为什么不答应?我也很好奇怎么在白天看到星辰。”他笑得不甚在意,反而是故意打趣说,“难道你不给我这个面子?我可是答应了一定会带你去的。” 这…… 去顾东玦家…… 苏瑕埋头扒了一会儿饭,才含糊不清地答应。 顾南芵因为苏樱那件事,被顾东玦关在家里面壁思过,哪都不准她去,也不准她和任何人联系,她被关了七八天,倒也有反思出点错误来,她原本以为是她在利用周芷凝,结果是她一直被周芷凝利用,在对付苏瑕这件事上,其实她根本得到半点好处,反而是周芷凝步步得利,气得她几天都没吃好,要不是不能出门,否则她找就杀去揍周芷凝一顿了。 苏瑕和安东尼到的时候恰好中午,顾东玦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午餐招待他们,苏瑕刚一坐下,对面的顾南芵忽然站起来,对她鞠躬说:“对不起!” 苏瑕吓得餐巾差点掉地上,挑眉问:“你脑子被门夹了?” ……要不是她哥威胁她说不道歉就将一年禁闭延长至两年,她才不会和她道歉呢!顾南芵重重一哼,重新坐下,大口吃肉。 “又不是诚心诚意的道歉,故作的姿态,看了倒胃口。”苏瑕冷笑。 “你!”顾南芵一怒。 苏瑕根本没有原谅她杀死她孩子的事,心里对她反感得很,根本不屑和她说话,没吃几口东西就不想吃了,放佛真是在印证刚才那句‘倒胃口’,又把顾南芵气得不轻。 安东尼无奈地耸肩:“Diana这人比较任性,抱歉,见笑了。” 顾东玦淡淡道:“没关系。南芵,你回房。” “可我没还吃完!” “不用吃了。” 顾南芵:“……” 赶走了顾南芵,顾东玦又看向苏瑕,她恰好也抬头,双目相对后,后者漠然移开,顾东玦皱眉,他隐隐有种感觉,她一看到顾南芵,情绪似乎就很……冰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26章 是鬼,还是装神弄鬼 不给顾东玦再继续深究下去的机会,苏瑕起身去二楼看顾母。 刚才在饭桌上,顾东玦说,那天从B市回来,他接到家里的电话,说顾母的手指动了一下,他才急急忙忙赶回来,但家庭医生检查后的结果却有些让人失望,医生说顾母这个反应,只是无意识神经反应,并不具备任何意义,顾母还是植物人,没有半点好转。 苏瑕和上次一样,拧毛巾为她擦拭手臂,和她小声说着话,大半个小时后,她怕顾母累了,就掖了掖被子离开房间,去看顾东玦说的,能在白天看到夜晚星辰的东西。 “星辰呢?”苏瑕下了楼,左看右看,只看到桌子上一个木盒子,里面装着三颗玻璃珠,她扬眉,“就这个?” 安东尼拿起一颗珠子递给她:“你闭上一只眼睛,用一只眼睛看这个珠子。” 苏瑕抱着怀疑的心态,闭起一只眼睛,将珠子放置至眼前,顿时一愣。 设计这个珠子的人定然是个能工巧匠,他利用圆形原理,在这个小小的珠子里放下了没有尽头的星川,让人恍惚以为自己身处在外太空,看到的是广袤无垠的银河星系。 “好美啊。”苏瑕发自内心地感慨。 顾东玦端着咖啡杯,勺子轻轻搅拌:“是一个生意伙伴送的,我借花献佛,转送你。” “送我?为什么要送我?”苏瑕想,最近自己不仅花运好,礼物也是一件接一件? 顾东玦回答:“我留着没用,而且你比我更需要这些奇奇怪怪的脑洞设计。” 苏瑕倒真是喜欢这东西,抿唇笑道:“谢谢。” 顾东玦只是颔首。 苏瑕玩了一会儿珠子,想起一事,忽然说:“对了,顾总裁,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嗯?” 苏瑕在安东尼身边坐下,正色问:“苏樱告格雷夫的事,你有没有在里面做什么?” 顾东玦长眉轻扬,比平时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莫名的慵懒:“有一部分,我只是推波助澜。” 苏瑕蹙眉:“你怂恿她告的?” “自己想告的,我做的不过是为帮她扫清路障罢了。” 苏樱说到底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设计师,但格雷夫却是国际级的重量人物,阅历比她丰富,人脉手腕也比她多,单凭她一个人,别说是告倒格雷夫,就是法院都不一定会受理她的案件,而他做的,就是帮她将诉状送到法官面前,让法官公正审理。 仅此而已。 苏瑕明白了,好半响都没说话,喃喃道:“这次之后,无论是格雷夫还是苏樱,应该都很难在设计圈继续呆下去吧。” 安东尼听她语气不对,略有些诧异:“你还为她可惜?” 为她可惜么?不会,她说过,她对她的慈悲已经用完。 苏瑕笑了:“感慨罢了。” 顾东玦和安东尼聊了一会儿生意上的事,所以他们离开顾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苏瑕坐在车里把玩着那几个珠子,爱不释手的样子。 安东尼有些沉默,目视前方,专心开车。 回到公寓,苏瑕第一时间检查房子里是否又出现那些莫名其妙的花,安东尼知道她在干什么,不由得好笑:“你夸张了,门关着,又有保全巡逻,对方又不是蜘蛛侠,还能爬二十楼的窗进来?” “可能是我疑神疑鬼了。”苏瑕将珠子随手放在桌子上 接下来几天,苏瑕的周围一片安宁,那些充满警告的花没有再出现,像是真的消声觅迹了一般,苏瑕和安东尼的警惕心慢慢放下,想着,也许B市的花或许是故意的,但A市的罂粟花,真的只是巧合。 安东尼这段时间因为和上古集团的合作,早出晚归,苏瑕时常自己一个人吃和午餐和晚餐,她一开始是天天吃外卖,后来无意中在网上看到一个帖子,说外卖里的米饭啊肉菜啊,来源和制作过程都是各种不可描述,她直倒胃口,再也不敢吃了,宁愿下楼多走几步到一家餐厅吃饭。 这天晚上,苏瑕和往常一样准备去吃晚餐,路上接到姜晚好的电话,大明星表示她今天早收工,决定‘临幸’一下她,请她吃海鲜大餐,苏瑕求之不得,挂了电话立即驱车到约好的餐厅,刚将车子停在海鲜城的地下车场,还没来得及关上车门,后脑勺就忽然被什么重物狠击一下,她顿时觉得脑袋眩晕,晃晃悠悠地倒下。 昏迷过去之前,她只看到一条黑色的裙子。 绑架?谋杀?都不是,苏瑕再次醒来是在医院,身边坐着姜晚好。 “小虾米,你醒啦。”姜晚好连忙扶起她,苏瑕感觉后脑还是一阵阵的疼痛,忍不住重新闭上眼,伸手去摸,才发现缠了厚厚的绷带。 “我怎么了……” “你在海鲜城地下停车场被人打晕了,这里是医院。”姜晚好神情严肃,“你看到那个打晕你的人了吗?” 被人打晕了? 打晕她做什么? 苏瑕还有些意识模糊,摇摇头:“没有。” 姜晚好一脸莫名其妙:“你身上的手机钱包都在,人也只是被打晕了,没被劫财没被劫色,对方打着你好玩?” 苏瑕靠着软枕,苦中最作乐道:“大概是谁看我不顺眼,想抡我了。” 姜晚好道:“你身上的东西虽然没有丢,但却多出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她拿起一枝花给她,花瓣是很美的蓝紫色,偏大,像翩翩飞舞的蝴蝶,这朵花苏瑕一点都不陌生,她在巴黎时几乎天天都能看到,蹙眉道:“鸢尾花?” 姜晚好手里拿着的,是法国的国花——鸢尾。 姜晚好转着花枝:“对,这支花当时就放在你腹部。” 苏瑕怎么都想不明白:“鸢尾花,为什么这支花要放在我身上?这又没有什么意思。” 姜晚好轻咳了一声,拉着椅子凑近她,压低声音道:“该不会,又是那个人吧?” 那个人? 哪个人? 苏瑕看着她:“你是说,之前给我送曼陀罗和白日菊的那个神秘人?” “都是用花,我觉得八九不离十就是TA。”姜晚好闻了闻花香,乱七八糟地想,“但这次为什么送鸢尾?鸢尾又没有什么不好的意义……难道是前几次没打你,就送一些比较黑暗的花,这次打了你,为了平衡你的心理,就送一朵意义比较好的?” 苏瑕:“……” 姜晚好摸摸鼻子,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好像有点不靠谱。 两人都陷入沉思,地下车场没有监控摄像头,也无法从录像中得到有用线索,而且还有一个很奇怪的点——她们约去海鲜城吃饭是临时起意,对方怎么能在她下车的第一瞬间就把她打晕?难道一直在跟踪她?可她完全没有感觉到啊。 苏瑕冷笑:“装神弄鬼!” 她这句话像是点醒了姜晚好什么,她神情忽然一怔,看着手中的花,神情忐忑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些花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什么?” 姜晚好低沉着声音说:“黑色曼陀罗象征‘不可预知的死亡和绝望而孤独的爱’;白日菊象征‘永失我爱’;罂粟花则是‘死亡之恋’;而鸢尾花,希腊人喜欢将其种在墓地,希望人死后的灵魂能被带回天国。” “所以?” “这些花,都是代表逝去的爱……”她停顿了一下,神情严肃近乎古板,“和死亡。” …… 夜已深,医院四下更是静悄悄的,只能隐约听到脚步和地面摩擦而出的细碎声音,莫名地感觉有些让人瘆的慌。 好长一段时间的死寂,苏瑕只感觉有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到脑门,浑身就是一颤,忍无可忍地推了一把姜晚好。 “你别用这种表情说这种话,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跳起来了。”苏瑕搓搓手臂,生气道,“这有什么,花语不好的花,都是这么负能量的,你别自己吓自己。” “你好歹是个艺术家,就不能脑洞大开发散思维往深处去想吗?”姜晚好自己也是有点抖,但她觉得这个思路还是很有逻辑的,“你现在在和安东尼谈恋爱是不是?这些对爱情充满诅咒的花,不可能是针对你和安东尼这段感情的吗?” 苏瑕微微一愣。 “鸢尾,也有忠贞的意思。”姜晚好挑挑眉,冲她挤眼道,“你现在一直在出轨顾东玦,这花是在讽刺你知道吗?” 苏瑕和姜晚好之间说话从来无需顾忌什么,因为都知道彼此都没有恶意,所以她这么说,苏瑕并没有生气,只觉得她的脑洞开得太大了。 “哈。”她笑了,“逝去的爱?死亡?不忠?好,我按照你的思路去想,你该不会是觉得,做这些事的人……哦不,不一定是‘人’,这是个什么东西我们暂且不说,你觉得是——爱丽丝?” 爱丽丝,安东尼的亡妻。 “不无可能啊。”姜晚好一本正经道,“安东尼逝去的爱就是爱丽丝,爱丽丝在希腊语中就是鸢尾花,这朵花,一举三得。” “鬼吗?”苏瑕把玩着鸢尾花,嘴角噙着讽刺的笑,“那我倒真想见见。” 姜晚好看她这无所畏惧的模样,耸耸肩,拍拍她的肩膀道:“《贞子》告诉我们,跨越物种的交流都是没有好结果。我还是去帮你买几斤大蒜和狗血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27章 你这是引狼入室呀 苏瑕住院的事没能瞒住安东尼和顾东玦,两人几乎是同时出现在病房门口。 姜晚好唯恐天下不乱,拉着他们灌输她刚才那些奇谈怪论,甚至还添油加醋描述得跟灵异事件似的。 安东尼知道这个神秘人的存在,还没那么惊讶,顾东玦完全不知情,听到这件事从几天前就在发生,脸色黑沉,他直直地看着苏瑕:“这种事你也没告诉我。” 苏瑕苦笑道:“之前只是送送花,以为仅此而已,所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下次必须告诉我。” 苏瑕像个挨老师批评的小学生,乖乖点头。 安东尼听到‘爱丽丝’的名字,神色和心情都很复杂,也没注意到他们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又向苏瑕确认一遍:“Diana,你真的完全没有看到那个打晕你的……人长什么样?” “没有……”苏瑕应完,脑子闪过昏迷前一个画面,立即补充道,“不过我想起一个特征,打晕我的应该是个女人,我看到一条黑裙子,镂空蕾丝边。” 起码有一点线索,虽然很微不足道,但起码不是大海捞针,顾东玦道:“附近街道或许有监控录像,也许有拍到她的,我去找找看。”说着,他大步离开了病房。 安东尼看着她脑袋上的绷带,还心有余悸:“Diana,我知道你不喜欢被人跟着,但现在是特殊情况,为了你的人身安全,我还是安排保镖随身保护你吧。” 现在的情况已经从恐吓直接发展到人身伤害,安东尼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心让她再一个人,苏瑕怕她要是不答应他得整天都心神不宁,便同意了。 在医院住了一晚上,第二天苏瑕被安东尼接回家继续休养,几天后,刘家姐妹在听说她的情况后,也来探望她,只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按姜晚好说的,看她是顺便,主要是冲着安东尼这块香饽饽来的。 苏瑕不傻,看得出来柏莎夫人忽然安排刘家姐妹在安东尼身边是什么意思,因此看到这姐妹出现,她的心情也很复杂。 刘冉薇还好,更多的时间是在她的房间陪她,刘千惠则是只看她了一眼,就以想学做菜为名义,去厨房缠着为他们准备午餐的安东尼了。 苏瑕靠着床头躺着,刘冉薇坐在床沿,她虽然不会说话,但写字很快,她们一说一些,沟通也算畅通无阻,苏瑕还挺喜欢和她聊天的,这女孩看起来没什么心机,一心思都在设计上,还笑眯眯地写要以她为目标,以打倒她为追求。 苏瑕不以为然地耸耸肩:“长江后浪推前浪,你是后起之秀,打倒我是必然的。” 刘冉薇弯着眼睛笑了,写着她只是开玩笑,Diana姐姐这么厉害,还有那么厉害的老师,一定会站在时尚界的巅峰,虽然知道这算是奉承,但好话谁都爱听,苏瑕也笑了。 她们聊了一会儿,安东尼做好菜来喊她们吃饭,刘冉薇立即伸手将她从床上扶下来,小心翼翼搀扶她出去。 其实苏瑕是可以自己走的,她只是伤了后脑勺,又不是伤了腿,但刘冉薇那不敢有半点马虎的样子,让她都不好意思说她没事了。 刘冉薇扶着苏瑕在椅子上坐下,手肘无意间撞到了后面端菜上来的刘千惠,整盘菜都倒扣在地上,这本只是个意外,倒了就倒了,打扫干净就是,可没想到的是,刘千惠竟然反手猛推了刘冉薇一把,将她推倒在地,饭厅的空间不大,她后脑勺惯性向后重重撞上墙壁,发出‘砰’一声闷响。 苏瑕惊愕:“你干什么?她又不是故意的。” 刘千惠冷笑:“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刘冉薇跌坐在地上,又委屈又说不出话,被刘千惠恶狠狠地瞪着,她有些害怕地抖了抖,忍不住蜷缩起了身体,苏瑕看不过去,将她扶起来,伸手一摸,摸到她后脑勺果然被撞出了个大包,再看刘千惠还一脸理直气壮,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无缘无故去撞翻你的菜做什么?她是你亲妹妹,又不是你仇人,你怎么每次都针对她?” 安东尼从厨房出来,他虽然没看不到刚才发生什么事,但目光扫过地上,再扫过刘冉薇,已经心中有数,微微皱眉看着刘千惠,没有说话,但眼里的责备之意明显。 刘千惠对着苏瑕还不怕,但一被安东尼这样看着,顿时就紧张了,急急辩解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条件反射啊!” 苏瑕道:“不是故意的才可怕。” 刘千惠百口莫辩,气得一脚踹飞一张塑料椅:“……你、你又不知道她是个什么人!她就会在你们面前装乖,一副好像被我欺负惨了的样子,可私底下明明就是针对我啊!” 刘冉薇瞪圆了眼睛,从苏瑕背后冲了出来,放佛是受不了刘千惠的诬陷,可她偏偏又说不出话,没办法反驳,张着嘴也只发出‘啊啊啊’的声音,有苦难言的感觉很痛苦,她的肩膀抖了抖,哭了起来。 苏瑕知道这种被冤枉了却辩解不了的滋味,很心疼刘冉薇,抱着她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慰。 刘千惠见他们都站在刘冉薇这边,也不知是恼怒的还是恼羞成怒,抓起手提包,也不吃饭了,丢下一句话,摔门而去。 “爱信不信!回头被她害死了你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砰——’的一声巨响,刘冉薇又颤了一下,苏瑕揉着她的后脑的包:“没事吧?” 刘冉薇忽然挣开她跑去房间,拿来了白板和笔,快速地写——我没有!我没有欺负她,我怎么敢欺负她! 苏瑕和安东尼对视一眼,后者耸耸肩,表示不想参与,折转回厨房端菜。 苏瑕说:“放心,她的话我完全不信。” 她的确不信。 试想一下,刘千惠当着大家的面都敢这样对刘冉薇,私底下可能会是那个被欺负的人吗? 安东尼端出最后一盘菜:“好了,我们吃饭吧。” 安东尼的手艺不错,做中餐也好吃,但刘冉薇却没吃多少,筷子在碗里戳了戳,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苏瑕问:“不喜欢吃吗?” 刘冉薇连忙摇头,像是为证明自己喜欢吃,她夹了一大块肉塞进嘴里,仰起头对他们笑了笑,苏瑕和安东尼都被她这个孩子气的动作弄得哭笑不得,也没再问,专心吃饭。 吃完午餐,苏瑕和刘冉薇一起回房间,安东尼在书房和秘书开视频会议,互不干扰。 刘冉薇最近在做毕业设计,她来看望苏瑕之余,也希望能得她指导,当时她提出这个请求时有些不好意思,大概是觉得苏瑕伤到脑袋,她还问这么费脑的事情很不好,睁着一双大眼睛,又忐忑又殷切,苏瑕忍不住摸摸她的脑袋,她乖巧地在她的掌心蹭了蹭,就像小猫一样。 “拿来我看看吧,不过我也不一定能给你很好的建议,我们擅长的类型的可能不大一样。” 刘冉薇很高兴地将画本给她看,苏瑕发现她的设计图是以复古金属为主题,很大胆很前卫,她有些诧异,看不出来她的性格这么腼腆乖巧,竟然喜欢这么狂放的风格,她是婉约派,和她不是一个风格,想了想,只能在色彩上给点建议,具体还是她自己把握比较好。 刘冉薇和她讨论了一个下午设计,随着天色越晚,她看起来似乎越坐立不安,苏瑕试探着问:“还在想你姐姐?” 刘冉薇犹豫地看了她一眼,还没回答,安东尼就来了,靠着门框说:“我恰好要出去一趟,顺便送你回酒店?” 见她越发神情踌躇,苏瑕已经明白:“不敢回去?” 她是怕回去后会被刘千惠报复吧? 刘冉薇低着头,绞着裙摆,苏瑕摸摸她的头说:“如果你不介意和我一起睡的话,今晚就留下吧。” 闻言,她原本黯淡的眼睛瞬间就亮起来了,举着白板问:“真的可以吗?” 苏瑕莞尔:“当然可以。” 这几天那个神秘人都没再出现,但有上次的教训,他们也不敢再放松警惕,苏瑕公寓门口天天都守着两个强壮的保镖。 刘冉薇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她家,家里多个人总是比较热闹的,但姜晚好却戳着她的额头骂:“你真是会给自己引狼入室。” “什么狼?” “色狼!” 苏瑕摇头:“你没和薇薇相处过,她真是个特别乖的女孩。” “特别,注意这个词。”姜晚好老神在在道,“诸如‘特别’‘非常’‘绝对’这些性质的词,其实都具又潜在危险,你想想,人无完人,表面看起来越无懈可击,内里越劣迹斑斑。小虾米,信我,我是老江湖。” 苏瑕不以为然,她喜欢用善意的目光看待这个世界。 说着,刘冉薇将她亲手做的水果沙拉端进来,黄瓜片卷着到弥猴桃和圣女果,上头淋着说沙拉和果粒,看起来美味至极。 姜晚好立即节操掉尽,笑眯眯地搓着手:“薇薇你真是太好了,我爱你。” 苏瑕:“……” 转眼到了六月,天气开始变得炎热,窗外烈阳灼烧大地,即便是呆在室内,人也是怏怏的没精神,然而就在这时,却有一条大新闻横空而出,炸得苏瑕心寒到底。 ——知名女星陷‘情妇门’,姜晚好以亿万天价被包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28章 这个人,就在你身边 这样的报道自然不可能是空穴来风,爆料的报纸上还贴了好几张姜晚好和神秘男子的亲密合影,不单有出入酒店的,甚至有被人从窗户偷拍他们激吻的,总之每一张都是能作为指证姜晚好有情人的证据。 苏瑕捏紧报纸,尽管有这些照片作为证据,但她还是不敢相信姜晚好会被人包养,在她看来,她根本没有必要,她的父亲是政府高官,她的母亲是知名编剧,她自己本身还是个国际巨星,她又不缺钱,她做这种事图什么? 苏瑕用手机接连给她打了十几个电话,但一直无法接通,到后来还直接关机,她又发短信发邮件,但同样得不到回复。 当初她出事的时候,都是姜晚好陪在她身边,在这种关头,她不能放任她一个人! 苏瑕戴上帽子和墨镜,拿了车钥匙准备出门去找她,一打开门,恰好碰上刚买菜回来的刘冉薇,她见她如此打扮,愣了愣,指了指门,询问她是否要出门? “薇薇,阿好出事了,我要去找她,你在家里等我。” 苏瑕也来不及解释太多,匆匆说完就跑出去,两个保镖立即跟上,他们开车在姜晚好平时可能去的地方找,但都找不到人,他们又去她公寓楼下,楼下围着一群记者,想来应该不在家。 苏瑕又急又气,猛拍一下方向盘。 这时候,丢在副驾驶座的手机忽然响起,苏瑕以为是姜晚好,连忙抓起来一看,显示却是顾东玦。 “喂?我在忙,有什么事……” 顾东玦打断她的话:“你在找姜晚好?她在Day-off。” 苏瑕一愣,立即挂了电话调转车头,朝Day-off开去,虽然不知道顾东玦是怎么知道的,但能找到姜晚好,她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能放下。 到了Day-off酒吧门口,顾东玦已经站在那儿等她,大概是因为白天,酒吧附近没什么人,他身材修长站在那里特别显眼,苏瑕下了车就跑过去:“阿好在哪里?” 顾东玦脸色在看到她的一瞬缓和许多,说道:“在里面。” “你快带我去找她,她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呢?”苏瑕急急推着顾东玦,顾东玦带她从后门进入,上了酒吧三楼,这里是VIP客户才能有的独立房间,顾东玦说,他和人在这里谈生意,无意中看到她喝醉酒坐在地上,周围不少人在拍她,他就上去把人带到三楼休息。 苏瑕是知道顾东玦洁癖的,不喜欢和人接触,这次会帮姜晚好,不用想也是因为她,心中感动:“谢谢你。” “你永远不必对我说‘谢谢’和‘对不起’这两个词。”他说着,用房卡开了一间房的门,苏瑕还没来记得消化他那句话,就看到躺在床上醉成一滩泥的姜晚好,也顾不得其他事,立即跑了过去:“阿好!” “阿好!” 喊了两声,姜晚好睁开一双醉眼,捧着她的脸左看右看:“咦?小虾米?你怎么在这儿呀?来来来,我给你尝尝蓝莓鸡尾酒,超级好喝的……” 她摇摇晃晃地下床,走了两步就摔倒,苏瑕连忙扶住她:“阿好!” 姜晚好跪在地上摸索着她臆想中的酒杯,苏瑕废了好大劲都拉不起她,她也不肯自己起来,最后还是顾东玦走过来,轻松一提将她丢回了床上。 “让她睡一会儿吧,等酒醒了再说。” 苏瑕想也是,她现在醉成这样也问不出什么来,于是她就去哄她:“阿好你躺下,你先躺下睡会儿。” 她才说了一句话,谁知姜晚好忽然大声嚷嚷起来,抓着苏瑕的手腕吼道:“为什么要睡会儿?我TM还被人睡不够吗?你还让我睡?!” 苏瑕倏地一愣。 姜晚好又想想爬下床,喃喃道:“我要喝酒……喝酒……” 苏瑕临机应变,连忙道:“好好好,你闭上眼睛,等我让你睁开眼了你再睁开眼睛,然后我就给喝酒好不好?” 姜晚好一听,觉得这个挺有趣的,安分下来了,歪着头问:“这是新游戏吗?” 苏瑕只好顺着她的思路捊:“是,是新游戏。” “好啊,那我就闭上眼睛。” “对,别说话,就闭着眼睛。” 好不容易把这个喝醉酒和孩子一样难搞定的姜晚好哄睡着了,苏瑕累出一身汗,顾东玦已经去了隔壁房间等她,苏瑕轻手轻脚离开去了隔壁房间。 顾东玦靠着墙站着,见她过来便道:“我不是第一次在Day-off碰到她,上次她和一个男人在这儿喝酒,她称呼那个男人为张检察官,他们的关系,似乎也……嗯。” 那时候他虽然奇怪姜晚好为什么会和那种男人在一起,但因为事不关己,也没有多去理会,现在回想起来,如果没猜错,从那个时候开始,姜晚好就不对劲了。 苏瑕苦笑,靠着墙蹲下:“我根本不知道她发生这些事,如果不是报道出来,我还……”她的话还没说完,他忽然将一样东西递到她面前,苏瑕一愣,“这是什么?” “鸢尾花。” 他手中拿着的,就是一支蓝紫色,开得正鲜艳的鸢尾花。 “我知道是鸢尾花,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顾东玦摇头:“不是我给你,是有人给姜晚好。姜晚好刚才说,这支花出现在她被偷拍的现场,是有人故意放的。” 放花这种行为,只能让她联想到一个人,苏瑕僵了僵,动了动唇:“故意放的……那个人吗?” 没有证据证明就是那个人放的,但如此惊人的相似,顾东玦认为:“不是巧合。” 苏瑕捏着这支花,心中又气又觉得可笑,咬着牙讽刺地笑道:“这算什么?《蔷薇X》?” 苏瑕最怕连累和麻烦身边的人,如果这次这件事又是那个神秘人做的,也就是说,她已经开始对她身边的人下手,这让又气又自责,可偏偏无能为力,那种感觉,就像沦陷在淤泥之中,无论怎么挣扎,都是无济于事。 顾东玦垂着眸看她,她抱着自己的腿,只占据一个小小角落,在这个诺大的房间里,何等微不足道,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我找了整条街道的监控录像,没有找到穿黑色裙子的女人,她要么是没离开,要么是换了衣服才离开。” 苏瑕笑得自嘲:“要么根本就不是人,凭空消失了。” “别胡思乱想。” 苏瑕忽然仰起头,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幽远又深入,像是要从上面看到什么似的:“爱丽丝是不是真在天上看着我呢?她觉得我辜负了她最珍惜的安东尼,所以要来惩罚我了吗?” 顾东玦忽然一把拎起她,将她按在墙上,鼻尖相碰,呼吸交缠,他低着声说:“你再胡思乱想我就上你。” 苏瑕:“……” 他眯起眼:“不信?” 她哪敢不信! 苏瑕手忙脚乱地推开他,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现在是在说正经事!” 顾东玦挑眉反问:“是谁先天马行空胡思乱想?” 苏瑕无法反驳。 “这个世界上没有鬼,有的只是装神弄鬼,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被对方摆布,而是在对方有下一步动作之前,找到TA,揪出TA!”顾东玦声音不疾不徐不重不轻,但却能轻而易举给予人安心,苏瑕乱了一整天的心神总算稍定下来:“那要怎么做?” 顾东玦忽然眸子一眯,静静锁定在她身上某个部位,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苏瑕奇怪:“怎么了?” 他走了过来,重新将她压在墙上,手随即摸上她的腰。 苏瑕恼怒:“你再这样,我就……” 话还没说完,顾东玦已经从她腰上撕下一样东西,握紧在掌心,用力一捏,只听见细微的‘咔嚓’声响,仿佛是什么塑料制品被粉碎了。 顾东玦看着她,慢慢将手摊开,苏瑕赫然看到他的掌心躺着一个微型电子器。 “……这是什么?” “跟踪器。” 苏瑕狠狠一愣:“我身上怎么有跟踪器?” 顾东玦没回答她,而是扭头走到床边,将姜晚好的手提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边翻找边说:“你搜她的身,看她身上有没有跟踪器。” “……” 苏瑕尽管心中疑惑,但也没有问,立即在姜晚好身上找起来,搜到一半,顾东玦已经手提包的夹层中,撕出一个黑色的,还闪着暗红色电子光的跟踪器,和苏瑕身上那个一模一样。 顾东玦用拇指和食指捏着那跟踪器,冷笑道:“不是鬼魂作案吗?为什么还需要用跟踪器来确定你们的位置?” “我身上……阿好的手提袋里……”苏瑕喃喃着,“到底是什么是被放进去的。” 顾东玦同样将这个跟踪器捏碎,随手丢进垃圾桶:“你身上那个,应该是今天才贴上去的,至于姜晚好手提包里的,应该是放有一段时间了。” 苏瑕想了想,赞同他的分析:“对,如果早就贴在这件衣服上,那我换衣服的时候,应该会发现。” 顾东玦嘴角勾出一抹冷峭的笑,这个笑容为他的线条分明的脸庞覆上一层冰霜,透出十足的危险:“这个人,就在你身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29章 你教教我该怎么做好吗 这个人,要在她身边,才能往她身上贴跟踪器。 这个人,要在她身边,才能在某个时候往姜晚好手提包里放跟踪器。 苏瑕的圈子其实很简单,平时身边来来往往也就只有几个熟人——老师、助理、安东尼、姜晚好、顾东玦……刘冉薇。 刘冉薇?这个人最近才出现在她的圈子里,而且就住在她家,无论是接近她,还是接近经常去找她的姜晚好,都轻而易举。 苏瑕坐在了床沿,心思微乱,她不想也不敢相信那个看起来单纯善良的女孩会做这种事,如果真的是她做的,那真是太可怕了,明明是一个连眼神都那么干净清澈的人啊! “不会,不是她,一定是别人。”苏瑕摇头,“也许不是我身边的人,我走在路上和陌生人摩肩擦背的机会也不少,对方有心对付我,任何时候都有机会下手,阿好也一样,她的手提包也不是一直随身携带。” 顾东玦眯起眼睛:“她?谁?” 苏瑕看着他的眼睛,神情郑重又严肃:“不是她,她没有作案时间,她这段时间一直都跟我在一起,怎么可能去拍阿好的照片,还留下象征的鸢尾花?” 虽然不知道她口中这个‘她’是谁,但顾东玦还是就事论事道:“设局的人,执行的人,可以不是一个人。” 苏瑕动了动唇,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她为刘冉薇找的洗脱借口太薄弱了,她就没作案时间,但不代表她不能让别人去做。 “……算了,阿好醒了再说吧。” 这段时间以来,苏瑕真是将刘冉薇当成妹妹看待,再加上她们同处在一个圈子,话题爱好什么的都很聊得来,她也很欣赏她,现在让她彻底推翻之前积累下的认识,将她重新设定成一个心机深沉,装神弄鬼,诡计多端的人,她很难接受。 顾东玦是理性的,他从来不会感情用事,更不会用个人感情去判断一件事的对错,他冷静道:“当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一个时,不管有多么不可思议,那都是真相。” 这是《福尔摩斯》中的经典台词,苏瑕听过,也很明白这个道理,但她还是坚持:“等阿好醒了再说。” 顾东玦同意她等姜晚好醒来再说,只是他还有别的事要忙,没办法陪她再继续等下去,临走时再三嘱咐她,如果有什么线索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苏瑕满口答应。 他走后,房间内就只剩下她和熟睡的姜晚好,苏瑕边等边上网看新闻。 姜晚好是大明星,受到的关注要比当初的苏樱还要高,微热搜榜前十名里有五个话题都是关于她的,而且无一例外都是负面消息,再加之姜晚好没有经纪公司,这时候她烂醉如泥,也没有危机公关出来帮她压住事态,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犹如下了酵粉的面团,不断壮大。 所谓‘呼吸不停,八卦不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们,再谴责为姜晚好是娱乐圈败类后,就开始人肉她的‘情夫’,有人说是XX影视集团高管,有人说是XX地产商,也有人有板有眼地列出了好几个名字,说这些都是姜晚好固定‘床伴’。 在他们的眼里,姜晚好已经成了‘卖淫女’,和无数男人有染,甚至人尽可夫,她在娱乐圈打拼二十几年的女神形象,一炬成灰。 苏瑕捏紧手机,她想反驳,可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在这件事上,她比这些网友还懵圈,她第一次发现,自诩是姜晚最好闺蜜的她,竟如此不了解她。 下午三点多,苏瑕出去了一趟,买了解酒的蜂蜜水,回到房间时姜晚好恰好醒了,她坐在床头发呆,看到苏瑕也是愣愣的。 “不认识我了?”苏瑕没好气地说。 姜晚好抓了抓头发,感觉自己睡了一觉好像就穿越了:“这里是哪里啊?” “你醉生梦死的地方,Day-off酒吧的上楼休息室。” “你又怎么会在这儿?” 姜晚好俨然成了一万个为什么,苏瑕拧了热毛巾为她擦脸,还报复性地在她脸上用力搓了几下,看她下次还敢一个人出来喝醉成这样吗! “顾东玦看到你醉倒在走廊,就把你带上来休息,然后打电话通知我过来。” 冤家路窄,两次都是遇到他。姜晚好撇嘴:“多事。” 苏瑕气不大一处来,丢开毛巾,掐着她的脸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是他,我现在还在满世界找你!当初我落魄成那样我都没避着你,你居然对我也敢玩消失?!” “好嘛好嘛,我知道错了。”姜晚好连忙抢救回自己的脸,一点骨气都没有地连连认错,“一定不会有下一次。” 苏瑕瞪了她一眼,将买来的蜂蜜茶丢给她:“喝掉,醒醒酒!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谢谢谢谢。”姜晚好到现在还是嬉皮笑脸,就像前几天一样,让不知情的人一看,还以为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她拧开瓶盖咕噜噜地灌下了大半瓶,又故作轻松地问:“现在外面闹得挺大的吧?” “翻天覆地。”苏瑕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对面,摆开要和她好好谈一谈的架势,“到底怎么回事?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姜晚好假装没听见,继续喝蜂蜜茶。 苏瑕皱眉:“还不想说?” 她的沉声反问让姜晚好脸上的轻松神色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自嘲。 苏瑕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 姜晚好不同于她,她出身好,从小就是童星,有无数光环笼罩着,加之她本身也优秀,简直是个天之骄女,哪一天不是骄傲又意气风发,何曾将见过她这般模样,像个失意的人,自嘲自讽,自艾自怨。 她这个样子让苏瑕很担心,她握紧她的手:“你还当不当我是姐妹?我们认识二十多年了,难道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姜晚好看着她,眼底流露出淡淡的悲呛,竟倏地红了眼眶,一团水雾氤氲在眼底,模糊了她原先黑白分明的眼珠:“我家出事了。” 苏瑕一怔。 那五个字之后,她那些故作的坚强皆是粉身碎骨,她捂着脸,泣下如雨:“我爸被替上官背了锅……如果我不那么做,他会被判死刑的,阿瑕,你知道死刑是什么吗?我爸会没命的,我会没有爸爸的……” 苏瑕只觉得脑袋里忽然炸开一道白光,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她想过可能是她家里的原因,但没想到,竟然严重到这个地步,她蠕动着唇,艰难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晚好没有立即回答,她将脸埋在臂弯间无声掉了好久眼泪,才沙哑着声音问:“三个月前的碎尸案,你记得吗?” 三个月前,A市发生了一起震惊全国的碎尸案——死者是个夜跑少女,某一晚外出锻炼时失联,十天后,她的肢干分别出现在本市数条河里,肢干被捆在举木上沉入,如果不是渔民抓到一条吃下一截断指的鱼,这具尸体可能永远都不会被发现,因为对方的作案手法,太毒辣高明了。 “……案子不是还没破吗?” “找到的凶器上有我爸的指纹,还有目击证人看到、看到死者和我爸发生争执,证据确凿,我爸可能会判故意杀人,会被执行死刑……”她哭了太压抑,说话时断断续续地哽咽,崩溃地抱着头,“他说能帮我,能帮我免除我爸的死刑,甚至可以帮我为我爸洗脱罪名,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了……” 她口中的‘他’,苏瑕心知肚明就是那个和她有关系的男人。 苏瑕猛地一把拥抱住她,无需细想也能知道,这段日子以来她是如何担心受怕,她是那么正直的人,却要为了救父亲,去做曾经她最唾弃看不起的事,她甚至可以想象,她在一个人独处时,心情是何等痛苦崩溃。 苏瑕紧紧咬牙:“你这个傻瓜!你这个笨蛋!这种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一个让人扛着!” 姜晚好哭着摇头:“我不想连累你,官场很乱,真的太乱了,我怕你卷进来会有麻烦……那些人太可怕,连杀人碎尸都敢做,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她知道,如果告诉苏瑕,她不可能不管,一定会为她辗转找办法,可这件事很麻烦,对手是政府高官,可以随随便便就将一条人命盖在她无辜的父亲身上,对付一个苏瑕还不是易如反掌,她不敢冒险。 苏瑕何尝不懂她的心思,可也气她如此见外,低吼道:“可你一个人能扛得了吗?他要是骗你怎么办!?” “可我只是相信他,否则我能怎么办啊?你教教我,不那么做我还能怎么救我爸爸?你教教我啊。” 在哪个时候,只要能救父亲,别说是让她陪睡了,就是让她做其他任何事,她都会毫不犹豫去做。 姜晚好忽然一把推开了她,脚步踉跄地跑入浴室,拧开蓬头,站在水柱下,水流瞬间湿透她的全身。 苏瑕追上去,看到她拿着一条毛巾用力的搓着手臂,生生将手臂搓红破皮,她悲哀地哭着:“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每天我看自己的身体的时候,都觉得好恶心,好脏……阿瑕你告诉我,我能不能像丢掉一件衣服一样把这个身体丢掉啊?” 她的神情那么绝望,那么痛苦,苏瑕心如刀割,痛恨自己此时的无能为力,只能陪她在这里掉毫无意义的眼泪。 苏瑕丢开她的毛巾将她紧紧抱住,一遍一遍喊着她,企图以此充作火把,稍稍温暖她历经世事沧桑已然冰冷寒冷的心,彼此的眼泪融合在水里,在地上蔓延开来。 “阿好……阿好……” 姜晚好跪坐在地上,像一只负伤的困兽,嚎啕大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30章 这是一个诡谲莫测的局 姜晚好的情绪很不稳定,苏瑕不敢再问,帮她换了身衣服,她大概是哭累了,一躺下就沉沉睡去。 苏瑕坐在床边发信息给安东尼,简单说了她这边的情况,她今晚肯定不能回去,让他别担心,关于怀疑刘冉薇的事,她犹豫了一下,也还是告诉了他,也好让他心里有底。 姜晚好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才起来,人看起来似乎精神许多,苏瑕拿了张面膜贴在她脸上,取笑道:“你都快干成龟壳了。” 姜晚好拍拍面膜,声音含糊:“你对我长寿又顽强的大乌龟有什么意见?” 昨天她大概是因为喝了酒,在酒精和黑夜的作用下,所有情绪都无所遁形,现在天一亮,她又将所有脆弱和难过都悉数藏在面具之下,苏瑕看着心疼,又不想再揭她的伤疤,只好配合着故作轻松:“想吃什么,我下去买给你。” 姜晚好摇摇头:“等我敷完面膜我们就离开这里。”她们也不能一直躲在这里。 苏瑕没意见:“去我家?” “嗯,去你家。” 说到去她家,苏瑕不免想起家里的另一个人,她觉得这件事很有必要向她求证一次:“阿好,你知道不知道是谁偷拍了你?那支鸢尾花又是谁留下的?” “你不问我也正想跟你说。”姜晚好坐直起来,语出惊人道,“我好像看到那个人了。” 苏瑕微微睁大眼睛:“真的?” 姜晚好仔细回忆当时的细节:“其实,被偷拍的时候,我隐约有点感觉,本来以为是狗仔,结果一回头却看到一个女人将一支鸢尾花放在地上,当时我也是蠢,竟然没追上去,那个女人的脸我没看清楚,不过她的耳朵后面有一块红色的胎记,我看到了。” “红色的胎记?”苏瑕皱眉,“可薇薇没有胎记。” 姜晚好诧异:“薇薇?刘冉薇?你怀疑她是神秘人?” 苏瑕点头:“你的包包里和我的身上,都有跟踪器,顾东玦说那个人就在我身边,可我身边最近只多了一个刘冉薇,她是最大嫌疑人。” 这个猜测的确是现在最有可能的,但就是因为目标太明显,所以才让人不大敢轻易确定。 姜晚好沉吟:“虽然我觉得刘冉薇来得太巧,但这件事事关重大,没有证据之前,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 “我知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Day-off的保密工作素来做得极好,她们离开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从后门出来后,助理乔琳的车就停在外面,两人迅速上车离开。 苏瑕坐在副驾驶座,姜晚好坐在后座,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姜晚好话语一滞,猛地伸手抓住了乔琳的肩膀。 乔琳惊呼一声:“晚好姐!我在开车!” 姜晚好刚才一时情急冲动下条件反射,她惊呼之后,她才收回手,冷静道:“停车。” 乔琳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将车子开到路边停下。 姜晚好又说:“小虾米,把车钥匙拔掉。” “到底怎么了?”苏瑕边说边伸手拔掉车钥匙,回头看她。 姜晚好紧盯着乔琳,一字一顿问:“你脖子后面的伤是怎么回事?” 乔琳条件反射地抬手捂住了脖子,神情慌张。 姜晚好问苏瑕:“小虾米,记不记得我刚才和你说,我看到那放花的人耳后有一块红色胎记?” “记得。” 姜晚好冷笑:“也许那并不是胎记,而是一个伤疤,你看乔琳的耳后。” 苏瑕立即看向乔琳,乔琳却慌张地躲开,但她还是看到了她捂不住的指缝下的一点红色,她明白了什么,眯起眼睛:“乔琳,你什么时候伤到的?” 乔琳依旧捂紧脖子,结结巴巴地解释:“这是那天……那天我不小心摔倒,磕、磕到的。” “你倒是摔给我看看,又不是膝盖手肘,怎么摔能把这个地方摔成这样!”姜晚好一把抓住她的手丢开,那块红色印记便清晰展现在他们面前,“再说,你当我们是傻子吗?这明明是烫伤!” “我……” 姜晚好步步紧逼:“你为什么要说谎?你直接说你是烫伤的不就好?” 只有心虚的人,才会下意识地说谎掩饰真相。 苏瑕从没有怀疑过她,但现在看,其实她也是符合条件的人——在她身边,又有很多机会可以碰到姜晚好的手提包。 “乔琳,是你吗?”她虽是问句,但其实其实心里已经肯定。 乔琳还在否认:“Diana,不是,不是我。” “如果我没猜错,你这个伤,应该是耳朵贴在蒸汽房墙上,想偷听我和那个人说话时烫到的吧?”姜晚好被偷拍的地方就在蒸汽房,她扫了一遍她全身,“如果真是这样,你身上应该还有别的地方有伤……把袖子撸起来,大热天的你穿什么长袖?” 乔琳又改去捂袖子,如此动作,还需要再查证什么吗? 苏瑕捏紧拳头,忍着怒气:“乔琳,我哪里对不起你?” 乔琳做她的助理有三四年了,她自问对她不错,她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做这种事! 乔琳见事情再也藏不住,也索性摊开,嘲讽笑道:“呵,既然被你们发现了,我也就不装了。不错,是我偷拍了你,也是我放的花,那又怎样?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玩弄感情的贱女人!我就是要给你们教训!” 她又看向苏瑕:“Diana,安东尼对你多好,你为什么要背叛他?你为什么要和那个顾东玦纠缠不清?你对得起安东尼吗?” 姜晚好破口大骂:“这是她和安东尼之间的事,关你屁事啊?你算老几?” 乔琳犹自笑道:“亵渎美好感情的人都该受到惩罚,我本来只是想对付你,但你身边跟都保镖,我没办法下手,只能挑她咯,反正你们都是一样贱,一个勾三搭四,一个去当人家的情妇,按你们中国的话怎么说来着?物以类聚!” 姜晚好气得想扇她巴掌,苏瑕伸手挡住,看乔琳脸上又狰狞又愤怒的神情,她忽然道:“你喜欢安东尼?” 此言一出,乔琳神色大变。 苏瑕道:“其实我不是没察觉,但安东尼太优秀,喜欢他的人不计其数,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我也没把你放在心上,毕竟你其他工作做得还不错,我用起来也顺手,但我没想到,我竟然是养虎为患。” “喜欢别人的男人,自以为是正义使者的你,又好到哪里去?”姜晚好嗤笑,“感情的事,不是局内人,谁都没有资格说三道四,更轮不到你来审判,你以为你是谁?” 乔琳红着眼眶没说话。 苏瑕开始对证:“打晕我的也是你?” “是我。” “一直以来送花的人也是你?” “是我。” “目的是利用爱丽丝的阴影来恐吓我?让我和安东尼分手?” “没错!” “谁给你出的注意?” 乔琳停顿了一下:“没有人,我自己。”说着她转移了话题,“你想怎么对付我尽管来,我不怕!” 苏瑕知道她是不肯再说其他的,也不浪费时间,侧头示意:“你下车。” 乔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下车。” 乔琳一脸被羞辱惨了的神情,紧捏着拳头怒道:“你要放过我?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别做梦了!” 苏瑕淡漠道:“你的感激我不稀罕,我也没打算放过你。” 乔琳干脆推开车门下车,扶着车门眼神凶狠:“Diana,你会有报应的!”说完,她大力摔上车门。 苏瑕看着她的背影,语气近乎肯定:“她背后还有人。” 乔琳没那么多钱买像黑色曼陀罗这样贵的花,还用金丝线作为束花的带子,如此注重细节,真正送花的人应该是一个平时很精致的人,乔琳不像。 姜晚好同意,如果说这整件事,有一个设局者和一个执行者的话,那么乔琳就是那个执行者,而真正的幕后主谋,还没出现。 “你还是怀疑刘冉薇?” 苏瑕跨到驾驶座坐下,插入钥匙启动车子:“先回去再说。” 她们畅通无阻地回到公寓,原本想着要刺探刘冉薇,看看她是否就是那个神秘的送花人,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接下来的事情发展,超乎他们所有人的想象,将这件原本就透着诡谲色彩的事情,带往一个更加莫测的深渊。 当天下午,刘冉薇没在家,只留了纸条说要出去采风,大概六点会回来。 于是苏瑕和姜晚好就在家等着,直到晚上八点整,依旧不见刘冉薇回来。 姜晚好挑眉:“跑了?” 苏瑕不知道,她打电话给还同样还没回来的安东尼,这时候才知道,刘冉薇和他在一起,而他现在在医院。 “发生什么事了?” “薇薇被人捅了一刀,现在在医院抢救。”他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声音更沉重了些,“她身上也放着鸢尾花。” 苏瑕跌坐在沙发上,怔然地看着前方。 姜晚好连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苏瑕来不及解释,她必须去亲眼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被他们怀疑是设局者的人,为什么转眼成了受害人? “阿好你在家等我,我去医院看看。” 她说着夺门而出。 一路车速不断加快到医院,苏瑕将车子丢在医院门口,一路狂奔上楼,到了安东尼说的楼层,恰好看到戴着氧气罩的刘冉薇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她脸色雪白,毫无生气,就像一具已然没了生命的尸体。 苏瑕扶着墙壁,勉强镇定问:“她……没事吧?” “差一点就伤到脾脏,还没脱离生命危险,今晚还要再观察。”安东尼一手扶住她,另一只手拿起了一支蓝紫色,还带着血珠的鸢尾花,“这是她身上的花” 苏瑕紧盯着它,只觉得这支花,在瞳孔里不断放大放大再放大,直到能将她整个人都吞噬下去的地步。 安东尼见她情况不对,连忙丢开花,扶着她四肢无力的身体坐在长椅上:“Diana……” 苏瑕只觉得头晕目眩耳鸣不止,眼前景物颠倒旋转犹如漩涡飞驰,她脑袋往后一仰,昏死过去。 “Diana!” 苏瑕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直到睁开眼时,她已经躺在病床上,手掌上插着吊针正在输液,但身边却看不到一个人,她费力地扭动着头,目光从这个莫名透着寒气的病房四下扫过,直到看到窗边,她瞳眸倏地缩成一小点,放佛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是的,的确是极为恐怖的东西。 她看到了——爱丽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31章 我只是她的替身么 她就那样站着窗边不动,月光照在她身上,像是为她镀上一层银白色的粉,泛着荧光,带着点冰冷,带着点幽怨,那近乎透明的皮肤给人一种很不真实的质感,如同千年古玉一般清冷深邃。 看不见的威胁在这个寂静的病房内悄无声息地蔓延着,窗外植着一株高大的梧桐树,被风吹着沙沙作响,让气氛变得更加冷峻。 苏瑕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魂索命一说,然而此时眼前却当真出现了一个鬼,她不知道该是什么反应,直挺挺躺在床上,动也不敢动,甚至出声喊人都没有,所有人的本能在这一瞬间悉数丧失。 事实上,苏瑕并不知道爱丽丝具体长什么样,因为安东尼在她住进他家后,便将所有关于爱丽丝的东西都收起来,她见他如此,便没在他面前提起过爱丽丝,只偶尔从佣人们口中零星了解到,那是一个美丽优雅且高贵的女子,和眼前这个人有八分相似。 她忽然抬起手,朝她挥了挥,像是在友好地打招呼,然而窗外的风却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卷着灰尘徐徐加大,犹如恶灵被人从沉睡中唤醒,开始盘绕、翻涌、奔腾,借着夜色的掩护,搭乘着死亡的阶梯,从半敞的窗户席卷而入,侵略着病房。 苏瑕仿佛能看到一个个诅咒在墙壁上攀延着,在砖头间穿梭着,在每一寸空气中腐蚀着,要将她以最残酷的姿势虐杀而亡。 她终于控制不住,失声尖叫。 “啊——”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一个人掠到了她身边,紧紧抓着她的手臂,苏瑕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在争先恐后地往外冒,被碰到的手臂更像是有无数只蜘蛛在爬行,她崩溃地挣扎,要从这个困境中找出处。 安东尼快被她挣开,连忙将她整个人抱紧在怀里:“Diana!Diana!你怎么了?是我,是我啊,你睁开眼看看我,你看看我。” 苏瑕的挣扎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激烈,安东尼在她的挣扎中都被误伤了几下,但他依旧不肯放手,紧紧地打抱住她,好一会儿,她的动作才渐渐慢下来,像是累了,没有力气了。 “Diana,你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安东尼啊。”安东尼疼惜地在她的头发上亲吻一下,声音极尽温柔,像这个黑夜里最透亮的灯,“你看看我,看看我呀……” 苏瑕在他一遍遍的鼓励下,终于慢慢睁开眼睛,病房内已经恢复安静,那些狂风和罪恶,都悉数退散,半点踪影都没有留下,放佛刚才真的只是她的南柯一梦。 “Diana,Diana。”安东尼擦掉她脸上纵横的眼泪,苏瑕呆呆地看着他,喃喃地喊:“安东尼……安东尼是你吗?” “当然是我。” 苏瑕急切地说:“安东尼,我刚才看到爱丽丝了,我看到爱丽丝了……” 安东尼自然不会信她这种话,柔声安抚:“你做恶梦了,医生说你的昏迷是因为受到刺激,你现在需要的就是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她不觉得那是个梦,恐惧的感觉那么明显,狂风的怒啸那么刺耳,怎么可能只是个梦? “我真的看到她了,她就站在那里……”苏瑕急切地指着窗前,目光在触及窗前一支紫白色的花时,失声尖叫,“你看!你看!又有花!” 安东尼目光一凛,连忙拿起来看,却又松了口气:“不是鸢尾花。” 苏瑕抓狂道:“这是桔梗花,你上网查查,桔梗象征什么意思!” “好好好,我查,你别激动,我马上查。”安东尼拿着手机上网查找,连接网络时,目光在窗前审视着——这个病房是五楼,不大可能有人从窗户爬进来,门口又守着保镖,那么这支花是从哪里来的?什么时候来的? 苏瑕真是受到了刺激,脸色青白双颊却是不正常的潮红,一把抢过安东尼的手机:“给我看。” 桔梗象征无望的爱和卑劣的模仿。 她喃喃自语:“模仿……她觉得我在模仿她吗?” 安东尼皱眉,将手机丢到一边:“你想多了,爱丽丝已经去世好多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你刚才一定是做恶梦,别多想好不好?我陪你再睡一会儿。” 苏瑕将脸埋在掌心,许久之后才沙哑着声音说:“不用,你给我倒一杯水。” 见她情绪似乎稳定了些,安东尼松了口气,将她散落在颊侧的头发拂到而后,柔声应道:“好。” 他倒了杯温水递给她,苏瑕双手捧着,像小猫一样小口小口舔舐着,安东尼也很有耐心,等着她慢慢喝完。 喝掉了半杯水,苏瑕就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仰起头看着他:“安东尼,我睡不着了,你陪我聊聊天好不好?” 他愣了一下,旋即笑开:“好啊,你想聊什么?”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她神情迷茫,“你当初说,从我送你鸢尾花和鹤望兰开始你就开始喜欢我,可我只是送你一次花,难道就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安东尼笑了笑:“这不是送一次花或者送几次花的事,感情是很微妙的东西,有时候第一眼就能决定余生,在爱丽丝去世后,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想要一起过一辈子冲动的人。” 他的说的话永远都像是最浓稠的蜂蜜,见者吸引,听者沉迷。 但苏瑕今晚的反应却格外冷淡,她看着他,目光是一种反常的排斥和陌生,她无声扯了扯嘴角,将被子上的褶皱抚平,语气像是在讨论天气般的平淡,但说出的却是能将人心震得七零八碎的话。 “因为我长得像爱丽丝吗?” 虚假的感情就像解毒片,外面一层糖衣被水融化掉后,剩下内里充满苦涩,难以下咽。 苏瑕在问出这句话后,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眼睛,他的眼底一闪而过的紧张就像一只手,狠狠扼住她的喉咙,她呼吸困难,挣扎无力。 她又不死心地重新再问一遍:“我长得和爱丽丝很像是不是?” 他没有回答,她忽然想笑,然后也当真笑了,她不知道自己是笑成什么样,但他的脸色却一下苍白起来。 “人人都说,安东尼是个长情又痴情的男人,妻子去世几年还念念不忘,喜欢她喜欢的鸢尾花,以她的名义捐助一所所孤儿院和希望小学,简直就是世间罕见的好男人,而这样的好男人,竟然喜欢我,连晚好都说我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才有今天,我也觉得我是,但现在看好像又不是了。” 安东尼只觉得心头像是被谁剜去了一刀,一阵一阵空洞地疼:“不是这样的,Diana……” 他想去抓她的手,苏瑕猛地将他甩开,动作之大,像是他是什么会要人命的病毒,她咬牙切齿:“你敢说你接近我和我这张脸没关系!” “我和爱丽丝长得那么像,刚才看着她,我都觉得我是在看一面镜子!” “你还不承认?好,我现在打电话问雅安,爱丽丝是她的亲姐姐,我就不信,她会认不出来!” 苏瑕一手拔掉手背上的针头,翻身下床,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安东尼没有要来抢的动作,只是看着她,那双眼睛变成了幽蓝色,就像悲伤的大海。 巴黎那边现在还是白天,雅安接到电话下意识看了下时间:“怎么现在打电话给我?你那边不是深夜吗?” 苏瑕没心情和她客套这些,开门见山直接问:“雅安,我长得很像你姐姐爱丽丝是不是?” 雅安那边沉默了好久才反问:“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你就说是不是!” “Anthony告诉你的?他不是还警告我们不准说,怎么自己说了?”雅安耸耸肩,语气一如既往地傲慢,“是啊,你长得的确和我姐有几分相似,但我姐绝对比你漂亮,你从其量就是失败的复制品。” 得到了肯定地回答,苏瑕手一松,手机重新掉落在地,她悲哀地笑着:“复制品?呵。” 安东尼冲上来将她抱住,熟悉的温度和熟悉的味道包裹着她,苏瑕却感觉不到以前的半点安心,他急切地辩解:“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Diana,好的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你,的确是因为你长得和爱丽丝有点像,但我后来根本没有把你当爱丽丝的影子,Diana是Diana,爱丽丝是爱丽丝,我很清楚我现在爱的谁!” 她木讷地摇头,喃喃道:“不,你不清楚,如果不是我长着这张脸,你根本不会多看我一眼。” 她伸手推开他,走到角落里蹲下,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像要将自己封在蚕蛹里自我保护。 “你出去,让我一个人待着。” 安东尼才往前走了一步,她就抓起纸巾盒砸向他,大声呵斥:“出去!” 好一会儿之后,房间重新恢复安静。 苏瑕仰起头,眼眶内沉浮着眼泪,她用仅剩的倔强坚持着不肯掉下来。 如果不是今天看到爱丽丝的长相,她都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能有没血缘关系的人长得这么像,原来将她视若珍宝的安东尼,不过是一直将她当做爱丽丝的……替身。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32章 我眼里可曾有别人的影子 苏瑕不想见安东尼,也不想听他的解释,天还没亮就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医院,她穿着病号服,吸着拖鞋,徒步走在回公寓的路上。 初夏之后,白天特别漫长,现在不过五点,天已经蒙蒙亮,她像一个孤魂野鬼,游走在寂静的街道,不觉抬头遥望见不到尽头的长街,只见街边林立的店铺门传紧闭,霓虹灯将灭未灭,行人寥寥,晨光晦涩,仿佛有大雾笼罩,透着无尽的诡谲。 她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走到公寓,站在门前按门铃,几声响后,姜晚好拉开了门,见她成这个样子,惊愕了一会儿,连忙将人拉了进来:“小虾米,你怎么了?怎么穿着病号服?” 苏瑕神情呆滞,听到她的呼喊声,眼睛才有了焦距,慢慢弯起嘴角,笑容里还有未消去的苍白。 “阿好。” 姜晚好将她按在沙发上坐下,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又去找了一条湿毛巾轻轻擦拭她的脸,眉心紧锁:“你不是去医院看刘冉薇了吗?怎么反而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她又抓起她的手:“这一手的血又是哪里来的?” 苏瑕低头一看,手掌上的血应该是她扯掉输液针头时伤到自己的,不知不觉流了这么多血,她竟然毫无感觉。 “安东尼呢?他怎么没送你回来?” 姜晚好注意到她在听到安东尼的名字时神情微动,她恍然大悟,“你和安东尼吵架了?” “阿好。”苏瑕声音沙哑,“安东尼不爱我,他不爱我。” 姜晚好一怔,随即摇头:“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不爱你?” 安东尼爱苏瑕人尽皆知,说安东尼不爱苏瑕,是最假的谎言,她不信。 苏瑕嘴角的弧度扩大了些,带着挥之不去的涩然:“真的,他把我当成爱丽丝的替身,他是因为我这张脸、因为我这张脸才对我好的。” 姜晚好越听越不对:“谁告诉你这些的?” “我看到爱丽丝了,她长得和我好像……”她捂着脸,“这是对我的惩罚吗?是的吧,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得到纯洁无暇的爱……” 苏瑕絮絮叨叨说着毫无逻辑的话,姜晚好哄着,直到她哭累了躺在沙发上睡着,她才去阳台给安东尼打电话,安东尼已经知道苏瑕回家的事,他安排跟着苏瑕的两个保镖跟他汇报过。 他靠着墙壁,在逆光处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能听到他声音低沉沙哑,一夜之间像苍老了几岁:“麻烦你帮我照顾她,她的情绪很不稳定,我怕她看到我会更激动。” “小虾米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把她当成爱丽丝的替身?”她咬牙,“你怎么能这样?我本来还以为顾东玦够渣了,没想到你有过之无不及!” “NO,NO,你这样是全盘否定了我对Diana的感情。”安东尼辩解,“我承认,Diana一开始吸引我的,的确是她和爱丽丝几分像的脸,但后来,从在巴黎我向她告白开始,我就只是将她当成Diana,这些年我从来不觉得,她是爱丽丝的替身或者影子,他们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我分得很清楚。” “可她现在已经不相信你了。” 安东尼颓然,苦笑道:“……我知道。” “我会帮你解释的。”这么多年安东尼在她心里是根深蒂固的好男人,她一时半会也没法接受他变渣这个设定,捏了捏眉心,想起另一件事,“那个刘冉薇怎么样?” 安东尼此时就站在病房外,侧头看了一眼:“刚脱离生命危险,但还没醒。” 刘冉薇的父母已经在来A市的路上,刘千惠刚到,一看病房内的情况,连忙问安东尼:“她、她没事吧?” “没伤及脾脏,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医生说今天就会醒。” 刘千惠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含糊地说了几句就进去看刘冉薇,安东尼觉得她的反应很不对,就算是平日里有过节的姐妹,在这种关头,不会悲伤起码也会惊讶,可她什么都不会,格外平淡,倒像是对刘冉薇脱离生命危险感到遗憾,但又不能表现出来,相互抵消之后便成了平静。 安东尼想了一会儿,而后接到母亲柏莎夫人的电话,说她和刘家父母下飞机了,让他过去接他们。 柏莎和刘增河是老朋友,和刘夫人又是手帕交,这次难得来一次中国,被他们挽留在B市住了一段时间。 安东尼开车去机场接他们三人,路上简单说了下情况,刘夫人爱女心切,一路哭哭啼啼,刘增河安慰着,但也略显不悦:“Anthony,当初我可是将两个女儿交给你照顾,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等到早上才告诉我们?” “Very-sorry,出事时间是在昨天晚上,那时候时辰不早,我怕伯父伯母关心则乱,所以等到早上尘埃落定后再告诉你们。”安东尼歉意道,“冉薇受伤我会负责。” “你能怎么负责?你能让我女儿马上生龙活虎起来吗?”刘夫人擦着眼泪,忽然紧张起来,“小惠呢?小惠没事吧?” 安东尼连忙道:“千惠小姐没事,她现在在医院照顾冉薇。” 从机场到医院,柏莎没怎么说话,只偶尔安抚几句刘家父母,到了医院,刘家父母去看到刘冉薇,柏莎拉着安东尼到一边去,板着脸问:“你是不是根本没管刘家姐妹?是不是Diana那女人不肯让你理她们?” 柏莎以为是苏瑕吃醋,不准安东尼跟刘家姐妹走近,才导致人生地不熟的刘冉薇遇到意外。 安东尼郑重解释:“Maman,你不能冤枉Diana,冉薇之前一直住在Diana家,她们每天晚上睡在一起,白天聊设计,还一起出去采风过,她们的关系非常好。” “知人知面不知心!”柏莎道,“没准是Diana在演戏,假装和她关系很好,但其实是找人在背后下黑手!” 安东尼眉头一皱:“Maman,您再这样我真的会生气的。” 柏莎瞪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Diana好就是因为她长得像爱丽丝!Maman不是不准你永远记得爱丽丝,但既然你对爱丽丝那么念念不忘,那为什么不和她的妹妹雅安在一起?” 安东尼怔了怔,忽然苦笑起来。 果然所有人都认为他爱苏瑕,是因为苏瑕长得像爱丽丝,也难怪她会那么生气,任谁被当做替身都不会高兴的吧…… “Maman,我累了,我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安东尼不想再争辩,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医院,他想看看苏瑕,想和她解释,爱她出自本心,绝无代替一说。 苏瑕睡了一觉,起来后吃了姜晚好煮的米粥,人精神了些,混沌的意识拨云见日,已经能清晰地叙述昨晚晚上她看到的一幕。 姜晚好同样是不信鬼神的,但她相信苏瑕不会用这种事来乱说,她既然这么说了,就算不是真的爱丽丝鬼魂,那也一定是看到了别的什么东西。 姜晚好挠挠头发,觉得现在的情况乱得可以:“等等,我们先来撸撸思路。” “偷拍我的人一定是乔琳,之前送花的人我们也暂且认为是乔琳,她是执行的人,她背后一定有一个设局的人,这个设局的人我们原本怀疑是刘冉薇,但现在刘冉薇成了受害者,而且在她昏迷不醒的期间,你看到了爱丽丝的鬼魂……这样一来,刘冉薇好像没有嫌疑了?难道不是她设局?” 苏瑕本就不愿意相信设局的人是刘冉薇,闻言点头:“我们怀疑错了。” “可是会不会太巧合了?我们这边才开始怀疑她,才抓住了乔琳,她那边就被人捅伤?”姜晚好托着腮说着,可能是因为她跟刘冉薇不是很熟,所以不能像苏瑕那样相信她。 门口传来按密码的声音,知道这个房子密码的人不多,回来的人应该是安东尼,姜晚好见苏瑕的脸色微变,犹豫着说:“要不我去帮你把他……” 苏瑕摇摇头,撑起嘴角微笑:“不用,我也想和他好好谈谈,阿好,你一大早就被我吵醒,去睡个回笼觉吧。” 姜晚好知道她是想和安东尼单独聊聊,起身道:“好吧,我去进去了,你冷静一点,听听他是怎么解释。” 苏瑕点点头。 于是安东尼进门时,就只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苏瑕,他愣了一下,有点局促地说:“我以为你在休息,不想吵醒你才没按门铃自己开门。” “没关系,我也在等你。”苏瑕说,“安东尼,坐吧,我们聊聊吧。” 安东尼立即走过去坐下,急不可耐地辩解:“Diana,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把你当成爱丽丝的替身,从来都没有。” “可也能否认,你喜欢上我,是因为爱丽丝啊。”苏瑕眼底有淡淡的伤痛和自嘲,“安东尼,没有人会愿意被当成替身的。” 安东尼按着她的肩膀,湛蓝色的眼眸一片盈盈波光:“Diana,你看着我,你看我眼里可曾有别人的影子?你看我看着你的眼神可曾是在看别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33章 我们分手吧 没有。 安东尼的眼睛是世界上最温柔最漂亮的,清清淡淡的湛蓝色,像塞纳河一样多情又长情,是岁月消不去的痕迹,是河水浇不灭的热情。 苏瑕闭着眼睛摇头,她不会说谎:“没有。” “所以啊,我怎么可能是将你当成爱丽丝替身?你们如此不一样。”安东尼神情舒缓了些,“Diana,我不给你看爱丽丝的相片就是怕你多心,在这件事上我承认我做错了,如果我早先告诉你,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误会。” 苏瑕放松背脊靠在沙发上,笑得有些牵强:“昨天晚上对不起,我情绪太激动了” 他小心又谨慎地再确认一遍:“那你信我了?” “我信。” 如此认真的你,我怎么舍得不信? 安东尼见她如此,心情忽然轻松了许多,倒了杯水递给她:“没关系,我理解。” 苏瑕抱着水杯喝着,过了一会儿,忽然问:“安东尼,我们在一起三年了吧?” “三年五个月。” 她也像是回忆起来什么好玩的事,笑容真实了许多:“当初要不是有你鼓励我在巴黎继续待下去,我可能早就逃回国,躲在哪个角落里发霉了吧。” 安东尼也记起来了,但他却不是那样觉得:“你总是低估自己,你其实很好,当初我只是说几句话,如果不是你自己鼓起勇气面对,我说再多的话也没用。” “我很好?” “是,你很好。” 苏瑕捏紧了水杯,心思一时有些飘远。 巴黎是个充满魔力的地方,它可以将人变得更完美,也可以将人变得更糟糕。 苏瑕刚开始那一年,特别辛苦,语言不通是最大的障碍。 记得有一次,她没听懂ESMOD教学老师布置的作业,就去问班级里的同学,那个同学故意告诉了她错误的作业,她赶了三天才画好的设计图,被老师当着全班学生的面撕毁,那时候她无从辩解,怔然地看着一地纸屑,一回头则是那个同学嘲笑的眼神。 她说,连法语都不会,上什么学校? 那天她情绪很低落,甚至开始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她想,如此自不量力的自己,留在巴黎到底对不对? 安东尼何等敏感,去接她下课时,就发现她的不对劲,她本是不想告诉他的,可到底是经不住他的连番询问,只好失落地将那件事告诉你,安东尼听完,只是笑:“那我不懂中文,是不是不能和中国人做生意?” “这不一样。”她闷闷道。 “怎么不一样?按那个同学的逻辑不就是这个意思?你怎么会被这种言论影响到心情?法语不会可以学,信心没了可还行?” 他笑着睨着她,湛蓝色的眼眸便是如此波光盈盈,像在传递某种莫名的坚定,她很是触动,忽的一笑:“你说的对。” 后来,安东尼每天都抽空教她学法语,作为报酬,她教他学中文。 那段时间,她每天都抱着一本厚厚的法语词典,坐在安东尼脚边的毛绒地毯上,像是个咿呀学语的婴孩,跟着他一个词一个词念和写。 “跟着我读,Jet'aime!” “J……” “Jet'aime!桔、特、你。” “J……Jet'aime!” “Moi-aussi,je-t'aime!” 苏瑕一愣:“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仰起头笑得像一只偷腥得逞的猫:“Jet'aime=我爱你。” 苏瑕一愣,脸色脸色爆红,又气又好笑,抓起地上的抱枕砸向他,夺门而出。 …… 刚和顾东玦离婚那段时间,她很迷茫,安东尼一直扮演她的人生导师,就像姜晚好说的,在她潦倒的时候扶持她,在她光荣的时候守护她。 但也是因为如此,她心里一直对他有愧,她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好好爱他,尽管无法偿还她的付出,但起码能让他不至于没有回报,可自从森林公园那一次之后,她才知道,有时候感情并不会她听从本心控制,反而像是有反骨,会刻意忤逆。 “安东尼,我感觉我存在你的生命里,其实就是对你的玷污。”苏瑕捂着眼睛,可眼泪还是从指缝里掉下来,这时她才知道,真的有些话还未说出口,就已能伤人,“我们……分手吧。” 安东尼的手忽然一麻,水杯从手中脱落,在地毯上炸开无数细小晶莹的碎片。 初夏的五月,他却感觉到一股寒气从指尖侵入蔓延全身,耳朵有一瞬间什么都听不见,放佛回到小时候,赤着脚踩在冰面上,漫天大雪,却寂静无声。 好半响,他才回神,倏地抓住她的手:“Diana!Diana!刚才你不是说相信我吗?相信我为什么还要分手?” 苏瑕用力摇头,将他的手从肩膀上拿下,声音因为压抑的哭泣而沙哑:“安东尼,我们认识五年,在一起三年,你于我来说是亲人更胜情人,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在失去孩子的时候就没命了,怎么可能还有今天?我很想像你爱我一样爱你,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你,可我真是个坏女人,许下的承诺都没能做不到,和你分手不是因为那件事,而是我一直觉得,我不能这么自私地霸占你,你特别好,值得更好的人去配,而我……对不起。” 安东尼摇头,拒绝这种理由分手:“我不同意!Diana,我说过,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我爱你,这就是合适!” 苏瑕看着他这固执的模样,只觉得心好疼:“这对你太不公平了,你明明知道,我……” 话还没书说完,他就大声打断,咬着牙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一把抱住她,声音是难得的微颤:“Diana,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你听我说。”苏瑕推不动他的肩膀,只好耐下心来安抚他的情绪,“我真的很想继续留在你身边,享受你的照顾,享受你的爱护,假装自己也很爱你,自私地霸占你,肆无忌惮地挥霍你的爱,而事实上我也真的那样做了,直到今天,我看到了爱丽丝……” 安东尼大声道:“那个不是爱丽丝!” “好,那个不是爱丽丝。”她苦笑,“直到今天,我想起了爱丽丝,我想起曾有一个女人爱你如生命,为了生下和你的孩子而失去生命,对比之下,我真的很恶劣,明明不是深爱,却还理直气壮地享受对于另一个女人来说,珍而珍重的感情。” “安东尼,分手吧。” 在他身边的感觉很好,是她在别处没有的安心,她也想继续自私地霸占他的好,可那样未免太卑鄙了,她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苏瑕闭上眼睛,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安东尼没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紧,她挣扎了几下,他却反常地强势,双臂像是钢钳般禁锢着她,苏瑕累了,没再试图逃离,给了自己找了个借口,最后享受一次他的温暖,从今以后,恐怕没有机会了。 她哭累了就睡着了,安东尼将她抱回房间,交给姜晚好,姜晚好在门后其实也听到了一点动静,无可奈何道:“我真的曾以为你们会幸福一辈子。” 安东尼神情憔悴,手指温柔又眷恋地从她的侧脸上划过,他曾想珍重对待一辈子的女孩,终于还是要离开他了。 姜晚好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想出去,安东尼就已经松手起身:“晚好,你的事Diana告诉我了,我找人去了解了情况,现在的确有些证据指向你父亲,很棘手,不过假的就是假的,不可能真的无懈可击,我再想办法,一定会把你父亲救出来的。” 姜晚好低下头,足尖轻轻碾着地面,神情怅惘:“谢谢你安东尼,其实在做了这么多事都没有用之后,我都快放弃了。” 安东尼恍惚地笑了:“怎么可以放弃呢?都还不到最后可以,再争取一下吧……” 苏瑕醒来时,因为哭得太久头昏脑涨,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门,好半响都没有反应过来。 姜晚好端着煮好的面条进来:“我就知道你快醒了,刚刚好面出锅,吃点东西吧。” “……安东尼呢?”苏瑕心虚又紧张,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已经走了。” 走了啊…… 苏瑕低头无可无不可地笑了笑:“这样也好。” 虽然昨天已经听得很清楚,但姜晚好还是忍不住再确认一遍:“你真的要和安东尼分手?舍得吗?” “你说呢?”她摇头苦笑,“我和他在一起三年,有感情的啊,但我不能那么卑鄙,一味地承受他的付出而不给予回报,那种感觉我也曾有过,所以我很能理解那种痛苦,我不能让安东尼再尝一遍我尝过的痛苦。” 爱而不得,求而不得,何等痛苦啊。 “那你会回到顾东玦身边吗?” 顾东玦么? 苏瑕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纹路细致,唯独婚姻线极短,她好像明白了,有些事真的是命里注定,无论怎么挣扎怎么努力,都很难改变,就像被钉在柱子上印下烙印,永远都会跟随一生。 她道:“我不适合被爱,也不敢再爱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34章 她以为我会被吓到 安东尼离开了公寓,带着本就不多的行李去了酒店,他将自己关在房间,用酒精麻痹意识。 再厉害睿智的人,面对爱情时的反应其实都一样,无助又彷徨。 他爱惨了苏瑕,他想好好和她过这人生,他甚至规划好了属于他和她的未来蓝图,可现在她却残忍地一锤子将梦境敲碎,只留下满地的碎片映着狼狈的他。 他摇晃着手中的酒瓶,眼角微潮将眼睛变得越发迷离。 他从小就是个理性理智的人,以前他觉得那些靠酒精和香烟麻痹精神的男人真没出息,堂堂男子汉,想要什么就去争,争不到就舍,何苦折磨自己?直到他今日身临其境才知晓,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并不能片面地用争或不争来简单概论。 有些东西,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有‘得不到’这个魔咒。 “叮铃铃——” 一阵唐突的手机铃声在房间内响起,他浑身一个激灵,猛地丢开酒瓶,边摸索着去拿手机边大失神地喃喃着:“Diana……Diana……” 他连来电显示都不看,急不可耐地接了电话:“Diana,你……” “什么Diana?你睡糊涂了吗?”柏莎不悦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你现在在哪里?马上到医院来,薇薇醒了,她有话想告诉你。” 不是她啊…… 也是,她说分手的时候那么决绝,一点都不给他挽留的机会,她怎么可会还会打电话给他? 安东尼苦笑着按掉了电话,将手指插入发中支着头,笑得涩然又悲哀,怔然地呆坐了好一会,才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来,扶着墙壁进了洗手间。 拧开洗浴喷头将全身淋湿,冷水让他昏昏沉沉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起来。 昨天和苏瑕在公寓里的那些对话在脑子像胶带一样快进后退,他忽然锁定到了什么,眼睛重新挑起明灯,璀璨如最耀眼的北极星,半响,他低下头神经质地笑了起来,随即关掉阀门,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抓起手机奔跑出门。 安东尼在酒店门口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医院。 午后的住院部格外的宁静,皮鞋和地面摩擦出的声响清晰可闻,安东尼远远的看到刘夫人和刘千惠站在病房外,他的脚步不动声色地放慢,静静地调整呼吸,等走到她们面前时,他又是那个风度翩翩的优雅绅士。 “刘夫人,千惠小姐。” 刘夫人刚才似乎是在训骂刘千惠,被他一声打断,将要出口的话又不得不重新咽了下去,神情一时半会没能调整回来,十分僵硬,好半响才露出一个格外勉强的笑容:“来了啊,快进去吧,薇薇在等你。” 安东尼推开病房门,刘冉薇立即睁开眼睛,因为她的脸色很白,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便格外突出,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灵动和纯真。 他握着门把的手一紧随后一松,微笑问:“感觉怎么样?” 刘冉薇将眼睛弯成月牙形,用力点点头,然后举起一块早已写好的牌子:“我看到那个将我捅伤的人了。” —— 以前公寓里的食材,要么是直接叫超市送上来,要么是刘冉薇去菜市场买,因为这几天刘冉薇不在,到今天为止,冰箱已经空空如也,苏瑕想让超市送东西来,但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电话,为了两人不会被饿死,苏瑕只好亲自出门去买。 她本想着,一次性买多一点,可以吃久一点,不用时不时来买,所以就推着购物车,走到哪买到哪,丢了满满一车的东西,结果好了,东西太重,她拎不动,这个超市又没有送货,更祸不单行的是,她在门口拦车,那些出租车都像是对她设置了自动屏蔽,老半天都没有没人搭理她。 最后没办法,她只能徒手拖着重重几大袋东西走回公寓,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她才感觉自己手要断了,下一瞬,塑料袋的提手承受不住重量,真的‘吧嗒’一声断了,零零碎碎的食材散落的了一地,几盒鸡蛋都打碎了。 苏瑕几乎将牙龈要碎,心里腾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烦躁,像是快暴走了一样。 和一地的东西僵持了两分钟,她最终还是人命地叹了口气,默默蹲下来捡。 捡着捡着,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蹭自己的后背,苏瑕莫名其妙地回头一看,眼前直直撞进来一条体型十分庞大的阿拉斯加雪橇犬,它嘴里咬着她散落的一块熟肉,眼睛又黑又大,直勾勾地看着她,露出的犬齿锋利又血腥。 苏瑕猝不及防被吓到,心翻了几滚,下意识往后一退,不巧踩中打碎的鸡蛋,脚底一滑,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手掌被粗糙的地面摩擦破皮,掌心一阵刺疼刺激着神经。 捧着受伤的手掌,苏瑕和这条大狗对视,又怕又委屈,所有的压抑在心底的负面情绪,像是突然找到了宣泄口,她忍不住蹲在路边哭了起来。 “毛球咬的是猪肉又不是咬你,至于哭成这样么?” 脑袋忽然被人揉了一下,熟悉的语气在上方响起,苏瑕抽抽搭搭哭着抬起头,面前果然站着个人,他穿着灰白色的宽松运动服,看起来十分活力,可偏偏他身上还有一股清寒之气,相称之下略显矛盾。 苏瑕挂着两条眼泪傻愣愣地看着他,一时没想明白,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顾东玦从那只阿拉斯加雪橇犬口中拿下腊肉,撕开包装袋,将肉送到它嘴边,揉捏着它的耳朵说:“隔着包装袋你就知道是能吃的?真是跟你主人一个样。” 阿拉斯加雪橇犬甩甩脑袋,就着他的手吃肉,身后的尾巴很兴奋地摇来摇去。 苏瑕被那条尾巴晃得眼晕,脸上横七竖八的泪痕没擦掉,脏兮兮的像一只花猫,顾东玦看了她一眼,从口袋里拿出面巾纸,在她眼下擦了擦:“不就是一块肉,大不了我赔你,别哭了,又不是小孩子。” 苏瑕被他骂了两句才回神,不高兴地躲开他的手,抢过面巾纸自己擦。 那边雪橇犬已经吃完了一块肉,又从地上咬了一块,走过来像刚才蹭苏瑕一样蹭顾东玦,顾东玦抢走它嘴里的肉,骂道:“不准吃了,你都快胖死了。” 雪橇犬四肢一软,像一滩泥一样瘫在地上,用肚皮压住好多食物,像是要将东西藏起来,等顾东玦不在了再吃,更搞笑的是它还一脸无辜地假装看风景,这掩耳盗铃的趣样,看得苏瑕忍不住破涕为笑,小心翼翼地伸手摸摸它的脑袋。 “哪里来的狗?” “顾西珏那小子的,说要去玩真人CS,就把狗丢在我那儿。”顾东玦的眼神十分嫌弃,“这狗又蠢又贪吃,都超标十几斤了还每天就知道吃吃吃,拉它下楼走一圈,没两步就装死,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狗。” 放佛听懂了顾东玦在骂它,雪橇犬呜呜了两声,连脑袋也一起垂下,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 苏瑕捏捏它的肉笑了,但声音还有些沙哑:“它叫毛球吗?” “嗯。”顾东玦帮她将地上的东西重新捡回袋子里,“你怎么会在这边买菜?” “你又怎么会在这边遛狗?” “我住在这边啊。” 苏瑕一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恍然大悟——对哦,他住的公寓和她住的公寓,只隔着几条街,这个超市就在他的公寓附近。 “我现在也住在这边。”苏瑕拿走雪橇犬肚皮下的腊肉,那毛球立即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苏瑕心一软,刚想撕开腊肉塞给它吃,顾东玦就冷酷无情地拍了一下它的头:“别给它吃了,它已经太胖了,再吃就走不动了。你住在哪里?” 苏瑕说了一个地址,顾东玦应了声,目光无意间扫过她的裙子,眉心一皱:“你要这样回去吗?” 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苏瑕才发现刚才那一摔她直接坐在了打碎的鸡蛋上,蛋清将裙摆弄得很脏,黏糊糊的,苏瑕神色又变得惨不忍睹。 顾东玦道:“去我那儿洗一下吧。” 只能这样了,她总不能穿着糊了一屁股鸡蛋液的裙子招摇过市吧。 顾东玦今天周日不用上班,带一人一狗回家后,先将狗关在笼子里,又去给她找干净的睡衣,苏瑕将裙子换下来后洗干净,丢尽干衣机里烘干。 “上次说的事情怎么样了?”顾东玦从冰箱里拿了矿泉水递给她,苏瑕知道他是在问跟踪器的事,便将刘冉薇被捅伤住院,还有她遇到‘爱丽丝鬼魂’的事情告诉他。 当然,她长得像爱丽丝以及和安东尼分手的事,她并没有说。 顾东玦拧了拧眉心,沉声说:“别自己吓自己,这世界上没有鬼。” 苏瑕用纸巾擦掉矿泉水瓶外凝结出的水珠,长睫微翘,像勾魂的镰刀,她忽的一笑:“我有没有被吓到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以为我会被吓到。” 顾东玦抬头看她。 苏瑕已经起身去拿干衣机里的衣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35章 她是太珍重我了 苏瑕不喜欢在洗手间里换衣服,拿了烘干的裙子后,也没想这是顾东玦的家,就这么直接在客房里换,刚脱下睡衣,腿忽然被什么毛绒绒的东西蹭了一下,她低头一看,竟然是那只雪橇犬。 与此同时,顾东玦略带怒气的声音从门外传入:“你又把笼子咬坏了!这是你今天咬坏的第三个笼子了,你再这样信不信我把你……” 苏瑕下意识转过身。 顾东玦恰好推开门。 两人对视,皆是一滞。 夏日的阳光格外绮丽,从窗台上放着的几盘盆栽的叶片间隙落下来,印在她光洁的身体上,落下趣味的光斑,就像纹身师针下最精致的图案,黑发窈窕披在她的肩头,为这一份性感平添清纯。 顾东玦用非常缓慢的速度移开眼睛,看着窗外,但耳根却浮起了一抹很诡异的嫣红。 苏瑕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抓起衣服遮在胸前,怒而咆哮:“出去!!!” ‘砰——’ 尾音还没停下,门已经配合地关上。 苏瑕又羞又气,虽说他们之间有过几次,但她又没有暴露癖,在男人面前只穿着内衣站着,怎么都会难为情吧。 苏瑕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回头一看那只蠢狗还在,想到这个就是罪魁祸首,苏瑕忍不住蹲下掐着它的腮帮子扯扯:“都是你的错!都是你!” 这条雪橇犬比哈士奇还要蠢,被她揪着腮帮子,还以为她是在陪它玩,竟然还伸出舌头来舔她的手指,苏瑕瞪了它一眼,带着它离开房间。 顾东玦在客厅看新闻,电视上播放的恰好是姜晚好的绯闻,因为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姜晚好一直沉默没有回应的原因,现在的情况已经愈演愈烈,几乎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为了缓解刚才的尴尬,苏瑕主动提起话题:“阿好没有经纪公司,没有危机公关帮她处理,而且照片拍得太清晰,她也没办法怎么澄清,只好才干脆保持沉默。” “那个男人是谁?” 苏瑕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阿好不肯说。” 顾东玦蹙了蹙眉,很不赞同这样的做法:“她如果想在娱乐圈继续待下去,最好还是去处理,女明星的形象最重要。” 苏瑕看他的眼神变得十分诧异,据她所知,顾东玦是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除非是很重要的人,否则他才不会费口舌多说什么,而他和姜晚好的关系也不见得多好,此时竟然会为她说话,不由得诧异:“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还会关心人?” 顾东玦上下扫了她一眼,神情平静:“你看不出我是在配合你吗?” ……看得出她在尴尬,所以配合她转移话题吗? 苏瑕摸着鼻子,怎么觉得这样一来,反而更尴尬了呢? 顾东玦就喜欢看她纠结又无措的样子,心情大好,嘴角微勾,气定神闲地拿起遥控器换台,苏瑕站了一会儿,窗外的天色突然间暗了下来,像将有一场倾盆大雨要到来,她连忙道:“我要回去了。” 才弯腰拎起她那几大袋东西,天空就响起一声惊雷,闪电骤然划破天际,将四下映得霎间发亮,连他们在室内都被小小震撼到,还没看清情况,紧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大暴雨。 顾东玦起身去关窗,慢悠悠道:“看来你是走不了了。” 苏瑕刚想说,其实她也是可以冒雨离开的,反正家隔得不是很远,窗外就紧接着几道惊雷闪电,她吓得蹲下来和毛球抱成一团,彻底放弃在这个时候出门的念头,顾东玦关好窗一回头,就看到一人一狗同个节奏抖得很欢的样子,莫名觉得好笑。 “又不会劈到你,至于吗?” 苏瑕看都不敢去看窗外,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说不准,我看过一个新闻,有个人在家里都被雷劈到了。” 顾东玦双手环胸,挑眉道:“因为他住在二十二楼。” 苏瑕悚然道:“你也是二十二楼啊!!!” “……他的二十二楼是楼顶,我的二十二楼上面还有近十层楼。” 苏瑕充分发挥自己身为艺术家的大胆想象精神,天马行空地说:“万一这雷不走寻常路,是斜着打的呢?” “被害妄想症,你是不是……”话还没说完,房间内的灯光忽然闪了几下,电视机先没了声音,随后整个房间一暗,全部灯都熄灭了。 苏瑕和毛球抱得更紧了:“又、又怎么了?!” 顾东玦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照着路,开门出去看楼梯下的电闸,苏瑕也连忙去摸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有了亮光,她才没那么害怕。 过了一会儿,顾东玦关上门进来:“不是跳闸,可能是这场雨太大了,损坏线路了。” “家里有应急灯吗?”她的手机快没电了,再继续用手电筒估计撑不了多久 顾东玦静了静,淡淡道:“没有。” 苏瑕抽抽嘴角。 他像是在认真想解决的办法,好一会儿又说:“上次Tam来给我过生日,还有蜡烛。” 说这,他真的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包生日蜡烛,点燃后往桌子上滴了几点蜡,固定住蜡烛。 苏瑕看他心情有些复杂:“……人类花了几千年才走进高级文明社会,现在我们居然还要靠蜡烛来照明?Excuse-me?” 顾东玦和蜡烛靠得近,橙色的烛光将他的脸部线条柔和了许多,他挑眉道:“那我吹掉。” 看着手机只剩下不到一格的电量,苏瑕冷静拒绝:“我觉得我们可以将就一下。” 于是两人一狗就围着一张桌子坐着,苏瑕抱着抱枕,歪着头看着电闪雷鸣的窗外,身上忽然一重,一条毯子盖在了她身上,顾东玦看她穿得单薄,怕她着凉。 苏瑕抿唇道谢。 顾东玦在另一个沙发坐下,忽然问:“你的眼睛浮肿很厉害,看起来像是哭了很久,发生什么事了?” 苏瑕侧开头,轻松地笑了笑:“没有啊,我能有什么事?就是这几夜熬夜画设计图,喝太多水浮肿了。” 如此拙劣的谎言,顾东玦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但他的并没有拆穿她,他知道,她有她的倔强,不愿意说的事,无论他怎么问都听不到答案的。 下雨天阴凉阴凉的,空气中还有些潮湿,呼吸起来很舒服,苏瑕在这样的天气最容易犯困,不禁闭上眼睛,原本只是想缓和一下干涩的眼睛,谁知这一闭上,竟就睡了过去。 顾东玦一直在看着她,看着她一点点陷入沉眠,心想脸色都憔悴成这个样子,起码三四个夜晚没睡了吧?是因为什么事呢?那个神秘的送花人吗? 他伸手赶走要去骚扰苏瑕的毛球,脸色微沉。 与此同时,医院这边,安东尼站在紧闭的窗户边,因为雨势太大,可见度变得很低,原本从医院这个窗户是可以看到苏瑕住的那栋公寓,但现在那栋公寓已然消失在浓雾中。 身侧忽然有细微响声,他回头,刘冉薇举着白板,神色疑惑地询问:“你和Diana姐姐吵架了吗?” 他笑了笑:“为什么这么问?” 刘冉薇写字速度极快,很快又举起白板说:“下这么大的雨,你没办法回去,却没有给Diana姐姐打个电话,我以为你们吵架了。” “不是,我们没有吵架。”安东尼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足尖,声音透着淡淡的悲,“我们分手了。” 刘冉薇瞪圆着眼睛,像是被惊呆了,连忙擦掉字重新写,又急急地晃着牌子:“啊?为什么呀?你们为什么要分手?你不爱她了吗?” 安东尼看了一眼,随即摇头轻笑:“不,我很爱她。” “那她不爱你?” “也不是,她也爱我。” “既然你们相爱,为什么要分手?” 安东尼看着白板轻轻摇头,手指在玻璃窗上勾画着,像在写什么单词,刘冉薇看不懂法语,也不知道他在写什么,只听到他说:“她以为自己不够爱我,不想霸占着我,觉得这样对我不公平。但她却不想,如果不是因为太爱我,又怎么会过分在意这些呢?” “就像你们女孩子穿上新衣服,因为太喜欢,所以无论是坐着还是站着,都怕会磕磕碰碰到,所以总是无比小心,甚至有时候还舍不得拿出来穿,她对我也是一样,因为太珍重,所以物极必反。” 刘冉薇的眉心拧成一个结,神情很迷茫,较劲脑子地去想答案,就像考场上的考生,就算不懂也要用力想到明白。 安东尼看着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小,现在肯定不懂这些,等你有喜欢的人以后,你就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了。” 刘冉薇的神情一下子失落了起来,扁扁嘴,在白板上慢吞吞地写下几个字:“可是我是哑巴。” 安东尼摇摇头:“有人曾说过,当你的有点光芒万丈的时候,人们看你的时候,就只会记得你的优点,而你那些小小缺点,便会变得微不足道。” 刘冉薇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高兴地挥舞着白板:“那,那,如果我很优秀,安东尼哥哥你会不会喜欢我?”她还在最后画了一个害羞的颜文字表情。 安东尼看着,眼底流转着异样的色彩,半响,轻松笑起:“会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36章 那个男人是不是你? 雷雨天气持续不停,苏瑕几次被惊雷吵醒,又在浑浑噩噩中睡去,辗转几次,迷迷糊糊间,只感觉到有人将她抱起,动作轻柔地放在床上,为她盖上被子,拉上窗帘,最后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苏瑕翻了个身,卷着被子蜷缩成一团,又不省人事地睡过去了。 顾东玦的手机已经完全没电,他拿着蜡烛照着路去书房,在柜子里翻找到充电宝,好歹是充上电了。 将蜡烛随手放在桌子上,他走到窗前打电话,电话那边响了一会非常摇滚的音乐后,才慢吞吞地被人接了起来。 顾东玦早就等得不耐烦:“又去哪里疯了?” Tam玩世不恭的声音从那边响起:“这种天气我能去哪里疯?喂喂喂,我可是从干事干到一半停下的,这世上还就只有你顾东玦,能让我在这种时候提裤子接电话,我爹妈都没这种荣幸,做人要常怀感恩之心,Do-you-know??” 顾东玦没心情陪他开玩笑,他冷着声直接问:“那个男人是不是你?” Tam夹着香烟的手轻轻一颤,最后还是嬉嬉笑笑起来:“哪个男人呀?” 顾东玦冷冷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你的背影我还能认不出来?Tam,她是苏瑕的好朋友你不知道吗?你身边又不缺女人,干嘛去招惹她!” 见插科打诨蒙不过,Tam一耸肩,哼笑道:“我就那么随便一说,谁知道她真的就相信了,你知道我的,送上门的美味,难道我会拒绝签收?” 顾东玦惊愕:“你在玩她?!” Tam大言不惭地笑道:“大家都是成年人,这有什么?” 顾东玦怒气隐隐,他知道Tam生性爱玩,整日流连花丛,是个不知不扣的风流薄情子,但没想到他竟然还用坑蒙拐骗这种手段! 他怒喝:“你根本不能帮她将父亲救出来是不是!” “也不是不能,我叔叔的好朋友是驻华大使,如果他肯出面的话,大概能有转机……吧。”他的语气很轻浮,撇着嘴说,“我也不确定,毕竟栽赃她爸的是省级高官,能混到那种位置,不是有手段就是有人脉,所谓他国内政不可干涉,就算是驻华大使,可国籍还是America,干涉太多负面影响太大,所以呀……” “别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已经许诺她,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这件事你必须帮她摆平,否则我都瞧不起你!” 顾东玦骂完直接挂断电话,胃部因为愤怒和饥饿隐隐作痛,忍不住扶住墙缓了会儿,刚想去找胃药,一转身却看到苏瑕站在他身后,一手拿着矿泉水一手拿着他的胃药,和身边还跟着毛球。 他微微一愣:“怎么起来了?时间还早,你可以再睡一会。” 苏瑕将水和药递给他,忍不住问:“你刚才在和谁通电话?要摆平什么?” “没什么,过几天再说。”顾东玦不想让她平白担心,等尘埃落定后再告诉她,“饿了吗?” 苏瑕点点头,揉着肚子说:“我就是被饿醒的。” 顾东玦点点头,拿起蜡烛,边往厨房走去边问:“想吃什么?” 苏瑕脚步一顿,想起上次让他做饭后,她得到的‘惨痛教训’,顿时一阵悚然:“你又要做饭?” 顾东玦神情看起来很跃跃欲试,像是迫不及待要大展拳脚,他打开冰箱,翻了一下:“牛排怎么样?” “千万别!”苏瑕可不想又刷半个小时烧糊了的锅。 顾东玦遗憾地手从牛排上移开,又问:“那肉糜粥?” “冷静点!”苏瑕怕他再想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菜式,连忙道,“就意大利面,意大利面就好。” 顾东玦算是看出来了,她压根就不信任他,斜睨了她一眼,打定主意要让她对自己刮目相看,侧头示意:“出去等。” 苏瑕走出厨房,忽然想起一件事,脚步一顿:“啊!!我怎么把阿好给忘记了?她还在家里等我呢!” 她出门时跟姜晚好交代好,买完食材就回去做饭,结果她完全忘记了! 苏瑕抹摸黑摸索,好不容易找到手机,想给姜晚好打个电话,结果手机已经因为电量过低已经自动关机了,她立即冲里面厨房喊:“我手机没电了,你手机还有电吗?” “应该还有,我的手机在桌子上你自己看。” 苏瑕拿起来一看,同样是关机状态,她欲哭无泪道:“也没电了!” “充电宝也没电吗?” “没有!” 顾东玦也没办法了,那个充电宝他已经很久没用,里面的电量估计只能支撑他打一通电话,他透过厨房窗户看外面没有小半点的雨,思衬着说:“外面下这么大的雨,她应该能猜到你回不去。” “可万一她出来找我怎么办?”苏瑕越想越不放心,连忙起身,边说边往外走,“不行,我现在就要回去了,东西先放你这儿,改天我再来拿。” 话音落,门已经传来落锁的声音。 顾东玦一惊,连忙熄火追上去:“等等!苏瑕!” “外面雨太大了,姜晚好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出来找你?” 苏瑕摇头,他不了解姜晚好,她等不到她回去,手机又打不通,绝对会出来找她的。 记得高中时有次学校组织户外实践,她出去采摘树叶标本时迷路,那天也是下了大雨,山路很滑,极不安全,那时候老师和同学都不准她来找她,都说等救援队到来,可她因为担心她,等不了那么久,趁着大家不注意,穿了个雨衣就漫山遍野地找她,后来还摔断了一条腿。 这就是她们之间的感情,旁人不会懂的。 苏瑕很肯定地说:“阿好一定会出来找我。” 她的神色如此决绝,顾东玦和她对视了片刻,最后道:“我去楼上借电话,你先打电话问问,如果打不通我再陪你出去找。” 苏瑕想了想:“好。” 两人走楼梯上楼,楼上的住户一听情况这么紧张,二话不说将手机借给他们,苏瑕连忙拨出电话,那边好半响都没人接,苏瑕急得手心冒汗,就在她忍不住要挂电话出去找时,那边终于结束了铃声,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这个声音她何等熟悉,就是姜晚好的,她松了口气,急急忙忙道:“阿好,是我,你在哪里?” 姜晚好似乎很生气,骂骂咧咧道:“我本来想出来找你,刚出门就遇到鬼,太晦气了,我就回来了。” “遇到鬼?”苏瑕一愣,下意识问,“爱丽丝?” “不是不是,是我讨厌的人。”姜晚好哭笑不得,“你现在在哪里?安全吗?” 听她这样说,苏瑕一颗心总算是放下:“我路上遇到顾东玦,现在在他家躲雨。” “那我就放心了,你先别回来,雨太大,路上不安全。” 苏瑕应道:“我知道,你也别出门,家里好像还有饼干,你将就着吃吧。” 嘱咐了几句,苏瑕才挂电话,将电话还给人家,连声道谢后才离开。 “这下能安心吃饭了吧?” “我都快饿死了,你还不去做饭!” 二十分钟后,顾东玦端上了两盘看起来卖相不错的野菇烩面,看起来似乎比上次做的还要好,苏瑕稀奇道:“大总裁,难道你还专门去研究过食谱?” 顾东玦将叉子和勺子递给她,人随之坐下:“随便看看罢了。” 苏瑕笑着看了他一眼,试了一下味道,竟然还很不错,而且厨房也没像上次一样被糟蹋得一团乱,不由得感慨:“其实我刚才还在想,早知道不让你煮了,吃面包饼干就好,毕竟我也不想黑灯瞎火蹲在厨房里刷锅,幸好你没让我失望。” 顾东玦将一块野菇丢进她的盘里:“吃你的。” 这场暴雨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停止,苏瑕打开窗,扑面而来的空气清新不已,整个天地像是被洗涤过一番,树叶翠绿,道路不染灰尘,入眼景色皆是焕然一新。 “A市好久没有过这么清新的空气了。”顾东玦忽然从背后贴了上来,炙热的胸膛舔舐着她的后背,苏瑕下意识往旁边一躲,假装蹲下去摸摸毛球的脑袋,毛球伸出舌头舔着她的手指,然后转身去咬来昨天她买的腊肉,用力摇着尾巴,意思不言而喻。 苏瑕扯扯他的腮帮子,撕开腊肉的包装袋,塞到他嘴里去:“它好像很喜欢吃腊肉,我记得我买了好几块,都留下给它吃吧。” 顾东玦靠着窗,双手环胸道:“它喜欢吃我再去买就是,你留着吧。” “那好吧,那我走了。” 目光扫过她地上那几袋子东西,他道:“你那么多东西,能拎得回去吗?我送你吧。” 苏瑕也不想逞强,那么多东西她的确拎不回去,微笑道:“也好,谢谢。” A市的地下水道每天都有清理,昨晚暴雨一道,路政部门立即打开排水系统,所以即便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由于排水及时,路上倒也没积多少水,车辆还能正常行驶。 顾东玦按照她的指引,将车开到她的公寓楼下,边熄火边问:“怎么会突然想在A市买房?要长住吗?” 苏瑕对后面那个问题不置与否,只道:“安东尼买的。” 闻言,顾东玦便没有再问,打开车门下车,去后车厢将东西拎出来,准备帮她送上楼,苏瑕无意间回头,看到站在屋檐下的白色身影,猛地一愣。 他站在那儿,眉眼疲惫,却掺揉着难以抑制的柔情和思念,然而,在看到出现在她身侧的顾东玦时,便都化为死灰的色彩。 “安、安东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37章 两个男人在厨房的‘明枪暗箭’ 苏瑕轻声喊着,安东尼才重新抬起头,雨滴沿着屋檐点点落下,折射着远处浅薄的阳光,他穿着米白色休闲装站在其中,渲染出一片迤逦光彩。 说起来,自从那日她提了分手后,他就搬出公寓,这还是这几日以来,她和他第一次面对面。 沉默了片刻,苏瑕不动声色地呼吸了一口气:“你在这里站了很久吗?为什么不上去?” 安东尼神似自嘲,轻轻一笑:“我想见见你,但又怕你不想见我。” 苏瑕哑然失笑:“我怎么会不想见你呢?” 笑过之后,心头又是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如此天之骄子,却因为她变得如此小心翼翼甚至怀疑自己,她终究是对不起他的。 顾东玦一手提着两个袋子走过来,先和安东尼相互颔首打招呼,然后低头对苏瑕说:“先上去吧,我看你还买了鱼肉鸡肉,一晚上没保鲜,不知道会不会变味。” 苏瑕看向安东尼,眼神像是在询问他要不要一起上去,瞳眸清澈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期盼,安东尼嘴角微弯,从她手里接过一个袋子:“走吧。” 这个公寓的电路并没有被昨晚的暴雨影响到,三人搭乘电梯上了二十楼,苏瑕站在最外面,正面对着门,从光滑的电梯门上,可以看到身后两人,他们都在看着她,目光不移半寸,像在互相较劲,苏瑕不自在地抬手掠了掠头发,故作无意地移动下位置,避开这两道扎眼的视线。 不一会儿,电梯门叮铃一声打开,苏瑕几乎落荒而逃,一离开两人的影响范围,才松口气。 苏瑕按着密码开门,姜晚好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头垂在地上,做着蹬腿运动,看到苏瑕身后的两个人,十分惊讶:“哇偶!我看到了神马!” 这是情敌间的会晤? 苏瑕太了解她了,知道她肯定要乱说什么,立即瞪了她一眼以示警告,她现在和这两人的关系都错综复杂得很,可别再火上浇油弄得大家都尴尬。 姜晚好也识趣,哼笑了一声,收起坏心思,翻身起来,朝几大袋食物扑过来:“给我买吃的了吗?我都快饿死了。” 苏瑕连忙道:“我买了几不少菜,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话音落,两个男人异口同声:“我去做吧。” 说完,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瞬,随即互相错开,各自看一个方向。 苏瑕有点头疼。 姜晚好唯恐天下不乱,搓着手说:“成成成,你们俩去做,我和小虾米都不挑食,吃什么都成。” 她边说边将两人推进厨房。 苏瑕抽搐着嘴角:“……让他们两人做饭?你没搞错吧?” 姜晚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信我,男人间也需要一次推心置腹的对话。” 苏瑕:“……” 以此同时,被迫一起进入厨房的两个大男人,面对一地食材好半响都没动作,过了一会儿,安东尼主动开口:“顾总裁你会做什么?” 顾东玦斟酌着回答:“我会做的不多。” 安东尼摊手笑道:“我比较擅长做西餐,但Diana吃不惯,所以我中餐也只会一点点。” “既然我们都不是很会,那就各做各的?” “好啊。” 于是两人蹲在地上各自挑选了食材,开始着手准备。 顾东玦将茄子洗干净后开始切成条状,目光注视着手下的刀,秉承着他一如既往的强迫症风格,将每一条的大小都切得差不多,淡声问:“这个房子是安东尼先生买给阿瑕的?” 安东尼则是在水槽里洗一只血淋淋的乌鸡,动作不疾不徐,声音不浓不淡:“人是漂泊的船,家是避风的港湾,人总要有个栖息的地方,才会安心。” “她没有在巴黎买房子吗?” “她在巴黎和我住在一起。” 顾东玦手上的刀一偏,将原本十分均匀的茄子切歪了。 安东尼神色比刚才明显愉悦了许多,拿了一个煲汤的锅问他:“顾总裁需要这种锅吗?” “不需要,我需要平底锅。” 安东尼点点头:“刚好我需要这种锅来煲汤。” 顾东玦切好了茄子,在茄子上撒盐腌制,然后开始将蒜瓣和红椒、姜切成碎末,他做事情向来认真,这次两人又在暗地里互相较劲,不想认输的他更是投入十二分精神。 安东尼找了一个茶包,往茶包里加入当归和黄芪,又将乌鸡斩块,冷水下锅,丢了几粒花椒进去焯水,在等水开的时候,他靠着灶台看顾东玦将腌制过的茄子挤出水,动作不是很熟练,眉头微微锁着,很明显是做不习惯这样的事。 可,就是明明不习惯,但却还是为了一个人努力去做了,才令人感到不安的吧…… 安东尼垂眸想了一会,也不知道想出了什么,最后只是释然一笑。 切笋片的时候,安东尼忽然问:“刘冉薇被神秘送花人捅伤的事情,Diana应该有告诉你吧?” “嗯,说了。” “那天她醒来后告诉我,她看到那个捅伤她的人的脸。” 顾东玦停下动作抬起头:“是谁?” 安东尼嘴角莫名勾起,但笑意却不达眼底,反而又几分冰凉:“爱丽丝。” 顾东玦嗤笑一声:“无稽之谈。” “我也不信是真的,但Diana看到了,刘冉薇也看到了,难道都是出现了幻觉?”安东尼耸肩,“其实这个世界我们并不是很了解。就比如,同样听起来虚无缥缈的‘轮回’,我们第一反应也会觉得那是无稽之谈,但新闻也报道过,真的有人出生就带着前世的记忆,这个不是我们科学无法解释的吗?” 顾东玦盛了半碗水,倒入豆瓣酱、糖和淀粉,边搅拌边说:“我赞同这个世上有科学解释不了的事,但我们现在面对的这件事,绝对是有人装神弄鬼。” “但我们没有证据,或者线索。” 顾东玦将搅拌好的酱汁倒入茄子中,将碗随手沉入水槽,开始他的下一步料理,平淡道:“钻石很硬,但越硬就越脆。计划很完美,但越完美越有漏洞。” 安东尼琢磨着他这句话,竟觉得意外地有道理,恰好他的水开了,便继续去弄他的乌鸡汤。 这时候,顾东玦在他身后说:“她自从和你在一起,身边总是有那么多危险,如果不能好好保护的话,还不如让给别人。” 安东尼手僵了僵。 这句话就不免让他想起前几天和苏瑕分手的事,而对方的身份又是那么特殊,和苏瑕也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他说不出此时自己的心情是怎么样的,酸的?涩的?苦的?又或是都有,总之很不好受,以至于他竟也冷笑了一声,回了一句比他更讽刺的话。 “就像五年前的顾总裁一样吗?可我好像没办法做到像你一样的干脆。” “但是你踟蹰了。”顾东玦神情不变,“有些事情,瞬间的犹豫都可能将自己从有利的位置拉到不利的位置,就像下棋一样,而且,落子无悔。” 同样是男人,同样是喜欢一个人,一个表情他就能看出他的心中所想,刚才在楼下,他看苏瑕的神情明显不对,不似之前那样如飞蛾扑火的热烈,反而有几分犹豫和胆怯,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多少能猜出,必定和苏瑕哭红眼睛有关。 安东尼久久不语,顾东玦也不再说,将茄子翻炒几遍,便熄火装盘:“我做好了。” 安东尼神色一缓,看了一眼,笑道:“鱼香茄子,我喜欢这道菜,不过我的汤还要再等一会儿。” “那你继续。” 顾东玦随手拿了几双筷子和几个碗就离开厨房:“吃饭了。” 姜晚好立即从房间里跑出来,她看起来饿坏了,拿了筷子和碗就开始吃,看她的神情应当是好吃的,只是她素来和顾东玦不对盘,也没说出什么夸奖的话。 “看起来卖相不错哦。”苏瑕摸着下巴,狐疑道,“这是你做的?还是安东尼帮你的?” 顾东玦脸色一黑:“我自己做的。” 也不怪苏瑕会怀疑他,谁让她见识过他厨艺很糟糕的时候,她挑挑眉笑道:“你居然还会做这种菜,厉害哦。” 姜晚好看他们都没有要吃的意思,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我都饿坏了,你们继续评论吧,反正我是不客气了。” 苏瑕也尝了一口,刚想说味道不错,一抬头发现顾东玦正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那眼神就像一个考试得了好分数期望家长表扬的学生,这个模样的顾总裁很少见,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他,反而让她有了作恶心理。 放下筷子,抽了一张纸巾擦嘴,苏瑕什么夸奖的话都不说,只道:“我去看看安东尼。” 在顾东玦炯炯的目光下,苏瑕目不斜视地进了厨房,进门前,嘴角还带着得逞的笑。 安东尼正靠在灶台上,神情清淡得似乎在想事情,又好像只是在等待汤炖好罢了。 苏瑕探头问:“你在煲汤吗?” 安东尼站直身,整了整神情,笑着说:“当归春笋乌鸡汤。” “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顾总裁的菜不是做好了?你怎么不去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38章 引‘鬼’出洞 苏瑕闻着已经开始有浓郁香味挥发在空中的鸡汤,神情享受地呼出一口气:“晚好都饿了几顿了,让她吃吧。” 安东尼伸手挡住她还想继续靠近灶台的步伐,那边温度太高,太靠近会被熏到。 苏瑕随意靠在冰箱上:“薇薇怎么样了?从她手术后,我都再没去看过她,真是失礼。” 前几天她担心姜晚好在她面前是故作坚强,等她一离开,她又会做出什么傻事来,所以才一直在家看着她。 安东尼颔首:“恢复很快,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别担心。” “她父母有没有怪你?” “他们的确将自己的女儿委托给我,我也的确没有照顾好她们,怪我是应该的。” 苏瑕闻言心里自责得很,怎么说这件事的起因都是她:“等会儿我去医院当面和他们赔罪吧。” “赔罪?”安东尼连忙阻止,“你可不能在刘家父母面前说这件事与你有关,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刘家父母对他这个间接责任人都有好大意见,如果知道伤他们女儿的神秘送花人,目的其实是苏瑕,那苏瑕还不被他们生吞活剥了? 苏瑕和他对视一眼,皆是露出无奈神色。 鸡汤小火炖了二十分钟,安东尼夹起一块鸡肉,肉已经被炖烂,营养都熬出来了,他这才关掉炉火,戴着防烫手套,连锅一起端了出去。 姜晚好立即凑上来看,才只是隔着玻璃锅盖看了一眼,便毫不客气地力赞道:“这烫看起来就很滋补!”态度和对着顾东玦的鱼香茄子的时候,截然不同。 “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安东尼将锅盖揭开,香气果然一下子弥漫开,他也像是对自己的成品颇为满意,嘴角微弯,“把碗给我,我来盛。” 姜晚好立即把碗递给他,他的勺子一舀,香味更加浓郁,还带着一股淡淡的中药清甜味,无需平常。就知道味道必定不错。 “安东尼你这汤一看就是有色有味、别有风味、其味无穷、山珍海味、美味佳肴、珍馐美馔!” 姜晚好这人很懂吃人嘴软这个道理,才喝了一口,就立即将这鸡汤夸得中华上下五千年都难得一品,听得安东尼一脸哭笑不得,又给她加了个鸡腿:“喜欢就多吃点。” 苏瑕折服了:“难为你了,珍馐美馔这样的词语都想得出来。” “难道你不觉得?”姜晚好理直气壮地反问,还指着一盘被吃得七零八落的鱼香茄子,“那你觉得安东尼的汤好喝还是顾总裁的茄子好吃?” 这话问得实在太…… 一时间,三双眼睛都跟粘在她身上似的,尤其是两个男人的,一个了淡漠冷峻,一个柔和温暖,苏瑕难能真说出到底谁好,半天都想不出怎么回答,简直恨死姜晚好了,这人怎么那么会给她添堵? 最后,她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忽地啊,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指着说:“我、我手机没电关机了,我先去充下电,看看有没有什么未接电话。” 也不看他们三人的反应,苏瑕窜回了房间。 原本她只是想逃避开那个尴尬的现场,没想到充上电后一开机,竟然真看到了几个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其中还有几条是罗宾夫人发来的,她说她昨天在巴黎搭乘飞机来A市,飞机半路上遇到暴风雨,被迫停在某城市,起飞时间还不确定。 看到老师马上要道A市,苏瑕很高兴,连忙将电话打过去,只是对方处于正在忙状态,她打了几个是如此情况,也就只能作罢。 安东尼敲敲房门:“出来喝汤吧。” 苏瑕重新回到餐桌上,经过姜晚好身边时,用力掐了一把她的腰,姜晚好嬉嬉笑笑地往旁边躲开。 她边坐下边说:“老师要来了。” 安东尼抬头:“来指导你八月的比赛?” 苏瑕的脚忽然被人踢了一下,坐在她对面的人是顾东玦,她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他,他却借着端碗的动作,手指微微伸,指着一个方向,同时,侧对面的安东尼也轻轻点头,苏瑕长睫微敛,眼角余光扫过他们示意的那个地方,也不知是看没看到。 “大赛需要好几副设计图,我只画好两幅。”她的语气平常,听不出任何异样。 顾东玦皱了下眉,用沾湿的手指在桌子上写字,嘴上却说着和写的内容完全不一样的话:“没有灵感吗?” 苏瑕看着他写下的字,抿了抿唇,也沾湿手指在桌上写字,嘴上回答道:“算是吧,准备等这边的事结束,就出去采风。” 安东尼不动声色地看着,也加入写字行列,面上笑道:“Diana的设计之所以能那么出色,主要也是她肯满世界跑,到各地领略风土人情,融合之下的产品自然无与伦比。” 顾东玦眉梢一挑:“以前你一搭飞机就晕机,现在反而热衷于到处跑了。” “人总有长大的时候。” “也是。” 他们对话平淡无常,甚至言笑晏晏,但指尖勾勒出的字却一个比一个锋利,直到将汤喝完,这些不为人知的暗波汹涌才在一块抹布下结束。 收拾完碗筷,苏瑕边擦干手边说:“我们去医院看薇薇。” 姜晚好可惜道:“我是去不了了,小虾米,你帮我向冉薇问好,表达我想念她的水果沙拉的强烈心情。” “好。” 安东尼和苏瑕一起去了医院,刘家父母照顾刘冉薇太多天没休息,已经撑不住,双双回酒店休息去了,柏莎夫人也不在,病房内只有躺在床上的刘冉薇,还有在一边玩手机的刘千惠,他们两人的到来,这对姐妹的脸色各异,刘冉薇高兴,刘千惠则是欲言又止。 苏瑕将路上买的康乃馨放在床头柜上,朝着刘冉薇温柔笑问:“感觉好些了吗?抱歉哦,这几天我那边也出了些事,抽不开身来看你,别见怪。” 刘冉薇用力摇头,在白板上唰唰写下一行字,眼睛因为笑容弯成了月牙形:“Diana姐姐能来我就很高兴了呢!” 刘千惠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像是没兴致再呆下去,起身淡淡道:“既然你们来了,就麻烦看着她,我饿了,去吃点东西。” 安东尼点头:“好的,你去吧。” 刘千惠关上门前还特意看了他们一眼,只是不等他们深究出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刘冉薇又写好了一句话,挥着白板问:“晚好姐姐没事吧?我听说了她的事了。” 苏瑕回头说:“她没事,现在住在我家。” 她面露疑惑,又问:“她为什么不出来澄清呢?” “有些事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的。” “那怎么能办呀?” 见她脸上有明显的忧色,苏瑕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柔声安抚道:“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 刘冉薇悻悻地放下白板。 “要喝水吗?我帮你倒杯水。”说着苏瑕拿起热水壶,却发现里面已经没水了,只好说,“茶水间在哪里?我去加水。” “我知道在哪里,我去加水吧。”安东尼伸过来的手被苏瑕避开,她示意道:“我去吧,你陪薇薇好好说说话。” “好吧,注意别烫到了。” 苏瑕拎着热水壶离开病房,往隔着几间房的茶水间走去,将水壶放在桌子上,拧开自动出水阀门,往水壶里注入热水,看水差不多接近瓶口,她才关掉水阀,刚盖上茶壶盖,室内的灯就忽然闪了几闪,像是即将要跳闸那样。 苏瑕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并没有多在意,就拎着水壶离开茶水室,本想跟路过的护士反映一下,让他们找人修电灯,目光扫视间,她却在熙熙攘攘的过道中,看到了一个身影。 她觉得那个身影很熟悉,偏偏一时半会想不起那是属于谁的,下意识迈开脚步追上去。 那是个女人,穿着白色的裙子,步伐看似很欢快地小跑着,偶尔还侧头露出小半侧脸,用眼角看她是否有跟上来。 苏瑕跟着她下楼,走过长廊,穿过小径,越走越偏僻,等周围几乎没几个人时,苏瑕像是才回神,脚步一停,心底莫名感觉道危险,她连连后退几步,想逃离这个地步,谁知,后脑忽然被什么人用什么东西重重敲了一下,她只觉得眼前一暗,手中水壶落地,人已晕死过去。 …… 有人曾说过,世上阴气最重的地方,坟地数第一,医院数第二。 因为医院,每天都有人在这里没了生命,或男,或女,或老,或少,甘愿走的,不甘愿走的,总会留下些怨气,缠缠绕绕,便形成另一个人间地狱。 夜色悄无声息地将这座废弃大楼吞没,一砖一瓦都随着黑暗的降临而变得朦胧,四下归于沉寂,只留下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得人鸡皮疙瘩跳动不止。 忽然,一声尖锐而扭曲,充满惊恐的尖叫声打破这片沉寂。 能发出这种声音的人,必定是极具绝望和害怕的,大约是看到了什么人间惨象,否则怎能令惊恐道如此地步。 而那一声尖叫,是出自苏瑕。 苏瑕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废弃的大楼楼下,而身下是一滩血,却不是从她身上流出来的,倒像是被谁泼上去,这让她还混沌的脑子遭受到了极为强大的恐吓,忍不住发出尖叫。 她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哪里?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更不知道接下来会经历什么事? 人在面对未知时总是心怀怯意,更不要说,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脑海中盘旋着的一连串的疑问还在不断地放大,同时,也在放大她的恐惧。 风声在她耳边响着如同凄厉的叫声那般吓人,天地万物在眼前不断颠倒,黑暗中的万物像都显出了原型,纷纷扭曲成索命的鬼魂,朝她缓缓而来。 苏瑕的呼吸忽然变得粗重起来,眼皮像被血蒙住,眼前一片猩红,鼻息间甚至还能闻到刺鼻的腥味,浓郁得挥之不去。 她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往前跑,跑出了废旧大楼,跑到了林荫小道,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有谁在耳边低喃细语,每一片树叶都像是一双充满邪恶的眼睛,那突然腾起的雾气,更像是死亡拉起的帷幕,这一切的一切,都那么像电影中的画面,一幕幕都是在呼唤主角和看官们,内心深处最纯粹的恐惧。 一声轻轻的女人笑声响了起来,在这个寂静的黑夜唐突又可怖。 那笑声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忽东忽西,不可捉摸,一会儿感觉在耳侧,一会儿感觉在后背,真是像极了无处不在的鬼魂特征,这笑声虽然清脆,但却也沙哑,甚至还隐隐透出一股疯狂和嗜血。 苏瑕听得浑身颤抖不止,捂着耳朵跑得更快,可她好像被困在一个迷宫里,无论怎么跑都跑不出去,那种生命受到威胁的感觉,依旧是如此清晰。 她绊倒石头,整个人往前扑倒,就是在这时,她感觉自己身后好像站着个什么东西,悚然地转身,不偏不倚和那双留着血的眼睛对上。 “啊——” 她尖叫,她躲避,她甚至高呼救命,可偏偏就是没有人来救她,有一瞬间她甚至感觉,自己脖子上高悬着一把锋利死神铡刀。 面前这个女人依旧是爱丽丝的模样,她此时的神情却像是个婴孩搬茫然,喃喃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她很是困惑,还用手支着下巴,像是在沉思,好半响,她忽然瞪圆了眼睛,那血从她眼睛掉得更快,涓涓落在她的白色衣服上,晕开一朵朵妖娆的红莲。 “无论是什么!你都该死!你该死——” 她声音突然高昂起来,尖叫一声扑了过去,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直直朝着苏瑕的心脏刺下去! 感觉到铁质兵器独有的寒冷,苏瑕的眼神忽然一变,后背着地,在地上打了个滚,堪堪避开第一刀,女人又握着匕首转身,目光凶狠地看着她,又再次扑了过来,苏瑕一脚将她踢开,脚下碰到的东西是实质的物体,而不是虚无缥缈的鬼魂,确定了这一点,她心中高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地,刚才的惊慌、惊恐和狼狈渐渐消散。 女人虽然感觉到她神情有变,但她并没有去多想,她要杀苏瑕的决心比天高比海深,从地上爬起来后,再次尖叫着朝她扑去! 苏瑕这次真是猝不及防,她没想她竟然如此灵活,拖着长长的裙摆还能再这么快爬起来,慢了半拍,竟让她持着匕首来到眼前,离她的心脏不过半寸——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39章 我还有最后一张底牌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木棍夹杂着烈烈风声疾飞而来,“啪”的一声,打中肉体,那个身穿白衣的女人立即被这一棍打倒在地。 苏瑕的神经本已经紧绷到了极点,见状神经一松,反而四肢一软,跌坐在地。 四下灯光大亮,驱散适才渲染出的恐怖气息,脚步窸窸窣窣,走来了一大帮人。 女人趴在地上,神情惊疑未定,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十几个身穿黑色西装,面无表情,切看起来十分凶狠干练的男人,他们各自手持一个电筒,灯齐齐照在她的身上,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她蜷缩着身体,这一刻到真像个见不得光的孤魂野鬼。 又是一阵脚步声,她抬手遮在眼前,目光透过指缝看出去,模模糊糊看到那边有两个黑西装男人从两边分开路,三个人脚步悠悠地走了过来,不是别人,正是——顾东玦、安东尼、姜晚好! 她整个人都呆滞了,安东尼怎么可能现在就醒,她明明在他的水里下了足够分量的安眠药啊! 顾东玦没看她一眼,直接朝苏瑕走去,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低声问:“没事吧?” 苏瑕拍拍手,将手上的灰尘拍掉,摇头低声道:“没事。” 姜晚好背着手围着女人转了一圈,啧啧道:“老实说,你是不是上过电影学院?一个人不单干起了演员,还自己做编剧、导演、灯光师、特效师,这么有能耐,你是想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呢?还是想下地和王八嘴对嘴呢?” 女人低着头一言不发,她的计划自认非常完美,可为什么会出这么大的纰漏?她想不明白。 姜晚好蹲在她面前,伸手摸向她的脸——她这张脸惨白惨白的,如果是在黑暗中看,会因为光线模糊误以为是真的脸皮,但在这样的强光灯下,她的每一寸皮肤都被照得何其清晰,也就不难看出,其实那只是一个仿真头套,材料用的就是电视剧里那些演员脸上身上的刀疤或‘兽人’的皮。 “哎呀,我都替你可惜,这么有才华,只当个名不见经传的服装学院学生,太屈才了呀,要不我帮你引荐引荐,保准你在娱乐圈有一席之地,如何啊——刘、冉、薇!” 话音落,姜晚好猛地撤掉她紧贴皮肤的头套,底下那张真正属于她的脸终于曝光在人前,果然就是刘冉薇! 面具被揭开的一瞬,刘冉薇猛地一把推开姜晚好,撞开一个黑西装男人,企图逃走,没人拦着她,苏瑕在她身后冷冷道:“你现在尽管走,但你装神弄鬼杀人未遂的画面,已经被摄像头拍下来了,只要我们交个警方,我相信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抓回来。” 刘冉薇的脚步一顿,到底是没能再继续走下去了。 她背对着他们站了一会儿,忽然一耸肩,像是要放弃无畏的抵抗了,转过身来,脸上竟然还带着温柔乖巧的笑,颊侧两个酒窝深深的,阳光又青春,一如当初他们初识时的模样。 唯一不同的是,无论她再怎么扮乖巧,也没有人会再将她当成单纯无害的小姑娘了。 刘冉薇露出一脸呆萌样,比手画脚着,用手语和他们说着什么,苏瑕摇摇头,不想配合地拆穿她:“别装了,我知道你不是哑巴。” 刚才她出声了,她清楚听到是从她的嘴里发出来的声音。 刘冉薇眨眨眼睛,也不知道顾东玦刚才那一棍子是不是真把她打疼了,她揉着腰,走道花圃边坐下,神情那样从容,仿佛她面对的不是一群来拆穿质问她的人,而是来和她谈笑风生的朋友,她终于是笑着开口:“哎呀,我只是开个玩笑,怎么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呀,Diana姐姐,你怎么这么小气,开个玩笑都不行?” 她一出声,众人都是微微一愣, 不同于她的长相和微笑,她的声音十分沙哑,有些像是被刮花的CD盘播放时那种卡带的声音,苏瑕刚才听到时,本以为她是故意装的,没想到竟是她的原声。 不也这也难怪,如果是这种一开口就破坏她整体美感的声音,倒还不如一直都装哑巴,起码还能利用天生缺陷博取同情。 苏瑕冷然一笑:“你这个玩笑,一般人真是消受不起。我问你,你到底为什么要针对我?!” 刘冉薇双手托着腮,扁扁嘴,这种自带萌点的动作她做起来本是十分可爱,然而她一开口,就破坏了这份美感,甚至还有些悚然。 她道:“我这个人呐,从小到大装听话装懂事,平白吃了不少亏,现在难得被人看到真面目,这次能不能别让我再做赔本买卖?我回答你们的问题,你们也回答我的问题,怎么样?” 顾东玦难得流露出一点讽刺神情:“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资格跟我们讲条件吗?” 刘冉薇嘴角向下撇了撇,轻哼一声:“顾总裁,我知道你是个很厉害的生意人,也知道生意场上向来是占得先机的人优先提出条件,现在看起来我似乎是处于下风的那个,但我也是有底牌的,我很自信我的底牌的分量足够我扭转劣势。” 姜晚好嗤笑一声:“别虚张声势了,谁信你有什么见鬼的底牌啊?” “我既然能知道这么多你们的事,再多知道一点,很奇怪吗?” 苏瑕往前走了一步:“好,我同意你的交易。” 刘冉薇立即弯着眼睛欢快地笑起来:“我果然还是最喜欢和Diana姐姐你说话啦。”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非但不害怕,反而还跟以前一样卖萌耍宝,这个刘冉薇到底是心理承受能力太强,还是性格真的扭曲到这个地步? 气氛比刚才更冷峻了些,她的从容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紧绷起神经,目光不动声色地瞥向四下,确认安全。 苏瑕在一片安静中开口:“所谓爱丽丝鬼魂出现之前,我没有怀疑过你一次,甚至,他们怀疑你的时候,我还为你辩解。” “然后咧?” “你被捅伤,身上也放着鸢尾花,这苦肉计你用得很高明,你本来已经成功打消我们对你的怀疑,但你却又紧接着用了另一招——爱丽丝鬼魂。”苏瑕轻轻摇头,“我知道你的目的,是想让我看到爱丽丝的脸,好让我怀疑安东尼和我在一起的真正原因,但你有听过一句话吗?多做多错。你大可以在送花时,放入一张爱丽丝的照片,这样我同样能发现会怀疑,可你偏偏用了最不切实际的一招。” 姜晚好听着都觉得好笑,目光像在看病人一样的同情:“中二也是一种病,别弃疗。” “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怀疑我?”刘冉薇的脸色终于开始变化,像是接受不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局,在她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我才不信,那天你明明都快被吓死了!” “想骗你上钩当然要装得秀像一点啦!”姜晚好手里拿着一个像个小手电筒的东西,照照刘冉薇,又照向高楼的墙壁,墙壁上竟然出现了一个立体影子,十分生动,她哈哈一笑,“那天你吓唬小虾米,用的是这种灯对不对?” 这是一种新型科技,主要是利用光线将景物投影道墙壁上,会呈现立体状,栩栩如生,这项技术广泛用于投影时钟。 “但是你不知道影子的特性吗?你看,一旦碰到高低台建筑物,影子就会折叠,你投影在小虾米病房的影子,腰部以下一直在窗台上对折着。”姜晚好想想那个画面都想笑,语重心长道,“哎呀,年轻人呐,做事多走点心,怎么都不事先找好角度呢?” 刘冉薇手指微微收紧,隐忍着,但脸上还是隐隐地出现了恼羞成怒,声音越发低沉了:“你就是从这里看出‘爱丽丝鬼魂’是假的?” “是。”苏瑕承认,“我确定有人装神弄鬼,但我没有拆穿,因为我知道你当时并不在现场,否则一定会发现影子出现角度偏差这个问题。我想抓住你,所以只能配合你演,等你自己现身。” 所以她那天在病房激动、崩溃的模样,都是假的?刘冉薇想起自己当时还以为计划成功时洋洋得意,忍不住紧咬着后牙,又气又恼,肩膀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苏瑕讥诮地笑着:“我还知道,你在我家的每个角角落都安装了监听。” 他们什么都知道,也就是说,她听到的那些,看道的那些,都是假的。刘冉薇倏地站起来,朝苏瑕冲去,怒吼道:“你们居然一直都在合伙骗我!” 顾东玦一直都在注意着她,见状立即将苏瑕拉回自己身边,苏瑕从容一笑:“合伙算不上。事实上,我并没有告诉他们我的发现。” 只不过他们都同样敏锐,都发现了监听器,并且都不约而同地想用‘鬼’出动这个办法抓住她。 这时,安东尼忽然笑了一下:“不,你告诉我了。” 苏瑕看向他。 他微笑道:“那天你和我提分手,却回忆了一件不大相干的事,一开始我没有发现不对,直到冷静下来仔细一想,才明白你的用意。” 那段时间他为了教她学好法语,经常陪她看法语电影,印象最深的一次,是看法版的《无人生还》,因为紧张刺激的电影情节,大大加深了苏瑕对单词的记忆,那时候她说过,如果将来回忆起学法语这段痛苦的日子,那这一定是印象最深的一幕。 而恰好,《无人生还》讲的就是人装鬼杀人的故事。 他想起这件事,再进行一番联想,大致可以肯定,苏瑕做着一切,都是在迷惑那个幕后设局者。 刘冉薇自嘲地笑了几声,也没再装可爱下去,神情一松,终于有几分失败者的颓然,眼神阴郁:“你怎么笃定我今晚会动手?” 苏瑕淡淡道:“因为我自己送上门了。” “这个part我来说。”姜晚好打了个响指,笑眯眯道,“那天你问安东尼‘如果我足够优秀,你会不会喜欢我’,安东尼回答‘会啊’。但你自己很清楚,只要有小虾米在,安东尼很难将目光转移到你身上,所以你开始谋划让小虾米彻底消失,可问题是,你最近是个‘重伤患者’啊,又不能离开医院,好不容易小虾米自己送上门,你当然要把握机会。” 所以她先在安东尼的水里下安眠药,让安东尼昏迷后,换上白色的裙子,去将苏瑕从茶水间引到医院后面的废弃大楼,故技重施,扮鬼杀人。 苏瑕眯起眼睛:“我已经向你解释了,现在轮到你了。” “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她喜欢安东尼咯。”姜晚好冷笑。 刘冉薇忽然一脸认真:“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一开始并不喜欢安东尼,原先只是计划让他们分手。” 姜晚好不可思议地‘哈’了一声:“你是FFF团的吗?人家好好谈恋爱,关你什么事?” “想知道吗?我现在就告诉你。”刘冉薇边说边往前走了几步,大家都是有在提防她的,谁知她突然停下脚步,莫名其妙地问,“听说罗宾夫人来A市了?” 苏瑕一愣,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正想回答,却将她的眼神骤变,像一直见到红色的斗牛,猛然冲了上来,她急急退后几步,没想她竟然在半路转了方向,不再继续扑向她,而是扑向在她一步之外的顾东玦,而她的手中也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把非礼的短刀! 苏瑕大惊失色,那一瞬间什么都没想,身体反应快过了大脑思考,她猛跳了过去,将刘冉薇扑倒,两人双双摔在地上,刘冉薇手上还拿着刀,被扑倒也没紧张,然而露出得逞的笑,手臂一锁,抱着苏瑕在地上一滚,压上她的同时短刀捅进她的腹部。 苏瑕瞪圆了眼睛,血从她的身下流了出来。 这一番动作变化皆在一瞬,所有人都被那抹深红刺得怔愣。 顾东玦反应最快,冲上去将刘冉薇踹开:“阿瑕——” 刘冉薇仰起头癫狂大笑:“哈哈哈——刚才我不是说了,我还有一张底牌吗?很快你们就会知道,苏瑕她也没有赢,她比我更惨,哈哈哈……” “阿瑕!” “Diana!” “小虾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40章 血型 “肝脏出血量大,必须马上输血!” “病人是AB型Rh阴性血,血库里只剩下不到三百ML的血袋!” “联系病人家属献血!” “病人亲友有A型RH阴性血。” “只能先急救,但肝脏出血量太大,输同血型血手术成功率更高,马上联系周边医院和记录在册的义务献血者……” 进进出出的医生护士脚步紊乱,每一下都是在踩乱手术室门外几人的心,他们谁都没想到,刘冉薇竟然会突然行凶,更没想到苏瑕会自己撞上刀口,她本就是极罕见的血型,一旦遭遇大出血,第一生命威胁就是输血不足。 安东尼是A型RH阴性血型,她的身体虽然可以接受他的献血,但在诸如肝脏、肾脏等大出血时,还是要输同类型的血,降低死亡率。 “RH阴性血本来就很稀有,我看过一个报道,十几亿人口里,才只有百分之一的人是RH阴性血,小虾米还是AB型的……”姜晚好急得要哭,蹲在手术门后的墙角,喃喃着,“怎么办啊……我以前就跟她说,没事抽点血自己存着,以备不时之需,她就是不听……” 安东尼被抽了500ML的血,脸色有些发白,他扶着手臂走过来,听到姜晚好的话,脑子忽然一闪:“不,有,有一个人是AB型RH阴性血。” 顾东玦和姜晚好齐齐抬头:“谁?” 安东尼没回答,倒着走了几步,随后转身奔跑起来。 顾东玦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会将谁带来,他也无暇去深究,苏瑕现在躺在里面生死未卜,他的心情沉重又压抑,他想过无数种他将来和苏瑕的结局,唯独没有想过,有一天他要这样眼睁睁看着她失去呼吸。 半个小时过去,护士依旧在辗转各个医院寻找血袋,打电话给记录在册的献血者,但都收获甚微,顾东玦也打了好几个电话,问朋友,让朋友问他们的朋友,一圈下来,一无所获。 他将手机捏紧,紧盯着手术室亮着的灯,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 此时距离苏瑕送入抢救室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按医生说的,再拖延下去,就要错过开刀的最佳时间了。 又过去十几分钟,安东尼终于出现在医院,他还拉着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罗宾夫人。 在顾东玦和姜晚好疑惑的眼神下,罗宾夫人喘着气,对护士说:“我是AB型RH阴性血,抽、抽我的。” 两人皆是一愣,姜晚好喃喃道:“新闻果然只能信一半,说好的罕见呢?”怎么她身边就有三个RH阴性血? 护士小姐大喜过望:“那太好了,快跟我来。” 顾东玦一颗高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几分,回头对安东尼郑重:“谢谢。” 安东尼摇着头没有说话,他的脸色也是白中带青,毕竟刚抽了大量的血,也没休息就跑去找人,现在是累坏了,他在椅子上坐下,姜晚好倒了杯水给他,他低声道谢,一起等待有了血源之后的开刀手术。 等待手术的时间是漫长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们害怕却无济于事,紧张也徒劳无功,明明都是只相信自己的人,此时却将最大的希望寄托给神明。 这也难怪,人在无助的时候,总是需要一个信仰来维持意志。 顾东玦和安东尼格外沉默,两个分坐在都手术室外左右两边各一张长椅上,时不时抬起头看手术室的灯。 罗宾夫人抽完血出来,还有些不明情况,因为之前苏瑕怕她担心,并没有告诉她她一直被一个神秘人送花恐吓的事。 姜晚好将事情经过简明扼要地说给她听,这时她才明白,忍不住骂道:“这个傻丫头,这种事居然不告诉我!” 姜晚好紧张越想说话,碎碎念地骂着:“刘冉薇这个人也是莫名奇妙,我都怀疑她是不是精神分裂,说之前并不喜欢安东尼,却还一门心思要分开他和小虾米,都被他们拆穿,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悔改再作死一把,小虾米招她惹她了,非要同归于尽才罢休。” “刘冉薇?”罗宾夫人皱眉,“这名字听起来好熟悉。” 安东尼抬起头,声音微哑:“是我Maman的老朋友刘增河的女儿,B市人。” 罗宾夫人摇摇头,她不认识什么刘增河,但她当真觉得刘冉薇这个名字熟悉,仔细想了想,忽然道:“她是不是不会说话?” 姜晚好撇嘴:“她会说话,之前一直都是装的,不过那声音跟鬼似的,也的确还不如别说话。” 罗宾夫人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们说的这个刘冉薇,应该是和爱丽丝是认识的,爱丽丝曾救过她一命。” 此言一出,顾东玦也都跟着看过来,安东尼凝眉,十分疑惑:“救过她?” “你不记得了吗?零一年发生在纽约和华盛顿的911恐怖袭击事件。”罗宾夫人道,“当时爱丽丝就在纽约世贸中心,一号楼遇袭倒塌时,她自己逃出来,还背了一个女孩出来,那个女孩不就是叫刘冉薇?我还记得,那女孩送医后,医生说她吸入过多灰尘导致声带受损,可能会永久失声。” 被罗宾夫人这么一说,安东尼终于是想起来了:“对,对,就是刘冉薇,就是她。”说完又懊恼地捶捶自己的额头,“我既然完全忘记了。” “照这么说的话,刘冉薇做这些事,是因为爱丽丝……”姜晚好听到这里,隐约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因为爱丽丝对她有救命之恩,所以刘冉薇对爱丽丝心存感激,只是爱丽丝已经去世,她报恩无门,只好关注爱丽丝生前最爱的男人,而在安东尼身边的苏瑕,她自然也会注意到,在发现苏瑕和顾东玦的关系后,定然是觉得苏瑕玷污了爱丽丝爱的人,所以才弄出一连串的送花警告,想以此恐吓苏瑕。 姜晚好想得明白,其他人自然也想得明白,罗宾夫人摇头叹道:“那个女孩被她父母接出院后,也没有再联系爱丽丝,我们也都没放在心上,谁想到她竟然还会做出这种事。” “可是我想不明白,她最后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姜晚好皱着眉头,“什么叫做最后一张底牌?还说小虾米会比她更惨,到底什么意思啊?” “那就是个疯子,理她做什么?”罗宾夫人骂道,“她以为这样爱丽丝在天上看到就会高兴吗?” 不知不觉过去三个小时,手术室的灯终于灭掉,医生边摘掉口罩边走出来,四人立即围了上去:“医生,她怎么样了?” “虽然血源来得迟一些,但幸好没太耽误,抢救已经成功,但因为刀口很深,还需要继续住重症病房随时观察。” 好歹是个好消息,四人松了口气:“谢谢医生。” 医生微笑着点了下头,带着护士走开了。 随后苏瑕也被推了出来,四人亦步亦趋跟着病床走,直到被送入病房,护士说:“现在病人非常虚弱,需要休息,家属们先不要打扰。” 听到不能靠近苏瑕,姜晚好忍不住问:“不说话,看一下都不可以吗?” 护士小姐好声好气劝道:“还是让病人好好休息吧,肝脏破裂是非常严重的。” 她这样说,姜晚好也就没再坚持,点点头道谢。 今晚苏瑕是不会醒的,医院也只准留一个人陪夜,一番商议后,决定由顾东玦留下。 安东尼要送风尘仆仆的罗宾夫人回去休息,而且此时天已经快亮,姜晚好不能再继续待在医院,毕竟她现在的绯闻还没洗清,被其他人看到恐怕要引起轰动,所以也就和安东尼罗宾夫人一起离开。 顾东玦找了一张椅子坐在病房外,神情有几分难得一见的疲惫和颓然,他的脑海里在一遍遍地重播着苏瑕扑上来为他挡刀的画面,心情何其复杂。 有人说过,身体本能做出的反应,就是那个人最真实的内心。 他向来是个自信的人,他笃定苏瑕心里定然是还有他的,只是现在多了一个安东尼,安东尼于她有恩有情,她不敢轻易辜负,这让他感觉到威胁,也不敢再像五年前那样,肆无忌惮地消费她的感情,对她也变得小心翼翼,就是不想再因为无心之举失去她。 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他似乎一直都不懂她的心。 顾东玦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午后,得到护士的允许,顾东玦进了病房,苏瑕靠氧气罩呼吸,脸色苍白近乎透明,这样的她像是一尊脆弱的玻璃娃娃,他甚至不敢去触碰,怕稍稍一用力,她就会碎掉。 “阿瑕……” 他轻轻地低喃一句,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出来,但床上的苏瑕的睫毛却是轻轻颤了颤,像是即将要醒来的样子。 顾东玦微微一愣,过了一会儿,她果然缓缓睁开眼睛。 顾东玦立即握住她的手:“阿瑕,阿瑕,你怎么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41章 你爱不爱我? 苏瑕唇动了动,呼吸将氧气罩蒸得模糊,她声音微弱:“你……没事吧……” “我没事。” 他的回答她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只见她的眼睛又徐徐闭上。 顾东玦又轻声喊了她几句,她都没有反应,他连忙去喊医生和护士来,医生检查后说:“没大碍,病人是无意识清醒,如果不出意外,她今晚应该就能醒来。” 顾东玦稍稍松了口气:“谢谢医生。” 医生点点头,带着护士离开。 顾东玦去洗手间拧了毛巾回来,握着苏瑕的手轻轻擦拭,虽然面色冷峻,但动作却是截然不同的温柔,安东尼进门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曲着手指在门上敲的动作不禁加重。 顾东玦回头看了一眼,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Diana醒了吗?” “刚才醒了一下,不过又很快昏睡过去,医生说,也许今晚能醒。” 安东尼应了声,将手中的康乃馨拆开插入花瓶中:“今晚我守着吧,你回去休息。” 顾东玦拿起苏瑕另一只手擦拭,漠然道:“不用,没看到她醒,我休息不了。” 他本就是个强势的人,在对苏瑕的感情上,他从不会示弱,更不要说,现在他们两人已经分手,他更是没有理由望而却步。 安东尼手上的动作一顿,微微侧头看他,神色明显不满但又不知出于什么,竟然有些犹豫,好半响,淡淡地转了话题:“刚才我去警局做笔录,遇到了刘家父母,他们将刘冉薇保释走了。” 顾东玦抬头:“证据确凿的杀人未遂可以保释?” 安东尼静了静,斟酌着说:“刘家在政界有一定影响力。” 闻言,顾东玦冷冷一笑,眼底同时划过一抹阴鸷,他虽然不玩政,但也不代表他就怕了那些当官的,这次苏瑕先是被恐吓现在又差点没命,他说什么都不可能就这么简单放过刘冉薇! 安东尼自从昨晚之后,人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在病房留了一个下午,没说什么话,平时那样长袖善舞的人,此时反而变得迟缓,过了医院的探病时间他便离开,顾东玦没去理他到底怎么了,他将公司的所有工作都推给副总去安排,家里的狗也让保姆去照顾,这段时间他就留在医院了。 晚上九点多,顾东玦托护士买了点容易消化的米粥,放在保温壶里,想着等会苏瑕醒后要是饿了,也可以吃。 他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看文件,钢笔在指尖转动,偶尔圈圈画画,目光似专注地在文件上,但苏瑕有一点风吹草动,他第一时间就抬起头。 夜已深,将近十二点,苏瑕都没有醒的意思,顾东玦皱了皱眉,伸手摸向她的额头,她的氧气罩下午就摘掉了,现在呼吸也算均匀,应当不会有什么事,难道是又睡过去了?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问问喊喊看时,苏瑕的睫毛总算颤动几下,还没睁开眼睛,低声呢喃着口渴,顾东玦倒了杯水,用勺子舀着缓缓送入她口中,喝了大半杯后,她才睁开眼睛。 苏瑕只觉得眼前朦胧一瞬后,便是晃得刺眼的一张人脸,等她眼前渐渐恢复清晰后,才知道那是因为他的身边有一盏白灯,清光将他照得恍若不是凡尘中人。 她半眯着眼睛,轻声低喃:“怎么又是你啊……” 顾东玦挑眉:“为什么不能是我?” 苏瑕微扯嘴角,朝他笑得有几分惶然:“我记得我好像很久之前也看到你在,难道是我做梦了?” 真是病糊涂了。顾东玦摇头道:“白天你醒了一次,当时我也在。” “哦,这样啊……” 她刚刚清醒意识还有些混沌,反应迟钝得不得了,应完一句后,过了好一会儿,才皱起眉头,抬手要去摸刀伤的位置,嘟囔着:“我的肚子是不是少了一块肉啊,好疼啊。” 她这个娇憨的模样,倒是让顾东玦不由自主想起五年前,她喝醉酒说喜欢她的那一次。 “被捅了一刀能不疼吗?”顾东玦抓住她不安分的手,却也想起她腹部那个深深的窟窿,和昨晚那惊心动魄的救治,心里又是一阵后怕,忍不住责备,“你是不是傻?明知道那是刀,还直直撞上来,不要命了?” 苏瑕瞪起眼睛,反驳道:“哪里有直直,明明是转了个弯。” 顾东玦差点被她气笑,忍不住掐了一把她的脸颊,恼她这时候还开得出玩笑。 “可是真的好疼啊。”苏瑕直到吸气,紧紧拧着眉头说,“能不能让医生来打个止疼针什么的?” “止疼针打多了对身体也不好。”顾东玦想了想,解开她的病号服扣子,伤口缠着厚厚的绷带,还有一股浓郁的药味,他凑过去轻轻吹了吹,像小时候摔倒,妈妈在膝盖上吹吹,好像那样就不会疼一样。 苏瑕心里一暖,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头顶一个漂亮的发旋,她记得在哪里听过,‘一个旋愣,两个旋横’,按照这个说法,顾东玦应该是个傻愣愣的人,这个想法莫名戳中她的笑点,忍不住弯了嘴角,学着他刚才骂她的话回敬回去:“你是不是傻?这样怎么可能就会不疼。” 顾东玦一顿,大约也觉得自己这样做好像有点蠢,再一看,她虚白的脸上笑意浅浅,一副好不容易能骂到她的小人得志模样,干脆倾身过去,堵住她取笑她的嘴。 “唔。” 苏瑕不敢有大动作的挣扎,只将手推着他的肩膀,但显然是没能将他推开的,被迫在病床上承受了一次深吻,等他占够便宜主动撤开时,她的呼吸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伤口反而没那么疼了,喘了几口气,她立即骂道:“我还是个病人!” “所以我没对你做别的。” 苏瑕:“……” 顾东玦拂开她的脸上的碎发,黑发披开在白色的枕头上,蜿蜒出别致的纹路美感,他放柔了声音,冷磁性的语调反而更牵引神经,黑夜之下,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要不要吃点东西?” “吃不下。” “那打葡萄糖?”医生说,如果她能吃下米粥就吃米粥,如果吃不下就得输液。 苏瑕闭着眼睛,声音含糊:“嗯。” 顾东玦看着她:“又要睡了?” “嗯。” “你爱不爱我?” “嗯。” ……果然是迷糊了呀。顾东玦嘴角弧度一柔,慢慢扩大,俯身在她脸上亲吻一下,出门帮她找来医生输营养液。 苏瑕在重症病房住了三天,医生确定她的身体没大碍后,便将她转到普通病房,期间罗宾夫人、安东尼和姜晚好等人都时常来看她,但因为顾东玦霸道地不肯将陪夜名额让出来,导致他们都只能白天来,傍晚离开。 罗宾夫人不熟悉顾东玦,但她知道苏瑕是她前妻的事,对他们那三年婚姻有一定了解,和姜晚好一样不是很喜欢他,这天傍晚,他们同样是在看望苏瑕后离开医院,走下阶梯时,她忍不住说:“怎么都不和他争?” “争什么?” “照顾Diana啊。” 安东尼一愣,随即摇头苦笑:“Lady–Robin,难道你看不出来吗?Diana……并不反对他留下啊。” 罗宾夫人不可置信:“所以你就放弃了?”他不是很爱她吗?怎么现在说放弃就放弃? 安东尼手里还捏着车钥匙,凹凸不平的纹路微微刺疼他,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像在走神,又像是在思考答案,但到最后却是转了话题:“Lady–Robin,你还是第一次来A市吧?我知道这里有个地方的地方菜很好吃,我带你去尝尝吧。” “A市啊……”像是被触及到了什么心思,罗宾夫人将目光移到远处,太阳已经徐徐落到地平线之下,只剩余晖还在天边灼烧,她的神情似暗似明,释然一笑,“好啊。” 苏瑕已经能起身,她靠在床头看报纸,忽然惊呼了一声:“阿好开记者会了?怎么都没告诉我啊?” 顾东玦正在调营养粉,只回头看了一眼,淡淡道:“大概是不想让你操心。” 苏瑕一行行看下来,姜晚好的在记者会上承认看那个男人的存在,但却否认包养一说,竟称那个男人是她的男朋友,两人交往时都是单身状态,对方并不是什么大老板,只不过是个普通白领。媒体显然不会就这样放过她,又追问她如果问心无愧为什么不第一时间站出来解释,事情发酵到现在大半个月,难道不觉得太迟了吗? 对此姜晚好的回答是,她没有签约经纪公司,没有危机公关,她和经纪人也都没处理过这样的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这才耽误了澄清时间。 记者会结束后,还有媒体拍到一个男人来接姜晚好,两人举止亲密,那男人背影又有些像之前拍到的那个人,于是媒体掘地三尺地深挖,将男子的姓名身份社会地位都挖出来,果然只是个普通白领,平时作风很干净,也没有和什么女人牵扯不清,重点是这个人是姜晚好的大学同学,这些信息一出来,姜晚好的话仿佛可信了许多,公众的评论渐渐扭转。 外面的人会怎么想苏瑕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报道上的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之前那个男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42章 谁都替代不了 顾东玦抽走她报纸,随手丢在一边:“别看了,你从早上到现在都没休息。” “可是我不困。”苏瑕堆着被子,“你还是和我说说刘冉薇怎么样了吧。” 顾东玦没什么兴致提起那个人,简明扼要道:“被她父母保释了,听说是因为刘家在政界有人脉。” 说起来,刘冉薇和刘千惠这对姐妹的关系也是耐人寻味,两人明显关系是不和的,但到底谁欺负谁,也未可知,不过可以知道的是,刘冉薇就算不会当面对付刘千惠,也会在背后使绊子。 俗称——笑面虎。 苏瑕撇嘴,其实她心里还是挺失望的,刘冉薇看起来真是个特别乖的女孩,没想到她对她竟然一直都是这样的心思,送花恐吓她不够,到最后甚至想要扮鬼杀死她。 顾东玦道:“稍微想想,以刘家父母对刘冉薇的态度,她在刘家怎么可能会被欺负,既然没被欺负,为什么要表现出一副被人欺负惨了的样子?这个地方就有疑点,当初如果你们有人注意到,也不至于被骗成这样。” 他说的也对,刘家父母对刘冉薇是极好的,又不像她在苏家一直受排挤,只是那时候他们对她没有怀疑,所有也没有细想,等到怀疑时,事情已经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苏瑕摸着自己腹部的伤口,这血淋淋的教训,仿佛是在提醒她,下次不能再太相信人了。 “你和安东尼分手了?” 苏瑕下意识抬起头,对上他正凝视着自己的深幽眼眸,她知道他是在确认,将目光移开,低而沉道:“嗯。” 他又问:“真的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 顾东玦又郑重地重复一次:“你和他分手是真心的?不只是做戏给刘冉薇看?” 和安东尼分手是真心的还是演戏的? 苏瑕一时也沉默了。 其实,和安东尼分开这个念头从她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特别爱他,甚至心里还在想着顾东玦的时候就有,就如她所说,安东尼值得更好的女人全心全意爱他,而不是像她这样,糊糊涂涂,犹犹豫豫。但那个念头浮起时,她又不由自主想起在巴黎那五年他对她的照顾,心中的愧疚终究是让她说不出分手。 这次刘冉薇的事是一个导火线也是一个契机,她在发现自己在安东尼心里很可能只是个替身的时候,她真的很崩溃,那种感觉按照姜晚好的说话风格来说,就是中了一张五百万的彩票,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告知这奖是别人,而你只是帮着扛回来罢了,所以在那个时候,她坚定了要分手的念头。 但也不可否认有借题发挥的嫌疑。 她轻声回答:“是真的。” 门外的人,只觉得浑身一僵,像忽然被丢入冰窖中,浑身血液都在一瞬间冻住,冰冷彻骨,窗外的夕阳倏地一下子隐没于楼宇之间,万籁俱静。 静默了半响,安东尼自嘲地扯扯嘴角,脚步一转慢慢走开,长廊很长,孤单的影子铺满地面。 苏瑕吃了药后,还想继续看新闻,但顾东玦不准,她想好好和他讲讲道理,她又不是猪,怎么可能一天要睡十几个小时?但顾总裁不打算和她讲道理,扣住她的后脑勺直接亲上去,将她吻得模模糊糊便直接抱起塞入被褥。 苏瑕:“……” 顾东玦躺在另一张床上看电脑,苏瑕原本没感觉自己多困,但背脊一沾被窝,竟然就有了阵阵睡意,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顾东玦见她闭上眼睛,便将灯光调得更暗些。 窗外夜色阑珊,繁星铺满天空,静谧又透着安心。 苏瑕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将近十点,她醒来时,没看到顾东玦,心里莫名空了一下,已往几日她一睁开眼睛必定会看到他坐在她床边等她醒来,今天的例外让她感觉很不自然,下意识喊:“顾东玦?” “他出去买吃的了。”回答她的是一个女声,不是很熟练的中文,苏瑕一偏头,果然看到是她的老师罗宾夫人,她端着一杯水靠在窗台边,眼神一如既往严谨,见她看过来,神色便和蔼了些。 苏瑕笑起:“老师,您来了啊。” “半个小时前就来了,我来拿安东尼昨天忘在你这儿的手机。”罗宾夫人喝了口水,挑眉道,“其实你没醒的时候我一直在看你。” “看我干什么?”苏瑕讶然失笑。 “我觉得现在的你啊,和在巴黎那会真的完全不一样。”她摇着头说,“现在的你,狼狈、茫然,像海上没有方向,随波逐流的舟……Diana,这不是我认识的你。” ……果然是她的老师,无论是什么都瞒不过她。 苏瑕发自内心地喟叹一声,她也知道自己不一样,在巴黎时,她的生活好像更简单一些,没有这么多的尔虞我诈,她每天将尽可能多的时间花在准备五年举行一次的珍珠杯大赛上,而来到A市之后,她有太多的烦恼和干扰,总觉得心里空空的,像缺少了什么。 罗宾夫人见她又露出这样茫然的神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像是审视又像是透过她在回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她笑着说:“其实啊,你很像我年轻的时候。” 苏瑕微微一愣:“老师您年轻的时候?” “是啊。” 年轻时的往事离现在好远好远,以至于她回想起来都觉得恍若隔世。 “我的家族不强大,但却受人敬仰,曾祖父和爷爷都是著名的书法家,所以外界人人都称我们古家是书香世家,这也注定,我家族里的所有人,都要被这名声所累,无论是愿不愿意,我们都要活得对得起这四个字,不能肆意,不能妄为,连喜欢一个人都要斟酌和考核。” 她的语气里有几分怅惘,又有几分遗憾,像是哀悼一段错过的感情,以至于苏瑕都忍不住问:“老师……喜欢过别人吗?”这个别人,自然是除了罗宾先生之外的人。 罗宾夫人不答反问:“喜欢是什么?你定义得清楚吗?” 问完也不等她回答,便自顾自说:“我告诉你,喜欢就是那个人,说不出哪里好,但就是怎么都代替不了。” 苏瑕心里触动:“老师心里也有不能代替的人么?” “现在的我不能代替的人自然有很多,比如我的得意学生你,比如我的女儿雅安,亦或是和我相伴数十年的罗宾先生,这些都是岁月沉淀后留给我的礼物,我不能失去也不愿替换。”罗宾夫人笑着摇头,“但当初的我,和你一样处于抉择位置的我,却是摇摆不定,想都选择,也想都舍弃,这就代表,两样都不是我最喜欢的。” 苏瑕第一次看到向来犀利的老师露出这种失落的神情,不由得心里一紧,连忙喊了声:“老师……” 罗宾夫人摆手,神色一整,已然恢复如常,不再继续说自己的事,而是单刀直入问她:“Diana,他们两人于你,谁是不能失去和替换的人呢?” 苏瑕一时怔愣:“我……” “其实你心里是有答案的,只是你怕说出来会伤另一个人,但你可否知道,感情的事最怕就是拖着,你这样,其实两个都伤害了。”她放下水杯,顺势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握着她的手,“放弃一个或许会很痛苦,但你选择了的那个,也定然不会辜负你。” “如果你的选择是顾东玦,那也不用担心安东尼,我看着他长大,他没那么脆弱,如果你在离开他之后能过得很好,他反而会为你高兴,只是现在你在踟蹰,他才不敢轻易放手,怕让你离开他后,并不会快乐,他珍惜你,所以只要你好,无论陪伴你的人是不是他,他都不会难过。” 罗宾夫人的话,才是这些时日以来真正触动她的心灵的,苏瑕眼眶倏地一红,眼角迅速堆积起泪水来。 “分手之后,不必刻意回避,就像雅安说的,不相爱就是最遥远的距离。”罗宾夫人擦掉她的眼泪,想起自己这个引以为傲的学生最终还是栽在别人的手里,心情忽然有些微妙,像养大的女儿要跟人跑似,只得感慨,“希望那个小子这次能不再辜负你了。” 顾东玦回来的时间很准,罗宾夫人的话也差不多说完,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聊了些轻松的事,苏瑕最关心的还是姜晚好的情况,罗宾夫人说,那个男生的确是她的大学同学,只是大学时不是很熟,最近偶然联系上,主动提出帮她,姜晚好就答应了。 “主动?”苏瑕皱了皱眉,“平白无故,为什么要主动做这种事?” 罗宾夫人表示不清楚。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回头我一定要提醒阿好,别又被人骗了,就像之前那个谁谁谁,还说能帮让她救出父亲,结果不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罗宾夫人走后苏瑕还在说,顾东玦是知道这个‘谁谁谁’是谁的,动作顿了顿,只道:“先不要妄下结论。” 苏瑕轻哼了一声,见他在旁边捣鼓一盆水捣鼓了半天,莫名其妙地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顾东玦转身去将房门关上,又拉上窗帘,将外界的视线悉数阻隔,这才回到她身边,二话不说伸手就去解开她的病号服扣子:“帮你擦身体。” 苏瑕:“……” 苏瑕:“……” 苏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43章 去我那儿住 苏瑕躺了几天病床就几天没洗澡,洁癖狂魔顾先生已经忍了她很久,现在真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要不是她的伤还不能怎么碰水,否则他肯定要将她拎起来丢浴桶里才罢休,可他都让步这么多,苏瑕却还不识相,捂着纽扣东躲西藏,就是不让他脱。 她扭着身大叫:“不要!不要!” 顾东玦怕她挣扎得太激烈会再扯到伤口,也不敢把她逼得太狠,咬牙道:“你都没有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吗?” 苏瑕低头嗅了嗅,脸上立即露出嫌恶的神情——天气本来就热,身上出了汗,融合了血和药的味道,的确不好闻,也难为他能忍自己这么久。 想到这里,她也是有点不好意思,态度没那么强硬,商量着:“那我自己擦。” 顾东玦俊眉拧道了一块:“你在别扭什么?” 苏瑕干脆道:“我什么都别扭!” 顾东玦站直身,定定地看着她,狭长的眼睛微眯,幽深几许,也看不出他到底是在想什么,但苏瑕却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忍不住往床的那边缩了缩,还没移动半寸,他忽然抓住她的双脚,用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条红色的彩绳将她两只脚捆在一起,她一愣,怀疑自己看错了,再一看,他已经将她的脚捆在了床位栏杆上。 她惊地猛然坐起,伸手要去解绳子,没想到伸出去的手竟也被他抓住,他如法炮制地将她双手捆在一起,固定在了床头。 于是,一种任人宰割的姿势,便赤裸裸地呈现在他面前。 苏瑕一脸懵,完全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进展的,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要干什么?” 顾东玦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用行动来回答他要做什么,伸手一颗一颗解开她的纽扣,苏瑕瞪圆了眼睛,立马挣扎起来,奈何这绳子看起来宽宽松松,实际上却绑得极有技巧,完全挣不开,反而将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苏瑕崩溃,大叫着:“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霸道!你这是强迫我!” 任她说什么,反正他就是不为所动,拧了毛巾开始擦拭她的脸颊和脖颈,软软的毛巾带着暖暖的温度,加上他的动作轻柔,触碰道皮肤其实很舒服,但苏瑕气他的霸道,避开他的毛巾:“你知不知道你这个行为很恶劣啊!” 顾东玦毛巾擦过她的胸口,神情是和手上动作截然不同的淡漠:“嗯。” 他的毛巾位置越擦越隐晦,苏瑕越来越难耐,胸口因为呼吸微微起伏,这起伏却就在他的手下,尽管隔着毛巾,可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她觉得浑身酥酥麻麻的,心脏像是被注射了软化剂,一下子瘫了。 怕被他看出她的身体变化,苏瑕故意提高了声音:“顾东玦,你知道不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 顾东玦在擦拭她的伤口附近的血污,神情专注认真,动作一丝不苟,生怕偏颇弄疼她,闻言倒是抬起头看了她一下,语调微微上扬:“嗯?” 苏瑕一咬牙:“就是你每次只用韵母说话的时候!” 他一愣,手上动作一缓,黑白分明的眼睛剔透得像珍珠,其中似有一点笑意,也学着她的语气反问:“你知道我最的讨厌你哪一点吗?” 苏瑕一愣:“什么?” 顾东玦忽然俯身将脸凑近她,声音低且柔,酥润如同二月春雨滋润无声,在这夜色之下,性感得如同炸房的曼珠沙华,她都不知道,原来他也可以这么撩人,一时微怔,竟就让他靠到了面前,鼻尖想碰,原先暧昧的气氛升级成旖旎,他在其中道:“就是你每次都压抑韵母发音的时候,比如现在。” 他的手不知何时道了她的后腰,随着话音落,他也重重地捏了她一把,苏瑕自以为隐藏很好的情动终于破茧而出,难以抑制地低吟一声:“嗯……” 顾东玦嘴角微勾,侧过头准确无误地噙住她的唇,长舌直入抵着她的舌翩然嬉戏,鼻息交缠间,他眸光转浓,一声低喃在她耳边响起:“阿瑕,回到我身边吧。” “回到我身边吧。” 他的眼角因为动情染上了潮红,唇色潋滟泛着水珠,眸光像水中的月,虽然清凉却也柔和,波光粼粼引人坠落,她便是被他这抹深情吸引,竟不住脱口而出:“……好。” 她才应出声,他的眼睛就是一睁,明亮得刺眼,像天边一闪而过的流星。 苏瑕没想到他会这么高兴,别开头,嘴角微扬,故意捉弄:“好冷,我想说的是好冷。” 见她竟然反悔使诈,顾东玦气得又狠狠吻住她。 …… 自这天之后,好多事都在暗中悄然无息又无法阻止地发生了变化,就如姜晚好,她开始与‘男友’公然出入,各娱乐报的依旧是她,只是这次从‘被包养’变成了‘秀恩爱’,她那些负面新闻也被这股‘爱情热潮’渐渐冲淡。 再比如安东尼,苏瑕一直想和他好好谈谈,可他后来却没再来过医院,罗宾夫人说因为柏莎夫人水土不服也住了院,他在照顾她抽不开身。 理由虽然冠冕堂皇,但苏瑕心里还是隐隐难受,她知道他这么刻意避开,和顾东玦最有关,自责难过却又无能为力,她被罗宾夫人那一番话点醒,感情的事的确最怕拖着,她之前不懂这个道理,以为回避是最能降低对他伤害的办法,可事实却是,她越模棱两可,他越伤痕累累。 住院一月后,苏瑕的伤已经恢复七八成,可以回家继续休养,顾东玦收拾着她的东西,开口答应切就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那样平淡自然:“去我那儿住。” 苏瑕一愣:“为什么?” “你家已经住了两人,住不下。而且你的伤还没好透,他们没人能照顾你。” 谁说没人照顾她?罗宾夫人不就可以?苏瑕刚想反驳,他便拉上行李箱拉链,一手牵着她:“走吧,回家。” 然后就把车开去了他的公寓。 “……”苏瑕抽抽嘴角,“我好像还没答应你。” 顾东玦倾身过来解开她的安全带,眉梢轻扬:“但你也没有拒绝。” 于是就这样,苏瑕在半强迫下,住进了顾东玦的公寓,美其名曰养伤。 姜晚好彼时正在和她的‘男朋友’在吃饭,得知此事后目瞪口呆:“我秀个恩爱的功夫,你就又把自己送狼嘴下?” 苏瑕对她的形容保持沉默。 “行了行了,就知道你这傻瓜吃亏都不长记性的,下次别找我哭就成。”姜晚好骂着,但语气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无不流露出对顾东玦的排斥和反感,也不知道是顾东玦这段时间以来的表现,让她对他的印象改观,还是看清她这辈子注定逃不出顾东玦的手心也不做徒劳的无用功,总之没再说什么。 苏瑕坐在窗台上,回头看顾东玦将她的东西放入他主卧旁边的客房,复而低头一笑:“应该不会了。” “进来看看,还差什么吗?”他半个身体从门后露出来,苏瑕跳下窗台走过去,她走得不快,甚至像是故意放慢,他却很有耐心地等着她。 目光两两相对,苏瑕只觉得不可思议,她在完全没想到的,有生之年他们竟然会还能再有今天。 仔细算算,她和他也互相蹉跎了近十年,余生看似漫漫,但又有几个十年呢? 房间的采光极好,白天很明亮,晚上也很凉爽,她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是忍不住感慨:“我明明自己有房子的,怎么就跑到你这儿寄人篱下?” 他从后面走上来,将她的披在身后的头发撩开,随后一个轻咬落在她肩头,不疼反而有些酥麻。 苏瑕扶着窗台的手不由得一抖。 他却就在她的脖子和肩膀上亲吻着,一手揽住她,温暖的掌心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贴着在她的腰上,苏瑕看着玻璃窗上映着他们两人相叠的身影,莫名想起了耳鬓厮磨。 苏瑕被他鬓角的头发蹭得有些痒,忍不住笑着避开,他却将她拥抱住,胸膛相贴,她能感觉道他的心正再强有力地跳动,他什么都没说,却用力抱着她,就像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苏瑕一时间,胸腔中也激荡着一种强烈的情绪,想起在B市森林公园那一晚,他喊着她不要再离开,那时她以为是情动的呢喃,现在才知道,那是他内心最殷切的渴望。 她恨了他五年,他又何尝不是怨了她五年,他们互相排斥和决绝,想着再次见面该如何报复对方当初的无情和凉薄,却没想到一切不过是有心人设下的局,那些死结悉数解开后,反而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无所适从。 毕竟他们都已经习惯日复一日地以恨为名记着对方,现在忽然没有再想着念着的理由,就像失去能不懈坚持的目标,人生因此而变得茫然起来。 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将对方再妥善放回心里,去添补那个空缺。 他们都不是完美的人,说不上哪里好,总之就无法替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44章 除了她谁都将就不了 这一夜苏瑕睡得特别安稳,连做梦都没有,睡到早上九点多自然醒,洗漱后便伸着懒腰出房门,顾东玦站在沙发边看早间新闻,手里还拿着锅铲,见她出来,便道:“我在做早餐,你再等一下就能吃了。” 说着他就回厨房继续忙碌,苏瑕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忽然一暖,一天的好心情似乎从现在就开始了 她靠着厨房门,看他动作不甚熟练却一本正经地烹饪的样子,莫名奇妙有了一个想法——他间接害她没了孩子,既然她至今还不放下这个心结,那倒不如就这样将他留在身边,让他这样天天照顾自己,弥补自己! 越想越有道理,苏瑕心情大好,不错,就这样。 “还傻笑什么?过来吃饭。” 五年前的顾东玦不会将时间浪费在像做早餐这样无聊的事情上,但也有可能那个时候的她还不值得他为她洗手做羹汤,总之以前苏瑕没吃过他做的东西,但最近一段时间却接二连三有口福,她借着牛奶杯的掩护,弯了嘴角。 岁月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从他身上,苏瑕知道了,一个人可以是一把美术刀,也可以是一块橡皮擦,可以将人刺得体无完肤,也可以擦去人身上所有伤口和所有怨恨,当然,这是要分对象的,而他在她心里就是这样的存在。 吃了早餐,苏瑕想去看顾母,顾东玦自然没意见,两人便一起回了顾家,说起来,这还是重逢以来,他第一次这样带她回家。 顾母的情况依旧没什么好转,每天都躺在床上,吃饭还是其他都需要专门的人照顾,只有看到她来的时候眼睛亮起,顾东玦说,她最高兴看见她。 苏瑕还是有些难受,明明是那样高贵雍容的女人,却很可能余生都只能是这样的状态,鼻尖泛酸,眼眶微红。 顾东玦忽然握住她的手,微微一错和她十指相扣,将手递到顾母面前,轻声说:“妈,我把阿瑕追回来了,您要快点好起来,我们的婚事还想要您来操持呢。” ……婚事。 苏瑕一瞬间僵了僵,下意识抬起头看着他,顾东玦神色坦然,就好像刚才那句话不是没经过她同意的擅自许诺,而是他们两人已经决定好的一样。 她恼他自作主张,但在看到顾母的眼睛里满是喜色的时候,苏瑕还是没能将反驳的话说出来,也许是出于不忍看她失望,也许是其他。 中午他们在顾家吃的午饭,顾南芵被顾东玦锁在房间里,所以饭桌上只有他们两人,苏瑕这时候才嗔了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复婚?” 顾东玦将夹了一块里脊肉放在她的碗里,淡淡回答两个字:“早晚。” 早晚要和他复婚? 他哪来的自信? 苏瑕撇嘴,夹起那块里脊肉当成是他在嘴里狠狠嚼着,他看她这种幼稚的举动,嘴角似有笑,又夹了一块放在她碗里,苏瑕也不客气,但这块酱汁太多,刚夹起来就从筷子滑下去,滚在她裙摆上。 “哎呀!”她小小惊呼一声,连忙伸手去捡,但裙摆上已经留下几处酱汁,一点一点,别说是处女座的顾先生,苏瑕自己都忍不了,起身说:“我去洗手间洗一下,等会干了就洗不掉了。” 顾东玦拉住她:“去房间里换一件。” “房间?”什么房间?这个家难道还有她的衣服? “主卧。” 带着疑惑,苏瑕上了二楼走向主卧,推开门第一眼便看到铺着白银色暗纹的床单,整齐地摆着两个枕头,微微一怔,不由自主打量起这个房间来竟发现这里和她五年前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床头柜上是她每日睡前看的时尚杂志,期刊日期还停留在她当年她被警察带走的那一天。 梳妆台上还有她用剩下的护肤品,但都已经过期了,只是没人将其扔掉。 苏瑕忽然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一口气不上不下,有些难受。 呆站了半响,她才去打开衣柜,一看又是一愣,这个衣柜里也满满都是衣服,但却不是她熟悉的,因为这些都是全新,都还挂着吊牌,可尺寸却是她的尺寸。 顾东玦从来都不是一个感性的人,他做这些事绝对不会是想以此来怀念她还是什么,他必定是笃定她总有一天会回来,这些东西总有一天还会用上。 “还没换好吗?” 苏瑕正走神,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一退,一转身见顾东玦不知合适来到了她身后,她不算矮,将近有一米六五,但站在顾东玦身边却只到他的胸口,他垂着眼看她,这个角度的眼神最为柔和。 “这里好多衣服……”苏瑕呐呐着说。 “没有喜欢的?”他的声音似有几分笑意。 苏瑕摇摇头。 顾东玦伸长手进衣柜里帮她挑,衣柜和他之间只有小小空间,他一靠过来,身上淡淡的香味便充斥她的鼻尖,苏瑕下意识靠近香源处,鼻尖撞上他胸膛时,两人动作都是一顿,苏瑕连忙往后一退,他拿出一条淡蓝色的裙子:“这条?” 苏瑕胡乱接了:“好,好。” 然后就跑进了洗手间,顾东玦靠着衣柜等她换好出来,可等了十几分钟,里面都没动静,不禁去敲了敲门:“不能穿吗?” “……”苏瑕声音闷闷的,有几分哀莫大于心死,“穿不上。” 苏瑕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这衣服的尺寸的确是她平时穿的码数,按说肯定是能穿上的,可不知怎么,刚才套上的时候感觉肩膀有点紧绷,她还以为是她姿势不对,结果现在拉链怎么都拉不上,她才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是胖了啊…… 顾东玦想都没想就拧开门把进去,她还在折腾拉链,见他一进来,条件反射地捂住胸口。 “我看看。” 苏瑕犹豫着将侧腰给他,顾东玦也拉不上,于是就去挤了挤她的肉,苏瑕被他这个太具有‘侮辱性’的动作给气到了,悲愤说:“一定是你买了盗版,码数才不准!” 顾东玦忽然笑出了声。 他是个很少笑的人,笑出声更是极少。 女人最讨厌变胖,尤其是在喜欢的男人面前,顾东玦这个举动无疑是刺激到苏瑕的,她一把推开他,要将他推出洗手间,顾东玦却顺势握住她的手,将她往怀里一拽,揽住她的腰,还捏了捏,低笑道:“气什么,你原来太瘦了,现在这样我反而觉得很满意。” “一定是住了一个月医院光吃不动的原因!”苏瑕说完,想起这个人不就是罪魁祸首,又捶了一下她的肩膀,“都是你!给我吃那么多干什么!” 顾东玦任打任骂,等她发泄完了,才低头抵着她的额头说:“既然这件衣服穿不上,那就脱下来吧。” “嗯?” 苏瑕一愣,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顾东玦已经将她横抱起来,出了洗手间,长腿一伸关上了房门,再将她抱到床上去,直接居高临下地压在她身上。 “……”苏瑕这时候不可能不知道他所谓的‘脱下来’是什么意思,脸登时一红。 他的唇从她的眉心到鼻尖再到双唇和下巴,每一下那么温柔而强势,夹着呼吸的温度,如同烙印一般印刻在她每一寸肌肤。 苏瑕的手指微微收紧拽着床单,身体在他一下又一下的撩拨下不可抑止地颤抖。 她能感觉道顾东玦的认真和深情,他亲吻了她好多次,像是都吻不够,苏瑕看过一本杂志,上面说,如果做爱的时候,男人没怎么做前戏就进入的话,那就证明他真的只是想和你上床而已;相反,如果在那个时候,男人还能一遍遍亲吻你爱抚你,极致温柔相待,那他必定是极爱你的。 苏瑕将脸埋在他的肩窝,感受两人体温融合在一起的微妙感觉,身体像火烧却又渴望更热的火来将自己焚毁,如此矛盾的感觉,终是让她忍不住咬住他的锁骨,声音含糊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你、你快点……” 顾东玦眼睛微眯,用那一线柔光看着她。 苏瑕从下往上看,他额头有些湿润,汗水一滴一滴落下,像一只狂野的野兽,格外迷人性感。 她环抱着他的腰,感受他带给她的极致快乐,昏昏沉沉,起起伏伏,不知过去多久的,她终是在他的臂弯中沉沉睡去。 顾东玦像一只餍足的豹子,目光没了凶性,取而代之的是足以让任何人见过的人都沦陷的温柔。 他手指一寸寸描绘着她的五官。 这个女人,在他身边从青涩到成熟,她曾用最隐晦最默默无闻的方式深爱着他,也曾因他的辜负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他负她良多,害她在一生最美的年华里只记住他给的伤,在她离开那五年,他才知道,冥冥之中,他心里的位置除了她谁都将就不了。 不过还好,时间不是很晚,她终究是回来了,而他们终究是相爱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45章 他又是她的顾先生了 苏瑕睡到半夜被渴醒,发现自己被顾东玦圈在怀里,他睡得很沉,她不想吵醒他,轻手轻脚地挪开他的手臂,赤着脚下床。 平时她都会在房间里的茶几上用保温瓶装着水,以防半夜口渴,但今天她睡得早,没来得及弄,现在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好开门下楼,到客厅里倒水。 现在是凌晨三点,人们睡眠最熟的时间,佣人也都去休息,客厅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灯,苏瑕用手机照路,慢慢下了楼,却意外地发现饮水机旁边已经有个人了,她也在喝水,听到她的脚步声还吓了一跳,用手电筒照她,呵道:“谁!” 听到这个声音苏瑕就知道她是谁了,眯着眼挡住刺眼的光线,淡淡道:“能让你心虚的人。” “苏瑕,这样都能遇到你?真晦气。”顾南芵将手电筒移开,一看果然是她,脸色是说不出的精彩。 苏瑕对她这个反应倒是感到有趣,双手环胸,似笑非笑道:“我和你哥已经重新在一起了。” 顾南芵冷哼一声:“那又怎么样?” “你不是一直费尽心机不准我进顾家家门吗?现在我又踏进来了,难道你不想再做点什么?” “能让我哥再喜欢上你,是你的本事,我懒得理你们的事。”她其实也是气的,在她看来,现在的苏瑕比五年前还要脏,起码和安东尼就是不清不楚,可她现在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她哥将她禁足在家里,哪儿都不准她去,如果她再做些什么,以她哥的性子,一定会给她更严厉的惩罚。 苏瑕被她这一如既往不可一世的语气激怒,倏地往前一步挡住她要走的去路,冷冷笑道:“顾南芵,你是不是觉得你没有一点对不起我的?” “我……” 顾南芵一时语塞,说到这个,她难免想起五年前雇车撞她的那件事,那时她年少不懂事,现在想起,她自己都觉得疯狂,试想一下,如果当时真把她撞死了,那她就是杀人啊,后果不可想象。 所以她讨厌苏瑕从来都是,唯独心虚这件事。 苏瑕见她犹豫,嘴角讽刺的弧度越发深了,往前又走在了一步,声音低了些许“对害死我孩子这件事,你似乎一点都不感觉愧疚,嗯?” 此言一出,顾南芵如遭雷劈,震惊惊呼:“你别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害死你孩子了?!” “五年前,跃进东路,海鲜市场偏门,摩托车,阿肯。”她一字一顿,语调轻轻,如同魔吟,“还需要我再继续提醒你吗?” 当然不需要。 那件事她怎么可能忘记! 她瞪大这眼睛,下唇颤抖:“那时候你真的怀孕了?!” 苏瑕心口好不容易开始愈合的伤疤,就这样血淋淋地被撕开,而她的话,更像是往她的伤口再丢一把盐,她捏紧拳头:“真的怀孕?这么说,你是怀疑我是否有孕,所以才安排人去故意撞我的?就是想撞掉我的孩子?” “我、我、我……”被她说中,顾南芵狡辩不得,但一想当初她做的那些事,她的底气就又像是回来,大声道,“就算你当时真的怀孕了,你在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怀了野种……” 苏瑕厉声打断:“就算我不守妇道,就算我怀的不是你哥的孩子,那也是我的事,与你何干?你有什么资格和权利来决定我的孩子的生死?” 顾南芵咬紧嘴唇。 “这些年你就没做过一次噩梦吗?我的孩子没去找过你吗?她可是经常来找我呢,每次都喊着我,妈妈,妈妈。” 苏瑕倏地抬起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掌背青筋隐隐,怒气化为力气,竟让顾南芵两只手一起用力都掰不开,她声音里满是深深的仇恨:“顾南芵,当年你也才十七岁吧?你怎么能狠毒到这个程度?你知不知道,我得知这件事是你做的时候,多想要这样,掐死你!” 顾南芵挣脱不得,脸因为缺氧涨得通红:“苏瑕!” 苏瑕收了手,顾南芵靠在饮水机上喘气,她微微弯腰,在她耳边轻声说:“顾南芵,我告诉你,你杀死的,就是你哥的亲生孩子。” 如果说得知她当时的确有怀孕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是噩耗,那此时她说的这句话简直是诅咒,能让她每分每秒都感不安和痛苦的诅咒,她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尖声喊道:“你明明和、和蒋乐易……” “只是几张断章取义的照片,一段事先伪造的录音,就能证明我真的出轨了么?” “顾南芵,你给我记住,是你欠我。” 顾南芵跌坐在了地上,脸色雪白,目光空洞地看着她。 苏瑕从她身侧大步走过,神情那般冷然,却在踏上楼梯的一刻失了全身力气,一股发自内心的疲惫敢席卷全身。 扶着扶手慢慢上了楼,发现房间的灯是开着的,可她起床的时候明明没有开灯。 苏瑕一看,顾东玦站在门边也在看她,她一愣之后连忙收敛起悲伤和难过,扬起嘴角:“你怎么起来了?” 顾东玦看着她,不答反问:“你呢?” “口渴起来喝水……刚才是你妹妹。”说到这儿她才想起,刚才就顾着和顾南芵吵,都没喝到水,现在喉咙依旧是火辣辣的。 苏瑕微低着头从他身边经过,将空调调高些,吹散她身体里的热气,顾东玦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边问:“到现在还不肯告诉我,你和她之间发生过什么?” 苏瑕放松身体靠在他怀里,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他怀里的味道驱散她所有阴霾,她微笑道:“过去都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提了。” 失去骨肉的痛苦,她自己承受即可。 他又问:“真的已经过去了?” 苏瑕微微抬起头,望着白晃晃的天花板有些出神。 过去了吗? 坦白讲,孩子是她这五年来最不能释怀的事情,如今也是一样,所以怎么可能就这样过去? 可不过去又能如何?杀了顾南芵为她的孩子偿命?这不可能。将她送进监狱?这有些不切实际。 说到底,她除了骂她几句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顾东玦还在等她回答,见她眸光从明到暗,从暗到明,心情莫名沉重,就在这时候,苏瑕朝他扬起一个看似释然的笑,轻声答道:“过去了。” 她转过身,抱着他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双唇相贴,她道:“反正早晚你都会补偿给我。” —— 第二天早上,他们吃了早餐后就离开了顾家,临走时听说顾南芵病倒了,在找家庭医生去看,苏瑕只是冷冷一笑。 顾东玦还要上班,启动车子后问:“有想要去的地方吗?没有的话,就到办公室等我,我开个会后一起去吃饭。” 苏瑕想了想:“好啊,那就去你办公室。” 顾东玦心情莫名愉悦起来,转动车头朝公司开去。 上古集团大厦依旧是坐落在市中心,但比起五年前,如今的上古大厦翻修后更奢华高档,苏瑕时隔五年重新站在这台阶上,只觉得岁月真是一种有趣的东西,总是这样给人出其不意的惊喜。 顾东玦从后面走上来,自然而然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走上高高的台阶。 自从五年前和苏瑕离婚后,顾东玦一直洁身自好,整个集团的员工也没人看过他和任何一个女人暧昧,牵手更是不曾,乍一看他带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光明正大地露面,个个都是面露震惊,连忙追上去,假装不经意回头,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拿下他们的总裁大人。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这不就是如今时尚界炙手可热的鬼才设计是Diana吗?这不就是他们总裁大人的前妻吗? 这种节奏,是要复合了? 这个八卦太令人震惊,不到半个小时,整个公司都传遍了,当天下午就有媒体致电秘书室,想证实这件事,可惜秘书小姐也不是很清楚,就算清楚也不可能告诉他们,只敷衍了几句不清楚便挂了电话。 但这并不能阻止媒体们寻求真相的决心,他们故技重施,再次蹲守在上古集团附近,准备偷拍一两张证据回去当版面。 苏瑕哼道:“你是故意的吧?” 顾东玦当然是故意的,好不容易追回来的前妻,他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他准备好开会用的材料起身说:“我去开会了,你累了的话,可以到里面的隔间休息,我开会的时间比较长,饿了的话让秘书给你准备吃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用得着嘱咐成这样吗?顾总裁,拜拜。”苏瑕拿了遥控开电视,准备看看最近米兰举办的一个T台秀,顾东玦却脚步一顿,俯身在她耳边说:“以后,叫我顾先生。” 他喜欢听她喊她顾先生,这个称呼就像一种身份的确认,他固执地在这种事情上较上劲。 苏瑕扭头看向别处,不回答,但耳根却微微泛红,嘴角不可抑止地弯起一个小小弧度。 顾先生? 他又是她的顾先生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46章 灰姑娘的水晶鞋 安东尼在网上看完苏瑕和顾东玦手牵手进入上古大厦的新闻,眉心轻蹙,关掉了屏幕,身体往后一靠,将手臂横在眼前。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安东尼放下手一看,是柏莎夫人,她端着一杯柠檬水,挑着眉梢问:“听说你和那个女人分了?” 安东尼用没拇指揉着额角:“Maman您不是应该很高兴我和Diana这个结局的吗?” “虽然我的确很不喜欢那个女人当我儿媳妇,但作为你的Maman我觉得我有权问一下,你们到底是怎么分手的?” 安东尼不答,柏莎便自己猜测:“她提的?” 她是知道安东尼多喜欢苏瑕的,如果不是脑子被门挤了,应当不会主动提出分手,所以唯一可能的,就是苏瑕提的。 安东尼对此没有否认,她立即骂道:“不识好歹!她上哪找你这么好的男朋友,居然还敢主动提分手!” 柏莎的逻辑非常微妙,她嫌弃苏瑕配不上安东尼,没想到被她嫌弃的苏瑕竟然还主动放弃安东尼,这就让人有些心里不平衡了。 安东尼不想和她继续说这个话题,摊手微笑:“好了Maman,您若是真的没什么事情好做,就去找Lady–Robin喝下午茶吧,或者准备回巴黎,离开这么长时间,Papa应该很想您了。” “他才不会想我呢,他想的还只有他的国家大事。”柏莎夫人嗔了一句,“我还是去找我的Lady–Robin喝下午茶吧。” 看着母亲戴上礼帽准备出门,安东尼忽然出声问:“对了Maman,雅安是什么血型,您知道吗?” 柏莎疑惑:“怎么突然问这么?” “突然好奇罢了。”安东尼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沉吟道,“我之所以是阴性血,是也因为遗传了Maman和Papa的隐性基因,但Lady–Robin是本身就是阴性血,那雅安是否也遗传道Lady–Robin的阴性血?” 现代大部分人的基因都是RH阳性,但有些人的阳性基因里还含有隐形基因,也就是RH阴性,所以,两个不是RH阴性基因的人是可能生出一个RH阴性的孩子的,安东尼便是这样的情况。 而父母双方只能有一个人是RH阴性基因,那么生出的孩子又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也是RH阴性基因。 柏莎夫人想了想说:“雅安不是阴性血。” 安东尼又问:“那Lady–Robin那边家族呢?” “她母亲去世后,也只有她一个人是阴性血。”柏莎耸耸肩,“RH阴性血是非常罕见的血型,即便是直系子女也不是一定会被遗传到,概率都是一半一半。” “我明白了,谢谢Maman。” 柏莎夫人走后,安东尼陷入了沉思。 他在做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他的怀疑起因于苏瑕和罗宾夫人的种种巧合。 她们之间的巧合真的是太多了。 女儿相似的面容,本身同样的血型。 苏瑕还是个孤儿,罗宾夫人也是中国人。 她们会不会,可不可能,之间存在某种比师生更加亲密的关系呢? 但这个猜测他不敢随便说出来,因为苏瑕身上显然没有西方血统,也就是说,如果她是罗宾夫人的女儿,那么她的父亲绝不可能是罗宾先生,上流社会的贵族们总最为注重面子和风评,罗宾夫人夫家和娘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样毫无证据的猜测,对她来说堪称侮辱。 安东尼用手机拨打了市中心医院的电话。 “你好,我想问一下,前些日子我一个RH阴性血型的朋友在你们医院献血,请问她的血还有剩余吗?我只是想知道她的血都用在什么地方。对,叫古蓉。还剩200ML吗?好的,我明白了,谢谢。” 安东尼挂了医院的电话后,又打给了苏瑕:“Diana,身体怎么样?” 苏瑕已经好几天没有安东尼的消息了,还以为他已经不想理她,见他还愿意主动给她电话,不禁露出喜色,连忙道:“我已经好了。” 安东尼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缩:“可也不能大意,但毕竟是动了一个大手术,有时间的话,还是去医院做一下复诊吧。” “复诊?不必了吧,我都拆线了,医生也没说要去复诊。” 安东尼继续劝说:“还是仔细一点比较好,如果你没时间去医院,我也可以抽你一管血带去医院。” 苏瑕觉得没必要再多此一举,她自己感觉身体很好,医生也没说还要去复诊,但安东尼这么坚持,她再拒绝就是没礼貌了,只好答应。 “谁的电话?”顾东玦开完会回来,恰好看到她挂电话。 苏瑕也不隐瞒:“安东尼,说要抽我一管血去医院做复查,大概是怕有什么后遗症。” 顾东玦放下西装外套的动作顿了顿,眼底有一抹暗光稍纵即逝,等转过身来时,又恢复自然:“走吧,去吃午餐。” “好。” 顾东玦带她去的西餐厅离上古集团不算很远,但没想到,冤家路窄,A市这么大,偏偏的,就是遇上了他们两人最不想看见的人——周芷凝。 周芷凝在顾南芵暴露之后,怕被顾东玦报复,连夜跑出国藏起来,消失两个月,现在回国大概是以为风声过了。 她和一个男人在吃饭,因为坐的位置恰好对着门口,所以他们两人携手进入时,不偏不倚便撞上了。 三人都是一愣,尤其是周芷凝,瞪着他们牵着的手,那眼神迅速变得不甘和愤愤,苏瑕勾唇露出笑容,眼角上翘带着一股子别样的风情,故意和顾东玦贴得更近,而且就坐在他们旁边的桌子上,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是故意的。 周芷凝在那边发出一声冷笑。 她拿起酒杯轻轻晃了晃,猩红色的酒液在玻璃杯中,荡漾着波浪弧度。 她笑着问对面的人:“杨先生,我们刚才说道哪儿了?” “说到我们中国人对喝茶的讲究,就如同法国人对红酒的讲究。” “是啊,仅仅是一杯茶,怎么喝,用什么喝,也是有讲究的。俗话说得好,水为茶之母,壶是茶之父。”她耸了耸肩,两边的锁骨因为这个动作变得越发精致,“比如喝花茶,以瓷杯为宜;喝红茶和绿茶,以盖杯为宜;乌龙茶则重在‘啜’,以紫砂茶具为宜……试想一下,若是用瓷杯去泡上好的乌龙茶,让人瞧见,是要笑话他不懂事呢?还是不懂事呢?还是不懂事说呢?” 她说话风趣,俏皮中又带着一点女人独有的妩媚,将对面的杨先生逗得哈哈大笑:“否则我们也不会有句老话,叫做什么锅配什么盖,这说的不也是般配嘛。” “般配?”周芷凝念着这两个字,忽的笑了,“般配两个字谁都会写,但懂估计就没几个人懂吧,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不自量力的人企图去攀龙附凤。” 杨先生切了一块牛排送入口中,附和之余也奉承了几句:“可不是嘛,毕竟没几个人能和周小姐一样,这么自立自强。” 隔壁的苏瑕将他们的话都听得清楚,她知道周芷凝是在讽刺她配不上顾东玦,若是换成以前,她大约又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暗自神伤和自卑,但如今的她,听到这种话,只是摇头轻笑,一点特殊情绪都没有。 倒是对面的顾东玦,脸色明显不好。 苏瑕笑了笑,伸手为他倒了一杯柠檬水:“喝茶品酒皆属陶怡性情,但一个连性情都没有的人,还故作高雅,那才是不配。再者,是好茶,怎么泡都好喝,只有以次充好的茶才需要故意强调茶杯,所谓华而不实,大致如此。” 顾东玦抬眼看她,眼底又一抹笑意。 周芷凝那边传来不重不轻地放下酒杯的声音,苏瑕看都没去看,点了菜后就和顾东玦聊起其他的。 中途她去上洗手间,正洗手时,有人从外边走了进来,边走边说:“灰姑娘的故事固然美好,但若是鞋合脚的话,当初就不会掉。苏瑕,你那双失而复得的鞋,穿得可磨脚?” “我从来不买不合脚的鞋。”苏瑕甩掉手上的水珠,抽了一张纸巾擦拭,转身微笑说,“我也正想奉劝周小姐一句,别去觊觎别人的鞋,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就算再怎么挤进去也走不了几步路,否则只会落得和灰姑娘的姐姐一样下场。” “哦,对了。我刚才说的不配,就是想对你说的。” 苏瑕笑着转身出了洗手间,周芷凝捏紧拳头。 “我吃饱了,我们走吧。” 顾东玦颔首,喊来服务生结账,正准备离开,人群那边忽然传来一阵小惊呼声,两人自然而然顺着声源处看去,只见一个女人倒在地上,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周芷凝。 原本和她一起吃饭的杨先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周围只有几个服务生在:“小姐?小姐你怎么样?” 又回头冲着满堂客人喊:“请问谁认识这位小姐?” 周芷凝半眯着眼睛,抓着服务生的手,像是要说什么,服务生连忙低下头去听,听到她呢喃出一个名字,又喊:“邵庭?请问谁是邵庭先生?” 顾东玦眉头顿时一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47章 顾东玦,现在是我的男人 邵庭就是周芷凝那个出车祸去世的丈夫,怎么在这里念起他的名字? 苏瑕倍感疑惑,而顾东玦则是因为这个名字而有些神色凝重,他不想理周芷凝,但却不能无视邵庭这个人,于是想离开的人步伐怎么都迈不动了。 “走吧,我们过去看看。”苏瑕不想他为难,率先走了过去。 周芷凝已经陷入了昏迷,脸色青白,看起来倒真像是身体不舒服,苏瑕摸摸她的额头,冰凉冰凉的,想起她本身身体还有病的事,暗忖该不会那么巧真的是发病昏厥吧? 无论是不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他们还是帮着叫了救护车,又拿她的手机翻找通讯录,想找个她的朋友去照顾她,却发现她的通讯录里,只有寥寥无几几个人,最后只能打给她妈,她妈妈原本是顾家的厨师,周芷凝后来嫁给邵庭后,便从顾家辞职,自己开了个小店卖杂货。 将人送上救护车,剩下的也就没他们什么事,苏瑕想回去画设计图,顾东玦则是说“你不是要做复诊?我先送你去医院做复诊,然后再送你回公寓?” “复诊啊……虽然我觉得没必要,但既然你们都这么坚持,那就去吧。” 现在的医疗技术发达,只需抽一管血,就检查全身系统,苏瑕伸出手让护士从手臂上抽走了血,又签字确认了些条约,最后交了钱,不到一个小时就能离开。 “顾先生,刚才护士小姐说什么时候能来拿检查报告?”苏瑕自然而然地喊,顾东玦却因此步伐慢了半拍,等到回神后,嘴角弯起似有似无的清浅弧度:“一个星期后。” 果然,他还是喜欢听她喊她顾先生。 他们在医院走廊碰见了周芷凝的的妈妈。 苏瑕嫁入顾家时,周母已经离开,所以她并没有机会认识她,认出她的是顾东玦,他脚步一顿,周母也看到了他,神情欣喜得像是看到了救命恩人,连忙迎了上来,结结巴巴地喊:“大少、大少爷。” 苏瑕端详着周母,原本以为以周芷凝那盛气凌人的模样,母亲也应该差不多,没想到,这周母看起来十分老实巴交,穿着朴素,在偌大的医院像无头苍蝇一样东撞西撞,找不到女儿的病房却不懂去问护士,神情木讷犹豫,像一个刚刚进城的朴实村妇。 但,有了刘冉薇的事情在前,苏瑕不会再那么轻易地相信一个陌生人。 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她用血淋淋地教训刻在了心里。 顾东玦轻轻颔首,淡淡道:“她在2030病房,你不认识路可以让护士带你去。” 周母连连道谢:“谢谢大少爷,谢谢大少爷。” 尽管已经不在顾家工作了,但她还是习惯喊顾东玦大少爷,但她谢完之后却好像又欲言又止起来,微低着的头看看顾东玦又看看苏瑕,像说又不敢说,苏瑕不知道她在为难什么,蹙眉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大、大少爷,您能不能和我去看看小凝?”周母是认识苏瑕的,说这话的时候还知道要看着苏瑕说,怕她误会,连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小凝在这个时候应该很想见你,我怕她会和上次一样情绪崩溃,我会控制不住。” “上次?”苏瑕挑眉。 顾东玦淡淡道:“三年前她做手术切除乳腺。” 虽然他说话没头没尾,但苏瑕还是懂了,大概是三年前周芷凝动手术切除乳腺时,希望顾东玦能陪伴在她身边,但顾东玦没有理睬,于是她手术后情绪激动做了什么事,导致周母至今心有余悸,明知道对顾东玦提出这种要求有些过分,但是为了女儿还是厚着脸皮来哀求。 苏瑕笑了一声,她又不是圣母,那女人前一刻还在洗手间和她争锋相对,下一刻就想让她同意她的男人去看她,这是什么逻辑?嗯? “她迟早要看清阿东不属于她这个事实。抱歉,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忙,你自己去看吧,她要是真崩溃了,就去打镇定剂,那玩意医院要多少有多少。”说完,也不去看周母的脸色,苏瑕直接拉着顾东玦离开,背影像一只突然露了爪牙的小狮子。 她拉着顾东玦进了电梯,力度稍大地按着楼层,也不知道又在生气什么。 顾东玦从背后一翻身将她按在电梯墙壁上,手撑着墙壁,神情似笑非笑,凤眼上挑略显魅惑:“阿东?别的事要忙?” 这两个短句想表达的意思其实很正经,但从这个人嘴里念出来怎么就那么……不正经呢? 苏瑕被他撩得有些脸红心跳,别开头,硬着声音说:“难道你要去看她?!” “看她倒是不想看,就是想问问,我们还有什么别的事要忙?”他俯身凑近,挺直的鼻尖在她裸露的脖颈和肩膀处滑动,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引得时她一阵战栗,双腿一软,忍不住抓紧他的衣服,他低沉地笑了,头一偏准确无误噙住了她的唇。 等出电梯时,苏瑕已经是双颊绯红,双唇微肿,并由衷庆幸中途没有其他人上电梯,见顾东玦一副神情满意又餍足的模样,忍不住谴责:“电梯里肯定有监控录像,丢不丢人啊你!” 顾总裁一脸无所谓。 他们的车停在一楼的露天停车场,两人正说笑,没想到后面突然追上来个人,她大喊着:“阿东,阿东不要走,阿东你不要走……” 两人脚步不由得一顿,都齐齐回头。 周芷凝穿着病号服,赤着脚,铺头散发地追上来,她身后还跟着周母,周母试图拉住她,却被她直接一手推开,她朝着顾东玦扑来,顾东玦眉心一拧,往一旁一躲,让她扑了个空,但她不死心,又想再扑。 苏瑕挡在顾东玦面前,周芷凝刹不住脚步,抱住了她,她似笑非笑道:“周小姐,我们的关系有这么亲密吗?你还想抱着我多久?” 周芷凝一愣,连忙撒开手,往后退了几步,不想往后是高低台阶,她一个没注意,重心不稳摔倒在了地上,这一摔好像把她给摔傻了,坐在地上怔然地看着他们。 周母连忙跑过来,搂着周芷凝,见她这个样子,眼眶一红,满是心疼女儿的色彩,对他们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马上就走。” “我不走!我不走!”周芷凝挣开周母,想去拉顾东玦的手,神情凄楚,声音哀婉,“阿东,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绝情?你当初不是说照顾我一辈子吗?” “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但是、但是我真心想悔过的啊,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邵庭……就算你恨我,你也不能忘记邵庭吧?他希望看到我们两人现在这样吗?” “阿东,阿东,我真的很爱你,以前做的那些错事也是因为太爱你了啊,但是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做了,我会再针对苏瑕了,我只求你不要再这样对我视而不见。” 周芷凝在那里断断续续地说着,顾东玦中途听不下去想打断,反而被苏瑕拦住,苏瑕饶有兴致地听着,想听听她还能说什么,结果她也真没让她失望,越说越不着边际,越说越奇葩。 她又想伸手去抓顾东玦的裤腿,苏瑕顺势抓住,蹲在了她面前,微笑道:“我记得你好像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你的政治课是体育考试教的吗?三观崩坏成这样当初思想品德考试是怎么过的?” “邵庭?邵庭是谁啊?邵庭你是丈夫,什么叫‘邵庭希望看到我们两人现在这样’?难不成以前他还在的时候,很希望看到你出轨?”苏瑕神情不可思议,“那你们夫妻生活是有多不和谐啊?” 周芷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只是想利用顾东玦素来对邵庭的愧疚挽留下他,没想到一着急口不择言,竟给苏瑕留下了话柄,她眼眶通红,情绪一时刹不住,紧绷着脸一言不发。 苏瑕伸手将她凌乱的衣服整理好,温存地笑着:“我知道,邵庭舍身救了阿东,这个恩情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忘,但这不代表你就可以利用他来接近阿东,但凡你有一点羞耻心都该知道,你这样做真的很无耻。听我一句,别再这样了,我真怕你将来见到邵庭的时候会没脸。” 她站直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五年前我看得清我自己的身份,所以我每次都忍让着你,现在我不奢求你会忍让我,我只希望你能稍微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顾东玦,现在是我的男人,只是我的。” …… 坐在车里,苏瑕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闷得慌。 顾东玦掐掐她的脸:“生气了?” 苏瑕拍掉他的手,闷闷道:“没有。” 没有才怪。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气什么,周芷凝的恬不知耻?还是他们之间那些往事? 顾东玦帮她扣上安全带,低声道:“你要是讨厌看到她,我就让她离开A市,永远不会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48章 被你碰过之后的我是这么脏 苏瑕一愣:“怎么让她离开?” 顾东玦嘴角微翘:“只要你想,什么办法都可以。” ……这个语气听起来怎么那么恶霸呢? 不过,不可否认,她的心情却因为他这句话一下子变得愉悦起来,刚才压抑的负面情绪像是一下子就都消失了一样。 她将头扭回来,哼笑着说:“赶走就算了,我们是良民。” 顾东玦开车送她回了公寓,远远的,她看到姜晚好蹲在公寓大楼的屋檐下,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树枝,在地上圈圈画画,苏瑕愣了一下,这里是顾东玦的公寓,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阿好?”苏瑕喊了一声。 姜晚好抬起头,看到她,嘴巴一扁,虽然没有眼泪,但看起来模样似乎很委屈很难过,呐呐地喊:“小虾米……” 这话之后却再没有后续。 苏瑕猜测她应该是有什么事想找她,但顾东玦在场不方便说,便回头对身边的人说:“顾先生,你先去公司吧。” 顾东玦点点头,看了姜晚好一眼,最后开车离开。 “我们上去聊吧。” 带姜晚好上了楼,苏瑕去厨房给她拿饮料,她抱着腿坐在沙发上,神色疲惫又低落,苏瑕还没问,她自己先招了:“那个男人回来找我。” 那个男人? 会被姜晚好称呼为‘那个男人’,只可能是一个人! 苏瑕心里咯嗒一下,立即转身:“为什么还来找你?你还没有和他断绝联系吗?” 自从上次姜晚好出事后,苏瑕就不准她再和那个男人有任何联系,她笃定那个男人就是来骗色的,根本不可能帮姜晚好救出他父亲,姜晚好对她的看法也很苟同,她觉得自己当初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去信他那些话,但现在后悔也没用,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苏瑕怎么都想不明白,据姜晚好说,他身边从来不缺莺莺燕燕,而且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现在还来找她?她想做什么? 姜晚好苦笑:“他大概就是不想我好过吧……” 这件事还要从暴风雨那晚说起。 那天大暴雨,她担心出门未归的苏瑕,穿上雨衣准备出去找她,然而,风雨太大,她举步难行,没走几步,人几乎要被风带飞,慌忙之下,她抓住路边一辆车的后视镜稳住身体,但万万没想到,因此看到了一出现场AV,而AV的主人公不是别人,正是Tam。 他和一个性感火辣的女郎在激吻着,衣裳半褪,已是箭在弦上。 当时她的第一念头就是逃走! 天知道这个男人让素来无所畏惧的姜晚好多胆战心惊,甚至都顾不得去找苏瑕便匆匆跑回公寓,所以那天苏瑕打电话给她时,她才会说遇到鬼了。 她以为事情已经是这样过去,没想到的是,其实那天Tam也看到了她,并且记住了她的住处,今天来找她了。 大约是早上十点左右,她结束一晚上的工作回到公寓,正想着好好泡个澡舒缓筋骨,甚至她都把要加入什么香精香油都想好了,结果一出车门,就被一道黑色的身影堵住在了过道,她以为是打劫,立即喊:“钱我给你!好汉饶命!” 谁知对方嗤笑一声:“谁要你的钱?笨蛋都知道面对你这样的大明星要么劫色,要么劫财劫色!” ……这声音听起来怎么那么熟悉? 姜晚好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惊呼一声:“渣男?!” Tam嘴角抽了抽:“谁渣男了!”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姜晚好看到他心情是很复杂的,原本他们之间是没有任何交集,但后来却越来越纠缠不清,她发自内心方反感和他的交易,却也无法催眠自己将他当成陌生人。 “那天我看到你了。”Tam抬起头四处打量着楼道,“这是你的新房子吗?难怪我去你原先的家找不到你。” Tam是美国人,天生金发碧眼,但却是和安东尼完全不一样的气质,安东尼是温文尔雅,低调中的优雅,而他像一团火,张扬又刺眼,到哪里都是耀眼的存在,可偏偏这团火,一点都不温暖,只会吸引飞蛾,然后将其粉身碎骨。 姜晚好错开头,抿唇淡道:“不关你的事,你找我做什么?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Tam往前逼近一步,长眉一挑,眼角眉梢满是风情和风流,正是人们口中‘纨绔子弟’这个词的正确示范人物的。 “谁说和我没关系,你一声不吭地搬走,让我找不到你,我找不到你,怎么和你继续我们之间没完成的交易?” 姜晚好被他逼得退到了墙边,他伸手撑住墙壁,俯身靠近。 坦白讲,这种姿势用在任何一个女孩身上,都不能让其无动于衷,尤其是Tam长得还是那种最挑拨春心的坏男孩类型。 可偏偏姜晚好不是一般女孩。 且不说她童星出身,从小到大演各种各样的爱情戏,和各种各样的对手演过暧昧,对这种小儿科的壁咚早就免疫,更不要说她还很清楚面前这个人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又怎么可能会被撩到? 她退无可退时,直接双手将他大力推开,Tam往后退了几步,面露讶异,大概是没想到自己的魅力也有被抗拒的一天,姜晚好冷然道:“Tam,我不是傻子,不会每次都上当,我姜晚好这辈子还没被人耍得这么狼狈过,你现在居然还敢来找我?我和你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你非要看我身败名裂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你才罢休!” Tam摇头笑道:“你想太多了,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都没有,你的身败名裂和家破人亡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我也不会因为你失去这些而感到开心或者满足。” 姜晚好冷冷一笑。 他伸手捏起她的下巴,手掌的细嫩触感让他一阵心猿意马,他流连花丛这么多年,却不得不承认,姜晚好是其中味道最好的一个。 明明是个起早贪黑,休息时间不稳定的明星,但皮肤却没有因此变坏,他原本以为女明星都有这样的保养技能,直到最近尝了几个乍一看起来姿色不错的女明星后,他才知道,真的有得天独厚这种东西,她不是别人能比的。 于是,他想念她了。 哦,当然,想的是她的身体。 “我真的有办法可以救你的父亲出来,但我的条件是,之前的交易继续。”他头一偏就想吻她,姜晚好身体不动,却抬手挡住他的唇:“我有男朋友了。” “那个愤青?”他的语调讽刺,“他配得上你姜晚好吗?” Tam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从不吝啬于夸奖一个女人。 姜晚好神情饶有兴致,语调讥诮讽刺:“哦,是吗?我怎么觉得是我配不上人家?你看,被你碰过之后的我是这么脏。” Tam眉梢高高挑起,一点都不觉得她这话有什么侮辱性,反而耸肩笑起:“那我们岂不是绝配?我坏,你脏,更加可以凑合。” 姜晚好恨极了他这个傲慢的样子,反复她不是一个人,总是能任由他把玩的玩偶,他可以随心所欲主宰她的思想,决定她的行为。 她猛地一把推开他,用穿着高跟鞋的脚往他的小腿狠狠踢了一脚:“做你春秋大梦!” 她转身跑出公寓,Tam吃疼,在她的身后气急败坏地咒骂:“姜晚好!你给我回来!你别后悔!下次你来求我的时候我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你给我回来!” 姜晚好自然没有回去,Tam的话让她心里一阵一阵的不舒服,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怕回公寓会遇到他,这才走到了顾东玦的公寓,想在这里等苏瑕回来。 苏瑕听完,神情惊愕,震惊于其中一个名字:“你说……那个男人是Tam?” “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49章 你想我怎么赔偿你 苏瑕一下子就想起那天顾东玦的那个电话,咬咬牙,有些气恼他故意隐瞒她。 “小虾米,我当时也是气昏了头,你说他会不会因此做出什么报复的事啊?我倒是不怕他针对我,我就怕他对我爸火上浇油,你知道,我爸他现在还在监狱呢。” “他敢!”苏瑕原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感情是那个成天到晚不正经的Tam啊,她道,“你放心,如果是他的话,顾先生一定有办法帮你的。” 姜晚好点着头,但模样却是半点都没轻松,苏瑕见她疲惫,便安排她到客房休息,等她睡醒了再说。 期间苏瑕打电话给顾东玦,本想问Tam的电话号码,但顾东玦没有接电话,大概是在开会,她只好作罢。 晚些时候,苏瑕煮了点米粥,姜晚好睡醒刚好可以吃,她真的是一个自我治愈能力很强的人,当初的绯闻事件也好,今天这件事也好,总是睡一觉起来就恢复活力,像心情没有半点阴影的样子,还对她的米粥从头到尾嫌弃了一番,一如以往。 苏瑕配合她脸上笑着,心里却难免心疼。 姜晚好舔舔嘴唇:“还有吗?再给我盛点,你都不知道,我昨晚吊威压吊了一整晚,道具师连水都不让我喝,我都快成干尸了。” 苏瑕低头笑起:“没关系,干尸才值钱。” 姜晚好哈哈大笑。 姜晚好并没有留下过夜,傍晚时分就离开了,她刚走,罗宾夫人就发来视频聊天,问她设计图的事,末了又闲聊起其他,无意间提起了安东尼,苏瑕犹豫着2问:“老师,安东尼……这几天怎么样?” 她曾给他打过电话,他有接听,语气和已往一样,可每次她想说起分手的事,他就转了话题或直接称有事要忙挂了电话,两三次下来,她也明白了,他是不谈这个话题。 她本意就是不想他因为她受伤才想好好解释,既然他觉得逃避和忽视是更好的疗愈办法,她又为什么要去揭开他的伤疤,那段感情里,终究是她对不起他。 罗宾夫人则是爽朗道:“能吃能睡还能起合同草稿,昨天还跑了一趟H市,表面看到没什么事。” “H市?”苏瑕奇怪,“他去H市做什么?有新合作吗?” “大概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罗宾夫人这样说,苏瑕也就没有多想,点点头表示明白。 —— 一周后,医院的复查报告出来了,顾东玦让助理去取回来,在书房一页页地翻看着报告,神情冷静,眼神始终沉着,从他脸上看不出半点喜怒。 翻看完所有报告,他抽出其中一张纸,对折后放在最下层的抽屉中,还用一本书压着,再将剩下的报告都塞回文件袋,随手放在桌角。 苏瑕倒了杯水端进去给他,听到脚步声,顾东玦从一叠叠的文件中抬起头,紧绷着的脸在看到她的一瞬,缓和了许多。 “饿不饿?我去做饭吧。”她将水杯放在桌上,目光恰好触及印有市中心医院字眼的文件袋,顺手拿起,“这就是我的复查报告吗?写了什么?” 顾东玦端着水杯,淡淡道:“你有些贫血,平时多吃些补血的东西。” “哦。” 第二天早上,顾东玦吃完早餐去上班,苏瑕将碗筷收拾干净,刚想回书房继续画设计图,门铃叮咚几声,她脚步一顿,以为是顾东玦忘带什么东西,结果一打开门,却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是顾南芵。 她怔愣了一下,随即脸色一冷:“如果是来找你哥的,去公司。” 顾南芵神情有些犹豫,眼神躲闪着:“我是来找你的。” 苏瑕眯了眯眼睛,打量着她。 顾家一门都是好相貌,顾南芵不论她的性格如何,长得还是不错的,而且爱打扮,每次出门都是光彩照人,只不过这次她的人有些憔悴,脸色暗淡,黑眼圈很重,像是长时间没有休息好一样,衣服也穿得随意,白衬衫上还有些泥土,也不知道在哪里染上的。 她打量完,也想知道她来找她做什么,让开路让她进来。 顾南芵一进门就急不可耐地嘱咐:“我是偷跑出来的,你不要告诉我哥,我说几句话就回去。” “嗯。”苏瑕双手环胸靠着墙,等她的都下文。 顾南芵还在犹豫,好一会儿之后才咬着唇低声问:“……上次你说的那些事是真的?” 苏瑕挑眉:“哪些?” 她稍稍提高声音为自己壮胆:“就是你说我害你没了孩子那些话!” 苏瑕笑了:“真的假的,对你而言很重要吗?” 她心一横说出自己的目的:“我承认,当初我做法太偏激了,但是我不想向你道歉!你直接说吧,想要我怎么赔偿你,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会满足你!” “赔偿?”苏瑕摸着下巴,似笑非笑,“那我能不能理解成,你觉得自己亏欠我?” 被说中心思,她有些难堪,急道:“我顾南芵最不喜欢欠人家,更不想欠你,你倒是说啊,你想要什么?” 苏瑕顿时冷笑一声:“你还以为我是五年前的苏瑕吗?如今的我,有什么是我要不到的?有什么是需要让你来给我的?” “可、可是……”她急了,可偏偏没办法反驳,因为她说的都对,如今的苏瑕的确没什么是她拥有不到的。 她一泄气,肩膀一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如此踌躇的模样,她还是第一次在这个素来骄矜的大小姐身上看到。 苏瑕见她如此,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我说你怎么脸色看起来这么不好,是不是最近我女儿总是去找你这个小姑子聊天呢?” 此言一出,顾南芵的脸色越发难看。 因为,她说对了。 自从那天她说,五年前她安排那场撞车让她失去和她哥的孩子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宁,一想到自己手上有一条人命,就连晚上吃安眠药都睡不踏实,总是在梦中听到婴儿的啼哭声,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在身上绑了定时炸弹,胆战心惊,随时可能粉身碎骨。 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了,所以才偷跑出来找她,她想补偿她,想不欠她,她明明是可以光明正大讨厌她的,可却因为这个孩子,她连排斥她都没资格。 “呵呵。”苏瑕却轻笑着,往前走了一步,她比她高一点,眼皮微垂,一线眸光中满是冷意,“顾南芵,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的。” 她没办法对她做什么,可换个角度想,让她一直这样活在愧疚和痛苦里,对她而言,不也是一种折磨吗? 所以,她怎么可能让她轻易还清? 顾南芵眼眶一红,将泣不泣,咬着唇一跺脚,夺门而出。 顾南芵走后,苏瑕没心情再继续创作,拉开阳台的落地窗,迎着初秋的阳光眺望远方。 在A市这座诺大的金融城市中,承载着多少人的多少悲欢离合,但无论是喜是悲,都没有人有资格掉眼泪,这个城市本就不曾对谁温柔,庆祝和哀悼都没必要。 苏瑕想起,她也曾在埃菲尔铁塔的顶端眺望整个巴黎,那个时候她就在想,她于这个世界如此渺小,但她还是想凭她自己的微笑,活出无人能比的骄傲,如今她好像离梦想越来越近了…… 放在客厅的手机忽然响起,苏瑕走进客厅拿起来一看,是顾东玦的电话。 “怎么了?” “刚才家庭医生打电话告诉我,说妈有反应了,我现在快到公寓,你下楼,我们一起回去看看情况。”即便是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顾东玦的声音还是那么平稳,听起来不疾不徐。 但苏瑕显然没能有他那么淡定,闻言立即换鞋跑下楼。 顾母有反应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50章 那又是谁的车 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个反应到底是什么反应,这个反应对康复是有多大帮助,但不管怎么说,这对于一个五年来只能躺着一动不动的人来说,这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苏瑕跑下楼,顾东玦的车刚好停下,她立即拉开副驾驶座上车,几乎没有停下一瞬,车子便又回到正道,驶向顾家别墅。 在车上,苏瑕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不知不觉间加快,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忍不住蜷缩抓紧,侧头看顾东玦,他没说话,侧脸因为紧绷更显得菱角分明,他分明也是紧张的。 十五分钟后,他们到达了顾家别墅,门口已经停了几辆车,苏瑕匆匆进门前扫了一眼那些车牌,眉心一皱。 顾母的卧室里已经围了不少人,除了家庭医生和护士外,还有顾南芵和佣人们。 顾母依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顾东玦微微拧着眉:“张医生,我母亲怎么样了?” 张医生是这五年来顾母的主治医生,他沉声说:“老夫人刚才情绪有些激动,我怕突然加快的血液流速反而会对她的血管造成伤害,所以就给她打了镇定剂,让她睡一会儿,我们这边再继续检查。” 顾东玦不理解他的话:“情绪激动?怎么激动?”他的母亲一动不动地躺了五年,反应最大的一次也就是从眼眶里掉出眼泪。 “之前老夫人只能躺着,刚才她自己坐了起来,手臂挥动,胡乱抓着东西,喉咙发出十分含糊的声音。”张医生说着还模拟起来,手舞足蹈,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像是哑巴在强行出声那样。 顾东玦回头看了一眼母亲,心里有压抑的难受,声音不觉低沉下来:“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大反应?” “这个需要检查后才能确诊,但应该是受到了很强烈的刺激。”张医生解释道,“植物人并不是死人,只是神经受创后暂时陷入瘫痪,就拿着机器来做比喻,这个机器它进入了休眠,这个休眠期虽然没有准确的结束时间,但一旦受到激发,重新运行只是一瞬间的功夫。” 顾东玦立即扭头看向堵住门口的所有佣人:“刚才谁在照顾老夫人?” 一个佣人被他的眼神扫到,连忙出声说:“大少爷,小小姐说想和老夫人单独说说话,就让我们都出去,那个时候应该只有小小姐一个人在这里。” 顾东玦回头:“南芵?” 突然被点名,顾南芵心慌了一下:“啊……可是我也没做什么啊,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我出去倒杯水回来,妈就已经那样了。” “你说什么了?” 顾南芵也不知道是被吓到还是心虚,说话眼神总是不敢直视她哥,语调也高低不稳:“就、就是平时说的那些,说你不让我出门,我在家里好无聊之类的。” 苏瑕忽然插嘴问:“你下楼倒水的时候,房间里有没有其他人?” 顾南芵眼底掠过一抹清楚的不自然,含糊其辞:“没有啊。” 苏瑕又重复确认一遍:“真的没有?” 顾南芵不耐烦了:“没有就是没有,你问那么多次干什么!” “哦,那门口的红色宝马,车牌尾号为70的车,又是谁的?”苏瑕质问。 红色宝马,尾号70,是——周芷凝的车! 顾东玦脸色霎间一沉,冷声问:“她在哪里?” 顾南芵最怕她哥这个模样,顿时什么谎都不敢撒了,结结巴巴道:“……我房间。” 得到答案,顾东玦立即转身往三楼大步走去,苏瑕连忙追上去,到了顾南芵的房间门口,顾东玦转动门把手,门没有上锁,一把推开门,一眼就看到坐在床尾,手里握着手机,看起来神色有些不安的周芷凝。 顾东玦冷冷问:“你对我妈做什么了?” 周芷凝站了起来,像是早有预料自己躲不掉一样,并不是很紧张,满脸的问心无愧:“我没做什么啊,我今天就是来拿点东西,想着反正来都来了,就上来看看老夫人,说了几句祝她早日康复的话而已。” 顾东玦显然不信,表情如南极洲的冰川,墨黑色的眼眸降下一片骇人阴鸷:“你和你妈都搬出顾家五六年,你还有什么东西落在这里需要来拿?” 她被他质问的眼神逼得不禁后退半步,咽了口水说:“当然有,我妈的身份证就在这里。” 苏瑕听得莫名其妙:“你妈的身份证为什么会在顾家?” “我妈从乡下来顾家工作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东西分不清轻重,老夫人怕她把重要证件弄丢,就帮她保管,当初我们离开顾家也忘记要回来,最近我要给我妈办保险,需要用到身份证才回来拿,你不信问贞婶,东西还是她拿给我的。” 贞婶是负责照顾顾母的佣人,在顾家几十年,忠厚老实,值得信任,她点头:“是真的大少爷。” 苏瑕蹙了蹙眉:“那你为什么要躲起来?” 周芷凝耸耸肩,笑得懒散且漫不经心:“我以为你们会不想见到我。” 顾东玦将眼底一切波澜悉数隐去,淡漠道:“顾家的确不欢迎你,以后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就别再来了。” 周芷凝听着他这半点不客气的话,咬了咬下唇,那双秋水剪瞳般盈盈动人的眼睛又泛起水珠,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阿东,你真都要对我这么绝情吗?怎么说,我们也是青梅竹马啊……” “所以我只是让你走,而没有让人轰你出去。” 周芷凝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苏瑕看着忽然笑起,脸上的阴霾之色一扫而光,看她的眼神变得玩味。 周芷凝终于是意识到自己再待下去只会更难堪,拳头收紧几次,猛地抓起床上的珍珠手包,昂首挺胸,神情倨傲,带着她最后一点装饰出来的骄傲从苏瑕身侧走过。 擦肩时她脚步微顿,侧头说:“风声轮流转,苏瑕,别那么骄傲,余生还长,我们走着瞧!” 苏瑕:“……” 有时候苏瑕真觉得周芷凝是个有疯狂偏执症的人,她到底是在执着些什么? 顾东玦摆明了不可能再爱她,她却还是处处与她为敌,像无论如何都要将她打败的样子,她好像成了她的执念,此生不死不休。 苏瑕没有被她吓到,只是觉得反感,以她的条件,原本是可以过得很好的,何必如此? 等她走后,苏瑕对顾东玦说:“不如我们这段时间在家里住吧,也可以就近照顾……妈。” 顾东玦微微怔愣一下,转瞬嘴角勾了勾,一抹弧度不大,却是发自内心:“好。” 回到二楼,张医生已经抽取完血液,准备回去做进一步检查:“等明天结果出来,我再过来。镇定剂的药效大概到今晚七点钟,你们留意些,有情况也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张医生走后,顾东玦拧了一条毛巾,擦拭顾母嘴边无意识流出的唾液,敛去所有锋芒的他神情意外的柔和。 “我来吧。” 苏瑕从他手中接过毛巾,过了一遍水后,拿起顾母的手擦拭。 等擦拭完,苏瑕回头看到顾东玦站在一旁,神情凝重,她知道他是在担心顾母,隐藏在面具下的是他满满的紧张和担忧,不禁握了握他的手,轻声道:“别太担心,张医生不是说了,植物人恢复健康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也许这次妈就好了呢。” 顾东玦手一错和她十指紧扣,难得嘴角微扬:“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51章 你能忍吗? 顾母在晚上七点多的时候醒了一次,当时苏瑕在她床边,她忽然一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随即嘴里就开始发出那种含糊不清的单音节词,苏瑕立即站起来:“妈,妈,你怎么样?顾先生,顾先生你快来啊。” 顾母一张嘴,嘴角就会流下唾液,可偏偏又说不出清晰的话,顾东玦和顾南芵等人快速跑了进来,一人一边扶住顾母。 “妈!” “妈!” 顾母眼眶倏地红起来,手没什么力气,但却执着地抬起,搭在他们的手上,她说不出话,但上半身的确已经可以动了,比之前只能硬邦邦的躺着好了很多。 但很快,他们又发现,顾母的嘴巴张开后没办法自己合上,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妈……是不是忘记怎么说话了?”顾南芵犹豫着说。 苏瑕没回答,但却在心里摇头,人会说话是本能,不会忘记的,顾母这个模样,可能是出现其他病症看。 顾东玦打电话给张医生,描述了顾母的情况,张医生沉声说:“可能是偏瘫。” 偏瘫的主要病症就是脑血栓,这个是很容易随着脑溢血一起并发的,之前可能因为是轻度偏瘫,他们没有仔细检查而造成遗漏,导致没有及时被治疗,现在已经发展到越来越严重的地步。 顾东玦一拧眉,回头仔细一看,发现顾母的确只有左手可以勉强移动,右手总是无意识地垂下,很符合偏袒病症的上下肢一侧僵硬这个特征。 顾母靠在床头,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苏瑕为她擦拭,想是想去摸摸她,但因为身体没办法移动那么大的角度,一只手在半空中将落不落,苏瑕抬头时注意到,连忙握住她的手:“妈,别担心,您看您一下子就恢复这么多,再过不久一定可以康复的。” 顾母费力地扭过头去看顾东玦,顾东玦立即走了过来,握着她的手,但他却将他的手和苏瑕的手放在一起,略有些急切地‘啊啊’几声,两人这次都懂了,十指紧握说道:“妈,放心吧,我们这次一定会好好在一起。” 毕竟是刚刚清醒,精神不是很好,顾母又很快昏睡过去,苏瑕看着即便在睡梦中,嘴角肌肉也无意识抽搐的顾母心酸不已,顾东玦站在她身后,手掌放在她的肩膀上,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布料点滴渗透在她的肌肤上。 她回头,抱住了他的腰。 第二天一大早,张医生便带着检查报告来到顾家,如他们预想中的一样,顾母植物人状态在逐渐康复的同时,脑血栓引起的偏瘫,导致她上下肢右侧和面肌僵硬,她现在就算积极配合治疗,但将来很大可能性只能恢复到差不多现在这样,这辈子想站起来行走几率不是很大。 这对于还在为顾母终于有反应而感到高兴的众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天降霹雳。 顾南芵呆了呆,大概是太震撼于这个消息,以至于都没有去思考就脱口而出:“那这样还不如一直躺着呢。” 苏瑕脸一黑:“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赵医生哑然失笑:“可不能这样说,老夫人虽然可能不能行走,但配合治疗的话,起码能恢复说话功能力,这可是植物人状态时根本无法做到的。” 顾南芵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话是有多不孝顺,连忙闭嘴。 张医生交代佣人去准备的一个木桶,他配了些中药可以给顾母做蒸薰,对她的康复有一定帮助。 顾南芵起床后就匆匆下楼,还没洗漱,见暂时没她什么事,便回房洗漱,随手拿起手机扫了一眼,发现周芷凝竟然给她打了两个电话,都是在不久之前。 其实她和周芷凝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自从上次苏樱事件,她发现自己完全是被周芷凝利用后,对她只剩下各种厌恶,昨天要不是她说‘要是让你哥知道你放我进来,肯定会骂你’,她才不会帮她藏起来,现在又打电话给她,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是来叙旧的,她才不会去搭理。 随手将手机丢在床上,等她洗漱出来,发现又多了几个未接来电,依旧是周芷凝的,还有两条短信,她点开看。 ——你还没睡醒吗? ——接一下我的电话呀,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关心老夫人,想问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关心她妈? 顾南芵一皱眉。 周芷凝有什么好心? 仔细想想,自从她妈脑溢血住院,她的表现似乎的确挺积极了,每次一听到有什么事,都是第一时间赶过来,帮这儿帮那儿,她都忍不住对她刮目相看,毕竟以前她妈是最反对她和她哥在一起的人,没想到在她妈生病的时候,她反而是最殷切的人。 想到这儿,顾南芵也就回了个电话过去,周芷凝像是一直在盯着手机的动静似的,还没响一下就被接起:“南芵。” “嗯。”顾南芵躺在床上,淡淡道,“刚才在看张医生的检查结果,没去看手机,不知道你打给我。” “没关系没关系,张医生这么早就送检查报告来啊。”周芷凝强笑道,“那老夫人怎么样?应该康复了吧?” 顾南芵横起手臂架在自己眼皮上:“哪有那么容易就康复,之前我妈只是脑溢血,现在莫名其妙多了一个脑血栓。” 周芷凝立即问:“那这个脑血栓是什么症状?” “偏瘫,现在的表现就是不会说话和不能走路。” “不会说话啊!” 她忽然惊呼出来的声音几乎变调,顾南芵在电话这头都能感觉到她霎间迸发的喜悦,顿时皱眉:“你很高兴?” 周芷凝脸色一僵,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不对劲,轻咳了一声,连忙解释:“当然没有,我只是被这个噩耗给吓到了……那你妈这个病症是能不能康复的?” “说话到是有可能康复,走路可能就没办法。” 能恢复说话啊…… 周芷凝手指在桌子上轻敲着,半垂下的眼睫微翘,像黄蜂的后尾针,又尖又毒:“……哦,那大概什么时候能说话?” 顾南芵翻了个身,仰面躺着,嗤笑道:“这我哪儿知道?现在我妈的事都是我哥哥和苏瑕在办,他们都当我是小孩子,都不大理我。” “苏瑕啊,她现在已经开始以顾家女主人自称了吗?” “没办法,谁叫我哥喜欢她呢。” 周芷凝笑得阴阳怪气:“是啊,谁叫你哥喜欢她呢。” “你这语气可真酸。”顾南芵挑眉讥笑起来,“怎么?到现在还没放弃我哥?呵,我还是劝你算了吧,我哥就算不是苏瑕的,也绝不可能是你的,你再怎么针对苏瑕也没用,只会让我哥更加反感你。” 周芷凝弹了弹裙子上不存在的灰尘,淡淡道:“别想太多,我只是为你感到可惜而已。” “我?” “她苏瑕再怎么得你哥喜欢,将来顶多就是个顾家儿媳妇,而你才是顾家真正的女儿,你还是顾家唯一的女儿,她却事事都抢在前头做了,还不让你做,每次都力压你一筹,不是给你难堪吗?” 顾南芵猛地做床上坐了起来,没说话,脸色却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 周芷凝笑了笑,声情并茂地描绘着画面:“想想,将来你妈能说话了,肯定会逢人就夸‘哎呀,当初我生病的时候,都是阿瑕在照顾我,这个儿媳妇真贴心啊’,然后别人就会说‘那这个儿媳妇可比女儿还要孝顺啊’啧啧,这叫什么?踩低捧高。” 不得不说,周芷凝真的很会抓人心,尤其是把握同样心术不正的顾南芵的心思,三言两语就戳中她的要害。 顾南芵本就不服气苏瑕,如果将来每次在夸苏瑕的时候都要把她贬一顿,她怎么能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52章 让她永远开不了口 顾南芵握紧了手机,粲然一笑:“你又想利用我给苏瑕找不痛快吗?我才不会再上你的当!” 周芷凝摇摇头,轻声说:“我承认我以前的确利用你了,不,以前那也不叫利用,是合作,毕竟我们都出力了。现在我也不是在利用你,我只是不想看苏瑕春风得意,提醒你留个心眼而已。” 顾南芵又沉默了。 “没事多推你妈出来走走,晒晒太阳,让人看到是你也有在照顾你妈将来功劳才不会被苏瑕独占。” 周芷凝没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拿起桌子上的红色甲油,慢慢涂抹自己的指甲,想想顾南芵会因为她那番话开始坐立不安,开始想尽办法和苏瑕相争,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贝齿轻启,哼唱起了小曲儿。 然而一想到总有一天顾母能说话,她眼睛便是一眯,手一错,甲油在手指上划开,破坏了原本均匀的美感。 她丢开小刷子,靠在椅背上,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那天之后,顾东玦和苏瑕就搬回到顾家别墅住,以便就近照顾顾母。 苏瑕也将画板搬到顾母房间,一边创作一边看护她,也算是两不耽误。 在听说顾母的情况后,姜晚好和罗宾夫人也来看望过,罗宾夫人还介绍了一个治脑血栓的医生给他们,说她爸当初就是被这个医生治好的,顾东玦让人去调查了那个医生,想进一步了解之后再去联系他。 这天,苏瑕和往常一样在顾母的房间画设计图,顾母已经睡着,顾南芵忽然搬进来一个大盒子,随后又陆续搬进来工具箱等东西,在桌子上依次摆开,苏瑕侧头看着,不知道她想做什么,等到她穿上围裙,拿出软泥,她才明白过来,她是要在这里做她的的软陶公仔啊。 顾南芵这个人没什么特别出色的优点,但如果一定要找一个的话,那应该就是她的软陶公仔做得还算不错,有些还捏得栩栩如生。 很难想象,平时那么不安分的人,竟然有这种必须细心才能做好的爱好。 她想在这里做这些,苏瑕也没理由阻止,反正都是各干各的,互不干扰。 她重新拿起画板,下笔飞快地勾勒线条。 接下来几天,顾南芵总是如影随形,她在顾母房间时她也在,她推顾母出去晒太阳时她也要跟着,还要和她抢轮椅,就连她给顾母换衣服,她也一定要来参一脚。 苏瑕算是看明白了,反正她就是不让她单独照顾顾母。 “我又不会害妈,你老这么防着我干什么?” “谁防着你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是在照顾我妈!”顾南芵冷哼,“你就算现在在和我哥交往,你只要你们一天还没复婚,你在我家就是个外人,我妈当然是我自己照顾比较妥当。” 苏瑕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这种幼稚的挑衅。 顾南芵见激不起她的情绪,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郁闷感,撇撇嘴,丢下软泥,将刚醒的顾母挪到轮椅上,准备推出去晒太阳,苏瑕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嘱咐道:“半个小时后就得回来,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雨。” 顾南芵故意假装没听见,推着顾母出门。 苏瑕摇摇头,倒是没有跟上去,一来是觉得跟上去估计又会被她挑衅,她不怕她,只是有那个功夫和她吵,倒不如把时间用来画设计图,下个月就是珍珠杯的比赛,她最近忙得不得了。 二来是觉得晒太阳只是在这别墅周围晒晒,不大可能会出什么事,再者顾南芵可是顾母的亲女儿,她肯定不会对她做什么,这才放心让她们自己出门。 顾南芵推着顾母绕着他们家的别墅走一圈,见苏瑕没跟上来,十分高兴,故意将顾母推往人多的地方,让他们都看到,照顾母亲的是她这个女儿,不是苏瑕! 这个别墅群的绿化很多,下午四五点的时间,太阳将下不下,天边的云朵都被染成了橙红色,秋风习习拂青草,到处都透着安逸。 走了一个小时,顾南芵感觉脚酸得很,便找了个花圃坐下休息,将轮椅停在面前,用脚踩着轮椅刹车,以防轮椅不受控制滑下。 她坐在花圃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顾母说话,顾母偶尔会‘啊啊’两声当做回答,她说着说着说道了苏瑕身上,忍不住吐槽起来:“妈,你们为什么都喜欢苏瑕啊?她有哪里好?亲爹妈都不知道是谁,肯定是有问题才不要她,你们竟然还当成宝。” 顾母‘啊啊’了两声,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知道您不爱听我说苏瑕的坏话。”顾南芵不高兴地撇撇嘴,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圈圈画画,“我不喜欢她,但我现在却没办法恨起她……谁让我欠她呢!” 随身带着的手机响起铃声,顾南芵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她莫名其妙地接起:“喂?哪位?” 对方是个男人,声音很高兴:“不记得我了吗?我们可是老朋友啊!” “谁跟你是老朋友?你谁啊?”顾南芵第一反应就是电信诈骗。 对方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这语气给吓到,一时没了嬉皮的语调,不确定地试探:“你是不是顾南芵?” “我是啊。” “那不就是了!”男人又笑起来,“我和你初中的时候还是同班呢!” 初中?同学? 她初中是在加州读的,那时候她从来没好好去上课过,老师都认不全,哪记什么同班同学,顿时更不耐烦了:“你到底是谁啊?” 对方笑起:“嘿嘿,你现在是不是在花圃边?你上台阶,绕道柳树后就要能看到我了。” “故作神秘!” 话是这样说,但她那薄弱的好奇心还是被勾起来了,手捂着电话话筒,低头对顾母说:“妈,我去一下就回来,你等我一下。” 说着她就上了台阶,朝那人说的地方走去。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一个女人出现在了轮椅后,她用高跟鞋的尖角勾起锁住车轮的锁扣,手扶着轮椅,往前进了一步,又往后退了一步,像在哄一个摇篮里的小孩一样,但这样的动作却不会让人感到舒适,反而让人感到巨大的恐惧,就像生命被人拽在手里,随时可能被扯断一样。 顾母没办法回头,不知道在她身后的人是谁,‘啊啊’了几声,女人红唇似血轻轻勾起,微微一笑,将她慢慢往前推,一直推到距离地面十几二十层阶梯前,手慢慢从扶手上移开,低低地轻笑了一声,那么柔和的声音,却渲染出那么惊心动魄的气氛。 ——她想将顾母连人带椅推下阶梯! 顾母仿佛也意识到了,‘啊啊’的叫声越发尖锐,她试图发出求救声,奈何周围没人,她声音不高,又说不出话,就像做什么都是徒劳。 女人两只手都松开,轮椅便这样顺着微微倾斜的地面缓缓往前移动,听着顾母越发恐惧的声音,她眼底闪着紧张和兴奋。 只要顾母永远都没办法开口,她就不用担心有一天她会康复,会说出什么话来指证她了…… 然而,就在轮椅只差一步便滑下阶梯时,女人无意间抬头,看到不远处和路灯绑在一起的监控摄像头,摄像头闪着红光,证明机器是正在运行中的,而且探头的方向不偏不倚恰好对准了她,蓄势待发地准备拍下她犯罪的一幕。 女人一惊,连忙伸手轮椅拉回来! 如果顾母今天摔下去了,顾家人肯定会查监控摄像头,到时候毫无伪装的自己必定就会暴露,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是她做的! 无奈之下,她只好暂时放弃这个计划,不甘心地将顾母推回原来的地方,锁上锁扣,自始至终都没让顾母看到她的脸。 做完这一切,她才整整雪白手套,昂首挺胸,镇定自若地离开,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没有发生的。 她走后,顾南芵才回来,一脸晦气地嘟囔咒骂:“这男的也长得太寒掺了吧,还我爸有五间大厂子,啊呸,以为自己有个厉害的爸爸就想来追我?我哥才厉害呢!我哥还是上古集团的总裁呢!” 她走回顾母身边:“妈,我回来了,累不累?不累我再推你到那边看看?” 顾母‘啊啊’了两声,声音变调,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顾南芵连忙蹲下一看,发现母亲的肩膀正在微微颤抖,双手冰凉,脸上也是毫无血色。 “妈,妈你怎么了?”顾南芵顿时紧张起来,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是不是太冷了?那我送你回去,我马上送你回去。” 顾南芵将顾母推回了家,当晚顾母就发起高烧,众人跟着医生忙进忙出到大半夜,直到她降温才能松口气,赵医生说:“脉搏很混乱,应该是情绪又一次剧烈波动,估计是受到惊吓。” 说完他都忍不住责备起来:“脑溢血和脑血栓听这名字都知道是跟血管有关系,病人情绪不能太激动,否则对身体都是巨大的伤害,你们怎么都不注意着点?” 苏瑕看了一眼顾南芵,后者缩到了角落里,又害怕又委屈,她也不知道她只是把人推出去晒太阳,怎么也会被吓到? 顾东玦冷声道:“以后妈不用你多管,你要是真想照顾妈,就别再添乱,这就是你最大的帮忙了。” “哥,哥哥……”顾南芵嘴巴一扁,“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又没做什么,我就只是推妈出去晒太阳,谁知道她怎么就受到惊吓了!” “事实就是妈在被你推出去后出了事,可你明明就在她身边却说根本不知道情况,你自己想想,这样的你能照顾好妈吗?”顾东玦本以为她能帮苏瑕减轻负担,才解了她的禁足,结果她尽是添乱,“以后你在家听你嫂子的话,她准你做你才能做。” 顾南芵只觉得不公平,这明明是她的亲妈,她要照顾亲妈,怎么还要一个还没正式过门的女人来指手画脚? 她一时气急,揣着拳头重重的捶打了几下她哥的胸膛:“你就会欺负我!你就会帮着外人欺负我!从小到大你就没帮过我!我不要跟你说话,我要去找我别的哥哥来帮我主持公道!” 说完,她故意加重脚步,蹬蹬蹬地跑上楼,没一会儿就传来房门被大力关上的声音,任性至极。 苏瑕叹气:“你也别和她计较。” 顾东玦没说话,转身进了房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53章 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如果说巴黎是时尚之都,说A市是金融中心的话,那么H市,也可以称之为历史文化古镇。 这个城镇有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历史,据传还曾作为中国历史上某一个朝代的首都。 走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扑面而来都是满满的文化底蕴,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块石头,都像是在纪念一段回忆,每一缕空气都带着古朴的质感,令人不由自主心生崇拜,不忍亵渎。 安东尼来到这个城市已经近一个星期了,他每天都在移动,用一个个步伐虔诚地膜拜着这个古镇,走到哪里,拍到哪里,他的镜头下,有最纯洁无暇的晨曦钟楼,有最热烈似火的烈日黄山,也有最旖旎温婉的夕阳小桥……每一幕都美如画,都是这个古镇展现给他最无与伦比的美丽。 他想,这些应该可以送给Diana当素材。 不过游玩尚且是次要,他来这个古镇最主要的目的,是查一件事。 如今,他站在一座设计古朴的府邸的门前,迎着阳光眯起眼睛,湛蓝色的眼睛流转着浅淡的磷光,从招牌上的‘古府’二字扫视而过。 不错,这就是罗宾夫人的娘家。 有人曾说过,想彻底了解一个人的过往,就去他的祖籍看看。 罗宾夫人古蓉世代居住在H市,这里毫无疑问就是她的‘根’,想知道她隐藏起来的秘密,要从这里开始窥探。 安东尼抿唇,上前叩了扣门环,这个府邸保留着它数百年前的原貌,没有门铃,没有高科技,甚至电线都没有。 其实也不只是这个古府,这个小镇有三成以上的人家都还在用最传统的方式生活着,他还曾看到有人从井里打水,然后用柴火烧一个多小时将水烧开,而事实上,以现代的科技,那就是五分钟的事,但他们却偏偏固执地不愿意接受,仿佛那是洪水猛兽,会玷污他们先祖文明的纯粹。 所以这个地方,还会给人一种压抑和不开放的感觉,让人拘束,不敢造次。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民国旗装的中年妇女,看起来像是这家人的佣人,她疑惑地看着安东尼:“请问你是?” “我叫史蒂芬,是一名记者,最近在做关于中国古镇专题的报道,希望能进去参观一下,拍几张照片,向全世界人民展现中国独特的历史古韵。”他用不大熟练,勉强清晰的中文说道,还拿出了事先伪造好的工作证递给了她。 女人打量了他一番:“那你等一下,我问问我们家先生。” “好的,麻烦您了。” 女人又关上门回去,过了一会儿,她才重新打开门,笑着说:“我们家先生同意了,先生请进吧。” 安东尼颔首微笑:“多谢。” 古府的内里比外面更加古色古香,还保留着古建筑的庭院,小园,甚至是闺房阁楼,而且大部分是木质材料,安东尼用镜头记录下了这些画面,心里暗叹难怪罗宾夫人身上有那种别人学不来的气质,原来她长大的地方是这样的。 拍完照片,他又对佣人表示了感谢,又问:“我能不能采访一下你们先生呢?” 佣人为难了:“先生不喜欢见人,恐怕这个他是不会答应。” “哦,这样啊。”安东尼早有预料,问不过是随便问问,歪头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那我能不能采访您呢?” “采访我?我只是个佣人,我能有什么好采访的?”佣人怔愣。 “您应该在这里工作很长时间吧?采访您我肯定能得到有用的信息,到时候我整理整理,也可以上报。”安东尼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券塞到她的手里,笑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出来得急也没带什么见面礼,如果不嫌弃的话,这张代金券送给您,我听说这家酒楼的蟹黄汤包很好吃,可以去试试。” 佣人一看竟然是本地最有名的酒楼,代金券的面额还不小,顿时心动,但嘴上还是推脱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不用客气,这是应该的。”安东尼看向了别处,随意指了一个较为安静的方向,“麻烦您带我到那边去看看吧。” “好,好,记者先生跟我往这边来。”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收了安东尼的‘贿赂’,这个佣人对他的态度明显殷勤起来,一路和他介绍这里的每一座楼阁亭台,他偶尔点头,附和几句,让她感觉到他是有在认真听她介绍的。 说着他们来到了一块功德碑前,这上面刻着古氏一族出过的名人伟人,最前一位可以追溯到三国时期,可见这个家族历史之古老,佣人提起这些也无不骄傲道:“我们古府也是当地的望族呢!我们家老太爷和老爷都是当代鸿儒,一辈子受人尊敬,就是我们先生教书育人数十年,如今也是桃李满天下!” 安东尼笑着点头:“这么说还真是书香世家。” “可不是嘛,现在可没几个人当得起‘书香世家’这四个字。”说着她又好奇起来,“记者先生也是听到我们古府的招牌才会来采访的吧?” 安东尼摇摇头,见时机恰当,顺势切入话题:“其实我第一次得知古府是因为罗宾夫人古蓉,她在国际上十分受我们这些媒体追捧,我也是偶然发现她竟然是H市人,这才顺藤摸瓜找到这里。” “她啊……”佣人脸上竟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压低声音叮嘱道,“我悄悄告诉你啊,在古府还是不要提起她的名字比较好,否则你很容易被赶出去的。” 安东尼眉心一皱,满是不解:“古蓉女士在古府很不受待见吗?” 佣人瞪圆了眼睛:“岂止啊!她可一直都被视为古氏一族的耻辱和污点!” 安东尼愣了愣,他虽早已做好,罗宾夫人在这里可能会被有些不好过往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那些事竟然严重到这个地步,连家里一个佣人都敢鄙夷她。 “能不能,详细告诉我呢?我不会乱写,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安东尼说着又塞给她一张代金券,这次佣人没再推脱,收下后将他拉到一个更僻静的角落,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那段被故意遗弃在岁月长河里,不堪入目的故事。 “她以前啊,很不检点,整天在外面勾三搭四,水性杨花……” 离开古府后,安东尼回了酒店,等了一会儿,便有个打扮低调,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男人来敲门,快速将一个信封交给他,又邀功道:“这是先生您让我去查的,这件事当初古家动用了大人脉才封锁住,查起来不容易,我也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拿到这些证据。” 安东尼看着信封里的相片,随手拿了放在架子上的一个信封丢给他,那人垫了垫,那重量已经是让他眉开眼笑,再打开信封一看,里面装的竟然还都是欧元,眼睛顿时一亮,连连鞠躬道谢:“那我就不打扰先生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H市还没有我查不出的东西。” 安东尼指着照片上的人问:“这个男人现在在哪里?” “哦,这个人啊。”男人看了一眼说,“他二十几年前入狱被判了无期徒刑,后来在狱中表现良好,就被改判了有期,关了十来年吧,算起来大约是五六年前才出狱,他出狱后就离开H市了,具体去了哪儿,如果先生想知道,我就再查查,不过这个不在H市的范围内,查起来难度更大,我得发动我的朋友们帮忙,所以你看……” 安东尼合上相片,淡淡道:“找到这个人,酬劳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男人顿时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又说了几句便离开。 安东尼关上房门,走到床边坐下,将这个地痞查出来的事和古府佣人说的那些话互相佐证,似乎都合得来,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如今看起来雍容典雅的罗宾夫人,当初真的做过哪些事,甚至还抛夫弃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54章 亲子鉴定书 A市。 苏瑕守着顾母睡下后轻手轻脚地离开,回了主卧,顾东玦刚洗完澡,边从浴室走出来边擦拭着头发。 “妈睡下了?” “嗯。”苏瑕坐在床边,神情不大轻松,“但她好像做噩梦了,一直在说梦话,可我又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顾东玦将毛巾挂在沙发扶手上,捏起她的下巴晃了晃:“我已经联系到罗宾夫人说的那个医生,他下周就来A市为妈做检查,他在这方面是权威,一定能治好妈的。” 苏瑕抿了抿唇:“但愿如此。” 顾母的病情反反复复,尤其是高烧之后,她的人变得很奇怪,举止反常,爱砸东西,还爱乱叫,甚至有时候苏瑕在她旁边画画,她会突然伸手过来,撕掉她画了一半的设计图,张医生来做检查,从脉象上看不出什么异常。 最后没办法,张医生便建议:“不如你们找个时间,带老夫人到医院做个脑补CT。” 顾东玦和苏瑕还没说什么,顾母就又激动起来,‘啊啊’地叫了一声,用不灵活的手将床头的花瓶挥落在地,甚至还想去推翻桌子,可她的手根本没力气,怎么可能推得动桌子,挣扎了几下发现毫无作用后,又开始叫起来,反常至极。 顾东玦和苏瑕的心下,都是一凉。 顾母的种种反常行为向他们传递出一种极为不祥的征兆,然而去医院做了脑部CT后,却没发现任何导致她变成这样的病因。 张医生翻阅了很多医书,得出的结论都过于牵强,最后只能解释成精神错乱。 “……你是说,她、她疯了?”苏瑕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呼吸都觉得困难。 张医生也说不准,他行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他摇头苦笑道:“总不可能是她老人家装疯吧?其实人在精神压力超负荷的情况下,是有可能崩溃的。老夫人刚刚恢复意识,就接二连三受到惊吓,她自我调节能力不高,是可能出现无法预测的后果的。” 苏瑕心口是一揪一揪的疼,咬牙问:“那……会不会康复?” “这个不好说,精神这种东西,全靠自己调节。” 送走张医生,挥散了佣人们,苏瑕脚步轻浮地上楼,上一阶楼梯时,脚下踩空,险些摔下去,幸好又一只手及时伸出来扶住了她。 “上下楼梯集中精神,这种道理小学生都懂,你还要我教吗?”低沉醇厚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苏瑕仰起头,和他如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眼眸撞上,她喃喃问:“顾先生……如果那天我跟着一起出去,是不是就可能不会发生这些事?” 对于顾母变成今天这个模样,其实她一直是很自责的。 试想一下,如果五年前她没有和蒋乐易走太近,也许就不会被陷害,她也不会突发脑溢血;如果那天她不为了回避顾南芵,而是跟着一起出去,她也许不会成这样。 她好像又回到五年前的她,在面对无能为力的困境时,总习惯将一切过错往自己身上揽,谴责自己,排斥自己。 顾东玦将她拉起来,手一楼将她揽在怀里,低下头和她对视:“已经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再用‘如果’,再说这与你何干?你不要总将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你是一个人,又不是回收站。” 苏瑕轻喘了口气,勉强提起一个微笑:“我知道。” 顾东玦松开她的腰,见她依旧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按着她的肩膀往前推:“你现在是不是没心情画设计图?” 苏瑕闷闷地应了声:“嗯。” “那就帮我到妈的房间,找她的签证。”说着他已经将她推到顾母的房门口,苏瑕莫名其妙地回头:“要签证做什么?” 顾东玦道:“如果妈的病情太严重的话,可能需要出国治疗。” “哦,好。” 顾母已经睡着了,苏瑕不想吵醒她,轻手轻脚地打开抽屉,仔细地翻找起来。 她不知道顾母平时将证件放在哪里,只好遗一个柜子一个柜子找,偶然看到一把钥匙,恰好衣柜内层有个需要钥匙才能打开的抽屉,她心想,像签证这样重要的物品,应该会被仔细收藏着,大概就在柜子里。 这样想着,她用要是打开了抽屉,果然在里面看到了一本本作用不同的证件,其中也有一本是签证,面善一喜,刚拿出来,就有一张纸从内页里滑出来,她弯腰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一张DNA亲子鉴定书。 这份亲子鉴定书中,姓名栏内填着一个是周芷凝,另一个名字被人抠掉了,而且最终鉴定结果,两者间竟有百分之九十八点多的可能性具有血缘关系,不是兄弟姐妹就是父母和女儿。 周芷凝的亲子鉴定书怎么会在顾母这里? 她和谁有这么亲近的血缘关系? 苏瑕心里的疑惑就像被下了发酵粉的面筋,不断地膨胀,可偏偏就是找不到答案,这张鉴定报告上没有任何关于另一个人的半点信息,但也可以从这里猜测,这个人应该和顾母有一定关系,且她不想让其他人发现他和周芷凝之间的关系。 兄弟姐妹? 父母儿女? 周芷凝是独生女,据说她的母亲是在娘亲时候遭人骗奸才有了她,顾母也是看她们母女可怜才收留她们在顾家,那这份鉴定报告中的另一个人,会不会就是周芷凝的生父? 苏瑕将鉴定书重新放回抽屉,拿着签证离开顾母的房间,去书房找顾东玦,她跟他讲了那份鉴定报告的事,他听完却没有她想象中的惊讶,只是点了点头,像是早就知道一样。 苏瑕眯起眼:“你是不是知道那份鉴定报告的存在?鉴定书上的另一个名字是谁?” “知道,但那不重要。”顾东玦避重就轻地回答,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揽着她的腰,示意她去看电脑屏幕,“比起那些东西,我觉得你应该更感兴趣这个。” 苏瑕顺着他的指引去看电脑屏幕,屏幕上几个显眼的大字映在她的瞳眸里,她微微张大嘴巴,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半响才震惊道:“Tam做的?” 电脑屏幕上显示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警方发布的关于数月前,震惊全国的碎尸案已被破获的新闻,报道称凶手已经被捉拿归案,证据确凿,不日便会移交法庭,而凶手的名字,就是姜晚好的父亲! 苏瑕的第一反应就是Tam挟私报复,毕竟他曾对姜晚好放出过狠话,说她肯定会后悔,没准他就是看姜晚好这么久都不屈服于他,一怒之下地就做出这种事。 顾东玦没有回答,苏瑕却是再也坐不住,她不敢想象姜晚好在看到这种新闻后是什么心情,立即起身:“我去找她。” “先打电话问问。” 顾东玦在她背后喊了什么她没听讲,随手拿了一把车钥匙就出门,路上不断拨打姜晚好的手机,但一直都是无人接听状态,她又将电话打给罗宾夫人,本以为她们住在一起起码应该能知道行踪,然而罗宾夫人却说,姜晚好从昨天下午去完警局就没有回来,她也一直联系不上她。 苏瑕心便是一寒,她只能不断给姜晚好身边的人挨个打点电话询问,可无论是经纪人还是助理,对她的行踪都只到昨天下午。 正紧张着,顾东玦给她打来打电话,说姜晚好在Tam那儿。 苏瑕一愣——阿好去找Tam? 为什么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55章 原来真有人可以凉薄至此 不错,姜晚好的确去找Tam了。 昨天下午她接到警方的通知,在得知父亲死罪难逃这个消息后,她将助理丢下,脚一踩油门直奔Tam在A市的住处。 她的脸上没有悲伤,没有痛苦,反而平静得如同死海的水,像是丢再大石头下去也起不了波澜,冷硬得像个失去灵魂的躯壳。 她将车子稳稳停在楼下,抓起手提包就下车,直到进电梯,她看起来还是那么冷静。 Tam是个爱玩的人,他就像是个每天把兴奋剂当大米吃的人,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娱乐着,姜晚好站在他的家门口,还没开门,就听到里面传出的一阵一阵动感的音乐,还混杂着男男女女的欢呼声。 姜晚好连续按着门铃,有人在里面边喊‘来了来了’边拉开门,看到她的一瞬,愣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上下打量着她,随即惊呼:“姜晚好!” 这是一个身材火辣的年轻女人,她穿着紧身短裤和露脐背心,皮肤白皙,身材高挑,容貌美艳,姜晚好对她有点印象,是最近挺火的一个歌唱大赛的前20强,听说已经被一个颇有实力的娱乐公司签下,属于半只脚踏在星光大道上的新星。 不过,谁能想到她会在这里? 姜晚好面无表情任她打量,里面的人听到她的惊呼,也都看了过来。 房间内的窗帘都被合上,客厅只开了一盏像酒吧一样闪烁不停的七彩镭射灯,光线不亮,只能隐约感觉里面的人有很多,可姜晚好还是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准确无误地找到那双玩味的眼睛。 他大腿上坐着一个性感火辣的女人,那女人穿着白衬衫,领子却敞到了胸部之下,半边浑圆跳出,一点樱红挺立,不难想象在她闯入之前,他是在做什么。 姜晚好冷笑一声。 看吧,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身边从来不缺莺莺燕燕,清纯的,性感的,高贵的,冷傲的,矜持的,奔放的……凡事能成为形容词的类型的女人他都有,细算之下,她姜晚好当真什么都不是,所以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她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地算计? ‘啪’的一声,姜晚好关掉晃得人眼晕的彩色灯光,顺手再将白炽灯打开,那暧昧旖旎的气氛在一瞬间消失殆尽,暴露在强烈光线下的男男女女个个慌忙地整理衣服,像是才想起来他们是个人,而不是在公开场合随便就能交配的野兽。 一片不堪入目的慌乱中,只有他始终坐着不动,指尖叼着一根烟,白雾袅袅腾空而起,嘴角弧度恰好,矜贵得像一个来自十八世纪的宫廷贵族,笑着问:“这不是姜大明星么?大驾光临有何赐教?” 姜晚好和他对视了一秒,随即移开目光,扫过沙发上的男男女女,冷冷道:“都出去。” 众人怔愣,面面相觑。 Tam支着下巴,一双桃花眼配着蓝色瞳眸,一眨便是风情无限,反问她:“凭什么呀?” “让他们都出去,我要跟你单独聊。” Tam笑着摇头:“可我不想和你聊,还是你走吧,麻烦出门前把壁灯关了开镭射灯,我们还要跳舞呢。” Tam这个主人都发话了,原本琢磨不清他们之间关系,不敢轻举妄动的女人们立即起哄附和:“就是!凭什么啊?你来我们就要出去?你以为你是谁?” “大明星就是不一样!好大的架子啊!以为这是在你的片场吗?还要我们所有人让着你,真奇葩!” “呵呵,大家都是一样的,想玩就一起玩,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还想搞特殊?你有那个分量吗?” 面对她们的冷嘲热讽,姜晚好不为所动,唯独听到那句话,她的神情总算微变。 大家都一样? 她和她们一样? 和这些名不见经传,为了出名不惜攀三勾四的小歌手小演员一样? 姜晚好因为这句话陷入了沉思,低垂着眸沉吟着,半响无声笑起。 好像的确是一样的,都是以肉体作为交易筹码,从男人身上索取报酬,只不过要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这样想着,她后退两步,勾着唇,手一伸关掉了壁灯,开了镭射灯,但她却没有离开,而是在总目葵葵之下,解开了束发的发带,将酒红色的卷发披散在肩头,瞬间浑身的气质就发生了变化。 她笑着,慢慢走到3D大屏之前,伴随那动感的音乐,一颗,一颗,解开了衬衫扣子。 …… 因为母亲是圈内人,姜晚好加入这一行好像是情理之中,却鲜少有人知道,她进这个圈子,更多是为了自己。 她天生就是爱刺激爱新鲜的人,她喜欢不断地接受不同角色挑战的感觉,所以与其说她进娱乐圈是母亲的原因,倒不如说是她的兴趣爱好。 也正是因为是当成兴趣爱好,她从来都是认真对待却从不较真,无论私底下在熟人面前是多开放,到了圈里她都是洁身自好。 从小童星走到进入一线女星的位置,她靠的从来只有自己,尽管是在最难的时候,她也从未跟风玩过什么潜规则或抱大腿,以至于,她都完全不知道,她在脱下衬衫的时候,心情到底该是如何才恰当。 是讽刺? 是自嘲? 还是失望的一片空白? 解开了衬衫扣子,里面是参加综艺活动穿的及胸运动背心,展露无遗的腰肢线条完美,纤细细致,像一块被雕琢的完美的璞玉,轻轻一扭便是无限风光。 姜晚好嘴角挂着弧度恰好的笑,眼神迷离性感妩媚,伴随着动感的DJ,跳起非常火辣的舞蹈,每一次下腰,长腿和细腰甚至深V的胸口都是一大亮点,引得房间内的男人们欢呼鼓掌,甚至有人按捺不住,丢开身上的女人,踩着节拍上去和她搭舞,动作之间占尽便宜。 自始至终,那个男人只是用一种饶有兴致的眼神看着,就像只是在看一场即兴表演,偶尔还低头和腿上的女人交流,对她评头论足。 一曲结束,她这个突然闯入的异类似乎在这支舞后开始被大家接受,适才和她跳舞的男人,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下,倒了一杯纯度极高的威士忌给她,姜晚好仰起头一饮而尽。 在场虽有不少明星,但当中最出名的还要数她,因此她在其中就像国宝,被人肆意观赏,他们以灌她酒为乐,起哄着要玩猜拳脱衣的游戏,姜晚好这回看都不看那人一眼,爽快答应。 一场下来,满房间的赤条条身影,男的,女的,都有,唯独姜晚好衣裳半件不少,只不过酒喝得有些多,靠着沙发醉眼朦胧地看着笑着,她猜拳可在行了,几乎就没输过,否则也不会那么果断就答应玩,她哪里会看不出来,这些人今晚就把她当成乐子,非要将她玩倒不可。 这群平日游戏人间的公子哥们,大概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玩得这么狼狈,一时有些恼怒,可又不好发作,只好狞笑着说:“姜小姐好厉害啊,几十局下来输都没输过,拳王啊,敢不敢来玩点大的?” “玩什么大的?” “一局定胜负,输了脱光!” 姜晚好低头笑着,两个字答得轻描淡写:“好啊。” 这时候,那个一直顾着和别的女人调笑玩乐的男人终于扭过头来开口说话:“你们都玩了两个多小时猜拳脱衣了,无不无聊啊?” 他的语调那么吊儿郎当,半点威胁力都没有,可有些人就是这样,无需多大压迫力,只要是他,说出来的话就没人敢不听。 他既然都开口了,那些人也不敢再继续玩下去,端着酒互相干杯,哈哈笑着含糊带过这个小尴尬,姜晚好反而被晾在了一边,她坐了一会儿,目光直视前方,可眼角却总不受控制往他的方向瞄,忽然觉得喉咙苦得很,像干吞了一片没有糖衣的药片,不舒服地咽了口水,起身想要去倒了酒,伸出去的手还没抓住酒瓶,就先被另一只手按住。 她抬头,和Tam眼眸中那一片波光粼粼的眼眸对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56章 把她推向别人 “姜晚好,你图什么啊?”他笑着看她,“好好的国际大腕不做,跟这些人一样在这里作践自己,你以为他们真是追捧你吗?我告诉你,他们看着到你,脑子里想的只是怎么把你拐上床干死你。” 他那个‘这些人’指的是在场的女孩们,充满了贬义和讽刺,他腿上还坐着的女孩脸色一下子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撒娇着往他身上靠:“嗯~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呢,人家是真的喜欢你嘛。” 他回头在那女孩唇上重重亲了一口,低笑:“我说你作践自己,和你喜不喜欢我,冲突吗?” 女孩缄默,想不出反驳的话。 姜晚好心口微堵,像灌满了水银,严严密密的,她别开头,面无表情地说:“我要跟你单独谈谈。” “我刚才说了,我不想和你谈。” 她笑了:“你不会不想的,你做这么多,不就是想逼我来找你吗?” 他一直晾着她,不过是为了羞辱她,印证当初那句‘下次你来求我就没那么容易了’的话,他总是这样的,话说出来了,费尽心思也会做到,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说他记仇半点不为过。 也是认识了他,她才知道,原来真有人可以凉薄至此。 Tam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像是刚刚反应过来那样:“哦,我懂了,你来找我,还是为你爸那事?” “对。” 他挑着眉,又问了一句:“只为了你爸?” 姜晚好嗤笑:“不然呢?”如果不是因为父亲,她是疯了才主动送上门任他玩弄。 Tam身体往后一靠,手搭在女孩肩上,手把玩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指了一下刚才和姜晚好跳舞的男人,笑得漫不经心:“好啊,那你去找他吧,他爸是局长,比我还有能耐,你要是……” 他后半句话消失在了唇齿边,脸上的笑容随之凝固,姜晚好当着他的面,竟直接坐到了那男人的腿上,如同坐在他身上这个女人一样,大胆风骚地挑逗,手指在男人的胸膛画着圈,那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娇媚:“你叫什么呀?” 男人刚才没注意他们,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突然被美人投怀,还愣了一下:“……钟林。” “原来是钟少啊,我有件事想和你谈谈,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呢?” 都是久经风月的人,如果明显的邀约怎么会不懂?钟林原本还在可惜吃不到美人,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峰回路转,当即顺势揽住她的腰,淫笑道:“有啊,要怎么谈呢?” 姜晚好看着他在自己腰间的手,那手直接触碰到了她的肌肤,一阵浓烈的恶心感直窜到头顶,她甚至都能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在往外蹦。 但尽管再排斥,她也没有从他身上起来,更没拿开他的手,态度那么明显决绝,只是不知道,这次是为了救爸爸,还是为了不想在这个能随意将她指给别的男人的人面前认输。 她低垂着眸,笑着说:“这件事不大好让太多人听到,我们单独聊聊吧。” “那去我家?” “好啊。” 钟林对其他人示意了一下:“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玩。” 说着,他拉着姜晚好就走,其他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吹了声口哨。 直到门被打开,姜晚好都没有回头看Tam一眼,只留给他一个单薄的背影。 Tam手中的酒杯晃了几下,嘴角的弧度依旧是挂着,看起来像是笑着,但身边的女人却忽然不敢再去挑逗他,隐约感觉他好像是在生气,犹豫了一瞬,她试着去碰了一下他的肩膀:“你……” Tam不重不轻地放下酒杯,什么话都不说,却拽起她,径直出了门。 钟林想将姜晚好塞进车里,姜晚好刚才是硬撑着不想让Tam看笑话,但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忍无可忍,从他怀里挣开,走到自动喷泉池边,捧了水就往自己脸上淋,冷水让她的意识清醒了些,她的妆容早就花了,红的黑的,将她的脸染得像京剧台上的丑角一样。 姜晚好闭上了眼睛,觉得可笑,如果在一年前有人告诉她,她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她死都不信,可命运就是这么爱开人玩笑,颠覆只需一夜,便能将她的一切骄傲和矜贵都摧毁得半点不剩。 “走,走,我们上车去我家。”钟林又来拉她,姜晚好挣开,抿唇说:“我爸被人冤枉入狱,很快会被判死刑,你能不能帮我救他?” 钟林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是因为这个才跟我走的啊!” 他的语气里顿时多了几分自傲:“能啊,我爸是局长,我跟他说一声就成,但我也不能白帮你忙吧?你得报答我啊!” 姜晚好双手垂在身侧,十指捏紧,一瞬间脑海中盘旋播放的都是的父亲慈善的笑,有些最难启齿的话,一瞬间几乎被压迫地要破壳而出。 钟林看出她的动摇,上去就揽着她:“哎呀,多大点事,我一句话就能帮你搞定,走走走,我们找个酒店慢慢聊。” 另一只手臂忽然被人从后面拽住,姜晚好诧异地扭头,还没看清,就被人拽了回去,额头撞倒坚硬的胸膛。 钟林一愣:“Tam?你干什么?!” Tam将被他拉出来的女人推到钟林面前,笑吟吟地说:“我突然发现我不喜欢奶牛,跟你换一下。” 说完,Tam拽着姜晚好就跑。 姜晚好被他拉着跑了好长一段路,最后被他推进了一条小巷里,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低头一下子噙住了唇,带着酒味的灼热呼吸如同暴风雨侵袭般让她无处可逃。 她有些被吓到,这个吻不同以往,以往他在这种事情上,总是温存地令人诧异,任谁想他那样性格的人,应该是喜欢激烈又火辣的,可偏偏他是相反的,每次都耐心又温柔,唯独这次他一改往常,猛烈地像是要将她拆吃入腹。 她的身体随着他的吻开始发软,他的手便开始在她身上游走拨弄,所到之处撩起一片火源,烫得她的身体从内到外都在发疼,挣扎着要推开他,他一只手扣住了她两只手,压在墙壁上,埋头在她的脖颈处,贪婪地吸允着她的芳香。 他似乎格外喜欢亲她的脖子,之前他们做的时候,他也爱这样亲吻好久,将她弄得气喘吁吁才肯罢休。 姜晚好咬牙切齿:“你放开我!你不要碰我” 他不理,手开始拽她的裤子。 姜晚好大惊失色,没想到他竟然还想继续! 现在他们可是在公众场合,虽说小巷偏僻没什么人来,可两边的墙壁都是居民的后窗,她甚至可以听到屋内人家的说话声,他怎么敢这么放肆?! 她挣扎得更激烈了,手脚并用,压低声音咆哮:“Tam!Tam!你放开我!你混蛋,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Tam紧抓着她两只手,凑到她耳边轻笑着说:“我当然知道这里是哪里,但你不觉得这样更刺激吗?” “你信不信我喊人!” “你喊啊。” 他半点不怕,手往她腰间一探,准确地在她敏感的腰眼上一捏,她本能地轻喘一声,他又笑了,得意又骄傲,像是看到她拼命挣扎却逃不出他的掌心,还只能在他的掌心受他摆弄的样子他十分满意。 他蛮横地闯入,托着她的臀紧贴自己,她的脚几乎是半悬空的状态,手不知何时被他放开,可那时候她都已经忘记推开他,全凭本能地圈紧他的脖子,脸埋在他半敞的胸口,像小猫一样低低轻轻的呻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57章 别让别人碰你 小巷内灯光一截亮一截暗,他们在暗色中几近疯狂地交缠,而他们所靠着的那面墙,也传出一家三口的说笑声,里头的小孩吵着要吃豆腐花,里头的爸爸哄着孩子写完作业就买给他,里头的妈妈娇嗔着爸爸纵容孩子……近在咫尺的声音让姜晚好又紧张又害怕,身体和精神都把饱受折磨,双重刺激之下,她只觉得生不如死。 Tam看她脸白一阵红一阵,嘴角勾起,恶劣地加快速度,擦过她敏感的一点,她不受控制地惊呼起来,声音略高,惊动了屋内的小孩,他边嘟囔着是什么声音,边走了过来,那脚步其实很轻,但在此刻姜晚好的耳朵里,却成了震耳欲聋的警钟。 可偏偏身上的人还不躲,她急得猛捶着他的肩膀,声音沙哑呜咽,眼角的湿润和潮红为她平添妖媚,他低头吻去她的眼泪,最后几下沉重的撞击,释放在她的身体里,她脚趾迅速紧紧蜷缩,惊呼一声。 两人都有些失神,姜晚好喘着气,额头抵着他的肩膀,细细碎碎的嘤咛溢出唇齿,无助无措得令人疼惜,Tam低头温柔地亲吻她,慢慢从她身体里退出来,用衣服草草裹起她,在小孩推开窗之前将她抱出了巷子。 姜晚好不说话也不挣扎,任由他抱着,半阖着眼睛,脸褪去潮红之后便是一片雪白,Tam偶然低头,竟在她脸上看到了几分心如死灰的绝望色彩。 Tam家里那些狐朋狗友肯定还在,所以他没有再带她回去,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一个地址,往另一个地方而去。 A市到底不是他的想长久呆的地方,所以他也没有在这里买房子,聚会用的那栋公寓是顾东玦名下的,现在他带她来的别墅也是顾东玦名下的,这里很安静,但也很干净,看得出平时是有人清扫的。 出租车一停下,姜晚好就挣开Tam想自己下车,脚才着地便是一软,Tam连忙从后面揽住她,在她耳边不怀好意地坏笑:“都这样了就别逞强了。” 说着,他将她横抱起来,按了密码开门,径直将她抱上了楼,放在洁白的大床上,他也在她身边躺下,却也没闲着,凑到她的脖子处亲吻舔舐,姜晚好又累又醉,半阖着眼睛看着他。 他断断续续在她的耳边说着话。 “等你主动来找我可真不容易。” “姜晚好,你到底在倔什么?” “不准让别的男人碰你,我不喜欢跟别人用同一样东西。” “我会帮你的,只要你听话……” 他的话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脱衣声一段一段传入姜晚好的耳朵里,她笑了,倏地伸手抓住他的手,两人四目相对,一人风流多情到近乎无情,一人妩媚性感到近乎冰冷,都是同样极端又矛盾的人,他们的性格何等相似,所以也都很了解对方,知道该怎么做最能让对方动容。 她的手从他的手腕,移动到他的肘关节,再往上落在他的肩膀,最后搂住了他的脖子,猛地一拽拉向自己,鼻尖相碰,距离暧昧又危险,她轻吐兰丝:“是不是,我陪你睡,你就帮我?” “是。”他眉梢戏谑地挑起,“反正你现在也只有这一条路,与其跟别人,还不如跟我,起码我们不是第一次,还比较有经验,你还能舒服些。” 她脸上闪过一丝羞耻之色,但很快就消失,又是一阵低笑:“这次是真的?” “当然。” “几次?多久?” 没头没尾的问句,却是彼此心知肚明的暗号。 Tam顿时笑了,低下头狠狠咬住她的唇:“这可说不准。” 他就爱她这个模样,排斥他,反感他,厌恶他,拒绝他,可又偏偏不得不隐忍他,靠近他,接受他,迎合他,就像一朵随风远行的蒲公英,控制不住自己飞行的方向,控制不了自己降落的地点,前路布满荆棘危机四伏,却仍旧非走不可。 这种感觉他在别的女人身上是体验不到的,这种感觉新鲜又刺激,他还没玩够,怎么能让她走?怎么能让别人碰? …… 直到挥洒完彼此的浑身力气,两人才骤雨初歇,双双倒在床上,喘息都没力气。 姜晚好只觉得浑身爬满了蚂蚁,酥酥麻麻,和心情一样,都是说不出的滋味。 她想动了动,但身下一阵阵酸痛让她忍不住抽气,尝试了几次,都没办法起身,干脆作罢。 两人都没说话,也没睡着,望着天花板不知过去多久,直到天翻鱼肚白,晨曦的光芒泼洒进室内,落在他们赤裸的身体上,感觉到一点温度的姜晚好,才慢慢支着身体起来。 她在地上找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地穿上,Tam也起来,抓住她的手拽到自己怀里,抱着她的腰,在她脸上亲吻着:“疼不疼?” 姜晚好推开他,穿上最后一件衣服,轻笑说:“有什么关系?” 大概是她的态度让他不悦了,Tam没再说话,去浴室冲了个澡,围着浴巾就下楼。 姜晚好等他走后才进浴室,泡在水里好久好久,直到门被敲响,才慢吞吞地起身,用毛巾擦干身体,重新穿上满是酒味和异味的衣服,一打开门,顿时一愣。 “小虾米?” 站在她浴室门口的人不是Tam,而是苏瑕。 从得知父亲被刑讯到现在,她除了被逼得情动无法控制地掉下眼泪外,都没有真正地想哭过。因为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她已经明白眼泪是最廉价的抱怨,没有人会为它买单,所以她发誓不会再哭,可没想到,这个誓言在特定的人面前,那么容易就被破除。 苏瑕站在门外,脸上眼里满是担忧和关切,那真诚和熟稔的模样,让她鼻尖倏地一酸,心理防线一下子全部崩塌。 苏瑕看她这憔悴的面容,心一揪一揪的疼,无声地将她拥抱住。 姜晚好闭上眼睛,脸埋在她的肩窝,靠了一会儿,苏瑕就感觉到肩膀湿润,正在舔舐着她的肌肤。 人在难过的时候,任何安慰的话其实都不如一个简单的拥抱。 好半响,姜晚好低头离开她怀抱,苏瑕假装没看到她通红的眼眶,故作轻松地笑道:“总算抱够了,我的脚都快酸死了。” “明明是你先抱我的。” “那你也不要抱那么紧啊。” “我这不是为了配合你。” “好吧,算我自作自受。” 姜晚好破涕为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苏瑕抽了几张面巾纸擦掉她的眼泪,另一只手始终紧握着她的手。 她比她小几个月,她总是自称是姐姐,所以从小到大都是她在照顾她,如今终于轮到她将她护住。 苏瑕微微一笑:“走吧,我们回家。” 姜晚好点点头,沙哑着声音说:“好。” 苏瑕将她带下楼,Tam还在客厅看电视,见她们要走,还笑眯眯地挥着手说:“嫂子再见。” 姜晚好注意到,他的脸上有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打的。 苏瑕送姜晚好去了公寓,罗宾夫人在家,见她们回来,和苏瑕对视了一眼,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多说什么,趁姜晚好去洗澡,她们两人在厨房做了点吃的,等她洗完出来,恰好能吃到热乎的面条。 姜晚好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也不擦干就直奔餐桌,急不可耐地端起面汤喝了一口:“饿死我了。” 罗宾夫人好笑:“没人跟你抢,小心烫。” 苏瑕去浴室拿了吹风筒和干毛巾,将毛巾披在她的肩膀上,隔开湿发浸染衣服,然后才慢慢帮她吹干头发。 姜晚好快速喝掉一碗面条,罗宾夫人又去给她盛了一碗,这回她也不着急吃,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喘了口气,眼神在她们两人身上游走了一下。 “你们不想问我什么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58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罗宾夫人和苏瑕无言了一瞬。 她主动提起话题:“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自己有分寸。” 她们不说是怕戳中她的伤口,既然现在她自己提起了,她们自然不会再装聋作哑,苏瑕正色道:“Tam不是好人,他很可能是骗你的,你不要再相信他了。” 姜晚好低头笑了笑:“可我现在只能相信他啊。” 她只能信他了。 但凡她现在还有别的一点办法,她也不可能会选Tam这条路。 苏瑕最看不得她露出这么自暴自弃的神情,‘吧嗒’一声关掉吹风筒,心一横说道:“我让顾先生帮你!” 姜晚好微惊,连忙回头警告:“小虾米,你可别害你家顾先生,这件事他帮不了的。” 政商两界看似泾渭分明实则相互依存,谁都离不开谁,所以长久以来都处于微妙的合作关系,但这是在双方和谐相处的情况下,如果有一方先主动破坏这个平衡,那后果只可能是一死一伤或两败俱伤。 如果是商界里的矛盾,顾东玦肯定帮得上忙,但这是官与官之间的相斗,他完完全全是个局外人,如果强行插一脚进去,非但讨不到好,还可能会被反伤,所以姜晚好父亲这件事,只能是另一个官才能掺合进去。 这就像黑道的事不能扯上白道一样,所谓的‘江湖规矩’,想生存,就必须遵守规则。 苏瑕也是担心姜晚好才会这样不假思索,她认识Tam几年,很清楚他是个什么人,那样爱玩又薄情的纨绔子弟,姜晚好被他盯上,将来十成十没有好下场,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拖下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有分寸的。” 姜晚好握着她们两人的手又郑重地重复一句,苏瑕和罗宾夫人便没有再说什么,但两人眉眼间却还是忧色明显,根本做不到真的放心。 苏瑕到了傍晚才离开,巧的是,一出电梯就遇见半月不见的安东尼。 他风尘仆仆,还拉着一个行李箱,似乎刚远出回来,两个人不期而遇,四目相对都微愣了一下。 静默片刻后,苏瑕率先打招呼,安东尼便从容地回以一笑:“好久不见,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苏瑕自然没有拒绝,两人就近进了一家咖啡厅,临近晚餐时间,咖啡厅内没什么人,他们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安东尼对服务生说:“一杯蓝山咖啡,一杯卡布奇诺。” 苏瑕不想沉默,这显得他们之间太生疏和尴尬,所以服务员一走,她就主动攀谈:“听罗宾夫人说,你这段时间去了H市,很忙吗?” 安东尼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了她,苏瑕不明所以看,他却笑得高深莫测,她打开一看,发现是一叠照片,这些照片都拍得极好,光线和构图堪称专业,颇有专业摄影师的技术,她看着照片上的良辰美景,小小地惊呼一声:“天啊!好美呀!” “这就是H市,我镜头下的H市。”他笑着,嘴角柔和的弧度和照片上夕阳的余晖相得映彰,“我觉得这些应该可以拿来给你当素材。” “真的是太美了!”她被惊艳到了,第一次见到如此原汁原味的古镇,忍不住连连赞叹。 “哦,对了,我记得这里罗宾夫人的祖籍就是H市吧?如果有机会真的想去看看。”苏瑕很喜欢这种颇具古董气息的城镇,H市的古色古香毫无疑问戳中了她的心头所好。 安东尼静默了一瞬,像是在沉思什么,片刻后才颔首:“不错,如果有机会就去看看吧。” 苏瑕一张张看完,又珍惜地将照片收回信封里,恰好服务生上了咖啡,她就笑着说:“那这些照片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今天的咖啡让我请你吧,当作是报酬!” “我缺你这几杯咖啡的钱?”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眉梢一挑,话锋一转,“不过你想请客,我还是愿意给面子的。” 苏瑕失笑。 他们的相处看起来还是那么自然,放佛并没有因为那阴差阳错的分手的造成隔阂,可这样找话题掩饰尴尬的他们,本就已经陌生了。 苏瑕双手捧着咖啡喝了一口,眼帘垂下,看着杯中的心形图案随着她的倾斜而微微扭曲,心中微涩。 两人寒暄了大半个小时,大都是在聊姜晚好的事,气氛算是融洽,等到一杯咖啡喝完,苏瑕看了下窗外,不知不觉间已经,天色已经全部暗下,街头的路灯照着,映得人影绰绰。 苏瑕收回视线问:“你刚才是想去找老师吗?” “我在H市买了些特产想送给她。”安东尼放下咖啡杯,也觉得时间不早了,“没关系,我回头再给她,我送你回去吧。” 苏瑕连忙摇头:“不用,我打车就好,这段路很容易打到车的,你坐了一天飞机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她现在住在顾家,让安东尼送她回去,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奇怪。 安东尼却浑然不觉,边起身边笑道:“一个合格的绅士怎么能在自己有车的情况下,还让美丽的小姐自己打车回去呢?” 苏瑕拗不过他,只好跟着他走,他的车就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拉开车门对她示意:“上车吧。” “谢谢。” 车上还是鸢尾花车载香水,味道很特别,比玉兰花淡,比栀子花清,却是人一闻就会爱上的味道。 苏瑕已经很久没上过他的车,对这个味道一时竟有些陌生,安东尼以为她是不舒服,将车窗摇下一点,让空气冲去这花香,苏瑕不由得看向他,他穿着暖色系的天蓝色条纹衬衫,不打领带,最上解开两颗扣子,袖子挽道肘关节处,整个人清新得很。 她忽然想起,在巴黎时他也曾穿过这件衬衫,那时候也是暖秋,她和他午后在书房看书,她在书上看到一句话,说‘商人都是满身铜臭味’,她下意识回头,他坐在窗边安静看书,侧脸干净,轮廓精致,她便笑言,说他一定是这世上最干净的商人。 如今再想起这些,竟觉得恍若隔世。 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物是人非事事休。 她低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服下摆,这是她有心事时的小动作,安东尼很了解她,自然也知道她这个小习惯,很无可奈何地叹了一气:“Diana,你不必拘束,你明明知道,我从来都不会强迫你。怎么说我们也是好多年的朋友了,难道要因为那件事成为陌路吗?” “当然不是!”她连忙否认,对上他真挚的眼神,她觉得自己真是差劲,苦笑道,“安东尼,我真的很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我说了,你不欠我,没必要说对不起。” “可这声对不起,我还是要给你。” 她说完,他许久都没有再接话,目视前方平静地开车,转了个弯进了别墅群的小道,他放慢车速免得误伤散步的行人。 “既然你觉得对不起我的话,那下辈子就让我早点遇到你。” 安东尼说这句话的话语调很轻快,就像在说一个信手拈来的笑话,苏瑕一时也不知他到底是玩笑还是认真,无言了一瞬,再想接话时,车子已经在别墅门口停下。 他踩下刹车的一刻,一眼就看到站在路灯下,那个身姿颀长的男人。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静静地站在门口等晚归的她…… 错开视线,安东尼轻声说:“下车吧,他在门口等你。” 苏瑕推开车门下车,扶着门欲言又止,安东尼倾身握住门把,边说边将门从她手上拉回:“替我向老夫人问好,今天有点晚了,下次我再登门拜访。” 车门在她面前缓缓合上,最后‘咔嚓’一声上了锁,像在他们之间立起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磨砂的车窗纸让他们都看不清彼此脸上的神情。 苏瑕喉咙发紧,一个‘好’字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安东尼的车开得很远,苏瑕才转身,谁知顾东玦已经走到她的身后,眸色和天边的夜色融为一体,却又恰好让她看不到距离。 她心中压抑的沉闷感散去不少,微微一下:“你在等我吗?顾先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59章 你也怀疑有人要害妈? 顾母的情况依旧没有好转,还是说不出话,也没办法自己端东西,罗宾夫人介绍的那个医生来看过后,说有八成把握能治好她的脑血栓。 八成把握对于如今的顾母来说,已经是很高的了,顾东玦决定送她出国治疗,顾家另外两兄弟也赶回了A市,都要陪她出国。 不过,目前最棘手的还不是脑血栓,而是她每天的半痴癫状态。 她的情况已经发展到只要有人靠近她,她就会‘啊啊’地直叫,然后将手边所以可以推到的东西全部破坏掉,病情看起来一日比一日严重,然而这个病症医生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治疗。 顾南芵自从那日被顾东玦呵斥之后,就开始闹别扭,不肯和她哥说话,顾东玦更不可能主动,所以两兄妹就一直处于冷战状态,顾家另外两兄弟的回国,反而给了她底气,她自信他们一定会站在她那边,于是又故技重施,各种和苏瑕攀比,争着抢着要照顾顾母,反正就是打着不能让她一人独占功劳的主意。 这天,苏瑕打了盆水,想趁顾母睡着给她擦擦脸和手,她醒着的时候谁都靠近不了她,可顾南芵这个成天花样作死的,一进来就抢她的毛巾,苏瑕一躲,她重心不稳,直接扑了过去,撞翻了水盆不说,还彻底惊醒了顾母,顾母一看房间里有两个人,又叫了起来。 苏瑕头疼得要命,狠狠瞪了一眼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安抚了顾母几声,见没有成效,只好捡起水盆出门,地上的水渍也只能等她再次睡着再进去收拾。 顾南芵本来还有点心虚,被她一瞪反而发作起来:“谁让你不把毛巾给我,躲什么躲,拼命在我妈面前表现,还说不是为了邀功,根本就是嘛!” 苏瑕讽刺地反问:“你既然那么不想我表现,为什么不自己主动做?非要在我做了之后来抢走我的?我凭什么让你抢?” “我、我每次要做都被你抢先了啊!”顾南芵强辩道。 “那真是抱歉,我每次都‘恰好’做了你想做的事。”苏瑕嗤笑了一声,转身下了楼。 顾家另外两兄弟在客厅,一人专注地看着电脑,另一人饶有兴致地趴在沙发扶手看她们吵架。 前者是顾家的老三顾北爝,在中科院工作,沉默寡言头脑清晰,一年四季都忙得很,除非有要紧事,否则很少回A市;后者是顾家老二顾西珏,无业游民,爱冒险爱疯玩,一年365天有一半的时间在探险,另一半时间在医院养伤。 顾西珏朝着她挤眉弄眼:“嫂子,之前小南说你性格大变我还不信,想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再变能变成什么样?没想到今天一见,啧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老三,老三,什么秋什么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顾北爝推了推眼镜,瞥了一眼他,淡淡道,“但那个词而也不是这样用的。” “那是哪个词?”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对对对。”顾西珏到连连点头,“就是刮目相看。” 苏瑕:“……” 顾南芵翻着白眼撇着嘴,阴阳怪气道:“什么刮目相看,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以前是没人撑腰不敢嚣张只能装孙子,现在有个老师那么厉害,再加上个暧昧不清的安东尼,她还不释放本性?” 顾西珏挑眉笑了。 苏瑕懒得和她争这种没营养的话题,一个单独的沙发坐下,正想上网敲敲姜晚好来聊天,谁知顾南芵忽然撞了过来,将苏瑕的手机撞到地上,她脸色骤沉,冷冷地抬起头,顾南芵很无辜地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真不时候故意。” 唯恐天下不乱的顾西珏在旁边开始煽风点火:“还不是故意的,这么宽敞的路你不走,非要往嫂子那边挤,分明就是居心不良。” 苏瑕淡淡道:“捡起来。” 顾南芵真不是故意的,但让她乖乖听话去捡,肯定是做不到的,太丢人了。 “自己捡,就在你手边。” “小学老师没教过你,撞掉别人的东西要帮人捡起来吗?” “可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别得理不饶人啊。” 她们这边正势如水火地争着,二楼忽然传出一声尖叫,是那种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像人在绝境时爆发出的强烈的求生欲望的表现,四人动作都是一顿,随后立即拔腿往楼上跑。 如果没听错,刚才的叫声应该是顾母发出来的! 顾家兄弟先到门口,扭了扭门把,门不知道何时被人反锁,怎么都打不开,顾西珏用力一脚直接踹开,四人蜂拥而入,然而房间内只有顾母一个人,而且她闭着眼睛什么反应都没有,众人心底一紧,顾北爝懂医,上去看了看,回头对他们摇头:“没事,只是昏迷了。” 四人这才松了口气。 但随之而来就是一个疑惑——顾母无缘无故叫什么?门又是被谁反锁的? 顾西珏谨慎的检查起房间的里里外外,想看看有没有人躲在哪里,但顾母的房间不大,能藏身的地方不多,一目了然,屋里除了他们四人就是昏迷的顾母。 “我们别自己给自己制造紧张了,妈就是这样,有事没事就爱乱嚎这两嗓子。”顾南芵不以为然道。 苏瑕摇头:“不大可能,妈以前没出过这种无缘无故乱叫的情况,刚才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她在四处看着,想找到导致顾母惊叫的原因,这时候,顾北爝忽然说:“地上有脚印。” 他蹲在窗台边,指着地上。 苏瑕立即低头,果然看到了一个不深不浅,不大不小的脚印,这个脚印是水渍构成的,她立即想起那盆被顾南芵打翻的水,想来是有人经过那滩水,鞋底浸湿了水,才会在走路时留下这个脚印。 反而他们刚才都没有人来过窗边,而且他们穿的是室内鞋,和这个脚印的纹路明显不同。 所以,这个脚印应该是除了他们四人以外的另一个人的。 苏瑕在窗台上也找到了半个脚印,从这两个脚印上可以断定,那个引得顾母惊叫的人,是翻窗离开的。 他们能在脑海中演绎一个这样的画面——在他们所有人都在客厅争吵时,有个人悄无声息地来到顾母的房间,大概是想做什么,不料惊醒了顾母,顾母的尖叫导致Ta惊慌失措,匆匆翻窗逃走。 那么,那个人是谁?又是怎么进来的? 难道也是爬窗进入? 这里是二楼,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但也不是想爬就能爬的,如果没有提前做好防护措施,仓皇上下身上应该会受伤。 四人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了同样的主意,立即下楼,将别墅里的所有佣人都召集到客厅,逐个检查他们的手和脚,令人失望的是,一圈下来,没有一个人身上有伤。 这是不是证明那个人并不是别墅里的人? 可是如果不是别墅里的人,TA为什么看起来好像很了解别墅的布局? 仅有的一个线索就此断掉,四人一筹莫展,又折转回顾母的房间,想再找找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信息。 苏瑕拿来拖把拖干地上的水渍,擦着擦着,忽然脑子灵光一闪,抬起头说:“我们可以看一下花园的监控。” 别墅周围都安装了防盗的摄像头,那个人如果是跳窗离开,那一定会被摄像头拍到! 闻言,三人脸上都露出喜色,顾西珏边往外跑边冲她竖起大拇指:“嫂子好样的,不说我们都还没想到,你真是太聪明了!” 苏瑕刚想推脱客气,身边的顾南芵就哼笑一声:“谁说没人想到,我也想到了啊,只是慢了一点说出来而已。” 顾西珏敷衍道:“成成成,小妹你也聪明。” 苏瑕:“……” 顾西珏找来监控录像,在倒退二十分钟后,他们终于在画面中发现了一个可疑的身影。 看身高和体型应该是个女人,她穿着佣人的服饰,低着头,脖子上缠着丝巾将大半张脸都遮掩住,走路东张西望,见没有人注意到她,便推开前院的门,沿着小路跑了。 看到这里,顾西珏立即抓起车钥匙追出去,但苏瑕却觉得,那个人既然这么小心谨慎,说明是制定好了计划才来,那退路定然也是安排好的,顾西珏到现在才去追,怕是追不到了。 如她所料,顾西珏追出去好远都一无所获,最后只能安排保镖在别墅周围多加巡视。 苏瑕心有余悸,不敢放顾母一个人在房间,干脆将画板搬到她的房门口,这样又能照顾到她,又不会惊扰到她。 顾南芵又想和她争,结果被顾西珏说了一句‘光天化日,我们主人还在家就敢翻窗入室,那一定是个穷凶极恶之徒,逮谁谁准倒霉’就吓得跑去和她三哥房间,连自己房间都不敢单独呆着。 见苏瑕不为所动,顾西珏靠着栏杆,歪着头问:“嫂子,你就不怕那个人再去而复返?” “就是担心她去而复返我才不敢走。” “你不怕被她……”他像模像样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还翻着白眼吐舌头,将一个死不瞑目的人演绎得十分到位,苏瑕笑着摇头:“你这种话吓你妹妹还可以,对我就太幼稚了。” 顾西珏见没能吓唬到她,大感无趣,耸耸肩回房了。 苏瑕绘画的动作停顿了下来,探头看了一下顾母,她安稳地躺在床上,她却莫名有种感觉,她想,从五年前她突发脑溢血变成植物人,到最近恢复知觉、再到受惊吓变得痴傻,这一系列事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要知道,他们可是连五年前,导致她突发脑溢血的原因都不知道,这一切细思之下本就疑点重重。 据顾南芵说,那天顾母约见了一个人,还特意支开了别墅里的佣人,但那个时候那个人到底来了没有,他们同样不知道。 苏瑕掌心不知不觉出了一层薄汗,捏紧了画笔。 傍晚,顾东玦从公司回家,听说了这件事,第一时间上楼去看顾母,顾母下午醒了一次,喂她吃了点东西后又睡着了。 “别担心,北爝说没事。”苏瑕安抚道。 顾东玦沉声问:“看不到那个人是谁吗?” “只能知道是个女人,监控拍到不到正脸。” 顾东玦上前轻轻拉了拉顾母的衣领,脖子上并没有勒痕,苏瑕见他如此动作,心中一惊,压低声音问:“你也怀疑有人要害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60章 周芷凝是你妹妹?! 七月末,A市下了一场大雨,淅淅沥沥的雨点从晚到早,雨水洗涤着这个浑浊的城市。 现在才早上六点多,再加上下雨,路上的行人很少,因而那个骑着电瓶车的女人看起来便格外显眼。 周母开的杂货店在小学附近,大多数学生每天早上来上学时,都会顺路在她那儿买面包和牛奶当早餐,所以尽管今天是大雨天气,她还是一大早就来开店,用雨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密密,却还是阻止不了倾斜的雨水将脸打湿。 她眯着眼睛,用钥匙打开卷闸门的锁,费力地往上拉,但也不知道是这样门太老旧,还是她姿势不对,折腾了许久也打不开,周围又没有什么人可以帮她,她喘着气休息了会儿,又继续尝试,如此反复几次,最后还是没能将门打开。 就在她要去找人来帮忙时,一双手伸了过来。 那双手白皙修长,看得出平时是养尊处优惯的,但此时却不顾铁锈和泥泞,握着卷闸门的门把,用力往上一拉,门‘哗啦啦’从下往上卷了上去,她一愣,迎着朦胧的光线一看,竟然是顾东玦! 她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他,怔愣了一下后连忙道谢:“谢谢大少爷,谢谢大少爷。” 顾东玦爱干净顾家上下谁都知道,此时他的手染着黑泥显得如此刺眼,周母立即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他:“大少爷,擦擦手吧。” 顾东玦默不做声地接过,将手指上的污渍一点点擦去。 周母将堵在门口的杂货拉出去,盖上防雨的塑料布,又开了灯和排气扇,不一会儿,一间不足二十平方米的杂货店便成型了。 顾东玦看她忙完,才将面巾纸丢进垃圾桶,淡淡道:“你可以不用这么辛苦。” 周芷如今已经是一个上市公司的股东,每年的分红都高达八位数,她是她的母亲,总不会亏待她吧?她何必如此辛苦,起早贪黑地卖这几个面包和几瓶牛奶? 周母笑了笑:“人总是要有点事情做,才不会太无聊,我大半辈子劳碌惯了,让我休息下来什么都不做,我可坐不住。” 说着,她忽然有点紧张:“大少爷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是不是阿凝又出什么事了?” 顾东玦不置与否,定定地凝视着她一会儿,才沉声问:“我想问你一件事,前天下午你是否去过顾家别墅?” 周母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奇怪,恰好这时候有个学生进来买面包和牛奶,她连忙错开对视的视线,将东西递给学生,低头找零的时候说:“大少爷你怎么会这么问呢?前天下午我没去过顾家别墅啊,我没事去那儿干什么?” 学生拿着了找的钱就一蹦一跳地跑出去,周母依旧低着头,将纸盒里的钱一张张捋直,每十张合在一起,用小动作掩饰她的心虚。 顾东玦并不在意她在做什么,他今天来本就不是来等她给答案的,他道:“当年的事我并不清楚,更多是我自己猜测出来的,所以我不能怎么去评头论足那些事,我只能以我的角度看来这件事。” “我妈也是受害者,如果你想报复在她身上,我不会允许的。” 周母找了一根小皮筋将一叠一块钱捆在一起:“大少爷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顾东玦伸手,将揣在掌心的手链轻轻地放在柜台上,周母一看,脸色骤变,下意识伸手去摸手腕,果然摸不到任何东西,这时候她才有些惊慌地看着他。 “伤害你的人已经去世了,继续怀揣着仇恨生存,无论是对你自己,还是对你女儿,都是一种负担。” 他想说的只有这些,她能不能理解,能不能听他的话放下,全凭她自己,他左右不了。 顾东玦走到屋檐下撑起雨伞准备要离开,身后的一声冷笑让他停下了脚步。 “她是受害者?呵,你是她儿子自然护着她,而我呢,明明我才是最无辜悲惨的一个,可又有谁来护着我?连我的女儿都怪我,你居然来告诉我说她是受害者?你们顾家的人,是不是一个个都这么没良心?” 顾东玦头也不回地进了雨帘,脚步平稳地朝着轿车走去,背影在雨幕中渐渐模糊。 他上了车,吩咐司机开车直接去公司。 车子在杂货铺门前掉头,他坐在后座的,身旁的车窗忽然被一瓶玻璃瓶装的牛奶重重击中,车玻璃上立即出现了裂痕,司机猛地刹住车,顾东玦侧头看那个站在店内,脸上满是怨恨愤怒,和平时老实温顺的模样完全不同的女人,终究是没说什么。 “开车吧。” 一个人一辈子都活在阴霾中,本身就是一种折磨,她既然选了最痛苦的一条路走,固执得不愿意解脱,那他也无话可说。 他放在柜台上的那条手链,是他在正对着顾母房间窗户的草丛里捡到的,链子他也认识,当年他和周芷凝的关系还好时,周母曾拿出来过,说是周芷凝的父亲留给周芷凝的唯一信物,手链上的叶子配饰里刻有一个‘凝’字,所以在捡到那条链子的一刻,他便知道,那个爬窗潜入的女人,不是周芷凝就是周母。 现在看周母的反应,毫无疑问,那个人应该是她。 如果是她的话,他大概能知道她的动机。 顾东玦去了公司,因为还没到上班时间,大厦还是空荡荡的,只有一两个熬夜加班的员工在,他直接上了顶层,一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人,微微一愣:“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瑕不答反问:“怎么样?她承认是她做的了吗?” 顾东玦早上去找周母她是知道,但他没告诉她详情,只说他可能知道那个爬窗的人是谁,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怎么都睡不着,干脆跑到公司等他,亲耳听道答案她才放心。 “前天下午爬窗的人肯定是她。”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在得到确认后,她还是惊讶:“她鬼鬼祟祟地爬窗干什么?” “找东西。” “找什么东西?” 顾东玦在自动饮水机边接了两杯水,一杯递给了她:“那样东西你见过的。” 她见过的? 在顾母的房间见过周母想要找的东西? 苏瑕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你是说,周芷凝的DNA亲子鉴定书?” 顾东玦颔首:“嗯。” 苏瑕怔愣:“她也知道鉴定书的存在?” “应该是知道的。” “她怎么会知道?” 苏瑕挠挠后脑勺,觉得事情的发展好像越来越不符合逻辑,顾母查周芷凝的DNA肯定是暗中进行,毕竟她当初天天和她朝夕相处都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周母这个早已经离开顾家的人怎么会知道? 总不能是顾母大张旗鼓告诉她,我去查了你女儿吧? 而且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母成植物人那几年,她想拿走不是跟方便,那个时候为什么不来拿,非要等到现在才冒险?” 植物人……等等! 苏瑕忽然有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测:“妈五年前突发脑溢血,跟她有没有关系?” 顾母那天支开所有人,要见的人是不是就是周母? 顾东玦沉吟了片刻,斟酌道:“没有任何指向她的证据。” 没有任何证据,但的确具备这个可能性。 周母前天可以为了鉴定书冒险爬窗,那五年前自然也可以为了鉴定书和顾母发生争执,也许就是在这个争执的过程中,顾母被情绪过于激动,突发脑溢血! 所以,鉴定书上的另一个名字成了最至关重要的地方,她们因为鉴定书而争执,肯定和周芷凝的身世有关,而另一个名字便是证明她身份的关键性证据! 苏瑕倏地站起来,抓住顾东玦的手:“你告诉我,那份亲子鉴定书中另一个人是谁?” 顾东玦抿唇摇头:“我不知道。” 她不信:“你肯定知道!”当初她找到那份亲子鉴定书时,他的反应那么平静,肯定早就知道。 经不住她再三缠问,顾东玦只好坦白道:“我只是猜测。” 苏瑕立即问:“那你猜谁?” “不是我,就是南芵。” 苏瑕:“……” 苏瑕:“……” 苏瑕:“……” 这个猜测对她来说太震撼了。 苏瑕之前做过无数猜测,唯独没有想过和顾家人扯上关系,因为那份亲子鉴定报告中,显示两者间的关系不是父母儿女就是兄弟姐妹,这种关系太亲近了也太可怕,如果周芷凝是顾家的私生女,那就代表当年的顾老先生出轨了周母! 以顾家的家训,那可是不可饶恕的罪责啊! 苏瑕呆滞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周芷凝是你妹妹?!” 顾东玦没有说话,因为他也肯定不了,他同样没有看到那个名字,都是猜测而已。 苏瑕跌坐在沙发上,一时半会还是消化不了这个信息:“怎、怎么可能啊……” 周芷凝是顾东玦的妹妹?同父异母的妹妹? 这个算是年度最震撼的消息了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61章 再做一次DNA鉴定! 周芷凝很可能是顾家的私生女,很可能是顾东玦同父异母的妹妹,这个太考验人的接受能力了,苏瑕整整消化了半个小时才能勉强接受,但这都只是他们的猜测,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不是很有说服力。 于是,苏瑕开始琢磨:“周芷凝是不是你妹妹这个很重要,我们一定要想个办法证实这一点。” 想了一会儿,她又说:“要不我们想办法抽点她的血去验验?” 抽周芷凝的血?顾东玦听完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苏瑕被他看得泄气,耷拉着脑袋怏怏道:“好吧我也觉得这个办法很不切实际。” 周芷凝又不是死人,也不是傻瓜,怎么可能让他们往她身上抽血?她的想法虽好,可惜现实太骨感。 苏瑕抱着抱枕,绞尽脑汁地想,到底还有什么办法能验证周芷凝和顾家的关系? 这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他们只有证实周芷凝的身份,才能为他们之前做的那些假设奠定基础,否则那些推断再完美再精细,实际上都只是一张纸,又脆又弱,根本承受不住考验。 顾东玦沉默了好久,在人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忽然说了一句:“倒也不是不切实际。” 他这句话距苏瑕说的上句话已经过去十几分钟,这时候莫名其妙冒出这句话,苏瑕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愣愣地看着他:“什么不切实际?” 他道:“她原先每三个月做一次体检,自从上次她的病发后,就改成了一月一次。” “然后呢?”她倒是知道他口中这个‘她’是指周芷凝,但还是不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顾东玦惜字如金,只说五个字:“体检会抽血” 体检……抽血……苏瑕恍然大悟,一拍手,激动地说:“所以,我们只要收买她的主治医生,让他抽血的时候再帮我们抽一点就好啦!” 顾东玦颔首:“对。” 苏瑕高兴地直接扑过去抱住了他,欢呼说:“好主意!好主意!这样我们就能拿到她的血,也能知道她到底是不是你妹妹!” 顾东玦搂住她的腰,倾身拿起桌上的手机。 他和周芷凝的主治医生很熟,因为当初就是他为周芷凝找的他为她的乳腺癌手术操刀。 这个医生名叫张恒,他此时便是打电话给他,简单说了要求后,张恒很诧异和不解:“为什么要多抽她一管血?” 顾东玦自然不会和他详细解释,只道:“我有用,麻烦你了。” 他不愿说,张恒再怎么问也问不出来,犹豫了一瞬,只好回道:“哪里话的,顾先生的忙我自然要帮,不过这件事坐起来可能有点难度,我尽力吧。” “多谢。” 张恒挂了电话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坐在病床上翻看一本筋脉医学书的人抬眼看了他一下:“顾东玦的电话?” 这声音低回婉转如莺如雀,十分好听,还有几分故作的妩媚,听得人心尖酥麻,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大早来做复查的——周芷凝。 张恒随手将手机放在桌子上,拿起挂在衣架上的白袍,边穿上边说:“是啊,你又怎么招惹他了?他让我抽一管你的血。” 周芷凝拧了眉头:“抽我的血?” 她的疑惑只有一瞬,很快便明白过来,冷笑道:“验DNA吗?” 张恒疑惑:“什么DNA?” “没什么。”她双腿相叠,并不想细说这个,歪着头问,“你会帮他吗?” “你说呢?”张恒笑着反问,边将白袍的纽扣扣好,边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像在暗示着什么,周芷凝也不知懂了没有,目光移向别处,此时办公室内只有他们两人,因为刚到,窗帘没拉上窗户也没开,如此封闭的空间,一男一女单独相处,总会有几分莫名的暧昧。 周芷凝漫不经心地问:“今天就你值班吗?” 张恒看了下时钟:“你来得太早了,他们要九点半才上班。” 周芷凝挑高眉头:“这么说,我们还有两个小时?” 张恒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两个小时’是什么意思,周芷凝已经解开自己的上衣的两颗纽扣,牵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掌心的柔软触感令人一阵心驰神往,她媚笑问:“两个小时,够你做检查的吗?” 他们如此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张恒自然一下子就领悟她的言下之意。 “那就要看你这次的癌细胞扩展到什么程度了。”他在她耳边暧昧地吹气,另一只手已经探入她V领内,感觉到手感似乎比之前更丰满了,低笑着说,“又去隆了?” 周芷凝不语,享受地眯起眼睛,任由他上下其手。 张恒就爱她这个样,直接将她推到在床上,周芷凝抱着他的头,毫不掩饰自己的痛快,放肆地呻吟起来:“嗯哈……” 门窗紧闭,窗帘遮掩,从走廊路过的小护士只能听见低低的声音,未经人事的小姑娘都是一脸茫然,而个别有经验的则红了脸,拉着不明真相的小姑娘们跑开,将那扇门远远丢在身后。 室内的空气节节攀升,两人都沉浸在情欲的海洋无法自拔,喘息空档,张恒问:“顾东玦要的血怎么办?” 周芷凝抱紧他的脖子,潮红的眼角因为兴奋而渗出泪水,她喘着的气笑着:“给他啊。” 张恒动作一顿,不解地皱眉:“给他?” “给他。” 周芷凝红唇勾起,媚眼如丝,像一只欲求不满的妖精,吸食着男人的精血,张恒眼神一暗,狠狠地吻住了她,就在这时,她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个空针筒,趁他不注意,眼神一斜,直接刺入他凸起的静脉中,缓缓拉动,血随着抽出。 张恒闷哼了一声,连忙低头一看,见她竟然这样一点措施都不做就在抽他的血,吓得他连忙起身,想要去阻止,但她已经将针头拔出,笑得性感又得意:“这个血,给他。” 张恒连忙找了棉花按住手臂,检查了一番,见没什么大事才松口气,难掩不悦地看着她:“你想要抽我的血跟我说一声就好啊,随便乱扎很容易出事的。” 周芷凝笑而不语,侧躺在病床上,春光半泄,满是艳色。 她本就是个性感的女人,身材脸蛋都是极好,此刻又有意勾引,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会不上钩? 张恒舔了舔嘴唇,丢开棉花走上去。 …… 铁质的单人床随着他们剧烈的动作‘咿呀咿呀’地摇晃着,为晨间的医院染几分罪恶的色彩。 “嗯……嗯……嗯哈……” —— “这个就是周芷凝的血样?” 顾东玦指尖拎着一个密封袋,袋子里装的就一根针管,针管里只有一半的血。 张恒面不改色道:“是的,因为体检用血也需要很多,所以我抽了一管血,剩下半管就藏起来。” 顾东玦将密封袋交给苏瑕,颔首道谢:“多谢。” 张恒看着苏瑕将血小心翼翼地收入手提包内,心下更是好奇:“能不能问一下,你们要她的血做什么?” 他们两人自然是不会回答他的,冲他颔首示意后,转身便走。 张恒被他们丢在身后,嘴角有不屑的冷嘲,整了整衣服,声音却是客气:“慢走。” 他们不就近在医院验血,是怕会多生什么枝节,反正DNA鉴定这种手术什么医院都能做,并没有特别要求, 顾东玦开车直接去了另一家医院,让医生抽了点自己的血,然后又将血样交给他们,一周后来取检查报告。 “希望这次我们能顺利吧。”苏瑕笑着说。 顾东玦握了握她的手,没说什么。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上车离开后,路边一辆红色的宝马上也下来一个人,径直朝医院内走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62章 没有血缘关系? 这天早上,苏瑕和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后去看顾母,在她还没醒时用毛巾擦拭她的手和脸,然后又测了她血压和血糖,见数据没大波动才放心离开,刚关上房门,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喂,苏瑕。” 苏瑕转身,是顾南芵。 “跟你商量件事。”她别别扭扭,忸怩了一下才说,“我以后不找你麻烦,也同意你跟我哥在一起,之前我们的事一笔勾销。” 苏瑕奇了:“谁说我跟你哥在不在一起需要你来同意?” “但你得到我的祝福了啊,你也不想我哥每天都夹在我们中间为难吧?” 她傲娇地扬起下巴:“我哥看起来对我冷冷淡淡,但再怎么说也是我亲哥啊,肯定是在意我的,你看他每次在我们中间都那么为难。” 苏瑕闻言,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能说会道了?那么洞察人心了?连你哥的脸色都看得出来。” “你就说你答应不答应!” 她果然还是过不去心里的坎,苏瑕一日不亲口说原谅她,她就老是有阴影,明明是虚无缥缈,她却还是感觉身上压了一条人命,哪都不舒服。 苏瑕收回打量的视线,三个字回答:“不答应。” 顾南芵没想到她的理由这么光明正大,她居然还会拒绝,登时瞪圆了眼睛:“为什么啊!” 苏瑕笑了:“你哥会不会为难,我想我比你更清楚。” 顾东玦不会为难的,他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无论是多亲近的关系,一旦发生矛盾,他首先看的是谁对谁错,就像在她和顾南芵的事情上,他每次都呵斥顾南芵并不全是出于袒护苏瑕,而是他觉得是顾南芵的错。 “你!”顾南芵无言以对,气急败坏地骂,“你这个自私的女人!” 苏瑕懒得理她,边卷着袖子边下楼吃早餐。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顾南芵跟在苏瑕身后比手画脚做鬼脸,苏瑕目不斜视直接进了厨房拿牛奶和面包,顾家两兄弟也在,顾西珏连声道:“呦呦呦,每日一战又开始啦?我说你两什么仇什么怨啊,每天都闹个不停,姑嫂关系这么不和可还行?” 顾南芵立即跑过去,抱着他的脖子撒娇,指着苏瑕谴责道:“二哥,这个女人怎么那么讨厌啊!” 顾西珏低笑,嘴上又不正经了:“这我可不知道,大哥的女人我多看一眼都不敢,哪敢深入去研究她怎么个讨厌法?” 话音才落,后脑勺就被人打了一下,他‘哎呀’一声转过头,不是他家冰山大哥是谁。 他摸着被打的地委屈道:“大哥你是幽灵吗?走路都不带声音的。” 顾东玦在苏瑕身边坐下,低垂着眼看着餐盘,不疾不徐道:“三天后妈出国治疗,你们先跟去,我和阿瑕过两天再去。” 一听要分开走,顾南芵不高兴了:“你们要干嘛?为什么要我们先走?” 顾西珏随手抢了顾北爝手里的书,砸了一下她的脑袋:“笨,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家,大哥大嫂都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这次当然是要趁机好好过过‘夫妻生活’。” 顾南芵:“……” 顾东玦将火腿片送入口中,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你很懂?” 这种不动声色却充满威胁的眼神,顾西珏从小到大也没少挨,立即躲到三弟身后,诚恳地说:“不不不,我什么都不懂,毕竟我还是个孩子。” 顾东玦一来肯定是偏向苏瑕的,顾南芵觉得没意思,撇撇嘴上楼,刚关上房门她的手机就响了,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周芷凝,她想直接挂断,又觉得她没事不会打给自己,左右犹豫了一下,她还是窗边接了。 “你怎么又打给我?” 周芷凝正在美法院染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抬手抚去散落在颊侧的头发,问:“听说你妈妈要出国治疗了?” “是啊。” “去哪里?” “华盛顿。” 周芷凝垂下眼睫仔细想了想,声音放柔染几分笑意:“华盛顿啊,那地方我太熟悉了,你们住的哪个医院看的是哪个医生啊?没准我认识,还能帮你们看看靠谱不靠谱。” 顾南芵想也没想就跟她说了医院和主治医生的名字,她并不知道她哥和苏瑕在调查周芷凝,还只当她只是随便问问。 周芷凝在心里默默记下信息,然后才笑道:“哦,认识认识,这个医生挺不错的,那就祝老夫人药到病除,如果有好消息记得告诉我哈,我每天都在为她担心呢。” “我记得我妈对你并不好啊,你怎么老惦记我妈?”顾南芵老想不明白,她不觉得周芷凝是个好人,可这个不是好人的人却那么关心她妈,这是为什么呢? 周芷凝看了看发型师递过来的发色板,随手指了一个栗子色,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谁说老夫人对我不好?她的确反对我和你哥交往,但在其他地方还是挺照顾我的,我从小到大的学费还都是她给我出的,难道我是那种因为一点小摩擦就忘恩负义的人吗?” 顾南芵到底还是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她这么说也就信了:“知道了,我情况我会告诉你的。” “好的。” 转眼一周就过去,可以去拿周芷凝的亲子鉴定报告了,顾东玦忙着公司的事务没办法抽出时间去拿,毕竟他马上要去美国,虽说现在网络发达,即便人不在公司也能实时处理公司大小事,但有些较为棘手和重要的事还是提前安排比较好。 所以苏瑕便找了姜晚好陪她去,约在路边的见面,苏瑕远远看到她跑来,戴着遮阳帽和硕大的墨镜遮掩大半张脸,但没掩到的嘴角却是高高扬起,笑得十足灿烂。 苏瑕看着笑问:“心情很好?” 姜晚好摘掉墨镜,一双大眼睛里满是笑意,她乐颠颠地说:“我爸本来要被送法庭审判,但昨天因为证据模糊,法院不予受理驳回了,所以现在我爸是安全的!” 苏瑕微微惊讶,也发自内心地为她感到高兴:“这么说,Tam这次真没骗你?是他帮的你吗?” 姜晚好不置与否,在原地跳着脚,脸上满是高兴和愉悦:“我还找了一个好厉害的律师,他对这种冤假错案很有经验,他说如果真的是被冤枉的,证据不清晰的情况下,有七成把握帮我把我爸救出来呢。” 苏瑕笑着掐了掐她的脸:“难怪你笑得跟朵花似的。” 如果不是在大街上,姜晚好真想叉腰狂笑几声,父亲能有希望从狱中出来,这对她来说的确是最大的好消息,她揽着苏瑕的手臂,豪气万丈道:“想吃什么,尽管说,不用跟着姐们客气!” “吃就不必了,陪我要去医院拿个东西吧。” “你生病了?” 苏瑕摇头:“不是,是去拿一份DNA鉴定报告。” 姜晚好皱起眉头:“谁跟谁的?” “周芷凝和顾先生的。” 姜晚好脚步一顿,苏瑕对她的惊讶倒不是多意外,毕竟谁都没想到他们两者间可能会有血缘关系。 然而事实证明她还是低估了姜晚好的脑回路,她竟然说:“她怀你家顾先生的孩子?” 苏瑕嘴角一抽。 姜晚好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学术上的错误,摇头道:“不对,只有父子去验才能验得出来,隔着肚皮应该验不出来。” 静了静,她又说:“难道她和你家顾先生是父女?” 随后由衷感慨:“你家顾先生看起来真年轻。” 苏瑕被她神奇的言论气笑了,用后手肘撞了她一下:“你是乐呵傻了吗?” 姜晚好哈哈一笑:“我开玩笑的啦!不过,为什么你家顾先生要和周芷凝一起验DNA?” 她们边走边说已经到医院门口,人多起来不方便再继续,苏瑕便道:“等会再告诉你。” 姜晚好点点头:“好。” 两人一起去了医院的鉴定中心,因为有提前电话和医生约定好,所以她们也没有等太久,医生就将鉴定书拿来给他们。 苏瑕连忙打开,一眼看去都是密密麻麻的分析数据,她还没看清楚,姜晚好就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最后一栏的最终鉴定关系,念道:“血缘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三十六?这是没有关系吧?” DNA亲子鉴定报告中清楚地显示,两者间具有血缘关系的可能性不到一半,也就是说,别说是两者是亲兄弟姐妹了,就是表兄弟姐妹的可能性也不存在,完全就是路人和路人的关系。 这个结果根本不是他们之前预想的,他们之间都几乎笃定周芷凝和顾家的关系,现在却给了一个截然不同的鉴定结果,苏瑕皱了皱眉:“这是没有血缘关系?” 医生肯定地点头:“没有的,族人都算不上。” 苏瑕不太相信:“这血样是我们送来的那些吧?” 医生一听就不高兴了,沉着脸说:“当然是,难道我们还能偷换掉你们的血样?” 姜晚好见势不妙连忙打圆场:“没有没有,只是她对这个结果感到意外,医生您也知道,来做这种鉴定的人心里都有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现在现实和希望完全相反,心里有落差是难免的,这并不是质疑你们,别气啊。” 听她这样说,医生的脸色缓了些,但还是郑重地强调:“我们医院的保密保护措施做得很好,很少出纰漏,你们要相信我们的专业程度!” “是是是,谢谢医生。”姜晚好说着就拉着苏瑕离开,出去再说——这个医生看起来人高马壮,一脸凶神恶煞,别回头一言不合就开揍,她们可抵挡不住。 两人走出医院大门,下台阶时,姜晚好见苏瑕还只看那鉴定书上的数据,像是诧异这个结果似的,她倒是觉得这个鉴定结果再正常不过:“周芷凝本来就不可能和你家顾先生有什么血缘关系,你闲着没事花这个冤枉钱做什么?” 苏瑕对她从来没顾忌,便将他们对周芷凝的身份猜想原由告诉她,姜晚好听得目瞪口呆,看起来没比她当初得知周芷凝可能是顾东玦的妹妹时冷静多少,只是她们震惊的并不是同一个角度。 “我握了个大草!”她连连感慨,“是我眼拙了,原来顾老先生才是真人不露相!居然还抛妻弃女,我还以为纵观顾家世代好男人,你家顾先生算渣了,没想到这是遗传基因啊。” 苏瑕哭笑不得,这时候还能开得出玩笑? 姜晚好重点只在八卦上,她摸着下巴思索:“顾家家训——婚后必须忠贞不二,违者失去继承人资格,啧啧,如果周芷凝真的是顾老先生的私生女,那不就是说,顾老先生其实是没有继承权的,那你家顾先生会不会被连累,也因此没有继承权?” 苏瑕摇着头说:“也不是就没有继承权,顾老先生是顾老先生,顾先生是顾先生,又没有父债子还这一说,顾老先生已经入土为安,追究不了什么,只是可能会被借题发挥,你知道的,顾家的叔父伯父很多,都觊觎着上古集团。” “所以你还愁眉苦脸什么,这不是好事吗?” 苏瑕又看了一眼鉴定书,然后才收回包里,道:“也是。” 起码顾东玦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被人找麻烦。 她们走了之后,停靠在路边的红色宝马上也下来一个人,径直走入医院,同样找到刚才那个医生,医生一见她,便将一个文件袋递给她:“她们刚走,带走了一份鉴定报告,这是你的。” 她立即打开文件,同样直接翻看到最后一页,那几个清晰的数字,狠狠刺疼她的眼,她倏地捏紧了纸张,眼底闪过一丝怨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63章 不是我,不是我啊 苏瑕将周芷凝的DNA鉴定报告给顾东玦,顾东玦只扫了一眼就放到一边,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将话题转向了别处:“我记得你八月的比赛,也在华盛顿?” “嗯,对。”珍珠杯的比赛已经近在咫尺,就算现在没有出顾母的事,苏瑕也要启程前往华盛顿了。 顾东玦颔首:“好。” 苏瑕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依旧很平静地在建筑设计师刚交上来的设计图上圈圈画画,修改掉不合理的数据,注意力都在图上,完全没有要多看一样那份亲子鉴定书的意思,苏瑕不可思议道:“你不惊讶吗?那个检查报告?” 顾东玦嘴角弯了弯,身体后倾靠着椅背,从容道:“之前只是我们猜测罢了,无论真正的结果是什么,都不足为奇。” 苏瑕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端倪,以揣摩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可惜她的段数也是不够,什么都看不出来,她摇头叹道:“我再修炼个百八十年估计也没能你那么好的演技。”什么情绪都能隐藏,而且收放自如。 “谁说的?”顾东玦一挑长眉,拿出另一份文件摊开,不咸不淡地说,“之前你对我冷漠的时候,可真的是很无情。” 苏瑕微微一愣,哑然失笑:“记仇啊你。” 他不置与否地觑了她一眼,手臂快速伸出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圈抱着她:“会记一辈子,所以你要一直留在我身边偿还。” 苏瑕靠在他的怀里笑了,她想,经过了这么多事后,难道还有能什么能将他们分开的理由?她自然会一辈子都和他在一起。 三日后,苏瑕和顾东玦搭乘飞机从A市到华盛顿。 华盛顿是美国的政治中心,因此经济色彩并不如巴黎和A市浓重,这里是大多数联邦政府机关与各国驻美大使馆的所在地,也是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美洲国家组织等国际组织总部的所在地,还拥有为数众多的博物馆与文化史迹。 因为顾母治疗需要的时间较长,他们干脆租了一栋两层高的房屋居住,他们两人下飞机时已经是深夜,为了不打扰家里人休息,他们在街头拦了辆出租车,巧的是,司机竟是个中国人,在异国他乡遇到同胞,总会感觉亲切些,对方又很热情地主动和他们攀谈,一段路下来,他们聊得是愉快。 下车时,司机给了他们一张名片,说他的出车点就这附近,如果有需要随时打电话给他,如果他没客的话,一定回来载他们。 苏瑕笑着道谢。 “高元凯。”她念着名片上的名字,将名片收到钱包夹层里,顾东玦扫了一下,淡淡道:“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 “只是个出租车司机,没准以后有急事用得上,你别草木皆兵。”苏瑕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只是觉得他有些过了,笑吟吟地说,“别忘了我也曾一个人在巴黎生活五年,也是有经验的。” 顾东玦没接话,直到进门,才用他独特的冷磁性声音说:“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的经验是那样累极下来的。” 苏瑕听着心微软,那五年的确是他们两人之间最难解的锁,不过还好,始于误会,陷入心结,终于情深,他们现在还是能这样出双入对,或许偶尔回想起来会感到遗憾,可太完美毫无缺陷的爱情更像是泡沫,美得不真实,反而是这样经历过蹉跎,他们会可以更珍惜彼此。 在华盛顿稍作休息几日后,顾母便开始接受医生的检查,她还是会抗拒人靠近,镇定剂又不能多次注射,因此他们找来了心理专家和专业催眠师协助,一番折腾后,总算给她做好了完整的身体检查报告。 顾母主要的病症就是脑溢血,和由脑溢血引发的脑血栓,脑血栓的偏瘫症状,他们决定通过物理治疗,一点点刺激训练她恢复,就像是教一个小孩自己吃饭走路一样,通过一些仪器和药物辅助达到目的。 而她的脑溢血也能在这个过程中也能得到控制,医生看了检查报告后,有一定把握能让她康复并道:“她的语言交流功能可能会较早恢复。” 顾东玦松了口气:“谢谢医生。” 但苏瑕更担心的是:“那她的情绪不受控制这个治不好吗?” “我们对她做了脑补CT和磁共振,本以为她的脑袋里可能有肿瘤压迫到神经导致她这样,但很奇怪,她的大脑并没有我们猜测的那些症状,所以我们也搞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原因。”医生叹了口气,“不过我们会想其他办法了解的。” 两个医生都说检查不出顾母疯癫的真正原因……苏瑕心里有了疑惑,凡是病必又根,怎么可能什么病根都找不到? 顾东玦和医生在楼下客厅交谈,护士们安顿好顾母便离开,房间内就只剩下苏瑕。 华盛顿在夏秋交替时,时常有飓风,她怕顾母着凉,将窗户拉上,只留一条缝,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忽然被人握住,她奇怪地低头,见竟是顾母不知何时醒来了,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她刚惊讶她这次没大喊大叫,还以为她恢复意识了,谁知下一刻她就丢开她的手,又‘啊啊’大叫起来。 顾南芵走了进去:“你怎么还不出来?不知道我妈不想看到人吗?” 苏瑕将她的手放回被子,安抚道:“好好好,我出去,妈,你好好休息。” 顾母还是叫着,两人只好加快脚步离开,随着渐渐闭合上的门板,视线越来越窄,苏瑕从门缝中看到顾母似含了泪水的眼睛。 有了心理专家和催眠师的帮助,顾母还算是比较配合,适应了几次后,便开始第一疗程的物理治疗。 所谓物理治疗,就是利用一定强度的低频脉冲电流,通过预先设定的程序来刺激一组或多组肌肉,诱发肌肉运动,以达到恢复被刺激肌肉功能的目的。 顾母的接受能力算是很强,不过一周,就已经能看见成效,她甚至可以握住杯子不落地,这大大加大了他们对她总有一日能康复的信心,也大大加深那些不想让她康复的人的恐惧。 他们原本以为顾母都那样了,康复没根本是虚无缥缈的,没想到这才去华盛顿不到半个月,就频频传来好消息,这让他们方寸大乱,他们不能再放任她再继续进行下去,一定要阻止,一定要阻止…… 一个个邪恶的念头就像疯长的罪恶魔咒,借着夜色的掩护,藏身在黑暗中,慢慢地伸出了利爪,扼住了生灵的命脉。 苏瑕如从往常一般,起床后为顾母擦脸擦手,然而今日她却发现,顾母的嘴唇发紫,一动不动的,像彻底休克了一样,她大惊失色,连忙摇晃着她的声音:“妈,妈,你怎么样?妈!” 无论怎么喊,顾母都没有任何反应,苏瑕的心迅速凉了半截,她虽然不懂医,但也这种情况绝对不正常,她的大脑空白了一瞬,随后-立即转身跑出门,边跑边喊:“顾先生!顾先生!妈出事了,你们快打电话让医生来看看……” 当地时间早上8:05分,顾母被送入了抢救室,初步检查结果是碱性防腐剂中毒,他们会用为顾母灌入大量的水进入肠胃稀释毒性,然后再做其他解读措施。 顾南芵紧张又茫然:“什么叫碱性防腐剂中毒?” “有些食品里为了防潮防腐,就会在包装袋里放入一个小药包,里面装的东西有些是干燥剂,有些就是防腐剂,碱性防腐剂其中一种,毒性较强。”顾北爝强做镇定地解释,“抢救及时的话,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顾南芵喃喃道:“妈为什么会中这种莫名其妙的毒呢?” “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投毒,那就是误食。”顾北爝沉吟了片刻,抬起头扫了一圈兄弟姐妹,“妈昨晚吃了什么?” 众人下意识看向苏瑕,顾母一直都是由她主要照顾,包括饮食都是她全权掌握。 顾南芵立即扑上去抓住她,红着眼眶骂道:“苏瑕!怎么又是你!你说,你给我妈吃了什么!” 苏瑕一听是和食物有关,也有点懵:“和平时一样,粳米、糯米、红枣和熟牛肚煮成糊状,熟了的时候我自己也试了一下,可我现在没事啊……” 顾南芵抓着她的双臂猛烈摇晃:“肯定就是你!就是你!我妈今天要是出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顾东玦抓扯开她的手,将苏瑕拉开,皱着眉头呵斥道:“别吵了!” “哥,哥哥,她都要害死妈了你居然还护着她!”顾南芵又气又恼地吼,“你到底当不当里面躺着的人是你妈啊!当年妈就是被她气得脑溢血的,现在又把妈害进抢救室,你到底是被她哪迷住了,都六亲不认了!” 顾西珏将她拉住,一手捂住她的嘴巴:“少说两句吧,嫂子不是那样的人,现在大家都很紧张,你就不要添乱了好不好?我们坐下等,妈一定没事的,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五人分坐在抢救书门前的两条长椅上,苏瑕脸色微白,六神无主,只知道紧紧抓着顾东玦的衣袖申辩:“顾先生,不是我,不是我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64章 不与傻瓜论短长 顾东玦揽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抚:“我知道不是你。” “你信我吗?” “当然。” 苏瑕脸上总算是有了几分血色,抿了抿唇:“你信我就好。” 紧张等待两个小时后,手术室灯才暗下来,医生打开门出来,摘下口罩,对他们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送医及时,手术很成功,病人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还需要再留院观察。” 总算等来好消息,众人皆是松了口气,随后护士推着顾母的病床到病房,他们亦步亦趋地跟着,护士拦住他们:“不能打扰病人休息,留下一两个家属陪床即可。” 苏瑕想留下,但是顾南芵不肯,她说如果苏瑕要留下她也要留下,但让她留下只会越帮越忙,到最后只能由顾东玦和顾北爝留下,他们三人都回去。 “我也能照顾妈啊,怎么你们都不信我。”顾南芵满是不情愿,顾西珏只好哄着,他们那边闹腾时,顾东玦走到苏瑕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苏瑕听完神情略显惊愕,倏地侧头看他,但顾东玦却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张扬。 苏瑕心里忐忑,但还是点头答应。 这番小动作并没有让其他人看到,安排好事宜后,顾西珏就推着不情愿的顾南芵出门,在确定顾母没有危险后,他恢复了嬉皮笑脸,出门后还又折返回来,扶着门框不正经地说:“大哥放心,我一定帮你看好你老婆和你老妹,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你看,我就是你背后的男人!” 顾东玦冷眼一扫,他立即缩头就跑。 …… 顾西珏将车从停车场倒出来,顾南芵直接坐上副驾驶座,苏瑕自然只能坐在后座。 顾南芵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神色凝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当是没好事,登时冷笑一声:“犯罪嫌疑人!” 这个医院位于十字路口,来往车辆众多,他们的车被堵在中间进退不得,顾西珏只好停下车等,听见妹妹又胡言乱语,忍不住道:“嫂子不是那样的人。” 顾南芵撇嘴:“你怎么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她脑子里成天想的是什么。” 苏瑕抚平裙子上的褶皱,淡淡道:“你不知道我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我倒是知道你脑子里成天想的都是阴谋论。” “谁阴谋了?如果不是你,我妈可能变成这样吗?你还敢否认!”顾南芵蹭的一下站起来,却忘了现在她是在车厢里,‘砰’的一声直接撞上车顶,她疼得又蜷缩回去,“哎呀妈呀,你这车顶怎么那么坚硬啊!” 顾西珏忍俊不禁:“对不起,我下次一定争取将车顶换成棉花的。” 意识到自己好像被嘲笑了,顾南芵狠狠地瞪了一眼二哥,又顺带回头再瞪一眼苏瑕。 苏瑕神色不变:“妈是怎么中毒的我不清楚,但肯定不是食物的问题,我用的那些食材里根本没有防腐剂,再说我又不是瞎子,如果真掉了一包防腐剂下去,我还能看不见?还能喂妈吃下去?”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投毒呢。” 苏瑕为她的智商感到担忧,摇头笑道:“我为什么要投毒害妈?我要是真想害妈,在A市的时候,我几乎天天都有下手的机会,何必等到华盛顿?” ……好像有点道理。 顾南芵无语了片刻。 她总习惯性地将矛头指向她讨厌的苏瑕,这次也不例外。 “不是你,难道是有人故意投毒?呵呵,你觉得有人的胆子能大到,我们所有人都在家的情况下,还潜入进去投毒?并且整个过程都是神不知鬼不觉?苏瑕,你脑洞是不是开太大了?” 苏瑕反唇相讥:“在别墅时,都有人可以当着我们和佣人们的面爬窗进妈的房间,这次的手法大同小异,为什么是脑洞大开?” 顾西珏听着有理:“嫂子说的不是没有可能,这个人既然可以跑到我们家里,自然也可能跑到华盛顿。” 见连平时最宠她的二哥现在也站在苏瑕那边,顾南芵恼得不行,气急败坏地吼:“那肯定也是跟她有关系!” 顾西珏抽抽嘴角:“……怎么什么事都跟嫂子有关系?” 顾南芵胡搅蛮缠道:“你想想自从她来了之后,我家多了多少麻烦事?她简直就是个灾星!” 她这逻辑实在太感人,苏瑕刚想反驳,但转而又想,这女人本就是没双商,俗话说不与傻瓜论短长,她跟她争什么争? 这样想着,她干脆推开车门下车。 顾西珏一愣,连忙摇下车窗:“嫂子你去哪儿?” 苏瑕将包包跨在肩膀上,挥手道:“你们走在吧,我自己打车。” “那可不成,我在大哥面前承诺送你们回家的。”要把她丢在半路,回头出什么事,他哥还不杀了他? 顾南芵则是有种终于赢了苏瑕一回的得意感,扣上安全带,催促她哥开车:“走了走了,她要下车就让她走,理她干什么,又不是我们赶她下去的!”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顾南芵那些话根本一点逻辑都没有,完全是死缠烂打,苏瑕懒得和她说才下车,顾西珏也不强求她上车,只是在华盛顿她人生地不熟,他不放心她单独走。 想了想,他将车从长长的车流中开出来,直接停在路边陪她等车。 顾南芵等了一会儿,只觉得又闷又无聊,偏偏她哥非要等苏瑕走了才肯走,烦躁之下满是不悦,按了几下喇叭示意,想让她上车,大家一起回家,可苏瑕硬是没看她一下,她立即骂道:“贱人就是矫情!” 顾西珏哭笑不得地摇头,心想你把人气下车,现在又想让人家不计前嫌上车,想得倒挺美。 苏瑕等了十几分钟都没等到车,才想起那个给她名片的中国人司机,心想也不知道他方不方便来接她,便打了个电话问了声,谁知那司机竟然说他就在附近,五分钟就能绕过来。 这倒是巧。 苏瑕上出租车后,顾西珏的车随之跟上,司机开了一段路,才从后视镜看到顾西珏的车,不明所以地问:“那辆车一直跟着我们,有问题吗?” “没关系,是我小叔的车。” “你小叔的车?”司机随口问,“怎么他有车你不上去坐,反而叫我的车?” 苏瑕不想多说,只道:“照顾你的生意还不乐意?” 司机哈哈大笑:“没有没有,当然乐意,谢谢惠顾。” 傍晚七点多,顾北爝一个人回来,他说是顾东玦让他回来的,今晚他一个人守着就好,他们明天早上再去换班。 华盛顿的夜晚不如巴黎璀璨,也不如A市繁荣,静谧安详得像森林深处的精灵国度,医院在夜幕之下,沐浴着月光和星光,闪闪烁烁圣洁无比。 A4236病房内静悄悄的,只有一个躺在病床上,带着氧气罩呼吸的顾母,顾东玦不在,似乎是出去买晚餐了。 有一双手慢慢推开病房的门,拖着一瓶什么东西进去,脚步轻轻地来到氧气瓶边,拔下了插在吸氧口的吸管,插在了她带来的那瓶东西的出气口,就这样,不动声色地将两个外表看起来一模一样的氧气瓶调换了。 那人怕呆太久会被人发现,也没去看清床上的人,连忙拖着氧气瓶想离开,然而就在这时,她的背后传来了声音,惊得她浑身汗毛倒竖。 “都是氧气,可你这个氧气好像不是用来救人的。” “这是高纯氧?” “科学研究表明,过度的纯氧吸入会对人身体有害。” “人在0.2MPa(2个大气压)高压纯氧环境中,最多可停留一个半小时到两个小时,超过了会引起脑中毒和精神错乱。我看你给我吸的这个,起码是0.3MPa(3个大气压)甚至更高的氧吧,啧,真狠,几分钟就能要我的命。” 这个声音并不是顾母的,可这个病房不是顾母的吗? 来不及多想,那人拔腿就跑,后面既然没人追上来,可还没跑出十几米,一个不留神就被埋伏在其他病房内的人直接扑到,那人用力挣扎想要挣脱,然而换来的只有压着她的人更大力的控制,她的手被扭到伸手,随即‘咔嚓’一声,手腕被冰冷的铁制品扣住。 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被压着的人,彻底面无血色。 与此同时,一男一女走到了她面前。 不是别人,就是顾东玦和苏瑕。 顾东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像冰锥子一样刺得人心生疼:“我没想到是你,但我也不意外是你。” 周母被两个警察拎起来,她呼吸不稳,抖着唇看着他们,还有些无法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怎么……怎么会这样?明明……明明……” “明明你的计划那么成功,明明我妈进了医院,明明我们都被你瞒住,可为什么现在会是这样?”顾东玦替她说完她想说的话,随之冷冷一笑,“因为你所看到的,不过都是些我们想让你看到的东西罢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65章 你放开我! 顾东玦对周家母女一直都有提防心,尤其是在张恒交给他们所谓的‘周芷凝的血样’之后。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就像男人有各自喜欢的抽烟牌子,女人则有各自钟爱的香水味。 苏瑕鲜少喷香水,如果喷的话,会喷迪奥的真我系列,因为那个味道比较淡,符合她一贯以来的作风。 而周芷凝喜欢的则是香奈儿的传世经典——5号香水。 那款香水从1921年现世以来,包括著名性感巨星玛丽莲??梦露在内,被所有女性喜欢着,她们沉迷于那种香浓别致的味道,用过的人八成都会不可自拔地爱上,周芷凝便是其中之一。 那款香水虽然不是独一无二,但因为其昂贵的价格,也不是随便哪个女人都能用,张恒身上有那么浓郁的五号香水味道,不难猜出是从周芷凝身上染的,再想想,能染到那么深入,必定是有过亲密贴近,从这一点上看,张恒就不足以为信。 所以那份所谓的周芷凝血样,他一直都只有五分信,后来的鉴定结果,他同样不曾全然信任。 毫无疑问,在顾母这件事上,周家母女是最大的嫌疑人,所以他做了一个假设。 假设他的母亲或许是知道了周家母女什么秘密,所以引来五年前的飞来横祸,由此看,周家母女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希望他母亲康复的人,因为她一旦康复,就会出来指认她们,到时候她们所不想为人所知的秘密依旧会被公诸于世,所以,在他母亲做复健时,她们必定会来从中作梗。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他故意放出消息,说他母亲接受治疗后,恢复极快,想必再过不久就能康复。 这个消息足够让周家母女方寸大乱。 果不其然,几日之后,他在苏瑕购买的红枣肉里,发现了可疑的白色粉末,经检验,是一种碱性防腐剂——剧毒。 他干脆将计就计,先让顾母吃安眠药,假装出她中毒休克的模样,再联合医院医生配合演戏,最后在住院时,将顾母秘密转走,换成苏瑕来当诱饵。 他们的计划非常成功,周母果然来了。 她发现碱性防腐剂没能让顾母致死,便想用高纯度的氧气来杀人,这个相当于三个大气压的纯氧超出了人体负荷数倍,能在短短几分钟能致人死亡,而且不易发现死因,也就是说,如果她今晚的计划成功了,他们可能根本不会去怀疑一瓶氧气就是真正的凶器,于是,她成功在杀人后逃之夭夭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周母低垂着头低沉地笑着,“原来我一直都在你们的计划之内……我还以为我的计划真的成功了呢……” 顾家另外三兄妹也来了,顾南芵上去就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揪着她的领子恶狠狠地问:“我们顾家哪里对不起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女人,当年要不是我妈收留你们,你们早就死在天桥下了!” “狗屁!”她冷笑,“如果不是你妈,我们又怎么可能流落天桥?明明是罪魁祸首却来扮演救世主,真恶心!” “你再说一遍!你说谁恶心!”顾南芵还想打她,被顾北爝拉住:“省点力气,现在认证物证俱在,法律会给她一个终身难忘的惩罚的。” 顾东玦示意警察将她带走,他们虽然还有很多事情要问她,但现在的时间地点显然不是最佳。 就在警察要将周母带走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猝不及防地发生了。 适才,他们怕打扰其他病人休息,便从走廊转到阳台,阳台的安全围栏是铁质的,但看起来很老旧,已经布满黄锈,手一晃还摇摇欲坠,带着十足的危险。 但那个时候谁都没注意到。 更是谁都没有想到,周母会在这个时候,竟突然暴起,几乎是带着同归于尽的决心,猛地朝站在围栏边的顾南芵撞去。 “蒋婉淑!你害死我的孩子,今天我就要你的孩子偿命!” 围栏本就因摇摇晃晃,被两个人的重量大力一撞,围栏顷刻断裂,从二十楼掉了下去。 而同样掉下去的,还有顾南芵和周母! 当时苏瑕距离顾南芵最近,那一刻她当真是想也没想,全凭下意识反应扑过去拉住她的手。 可她忽略了人体下坠时的重量会被扩大数倍,她体型本就纤瘦,和顾南芵相仿,哪里能拉得住她,在握住她手的一瞬间,竟被她带了下去! “阿瑕——” “小南——” 顾东玦和顾北爝的惊呼前一瞬尽在耳侧,下一瞬便是千里之外。 二十层楼的高度,摔下去就算不死,也要重度残废。 苏瑕这时候也完全冷静不了,崩溃地尖叫,手不断地挥舞想抓住点什么东西来阻止极速下坠的身体。 顾南芵还挂在她身上,她将她的手臂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紧抓着不放,超高分贝的尖叫声将整个医院的寂静打破。 六神无主间,苏瑕挥舞的手打到了什么东西,这让她看到了一线生机——窗户的铁栅栏! 医院病房的窗户围着铁栅栏,栅栏是往外凸出,用来放置空调箱,而那些栅栏就在苏瑕的手边,她在看到这些栅栏的时候,也不知哪找回来的反应,立即伸出手抓住! “啊——” 在她紧抓住栅栏时,楼上楼下顷刻传出惊呼声和尖叫声,苏瑕此时却什么都没听到,她的耳边只有哗啦啦的风声,她紧闭着眼睛,一只手费力地抓紧铁栅栏,支撑着两个人的重量。 千万般变化其实只在眨眼之间,但足够楼上楼下的人为她们倒吸一口气,顾家兄弟在二十楼看到这一幕,立即拔腿就往楼下跑,警察也迅速请求支援,为她们在险境中争取更多的生机。 挂着的姿势本身就很考验臂力,更不要说苏瑕只用一只手,而另一只手上还挂着个人。 超重的重量全部都负担在一只手上,苏瑕能清楚地感到手臂传来的剧痛,但她仍然强忍着不放手,声音也因此变得嘶哑:“顾南芵……你放开我的手……” “啊——啊——” 顾南芵压根没听到她的话,她只顾着大声尖叫,脚胡乱蹬着,全凭本能地挥洒恐惧和聚完。 苏瑕忍得脸颊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隐隐约约,她本就是在强撑,顾南芵还在不停蹬腿加重她的负担,她都感觉自己的手要断了,忍无可忍之下,她冲着她咆哮了一声:“你他妈给我冷静点!!!” 她还是第一次爆粗口,但事实证明,有时候对有些人,爆粗口比好好说话有用多了,起码顾南芵在被她吼了一声后,一下子就静止下来,像个突然没了电池的机器人,只是傻愣愣地抬起头看着她。 苏瑕喘了口气,断断续续地说完一句话:“你、你把手放开,我一只手支撑不住我们两个人。” 一听是放开,顾南芵又大声尖叫起来:“我不放!放开我就摔死!” “你怎么这么恶毒,居然想让我去死!” 苏瑕咬牙:“你脑子里都是水吗?你就不能改成抱着我的腰或者腿吗?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个人都会摔下去!还有,我要是想让你去死,我现在就不会跟你一起挂在这里了!” 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一刻到底是哪里来的圣母心,竟然扑过去救她,明明她对这个杀死她孩子的凶手,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反之,她对她从来只有深深的厌恶。 顾南芵反而因为她这句话陷入了迷茫:“是啊……你为什么会救我呢?为什么是你救我呢?” “别他妈废话了,快点,我手快撑不住了!”她可没那么好的兴致,在这种情况下和她讨论这些有的没的。 “哦……哦,好……” 顾南芵总算开始尝试离开她的手,她先慢慢放开自己的一只手,试着去抱住苏瑕的腰,但发现自己一旦放开手,她就有种要掉下去的感觉,吓得她又连忙双手抱住她的胳膊,尖叫道:“不要不要,我会掉下去的!” 苏瑕脸颊通红唇色却惨白,她已经没有多少体力再继续和她耗下去,咽了口水,隐忍着说:“你动作快点,快速放开……然后抱住,你这样慢吞吞的,当然不行啊……” 顾南芵的眼眶被眼泪模糊,她看不大清楚苏瑕的脸,也不知道是因为这朦胧光线,还是因为生死关头,她这一刻竟然没觉得苏瑕有多讨厌。 苏瑕的手已经开始麻痹,她感觉死亡的威胁越来越近,她骂道:“你想死我可还不想死,你再不快点,我就把你丢下去了!” 顾南芵低头往下一看,数十米的高度此时在她眼里就是万丈深渊,她也不想死,她疼都怕怎么可能不怕死。 她狠狠地呼吸一口气,豁出去一般,用一只手抱住她的腰,又快速撤走另一只手,双手像拧上了螺丝,紧紧锢着苏瑕的腰,她往下滑了一寸,这个危险的运动让她再次崩溃尖叫。 “啊!!!” 苏瑕慢慢抬起另一只手,抓住铁栅栏另一根铁柱,身体终于平衡,她微微松了口气,低头说:“别叫了,好好挂着,他们会来救我们的。”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十一楼,距离地面还有三十米左右,这个高度从上往下看实在恐怖,顾南芵和苏瑕都紧闭着眼睛,用这种方式来降低心里的恐惧。 没一会儿,只听见不远处有脚步声匆匆而来,随后窗户便被人拉开,手腕被人紧紧抓住。 “阿瑕!” 是顾东玦! 苏瑕睁开眼睛,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脸,他在里面抓住自己,脸上满是罕见的惊慌失措。 顾南芵也看到了她哥,立即哭喊:“哥!哥!救命!救命啊!” 她一有动作,苏瑕的身体就会跟着一起晃动,顾东玦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你别动!别动!” 这时,顾北爝也到了,他们两人挤在不足40厘米宽的窗口,同样都露出紧张的声音,顾北爝将手伸到了极致,落在顾南芵身边:“手给我,小南你把手给我。” 顾南芵大力摇头:“会掉下去的!” “好,好,你别动,我伸手过去抓你,你等我的手抓住你的手后,你再放开。” 顾北爝想减轻苏瑕的负担,只能将顾南芵从她身上带走,他手一错握住了顾南芵的手腕,紧紧地拽住:“好、好了,现在你试着放开嫂子,然后抓紧我的手。” 顾南芵照做了,她慢慢松开苏瑕的腰。 然而她犯了一个致命性的错误,那就是她在放开的时候,没有先用被抓住的手去反握顾北爝的手,而是先放开了在苏瑕腰上的手,如此一来,重量瞬间不平衡,顾北爝的力量也支撑不住在半空突然有异常动作的顾南芵,意外再次发生! 顾南芵失去两边的支撑力,倏地摔下去! 她始终记得身边有一个救命稻草一样的苏瑕,在掉下去时,竟然抓住了苏瑕的脚,但苏瑕支撑了这么久,早已经是岌岌可危,尽管手腕被顾东玦拉住,可同样还是被顾南芵拽了下去。 “啊——” “啊——” “阿瑕!!!” “小南!!!” 连声的尖叫的惊呼之后,两人已经失去自主求生的能力,只听见一声‘砰——’的闷响,两人先后着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66章 顾先生,我在呢。 如果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分钟,那你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在百无聊赖或者游乐聚会的时候,偶尔会被当成玩笑问出,答案不一,大多都是随口而过的戏言,若真到了最后一刻未必会是当初说的那个答案。 在第二次坠下时,苏瑕看到了顾东玦倏然瞪大眼睛,还有他用力往伸,拼尽全力想抓住她的手,他那么冷静的一个人,现在却近乎崩溃,看得出他真的很害怕就这样失去她。 如果这就是最后一分钟,她想说什么呢? 苏瑕扪心自问,她还有什么特别想对他说,却没有说出来的? 好像没有,如若说真的有,大概只有那句话她一直想说却又不敢说的。 ——顾先生,其实五年前…… ‘砰——’ 一句话还没想好,她和顾南芵已经双双落地,但却没有预想中的剧烈疼痛,有的只是随着她身体下,四周传来的压迫感。 苏瑕怔然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原来她们是落在了救生气垫上。 顾南芵躺在她身边,也是许久没有回神,满是惊魂未定:“我们、我们还活着吗?” “……大概吧。” 绝处逢生的滋味就是这样,像重新活了一次,贪婪地呼吸这个世界的空气,好像之前有什么过不去的事,现在想想其实也就是那样。 在生命面前,一切情绪都变得无足轻重。 两人躺了好久,周围乱糟糟的声音他们也都听不到,唯独自己的心跳声格外清晰。 顾南芵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有个问题执着着要个答案:“苏瑕,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要救我?” 苏瑕半眯着眼睛望着湛蓝色的天空,闻言笑了一声:“大概是想让你欠我更多。” “……你真自私。” “谁说不是呢。” 顾家兄弟都从楼上跑下来了,快速爬上安全气垫,来到她们身边,将她们拥抱住,喘息间满是庆幸和失而复得的喜悦。 苏瑕被顾东玦一把拥入怀里,她的额头撞上他的胸膛,听见里面一颗心在剧烈跳动,她甚至还能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却用力地将她抱得更紧,像是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她的存在。 “阿瑕,阿瑕……”他一遍遍重复地喊她的名字,像确认她还在的呼喊又像惊魂未定的呢喃。 苏瑕唇还在颤抖,呢喃出一声:“顾先生,我在呢。” …… “韧带拉伤,多处软组织挫伤,轻微脑震荡,伤口已经处理,但还需要留院观察。”医生合上病历本,最后嘱咐说,“切记,这几天手不能再用力。” 苏瑕看着自己缠得厚厚的绷带的手,心想,就算想用力也没办法。 送走了医生,顾东玦回到病床边,看着她的手,摇头道:“接下来一段时间,你怕是连笔都拿不了。” 苏瑕不敢动,一动就是一阵一阵的剧痛,这就是拉伤的后果,她吸了几口凉气说:“幸好设计图已经画完了,不然都不知道半月后的比赛怎么办。” 看她竟然还觉得很庆幸,顾东玦皱眉警告:“下次不准再这么冒险!你知不知道,当你跳下去的时候,半只脚就已经在死亡边缘!” 苏瑕当然知道,她是最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的,直到现在想起来都还心有余悸。 如果当时没有抓住那根铁栏杆,她很有可能,现在就没能在听他说话了。 可无论如何,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她也不想他再担心,只好故作轻松地笑着说:“不是有句话叫,人一生总该有一次脑袋发热的时候,就当我是突然想当超人拯救人类了。” 顾东玦紧绷着脸,不知道她哪里听来的这些风言风语:“无论做什么事,都是要在确保生命没有威胁的情况下。”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她这么不知悔改,他的脸顿时就变得很不好看,苏瑕最见不得他黑脸,只得服软,讨好说:“好啦,我知道错了,下次绝对不会再做这种危险的事,再说,这次我要没这么冲动,你妹妹可就没命了。” 她睁着大眼睛注视着他,里头满是求饶和讨好,顾东玦的脸色缓和了些,将她的头发拂到耳后,也舍不得再说什么责怪的话:“南芵的事我要谢你,但你也为我想想啊,看到自己的妹妹和妻子接连掉下去,我的心情又是怎么样的?” 他很少会用语气词,可见他的情绪是真的波动很大,苏瑕连忙说:“我下次不会了,真的。” 她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又重复:“真的不会了。”她也怕了,她怕极了这种可能从他身边消失的感觉。 顾东玦轻搂着她,什么话都没说,病房内一片静谧,但这气氛却不会让人尴尬,反而是温暖的安心。 “你妹怎么样了?” 顾东玦道:“情况比你好点,只是受到惊吓昏厥,现在还没醒。” 苏瑕不高兴地撇嘴:“我救了她,她居然还说我真讨厌,真是对不起我这双手。” 从安全气囊下来的时候,她被顾东玦扶着,她被顾北爝扶着,她见她走过来,还以为她是想道谢,结果她就说了一句‘苏瑕,你真的很讨厌’,当时她都懵了,心想这人怎么能这么忘恩负义呢?她不求她从此以后会不再找她麻烦,但起码那种时候,就别说这些讨人嫌的话啊! 顾东玦低头在她额角轻吻一下,柔声道:“南芵从小被爸,还有老二和老三宠着,难免有些脾气,嗯,还要谢你每次都不计较。” 苏瑕嘴角向下撇了撇,扭开头哼道:“你哪里看出我没计较?” 顾东玦难得开玩笑:“以Diana大设计师的手段,如果真要和她计较,她怕也蹦跶不到现在。” 苏瑕傲娇道:“才没有呢!”谁想对她手下留情! 闹完小脾气,苏瑕想起另一件很重要的事:“对了,周母呢?” 顾东玦神色微敛“她比你们都幸运,被一棵大树挂到,只受了摩擦伤,现在被警方拘留,不过要定罪她还要等回国,移交中国警方。” 苏瑕严肃道:“她身上一定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我们一定要问清楚,她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害死了她的孩子’?她的孩子不就是周芷凝?顾母什么时候害过她? 这些顾东玦自然知道,只是现在他不想跟她谈论:“这些都不是你现在操心的,休息。”说着,他将她抱起来,调整好位置,放平在床上。 苏瑕又问:“妈现在怎么样了?” “在公寓,老二照顾着,没关系。” “哦,那就好。” 苏瑕也真是累了,刚躺下没一会儿就陷入深度睡眠,顾东玦手指轻柔从她脸上的擦伤处滑过,想起她九死一生的画面,满心都是后怕。 明明他承诺过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啊,可却还是让她在自己眼皮下变成这个模样。 顾东玦第一次觉得,其实自己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无所不能。 …… 现在网络科技发达,一点芝麻绿豆大的事都能上社交网站头条,更不要说苏瑕和顾南芵这次坠楼这么有戏剧性,身份还都这么特殊,所以即便主人公此时身在外国,但也不妨碍新闻在国内刷屏。 罗宾夫人原本想过几日再到华盛顿为苏瑕的珍珠杯比赛助阵,没想到一大早起来就看到这么震撼的新闻报道,二话不说收拾了东西就飞过来,和她一起过来的还有安东尼。 两人一进门,看到被包裹成木乃伊一样的苏瑕,皆是惊愕,罗宾夫人更是露出惨不忍睹的神情:“我天啊!每次再见你都是在医院,你今年是不是本命年啊?” 安东尼都不敢碰她,生怕弄疼了她,眉眼间的担忧之色尽显:“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伤得多重?病历本在哪里?给我看看。” “在床头。”苏瑕连忙用没有受伤的两只脚蹬了蹬,想要证明自己并没有大碍,“其实就是包扎看起来夸张一点,实际上只是拉伤而已,都没有流血,别紧张。” 罗宾夫人按住她的双脚,又急又气:“拉伤还不严重?你可是靠手吃饭的,如果留下什么后遗症,你将来不能画怎么办?” “放心吧,医生说不会的。” 她瞪了她一眼:“凡事没有百分百也没有绝对。” 苏瑕是知道自己的老师的,她这次真是把她给吓到了,连忙装可怜道:“我都这样了,老师您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吗?” “温柔你个大头鬼。”虽然还不是什么好话,但她的语气却要比刚才柔了许多,苏瑕笑了,和他们说了几句玩笑话,老半天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咦?阿好怎么没来?” “她今晚大概就会跟你视频,最近她有点忙。” 罗宾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眉毛微挑,这是她的小动作,苏瑕顿时明白过来,姜晚好这个‘忙’大概不是工作,而是私事。 想起她和Tam之间的交易,她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67章 阿东,算我求你好吗? 由于苏瑕和顾南芵都在住院,顾母在家也需要人照顾,顾东玦三兄弟便分工,顾东玦主要照顾医院的两位,顾西珏主要照顾顾母,而顾北爝左右帮忙,几天下来,倒是没出大问题。 这天,顾东玦从家里带了炖好的鱼汤准备前往医院,将车开出院子时,却遇到了熟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空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点不断落下,细雨中,那人身穿白色蕾丝边长裙,手中撑着一把透明的塑料雨伞,见他出门,迷茫的眼睛登时一亮,连忙快步朝他走来,每走一步,雪白的裙摆也随之拂动摇曳。 “阿东……” 顾东玦凝眸看了她一会儿,只觉得她今天这一身打扮违和得很。 十几年前她也曾很喜欢这样简单清纯的白裙,可后来风格变化越来越大,喜欢上成熟妩媚,以至于这么多年下来,他现在再看她穿成这样,只觉得陌生和不自然。 他默不作声地启动车子,显然不想和她有任何交流。 周芷凝一看她要走,顿时一急,竟不顾危险扑上去拦住他的车:“阿东,阿东。” 顾东玦只能踩了刹车,隔着玻璃冷冷地和她对视。 周芷凝今天没有化妆,素颜显得她脸色苍白,再加上这打扮和这场雨,当真是楚楚可怜,柔弱无依。 她咬着下唇,眼眶湿润:“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我求你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顾东玦静默了片刻,按下了车门解锁键。 周芷凝连忙打开后座的车门上车,顾东玦便将车开出院子,停靠在了路边。 “阿东,我知道我妈的事了……真的很对不起,我知道这次都是她的错,她罪无可恕,但我真的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坐牢……我求求你,能不能放过我妈?” “你都说她罪无可恕了,我怎么能放过她?” 周芷凝看着后视镜里他冷若冰霜的脸,微微低下头似在抽泣,再抬起头时,眼眶已经通红,和她的肤色相互衬托,竟有一种病态的美感,她哑着声音说:“她其实也是有不得已苦衷的。” 顾东玦侧头:“什么苦衷?” “她……” 周芷凝犹豫着,顾东玦也不催促,手指在方向盘上有节奏地翘着,好半响,才听见她咬着牙说:“我妈她……其实跟过顾老先生……” 闻言他手指动作一顿:“然后?” “她还怀过顾老先生的孩子,但后来却因为老夫人没了,你也能理解的吧,孩子都是母亲的心头肉,看着孩子死在自己肚子里,她怎么可能不痛?她怎么可能不恨?她这次也是一时糊涂……你能不能看在大家都有错的份上,放过我妈?” 当真有另一个孩子? 顾东玦淡声道:“说清楚所有事,我可以考虑。” “真的吗?只要我说你就能放过我妈吗?”周芷凝一喜,“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我一定都告诉你。” “那个孩子是怎么没有的?” 她微惊讶:“你最想知道的竟然是这件事?” 顾东玦反问:“不能说?” “不是,我只是觉得意外,你最想知道的竟然是这件事。”她猜测过他想问的很多个问题,也想过他会问那个孩子,但没想到,竟然第一个问的就是孩子。 他只道:“我想知道的事和我提问的先后没有关系。” 周芷凝明白地点头,侧头望着车窗外的雨帘,像是在认真地回忆往事,神情时而悲伤时而无奈,好半响,才缓缓启唇,慢慢阐述起来。 “……我妈怀孕是在我四五岁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们已经顾家居住。” “我不知道他们的感情从什么时候开始,总之等到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那段时间她很辛苦,一直孕吐,什么都吃不下,不懂事的我还以为她是生病,还想去求家庭医生帮她看看,结果她却告诉我,她是怀孕了。” 她话语里的这个‘他们’,自然指的是周母和顾老先生。 顾东玦静静地听着。 周芷凝苦笑着:“其实我妈这个人真的很老实,和他是情难自禁……她很清楚顾家的家训,从不求名分,不求补偿,怀孕后也一直隐瞒着,不拿孩子当把柄,什么都不要,只求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这其实是个很简单的愿望,可偏偏就是无法如愿,上天对她是多残忍啊?” “那个孩子去哪了?”顾东玦问。 “去哪儿了?”她眼底满是悲哀,像埋藏了巨大的怜悯和痛苦,“被你妈给堕掉的啊!” 顾东玦握着的的方向盘的手倏地一紧。 她继续说:“我妈比较瘦小,怀孕的初期身体变化并不明显,直到肚子五个月大时藏不住才被人发现,那时候你妈已经知道孩子是你爸的,但她没有自己要求我妈拿掉孩子,反而对我妈说,会帮她平安生下孩子,还会给她钱,让她开始新生活……真是个大谎话精,把我妈骗得团团转,我妈还以为是真的,就信她了,结果那个孩子就死在你妈端来的一碗鸡汤下!” 周芷凝情绪有些失控,倏地伸手抓住顾东玦的手臂:“阿东,你知道那是一个什么画面吗?那是我才五岁,但是那个画面我会记得一辈子……都是血啊,都是血啊……把地板都染红了,那些血就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这么没了,没了。” 顾东玦蹙眉,不悦地拿开她的手:“别碰我。” “……”周芷凝本是做出了哀伤的神情,结果听到这样一句话,神情僵硬了一下,不过也只有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苦笑道,“你试想一下,那时候我妈是多绝望?多痛苦?而你爸呢,为了保住自己继承人的位置,竟假装和我妈什么关系都没有,如果不是祖夫人可怜我们母女,我们早就被你妈赶走了。” 祖夫人就是顾东玦的奶奶,是个很慈祥的老人,当初他还小,不过也隐约记得,祖奶奶似乎的确曾出面保过家里哪个佣人。 周芷凝摇头苦笑:“你妈给我妈喝的药很烈,留下了很严重后遗症,医生告诉她,她很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孕,你听听,这对一个女人是多残酷的打击?” “你知道为什么当初你妈不准我和你在一起吗?其实就是芥蒂我妈和你爸的事,还逼我嫁给邵庭,如果你是我妈,仅有的两个孩子,一个胎死腹中,一个被她凌辱,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她说的这段往事听起来很有逻辑,似乎无懈可击,但顾东玦也不会轻易就相信,这些往事太久远,单凭一面之词根本足以令人信服,再说了,这里面就有一个很明显的疑点。 顾东玦质问:“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如果你妈想报仇,为什么到现在才动手?” 周芷凝立即道:“我妈早就想报仇了,可是你妈是什么人?你们顾家又是什么家庭,她能得逞吗?” 顾东玦没有立即再追问下去,而是突然换了话题:“五年前我妈突发脑溢血的事,跟你们有没有关系?” 他的转变让她有点愣神,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瞪圆眼睛,很诧异的样子:“怎么可能跟我们有关系?” “也就是说,你妈想要杀死我妈,就是为了替那个孩子报仇?”顾东玦摇了摇头,这理由听起来着实是薄弱得很,令人难以信服。 周芷凝辩解:“你不要觉得不可思议,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执念是强大的,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的。” 顾东玦沉默,他慢慢在脑子里整理筛选她这些话中,有哪些是可以相信的。 周芷凝也是怕她不信,又想来抓他的手,顾东玦眼角冷光一扫,她立即撤了手,改去扶椅子:“阿东,我这次真的没有骗你,真的没有!你想想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骗过你吗?其实没有人喜欢说谎,如果可以真诚待人,谁愿意整天都活在随时会被拆穿谎言的恐惧里?” 顾东玦不置与否。 周芷凝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色:“阿东,你还想问其他的吗?” “现在没有。” 周芷凝神色一送,露出笑容:“那我妈怎么办?你可以放了她吗?” 顾东玦将车门锁关了又开,其实就是在示意她下车,周芷凝只好从后座下去,绕到驾驶座的窗边,又说:“你可以放我妈了吧?” 顾东玦重新系上安全带,声音透过玻璃,模糊地传到她耳中:“你放心,她现在在警局不会有任何危险,但她必须暂时留在里面。” 周芷凝惊愕,连拍了几下窗户:“你的意思是不肯放她?阿东,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我刚才并没有答应你,而且我也不是不肯放人,只是现在不是时候,她的事要回国处理,所以在我们回国之前,她必须要留在里面。”最近他分身乏术,如果把她放出来,他哪里来的精力去对付她,倒不如让她留在警局里。 周芷凝急了:“那种地方怎么能让她呆那么久?” “你放心,我已经嘱咐警察,他们不会对她怎么样。”顾东玦启动车子,慢慢往前走,顺带补充了一句,“当然,前提是她不要闹事。” 周芷凝追着车跑,拍打着窗户:“阿东,阿东,你把我妈放出来好不好?我求你了,算我求你了!” 然而无论她怎么哀求,回应她的始终只有远去的车尾。 周芷凝愤愤地咬紧下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68章 她想告诉她什么? 住了四五天医院,顾南芵已经能出院,苏瑕见状也想出院,只是她的情况比顾南芵严重,按说要住半个月,但她自己坚持,医生都拦不住,只能同意 她的手已经拆绷带,可以活动,只是不能提起重物,回到公寓,顾东玦依旧负责照顾她,包括喝水吃饭都要他帮忙,苏瑕总是笑称自己现在是个半残废。 因为手不能拿东西,她也画不了设计图,整天无所事事,干脆守着顾母,她现在每天都在复健,情况一天比一天好转,也没和以前一样乱扔东西乱喊乱叫,只是有时候还是会排斥别人靠近。 结束三个小时的治疗时间,医生便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顾母和苏瑕,苏瑕想去喊顾北爝来帮忙扶她躺下,顾母却忽然拉住她的手, 苏瑕不明所以:“妈,怎么看?” 顾母像是很急切,看了下门口,牵着她的手指着放在角落里的画板,‘啊啊’地叫着,苏瑕愣了一下,不是很确定地问:“您要纸笔?” 顾母竟然点头,苏瑕感到很奇怪,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但还是过去将东西夹了过来给她,她手指夹着她的铅笔,竟然就在画板上写起字来。 她的手指关节变形,很难控制笔尖的走向,写得扭扭歪歪,根本看不清,苏瑕琢磨了好半响,才猜着问:“这是‘围’吗?” 她连连摇头,苏瑕又道:“不是‘围’?是‘周’?” 顾母快速点头,又想再写第二个字,这时候,门外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她耳朵很灵敏地听到了,立即丢开纸笔,又和以前一样,毫无章法地乱叫起来,苏瑕想去碰她,她也用力挥开。 进来的人是安东尼,这段时间他偶尔会来看她,会出现在这儿,大概是被楼下的顾北爝指引的。 顾母一看是陌生人,情绪更激烈,苏瑕安抚不了她,只好往门口退去:“好好好,我们都先出去,现在就出去。” 关上房门时,顾母还在‘啊啊’地叫,苏瑕见状叹气,原本以为她的疯癫已经好了,没想到竟然是间歇性的。 她的手刚才顾母挥开时拉动了筋骨,有些轻微的疼痛,好半响都僵硬不动。 安东尼担心地说:“你自己都还有伤,还是少靠近她,免得被误伤。” 苏瑕笑了笑:“没关系,已经好很多了。” 两人下了楼到客厅坐,苏瑕让他自己倒茶:“听老师说,你要回巴黎了?” “那边有个很重要的合作案需要去跟。”他微微一笑,“不过你比赛的时候,我一定会来给你加油的。” 苏瑕怕他到时候又是通宵工作挤出时间,连忙道:“现在网络四通八达,你如果太忙也别勉强,看直播也是一样。” 安东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长睫垂下掩住蓝眸中的色彩。 苏瑕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只顾着嘱咐他:“你这次回去,雅安就肯定会缠着你问东问西,你跟她说我没事,免得她担心。” “担心?”这两人不是一见面就互掐吗? 见连安东尼都误会她们的关系,苏瑕忍不住笑起来:“哈哈,其实我们关系还好啦,只是她那人别扭,都不愿意承认。那糟糕的性格也不知道像了谁,明明老师和罗宾先生都那么直率。” 安东尼哑然失笑:“别说是雅安了,有时候我也看不懂你,你自己都不知道吗?其实你也别扭,都不知道是像了谁。” 苏瑕耸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都没见过我爸妈。” 说到这个话题上来,安东尼笑容微敛,心思转了几圈,放下茶杯试探着问:“这么多年,你就没想过要去找他们吗?” “找谁?我爸妈?” 苏瑕摇头:“找他们做什么,他们当初遗弃我,就证明我的存在是妨碍到了他们,既然如此,我何必去打扰他们呢。” “也许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我看过一部动漫,里面的主人公说了一句很极端的话,但我觉得其实很贴切。”苏瑕弯了弯嘴角,然而笑意却不达眼底,“除了死亡,所有的离开都是背叛。” 安东尼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抵触,忍不住轻喊了声:“Diana……” 苏瑕有些讥诮:“既然没有做好要孩子的准备的话,为什么要怀孕?为什么怀了要生下来?既然生下来了又遗弃掉,真过分。” 见她的情绪开始有波动,安东尼连忙伸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我只随口问问,别想多了。” 这个话题一直都是她所敏感的,平时不曾提起,不代表她不在意,苏瑕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情绪已经有些压抑。 安东尼将话题转向了她的比赛,几句之后,气氛又恢复轻松自然,刚才那个无意中触发的机关,好像又被藏到了哪里不起眼的角落。 聊了一个下午安东尼才离开,苏瑕送走她后,就回了房间,一关上房门,眼神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 ……其实,心里还是很在意的。 毕竟那是她的亲生父母,她也很想知道,他们当初为什么要抛弃她? 这个问题她其实不止一次深究过,尤其是在看到新闻报道里的那些孤儿和弃儿,她便会不由自主地联想道自己,她想,会不会她也是因为身体有病,父母付不起医药费所以才将她抛弃呢?会不会其实他们是不想抛弃她的,她是被某一个无良的人贩子从爱她的父母身边偷走?会不会…… 理由太多了,可无论她想出多少个理由,归根到底都是她自己的猜想罢了,没有人能来告诉她答案,她依旧是那个不明原因被抛弃的孩子。 苏瑕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眺望着远方,瞳眸像覆上一层薄薄的屏障,看什么都是迷迷糊糊的。 顾东玦从外面回来,将搭在沙发上的外套拿起来披到她的身上。 八月的华盛顿温度虽然不低,但受飓风影响,风力很大,她的身体还没恢复,稍不注意很容易着凉。 苏瑕抬起头看了他一下,说了一声谢谢。 顾东玦在她身边坐下,整理着她的衣服,苏瑕忽然问:“顾先生,你说,我亲生父母还在吗?” 顾东玦的动作一顿,黑眸中飞快掠过一抹暗光,抬起头问:“怎么突然想问你的亲生父母?” 苏瑕把玩着外套的纽扣:“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随口问问罢了。” “你如果想知道,我可以帮你查。” 苏瑕立即道:“我不想知道。” 她真的不想知道,她知道有些事情,往往不知道比知道强。 她给他们找了那么多理由,每一个都是好的,都是把他们塑造得身不由己,可她就是怕,怕他们抛弃她其实是没有理由。 人总是这样矛盾,既想知道,又不想知道,犹豫着,徘徊着,踟蹰着。 顾东玦盯着她看,像是在透过她的眼睛深究她内心的真实想法,苏瑕逃避的低下头,有些生硬地转了话题:“……对了,顾先生,今天妈好像有点奇怪。” 提到顾母,顾东玦也只能暂时停下深究她心思:“怎么奇怪?” 苏瑕很费力地描述:“就是……怎么说呢,很奇怪的行为,她让我拿纸笔给她,可她写的字,扭扭歪歪我都看不懂,然后她又一下子激动起来,我都不知道她怎么了。” 她那样的动作,她隐约感觉似曾相识,像是在什么时候也看到她做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顾东玦蹙了蹙眉,心里默默记下:“我会留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69章 你出来,我们聊聊 两日后,安东尼离开华盛顿. 苏瑕的身体不方便没有去送机,罗宾夫人送他到机场,候机时,她打量着他的脸色,他神色自然地看着前方的电子屏,心情似乎没有因为离开而受到影响。 “看你这样,是真的彻底放手了?” 安东尼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无可无不可地笑了:“不然呢?” 难道还抢? 可抢了也不是他的啊。 罗宾夫人顿了顿道:“你让我想起中国一首经典老歌。” 说着她就唱起来了:“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为爱结束天长地久,我的离去若让你拥有所有,让真爱带我走……” 听着这几句歌词,安东尼轻摇了下头:“可是她想要的所有,我也能给她。” 他哪一点都不比顾东玦差,可只要他不是他,他就注定不会成为她的选择对象。 如今已经是八月中旬,回想起他们四月时从巴黎前往A市时的场景,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拉着行李箱来回转动:“其实在巴黎的时候,我就有种她会离开我的预感。” 罗宾夫人皱起眉头,不是很理解他的话。 “顾东玦对她来说的意义太不一样了,甚至只要提起也的名字,她都会格外反常。与其说是排斥他,倒不如说是过分的在意,那种在意,我都嫉妒了。” 还记得那天顾东玦忽然光顾他的别墅,她只是在门口听见他的声音,都能吓得落荒而逃,那时候他就意识到,无论过去多少年,顾东玦这个人,都是她的死穴。 罗宾夫人从小看着他长大,见识过他深爱一个人时的模样,也见识过他失去挚爱时的模样,她觉得这个男人当真是这世间无与伦比的好,所以无论他们都说顾东玦如何如何,她都是偏向他的,甚至觉得苏瑕和他分手很可惜。 她只得道:“所以你当初带她回A市就是个错误。” 安东尼何尝不知道,当初自己的做法是完完全全的自掘坟墓,但如果能有机会再重来一次,他大概还是会带她来,这里是她的心魔,他怎么舍得她一辈子都困在其中? 罗宾夫人摇着头说:“爱情真会让一个人变得愚不可及。” 安东尼侧头:“Lady-Robin不曾为一个人这么傻过吗?” 突然被问及往事,罗宾夫人稍稍愣了一下,随即笑开,答得漫不经心:“有啊,可我最后还是选择了一条不傻的路走,希望你这次放手后,也能找到自己的正确方向。” 正确的方向? 安东尼呢喃着这五个字,嘴角弧度浅浅,却填满怅惘。 到了登基时间,安东尼和罗宾夫人挥手告别,进了登机口走了一段路后,他回头看了看,见罗宾夫人已经离开,才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接通之后直接问:“那个人找到吗?” 对方正是在H市时那个帮他调查的男人,他道:“有点线索了,因为他出国,找起来不是很容易。” 安东尼一皱眉:“出国?去了哪个国家?” “打听到,一两个月前去了美国。” 美国? 倒还真巧。 “尽快找到他。” “好的先生。” …… 今天苏瑕和顾东玦去医院做复诊,顾北爝推着顾母出去散步,家里只有顾南芵和她二哥。 顾西珏是个超级网络游戏狂,这几天都没时间上线,现在难得轻松,关上门就跟他的战友们打得热火朝天,顾南芵在房间里看电影,正看到高潮部分,丢在一旁的手机叮铃铃地响起。 她一看又是那个讨厌的人,愤愤地挂断,结果对方又接二连三打了好几个进来,她满心都是被打扰的不悦,接起来后恶狠狠地骂:“你丫的烦不烦啊!” 对方一点都在意她这坏脾气,还笑问:“有空吗?” “没空没空!你别老给我打电话!” 周芷凝笑着反问:“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又是这人畜无害的语气,顾南芵想起之前几次都是被她这样骗到的,心下警惕:“你休想再从我这里知道我们家任何事!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你妈是一伙的!你从我这里打听到我们的情况,然后告诉你妈,让你妈来杀我妈!我也真是蠢,居然一直被你耍!” 要不是她妈被抓了,她都还不知道,自己竟然一直都是她的帮凶,每次都傻傻地告诉她情况,越想越气,顾南芵连爆了几句粗口,她本就经常和一些地痞流氓混在一起,爆起粗口都不带重样的。 周芷凝不怒反笑:“你可不要冤枉我,我妈的确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但是那些事可跟我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谁信啊!” 她大言不惭道:“你哥啊,你哥都相信我了,你还有什么不信的?” 顾南芵一愣:“你说谁?我哥相信你?”怎么可能?! “当然是真的,你哥都答应把我妈放了。” 顾南芵一时分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想了一会儿,干脆道:“反正我再也不会信你了!你不要想从我这里知道任何事情!” 周芷凝今天格外的好说话,靠在椅背上,语气慵懒:“好吧,我不问你关于你家的任何事,出来喝一杯吧,我一个人快无聊死了。” 顾南芵直接拒绝:“不要,我不想跟你有任何来往,你也不要再想利用我对付苏瑕,我都不会帮你的。” “苏瑕?”她嗤笑,“怎么,就因为她救了你,你就被她收服了?” 顾南芵冷笑:“我已经看清了,她再怎么不好,也总比你这个只会利用我,陷害我的人来得强!” 周芷凝叹了口气,像是很伤心一样:“你怎么老是把我想得那么坏呢?我也帮过你啊。” 顾南芵微微抿了抿唇,不想多说其他:“总之她现在跟我哥在一起好好的,也没做什么对我家不好事,我不会再针对她了!” “好,好,那我就祝你们全家幸幸福福,美美满满。” 顾南芵反感她这阴阳怪气的声音,作势就要挂断电话,周芷凝像是知道一样,连忙道:“哎哎哎,别挂电话啊,我今天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她冷冷问:“什么事?” “还记得几年前那个去撞苏瑕的男人吗?” 顾南芵倏地站起来:“你找到他了?!” “对啊,我就是找到他,才来找你说啊。” 那个男人在撞人后被警察拘留了,但当时苏瑕急着和顾东玦离婚,没去指控他,以至于他只被以‘飞车抢夺罪’拘留而已,在刑拘期满了后就被放出来,出来后竟然就藏起来了。 起初她没在意,直到得知苏瑕那时候还被撞掉孩子,她才开始紧张起来。 她害怕他出去乱说,如果让她哥知道,她肯定要被她哥打断腿,她肯定苏瑕不会告诉她哥的,否则早就说了,所以威胁只有他,她想私底下找到他协商,给他封口费,可他藏起来了她找不到他,没办法,她只能让周芷凝帮忙。周芷凝剔着指甲说:“他说他要一千万,只要你给他钱,他就保证什么都不会出去乱说,你哥也绝对不会知道那件事。” 顾南芵瞪圆了眼睛:“一千万?!他怎么不去抢啊!” 周芷凝耸耸肩,漫不经心道:“我已经帮你压到八百万,但他好像不怎么愿意,他觉得你没有来没诚意,所以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出来一趟,也能省两百万。” 八百万对于她来说也不是小数目,她的零花钱都是平时三个哥哥给的,自己也没有收入,可和钱比起来,她更担心那件事会被她哥知道,天人交战了片刻,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他在哪儿?” 周芷凝挑眉,回头和坐在黑暗中的人对视一眼,露出得逞的笑,慢悠悠地说:“我等会把地址发给你,你可要快点来哦,要是他等得不耐烦走了,我可不帮你拦。” 顾南芵挂了电话就下楼,遇到她二哥,顾西珏手里拎着车钥匙,看起来也是要出去,他哼着歌问:“小妹,你要出去吗?我也出门,我带你。” “不用不用,我只是去趟超市买零食,不是很远。”她连忙道。 顾西珏一听,那敢情好,他本来还嫌出门麻烦,立即揽过她的肩:“妹妹呀,你要去超市啊,要不顺路帮哥买点水果?” 顾南芵心想只是去谈判,应该不用太长时间,倒是回来顺利买就可以:“好啊,你把车钥匙给我。” 顾西珏立即将车钥匙交给她,笑眯眯地嘱咐:“记得多买点奇异果,那个好吃,哥哥我爱你。” 顾南芵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拎着车钥匙出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70章 噩梦开始 他们约见面的地方在一家水吧,顾南芵将车停在门口,转着钥匙进门,一眼就看到吧台边的男人,那个人就是当初去撞苏瑕的人,A市本地有名的地痞流氓——于文。 顾南芵冷笑了声,远远就将车钥匙丢过去,在桌子上弹跳了几下,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于文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姑奶奶脾气还是这么大。” 她讽刺地笑:“你不是藏得挺好的吗?怎么?肯出来了?” “毕竟没有人会拒绝送上门的钱,我也一样。”于文说着转过身打量她,舔了舔嘴唇,“几年不见,你倒是越来越漂亮了。” 周芷凝没在这里,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顾南芵也没心情和他叙旧,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开门见山道:“一千万不可能,八百万也不可能,我顶多给你一百万。” “不要以为那件事说出去,只有我一个人倒霉,我告诉你,你也逃不掉,以我哥的手段,他不一定会打断我的腿,但一定会废了你下半辈子!” 于文脸色一沉:“你吓唬我?” “你大可以试试我是不是吓唬你啊。”顾南芵讥笑,“我就不信你敢说出去!” “我也不信你敢让我说出去。”于文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就没了脾气,耸耸肩,推着椅子往她靠近了些,在她耳边吹气,“否则你今天就不会来到这里。” 顾南芵一把推开他,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他再怎么狠,也是我亲哥,你算什么东西?” 于文嗤笑:“如果他真的会因为你是她妹妹而对你手下留情,你还会出来和我谈判吗?顾南芵,我跟你可是老朋友,我还了解你?在外面猖獗,一见你大哥就怂得要死,我才不信你敢自投罗网!” 顾南芵脸色微变。 他笑得得意:“那可是他的亲生孩子,你想想他那么爱你嫂子,如果知道是你下的手,他可能只关你一年紧闭吗?” 顾南芵从小就怕她哥,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小打小闹,苏瑕先是被她们冤枉,又被她们设计,连孩子也是她一手安排撞掉的,如果被她哥知道来龙去脉,那她真的不敢想想后果。 “总之我就一句话,我顶多给你一百万,拿到钱你就给我滚得远远的,如果再让我看到你,我不会对你客气的!”她倏地伸手揪住他的领子,咬着牙恶狠狠地说,“不信你试试,我顾南芵是不是能让你拿捏。” “哎呀这是什么了?不是来谈判的吗?怎么搞得剑拔弩张要引爆地球似的。”周芷凝姗姗来迟,上来就当和事老,“先放开,先放开,我们坐下来好好谈。” 顾南芵骂道:“周芷凝你也不用在那里假装好人,我知道这个钱有你一份,我告诉你们,不要以为能拿这件事对我捏圆搓扁!” 于文和周芷凝对视一眼,后者上前掰开顾南芵的手,笑得温柔:“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五百万怎么样?” “我没有那么多钱。” 于文‘呸’了一声:“骗谁呢!你可是堂堂顾家的大小姐,整个顾家就你一个女儿,你要没钱这世上还谁有钱啊!” 顾南芵呵呵干笑了几声:“我这个顾家的唯一小姐,这些年什么都没干,就在家里啃老啃哥,你觉得我的钱能从哪里来?” 似乎有点道理。 顾母还没死,顾家的产业都在顾东玦一个人的把控下,他们这其他几兄妹还没能分到遗产,她一时半会的确也筹不到五百万。 周芷凝给了于文一个眼神示意,于文立即说:“三百万,这个是我们能接受的最低价格,再低我们可不行了!你想想,三百万换一条腿,多值得啊!” “二百五十万。” 于文瞪圆眼睛:“你当是菜市场买白菜瞎砍价啊!” 顾南芵也不隐瞒,坦白道:“我全部身家只有这么多,还要卖掉我哥送我的一套房子。” 能拿到这么多钱,于文心里是很兴奋的,但嘴上却还一副勉强模样:“好吧好吧,友情价,成交!” 周芷凝见达成交易,应景地鼓掌了几声,笑眯眯说:“为了庆祝我们交易成功,一起到酒吧喝一杯吧?” “不用了,我哥还在家等我。”顾南芵看时间也不早了,她还要去超市,现在不走就来不及了。 她伸手要去拿车钥匙,不了被另一人提前抢走,于文揽住她的肩膀,推搡着她往外走:“走啦走啦,他又没在你身上放监控,他怎么知道你去了哪里?难得遇一次,不喝一杯太不过瘾了。” 顾南芵小时候不大懂事,就喜欢和人勾肩搭背,不论男女,但现在则是很反感这种行为,尤其是于文身上还有一种她受不了的味道,异常反感地将他推开,后退了两步又被顾南芵给揽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诱惑:“走吧,男人都是喝醉了好说话,你陪他喝几杯,没准那二百五十万就能少个百八十万,多划算啊。” 顾南芵经不住他们的拉扯,还是跟着他们去了。 这一去,便是噩梦的开始。 华盛顿虽然是政治中心,但也不乏娱乐,现在不过是晚上8点,城内大大小小的酒吧就已经人满为患。 他们去的那个酒吧是城内较大的,灯红酒绿,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这种地方,以前顾南芵没少去,但自从被她哥强制在国内读书后,她就很少机会再接触这种声色场所,但骨子里到底是个爱浪的人,来的时候挺不情愿的,待一会儿就被现场的气氛所影响,也忍不住到舞池里劲歌热舞起来。 周芷凝靠着吧台,看着他们在舞池里疯狂,跟服务生要一杯‘夜色獠牙’慢慢喝着。 在这种地方,像周芷凝这种相貌出众,打扮妖娆的女人总是最受欢迎,她才站了一会儿,就有不少男人上来搭讪,请喝酒的有,攀谈的也有,她都来者不拒,像一只放荡的精灵,周旋在男人之间。 舞池那边一曲终了,顾南芵和于文双双回到吧台,周芷凝随手将自己手边的酒递给她,顾南芵只是看了一眼,扭回头对服务生说:“给我一杯‘蓝色妖姬’。” 周芷凝也不介意,将酒送回自己唇边一口喝掉,状若关心:“你伤怎么样了?” “只是轻伤,休息两三天就好了。”顾南芵灌下一杯加了冰块的鸡尾酒,只觉得冰爽到了头顶,束缚自但这时候她还有一点理智,知道不能喝太多,所以也只点了一杯就作罢。 周芷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像在等待什么时机,一边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那苏瑕呢?她那双手应该够呛吧?她过几天不是还有一个比赛,没关系吗?” 顾南芵斜睨了她一眼:“少在那边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知道你是想问问苏瑕的情况,但我不会告诉你的。” 被她这样说,周芷凝也不自讨没趣,转身去跟别的男人说话。 于文则是一直在她身边,总是趁机吃她的豆腐,每次说话都要靠近她的耳边,她忍无可忍:“我跟你很熟吗?你他妈别靠近我!” 就在她回头呵斥于文时,周芷凝快速将个什么东西塞给调酒师,对着调酒师试了一个眼色,眼角余光则是对着顾南芵的。 那个调教师心领神会,曲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将吧台边围着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其中自然也有一个顾南芵。 “几位美女,我们这里新推出了一款酒,味道很不错哦,要不要试试?” “什么酒?”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71章 这回可由不得你! “名字是‘夜色诱惑’。”调酒师举起一杯酒,那杯酒的颜色也很漂亮,一层冰沙隔出七种不同颜色,像彩虹一样,“这种酒的味道非常香甜,但后劲很大,一般没人能喝得了三杯。我们现在有个活动,如果能连续喝三杯,那今晚他的消费就可以全部免单!” 周围一阵起哄声,一个个喊着要试,周芷凝推开人群,直接抢过调酒师手中的那杯鸡尾酒,朝着他抛了一个暧昧十足的眼神:“那你们可要亏了,我可是千杯不醉,给我来三杯。” 她话音落,便仰起头灌下一杯,末了还将酒杯高高举起,示意自己真的喝干了,周围便是一阵鼓掌欢呼声,喊着‘继续’和‘再来一杯’。 顾南芵最爱热闹,也不由自主跟着一起起哄,周芷凝一把拉过她:“要不你也来?” 顾南芵也有些想试试那杯漂亮的鸡尾酒的味道,但心里还有一丝忐忑,不敢轻易答应:“你喝吧,我看着你喝完再说。” 周芷凝也不含糊,端起调酒师调好的另外两杯就大口喝起来,这三杯所谓最烈的酒,在她手里就好像只是普通的白水,连喝三杯竟然面不改色。 于文笑了起来:“这酒是不是真的呀?怎么这么虚啊!” 调酒师似乎也有点尴尬,毕竟他之前就牛皮吹了那么大,干笑着说:“可不是我们的酒虚,只能说这位小姐酒量是真的好,要不信你们也试试?” 顾南芵忍了忍终究还是忍不住那蠢蠢欲动的好奇心:“给我也来三杯,我也试试!” “好嘞!” 周芷凝和于文对视一眼,皆是露出不可言喻的笑。 调酒师表演了一下花式调酒,顾南芵的目光完全被他的精彩动作吸引,根本没注意,他在中途往调酒杯里丢了一颗白色的药丸。 “来,试试看。” 顾南芵端起酒喝了一口,入口果然是甜的,有些像是果汁,甚至感觉不到酒味,她也有些狐疑了:“这是酒吗?怎么都没酒味?” 调教师笑了笑,边摇晃着酒壶边说:“喝都时候没感觉,但这酒的后劲也不是一般强,你再喝一杯就有感觉了。” 顾南芵不以为然,端起第三杯就喝,这一杯才喝了两口,她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喉咙瞬间火辣辣的,有种刺疼的撕裂感,她忍不住伸手去冰水,却在半途被一只手阻止。 于文笑着说:“都快喝完了,别半途而废呀。”说着,他就将那剩下的半杯直接给她灌下去。 那一刻,顾南芵清晰地感觉到脑袋一阵一阵的震痛,想吐又吐不出来,她脚步摇晃地想往外走,想出去吹吹风,但四肢的无力让她走没几步便软倒下去。 后面忽然伸上来一手过来,搂住她的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陌生男人的味道让顾南芵十分抗拒,尤其是那只手在她的腰上放肆的揉捏,她反感至极:“滚、滚开,别碰我……” 她推开了他,潜意识里的危险感驱使她离开这个地方,然而没走几步,她又被后面追上来的人抱住,他在她耳边低笑:“你要出去吗?正好我也是,一起吧。” 那个声音在耳边迷迷糊糊,不大清晰,她本能地去抗拒,然而没推几下,便昏死在他怀里,彻底没了意识。 与此同时,公寓。 顾家三兄弟刚在书房开了小会议,讨论了最近发生的事,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十点,顾北爝才去下厨做了一桌子菜,招呼众人过来吃饭,人都坐下时的,才发现少一个顾南芵。 “小南呢?” 顾西珏一愣,才想起来:“啊,她还没回来吗?她七点多出门了,说要去超市买零食,我还让她帮我买奇异果,我都快忘了这件事。” 顾北爝无语:“这个时候哪来的奇异果?”那是九月十月才结的果实,现在去哪找? “这个时候没有吗?”顾西珏尴尬地挠挠头,他也就是突然想吃了,以为超市就有卖,“呃……小南该不会满华盛顿给我找奇异果了吧?” 顾东玦看了他一眼:“打电话叫她回来。” 顾西珏立即打去电话,连打了两三次都是语音提示对方关机,他摊手表示无可奈何:“关机了。” 苏瑕看下时间,已经不早了:“华盛顿她人生地不熟,该不会是迷路了?” “啊,不怕,我那车是租的,车上有租车公司安装的定位系统。”顾西珏灵机一动,“我打电话问租车公司车辆现在所处的位置。” 说着他就打过去租车公司,简单的几句询问后,对方回了一句话,他忽然皱起眉头:“什么?在哪儿?酒吧?” …… 酒吧,包厢内。 昏迷不醒的顾南芵躺在沙发上,怎么叫都叫不醒。 周芷凝蹲在她身边,卷起她的袖子,将一根针管刺入她的静脉中,慢慢抽出100ML的血。 于文在一旁看着莫名奇妙:“她抽她的血干什么?” “我有我的用处,不用你管。”周芷凝将针管放入密封袋中,妥善收在手提包里,对她来说,有了这管血,她的计划就成功一大半了。 她双手环胸看着顾南芵,她对她所求的还不只会一管血,她冲着于文抬抬下巴:“把她的衣服脱了,我拍几张照片。” 这种事叫于文来说,他自然是百万分愿意,立即搓着手上前,三两下就扒光了顾南芵的衣服,还趁机吃了不少豆腐。 周芷凝视若无睹,任由他玩弄够了,才用拍立得拍下了几张照片,看着照片里狼狈不堪的顾南芵,再想起她平时那自视甚高的模样,讥诮一笑:“不想帮我了?这回可由不得你!” 她今晚的目的都达到了,刚想喊于文离开,谁知这混账对着顾南芵直留口水,满心都是龌蹉心思,咽了口水说:“只拍照片?那多浪费啊,对付顾南芵这种女人,当然是越狠越好她越听话啊。” 周芷凝挑眉:“你还想干什么?” 于文淫笑道:“别浪费那颗药啊,那可是我花重金从黑市上买来的,可贵呢。” 明白了他的想法,周芷凝满脸嫌恶,然而却没有阻止,轻嗤一声:“活该你一辈子就是个地痞。” 说着,她自己离开了包厢,将空间留给了他,算是默许了他想对顾南芵做的事。 关上门就的包厢里,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没有了喧哗,没有了热闹,没有了嬉笑,有的只是黑暗,寂静,罪恶,和狞笑。 “嘿嘿嘿。” —— 周芷凝戴上帽子和口罩,穿过灯红酒绿的舞池,径直出了门,她心情极好,正想着要回酒店,还是换个地方继续玩,没想出个结果,无意间回头,却看到从出租车下来的顾西珏和顾北爝两兄弟。 他们正过马路朝她的方向走来,她心下一慌,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冲着顾南芵来的,但毕竟是做贼心虚,她连忙打电话给于文,于文那边刚脱裤子,接了电话就听周芷凝喊:“别玩了,顾南芵她哥来了。” “什、什么!”于文吓得从沙发上摔下去,“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谁知道啊!”眼看顾家兄弟越走越近,她自己先躲了起来,咬牙道,“快点走!被他们抓到了,别想我去救你!” “好,好。” 于文向来是欺软怕硬,顾家是什么背景他这个土生土长的A市人哪会不知道,这次如果不是有周芷凝撑腰,借他百八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顾南芵下手,此时一听顾家兄弟来了,只能忍痛放下到嘴的美食,提起裤子落荒而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72章 这是不是就是报应? 房门被人轻手轻脚地关上,一人脚步轻轻地走下楼,楼梯口倚着个人,他双手环胸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听见脚步声,顾东玦才抬起头问:“睡着了?” 顾西珏点点头:“哭累了睡着的。” “查出来是谁了吗?” 顾西珏摇头,在台阶上坐下,语调难得如此低沉:“据酒吧调酒师回忆,她跟着去参加了个什么拼酒游戏,喝了三杯烈酒后就摇摇晃晃地走了,当时吧台人太多,也就没去注意她,不知道是谁将她带去包厢的。” 顾东玦拳头倏地收紧又放松:“没有监控?” “老三去找了。。” 顾西珏和顾北爝找了好久才在包厢里找到浑身赤裸的顾南芵,她当时还昏迷着,身上虽然没什么痕迹,但一个女孩子,在酒吧这种地方赤身裸体,本就含有太多隐晦,两兄弟甚至不敢去多想,连忙将她包裹起来带回家。 顾南芵出酒吧就醒了,发现自己的情况后,毫无意外地崩溃痛哭,蜷缩在车后座角落不准任何人碰她,更几度想跳车,他们好不容易才将她带回家,她房间里的东西几乎都被她砸烂发泄了,直到现在才哭累昏睡过去。 发生这种事无论是对顾南芵来说,还是对他们这些当哥哥的人来说,都是很沉重的打击,尤其是对他们,看到平日里骄矜的妹妹如今这般狼狈绝望,而他们却连帮她抓住罪魁祸首都没办法,心情是如何的其实不言而喻。 顾西珏用脑袋不重不轻地撞了几下墙壁,难过又自责:“早知道我就应该跟她一起出门,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顾东玦默不作声地上楼,经过他身边时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没去顾南芵的房间看,怕把她吵醒,推开自己房间的房门,却见苏瑕坐在床头,直直地看着门口:“顾先生。” “你不是睡了吗?” “我听到你们的动静了。”苏瑕犹豫着问,“她没事吧?” 顾东玦摇摇头,他不知道。 他们都不知道,她到底在那个包厢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瑕伸手握住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手不知何时起,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这只是意外。” 苏瑕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她的认知里,顾东玦是从来都不会那个脆弱需要被安抚的人,他总是那么强大,那么所向披靡,像这世间无所不能的神。 这是第一次,她看到他如此低落。 顾东玦捏紧她的手,面上不见什么情绪,可语调不平时却沉了好几调:“她从小就这么不听话!贪玩,爱刺激,又不知道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什么地方都敢去!那个酒吧是当地最乱的,平时没少出事,她还是去了!现在出事了才知道哭!” 苏瑕连忙安抚道:“好了好了,别气了,她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你当着她的面可别骂。” 她虽然和顾南芵从来不对盘,但看到她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她也不会开心,她道:“明天我去跟她说说话吧,有些事她可能不会告诉你们。” …… 顾南芵其实没有哭晕,她只是太累了,用催眠自己的方式来逃避这一切,然而有些事情当真不是想逃就能逃得掉的,她一闭上眼睛,脑子里还是那个酒吧灯光闪烁的画面。 她听到门外安静,猜想哥哥们应该都回房了,才掀开被子起身,踩过满地的狼藉往浴室去,她将水注满浴缸,倒了大半瓶的沐浴液,将自己泡在里面,不停搓,不停洗,将自己的皮肤揉得通红。 这是她回家以来洗的第三次澡。 她其实什么都不懂,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被侵犯了,上网查阅了资料,又自我感觉,虽然没有传说中的疼痛,可一想到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酒吧里,她就觉得脏得可以,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顶着一头湿发出了浴室,她摸索着手机,面无表情地打出去个电话。 “深更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啊。”那边传来女人娇俏的笑声,饱含着满满的玩味和得意。 “周芷凝!” 她的手劲大到几乎将手机捏碎,目光从空洞变得凶狠,像西方地狱的暗夜修罗,立下诅咒般魔吟,“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一定会!!” 周芷凝却半点不怕,她甚至盈盈笑道:“千万别,现在可是法制社会,杀人是要判刑的,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呀妹子。” 顾南芵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这个下作的贱货!我这次不会再放过你了,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你十倍尝还我的痛苦!” 周芷凝眉梢一挑:“别骂了,再骂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你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我顾南芵怕过你吗!” “不怕我?”她笑了,“那你点开我发给你的短信看看。” 话音落,顾南芵这边果然收到了一条信息,她点开一看,竟然是自己赤身裸体的照片,脑袋轰隆一声空白了一瞬,心脏砰砰跳得厉害,她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被拍下裸照,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一件好事。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的气势,明显比刚才弱了许多。 周芷凝很满意这个效果,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眯着眼笑道:“现在还不打算干什么,就是想让顾大小姐冷静点听我说几句话。” 顾南芵胸口剧烈起伏着,说不出一句话。 “其实我们完全可以当朋友,可你非要叛变,这是你逼我这样做的啊,明明我们都讨厌苏瑕,你怎么能半途而废呢,做人还是有始有终比较好。” “听着,以后无论我问你什么,你都要如实回答我,包括你哥他们做什么事,你都必须告诉我,否则你顾大小姐的美照就会贴遍全球,不信,你可以试试。” 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拼命挤出的三个字,带着滔天的恨意:“周!芷!凝!” 而回应她的,只有周芷凝一阵笑声和挂断的电话。 顾南芵狠狠将手机砸向墙角,那四分五裂手机便是她此时最想对周芷凝做的事。 她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敢做到这个地步! 怒火许久许久都没有平息,直到晨曦一缕光芒洒落在她脸上,她紧咬住的牙齿才一松,直挺挺往后倒下。 她忽然想,这是不是就是报应? 当年她做了那么多错事,现在终于轮到她被人欺凌了。 “呵……” —— 苏瑕九点多时,来到顾南芵房间,她的门半掩着,她敲了下门,得不到回应才推门进入,恰好遇上从浴室里走出来,浑身湿漉漉的顾南芵,她的脸色白得吓人,眼眶却布满血丝。 她顿了顿问:“醒了?要吃东西吗?” 顾南芵呵呵笑着:“猫哭耗子假慈悲?我现在变成这样,你是不是很开心啊苏瑕?以前我老是说你脏,说你配不上我哥,现在我也脏了,你满意了吗?你笑啊,你想笑就笑啊,呵呵……” 苏瑕脸色一沉:“抱歉,我笑点没那么低,还真笑不出来。” 顾南芵脚步虚浮地走回床,边走边笑,到了床边直接软倒,拉着被子将自己全身都蒙住。 她这般颓然,生无可恋一般,苏瑕看着眉头皱起,被她的负面情绪影响得心里也不舒服,她上前一把掀开她的被子:“我知道你讨厌我,同样,我也喜欢不起你,但没办法,谁让你是顾先生的妹妹,我们这辈子都只能凑合过。无论你信不信,你昨晚出的那件事,我并不高兴。” 顾南芵眼眶湿润地看着她:“你找我说这些干什么?” “顾先生因为你的事,一晚上都没睡,我心疼他的身体,所以有些事,我必须来问你。这件事只有早日解决,我们的生活才能恢复平静。” 顾南芵自嘲地笑了一下。 苏瑕声音放缓:“你是喝醉了还是被人下药了?你知道对方是谁吗?身体有感觉那里不舒服吗?” “……应该是被下药……” 她将脸埋在了掌心,不敢说出来那个人的名字,因为他们的手上有她的把柄。 沙哑着声音回答:“……我不知道对方是谁。” “完全不知道?”苏瑕皱了皱眉,试图帮她回忆起来,“那当晚有谁一直靠近你?你有没有对谁印象特别深刻?” “不知道,没看清,不清楚。” 她一问三不知,苏瑕静默了一瞬,转而问:“你不是跟你二哥说你要去超市,为什么会去酒吧?” “就、就是突然想去了。” 顾南芵烦躁至极,心里又为这件事感到羞耻,又不能说出真相,双重压抑之下,她的情绪便被无限制扩大,一把将被子抢回来重新蒙住脑袋,“你不要问了!!不要和你说话!” 苏瑕看了她一会儿,抿了抿唇,没再逼问,默默退出了她的房间。 顾东玦就站在门口,其实他在那里已经站了许久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 顾东玦点点头,走去了书房。 顾西珏和顾北爝也已经找了一早上的监控录像,他们都在找顾南芵进入酒吧时的画面,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找到了吗?” 顾北爝说:“门口的监控录像拍到她跟一个男人进的酒吧,但是看不清脸,我们在找这个男人离开的录像,看能不能看清脸。” 苏瑕一愣:“她跟一个男人进的酒吧?可她说她是自己进的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73章 那他妈妈算什么? 顾西珏再三确定,画面中的人的确是顾南芵,她被一个男人揽着肩膀进酒吧,两人行为上有些推搡,只是看不出是玩笑还是认真的。 顾东玦冷声道:“找到这个男人。” “好。”这可能是一条线索,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苏瑕皱眉,她想不明白在这件事上,顾南芵还有什么好说谎的? 她就算是跟别人去的酒吧,那有什么不能说?从视频中两人这勾肩搭背的模样,应该是认识的,总不会这是个见不得人的人吧? 顾东玦将书房留给他们两人,自己的办公地点转移到楼下客厅,苏瑕看完顾母,又去看顾南芵,见两人都安稳地睡着才下楼。 顾东玦目光追随着她下楼:“手今天怎么样?” 苏瑕抬起手挥了挥:“已经能拿住杯子了,差不多快好了。对了,我现在要去大赛的组委会一趟。” 距离珍珠杯的比赛开始只剩下几天,很多流程已经开始在走了。 顾东玦合上电脑:“我送你去。” 珍珠杯的比赛流程很严谨,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或者设计稿泄漏,大赛开始前半个月,举办比赛的场地已经全面戒严,非工作人员不准进入,苏瑕这次去只是去填写一些保密合同,她的手不大方便写字,本想让顾东玦帮忙,结果顾东玦被拦在外面不准进,无论苏瑕怎么跟门卫沟通,对方都是铁面无私,说不准就是不准。 苏瑕只好一个人进去,回头看被拦住的顾东玦,莫名地觉得好笑,心想这是顾总裁第一次吃这种闭门羹吧? 勉勉强强握笔写字,填完一大叠文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苏瑕才从场里离开,顾东玦站在树下,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他身上落下趣味的光斑。 “顾先生!” 顾东玦抬起头,冷峻的脸色在看到她走过来的一刻,瞬间舒缓。 苏瑕跑上前抱着他的手,笑吟吟地说:“被挡在门口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新鲜?” 他淡淡道:“很热。” “我不热,我里面有空调。” 顾东玦斜睨了她一眼,苏瑕顿时笑起来。 苏瑕喊着肚子饿,顾东玦便牵着她过马路,到马路的那边买小吃,两人正说笑着,后头忽然有个人扬声喊着:“大少爷?是你吗大少爷?” 对方说的是中文,顾东玦和苏瑕下意识转身,只见一个杵着拐杖,看起来与六七十岁的老人冲着他们边喊边挥手,苏瑕不认识他,顾东玦则是拉着她迎上去,开口就喊:“魏叔。” 被称为‘魏叔’的男人看起来很高兴:“真的是你啊大少爷,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见。” 除非是非常必要的交往对象,否则顾东玦很少和人攀谈,这个魏叔显然不是一般人,再加上他喊‘大少爷’,苏瑕猜想,难道是顾家人? 苏瑕正猜着,顾东玦就主动做介绍道:“阿瑕,这位是魏叔,爸以前的助理。” 原来是顾老先生以前的助理。 “魏叔您好。” 顾东玦又对他介绍:“魏叔,这是我妻子苏瑕” 其实他们还没办复婚,但他无论是在人前还是人后,都称呼她是他的妻子。 魏叔立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是大少奶奶啊。” 他颇为唏嘘感慨:“哎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都物是人非了,要不是前几天刚在新闻上看到大少爷,我恐怕都要认不出来你来呢。” 顾老先生在苏瑕嫁入顾家的前两年去世,算起来到现在也有十年了,老先生去世后,魏叔就从顾家辞职,被他的儿子接道华盛顿来养老。 魏叔眯起眼睛打量苏瑕,他是那种面容很慈祥和善的老人,眼神也没有恶意,就像在看自己的孙媳妇一样亲切,所以苏瑕也不反感。 “大少奶奶是设计师吧?我在新闻上看过你,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马上有一场比赛在华盛顿举行吧?” 苏瑕礼貌颔首:“是,月底开始决赛。” 许久未见,彼此显然是有些话想聊的,自然不能继续在这大街上站着,魏叔四下看了看:“难得这么有缘遇上,恰好我家就在这附近,如果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如果不嫌弃,就进去坐一坐?” 顾东玦点头:“也好。” 他其实有自己的打算。 他最近在查他父亲的往事,正是需要找当年的故人了解情况的时候,原本还正愁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没想到今日竟然这么巧就遇到了。 魏叔当年是他爸的助理,无论是生意上,还是私事上,都是他在帮他处理,如果要说谁最了解他爸的隐私,那答案里不一定有他母亲,但一定有他。 魏叔的家在小巷子里,不偏僻,门朝内开,避开了大路的灰尘和噪音,一小栋公寓装潢简约别致,只是看起来像他一个人的住处。 他们一进门,一只灰白色的猫就从里头走了出来,魏叔弯腰将它抱起来,笑着指引他们到内室。 内室开着落地窗,窗边放着一个小茶几,茶几上的电炉已经将水烧得沸腾,他连忙走过去关掉了开关,将手中拎着的糕点放下:“其实刚才我就准备泡壶茶来喝,还出去买了甜点,哈哈,幸好我出去了,否则就遇不到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了。” 魏叔看起来是个很会过生活的人,还在落地窗外栽种了不少鲜花,有些正值花期,开得格外灿烂。 顾东玦目光淡淡扫过室内的摆设,收回视线时才问:“您不是和儿子儿媳一起在华盛顿定居?怎么知道有你一个人住在这儿?” “比较自在。”魏叔摸着灰猫的头,“再说也不是一个人啊,我有它陪着我。” 有些人觉得一个人会孤独,有些人则是觉得一个人是一种享受,魏叔脸上没有一丝落寞和难过,显然他是后者。 三人寒暄了些国内国外的事,大多是魏叔在问,苏瑕回答,顾东玦偶尔才开口说几句,他看他们聊得差不多了,才接将话题从日常琐事上引开,直接落在重点上。 “魏叔,我记得您跟我父亲跟了几十年吧?” “是呀,我从年轻时就跟着先生,08年的金融危机,我还陪先生满世界找投资商呢。”魏叔摇头遗憾地笑,“可惜呀,枭雄早逝。” 顾东玦抿唇:“那您是否记的一个叫董樱的女人?”董樱就是周母的真实名字。 “董樱啊……”魏叔只是稍微想想就点头,看得出这个人名对他来说应该是印象深刻的,他奇怪问,“大少爷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 顾东玦不答再问:“是否记得?” 魏叔将滚烫的茶水倒入茶盏中,腾起的雾气模糊了视线,他慢声道:“她呀,是个挺好的姑娘。” “她和我爸是什么关系?” 魏叔沉默了一下,似还放不开跟他们说那些隐晦的陈年旧事。 顾东玦看着他,薄唇吐出两个字:“情人?” 魏叔倏地抬起头:“大少爷,你都知道了?” 他这个反应其实也从侧面佐证了顾东玦的猜测,他眉头不易察觉地皱起:“他们当真是情人关系?” 魏叔发自内心地喟叹一声:“如果是别人来问,我肯定是不会说的,但如果是大少爷……” 顾东玦和苏瑕对视一眼,预感到他接下来的话,可能就是他们追寻的真相,都不由得屏气坐直静听。 “其实先生和董樱相识,是在和夫人结婚之前。” “众所周知,先生和夫人的婚姻,其实是有商业联姻的因素在里面,所以对于先生来说,和夫人的婚姻关系,家族的压力大于个人感情。” 顾东玦心里一紧:“所以……” 魏叔抬手打断他的话,摇头道:“他们三个人的感情不能简单用‘谁插足了谁’来概论。先生和董樱相识在与夫人结婚之前,但和董樱的感情真正的发展却是在和夫人的婚姻之后。” 也就是说,顾老先生是在和顾母结婚之后,才喜欢上周母?苏瑕顿时皱眉。 “我爸和董樱是怎么认识的?”他们两人的身份地位相差很大,按说很难有交集才是。 魏叔道:“董樱的叔叔,曾给老夫人当过司机,董樱也算是老夫人看着长大的。” 顾东玦莫名:“这些事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这些又不是什么大事,大少爷不知道是自然的。”魏叔讶然失笑,又仔细权衡着说,“因为和夫人的关系是开始于商业联姻,所以相比之下老爷和董樱的关系就要更加私人一些。” 魏叔不会撒谎,也没有理由撒谎骗他们,所以可以肯定,顾老先生和周母的确有私情。 其实身为子女,这样打听父亲的私情是有些尴尬的,但他们现在真的很急需弄清楚这些往事,否则那些死结永远都解不开。 顾东玦紧接着问:“董樱从什么时候开始和我爸在一起?董樱怀没怀过我爸的孩子?” “在一起的时间应该是和夫人婚后不久。”魏叔回想着,“他们之间有一个孩子……不,准确来说是两个。” 顾东玦和苏瑕皆是一愣,有两个孩子? “董樱怀孕时,先生是不肯她生下孩子的,甚至已经安排让我带董樱去打掉孩子,但董樱逃回了乡下老家藏了起来,等到再出现已经是四五年后。而且她在和先生重逢前,先遇上了夫人,夫人看她可怜,就将她留在了顾家当佣人。” 也就是说,如果当年周母有生下孩子的话,那个孩子进顾家时已经有四五岁。 顾东玦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捏紧:“所以,董樱身边那个女孩,就是我爸的女儿?” “应该错不了。” 苏瑕注意到他的措辞:“应该?没有鉴定过吗?” 魏叔赞赏她的细心,回答道:“其实先生很爱董樱,能重新和她相遇他很开心,再加之孩子的年龄大小吻合,所以从来都没怀疑过,鉴定自然也没做。” 很爱? 顾东玦心里冷笑了一声。 那他妈妈算什么? “那第二个孩子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74章 我有遗书啊 魏叔仔细想了想:“第二个孩子是在董樱到顾家当佣人一年后有的,不过那次很不幸,孩子并没能保住。” 苏瑕抿唇:“是怎么没的?” “这个在当时有两种说法,一种是意外流产,另一种是夫人……” 从魏叔家离开已经过了中午,魏叔想留他们吃饭,被他们婉拒了,只答应下次会带顾家其他两兄弟来看望他,魏叔才乐呵乐呵送他们走。 顾东玦和苏瑕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路上两人有些沉默,毕竟刚得知这些他们一直都不知道的事情,需要时间去消化也是正常,拉开车门坐上车时,顾东玦语气忽然很笃定地说:“魏叔不会骗我们。” 苏瑕拉上安全带,闻言顿了顿:“这么说,周芷凝说的大部分是真的?” 从魏叔的话里可以确定两个信息。 一个是顾老先生当年的确和周母在一起过。 一个是周母当年的确失去过一个孩子。 这两点符合周芷凝说的那些事中的大部分。 但即便有两点成立,但也不代表周母害顾母,就是想为她的孩子报仇这一说法成立,苏瑕是知道的,高明的谎话家为了让自己的谎言更真实一些,经常用七分真话来掩饰三分假话。 顾东玦没有接话,他扣上安全带后却也没急着开车,手扶着方向盘,目光落在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感觉到他的情绪有异,苏瑕多看了他几下,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她多少能从他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些他隐藏的情绪,他现在是有些低落,联想起魏叔说的那些话,苏瑕有些明白了,不由得伸手握住他的手,轻声道:“都是过去的事了,爸也已经去世了,别介意。” 顾东玦是冷漠,却不是薄情,他对家人素来不错,虽然没有过多的关怀话语,但私底下为他们做的事却也不少,他很爱也很尊敬他的母亲,可乍一听其实他爸并不是那么爱他妈,在和他妈结婚之后还爱上了另一个女人,这多少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顾东玦用另一只手在她手背上轻拍了拍:“先回去再说。” 之前他们做过分析,周芷凝说的那些话要成立起码要有两个最重要的前提。 第一个,顾老先生和周母的确有私情。 第二个,周母当年的确怀孕了。 现在魏叔将这个两个前提都证实了,这么看来,周芷凝的话又多了几分可信度。 顾东玦回去后将这件事跟两个弟弟说了,他们面面相觑,这个结果其实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只不过现在得到准确的证实,他们同样心情有些复杂。 顾西珏迟疑着说:“也就是说,周芷凝是我们同父异母的……妹妹?” 周母当年离开时已经怀有身孕,三四年后回来,身边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怎么想都觉得巧合过头,任谁都会自然而然地想那个孩子就是顾老先生的私生女。 但结果,是不是真的如此? “我觉得这件事我们可以直接找周芷凝证实。”顾北爝将办公椅转过来面对他们,沉声说,“我想不出来,如果她真的是顾家的私生女,那她有什么理由要隐瞒着。” 怎么说顾家也是名门,承认是顾家的私生女,对她来说很可耻吗? 苏瑕同意他的说法,的确是这样,周芷凝似乎没有必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但她之前却用假血样骗了他们,这又是为何? 顾东玦沉吟思量了许久,最终颔首道:“我约她出来,当面谈。” “好。” 他们在书房内谈论得热火朝天,也没去注意门外的情况,殊不知顾南芵便躲在那里,偷听完他们的话,才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按照周芷凝的要求,将消息都传递给她。 …… 对于顾东玦的约见,周芷凝答应得非常爽快,苏瑕跟顾东玦一起去,他们在咖啡厅等了大约十分钟,周芷凝才姗姗来迟,见他们两人在一起,只是眉梢一挑,笑得意味不明。 她穿着藕色的长裙,款式简约大方又不失时尚,到哪里都有回头率,她落落大方地在他们面前坐下,开口便带笑:“怎么?阿东你答应把我妈放了?” 顾东玦不答反道:“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周芷凝笑意盈盈,语调就像是在和好朋友开玩笑一般:“是关于什么的?我能不能选择回答或者不回答呢?” 但他们显然没有那么好的雅兴陪她玩,顾东玦开门见山问:“你的生父是谁?” “我的生父?你们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她歪着头说,“我妈应该说过吧,她是被一个坏男人骗了才生下我。这是她心里永远的痛,所以她也没有告诉过我我生父是谁,你们问我也不知道呀,要不你们把我妈放了,我帮你们问问?” 她的语气很轻快俏皮,但这种说话方式在这个时候却很让人反感。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正真情实意地诉说,倾听的人态度却吊儿郎当完全不当回事,这很膈应人。 而且周芷凝显然是故意的。 苏瑕皱着眉头说:“周芷凝,我们已经查到不少东西了,否则不会无缘无故来问你。” “哦?你们查到什么是跟我有关系的?那我倒是很好奇要听听。” 顾东玦不想和她继续打游击战下去,直接问:“你跟我爸,有没有关系?” 他的直白似乎让周芷凝一时有些措手不及,她好一瞬没说话,顾东玦一直盯着她眼睛,他的眼神深邃且锐利,好像在他这只眼下,所有的隐藏都会无所遁形。 两人对视了几秒,周芷凝先移开了视线,身体往后一靠,摊开手说:“好吧,我承认我是顾家的私生女。” 之前想尽办法地打马虎眼,现在却承认的爽快,苏瑕马上质疑:“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肯承认?还用假血样来骗我们?”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周芷凝笑了笑,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原因很多,之前不说是其实我也是自我保护,现在我说出来,一是我想救我妈,而是我想要钱。” 钱? 苏瑕更不解:“这跟你承不承认身份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之前我一直在找一份遗书,只有找到那份遗书,我才能光明正大地现身,如果我没先找到那份遗书就告诉你们我的身份,你们承不承认是一回事,回头要是你们先我一步找到遗书撕毁,那我不是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我当然要想些办法暂时隐瞒身份啦。” 周芷凝挑眉说,“我知道你们顾家只有血统纯正才能进族谱,我也不求进你们家的族谱,当个什么顾家小姐,我只要本该属于我的那份遗产,现在我找到遗书,自然就现身了。” 顾东玦眉头拧起:“谁给你留的遗产?” “当然是……我爸啦。”她叫完,自己也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弯眉长睫,满是女儿家的娇俏,“他当初向我妈承诺,在他死后,会将他财产里的一部分给我。” 说着,她从包包里拿了一张纸出来,伸手递给了顾东玦,顾东玦没有接,只深究般的打量着她。 周芷凝眼皮轻轻一眨,一副真诚又无害的模样。 苏瑕先伸手接过那张纸看,这封所谓的遗书显然不是原版,上面很有清晰的复印痕迹。 周芷凝一口一口噙着咖啡,姿态优雅道:“我妈之前一直不肯说出遗书下落,因为她从来都没想过要顾家什么东西,她和……爸在一起也不是贪图他的钱财,不过我没有她那么无怨无悔,我投资的那个公司,最近运转困难,还拖欠银行一大笔钱,这种情况下破产轻而易举,所以现在我很需要钱。” 过惯了优越的生活,让她再去过十几岁时那种寄人篱下,看人脸色,没钱没势的日子,她接受不了。 周芷凝整理着衣服,毫不介意道:“这遗书上的笔迹,你们尽管可以去查证是不是爸的。” 遗书上的字迹的确很像是顾老先生的,而且写的一些信息也符合他当时的情况,分给周芷凝的财产不算多也不算少,那精明程度,也像那个纵横商场一生的人的作风。 顾东玦眯起眼问:“原版在哪里?” 周芷凝笑了:“原版我现在当然不会给你们,我把它放交给了公证处,有律师看着你们可以放心。” 这份遗书了来得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们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苏瑕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只能看向顾东玦,从他的微表情中她读出,这份遗书八成是真的。 事情发展到这里,局势好像已经明朗起来——周母伤害顾母是想为她的孩子报仇,而周芷凝处心积虑也只是想要属于自己的遗产。 但现在还差个最关键的。 苏瑕道:“你的身份真假口说无凭。” 周芷凝耸耸肩说:“我们可以做亲子鉴定啊。” 顾东玦颔首,他正有此意:“现在就去。”这次他不会再给她做手脚的机会。 周芷凝像是知道他的想法,无所谓地说:“可以呀,要是还怕我做手脚,派人二十四小时都跟着我也没问题。” 三人当即去了最近一家医院,医生从顾东玦和周芷凝的静脉中各抽走一管血,他们都全程见证那管血写上了周芷凝的名字,和顾东玦的血放入同一个密封袋,等着送去检验。 这里鉴定结果只需三天就能出来,周芷凝手还按着棉花,站在医院门口眺望阶梯下车水马龙的街道:“三天后,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她转身看着顾东玦,脸上依旧带笑,但却全然不复从前的柔情蜜意,语气甚至还有几分威胁:“这份遗产我一定要拿到手,希望阿东你能照着遗书做,否则将来上了法庭,谁的脸上都不好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75章 没人规定感情只能人手一份 周芷凝说这份遗书一直被周母藏着,周母不想拿出来是不想让人以为,她跟顾老先生在一起是为了他的钱,直到最近被她缠得没办法,才告诉她遗书的下落,为了拿到遗书,她还特意回国一趟。 顾东玦后来去查了出入境记录,也证实了这一点,而且经过他们对比,遗书上的字迹确实是顾老先生的。 顾西珏将遗书复印版在指尖转动,琢磨着说:“当初爸走得突然,也没有留下遗书,他的财产我们都默认给了妈,但其实仔细算算,这遗书里写出的这些给周芷凝的部分,恰好就是爸所有财产里的五分之一。” 他们兄妹四人的关系一直很好,而且都觉得分了家产后就有些不像一家人,再加之他们也不缺钱,所以从没去计较什么遗产不遗产,这次出了周芷凝这件事,他们才去找当初记在顾老先生名下的所有财产,一合算才发现,开给周芷凝的财产部分将近五分之一。 所以也可以这样理解,顾老先生其实是把他的遗产分为五份,分给他们兄弟姐妹各一份。 顾老先生的遗产怎么分,苏瑕不好插嘴,她只问:“周芷凝现在很缺钱吗?”已往都没听周芷凝怎么谈论钱,这次怎么张口闭口就提要钱? “不是现在,她缺钱很久了。”顾东玦道,“她所投资的那家公司,从五年前开始就陷入财政危机,亏空已经很久,甚至还欠着银行的贷款。更重要的是,她还喜欢赌博,在拉斯维加斯欠下了不少赌债,三四年前甚至还有债主追上门,那个时候她走投无路来找过我,我帮她还过一次,但那应该只是她全部债款里的九牛一毛。” 顾东玦说后半段话的时候,下意识看向苏瑕,音调也低了些,虽然脸上没什么特别表情,但苏瑕还是感觉他好像有点心虚,原本听到他为周芷凝还赌债时,心里是有点小介意的,但现在被他这一眼看得,什么介意都彻底烟消云散了,剩下的也只有哭笑不得。 顾西珏觉得他哥很有往‘妻奴’方向发展的潜质,发自内心鄙夷,但他是没胆子直接说出来的,干咳了几声,将注意力引向他这边。 “那我们要给她钱吗?” 顾东玦还在思考,顾北爝从电脑前抬起头:“爸许给她的财产里,除了房子和车子外,还有公司的股份,虽然只有百分之五,但也不能给她。” 顾北爝想事情喜欢想长远,‘股份’这两个字太敏感,毕竟是直接关系到集团的主动脉,稍不注意就可能会有带来不可逆转的伤害,不得不防。 顾西珏连连点头:“对对对,这个很重要,大堂哥本来就对上古虎视眈眈着,只是碍于股份份额少于我们家才不敢轻举妄动,要是我们把股份给了周芷凝,回头周芷凝把股份卖给大堂哥,那就糟了。” “现在说这些还找了些。”顾东玦手肘架在沙发扶手上,淡淡道,“等鉴定结果出来后再说吧。” “大哥你有派人盯着那个医生吗?别让她有机会做手脚。” “已经派去了。” —— “嗯哈……嗯……嗯……” “啊——” 断断续续的声音,夹杂着出粗重的喘息从厚重的窗帘内传出,暧昧又迷乱,皓月也像是为之羞涩,藏入了层层乌云之中。 屋内灯光透亮,折射着影子落在墙壁上,三道交缠的人影密不可分,激情且放荡。 两个小时后,一个男人先离开了房间,另一个男人拉开了窗帘,夜风涌入,吹散了屋内浓郁的麝香味. 他点燃一根香烟靠在窗边抽着,回想起刚才的迷乱激情,心头又是一阵发痒,等周芷凝从浴室里出来时,他又抱了上去,周芷凝笑着推开他,他不准,在她耳边说:“别忘了,你还欠我的钱。” 周芷凝还是拿开了他的手,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酒杯,轻轻摇晃,猩红色的酒液荡漾着波澜,她漫不经心道:“放心吧,我很快就有钱了,欠你的赌债也好其他什么都好,马上都可以还清了,没准这是我最后一次陪你玩。” 男人抽了一口烟,从鼻孔里喷出,半眯着眼睛打量她:“我说你真的是顾家的私生女吗?” 周芷凝只是笑笑。 “如果是的话,你完全可以大捞一笔,以顾家那死要面子的模样,他顾东玦为了帮他爹擦干净屁股,肯定你说什么都会满足,就拿遗书上那点钱,太不够本了。” “你以为顾东玦是可以随意拿捏的吗?站在他的对立面,还是见好就收比较好,否则一定会得不偿失。”周芷凝笑了笑,她很清楚,有些人可以肆无忌惮索求,但有些人却是半点过格都不行,顾东玦显然就是属于后者。 她已经打算好了:“等拿到钱,我就会离开中国,去哪里都行,总之不能再留在国内,免得再生事端。” 男人捏起她的下巴:“你这个女人还真是危险,幸好我是你的伙伴不是你的对手,否则被你整上,我肯定死无全尸。” 男人是拉斯维加斯赌场的老板,他和周芷凝认识有好几年了,很清楚这个女人的聪明和心机,和她在往往需要谨慎和小心,可同样的,这种随时提防的感觉也很刺激。 只是,有时候他会感觉,就算是将她压在身下狠狠操弄,那也没有半点高高在上的感觉,好像不是他在玩她,而是她在玩他,这种魅力很容易激起男人的征服欲,他也深深着迷于她的温柔陷阱里。 周芷拿起酒瓶往酒杯里注入酒液,眼底闪着暗光:“不过我现在担心的还有另一个问题,就是顾老婆子那边,我都还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要是假的,到时候她说出一切怎么办?” “可惜你妈没能杀掉她,否则就能省掉很多麻烦,要不……” 男人对她挑了眉,未说完的话里满是两人都懂的深意。 周芷凝摇摇头:“有些事情只能做一次不能做两次,我好不容易让顾东玦相信我说的话,要是现在再动手,不就等于自暴底细。” “好吧好吧,反正到时候你能准时把钱还给我就好,至于你想怎么骗你自己高兴就好。”男人拿走她手中的酒杯,将她推到在床上,“时间还早,我们再来一次。” 周芷凝手摸着他腹部的肌肉,说是拒绝,但却主动拉开浴衣:“还来?刚才都快被你们折腾死了。” 男人掐着她的双颊,让她的嘴张开,邪笑道:“这次伺候我舒服了,利息我就全给你免了。” …… 亲子鉴定报告出来那天,珍珠杯恰好开赛,苏瑕忙着比赛也就没跟着顾东玦去,等第一场秀结束后,她才在化妆间外给顾东玦打电话,得到两人的确有亲缘关系这一结论。 苏瑕放下电话后,心情还许久不能平静。 罗宾夫人昨天晚上就到华盛顿,今天的比赛也全程陪伴着,她正安排模特换装,回头见苏瑕在外头站着,皱了皱眉,走出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马上就轮到你了,还在面发什么呆?” “刚得知了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情,心情有点平复不过来。” “什么事情?” 苏瑕苦笑着:“周芷凝您还记得吧?她居然说顾先生的妹妹。”当初她和她因为顾东玦争得你死我活,结果她和顾东玦竟然是兄妹……苏瑕有时候真的很感慨,命运是一种荒唐的东西。 罗宾夫人惊呼:“啊?顾家的家训不是挺严格的吗?怎么一连两代人都长歪了?” “……”苏瑕静默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不要接她的话。 “开玩笑的啦,真是有了老公就忘了老师,才说一句就不高兴了。” 罗宾夫人也撑着围栏眺望人来人往的大赛会场,淡淡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好震惊的,爱情这玩意有时候觉得挺奢侈,但有时候也的确很一文不值,上帝造人时也没设定感情只能人手一份,都是情感动物,总会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更不要说男人生来就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她的说法苏瑕不敢苟同:“且不说感情如何,但婚姻不是就该一心一意的吗?既然决定好要将彼此的名字写进同一本证书里,无论如何都该不该随便辜负的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76章 晚生晚育对孩子的深远影响 珍珠杯大赛决赛又分为三大场,每一大场又分为三小场。 入围八强的设计师,会在第一大场比赛时,根据大赛方出的主题而进行原创设计成品展示,然后评委评分,但分数都是保密的,直到第一大场结束后再公开总分,然后淘汰分数最低的一位。 其余七位设计师再进入第二大场继续比赛,分数进行累极,同样在下一大场结束后,合计得分最低的一位也会被淘汰。 也就是说,等进入到决一胜负的第三场时,设计师其实只剩下六位。 刚刚结束的是第一大场的第一小场,罗宾夫人对苏瑕是很有信心的,以她的目光,在这八位入围设计师中,她最大的对手就是Vivian,这个Vivian是个很有天赋的年轻设计师,而且老师也很厉害,从参赛以来一直都和苏瑕不相上下。 第二小场开始前,罗宾夫人和苏瑕在走廊看到了隔壁Vivian团队,意外的是,他们看到了其中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刘冉薇。 这个天使面容恶魔心肠的姑娘,真是如影随形,到哪里都能遇到她。 苏瑕疑惑:“她怎么会在这儿?” 罗宾夫人早已去了解过,淡淡道:“她Vivian的助理,下一场组合赛中,她也有一副作品会参赛。” 原来如此。苏瑕无可无不可地笑了声:“她倒是总给我们惊喜。” 她们这边小声谈论着,刘冉薇也看到了她们,竟笑着跑了过来,她穿着连体裤,搭配着白衬衫,扎着一根马尾辫,模样青春靓丽,再加上她那招牌笑容,堪称一道别样风景。 刘冉薇在这种地方自然不会开口说话,跑到他们面前笑吟吟地举着白板晃了晃:“HI,又见面了,遇到我开心不?” 苏瑕轻轻颔首,不动声色道:“很惊喜,我倒真的很期待和你在赛场上见面。” 刘冉薇又写:“我只是一个小助理,Diana姐姐可不要为难我,我怎么都比不上你的,毕竟你有个亦师亦母的老师亲自指导的,我怎么比得上。” 这次她却是看向罗宾夫人,晃着白板,也不知道在暗示什么,罗宾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拉起苏瑕说:“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苏瑕被罗宾夫人拉着走,走了一段路她回过头,见刘冉薇还在原地,举起的白板上写着:“Diana姐姐,下次再见啦。” 罗宾夫人拉着苏瑕回了他们自己的场,里头都是模特在换衣服和化妆,两人靠在窗边,意识到老师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变得糟糕,苏瑕不由得问:“老师,怎么了?” 罗宾夫人错开头看着到窗外风景,淡淡道:“没什么,想起一些往事。” 苏瑕只当她是看到刘冉薇想起已逝的爱丽丝,便安慰道:“都过去了。” 罗宾夫人勉强笑笑。 这尴尬的气氛最后被风风火火跑来的姜晚好打断了,她直接扑来抱住苏瑕的脖子,哈哈大笑:“小虾米!我来啦!想我木有啊!” 苏瑕被她勒得脖子疼,哭笑不得地抓开她的手:“想想想,你先放开我,我都要被你勒死了。” …… 第三场比赛在晚上,她们还有时间出去聊,阔别半月不见,两人也真有些话想好好说说。 姜晚好父亲的案子至今没有移交法庭,但却也没有其他进展,压在警局的理由也依旧是证据不足,这已经引起了外界的揣测和不满,苏瑕听着有些担忧:“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Tam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姜晚好摇摇头,其实她也说不清楚,到底是Tam没办法,还是他还不想这么快就让她爸出来。 “我找的那个律师也很努力在帮我找办法,他让我不用太担心,这种案子他有经验,一定能胜诉。”她不想苏瑕因为她的事担心而影响她比赛,将话题就此终止,“好了,别说我了,说说你的,你最近不是也出了不少事。” 苏瑕苦中作乐道:“我给你讲一个年度大笑话吧,我曾经的情敌现在成了我丈夫的妹妹……” 她简单将周芷凝的事说了一下,姜晚好听的全程几乎是在张着嘴巴呈震惊状的,完了灌下一大杯冰水压压惊:“什么什么?周芷凝真的是你家顾先生同父异母的妹妹?当初的鉴定报告不是显示不是吗?还有遗产是什么鬼?冲钱来的?Excuse-me?神转折啊!” 苏瑕连忙捂住她的嘴巴:“你小声点。”现在虽然过来午餐时间,但餐厅里的人也还不少啊,这种事情这么敏感,别让有心人听见了。 姜晚好拿开她的手,骂了一句:“握了个大草!难怪人家说,自古豪门多事端,现在看还真是。” 骂完了之后,她静默了一会儿,又说:“其实这么想想,好像也有点正常。” 苏瑕差点把喝下去的水喷出去,正常?? 姜晚好认真地说:“你看看周芷凝和顾南芵多配啊,犯贱时的气息简直如出一辙,从她们身上你就能看到一个爹的身影。” 苏瑕刚想说什么,一抬头却见门口进来个颀长的身影,是顾东玦。 她连忙抬起手示意,喊了一声:“顾先生。” 顾东玦目光一顿,走了过来,自然而然地在苏瑕身边坐下,随口问:“在聊什么?” 苏瑕还没回答,就被姜晚好抢先了:“在聊关于晚生晚育对孩子的深远影响。” 饶是顾东玦也没能在第一时间跟上她的脑回路:“什么?” 姜晚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看过一个报道,上面说,男人在三十五岁之后的精子质量密度会减少,而且粘稠度会降低,容易从阴道中流出导致不孕,就算怀孕了,也会有先天缺陷,具体表现为,皮肤比一般人厚和双商时常不在线,具体参考你家凝妹妹和南妹妹。” 知道她这段话的本意,是在讽刺周芷凝和顾南芵脸皮厚和双商低,但在大庭广众下,说什么精子不精子的,脸皮没她那么厚的苏瑕霎间脸红耳赤,夹起一根花椰菜塞到她嘴里:“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姜晚好一脸无辜:“我没胡说八道啊,这不是有血淋淋的例子摆在你面前吗?你不信自己算算,凝妹妹和南妹妹是不是顾老先生三十五岁后生下的?” 苏瑕一脸黑线,幸好顾东玦心理素质强,并没有被她的彪悍言论吓到,还能淡定地转移话题:“比赛怎么样了?” 苏瑕立即道:“一切顺利,下一场在五点后。” “嗯。”顾东玦应着,脸上还是看不出什么异常,垂眸喝汤,苏瑕瞟了几眼,见他当真没别的反应才暗自松口气,警告似的瞪了姜晚好一眼,不准她再胡说八道。 第三小场比赛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如罗宾夫人所料,苏瑕顺利入围下一大场比赛,苏瑕和顾东玦一起回家,路上她很高兴,一直在和顾东玦说那些参赛的服装亮点,顾东玦听着,没怎么说话,只是时不时应一声。 他的性格向来如此,起初苏瑕也不没在意,后来才发现,他根本没在听她讲话,眼神一直看车窗外,眉心微拧,像是在想别的事情。 苏瑕静了静,以为他还是在介意姜晚好的话,虽然他们都知道,那只是个玩笑,但那个玩笑开到顾老先生头上,总归是有些不礼貌,她怕他真生气,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心翼翼地说:“那个,顾先生,你别介意啊,阿好的人就是那样,她说什么都是口无遮拦。” 顾东玦回头看了她一眼,脸色缓和了些:“嗯。” 他肯应答,应当不是很生气的,苏瑕松了口气。 忙了一天,一身汗,苏瑕到家就去洗澡,满心想着半个月后的第二大场比赛,她发现,参赛的设计师的作品都很好,她在其中并不是特别出色,胜算也不是特别大。 等出浴室,她依旧在忧心这个问题,一时没注意顾东玦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用干毛巾帮她擦拭头发。 她回头笑着说了声谢。 擦拭了一会儿,顾东玦忽然将她的头发拂到一边,低头,将唇贴在了她的后颈上。 突如其来的柔软刺激得她一颤,他的唇从她的脖子辗转到了耳垂,含着她的耳朵吸允,那是她最敏感的地方,不由得身子一软,他顺势扶着她的肩膀按在床垫上,吻上她的唇。 苏瑕被动地承受了一个深吻,好半响他才移开,但与此同时,手已经拉开她的睡衣,沿着她的脖子往下,步步深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77章 不是替代而是延续 顾东玦本就是个很强势的人,无论是在生活上还是在情事上,都是绝对霸道,纵然偶尔放软态度,任由她主宰,但其实仔细一看,主动权依旧在他手里,只要他想动手,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就如同现在,他搂着她深吻,缠着她的舌头追逐挑.逗,步步紧逼,不准她退后半步,也不准她有一丝退意,否则换来的,只有他更激烈的吸允。 一吻之后,两人都是气喘吁吁,他在另一个房间洗了澡,身上有好闻的薄荷沐浴露香味,发丝微潮,他埋在她的胸口,每一次起伏,头发都擦过她的下颚,像一只小爪子撩在心上,她有些痒,忍不住轻扭了一下.身体,他低沉的笑着,将她的睡衣丢在地上。 公寓内静悄悄的,昏天黑地不见一丝亮光,性感的喘息和压抑的呻.吟,细细碎碎的声音便格外的清晰, 她躺在蓝白色的床单上,雪白的肌肤在月光下像镀上了一层盈盈薄光,像上天偏爱的肌理,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他珍而珍重地亲吻她每一寸肌肤,手抚.摸着她的腰窝,再往下按揉,对她的身体敏感点熟稔无比,很快便将她逼得眼角泌出泪水,身体已经彻底被撩拨得情.欲高涨…… 他的今晚的兴致特别高,每次都很久,饶是她求饶讨好都没办法得他恩赦,他就像热带雨林里的毒蛇,吐着欲.望的蛇信子,发出嘶嘶的诱.惑声,让她分明想拒绝,可又偏偏动不了手推开他,最终还是随着他的索取而迎合沉.沦。 他变着法欺负她,苏瑕的脚趾在雪白的床单上紧紧蜷缩,难耐地呻.吟,却又怕隔壁房间的其他人听见,忍得浑身奇痒,环抱着他的手在他的后背上上留下一道道的抓痕,他闷哼一声,捞着她的腰起来坐在他的身上。 “啊哈……”如果变换体.位让她猝不及防地惊呼一声,音量一时没控制,她喊完之后又连忙捂住嘴,惊恐地看向紧闭的房门,心脏跳得极快,连顾东玦都能听见,他明白她的害怕咬着她的下巴低声说,“别怕,他们不在家。” 不、不在家?? 苏瑕一时还没想明白他们为什么会不在家,他就忽然狠狠撞击起来,快.感夹杂着轻微的痛楚席卷而来,让她没办法再思考其他,只得抱紧他的头,紧闭着眼睛,彻底沉入由他主宰的欲.望海洋。 一整个晚上,不眠不休,如同漩涡一般不见底地持续转动,空气里都充满了淫麋和缱绻。 天边翻出鱼肚白,苏瑕半梦半醒,只觉得身体一动便酸疼得忍不住倒吸冷气,她被顾东玦抱在怀里,脑袋还枕着他的手臂,她晃神了一会儿,昨晚一个个过分激.情的画面从脑袋里一闪而过,她羞红脸的同时,敏感地察觉出昨晚的顾东玦和平时不大一样,有些索求五度了。 而且,她隐约听见,在情潮激荡时,他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话,是什么呢? 想了一会儿没想起来,反而有些困了,苏瑕不知不觉闭上眼睛,深深地睡过去,再次睁开时已经是临近中午,她一睁开眼,眼皮上就被他印了一个吻:“午安。” 他已经穿戴整齐,相衬之下只裹着一床薄被的苏瑕就有些窘迫了,不禁将被子卷得更紧,拉着被子遮掩在胸前,殊不知在她忙着藏身时,后背的一片春光却是展露无遗。 顾东玦目光深深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动作,单膝跪在床上,一只手从她的尾椎往上轻抚,指尖从她一截截的背脊滑过,酥酥麻麻,昨晚刚经过情事的身体太敏感,忍不住绷紧身体,连忙摆开他的手,拉起被子从头将自己盖住,脸红耳赤地想——怎、怎么他又想要,哪来的那么好的精力? 顾东玦将被子拉下,露出她的脑袋,她双颊绯红,经过情事后双眼暗含水雾,盈盈动人。 他低头亲吻她的鼻尖,又很加快移动道她的耳边,低声说:“我记得你采访时曾说过一句话。” “爱情就是男人今天睡了你,明天还想睡你……昨晚算昨天的,今晚的提前……” 说着,他就作势来拉她的被子,苏瑕被吓了一跳,连忙拉紧被子,讨饶道:“不、不要啊……顾先生饶命,饶命……我等会还约了老师看设计图呢……” 她说完,他已经埋在她的肩窝沉沉地笑起来了。 他再怎么也不可能没日没夜的欺负她呀,不过看她吓成这样,倒真觉得好笑,苏瑕也反应过来他只是在逗自己玩,不由得微恼:“你怎么那么坏呀!” 顾东玦笑够了,往旁边一躺,伸手将她捞过来,按在自己的胸口,她听着他的心跳,强而有力,而她就在她耳边说,轻声说了昨晚她没听清楚的那句话。 “阿瑕,我们要个孩子吧。” 一瞬间,满室的旖旎暧.昧随风散去,她怔愣在当场,撑着身体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底难掩错愕。 见她的反应有些过度,顾东玦心中微紧,哑着声问:“你不愿意吗?” “……不、不是……” 她这么会不愿意?经历过这么多的事,他们早就认定彼此,此生非对方不可,又怎么会不愿意有一个属于他们的结晶? 只不过,说起要孩子,她难免会想起那件事,想起那个来不及被她父亲知晓,就远离人世的孩子。 她忽然明白过来,昨晚的顾东玦会那样兴致莹然,其实还是因为姜晚好的那番话吧? 他不可能相信她说的什么,三十五岁后的人生的孩子智商不高这种话,他听进去的应该是年龄。 是啊。 他都是三十一岁了,而她也有二十八岁,虽说现在是快节奏年代,讲究时间和金钱,且提倡晚婚晚育,但在他们这个年龄,孩子能上小学的人也不少了啊,如果当年他们那个孩子没有流掉,现在也有五六岁了,他在此时会想要个孩子,也不足为奇。 苏瑕忽然有些心疼,是为他也是为她。 她重新靠回她的怀里,吸吸鼻子说:“我们顺其自然吧。” 顾东玦的手搭在她的后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 纵欲后的结果,就是一整天都离不开床,苏瑕浑身都像是被人拆开了重组,且忘记点上润滑油一样,一动就是一阵酸疼,以至于只能推掉和罗宾夫人的约会,不过姜晚好却亲自找上了门。 “罗宾夫人说你今天身体不舒服,你怎么了?” 苏瑕逃避着她的眼神,饶是好友她也说不出真话,只道:“没什么。” “没什么你还躺在床上?脸色也不大好看,看医生了吗?”姜晚好一时没多想,抬手摸上她的额头,然而苏瑕却像被火舌碰了一下似的,慌忙地避开:“我没大碍,休、休息一下就好。” “你有点不对劲哦。”姜晚好狐疑,多端详了她两眼,果然发现她的脖子上那一个个深深的吻痕,瞬间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种‘身体不舒服’啊。” “啧啧,我说,居然把你弄得一整个上午都下不来床,该不会是一整夜吧?”她一乐,越说越口无遮拦,“哎呦,看不出来呀,你家顾先生看起来高冷又禁欲,原来都是表象啊,在床上这么威猛,难怪你离开怎么多年都对他念念不忘,果然是别有一番‘魅力’啊……” 苏瑕只想将脸埋到地缝里去,她就知道,姜晚好这人,一污起来就没完没了! “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姜晚好哈哈一笑,拧了一把她的脸:“你脸皮怎么还是薄啊,这可不好,脸皮太薄在床上很容易吃男人亏的你知道吗?来来来,姐姐我今儿当一次老师,来给你上一上性教育。” 苏瑕拿起枕头就砸过去:“再胡说我就把你赶出去。” 姜晚好顺势接住,往后脑勺一松,直接躺下,不谋而合地和顾东玦说到了一个点上:“其实我昨天说那些话,也是想暗示你家顾先生,没想到他这么开窍,我来猜猜,他肯定跟你提了孩子的事了吧?” “嗯,提了。”苏瑕靠在床头,望着我天花板上花蕾形的吊灯,语气莫名怅惘,“可是我放不下心里那个结,我……还会梦见当年那个画面,还有那个声音……” “这是你的心魔啊。”姜晚好收敛了笑意,握着她的手说,“你很明白,其实你根本无法对顾南芵做什么,你除了刺她几句,骂她几句外,什么都做不了,你既不能让她把孩子还给你,也不能让她给你的孩子偿命,既然什么都做不了,那你倒不如放下,别再继续跟自己过不去。” 苏瑕地垂着眼,不知该说什么。 姜晚好是很了解她的,当初她那段痛苦的日子都是她陪伴她度过,她很清楚她的排斥和敏感,但一些话她还是必须要说。 “其实女人年龄太大生孩子对身体也不好,如果你们俩都有想要孩子的话,可以从现在开始备孕,反正在珍珠杯比赛后,你接下来一段时间也不怎么忙,恰好用来孕育新生命,你听我的,新生命的到来,不是替代,而是延续。” 苏瑕的手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肚子。 接受,一个新生命吗? 姜晚好的话,到底是留给她不小的影响的,尤其是她说,新生命的到来不是替代而是延续的时候,恰好戳中了她心里最敏感的一个点。 自从那个孩子意外流产后,她便开始有意无意地排斥怀孕,也不知道是害怕再重蹈覆辙,还是害怕新生命的到来,会取代那个失去的孩子再她心中的地位。 苏瑕咬紧了下唇,只觉得心尖泛涩。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78章 这一切都是大哥的错 姜晚好走后,苏瑕感觉身体没那么难受,起床洗漱,下楼时恰好遇到回来的顾家兄妹,他们推着顾母进来,当先的顾西珏一眼就看到她,笑眯眯地说:“嫂子,刚起床吧,我们在路上买了面包和红枣牛奶,特别补身子,来吃点吧?” 苏瑕的脸一红,她知道他们昨晚都是被顾东玦赶出去的,一想到他们都知道他们昨晚干了什么,她简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偏偏顾西珏还是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他又说:“嫂子,今天晚上我们还需不需要出去住啊?其实我们都找好酒店了,就是回来拿几件换洗的衣服,马上就走,不耽误你们,嘿嘿。” 最终还是顾北爝看不下去,喊了一声‘二哥’才拦住他继续说那些让苏瑕无地自容的话。 苏瑕干咳了几声,连忙转移了话题:“妈今天吃药了吗?” 顾西珏故作惆怅:“当然吃了,大哥把我们赶出去的时候,还威胁我们必须照顾好妈,否则就别回来了,其实我们哪儿需要他威胁,我们又不是他,见色忘亲。” 顾母的精神看起来也的确不错,眼睛熠熠,看她的神色,有几分像当初她见他们夫妇感情有发展时,就高兴得合不拢嘴的模样。 苏瑕走过去推着她到沙发处,给她倒了杯水:“妈口喝水吧。” 顾母勉强低下头,碰着水杯喝了几口。 相比之下,顾南芵的状况就不大好,她一进门就谁也不看径直上了楼。 苏瑕看着她上楼后,回头问顾西珏他们:“她还是那个样子吗?” 顾西珏提起妹妹的事,脸上也没了笑意,摇头道:“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自从那日之后,顾南芵就变得格外安静沉默,鲜少和他们相处,三餐如果不送到她房间,她就能一整天都不吃饭,他们也理解,她一个心高气傲的大小姐,突然遭遇了那种事,心情不好,短时间内排斥和人相处也是正常的,只是她什么话都不肯说,也不肯再描述那晚的事,这让他们很难帮她找到欺负她的人。 苏瑕在心里叹了口气:“监控视频里那个人找到了吗?” 顾北爝道:“有一个镜头拍到他清晰的五官,已经摆脱当地的地头蛇帮忙找人,只要他还在华盛顿,应该能找出来。” 这也算一个好消息,起码有些希望,虽然找到那个人不能让顾南芵当做之前的事都没发生,但多少能让她有点安慰。 顾北爝四下看了看:“大哥去哪了?” “还能去哪儿?肯定是被又周芷凝喊出去,那女人自从亲子鉴定报告出来后,天天喊着叫着要我们把爸许给她的遗产还给她。” 顾西珏的话音才落,那边原本好好喝水的顾母,忽然挥掉了苏瑕手中的水杯,‘啪’的一声响,满地的碎玻璃,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然后她又‘啊啊’地叫起来,和以往一样,情绪甚至比以往更激动。 顾家兄弟连忙在她轮椅边蹲下,急切地安抚:“妈,妈,别激动,您仔细看看,是我们啊,别激动。” 顾母费力地抓紧顾西珏的手,嘴里一直重复着‘啊啊’叫着,怎么都劝都劝不停,苏瑕只好让他们先把顾母送回房,回到房间的顾母才渐渐停下来,苏瑕在门口看着,真想不明白,她这到底是怎么了?病情时好时坏,也没规律,每次都这么猝不及防。 顾家兄弟安顿好顾母出来,和苏瑕对视一眼,皆是无奈。 顾东玦恰好回来,在楼下一看他们这个情况,顿时了然:“妈又犯病了?” 顾西珏轻轻关上房门,折腾得都有几分疲累,靠着门说:“妈的病情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时好时坏,昨天晚上和我们在酒店的时候,明明什么事都没有,还陪我们看了一会儿电影,可刚才又不知道怎么,又突然叫起来了。” “妈这病,会不会有什么规律,而我们没发现呢?”苏瑕琢磨着说。 顾西珏好笑:“还能有什么规律?每次发作的情形都不一样。” 苏瑕心里还是有几分异样,回头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没说什么。 顾东玦在楼下仰起头说:“都先下来,我有些话跟你们说。” 顾西珏扶着楼梯扶手,边往下走边说:“是不是又是因为周芷凝那事?” 几人在客厅沙发处坐下,顾东玦从口袋里拿出录音笔,将她和周芷凝的对话内容放了一遍,淡淡道:“今天我和她在咖啡厅见面,她想要遗产,并且要求越来越好。” 众人听着录音,里头的周芷凝言语之间皆是希望能尽快拿到遗产,但对顾东玦提问出的其他问题,也能对答如流,条理清晰,几乎找不到一丝破绽。 录音播放完毕,顾东玦才道:“她自己坦白,说最近手头紧,欠拉斯维加斯的赌债马上就要到期,必须还了,否则对方会要她的命,所以她才急着找出遗书,希望能拿到遗产还清赌债。” 顾西珏想了一会儿说:“大哥,你是怎么想的?我们都不常在国内,公司什么都是你在打理,这事儿我们只能听你的。” 顾北爝为每人倒了一杯温水,只道:“总之,绝对不能让她把事情曝出去,否则无论对爸的名声,还是对大哥的前途都不好。” 就在他们进退维谷,互相商量时,从二楼传下的声音唐突地插了进来,将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顾南芵扶着围栏的扶手,指尖因为过分用力而有些泛白,她眼眶通红道:“那就满足她啊,现在亲子鉴定报告书已经出来,已经证明她的确是顾家的私生女,遗书又是爸写的,我们就照着执行就好,反正我们顾家又不缺那几个钱。” 顾西珏挠挠后脑勺,摇头道:“话是这么说,但是总感觉这件事还是有什么地方有蹊跷,我们还是慎重些好,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 顾南芵冷笑:“如果花那几个钱,能让她不再纠缠我们,那不也是一笔合算的买卖吗?再说了,她当初跟了大哥那么多年,什么名分都没有,就算是当给她的补偿那又怎么样?” 此言一出,楼下几人皆是皱眉,顾西珏呵斥一声:“小妹,怎么说话的?” 这声呵斥没能让她住嘴,更像是将她彻底激怒,她转身下楼,嘴上不停:“我怎么不能这样说话?我说的不是事实吗?当年大哥和周芷凝的关系,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给他面子不拆穿罢了,他还以为我们都是瞎子吗?把人养在郊区别墅金屋藏娇,傻子都知道他们的关系。” 苏瑕放在膝上的手,微微蜷缩。 “其实这件事说白了就是大哥的错,大哥你当初明知道不能给她未来,干嘛该去招惹人家?弄到最后还连累了我们。” 顾南芵来到他们面前,矛头直指顾东玦,她平日里怕这个大哥怕得很,现在却像豁出去一般,不管不顾指着他骂:“她都已经嫁给邵庭了,别人的女人你还要,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一个周芷凝,明明有那么多女人,你要哪个不好,非要去跟她纠缠不清!” “就算邵庭为了救你死的,可你给他们家的补偿也不少啊,哪里需要你这个堂堂大总裁去赔身啊?” “再说那个邵庭,我们家供他全家吃住,还供他上大学,要是没有我们,他一家老小都不知道死在哪条臭水沟里,他报答我们家本来就是应该,为大哥而死也是应该,你们非要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非要把一件小事当成比哈雷彗星撞地球都大的事,那么优柔寡断,所以才有现在这么多事!” 她就像把自己逼了一个死胡同里,因为毫无生路,所以她开始钻牛角尖,将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归咎于顾东玦,想应责怪他的方式来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可她说的话越来越过分,而且也很没逻辑,这连素来宠爱她的顾西珏都听不下去,起身去拉她:“顾南芵!闭嘴!” 她甩开他的手,眼眶又迅速氤氲出一层水雾,声嘶力竭地吼:“我为什么要闭嘴?我不能说吗?就因为他是大哥我就不能说吗?他是大哥又怎么样?难道大哥就做什么都对吗?大哥就一定是最厉害的吗?他要真那么厉害,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半死不死的样子?我又为什么会沦落道这个地步?我又为什么要受……” 一句话到了嘴边,忽然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她半张着嘴,脸上挂着两行眼泪,紧咬着下唇像在隐忍着什么,按捺着什么。 她现在的情绪明显失控,都开始变得语无伦次,像是突然被触及到了什么逆鳞,只能用发泄的方式来舒缓心中的痛苦,悲哀又绝望,她这个样子,让他们气不起来,只觉得无奈和可怜,顾东玦面色微冷地看着她,顾南芵断断续续地掉眼泪,避开和他的对视。 苏瑕想她大概是还没从酒吧那次阴影里走出来,心情压抑才会口不择言,想了想还是开口说:“发生这种事,我们大家都不愿意看到,但……” 她才开始说第一句话,顾南芵就冲她吼了一声:“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说话!我最讨厌的就是你!” 苏瑕缄默。 像是找了更罪无可恕的目标,她立即转移了话题,抓狂地骂道:“你只是他们找来的挡箭牌,谁准你喜欢上我哥的?谁准你和周芷凝抢我哥的?要不是你,我哥好好和周芷凝在一起,也不会出这么多事!” 顾东玦冷冷道:“老二,把她带回房。” 顾西珏早就想把她拎走了,上前一把将她横抱起来,转身快步上楼。 顾南芵挣扎着,捶打着他的肩膀:“我不走!我的话还没说完!大哥你永远都是这么霸道!永远只会自己当初意愿!从来都不听旁人的话!仗着我们这些兄弟姐妹怕你,你就这么肆无忌惮,你真的很讨厌很讨厌!讨厌死你了!” 她的声音最终掩蔽在房门之后,楼下客厅只剩下三人,顾东玦沉默地起身,往后花园走去。 苏瑕想了想,跟了上去。 临近傍晚的微风拂面,带着几分清凉,顾东玦手搭在围栏上,面无表情地看前方,苏瑕从背后抱住他:“别在意她的话,她今天太激动了,等她冷静下来一定会来找你道歉的。” 顾东玦不言不语,却将手放在她的手背上,静默了许久,才有微弱的声音藏在风里飘散而来。 “她说的那些话,也有些是对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79章 顾母能说话了?! 这里只是一个小公寓,后花园自然不比A市顾家那么华丽,只是稀疏栽种着几棵不知名的小花,装饰着空间,让这片绿地不只有单调的色彩,相称之下,顾东玦白衣黑裤站在其中,显得晃眼了些。 他望着被风吹拂得轻轻摇曳的树叶,侧脸轮廓冷硬却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卑陬:“当初周芷凝那件事,的确是我没处理好,她现在有这么多怨怼,很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我,南芵说的不错,我的确不算一个合格的哥哥。” 苏瑕心中一紧:“你别这样……” 顾东玦轻轻摇头,他说这句话并不是想消极地自艾自怨,只是今天顾南芵说的那几句话,对他到底是有些触动的。 苏瑕将脸贴在他宽厚结实的后背,丝丝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渗透过来。 两人静静站了一会儿,感觉道夜风凉了,顾东玦怕她着凉,刚想带她回房,二楼的窗户忽然被人拉开,顾西珏急切的脸出现在那里,他大喊着:“哥!大哥!快来!” 注意到他所在的房间还是顾母的,两人都顿感不妙,什么话都顾不得说了,转身往二楼跑。 顾西珏在楼梯口等他们,他们一跑上来,他就连忙说:“哥,妈能说话了!!” 顾母会说话了?! 两人震惊之余,脚步更快地进了房间,果然听见躺在床上的顾母,紧抓着顾北爝的手,嘴里微弱却清晰地吐出:“她……她……” 苏瑕跑过去,抓住她的手:“妈,妈。” 一见苏瑕来了,顾母又改去抓她的手,但依旧是重复着一个字:“她……她……” 她就像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婴儿,想说很多话,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发音,舌头像是被打了结,怎么都吐不出第二个词来,顾东玦看了一会儿,觉得顾母已经精疲力竭,连忙按着她的肩膀让她躺下:“算了,妈,您现在先不要说话了,先歇一会儿,已经叫医生来了,等医生来了再说。” 医生来得很快,立马为顾母做了检查,顾母很配合,没有大喊大叫,周围围着一群人,都等着医生检查后的结果。 医生关掉手电筒,回头神色轻松地笑道:“声带恢复得不错,原本按照这个的恢复状况,再过不了几天她就能正常说话,不过刚才她扯得太用力,已经伤到里头,所以可能要再晚几天,不过也没关系,老人家对药物吸收很快,再晚也晚不了几天。” 顾家几兄弟齐齐松了口气。 医生又道:“还有脑血栓,再继续配合治疗下去,相信也能很快就可以康复。” 顾西珏很高兴,在华盛顿住了将近一个月,总算看到能康复的曙光:“谢谢医生,谢谢医生,还麻烦您专门跑一趟。”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那我送您下去。” “好的。” 顾西珏送医生离开,苏瑕坐在顾母床边,握着她的手,几乎喜极而泣:“妈,您快能说话了。” “这也算近期以来最好的消息。”顾北爝脸上也有喜色。 顾母睁着眼睛看着他们,还想努力将想说的话说完,可无论她怎么尝试,能说出的也就只有一个字:“她……她……” 怕她再次扯伤声带,顾东玦将她抓着苏瑕的手放回被子里,轻缓地说:“妈,您先休息,不要再说话,医生说如果您再伤一次声带,康复就更难了,不着急这几天,等您好了,想说什么都可以。” 像是也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办法多说话,顾母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门外。 因为冲动之下对顾东玦说了那些话,顾南芵冷静下来后已经后悔了,但说出的话等于泼出去的水,她也没办法收回来,此时也不敢直接进去,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见顾母没什么事才低着头离开。 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顾南芵见手机收了几条新短信,一看还是周芷凝发的:“昨天晚上一整晚都联系不上你,去哪里了?” 她木讷地回看三个字:“没什么。” 过了一会儿,周芷凝又发来了:“今天你哥他们有什么情况吗?” “没有。” “没有?” 她反问后还发了一个阴险的表情,明显是带有威胁意味,顾南芵按住蠢蠢欲动的怒火,啪啪啪地打字回复过去:“能有什么事?你是不是每天都盼着我家出点事?我告诉你,我家好着呢!我妈都快能说话了,马上我们一家就会和和满满,团团圆圆!” 电话那头的周芷凝看着这一行字,慢慢按下了锁屏,身体往后倾靠在椅子上,笑得意味不明。 第二天,顾东玦和苏瑕去医院拿顾母的检查报告,而周芷凝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上门的。 她按了门铃,开门的是顾西珏,一见是她,眉梢一挑:“你来干什么?” 周芷凝理所当然道:“我当然是来要钱啦,否则还能干什么?” “那你来得可真不巧,我大哥出门了,这件事只能他跟你谈,我们都没有权利决定。”顾西珏打量着她,莫名觉得可笑,“我说你到底是有多缺钱?三天两头地讨,现在居然还亲自上门?” 周芷凝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说:“我现在当然很缺钱,那些债主现就住在我家,我天天都受到他们的威胁,没有一刻能安宁,连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我现在就只想从你们这里拿到钱还给他们,让他们早点离开,然后我再去我妈救出来,一起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生活,再也不过问以前的人和事。” “呦呵,都打算得那么远了啊,连后半辈子的事都想好了?” 周芷凝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想啊,我现在也才二十几岁,但已经被生活折磨得身心俱疲,所以我下半辈子最大的追求,就是轻轻松松快快乐乐无拘无束。你们也不用担心我拿了钱后会反悔,将事情都捅出去,因为我并不觉得,私生女这个身份有多值得炫耀,当年我妈不稀罕,如今我也不稀罕。” 顾西珏虽说也算和她一起长大,但其实一点都不熟,这几天听了她不少奇葩事,还以为是个什么样的极品,没想到,听起来好像还挺明白事理的。 周芷凝歪头笑问:“在门口站了这么久,都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这就是你们家的待客之道?” 顾西珏一笑,侧身让她进去。 周芷凝在玄关处换鞋,随口问:“南芵呢?” “在楼上。” “我也好久没有见过她了,让她下来跟我聊聊吧。”她缓步走到沙发处坐下,双腿相叠,短裙让她的双腿看起来更修长白皙,“原本就觉着合得来,没想到我们竟然还有血缘关系,这一下子就亲切起来了。” 顾西珏骨子里本就是个风流浪子,说话天生痞气,笑着反问:“我跟你也有血缘关系,你怎么不看着我亲切?” 周芷凝笑着摇头,玩味道:“听说,顾二少爷你最喜欢的就是冒险,甚至还去过有死亡大峡谷之称的加州东南部,听起来就是个危险人物,我可不敢招惹。” “再危险的地方也是死的,只要找对方向,总有破解的办法,可比地方更危险的,是人心。”顾西珏而指着自己的心脏,遗传的丹凤眼,英气又逼人,配着他刻意压低的声音,倒是有几分危险气息,“因为你不知道,它是下一刻就在算计你什么,必须时刻提防……这样想,是不是人心最危险?” 周芷凝不动如山,赞同颔首:“你说的有道理,其实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说着,她起身道:“我去和南芵聊聊。” 顾西珏双手环胸,靠着沙发的后背说:“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去招惹她,她发起飙来,可是连我大哥都敢骂。” 周芷凝已经上了几层楼梯,一副关心关切的嘴脸道:“有这么严重吗?我更要去看看,怎么说我也是她的姐姐,我都来到家里了,我不去看看说不过去。” 听她左一句血缘关系,右一句姐妹情深,顾西珏笑了起来:“适应角色适应得还挺快。” 周芷凝咬着吸管:“毕竟血缘这种东西是很奇妙的。” 看着她上楼,顾西珏才转身,脸上还有些意犹未尽,顾北爝一直都在饭厅坐着,看完了他们全程互动,别有深意地问哥哥:“你跟她聊得很开心?” 顾西珏舔舔嘴唇:“坦白讲,如果她跟我没血缘关系的话,我倒真想和她玩玩。” 他们之前调查过周芷凝,知道她是一个私生活非常混乱的女人,顾北爝是保守派,最接受不了这样的女人,一时无言,半响,摇着头丢出八字评论:“无法理解你的品位。” “那是因为你没玩过女人,你不懂。”顾西珏一屁股坐上桌子,随手拿了他的书看,都是些专业书籍,他一个字都看不懂,重新丢还给他,望着天花板笑着说,“这世界上有四种人,除了男人和女人,还有有魅力的女人,和有魅力且聪明的女人。周小姐显然就是最后一种,她无需说什么,只要站在哪儿,就能让男人骚动。” 顾北爝摇摇头,不敢苟同。 周芷凝上了楼,却没直接去找顾南芵,而是往顾母的房间而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80章 我还怕没报应呢 顾母此时还在深睡,完全没有察觉到她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周芷凝站在床头仔细打量着她,可惜从表面根本看不出什么,她一手环胸,一手扶着下巴,沉吟着。 怀疑顾母是装疯在很久之前,她不相信一个原本就是豪门出身,而后又嫁入豪门,坐稳当家主母位置数十年的女人会那么脆弱,被她那么一吓就疯了,所以她一直想找机会试探她,只可惜顾家人防她防得太紧,连她的母亲想一不做二不休杀死她都没办法。 不过,就现在的情况来看。 她之前是真疯还是装疯,已经不重要了,再过几天她一旦能开口说话,一定会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那她部署了这么久这么多的计就功亏一篑了…… 周芷凝慢慢将手伸向她的脖子,染着暗紫色甲油的指甲,像一双从肮脏深渊伸出来的罪恶之爪,要将人拖下十八层地狱。 这双手,在终于要靠近顾母脖子时,才慢慢停住。 周芷凝戏弄一笑。 她当然不能愚蠢到在顾家杀人。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拿到钱,然后远走高飞,到时候她能说话了又如何,能找到她吗? 周芷凝琢磨着离开了顾母的房间,走过几间房就是顾南芵的房间,她的房门半掩着,她直接推开,靠在门框上笑问:“妹妹,想姐姐我了吗?” 顾南芵正躺在床上发呆,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浑身就是一个激灵,猛地翻身起床,一眼就看到靠在门框旁,冲她嫣然一笑的周芷凝,瞬间瞪圆了眼睛:“你怎么敢来!” 周芷凝步伐摇曳地走了进去:“奇了怪了,我怎么不敢来?我也是顾家人啊,这里不算我的家吗?” 顾南芵一步上前,将门关上,转身怒目而视:“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干,我就是想要回我的遗产,不过你大哥不在家,我只能改日再拜访,临走之前来跟你道个别罢了。” 顾南芵皮笑肉不笑:“谢谢,你可以走了。” 她偏要她走,她就偏不走,堂而皇之地在沙发上坐下:“多说几句呀。” 顾南芵垂在身侧的手捏紧:“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怎么会?就凭你的美照在我的手里,我们就有说不尽的话。” 一提起这件事,顾南芵一下子就冒火了,噌的一下冲上来,那表情狰狞得很,可还没靠近她,就被周芷凝抬起的脚挡在半米之外,她一把挥开她的腿:“你到底还想我干什么?一次性说明白行不行!” 周芷凝摇头笑了:“不行,我想要你做的事情很多,一次性说不清楚。” “周芷凝!做人做太绝,是要会遭报应的!” “报应吗?那我等着。”她眼神柔媚似水,声音都带着娓娓笑意,“我还怕没报应来找我呢,毕竟我做了这么多坏事,我自己都快看不下去了,真心求上天,快来收了我吧,哈哈哈。” 顾南芵只觉得她的笑容刺眼得很,恶心得很! 她捏紧的拳头,抠得掌心生疼。 身为顾家直系唯一的女儿,她从小到大,不是爸妈爱着,就是哥哥们宠着,就算到外面,老的小的,有身份的没身份的,冲着她的姓顾,谁敢不给她三分面子,这个周芷凝不过就是个乡下女人生的野种,凭什么对她指手画脚?凭什么对她嚣张?谁给她这么大的脸? 再没有脾气的人也有底线,更不要说顾南芵是个有脾气的,她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甩手就重重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饱含了她这些日子以后所受的怒气和怨气,以及耻辱和羞愤,力度自然是不用说的,周芷凝完全没有防备,被她这一巴掌打得从沙发上滚到了地上,她愕然地抬起头,一双好看的媚眼瞪得如铜铃大小。 顾南芵也不给她反应的机会,扑上去揪住她的头发,提起来又是一巴掌。 她冷笑:“我不打人已经很多年,但你别以为我真成乖乖女了!我在加州混的时候,你他妈还只是我家一个端茶倒水,成天想着怎么勾引我哥的下作佣人!还敢自称我姐姐?你是哪个阴沟旮旯里出来的野种?敢在我面前嚣张,我今天就告诉你,在我面前嚣张代价是什么!” 她直接掐住她的脖子,紧紧的,力气大到手背上的青筋都跳出来了。 在耍心机玩弄人心方面,十个顾南芵都比不上一个周芷凝,但若论真枪实弹地上场揍人,那就是一百个周芷凝比不上一个顾南芵。 顾南芵是个被宠坏的公主,从小在外面生活,天高皇帝远,家里管不到,成天和一帮混混在一起,俨然是当地一霸,逃课拉架的事情没少干,这几年被顾东玦强制留在A市,约束她的行为举止,她没办法才收敛一身痞气,可骨子里就是叛逆的人,只需一点火星就能将其重新点燃。 她掐着周芷凝,目光凶狠,当真是起了杀心。 周芷凝说不了话,所有挣扎都没用,她脑袋渐渐变得空白,这是缺氧的表现,她反抗不了,只能睁大着眼睛看着她。 就在这时。 一阵懒散的脚步声从下至,靠近了门,顾西珏在门上敲了一下,半掩的房门缓缓打开,里面的景象一览无遗。 “周小姐,我大哥来了……南芵!你干什么!放开她!快放开!” 顾西珏冲上前将顾南芵从周芷凝身上拉开,那时候周芷凝的脸已经从红变成白了,如果再晚一点点,她就真要被她给掐死。 周芷凝急促喘着气,狠狠咳嗽了好几声,抬手晃晃地指了一下顾南芵,没能说出一句话,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顾西珏连忙弯腰,在她鼻尖下试了试,感觉到还有呼吸才松口气:“你疯了吗?杀人是要坐牢的!” 顾南芵甩开他的手,脚步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冷笑:“坐牢就坐牢,是我坐牢又不是你坐牢,你管我啊!” 楼下听到动静的几人也都跑上来,顾东玦进门就问:“怎么了?” 问完便看到地上的周芷凝,顾东玦眉头一皱,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沉声道:“先把人送医院。” “好。” 周芷凝迅速被送往医院,没什么大碍,输了液,当晚就醒了。 顾西珏站在病床前,看她睁开眼睛,就笑眯眯地说:“舍妹冲动,抱歉抱歉。” “呵,她差点把我掐死了,一句抱歉就可以吗?”周芷凝声带受损,声音沙哑,眼神怨怒地看着他,“我会告她,我一定会到告她!杀人未遂也能判刑,我要她去坐牢!” “事情闹得太大,对我们谁都没有好处。”顾西珏和和气气地商量着,“你要的遗产,我们可以给你,这件事当做一笔勾销,怎么样?” “遗产本来就是我的,你凭什么拿来当筹码?” 顾东玦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冷冷道:“凭是我们决定什么时候把遗产给你。” 周芷凝被梗了一下,静默了一瞬,还是斩钉截铁地说:“我不同意!别人挨了一巴掌,都还要赔个百八千医药费,她差点把我掐死,你一句话就想轻描淡写地带过,想得倒美!” “那你想要如何?” “再给我一百万!” 顾西珏嗤笑一声:“本来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也不过如此,要是我的话,我就赶紧答应了,你以为从顾家拿钱那么容易?还不知道见好就收。” 周芷凝扭开头,冷哼一声:“那我们就法院见吧。” 顾东玦从后面走上来,直接将一份文件丢在她的被子上:“好,不过凡事分先来后到,要告也是我们先告。起诉文件我已经写好了,你等着法院传票即可。” 周芷凝一愣:“什么意思?” 顾西珏将盖了公章的文件拿起来,在她面前晃了晃:“你不记得了吗?你妈现在还在警局里蹲着呢。你妈也是杀人未遂,你说,谁会判刑重一点?是没什么直接证据的南芵,还是被警察当场抓获的周夫人?” 周芷凝瞬间瞪圆眼睛。 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紧紧咬了会儿牙,她挥开文件:“算你们狠!” 周芷凝喘着气,撑着床坐起来:“三天,三天我就要拿到钱,我拿到钱这件事就一笔勾销,否则……” 顾东玦打断她毫无意义的威胁:“成交。”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81章 这是一个为她而设的局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到,周芷凝早已康复出院,今天她的心情格外的好,穿着一条酒红色的连衣裙,她皮肤白,能将这种怕偏年长的颜色的穿出别样的风情,再搭配网袜香车,就如顾西珏之前说的,她只需站在那儿,便能引起无数男人的欲望。 公寓大门大开,像在热烈欢迎她的到来似的,周芷凝上了台阶,心里隐隐有种微妙的感觉,她莫名觉得,有点不对劲。 想了想,她掏出手机,想打个电话。 这时,门内走出一个人,顾西珏分外热情地揽住她的肩膀,顺势拿走了她的手机:“周小姐,来了啊,还不快请进,律师都来了。” “我的手机……” 顾西珏已经推着她到了沙发处,沙发上坐满了人。 顾东玦,顾北爝,魏叔,还有一个穿得很正式的男人。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张律师,你认识的。”顾西珏指向魏叔,“这位是你也应该认识,我爸以前的助理,魏叔。” 周芷凝被按在沙发上坐下,被这么多双审视的眼睛看着,她觉得有点心慌意乱。 张律师先开口:“周小姐,遗书经过我们鉴定,确定是真的。再加上您和顾先生的DNA鉴定书,我们确认您有资格领取顾老先生的遗产,不过顾先生他们这边有个要求,希望您能将遗书上的关于上古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卖给他们。” 听他们果然讨论的是遗产内容,周芷凝的心勉强定了定:“可、可以。” 张律师递给她一份文件:“好的,那这份条约您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就可以签字了。” 周芷凝一目十行地看完,觉得没什么问题,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松懈下来了,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抿唇问:“那我签字之后,顾先生什么时候兑现遗产?” 顾东玦眉梢一挑:“马上。” 周芷凝一喜:“好,我签……” “等等。” 周芷凝皱眉,抬起头想看到底是哪个混账打断她,结果看到了推着顾母的轮椅,慢慢走过来的苏瑕。 她看着她,四目相对,她的眼神平淡到令她心底发毛,就像自己的所有秘密,所有心思,都在她那双眼睛之下无所遁形一般。 “你想干什么?” 苏瑕轻而缓地摇头:“我不想干什么,只是关于你是否有资格领顾家的遗产,我妈有一句话想说。” 周芷凝的笔从手中脱落,掉到了地上。 顾母还是半瘫着身,但一只手却颤巍巍地抬起,慢慢的,坚定的,指着她。 “你……不、不是……你不、不是……” 口吃不大清晰,发音不大准确的三个字,她断断续续说了出来,夹带着喘息和鼻音,听在周芷凝的耳朵里,就是一声声索命的呢喃。 周芷凝万万没想到,短短三天她竟然恢复到这个程度,霎间惊得手脚冰凉,面上却还强做镇定,拔高声音掩饰慌乱:“指着我干什么?我又怎么了?你们不是说今天把遗产给我的吗?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如果你身上流的是顾家的血,这遗产我们自然会给你,可惜……”苏瑕讥诮一笑,“你不是。” 周芷凝大声道:“谁说我不是!DNA鉴定报告明明就显示我跟阿东有血缘关系,难道你想说,他不是顾家的血脉吗?!” 苏瑕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也像在看一条躺在砧板垂死挣扎的鱼,声音平淡:“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的计划的确非常完美,但却达不到天衣无缝的地步。”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要这么说我,你拿出证据来啊,律师就在这里,你知不知道诽谤也要被判刑的!” 顾西珏拿出几张照片丢在桌子上,周芷凝下意识低头看去,照片上的人她何等熟悉,瞪圆了眼睛,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 他挑眉说:“余文,你不陌生吧?” 周芷凝一时间心乱如麻,她明明把他藏得极好,怎么会被他们找到? “这个人是A市的地痞流氓,打架抢劫什么坏事都干过,先后数次入狱,最后一次是在五年前,被警方以飞车抢劫罪监禁了几个月,他出来后就消失匿迹。不过,最近出现在华盛顿,我们找到了他,他交代了一些事,很有趣。” 顾西珏说着,拿出录音笔放出了一段录音,一阵电流的噪音后,就是余文的嚎叫痛呼声,不难想象,他当时毕竟是经过一场折磨。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什么都没做啊,我都是听周芷凝案安排的,她让我去勒索顾南芵,把她引出来,想办法迷晕……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我就看到她,从顾南芵手臂里抽走了一管血……” 顾西珏绕到她面前,微微弯腰,饶有兴趣地问:“你抽走南芵的血做什么?你是吸血鬼吗?对人血感兴趣?” 周芷凝明白了。 她什么都明白了。 今天根本就是一个局! 他们根本没打算把遗产给她,他们今天这么多人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她主动入瓮,而且看他们这模样,应该是知道了一切真相了! 想通了一切,她反而笑了起来,血色褪尽的脸上勾出冷笑,她像是什么都豁出去了一样,也不怕了,反而主动挑衅,猛地推了一把顾西珏,说一句就往前走一步,逼得顾西珏步步后退。 “是啊,我抽走顾南芵的血干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抽走她的血干什么,你那么能说,就继续说下去啊,但口说无凭,没有证据就在那儿胡言乱语,这可是诬蔑,律师,张律师,诬蔑罪怎么判啊?” 顾西珏耸耸肩,实话实说:“没有证据,这管血已经下落不明,帮你做手脚的那个医生死不承认,我们无凭无据,没办法拿他怎么样。” 周芷凝仰起头笑了几声:“也就是说,你们都是在空口说白话?哈哈,你们真搞笑,证据都没有,单凭一段录音你就想往我身上泼脏水?真好笑!你当我周芷凝是傻子吗?” 苏瑕等她笑完,才淡淡道:“我知道你是在死缠烂打,周芷凝,你打的不就是想将我们都拖在这管血上,不去谈其他事的主意吗?” 周芷凝的笑僵在脸上,慢慢散去,直勾勾地看着苏瑕:“哦,难道你们还有其他事?” 苏瑕随意坐在顾东玦的沙发扶手上,手里握着顾母的轮椅把手,这个角度,顾母恰好和周芷凝对视,做贼心虚的她,被顾母木讷的眼神看的心里发麻。 她微微一笑:“当然有,接下来我要来讲一个好故事给大家听,不过,你大概不会很想听,可惜你现在非听不可。” 周芷凝咽了口水,心跳急促。 “这个故事,要从三十多年前说起。” 三十多年前,在场的顾家三兄弟,包括苏瑕,包括周芷凝,都还不存在的,那个时候只有年轻的顾母蒋婉淑,年轻的顾老先生顾成洲,还有深爱着顾老先生的周母董樱。 董樱爱顾成洲,从小就爱,很爱很爱,即便心里很清楚那个男人,冷漠、薄情、甚至不能给她未来,但那都没关系,她还是爱他,能到放弃尊严和廉耻的地步。 那年,顾成洲以盛世婚礼迎娶蒋家大小姐蒋婉淑,她亲自为他铺的喜床,亲自撒上有‘百子千孙’意头的桂圆、花生和红枣,然后躲在门外看他满面欢喜,看新娘含羞带怯,忍住难过跑出顾家,躲在树后听风哭了一夜。 她和他的第一次缘起意外,她以为仅此一次,那晚之后他们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但没想到,他却告诉自己,其实他对她并非全无感觉,他可能给不了她现世安稳,但希望她能留在他身边。 他说,他希望她留在他身边。 既然他如此心愿,她又怎么忍心负他? 蒋婉淑怀第二胎时,董樱也怀孕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82章 来啊,互相伤害啊 顾成洲是顾家的继承人,在外面养了她本就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如果再多个孩子,无疑是引火上身的,所以他安排了魏叔带董樱去医院打掉孩子,并且想和她断绝往来。 看看,他就是如此凉薄。 她偷听到他们的对话,仓皇收拾东西跑回了老家,她不能没有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对于她来说,除了是亲生骨肉,还是能让她重新回到顾成洲身边的机会,可她没想到,孩子却就是在那逃回乡下的路上没了的。 失去孩子固然悲伤痛苦,但她更在意的是,没了孩子的她拿什么当筹码,怎么回到顾成洲身边? 想了数日,她想出了一个办法——收买一个和她怀孕时间差不多的孕妇,买下她的孩子,等孩子出生后,对外谎称是自己的亲生孩子。 好巧不巧,她乡下的邻居恰好怀孕三个月,并且因为B超发现是个女儿,打算去做引产手术。 她不在乎孩子是男是女,她很清楚,即便是个男孩,她也没办法堂堂正正站在他身边,女孩反而更好,能让他降低警惕,所以她主动上门做交易,让邻居怀着这个孩子,生下来后孩子归她,她给她十万元当营养费。 十万块,对于一个靠着种田卖菜为生的家庭,那该是一笔怎样的天文数字,那家人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交易达成,为了让这个谎言更真实,她甚至不惜挺着假肚子十个月,收买接生婆……于是,邻居生下孩子之日,也是她的得到孩子之时,事后,邻居对外谎称生了个死婴,而她继续在乡下抚养孩子,四年后,她才重新回到了A市。 董樱太爱顾成洲了,她这辈子最怕的就是没办法回到他身边,爱情这种东西,很多时候是不受控制的,即便知道他已经和他的顾太太有三个孩子了,但那又如何,她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她什么都愿意做。 那天,她带着孩子来到顾家,本是想找他的,却没想到先遇到了蒋婉淑。 蒋婉淑并不认识她,见她们母女浑身脏兮兮地站在门口,出于善心,下车询问原由。 她很紧张害怕,毕竟她插足了她的婚姻,结结巴巴地谎称,她被一个姓周的男人骗了,那个男人好赌成性,欠债了想把她们母女卖掉,她慌不择路才跑到这里来。 心地善良的蒋婉淑竟然相信了,并且很可怜她,甚至收留了她们母女。 这在她的意料之外,但这对于她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这意味着她有更多的机会和顾成洲相处,回家的顾成洲见到她们母女很震惊,她告诉他这女孩就是他的女儿,她取名芷凝,她声泪俱下,到底是让他心软了,默认了芷凝。 住在顾家的那段日子,是她这辈子难得的快乐,顾成洲偶尔会偷偷去她那儿,他们会颠鸾倒凤缠绵半宿,偷情的感觉刺激又令人兴奋,就在他们沉浸这种感觉里时,一个意外来临——董樱又怀孕了。 不过,这次顾成洲没有让她打掉,反而让她好好养着,说剩下的事他来想办法。 她满心欢喜地看着肚子一日日大起来,期望着这个真正属于她和他的孩子,每日都沉浸在幸福的美梦中,她甚至为这个孩子规划好了一切,她不求这个孩子能和顾家的山三兄弟一样有出息,只希望他将来能跟在哥哥们身边学习。 直到那个时候,她都没想要去争顾家的什么东西,唯一想要的,只是顾成洲的爱,仅此而已。 可就只是这样单纯的想法,也没人肯让她实现,她的一切美梦,全部停止在蒋婉淑端来的那碗鸡汤……她亲眼看着血从自己身下不断流出,那个还没成型的微弱的生命,慢慢的消失了,她拼尽全力也挽留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后来,顾成洲告诉她,药是蒋婉淑下的,她并没有怀疑他们两人的关系,是听了什么风水大师的话,说如果她怀着孩子,就会分走她的孩子的精气,所以才下次狠手。 她那时近乎崩溃,不敢相信自己的孩子死得这么荒唐,而他竟然还劝她不要冲动,要隐忍着,否则他们都会暴露,到时就都完了,她听着他的恳求,掉着眼泪答应了。 因为她爱他,所以他说什么她都答应。 可她那时没想到,蒋婉淑其实也是无辜的,汤里的堕胎药与她无关,下药的人反而是她深爱的顾成洲,因为他觉得她如果真生了两个孩子,将来怕是会很麻烦。 两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都被这个男人骗得好苦,直到十几年后,顾成洲心脏病去世,在他的葬礼上,董樱过激的情绪让蒋婉淑产生怀疑,蒋婉淑再三追问魏叔,魏叔没办法,终于坦白他们两人的关系,刚刚丧夫,又听到这种事,蒋婉淑顿时一病不起。 等到调养好身体重新过问世事,马上就发现顾东玦和周芷凝的关系,蒋婉淑震惊不已,当即出手斩断这段‘不伦之恋’,并由此引发了她和顾东玦接下来大大小小数十次争吵,面对儿子的咄咄逼问,她有苦难言,心中恨死顾成洲的背叛和自私,让她如此两难。 但无论如何,蒋婉淑都绝对不能让他们在一起,于是她做了她此生最卑鄙的一件事——逼迫周芷凝嫁给邵庭,同时派人深入调查,起底董樱和周芷凝。 调查的事查了许久,终于在一年后她拿到了准确的结果,上面明确写着,周芷凝并非董樱亲生,而且还附有邻居的血样,可供DNA鉴定,与此同时,车祸发生,邵庭身死,周芷凝流产,她让人取走了昏迷中的周芷凝血样,和邻居的血样一起做了亲子鉴定,显示两人的确为母子关系,所谓顾家私生女并不存在。 这件事她隐而不发,毕竟董樱和周芷凝如今已经造不成她的威胁,她到底是不想再生事端的,想着她们都是可怜人,得饶人处且饶人,顾成洲已经死了,周芷凝和董樱也搬离了顾家,她就算继续追究也无济于事,这才草草作罢。 直到五年前,周芷凝欠下巨额赌债无力偿还,董樱为了救女儿,拿出了那份顾成洲写给她的遗嘱去找她,希望她能兑现遗嘱。 谈判那晚,蒋婉淑支开了别墅里的所有佣人,独自在客厅等待她,两人的交涉自然很不愉快,蒋婉淑揭露她当年借腹生子的龌蹉行为,恼羞成怒的董樱指责她当年行事狠毒堕掉她的孩子,蒋婉淑没做过那件事自然不承认,两人争吵之下,蒋婉淑顿感头昏脑涨,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赶走了董樱。 万万没想到,周芷凝竟然尾随董樱,并且听到了她们所有对话,在董樱走后,又进去对蒋婉淑威逼利诱要钱,身心俱疲的蒋婉淑终是撑不住,昏死过去,至此做了五年半死不活的植物人。 而董樱和周芷凝,一直都没放弃遗嘱,怕蒋婉淑清醒后说出一切,所以这才想出一个个夺命计划,企图杀人灭口,蒋婉淑知道顾南芵和周芷凝来往过密,便将计就计干脆装疯,借此让周家母女放松警惕,同时寻找机会将真相告诉苏瑕,这样就是为什么,每次蒋婉淑和苏瑕单独相处时,她的表现总是那么异常。 三十余年的恩怨纠葛,两代人互相伤害,终是落得死的死,残的残,三个家庭支离破碎,不复曾经。 这是谁的孽,谁的怨,如今一一道开,尽可批判。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83章 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 这个故事讲完了,现场气氛格外低沉,顾母低垂着着头,无声无泪,但在她身边的苏瑕,却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心如死灰。 那段往事到底是触及到了她内心最难堪的地方。 她曾几何时,以出身名门为荣,以嫁得良人为喜,以操持一族为耀,可现实却给她当头一棒,让她看清,名门是累赘,良人是泡影,她在面对丈夫的背叛时,也多想像普通女人一样,大吵大闹来泄愤,大哭大嚎来诉说委屈,可她不能啊,她是身后是蒋家,面前是顾家,她身为当家主母如何能做这种自取其辱的事? 隐忍,隐忍,她只能隐忍。 天知道,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那五年,她的心情是如何的? 一只手从背后伸了出来,握住了她逐渐冰凉的手,她无需回头便知道,这是苏瑕的手。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周芷凝,她抬手轻拍了几下,赞赏地笑着:“好故事,真是好故事跌宕起伏,高潮不断,但我很好奇,三十几年前的事,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总不可能是这个半死不活的老太婆说的吧?” 这些事的确不是顾母说的,她的声带还没恢复,她说不了这么多话,而且当年很多事情她也不清楚,只不过,她为他们提供的线索,对他们有很大帮助。 顾母的事,还要从她开始装疯那日说起。 那日她被推出去晒太阳,有人用调虎离山引开顾南芵,从背后推着她的轮椅到阶梯边,她看不到那个人的脸,但心里很清楚一定是周家母女,虽然最后她死里逃生,但也让她明白过来,她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可她话不能说,手不能写,根本没办法告诉顾东玦苏瑕他们,为求自保,她只能装疯让周家母女对她放松警惕,同时想方设法和每日照顾她的苏瑕沟通。 装疯的事不能让顾南芵知道,她昏迷那五年,周芷凝每次来看她都是顾南芵开的门,可偏偏那段时间,顾南芵和苏瑕扛上了,只要有苏瑕的地方必定有顾南芵,她根本没有机会和苏瑕单独相处,这件事一拖再拖,直到前几日,顾南芵因为酒吧的事心情不好,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里,她才终于有了机会。 她握着铅笔,扭扭歪歪地在纸上写下几个词——周不是顾,C县,董老家,保密。 苏瑕原本就觉得顾母疯得蹊跷,这时候彻底明白,她真的是在装疯,带着她写下的线索,苏瑕找到了顾东玦,顾东玦一眼就解读出,顾母是在告诉他们,周芷凝不是顾家人,位于C县的董樱老家藏有更多的秘密。 此事事关重大,两人谁都不敢说,只秘密安排了信得过的人前去C县调查,顾东玦拿到调查结果当日,魏叔亲自登门,他说他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他们,那件事让他这些年心里总有种罪恶感,而他说,便是当年顾老先生下药堕掉周母的孩子,还嫁祸顾母的事。 两件事前后呼应,再加上周芷凝的赌债是从五年前就欠下的,她那时候必定也打过遗产的主意,顾母既然知道她的身份,那肯定是不会兑现给她,这整件事前因后果一番联想,这段纠缠三十余年的恩怨来龙去脉便跃然纸上。 周芷凝听完,笑着摇头:“承诺这东西真不靠谱,那女人当年收了我妈的钱,说好了会保密,结果见一个说一个,真恶心。” 苏瑕皱了下眉:“那个人是你亲生母亲。” “谁想要这种母亲?” 周芷凝轻笑,如今真相大白,她却一点都不紧张,甚至有恃无恐,围着沙发走了一圈,摊手说:“就算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哪又怎么样?且不说空口无凭,就说这这里面好像我也没犯什么罪吧?你们好像也抓不了我,你说是不是啊,顾二少爷?” 顾西珏勾起一边嘴角,然而笑意不达眼底:“如果你不是个女人,我早就把你打残废了。” “那还真抱歉。”她笑,“既然你们不打算兑现遗嘱,那我也就先告辞了,再见。” 她拎起手提包,如同来时一般,腰肢轻扭,一派婀娜地朝门口走去,脸上挂着的依旧是得体的微笑,甚至还有些得意和讥诮,像在讥诮顾家的没用,即便知道了一切,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一样。 然而,就在她踏出大门一步时,她的笑容僵硬了。 门外,站着四个中国警察。 张律师从背后走了上来,一板一眼地念着法律:“《刑法》第二百六十六条规定,诈骗公私财物,数额特别巨大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罚金或者没收财产。周小姐假冒顾家女儿,意图骗取高达数百万的私人财产,已经涉嫌诈骗,我想,你应该跟我们远道而来的警察先生回国一趟。” 周芷凝笑不起来了,她慢慢转身,看着客厅内原地不动的顾家人。 半响,她摇着头说:“阿东,你真狠,连警察都请来了,你真要我的命吗?你觉得你这样做,邵庭在天有灵,会瞑目吗?” 听她竟然又无耻地打起感情牌,还直接戳中顾东玦的软肋,顾西珏一下子就火冒三丈:“你这个女人要不要脸啊!” 周芷凝谁都不理,就看着顾东玦,一改刚才的嚣张放肆,清泪涟涟,抽抽噎噎地说:“阿东,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啊,你看,你妈也要康复了,钱我也没拿到手,我什么都没得到,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呢?” 她变脸变得太快,着实令人叹为观止,顾西珏目瞪口呆,喃喃道:“我草,长见识了,我还以为我阅女无数,看了周小姐才知道,我的道行真浅,世上居然有女人……别致到这种地步。” “阿东……”她一声阿东喊的婉转多情,像极了戏曲里的青衣旦,若不是知道她之前做的那些事,单凭这一声‘阿东’,便能让人误以为她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和冤枉。 然而顾东玦,自始至终都只是坐在那儿,什么都没说,即便听到她提起邵庭也是无动于衷,僵持了一会儿,警察上前,手中拿着手铐,准备将周芷凝带走。 周芷凝终于是有些急了:“阿东!你就真的那么狠心吗!” ‘咔嚓’一声清脆的细响,冰冷的枷锁束缚在了她手腕上,周芷凝怔怔地看着,不敢相信自己最后竟然落得这种下场。 直到这时候,顾东玦才缓缓开口:“邵庭最愿意看到的,是你改过自新。” 周芷凝怔然了好一会儿,唇齿间轻轻呢喃着那四个字:“改过,自新?” 两个警察一人一边抓着她的手臂,驱使着她上车,走了几步,周芷凝忽然回头,目光在客厅内所有人身上都停了一会儿,像要将他们深深刻画在心里,目光最后落在苏瑕身上,她竟然还笑道:“苏瑕,你的故事讲得很好,我很喜欢,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到时候我也讲一个故事给你听。” 她这话说的,好像她这一去不是要面对十年以上的监禁,而只是出去玩一趟,随时都可以回来一样。 苏瑕心里无端一紧。 周芷凝就是这么一个会玩心理战的人,总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人最大程度的恐惧和反感。 她最后被警察带上了车,这一去是直接前往机场,搭乘最快的班机回国,然后她会被监禁起来,等待正式起诉,和那十年以上乃至无期的判刑。 苏瑕有些出神,顾东玦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微微一惊,回头看是他才松口气。 他的眼神很坚定:“她已经被抓住了,逃不掉的。” “我知道。”苏瑕笑了笑,“我亲眼看到她被拷上手铐,我当然知道她逃不掉,放心,我没怕。” 顾西珏从冰箱里拿出几支啤酒,兴高采烈地招呼大家:“来来来,喝酒喝酒,庆祝我们以后总算能清静了。” 顾东玦这次也给面子地拿了一瓶,七八支瓶嘴在一起碰了一下,溢出的泡沫缤纷又热烈,都在为这场不动声色的胜利感到开心。 酒过三巡,魏叔忽然看了看顾家兄弟几人问:“对了,南芵怎么不下来?” 顾西珏回头看了一眼二楼紧闭的房门,摇头道:“她在房间里,心情还不大好。” 其实于文的线索是她提供的,那天她差点把周芷凝掐死,周芷凝被送医后,顾北爝留在家里看着她,平日寡言少语的他也忍不住骂她冲动,谁知她那时已经被逼得崩溃,声嘶力竭地喊,不是周芷凝死就是她死,顾北爝怔愣,据他所知,她和周芷凝的关系好像还不到这种你死我活的地步。 “呵,她手上有能威胁我的东西,我如果不弄死她,早晚有一天我会被她整死。” 顾北爝在她面前蹲下,握着她的肩膀,沉声问:“她有什么东西?你告诉三哥,三哥帮你拿回来。” 她那时有些神志不清,痴痴地反问:“你能帮我吗?” 顾北爝将这个年纪最小的妹妹拥抱在怀里,柔声说:“当然可以,我是你三哥,我一定会保护你。” 人在崩溃时最偏激,也最脆弱,她经不住他的再三追问,终于还是哭着告诉他,那日酒吧的事都是周芷凝一手安排,她拍了她的裸照威胁她,要她把他们的动静都告诉她,否则就会公开她的照片,她很怕,她真的很怕。 顾北爝无疑是愤怒的,但就如顾南芵所害怕的一样,那些照片同样威胁着他们,他们一定要想办法拔除这个危险。 在和两个哥哥商量后,顾北爝让顾南芵先把于文约出来,假意要买回照片,其实他们都知道,照片根本不在于文手里,但于文贪图她开出的天价金额,还是赴约了,而他们就躲在暗处,他一出现就扑出去将人抓住,暴打一顿出气后,才逼问他知道周芷凝什么计划,于文贪生怕死,把什么事情都说了,包括那管血。 那管血的来历,彻底解开了他们心中最后一个疑惑——为什么那份DNA鉴定报告会显示周芷凝和顾东玦有血缘关系。 魏叔明白地点头:“还是把她叫下来吧,我们在这下面庆功,她一个在楼上孤零零的不大好,再说,现在什么事情都解决了,不用再怕了。” 顾西珏觉得有道理,放下酒瓶就上楼,在顾南芵的门前敲了几下,然而许久都没有人开门,他又喊了几声,里面依旧安安静静,他皱眉,拧了拧门把,门咔嚓一声打开,然而里面却没有顾南芵的身影。 她不见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84章 轮到你听我讲故事了 顾西珏又找了其他房间,然而都是一无所获,最后皱着眉头下楼:“你们知道南芵去了哪里吗?” 顾北爝立即起身:“她不在房间里?” “不在啊。” 苏瑕奇怪:“早上好像也没看到她下楼。” 顾东玦立即打她的手机,但一直都是无人接听状态。 想起顾南芵这几天的情绪,他们心里隐隐担忧,什么庆功酒也喝不下去了,魏叔说:“出去找找吧,别出事了。” 众人点头,齐齐出门,走到门口,顾东玦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押送周芷凝回国的警察打来的。 顾东玦听完他的话,脸色骤变:“周芷凝跑了?” 众人大惊:“怎么会这样?” 挂了电话后,顾东玦眼神变幻莫名:“车在路上遇到一起车祸纠纷,路被堵住了,两个警察下车去查看的时候,一群手持长刀的男人冲上来抢走了周芷凝。” 周芷凝进门的时候手机就被他们收走了,本来以为她是没机会再作妖,没想到…… 众人心里都很忐忑,一时有些没方寸,顾东玦收起手机,抿唇道:“先找到南芵再说。” 顾家另外两兄弟各自开了一辆车出门去找,顾东玦打开一辆车车门,见苏瑕也要上车,他道“你留下,如果她回来你好给我们打个电话。” 苏瑕想着有理:“好,那你自己小心。” 他们三人开走了所有车,苏瑕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折转回屋内,在客厅陪顾母说话,安慰她不用担心,就在这时,她的手机被人打响,来电显示竟然就是顾南芵。 “喂?” 她的声音低低:“是我。” 苏瑕听到她的声音反而松口气:“你去哪儿了?你哥他们都在找你。” “心情不好,在江边吹风,你过来找我吧,我想跟你说说话。” 这一刻她有过异样的感觉,但稍纵即逝,她没有深想:“好,你把地址发给我。” 顾南芵又嘱咐:“你一个人来,有些事我只想跟你说。” “好。” 苏瑕将顾母送回楼上休息,又给顾东玦发了条信息,然后才出门打车,她在路口站了一会儿没等到车,只好再给那个中国人司机高元凯打电话。 “高师傅,你现在在哪儿?方便来载我吗?” “方便方便,我现在马上过去。” 高元凯的车来得很快,苏瑕拉开后座的车门坐进去,报了个地址,高元凯吆喝一声:“好嘞!” 此时正是中午,路上行人不是很多,也不怎么堵车,苏瑕一直看着车窗外,思考着顾南芵到底想找她说什么,车开了十几二十分钟后,她终于从沉吟中回神,随意抬头看了下路边的招牌,忽然感觉不对劲。 “高师傅,这条路不是去潮汐湖的吧?” 高元凯笑道:“当然是,我在华盛顿开了十几年车,还能不认识潮汐湖在哪里。” 苏瑕皱眉:“可我记得要去潮汐湖要经过林肯纪念碑,林肯纪念碑我去过,在另一个方向。” 高元凯解释道:“你不知道吗?潮汐湖很大,有两条路可以走,我走的这边比较偏僻,但是比较近啊。你知道,我是个中国人,虽然也是正规经营,但总是麻烦一点,每次都会被交警拦下来问东问西,很麻烦的。” 苏瑕不动声色地应了声:“哦,是嘛。” 高元凯继续说:“当然了,我不是看你赶时间嘛,这边这条路……” 趁着他分神讲话,苏瑕忽然探身到前排,按下解锁车门的按钮,顺势抽走他藏在座椅一侧的水果刀,推开车门,毫不犹豫地跳下车。 “啊!你干嘛!” 苏瑕在地上滚了几圈,立即爬起来就跑,高元凯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大喊:“你给我回来!” 这个地方已经是僻静的小道,路上没有一辆车,只有他们两个人,苏瑕跑了一段被他追上来,立即握紧手里长达四十厘米的水果刀,咬着牙冷笑:“你以为我是傻子吗?潮汐湖再大也只是个湖,怎么可能从东边到西边?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见被拆穿,高元凯提防着她手中的长刀,呵呵干笑道:“其实我也没想干什么,就是想要钱而已。” 苏瑕眯起眼睛,显然不信。 高元凯双手合十鞠了几下腰:“华盛顿的物价太高,我想回国了,但是没钱啊,我就想抢点钱,然后跑回国,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我不抢你的了,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好吧。” 苏瑕抿唇,空出一只手:“你车钥匙给我。” 高元凯犹豫:“这,这不大好吧。” 苏瑕又往前逼近了几步:“车钥匙给我!” 高元凯吓得尖叫:“在车上!在车上!” 苏瑕呵斥道:“退后,往后退。” 高元凯举着手一步步往后退,苏瑕慢慢靠近车,刚想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开车走,谁知这车门竟然锁住了,根本拉不开,就在她分神这一刻,高元凯忽然从几米之外的地方扑过来,抢走她的长刀丢到一旁,和她扭打起来。 苏瑕自然不是他的对手,死命挣扎几下,就被他用绳子绑住了手。 “跟我斗!”高元凯冷笑,“你还太嫩了!” 苏瑕被捆住了手脚,挣扎不得,心中又急又怕:“你想干什么?!” 高元凯把她抱起来丢进后座,吹着口哨略说:“带你去见一个人!” 高元凯重新启动车子,加快车速,将她带到了小路尽头的山脚下,再往上车子没法走,他们只好将车弃在一旁,改用步行。 “下来!” 被带到这样的荒山野岭,苏瑕不可能不怕,她不肯下车,高元凯粗暴的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拖了下来,然后一把把她扛起来,大步上了山。 苏瑕不知道被他扛着跑了多远,只觉得颠簸得想吐,脾胃一阵一阵的疼。 最后,高元凯竟将她带到了一处人工开凿一半的洞穴内,洞穴内只有一个电灯泡照明,依稀能看出有很多人,高元凯对着一个人谄媚地笑着说:“龙哥,人我给您我带来了。” “嗯。”一个坐在竹椅上的男人随手一指。“丢一边吧。” 他说丢,高元凯便当真将她直接丢在地上,苏瑕被摔得眼冒金星,勉强支着身体坐起来,扫视了一圈洞内的情况,咬牙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坐在竹椅上的男人没回答,一个穿着粉红色T恤男人则是边朝她走来边淫笑:“你看我们这里这么多男人,抓你来还能是干什么?” 苏瑕脸色一白。 他猛地将脸凑到她面前,狰狞又扭曲地大笑:“当然是轮奸啊哈哈哈哈!” 他的话也引起了洞穴内的其他男人的哄堂大笑,苏瑕脸白一阵青一阵,显然是被吓到了。 等他们笑够了,竹椅上的男人才开口:“得了得了,这可是人家顾大少爷的女人,咱们要要斯文对待,什么轮奸啊,会不会说话,应该要叫春宵一度。” “哈哈哈哈,还是大哥有文化,对对对,就是春宵一度。” 苏瑕压住紧张,强作镇定:“周芷凝在哪里?” 粉色T恤的男人掏掏耳朵,把耳朵凑了过去:“你说谁谁谁?” “周芷凝。”苏瑕看着他们,“她在去机场的路上被人劫了,是你们干的吧?还有顾南芵呢?都在你们手里吧?” 竹椅上的男人终于起身,从黑暗处走到了昏暗的灯泡下,这个男人就是那日和周芷凝上床的那个人,他摸着下巴,边说边朝着她走来,语气很感慨:“啧啧,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到底是顾大少爷的女人,到底是个大设计师,果然不是一般人啊,一猜就准,可是……” 忽然,他出其不意一巴掌重重地扇过去,将苏瑕打趴在地上,她脸上顿时浮起红彤彤的巴掌印,他还不罢休,一脚踩踏在她的胸口,脚下加力,恶狠狠地说:“我他妈最讨厌的就是你是这种聪明人,要不是你,我们的计划怎么会功亏一篑!怎么还需要费尽心机再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 苏瑕感觉胸口疼痛无比,像是被人活生生打断肋骨一样,忍不住痛呼起来。 “行了行了,龙哥你的脾气怎么这么暴躁啊?你要把人打死了,那什么换钱?过来过来,帮我把这手铐打开。”周芷凝的声音由远至近传来,龙哥闻言才放开了苏瑕,对身旁的小弟示意了一下。 苏瑕还没来得及看周芷凝一眼,就被人提起来,丢到后面一个小洞里。 这里面天昏地暗,没有一丝光线,只有一个人声音犹豫着问:“苏瑕,是你吗?” “不是我还能是谁?”苏瑕手脚都被捆住,寻着声音跳过去,近了一看,果然是老冤家顾南芵,她冷笑,“我上辈子肯定是杀你全家了,你这辈子才来报复我。” 顾南芵大概也知道这次是她理亏,什么话都不敢说。 苏瑕在她身边坐下,胸口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咳嗽几声,半响才问她:“你到底是怎么被抓住的?你不是在房间里睡觉吗?” 她小声回答:“我趁你们都没注意,就跑出来了,吹吹风,透透气……” 苏瑕几乎被她气吐血:“装什么文艺小清新啊?想吹风想透气你不能在家里透啊?” “我又不知道会出这种事!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出来啊!你干嘛老是怪我,我也是受害人啊!” “到底是你冤还是我冤的?” 两人吵了几句,便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走进来,随即洞口亮起灯,周芷凝和几个小弟走进来了,她先饶有兴趣地围着她们两人转了一圈,才在小弟搬来的椅子上坐下。 “苏瑕,记得我被警察带走前,说了一句什么话吗?”她笑着,“我说,如果有机会再见面,我也讲个故事给你听,你看,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事实证明,我们是真的有缘。” 苏瑕看了一眼刚才打她的人:“他们是谁?” 周芷凝也看了眼,笑道:“我在拉斯维加斯欠了几百万,龙哥是我的债主,本来我想把遗产骗到手,然后还钱给她,可惜这个计划最后泡汤了,没办法,我们只能走绑架这条路。” “你不要你妈了?” 她本是想让她有所顾虑,结果周芷凝漫不经心地耸肩:“又不是亲的,能救就救,不能救就算了,再说了,她犯的罪不至于被判死刑,关个几年,在里面也算安稳。” 苏瑕一时无话可说。 周芷凝脸上笑意浅浅,将椅子往前拉了点,表现得和她们很热络的样子:“对了,我不是要讲故事给你听吗?来,我现在就讲,这个故事也很好玩很刺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85章 这个电话,你打还是不打? 苏瑕紧抿着唇看着她。 周芷凝靠在椅背上,手里拿着药膏,正涂抹着手铐留下的红印,她低垂着睫毛,暗淡的橙色光线照在她脸上,乍一看温婉至极,然而她的话却毒辣如同蛇蝎:“讲的是,两个有钱人家的女儿被人绑架了,绑匪准备勒索他们的家人五千万,拿到钱后就撕票,你觉得这个故事,好不好听?是不是很惊险很刺激?” 说完,还冲着她们挑了下眉头。 顾南芵立即就要冲上去,但才刚刚一动,就被人按住,只得咆哮骂道:“周芷凝你这个疯子!你敢杀我!我哥不会放过你的!” 周芷凝倾身靠近顾南芵,笑得一派温柔,她指着自己脖子上浅浅的痕迹笑道:“顾大小姐,别急啊,你差点掐死我的事,我等会再跟你算账,现在我先和你嫂子说话,你先乖一点。” 苏瑕听着她这语调,只觉得的后颈直进冷风,抖起了一阵阵的鸡皮疙瘩,她强做镇定,但声音却还是有些颤:“你们只是想求财,但如果背了两条人命,你们这辈子都别想逃掉。” 周芷凝歪着头说:“可你不知道吗?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你啊,我想弄死你很久了,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我能放过你吗?” 苏瑕费力地换了一个姿势,喘了口气,摇头道:“没什么讨厌不讨厌的,周芷凝,拿了钱你们就赶紧走,这辈子不要再相见我们都平安无事。” 现在她们落入这群人手中,变数太多,都要做好最坏打算,她不敢肯定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她能笃定的事只有一条——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杀人。 杀人是下策中的下下策,杀了人就注定一辈子都要挂在全球通缉名单上,年年月月日日都要藏藏躲躲,没有几个人愿意为图一时痛快付出这么大代价,像周芷凝这样聪明的人更不会,就算她真的想不开想动手,她身后那个龙哥也会阻止她,那是个老江湖,他在道上混这么多年,很清楚什么是底线。 果然,听了她的话,周芷凝的脸上的笑容真实了许多:“好吧,看在你这么诚恳求我放过你们的份上,我饶你们一命。” 苏瑕一口气还没松完,她又笑起来说:“但你要先帮我个忙,来,打个电话给安东尼。” “给谁?”苏瑕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绑架她不是应该去勒索顾东玦吗?怎么要打给安东尼? “安东尼,你的前任啊,打电话约他到潮汐湖。” 苏瑕顿时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 周芷凝说得理所当然:“当然是想要钱啊,他州长的儿子,自己还是个大公司的老板,我们现在这么缺钱,又干了这种风险系数如此之高的事,反正被抓了都是绑架罪,多一个人还多一条财路。” 苏瑕明白了,她是想利用她和安东尼的关系,引安东尼出来抓住,用他勒索迈克尔先生和柏莎夫人! 她没想到,他们的野心竟然大到这个地步。 “你们已经有我们两个在手了,有必要再抓一个加大风险吗?” 周芷凝摊手道:“顾家的确很有钱,但短时间内肯定凑不齐五千万,我们立马就要走了,我只能多找渠道。” 苏瑕捏紧拳头:“人不能太贪心。” 周芷凝懒得和她多说,将手机递到她面前晃了晃:“你打不打?” 苏瑕扭开头:“不打。” 她又重复地问了一句:“打不打?” “别做梦了。”她不可能做这种事。 “好,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强人所难。”周芷凝收回手机,靠着椅背,眼神玩味地在两人身上流连了一会,最后对着顾南芵扬扬下巴,“呐,刚才你们不是说想尝尝顾家大小姐的滋味吗?还不抓紧时间去体验体验,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站在她身后的几个男人早就是如饥似渴了,一听她这么说,脸上一喜,立即上前抓起顾南芵往外面拖,顾南芵挣扎不得,彻底慌了,大声尖叫:“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别碰我!别碰我——” 苏瑕震惊,大声喊:“放开她!” 然而没有人听她的话,他们直接扛起顾南芵就走,苏瑕的双腿被绑住,她只能用跳的方式追上去,可没跳几下,就绊倒地上的石头,扑倒在地上,磕得下巴流血,眼看他们出了洞,她急红了眼:“我让你们放开她!!” 回应她的只有顾南芵的呼救声。 她霎间觉得,血液从头到尾凉个彻底。 周芷凝在她面前蹲下,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笑吟吟地问:“这个电话,你是打还是不打呢?” 苏瑕咬紧牙关,忍住无畏的怒火:“我自己卡上也有钱,我都可以给你,你放了她!” 龙哥眼睛一亮,连忙问:“你有多少?” “一千万。” 龙哥呸了一声:“一千万算个屁,我们要找迈克尔拿一个亿!” 苏瑕瞪圆了眼睛:“你们真是想钱想疯了!迈克尔可是州长!是政府人员,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我们的生死就不必你操心了。”周芷凝挑眉,“最后问你一句,打不打?” 苏瑕呼吸急促,心乱如麻,她很清楚,这个电话打过去,安东尼一定会赴约,而等待他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她亏欠他那么多,怎么能,怎么能再害他一次…… 就在此时,山洞外传来了顾南芵生不如死的尖叫声,一声声都是尖刀,凌迟着苏瑕的每一寸肉。 “啊——啊——别碰我——” “苏瑕——!!” 顾南芵最后喊了她的名字,她本就动摇的理智彻底崩盘,崩溃地闭上眼睛大喊:“我打!我打!!!” “我打!我听你们的,你们放开她!放开她!” 周芷凝示意了一下,一个小弟出去招呼了一声,衣裳凌乱的顾南芵立即被提回来,她的衣服已经差不多被撕烂了,蜷缩在地上,哭泣都没了声音。 周芷凝拍拍苏瑕惨白的脸,讽刺笑道:“难怪走到哪儿都有人爱你,果然心地善良,这顾南芵可是害死你孩子的凶手,要是我,我巴不得她被人轮奸呢,你倒好,为了她出卖前男友?” 苏瑕痛不欲生,将额头抵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下。 周芷凝让人把她抓起来,解开她的手,将手机塞到她手机:“打吧。” 龙哥手中掂量着一把水果刀,架在顾南芵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离她的喉管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威胁道:“你要是敢做小动作,我马上割开她的喉管!” 苏瑕手颤抖着,险些将手机抖落在地,周芷凝的手覆上来,勾着唇说:“忘记电话号码了?需要我告诉你吗?”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她捏着手机的手越来越紧,渗出了冷汗,好半响才慢慢地按下了一串数。 苏瑕在他们的示意下开了扬声。 呼叫了几声,电话便被接通了。 “喂,安东尼,是我……” 然而那边应答的人却不是安东尼,而是一个沙哑的女声,是刘冉薇:“Diana?安东尼不在。” 听到安东尼不在,苏瑕万分庆幸地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眼周芷凝,周芷凝也皱眉头。 刘冉薇等了一会儿等不到答复,不耐烦道:“你有什么事啊?没事我挂了。” 周芷凝想了想,还是不愿意放过这个赚钱的好机会,示意她给安东尼留言,让他回来后到潮汐湖。 苏瑕假装点头答应,手指在屏幕上慢慢移动,按了挂断键,一脸无辜地说:“她挂掉了。” 龙哥抢过来一看,果然已经结束通话,气得抬脚就往苏瑕腹部上踹:“去你妈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挂掉的!敢被老子玩小动作,我他妈先捅死你!” 苏瑕被踹倒在上,腹部霎间传来一阵剧痛,疼得她整个人都忍不住抽筋起来。 大概是她的模样看起来的确有些吓人,周芷凝还指望用她换钱,连忙拉着暴怒的龙哥出门,免得他一怒之前真把人打死了。 苏瑕捂着肚子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慢慢地躺平在地上,脸色已经是苍白得可怕,她侧过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一动不动的顾南芵,也没力气和她多说话,只道:“现在我们是人家的阶下囚,想活命就忍着点你的大小姐脾气。” 顾南芵没回答,她也不再说,她浑身都疼,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这个地方其实是一个开发区,原本是打算开设成旅游景点,后来不知道怎么,忽然停工了,荒废到现在已经大半年,这些山洞都是半成品,周芷凝和龙哥去了另一个洞穴,小弟买来了饭盒,周芷凝将一块肥肉夹到了他的碗里,笑着说:“龙哥,今天我周芷凝欠你一个人情。” 龙哥笑了:“你当然要欠我一个人情,你知道从警察手里抢人是多危险吗?我的兄弟们可是赌上命的。” 周芷凝轻柔一笑:“是是是,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若能帮的,定然全力以赴。” 龙哥这才满意,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山洞:“接下来怎么办?” “苏瑕和顾南芵不能失踪太长时间,否则以顾东玦的聪明,肯定会意识到出事了,到时候他四下一通知,我们想把安东尼引来就是难了。”周芷凝思衬着,“而且我们的船票就是今晚,不能再拖了。” “你有什么想法吗?” 她微微一笑:“当然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86章 我欠你的,可还清了? 昏昏沉沉地躺了几个小时,苏瑕是被一阵说话声给吵醒的,她努力地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墙壁上任何凸出或者凹陷的石块,都被扭曲成一个个面目狰狞的罗刹。 苏瑕定了定神,费力地从地上坐起来,轻手轻脚地挪动到了顾南芵身边,她侧躺着,她低头试着去咬捆着她双手的绳子,大概是她的动作惊到了她,顾南芵忽然尖叫一声,苏瑕立即扑过去压住她:“是我!小声点!” 洞外随之传来一声骂声:“鬼叫什么!” 苏瑕假装惊慌道:“有老鼠!” “废话,荒郊野岭,别说是老鼠了,蛇都有!别吵了!” 苏瑕安静下来,静默了一段时间,才在顾南芵耳边低声说:“我咬开你的绳子,然后你解开我的。” 顾南芵怔怔地点头,苏瑕眯着眼睛研究了一会儿那个结,再低头顺着打结的方式慢慢咬开,好半响才终于解开,她已经累得嘴角抽筋。 顾南芵先解开自己脚上的绳子,然后才去解她的手,解到一半,洞口的地上忽然出现一个黑影,苏瑕立即将顾南芵扑倒,两人靠在一起假装睡着了,那个人进来看了一眼,见没什么异常才又折出去。 苏瑕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心跳如雷,再一看顾南芵也没比自己好多少,脸色惨白惨白的。 两人都解开了绳子,苏瑕小心翼翼躲在洞边探出半个脑袋窥探,龙哥和周芷凝都不在,只有四五个小弟在打牌,但想从这四五个人眼皮底下逃走,几乎是不可能的。 苏瑕脚步轻轻地走开,在洞穴内四处找起来。 她想,这个地方原本是作为旅游区来开发的,这些洞穴原本应该是计划想做店铺,或者其他什么游戏场所,按当地建筑的模式,应当会有预留后门。 “你在……”顾南芵才一出声,苏瑕就立即捂住了她的嘴,嘘声示意她不要说话,这种洞穴一旦出声都会有回音。 苏瑕握着她的手,在墙壁上写——找后门。 顾南芵咽着口水点头,学着她在岩壁上摸索起来。 后门其实并不难找,他们这个小洞内没有一盏灯,昏天暗地,相衬之下,那一线缝隙透入的亮光就显得格外清晰,两人凑近一看,果然就是他们要找的后门,这门却被一块巨石堵着,也就是说,如果能将这块巨石推走,她们就能从这个地方逃走了。 然而,她们并不知道这巨石后面是不是真的是路,也许是峭壁?也许是悬崖?也许是看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到时候她们依旧跑不掉。 可同样的,她们除了这条路,也没有别的脱险办法了。 这些人或许不会真的杀了她们,但对她们做其他事就不一定,就像刚才他们对顾南芵一样…… 苏瑕趴在地上,从缝隙去窥探外头的情况,隐约看到似乎是一片草地,她起身,和顾南芵对视了一眼,两人慢慢将手贴在大石上,用尽全身力气,缓缓往前推。 尽管她们已经在尽量做得无声无息,但到石头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到底是掩盖不住的,那沙沙的声响惊得她们立即撒手,紧张地看着洞口,不过等了一会儿都没人来,看来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她们里面。 苏瑕凑近顾南芵的耳边说:“一鼓作气推开,然后马上往前跑。” 顾南芵忽然抓住她的手:“你、你跟我一起跑。” “废话,我当然也要跑,不跑留着过年吗?” 两人深呼吸几口气,一咬牙,猛地出力直击巨石,巨石底下有细沙减少摩擦,她们用力往前推,一阵沉闷响声后,露出了一道约莫二十公分宽的缝,但与此同时,闷响惊动了外头的男人,一个人喝道:“站住!” “跑!!” 她们是幸运的,巨石之后是山道,推开巨石后,两人拔腿就跑,只是她们没什么默契一个往东跑一个往西跑,顾南芵往东跑了一阵,竟然折回来追苏瑕,苏瑕回头看到,瞬间被她神一般的智商给惊呆了,眼看后面追的人就要抓住她,苏瑕连忙捡起地上的石头砸过去。 苏瑕拉着她狂奔,路上忍不住骂道:“你真是蠢得可以!” 两人跳下矮陂,跨过草丛,在漫无边际的树林中东奔西躲,身后那些人却如影随形,他们怒骂着,威胁着,近在咫尺的威胁令人紧张害怕到心跳,几乎要从喉管里跳出来,所幸两人的体力和运动神经都算可以,在大山了狂奔了一个多小时,终于不见后头的人追了。 苏瑕急喘着气,口齿不清道:“甩、甩开了……” 顾南芵捂着脾胃躺倒在了地上,脸色惨白,苏瑕撑着膝盖休息了两分钟,就拽着她起来:“这里不安全,我们要赶快下山,起来,继续跑。” 过度的运动让顾南芵的脾胃一阵一阵的绞痛,苏瑕拉了她好一会儿她都起不来,急得她大骂:“再撑着点啊!你当我们已经安全了吗?他们随时可能追上来,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你再不起来我自己走了!” 顾南芵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但已经跑不快了,苏瑕只好拽着她,挑有遮蔽物的路跑,就在她紧张地观察着是否有追兵时,她却在她身后喃喃地说:“我……我又欠你了……” 苏瑕头也不回,拨开面前半人高的野草:“你早就欠我了!” 她还在说:“我害你没了孩子……你还在医院救我……还有这次……我欠你好多……” “知道就好,你欠我的这辈子都换不清了,别废话了,留着体力跑路。”苏瑕说着,忽然拽着她蹲下,做了嘘声的手势。 她们已经跑到了山脚,不远处还停着一辆出租车,正是高元凯,他站在车边打电话,一直四处张望,显然也知道她们逃跑的事。 苏瑕心中思索了一会儿,回头对顾南芵说:“我出去吸引他过来追我,你躲在这里,趁他没注意,扑出来把他打晕。” 她捡了一根木棍塞到了她手里,“听明白了吗?” 顾南芵握紧木棍,紧张道:“明、明白了。” 苏瑕深呼吸口气,立即起身跑出去,故意制造出声响引起高元凯的注意,高元凯一见,立即大喊一声:“别跑!” 苏瑕立即扭身往顾南芵的方向跑,高元凯果然追上来,从顾南芵身边跑过时,顾南芵猛地起身,狠狠往他后颈打下去,高元凯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棍打得身体一歪,从斜坡滚了下去,人还没晕,但一时半会起不来。 苏瑕冲她挥手:“走!” 顾南芵连忙丢掉木棍,追着她跑向出租车,刚要握着门把手时,后头忽然追上来个人,用木棍勒住了她的脖子,拖着她往后退了几步,她尖叫一声,苏瑕猛地回头,见竟是满头是血的高元凯,他用木棍卡在顾南芵的脖子上,狠狠勒着,面目狰狞扭曲,就像是要这样把她勒死似的。 “高元凯!!”苏瑕惊恐大喊,“你那样勒是要出人命的!” 高元凯凶狠地呵斥:“你,离开车边,退到那个位置蹲下,否则我就勒死她!别以为我不敢,我他妈也是杀过人的!” 苏瑕捏了捏拳头,慢慢往右推,离开出租车边,眼睛紧紧盯着他:“我走开了,我走开了……” 高元凯一时的注意力也都在苏瑕身上,手上的力道也渐渐松了些,顾南芵出其不意,猛地将脑袋往后一磕,重重撞上高元凯的鼻子,高元凯惨叫一声,她立即趁机挣开,苏瑕的反应也快,三步做两步走,一跃上了驾驶座,钥匙就插在孔上,她转动钥匙一踩油门,车轮在地上打滑了一下,扬长而去。 顾南芵抱着车门满心的心有余悸:“我、我们现在安全了吗……” 下山的这段路很颠簸,一面靠山,一面则是数百米海拔的悬崖,而且防止行人坠落的护栏也很老旧了,像是稍微一推就会掉下去一样。 苏瑕看了一眼后视镜,见没人追上来,刚想松口气说句什么话,车顶忽然一声‘砰’的巨响,被什么打穿了个洞,苏瑕吓得条件反射猛踩刹车,顾南芵连声尖叫——那声巨响打穿了车顶,还打穿了她腿边的座椅。 两人都呆在当场,怎么都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有——枪! 这一枪打穿的何止是车顶,还是她们两人脆弱的心理防线,一整天的胆战心惊早就让她们精疲力竭,现在不过是强弩之弓,此时更是连再启动车子的能力都没有,眼睁睁看着高元凯举着枪靠近她们。 他满脸是血,眼眶布满血丝,将手枪抵着车玻璃,对准苏瑕的脑门,大喝一声:“下车!” 苏瑕颤着手拉开车门,半点不敢反抗,慢慢地下了车。 高元凯抓住苏瑕的手把她拽出来,丢到一边去,又指着后座的顾南芵:“你他妈也给老子下车!” 如果他手里拿的是刀或者其他,或许她们还敢拼一拼,但枪不一样,他只要扣动扳机,她们马上就会没命,根本没有生路。 高元凯用手枪戳着苏瑕的脑门,咆哮道:“跑啊,你们跑啊,你不是很厉害吗?你倒是跑啊!不怕我是不是?我现在就崩了你!” 高元凯和龙哥不一样,他本就是个冲动性子,又接二连三被苏瑕耍了,顶着满头的血就像一只疯狗,什么都不管不顾,非要把这个人做掉才痛快。 他完全没了理智,往后退了两步,拉动手枪的保险丝,对准苏瑕的腹部。 “去死吧!” 苏瑕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已经直接扣动了扳机,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子弹就来到了眼前。 就在那生死一刻,顾南芵忽然从一旁奋起扑来,抱住了苏瑕,将她撞得往后退了几步,而那发子弹便准确无误射中了她的后心。 苏瑕瞪圆了眼睛。 顾南芵一口血喷在了她的脸上。 滚烫的温度,灼伤了她的每一寸皮肤。 高元凯这一枪之后,理智好像才慢慢回来,怔怔地看着地上浑身是血的顾南芵,往后退了几步,转身窜入草丛中跑了。 顾南芵抽搐着从苏瑕身上滑下来。 苏瑕僵硬着身体,这一幕发生得太突然,太猝不及防,她根本没想到顾南芵会在那种时候扑过来为她挡子弹,整个人都呆滞住了,七魂飞走了六魄,甚至连她从她身上滑下都忘记去扶,直到她的手抓住她的脚踝,她才像触了电似的,猛地蹲下来抱住了她,但她此时浑身都是血,像一个即将消失的泡沫,她不敢碰她,只能歇斯底里的喊着她的名字。 “顾南芵!!!” 顾南芵吐着血,费力地仰起头,用涣散的眼神看着她,声音微若呢喃,苏瑕听不到她的声音,她抱着她的脖子,费力地靠近她的耳朵,一声询问如同尖刀,刺入她的心脏。 “我欠你的……可还清了……” 苏瑕半张着嘴,只感觉那把在心尖的刀,又残忍的搅动着。 很疼,很疼。 顾南芵没了力气,手从她的脖子上松开,但她还是拼尽全身力气,紧紧抓着她的手,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可、可还清了?” 她想要一个答案,像是只有得到她的答复,她才能安心一样。 苏瑕霎间崩溃,紧紧抱着她,大力地甩头,眼泪一滴滴落在她的染血的嘴角:“没有!没有!没有!你想得美!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吗?你给我坚持住……你给我坚持住,我带你去医院,对,去医院,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医院,医院。 她魔怔似的重复地喊着这两个字,精疲力竭的她,死命将她拽起来,背到背上上,她的血迅速渗透到她的后背,很热,就像将岩浆泼在身上,将她从内到外地焚烧。 她的眼泪模糊了视线,看不清周围景物,她只能一步步试探,一点点摸索,她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她要带她去医院! 她不能死,她怎么能死呢?她都救了她那么多次了,这次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死掉呢? 顾南芵趴在她的背上,虚弱无力地一笑:“……没还清啊……那没办法了,我可能再也还不了了……” “你闭嘴!不要再说话了!我带你去医院,我一定能救你!一定能……顾南芵,我求你了,我求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你别死啊……”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一声呢喃成了绝响。 “……苏瑕,我真的很讨厌你,真的……” 她留在这世上最后一句话就是——苏瑕,我真讨厌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87章 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苏瑕抱着顾南芵渐渐冷去的身体好久好久,直到天边的夜色暗淡下来,一阵凉风吹来,夹杂着水雾,将她的脸打湿,她才慢慢擦去脸上的血,然后将顾南芵抱起来,放回车上。 她要带她回家。 才将顾南芵放入车内,身后便响起调侃的声音:“呦,人还在这儿呢?我还以为过去这么长时间,你们早就跑了。” 苏瑕的手,紧紧捏住,红着眼眶转身,冷冷地看着她。 “顾南芵真的死了?” 周芷凝身边跟着的依旧是龙哥一群人,其中还有那个高元凯,她低头看了看地上一趟血,摇头叹道,“啧,真可惜。” 苏瑕几乎咬碎了牙齿,用平生最恨的语气骂出:“周芷凝,你会有报应的!” 周芷凝很赞同地点头:“我也觉得我会有,可我都等到现在上天还是没来收我,看来上天也愿意再纵容我再做几件坏事,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 她笑完了才说:“苏瑕,跟我们走吧,我们拿到钱就会放了你,不会再为难你的,别做无畏的抵抗,你跑不掉的。” 苏瑕听完冷冷一笑,她抬手擦去脸上干了的血迹,慢慢地朝前走了两步,夕阳在她身后缓缓下坠,她如同一个堕落的修罗,抬手直指高元凯:“跟你们走可以,让我杀了他。” 饶是周芷凝都是一愣,不可思议地问:“你要杀人?” 苏瑕反问:“对啊,你们都可以杀人,我为什么不可以?” 周芷凝眯起眼睛,企图窥探出她的内心:“你想玩什么把戏?” 她可不敢相信,苏瑕会想杀人。 “没有,我什么都不想玩。”苏瑕已经走到了她一米之外,她的目光一直都在高元凯身上不移动半分,那眼神彻骨寒冷,看得高元凯都忍不住往退了一步,她一字一顿道,“我就想替南芵报仇。” 周芷凝隐约感觉她似乎不是在开玩笑,微微正色道:“苏瑕,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他身上背了不少人命,底子早就不干净了,多顾南芵一条不多,但你可不一样,你可是清清白白的大设计师,你确定你真的要这么做?” 这一刻她倒是真的很好奇,苏瑕也会犯罪吗?这个和她完全不是一个世界,向来自诩清白的女人,也会有一天会走上作恶这条路? 周芷凝走神了一会儿,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苏瑕已经在她的咫尺之外。 龙哥早就听她们的对话听得不耐烦,冲着手下一挥手,大骂道:“跟她妈废什么话!现在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哦,是吗?”苏瑕笑,“那如果是……这样的呢!” 话音落,苏瑕动作极快地朝周芷凝扑去! 谁都没有料想到她会突然出手,她猛地扑上去,从高元凯的腰间抢走手枪,同时抓住的周芷凝,用手臂勒住她的脖子,手枪指着她的脑袋,拖着她往后退,大声呵道:“都别过来!” 突变只在一瞬,谁都没联想到是这个展开,那群小弟一时不敢轻举妄动,都看着为首的龙哥,听从他的命令。 龙哥咒骂一声:“臭娘们你找死!” 苏瑕冷笑了两声,用手枪戳了戳周芷凝的额角:“如果你再往前走一步,我让你看看是谁先死!” 周芷凝早就被吓得脸色煞白,她的声音比苏瑕还大:“龙哥,退、退后!” “退后!听见没有!” 龙哥只好慢慢往后退了两步。 苏瑕挟持周芷凝退到出租车边,双眼盯紧龙哥等人的一举一动,在她耳边命令:“打开车门上车!” 周芷凝抿了抿唇,镇定道:“你挟持我没用的,在场这些人都是龙哥的,拿到手的钱也是他的,你以为我在他心里有那么重要?会比你这个值得数千万的人质更重要?” 苏瑕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闭嘴!上车……” “砰——” 一声呵斥还没完,打断她的是一声枪声,子弹打在地上,激起一层灰尘,苏瑕瞪圆了眼睛看龙哥,没想到他会突然开枪,她连忙拉着周芷凝退后:“别过来!” 龙哥掂着枪,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脸上带着诡异的笑,依旧一步步往前:“上车?上哪儿去啊?” 苏瑕不得不将枪对着他,因为紧张掌心出了一层汗,她喊道:“别过来!” “我过去又怎么样?你敢开枪吗?你敢吗?你敢吗!”他神情语气都是十足的挑衅,进退间已经来到苏瑕的一米之内,强烈的压迫感让她的大感不安,只得紧紧抓住周芷凝,这是她现在唯一的筹码。 “别过来!我真的会开枪的!” 龙哥就像是在逗小猫玩,笑吟吟道:“你倒是开啊。” 苏瑕已经被他逼得退无可退,眼看他马上就要抓住她,她心一横,闭上眼睛对着龙哥的方向扣动扳机—— ‘咔嚓。’ 手臂没有因为子弹弹出而产生镇痛感,耳朵也听不见独属于枪声的闷响,有的只是一声无足轻重的,像按下了老式相机快门一般的清脆细微的声音。 苏瑕愣住,又连续按了几次扳机,然而都是同样的,没有子弹射出。 这是一把空枪。 龙哥一把将周芷凝从她手里抢回来,一脚将她踹翻在地上,毫不掩饰对她的讽刺:“哈哈哈,你以为枪里有子弹吗?” 龙哥是个老江湖,对谁都有防备之心,高元凯是周芷凝找来的人,他不是很放心,所以给他的枪里只有一发子弹,那发子弹已经用在顾南芵身上,所以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苏瑕拿到的那把枪里,根本没有子弹! 龙哥一挥手:“绑了!” 苏瑕立即被两个小弟抓起来,刚捆上绳索,远处便忽然传来由远至近的一阵鸣笛声,那声音又长,响彻天际,正是犯罪份子日夜恐惧的声音——警笛! 包括龙哥在内的所有人,脸色都是瞬间惨白。 一个小弟哆哆嗦嗦地问:“大哥,是不是警车的声音?” “妈的这时候还废话!”龙哥当即扭头就跑,边跑边指着苏瑕,“把人质戴上!撤!快撤!” 老大都跑了,小弟们自然也都做鸟兽四下散了,苏瑕又落到高元凯手里,他手里拿着把长刀,拽着她就往上山走。 苏瑕被他拽得踉跄,还不忘讽笑:“警察来了,你们跑不掉了。” “闭嘴!”高元凯一边跑一边观察着后面的情况,无暇再分神对付苏瑕,但苏瑕却不会就那样听话闭嘴:“杀那么多人,晚上睡觉的时候害怕吗?他们都来找过你吧?呵呵,现在又多了南芵的,你可能不知道,她很凶的的,见着你一定会直接掐死你。” 高元凯脸上直冒冷汗,虽然没说话,但心里是恐惧的,这种恐惧来自于外头和内心。 苏瑕趁着他哆嗦,立即挣开他,边跑边高喊:“这边!在这里!救命啊!” 高元凯立即追上去,一个猛扑扑倒苏瑕,与此同时,周围已经围了一群警察,都是中国警察,个个手持枪对准他,密密麻麻的包围圈,昭示着他已经没有退路。 他立即抓起苏瑕,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冲着警察们大喊:“都别过来!再往前一步我杀了她!” 苏瑕精疲力竭,看眼前的景物都是模糊的,只隐约看到有一队人剥开人群跑了过来,她无力地扯了扯嘴角:“顾先生……” 顾东玦的瞳孔骤缩,立即往前一步,高元凯随即冲着他大喊:“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他那把刀很锋利,稍稍一划就在苏瑕的脖子上留下红痕,那印记逼得顾东玦的脚步生生停下。 “你别冲动,我们好好谈谈,你想要什么?” “都退后!” “好,都退后。”顾东玦点头,自己先往后退两步,警察们也跟着往后退,他紧盯着那把刀,冷静问,“你还想要什么?” 高元凯喊:“车!给我一辆车让我走!” “你先放人。” “先给我车!” 苏瑕在他手上,无论他说什么顾东玦都会答应,他闭了闭眼睛,连忙道:“好,给你,都给你。” 一退一进间,以高元凯为中心的圈子已经来到公路上,顾东玦指着他开来的车:“这辆给你,你把人放了。” 高元凯抓着苏瑕往车退去,就在这时,远处又是一阵车灯扫射,高元凯如惊弓之鸟,连忙抓紧苏瑕。 这次来的不是警察,而是安东尼、罗宾夫人,还有刘冉薇。 高元凯挥舞着手中的长刀,眼里布满血丝,满是狠戾的决绝:“都退后!” 安东尼连忙扶着罗宾夫人后退,罗宾夫人看到苏瑕被劫持,心霎间提到了嗓子眼,连声喊不要冲动,然而在看清绑匪的脸后,这三人都是齐齐一愣。 尤其是罗宾夫人,她的神情特别惊愕,怔在原地,好半响才失声大喊:“高元凯!怎么会是你!” 这呼声都变调了,高元凯不由自主顺着声音看过来,便见那橙色车灯照着的故人,他也呆了呆,呼吸变得急促,像难堪和无地自容那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得假装没看到,继续和警察对峙:“你们别过来啊,否则我们就同归于尽!” 罗宾夫人惊呼:“你疯了!你快放开她!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高元凯置若罔闻,掐着苏瑕的脖子步步后退,已经来到了悬崖边稍有不慎,他们都可能从这老旧的围栏边摔下去,粉身碎骨。 罗宾夫人看着更加害怕,心都揪到一块了,她往前走了两步,紧咬着下唇喊着:“高元凯,你不认识我了吗?你看我啊,你看看我啊。” 苏瑕不知道罗宾夫人怎么会认识这种流氓,但她却是明显感觉到,在听到她那句话后,身后的人的手明显有些颤抖,显然是强作镇定,她垂在身侧的手捏紧,慢慢地等待着时机。 “你快放开她,你不能这样对她,这样做你将来会一定会后悔!”罗宾夫人一步步往前,身后的人拉着她,提醒她再往前很危险,但她反而睁开对方的手,依旧往前走去。 “别再这样错下去了,你只是共犯,被抓了也只是坐几年牢而已,你听我的好不好,你放开她。” 高元凯在看到她的一刻起,整个人都有些反常,冲她大喊:“你闭嘴!你滚!” 他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刀又在苏瑕的脖子上划出几道血口子,看得人心高悬,顾东玦连忙拉住罗宾夫人,将她拽回来,同时劝道:“你冷静点!不要冲动!” “全部后退!你们都给我后退!不然我杀了她!” 罗宾夫人也临近崩溃:“你不能这样对她,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高元凯忍无可忍冲着她咆哮:“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对她?你知不知道我杀了人,要是我被抓住了,警察和顾家人可能放过我吗?不可能!我现在只有带着她我才能活命,你想让我放了她,那就是要我的命!” 他又冲着警察的方向挥舞了几下刀,嚯嚯声响在寂静的夜幕下,格外令人毛骨悚然:“都后退!” 这时,一直静默在一旁看戏的刘冉薇忽然摇头笑起,竟开口说话,声音低沉沙哑:“高先生,我真心劝你还是听罗宾夫人的话,把放开她比较好,如果她真死在你手上,你会后悔一辈子的,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意识她可能要说什么,顾东玦和安东尼齐齐扭头呵斥:“闭嘴!” 刘冉薇勾唇,对他们的警告视若无睹。 “她可是你亲生女儿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88章 都是假的对不对? “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她的话语轻如鸿毛,却直击心湖,炸出滔天巨浪。 所有人的脸色都白了。 苏瑕只觉得这清凉的山风忽然变得刺骨,刮得她周身都在战栗,冷汗沁出,连血也放佛没了温度,心口空空的。 高元凯也是一僵,不可置信又匪夷所思:“你、你胡说什么啊……” 繁星点缀的夜空下,山风摇曳着树枝发出沙沙声响,刘冉薇的每一个字都那么清晰地传到那边呆滞住的两人耳里:“我说,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这把刀可要悠着点,别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女儿给杀了呀。” 苏瑕原本想趁其分神挣脱开来,现在本是最好时机,但她却迈不动脚步,愣愣地看着刘冉薇,一时分不清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只是在迷惑高元凯的战术。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有女儿?你们想骗我是不是!”高元凯将刀又往苏瑕的脖子靠近了一寸,这次血流得更多,渗透进她的衣服里,从内至外将她蓝色领子染成了暗红色,惊得所有人又往前走了一步:“你别动!” “你们别过来!” 罗宾夫人看着那片血迹,目眦尽裂,终究是扛不住良心的谴责,将手指插入发丝中,缓缓蹲在了地上,嗓子染上哭音:“是真的……她真的是你的女儿……你不要再伤害她了……” 高元凯听着这话,手颤了几颤:“你当年不是把孩子打掉了吗……” 罗宾夫人用力甩着脑袋,痛苦地说:“没有没有没有!她现在就在你刀下!就在你的刀下!” 她现在就在你的刀下…… 你当年不是把孩子打掉了吗…… 她真的是你的女儿…… 她是你亲生女儿…… 苏瑕感觉自己好像被隔到了另一个世界里,那刺骨的山风和嘈乱的人声,霎时都从她眼前消失,唯独这一声声话语挥之不去,她怔然地听着,不知该如何反应,更不知该如何言语,只能呆站着,任由话语化作毒箭,将她刺得体无完肤,千疮百孔。 她,她的亲生母亲是罗宾夫人? 她的……的亲生父亲是一个无恶不作,浪迹天涯的杀人犯? 开什么玩笑? 是假的吧?都是假的吧? 苏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高元凯的刀下逃生的,等到她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罗宾夫人面前,这个素来高傲潇洒的女人,仰起头看着她,眼里竟满是郁痛。 她慢慢蹲下来和她平视,抬手擦掉她的眼泪,声音为颤:“老师,老师,现在我已经安全了,你不用再编谎言了……你坦白告诉我,刚才你们说的那些,都只是为了扰乱他的心神,都只是为了救我,其实都不是真的,全都是假的,对不对?” 罗宾夫人闭上了眼睛,眼泪掉得更凶,苏瑕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伐骨的钢刀,剥削着她的良心,她摇着头避开,但苏瑕不让她走,捧着她的脸,逼她看着自己:“老师你别躲啊,你回答我的问题啊。” “你说啊,说这一切都是假的,我只是个孤儿,我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她的情绪太激动,握着罗宾夫人的肩膀用力摇晃,非逼着她把这句话说出来,罗宾夫人猛地将她抱住,紧紧地嵌入自己怀中,哭着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Diana对不起……” 苏瑕像被突然拔掉电池的玩偶,瞬间僵硬了身体,一动不动,什么反应都没有,任由她抱着。 高元凯已经被警察控制住,龙哥等人也陆续被抓住,全部都被拷上手铐押上警车,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就是法律最公正严明的制裁。 警车陆陆续续开走,嘈乱的山路渐渐安静下来,剩下的几个人,都在默默看着罗宾夫人和苏瑕。 好半响,苏瑕忽然回了魂,她猛地将罗宾夫人推开,脚步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撞到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顾东玦,她没有回头,摇着头,偏执地不肯相信:“我没有,我没有爸妈,我爸妈早就死了,我没有,我没有……” “Diana……” 苏瑕连连后退,被顾东玦抱住,他心疼又难受地喊了她一声:“阿瑕。” 苏瑕摇摇晃晃地转过身,眼神混沌地看着她,动了动唇却没发出半点声音,下一瞬,晕死在他怀里。 …… 苏瑕从小就知道自己在苏家是个外人,因为是外人,所以她一直都被排斥着,无论是养父还是养母,甚至是苏樱,都没有人当她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甚至还会习惯性‘忘记’她。 她至今都记得,她六岁那年,养父在路上捡到一百钱,恰好那天是冬至,他心情大好,破天荒买了一包芝麻汤圆回家,那一大包汤圆煮成一锅,揭盖时甜腻香浓的味道飘满整个屋子,十八个汤圆白胖胖圆滚滚,诱得人嘴馋。 她兴高采烈地去洗手回来,准备品尝这难得的美味时,却发现锅里只剩下汤,而他们的碗里,一人六个,没她的份。 汤圆,有团圆的寓意,又没有人当她是这个家的一员,所以没她的份。 她抱着锅坐在门槛上,眼泪吧嗒吧嗒往锅里掉,她和着残留的汤水一勺勺喝掉,甜腻的汤水也盖不住眼泪的苦涩,一点滋味都没有。 那时候她想,她的爸妈呢?现在又在和谁团圆?他们煮的汤圆又有没有她的份? 像这样的事情从小到大她经历过很多,而她对亲生父母的念想,便是在这段岁月中,由浓转淡,由淡转怨,怨到最后,便变成希望此生彼此都不要再相见。 可,上天总时那么爱捉弄人,在她快要释怀时,又用这种近乎戏剧的方式,将他们送回了她身边,再一次将她击打得体无完肤。 苏瑕靠着床头面无表情地坐着,眼神木讷地看着前方虚无的一点,出神了好久,直到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她才缓慢而机械地扭过去,是顾东玦。 一日不见,他看起来也憔悴了好多,爱干净爱整洁,对自己仪容仪表要求极严格的他,穿着有褶皱的衬衫,额前发丝微乱,下巴一圈青紫,是没修理的胡渣。 他手里拎着个保温壶,将里头的米粥倒在碗里,想来喂她吃饭,苏瑕避开他的勺子,唇动了动,第一个字说出口眼泪就掉了:“南……南芵……” 顾东玦眼神一暗,勉强提起嘴角说:“已经收殓……这件事没告诉妈,老二和老三在安排。” 苏瑕抓紧他的手臂,哑着嗓子哭道:“她、她是为了救我,那一枪本来是打在我身上的,是她替我挡我……顾先生,顾先生,我想救她的,我真的想救她回来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顾东玦放下瓷碗将她抱住,手在她后背轻抚,“这不是你的错,南芵也不希望你因此自责的。” 每次想起顾南芵从她身上滑下去的那个情形,苏瑕就感心口骤疼,几乎要窒息,她用力咬着他的肩膀,呜咽着哭,顾东玦知道这件事她不会那么容易释怀,哭出来反而比压抑在心里更好,干脆就让她痛快地哭一阵,好半响才将她放开,用面巾纸擦拭她的眼下。 “好了,我让你哭够了,现在开始不能再哭了,对你的身体不好。”顾东玦重新拿起瓷碗,舀了一勺米粥到她嘴边,“现在先吃点东西好不好?” 苏瑕还是避开了,吸了吸鼻子,哑着声他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一切?” 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和罗宾夫人的关系? 顾东玦静了静,最后还是点头:“刚知道。” 苏瑕笑了:“你知道,安东尼肯定也知道,还有不相干的刘冉薇,你们都知道,只有我被蒙在鼓里,傻傻的,你们是不是一直在心里笑话我?” 顾东玦微微皱眉:“阿瑕,你知道我不会的。” 苏瑕扯着嘴角自嘲道:“可是在在嘲笑自己啊,我觉得我真的好蠢,怎么没想到,RH阴性血本来就是很罕见的血型,怎么会那么巧,我和老师竟然是同一个血型,呵,从老师献血给我开始,你们就都知道了吧?” “只是怀疑。”他的怀疑之初和安东尼一样,都是觉得事情太巧,所以才会去查。 苏瑕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那个时候你和安东尼还一直怂恿我去做复查,其实就是为了抽我的血去做DNA吧?” 她说的都对,顾东玦无法反驳,抿了抿唇道:“对不起。” 苏瑕摇着头,不想听她道歉:“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知道,你不想我难受,我也刚想明白,呵,刘冉薇当初说的最后一张底牌就是这个吧?她应该也知道所有事情的吧?知道我亲妈就是如今我的老师,知道我亲爸是个杀人犯,难怪她说我不会比她好到哪里去,她现在一定很开心吧,看到我如她所愿痛苦着,一定开心疯了吧。” 她推着他的手,催促着说,“顾先生,你把她叫来,快点,我现在要见她,你把她叫来,她那么想看我痛苦,我该成全她啊,让她来,我让她看看的。” 顾东玦按着她:“阿瑕,你冷静点。” “我还不够冷静吗?我这样还不算冷静吗?”苏瑕笑起来,耸耸肩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别怕,我不会想不开的。我不怪任何人,真的。我不怪老师,换成我是她,摊上那么个玩意,我也要改嫁,我看和他生的孩子我也会恶心,我也会丢掉。我也不怪那个杀人犯,他是人渣嘛,杀人都可以眼睛不眨一下,丢掉个孩子算什么?我还要谢谢他,谢他没直接把我给弄死。” 顾东玦听着她这自暴自弃的话,心口狠狠一疼:“阿瑕……” 她轻笑:“顾先生你知道吗?阿好以前都说我上辈子在肯定是十恶不赦,所以这辈子是来还赎罪的,我现在也这么觉得。” 顾东玦不愿再听她自暴自弃下去,双手按着她的双臂,逼她看着他的眼睛:“阿瑕,你听我说,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罗宾夫人是有苦衷的,她不是故意不要你,你冷静点,你听听她的解释好吗?她就在门外,你见见她好吗?” 苏瑕扭开头:“不想见。” “好,好,我们不见,你也不再想了,那些事情说到底都过去了,如果你不想认,我们就不认,我带你回国,我们回家,我们离开这个地方。” 苏瑕眼眶慢慢红起来,但已经掉不出眼泪了。 他将勺子递到她嘴边,轻声哄着:“来,张嘴,吃点东西。” 苏瑕不言不语,但嘴就是紧闭着,也不知道在跟谁过不去,总之就是不肯吃。 顾东玦看她苍白的脸,满心的无奈和着急,又喊了声:“阿瑕。” 苏瑕这回干脆闭上眼睛。 “吃点东西吧,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别再赌气了,就当是看在……”他停顿了一下,轻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掌心贴在她的肚子上,“看在孩子的份上,吃点吧。” 苏瑕木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睁开眼怔怔地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顾东玦低头在她的眉心轻吻一下,轻声说:“孩子,阿瑕,你怀孕了,我们有孩子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89章 往生的路,你一个人好好走 苏瑕的手慢慢抚上肚子,好半响才出声:“怎么可能……” “真的,已经有一个月了。”顾东玦握紧她的手,和她额头相抵,“但是医生说,因为你腹部多次受创,已经有先天流产的征兆,一定要好好养着。” 她真的有孩子了…… 苏瑕摸着肚子,说不出自己此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不能用纯粹的喜或者悲来判定,她想,五年前,顾南芵让她没了一个孩子,现在她用命换了她和这个孩子一命……这就是,因果吗? 顾东玦将勺子递到她嘴边,这次她没再躲开,全部乖乖吃下,她要养好身子,这个孩子来得太沉重,她一定要保住。 三天后,顾南芵的遗体被运送回国,她的葬礼很隆重,顾东玦说,她生前是那么爱热闹爱面子的一个人,他怎么能让她在人间这最后一段路走得孤单。 原本顾东玦不同意苏瑕在现在回国,她的身体太差,不方便长途奔波,但苏瑕却说,她这次回了A市就不会再回华盛顿,珍珠杯的比赛让助理去操持,南芵这最后一程,她一定要来送,顾东玦考虑再三,终是答应了。 出殡这一天,天空飘着毛毛细雨,雾蒙蒙的天气让着气氛更加压抑,苏瑕穿着黑长裙,被顾东玦牵着,隔着雨帘看着那墓碑上的照片,她仰起头,将眼泪逼回眼眶,将手中的菊花放在阶上,唇动了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祭奠的仪式很复杂繁重,顾东玦怕累到她,就让她在车上休息,苏瑕靠着车窗玻璃看着,直到仪式结束,宾客们陆续离开,她才从车上下来,撑着伞走过去,在她的墓碑前蹲下,将手上的几张照片点着火烧掉。 “这些照片从周芷凝的住处找到的,你之前一直惦记着,我当着你的面烧掉,你别再怕了。” 照片被火舌卷起,迅速化为灰烬,将她在留在这个世上的遗憾一并化为白烟带走。 苏瑕看着那火光有些出神,喃喃道:“南芵,来之前我一直在犹豫,我在想我该不该来送你,你看你最后一句话说的都是讨厌我,会不会不想见我?但想了许久,我还是决定来了,我觉得有些话,应该当面告诉你。” “我不恨你,早就不恨你了。” 她摇头轻笑:“我知道,其实你对当年的事也很愧疚,一直想让我原谅你,之前不说,是我自己过不去这个坎,最后你一直拉着我问你还清了吗,我说还不清,其实是逼你再坚持一点,如果知道你真的撑不住的话,我一定会让你亲耳听见这句话——南芵,你还清了,你不欠我什么,你安心走吧。” 她说着声音低下来,有些怅惘低落:“如果你现在还在,我们应该能相处得很好吧。” “对了,还有个好消息,我怀孕了。谢谢你,保护了我和我的孩子,将来我一定把他带来给你看看,让他喊你姑姑……”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不禁沙哑哽咽起来。 其实她一直在忍着眼泪,她不敢哭,医生说她已经有流产征兆,不能大喜大悲,可她现在真有些忍不住了,肩膀轻轻颤动,吸了吸鼻子说道:“你啊,去了那边,没你哥哥们给当靠山,你就别那么嚣张了,我从以前就想跟你说,除了自家人,没人有义务迁就你,你脾气又那么不好,很容易得罪人,听我的,能忍就忍好吗?” 风吹过,灭掉了一根蜡烛,她看着那白烟笑了:“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她重新想蜡烛点燃,眼泪顺着脸颊滴落,滋润在那束黄菊花上。 顾东玦送走了宾客,踩着雨水来到她身边,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苏瑕仰起头看着他,雾气融着雨帘,他在其后朦朦胧胧的,她轻声问:“顾先生,你都知道了对吧?” 顾东玦静了静,轻轻颔首:“嗯。” 他知道当年那个孩子的事了。 那天抓住于文的时候,他把什么都交代,也包括当年那个被撞掉的孩子。 当初苏瑕说那个孩子是安东尼的,他信以为真,毕竟五年前他们的关系那么水深火热,而安东尼是陪伴在他身边的良人,他们会在一起并不令人意外,尽管他心里很芥蒂这件事,可芥蒂能如何?他爱她,只能去包容和接受,直到那日于文说出撞掉孩子的时间,他一算,那个时候他和她还没有离婚,所以孩子只可能是他的。 这件事听起来真的很讽刺,他的妹妹安排人去撞掉他的孩子,反而被人抓住把柄要挟。 他原本想等周芷凝的事情过后,再和顾南芵算账,没想到,再也没有机会了。 苏瑕牵着他的手:“那你也对她说,说你不怪她了。”顾南芵生前那么怕他知道这件事,一定也很希望能得到他的原谅吧。 顾东玦深深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半响,低沉的声音从薄唇溢出:“南芵,我不怪你。” 我们都不怪你了,那边世界的路道阻且长,你别分神,安心走吧。 —— 送完顾南芵最后一程,顾东玦带苏瑕回了顾家别墅,刚一进门,原先那毛毛细雨便下成了倾盆大雨,噼里啪啦的水珠打在地上,溅起几点水花。 苏瑕抱着抱枕坐在软垫上,身上披着外套,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雨。 顾东玦倒了杯水给她,顺势在她面前的垫子上坐下,随口说:“雨越下越大了。” 苏瑕捧着水杯,隔着玻璃感受水温,淡淡一笑:“是啊,这个季节原本不是多雨季节,没想到会突然下这么大的雨,在外面的人够呛吧。” 她指的是,撑着伞在门口站了半个多小时的两个人。 顾东玦看了一眼,在心底喟叹一声:“他们都跟了你一路了,真的不打算见一见吗?” 自从经历了顾南芵的事后,苏瑕那本来就冷静的性子,变得越发浅淡,也不知道是为了保护孩子不想大喜大悲,还是外界的事对她来说真的已经无足轻重。 她不回答,反而说:“顾先生,其实我真的很没脸去送南芵,我根本不敢告诉她,说打死她的人,是我……亲生父亲,我不敢说,真的。” 顾东玦起身走到的她身边,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体温暖却她微凉的身体:“听听她的解释吧。” 苏瑕看着雨幕下那把黑伞许久,才轻轻点头:“好。” 外面的两个人是安东尼和罗宾夫人,他们从华盛顿跟着他们到A市,她一直都知道。 罗宾夫人穿着黑色的半身裙,裙摆被雨水打湿,站在那儿局促地喊:“Diana。” 苏瑕没有回答,顾东玦请他们坐下,又拿了干毛巾给他们,室内的暖气让温度和外面天差地别,让人忍不住战栗,罗宾夫人紧抓着毛巾,看着苏瑕的侧脸,唇微颤着说:“对不起。” 她伸手想去碰一碰苏瑕,但又怕她反感,手伸到半空,生生停住,她难过道:“我知道,我对你亏欠很深,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略过的,也不是什么解释就抹杀你这些年受的苦,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好好弥补你。” 安东尼也忍不住说:“Diana,听听老师的解释吧,当年那件事,其实也是有内情的。” 苏瑕终于将视线投落在他们身上,从罗宾夫人身上扫过时,神情有一瞬间的怔愣。 她第一次看到如此狼狈的老师,眼圈乌青,似乎是很久没好好休息过,人也消瘦了许多,她心口闷痛,强忍着波澜,连忙看向安东尼,她问:“那次你去H市,就是调查我的身世吗?” 安东尼歉意道:“对不起Diana,我没有告诉你。” 苏瑕换了个坐姿,面对着他们,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好啊,那就你来告诉我,我这个没人要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 罗宾夫人听到这句话,摇了几下头,垂头丧气地苦笑。 顾东玦倒了两杯水递给他们,然后在苏瑕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注意着她的情绪。 安东尼斟酌着开口:“其实,老师也高元凯手下的受害者。” 苏瑕抬起了头。 高元凯是H市人,当地有名的混混,不学无术,整日吃喝嫖赌,他不是富家子弟,他开销的钱都是在外头抢来的,都数不清进了多少次监狱了,总之臭名昭著。 古蓉则和他是两个极端的人,她是名门望族,书香门第,当地人人想求娶的良配,从她十八岁后,有意图上门提亲的人就几乎踏破了门槛,但都没有一个能成的,外人只道古大小姐眼光高,瞧不上凡夫俗子。 直到她二十五岁那年,被人撞见她和高元凯私会,那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仙女不是不食人间烟火,而是矜持在外,放荡在内,至此古府和古蓉成了当地茶余饭后的笑谈。 是的,在那个相对保守的年代,在那封建且思想落后,格外注重门风的城镇,‘私会’已属放荡。 条条诫鞭打在单薄柔弱的后背上,血迹渗出染红了水蓝色的旗袍,古蓉嘴角慢慢滑下血,却强忍着半点眼泪不掉,半声痛呼不出,老父亲让她当着满祠堂祖宗的面,说清楚和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母亲心疼,抱着她嚎啕大哭,劝她说清楚来龙去脉,不要再倔着惹怒老父亲,否则可能会被逐出家族。 古蓉强忍了许久,终于在这最后一句话中彻底崩盘,她猛地起身,夺走老父亲手中的诫鞭,哭诉着:“都是你的错!如果你当初肯帮我请一个洋老师当家教,我就不会走几里路去郊外偷听新式学堂里的老师讲课,就不会孤身一人遇到那个流氓!” 原来,对新鲜事物极感兴趣的古蓉,一直很想学外国人的东西,但思想封建的老父亲,对外国人的印象还留在他们侵华的时候,十分厌恶,自然不可能让她去学,古蓉只好每天偷跑到几里外的地方去偷听老师上课,而那天她和往常一样,走了一条偏僻的近路,在那里,撞见了醉酒的高元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90章 谁都无辜,那谁罪有应得? 被拖进草丛中时,古蓉根本没办法反抗,只能绝望地想,等会该怎么杀了他,然后怎么自杀。 “古蓉,古蓉,我喜欢你很久了,我真的很喜欢你,你跟我在一起吧,跟我在一起吧。” 他在她耳边呢喃,她只觉得反感又恶心,趁他不注意,抓起手边的一块石头,狠狠砸向他的脑袋……她至今都记得那血洒在她脸上时的感觉,还有他那时惊愕的眼神。 那天之后,高元凯几乎天天去找她,她原本以为他会趁机威胁,谁知他却一脸诚恳地道歉,说他那天是喝多了酒,但他是真的喜欢她,她冷笑,挥手让家仆将他暴打一顿扔出去。 她让人下手很重,生生将他的肋骨打断,但他并没有因此放弃,养好伤后又来求见,古蓉不会再见他,依旧让家仆将他打一顿扔出去,她身为名门闺秀,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明白自己不能和这种人扯上关系,可他却很无赖,养好伤后又来,一次复一次,终究是让她恻隐了。 这一心软,便是万劫不复。 她没让人再打他,只将他轰走,他也意识到她的软化,更加锲而不舍,天天守着候着,终是见到她了,可也就是那一次见面,恰恰被人撞见,她和他不清不白的关系被昭告天下,她被视为家族耻辱,承受着来自父母族人的指责,谩骂,羞辱和排斥。 而更让她难堪的是,就在她被老父亲打得卧床养伤时,高元凯因强奸致人死罪被抓了,同时,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那时候已经三个月大,肚子很明显,瞒都瞒不住,古府上下都知道,他们的大小姐未婚先孕,怀了一个混混的孩子。 她还去监狱找过他,他被判处无期徒刑,这就意味着他们此生可能再没有相见的机会。 她告诉他,她怀孕了,但是会把孩子打掉,说完,不顾他的哀求和道歉,直接去了医院,她那时心是恨着狠着的,以为打掉这个孽种,她眼皮都不会眨一下的,可终究是世事难料,当她躺在手术台上,感受着那冰冷的麻醉剂注入身体时,心口忽然咯哒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席卷全身,她舍不得了,忍着麻醉剂的药效,挣开医生,仓皇逃走。 和流氓来往,未婚先孕,不守妇道……这些标签都长在了古蓉身上,老父亲将她驱逐出了家族,她无家可归,挺着四个月大的肚子流浪街头,最后被一个老婆婆收留了,从此在贫民窟安身立命,也就是在那时,她开始接触设计,也发现自己在这方面有极高的天赋,开始以此谋生。 她虽然舍不得打掉孩子,但对这孩子却真是半点感情都没有,她忍了十个月的风言风语,临盆之后,便将孩子送给老婆婆,凭着积蓄离开了H市,老婆婆不久后病重,无力抚养孩子,便委托人将孩子送走…… 古蓉紧紧抓着苏瑕的手,真切道:“后来我回去找过你的,可是老婆婆已经去世了,没有人知道你去了哪里,我找遍了整个H市的孤儿院,可都没有你。” 苏瑕笑了。 当然找不到她。 因为她根本不在H市,她被人送到了A市,随后就被苏家收养了。 “你为什么还要找我?你不是很讨厌我吗?”苏瑕掰开她的手,“是,你是受害者,你当时的处境也很艰难,被驱逐,被嘲笑,被排斥,受尽冷眼,听尽议论,可这与我何干?是我逼你一定要生下我吗?你既然那么容不下我,直接把我打掉不就好了,反正生了你又不打算养,你又是何苦?” 古蓉低下头,眼泪滴滴落在她的掌心,烫得吓人:“舍不得啊,我不没有资格扼杀一条无辜的生命。” 苏瑕心很疼,她现在也是个母亲,也曾失去过孩子,她很能理解她当时矛盾的心情,可她就是有心结,一想到自己是出生在一个不被祝福的情况下,一想到她生下自己后就消声觅迹,一想到自己在苏家这些年吃的苦,这些年因为孤儿身份挨的谩骂,她就没办法轻描淡写地说出‘我原谅你’这四个字。 苏瑕别开头:“你也是从献血那次知道我的身份的吧?” 古蓉犹豫着点头。 苏瑕自嘲地笑了:“也就我傻,所有人都看出异常,只有我傻乎乎地以为只是巧合。” 她低头看着她:“坦白说,其实你是不想认我的对吧?我的存在代表着你一生的污点和耻辱,而且你现在都有自己的家庭了,我的出现令你很苦恼吧?” 古蓉连连摇头,重新握住她的手:“不是,不会,罗宾知道我的以前的事,他愿意和我一起弥补你,Diana,给妈妈一个补偿你机会好不好?” “算了吧,我们还是继续保现状就好。”苏瑕扶着桌子从软垫上站起来,古蓉连忙跟着她起身:“Diana……” “老师,我很感谢你这些年对我的栽培,我现在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你自便。”说完,她从他们之间挤过,径直上了楼,无论古蓉在背后怎么喊她,她都假装没听讲。 古蓉痛苦地闭上眼睛:“她果然还是不肯原谅我。” “她今天的确累了,让她休息一会儿吧。”顾东玦摇头道,“她因为南芵的死,这几天心情一直很不好,现在你们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等过段时间她好些了,我再和她谈谈。” 古蓉擦干眼泪,微哑道:“南芵的事,对不起。” 顾东玦摇头:“高元凯是高元凯,你是你,这声道歉不应该你来说。而且那日也是多亏了安东尼,才能找到阿瑕她们的下落,是我应该谢你们才是。” 那日周芷凝企图绑架安东尼以勒索迈克尔和柏莎,于是用苏瑕的手机,给安东尼发了一条信息,约他在潮汐湖见面,不巧的是,那日刘家人也来华盛顿,他们还没放弃安东尼这个金龟婿,假装之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厚着脸皮邀请安东尼一起吃饭。 安东尼碍于上一辈人的交情只能答应,等上完菜才借口离席,因为走得太匆忙,放在桌上的手机忘记带走,刘家父母怂恿刘冉薇送去酒店给他,也就是在路上,她先后接了苏瑕的电话和那条信息。 起初刘冉薇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后来一看那打电话的号码和发信息的号码不一致,心里奇怪,将手机还给安东尼时随口一说,安东尼马上回拨电话,那时候已经是无人接听状态,他感到不对劲,又打给顾东玦,顾东玦赶回家一看,苏瑕已经不在了,这时候才意识到,可能是出事了。 因为不知道对方将苏瑕她们抓到哪里去,顾东玦便和安东尼将计就计,安东尼前往潮汐湖,在龙哥的人打算偷袭安东尼时,顾东玦出手将其抓住,一番逼问下,才得知苏瑕和顾南芵的下落,也才有后来警察包围那一幕。 顾东玦为他们的水杯里加水,安东尼低垂着眸看着水面,语调低沉:“可惜,最后还是让周芷凝逃了。” “这女人真是三头六臂,所有人都被抓住了,唯独她逃了。”罗宾夫人气恼,“上天真是不开眼,任由她蹦跶这么久都不收了她。” 顾东玦倒是显得不疾不徐:“中国警方已经联合国际刑警一起追查,她也跑不远的。” “一天不抓住她,终究是个隐患。” 顾东玦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天边惊雷闪电,将他的侧脸照得忽暗忽明到,他道:“我有个办法能抓住她。” 安东尼和罗宾夫人正色问:“什么办法?” 顾东玦将水杯往桌子上一放,从容地往背椅一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91章 折磨和绝望 夜色苍凉,一弯游艇停靠在海边,被迅猛的海风吹得摇曳,碧浪在黑暗中被扭曲成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 这艘游艇是私人的,但最近不是出海的季节,很少有人会到这里来,不过今夜这里却点了一盏微弱的的烛光,橙色的光线像怪兽的眼睛,出现得唐突又异样。 有人躲在船舱内,抱着一床不知哪里捡来的被子蜷缩成一团,规避着海风刺骨。 窗外电闪雷鸣,大雨滴答滴滴,令人不安又恐惧。 夜半三更,有人持伞匆匆上了楼梯,脚踩在木板上发出哒哒声,船舱里的人立即警惕起来,连忙起身趴在窗口一看,见果然是自己等的人,连忙将门开出一条缝,让外头的人进来。 那人浑身都被雨水淋湿了,单薄的布料贴紧皮肤,显得人越发消瘦,但船舱里的人此时却顾不得这些,她急切地问:“妈,妈,我要的东西你拿来了吗?” “带来了,带来了,在这里。”周母连忙将自己绑在腰间的一个塑料袋拿下来给她,又关切地问,“阿凝,到底出什么事了?我怎么会听说外面的人都在抓你?你不是在华盛顿吗?怎么会回国?” 这时候,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昏暗的船舱一瞬,周芷凝的脸也清晰了一瞬,只见那张原本美艳的脸,此时有半边变得坑坑洼洼,就像被大火灼烧过那样,有些地方还泛着脓水,几乎看不清楚原先的五官,这一幕和另外半边完好的脸相衬,就是极美和极丑两个极端,看得人毛骨悚然,饶是周母都被吓得退了半步,脚绊椅子,摔倒在地。 “你……” 周芷凝才后知后觉连忙将连帽衫的帽子拉起来,挡住半边可怖容颜。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的……你的脸怎么了?” “还用说吗?都是顾东玦和苏瑕所赐!”她眼底满是戾气和恨意,“等这次我逃了,总有一天一定会再回来,我一定要他们都付出比我惨痛十倍的代价!” 周母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紧张地握着她的手,担心地说:“阿凝,你这次逃了,就不要再回来了,你去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好好生活吧,不要再做错事了。” “我的事不用你多管。”周芷凝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脸上忽然传来一阵疼痛,她忍不住倒吸几口凉气。 脸上的伤是那天在躲避警察时,被龙哥缠住,他眼看自己逃不掉,也不想她好过,抓着匕首在她脸上狠狠划了几刀,这几日她东躲西藏,没办法去治疗,导致伤口腐烂化脓,这才成了这个鬼样子。 不过没关系,她这次偷渡回国就是为了拿到藏在家里的存款,现在她有钱了,她马上出国,找个地方做整容手术,等她变成另外一张脸,看谁还能认出她,倒时候她一定还要再回来找顾东玦和苏瑕算账! 周芷凝满怀恨意地想着,忽然感到有点不对:“你不是在监狱吗?怎么能出来了?” “我也不知道,前几天他们就忽然把我放出来了。”周母道,“可能是他们不想告我,我拘留期满了就把我放出来了吧。” 周芷点点头,她迅速将塑料袋打开,里面是几叠现金,还有几张以别人的名义开办的卡,她将银行卡藏在胸衣内,将现金分散藏在旧衣服里。 她已经约好了一艘黑船,那船是去老挝的,凌晨五点就开船,她现在马上走了。 她嘱咐道:“我先走了,如果有机会我会再和你联系的,你不要来找我,别引起顾东玦他们的注意,听到没有?” 周母很担心她,可又帮不了她什么,站在一旁有些无助和踌躇道:“你一定要连续我啊,你一个人在外面要小心,我听说老挝那种地方很乱,你低调一点,凡事能忍就忍,吃点小亏没关系,退一步海阔天空……” “知道了知道了。”周芷凝不耐烦听她说这些废话,这些生存之道她从十岁就懂了。 她收拾好东西,提起行李箱就准备走了,可才刚站起来,忽然就觉得四肢被抽去了力气,失控的跪倒下去,霎间,从足尖到头顶贯穿着一股寒风将她冻住,那种感觉,就像被人丢进了冰窟里,冷得生疼。 她躺地上抽搐了一阵,挣扎着想起身,可偏偏四肢无力,想起来偏偏又起不来,心脏像是爬满了蚂蚁,麻痹的,疼痛的,还有无力的,难耐的,滋味很复杂,但都很痛苦。 她唇颤抖着,额头冒出一阵冷汗,汗水浸着的脸上的伤口,汗水含有盐分,刺激着伤口,她忍不住痛呼一声。 “快!快把箱子里的东西给我拿出来……”她大喊着,周母早就被她这突然的变故吓呆了,站着一动不动,她自己又够不着箱子,着急又痛苦地骂道,“快点!箱子……箱子里的东西……” 周母这才回神,连忙打开她的行李箱子,原本以为是有什么药,结果她在夹层里找到了一条针管,针管里还有些液体,和针管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小包白粉,她愣了愣:“这是什么?” “你管我这是什么!”周芷凝抢走针管,颤颤巍巍地时卷起袖子,又一道闪电过去,周母看清了她手臂上那密密麻麻的针孔,她恍然大悟,倏地伸手挥开她握不紧的针管:“你疯了!你竟然吸毒!” 眼看救命的针管滚到数米之外,身体又是一阵颤抖,周芷凝痛苦地嚎叫一声,像被人丢在滚烫的铁板上,烫得她翻滚,声嘶力竭地喊:“你干什么!给我捡回来!捡回来!” 周母第一次看到她这个样子,在她的印象里,女儿总是光鲜亮丽的,即便是在顾家当女仆那一段时间,也是干净光彩,何曾如此这般过? 她心疼又无奈,爬过去将她抱起,哭道:“阿凝,阿凝,你怎么能去碰那种东西呢?那会要你的命的,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吸的,我们戒掉好不好,戒掉吧。” 周芷凝发狂地重重推开她,指着自己的脸说:“我要是不吸这个,我早就死掉了!” 周母怔怔地看着她,终是忍不住痛哭起来:“我……我……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什么孽?呵呵,还不都是你害的!你知道这世界上什么人最讨厌吗?就是你这样自作聪明却又不够聪明的人!” 周芷凝急喘着气,眼睛瞪得很大,布满血丝,像失去理智一样,指着周母骂起来:“都当人家的情妇了,还装什么清高!你说你当年既然都想出狸猫换太子这一招了,为什么不能再想办法让我进顾家?你要是强硬要求,用他的丑闻威胁他,我就不信顾成洲那老东西会不同意!我现在要是顾家的小姐,我至于变成这样吗?真可笑,他给你身份不要,给你钱也不要,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掩盖你是个小三的事实吗?真是当了婊子还立牌坊……” 周母忍无可忍往,往她完好的半边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孽女!” 周芷凝趴在地上,咯咯地笑起来:“你真好笑,什么孽女?我又不是你生的,你的女儿早就死掉了!” 周母被她气得胸口痛,眼底满是失望。 她一直都知道在这个女儿心思不正,但她并不知道她已经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之前她找她要遗嘱,说要去假冒顾家的女儿,她本就不答应,可她苦苦哀求,说她没有那笔钱就必死无疑,她心一软才给她,没想到竟然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甚至还有人为此丢了命…… 周母心一横:“阿凝,你跟我妈去投案自首吧。” “你说什么?”周芷凝笑起来,“你让我去干什么?投案?自首?呵呵,你别搞笑了行不行,我现在要是出现,肯定会被顾家人扒皮抽筋,我又不傻。” 周母却觉得放任她在继续这样下去,她一定会越走越歪,起身就去拉她:“走,你跟妈走,我们去自首,这还能争取从轻处罚,我们好好改造,将来还是有机会出来的。” 周芷凝因为毒瘾犯了,浑身都没力气,挣不开她了,她心下一慌,怕她真把她拖去警局,连忙放软语气:“妈,妈,你别这样,你这会害死我的,你会害死我的啊。” “妈也为了你好,听话,你跟妈走。” “你让开!”周芷凝的毒瘾上来,情绪异常暴躁,疯狂吼道,“滚!你不帮我你就滚开!别想害死我!” 她爬行着要去够沙发底下的针管,周母不肯她碰,快速将针管将起来丢出窗外,周芷凝痛苦地哀叫一声:“不要!” 周芷凝浑身难受,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每一寸皮肤都奇痒无比,她躺在地上像一条青虫,蜷缩,拉伸,扭曲,忍不住的哀嚎,控制不住的抽搐。 没了毒品的麻醉,她脸上的伤口又开始疼起来,可又不敢碰,双重折磨之下,她开始想方设法转移痛苦,一会儿用额头大力撞着甲板,一会儿大力捶着胸口,靠自残来缓解难受,可这并没有什么用,染了毒的人,对毒品的渴望就要像吸血鬼对人血的渴望一样,忍不住,戒不掉的。 这时,门外的木质阶梯又传来哒哒的脚步声,有人上了游艇,来人撑着一把黑伞,信庭悠步来到甲板上,捡起被丢弃在雨里的针管,在苍白的手指间把玩着,嘴角勾起一道嘲弄又讽刺的笑。 来人将针管递到了周芷凝面前,笑问:“你是要这个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92章 周芷凝死了 周芷凝根本不去看来人到底是谁,她眼里只有那支针管,她渴望地伸出手,说声嘶力竭道:给我!给我!” “可以啊。” 来人从容地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将手中的针管随手丢在脚边,一扬下颚,唇边带着冷然的笑意。 “过来捡。” 周芷凝抬起头看着她,咽了咽口水,明知可能是个陷阱,但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渴望,连滚带爬过去,手将要抓道针管时,她的脚又轻轻一踢,将针管从左边,踢到右边。 “来,到这边捡。” 她像逗弄小狗一样,将她来来回回耍了一顿,周芷凝渴望着那针管,可那针管明明就在眼前,却偏偏得不到,她低吼了两声,倏地抓住了那只作怪的脚。 那只脚也就不动了。 周芷凝一喜,连忙要去抢针管,那只脚又突然动作,踩住了针管。 “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她受不了这样的折磨,近在咫尺却偏偏求而不得,她用力掰着那只脚,想将针管抢回来,可对于她此时的状态,这只脚的重量犹如千斤,她怎么都挪不动。 “给我,求你……给我……给我……” 那只脚移开了,周芷凝这次很快得就抢走了针管,撑着身体起来,转头就往门外跑,生怕到手的针管又被抢走,也不顾外头暴雨连天,直接冲入雨帘中。 她惊慌失措地到了阶梯处,一回头,见那人撑着把雨伞,慢条斯理地跟上来,她一紧张,脚下踩空,楼梯上滚了下去。 她在她身后轻轻地问:“你经历过绝望吗?” 周芷凝跑得更快了。 她一步步走下来,像猫抓老鼠一样的从容,连裙摆都没有湿一点,和周芷凝的狼狈形成对比。 “就是那种,你以为你能做到,可事实却是你根本做不到的感觉,那种滋味,比让你一开始就让你看清自己做不到,还来得还要痛苦。” “你没经历过吧?我经历过,我可以和你分享一下。”她笑了笑,“我以为我能带南芵活着回家,可半路上却闯出一个魔鬼,他杀死了南芵,让我美好的想法灰飞烟灭,让我看清,其实我的力量也很微不足道,这就是希望破灭之后的绝望。” “呵,真悲伤,你说是吗?” 这声轻轻的询问就好像是她趴在她背上轻轻问出的,周芷凝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尖叫一声,捂着耳朵跑得更快。 她看着她跑,也没有加快脚步,而是从近路绕过去,挡在她的面前:“你别跑啊,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和你分享呢。” 她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周芷凝吓得餐前一声:“啊——” “我又不是鬼,你怕什么?” 周芷凝摔倒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后退。 她从没像现在这样害怕过一个人,这个人一身的黑色,既像一个虔诚的修女,又像一个邪恶的修罗,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无论她怎么逃,都像是脚上捆了一根线,而线的另一端就在她的手上,她只能在她的鼓掌间无力地挣扎。 从二楼到了一楼,又从一楼到了三楼,她在前面跑,她在后面走,边走边说:“说起南芵,其实你比我和她更熟吧?那你知不知道,她很擅长做泥人?我在整理她的遗物的时候,找到了一套做好的玩偶,好像是要送给你的,今天我带来了,你回头看看,这是她送给你的,看一眼啊。” 周芷凝被她这样一说,鬼使神差地转过了头。 她手上拿着的木盒里,是一对Q版的泥人,一个穿着大红色的长裙,披着皮草,另一个穿着水蓝色的运动服,手里拿着棒球棒,两个娃娃的神态动作看起来都很自然,尤其是那个穿着运动服的,脸上的笑浅浅的,嘴角弯起,很高兴愉悦的样子。 而那个穿着皮草的娃娃,则是跪在地上,蜷缩着,脖颈上空空如也,有的只是像极了血的红色颜料涂抹上面,它的脑袋掉在不远处,穿着运动服的娃娃还保持着挥杆的动作,很显然,那个穿皮草的娃娃的脑袋就是被它挥落的。 天边雷电闪烁,两个娃娃在其中忽暗忽明,这一幕阴森森的,加上心中心中一直都是恐惧的,周芷凝被吓得尖叫,腿软不已的,再也跑不动了。 “现在才知道害怕?难道这些日子以来,南芵没去找过你吗?不应该吧,以她的性子,怎么都会去见你一面才是,” 黑色的雨伞微抬,露出底下一张苍白的脸,苏瑕眼神冷冷,嘴角噙着嘲讽的笑,将她好好打量了一番,兴味十足,就好像在欣赏她的狼狈和不堪。 她慢慢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周芷凝的眼神有些涣散,面无人色,雨水融合着泪水从她凹凸不平的脸上划过,她无力地呜咽着,不知道想说什么,苏瑕微微一笑:“之前你不是说,很期望上天来收了你吗?你觉得,我和上天,哪个先出手要你的命?” 周芷凝失魂落魄了好一会,忽然神经质地笑了:“你想杀我吗?那你就赶快动手,利落一点,如果你不杀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一定会想办法要你的命!苏瑕,我说过的,我跟你,不死不休!” 苏瑕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充满怜悯:“可惜,你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你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下辈子。” “哈哈,好啊,你杀了我啊,我现在虽然是通缉犯,但你杀了我你一样是要坐牢,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和你的顾先生长长久久,来啊,来杀我啊!”她的语气里满是有恃无恐的嚣张,苏瑕隐隐动怒,肩膀忽然被人一握,熟悉的冷冽气息在鼻尖萦绕,稳定了她的情绪。 顾东玦来到了她身边,扫了眼地上的周芷凝,她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早已不见往日半点姿态。 看到顾东玦,周芷凝那些叫嚣的话也一下子就停止了,她慢慢地低下头,将脸藏起来不让他看到,人也蜷缩着,像是不愿意让这个男人看到她如今的模样。 周母也从船舱里跑了出来,跪在地上抱着周芷凝,哀求道:“大少爷,大少奶奶,我求求你们放过阿凝吧,她知道错了,她已经成这个样子了,她什么都做不了,我求求你们放了她吧。” 周芷凝像是觉得向他们求饶很丢脸的样子,一把推开周母:“不用你多事!” 苏瑕笑了:“她知道错了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她知道的,她知道的。”周母连忙说,“大少奶奶,饶了她吧,饶了她。” 说着,周母又拉着周芷凝说:“你快和大少爷和大少奶奶道歉,你快说对不起啊。” 周芷凝挡开她的手,讽刺地笑了两声:“你别傻了,就算我说了,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他们现在只是在享受羞辱我的快感。” “我要你道歉,但不是对我说,我要你要南芵的墓碑前,跪着说给她听。”苏瑕微微弯腰,将她黏在脸上的湿发拂开,“周芷凝,我不会杀你,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地过完下半辈子,我要你为你做过的那些事,丧尽天良的事赎罪。” 周芷凝浑身颤抖着,她其实是一直在强忍,身体里对毒品的渴望,几乎要将她撕裂,终于,她再也忍不住,推开苏瑕的手,踉跄地跑开,想找个地方注射,可才一转身,就和顾西珏似笑非笑的脸对上。 “想去哪里呀,周大美女。” “滚开!”她想推开他,顾西珏却忽然一个侧踢将她踢飞,她在甲板上滚了几圈,剧烈咳嗽起来。 顾西珏拍掉裤子上不存在的灰尘,笑道:“之前我跟你说我不打女人,但不代表,我不会打我杀我妹妹凶手。” 大概是身体对毒品越发依赖了,她也顾不得被他们看见,抽搐着起身,撸起袖子,想将针头刺进去,顾西珏冷冷一笑,从她的手中夺走针管,远远丢进海里,周芷凝哀嚎一声,竟直接翻过栏杆跳下了海,追着那根已经在海浪的起伏中消失得无影无踪的针管而去。 三人都是一愣,而周母已经追着周芷凝也一起跳下去,像是要去救她。 顾东玦立即道:“让老三把人捞上来。” 顾西珏立即点头,跑下游艇,他们并不是单枪匹马来的,在游艇下早就围着等候抓捕的警察。 苏瑕走到围栏边,看着翻滚的海水,轻嗤一声:“她到现在还不知错。” “她如果能知错,就不是周芷凝了。”顾东玦将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夜风凉,我们回去吧,剩下的事交给老二和老三就好。” 苏瑕点点头,被他搀扶着下了阶梯。 —— 第二天早上,雨过天晴,被一夜暴雨洗涤过的天空湛蓝清澈,隐约还可见天边的彩虹熠熠。 苏瑕在后花园侍弄着顾母那些花花草草,顾东玦在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手边是电脑和清茶,一派安宁。 顾西珏忙了一晚上,现在才回来,靠着门框精疲力竭地喘气:“周芷凝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93章 她的心结一直都是他 苏瑕手一错,剪落了一朵开得正好的曼珠沙华。 顾东玦谨慎地问:“属实?” “我亲眼看到她被一条大白鲨拖下水,活的几率为零。”顾西珏连声感慨,“她也真倒霉,这条大白鲨自七八年前从A市海域消失后都没再出现,本来还以为已经游回深海区,没想到其实是一直躲着,首次露面就抓着她,也是她倒霉,啧,你是没看到那个画面啊,血腥,真血腥。” 尸骨无存。 苏瑕心情沉重地闭了闭眼睛,这个结局是她自己自找的,怨不得别人,她重新睁开眼,已是一片平静:“周母呢?她怎么样了?” 顾西珏道:“她幸运点,只伤着了腿,已经送去医院了,不过情绪很不稳定,一直喊着周芷凝的名字。” 顾东玦淡淡道:“好好治她。” 顾西珏点头,也没什么想说的,就回房洗漱补觉去了。 苏瑕走到长椅上坐下,手中无意识地摆弄着剪刀,她会是这种下场倒是在他们的意料之外,原以为,顶多就是让她在监狱里过完下半辈子。 顾东玦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柔声说:“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别再想了。” 苏瑕垂眸,似释然一笑:“嗯,过去的就让他过去。” 两人在花园里坐了会儿,顾东玦看时间差不多,合上电脑说道:“妈下午的飞机回国,我去机场接她,你在家里等我们。” 苏瑕靠在他的肩头原本有些昏昏欲睡,闻言抬起头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顾东玦又重复了一遍:“在家等我。” 他就是这样的人,不会直接拒绝,却会不动声色地强势,苏瑕也习惯了,无奈一笑:“好。” 顾母在华盛顿的第一疗程治疗已经结束,她恢复了七八成,能自己拿水杯,也能说话,只是还有些含糊不清,不过这才过去一个月,能恢复到这个程度已算是不错的。 这次她回国休养一段时间的,等天气暖和再去进行第二阶段的治疗。 只是,她至今都不知道顾南芵的事,顾家兄弟都瞒着她,谎称她是提前回国,如今她自己也回国了,见不到顾南芵,他们又该如何解释? 苏瑕坐在客厅沙发上,抱着抱枕心不在焉地看电视新闻,门铃忽然响了,佣人跑去开门,苏瑕侧头一看,来的竟然是罗宾夫人。 她顿了顿,站起来喊了一声:“老师。” 罗宾夫人地往客厅四下看了看:“只有你一个人在家?” “顾先生去机场,西珏在楼上休息。”苏瑕边说边去端刚煮开的水,想泡一杯她爱喝的茉莉茶给她,罗宾夫人顾着她的身子,连忙说,“我自己来吧,你坐着。” 她从她手里接过水壶,苏瑕也就让到一边,将位置留给她,看她往杯子里加入几片茉莉花和柠檬片,注入的水氤氲出带有甜腻的香味薄烟,她垂眸笑道:“我还以为老师已经走了呢。” “再过两日就走。” 罗宾夫人的眼神一直都跟在她身上,其中满是欲言又止和欲语还休,苏瑕看得出她其中的深意,却还是刻意避开了,笑着说了别的话:“这两天都有事忙,都还没和助理校对第二场珍珠杯……” “Diana,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苏瑕的动作一滞。 自从那日把什么话都说开后,其实她一直都避着她,就是不想提起这个话题,她还没做好准备接受她,或者说,她根本没打算接受她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存在她的世界里,说她矫情也好,说她不识抬举也好,她就是原谅不了,她曾经那么决绝且毫不留恋地将自己丢下,每次想起,她都会怨,都会排斥,这些芥蒂她放不下,无法心无旁骛地和她相认。她眉头皱了皱,静静地吐纳了几口气,将胸口压抑的郁气吐出,才镇定道:“老师,别说这件事好吗?我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将您当成我最尊敬的长辈。” 罗宾夫人摇摇头,她想去握她的手,但苏瑕避开了,她眼底划过一丝受伤,语气里有几分哀求:“我已经和雅安也说了这件事,她其实是很喜欢你的,也希望能喊你一声姐姐,Diana,给我一个机会照顾你,回到我们的家庭里吧?” 苏瑕撇开头,有些决绝:“我现在也很好,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这不是多此一举,Diana,我想补偿你。” 补偿? 苏瑕侧头看她,她曾无数此看她面对面,但却从未多注意她的五官,现在多了一份心思再去看她,才发现,其实她们两人果然有几分相似,这也难怪,她和爱丽丝长得像,自然也就和她长得像,她的脑筋也真是不会转弯,都发现自己和爱丽丝长得极像了,怎么还没联想到这个点上。 如果她早些知道,也许在那样的情况下,她就不会那么崩溃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饶有兴致地问:“如果现在的我,是和那个人一样的地痞流氓,你会怎么做?” 罗宾夫人一愣,面上似有些尴尬,答得文不对题:“当年我真的回去找过你,我真的想把你带回来……” 苏瑕不给她避重就轻的机会,重复了一遍:“我问你,如果我现在也是个地痞流氓,你会不会要我?” “……会,你是我的女儿,我的亲生骨肉,我怎么会不要你。”罗宾夫人换到了她身侧的位置,将她拥抱在怀里,“Diana,真的,在得知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儿时,我真的很开心,好几次我都忍不住想和你相认,可又怕你会讨厌我,到时候我连以老师的身份留在你身边都没有办法。” 如果不是真的爱,她又怎么会这么踌躇和谨慎? “当年我太年轻,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心里乱成一片,想的只有快点逃离那个地方,到一个没有人会谴责我的地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Diana,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让我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好好爱你可以吗?” 她说了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苏瑕不可能无动于衷,有一瞬间,她都忍不住抬手想去拥抱她,但到了半空,终究还是落不下,唇微抿,缓缓将她推开。 “老师,我现在不想想这些,以后再说吧。” 她最后还是送走了罗宾夫人,她想一个人想想。 毕竟她一旦接受了她,也就等于要接受她的新家庭,虽说罗宾先生一家都挺好的,可有了苏家养父母在前,她很难再轻易地掏心掏肺地去对其他人。 苏瑕送走了罗宾夫人,想上楼躺一会儿,抬头却见顾西珏趴在楼梯扶手上,正兴致莹然地看着他。 他大概是刚睡醒,头发乱糟糟的,有种别样的慵懒:“其实嘛,罗宾夫人对嫂子你来说,本身就是亦师亦母,现在你们确定还真是母子,那不是更好,考虑什么,直接相认团圆皆大欢喜多好。” 苏瑕微微仰起头,眉梢轻抬:“你不是在睡觉吗?” “睡醒了呀。” “我看你是还没睡醒。” 顾西珏:“……” 下午三点多,顾东玦接了顾母回来,乘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她显得有些精神不济,便将她先送上楼休息,当时顾家三兄弟都在,唯独少了顾南芵,顾母的反应虽然有点慢,但却没忘记她,拉着苏瑕的手问:“南、南芵呢?” 苏瑕心中一紧,不知该怎么回答,顾东玦挡在了她面前,淡淡道:“南芵出去玩了,晚点回来。” 闻言,顾母似放下心了,松开苏瑕的手,应了两声‘好’,慢慢地闭上眼睛。 看到顾母这个样子,谁心里都不是滋味,苏瑕闷得有些喘不过气,下了楼径直出了别墅,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透透气,顾东玦被背后走上来,和她十指相扣:“走吧,出去散散步。” 骤雨初歇,青石板微干,空气很湿润,呼吸起来很舒服。 苏瑕和顾东玦在别墅群内散步,这里很清寂,初冬的凉风飒飒,只有远处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在哭闹,一声一声随风送来,听得人颇受感染,苏瑕不愿再往前走,索性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身后的枫树红叶连绵十里如灼灼的火焰,仿佛要将天边的苍穹点燃。 苏瑕将被风吹到嘴边的头发拿开,侧头看身边的人:“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妈南芵的事?” 顾东玦安静地看了一会冬风过林,才道:“瞒不住再说。” 瞒不住再说? 苏瑕好笑,将头转开看向别处,他们已经走到别墅群的进出口处,栅栏之外就是车水马龙的大街,那儿的喧闹和这里的寂静形成对比,车潮来来回回,节奏急促又紧张,也不知是不是这初冬的温度太冷,他们都忘记了偶尔也要停下来歇息。 顾东玦的声音想从天际传回的铃音,将她从走远了的思绪中拉回:“听老二说,下午罗宾夫人来找过你?” “嗯,还是提了那件事。”苏瑕垂眸,语气里是不甚清晰的怅惘 顾东玦看着她:“你是怎么想的?” 在他面前,她无需顾左右而言他,直接坦诚道:“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挺好的。” 她喜欢现在这个生活方式,不需要再加入其他元素。 顾东玦轻叹一声,他其实很了解她心中所想,知道她的顾虑,直道:“罗宾先生一家,不会像苏家父母那样,他们说接纳你,必定是真的接纳你,定会将你当成亲生女儿对待。” 苏瑕指微颤了下。 “其实,你心里并不是很责怪罗宾夫人,你也很清楚,她当年的做法虽是不对,但也情有可原,只是你自己心里有个结,你没能解开,所以你才会排斥她。”他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一下,“阿瑕,一直压迫自己是最累的” 顾东玦也不是非要劝她接受罗宾夫人不可,他有信心能给她很好的生活,多一个罗宾夫人不过是锦上添花,他只是不忍心看她郁郁寡欢。 自从那天之后,她的脸上就没出现过一次真心实意的笑,顾南芵的死和突然得知的身世,让她整个人都变得很低落,连孩子的到来都没能让她开心起来,他心疼她,不想她一直这样下去,他想帮她解开心结。 “顾先生。”她低着头,声音消散在风中,微弱得近乎听不清,“我怪的,是另一个人啊。” 她苦笑:“你们怎么都不懂,我难以原谅的是他,如果我和老师相认了,不就是间接承认他和我的关系吗?” 高元凯。 这个人是杀顾南芵的凶手,是顾家的仇人,她知道顾家人不会因为这件事迁怒她,可她自己良心过不去,她从潜意识里排斥和这个人扯上关系,她可以原谅罗宾夫人的抛弃,但原谅不了这个让她陷入如此尴尬境地的罪人。 她的心结,一直都是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94章 放下吧,没人怪你 走了一圈回到家,发现顾母竟然在客厅里坐着,顾家老二老三两兄弟都正襟危坐在一旁,神情很严肃,顾东玦和苏瑕对视一眼,都是不明所以,但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顾西珏看到他们,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拼命对他们使眼色,顾东玦皱了皱眉,看不懂他到底想说什么。 这时,顾母慢慢抬起头,她的眼眶有点红,里头却是含着藏不住的哀切:“为什么不告诉我……南、南芵……” 她终究还是知道了。 顾东玦立即看向顾西珏。 “不是我说的!是佣人说漏嘴。”顾西珏马上举手申辩,生怕成了他大哥的炮灰。 事到如今,已经是瞒不住的了。 顾东玦声音低沉道:“妈,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她。” 顾母抬起颤抖的手挡在眼前,眼泪从指缝里掉出来,悲痛欲绝。 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顾南芵又是她最小且唯一的女儿,她一直都溺爱着她,原本以为她能在她的保护下,平安喜乐一辈子,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早就走了……她才、才二十二岁啊。 顾母泣不成声,四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都围到她身边,企图用他们的温度暖却她,顾母颤巍巍地伸手,抱住了蹲在她脚边的苏瑕,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顾母最后是哭累了,才被顾东玦送上去休息,他边走下楼梯边说:“把南芵的东西都收起来,别让妈看见。” 客厅的三人点头,心情都因此有些郁闷,一时无言。 半响,顾西珏先呼出口气说:“终于还是被妈知道了,迟早都要让她知道,现在知道了,我的小心脏也能少胆战心惊几天,你们都不知道,这几天我每次对妈说谎,心跳加速了几回,再这样跳下去,肯定要早衰。” 他起身拿了一瓶红酒打开,倒了一大杯靠着吧台喝了一口,话锋忽转,又变得有点惆怅:“其实吧,本来以为我们生在这样的家庭,一辈子肯定无忧无虑,可……世事难料啊,难怪中国有句老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千人千般苦,还是珍惜眼前比较好。” 也不知被触动了什么,苏瑕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缩紧。 “可不是,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顾北爝难得叹气,看着二哥说,“没准这就是我和你喝的最后一杯酒。” “去去去,会不会说话。”顾西珏嗔了一声,“就算我死了你也是老三,这辈子你就只能是老三,别想那个什么包……那个成语怎么说来着?” 顾北爝翻了个白眼:“什么包子不包子?是越俎代庖。我也没想代你,谁稀罕当老二?” 顾西珏放下酒杯朝他扑去,和他扭打成一团:“好你个老三,现在都敢开我玩笑了!” 这两兄弟在的一旁闹着,原本沉闷压抑的气愤也算轻松了不少,苏瑕脸上有附和的笑,但其实都不知道走神到哪里去了,顾东玦坐在她对面,深邃的眼眸倒映她神色里微不可闻的缱绻哀伤,薄唇如柳叶抿起。 他抬手,慢慢喝下一杯红酒。 翌日清晨五点。 一辆黑色的轿车从顾家别墅地下停车场驶出,一路上了高速,朝两市交界处开去。 两市的交界处是一片很偏僻的郊区,A市的监狱就在这里,方圆数十里都是山坡矮地,只有一座围得跟铁桶似的场所在这里,格外的荒凉。 苏瑕在车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司机府小心翼翼地将她搀扶下来,清晨朦胧的曦光从她头顶的枝叶间隙落下来,给她的身体周遭镀上一层淡淡的光线,她扬起头看招牌上‘A市监狱’是个大字,将外套笼紧,抿唇,迈步走进去。 现在恰好是活动时间,铁栅栏内三三两两聚着身穿囚服的罪犯,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即将开始发放的早餐上,并没有人注意到苏瑕这个不速之客。 狱警向她指了一个方向,那个方向有个人,他独自一人蹲着,安安静静,寂寥又孤单。 苏瑕深深看着那个人,她对他仅有不多的印象,就是他毫不留情对准她扣动扳机的模样,那双眼睛是冷血无情且波澜不惊的,那时候她还很震惊,为什么杀一个人可以这么平静,后来她才知道,他无恶不作,致人死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身上本来就背着抢劫罪和强奸罪,现在又多了一条杀人罪,百分百会被判处死刑。” 她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由于出神,她都没有注意到顾东玦竟无声无息站在了她的身后,她出门时明明避开了他,没想到他还是猜到她在这里。 苏瑕回头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重新落回高元凯身上,淡漠道:“活该。” 顾东玦挑眉,侧头看着她,原以为她真是波澜不惊,深究之下,才发现她那双平淡静谧的眼波里,也在不经意间透出一丝沉沉的郁痛来。 他低笑反问:“既然是活该,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苏瑕缄默:“顾先生……” “我说过,都是你不肯放过自己。”顾东玦叹息道,“我们没有人迁怒你,我不会,老二老三不会,妈不会,南芵也不会。” 苏瑕低垂下眼,敛下诸多晦涩。 顾东玦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罗宾夫人这几天身子不舒服,去看看吧。” 苏瑕抬起头,和他眼里的浅薄笑意对上,心跳一滞,鼻子酸酸的,心中有一种不知是感动,还是其他什么说不清的情绪在往外溢,半响,释怀一笑。 “好。” 两人转身准备离开,数十米外的高元凯在不经意的抬头,看到了他们,眼睛倏地睁大,是不可置信的狂喜,似没想到他们竟然还会来看自己,连忙放下碗筷,朝着他们跑去,可他们已经转身,步伐不快,却渐行渐远。 他的喜悦变成了紧张,他想喊住她,可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只能加快速度奔跑,期望能在她出门前和她说一句话。 他的手抓住铁网栅栏的一刻,她的背影也消失在铁门之后,他的手伸出铁网,拼尽全力想去拉住她,可这道栅栏终究是将他们隔成两个世界,他最后喊出了‘女儿’,可回应他的只有监狱厚重铁门上锁的声音。 他自始至终,看不到她的正脸。 …… 罗宾夫人有轻微的风湿病,刮风下雨时对,脚掌会浮肿,膝盖酸痛,每到这时候,她都会用艾叶煮生姜水泡脚,祛除湿气,这几日又犯了病,都是安东尼在照顾她。 她躺在沙发上休息,戴着眼罩挡住光线,听见厨房方向有倒水声,以为是安东尼又煮了艾叶水,声音微高:“Anthony吗?我自己来就好,你去忙你自己的事。 她边说边摘下眼罩,一看端着端着盆水站在她面前竟不是安东尼。 “……Diana?” 苏瑕卷着袖子端着盆水放在地上,伸手去折叠她的裤腿,动作轻柔专注,罗宾夫人一时有些怔愣,自从她得知的身世后,就很少和她亲近,怎么现在会…… 苏瑕道:“艾叶泡脚去湿气,我加了红花,能活血化瘀,缓解腰酸背痛,您试试看有没有用,要是感觉还不错的话,以后我都给你下红花。” 以后…… 仿佛是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罗宾夫人略有些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腕:“Diana,你、你……” 苏瑕仰起头,双眸中的暖色流光溢彩,盛满天际最璀璨的繁星,一声轻唤犹如暖泉,涓涓而来。 “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95章 大结局(上) 三个月后。 苏瑕成功晋级珍珠杯第三场决赛,为此顾西珏建议办一个小型派对以示庆贺,其实说白了就是他自己寂寞难耐想找乐子,不过这个提议倒是得到了大家的赞同,他们都低潮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也是时候添点喜气了。 派对就在顾家别墅举行,只有他们自己人参加,安东尼已经回国,不过有打来电话祝贺,倒是雅安一直吵着要来,结果上飞机时摔折了腿,活生生错过了苏瑕特意为她准备的芒果蛋糕,为了表示遗憾,苏瑕特意拍了照片发给她,并且说会帮她把她的那份吃掉,雅安的回复则是几个手榴弹。 “虽然孕妇可以吃芒果,但也要适量,我都看你吃了两块了。”顾东玦皱着眉头从她的手里拿走纸盘,抽了张面巾纸擦了擦她的嘴角,“厨房给你煮了山药排骨粥,去吃那个。” 苏瑕怀孕后口味大变,原先爱吃甜的东西,现在却爱吃酸的,这青芒果酸酸甜甜很合她的口味,她才忍不住多吃了点,原本以为顾东玦顾着和别人说话没注意到,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悻悻地笑笑。 顾东玦也不准她喝酒,起身去倒了杯牛奶给她。 姜晚好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完了全程,深深觉得他们是在秀恩爱,连声感慨,羡慕嫉妒恨道:“啧啧啧,有人宠就是不一样,真是闪瞎单身狗的眼。” 今晚的派对姜晚好和Tam都来了,不过两人没坐在一起,一东一西,中间隔着一张长桌子,也什么交流,就像不认识对方似的,姜晚好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依旧纹丝不动继续和顾北爝玩骰子。 顾西珏捂眼倒在沙发上,夸张道:“我也瞎了。” 姜晚好笑着伸手和他握了握:“难兄难弟,互相安慰。” 顾西珏笑吟吟地将脑袋伸过去:“既然你单身我也单身,我觉得我们可以将就着凑对。” 姜晚好眉梢微抬,看出他的不正经,也玩笑回道:“成,今晚我就跟你凑对,抱团取暖。” 得到答复,顾西珏立即换了个位,和她挤在一个沙发,也不知道是看没看到Tam眼底那玩味中微不可见的不悦,还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冲她笑得阳光灿烂。 姜晚好没理,扭头和苏瑕说笑:“不过小虾米你现在可真是人生赢家,你都不知道,自从你被罗宾夫人以养女的身份入罗宾家族的族谱后,外面的报道多轰烈,都大半个月过去了,你依旧是头条。” 以罗宾夫人养女身份进罗宾家族,其实是苏瑕自己的意思,罗宾夫人想直接对外公开她是她亲女儿,但苏瑕怕这样一来,会影响到她的形象和罗宾家族,毕竟在外面和别人有个孩子,这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姜晚好掰着手指头数着:“家庭美满,事业成功,婚姻幸福,肚子里还有一对龙凤胎,你简直就是新时代幸福指数最高的人。” 苏瑕怀孕后被养出点婴儿肥的脸上笑得愉悦,拿起牛奶充当香槟,和她碰了一下:“这句话我爱听,我最近特别喜欢听人夸我。” 喝下一杯下香槟,姜晚好打量着她,又去看顾东玦琢磨着说:“虽然很美满,可是我感觉你们之间好像还缺什么。” “缺什么?” 苏瑕和顾东玦都颇为好奇地看向她。 “婚礼。” 思衬了半天,姜晚好才拍案笃定道:“你们还少一个婚礼!” 苏瑕微微一愣。 顾西珏似乎对这个话题格外感兴趣,闻言立即插上一脚说:“是啊是啊,你们就光领证了,都还没办婚礼呢。” “婚礼就不用了吧,当初办过……”苏瑕倒真的是从没想过要办婚礼。 顾西珏立即摆手:“那都是上一个婚礼的事了,结婚证都拿了两本,难道婚礼不该办两次?” 说着又朝他哥挤眉弄眼:“大哥,你现在可不能委屈嫂子,嫂子也是有靠山的呀,她的娘家可是罗宾家族,这婚礼要是不办,那丢的可就是两个家族的脸,办吧办吧,热闹点也好啊,你看我们都死气沉沉这么久了,冲冲喜嘛。” 顾东玦的回答也很简单明了:“办。” “Very–good!”顾西珏笑成朵花,嘿嘿笑着搓着手,一幅跃跃欲试的模样,“大哥你信任我吧,这件事交给我来做,保证不会让你满意……啊呸,是保证不会让你不满意。” “好。”顿了顿,顾东玦又补充两个字,“尽快。” 苏瑕哭笑不得,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说:“我都五六个月了,穿不下婚纱吧?要办也起码等我生下孩子后啊。” “嫂子你这就错了嘛,现在的人都流行奉子成婚,都恨不得顶着七八月的肚子结婚,显得很双喜临门啊。”顾西珏立即道,“而且,怀孕时候的女人最漂亮,嫂子你拿个镜子看看,红光满面,一看就是幸福美满。” 苏瑕莞尔。 姜晚好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你是媒婆吗?那么能说。” 顾西珏蹭到了苏瑕身边:“给我两个月,我给你们一个终身难忘的二婚!” …… 家里的派对一路高.潮,持续到凌晨一点才结束,这还是因为怕打扰苏瑕和顾母休息,在顾东玦的示意下才结束的,不过顾西珏他们显然还不尽兴,决定转战酒吧继续玩,顾东玦自然没跟着去凑热闹,他和苏瑕上楼后,各自在一个浴室洗漱。 苏瑕洗澡的时候还在想办婚礼这件事,心情竟然和第一次结婚时那样忐忑,从浴室出来后,依旧是心事重重,她在沙发上静坐了一下,顾东玦在客房洗漱完回来,擦拭着头发,她就抬起头问:“真的要办婚礼吗?” 顾东玦看她:“不愿意?” 苏瑕摇摇头,微笑道:“没有不愿意,能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愿意的事。” 顾东玦嘴角一弯,倒了杯温水给她,苏瑕捧着水杯,垂眸望着水杯,瞳眸中的色彩也是温柔似水:“顾先生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做过最狠的事,就是那样决绝地跟你说了离婚。” 他闻言动作一顿,大概也是想起当年那段分开的日子,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一下,声音低沉却也格外感性:“我这辈子做过最蠢的事,就是答应和你离婚。” “当年我没有好好待你,这个婚礼我必须补偿你。” 他说得真挚,苏瑕心口暖意如潮涌,其实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办不办婚礼都没什么两样,他们肯定不会再分开了,不过他有这个心意还是让她很感动的,咬了咬下唇,故意道:“既然要补偿婚礼,那求婚呢?” 顾东玦从善如流,单膝跪在她面前,眼神认真而真挚,平素冷硬的脸,一下子都柔化了:“嫁给我好吗?Diana。” 没想到他会突然如此,苏瑕微微一愣。 橙色的灯光在他身侧,照着他的脸,眉间满是柔和的笑意,比窗外的阑珊繁星还要让人晃眼。 她怔愣之后,眼眶就像被什么熏着了,竟有些泛酸。 其实,这是他第一次向她下跪求婚,所以对她而言,那种感觉不比女孩第一次结婚来得激动。 她吸吸鼻子,忍住脆弱的眼泪,故意将左手伸到他面前,索要道:“戒指呢?” 顾东玦将视线从她脸上挪开,落在她如柔荑般白皙纤长的手指上,笑着将其捏住,复而吻了上去,将她的手心,手背,每一根手指都珍而珍重地亲吻了一遍,湿热的触感烙印般落在她的左手上,她的双颊染了几分羞色,他却不打算止步于此,而是将她整根无名指都含进了口中。 她下意识想缩手,他却牙齿轻咬,阻止了她撤离。 苏瑕轻喘了下气,紧抿着唇,眼瞳盈盈似含幽泉。 他的舌尖轻扫她的手指,一遍遍刮过指甲,一阵阵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激荡在她全身,她脚趾都人忍不住缩紧,他的花样很多,一会儿轻舔,一会儿轻咬,终是将她的欲.望撩拨起来,如坐针毡得挪动了几下.身体。 她的反应似乎给了他极大的鼓舞,他的嘴角漾开一抹弧度,不大不小,而后双眸里的深邃,如墨遇水化开,被无限风情替代,一个眼角上挑的姿势,便是魅惑苍生。 他将她撩得气喘吁吁,浑身都发烫,声音都有几分沙哑:“你这是趁机吃豆腐。” 他站起来笑得风.流,语气轻佻,性感至极:“老婆的豆腐,我吃得心安理得。” ……他倒是心安理得,却害得她意乱情迷,她有些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含羞带怯,似怒似嗔,像小钩子,稳稳地勾住了他。 顾东玦轻笑一声,忽然将她抱起,身体一转,将她从沙发转到床上,随后虚压着她,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俯下头,鼻尖和她触碰,彼此的气息纠缠到了一块,缱绻又暧.昧,他漆黑的眼眸里情.欲翻滚,像沼泽,望进去了便出不来了。 “我好像等不到新婚的洞房。” 苏瑕霎时从耳根一直红到了脖颈处:“别……” 他头微微一偏,声音低哑:“别什么?” 苏瑕刚张嘴要说话,就被他堵住了嘴,他顺势卷入了她的舌头吸.吮。 “嗯……” 他抱着她深吻了一会儿,就抱着她跨坐在她身上,苏瑕身上的睡裙被他推到腰间,他的手已经毫无阻挡在她的后腰轻抚,顺势解开了她的胸衣,他咬着她的领口往下扯,呼吸像火舌一样舔.舐着她的胸口,苏瑕放在他肩上的手,忍不住蜷缩紧。 他的手像灵活的蛇,盘绕似的游离,一口一口咬着她的肌肤,撩拨和揉.捏,尺寸把握得极好,让她有感觉,却不让她痛快。 “你别这样……别这样……” 今晚的顾东玦有些坏,明知故问:“别怎么样?” 苏瑕着实说不出那些话,只能将脸埋在他的左肩,咬着他的锁骨,复而又吻上他的脖子,主动撩拨着他,顾东玦配合得仰起头,将脆弱的喉咙暴.露在她的嘴下,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苏瑕看着,鬼使神差地咬上去,而后便清晰得感觉时顾东玦猛地战栗一下,抵在她双腿间的某处也更硬了些。 原来这才是他的敏感点。 像是终于抓到他的把柄,苏瑕得意至极,不怕死得继续凑过去,研磨轻咬,将他逼得步步后退,最后后背靠上.床头,再无退路,他终于是玩不下去欲擒故纵这一招,猛地低头,反为主动,与他纠缠深吻,顺势解开自己的衬衫的领口,露出已留有一个牙印的锁骨。 他的眼角因为情动而泛红,薄唇潋滟,像一株绽放在黄泉奈何桥头的曼陀罗,极致危险,极致诱人。 他脱去她的睡裙以及身上一切阻碍,喘息着亲吻她,从上至下,一寸一寸,一尺一尺,膜拜一般的虔诚。 他的她圆鼓鼓的肚子上亲吻了许久,将要进入主题时,苏瑕犹豫着问:“真的可以吗……不会伤到孩子吧?” 顾东玦在她的眉心吻了一下:“不会,医生说可以适当行房,有利于将来生产。” “医生……你去问的吗?” “嗯。” 他答得如此坦荡,苏瑕却尴尬得很,心想明天开始要避着点张医生了。 正想着,他已毫无征兆地闯了进去,她惊呼一声,抱紧了他的头,他心安理得地张嘴,享用主动送上门的樱桃,轻咬着,声音含糊地说:“专心点。” 许久不曾欢爱,身体敏感异常,他让她坐跨坐在他的腿上,这个姿势才不会压到她的肚子,也同时让他们快.感倍增,激颤间,已是极致癫狂。 一夜痴缠。 昏昏沉沉将睡去间,苏瑕感觉到左手好像被人拿起来,无名指被套上了什么东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96 大结局(中) 原本孕妇就嗜睡,再加上昨晚有些运动过量,苏瑕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睁开眼时,顾东玦已衣冠整齐地靠在床头看看文件,一下子就察觉到她醒来,低头温柔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有哪里难受吗?” 苏瑕挪着脑袋枕上他的腿,半眯着眼睛说:“腰酸。” 顾东玦伸手去按揉她的后腰,苏瑕舒服得又想睡了,他抖了抖腿:“吃点东西再睡。” “嗯……”她像猫一样嘤咛一声,但却还瘫着一动不动,顾东玦好笑,只能任由她再睡半个小时。 十二点多,她才算彻底清醒,下意识抬手去揉眼时,忽然发现手指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戒指,款式很简单,一圈细碎的钻石充当点缀,衬托着其中一颗红色的宝石,她一眼看到就喜欢上了,惊喜地抬起头看身边的人。 “你什么时候买的?” “从追回你的时候就买了,找不到机会送罢了。”他低眉浅笑,“喜欢吗?” “喜欢。”苏瑕爱不释手,看了好半响,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你买了昨晚怎么不拿出来?” 他慢悠悠地回答:“情调。” 苏瑕忍俊不禁。 顾东玦让佣人煮了点吃的,两人准备好就下楼,客厅里还静悄悄的,顾家老二老三昨晚似乎很晚才回来,这会儿可能还没醒。 两人面对面坐着,边吃边聊,正说着婚礼不要办太隆重,请一些认识的亲朋好友就可以,人太多了怕应付不来,顾东玦点点头:“好。” 就在这时,二楼一个房间门被人猛地拉开,顾西珏边穿衣服边跑下来,一路喊着:“哥!大哥!大嫂!” 两人被他这急匆匆的语气惊到,连忙抬起头:“怎么了?” 他把衣服扣子扣好,迅速穿上鞋,随后就去拉他们起身,急道:“什么怎么了,别吃了,我们去拍婚纱照,昨晚可是说好了吗?你们的婚礼我全权负责,拍婚纱照也是必不可少的重要环节,走走走。” 苏瑕一杯牛奶都还没喝完,微微一愣:“现在?”要这么着急吗? “现在!就现在,这个摄影师团队帮很多明星拍过婚纱照的,特别有名,一般人还要提前两三个月预约,我和他们的主摄影师熟,走后门了才能有这么快,不过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顾西珏三言两语就把还不是很明白状况的顾先生顾太太推上车,脚底一踩油门,车子迅速飞出。 到了郊区草地,远远的,他们就看到一个穿着白羊毛黑裤子的女人在那儿指挥,而顾西珏的眼睛也随之大亮。 那是一个说不上特别漂亮,但却会在第一时间向人传递出‘高冷’‘冷艳’这样关键词的人物,像个女版顾东玦。 顾西珏迎了上去,故作亲近地去搂那人的腰:“诺诺,这个就是我大哥和大嫂。” 女人毫不留情把他的手掰开,走两步上前,对他们两人伸出手:“你好,顾先生顾太太,我是蓝诺,这是我的名片。” “蓝小姐,你好。” 蓝诺引着他们在椅子上坐下,往他们面前放了几本相册,里面是各种风格的婚纱照,她道:“这是我们的模板,你们先看看,我那边还有点事,我过去解决完再过来,失陪。” 顾氏夫妇没意见地点头。 蓝诺颔首,转身便走,身后的顾西珏立即追上去,狗皮膏药似的往蓝诺身上贴:“诺诺,诺诺,你忙什么呢?需要帮忙吗?我帮你啦。” 苏瑕视线追了一会儿顾西珏,见他一直对着蓝诺献殷勤,摸摸鼻子,悻悻道:“我好像有点知道西珏这么热心想帮我们操持婚礼的原因了。” 顾东玦嗤笑,半点不给亲弟弟面子:“他的性子就这样,跟着蜜蜂似的,看见花就叮上去,老三都快结婚了,就他还成天不正经。” 苏瑕翻过一页,笑道:“没准他这次就是认真的了呢?” 顾东玦不敢苟同。 拍婚纱照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要换无数套衣服,重复无数次上妆卸妆,还要变换场景,更不要说苏瑕还是个孕妇,拍了几套就受不了,顾东玦也不忍心她劳累,不得不中途喊停,反正他们只需几张用来印请帖和摆放,其他的等将来有空再拍。 蓝诺自然没意见,约好取照片的时间,也就送他们出门离开。 一上车,顾西珏就迫不及待问他:“哥,大哥,你觉得诺诺怎么样呀。” 听他这么问,顾东玦抽空看了他一眼。 顾家老二活了三十年,这三十年人生总结起来就是两件事——找死,泡妞。 他的情史媲美Tam,都是同样属于花心不靠谱类,但因为一直没惹出什么大事,顾东玦也就没怎么管他,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问他他看上的女人怎么样,顾东玦挑眉:“怎么?想认真了?” 顾西珏非常‘娇羞’一声,一扭腰道:“哎呦别这么说嘛,我对感情一直都很认真的。” 苏瑕:“……” 顾西珏大概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娘,连忙端正姿势,清清嗓子:“你就说她好不好?” 顾东玦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外,不咸不淡,不高不低,没什么情绪的一句话飘了出来:“人家估计看不上你。” “……”顾西珏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婚礼上苏瑕穿的婚纱是罗宾夫人亲自设计的,这是她设计的亲手设计的第二款婚纱,第一款是为王妃设计,如今已经被收藏进国家博物馆。 婚纱加工赶制,在婚礼举办前一周才送到A市,放在安东尼送给苏瑕的房子里,将来苏瑕也是从这个房子出嫁。 顾东玦陪苏瑕试婚纱,一起来的还有姜晚好和Tam,这两人是他们婚礼的伴郎,也来试伴娘伴郎的礼服。 三个女人在房间里折腾婚纱,罗宾夫人为她拉上拉链,松了口气说:“幸好幸好,幸好我担心你肚子大太快,特意加了一个码,否则肯定要小了。” 姜晚好吐了吐舌头,笑着说:“伯母当了几十年设计师,要是连尺寸都弄错,那真是太丢脸了。” “偶尔也有技术偏差啊。” 姜晚好笑着蹲下来整理婚纱的裙摆,雪白色的蕾丝镶嵌着粉钻和珍珠,触手一片柔软,像一个旖旎而缱绻的美梦,她有一瞬间出了神。 苏瑕和她说话,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她回答,低头一看,她正捧着她的裙摆走神。 她玩笑问:“怎么?看着我有结婚的冲动了?” 姜晚好回神,将裙摆拉好,笑着站起来:“没有,我还没享受够单身贵族的滋味,不想那么早进坟墓。” 苏瑕挑着眉,重复她曾说过的一句名言:“三十五岁后生出来的孩子智商普遍偏低。” “没关系,这样一来我才能成为全家的智商担当。” 苏瑕失笑。 姜晚好穿的是粉色的薄纱长裙,束腰修身,点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头上也戴着花环,像个清纯可爱的花仙子,也像个古灵精怪的小精灵。 她最近的变化不少,前些时候还将留了十几年的长发剪成了短发,发尾向内卷,清爽可爱,她是天生的瓜子脸,从来不剪刘海,想着也弄了空气刘海,苏瑕都笑她装嫩,把自己打扮得跟大学生似的。 她取了宝石项链给她戴上,苏瑕看着她的睫毛轻声说:“你都二十九了呀,不能再玩了,该收心了。” 姜晚好动作一顿,朝她一笑:“放心,追我的人从中国排到南极,我不怕没人要。” 苏瑕眼底却隐隐有些担忧。 她和Tam,纠缠到如今,已经一年多了。 姜晚好笑着说:“小虾米,不是所有女人都能跟你一样,从一开始就遇到对的人,你是幸运的,幸福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你手里。” 苏瑕叹气:“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一句话,爱情没有长脚,不会自己走到你面前。你不追,它不在,你不求,它不来,你看,我跟顾先生不就是最好的反例,我们都太保守,如果我当年勇敢去追他了,或许我能比现在更早幸福。 姜晚好沉默了片刻,才重新笑起:“现在是你的好日子,老扯上我做什么?你现在顾着你自己和宝宝就好,不用管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也不傻,知道该怎么做的。” 苏瑕有点无奈地看着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和姜晚好的关系再好,再了解对方,她们终究是两个脑子两个心脏,她代替不了她思考,她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扶持她,帮助她,仅此而已。 顾东玦和Tam试好了礼服出来,这两个男人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一白一黑,白得内敛,黑得张扬,唯一相同的就是都是站在人群里能被一样找到的人物。 苏瑕是找到她的一生所爱,可姜晚好面前这个人,又是不是她的良配? 确定好婚纱没问题,四人就都换下来,带着罗宾夫人出去吃了饭,吃完苏瑕就跟罗宾夫人走了——婚礼前一周男女双方不得见面。 罗宾夫人生在H市,也算是在H市长大,但骨子里却半点H市人的封建都没有,原本以为她在任何方面都不会墨守成规,没想到在这件事上倒是格外坚持,说这是上千年的传统,一定有存在的道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遵守得好,顾东玦没办法,只能放人。 不过说得容易,他们习惯整天在一起,突然一下子要分开一周,肯定是会想念的,顾东玦一到家就给她打电话,两人聊了整整三个小时,手机没电才作罢,第二天,手机就被罗宾夫人没收了,还带走了电脑,理由是孕妇不能受太多辐射…… 前两三天她还能忍,可连续四天都得不到顾东玦的消息,苏瑕终于是按捺不住了,趁着今晚罗宾夫人去参加应酬,她开始对姜晚好软磨硬泡。 “阿好,阿好,你最好了,手机借我一下下啦,我就发一条信息,一条就好。” 姜晚好用双手在面前比了一个‘X’,笑眯眯地说:“伯母说,借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借手机,这几天你必须和你的新郎断绝一切联系。” “那借我电脑。” “不好意思我要看电影。” 苏瑕一脸的生无可恋:“你这样做是会失去我的。” 姜晚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哎呀,你们下半辈子就要天天在一起了,想着阻止你们联系也是为了你们好,缩小你们之间的厌烦期。” “去。” 苏瑕起身,拉开落地窗的门,在阳台吹吹风。 现在已经是仲春二月,但A市前几天还下了一场小雪,压着枝丫摇曳,融化后让这天气变得愈发刺骨。 苏瑕裹着厚厚的大衣,轻轻嗅着,也不知道哪里飘来的梅花香,清冽幽幽,十分好闻,她不由得移动视线去寻,眼角扫过远处一栋融在夜色中的的高楼,那高楼从上到下都是漆黑的,没有一盏灯,若不是楼下路灯照着地基,几乎都看不出那里是有东西的。 苏瑕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忽然觉得那个方向很眼熟,好像曾经什么时候,她也这样眺望过。 忽然,那栋大楼的中高层部位,亮起来非常耀眼的霓虹灯。 她微微一愣。 那霓虹灯越来越亮,最终于拼凑成一个完整的英文字母——D、I、A、N、A…… 苏瑕震惊地瞪大眼睛,连连喊:“阿好,阿好阿好,你快来看看,你快来看看。” 姜晚好听她语气有异,连忙走了出去:“怎么了?” “你看,那是不是我的名字?” 姜晚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也看到了那五个晃眼的英文字母,嘴角抽了抽,好半响才找回自己声音:“我去……单身狗也是狗,保护动物人人有责好吗?这太暴击了吧?小虾米你骗我,你不是说你家顾先生不会玩浪漫吧?我看他简直就是撩妹高手!妈呀,本来就觉得这世上优质男不多,看了你家顾先生后,我觉得我是要孤独终老了。” 苏瑕半点不矜持地笑起来。 她想起来了,那栋大楼就是顾东玦之前住的公寓,而闪着灯牌的那一层楼,就是他所在的楼层,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离她不远,能看见她,一直都在。 今晚的云层特别厚,遮住了月亮,遮住了星星,四下漆黑,唯独她的名字最亮。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97章 大结局(下) 婚礼举行当日,天空簌簌飘下了小雪,落在掌心一下子就被体温融化。 苏瑕从五点就起来准备,罗宾夫人拿着一本写满各种规矩的小册子,要求她一样一样都照做,先是让一个家庭和睦,子孙满堂,身体健康的老人为她梳头,说这是个有福气的老人,会为她婚后生活带来美满,然后还要吃汤圆,寓意圆圆满满…… 她知道,罗宾夫人是真心希望她下半辈子能幸福,所以能做的都尽量去做,而不是像她当年出嫁时,苏家父母只顾着去收礼金,将她一个人丢在房间里任人摆布。 早上八点,顾东玦带着他的兄弟团来了,除去Tam和顾家两个兄弟不说,其余几人也是颇为亮眼,九人一上场,她们这边姐妹团便是一片尖叫。 不过尖叫归尖叫,有姜晚好在,顾东玦他们别想轻易带走苏瑕,平时不敢,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光明正大欺负他,自然不会手下留情,且不说伴郎和兄弟团们被折腾得怎么样,就说饶是顾东玦,也被逼着唱了一首老情歌。 苏瑕在房内笑出眼泪,门一开,身穿白色衬衫的顾东玦站在那儿,嘴角弧度浅浅,无奈又宠溺。 她眼角有一层薄薄的水珠,像孟春二月的西湖,如梦如幻:“顾先生唱歌真好听。” 房内只有他们两人,他走过去,拿起地上的水晶鞋,半跪在她面前帮她穿上:“你要喜欢的话,以后我唱给你听。” “真的?”苏瑕用另一只还没穿上鞋的脚戳戳他的肩膀,笑吟吟道,“现在给我唱一段。” “刚才唱了。” 苏瑕不管:“我还要听。” 顾东玦眉头微皱,却没有半点不耐烦或者不愿,看她难得这么任性,反而觉得好笑,也不忍心拒绝,想了想,开口唱道。 “我,一直都想对你说,你给我想不到的快乐,像绿洲给了沙漠。 说,你会永远陪着我,做我的根,我翅膀,让我飞,也有回去的窝。 我愿意,我也可以,付出一切,也不会可惜。 就在一起,看时间流逝,要记得我们相爱的方式。 就是爱你爱着你,有悲有喜,有你,平淡也有了意义。 就是爱你爱着你,甜蜜又安心,那种感觉就是你……” 他唱的时候陶喆的《就是爱你》,他的声线偏低,嗓音沉沉,不如陶喆唱得婉转,但却要多三分磁性和七分感情。 刚才他在门外唱,她听得不是很清楚,现在近距离听,心情随之起伏,忍不住弯了嘴角。 他越唱靠得越近,最后吻住了她刚刚涂好的唇膏的唇。 他们这边正吻得难舍难分,门口忽然传来笑声打断了他们的浓情蜜意:“哎呦哎呦,虽然我们很能理解,这么漂亮的新娘子你会把持不住,但是现在可还不是洞房花烛的时候呀。” 苏瑕彻底红了脸,连忙将顾东玦推开。 姜晚好走过来取笑道:“刚画好的唇膏就被你们给吃了,得,现在也不用画了,自然红。” 苏瑕这下子连腮红都不用抹了。 一番折腾,新娘总算是被新郎带走。 他们先去礼堂宣誓,这是非常重要的仪式,当罗宾先生牵着她的手,走过长长的红毯,将她郑重地交给顾东玦时,苏瑕一时没忍住,眼泪倏地就掉下来。 现场来了很多罗宾先生那边的亲朋好友,见状都在笑说苏瑕和罗宾先生如亲父女一样亲密,新郎在面前还舍不得爸爸,这样下去新郎是要吃醋的。 罗宾先生笑着将她拥抱住,在她耳边轻柔地说:“Baby,daddy-loves-you-for-a-lifetime.” 苏瑕紧抿着唇忍着眼泪点头。 最终她还是到了顾东玦的身边,在牧师的主持下,他们交换了对戒,以一个绵长温柔且缠绵的热吻结束了这个仪式,重新成为了夫妻。 不过这还没完,仪式之后他们还要去酒店,那里席开三百,他们还要过去招呼。 之前苏瑕跟顾东玦说不要大肆操办,只邀请熟悉的朋友来捧场,但这个提议却被长辈们全票否决。 他们认为顾家和罗宾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长子的婚礼,就算是二婚也要隆重,而且苏瑕是以养女的身份进罗宾家族,当初也没给她办什么迎亲宴会,这次要是还低调的话,难免会被外界揣测些风言风语……所以,到最后还是把那些相干和不相干的人都请来了,场面之隆重,堪称一绝。 顾母一个月前去华盛顿接受了第二次疗程的治疗,恢复极好,已经能清晰说话,也能站立行走,只是走路姿势还有点瘸,感觉不是很好,所以就继续坐着轮椅,她今天很高兴,一直笑着,还嘱咐了好几次顾东玦,让他牵着苏瑕的手,宴会人多,别磕着碰着。 苏瑕换了大红色的中式婚服,黑发盘成发髻,簪着凤簪,一派温婉,跟着顾东玦一桌桌敬酒过去。 他们不可能真的喝酒,苏瑕喝的是白水,顾东玦喝的是兑了水的酒,再加伴郎和兄弟团帮他挡酒,但饶是如此,一圈下来,他的眼神也有点朦胧。 苏瑕只能让姜晚好把他的酒也换成白水,好不容易把三百桌人敬完,顾东玦低头在她耳边说:“我送你到楼上房间休息。” 走了一整天,苏瑕的脚从小腿到脚尖已经酸疼至极了,早就想坐下,闻言连连点头。 酒店的二楼开了很多房间,宾客可以随便上来休息,顾东玦将苏瑕放在其中一间房内,让她躺一会儿,只是他不能留在这里陪她,他要下去招呼客人,就说等会会上来找她,苏瑕点头,看他出门,刚想躺下,就听见敲门声。 苏瑕以为是姜晚好,扶着后腰去开门,结果门外站的人竟然是刘冉薇。 她的婚礼并没有邀请她,她怎么会在这儿? “新婚快乐。” 她主动开口道喜,态度倒是落落大方,没有半点尴尬,就好像之前差点捅死她的事情是不曾发生的。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苏瑕对她的防备心才更重,事实上,在面对她的时候,她的神经要比面对周芷凝时更紧绷,而且她有时候说话的逻辑还很莫名其妙,按姜晚好的话说,就是静如处子,动如疯兔,综合神经质。 苏瑕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将门扶紧:“谢谢,还有事吗?” “也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聊聊。”她说着,很自然的侧身想进房,苏瑕身子一侧,挡住了她。 “我想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今天是我的好日子,如果你真心诚意来道喜,那请楼下喝酒,但你如果是想来膈应我,那对不起,我不欢迎你。” 她那戒备的态度反而将刘冉薇弄得哭笑不得:“你真的不用防我跟防狼似的,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当初会针对你是因为安东尼,现在你都嫁给别人了,那和我就没什么矛盾,我们其实可以重新认识,没准还能成为好朋友,毕竟当初你不是很喜欢我吗?” 她笑得一派温柔,苏瑕看着却很不舒服:“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吧,别拐弯抹角了。” 刘冉薇见走不了套路,叹了口气,放弃了迂回:“好吧,那我直说了。” “我想请你帮我,向顾东玦求个情。” “求情?” “求他放过我家。”她神色一松,强装的精神彻底焉下去,甚至还有几分颓然,“他为了当初我伤你那件事,不惜动用关系网,把我家公司打压得死死的,现在我家完全是在吃祖产,但也撑不了多久。” 她一脸追悔不已的模样:“那件事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看在我爸跟你妈也是多年好友的份上,帮帮我,只要你答应,我马上出国,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顾东玦打压刘家,苏瑕略有耳闻,这像他的行事作风,只不过没想到下手这么狠。 想了想,她说:“生意场上的事,我从来不会过问,但如果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可以考虑帮你说说。” 刘冉薇就像抓住救命稻草,毫不犹豫地点头:“好,你想问什么,我知道的都会说。” “你是怎么知道我和我妈的关系的?”这个问题她困惑很久了。 刘冉薇露出苦笑,轻叹一声,似乎很后悔做过的那些事。 “我一直都在跟着安东尼,这你知道吧?我知道他的每天接触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比如你和他,我知道你们是在电梯里初遇的,我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注意你,因为你和爱丽丝长得很像,一开始我以为是巧合,后来你车祸小产,他给你输血,我发现你竟然也是RH阴性血,你身上有和爱丽丝太多的相似,我不得不怀疑你。” 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不难猜测了,她开始怀疑苏瑕,并且去调查了,找到了蛛丝马迹,于是早在所有人之前,掌握了这个秘密,在发现苏瑕和顾东玦的关系后,便策划了那场和安东尼的相遇,通过他,慢慢来到她身边,用恐吓的办法,将她从安东尼身边赶走。 苏瑕脸上镇定,但心里却是很震惊的。 原来,在他们被各种各样的事情烦恼纠缠甚至你死我活时,有一个人自始至终都在一旁,如观众一般,欣赏完了他们全程的表演,而且他们都不知道。 她摇头道:“你的很聪明,可惜都不用在正途上。” 刘冉薇忽热红了眼眶,将姿态放得很低,近乎卑微地祈求:“我知道我有些事做得实在太疯狂了,我也是之后才意识到错误,我很诚恳地道歉,你不愿意原谅我也没关系,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可以,往我身上捅一刀出气也可以,但请你们放过我家人,他们很无辜,别连累他们好吗?” 苏瑕深深地看着她,盯着她的眼泪从眼角滑到下颚,半响,才缓缓道:“我会帮你说的,你回去吧。” “你答应帮我了?”她眼睛蹭的一下子亮起来。 “我会帮你说,但我不保证顾先生一定会听我的。” 刘冉薇千恩万谢,在她看来,只要她肯帮她说话,他们家的危机就能解除。 她走后,苏瑕关上房门,走回床上躺下。 其实她并没有被她那些话感动到,尽管她说得那么煽情,尽管她的眼神和表情那么真挚,但被她彻彻底底骗过一次后,她始终觉得她是一个无时无刻带着面具在说话的人,她不会再毫无保留地相信她,她甚至觉得,这又是她一场或蓄谋已久,或即兴的表演。 她会答应帮她求情,只是觉得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再回想当初和她之间的事,其实也很微不足道,而且她也得到了惩罚,相信这段时间她和刘家肯定都承受不小的压力,否则以她的性格,她不会主动找上门求情。 再者,如果不是她发现那条短信和那个电话的问题,并提醒了安东尼,也许当初她们也没能这么获救,甚至安东尼都可能遭遇危险,所以她也算帮了他们一次,就当是还她的人情,也为未出世的两个孩子积德。 宴席持续到深夜才结束,顾东玦身为新郎,但并没有人对他手下留情,好不容易找到空隙上楼找她,在伴娘伴郎的掩护下才得以逃脱。 苏瑕毫不留情的取笑他:“真狼狈。” 顾东玦被灌了不少酒,万年不变的脸上泛起了丝丝粉红,他声音微哑:“还敢笑,灌我最多酒的就是爸那边的人,他们太能喝了。” 那是自然,法国人好酒世界闻名,撞上他们,自然难逃一劫。 苏瑕伸手按在她的太阳穴上,有节奏地轻按:“我帮你揉揉。” 顾东玦双手扶着她的腰,低声笑问:“怕我醉了会错过今晚的洞房?” 苏瑕脸色一僵,迅速撒手:“那你还是醉吧。” “傻瓜。” 他笑着将她抱住,嵌入自己的身体里,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抱过她了,现在说什么也要补偿才可以,他低头,用牙齿咬开她领口两颗盘口,吻上她的脖子。 苏瑕轻推着他:“还在车上呢。” “没关系。” 他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吻痕,然后才重新将她抱住,难得感性地说:“你终于又是我的顾太太了。” 苏瑕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味道,一如八年前的初遇。 她忽然很感恩,鼻尖泛酸,闭上眼睛轻声说:“只是差个称呼而已。” 顾东玦固执道:“称呼很重要。” 她笑:“好,很重要,现在我不又是了吗?” 她一直都是他的呀,最孤单的时候不曾撇去,最痛苦的时候不曾遗忘,五年前,五年后,她都是他的。 她靠在他肩膀上安心得昏昏欲睡,但却一直等不到车子停下,有些不满地嘟囔:“我怎么觉得这车今天开得特别慢,司机也喝酒了吗?” 顾东玦低头吻吻她的额角:“没关系,慢点安全。” 慢点,没关系,余生都是他们两人的,这一时半会儿又算得了什么? 车窗外路灯璀璨,映着小雪飘洒,照着行人归家,A市今年的冬天,反常地温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姜晚好VSTam(1) “来,继续喝,来来来,我陪您喝……” “怎么不干杯呢?来,举杯痛饮,欢度时光,朋友的情义长……” “好好说话,怎么还唱上了。”同样半醒半醉的Tam,拉住已经在撒酒疯的姜晚好胡乱挥舞的手,哭笑不得地将她往车里塞,扶着车门喘了口气,心想早知道就不答应给顾东玦当什么伴郎了,要不是他酒量好,十个他都倒下了。 姜晚好躺在后座咯咯笑着:“怎么没人喝了呀,你们倒是灌我呀,我还能再喝五杯,啊呸,不对,是五十杯,五百杯也没问题……” “行了吧你,还五百杯。”Tam将她拉起来,往里面挪了挪,坐在了她身边,让司机赶紧开车,他虽然没顾东玦那令人发指的洁癖,但浑身酒味也着实不好闻。 姜晚好忽然伸着脑袋凑到他面前,用雾气蒙蒙的眼睛看着他,像是不认识他了,在打量他是谁。 Tam低垂下眼,看着她弯翘的睫毛,嘴角微勾,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柔软无力的身体往自己身上又贴了贴:“不认识你男人了吗?” 姜晚好推开他,倒向另一边,醉眼朦胧道:“谁是我男人?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男人?你谁?你贵姓?你那位?” Tam低声笑起,也来了玩的心思,一手架在车窗上支着额头,斜睨着眼看她:“你这女人倒是把我忘得快,昨晚明明还在我床上喊了我一晚上的老公。” 姜晚好很夸张地瞪圆眼睛,很不可置信的模样,将他推得更开了:“不可能!我还没结婚,怎么可能有老公!” Tam又笑:“你怎么知道自己没结婚?你早就嫁给我了。” 姜晚好没有立即反驳,而是低下头,在自己双手上翻来翻去看了看,像在找什么。 “找什么呢?守宫砂?早没了。” “不对,我没有嫁给你!”她终于很肯定地说,“阿爸说,我们家乡的习俗是,嫁人的女孩手腕上会带金缠丝,我没有金缠丝,肯定没有嫁给你。” Tam挑眉笑问:“金蚕丝?什么玩意?护体盔甲?” “不是,就是一条手链。”姜晚好急急忙忙跟他比划解释起来,“这么长,足金的,缠着红绳,阿爸说是寓意以后夫妇恩爱缠绵。” Tam听得漫不经心,眼角一撇,见副驾驶座有婚宴送的水果篮,还绑着一朵大红色的礼花,他伸手扯过礼花,将抽出礼花的绑带,抓过她的手,将绳线捆在她手腕上,还打了一个蝴蝶结,末了笑道:“看,你的金缠丝。” 姜晚好傻愣愣地看着手上粗糙捆着的红绳,半响,捧回手,这回倒是安分了,就抱着手看了一路。 Tam见她不玩了,闲不住了,主动去撩她,想扯走她的红绳,她却就护着,不肯让他碰,两三下后,他感到无趣,不再去扯,偏头看着车窗外的阑珊夜色,现在是凌晨两点,夜生活的高潮期,他望着那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眼底璀璨。 司机将他们送回了别墅,这别墅依旧是顾东玦的,是他最近刚换的住处,因为面积比较大,交通方便,最适合用来呼朋唤友办party。 这别墅的前院很别具一格,是一个硕大的游泳池,池面在橙色的灯光照耀下,波光粼粼,满是醉人的色彩。 Tam的搀扶着姜晚好从泳池边的小道经过,往屋子的方向走去,路上姜晚好依旧不安分,手舞足蹈,几次从Tam手上挣脱,险些掉下泳池。 “你别动,你掉下去我可不捞你。”Tam再次将她拉了回来,已经皱起眉头,略显不耐,“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醉酒后这么折腾,下次不准再喝这么多了。” 听到他的抱怨她很不满,再次把他推开:“我都说我不认识你,你老跟着我干什么?别跟着我了,小心我报警抓你哦。” “再闹我就真不理你了。” 姜晚好哼笑一声,还是不让他抓,哼笑着往后退,退了几步,已经退到了泳池边,终是一脚踩空,噗通一声掉了下去。 “啊——” 她沉入水中,呛了了几口水,又浮了起来。 Tam微惊,连忙跑过去,蹲在泳池边伸出手:“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姜晚好从水底下冒出个脑袋,浮沉着将手递给他,就在两手握住时,她脸上露出狡猾一笑,毫无征兆地将他猛地一拉,活生生将他拽下来了。 Tam被拽入水中,只觉得这春初的水冰凉透骨,原先三分醉意也彻底烟消云散了,他气急,偏偏罪魁祸首还在那边笑得不可自拔,他咬着牙,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回来到自己身边,双臂收紧将她控制在怀里。 洗去妆容,她素颜的样子也极好看,就如她之前所说,她的皮肤极好,是他碰过的女人中最好的,白皙晶莹惊呼透明,水嫩嫩的像刚煮熟剥开的鸡蛋,她趴在他身上笑得身体抖动,Tam捏起她的下巴,手上的触感让他一时有些心猿意马。 他倏地咬住她的嘴唇,双唇紧贴之间变成一个吻,缠绵悱恻至死方休,两人双双在水中,她的裙摆浮在水面,他的手掌隔着涌动的泉水触碰游离在她的肌肤上,她只觉得这冰凉的水温竟让她灼热难消。 论吻技,Tam无疑是个中高手,她被迫后仰着头任他侵略,这个姿势让她很不舒服,她拧着眉头推开他,Tam还没放过嘴下女人的先例,自然也不会放开她,两人在推搡间沉入了水中,唇舌依旧紧贴,半点缝隙都不露,而她的理智也在这纠缠中清醒了几分。 浮出水面时,姜晚好差点窒息,大口大口呼吸着,Tam也好不到哪里去,胸口急剧欺负,但看着她的眼神却是熟悉的玩味和意味深长,其中透着绿光,像极了饿狼盯着自己的猎物,恨不得吃干抹净。 姜晚好抹了一把脸,湿发贴在脸上被她随意一把拂去,眼角还有没消去的潮红,只是不知道那是酒意,还是被勾起的情欲。 他朝她游了过去,将她压在泳池壁上,靠得极近,低头和她说话时,呼吸都落在她的脖颈上,痒痒的。 “嗯,我们还没试过在水里做过,反正今天下来都下来了,一起试试吧。” 姜晚好震惊地抬起头,慌忙推开他:“你要疯自己去疯,被拉上我!” “没你我也做不了,让我自己跟自己做?” 他说话向来肆无忌惮,脸上带着一抹魅惑的笑意,和她在一起有段时间的姜晚好,很清楚这就是他发情的前兆,她越发用力地挣开他,想爬上岸,他却从背后将她拽下来,她稳稳当当地落入他怀中,他拥着她的腰,带笑的嗓音沙哑且磁性,“是你把我拉下来,现在想丢下我自己走,哪有那么好的事?” 不再给她拒绝的机会,他的嘴唇再次覆盖上来,一只手开始在她的身上煽风点火,她阻拦不了,他已经轻而易举将她那薄纱长裙扯落。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脸上身上,他沉入水中不遗余力地撩拨。 姜晚好说不出这种一种怎么样的感觉,水流像有了人性,伴随着他的节奏一下一下地冲撞着她。 她的意识被他搅成一池春水,双手在迷迷糊糊间攀上他的脖颈,脑袋靠在他的肩窝发出细碎的呻吟。 她有些疼,又有些麻,像这个夜晚刮来的风,尽管带着花香味,可却改变不了冰冷的事实。 她半眯着眼,视线落在水面上,那摇摇晃晃的水晃得她眼花,在看到浮在水面的白色浑浊时,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姜晚好发烧了。 Tam端着杯水,手里拿着药递给她,他穿着米白色的羊毛和淡卡其色的休闲裤,靠着窗台,逆光处的他看起来很俊美干净:“吃了药要是还没好点,我就送你上医院。” 姜晚好将药倒入口中,举起的手腕上还捆着那条红绳,她怔愣,一时忘记口中的药片,Tam轻推了她的肩膀一下:“你不苦啊?快喝水啊。” 唾液融化没有糖衣的药片,苦涩难忍的味道迅速蔓延口腔喉咙,她连忙喝下一口水,这水反而扩大了苦涩,她咳嗽一吐了出来,连忙将头偏开,又连续干呕了几声。 Tam手在她后背轻拍,好笑又好气,摇摇头,抽了几张面巾纸擦了擦她的嘴角:“怎么这么笨呀。” 姜晚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掀开被子去洗手间漱口,擦嘴时又看到手腕上的红绳,她抿唇,将其解下来,随手丢在了垃圾桶里。 Tam站在门边说:“我去给你请个医生?” “不用了,我自己去医院就好。”姜晚好声音沙哑,从他身边走过,准备换衣服,Tam看了她的背影半天,眉梢轻抬,倒也没说什么,去收拾床上地上的狼藉。 昨晚在水池里呆了太久,加上本就天寒,姜晚好去医院一量体温,居然烧到了三十九,只能输液。 她戴着墨镜帽子好口罩,将自己的脸完全包起来,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碰了碰她的手,姜晚好下意识地以为是小偷,反手就抓住那只手:“干什么!” “姜小姐,不认识我了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姜晚好VSTam(2) “姜小姐,你不认识我了?” 这是被抓住手的那个男人问出的,声音有些熟悉,姜晚好抬起头一看,当即露出笑容:“乔律师啊,你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乔默储,为姜晚好的父亲打官司的律师。 乔默储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看着就是很正经很一丝不苟的人,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姜晚好连忙放开,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刚才以为是小偷。” 乔默储笑道:“你的包在另一只手上,我就算是小偷,也不会碰你这一只手。” 姜晚好抬起手揉揉额角:“是哦,我也是烧糊涂了。乔律师,你身体也不舒服吗?” “嗓子有点发炎,来拿药。” 他这么一说,她才反应过来,他的声音的确有些沙哑,随之笑道:“那你可要重视,你可是靠嘴吃饭的,我还指望你帮我为我爸洗刷冤屈呢。” “放心,令尊的事,我一定竭尽所能。”说起正事,乔默储一下子就严肃起来,“只是现在有些麻烦,虽然缺少直接证据指证姜老先生,但也没有证据证明姜老先生是无辜的,现在主要还是要看警方那边的调查结果。” 主要还是要靠警察? 姜晚好微微皱眉,可是要让她爸背黑锅的人,是政界高官,警察会不会…… 乔默储微笑:“我知道姜小姐担心什么,放心吧,我和A市的警方有过几次合作,他们的办案能力和品质还是可以信任的。” 姜晚好心事重重地点头。 他们都是有事在身,简单聊了两句就分道扬镳,姜晚好一个人在医院输了三瓶药液,期间只接到经纪人的电话,她用没扎针的那只手支着额头,另一只手按着手机电源键,开,关,开,关……一直重复到药液输完,两三个小时后,可还是没有第二个电话。 她耸肩自嘲一笑,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期待什么。 用棉花按着针口,姜晚好低着头数着医院高高的台阶,一步一步往下走,忽然听见身后人有喊她:“姜小姐。” 姜晚好回头一见竟然又是乔默储,他手上还举着输液瓶,她怔愣:“好巧,又遇见了。” 他摇摇头:“不巧,我在等你,刚才打你的手机一直打不通。” 手机早就被她玩没电了。 姜晚好问:“有什么事吗?” “令尊的案子,有新进展了。”他沉声说,“之前我们一直在找的超市收银员张合,可能已经回到A市。” 姜晚好闻言倏地睁大了眼睛。 张合! 这个人于社会而言只是个无名小卒,但对于姜晚好来说,却是苦苦寻找一年多的人! 她眼底隐隐闪着欣喜:“真的?” 乔默储点点头:“我拜托帮忙留意的火车站工作人员看到他了,还听到他打电话和人约在酒吧见面。” 姜晚好立即道:“事不宜迟,我马上去找。” “我和你一起去。” “可是你的手……” 乔默储直接将针头拔掉,将还剩大半瓶的药液直接丢进垃圾桶,道:“不要紧,案子重要。” 姜晚好心中感激:“谢谢。” 两人驱车前往张合电话里说的那个酒吧,现在还只是下午,酒吧内的人不多,找起来不算难,姜晚好显得很急切,一看到男人就上去认,乔默跟在她身后,边找边说:“你不要着急,慢慢找。” 姜晚好不能不着急,这个人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她回头问:“你那个朋友记不记得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黄色,黄色的360运动服外套” 黄色,黄色。 姜晚好嘴里念着着两个字,将舞池和吧台找了一遍,可完全没有那个张合的身影,她几乎将下唇要出血,又懊恼又不甘心。 乔默储拍拍她的肩膀,想了想说:“可能是在包厢。” “对,还有包厢。”姜晚好重新燃起希望,急忙往包厢的方向跑。 这些包厢里如果有人,门口就会亮黄灯,姜晚好推开一间间黄灯房,冲撞了不少人,她连声道歉,将门关上又去开下一间房,这次打开的包厢里格外热闹,厚重的黑色窗帘挡住所有光线,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闪烁不停,动感的音乐震得人心烦意乱,匆匆一扫,没看到张合,却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人。 Tam。 他依旧是穿着早上她见过的米白色羊毛,不同的是,那股干净的气息不见了,他和他腿上酥胸半露的女人,连奏出一曲奢靡的糜歌。 她看到他的同时,他也看到了她,就像当初在公寓里那样,两人目光相对,她怔愣,他淡定,甚至没有将手从身上的女人的腰上拿开,只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姜晚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幸好这时,乔默储在她身后喊了一句:“姜小姐,在这里!” 姜晚好迅速转身,张合从她身边奔跑而过,她顾不得多想,立即转身追上去:“别跑!站住!” 张合一路跑出酒吧,跳过花圃,死命逃跑,姜晚好和乔默储追得很紧,就在他打算再横穿一条马路时,被一辆突然转弯的车挡住,以至于被乔默储抓个正着。 姜晚好也连忙抓住他另一只手,将张合按在地上动弹不得,这时Tam也追了过来,莫名其妙问:“你们追他干什么?” 姜晚好喘着气道:“他是我爸的案子的重要证人,他能证明我爸买的刀不是杀人现场那把凶器!” 警察分尸现场找到一把凶器,那把凶器上有姜爸爸的指纹,并且还找到姜爸爸在超市购买刀具的监控录像,这两点就是他们指控姜爸爸是凶手的主要理由,但姜爸爸说他买的是水果刀不是菜刀。 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无论那一种是真正的事实,都可能会改变这个震惊全国的碎尸案的矛头指向。 可又刚好那个小超市又没有开小票的习惯,也就是说,除了当天的收银员外,根本没有人能说出姜爸爸买的是菜刀还是水果刀,而偏偏就在这时候,收银员张合莫名其妙地从超市辞职,并且迅速离开了A市,让他们怎么找都找不到。 这个人太重要了。 他的一句话,甚至可以左右案情,取决姜爸爸的生死,所以姜晚好必须找到他! 姜晚好拉着张合,急不可耐地将他拽着走:“你跟我去警局,现在就走,你去作证,证明我爸没有杀人!”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乔默储皱眉:“姜小姐你冷静点。” Tam将她的手从张合的手腕上一点点掰开,哄着说:“晚好,你冷静点,你先放手,把人给我,你到车上去等,这里人这么多,你好歹是个大明星,别让人拍到了。” 姜晚好紧紧拽着不放,Tam又说:“听话,把人给我。” 姜晚好看着他,有丝丝的动摇。 Tam对她弯了弯嘴角,眼神看起来很值得信任的样子。 姜晚好终是慢慢地松开了手,但还连连嘱咐:“你一定要抓紧他,他是我爸的重要证人,他能证明我爸没有杀人。” “我保证,我一定会抓紧他。” 姜晚好松开了手,换成了Tam抓紧张合,乔默储也只好松开手,Tam抓着张合的双手,将他往回押,准备把他带回车上,然而,就在走到十字路口时,不知出了什么事,张合忽然将Tam往后一推,撞上了姜晚好和乔默储,然后撒开腿就跑,穿过车流密集的马路,迅速消失在了他们视线内。 “别跑!!” 乔默储马上追上去,因为太急切,也没注意看周围的车辆,就被一辆白色面包车擦了一下,他立即被撞飞,在马路上滚了两圈,但因为不是直接撞击,加上面包车及时刹车房门放慢车速,他自己又用双手护住了脑袋,所以并没有受很严重的伤,还能自己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回人行道。 然而张合,是再也追不上了。 这个如此重要的证人,就这么从他们手下消失了。 姜晚好眼眶迅速通红,紧咬着牙,反手就往Tam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她抓住他衣服的领子,咬牙切齿又恨意滔滔,情绪激动地质问:“我让你抓紧他你为什么要放手!你为什么要放手!你知不知道,他是唯一能证明我爸不是凶手的人!你为什么要放他走!你为什么要放他走!!” Tam抓住她的双手,镇定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失手。” “骗人!我一直看着你,是你松的手!”姜晚好挣开手,重重捶打着他的胸口,眼泪倏地如泉涌出,Tam干脆一把将她抱住,姜晚好直接咬上他的脖子,不是调情的轻咬,而是恨不得将他的肉咬下来。 “你是不是特别不愿意我爸出来?” “你明明能救我爸你也不救!你骗我,一直都在骗我!” “你是故意的!你就是要我爸死……” Tam任由她又打又咬又骂,等她发泄够了,想和她好好说话,低头一看,她已经昏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姜晚好VSTam(3) 姜晚好原本高烧就还没退,又经过张合那件事情绪激动,这次她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最后还是被活活渴醒的。 一睁开眼,眼前漆黑一片,她只觉得浑身虚弱无力,软绵绵的像是被抽走了筋骨,只剩下一层皮包肉。 她费力地撑着身体起来,伸手要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才摸到,脑袋就是一阵眩晕,手一松,水杯滚落在地毯上,虽然没碎,但也发出了声音,Tam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粥:“你醒了?先别动。” 他开了灯,走了过来:“刚熬好的药,趁热喝,凉了就没药效了。” 他将碗送到她面前,黑色的液体还漂浮着药渣,可见倒药的人多么不熟练,姜晚好只看了一眼,伸手,掀翻。 Tam看着熬了两个多小时的药,悉数泼洒在白色的羊绒地毯上,也不生气,随手将碗捡起来放在床头柜上,抽了面巾纸去擦她手臂上几点药汁:“我知道你还在气,但你再气我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赌气,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吗?五十个小时,这已经是休克了,你还想不想活了?” 姜晚好不想和他说话,掀开被子下床,扶着墙往外走,直接拉开大门,似乎想就这样离开。 Tam追出去,从背后抱住她,语气听起来很无可奈何:“好了好了,算我错了行吗?我错了,我什么都错了,你骂我吧,要是有力气的话,打我也成,你随意发泄。” “算你错了?”姜晚好就笑了,“你连一句认错都说得这么勉强,是不是本身觉得自己是没错的?你知道你放走的人是谁吗?张合,张合啊,我这一年来发了无数悬赏通告,发了无数寻人启事要找的张合啊!” “没了他,谁救我爸出来?你吗?你从一年前就跟我说你能救他出来,现在你做到了吗?你没有,你除了用一张嘴跟我说‘放心’外,你还为我做过什么?你还不如乔律师呢,他为了帮我抓张合,拔输液针,不顾危险闯马路,你呢?你放走了我们唯一的希望。” 面对她的指责,Tam眉梢一挑反问:“没有我,你爸早就在大半年前判死刑了,那时候那个什么乔律师能为你做什么?” “是,是你把我爸的案子压下来,可又是谁让我爸的案子提前上了检察院?就是你Tam啊!”姜晚好冷笑,“我真不知道我姜晚好哪里好了,怎么就得你高看,让你如此费尽心思。” 他闻言竟真的做出沉思的神情,似也在扪心自问她有哪里好,半响,他笑起来,笑容被门口的小壁灯照着格外清晰:“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看上你了,我就愿意为你费心思。” “姜晚好,你放心,今天让你丢掉的,明天我会加倍补偿给你,我Tam不算什么好人,但也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女人。” 姜晚好被他这话气得一阵晕眩,手刚扶住门框,Tam就直接将她横抱起来,蓝眸映着天边月色,似清凉似清冷:“现在,你给我好好养病,别忘了,你是我的所有物,我可没兴趣天天对着个病秧子,你们中国的黛玉美,我不喜欢,也不适合你。” 姜晚好不是听话的人,别人越要求她必须这样做,她越生反骨。 第二天Tam起床,去客房看她时,就发现床位已经凉透,某个病得站都站不稳的女人,已经拉着行李箱走了。 Tam气极反笑,立即打她的电话,她竟然接听了:“在机场,准备飞巴黎。” “谁准你走的?” “我自己。” 一晚上不见,她又恢复成那个张牙舞爪的姜晚好,但Tam很神奇地发现,他的气竟然一下子消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满意’的情绪,放佛她喜欢看到的是这样的她,而不是昨天那个病怏怏,只会发脾气的她。 他轻嗤了一声,意味不明。 姜晚好等不到他的下文,就说:“没事我挂了。” 按掉了通话,身边随即响起一道声音:“为什么要骗他?” “这样才不会妨碍我。”姜晚好根本没在机场,也没打算去什么巴黎,她就在乔默储的律师所,但她不能让Tam发现,她最近要把精神放在追查张合下落上,没心思应付每天都有花样的Tam。 乔默储点头,虽然有些好奇两人的关系,但他身为律师,太懂法了,不会轻易打听别人的私事是第一准则。 “那我们开始吧。” “好。” 他们从警局那边拿来道路监控录像,一段段查找张合那天跑了之后是往那个方向而去,从而推测他可能藏身的地点,但大路上的人来人往,要找个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他们必须高度集中注意力,一目十人,稍有不慎,就可能遗漏掉这个重要人物。 不知不觉间,一个上午过去,他们等到两点多的时候,才感觉到肚子饿,只能暂停工作,出去吃点东西再回来继续,可好巧不巧,他们才刚在位置上坐下,餐厅的门再次被打开,伴随着服务生甜美的欢迎声,三四个人走了进来,餐厅里隐隐有些骚动,姜晚好下意识转身,只看到一个人背对着她落座。 那人的背影她感到很熟悉,再一看他身边的两男一女,她倏地转回头,立即用菜单挡住脸——Tam! A市这么大,可偏偏这么巧。 他在和一个男人说话,两人都是美国人,用非常流畅的英语在对话,语速很快,姜晚好离得有点远,听不大清楚他们是在说什么,不过他们语调很轻快,偶尔还伴随轻笑声,应该又是在说什么好玩的事。 他们身边那个女人,姜晚好也认识,当初他们在公寓举办派对,为她开门的小明星。 她忽然娇嗔道:“你们好讨厌啊,欺负我不会英语,哥哥,说中文啦,人家也要听。” 姜晚好又忍不住回头,那小明星果然是靠在Tam身上,那声‘哥哥’喊得何其婉转多情。 Tam笑着睨着她:“可我们的话题你又没你份,让你听了又如何?” “为什么没人家的份?难道你们想去玩不带我吗?”小明星一扁嘴,做出很委屈的模样,Tam笑着揽住她的肩膀,凑近她也不知道轻声说了什么,小明星又撒娇地说,“除非你告诉我,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我就不生气。” Tam身边的男人忽然笑了声,姜晚好听出几分讽刺和不屑。 “好啊,我告诉你。”Tam笑得一派温柔,可说的话,却像是在糖里下了玻璃,难以下咽,“我们在说过两天的海天盛筵,那种级别的地方你做梦都没资格去,就算让你听我们说的话又能如何?还有,别太高看你自己,你生不生气与我何干?在那儿的瞎逼逼什么?你不乐意陪尽管走人,我最讨厌给三分颜色就开染房的女人。” 小明星脸色迅速一僵,难看至极,可又不得不强硬挤出笑,生怕真的把他得罪了:“……哥哥,别生气,人、人家就是开玩笑。” 男人看了一会儿好戏,才笑着说:“脾气越来越大了,算了算了,这女人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还是可以一起玩的,别让人家下不来台,你看看,都被你吓成什么样了。” 这回轮到Tam笑了。 他们在那边聊了半个多小时,姜晚好这边就紧绷了半个多小时,她一动不敢动,生怕被他发现,直到他们吃完离开,她才敢将垂下的刘海拂上去,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个小明星忽然又跑了回来,拿起落在桌上的手机,一抬头,恰好和姜晚好对上。 姜晚好微惊。 小明星也惊讶,看看她,又看看坐在她对面的乔默储,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一脸暧昧表情,朝她笑了笑,转身离去。 接下来一整个下午,姜晚好都是胆战心惊的,她生怕小明星会把在餐厅里看到她的事告诉Tam,不过直到晚上,她的手机一直很安静。 第二天她精神有点不好地来到律师所,继续昨天没找完的视频,一推开门,没想到里面已经有个人了。 她愣了一下,笑道:“现在才七点,我以为我来得够早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早。” 乔默储坐在电脑桌前,神情很严肃,示意她过来:“我找到张合了。” 姜晚好脸上笑容一敛,立即走了过去。 乔默储指着电脑屏幕:“监控摄像头拍到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新华街,他最后上了这辆车。” 姜晚好双击画面,放大了那辆车,看到车标,微微惊讶:“凯迪拉克?豪车?张合只是个普通打工仔,怎么会有开豪车的朋友?” “我拜托公安机关查了车牌号,车主是这个人。”他又调出一张图片,“Bale,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姜晚好眯起眼睛,较劲脑汁地回想,将这个头像和记忆里的人来人往做了对比,忽然惊讶道:“我想起来了!昨天我们是不是看到过他?和Tam坐在一起的男人?” 乔默储抿唇:“应该是他。” 姜晚好的心一下子沉下来。 Tam放走张合,张合最后上了他的好友Bale的车。 这是怎么回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姜晚好VSTam(4) 姜晚好沉声问:“能不能找到这个Bale的下落?” “可以,但是很费时间,可能等找到他,张合已经藏起了。” 姜晚好身体一松,靠在了椅背上,脸上有些绝望,忽然,她想到了一件事,眼睛又重新亮起来:“我记得,他们昨天在餐厅说,要去参加海天盛筵是不是?” 乔默储微怔:“你想去海天盛筵找他?可Tam也在,你不是一直在避着他吗?” “没办法,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 姜晚好说着就拿着包包出门,在车上给经纪人打了个电话:“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有人邀请我参加今年的海天盛筵是吧?” “每年都有,你不是一向不去的吗?我刚准备帮你拒绝。” 姜晚好捏紧手机:“不用拒绝,我去。” 海天盛筵含义很多,简单说就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奢侈品进行一次集中展览,然后邀请各界大腕去捧场消费,这是一个证明自己身份和地位的最佳场合,能出现的都是各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非富即贵,当然,也有一些富二代富三代顶着家里的名声去玩的。 诸如Tam,Bale这些人。 姜晚好端着一杯香槟,在游艇上寻找着Bale,这里人来人往,尽管游艇很大,但还是难免会摩擦到,就比如此时,她一时没注意看前面,一不小心撞上了个人,手里的香槟都倒到对方身上,她一惊,连忙拿出手帕为他擦拭:“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姜小姐,是你啊。” 姜晚好抬头一看,是一张颇为熟悉的脸,但她一时没想起来是谁,只能配合笑笑:“你好,非常抱歉,我没注意看路。” “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钟少啊。”他说着就来抓姜晚好的手,笑得有些色情,“我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走吧,跟我走,接下来几天你就跟我玩就好。” 姜晚好怔愣了一瞬,瞬间反应过来,明白后就是哭笑不得——他以为她来参加海天盛筵,是那些不入流的小明星一样,来当三陪的? 不过她倒是记起他了——钟林。 当初Tam家举办宴会,是个什么局长的儿子。 “谢谢你啊,我还真不需要人陪,我就是来看看沙滩看看海水,您忙您的事去,我自娱自乐就成。” 钟林又来揽她的肩膀,笑吟吟地说:“沙滩海水有什么好看的,跟本少走,本少让你看更好玩的。” 姜晚好皱眉,一阵反感。 其实Tam没少开这样的玩笑,但她都被觉得有什么,怎么换了个人说,她就觉得鸡皮疙瘩都跳得厉害呢? “谢谢,您找别人吧。”姜晚好拿开他的手,“还有,我跟你没那么熟,少勾肩搭背。” “你就别装了,来这种地方的女明星还能是干什么的?”钟林笑道,“你什么价码直说吧,我都给你” 姜晚好懒得跟他说,整整裙摆就走,钟林立即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腕,还想去亲她的脸,姜晚好这下彻底不能忍了,反手就甩了他一巴掌。 “妈的婊子,还敢打本少的!” 钟林怒了,既然伸手去彻她的肩带,她的裙子就靠着两根肩带支撑着,姜晚好立即护住,和他在甲板推搡起来,周围人其实不少,但他们都是没人出手帮忙,各揣着一杯红酒笑着看戏。 姜晚好知道,钟林这个浑蛋是要她出丑,如果不是穿着裙子不方便,她真想把人直接踹海里。 就在她快撑不住时,钟林忽然被横空出世的一脚踹飞,直接以狗吃屎的姿势趴在地上。 钟林痛呼一声:“谁啊敢踢本少爷,不想活了吗!” “你大爷我踢的。” Tam一身轻便运动装站在他面前,双手插在口袋里,脸上挂着笑,但同时也嵌着寒冰,十足的威胁意味:“钟林,你似乎还不懂我的规矩,我的女人,什么时候时候你能碰的?” 钟林从地上爬起来,一看是Tam,二话不说就指着姜晚好,哆哆嗦嗦地说:“是她先找上我的!是她主动要陪我玩的!还开价了!” 姜晚好瞪圆了眼睛,气恼至极:“你别血口喷人!” 府钟林吼得比她还大声,好像很有底气的样子:“我是不血口喷人你心里清楚!” “你!”姜晚好没想到他竟然无耻到这个地步,竟然污蔑她,气得她想冲上来揍他,Tam抬手挡住她,目光玩味地在钟林身上游走一圈,笑着问:“你觉得,你比得上我吗?” 钟林缄默,或者说无言以对。 他自然是,比不上他的十分之一。 “中国有句话,叫良禽择木而栖,她都有我这棵大树了,还需要你这颗半死不活的枯木吗?”他缓缓笑着,慢慢朝他走进一步步,钟林只能步步后退,话音落,他已将他逼道了船舷边,涛涛大海近在咫尺,钟林已经被吓的脸色发白。 Tam拍拍他的脸,邪笑道:“钟林,看在几年朋友的份上,我这次饶过你,再有下一次,让我看到你骚扰我的女人,我会把你扔海里喂鲨鱼,真的,不是开玩笑。” 钟林连连点头,不敢再说,连滚带爬跑了。 Tam拍拍手也走了,走了两步,听不见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看呆站着的姜晚好:“还不走?” 姜晚好撇开头看向海面,不想理他,Tam倏地抓住她的手,将她拽着走。 Tam拉着姜晚好往自己的房间来,抬脚踹开房门,一路将她扯到浴室,直接将她丢进浴缸:“把自己洗干净。” 姜晚好气恼:“我跟他没怎么样!只是偶然遇见,他缠着我不放!” Tam眉头抬了抬,语调微微上扬却满是轻蔑:“谁知道呢。” “你不信我?” “你做了什么值得我信你?”Tam笑了,“我只相信我看到。” 他的态度不温不火,甚至有些漫不经心,姜晚好看着十分憋屈,她倒宁愿他咄咄逼人地质问她,要她解释,要她说清楚,可他什么都不说,这个样子,就像已经在心里给她下了判决书,所以无所谓她什么解释,反正她的解释都是开脱,都是假的。 姜晚好心里积攒着一团火,想发泄却发泄不出来,难受得几乎捶胸,她冷冷一笑,咬着牙反问:“那你看到什么?!” Tam靠着墙壁,雪白色的瓷砖映衬他凉薄的笑:“别这样寻根问底,到最后没脸见人的只有你。” 说完,他转身就想出去,姜晚好越听越不爽,跨出浴缸冲出去挡在他面前:“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我没脸?我做什么我没脸了?呵呵,少恶人先告状了。” 明明是他放走了张合,明明是他的朋友接走了张合,明明是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他到底哪里来的脸来说她没脸? 三亚的风天生带着燥热,但姜晚好却在风中气得浑身颤抖。 “恶人?我?”Tam倏地抓住她的手,见她身体一转按在墙上,脸上带着如常的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我觉得我对你还是挺善良的,你看,你骗我说你去了巴黎,结果是跟乔默储在浪漫午餐,我都没追究你不是吗?” 他知道了! 姜晚好微怔,随后又是了然。 那天被小明星撞见,她回去后会告诉他也不稀奇,只是她有点意外,他既然知道她在A市,为什么没来找她的茬? 等等,她好像又高看自己了。 他身边环肥燕瘦,她姜晚好算哪根葱,他又怎么会对她上心?她在不在A市对他来说根本没多大关系,他想找人陪玩陪睡,不过是一个电话的事,哪里来的闲工夫对她上心? 想到这里,姜晚好只觉得喉咙有点发紧,可嘴上不饶人地假笑:“你能追究什么?我是把自己筹码用来跟你做交易,可既然你都没履行承诺,我另谋出路又如何?” “另谋出路?”Tam捏住她的下巴,那点虚假的笑意好像也在一点点消散,“乔默储还是钟林?没有人会对一个陌生人无条件付出,你又是拿了什么当筹码?” 姜晚好学着他那漫不经心的态度,将他的手推开,整了整拉扯间乱了的衣服,挑眉反问:“你说呢?” 他几乎是牙缝里挤出的字:“姜晚好,别挑战我的底线。” 她推开他就走,那反感的神情仿佛多和他待一秒都厌恶。 可就在她时候握住门把手将要转动开门时,他又冲后面追上来,拉住她的手将她猛地扯回,顺势推向大床,她还没定神,他已经追上来压在她身上。 姜晚好咬牙切齿:“你放开我!” Tam的吻带着狂乱的气息朝她铺天盖地地袭去,让她毫无防备又毫无躲闪的余地,他咬着她的唇肆意倾轧,软舌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半点不留余地地侵占她,他黑色的碎发落下来,挡住他疯狂的神情。 姜晚好的双手被他摁着无法动弹,她被迫承受他的席卷,找准时机,弓起膝盖往他腹下用力一顶,他终于是吃疼地闷哼一声到松开了她的手,她大力将他推开:“你别碰我!” Tam眼眶也布满血丝,难得一见他见愤怒展现得如此彻底。 姜晚好也被气得口不择言,讥笑道:“你不是最反感跟别人用同一样东西吗?怎么现在还对我有兴趣?我是不是应该很荣幸?是不是应该跪地叩谢你的青睐?” 她还没笑完,他已经又压了上来,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力气之大几乎捏碎她的腕骨,一双眼睛怒意横生,有足以燎原的涛涛怒火:“姜晚好,你这些话最好都只是在气我,如果你真的敢背着我跟别的男人上床,我会弄死你!” 他最后五个字说得阴沉寒冷,她听着心尖猛颤,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他是认真的。 她一时说不出话,只紧紧和他对视,Tam在她的眼里清晰看到了害怕,然而更多的是厌恶,反感,排斥,拒绝和恨意。 他也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些过激了,可他就是控制不住,一想到如此美味的她也曾被另一个男人享用,他就恨不得将她活活掐死。 怒火焚烧理智,摧毁一切意识,他粗暴地撕掉她身上的衣服,那布帛撕裂的声音,在这个空间里被迅速放大再放大,成了这个世界最罪恶最绝望的低嚎。 烛光映着床上的两人犹如困兽一般搏斗厮杀,一招一式都是制服,放佛这是一场游戏,而赢得游戏的唯一办法就是咬死对方。 到底是男女实力悬殊,他最后成了这场游戏的胜利者,而他的手下败将成了他的猎物,被他五花大绑动弹不得,他无情近乎残暴地闯入,干涩的甬道半点润滑都没有,如同利刃劈开躯体,极致的疼痛从身下蔓延着四肢百骸,尊严和骄傲在此时统统不值一提,她终是忍不住惨叫出声。 “啊——” 他低头堵住她的嘴,像铁了心要教训她,身下不留情地抽动和撞击,每一下都那么疼,她的眼角眼泪床单,但却半点情动都没有。 享受的人从来都只有他。 他从来都不会在乎她愿意或是不愿意,疼还是疼,难受还是不难受。 她忽然侧头,咬住他撑在她脑袋边的手,他没见手拿开,任由她咬着,但撞击的力道却不断加大,她疼得咬不住,细细碎碎的骂声从她喉咙深处溢出。 “混、混蛋!” “人渣!” “王八蛋!” 他不管,继续这场一个人的性爱,也不知过去多久,他终于在她体内释放,乳白色的液体掺杂着红色,落在床单上浸出一片刺眼的斑红。 Tam压在她身上喘息了许久,好半响,他才又去舔舐着她的耳垂,声音似笑实讥:“怎么样?我厉害还是他们厉害?嗯?” 姜晚好的脸色雪白,双颊隐隐有些泛红,她轻扯嘴角,声音很微弱,却格外刺耳:“你也不过如此。” 他笑了:“是吗?” 说着,他伸手往下用了另一种撩拨。 在刚才那场持久的肉搏中,她是不情愿的,可人到底是感官动物,被他那样弄,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反应,他此时忽然一改刚才的强硬攻势,她顿时就起了反应,他顺势而入,研磨着她敏感点,她忍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喘息出声。 “啊哈——啊——嗯哈——” Tam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邪气又得意,低下头吻住她的唇,温柔又缠绵,她却觉得这缱绻如刀,轻易撕裂伤口,闭上眼不再反抗,木然地承受他的一切侵犯。 “Tam,我恨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姜晚好VSTam(5) 第二天,姜晚好是被一阵说话声吵醒的。 那声音不大,细细碎碎,却恰好就敲在她的神经上,她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有一瞬间是模糊的,只能怔怔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好半响,神智才慢慢回炉,昨晚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也接踵而来。 她脸色还有些白,眼神木讷,挪动了一下身体,发现他已经帮她清理过了,似乎还涂抹了药膏,不是很疼,还有些清凉。 但,这并不能让她忘记昨晚他的暴行。 她看向门口,Tam站在那里和谁说话,她听着另一个声音有点熟悉,似乎就是她一直在找的Bale,她立即掀开被子下床,双腿间的麻痹和疼痛随着她的动作不断加剧,她咬着下唇强忍着,一步步挪动出去。 门外的人的确是Bale,他准备找Tam一起去喝酒,Tam顾着姜晚好就拒绝了,Bale也不勉强:“好吧,那我自己去。” 说着他就要走了。 “Bale!” Bale脚步一顿。 姜晚好扶着墙,从里间艰难地挪动着步伐出来,眼神锐利,直勾勾盯着他。 Bale看到她反而一笑,暧昧地朝Tam挤眉弄眼:“我当你为什么不出去浪,原来是金屋藏娇啊。” Tam还没说话,姜晚好已经来到他们面前,她沉声道:“我问你,张合你带到哪里去了?” 突然听到这个名字,Tam和Bale都是一怔,随即后者就开始装傻充愣:“什么张合,我不知道是谁。” 姜晚好冷冷一笑,将几张照片丢在他身上,照片砸中他的肩膀,在落地前被他抓住,她还指着照片上的张合:“这个人,你把他带到哪里去?” Bale一愣:“这些照片是哪里来的?”他明明做得很隐蔽,怎么还有照片? 姜晚好加重语气重复:“我问你人在哪里!” Bale反应也快,耸着肩膀,轻描淡写道:“我不知道,那天就是被当成黑车司机拦下来而已,恰好闲着没事就赚一下外快,就这么简单,我不认识他。” 姜晚好为他的巧舌如簧感到震惊。 Tam将照片看了遍,蹙眉:“照片哪里来的?” “道路监控录像拍下的,你先放走张合,然后他开车将张合带离现场,我都清清楚楚在监控里看到了。”姜晚好冷笑着嘲讽,“Tam,现在你倒是说说,谁对不起谁?” “当初我会跟你在一起,就是为了救我爸,可你在睡了我之后,非但不救我爸,还落井下石,呵,我也是傻的,明明早就看清你的真面目了,还再送上门去让你羞辱,我真是活该!” 特别是昨晚之后,她真觉得自己在犯贱。 她已经彻底看清他了,这辈子都不会再信他。 Bale听不下去了:“喂喂喂,你说话能不能讲点道理,明明Tam……” 姜晚好直接插话,态度决绝:“我不想跟你玩下去了,从这一刻开始,我们的交易关系解除,我姜晚好跟你Tam,从今以后半点关系都没有!” 平地一声惊雷,Tam倏地抓住她的手,眼底隐隐闪着怒火:“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你听不懂中文吗?”姜晚好大力甩开他的手,戳着他的肩膀,用英语又重复了一遍,“I-want-to-break-up-with-you!” 我要和你分手。 Tam震惊又震怒,姜晚好已经推开他们两人,挪动着脚步,艰难却决绝地离开。 分手,是这个的世界上最残忍的两个字,而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说出口。 Tam心中怒气腾腾,很想把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抓回来再教训一遍。 Bale惊得下巴都掉了:“卧槽,这女的也太不识好歹了吧?明明……” “闭嘴!”Tam咬了咬牙,“不是说要去喝酒吗?走啊!” “这就买醉了?”Bale连声感慨,“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女人跟你Tam主动提出分手的,啧啧,够辣,难怪你跟她玩了一年多,以前对女人最长的新鲜度也就三个月,这姜晚好果然不是一般人。” “都一年多了……”Tam闻言有点晃神,没想到他和她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他还以为不过数月。 Bale着看他,他避开视线,嗤笑一声:“都一年多了,难怪腻了。” “你也腻她了?” Tam腮帮子微动,半响,大笑着一摊手,声音拔高:“是啊,是我腻她,我早就想和她分手了,只是没想到她比我先提出罢了!” “这样啊。”Bale手指摩擦着下巴,“不过那女人也真是嚣张得可以,我帮你找机会教训教训她。” 他们这些公子哥,玩心重,报复心更重,从来都不会因为对方是男是女就轻易放过。 Tam已经走远,没听讲他最后说了是什么话。 …… 和Tam分手,一直都在姜晚好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而且还是因为这种原因,她找了一处安静的沙滩坐着,百无聊赖地玩起堆城堡,她只有逼自己集中注意力,才能不去想一些多余的事。 城堡刚要砌好,忽然被人一脚踩塌。 “哎呦,真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没看路而已。” 她愤怒地抬起头,对上钟林阴沉的假笑:“啊,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的一线外围女阮小姐吗?啧,这是怎么了呀?” 姜晚好冷冷地看着他:“你再胡说八道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人海里去?滚远点!” 钟林就是个吃软怕硬的,他以为姜晚好还和Tam在一块,忌惮Tam也不敢惹她吗,只得愤愤地骂一句后离开:“敢做还不敢当,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呸!什么玩意!” …… 海天盛筵一次举办四天,第四天边各自搭乘飞机离开,姜晚好和Tam很不幸是同一班机,当然,他们在飞机上完全没有交流,下飞机后更是各走各的,都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 乔默储来接机,远远看到她的身影就挥手,姜晚好拉着个行李箱朝他走去,他主动接过她的行李箱,低头问:“累吗?先送你回家休息?” 姜晚好情绪不高,有些失望和沮丧,敷衍地摇摇头。 乔默储刚想再问什么,身后忽然有一道很浪荡的声音传来,两人齐齐回头,不是别人,就是Tam的最佳损友——Bale。 “呦呦呦,我说怎么敢那么理直气壮和我家Tam叫板,感情是找好下家了啊。”他用一种打量丈衡的眼神审视着乔默储,“啧啧,我说姜晚好,你眼睛是站在胸罩里吗?这男的那里比我家Tam强?” 姜晚好脸一黑:“你把脑子丢在三亚了吗?” Bale笑起来:“总比你从来就没过脑子强。” Tam从后面走上来,不看姜晚好一眼,直接拽着Bale的后领拖着走:“浪费什么时间,走了,去Day-off,叶子他们都在那呢。” “好嘞。”Baleh最后看了姜晚好一眼,转身和Tam勾肩搭背,用津津有味的神情说着嫌弃的话,“这所谓盛宴也不过如此嘛,什么嫩模,一个个经验比我还老道,都是老司机。” 出机场的路只有这一条,没办法,姜晚好和乔默储只好跟在他们后面。 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Bale忽然笑着问Tam,声音略高:“不过也不是没有极品,昨晚Tam你带走的那个,我看就不错,怎么样,爽吗?” Tam的嘴角勾着,带着三分笑意七分邪气,将包包甩到背上,放肆道:“让口.交就口.交,让躺着就躺着,让趴着就趴着,百依百顺,关键还是嫩出水,你说爽不爽?” 他的话引得周围游客侧目,但他就是视若无睹,Bale也笑回:“爽!” 他们的污言秽语姜晚好已经不想再听,快步从他们身边经过,在机场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去了乔默储的律师所。 她很清楚,他们说的那些话就是为了膈应她,她不能气,否则就如他们所愿了,可她就是忍不住,昨天他们才刚刚分手,昨天晚上他又找了嫩模……她于他而言,真的那么无关紧要吗? 出租车路过超市,姜晚好下车了买了一袋啤酒,乔默储看着她,欲言又止。 到了律师所,姜晚好在他的办公室找到了一个窗台的位置,直接坐上去,打开啤酒猛灌了一口,也不等他问,自己说道:“他们什么都不肯说。” 预料之中。 乔默储微微皱眉,犹豫了一路,最终还是问出来了:“阮小姐,恕我冒昧,我能问一下你和Tam的关系吗?他是不是也跟这个案子有关?” 他这么问不是很因为好奇她的私生活,他只是奇怪,这件事明明和Tam没关系,为什么这个人吉尔两三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交易关系。”她的语调很平静,“他说他能救我爸,条件是我陪他上床,就这样。” 乔默储怔愣。 姜晚好看向窗外,夕阳正缓缓坠下,那橙色像火,灼烧了一片天地,像极了当初她和他的初次相识。 那是顾东玦和苏瑕B市获救后的那段时间,当时他们在医院的茶水间碰到,他很自来熟地走上来,笑着问:“你叫,姜晚好?” 那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他们都说她的名字不大吉利,莫名就带着一股悲哀的气息,苏瑕甚至开玩笑说过:“你改名吧,叫早好,姜早好,听着就是福气满满。” 她只是笑,但心里对自己这个名字也有觉得有些遗憾,可他喊她的名字的时候,语调微微上扬像唇齿间呢喃出的情深几许,竟有些场缠绵悱恻的感觉,那点微不足道的遗憾便彻底被掩盖。 那时候她有些微怔,旋即回头一笑。 “是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姜晚好VSTam(6) 现在仔细想想,有些人真的是劫数,只需那一眼,那一句话,便能将自己置于不复境地,如若她当时知道,后来会和他如此纠缠,必定是会避着他的。 他当时嘴角一弯,笑得十成十的风流浪子:“我是你的影迷,我特喜欢你演的《芍药》,我觉得你在剧中的表演可圈可点,特别是那个什么镜头,哎呀妈呀,简直做到了人剑合一……啊呸,是人和角色合一,看了你的表演之后,我觉得你就是我心目中的那个谁!” 她挑眉赞叹:“没想到你观察竟然如此细致。” “那是,我是你的影迷嘛,脑残粉那种。” “哦……可我在《芍药》里,没戏份啊。”她忍着笑,“那天是路过《芍药》剧组,被导演抓进去拍了个侧脸而已。” Tam被拆穿也不尴尬,脚下转动,从她的这边绕到她那边去站着,笑吟吟地说:“一个侧脸都能演得这么完美,不愧是我偶像。” 姜晚好哪里看不出他是故意搭讪,轻哼了一声,拿起水杯转身就走:“下次想搭讪,先冷静一分钟,百度一下个人资料。” Tam立即跟上,嬉皮笑脸,语调轻浮:“别走嘛,姜大明星,留个电话呗,你看你闺蜜跟我兄弟是夫妻,我们理所应当也能成为夫妻,不对,是好朋友。” “别缠着我,小心我告你性骚扰。” Tam哈哈笑起:“既然你都要告了,那还不如我坐实一下。” 说完,他果真往她腰上捏了一把,姜晚好天生怕痒,忍不住躬身避开,手中的水也因为突然动作而撒了一地,她微怒,本想狠狠瞪他一眼,一看他竟靠着墙笑出一口白牙,像个恶作剧得逞的顽皮孩子,让人怎么都气不起来了。 姜晚好撇撇嘴:“你这个人好讨厌,顾东玦那么严肃的人,怎么就跟你这种人当朋友?” Tam理所当然地说:“因为他闷骚啊,他的骚都放我这儿,我替他收着呢。” 她被逗得哑然失笑。 他又凑了上来:“肚子饿不?我请你吃麻辣烫。” 姜晚好斜睨他:“这时候不是西冷牛排和法国鹅肝酱的专场吗?你泡妞都这么不走心吗?” Tam摆摆手:“那些都太虚了,我要用真诚感动你,来,我们朴实无华点。” 恰好那时候姜晚好也有点饿,也就答应了邀请,他们的性格太相似,共同话题很多,一顿20块钱的麻辣烫聊下来,已经混了七八分熟,到结账的时候,姜晚好瞥见Tam钱包里也就五十块钱,顿时噗嗤一声笑了:“感情是没钱啊,没钱就直说啊,姐请你。” Tam是个没脸没皮的,被拆穿了从来不尴尬,耸肩笑道:“我只是临时身上没现金罢了。” 姜晚好哈哈大笑:“少点套路,多点真诚。” …… 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认识,他知道她叫姜晚好,她知道他叫Tam。 他们真的有太多太多相似的地方。 出身优越,被宠着,被爱着,被捧着,从小到大都是万众瞩目,几乎没受过什么挫折,永远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姜晚好不同于苏瑕,没有经济压力,没有冷嘲热讽。 Tam也不同于顾东玦,没有家族厚望,没有非做不可。 他们从来都是肆意人生,玩世不恭,最风流,最懂玩,最幽默……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他们风流多情到近乎无情,爱情的游戏规则比谁都清楚,可永远是玩得最烂。 因为自始至终,他们根本不懂爱。 肩膀忽然被人被轻轻碰了一下,姜晚好这才从回忆中抽出,乔默储问:“在想什么?” 姜晚好将啤酒放在一边:“抱歉,我刚才走神了,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乔默储并不介意,神情严肃问:“你知不知道他的叔叔是谁?他用谁的职权干涉这个案子?” 姜晚好不知怎的,心忽然猛地跳动了一下:“这很重要吗?” “非常重要。”乔默储道,“他国内政不可干涉是国际准则,也是对一个国家尊重的表现,就算是驻华大使馆的高级官员,也不能对中国刑法指手画脚,他和他叔叔的行为已经违反了外交条例。” 他的话给她一种很强烈的威胁感,她结结巴巴地说:“不至于真夸张吧,其实……” “外交无小事,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叔叔是谁?” “……我不知道。” 乔默储没打算就这样作罢,他觉得姜爸爸的案子久攻不破,一定和Tam以及他身后的势力有关,现在他们无法从案子本身找到突破口,只能从另一个角度入手,他拿起西装外套,抿唇说:“我去查一下。” 姜晚好一愣,立即追出去,她潜意识地觉得这件事可能会给Tam带来很大的麻烦,她想阻止他,但他已经开车离去。 她站在原地怔愣,半响才喃喃道:“我好像闯祸了……” 乔默储是A市有名的大律师,经常接大案,和各级政界人员都有交往,他直接找了公安局局长,这是一件大事,涉及了两国的友好交往,局长不敢马虎,也不敢听信一面之词,立即成立专案组调查,这一查,便直接查到了Tam的亲叔叔史密斯先生头上。 结束大半小时的盘问,史密斯先生非常暴躁,立即打电话给Tam,让他马上来见他。 Tam不敢耽误,立即就来了赶到大使馆,去了他叔叔的办公室。 他才刚敲门进去,史密斯先生就抓起桌子上揉成团的纸张丢他:“你给我惹大麻烦了!” “出什么事了?” 史密斯的情绪非常激动:“我可能马上就会被国家调查,可能会失去这个职位,甚至坐牢,你知道吗?Tam,都是你的错,当初我就不该帮你!” Tam听得云里雾里,按着他的双臂让他坐下,又倒了杯水给他:“Uncle,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先冷静点,把事情原委告诉我。” 史密斯先生简单说了早上的情况,Tam听完有些震惊:“您是说,有警方的人来向您调查姜道文案?” “是的,这是一件非常大的麻烦,我和你都会因此背上官司!” Tam双手相扣,微微收紧。 他万万没想到,姜晚好竟然会在背后给他玩阴的! 举报他们,真绝,亏她想得出来! Tam眼底闪过一抹恼意,后牙槽微微咬紧,他道:“非常对不起uncle,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处理,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史密斯先生身体往后一靠:“最好能如此。” Tam离开大使馆,直接驱车往姜晚好的住处。 姜晚好此时并不知道外面的风起云涌,她习惯每天傍晚绕着小区慢跑三圈,这能使她冷静地去想一些问题。 三圈跑完,她已经是一身汗,一边平复呼吸一边往家的方向走,远远的,她看到了街口站着一个人,那人直直站在那儿,太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是Tam。 他们已经有将近一个星期没有见面了,这是自从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联系,甚至电话短信都没有,现在忽然看到他,她心里竟然有一种微妙的……喜悦? 这个念头一浮出来,姜晚好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喜个屁! 她没再往前走,Tam已经发现她,主动朝她走来,神情有些晦涩不清。 姜晚好很奇怪他的来意,总不能是这几天越想越气,觉得被她甩很没面子,来揍她一顿出气吧?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他已经来到他面前,并没有寒暄和客气,直接开门见山问:“是不是你向警方报的案?” 姜晚好莫名其妙:“什么案?” “说我叔叔插手你爸那个案子的事,是不是你跟警方说的?”Tam那张从来都是嘻嘻哈哈的脸上,出现了冷漠和讥讽,“姜晚好,你真狠,一定要狠狠报复我一次你才能甘心吗?” 姜晚微微一怔。 乔默储已经去做了? 这件事不是她授意,也不清楚具体情况,但能让他因此找上门,应该是发展到很严重的地步了吧?那他没事吧? 想到这里,她不禁多看了他两眼,可惜道行不够,没能从他脸上看不出个所以然。 她自然不会将乔默储拎出来,只道:“那些不是事实吗?不是你利用你叔叔的职权来左右我爸的审判吗?既然做了,就该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她没有直接承认,但这样言语却也不是否认,Tam气急,按着她的肩膀将她压在墙上,咬牙切齿地说:“真的是你?” “是我又怎么样?”姜晚好挑眉反问,将他的手扒开,“我跟你早就两清了,你没资格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欠你。” 我不欠你。 感情最难是两清,她却能随口而出一句‘我不欠你’,Tam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唯一能清晰的,就是那蠢蠢欲动想要直接掐死她的暴虐因子。 他的手已经在她的肩膀上了,移一寸就能掐上她的脖子,可那晚在游艇上,她躺在床上伤痕累累,像个破碎娃娃的模样又重新闯入他脑海中,心头一紧,就怎么都下不去手了。 Tam拇指顺势在她的脸上摩擦,依旧是熟悉的柔软触感,他冷笑:“姜晚好,你真是好样的。” 姜晚好不示弱地反击:“彼此彼此。”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姜晚好VSTam(7) Tam走了。 姜晚好从墙上慢慢滑下来,蹲在地上,一种发自内心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她好累,真的好累了。 自从阿爸出事,到现在已经一年多。 这一年多她每天都在想办法找办法,可就算她绞尽脑汁也一无所获,她甚至不敢去监狱看阿爸,也不敢回家看妈妈,只能抱着真相总有一天会大白,被冤枉的人总有一天会洗刷冤屈的美好心愿坚持着,可如今生路一条条被斩断,她已经看不到希望的曙光,又该拿什么当支柱? 她蹲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起身,一瘸一拐地往乔默储的家走去。 今天是周末,乔默储不在律师所。 乔默储的家在一栋公寓的一楼,她来到门前,举起有些僵硬的手指按着门铃,没一会儿就有人来开门,但开门的不是乔默储,而是一个很年轻漂亮的女孩,五官和乔默储有几分相似,应该是兄妹。 她看了看她:“你找谁?” 姜晚好说明来意:“我找乔律师,请问他在吗?” 女孩恍然大悟,让出路让她进门:“你找我哥啊,他在楼上洗澡,你请进,我去催她。” “没关系,我等一下。” 女孩倒了杯水给她,此时姜晚好已经摘下墨镜和帽子,露出完整清晰的一张脸,她一下子就认出了她,讶异道:“你是姜小姐吧?我特喜欢你演的电影,特别是《新上海滩》,贼好看,我也是你的粉丝,哎呀,你本人比电视上更漂亮呢!” 姜晚好现在没什么心情和她聊这些,笑得有些敷衍:“谢谢。” 女孩倒也通透,看得出她心不在焉,想她可能是有烦心事,也就没有再找话,跑上楼找她哥,她敲敲浴室的门,喊道:“哥,哥你好了吗?姜小姐来找你。” 姜晚好? 乔默储关掉喷头,用毛巾擦干身体,套上衣服才应道:“好。” 女孩没再下楼,姜晚好一个人在客厅坐着出神,听到木质楼梯传来脚步声,她下意识回头,果然看到了乔默储下楼。 “久等了。” 他穿着干净的T恤,发梢还有点湿润,打乱了平时一丝不苟的形象,倒是多了几分人情味。 姜晚好客气笑问:“刚才那个是你妹妹吗?长得很漂亮。” 提起唯一的妹妹,乔默储脸上都有几分笑意:“是我妹妹乔稚楚,她要是听见你夸她漂亮,辫子都能翘到天上去。你找我有事吗?” “你是不是去报警抓Tam和他叔叔?” 乔默储没有否认:“我只把这件事告诉局长,他们是怎么做的,我都没有参与。” 顿了顿,他忽然眯起眼睛:“他找你麻烦了?” 姜晚好很犹豫:“要不算了吧,我们……” 乔默储态度决绝,镜片下的瞳眸闪着执法人员独有的威严和严肃:“不能算!如果不杀鸡儆猴,以后会有更多的人效仿他这种行为,到时候社会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件事我一定要严查到底,绝对不姑息!” 姜晚好无言语对。 从乔默储家离开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她心里有些堵得慌,将车停在停车场后,就在小区里散步,走了一圈,感觉到肚子饿了才折转,准备回家下点拉面吃,没走几步,忽然有两个男青年挡在了她面前。 她戴着帽子和口罩,按说不应该会被人认出来,姜晚好看了两人一眼,从他们身侧走过,可还没走几步,两人又堵了上来。 再傻的人也看得出他们来者不善,姜晚好冷声道:“找茬?你们找错人了。” 她推开两人继续往前走,谁知又冒出来十个人,依旧将她堵住。 “让开!” 一声呵斥无效,姜晚好捏紧手中的手提包:“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一个看起来是领头的男人笑吟吟地说:“我们什么都不想干,就是兄弟们最近手头有点紧,想向姜大明星要点小钱花花,就当是交个朋友,下次我们请你出去玩,怎么样?” “勒索?”姜晚好挑眉笑了,“这种把戏,我小学后就不玩了。我再说一遍,让开!” “你就别逞强了成不,你看看,我们的人这么多,你就一个人,何必以卵击石呢?乖乖把钱给我们,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姜晚好目光从他们手上的棒球棍铁棍划过,轻笑一声:“如果你们真的只是要钱,当然可以给你们,可是我看你们的架势好像不止,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做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我又不是傻子。” “不愧是姜大明星,说的一点不错,我们的确还有别的事要做。”他道,“你最近是不是在一个戏里演女二号?虽然是女二号,但实际上却要比女一号的戏份还要多,看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一点都不按规矩办事,得罪人了吧。” 的确是有这么一个戏,但那个女一号跟她的关系还不错,不像是会在背后找人弄她啊。 姜晚好心中疑惑,但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些人不是善类,她强做镇定:“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知道吗?在这里堵我,是做好要跟我同归于尽的准备了?” 领头男双手环胸,一双眼睛白多黑少,一看就是势利又狠毒的人:“你少吓唬我,我们在来之前已经看好地形了,这里没有监控,平时也很少有人来!” 姜晚好斜斜勾起唇:“是吗?那你们转过头,在你们背后的人是谁。” 她的模样太镇定和从容,十几人都被她糊弄过去,而姜晚好便趁他们转头,猛地撞开几人,狂奔而去。 发现自己被骗,领头男大怒:“追!” 姜晚好虽然体力不错,但对方毕竟有十几个人,还跑不到一段路,就被后面扑上来的人压在地上,她滚了几圈,挣开来人束缚,爬起来还想再跑,可脚被人紧紧抱住,一番推搡,对方大部队已经追上来,重新将她围起来。 领头男喘着气从后面赶上来,看她被按在地上,笑着挑衅:“你不是很能跑吗?再跑一下啊!妈的,信不信我现在就揍你!” 姜晚好不屑冷笑:“要打就打,废什么话?还不如省点力气多打几拳!” 领头男被激将,作势抬手就要打她,可最后却还是停下了,他咂咂嘴:“打好像不过瘾,这种伤很快就会愈合,顶多就是让你现在疼一下,没意思。不过我们也早有准备,看看,这才是我们送给你大礼。” 说着,他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塑料瓶,瓶子里装满白色的液体,姜晚好看着,心里不祥的预感越发浓烈。 “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这个叫做硫酸,硫酸你知道吗?”他狞笑着,“只需要一滴就能让你面目全非,是不是很刺激?你怕了吗?怕就对了,这才能让你以后做事长点眼色!” 说不怕是假的,没哪个女人会不爱自己的脸,更不要说是明星,姜晚好挣扎得更加用力,可她依旧挣不开他们的束缚,只能高声呼叫,他们连忙捂住了她的嘴,领头男拧开硫酸的盖子,嘴角挂着残忍的笑来到了她面前。 姜晚好绝望地闭上眼睛,就在她感觉液体离自己越来越近时,反而先听见别人的惨叫声。 她睁开眼一看,有人快速踢开抓着她的两个人,抱着她在地上滚了一圈,那泼出来的硫酸就落在他们刚才的位置上,她完好无损,可救她的人,后背却被淋到,她惊魂未定,而压在她身上的这个人,不是Tam是谁。 他和她靠得那么近,身体碰触时传出的温度,那么真实,竟让她一时有些热烈盈眶。 Tam拉着她从地上起来,看样子是准备跟他们大干一场,她有些担心寡不敌众,没想到Tam定了定睛,突然冲着那领头男喊了一声:“叶子,你怎么在这儿?” 领头男朝Tam一看,脸上旋即露出尴尬神色:“额……这个这个……” “谁让你来的?”Tam感觉被泼到的后背开始有些痒,“你TM的往我身上泼什么了?” 叶子连忙推卸责任:“我也不知道,东西是Bale给我的,好像是一种会让人发痒长斑点的药水……不用担心,没大碍的,你上医院看一下,几天就能好。” 说完,他连忙带着他的人滚了。 姜晚好有点明白了——液体不是硫酸,领头男是Tam的朋友,还有Bale,也就是说,这件事根本不是什么同组演员找茬,而是他们在吓唬她? “你没事吧?”Tam走上来看她。 “好玩吗?”姜晚好冷笑,“耍我好玩吗?” Tam知道她误会了,吸了一口气,郑重地解释:“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跟我没关系。” 姜晚好拍拍裙子上的灰尘,指着他说:“不管跟你有没有关系,我拜托你以离我远点,我很忙,别成天到晚给我找麻烦!”说完,扬长而去。 Tam看着她走远,气得脑壳疼,怒火无处发泄,干脆打电话给罪魁祸首,一接通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Bale,你是不是活腻了?!” Bale摸摸鼻子:“咳咳,叶子跟我说了……我这不是想帮你出气嘛,哪知道你对人家旧情难忘,成成成,我以后绝对不会去骚扰她。” Tam用一连窜的英语把人骂得狗血淋头,感觉后背越来越痒,更暴躁了:“你那是什么见鬼药水,痒死我了。” “你快去医院看看,擦点药膏就没事。” Tam又骂了一句,挂了电话,朝姜晚好住处看了一眼,最终还是开车离开。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开车离开后,有一辆车一路跟着他去了医院,车上的人还跟着他去了急诊部,听到医生说不严重,擦几天药就会好后才离开。 Tam觉得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老给自己找罪受,关键是还不被人家领情,他趴在床上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凭什么呀?凭什么他为她伤成这样,她一句谢谢都没有,还给他摆臭脸? 想到这儿,他立即摸出手机打电话,静了一瞬,那边才有人接起,他立即嚷道:“喂什么喂?姜晚好,你现在马上给我来医院!” “来干嘛?” Tam回得理直气壮:“照顾我!” “你脑袋被硫酸腐蚀成豆腐脑了吗?” “我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你本来就该来照顾我,现在,马上,立刻给我过来!”说完他就直接挂了电话,像出了口恶气般,他长长呼出口气,舒坦了,总算能安心睡个觉了。 其实他就是纯属发泄,没真指望姜晚好能来,可他没想到,半小时后,他病房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脆弱的门板经不住摧残,‘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发出巨响,吓得他翻身而起,一看门口那来势汹汹的人,不是姜大明星是谁,本来还迷糊的脑袋,瞬间就清醒了。 “你来干什么?” 姜晚好怒:“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Tam愣了愣:“是……我是让你来的,但我是让你来照顾我,你这架势我怎么觉得你是来杀人分尸的?” 姜晚好从钱包里抽出几张大钞塞给护士当门的修理费,摆摆手示意围观群众都散了:“姑奶奶我就是来杀人分尸的,场面太血腥,男女老少都不宜观看。” Tam:“……”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姜晚好VSTam(8) 说姜晚好和Tam是冤家,一点都不为过,越想撇清关系,越纠缠不休。 Tam的后背大片的通红,还有密密麻麻的红点,看起来格外瘆人,可偏偏每隔两个小时就要擦一次药,姜晚好很不乐意干,Tam就一直絮絮叨叨地念,说是因为她才会变成这样,她要是敢一走了之就是没良心,姜晚好本着不想欠他人情的想法,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 她找了个眼罩戴上,卷起袖子,摸索着拿起药膏拧开。 Tam看着有点不满:“你干什么?又不是第一次看,你至于矫情成这样吗?” 姜晚好说:“我有密集恐惧症,你这后背看得我鸡皮疙瘩,不这样我怕我擦到一半会崩溃。” Tam嘟囔了一句真麻烦,姜晚好摸索着走到他身边,见药膏挤在棉签上,但因为看不见,她涂到了他的头发上去,Tam立即躲开:“你往哪里涂呢?”说着抓着她的手往自己后背一放,“在这里。” “我又看不见。”姜晚好见药膏满满在他后背推开,随口问,“你吃药了吗?” “没药啊。” 姜晚好在眼罩下翻了个白眼:“鬼扯,我都听见医生给你开了消炎片。” Tam撇撇嘴,他其实是觉得那消炎片太苦了,吃下去喉咙一阵不舒服,想着不吃来着。 顿了顿,他忽然感觉有点不对:“你怎么知道医生给我开了消炎片?” 姜晚好动作一顿,才回答道:“我……我后来问的啊。” Tam笑:“你特意去问的?这么关心我。” “我只是想让你快点好,省得给我添麻烦。”姜晚好涂好药膏,摘掉眼罩丢掉棉签,“好了,你自己躺着吧,我回家了。” Tam立即拉住她:“你懂不懂照顾病人?陪床啊。” 姜晚好仿佛听到什么笑话,掰开他的手嘲笑:“你让我给你陪床?你想得倒挺美的。” 眼看是留不住,Tam只能作罢,扬声喊了一句:“明天早点来啊!” 姜晚好没应,但第二天还是来了。 看到她来Tam是很高兴的,然后就有些得意忘形,没好好说两句话就又暴露他嘴贱的本性,然后就开始和姜晚好斗嘴,两人嘴上功夫不相上下,明嘲暗讽,争锋相对,最后落得个两败俱伤,才各自安分,各做各的去了。 虽然吵闹不止,但姜晚好还是记得时间的,两个小时一到就给他擦药,一个上午过去,也算相安无事。 Tam觉得无聊得很,成天都躺着,一点乐趣都没有,他拉了拉姜晚好的裙摆:“我有点痒,你给我挠挠。” 姜晚好拒绝:“不能挠,破皮感染了怎么办?” “那你给我吹吹。” 姜晚好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办法:“等着,我去找一样拯救你后背的神器。” Tam猜她的所谓神器该不会扇子吧?然后坐在床头帮他扇风? 啧,这种小老婆的即视感。 事实证明,Tam把姜晚好的智商想得太低了,她的确是去买扇子,但买的是电风扇,她接上电源,调整了下风扇风向,自我感觉很良好:“感觉怎么样?很舒服吧,我真是太充满了。” Tam有点遗憾,还以为能享受她的人工扇风服务,调整了下姿势,吝啬地给两字评价:“还行。” 姜晚好翻了个白眼,想起另一件事:“我还没问你,你昨天怎么会那么巧出现我家附近?” “巧什么巧,我本来就是去找你的。”Tam看了她一眼,“昨天我回去后越想越气,准备回去揍你一顿来着,谁知道人品太好,到哪里都能遇到英雄救美。” 姜晚好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得了得了,源头都是你,我告诉你,现在我跟你一干二净了,以后我们两清,当陌生人就好。” Tam冷哼一声不置与否,姜晚好也没理他,拿着手机跟苏瑕煲电话,这对二婚夫妻跑巴黎去了,边准备珍珠杯的最后名次角逐边待产。 聊了大半个小时,她又抱着电脑上网,全程当Tam是空气,Tam则是个不甘寂寞的,消停没一会儿又发牢骚了,撩着姜晚好:“你给我削个雪梨呗。” 姜晚好随手从果篮里拿了一个水果丢过去:“给。” Tam从被子里摸出来一看,差点没气死:“我要雪梨,你给我个苹果干嘛?而且还没削皮。” 姜晚好捧着电脑看电影,正看到高潮阶段,不耐烦地摆摆手:“有苹果不错了,哪来那么多话?削皮自己削去,你是伤了后背又断手。” Tam不满了:“你不是来照顾我的吗?有你这么照顾人的吗?” “错,我是来帮你涂药的,只是涂药。”其他事并不在她的服务范围内。 Tam拿着苹果没吃,用眼角一直瞥她,姜晚好本来想假装没看见的,可他还用脚趾来刮她的腿,她倏地合上笔记本,狠狠瞪了他一眼:“怎么那么麻烦!” 说着抢过他的苹果出门,去茶水间削掉果皮,一边削皮一边骂那个麻烦精,刚准备回病房,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了她一声“姜小姐。” 姜晚好回头一看,竟然是乔默储,立即笑开:“好巧,乔律师喉咙又发炎了?” 乔默储的精神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好,有几分倦意,但看着她的眼神却莫名有几分怜悯:“没有,我是来找你的。” 姜晚好猜测道:“找我?张合找到了?” 乔默储拳头微微捏紧,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是关于你爸的案子。” “法院昨天下午四点开庭审理,历经十五个小时,早上七点时才结束。” “判决下来了。” “强奸罪,故意杀人罪,分尸,情节严重且影响恶劣,身为执法人员却知法犯法,判……立即执行死刑。” 苹果霎间从手中滑落。 姜晚好好半响都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和他对视了许久,唇微颤动,才零零碎碎吐出两个字:“死、死刑?” “……嗯。” “立即执行……又、又是什么意思?” “七天之内。” 姜晚好只觉得脚下一软,连忙扶着墙才能面前站立:“怎么会、怎么会这么突然?” 乔默储将判决书递给了她,上面立即执行死刑六个大字分外刺眼。 姜晚好一时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还存有一丝幻想:“不是缺乏证据不能审理吗?为什么会这么突然?为什么没人通知我?我为什么完全不知道开庭了?是不是搞错了?搞错了吧,这个不是我爸的案子吧……” 乔默储也知道这对她来说很残忍,她这一年多来每一天都在想办法救父亲,现在突然告诉她,她做的那一切都是没用的,她很难不崩溃,可他也必须让她面对事实,否则接下来很多事都很难处理。 “姜小姐,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一定要冷静,你的精神必须稳住不能乱,这两天你还可以去见你爸爸最后一面,我可以帮你申请,你……” 姜晚好大声道:“我爸都要死了,你要我怎么冷静!” “他没有杀人,他没有杀人为什么要死!” “你是律师,你告诉我,为什么没有杀人还要被判死刑!” 她的叫声引来其他人侧目,乔默储按住她的肩膀,下定决心想告诉她些什么事:“姜小姐,你听我说,你爸爸他……” 她不想听,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爸冤死,她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一定能帮她救爸爸。 姜晚好推开他跑起来,乔默储在后面喊她的名字她都没有回头,此时此刻,她满心都只有救人。 她一路奔跑,撞得走廊的护士和病人人仰马翻,一直到病房门口才停下脚步,房内有Tam和Bale两个人,她颤着声音喊:“Tam……” Tam正吃着梨子, 炫耀道:“看看,关键时刻还是兄弟可靠,我说吃梨就吃梨,我说削皮就削皮,哪像你啊。” 姜晚好忽然扑进来跪在他的脚边,眼眶通红,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着他的手臂,哀求道:“……我求你,我求你好不好,你再帮我一次,你再帮我一次。” Tam放下梨子,手一碰她的身体,发现她颤抖得厉害,心里一紧:“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姜晚好泣不成声,哭得这么无助和狼狈,说话断断续续,甚至有些哽咽:“我爸的判决下来了,他被判立即执行死刑……我求求你救救他,再救他一次,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再也不会跟你吵架,只要你能帮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Tam怔愣。 他也没想到判决会来得这么突然,这么快。 姜晚好趴在他的膝上,眼泪迅速浸湿他的裤子,渗透进入,烫伤他皮肤。 他动了动唇,想说些安慰她的话,可却发现自己词穷得很,仔细回想过去二十几年,竟发现自己根本不曾安慰过谁,她是唯一一个让他想安慰的,可偏偏,不曾有过经验,此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语句。 只能将手放在她的背上,轻轻安抚着,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知何时起,他已经如此在意她的情绪。 Bale看不下去,在他看来,姜晚好根本不值得Tam如此费心思,他一把将她拉开。 “我说姜大明星,你怎么老用空手套白狼这一招?”他讥笑,“你觉得我们Tam尚还能利用的时候,就赶着贴上来,觉得没用了,就甩一巴掌说分手,你以为你是谁啊?你长的确漂亮,但也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怎么就笃定Tam一定会吃你这颗回头草……啊,还是回两次头的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姜晚好VSTam(9) 姜晚好扁着嘴,怔怔地看着他,眼角泪痕未干,没了平时的骄傲和任性,此时看起来竟格外的楚楚可怜。 Tam心里腾起一阵烦躁,冲着Bale呵斥一声:“你闭嘴!你不是要走吗?怎么还在这儿?” Bale气急:“大哥,我这是在为你鸣不平啊,你该不会还想帮她吧?你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你可别忘了,这女人是多忘恩负义,她还去告你和叔叔,她差点害你坐牢,你要是还帮她,你就真的……你真是气死我了,认识你十几年,都不知道你这么情圣!” 眼不见心不烦,Bale抓了车钥匙就走,妈的,气死他了,好好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浪子,怎么就那么想不开! Bale走后,姜晚好又去拉Tam的衣服,她现在能想到能帮助她的人,只有他了。 但Tam却说:“这件事我帮不了你,判决已经下来了,没办法改了。” 姜晚好失神了整整半分钟,才喃喃道:“所以我就要眼睁睁看着我爸去死?他明明没有杀人,为什么要死?” Tam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其实有很多事情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的,但真相说出来可能会更伤人,她现在已经被打击到崩溃,如果再告诉她别的事,她又能怎么去承受? 姜晚好像是屏蔽掉了外界的所有声音,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在她的世界里,爸爸是无辜的,Tam是能救爸爸的。 “你再帮我这一次吧,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只要能让他活着,我什么都答应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都给你……”姜晚好哭着去解自己的衬衫扣子,看出她的意图,Tam又惊又怒,倏地抓住她的手:“够了!姜晚好,你给我听清楚,我说没办法就是没办法!你再怎么做都没用!” 他一把将他按入怀中,柔软的身体像一朵毫无重量的蒲公英,风稍微大一点就会被吹得支离破碎。 他没有失去过亲人,不是很能理解她的悲伤,可现在心里也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酸酸的,涩涩的,一去深究那是什么,就会有种难以言喻的疼痛感,这些都是因她而起的,所以全凭本能地抱住她,想从她身上得到一点慰藉。 姜晚好咬住他的肩膀,无声闷哭了一会儿,心情还是平复不了,没办法接受自己会在七天内失去爸爸,又开始胡思乱想:“……为什么突然就被判刑,是不是因为你和你叔叔被举报,所以你们把我爸推出去当替罪羊?” Tam将双臂收紧:“你不要把什么事都推到我身上,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你?还是说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草菅人命的人?” “不是这个原因,那是为什么啊……” Tam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晚好,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可能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比如,你爸爸可能不是很无辜的……” 姜晚好脸色一变,倏地推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觉得我爸真的是杀人犯?我告诉你,他不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他不是!” Tam缄默。 “你帮不了我我就去找别人,你别污蔑我爸。” 姜晚好踉跄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出门,Tam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傻事,连忙追了出去,她跑得出奇地快,又恰好遇到电梯到来,她进了电梯后就直接下了一楼,等到Tam追上去,只能看到她上出租车疾驰而去。 她现在会去哪里? 她应该很清楚,这起案件非同小可,没有人愿意蹚这趟浑水。 找顾东玦?不可能。 找安东尼?更不可能。 难道是去找……钟林! 对!一定是钟林! Tam脸色一变,立即拦了一辆出租车,也追去钟林家。 没错,姜晚好要去找钟林。 说她犯贱也好,说她不知所谓也罢,她很明白自己这一去是送羊入虎口,可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要是有一点机会一点可能,她都不会放弃。 钟林要的不就是她的身体吗?给他啊,跟一条人命相比,跟她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爸爸相比,算什么? 姜晚好擦掉眼泪,只觉得胸口钝痛。 钟林住的地方自然是富人区,姜晚好曾随Tam去过一次他家参加聚会,依稀还记得路线,指引着出租车司机开到了他家门口,非常巧的,钟林恰好下楼,他打扮得花枝招展,估计是又要去赴哪一场醉生梦死的宴会。 她跑过去,挡在了他面前。 钟林一抬头,见是她,整个脸都黑了:“怎么又是你?真晦气!”说着他侧身从她身边走过。 姜晚好错一步再次挡住他:“我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真的能救我爸。” 钟林明白了,又是为她爸的事来的,他抖抖衣服领子,哼笑着说:“是又怎么样?不是有怎么样?” 姜晚好紧咬牙关:“我爸今天被判刑了,立即执行死刑,七天之内你能不能救下他?如果你们做到,我现在就跟你走。” “死刑啊。”钟林倒是没想到她爸犯的罪竟然这么大,他原本以为顶多就是抢劫什么的,这是小事,他打着他爸的旗号就能把人弄出来,可要是死刑的话,可就帮不了了。 钟林斜睨了一眼姜晚好,他是救不她爸的,只是又不舍得放过到嘴的美食。 不过,他就算现在答应,上了她之后不帮她救人,她又能怎么样? 钟林打定主意就要这样做,他又端出架子来:“我爸是局长,我当然要做什么都可以,不过,你以为我很稀罕你吗?你以为你是无价之宝吗?拿出来交换我就一定会领情吗?呵呵,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破鞋,我都不屑碰!” 她主动上门,就是已经做好了会被百般羞辱的准备,但她还是忍不住讥笑:“如果你当真不屑,就把你的眼神收一收。” 钟林顿时大笑:“哈哈,你是不是陪过很多男人啊,这么懂男人的眼神?” 她有些不耐烦地重复问一句:“这个交易你做不做?” “现在是你在求我,态度好点!” 姜晚好厌恶地别开头,钟林还有最后一点想不明白的:“我很好奇,Tam帮不了你吗?怎么求到我头上来了?” 姜晚好面无表情问:“这个和交易有关系吗?” “没关系啊,我随便问问,也不是真感兴趣。”话音未落,她就被钟林的扑倒在野草丛里,男人急促的喘息声就在耳边响起,“像你这种送上门的贱货,一般我是看不上的,但你姜大明星不是一般人,我可是一直都记着你在甲板上的那一巴掌和Tam的那一脚,让我丢了那么大的脸,知不知道,我做梦都先弄死你!” 他迫不及待地在她的脖颈处亲吻,陌生男人的气息犹如毒药一般侵浸上来,姜晚好强忍着恶心,浑身的鸡皮疙瘩都争先恐后地冒出来,身上的人放佛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魔鬼,一寸呼吸都能腐蚀掉她的全部。 钟林想去亲她的唇,她挣扎着避开,目光落在草地上,一双乌黑蹭亮的皮鞋出现在视线里,那人抬起一只脚,轻轻松松就将钟林从她身上踹下去。 “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这女人到底哪里好了,你就每次非要挑着她下手?”姜晚好红着眼眶去看他,是Bale。 钟林怕Tam家的权势地位,对家境相仿的Bale自然敬谢不敏,连忙连滚带爬窜入草丛跑了。 Bale鄙夷不已:“这么怂还敢老惦记别人的女人。” 又低头用脚跟踢踢躺着的姜晚好:“死了?” “我让你多管闲事了吗?” “呦,合着我救了你还是我的错?”Bale笑了,“不过我也不是真想救你,我知道是你,我肯定远远避开,绝对不可能凑一脚的。” 姜晚好没心情跟他斗嘴,起身将衣服拉了拉,朝着钟林的方向走,Bale简直目瞪口呆,追上去挡住她:“你不是吧?你还先去找她?上赶着让人欺负啊?” 姜晚好只回答最简单的五个字:“他能救我爸。” “救你妹啊,他要能救你爸,我就能成美国总统了。”Bale骂道,“他爸是局长不错,但他在他们家根本不受重视,他爸早就把他赶出去住了,再说了,他就算能在他爸面前说上话又怎么样?这个案子已经过最高法院判决了,不是一个局长就能压下来,你到底长没长脑子啊,Tam就没阻止你吗?” 姜晚好怔了怔:“他不能救我爸……” “不能!现在谁都救命不了你爸!” 姜晚好仰起头,将不值钱的眼泪逼回眼眶,笑了起来:“这个世界怎么能这么不公平,为什么我爸没杀人还要死,为什么真正的凶手可以逍遥法外?” Bale翻了个白眼,拿手机翻联系人,给Tam打了个电话过去,一句话还没说完,姜晚好又走了,Tam在电话里一直嘱咐他把人看住,他也只好跟上去:“你又要去哪儿?” “我去找法官,他们不能这样判刑。” “姑奶奶我求你不要闹了成吗?这件事已经是定局了,你找谁都无济于事。” 姜晚好最听不得这种话,回头猛地朝他推了一把,大吼道:“所以我爸就活该冤枉死吗?” Bale也火了,跟她对着吼:“谁告诉你爸是被冤枉的!” “我爸当然是被冤枉的!” Bale为她的理直气壮感到可笑,戳着她的额头一字一顿:“人就是你爸杀的!他死定了!你不可能救得了他,别再痴人说梦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姜晚好VSTam(10) 姜晚好惊怒交加猛地甩开他的手:“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爸没有杀人!” Bale阴冷一笑:“你不是一直都想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带走张合吗?我现在就回答你!是,张合是我们藏起来的,也是我们把他送出A市的,因为他是非常重要的人证,他会告诉警察告诉你,你爸那天在超市买的就是菜刀,就是凶案现场那把菜刀!!” “不是!” Bale不管她的反应和态度,自顾自说下去:“Tam的确动用了他叔叔的关系干涉你爸的案子,但不是把你爸送上法庭,而是把你爸从法庭拉回来!如果不是Tam,你爸早就在大半年前就被枪毙了!你倒好,联合外人,差点把他和他叔叔都送进监狱!” “啊,说起来,你爸会这么快被判刑其实是拜你自己所赐。”他无情地将残忍的事实全部撕开,让她一次性痛苦个够,“如果不是你把Tam和他叔叔的事捅道公安局,上面也不会那么敏感地注意到你爸的案子,也不会为了压下流言蜚语加快案件审理。” 姜晚好捂住耳朵,猛烈地摇头:“我不信!我爸没有杀人!他没有杀人!” “你自己去问你爸啊,你问你,人到底是不是杀的。”Bale讥讽道,“呵,有个当影后女儿就是不一样,一家子都那么擅长演戏,什么被上级陷害替人背黑锅,明明自己就是个道貌岸然残忍没人性的凶手!” 他的话一句一句都那么刺耳,逼得姜晚好避无可避,她发疯似的要去堵他的嘴:“你闭嘴!” Bale将她的手丢开,退到一边:“其实你自己也隐约有感觉吧,你查了一年多,是不是怎么都找不到所谓的上级?不敢面对现实就不要拿别人当替罪羊,要不是看在Tam的面子上,你这样不识好歹的女人,我都懒得跟你说话!” 这时Tam也赶来了,见她和Bale在一起才松口气:“晚好!” Bale将人推到他怀里去,恨意而不成钢般地瞪了他一眼:“看好你的人,下次我可不帮这种忙了!” 他也还有别的事忙,懒得再将时间浪费他们身上,甩甩手就走了,Tam将姜晚好的衣服拉好,姜晚好反握住他的手腕:“Tam,Tam,你告诉我,我爸、我爸爸是不是真的杀人了?” Tam眉头顿时一皱:“Bale跟你说什么了?” “你快告诉我是不是?” 说看来是都知道了。 Tam叹了口气,暗骂Bale多事,但既然她都知道了,他也没理由再偏她,只得道:“我们都不想你难过。” 姜晚好身体轻微摇晃了一下,定了定心神,她强做冷静地摇头:“不,不可能,你们是在骗我心甘情愿接受我爸的结局,我不信你们,我要亲自去问我阿爸,他不会骗我的,他跟我说过他是冤枉的,他跟我说过的。” 她爸爸怎么会杀人呢?他那么爱她和妈妈,如果真的做了强奸致人死和分尸这种事,那她这一年多来的奔波又算什么? 姜晚好申请探监,乔默储帮她提交了材料,审核需要两天,这天她路过一家蛋糕店,这家店看起来是新开的,她顿了顿,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款式的蛋糕?” “我定做一个两人份的,要芒果和奇异果……什么字都不用写,我跟着我爸吃的,过两天我来拿。” “好的。” …… 第三天,乔默储将批准探视的字条给她,嘱咐道:“情绪不要太激动,好好说话,有九十分钟的探视时间。” 姜晚好捏紧纸条,进了监狱的会客室。 说是准许探视,但其实连拥抱都不可以,他们之间隔着一层铁栅栏,这是无法逾越的天涯海角,她隔着栅栏看着阿爸被两个警察带进来,解开了手铐。 上次探视还是在三个月前,那时候他还很精神,怎么才一百天过去,他就苍老成这样? 姜晚好眼眶微红:“阿爸……” 姜道文跑到铁栅栏前,伸长手先摸摸她的脸:“阿好,我的宝贝女儿。” 姜晚好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微笑:“阿爸,是我,我来看你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塞给她:“阿爸知道你一定会来看我的,这个是阿爸写好的遗书,你拿去给你妈妈,我应该写得很清楚了,如果有遗漏的你下次……哦,不、不能了,没有下次了,那你们就自己补上吧,反正东西肯定都是留给你和你妈妈的,阿爸也相信你一定会照顾好妈妈。” 他一件一件嘱咐着身后事,姜晚好低着头听着,一句话都没插上,姜道文说着说着也意识她没接话,渐渐的声音小了,呐呐道:“阿好,你不愿意听阿爸说话了吗?” 姜晚好摇摇头,从走神中年回来,鼓起勇气将话问出口:“阿爸,人……是不是你杀的。” 姜道文怔愣,随即嘴角露出苦笑,眼神慢慢下垂,最后落在了地上,那眼里充斥着自责和后悔,他终是点头:“是我杀的。” 是的,人是他杀的。 是他骗了她,让她以为他是被人背锅,他以为他这样做只是保住自己在女儿心目中的形象,殊不知姜晚好因为他一句‘我是被冤枉的’这一年来付出了多少,牺牲了多少,又崩溃了多少次。 姜晚好闭上眼睛,心中最后一点希望终于被熄灭。 原来,Bale说的都是真的。 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姜道文追悔不已,不忍去看女儿失望的眼神,只能低着头一个劲地说道歉:“阿好,阿好,对不起,阿爸对不起你和你妈妈,阿爸让你失望了。” “阿爸……”姜晚好紧紧捏着拳头,在自己的掌心留下深深的指甲印,好半天才松开,颓然地靠在椅背上,旋转着泪光的眼睛看什么都是模糊的。 姜道文抬手偷偷擦去眼泪,鬓发雪白,人消瘦,和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阿爸有些不同,姜晚好看着心好痛,最终还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声音沙哑道:“阿爸,无论你做过什么,你都是我阿爸,我们不说这些了好吗?我每年生日你都是陪我过的,这次也陪我吧。” 今天是她的生日。 她将盒子里的蛋糕拿出来,蛋糕很漂亮,他爱吃的芒果和她爱吃的奇异果,黄绿交叉相间,是最柔和最均匀的色调,还站着两只熊,一大一小,一父一女,这不是她授意,蛋糕师却阴差阳错做了出来,姜晚好颤抖着拿起蛋糕刀,还没落下,眼泪已经夺眶。 姜道文勉强提起笑:“熊……是奶油做的吗?给阿爸吧,阿爸爱吃甜的。” 姜晚好将两只熊都切出来给他,隔着栏杆间隙塞进去,姜道文尝了一口:“好吃。” “那就多吃,这是一家新开的蛋糕店,好吃的话下次我……”话语戛然而止,姜晚好丢下叉子撑住额头,得知噩耗已经数日,可她还是没有适应马上就没有爸爸的事实,在今天后,下次再见就应该就是在殡仪馆了吧? 姜道文假装没听见,笑着让她再切一块给他:“生日蛋糕要吃干净才是圆满。” 姜晚好又切了一块给他,同时也坚决地说了一句话:“我一定会再想办法的。” 姜道文摇着头:“阿好乖,别再为阿爸的事东奔西走了。” “阿爸罪有应得,没什么抱怨,只是放心不下你……” “阿爸去了那么远的地方,阿好要是受委屈了,阿爸就没办法帮你出头了。” 姜晚好很想忍住眼泪,拼命往嘴里塞蛋糕,可是没办法,眼泪冲破了闸门,拼命往下掉,她推开蛋糕将手伸入铁栅栏和爸爸紧紧相拥,她声嘶力竭哭着直到没声音。 她一直以为,阿爸是她无所不能的神,会一辈子呵护她,可现在,这个牵着她的手教她走路,为她遮风挡雨,为她拔出荆棘,让她无忧无虑成长的男人啊,要永远离开她了啊…… 过往父女温馨相处的画面,此时都是刀,一下一下扎在心尖,疼得抽搐。 姜晚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监狱的人,像无家可归的游魂般在街头游走,走累了就找个地方蹲下,等不累了又继续走,从市区走到市中心,路上有不少人认出她,对着她拍照,她都无所谓,任他们折腾,推开人群,继续往前走。 走了数个小时,她忽然开口说话:“我走过的那些地方,都是以前我阿爸带我走过的。” 她身后是人来人往的车水马龙,嘈杂的喇叭声和人声分解了她微弱的说话声,Tam从几米外走了上来,他一直都跟着她,帮她拦疾驰而来的车,挡狂风浪涌的粉丝,让她能好好静一静,一个人平复心情。 “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我阿爸跟我的感情真的特别好,我妈妈有时候都玩笑说要吃醋了。他平时很忙,但从来不会忘记关于我的一切,家长会,生日,节日……” “两年前的今天,我在罗马拍戏,他想给我一个惊喜,一个人买了机票飞去罗马,结果迷路了,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而我那时根本不知道他来了,直到第二天我妈妈打电话给我,那时把我急的,他不会说意大利语,英语也差得可以,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怎么办?我立即报了警,警察在街头找到了他,他就蹲在我代言的广告牌边,我都快急哭了,还笑着,说‘Happy-birthday,baby,我没有错过你的生日,我昨晚把生日歌唱给这个你听了’……” “在你们眼里,他是个凶残的杀人犯,但在我眼里,他只是我爸爸,我不能没有他,我接受不了失去他的日子,真的。” 姜晚好还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都是在讲她和姜道文以前的事,Tam听着,不可否认,姜道文对她是宠爱到了极致,在她描绘的那些画面里,他也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浓浓亲情,可那又如何,杀人事实成立,判决已经下了,回天乏术。 姜晚好累了,被Tam送回了家,他也留下陪她,深夜时,他听到里间细细碎碎的声音,推开房门一看,她抱着一本相册入睡,只是嘴里不断说着梦话,喊的都是‘阿爸’。 三天后,是姜道文执行死刑的日子。 Tam从昨晚开始就一直盯着她,苏瑕的电话也是接二连三,嘱咐了无数次让他一定要看好她,不能让她去做傻事,Tam看了一眼房内,从昨晚开始姜晚好就一直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他叫了外卖,是她最喜欢的虾粥。 “晚好,吃点东西吧。” 他走了进去,掀开被子,然而被子里只有一个枕头,哪里还有姜晚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姜晚好VSTam(11) 执行死刑的地方在非常偏僻的山脚下,早上九点,监狱大门打开,开出一辆银黑色的箱车,车身印有‘司法’二字,车子开出了市区,上了高速,一路匀速行驶,一个小时后,车子下了高速,在崎岖不平的泥路上颠簸。 十一点整,司法车开到了执行死刑地点的最后一段路,这个地方野草丛生,偏僻到犹如不曾有让人涉足一般。 在半人高的草丛后,有一辆地红色轿车,正安静地等待着,车上的人捏紧黑色的方向盘,相称之下,那手指白得瘆人。 眼看那黑色的箱车越来越近,她的脚慢慢移动踩上油门,计算好了距离,直接冲出去。 而就在此时,一旁忽然窜出另一辆银白色的奔驰,直接挡在红色轿车面前,红色轿车‘砰’的一声撞上奔驰,那黑色的箱车便在此时无恙地行驶而过。 Tam从奔驰上下来,紧咬着牙怒气冲冲地拉开轿车的车门,冲着里面那个疯子怒喊:“你不要命了吗?!脑残剧演多了吧!你以为你是大侠吗?你想干嘛?劫死囚?还敢去撞司法的车,要不是我挡住你,我告诉你姜晚好,你死得比你爸还快!” 他揪住她的领子把她拉到自己面前,气得浑身发抖:“那辆车上有多少把枪你知道吗?你以为你在救人吗?你他妈的根本就是找死!” “我当然知道,我怎么不知道。”姜晚好抬起惨白的脸,眼眶红肿得吓人,“我当然知道车上有枪,那些枪都是用来处决我爸的啊,但是你告诉我,除了这么做,我还能有什么办法救我爸?我没办法了,我想了整整三天三夜,可还是想不出任何办法,我只能这样做……” Tam急促喘气,死死地瞪着她,满是心有余悸的后怕,谁能想到,她竟然会想出那种必死无疑的办法去救人,如果不是他猜到她可能会来这里,如果不是他来得及时,她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姜晚好推开他,转动车钥匙,她还不放弃,她还要去,还不到最后一刻,她还要再试试。 Tam抓住她的双手,伸手要去拔掉她的车钥匙,姜晚好不准,两人在狭窄的车上内搏斗起来,最后Tam抓住了车钥匙,姜晚好一急,头一偏咬住他的手,她咬得很用力,非要逼着他将钥匙松开,Tam只是皱着眉头,被咬出血了也依旧半点不松。 姜晚好渐渐松开嘴,她痛苦地用额头地撞方向盘,Tam将她按在怀里紧紧抱住,她哀求着:“你放开我,放开我,我求求你,我爸在车上,他就在那辆车上,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Tam坚决:“别想了,我不可能让你去的。” 救人根本是天方夜谭,零点以下的几率,就算她会因此恨他一辈子,他也不可能让她去。 姜晚好忽然大力推开他,跳下车奔跑起来,人在极致时爆发出来的小宇宙是惊人的,她跑出了她平生最快的速度,将Tam远远甩在身后,一番追逐,竟让她跑到刑场附近,爸爸的身影已出现在视线内,她不断加快速度,想和他再近点,再近一点点…… 忽然,狂奔中的小脚却被飞来的石头砸中,一个重心不稳,她扑倒在了地上,Tam趁机扑上来,按住她的身体。 姜晚好手脚并用挣扎,Tam用尽全力钳住,就在这时,平地一声枪响,响在耳边,炸在心间,姜晚好浑身血液以光速速度冷却僵硬,Tam俯下身,紧紧抱住她的头,捂住了她的耳朵,紧接着,第二声枪响,Tam将她护得极好,她听不见这一声,又或者说,第一声枪响后她便什么都听不见了。 枪决只需两发子弹,枪声过后好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是保持一个姿势,直到司法车处理完现场离开,Tam才慢慢松开了她,发现她耳朵和鼻子流血,已经昏死过去了。 …… 姜晚好情绪过激昏迷,送往医院急救后便醒了,但她醒了之后格外沉默,一句话都不说,也不哭了,就看着窗外发呆,Tam理解她的心情,但她这样的的情况持续三天后,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他逗弄过她很多次,跟她说很多句话,可她依旧是什么反应都到没有,就像是隔绝了所有来自外界的声音,只沉浸在自己的意境中无法自拔。 Tam不得不打电话给苏瑕,让她来做姜晚好的思想工作,毕竟她们是最好的朋友。 苏瑕的肚子已经有八九个月大,马上要临盆,没办法从华盛顿回到A市,只能视频通话,她在屏幕那边喊了无数次‘阿好’,姜晚好就只是看着她,好不容易开口说句话,说却也是牛头不对马嘴。 “阿好,我快生了,你来华盛顿陪我好不?” “小虾米,你手边的杯子好漂亮。” “……” 姜晚好并不是逃避话题或者转移话题,苏瑕好几次问了问题她都答得乱七八糟,可神情却还是一本正经,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答错了。 苏瑕很担心她,想冒险回国,顾东玦自然不准,为了让她安心,他只好帮忙分析姜晚好的情况,最终猜测她是——听力受损。 “听力受损是什么鬼?”Tam有点懵,“你是说她聋了?” 顾东玦只是猜测:“你让医生帮她检查一下。” Tam立即去找来医生帮她做检查,姜晚好依旧呆坐着,倒不抗拒任何人的靠近和碰触,放佛已经将自己放空,自己心如死灰,别人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医生做了详细的检查后,摇头道:“耳膜并没有受损,她的耳朵应该是没问题的。” Tam急了:“没问题她为什么会听不到我们说话?” 医生看了看姜晚好的模样,建议道:“我建议你们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Tam呆了呆,有些僵硬地侧头。 事到如今,其实根本不需要再去心理医生了。 姜晚好听不见声音绝对是心理问题,她亲耳听到父亲被处决的枪声,这对于她这个,直到最后一刻还在拼尽全力想救他的人来说,太残酷了,所以她潜意识地封闭了来自外界的所有声音,这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 可,病因找到了,怎么治好她? 外病易治,心病难医。 Tam尝试了很多办法,甚至铤而走险提起她的父亲,然而她也是一样的面无表情。 这天是姜道文的丧礼,姜晚好恰好出院,Tam怕她触景伤情没有告诉她,直接把她送回家休息,夜里十一点多,Tam临睡前去姜晚好的房间看她,人又不见了,他握紧门把冷静一想,猜她只可能是去了墓园。 果不其然,Tam在姜道文的墓前看到了她。 她靠着墓碑,睡着了。 …… “晚好,晚好,我中午给你做虾粥好不好?你要不要下青椒呢?” “晚好,你冷不冷,你要不要多穿一件?” “晚好,你看我一下呗……” Tam挫败了,趴在的桌子上绝望地看着发呆的姜晚好,Bale在一边啃苹果,摇头啧道:“真是什么怪病都有。” Tam骂道:“你滚,我让你来是让你帮我想办法的,不是让你来说风凉话的。” Bale大学修的专业就是心理学,按说这是他的擅长,但他惭愧道:“我可能是帮不了你了,毕竟我毕业是靠的是$。” Tam抓起抱枕就丢他:“你这个败类!” Bale笑着避开:“虽然我毕业靠的是$,但我还是挺记得我们导师说过一句话,说类似这种抗拒外界因素的心理疾病,往往以毒攻毒是最好的,就像是植物人,你一刺激他,没准他一激动一口气提上来,就醒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再让她看一次她爸被枪决?”Tam撸起袖子就揍他,“胡言乱语!回头我举报收受你贿赂的导师去,放你这种败类到社会来简直是祸国殃民罪无可恕天理难容。” “妈的智障,她就一个爸,难道你还想刨坟把人挖出来再开一枪?”Bale翻白眼,“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说她是听到枪声后才会这样吗?也许再听一遍枪声她就好了啊。” Tam琢磨了一下,觉得好像有点道理,立即拉着姜晚好出门:“我去试试,要是没用我回来再揍你。” Bale:“……” Tam将姜晚好带去的地方,是警校的练枪室,他找了个教官帮忙,让他对着靶子开枪,他们两人在门外站着,姜晚好听到第一枪后,神情微动,左右张望像是在找枪声来源。 Tam激动不已,以为这个办法真的有用。 然而在听到第二枪后,姜晚好忽然情绪激动,尖叫起来,抱着自己的脑袋蹲在地上,Tam见状不好连忙喊教官停止,失去枪声后,她的情绪非但没平复,反而更激动了,推开Tam,东奔西走,跌跌撞撞冲进练枪室,竟上去就狠狠咬住教官的手,对着他又打又踹,眼眶通红,隐隐含着恨意,像将他当成了杀父仇人。 Tam在门口看着,心都凉了。 好像,适得其反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姜晚好VSTam(12) 从警校离开,姜晚好又恢复那副死气沉沉与世隔绝的模样,Tam看着真心难受,以前她那么活泼的人,十把锁都锁不住她,现在倒好,一个姿势能保持一整天。 Tam痛定思痛,觉得不能再用什么刺激办法,姜晚好是心病,归根到底原因还是姜道文,A市这个地方有太多关于姜道文的回忆,或许暂时离开这里,出去散散心透透气,她慢慢的就能放下来了。 去华盛顿吧,苏瑕的话她还会听几分,而且她快生了,没准新生儿能带走她的阴霾。 打定主意,Tam第二天就带着姜晚好登上飞往华盛顿的飞机,十几个小时后,飞机在机场稳稳降落,顾东玦早已开车在机场外等着,两人出了机场直接上车,在车上顾东玦也喊了姜晚好几声,结果和Tam一样。 苏瑕在门口等着他们,她怀孕初期孩子就有流产迹象,后来又查出是双胞胎,承受的压力不小,好在后来养回来了,现在人气色好,肚子也比一般双胞胎孕妇要大,她穿着米白色的毛呢大衣,远远看着,像个杵着的雪人。 姜晚好看到苏瑕,神色果然微动,主动开车门下车。 “阿好。” 姜晚好走到她面前,二话不说就抱住她,苏瑕无奈又心疼,抱着她轻轻拍了拍:“好了好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顾东玦还是顾着苏瑕的身体:“先进去吧,外面冷。” 苏瑕在姜晚好耳边说:“阿好,我们进去吧。” 姜晚好不动,苏瑕又说了两句,可她依旧没动,她终于相信她的阿好真的是什么都听不见,只好推开她,指了指屋内,她点点头:“好。” 苏瑕走慢了两步,和Tam并肩,听他说一些姜晚好的情况,听得她忧心忡忡:“真的是心理问题吗?不会是耳螺……” Tam郑重地说:“是心理问题,医院做过很详细的检查,她的听力功能没有半点受损,我后来咨询过几个心理医生,他们给我举过例子,人的潜意识是很强大的,有的人能靠潜意识永久沉睡,有人能靠潜意识从植物状态苏醒,自然也有人能靠潜意识封闭自己对外界的一切声音收集,晚好就是这种。” 苏瑕叹了口气:“既然来了,就尽可能让她放松些,也许她是太压抑了。” “我知道。” 大概真是来到了新环境,见到了许久未见到好友,姜晚好的情绪看起来好了不少,偶尔会说话,只是和以前的那个妙语连珠,总能把人逗得哭笑不得的姜晚好,差别还是很大的。 晚上休息时,姜晚好拉着苏瑕说:“小虾米,今晚我想跟你睡。” 苏瑕看了一眼顾东玦,点头:“好啊。” 到目前为止,姜晚好最亲近的人还是苏瑕,也许苏瑕能帮助她走出困境。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姜晚好去摸摸她的肚子:“我怎么感觉你是三胞胎。” 苏瑕没好气道:“别闹,双胞胎我都怕死了,都快生了,我都还没有考虑好要顺产还是剖腹产。” “我看过一个报道,有个外国女人怀三胞胎肚子都没你的大,没准你这真的是三胞胎。” “阿好,我珍珠杯的名次过几天就出来。” “你确定你的医生没检查错?我越看越觉得是三胞胎。” 苏瑕许久无言。 她还是听不见啊,她们明明是在对话,可却像各自自言自语,她想她大概能理解Tam崩溃的心情了。 苏瑕拉了拉她的胳膊:“睡了吧。” 在华盛顿一周,在Tam和苏瑕的不懈努力之下,姜晚好从木讷面无表情,开始会主动说话,偶尔会笑,慢慢的还会跟他们聊天,当然,她说,他们写,只是她依旧不肯试着重新接受来自这个世界的所有声音,不愿意和这个世界握手言和。 这天,Tam在看电视,看到电视上广告一处被誉为美版‘世外桃林’的村庄,突发奇想想带姜晚好去,也许多接触淳朴干净大自然,对她会有帮助。 第二天早上五点,姜晚好被Tam强硬拉起来,被迫洗漱穿戴好,跟着他启程。 那个小镇位于宾夕法尼亚州兰卡斯特郡,从华盛顿开车2个多小时就能到达,车子上了高速,姜晚好靠着车窗昏昏欲睡,Tam从后座抓了一个枕头给她,姜晚好说了声谢谢,就睁着的枕头一路睡到目的地。 他们到小镇时,恰好七点,晨曦从山的那一头缓缓升上来,微弱的亮光照着地面,淡黄淡黄的,像被洒上了金粉。 小镇叫做阿米希人村庄,当地居民被称作阿米希人。 从车窗望去,道路旁是一望无际的农作物,牛羊马在一片天空下肆意享受自由的生活,没有电缆,没有现代高科技,有的只是复古和淳朴,晃神间会以为自己穿越了时空和文明,回到数百年前的机械时代。 这里的居民并不是被社会遗忘或淘汰,这样的生活其实是他们选择并了热爱的,他们用这种独特的生活方式来实践他们的宗教信仰,保留一方纯粹和魅力。 Tam将车停在矮坡下,带着姜晚好下车,眺望着远方笑道:“看,喜欢这里吗?这里就是阿米希人村庄,很美吧,晚上在草原上烧烤感觉超赞的!” 冬风拂面却不觉得寒冷,姜晚好半眯起眼睛,许久未见波澜的脸上隐约出现了笑意。 Tan牵着她的手,带她走道山坡上,指着远处的一片一片的蔬果园问她:“我们去摘葡萄吧,这里的葡萄都是没化合物的,据说还有红酒品牌是用从这里采摘的葡萄做的呢。” 姜晚好自然不会回答他什么,Tam也不在意,拉着她爬到马群:“我们骑马去。” Tam摸摸马儿的头,捏捏它的耳朵,安抚了好一会儿,才将姜晚好抱上马背,姜晚好拍过不少古装戏,有过不少骑马的经验,上马之后,抖动缰绳,一夹马肚,呵了一声,马儿立即就跑起来。 “你等等我呀!我还没上呢!”Tam目瞪口呆,他本来是想和她共骑一匹的。 Tam担心她会从马上摔下来,只能跑在后面追,一边追一边喊她的名字,姜晚好是听不到的,但是她隐约有点感觉,转过头,见Tam跑得如此费力,忍不住弯了嘴角,可因为走神没去注意控制马儿,马儿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忽然长啸一声,举起前蹄,姜晚好一个重心不稳,从马上摔了下来。 Tam扑过去,及时抱住她,两人在草地上滚了几圈,倒是都没受伤,只是狼狈了些。 Tam压在她身上,没好气说:“麻烦精,就会给我添麻烦。” 麻烦精听不到他的抱怨,只道:“你起来,我后背有石头,磕到了。” Tam伸手到她后背,摸走了那块石头,随即整个人手一松,完全将重量压在她身上。 姜晚好抗议:“你好重啊。” Tam抱着她翻了个身,让她压在自己身上,手紧紧抱住她的腰,贪婪地吸取她的身上的温度,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好好和她拥抱过了,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才知道,有些东西真的不曾失去就不知道珍惜。 “你怎么了?”姜晚好察觉出他的情绪不对。 Tam摇摇头,松开她的腰,拉着她起身,马儿还在原地低头吃草,他重新将她抱上马,自己也随之翻身而上,圈着她的腰,马步悠悠往前走。 这里的牛羊马都是当地居民的,蔬果园也是,他来之前已经和主人家取得联系,所以他们可以在不破坏的前提下,随意享用这里的一切。 他带着她进了葡萄园,只是现在不是葡萄的季节,他们吃不了,姜晚好恶作剧地摘了那还没成熟的果汁往Tam嘴里塞,酸苦得Tam好半天嘴巴都不利索,而罪魁祸首则是笑得开心。 转了一圈,两人离开葡萄园,将马儿放走,徒步上了矮陂,躺在草地上接受暖阳的洗礼,有一头羊走到他们身边,姜晚好摘了草去喂它,羊也不怕她,张嘴就吃。 Tam起身,看着她的侧脸,这段时间她处于病态,人也比以前少了几分傲气和嚣张,配上身上的蓝花纹布料,倒有几分小镇姑娘的温婉。 也不知道是她别样的美乱了他的心神,还是自己已经忍到了瓶颈,竟忍不住将藏在心里许久的话都全盘托出。 “晚好,晚好你看看我。” 姜晚好被他了袖子,只好转过头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Tam微微抿唇:“晚好,我知道以前的确很混账,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我道歉,你能不能原谅我?” “晚好,我喜欢你,或者我爱你,我想好好跟你过这人生。”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哈哈,其实那感觉很不好,你难过我痛苦,你生气我煎熬,你哭泣我烦躁,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好像怎么做都是错。” “你气我骂我打我不相信我冤枉我,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是当成交易,还要和我分手,我真的快被你折磨到崩溃,可是没办法,就算知道你无情,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找你,后来他们才告诉我,这就是爱情,我爱上你了。” “我想把你留在我身边一辈子,可惜用错了办法,害你哭了那么多次。” “晚好,我记得有一次你很生气,说我把你的生活弄得一团乱,我毁掉了你的生活,你能不能让我承担责任,我负责,我对你的一辈子负责。” “晚好,我能不能娶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姜晚好VSTam(13) Tam说了好久,但都没有听到姜晚好回应一句,一时奇怪转过头,见她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Tam忽然抬手扇了自己一嘴巴,骂道:“我怎么又忘记你听不见!” 姜晚好果然问:“你再说什么?” “不管了,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要怪你怪你自己听不见,以后可不准说我告白不浪漫!” Tam抓起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写下最简单明了的三个字,然后就像强盗一样,直接吻上了她。 厮磨了一会儿,他才松开她,额头却还和她相抵,他在她手上慢慢写了一句话,姜晚好的表情十分震惊,好半响都没反应过来。 Tam用口型问她都:“你愿不愿意?” 姜晚好和他对视了几秒,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被跑了。 Tam很挫败,第一次喜欢上个人,难得鼓起勇气告白,结果她听不见,听不见就算了,居然还被吓跑? 他果然不适合走深情这一条路。 傍晚时分,酣畅淋漓玩了一整天的两人上车回家,路上Tam还有些意犹未尽:“其实我们应该在里过夜的,今天晚上我们可以烧烤,很好玩的。” 姜晚好看了他一眼,又偏头去看窗外,对他的诱惑无动于衷。 Tam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末了才又想起来她听不见,顿时觉得自己自言自语了一路有点傻。 静默了许久,姜晚好忽然开口:“Tam,我想出去旅游。” Tam一愣,没想到她会突然有这种决定,下意识问:“去哪里?” 姜晚好猜到他会问,道:“全世界。” 她低头笑道:“其实以前去过不少地方,但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不曾停下脚步好好欣赏那个城市的美好,现在想想真浪费,所以我想认真地去走一走。” Tam微微捏紧方向盘。 “我会带上我妈妈,她和我一样,而且她也需要散散心,只要她肯跟我走,我大概很快就会出发。” 她的行程里没有提到他,即便他刚刚在她掌心写下‘嫁给我’三个字。 Tam拿了手机,按下一段话递给她到——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想跟谁去都可以,但我会跟着,无论你同意不同意。 姜晚好没有说话了,目光落在夕阳落下的地方,橙红色耀了半山腰,美得不可方物,可再美的,大家还是更愿意看日出,毕竟初始和迟暮,谁都知道什么才是该选择的。 “Tam,其实我……”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然而意外就是来得这么突然,车子在下坡的时候,隐藏在高高草丛里的土地太陡,四个车轮不平衡,剧烈颠簸了几下,已经有要翻车的危险,Tam立即踩住刹车,然而在车轮悬空的情况下,踩刹车根本半点用都没有。 Tam很清楚自己已经控制不住车了,立即开了车门锁,打开姜晚好那边的车门,想也没想就将她推了出去,左右两边失去平衡,车子很快侧翻,以三百六十度的旋转运动的方式从距离地面数十米的的斜坡的滚了下去,车子在滚落的过程中接二连三受到撞击,等到着陆时已经面目全非。 “Tam!!” 被及时推出只受了轻伤的姜晚好立即站了起来,眼睁睁看着车子滚下,而Tam还在车内,情形不堪再想。 她忍着腿疼,奔跑到车边。 车子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车内的安全气囊自动弹出,将Tam的头挡住,她看不清Tam的情况,但她看到车厢内到处都是血,挡风玻璃车窗玻璃支离破碎,有几块刺入Tam的身体,血不住地流。 “Tam!” “Tam!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姜晚好将手从碎掉玻璃的车窗伸进去,将安全气囊按下,想去看看Tam的情况,她后背一阵一阵的寒意,甚至忘记了呼吸。 ——我喜欢你,或者我爱你,我想好好更你过这人生。 ——晚好,我能不能娶你? 刚才在草原上的一幕还历历在目,他怎么能这么不讲信用,刚许下的诺言转眼就忘? “Tam!Tam!” 她的声音染上哭音,喊得声嘶力竭,Tam的头,忽然轻轻地动了一下。 “Tam,Tam!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Tam轻轻转动脑袋,将头扭向了她,他满头的血,几乎模糊了五官,但还有一线意识,他声音低弱地呢喃:“晚好,打电话叫救护车……” “Tam,你别动,你别动!” “晚好,打电话叫救护车……” “Tam,你别动了。” 他们像被隔成两个世界,各说各的,她听不见他说话,只沉浸在自己的意识里,无论他怎么呼救她都听不到。 “晚好……” “阿好……救护车……” 也不知道是他的呼喊让她听见了,还是她的常识让她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叫救护车,总之她抓起手机,拨打了当地医院的电话。 “救命……救命……我们出车祸了……地点、地点在哪里?” Tam紧声道:“阿米希人村庄。” 姜晚好呆滞地看着他,一时又失去了言语。 Tam的头顶留下血沿着轮廓滑到了唇边,他尝到了自己血的味道,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重,几乎要昏厥,他强撑着,眼神模糊地看着姜晚好,颤着声说:“阿米希人村庄,晚好,告诉他们,我们在、在阿米希人村庄……” 他微弱的声音像濒临熄灭的炭火,每一声都是死亡的前奏,姜晚好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眼皮像是被血蒙住,眼前一片猩红,那种疼痛她好像感同身受,沉重地让她举不起手来。 Tam的唇一直在动,他在向她求救,可偏偏她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晚好,阿米希人村庄……” “阿米希人村庄……” 她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她这一刻真的很想听见他在说是什么,很想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她要救他,她要救他的啊,可为什么还是什么都听不见? 她哭着问:“你在、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见,我听不见啊……” Tam喘了几口气,身体各个部位传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缓了好久他才能继续说话:“晚好,你冷静一点,你不要激动,听我说,你放松,你放松……” 姜晚好摇着头:“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见啊……” “好吧我又忘了……你把手机给我,我来说……妈的我怎么老是忘记你听不见……” Tam已经没了力气再继续出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像等待死亡一样。 死亡…… 不,不能死。 她已经失去一个亲人了,怎么能再失去他? 姜晚好唇动了动,试图发出声音,可她该说什么呢?她四处张望,想找有路牌,想找能告诉她这里是哪里的东西,可是没有,四周都是草原,只有牛羊马。 电话那边的人久久等不到答复,怀疑这是一场恶作剧,有些不耐烦地问:“你们到底在哪里?” Tam垂死挣扎,用尽全身气力再说一句:“阿米希人村庄……” 她的脑袋轰隆隆地响,各种各样嘈乱的声音接踵而来,全部都在一瞬间闯入她的耳朵,她一句都听不清,但在这混沌中,有一个声音却穿过人山人海,跨过人声鼎沸,清晰的,准确的,直击她的心口。 “……我们在,在阿米希人村庄。” Tam彻底合上眼睛前,终于听到她重复他的话,这一刻他想的不是自己是否能得救,这场车祸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后遗症,想的只有——太好了,她能听见他说话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姜晚好VSTam(14) Tam伤势不轻,有碎玻璃进了颅内,导致了内出血,做了两场手术才取出来,被送入重症监护室,四十八小时内没有再出现问题才是真正度过危险期。 姜晚好和顾氏夫妇都在监护室门口的长椅上坐着,苏瑕一直都握着姜晚好的手,可她的手怎么捂都捂不热,一直都那么冰,仿佛没有血液流经一般。 “阿好,别担心,没事的,会没事的。” 姜晚好低下头,氤氲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小虾米,他要是有事怎么办啊……” 苏瑕捂住她的嘴不准她再乱说:“你别自己乌鸦嘴,Tam就是打不死的小强,你什么时候见过他有事?” 的 “可是医生也说,手术后还有百分之三十的危险。” 苏瑕抱了抱她,安慰道:“外国人比较保守,而且当医生的都爱危言耸听,别理他们。” 顾东玦也在一旁说:“放心吧,Tam不会那么轻易就有事的,以前他还曾跟人家飙车,车爆炸了,他人也才受轻伤。” 姜晚好心神未定,现在正是急需安慰的时候,他们两人的话让她有了些信心:“真的吗?” 苏瑕万分肯定:“真的。” 那就好。姜晚好高高悬着的心慢慢放下来,重新在长椅上坐下,过了会儿,她道:“小虾米,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够了,你注意你自己的身体。”毕竟是九个月的孕妇了,站久了身体也不舒服。 苏瑕指了指地面:“其实我今天开始就要在医院待产,就在这家医院的十五楼,我坐电梯下去很快的。” 姜晚好微微一愣,不禁轻轻摸上她的肚子:“好快啊,你都要生了。” 她失去第一个孩子的画面还清晰在脑海中,转眼她已嫁做人妇,又怀孩子,而自己却还是和当年一样,对未来毫无头绪。 苏瑕摸着肚子,提到孩子她脸上总是不禁带上笑:“不用羡慕,你也去生呗。” 姜晚好避重就轻道:“哪用那么麻烦,反正你的儿子和女儿都要管我叫干妈。” 苏瑕摇头笑起:“好啦,那我去休息会儿,你也不要太累了,Tam一定没事的。” 姜晚好魂不守舍地点头:“嗯,我知道。” 说是知道了,但苏瑕心里也清楚,她不可能真的去休息,但那种心情她也能理解,只希望Tam真的能吉人天相,别让她再这样担惊受怕下去。 一路被顾东玦扶回到待产房,苏瑕还是忍不住叹道:“其实我真没想到,阿好最后真和Tam在一起。”曾经她以为他们两人即便纠缠再深也不可能善终,没想到几个月时间,他们已经尽力了这么多生离和死别,看姜晚好的样子,这辈子大概是非他不可了。 顾东玦将被子拎起来抖了抖,又在床上摸了摸——事先检查一遍已成他的习惯,几个月前苏瑕来医院输营养液,病床的被子里竟然藏有蛇,虽然是无毒的,但对于怀孕在身的苏瑕来说,也是及其危险,后来查实,是苏瑕在珍珠杯的比赛的对手做的。 他道:“Tam是认真的,我听Bale说过不少事,我了解Tam,他如果不是真的上心,不会做那么多事。” Tam太前科累累,苏瑕不大敢真的相信,只得道:“但愿吧。” 顾东玦将被子拉上来给她盖上,又开了暖气:“你现在别想那么多,顾好你自己就行,妈已经准备动身过来了,你的产期也就在这几天了,Tam那边我留意就成。” 苏瑕安心地闭上眼睛:“好。” …… 医生说Tam要度过四十八小时才能脱离危险,而他也整整昏迷了四十八小时,这四十八小时里,每一分钟对姜晚好来说,都是撞响她警钟的杵,她一开始还能冷静,可等到第二天晚上Tam还没醒,她就真开始慌了。 医生说只要人醒了就没有生命危险,那如果没醒来呢?有生命危险到什么程度?会不会一辈子都不醒? 姜晚好抱着膝盖蹲在病房门边,看着他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她就忍不住自责,将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恨不得自己能代他受这份罪。 “Good-evening,Miss-Jiang.”医生已经带了护士进来,准备给Tam做检查。 “Good-evening。”姜晚好看到他们心头一紧,“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医生摆摆手道:“不要紧张,我们只是帮病人做一下检查,看看他术后恢复的情况。” 姜晚好捏紧衣角:“好、好的,需要我配合什么吗?” 医生掰开他Tam的眼皮照了照眼珠:“他一直都没有醒来过吗?” “一直没有。” 医生皱了皱眉,有些想不明白地说:“这就奇怪了,根据我们之前的推断,他应该会醒的,毕竟这个手术非常成功,他的身体素质也很好,不应该恢复这么慢的。” 姜晚好闻言心中一紧:“没有醒,是不是情况很严重?” “这个还需要进一步的检查才能知道,现在我还不能确定他没有醒的具体原因。” 这时苏瑕和顾东玦也进了病房,见医生都在,不由得严肃了几分:“阿好,怎么样?”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在病房里休息?这里有我呢,你怎么要不拦着她点。”后面那句姜晚好是对顾东玦说的,她走过去扶着苏瑕在椅子上坐下,孕妇的身体太沉重,她肚子又比一般人大,她看着都担心。 苏瑕握了握她的手:“我不放心下来看看,Tam还没醒吗?” 姜晚好微微抿唇,轻轻摇头,苏瑕道:“别担心,医生说的时间也只是大概,不可能一定准确到分毫不差,让医生继续看看吧。” 这样的话姜晚好已经听了好多,可事实就是Tam到现在还没醒,姜晚好已经开始镇定不了了,握紧苏瑕的手说道:“小虾米,我怎么觉得我这心跳得厉害,真的没事吗?我、我好担心。” 苏瑕只能一遍一遍地重复:“没事的,没事的。” 医生已经开始给Tam做检查,顾东玦走过去看了看,目光扫过床上的人,发现他在被子下的手似乎轻微地抖了一下,他倏地眯起眼睛:“Tam?” 闻言床上的人立即不动,改成睫毛颤抖,而且嘴角若有若无几分笑意,他忽然明白了,一巴掌就往他脸上招呼:“别装了!我都看到你在笑了!” 被揭穿总算是演不下去,原先躺着一动不动死气沉沉的Tam,忽然骤醒,睁开了眼睛,那眼睛清明如洗,哪里有半点昏迷许久的色彩,他一睁开眼睛就猛地起身:“哈哈哈,咳咳咳……惊喜吧!” 姜晚好和苏瑕倏地站起来:“你早就醒了?” Tam一边咳嗽一边笑,似乎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玩的游戏,苏瑕不可思议道:“你在骗我们?” 见三人的脸色好像没有因为他的醒来而感到开心,Tam也有点小忐忑:“谁骗你们了,我就是醒了,看病房里没有人,我又累了,然后就又睡了一觉,一直睡到刚才你们吵醒我。” “你!”苏瑕被他的幼稚给气笑了,“你看阿好都为你哭成什么样了!你刚才醒了也不起来,你就是存心的!我都被你气得肚子疼。” 顾东玦立即走过去揽住她,Tam举起双手投降:“别介,你这肚子的责任我可不敢扛。” 姜晚好一直站在一边没说话,忽然转身往外走,背影看起来又几分怒气,苏瑕在后面喊了几句:“阿好,阿好……你看,人都被你气走了!” Tam有点懵了,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一时不知所措:“真、真生气了啊……” 苏瑕狠狠瞪了他一眼:“她守了你两天两夜没合眼,都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一直等着你醒,你倒好,醒了还假装没醒。” Tam立即掀开被子:“我去找她。” 顾东玦道:“你以为你是超人吗?你刚做的可是开脑袋动手术,刚醒就要下床,神经病吧。” Tam已经开始感到脑袋疼,医生按着他重新躺下,可他已经开始急了:“那你们去帮我追她回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道歉还不成吗?” 苏瑕走路不便,自然只能顾东玦去,顾东玦才转身,就见有人从门外进来,他摊手:“来了。” 的确是姜晚好出现了,她看不出什么特殊表情,直直走到了Tam病床边。 Tam很怕她是真的生气了,连忙解释:“晚好,我真不是故意耍你的,我其实……” 话未说完,但他已经说不下去。 姜晚好手中拿着一个礼盒,里面是一枚戒指,白金的,款式简约大方,很漂亮。 Tam愣愣地看着戒指不知所措。 姜晚好有点别扭,但却没有逃避,微微扬起头,坚定且清晰地说:“你不是问我能不能娶我吗?那句话我没回答就不算数了。现在我问你,我能不能嫁给你?” 姜晚好向来敢作敢为,但没想到连当众向男人求婚都敢做,众人有一瞬间的怔愣,旋即便是小惊呼,苏瑕都忍不住鼓掌:“太帅了!” “虽然我没听见你跟我告白的那些话是什么话,但是我觉得其实再多华藻的话语,都不如一句——我爱你。” 姜晚好抬起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已经戴有一枚同款女戒,她看着他发怔的眼眸,微微一笑,再重复一遍:“我能不能嫁给你?” Tam终于回神,立即先起身来抱住她:“当然……哎呦,疼疼疼——” 姜晚好被他的冒失弄得哭笑不得,连忙扶住他:“你慢点。” Tam趁势抱住了她,往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当然能了,我爱死你了!” 姜晚好压着他躺回床上,脸埋在他的胸口,深深呼吸,嘴角始终带着笑。 苏瑕和顾东玦相视一眼,都为他们的修成正果感到高兴,苏瑕摸摸肚子,忍笑道:“好了,剩下好像没我们什么事了,医生,检查能晚点再做吗?我看他这样也不像有什么事的人。” 医生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看阵势也能猜出一两分,很识趣地不做电灯泡:“Ok,Ok。” 一干闲人都离开了病房,只剩下腻歪在一起的两人,姜晚好怕他的头难受,想扶着他躺下休息,但Tam却说自己没事,依旧抱着她不撒手,在她耳边声音轻缓缱绻地喊:“老婆。” 世上有些词汇,听起来很简单,但从特殊的人嘴里喊出来,便成了这世界无法替代的温柔。 她笑:“婚都还没结,证也还没领,谁是你老婆。” Tam哼道:“反正你是跑不掉了,早叫晚叫都一样!” “不跑,打死我也不跑。” 姜晚好轻轻蹭了蹭。 其实她喜欢他很久了,只是不敢说,不敢表现,怕他根本不爱她,如若被拒绝那该有多丢人,所以才一直揣着那份骄傲矜持着,可在经历了这些事后,她真的不想再等了,世事无常,谁知道谁的明天在哪里,她昨天开始一直在后悔,后悔没在他求婚的时候立即答应,如果他真的再也醒不来,那该有多遗憾? 不过,幸好,上天对她不薄,还是将他还给她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龙凤胎 苏瑕这一胎其实特别闹腾,刚开始怀上时,有流产征兆还是一回事,她孕吐得特别厉害,吃什么都不爽口;肚子稍微大点时,又检查出胎位不正,吃药调理了好几个月;第七个月时肚子又以每日为单位的速度不断变大,直到八月份才稳定;现在到了预产期,可在医院住了一周多,还是没动静。 苏瑕愁得一脸胶原蛋白都拧成了一团:“顾先生,你说我怀的不会是哪吒吧?” 顾东玦在喂她喝粥:“瞎说,你从怀孕到现在也才270天,双胞胎要比单胞胎慢一些,别人还有280多天才生的。” “是吗?可是我认识的一个比我小两岁,也是怀双胞胎的孕妇,她260多天就生了。”刚才是开玩笑,现在苏瑕就真有些担心了,饭都吃不下,转头看着他,“你说是不是因为我是高龄产妇所以晚点生?” 顾东玦看她一脸的忧心,也不想她再胡思乱想:“你乖乖把粥喝完,我让医生再来给你看一下。” “好,你快去。” 顾东玦出门后,苏瑕自己吃了两口,这碗排骨粥味道很淡,还有些腥味,苏瑕吃不下去,她记得隔两三个房间的史密斯小姐有酱油,决定过去借点酱油来调调味。 她想的是,才隔着两三个病房,肯定不会有事的,然而没想到,借完酱油,还没走两步,她就感觉肚子有些疼,身下好像也有点湿,像羊水破了。 “我怎么感觉我这肚子有点不大对劲,嘶嘶……” 苏瑕觉得自己可能是要生了,之前那么紧张,到了真正关头反而很镇定,她将酱油随手放在某个病房的窗户沿上,扶着肚子挪去妇产科,对着护士说:“那个能帮帮忙吗……我好像要生了。” 十分钟后,闻讯赶来的顾东玦和姜晚好、Tam都守在了产房外,护士简单跟他们说了一下需要准备的东西,姜晚好听说苏瑕是自己找去妇产科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我去,看不出,小虾米竟然这么彪悍,羊水破了还自己走去产房?” 顾东玦就是因为这个才担心,他这段时间一直守着护着,就是生怕苏瑕生的时候出问题,没想到在这最后关头,果然出事了,他自责,如果当时他不走开就好了。 “护士,现在我妻子怎么样了?” “还不清楚,不过家属们可以尽管放心,我们都是很专业的,放心交给我们。”护士很理解他们的心情,“你们快去准备点猪肝粥,孕妇生完孩子耗费太多体力可以及时补充能量。” 这时闻询赶来的罗宾夫人和顾母各提着一个保温瓶:“有有有,猪肝粥,红糖糯米粥都有,我们都准备好了。” 罗宾夫人紧张问:“护士小姐,血够用吗?我女儿是RH阴性血,不够抽我的。” 护士道:“血应该是够的,需要会说的。” 其实早在苏瑕进医院待产时,罗宾夫人就分三次抽了一千多毫升血给她备用着,毕竟女人生孩子也等于一只脚进了鬼门关,多点准备少一分危险。 这是顾东玦和苏瑕的第一胎,又是顾家和罗宾家的第一胎孙子辈,对于他们两个家庭来说都是意义重大,气氛都莫名地紧张起来,五六个人挤在门口焦急等待,可偏偏产房的双开门后却安安静静,半响声响都没有,顾母都开始念起佛经,祈求母子平安。 磨人的等待结束在四个小时后,护士先出来跟他们报平安:“恭喜新爸爸,恭喜各位,母子平安,是一对非常健康的双胞胎,哥哥五斤,妹妹四斤六两,现在先送去清洗干净,等会马上送回来。” 姜晚好比划了一下,皱了皱眉:“才四五斤啊,小虾米肚子挺大的呀。” 护士笑着解释:“双胞胎四斤到五斤是正常体重,宝宝足月顺产,非常健康,稍后你们就可以看到宝宝了,现在先去看看今天的大功臣吧。” 顾东玦立即推门进去:“阿瑕。” 苏瑕靠着床头坐着,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顾先生,顾东玦立即抱着她,在她耳边呢喃了好几句:“辛苦了。” 苏瑕也抱紧他的脖子,轻轻摇摇头,这是他们的孩子,再辛苦也甘之若饴。 其他人也进来了,顾母打开保温壶,将浓稀适中的红糖糯米粥倒在碗里:“快喂阿瑕吃点东西,生孩子最耗费体力了。” “谢谢妈。” 姜晚好坐在她另一边床出边,冲着她挤眉弄眼:“能采访一下不?你生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苏瑕吞下一口粥,认真地回想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好模棱两可道:“还好啦。” 其实她看电视剧里演的,生个孩子都喊得那么狰狞,本来也以为肯定会痛不欲生,心里还很戚戚然,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想得太夸张,导致生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惨烈,反而没什么成就感。 姜晚好赞叹:“果然是养得好啊,别人生孩子叫得病房外都听得见,刚才那三四个小时你一点声都没出。” Tam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我就说你脑残剧少演点,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膈应材质吗?就算是产房,但这也是在医院,怎么可能大喊大叫到走廊都能听见,其他病人要怎么休息?” 姜晚好反思了一下:“好像也是哦。” 苏瑕吃下一碗糯米粥,恢复了些力气,四处张望,殷殷期盼:“我能看看孩子吗?” 姜晚好刚想去找护士,护士就已经将孩子擦干净抱进来,笑着说:“孩子来了。” 苏瑕立即伸长手去抱,顾东玦仔细看了看孩子,才递给她,刚出世的孩子红彤彤皱巴巴的,小眼睛紧闭,像个芭比娃娃,不过是四五斤重量,但苏瑕抱着却觉得格外安稳,像有什么东西终于尘埃落地。 她低头,在孩子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抬起头时眼眶微红,对顾东玦笑道:“顾先生,这是我们的孩子。” 顾东玦怀里也抱着一个,将两个孩子靠在一起,侧头在她嘴角轻吻。 “对,我们的孩子。” 虽然孩子是顺利平安地生下来了,但后面还有一件更麻烦的事等着他们去解决——孩子的名字。 取名字是个有难度的工程,虽然他们从刚怀孕时就在探讨名字,可惜两百多天过去,还是什么都没探讨出来,没办法,顾先生和顾太太只好暂时求救各自亲友。 “顾问!”姜晚好展望道,“听起来就很诗情画意,业界精英。” 苏瑕想也想直接拒绝:“不要。” “顾乡!”Tam一脸深情,“从内到外充满爱与和平,你们中国不是很讲究饮水思源嘛,这个太合适了。” 顾东玦毫不客气道:“你留着给你将来的儿子用吧。” Tam很不满:“我儿子为什么要跟你姓?” 顾东玦:“……” 为孩子取个名字比要个孩子还难,他们几个人绞尽脑汁,远在巴黎的安东尼和雅安等人也没能闲着,都被勒令在空余时间加入思考,要求每日提供5-10个名字以供参考,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就差上网发帖,标榜个‘一经采用,即付稿酬’了。 折腾了一个多月,直到苏瑕出月子孩子的名字还没定好,这会儿新爸妈有点急了,没日没夜地翻找字典,顾总裁平均每天生产五十个名字,一个星期下来,三百多个人名在脑子里转圈,签合同的时候还经常签出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名字上去。 最后这两个孩子的名字,结束在出生第四十五天,由德高望重的罗宾夫人敲定的。 “顾睿安和顾筱笙。” 姜晚好重复地念了一遍,咦了一声:“这名字好听呀。” 苏瑕有点小骄傲:“岂止是好听,这里面含义多着呢。” “伯母快说伯母快说,什么含义呀。” 罗宾夫人笑了笑说:“睿,有明智,睿智的含义;安,这个字的意思就很广泛了,而且都是很好的象征,这里我们取它为安定和安稳。筱,取自谢灵运《过始宁墅》的‘绿筱媚青涟’;笙,取自《旧唐书??房玄龄杜如晦传??赞》中的‘笙磬同音,惟房与杜’,比如人与人之间关系融洽,和谐相处。” 罗宾夫人到底是出自书香世家,从小到大耳濡目染都是古今经典,取名字也喜欢找那些含义特别好的,毕竟名字跟随人一生,一个含义好的名字,有时候还会影响未来,所以在取名这种事上,她是半点不敢马虎,琢磨推敲了许久才决定。 姜晚好听得目瞪口呆,立即亲热地挤到她身边,抱着她的胳膊撒娇:“伯母伯母,以后我孩子取名字就麻烦你了。你真是太厉害了,引经据典啊。” 罗宾夫人喝了口茶,从容笑道:“好啊,但这两个孩子的名字我是想了好几个月的,你什么时候要生呀,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准备准备。” Tam立即接话:“马上。” 姜晚好嗔了他一眼:“谁马上了。” 苏瑕笑着,怀里抱着妹妹,逗弄着她的的小脸,顾东玦抱着哥哥过来,两兄妹是异卵双胞胎,所以长得也不是一模一样,苏瑕满心都是甜蜜,轻声喊着:“阿睿,阿笙,阿睿,阿笙。” 阿睿,阿笙,顾睿安和顾筱笙,是他们十年爱情长跑的结晶,也是他们悉心灌溉的花苗,终是破茧而出,承载着新的希望,慢慢成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姜晚好VSTam(15) 住了大半个月医院,Tam的伤已经好多了,可以自己下床走路,基本的自理没问题,只是他最近很苦恼一件事,那就是他觉得自己毁容了。 因为开颅手术,他那一头金黄色的短发都被剃光了,脸也被车窗的碎玻璃划伤,虽然已经愈合,但还是很留下粉白色的印,看起来就像电视里那些山匪恶霸。 姜晚好倒了杯水,靠着窗户看着他,见他整天摆弄个镜子,有点不忍直视:“你要是真看不下去,我去给你买个假发,再帮你预约几个整形医生。” “去。”Tam瞪她,“我是那种只看重外表的人吗?” 姜晚好稀奇地反问:“难道不是吗?” Tam:“……” 姜晚好笑起来,放下水杯到他身边,在他额头上疤痕的地方亲了一下,Tam顺势将她抱住,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下巴架在她的肩膀上,语出惊人道:“我爸妈要来了,我妈最喜欢一惊一乍,不想让他们看到我伤得这么重。” 姜晚好倏地抬起头:“你、你爸妈要来了?” “本来想瞒着的,没想到Bale那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居然说漏嘴了,昨晚他们打电话给我,估计今天就到。” 姜晚好一愣:“那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是我老婆,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丑媳妇也要见家公。” 姜晚好抢过他的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可问题是我不丑啊。” Tam笑出声,将她抱得更紧:“给你美的。” 刚才那是开玩笑,可毕竟是第一次见他的父母,她不可能不紧张,姜晚好都感觉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了,急忙催促:“你快跟我说说你爸妈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出去买点东西当见面礼。” Tam仔细沉吟:“什么样的人啊,我爸他……” 还没想出合适的形容词,门口就传来两声拔高的喊声:“Tam,Tam!” Tam一看,立即捂脸:“天啊,我爸妈来了。” 不错,是Tam的爸妈。 Tam的妈妈中文名叫宋兰,四五十岁的人保养得当,看起来就像刚四十岁那样,打扮也很时尚,气质极好,看起来不是难以亲近的类型,Tam的性格应该有几分是遗传到了她。 而Tam的爸爸看起来就属于老实憨厚的类型,下巴一圈胡子,也很可亲。 宋兰夸张道:“Tam你怎么样?你怎么成这副样子了,我都差点不想认你了。” Tam心好累:“……妈。” 宋兰也不逗他了,在他床头坐下:“好了好了,快跟妈说说,你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出车祸了?” 姜晚好倒来两杯水:“Uncle–aunt,请喝水。” “谢谢……咦,我觉得你有点眼熟,你是不是那个中国明星,演过《生死峡谷》那个。”宋兰端详起她来。 姜晚好被突然注意到,心情忐忑得就像第一次上领奖台,还有点结道:“伯、伯母你好,我是姜晚好。” 宋兰顿时激动,拉着姜晚好坐在身边,模样就像粉丝见着偶像一样,乐呵道:“对对对,就是姜晚好,我可喜欢你在《生死峡谷》里的表演了,太赞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啊?你是我儿子的朋友吗?” 姜晚好刚想点头,Tam就清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强调:“妈,她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 Tam大方承认:“是啊,您未来的儿媳妇,您悠着点,好不容易追到手的,你可别给我搞砸了。” 宋兰眉心微微一皱,Tam调侃:“怎么脸色突然变这么大,不满意您这儿媳妇啊?” 姜晚好紧张地揪紧了裙摆。 宋兰没有回答,直接转了话题:“我说老头,你怎么都不知道关心关心你儿子?” Tam爸爸很无辜:“他不是能说能动,这证明没大碍,我要怎么关心?” 宋兰瞪了他一眼:“去削个苹果来。” Tam爸爸老实巴交,完全是她说什么就什么:“哦。” 姜晚好早就想找个理由撤离了,见状立即拿起苹果:“我去吧。”然后便是落荒而逃。 病房内有个洗手间,姜晚好就在洗漱台上削苹果,还削不到一半,宋兰就来了,她揣着手,模样有几分电视剧里那些恶毒霸道婆婆的即视感,姜晚好心中忐忑,心想她该不会是想来开张支票让她离开她儿子的吧? 宋兰就站在她身边打量着她,那眼神好几次差点让姜晚好削到自己的手,还没想出如果她真的给支票,自己该怎么回话,她就忽然用一种痛心疾首的语气说:“姑娘啊,你怎么那么……想不开呢?” 姜晚好脑袋一下子就死机了:“啊?” 宋兰凑到她身边,掰着手絮絮叨叨地念:“我跟你说啊,我这个儿子不是好东西,你千万不能被他给骗了,他从十八岁起就不安分,私生活一片混乱,都不知道有几个女朋友,看在我也喜欢过你演的戏的份上,我才友情提示你的。” “……啊?” 剧情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姜晚好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台词。 宋兰继续实力坑儿子:“还有啊,他这人特别不诚实,说一套做一套,他的话千万不能当真。” 在病房隐约听到一些字眼的Tam立即扬声喊:“妈!妈,你又再传播什么淫秽思想啊?” 宋兰对她使了一个眼神,姜晚好很勉强地提起嘴角笑了笑。 姜晚好和宋兰从洗手间出来,Tam立即就注意到姜晚好的变化:“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妈,你不要胡说八道,我跟阿好是真心的,我们已经求婚过了,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带回去给你看的。” 宋兰意味深长地应:“哦。” 宋兰这反应有点奇怪,就是临走时也一直往姜晚好的方向看,Tam莫名觉有点危险,而证实他的猜测的,是接下来一晚上姜晚好那诡异的眼神。 Tam受不了了:“我妈到底跟你说什么了?你一整天都用这种同情的眼神看我,看得我瘆的慌。” 姜晚好爬上他的床,拍拍他的肩膀说:“以前我觉得,你这人真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奇葩,但现在我发现,你的奇葩也不是来得无缘无故的,遗传学真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有那样一个妈,儿子会变成什么样好像都不足为奇了。 Tan琢磨了一下这段话:“你拐弯抹角骂我是吧?” “骂我的不是你,是你妈。”姜晚好忍着笑,将在洗手间宋兰说的那些话都跟他重复了一遍,说完自己又忍不住笑了,“啧啧,你的人品到底恶劣成什么样啊,连亲妈都不帮你。” Tam心情也很复杂,头疼道:“她就喜欢这样,每次我一有女朋友被她知道,她肯定要想方设法到人家面前说一通我的不是,真不是亲妈,尽拆台。” 姜晚好斜眼:“哦,我好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吃醋啦?”Tam笑起,将脑袋凑到她面前,耍宝道,“那都是过去的事,现在我已经浪子回头,浪子回头了。” 姜晚好很是嫌弃,驱赶道:“去去去,别离我太近,你妈说了,保持距离。” Tam倏地将她压倒,不客气地玩往她嘴上重重一亲,霸道道:“我只接受和你这样的距离。” 姜晚好无意识地舔了下唇,娇嗔道:“你这叫负距离。” Tam就爱她这个样,不经意的媚态,像小钩子,轻而易举就勾出他蛰伏的情欲。 Tam俯身再次含住她唇,轻轻地吸允舔舐,姜晚好抱住他的脖子,舌尖和他交缠,越来越深入。 意识他开始作乱的手,姜晚好窘迫:“别闹,这还在医院。” Tam用牙齿咬开她的纽扣,含糊不清地反问:“医院怎么了?” 姜晚好哭笑不得,不过对于他来说,哪里都不是问题,只要他想,还没有不能做的地方。 姜晚好半推半就,他技巧熟稔,没一会儿就让她气喘吁吁,双手无力地搭在他身上,像小猫一样发出轻微细腻的呻吟声,窗外夜色正好,繁星如梦如幻。 第二天,宋兰拎着个保温壶兴高采烈地推开门:“儿砸,我给你买参汤。” “嘘。”Tam立即示意,“她刚睡不久,被吵醒她。” 宋兰扫过他脖子上的红色印记,顿时明白,啧啧摇头:“你真是个禽兽,这里可是医院。” Tam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到姜晚好的耳朵边,动作很轻,就怕吵醒她。 宋兰看着,眉头微挑。 做完一切,他才回头道:“妈,这次我是认真的,我喜欢她,我爱她,我一定要娶她。” Tam觉得有些话他必须跟她说清楚,他比谁都了解她,如果不说清楚,她很可能会一直按照她自己理解的方向去揣摩他和姜晚好,他必须告诉她,他这次是认真的,并非一时兴起。 “我在A市一年多,其实都和她在一起,我跟她的吵过,闹过,分手过,生死过,这辈子我是没办法从别人身上再体验到这种感觉,我只要她。” 宋兰果然微惊:“你真是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 Tam眼中的色彩是她从没见过的真诚和笃定,宋兰脸上的笑渐渐维持不住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姜晚好VSTam(16) 静默了半响,宋兰再开口时已经不是那轻快的语调,而是含了几分低沉几分警告:“她是个明星。” “我知道。” “你以前交的那些女朋友各种职业身份都有,你应该很清楚明星这个职业,他们最图的是什么。” Tam当然知道她暗指的是什么,心下不悦,他不想让人这样揣测姜晚好,皱眉辩解:“阿好不是那种人,她也不需要做那种事,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和名气,她根本不需要……” 宋兰轻笑:“那成名之前呢?” Tam的腿被让人扯了扯,是姜晚好醒了。 他将手不动声色地放在她的肩膀上轻拍了拍,示意她不要紧张。 “这也不可能,阿好的家庭也很好,母亲是知名编剧,父亲也曾是政府高官,她将演戏当成爱好,和别人不一样。” 宋兰轻瞥一眼他的身侧:“你是她吗?你能替她这样说话?” Tam微抬下巴,理直气壮道:“我比谁都了解她。” “你的车祸,也是因为她?” “是。” 宋兰沉默了。 其实,Tam看起来很放荡不羁,但其实从小到大也没让他们夫妇操过什么心,他活得很通透明白,将人心看的很准,因此她从来不怕他会被人欺骗,对他的私生活,他不多说他们也没有多问,这还是第一次他对他们提起要结婚。 Tam语气软了些:“妈,我想得到你和爸的祝福。” 宋兰定定看了他半响,像是松口了:“虽然你这人人品靠不住,但既然眼光我倒是相信,既然你觉得她好,想娶她,就找时间约她的家人一起出来吃个饭吧。” Tam一喜:“这么说,您是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宋兰整了整头发,傲娇地轻哼:“关键是,我突然想起来她母亲是谁,她母亲编剧的电视剧还是挺有逻辑的,看得出是个很知性的女人,她的女儿如果没有基因突变的话,应该也不差,我就暂时先接受吧。” Tam哑然失笑。 宋兰起身:“好了,我还有点事情,你自己趁热吃吧,等会我再回来。” “是,母上大人慢走。” 宋兰走后,姜晚好立即从被子里冒出脑袋,微微喘气,Tam用纸巾擦了擦她的额头,取笑道:“都出汗了,有那么紧张吗?” 姜晚好当然是紧张的,毕竟这个人是他的母亲,他们要结婚的话一定绕不开她,能得到她的承认和喜欢,是她最希望的。 可她刚才那话说得有些云里雾里,她理解得不是很透彻,还是有些忐忑,忍不住再确认一遍:“你妈真的接受我了吗?” Tam笑:“我妈其实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这些年做了什么事她都是一清二楚,我和你的事虽然隐秘,但她肯定也早就知晓,她对你是有一定了解的,也一定是喜欢你的,否则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接受你。” 姜晚好挪了挪身体,睡裙的吊带从肩上滑下,她没在意,只感叹:“你妈妈好高深莫测的样子。” Tam低头在她耳边吮吻,昨晚的激情重新浮现在脑海中,又有些食髓知味,声音含糊道:“还好啦,毕竟是当过议员的人。” 姜晚好:“……” 她以前只知道Tam家背景很强大,毕竟有个当驻华大使的亲叔叔,多少是跟军政界有关,现在看,好像比她想的还厉害的样子。 见她有点呆滞,Tam失笑,在她的嘴角啄了几下:“不要有压力,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我们家就是普通的商人罢了。” 姜晚好发自内心地感慨:“幸好一开始是你死不要脸缠上我,要不就你家这门槛,我可是想都不敢想。” Tam抱着她的时候,就很喜欢在她身上亲来亲去,这会儿又在她脖子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吻痕,满意道:“所以说,做人该不要脸的时候还是要不脸一点。” “不要脸是好词吗?怎么还沾沾自喜上了?”姜晚好无语。 Tam有自己一套歪理:“是好词啊,总比有些人死要面子活受罪强吧?看看,我现在不是抱得美人归了。” “还不是我想为民除害,才勉强收了你。” 说道这里就不由得想起当初,她至今都记得,他对她提出做他的情人时,那副骄傲有笃定的模样,原本是恨得牙痒痒,现在心境大变,竟也不觉得反感了,她在他怀里换了一个姿势,嘟囔了一句,“你以前可把我欺负惨了,看我以后怎么报复回来。” Tam笑着低头,满眼皆是温柔:“任你随意。” 那也不过是一年前的事,那时她刚得知父亲入狱,四处找人脉救命,只要是在案子说上话的,她都不遗余力地登门拜访,还曾有几次被人家的老婆当成上门挑衅的小三,要么臭骂一顿,要么直接赶人,甚至还有的直接泼水,从小受尽宠爱,不曾受过半点委屈的她,硬是都扛了下来。 偶尔还会遇到趁机占便宜的,被拉到酒吧喝酒,一边要保持清醒以防不测,一边要对对方阿谀奉承让他出面帮父亲说说话,简直身心俱疲。 那次她又被人灌得烂醉,强撑着自己离开酒吧,准备打车回去休息,而Tam便是从后面走上来,带着他招牌的笑意:“HI~” 姜晚好看了他一眼,第一感觉就是这张嬉皮笑脸真讨厌,然后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被无视的Tam立即拉住她,将脸凑到她面前:“你不记得我了呀,我是Tam啊,我们还一起吃过麻辣烫呢。” 姜晚好难受着,一把将他推开,摇摇晃晃走了几步:“你走开不要再烦我了行不行?” 然而Tam哪里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他追上去,趁机拉住她的手:“这可不行,我找了你好久才找到你,怎么都要和你好好聊聊吧。” 姜晚好烦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人,跟狗皮膏药似的怎么都赶不走:“我现在没心情你跟你聊!” Tam双手插在口袋里,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偶尔伸手扶一扶快摔倒的她:“刚才我看到你跟一个男人在喝酒,明明很厌恶反感,为什么不把他推开?” 她像是走累了,干脆找了个墙角蹲下,抱着晕眩的脑袋哑声笑起:“推开?呵呵,我自找的,我为什么要推开?” “以你的身份好和条件,不应该还需要再陪那些人喝酒了吧?”Tam也蹲在她面前,歪着脑袋笑吟吟地说,“要不,陪我喝呗,你想要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我也都给你,怎么样?” 姜晚好眼神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放佛他是什么不值一提不自量力的东西,Tam觉得很新鲜,他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种眼神看着。 她讥笑:“你都给我?呵,你拿什么给我?你一个纨绔子弟除了吃家里的用家里的从家里拿钱,你还会干什么啊?你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他们是官,他们可不是给钱就给办事。” 当官的? Tam知道她爸就是个官,忽然明白了:“是你爸让你去陪他们喝酒的?”他想的是,难道他爸先升官发财,所以将自己女儿送入户口,心下鄙夷起那个未曾谋面的男人起来。 姜晚好笑着摇头:“是谁不重要,只要他们能帮我就可以。” “我也能帮你啊,你倒是说说你需要什么。” 姜晚好说得含糊不清,身体摇摇欲坠,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挥了挥:“我需要一条命,一条人命。” Tam讶异:“你想杀人?” “不是我想杀人,是他们冤枉我爸杀人了,我必须救他,我必须救他……” 姜晚好踩到一块石头,重心不稳往前扑,Tam立即上前将她拦腰抱住,笑道:“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要是脸着地了可就可惜了。” 怀里的女人没有应答,Tam抬起她的头,原来已经醉死了。 “明知道我不是好人,还敢在我面前睡着,你真是……”Tam嘴角一弯,将她拦腰抱起,塞到自己车内。 …… 宿醉一夜醒来,滋味十分不少手受,姜晚好捶了几下额头才感觉好些,目光往四下一扫,发现自己在完全陌生的地方,而Tam就坐在一旁,正享用着一块美味的慕斯蛋糕。 她声音沙哑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长眉斜飞入鬓,微微挑动,如一个随时随地散发着荷尔蒙的贵公子,再搭配他身上白底金叶绣纹的衬衫,让看惯俊男美女的姜晚好都有一瞬间怔愣。 他放下勺子,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角:“你喝醉了,晕到在路边,我就把你带回来的,不用太感谢我。” 他身上侵略气息太重,姜晚好本能地想避开,掀开被子下床:“还是谢谢你,我还有事,要走了。” “等等。”他抓住她的手,“你爸的事,我去了解过了,你想救他几乎没有可能,指纹是铁证,逃不掉的。” 姜晚好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去了解她父亲的事,但她很反感他说的话,挣开他的手,看着他一字一顿:“他没有杀人!他是被冤枉的!” “你怎么知道是冤枉的?” “他是我爸,他爸亲口告诉我,他是被上级陷害背了黑锅!” Tam摇头笑得懒散:“就算是如此,那些人也帮不了你,他们的权利不够,地位不够。”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 他的语气真的让她一听就生反骨,他好像自我感觉很良好,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好像全世界唯他是从一般。 姜晚好冷笑:“你又帮不了我,你说这么多风凉话干什么?” Tam傲然道:“谁说我帮不了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姜晚好VSTam(17) “你能帮我?”姜晚好眯起眼睛,“不,我不信你,只是一个纨绔子弟,你怎么帮我?” 他不知何时又来到她身边,手虚虚放在她腰上,隔着衣服将温度传递,他轻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味道,像一只野心勃勃想要吸取花蜜的蝴蝶:“就如你所说,我是一个纨绔子弟,但是如果没有背景和底气我又怎么敢做这个纨绔子弟?” 姜晚好一动不动,沉声说:“你是外国人。” “这并不妨碍,我叔叔是外交部的成员,他可以帮你的,我相信他的话应该比那些所谓的纪检纪委来得有用。” 他的条件开得很诱人,姜晚好承认真自己动心了,她转过身,没想他靠得那么近,额头从他的唇上划过,他立即发出笑声,她又羞又恼,大力将他推开,Tam不着力地后退几步,跌坐在床上,笑吟吟地睨着她。 姜晚好强作镇定:“帮我,你有什么条件?” 他说得理直气壮:“我的条件就是你啊。”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想要我的什么?” “人。” 她拳头倏地捏紧。 Tam眼底含笑,薄唇一掀便有无数倜傥溢出来:“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只是让你付出一点点代价罢了。” 姜晚好一直都知道他们这一类人将女人当成玩物,只图个快活,却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成了他的狩猎目标之一,她怒气隐隐:“你知不知道你很卑鄙!” 他笑得漫不经心:“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正直。” “你别想了,我没那么下贱!”她怎么可能答应,她可以陪那些人喝酒,可以忍受他们不规矩的小动作,但这并不代表她真的一点底线都没有,她不会卖身! Tam忽然伸手一拽,将她拽到了床上,人虚压在她身上,俯身靠近,呼吸交缠满是暧昧:“这怎么就下贱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揣着份贞洁当成宝?能用当然拿出来用啦,更何况,你没试过我,就先不要着急否定我,没准你也会乐在其中啊。” 姜晚好屈膝一顶,他避得很快,湛蓝色的眼眸笑意满满:“真狠。” 姜晚好冷冷瞪了他一眼,起身大步出门。 Tam从床上起来,目光满是看到新鲜美味的猎物那种贪婪和热烈,他放佛已经能看到不久之后,这头倔强的小羊将自己送上门的画面了。 “有点意思。” Tam虽然放荡不羁,但他从来都不做没有把握的时,包括姜晚好,在他看来,她也是他能把握住的东西之一,所以她走他并没有去追,后来也没有主动去找过他,他相信她自己会送上门的,反而时不时往她的工作室或者片场送去玫瑰花,香水百合,尽管知道这些花最后的下场必定都是垃圾桶。 姜晚好在心里跟自己放了无数狠话,绝对不能上Tam的当,绝对不能被他操控,她以为自己一定可以坚持到最后,可在她散尽家财依旧没有得到半点有用的帮助后,她就开始迷茫和动摇了,妈妈抱着她说,如果再找不大到能救爸爸的办法,再过不久爸爸就要被送上法庭接受判决,上了法庭他们就都完了。 她知道,这些天东奔西走,她自己也了解了一大堆法律知识,很清楚指纹和凶器是铁证,一旦接受判刑就很难再有翻案的可能,在这样的危急关头,偏偏她却山穷水尽,根本没有其他办法 而这时候,她又收到Tam的花,不过这次她没有直接丢进垃圾桶,而是抱着傻愣愣看了好久,老半天之后,她轻扯嘴角,雪白的脸上有一丝深深的寂凉,显然是有决定了。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很容易剑走偏锋,姜晚好也不例外,她已经到了绝境,她想不出比现在更坏的下场,所以她终于去了,她去找Tam了。 那天她记得很清楚,是中国的春节,万家灯火,阑珊美景,整个A市都是喜气洋洋的一片,每家每户都是一个团圆,她打听到他在别墅前的海滩烧烤聚会,便只身一人前去,果然找到了他。 “Tam。” 他歪着脑袋看过来,故作惊奇:“这不是姜大明星吗?你来找我吗?” 他身边有不少人,都是等着看戏的男男女女,她捏紧手中的手提包,她今天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再留着那该死的面子,她直接问:“是不是我陪你上床,你就救我爸?” 像是有些意外她会如此直白,他的眉梢上挑,湛蓝色的眼睛轻荡着一抹玩味的笑意:“是啊。” “好。” “好什么?” 他的明知故问是她最大的羞辱,她几乎在一时间涨红了脸,死死地瞪着他一言不发,就在她下唇几乎被她咬出血时,他终于发出一声低笑,起身走向了她。 他的身后是千万朵烟花平地而起,闪耀了半片天空,他就像那个从烟火里走出来的修罗,美貌的,邪恶的,她不自觉地后退,他三步做两步上前,将她横抱而起,抱着她快速朝别墅跑去,他那些看好戏的兄弟们顿是一阵哄堂大笑,还掺杂着各种邪恶的口哨和污言秽语。 姜晚好被他直接丢到床上,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含着勾引人的魔力,活生生将她引入无尽的欲望深渊,他开始亲吻她,那种充满掠夺和占有她身心都感到震撼,她根本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吻能复杂到表达出这么多种感情来。 房间内的灯熄灭了,姜晚好仅剩的半点幻想也随之熄灭,他压下来时,她心中坚持的一些东西也都支离破碎。 他像是一只贪得无厌的狼,疯狂地在她身上索取,力道大道她几乎以为他是在报复她,她是第一次,半点欢愉没有体验到,所有的感觉除了疼还是疼,而他不管不顾,只满足他自己的欲望和需求。 他在她耳边喘息,满是得意和嚣张,就像是炫耀胜利那样:“我看上的女人,从来都没有逃得掉的。” 姜晚好闭上眼睛,在他的后背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抓痕,他闷哼一声,疼痛夹杂着一种陌生的滋味席卷而来。 “姜晚好,晚好,你的身体好软,好嫩……” “真的,我从没尝过有一个比你还娇嫩的女人……” 他不断在她耳边说着污言秽语,她紧咬着下唇,甚至不发出半点声音,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坚持最后那半点毫无意义的倔强,然后变换着花招逗弄她,非要看她丢盔弃甲不可,他就是这么恶趣味,非要要她丢身,还要她丢心。 一整个晚上,她都被这个男人拉着在淫糜和欲望的漩涡中不断沉沦和起伏,等到他起身去洗澡时,她已经感觉身体完全不属于自己了,每一寸都被印上陌生的痕迹和味道。 她很厌恶这时候的自己,觉得自己很脏,Tam洗完澡又凑过来亲她,他说,姜晚好我喜欢你的味道,这时候她就更厌恶了,无论什么东西,就算再好,被他喜欢上了都是糟蹋。 这一天起,姜晚好就跟了Tam,成了他那张床上无数消费者之一,成了他聚会派对的装饰品之一,成了他和他们百无聊赖时谈资之一。 每次她跟在他身边,都能听到他那个狐朋狗友喊:“这不是姜晚好吗?行啊你Tam,姜晚好你都拿得下,我可是想泡很久都泡不到,听说她的韧性很好,在床上的表现怎么样子?” 甚至还有更不要脸的人直接说:“Tam,别那小气,既然兄弟们都感兴趣,你就把她借给兄弟们试试感觉啊,这可是一线女星,不好嫖啊,你艳遇好,我们到只能跟着沾沾你的光。” 他们这些人,无耻,淫.荡,下贱,将女人当成玩物和交易品,只要心情好,现场推出去送给别人不是没有的事,姜晚好掌心出汗,怕他会将手中的啤酒喝完,放下酒杯时顺势将她推到另一个人的怀抱,不过幸好,他没有,他只将她拉回自己的怀抱,当着所有人的面压着她的唇来着一个法式深吻。 “你们不知道,我没有和别人共享一个女人兴趣吗?” 他都这样说过了,其他人自然也不敢造次,但姜晚好却反感极了这样的人和氛围,聚会结束后,她在车上直言道:“下次这种聚会不要叫我来。” 他答应得很痛快:“好啊。” 下一次的聚会果然没有她的份了,他的腿上坐了其他的女人,那晚的床上也来了新的消费者。 诸如这样的事情多不胜举,每一件都足够姜晚好对这个男人恨到骨子里,这么恶劣,这么滥情,这么不顾别人的感受,找不到半点好,可她也不自己是从什么时候看上这个男人的,又是怎么看上的,也许是他偶尔不经意间流露的温柔,也许是在床笫之间他那一声声的轻喃,总之她就是那样喜欢上了,直到现在,不可自拔。 姜晚好转身咬住他的喉结:“Tam,有时候我真的恨你恨得牙痒痒的。” Tam拉着被子盖住她赤裸的身体,室内的空气还残留他们不久前欢爱的味道,他轻笑:“恨的相反面可不就是爱吗?” 姜晚好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半眯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恨的相反面是爱,所以她是对他恨极生爱吗? 她哑然失笑。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还好在经历这么多事后,他们还是在一起了,并且永远不会分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世上最好的安东尼(1) 欧洲经济自二战之后一直走在世界之巅,甚至还衍生出了美国八大财团,法国二百家族这样集团势力,他们掌控着一个国家甚至是整个世界的经济主动脉,令人可望不可即,崇拜又恐惧。 迈克尔家族也是这食物链顶端的掌控者之一,拥有如此大的权势和地位,注定生活在这个家族里的人,在享誉荣耀的同时,也要背负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和责任。 安东尼是迈克尔家族最正统的继承人,他的命运在降世那一瞬便被注定,此后的人生必须朝成为最优秀的人这个方向发展,不能懈怠,不能任性,不能拒绝,不能失败。 在他二十岁那年,父亲将整个家族交给他,而也就是那一年,他遇到了一个女孩。 她只有八岁。 —— 昨晚的一夜风雪,将巴黎银装素裹,清晨七点的窗外,晨曦淡若,皑皑白雪压着中式别墅青色的瓦,檐下的冰锥折射远处的光,在地上留下趣味的光斑,一切都那么静谧和美好。 将钢笔随手丢在桌上,安东尼身体放松往后一靠,闭上眼睛好一会儿都没有睁开,面前的办公桌上堆积着无数文件,都是他昨晚通宵的战果。 “大叔,大叔。” 孩童独特的清脆声带着撒娇的尾音从远到近,他睁开眼,看到那个半米高的孩子抱着杯牛奶跌跌撞撞地跑来,她脚步不稳,一瘸一拐,牛奶送到他面前时,已经撒出一大半,她浑然不觉,献宝似的将牛奶高高举起,就像献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一样真诚。 安东尼接过牛奶,顺势将她抱起来,她虽然有八岁,但个头却要比同龄人小一半,像个四五岁的娃娃,而且皮肤和毛发是不同常人的纯白色,她仰起头,淡粉色的瞳眸像琉璃,清晰倒映着安东尼的面容。 “时间还早,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问话时,安东尼顺手拿起桌子上的遥控器,将关上窗户的窗帘,深色系的窗帘遮挡住窗外薄弱的光线,屋内重新陷入黑暗,佣人及时上前开了昏暗的壁灯。 自从这个孩子来到这儿,别墅的窗帘都换成了能遮掩住阳光的深色系。 “珍娜姐姐说大叔一夜没睡,现在一定很累,喝杯热牛奶会舒服点,大叔你喝牛奶呀。” 安东尼嘴角微勾,柔和的眉眼在橙色灯光的映照下,俊雅至极:“好,我喝完了你陪大叔再睡一会儿?” “好啊。” 安东尼喝完只剩下小半杯的热牛奶,抱起她上楼,到底是个孩子,嗜睡得很,等走到三楼时,她已经靠在他的肩上睡着了。 安东尼将她轻轻放下,拉着软毯盖在她身上,手指从她浅色的眉毛划过,不禁流露出一丝怜惜。 室内袅袅淡淡飘散着鸢尾花的花香,窗边帷幔在风中无声飘起,透着无尽安眠的睡意。 安东尼在她身边躺下,昨晚一夜加班的确让他疲惫了,可还没睡一会儿,他还是被人吵醒了,他亲爱Maman罗莎夫人带着一份报纸来兴师问罪,他只能揉着涨疼的额角勉强应付。 “你别给我装视而不见,这几天的新闻报纸铺天盖地,都说在报道你和你的‘私生女’,你不会不知道吧!看看,今天的头版又是你,这回写得更离谱,竟然说这是你和爱丽丝的女儿,天啊,这是世纪大笑话吧?” 安东尼神色微变,立即拿起报纸看。 果然如罗莎所说,报纸上揣测希希是他和爱丽丝隐婚生下的,虽然毫无证据,但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眼里,他和爱丽丝交往数年,有个孩子并不稀奇,毕竟希希乍一看起来只有四五岁,在这个早婚早育的社会,十几岁的人就晋升为父母也不罕见。 “荒谬!” 安东尼将报纸揉成团丢进拉进桶,抓起手机准备让人去处理这条胡乱报道的新闻。 其实他们不止一次揣测希希是他的私生女,之前没有针对牵扯上其他人,他尚且可以一笑置之,可这两日的报道越发过分,一会写这孩子是他和堂姐所生,理由是这个孩子患有白化病,这是近亲结合特有的病症;一会又说这是他为了提升企业形象,从孤儿院带回来作秀的的工具。 这次更过分,竟然还扯上了爱丽丝! 罗莎夫人道:“不用打了,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很快报社就会为他们的不恰当言论公开道歉,但是Anthony,这个孩子的来历你也该向大众解释清楚。” 安东尼固执摇头:“我并不觉得我的私生活需要向一群不相干的人解释。” “可现在的问题是,有很多不相干的人,对你突然带回来一个孩子养在身边非常感兴趣。”罗莎夫人道,“Maman不是不同意你抚养希希,但你要知道你是一个公众人物,你的形象不仅代表整个N`K,甚至还会影响到我们整个家族。” 安东尼久久不语,罗莎让他自己想,她也相信以他的聪慧,一定能明白其中利害。 安东尼往后倾陷入柔软的沙发中,半眯起眼睛,浓黑的长睫在眼窝处投下一个扇形的阴影,木质的楼梯穿来哒哒声,希希从楼上爬下来,赤着脚走到他面前。 希希其实患有遗传性白化病,这种病简单说就是基因里缺乏黑色素,以至于她的皮肤和毛发都是近乎透明的纯白色,连瞳眸也是淡淡的粉色,外形虽如洋娃娃般可爱,然而实际上,得了这种病是十分痛苦的,她对光线很敏感,若是让阳光直照在身上更是一种折磨。 更悲剧的是,这种病是治不好的,她一辈子都只能呆在没有光的地方。 “大叔,大叔。” 他们其实只相差十二岁,但她从见面安东尼的第一眼开始就喊他大叔,安东尼也没有纠正过,只是一个称呼罢了。 她沿着安东尼的腿爬到他的怀里,似懂非懂地问:“希希是不是又给大叔添麻烦了?” “不关希希的事。”安东尼将她的羊毛衣拉好,目光从垃圾桶中扫过,眼底似闪过冷意,“是有人故意找茬。乖,在家里等大叔,大叔去收拾几个麻烦精,回来就给你买蛋糕。” “好啊。” 安东尼将孩子交给保姆珍娜就出门,让司机开车到本市最大的新闻报社门前,现在恰好是上班时间,工作人员陆续进入大厦,一个穿着黑色马甲扎着马尾辫的女人在其中并不起眼,他看了司机一眼,司机心领神会,将车开到大厦边的小巷里,车子刚停下,右侧的车门便被人打开,那女人被两个保镖捂着嘴捆住手丢了进来。 “你们想干什么!绑架吗?别痴心妄想了,你们绑架我是不可能得到一分钱赎金的!” 安东尼笑了一声,右手转动着左手拇指上象征身份的蓝色扳指,从容道:“别高看自己,一个住十八环外的小记者,只要绑匪不瞎都知道你不是个好目标。” 女人倏地转过头,看清坐在一旁的人,震惊道:“安东尼!” 安东尼穿着银色西装,修长的双腿相叠,轻轻颔首:“很荣幸你还记得我。” 女人挣扎得越发激烈:“你想干什么?放开我!你这样是非法控制我的人身自由,我能报警的!” “别紧张,我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 女人立即骂道:“我不会向你屈服的,更别想让我助纣为虐!” 安东尼侧着头看她,眼神温雅却不柔和,有几分凌厉的警告暗藏其中:“你的中国成语学得不错,但你的文章却写得不怎么样。记者小姐,你每天都拿我的私事炒冷饭,难道你不觉得无聊吗?” 女人咽了口水,尽量让自己底气更充足些:“我是记者,我有权利向每一个公民传递事情真相!” “且不说你所谓的真相荒谬得可以,就说你认为,公民们对你写的内容感兴趣吗?”安东尼将平板电脑丢给她,“自己看看,网上一千条评论,八百条都是在骂你的。” 公民们想知道真相,但却没兴趣天天看同一个报道。 所谓新闻,就应该每天都不一样,而不是同一个话题每天都炒。 女人耳根通红,显然也是尴尬。 安东尼淡淡道:“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一直针对我,当如果你再敢拿我消费,我保留一切追究你法律责任的权利。” 安东尼话说完,车门外的保镖便将她拖了出来,女人怔愣了一瞬,转身来拍车窗:“喂……喂……你……” 安东尼不做理会,司机将车倒出小巷,疾驰离开。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有些不解:“先生,为什么不直接让律师处理?像她这种人,不给个教训是不行的。” 安东尼依旧保持支着额头的姿势,道:“不必,她的底细我查过,这次算是我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 “是。” “去蛋糕店,给希希买蓝莓蛋糕。” “好的,先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世上最好的安东尼(2) 安东尼到家时,希希正坐在沙发上眼巴巴地望着门口,直到看到他进门,扁着的小嘴才咧开,爬下沙发朝他跑去:“大叔,大叔。” 安东尼蹲下来将她抱了起来,笑着说:“在等蛋糕吗?希希真馋。” “才不是等蛋糕,我在等大叔。”希希特别粘安东尼,抱着他不肯撒手,安东尼只好就着抱着她的姿势去拆蛋糕,用勺子挖了一点送到她嘴里,“好吃吗?” “好吃!” 耐心地喂完她吃完蛋糕,安东尼还有公事要办,便将她交给珍妮照顾,谁知没一会儿他就在书房听到她的哭声,出来一看,原来是这小家伙找不到他着急了。 没办法,安东尼只好将她抱进书房,好在她留在他身边后就很乖巧,乖乖抱着本书窝在沙发上看,也不会影响到他工作,偶尔抬头去看她,还能看到她托着肉嘟嘟的腮帮子,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从书上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这样的孩子原本该是上天最偏爱的天使,可偏偏要承受非议和异样的眼神。 希希似乎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了头,她的眼睛颜色很淡,雾蒙蒙的,像隔着一层薄纱,十分漂亮。 安东尼对她微微一笑,她也笑,咧着嘴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多个人陪伴在身边的感觉到底是不一样的,以前他经常在公司加班到深夜,现在却盼着下班,想早点看到她,像有了牵挂,无论走多远都会记得回家。 —— 转眼到了中国的传统节日元宵,当地有华人带头举办了元宵灯会,广场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安东尼在书房里看文件,希希和往常一样趴在沙发上看漫画书,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的鞭炮声和欢呼声吸引了她的注意,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窗外,恰好烟花乍起,在夜空绽放出璀璨的火花。 “大叔。” 听见喊声,安东尼从电脑前抬起头,希希不知何时走到玻璃窗边,抓着栏杆看着玻璃外的的华灯初上,那些五颜六色成了她眼里最美的风景,她的语气有些向往:“大叔,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安东尼合上文件,看着她小小身体静静地站在那儿,眼底满是艳羡和渴望,心头一软,走过去将她抱起:“好。” 希希来到安东尼身边之前,一直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从没接触过任何会发光的东西,光线成了她眼里最神奇的东西,她刚到别墅时,还抱着客厅的琉璃灯不肯撒手,不断惊叹,以为那就是人们口中的太阳。 夜晚的巴黎少了白天的繁忙和紧张,多了糜烂和热闹,安东尼抱着她走过大街小巷,颜色不同的花灯悬挂在钢丝上,她想伸手去碰,安东尼连忙按下她的手,笑着说:“不能碰,很危险的。” 希希困惑不解:“光很危险吗?” 安东尼想了想:“嗯,可以这么理解,像这些灯光,都靠电来点亮的,所以会有漏电的危险。” 希希不理解这么复杂的东西,只明白‘光是有危险的,不能碰’,后来安东尼想买盏元宵花灯送给她,她还叫着喊着不让他碰,怕他有危险,安东尼哭笑不得,只能解释这种灯没有危险,可是她这回怎么都不肯听,粉白色的眼球湿漉漉的,像要哭了一样,安东尼只好收回手:“好,不碰,大叔带你去那边看河灯。” 两人玩得十分尽兴,直到凌晨一点多才回家,希希已经困了,趴在安东尼肩膀上睡着,安东尼用指尖点点她嘟起的小嘴,无声一笑。 第二天早上,两人的照片再次和新闻头版重逢,这次的言论比之前更为激烈,竟说他有恋童癖,希希是他的‘爱宠’,附上的照片是他在河边亲吻希希脸颊。 安东尼眸色刹间变深,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暗涌翻滚。 司机小声说:“先生,又是上次那个记者。” 安东尼自然知道,他冷冷一笑,原本以为她是识相了,没想到依旧这么阴魂不散! “先生,这样的新闻对公司负面影响很大,早上已经有股东致电询问了。”司机试探地看了他一眼,用心照不宣的语气说,“需要我们把那个记者……” 安东尼将报纸折叠起来丢在桌子上,淡淡道:“开记者会。” 司机一愣:“是,先生。” 记者会在酒店召开,只邀请了一些主流媒体到场,安东尼显然没打算回应太多,他在外的名声虽然一直都是温雅得体平易近人,但不代表他是真的没有脾气,他只解释自己想解释的,其他提问一律不答。 十点整,安东尼准时出现,扫了一眼全场,也不坐下,将麦克风调高,声音漠然。 “有些话我本来是不想说的,因为这是我的私事,没有必要向不相干的人汇报,但是现在有些言论已经严重伤害到我和我的家人,我不得不出面解释,此后如果再有像今天头版这样充满侮辱性言论的新闻,我一定不会这么轻易作罢。” “照片上的孩子是我出差时从小城带回来的,大家应该都看得出来,她并不是一个健康的孩子,她患有遗传性白化病,这种病让她全身都异于常人,她被包括她的亲生父母在内的村里人视为不祥甚至是恶魔。我发现她的时候,她被关在地窖里,里面没有光,她蜷缩着,颤抖着,我陪了她一天一夜,她才开口说话,说的第一句话是——救我。” “我无法对这样一个孩子坐视不管,我给了她的父母一笔钱,将她从地窖里救了出来,起初是送她去了福利院,但后来我发现,她特殊的体质让她在福利院里也受到排斥。” 现场微微躁动和哗然,记者们面面相觑,都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是我将她从地窖带到这个世界,我想我应该对她负责,所以我将她留在了身边。” “她今年八岁,只小我十二岁,却爱喊我大叔,我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希希,希望的希。我以为我能让她在健康干净的环境里长大,可我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么多恶毒龌蹉的报道,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这样子的话,那和她当初呆的地窖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一样的暗黑吗?” 安东尼将报纸丢在桌子上,冷漠道:“写这篇报道的记者,我已经忍你很多次了,现在开始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最后一句话,安东尼便下了高台,不给任何人提问的机会,在保镖的护送下离开了酒店。 车上。 司机道:“先生,报社主动联系我们了,说已经开除那个记者并通报业内,今后应该很难在新闻界立足。” 安东尼漠然:“还有呢?” “报社表示会公开道歉,会连续一个月将道歉的声明贴在头版。” 安东尼冷笑。 记者固然要负全责,但报社也不是无辜,试想一下,如果不是有上面的人首肯,报道又怎么能上头版?现在出事了,、记者推出来谢罪,自己贴几个不痛不痒的道歉声明就想置身事外,没那么容易! 他冷声道:“发律师函,告整个报社。” “是。” 安东尼下班后才回家,一进门便见希希又在客厅等他,而且眼眶还有些红,似乎哭过。 “大叔……” “哭了?谁欺负你了?”安东尼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 希希在他的脖颈处蹭了蹭,沙哑着声音说:“大叔,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怎么会不要你?” “那你为什么要让人来收拾你的东西?你是不是要走了?是不是因为希希给你添麻烦,你讨厌希希了?” 安东尼明白了,她肯定也看了那个记者会直播,这个孩子不大,但却很敏感,对事物一知半解,知道那些新闻报道都是对他和她不好的,以为他要因为那些言论抛弃她。 安东尼握着她的手,郑重地承诺:“大叔不讨厌希希,大叔也不会离开希希,大叔会照顾希希长大,会一直和希希在一起。” 希希脸上一喜,眨眨眼睛,又确认了一遍:“真的吗?” “真的。”安东尼捏捏她的鼻子,“我让人收拾行李是因为要出差,过几天就回来的。” 希希终于露出了笑容,撒娇地抱住他:“那我要和大叔一起去。” 安东尼拒绝:“不行,大叔这次去很远的地方,而且是很重要的工作。希希乖乖呆在家里,大叔回来一定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 希希扁扁嘴,不是很情愿地应:“好吧。” 抚好孩子,安东尼又嘱咐了珍娜几句这才离开,他原本预计要出门五天,但没想到,第二天他就被迫回国了。 原因是,希希出事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世上最好的安东尼(3) 希希很贪玩,尤是是新鲜事物特别感兴趣,容易被诱惑,又不懂得分辨好坏,珍妮不过是少看她一会儿,她就被门外发光的人形玩偶吸引了过去,根本不知道是个陷阱,结果一出门就被躲在一旁守株待兔的人抓个正着! 被抓还一回事,坏就坏在她意识到有危险,立即剧烈挣扎起来,一来一往间,她咬了抓她的人一口,被抓她的人甩了出去,额头撞上了树,血流不止,想抓她的人被吓到转身就跑,等到珍妮发现她时,她已经昏迷好长一段时间,失血过多,情况不是很乐观。 安东尼赶到医院时,希希还在监护室,从玻璃窗看进去,她的额头抱着厚厚的纱布,鼻子和脸都有些轻微的伤痕,瞬间捏紧了拳头。 他咬着牙问:“查出是谁了吗?” “找到了,监控摄像头拍到她逃走的画面。”司机将照片递给他,安东尼目光从图像上划过,那是一个仓皇逃窜的女人身影,正脸十分清晰,模样他并不陌生,眼神骤然一沉:“是她!” “是的,就是之前那个女记者,乔恩。” 这个人倒是真会给他找麻烦! 安东尼沉了沉气,这次他绝对不会放过她:“把人抓回来!” “是。” 他的人办事效率很高,不到半天就把企图潜逃出国避难的乔恩抓了回来,直接带到医院的休息室。 乔恩不停呼救叫嚣,只不过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再加上有安东尼的人在门外把守,自然是没有人会来救她的。 安东尼姗姗来迟,站在门口看着她,湛蓝色的眼眸覆上一层冰霜,他淡漠道:“乔恩小姐,我似乎郑重地警告过你两次不准再动我家希希的注意,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是觉得我不敢对你怎么样吗?我问你,你这次想抓希希做什么?” 乔恩咬死否认:“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抓希希,我根本不知道。”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你若是现在不说,那就等我把这些照片交给警察后,你再去跟警察说吧。” 安东尼将监控摄像头拍下的一叠照片丢在她面前。 这些照片铁证,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再狡辩后,乔恩终于不再伪装,眼神凶狠又仇恨:“是我又怎么样?安东尼,你以为你做了那些事能都瞒得过所有人吗?我告诉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安东尼笑了一声,含了几分讽刺:“我知道你的中国成语学得不错,但,我却是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事除非己莫为了?” “你心知肚明!” “不巧,我还真不知道。” 乔恩怒骂:“亏心事做得太多,都不知道是哪一件了吗!你这个万恶的资本家!” “资本家。”安东尼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被你这么一提醒,我好像想起来一点了。你说的是,你爸就职的公司被N`K收购,他这个管理高层被炒鱿鱼,然后一蹶不振,日日酗酒,最终酒精中毒身亡的事么?” 乔恩震惊:“你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查出的这些,为什么之前没有…… 安东尼看穿她心中所想,笑了声:“你是不是很疑惑,我既然早就知道你的身份,那为什么之前没有对你有所动作?坦白告诉你,从你写第一篇报道开始,我就知道你的动机,不对你做什么,是因为我觉得没必要。” 现在的记者喜欢在报道中掺杂一星半点个人观点引导读者,但一般都不敢太过分,唯独她不同,她从写第一篇关于他和希希的报道开始,就用上了各种粗暴的词汇,像恨不得全世界都来指责他们,那时他便感到奇怪,让人一查,这才得知她的家庭背景,再左右一联想,也就猜到她肯定是将父亲的死归咎到他头上。 他理解她丧父的心情,所以选择了宽恕,只是口头警告,并没有多作为难,原以为她会知恩图报,没想到竟越来越变本加厉,如果早知道她后来会将希希伤害到这个地步,当初他说什么都不会放过她。 乔恩瞪圆了眼睛,反而是不可思议道:“你知道了?那你面对我的时候,没有半点愧疚之心?!” “这又是从何说起,我为什么要对你有愧疚之心?”安东尼挑眉,“你爸酒精中毒是我逼他酗酒的么?你爸失业是我让他不要去找新工作的么?你爸玩忽职守被公司炒鱿鱼是我让人干的么?” 他同情她失去父亲,理解她会因为失去父亲而情绪化,所以这才对她一忍再忍,可真并不代表他是心虚和自责。 乔恩的脸色有些难看,似懵懂,似怔然。 安东尼继续说:“都不是,我跟你,跟你爸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同情你,但不代表我愿意成为你复仇的目标。” 乔恩怔愣了好半响,忽然大声尖叫起来:“借口!都是借口!” “借口就借口吧,我也不想跟你说太多,你若还想说什么,就留着跟警察说吧。”安东尼站了起来,眼帘下垂只露出一线冷光,“冲我来,我可以忍,但希希是我的底线,你碰了她,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乔恩冷笑起来,自以为说中了什么真相,用一种讥诮和讽刺的眼神看着他:“因为她是你的私生女?什么难民的孩子,什么地窖,都是谎言吧!她明明就是你和堂姐的乱伦之女!” 安东尼请摇着头:“你始终用丑陋的眼神看待这个世界,自然看什么都是肮脏的。” 乔恩不管他说什么,自言自语道:“我本来只差一点就可以揭露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万恶资本家的真面目的!” 听她这么说,安东尼忽然有点明白了:“这么说你抓希希,是想要她的DNA?” 事到如今她也不否认了:“对!我捡到你的头发,我本来只要再拿到那个女孩的头发就能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的!” 安东尼只觉得她可笑至极:“你真是一个充满悲剧色彩的人物,把她送去警局吧,连同这些照片和伤情报告。” “是。” 安东尼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她身上,也懒得和她做无畏的解释,既然她这么认为,那就让她一直这么认为吧,没有人有义务为她的愚蠢和无知买单。 回到病房,希希已经醒了,声音轻轻地喊:“大叔……” 安东尼立即走到床边,握住她的手:“还疼不疼啊?” 她眨眨眼,咧嘴笑着:“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都缝了三针。” “看到大叔就不疼。” 安东尼好笑又心疼,轻抚她的头发,不敢去碰她包扎好的伤口。 希希忽然用一种得意的语气说:“大叔,我没有被抓走,是不是很勇敢?” 她像真的不疼一样,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期待被夸奖,安东尼也配合笑道:“是,希希最勇敢聪明了。” 她果然一下子就翘起了尾巴:“我也这么觉得!” …… 希希在医院养了半个月伤才出院,一回到家,她就不肯再乖乖躺着,顶着一头的纱布到处乱跑,珍娜抓都抓不住,安东尼向医生确认过,她的伤口已经恢复了七八成,经得起她蹦跶,也就没理她疯,只是将笔记本电脑和文件都拿到客厅,一边工作一边看着她。 折腾了一会儿,她累了,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的是正在热播的好莱坞大电影,里面的女主角喊男主角‘Honey’,她听了几遍,茫然地转过头:“大叔,‘Honey’是什么意思啊?” 安东尼抬起头,眼神柔和地落在她的脸上:“‘Honey’是情人间的互称,表达一种喜爱的词语。” “那情人又是什么?” “就是互相喜欢,互相爱慕,想和对方过一辈子的两个人。” 希希琢磨了一下:“就像是我和大叔一样吗?” 安东尼忍笑:“不大一样。” 希希想不明白,怎么就不一样,她和大叔互相喜欢,她也想一辈子都和他在一起,不就是情人吗?难道大叔不想一辈子和她在一起? 这个问题困扰着她许多年。 一年后,她九岁了。 希希小时候被关在地窖里,没有吃过什么有营养的东西,严重营养不良,人很瘦小,看起来和实际年龄相差整整一半,这一年来安东尼什么都给她最好的,总算将她的身体养回来,如今九岁的她已经有七八岁孩子的身高,只是人长大了,性子却越来越顽皮,爱玩爱闹腾,片刻都不安生。 安东尼决定为她找一个家庭老师启蒙,但她那性子,除了他谁的话都不听,捉弄老师,活生生将人家气走,安东尼很头疼:“我的小祖宗,这已经是你赶走的第三个家庭老师了!” 希希从沙发那头爬过来,爬上安东尼的身,抱着他的脖子撒娇:“不能怪我呀,大叔,他们的胡子好大,像童话故事里的恶魔,是坏蛋!” 安东尼哭笑不得,到底是宠爱她,也不舍得再说什么,只能让人再去物色新的老师。 几天后,来了一个女教师,这个女教师长得很漂亮,温柔可亲,说话问声细语还很幽默,希希很喜欢她,终于不再捣蛋,肯认真听课了,安东尼松了口气,心想总算能省点心了。 这天,女教师结束教学要回家,谁知外头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她没有开车也没有带伞,站在门口很无措,安东尼恰好下班回家,见状便道:“老师,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女教师就像看到救命恩人一样连连点头,抬头看了看雨帘,想找机会冲到他的车上,安东尼素来绅士,想着她就算冲过来也要被淋到,便下车撑了把伞过去。 “谢谢你,安东尼先生。”女教师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安东尼,双颊微红,有些害羞。 安东尼没有的多想,微笑颔首,下台阶时,女教师的脚踩空,险些摔到,安东尼及时揽住她的腰,这才有惊无险。 希希在阳台上看着,有点不高兴地扁嘴。 从这天之后,希希发现女教师开始对她的大叔感兴趣,时常拐弯抹角打听,下课后也故意拖延时间,等她的大叔下班回来再出门,做出偶遇的模样,大叔每次都会主动送她回家,模样看起来很亲密。 希希鼓鼓腮帮子,有种被抢走最心爱的玩具的感觉。 不高兴! 于是,女教师也被赶走了…… 她这么任性,可偏偏安东尼又舍不得责骂,只能是伸手不重不轻地弹一下她的额头,嗔一声:“真难伺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世上最好的安东尼(4) 安东尼和爱丽丝是青梅竹马的恋人,深爱对方到骨子里,再加上门当户对,两家又是世交,他们的感情之路几乎没有经历什么波澜,顺理成章地踏入了婚姻的殿堂。 那一年,安东尼二十二岁,十岁的希希成了他们婚礼的花童。 希希看着大叔搂着新娘子笑得幸福甜蜜,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微妙,像低落,也像难过,如当初发现女教师喜欢大叔时一样的心情,但这次她却不能任性将人赶走,因为她知道,她的大叔,心里装的人一直都是这个新娘。 希希也知道,爱丽丝是个很好的女人,她漂亮,温柔,善良,对她很好,甚至比大叔对她还好,配得上她的大叔,她也喜欢她,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无法像亲近大叔一样亲近她,她喊她姐姐,安东尼在旁边玩笑道:“你喊我大叔,喊她姐姐,这辈分要怎么算?” 爱丽丝冲安东尼皱了皱鼻子,俏皮道:“谁让你大了人家十二岁,你在她眼里就是大叔。” 安东尼笑着凑过去,用额头撞了一下爱丽的额头,两人相视而笑,希希抱着熊娃娃,也笑了起来。 他们的相处模式有些像三口之家,希希喜欢这样的生活,她以为他们能永远都这样,可意外来得太突然,砸得他们所有人眼冒金星。 那一年,安东尼二十四岁,希希十二岁。 安东尼失去爱丽丝和他即将出世的孩子,而希希除了失去一个待她如姐如母的亲人外,还失去了她乐观幽默的大叔。 噩耗传出后,安东尼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她哭着抱着他,眼泪落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吧嗒’声响,同时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臂滚烫湿润,一抬头才发现,原来他也泪流满面,那一刻她失去了声音,说不出话了。 后来安东尼自己走出了房间,重新开始生活,他依然温柔,依然会笑,不同的是,他那双原本淌着塞纳河最清澈的泉水的眼睛,覆上了一层浅浅的阴郁,当被他注视着的时候,总能感觉到他深埋在灵魂深处的哀伤。 爱丽丝去世后,安东尼没有再交女朋友,偏爱鸢尾花,家里、公司里、车里,总是有他在的地方一定有鸢尾花,活的,画上的,香水味,摆设品,总是都是鸢尾花,他们都知道,鸢尾花的意思就是爱丽丝,他始终没有忘记她。 时光匆匆,又过了两年。 希希长大了,可安东尼却还是孤身一人,并且没有对任何异性表现出喜欢,这让罗莎夫人很担心他真的一辈子就陷在那段逝去的感情里,开始每隔一段时间就说一遍他的婚姻大事,安东尼很无奈:“Maman,我自己有安排的,您就不要老操心这件事,好吗?” 罗莎夫人大翻白眼:“你有什么安排?成天和你接触的异性除了员工佣人就是希希,你的安排总不可能是在这其中吧?” 安东尼笑着侧头看坐在他旁边吃早餐的希希,玩笑道:“那我就和希希过一辈子好了。” 希希立即举手:“大叔要和我过一辈子!” “……”罗宾夫人自然不会把他们的话当真,只是觉得他们一大一小都不省心,无可奈何地摇头,“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好。” 安东尼低笑着伸手在下面和希希击了下掌。 然而他们到底是高兴得太早了,罗莎夫人根本没打算就此作罢,毕竟安东尼已经不小了,身边的同龄人都结婚生子了,唯独他孤身一人,看着都着急。 于是,过了几天,她出新招了。 安东尼接了母亲的电话,听她在电话里说了几句话,立即露出惊讶的神情:“相亲?Maman,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罗莎夫人从容笑道:“当然不是,我不喜欢开这种玩笑,反正人家姑娘就在那里等着,你来或不来她都等着,等到日落,等到日出,Anthony先生,你若过意得去,就别去吧。” 说完,任性的母亲便挂了电话,再打过去也不接听了,安东尼忍不住扶额:“天啊。” 希希抱着笔记本电脑看电影,歪头问:“大叔要去吗?” 安东尼摸摸她扎成两根小马尾的白发,叹气道:“我总不能让人家真的等我一整天吧?希希乖,在家里等我。” 安东尼出门后,希希丢开电脑,很无趣地在沙发上翻滚,看着时钟的步伐一点点移动,倒数着安东尼回来的时间,眼看时针已经走到了正午,可大门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忍不住爬起来去给安东尼打电话。 “大叔,你回来了没有啊!” 安东尼在那边说:“再过一会儿,希希饿了让珍妮给你准备吃的。” 希希仔细听了听,发现那边有游乐场特有的音乐声,以为他们是去游乐场玩了,双颊立即鼓起来,气呼呼地吼:“我不饿!” 安东尼到了下午三点多才回来,进门时没看到希希扑上来抱他,一猜就知道她肯定是生气了。 果不其然,珍妮说希希中午没吃饭,一直躲在书房,果然是闹脾气了。 他摇头笑了笑,都十三四岁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安东尼拿了一块蛋糕上楼,轻敲了两下门便进去,果然看到她躺在地毯上,背对着他爱搭不理。 他走过去蹲在她身边:“希希,希希。” 希希重重一哼:“哼!” 安东尼明知故问:“希希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生这么大的气?” 希希躲开他的手爬起来,气呼呼说:“大叔都有新的情人了,还理我干什么?” “你都是在哪里学的这些?”安东尼将她抱着提起来,和她鼻尖相对,玩笑道,“没有啊,我怎么可能有新情人?大叔的情人永远只有希希一个人。” 在安东尼眼里,希希只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可希希的眼睛却一下子亮起来:“真的吗?” “真的。” “那你以后不准见其他女孩子。” “好,我谁都不见,我就见希希。” “这还差不多!” 总算把这个傲娇的女孩哄好,安东尼觉得比上谈判桌还累,但一看希希高兴得在他身上乱蹭,像小猫撒娇一样,又觉得这一切还挺值的。 第二天,安东尼带着希希去了一趟父母家,对着罗莎夫人郑重其事地说:“Maman,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你以后不要再给我安排相亲了。” 罗莎夫人一喜:“真的?谁啊?” 身高刚到安东尼腰部位置的希希立即蹦蹦跳跳起来:“我!我!” 安东尼忍着笑:“对,是希希。” 罗莎夫人差点没被他们给气死,一人戳了一下额头:“你们两真是狼狈为奸!” —— 六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过是二十四次季节变化,七十二个月圆月缺,但于某些人来说,已经足够成为一生割舍不开的羁绊。 从初遇到如今,希希和安东尼已经在一起生活六年,当年那个走路不稳,说话漏风的孩子转眼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十四岁小姑娘。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化病给了她天生肤白的优势,希希越长大越漂亮,一头自然卷的白发已经及腰,她编织成两根蜈蚣辫垂在胸前,发尾束着彩色的发带和铃铛,随着她的一蹦一跳发出清脆的铃音,顽皮又可爱。 她穿着一条田园风的青色及膝连衣裙跑去书房,在安东尼面前转了一圈:“大叔,你看,我穿这条裙子好看不?” 安东尼停住钢笔抬起头,认认真真地将她从头到尾欣赏一遍,末了真诚点头:“希希穿什么都好看。” 希希一点都不谦虚,戴上小帽,骄傲挺胸:“我也这么觉得!” 安东尼摇头笑了笑,走过去将她没拉好的裙子拉链拉上,顺手捏捏她的脸颊,她的婴儿肥倒是还在,一捏就是满手的胶原蛋白:“今天要去哪里?” “山姆生日,邀请我们去他家庆祝。” 山姆也住在这个别墅群,平时他们会互相串门,关系不错,安东尼也放心,没多想便同意了:“别太晚回来,结束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好呀。” 安东尼一旦工作起来就很容易忘记时,希希出门后他就一直在书房办公,也没注意到窗外夜色渐浓,直到文件处理完,时间已是凌晨。 他揉着肩膀想了一下,以往希希出门回来都会来跟他说一声,他好像还没听到她回来的声音,他神情一凛,立即起身出门,一问佣人,希希果然还没有回来。 安东尼立即将电话打过去,电话倒是很快就被接通,话筒传来一阵嘈乱的音乐声,他微微皱眉:“希希,你们还没玩够吗?” 希希提高声音:“没有呢。” “已经凌晨了,我现在过去接你。” “可是他们说还要玩‘谁是凶手’,我想玩。” 安东尼在这种事上从来不会纵容她,强硬道:“不行,已经凌晨了,你忘记我平时是怎么跟你说的吗?不能太晚回家,我现在过去接你。” 希希不情愿地应:“好吧。” 安东尼立即拿了车钥匙出门,直奔山姆家,那里果然还是灯火通亮,音乐声不断,他摇头走进去,心想现在的孩子真能玩,却万万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希希被两个男生压在地上,企图强吻! “你们在干什么!” 安东尼描述不了自己现在是有多生气,立即过去把两个男生拎起来丢开,一把抱住希希,希希心跳很快,看起来也不是很情愿,看到他就像看到救星一样:“大叔!” 安东尼狠狠瞪了一眼那两个男生:“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没想干什么啊,就是一起玩玩嘛。” 这两个男生大约十五六岁,正处于青春期,眼神有些慌张,明显是心虚,安东尼才不信他们刚才那样做法对希希是半点旖旎心思都没有! 其他孩子懵懵懂懂,跟着附和:“我们只是玩游戏啊。” “对啊,只是玩游戏啊。” “游戏是怎么玩的吗?没看到希希是不情愿的吗?你们这是强迫!平时受的教育都丢到哪里去了!”安东尼第一次冲小孩发火,将他们骂了一顿后就抱着希希离开,直到坐上车,脸色也依旧很不好看,越想越气,又对希希训斥道,“以后不准跟这些人来往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世上最好的安东尼(5) 希希扁扁嘴,小声辩解道,“他们说只是游戏。” “女孩子最重要的是保护自己,洁身自好,像这种游戏根本不能碰。”安东尼从车窗看出去,那些孩子又跟没事人一样继续玩,忍不住骂道,“都是一群青春期荷尔蒙过剩的臭小子!” 希希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顶嘴,凑过去抱着他的胳膊,声音软糯地撒娇:“大叔,别生气了,我以后不跟他们一起玩还不成吗?” 这还差不多。 安东尼怒气消了些,‘嗯’了一声算是原谅她了。 希希到底还是个孩子,并不懂这些事,但又心生好奇,忍不住问:“大叔,可是我看电视里的男生也经常亲女生,为什么他们就不能亲我?” 安东尼随口应道:“这不一样,电视里的男女是扮演亲密的情侣,这种事情只有情人间才可以做。” 只有情人才可以做? “就像你和我吗?”希希忽然倾身过去,在毫无防备的安东尼脸上亲了一下,安东尼被她偷袭,怔愣了一瞬,脸颊上还残留那软软的触感,他忽然有种从未有过的难堪,恼道:“你都是大姑娘了,还这么不稳重!” 希希浑然不知不妥,依旧嘻嘻哈哈:“什么叫不稳重,不是说情人就可以亲吗?大叔不是说,我是你的情人吗?” “那都是开玩笑的,你将来就懂了,这种事只能和你心爱的人才能做。”安东尼教训了她一通,“好啦,别闹了,坐好。” 希希嘿嘿笑着,趁他没注意,又凑上去亲了一下,看安东尼像如临大敌一样警戒起来,她立即笑弯了腰。 “哈哈哈,太好玩了,大叔居然脸红了。” 她的行为行为做派还是充满孩子气,安东尼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的计较有些可笑,这其实也没什么,在她心里,他是如兄如父的存在,只是亲吻脸颊也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这样想着,他也就释怀了。 —— 后来安东尼遇到了苏瑕,他第一次将人带回家时,希希就觉得这个女人长得和爱丽丝真像,再后来他们宣布交往,希希看着他和苏瑕甜蜜依偎,心口蔓延出一种涩然,她忽然明白了些什么,惊慌失措地想从他身边逃离,恰好那时安吉拉在部队受伤需要人照顾,她便主动请缨去了,这一去便是五年。 如果不是十八岁的成人礼非举行不可,她可能不会那么快回来。 当她踏上回程的火车,安吉拉才告诉她,安东尼和苏瑕分手了,苏瑕和她的前夫复合了,她心慌了一下,想起那个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的大叔,心里开始催促车开得快些,再快些。 安东尼很好,并没有和希希想象中那么糟糕,他笑着拥抱了她,说好久不见我的希希。 她动了动唇,喊了他一声:“大叔。”眼眶却泛起了水雾。 十八岁的希希出落得极漂亮,身材高挑,五官有介于女孩和少女之间的美艳,也不知是不是长年在部队生活,她身上还有普通少女没有的英气和飒爽,这样模样的她,任谁都想不出来,她曾如蝼蚁一般在地窖中生活了数年。 她的出众惊艳了全场,第二天媒体也报道了她的新闻,并阴差阳错地获得了‘最美名媛’的称号。 希希翻看着网上的评论,骄傲地对安东尼说:“他们都夸我很漂亮!” 安东尼搅拌着奶茶,加了果粒后推到她面前,笑道:“我知道你很漂亮啊,我从来没说过你不漂亮。” 希希又说:“他们都说要泡我。” 安东尼不以为然:“玩笑罢了。”网上最不缺的就是段子手。 希希见他漠然,有些着急,又强调:“我还看到几条熟人的评论,他们说要追我。” “希希都已经举行成人礼了,是大人了,当然有人追。” 希希往他的方向倾了倾身,盯着他的眼睛,像强烈想要寻求答案那样:“你就一点都不吃醋?” 安东尼顿了顿,随即脸上又恢复了笑意:“我为什么要吃醋,我骄傲还来不及。” 希希脸一下子就黑了,不高兴地冲着他重重一哼,抱着电脑跑上楼。 罗莎夫人恰好带了水果过来看他们,见状莫名其妙地问:“她最近是怎么了,脾气越来越大了。” “Maman。”安东尼笑着站起来,看了一眼二楼的方向,耸肩道,“大概是还不习惯成人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安东尼说中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希希的行为越来越肆无忌惮,明明平时很乖巧,加上身体原因,她很少出门,现在每天晚上都要跑出去玩,不到凌晨不回来,甚至有时候还夜不归宿,安东尼催促她回家,她不肯,直接挂了电话,总之十分叛逆。 安东尼终于忍无可忍,准备和她好好谈谈,去她房间找她时,她正在洗澡,让他等一会儿,安东尼便沙发上坐下,恰好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收到了几条短信息,他原本没打算看,只是屏幕亮起后,上面闪过一段话,让他不得不警惕起来。 ——希希,在干什么?一天不见你,好想你啊。 这种话充满各种暧昧,安东尼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忍不住点开信息,发现她和这个人来往的信息都是各种令人遐想,而对方的头像是个男孩,他又点了她的相册,里头存着她和各种男孩合影的照片,照片里虽然没什么出格的动作,但他看着就觉得火大。 希希从浴室里出来,见他在翻看她的手机,好像也不生气。 安东尼放下手机,郑重其事道:“首先我要为我未经你允许翻看你的手机的事道歉,但作为你的监护人,我想我有资格了解你的生活。希希,你都在和什么人来往?他们和你什么关系?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吗?” 希希若无其事道:“都只是在一起玩玩,要理那么多做什么?” 安东尼眯起眼睛,对她这个词有些理解不能:“玩玩?什么叫玩玩?” “就是没事一起喝喝酒,唱唱歌,跳跳舞什么的。”她答得漫不经心,随意靠在沙发扶手上,粉色睡意领口微敞,露出胸口雪白的皮肤和一抹若隐若现的起伏。 安东尼气恼:“这些人都不是好人,你看他们的样子,都只是在占你便宜罢了,这些道理以前我不是教过你吗?你怎么到现在还一点都不成熟?” 希希完全不听他教育,固执道:“我已经长大了,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不用你操心。” 她和各种男孩的合照,还有那条暧昧不明的短信,都让安东尼火冒三丈,终于维持不住一贯的温雅,怒道:“我怎么把你教成这样?从今天开始,你不准出门!” “我已经是大人了,你凭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凭我是你的监护人!是我把你养大的!” 希希捏紧拳头,吼道:“你又不是真的和我有血缘关系!你只是领养我而已!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你照顾了!我不认你了!” 这段话就像灭火栓,安东尼眼底的怒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望,他根本不知道希希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以前那么乖,那么听话。 他终是疲于继续说下去,转身出门,只吩咐道:“珍妮,看好她。” “是。” 至此,希希就被软禁在了家里,但她从来都不是安分的主,趁安东尼去上班,竟躲开珍妮和佣人们跑了出去,她的白化病根本不能面对太阳直照,没人会想到她敢在白天出门,等到安东尼得知她的下落,她已经进医院了。 安东尼看着浑身通红的希希,又气又心疼,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还好,最终化作一声无力地叹息:“算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以后我都不管你了。” 他的神情是真的失望,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已经败坏的孩子一样,那种‘不再管’是放弃而不是纵容,希希看着他这样,忽然一阵心慌:“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不管我了?” 安东尼摇头道:“就如你所说,我不是你的谁,你现在也已经成年了,你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事,我没资格干涉,从今以后,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我不会再限制你的自由,你想做什么都随你。” “你……我……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呢!”希希急了。 安东尼反问:“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我、我……” “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你的那些朋友号码多少,我打电话帮你叫他们过来陪你。” 安东尼说着便要走,希希再也按耐不住,掀开被子冲上前去抱住他的腰,闷声闷气说:“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别这样对我,我以后再也不这样故意气你,你别生气了。” 她在他的背脊蹭了蹭,这是她从小到大的小动作,代表她是真的害怕了。 安东尼嘴角微弯,却还故意板着脸问:“真的不会再这样了?” “不会了不会了。” “那现在回去乖乖躺着,我去让医生再给你看看。” “好,好。” 安东尼出了门,湛蓝色的眼眸掠过笑意。 其实他是故意说的那些话。 他早就让人去查过,那些和她合影的人跟她根本不认识,她是故意拍的那些合照,至于那条短信,查了ID地址,发现竟然也是他们家的,也就是说,是她自己给自己发的信息。 她自编自导自演做这么多事,他能猜出她是想让他多关注她,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忙工作上事,经常以她已经长大为借口拒绝陪她,她大概是因此生气了,才弄了这么一出来刺激他。 安东尼叹了口气,只觉得哭笑不得。 这哪里是长大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任性。 …… 安东尼以为希希这样做只是孩子一种希望被关注心理,殊不知在希希心里,她想的从来都比他想的更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世上最好的安东尼(6) 希希很出色,且不说她有安东尼和整个迈克尔家族当后盾,就单说她自己,她在部队五年,学了不少本事,对情报侦察很有一套,甚至已经收到来自公安部的聘书,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警察,很为家族争光。 而这样的她,自然成了许多想走捷径,或想趁机攀上迈克尔家族的人眼中的香饽饽,她才年满十八,已经有不少人上门求婚,希望通过联姻的方式将两个家族捆绑到一起,荣辱与共。 在他们看来,迈克尔家族的正系大小姐安吉拉他们高攀不上,但希希不同,虽说她也入了迈克尔家族的族谱,可不是亲生的到底还是比较廉价,能用她多结交一个商业伙伴,迈尔克家族的人一定十分愿意。 迈克尔先生的想法和他们大同小异,只是希希是安东尼带回来的,又是他养大的,于情于理都应该问他的意见,安东尼听完久久沉默,看向桌上那些求婚名单,在他看来这些人一个都配不上他的希希。 罗莎夫人端着一杯锡兰红茶在一旁意味深长道:“女孩子长大了本就该许配人家,有了归宿才会收心,才不会做出什么败坏门风,让人诟病的事来,安东尼,你说呢?” 母亲的目光将他刺得周身一凛,她的话只点明三分,他已然明白她话语里的深意和警告,他抿唇无语,拿起那些求婚名单起身离开。 迈克尔先生看着他一言不发离去,不由得皱眉:“你们母子又在打什么哑谜?” 罗莎夫人淡漠道:“没什么,只是提醒他,别做出什么让我们家族蒙羞的事情来,这些年我已经纵容他们够多了,也该适可而止了。” 安东尼回了家,希希在客厅看综艺节目,笑得在沙发上打滚,他站在玄关处的半响才走过去,将名单放在她面前,声音听不出喜怒:“希希,你看这些人里面有没有你喜欢的。” 希希一时有些没反应过:“什么我喜欢的?” “你已经十八岁,和你一般年纪的名媛大多订了婚,你也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操心了。” 希希呆滞在当场,好半响都没有回过神来。 安东尼藏在袖子里的拳头微微捏紧,继续说道:“你的那些朋友们,像西米露西她们也都有了婚配……这些男孩都是名门之后,有些还很出色,你可以试着和他们交往看看。” 他的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希希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明白。 他想让她嫁人了。 他想让她嫁人了啊…… 身处名门,她很明白有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总有一天她要为这个家族去做一些自己不喜欢做的事,可是她没想到,第一件面对的事竟然就是这个,而且还是由他提出。 希希慢慢抬起头,浅色的瞳眸覆上一层水雾,泫然欲泣的模样令人心疼不已,安东尼的心揪成了一团,他忍了忍,才能忍住去拥抱她的冲动。 希希的声音裹上委屈的哭音:“你要我在这些不认识的人里,随便挑一个嫁了?” “……”安东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别开头说,“你可以先相处看看……” 他没有看着她说,他很少做出这种逃避的动作,如果他真的问心无愧,他何须如此?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的吧? 这是不是一种变相的拒绝? “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么迫不及待把我推给别人……” 希希将名单一把抓起,当着他的面撕烂,直接丢在他身上,含着眼泪转身夺门而出,安东尼在后面喊她,她依旧不回头,等他追出去,她已经开车离开。 安东尼看着她的车消失在夜幕下,一种懊恼和无力席卷全身,让他疲惫不已。 他真的,做错了吗? 希希这回是真的生气了,自从那日跑出家门,至今已经一个星期都没有回家,打电话也不接,她的朋友们也没人知道她的下落,安东尼几乎翻遍了巴黎,可怎么都寻不到她,他以为她是回部队了,追问安吉拉,可安吉拉也说没有。 安吉拉很好奇:“你和希希吵架了?希希不是这么任性的人,你肯定是做了让她很无法接受的事。” 无法接受的事……安东尼苦笑,只好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安吉拉听着简直目瞪口呆:“你说什么?你要把希希嫁给别人?” “……她已经十八岁了。” “那又怎么样?!你怎么能说出要把她嫁给别人这种话!你难道不知道希希她……”话语到自己戛然而止,她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说不该说。 她的迟疑让安东尼觉得喉咙发硬,他好像猜到了那个答案,又好像不知道,想问又不敢问,心口一阵闷疼,最终还是忍不住哑声问:“希希……怎么了?” 安吉拉气急,当真为希希叫屈,也不再隐瞒,直接说道:“你不知道希希喜欢你吗?” 你不知道希希喜欢你吗? 安东尼手指慢慢蜷缩起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十年相知相伴,他们之间的默契早已到了一个眼神便能知晓彼此心思的地步,希希喜欢他,他何尝没有感觉到,只是不愿去面对,他说不出具体原因,大约是经过两段失败的感情后,他开始恐惧爱情,亦或是他心里芥蒂他曾手把手像女儿一样将她抚养,总之他就是不愿他们的关系跨过这一界限。 十二岁的年龄差距不大,大的是彼此心灵的距离。 安东尼无声苦笑,装糊涂地开口:“……我知道啊,我也喜欢她啊,她可是我养大的,就想我的女儿一样,我怎么会不喜欢,只是这和我为她安排婚姻有关系吗?” 安吉拉半响无声,她可怜希希一片痴情,却也无法怎么责备哥哥,爱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你情我愿,强迫不了,她最后一声不吭地挂了电话。 安东尼的手无力垂下,手机落在地毯上,身后有细微声响传来,他慢慢转身,意外地看到希希站在那儿,眼眶通红,下唇几乎被咬出了血。 安东尼一想到刚才那些话她可能听到了,一时有些紧张:“希希……” 她问:“大叔,你就真的没有一点喜欢我吗?” 安东尼忍不住往前进了一步:“希希,你听我说……” 希希摇头,又问了他一句:“你就那么希望我嫁给别人吗?” 她看起来那么难过,明明安东尼还什么都没有回答,她却好像已经预测到了答案,那模样看得安东尼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这曾窗户纸戳破得太突然,安东尼根本没有时间思考整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只能沉默地看着她。 希希低头轻笑,悲哀道:“如果这就是你的心愿,我会如你所想。” 她转身出门,安东尼怕她又和之前一样一去不回,连忙追了出去:“希希!” “大叔你放心,我哪都不去,我就呆在家里。”希希回了自己的房间,扶着门勉强提起一抹笑,“你把那些名单再给我准备一份,回头我看看谁比较是顺眼……要是太麻烦,你就帮我挑一个吧,我相信大叔的眼光……大叔,我有点累了,想休息。” 安东尼怔怔地看着房门关上,终是抬不起手去敲门。 几天后是希希的生日,罗莎夫人的意思是要大肆操办,宴请各方客人,其中自然也有那些对希希青睐的人,这很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罗莎夫人也私下对希希说了,让她自己好好挑挑。 希希兴致不高地点头。 她今晚是绝对的主角,冰蓝色的长裙搭配名贵的钻石首饰,在宴会现场灯光的折射下,周身都好像泛着银光。 安东尼端着酒杯站在一个角落,看她被形形色色的男人围着,长睫垂下,掩住其中色彩。 希希端着酒杯来得到她面前,她眉眼弯弯,眼角贴着水晶,衬出几分妩媚:“大叔,今天是我生日,你不高兴吗?” 安东尼微笑:“当然高兴。” 她递了杯香槟给他,顺势用自己的酒杯碰了一下他的杯子:“我敬你一杯吧,当做是我谢谢你将我从暗无天日的地窖中救出,谢谢你给我这么好的生活让我长大成人,谢谢你……”她静了一瞬,忽然不再说了,扬起微笑,“总之都谢谢你!” 安东尼静静地看着她,突然笑了,眼中有柔软的波光荡漾,轻声说:“生日快乐。” 她笑:“谢谢。” 这杯酒之后,希希靠着一个吧台和他谈笑风生,聊今晚宴会的红酒,聊那边贵妇身上的长裙,聊远在部队的安吉拉是否羡慕他们的美食美酒,气氛和谐得好像那些愉快的事情都是不曾发生过的一般。 安东尼自然很高兴能和她恢复到这般毫无芥蒂的模样,但转变太快,反而让他莫名不安。 聊了一阵,安东尼感觉自己额角隐隐作痛,忍不住放下酒杯扶住吧台,眉头紧皱。 希希连忙扶住他,关切问:“大叔,你喝醉了吗?” 安东尼摇摇头,他今晚只喝了两杯,不可能醉:“可能是昨晚通宵拟合同草稿累了,有点头晕。” “那我扶你回房休息?” 他摇头:“不用,我自己回去。” 他拒绝了,但希希却还是固执地搀扶住他,安东尼推了两次没推开也就作罢,任由她将自己扶到三楼的卧室。 别墅的隔音效果极好,一楼大厅欢声笑语,三楼寂静得脚步踩在上面都会发出声响。 安东尼感觉自己的身体很不对劲,先是头晕,现在已经到了口干舌燥,忍不住咽了口水,可那种燥却还是降不下去。 希希扶着他进了房,他摸索着开了空调,又扯了扯领带,希希问:“很热吗?” 她忽然靠了过来,少女身上清新干净的馨香从鼻尖划过,安东尼胸口像被羽毛骚过一样痒,下意识避开了她:“你不要靠得太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世上最好的安东尼(7) 希希非但没有听话撤开,反而靠得更紧了些,她身上的一字肩长裙领口本就微低,随着她的俯身,深藏在其中的旖旎春光便毫无障碍地闯入安东尼的视野,她轻声问:“大叔,你说什么?” 身体深处不断散发着荷尔蒙,皮肤都像被放置在烧烤板上烘烤,安东尼额头出了细汗,强忍住那羞耻的变化,推开她往洗手间跑去,可还没跑几步,有人便如藤蔓缠了上来,熨帖地覆在他的后背,那柔软是缓解他痛苦的良药,浑身细胞都在叫嚣着转身去拥抱她。 希希从背后抱着他,声音像施了惑术,每一个音调都那么勾人:“是不是很难受?哪里难受?”她的手在他胸前轻抚,解开了他礼服外套的扣子,“这里?还是这里?” 安东尼倏地转身,抓住她的手,快速往前走了两步,逼得她不得不后退,跌坐在床上,他一只手抓着她,一只手撑着床,眼睛迷蒙中有隐隐的怒火:“你是不是在我的酒里下什么东西了?” 希希眼底划过紧张。 他咬紧牙关又问一遍:“是不是?” 希希惊慌喊:“大叔……” 果然! 他就说他今晚的身体怎么会这么反常! 明明只喝了两杯酒,怎么会不受控制到这个地步,甚至还有了那种反应! 安东尼万分嫌恶地丢开她的手:“你别碰我!” 他是愤怒又震惊的,眼底满是不可思议:“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都用得出来,到底是谁让她变成这个模样的! 希希今晚敢这样做,便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来的,她知道他此时心里肯定很瞧不起自己,可她能怎么办,她除了这样做,还能有什么办法让他不将她推开,不拿所谓的伦常来当借口将她拒之千里? 被下了药,安东尼浑身无力,被她一拽便摔在床上,她压着他,大着胆子凑过去亲他的唇,双唇相贴,皆是颤抖。 希希吻着他,不得其法,只知道摩擦和舔舐,然而却也是致命的诱惑,他身体里的药效明明发作了,却宁愿忍得青筋暴露也不愿启唇,紧咬着牙关守着最后一道防线。 希希改去亲他的脸,再沿着轮廓的线条不断往下,喉结,锁骨,胸口,一个个吻都那么认真,如膜拜一般的虔诚 安东尼的双手后撑着床板,咬着牙急喘着气,眼角微红,他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女孩,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他不齿的,尽管身体欲望被挑拨,可心中却依旧是满满的排斥,不吝说出最狠毒的话来刺伤她:“养了你十年,直到今日我才知你这般下作!” 腹部感觉到了几点温湿,是希希掉下的眼泪,她停下了动作,慢慢抬起头,神情似嘲似讽,声音里透着从未有过的凄婉:“我没办法了啊……你非但把我推开,还要把我推给别人,连试着接受我都不肯,我除了这样做,我想不出其他办法让你亲近我了啊。” 她的眼泪对安东尼从来都是利器,他承认在刚才的一瞬,他有些心软,然而身体里沸腾的欲火却让他重新记起她做了什么事,顿时心生厌恶,他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所以你就用下药的办法?强迫?” 他神情那么直白,毫不掩饰反感,希希喉头霎时间哽住,张了张嘴,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对不起……” 安东尼跌跌撞撞地下床,随手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灌下去,浇灭身体了的燥热,好在那药的药效不算猛烈,一瓶水下去已经平复了许多。 希希吸了吸鼻子,跟着爬下床,走在他身后,颤着声音问:“……大叔,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他没有回答,室内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窗边的鸢尾花在也在风中无声颤抖,岁月仿佛就这样陷入无尽的静寂中。 希希擦掉眼角的眼泪,无力笑道:“你不想回答也好。”虽然听不到想要的答案,但还好,也没听到不想听到的答案。 “希希。”他没有转身却忽然开口。 “大叔,你先听我说吧。”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多走了两步靠近他,“十年了,从八岁到十八岁,我的心里一直都只有你,可我于你来说,却好像可有可无无关紧要……大叔啊,如果我不是你养大的,如果我跟你一样年纪,你会不会……接受我?” 希希已经来到他身后,伸手环抱住他的腰,将不知何时又泪流满面的脸贴在他宽厚的背脊上,声音低缓更似哀求:“大叔,你真的没有半点喜欢我吗?” 这是她今晚问的第二遍喜不喜欢,低柔,甚至还掺杂了卑微的哀求。 安东尼身躯猛地一僵,像被忽然惊吓到的野兽,猛地将她挣开。 希希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一时不防,霎时间被他甩了出去,脚步不稳踉跄后退几步一崴摔在地上,额头不偏不倚撞上桌角,一声闷响后便是一阵剧痛。 眼前发黑了一会儿,等视线再次恢复清晰时,安东尼已经来到她面前,那张素来淡雅的脸红中带白,希希从他清澈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倒影,那么狼狈,那么龌蹉,像一个丑陋的灵魂自不量力地奢望不属于自己的天堂。 安东尼单膝跪在地上想去扶她,希希摇着头将他的手推开,额头上的血顺着轮廓滑下,在眼角融合了泪水,她恍惚了一瞬,悲哀地笑了,声音沙哑:“还是不可以吗?” 安东尼失措地捂着她的额头,血也将他的手指染红:“希希,我不是故意的……” 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想推开她罢了。 希希轻轻笑起来:“果然还是不可以。” 安东尼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去找来医药箱为她止血,希希疲惫地躺在了床上,仰着头看着天花板,那盏复古宫廷雕花壁灯好亮,像极了当年他拉开地窖的井盖时,她仰起头看到的太阳,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光。 十年了,这个将她带出黑暗的安东尼啊,终究不是她的。 那晚之后,希希离开了家。 她深夜离开,没有告诉任何人,谁都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罗莎夫人很生气,说安东尼养了一头白眼狼,如果换成以前安东尼或许还会和她争辩一番,但他也累了,感情从来都是件最折磨人的东西,他这一生三段错缘,每一段都让他精疲力竭。 他找不到她,便在家里等她回来,没有任何依据,但是他就是觉得,她总有一天回来,就像以前,无论她去了多远的地方,一段时间后总会回家一样。 春去秋来,花园里的鸢尾花过了花期又到了花期,安东尼修箭着枝叶,剪刀一错,失手剪落了一株开得正好的花苞。 他捡起那花苞,喃喃自语:“两年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希希离开这两年,每个午夜梦回他都会忽然惊醒,记起过去那十年她在他生活里印下的点点滴滴,然后便是整夜整夜的失眠,整夜整夜的思念,不可自拔,无法自控。 亲情,爱情,本就是两种界限很模糊的感情。 比情人更亲厚是亲人,比亲人更热烈是情人,他和希希十年相知相伴,早已经是彼此生命里不可割舍的一部分,就像肋骨,缺一不可。 她就像在他掌心的鸢尾花,他悉心灌溉,不忍她难过,不忍她心伤,他想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又不想她被别人所得,看到她和异性走得太近他会不高兴,他以为自己只是在意她,却一直忽略暗藏在这份在意里的另一份情愫。 他喜欢她,一种特殊的喜欢,比亲人热烈,比情人亲厚,当初他不敢承认,因为芥蒂太多的东西,在意太多世俗……说来可笑,他不准任何人欺负她,自己却偏偏让她掉了那么多眼泪。 安吉拉说:“你的心里有迈克尔家族,有N`K,有很多东西,但希希没有,她的心里只有你,除了你,这个世上没有其他什么值得她拼尽全力,你不要她,她就不稀罕谁了。” 他是她的唯一,唯一的唯一,可他非但没有好好待她,还让她心如死灰地离开。 安东尼低头苦笑,他怎么会错得这么离谱? 这时,司机急匆匆地从前院赶来:“先生,有线索了。” 安东尼立即转身。 他将一张照片递给她,照片的背景是夜晚的城市街头,繁华,热闹,灯光璀璨,而画面的主角是一个穿着浅色长裙的女孩,她看着镜头露齿微笑,肤色雪白,银发及腰,是他魂牵梦绕的模样。 安东尼的手一颤,握在手中的花苞落地。 司机说:“这是一位业余摄影爱好者在意大利罗马街头街拍时拍到的,上传在个人社交账号里,已经走红网络了。” 意大利罗马…… 她居然去了意大利。 他几乎把整个法国都翻翻过来了,怎么都找不到她,没想到她竟然去了意大利。 安东尼紧盯着的照片,好半响,忽然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没关系,无论她去了哪里,总之他还是找到了她了,一切还不算晚。 对,既然找到她了,那他也应该去做些什么了。 安东尼放下花剪,拍拍袖子上的灰尘,一边解开围裙一边走回大厅,迅速交代:“帮我安排,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司机已经知道他想做什么了,毫不犹豫地点头:“好的先生,您放心去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世上最好的安东尼(8) 罗马是意大利的首都,也是古罗马和世界灿烂文化的发祥地,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被世界称为‘永恒之城’,不同于法国巴黎的浪漫和时尚,这个城市向世人展现更多的是情怀和内涵。 城市位于意大利半岛中西部,台伯河下游平原地的七座小山丘上,安东尼到达这里时,天已经黑了,罗马城大街小巷的路灯悉数点亮,迎着游客入城,照着游子归家。 安东尼知道希希在哪里,明明疯狂地想念她,此时来到她身处的城池,却反而平静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近乡情怯’,他一时竟有种不敢往前的感觉,脚步一转,转向大道,他在这个城市走了一圈,慢慢感受她两年来在这片大地留下的足印,想她是否也曾在某一段路思念起自己? 路面有人卖蓝莓蛋糕,他走过去买了一块,希希从小就喜欢这个口味的蛋糕,安东尼看着蛋糕微笑,也不知道这块蛋糕能不能换得她原谅。 据调查,希希这两年一直都在意大利,她在部队时认识了一个朋友,两人关系很好,恰好她也因为负伤退役,两人便合伙在这里开了一个花店,花店不大,生意也不算红火,但对于她们来说,赚钱多或少都不重要,她们只是喜欢那种生活状态。 安东尼站在花店门前,微微仰起头,那块木质的招牌被紫藤蔓缠绕着,上书‘心安’。 此处心安是吾乡。 安东尼脚步缓缓地朝店门口走去,手握住玻璃门把时,才惊觉自己竟微微颤抖,抿了抿唇,推门而入。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花吗?” 店里的人并不是希希,是另一个女孩,安东尼知道,这个人就是希希那位好友,他道:“我找希希。” “希希?你是她的朋友?”他明显不是本地人,女孩打量着他,眼神里有些警惕。 安东尼并不隐瞒,微笑颔首:“嗯,我是她朋友,我从法国巴黎来,我叫安东尼。” “你就是安东尼?”女孩惊叫了一声,模样看起来很震惊,大概是希希曾对她舒说起她,心下好奇,走近了两步去打量他,嘴里尤自喃喃自语,“我说希希怎么对你念念不忘,原来你非但是个钻石王老五,你还是个高富帅啊!话说你真的有三十多岁吗?我怎么感觉你顶多二十七八岁?” 安东尼哭笑不得,往后退了一步,又问了一遍:“希希在吗?” 女孩连连点头,指着小门说:“在啊在啊,她在里面插花呢。” 安东尼看向那扇门,不由得捏紧手中的蛋糕礼盒袋:“我能进去吗?” “可以啊,快去吧,希希看到你一定很开心,她天天跟我说你呢!” 小门后是一个小院子,放满了各种花,姹紫嫣红,而她就背对着他坐在竹椅上,修剪着花盆里多余的枝叶,她的背影看起来还是很清瘦,穿着白色的T恤和牛仔裤,轻哼着小曲儿,怡然自得的模样。 安东尼深呼吸一口气,终于将那个在梦里呢喃了无数遍的名字喊出来:“希希” 他清晰地看到,那个人后背剧烈地颤了一下。 希希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一声呼唤来得这么突然。 自从两年前离开,她就臆想过她和他的无数种未来,也许她在出走一段时间后,还是会不争气地回去找他;也许她会就这样狠下心一辈子一个人在流浪;也许她和他会在某一个街口的转角不期而遇,或相视而笑说一声好久不见,或心存芥蒂不愿相认……总之能想出的结局她都想过了,唯独没有勇气想他会来找她。 他是谁啊,安东尼啊,那个正直又善良,世上最好的安东尼。 她非但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还做出下药那种卑劣的事,他怎么可能原谅她?又怎么可能主动来找她,他又不爱她……可如今他来了,希希慢慢转过身,动作尽可能地放轻,生怕这只是一个梦境,会一不小心惊醒自己。 他就站在离她一米的地方,带着淡淡的笑,像他身后的玉兰花,素雅如斯。 她不确定地喊:“……大叔。” 安东尼慢慢呼出一口气,尘埃落地般:“嗯。” 是真的。 不是她臆想的。 希希快速往前走了两步,却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两年前他推开自己的画面还清晰可见,她心有余悸,不敢再往前:“你、你怎么来了?” 安东尼看着这段小小的距离,心口微酸,以前她总是能离自己多近就凑多近,现在却这么小心谨慎,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没给过她希望,她已经将热情耗尽,不敢再尝试飞蛾扑火。 他往前走了两步,主动将她纳入怀中:“我等了你两年你都没有回来,我想你是不是忘记回家的路了,所以来带你回家。” 安东尼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在不断颤抖,不禁将她抱得更紧,大概是成天摆弄花草,她身上有花香的味道,分辨不出是什么,却很好闻。 她在他怀里掉了眼泪,染着哭音问:“你不生气了吗?” 安东尼还没回答,希希已经抬起手回抱住了他,紧紧抱着他的背脊,却又像一只在风雨中无处可依瑟瑟发抖的鸟儿,哑着声说:“我不敢回去,我怕你还没有原谅我,我怕你会赶我走,会再把我推给别人……大叔……我好想你啊。” 安东尼心疼又庆幸,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我再也不会不要你了。” 安东尼带着希希回了巴黎,第一件事就是向父母说明心意,他要娶希希,他这辈子只会要一个她。 迈克尔先生很震惊,毕竟他一直都不知道他们的感情,乍一听两人竟然要结婚,好一会儿都没能接受。 同样没能接受的还有罗莎夫人,不同的是她是知道两人的暧昧的,她从两年前就知道,当初提出让希希嫁人目的就是断两人心思,可没想到,无论她怎么费尽心思阻止,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你可曾先过,她是你养大的,你若是娶了她,外面的人会怎么评价你?” 安东尼蓝眸似水柔软,掺杂着罕见的祈求:“外面的人怎么说我从来都不在意,Maman,我知道您不是迂腐的人,您不是也希望我能过得好吗?可没有希希,我怎么能好?” 罗莎夫人看看儿子,又看看希希,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的儿子她最了解,既然说出口了,那必定是拼尽全力也要维护和争取,到他这两年的相思她也看在眼里,如果她再拆散他们,他怕是宁愿孤独终老也不愿要其他人了吧? “我管不了你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吧。”罗莎夫人摇着头上了楼,不再言其他。 迈克尔先生也只好道:“你妈妈都没意见,我也没什么意见,你们看好日子了吗?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安东尼握着希希的手,两人相视一笑:“我和希希打算旅行结婚。” 迈克尔先生笑了笑,赞同颔首:“也好,这些年你也没怎么休息过,就趁此机会好好出去放松放松,公司的事你不用挂心,我和你妈妈会帮你看着的。” 因为希希的身体原因,他们选择了北欧这个日照时间较短的冰洲作为他们旅行结婚的地点。 他们第一站是挪威,原本只是想看冰雕,没想到有幸看到了极光。 那时他们正开车前往斯瓦尔巴特群岛上的展厅,黑暗夜空突然被奇妙的光束点亮,炫目的色彩填满瞳眸,希希惊叫了一声,兴奋地跑下车,看着那光束在夜空中旋转、弯曲,像精湛的舞者在独舞一场多彩而神秘的演出。 “大叔!大叔!是极光!我们居然看到极光了!啊——好漂亮啊!”希希难以自持,围着他蹦蹦跳跳,安东尼抓了几次才抓住她,敞开大衣将她包裹住,紧紧地抱着她笑道,“嗯,看到了。” 他的怀抱温暖而缱绻,希希至今都还觉得不真实,没想到自己真的能拥有他,可每次想起来还是会忍不住窃喜,在他怀里咯咯笑起来。 “大叔,有你真好。” 安东尼嘴角微弯,将下巴架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都领证了,怎么还喊我大叔?” 希希轻哼了一声,歪着头傲娇道:“我喜欢喊你大叔!大叔,大叔,大叔哈哈哈。” 安东尼哑然失笑,一手捧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住了她的唇,总算能让这个嚣张肆意的丫头安静会了。 看完极光,两人继续往冰雕展厅而去,其实看冰雕最好是在白天,他们原本也打算白天来看,只是中途出了那么点意外,在床上……咳咳耽误了点时间,又不想错过这一年一次的冰雕节,便只能连夜出发。 到了展厅,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展厅内只要寥寥无几几个人,这些冰雕都是出自大师之手,有看中喜欢的,只需只有捐出一笔钱便能带走,而所得的钱也将用去做慈善公益,希希很喜欢这些栩栩如生冰雕,看中了好几个,安东尼都给她买下来,又想着都是用来做公益,出手也阔绰,因而两人也颇为引人瞩目。 他们虽然相差只相差十二岁,但希希从小比较显小,明明都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但看活像十七八岁的女孩,安东尼虽然才三十出头,但气质沉稳,面容温善,乍一看反而会让人多猜几岁,所以很多人都以为他们是……父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世上最好的安东尼(9) “真宠孩子啊,不过这到底是冰块做成的,很快就会融化,你还是不要捐太多吧,挺浪费的。”有游客见状善意提醒道,毕竟安东尼每次给的钱都不少,冰雕离开了冰柜顶多只能存放两三个小时,很快就会化成水,钱这样花有些奢侈了。 孩子? 安东尼被这个称呼弄得哭笑不得,他也就三十二岁,也没那么老吧?怎么会认为他们是父女? 希希已经笑倒在他身上。 游客不明所以,还以为他们是不相信他的话:“我哪里说错了吗?这种冰雕跟普通冰块是一样的,真的很容易就融化。” “不是,我们知道冰雕很容易融化,只是……”安东尼轻咳了一声,抿唇笑道,“我们不是父女。” 游客倒也没多想:“那就是兄妹,其实我看你们也不是很像父女,刚才是猜的。” “我们也不是兄妹。”希希狡黠一笑,“我是他的童养媳。” 安东尼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嗔了一声胡言乱语,恰好接到一个来电,展厅内信号不大好,他向希希示意了一下,便走出去外边接听。 游客还在震惊于希希刚才的形容词,张了张嘴巴:“啊?童养媳啊,现在还有这种东西?” 希希眼珠子一转,玩心忽起,想要恶作剧了,她神情一整,嘴巴一扁,她的眼睛本就是水盈盈的,被她这么一装,更有几分泫然欲泣,她吸吸鼻子诉苦道:“是啊,我八岁就卖身给他了。” “真可怜。”游客同情道,“不过他现在对你也很好吧?我看他对你很舍得呢,想要买什么就给你买,挺宠爱你的,应该是个好丈夫。” 希希叹气,哀怨道:“那你是没透过外表看到本质,其实我和他在一起一点都不开心,我挥霍他的钱财其实是想用这个办法让他厌恶我,我也好早日脱离苦海。” 游客看了看门口:“这样啊,其实那小伙看起来很帅气啊,对你又好,你为什么不能接受他?” 希希没有立即答话,只是故意卷了卷袖子,她的胳膊上有一条红痕,在她雪白的皮肤上显得刺眼,这其实是她前几天去游乐园玩时,不小心被皮筋弹到的,但她却是吸着鼻子说:“他对我好只是表面的……” 虽然没说明白是怎么表面法,然而她的话加上这胳膊上的伤,却很自然让人联想到家暴的方向去,游客分外唏嘘:“那小伙看起来挺温柔的,没想到竟然做出打女人这种事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希希擦了擦憋笑憋出来的眼泪,抬起头又是一脸抑郁:“而且我也有自己喜欢的人,我很不愿意留他身边,可是他不肯放走我走,我和我的爱人就这么被他棒打鸳鸯了。” 身边聚集了游客,听到她的故事都十分同情她:“真是太可怜了。” 安东尼接完电话回来,恰好听到这句话,不明所以:“什么可怜?” 希希忍笑忍得肩膀都在颤抖说:“我正在向大家控诉你强娶民女的罪行。” 安东尼眉梢一挑,看她那一脸憋不住的笑就了然了,他的这个小妻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小孩子性子,爱玩爱闹,这会肯定又再编故事骗人了,他也不拆穿,伸手一拽,直接把她拽怀里,故意道:“我就强娶了,怎么样?” 希希几乎要笑倒,戳着他的胸膛说:“你太嚣张了,你这个样子放在上世纪是要被游行批斗的!” “那真是太遗憾了,现在已经没有这种历史遗留物了。” 他们这边是在打情骂俏,可经过希希刚才一番渲染,围观群众却觉得安东尼是‘原形毕露’,露出他为富不仁的恶霸真面目,有个老太太语重心长地劝道:“我说这位先生啊,有句话叫强扭的瓜不甜,你看起来也很优秀,要一个真心爱你的姑娘也不难,为什么要强迫人家小姑娘呢?你就放了她吧,当是行善积德。” 另一个游客也摇头叹道:“就是啊,这姑娘生病已经很可怜了,你就别再欺负她了。”希希的特殊肤质很容易看出她是患有白化病的。 安东尼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女人,清了清嗓子道:“那可不行,她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老婆,要就这么放走了,不是很亏?不成不成。” 这时,一个看起来颇有资本的男人推开挡在面前的游客走上前,粗声粗气地说:“你就说买她花多少钱吧,我们凑给你还不成,你把人放了!” “就是,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要是继续留在你手里,她这辈子可就算毁了!” “你说,你要多少钱!” 世上好人还是多的,即便是对一个陌生人,也愿意伸出援手。 “唔。”安东尼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番,半响粲然一笑,“天价!” 游客们都是一愣。 安东尼放在希希腰上的手掐了她一下,算是惩罚她胡说八道,这边向被误导的游客们解释:“大家误会了,其实我们是刚刚结婚的夫妻,她刚才是在开玩笑的,让大家误会了,非常抱歉。” 游客们一开始是不信的,他们觉得安东尼在撒谎,企图掩盖施暴的恶行,安东尼只好让希希解释,希希也不再闹,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差点掏出结婚证来证明,总算是是让游客们相信他们是甜蜜相爱的新婚夫妇。 游客们倒也不生气,反而觉得他们好玩,还祝福他们新婚快乐,安东尼看冰雕也买得太多了,车子放不下,也就干脆留了两个特别喜欢的,其他的都送给大家。 结束逛冰展,安东尼牵着希希离开,希希回想起刚才的事还觉得特别好笑,一边走一边笑,笑到安东尼忍无可忍,转身便将这个造谣他造谣得很欢乐的童养媳压在车门上,俯身逼近她,鼻尖相碰,看着她笑意满满的眼睛,危险地眯起眼:“你喜欢的人不是我?你已经有心上人了?” 安东尼长眉上挑:“那你倒是早说啊,我这个强娶民女的资本家,偶尔也会发发善心,没准就成全你们呢。” 希希抱着他的腰,在他的怀里舒服地蹭了蹭,嬉皮笑脸地说:“那我就先谢谢资本家啦,我倒还真有一个心上人,嗯,六个小时前刚刚背着你去和他白日宣淫了一场。” 六个小时前? 安东尼停顿了一下,这反应过来这小鬼灵精是在拐着弯调戏他,一时好笑又好气:“你可真是……” 希希哈哈大笑,踮起脚尖去吻他的唇,但两人身高有些差距,她亲了一会感觉脚酸就不想亲了,安东尼眼底掠过笑意,低下头反客为主,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辗转深入地亲吻。 亲密而缠绵,是这世间最美的情诗。 他们的下一站是斯塔万格,传说中沙丁鱼罐头的起源地,因此那里的渔港也世界闻名,他们既然都来到挪威,自然也要顺路去看看。 因为要过江,他们也就没有自己开车,而是搭乘客车前去,他们搭乘的这辆客车分为上下两层,下层可以沿途浏览街道,所以乘客们都选择在下层坐,不过因为希希不能接受阳光直照,他们还是选了上层,只有两个窗户。 车子启动,上层只有他们两人。 “我怎么觉得现在特别适合干坏事呢?”希希喃喃自语。 安东尼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打断她的胡思乱想,将在酒店泡好的蜂蜜茶递给她。 希希低头,就这他的手喝了一口,一偏头就去亲安东尼,在他脸上留下一个甜腻腻的唇印。 “别闹。”安东尼看了她一眼,嘴角却是微微弯起。 希希是个多动症大龄儿童,从这里到斯塔万格要两个小时车程,她怎么可能一直安安分分,静坐了一下,她又蹭到安东尼身边:“大叔大叔,我问你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嗯?” 希希歪着脑袋说:“他们说白化病人生命很短,只有正常人的三分之一,是真的吗?” 安东尼神情一整:“谁说的?” “网上说的。”希希说着把手机拿出来,点开一个连接递给他,“这个,你看。” 安东尼还以为是什么东西,一看原来是些哗众取宠,名不副实,尽误导无知百姓,制造恐惧的无聊帖子。 “这都是什么见鬼的理论?上面说的是纯白色动物生存艰难,像白狐雪狼这些在大自然中过于显眼的动物,他们很难找到遮蔽物,很容易暴露自己,被天敌盯上,这才说他们的寿命短,这跟白化病有什么关系?” 希希还有点不相信:“真的没关系吗?” 安东尼戳着她的小脑瓜:“你看北极熊雪狼,它们生活在漫天雪白的地方,有了先天环境作为掩护,哪里比其他动物寿命短?”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已经隐隐不善,希希连忙说:“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别生气嘛。” 安东尼真是生气了,语气也比平时重了几分:“以后不准胡乱听信这些东西!白化病人只是体质异于常人,其他地方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哦。”希希若有所思地喃喃道,“我还在想,如果我真的三四十岁就去世,那一定要劝你再娶个老婆。” 安东尼揪着她的耳朵骂:“你还说!” “我错了我错了,我开玩笑都不行吗?你怎么好,我才舍得把你让给别人呢。”希希撒娇,安东尼被她气笑,刚想说什么,希希已经主动凑过来贴上他的唇,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安东尼被压在了车座上,微微睁大眼睛,而她已经开始不安分地撩拨好他。 密封的空间内,热度不断攀升。 安东尼抓住她作怪的手,在情事上其实希希比较主动,像个不负责任的孩子,想起来就撩,撩完就跑,平时倒也算了,但现在可是在车上,虽说这一层只有他们在,但下层可都是人,车子还在行驶中,他可不能纵容她随便点火。 “别闹。” 希希吻着他的唇,再延下来咬她的喉结,带着笑意的声音低低地传出:“大叔,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喜欢看你紧张的样子。” 安东尼是很温文尔雅的男人,颇有几分禁欲色彩,垂着长睫用一线眼光看人时,其中流转的蓝光勾人得很。希希越来越大胆,开始去解他的纽扣。 安东尼看着在他身上为所欲为的小妻子,好笑不已,再次道:“现在我们下车,回酒店?” “不要,我要去斯塔万格。” 安东尼:“……” 街头繁华热闹,车内春意盎然。 虽然这一层只有他们两人,但毕竟这里提供的只是椅子又不是床,两人要这里胡闹,动作施展起来是颇为困难的,但希希这个任性的孩子永远做的都是任性的事。 安东尼一如既往纵着她,扶着她的纤细的腰上下起伏,尽管知道下层不会听到任何声音,可两人还是紧咬着牙,像演默剧一样一声不吭,这种忍耐又刺激的感觉,让彼此的眼角都迅速覆上了情欲的红。 车子在公路上行驶,自然会遇到红绿灯,或是减速加速,每当这个时候,两人的身体都会深入摩擦,险些忍不住声音,安东尼按着她的脑袋下来,吻着她的唇,堵住她难耐的呻吟,滚烫且热烈的呼吸交缠,满是暧昧。 在车上做这种事,感觉很微妙,尤其是听到车外传来车鸣笛声,或行人的嬉笑声时,都会给他们一种在当众暴露的错觉,这对两人来说都是一种新奇的刺激。 这种感觉令人新生胆怯,却又舍不得作罢,如亚当夏娃,抵挡不住禁果的诱惑。 希希自己动了几下,腿酸腰软,直接趴在他肩上不肯再动了,安东尼拍拍她的翘臀,示意她继续,她呜咽了一声,说什么都不肯了,安东尼挑眉出过去咬她的耳垂。 “这可是你自找的。” 安东尼抱着她一翻身,将她压在坐垫上,也不跟她客气,变着法欺负她,一段路下来,希希早就承受不住,眼泪连连,胡乱抓着他的胳膊求饶:“大叔,大叔,不要了……不行了……” “刚才你怎么不想会有这个后果?”安东尼可不听她的。 “嗯……哈……大叔……老公,我知道错了,下次绝对不这样了,你饶了我吧……” “我们到酒店再继续,到酒店你爱怎么做我都配合你,现在饶了我吧的,我腰好酸……” 车顶是暖橙色的灯光,照在彼此凌乱的衣裳上,渲染开的迷离让人不愿抽离,安东尼吻着她的唇:“绕你这一次。” 虽说是绕她,然而真正停下来却是在这句话后的半个小时后…… 在车上荒唐了这一次的后果就是——希希是安东尼抱着下车的,并且什么渔港也都不想去看了。 “都怪你!” 希希趴在床上,上衣推到胸前,后腰有两处破皮和淤青,都是在车上摩擦导致的,安东尼将药膏轻轻涂抹上去,慢慢推开,餍足后的他也格外好脾气:“嗯,是我的错。”。 希希哼了声,抱着枕头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大叔啊,我困了,日落的时候你要叫醒我,我听说这里的日落也很美,我想看。” 安东尼眉眼盛满温柔,溺得人几乎融化。 “好。” 希希将脑袋挪到他的腿上,安东尼便将被子拉过来盖在她身上,她轻声道:“大叔,有你在的地方,我特别安心,就算外面是狂风暴雨我也不怕。” “嗯,我也是。” 她是他的软肋,但只要她在自己身边,他便什么都无所畏惧。 一蓑烟雨任平生,此处心安是吾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顾氏夫妇虐狗日常(1) A.关于持久力 这天,顾太太在微信上和姜大明星聊天,众所周知姜大明星的思维比较跳脱,经常想一出是一出,想起什么说什么,跟熟人说话更是从不考虑后果,于是她们的话题便越聊越偏,终于偏到了各种不可描述。 “你跟你家顾先生一个星期几次呢?一次多少回合呢?一回合多少种姿势呢?一种姿势多长时间呢?” “这个……” “快跟我说说,我总觉得Tam有点不正常,每次都跟十几年没开荤的老处男一样,每次都把我折腾得恨不得把他踹下床,你家顾先生也会吗?” “那个……” “你别不好意思啊,你跟我还顾忌这些吗?” 顾太太天生脸皮薄,就算是闺蜜也不敢聊到这个份上,但心里却不以自主地回想起来,掰着手指数,数到最后发现,好像……每次……她都是……嗯,被弄得迷迷糊糊,也数不清啊。 于是这天晚上,被顾先生再次扑倒后,她决定认真数一数,为此还特意在床头放了一个小闹钟,准备随时看时间,她自以为小心思没被任何人发现,却忘了她家顾先生观察能力特别强,发现她老往时间上瞄,自然也就联想到她是在干什么,好笑又好气,俯身咬着她的耳垂:“看不出来顾太太这么在意这种事啊。”。 顾太太脸红耳赤,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而顾先生也没打算听她解释,迅速将她卷入情潮,变换着方向和角度欺负她,并且还格外持久,以至于顾太太只记得自己模糊过去时,一次还没完…… 第二天,顾太太扶着酸软的腰爬起来,抱着电脑幽怨地敲出一条信息给姜大明星发过去——感觉身体被掏空。(●—●) B.关于姿势 某日,顾太太在家里边带娃边看设计图的时候,电脑叮铃一声,右下角出现一个小框框,显示有人给她离线发了个文档,她一看是姜大明星发来的,也就没多想直接点下载并打开,眼角扫了一眼,瞬间惊呆在当场,差点把怀里的儿子丢出去。 这是一个APP,大标题是‘三十六种房中术’,小标题是‘夫妻生活和谐法宝’,入眼第一张图就是非常羞耻的后入式,顾太太一只手迅速捂住儿子的眼睛,另一只手手忙脚乱地关掉屏幕,可姜大明星又给她发来信息。 “有福同享。” 顾太太羞耻回复:“你都上哪找的这些玩意!” “T宝五十块钱一套,还有视频,要不?” “你可是女神!你怎么能买这些东西呢!” “女神也是要过性生活的,女神的性生活也是要丰富多彩的,你点开看看,有没有一种发现新世界的感觉?” 顾太太已经迅速将文件丢进垃圾桶了。 但姜大明星不知道,她还在滔滔不绝地描述:“真的,知道看了这些图解,我才知道,原来做爱也能这么花样百出,小虾米,好好让你家顾先生学学,绝度刺激,增进夫妻感情,提高生活质量。” 顾太太立即回复:“你不要再给我发这些了!辣眼睛!” 姜大明星:“╭(╯^╰)╮” 晚上顾先生回家,见顾太太在厨房忙碌,自从有了孩子后,她凡事更喜欢亲力亲为,这会儿又在给孩子煮米糊,厨房的橙色灯光照着她,像为她的周遭堵上一层暖光,她穿着粉红色的羊毛,围着米白色围裙,头发扎成丸子头,露出雪白的脖颈,活色生香。 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她,用下巴轻轻摩擦她裸.露的肌肤,他的下巴有胡渣,这样磨着有些痒,顾太太忍不住躲了一下,笑着说:“别闹,我快把粥撒了。” 顾先生只是轻哼一声表示回应,却完全没有想要放开她的意思,反而越来越过分,将手伸到她的羊毛里。 顾太太一开始还能忍住,但后来真被他挑拨到没办法,不得不放下米糊,而顾先生见状便越发过分,直接将人抱起来坐在灶台上,仰起头去亲她,手也越来越过分地撩着她,没一会儿他的顾太太就被他撩得眼角潮红,喘息不已。 意识到他情.动,顾太太有些难为情地说:“别在这里……” 顾先生完全不理,抱着她转身,从灶台转到了餐桌上,手指灵活地解开衣裳,不一会儿便落了一地旖旎。 采光极好的厨房内,女人衣裳半.褪,身上松松垮垮挂着围裙,被身上的男人压在冰冷的红木桌面上肆意亵.玩,难以抑制地发出呻.吟,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像催.情.剂,不断催发着空气中攀升的热度。 顾太太发现今天的顾先生有点不对劲,情.欲来得太突然,而且花样也多,她像涨潮的大海上的孤帆,被动得起伏,停止不了,除了承受别无他法。 等到戏罢收场,已经是三个小时后,卧室里的孩子已经睡醒,哇哇哭着,顾太太全身无力,勉强睁开眼睛,推了一把还不肯从她身上起来的顾先生,让他去哄孩子,顾先生在她眉心亲吻了一下,顺势将她横抱起来,放入浴室的浴缸,这才出去看孩子。 顾太太泡着暖融融的水昏昏沉沉地睡着,直到感觉浴缸里又挤进来一个人,这才睁开眼睛,迷糊地问:“孩子呢?” “吃了米粥睡着了。”顾先生拿了浴球在她身上擦洗,明明隔着海绵,可她被他这样上下抚弄,皮肤下的细胞又蠢蠢欲动起来,忍不住摩擦了一下,身后的人低笑,咬着她的耳垂说,“顾太太的胃口越来越大了。” 顾太太从耳根到脖颈都红了。 然后自然又是一番颠鸾倒凤,第二天顾太太彻底爬不起来,她也才知道,原来姜大明星非但把文档发给了她,还发了一份给顾先生,并且杜撰了诸如‘小虾米说你的姿势太单一’‘小虾米让你好好学习’‘小虾米说……’的话去刺激顾先生,于是顾先生就…… 最后得知真相的顾太太眼泪掉下来,发了几个手榴弹给姜大明星以代表她的心情。 C.关于二胎 婚后的顾氏夫妇在房事上从来没有刻意节制或做防护措辞,在要不要第三个孩子这件上一直都是随缘态度,没刻意去想,怀了就怀了,反正他们家也不是养不起,多个孩子也多点乐趣。 这天,顾太太熬了鱼粥,准备给两个孩子补充点蛋白质,吃之前她照例自己试一下,看会不会烫,结果才碰到一点米粥,她就觉得肠胃一阵翻腾,忍不住干呕了两声,在书房办公的顾先生听到声音出来看,见她如此,眉梢微挑,倒了杯水递给她,顺势将手放在她的肚子上,顾太太僵了僵,不可思议地抬头和他对视。 顾先生问:“上医院?” “不,不大可能。”顾太太冷静下来,仔细推算了一下经期,也就是这几天了,“再等等,过几天再看。”等几天如果还没来月事,再去检查也不迟。 顾先生自然没意见,但却也不自觉地做出保护她的架势来,将坐在她腿上的女儿抱到自己身上,代替她喂两个孩子吃饭。 晚上哄了两个孩子睡着,顾太太才回到床上,顾先生原本躺在床上看杂志,随手将杂志丢在一边,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按揉着她的太阳穴,轻声说:“妈一直想帮我们带孩子,等阿睿和阿笙大一些,就让他们偶尔去妈那里住段时间。” 顾太太有些紧张地说:“他们才一岁。” “我又不是说现在,等他们大些的时候,两三岁。”顾先生握着在她的双手把玩,“反正离得不远,想见他们随时都可以见到。” “这样说也是。”顾太太赞同点头,顿了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仰起头笑着看他,“你是不是在惦记二胎了?我还不一定是真的怀了,你想得太长远了吧?” 顾先生抬眉:“毕竟我们都这么努力,怀上也不奇怪。” 那倒也是。 顾太太翻身卷进被窝,憧憬着:“三个孩子啊……想想好像也很不错的样子。” 第二天是周末,顾先生带两个孩子出去散步,走了一圈回来,顾太太已经准备好早餐,自己也提前吃了点,然后开始喂两个孩子吃饭,等顾先生吃完了,再换他去喂孩子。 不同于其他年轻爸妈的手忙脚乱,他们夫妻对照顾孩子算是有条不紊配合默契,所以除顾太太工作上的事特别忙,雇佣保姆外,其他时候家里都是他们自己打理,不过如果再生一个的话,必定要多一个人照顾,所以顾先生昨晚才会提到顾母。 顾太太吃着饭,看着两个孩子呐呐地发出声音,他们眼角黑不溜秋地盯着她看,偶尔嘴角弧度看起来像是在笑,让人一阵心软。 再多一个像这样的孩子吗? 好像也不错。 顾太太更期待了,也等不到几天后,等两个孩子睡着,她便溜下楼自己跑去医院检查,周末医院人多,顾太太坐在长椅上等被喊号,正百无聊赖,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皮鞋,她仰起头一看,不是她家顾先生是谁。 “顾先生,你怎么来了?孩子呢?” 顾先生脸色不善,狠狠瞪了她一眼:“妈恰好过来,我就让妈照顾了。谁准你一个人来的?” “我这不是看看家里要有人照顾孩子嘛,而且这也没什么啊。” 顾先生往四下扫了一样,这里是B超室,来这里的一般都是准妈妈,身边都有丈夫或情人陪同,唯独她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孤零零的,跟个弃妇似的。 “这叫没什么?” 顾太太哪有在意那么多,但顾先生现在明显生气,傻子才跟他顶嘴撞枪口呢。 于是她用一副很真诚的神情,从善如流道:“在我心里,你无时不在,无处不在。” “我又还没死。” 顾太太:“……” 还能不能好好说情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顾氏夫妇虐狗日常(2) A.女人蛮不讲理起来是这样的 很遗憾,顾太太并没有中标,只是肠胃不舒服,开了点健胃消食片医生就打发她走了。 回家的路上,顾太太无比失望,靠着车门唉声叹气,觉得整个世界都黑暗了,顾先生空出一只手揉揉她的脑袋:“还想要孩子的话,迟早会有的。” “你不觉得失望吗?” 顾先生笑了笑:“随缘。”失望是有一点的,但转而再想,现在他们夫妻同心,儿女双全,家人平安,也没什么不满足的,孩子是惊喜,来不来的确是随缘。 但,顾太太显然不是这么看他的,她皱着眉头说:“你这么不在意孩子啊?” 顾先生道:“并不是,只是这种事情本不就是随缘?强求不得。” 顾太太立即坐正起来,端详着他的脸,质疑道:“你的态度看起来好像十分漫不经心。” 顾先生好笑:“你不要扭曲我的意思。” “你现在看起来好像很嫌弃我,是不是因为我没怀孕?” “……你怎么这么蛮不讲理?” 顾太太一下子就炸了:“你居然还说我无理取闹!” “我……”堂堂顾总裁被逼到词穷,万分无奈地认输投降,“算了,都是我的错。” 顾太太嘴巴一扁,两条眉毛也垂了下来,一副遭遇抛弃的怨妇脸:“你这样对我不耐烦了?” “……” “你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 “果然还是因为我没怀孕!” “……”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顾先生直接将车停在路边,凑过去直接噙住她的唇舌,对付这种画风和平时不大一样的老婆,就应该用最直接的方式来制住。 等到分开,顾太太已经是气喘吁吁,一句任性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顾先生咬着她的下唇不松开,声音从喉咙里发出:“以后不准再跟姜晚好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他乖巧纯良的老婆都被教成什么样了。 顾太太眨眨雾蒙蒙的眼睛,乖乖道:“哦。” B.男人争宠是这样的 坦白讲,顾太太对女儿要比对儿子好一点,这大概是和当年没了一个女儿有关系,有时会不自觉去将双倍的爱付出在女儿身上。 比如喂食的时候会先喂女儿;比如和顾先生各自抱一个孩子时,会选择女儿;比如哄着睡觉时也总是先哄女儿等等,虽然都是小事,但小孩子是很敏感的,遗传了爸爸的智商的小阿睿更敏感,他感觉得出这一点,曾小声跟爸爸说:“妈妈好像不喜欢我。” 顾先生自然立即为老婆解释,但对此小阿睿只是摇摇头,显然不是很相信,顾先生回头就跟顾太太说了声:“儿子对你有意见了。” 顾太太浑身一个激灵,她亲力亲为照顾两个孩子,为的就是两个孩子能在充满母爱父爱的环境里长大,毕竟她自己的人生不是很完美,不想让孩子们重蹈覆辙,可没想到,孩子还是觉得她不好。 当天晚上,顾太太失眠了。 她认真反思,将熟睡的顾先生也吵醒,让他说说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可怜顾先生白天大脑高速运转,晚上还不能休息,夫妇商量了一晚上,最终肯定问题是出在她平时对女儿比对儿子好上,为今补救之计,就是趁孩子心智还不成熟,赶紧让他重新感受到妈妈也是很爱他的,否则等他长大些,‘妈妈爱妹妹不爱我’这种念头扎根在他心里,那就完了。 于是第二天,女儿就被顾先生带去公司,家里只剩下他们母子,顾太太终于能全心全意跟儿子进行爱的交流。 这种办法显然是有用的,当天下午顾先生抱着女儿下班回家时,母子两已经合作用积木搭好了一座‘高楼’,玩得不亦乐乎,儿子还时不时凑过去亲顾太太的脸,笑得两颗乳牙都露出来,其乐融融。 “看来效果不错。” “是啊是啊。” 说效果不错都是谦虚的,不夸张地说,那感情简直是一日千里。 虽说平时两个孩子也粘顾太太,但自从那天后,儿子更粘了,晚上在客厅看电视,就主动爬到顾太太身上,顾太太欣然抱起,儿子就抱着她的脖子,特别开心地蹭蹭,玩累了困了,就趴在顾太太的胸口睡觉,顾先生眼睁睁看着平时属于自己的地盘被另一个男人(???)侵占(???),心情十分复杂。 这还不算,儿子还很爱撒娇,吃饭洗澡睡觉都要顾太太陪着,而顾太太又不想重蹈覆辙,让女儿觉得自己偏心儿子,于是两人一起照顾,这样一来,顾先生拥有老婆的时间就大大缩少,甚至有时候还要‘独守空房’。 顾先生不高兴了,顾先生有小情绪了。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在顾太太心里,孩子高于一切,顾先生忍忍忍,终于在某天发生某件事后,彻底忍不住了! 这天,他和往常一样下班回家,在门口玄关处换鞋时,习惯性地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按照平时的画风,顾太太这时候就应该从房子里的某个角落飞奔出来抱住他胳膊,笑吟吟地说:“你回来啦,饿不饿?炖了鸡汤你喝不?” 然而今天家里却是静悄悄的,他以为他们出去了,结果在房间里发现了他们母子三人,他敲了敲门,又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顾太太侧躺在床上,看着并排睡着的两个小不点笑得格外温柔:“我听到了,你小声点,我好不容易让这两宝贝睡着,你别又给我吵醒了。” 顾先生只好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回到书房办公,时针走到九点半,他忽然感觉到饿,抬头一看都这个时间点了,换成平时早就吃饱洗好在客厅抱着软软的老婆看新闻了,可今天怎么还没人来通知他吃饭? 他只好去房间找他老婆,顾太太已经在看设计图了,他问:“可以吃饭了吗?” 顾太太忽然用一种很震惊的眼神看着他:“你还没吃饭?” “……没有。” “哎呀,我就顾着哄两个宝贝忘记你了,锅里应该还有没吃完的面条,你加热一下吃吧。” “……”顾先生觉得自己应该争取一下老婆的关怀,“我想吃牛排,你去帮我煎。” 但遭到了顾太太毫不留情的拒绝:“不行,做牛排太浪费时间了,我刚接了个设计,下月初要的,忙着呢。” 顾先生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那就帮我加热一下面条吧。” 顾太太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很嫌弃,传递出了一种‘你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自己去做’的情绪的,这次顾先生不在让步,顾太太只好去了。 五分钟后,顾先生看着面前这碗‘面糊’面无表情。 顾太太终于良心不安,又煎了个蛋盖上去,粉饰太平地笑道:“快吃吧,别凉了。” “……” 吃的还一回事,最关键是睡觉问题。 晚上十二点,又饿又困的顾先生躺在床上翻日历。 很好,这已经是本周顾太太第三次跑去跟别的男人睡了!而且今天才星期四! 顾先生:(╯‵□′)╯︵┻━┻ 在家里地位一日千里的顾先生,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来挽回局面,他深思熟虑了两天,想出了一个办法,觉得颇为可行,于是马上就行动了。 第二天早上,顾太太起床就懵逼了,她到处找不到她的两宝贝,急匆匆地下楼:“顾先生,儿子和女儿呢? 顾先生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淡定道:“妈说想孩子了,就接过去住两天。” 原来如此。 顾太太松了口气。 两个孩子和顾母也很亲,被顾母接走倒是不用担心什么。 顾先生拍拍身边的位置:“阿瑕过来。” 顾太太乖乖走了过去,顾先生问:“你知道三天后是什么日子吗?” 顾太太立即摸出手机日历,翻看了一下:“三天后是十二月二十号,周三,宜搬家宜移床的日子。” 顾先生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你再仔细想想。” 顾太太冥思苦想了五分钟:“真的不知道。” “T13地皮竞标文件被泄密的日子,当年我们产生矛盾的导火线。” 被他这样一提醒,顾太太总算想起来了,她笑倒在他身上:“没想到你记得这么清楚。” “我们之间的事情,我都会记得一辈子。”顾先生顺势揽住她的腰,低头看着她,“只有你忘记了。” “我没有忘记,刚才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顾太太只当是玩笑,但顾先生却忽然换了一副哀莫大过于心死的语气:“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忘记我了。” “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忘记你呢。”顾太太觉得自己有点冤,但顾先生却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都有些心虚,仔细一想,发现自己近来这段时间,好像对他的确有些冷落,连忙讨好地上前蹭了蹭说,“好啦好啦,对不起,我一定不会只顾着孩子忘记你。” 顾先生倒了杯水喝了口,平淡道:“我没有怪你,孩子还小,照顾他们理所应当,我又没有吃孩子的醋,只是随口说了声,你不比在意,继续做你觉得对的事就好。” 他这样说,她心里就更自责了。 顾太太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他直接抱怨,她或许还会不当一回事,但他这么迂回婉转,犹抱琵琶半遮面,她就忍不住去反思,一反思就觉得自己真过分,抱着她的胳膊晃了晃:“你别这样,我真知道错了,我不该不给你煮饭,不该只陪着孩子不理你。” “我是大人,这些事我都可以自己做,以前我一个人的时候也说这么过来的。” ‘咻’的一声,顾太太感觉自己胸口中了一箭,扑上去抱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肩窝:“顾先生,老公,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忽视你了。” “真的?” “真的真的。” 顾先生摸着老婆软软的头发,露出了一个得逞的微笑:“乖。” 顾太太表忠心道:“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好,嗯,我有点热,你能不能帮我脱掉一件衣服?” “好啊。” “再脱一件吧。” “哦。” 脱到最后,顾太太后知后觉想起来,现在可是大冬天,怎么可能会热? 莫名其妙地抬头看她家顾先生,顾先生正在专注地凝视着她,眼底闪着明明灭灭的火花。 “你……怎么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 顾先生握住她的手,巧妙地换了个姿势将她压在沙发上,声音低低的哑哑的。 “之前你不是很想要二胎吗?我们来试试。”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顾氏夫妇虐狗日常(3) 顾东玦和苏瑕吵架了。 自从两人复婚后,每天都是甜蜜蜜的,按顾家老二的形容就是持续热恋高温,冷冷的狗粮往脸上拍,这样的两个人也会吵架,真是比哈雷彗星撞地球都让人震惊。 对此顾家老二立即展开了深入挖掘和调查,终于弄清楚两人吵架的原因——顾太太出轨了! 顾西珏感觉自己的三观被震碎了。 “谁?我嫂子出轨?” 一个佣人立即举手表示:“这可不是我说的!我只是听到大少爷在书房很凶地责骂太太,说她跟一个男人怎么了,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二少爷您千万不能跟别人说着是我说的。” “知道了,去吧去吧。”顾西珏摩擦着下巴,越发好奇了,“啧,到底怎么回事啊?” 八卦之心被点燃,顾西珏觉得自己要不弄清楚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今晚估计要睡不着觉,于是他决定明察暗访,首先他要去看看两个当事人的情况。 他第一个去的是苏瑕的房间。 苏瑕正在房里画设计图,不过看她一张张将画纸揉成团丢掉,估计是把纸张当成发泄工具。 他嬉皮笑脸地走进去:“嫂子呀。” 苏瑕被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是来蹭饭的嘿嘿。” “诺诺没和你一起来吗?”半年前,苦追蓝诺冤一年多的顾西珏终于抱得美人归,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将在年底和老三一起举行婚礼,双喜临门。 顾西珏在她对面的椅子坐下,双手架在桌子上托着下巴:“她刚约了一场摄影,现在飞巴厘岛了。” 苏瑕兴致不高,应得有些敷衍:“哦。” “嫂子,听说你和我哥吵架,是不是真的?” 苏瑕忽然抬起头:“你听谁说的?你哥?” “不是呀,我自己感觉出来的。昨晚你们一起回妈那儿吃饭,你和哥全程没说过一句话,走的时候还各坐各的车,这么明显谁看不出来。”顾西珏手指在桌面上敲着,“嫂子,告诉我呗,你们到底是怎么了呀?”他真是太好奇了,他哥这么宠媳妇,他嫂子这么乖巧,这两个人居然也能冷战。 苏瑕鼓了鼓腮帮子,一副想说又不想说的模样,半响,放下画笔丢下一句:“我们没怎么,我们好得很。”然后就出门了。 “嫂子。”顾西珏立即追出去,话都没说怎么能走呢,追出房门,恰好遇到顾东玦也从书房出来,他和苏瑕对视了一眼,苏瑕很傲娇地冷哼一声,大步下楼,顾西珏乖乖打招呼,“大哥。” 顾东玦看着苏瑕的背影脸色有些难看,连带着对弟弟也没好气:“你来干嘛?” 顾西珏立即说:“大哥,我来帮你啊!” 顾先生摇摇头,没打算理他。 顾西珏锲而不舍追上去:“我在帮你跟嫂子和好!” 顾东玦闻言脚步顿了顿,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顾西珏心领神会,跟着他哥进书房。 顾西珏太了解他大哥了,他刚才的犹豫就证明他其实也是很需要他帮助的,跟着进了书房后就打蛇上棍道:“大哥,我知道和你嫂子吵架的事,你快跟我说说详细情况,我一定帮你们和好!” 顾东玦在办公桌前坐下,沉吟着看他,似乎在权衡他是否可靠。 顾西珏一脸真诚地看着他。 联想到这个弟弟平时的各种不靠谱,顾先生还是道:“不需要,出去,我要工作了。” “你怎么会不需要呢,你的工作我帮不了你,但这个情感问题,我肯定是杠杠的。”顾西珏拍着胸脯保证,“你看诺诺这么难搞定我都拿下了,在谈感情这方面,我是权威。” 顾东玦多看了他两眼,好像觉得有点道理,他们三兄弟各有所长,但论谈情说爱,应该要数老二经验最丰富了。 眼看大哥被说动,顾西珏继续真诚地看着他,顾东玦终于微不可闻地点了下头。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一年前,苏瑕参加珍珠杯比赛,获得最终名次——第二名。 虽然不是第一名,但在那样的比赛获得第二名,已经算是极好的,也在国际上崭露头角,再加上有罗宾夫人鼎力相助,她也经常接到国际会展的邀请函,去年因为孩子还小,她走不开,能推的都推掉了,今年孩子长大些,她就开始接触,前几天还飞去米兰参加了个婚纱展,并在婚纱展上认识了一个设计师叫做雷姆。 “所以这个雷姆和嫂子有不可描述的关系?”顾西珏敏锐地捕捉到了重要线索,自以为猜对了,然而却被他哥用纸张砸了一下。 顾东玦冷冷道:“这个雷姆已经六十多岁了。” “啊?!” “雷姆副业是画家,擅长的人物画,他觉得你嫂子特别漂亮,和他心目中的东方女神十分贴近,热情表示要给你嫂子画张全身画,你嫂子答应了,于是给他当了五个小时的模特。”顾东玦面无表情地讲述着这段话,顾西珏已经惊掉了下巴,脑子里迅速闪过‘裸体’‘行为艺术’‘人体作画’这种极度需要马赛克的词语。 “啊?!” 回想起那件事,顾东玦神情隐隐有些烦躁。 其实事情完全不是顾西珏脑补的那样,然而真相却也是很让人大跌眼镜。 那天苏瑕要去米兰参加婚纱展览,他恰好有事也要去米兰,两人便一起去了,去了之后各做各的,她去看她的展览,但却在展览上认识了一个人,那个人叫雷姆。 雷姆虽然是美国人,但却非常喜欢中国文化,尤其是中国历史,他的画作多是中国古代的产物,青花瓷,油纸伞等等,苏瑕长相是典型的东方美,雷姆又怎么舍得错过,这才邀请她当他的模特。 苏瑕总归也没事,能因此结交一个大师自然十分愿意。 雷姆让她穿上一套他自己设计的古装长裙,装扮起来有些像小龙女,她穿那裙子也的确好看的紧,清纯干净,平和大方,且不失女性娇媚,雷姆连连赞叹,连他身边的助理都忍不住偷拍了几张照。 “非常感谢你美丽的Diana小姐,这条裙子我看除了你谁都配不上,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当是我送你肯让当我的模特的谢礼。”雷姆画完后和她拥抱告别时说了这么一句话,苏瑕看得出这条裙子材质不便宜,不好意思收下,推脱了几下,但雷姆坚持,她盛情难却只有收下。 雷姆还有别的事先走了,只留下苏瑕一个人在临时租来的小院子里,这院子种了许多梅花,此时恰缝花期,嫩粉色的花苞缀满枝头,美不胜收。 苏瑕见树下还有一群兔子,忍不住蹲下逗弄,她身上还穿着那古装长裙,若是让人一见,怕是会以为是九重天下来的嫦娥仙子。 而顾东玦便也是此时来的。 苏瑕虽然给他发了信息说要晚点回去,但她却没说是因为什么事晚点回去,他在酒店等了半天等不到她回来,只好问她的助理,按助理说的的地址找来。 他看到她坐在樱花树下的绒地毯上,周围洒满了樱花花瓣,一头黑发及腰,身着古装白衣,如谪仙一般清雅飘逸如梦如幻,让人不忍亵渎又忍不住摘取。 那身影隐于梅花林深处,光是看着便令人心有一颤,顾东玦懊恼地发现,即便夫妻多年,可她还是那么容易便让他不受控制。 苏瑕正把玩着乖巧的兔子,忽然感觉身后有一道炙热的视线,茫然地回头,恰好对上顾东玦暗沉的眼眸,蕴含在其中的色彩十分似曾相识,像极了某些时候。 苏瑕心头一跳,迅速起身,长裙裙摆宣泄直下,落了一地银光,她不自在地揪着腰带:“我不是让你在酒店等我吗?你怎么来了?我还没换衣服呢。” “你这样……”他开口时声音已经有些低哑,一步步朝她走去,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已然点燃了欲火,“……很漂亮。”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顾氏夫妇虐狗日常(4) 苏瑕心跳也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下意识想逃,可脚丫此时却重达千斤,移动不了半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靠近,感觉要被他的眼神点燃。 转眼他已经来到她身旁,他抬手拿下她落在发间的花瓣。 苏瑕耳根不知为何忽然滚烫起来,咬了咬唇:“你等我一下,我换完衣服就跟你回去。” 她才刚刚转身,就被他拉住往会拽,他抱着她在她耳边说:“我帮你换。” “啊……啊?!” 她还没答应,他已经在解她的腰带,古装腰带是一圈一圈缠在腰上,他拉开系带,慢慢抽开,故意放慢的动作,看得苏瑕心跳如雷,有羞又窘:“我的衣服在屋里……到里面换……” “没关系,不会有人来的。” 就、就算不会有人来,可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啊? 顾东玦忽然含上了.她的耳朵,舌尖轻轻舔过她的耳垂,他道:“今天我们还没有做吧……” 苏瑕浑身一个激灵。 又一次恨不得掐死自己。 当初口不择言说什么‘爱情就是男人今天睡了你,明天还想睡你’,简直就是给自己挖的深坑,每次他想要都拿这句话堵她。 苏瑕也不知道顾东玦怎么突然就狼性发作,可他已经板着她的身体面对着他,一低头已经吻住她的唇,她的腰带随之被丢在地上,交襟的衣领大开,露出里面白色的绣蕾丝抹胸。 他霸道强势地揪着她的唇舌,深入地挑.逗和纠缠,一寸寸扫过她的口腔,逼得她不得不仰起头。 好不要容易有一线喘气的机会,苏瑕才说了一个“你”字,就被他放到在地上,他的手指摩擦着她的唇,眼底跳跃着绿光,像夜晚丛林里的狼。 “不要,顾先生……”苏瑕想阻止他,可已经来不及了,顾东玦俯身亲吻她的身体,在她每一寸肌肤刻下属于他的烙印,唇舌所到之处,她身上复杂繁琐的衣裳也被剥落。 他细细地啃咬,舔.舐,当他侵略到她的敏感地带时,苏瑕只觉得背脊窜过一阵电流,整个身子都麻,忍不住抓紧他的胳膊,神情有些难为情。 可她却不知道,她这样的神情在顾东玦看来,只会让他更想蹂.躏她。 他沿着她的脖子往下,苏瑕不禁仰着头迎合他。 “阿瑕……” “阿瑕……” 他的声音有些痴迷,苏瑕脸色酡红,媚眼如丝,身体自然反应地去迎合他,忍不住嘤咛出声,这情动落在顾东玦耳里,便是最烈的催.情.药。 在他极有技巧的撩拨下,她忍不住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后仰着头,黑发柔顺地披在身后,露出弧线优美的脖颈,汗水晶莹覆盖,泛着盈盈的潮.红,迷人至极。 “顾先生……” 他向来知道怎么让她快乐,苏瑕感受着心底的欲.望不断地膨胀,从脚趾开始一路往上,窜过背脊冲上头皮,像电流一样带着火光,在大脑盘绕一圈又再次横冲直下,痛快又痛苦,满足又不满,她忍不住抱住他,胡乱寻着他的唇去吻。 虽然在这里做不是她想要的,可已经被撩拨起了情.欲,自然是不做不成,苏瑕也很配合,一切进展顺利,可就在即将进入时,顾东玦丢在一旁的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响了,顾东玦扫了一眼来电显示,忽然停下了动作。 苏瑕不满足地去蹭,声音低低:“怎么了?” 顾东玦忽然露出一脸生不如死,敲了敲脑袋:“我约了詹姆斯先生喝下午茶……” 苏瑕的心情如同被千万匹草泥马践踏而过:“……” 顾东玦很艰难地说:“他很忙,傍晚六点的飞机就离开米兰了。”现在已经五点了。 苏瑕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整张脸都黑了。 顾东玦迅速捡起地上的衣服给她穿上,苏瑕的眼底依旧是在冒火,只不过这次不是欲.火,而是怒火。 这算什么? 是他要来撩拨她,把她扒光了,亲遍了,让她也渴望他了,然后他就说他不要了?而且居然还是为了别人拒绝她的,这让她作何感想? 她不如他的生意重要? 很好。 苏瑕气极反笑,推开他的手,忍着腿软起身自己穿上衣服。 “阿瑕,对不起,詹姆斯先生平时很难约到……”顾东玦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想去抱抱她,可苏瑕不肯,直接躲开,脾气上来也忍不住骂人了,“你耍我啊!你既然都约了人了,还来招惹我干什么?” 其实她这个样子,更像是欲求不满。 她瞥了一样某人的某物,明明还挺着,却放着好好的美人不享用,跑去对一个四五十岁的老男人,这不是在质疑她的女性魅力吗? 身体里的瘙痒还没退下去,苏瑕越想越生气,推开他大步朝浴室走去,顾东玦苦笑,可是没办法,詹姆斯先生必须去见,只好等过后再向她解释了。 这样想着,他也捡起衣服,去了另一个浴室。 就是这样,一场你情我愿,干菜烈火的情事,变成了各自冲凉水解决。 苏瑕也是因为这件事一直生气着,单方面宣布和顾东玦冷战,任顾东玦怎么哄她都不肯释怀,试想一下,男人都上了自己的床了,都和自己做了那么久的前.戏了,却因为一个客户把自己丢下,Excuse-me???换成谁都要发火的好吗? 当然,这么详细的事情顾东玦是不会会告诉顾西珏的,他说了一半边停下了,顾西珏等了老半天都没等来下文,忍不住追问:“然后呢?嫂子答应给人家做模特,然后呢?” “不关你的事。”顾东玦淡淡道。 “欸,你能不能这么不按套路出牌啊,刚才你不是答应让我帮你的吗?”顾西珏胃口被吊得老高,却得不到下文答案,简直生不如死。 可无论他再怎么磨,顾东玦就是不肯再说,还直接把他赶走了,顾西珏顿感人生绝望。 顾东玦赶走了弟弟,心里一点愧疚都没有,回头见苏瑕在客厅喝水,叹了口气走过去:“阿瑕。” 才喊了她的名字一声,还什么都没说,苏瑕就冷哼一声上楼了,顾东玦只好追上去,赶在她锁门之前挡住:“阿瑕,你听我解释。” 苏瑕才不要听他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在他心里就是生意被她重要! 女人最爱钻牛角尖,顾东玦这次是真惹到她了。 “五分钟,五分钟听我解释好不好?等我解释完了,你再决定要不要生气。”顾东玦耐心哄着,“阿瑕,老婆,孩子他妈?” 苏瑕依旧堵着门,但却没用力了,显然是妥协了,顾东玦推开门进去,一把就抱住她。 苏瑕立即挣扎:“你别碰我!” “不行,我已经三天没抱过你了,现在说什么都不能放。” “你不是有工作吗?你去抱你的工作好了。” 顾东玦好笑:“别说气话了,我要是去抱工作你怎么办?” 苏瑕鼓了鼓腮帮子,重重一哼:“我抱我的设计图!” 话音落,苏瑕就感觉脖颈微凉,微微一愣,连忙低下头一看,原来是他从后面往她脖子上戴了一条项链。 项链的设计十分精美,纯银,方块状,镂空,中间藏着一只蓝宝石雕成的小鸟,那么小的一只,却还能雕刻得如此栩栩如生,可见别具匠心。 苏瑕惊艳,忍不住用手摸了摸。 身后的人问:“喜欢吗?” “道歉礼物吗?”苏瑕冷哼,但其实心里的气早就消了一大半了。 顾东玦抱着她笑道:“如果说是,你会不生气吗?其实这条项链也是罪魁祸首,那天我急着去见詹姆斯先生,不是谈工作,而是谈这条项链,我一直在游说他将项链卖给我,他一直拒绝,那天终于答应见我一面,我想那可能是唯一的机会,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前去。阿瑕,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丢下你的。” 苏瑕微微一愣,倒真没想到是这样的。 她低头看着项链,这项链的确极好,但世上珍宝无数,为什么他偏偏执着于它? 顾东玦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叹了口气说道:“我早说了,你总是忘记我们之间的事。你知道过两天是什么日子吗?是我们相识十周年的日子,这条项链有个名字,叫‘十年的等候鸟’,这个框就像天地,囚着这只候鸟,也如我,这辈子都想把你困在我的天地里。” 苏瑕心头微动。 顾东玦扶着她的肩膀转身,握着她的手说:“十年前,我们在酒吧相遇,我邀请你成为我的顾太太;十年后,我想拥抱着你,和你一起等属于我们的未来的无数个十年。” 猝不及防听到一场真情告白,苏瑕鼻尖泛涩,忍不住抿紧了唇。 十年锡婚,柔韧不易破碎。 原来他们认识了十年了。 这十年其实不算美好,他们之间有三年有名无实的交易婚姻,也有五年天涯海角的生离死别,真正相守的也就只有这两年,可再怎么不美好,这十年也的确是他们的。只属于他们的。 顾东玦这个人,看似冷傲,其实内心细腻,他在意她在意的东西,也在意所有她忽略的东西,他为他们十年相识准备了一个这么有意义的礼物,何尝不是一种爱她的方式? 苏瑕主动拥抱了他:“谢谢你,顾先生。” 顾东玦低下头和她的顾太太鼻尖相碰,温柔地笑问:“不生气了?” “不生气了。”她怎么还气得起来? “本来打算过两天到日子了再拿出来送给你,可这两天你一直不肯让我靠近你,我实在忍不了。”顾东玦笑道,“我大概是中了你的毒,完全离不开你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情话?”苏瑕眼角微湿,不禁低头擦去,顾东玦握住她的手,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将唇贴上去,代替手指去吻掉她眼角的泪花,可她这眼泪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掉越多,他无奈一笑,只好放弃,干脆吻上她的唇,温柔缱绻,细水流长,像他和她的未来,无波无澜,但每一天都舍不得跳过都想珍藏。 “十年而已,我的顾太太,余生岁月漫长,还请多多指教。” ——全文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