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猫》 1.第一只猫 暮秋清晨,窗外传来咿咿呀呀的开嗓声,和着悠扬绵延的丝竹管弦乐声,打碎地平线上的日光,流光倾泻照人间。 苏花朝翻了个身,扯过胸前的蚕丝被蒙住耳朵。 窗外的声音仍在继续, 开嗓声,男的女的,老的幼的。 器乐声,丝竹管弦,琴瑟萧笛。 白色蚕丝被包裹下的身形姣好纤细,被子下的人翻了个身。 雕花木窗尚未合拢,将室外的寒气带了进来,顺着清晨冷风,歌唱者唱的词飘入房间,传进苏花朝的耳里。 她囫囵的睁开眼,双眼放空。耳边的声音逐渐清晰,却又加了一些其他的声音,稀稀疏疏,混乱,却又有序。 昨晚半夜她开车回到苏园,一路上畅通无阻,马路两旁的路灯依次亮着暖色灯光,倾泻一地。 那是最有序的南城。 而白天,车鸣声嘶吼,交警的口哨声此起彼伏,驾驶位上传来的谩骂声与指责声。 那是最混乱的南城。 这样的一座城市,在太阳从地平线升起的那刻开始,便陷入混沌,而一旦黑夜降临,便又恢复宁静。 苏园与南城一般无二。 苏花朝掀开被子,起身下床。进洗手间洗漱好,刚走出来,便听到桌子上的手机嗡嗡作响。 她接起,并未先开口。 电话那端,霍绥的声音裹挟着风声传入她耳里,“起了?” 苏花朝开了免提,将手机放在桌上,“起了。”双手拿起桌子上的瓶罐,往脸上涂抹水乳。 她问:“你现在在哪儿?” “你床上。” “说什么浑话?你睡醒了吗——”她转头往身后的床看了一眼,嫌弃般说出这句话,却又突然戛然而止,“你跑到我房间去了?” 霍绥起身,赤着脚,站在窗台前,“嗯。” 苏花朝:“你没事跑到我房里干什么?” “最近睡得不太好。” “这不是理由。” “我以为这样会好一些。” “……” 霍绥:“结果,失眠了。”这一晚,就没合过眼。 苏花朝语气淡淡:“是吗?” “嗯。” “那你还睡吗?” 霍绥语气肯定:“睡啊,”他顿了顿,说出后半句话,声音里带着清晨的凉意,也带了他低沉嗓音里的笑意,“你今天不是回来了吗?” 苏花朝先是滞了一秒,旋即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味。 感情不是睡床,是睡她。 她翻了个白眼:“你脑子里,就不能总是想着那事吗?” “现在大概不行。”他转身面对着房间,目光所及之处,白色与粉色构成的房间,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难以言说具体的味道,只不过霍绥清晰的知道,那是苏花朝身上的味道。 从二十岁她爬上他床的那晚,直到今天,那味道从未消散,哪怕她离开这间房间已有一周,窗户敞开,冷瑟秋风卷席了这房间几遍,也只是令他鼻间味道的气味褪减了一点。 只是一点,而已。 剩下的无数气息包裹着他,霍绥在躺下的第一秒便明白,这一晚,仍旧无法安然入睡。 苏花朝翻了个白眼,“你大早上给我打电话,就为了说这些吗?” “不是。”霍绥问她,“晚上回来?” “啊,五点下班,到时候你来接我?” 霍绥:“嗯。” 苏花朝想了想,叮嘱:“车别停在公司楼下。” 那边没回,她解释:“你那车太显眼,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嗯。”他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苏花朝的声音也清淡极了,“我们公司的地下停车场,我有个车位,你停那里去。” 霍绥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便把电话直接撂下。苏花朝看了眼被挂断的通话,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起身往门外走。 大概二十平左右的庭院里,最中央摆了个水缸,除此之外,空空荡荡。七八个人穿着练功服立在庭院各个角落。 人气儿呢! 苏花朝坐在门槛上,双手撑着下巴,仔细听着他们唱。 苏花朝其实不太爱听这些,但她的生母陈清月是一位越剧艺术家,从小在母亲的熏陶下,使她对此多了一分喜欢。 一分喜欢,便是闲来无事,可当欣赏。 她眯着眼,乘着歌声又昏昏欲睡之时,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苏花朝:“哎。” “陈老师说,你要是醒了,就去餐厅吃饭。” “好。”她向传话的人道谢。 她起身回房收拾东西。 苏花朝每年只在苏园住一周的时间,除此之外的所有时间,都住在霍宅。她与生母的关系并不算融洽,年幼时便不在身旁,等陈清月接她回南城的时候,便被告知她与苏启正已经离婚,苏花朝的抚养权给了她。 苏花朝那时年幼懵懂,以为父母离异之后,自己便是跟着母亲一起生活,却没想到一个月之后,陈清月嫁给了霍孟勉。 那年,十岁的苏花朝遇到了十三岁的霍绥。 后来陈清月与霍孟勉离婚,又再改嫁。 可苏花朝却在霍宅,一待便是十五年。 她放在这里的东西并不多,一个行李箱便装下了所有。收拾好了之后,便往餐厅走。 吃早餐的时候,陈清月突然问她:“这周末有时间吗?” 苏花朝:“怎么了?” “啊,你傅叔叔那儿有几个学生,我瞅着还不错,想让你去看看。” “没学过看面相。” 她伸手把面前的盘子一推,陶瓷盘与大理石桌面发出尖锐的一声刺响,她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眼神平静的看着陈清月。 陈清月与她对视,“你年纪也不小了,花朝。” “所以呢?” “所以谈个恋爱,是个很正常的事啊。” 听到这句话,苏花朝笑了一下,她的眼神落在陈清月的后方,突然开口说道,“您是给我介绍朋友呢,还是相亲?” “唔,都有吧。”陈清月见是有戏,忙说,“也不一定是说真的要谈恋爱,但好歹得交个朋友,我看你身边来来回回的,也没几个男性朋友。” 苏花朝却突然叫了一声,“霍绥。” 陈清月噤声,顺着苏花朝的视线往后看去,那人站在大门处,逆着光看不清神情,但西装革履,身姿挺括,他缓缓走来,陈清月眯眼,那不正是霍绥嘛。 她连忙同他打招呼,“这么早就来接花朝啊。” 霍绥说,“是啊,怕她忘了今天回去,所以早点来接。” 苏花朝白了他一眼,起身往洗手间走去。 听到身后陈清月和霍绥说:“我知道她不听我的话,你俩关系那么好,霍绥,你帮我劝劝她,她这个年纪,不小了,该谈个朋友了。” 苏花朝竖着耳朵,想听霍绥的回答,转眼便是洗手间,她打开洗手间的门,合上门之前,看了他一眼。 嘴唇一张一合的,是在说话。 可到底说了什么,苏花朝不知道。 她打开水龙头,低头洗手。洗的差不多了,准备关上水的时候,突然从右边伸了一只手出来,“啪——”地一下,动作利索的把水关上。 紧接着,是清脆的关门声。 她心里知道来人是谁,慢条斯理的扯了张纸巾擦手,一边擦手,一边抬头看他。 洗手间的镜子里倒映出两张面孔,男的眉眼俊逸,轮廓深邃,女的眉目如画,一双桃花眼弯着的时候,迷惑千万人。 她转身,腰抵在洗手台上,落落的望着他,“你和我妈说了什么?” 霍绥的双手放在她的身侧,他倾身上前,一股无形的压力压迫着她,“你希望我和她说什么?” 苏花朝说:“我希望你说什么,你就会说什么?” “不会。” “那不就好了。” 霍绥闻言,笑了一下,伸手掐着她的下颌,“苏花朝。” 苏花朝笑着看他。 “你猜,我和你妈说了什么?”霍绥的唇角微往上勾,带了几分轻佻与匪气。 洗手间里没有开灯,微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打在他的脸上阴影深厚,苏花朝看着他,一半陷于幽暗,一半处于光明。 苏花朝突然伸手搂住他的脖颈,轻轻一勾,将他拉向自己。 她往他的耳蜗处吹气,亲昵而又暧昧道,“总不可能说,你要娶我吧?” “嗬。”一声轻笑落在她的耳边,下一秒,耳边那声音带了些许的讥诮与轻蔑,说:“苏花朝,差不多得了。” 他说完,伸手便把她的手拉走,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看她。 光从窗户外射入,正好将他们二人所站的地方劈分成为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他站在光晕里,伸手慢条斯理的整理衣服。 她立足黑暗圈,抬眸云淡风轻的直望着他。 他们二人的关系,如同此般光影。 势均力敌,谁也不肯往后退半步。 半晌,苏花朝笑了一下,伸手推开他,打开门先他一步走了出去。 “哦,”走了几步之后,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笑盈盈的看着霍绥,“霍绥,我说那句话,不过是为了提醒你。” “你可千万别喜欢上我。” “我可是很难缠的。” 她眨了眨眼:“像我这种坏女人啊,要是发现你喜欢上了我,之后可是无论如何都甩不掉的。” 霍绥看着她转身走出餐厅,等她的身影都消失在他的视野范围之内,他拔腿往外走去,转身的一瞬间,看到了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 嘴角上扬,隐有笑意。 甩不掉,就甩不掉吧。 一世纠缠,如他所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第二只猫 苏园大门正对着巷子,小巷深又长,两侧是经过时间洗涤的青墙,墙内树木枝繁叶茂,从墙边探出枝头。 郁葱树叶遮挡住大片的光影,恰好又是周末早晨,这儿安静的只听到树头树叶摇曳的声音,以及轻微的车轮轧过地面碎金的声音。 大门外,停着辆黑色轿车。 霍绥坐在车内后座,黑漆漆的双眼,直勾勾的看向从房子里走出来的苏花朝。 她穿着件米色风衣,高腰的牛仔裤裹着她那双修长笔直的双腿,脚下踩着白色的板鞋,头发随意的松在脑后,整个人惬意又放松。 坐在副驾驶的助理小张松了安全带,下车帮苏花朝拿东西。 霍绥坐在车里,望着她,突然想起那年第一次见到她。 —— 苏花朝从被接回到陈清月身边,到见到霍绥,这之间不过隔了一个礼拜的时间。在她还没有完全消化好自己的亲生父母已经离婚,而生母已选好下一任丈夫这件事实的时候,她便匆忙的来到了霍宅。 霍家是大户人家,别墅外佣人并排而立,见到她与陈清月之后齐声问好,苏花朝双手抱着一只布偶,双眼环视着四周。 从前院走到客厅是一段不短的距离,她跟在陈清月身后,踩着青石板往前走,眼前是有两米左右高的假山,耳边有汨汨的流水声,还有桂花香。 她新奇的看向这一切,走了几步之后似乎察觉到哪里不对,她倏地抬起了头,正好对上了二楼窗台处的霍绥。 霍家大少爷斜倚在墙边,眼神黑漆漆的看着苏花朝,倏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笑意,他满脸不屑的望着苏花朝,那眼神里,字字都是瞧不起她。 却没想到那小姑娘只是看着他,不发一言。 最后,她云淡风轻的收回视线,同陈清月说道:“我就来。” 霍绥看到她小跑离开,白色裙摆处的金色勾线在空中飞舞。 他收回目光,转身下楼。 楼下客厅里,他的父亲霍孟勉满脸笑意的看着陈清月母女。 霍绥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左右望了一眼,最终坐在了苏花朝的对面。 苏花朝双腿并膝而坐,脚上踩着双黑色的布洛克小皮鞋,往上看去,白色的连衣裙掐出她纤细腰身,再往上看,是她的唇,鼻,与双眼。放松、惬意,丝毫不见紧张之感。 苏花朝说:“你叫什么名字?” 霍绥不答。 她复又说:“我叫苏花朝。” 霍绥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仍旧沉默未语。 苏花朝:“我知道你叫霍绥。” 陈清月听到了她们的对话,立马纠正:“花朝,你应该叫他哥哥。” 霍绥嘴角扯了个笑。 苏花朝听了之后,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霍绥。 突然,她双手在椅子上用力一撑,从椅子上跳下来。她走到霍绥面前,逼着霍绥将目光聚焦在自己的身上。 她莞尔一笑:“哥哥?” 霍绥掀了下眼皮,嗤笑一声。 苏花朝歪了下头,“霍绥哥哥?” 霍绥终于把视线完完整整的落在她的身上,但那眼神,充满讥诮与嘲讽,甚至带了几分的嫌弃。 末几,他转身,头也不回的扬长离去。 身后,霍孟勉说,“霍绥的性格就那样,不爱说话,你们别往心里去。” 陈清月说:“不会。” 苏花朝:“不会的,我会和哥哥好好相处的,霍叔叔。” 好好相处? 大概只要她待在霍家一天,那他便无视她一天,遑论好好相处一说?那时的霍绥这么以为。 —— 霍绥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从口腔中吐出一口浊气。 怕是谁也没有想到,哪怕笃定如霍绥,都未曾预料到。到后来,宠的苏花朝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人,竟是他自己。 车门被人拉开,打开的一瞬间,带来一股凉意。 座椅微动,霍绥转眸看她,“东西都拿好了?” “嗯。” “那开车吧。”他嘱咐道。 小张:“好的,老板。” 因为早上的事情,二人一路无话。 衣角私下摩擦,发出窸窣的声音。 苏花朝偏头看向窗外,低声哼着歌。 霍绥半阖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了地方,苏花朝打开车门,那眼神都没落在霍绥身上半分,却是热乎乎的和小张说:“小张,我五点下班,到时候你在停车场等我。” 小张:“好的,大小姐。” 霍绥偏头看她,直到她进了公司,都没看自己一眼。 他收回目光,吩咐:“去银行。” —— 苏花朝在苏园待了七天,便是老老实实的待在那里七天,当真是没有离开过苏园一步。她与陈清月的关系不算亲近,记事之时母亲就不在身边,因此对母亲这个概念,也没太大的印象。 等后来同住,陈清月对苏花朝却也没有分外的关心。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苏花朝清晰的明白,她是陈清月的累赘,是她,拖累了陈清月。 所以后来她从陈清月的第三任丈夫家里离开,在人山人海的街头,她漫无边际的走,最后却走到了霍宅。 霍孟勉收留了她,没有任何芥蒂的把她抱在怀里,疼她宠她仿佛她还是他的继女,或者说是,亲生女儿。 自那之后,苏花朝便一直待在霍宅。 而至于一年与陈清月见一次,这也是霍孟勉提议的,“花朝,她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你身上,流着她的血。” 苏花朝乖巧道:“霍爸,那我每年陪她一次好了。” 苏花朝说了陪陈清月,便是心无旁骛的陪着她。 不为血肉亲情,不为抚养恩情,只为她答应过霍孟勉,她便会做到。 在霍孟勉在她无家可归之时将她揽入怀中的时候,她便暗自下定决心,将他视为亲生父亲,顺从他、倚仗他。 苏花朝在苏园这七天,把工作的所有事宜一并交给助理小左和小右处理。 她推开门,听着小左说:“老大,前几天有一家戏院想找我们合作,让我们给他们戏院做一个视频,推广。”顿了顿,补充:“开价,五万。” 苏花朝:“不做。” 小左疑惑:“为什么呀?这价格不低了。” 苏花朝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小左:“做过了的东西,不会再做第二次。” 小左:“我们有做过吗?” 苏花朝瞥了她一眼,指了指小右:“你和她说。” 小右:“老大做的第一个视频就是戏院的,——苏园。” 苏花朝在一家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上班,手上有一个拥有五百多万粉丝的微博号——朝九视频。 朝九视频,每周周日晚上九点发一条微博视频,视频主要是介绍各地文化、风情。比如说第一期,也就是打开“朝九”的知名度的视频,便是介绍百年戏院——苏园的视频。 苏花朝从去年开始进入公司,一直到现在自己独立做一个微博号,现在所有都已从公司独立出来,包括微博的运营和合作。她手底下带着十二名组员,分别负责“朝九”的内容采集、拍摄采访、视频制作、后期宣传等各个内容。 朝九视频每天都会接到各种合作,金额大多在三万到十万之间,价格稍低一点的,如果调研简单,主题贴切,也会接。价格稍高一点的,没有太大的问题,便直接拍板订桌。 但“朝九”也并非全然是盈利性的。 当苏花朝对某种东西感兴趣的时候,她会耗费几万甚至是十几万,为那样东西做宣传,甚至是联合认识的微博大V,一起宣传。 当然,这一切都是看这位祖宗的心情。 不喜欢的东西,出价再高也不做,要真喜欢,倒贴钱,她也乐意的很。 小左恍然大悟,“那老大,我马上回绝他们。” “嗯。” 小左小右又说了些合作的事,有几样苏花朝直接拍板了,有几样她兴致了了,让小左回绝。 公事汇报完毕,小左小右出门离开。 苏花朝打开电脑,开始一天的工作。 等到黄昏来临,夕阳的余晖照映在电脑屏幕上,反射出一束金色的光芒的时候,她看了眼时间,快到下班时间了。 起身收拾东西,出门和组员说:“下班。” 组内一片欢呼,利索的收拾东西。 苏花朝率先乘电梯下楼,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在电梯显示“1”的时候,走了出来。她走了几步,看向大门外,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叹了口气,“祖宗!” 却还是拔腿往那儿走。 到了车子旁,伸手敲了敲副驾驶窗,在车窗缓缓降下的时候,她不耐的话脱口道:“我不是说了,在地下停车场等我吗?” “我有答应过你?” 苏花朝一愣,她低头望向车内,副驾驶座上本应坐着的小张此刻不见踪迹,开车的司机被人替换,替换他的,正是霍绥。 苏花朝问:“怎么是你?小张呢?” “不能是我吗?” “不是,你怎么开车了?” “想开就开了。”霍绥敲了下方向盘,示意:“上车。” 苏花朝利落上车,问他:“你在这儿等我多久了?” “没多久。” 苏花朝见他心情一般,耸了耸肩,不再多话。 这个时间点恰好是下班高峰期,CBD附近堵得厉害,苏花朝收了手机,窝在座椅上昏昏欲睡,临了还交代了句:“到家了叫我。” 霍绥轻哼一声当做答复。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听到周边有轻微的咔擦声,她转过去,看他:“到家了?” 霍绥:“没有。” 苏花朝抬头,“这儿是哪?” “超市,我买点东西。” 苏花朝“哦”了一声,等霍绥开门出去的时候,抬高了声音叫他:“帮我拿瓶水,我渴了。” 霍绥点了下头,随后合上了车门。 苏花朝坐在车内无所事事,从包里翻出手机查收邮件,刚准备回复小左的时候,右边的窗玻璃被人敲了几下,她抬头,正对上西装革履的霍绥。伸手降下车窗,降到一半的时候,从车外扔进两盒东西,落在她的大腿上。 她还来不及看,一瓶水就塞进了她的掌心。 苏花朝拿着水,边拧瓶盖边看落在自己大腿上的两盒东西。 等看清楚了,驾驶座上的人已经坐了回来,正在慢条斯理的系安全带,苏花朝捏着其中一盒,问他:“你买这个干什么?” “买它当然是用了。” 苏花朝:“你特意停下车,就是为了买两盒套?” 霍绥挑了下眉,不置可否的看了她一眼。 苏花朝满脸通红,“你脑子里成天在想些什么东西?” “七天。”霍绥径直说道。 “什么?” 霍绥:“苏花朝,我失眠了七天。” 他偏头看她,“你总得好好补偿我的。” 苏花朝伸手就想把那两盒套给扔出去,但霍绥的一句话,就让她愤恨收手,“扔了,今晚还是照做。” 苏花朝改了动作,把手上的那盒套砸在霍绥的脸上。 霍绥微一偏头,躲开了。 紧接着,车子一个急刹车。 苏花朝被安全带勒的肋骨一紧,整个人被重重的砸回椅背,下一秒,下颌被人捏住,身前阴影一片,“花朝,乖一点,要不然……今天的第一次,就在这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第三只猫 已近夜晚,地平线上最后一道橙色微光渐渐消失,苏花朝眼睑微动,将今日最后的一束光尽收眼底。抬头,与霍绥的目光相接触。 他瞳孔漆黑,眼眸深邃,远处路灯有微末光亮落在他的眼角眉梢。苏花朝看着他,如同看到了地狱中的恺撒。 苏花朝知道,他说的那句话不会有假。 她弯了下唇,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微一用力,将他埋在自己的脖颈处。 苏花朝往霍绥的耳蜗吹气:“所以呢?你说那句话……”她收回右手,从他的腰侧缓缓往下移,柔软纤细的手指碰到了一块冰冷的金属,她手法巧妙的解开,“是觉得,我会怕吗?” “哒”地一声,皮带应声而散。 苏花朝仔细观察着霍绥的表情,发现他的眼里仍旧如平常一般毫无波澜,手上的动作愈加放肆。挑开他内裤边沿,手指正欲往里伸的时候,手腕被人遏住。 她嘴角浮出笑意,笑他:“怎么,你怕了?” “哦?”霍绥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模仿着她之前的动作,一点一点的往下探去。 …… 苏花朝认真看他,眼里的□□终于在漆黑夜晚显现出来。 在黑暗中,所有的情绪都会原形毕露。 这世上若是真有人能脱离欲望而存在,那也与她无关。 因为她知道,霍绥,离不开她。 她偏头,看向窗外。之前亮着的路灯不知何时熄灭,今晚,连月光都找不到一丝。 苏花朝突然想到了什么,双手拉过霍绥,在他耳侧说,“哥哥,你说,这车,是不是晃得很厉害?” 霍绥偏头,咬住她的唇,嘶磨、啃噬、吸吮,将她的口腔掠夺了几遍,最终,喘着粗气道:“你在乎?” “当然不。” “这不就好了。” 苏花朝还想说些什么,身下又被他猛烈的一个撞击,“认真点。” 脑子里的想法被撞得支离破碎,她迎着他的动作同他一同陷入欲望之渊。 良久, 车内先后发出一声舒长的喘气声。 他松开她,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收拾整理自己的衣服。 苏花朝躺在椅子上,有些许的微滞。 霍绥倾身上前,捞起她的衣服,伸手将她抱起,调高椅背,双手帮她穿衣服。 “内衣!”苏花朝提醒。 霍绥:“扣不上。” 苏花朝张嘴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霍绥吃痛,伸手帮她在后面扣上内衣。 “属狗的!” “对啊。” 霍绥气笑,想想她确实属狗,因此才应的如此理直气壮。拿过纸巾帮她擦干下身,整理好她的衣服之后,把纸巾放在自己的口袋里。 车子缓缓启动,苏花朝浑身无力的瘫倒在椅子上。 霍绥扭头看了她一眼:“马上就到家,别睡着了。” 苏花朝:“知道了。” 但等霍绥停车熄火,扭头看她的时候却发现,她已沉沉睡去。 霍绥叹了口气,松开安全带,下车。从车头绕过来,动作缓慢的打开车门,她靠着车门睡,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不过还是没有吵醒她。 霍绥打横抱起她,走出车库,往里院走去。 经过客厅的时候余光扫到餐厅处亮着灯,霍绥停下脚步,往餐厅看,餐桌上放了几碟菜,厨房里两位阿姨在忙活着。 霍绥:“陈姨,您把饭菜给收了吧。” 陈姨忙跑出来,见他怀里抱着苏花朝,放低了声音:“少爷,你们吃了吗?” 霍绥:“没,您过一小时煮两碗面。” 陈姨:“好嘞。” 霍绥向她点了点头,转身朝楼上走去。 上了半层楼的时候,怀里的苏花朝动了一下,伸手拍了下霍绥的胸膛,霍绥停在原地不动,他低垂着头,注视着怀里的苏花朝。 她张了张嘴,脑袋在他怀里动了动,寻了个好位置,复又沉沉睡去。 霍绥望着她,等了几分钟,确定她是真的睡着了之后,才抬腿往楼上走。 ———— 隔天清晨,苏花朝被浴室内淅淅沥沥的淋浴声吵醒。 她伸手,一把将被子拉过头顶,整个人埋在被窝里。 外界的声音被隔绝了大半,她复又沉沉睡去,却没成想,被子被人一把掀起,耳尖一凉,冷水沿着耳尖下滑,滚落在脖子上,沁凉湿冷。 苏花朝整个人一哆嗦,“你走开。” 霍绥置若罔闻,未擦干的手沿着她耳根处下滑。 蝴蝶骨,纤细腰身,那细细的、弧度分明的脊背,他沾了水的手,将那润渍洒遍她整个后背,如沐春雨。 而她在雨中颤抖。 苏花朝嘤咛一声,“大早上的,烦什么?” “我待会要去公司一趟,”霍绥把她连人带被的搂在怀里,“我爸十点到家,你记得早点起。” 苏花朝囫囵点了下头。 霍绥拧了下眉头,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听到没?” 大清早的被吵醒,苏花朝已然不耐,现下他又是拿水碰她,又是在耳边叮嘱,她的起床气一下子上来,从被窝里拿出双手,伸手就想把他的手给拍下。 霍绥此刻却又收回了手,低着头,准备将她放回床上,突然眼前一黑,一个措手不及中,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那声音清脆响亮,直接把苏花朝的瞌睡给打跑。 她倏地睁开眼,心里捏了把汗。 “打到你哪儿了?” 霍绥指着自己的左脸颊,“这儿。” 顿了顿,扯了个笑,“力气还挺大的。” 苏花朝此刻心虚的不敢说话,那一巴掌,她确实用了挺大的力气,往他脸上看去,左边脸颊很明显的比另外一侧红许多。 这可是霍绥。 她竟给了霍绥一巴掌。 她发怵的很,乖巧的低下头,掀开被子,下床。 霍绥见她一反常态,也不和他闹了,估摸着是被那反手的一巴掌给吓的。 莫名的觉得好笑,在床上的时候,会伸手在他后背留下无数个指甲印、会不甘示弱的留长指甲,在二人缠绵之时十指掐进他的手臂…… 这些年,霍绥从她身上讨了多少的甜头,便被她用这样那样的方式偿还。 霍绥看着苏花朝,她低着头,微抿着唇,脸侧碎发滑落,更显得她可怜百倍。 他勾着唇,觉得她这般样子实属难见,眼神一转,突然瞳孔一缩。 他大步走向苏花朝,靠近她的时候,长手一伸将她整个人腾空抱起。 苏花朝怔了一下,“干什么?” 霍绥:“怎么没穿鞋?” “忘了。” “不想穿。” “会冷,以后记得穿。”霍绥把她放在洗手台上,转身回房。 苏花朝双腿在空中晃啊晃,眼神空洞的看向某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霍绥折回来的时候,苏花朝收了思绪,她看他。 他手里拿着双拖鞋,伸手帮她穿上,把她抱了下来。 霍绥:“我先下楼吃早饭,让阿姨也给你准备一份?” 苏花朝咬着皮筋,双手鼓捣着头发,“嗯。” 他站在她身后,对着镜子看到她咬着皮筋,蹙了蹙眉,将她嘴里的皮筋拨了出来,放在洗手台上。 双手沿着她的发根,以指为梳帮她打理头发。 左手握牢,右手拿过皮筋扎紧。动作熟练,轻快。 扎好之后,他拍了下她的肩,“我先去吃饭了。” 苏花朝:“嗯。” 苏花朝看着镜子里霍绥的身影,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伸手,用指尖戳了戳他刚扎好的马尾。 很好笑吧,平日连开车都不愿亲自动劳的人,甘愿为她弯腰穿鞋、为她洗手束发。 很多年前,在苏花朝还年少憧憬爱情的时候,以为这就是爱。 只是现在,苏花朝却能理智的告诫自己, ——他不爱你,他不过是想找个伴,仅此而已。 但那又如何,在她爬上他的床,并上了他的那一刻起,便做好了准备:她是要上他一辈子的,要的不止是他的人,还有他的心。 · 早餐还是老三样,油条、豆腐脑、包子。 苏花朝的饮食习惯还是偏向南方,说到底,还是南方人。豆腐脑里加勺酱油,把油条扯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扔进去,边吃包子边喝豆腐脑。油条只泡一半,剩下一半还是脆的,一口咬下去,又软又脆。 她伸手拿榨菜碟,衣袖处的绑带被带了出来,霍绥见状放下筷子,伸手把她的衣袖捋了上去。 苏花朝咬着油条,不满:“真丑。” 霍绥叹了口气,又把她的衣袖放下,帮她把绑带绑成蝴蝶结状,末了,问她:“这样?” 苏花朝看了看,“凑活着吧。” 霍绥捏着绑带,不动,“就这样?” 苏花朝向他眨了眨眼,“要我夸你?” 他嗤笑一声,甩手扔下。 苏花朝左右张望了一圈,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倾身上前,在他侧脸处印下一个吻:“这样,可以吧?” 霍绥伸手摸了摸她唇印留下的地方,说:“什么意思?——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苏花朝愣了一下,她给了他一巴掌,于是吻了他。霍绥知道她那个吻的意思,如果仅是为了一条绑带,——她也太小题大做了。 苏花朝吻霍绥,是因为心怀愧疚。她给了他一巴掌,便想着要如何弥补。 她眼眸飘忽,“那这枣,够甜吗?” 霍绥勾唇笑,“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第四只猫 二人吃的差不多了,霍绥低头看了下时间,起身:“我去上班了,你在家好好待着?” 苏花朝摇头:“我待会得出去一趟。” “出去?” “嗯,”她拧了拧眉,“下一期的视频,我还没想好做什么,想出去找找灵感。” “没想好?” “对啊。”她突然抬头看他,粲然一笑,“怎么了,霍大哥有什么想法吗?” 苏花朝笑靥如花的看着霍绥,那双桃花眼微往上扬,衬得她更加的娇媚,世上难再遇。霍绥却有些头疼,“我不过是问问而已。” “哦?” “没必要做出这么防备的样子。”霍绥嗤了声,“我对你的工作,真的不感兴趣。” “你对我的工作不感兴趣……你有感兴趣的东西吗?” 在苏花朝眼里,霍绥的教养、生活、吃饭、学习、工作、健身等一切行为都建立在良好的自控之中。他似乎是面面俱到、百分优秀的人,但事实上,他对一切都不敢兴趣。 因为是霍家大公子,所以待人接物方面极为优雅从容,他教养良好、处事得当,工作上从未出过一丝差错,身在高处,但从不以此为傲,云淡风轻如薄云。每日早起跑步,周末健身,胸膛处的胸肌偾张,苏花朝从未见过比他还擅长自我管理的人。 然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必须要做,而做。 苏花朝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过他提过只字的“喜欢”、“想”、“想要”这样的字眼。 在她眼里,霍绥是自出生便携带光环的人,凡是想要的东西都唾手可得,但也因此,对一切东西,都失了兴趣。 霍绥说,“或许有。” 苏花朝:“什么?” 他站在玄关处,西装革履,身材颀长,那漆黑的瞳孔深深、深深的凝视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穿似的。 苏花朝的心吊在半空中,在这个瞬间,她竟然在期盼,渴望他的回答,是与她有关。 但霍绥终究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苏花朝怔忡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良久,低头看着碗里泡开的油条,用勺子愤愤的戳了几下,舀了一口塞进嘴里之后,把那勺子扔进碗里,喊道:“阿姨,把碗给收了。” 她起身往车库走,脚步匆忙,生怕赶不上他。 到了车库,发现霍绥一手扶着车门,另一只手手上搭着件外套。 苏花朝叫住他:“霍绥!” 霍绥不解回望。 她疾步上前,到了跟前,合上车门,紧接着,手肘压在他肋骨处,用力一压,将他整个人压制车身处。 霍绥蹙眉:“大早上的发什么疯?” 苏花朝说:“你试过别人吗?” 霍绥的眉,皱的更深。 苏花朝以为他不明白她的意思,说:“这些年,除了我,你还试过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吗?” 霍绥伸手,一把推开她,伸手理了理衣袖,将褶子抹平,“没有。” “为什么不试试呢?” 霍绥突然被问住,是啊,为什么不试试别的女人呢?长相比她好的也有,性格比她好的更多,但为什么……不试试别人呢? 苏花朝靠在墙壁上,身后是雪白的墙壁,她像是世上最纯洁的仙女,对他露出千百年来最妖媚的笑:“喂,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之前的兴趣……该不会,就是我吧?” 说完,她仔细观察霍绥的神情。 恰好此时,有车鸣声近在耳侧。 霍绥偏头往外看,苏花朝也随他一同往外面看去。 是霍孟勉的车。 苏花朝连忙低头整理了下衣服,后背微一用力,离开墙边,往车库门走去。 黑色奔驰缓缓驶来,在靠近她时倏然停下,车门被人从里打开。里面的人甫一打开车门,声音洪亮道:“花朝。” “霍爸。” 苏花朝笑着叫他。 霍孟勉笑着点头,他示意司机把车开进车库。大老远的就看到霍绥与苏花朝二人相对而立,疑惑:“你们两个人怎么在这儿傻站着?回家里说话多好。” 苏花朝笑的温柔:“没呢,霍大哥把手机落在沙发上了,正好我看到,便给他送了过来。” 霍孟勉看向霍绥,霍绥点头,扯瞎话:“幸好花朝给我送过来,要不然还得让人回来拿。” 霍孟勉摇头,“你啊,什么破记性!” 霍绥含笑道,“家里有人记得,就好。” “嗯,我们花朝的记性好,给你记着。” 霍绥笑的别有深意的看向苏花朝,她迎上他的目光,丝毫不觑,笑容里有几分挑衅与得意。 霍孟勉没发现二人的你来我往,说:“但花朝总不可能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吧,她可是要嫁人的。” 对视的两个人,眼神一滞。半空中,视线交错的地方陡然断节。 霍绥看向霍孟勉:“您说这话……怎么,给她找了好人家?” 霍孟勉乐道:“前几天,我和老刘一起喝茶的时候聊到这事,刚巧,他儿子年纪和花朝差不多,想想花朝年纪也不小了,我就寻思着,让花朝试试去。”他看向苏花朝,“我待会就和老张约时间,到时候你见见那小伙子去。” 苏花朝局促的摇头:“不了吧,霍爸……” 霍绥讥诮道:“别什么人都介绍给她,她可不是什么人都配得上的。” 霍孟勉不乐意了:“人可是清华毕业的,自己开了家公司,今年都上市了。我看了照片,人长得可不赖。”他顿了顿,强调,“长得是真不错。” 霍绥冷哼一声。 苏花朝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说话注意点。 霍孟勉摇头,低斥:“你啊,总见不得人好,要知道,比你好的人海了去了。” 霍绥瞅着苏花朝,气定神闲道:“也得她瞧得上眼。” 霍孟勉拿出手机,“我还存了张小刘的照片,花朝,你来看看,这长得怎么样,合不合你的心意?” 苏花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凑过去,仔细端详着那照片,“长得挺不错的啊,霍爸,您眼光挺好的。” 像是突然被人给了一巴掌似的,霍绥脸色铁青。 这人,大概生下来,就是气他来的! 苏花朝眼眸提溜一转,瞥了霍绥一眼,“霍大哥,你要来看看吗,这人长得还不赖!” 霍绥见她笑的一脸得意,突然换了心思,伸手,“给我看看。” 苏花朝愣住,在她发愣的时候,手里的手机已被人夺走。 霍孟勉:“怎么样,人长得俊吧?” 霍绥说:“就这长相?” “就这长相?——怎么了,这长得多好看啊!” “是啊,眼睛是眼睛,嘴巴是嘴巴,鼻子是鼻子,可真好看。” 霍孟勉先是笑眯眯的点头,继而,才反应过来,斥他:“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浑话?” 霍绥:“实话。” 二人霎时僵持住。 苏花朝连忙劝阻,“霍爸,霍大哥说笑呐。这小赵长得挺帅的!” 霍绥勾了下唇,“小刘。” “啊?” “人叫小刘。” 苏花朝:“……” 她一把夺回手机,戳了戳屏幕,脸上笑意温温柔柔的,如傍晚秋色,“霍爸,您要是安排好了,和我说,我会抽出时间去见一面的。” 霍孟勉乐的双眉飞起,“还是我们花朝懂事。” 霍绥也笑,“是啊,可真懂事。” 苏花朝当做没听到他怀里的嘲讽与讥诮,伸手扶着霍孟勉往屋子里走。 没走几步,便听到身后“砰——”的一声巨响,之后便是冰冷的车轮与水泥地面摩擦的声音,刺耳、沙哑。 她笑了下,抬头,恰好看到天上的太阳。温暖、丰盈。 霍孟勉注意到她突然的笑,好奇:“想到什么开心事了吗,笑的这么开心?” 苏花朝:“没呐。” 霍孟勉点了点头,转而问道:“阿绥看上去,是不是不太开心?刚刚看他板着个脸。” “他心情挺好的。” ——醋味都满她一身了,她的心情倒是好的不得了。 “是吗?” “是啊。” ——假的。 “你刚刚说的,去见见小刘,不是骗我的吧?” “不是。” ——假的。 “那就好,花朝啊,你最听话了。” 苏花朝笑不出来了,跟在他身后,不咸不淡的回答他问的所有问题。 回了里屋,霍孟勉身体不大好,便进了房间,苏花朝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便出门找灵感去了。 等到晚上回到家,将近是十点左右的时间了。 她开车远远的驶来,便看到霍宅漆黑一片,零星几豆灯光大概是霍绥房间与书房的光亮。 霍孟勉身体不好,九点便上床休。霍绥因此吩咐所有佣人所有事情在九点之前处理好,提早下班。 苏花朝下了车,轻手轻脚的上楼,回房。 手刚一按在门把上,门便被人从里打开,她诧异的看向卧室内,漆黑一片,没有一丝的亮光。猛地,伸出一只手,覆在她的手腕上,狠狠一拉,在她还来不及思索时,整个人便被那人压在门板上。 苏花朝咬牙,作势推开他:“痛!” 霍绥低头啃着她的脖子,语气不爽:“就该让你试试,到底有多痛!” 他低头,在她的脖子上狠狠的一咬,不留任何余地。 “啊——”她吃痛,“霍绥!” 霍绥伸手就堵住她的嘴,吮着她嫩肉的周围,声音含糊道:“我爸在隔壁呢,轻点儿声,乖妹妹。” 苏花朝于是只得低吟。 她被霍绥一把捞起,扔在床上,今晚的第一次特别的漫长,两个人都不甘示弱,你咬了我一口,我便在你后背上留下一道鲜红印记。 你刻意放低速度,我便狠狠的吸气夹你。 一场爱,做的跟打仗似的。 但到头来,还是苏花朝求饶。 她低啜:“霍绥,你轻点啊……” 霍绥双手撑在她身侧,每一次的挺进都是整根直入,他低沉的喘息,似乎听不到她半句的求饶。 苏花朝哭着挠他,最后也没了力气。 晕倒前,似乎听到他在耳边说: “只有我!苏花朝!只有我!” ——这世上,能与你相配的,只有我。 她晕晕乎乎的,分不清这一刻到底是糊涂梦境还是清醒现实,只知道当下,与他一同沉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5.第五只猫 意外的,苏花朝醒的时候,霍绥还躺在她背后睡觉。 她低头,将他禁锢在自己腰身处的手解开,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下床。遇过化妆台的时候恰好看到自己的脸,惨白、憔悴,蓬头垢面。 ——嗤,真是纵欲过度的样子啊。 苏花朝低头,两只手将头发束起,一手拿着,另一只手翻找着首饰盒拿根皮筋。扎好之后,意外发现桌子上多了份灰色的文件夹。 她向来不把工作带回家里,那这东西就是霍绥的。 伸手拨了拨,手刚移开,就听到身后有声音响动。 窸窸窣窣的,紧接着,便是他说话的声音:“打开来看看。” “没兴趣。”她作势要走。 霍绥掀被下床,“你还没看过,先看看再说有没有兴趣吧。” 苏花朝顿住,“什么东西?” 霍绥伸手,指尖捻住文件夹,走到苏花朝面前,手一勾,将它扔至苏花朝怀里,“你们公司的。” 既是他亲手送过来,苏花朝也没有拒绝的必要。 若真是什么商业机密,他也不会如此大方。 翻开文件夹,第一张,首行的几个大字直印入眼底。 苏花朝的睫毛颤动了下,她合上文件夹,抬头看他:“你知道我们公司的胃口有多大吗?” 霍绥:“知道。” 他往洗手间走去。 苏花朝跟在他身后,“这还只是A轮融资,你们银行确定要提供给我们……七千万吗?这可不是小数目。” 文件夹里的内容,苏花朝知道的清清楚楚。上个礼拜她参与了公司的高层会议,公司准备往多方面发展,想做网络视频的大家,但碍于目前资金短缺,无法实行计划目标,因此,融资成为了他们的首选。 但苏花朝没想到的是,他们找的竟然是霍绥。 霍绥所在的瑞尔银行是国内最大的外资银行之一,资金雄厚,又加以国外总部的支持,其实力更是不容小觑。 见他不说话,苏花朝抬腿往他小腿肚上踢了踢,“你真的要签那份合同吗?” 霍绥:“我不会签。” 苏花朝霎时眉开眼笑,“真的?” 他瞥了她一眼,笑容灿烂,眼角微挑,轻哼:“有必要这么开心?” 苏花朝点头:“挺有必要的。” “融资没了,也开心?” “南城又不是只有你们瑞尔一家银行,而且除开银行,还有别的地方能找,况且朝阳这块肥肉,总有人想来分一瓢羹。” 霍绥背靠着墙,双手环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宁愿别人捞你们的钱,也不愿意我捞?” 苏花朝神色如常,“是宁愿与别人共事,也不愿意在上班期间与你对面。” 她伸手将文件夹扔至垃圾桶里,打开水龙头,水流声淅沥,“霍绥,你答应过我的,不能忘。” “好。” “我不会忘。” 他头也不甩的出了洗手间,苏花朝借着面前的镜子,看到他拿了手机便离开房间。以往他都是在这儿换了衣服才走的,今天大概,有点不舒坦吧。 不舒坦什么呢?苏花朝不解。 早在她工作伊始,苏花朝就已经告诉过他,以后她的工作,他不能插手,霍家不能插手。他那时也同意了不是? 现在来不开心了?大早上的发什么疯! · 下午临下班的时候,朝阳科技的总经理来找了苏花朝。 朝阳科技的总经理叫冯攀,是苏花朝的大学同学,大学之时便开始了创业之旅,在毕业之时更是创办了朝阳科技。在散伙饭的时候,他便向苏花朝抛出了橄榄枝,苏花朝那时被霍绥保护的太好,照顾的太好,但凡她向一家公司投了简历,第二天,那家公司就回复她,“恭喜你,你被录取了”。 苏花朝以为是靠着自己的真本事,她好歹大学四年都是系里的第一名。 可等到了公司上班,才知道不是的。 被人恭敬的叫苏小姐,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午餐会有人送菜上来,各方各面被伺候的面面俱到。 她在公司里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绪,等回了霍宅,打开电脑直接给人事发邮件辞职,也不管那边作何回复。 后来第二家公司、第三家公司均是如此,苏花朝直截了当,不投了,在家待着。 当冯攀向她伸手时,苏花朝没有一丝犹豫的,就答应了他。 霍绥当然不开心,那是他们第一次吵架。 苏花朝不觉得理亏,霍绥脾气又硬,两个人整整一个月没有理对方。恰好又到了苏花朝去苏园的日子,一去七天,七天之后回来,她伸手打开了他的房门,熟料他就在门后。两个人干柴热火,苏花朝在他身下示软求他,霍绥眼眸幽深的盯着她,“我照顾着你,不好吗?” 苏花朝:“我想要份属于自己的工作。” 霍绥说:“确切点?” “不想让你干涉,不想靠着你靠着霍家。” 霍绥从她身上下来,躺在她身侧,呼吸沉沉。 窗外月色如水,蝉鸣不绝,苏花朝趴在他的胸膛,放软了声音说:“我想试试看,你就让我试试看,成吗?如果到头来我真干不下去了,就跟着你干。” “跟着我给我添乱吗?”霍绥伸手把她的身子往上拉了下,“胡闹。” 苏花朝整个人都快趴在他身上了,觉得这姿势不舒服,双脚一噔,准备下去。结果“啪——”的一声脆响,屁股被人打了一掌。 霍绥:“闹腾什么,睡觉!” 苏花朝在夜色中眨了眨眼,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哈,哈,哈。她张大嘴笑。 苏花朝抬头,看向冯攀,“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冯攀脸色颓靡,从口袋里掏出包烟,问她:“介意吗?” 苏花朝摇头,“不介意,但是……抽烟对身体不好,少抽点。” 冯攀咬着烟,笑了。拿出打火机点烟,烟雾腾起,他说:“我记得你以前也抽烟,后来怎么戒了?” “我抽烟?”苏花朝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冯攀咬着烟低低的笑,“大一班级聚会的时候,我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看到你在走廊尽头抽烟。” 回忆风骤起。 被他这么一说,苏花朝倒是记起来了。那时霍绥管她管得紧,或许是苏花朝的叛逆期来得晚,或许是成心想和他对着干,所以试着抽了根烟。 可恰好,被霍绥的朋友看到,转头就告诉了霍绥。 霍绥好言劝她,苏花朝直勾勾反击:“你自己都抽呢,还好意思管我?” 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吓得苏花朝以为他生气了。 但他却是把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统统掏了出来,扔到了垃圾桶里,继而看着她,说:“我戒了。” 苏花朝无言的看着他,一时之间竟说不出什么话来。 霍绥向她走近,头顶处一大片阴影折射在她胸前,带了些许莫名的压制。 苏花朝双眼盯着他的胸膛,未动半分。 霍绥:“听到了吗?” 苏花朝:“知道了。” 她抬头,“为了我?” 他低头,“为了你。” 那或许是第一次,他们两个人离得那样的近,近到仿佛只要她说一句“我爱你”,就能听到他的回应——我也爱你。 思及此,她唇角不自觉上扬,“家里人不喜欢,就戒了。” 冯攀笑:“这理由?这么简单?” 苏花朝:“就这么简单。” 她拿笔头敲了下桌面,“说正事吧,冯总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个过来到底什么事?” 寒暄过后,冯攀也觉得差不多该说点正事儿了。 他掐了烟头,问苏花朝:“今晚一起吃个饭,哎,先别拒绝。” 苏花朝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这样阻绝,失笑,“你说,你说。” “我今晚约了几个人一起吃饭,是关于融资的事儿,我也不放心让手下的人去谈,想来想去,也只好找你了。” “我不擅长这些。” “我也没让你去谈啊,到时候你就坐我边上,主要介绍一下朝九的发展前景和现实发展状况,也别整什么虚的,把那数据直截了当的说就成!” 苏花朝还想推辞,“我们组的小右挺合适的,我把她给你叫来。” “你好歹是公司的股东之一。” 苏花朝愣了一下,“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我还是股东呐。” 冯攀:“???” 她也不再推辞,直说:“行吧,我跟你去,不就一顿饭的时间嘛。” 得到她的答复,冯攀心满意足了,喜笑颜开的往门外走去。拉开门,转过大半个身子,叮嘱道:“下班之后在停车场等我,不许半途跑路!” “知道了。啰嗦。” 等他走后没多久就下班了。 苏花朝补了个妆,乘电梯去停车场等冯攀,两个人开着车,一前一后。 到了酒店,二人一同乘电梯上楼。 苏花朝和冯攀跟在侍应生身后,到了包厢门外。 苏花朝突然想起,问他:“我们要见的人是谁啊?” 冯攀伸手开了门,她的声音晚于他的动作,大门敞开的瞬间,苏花朝的声音落地,她看向灯光璀璨的屋里,圆桌最中央坐了个人,神情慵懒随意,嘴角那抹漫不经心的笑意在灯光下晃了晃。 苏花朝面上不动声色,露出个温温婉婉的笑,心里却是数不尽的脏话。 操。 她竟然也有求宣志译的一天。 狗/日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6.第六只猫 苏花朝和宣志译,从来都不待见彼此。 苏花朝瞧不起他浑身上下纨绔子弟的样子,宣志译也瞧不起她表面温婉大气、实则九曲心肠的模样。 不止宣志译,霍绥的很多朋友,都不喜欢苏花朝。 不必说其他人,霍绥在最初的时候,也不喜欢她。 但后来,怎么就变了呢? 霍绥不晓得,宣志译也不晓得,没有一个人晓得。 霍绥变了,但宣志译没变。 他依然不喜欢苏花朝,不是讨厌她的某个点、某个方面,而是因为他讨厌苏花朝,因为她是苏花朝,因为曾经的厌恶根深蒂固在他心里。 苏花朝不明白,宣志译明明知道朝阳科技是她上班的地方,却在收到融资请求时,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反倒还给冯攀一丝希望,赴了这趟饭局。 隔着大半张圆桌,她一言不发的坐在位置上。 正对面,宣志译单手撑着下巴,嘴角挂着一抹斜斜的笑。 ——几分骄傲与不羁,身上带着少年的倜傥与卓越。 视线从宣志译身边掠过,一一扫向包厢内的其他人,他们彼此交谈,意识到她的目光之时对她投以一笑,笑的很真挚,却又疏离。 成年人之间总是有很多的心照不宣。 她含笑着和众人点头示意。 宣志译笑着问冯攀:“这位是?” 冯攀:“这是朝九视频的负责人,苏花朝。” 苏花朝看向宣志译,伸手:“苏花朝,你好。” 宣志译懒洋洋的,“握手就不必了。” 她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滞了一下,很快,反应回来,收回。 宣志译挑眉:“宣志译,你好。” 身后大门被人打开,服务员陆续上菜。 · 融资谈的出乎意料的顺利。 宣志译说临时有时,便早早离席,包厢里的人同他一起出去,出门前,他顿了下脚步,转头往苏花朝这儿看了一眼。 饭席早早结束,散席之时,冯攀拉住苏花朝:“待会喝一杯,庆祝一下。” 苏花朝拨开他的手,婉拒:“我还有点事儿。得先走一步。” 冯攀:“大晚上还有什么事?” 苏花朝言简意赅:“家里有事。” 冯攀担忧的看着她:“家里出事了?” “嗯。”苏花朝抬头,直勾勾的看着他:“出大事了。” “啊?” “——家暴。” 她扔下目瞪口呆的冯攀,拿了包就出了包厢。 · 酒店里设了两处电梯,一处在楼层中间,另一处在楼层最右边。 苏花朝一手挽着衣服,一手拿着手机,边拨电话边往楼层最右处走。 电话那头始终是音色单调的声音,无人接听。 把手机从耳边移至眼前,打开通讯录往下滑,指尖在“宣志译”这三个字上划来划去,最终,她按灭了手机。 抬头,走廊尽头,电梯外,有人站在那儿,指尖一抹猩红在暗处闪烁微光。 苏花朝穿上外套,双手插兜,在他面前停下。 宣志译见她来了,将指尖的烟捻灭在垃圾桶上,他动作很慢,嘴角挂着抹漫不经心的笑。——他总是这样笑,以一抹随性雅痞的笑,蒙蔽住苏花朝的双眼。 让她以为,这人真的只是一个单纯少年。 苏花朝看着他:“霍绥在几楼?” 宣志译笑了下:“你就这么确定,他在这儿?” 她不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一双眼睛睁得滴流圆,浅茶色的瞳孔如琉璃般闪烁。 宣志译吐了句脏话:“你特么别这样看我,我不吃你这一套。” 苏花朝:“他在几楼?” “十八楼。” 苏花朝得到答案,伸手按了电梯。 电梯很快就到,她先一步进去按了楼层,身后,宣志译紧跟着她。 静谧无声的封闭环境中,连彼此的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 电梯运转,苏花朝和宣志译并排站着。 “叮——”的一声响起,电梯门打开,苏花朝正准备出去的时候,左手手腕被人拉住,微一用力,把她脱了回来。 无人经过,电梯门合上。暂停在十八楼。 苏花朝扭头看他:“你想干什么?” 宣志译:“你知道为什么今晚我会出现在这儿吗?” “因为霍绥。”她语气笃定。 这倒使得宣志译有些哑然,“你知道?” 说完,他有点哑火:“你既然知道我是因为霍大哥出现在这里,就应该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不会和你们公司坐在一块儿,谈融资案。” “所以呢?” “所以呢?”宣志译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们公司是不可能给你们提供资金的。” “别说的霍绥多厉害似的。” 苏花朝往边上走了几步,整个人松松垮垮的靠在电梯边沿,她脸上的神情放松悠然,“如果只是因为他的一句话,就促进了我们两家公司的融资,那未免你们公司的高层也太没有主见了。” “霍绥不过是一句提议,剩下的不都是你们自己做的决策吗?你非得把这顶帽子戴在他头上,”苏花朝叹了口气,“宣志译,你这样真的没意思。” 被戳破心思的人脸色铁青。 苏花朝脚尖点了下地,“怎么不说话了?” 宣志译:“……挺没意思的。” 苏花朝扭头看他。 宣志译:“他欠你的吗?” 宣志译伸手松了松领带,脸上露出一个狂妄的笑,“平白无故的住在他家,又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工作了,他一句话就让我们几个人都着手讨论融资案是否合理可行,”他倏地抬头看她,“霍绥欠你的吗?” 苏花朝:“这与你有关吗?” “怎么和我没关系?” “你知道些什么。”苏花朝觉得有些好笑,原来一直以来,她在霍绥朋友之间的形象是这样的。 这些人,他们只看到霍绥为她的付出,看他对她无条件的纵容与无底线的宠溺,却没看到她对霍绥的包容、喜爱与付出。 也是,感情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博弈,除此之外,再无人知。 苏花朝觉得谈话无法进行下去,伸手按了开门键,抬腿走出电梯。 身后没有一丝响动,她双手插兜径直往前走,大概半分钟后,身后传来不规律的脚步声。 他叫住她,“苏花朝!” 苏花朝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他。 宣志译嘴角咧出一个微笑,笑里有着几分的不怀好意,他朝她抬了抬下巴:“有种吗,打个赌?” 苏花朝看着他,丝毫不觑,“赌什么?” 酒店走廊的廊灯明亮炽烈,堪比夏日正午时分的太阳。 他们二人对面而立,剑拔弩张。 · 苏花朝一打开包厢门,里面的交谈声热闹至极,喧嚣入耳,她看到幢幢灯影,与璀璨灯光下、众星拱月般的霍绥。 推门而入,包厢里的人都不意外她的出现。 毕竟大部分人,在半小时前,都已见过。 她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一改之前的反应,人群里有人亲密喊她“花朝姐”、有人调侃道“苏大小姐来咯”。 所有人都是极具天赋的演员。 苏花朝掠过他们,走到霍绥身边,他右手处的位置空着,单手搭在椅背上,目光闲散,抬头看她:“怎么过来了?” 他装出一幅毫不知情的样子。 苏花朝在他身边坐下,脊背挺直,扭头看他,“出门遇到了宣志译,他说你在这儿,我想了想,这个点儿回家也无聊,倒不如过来陪你。” 他跟她装傻,那她便当做不知。 其实仔细想想,她也应当装作一无所知。 朝阳科技的融资案迫在眉睫,如果不是霍绥,恐怕没有那么快就能拍案定桌。她与宣志译虽一直不太对付,但宣志译做事确实靠谱,而且人也不会做亏本买卖。 要真说霍绥的作用,他不过只是搭桥牵线,告诉钱多的没处花的宣志译,“喏,我这有条发财路,但就看你前期敢不敢投资。”而宣志译,也不是傻,多加考虑之下,才决定融资。 她不应当生气,也不应当心怀芥蒂。 霍绥这样做,不过是为了她。 霍绥伸手摸着她颈侧的碎发,慵懒松懈:“晚上吃了什么?” “还没吃。”刚刚那顿饭,她吃在一旁喝水,连筷子都没碰一下。 霍绥闻言,收回手,拿起筷子给她夹菜。 苏花朝低眉顺眼的吃着他给她夹的菜。 室内喧嚣声起,菜香四溢,身旁是她深爱多年的人,她略一抬头,恰好他为她夹菜,见她看着自己,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 “乖,多吃点。” 会有的吧,这一生,哪怕有再多的颠沛流离与不知所措,风雷交加与黑暗逼近。 可都会有那么一瞬人间难得温情。 她笑着看他。 笑容温柔缱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7.第七只猫 霍绥接到那个电话已经是散席之后了。 他和苏花朝站在酒店大堂,等着小张开车过来。 八/九点的时间,酒店热闹至极。 苏花朝站在霍绥身边,和他说着今天发生的各种琐事。 霍绥眉眼带笑的看着她,时不时的应一声。 蓦地,他手机响了起来。 苏花朝不经意的往他手机上瞥了一眼,不易察觉的往后退了半步。 霍绥接起电话,听到那边的人说:“霍先生,您母亲说要见你。” 他蹙眉。 “她的心情似乎不大好,今天的晚饭也没有吃,您看……” 霍绥听着电话那端的人说话,边听边往苏花朝那边看去。 恰好这个时候苏花朝的手机响了,她连忙接起电话,声音顺着电流而来,惊喜、激动:“苏小姐,有人说要买我们的画!” “?” “十幅!!!” 苏花朝愣了一瞬。 霍孟勉是位画家,手头有一家画廊,旗下的作品大多是名家名作。只是他身体不太好,而霍绥对这种事不感兴趣,因此,画廊里的事,大部分都是苏花朝负责的。 一口气买十幅……这么多年,苏花朝还是第一次见。 她说:“我就在市中心,赶过来大概十五分钟,你请那人喝口茶,我马上过来。” 那厢回道:“好的,苏小姐。” 苏花朝挂了电话。 同一时间,霍绥也挂了电话。 霍绥:“我要去北山的疗养院。” 苏花朝心里一咯噔,“你妈她……” “出了点事儿。”他不耐烦的揉了下太阳穴,再睁开眼的时候,双眼间有数不清的疲惫倦意,“我得过去一趟。” 苏花朝把手机放回口袋,双手插兜,抬头看着他:“我要去画廊一趟。” 霍绥不说话,只是沉沉的看着她。 秒针转动,时间滴答,凉风从二人中间穿过,脸颊侧的碎发被风吹起,掠过她的睫毛,轻颤。 他伸手搂着她的腰,往外走。 霍绥:“我先送你过去,然后再去北山。” 苏花朝:“我开车来的。总不可能把车放在这儿,对吧?” 霍绥想了想,点头,“那边的事处理好之后,马上回家。” “嗯。” “我也会早点回去。” 小张的车就停在酒店大门处,见他们来了,立马下车给他们开门。 苏花朝:“你走吧。” 霍绥突然叫她:“花朝。” “嗯,怎么了?”晚风吹起她脸侧碎发,她伸手将头发挽至耳后,笑靥如花的看着霍绥。 霍绥伸手摸着她的脸,大拇指指腹揉着她脸颊嫩肉,认真的看着她,语锋一转,问:“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苏花朝眨了眨眼,她没有丝毫的犹豫,点头。 霍绥:“生气了?” “……有点儿。” 夜色如水,她沉浸在晚风中,诚实面对自己。 苏花朝:“分明早上你就答应了我不会插手我的工作,可……可是一转眼,宣志译就说要给我们资金,霍绥,我不应该生气吗?” “应该的。” 苏花朝愕然。 霍绥收回手,站在她对面,语气平缓:“能听我解释吗?” “你说。” “你们公司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给了我那份融资计划,我原本是想答应的,可想了想,你要是知道,或许得和我置气,于是把那份计划书给了宣志译。他那儿讨论了一个月,最后才决定和你们公司合作的。”霍绥将前因后果交代的清晰明白。 苏花朝讶异于他的坦白,却又有点束手无措。 ——他竟考虑了这么多,又为她拨云散雾。 她从口袋中抽出手,双手有点无措,最后,紧捏住他的衣角。 “阿绥……” 霍绥瞳孔一缩,除了床笫之间她偶尔的示弱,他何曾听到她这般叫他。胸腔震动,手移至她的后颈,微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 “花朝。” 凉风带笑:“再叫一声?” 苏花朝无语:“得寸进尺?” 霍绥笑着看她。 她窝在他怀里,鼻尖有他胸膛处灼热的气温,左脸颊处贴着他的心口,扑通扑通的声音,她浅浅灼灼的听到。 好半晌,“谢谢。” 晚风吹得她头脑清醒,霍绥或许会因为那一声的“阿绥”而有半分的动容,或许会有些恍惚,但苏花朝,她理智尚存。 无声的寂静。 头顶有叹气声。 好一会儿,霍绥松手,说:“你走吧,我看着你走。” 苏花朝从他怀里出来,仰头看他,精致的下巴正入眼前,她阖了阖眸,猝不及防之间踮脚,在他的下巴处留下一个牙印。 霍绥低头,对她如此的举动有些惊讶。 苏花朝伸手拍了拍他的下巴,“谢礼。” 她的车被侍应生开到酒店门前,从侍应生手里接过钥匙,转身往自己的车里走。 启动车子之后,她看到方向盘里,霍绥笔挺的站在车旁,一身黑色西装溶于月色,神色放松。 她踩下油门,缓缓往前驶去。 后视镜里,霍绥也坐进车里。 两辆车,背道而驰,相继离开。 一辆涌入最繁华的街道,一辆往寂寥无人的北山驶去。 那晚南城星光璀璨,堪比星城;深郊寂静,如漆黑青山。 · 一定有这样的一个夜晚。 泊岸之船再次扬帆,所有人,都静默无声的启航。 · 画廊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街道处各类网红美食店、服装店,万达银泰隔着一道马路彼此傲视,晚上八/九点,恰好是夜生活刚开始的时间。 苏花朝一打开画廊大门,便有人迎了过来:“苏小姐,莫先生在会客厅等你。” “他是一个人还是带了别人过来的?”苏花朝长驱直入。 “一个人。” 她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会客厅内,莫绍棠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右手拿着茶杯,醇厚清香的茶叶香沁入鼻尖,他不急不缓的喝了一口。再把茶杯放下,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一股矜贵之气。 他神情悠闲,仿佛不是在等一个人,而是在品一杯茶。 突地,从画廊外传来一阵骚动,警铃骤响。 画廊处的保安从里屋跑了出来,手里握着根警棍。 莫绍棠放下茶杯,莫名看向周围,脚步杂乱之中,他听到一声:“苏小姐,小心!——啊!” 连忙起身,顺着人流疾步出去。 画廊大门处挤满了人,马路旁的行人都凑热闹的往这边看了过来。 人群中发出惨烈的声音,还有女生的尖叫,“住手啊!” 莫绍棠心突地一跳,他拨开人群,脚步慌乱的挤了进去,进去一看,苏花朝和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人纠缠在一起,二人倒在地上,苏花朝的脚压制着他,双手却被那人束缚住,不得动弹。 画廊助理在一旁尖叫,“刀!他衣服里有刀!” 保安们手持警棍不敢上前。 苏花朝眼角瞥到他衣服内里的刀片,噌亮。 她也不敢再多动弹。 莫绍棠深吸了口寒气,从保安手里夺走警棍,趁那人不注意的时候,狠狠的往他后脑勺一砸。 苏花朝见状立马挣脱出来,在水泥地板处翻滚了几圈之后,停下。 莫绍棠见她起身,立马扔下警棍,想要看看她有没有事。 苏花朝起身,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了一道亮光闪过。 她伸手一拉,把莫绍棠拉到自己的怀里,右脚一抬踢上那人的腹部。 莫绍棠反应极快,转身,想要夺走那人手里的水果刀,因为持刀的缘故,那人动手丝毫没有犹豫,而莫绍棠却有一丝束手束脚。 倏地,在不经意间,那人刀锋一转,刀片狠狠的划过了莫绍棠的小臂。 他蹙着眉,再没有一丝的犹豫,将那人狠狠的踢倒在地。 水果刀应声滑落。 保安们集体上前把那人制服,此时,警笛声由远及近传来,警察从人群中进来,询问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 苏花朝看向莫绍棠,他小臂处划开了一道不小的口子。 红色的血液一滴又一滴的流了下来。他咬着牙,脸色苍白。 她像警察交代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让助理处理这里的事情。 走到莫绍棠面前,问:“你还好吗?” 莫绍棠:“你觉得呢?” “这里离医院只有五分钟的车程。”苏花朝看着他:“我送你过去。” 莫绍棠:“麻烦了。” · 莫绍棠包扎的时候,苏花朝一直待在急诊室外面。 她抬头,对着白炽灯光发呆。 她有多少年没有来医院了呢?很多年了,大概有十年了吧。 那时的场景和现在很像。 真的很像。 学校里很多人说她被母亲抛弃,说她恬不知耻的赖在霍家,说她真不要脸啊,这样身份的人,还在学校里趾高气昂的。 苏花朝对此并没有多大的看法。 因为在她自己的眼里,她就是这样的人。 可某天下午的自习课上到一半,她突然听到教室外有人喊:“霍绥打架了!” 她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便跑了出去,教学楼下,霍绥的脚压制着一人,拳头狠狠的,一拳又一拳的砸向他。 苏花朝惊愕。 后来,二人扭打在一起。 到头来,霍绥也被打得鼻青眼肿的。而那个人,被霍绥打的手骨折,送进医院了。 在医院里,霍孟勉的助理在病房里和人道歉,苏花朝和霍绥站在外面。 她低着头,轻声问:“你为什么和他打架。” 霍绥站在她身边,问她:“如果有天,我被人说成贱货,你会……” “——把他杀了。” 苏花朝话音未落,耳边便听到了一声轻笑。 霍绥语气轻快:“嗬,我也是啊。” 她瞪大了双眼,看着他。 霍绥脸上挂着痞痞的笑,眉峰处鬓角处有尘泥沾染,苏花朝伸手,把那些污渍抹开。 后来他们有那么多交颈相拥、赤/裸相对的夜晚,她被他温柔相拥或是深情拥吻,在夜色中他们彼此相对,眼眸里只有彼此。苏花朝知道,自己对他是动了情乱了心。 可那时,你问我何时对你动过情。 我不知。 但我知道,那一刻,我对你,是动了真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8.第八只猫 莫绍棠走出急诊室的时候没有看到苏花朝。 他四周看了看,空无一人。 忙跑到护士站去,结果人护士递给他一个信封,说是那位坐在那儿笑了很久的姑娘给的。 护士还指了指苏花朝坐的位置。 莫绍棠接过信封,打开来看,一沓钱,信封上写了两个字“谢谢”。 好气又好笑。 他盯着苏花朝坐的位置好久,最后,把那信封放入上衣口袋里。 勾唇: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 融资案很快就启动,公司上下一阵繁忙。好几次晚上,霍绥加班苏花朝接他回来的时候,都看到办公楼十楼灯火通明。 从九月底开始,朝阳科技都在忙着融资。 一直到十一月初。 已经临近下班的时间了,苏花朝看到公司的微信群里,一片恭喜祝贺声。 朝阳科技,A轮融资宣告完成。 她作为公司最初的员工,礼貌性的说了句祝福,再发了几个红包,就关了微信。 办公室一侧是偌大的窗户,临近下班,窗外晚霞光芒散发着细碎的橙光,余霞渲染了一大片蓝色天空,暖光从鳞次栉比的高楼中穿过。 云蒸霞蔚呀。 苏花朝收拾了东西准备下班的时候,小左敲门来了。 她说:“冯总在微信群里说了,周五晚开庆功宴,老大,你可不能缺席呀。” 苏花朝惊讶,连忙翻出手机查看,果然…… 她几不可查的蹙了下眉:“必须得去?” 苏花朝很少参与公司活动,她并非是个疏离人群的人,相反,她是个长袖善舞之人,人际关系运筹帷幄,但这并不代表她喜好热闹。年少的时候常往人堆里挤,带着霍绥去日本看过烟花大会,拉着霍绥在春节的时候跑到三亚看海,像是下饺子一般满是人的浅海处,她穿着比基尼在里面游来游去…… 可这一切,必须得是,霍绥在场。 霍绥在,她连微笑都多了三分自信,而他不在,哪怕她做的再好,也觉得少了点什么。后来她终于知道,少了点安全感。 小左点头:“后天下班,大家一起过去。” 苏花朝问:“公司所有人都去?” “是的呀。” 苏花朝伸手揉了下眉心,“好,我知道了。” 正好她手机叮咚一响,打开,霍孟勉给她发了条短信,说是给她安排了场相亲,让她早点过去,时间地点都一并发了过来。 前几天霍孟勉再一次和苏花朝提了这事儿,那天正好霍绥不在,苏花朝向来不会违背霍孟勉的意愿,霍绥在,她倒还会模糊的说几句,一来二去的,或许还能推了这事儿,但霍绥不在。 苏花朝垂着眸,乖巧的答应了。 苏花朝回他:“知道了,霍爸。” · 相亲其实很糟糕。 苏花朝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面前这人到底叫“小李”还是“小张”还是“小王”,在西餐厅里相对而坐,两个人都安静且沉默的专注着面前的事物。 刀叉与陶瓷盘发出清脆的声音,她吃了口,连牛排都不太合她的心意。 其实这人长得真不赖,清秀俊逸的白嫩小生,鼻梁骨上架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真的挺好的,但两个人实在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后来分开的时候,两个人留了微信。 到了霍宅的时候,这人的好友申请来了,验证消息上附带了他的名字。 苏花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人叫小刘。 上楼,走在楼上走廊的时候,意外的发现霍绥的卧室没有开灯,隔壁的书房开着灯,门半掩着,她推门进去。 正对着门的书桌处,霍绥拿着毛笔执案书写,房间里,墨水味萦绕鼻尖。 苏花朝犹疑:“大晚上的你在干什么?” 她走了进去,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宣纸。 霍绥低头一笔一划的写着字,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衣,衬衣袖口挽至手肘处,颈下领带随意的松了松,手上捏着跟毛笔,在古色古香的书房里,他像是穿越千年而来的贵公子。 苏花朝走到他身边,低眉看他书写。 字迹行云流水,遒劲有力。 苏花朝听到外面阿姨的声音:“花朝回来了?” 苏花朝往后退了半步,与霍绥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她应道:“哎,刚回来。” 霍孟勉的声音从房间传来:“你给我监督着霍绥,家规家训抄二十遍,你给我仔仔细细盯着。” 苏花朝诧异,她惊讶的看着霍绥。 “你惹他生气了?” 霍绥俯身写字,听到她的问话的时候,扯了下嘴角,轻笑出声:“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你今晚去相亲了?”他不答反问。 苏花朝愣了一下,坦然点头。 霍绥:“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去。” 苏花朝疑惑:“为什么?” 霍绥写好这一份,将纸放在苏花朝刚收拾好的那一叠上,他扭头看向她,嘴角滑出一个笑来,放下手中的笔,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吐字清晰:“惹我生气的后果,你不应该不知道。” 苏花朝眯眼看他:“你生气了?” 霍绥收紧力气,“你说呢?” “哦,生气了。”她感觉到下颌处越加紧绷,心里却得意极了。 霍绥看出她眼里的雀跃,“我生气,你有必要这么开心?” 他松开手,接着伏案写。 想了想,拿着笔的手一挥,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 苏花朝一声惊呼,她指了指书房门,“门没关!” 霍绥不以为然,呵斥一声,让她别动。左手整理了下纸张的位置,接着便压住她的小腹,一用力,把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别动。” 他的下巴搁在苏花朝的肩膀上,温热的鼻息扑洒在她细嫩白皙的脖颈处,但也仅此而已。 目光端正,眼神清澈,按在她小腹处的手规矩的放在那儿,都没往别处都过一分半厘。 苏花朝双手撑在桌子上,看着他挥毫研墨。 她有些昏昏然。 其实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不喜欢搭理她、连看她一眼都不乐意,和她二人独处一室的时候,苏花朝甚至有种他快要窒息身亡的错觉。 刚到霍宅的那几年,霍绥是真不待见她。 好几次霍绥被罚抄家训家规,霍孟勉叮嘱着苏花朝在一旁监督她,苏花朝当然是照做,可等到书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霍绥冷下脸:“出去。” 苏花朝说:“叔叔让我来监督你。” 霍绥冷言:“我答应了吗?”他扬着下巴,眼里满是不屑,“我答应了他吗?” “没、没有。”苏花朝浑身一哆嗦。 霍绥把砚台狠狠一敲,“你给我出去!” 苏花朝怕死了他的眼神,更怕他对自己动手,撒腿就跑了出去。 可是啊,一报还一报,他当初有多不喜欢和她待在一起,现在就有多喜欢缠着她,恨不得一整天趴在她身上。 最后一遍家训家规已经书写完毕,霍绥把笔一扔,伸手就抱住了苏花朝,将她腾空抱起,反手,二人面对面。 霍绥刚开口准备说话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二人对视了一眼,立马回到原先的位置上。 正好,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大小姐,大少爷。” 霍绥已经坐在了位置上,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模样,苏花朝撇了撇嘴,出门。 阿姨站在门外,搓了搓手,“大小姐,我明天想请个假,家里的孩子身体不好,我想陪他去医院看看。” 苏花朝:“可以,一天够吗?或者你多几天没有关系的。” 阿姨忙摆手:“够了够了。” 苏花朝低着头,想了想,说:“没事的,谁家里没点事儿呢?这样,你休息三天吧,工资照常,我不会少你的。” 阿姨受宠若惊:“这样……不好吧。” 苏花朝莞尔一笑:“没事的。” 阿姨说了好几声谢谢,转身要走的时候,苏花朝突然叫住她。 “霍大哥他,和霍爸吵架了吗?” 阿姨点点头:“是啊。” “为什么?” “我听到老爷说,大少爷今年的相亲,一次都没去,气的他手都在抖。” 苏花朝愣住。 霍绥的年纪比苏花朝还大了三岁,刚毕业的时候还能以闯荡事业为借口推开这些,但今年开始,霍孟勉便频频给他找富家子女,从城东到城西,霍孟勉都仔仔细细的筛选了一遍,那时,苏花朝还陪在霍孟勉边上陪他挑选。 霍绥每个月都有那么几次相亲宴,每次他去的时候,苏花朝都发短信挑衅他。 “人长得好看吗?” “你挑的啊,你不知道?” “那是你喜欢的类型吗?我可是按照你喜欢的类型选的哦,哥哥~” “呵。” “不喜欢吗,哥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淡呢?可真讨厌!” “……”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了呢,妹妹想和你说话呢!” “苏花朝,你皮痒了是不是?” …… 她试图用这种方式让在相亲宴中的霍绥将注意力转移在她的身上,越是吃醋,心里越不是滋味,她说的越多。 殊不知,在那些吃味嫉妒的时间里,他在做的,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办公室里,对着屏幕想她。 “大小姐?大小姐?”阿姨叫住苏花朝。 苏花朝回神,她笑了笑。 再回到书房里的时候,霍绥阖着眼,像是入睡了的样子。 苏花朝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霍绥。”她轻声叫他。 霍绥的睫毛如刷子般,在灯光下投射出一片阴影,又密又长。 他的睫毛微动,睁开眼,看到了蹲在椅子边,抬头看着自己的苏花朝。 苏花朝的眼眸一贯的清冷,却带了微微的暖意,不知是因为这晚秋,还是为了其他。 她揪着他的领带,好声好气道:“我以后不去了。” 霍绥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她。 她讨好道:“什么狗屁相亲啊,我以后才不会去了。” 霍绥嘴角一勾,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显然,他不信,“你多听我爸的话啊,他要是让你去,你……” “——不会去了,”苏花朝神色认真,“我不会再去了。” 顿了顿,补充:“为了你。” 灯光下,她瞳孔认真,桃花眼上挑,笑的专注又好看。 霍绥想起了那句话, 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 苏花朝,确实是浑身上下,都美到让他无法拒绝的人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9.第九只猫 公司聚餐一般都会划分区域。 部门之间,高层上下,新入职员工区域,这些都逐一划分开来。 苏花朝作为公司的股东,再加上自己独立做一块儿视频,当然是坐在公司的高层席中的。 这一桌儿,大半是苏花朝他们系的学生,有的负责人事,有的负责管理,有的负责财务,反正这公司,都是他们几个年轻人闯荡出来的。 一晃眼,三年了。 苏花朝坐在角落处,手上拿着只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 边上一圈儿的人都在高谈论阔,她兴致乏乏。 突地,有个话题吸引到了她。 “最近有个微博博主,叫怀舒的,你们看过吗?” 冯攀:“怀舒?” “对,人微博名就叫这个。”他顿了顿,解释,“做的视频质量还不错,单条微博转发量都快破千了。” 他还没说完,周围一阵嗤笑。 “这叫不错?哪门子的不错哟。” “破千?老马你在开我玩笑呢嘛!” 老马翻了翻白眼,“人做的是非物质文化遗产,非遗,你们懂吗!” 苏花朝蹙了下眉,她拿出手机,在微博里搜“怀舒”二字。 微博简介:微博知名原创视频博主 置顶微博是:不接任何广告,微博仅宣传非遗,谢谢。 饭桌上,老马仍旧侃侃而谈。 “所有的微博都是宣传非遗的,而且那视频制作的手法,还有那宣传、策划,都老道的很。” 苏花朝往下翻了几条,最后,视线又回到最上面的微博名称上去。 怀舒。 再联系这些微博,以及那独特的宣传内容,真的,她要是不知道这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她算是白混了。 等她收起手机的时候,边上的冯攀倏地站了起来。 她抬头,眯眼看他:“怎么了?” 因是喝了酒的缘故,冯攀的脸有些许的醺红,说话时口中带了酒气,“我去隔壁屋看看,听说‘怀舒’的几位负责人在那儿吃饭来着。” 苏花朝不动声色道:“你一个人去吗?” 冯攀点头。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她倏然笑了起来。 冯攀不知道是因为喝的酒度数太浓,还是酒店灯光太过晃眼,他竟然从苏花朝的笑里,读出了几分的凛冽寒朔。 但她向来都是不动声色的,冯攀晃了晃脑袋,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她主动要求这种场面上的应酬,冯攀是再乐意不过的了。 也没多想,带着苏花朝走了出去。 · “怀舒”工作室。 打着非遗的招牌,在各网红视频中杀出一条血路。 其主要负责人宋舒怀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新闻专业,专业技能、市场把握、宣传管理等各方面都极为出色。 今晚,怀舒工作室的主要负责人在这里吃饭,主要的是想谈融资计划。 他们工作室的财政目前处于赤字状态,入不敷出的条件让他们有些举步维艰。 而今天吃饭的对象是…… 瑞尔银行的首席执行官,霍绥。 宋舒怀当然不是随便选的银行,她出身名门,认识不少官宦财阀,按理说,她是可以选择一些老朋友,接受他们的投资入股,但是她在第一次收到融资计划的时候,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靠近他、再靠近他。 这么多年,她远赴重洋,再次漂洋过海的归来,目的只有一个。 做了那么多,其实只有那么一个原因。 ——离他再近一些,像那年一样,近的能看清他耳根后的那颗痣。 宋舒怀拂散眼前袅袅雾气,看着自己身侧,眉眼锋利、五官精致的霍绥。 他穿着黑色的高定西装,衬衣纽扣一丝不苟的扣至脖颈处,他的肤色是亚洲人最有特色的小麦色,麦色脖颈处的喉结微微滚动,喉结下,是深蓝色的领带。 他愈发的成熟、稳重,与记忆中的少年相似,又不像。 宋舒怀坐的位置正对着包厢门,门一推开,她就看到了站在助理侧身后的霍绥,他脸色漠然,进了里屋,与他们打招呼的时候,才微微添了少许笑意。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给人一种疏离的距离感,却又在恰到好处的让你以为这只是幻觉。 宋舒怀恍惚的想,突然,有人叫了声她的名字。 她回神,脸上露出完美无瑕的微笑:“嗯?” 老王说:“这是瑞尔银行的霍绥,霍总。” “这是我们工作室的老板,宋舒怀宋小姐。” 宋舒怀抿唇微笑,对霍绥点头示意,“霍绥,好久不见了。” 她以为这句话出口,他会冷漠的回“你是?”或者是热络的说“好久不见了,宋舒怀。” 但他没有。 他用着公事公办的口吻说,“宋小姐,你好。” 仿佛她刚才说的那句话是故意搭讪似的! 宋舒怀咬了咬牙,笑着看他:“这么多年没见,你好像没什么变化?” 霍绥低头,想了下,答:“你变得更好看了。” 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句常用的客套话语,但于她来说,便是无意之中的撩人于怀。 宋舒怀:“你怎么去银行了呢?” 她的口吻太过熟络,霍绥心里不满,简单答道:“一时起意。” “你家里人应该不同意的吧?霍叔叔总是想让你继承他的事业,哦,对了,霍叔叔的身体还好吧?” 室内众人诧异,“舒怀,你和霍总是老相识了呀?” 那语气,像是说,“你和霍总是老相好”一样。 霍绥嘴角的笑意渐渐收起,他不是开不得玩笑的人,但是这种玩笑,他很不喜欢。 他语气淡淡:“高中同学。” 转眸看向宋舒怀:“我父亲身体还好。” 宋舒怀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淡漠,心微微下坠。 气氛一时变得十分沉默、尴尬。 幸好老王是个话痨,立马重新开启了个话题。 又正好,服务员送了酒过来,从主位到末尾,一一倒酒,轮到霍绥那儿的时候,他轻抬了手,阻止:“我不喝酒。” 宋舒怀:“这是Chateau Latour Pauillac 1990,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喝这款酒的。” 霍绥说:“待会开车。” “我可以送你回去的。”她一时口快,竟就这样说了出来。 霍绥闻言,嘴角不着痕迹的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来,开口,准备说话的时候,门口突然被人从外打开。 ——“你们好,我是朝阳科技的冯攀。” 冯攀手里拿着瓶红酒,身旁,穿着酒红色针织上衣和黑色长裙的苏花朝遗世独立,嘴角噙着笑,眼神在室内盘旋。 最后,落在霍绥的身上。 都是一个圈子的,虽说“怀舒”是刚接触视频制作传播的,但也听过朝阳科技,毕竟朝九视频可是业内巨头。 老王这人吧,擅长交际,会看人眼色,立马站了起来,笑呵呵的迎上去,“这不是冯总吗,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冯攀笑着说:“不敢当不敢当。” 俩人握了下手,松开。 老王招呼着服务员,“这儿再加两幅碗筷。” 冯攀谦虚摆手:“我们公司在隔壁聚餐呢,听说你们也在这儿吃饭,就过来打声招呼,吃饭就不必了。” 老王拉着他,不让他走,“哎,冯总,别走别走。您这话说的,应该是我们主动过去和你打招呼才是。”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说了几句,最后还是坐了下来。 老王笑眯眯的给宋舒怀和冯攀做介绍,“这是我们工作室的老板,怀舒视频的主要负责人,宋舒怀,宋小姐。” 宋舒怀脸上挂着礼貌得当的笑,“冯总,你好。” 冯攀:“宋小姐,你好。” 老王眼尖,看到了苏花朝,疑惑道:“这位是?” 苏花朝笑吟吟的看着他,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冯攀说:“这是我们朝九视频的主要负责人,苏总。” 他虽是主动跑到这边儿来的,但是架势总得摆好。 我们朝阳是业界老大,你们不过是个小工作室,你们管负责人叫宋小姐,可我们吧,那就是大名鼎鼎的苏总了。 老王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苏花朝,“想不到朝九的负责人是苏小姐,真是意外。” 苏花朝手上捻着茶杯,闻言,问道:“哦?意外什么?” “我之前都以为是戴着幅眼镜,穿着简单死板的工作服的小姑娘,没想到,是才貌双全的office lady。” 他话一出口,席上多了几分笑声。 有人斥道:“苏总何止是才貌双全哦!” 苏花朝的笑意淡淡,她目光落在手心的茶杯中,噙着笑意,不说话。 欢声笑语中,有人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包厢内的湿气,多了几分温柔:“这瓶酒,是我从国外带回来的,你真的不喝一点吗?” 苏花朝转着茶杯的动作停下。 男人的声音醇厚,带着几分磁性,“抱歉,我不喝酒?” “……能给一个理由吗?” “理由。”他嘴里反复琢磨了几遍这两个字,最后,他放下手中握着的白色瓷杯,桌布将瓷器撞击的声音淡化消声,化为沉闷的一声撞击。 莫名的,室内陡然安静了下来。 寂静的瞬间,霍绥双手交握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看着圆桌对面的苏花朝,他一字一句,不急不缓道:“送女朋友回家,算不算得上理由。” 苏花朝手心一松,瓷杯翻滚,顺着桌面滚入地面。 当啷一声脆响,她心悸半秒。 半秒后,她听到那人说: “还坐在那儿干嘛,过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0.第十只猫 死寂。 突如其来的一阵死寂。 苏花朝抬起头,目光落在霍绥的脸上。他神色认真,在亮色灯光下,眉眼清晰,黑色瞳孔深深的、深深的定在她的身上,嘴角微微上扬。 在方才那一刻,之于苏花朝而言,那已是她听到的,最好听的情话。 这人变坏了啊,情话都会说十二分了。 啧。 这前女友就在隔壁呢,就说这样的话,多不好啊。 苏花朝笑了一下,“我坐这儿就好。” 霍绥不满,他以为自己刚才表现的已是不错。 在苏花朝进来的那一刻,她便看到了自己和宋舒怀并肩而坐,眉头几不可查的蹙了一下,接着便用笑意掩饰。 他太清楚她的想法了,一准,就是不开心了。 不开心什么呢? 他和宋舒怀,至始至终都没有什么。 除了年少时的一段情。 …… 有的人天生便得到老天爷的馈赠与偏爱。 霍绥便是其中之一。 成绩优异、相貌出众、为人温和有礼。 苏花朝在初中部,每天都能听到各种传言:霍绥这次考试又是年级第一、霍绥今天穿的衣服超级帅、霍绥在体育课上跑一千米跑了班级第一、霍绥恋爱了。 霍绥,恋爱了。 苏花朝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她以为这只是传言,毕竟他那样的人……要是知道他的真实面孔,谁会喜欢他呢? 只有她。 除了她,没有人会喜欢上真正的霍绥。 后来她在霍宅楼上,就站在霍绥那时站的位置,低头看到楼下庭院里,霍绥和他的朋友们在楼下说笑谈天,他的边上,并肩坐着一个女生。 苏花朝听到他们说,“阿绥,你高考准备去哪儿啊?” “出国。” “啊?那小舒怎么办?” 坐在霍绥边上的人红着脸,说:“阿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 苏花朝看到霍绥,也笑了。他嘴角挑起,眼里的情愫不明。 他的笑容,似真似假,苏花朝瞬间读懂。 原来他,不喜欢那个人。 苏花朝心上的石头,落地了。 可后来,霍绥没有出国,他和宋舒怀在一起三年。 三年后,远在国外的宋舒怀表示接受不了异国恋,提出了分手,苏花朝听到手机那端的人哭着说,“我受不了你了,你对我就不能好一点吗,只要多一点,就好了。” 霍绥冷淡说:“分手吧。”他啪嗒一声,挂了电话。 继续面无表情的给苏花朝讲题。 苏花朝心里乐开了花,整颗心都轻飘飘的浮在半空中。 “听题!”他伸手,用笔头敲了她一下,“讲完题目,我要去公司。”那个时候,霍绥已经在他舅舅的公司实习上班了,每天上班、学习,剩下的所有空暇时间,都给了苏花朝。 “嗷。我在听呢。”她的口吻漫不经心。 霍绥:“好好听,再过几天就要高考了,不是说要考南大吗,认真点儿,知道吗?” “啵——”的一声脆响,霍绥扭头看她,苏花朝笑嘻嘻的看着他,眼里调笑意味十足,“知道了哟,哥哥。” 脸颊上被吻过的地方好似在灼烧着他的皮肤,霍绥面无表情:“哦。” 苏花朝:“我一定会考上南大,争取当你的直系学妹的,哥哥。” “……哦。” …… 多少年的事了,以前他就不喜欢宋舒怀,更遑论现在。 尝过最好的爱情,当年的白月光也不过是指尖沙。 老王小心翼翼的问道:“苏总和霍总……是?” 霍绥身边的特助说,“苏总是我们霍总的女朋友,谈了好些年了。” 苏花朝听得心里直发酸。 她和霍绥的关系,是不能用男女朋友来简单概括的。在床上,他们是最合适的伴侣,但到了床下,他只字不提感情。 她曾多次试探,问他:“除了我,你还试过别人吗?”她是不敢问他,“你到底爱不爱我?”这样的话的。 爱这个词,本身就承担了很多责任。 当然,霍绥的答案从来没有变过:“没有试过。” 没有试过别人,任何人,其他人,都没有。 因为除了你以外,我也只有你。 哎。苏花朝叹了口气。 她起身,“对啊,在一起很多年了。”走到霍绥身边,特助小张在苏花朝进门的时候便站了起来,那个位置空了,她坐下。 霍绥伸手,搭在她的椅背处。 老王察言观色的很,看到宋舒怀的表情不对,乐呵呵的祝福了几句,周围的工作人员也跟着祝福了几句,便立马转移了话题。 冯攀只不过是过来聊几句的,聊完就走,临走前看了苏花朝一眼,苏花朝说:“我和他一起走,就不过去了,你让小左把我的包放在我车上。” 她原本就讨厌酒桌应酬,哪怕是和冯攀那些人,也接受不了。 霍绥在这儿也没待多久,这种场面上的应酬,他也是不喜欢的,随意找了个借口,便拉着苏花朝走了。 回去的路上,霍绥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花朝伸手降下车窗,凉风从窗外吹来,吹得他身上酒气、烟味都满车乱跑。 霍绥不满:“窗开小点。” 苏花朝伸手直接把车窗开成最大。 秋末的风已是携带稍末寒意,顺着霍绥的衣领往下,灌到皮肤里去。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停车。” 苏花朝立马说:“继续开。” “我说,停车。” 苏花朝伸腿,踹了他一脚,高定的西装裤上留下一个明显的鞋印。 她趾高气昂的命令小张,“接着开。” 霍绥冷眼,伸手把扒在前座椅背上的苏花朝狠狠拽下,毫不怜惜的把她摔进自己的怀里,“闹腾够了?” “没有!”她折腾着起身。 霍绥双手环在她的胸前,禁锢着她。 苏花朝憋了一晚的火气顷刻间爆炸,“你到底想干什么?霍绥!你特么到底想干什么?” 她声嘶力竭的喊着,车厢内回荡着她的声音,夹着刺耳尖锐声,夹着晚秋夜色,夹着她情绪里少许的难过。 霍绥抱她放在自己的腿上,吻了吻她的头发,低声道:“我们回去说好不好?” “就在这儿说。”她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绪,双眼看着天窗,漫天繁星一眼而过,她怔怔道:“说个清楚吧,我也累了,这么多年,我也累了。” 霍绥伸手,把她放下。 二人并肩而坐,他说:“我想干什么?——我也不知道。” 苏花朝阖了阖眼,她就知道,他会是这样的回答。 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 就像他们的关系一样。 苏花朝问他:“你以后会结婚吗?” “……不会。” 她陡然一怔,挺直身板,转头看他,“你在说什么?” 夜色下,他侧颜坚毅,清晰的印在她的眼里。 霍绥神色认真:“不会结婚。” 苏花朝不相信般,再次问他:“你说的,是真的。” 霍绥说:“我不会结婚的。” 哈、哈、哈。她张口大笑。 笑完之后,拎着包,“停车。” 小张通过后视镜看向霍绥,霍绥这次,竟然点头了,“停车吧。” 快速行驶的车子在路边停下,苏花朝伸手打开车门,毫不犹豫的离开。 车门被关上的瞬间,带来一股凉意。坐在驾驶座上的小张,莫名的浑身一颤。 霍绥说:“走吧。” “可……大小姐她……” “走吧。”他的语气里,带了深深、深深的哀愁。 他不会结婚,是真的。 因为他不能娶苏花朝,他答应过的。 所以,如果结婚的对象不是苏花朝,那么婚姻于他而言,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 苏花朝下车后,头也不回的拦了辆出租车,甩门进去,告知司机目的地之后,从包里拿了幅墨镜出来,带上。 她抿着唇,降下车窗。 没多久,脸上传来湿意,她咬着牙,任眼泪潸然而下。 虽然明知道他们不会有好的结局,可在直面答案的时候,第一次感受到,心痛的滋味。 不该这样的,明明不该这样的。 她缄默再三,一如往常,便可自欺欺人过下去。 可她偏偏纠缠追问。 一直到出租车停在小区下,她才停止流泪。 付钱,下车。 往楼上走,掠过电梯,一层一层的爬楼梯上去,爬了十八楼之后,在自己家门前看到一大箱东西,走上前,看到上面写的寄件人的名字,突然,干涸的泪腺再次决堤。 伸手拿出手机,泪眼朦胧中,按下通话键。 还没等对面开口,便放声说:“茜茜,你过来好不好,你陪陪我,好不好?我好像要死了,真的,好像要死了一样。” 她说着,蹲下了身子,双手抱膝,难以抑制的哭了起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1.第十一只猫 苏花朝的哭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旋,嘶哑、悲愤与难过。 莫绍棠手心捏着手机,愣了半晌,掐了通话,简单的发了个短信给助理说明天再谈公事。挂了电话后,他也没动。 就站在楼梯接口处,他靠着墙,听着她宣泄。 没有人经过,目光所及之处只有远处的城市灯火,那灯火薄暗,照不进她的心里。 莫绍棠单腿靠着墙,另一只腿勾着,脸上的表情有些的晦涩难懂,眼神幽幽,与夜色消融。 他听到隔了半层楼的苏花朝哽咽着说,“我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听到她说:“你来陪陪我好不好,茜茜,你来陪陪我好不好?” 突然,她哭声戛然遏住,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 “乓——”的一声。 莫绍棠听到重物坠落翻滚的声音,半晌,有一只手机落在他的脚底,在月色下泛出光芒。 楼上的哭声已然停止,他微曲的脚尖点了点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弯腰捡起那只手机,拾级而上。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动作而发出光芒,一盏,两盏,三盏,接连亮起的灯光使得苏花朝浑身一颤,莫绍棠看到她的脊背僵住,整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勾了下唇。 走到她身后,“你的手机。” 苏花朝对着大门龇牙咧嘴,最后,咬牙,转过身来,微笑着接过手机的时候,双眼接触到来人的面貌,一愣,“怎么是你?”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莫绍棠慢条斯理道,“你怎么在这里?” 苏花朝:“我住这儿五六年了,没见过你啊。” 莫绍棠理直气壮:“我在这儿住了五六天了,也没见到过你。” “……”苏花朝伸手接过手机,漠然道:“谢了。” 莫绍棠双手插兜,笑意妍妍的:“只是一句谢谢吗?” 苏花朝输指纹,开门,闻言一愣,“?” “不止是手机,”莫绍棠说,“这箱东西,也是我帮你拿的。” 指纹门“砰——”地打开,苏花朝转过来,面对微笑:“谢谢谢谢谢谢!”一口气说了三声谢谢,末了,问他,“够了?” 莫绍棠露出他的大白牙,“要不,再给点钱?” 苏花朝眨了眨眼,听到他又说,“1200?” 苏花朝终于反应过来,他讨的不是句“谢谢”,而是那天,她把他一个人留在医院,却用钱的方式“侮辱”他,让他心生不快了。 她事后想了想,也觉得不妥。 再一看,他住的地方,也不是一般白领住得起的地方,大概人本身就不差钱。 想到这里,她脸色变得好多了,朝他笑了下,笑容真挚,道:“对不起啊,那天我临时有事,先走了。” “嗯。”莫绍棠很好商量的点了下头,他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大门:“那钱我还放在信封里,待会拿给你。” 苏花朝想了想,点头。 苏花朝说:“我哪天,请你吃顿饭吧。” 莫绍棠已经转过身开门了,钥匙在门锁里转动,闻言,他停了一下,含笑道:“会有那一天的。” 她不解。 莫绍棠已经进了屋,把放在玄关处的信封拿出来递给苏花朝,“原封不动。” 她伸手接过,复又问他:“你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以后就会知道了。”他说。 紧接着,他便关上了他家的门口。 苏花朝拿着信封,听得一头雾水。 抬腿往家里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又想起姜锦茜寄给她的一箱东西还在外面,又小跑了回去,把纸箱搬回了家里。 重重的合上了大门。 对面房间里,莫绍棠透过猫眼看到她走进去,到半路又转身回来,脸上还挂着泪痕,双颊因为哭过的缘故,红彤彤的,两只眼睛大的像猫一样。 连哭泣都很好看,果然,如那个人说的一样,是个美到极致的小姑娘啊。 他勾唇,转身往卧室走,边走边想,让她难过的,是……霍绥,对吧。 · 同一时刻的霍宅。 霍绥对着被挂断的电话,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 卧室里没有开灯,他就坐在她常坐的小沙发上,周围是她身上熟悉的香水味,带了点茉莉花的味道,很好闻。 但此刻,他的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了一般,呼吸困难,甚至血液,仿佛都停止了流动,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 因为她说,“我要死了,真的,我好像真的要死了。” 那一刻,他的呼吸骤停,心脏悬浮半空。 ——是痛不欲生,是生不如死。 他抬头,看着天花板。 许久,拿出手机,发短信: “我明天下午过来,我们谈谈吧。” 收件人:隋女士 · 晚秋正午时分。 北山上的桂花开的正盛,浓郁的花香四溢,微风裹挟着花香拂来,沁人心脾。 霍绥开着车,沿着盘山公路缓缓上行。 远处的天碧蓝如洗,万里无云,阳光温和,空气中有着好闻的桂花香,树木茂盛,郁郁葱葱的不像晚秋。 北山的疗养院里的老人并不多,因为其价格昂贵,使人望而生畏。 霍绥的母亲,就住在这儿,至今已有十五年。 他停好车,往隋佳蓉的房间走去。 半途的时候遇到负责照顾隋佳蓉的阿姨,她笑着说:“霍先生,隋夫人在楼下花园的院子里。” 霍绥:“好,谢谢。” 霍绥又转身往楼下花园走。 甫一出门,就看到了坐在花园里葡萄架下的隋佳蓉,她裹着条羊绒坎肩,是苏花朝在过年时买的。 霍绥勾了下唇,离得近些的时候,听到那里传来笑声,他疑惑,隋佳蓉的脾气并不好,如此开怀大笑的时候,说实话,霍绥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几次。 他走近,等看到隋佳蓉对面坐着的人时,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宋舒怀倒是笑着和他招手,“霍绥。” 霍绥缓了下神色,在外人面前,他素来都伪装得当。 他舒缓了眉头,神色淡然,走过去,“妈。” 继而才对宋舒怀点了下头。 隋佳蓉拢了拢身上的坎肩,笑着拍了拍霍绥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来了啊。” 她说,“今天真巧,你和舒怀都一起来看我。” 霍绥扯了下嘴角,漠然道:“是吗?” 宋舒怀不好意思的说:“真是不好意思啊伯母,我回国好一阵子了,现在才来看你。” 隋佳蓉:“哎,别这么说,我这老太婆,有人惦记就算不错了,平日里都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儿待着,你今天过来,让我开心了不少。” 霍绥坐在一旁,闻言,掀了掀眼皮。 宋舒怀的眼睛不停的往霍绥身上瞟,隋佳蓉注意到,装作不经意的提到:“我记得舒怀以前和我们阿绥谈过一段时间的,是吗?” 宋舒怀脸红:“谈了三年,后来分手了。” “三年呀。”隋佳蓉感慨道,“这些年都没听过阿绥谈恋爱的事儿,难不成是因为……” “——妈,”霍绥打断,“我待会还有事儿,我们能谈谈吗?” 被打断的隋佳蓉心里不满,“这大周末的能有什么重要事?” 霍绥说:“有点事儿。” 他抬手,看了下表,说:“十分钟,给我十分钟的时间。” 宋舒怀见状立马起身,拎着包想要离开:“那伯母,我就先走了,等我下次有时间的时候再来看您好吗?” 隋佳蓉说:“怎么就走呢?你又不是什么外人,我和阿绥谈事,你也可以听的。” 宋舒怀看到霍绥的脸色已然不太好看了,笑了笑,走到隋佳蓉身旁,蹲下身子,帮她整理了下膝盖处的毛毯,温声道:“工作室还有点事没有处理呢,我得过去看看,伯母,您放心好了,我一有时间,马上就来看你。” 隋佳蓉想要挽留她,可看她是真的要走了,于是说了句:“路上小心。” 等宋舒怀的身影不在霍绥的视线范围之内之后,霍绥直起身,他低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隋佳蓉,问她:“我想结婚。” 隋佳蓉闻言,点头:“这个年纪,是该结婚了。” 霍绥说:“我要娶苏花朝。” 隋佳蓉正整理着盖在腿上的毛毯,闻言,一愣。 · 半小时后,霍绥离开北山。 他疲惫的揉了揉眉头,转动方向盘,往霍宅驶去。 到了霍宅大门的时候,意外发现大门处是一堆垃圾。 他把车停在外面,下车,问站在门外把垃圾分类的阿姨,“这是干什么?” 阿姨脸色纠结,双手绞着:“大小姐在清东西呢。” “?” “她说要把碍眼的东西,统统扔掉。” 霍绥皱了下眉,没有太多的反应,抬腿往里走的时候又被阿姨拦住,他转头看她,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霍绥耐着性子问:“还有什么事吗?” “大小姐还、还说了……” “什么?” “她说,见到您的时候,别让您进来,她现在觉着,您最碍眼了。” 霍绥:“……”他整张脸都黑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2.第十二只猫 霍绥的脸阴沉沉的,眼眸晦涩,好几次站在他对面的阿姨都以为他要生气发怒的时候,他只是转过身,按了下眉心。 生气?他哪敢生气啊!昨天夜里,他说的那些话惹的里屋那人伤心的要死,现在那人复苏回来,用各种方法宣泄不满了,他也只能默默接受,连说个“不”字的权利都没有。 承认吧,霍绥。 这辈子,就她了。 ——栽在她身上了,不知从何而起,只知从今往后。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 算了,就站在这儿等一会儿吧。 · 苏花朝昨晚一夜未眠。 是这样的吧。每次他稍稍流露真心表明他对自己是有那么点好感的时候,总会用另一种方式告诉自己,是你多想了,苏花朝,是你想太多了。 所以这么多年,苏花朝都会陷入一种矛盾中。 最锋利的矛,是他偶尔的深情; 最坚固的盾,是他素来的冷漠。 也有想过重新开始一段感情,可很多时候,连离开他都做不到。 苏花朝咬牙,切齿:既然他不会结婚,那也好办,她就死命和他耗着,过一天有一天的快乐。 谁特么不会骑驴找马呢? 等找到一匹上等的马驹,她迟早得把这匹上了这么久的破马给甩了。 一定。 她弯腰收拾着房间里的东西。 霍绥的助理小张在一旁左右为难的样子,“花朝姐,您就让霍大哥进来吧,他一个人站在门外吹风……不像话的。” 小张跟了霍绥三四年了,明面上叫霍绥一口一个“老板”,私底下霍大哥叫的顺口极了。 苏花朝闻言,直起腰,伸手把手里的衣服砸向他,微笑:“我没不让他进来。” 那衬衣兜头抛来,小张伸手把衬衣抓了起来,定睛一看,“这衣服……也要扔了吗?” “扔了。”她漫不经心道。 小张哭丧着脸:“这是您送霍大哥的礼物,去年的生日礼物。” “哦,”苏花朝抬头,小张以为有转机,脸上一喜,下一秒,就听到她说,“扔了。” 小张偷偷摸摸的摸索着墙壁,自作主张的把手里的衣服给扔到了衣柜里,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手脚麻溜的跑回原位。 背对着他的苏花朝,对此一无所察觉。 他伸手,小心翼翼的拍了拍胸膛。 那一口气还没喘顺溜的时候,就听到那祖宗说:“对了,这张床霍绥也睡过,我也得换了。” 小张一口气没提上来,“咳咳咳”了好几声,他涨红着脸,问:“花朝姐,您这架势,怎么像是要和霍大哥分床睡了?” 苏花朝闻言起身,转过身来,背靠在窗台处,身后的日光正盛,窗外一片银杏叶枝繁叶茂,亮黄色的树叶晕的窗外天空金灿灿的,她就站在金色璀璨的背景之中,勾了下唇,那是难得的失落之色:“或许吧。” “总有一天,他身边睡的那个人,不是我。” 小张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是乡下来的,读了职高就跑到南城,运气好跟着霍绥,一跟就是这么多年。 在这些时间里,他眼里的苏花朝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霍孟勉把她当亲生女儿宠,霍绥虽明面上表现一般,但小张知道,霍绥是喜欢她的。 他就是知道。 可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两个荒废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在一起。 走走停停也好,磕磕绊绊也罢,凡事总有始有终有尽头,可霍绥和苏花朝,这些年,连情人之间的“喜欢”都未曾说过半句。 小张捉摸不透,他们老家不是这样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直爽的很。 小张走上前去,开口想安慰苏花朝:“花朝姐,你别这样想。” 苏花朝叹了口气,左右看看凌乱的四周,莞尔:“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呀,你还是个小孩子,不懂这些的。” 小张听了却摇摇头,执拗道:“我怎么不懂了?” “呐,你懂什么呢,和姐说说。”苏花朝笑着看他。 小张:“喜欢一个人就和他说呗,心里再喜欢他,嘴上却不说,那还不如不喜欢!” 苏花朝戏谑的唇角僵在脸庞,那隐约可见的梨涡顿时荡然无存。 她抬腿,靠近小张,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温声说:“你还小,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真的,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她和霍绥,不是简单的一句“喜欢”就可以解决所有。 他们之间,有太多错综复杂的事了。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 苏花朝站在她的房间窗边,这个位置,恰好能看到斜倚在楼下大门处的霍绥。 今天的温度不低,他穿了件针织外套,似乎是觉得热了,将外套脱下,搭在手上,身上衬衣解了两颗扣子,从她这个角度看去,能隐约看到他胸膛处偾张的肌肉。 嗤。 卖色。 略。 正好霍绥四处张望,突地,抬头,视线落在了苏花朝的身上。 他笔挺的像颗白杨树般,单手插兜,抬头,桀骜的望着她。 苏花朝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表情,她漠然回望。 爱情是场豪赌,时时刻刻都是一场博弈。 二人遥遥对视,眼里火花四射,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 末了,霍绥嘴唇微启,口型:“下来。” 苏花朝一动不动。 霍绥:“让我抱抱你,我很累。” 她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低下头,垂眸,嘴唇紧抿,一时之间,情绪晦涩难辨。 感觉脑海里有一团毛线,找不到源头,不知道该如何梳理。正好这个时候电话响了,她看了眼霍绥,退后半步,把窗合上,往楼下走。 苏花朝边接电话边下楼梯,耳边,小左声音急促慌张:“老大,我在网上看到有博主的视频和我们的视频有百分之八十的雷同!” 她停下脚步:“说清楚点儿。” 小左磕磕绊绊的解释,“我今天看到网上有个博主,他出了一个视频,里面的视频背景、解说词和我们明晚要发的最新一期,特别特别像!” 苏花朝凝滞着脸:“博主的名字叫什么?” “怀舒。” 苏花朝的脚步一滞,她停在那里许久未动。 电话那头小左得不到回复,困惑的叫她:“老大?老大?” 苏花朝回神,她说:“把组里的人都叫到公司来,紧急会议。” “好。” 她挂了电话,小跑下楼,跑到玄关处,拿了自己的车钥匙便往外走。 车子从大门开过的时候,正好运沙发的小货车到了,堵在车门,大门左右留了一些缝,但那缝太小,苏花朝的车,一时之间,竟开不出去。 搬运沙发的工人正往里面赶来,苏花朝降下车窗,喊住他们:“师傅,您把车挪个位置好吗?” 沙发后,有人探出头来,轻飘飘到:“好啊。” 他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色衬衣,眉眼柔和,背对着夕阳,对她笑,“好啊。” 苏花朝一时愣住。 货车被发动,移到另一侧,开车司机小跑过来,接过霍绥的手,连喊了好几声“谢谢。” 霍绥笑着说:“没事儿。” 背对着搬货工人,他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缓缓的走到苏花朝的车旁,打开副驾驶座的门,长腿一伸,坐了进来。 伸手便把座椅往后调,双手交叉握着放在胸前,阖着眼,“走吧。” 苏花朝看到他行云流水的动作,有些微滞:“我要去公司。” 霍绥:“我陪你。” “我去谈正事。” “我在车上等你。” 苏花朝竟有些的无语,但她看到他眉眼间的疲惫,又有些心软,“你要是想休息,回家里休息吧。” “两个房间都被你轮番扫荡了一圈,我上哪儿休息?” 苏花朝:“……你可以去客房。” “不习惯。” 霍绥转过头来,倏地睁开眼,他的瞳孔是如同黑曜石般的颜色,慑人的黑,直勾勾的盯着一个人的时候,像是要把你吸进他的宇宙一般。 霍绥:“我就在你车上休息,不上你公司。” 苏花朝:“可我要处理事情,可能需要很久。” 霍绥说:“没事,等多久,都是应该的。” 苏花朝闻言,心里的情绪多番翻滚。 他又说:“花朝,你再等等,等我……就好了,一切,都会好的。” 他欲言又止的内容,是难以言说的东西。 很多事,再等等,就会好的。 转回身,看到挡风玻璃外的天,云朵大片,橙光从云丛中穿过,直射入地,那金灿灿的阳光,明亮而又温暖人心。 苏花朝闷闷的应他:“好。” 再等等吧,再等等,就会好的。 · 到了公司楼下的停车场,苏花朝停下车,叫醒霍绥。 霍绥眯着眼,看到是她,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放松惬意的笑,“怎么了?” 苏花朝也忍不住软下声说:“我到公司了,你在楼下的咖啡馆坐一会儿好吗?” 霍绥说:“不了,我在这儿再躺会。” 苏花朝见他坚持,便也作罢,松开安全带的时候叮嘱他:“车窗开些出来,保持空气流通。哎,你真烦,好好在家待着不好吗,非得跟过来,啊——” 她一声尖叫。 霍绥长手一伸,把她揽至自己怀里,压在左胸膛处,她甚至能清晰听到他的心跳声。 他的声音从头上传来,震的她心尖颤动: “啰嗦,离你近点儿,不开心吗?” 她双睫微颤,如同振翅蝴蝶,在空中画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情话说三分便足够动人,但他学坏了,知道说十二分的情话,说着说着,便能成真似的。 说的人当真了,听的人也当真了,但苏花朝敛了敛情绪,说:“有点儿。” “哦,够了。” 你拥有一点的开心,对我来说,便已是十分。 足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3.第十三只猫 因为是周六,组里的人都放假了,临时把大家给找回来又花费了大半的时间。 等到人都齐了,苏花朝吩咐大家到会议室集合。 会议室两旁的百叶窗都合上,将外界的光都隔绝开来。 投影仪打开,放映,幕布上开始播放视频。 视频播放流畅,最后的音乐声缓缓流淌,苏花朝伸手打开百叶窗,一时间,窗外阳光透过缝隙乍泄,暖色的光晕平铺在地面上。 高跟鞋踩着光晕,咯吱咯吱响。 底下的组员低声对话,发出窸窣声响,交头接耳的对这视频指指点点。 苏花朝扣指,敲的桌面发出清脆而又严肃的响声。 “说吧,有什么看法?” 小右说:“这和我们明天晚上要发的视频,很像。处理手法、拍摄方法、文字处理、甚至连背景音都一模一样!” 苏花朝笑着点了下头,她双手环胸,坐在最上方的位置上,眼神由远及近,一一扫过。 这些人,十二个人,全都是一毕业就跑来跟着她干的。一个个从象牙塔离开便扎根在“朝九”,苏花朝和他们一起加过班熬过夜,每个月有三天的调休,她也时常带他们吃饭,在很大的程度上,她是把他们当弟弟妹妹看的。 她也不忍心啊。 苏花朝说:“其他人还有什么看法吗?” 有人提问:“是我们这里,有人泄露了吗?” 众人纷纷点头,面色凝重。 苏花朝见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笑:“明天的视频先用备用视频代替,这期的视频就作废了。” “啊?”小左瞪大了眼睛,“我们可做了小半个月呢!” 苏花朝:“那又如何呢?” 是啊,那又如何呢? 宋舒怀那边已经发了这个视频,他们这儿再发,到时候微博上就会掀起一片风浪。 看“朝九”不爽的人多了去了,就这事都能雇一大堆水军把这件事炒上热搜,那以后“朝九”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小右:“就这样吗?不了了之?老大,我气不过。” “是啊是啊!我为这个视频可熬夜加班了好久,女朋友都快和我分手了。” “我脸上都涨了好几颗痘,前男友面膜敷的我肉疼!” “我还跑了好几个地方呢,累的要死要活的,老大,你就这样轻易放手?我不服!” 小年轻们你一句我一句的,青春激昂而又热血。 苏花朝双手平放在桌面上,她拿起笔头敲了敲桌面,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待大家伙安静之后,苏花朝迎着他们热血的眼神,慢悠悠的说道:“我凭什么不了了之呀?在你们眼里,我是那种息事宁人的善茬吗?” 众人摇头,大喊:“不是!” 苏花朝:“那不就成了。” 她声音沉而重,带着坚定与冷笑:“我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谁惹了我,我当然不会让她好过。” “怀舒是吧,”她讥诮,“咱们走着瞧啊。” 她脸上带着笑意,说话的瞬间又让人颇生寒意。 小左和小右对视了一眼,笑了。 小左:“老大我去准备明晚要发的视频!” 小右:“老大我去收集我们采集视频的资料与备案时间,到时候理直气壮的找人理论去!” 几个人把事情分配的井井有条,分配好之后,立马出了会议室,跑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苏花朝靠在椅子上,脚尖一点,椅子往右转去。 窗帘被拉上,窗外的天空蔚蓝,云卷云舒,光匿在云后,太阳不着踪迹。她眯着眼,通过幢幢楼层仿佛看到了层叠青山,湛蓝大海,夜里明月,晚间清风。 她含笑着, ——第一战是吗?可真遗憾,手法拙劣似孩童。 宋舒怀,这么多年,你特么还真是,没有一点进步。 · “朝九”的最新一期视频发送,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这一周。 苏花朝扫了眼“朝九”的微博,接着打开“怀舒”的微博。 最新一期的视频转发量都到两千了呢。 啧,恭喜恭喜。 她截图了下来。 发短信问小左:“材料都收集好了没有?” 不到一分钟小左回复:“放心吧老大,我都收集整理好了。” “找到是谁了吗?” “这个……老大……那什么……” 苏花朝敲了敲屏幕,她说:“不急,等着吧,今天所有的视频备份都你和小右留着,别给其他任何人了。” “好的老大。” 苏花朝发完短信,把手机随手一扔,整个人平躺在床上,双眼放松,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灯光柔和温柔。 借着柔和灯光和静谧夜色,苏花朝昏昏欲睡。 再醒来是被霍绥说话的声音吵醒的,他就站在房间里的小阳台上,门留着一点缝,清晨寒风裹挟着他的声音,并不清晰,但苏花朝却捉摸到了几个重点词。 “晚上,射箭,和宣志译。” 宣志译鲜少会去射箭俱乐部,他常去的地方是酒吧、会所、赌场。 苏花朝还记得有一年她关注了宣志译的脸书,大概是三月吧,那一整个月,她都能在宣志译的脸书上看到他喝酒打牌蹦迪的照片,三十一天,出现的女孩都不尽相同。 那个时候的宣志译,是名副其实的花蝴蝶。 霍绥挂了电话,拉开门走了进来,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了苏花朝。 她背对着他,睁着眼想,宣志译又想搞什么?他邀请霍绥?还是说……是她,邀请霍绥? 霍绥不知苏花朝已醒,伸手,连人带被的轻搂住她。脸埋在她颈部,深吸了几口气。他的身上还带着秋末寒意,许是在外面站了不久,头发上沾了些露水,微凉。 苏花朝缩了下脖子,“冷。” 霍绥动了动,伸手把她整个人翻了过来,“这么早醒了?” “你打电话的声音太响了。”她恹恹道。 霍绥低头吻了吻她:“宣志译那儿估计通宵了,那边一群人鬼哭狼嚎的,我这声音小点,他就听不清。” 苏花朝明知故问:“他找你干嘛啊?” 霍绥的手沿着被缝伸进去,贴着她的睡意摩擦:“射箭。” 他在她腰侧轻点,苏花朝颤声:“和谁呀?”她笑着说,“总不可能就你俩吧,两个大老爷们的,多没劲。” 霍绥放在她胸上的手顿了一下:“我没答应。” 苏花朝伸手解开他的衣服,脸上挂着明媚张扬的笑。 她在他进入自己身体的时候紧搂着他,迎着身子,上半身曲起,他低头吻着她,双手在交合处揉,身下的动作没有一丝的停顿,温柔而又热情。 苏花朝扭着腰在他身下叫,那一声声像是猫叫般摧残着他的意志,揉着情/欲与温柔。 她抱着他的头,感受着他的吻漫过自己的全身,渐渐地、渐渐地沉浸在情爱之中。 结束之后霍绥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去洗漱了。苏花朝由于周末的时候让工作室的人加了班,索性周一周二给他们放了个假。等霍绥上班了,苏花朝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起了。 化好妆,拿了车钥匙便出门。 她今天开的是霍绥的车,Mercedes G-Class,她穿着卡其色风衣,高腰牛仔裤掐出她的腰线,脚上踩着双靴子,帅气的不行。 油门一踩,越野车良好的性能发挥到了极致。 迎风而起,车轮在路面滚动,后视镜里,尘土飞扬,树叶翻滚。 等到了射箭俱乐部,便有人迎了上来,“苏花朝,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了?” 俱乐部的老板吴关是霍绥的朋友,霍绥来的次数并不多,但次次都带着苏花朝一起来。 苏花朝摘了墨镜,说:“今天没什么事做,想过来玩玩。” 吴关说:“我让人带你去更衣室吧,待会让人把你的弓给送过去。” 苏花朝说:“好。谢了。” “没事儿。” 换好衣服之后,弓就送了过来。 苏花朝叫住送弓箭过来的人,说自己忘了室内/射箭场所在哪儿了,让她带自己过去。边走边问她:“你们这儿最近的生意怎么样啊?” “就那样吧,每天来的都是老板的朋友。今儿个都来了好几个呢!” 苏花朝状似不经意的问:“是吗?” “是啊,就在室□□箭场,您隔壁。” 她点了下头,那人送到了之后便走了。 苏花朝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弓,转身,打开旁边的房门。 室内并无人在,估摸着换衣服耽误了时间。 她大方自在的阔步进去,单手拉弓,一手落弦,放手的一瞬间,风声从耳边滑过,她抬眸,看到箭靶正中央处,有一支箭,垂直而立。 有说笑声从外面传来,她勾了下唇,快速的拿出箭,搭在弓上。 转身,正对着大门,门开的一瞬间,她拉紧弦,箭在弦上呈一条水平线,她眯着眼,透过那条水平线看到了面色紧绷的宋舒怀与站在她身旁的宣志译。 她抿着唇,眼里似有笑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4.第十四只猫 宣志译单手拉过宋舒怀,指着苏花朝破口大骂:“苏花朝你丫的有病是吧?” 宋舒怀被宣志译搂在怀里,神色渐渐平缓下来。 大门敞开,风鼓鼓吹来。 宋舒怀长发披散,风吹起,长发飘在空中,额间碎发拂过她的脸庞,她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苏花朝,眼里的情绪毫不掩饰的展露出来。 不甘示弱与挑衅。 她不认为苏花朝会真的朝她射这支箭。 她得意的勾了下唇。 苏花朝眯着眼,看清了宋舒怀嘴角的讽刺笑意。 她紧抿着唇,右手指尖微动,指套互相摩擦,发出粗粝的声音,她舔了舔后槽牙,左肩推右肩拉,弓张的极大,弦紧绷。 伸手,极其清晰的一声响起,弦音颤颤。 “啊——”宋舒怀捂头大喊,宣志译反应极快的抱住了宋舒怀,以后背对着苏花朝。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闷响,那支箭悄然落地,在苏花朝的脚下。 风声干净,并未带着嚣张放肆的凛冽之意,如约而至的箭并未到二人身边,宣志译和宋舒怀这才意识到他们两个人被苏花朝戏耍了。 宣志译松手放开宋舒怀,怒气诤诤的走过来,在半路中捡起那支箭,拿着箭头指着苏花朝,“你特么的有病吧?搞这些好玩吗,有意思吗?” 苏花朝怡然自得,她松了松指套,“那得问问她,好玩吗,有意思吗?” 宣志译闻言一愣,“你什么意思?” 苏花朝拨了拨弦,弦微微颤,她越过宣志译,看向宋舒怀,“有意思吗?” 宋舒怀靠在墙边,许是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满脸苍白。 听到她的话,倔强的抬头,字字用力:“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苏花朝拨弦的动作停下,“是吗?” 宋舒怀:“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吧,我不知道到底惹了你哪里以致于你这么针对我。” 她似乎已经从方才的余韵中舒缓了过来,脸色清润,缓缓的走了过来。 苏花朝说:“你似乎,不记得我了。” 宋舒怀脚步一滞,“我们以前见过?” “当然见过啦。”苏花朝温婉一笑,她眯着眼,唇角温和,“一直忘了介绍我自己了,我就是你当初一直很想见但霍绥一直不让你见的,他的妹妹。” 苏花朝说完,就看到了宋舒怀满脸震惊,她脸上的笑更柔,更缓。 “她说的是真的?”宋舒怀咬牙问。 很明显,问话对象是宣志译。 宣志译看着苏花朝,不屑道:“她就是当初那女人带过来的孩子。嗤——你妈和霍绥他爸离婚都几年了,你还没皮没脸的赖在霍家,你要脸吗苏花朝?” 他这么一说,宋舒怀的脸又白了一分。 那天晚上,霍绥说的话还清晰的印在她的脑海里。 ——“送女朋友回家,算不算得上借口?” ——“还坐在那儿干嘛,过来。” 他说话的对象,是苏花朝。 是宣志译嘴里赖在霍家的女人,也是在公开场合被霍绥深情凝视的女人。 那个眼神与那日的语气,宋舒怀当初和霍绥在一起的时候,连想象都不曾有过。她和霍绥在一起的时候,只希望他能多看自己一眼。 她当初吝求的一眼,他给了别人。 深情万千,情深千万。 宋舒怀死死的盯着苏花朝:“之前觉得没意思,现在觉得有意思极了。” 苏花朝:“是吗?”她语气淡淡。 宋舒怀:“是啊。” 苏花朝笑了,她转头看向宣志译,“你之前和我打的赌,还记得吗?” 宣志译挑了挑眉,“怎么,之前不是说不做这种无聊的事吗?现在反悔了?” “是啊,”她说,“反悔了。” 苏花朝气定神闲的看着他,“我赌。” 她拿着弓,接过宣志译手里的箭,走向门外,经过宋舒怀的时候,停了一下,“你大概刚回国,不懂南城的规矩,不过没关系,规矩是人教的,我不介意花一点时间教你怎么好好做人。” 她说完,温柔的将宋舒怀脸上的碎发挽至耳后,微微一笑。 之后,她转身离开。 风依旧在吹,吹得她转身离开的衣角翩翩。 宋舒怀问宣志译:“你们打了什么赌?” 宣志译转身看她。 那天的赌是, ——苏花朝,我赌霍绥,他根本不爱你。 宋舒怀:“你就这么笃定吗?” 宣志译点头,嗤笑。 他当然很笃定,因为他知道,霍绥的一个秘密。 ——霍绥在二十岁的时候买了枚戒指,就放在银行的保险柜里,如果他爱苏花朝,这么多年,他就应该送出去了。 可是他没有。 所以宣志译笃定,霍绥不爱苏花朝。 · 离开俱乐部之后,苏花朝开车去霍孟勉的画廊。 工作日的时候,画廊总是稍显冷清些的。但今天却有些不同,员工们来来往往的进出,手上搬着画,小心翼翼的从苏花朝身边走过,问好:“苏小姐来啦。” 苏花朝笑着点头回应。 走到会客厅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谈话声,伴着霍孟勉爽朗的笑声和……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苏花朝收回脚步,左右看看,最后靠着走廊尽头的窗户。 不到十分钟,屋里的两个人走了出来。 霍孟勉一眼就看到了苏花朝,连忙喊她:“花朝!” 苏花朝像是才知道会客室里有人一样,故作诧异的转过身来,“霍爸。” 霍孟勉朝她招手:“花朝,过来。”他看向身旁的年轻人,笑着说,“这是我女儿,花朝。” “花朝啊,这位是莫先生。” 苏花朝朝莫绍棠点了下头:“莫先生,你好。” 莫绍棠顺着霍孟勉的话说,“霍小姐,你好。” 霍孟勉立马解释:“花朝姓苏,不姓霍。” 莫绍棠诧异的看了他们一眼,霍孟勉的脸上没有丝毫尴尬,双眼笑着看向苏花朝,“以后画廊的事,莫先生都可以找花朝,反正我这画廊,迟早也是要交给她的。” 如此,莫绍棠知道,苏花朝在霍孟勉心里的分量了。 莫绍棠到底是生意人,神情转换自如,“好的,以后有事,我一定会找苏小姐的。” 苏花朝始终在一旁浅浅的笑着,乖巧的不像话。 二人送走了莫绍棠,苏花朝扶着霍孟勉去后院,边走边问:“我今天来的时候看到工人搬了很多画出去,最近卖了很多吗?” 霍孟勉说:“卖了十幅画,都是刚刚那位莫先生买的。” 十幅画…… 苏花朝蹙了蹙眉,那天晚上的买家,原来是他。 苏花朝疑惑:“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呢?” 霍孟勉说:“他刚从旧金山回来,说是总公司准备往中国发展,他先过来探探路。” 苏花朝点了点头,扶着霍孟勉坐在凉亭下。 那天恰好没有风,秋日悬挂高空,阳光温暖,空气中都是桂花的香味。 苏花朝给霍孟勉倒了杯水,“霍爸,我改姓霍,您看怎么样?” 霍孟勉说:“不需要的,花朝。” “可……” 霍孟勉一饮而尽杯中茶,脸上的神情平和,“从你进霍家的第一天起,我便把你当做我自己的亲生女儿。” “我知道,可我想……”报答你。 霍孟勉摇了摇头,“花朝,你叫我一声‘霍爸’,我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不需要改姓的,而且,改了姓之后,就不好听了。”霍孟勉笑着,霍绥与霍孟勉,有六分相似,但霍绥的脸上,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温情,“我们花朝,是无论哪里,都是最美的,连名字也是。” “所以,不用改。你是我的女儿,不需要姓氏证明。” 苏花朝双眼红红的,“好嘞霍爸,我不改。” · 当天晚上,苏花朝背靠着霍绥,二人赤/裸相待。 背后,传来他均匀而又平缓的呼吸声,夜色寂静中,她突然开口,说:“我今天和霍爸说了改姓的事儿。” “改姓?”霍绥蹙眉,“胡闹什么?” 苏花朝眨着眼,“我是他女儿。” “狗屁!”生平第一次,霍绥爆了粗口,“你是他女儿,我是他儿子,那我们现在是什么,乱/伦?” “要不……我们算了吧。”苏花朝拨开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想要从他身边逃离。 却没想到她越是想逃,霍绥越是不让她逃。 他紧紧的搂住她,像是禁锢着她般,“苏花朝。” “嗯。” 他听到了她嗓音里的些许哭腔,紧了紧嗓子,说道:“别胡闹,我不可能放了你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苏花朝没说话。 霍绥把头埋在她颈间,深吸了一口气,说:“我这辈子,除了你,总不会有别人。” 对着无限漆黑夜色,苏花朝眼眸闪烁。 霍绥虽怪脾气一堆,但他有一点好,那便是,他从不骗她。 哪怕十分钟前他们还在欢爱,但苏花朝知道,霍绥永远都是最冷静的那个人。 至此,苏花朝的目的达到。 这场赌局,她手握的筹码渐渐多了起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5.第十五只猫 等到怀里的人渐渐放松安静下来,呼吸声平稳规律,霍绥小心翼翼的收回搭在她腰间的手,掀被下床。 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走到书房去。 他□□着上半身,下半身穿着条休闲裤,书房内一豆火光微亮。 按了按太阳穴,没有犹豫的拨通号码。 已是半夜,突然被吵醒的宣志译脾气大的很,“谁啊,大半夜吵死的?” “是我。” 霍绥沉声说。 宣志译一个激灵,推开怀里的人,坐了起来:“霍大哥。” 霍绥说:“你最近找她了?” 宣志译啧了一声,抓了抓头,烦躁道:“苏花朝怎么什么事都和你说,她以为她是小学生吗,就知道告状!”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别找她麻烦,”霍绥的声音克制而又隐忍,带着微微怒意,“是不是在你眼里,我真的是没有脾气很好商量的人。” 宣志译突然噤声,他跟在霍绥身边这么多年,见惯了他随意慵懒漫不经心不以为意的样子,却又忘了,霍绥的本身,是个脾气差到极致的人。 沉默半晌。 霍绥自知对他的语气太重,他对宣志译一直都是当做弟弟疼的,今天却因为苏花朝的事对他发了脾气、动了怒。 霍绥敛了敛情绪,说:“我最后再和你说一次吧,小志,你离她远一点,别招惹她别靠近她别对她有任何的不怀好意,我当你是弟弟,最后说一次。” 宣志译静了会儿,问:“如果我……” “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你别怪我狠心。” 听到他的回答,宣志译冷笑连连,“我就知道,苏花朝这个人,会把你变成这样。你知道吗,你现在特别像是商纣王,她……特么的就是彻头彻尾的苏妲己!” 霍绥对此很无奈,似乎在宣志译眼里,他已经被苏花朝迷得五迷三道了,他说再多解释再多都无济于事,呵了一声:“我和她的事是我们俩的事,你别多问也别多管。”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这辈子,他就两种可能。 不结婚,和苏花朝耗着,如果她不愿意,霍绥或许会放她走,但几率不大。 结婚,但结婚的对象只能是她。 那晚,霍绥和宣志译最后的结局还是谈崩了。 但霍绥已经放下话,如果宣志译再不听,他也没有办法,只能采取手段了。 · 朝阳科技每周周一会召开例会,苏花朝作为朝九的总监和股东,是要参加会议的。 会议结束,众人解散,苏花朝收拾会议记录本的时候,桌上突然多了一片阴影,她抬头,看到冯攀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苏花朝:“找我有事?” 冯攀绷着下巴,“到我办公室来。” 苏花朝后脚跟着冯攀,合上了办公室的门。 等门一合上,冯攀便问她:“你和宋舒怀是不是认识?” 苏花朝:“很久以前的事了。” 冯攀蹙着眉:“你俩之前有过节?” 苏花朝疑惑他竟然问自己的私事,想了想,问他:“你是不是知道,怀舒最新一期的视频,和朝九的视频,一模一样?” 朝九虽然是独立策划的,但毕竟是隶属于朝阳科技,每周确定主题视频之后,小左便会把视频发给冯攀。 苏花朝想了想,能让他问出这个问题,大概是因为看到了怀舒最新的那期视频了吧。 冯攀点头,“我没有办法相信,两个不同公司做出来的视频,会是一模一样的。” 苏花朝低头扣了扣会议本上的扣子,漫不经心道:“这很简单,要么就是我抄她,要么就是她抄我。” “所以我才问你,你和她是不是有过节。” 苏花朝觉得冯攀问的很有意思,歪了歪头:“你这话,怎么,你觉得是她抄的我啊?” “要不然呢?苏花朝,我还是个明事理的人。” 苏花朝乐了:“谢谢啊。” “你和她,有过过节?” “有啊,我抢了她男朋友。” “……” “怎么了,我长得这么好看,是个男的都应该喜欢我而不是她不是吗?” “……那我大概不是男的。” “……” 苏花朝:“没法聊下去了,拜拜嘞您就!” 冯攀笑着拦住她,“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比她好看我承认,承认。” 苏花朝哦了一声,“然后呢?” “你真抢了她男朋友?” “差不多吧。” “那天那个……好像是瑞尔银行的霍绥,他是你的,男朋友?” 苏花朝无语望他:“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人这么八卦呢?” “……这是上司的关心!” 苏花朝撇了下嘴,她对冯攀还是与别人不一样的,她和冯攀本科四年,再加上在一起工作三年,这七年的时间里,她是把他当朋友的,所以在面对他的时候,苏花朝整个人都会放松很多。 她琢磨了下,说:“你还记得吗,当年我被拍到从豪车上下来,车里面坐着一个人。” 冯攀回忆了下,老实回答:“不记得了。” “……”苏花朝瞪了他一眼,“好好想想。” 冯攀转着眼珠子又猛一阵回想,突然一个激灵,“霍孟勉?” “嗯。” “你不是说,他是你爸吗?” 苏花朝说,“是啊,霍孟勉是我爸,霍绥,是他儿子。” 冯攀的下巴惊得快要掉了似的,“你……你……” 苏花朝翻了个白眼,“我和他们没血缘关系,你别多想。” “哦。”他松了一口气,“说话就不能说全吗?” 苏花朝笑了下,她说:“所以啊,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抢了她的男朋友。” 因为她不清楚,如果换了个场合换了个地方,周围的人换成是其他任何人,霍绥还会不会说出那句话。 如果他真的,能说出那句话,说她是他的女朋友。 苏花朝想,她真的什么也不管了。 二十岁那年爬上霍绥的床时,她心里只有一腔孤勇; 但如果他说了那句话,苏花朝会再拾起那一腔孤勇,与命运斗争到底。 · 接下来的几天苏花朝拿起了摄影机走街串巷,南城的胡同多,长长的胡同巷道里藏了繁多的陈年老店。道路两盘的银杏叶泛黄,枝桠旺盛,秋天的南城,是带着黄色膜片的。 也有设计师开的服装店,设计特立独行而又前卫;咖啡馆的香味醇厚,隔着半条街就能闻到香气;花店外摆的花都快挡了半条人行道,但那香味令人无法说出拒绝;隔壁不远处就是酒吧,日头正盛的正午门可罗雀,等到了夜晚又开始酣畅淋漓的狂欢。 后来苏花朝也拒绝不了那夜晚的音乐。 像是着了魔一般,手里的摄影机还处于工作状态,但她脚步未停,直直的进了酒吧。 却没想到,她脚刚迈进去,第一眼看到的人,竟是宣志译。 几天没见,花蝴蝶依然不改本色,头发染成奶奶灰色,配上他那张痞帅的脸,竟是格外的好搭。 但他虚搂着一人,另一只手拨开人群,光怪陆离的灯光下,苏花朝看清了他怀里那人的脸。 ——宋舒怀。 苏花朝不做停留,边关着相机,边紧随其后。 振聋发聩的音乐色近在耳畔,镭射灯光亮四射,霓虹灯光闪烁。苏花朝拨开人群,脚步紧凑的小跑上去。 穿过舞池,宋舒怀和宣志译在一间包厢外停下脚步,二人推门而入。 门打开的瞬间,屋内漆黑一片,液晶屏上mv播放,只余那微弱的光。 隔着一条过道,舞池上人头攒动,男女扭动腰肢,肆意舞动。 包厢内的歌声悄悄,灯光都不打一盏,像是静谧漆黑的深夜。 越是深不可测,苏花朝越想步入探寻。 最主要的是,她想知道,霍绥,到底在不在那里。 在原地思忖半晌,她最终,抬腿走过去。 直到今天,她才不得不承认,哪怕明知道霍绥对宋舒怀没有什么感情,但宋舒怀的存在,始终是苏花朝心上的一根刺。 她信霍绥始终坚定立场,但她不信世上除了霍绥以外的任何一人。 没有一丝犹豫,她伸手推开门。 像是一场奔赴战场的勇士一般,她为寻爱人,不顾一切。 屋内的人大多数不认识苏花朝,以为她是醉酒找错包厢的人。这里的人大多爱玩,手段多了去了,嘴贫了几句:“哟——长得挺不错的,找错地方了吧?没事儿,爷带你过去。”边说,手就搭在了苏花朝的腰上来了,借着屋内阴暗环境,他借机了掐了掐她的腰身,调笑意味颇重的在她耳边吹气, “真软啊——” 苏花朝笑盈盈的看着他,不说话。 室内,突然一声玻璃落地声音,“砰——”地一下,玻璃碴子溅了一地,周围的女生穿着包臀短裙,惊恐的尖叫声骤起。 始作俑者却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满脸愠色,“松手。” 背景音乐缓缓响起,苏花朝却清晰的捕捉到霍绥的声音,醇厚、沙哑,有磁性。他最近感冒了,说话的声音带了些沙哑意味,“我再说一遍,松手。” 包厢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霍绥的视线,汇聚到搂着苏花朝那人的身上。 霍绥冷冷的笑:“真当我是好惹的吗?我的人,也是你们可以碰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6.第十六只猫 霍绥的话掷地有声,落在苏花朝的耳里,如同碎玉当啷响。 包厢内的人面面相觑,搂着苏花朝腰的人在旁人的再三提醒下终于反应过来,把僵直的手给收了回来,带着酒气对苏花朝说:“那什么,认错人了。” 苏花朝不计较的对他笑了一下:“下次可别认错了。” 霍绥冷着脸,踩着碎玻璃片,一步一步的朝苏花朝走了过来,他满身寒气,像是从数九天过来,身披寒意,眨眼的瞬间,寒风裹着冰霜扑来。 那次可以说是霍绥真正意义上的一次动怒。 他走到苏花朝身边,长手一伸,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当着众人的面,脸色不耐,但仍旧耐着性子,字字铿锵道:“下次可别认错人了,这是你们嫂子。”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今天来的这些人都是宋舒怀的朋友,都知道今儿个来的主要目的便是撮合宋舒怀和霍绥,可现在,霍绥却搂着另外一人,在他们面前宣称归属。 霍绥说:“没什么事,我带你们嫂子先走了。” 苏花朝不嫌事大:“难得出来一趟呢,你不再玩会儿?” 霍绥凉凉的看了她一眼,“累了。” 包厢内众人没有多少反应,霍绥直接伸手打开身后的门,阔步出去,刚迈出一步的时候,便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嫂子?——她到底是你女朋友,还是你妹妹?” 霍绥明显的感觉到怀里的人浑身一怔,从他这个角度望去,恰好看到她颤抖的双睫。 妹妹—— 这个词,着实会令她为之一颤吧。 仿佛在提醒着她,苏花朝,你现在每天的枕边人,都是你曾经亲密叫哥哥的人,你甚至还和他一起出现在霍家的户口本上,有过法律上的关系。 可霍绥却不以为意。 他们两个上床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兄妹关系了,更何况,他从来就没有把苏花朝当成妹妹过。 最初,苏花朝是他父亲二婚妻子带过来的女儿,后来,苏花朝是他的怀中人枕边人。 他转身,想说些什么,衣角处却被人拉了拉,他低头,看到了苏花朝上扬的唇角。 她说:“真有意思。” 霍绥不解:“?” 苏花朝转过身,嗤笑:“睡了自己的哥哥,又怎么了呢?” 宣志译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很得意吗?” “有那么一点吧。” “你果然是不要脸。” “在你眼里,我什么时候是个好人过?” “……” 宣志译怔住,确实,在他的印象里,苏花朝,从来就不是个好人。 苏花朝看着他忡楞的样子,两眼放空,背对着窗,一脸迷茫不已的样子,陡然想起,这位少爷比自己还要小了两岁,身上还带着少年的热血与稚嫩。 她收了收嘴,想想,还是适可而止。 转身,挽着霍绥的手出了酒吧。 一路上,霍绥都安静沉默不说话,脸上的神情晦涩难辨。 苏花朝看着他不说话的样子,心里直打鼓,以为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惹他不开心了,或者是,她出现在那儿,令他有点生气。 走着走着,霍绥突然停下脚步,苏花朝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他的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全身上下,末了,抿唇说:“他摸你哪里了?” 苏花朝一时没反应过来。 霍绥:“刚刚那人,摸你哪儿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腰,“这儿。” 她今天只穿了件针织,霍绥左右看看,拉着她往一边走。 “哎——车在那儿!”她指着自己开过来的车,提醒他。 霍绥掐着她的手腕,把她带到一家服装店里。 进了服装店,他随手一指,“选件衣服。”自己倒是老神在在的坐下了。 苏花朝突然意识到他这些举动了。 啧,真是霸道啊。 苏花朝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你不给我选?” 霍绥皱着脸,一脸“你在和我开玩笑”的表情。 苏花朝走过去,抬脚踹了踹他,“起来!” 霍绥:“自己选。” 苏花朝无奈,她软下脸,笑着说:“咱们好不容易一起出来一次呐,你给我选件衣服呗。” 霍绥面无表情:“我是来刷卡的。”言下之意,选衣服还是你自己选吧。 苏花朝见他不为所动,眨了眨眼,“算了,我不买了,就这样回去吧!” 她转身就走,一步,两步,三步。 手被人从后拉起。 他的声音无奈,“等着。” 苏花朝背对着他的脸,笑的如暖风过境。 霍绥给她挑了几套衣服,苏花朝接过衣服进里间试衣服,出来的时候,服装店店员在一旁称赞,“先生,您太太长得真好看,这衣服在她身上太好看了。” 霍绥低头,唇角上扬:“我也这么觉得。” 正对着镜子,苏花朝看到霍绥脸上隐隐的笑意,眉目清朗微微带笑,她也忍不住笑了,好看的桃花眼往上挑起,原本就鲜妍如花的脸庞如十里春风般温柔。 两个人的视线在镜中交汇,火光四射,盛世烟花。 霍绥说:“穿这套吧,其他的都包起来。” 苏花朝点头:“嗯。” 她看他低头签单的样子,侧脸温柔,坚毅的眉峰如墨,鼻梁高挺,后来她被他搂在怀里,在夜色中,感受到他外套下的毛衣,温温柔柔的,如烈日般暖,呼吸中能闻到不远处的奶油香,他伸手,理了理她额上碎发。 她阖了阖眼,想:总归有一样是真的。 · 渐渐地,苏花朝明显的感觉到了宋舒怀的回来对她工作所造成的影响。 朝九视频的合作商在短期内突然减少大半,小左小右在苏花朝身边急的团团转,苏花朝却是一脸悠闲的样子。她早已不是刚毕业的小姑娘,在社会上打磨许久,摸爬滚打都是自己一人,知道商场上很多事,靠的不是本事,而是面子。 宋舒怀的父亲是商业大亨,旗下的百货公司在全国都是赫赫有名的。 很多时候,本事再高又有什么用,社会上,到底还是利益重三分。 苏花朝伸手把脸侧的碎发挽至耳后,说:“放心,我总是养得起你们的。” 小左被她这句话揶揄的面红耳赤,“老大,我们在说正事儿呢。” “我知道。”她抬头对小左笑了笑,三分认真,“你们把手上的事做好就好了,哦——”她突然想起,“上次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她指的是上次视频的事。 小右说:“查清楚了,是王敏做的。” 苏花朝竟有些想不清王敏长什么样子,“为什么呢?” 小右说:“我也不知道。她始终不肯说。”她从手里的文件夹里拿出一封信封,“这是她的辞呈。” 苏花朝看着牛皮纸上印着的“辞呈”,竟有些惋惜,但她自己也是生意人,意识流里认为她不应该太苛责王敏,但基于利益,她说:“你待会和王敏说一下吧,需要她缴纳上期视频百分之三十的收益,和人事那边结算完才能离开。” 离了象牙塔,没有人会包容你曾犯下的错。 谁不是今生第一次来到这个世上,凭什么要为你犯下的错买单。 小左和小右出去,把话转达给了王敏。 苏花朝推开门,站在门边,看到她低头收拾着东西,突然意识到,这个小姑娘,来这里有将近一年了。 这么快,又有一年了。 掰指算算,自她爬上霍绥的那一天起,将近五年。 眼神往工作室门外一瞥,摆放在门边将近一年的圣诞树正被人卸下,装入垃圾桶里,她转回身,手机叮铃一声脆响。 霍绥发来的短信:晚上你母亲到霍宅吃饭,记得早点回。 ——“好的,哥哥。” 她打开日历,今天已是十一月十日。 再过一个半月,真真好是一个半月。 五年前的圣诞节,苏花朝爬上了霍绥的床。 · 窗外天空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朵覆盖住大片天色,从办公室往外看去,窗外一片雾蒙蒙的。南城的空气质量素来不好,雾霾严重,冬天更甚。 苏花朝套了件大衣,嘱咐工作室的人提早半小时下班,自己便早早的走了。 她开车回霍家,路上小心翼翼的。 到了霍家门口,挡风玻璃上突然有白色的东西落了下来。 定睛一看,竟是雪花儿。 苏花朝把车钥匙给门卫,自己顶着风雪,踩着鹅卵石路走回屋内。 短短一段路,雪却下的极大,她的头发上都沾了雪花,进了屋内,暖气开了许久的室内温暖非常,发梢处的雪化成水,融进羊绒衣里,有的沿着脖颈往下,贴着温热的肌肤蒸发。 她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给她开门的是霍绥,见她牙根冷的直哆嗦,蹙眉,把她捞在自己的怀里,斥她:“不知道多穿点衣服吗?” 苏花朝抬头,颤着牙根,脸上的笑妖艳如花,笑起来的样子,像是聊斋里勾人的狐狸,唇红齿白,眼里有盈盈秋波似的望着霍绥,两只手搂着霍绥的腰,把他的衣角从裤腰处勾起,微凉的指尖点着他温热的肌肤。 一瞬间,心火燎原。 霍绥压抑着急促的呼吸,低头灼灼的望着她,“停手。” 苏花朝低头咬开他衬衫衣扣,语气模糊:“偏不。” 她用力的把他推在柜子边,一只脚勾上他的腿,双手胡乱的摸着他的上半身,嘴里吐出的热气糊了他半身。 苏花朝的眼睛亮晶晶的,比夜里繁星更亮:“哥,下雪了呢。” ——下雪了呢。 那晚,也是雪天。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7.第十七只猫 ——下雪了呢。 那晚, 也是雪天。 那一晚无论是之于苏花朝还是之于霍绥, 都是不一样的。 后来的日子里他们交颈缠绵、欢好温存,很多的夜晚他们二人都已经忘了、记不太清, 可唯独那一晚, 对于二人而言, 是铭记于心,是一生难忘。 那晚苏花朝躺在床上, 窗外夜色皎洁, 路灯灯光明晰, 透过薄凉窗纱在地板上投下一片光亮。她睡不着, 起身,赤着脚, 踩在地板上。地板处的沁凉传到脚底, 苏花朝颤抖着脚, 走到窗边, 她拉开窗纱。 窗外, 大雪纷飞。 这场雪,下了一个多月没有停歇。 白莲花样式的路灯上白雪堆积,雪花压着灯盏,灯光暗淡。水泥路面雨雪消融化积成水, 没一会儿, 大雪积压, 地面被雪花覆盖堆积。 苏花朝伸手拉开窗, 寒风凛冽, 吹得她手指僵直。 下一秒,她便看到了从出租车上下来的霍绥,他似乎是喝醉了,单手撑着墙,脚步漂浮着,一步一步,踩着雪,穿过长廊。 窗外的风吹得窗纱飘动,飘到了窗外。 似乎是这白色窗纱吸引住了霍绥的视线,他倏地抬头,对上了苏花朝的视线,在猝不及防的命格中,苏花朝看见了挂在他唇角的笑。 像是午夜梦回中,无声的鬼魅。 苏花朝鬼使神差的转身,跑向楼下。 她打开大门,大风卷着风雪扑面而来。雪吹到她的脸上,她缠着双睫,看到了门外的霍绥。他的肩上眉上都是落雪,发梢处湿漉漉的,视线移到他的双眼处,裹着霜雪的湿,带着月色的亮。 霍绥:“你找我?” 苏花朝闻到了酒气,“你喝酒了?” “一点儿。”他推开苏花朝,往楼上走去。 苏花朝关上门,跟着他往楼上走。 他扶着栏杆,一步一步走的极慢,苏花朝心念一动,小跑上去,搀着他的手,“我扶你吧。” 霍绥停下脚步,扭头,盯着她。 他不说话,只这样看人的时候,最深不可测。 苏花朝垂在身侧的手,手心发汗。 苏花朝屏了一口气,她抬头:“你喝酒了。” “嗯?”他轻笑。 “我扶你回去。” 霍绥被她扶着,靠在她的肩上,整张脸埋在她的肩颈处,隐隐的闻到香味,在她的耳根处,发尾上,脖颈处。 廊灯未开,室内昏暗。 苏花朝的心跳如擂鼓般,每走一步,她便将那快跳出胸口的心给压抑住。 到了霍绥的房外,她打开门,紧张的连灯都没有开,就拉着他进去了。 霍绥隐在幽暗处的眼瞳微动,他抬腿,关上了门。 “嘎达——”一声,苏花朝惊恐的回头看他。 霍绥从她身上移开,缓缓走向床边,再看向她的时候,眼里哪里还有醉意,清冷的看着她。 霍绥:“还不快走?” 苏花朝盯着他,垂眸想了好久,再抬起头的时候,对他笑了下。 她缓缓走向前,走到离他只有一寸距离的时候停下。 抬头:“霍大哥,你身上的酒味,真重。” 霍绥低头,“所以呢?” 苏花朝说:“我帮你啊。” “帮我?怎么帮?” 她的手已经摸上了他的衣领,“帮你脱衣服啊。” 霍绥双手握住她的手,制止她的动作,“苏花朝,”声音隐忍而严肃,“不许胡闹。”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最令她心痒。 苏花朝今晚已经做好了准备,无畏亦无惧。 她手肘用力,直直的把他推到了床上,双腿跨坐在他身上,一边扯他衣服一边笑,“霍大哥,我帮你脱了衣服。” 霍绥:“苏花朝!” 苏花朝的眼眸一动,她低下上身,胸抵在他的胸膛处,少女的胸部饱满,贴在他硬邦邦的胸膛处,竟别有一番体验。 她声音妖娆:“霍大哥。” “你有试过吗——” 霍绥的气息已然不匀。 苏花朝接着说,“我今天看了一部片,就在你的电脑里。” “哈。”她的气息温热,“哥哥和妹妹上床呢——原来你喜欢这种口味儿的?”她咬着他的下巴,接着说:“怎么办呢,我也,很喜欢呀——” 她的声音被人阻绝吞咽,嘴巴被人含住,唇与唇交扯、纠缠。 苏花朝还是第一次和别人接吻,哪里受得了如此霸道的热吻。 她推搡着他,霍绥却直接一个翻身,把她罩在月光下,他撑在她身上,眼神深邃,“是你来招惹我的。” “是啊。”她笑靥如花。 霍绥:“那就别怪我,下手太重了。” 苏花朝不理解他的意思,等到意识到的时候,为时已晚。 他整个人狠狠的撞着她的身子,双手掐着她的腰身,不让她逃脱。 苏花朝反悔了,想跑了,“你出去呀……我疼……”声音断断续续的。 霍绥咬牙,喘着粗气,胸膛处淌着汗水,继续着身下的动作,“别夹……放轻松点儿……我也疼呐,宝贝……”最后两个字,声音极小。 苏花朝都快灵魂出窍了,根本没听清他说的话。 只知道那晚,她被他反复要了三次,每一次,他都那么的重,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柔。她也从未得知,霍绥额上冒汗,努力想要令她没有那么疼,可到头来,理智湮灭,欲望上身。 她不曾得知,霍绥是温柔的,那是属于她的独一份的温柔。 那晚苏花朝房间的窗纱一直在窗外摇曳,随着风随着雪飘啊飘的,直到第二天被佣人发现,发现窗纱全湿。 苏花朝收了窗纱给佣人,转头去霍绥的房间收拾床单,却发现湿漉漉的床单没了踪迹。 · 霍绥被她那句话给卷入回忆浪潮之中,再清醒的时候,耳根发烫。 他瞥了眼玄关处的钟表,还没有多久霍孟勉就会回来了,他伸手,把她放在自己脖子处的手拉了下去:“别胡闹了。” 苏花朝又像只树袋熊一样爬上他,“霍绥!” 她双手双脚都攀在他身上,“我都这样了,你还没有反应,你是不是男人啊。” 霍绥双手插兜,带着她往客厅沙发走,闻言,散漫说道:“你忘了你的第一次是给的谁了?” “呸!”苏花朝被他直直的扔到了沙发上,她躺在那儿,挑衅的看着他,“给了个狗东西!” 霍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面无表情。 苏花朝迎着他的目光,突然笑了,脚趾在霍绥的小腿处摩挲,“喂——” “小狼狗。”霍绥冷不丁说道。 苏花朝愣住:“什么?” “二十三岁。” “小狼狗。” 苏花朝突然醒悟过来他的意思了,这人竟然如此的厚颜无耻,说自己是小狼狗。 她抬腿就踹了他一脚,“不要脸!” 霍绥也笑了,他单手托着她的脚,另一只手扶在她的腰背处,让她端坐好,自己则坐在她旁边,两个人之间,隔了差不多一米的距离。 很安全的距离。 所以当霍孟勉和陈清月到了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幅场景。 苏花朝慵懒的靠在沙发一侧,屈着双腿,额头靠在膝盖上,专心致志的看着电视。隔着一人距离的地方坐着霍绥,坐姿端正,脊梁笔挺,视线也落在电视上。 完美的兄妹关系。 霍孟勉带着陈清月进来,笑着说:“阿绥和花朝,真的是越来越像亲兄妹了。” 陈清月点点头:“他们的关系,是挺好的。” 苏花朝听到了霍孟勉的声音,立马半跪在沙发上,笑着叫他:“霍爸,您回家啦。”扭过头,“妈,你来了。”语气淡淡。 她的视线落在陈清月的身上,大冬天的,穿着旗袍,不冷吗? 陈清月含笑着对苏花朝说:“今天苏园没什么事,就提早来了。” 霍绥起身,同陈清月打了个招呼,转头问霍孟勉:“我让厨房的上菜了?” 霍孟勉问陈清月:“现在吃饭可以吗?会不会太早了。” 苏花朝淡淡道:“天都黑了呢,怎么还会太早?” 她是知道陈清月每天的晚餐时间,固定的晚上六点,这个时间对陈清月来说,确实太早。 可她就是看不顺眼。 凭什么霍孟勉就这样低声下气的,而她陈清月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霍孟勉为了陈清月离婚,等了她一年,追求了她一年才抱得美人归,可美人的爱只有一瞬,给了霍孟勉之后,又厌倦了,追求另一段爱情去了。 这些年,霍孟勉一直在原地看着陈清月,看她结婚、离婚,恋爱、分手。她一辈子都为了爱而活着,而霍孟勉,似乎一直都为陈清月活着。 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好的呢? 她根本就不爱你。 而你还帮她养女儿。 苏花朝在这一刻,真的很心疼霍孟勉。 霍孟勉却说:“花朝,你妈妈难得来家里一次,对她态度好一点。” 看吧,无论是谁,都说不得陈清月。 苏花朝低头冷笑了几声。 再抬头的时候,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好的,霍爸。” 为人处世带有三分温和,这是您教我的,霍爸。 我啊,谁都不听,就听您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8.第十八只猫 吃饭的时候, 陈清月又提起了苏花朝的人生大事。 霍孟勉突然想起来, “花朝,你之前和小刘相处的怎么样啊?” 苏花朝一时之间卡壳了, 小刘是谁? 她咬着筷子, 含糊道:“最近太忙了, 没怎么联系。” 霍孟勉满脸失落:“那就是不怎么样的意思了。不应该啊,以我女儿这样的条件, 外面的小伙子不应该上赶着追你吗?” 苏花朝闻言, 乐了, 笑的花枝乱颤:“在您眼里, 我就这么好呀?” “那是,我霍孟勉的女儿, 必须是天下一等一的好。” 苏花朝笑着, 对霍绥抬了抬下巴, 那意思仿佛是在说, 我和你好真的是被你占了大便宜了。 霍绥脸上依然是那幅面瘫脸, 不屑的摇了摇头,低头喝水的时候,感觉口腔里的水都是甜的,沁人心脾。 陈清月也笑着点头:“是啊, 我的女儿, 能不好吗?” 苏花朝的笑僵住了。 她收回笑容, 低头数着碗里的饭粒。 陈清月似乎是没注意到她的冷漠, 接着说:“你这个年纪, 真的该找个人安定下来了。” 苏花朝扯了下嘴角,“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 “不是非要你结婚,我的意思是,先找个男朋友?”陈清月苦口婆心,“省的老霍每次担心你。” 苏花朝看着霍孟勉:“霍爸,我是真没有恋爱的打算。” 霍孟勉:“我们花朝长得这么好看啊。” 苏花朝:“……” 不是长得好看就有男朋友的。 “当时,就没人追你?” “有啊。” 苏花朝说完,就听到隔壁的人勺子一滞,搪瓷勺与瓷盘接触,一声脆响。 霍孟勉不赞同:“你这个年纪,不用来谈恋爱就是虚度光阴。” “……我不是十七岁了。” “就是因为你不是十七岁了,你连十七岁的时候都没有谈过恋爱!”霍孟勉说到这个就来气,“我接你回家的时候,看到学校门口那么多穿着校服的小情侣,那些女孩子,哪一个比你好看?可人都有男朋友。” 霍孟勉:“都没喜欢的?” 苏花朝:“瞧不上。” 霍孟勉想了想,点头:“也是,一群小屁孩。” “……” “可高中里没遇到,大学里,也没有吗?或者是你们公司?阿绥边上那么多朋友,你就没有瞧得上的?” 苏花朝抿着唇,浅浅的笑,摇头。 她不是瞧不上,是因为心里装了一个人,除他之外的任何一个人,都入不了她的眼。 霍孟勉无奈:“阿绥,你身边那么多青年才俊,有没有配得上花朝的?作为哥哥,你总得多为你妹妹着想。” 苏花朝听得只想笑,霍绥多为她着想啊,都照顾到她床上去了,这个哥哥多称职啊! 霍绥说:“有。” 苏花朝的脸僵住。 霍孟勉眼里如有火光,“谁啊。” “程叙之。” “……吃完饭,十遍家训。” 苏花朝忍着笑,在桌子底下踢了霍绥一脚。谁不知道程叙之去年结婚了,办了一场浩大的婚礼,苏花朝和霍绥在他的婚礼上还当了伴娘和伴郎。 那次他们两个站在台上望着对方,有一瞬间,苏花朝以为,自己是嫁给了他。 霍绥坦然接受:“好。” 陈清月见是说服不了苏花朝,又转向霍绥:“我记得阿绥比花朝还要大几岁的。” 霍绥:“三岁。” 陈清月:“三岁……那是28了?不小了。” 她意有所指。 霍绥淡笑道:“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就不牢您费心了。” 他话一出口,在场三人都收到了不小的惊吓。 苏花朝心里惴惴不安的,从尾骨开始冒汗,全身发麻。 霍孟勉追问:“是哪家的姑娘?哎也不是,也不需要门当户对,只要人好就好了。” 霍绥说:“门当户对。” “人呢?长得怎么样?什么工作?性格脾气好不好?” 霍绥在桌布底下找到苏花朝垂着的手,拉起,十指紧扣,他温声说道:“长得很好看,做新媒体的,至于性格和脾气……”说到这个,他抬头,轻笑了下,在灯光下,他的眉眼被光亮染上了几分温柔之色,“不太好。” 苏花朝掐了下他的手心,抬脚,踹了下他的小腿肚,心里腹诽:你的性格和脾气才是不好! 霍绥紧了紧手心,扭头看向霍孟勉,“我的事,我心里有数的。” 霍孟勉:“嗯,你一直是个有想法的孩子。” 他顿了顿,问霍绥:“你和你母亲说过了吗?她一定很开心吧。” 霍绥想起那天隋佳蓉的回答,她说:“不可以,阿绥。除了苏花朝,其他任何人都可以,唯独她,不行。” 他收起笑意,神色清冷,“还没说。” 霍孟勉:“你该和她说的,她是你母亲。” 霍绥轻声说:“谁说不是呢?” 他的声音太轻,轻到连坐在他身旁的苏花朝都没听到。 晚餐结束之后霍孟勉又送陈清月回去,他的身体本就不好,大雪天的还硬要开车送她,旁人劝都劝不住。 苏花朝满腔怒意。 可后来想想,她自己也劝了自己千万遍别喜欢霍绥,但还是义无反顾的喜欢上了他。 所以爱情这事,当局者清。 我在这场爱里,得到了什么,付出了什么, 只有我懂。 只有我,懂。 · 霍孟勉与陈清月离开,偌大的霍宅只剩下霍绥与苏花朝二人。 苏花朝上楼,走到书房,推开门,看到坐在电脑面前的霍绥。 她上前,问他:“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她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你嘴里的女朋友,是我想的那个吗。” “你想的那个?你想的哪个啊?”霍绥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头顶灯光璀璨明晰,他双眼如银河流光,“就是你。” 苏花朝心里陡然一惊,呼吸短了半寸。 她走上前,脚步轻而缓,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霍绥说:“以后别瞎想了。” 苏花朝:“我之前也没瞎想过。” “嗬。”他嗤笑。 苏花朝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她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我刚在饭桌上,差点被你吓死。” “有这么可怕吗?” 苏花朝站在他身后,上身靠着他,脑袋耷拉在他的肩颈窝处,点头:“有啊。” “怕什么?” 那一刻怕什么呢? ——怕他嘴里脱口而出另外一个人的名字,怕自己当下就会全然崩溃。 霍绥笑了,他一笑就咳嗽,断断续续的,声音却是格外的低沉沙哑,“我说了不会有别人,就是不会有别人,答应过你的,我什么时候没做到?” 闻言,苏花朝摇头,“是啊,你都做到了。” 那你会娶我吗? 这句话就在她嘴里盘旋着,到最后,她也没有说出口。 她已经试探过太多次主动过太多次,最后的回答都是统一的让她失望。苏花朝不敢再问了,这段时间她深刻的明白,很多事,不必问。 何况他已经说过,让她等。 苏花朝愿意等。 她才二十五岁,还有等的时间。 但如果等待没有期限,她可能,会中途离开。 谁不能为了谁而孤独一生,不是吗? · 隔天下午,苏花朝接到了陈清月的电话。 当时霍孟勉也在,一脸和蔼的笑着。 苏花朝不好拒听,只好点了接听。 电话那头,陈清月的声音传来,“我忘了和你说一件事了。” “什么事?” “你爸爸说想要回国发展,可能过段时间就会回来,到时候你去见见他。” 苏花朝闻言,漫不经心:“我爸?我哪个爸?”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当然是你亲爸了。” “我亲爸就在我面前。”她指霍孟勉。 陈清月不耐道:“苏启正,我说的是苏启正。” 苏花朝佯装惊讶,“是吗?您不说我都忘了有这么个人了。” “我话已经带到了,你的联系方式我也已经给他了,到时候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还不等苏花朝回答,她就直接扣下了电话。 苏花朝听着从听筒处传来的嘟声,嘴角扯了个冷笑。 霍孟勉在一旁问她,“你妈说什么了?” 她敛着眉,“苏启正要回来了。” 霍孟勉闻言,愣了几秒,速又恢复笑意,“你爸爸要回来了,挺好的,你不是也有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关我什么事?”苏花朝起身,神色疏离冷淡,“他回来关我什么事呢?” “花朝!他毕竟是你爸爸。” 苏花朝说:“可他是第一个抛弃我的人!” 在楼上的霍绥听到了楼下的争执声,对电脑那端的人说:“我这边出了点事,会议延迟半小时。” 他从书房跑了出来,在楼梯处又调整了下呼吸,面色从容,步调稳重。 霍绥:“出什么事了?” 苏花朝对霍孟勉说,“我凭什么要在意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回来我就得和他见面?凭什么呢?当初,他是第一个不要我的人!” 霍孟勉说不是的,“当初是你妈妈执意要你的,你父亲他很喜欢你很爱你,怎么可能抛弃你呢?” “霍爸,您还在为他们争辩吗?我妈妈……她执意要我?”苏花朝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您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跑回霍宅吗?就是因为她不想要我了,她要和苏启正一样,觉得我是个累赘,想要抛弃我!” 苏花朝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 她永远忘不了自己当初拿着成绩单想要和陈清月说自己有多好,却听到她和苏启正打电话说:“苏启正,你不能只管生不管养的!” “我现在有了新的家庭了,准备要个孩子……你在美国不是混的很好吗,你把你女儿给接走不行吗?苏花朝是你的女儿!” 所以呢?苏花朝就不是陈清月的女儿吗? 她捏紧了手心,低头看,成绩单上的成绩像是在赤/裸/裸的嘲讽她。 看吧,你在讨好的人,根本不屑看你一眼。 所以那天,她跑到了霍宅,跑到了霍孟勉的面前,哭着求他收留她。 因为在这些年的相处里,霍孟勉是真的对她好。 苏花朝知道,苏花朝什么都知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9.第十九只猫 霍孟勉是听不得任何人说陈清月不好的, 哪怕是苏花朝, 都不行。 霍绥见霍孟勉的脸色已然不好,厉声道:“苏花朝!” 苏花朝扭头看他, “怎么, 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霍孟勉捂着胸口, 气息不稳,“花朝, 你不能这么想你母亲的, 你是她的孩子, 她怀胎十月才生下的你。” 苏花朝扯了下嘴角:“我宁愿她别生下我, 真的,霍爸, 我宁愿她别生下我。” 她一生为爱追逐自由洒脱, 我是她人生中唯一的一个污点。 霍绥斥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苏花朝说:“我知道啊。” 霍绥眼里隐有怒意, 叫来助理, “把大小姐带回房里去。” 小张慌忙的跑过来,拉过苏花朝的手,“大小姐,咱们先回房吧。” 苏花朝避开小张的手, 整个人往后退, “我不想回去。” 小张左看看霍绥的脸色, 右看看她的神情, 劝她:“大小姐, 我们先回房好不好?” “不要。”苏花朝咬着后槽牙,她伸手拿过自己随身的包,“我要回家。” 她就站在霍绥与霍孟勉的中间,眼神坚定,一字一句道:“我要回家。” 她转身就走,走了没几步,身后就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她的手肘被人拉住。 苏花朝转身,对上霍绥的眼睛,她颤着声说:“你松开我,我要回家,回我自己的家。” 霍绥低头看着她,她眼里似有泪意,双睫轻颤,他手心微动,她撒腿便跑,头也不回。 他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心里油然而生一种难过、心疼之意。 霍绥转头看向霍孟勉,“苏启正要回来了?” 霍孟勉瘫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嗯。” “您说您,顺着她的话说不好吗,非得让她这样难受?” 霍孟勉说:“我能顺着她的话说,可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过意不去。” “有什么过意不去的,白给他们养了这么多年女儿,他们也没有过意不去。” “是我甘愿的。”霍孟勉低声说,“我甘愿的。” 霍绥低了下头,抬腿走到霍孟勉身边。 他说:“您当初,为什么要收留苏花朝?” 霍孟勉叹了口长气,他阖着眼,“花朝不在她身边,她的日子,应该好过些的。” 霍绥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原因。 这句话,如果让苏花朝听到,怕是更加痛的无法呼吸了吧。 明明在她眼里的满分父亲,结果当初收养她的时候是因为,想让她的母亲在新家过的好一些…… 霍绥低头,嘴角扯了个笑,讽刺、讥诮。 · 苏花朝开着自己的车回到了公寓。 这套房子是她用自己的钱买的,当初买的时候只是想心情不好的时候过来待待,可现在……现在,这里是她名副其实的家。 没有人间烟火,没有热闹人气,但确确实实是她一个人的家。 她拿着钥匙转动门锁的时候,突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扭头,往身后看,楼梯上,莫绍棠双手拿着瓶酒走了上来。或许是因为她突如其来的注视,一下子楞在了原地。 “苏小姐。”他主动打招呼。 苏花朝拿着钥匙,和他打招呼:“莫先生,你好。”她视线落在他手上拎着的一瓶红酒,“买酒了?” “嗯。”莫绍棠摸了摸红酒瓶,突然开口,“喝一杯吗?” 苏花朝垂眸想了想,“好啊。” “在哪儿喝,你家还是我家?” “就在这儿。” “嗯?” 苏花朝指了指走廊上方的监控,“就这儿。” 莫绍棠失笑,“我对你可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苏花朝说:“我怕喝多了,对你动手。” “……那还是在这儿吧。” 苏花朝轻笑,“我拿两个杯子来。” 莫绍棠说:“我回去把酒给开了。” 两个人竟就这样在走廊处的楼道上喝上了红酒。 苏花朝晃了晃红酒杯,红褐色液体在玻璃杯内晃动,红酒的香味醇厚,沁到她的鼻尖,她低头,浅浅的啄了一口,口腔里红酒的香味芳香、馥郁。 “挺好喝的。”她说。 莫绍棠勾了勾眉。 苏花朝又抿了一口,“你总是在白天喝红酒吗?” 莫绍棠:“没有这个习惯。” “哦,怪我。” 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苏花朝晃了晃杯子,一饮而尽,红酒顺着她的喉管往下,到了胃部,激起一阵热浪。 她把空空的酒杯放在身旁,下巴枕着膝盖,双眼放空的望着窗外。 莫绍棠拿起红酒,作势要给她再倒一点。 苏花朝说:“别倒了,我不喝了。” “不是你要喝的吗,怎么?一杯就够了。” 苏花朝:“一杯就够了。” 她在外面总是格外的节制,酒,倒了,那便喝一杯;谈话,三两句,便足够。 有些东西,心意到了便够了。 莫绍棠哦了一声,把红酒塞塞上。 苏花朝突然问道:“你好像不是南城人。” “我从小在美国长大。” “怎么会想着回国呢?” “总得回来报效祖国的。” 苏花朝的头一点一点的磕在膝盖上,“美国那边的华侨都是这么想的吗?” 莫绍棠:“我不太清楚。” “你的朋友们呢?他们怎么想的?” “我没有朋友。” 苏花朝的动作一滞,“我在这儿也没有朋友。” “我一直都没有朋友。” 苏花朝勾着唇角,说:“我比你好一点儿,我有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她叫姜锦茜,她对我可好了。可是她不在这儿。” 莫绍棠:“是吗,挺好的。” 苏花朝说:“可我只有这么一个朋友。” “为什么呢?你看上去,并不是很不好相处的人。” 苏花朝的双颊坨红,她笑着说:“因为我不相信他们,不相信。” 她轻声说:“到头来,都会离开的。” 她看上去是个很坚强的人,但心里,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柔软。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连拥有的权利都已经舍弃。 被伤害过一次,便再也无法相信任何人。 连至亲父母都会舍弃她,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苏花朝突然想到,不对啊,还有一个人。 她歪着头,莞尔一笑:“只有他不会离开了,我只有他了。” 莫绍棠靠着扶手,眉目舒展的看着她,“苏花朝。” “啊。” “你喝醉了。” 苏花朝说:“是啊,喝醉了。” 莫绍棠又觉得她没醉。 因为她说:“如果不是喝醉了,我怎么会说这些话……哈,我还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些话呐。莫……” “莫绍棠。” 苏花朝咬着他的名字,“莫绍棠。” 莫绍棠低头看了看表,起身,拿起红酒瓶,“苏花朝,回屋里躺一会儿吧。” 苏花朝抬头:“你回去了?” “我有个国际会议要开,先走了。” 苏花朝朝他晃了晃手,“再见哦。”她撑着墙站起来,直直的往家里走,莫绍棠就站在自家的门前,看她进了屋里,合上门,才转身回家。 等到只有她一个人,她长叹了一口气,把自己埋在沙发上。 这一趟,便到了晚上。 再醒来的时候,窗外天色昏暗,一顶月色挂在树梢,静默无声的淌着白色月光。 苏花朝的身上都是红酒味,她嫌弃的扯了扯衣服,起身,边脱衣服边往浴室走,从客厅到浴室门前,外套、打底衫、内衣、牛仔裤、内裤,全都随意的扔在地上。 浴室里流水淅淅沥沥,雾气浸染,苏花朝闭眼,迎着花洒。 洗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到关门的声音,心里蓦地一惊,随意的冲了下身子,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条浴巾裹上便走了出去。 玄关处,霍绥低着头换鞋。他的身前放了两个行李箱。 苏花朝呆呆的看着他:“你干什么?” 霍绥脱了外套,“搬家。” “搬家?”苏花朝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霍绥抬头看她,她的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因为着急并没有穿鞋子,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她站着的地方,底下一滩水。 他走到洗手间,从里面拿了条浴巾出来,盖在她头上,“先擦头发。” 苏花朝接过浴巾,没动,她问:“你到底干什么?” 霍绥把两个箱子拖进来,“不是要回家吗?那就在这儿好好待着。” 听到他的话,苏花朝的心里陡然一凉,她的手心松动,手里的浴巾掉落在地。 连他都……要抛弃她了吗? 霍绥把行李箱脱到她卧室的门前,转身,看到她呆愣在原地,手里的浴巾不知何时掉落在地,无奈,折回来,捡起浴巾,给她擦头发。 “不是要回家吗?我陪你回来,还不够?” 苏花朝:“你陪我?” 霍绥失笑:“要不然呢?让你一个人待着?我的心有那么宽?” “啊?” 霍绥停下手上的动作,从她的背后环抱住她,覆在她耳边温声说:“我不是那种人,别担心。” 苏花朝的心里冒出一股酸水,在这一刻,她突然明白,霍绥之于她,到底意味着什么。 ——救赎。 苏花朝:“霍爸同意吗?” 霍绥说:“你同意吗?” 她点头。 霍绥说:“够了。” 苏花朝抬头,正好看到玄关处的门后挂着的照片,那是陈清月刚嫁给霍孟勉时一家四口拍的照片。 霍孟勉和陈清月坐在前面,她和霍绥并肩站在后面。 这幅画,她从搬进来开始,便挂在了这里。 她阖上了眼,在心里悄声说:他不会走的,真的。 他不是别人,永远不会走的,只要你,别放弃。 苏花朝,你别放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0.第二十只猫 苏花朝就这样从霍宅搬了出来, 她可以不回霍宅, 但霍绥不行。 他是霍孟勉唯一的孩子,霍孟勉的身体又不好, 霍绥一周总得抽出几天回去。 就这样, 苏花朝在自己的公寓里待了将近大半个月。 转眼已是十二月。 十一月下的那场初雪竟就这样没停过, 大片大片的雪花堆积而下,树上落叶早已被厚重的雪花给埋下, 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枝干上也堆积着大朵的雪花, 风一吹, 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落雪满城。 苏花朝也不是没有想过回霍宅,毕竟在当初那么长久的时光里, 霍孟勉是真的待她极好, 可每次她打电话给霍孟勉时, 霍孟勉总劝她别那么犟, 苏启正回来了, 你去看一眼,看完之后再回来,不好吗? 苏花朝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等挂了电话之后她在想。 苏启正自从离婚去了美国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下回来干什么?当初她需要父爱的时候, 他不吝给她, 现在回来了, 干什么呢? 难不成弥补这么多年来亏欠苏花朝的父爱吗? 笑话。荒唐。 苏花朝愈发的不想回霍宅。 只是苦了霍绥, 总是来回跑。 她在办公室里审核完最新一期的视频之后,写上了微博内容,发给小左,邮件刚发出去,就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苏花朝:“进来。” 门一打开,是小左。 苏花朝:“我把下周的视频发给你了,注意查收。” 小左两指斜斜的抵在额头,朝苏花朝敬了个俏皮的美式军礼,“收到,那请问老大,可以下班了吗?大家伙都在等你下班呢!” 苏花朝疑惑:“已经到时间了吗?” 小左指了指苏花朝办公室的表,“已经下班十分钟了,老大。” 苏花朝看了下时间,竟然真的是,她挥了挥手:“下班吧。” “耶,好嘞。” 苏花朝叫住她:“以后别等我了,到了点,大家走就好了。” 小左摇头,“喂,老大!我们怎么可能留你一个人在办公室啊,这大冬天的,听上去惨兮兮的。” “……好的你走吧。” 苏花朝也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下楼,在大厦门外等霍绥过来。 今天是霍绥姥爷的八十大寿,霍绥昨晚回家的时候轻飘飘的砸了一句:“明天我姥爷生日,你有时间就抽空和我过去,没时间就算了。” 苏花朝看着手机,揶揄着问:“能没时间吗?” 霍绥:“不能。” 苏花朝:“那你问我干什么?” 霍绥说:“他让我和你商量一下。” 苏花朝:“……”大爷的,这特么是商量的语气吗? 她左右看了看,没找到霍绥的车,复又折返回大厦内。 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她看到冰冷的建筑物上覆盖白雪,枯朽的树木上堆积雪色,车顶上雪块堆积,她失神的想,这场雪,竟浩浩荡荡的下了这么久。 叫醒她的是她的手机铃声。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是霍绥。 接起,“我在楼下了。” 霍绥:“抬头。” “?” 苏花朝猛然抬起了头,窗外白雪纷纷,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只有行道树斜着枝桠站立。耳边的人声音冰冷似雪,“往右看。” 苏花朝缓缓的往身体的右边转,隔着苍茫雪色,在寒冬时节,霍绥站在车旁,他单手拿伞,缓缓的将伞抬起,唇、鼻、眼,逐一露出。另一只手拿着只黑色手机,就附在耳边。 声音通过电流声滋滋传来:“过来。” 苏花朝低眉,缓缓的笑了一下,收起手机,往外走。 霍绥举着把伞,朝大门走来。 在大门的旋转门处,二人见面。 苏花朝走到他的伞下,嗤他:“下雪天打什么伞?” 霍绥放在口袋里的手伸出来,搂住她,往外走,“雨夹雪。” 苏花朝跟着他一起走出去,隔着伞布她听到了雨水掺杂着雪花撞击的声音,雨水滴答作响,她被他紧搂着,从口中呵出一片雾气:“真冷啊。” 霍绥打开车门,把她塞了进去,收了伞,自己也坐下。 车子缓缓前行。 车内暖气温度不低,暖流袭来,将飘在苏花朝身上的雪花融化,霍绥在一旁说:“把外套给脱了。” 苏花朝皱了皱鼻子:“没那么娇气。” 霍绥看了她一眼,继而扭过头,“随你。” 他们两个人的心情似乎都不怎么好。 苏花朝因为苏启正的回国一直处于躁郁之中,而霍绥却因为不能推辞的家庭宴会而深感疲惫。 霍绥并不太看重所谓的家庭宴会,在他眼里,家庭宴会也是一种应酬,只不过对面的人发生了改变,但性质大抵相同,聚在一起,为了某种目的。 就如他上次,被迫硬塞了一位不知道是表弟还是堂弟的人进瑞尔银行,结果不到一个月就把部门搞得乌烟瘴气,底下的人碍于他的面子不好发火,霍绥最初也不知道。后来小张发现了,告诉他,霍绥原本想着顾及隋家的面子,把他调到了清闲的部门,结果人直接搞出了个一男泡三女的事,霍绥这回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辞退。 相比于商场上的应酬,说实话,霍绥更厌恶家庭宴会。 霍绥在隋家的地位很尴尬,隋家老爷子虽然器重他,但自己膝下有三个孙子,事业上虽没有闯荡的如何好,但至少,比霍绥少了个“外”字。 外孙外孙,说到底,还是外面的。 车子缓缓的行驶在盘山公路上,曲折蜿蜒的盘山公路的尽头,便是隋家所在的地方。 在漫天的白雪中,隋宅的灯光亮的比天边挂着的弦月还要亮几分,金碧辉煌的隋宅在夜晚熠熠生辉。 隔得远远的,苏花朝都听出了霍绥的不耐。 他轻嗤了一声,伸手,松了松领带。 苏花朝柔声说:“好歹是你姥爷的八十大寿,别板着张臭脸。” 霍绥抿了抿唇,问她:“寿礼带了吧?” “带了。”苏花朝从包里掏出来,“自己的姥爷生日,非得把礼物放我这儿干什么。” 霍绥:“以我们俩的名义送。” 苏花朝伸在半空中的手一顿,“我们俩的名义?” 霍绥捏着她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腿上,指腹轻揉着她的手背,咳了几声,说:“待会你和我一起过去,别像以前一样坐在边上了。” 苏花朝盯着外面灯火通明的隋宅,摇头:“没必要的。” 她其实很少来隋家,但每次来,都是躲在最角落的地方,恨不得遮住所有的光芒与刺。 霍绥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我不放心。” 苏花朝说:“有什么不放心的?他们不会再碰我了,阿绥。” 霍绥捏了捏眉心,“你确定?” 苏花朝在他怀里咯咯笑,“我让小张陪着我呢,你放心好了。” 坐在驾驶座的小张立马挺直了脊梁,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保证道:“霍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时时刻刻守着花朝姐,保准不让那些混球靠近花朝姐一步。” 苏花朝笑:“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她抬头看霍绥:“真的不用太担心。真的。” 霍绥面露难色:“你确定?” 苏花朝失笑:“我就待在客厅,有什么事,喊你的名字不就好了。” 他想想也是,于是就点头了。 随着他点头的动作,车子在偌大的车库停下。 霍绥往外看了看,车库里的车子不少,估摸着有人借着老爷子八十大寿的由头,请了许多商政界的人过来。 两个人下了车,快到大门的时候,看到里面觥筹交盏,水晶吊灯照的客厅亮堂如白昼,苏花朝往里面看了一眼,里面的人着装正式、端庄,她皱了皱鼻子,她今天来之前问霍绥需不需要穿礼服,霍绥表示家宴而已,不需要太庄重,可现在看来,这已经不是一场家宴。 她偏头看向霍绥,他倒是穿着高定的西装,可自己穿着大衣……到底是不像话的。 伸手,没犹豫的把大衣给脱了,扯下挂在脖子上的围巾,把它披在肩头,恰好她今天穿了条黑色的修身羊绒连衣裙,踩着双威风凛凛的细高跟,细看之下,也别有一番优雅韵味。 霍绥伸手把她整理了下围巾,苏花朝双手抓着他的衣角,手指隔着衣布似乎摸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你口袋里放了什么?” 一阵寒风吹过,霍绥低头帮她理了理头发,“没什么。” 苏花朝也只是随口一问,当即也不在意。 进门之前霍绥再次叮嘱道:“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苏花朝笑着说:“知道了,啰嗦。” 霍绥抿了抿唇,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苏花朝往旁边挪了半步,与霍绥隔了两拳的距离,两个人,踏着一地碎金走进了隋家。 霍绥没先去看隋老爷子,先是把苏花朝安置在角落边的沙发上,嘱咐小张在边上守着,别让隋家那几个混球过来,小张点头如捣蒜。 霍绥每次叫他的表兄弟都是统一的称呼“混球。” 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的称呼,就没变过。 苏花朝听得直发笑,她捂着嘴,在炽热的灯光下笑靥如花,“那几个混球哪敢惹我啊,你不是说了吗,我是只猫,他们胆敢惹我,我还不会用猫爪子挠回去?” 霍绥闻言,紧蹙许久的眉头终于松懈下来。 他神情放松,散漫闲适的看着她的时候,眼里总是泛着点点的温情,而那晚的灯光辉煌,映在他深邃漆黑的瞳孔处,有如银河坠落。 霍绥:“何止是只猫啊,简直是只小野猫。” 苏花朝闻言瞪了他一眼,眼上眉梢带着微微羞怯。 霍绥无奈,脸上的笑意渐渐扩大,带了点宠溺意味的看着她。 他说:“我就在那儿,”他往一个方向指了指,“你别乱走,我要是回头没见到你,明天就吃猫肉。” 苏花朝前半秒还觉得他难得温情,等听到他后半句话,瞬间瞪大了眼睛。 苏花朝:“请离我远一点,谢谢。” 霍绥开怀大笑,伸手帮她滑到脸侧的碎发给挽至耳根,指尖在她耳根处停留几秒,离开。 他转身离开,离开的那一瞬,眼底里只有她。 苏花朝看到了,他的眼里,只有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1.第二十一只猫 苏花朝本身就喜静, 这会儿老老实实的坐在角落, 拿出手机刷着微博。 一旁的小张拿了盘果盘一口一口的吃着水果。 苏花朝不自主的看了他几眼,结果人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 “我在长身体呢, 花朝姐。” 苏花朝笑着摇摇头, 复又低头给人回短信。 解决完一盘水果,小张还是觉得饿,抬头看了看,食物都放的比较远,他看了眼苏花朝, 又看了眼远处的霍绥, 觉得自己还是再忍一会儿好了。 苏花朝似乎是知道他心里在纠结什么,轻吞慢吐:“那边有牛排, 想吃就过去尝尝。” 小张咽了口口水:“不了吧……” “这房子就这么点大, 我能出什么事?”苏花朝翻了个白眼, “饿了就过去吃,在我眼前晃荡的我心烦。” 小张嘿嘿一笑, “那花朝姐,我过去了啊。” 苏花朝:“走吧。” 少了个人, 苏花朝也落得清闲。 她撑着下巴,看着手机,没一会儿, 手机屏幕上罩下一片阴影。 抬头, 看到身边的三个人, 她不着痕迹的收起了手机,想要站起来离开这里,却被一人按住了肩膀。 “花朝妹妹,这么急着走干什么,见到表哥不打声招呼。” 开口的是隋禹。 隋老爷子膝下三个孙子,隋尧,隋舜,隋禹。 年纪都比霍绥小三岁,和苏花朝年龄相同,当初读书的时候,苏花朝曾和隋禹在一个班。也算是旧识了。 除了隋禹以外还有两个人,身着正装,面容严肃,双手交叉在背后,就直直的站在苏花朝身旁,挡住了她大半的视野。 如此这般,她根本看不到霍绥的踪影。 她好整以暇的坐在原地,笑着看隋禹:“找我有事?” 隋禹闲适的坐在她对面,翘着条二郎腿一抖一抖的,“都说了叫表哥,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苏花朝:“隋禹,我现在在想,我当年踢你的那一下,是不是太轻了。” 隋禹闻言双腿紧绷,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苏花朝:“想要调戏人,往别处去。”她伸指,往外随意指了指,宴会厅里穿着礼服的名媛来回走动,她说:“那些,都上赶着想爬你的床呢。” 她眼神往他裆部看,“不过,也不知道你那儿,行不行。” 当年苏花朝第一次来隋家,隋禹对这位校花觊觎已久,但校花在学校冷的要命,油盐不进,可隔着桌子,隋禹看到她低头浅笑的样子,笑的自己心痒痒。 于是,趁着她单独一个人的时候,直接双手抱住她,欺身上前就想吻她。 结果苏花朝哪里是个软柿子啊,伸手就挠着他的脖子,在他脖子上留下鲜明的印记,抬腿就往他裆下一踢。 苏花朝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几成力,但是那天,救护车来了…… 隋禹这人向来不着四六,干过许多破事,但没有一个能比这个更为丢人。 当下冷下脸来,“苏花朝,你别给脸不要脸。” 苏花朝语气淡淡:“是吗?” 她抬头,看了眼他身后,两个保镖如大山般岿然不动,她和隋禹对视一眼。 苏花朝:“怎么,还怕我对你动手呐,带俩保镖来?” 隋禹闻言瞪了那俩人一眼:“滚滚滚,离我远点。” 两个保镖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隋禹怒道:“我这在家还得被你们跟着?我能跑到哪儿去你们说?要我整天待在房间里你们才开心是吧!” 隋禹在家也是小霸王的,这会儿炸毛起来,两个人也不敢惹他,左右看了眼,想着这好歹是在家里,门外还有保镖和门卫看着,这小少爷估计也跑不了,于是都退到一侧去。 隋禹看了看距离,怒目圆瞪:“丫的你们找抽呢吧!就这么点距离,当老子是吃素的!” 两个保镖最后竟被他逼的离开宴客厅。 等到那俩保镖一离开视线,苏花朝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喂,你怎么还这么幼稚?” 隋禹回头,朝她翻了个白眼,“你下次能别提那件事了成不?妈的真丢人!我身边的保镖换了差不多二十个了,每个都知道我被……那什么的事了。” 苏花朝毫无愧色:“那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呀。” 隋禹:“嘶——您那口才,随便编个故事很难吗?” 苏花朝:“不难。” “这不就好了。” “懒得编。” 隋禹:“喂,苏花朝!” 苏花朝脸上的笑意渐浓,她伸手指了指外面,“出去走走?” 隋禹耸了耸肩,“可以啊。” 苏花朝抬头往霍绥站着的位置看了一眼,他站在隋老爷子身边,半低着身子,安静聆听老爷子说话,时不时的应几声当做回应,脸上带着微微笑意。 她吐出一口浊气,拍了拍隋禹的肩,弓着身子,从侧门出去。 苏花朝和隋禹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的关系了,只不过两个人在外人面前依然是死对头。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们成为朋友的理由,隋禹是个活的很洒脱的人,人前人后都是大魔王,苏花朝羡慕他。隋禹则羡慕她无拘无束,虽被霍绥管着束缚着,但至少目前做的事都是自己想做的。 但他们的关系,诡异而又奇特。 很少见面,见面之后不谈任何公事,只谈私事。 但也仅止于此。一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如非必要,两个人根本不会联系,像是消失在彼此的生命之中。见面之后,也不会问对方,“你最近过的怎么样?”这样的寒暄,不适合他们。 隋禹从不会亏待自己。苏花朝知道。他们两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隋禹想要看到苏花朝始终如一的爱情,而苏花朝,她想从隋禹这里知道一些她想要知道的东西。 因为在隋禹这里,苏花朝永远都不会得到空白回答。 外面的温度是真的低,两个人走了没几步就都哆嗦的不行。 隋禹提议道楼上天台坐坐,因为天气的缘故,天台处的透明窗玻璃全部封闭,平台上栽了许多绿植,呼吸作用使得这儿温度适宜。 苏花朝坐在秋千上,脚一点一点的使秋千荡了起来。 隋禹和往常一样蹲在她身边,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包烟。 点燃打火机,猩红的光亮起,不一会儿,他便吞云吐雾起来。 苏花朝:“烟还是少抽点吧。” 隋禹:“你每次见我都说这句话。” 苏花朝:“我关心你啊。” 隋禹拿烟的指节一顿,旋即轻笑出声,“拉倒吧,你关心我?喂我说,要不是我给你发短信,你会主动联系我一次吗?” 苏花朝直截了当:“没那闲工夫。” “……”隋禹岔了气,烟味在喉咙眼处来回翻腾,他咳的整个人一抖一抖的,“你就不能委婉一点吗?” 苏花朝笑而不语。 隋禹:“……ok是我多嘴了。” 一时之间,气氛归于沉寂。 苏花朝仰头,雪花飘落空中,坠入玻璃窗上,消融,化水。 灯光明亮,玻璃窗上的水珠顺流而下,像是串灯一般亮晶晶。 隋禹蓦地开口:“我听说,你和宋舒怀刚上了?” 苏花朝:“都传到你这儿了?” 苏花朝和隋禹的圈子并不重合,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的。而且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隔得远了,很多东西,并不清楚。 苏花朝是真没想到,她和宋舒怀硬碰硬的事,连隋禹都知道了。 苏花朝:“你从哪儿知道的?” 隋禹一根烟灭,不知从哪儿端了条板凳出来,双腿抻直,两手插兜,仰着头看漫天飞雪。 他说:“我前一阵子从国外回来,落地的时候遇上了宋舒怀。那个时候我心里就有种预感,”他眯着眼,不无得意的说,“你俩,势必得对上。结果,前几天和人吃饭的时候我就听到了你和宋舒怀刚上的事。” 隋禹踢了踢苏花朝的鞋子,“哟,苏花朝,几年不见,你的功力没有一点退步啊!” 苏花朝:“承让承让。” “谦虚什么。” “不敢不敢。” 隋禹:“……” 苏花朝目光悠长,看向远方。 她说:“你和宋舒怀有来往吗?” 隋禹:“有个小模特和她关系挺好的。” 苏花朝闻言,顿了一下:“你最近口味变得这么特殊了?” 隋禹舔了舔门牙,“现在流行骨感美。” 苏花朝听不下去了,她直入话题:“说说宋舒怀吧,我挺想了解她一下的。” 隋禹叼着根烟,也没点着,就只是那样咬着,舌尖舔了舔烟蒂,说:“能有多大的了解,无非是众人口里的温柔贤淑,大家闺秀呗。” 苏花朝从秋千架上站了起来,不屑的把他嘴里的烟给取了,扔到水沟里去。 她双手撑在栏杆上,头顶月光,皎洁而又明亮,脸庞无暇,宛若天仙。 桃花眼微微勾起,摄人心魄般看着他:“那是别人嘴里的,我想听的是你了解到的。” 苏花朝直勾勾的看着他:“隋禹,宋舒怀这个人,她真的惹到我了,我这人你也知道,吃不得一点亏,我必须得让她不好过才行。” 隋禹仰着头,眯着眼,顺着眼缝看她。 没变。还是那个锱铢必较的苏花朝。 他伸出左手,食指朝她勾了勾。 苏花朝一掌拍过,“别耍帅了成吗?” 隋禹:“现在是你求我!”他勾着指,眯眼看她。 苏花朝无奈之下,凑近他。 隋禹的声音清冽,在她耳边响起, “喂,我听说一件事,宋舒怀,和宣志译,”他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带笑,“他俩好过。” 苏花朝舒展着的眉目,瞬间怔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2.第二十二只猫 她呆愣在那里, 似乎沉浸在这个“秘密”中许久, 无法脱离。 隋禹伸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 “还魂了。” 苏花朝浑身一怔, 她看向隋禹:“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半年前?还是一年前来着?”隋禹啊啊啊的大叫了几声,“记不太清了记不太清了!” 苏花朝看他一副装疯弄傻的样子, 狠狠的往他脚上踹了一脚。 喝到:“安静点。” 隋禹面容失色,“你踹我!我告诉了你这么个惊天大秘密, 你竟然踹我!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苏花朝静静的看着他,隋禹双手捧着自己的脸, 蹲在地上, 一副抑郁不已的样子, 唱道:“你伤害了我, 我一笑而过……” 苏花朝终于忍不住了,“闭嘴。” 隋禹自己也演不下去了, 随地而坐, 两条大长腿盘着,双手撑着脑袋,在薅地上的草。 苏花朝低头看他, 琢磨了片刻,说:“你确定你知道的都是真的?” 隋禹轻笑了声, “这也没有别人, 我犯不着演戏。” 苏花朝鄙夷的看着他, 隋禹想起自己上一秒那一百分的演技, 立马撇清,“俩码子事儿,我确定我刚说的那些是真的。” 隋禹坚定道:“宣志译和宋舒怀,在一起过。” 苏花朝仔细回想了一番。 在射箭馆,两个人有说有笑,宣志译护在宋舒怀的身前;酒吧,他在人群中单手搂着她,不让旁人动她半毫;以及那个赌,苏花朝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会输,但宣志译的语气太过笃定,深信霍绥不爱她。 如此种种,或许宣志译和宋舒怀曾在一起过,但是……帮着自己曾经深爱、或者说是依然深爱的人追其他男人,他有如此慷慨豁达? 苏花朝一时之间,竟有些想不清楚。 理不断,剪还乱。 苏花朝:“他真的喜欢宋舒怀?”问完,莫名的觉得好笑。 隋禹说:“谁知道呢?” 苏花朝不解,凝视他。 隋禹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感情都是独一份的。” 恰好此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隋禹拿出手机,看了眼苏花朝,口型示意,“我爸的。”苏花朝耸了耸肩,表示随意。 他接起,到在挂断的时间,不过十秒。 拿着手机,从地上站了起来,说:“走吧,隋家最美好的晚餐时间到了。” 苏花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细细琢磨了他留下的那句话。 ——感情都是独一份的。 你要你的海誓山盟,他追他的天荒地老。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信仰和,方向。 苏花朝抬头看了看天边的圆月,雪花飘落,如白色花瓣随风飞舞。窗外风雪交加,但月光依然皎洁。她扭头,看到隋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低头看了眼手机,过了两分钟,从另一侧楼梯下去。 许久,乌云遮天,皎洁月色消失在云霭之后。 雪,依然在下, 风,肆虐的刮。 · 晚宴上,隋老爷子坐在长桌最前面,依次按照辈分而坐。但隋老爷子左边的位置,向来是留给霍绥的,他的几位孙子和霍绥都隔了五六个位置,可见霍绥在隋老爷子眼里的重要程度。 苏花朝的身份尴尬,把她安排在哪儿都不对,隋老爷子干脆把她安排在了隋禹身边,年龄相仿,再加上曾经是同窗的关系,也不算亏待了她。 但她落座的时候,瞧都没瞧一眼隋禹。 大大方方的坐下,露出一个得体的笑。 隔着些距离,她看到坐在自己斜对面的霍绥,他正偏着头与隋老爷子交谈,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扫下一片阴影,俊逸而又柔和。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霍绥突然转了过来,那时他脸上的笑还未收尽,丝丝点点的点在眉梢,对上她的视线的刹那,他的嘴角更是上扬许多,脸上的神情也多了几分放松之意。 苏花朝朝他挑了挑眉,顺带,抛了个媚眼过去。 霍绥无奈的看着她,没一会儿,转回头继续和隋老爷子说话。 她低头,抿着唇浅笑。 隔壁的隋禹扯着嗓子说,“公然调情你麻痹。” 苏花朝闻言,趁没人注意的时候,低头,掀开桌布,找到隋禹的脚,抬腿,狠狠的踩了一脚。 “嘶——”隋禹双手拉着桌布,忍着痛意,“收回收回!” 苏花朝这才收回脚,恰好她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打开,看到里面的短信, “有什么好笑的,至于那么开心?” 她倏地抬起头,看到霍绥正放下手机,眼神淡淡的扫了自己一眼。 苏花朝的指尖点了点桌面,忍不住叹气,这人呀,真的是嫉妒心重啊! 连对别人笑一下,都不许了? 她收回视线,拿起刀叉准备开动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点了她的名字。 苏花朝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闻言,倏地收回,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她顺着声音望过去,对上了隋老爷子的视线。 隋老爷子说:“我最满意的还是花朝,长相、家世、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好,哎,要是花朝能给我当孙媳妇儿,该多好。” 苏花朝笑笑,没说话。 霍绥嘴角勾了个笑,他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隋老爷子:“是吗?” 霍绥点点头。 于是,他们就看到隋老爷子指着坐在苏花朝身边的隋禹说,“小禹啊,要多努力点,争取给我娶个满意的孙媳妇儿。” 他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在场的众人,哪有不懂的道理。 隋老爷子满意苏花朝,想让她给隋禹做媳妇儿。 霍绥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苏花朝嘴角挂着抹淡淡的笑,低头,对上自己眼前的餐盘。 突然,身边发出一声嗤笑,“哎老爷子你烦不烦啊,我才几岁,你就每天孙媳妇儿孙媳妇儿的。” 隋禹的母亲呵斥道:“隋禹!说话注意态度!” 隋禹伸手就把手上的勺子一摔,“我就这儿态度!” 他双手环在胸前,一脸痞坏痞坏的样子,“你边上那谁不都还没结婚嘛,比我还大三岁呐,您不催他,催我干什么?” 话音出口的瞬间,室内一片安静。 隋禹说的那人,是霍绥。 但霍绥,谁敢催他结婚?一直以来,霍绥在隋家,都是众人不敢惹怒的对象。并不是说他如何的心狠手辣不留情面,而是,隋家当年辜负了他太多。 隋佳蓉自离婚之后把他带回隋家住了半年,那半年,是永生难忘,是痛苦万辞。 当年霍绥遭遇车祸,从医院熬了几个白昼,终于九死一生的从鬼门关爬了回来。自那以后,性情大变。隋老爷子把国内外的叫得上号的心理医生都找了个遍,可霍绥的状况没有一点的改变,他仍旧处于郁结之中。 像是此生无可牵挂。 而恰好那时陈清月答应了霍孟勉结婚,在婚前,霍孟勉说,“要不我把阿绥接回来吧,这样,至少花朝有个伴。”他低头,理了理苏花朝额上碎发。 没过几天,他就去隋家接了霍绥。 隋老爷子那时瞒着霍绥的心理状态不好的消息,不顾躺在病床上的隋佳蓉的意愿,没有犹豫的便把霍绥交给了霍孟勉。 到头来,第一个发现霍绥不对劲的人,竟是苏花朝。 那时陈清月与霍孟勉的关系已处于悬崖边缘,家里总是出现陈清月尖锐的声音,霍孟勉在她面前总是隐忍万分,但逼到深处,再是好脾气的人,也会嘶吼如猛兽。 在不知道第几次争吵的时候,苏花朝从房里跑了出来。 她抱着jelly cat,跑到了霍家后院。 正好是暮春时节,傍晚□□微醺,泳池里波光粼粼,远处吹来的十里春风吹得人心神晃动。 苏花朝步调轻快的走到泳池边,沿岸准备坐下的时候,听到了一声惨烈、悲怆的鸟叫声。 她半疑半惑的往发声源走去,不过十米的距离,面前发生的一切,让她不自觉的张开了嘴。 ——霍绥正用棍子,桶着地上的一只麻雀。 他的动作狠戾,没有丝毫的犹豫,一下、又一下。那只鸟似乎脚受伤了,扑扇着翅膀想要飞走,却被他手上的棍棒给遏制住求生的希望。 苏花朝双腿发软,全身无力的倒在地上。 等他处理完鸟的时候,十分嫌弃的把棍棒一扔,转回头来,双手插在口袋上,居高临下的望着苏花朝,不屑一笑: “害怕了?” 苏花朝惊慌的抬头看他,他的眼里没有丝毫的愧疚,他只是淡淡的、淡淡的看着她,看着这一切,看众生平等,看万物苍茫。 苏花朝瞬间落泪,她说: “霍大哥,你要活的好好的啊。” 霍绥冷漠的脸上裂开一道缝,他看到面前明明怕得要死的小女孩,倔强的瞪大双眼,她的眼眸幽深,眼眶里的眼泪不停在转,如耀眼碎钻般,刺的他心口开了一道缝。 她松开抱着邦尼兔的手,扒拉着霍绥的裤腿,哭着说,“你想要什么,我都帮你拿来。” “霍大哥。”明明是一无所有的小女孩儿的她,撕心裂肺的喊,“求你对自己好一点。” 霍绥那一刻,胸腔里浪起一阵又一阵的热潮。 春风吹过,他低下头,突然笑了出来。 ——“有人会在乎?” “我会!” 苏花朝张嘴嚎啕大哭,嘴巴里的扁桃体都看的一清二楚,她说:“我在乎你啊!”那时的她像个江湖女侠。 霍绥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他半蹲下,十六岁的少年神情桀骜,嘴角微微勾起,戏谑道:“你听到了吗,”他指了指室内霍孟勉与陈清月的争吵声,“他们,最多半年就要离婚了。你,最多待在这儿半年。——在乎我?半年的在乎?”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又是半年。 苏花朝说:“我不走,我不走。霍绥,我永远都不会走的。” 霍绥看她哭的泣不成声的样子,听着她语气里的坚定,心里竟莫名涌了一丝异样的情绪上来。他伸手,扒开她脸上沾了泪水的头发,双手捧着她的脸,说:“为什么?——苏花朝,你没有理由待在我身边的。” 苏花朝双手从他裤腿上移到他的衣服上,她扯着他的衣袖说,“你不应该是那样的。霍大哥,你不应该是那样的。” 霍绥平静的看着她。 苏花朝:“你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呀?” 霍绥隐忍的看着她,指腹轻拭着她脸颊上的热泪,轻声说:“我就是这样的人。” 他落声的瞬间,背后鸟群漫天,吱吱喳喳的声音近在耳畔。 他的背后是碧蓝天空,是洁白云层,是鸟鸣声,是风声,是,命运呼啸而过的叹气声。 苏花朝说:“你不是那样的人。” 她坚定道,“永远,都不是。” 他是骄傲、锐气、满身傲骨的人。在她眼里,一直都是。 所以后来苏花朝回到霍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霍绥去看心理医生。 她陪着他,一直守在他身边,哪怕遭到他恼怒白眼,甚至在他情绪糟糕到极致掐着她脖子的时候,仍旧没有放弃他。 她说:“霍大哥,是我啊,花朝。” 这些年来,苏花朝不得不承认的一点便是,她是真的有耐心。 被他伤害,遭他谩骂,甚至差一点与他决绝,但最后都陪在他身侧。 她曾经说过在乎他,那便是真的在乎他。 或许是她运气好,又或许是霍绥的命格本就是良善,霍绥的心理问题,竟就这样治愈了。 旁人不从得知这其中到底经历了什么,霍孟勉甚至都不知道霍绥曾有过心理问题,隋家一家惊喜于霍绥的变化,但与之而来的,是积难愧疚深埋于心。 无论如何,苏花朝都在庆幸,当年她未曾离开他的身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3.第二十三只猫 此为防盗章 “嗯,”她拧了拧眉, “下一期的视频, 我还没想好做什么, 想出去找找灵感。” “没想好?” “对啊。”她突然抬头看他, 粲然一笑, “怎么了,霍大哥有什么想法吗?” 苏花朝笑靥如花的看着霍绥, 那双桃花眼微往上扬,衬得她更加的娇媚, 世上难再遇。霍绥却有些头疼,“我不过是问问而已。” “哦?” “没必要做出这么防备的样子。”霍绥嗤了声, “我对你的工作,真的不感兴趣。” “你对我的工作不感兴趣……你有感兴趣的东西吗?” 在苏花朝眼里,霍绥的教养、生活、吃饭、学习、工作、健身等一切行为都建立在良好的自控之中。他似乎是面面俱到、百分优秀的人, 但事实上,他对一切都不敢兴趣。 因为是霍家大公子, 所以待人接物方面极为优雅从容,他教养良好、处事得当, 工作上从未出过一丝差错, 身在高处, 但从不以此为傲, 云淡风轻如薄云。每日早起跑步, 周末健身, 胸膛处的胸肌偾张, 苏花朝从未见过比他还擅长自我管理的人。 然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必须要做,而做。 苏花朝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过他提过只字的“喜欢”、“想”、“想要”这样的字眼。 在她眼里,霍绥是自出生便携带光环的人,凡是想要的东西都唾手可得,但也因此,对一切东西,都失了兴趣。 霍绥说,“或许有。” 苏花朝:“什么?” 他站在玄关处,西装革履,身材颀长,那漆黑的瞳孔深深、深深的凝视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穿似的。 苏花朝的心吊在半空中,在这个瞬间,她竟然在期盼,渴望他的回答,是与她有关。 但霍绥终究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苏花朝怔忡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良久,低头看着碗里泡开的油条,用勺子愤愤的戳了几下,舀了一口塞进嘴里之后,把那勺子扔进碗里,喊道:“阿姨,把碗给收了。” 她起身往车库走,脚步匆忙,生怕赶不上他。 到了车库,发现霍绥一手扶着车门,另一只手手上搭着件外套。 苏花朝叫住他:“霍绥!” 霍绥不解回望。 她疾步上前,到了跟前,合上车门,紧接着,手肘压在他肋骨处,用力一压,将他整个人压制车身处。 霍绥蹙眉:“大早上的发什么疯?” 苏花朝说:“你试过别人吗?” 霍绥的眉,皱的更深。 苏花朝以为他不明白她的意思,说:“这些年,除了我,你还试过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吗?” 霍绥伸手,一把推开她,伸手理了理衣袖,将褶子抹平,“没有。” “为什么不试试呢?” 霍绥突然被问住,是啊,为什么不试试别的女人呢?长相比她好的也有,性格比她好的更多,但为什么……不试试别人呢? 苏花朝靠在墙壁上,身后是雪白的墙壁,她像是世上最纯洁的仙女,对他露出千百年来最妖媚的笑:“喂,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之前的兴趣……该不会,就是我吧?” 说完,她仔细观察霍绥的神情。 恰好此时,有车鸣声近在耳侧。 霍绥偏头往外看,苏花朝也随他一同往外面看去。 是霍孟勉的车。 苏花朝连忙低头整理了下衣服,后背微一用力,离开墙边,往车库门走去。 黑色奔驰缓缓驶来,在靠近她时倏然停下,车门被人从里打开。里面的人甫一打开车门,声音洪亮道:“花朝。” “霍爸。” 苏花朝笑着叫他。 霍孟勉笑着点头,他示意司机把车开进车库。大老远的就看到霍绥与苏花朝二人相对而立,疑惑:“你们两个人怎么在这儿傻站着?回家里说话多好。” 苏花朝笑的温柔:“没呢,霍大哥把手机落在沙发上了,正好我看到,便给他送了过来。” 霍孟勉看向霍绥,霍绥点头,扯瞎话:“幸好花朝给我送过来,要不然还得让人回来拿。” 霍孟勉摇头,“你啊,什么破记性!” 霍绥含笑道,“家里有人记得,就好。” “嗯,我们花朝的记性好,给你记着。” 霍绥笑的别有深意的看向苏花朝,她迎上他的目光,丝毫不觑,笑容里有几分挑衅与得意。 霍孟勉没发现二人的你来我往,说:“但花朝总不可能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吧,她可是要嫁人的。” 对视的两个人,眼神一滞。半空中,视线交错的地方陡然断节。 霍绥看向霍孟勉:“您说这话……怎么,给她找了好人家?” 霍孟勉乐道:“前几天,我和老刘一起喝茶的时候聊到这事,刚巧,他儿子年纪和花朝差不多,想想花朝年纪也不小了,我就寻思着,让花朝试试去。”他看向苏花朝,“我待会就和老张约时间,到时候你见见那小伙子去。” 苏花朝局促的摇头:“不了吧,霍爸……” 霍绥讥诮道:“别什么人都介绍给她,她可不是什么人都配得上的。” 霍孟勉不乐意了:“人可是清华毕业的,自己开了家公司,今年都上市了。我看了照片,人长得可不赖。”他顿了顿,强调,“长得是真不错。” 霍绥冷哼一声。 苏花朝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说话注意点。 霍孟勉摇头,低斥:“你啊,总见不得人好,要知道,比你好的人海了去了。” 霍绥瞅着苏花朝,气定神闲道:“也得她瞧得上眼。” 霍孟勉拿出手机,“我还存了张小刘的照片,花朝,你来看看,这长得怎么样,合不合你的心意?” 苏花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凑过去,仔细端详着那照片,“长得挺不错的啊,霍爸,您眼光挺好的。” 像是突然被人给了一巴掌似的,霍绥脸色铁青。 这人,大概生下来,就是气他来的! 苏花朝眼眸提溜一转,瞥了霍绥一眼,“霍大哥,你要来看看吗,这人长得还不赖!” 霍绥见她笑的一脸得意,突然换了心思,伸手,“给我看看。” 苏花朝愣住,在她发愣的时候,手里的手机已被人夺走。 霍孟勉:“怎么样,人长得俊吧?” 霍绥说:“就这长相?” “就这长相?——怎么了,这长得多好看啊!” “是啊,眼睛是眼睛,嘴巴是嘴巴,鼻子是鼻子,可真好看。” 霍孟勉先是笑眯眯的点头,继而,才反应过来,斥他:“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浑话?” 霍绥:“实话。” 二人霎时僵持住。 苏花朝连忙劝阻,“霍爸,霍大哥说笑呐。这小赵长得挺帅的!” 霍绥勾了下唇,“小刘。” “啊?” “人叫小刘。” 苏花朝:“……” 她一把夺回手机,戳了戳屏幕,脸上笑意温温柔柔的,如傍晚秋色,“霍爸,您要是安排好了,和我说,我会抽出时间去见一面的。” 霍孟勉乐的双眉飞起,“还是我们花朝懂事。” 霍绥也笑,“是啊,可真懂事。” 苏花朝当做没听到他怀里的嘲讽与讥诮,伸手扶着霍孟勉往屋子里走。 没走几步,便听到身后“砰——”的一声巨响,之后便是冰冷的车轮与水泥地面摩擦的声音,刺耳、沙哑。 她笑了下,抬头,恰好看到天上的太阳。温暖、丰盈。 霍孟勉注意到她突然的笑,好奇:“想到什么开心事了吗,笑的这么开心?” 苏花朝:“没呐。” 霍孟勉点了点头,转而问道:“阿绥看上去,是不是不太开心?刚刚看他板着个脸。” “他心情挺好的。” ——醋味都满她一身了,她的心情倒是好的不得了。 “是吗?” “是啊。” ——假的。 “你刚刚说的,去见见小刘,不是骗我的吧?” “不是。” ——假的。 “那就好,花朝啊,你最听话了。” 苏花朝笑不出来了,跟在他身后,不咸不淡的回答他问的所有问题。 回了里屋,霍孟勉身体不大好,便进了房间,苏花朝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便出门找灵感去了。 等到晚上回到家,将近是十点左右的时间了。 她开车远远的驶来,便看到霍宅漆黑一片,零星几豆灯光大概是霍绥房间与书房的光亮。 霍孟勉身体不好,九点便上床休。霍绥因此吩咐所有佣人所有事情在九点之前处理好,提早下班。 苏花朝下了车,轻手轻脚的上楼,回房。 手刚一按在门把上,门便被人从里打开,她诧异的看向卧室内,漆黑一片,没有一丝的亮光。猛地,伸出一只手,覆在她的手腕上,狠狠一拉,在她还来不及思索时,整个人便被那人压在门板上。 苏花朝咬牙,作势推开他:“痛!” 霍绥低头啃着她的脖子,语气不爽:“就该让你试试,到底有多痛!” 他低头,在她的脖子上狠狠的一咬,不留任何余地。 “啊——”她吃痛,“霍绥!” 霍绥伸手就堵住她的嘴,吮着她嫩肉的周围,声音含糊道:“我爸在隔壁呢,轻点儿声,乖妹妹。” 苏花朝于是只得低吟。 她被霍绥一把捞起,扔在床上,今晚的第一次特别的漫长,两个人都不甘示弱,你咬了我一口,我便在你后背上留下一道鲜红印记。 你刻意放低速度,我便狠狠的吸气夹你。 一场爱,做的跟打仗似的。 但到头来,还是苏花朝求饶。 她低啜:“霍绥,你轻点啊……” 霍绥双手撑在她身侧,每一次的挺进都是整根直入,他低沉的喘息,似乎听不到她半句的求饶。 苏花朝哭着挠他,最后也没了力气。 晕倒前,似乎听到他在耳边说: “只有我!苏花朝!只有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4.第二十四只猫 此为防盗章  苏花朝站在霍绥身边,和他说着今天发生的各种琐事。 霍绥眉眼带笑的看着她, 时不时的应一声。 蓦地, 他手机响了起来。 苏花朝不经意的往他手机上瞥了一眼,不易察觉的往后退了半步。 霍绥接起电话, 听到那边的人说:“霍先生,您母亲说要见你。” 他蹙眉。 “她的心情似乎不大好,今天的晚饭也没有吃,您看……” 霍绥听着电话那端的人说话,边听边往苏花朝那边看去。 恰好这个时候苏花朝的手机响了, 她连忙接起电话,声音顺着电流而来, 惊喜、激动:“苏小姐, 有人说要买我们的画!” “?” “十幅!!!” 苏花朝愣了一瞬。 霍孟勉是位画家,手头有一家画廊,旗下的作品大多是名家名作。只是他身体不太好, 而霍绥对这种事不感兴趣, 因此,画廊里的事,大部分都是苏花朝负责的。 一口气买十幅……这么多年, 苏花朝还是第一次见。 她说:“我就在市中心, 赶过来大概十五分钟,你请那人喝口茶, 我马上过来。” 那厢回道:“好的, 苏小姐。” 苏花朝挂了电话。 同一时间, 霍绥也挂了电话。 霍绥:“我要去北山的疗养院。” 苏花朝心里一咯噔,“你妈她……” “出了点事儿。”他不耐烦的揉了下太阳穴,再睁开眼的时候,双眼间有数不清的疲惫倦意,“我得过去一趟。” 苏花朝把手机放回口袋,双手插兜,抬头看着他:“我要去画廊一趟。” 霍绥不说话,只是沉沉的看着她。 秒针转动,时间滴答,凉风从二人中间穿过,脸颊侧的碎发被风吹起,掠过她的睫毛,轻颤。 他伸手搂着她的腰,往外走。 霍绥:“我先送你过去,然后再去北山。” 苏花朝:“我开车来的。总不可能把车放在这儿,对吧?” 霍绥想了想,点头,“那边的事处理好之后,马上回家。” “嗯。” “我也会早点回去。” 小张的车就停在酒店大门处,见他们来了,立马下车给他们开门。 苏花朝:“你走吧。” 霍绥突然叫她:“花朝。” “嗯,怎么了?”晚风吹起她脸侧碎发,她伸手将头发挽至耳后,笑靥如花的看着霍绥。 霍绥伸手摸着她的脸,大拇指指腹揉着她脸颊嫩肉,认真的看着她,语锋一转,问:“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苏花朝眨了眨眼,她没有丝毫的犹豫,点头。 霍绥:“生气了?” “……有点儿。” 夜色如水,她沉浸在晚风中,诚实面对自己。 苏花朝:“分明早上你就答应了我不会插手我的工作,可……可是一转眼,宣志译就说要给我们资金,霍绥,我不应该生气吗?” “应该的。” 苏花朝愕然。 霍绥收回手,站在她对面,语气平缓:“能听我解释吗?” “你说。” “你们公司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给了我那份融资计划,我原本是想答应的,可想了想,你要是知道,或许得和我置气,于是把那份计划书给了宣志译。他那儿讨论了一个月,最后才决定和你们公司合作的。”霍绥将前因后果交代的清晰明白。 苏花朝讶异于他的坦白,却又有点束手无措。 ——他竟考虑了这么多,又为她拨云散雾。 她从口袋中抽出手,双手有点无措,最后,紧捏住他的衣角。 “阿绥……” 霍绥瞳孔一缩,除了床笫之间她偶尔的示弱,他何曾听到她这般叫他。胸腔震动,手移至她的后颈,微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 “花朝。” 凉风带笑:“再叫一声?” 苏花朝无语:“得寸进尺?” 霍绥笑着看她。 她窝在他怀里,鼻尖有他胸膛处灼热的气温,左脸颊处贴着他的心口,扑通扑通的声音,她浅浅灼灼的听到。 好半晌,“谢谢。” 晚风吹得她头脑清醒,霍绥或许会因为那一声的“阿绥”而有半分的动容,或许会有些恍惚,但苏花朝,她理智尚存。 无声的寂静。 头顶有叹气声。 好一会儿,霍绥松手,说:“你走吧,我看着你走。” 苏花朝从他怀里出来,仰头看他,精致的下巴正入眼前,她阖了阖眸,猝不及防之间踮脚,在他的下巴处留下一个牙印。 霍绥低头,对她如此的举动有些惊讶。 苏花朝伸手拍了拍他的下巴,“谢礼。” 她的车被侍应生开到酒店门前,从侍应生手里接过钥匙,转身往自己的车里走。 启动车子之后,她看到方向盘里,霍绥笔挺的站在车旁,一身黑色西装溶于月色,神色放松。 她踩下油门,缓缓往前驶去。 后视镜里,霍绥也坐进车里。 两辆车,背道而驰,相继离开。 一辆涌入最繁华的街道,一辆往寂寥无人的北山驶去。 那晚南城星光璀璨,堪比星城;深郊寂静,如漆黑青山。 · 一定有这样的一个夜晚。 泊岸之船再次扬帆,所有人,都静默无声的启航。 · 画廊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街道处各类网红美食店、服装店,万达银泰隔着一道马路彼此傲视,晚上八/九点,恰好是夜生活刚开始的时间。 苏花朝一打开画廊大门,便有人迎了过来:“苏小姐,莫先生在会客厅等你。” “他是一个人还是带了别人过来的?”苏花朝长驱直入。 “一个人。” 她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会客厅内,莫绍棠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右手拿着茶杯,醇厚清香的茶叶香沁入鼻尖,他不急不缓的喝了一口。再把茶杯放下,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一股矜贵之气。 他神情悠闲,仿佛不是在等一个人,而是在品一杯茶。 突地,从画廊外传来一阵骚动,警铃骤响。 画廊处的保安从里屋跑了出来,手里握着根警棍。 莫绍棠放下茶杯,莫名看向周围,脚步杂乱之中,他听到一声:“苏小姐,小心!——啊!” 连忙起身,顺着人流疾步出去。 画廊大门处挤满了人,马路旁的行人都凑热闹的往这边看了过来。 人群中发出惨烈的声音,还有女生的尖叫,“住手啊!” 莫绍棠心突地一跳,他拨开人群,脚步慌乱的挤了进去,进去一看,苏花朝和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人纠缠在一起,二人倒在地上,苏花朝的脚压制着他,双手却被那人束缚住,不得动弹。 画廊助理在一旁尖叫,“刀!他衣服里有刀!” 保安们手持警棍不敢上前。 苏花朝眼角瞥到他衣服内里的刀片,噌亮。 她也不敢再多动弹。 莫绍棠深吸了口寒气,从保安手里夺走警棍,趁那人不注意的时候,狠狠的往他后脑勺一砸。 苏花朝见状立马挣脱出来,在水泥地板处翻滚了几圈之后,停下。 莫绍棠见她起身,立马扔下警棍,想要看看她有没有事。 苏花朝起身,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了一道亮光闪过。 她伸手一拉,把莫绍棠拉到自己的怀里,右脚一抬踢上那人的腹部。 莫绍棠反应极快,转身,想要夺走那人手里的水果刀,因为持刀的缘故,那人动手丝毫没有犹豫,而莫绍棠却有一丝束手束脚。 倏地,在不经意间,那人刀锋一转,刀片狠狠的划过了莫绍棠的小臂。 他蹙着眉,再没有一丝的犹豫,将那人狠狠的踢倒在地。 水果刀应声滑落。 保安们集体上前把那人制服,此时,警笛声由远及近传来,警察从人群中进来,询问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 苏花朝看向莫绍棠,他小臂处划开了一道不小的口子。 红色的血液一滴又一滴的流了下来。他咬着牙,脸色苍白。 她像警察交代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让助理处理这里的事情。 走到莫绍棠面前,问:“你还好吗?” 莫绍棠:“你觉得呢?” “这里离医院只有五分钟的车程。”苏花朝看着他:“我送你过去。” 莫绍棠:“麻烦了。” · 莫绍棠包扎的时候,苏花朝一直待在急诊室外面。 她抬头,对着白炽灯光发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5.第二十五只猫 此为防盗章  苏花朝站在霍绥身边, 和他说着今天发生的各种琐事。 霍绥眉眼带笑的看着她,时不时的应一声。 蓦地, 他手机响了起来。 苏花朝不经意的往他手机上瞥了一眼,不易察觉的往后退了半步。 霍绥接起电话, 听到那边的人说:“霍先生,您母亲说要见你。” 他蹙眉。 “她的心情似乎不大好, 今天的晚饭也没有吃, 您看……” 霍绥听着电话那端的人说话, 边听边往苏花朝那边看去。 恰好这个时候苏花朝的手机响了,她连忙接起电话,声音顺着电流而来, 惊喜、激动:“苏小姐,有人说要买我们的画!” “?” “十幅!!!” 苏花朝愣了一瞬。 霍孟勉是位画家, 手头有一家画廊, 旗下的作品大多是名家名作。只是他身体不太好,而霍绥对这种事不感兴趣, 因此, 画廊里的事, 大部分都是苏花朝负责的。 一口气买十幅……这么多年,苏花朝还是第一次见。 她说:“我就在市中心,赶过来大概十五分钟,你请那人喝口茶, 我马上过来。” 那厢回道:“好的, 苏小姐。” 苏花朝挂了电话。 同一时间, 霍绥也挂了电话。 霍绥:“我要去北山的疗养院。” 苏花朝心里一咯噔,“你妈她……” “出了点事儿。”他不耐烦的揉了下太阳穴,再睁开眼的时候,双眼间有数不清的疲惫倦意,“我得过去一趟。” 苏花朝把手机放回口袋,双手插兜,抬头看着他:“我要去画廊一趟。” 霍绥不说话,只是沉沉的看着她。 秒针转动,时间滴答,凉风从二人中间穿过,脸颊侧的碎发被风吹起,掠过她的睫毛,轻颤。 他伸手搂着她的腰,往外走。 霍绥:“我先送你过去,然后再去北山。” 苏花朝:“我开车来的。总不可能把车放在这儿,对吧?” 霍绥想了想,点头,“那边的事处理好之后,马上回家。” “嗯。” “我也会早点回去。” 小张的车就停在酒店大门处,见他们来了,立马下车给他们开门。 苏花朝:“你走吧。” 霍绥突然叫她:“花朝。” “嗯,怎么了?”晚风吹起她脸侧碎发,她伸手将头发挽至耳后,笑靥如花的看着霍绥。 霍绥伸手摸着她的脸,大拇指指腹揉着她脸颊嫩肉,认真的看着她,语锋一转,问:“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苏花朝眨了眨眼,她没有丝毫的犹豫,点头。 霍绥:“生气了?” “……有点儿。” 夜色如水,她沉浸在晚风中,诚实面对自己。 苏花朝:“分明早上你就答应了我不会插手我的工作,可……可是一转眼,宣志译就说要给我们资金,霍绥,我不应该生气吗?” “应该的。” 苏花朝愕然。 霍绥收回手,站在她对面,语气平缓:“能听我解释吗?” “你说。” “你们公司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给了我那份融资计划,我原本是想答应的,可想了想,你要是知道,或许得和我置气,于是把那份计划书给了宣志译。他那儿讨论了一个月,最后才决定和你们公司合作的。”霍绥将前因后果交代的清晰明白。 苏花朝讶异于他的坦白,却又有点束手无措。 ——他竟考虑了这么多,又为她拨云散雾。 她从口袋中抽出手,双手有点无措,最后,紧捏住他的衣角。 “阿绥……” 霍绥瞳孔一缩,除了床笫之间她偶尔的示弱,他何曾听到她这般叫他。胸腔震动,手移至她的后颈,微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 “花朝。” 凉风带笑:“再叫一声?” 苏花朝无语:“得寸进尺?” 霍绥笑着看她。 她窝在他怀里,鼻尖有他胸膛处灼热的气温,左脸颊处贴着他的心口,扑通扑通的声音,她浅浅灼灼的听到。 好半晌,“谢谢。” 晚风吹得她头脑清醒,霍绥或许会因为那一声的“阿绥”而有半分的动容,或许会有些恍惚,但苏花朝,她理智尚存。 无声的寂静。 头顶有叹气声。 好一会儿,霍绥松手,说:“你走吧,我看着你走。” 苏花朝从他怀里出来,仰头看他,精致的下巴正入眼前,她阖了阖眸,猝不及防之间踮脚,在他的下巴处留下一个牙印。 霍绥低头,对她如此的举动有些惊讶。 苏花朝伸手拍了拍他的下巴,“谢礼。” 她的车被侍应生开到酒店门前,从侍应生手里接过钥匙,转身往自己的车里走。 启动车子之后,她看到方向盘里,霍绥笔挺的站在车旁,一身黑色西装溶于月色,神色放松。 她踩下油门,缓缓往前驶去。 后视镜里,霍绥也坐进车里。 两辆车,背道而驰,相继离开。 一辆涌入最繁华的街道,一辆往寂寥无人的北山驶去。 那晚南城星光璀璨,堪比星城;深郊寂静,如漆黑青山。 · 一定有这样的一个夜晚。 泊岸之船再次扬帆,所有人,都静默无声的启航。 · 画廊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街道处各类网红美食店、服装店,万达银泰隔着一道马路彼此傲视,晚上八/九点,恰好是夜生活刚开始的时间。 苏花朝一打开画廊大门,便有人迎了过来:“苏小姐,莫先生在会客厅等你。” “他是一个人还是带了别人过来的?”苏花朝长驱直入。 “一个人。” 她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会客厅内,莫绍棠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右手拿着茶杯,醇厚清香的茶叶香沁入鼻尖,他不急不缓的喝了一口。再把茶杯放下,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一股矜贵之气。 他神情悠闲,仿佛不是在等一个人,而是在品一杯茶。 突地,从画廊外传来一阵骚动,警铃骤响。 画廊处的保安从里屋跑了出来,手里握着根警棍。 莫绍棠放下茶杯,莫名看向周围,脚步杂乱之中,他听到一声:“苏小姐,小心!——啊!” 连忙起身,顺着人流疾步出去。 画廊大门处挤满了人,马路旁的行人都凑热闹的往这边看了过来。 人群中发出惨烈的声音,还有女生的尖叫,“住手啊!” 莫绍棠心突地一跳,他拨开人群,脚步慌乱的挤了进去,进去一看,苏花朝和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人纠缠在一起,二人倒在地上,苏花朝的脚压制着他,双手却被那人束缚住,不得动弹。 画廊助理在一旁尖叫,“刀!他衣服里有刀!” 保安们手持警棍不敢上前。 苏花朝眼角瞥到他衣服内里的刀片,噌亮。 她也不敢再多动弹。 莫绍棠深吸了口寒气,从保安手里夺走警棍,趁那人不注意的时候,狠狠的往他后脑勺一砸。 苏花朝见状立马挣脱出来,在水泥地板处翻滚了几圈之后,停下。 莫绍棠见她起身,立马扔下警棍,想要看看她有没有事。 苏花朝起身,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了一道亮光闪过。 她伸手一拉,把莫绍棠拉到自己的怀里,右脚一抬踢上那人的腹部。 莫绍棠反应极快,转身,想要夺走那人手里的水果刀,因为持刀的缘故,那人动手丝毫没有犹豫,而莫绍棠却有一丝束手束脚。 倏地,在不经意间,那人刀锋一转,刀片狠狠的划过了莫绍棠的小臂。 他蹙着眉,再没有一丝的犹豫,将那人狠狠的踢倒在地。 水果刀应声滑落。 保安们集体上前把那人制服,此时,警笛声由远及近传来,警察从人群中进来,询问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 苏花朝看向莫绍棠,他小臂处划开了一道不小的口子。 红色的血液一滴又一滴的流了下来。他咬着牙,脸色苍白。 她像警察交代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让助理处理这里的事情。 走到莫绍棠面前,问:“你还好吗?” 莫绍棠:“你觉得呢?” “这里离医院只有五分钟的车程。”苏花朝看着他:“我送你过去。” 莫绍棠:“麻烦了。” · 莫绍棠包扎的时候,苏花朝一直待在急诊室外面。 她抬头,对着白炽灯光发呆。 她有多少年没有来医院了呢?很多年了,大概有十年了吧。 那时的场景和现在很像。 真的很像。 学校里很多人说她被母亲抛弃,说她恬不知耻的赖在霍家,说她真不要脸啊,这样身份的人,还在学校里趾高气昂的。 苏花朝对此并没有多大的看法。 因为在她自己的眼里,她就是这样的人。 可某天下午的自习课上到一半,她突然听到教室外有人喊:“霍绥打架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6.第二十六只猫 此为防盗章 “最近有个微博博主, 叫怀舒的,你们看过吗?” 冯攀:“怀舒?” “对, 人微博名就叫这个。”他顿了顿,解释, “做的视频质量还不错,单条微博转发量都快破千了。” 他还没说完, 周围一阵嗤笑。 “这叫不错?哪门子的不错哟。” “破千?老马你在开我玩笑呢嘛!” 老马翻了翻白眼, “人做的是非物质文化遗产, 非遗,你们懂吗!” 苏花朝蹙了下眉,她拿出手机, 在微博里搜“怀舒”二字。 微博简介:微博知名原创视频博主 置顶微博是:不接任何广告,微博仅宣传非遗,谢谢。 饭桌上,老马仍旧侃侃而谈。 “所有的微博都是宣传非遗的,而且那视频制作的手法, 还有那宣传、策划,都老道的很。” 苏花朝往下翻了几条, 最后,视线又回到最上面的微博名称上去。 怀舒。 再联系这些微博,以及那独特的宣传内容,真的, 她要是不知道这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她算是白混了。 等她收起手机的时候, 边上的冯攀倏地站了起来。 她抬头,眯眼看他:“怎么了?” 因是喝了酒的缘故,冯攀的脸有些许的醺红,说话时口中带了酒气,“我去隔壁屋看看,听说‘怀舒’的几位负责人在那儿吃饭来着。” 苏花朝不动声色道:“你一个人去吗?” 冯攀点头。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她倏然笑了起来。 冯攀不知道是因为喝的酒度数太浓,还是酒店灯光太过晃眼,他竟然从苏花朝的笑里,读出了几分的凛冽寒朔。 但她向来都是不动声色的,冯攀晃了晃脑袋,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她主动要求这种场面上的应酬,冯攀是再乐意不过的了。 也没多想,带着苏花朝走了出去。 · “怀舒”工作室。 打着非遗的招牌,在各网红视频中杀出一条血路。 其主要负责人宋舒怀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新闻专业,专业技能、市场把握、宣传管理等各方面都极为出色。 今晚,怀舒工作室的主要负责人在这里吃饭,主要的是想谈融资计划。 他们工作室的财政目前处于赤字状态,入不敷出的条件让他们有些举步维艰。 而今天吃饭的对象是…… 瑞尔银行的首席执行官,霍绥。 宋舒怀当然不是随便选的银行,她出身名门,认识不少官宦财阀,按理说,她是可以选择一些老朋友,接受他们的投资入股,但是她在第一次收到融资计划的时候,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靠近他、再靠近他。 这么多年,她远赴重洋,再次漂洋过海的归来,目的只有一个。 做了那么多,其实只有那么一个原因。 ——离他再近一些,像那年一样,近的能看清他耳根后的那颗痣。 宋舒怀拂散眼前袅袅雾气,看着自己身侧,眉眼锋利、五官精致的霍绥。 他穿着黑色的高定西装,衬衣纽扣一丝不苟的扣至脖颈处,他的肤色是亚洲人最有特色的小麦色,麦色脖颈处的喉结微微滚动,喉结下,是深蓝色的领带。 他愈发的成熟、稳重,与记忆中的少年相似,又不像。 宋舒怀坐的位置正对着包厢门,门一推开,她就看到了站在助理侧身后的霍绥,他脸色漠然,进了里屋,与他们打招呼的时候,才微微添了少许笑意。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给人一种疏离的距离感,却又在恰到好处的让你以为这只是幻觉。 宋舒怀恍惚的想,突然,有人叫了声她的名字。 她回神,脸上露出完美无瑕的微笑:“嗯?” 老王说:“这是瑞尔银行的霍绥,霍总。” “这是我们工作室的老板,宋舒怀宋小姐。” 宋舒怀抿唇微笑,对霍绥点头示意,“霍绥,好久不见了。” 她以为这句话出口,他会冷漠的回“你是?”或者是热络的说“好久不见了,宋舒怀。” 但他没有。 他用着公事公办的口吻说,“宋小姐,你好。” 仿佛她刚才说的那句话是故意搭讪似的! 宋舒怀咬了咬牙,笑着看他:“这么多年没见,你好像没什么变化?” 霍绥低头,想了下,答:“你变得更好看了。” 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句常用的客套话语,但于她来说,便是无意之中的撩人于怀。 宋舒怀:“你怎么去银行了呢?” 她的口吻太过熟络,霍绥心里不满,简单答道:“一时起意。” “你家里人应该不同意的吧?霍叔叔总是想让你继承他的事业,哦,对了,霍叔叔的身体还好吧?” 室内众人诧异,“舒怀,你和霍总是老相识了呀?” 那语气,像是说,“你和霍总是老相好”一样。 霍绥嘴角的笑意渐渐收起,他不是开不得玩笑的人,但是这种玩笑,他很不喜欢。 他语气淡淡:“高中同学。” 转眸看向宋舒怀:“我父亲身体还好。” 宋舒怀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淡漠,心微微下坠。 气氛一时变得十分沉默、尴尬。 幸好老王是个话痨,立马重新开启了个话题。 又正好,服务员送了酒过来,从主位到末尾,一一倒酒,轮到霍绥那儿的时候,他轻抬了手,阻止:“我不喝酒。” 宋舒怀:“这是Chateau Latour Pauillac 1990,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喝这款酒的。” 霍绥说:“待会开车。” “我可以送你回去的。”她一时口快,竟就这样说了出来。 霍绥闻言,嘴角不着痕迹的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来,开口,准备说话的时候,门口突然被人从外打开。 ——“你们好,我是朝阳科技的冯攀。” 冯攀手里拿着瓶红酒,身旁,穿着酒红色针织上衣和黑色长裙的苏花朝遗世独立,嘴角噙着笑,眼神在室内盘旋。 最后,落在霍绥的身上。 都是一个圈子的,虽说“怀舒”是刚接触视频制作传播的,但也听过朝阳科技,毕竟朝九视频可是业内巨头。 老王这人吧,擅长交际,会看人眼色,立马站了起来,笑呵呵的迎上去,“这不是冯总吗,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冯攀笑着说:“不敢当不敢当。” 俩人握了下手,松开。 老王招呼着服务员,“这儿再加两幅碗筷。” 冯攀谦虚摆手:“我们公司在隔壁聚餐呢,听说你们也在这儿吃饭,就过来打声招呼,吃饭就不必了。” 老王拉着他,不让他走,“哎,冯总,别走别走。您这话说的,应该是我们主动过去和你打招呼才是。”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说了几句,最后还是坐了下来。 老王笑眯眯的给宋舒怀和冯攀做介绍,“这是我们工作室的老板,怀舒视频的主要负责人,宋舒怀,宋小姐。” 宋舒怀脸上挂着礼貌得当的笑,“冯总,你好。” 冯攀:“宋小姐,你好。” 老王眼尖,看到了苏花朝,疑惑道:“这位是?” 苏花朝笑吟吟的看着他,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冯攀说:“这是我们朝九视频的主要负责人,苏总。” 他虽是主动跑到这边儿来的,但是架势总得摆好。 我们朝阳是业界老大,你们不过是个小工作室,你们管负责人叫宋小姐,可我们吧,那就是大名鼎鼎的苏总了。 老王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苏花朝,“想不到朝九的负责人是苏小姐,真是意外。” 苏花朝手上捻着茶杯,闻言,问道:“哦?意外什么?” “我之前都以为是戴着幅眼镜,穿着简单死板的工作服的小姑娘,没想到,是才貌双全的office lady。” 他话一出口,席上多了几分笑声。 有人斥道:“苏总何止是才貌双全哦!” 苏花朝的笑意淡淡,她目光落在手心的茶杯中,噙着笑意,不说话。 欢声笑语中,有人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包厢内的湿气,多了几分温柔:“这瓶酒,是我从国外带回来的,你真的不喝一点吗?” 苏花朝转着茶杯的动作停下。 男人的声音醇厚,带着几分磁性,“抱歉,我不喝酒?” “……能给一个理由吗?” “理由。”他嘴里反复琢磨了几遍这两个字,最后,他放下手中握着的白色瓷杯,桌布将瓷器撞击的声音淡化消声,化为沉闷的一声撞击。 莫名的,室内陡然安静了下来。 寂静的瞬间,霍绥双手交握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看着圆桌对面的苏花朝,他一字一句,不急不缓道:“送女朋友回家,算不算得上理由。” 苏花朝手心一松,瓷杯翻滚,顺着桌面滚入地面。 当啷一声脆响,她心悸半秒。 半秒后,她听到那人说: “还坐在那儿干嘛,过来。” 苏花朝坐在角落处,手上拿着只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 边上一圈儿的人都在高谈论阔,她兴致乏乏。 突地,有个话题吸引到了她。 “最近有个微博博主,叫怀舒的,你们看过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7.第二十七只猫 此为防盗章  开嗓声, 男的女的,老的幼的。 器乐声, 丝竹管弦, 琴瑟萧笛。 白色蚕丝被包裹下的身形姣好纤细, 被子下的人翻了个身。 雕花木窗尚未合拢,将室外的寒气带了进来, 顺着清晨冷风, 歌唱者唱的词飘入房间,传进苏花朝的耳里。 她囫囵的睁开眼, 双眼放空。耳边的声音逐渐清晰,却又加了一些其他的声音, 稀稀疏疏, 混乱,却又有序。 昨晚半夜她开车回到苏园, 一路上畅通无阻,马路两旁的路灯依次亮着暖色灯光,倾泻一地。 那是最有序的南城。 而白天,车鸣声嘶吼,交警的口哨声此起彼伏,驾驶位上传来的谩骂声与指责声。 那是最混乱的南城。 这样的一座城市, 在太阳从地平线升起的那刻开始,便陷入混沌, 而一旦黑夜降临, 便又恢复宁静。 苏园与南城一般无二。 苏花朝掀开被子, 起身下床。进洗手间洗漱好,刚走出来,便听到桌子上的手机嗡嗡作响。 她接起,并未先开口。 电话那端,霍绥的声音裹挟着风声传入她耳里,“起了?” 苏花朝开了免提,将手机放在桌上,“起了。”双手拿起桌子上的瓶罐,往脸上涂抹水乳。 她问:“你现在在哪儿?” “你床上。” “说什么浑话?你睡醒了吗——”她转头往身后的床看了一眼,嫌弃般说出这句话,却又突然戛然而止,“你跑到我房间去了?” 霍绥起身,赤着脚,站在窗台前,“嗯。” 苏花朝:“你没事跑到我房里干什么?” “最近睡得不太好。” “这不是理由。” “我以为这样会好一些。” “……” 霍绥:“结果,失眠了。”这一晚,就没合过眼。 苏花朝语气淡淡:“是吗?” “嗯。” “那你还睡吗?” 霍绥语气肯定:“睡啊,”他顿了顿,说出后半句话,声音里带着清晨的凉意,也带了他低沉嗓音里的笑意,“你今天不是回来了吗?” 苏花朝先是滞了一秒,旋即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味。 感情不是睡床,是睡她。 她翻了个白眼:“你脑子里,就不能总是想着那事吗?” “现在大概不行。”他转身面对着房间,目光所及之处,白色与粉色构成的房间,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难以言说具体的味道,只不过霍绥清晰的知道,那是苏花朝身上的味道。 从二十岁她爬上他床的那晚,直到今天,那味道从未消散,哪怕她离开这间房间已有一周,窗户敞开,冷瑟秋风卷席了这房间几遍,也只是令他鼻间味道的气味褪减了一点。 只是一点,而已。 剩下的无数气息包裹着他,霍绥在躺下的第一秒便明白,这一晚,仍旧无法安然入睡。 苏花朝翻了个白眼,“你大早上给我打电话,就为了说这些吗?” “不是。”霍绥问她,“晚上回来?” “啊,五点下班,到时候你来接我?” 霍绥:“嗯。” 苏花朝想了想,叮嘱:“车别停在公司楼下。” 那边没回,她解释:“你那车太显眼,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嗯。”他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苏花朝的声音也清淡极了,“我们公司的地下停车场,我有个车位,你停那里去。” 霍绥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便把电话直接撂下。苏花朝看了眼被挂断的通话,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起身往门外走。 大概二十平左右的庭院里,最中央摆了个水缸,除此之外,空空荡荡。七八个人穿着练功服立在庭院各个角落。 人气儿呢! 苏花朝坐在门槛上,双手撑着下巴,仔细听着他们唱。 苏花朝其实不太爱听这些,但她的生母陈清月是一位越剧艺术家,从小在母亲的熏陶下,使她对此多了一分喜欢。 一分喜欢,便是闲来无事,可当欣赏。 她眯着眼,乘着歌声又昏昏欲睡之时,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苏花朝:“哎。” “陈老师说,你要是醒了,就去餐厅吃饭。” “好。”她向传话的人道谢。 她起身回房收拾东西。 苏花朝每年只在苏园住一周的时间,除此之外的所有时间,都住在霍宅。她与生母的关系并不算融洽,年幼时便不在身旁,等陈清月接她回南城的时候,便被告知她与苏启正已经离婚,苏花朝的抚养权给了她。 苏花朝那时年幼懵懂,以为父母离异之后,自己便是跟着母亲一起生活,却没想到一个月之后,陈清月嫁给了霍孟勉。 那年,十岁的苏花朝遇到了十三岁的霍绥。 后来陈清月与霍孟勉离婚,又再改嫁。 可苏花朝却在霍宅,一待便是十五年。 她放在这里的东西并不多,一个行李箱便装下了所有。收拾好了之后,便往餐厅走。 吃早餐的时候,陈清月突然问她:“这周末有时间吗?” 苏花朝:“怎么了?” “啊,你傅叔叔那儿有几个学生,我瞅着还不错,想让你去看看。” “没学过看面相。” 她伸手把面前的盘子一推,陶瓷盘与大理石桌面发出尖锐的一声刺响,她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眼神平静的看着陈清月。 陈清月与她对视,“你年纪也不小了,花朝。” “所以呢?” “所以谈个恋爱,是个很正常的事啊。” 听到这句话,苏花朝笑了一下,她的眼神落在陈清月的后方,突然开口说道,“您是给我介绍朋友呢,还是相亲?” “唔,都有吧。”陈清月见是有戏,忙说,“也不一定是说真的要谈恋爱,但好歹得交个朋友,我看你身边来来回回的,也没几个男性朋友。” 苏花朝却突然叫了一声,“霍绥。” 陈清月噤声,顺着苏花朝的视线往后看去,那人站在大门处,逆着光看不清神情,但西装革履,身姿挺括,他缓缓走来,陈清月眯眼,那不正是霍绥嘛。 她连忙同他打招呼,“这么早就来接花朝啊。” 霍绥说,“是啊,怕她忘了今天回去,所以早点来接。” 苏花朝白了他一眼,起身往洗手间走去。 听到身后陈清月和霍绥说:“我知道她不听我的话,你俩关系那么好,霍绥,你帮我劝劝她,她这个年纪,不小了,该谈个朋友了。” 苏花朝竖着耳朵,想听霍绥的回答,转眼便是洗手间,她打开洗手间的门,合上门之前,看了他一眼。 嘴唇一张一合的,是在说话。 可到底说了什么,苏花朝不知道。 她打开水龙头,低头洗手。洗的差不多了,准备关上水的时候,突然从右边伸了一只手出来,“啪——”地一下,动作利索的把水关上。 紧接着,是清脆的关门声。 她心里知道来人是谁,慢条斯理的扯了张纸巾擦手,一边擦手,一边抬头看他。 洗手间的镜子里倒映出两张面孔,男的眉眼俊逸,轮廓深邃,女的眉目如画,一双桃花眼弯着的时候,迷惑千万人。 她转身,腰抵在洗手台上,落落的望着他,“你和我妈说了什么?” 霍绥的双手放在她的身侧,他倾身上前,一股无形的压力压迫着她,“你希望我和她说什么?” 苏花朝说:“我希望你说什么,你就会说什么?” “不会。” “那不就好了。” 霍绥闻言,笑了一下,伸手掐着她的下颌,“苏花朝。” 苏花朝笑着看他。 “你猜,我和你妈说了什么?”霍绥的唇角微往上勾,带了几分轻佻与匪气。 洗手间里没有开灯,微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打在他的脸上阴影深厚,苏花朝看着他,一半陷于幽暗,一半处于光明。 苏花朝突然伸手搂住他的脖颈,轻轻一勾,将他拉向自己。 她往他的耳蜗处吹气,亲昵而又暧昧道,“总不可能说,你要娶我吧?” “嗬。”一声轻笑落在她的耳边,下一秒,耳边那声音带了些许的讥诮与轻蔑,说:“苏花朝,差不多得了。” 他说完,伸手便把她的手拉走,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看她。 光从窗户外射入,正好将他们二人所站的地方劈分成为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他站在光晕里,伸手慢条斯理的整理衣服。 她立足黑暗圈,抬眸云淡风轻的直望着他。 他们二人的关系,如同此般光影。 势均力敌,谁也不肯往后退半步。 半晌,苏花朝笑了一下,伸手推开他,打开门先他一步走了出去。 “哦,”走了几步之后,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笑盈盈的看着霍绥,“霍绥,我说那句话,不过是为了提醒你。” “你可千万别喜欢上我。” “我可是很难缠的。” 她眨了眨眼:“像我这种坏女人啊,要是发现你喜欢上了我,之后可是无论如何都甩不掉的。” 霍绥看着她转身走出餐厅,等她的身影都消失在他的视野范围之内,他拔腿往外走去,转身的一瞬间,看到了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 嘴角上扬,隐有笑意。 甩不掉,就甩不掉吧。 一世纠缠,如他所愿。 突然,她哭声戛然遏住,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 “乓——”的一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8.第二十八只猫 此为防盗章  投影仪打开, 放映, 幕布上开始播放视频。 视频播放流畅,最后的音乐声缓缓流淌, 苏花朝伸手打开百叶窗,一时间, 窗外阳光透过缝隙乍泄,暖色的光晕平铺在地面上。 高跟鞋踩着光晕,咯吱咯吱响。 底下的组员低声对话,发出窸窣声响, 交头接耳的对这视频指指点点。 苏花朝扣指, 敲的桌面发出清脆而又严肃的响声。 “说吧, 有什么看法?” 小右说:“这和我们明天晚上要发的视频, 很像。处理手法、拍摄方法、文字处理、甚至连背景音都一模一样!” 苏花朝笑着点了下头, 她双手环胸, 坐在最上方的位置上,眼神由远及近, 一一扫过。 这些人, 十二个人,全都是一毕业就跑来跟着她干的。一个个从象牙塔离开便扎根在“朝九”,苏花朝和他们一起加过班熬过夜,每个月有三天的调休,她也时常带他们吃饭, 在很大的程度上, 她是把他们当弟弟妹妹看的。 她也不忍心啊。 苏花朝说:“其他人还有什么看法吗?” 有人提问:“是我们这里, 有人泄露了吗?” 众人纷纷点头,面色凝重。 苏花朝见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笑:“明天的视频先用备用视频代替,这期的视频就作废了。” “啊?”小左瞪大了眼睛,“我们可做了小半个月呢!” 苏花朝:“那又如何呢?” 是啊,那又如何呢? 宋舒怀那边已经发了这个视频,他们这儿再发,到时候微博上就会掀起一片风浪。 看“朝九”不爽的人多了去了,就这事都能雇一大堆水军把这件事炒上热搜,那以后“朝九”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小右:“就这样吗?不了了之?老大,我气不过。” “是啊是啊!我为这个视频可熬夜加班了好久,女朋友都快和我分手了。” “我脸上都涨了好几颗痘,前男友面膜敷的我肉疼!” “我还跑了好几个地方呢,累的要死要活的,老大,你就这样轻易放手?我不服!” 小年轻们你一句我一句的,青春激昂而又热血。 苏花朝双手平放在桌面上,她拿起笔头敲了敲桌面,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待大家伙安静之后,苏花朝迎着他们热血的眼神,慢悠悠的说道:“我凭什么不了了之呀?在你们眼里,我是那种息事宁人的善茬吗?” 众人摇头,大喊:“不是!” 苏花朝:“那不就成了。” 她声音沉而重,带着坚定与冷笑:“我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谁惹了我,我当然不会让她好过。” “怀舒是吧,”她讥诮,“咱们走着瞧啊。” 她脸上带着笑意,说话的瞬间又让人颇生寒意。 小左和小右对视了一眼,笑了。 小左:“老大我去准备明晚要发的视频!” 小右:“老大我去收集我们采集视频的资料与备案时间,到时候理直气壮的找人理论去!” 几个人把事情分配的井井有条,分配好之后,立马出了会议室,跑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苏花朝靠在椅子上,脚尖一点,椅子往右转去。 窗帘被拉上,窗外的天空蔚蓝,云卷云舒,光匿在云后,太阳不着踪迹。她眯着眼,通过幢幢楼层仿佛看到了层叠青山,湛蓝大海,夜里明月,晚间清风。 她含笑着, ——第一战是吗?可真遗憾,手法拙劣似孩童。 宋舒怀,这么多年,你特么还真是,没有一点进步。 · “朝九”的最新一期视频发送,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这一周。 苏花朝扫了眼“朝九”的微博,接着打开“怀舒”的微博。 最新一期的视频转发量都到两千了呢。 啧,恭喜恭喜。 她截图了下来。 发短信问小左:“材料都收集好了没有?” 不到一分钟小左回复:“放心吧老大,我都收集整理好了。” “找到是谁了吗?” “这个……老大……那什么……” 苏花朝敲了敲屏幕,她说:“不急,等着吧,今天所有的视频备份都你和小右留着,别给其他任何人了。” “好的老大。” 苏花朝发完短信,把手机随手一扔,整个人平躺在床上,双眼放松,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灯光柔和温柔。 借着柔和灯光和静谧夜色,苏花朝昏昏欲睡。 再醒来是被霍绥说话的声音吵醒的,他就站在房间里的小阳台上,门留着一点缝,清晨寒风裹挟着他的声音,并不清晰,但苏花朝却捉摸到了几个重点词。 “晚上,射箭,和宣志译。” 宣志译鲜少会去射箭俱乐部,他常去的地方是酒吧、会所、赌场。 苏花朝还记得有一年她关注了宣志译的脸书,大概是三月吧,那一整个月,她都能在宣志译的脸书上看到他喝酒打牌蹦迪的照片,三十一天,出现的女孩都不尽相同。 那个时候的宣志译,是名副其实的花蝴蝶。 霍绥挂了电话,拉开门走了进来,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了苏花朝。 她背对着他,睁着眼想,宣志译又想搞什么?他邀请霍绥?还是说……是她,邀请霍绥? 霍绥不知苏花朝已醒,伸手,连人带被的轻搂住她。脸埋在她颈部,深吸了几口气。他的身上还带着秋末寒意,许是在外面站了不久,头发上沾了些露水,微凉。 苏花朝缩了下脖子,“冷。” 霍绥动了动,伸手把她整个人翻了过来,“这么早醒了?” “你打电话的声音太响了。”她恹恹道。 霍绥低头吻了吻她:“宣志译那儿估计通宵了,那边一群人鬼哭狼嚎的,我这声音小点,他就听不清。” 苏花朝明知故问:“他找你干嘛啊?” 霍绥的手沿着被缝伸进去,贴着她的睡意摩擦:“射箭。” 他在她腰侧轻点,苏花朝颤声:“和谁呀?”她笑着说,“总不可能就你俩吧,两个大老爷们的,多没劲。” 霍绥放在她胸上的手顿了一下:“我没答应。” 苏花朝伸手解开他的衣服,脸上挂着明媚张扬的笑。 她在他进入自己身体的时候紧搂着他,迎着身子,上半身曲起,他低头吻着她,双手在交合处揉,身下的动作没有一丝的停顿,温柔而又热情。 苏花朝扭着腰在他身下叫,那一声声像是猫叫般摧残着他的意志,揉着情/欲与温柔。 她抱着他的头,感受着他的吻漫过自己的全身,渐渐地、渐渐地沉浸在情爱之中。 结束之后霍绥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去洗漱了。苏花朝由于周末的时候让工作室的人加了班,索性周一周二给他们放了个假。等霍绥上班了,苏花朝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起了。 化好妆,拿了车钥匙便出门。 她今天开的是霍绥的车,Mercedes G-Class,她穿着卡其色风衣,高腰牛仔裤掐出她的腰线,脚上踩着双靴子,帅气的不行。 油门一踩,越野车良好的性能发挥到了极致。 迎风而起,车轮在路面滚动,后视镜里,尘土飞扬,树叶翻滚。 等到了射箭俱乐部,便有人迎了上来,“苏花朝,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了?” 俱乐部的老板吴关是霍绥的朋友,霍绥来的次数并不多,但次次都带着苏花朝一起来。 苏花朝摘了墨镜,说:“今天没什么事做,想过来玩玩。” 吴关说:“我让人带你去更衣室吧,待会让人把你的弓给送过去。” 苏花朝说:“好。谢了。” “没事儿。” 换好衣服之后,弓就送了过来。 苏花朝叫住送弓箭过来的人,说自己忘了室内/射箭场所在哪儿了,让她带自己过去。边走边问她:“你们这儿最近的生意怎么样啊?” “就那样吧,每天来的都是老板的朋友。今儿个都来了好几个呢!” 苏花朝状似不经意的问:“是吗?” “是啊,就在室□□箭场,您隔壁。” 她点了下头,那人送到了之后便走了。 苏花朝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弓,转身,打开旁边的房门。 室内并无人在,估摸着换衣服耽误了时间。 她大方自在的阔步进去,单手拉弓,一手落弦,放手的一瞬间,风声从耳边滑过,她抬眸,看到箭靶正中央处,有一支箭,垂直而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9.第二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因为是周六,组里的人都放假了, 临时把大家给找回来又花费了大半的时间。 等到人都齐了, 苏花朝吩咐大家到会议室集合。 会议室两旁的百叶窗都合上, 将外界的光都隔绝开来。 投影仪打开,放映,幕布上开始播放视频。 视频播放流畅,最后的音乐声缓缓流淌, 苏花朝伸手打开百叶窗,一时间,窗外阳光透过缝隙乍泄,暖色的光晕平铺在地面上。 高跟鞋踩着光晕, 咯吱咯吱响。 底下的组员低声对话, 发出窸窣声响,交头接耳的对这视频指指点点。 苏花朝扣指,敲的桌面发出清脆而又严肃的响声。 “说吧,有什么看法?” 小右说:“这和我们明天晚上要发的视频, 很像。处理手法、拍摄方法、文字处理、甚至连背景音都一模一样!” 苏花朝笑着点了下头,她双手环胸, 坐在最上方的位置上,眼神由远及近, 一一扫过。 这些人,十二个人, 全都是一毕业就跑来跟着她干的。一个个从象牙塔离开便扎根在“朝九”, 苏花朝和他们一起加过班熬过夜, 每个月有三天的调休,她也时常带他们吃饭,在很大的程度上,她是把他们当弟弟妹妹看的。 她也不忍心啊。 苏花朝说:“其他人还有什么看法吗?” 有人提问:“是我们这里,有人泄露了吗?” 众人纷纷点头,面色凝重。 苏花朝见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笑:“明天的视频先用备用视频代替,这期的视频就作废了。” “啊?”小左瞪大了眼睛,“我们可做了小半个月呢!” 苏花朝:“那又如何呢?” 是啊,那又如何呢? 宋舒怀那边已经发了这个视频,他们这儿再发,到时候微博上就会掀起一片风浪。 看“朝九”不爽的人多了去了,就这事都能雇一大堆水军把这件事炒上热搜,那以后“朝九”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小右:“就这样吗?不了了之?老大,我气不过。” “是啊是啊!我为这个视频可熬夜加班了好久,女朋友都快和我分手了。” “我脸上都涨了好几颗痘,前男友面膜敷的我肉疼!” “我还跑了好几个地方呢,累的要死要活的,老大,你就这样轻易放手?我不服!” 小年轻们你一句我一句的,青春激昂而又热血。 苏花朝双手平放在桌面上,她拿起笔头敲了敲桌面,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待大家伙安静之后,苏花朝迎着他们热血的眼神,慢悠悠的说道:“我凭什么不了了之呀?在你们眼里,我是那种息事宁人的善茬吗?” 众人摇头,大喊:“不是!” 苏花朝:“那不就成了。” 她声音沉而重,带着坚定与冷笑:“我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谁惹了我,我当然不会让她好过。” “怀舒是吧,”她讥诮,“咱们走着瞧啊。” 她脸上带着笑意,说话的瞬间又让人颇生寒意。 小左和小右对视了一眼,笑了。 小左:“老大我去准备明晚要发的视频!” 小右:“老大我去收集我们采集视频的资料与备案时间,到时候理直气壮的找人理论去!” 几个人把事情分配的井井有条,分配好之后,立马出了会议室,跑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苏花朝靠在椅子上,脚尖一点,椅子往右转去。 窗帘被拉上,窗外的天空蔚蓝,云卷云舒,光匿在云后,太阳不着踪迹。她眯着眼,通过幢幢楼层仿佛看到了层叠青山,湛蓝大海,夜里明月,晚间清风。 她含笑着, ——第一战是吗?可真遗憾,手法拙劣似孩童。 宋舒怀,这么多年,你特么还真是,没有一点进步。 · “朝九”的最新一期视频发送,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这一周。 苏花朝扫了眼“朝九”的微博,接着打开“怀舒”的微博。 最新一期的视频转发量都到两千了呢。 啧,恭喜恭喜。 她截图了下来。 发短信问小左:“材料都收集好了没有?” 不到一分钟小左回复:“放心吧老大,我都收集整理好了。” “找到是谁了吗?” “这个……老大……那什么……” 苏花朝敲了敲屏幕,她说:“不急,等着吧,今天所有的视频备份都你和小右留着,别给其他任何人了。” “好的老大。” 苏花朝发完短信,把手机随手一扔,整个人平躺在床上,双眼放松,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灯光柔和温柔。 借着柔和灯光和静谧夜色,苏花朝昏昏欲睡。 再醒来是被霍绥说话的声音吵醒的,他就站在房间里的小阳台上,门留着一点缝,清晨寒风裹挟着他的声音,并不清晰,但苏花朝却捉摸到了几个重点词。 “晚上,射箭,和宣志译。” 宣志译鲜少会去射箭俱乐部,他常去的地方是酒吧、会所、赌场。 苏花朝还记得有一年她关注了宣志译的脸书,大概是三月吧,那一整个月,她都能在宣志译的脸书上看到他喝酒打牌蹦迪的照片,三十一天,出现的女孩都不尽相同。 那个时候的宣志译,是名副其实的花蝴蝶。 霍绥挂了电话,拉开门走了进来,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了苏花朝。 她背对着他,睁着眼想,宣志译又想搞什么?他邀请霍绥?还是说……是她,邀请霍绥? 霍绥不知苏花朝已醒,伸手,连人带被的轻搂住她。脸埋在她颈部,深吸了几口气。他的身上还带着秋末寒意,许是在外面站了不久,头发上沾了些露水,微凉。 苏花朝缩了下脖子,“冷。” 霍绥动了动,伸手把她整个人翻了过来,“这么早醒了?” “你打电话的声音太响了。”她恹恹道。 霍绥低头吻了吻她:“宣志译那儿估计通宵了,那边一群人鬼哭狼嚎的,我这声音小点,他就听不清。” 苏花朝明知故问:“他找你干嘛啊?” 霍绥的手沿着被缝伸进去,贴着她的睡意摩擦:“射箭。” 他在她腰侧轻点,苏花朝颤声:“和谁呀?”她笑着说,“总不可能就你俩吧,两个大老爷们的,多没劲。” 霍绥放在她胸上的手顿了一下:“我没答应。” 苏花朝伸手解开他的衣服,脸上挂着明媚张扬的笑。 她在他进入自己身体的时候紧搂着他,迎着身子,上半身曲起,他低头吻着她,双手在交合处揉,身下的动作没有一丝的停顿,温柔而又热情。 苏花朝扭着腰在他身下叫,那一声声像是猫叫般摧残着他的意志,揉着情/欲与温柔。 她抱着他的头,感受着他的吻漫过自己的全身,渐渐地、渐渐地沉浸在情爱之中。 结束之后霍绥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去洗漱了。苏花朝由于周末的时候让工作室的人加了班,索性周一周二给他们放了个假。等霍绥上班了,苏花朝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起了。 化好妆,拿了车钥匙便出门。 她今天开的是霍绥的车,Mercedes G-Class,她穿着卡其色风衣,高腰牛仔裤掐出她的腰线,脚上踩着双靴子,帅气的不行。 油门一踩,越野车良好的性能发挥到了极致。 迎风而起,车轮在路面滚动,后视镜里,尘土飞扬,树叶翻滚。 等到了射箭俱乐部,便有人迎了上来,“苏花朝,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了?” 俱乐部的老板吴关是霍绥的朋友,霍绥来的次数并不多,但次次都带着苏花朝一起来。 苏花朝摘了墨镜,说:“今天没什么事做,想过来玩玩。” 吴关说:“我让人带你去更衣室吧,待会让人把你的弓给送过去。” 苏花朝说:“好。谢了。” “没事儿。” 换好衣服之后,弓就送了过来。 苏花朝叫住送弓箭过来的人,说自己忘了室内/射箭场所在哪儿了,让她带自己过去。边走边问她:“你们这儿最近的生意怎么样啊?” “就那样吧,每天来的都是老板的朋友。今儿个都来了好几个呢!” 苏花朝状似不经意的问:“是吗?” “是啊,就在室□□箭场,您隔壁。” 她点了下头,那人送到了之后便走了。 苏花朝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弓,转身,打开旁边的房门。 室内并无人在,估摸着换衣服耽误了时间。 她大方自在的阔步进去,单手拉弓,一手落弦,放手的一瞬间,风声从耳边滑过,她抬眸,看到箭靶正中央处,有一支箭,垂直而立。 有说笑声从外面传来,她勾了下唇,快速的拿出箭,搭在弓上。 转身,正对着大门,门开的一瞬间,她拉紧弦,箭在弦上呈一条水平线,她眯着眼,透过那条水平线看到了面色紧绷的宋舒怀与站在她身旁的宣志译。 她抿着唇,眼里似有笑意。 “嗯,”她拧了拧眉,“下一期的视频,我还没想好做什么,想出去找找灵感。” “没想好?” “对啊。”她突然抬头看他,粲然一笑,“怎么了,霍大哥有什么想法吗?” 苏花朝笑靥如花的看着霍绥,那双桃花眼微往上扬,衬得她更加的娇媚,世上难再遇。霍绥却有些头疼,“我不过是问问而已。” “哦?” “没必要做出这么防备的样子。”霍绥嗤了声,“我对你的工作,真的不感兴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0.第三十只猫 此为防盗章 已是半夜, 突然被吵醒的宣志译脾气大的很,“谁啊, 大半夜吵死的?” “是我。” 霍绥沉声说。 宣志译一个激灵, 推开怀里的人,坐了起来:“霍大哥。” 霍绥说:“你最近找她了?” 宣志译啧了一声, 抓了抓头,烦躁道:“苏花朝怎么什么事都和你说,她以为她是小学生吗,就知道告状!”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别找她麻烦,”霍绥的声音克制而又隐忍,带着微微怒意, “是不是在你眼里, 我真的是没有脾气很好商量的人。” 宣志译突然噤声, 他跟在霍绥身边这么多年, 见惯了他随意慵懒漫不经心不以为意的样子, 却又忘了,霍绥的本身, 是个脾气差到极致的人。 沉默半晌。 霍绥自知对他的语气太重,他对宣志译一直都是当做弟弟疼的,今天却因为苏花朝的事对他发了脾气、动了怒。 霍绥敛了敛情绪,说:“我最后再和你说一次吧, 小志, 你离她远一点, 别招惹她别靠近她别对她有任何的不怀好意,我当你是弟弟,最后说一次。” 宣志译静了会儿,问:“如果我……” “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你别怪我狠心。” 听到他的回答,宣志译冷笑连连,“我就知道,苏花朝这个人,会把你变成这样。你知道吗,你现在特别像是商纣王,她……特么的就是彻头彻尾的苏妲己!” 霍绥对此很无奈,似乎在宣志译眼里,他已经被苏花朝迷得五迷三道了,他说再多解释再多都无济于事,呵了一声:“我和她的事是我们俩的事,你别多问也别多管。”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这辈子,他就两种可能。 不结婚,和苏花朝耗着,如果她不愿意,霍绥或许会放她走,但几率不大。 结婚,但结婚的对象只能是她。 那晚,霍绥和宣志译最后的结局还是谈崩了。 但霍绥已经放下话,如果宣志译再不听,他也没有办法,只能采取手段了。 · 朝阳科技每周周一会召开例会,苏花朝作为朝九的总监和股东,是要参加会议的。 会议结束,众人解散,苏花朝收拾会议记录本的时候,桌上突然多了一片阴影,她抬头,看到冯攀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苏花朝:“找我有事?” 冯攀绷着下巴,“到我办公室来。” 苏花朝后脚跟着冯攀,合上了办公室的门。 等门一合上,冯攀便问她:“你和宋舒怀是不是认识?” 苏花朝:“很久以前的事了。” 冯攀蹙着眉:“你俩之前有过节?” 苏花朝疑惑他竟然问自己的私事,想了想,问他:“你是不是知道,怀舒最新一期的视频,和朝九的视频,一模一样?” 朝九虽然是独立策划的,但毕竟是隶属于朝阳科技,每周确定主题视频之后,小左便会把视频发给冯攀。 苏花朝想了想,能让他问出这个问题,大概是因为看到了怀舒最新的那期视频了吧。 冯攀点头,“我没有办法相信,两个不同公司做出来的视频,会是一模一样的。” 苏花朝低头扣了扣会议本上的扣子,漫不经心道:“这很简单,要么就是我抄她,要么就是她抄我。” “所以我才问你,你和她是不是有过节。” 苏花朝觉得冯攀问的很有意思,歪了歪头:“你这话,怎么,你觉得是她抄的我啊?” “要不然呢?苏花朝,我还是个明事理的人。” 苏花朝乐了:“谢谢啊。” “你和她,有过过节?” “有啊,我抢了她男朋友。” “……” “怎么了,我长得这么好看,是个男的都应该喜欢我而不是她不是吗?” “……那我大概不是男的。” “……” 苏花朝:“没法聊下去了,拜拜嘞您就!” 冯攀笑着拦住她,“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比她好看我承认,承认。” 苏花朝哦了一声,“然后呢?” “你真抢了她男朋友?” “差不多吧。” “那天那个……好像是瑞尔银行的霍绥,他是你的,男朋友?” 苏花朝无语望他:“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人这么八卦呢?” “……这是上司的关心!” 苏花朝撇了下嘴,她对冯攀还是与别人不一样的,她和冯攀本科四年,再加上在一起工作三年,这七年的时间里,她是把他当朋友的,所以在面对他的时候,苏花朝整个人都会放松很多。 她琢磨了下,说:“你还记得吗,当年我被拍到从豪车上下来,车里面坐着一个人。” 冯攀回忆了下,老实回答:“不记得了。” “……”苏花朝瞪了他一眼,“好好想想。” 冯攀转着眼珠子又猛一阵回想,突然一个激灵,“霍孟勉?” “嗯。” “你不是说,他是你爸吗?” 苏花朝说,“是啊,霍孟勉是我爸,霍绥,是他儿子。” 冯攀的下巴惊得快要掉了似的,“你……你……” 苏花朝翻了个白眼,“我和他们没血缘关系,你别多想。” “哦。”他松了一口气,“说话就不能说全吗?” 苏花朝笑了下,她说:“所以啊,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抢了她的男朋友。” 因为她不清楚,如果换了个场合换了个地方,周围的人换成是其他任何人,霍绥还会不会说出那句话。 如果他真的,能说出那句话,说她是他的女朋友。 苏花朝想,她真的什么也不管了。 二十岁那年爬上霍绥的床时,她心里只有一腔孤勇; 但如果他说了那句话,苏花朝会再拾起那一腔孤勇,与命运斗争到底。 · 接下来的几天苏花朝拿起了摄影机走街串巷,南城的胡同多,长长的胡同巷道里藏了繁多的陈年老店。道路两盘的银杏叶泛黄,枝桠旺盛,秋天的南城,是带着黄色膜片的。 也有设计师开的服装店,设计特立独行而又前卫;咖啡馆的香味醇厚,隔着半条街就能闻到香气;花店外摆的花都快挡了半条人行道,但那香味令人无法说出拒绝;隔壁不远处就是酒吧,日头正盛的正午门可罗雀,等到了夜晚又开始酣畅淋漓的狂欢。 后来苏花朝也拒绝不了那夜晚的音乐。 像是着了魔一般,手里的摄影机还处于工作状态,但她脚步未停,直直的进了酒吧。 却没想到,她脚刚迈进去,第一眼看到的人,竟是宣志译。 几天没见,花蝴蝶依然不改本色,头发染成奶奶灰色,配上他那张痞帅的脸,竟是格外的好搭。 但他虚搂着一人,另一只手拨开人群,光怪陆离的灯光下,苏花朝看清了他怀里那人的脸。 ——宋舒怀。 苏花朝不做停留,边关着相机,边紧随其后。 振聋发聩的音乐色近在耳畔,镭射灯光亮四射,霓虹灯光闪烁。苏花朝拨开人群,脚步紧凑的小跑上去。 穿过舞池,宋舒怀和宣志译在一间包厢外停下脚步,二人推门而入。 门打开的瞬间,屋内漆黑一片,液晶屏上mv播放,只余那微弱的光。 隔着一条过道,舞池上人头攒动,男女扭动腰肢,肆意舞动。 包厢内的歌声悄悄,灯光都不打一盏,像是静谧漆黑的深夜。 越是深不可测,苏花朝越想步入探寻。 最主要的是,她想知道,霍绥,到底在不在那里。 在原地思忖半晌,她最终,抬腿走过去。 直到今天,她才不得不承认,哪怕明知道霍绥对宋舒怀没有什么感情,但宋舒怀的存在,始终是苏花朝心上的一根刺。 她信霍绥始终坚定立场,但她不信世上除了霍绥以外的任何一人。 没有一丝犹豫,她伸手推开门。 像是一场奔赴战场的勇士一般,她为寻爱人,不顾一切。 屋内的人大多数不认识苏花朝,以为她是醉酒找错包厢的人。这里的人大多爱玩,手段多了去了,嘴贫了几句:“哟——长得挺不错的,找错地方了吧?没事儿,爷带你过去。”边说,手就搭在了苏花朝的腰上来了,借着屋内阴暗环境,他借机了掐了掐她的腰身,调笑意味颇重的在她耳边吹气, “真软啊——” 苏花朝笑盈盈的看着他,不说话。 室内,突然一声玻璃落地声音,“砰——”地一下,玻璃碴子溅了一地,周围的女生穿着包臀短裙,惊恐的尖叫声骤起。 始作俑者却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满脸愠色,“松手。” 背景音乐缓缓响起,苏花朝却清晰的捕捉到霍绥的声音,醇厚、沙哑,有磁性。他最近感冒了,说话的声音带了些沙哑意味,“我再说一遍,松手。” 包厢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霍绥的视线,汇聚到搂着苏花朝那人的身上。 霍绥冷冷的笑:“真当我是好惹的吗?我的人,也是你们可以碰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1.第三十一只猫 此为防盗章  她弯了下唇,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微一用力, 将他埋在自己的脖颈处。 良久, 车内先后发出一声舒长的喘气声。 他松开她,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收拾整理自己的衣服。 苏花朝躺在椅子上, 有些许的微滞。 霍绥倾身上前,捞起她的衣服, 伸手将她抱起,调高椅背, 双手帮她穿衣服。 “扣子!”苏花朝提醒。 霍绥:“扣不上。” 苏花朝张嘴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霍绥吃痛, 伸手帮她在后面系扣子。 “属狗的!” “对啊。” 霍绥气笑,想想她确实属狗, 因此才应的如此理直气壮。拿过纸巾帮她擦干,整理好她的衣服之后,把纸巾放在自己的口袋里。 车子缓缓启动,苏花朝浑身无力的瘫倒在椅子上。 霍绥扭头看了她一眼:“马上就到家, 别睡着了。” 苏花朝:“知道了。” 但等霍绥停车熄火, 扭头看她的时候却发现, 她已沉沉睡去。 霍绥叹了口气, 松开安全带, 下车。从车头绕过来, 动作缓慢的打开车门, 她靠着车门睡,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不过还是没有吵醒她。 霍绥打横抱起她,走出车库,往里院走去。 经过客厅的时候余光扫到餐厅处亮着灯,霍绥停下脚步,往餐厅看,餐桌上放了几碟菜,厨房里两位阿姨在忙活着。 霍绥:“陈姨,您把饭菜给收了吧。” 陈姨忙跑出来,见他怀里抱着苏花朝,放低了声音:“少爷,你们吃了吗?” 霍绥:“没,您过一小时煮两碗面。” 陈姨:“好嘞。” 霍绥向她点了点头,转身朝楼上走去。 上了半层楼的时候,怀里的苏花朝动了一下,伸手拍了下霍绥的胸膛,霍绥停在原地不动,他低垂着头,注视着怀里的苏花朝。 她张了张嘴,脑袋在他怀里动了动,寻了个好位置,复又沉沉睡去。 霍绥望着她,等了几分钟,确定她是真的睡着了之后,才抬腿往楼上走。 ———— 隔天清晨,苏花朝被浴室内淅淅沥沥的淋浴声吵醒。 她伸手,一把将被子拉过头顶,整个人埋在被窝里。 外界的声音被隔绝了大半,她复又沉沉睡去,却没成想,被子被人一把掀起,耳尖一凉,冷水沿着耳尖下滑,滚落在脖子上,沁凉湿冷。 苏花朝整个人一哆嗦,“你走开。” 霍绥置若罔闻,未擦干的手揉着她的耳根。 苏花朝嘤咛一声,“大早上的,烦什么?” “我待会要去公司一趟,”霍绥把她连人带被的搂在怀里,“我爸十点到家,你记得早点起。” 苏花朝囫囵点了下头。 霍绥拧了下眉头,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听到没?” 大清早的被吵醒,苏花朝已然不耐,现下他又是拿水碰她,又是在耳边叮嘱,她的起床气一下子上来,从被窝里拿出双手,伸手就想把他的手给拍下。 霍绥此刻却又收回了手,低着头,准备将她放回床上,突然眼前一黑,一个措手不及中,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那声音清脆响亮,直接把苏花朝的瞌睡给打跑。 她倏地睁开眼,心里捏了把汗。 “打到你哪儿了?” 霍绥指着自己的左脸颊,“这儿。” 顿了顿,扯了个笑,“力气还挺大的。” 苏花朝此刻心虚的不敢说话,那一巴掌,她确实用了挺大的力气,往他脸上看去,左边脸颊很明显的比另外一侧红许多。 这可是霍绥。 她竟给了霍绥一巴掌。 她发怵的很,乖巧的低下头,掀开被子,下床。 霍绥见她一反常态,也不和他闹了,估摸着是被那反手的一巴掌给吓的。 莫名的觉得好笑,在那件事上,她会伸手在他后背留下无数个指甲印、会不甘示弱的留长指甲,在二人缠绵之时十指掐进他的手臂…… 这些年,霍绥从她身上讨了多少的甜头,便被她用这样那样的方式偿还。 霍绥看着苏花朝,她低着头,微抿着唇,脸侧碎发滑落,更显得她可怜百倍。 他勾着唇,觉得她这般样子实属难见,眼神一转,突然瞳孔一缩。 他大步走向苏花朝,靠近她的时候,长手一伸将她整个人腾空抱起。 苏花朝怔了一下,“干什么?” 霍绥:“怎么没穿鞋?” “忘了。” “不想穿。” “会冷,以后记得穿。”霍绥把她放在洗手台上,转身回房。 苏花朝双腿在空中晃啊晃,眼神空洞的看向某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霍绥折回来的时候,苏花朝收了思绪,她看他。 他手里拿着双拖鞋,伸手帮她穿上,把她抱了下来。 霍绥:“我先下楼吃早饭,让阿姨也给你准备一份?” 苏花朝咬着皮筋,双手鼓捣着头发,“嗯。” 他站在她身后,对着镜子看到她咬着皮筋,蹙了蹙眉,将她嘴里的皮筋拨了出来,放在洗手台上。 双手沿着她的发根,以指为梳帮她打理头发。 左手握牢,右手拿过皮筋扎紧。动作熟练,轻快。 扎好之后,他拍了下她的肩,“我先去吃饭了。” 苏花朝:“嗯。” 苏花朝看着镜子里霍绥的身影,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伸手,用指尖戳了戳他刚扎好的马尾。 很好笑吧,平日连开车都不愿亲自动劳的人,甘愿为她弯腰穿鞋、为她洗手束发。 很多年前,在苏花朝还年少憧憬爱情的时候,以为这就是爱。 只是现在,苏花朝却能理智的告诫自己, ——他不爱你,他不过是想找个伴,仅此而已。 但那又如何,在她爬上他的床,并上了他的那一刻起,便做好了准备:她是要上他一辈子的,要的不止是他的人,还有他的心。 · 早餐还是老三样,油条、豆腐脑、包子。 苏花朝的饮食习惯还是偏向南方,说到底,还是南方人。豆腐脑里加勺酱油,把油条扯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扔进去,边吃包子边喝豆腐脑。油条只泡一半,剩下一半还是脆的,一口咬下去,又软又脆。 她伸手拿榨菜碟,衣袖处的绑带被带了出来,霍绥见状放下筷子,伸手把她的衣袖捋了上去。 苏花朝咬着油条,不满:“真丑。” 霍绥叹了口气,又把她的衣袖放下,帮她把绑带绑成蝴蝶结状,末了,问她:“这样?” 苏花朝看了看,“凑活着吧。” 霍绥捏着绑带,不动,“就这样?” 苏花朝向他眨了眨眼,“要我夸你?” 他嗤笑一声,甩手扔下。 苏花朝左右张望了一圈,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倾身上前,在他侧脸处印下一个吻:“这样,可以吧?” 霍绥伸手摸了摸她唇印留下的地方,说:“什么意思?——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苏花朝愣了一下,她给了他一巴掌,于是吻了他。霍绥知道她那个吻的意思,如果仅是为了一条绑带,——她也太小题大做了。 苏花朝吻霍绥,是因为心怀愧疚。她给了他一巴掌,便想着要如何弥补。 她眼眸飘忽,“那这枣,够甜吗?” 霍绥勾唇笑,“够。” ——嗤,真是纵欲过度的样子啊。 苏花朝低头,两只手将头发束起,一手拿着,另一只手翻找着首饰盒拿根皮筋。扎好之后,意外发现桌子上多了份灰色的文件夹。 她向来不把工作带回家里,那这东西就是霍绥的。 伸手拨了拨,手刚移开,就听到身后有声音响动。 窸窸窣窣的,紧接着,便是他说话的声音:“打开来看看。” “没兴趣。”她作势要走。 霍绥掀被下床,“你还没看过,先看看再说有没有兴趣吧。” 苏花朝顿住,“什么东西?” 霍绥伸手,指尖捻住文件夹,走到苏花朝面前,手一勾,将它扔至苏花朝怀里,“你们公司的。” 既是他亲手送过来,苏花朝也没有拒绝的必要。 若真是什么商业机密,他也不会如此大方。 翻开文件夹,第一张,首行的几个大字直印入眼底。 苏花朝的睫毛颤动了下,她合上文件夹,抬头看他:“你知道我们公司的胃口有多大吗?” 霍绥:“知道。” 他往洗手间走去。 苏花朝跟在他身后,“这还只是A轮融资,你们银行确定要提供给我们……七千万吗?这可不是小数目。” 文件夹里的内容,苏花朝知道的清清楚楚。上个礼拜她参与了公司的高层会议,公司准备往多方面发展,想做网络视频的大家,但碍于目前资金短缺,无法实行计划目标,因此,融资成为了他们的首选。 但苏花朝没想到的是,他们找的竟然是霍绥。 霍绥所在的瑞尔银行是国内最大的外资银行之一,资金雄厚,又加以国外总部的支持,其实力更是不容小觑。 见他不说话,苏花朝抬腿往他小腿肚上踢了踢,“你真的要签那份合同吗?” 霍绥:“我不会签。” 苏花朝霎时眉开眼笑,“真的?” 他瞥了她一眼,笑容灿烂,眼角微挑,轻哼:“有必要这么开心?” 苏花朝点头:“挺有必要的。” “融资没了,也开心?” “南城又不是只有你们瑞尔一家银行,而且除开银行,还有别的地方能找,况且朝阳这块肥肉,总有人想来分一瓢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2.第 32 章 此为防盗章  霍绥的脸阴沉沉的, 眼眸晦涩,好几次站在他对面的阿姨都以为他要生气发怒的时候,他只是转过身,按了下眉心。 生气?他哪敢生气啊!昨天夜里,他说的那些话惹的里屋那人伤心的要死,现在那人复苏回来, 用各种方法宣泄不满了, 他也只能默默接受,连说个“不”字的权利都没有。 承认吧, 霍绥。 这辈子,就她了。 ——栽在她身上了,不知从何而起, 只知从今往后。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 算了,就站在这儿等一会儿吧。 · 苏花朝昨晚一夜未眠。 是这样的吧。每次他稍稍流露真心表明他对自己是有那么点好感的时候, 总会用另一种方式告诉自己, 是你多想了,苏花朝, 是你想太多了。 所以这么多年, 苏花朝都会陷入一种矛盾中。 最锋利的矛,是他偶尔的深情; 最坚固的盾,是他素来的冷漠。 也有想过重新开始一段感情, 可很多时候, 连离开他都做不到。 苏花朝咬牙, 切齿:既然他不会结婚,那也好办,她就死命和他耗着,过一天有一天的快乐。 谁特么不会骑驴找马呢? 等找到一匹上等的马驹,她迟早得把这匹上了这么久的破马给甩了。 一定。 她弯腰收拾着房间里的东西。 霍绥的助理小张在一旁左右为难的样子,“花朝姐,您就让霍大哥进来吧,他一个人站在门外吹风……不像话的。” 小张跟了霍绥三四年了,明面上叫霍绥一口一个“老板”,私底下霍大哥叫的顺口极了。 苏花朝闻言,直起腰,伸手把手里的衣服砸向他,微笑:“我没不让他进来。” 那衬衣兜头抛来,小张伸手把衬衣抓了起来,定睛一看,“这衣服……也要扔了吗?” “扔了。”她漫不经心道。 小张哭丧着脸:“这是您送霍大哥的礼物,去年的生日礼物。” “哦,”苏花朝抬头,小张以为有转机,脸上一喜,下一秒,就听到她说,“扔了。” 小张偷偷摸摸的摸索着墙壁,自作主张的把手里的衣服给扔到了衣柜里,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手脚麻溜的跑回原位。 背对着他的苏花朝,对此一无所察觉。 他伸手,小心翼翼的拍了拍胸膛。 那一口气还没喘顺溜的时候,就听到那祖宗说:“对了,这张床霍绥也睡过,我也得换了。” 小张一口气没提上来,“咳咳咳”了好几声,他涨红着脸,问:“花朝姐,您这架势,怎么像是要和霍大哥分床睡了?” 苏花朝闻言起身,转过身来,背靠在窗台处,身后的日光正盛,窗外一片银杏叶枝繁叶茂,亮黄色的树叶晕的窗外天空金灿灿的,她就站在金色璀璨的背景之中,勾了下唇,那是难得的失落之色:“或许吧。” “总有一天,他身边睡的那个人,不是我。” 小张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是乡下来的,读了职高就跑到南城,运气好跟着霍绥,一跟就是这么多年。 在这些时间里,他眼里的苏花朝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霍孟勉把她当亲生女儿宠,霍绥虽明面上表现一般,但小张知道,霍绥是喜欢她的。 他就是知道。 可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两个荒废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在一起。 走走停停也好,磕磕绊绊也罢,凡事总有始有终有尽头,可霍绥和苏花朝,这些年,连情人之间的“喜欢”都未曾说过半句。 小张捉摸不透,他们老家不是这样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直爽的很。 小张走上前去,开口想安慰苏花朝:“花朝姐,你别这样想。” 苏花朝叹了口气,左右看看凌乱的四周,莞尔:“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呀,你还是个小孩子,不懂这些的。” 小张听了却摇摇头,执拗道:“我怎么不懂了?” “呐,你懂什么呢,和姐说说。”苏花朝笑着看他。 小张:“喜欢一个人就和他说呗,心里再喜欢他,嘴上却不说,那还不如不喜欢!” 苏花朝戏谑的唇角僵在脸庞,那隐约可见的梨涡顿时荡然无存。 她抬腿,靠近小张,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温声说:“你还小,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真的,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她和霍绥,不是简单的一句“喜欢”就可以解决所有。 他们之间,有太多错综复杂的事了。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 苏花朝站在她的房间窗边,这个位置,恰好能看到斜倚在楼下大门处的霍绥。 今天的温度不低,他穿了件针织外套,似乎是觉得热了,将外套脱下,搭在手上,身上衬衣解了两颗扣子,从她这个角度看去,能隐约看到他胸膛处偾张的肌肉。 嗤。 卖色。 略。 正好霍绥四处张望,突地,抬头,视线落在了苏花朝的身上。 他笔挺的像颗白杨树般,单手插兜,抬头,桀骜的望着她。 苏花朝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表情,她漠然回望。 爱情是场豪赌,时时刻刻都是一场博弈。 二人遥遥对视,眼里火花四射,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 末了,霍绥嘴唇微启,口型:“下来。” 苏花朝一动不动。 霍绥:“让我抱抱你,我很累。” 她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低下头,垂眸,嘴唇紧抿,一时之间,情绪晦涩难辨。 感觉脑海里有一团毛线,找不到源头,不知道该如何梳理。正好这个时候电话响了,她看了眼霍绥,退后半步,把窗合上,往楼下走。 苏花朝边接电话边下楼梯,耳边,小左声音急促慌张:“老大,我在网上看到有博主的视频和我们的视频有百分之八十的雷同!” 她停下脚步:“说清楚点儿。” 小左磕磕绊绊的解释,“我今天看到网上有个博主,他出了一个视频,里面的视频背景、解说词和我们明晚要发的最新一期,特别特别像!” 苏花朝凝滞着脸:“博主的名字叫什么?” “怀舒。” 苏花朝的脚步一滞,她停在那里许久未动。 电话那头小左得不到回复,困惑的叫她:“老大?老大?” 苏花朝回神,她说:“把组里的人都叫到公司来,紧急会议。” “好。” 她挂了电话,小跑下楼,跑到玄关处,拿了自己的车钥匙便往外走。 车子从大门开过的时候,正好运沙发的小货车到了,堵在车门,大门左右留了一些缝,但那缝太小,苏花朝的车,一时之间,竟开不出去。 搬运沙发的工人正往里面赶来,苏花朝降下车窗,喊住他们:“师傅,您把车挪个位置好吗?” 沙发后,有人探出头来,轻飘飘到:“好啊。” 他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色衬衣,眉眼柔和,背对着夕阳,对她笑,“好啊。” 苏花朝一时愣住。 货车被发动,移到另一侧,开车司机小跑过来,接过霍绥的手,连喊了好几声“谢谢。” 霍绥笑着说:“没事儿。” 背对着搬货工人,他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缓缓的走到苏花朝的车旁,打开副驾驶座的门,长腿一伸,坐了进来。 伸手便把座椅往后调,双手交叉握着放在胸前,阖着眼,“走吧。” 苏花朝看到他行云流水的动作,有些微滞:“我要去公司。” 霍绥:“我陪你。” “我去谈正事。” “我在车上等你。” 苏花朝竟有些的无语,但她看到他眉眼间的疲惫,又有些心软,“你要是想休息,回家里休息吧。” “两个房间都被你轮番扫荡了一圈,我上哪儿休息?” 苏花朝:“……你可以去客房。” “不习惯。” 霍绥转过头来,倏地睁开眼,他的瞳孔是如同黑曜石般的颜色,慑人的黑,直勾勾的盯着一个人的时候,像是要把你吸进他的宇宙一般。 霍绥:“我就在你车上休息,不上你公司。” 苏花朝:“可我要处理事情,可能需要很久。” 霍绥说:“没事,等多久,都是应该的。” 苏花朝闻言,心里的情绪多番翻滚。 他又说:“花朝,你再等等,等我……就好了,一切,都会好的。” 他欲言又止的内容,是难以言说的东西。 很多事,再等等,就会好的。 转回身,看到挡风玻璃外的天,云朵大片,橙光从云丛中穿过,直射入地,那金灿灿的阳光,明亮而又温暖人心。 苏花朝闷闷的应他:“好。” 再等等吧,再等等,就会好的。 · 到了公司楼下的停车场,苏花朝停下车,叫醒霍绥。 霍绥眯着眼,看到是她,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放松惬意的笑,“怎么了?” 苏花朝也忍不住软下声说:“我到公司了,你在楼下的咖啡馆坐一会儿好吗?” 霍绥说:“不了,我在这儿再躺会。” 苏花朝见他坚持,便也作罢,松开安全带的时候叮嘱他:“车窗开些出来,保持空气流通。哎,你真烦,好好在家待着不好吗,非得跟过来,啊——” 她一声尖叫。 霍绥长手一伸,把她揽至自己怀里,压在左胸膛处,她甚至能清晰听到他的心跳声。 他的声音从头上传来,震的她心尖颤动: “啰嗦,离你近点儿,不开心吗?” 她双睫微颤,如同振翅蝴蝶,在空中画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情话说三分便足够动人,但他学坏了,知道说十二分的情话,说着说着,便能成真似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3.第 33 章 此为防盗章 他松开她, 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收拾整理自己的衣服。 苏花朝躺在椅子上,有些许的微滞。 霍绥倾身上前, 捞起她的衣服,伸手将她抱起, 调高椅背,双手帮她穿衣服。 “扣子!”苏花朝提醒。 霍绥:“扣不上。” 苏花朝张嘴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霍绥吃痛, 伸手帮她在后面系扣子。 “属狗的!” “对啊。” 霍绥气笑, 想想她确实属狗, 因此才应的如此理直气壮。拿过纸巾帮她擦干, 整理好她的衣服之后, 把纸巾放在自己的口袋里。 车子缓缓启动, 苏花朝浑身无力的瘫倒在椅子上。 霍绥扭头看了她一眼:“马上就到家, 别睡着了。” 苏花朝:“知道了。” 但等霍绥停车熄火,扭头看她的时候却发现,她已沉沉睡去。 霍绥叹了口气,松开安全带,下车。从车头绕过来, 动作缓慢的打开车门, 她靠着车门睡, 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不过还是没有吵醒她。 霍绥打横抱起她, 走出车库, 往里院走去。 经过客厅的时候余光扫到餐厅处亮着灯, 霍绥停下脚步,往餐厅看,餐桌上放了几碟菜,厨房里两位阿姨在忙活着。 霍绥:“陈姨,您把饭菜给收了吧。” 陈姨忙跑出来,见他怀里抱着苏花朝,放低了声音:“少爷,你们吃了吗?” 霍绥:“没,您过一小时煮两碗面。” 陈姨:“好嘞。” 霍绥向她点了点头,转身朝楼上走去。 上了半层楼的时候,怀里的苏花朝动了一下,伸手拍了下霍绥的胸膛,霍绥停在原地不动,他低垂着头,注视着怀里的苏花朝。 她张了张嘴,脑袋在他怀里动了动,寻了个好位置,复又沉沉睡去。 霍绥望着她,等了几分钟,确定她是真的睡着了之后,才抬腿往楼上走。 ———— 隔天清晨,苏花朝被浴室内淅淅沥沥的淋浴声吵醒。 她伸手,一把将被子拉过头顶,整个人埋在被窝里。 外界的声音被隔绝了大半,她复又沉沉睡去,却没成想,被子被人一把掀起,耳尖一凉,冷水沿着耳尖下滑,滚落在脖子上,沁凉湿冷。 苏花朝整个人一哆嗦,“你走开。” 霍绥置若罔闻,未擦干的手揉着她的耳根。 苏花朝嘤咛一声,“大早上的,烦什么?” “我待会要去公司一趟,”霍绥把她连人带被的搂在怀里,“我爸十点到家,你记得早点起。” 苏花朝囫囵点了下头。 霍绥拧了下眉头,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听到没?” 大清早的被吵醒,苏花朝已然不耐,现下他又是拿水碰她,又是在耳边叮嘱,她的起床气一下子上来,从被窝里拿出双手,伸手就想把他的手给拍下。 霍绥此刻却又收回了手,低着头,准备将她放回床上,突然眼前一黑,一个措手不及中,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那声音清脆响亮,直接把苏花朝的瞌睡给打跑。 她倏地睁开眼,心里捏了把汗。 “打到你哪儿了?” 霍绥指着自己的左脸颊,“这儿。” 顿了顿,扯了个笑,“力气还挺大的。” 苏花朝此刻心虚的不敢说话,那一巴掌,她确实用了挺大的力气,往他脸上看去,左边脸颊很明显的比另外一侧红许多。 这可是霍绥。 她竟给了霍绥一巴掌。 她发怵的很,乖巧的低下头,掀开被子,下床。 霍绥见她一反常态,也不和他闹了,估摸着是被那反手的一巴掌给吓的。 莫名的觉得好笑,在那件事上,她会伸手在他后背留下无数个指甲印、会不甘示弱的留长指甲,在二人缠绵之时十指掐进他的手臂…… 这些年,霍绥从她身上讨了多少的甜头,便被她用这样那样的方式偿还。 霍绥看着苏花朝,她低着头,微抿着唇,脸侧碎发滑落,更显得她可怜百倍。 他勾着唇,觉得她这般样子实属难见,眼神一转,突然瞳孔一缩。 他大步走向苏花朝,靠近她的时候,长手一伸将她整个人腾空抱起。 苏花朝怔了一下,“干什么?” 霍绥:“怎么没穿鞋?” “忘了。” “不想穿。” “会冷,以后记得穿。”霍绥把她放在洗手台上,转身回房。 苏花朝双腿在空中晃啊晃,眼神空洞的看向某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霍绥折回来的时候,苏花朝收了思绪,她看他。 他手里拿着双拖鞋,伸手帮她穿上,把她抱了下来。 霍绥:“我先下楼吃早饭,让阿姨也给你准备一份?” 苏花朝咬着皮筋,双手鼓捣着头发,“嗯。” 他站在她身后,对着镜子看到她咬着皮筋,蹙了蹙眉,将她嘴里的皮筋拨了出来,放在洗手台上。 双手沿着她的发根,以指为梳帮她打理头发。 左手握牢,右手拿过皮筋扎紧。动作熟练,轻快。 扎好之后,他拍了下她的肩,“我先去吃饭了。” 苏花朝:“嗯。” 苏花朝看着镜子里霍绥的身影,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伸手,用指尖戳了戳他刚扎好的马尾。 很好笑吧,平日连开车都不愿亲自动劳的人,甘愿为她弯腰穿鞋、为她洗手束发。 很多年前,在苏花朝还年少憧憬爱情的时候,以为这就是爱。 只是现在,苏花朝却能理智的告诫自己, ——他不爱你,他不过是想找个伴,仅此而已。 但那又如何,在她爬上他的床,并上了他的那一刻起,便做好了准备:她是要上他一辈子的,要的不止是他的人,还有他的心。 · 早餐还是老三样,油条、豆腐脑、包子。 苏花朝的饮食习惯还是偏向南方,说到底,还是南方人。豆腐脑里加勺酱油,把油条扯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扔进去,边吃包子边喝豆腐脑。油条只泡一半,剩下一半还是脆的,一口咬下去,又软又脆。 她伸手拿榨菜碟,衣袖处的绑带被带了出来,霍绥见状放下筷子,伸手把她的衣袖捋了上去。 苏花朝咬着油条,不满:“真丑。” 霍绥叹了口气,又把她的衣袖放下,帮她把绑带绑成蝴蝶结状,末了,问她:“这样?” 苏花朝看了看,“凑活着吧。” 霍绥捏着绑带,不动,“就这样?” 苏花朝向他眨了眨眼,“要我夸你?” 他嗤笑一声,甩手扔下。 苏花朝左右张望了一圈,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倾身上前,在他侧脸处印下一个吻:“这样,可以吧?” 霍绥伸手摸了摸她唇印留下的地方,说:“什么意思?——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苏花朝愣了一下,她给了他一巴掌,于是吻了他。霍绥知道她那个吻的意思,如果仅是为了一条绑带,——她也太小题大做了。 苏花朝吻霍绥,是因为心怀愧疚。她给了他一巴掌,便想着要如何弥补。 她眼眸飘忽,“那这枣,够甜吗?” 霍绥勾唇笑,“够。” 八/九点的时间,酒店热闹至极。 苏花朝站在霍绥身边,和他说着今天发生的各种琐事。 霍绥眉眼带笑的看着她,时不时的应一声。 蓦地,他手机响了起来。 苏花朝不经意的往他手机上瞥了一眼,不易察觉的往后退了半步。 霍绥接起电话,听到那边的人说:“霍先生,您母亲说要见你。” 他蹙眉。 “她的心情似乎不大好,今天的晚饭也没有吃,您看……” 霍绥听着电话那端的人说话,边听边往苏花朝那边看去。 恰好这个时候苏花朝的手机响了,她连忙接起电话,声音顺着电流而来,惊喜、激动:“苏小姐,有人说要买我们的画!” “?” “十幅!!!” 苏花朝愣了一瞬。 霍孟勉是位画家,手头有一家画廊,旗下的作品大多是名家名作。只是他身体不太好,而霍绥对这种事不感兴趣,因此,画廊里的事,大部分都是苏花朝负责的。 一口气买十幅……这么多年,苏花朝还是第一次见。 她说:“我就在市中心,赶过来大概十五分钟,你请那人喝口茶,我马上过来。” 那厢回道:“好的,苏小姐。” 苏花朝挂了电话。 同一时间,霍绥也挂了电话。 霍绥:“我要去北山的疗养院。” 苏花朝心里一咯噔,“你妈她……” “出了点事儿。”他不耐烦的揉了下太阳穴,再睁开眼的时候,双眼间有数不清的疲惫倦意,“我得过去一趟。” 苏花朝把手机放回口袋,双手插兜,抬头看着他:“我要去画廊一趟。” 霍绥不说话,只是沉沉的看着她。 秒针转动,时间滴答,凉风从二人中间穿过,脸颊侧的碎发被风吹起,掠过她的睫毛,轻颤。 他伸手搂着她的腰,往外走。 霍绥:“我先送你过去,然后再去北山。” 苏花朝:“我开车来的。总不可能把车放在这儿,对吧?” 霍绥想了想,点头,“那边的事处理好之后,马上回家。” “嗯。” “我也会早点回去。” 小张的车就停在酒店大门处,见他们来了,立马下车给他们开门。 苏花朝:“你走吧。” 霍绥突然叫她:“花朝。” “嗯,怎么了?”晚风吹起她脸侧碎发,她伸手将头发挽至耳后,笑靥如花的看着霍绥。 霍绥伸手摸着她的脸,大拇指指腹揉着她脸颊嫩肉,认真的看着她,语锋一转,问:“你都知道了是不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4.第 34 章 往后的日子她正常的工作, 剪辑视频,约人配音, 有时候天气不错,她会和霍绥出去走走。江南乡下的枯朽冬景,倒是别有一般风味。风光萧条, 时光慢, 真正让她从这闲适生活抽身出来的, 是月底的一封邮件。 已经是年底了,微博的自媒体博主要有聚会了。微博大V们要开始活动了。 和往年相同, 预定一家酒店,穿着露肩掐腰的礼服在红毯上走一圈,笑的要多优雅有多优雅,会所举着酒杯, 杯盏觥筹交错, 谈论着彼此的微博, 大多都是些场面话罢了。 往年苏花朝都把这事交给小左小右, 但今年, 她并不打算推给别人,她打算自己去。 “晚五”的第一个纪录片也进入最后的收尾阶段,她们三个人加班加点的赶在元旦当天结束了视频的制作。结束的隔天早上,苏花朝便拖着行李回到了南城。 霍绥是在圣诞的第二天就回去了的,瑞尔银行给他的假期只有半个月, 他自己也是极为守信的人, 时间到了, 便走。 所以那天来接苏花朝的,是隋禹。 机场外的风极大,刮的人脸生疼,像冰碴子般刺到颧骨上似的,苏花朝紧了紧围巾,拉上羽绒服上的帽子,裹得跟熊似的跟在隋禹的身后。 二十五岁,再也没办法在冬天,穿着裙子,泄下一地春光。 到底是比不上那些连眉眼处都鲜活、脸上细小的绒毛都可爱的不行的小姑娘了。 隋禹觑她:“要是让你们公司的人见到你这个鬼样子,啧啧啧。” 苏花朝白了他一眼,“几天不打,你就要上房揭瓦了是吧?” 隋禹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作为一个女孩子,你就不能有点素质吗?为什么非要打我呢,骂我不行吗?” “……” 到了车上,苏花朝蹬着腿,直把空调开到最高,将外界的天寒地冻给隔绝开来。 隋禹系着安全带,“要爆炸的。” 苏花朝摘下帽子,放下车里的镜子,气定神闲:“炸了再说。” 隋禹发动车子的动作一滞,苏花朝整理着自己的妆容,整理好之后把镜子给合上,扭头看他,“怎么不开车?” 隋禹平静的看了她一眼,旋即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发动车子。 沿着车流,他缓缓行驶。 好半晌,他终于开口:“宣志译他家准备让他出国避避风头。” 苏花朝脱下羽绒服,偌大的衣服被她抱在怀里,暖烘烘的,暖气扑在她的脸上,暖的她双颊醺红,未施粉黛的脸上一抹嫣红格外的迷人。 苏花朝:“那事没闹大?” “闹大了,”就是因为闹大了,所以才得出国,率性如隋禹都忍不住叹了口气,沉声道:“据说撞死的人是个官二代,人也不在乎什么钱,直接上门讨说法来了。” 苏花朝想起当晚,其实车祸现场离她真的不远。 近到她甚至能看到从她身边呼啸而过的那辆红色法拉利驾驶座上坐着的人,近到她亲眼见证那辆车祸的发生,两辆车速不小的车,在十字路口相撞,浓烟乍起,惊起周边尖叫声起。 她看到有人从驾驶座上下来,额上脸上都是血,大雪落下,尤为渗人。 苏花朝那时做了什么呢? 她把霍绥给推开,说要和他回家,她不让他见到那满脸血的宣志译。 霍绥已经经历过一次车祸了,她不想让他再一次与车祸扯上关系。凭着宣志译和霍绥的关系,苏花朝相信,霍绥一定会为他善后的,他这人,太重义。 苏花朝问隋禹:“现在什么情况?” 隋禹说:“能怎么样呢?两家人焦灼着,宣志译现在躺在医院上,宣家是准备等他身体好了,可以出关了,马上送到国外去。” 苏花朝点了点头,但心里又在想,那毕竟是一条人命。 这个圈子里的龌龊有时令她悲愤,但也只是悲愤而已,除此以外,她似乎什么也坐不了。 过了会,苏花朝问他:“你那天说的事,是真的吗?” 隋禹颇为沉重的点了下头,“隋家现在已经一团糟了,正好现在换届,我爸和伯父肯定是要上去的,但哪想到出了这档子事,现在局势真的不明朗,爷爷出面找了几位当政的旧属,可看上去也没什么用。” “查到是谁干的了吗?” 隋禹利落的打着方向盘,舔了下门牙,浑身发热,“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给隋家使了这么大的一个绊子,说真的,我要是见了那人,真的得好好谢谢他才对。” 苏花朝:“……你注意点分寸,别把这话对别人说。” 隋禹和隋家的人关系向来僵持着,他在隋家的身份其实是比霍绥还要糟糕的,他母亲是隋晋的情/妇,母亲早早就抛弃了他,自寻金/主去了。隋晋把隋禹接回来之前还是特意的去验了DNA,确定了他是自己的孩子才把他带回隋家。 隋禹那时已经七岁了,记事了。 那时隋舜、隋尧对隋禹的态度极其恶劣,隋禹小心翼翼的活着,在学校不敢表现的太好,成绩,不上不下,打扮也是土里土气的,等到了高中才好过一些,因为那时的隋舜和隋尧已经确定了出国留学,鲜少去学校了。 这些年,隋禹过的其实并不好。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苏花朝和隋尧心心相惜吧。 隋禹说:“知道,我有数的。” 他伸手按了车载音乐,话题稍稍的轻松些:“你呢,在锦市过的怎么样,开心吗?” 苏花朝点头:“挺舒服的,你明年要是有时间,也可以去那儿住段时间,锦市离乌镇和周庄都挺近的,这些古镇还是值得一去的。” 隋禹闻言不屑:“现在的古镇商业气息太重了,我可没兴趣去看那些用钱堆子造出来的东西,满身的铜臭味。” 他这人说话,怎么就这么直接呢? 苏花朝重重的叹了口气。 隋禹又说,“而且我过完年就准备走了。” “走了?去哪儿?” “欧洲吧。”他转过头来,脸上的笑容神似小孩,眼里闪闪发光,“我没和你说过吧,我一直想去周游世界来着,以前一直没找到时间,现在隋家自己都自顾不暇了,我也可以走了。” 苏花朝说:“周游世界啊,挺好的。” 她想了想,又问:“你真的那么容易就抛下隋家啊,你好歹在哪儿生活了这么多年。” 隋禹一声嗤笑,“苏花朝,这就是我和你们最大的不同了。我这人,心狠。” 苏花朝陡然噤声。 隋禹说的没有错,她和霍绥,心都太软。 所以她每年都会回去陪陈清月,所以每年的红糖季她都会记得苏启正喜欢吃这些,都备一份寄到海外。所以霍绥在她和隋佳蓉之间犹豫这么多年。 他们表面上似乎都是冷漠的人,但心里,却又极其的重视亲情。 隋禹接着说:“我这些年的钱都给了隋家,算是当做他们赡养我的赡养费,过完这个年,无论隋家如何,我都得走。” 苏花朝说:“就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了吗?” “没有。”他斩钉截铁道。 苏花朝看着他的眼睛,在光线的照射下,闪闪发光,他坚定不移的看着自己,眼里的不容置喙令她徒生羡慕。 她轻声道:“我也想啊。” 想成为一个心狠的人。 可她这一生,终究只是世俗女人。 · 后来的微博大V聚会,苏花朝是和霍绥一起去的。 只是那天的出场实在令她恶心,她和宋舒怀作为朝九视频的负责人,二人一起走红毯,宋舒怀下了车之后准备挽着她的手当相亲相爱的姐妹,结果苏花朝直接忽视她,踩着十二厘米的高跟鞋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前走,剩的宋舒怀一地尴尬。 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苏花朝觉着,也没有再做表面功夫的必要了。 苏花朝走完红毯之后便落座了,位置也很令她膈应,左边就是宋舒怀。 霍绥是在很后面才入场的,他作为赞助商的身份走红毯,身边跟着助理,闪光灯拍着他穿着那一袭西装的身影越发的风光霁月。 苏花朝眉眼带笑,看着他签了名之后往自己这儿走了过来。 苏花朝看到霍绥在自己左前方站定,她清晰的感觉到宋舒怀轻吸了一口气,继而,那声音甜美:“霍绥,你要坐我这儿吗?” 苏花朝老神在在的看着他,不说话。 霍绥礼貌道:“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 宋舒怀:“啊?” 他从她前面经过,直直的在苏花朝的右手边坐下。 苏花朝觉得她现在笑的一定很得意、很猖狂、很放肆。 不费一兵一卒,就把敌人干倒的感觉,真的是—— 太、特、么、的、刺、激、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5.第 35 章 此为防盗章  苏花朝知道, 他说的那句话不会有假。 她弯了下唇,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微一用力,将他埋在自己的脖颈处。 良久, 车内先后发出一声舒长的喘气声。 他松开她, 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收拾整理自己的衣服。 苏花朝躺在椅子上, 有些许的微滞。 霍绥倾身上前,捞起她的衣服, 伸手将她抱起,调高椅背,双手帮她穿衣服。 “扣子!”苏花朝提醒。 霍绥:“扣不上。” 苏花朝张嘴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霍绥吃痛, 伸手帮她在后面系扣子。 “属狗的!” “对啊。” 霍绥气笑, 想想她确实属狗, 因此才应的如此理直气壮。拿过纸巾帮她擦干, 整理好她的衣服之后, 把纸巾放在自己的口袋里。 车子缓缓启动,苏花朝浑身无力的瘫倒在椅子上。 霍绥扭头看了她一眼:“马上就到家,别睡着了。” 苏花朝:“知道了。” 但等霍绥停车熄火,扭头看她的时候却发现,她已沉沉睡去。 霍绥叹了口气, 松开安全带, 下车。从车头绕过来, 动作缓慢的打开车门,她靠着车门睡,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不过还是没有吵醒她。 霍绥打横抱起她,走出车库,往里院走去。 经过客厅的时候余光扫到餐厅处亮着灯,霍绥停下脚步,往餐厅看,餐桌上放了几碟菜,厨房里两位阿姨在忙活着。 霍绥:“陈姨,您把饭菜给收了吧。” 陈姨忙跑出来,见他怀里抱着苏花朝,放低了声音:“少爷,你们吃了吗?” 霍绥:“没,您过一小时煮两碗面。” 陈姨:“好嘞。” 霍绥向她点了点头,转身朝楼上走去。 上了半层楼的时候,怀里的苏花朝动了一下,伸手拍了下霍绥的胸膛,霍绥停在原地不动,他低垂着头,注视着怀里的苏花朝。 她张了张嘴,脑袋在他怀里动了动,寻了个好位置,复又沉沉睡去。 霍绥望着她,等了几分钟,确定她是真的睡着了之后,才抬腿往楼上走。 ———— 隔天清晨,苏花朝被浴室内淅淅沥沥的淋浴声吵醒。 她伸手,一把将被子拉过头顶,整个人埋在被窝里。 外界的声音被隔绝了大半,她复又沉沉睡去,却没成想,被子被人一把掀起,耳尖一凉,冷水沿着耳尖下滑,滚落在脖子上,沁凉湿冷。 苏花朝整个人一哆嗦,“你走开。” 霍绥置若罔闻,未擦干的手揉着她的耳根。 苏花朝嘤咛一声,“大早上的,烦什么?” “我待会要去公司一趟,”霍绥把她连人带被的搂在怀里,“我爸十点到家,你记得早点起。” 苏花朝囫囵点了下头。 霍绥拧了下眉头,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听到没?” 大清早的被吵醒,苏花朝已然不耐,现下他又是拿水碰她,又是在耳边叮嘱,她的起床气一下子上来,从被窝里拿出双手,伸手就想把他的手给拍下。 霍绥此刻却又收回了手,低着头,准备将她放回床上,突然眼前一黑,一个措手不及中,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那声音清脆响亮,直接把苏花朝的瞌睡给打跑。 她倏地睁开眼,心里捏了把汗。 “打到你哪儿了?” 霍绥指着自己的左脸颊,“这儿。” 顿了顿,扯了个笑,“力气还挺大的。” 苏花朝此刻心虚的不敢说话,那一巴掌,她确实用了挺大的力气,往他脸上看去,左边脸颊很明显的比另外一侧红许多。 这可是霍绥。 她竟给了霍绥一巴掌。 她发怵的很,乖巧的低下头,掀开被子,下床。 霍绥见她一反常态,也不和他闹了,估摸着是被那反手的一巴掌给吓的。 莫名的觉得好笑,在那件事上,她会伸手在他后背留下无数个指甲印、会不甘示弱的留长指甲,在二人缠绵之时十指掐进他的手臂…… 这些年,霍绥从她身上讨了多少的甜头,便被她用这样那样的方式偿还。 霍绥看着苏花朝,她低着头,微抿着唇,脸侧碎发滑落,更显得她可怜百倍。 他勾着唇,觉得她这般样子实属难见,眼神一转,突然瞳孔一缩。 他大步走向苏花朝,靠近她的时候,长手一伸将她整个人腾空抱起。 苏花朝怔了一下,“干什么?” 霍绥:“怎么没穿鞋?” “忘了。” “不想穿。” “会冷,以后记得穿。”霍绥把她放在洗手台上,转身回房。 苏花朝双腿在空中晃啊晃,眼神空洞的看向某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霍绥折回来的时候,苏花朝收了思绪,她看他。 他手里拿着双拖鞋,伸手帮她穿上,把她抱了下来。 霍绥:“我先下楼吃早饭,让阿姨也给你准备一份?” 苏花朝咬着皮筋,双手鼓捣着头发,“嗯。” 他站在她身后,对着镜子看到她咬着皮筋,蹙了蹙眉,将她嘴里的皮筋拨了出来,放在洗手台上。 双手沿着她的发根,以指为梳帮她打理头发。 左手握牢,右手拿过皮筋扎紧。动作熟练,轻快。 扎好之后,他拍了下她的肩,“我先去吃饭了。” 苏花朝:“嗯。” 苏花朝看着镜子里霍绥的身影,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伸手,用指尖戳了戳他刚扎好的马尾。 很好笑吧,平日连开车都不愿亲自动劳的人,甘愿为她弯腰穿鞋、为她洗手束发。 很多年前,在苏花朝还年少憧憬爱情的时候,以为这就是爱。 只是现在,苏花朝却能理智的告诫自己, ——他不爱你,他不过是想找个伴,仅此而已。 但那又如何,在她爬上他的床,并上了他的那一刻起,便做好了准备:她是要上他一辈子的,要的不止是他的人,还有他的心。 · 早餐还是老三样,油条、豆腐脑、包子。 苏花朝的饮食习惯还是偏向南方,说到底,还是南方人。豆腐脑里加勺酱油,把油条扯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扔进去,边吃包子边喝豆腐脑。油条只泡一半,剩下一半还是脆的,一口咬下去,又软又脆。 她伸手拿榨菜碟,衣袖处的绑带被带了出来,霍绥见状放下筷子,伸手把她的衣袖捋了上去。 苏花朝咬着油条,不满:“真丑。” 霍绥叹了口气,又把她的衣袖放下,帮她把绑带绑成蝴蝶结状,末了,问她:“这样?” 苏花朝看了看,“凑活着吧。” 霍绥捏着绑带,不动,“就这样?” 苏花朝向他眨了眨眼,“要我夸你?” 他嗤笑一声,甩手扔下。 苏花朝左右张望了一圈,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倾身上前,在他侧脸处印下一个吻:“这样,可以吧?” 霍绥伸手摸了摸她唇印留下的地方,说:“什么意思?——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苏花朝愣了一下,她给了他一巴掌,于是吻了他。霍绥知道她那个吻的意思,如果仅是为了一条绑带,——她也太小题大做了。 苏花朝吻霍绥,是因为心怀愧疚。她给了他一巴掌,便想着要如何弥补。 她眼眸飘忽,“那这枣,够甜吗?” 霍绥勾唇笑,“够。” 莫绍棠走出急诊室的时候没有看到苏花朝。 他四周看了看,空无一人。 忙跑到护士站去,结果人护士递给他一个信封,说是那位坐在那儿笑了很久的姑娘给的。 护士还指了指苏花朝坐的位置。 莫绍棠接过信封,打开来看,一沓钱,信封上写了两个字“谢谢”。 好气又好笑。 他盯着苏花朝坐的位置好久,最后,把那信封放入上衣口袋里。 勾唇: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 融资案很快就启动,公司上下一阵繁忙。好几次晚上,霍绥加班苏花朝接他回来的时候,都看到办公楼十楼灯火通明。 从九月底开始,朝阳科技都在忙着融资。 一直到十一月初。 已经临近下班的时间了,苏花朝看到公司的微信群里,一片恭喜祝贺声。 朝阳科技,A轮融资宣告完成。 她作为公司最初的员工,礼貌性的说了句祝福,再发了几个红包,就关了微信。 办公室一侧是偌大的窗户,临近下班,窗外晚霞光芒散发着细碎的橙光,余霞渲染了一大片蓝色天空,暖光从鳞次栉比的高楼中穿过。 云蒸霞蔚呀。 苏花朝收拾了东西准备下班的时候,小左敲门来了。 她说:“冯总在微信群里说了,周五晚开庆功宴,老大,你可不能缺席呀。” 苏花朝惊讶,连忙翻出手机查看,果然…… 她几不可查的蹙了下眉:“必须得去?” 苏花朝很少参与公司活动,她并非是个疏离人群的人,相反,她是个长袖善舞之人,人际关系运筹帷幄,但这并不代表她喜好热闹。年少的时候常往人堆里挤,带着霍绥去日本看过烟花大会,拉着霍绥在春节的时候跑到三亚看海,像是下饺子一般满是人的浅海处,她穿着比基尼在里面游来游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6.第 36 章 饶是他再说, 苏花朝仍旧是静默无声的站着,得不到任何的回复, 像是一场戏。他在台上搔首弄姿用尽毕生所学诉衷肠, 可台下的观众从未有过一次的感同身受。 她冷眼相对, 她束之高阁。 宣志译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浑然的倒在病床上。 他整个人埋在那纯白的床单上, 闷声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觉得这很可笑是吗?” 苏花朝终于开口,“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没有什么好说的。”苏花朝拉出一条椅子, 坐下,“那是你的感情,不是我的。”她不喜欢对他人的感情做任何的评价, 每个人的思维方式不同,对待感情的方式也截然不同。 宣志译问:“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苏花朝说:“我不会是你。”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从床单上抬起头,露出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一如多年前苏花朝与他相见时, 他哭着鼻子跑来找霍绥, 双手在脸上擦,苏花朝在远处看, 只看到他那双湿漉漉的双眼。 她微低下头, “如果我是你, 宣志译……我不可能允许自己爱上一个对我根本没有感情的人。” 宣志译, 他从一开始, 就爱错了人。 宣志译苦笑几声, “我从一开始,原来就做错了。”不似之前的低吼,这次的流泪,他显得十分的平静,眼泪在脸颊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泪痕,他眨着眼,安静的淌着泪,没有痛苦的嘶鸣,也没有挣扎的不堪。 他只是沉默。 陡然,他说:“还记得那个赌吗?” 苏花朝:“怎么?” “我输了。” 苏花朝的眼皮跳了一下,她面上仍旧不动声色。 宣志译起身,跳下床,从旁边的床头柜里拿出一叠东西,递给苏花朝,“这是当初的赌注。” 他的手停留在半空中,苏花朝还是第一次这样仔细的看他的手,他的皮肤比她的还要白一些,骨节分明,白皙纤细,很好看。 苏花朝说:“不必了。” 他坚持:“拿着吧,反正我也用不到了。” 苏花朝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这家餐厅开了这么多年,你也舍得?” “有什么不舍得的。”他向来挥金如土,此刻对着自己白手起家赚的第一桶金的餐厅,也仍无丝毫的留恋,苏花朝看着他,甚至都有一种,他是不是对所有东西都没有任何的感情?世上再也没有能够吸引他的东西了吗? 宣志译把文件扔进她的怀里,低笑一声:“连霍绥都舍得把隋家搞垮,这么一家餐厅,我还有什么不舍得的?” 苏花朝拿文件夹的手一愣,“霍绥?” “你不知道吗?”他躺在病床上,朝她笑,露出那森森的白牙,“霍绥去美国,收集了隋家这些年洗钱的证据,他回国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那些东西交到上面去。” “你怎么知道的?” “他昨天来找过我,我问他,他没否认。” 苏花朝心里还残存着一丝的期望,“他没承认,或许,不是他做的。” “嗤——”宣志译噗嗤一笑,讥诮的看着她:“苏花朝,你自己听听你刚刚说的话,你自己信吗?” 是啊,连她自己都不信。 但以苏花朝了解霍绥的程度,她又难以否认。 室内悄然陷入沉寂。 走廊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悄然离开,窗外呼啸的风声鼓动着窗户发出轻微的颤栗声,漫天飞雪无穷尽。 一直到后来,苏花朝都难以相信,她和宣志译也曾有过那么一小段的安然时光。 打破室内静谧的是苏花朝手机发出的短信声,“叮——”的一声。 苏花朝拿起手机, ——晚五发布了。 在下午五点,在医院的病床前,在纷扰的地铁里,在人迹罕至的荒山中。 苏花朝起身,拿着文件夹,和他告别:“拿走了,再见。” 宣志译起身,坐在床上,头上裹着绑带的样子十分滑稽,但他满脸真挚的和她告别,也和她致歉,“对不起。” 苏花朝笑笑。 宣志译又说:“我是真的想和你道歉的。” 她推开门,没有半秒的停留,离开。 门一点点的合上,最后留下一条狭窄细缝,宣志译透过那道细缝看着苏花朝的身影离开,消失。最后,他浑然无力的躺在床上,想: 或许一直以来只是他的单人戏,而她一直冷眼的看着他像小丑般的举动。 无从原谅,也无所谓原谅。 但好歹,他说了那声,抱歉。 · 苏花朝离开医院以后没有回到工作室,手机放在中控台上一直在响,嗡嗡的鸣叫声接连不断的响起,来电都属一人,冯攀。 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提醒她,苏花朝,我现在还是你的老板。 只是在苏花朝眼里,他早已成为一个合格的商人,世俗的朋友。 到了此刻,苏花朝想了想,已经不是朋友。 她这人有的时候,还是太狠。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所以她没有接冯攀的电话,只是发了个微信给小右,提醒工作室的人明天按时上班。 但车子一经停下,再发动的时候,她却不知道到底要往哪里开。 南城那么大,她一时之间,竟漫无目的地很。 最后启程的时候,她开着车,绕过无数巷子,最后停在了苏园的大门前。 兜兜转转,人终归,还是要回家。 那时苏园已经开始演出了,夜晚降临,院子里架着的台子上开始表演,咿呀的语调哀怨而又缠绵。苏花朝抄小道往戏台那边走,看到那偌大的荷花池已结上一层厚厚的冰,落雪重积,早已不复夏日时的茂盛绿意。 每晚来苏园听戏曲的人还是不多,戏台下只有零星几个人坐着。苏花朝有时不得不感叹,陈清月到底是抱着何种想法,才让苏园坚持到现在仍旧营业。 换做是她,换做是她的话,早就把这片改造成咖啡馆,位置好,人/流大,如果开了咖啡馆,每日的收益一定不菲。 有时候苏花朝觉得自己是真的清高,但在当下,她也是真的世俗如众生。 苏花朝站在台前听了会儿便走了,她绕过戏台往后面的院子走去。 这个时间,陈清月大概在客厅里和傅远看着电视聊天吧。 傅远是她的第四任丈夫,经营着一家跨国公司,算是南城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所以很多人称陈清月是交际花,苏花朝也没觉得哪里有错。 苏花朝推开门,进了里屋,室内,傅远和陈清月坐在餐桌旁,而二人的对面,坐着一位少年,穿着灰色卫衣,双手插兜,微垂着头,苏花朝看不清长相。 一见到她,傅远便起身,笑着说:“花朝来了。” 陈清月也对她笑笑,“今天怎么就过来了呢?” 苏花朝在玄关处换了鞋,说:“上次回锦市带了点东西回来,想着给你们送过来。”但手里却空无一物。 她叫了司机,把车钥匙给他,说东西就在后备箱里。 傅远说:“大老远的带回来,多辛苦啊。” 苏花朝说,“没事的。”眼睛却有意无意的往那少年身上瞟。 傅远立马给她介绍,“这是我儿子,傅遇,小遇,快和你花朝姐打声招呼。” 傅遇低着的头,倏然抬起,苏花朝注意到他漆黑的双眼十分的无神,像是在昭告死讯一般,像极了——当年的霍绥。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让她忍不住软下声音,“傅遇?” 那双茫然的双眼,慢悠悠的聚焦在她的身上,“嗯。” 苏花朝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笑了下。 她抬头,问傅远,“他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傅远说:“他母亲去世了。” 她心底一沉,傅远又说:“我和他母亲在他三岁的时候就离婚了,这些年也没怎么见过,我也是不怎么了解他,他呀,也不够亲近我。” 陈清月在一旁说:“在这儿多住点时间就好了。父子之间,熟络的很快。” “可我过几天要出国一趟。” 苏花朝不以为意,她蹲下身子,抬着下巴与傅遇对视。 少年连眉眼之间都青涩的很,脸上却没什么肉,但能看得出,五官是清秀俊逸的,只是缺少照顾罢了。 她眼里的探究意味很重,但傅遇却不卑不亢,迎着她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看透了似的。 苏花朝突然问他:“你愿意和我走吗?” 傅遇眨了眨眼,没有任何的表情。 苏花朝抬头望着傅远,“傅叔叔,我带他去我那儿住一段时间吧。” 她话一出口,陈清月和傅远都小小的惊了一下。 苏花朝拍了拍傅遇的肩,再问:“你愿意和我走吗?” 那个穿着卫衣,在这昏黄温馨的灯光中都显得分外孤寂的清冷少年,在这儿坐了一下午都没有任何的反应,而独独在那一刻,轻轻、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他同意了。 陈清月和傅远对视了一眼。 陈清月走过来,耐心劝阻,“你傅叔叔才刚接他回来,他们父子二人总要多待一会儿的。况且……况且你住在霍家,花朝,不像话的。” 苏花朝说没有,她语气淡淡,“我现在住在外面的公寓里。”她又轻声问傅遇,“你想和我走还是留在这儿?” 傅遇看着她,眼里的意味已昭告室内这三人。 苏花朝当下就说,“现在就走,可以吗?” 傅遇歪头,像是思考了一下,然后才站起身来,他直直的站在她的面前,苏花朝喟叹于他的身高,大概……和霍绥差不多。她问:“傅遇的年纪是……” “十六岁了。” 霍绥那个时候,是十五岁。 这个发现,让苏花朝对傅遇再次徒增几分心软与关切。 她仰头,对他笑了笑,“和我走吧。” 他的瞳孔黑的没有一丝杂质,在灯光下灼灼发光,顿了几秒,他点头,跟在苏花朝身边。 苏花朝和陈清月与傅远打招呼,说:“我先带他回家了。” 傅远抿着唇,点了点头。陈清月还想劝阻,却被傅远拉住,“算了,他和我,到底还是不亲近的。” 不亲近的。 苏花朝和陈清月,也是不亲近的。 都一样。 正好此时司机拿了她车里的礼盒回来,苏花朝接过钥匙,对他说了声谢谢,叮嘱他哪些是给陈清月与傅远的,那些是给他们的,司机有点受宠若惊,“苏小姐,还有我们的份呐。” 苏花朝说:“都一样的。” 她拉着换好鞋的傅遇出门。 室外,大雪纷飞。 她扭头看着穿着单薄卫衣的少年,取下自己的围巾,帮他围上。傅遇的眉头紧蹙,苏花朝含笑说,“带上吧,这是男款的。”傅遇便没再做挣扎。 苏花朝又帮他戴上帽子,带他绕了几条小道出了苏园。 发动车子之前,她问他:“不怕吗?”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 苏花朝耸了下肩,“也是,要是怕的话,也不会跟我过来了。” 傅遇没有说话,他仍旧带着卫衣上的帽子,安静的像是座雕像。 再一次面对如此棘手的问题,苏花朝的耐心和第一次的时候所差无几,“傅遇,试着和我说说话。” 依然是沉默。 苏花朝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还是急了些,“算了,我不该勉强你的。” “你先睡一会,等到了地方我叫你。” · 苏花朝带着傅遇回了她的公寓,这个点霍绥应该已经到家了。 她还没想好该如何和霍绥介绍,难不成给他俩这样介绍:“这是我二爸的儿子,这是我四爸的儿子。” 但还没来得及她想好措辞,门,突然开了。 而且,背对着她的门,也开了。 正面,霍绥穿着灰色家居服,双手插兜,目光平静的看着她。 她的身后,莫绍棠戴着副眼镜,头发懒洋洋的耷拉在耳边,一袭灰色西装笔挺入身,他笑意妍妍的看着苏花朝。 从电梯里后一步出来的傅遇穿着件灰色卫衣,耷拉着脑袋,目光无神的漠视众生。 苏花朝拉过他,和霍绥说,“这是傅叔叔的儿子。” “傅遇,这是……”她低头琢磨了下,最后,说:“我未婚夫。” 比起哥哥,未婚夫这个称谓才更适合霍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7.第 37 章 霍绥闻言, 挑了下眉,紧绷着的眉头舒展开来, 满脸闲适。 苏花朝拍了拍傅遇的肩, “你先进去吧。”傅遇扭头, 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苏花朝重复一遍, “先进去坐着。” 他像是听懂了,转身往屋里走。 身后, 莫绍棠合上了门,他走到楼道中间,伸手按了下电梯, 仿若刚刚的事没有发生过一般,在电梯门合上之前,他对苏花朝笑了笑。 苏花朝勉强的露出个笑来给他。 再面对霍绥的时候,苏花朝深吸了一口气,“能先别生气吗?” 霍绥靠在门边, 扭头往里看了一眼, 傅遇坐在沙发上,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眼神淡漠、空洞, 身上没有一丝的生气。 霍绥不置可否:“可以。” 苏花朝说:“我挺喜欢他的。” 话一出口, 周边的温度她都明显的察觉到冷了三分。 苏花朝气结, “他才十六岁, 你想什么呐!” 霍绥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继续。” 苏花朝:“你有没有觉得,他特别像,那个时候的你呀。”她的声音轻飘飘的,温温柔柔的说话,像极了夏日夜晚母亲在耳边的轻声呢喃。 或许,她的身上,是有做贤妻良母的特质的。 霍绥琢磨了下,“你准备怎么办?” 苏花朝说:“能怎么办呢,当初怎么对你的,现在就怎么对他。”说到这儿,她别有深意的笑了下,虚虚的说,“哎,哥哥和弟弟,当然不能厚此薄彼,对吗?哥哥。” 霍绥冷笑:“你倒是想,人家愿意吗?” 苏花朝拨了拨头发,甩给他一个极为妖娆的眼神,“你都拒绝不了不是吗?更何况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霍绥伸手就把她的头发抓在一起,把她整个人夹在肩下,“几天不打,上房揭瓦。” 他把她从楼道里拖了进来,干脆利落的把门给关上,从玄关处把她拉过来,经过客厅的时候,傅遇慢悠悠的抬起头,朝他们看了一眼,苏花朝接触到傅遇那个轻飘飘的眼神,立马拿拳头砸了砸霍绥的胸膛,“有人在呐!” 霍绥心想,刚他也在啊,你还开黄腔开的起劲,那个时候就没注意到? 饶是如此想的,但他最后还是松开了手。 苏花朝的脸因为费力挣扎,双颊红扑扑的,室内的暖气温度很高,更使她穿着大衣的身子发热,这会儿不止脸颊,整张脸都红透了。 苏花朝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瞪了霍绥一眼。 继而走到傅遇面前,温声问他:“你饿吗?” 傅遇点头。 好家伙,比在苏园的时候,有反应多了。 苏花朝转身,把正准备回房的霍绥给拉住,“他饿了。” 霍绥嘁了声,伸手扯了下她的脸颊,“苏花朝,你得寸进尺了。” 苏花朝笑吟吟:“我还没吃晚饭呐。” 他便收了手,有点恼怒,但又有点认命,“煮碗面吧,这个点也不好再吃些其他的东西,不好消化,你一有积食,就难受。” 苏花朝自己是不会做饭的,她只会最普通的给电饭煲通上电。往常在霍宅,厨房里是有两个阿姨的,哪里轮得到她洗菜烧饭;后来年纪渐渐大了,想要自己动手做点什么的时候,霍绥倒不乐意了。 他不喜欢她去那种地方,沾染了烟火。他总有种奇怪的想法,觉得她在厨房待久了,会有那么点的世俗,有那么点的在意,柴米油盐这样的日常琐事。 但与此相反,他却总会下厨。 在公寓。 总得照顾好你。这是他的原话。 苏花朝跟在霍绥的身后,看他洗手做羹汤,他脱下那身冷冰冰的西装换上家居服,身上带了那么点平易近人的感觉。 苏花朝在他身后欣赏了会儿,复又问傅遇:“没有什么忌口的吧?” 傅遇没有反应。 苏花朝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细声细气道:“既然决定了要跟我回来,怎么样也得和我说说话吧,你不说话,我没有办法帮你。” 仍旧没有回应。 苏花朝耸了下肩,起身,收起沙发边上的围巾,把东西放到衣帽间之后,便收拾好客房,让傅遇住了进去。 只是他的行李太少,据说到苏园的时候,都是两手空空的。 他跟着她母亲,吃了不少苦。苏花朝听到苏园的人在私下这么议论。 幸好霍绥也有些大学时候的衣服在这儿,两个人的身高差不了多少,只是霍绥的衣服穿在傅遇的身上,总归是,大了点。 “太瘦了。”霍绥蹙眉道。 苏花朝也觉得他瘦的不像话,脸上都没什么肉,颧骨都是明显的突起,她拍他的肩的时候,总觉得那儿瘦的只剩下骨头了。 心疼、同情、难过,许多的滋味涌了上来。 苏花朝回房之后,从背后搂住了霍绥,伸手掐了他的腹肌,硬邦邦的,“哎,你有没有很庆幸啊?” “什么?” “你遇到了我哎。要不是遇到了我,你可能比他还糟糕。” 霍绥换上衣服,把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挪开,淡然自若的进了洗手间。 苏花朝连忙跟上去,“哎,你怎么不说话呢?承认我好就那么难吗?” 霍绥把她推了出去,“我要洗澡。” 苏花朝整个人都跳在他身上,双手捧着他的头,撒娇道:“哄哄我嘛,我今天过的一点都不开心,你就当做哄哄我,不好吗?” 霍绥看了她几眼。 苏花朝长叹了口气,慢慢的靠近他的肩头,等到整张脸都埋在他身上的时候,她才有了那么点勇气说,“我真的,很不开心。” 她向来是把情绪掩盖的很好的,和霍绥在一起的这些年,她学会了他的理智、沉稳与镇定,同时也学会了他的情绪不外露。 甚至在很多时候,苏花朝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的。 人啊,撒了太多的谎,到最后,连自己都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霍绥默了半晌,伸手,把她搂的紧紧的。 苏花朝:“我好吗?” “好。” “我对你好吗?” “……好。” “你喜欢我吗?” “苏花朝,你别得寸——” “我喜欢你。” 霍绥偏了偏头,借着浴室里的刺眼光亮低头看她,低头便闻到她发间的香味。那是一如往常的、苏花朝式的香。 他动了动喉结,轻咳一声:“喜欢着吧。” “然后呢?” “下去。” 苏花朝扭动着腰肢,“霍绥!” 霍绥被她这样弄得兴致都快起了,但家里现在多了个人,他也不好在浴室做这些,伸手把她扒了下来,甩出浴室。 门砰的一声关掉。 苏花朝在外面大叫:“霍、绥。” “我也是。”他在里面说。 苏花朝原本想要发泄的话,突地被卡在喉咙眼上,她伸手摸了摸后颈,嘴角慢慢、慢慢的往上勾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8.第 38 章 此为防盗章  听到她说:“你来陪陪我好不好, 茜茜,你来陪陪我好不好?” 突然, 她哭声戛然遏住, 紧接着, 便是一声巨响。 “乓——”的一声。 莫绍棠听到重物坠落翻滚的声音,半晌, 有一只手机落在他的脚底,在月色下泛出光芒。 楼上的哭声已然停止, 他微曲的脚尖点了点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弯腰捡起那只手机, 拾级而上。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动作而发出光芒,一盏,两盏,三盏,接连亮起的灯光使得苏花朝浑身一颤, 莫绍棠看到她的脊背僵住, 整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勾了下唇。 走到她身后, “你的手机。” 苏花朝对着大门龇牙咧嘴, 最后, 咬牙, 转过身来, 微笑着接过手机的时候, 双眼接触到来人的面貌,一愣,“怎么是你?”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莫绍棠慢条斯理道,“你怎么在这里?” 苏花朝:“我住这儿五六年了,没见过你啊。” 莫绍棠理直气壮:“我在这儿住了五六天了,也没见到过你。” “……”苏花朝伸手接过手机,漠然道:“谢了。” 莫绍棠双手插兜,笑意妍妍的:“只是一句谢谢吗?” 苏花朝输指纹,开门,闻言一愣,“?” “不止是手机,”莫绍棠说,“这箱东西,也是我帮你拿的。” 指纹门“砰——”地打开,苏花朝转过来,面对微笑:“谢谢谢谢谢谢!”一口气说了三声谢谢,末了,问他,“够了?” 莫绍棠露出他的大白牙,“要不,再给点钱?” 苏花朝眨了眨眼,听到他又说,“1200?” 苏花朝终于反应过来,他讨的不是句“谢谢”,而是那天,她把他一个人留在医院,却用钱的方式“侮辱”他,让他心生不快了。 她事后想了想,也觉得不妥。 再一看,他住的地方,也不是一般白领住得起的地方,大概人本身就不差钱。 想到这里,她脸色变得好多了,朝他笑了下,笑容真挚,道:“对不起啊,那天我临时有事,先走了。” “嗯。”莫绍棠很好商量的点了下头,他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大门:“那钱我还放在信封里,待会拿给你。” 苏花朝想了想,点头。 苏花朝说:“我哪天,请你吃顿饭吧。” 莫绍棠已经转过身开门了,钥匙在门锁里转动,闻言,他停了一下,含笑道:“会有那一天的。” 她不解。 莫绍棠已经进了屋,把放在玄关处的信封拿出来递给苏花朝,“原封不动。” 她伸手接过,复又问他:“你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以后就会知道了。”他说。 紧接着,他便关上了他家的门口。 苏花朝拿着信封,听得一头雾水。 抬腿往家里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又想起姜锦茜寄给她的一箱东西还在外面,又小跑了回去,把纸箱搬回了家里。 重重的合上了大门。 对面房间里,莫绍棠透过猫眼看到她走进去,到半路又转身回来,脸上还挂着泪痕,双颊因为哭过的缘故,红彤彤的,两只眼睛大的像猫一样。 连哭泣都很好看,果然,如那个人说的一样,是个美到极致的小姑娘啊。 他勾唇,转身往卧室走,边走边想,让她难过的,是……霍绥,对吧。 · 同一时刻的霍宅。 霍绥对着被挂断的电话,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 卧室里没有开灯,他就坐在她常坐的小沙发上,周围是她身上熟悉的香水味,带了点茉莉花的味道,很好闻。 但此刻,他的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了一般,呼吸困难,甚至血液,仿佛都停止了流动,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 因为她说,“我要死了,真的,我好像真的要死了。” 那一刻,他的呼吸骤停,心脏悬浮半空。 ——是痛不欲生,是生不如死。 他抬头,看着天花板。 许久,拿出手机,发短信: “我明天下午过来,我们谈谈吧。” 收件人:隋女士 · 晚秋正午时分。 北山上的桂花开的正盛,浓郁的花香四溢,微风裹挟着花香拂来,沁人心脾。 霍绥开着车,沿着盘山公路缓缓上行。 远处的天碧蓝如洗,万里无云,阳光温和,空气中有着好闻的桂花香,树木茂盛,郁郁葱葱的不像晚秋。 北山的疗养院里的老人并不多,因为其价格昂贵,使人望而生畏。 霍绥的母亲,就住在这儿,至今已有十五年。 他停好车,往隋佳蓉的房间走去。 半途的时候遇到负责照顾隋佳蓉的阿姨,她笑着说:“霍先生,隋夫人在楼下花园的院子里。” 霍绥:“好,谢谢。” 霍绥又转身往楼下花园走。 甫一出门,就看到了坐在花园里葡萄架下的隋佳蓉,她裹着条羊绒坎肩,是苏花朝在过年时买的。 霍绥勾了下唇,离得近些的时候,听到那里传来笑声,他疑惑,隋佳蓉的脾气并不好,如此开怀大笑的时候,说实话,霍绥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几次。 他走近,等看到隋佳蓉对面坐着的人时,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宋舒怀倒是笑着和他招手,“霍绥。” 霍绥缓了下神色,在外人面前,他素来都伪装得当。 他舒缓了眉头,神色淡然,走过去,“妈。” 继而才对宋舒怀点了下头。 隋佳蓉拢了拢身上的坎肩,笑着拍了拍霍绥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来了啊。” 她说,“今天真巧,你和舒怀都一起来看我。” 霍绥扯了下嘴角,漠然道:“是吗?” 宋舒怀不好意思的说:“真是不好意思啊伯母,我回国好一阵子了,现在才来看你。” 隋佳蓉:“哎,别这么说,我这老太婆,有人惦记就算不错了,平日里都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儿待着,你今天过来,让我开心了不少。” 霍绥坐在一旁,闻言,掀了掀眼皮。 宋舒怀的眼睛不停的往霍绥身上瞟,隋佳蓉注意到,装作不经意的提到:“我记得舒怀以前和我们阿绥谈过一段时间的,是吗?” 宋舒怀脸红:“谈了三年,后来分手了。” “三年呀。”隋佳蓉感慨道,“这些年都没听过阿绥谈恋爱的事儿,难不成是因为……” “——妈,”霍绥打断,“我待会还有事儿,我们能谈谈吗?” 被打断的隋佳蓉心里不满,“这大周末的能有什么重要事?” 霍绥说:“有点事儿。” 他抬手,看了下表,说:“十分钟,给我十分钟的时间。” 宋舒怀见状立马起身,拎着包想要离开:“那伯母,我就先走了,等我下次有时间的时候再来看您好吗?” 隋佳蓉说:“怎么就走呢?你又不是什么外人,我和阿绥谈事,你也可以听的。” 宋舒怀看到霍绥的脸色已然不太好看了,笑了笑,走到隋佳蓉身旁,蹲下身子,帮她整理了下膝盖处的毛毯,温声道:“工作室还有点事没有处理呢,我得过去看看,伯母,您放心好了,我一有时间,马上就来看你。” 隋佳蓉想要挽留她,可看她是真的要走了,于是说了句:“路上小心。” 等宋舒怀的身影不在霍绥的视线范围之内之后,霍绥直起身,他低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隋佳蓉,问她:“我想结婚。” 隋佳蓉闻言,点头:“这个年纪,是该结婚了。” 霍绥说:“我要娶苏花朝。” 隋佳蓉正整理着盖在腿上的毛毯,闻言,一愣。 · 半小时后,霍绥离开北山。 他疲惫的揉了揉眉头,转动方向盘,往霍宅驶去。 到了霍宅大门的时候,意外发现大门处是一堆垃圾。 他把车停在外面,下车,问站在门外把垃圾分类的阿姨,“这是干什么?” 阿姨脸色纠结,双手绞着:“大小姐在清东西呢。” “?” “她说要把碍眼的东西,统统扔掉。” 霍绥皱了下眉,没有太多的反应,抬腿往里走的时候又被阿姨拦住,他转头看她,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霍绥耐着性子问:“还有什么事吗?” “大小姐还、还说了……” “什么?” “她说,见到您的时候,别让您进来,她现在觉着,您最碍眼了。” 霍绥:“……”他整张脸都黑了。 突然,她哭声戛然遏住,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 “乓——”的一声。 莫绍棠听到重物坠落翻滚的声音,半晌,有一只手机落在他的脚底,在月色下泛出光芒。 楼上的哭声已然停止,他微曲的脚尖点了点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弯腰捡起那只手机,拾级而上。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动作而发出光芒,一盏,两盏,三盏,接连亮起的灯光使得苏花朝浑身一颤,莫绍棠看到她的脊背僵住,整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勾了下唇。 走到她身后,“你的手机。” 苏花朝对着大门龇牙咧嘴,最后,咬牙,转过身来,微笑着接过手机的时候,双眼接触到来人的面貌,一愣,“怎么是你?”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莫绍棠慢条斯理道,“你怎么在这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9.第 39 章 苏花朝呵了一口气, 面前白雾一团。 她不说话,单单这样嘴角挂着浅淡笑意的时候,看着最为凉薄。 身后, 霍孟勉与隋老爷子的对话传入她的耳里。 “霍绥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什么没有办法,他就是不愿意委屈自己去求别人!”隋老爷子的身子骨到底不如从前,咳嗽着,声音断断续续的,“你也是, 养了这么多年,就是养不熟!” 霍孟勉尴尬的扯了下嘴角,“爸, 您司机在外面等着吧,我送你过去。” “谁要你送!”隋老爷子推开霍孟勉, 没有回头, 半瘸半拐的往外走去。 苏花朝神色寡淡, 转眸看向站在大门处的隋老爷子。 而正好, 隋老爷子一个转身,两个人的视线冷不丁的撞上。 他眼底的轻蔑寒意在雪色下昭然,再没有任何的掩饰。 苏花朝扬着下巴,丝毫不觑他, 直直的对上他那锋利的眼神, 那一刻, 她身上所有的刺与锋芒毕现。 为他。为霍绥为了二人之间所做的一切。 司机从车上下来, 匆忙的扶着隋老爷子, 隋老爷子这才结束了与她的对视,转身离开。 苏花朝转身回来,视线落在霍绥的身上。 她目光坦荡,带了那么点关心意味,她怕那句话,落在他的耳里。 霍绥目光冷毅,“我又没耳聋,听得见。” 苏花朝用脚拨了拨地面碎石,说:“别往心里去。” 霍绥说:“我哪次往心里去了?” 他伸手拨了拨她的头发,“进来。” 苏花朝在心里直嘀咕,你哪次没往心里去?脸上装豁达装的比谁还真,心里面的在意都叠满了! 她房子侧边边嘀咕边走回去,恰好在门外遇到了霍孟勉。 他伸手拍着衣服上的落雪,狼狈不堪。 苏花朝连忙上前,叫了声:“霍爸。”伸手帮他拍去衣服上的秽物。 霍孟勉见到苏花朝的时候,眼前一亮,“回家了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我好让厨房准备些你喜欢吃的菜啊。” 苏花朝笑笑:“就回来看看您,待会就走。” 霍孟勉不满:“什么叫待会就走?晚饭也不吃了?” 恰好这时门从里面打开,霍绥高大的身影透过室内的灯笼在她的身上,她的神情一时之间有些晦涩难辨,“不吃了吧,傅遇还在家里等我回去。” 苏花朝把傅遇接回去的事情,霍孟勉早已得知。 期间还打电话给了苏花朝,再三劝阻:“你就这样把他带回去了,你让老傅颜面何存?” “我问了傅遇,他同意了,傅叔叔也没意见,霍爸,您不应该反对我的不是吗?”苏花朝与他说,“我以为您懂我的想法的,就像当初,您答应留我下来一样。” “这能一样吗?”霍孟勉大发雷霆,“你这是胡闹!” 苏花朝问他,“我哪里胡闹了?” “你和他单独住在一起像话吗?花朝,你——” “——霍绥也住在这儿。” 霍孟勉倏然噤声,他一直以为霍绥搬出去住是搬到了自己的公寓里住,当时霍绥是怎么和他说来着。 ——“年底了,银行忙得很,我搬到公寓那边住,离银行也近些。” 霍孟勉一直深以为然,可现在,霍绥非但没有搬去自己的公寓,还去了离银行更远的地方,苏花朝那儿去住。 霍孟勉问她:“你和阿绥……” 苏花朝四两拨千斤道:“我这儿有三间房,正好我们三个人住,霍爸,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而且,我是真的心疼傅遇。” 霍孟勉是很容易被感情牌给打动的人,多年前看到苏花朝放声哭泣的时候,他心软收下她,多年后,她只要低声说那么几句类似于哀求的话,他便无法拒绝,只说:“花朝,你有分寸就行了。” 但霍孟勉一直不满,即使此刻,仍要说教几番:“等傅遇的情况好些了,你就马上把他送回去,知道了吗?” 苏花朝扶着他的手,进屋。 柔声应他:“我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 霍绥俯身,从鞋柜里拿了两双拖鞋出来,再绕过他们二人,关上了门,将外界的天寒地冻统统隔绝,只剩满室融融暖意。 三个人往客厅走。 苏花朝抬头往落地窗处看了几眼,窗户已经严丝合缝的关上了,白色纱帘在室内安静的垂挂着,透过纱帘,苏花朝看到窗外大雪满天落下。 霍绥从她身后走过,带来轻微的风声。 夹着暖意与温柔。 霍孟勉:“你刚刚拒绝的,到底是太果断了,毕竟他是你外祖父。” 霍绥说:“这事儿您别管,我心里有底。” “以后在外面,给隋家一点面子,知道吗?” 霍绥恍若未闻,低头倒了杯茶,自己喝了下去。 苏花朝看他一脸淡漠的样子,又看了看霍孟勉,整个人都在气头上,连忙抚慰道:“霍大哥在外面不是这样的,他做事有分寸的很,霍爸您也别太为他担心,为他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是不?” 霍孟勉揉了揉太阳穴,“花朝啊,你总是帮他说话。” 苏花朝:“他是我哥嘛。” 霍孟勉宽慰的笑了,“你俩好的跟亲兄妹似的,我这打心眼里,看着,开心!” 苏花朝笑不出来了。 霍孟勉没注意到她僵住的脸,说道:“你妈最近总给我打电话,说要给你介绍几个女孩子。” 霍绥晃着杯盏,里面的茶叶高低浮沉,他声音散漫,“您怎么回的?” “还能怎么回,我说了,你有女朋友了,让她别再给你瞎介绍人了。” 霍绥:“嗯。” “那人呢?什么时候带来让我见见?” 霍绥放下手里的茶杯,松松垮垮的靠在椅背上,眼角余光看到了低垂着头的苏花朝,淡声说:“过段时间吧,等她真的愿意和我一起来见您了,我再给您带过来。” “哦?怎么说?” “她胆小,怕见人。” “我又不是外人,这有什么好怕的?” 霍绥笑:“您要是见了她,还不得昭告天下,亲戚朋友不都得知道了?” “那也不是外人。” 霍绥解释:“也不是这个原因。主要是,我想等她同意嫁给我了,再带来见您。” 霍孟勉很意外:“就这么喜欢这个女孩子啊?” 霍绥扯了下嘴角,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苏花朝低垂着脸上,露出隐隐约约的笑意。 霍孟勉原先还因为霍绥的那几句话而觉得那女孩子小家子气,总藏着不敢见人,现在听到霍绥这么一说,倒是释然不少,叮嘱他:“你呀,对女孩子温柔些,别总板着脸,女孩子还是很好哄的。” 霍绥声音淡淡:“是吗?” 她,很好哄? 苏花朝听出了他的言外之音,偏头,对上他的视线。 他眼眸淡淡,她带了些挑衅意味的看他。 她不好哄吗? 霍绥挑了下眉,“知道了。”懒洋洋的应道。 霍孟勉满意了,“有时间就多陪陪她,别总待在银行和家里。” “知道了。” “多送点花,哪有女的,不喜欢花的。” 苏花朝点头,“是啊,哪有女的不喜欢花的。” 霍绥扯了下嘴角,“知道了。” · 晚上吃过饭之后,苏花朝和霍绥还是离开了霍宅。 霍孟勉再三想要让他们留在家里,说住在外面有什么好的,家里房间多的是,大不了把傅遇也接过来好了。 他其实是个很坦荡大气的人啊。 苏花朝也有过一瞬间的动容,想留在这里,继续住在霍宅。 可霍绥却没有一丝的犹豫,说:“不了,爸,花朝她在她那小窝住的舒服。” “那你回来陪我这老头子还不行啊?” 霍绥说:“我每天回家都是半夜了,总会吵到你的。” “早点回来不就好了?” “早不了,忙着陪她。” 霍孟勉以为,那个她,是指他的女朋友。 可霍绥说话的时候,眼神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往苏花朝身上看。 他心里有些想法,但又不太确定,或许是他多虑了,他俩只是兄妹而已。 后来,霍孟勉目送着他俩一人一辆车,前后离开。 那车灯闪烁,在雪地里格外的耀眼。 霍孟勉撑着伞,咳了几声,缓缓的转身,往里屋走去。 苏花朝和霍绥二人开着车,车速并不快,到了公寓的时候,将近九点。 苏花朝开门,看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傅遇静坐着,察觉到了他们回来,傅遇将视线移到他们二人身上,抿了抿唇,说:“回来了。” 苏花朝温声点头,问他:“晚饭吃的什么?” 傅遇回忆晚上的饭菜,一一报给苏花朝听。 苏花朝听完,对霍绥笑,“他好像,越来越好了。” 霍绥说:“总会好的。” 所有的一切,都会好的。 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0.第 40 章 此为防盗章 苏花朝抬起头, 目光落在霍绥的脸上。他神色认真,在亮色灯光下,眉眼清晰, 黑色瞳孔深深的、深深的定在她的身上,嘴角微微上扬。 在方才那一刻,之于苏花朝而言,那已是她听到的,最好听的情话。 这人变坏了啊, 情话都会说十二分了。 啧。 这前女友就在隔壁呢,就说这样的话,多不好啊。 苏花朝笑了一下, “我坐这儿就好。” 霍绥不满,他以为自己刚才表现的已是不错。 在苏花朝进来的那一刻, 她便看到了自己和宋舒怀并肩而坐, 眉头几不可查的蹙了一下, 接着便用笑意掩饰。 他太清楚她的想法了, 一准,就是不开心了。 不开心什么呢? 他和宋舒怀,至始至终都没有什么。 除了年少时的一段情。 …… 有的人天生便得到老天爷的馈赠与偏爱。 霍绥便是其中之一。 成绩优异、相貌出众、为人温和有礼。 苏花朝在初中部,每天都能听到各种传言:霍绥这次考试又是年级第一、霍绥今天穿的衣服超级帅、霍绥在体育课上跑一千米跑了班级第一、霍绥恋爱了。 霍绥, 恋爱了。 苏花朝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她以为这只是传言, 毕竟他那样的人……要是知道他的真实面孔, 谁会喜欢他呢? 只有她。 除了她, 没有人会喜欢上真正的霍绥。 后来她在霍宅楼上, 就站在霍绥那时站的位置,低头看到楼下庭院里,霍绥和他的朋友们在楼下说笑谈天,他的边上,并肩坐着一个女生。 苏花朝听到他们说,“阿绥,你高考准备去哪儿啊?” “出国。” “啊?那小舒怎么办?” 坐在霍绥边上的人红着脸,说:“阿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 苏花朝看到霍绥,也笑了。他嘴角挑起,眼里的情愫不明。 他的笑容,似真似假,苏花朝瞬间读懂。 原来他,不喜欢那个人。 苏花朝心上的石头,落地了。 可后来,霍绥没有出国,他和宋舒怀在一起三年。 三年后,远在国外的宋舒怀表示接受不了异国恋,提出了分手,苏花朝听到手机那端的人哭着说,“我受不了你了,你对我就不能好一点吗,只要多一点,就好了。” 霍绥冷淡说:“分手吧。”他啪嗒一声,挂了电话。 继续面无表情的给苏花朝讲题。 苏花朝心里乐开了花,整颗心都轻飘飘的浮在半空中。 “听题!”他伸手,用笔头敲了她一下,“讲完题目,我要去公司。”那个时候,霍绥已经在他舅舅的公司实习上班了,每天上班、学习,剩下的所有空暇时间,都给了苏花朝。 “嗷。我在听呢。”她的口吻漫不经心。 霍绥:“好好听,再过几天就要高考了,不是说要考南大吗,认真点儿,知道吗?” “啵——”的一声脆响,霍绥扭头看她,苏花朝笑嘻嘻的看着他,眼里调笑意味十足,“知道了哟,哥哥。” 脸颊上被吻过的地方好似在灼烧着他的皮肤,霍绥面无表情:“哦。” 苏花朝:“我一定会考上南大,争取当你的直系学妹的,哥哥。” “……哦。” …… 多少年的事了,以前他就不喜欢宋舒怀,更遑论现在。 尝过最好的爱情,当年的白月光也不过是指尖沙。 老王小心翼翼的问道:“苏总和霍总……是?” 霍绥身边的特助说,“苏总是我们霍总的女朋友,谈了好些年了。” 苏花朝听得心里直发酸。 她和霍绥的关系,是不能用男女朋友来简单概括的。在床上,他们是最合适的伴侣,但到了床下,他只字不提感情。 她曾多次试探,问他:“除了我,你还试过别人吗?”她是不敢问他,“你到底爱不爱我?”这样的话的。 爱这个词,本身就承担了很多责任。 当然,霍绥的答案从来没有变过:“没有试过。” 没有试过别人,任何人,其他人,都没有。 因为除了你以外,我也只有你。 哎。苏花朝叹了口气。 她起身,“对啊,在一起很多年了。”走到霍绥身边,特助小张在苏花朝进门的时候便站了起来,那个位置空了,她坐下。 霍绥伸手,搭在她的椅背处。 老王察言观色的很,看到宋舒怀的表情不对,乐呵呵的祝福了几句,周围的工作人员也跟着祝福了几句,便立马转移了话题。 冯攀只不过是过来聊几句的,聊完就走,临走前看了苏花朝一眼,苏花朝说:“我和他一起走,就不过去了,你让小左把我的包放在我车上。” 她原本就讨厌酒桌应酬,哪怕是和冯攀那些人,也接受不了。 霍绥在这儿也没待多久,这种场面上的应酬,他也是不喜欢的,随意找了个借口,便拉着苏花朝走了。 回去的路上,霍绥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花朝伸手降下车窗,凉风从窗外吹来,吹得他身上酒气、烟味都满车乱跑。 霍绥不满:“窗开小点。” 苏花朝伸手直接把车窗开成最大。 秋末的风已是携带稍末寒意,顺着霍绥的衣领往下,灌到皮肤里去。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停车。” 苏花朝立马说:“继续开。” “我说,停车。” 苏花朝伸腿,踹了他一脚,高定的西装裤上留下一个明显的鞋印。 她趾高气昂的命令小张,“接着开。” 霍绥冷眼,伸手把扒在前座椅背上的苏花朝狠狠拽下,毫不怜惜的把她摔进自己的怀里,“闹腾够了?” “没有!”她折腾着起身。 霍绥双手环在她的胸前,禁锢着她。 苏花朝憋了一晚的火气顷刻间爆炸,“你到底想干什么?霍绥!你特么到底想干什么?” 她声嘶力竭的喊着,车厢内回荡着她的声音,夹着刺耳尖锐声,夹着晚秋夜色,夹着她情绪里少许的难过。 霍绥抱她放在自己的腿上,吻了吻她的头发,低声道:“我们回去说好不好?” “就在这儿说。”她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绪,双眼看着天窗,漫天繁星一眼而过,她怔怔道:“说个清楚吧,我也累了,这么多年,我也累了。” 霍绥伸手,把她放下。 二人并肩而坐,他说:“我想干什么?——我也不知道。” 苏花朝阖了阖眼,她就知道,他会是这样的回答。 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 就像他们的关系一样。 苏花朝问他:“你以后会结婚吗?” “……不会。” 她陡然一怔,挺直身板,转头看他,“你在说什么?” 夜色下,他侧颜坚毅,清晰的印在她的眼里。 霍绥神色认真:“不会结婚。” 苏花朝不相信般,再次问他:“你说的,是真的。” 霍绥说:“我不会结婚的。” 哈、哈、哈。她张口大笑。 笑完之后,拎着包,“停车。” 小张通过后视镜看向霍绥,霍绥这次,竟然点头了,“停车吧。” 快速行驶的车子在路边停下,苏花朝伸手打开车门,毫不犹豫的离开。 车门被关上的瞬间,带来一股凉意。坐在驾驶座上的小张,莫名的浑身一颤。 霍绥说:“走吧。” “可……大小姐她……” “走吧。”他的语气里,带了深深、深深的哀愁。 他不会结婚,是真的。 因为他不能娶苏花朝,他答应过的。 所以,如果结婚的对象不是苏花朝,那么婚姻于他而言,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 苏花朝下车后,头也不回的拦了辆出租车,甩门进去,告知司机目的地之后,从包里拿了幅墨镜出来,带上。 她抿着唇,降下车窗。 没多久,脸上传来湿意,她咬着牙,任眼泪潸然而下。 虽然明知道他们不会有好的结局,可在直面答案的时候,第一次感受到,心痛的滋味。 不该这样的,明明不该这样的。 她缄默再三,一如往常,便可自欺欺人过下去。 可她偏偏纠缠追问。 一直到出租车停在小区下,她才停止流泪。 付钱,下车。 往楼上走,掠过电梯,一层一层的爬楼梯上去,爬了十八楼之后,在自己家门前看到一大箱东西,走上前,看到上面写的寄件人的名字,突然,干涸的泪腺再次决堤。 伸手拿出手机,泪眼朦胧中,按下通话键。 还没等对面开口,便放声说:“茜茜,你过来好不好,你陪陪我,好不好?我好像要死了,真的,好像要死了一样。” 她说着,蹲下了身子,双手抱膝,难以抑制的哭了起来。 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走到书房去。 他□□着上半身,下半身穿着条休闲裤,书房内一豆火光微亮。 按了按太阳穴,没有犹豫的拨通号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1.第 41 章 此为防盗章 霍绥说:“你最近找她了?” 宣志译啧了一声, 抓了抓头,烦躁道:“苏花朝怎么什么事都和你说, 她以为她是小学生吗, 就知道告状!”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别找她麻烦,”霍绥的声音克制而又隐忍, 带着微微怒意, “是不是在你眼里,我真的是没有脾气很好商量的人。” 宣志译突然噤声,他跟在霍绥身边这么多年,见惯了他随意慵懒漫不经心不以为意的样子,却又忘了,霍绥的本身, 是个脾气差到极致的人。 沉默半晌。 霍绥自知对他的语气太重, 他对宣志译一直都是当做弟弟疼的,今天却因为苏花朝的事对他发了脾气、动了怒。 霍绥敛了敛情绪,说:“我最后再和你说一次吧, 小志, 你离她远一点,别招惹她别靠近她别对她有任何的不怀好意,我当你是弟弟, 最后说一次。” 宣志译静了会儿, 问:“如果我……” “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 你别怪我狠心。” 听到他的回答, 宣志译冷笑连连,“我就知道,苏花朝这个人,会把你变成这样。你知道吗,你现在特别像是商纣王,她……特么的就是彻头彻尾的苏妲己!” 霍绥对此很无奈,似乎在宣志译眼里,他已经被苏花朝迷得五迷三道了,他说再多解释再多都无济于事,呵了一声:“我和她的事是我们俩的事,你别多问也别多管。”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这辈子,他就两种可能。 不结婚,和苏花朝耗着,如果她不愿意,霍绥或许会放她走,但几率不大。 结婚,但结婚的对象只能是她。 那晚,霍绥和宣志译最后的结局还是谈崩了。 但霍绥已经放下话,如果宣志译再不听,他也没有办法,只能采取手段了。 · 朝阳科技每周周一会召开例会,苏花朝作为朝九的总监和股东,是要参加会议的。 会议结束,众人解散,苏花朝收拾会议记录本的时候,桌上突然多了一片阴影,她抬头,看到冯攀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苏花朝:“找我有事?” 冯攀绷着下巴,“到我办公室来。” 苏花朝后脚跟着冯攀,合上了办公室的门。 等门一合上,冯攀便问她:“你和宋舒怀是不是认识?” 苏花朝:“很久以前的事了。” 冯攀蹙着眉:“你俩之前有过节?” 苏花朝疑惑他竟然问自己的私事,想了想,问他:“你是不是知道,怀舒最新一期的视频,和朝九的视频,一模一样?” 朝九虽然是独立策划的,但毕竟是隶属于朝阳科技,每周确定主题视频之后,小左便会把视频发给冯攀。 苏花朝想了想,能让他问出这个问题,大概是因为看到了怀舒最新的那期视频了吧。 冯攀点头,“我没有办法相信,两个不同公司做出来的视频,会是一模一样的。” 苏花朝低头扣了扣会议本上的扣子,漫不经心道:“这很简单,要么就是我抄她,要么就是她抄我。” “所以我才问你,你和她是不是有过节。” 苏花朝觉得冯攀问的很有意思,歪了歪头:“你这话,怎么,你觉得是她抄的我啊?” “要不然呢?苏花朝,我还是个明事理的人。” 苏花朝乐了:“谢谢啊。” “你和她,有过过节?” “有啊,我抢了她男朋友。” “……” “怎么了,我长得这么好看,是个男的都应该喜欢我而不是她不是吗?” “……那我大概不是男的。” “……” 苏花朝:“没法聊下去了,拜拜嘞您就!” 冯攀笑着拦住她,“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比她好看我承认,承认。” 苏花朝哦了一声,“然后呢?” “你真抢了她男朋友?” “差不多吧。” “那天那个……好像是瑞尔银行的霍绥,他是你的,男朋友?” 苏花朝无语望他:“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人这么八卦呢?” “……这是上司的关心!” 苏花朝撇了下嘴,她对冯攀还是与别人不一样的,她和冯攀本科四年,再加上在一起工作三年,这七年的时间里,她是把他当朋友的,所以在面对他的时候,苏花朝整个人都会放松很多。 她琢磨了下,说:“你还记得吗,当年我被拍到从豪车上下来,车里面坐着一个人。” 冯攀回忆了下,老实回答:“不记得了。” “……”苏花朝瞪了他一眼,“好好想想。” 冯攀转着眼珠子又猛一阵回想,突然一个激灵,“霍孟勉?” “嗯。” “你不是说,他是你爸吗?” 苏花朝说,“是啊,霍孟勉是我爸,霍绥,是他儿子。” 冯攀的下巴惊得快要掉了似的,“你……你……” 苏花朝翻了个白眼,“我和他们没血缘关系,你别多想。” “哦。”他松了一口气,“说话就不能说全吗?” 苏花朝笑了下,她说:“所以啊,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抢了她的男朋友。” 因为她不清楚,如果换了个场合换了个地方,周围的人换成是其他任何人,霍绥还会不会说出那句话。 如果他真的,能说出那句话,说她是他的女朋友。 苏花朝想,她真的什么也不管了。 二十岁那年爬上霍绥的床时,她心里只有一腔孤勇; 但如果他说了那句话,苏花朝会再拾起那一腔孤勇,与命运斗争到底。 · 接下来的几天苏花朝拿起了摄影机走街串巷,南城的胡同多,长长的胡同巷道里藏了繁多的陈年老店。道路两盘的银杏叶泛黄,枝桠旺盛,秋天的南城,是带着黄色膜片的。 也有设计师开的服装店,设计特立独行而又前卫;咖啡馆的香味醇厚,隔着半条街就能闻到香气;花店外摆的花都快挡了半条人行道,但那香味令人无法说出拒绝;隔壁不远处就是酒吧,日头正盛的正午门可罗雀,等到了夜晚又开始酣畅淋漓的狂欢。 后来苏花朝也拒绝不了那夜晚的音乐。 像是着了魔一般,手里的摄影机还处于工作状态,但她脚步未停,直直的进了酒吧。 却没想到,她脚刚迈进去,第一眼看到的人,竟是宣志译。 几天没见,花蝴蝶依然不改本色,头发染成奶奶灰色,配上他那张痞帅的脸,竟是格外的好搭。 但他虚搂着一人,另一只手拨开人群,光怪陆离的灯光下,苏花朝看清了他怀里那人的脸。 ——宋舒怀。 苏花朝不做停留,边关着相机,边紧随其后。 振聋发聩的音乐色近在耳畔,镭射灯光亮四射,霓虹灯光闪烁。苏花朝拨开人群,脚步紧凑的小跑上去。 穿过舞池,宋舒怀和宣志译在一间包厢外停下脚步,二人推门而入。 门打开的瞬间,屋内漆黑一片,液晶屏上mv播放,只余那微弱的光。 隔着一条过道,舞池上人头攒动,男女扭动腰肢,肆意舞动。 包厢内的歌声悄悄,灯光都不打一盏,像是静谧漆黑的深夜。 越是深不可测,苏花朝越想步入探寻。 最主要的是,她想知道,霍绥,到底在不在那里。 在原地思忖半晌,她最终,抬腿走过去。 直到今天,她才不得不承认,哪怕明知道霍绥对宋舒怀没有什么感情,但宋舒怀的存在,始终是苏花朝心上的一根刺。 她信霍绥始终坚定立场,但她不信世上除了霍绥以外的任何一人。 没有一丝犹豫,她伸手推开门。 像是一场奔赴战场的勇士一般,她为寻爱人,不顾一切。 屋内的人大多数不认识苏花朝,以为她是醉酒找错包厢的人。这里的人大多爱玩,手段多了去了,嘴贫了几句:“哟——长得挺不错的,找错地方了吧?没事儿,爷带你过去。”边说,手就搭在了苏花朝的腰上来了,借着屋内阴暗环境,他借机了掐了掐她的腰身,调笑意味颇重的在她耳边吹气, “真软啊——” 苏花朝笑盈盈的看着他,不说话。 室内,突然一声玻璃落地声音,“砰——”地一下,玻璃碴子溅了一地,周围的女生穿着包臀短裙,惊恐的尖叫声骤起。 始作俑者却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满脸愠色,“松手。” 背景音乐缓缓响起,苏花朝却清晰的捕捉到霍绥的声音,醇厚、沙哑,有磁性。他最近感冒了,说话的声音带了些沙哑意味,“我再说一遍,松手。” 包厢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霍绥的视线,汇聚到搂着苏花朝那人的身上。 霍绥冷冷的笑:“真当我是好惹的吗?我的人,也是你们可以碰的?” ——嗤,真是纵欲过度的样子啊。 苏花朝低头,两只手将头发束起,一手拿着,另一只手翻找着首饰盒拿根皮筋。扎好之后,意外发现桌子上多了份灰色的文件夹。 她向来不把工作带回家里,那这东西就是霍绥的。 伸手拨了拨,手刚移开,就听到身后有声音响动。 窸窸窣窣的,紧接着,便是他说话的声音:“打开来看看。” “没兴趣。”她作势要走。 霍绥掀被下床,“你还没看过,先看看再说有没有兴趣吧。” 苏花朝顿住,“什么东西?” 霍绥伸手,指尖捻住文件夹,走到苏花朝面前,手一勾,将它扔至苏花朝怀里,“你们公司的。” 既是他亲手送过来,苏花朝也没有拒绝的必要。 若真是什么商业机密,他也不会如此大方。 翻开文件夹,第一张,首行的几个大字直印入眼底。 苏花朝的睫毛颤动了下,她合上文件夹,抬头看他:“你知道我们公司的胃口有多大吗?” 霍绥:“知道。” 他往洗手间走去。 苏花朝跟在他身后,“这还只是A轮融资,你们银行确定要提供给我们……七千万吗?这可不是小数目。” 文件夹里的内容,苏花朝知道的清清楚楚。上个礼拜她参与了公司的高层会议,公司准备往多方面发展,想做网络视频的大家,但碍于目前资金短缺,无法实行计划目标,因此,融资成为了他们的首选。 但苏花朝没想到的是,他们找的竟然是霍绥。 霍绥所在的瑞尔银行是国内最大的外资银行之一,资金雄厚,又加以国外总部的支持,其实力更是不容小觑。 见他不说话,苏花朝抬腿往他小腿肚上踢了踢,“你真的要签那份合同吗?” 霍绥:“我不会签。” 苏花朝霎时眉开眼笑,“真的?” 他瞥了她一眼,笑容灿烂,眼角微挑,轻哼:“有必要这么开心?” 苏花朝点头:“挺有必要的。” “融资没了,也开心?” “南城又不是只有你们瑞尔一家银行,而且除开银行,还有别的地方能找,况且朝阳这块肥肉,总有人想来分一瓢羹。” 霍绥背靠着墙,双手环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宁愿别人捞你们的钱,也不愿意我捞?” 苏花朝神色如常,“是宁愿与别人共事,也不愿意在上班期间与你对面。” 她伸手将文件夹扔至垃圾桶里,打开水龙头,水流声淅沥,“霍绥,你答应过我的,不能忘。” “好。” “我不会忘。” 他头也不甩的出了洗手间,苏花朝借着面前的镜子,看到他拿了手机便离开房间。以往他都是在这儿换了衣服才走的,今天大概,有点不舒坦吧。 不舒坦什么呢?苏花朝不解。 早在她工作伊始,苏花朝就已经告诉过他,以后她的工作,他不能插手,霍家不能插手。他那时也同意了不是? 现在来不开心了?大早上的发什么疯! · 下午临下班的时候,朝阳科技的总经理来找了苏花朝。 朝阳科技的总经理叫冯攀,是苏花朝的大学同学,大学之时便开始了创业之旅,在毕业之时更是创办了朝阳科技。在散伙饭的时候,他便向苏花朝抛出了橄榄枝,苏花朝那时被霍绥保护的太好,照顾的太好,但凡她向一家公司投了简历,第二天,那家公司就回复她,“恭喜你,你被录取了”。 苏花朝以为是靠着自己的真本事,她好歹大学四年都是系里的第一名。 可等到了公司上班,才知道不是的。 被人恭敬的叫苏小姐,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午餐会有人送菜上来,各方各面被伺候的面面俱到。 她在公司里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绪,等回了霍宅,打开电脑直接给人事发邮件辞职,也不管那边作何回复。 后来第二家公司、第三家公司均是如此,苏花朝直截了当,不投了,在家待着。 当冯攀向她伸手时,苏花朝没有一丝犹豫的,就答应了他。 霍绥当然不开心,那是他们第一次吵架。 苏花朝不觉得理亏,霍绥脾气又硬,两个人整整一个月没有理对方。恰好又到了苏花朝去苏园的日子,一去七天,七天之后回来,她伸手打开了他的房门,熟料他就在门后。两个人干柴热火,苏花朝在他身下示软求他,霍绥眼眸幽深的盯着她,“我照顾着你,不好吗?” 苏花朝:“我想要份属于自己的工作。” 霍绥说:“确切点?” “不想让你干涉,不想靠着你靠着霍家。” 霍绥从她身上下来,躺在她身侧,呼吸沉沉。 窗外月色如水,蝉鸣不绝,苏花朝趴在他的胸膛,放软了声音说:“我想试试看,你就让我试试看,成吗?如果到头来我真干不下去了,就跟着你干。” “跟着我给我添乱吗?”霍绥伸手把她的身子往上拉了下,“胡闹。” 苏花朝整个人都快趴在他身上了,觉得这姿势不舒服,双脚一噔,准备下去。结果“啪——”的一声脆响,屁股被人打了一掌。 霍绥:“闹腾什么,睡觉!” 苏花朝在夜色中眨了眨眼,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哈,哈,哈。她张大嘴笑。 苏花朝抬头,看向冯攀,“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冯攀脸色颓靡,从口袋里掏出包烟,问她:“介意吗?” 苏花朝摇头,“不介意,但是……抽烟对身体不好,少抽点。” 冯攀咬着烟,笑了。拿出打火机点烟,烟雾腾起,他说:“我记得你以前也抽烟,后来怎么戒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2.第 42 章 此为防盗章 坐在副驾驶的助理小张松了安全带, 下车帮苏花朝拿东西。 霍绥坐在车里, 望着她, 突然想起那年第一次见到她。 —— 苏花朝从被接回到陈清月身边,到见到霍绥, 这之间不过隔了一个礼拜的时间。在她还没有完全消化好自己的亲生父母已经离婚,而生母已选好下一任丈夫这件事实的时候,她便匆忙的来到了霍宅。 霍家是大户人家, 别墅外佣人并排而立,见到她与陈清月之后齐声问好, 苏花朝双手抱着一只布偶, 双眼环视着四周。 从前院走到客厅是一段不短的距离,她跟在陈清月身后, 踩着青石板往前走, 眼前是有两米左右高的假山, 耳边有汨汨的流水声, 还有桂花香。 她新奇的看向这一切,走了几步之后似乎察觉到哪里不对, 她倏地抬起了头,正好对上了二楼窗台处的霍绥。 霍家大少爷斜倚在墙边,眼神黑漆漆的看着苏花朝, 倏地, 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笑意, 他满脸不屑的望着苏花朝, 那眼神里, 字字都是瞧不起她。 却没想到那小姑娘只是看着他,不发一言。 最后,她云淡风轻的收回视线,同陈清月说道:“我就来。” 霍绥看到她小跑离开,白色裙摆处的金色勾线在空中飞舞。 他收回目光,转身下楼。 楼下客厅里,他的父亲霍孟勉满脸笑意的看着陈清月母女。 霍绥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左右望了一眼,最终坐在了苏花朝的对面。 苏花朝双腿并膝而坐,脚上踩着双黑色的布洛克小皮鞋,往上看去,白色的连衣裙掐出她纤细腰身,再往上看,是她的唇,鼻,与双眼。放松、惬意,丝毫不见紧张之感。 苏花朝说:“你叫什么名字?” 霍绥不答。 她复又说:“我叫苏花朝。” 霍绥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仍旧沉默未语。 苏花朝:“我知道你叫霍绥。” 陈清月听到了她们的对话,立马纠正:“花朝,你应该叫他哥哥。” 霍绥嘴角扯了个笑。 苏花朝听了之后,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霍绥。 突然,她双手在椅子上用力一撑,从椅子上跳下来。她走到霍绥面前,逼着霍绥将目光聚焦在自己的身上。 她莞尔一笑:“哥哥?” 霍绥掀了下眼皮,嗤笑一声。 苏花朝歪了下头,“霍绥哥哥?” 霍绥终于把视线完完整整的落在她的身上,但那眼神,充满讥诮与嘲讽,甚至带了几分的嫌弃。 末几,他转身,头也不回的扬长离去。 身后,霍孟勉说,“霍绥的性格就那样,不爱说话,你们别往心里去。” 陈清月说:“不会。” 苏花朝:“不会的,我会和哥哥好好相处的,霍叔叔。” 好好相处? 大概只要她待在霍家一天,那他便无视她一天,遑论好好相处一说?那时的霍绥这么以为。 —— 霍绥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从口腔中吐出一口浊气。 怕是谁也没有想到,哪怕笃定如霍绥,都未曾预料到。到后来,宠的苏花朝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人,竟是他自己。 车门被人拉开,打开的一瞬间,带来一股凉意。 座椅微动,霍绥转眸看她,“东西都拿好了?” “嗯。” “那开车吧。”他嘱咐道。 小张:“好的,老板。” 因为早上的事情,二人一路无话。 衣角私下摩擦,发出窸窣的声音。 苏花朝偏头看向窗外,低声哼着歌。 霍绥半阖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了地方,苏花朝打开车门,那眼神都没落在霍绥身上半分,却是热乎乎的和小张说:“小张,我五点下班,到时候你在停车场等我。” 小张:“好的,大小姐。” 霍绥偏头看她,直到她进了公司,都没看自己一眼。 他收回目光,吩咐:“去银行。” —— 苏花朝在苏园待了七天,便是老老实实的待在那里七天,当真是没有离开过苏园一步。她与陈清月的关系不算亲近,记事之时母亲就不在身边,因此对母亲这个概念,也没太大的印象。 等后来同住,陈清月对苏花朝却也没有分外的关心。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苏花朝清晰的明白,她是陈清月的累赘,是她,拖累了陈清月。 所以后来她从陈清月的第三任丈夫家里离开,在人山人海的街头,她漫无边际的走,最后却走到了霍宅。 霍孟勉收留了她,没有任何芥蒂的把她抱在怀里,疼她宠她仿佛她还是他的继女,或者说是,亲生女儿。 自那之后,苏花朝便一直待在霍宅。 而至于一年与陈清月见一次,这也是霍孟勉提议的,“花朝,她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你身上,流着她的血。” 苏花朝乖巧道:“霍爸,那我每年陪她一次好了。” 苏花朝说了陪陈清月,便是心无旁骛的陪着她。 不为血肉亲情,不为抚养恩情,只为她答应过霍孟勉,她便会做到。 在霍孟勉在她无家可归之时将她揽入怀中的时候,她便暗自下定决心,将他视为亲生父亲,顺从他、倚仗他。 苏花朝在苏园这七天,把工作的所有事宜一并交给助理小左和小右处理。 她推开门,听着小左说:“老大,前几天有一家戏院想找我们合作,让我们给他们戏院做一个视频,推广。”顿了顿,补充:“开价,五万。” 苏花朝:“不做。” 小左疑惑:“为什么呀?这价格不低了。” 苏花朝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小左:“做过了的东西,不会再做第二次。” 小左:“我们有做过吗?” 苏花朝瞥了她一眼,指了指小右:“你和她说。” 小右:“老大做的第一个视频就是戏院的,——苏园。” 苏花朝在一家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上班,手上有一个拥有五百多万粉丝的微博号——朝九视频。 朝九视频,每周周日晚上九点发一条微博视频,视频主要是介绍各地文化、风情。比如说第一期,也就是打开“朝九”的知名度的视频,便是介绍百年戏院——苏园的视频。 苏花朝从去年开始进入公司,一直到现在自己独立做一个微博号,现在所有都已从公司独立出来,包括微博的运营和合作。她手底下带着十二名组员,分别负责“朝九”的内容采集、拍摄采访、视频制作、后期宣传等各个内容。 朝九视频每天都会接到各种合作,金额大多在三万到十万之间,价格稍低一点的,如果调研简单,主题贴切,也会接。价格稍高一点的,没有太大的问题,便直接拍板订桌。 但“朝九”也并非全然是盈利性的。 当苏花朝对某种东西感兴趣的时候,她会耗费几万甚至是十几万,为那样东西做宣传,甚至是联合认识的微博大V,一起宣传。 当然,这一切都是看这位祖宗的心情。 不喜欢的东西,出价再高也不做,要真喜欢,倒贴钱,她也乐意的很。 小左恍然大悟,“那老大,我马上回绝他们。” “嗯。” 小左小右又说了些合作的事,有几样苏花朝直接拍板了,有几样她兴致了了,让小左回绝。 公事汇报完毕,小左小右出门离开。 苏花朝打开电脑,开始一天的工作。 等到黄昏来临,夕阳的余晖照映在电脑屏幕上,反射出一束金色的光芒的时候,她看了眼时间,快到下班时间了。 起身收拾东西,出门和组员说:“下班。” 组内一片欢呼,利索的收拾东西。 苏花朝率先乘电梯下楼,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在电梯显示“1”的时候,走了出来。她走了几步,看向大门外,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叹了口气,“祖宗!” 却还是拔腿往那儿走。 到了车子旁,伸手敲了敲副驾驶窗,在车窗缓缓降下的时候,她不耐的话脱口道:“我不是说了,在地下停车场等我吗?” “我有答应过你?” 苏花朝一愣,她低头望向车内,副驾驶座上本应坐着的小张此刻不见踪迹,开车的司机被人替换,替换他的,正是霍绥。 苏花朝问:“怎么是你?小张呢?” “不能是我吗?” “不是,你怎么开车了?” “想开就开了。”霍绥敲了下方向盘,示意:“上车。” 苏花朝利落上车,问他:“你在这儿等我多久了?” “没多久。” 苏花朝见他心情一般,耸了耸肩,不再多话。 这个时间点恰好是下班高峰期,CBD附近堵得厉害,苏花朝收了手机,窝在座椅上昏昏欲睡,临了还交代了句:“到家了叫我。” 霍绥轻哼一声当做答复。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听到周边有轻微的咔擦声,她转过去,看他:“到家了?” 霍绥:“没有。” 苏花朝抬头,“这儿是哪?” “超市,我买点东西。” 苏花朝“哦”了一声,等霍绥开门出去的时候,抬高了声音叫他:“帮我拿瓶水,我渴了。” 霍绥点了下头,随后合上了车门。 苏花朝坐在车内无所事事,从包里翻出手机查收邮件,刚准备回复小左的时候,右边的窗玻璃被人敲了几下,她抬头,正对上西装革履的霍绥。伸手降下车窗,降到一半的时候,从车外扔进两盒东西,落在她的大腿上。 她还来不及看,一瓶水就塞进了她的掌心。 苏花朝拿着水,边拧瓶盖边看落在自己大腿上的两盒东西。 等看清楚了,驾驶座上的人已经坐了回来,正在慢条斯理的系安全带,苏花朝捏着其中一盒,问他:“你买这个干什么?” “买它当然是用了。” 苏花朝:“你特意停下车,就是为了买两盒套?” 霍绥挑了下眉,不置可否的看了她一眼。 苏花朝满脸通红,“你脑子里成天在想些什么东西?” “七天。”霍绥径直说道。 “什么?” 霍绥:“苏花朝,我失眠了七天。” 他偏头看她,“你总得好好补偿我的。” 苏花朝伸手就想把那两盒套给扔出去,但霍绥的一句话,就让她愤恨收手,“扔了,今晚还是照做。” 苏花朝改了动作,把手上的那盒套砸在霍绥的脸上。 霍绥微一偏头,躲开了。 紧接着,车子一个急刹车。 苏花朝被安全带勒的肋骨一紧,整个人被重重的砸回椅背,下一秒,下颌被人捏住,身前阴影一片,“花朝,乖一点,要不然……今天的第一次,就在这儿。” 按了按太阳穴,没有犹豫的拨通号码。 已是半夜,突然被吵醒的宣志译脾气大的很,“谁啊,大半夜吵死的?” “是我。” 霍绥沉声说。 宣志译一个激灵,推开怀里的人,坐了起来:“霍大哥。” 霍绥说:“你最近找她了?” 宣志译啧了一声,抓了抓头,烦躁道:“苏花朝怎么什么事都和你说,她以为她是小学生吗,就知道告状!”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别找她麻烦,”霍绥的声音克制而又隐忍,带着微微怒意,“是不是在你眼里,我真的是没有脾气很好商量的人。” 宣志译突然噤声,他跟在霍绥身边这么多年,见惯了他随意慵懒漫不经心不以为意的样子,却又忘了,霍绥的本身,是个脾气差到极致的人。 沉默半晌。 霍绥自知对他的语气太重,他对宣志译一直都是当做弟弟疼的,今天却因为苏花朝的事对他发了脾气、动了怒。 霍绥敛了敛情绪,说:“我最后再和你说一次吧,小志,你离她远一点,别招惹她别靠近她别对她有任何的不怀好意,我当你是弟弟,最后说一次。” 宣志译静了会儿,问:“如果我……” “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你别怪我狠心。” 听到他的回答,宣志译冷笑连连,“我就知道,苏花朝这个人,会把你变成这样。你知道吗,你现在特别像是商纣王,她……特么的就是彻头彻尾的苏妲己!” 霍绥对此很无奈,似乎在宣志译眼里,他已经被苏花朝迷得五迷三道了,他说再多解释再多都无济于事,呵了一声:“我和她的事是我们俩的事,你别多问也别多管。”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这辈子,他就两种可能。 不结婚,和苏花朝耗着,如果她不愿意,霍绥或许会放她走,但几率不大。 结婚,但结婚的对象只能是她。 那晚,霍绥和宣志译最后的结局还是谈崩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3.第 43 章 此为防盗章  好气又好笑。 他盯着苏花朝坐的位置好久, 最后, 把那信封放入上衣口袋里。 勾唇:这人, 还挺有意思的。 · 融资案很快就启动,公司上下一阵繁忙。好几次晚上, 霍绥加班苏花朝接他回来的时候, 都看到办公楼十楼灯火通明。 从九月底开始,朝阳科技都在忙着融资。 一直到十一月初。 已经临近下班的时间了,苏花朝看到公司的微信群里,一片恭喜祝贺声。 朝阳科技, A轮融资宣告完成。 她作为公司最初的员工, 礼貌性的说了句祝福, 再发了几个红包, 就关了微信。 办公室一侧是偌大的窗户, 临近下班,窗外晚霞光芒散发着细碎的橙光, 余霞渲染了一大片蓝色天空, 暖光从鳞次栉比的高楼中穿过。 云蒸霞蔚呀。 苏花朝收拾了东西准备下班的时候,小左敲门来了。 她说:“冯总在微信群里说了, 周五晚开庆功宴, 老大, 你可不能缺席呀。” 苏花朝惊讶,连忙翻出手机查看, 果然…… 她几不可查的蹙了下眉:“必须得去?” 苏花朝很少参与公司活动, 她并非是个疏离人群的人, 相反,她是个长袖善舞之人,人际关系运筹帷幄,但这并不代表她喜好热闹。年少的时候常往人堆里挤,带着霍绥去日本看过烟花大会,拉着霍绥在春节的时候跑到三亚看海,像是下饺子一般满是人的浅海处,她穿着比基尼在里面游来游去…… 可这一切,必须得是,霍绥在场。 霍绥在,她连微笑都多了三分自信,而他不在,哪怕她做的再好,也觉得少了点什么。后来她终于知道,少了点安全感。 小左点头:“后天下班,大家一起过去。” 苏花朝问:“公司所有人都去?” “是的呀。” 苏花朝伸手揉了下眉心,“好,我知道了。” 正好她手机叮咚一响,打开,霍孟勉给她发了条短信,说是给她安排了场相亲,让她早点过去,时间地点都一并发了过来。 前几天霍孟勉再一次和苏花朝提了这事儿,那天正好霍绥不在,苏花朝向来不会违背霍孟勉的意愿,霍绥在,她倒还会模糊的说几句,一来二去的,或许还能推了这事儿,但霍绥不在。 苏花朝垂着眸,乖巧的答应了。 苏花朝回他:“知道了,霍爸。” · 相亲其实很糟糕。 苏花朝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面前这人到底叫“小李”还是“小张”还是“小王”,在西餐厅里相对而坐,两个人都安静且沉默的专注着面前的事物。 刀叉与陶瓷盘发出清脆的声音,她吃了口,连牛排都不太合她的心意。 其实这人长得真不赖,清秀俊逸的白嫩小生,鼻梁骨上架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真的挺好的,但两个人实在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后来分开的时候,两个人留了微信。 到了霍宅的时候,这人的好友申请来了,验证消息上附带了他的名字。 苏花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人叫小刘。 上楼,走在楼上走廊的时候,意外的发现霍绥的卧室没有开灯,隔壁的书房开着灯,门半掩着,她推门进去。 正对着门的书桌处,霍绥拿着毛笔执案书写,房间里,墨水味萦绕鼻尖。 苏花朝犹疑:“大晚上的你在干什么?” 她走了进去,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宣纸。 霍绥低头一笔一划的写着字,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衣,衬衣袖口挽至手肘处,颈下领带随意的松了松,手上捏着跟毛笔,在古色古香的书房里,他像是穿越千年而来的贵公子。 苏花朝走到他身边,低眉看他书写。 字迹行云流水,遒劲有力。 苏花朝听到外面阿姨的声音:“花朝回来了?” 苏花朝往后退了半步,与霍绥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她应道:“哎,刚回来。” 霍孟勉的声音从房间传来:“你给我监督着霍绥,家规家训抄二十遍,你给我仔仔细细盯着。” 苏花朝诧异,她惊讶的看着霍绥。 “你惹他生气了?” 霍绥俯身写字,听到她的问话的时候,扯了下嘴角,轻笑出声:“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你今晚去相亲了?”他不答反问。 苏花朝愣了一下,坦然点头。 霍绥:“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去。” 苏花朝疑惑:“为什么?” 霍绥写好这一份,将纸放在苏花朝刚收拾好的那一叠上,他扭头看向她,嘴角滑出一个笑来,放下手中的笔,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吐字清晰:“惹我生气的后果,你不应该不知道。” 苏花朝眯眼看他:“你生气了?” 霍绥收紧力气,“你说呢?” “哦,生气了。”她感觉到下颌处越加紧绷,心里却得意极了。 霍绥看出她眼里的雀跃,“我生气,你有必要这么开心?” 他松开手,接着伏案写。 想了想,拿着笔的手一挥,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 苏花朝一声惊呼,她指了指书房门,“门没关!” 霍绥不以为然,呵斥一声,让她别动。左手整理了下纸张的位置,接着便压住她的小腹,一用力,把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别动。” 他的下巴搁在苏花朝的肩膀上,温热的鼻息扑洒在她细嫩白皙的脖颈处,但也仅此而已。 目光端正,眼神清澈,按在她小腹处的手规矩的放在那儿,都没往别处都过一分半厘。 苏花朝双手撑在桌子上,看着他挥毫研墨。 她有些昏昏然。 其实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不喜欢搭理她、连看她一眼都不乐意,和她二人独处一室的时候,苏花朝甚至有种他快要窒息身亡的错觉。 刚到霍宅的那几年,霍绥是真不待见她。 好几次霍绥被罚抄家训家规,霍孟勉叮嘱着苏花朝在一旁监督她,苏花朝当然是照做,可等到书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霍绥冷下脸:“出去。” 苏花朝说:“叔叔让我来监督你。” 霍绥冷言:“我答应了吗?”他扬着下巴,眼里满是不屑,“我答应了他吗?” “没、没有。”苏花朝浑身一哆嗦。 霍绥把砚台狠狠一敲,“你给我出去!” 苏花朝怕死了他的眼神,更怕他对自己动手,撒腿就跑了出去。 可是啊,一报还一报,他当初有多不喜欢和她待在一起,现在就有多喜欢缠着她,恨不得一整天趴在她身上。 最后一遍家训家规已经书写完毕,霍绥把笔一扔,伸手就抱住了苏花朝,将她腾空抱起,反手,二人面对面。 霍绥刚开口准备说话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二人对视了一眼,立马回到原先的位置上。 正好,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大小姐,大少爷。” 霍绥已经坐在了位置上,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模样,苏花朝撇了撇嘴,出门。 阿姨站在门外,搓了搓手,“大小姐,我明天想请个假,家里的孩子身体不好,我想陪他去医院看看。” 苏花朝:“可以,一天够吗?或者你多几天没有关系的。” 阿姨忙摆手:“够了够了。” 苏花朝低着头,想了想,说:“没事的,谁家里没点事儿呢?这样,你休息三天吧,工资照常,我不会少你的。” 阿姨受宠若惊:“这样……不好吧。” 苏花朝莞尔一笑:“没事的。” 阿姨说了好几声谢谢,转身要走的时候,苏花朝突然叫住她。 “霍大哥他,和霍爸吵架了吗?” 阿姨点点头:“是啊。” “为什么?” “我听到老爷说,大少爷今年的相亲,一次都没去,气的他手都在抖。” 苏花朝愣住。 霍绥的年纪比苏花朝还大了三岁,刚毕业的时候还能以闯荡事业为借口推开这些,但今年开始,霍孟勉便频频给他找富家子女,从城东到城西,霍孟勉都仔仔细细的筛选了一遍,那时,苏花朝还陪在霍孟勉边上陪他挑选。 霍绥每个月都有那么几次相亲宴,每次他去的时候,苏花朝都发短信挑衅他。 “人长得好看吗?” “你挑的啊,你不知道?” “那是你喜欢的类型吗?我可是按照你喜欢的类型选的哦,哥哥~” “呵。” “不喜欢吗,哥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淡呢?可真讨厌!” “……”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了呢,妹妹想和你说话呢!” “苏花朝,你皮痒了是不是?” …… 她试图用这种方式让在相亲宴中的霍绥将注意力转移在她的身上,越是吃醋,心里越不是滋味,她说的越多。 殊不知,在那些吃味嫉妒的时间里,他在做的,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办公室里,对着屏幕想她。 “大小姐?大小姐?”阿姨叫住苏花朝。 苏花朝回神,她笑了笑。 再回到书房里的时候,霍绥阖着眼,像是入睡了的样子。 苏花朝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霍绥。”她轻声叫他。 霍绥的睫毛如刷子般,在灯光下投射出一片阴影,又密又长。 他的睫毛微动,睁开眼,看到了蹲在椅子边,抬头看着自己的苏花朝。 苏花朝的眼眸一贯的清冷,却带了微微的暖意,不知是因为这晚秋,还是为了其他。 她揪着他的领带,好声好气道:“我以后不去了。” 霍绥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她。 她讨好道:“什么狗屁相亲啊,我以后才不会去了。” 霍绥嘴角一勾,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显然,他不信,“你多听我爸的话啊,他要是让你去,你……” “——不会去了,”苏花朝神色认真,“我不会再去了。” 顿了顿,补充:“为了你。” 灯光下,她瞳孔认真,桃花眼上挑,笑的专注又好看。 霍绥想起了那句话, 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 苏花朝,确实是浑身上下,都美到让他无法拒绝的人啊。 视频播放流畅,最后的音乐声缓缓流淌,苏花朝伸手打开百叶窗,一时间,窗外阳光透过缝隙乍泄,暖色的光晕平铺在地面上。 高跟鞋踩着光晕,咯吱咯吱响。 底下的组员低声对话,发出窸窣声响,交头接耳的对这视频指指点点。 苏花朝扣指,敲的桌面发出清脆而又严肃的响声。 “说吧,有什么看法?” 小右说:“这和我们明天晚上要发的视频,很像。处理手法、拍摄方法、文字处理、甚至连背景音都一模一样!” 苏花朝笑着点了下头,她双手环胸,坐在最上方的位置上,眼神由远及近,一一扫过。 这些人,十二个人,全都是一毕业就跑来跟着她干的。一个个从象牙塔离开便扎根在“朝九”,苏花朝和他们一起加过班熬过夜,每个月有三天的调休,她也时常带他们吃饭,在很大的程度上,她是把他们当弟弟妹妹看的。 她也不忍心啊。 苏花朝说:“其他人还有什么看法吗?” 有人提问:“是我们这里,有人泄露了吗?” 众人纷纷点头,面色凝重。 苏花朝见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笑:“明天的视频先用备用视频代替,这期的视频就作废了。” “啊?”小左瞪大了眼睛,“我们可做了小半个月呢!” 苏花朝:“那又如何呢?” 是啊,那又如何呢? 宋舒怀那边已经发了这个视频,他们这儿再发,到时候微博上就会掀起一片风浪。 看“朝九”不爽的人多了去了,就这事都能雇一大堆水军把这件事炒上热搜,那以后“朝九”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小右:“就这样吗?不了了之?老大,我气不过。” “是啊是啊!我为这个视频可熬夜加班了好久,女朋友都快和我分手了。” “我脸上都涨了好几颗痘,前男友面膜敷的我肉疼!” “我还跑了好几个地方呢,累的要死要活的,老大,你就这样轻易放手?我不服!” 小年轻们你一句我一句的,青春激昂而又热血。 苏花朝双手平放在桌面上,她拿起笔头敲了敲桌面,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待大家伙安静之后,苏花朝迎着他们热血的眼神,慢悠悠的说道:“我凭什么不了了之呀?在你们眼里,我是那种息事宁人的善茬吗?” 众人摇头,大喊:“不是!” 苏花朝:“那不就成了。” 她声音沉而重,带着坚定与冷笑:“我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谁惹了我,我当然不会让她好过。” “怀舒是吧,”她讥诮,“咱们走着瞧啊。” 她脸上带着笑意,说话的瞬间又让人颇生寒意。 小左和小右对视了一眼,笑了。 小左:“老大我去准备明晚要发的视频!” 小右:“老大我去收集我们采集视频的资料与备案时间,到时候理直气壮的找人理论去!” 几个人把事情分配的井井有条,分配好之后,立马出了会议室,跑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苏花朝靠在椅子上,脚尖一点,椅子往右转去。 窗帘被拉上,窗外的天空蔚蓝,云卷云舒,光匿在云后,太阳不着踪迹。她眯着眼,通过幢幢楼层仿佛看到了层叠青山,湛蓝大海,夜里明月,晚间清风。 她含笑着, ——第一战是吗?可真遗憾,手法拙劣似孩童。 宋舒怀,这么多年,你特么还真是,没有一点进步。 · “朝九”的最新一期视频发送,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这一周。 苏花朝扫了眼“朝九”的微博,接着打开“怀舒”的微博。 最新一期的视频转发量都到两千了呢。 啧,恭喜恭喜。 她截图了下来。 发短信问小左:“材料都收集好了没有?” 不到一分钟小左回复:“放心吧老大,我都收集整理好了。” “找到是谁了吗?” “这个……老大……那什么……” 苏花朝敲了敲屏幕,她说:“不急,等着吧,今天所有的视频备份都你和小右留着,别给其他任何人了。” “好的老大。” 苏花朝发完短信,把手机随手一扔,整个人平躺在床上,双眼放松,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灯光柔和温柔。 借着柔和灯光和静谧夜色,苏花朝昏昏欲睡。 再醒来是被霍绥说话的声音吵醒的,他就站在房间里的小阳台上,门留着一点缝,清晨寒风裹挟着他的声音,并不清晰,但苏花朝却捉摸到了几个重点词。 “晚上,射箭,和宣志译。” 宣志译鲜少会去射箭俱乐部,他常去的地方是酒吧、会所、赌场。 苏花朝还记得有一年她关注了宣志译的脸书,大概是三月吧,那一整个月,她都能在宣志译的脸书上看到他喝酒打牌蹦迪的照片,三十一天,出现的女孩都不尽相同。 那个时候的宣志译,是名副其实的花蝴蝶。 霍绥挂了电话,拉开门走了进来,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了苏花朝。 她背对着他,睁着眼想,宣志译又想搞什么?他邀请霍绥?还是说……是她,邀请霍绥? 霍绥不知苏花朝已醒,伸手,连人带被的轻搂住她。脸埋在她颈部,深吸了几口气。他的身上还带着秋末寒意,许是在外面站了不久,头发上沾了些露水,微凉。 苏花朝缩了下脖子,“冷。” 霍绥动了动,伸手把她整个人翻了过来,“这么早醒了?” “你打电话的声音太响了。”她恹恹道。 霍绥低头吻了吻她:“宣志译那儿估计通宵了,那边一群人鬼哭狼嚎的,我这声音小点,他就听不清。” 苏花朝明知故问:“他找你干嘛啊?” 霍绥的手沿着被缝伸进去,贴着她的睡衣摩擦:“射箭。” 苏花朝颤声:“和谁呀?”她笑着说,“总不可能就你俩吧,两个大老爷们的,多没劲。” 霍绥手顿了一下:“我没答应。” 苏花朝伸手解开他的衣服,脸上挂着明媚张扬的笑。 …… 结束之后霍绥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去洗漱了。苏花朝由于周末的时候让工作室的人加了班,索性周一周二给他们放了个假。等霍绥上班了,苏花朝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起了。 化好妆,拿了车钥匙便出门。 她今天开的是霍绥的车,Mercedes G-Class,她穿着卡其色风衣,高腰牛仔裤掐出她的腰线,脚上踩着双靴子,帅气的不行。 油门一踩,越野车良好的性能发挥到了极致。 迎风而起,车轮在路面滚动,后视镜里,尘土飞扬,树叶翻滚。 等到了射箭俱乐部,便有人迎了上来,“苏花朝,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了?” 俱乐部的老板吴关是霍绥的朋友,霍绥来的次数并不多,但次次都带着苏花朝一起来。 苏花朝摘了墨镜,说:“今天没什么事做,想过来玩玩。” 吴关说:“我让人带你去更衣室吧,待会让人把你的弓给送过去。” 苏花朝说:“好。谢了。” “没事儿。” 换好衣服之后,弓就送了过来。 苏花朝叫住送弓箭过来的人,说自己忘了室内/射箭场所在哪儿了,让她带自己过去。边走边问她:“你们这儿最近的生意怎么样啊?” “就那样吧,每天来的都是老板的朋友。今儿个都来了好几个呢!” 苏花朝状似不经意的问:“是吗?” “是啊,就在室□□箭场,您隔壁。” 她点了下头,那人送到了之后便走了。 苏花朝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弓,转身,打开旁边的房门。 室内并无人在,估摸着换衣服耽误了时间。 她大方自在的阔步进去,单手拉弓,一手落弦,放手的一瞬间,风声从耳边滑过,她抬眸,看到箭靶正中央处,有一支箭,垂直而立。 有说笑声从外面传来,她勾了下唇,快速的拿出箭,搭在弓上。 转身,正对着大门,门开的一瞬间,她拉紧弦,箭在弦上呈一条水平线,她眯着眼,透过那条水平线看到了面色紧绷的宋舒怀与站在她身旁的宣志译。 她抿着唇,眼里似有笑意。 霍绥的话掷地有声,落在苏花朝的耳里,如同碎玉当啷响。 包厢内的人面面相觑,搂着苏花朝腰的人在旁人的再三提醒下终于反应过来,把僵直的手给收了回来,带着酒气对苏花朝说:“那什么,认错人了。” 苏花朝不计较的对他笑了一下:“下次可别认错了。” 霍绥冷着脸,踩着碎玻璃片,一步一步的朝苏花朝走了过来,他满身寒气,像是从数九天过来,身披寒意,眨眼的瞬间,寒风裹着冰霜扑来。 那次可以说是霍绥真正意义上的一次动怒。 他走到苏花朝身边,长手一伸,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当着众人的面,脸色不耐,但仍旧耐着性子,字字铿锵道:“下次可别认错人了,这是你们嫂子。”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今天来的这些人都是宋舒怀的朋友,都知道今儿个来的主要目的便是撮合宋舒怀和霍绥,可现在,霍绥却搂着另外一人,在他们面前宣称归属。 霍绥说:“没什么事,我带你们嫂子先走了。” 苏花朝不嫌事大:“难得出来一趟呢,你不再玩会儿?” 霍绥凉凉的看了她一眼,“累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4.第 44 章 此为防盗章 他松开她, 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收拾整理自己的衣服。 苏花朝躺在椅子上,有些许的微滞。 霍绥倾身上前,捞起她的衣服, 伸手将她抱起,调高椅背,双手帮她穿衣服。 “扣子!”苏花朝提醒。 霍绥:“扣不上。” 苏花朝张嘴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霍绥吃痛, 伸手帮她在后面系扣子。 “属狗的!” “对啊。” 霍绥气笑, 想想她确实属狗,因此才应的如此理直气壮。拿过纸巾帮她擦干, 整理好她的衣服之后,把纸巾放在自己的口袋里。 车子缓缓启动,苏花朝浑身无力的瘫倒在椅子上。 霍绥扭头看了她一眼:“马上就到家,别睡着了。” 苏花朝:“知道了。” 但等霍绥停车熄火,扭头看她的时候却发现, 她已沉沉睡去。 霍绥叹了口气, 松开安全带, 下车。从车头绕过来,动作缓慢的打开车门, 她靠着车门睡, 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不过还是没有吵醒她。 霍绥打横抱起她, 走出车库, 往里院走去。 经过客厅的时候余光扫到餐厅处亮着灯, 霍绥停下脚步,往餐厅看,餐桌上放了几碟菜,厨房里两位阿姨在忙活着。 霍绥:“陈姨,您把饭菜给收了吧。” 陈姨忙跑出来,见他怀里抱着苏花朝,放低了声音:“少爷,你们吃了吗?” 霍绥:“没,您过一小时煮两碗面。” 陈姨:“好嘞。” 霍绥向她点了点头,转身朝楼上走去。 上了半层楼的时候,怀里的苏花朝动了一下,伸手拍了下霍绥的胸膛,霍绥停在原地不动,他低垂着头,注视着怀里的苏花朝。 她张了张嘴,脑袋在他怀里动了动,寻了个好位置,复又沉沉睡去。 霍绥望着她,等了几分钟,确定她是真的睡着了之后,才抬腿往楼上走。 ———— 隔天清晨,苏花朝被浴室内淅淅沥沥的淋浴声吵醒。 她伸手,一把将被子拉过头顶,整个人埋在被窝里。 外界的声音被隔绝了大半,她复又沉沉睡去,却没成想,被子被人一把掀起,耳尖一凉,冷水沿着耳尖下滑,滚落在脖子上,沁凉湿冷。 苏花朝整个人一哆嗦,“你走开。” 霍绥置若罔闻,未擦干的手揉着她的耳根。 苏花朝嘤咛一声,“大早上的,烦什么?” “我待会要去公司一趟,”霍绥把她连人带被的搂在怀里,“我爸十点到家,你记得早点起。” 苏花朝囫囵点了下头。 霍绥拧了下眉头,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听到没?” 大清早的被吵醒,苏花朝已然不耐,现下他又是拿水碰她,又是在耳边叮嘱,她的起床气一下子上来,从被窝里拿出双手,伸手就想把他的手给拍下。 霍绥此刻却又收回了手,低着头,准备将她放回床上,突然眼前一黑,一个措手不及中,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那声音清脆响亮,直接把苏花朝的瞌睡给打跑。 她倏地睁开眼,心里捏了把汗。 “打到你哪儿了?” 霍绥指着自己的左脸颊,“这儿。” 顿了顿,扯了个笑,“力气还挺大的。” 苏花朝此刻心虚的不敢说话,那一巴掌,她确实用了挺大的力气,往他脸上看去,左边脸颊很明显的比另外一侧红许多。 这可是霍绥。 她竟给了霍绥一巴掌。 她发怵的很,乖巧的低下头,掀开被子,下床。 霍绥见她一反常态,也不和他闹了,估摸着是被那反手的一巴掌给吓的。 莫名的觉得好笑,在那件事上,她会伸手在他后背留下无数个指甲印、会不甘示弱的留长指甲,在二人缠绵之时十指掐进他的手臂…… 这些年,霍绥从她身上讨了多少的甜头,便被她用这样那样的方式偿还。 霍绥看着苏花朝,她低着头,微抿着唇,脸侧碎发滑落,更显得她可怜百倍。 他勾着唇,觉得她这般样子实属难见,眼神一转,突然瞳孔一缩。 他大步走向苏花朝,靠近她的时候,长手一伸将她整个人腾空抱起。 苏花朝怔了一下,“干什么?” 霍绥:“怎么没穿鞋?” “忘了。” “不想穿。” “会冷,以后记得穿。”霍绥把她放在洗手台上,转身回房。 苏花朝双腿在空中晃啊晃,眼神空洞的看向某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霍绥折回来的时候,苏花朝收了思绪,她看他。 他手里拿着双拖鞋,伸手帮她穿上,把她抱了下来。 霍绥:“我先下楼吃早饭,让阿姨也给你准备一份?” 苏花朝咬着皮筋,双手鼓捣着头发,“嗯。” 他站在她身后,对着镜子看到她咬着皮筋,蹙了蹙眉,将她嘴里的皮筋拨了出来,放在洗手台上。 双手沿着她的发根,以指为梳帮她打理头发。 左手握牢,右手拿过皮筋扎紧。动作熟练,轻快。 扎好之后,他拍了下她的肩,“我先去吃饭了。” 苏花朝:“嗯。” 苏花朝看着镜子里霍绥的身影,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伸手,用指尖戳了戳他刚扎好的马尾。 很好笑吧,平日连开车都不愿亲自动劳的人,甘愿为她弯腰穿鞋、为她洗手束发。 很多年前,在苏花朝还年少憧憬爱情的时候,以为这就是爱。 只是现在,苏花朝却能理智的告诫自己, ——他不爱你,他不过是想找个伴,仅此而已。 但那又如何,在她爬上他的床,并上了他的那一刻起,便做好了准备:她是要上他一辈子的,要的不止是他的人,还有他的心。 · 早餐还是老三样,油条、豆腐脑、包子。 苏花朝的饮食习惯还是偏向南方,说到底,还是南方人。豆腐脑里加勺酱油,把油条扯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扔进去,边吃包子边喝豆腐脑。油条只泡一半,剩下一半还是脆的,一口咬下去,又软又脆。 她伸手拿榨菜碟,衣袖处的绑带被带了出来,霍绥见状放下筷子,伸手把她的衣袖捋了上去。 苏花朝咬着油条,不满:“真丑。” 霍绥叹了口气,又把她的衣袖放下,帮她把绑带绑成蝴蝶结状,末了,问她:“这样?” 苏花朝看了看,“凑活着吧。” 霍绥捏着绑带,不动,“就这样?” 苏花朝向他眨了眨眼,“要我夸你?” 他嗤笑一声,甩手扔下。 苏花朝左右张望了一圈,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倾身上前,在他侧脸处印下一个吻:“这样,可以吧?” 霍绥伸手摸了摸她唇印留下的地方,说:“什么意思?——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苏花朝愣了一下,她给了他一巴掌,于是吻了他。霍绥知道她那个吻的意思,如果仅是为了一条绑带,——她也太小题大做了。 苏花朝吻霍绥,是因为心怀愧疚。她给了他一巴掌,便想着要如何弥补。 她眼眸飘忽,“那这枣,够甜吗?” 霍绥勾唇笑,“够。” 霍绥不晓得,宣志译也不晓得,没有一个人晓得。 霍绥变了,但宣志译没变。 他依然不喜欢苏花朝,不是讨厌她的某个点、某个方面,而是因为他讨厌苏花朝,因为她是苏花朝,因为曾经的厌恶根深蒂固在他心里。 苏花朝不明白,宣志译明明知道朝阳科技是她上班的地方,却在收到融资请求时,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反倒还给冯攀一丝希望,赴了这趟饭局。 隔着大半张圆桌,她一言不发的坐在位置上。 正对面,宣志译单手撑着下巴,嘴角挂着一抹斜斜的笑。 ——几分骄傲与不羁,身上带着少年的倜傥与卓越。 视线从宣志译身边掠过,一一扫向包厢内的其他人,他们彼此交谈,意识到她的目光之时对她投以一笑,笑的很真挚,却又疏离。 成年人之间总是有很多的心照不宣。 她含笑着和众人点头示意。 宣志译笑着问冯攀:“这位是?” 冯攀:“这是朝九视频的负责人,苏花朝。” 苏花朝看向宣志译,伸手:“苏花朝,你好。” 宣志译懒洋洋的,“握手就不必了。” 她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滞了一下,很快,反应回来,收回。 宣志译挑眉:“宣志译,你好。” 身后大门被人打开,服务员陆续上菜。 · 融资谈的出乎意料的顺利。 宣志译说临时有时,便早早离席,包厢里的人同他一起出去,出门前,他顿了下脚步,转头往苏花朝这儿看了一眼。 饭席早早结束,散席之时,冯攀拉住苏花朝:“待会喝一杯,庆祝一下。” 苏花朝拨开他的手,婉拒:“我还有点事儿。得先走一步。” 冯攀:“大晚上还有什么事?” 苏花朝言简意赅:“家里有事。” 冯攀担忧的看着她:“家里出事了?” “嗯。”苏花朝抬头,直勾勾的看着他:“出大事了。” “啊?” “——家暴。” 她扔下目瞪口呆的冯攀,拿了包就出了包厢。 · 酒店里设了两处电梯,一处在楼层中间,另一处在楼层最右边。 苏花朝一手挽着衣服,一手拿着手机,边拨电话边往楼层最右处走。 电话那头始终是音色单调的声音,无人接听。 把手机从耳边移至眼前,打开通讯录往下滑,指尖在“宣志译”这三个字上划来划去,最终,她按灭了手机。 抬头,走廊尽头,电梯外,有人站在那儿,指尖一抹猩红在暗处闪烁微光。 苏花朝穿上外套,双手插兜,在他面前停下。 宣志译见她来了,将指尖的烟捻灭在垃圾桶上,他动作很慢,嘴角挂着抹漫不经心的笑。——他总是这样笑,以一抹随性雅痞的笑,蒙蔽住苏花朝的双眼。 让她以为,这人真的只是一个单纯少年。 苏花朝看着他:“霍绥在几楼?” 宣志译笑了下:“你就这么确定,他在这儿?” 她不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一双眼睛睁得滴流圆,浅茶色的瞳孔如琉璃般闪烁。 宣志译吐了句脏话:“你特么别这样看我,我不吃你这一套。” 苏花朝:“他在几楼?” “十八楼。” 苏花朝得到答案,伸手按了电梯。 电梯很快就到,她先一步进去按了楼层,身后,宣志译紧跟着她。 静谧无声的封闭环境中,连彼此的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 电梯运转,苏花朝和宣志译并排站着。 “叮——”的一声响起,电梯门打开,苏花朝正准备出去的时候,左手手腕被人拉住,微一用力,把她脱了回来。 无人经过,电梯门合上。暂停在十八楼。 苏花朝扭头看他:“你想干什么?” 宣志译:“你知道为什么今晚我会出现在这儿吗?” “因为霍绥。”她语气笃定。 这倒使得宣志译有些哑然,“你知道?” 说完,他有点哑火:“你既然知道我是因为霍大哥出现在这里,就应该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不会和你们公司坐在一块儿,谈融资案。” “所以呢?” “所以呢?”宣志译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们公司是不可能给你们提供资金的。” “别说的霍绥多厉害似的。” 苏花朝往边上走了几步,整个人松松垮垮的靠在电梯边沿,她脸上的神情放松悠然,“如果只是因为他的一句话,就促进了我们两家公司的融资,那未免你们公司的高层也太没有主见了。” “霍绥不过是一句提议,剩下的不都是你们自己做的决策吗?你非得把这顶帽子戴在他头上,”苏花朝叹了口气,“宣志译,你这样真的没意思。” 被戳破心思的人脸色铁青。 苏花朝脚尖点了下地,“怎么不说话了?” 宣志译:“……挺没意思的。” 苏花朝扭头看他。 宣志译:“他欠你的吗?” 宣志译伸手松了松领带,脸上露出一个狂妄的笑,“平白无故的住在他家,又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工作了,他一句话就让我们几个人都着手讨论融资案是否合理可行,”他倏地抬头看她,“霍绥欠你的吗?” 苏花朝:“这与你有关吗?” “怎么和我没关系?” “你知道些什么。”苏花朝觉得有些好笑,原来一直以来,她在霍绥朋友之间的形象是这样的。 这些人,他们只看到霍绥为她的付出,看他对她无条件的纵容与无底线的宠溺,却没看到她对霍绥的包容、喜爱与付出。 也是,感情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博弈,除此之外,再无人知。 苏花朝觉得谈话无法进行下去,伸手按了开门键,抬腿走出电梯。 身后没有一丝响动,她双手插兜径直往前走,大概半分钟后,身后传来不规律的脚步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5.第 45 章 此为防盗章  “是我。” 霍绥沉声说。 宣志译一个激灵, 推开怀里的人, 坐了起来:“霍大哥。” 霍绥说:“你最近找她了?” 宣志译啧了一声,抓了抓头,烦躁道:“苏花朝怎么什么事都和你说,她以为她是小学生吗,就知道告状!”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别找她麻烦,”霍绥的声音克制而又隐忍, 带着微微怒意, “是不是在你眼里, 我真的是没有脾气很好商量的人。” 宣志译突然噤声,他跟在霍绥身边这么多年, 见惯了他随意慵懒漫不经心不以为意的样子,却又忘了,霍绥的本身, 是个脾气差到极致的人。 沉默半晌。 霍绥自知对他的语气太重, 他对宣志译一直都是当做弟弟疼的, 今天却因为苏花朝的事对他发了脾气、动了怒。 霍绥敛了敛情绪,说:“我最后再和你说一次吧, 小志, 你离她远一点, 别招惹她别靠近她别对她有任何的不怀好意, 我当你是弟弟, 最后说一次。” 宣志译静了会儿, 问:“如果我……” “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你别怪我狠心。” 听到他的回答,宣志译冷笑连连,“我就知道,苏花朝这个人,会把你变成这样。你知道吗,你现在特别像是商纣王,她……特么的就是彻头彻尾的苏妲己!” 霍绥对此很无奈,似乎在宣志译眼里,他已经被苏花朝迷得五迷三道了,他说再多解释再多都无济于事,呵了一声:“我和她的事是我们俩的事,你别多问也别多管。”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这辈子,他就两种可能。 不结婚,和苏花朝耗着,如果她不愿意,霍绥或许会放她走,但几率不大。 结婚,但结婚的对象只能是她。 那晚,霍绥和宣志译最后的结局还是谈崩了。 但霍绥已经放下话,如果宣志译再不听,他也没有办法,只能采取手段了。 · 朝阳科技每周周一会召开例会,苏花朝作为朝九的总监和股东,是要参加会议的。 会议结束,众人解散,苏花朝收拾会议记录本的时候,桌上突然多了一片阴影,她抬头,看到冯攀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苏花朝:“找我有事?” 冯攀绷着下巴,“到我办公室来。” 苏花朝后脚跟着冯攀,合上了办公室的门。 等门一合上,冯攀便问她:“你和宋舒怀是不是认识?” 苏花朝:“很久以前的事了。” 冯攀蹙着眉:“你俩之前有过节?” 苏花朝疑惑他竟然问自己的私事,想了想,问他:“你是不是知道,怀舒最新一期的视频,和朝九的视频,一模一样?” 朝九虽然是独立策划的,但毕竟是隶属于朝阳科技,每周确定主题视频之后,小左便会把视频发给冯攀。 苏花朝想了想,能让他问出这个问题,大概是因为看到了怀舒最新的那期视频了吧。 冯攀点头,“我没有办法相信,两个不同公司做出来的视频,会是一模一样的。” 苏花朝低头扣了扣会议本上的扣子,漫不经心道:“这很简单,要么就是我抄她,要么就是她抄我。” “所以我才问你,你和她是不是有过节。” 苏花朝觉得冯攀问的很有意思,歪了歪头:“你这话,怎么,你觉得是她抄的我啊?” “要不然呢?苏花朝,我还是个明事理的人。” 苏花朝乐了:“谢谢啊。” “你和她,有过过节?” “有啊,我抢了她男朋友。” “……” “怎么了,我长得这么好看,是个男的都应该喜欢我而不是她不是吗?” “……那我大概不是男的。” “……” 苏花朝:“没法聊下去了,拜拜嘞您就!” 冯攀笑着拦住她,“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比她好看我承认,承认。” 苏花朝哦了一声,“然后呢?” “你真抢了她男朋友?” “差不多吧。” “那天那个……好像是瑞尔银行的霍绥,他是你的,男朋友?” 苏花朝无语望他:“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人这么八卦呢?” “……这是上司的关心!” 苏花朝撇了下嘴,她对冯攀还是与别人不一样的,她和冯攀本科四年,再加上在一起工作三年,这七年的时间里,她是把他当朋友的,所以在面对他的时候,苏花朝整个人都会放松很多。 她琢磨了下,说:“你还记得吗,当年我被拍到从豪车上下来,车里面坐着一个人。” 冯攀回忆了下,老实回答:“不记得了。” “……”苏花朝瞪了他一眼,“好好想想。” 冯攀转着眼珠子又猛一阵回想,突然一个激灵,“霍孟勉?” “嗯。” “你不是说,他是你爸吗?” 苏花朝说,“是啊,霍孟勉是我爸,霍绥,是他儿子。” 冯攀的下巴惊得快要掉了似的,“你……你……” 苏花朝翻了个白眼,“我和他们没血缘关系,你别多想。” “哦。”他松了一口气,“说话就不能说全吗?” 苏花朝笑了下,她说:“所以啊,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抢了她的男朋友。” 因为她不清楚,如果换了个场合换了个地方,周围的人换成是其他任何人,霍绥还会不会说出那句话。 如果他真的,能说出那句话,说她是他的女朋友。 苏花朝想,她真的什么也不管了。 二十岁那年爬上霍绥的床时,她心里只有一腔孤勇; 但如果他说了那句话,苏花朝会再拾起那一腔孤勇,与命运斗争到底。 · 接下来的几天苏花朝拿起了摄影机走街串巷,南城的胡同多,长长的胡同巷道里藏了繁多的陈年老店。道路两盘的银杏叶泛黄,枝桠旺盛,秋天的南城,是带着黄色膜片的。 也有设计师开的服装店,设计特立独行而又前卫;咖啡馆的香味醇厚,隔着半条街就能闻到香气;花店外摆的花都快挡了半条人行道,但那香味令人无法说出拒绝;隔壁不远处就是酒吧,日头正盛的正午门可罗雀,等到了夜晚又开始酣畅淋漓的狂欢。 后来苏花朝也拒绝不了那夜晚的音乐。 像是着了魔一般,手里的摄影机还处于工作状态,但她脚步未停,直直的进了酒吧。 却没想到,她脚刚迈进去,第一眼看到的人,竟是宣志译。 几天没见,花蝴蝶依然不改本色,头发染成奶奶灰色,配上他那张痞帅的脸,竟是格外的好搭。 但他虚搂着一人,另一只手拨开人群,光怪陆离的灯光下,苏花朝看清了他怀里那人的脸。 ——宋舒怀。 苏花朝不做停留,边关着相机,边紧随其后。 振聋发聩的音乐色近在耳畔,镭射灯光亮四射,霓虹灯光闪烁。苏花朝拨开人群,脚步紧凑的小跑上去。 穿过舞池,宋舒怀和宣志译在一间包厢外停下脚步,二人推门而入。 门打开的瞬间,屋内漆黑一片,液晶屏上mv播放,只余那微弱的光。 隔着一条过道,舞池上人头攒动,男女扭动腰肢,肆意舞动。 包厢内的歌声悄悄,灯光都不打一盏,像是静谧漆黑的深夜。 越是深不可测,苏花朝越想步入探寻。 最主要的是,她想知道,霍绥,到底在不在那里。 在原地思忖半晌,她最终,抬腿走过去。 直到今天,她才不得不承认,哪怕明知道霍绥对宋舒怀没有什么感情,但宋舒怀的存在,始终是苏花朝心上的一根刺。 她信霍绥始终坚定立场,但她不信世上除了霍绥以外的任何一人。 没有一丝犹豫,她伸手推开门。 像是一场奔赴战场的勇士一般,她为寻爱人,不顾一切。 屋内的人大多数不认识苏花朝,以为她是醉酒找错包厢的人。这里的人大多爱玩,手段多了去了,嘴贫了几句:“哟——长得挺不错的,找错地方了吧?没事儿,爷带你过去。”边说,手就搭在了苏花朝的腰上来了,借着屋内阴暗环境,他借机了掐了掐她的腰身,调笑意味颇重的在她耳边吹气, “真软啊——” 苏花朝笑盈盈的看着他,不说话。 室内,突然一声玻璃落地声音,“砰——”地一下,玻璃碴子溅了一地,周围的女生穿着包臀短裙,惊恐的尖叫声骤起。 始作俑者却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满脸愠色,“松手。” 背景音乐缓缓响起,苏花朝却清晰的捕捉到霍绥的声音,醇厚、沙哑,有磁性。他最近感冒了,说话的声音带了些沙哑意味,“我再说一遍,松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6.第 46 章 此为防盗章  死寂。 突如其来的一阵死寂。 苏花朝抬起头,目光落在霍绥的脸上。他神色认真, 在亮色灯光下, 眉眼清晰, 黑色瞳孔深深的、深深的定在她的身上,嘴角微微上扬。 在方才那一刻,之于苏花朝而言, 那已是她听到的,最好听的情话。 这人变坏了啊,情话都会说十二分了。 啧。 这前女友就在隔壁呢,就说这样的话, 多不好啊。 苏花朝笑了一下, “我坐这儿就好。” 霍绥不满,他以为自己刚才表现的已是不错。 在苏花朝进来的那一刻, 她便看到了自己和宋舒怀并肩而坐, 眉头几不可查的蹙了一下,接着便用笑意掩饰。 他太清楚她的想法了, 一准,就是不开心了。 不开心什么呢? 他和宋舒怀,至始至终都没有什么。 除了年少时的一段情。 …… 有的人天生便得到老天爷的馈赠与偏爱。 霍绥便是其中之一。 成绩优异、相貌出众、为人温和有礼。 苏花朝在初中部, 每天都能听到各种传言:霍绥这次考试又是年级第一、霍绥今天穿的衣服超级帅、霍绥在体育课上跑一千米跑了班级第一、霍绥恋爱了。 霍绥, 恋爱了。 苏花朝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她以为这只是传言,毕竟他那样的人……要是知道他的真实面孔, 谁会喜欢他呢? 只有她。 除了她, 没有人会喜欢上真正的霍绥。 后来她在霍宅楼上, 就站在霍绥那时站的位置,低头看到楼下庭院里,霍绥和他的朋友们在楼下说笑谈天,他的边上,并肩坐着一个女生。 苏花朝听到他们说,“阿绥,你高考准备去哪儿啊?” “出国。” “啊?那小舒怎么办?” 坐在霍绥边上的人红着脸,说:“阿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 苏花朝看到霍绥,也笑了。他嘴角挑起,眼里的情愫不明。 他的笑容,似真似假,苏花朝瞬间读懂。 原来他,不喜欢那个人。 苏花朝心上的石头,落地了。 可后来,霍绥没有出国,他和宋舒怀在一起三年。 三年后,远在国外的宋舒怀表示接受不了异国恋,提出了分手,苏花朝听到手机那端的人哭着说,“我受不了你了,你对我就不能好一点吗,只要多一点,就好了。” 霍绥冷淡说:“分手吧。”他啪嗒一声,挂了电话。 继续面无表情的给苏花朝讲题。 苏花朝心里乐开了花,整颗心都轻飘飘的浮在半空中。 “听题!”他伸手,用笔头敲了她一下,“讲完题目,我要去公司。”那个时候,霍绥已经在他舅舅的公司实习上班了,每天上班、学习,剩下的所有空暇时间,都给了苏花朝。 “嗷。我在听呢。”她的口吻漫不经心。 霍绥:“好好听,再过几天就要高考了,不是说要考南大吗,认真点儿,知道吗?” “啵——”的一声脆响,霍绥扭头看她,苏花朝笑嘻嘻的看着他,眼里调笑意味十足,“知道了哟,哥哥。” 脸颊上被吻过的地方好似在灼烧着他的皮肤,霍绥面无表情:“哦。” 苏花朝:“我一定会考上南大,争取当你的直系学妹的,哥哥。” “……哦。” …… 多少年的事了,以前他就不喜欢宋舒怀,更遑论现在。 尝过最好的爱情,当年的白月光也不过是指尖沙。 老王小心翼翼的问道:“苏总和霍总……是?” 霍绥身边的特助说,“苏总是我们霍总的女朋友,谈了好些年了。” 苏花朝听得心里直发酸。 她和霍绥的关系,是不能用男女朋友来简单概括的。在床上,他们是最合适的伴侣,但到了床下,他只字不提感情。 她曾多次试探,问他:“除了我,你还试过别人吗?”她是不敢问他,“你到底爱不爱我?”这样的话的。 爱这个词,本身就承担了很多责任。 当然,霍绥的答案从来没有变过:“没有试过。” 没有试过别人,任何人,其他人,都没有。 因为除了你以外,我也只有你。 哎。苏花朝叹了口气。 她起身,“对啊,在一起很多年了。”走到霍绥身边,特助小张在苏花朝进门的时候便站了起来,那个位置空了,她坐下。 霍绥伸手,搭在她的椅背处。 老王察言观色的很,看到宋舒怀的表情不对,乐呵呵的祝福了几句,周围的工作人员也跟着祝福了几句,便立马转移了话题。 冯攀只不过是过来聊几句的,聊完就走,临走前看了苏花朝一眼,苏花朝说:“我和他一起走,就不过去了,你让小左把我的包放在我车上。” 她原本就讨厌酒桌应酬,哪怕是和冯攀那些人,也接受不了。 霍绥在这儿也没待多久,这种场面上的应酬,他也是不喜欢的,随意找了个借口,便拉着苏花朝走了。 回去的路上,霍绥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花朝伸手降下车窗,凉风从窗外吹来,吹得他身上酒气、烟味都满车乱跑。 霍绥不满:“窗开小点。” 苏花朝伸手直接把车窗开成最大。 秋末的风已是携带稍末寒意,顺着霍绥的衣领往下,灌到皮肤里去。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停车。” 苏花朝立马说:“继续开。” “我说,停车。” 苏花朝伸腿,踹了他一脚,高定的西装裤上留下一个明显的鞋印。 她趾高气昂的命令小张,“接着开。” 霍绥冷眼,伸手把扒在前座椅背上的苏花朝狠狠拽下,毫不怜惜的把她摔进自己的怀里,“闹腾够了?” “没有!”她折腾着起身。 霍绥双手环在她的胸前,禁锢着她。 苏花朝憋了一晚的火气顷刻间爆炸,“你到底想干什么?霍绥!你特么到底想干什么?” 她声嘶力竭的喊着,车厢内回荡着她的声音,夹着刺耳尖锐声,夹着晚秋夜色,夹着她情绪里少许的难过。 霍绥抱她放在自己的腿上,吻了吻她的头发,低声道:“我们回去说好不好?” “就在这儿说。”她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绪,双眼看着天窗,漫天繁星一眼而过,她怔怔道:“说个清楚吧,我也累了,这么多年,我也累了。” 霍绥伸手,把她放下。 二人并肩而坐,他说:“我想干什么?——我也不知道。” 苏花朝阖了阖眼,她就知道,他会是这样的回答。 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 就像他们的关系一样。 苏花朝问他:“你以后会结婚吗?” “……不会。” 她陡然一怔,挺直身板,转头看他,“你在说什么?” 夜色下,他侧颜坚毅,清晰的印在她的眼里。 霍绥神色认真:“不会结婚。” 苏花朝不相信般,再次问他:“你说的,是真的。” 霍绥说:“我不会结婚的。” 哈、哈、哈。她张口大笑。 笑完之后,拎着包,“停车。” 小张通过后视镜看向霍绥,霍绥这次,竟然点头了,“停车吧。” 快速行驶的车子在路边停下,苏花朝伸手打开车门,毫不犹豫的离开。 车门被关上的瞬间,带来一股凉意。坐在驾驶座上的小张,莫名的浑身一颤。 霍绥说:“走吧。” “可……大小姐她……” “走吧。”他的语气里,带了深深、深深的哀愁。 他不会结婚,是真的。 因为他不能娶苏花朝,他答应过的。 所以,如果结婚的对象不是苏花朝,那么婚姻于他而言,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 苏花朝下车后,头也不回的拦了辆出租车,甩门进去,告知司机目的地之后,从包里拿了幅墨镜出来,带上。 她抿着唇,降下车窗。 没多久,脸上传来湿意,她咬着牙,任眼泪潸然而下。 虽然明知道他们不会有好的结局,可在直面答案的时候,第一次感受到,心痛的滋味。 不该这样的,明明不该这样的。 她缄默再三,一如往常,便可自欺欺人过下去。 可她偏偏纠缠追问。 一直到出租车停在小区下,她才停止流泪。 付钱,下车。 往楼上走,掠过电梯,一层一层的爬楼梯上去,爬了十八楼之后,在自己家门前看到一大箱东西,走上前,看到上面写的寄件人的名字,突然,干涸的泪腺再次决堤。 伸手拿出手机,泪眼朦胧中,按下通话键。 还没等对面开口,便放声说:“茜茜,你过来好不好,你陪陪我,好不好?我好像要死了,真的,好像要死了一样。” 她说着,蹲下了身子,双手抱膝,难以抑制的哭了起来。 底下的组员低声对话,发出窸窣声响,交头接耳的对这视频指指点点。 苏花朝扣指,敲的桌面发出清脆而又严肃的响声。 “说吧,有什么看法?” 小右说:“这和我们明天晚上要发的视频,很像。处理手法、拍摄方法、文字处理、甚至连背景音都一模一样!” 苏花朝笑着点了下头,她双手环胸,坐在最上方的位置上,眼神由远及近,一一扫过。 这些人,十二个人,全都是一毕业就跑来跟着她干的。一个个从象牙塔离开便扎根在“朝九”,苏花朝和他们一起加过班熬过夜,每个月有三天的调休,她也时常带他们吃饭,在很大的程度上,她是把他们当弟弟妹妹看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7.第 47 章 此为防盗章 苏花朝作为公司的股东, 再加上自己独立做一块儿视频, 当然是坐在公司的高层席中的。 这一桌儿,大半是苏花朝他们系的学生, 有的负责人事,有的负责管理,有的负责财务,反正这公司, 都是他们几个年轻人闯荡出来的。 一晃眼,三年了。 苏花朝坐在角落处,手上拿着只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 边上一圈儿的人都在高谈论阔, 她兴致乏乏。 突地,有个话题吸引到了她。 “最近有个微博博主,叫怀舒的,你们看过吗?” 冯攀:“怀舒?” “对, 人微博名就叫这个。”他顿了顿,解释, “做的视频质量还不错,单条微博转发量都快破千了。” 他还没说完,周围一阵嗤笑。 “这叫不错?哪门子的不错哟。” “破千?老马你在开我玩笑呢嘛!” 老马翻了翻白眼, “人做的是非物质文化遗产, 非遗,你们懂吗!” 苏花朝蹙了下眉, 她拿出手机, 在微博里搜“怀舒”二字。 微博简介:微博知名原创视频博主 置顶微博是:不接任何广告, 微博仅宣传非遗,谢谢。 饭桌上,老马仍旧侃侃而谈。 “所有的微博都是宣传非遗的,而且那视频制作的手法,还有那宣传、策划,都老道的很。” 苏花朝往下翻了几条,最后,视线又回到最上面的微博名称上去。 怀舒。 再联系这些微博,以及那独特的宣传内容,真的,她要是不知道这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她算是白混了。 等她收起手机的时候,边上的冯攀倏地站了起来。 她抬头,眯眼看他:“怎么了?” 因是喝了酒的缘故,冯攀的脸有些许的醺红,说话时口中带了酒气,“我去隔壁屋看看,听说‘怀舒’的几位负责人在那儿吃饭来着。” 苏花朝不动声色道:“你一个人去吗?” 冯攀点头。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她倏然笑了起来。 冯攀不知道是因为喝的酒度数太浓,还是酒店灯光太过晃眼,他竟然从苏花朝的笑里,读出了几分的凛冽寒朔。 但她向来都是不动声色的,冯攀晃了晃脑袋,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她主动要求这种场面上的应酬,冯攀是再乐意不过的了。 也没多想,带着苏花朝走了出去。 · “怀舒”工作室。 打着非遗的招牌,在各网红视频中杀出一条血路。 其主要负责人宋舒怀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新闻专业,专业技能、市场把握、宣传管理等各方面都极为出色。 今晚,怀舒工作室的主要负责人在这里吃饭,主要的是想谈融资计划。 他们工作室的财政目前处于赤字状态,入不敷出的条件让他们有些举步维艰。 而今天吃饭的对象是…… 瑞尔银行的首席执行官,霍绥。 宋舒怀当然不是随便选的银行,她出身名门,认识不少官宦财阀,按理说,她是可以选择一些老朋友,接受他们的投资入股,但是她在第一次收到融资计划的时候,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靠近他、再靠近他。 这么多年,她远赴重洋,再次漂洋过海的归来,目的只有一个。 做了那么多,其实只有那么一个原因。 ——离他再近一些,像那年一样,近的能看清他耳根后的那颗痣。 宋舒怀拂散眼前袅袅雾气,看着自己身侧,眉眼锋利、五官精致的霍绥。 他穿着黑色的高定西装,衬衣纽扣一丝不苟的扣至脖颈处,他的肤色是亚洲人最有特色的小麦色,麦色脖颈处的喉结微微滚动,喉结下,是深蓝色的领带。 他愈发的成熟、稳重,与记忆中的少年相似,又不像。 宋舒怀坐的位置正对着包厢门,门一推开,她就看到了站在助理侧身后的霍绥,他脸色漠然,进了里屋,与他们打招呼的时候,才微微添了少许笑意。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给人一种疏离的距离感,却又在恰到好处的让你以为这只是幻觉。 宋舒怀恍惚的想,突然,有人叫了声她的名字。 她回神,脸上露出完美无瑕的微笑:“嗯?” 老王说:“这是瑞尔银行的霍绥,霍总。” “这是我们工作室的老板,宋舒怀宋小姐。” 宋舒怀抿唇微笑,对霍绥点头示意,“霍绥,好久不见了。” 她以为这句话出口,他会冷漠的回“你是?”或者是热络的说“好久不见了,宋舒怀。” 但他没有。 他用着公事公办的口吻说,“宋小姐,你好。” 仿佛她刚才说的那句话是故意搭讪似的! 宋舒怀咬了咬牙,笑着看他:“这么多年没见,你好像没什么变化?” 霍绥低头,想了下,答:“你变得更好看了。” 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句常用的客套话语,但于她来说,便是无意之中的撩人于怀。 宋舒怀:“你怎么去银行了呢?” 她的口吻太过熟络,霍绥心里不满,简单答道:“一时起意。” “你家里人应该不同意的吧?霍叔叔总是想让你继承他的事业,哦,对了,霍叔叔的身体还好吧?” 室内众人诧异,“舒怀,你和霍总是老相识了呀?” 那语气,像是说,“你和霍总是老相好”一样。 霍绥嘴角的笑意渐渐收起,他不是开不得玩笑的人,但是这种玩笑,他很不喜欢。 他语气淡淡:“高中同学。” 转眸看向宋舒怀:“我父亲身体还好。” 宋舒怀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淡漠,心微微下坠。 气氛一时变得十分沉默、尴尬。 幸好老王是个话痨,立马重新开启了个话题。 又正好,服务员送了酒过来,从主位到末尾,一一倒酒,轮到霍绥那儿的时候,他轻抬了手,阻止:“我不喝酒。” 宋舒怀:“这是Chateau Latour Pauillac 1990,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喝这款酒的。” 霍绥说:“待会开车。” “我可以送你回去的。”她一时口快,竟就这样说了出来。 霍绥闻言,嘴角不着痕迹的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来,开口,准备说话的时候,门口突然被人从外打开。 ——“你们好,我是朝阳科技的冯攀。” 冯攀手里拿着瓶红酒,身旁,穿着酒红色针织上衣和黑色长裙的苏花朝遗世独立,嘴角噙着笑,眼神在室内盘旋。 最后,落在霍绥的身上。 都是一个圈子的,虽说“怀舒”是刚接触视频制作传播的,但也听过朝阳科技,毕竟朝九视频可是业内巨头。 老王这人吧,擅长交际,会看人眼色,立马站了起来,笑呵呵的迎上去,“这不是冯总吗,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冯攀笑着说:“不敢当不敢当。” 俩人握了下手,松开。 老王招呼着服务员,“这儿再加两幅碗筷。” 冯攀谦虚摆手:“我们公司在隔壁聚餐呢,听说你们也在这儿吃饭,就过来打声招呼,吃饭就不必了。” 老王拉着他,不让他走,“哎,冯总,别走别走。您这话说的,应该是我们主动过去和你打招呼才是。”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说了几句,最后还是坐了下来。 老王笑眯眯的给宋舒怀和冯攀做介绍,“这是我们工作室的老板,怀舒视频的主要负责人,宋舒怀,宋小姐。” 宋舒怀脸上挂着礼貌得当的笑,“冯总,你好。” 冯攀:“宋小姐,你好。” 老王眼尖,看到了苏花朝,疑惑道:“这位是?” 苏花朝笑吟吟的看着他,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冯攀说:“这是我们朝九视频的主要负责人,苏总。” 他虽是主动跑到这边儿来的,但是架势总得摆好。 我们朝阳是业界老大,你们不过是个小工作室,你们管负责人叫宋小姐,可我们吧,那就是大名鼎鼎的苏总了。 老王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苏花朝,“想不到朝九的负责人是苏小姐,真是意外。” 苏花朝手上捻着茶杯,闻言,问道:“哦?意外什么?” “我之前都以为是戴着幅眼镜,穿着简单死板的工作服的小姑娘,没想到,是才貌双全的office lady。” 他话一出口,席上多了几分笑声。 有人斥道:“苏总何止是才貌双全哦!” 苏花朝的笑意淡淡,她目光落在手心的茶杯中,噙着笑意,不说话。 欢声笑语中,有人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包厢内的湿气,多了几分温柔:“这瓶酒,是我从国外带回来的,你真的不喝一点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8.第 48 章 此为防盗章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今天来的这些人都是宋舒怀的朋友, 都知道今儿个来的主要目的便是撮合宋舒怀和霍绥, 可现在,霍绥却搂着另外一人,在他们面前宣称归属。 霍绥说:“没什么事, 我带你们嫂子先走了。” 苏花朝不嫌事大:“难得出来一趟呢,你不再玩会儿?” 霍绥凉凉的看了她一眼, “累了。” 包厢内众人没有多少反应, 霍绥直接伸手打开身后的门,阔步出去,刚迈出一步的时候,便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嫂子?——她到底是你女朋友, 还是你妹妹?” 霍绥明显的感觉到怀里的人浑身一怔,从他这个角度望去, 恰好看到她颤抖的双睫。 妹妹—— 这个词, 着实会令她为之一颤吧。 仿佛在提醒着她,苏花朝,你现在每天的枕边人, 都是你曾经亲密叫哥哥的人, 你甚至还和他一起出现在霍家的户口本上, 有过法律上的关系。 可霍绥却不以为意。 他们两个上床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兄妹关系了, 更何况, 他从来就没有把苏花朝当成妹妹过。 最初, 苏花朝是他父亲二婚妻子带过来的女儿,后来,苏花朝是他的怀中人枕边人。 他转身,想说些什么,衣角处却被人拉了拉,他低头,看到了苏花朝上扬的唇角。 她说:“真有意思。” 霍绥不解:“?” 苏花朝转过身,嗤笑:“睡了自己的哥哥,又怎么了呢?” 宣志译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很得意吗?” “有那么一点吧。” “你果然是不要脸。” “在你眼里,我什么时候是个好人过?” “……” 宣志译怔住,确实,在他的印象里,苏花朝,从来就不是个好人。 苏花朝看着他忡楞的样子,两眼放空,背对着窗,一脸迷茫不已的样子,陡然想起,这位少爷比自己还要小了两岁,身上还带着少年的热血与稚嫩。 她收了收嘴,想想,还是适可而止。 转身,挽着霍绥的手出了酒吧。 一路上,霍绥都安静沉默不说话,脸上的神情晦涩难辨。 苏花朝看着他不说话的样子,心里直打鼓,以为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惹他不开心了,或者是,她出现在那儿,令他有点生气。 走着走着,霍绥突然停下脚步,苏花朝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他的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全身上下,末了,抿唇说:“他摸你哪里了?” 苏花朝一时没反应过来。 霍绥:“刚刚那人,摸你哪儿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腰,“这儿。” 她今天只穿了件针织,霍绥左右看看,拉着她往一边走。 “哎——车在那儿!”她指着自己开过来的车,提醒他。 霍绥掐着她的手腕,把她带到一家服装店里。 进了服装店,他随手一指,“选件衣服。”自己倒是老神在在的坐下了。 苏花朝突然意识到他这些举动了。 啧,真是霸道啊。 苏花朝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你不给我选?” 霍绥皱着脸,一脸“你在和我开玩笑”的表情。 苏花朝走过去,抬脚踹了踹他,“起来!” 霍绥:“自己选。” 苏花朝无奈,她软下脸,笑着说:“咱们好不容易一起出来一次呐,你给我选件衣服呗。” 霍绥面无表情:“我是来刷卡的。”言下之意,选衣服还是你自己选吧。 苏花朝见他不为所动,眨了眨眼,“算了,我不买了,就这样回去吧!” 她转身就走,一步,两步,三步。 手被人从后拉起。 他的声音无奈,“等着。” 苏花朝背对着他的脸,笑的如暖风过境。 霍绥给她挑了几套衣服,苏花朝接过衣服进里间试衣服,出来的时候,服装店店员在一旁称赞,“先生,您太太长得真好看,这衣服在她身上太好看了。” 霍绥低头,唇角上扬:“我也这么觉得。” 正对着镜子,苏花朝看到霍绥脸上隐隐的笑意,眉目清朗微微带笑,她也忍不住笑了,好看的桃花眼往上挑起,原本就鲜妍如花的脸庞如十里春风般温柔。 两个人的视线在镜中交汇,火光四射,盛世烟花。 霍绥说:“穿这套吧,其他的都包起来。” 苏花朝点头:“嗯。” 她看他低头签单的样子,侧脸温柔,坚毅的眉峰如墨,鼻梁高挺,后来她被他搂在怀里,在夜色中,感受到他外套下的毛衣,温温柔柔的,如烈日般暖,呼吸中能闻到不远处的奶油香,他伸手,理了理她额上碎发。 她阖了阖眼,想:总归有一样是真的。 · 渐渐地,苏花朝明显的感觉到了宋舒怀的回来对她工作所造成的影响。 朝九视频的合作商在短期内突然减少大半,小左小右在苏花朝身边急的团团转,苏花朝却是一脸悠闲的样子。她早已不是刚毕业的小姑娘,在社会上打磨许久,摸爬滚打都是自己一人,知道商场上很多事,靠的不是本事,而是面子。 宋舒怀的父亲是商业大亨,旗下的百货公司在全国都是赫赫有名的。 很多时候,本事再高又有什么用,社会上,到底还是利益重三分。 苏花朝伸手把脸侧的碎发挽至耳后,说:“放心,我总是养得起你们的。” 小左被她这句话揶揄的面红耳赤,“老大,我们在说正事儿呢。” “我知道。”她抬头对小左笑了笑,三分认真,“你们把手上的事做好就好了,哦——”她突然想起,“上次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她指的是上次视频的事。 小右说:“查清楚了,是王敏做的。” 苏花朝竟有些想不清王敏长什么样子,“为什么呢?” 小右说:“我也不知道。她始终不肯说。”她从手里的文件夹里拿出一封信封,“这是她的辞呈。” 苏花朝看着牛皮纸上印着的“辞呈”,竟有些惋惜,但她自己也是生意人,意识流里认为她不应该太苛责王敏,但基于利益,她说:“你待会和王敏说一下吧,需要她缴纳上期视频百分之三十的收益,和人事那边结算完才能离开。” 离了象牙塔,没有人会包容你曾犯下的错。 谁不是今生第一次来到这个世上,凭什么要为你犯下的错买单。 小左和小右出去,把话转达给了王敏。 苏花朝推开门,站在门边,看到她低头收拾着东西,突然意识到,这个小姑娘,来这里有将近一年了。 这么快,又有一年了。 掰指算算,自她爬上霍绥的那一天起,将近五年。 眼神往工作室门外一瞥,摆放在门边将近一年的圣诞树正被人卸下,装入垃圾桶里,她转回身,手机叮铃一声脆响。 霍绥发来的短信:晚上你母亲到霍宅吃饭,记得早点回。 ——“好的,哥哥。” 她打开日历,今天已是十一月十日。 再过一个半月,真真好是一个半月。 五年前的圣诞节,苏花朝爬上了霍绥的床。 · 窗外天空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朵覆盖住大片天色,从办公室往外看去,窗外一片雾蒙蒙的。南城的空气质量素来不好,雾霾严重,冬天更甚。 苏花朝套了件大衣,嘱咐工作室的人提早半小时下班,自己便早早的走了。 她开车回霍家,路上小心翼翼的。 到了霍家门口,挡风玻璃上突然有白色的东西落了下来。 定睛一看,竟是雪花儿。 苏花朝把车钥匙给门卫,自己顶着风雪,踩着鹅卵石路走回屋内。 短短一段路,雪却下的极大,她的头发上都沾了雪花,进了屋内,暖气开了许久的室内温暖非常,发梢处的雪化成水,融进羊绒衣里,有的沿着脖颈往下,贴着温热的肌肤蒸发。 她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给她开门的是霍绥,见她牙根冷的直哆嗦,蹙眉,把她捞在自己的怀里,斥她:“不知道多穿点衣服吗?” 苏花朝抬头,颤着牙根,脸上的笑妖艳如花,笑起来的样子,像是聊斋里勾人的狐狸,唇红齿白,眼里有盈盈秋波似的望着霍绥,两只手搂着霍绥的腰。 霍绥压抑着急促的呼吸,低头灼灼的望着她,“停手。” 苏花朝吻着他的下巴,语气模糊:“偏不。” 她用力的把他推在柜子边,双手交叉搂着他的脖子,嘴里吐出的热气糊了他半身。 苏花朝的眼睛亮晶晶的,比夜里繁星更亮:“哥,下雪了呢。” ——下雪了呢。 那晚,也是雪天。 会议室两旁的百叶窗都合上,将外界的光都隔绝开来。 投影仪打开,放映,幕布上开始播放视频。 视频播放流畅,最后的音乐声缓缓流淌,苏花朝伸手打开百叶窗,一时间,窗外阳光透过缝隙乍泄,暖色的光晕平铺在地面上。 高跟鞋踩着光晕,咯吱咯吱响。 底下的组员低声对话,发出窸窣声响,交头接耳的对这视频指指点点。 苏花朝扣指,敲的桌面发出清脆而又严肃的响声。 “说吧,有什么看法?” 小右说:“这和我们明天晚上要发的视频,很像。处理手法、拍摄方法、文字处理、甚至连背景音都一模一样!” 苏花朝笑着点了下头,她双手环胸,坐在最上方的位置上,眼神由远及近,一一扫过。 这些人,十二个人,全都是一毕业就跑来跟着她干的。一个个从象牙塔离开便扎根在“朝九”,苏花朝和他们一起加过班熬过夜,每个月有三天的调休,她也时常带他们吃饭,在很大的程度上,她是把他们当弟弟妹妹看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9.第 49 章 此为防盗章  霍绥接起电话, 听到那边的人说:“霍先生,您母亲说要见你。” 他蹙眉。 “她的心情似乎不大好,今天的晚饭也没有吃, 您看……” 霍绥听着电话那端的人说话, 边听边往苏花朝那边看去。 恰好这个时候苏花朝的手机响了, 她连忙接起电话, 声音顺着电流而来,惊喜、激动:“苏小姐,有人说要买我们的画!” “?” “十幅!!!” 苏花朝愣了一瞬。 霍孟勉是位画家,手头有一家画廊,旗下的作品大多是名家名作。只是他身体不太好, 而霍绥对这种事不感兴趣,因此, 画廊里的事, 大部分都是苏花朝负责的。 一口气买十幅……这么多年, 苏花朝还是第一次见。 她说:“我就在市中心, 赶过来大概十五分钟, 你请那人喝口茶,我马上过来。” 那厢回道:“好的,苏小姐。” 苏花朝挂了电话。 同一时间, 霍绥也挂了电话。 霍绥:“我要去北山的疗养院。” 苏花朝心里一咯噔, “你妈她……” “出了点事儿。”他不耐烦的揉了下太阳穴, 再睁开眼的时候, 双眼间有数不清的疲惫倦意, “我得过去一趟。” 苏花朝把手机放回口袋,双手插兜,抬头看着他:“我要去画廊一趟。” 霍绥不说话,只是沉沉的看着她。 秒针转动,时间滴答,凉风从二人中间穿过,脸颊侧的碎发被风吹起,掠过她的睫毛,轻颤。 他伸手搂着她的腰,往外走。 霍绥:“我先送你过去,然后再去北山。” 苏花朝:“我开车来的。总不可能把车放在这儿,对吧?” 霍绥想了想,点头,“那边的事处理好之后,马上回家。” “嗯。” “我也会早点回去。” 小张的车就停在酒店大门处,见他们来了,立马下车给他们开门。 苏花朝:“你走吧。” 霍绥突然叫她:“花朝。” “嗯,怎么了?”晚风吹起她脸侧碎发,她伸手将头发挽至耳后,笑靥如花的看着霍绥。 霍绥伸手摸着她的脸,大拇指指腹揉着她脸颊嫩肉,认真的看着她,语锋一转,问:“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苏花朝眨了眨眼,她没有丝毫的犹豫,点头。 霍绥:“生气了?” “……有点儿。” 夜色如水,她沉浸在晚风中,诚实面对自己。 苏花朝:“分明早上你就答应了我不会插手我的工作,可……可是一转眼,宣志译就说要给我们资金,霍绥,我不应该生气吗?” “应该的。” 苏花朝愕然。 霍绥收回手,站在她对面,语气平缓:“能听我解释吗?” “你说。” “你们公司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给了我那份融资计划,我原本是想答应的,可想了想,你要是知道,或许得和我置气,于是把那份计划书给了宣志译。他那儿讨论了一个月,最后才决定和你们公司合作的。”霍绥将前因后果交代的清晰明白。 苏花朝讶异于他的坦白,却又有点束手无措。 ——他竟考虑了这么多,又为她拨云散雾。 她从口袋中抽出手,双手有点无措,最后,紧捏住他的衣角。 “阿绥……” 霍绥瞳孔一缩,除了床笫之间她偶尔的示弱,他何曾听到她这般叫他。胸腔震动,手移至她的后颈,微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 “花朝。” 凉风带笑:“再叫一声?” 苏花朝无语:“得寸进尺?” 霍绥笑着看她。 她窝在他怀里,鼻尖有他胸膛处灼热的气温,左脸颊处贴着他的心口,扑通扑通的声音,她浅浅灼灼的听到。 好半晌,“谢谢。” 晚风吹得她头脑清醒,霍绥或许会因为那一声的“阿绥”而有半分的动容,或许会有些恍惚,但苏花朝,她理智尚存。 无声的寂静。 头顶有叹气声。 好一会儿,霍绥松手,说:“你走吧,我看着你走。” 苏花朝从他怀里出来,仰头看他,精致的下巴正入眼前,她阖了阖眸,猝不及防之间踮脚,在他的下巴处留下一个牙印。 霍绥低头,对她如此的举动有些惊讶。 苏花朝伸手拍了拍他的下巴,“谢礼。” 她的车被侍应生开到酒店门前,从侍应生手里接过钥匙,转身往自己的车里走。 启动车子之后,她看到方向盘里,霍绥笔挺的站在车旁,一身黑色西装溶于月色,神色放松。 她踩下油门,缓缓往前驶去。 后视镜里,霍绥也坐进车里。 两辆车,背道而驰,相继离开。 一辆涌入最繁华的街道,一辆往寂寥无人的北山驶去。 那晚南城星光璀璨,堪比星城;深郊寂静,如漆黑青山。 · 一定有这样的一个夜晚。 泊岸之船再次扬帆,所有人,都静默无声的启航。 · 画廊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街道处各类网红美食店、服装店,万达银泰隔着一道马路彼此傲视,晚上八/九点,恰好是夜生活刚开始的时间。 苏花朝一打开画廊大门,便有人迎了过来:“苏小姐,莫先生在会客厅等你。” “他是一个人还是带了别人过来的?”苏花朝长驱直入。 “一个人。” 她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会客厅内,莫绍棠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右手拿着茶杯,醇厚清香的茶叶香沁入鼻尖,他不急不缓的喝了一口。再把茶杯放下,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一股矜贵之气。 他神情悠闲,仿佛不是在等一个人,而是在品一杯茶。 突地,从画廊外传来一阵骚动,警铃骤响。 画廊处的保安从里屋跑了出来,手里握着根警棍。 莫绍棠放下茶杯,莫名看向周围,脚步杂乱之中,他听到一声:“苏小姐,小心!——啊!” 连忙起身,顺着人流疾步出去。 画廊大门处挤满了人,马路旁的行人都凑热闹的往这边看了过来。 人群中发出惨烈的声音,还有女生的尖叫,“住手啊!” 莫绍棠心突地一跳,他拨开人群,脚步慌乱的挤了进去,进去一看,苏花朝和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人纠缠在一起,二人倒在地上,苏花朝的脚压制着他,双手却被那人束缚住,不得动弹。 画廊助理在一旁尖叫,“刀!他衣服里有刀!” 保安们手持警棍不敢上前。 苏花朝眼角瞥到他衣服内里的刀片,噌亮。 她也不敢再多动弹。 莫绍棠深吸了口寒气,从保安手里夺走警棍,趁那人不注意的时候,狠狠的往他后脑勺一砸。 苏花朝见状立马挣脱出来,在水泥地板处翻滚了几圈之后,停下。 莫绍棠见她起身,立马扔下警棍,想要看看她有没有事。 苏花朝起身,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了一道亮光闪过。 她伸手一拉,把莫绍棠拉到自己的怀里,右脚一抬踢上那人的腹部。 莫绍棠反应极快,转身,想要夺走那人手里的水果刀,因为持刀的缘故,那人动手丝毫没有犹豫,而莫绍棠却有一丝束手束脚。 倏地,在不经意间,那人刀锋一转,刀片狠狠的划过了莫绍棠的小臂。 他蹙着眉,再没有一丝的犹豫,将那人狠狠的踢倒在地。 水果刀应声滑落。 保安们集体上前把那人制服,此时,警笛声由远及近传来,警察从人群中进来,询问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 苏花朝看向莫绍棠,他小臂处划开了一道不小的口子。 红色的血液一滴又一滴的流了下来。他咬着牙,脸色苍白。 她像警察交代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让助理处理这里的事情。 走到莫绍棠面前,问:“你还好吗?” 莫绍棠:“你觉得呢?” “这里离医院只有五分钟的车程。”苏花朝看着他:“我送你过去。” 莫绍棠:“麻烦了。” · 莫绍棠包扎的时候,苏花朝一直待在急诊室外面。 她抬头,对着白炽灯光发呆。 她有多少年没有来医院了呢?很多年了,大概有十年了吧。 那时的场景和现在很像。 真的很像。 学校里很多人说她被母亲抛弃,说她恬不知耻的赖在霍家,说她真不要脸啊,这样身份的人,还在学校里趾高气昂的。 苏花朝对此并没有多大的看法。 因为在她自己的眼里,她就是这样的人。 可某天下午的自习课上到一半,她突然听到教室外有人喊:“霍绥打架了!” 她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便跑了出去,教学楼下,霍绥的脚压制着一人,拳头狠狠的,一拳又一拳的砸向他。 苏花朝惊愕。 后来,二人扭打在一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50.第 50 章 此为防盗章  包厢内的人面面相觑, 搂着苏花朝腰的人在旁人的再三提醒下终于反应过来,把僵直的手给收了回来,带着酒气对苏花朝说:“那什么, 认错人了。” 苏花朝不计较的对他笑了一下:“下次可别认错了。” 霍绥冷着脸,踩着碎玻璃片, 一步一步的朝苏花朝走了过来, 他满身寒气,像是从数九天过来,身披寒意, 眨眼的瞬间,寒风裹着冰霜扑来。 那次可以说是霍绥真正意义上的一次动怒。 他走到苏花朝身边, 长手一伸,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当着众人的面, 脸色不耐, 但仍旧耐着性子, 字字铿锵道:“下次可别认错人了,这是你们嫂子。”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今天来的这些人都是宋舒怀的朋友,都知道今儿个来的主要目的便是撮合宋舒怀和霍绥,可现在,霍绥却搂着另外一人, 在他们面前宣称归属。 霍绥说:“没什么事, 我带你们嫂子先走了。” 苏花朝不嫌事大:“难得出来一趟呢, 你不再玩会儿?” 霍绥凉凉的看了她一眼, “累了。” 包厢内众人没有多少反应,霍绥直接伸手打开身后的门,阔步出去,刚迈出一步的时候,便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嫂子?——她到底是你女朋友,还是你妹妹?” 霍绥明显的感觉到怀里的人浑身一怔,从他这个角度望去,恰好看到她颤抖的双睫。 妹妹—— 这个词,着实会令她为之一颤吧。 仿佛在提醒着她,苏花朝,你现在每天的枕边人,都是你曾经亲密叫哥哥的人,你甚至还和他一起出现在霍家的户口本上,有过法律上的关系。 可霍绥却不以为意。 他们两个上床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兄妹关系了,更何况,他从来就没有把苏花朝当成妹妹过。 最初,苏花朝是他父亲二婚妻子带过来的女儿,后来,苏花朝是他的怀中人枕边人。 他转身,想说些什么,衣角处却被人拉了拉,他低头,看到了苏花朝上扬的唇角。 她说:“真有意思。” 霍绥不解:“?” 苏花朝转过身,嗤笑:“睡了自己的哥哥,又怎么了呢?” 宣志译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很得意吗?” “有那么一点吧。” “你果然是不要脸。” “在你眼里,我什么时候是个好人过?” “……” 宣志译怔住,确实,在他的印象里,苏花朝,从来就不是个好人。 苏花朝看着他忡楞的样子,两眼放空,背对着窗,一脸迷茫不已的样子,陡然想起,这位少爷比自己还要小了两岁,身上还带着少年的热血与稚嫩。 她收了收嘴,想想,还是适可而止。 转身,挽着霍绥的手出了酒吧。 一路上,霍绥都安静沉默不说话,脸上的神情晦涩难辨。 苏花朝看着他不说话的样子,心里直打鼓,以为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惹他不开心了,或者是,她出现在那儿,令他有点生气。 走着走着,霍绥突然停下脚步,苏花朝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他的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全身上下,末了,抿唇说:“他摸你哪里了?” 苏花朝一时没反应过来。 霍绥:“刚刚那人,摸你哪儿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腰,“这儿。” 她今天只穿了件针织,霍绥左右看看,拉着她往一边走。 “哎——车在那儿!”她指着自己开过来的车,提醒他。 霍绥掐着她的手腕,把她带到一家服装店里。 进了服装店,他随手一指,“选件衣服。”自己倒是老神在在的坐下了。 苏花朝突然意识到他这些举动了。 啧,真是霸道啊。 苏花朝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你不给我选?” 霍绥皱着脸,一脸“你在和我开玩笑”的表情。 苏花朝走过去,抬脚踹了踹他,“起来!” 霍绥:“自己选。” 苏花朝无奈,她软下脸,笑着说:“咱们好不容易一起出来一次呐,你给我选件衣服呗。” 霍绥面无表情:“我是来刷卡的。”言下之意,选衣服还是你自己选吧。 苏花朝见他不为所动,眨了眨眼,“算了,我不买了,就这样回去吧!” 她转身就走,一步,两步,三步。 手被人从后拉起。 他的声音无奈,“等着。” 苏花朝背对着他的脸,笑的如暖风过境。 霍绥给她挑了几套衣服,苏花朝接过衣服进里间试衣服,出来的时候,服装店店员在一旁称赞,“先生,您太太长得真好看,这衣服在她身上太好看了。” 霍绥低头,唇角上扬:“我也这么觉得。” 正对着镜子,苏花朝看到霍绥脸上隐隐的笑意,眉目清朗微微带笑,她也忍不住笑了,好看的桃花眼往上挑起,原本就鲜妍如花的脸庞如十里春风般温柔。 两个人的视线在镜中交汇,火光四射,盛世烟花。 霍绥说:“穿这套吧,其他的都包起来。” 苏花朝点头:“嗯。” 她看他低头签单的样子,侧脸温柔,坚毅的眉峰如墨,鼻梁高挺,后来她被他搂在怀里,在夜色中,感受到他外套下的毛衣,温温柔柔的,如烈日般暖,呼吸中能闻到不远处的奶油香,他伸手,理了理她额上碎发。 她阖了阖眼,想:总归有一样是真的。 · 渐渐地,苏花朝明显的感觉到了宋舒怀的回来对她工作所造成的影响。 朝九视频的合作商在短期内突然减少大半,小左小右在苏花朝身边急的团团转,苏花朝却是一脸悠闲的样子。她早已不是刚毕业的小姑娘,在社会上打磨许久,摸爬滚打都是自己一人,知道商场上很多事,靠的不是本事,而是面子。 宋舒怀的父亲是商业大亨,旗下的百货公司在全国都是赫赫有名的。 很多时候,本事再高又有什么用,社会上,到底还是利益重三分。 苏花朝伸手把脸侧的碎发挽至耳后,说:“放心,我总是养得起你们的。” 小左被她这句话揶揄的面红耳赤,“老大,我们在说正事儿呢。” “我知道。”她抬头对小左笑了笑,三分认真,“你们把手上的事做好就好了,哦——”她突然想起,“上次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她指的是上次视频的事。 小右说:“查清楚了,是王敏做的。” 苏花朝竟有些想不清王敏长什么样子,“为什么呢?” 小右说:“我也不知道。她始终不肯说。”她从手里的文件夹里拿出一封信封,“这是她的辞呈。” 苏花朝看着牛皮纸上印着的“辞呈”,竟有些惋惜,但她自己也是生意人,意识流里认为她不应该太苛责王敏,但基于利益,她说:“你待会和王敏说一下吧,需要她缴纳上期视频百分之三十的收益,和人事那边结算完才能离开。” 离了象牙塔,没有人会包容你曾犯下的错。 谁不是今生第一次来到这个世上,凭什么要为你犯下的错买单。 小左和小右出去,把话转达给了王敏。 苏花朝推开门,站在门边,看到她低头收拾着东西,突然意识到,这个小姑娘,来这里有将近一年了。 这么快,又有一年了。 掰指算算,自她爬上霍绥的那一天起,将近五年。 眼神往工作室门外一瞥,摆放在门边将近一年的圣诞树正被人卸下,装入垃圾桶里,她转回身,手机叮铃一声脆响。 霍绥发来的短信:晚上你母亲到霍宅吃饭,记得早点回。 ——“好的,哥哥。” 她打开日历,今天已是十一月十日。 再过一个半月,真真好是一个半月。 五年前的圣诞节,苏花朝爬上了霍绥的床。 · 窗外天空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朵覆盖住大片天色,从办公室往外看去,窗外一片雾蒙蒙的。南城的空气质量素来不好,雾霾严重,冬天更甚。 苏花朝套了件大衣,嘱咐工作室的人提早半小时下班,自己便早早的走了。 她开车回霍家,路上小心翼翼的。 到了霍家门口,挡风玻璃上突然有白色的东西落了下来。 定睛一看,竟是雪花儿。 苏花朝把车钥匙给门卫,自己顶着风雪,踩着鹅卵石路走回屋内。 短短一段路,雪却下的极大,她的头发上都沾了雪花,进了屋内,暖气开了许久的室内温暖非常,发梢处的雪化成水,融进羊绒衣里,有的沿着脖颈往下,贴着温热的肌肤蒸发。 她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给她开门的是霍绥,见她牙根冷的直哆嗦,蹙眉,把她捞在自己的怀里,斥她:“不知道多穿点衣服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51.第 51 章 此为防盗章  苏花朝低头, 两只手将头发束起, 一手拿着, 另一只手翻找着首饰盒拿根皮筋。扎好之后,意外发现桌子上多了份灰色的文件夹。 她向来不把工作带回家里, 那这东西就是霍绥的。 伸手拨了拨, 手刚移开, 就听到身后有声音响动。 窸窸窣窣的,紧接着, 便是他说话的声音:“打开来看看。” “没兴趣。”她作势要走。 霍绥掀被下床,“你还没看过, 先看看再说有没有兴趣吧。” 苏花朝顿住,“什么东西?” 霍绥伸手, 指尖捻住文件夹, 走到苏花朝面前, 手一勾,将它扔至苏花朝怀里, “你们公司的。” 既是他亲手送过来,苏花朝也没有拒绝的必要。 若真是什么商业机密, 他也不会如此大方。 翻开文件夹,第一张, 首行的几个大字直印入眼底。 苏花朝的睫毛颤动了下,她合上文件夹, 抬头看他:“你知道我们公司的胃口有多大吗?” 霍绥:“知道。” 他往洗手间走去。 苏花朝跟在他身后, “这还只是A轮融资, 你们银行确定要提供给我们……七千万吗?这可不是小数目。” 文件夹里的内容,苏花朝知道的清清楚楚。上个礼拜她参与了公司的高层会议,公司准备往多方面发展,想做网络视频的大家,但碍于目前资金短缺,无法实行计划目标,因此,融资成为了他们的首选。 但苏花朝没想到的是,他们找的竟然是霍绥。 霍绥所在的瑞尔银行是国内最大的外资银行之一,资金雄厚,又加以国外总部的支持,其实力更是不容小觑。 见他不说话,苏花朝抬腿往他小腿肚上踢了踢,“你真的要签那份合同吗?” 霍绥:“我不会签。” 苏花朝霎时眉开眼笑,“真的?” 他瞥了她一眼,笑容灿烂,眼角微挑,轻哼:“有必要这么开心?” 苏花朝点头:“挺有必要的。” “融资没了,也开心?” “南城又不是只有你们瑞尔一家银行,而且除开银行,还有别的地方能找,况且朝阳这块肥肉,总有人想来分一瓢羹。” 霍绥背靠着墙,双手环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宁愿别人捞你们的钱,也不愿意我捞?” 苏花朝神色如常,“是宁愿与别人共事,也不愿意在上班期间与你对面。” 她伸手将文件夹扔至垃圾桶里,打开水龙头,水流声淅沥,“霍绥,你答应过我的,不能忘。” “好。” “我不会忘。” 他头也不甩的出了洗手间,苏花朝借着面前的镜子,看到他拿了手机便离开房间。以往他都是在这儿换了衣服才走的,今天大概,有点不舒坦吧。 不舒坦什么呢?苏花朝不解。 早在她工作伊始,苏花朝就已经告诉过他,以后她的工作,他不能插手,霍家不能插手。他那时也同意了不是? 现在来不开心了?大早上的发什么疯! · 下午临下班的时候,朝阳科技的总经理来找了苏花朝。 朝阳科技的总经理叫冯攀,是苏花朝的大学同学,大学之时便开始了创业之旅,在毕业之时更是创办了朝阳科技。在散伙饭的时候,他便向苏花朝抛出了橄榄枝,苏花朝那时被霍绥保护的太好,照顾的太好,但凡她向一家公司投了简历,第二天,那家公司就回复她,“恭喜你,你被录取了”。 苏花朝以为是靠着自己的真本事,她好歹大学四年都是系里的第一名。 可等到了公司上班,才知道不是的。 被人恭敬的叫苏小姐,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午餐会有人送菜上来,各方各面被伺候的面面俱到。 她在公司里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绪,等回了霍宅,打开电脑直接给人事发邮件辞职,也不管那边作何回复。 后来第二家公司、第三家公司均是如此,苏花朝直截了当,不投了,在家待着。 当冯攀向她伸手时,苏花朝没有一丝犹豫的,就答应了他。 霍绥当然不开心,那是他们第一次吵架。 苏花朝不觉得理亏,霍绥脾气又硬,两个人整整一个月没有理对方。恰好又到了苏花朝去苏园的日子,一去七天,七天之后回来,她伸手打开了他的房门,熟料他就在门后。两个人干柴热火,苏花朝在他身下示软求他,霍绥眼眸幽深的盯着她,“我照顾着你,不好吗?” 苏花朝:“我想要份属于自己的工作。” 霍绥说:“确切点?” “不想让你干涉,不想靠着你靠着霍家。” 霍绥从她身上下来,躺在她身侧,呼吸沉沉。 窗外月色如水,蝉鸣不绝,苏花朝趴在他的胸膛,放软了声音说:“我想试试看,你就让我试试看,成吗?如果到头来我真干不下去了,就跟着你干。” “跟着我给我添乱吗?”霍绥伸手把她的身子往上拉了下,“胡闹。” 苏花朝整个人都快趴在他身上了,觉得这姿势不舒服,双脚一噔,准备下去。结果“啪——”的一声脆响,屁股被人打了一掌。 霍绥:“闹腾什么,睡觉!” 苏花朝在夜色中眨了眨眼,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哈,哈,哈。她张大嘴笑。 苏花朝抬头,看向冯攀,“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冯攀脸色颓靡,从口袋里掏出包烟,问她:“介意吗?” 苏花朝摇头,“不介意,但是……抽烟对身体不好,少抽点。” 冯攀咬着烟,笑了。拿出打火机点烟,烟雾腾起,他说:“我记得你以前也抽烟,后来怎么戒了?” “我抽烟?”苏花朝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冯攀咬着烟低低的笑,“大一班级聚会的时候,我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看到你在走廊尽头抽烟。” 回忆风骤起。 被他这么一说,苏花朝倒是记起来了。那时霍绥管她管得紧,或许是苏花朝的叛逆期来得晚,或许是成心想和他对着干,所以试着抽了根烟。 可恰好,被霍绥的朋友看到,转头就告诉了霍绥。 霍绥好言劝她,苏花朝直勾勾反击:“你自己都抽呢,还好意思管我?” 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吓得苏花朝以为他生气了。 但他却是把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统统掏了出来,扔到了垃圾桶里,继而看着她,说:“我戒了。” 苏花朝无言的看着他,一时之间竟说不出什么话来。 霍绥向她走近,头顶处一大片阴影折射在她胸前,带了些许莫名的压制。 苏花朝双眼盯着他的胸膛,未动半分。 霍绥:“听到了吗?” 苏花朝:“知道了。” 她抬头,“为了我?” 他低头,“为了你。” 那或许是第一次,他们两个人离得那样的近,近到仿佛只要她说一句“我爱你”,就能听到他的回应——我也爱你。 思及此,她唇角不自觉上扬,“家里人不喜欢,就戒了。” 冯攀笑:“这理由?这么简单?” 苏花朝:“就这么简单。” 她拿笔头敲了下桌面,“说正事吧,冯总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个过来到底什么事?” 寒暄过后,冯攀也觉得差不多该说点正事儿了。 他掐了烟头,问苏花朝:“今晚一起吃个饭,哎,先别拒绝。” 苏花朝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这样阻绝,失笑,“你说,你说。” “我今晚约了几个人一起吃饭,是关于融资的事儿,我也不放心让手下的人去谈,想来想去,也只好找你了。” “我不擅长这些。” “我也没让你去谈啊,到时候你就坐我边上,主要介绍一下朝九的发展前景和现实发展状况,也别整什么虚的,把那数据直截了当的说就成!” 苏花朝还想推辞,“我们组的小右挺合适的,我把她给你叫来。” “你好歹是公司的股东之一。” 苏花朝愣了一下,“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我还是股东呐。” 冯攀:“???” 她也不再推辞,直说:“行吧,我跟你去,不就一顿饭的时间嘛。” 得到她的答复,冯攀心满意足了,喜笑颜开的往门外走去。拉开门,转过大半个身子,叮嘱道:“下班之后在停车场等我,不许半途跑路!” “知道了。啰嗦。” 等他走后没多久就下班了。 苏花朝补了个妆,乘电梯去停车场等冯攀,两个人开着车,一前一后。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52.第 52 章 宋之漫还有台手术要做, 见是没多大事,便提早走了。 苏花朝把那一大堆东西都给收拾了,一股脑的扔进了垃圾桶里, 又挤了许多洗手液洗了好几遍手, 才从洗手间里出来。 也没走几步, 迎面就撞上了宋舒怀。 她倒是没有丝毫的惊讶, 像是专门在等苏花朝似的, 脚下踩着双恨天高,比苏花朝还要高些,居高临下的睨了苏花朝几眼,说:“霍绥母亲找你。” 苏花朝想, 终于来了。 其实这样的场合,按理说隋佳蓉可以不出席的,哪怕两家交情再好,但碍于她双腿残疾,又住在偏僻的北山,今天她不来也没有人会说些什么。 但她来了,顺带着身边还有宋舒怀。 早些年的时候, 苏花朝就听到过不计其数的传言。 隋佳蓉想要宋舒怀当她的儿媳妇。 传言到底是从哪儿流传出来的, 倒不重要, 重要的是, 那个时间, 霍绥恰好和宋舒怀在一起了。 后来许多年里, 苏花朝也从旁人那里听到一些, 隋佳蓉最满意的还是宋舒怀。 使得苏花朝都有些莫名了,这宋舒怀到底好在哪儿呢?让隋佳蓉这么喜欢。 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去想过,隋佳蓉为什么不喜欢自己。 从陈清月嫁到霍家的时候,苏花朝就清楚了,哪有人会喜欢自己的情敌不是,更何况是隋佳蓉那种锱铢必较的人。 她不喜欢自己,苏花朝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可这么些年,苏花朝总会抱有那么一丝希望,希望隋佳蓉能够爱屋及乌,对她好一点儿。 毕竟她和霍绥,是真的做好了共度余生的打算的…… 想到这里,苏花朝抿了下唇,说:“走吧。” 宋舒怀在前面带路,边走,边说话,语气里有着几分讥诮:“苏花朝,这些年你真的以为你赢了吗?” “要不然呢。” “霍绥再喜欢你有什么用,到头来,他还会听他妈的。” 苏花朝勾了下唇角,“这还不算赢吗?” “他到最后,娶的还是我。” “你这话说的,像是霍绥凡事都听他母亲似的。” “这件事,他会听的。”宋舒怀的语气笃定至极。 苏花朝有时候觉得她确实精细过人,有着商人独有的心机与谋划,但有的时候又觉得她真天真,以为凡事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宋舒怀说:“你们不就是要去领证了嘛,是不是觉得很后悔,今天没领成功。苏花朝,你错了,你们这辈子都不可能领证的,除非他母亲死了。” “是吗。” “隋阿姨知道霍绥做的事情,扳倒隋家,又把自己的势力扩张,可那又有什么用,他要真有本事,杀了自己的母亲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可是你我都知道,他不会。 “所以你们,也没有以后。” 苏花朝的眼神,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不为宋舒怀说的她和霍绥不可能在一起,而是她说的,让霍绥杀了他的母亲。 人性本善。 说出这些话,真的不怕有报应吗。 许是她半天没有回应,宋舒怀自言自语了一段,也说不下去了,安静的带她到了病房外,伸手,敲了敲门,说:“隋阿姨,我带她过来了。” 里面的人,声音优雅,“进来吧。” 宋舒怀打开门,侧身让苏花朝进去,自己却没有进。 苏花朝不疑有他,径直进了屋子里,身后,关门声重重的响起。门外,宋舒怀拿出手机,按照计划里的,给霍绥打电话。而室内,苏花朝满脸的震惊。 隋佳蓉她…… 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双腿被黑色裤子包裹住,纤细又直,没有任何的异常,甚至她还往自己这边走动了两步。 没有残废…… 苏花朝觉得太荒谬了,“隋阿姨,你的腿……”她努力压抑住胸腔里的那份惊恐。 “怎么了,很惊讶吗?”隋佳蓉笑的温婉动人,但眼里的慑人寒意没有丝毫的掩饰,彰显的淋漓尽致。 苏花朝真的觉得有点难以置信,隋佳蓉的腿不是在多年前就已经宣告残疾了吗,那现在……是什么情况?竟然好了?和正常人一样能走能动…… 太荒谬了。 苏花朝扯着嘴角:“您和阿绥说了吗?” “他待会就知道了。”隋佳蓉说。 苏花朝现在背上冷汗涔涔,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紧张,但理智告诉她要保持镇定,她捏了捏自己的手心,紧着嗓子说:“阿姨,您找我来,有事吗?” 相比于她的紧张,隋佳蓉表现的十分气定神闲。 她伸手示意苏花朝坐在沙发上,自己坐在她的对面,淡然的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之后,怡怡然道:“手上的戒指很好看。” 苏花朝笑:“嗯。” “阿绥给你的吗?” “嗯。” “他倒是太小气了点儿,怎么说,霍家大公子娶妻,这样的戒指,上不了什么大台面。” 苏花朝有点摸不清她的套路,但心里总有种预感,她并非是如话里说的那样,想要霍绥娶她的。 苏花朝神情淡淡:“隋阿姨,你到底想说些什么呢?” “当年我嫁给他父亲的时候,也收到过一枚戒指,只可惜后来离婚的时候,我把它摘了,不知道扔在哪儿去了。”隋佳蓉的神情有些恍惚,像是陷于回忆之中,语气里有着化不开的情绪,“你知道我为什么摘了吗,因为阿勉他从来没有戴过我们的结婚戒指。我那时以为是他工作,不方便戴戒指,可后来才知道,原来他只是不愿意和我戴对戒。” “他和你母亲在一起的时候,都三十多了,还穿了情侣装呐。我有的时候啊,真的很羡慕你母亲,怎么就能让一个男人对她念念不忘到这种程度呢?——反观我自己,我讨好他的家人,家里的杂事都做的面面俱到,甚至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可到头来呢,还比不上陈清月的一个回头。” “她真的只是回来,什么事也没做,他便发疯了似的要找她、和她在一起。” “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感受。” 苏花朝向来只听到世人对隋佳蓉的评价,像个男人一样的雷厉风行的女人,在商场上手段狠辣,做事果决,而现在……眼里泛着盈盈泪光,说到伤心处时,紧拧着眉头,哽咽难耐。 或许谁都有软肋, 也有那千分之一的柔情。 苏花朝想了想,问出自己的疑惑:“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您就不能接受我呢?”如果她真的有那么爱霍孟勉,就可以感同身受,想想自己一直以来的处境,更何况她和霍绥的情况比她要好的多了。 至少霍绥是爱她的。 隋佳蓉长叹一口气,说:“我现在也想通了,花朝,你们在一起吧,我老了,不想掺和你们的事儿了,他是我的儿子,我也只想他能过的好一点。” 苏花朝眨了眨眼,到现在她的心里仍然有那么点不真实的感觉。 仿佛这个房间都是假的,对面的隋佳蓉也是假的,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隋佳蓉伸手擦了擦泪,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和水果刀,慢条斯理的削着苹果皮。苹果皮长条未断,苏花朝直勾勾的盯着那苹果皮看,心里的惶恐感突然被放大了几倍。 而面前的隋佳蓉已经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苏花朝也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隋佳蓉说:“阿姨给你削了个苹果,你吃啊。” 苏花朝看着半空中的苹果,以及那另一只手上的水果刀,一时之间不敢伸手去接。 隋佳蓉却强硬的把苹果给塞到了她的怀里,空出来的手,放在苏花朝的肩上,她怅然道:“花朝啊,就这样了。” “什么?”苏花朝觉得手里的苹果像是烙铁一般灼烧着自己的掌心。 突然此时从门口处传来一声响动,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也就是这个时候,电光火石之间,苏花朝余光看到了那刀片的亮光闪过,她下意识的要躲,拿着苹果的手松开,双手想要握住向自己刺来的刀,却没想到,隋佳蓉手里的刀,是直挺挺的往自己的小腹处刺去的。 苏花朝的指尖还停留在半空中,身后,有人沉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是霍绥。 她下意识回望,停留在空中的手却被人抓住,指尖沁凉,接触到了刀柄,手里有异物流动着,从指尖到掌心,温热,黏稠。 一声尖叫声响起,宋舒怀捂着头道:“隋阿姨!” 苏花朝扭头,看到手里的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而隋佳蓉突然倒地,鲜血从她的小腹处源源不断的流了出来。 身后有匆忙的脚步声,有人抱住瘫在地上的隋佳蓉,在离开之前,只给了苏花朝一个冷到极致的眼神。 惊讶、失望与痛苦。 那眼里的情绪,在苏花朝的脑海里不停的翻涌,像是涨潮时段,她被这一卷又一卷的浪花给拍打,最后,坠入那深海之中,连呼吸都是奢望。 原来,原来是这样。 她浑然倒在地上。 她就知道,隋佳蓉永远不可能接受她。 但那又何必呢,以死相逼…… 她看着手里的血,双手的血液流过的痕迹犹在,此时此刻,她像极了一个杀人犯,一个,罪无可赦的杀人犯。 那么他呢,他也这么觉得吗? 苏花朝阖上了眼,心里空荡如苍茫草原。 那里寸草不生,那里廖无人烟,是苍茫夜晚,空中没有一颗星光闪烁,是耳边呼啸风影,身旁没有一人经过。 是她这一生,虽由他贯穿始终。 但也因他,横生枝节。 或许,就这样了吧。 她想。 · 手术室外,霍绥平静的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苏花朝深吸了口气,缓缓的、缓缓的走了过去,在他身旁坐下。 “阿绥。” “嗯。” 霍绥的呼吸声沉重,嗓音沙哑,“别说话,让我安静的待一会儿。” 苏花朝靠在他的肩上,用着十分平淡的语气说:“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鼻尖是医院里浓重的消毒药水儿味,还裹挟着血腥味,走廊尽处的窗户并未关严实,因此身上总能感受到阴风阵阵。 苏花朝突然想起很早以前看过的一句话, 我见日光之下所作的一切事,都是虚空,都是捕风。 ……爱如捕风。 所有的一切,皆是虚妄,终成空。 霍绥沉默了一阵子,问她:“为什么?” “我累了。” 她的语气沉重,像是带了成年累积的负重感,累到了极致,再无任何动弹的机会。 她能明显的察觉到,他的身体瞬间僵硬的不像话,头顶处传来的呼吸声愈发的沉重,像是喘不过气来一般。 好久之后,那沉重沙哑的声音缓慢的响起。 “好,但是我们只是分开,”他说,“不是分手。” “苏花朝,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对你的爱。” 苏花朝说:“我也是啊。” 他们两个异常安静的坐在那里,直到得知消息的霍孟勉赶过来,看到他俩依靠在一起,并没有发表任何的置词。苏花朝偏头,看到他的身后,是苏启正。 穿着医院里肥硕宽大的病服,扶着墙,风从他脚下吹过,吹得他裤脚处鼓鼓的。 脸上的皮肤皱皱的,有着很明显的老年斑。 霍孟勉在苏花朝耳边轻声说:“去看看你父亲,花朝,乖啊。” 苏花朝笑了下,叫他,“霍爸,我过阵子得出去一趟,您别想我。” 霍孟勉说:“那还回家吗?” 回家吗。 回的。 她说:“您永远是我的家长。” 从你第一次参加我的家长会,以我父亲的身份,而那时也是第一次,我的家长会有人参加开始,您就永远是我的父亲。 霍孟勉笑笑,说回来就行,回家就行。 苏花朝又走到苏启正对面。 苏启正说:“花朝啊。” “您照顾好自己。”她说。 “哎、哎、哎。”这句关心实在是太难得了,使苏启正都有些热泪盈眶了。 苏花朝说:“养好身子,等我……回来。” 说完,她转身,看向仍旧以着一开始的姿势静坐着的霍绥,她说:“阿绥,我没有碰她,从来都没有。” 霍绥仰头,靠在墙上,轻声道:“我知道,而且……我信你,我怎么可能不信你呢。” 所以花朝,你能不能别走…… 这句话,霍绥的骄傲使得他无法低头恳求,因此也埋葬在腹中。 苏花朝笑,说:“再见啊。” 她离开医院,是带着笑的。 而医院里的三个大男人,在商场上皆是叱咤风云的人,眼眶尽湿。 · 苏花朝走的那天,只有姜锦茜来为她送行。 姜锦茜以为她只是出去旅游,所以笑的一脸温柔,“我下个月就要生了,你会回来看我的吧?” “我尽量。”她说。 “那得带礼物啦,这里可有你的干儿子呐。”姜锦茜指指自己的肚子。 苏花朝伸手,摸着她那跟球似的肚子,说:“一定会的呀,我干儿子我总不可能亏待他不是。” 两个人嬉嬉闹闹一阵子,广播里就开始放着航班消息了。 苏花朝最后,临走的时候回头,用力的、狠狠的抱住了姜锦茜,说:“保重,茜茜。” 姜锦茜拍了拍她的背,说:“玩的开心点,花朝。” 苏花朝眼里的泪水,辗转了好久,最后她用手背轻轻拭去,转身,头也不回的往里走了。 姜锦茜笑着目送她离开,可心里却总有一种预感。 她不开心,她好像永远不会回来了一样。 “花朝。”她大喊。 “早点回来,我等你呀。” 苏花朝脚步未停,往飞机里上去。 等到了飞机上坐下,偌大的商务舱里只有少许几人,她蹲在位置上,失声痛哭。 再见了,这座城市。 曾带给她无数欢笑与泪水,赋予她勇气与希望的地方。 再见了。 大年三十。 苏花朝坐上飞机,离开这座不孤城。 · 苏花朝的第一段旅程,是从西藏开始的。 她下了飞机之后高反严重,在医院住了几天之后才算是真正的开始旅行。但说是旅行,她也没在别的地方有太多的走动。 只是望着布达拉宫,据说西藏的天,一直都是水洗一般的蓝,没有任何的杂质,蓝的彻底,蓝的触目惊心。 苏花朝排了很久的队伍,又沿着那高高的楼梯,那楼梯是真的多,像是永远爬不完似的。 后来她又去了大昭寺,跪在蒲团上的时候,身边鲜少有人。 也是,那段时间正是春节,大家都在家里悠闲过节,哪有人像她一样跑出来的。 人少,也倒清净。 她低头,对着佛祖絮絮叨叨说: 我有个母亲,她一生都动荡不安的,但是一直以来身体都很好,佛祖啊,你就保佑她一辈子身体健康,万事顺意好吗。 我的爸爸,啊对,我有四个爸爸呐,不过我要说的是我的二爸,他呐,是个特别善良的人,我都没怎么见过他发脾气过,但是他的身体不太好,这些年都在吃药,佛祖啊,你让他好好的,身体好好的,等我回家陪他颐养天年。 我有个好朋友叫隋禹,他一直玩世不恭的,但我知道,他这个人是个好人,他现在在周游世界,佛祖啊,你就保佑他永远开心。 还有还有,我的茜茜,她就要生宝宝了,我希望她一直幸福,一直快乐。 还有,我有一位爱人。 他叫霍绥。 他这人脾气不好,性格也不太好,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总是吵架,但是他这个人,比谁都善良,也比谁都懂得珍惜。 他这小半生,一直都是孤独的一个人的,佛祖啊,你保佑他万事得偿所愿吧。 让他千万别在孤独无依,愿他一生幸福、圆满。 佛祖,谢谢你啦。 苏花朝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再出来的时候,她依依不舍的望着那金光闪闪的大堂,说佛祖,我还有一个愿望。 希望宣志译,生的时候没有受到过任何痛楚,死了以后也是一样。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说的太多了呢,佛祖会不会没听到呢? 不会的,她那么虔诚、那么的虔诚,佛祖一定都听到了。 后来她在拉萨又待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某天,她住的酒店的大堂里,有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花朝,你回来了。”他说。 苏花朝眼神平静的看着莫绍棠,“你怎么过来了?” “爸他不放心你。” 苏花朝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带着他回了房间。 到了房间之后,莫绍棠递给了她一只手机,显示通话中。苏花朝不明所以的接过,喂了一声之后,透过电流,传来对面哭哭咧咧的声音, “花朝姐,你怎么才接电话呀。” 是小左。 苏花朝露出了个笑来,她走到阳台处,和小左说话。 小左在那头,一股脑儿的把最近发生的所有事都给交代了。 她说宋舒怀从朝九退出了,她继续做怀舒视频了,朝阳把朝九还给我们了,工作室里大家还在做着工作,花朝姐我和小右把事情都给处理好了呢,你要是想玩,就接着玩,我们等你回来。 她还说,我听我爸说,隋阿姨身体恢复了,她回到北山住了,你别担心。 她还说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呀,叫傅遇,霍大哥找了个学校,就在我家边上,我没什么事都会过去看他的,你别担心。 她最后还说,花朝姐,你玩的开心点。 苏花朝说谢谢你哦,小左。 挂了电话之后,她靠在躺椅上,沉默的看着远处天空。 好久之后,莫绍棠走了过来,手里捏着一封信。 说,这是霍绥让我带给你的。 苏花朝抬头看着牛皮纸信封,眨了眨眼,接过,“什么东西呀?” “他什么也没说。”莫绍棠在她身边坐下。 苏花朝打开信封,发现那信并不是霍绥写的,是隋佳蓉写的。 花朝: 人只有到死的那一刻才会明白,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我以前一直以为我的爱才是最重要的,被夺走的婚姻和家庭,渐渐远去的丈夫和孩子,因为这些,我对你就无法喜欢。可直到那天,我被阿绥抱着,我听到他叫我妈,撕心裂肺的。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儿子,一直都是我的儿子,他从来没有离开过。 那天我醒来,看到他憔悴的在我身边看文件,他一直陪在我身边。 后来有一天,窗外突然有了大太阳,我拉他出去在院子里晒太阳,他整个人昏昏欲睡,半梦半醒的时候,突然说了句,“花朝,别走。” 我坐在旁边,看着我向来骄傲的儿子,眼里有了眼泪。 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不了解他。 花朝啊,我这个人愚昧,现在才知道自己做错了。 希望你能原谅我这个老太婆。 我们阿绥啊,是个好孩子,他一直都爱你。 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整整十年,都没有停止过。 花朝,对不起。 …… 苏花朝抿唇笑着,眼里隐有泪光闪烁,她把信封放在一侧,抬头,看着远处日光,阳光正盛,蓝天白云,万物祥和。 · 莫绍棠陪苏花朝待了一段时间,直到某天,苏花朝不经意间说了句,爸他的身体需要人照顾的吧,你不回去吗? 莫绍棠眼里有一丝惊喜闪过,他说回去,现在就回去。 他买了隔天的机票就走了,临走前,给苏花朝塞了一张银行卡,说:“这是哥的心意,你出门在外,总得有点东西的,花朝,别拒绝。” 苏花朝现在的心气已经比以往平和的多了,收下了,放在口袋里,笑着和他摇了摇手,说再见啊,莫绍棠。 送走莫绍棠之后,她又坐飞机去了上海,辗转几番,去了欧洲。 去欧洲也不是一时起意,她看到Facebook上隋禹的定位是在欧洲,这几天他发了罗浮宫的照片,苏花朝想,或许去那边试试,说不准就能遇到隋禹了呢。 她现在的心境和之前真的是截然相反了,与离开南城时的孤寂、落寞、痛不欲生完全不同,完全是抱着旅游的心态来的。 可是她在巴黎待了两天,都没有偶遇到隋禹。 仔细想想,这座城市这么大,遇到一个人的几率,大概都有万分之一了,哪有那么容易呢? 后来她走到运河边上,那时正是傍晚,黄昏的余韵扔在,橙色暖光照在水面漾出一层又一层的细碎星光。 苏花朝笑着看在运河船上的情侣们暧昧攀谈,也笑着看身旁的情侣们相互拥吻。 心里也会情不自禁的想一个人。 想他那么冷血的人,也有个温情的时刻。 想他们也在南城的护城河边深情拥吻。 想他也抱着自己,温柔说,我这辈子,除了你,总不会有别人。 太多太多了…… 原来他也有过那么好的时候。 苏花朝趴在护栏上,积压了多日的眼泪,终于开闸一般倾泻而出。 这一个多月的平静,到底是破了冰河水面,如海啸沸腾,如火山迸发。 这条运河这么长,够不够承载我的悲伤。 走过了这么多路,见过了那么多人,可到头来,我的眼里,却也只装得下他一个。 苏花朝无声的哭着,她长大了嘴,想着自己现在的形象可真是糟糕透了,但那泪意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止住。 她越是悲恸,越是难受,心里面那人的轮廓越是清晰。 直到这一刻,心里的声音越来越响: 回去吧,回他的身边去吧。 这一生,真的只有他,也只能有他。 海上繁花是他,万家灯火是他,春风满面是他,冰雪浮云也是他,这么多年,是千树万树梨花开时的热闹酣畅,也是大梦初醒时的侥幸余生。 是终生,是长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53.第 53 章 此为防盗章  苏花朝站在霍绥身边, 和他说着今天发生的各种琐事。 霍绥眉眼带笑的看着她,时不时的应一声。 蓦地,他手机响了起来。 苏花朝不经意的往他手机上瞥了一眼, 不易察觉的往后退了半步。 霍绥接起电话, 听到那边的人说:“霍先生, 您母亲说要见你。” 他蹙眉。 “她的心情似乎不大好, 今天的晚饭也没有吃, 您看……” 霍绥听着电话那端的人说话,边听边往苏花朝那边看去。 恰好这个时候苏花朝的手机响了,她连忙接起电话,声音顺着电流而来, 惊喜、激动:“苏小姐,有人说要买我们的画!” “?” “十幅!!!” 苏花朝愣了一瞬。 霍孟勉是位画家,手头有一家画廊,旗下的作品大多是名家名作。只是他身体不太好,而霍绥对这种事不感兴趣,因此,画廊里的事, 大部分都是苏花朝负责的。 一口气买十幅……这么多年, 苏花朝还是第一次见。 她说:“我就在市中心, 赶过来大概十五分钟, 你请那人喝口茶, 我马上过来。” 那厢回道:“好的, 苏小姐。” 苏花朝挂了电话。 同一时间, 霍绥也挂了电话。 霍绥:“我要去北山的疗养院。” 苏花朝心里一咯噔,“你妈她……” “出了点事儿。”他不耐烦的揉了下太阳穴,再睁开眼的时候,双眼间有数不清的疲惫倦意,“我得过去一趟。” 苏花朝把手机放回口袋,双手插兜,抬头看着他:“我要去画廊一趟。” 霍绥不说话,只是沉沉的看着她。 秒针转动,时间滴答,凉风从二人中间穿过,脸颊侧的碎发被风吹起,掠过她的睫毛,轻颤。 他伸手搂着她的腰,往外走。 霍绥:“我先送你过去,然后再去北山。” 苏花朝:“我开车来的。总不可能把车放在这儿,对吧?” 霍绥想了想,点头,“那边的事处理好之后,马上回家。” “嗯。” “我也会早点回去。” 小张的车就停在酒店大门处,见他们来了,立马下车给他们开门。 苏花朝:“你走吧。” 霍绥突然叫她:“花朝。” “嗯,怎么了?”晚风吹起她脸侧碎发,她伸手将头发挽至耳后,笑靥如花的看着霍绥。 霍绥伸手摸着她的脸,大拇指指腹揉着她脸颊嫩肉,认真的看着她,语锋一转,问:“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苏花朝眨了眨眼,她没有丝毫的犹豫,点头。 霍绥:“生气了?” “……有点儿。” 夜色如水,她沉浸在晚风中,诚实面对自己。 苏花朝:“分明早上你就答应了我不会插手我的工作,可……可是一转眼,宣志译就说要给我们资金,霍绥,我不应该生气吗?” “应该的。” 苏花朝愕然。 霍绥收回手,站在她对面,语气平缓:“能听我解释吗?” “你说。” “你们公司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给了我那份融资计划,我原本是想答应的,可想了想,你要是知道,或许得和我置气,于是把那份计划书给了宣志译。他那儿讨论了一个月,最后才决定和你们公司合作的。”霍绥将前因后果交代的清晰明白。 苏花朝讶异于他的坦白,却又有点束手无措。 ——他竟考虑了这么多,又为她拨云散雾。 她从口袋中抽出手,双手有点无措,最后,紧捏住他的衣角。 “阿绥……” 霍绥瞳孔一缩,除了床笫之间她偶尔的示弱,他何曾听到她这般叫他。胸腔震动,手移至她的后颈,微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 “花朝。” 凉风带笑:“再叫一声?” 苏花朝无语:“得寸进尺?” 霍绥笑着看她。 她窝在他怀里,鼻尖有他胸膛处灼热的气温,左脸颊处贴着他的心口,扑通扑通的声音,她浅浅灼灼的听到。 好半晌,“谢谢。” 晚风吹得她头脑清醒,霍绥或许会因为那一声的“阿绥”而有半分的动容,或许会有些恍惚,但苏花朝,她理智尚存。 无声的寂静。 头顶有叹气声。 好一会儿,霍绥松手,说:“你走吧,我看着你走。” 苏花朝从他怀里出来,仰头看他,精致的下巴正入眼前,她阖了阖眸,猝不及防之间踮脚,在他的下巴处留下一个牙印。 霍绥低头,对她如此的举动有些惊讶。 苏花朝伸手拍了拍他的下巴,“谢礼。” 她的车被侍应生开到酒店门前,从侍应生手里接过钥匙,转身往自己的车里走。 启动车子之后,她看到方向盘里,霍绥笔挺的站在车旁,一身黑色西装溶于月色,神色放松。 她踩下油门,缓缓往前驶去。 后视镜里,霍绥也坐进车里。 两辆车,背道而驰,相继离开。 一辆涌入最繁华的街道,一辆往寂寥无人的北山驶去。 那晚南城星光璀璨,堪比星城;深郊寂静,如漆黑青山。 · 一定有这样的一个夜晚。 泊岸之船再次扬帆,所有人,都静默无声的启航。 · 画廊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街道处各类网红美食店、服装店,万达银泰隔着一道马路彼此傲视,晚上八/九点,恰好是夜生活刚开始的时间。 苏花朝一打开画廊大门,便有人迎了过来:“苏小姐,莫先生在会客厅等你。” “他是一个人还是带了别人过来的?”苏花朝长驱直入。 “一个人。” 她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会客厅内,莫绍棠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右手拿着茶杯,醇厚清香的茶叶香沁入鼻尖,他不急不缓的喝了一口。再把茶杯放下,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一股矜贵之气。 他神情悠闲,仿佛不是在等一个人,而是在品一杯茶。 突地,从画廊外传来一阵骚动,警铃骤响。 画廊处的保安从里屋跑了出来,手里握着根警棍。 莫绍棠放下茶杯,莫名看向周围,脚步杂乱之中,他听到一声:“苏小姐,小心!——啊!” 连忙起身,顺着人流疾步出去。 画廊大门处挤满了人,马路旁的行人都凑热闹的往这边看了过来。 人群中发出惨烈的声音,还有女生的尖叫,“住手啊!” 莫绍棠心突地一跳,他拨开人群,脚步慌乱的挤了进去,进去一看,苏花朝和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人纠缠在一起,二人倒在地上,苏花朝的脚压制着他,双手却被那人束缚住,不得动弹。 画廊助理在一旁尖叫,“刀!他衣服里有刀!” 保安们手持警棍不敢上前。 苏花朝眼角瞥到他衣服内里的刀片,噌亮。 她也不敢再多动弹。 莫绍棠深吸了口寒气,从保安手里夺走警棍,趁那人不注意的时候,狠狠的往他后脑勺一砸。 苏花朝见状立马挣脱出来,在水泥地板处翻滚了几圈之后,停下。 莫绍棠见她起身,立马扔下警棍,想要看看她有没有事。 苏花朝起身,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了一道亮光闪过。 她伸手一拉,把莫绍棠拉到自己的怀里,右脚一抬踢上那人的腹部。 莫绍棠反应极快,转身,想要夺走那人手里的水果刀,因为持刀的缘故,那人动手丝毫没有犹豫,而莫绍棠却有一丝束手束脚。 倏地,在不经意间,那人刀锋一转,刀片狠狠的划过了莫绍棠的小臂。 他蹙着眉,再没有一丝的犹豫,将那人狠狠的踢倒在地。 水果刀应声滑落。 保安们集体上前把那人制服,此时,警笛声由远及近传来,警察从人群中进来,询问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 苏花朝看向莫绍棠,他小臂处划开了一道不小的口子。 红色的血液一滴又一滴的流了下来。他咬着牙,脸色苍白。 她像警察交代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让助理处理这里的事情。 走到莫绍棠面前,问:“你还好吗?” 莫绍棠:“你觉得呢?” “这里离医院只有五分钟的车程。”苏花朝看着他:“我送你过去。” 莫绍棠:“麻烦了。” · 莫绍棠包扎的时候,苏花朝一直待在急诊室外面。 她抬头,对着白炽灯光发呆。 她有多少年没有来医院了呢?很多年了,大概有十年了吧。 那时的场景和现在很像。 真的很像。 学校里很多人说她被母亲抛弃,说她恬不知耻的赖在霍家,说她真不要脸啊,这样身份的人,还在学校里趾高气昂的。 苏花朝对此并没有多大的看法。 因为在她自己的眼里,她就是这样的人。 可某天下午的自习课上到一半,她突然听到教室外有人喊:“霍绥打架了!” 她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便跑了出去,教学楼下,霍绥的脚压制着一人,拳头狠狠的,一拳又一拳的砸向他。 苏花朝惊愕。 后来,二人扭打在一起。 到头来,霍绥也被打得鼻青眼肿的。而那个人,被霍绥打的手骨折,送进医院了。 在医院里,霍孟勉的助理在病房里和人道歉,苏花朝和霍绥站在外面。 她低着头,轻声问:“你为什么和他打架。” 霍绥站在她身边,问她:“如果有天,我被人说成贱货,你会……” “——把他杀了。” 苏花朝话音未落,耳边便听到了一声轻笑。 霍绥语气轻快:“嗬,我也是啊。” 她瞪大了双眼,看着他。 霍绥脸上挂着痞痞的笑,眉峰处鬓角处有尘泥沾染,苏花朝伸手,把那些污渍抹开。 后来他们有那么多交颈相拥、赤/裸相对的夜晚,她被他温柔相拥或是深情拥吻,在夜色中他们彼此相对,眼眸里只有彼此。苏花朝知道,自己对他是动了情乱了心。 可那时,你问我何时对你动过情。 我不知。 但我知道,那一刻,我对你,是动了真心。 ——栽在她身上了,不知从何而起,只知从今往后。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 算了,就站在这儿等一会儿吧。 · 苏花朝昨晚一夜未眠。 是这样的吧。每次他稍稍流露真心表明他对自己是有那么点好感的时候,总会用另一种方式告诉自己,是你多想了,苏花朝,是你想太多了。 所以这么多年,苏花朝都会陷入一种矛盾中。 最锋利的矛,是他偶尔的深情; 最坚固的盾,是他素来的冷漠。 也有想过重新开始一段感情,可很多时候,连离开他都做不到。 苏花朝咬牙,切齿:既然他不会结婚,那也好办,她就死命和他耗着,过一天有一天的快乐。 谁特么不会骑驴找马呢? 等找到一匹上等的马驹,她迟早得把这匹上了这么久的破马给甩了。 一定。 她弯腰收拾着房间里的东西。 霍绥的助理小张在一旁左右为难的样子,“花朝姐,您就让霍大哥进来吧,他一个人站在门外吹风……不像话的。” 小张跟了霍绥三四年了,明面上叫霍绥一口一个“老板”,私底下霍大哥叫的顺口极了。 苏花朝闻言,直起腰,伸手把手里的衣服砸向他,微笑:“我没不让他进来。” 那衬衣兜头抛来,小张伸手把衬衣抓了起来,定睛一看,“这衣服……也要扔了吗?” “扔了。”她漫不经心道。 小张哭丧着脸:“这是您送霍大哥的礼物,去年的生日礼物。” “哦,”苏花朝抬头,小张以为有转机,脸上一喜,下一秒,就听到她说,“扔了。” 小张偷偷摸摸的摸索着墙壁,自作主张的把手里的衣服给扔到了衣柜里,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手脚麻溜的跑回原位。 背对着他的苏花朝,对此一无所察觉。 他伸手,小心翼翼的拍了拍胸膛。 那一口气还没喘顺溜的时候,就听到那祖宗说:“对了,这张床霍绥也睡过,我也得换了。” 小张一口气没提上来,“咳咳咳”了好几声,他涨红着脸,问:“花朝姐,您这架势,怎么像是要和霍大哥分床睡了?” 苏花朝闻言起身,转过身来,背靠在窗台处,身后的日光正盛,窗外一片银杏叶枝繁叶茂,亮黄色的树叶晕的窗外天空金灿灿的,她就站在金色璀璨的背景之中,勾了下唇,那是难得的失落之色:“或许吧。” “总有一天,他身边睡的那个人,不是我。” 小张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是乡下来的,读了职高就跑到南城,运气好跟着霍绥,一跟就是这么多年。 在这些时间里,他眼里的苏花朝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霍孟勉把她当亲生女儿宠,霍绥虽明面上表现一般,但小张知道,霍绥是喜欢她的。 他就是知道。 可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两个荒废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在一起。 走走停停也好,磕磕绊绊也罢,凡事总有始有终有尽头,可霍绥和苏花朝,这些年,连情人之间的“喜欢”都未曾说过半句。 小张捉摸不透,他们老家不是这样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直爽的很。 小张走上前去,开口想安慰苏花朝:“花朝姐,你别这样想。” 苏花朝叹了口气,左右看看凌乱的四周,莞尔:“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呀,你还是个小孩子,不懂这些的。” 小张听了却摇摇头,执拗道:“我怎么不懂了?” “呐,你懂什么呢,和姐说说。”苏花朝笑着看他。 小张:“喜欢一个人就和他说呗,心里再喜欢他,嘴上却不说,那还不如不喜欢!” 苏花朝戏谑的唇角僵在脸庞,那隐约可见的梨涡顿时荡然无存。 她抬腿,靠近小张,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温声说:“你还小,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真的,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她和霍绥,不是简单的一句“喜欢”就可以解决所有。 他们之间,有太多错综复杂的事了。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 苏花朝站在她的房间窗边,这个位置,恰好能看到斜倚在楼下大门处的霍绥。 今天的温度不低,他穿了件针织外套,似乎是觉得热了,将外套脱下,搭在手上,身上衬衣解了两颗扣子,从她这个角度看去,能隐约看到他胸膛处偾张的肌肉。 嗤。 卖色。 略。 正好霍绥四处张望,突地,抬头,视线落在了苏花朝的身上。 他笔挺的像颗白杨树般,单手插兜,抬头,桀骜的望着她。 苏花朝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表情,她漠然回望。 爱情是场豪赌,时时刻刻都是一场博弈。 二人遥遥对视,眼里火花四射,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 末了,霍绥嘴唇微启,口型:“下来。” 苏花朝一动不动。 霍绥:“让我抱抱你,我很累。” 她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低下头,垂眸,嘴唇紧抿,一时之间,情绪晦涩难辨。 感觉脑海里有一团毛线,找不到源头,不知道该如何梳理。正好这个时候电话响了,她看了眼霍绥,退后半步,把窗合上,往楼下走。 苏花朝边接电话边下楼梯,耳边,小左声音急促慌张:“老大,我在网上看到有博主的视频和我们的视频有百分之八十的雷同!” 她停下脚步:“说清楚点儿。” 小左磕磕绊绊的解释,“我今天看到网上有个博主,他出了一个视频,里面的视频背景、解说词和我们明晚要发的最新一期,特别特别像!” 苏花朝凝滞着脸:“博主的名字叫什么?” “怀舒。” 苏花朝的脚步一滞,她停在那里许久未动。 电话那头小左得不到回复,困惑的叫她:“老大?老大?” 苏花朝回神,她说:“把组里的人都叫到公司来,紧急会议。” “好。” 她挂了电话,小跑下楼,跑到玄关处,拿了自己的车钥匙便往外走。 车子从大门开过的时候,正好运沙发的小货车到了,堵在车门,大门左右留了一些缝,但那缝太小,苏花朝的车,一时之间,竟开不出去。 搬运沙发的工人正往里面赶来,苏花朝降下车窗,喊住他们:“师傅,您把车挪个位置好吗?” 沙发后,有人探出头来,轻飘飘到:“好啊。” 他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色衬衣,眉眼柔和,背对着夕阳,对她笑,“好啊。” 苏花朝一时愣住。 货车被发动,移到另一侧,开车司机小跑过来,接过霍绥的手,连喊了好几声“谢谢。” 霍绥笑着说:“没事儿。” 背对着搬货工人,他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缓缓的走到苏花朝的车旁,打开副驾驶座的门,长腿一伸,坐了进来。 伸手便把座椅往后调,双手交叉握着放在胸前,阖着眼,“走吧。” 苏花朝看到他行云流水的动作,有些微滞:“我要去公司。” 霍绥:“我陪你。” “我去谈正事。” “我在车上等你。” 苏花朝竟有些的无语,但她看到他眉眼间的疲惫,又有些心软,“你要是想休息,回家里休息吧。” “两个房间都被你轮番扫荡了一圈,我上哪儿休息?” 苏花朝:“……你可以去客房。” “不习惯。” 霍绥转过头来,倏地睁开眼,他的瞳孔是如同黑曜石般的颜色,慑人的黑,直勾勾的盯着一个人的时候,像是要把你吸进他的宇宙一般。 霍绥:“我就在你车上休息,不上你公司。” 苏花朝:“可我要处理事情,可能需要很久。” 霍绥说:“没事,等多久,都是应该的。” 苏花朝闻言,心里的情绪多番翻滚。 他又说:“花朝,你再等等,等我……就好了,一切,都会好的。” 他欲言又止的内容,是难以言说的东西。 很多事,再等等,就会好的。 转回身,看到挡风玻璃外的天,云朵大片,橙光从云丛中穿过,直射入地,那金灿灿的阳光,明亮而又温暖人心。 苏花朝闷闷的应他:“好。” 再等等吧,再等等,就会好的。 · 到了公司楼下的停车场,苏花朝停下车,叫醒霍绥。 霍绥眯着眼,看到是她,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放松惬意的笑,“怎么了?” 苏花朝也忍不住软下声说:“我到公司了,你在楼下的咖啡馆坐一会儿好吗?” 霍绥说:“不了,我在这儿再躺会。” 苏花朝见他坚持,便也作罢,松开安全带的时候叮嘱他:“车窗开些出来,保持空气流通。哎,你真烦,好好在家待着不好吗,非得跟过来,啊——” 她一声尖叫。 霍绥长手一伸,把她揽至自己怀里,压在左胸膛处,她甚至能清晰听到他的心跳声。 他的声音从头上传来,震的她心尖颤动: “啰嗦,离你近点儿,不开心吗?” 她双睫微颤,如同振翅蝴蝶,在空中画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情话说三分便足够动人,但他学坏了,知道说十二分的情话,说着说着,便能成真似的。 说的人当真了,听的人也当真了,但苏花朝敛了敛情绪,说:“有点儿。” “哦,够了。” 你拥有一点的开心,对我来说,便已是十分。 足够。 苏花朝不经意的往他手机上瞥了一眼,不易察觉的往后退了半步。 霍绥接起电话,听到那边的人说:“霍先生,您母亲说要见你。” 他蹙眉。 “她的心情似乎不大好,今天的晚饭也没有吃,您看……” 霍绥听着电话那端的人说话,边听边往苏花朝那边看去。 恰好这个时候苏花朝的手机响了,她连忙接起电话,声音顺着电流而来,惊喜、激动:“苏小姐,有人说要买我们的画!” “?” “十幅!!!” 苏花朝愣了一瞬。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54.番外 此为防盗章 ——栽在她身上了, 不知从何而起, 只知从今往后。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 算了, 就站在这儿等一会儿吧。 · 苏花朝昨晚一夜未眠。 是这样的吧。每次他稍稍流露真心表明他对自己是有那么点好感的时候, 总会用另一种方式告诉自己, 是你多想了,苏花朝, 是你想太多了。 所以这么多年, 苏花朝都会陷入一种矛盾中。 最锋利的矛, 是他偶尔的深情; 最坚固的盾, 是他素来的冷漠。 也有想过重新开始一段感情,可很多时候,连离开他都做不到。 苏花朝咬牙, 切齿:既然他不会结婚, 那也好办,她就死命和他耗着, 过一天有一天的快乐。 谁特么不会骑驴找马呢? 等找到一匹上等的马驹,她迟早得把这匹上了这么久的破马给甩了。 一定。 她弯腰收拾着房间里的东西。 霍绥的助理小张在一旁左右为难的样子,“花朝姐, 您就让霍大哥进来吧,他一个人站在门外吹风……不像话的。” 小张跟了霍绥三四年了,明面上叫霍绥一口一个“老板”, 私底下霍大哥叫的顺口极了。 苏花朝闻言, 直起腰, 伸手把手里的衣服砸向他,微笑:“我没不让他进来。” 那衬衣兜头抛来,小张伸手把衬衣抓了起来,定睛一看,“这衣服……也要扔了吗?” “扔了。”她漫不经心道。 小张哭丧着脸:“这是您送霍大哥的礼物,去年的生日礼物。” “哦,”苏花朝抬头,小张以为有转机,脸上一喜,下一秒,就听到她说,“扔了。” 小张偷偷摸摸的摸索着墙壁,自作主张的把手里的衣服给扔到了衣柜里,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手脚麻溜的跑回原位。 背对着他的苏花朝,对此一无所察觉。 他伸手,小心翼翼的拍了拍胸膛。 那一口气还没喘顺溜的时候,就听到那祖宗说:“对了,这张床霍绥也睡过,我也得换了。” 小张一口气没提上来,“咳咳咳”了好几声,他涨红着脸,问:“花朝姐,您这架势,怎么像是要和霍大哥分床睡了?” 苏花朝闻言起身,转过身来,背靠在窗台处,身后的日光正盛,窗外一片银杏叶枝繁叶茂,亮黄色的树叶晕的窗外天空金灿灿的,她就站在金色璀璨的背景之中,勾了下唇,那是难得的失落之色:“或许吧。” “总有一天,他身边睡的那个人,不是我。” 小张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是乡下来的,读了职高就跑到南城,运气好跟着霍绥,一跟就是这么多年。 在这些时间里,他眼里的苏花朝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霍孟勉把她当亲生女儿宠,霍绥虽明面上表现一般,但小张知道,霍绥是喜欢她的。 他就是知道。 可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两个荒废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在一起。 走走停停也好,磕磕绊绊也罢,凡事总有始有终有尽头,可霍绥和苏花朝,这些年,连情人之间的“喜欢”都未曾说过半句。 小张捉摸不透,他们老家不是这样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直爽的很。 小张走上前去,开口想安慰苏花朝:“花朝姐,你别这样想。” 苏花朝叹了口气,左右看看凌乱的四周,莞尔:“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呀,你还是个小孩子,不懂这些的。” 小张听了却摇摇头,执拗道:“我怎么不懂了?” “呐,你懂什么呢,和姐说说。”苏花朝笑着看他。 小张:“喜欢一个人就和他说呗,心里再喜欢他,嘴上却不说,那还不如不喜欢!” 苏花朝戏谑的唇角僵在脸庞,那隐约可见的梨涡顿时荡然无存。 她抬腿,靠近小张,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温声说:“你还小,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真的,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她和霍绥,不是简单的一句“喜欢”就可以解决所有。 他们之间,有太多错综复杂的事了。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 苏花朝站在她的房间窗边,这个位置,恰好能看到斜倚在楼下大门处的霍绥。 今天的温度不低,他穿了件针织外套,似乎是觉得热了,将外套脱下,搭在手上,身上衬衣解了两颗扣子,从她这个角度看去,能隐约看到他胸膛处偾张的肌肉。 嗤。 卖色。 略。 正好霍绥四处张望,突地,抬头,视线落在了苏花朝的身上。 他笔挺的像颗白杨树般,单手插兜,抬头,桀骜的望着她。 苏花朝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表情,她漠然回望。 爱情是场豪赌,时时刻刻都是一场博弈。 二人遥遥对视,眼里火花四射,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 末了,霍绥嘴唇微启,口型:“下来。” 苏花朝一动不动。 霍绥:“让我抱抱你,我很累。” 她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低下头,垂眸,嘴唇紧抿,一时之间,情绪晦涩难辨。 感觉脑海里有一团毛线,找不到源头,不知道该如何梳理。正好这个时候电话响了,她看了眼霍绥,退后半步,把窗合上,往楼下走。 苏花朝边接电话边下楼梯,耳边,小左声音急促慌张:“老大,我在网上看到有博主的视频和我们的视频有百分之八十的雷同!” 她停下脚步:“说清楚点儿。” 小左磕磕绊绊的解释,“我今天看到网上有个博主,他出了一个视频,里面的视频背景、解说词和我们明晚要发的最新一期,特别特别像!” 苏花朝凝滞着脸:“博主的名字叫什么?” “怀舒。” 苏花朝的脚步一滞,她停在那里许久未动。 电话那头小左得不到回复,困惑的叫她:“老大?老大?” 苏花朝回神,她说:“把组里的人都叫到公司来,紧急会议。” “好。” 她挂了电话,小跑下楼,跑到玄关处,拿了自己的车钥匙便往外走。 车子从大门开过的时候,正好运沙发的小货车到了,堵在车门,大门左右留了一些缝,但那缝太小,苏花朝的车,一时之间,竟开不出去。 搬运沙发的工人正往里面赶来,苏花朝降下车窗,喊住他们:“师傅,您把车挪个位置好吗?” 沙发后,有人探出头来,轻飘飘到:“好啊。” 他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色衬衣,眉眼柔和,背对着夕阳,对她笑,“好啊。” 苏花朝一时愣住。 货车被发动,移到另一侧,开车司机小跑过来,接过霍绥的手,连喊了好几声“谢谢。” 霍绥笑着说:“没事儿。” 背对着搬货工人,他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缓缓的走到苏花朝的车旁,打开副驾驶座的门,长腿一伸,坐了进来。 伸手便把座椅往后调,双手交叉握着放在胸前,阖着眼,“走吧。” 苏花朝看到他行云流水的动作,有些微滞:“我要去公司。” 霍绥:“我陪你。” “我去谈正事。” “我在车上等你。” 苏花朝竟有些的无语,但她看到他眉眼间的疲惫,又有些心软,“你要是想休息,回家里休息吧。” “两个房间都被你轮番扫荡了一圈,我上哪儿休息?” 苏花朝:“……你可以去客房。” “不习惯。” 霍绥转过头来,倏地睁开眼,他的瞳孔是如同黑曜石般的颜色,慑人的黑,直勾勾的盯着一个人的时候,像是要把你吸进他的宇宙一般。 霍绥:“我就在你车上休息,不上你公司。” 苏花朝:“可我要处理事情,可能需要很久。” 霍绥说:“没事,等多久,都是应该的。” 苏花朝闻言,心里的情绪多番翻滚。 他又说:“花朝,你再等等,等我……就好了,一切,都会好的。” 他欲言又止的内容,是难以言说的东西。 很多事,再等等,就会好的。 转回身,看到挡风玻璃外的天,云朵大片,橙光从云丛中穿过,直射入地,那金灿灿的阳光,明亮而又温暖人心。 苏花朝闷闷的应他:“好。” 再等等吧,再等等,就会好的。 · 到了公司楼下的停车场,苏花朝停下车,叫醒霍绥。 霍绥眯着眼,看到是她,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放松惬意的笑,“怎么了?” 苏花朝也忍不住软下声说:“我到公司了,你在楼下的咖啡馆坐一会儿好吗?” 霍绥说:“不了,我在这儿再躺会。” 苏花朝见他坚持,便也作罢,松开安全带的时候叮嘱他:“车窗开些出来,保持空气流通。哎,你真烦,好好在家待着不好吗,非得跟过来,啊——” 她一声尖叫。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