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前夫的植物人爹爹冲喜》 正文 第 1 章 第 1 章 正值隆冬雨雪瀌瀌国公府的湖心小岛覆盖了一层厚实的雪从四方的雕窗望出去白雾蒙蒙天光湖色都淡了许多湖那边的国公府也朦胧一片了不可见。 连下了三天大雪岛上的这间屋子没烧地龙潮湿寒冷。 冬儿将热好的手炉塞进朝夕手中眼见她面色比昨日苍白不由多了几分忧色。 “夫人二小姐醒了。”今早送炭火的婆子在门口议论冬儿才知道昏迷了数月的宋朝颜终于醒了。 朝夕极淡地笑了一下“她终于醒了?也是用了我这么久的心头血如今我油尽灯枯她再不醒实在说不过去。” 冬儿眼中蒙了一层雾气头埋得很低心里替主子不平。主子本是侯府嫡女和二小姐又是双生姐妹放在寻常人家也是天大的福气只可惜二小姐胎里不足生出来便体弱多病二夫人偏疼幼女在二小姐七岁那年有大师算命说大小姐命太强克二小姐。 二夫人听了竟没多犹豫就把大小姐送去扬州的姑奶奶家起初还记得送些银钱到后来便常常忘记几年也不记得派人去看一次到了两位小姐及笄那年二夫人突然把大小姐接回来还嫁给国公府的世子容恒做正房夫人丫头们私下议论大小姐的苦日子到头了。 大小姐嫁进来后也曾跟世子过了月余的甜蜜日子一个月后大小姐的月事没来她们几个丫头欢天喜地地去世子那里报喜原以为大小姐有世子爷的疼爱又有孩子傍身定能在国公府站稳脚跟谁知孩子生下来就被接生的嬷嬷抱走。 她连同大小姐一起被囚禁在这国公府后园的湖心小岛上。 这一晃就是一年。 冬儿眼眶濡湿将暖好的汤婆子放入被中才收敛神色走到窗前。 “夫人这风太冷您可不能吹坏了身子不如去床上歇歇吧。” “我死后多的是时间睡这会就不睡了。” 冬儿泪如雨下心如刀绞她正要安慰却被朝夕的手势打断只能将要说的话吞下去。 朝夕看着窗外的湖景神色恍惚这岛中小筑环境清幽虽然地方不大却十分雅致如果不是被人囚禁于此而她身体又着实不好想来自己应该很喜欢这里。 这原是府中过世的国公爷容璟的住处朝夕进门那年国公爷于战场上为皇上挡箭从高头大马上摔落昏迷不醒朝夕得此机会跟容恒成亲给国公爷冲喜。只是她的冲喜并没起到作用她有喜不久国公爷便没了。 一年前她忽然被抢走了孩子困在这湖心小岛月月以泪洗面她和容恒虽不算情深意长却也称得上和睦她一直以为容恒是喜欢她的直到他拿着一根巴掌长的细针戳进她的心口宋朝夕才彻底醒悟他非但不喜欢她还十分厌恶。 后来关押她的婆子看不过去漏了点消息她才得知容恒要她的心头血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给她的双生妹妹宋朝颜治病。 宋朝颜从小体弱一直没有根治的法子一年前容恒终于找到神医薛令春薛令春有办法治疗宋朝颜的病唯一难找的就是药引需以双生姐妹的心头血做引入药。 于是倒霉的宋朝夕就这样被困在这成了她亲妹妹的药引月月以血供养妹妹。 她月月被取心头血身体日渐消瘦不到一年便已体弱多病油尽灯枯了。 “夫人世子往这边来了。” 推门声传来朝夕抬眸看去身穿鸦青色杭绸素面夹袍外披黑色鹤氅的容恒站在门口他形容俊美背脊挺直身影修长背后的湖光雪色竟难掩其风华这两年来国公爷去世容恒作为国公爷唯一的儿子逐渐崭露头角竟比从前更为出色了。 朝夕拿帕子掩住口鼻连咳了好久。容恒微微蹙眉不喜道:“不是让你保重身子吗?若是病了影响朝颜用药怎么办?后果你担当得起?” 宋朝夕握着手中带血的帕子笑得讽刺“我耽误她用药?我恨不得现在就死也好过给她做药引!” 容恒声音依旧是淡淡的:“你若是不配合我便不再让人抱峥哥儿给你看。” 早些时候宋朝夕听到这些话必会大吼大叫歇斯底里地咒骂骂这对狗男女给自己鸣不平。如今被困了一年她外无娘家依靠内无夫君撑腰唯一的孩子尚在襁褓这一日一日的囚禁磨去了她的脾气听到这些话已经没那么愤怒了。 只是想哭想笑想叹想嘲却终不知该如何是好。 容恒微蹙眉头往前走近几步几个婆子制住宋朝夕脱掉她的上衣那根巴掌长的针在宋朝夕面前一闪而过紧接着刺入她的胸口钝痛传来虽然这已经是第十二次却依旧疼入骨髓朝夕冷汗直流眼泪也跟着落下。 容恒看她一眼视线很快移开声音无波: “等这次结束我会派人送你去乡下的庄子谎称你已经死了。” 宋朝夕闭上眼忍住心口钝痛艰难地扯起嘴角“那我该谢谢你?谢谢你堂堂世子爷还肯为我这个不受宠的世子夫人安排一二?” 容恒早已习惯她的讽刺声音决绝:“这世子夫人的位置本就是朝颜的你占了这么久是时候还给她了朝颜和你长得一样你走后外人不会知道她会代替你成为世子夫人亦会好好对待我们的孩子。” 她双目紧闭竟看都不看他一眼容恒神色恍惚过了会才道:“我跟你本就是个错误是你不肯给朝颜心头血我被逼无奈才会出此下策这是最后一次取血了以后你去了庄子好自为之吧!” 哀莫大于心死宋朝夕看向自己胸口的那根银针摇着头笑得凄凉。 “没有以后了。”她这样的人还谈什么以后。 容恒神色一顿便听她小声说:“容恒我疼啊……” — “小姐该起床请安了今儿个是小姐第一天入府可不能迟到了。” 宋朝夕躺在一床素色锦衾上睁着眼看向头顶的帷帐许久才从这场漫长的梦魇中回神。 她本是远方的一缕游魂会一手祖传医术却不知为何一觉醒来穿到了同名同姓的宋朝夕身上。 原身七岁那年因为命格太硬冲撞妹妹被家里舍弃送去扬州的姑母家里姑母是父亲的庶妹在家时不得主母疼爱被侯府老太太蒋氏抬了嫁妆嫁给扬州一落魄商人做续弦宋朝夕醒来时人已经在扬州了。 蒋氏把姑母嫁给姑父原想着姑母会低人一等沦为破落的商人妇却不知姑父头脑灵活很快东山再起姑母远离嫡母活得逍遥快活宋朝夕被送去后和姑母俩人一起大骂侯府没良心啖狗粪含鸟猢狲!姑侄俩头次见面便有了共同话题姑母对她很好她也投桃报李替姑父张罗药材生意帮姑父挣了一份家业如今姑父已经是扬州数一数二的大户宋朝夕这些年也没吃过苦头。 扬州虽不如京城显贵却繁华秀美山光水色皆有万种风情。 她原想自己这一生也就这般了谁知近日她开始频频做梦梦中或是原身的前世宋朝夕梦中跟在原身边上把所有痛楚感受了一遍醒来时总是心脏钝痛好像那个被月月取心头血的人就是自己。 这梦持续了一个月梦里真实的可怕就连细枝末节都有起初宋朝夕不明白为何宋朝颜的人生事事顺利原身却百般倒霉身边所有人都魔怔一样喜欢宋朝颜母亲说送就把大女儿送走世子爷魔怔一样对宋朝颜好而原身不光要月月给妹妹送药引死后却连个身份都没有毕竟妹妹是要顶替姐姐的身份活着的。 直到前日宋朝夕梦里看到一本书这书讲的是侯府嫡次女宋朝颜的一生宋朝颜生下来便体弱与之相反的是双胞胎姐姐宋朝夕身体强健宋朝夕被送走后宋朝颜成了爹娘的掌上明珠就在宋朝颜及笄这一年姐姐宋朝夕从扬州回来。 宋朝夕一回侯府就处处与妹妹争长论短总认为父母偏袒妹妹苛待自己她时常找妹妹麻烦跟父母吵架与弟弟不合搞得家里鸡犬不宁她还看上了妹妹的心上人容国公府的世子爷容恒宋朝夕在外长大比寻常人要大胆一些看上容恒后就给容恒写书信表达爱慕而容恒心里只有宋朝颜一人根本看不上宋朝夕这个跳梁小丑。 就在这时容恒找到了神医薛令春的徒弟借由他的口得知用双胞胎姐姐的血做药引便可以治疗宋朝颜这种胎里带来的不足之症容恒大喜然而得知容恒喜欢妹妹的宋朝夕却一口拒绝他们的请求。 容恒对宋朝颜一往情深可宋朝颜很难生育哪怕以后俩人在一起孩子恐怕也要由别人来生这时宋朝颜想到一个主意让容恒假意与宋朝夕成亲生完孩子后再用宋朝夕的血做药引此后把宋朝夕送走由宋朝颜顶替。 她们姐妹本就是双生子谁也看不出来世子夫人换了个人且宋朝夕的孩子定然和宋朝颜相像血脉相连简直两全其美容恒思考后同意了这个方法。 再然后便是宋朝夕看到的那些梦境原身说完“容恒我疼啊”之后便撒手离去奇怪的是妹妹宋朝颜醒来后去湖心小筑看原身命人烧了原身全部的东西却独独摘走原身手上的镯子。 宋朝颜顶替宋朝夕之后果然没人发现她和容恒夫妻恩爱病愈后宋朝颜竟越变越美丝毫看不出曾经大病缠身她乐善好施经常给百姓施粥给育婴堂和慈幼局捐献银钱博了个“人美心善”的美名而原身这个书里的配角一直到死都没有任何人知道。 原身幼年不得宠被偏心的爹娘舍弃及笄后被接回家以为爹娘还是爱自己的谁知自始至终都是一场利用。她注定只是女主宋朝颜成长路上的磨刀石。 宋朝夕看向手腕这是个错金银花纹的玉镯她不记得自己是何时得了这镯子只知道醒来后这镯子就一直戴着了。也不知这镯子有什么渊源竟让宋朝颜那样记挂。 她猜想自己之所以重活一世又不停梦到书中的事皆是因为原身怨念不减。 而今天是她回府第一天! 想了一会宋朝夕清醒些懒懒打了个哈欠。 正要将帷帐挂起的青竹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正文 第 2 章 第 2 章 宋朝夕有一副娇嫩雨润的冰肌玉骨眼下穿一件樱桃红色绣花枝的肚兜红色系带掠过锁骨将她的饱满挺翘结实兜住肚兜半遮的腰肢堪堪一握玉腿修长笔直。她从床上爬起任青丝垂下扰过她的纤细的肩膀。起身后她眯眼喝了口茶似乎并不满意嫌弃地放下茶杯手指托腮满身慵懒。 因打哈欠挂在长睫上的泪珠险险垂着更添妩媚。 大小姐的妩媚与一般女子不同带着难言的风流气度饶是看惯了二小姐那张长得一样的脸青竹却还是忍不住惊了一下。 近日丫鬟们偷偷议论说二小姐显贵漂亮才艺双全是人人羡慕的对象而大小姐是在扬州的姑奶奶家长大那样小门小户的人家远远比不上侯府显要大小姐必然比不上二小姐这位京中贵女的典范气度外貌都输定了。 可如今青竹看到大小姐本人才知那些人错的彻底。 服侍宋朝夕穿衣时饶是见惯了世面的青竹也忍不住红了脸大小姐这身姿容貌身为女人的她看了都羡慕更何况外面那些男人也不知道模样相同却身体羸弱的二小姐看了心情如何。 与此同时蘅芜苑内也一片忙碌宋家二小姐宋朝颜正在梳洗了。 宋朝颜早上起床时总是心气不顺这是她多年的老毛病了她坐在床边皮肤苍白嘴唇没太多血色过了会丫鬟桃枝送来她每日都要喝的药茶等她喝完气色转好才替她梳洗。 松枝有意替她选择颜色鲜嫩的衣服压一压她身上的病气。 “小姐可是在想大小姐?” 宋朝颜回神抿唇:“毕竟是我八年多没见的姐姐这么多年没见我都快忘了自己有个双生姐姐了也不知道有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姐是种什么感觉。” 松枝和桃枝皆是噗嗤一笑桃枝带笑说:“小姐您别说笑了说是姐妹可二太太和二老爷何曾把她当成亲生女儿?外人何曾知道有她存在?谁提起咱们侯府谈论的不都是您这位才貌双全的小姐呀!” 宋朝颜心中痛快一些苍白的面色在胭脂的修饰下有了红润。 松枝见她终于有了笑意又说:“即便容貌有几分相似那位跟您也是不能比的我不说别的就您这模样身段京城贵女中有几人能比得过您?听说姑奶奶嫁的是个落魄商人那样的家境又远在扬州平日缺乏管教模样气度都和您不能比我看呀该担心的不是您而是她只怕她见到您这位美若天仙的人儿后会羞得没脸见人的。” 宋朝颜轻笑心中已然满意的不行她还记得幼时母亲过于紧张她冬日怕冷着夏日怕晒着不许她出门有一次她站在窗口羡慕地看向外面的落雪远远看到宋朝夕在雪里堆雪狮子还用彩索金铃做装饰堆得活灵活现。虽然爹娘疼爱自己对宋朝夕一向不关心可那一刻她满心不舒服。 宋朝夕被送走后她总算松了口气府里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样的人终于没有了她再也不用担心爹娘和老太太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到宋朝夕那了。 她早已忘了那种妒恨的感觉却在听说宋朝夕要回来时心绪不宁。 宋朝颜心中满意面上却不显“那毕竟是我姐姐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到外面胡说小心被人拿了话柄。” 松枝笑:“我们说的都是真心话府里的下人们都是这样想的都说那位肯定比不过您。” 宋朝颜任她替自己打扮好这才笑意盈盈地往前厅走。 宋家虽名义上是侯府可老太爷已经去了大房的大老爷宋元忠玩物丧志撑不起门庭二房宋朝夕的父亲宋丰茂只在朝廷领了个闲差宋家的孙子孙女最大的不过16岁还未成亲在孙女未嫁不能为娘家带来荣耀孙子还没考取功名未能光宗耀祖的情况下侯府的风光也只是表面。 这一点宋朝夕从侯府的吃穿用度上便可以看出。 她由青竹带着往前厅走去路过仿江南风的蜿蜒长廊走到前厅门口。 老太太正由丫鬟服侍着喝茶本朝文人雅士都爱喝茶斗茶这风气尤为盛行宋朝夕这个远在扬州长大的都有喝茶的习惯就别说京城的高门贵妇了。 “老太太大小姐来请安了。” 宋朝夕敛袂向前朝她微微屈膝垂首道:“祖母万福。” 老太太抬头端详一眼眸中闪过惊艳神色。 “你是朝夕?”蒋氏当真一愣朝夕和朝颜是双生姐妹不假这些年老二家的没把这女儿放在眼里她也只当这孙女上不了台面再说家里的朝颜容貌掐尖气质柔美精通琴棋书画已然是贵女的典范要不是身子差朝颜这才貌就是进宫也是使得的她真以为宋朝夕再好也比不过自己的妹妹谁知宋朝夕虽然长相和朝颜一样却有种勃然的生命力一颦一笑都透着鲜活。 而她身段也是极好细看时眉间还有一点隐约的媚色。 若是媚过头便显得不庄重偏偏她五官端丽那点媚色若隐若现反倒是点睛之笔。 “祖母朝夕昨夜回到府中本想连夜去看您又怕耽误了您休息便没有莽撞前去。” 蒋氏见她说话妥帖心中甚是满意“你有这心就行了这些年在扬州散心过的好吗?” 散心?蒋氏也有脸说她是去散心的果然会做面上功夫。 宋朝夕笑得愉悦:“扬州风光无俩繁华富饶当地百姓亦十分和善孙女过得很舒心。” 话里话外倒真像是刚游玩归来正向家里长辈叙述沿途看到的风景。 蒋氏看她的笑不像作假不由出神当初老二家的送孙女去扬州是为了让宋朝夕离得远远的别克着家里的人怎么看宋朝夕这表情语气倒像是去游山玩水。 纵然八年多没见过这位孙女蒋氏却没有太多的陌生感毕竟这张脸她每天都能见到。 可同样一张脸差距怎么会这么大? 说话间二太太沈氏的声音传来:“朝颜?你怎么来了?” “母亲今天姐姐回来我想来看看姐姐。” “看她?你身体不好要看也是她去看你。” “母亲姐姐刚来京城心中定然惶恐我这当妹妹的怎么能让姐姐一个人面对呢?我肯定要来看看她的。” 沈氏挥挥手哪怕知道自己的话可能会被人听了去也不当回事。 “也是她自小顽劣经常不懂事跟你抢东西又在扬州待了这么多年能有什么教养?” 蒋氏听惯了这话以前没觉得老二家的偏袒朝颜有何不对可今天看到堪称人间绝色的宋朝夕却莫名有种荒谬感好像她们一直都在买椟还珠。一个被舍弃的女儿重回侯府看到自己亲生母亲总该有几分期盼惊喜可宋朝夕面色平淡无波无澜好似沈氏在她眼中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存在蒋氏心里的荒谬感更重了。 宋朝颜跟在沈氏边上二人身后站了一众丫鬟嬷嬷众星捧月一般。 晨光落在宋朝颜脸上在她面颊上落了一层柔光松枝和桃枝对视一眼都觉得满意极了小姐长相漂亮今天必然能压大小姐一头她们这些丫鬟也与有荣焉。 桃枝抬头看去一眼便看到站在老太太边上的宋朝夕。 实在是太难忽视了身穿桃红色褙子的宋朝夕容貌明艳笑容浅淡明明坐在那一句话没说却好似把这间屋子所有人都压了下去。因为气势太盛桃枝在回神后才想起来打量对方的容貌果真是双生子她和宋朝颜长得一样可宋朝夕杏眸挺鼻红唇如樱眸光潋滟身段极好而宋朝颜总是唇色惨白满身病色毫无活力这样的宋朝颜在宋朝夕面前一比瞬间就淡了。 饶是容貌一样可不同的气质打扮使得旁人看了宋朝夕之后很难会把她和宋朝颜联系在一起。 好似那是对她的亵渎。 桃枝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宋朝颜转头时发现丫鬟神色不对疑惑地抬头看去这一看她面色骤白嘴唇紧抿紧紧抓住松枝的手许久未曾松开。怎么会这样呢她看惯了自己这张脸以为这张脸只能是苍白的虚弱的楚楚可怜的她也擅长用这一面去博取关注可如今有另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对方康健面色红润不需要以柔弱来吸引别人的关注却让所有人把视线放在了她的身上。 松枝被她抓的生疼却紧张地硬撑着。 屋里几个丫鬟低着头大气不敢喘原以为二小姐是漂亮的二小姐那羸弱苍白的美放在一边也算不错可一旦站在大气明媚的大小姐面前瞬间寡淡的像是嚼过的面饼不值一提。 沈氏先进屋也看到了这位刚从扬州回来的女儿震惊之后便蹙眉道:“你是朝夕?” 宋朝夕敷衍地朝她行礼“母亲万福。” 沈氏扫视了宋朝夕一眼心里很不舒服当年她得知自己怀了双生子心里很是紧张生怕生了两个男孩被家里视为不吉还好最后出来的是两个闺女起初她也喜欢过宋朝夕可因为朝颜身体不好她月子里便为朝颜操心而宋朝夕无病无灾好吃好睡被奶娘带的极好从不要自己烦心时间久了沈氏心里便只有朝颜这一个闺女。 后来大师说宋朝夕克妹妹沈氏越想越不舒服是啊双生姐妹为什么偏偏你活泼健康朝颜却身子柔弱她愈发相信大女儿生来就是克二女儿的便毫不犹豫把大女儿送走。 可人心就是这样奇怪她放弃的女儿活该过得不好活该在那偏僻地方眼巴巴等着爹娘去接把爹娘视若神明才对如今宋朝夕非但没有上不了台面反而面如白玉颜若朝华模样身段样样出挑硬是把众星捧月的宋朝颜压了下去这让沈氏有种错觉好似宋朝夕是在隔空打她的脸。 沈氏脸色不好看语气也淡了几分:“你八字硬克自己的妹妹这次把你接回侯府你该知道分寸侍候爹娘疼爱弟妹万不可再像从前一样不懂事把扬州不好的习惯带来京城我们侯府有侯府的规矩可不是那破落的商家户能比的。” 宋朝夕心里一哂她可不像原身那般好欺负原身前世回府时也曾战战兢兢眼巴巴等着爹娘宠爱等着他们看到自己的好可她等来的注定是失望彼时沈氏也用同样的话敲打原身原身虽然心里委屈却不得不应承下来然而原身的容忍并没换来母亲对自己的关注。 用一个女儿的命去换一个女儿能做出这种事的父母再多的孺慕之情终究只是错付。 那些不受宠的孩子终其一生都是要失望的。 不管她怎么忍耐沈氏最后还是会选择牺牲她去成全宋朝颜既然如此宋朝夕便不打算忍让她扯着嘴角声音浅淡:“既然母亲觉得女儿八字硬克妹妹怕女儿把扬州不好的风气带来不如这就送女儿回扬州女儿也觉得自己跟这侯府八字不合。” 沈氏没想到她敢回嘴且话语间没给自己留一点面子说什么不适合这侯府不就是在说自己也看不上这侯府做派吗?这家里谁不是以侯府为荣?她竟然敢瞧不起侯府?可是送她走?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宋朝夕已经及笄这次老太太做主把人接回来就是为了给宋朝夕做媒为侯府的将来铺路这时候怎么可能把人送走? 正文 第 3 章 第 3 章 这女儿果然是来克自己的沈氏心里一堵气道:“你姑姑就是教你这么跟母亲说话的?” 宋朝夕笑容如常:“母亲我自小就被送走没有母亲教导说话难免随性了一点就请母亲多担待了。” 沈氏心里怄得很偏偏宋朝夕是笑着说的且礼仪周到挑不出一点差错来。 “你……”她压下心里这口气“你妹妹身体不好这都是拜你所赐你要记住这是你欠她的以后在府里凡事要让着妹妹切勿让她生气。” 宋朝颜恢复如常体贴地说:“母亲姐姐刚回来要让也是我让着姐姐才对。” 朝颜真是太善良了沈氏正要说话却见宋朝夕点头附和她:“看来孔融让梨的道理妹妹还是懂的妹妹不愧是侯门贵女侯府这些年果然没白教你母亲要是怕我克了妹妹就让妹妹少往我面前凑省得被我克到了。” 宋朝颜和沈氏都是一愣一旁的蒋氏挑着眉头也没想到宋朝颜是这般脾性。 若这孙女性子柔弱容易拿捏她反而不会把人放在心上毕竟那样的脾性就算出嫁也很难收服夫君的心管理好夫君的内宅。脾气大不是坏事只是人若有脾气却没城府也会坏事宋朝夕显然不是没有谋划的人这样的脾气很适合做当家主母说不定能寻一门比料想中更好的婚事。 如此一来宋朝夕对侯府的价值可就不一般了。 蒋氏重拾笑意送了朝夕一根发簪做见面礼又把背后一位年长的妇人叫出来这是大房宋元忠的正妻蓝氏边上穿碧色褙子跟宋朝夕年龄相仿的是蓝氏嫡女宋庭芳宋庭芳朝宋朝夕眨眨眼扮了个鬼脸宋朝夕没想到她是个活泼的便也回笑。 一旁为老太太泡茶穿素色衣服的妇人也站起来这是宋丰茂的姨娘谢迎秋听闻谢氏年轻时很受宠只是近年来不知为何恩宠少了。 对头的对头便是友人谢姨娘送了块玉佩做见面礼宋朝夕对她也很是客气。 蓝氏跟沈氏虽然面上和气可这些年老太太偏疼宋朝颜那个病秧子蓝氏为自己女儿庭芳不平如今沈氏的长女回来给沈氏添不快蓝氏乐见其成便把手上的镯子退下戴到宋朝夕手上“看这模样真是个妙人儿都说扬州出美女那边的水土果然养人。” 蓝氏送的镯子品相上乘宋朝夕笑笑接过便让丫鬟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送上来给老太太的是自己做的填充了药材的香囊香袋样式新颖便是京城也难寻里面的药材有安眠凝神的功效很适合老人用给蓝氏和宋庭芳几人都是扬州的胭脂水粉女人皆爱美扬州富庶胭脂水粉流行的都和京城不一样几个女眷都很欢喜。众人皆知宋朝夕没多少银钱这些已经是尽其所能了。 至于沈氏和宋朝颜宋朝夕笑容明媚:“母亲妹妹我们都是自家人就别见外了。” 沈氏:“……” 宋朝颜:“……” 宋朝夕全然不顾她们难看的脸色她没有惯着别人的习惯当母亲的当妹妹的都没有提出给她见面礼她何必拿自己的钱去喂这两头豺狼?她没那么蠢既然她们厚脸皮不提她也当不知道反正大家都是一家人嘛一家人就该相亲相爱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老太太留宋朝夕说了会话话里话外问起宋朝夕的姑母宋朝夕有意隐瞒只说姑父还和从前一样做些谋生的活儿老太太听说庶女过得不好心情愈发畅快留宋朝夕用了早膳。 侯府的早膳还算丰盛几盘面点、几样小菜、几种粥摆了满满一桌子扬州富庶小吃种类繁多姑母家的几个哥哥都爱美食家里吃的一向是极好的宋朝夕咬了口海螺状的乳酪点心口味如她想象的一样平平无奇她从扬州来京城走了月余万万没想到到京城最先怀念的不是别的而是扬州皮薄肉多吸一口就满嘴汤汁的灌汤包。 她懒懒吃了几口老太太原以为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见到侯府早膳的阵势应该局促才对可宋朝夕的视线扫过那些菜竟像是一个都瞧不上的样子老太太心中难免奇怪。 沈氏更是气放这么个命硬的人在身边也不知道对朝颜的身子有没有影响。 侯府有自己的规矩食不言是必然的等早膳撤了沈氏才道:“朝夕你命硬恐对妹妹不利改日我找个大师替你相看相看。” 宋朝夕挑眉作为医者她自然知道双生子一个健壮一个虚弱是正常现象只可惜沈氏不这样想看宋朝颜的表情她好像也认为她这样都是宋朝夕害的。 宋朝夕喝了漱口茶才笑道:“母亲我命硬可不能怪我妹妹身子不好也不能怪我毕竟都不是我生的呀。” 生她的不就是自己?沈氏怄得要死!这是把罪责都推倒她这个母亲身上?有这样对母亲说话的? 宋朝颜面色微变软软道:“姐姐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但你万万不该跟母亲这般说话她可是我们的母亲啊!” 屋里安静得很众人明明都吃完了却都假装口渴留下来喝茶各个偷偷打量宋朝夕明显是在等她反击。 宋朝夕有些惊讶“妹妹你这话倒让姐姐糊涂了你有什么可怪我的?你自己身子不好难不成还是我的错?我不是你爹也不是你娘你自己在胎里抢不过别人还能把错怪在别人身上?讹人也不是这么个讹法。” 讹人说她讹人?宋朝颜做梦都想不到自己长相气度不如宋朝夕就算了嘴上也说不过对方宋朝夕果真是没教养这嘴也太厉害了点!村妇都说不过她吧?自诩京中贵女的宋朝颜不停劝自己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看到沈氏和宋朝颜吃瘪蓝氏重拾笑意畅快的很。 老太太并未理会宋朝颜求救的眼神只淡淡地挥挥手“我乏了你们都回去吧。” 等人走老太太身边的管嬷嬷替老太太捶着腿问:“老夫人好像很看重大小姐。” 蒋氏也没遮掩点头道:“倒像是个能成事的。” “没想到大小姐在外多年能有这番容貌气度竟比养在府里的二小姐看着更有当家嫡母的款儿”见蒋氏没打断管嬷嬷才继续说“我见老夫人很看重大小姐却又没太出面维护倒像是有意借二夫人的力敲打她一番。” 蒋氏自己动手点了香用手扇了扇待香味传来才道:“我瞧她这性子也太有主见了些将来嫁了人只怕不好拿捏让沈氏敲打她一番也不是坏事。当初侯府送她走她心里定然是有怨气的只不知这怨气对的是谁。” “大小姐明白事理自然怨的是二夫人她刚回府自然有许多不适应老太太若这时关心一二她必然会记老太太的好。” 蒋氏笑笑就着丫鬟送来的水沐手擦干后才说:“你亲自替我走一趟送些衣物和首饰给她。” 管嬷嬷笑着领命去了。 青竹为宋朝夕捏一把汗回到院子里这颗心才彻底放下她第一次看到有人把沈氏驳的说不出话来就这样老太太也没恼可见大小姐是个厉害的。宋朝颜这脾性和京城贵女不同可在这侯府一个不受宠的小姐有些脾气也不是坏事吧。 她给宋朝夕端了热茶才笑说:“小姐二小姐今天看到您时脸色很难看恐怕也没想到您的样貌气度都压她一头。” 宋朝夕看向指尖丹蔻抿唇轻笑这一笑让人觉得春光都明媚了几分。 她垂眸抿了口茶本朝喝茶极为讲究宋朝夕自己就泡了一手好茶丫鬟泡的这茶虽然不错但比起她的手艺还差得远她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你且说说府里都有哪些跟我有关的传言此次老太太忽然让人把我接回来为的又是什么。” 侯府很多年没给宋朝夕送过银钱了这次马车去扬州找到的地方也是姑母家的扬州旧宅是以侯府这边仍不知道姑父已经是扬州城数一数二的大户。 此时老太太把宋朝夕接回来她不认为这是老太太忽然良心发现。 按照书中剧情宋家人还没有找到薛神医的徒弟并不知宋朝夕的血可以做药引如此为什么把她接回来便是宋朝夕不明白的。 下人间经常会偷偷议论主子的事青竹从前只是府里不受重视的二等丫鬟被调来照顾宋朝夕也算是升了虽然宋朝夕不受宠可若是主子嫁得好把她带去夫家做贴身丫鬟总也比在侯府好。 青竹便如实说:“听老太太手下的丫鬟议论老太太得知大小姐已经及笄想把大小姐召回来给大小姐寻个夫家。” 宋朝夕手指在下巴上点了点才眯着眼:“可有中意的人选?” “尚未定下。” 宋朝夕这次回来也打算替原身讨回公道只是该如何行动她心里还没什么想法书中原身嫁给了容恒但她不会重蹈覆辙容恒这个世子是不能嫁了只她是侯府嫡女祖母和母亲都在婚事自然轮不到她来做主。 等容恒找到了薛神医的徒弟得知她的血可以入药沈氏必然毫不犹豫地站在宋朝颜那边只是沈氏如此偏爱幼女老太太却未必如此蒋氏既是侯府老太太必然是以侯府为重只要宋朝夕能给侯府带来更大的利益蒋氏必然会站在她这一边。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蒋氏不出口偏袒沈氏。 蒋氏会给她挑选家世显赫的夫婿只是家世好不代表对方的人好若是把她嫁给某个傻子抑或是七老八十的老太爷做续弦那她还真是无力抵抗。 她必须为自己好好谋划。 悦耳的笑声传来穿着碧色褙子的宋庭芳走进来宋庭芳面若银盘长相大气性格看着也爽朗朝夕对她的印象不错。 “朝夕姐姐是不是扬州的美人都和姐姐一样冰肌玉骨?” 宋朝夕笑得慵懒“那是不是京城的豪门闺女都和庭芳一样可爱大气呢?” 宋庭芳噗嗤一笑用帕子掩住嘴“那当然不是这京城比我可爱的人可找不出几个来。” “哦。”你高兴就好。 宋庭芳偷偷打量她“姐姐你还记得我们曾经一起堆雪狮子吗?” 原身的事宋朝夕不很记得了。 “我们好不容易搭了个雪狮子谁知次日起床一看雪狮子却被人弄倒了当时我们失落了很久呢你还扬言要追查凶手的下落只可惜不久后你就被人送去扬州后来我才知道那雪狮子就是宋朝颜弄坏的可家里人都不信我觉得我污蔑好人。” 宋朝夕笑笑那些旧事她并不回味侯府给原身的印象不好哪怕是幼年回忆也不值得留。 “你离府以后你那位病歪歪的妹妹动不动西子捧心谁惹她生气她就泪水涟涟害的我们根本不敢靠近她省得被人告状自己还要受罚现在你回来了我总算松了口气大姐谢谢你回来陪我一起做宋朝颜的活靶子。” 宋朝夕哭笑不得她还是第一次见人这么实诚的。 她挑眉揶揄:“看来妹妹你很怕她啊。” “哎侯府姐妹少啊其他人都不敢靠近她我就成了这侯府最大的替罪羊。” 她摇头晃脑模样有趣明摆着取笑宋朝夕成了新的替罪羊。 正文 第 4 章 第 4 章 宋朝夕在扬州的姑母家很有话语权平常除了哥哥们谁敢取笑她?她倒是第一次被同龄的小姑娘打趣也觉得新鲜。宋庭芳很活泼因为宋朝夕不喜欢宋朝颜她更喜欢宋朝夕这个大姐姐了。 大姐姐漂亮大姐姐言谈举止风流潇洒大姐姐还不瞎呢!这可太难得了! 宋庭芳便拉着不瞎的宋朝夕去她院里坐坐算是认路了。 庭芳的院子里种了不少花宋朝夕对草药花木都很熟悉见庭芳有一株西域进来的花养的病蔫蔫的便询问了她种植方法指点她一二俩人都喜欢养花弄草很有共同话题短短一个时辰的功夫便成了闺中密友感情甚好。 宋庭芳难得有个伴儿很是腻歪等宋朝夕要走时她坚持要把宋朝夕送回院子中宋朝夕便随她去了俩人走了不远宋庭芳忽然一拍脑门想起送给朝夕的礼物还没拿便折回去取了。 侯府这园林景观远远比不上江南宋朝夕进府后一直不甚喜欢可这一处拐角却十分幽静对面木架上挂着如瀑紫藤似梦幻仙境。 容恒到来时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穿着桃红色褙子的少女站在紫藤前仰头看着什么她身后是大片的紫藤盛开的紫藤那般夺目却丝毫无法夺其光彩阳光落在她侧脸上让她神色柔和面如白玉那丹青难绘的容貌竟让他盯着看了许久。 回神后容恒嘴角含笑又不是第一次见了怎么还被她惊到了?不过朝颜身体柔弱这是他第一次看她穿这般鲜艳的颜色这样的她也好看极了光彩夺人摄人心魄。 宋朝夕看紫藤看得入神等察觉到人走近时她才防备转身。 与他四目相对的瞬间宋朝夕面色惨白猛地心口抽疼被容恒囚禁在湖心小筑的梦境扑面而来梦中容恒一次又一次把巴掌长的针刺入她胸口。 钝痛再次传来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捂着胸口眼睛湿润地看他。 她防备而怨恨的目光太过明显容恒吓了一跳“朝颜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要不要我去请太医?” 朝颜?他把自己认成宋朝颜了?从噩梦的场景中脱离宋朝夕心口疼痛渐渐平复下来许久后才敛住心神抬头认真打量容恒。 作为国公爷容璟唯一的儿子有父亲在战场上的威名容恒一出生便备受瞩目而他的长相也极为俊美眼下正穿一件蓝色长袍玉冠束发端的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只可惜做的却不是人事。 国公爷英明一世却生了个棒槌!一想到他前世的所作所为宋朝夕恨不得弄死他! 好笑的是狗男女说的那么情深容恒却能把心上人认错这得多瞎啊! 宋朝夕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容恒蹙了蹙眉“你这么穿很是好看。” 宋朝夕本想离开却忽而脚步顿住她有些想笑容恒竟然夸她好看? 她嗤笑一声:“我知道我好看这用得着你说?” 容恒垂下视线“朝颜自然什么样都是美的。” 宋朝夕细长的指尖把玩着一个粉色香囊漫不经心“有的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这种人你一定过的很开心吧?白天不用拉门帘晚上不用点灯反正对你来说有没有这双眼不重要。” 容恒蹙眉:“朝颜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没想错的话她是在骂他眼瞎? 她不咸不淡:“你是宋朝颜的心上人了可惜我不是你的朝颜也不喜欢被错认为别人你这么说我我并不是很高兴你的朝颜要是听到你夸我好看恐怕也要醋的。” 容恒感应到什么猛地回头只见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正站在不远处。 “朝颜?”容恒终于明白过来这是双生子可他和宋朝颜认识多年竟完全不知宋朝颜有个双生姐姐。 宋朝颜在短暂失态后扯着唇角重拾笑意:“世子爷这是我的双生姐姐宋朝夕从小就养在扬州了这是她第一次回来你不认识也是正常的我们姐妹乍看之下有些像但你细看就会知道容貌、身材、气度相差还是很大的。” 宋朝夕哪里听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这些内宅女子弯弯绕绕可真多她笑了起来:“是呀差的不是一般的大呢大到你的恒哥哥见到我都惊呆了呢啧啧这差距得有多大呀!” 宋朝颜差点掩饰不住内心的怒火面上却依旧温婉大气:“姐姐说笑了世子爷他眼光又不差的。” “他眼光怎么就不差了?他不是喜欢你吗?” 宋朝颜完全笑不出来了可容恒还在场呢她只得表现得温婉大方。只是这宋朝夕怎么这般伶牙俐齿每次跟她说话都说不赢。 容恒出言安抚:“朝颜这是意外。” 意外?可是你不仅认错人你还夸宋朝夕这么穿好看也就是说你心里认定了宋朝夕更好看? 宋朝颜回过神提醒自己不要上了宋朝夕的当她和宋朝夕多年未见按理说根本没有任何嫌隙可她们仿佛从一出生就注定了会成为对头这种敌意是深入骨髓的她不待见宋朝夕宋朝夕也不待见她可无论如何她不能在容恒面前失了气度。宋朝颜温声问:“世子爷你怎么来了?” “听说元晦病了我来看看他。” 元晦是大房蓝氏的嫡长子宋踪明的字宋踪明今年16岁是容恒好友容恒经常打着看望好友的名号来看宋朝颜。 正好庭芳出来目光扫视他们一眼怕他们欺负自己的大姐姐拉着朝夕就要走。 离开前朝夕要笑不笑狠狠剜了容恒一下容恒蹙眉只觉得莫名其妙他好像并没有得罪过宋朝夕只不过是认错而已可对于双生子而言认错应该是常事吧?为何对方看他的目光仿佛带着恨意? 容恒略微回神他这次来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我派去找薛神医的人回话说虽然没找到薛神医却在江南一带发现了薛神医的徒弟我已经命人把他带回京城了。等我父亲回来我请他出动部下去寻薛神医父亲他人脉广手下有许多搜集情报的暗卫有他帮忙找薛神医不是难事。” 宋朝颜转悲为喜她脸色苍白平常没什么精神笑起来倒是生动了几分容恒莫名想起宋朝夕方才那狡黠的的笑。 “阿恒?” 容恒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想宋朝夕他失笑主要是这俩人是双生子长得实在太像了。 “没事我先去看元晦了。” 宋庭芳一路上都在给宋朝夕讲宋朝夕和容恒的事病弱的宋朝夕无意中撞见了堂哥的同窗惊为天人俩人一来二去瞄对了眼府里的老太太和二太太都知道这事。 “你说男人是不是都犯贱?都喜欢这般会作戏的女人就连容恒这个国公爷世子都难逃例外简直让人唏嘘。” 容恒对她何止是喜欢?为了宋朝颜他可以罔顾礼法做出那些丧尽天良的事良心简直被狗吃了!若是庭芳知道容恒囚禁她取血救宋朝颜不知道会怎么想。 宋朝夕笑:“人之犯贱常态也。” 宋庭芳惊呆了:“大姐姐你还会说这么文绉绉的话呢?” 庭芳对她的文学素养有何怀疑?她从前行走江湖经常装成文绉绉的书生。 两位穿青色褙子的丫鬟走过来行礼:“二小姐二夫人让我把琉璃阁新出的衣服头饰以及这盒糕点送给二小姐。” 宋庭芳正要提醒被朝夕拦住宋朝夕抿唇要笑不笑送上门的东西怎么能往外推呢?这可不合她的性子不过沈氏还真舍得给宋朝颜砸钱丫鬟们手里捧着的衣服都是上等面料染色也是最新的配套的珠宝首饰皆是镶了上等珠宝的新款式就连糕点都是来自京城最有名的糕点铺。 宋朝夕勾了勾唇:“既然我看到了你们就不用特地往我院子里跑这些东西留下你们走吧!” 丫鬟对视一眼放下东西走了。朝夕让庭芳的丫鬟把东西送到自己院里去庭芳简直服气了她一直以为宋朝夕是个被欺负的小可怜谁知却是个小土匪?宋朝颜要是知道自己的东西被打劫了恐怕得气死吧! “双胞胎互相冒充对方是不是很好玩?” 是很好玩好玩到宋朝颜书中顶替了原身成为国公府的女主人。所以她决定收取利息。 宋朝夕吃了两块糕点抿了口茶果然东西还是别人的香。 她刚放下茶盏宋朝颜便带着丫鬟进了院子一向肤色苍白的宋朝颜因为跑得太快气喘吁吁宋朝夕看笑了:“妹妹总说自己身体不好怎么我瞧着你跑的还挺快的?” 宋朝颜顾不上她的讥讽急得蹙眉:“姐姐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方才丫鬟告诉我你劫了我的衣服首饰和糕点?” 宋朝夕听乐了不认同地摇头“妹妹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劫?自家的姐妹能叫劫吗?姐姐我刚回来你这个做妹妹的不该有点表示?亲姐姐就拿了你两件衣服你这是什么态度?传出去平白让人笑话!” 宋朝颜气的呀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纵然沈氏宠她可琉璃阁衣服首饰都很名贵她每年也不过添四五次新衣这次被宋朝夕劫走了沈氏哪还肯再给她做?就算肯她挑选的已经是最好看的款式最名贵的布料有宋朝夕这个长相一样的姐妹在前她就算再做一套新的也只是东施效颦白白惹人笑话! “宋朝夕!你的教养呢!” 宋朝夕眨眨眼哦了一声:“我的教养?被狗吃了吧?妹妹问这话干什么?难道你还想找那只狗聊聊?” 正文 第 5 章 第 5 章 宋朝颜像被人掐了脖子一句话说不出来世上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这些年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越想越委屈便哭着去了沈氏房里对沈氏哭诉:“母亲姐姐她……” 沈氏闻言大怒那是她花了不少银钱为朝颜做的新衣服宋朝夕竟然连这点东西都要抢? 宋庭芳眨眨眼她以为挑事的人会是宋朝颜怎么如今倒像是反过来挑事的人变成了宋朝夕? 宋庭芳吃了一块糕点竖起大拇指:“宋朝颜的东西果然是最好的这糕点味道真好。” “吃别人的东西就是香好吃你就多吃点。” “那我把这些都吃完再走?”庭芳眨眨眼她可是个很实诚的人跟她客气可就错了。 宋朝夕觉得好笑“当然要吃完再走过会还有好戏看呢。” 果不然其然话音刚落青竹在门口给宋朝夕使了个眼色沈氏随即推门而入她怒气冲冲却不好表现的太明显依旧拿着侯府二夫人的款儿:“宋朝夕你反天了?你知道那衣服是哪来的吗?那是琉璃阁的新款每种样式只有一件再找不到一模一样的来。” 宋朝夕好笑地看她“母亲我当然知道母亲眼光绝佳买的衣服都好看极了女儿很是喜欢。” 沈氏目光凉薄不为所动看宋朝夕像在看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你别跟我打太极你刚回来用得着穿这么好的衣服?朝颜她不一样她从小锦衣玉食身体又弱受不得一点委屈你这个当姐姐的怎么一点事不懂?” 宋朝夕七岁就穿来了与原身早已合为一体听了这话内心难免涩然。区区几件衣服首饰她哪会放在眼里?她这次来京城姑母和几位哥哥塞给她的银票就有几万两还不算这些年她自己赚的只不过她从前赚的钱绝大部分买了铺子手头能用的也就这几万两了。 只是沈氏的态度让人唏嘘一位母亲的心为什么会偏成这样呢? “母亲她活该锦衣玉食难不成我就该被送走受那样的罪?区区几件衣服而已也值得母亲跑到我房里来责怪要是咱们侯府真的穷的连这几件衣服都买不起要是您把我接回来就是为了过这种俭省的日子那不如把我送回去我还以为侯府是多么了不得的地方竟穷的连几件衣服也买不起了?”宋朝夕显得真诚而无辜。 沈氏气得心肝疼宋朝夕把话说尽了她再执着就是穷的衣服买不起就坐实了侯府俭省的名号人都要脸宋朝夕不给她还能硬抢不成? “怎么你一回来就知道惹事。” “我回来之前旁人听说我要回侯府享福了都告诉我这侯府啊过的是神仙日子穿的用的都跟咱们扬州不一样我当然也是这样想的我还以为这点衣服在侯府算不上什么呢要是母亲实在缺这点钱我就把衣服退给妹妹。” 沈氏还能说什么?说就是穷酸说就是小气只能安慰被气白了脸的宋朝颜承诺下次给她买更好的。 宋庭芳佩服得五体投地她果然没看错大姐姐除了不瞎还会很骂人呢! “大姐姐你收我为徒吧!我也要像你一样口齿伶俐三两句就把人说的没法回嘴。” 宋朝夕淡淡地端起茶盏哦了一声“不收。” 宋庭芳急了“凭什么啊?我哪里不好了让大姐姐看不上?” “我不要这么能吃的徒弟养不起。” “……”庭芳不服气了她吃的多吗?多吗?蓝氏每天都说她太瘦了要多吃点呢。 青竹在一旁忍笑“大小姐就别逗三小姐了三小姐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是三小姐能吃是这糕点太小了。” 青竹真好!宋庭芳看向宋朝夕委屈兮兮的“你看人家青竹都说我吃的不多呢。” “也是十二块能算多吗?” “……”今天又是被大姐姐气到的一天。 宋朝颜回到蘅芜苑依旧面色难看心气难平松枝和桃枝对视一眼一句话不敢说过了会宋朝颜房里的妈妈才安慰:“姐儿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生气您是正经小姐将来是要嫁世子爷做正经夫人的这样的婆家哪是她能想的?” 宋朝颜也冷静下来是啊她气什么呢?她未来夫君是国公府的世子爷夫家就是女人的脸面宋朝夕万万不可能嫁的比她好以后她俩一起回娘家家里人也只会对她客气而忽略对侯府并无多大帮助的宋朝夕届时她依旧是众星捧月。这样一想她才好受了一些。 晚上宋丰茂散值回来沈氏便拉着他大吐苦水话里话外都在抱怨宋朝夕被姑奶奶养歪了没有教养十分歪缠还抢妹妹的衣服这样的女儿不要也罢。宋丰茂对这个女儿谈不上有太深的感情宋朝颜幼时身体不好他难免多疼爱几分经常抱着朝颜哄她好好吃药看医生他把所有时间都放在了这个女儿身上自然对不吵不闹的宋朝夕不亲昵。 他更喜欢爱撒娇娇滴滴的二女儿否则当年也不会为了宋朝颜就把宋朝夕送走。 如今女儿已经及笄正是要嫁人的年纪左右在家待不了几个月性情好坏并不重要。 “我们没有教养过她她自然比不过朝颜算了她跟朝颜是双生姐妹长得应该不会太差你要是看她不顺眼就找门不错的亲事把她嫁了就是。”宋丰茂坐在床上任丫鬟服侍替他脱去官袍短靴。 沈氏从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后出来走到他面前“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要不是她克朝颜朝颜怎么可能会身子骨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朝颜这些年吃了多少药受了多少罪。” 宋丰茂累了一天不耐烦听她诉苦“这及笄的闺女能在家里待多久?你至于跟她置气?你要是没打算我就让母亲做主为她找一门好亲事。” 沈氏想想觉得宋丰茂说的有道理这次老太太把宋朝夕接回来本就是为了结亲怕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想到这女儿能为家里带来利益心里又舒坦了几分。 “对了今日容恒来家里看明哥儿我远远瞧他真是越看越满意不仅模样俊自己又有本事等这次国公爷从战场上回来平息了边关仅剩的战事容国公府一定风光无俩到时候再让容恒来家里提亲我们跟容国公府就是亲家了。” 宋丰茂心里也满意国公爷容璟跟圣上是同窗圣上年少时只是个不受宠的王爷是容璟陪圣上并肩作战鼎力谋划又在关键时刻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进宫肃清造反的太子余党把圣上推上了如今的宝座此次圣上御驾亲征他和容璟在战场上培养出的情谊不可小觑。不说容璟战神的/名号不说容国公府的显贵就凭容璟跟圣上的交情容国公府便是如今京城最显赫的门楣了。 容璟为了原配妻子多年没有续娶朝颜身体不好嫁过去后不需要伺候公婆日子过得舒心对养病自然有好处。 更何况容恒确实长得不错宋丰茂笑了:“容恒虽然没有国公爷当年的风采却也是京中最出色的人了。” 沈氏深以为然容恒实在优秀又跟朝颜青梅竹马这亲事说起来是朝颜高攀了。 不过容恒确实比不上国公爷想当年国公爷年纪轻轻便已经上战场他凯旋归来时不少大胆的贵女向他示好就连公主也不例外那时候哪个京中贵女心中没有一个战神容璟呢? 青竹进来把灯掌好昏暗的室内朝夕梳洗好便坐在凳子上回忆昨夜的那个梦梦里她在国公府的湖心小筑流连许久自然记得服侍原身的丫鬟叫冬儿冬儿和宋朝夕一起被囚禁在湖心小岛而如今伺候她的却是青竹也不知道这青竹是不是自己人可不可用。 她又无意识地看向手腕上的错金银手镯当初她醒来时就觉得这镯子精致时下的镯子都是光面的她没看过这种描着金色图案纹路的在没找到更好的镯子前便日夜戴着她似乎很养玉这些年玉镯被她戴的愈发亮了质地也比从前通透就连从前镯子里少许的杂质也渐渐没了。 很是神奇。 她借着灯光想看看这镯子是不是有什么机关可看来看去这就是个普通镯子。 但为什么宋朝颜这个大病初愈又病了近二十年的人在拥有这个镯子后便愈发年轻貌美了?不仅皮肤细腻头发乌黑甚至连年岁也停止了生长哪怕多年后也保持年轻时的娇美。 朝夕对驻颜术并不陌生她宋家世代学医她跟在父亲身后游走江湖多年也寻了点驻颜养肤的方子知道按摩玉峰的哪个穴位能让玉峰长得更好原身的容貌本是不如宋朝颜的朝夕调理了多年经常按摩玉峰才有了如今这样貌身材。 可这些不过是在本有的基础上做些保养锦上添花而已并不是在真正的驻颜术。 像宋朝颜那样短期内变美又令肌肤如雪酥/胸似银面色显嫩是朝夕不能理解的。 她躺在床上把手腕伸进被子里暗暗提醒自己要小心谨慎不论这镯子是不是有别的玄机都不能被宋朝颜抢去。 朝夕这一觉睡得很沉次日一早她躺在床上懒懒打了个哈欠既然老太太和沈氏没有规定她什么时辰请安她也只当不知道有这规矩睡到自然醒才起床。 门外传来一阵喧闹。 青竹进屋后看到朝夕正穿着一件红肚兜坐在床上视线掠过对方雪白细腻的瓷肌像被烫了一下立刻垂眸脸颊也微微红了。 红肚兜挡住大小姐的兰胸玉脂一举一动皆是撩人。 “大小姐您起了?” “外面什么事?”朝夕懒懒打了个哈欠。 青竹眸色发暗叹息一声:“刚才府里的丫鬟跟我闲聊说是边关打了胜仗举国欢庆只是这次皇上御驾亲征容国公为了替皇上挡箭从马上摔下来至今昏迷不醒皇上伤心不已为了替容国公治病便由水路把人运回京城昨夜容国公已经回到国公府了。” 朝夕神色平淡没什么反应这让青竹生出错觉好像朝夕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她走上去边给朝夕梳头边说:“小姐您刚回来不知道容国公可是神一样的人物先不提他幼年随父出征小小年纪成了战神也不提他和皇上的情谊就说他这人听闻国公爷容貌俊美高大清隽对亡妻情深不悔多年来京中不乏想把女儿嫁给容国公做续弦的都被容国公推掉了如今世子爷已经到了结亲的年纪容国公却没续娶这样一个忠贞不二的人物怎么就会遭此厄运呢?” 朝夕挑眉没想到青竹一个丫鬟都对容璟如此敬仰她能体会这种感觉太过美好的人和事总能让人满怀憧憬这年头谁家没有几个姨娘通房?容璟多年不娶成全了少女们对男人的想象如今突遭变故难免让人觉得惋惜。 只是传闻根本不可信一个将军怎么必然是虎背熊腰怎么能用俊美形容?她嗤笑一声:“这多半是世人吹嘘出来的。” “小姐是真的大家都这么说而且容国公还是曾经京城第一美男……” “我不信。” 青竹急切想证明毕竟容璟在她心里就是神仙一般的存在可惜宋朝夕死活不信。宋朝夕自己的男装扮相就少有人能比姑母家四位哥哥一个赛一个的俊俏看惯了美男子的她眼光可是很高的。 正文 第 6 章 第 6 章 对于国公爷的昏迷朝夕早有预料没什么特别感觉。但她身为医者对容国公的病颇感兴趣从前她跟在父亲后面见多了疑难杂症知道昏迷不醒的病人很难治父亲临终前也在帮一个昏迷病人治病只是没治好别人他自己倒先去了。 按照朝夕梦中所见容恒冲喜无效容璟再过数月就会撒手人寰。 容璟死后容国公府的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心情郁结不久也去了。 皇上感念容国公的救命之恩经常想起这位昔日同窗觉得多有亏欠对容恒愈发照顾容恒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快速成长起来支撑起容国公府。 书中容恒把原身囚禁在湖心小筑凭的就是府中没人管事才敢如此大胆圈禁朝夕为宋朝颜治病。而容国公是众人口中神一般的存在为人磊落若他不死容恒哪有那个胆子?想来容国公这个做父亲的不会容忍儿子荒唐至此。 容国公若是不死容恒便也不会成长强大昨日朝夕见到容恒他虽然出色可比起梦中所见还是差了几分气势眼前这个容恒对付起来要简单多了。 那么容国公真能不死吗? 她真有可能改变书中人物的宿命? 青竹打开宋朝颜的妆奁不说大小姐妆奁里的名贵头饰就说这个从扬州带来的妆奁就足够叫青竹开眼界的了这是一个九层的双排象牙雕花描金镜奁雕工非凡描金细致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用的起的东西都说姑奶奶嫁的是不入流的商人怎么大小姐的妆奁竟这般奢华?别说是二小姐了阖府也没谁有这等好物! 她拿出一根赤金点翠如意步摇插在朝夕头上“听闻朝廷贴出告示广招天下神医为容国公治病许诺谁能治好容国公的病便赏其万金今早京中十分热闹来的都是闻讯赶去国公府治病的医者。” 宋朝夕眨眨眼“你的意思是任何人都可以去给容国公治病?” “今早小厮禀告二老爷和老太太就是这么说的皇上派去许多御医同时不放弃召集天下名医说是去治病的医者要通过御医测试才能近容国公的身。” 宋朝夕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纵然她医术不错可天下名医都治不好的病她自然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这样一来容璟十有八九还会和梦中一样死去。 宋朝夕刚装扮好老太太身边的管嬷嬷便进来了管嬷嬷身姿略胖面色红润穿一身茶色杭绸褙子看人时带着三分笑意:“给大小姐请安。” “论年纪管嬷嬷是我半个长辈就别多礼了。” 管嬷嬷略显讶异显然没想到她是个会做人的又不免感慨明明是同胞姐妹宋朝颜对下人总是端着侯府小姐的架子很少给人好脸色可宋朝夕说话做事却这般周到。 她微微笑道:“老太太心里一直记挂着您只是碍于身体原因一直没能去扬州看您但她心里是有您的昨日老太太就吩咐我务必要替大小姐多准备些衣物首饰万万不能委屈了大小姐。” 宋朝夕看向托盘中的崭新衣物面上感激道:“谢谢祖母记挂还麻烦了管嬷嬷亲自跑一趟。” “大小姐真是折煞老奴了这是老奴分内之事大小姐您刚回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去找老太太老太太是您嫡亲祖母绝不会因为几年不见就跟您生分了。” 宋朝夕受宠若惊把管嬷嬷送出院子才恢复了寻常面色。她没想到蒋氏会派管嬷嬷给她送衣服记得书中朝夕回来后蒋氏对她不咸不淡并没有送衣服这一茬。 蒋氏这么做怕是觉得她对侯府还有利用价值。 沈氏得到国公爷的这个消息急匆匆赶到蘅芜苑还没进去远远就听到宋朝颜的咳嗽声沈氏拍着女儿的背训斥丫鬟:“你们怎么服侍的小姐?今儿个风大你们竟然让小姐坐在院子里要是被风吹到了怎么办?” 松枝急道:“小姐因为国公爷的事担心世子爷心情郁结才想出来走走。” 宋朝颜攥着手帕脸色苍白“母亲父亲那边有消息过来了吗?国公爷怎么样了?真的药石无效吗?” 沈氏只以为这次国公爷回来世子就会来提亲谁知会忽然遇到这样的事。 “听说一直没醒过你父亲跟容国公府不算亲近也打听不出什么消息来且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你要好好养身体才行。” 宋朝颜面露忧色她跟容恒说好了等国公爷回来容恒就托人来家里提亲现在这么一耽误不知道是不是会有变故要是国公爷治不好就这样去了容恒肯定要守孝的那她的婚事就耽搁了她心里不安稳。 沈氏哪里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她刚从老太太房里出来已经和老太太商议过要是国公爷实在治不好就暗示容恒以冲喜的名义来提亲如此一来宋朝颜就能在国公爷去之前嫁入国公府也好过白白耽误三年。 沈氏把这话告诉宋朝颜宋朝颜面色才好看些她又难免忧心容国公府靠国公爷撑着有国公爷和圣上的交情在国公府才风光无俩若是人去了这国公府还不知道要怎样。 沈氏走后宋朝颜坐在远中仰望头顶的一片天心情郁结正好宋朝夕和宋庭芳走到门口俩人说说笑笑院子里的宋朝颜听到了很是讶异。宋庭芳是大房嫡女跟她一向不对付宋庭芳看似温和实则性子孤傲难搞可她竟然就这样被初次见面的宋朝夕收服了?宋朝夕到底给她下了什么迷魂药? 宋朝颜请她们进去坐坐。 俩人只好进了蘅芜苑。 这是宋朝夕第一次进这间院子宋朝颜不愧是府中最受宠的女孩蘅芜苑院落气派很是精致比起宋朝夕现在居住的小破院子不知好了多少倍犹记得她刚回家那晚沈氏连面都没露只敷衍地打发下人带她去没人住的厢房宋朝夕也没说什么可看到蘅芜苑她才知道她住的地方连这一间下人房都不如。 一个母亲能偏心到什么程度?宋朝颜从前不懂在书中看到武姜宠爱幼子共叔段协助其谋反打算杀死长子姬寤生她还觉得难以相信可眼前沈氏的所作所为不就是武姜再世? 环顾宋朝颜这里精致的摆设布局那屋中陈列的昂贵屏风和玉石宋朝夕忍不住笑了。 宋朝颜看她脸色不好心里畅快笑着让松枝上茶。 宋庭芳喝了一口没好气地抿抿嘴茶是好茶这么好的茶她都没喝过可在宋朝颜这却一点也不稀罕随便就拿出来了老太太还真是偏心呢。 宋朝夕垂眸喝了口面色无波。 宋朝颜笑道:“这是今年刚上市的新茶正宗的明前茶喝完口齿留香回味无穷。” 宋朝夕挑眉淡淡道:“就一般吧。” 这茶千金难买她竟然说一般?真是大言不惭!宋朝颜以为她是嫉妒了大度地抿唇一笑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冲松枝道:“把爹爹给的樱桃端上来。” 松枝欲言又止却还是去了她端来透明的玻璃盏嫣红的樱桃摆放其中鲜艳亮眼。 宋庭芳下意识咽了口水她喜欢酸酸甜甜的果子樱桃难寻价格昂贵她一年也不吃一两次一想到那酸味就生口水。 “你哪来的樱桃?我怎么不知道?”宋庭芳气鼓鼓的。 宋朝颜笑了笑没接话但一旁的松枝却忍不住得意道:“三小姐有所不知这是皇上赏赐的樱桃我们侯府也有份老太太和二老爷舍不得吃知道我家小姐爱吃就全部送来了刚才那明前茶也是难得的好东西据说因为今年的茶好千金难求呢。” 宋朝颜看她一眼“我招待姐妹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要你多嘴了?” 松枝垂眸一副知道错的样子宋朝颜睫毛轻颤用纤细的手指捏起一颗樱桃放入口中“甜醇可口柔润绵长不愧是圣上赏赐的。” 宋朝夕连翻白眼她从前在父亲的逼迫下天天背这些人写的酸诗偏偏父亲还要考她烦都烦死了。那时她就讨厌宋朝颜这种人吃个樱桃荔枝喝个雨前龙井下趟江南都能写出无数诗篇来。 吃东西你就吃游玩你就游玩怎么就那么多话呢?害得她总要背这些人的酸诗。 宋庭芳也不傻既然人家都请她吃她当然不会拒绝了拿起樱桃吃了起来。 宋朝颜见宋朝夕不动手以为她没吃过樱桃便体贴道:“樱桃量少又贵姐姐在姑母家没什么机会吃吧?母亲知道我爱吃樱桃就把樱桃全都给我了姐姐你也尝尝吧?圣上赏赐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外面可吃不到呢。” 宋朝夕意味不明:“妹妹还真是大方呢。” “谁叫我们是姐妹呢。” 宋朝夕听笑了她的话听起来是好意可细细琢磨既贬低了宋朝夕没见过世面又点名母亲偏疼她故作大方背后是她掩藏很好的虚伪。 若是原身听到了恐怕会心里难受吧?明明都是女儿为什么沈氏如此偏心所有东西都送给了宋朝颜却一点不往宋朝夕那送。 宋朝夕捏起一颗樱桃她手指纤细十指丹蔻将樱桃放入口中嚼了几口红色汁液顺着唇角流出她眨眨眼伸出舌头轻舔一下红色汁液瞬间不见。 看装模作样哪需要说话?无声胜有声。 宋朝颜看呆了一瞬就听宋朝夕极淡地笑了笑:“这樱桃味道不错就是太小了点。” 宋朝颜以为自己听错了“姐姐你昏头了吧?这可是圣上赏的众所周知地方上供的都是最好的外面根本吃不到你竟然还嫌这樱桃小?” 宋朝夕还真不是在装样子这樱桃虽然不错但比起她吃过的那些还真差得远。虽然樱桃金贵可宋朝夕在扬州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上供?妹妹有所不知地方上供来的东西都不是当地最好的大多是次一等的。” 宋朝颜不信“这怎么可能?难不成他们还敢敷衍圣上?” “这怎么是敷衍?”宋朝夕挑眉声音又懒又倦“种植蔬果茶叶的农民靠天吃饭要是第一次就上供最好的以后遇上阳光不足雨水多的年头果子不如上一年的好自然会被上头的人责怪严重的甚至要杀头所以地方上供时都有不成文的规定选次一等的货送上来如此一来哪怕次年年头不好也不怕担责。” 宋朝夕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姑父家也替官府送过上供的药材自然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 宋朝颜日日待在家中哪里知道这些事她并非想炫耀只是想告诉宋朝夕沈氏偏疼自己她的地位不是宋朝夕可以撼动的谁料却被宋朝夕反将一军顿时脸色难看。 宋朝夕继续道:“不管是你的明前新茶还是樱桃都不是最好的我虽没见过什么世面基本的常识还是懂的刚才那些话妹妹在我面前说说就行在外面就别说了省得被人笑话。” 原想笑她是乡下妹却被她讽为井底蛙! 宋朝颜捂着心口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只能勉强笑了笑“姐姐不如说说你们扬州还有那些名产趣事?” 你们扬州?宋朝夕挑眉一顿“天下皆知我们扬州最出名的莫过于扬州瘦马。” 正文 第 7 章 第 7 章 宋朝颜捧心眼睛泪汪汪的羸弱可怜“扬州瘦马?” 宋朝夕一本正经:“扬州瘦马就是扬州人养的瘦小弱小的马。” 宋朝颜身体不好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知道扬州流行什么便蹙眉问:“为什么瘦马受欢迎?京城的贵人们都钟爱高大的马匹。” “当然是因为瘦小的马好骑好掌控啊。” 宋朝颜点点头似乎很认同她的说法毕竟京城的马太高她这样的身形根本无法掌控。 宋庭芳却猛地一咳眼睛瞪得浑圆脸也红的厉害朝夕面无表情地给她拍着后背“庭芳你可是大家闺秀怎么能当着妹妹的面咳嗽的这么厉害?” 宋庭芳咳得更厉害了宋朝颜觉得宋庭芳没有规矩心里有些嫌弃。 出了门宋庭芳竖起拇指真心佩服:“大姐真眼说瞎话的功夫真是绝了!” 宋朝夕瞥她一眼轻哼了一声“我说的都是实话只是庭芳你想歪了要么庭芳你说说看什么是扬州瘦马?” 宋庭芳脸都红了她到底是正经的闺秀对这种事虽然听得多可叫她说也是说不出口的但宋朝夕不一样从前经常穿男装走街串巷又帮姑父把关药材自然比寻常人大胆许多。 宋朝夕及笄时她那荒唐的四表哥甚至送过她一个瘦马她对瘦马并不陌生今日懒得和宋朝颜闲聊便想随口说几句打发了。 宋庭芳拉着宋朝夕的衣袖软软撒娇“大姐姐好姐姐以后你就帮帮人家吧人家骂骂不过她装可怜装不过她就连捧心都捧的没有她好看想想都堵得慌但是大姐姐你就不一样了你收拾她时她一句话都不敢还嘴呢。” 宋朝夕眸光潋滟甩开衣袖道:“看心情吧。” 宋庭芳盯着她的背影愣道:“那大姐姐你什么时候心情好呀?” 宋朝夕打了个哈欠“我?我自然是吃好喝好玩好的时候心情才好。” 于是次日宋朝夕房里多了一桌子美味的京城小吃。 晨光熹微鹊鸣唶唶宋朝夕昨晚睡得晚这会困得厉害靠在床上懒懒打了个哈欠虽然不情愿却还是任青竹帮自己梳洗打算去老太太房里请安。 天刚亮老太太房里却很是热闹谢氏服侍老太太用了早茶老太太用完后才打量穿着玫瑰红织金缠枝纹褙子的朝夕这是管嬷嬷送去的衣物颜色明艳一般人无法驾驭朝夕五官出挑本不适合穿太艳的衣物但她头上没戴过多装饰整体看并不妖娆反而衬得皮肤透白像晨间的花儿瓣儿上还挂着朝露呢。 年纪大了就喜欢小辈穿的鲜亮点看着精神。 “夕姐儿这么穿倒是好看。” 宋朝夕抿唇轻笑:“祖母的气色也很好跟我记忆中幼时祖母的样子分毫不差呢。” 宋朝夕这话倒也讨巧既恭维了老太太这些年没有变老又点出自己这些年是记得老太太的。 蓝氏和谢氏在一旁伺候顺着宋朝夕的话说了几句老太太爱听的老太太对宋朝夕的态度更温和了。 “对了夕姐儿祖母自打佩戴了你送的香囊就一夜睡到天亮这是从未有过的莫不是这香囊有什么玄机?”老太太盯着她那双浑浊的眼放着精光满脸探究。 宋朝夕垂眸抿唇巧笑:“不瞒祖母这香囊里放的是一些助眠的药材。” 老太太自然查探过并不意外“仅仅是药材就有这么好的效果?这药材应该很名贵吧?” 宋朝夕笑笑蒋氏果然老了人老了以后就想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好在她早有预料会有这一出她神色如常道:“老太太有所不知以前我在姑母家时经常帮姑母姑父上山采药补贴家用药材都是自己采的为了气味好闻我又在里面加入了一些干花也是自己瞎捣鼓没想到歪打正着竟然有助于睡眠周边农户家睡不好的人都用我这个法子助眠呢。” 蒋氏闻言心才放了一些她总觉得这孙女的长相气度都不像贫苦人家教养出来的虽说扬州富裕但宋朝夕的姑父原在扬州乡下乡下地方能教养出一个说话做事都很难挑出错的贵女实在让人满心不解更何况宋朝夕完全不像没见过世面那般畏畏缩缩蒋氏有心试探不过今天宋朝夕的回答倒是挑不出错来怕是她想多了。 蒋氏自然喜欢这个香囊她从前睡觉不好每天都要起夜自打得了这个香囊总能一觉睡到卯时且早上起来神清气爽身子也比从前好多了。 蓝氏在一旁欢喜道:“说起来我年纪虽然比母亲小身子底却不行一夜入睡的时间还不如母亲呢不知道能不能找朝夕讨一个香囊这香囊我房里的丫鬟做了不少不需要朝夕多费心只里面的药材干花如果没有现成的给我个配方也是好的。” 老太太被逗得一笑“老身是老人家就算了你年纪尚小就有这么多老人的毛病是该好好调理调理。” 蓝氏道:“可不是!等我再过几年这身子还不如母亲呢。” 老太太笑着喝茶。 宋朝夕便道:“婶婶要是需要我回头就给您配又不麻烦的。” 蓝氏欢喜谢氏也找她要了一个蓝氏不解:“你也睡不好?” 谢氏叹息一声苦笑着摇头:“不是我是我昱哥儿他同窗都参加秋闱了只他因为腿脚不好没有机会我看他夜夜睡不好心里实在难受就想给昱哥儿讨一个。” 蓝氏跟沈氏一向不对付但跟谢氏这个姨娘关系尚可便安慰她几句然而这些年该安慰的都安慰的差不多了也说不出什么新意来。 宋朝夕手头有一些空的香囊她把药材塞进去便带着香囊去了蓝氏的院子庭芳正好也在宋朝夕送了她一个干花香囊这香囊香气清淡挂在身上处处留香庭芳很喜欢。从蓝氏那出来宋朝夕又去了谢氏的院子谢氏早年得宠她的院子也算气派繁花丛生布置得十分雅致宋朝夕进去时远远闻到花香中夹杂着浓郁的中药味。 身着湖色梅兰竹暗纹刻丝褙子头戴珠钗的谢氏迎出来感激道:“夕姐儿吩咐一声我让丫鬟去取就是了还烦你送来。” 宋朝夕想在府里走走把这府里摸透一点。 “我闲着也是闲着姨娘这是病了?” 谢氏反应过来笑得有些苦:“姐儿刚回来有所不知昱哥儿三年前摔断了腿身体虚弱至今没好利索。” 昱哥儿是谢氏生的跟朝夕同龄只是小几个月。书中原身回来不久就撞见了容恒满心扑在容恒身上对府里的事并不关心是以朝夕并不知道谢氏的儿子摔断了腿一直躺在家里休养莫非谢氏的失宠和昱哥儿有关? 宋朝夕挑眉“弟弟的腿好些了吗?” 谢姨娘摇头“老爷请了很多大夫来看就连太医都请来了都说昱哥儿的腿治不好昱哥儿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年十分消沉。” 宋朝夕沉吟:“那我下次再送些安神的香囊来。” “安神?” “用了安神的药材会让病人心情平静和缓不至于过分暴躁对病人的休养有好处。” 谢氏感激不尽千恩万谢地把人送了回去。 他们一走一个虚弱的声音喊道:“姨娘。” 谢氏连忙进屋扶着宋程昱起身宋程昱面色苍白身子瘦弱谢氏每每看了都眼睛发酸谢迎秋当年也是大家千金颇有才学只是家道中落才嫁给宋丰茂做姨娘宋程昱一岁多谢迎秋便教儿子开蒙想当初她儿子也算一表人才学富五车她这个不受宠的姨娘对争宠不感兴趣就想着儿子能一飞冲天参加秋闱中个举人将来前途光明也能给自己挣个脸面让沈氏瞧瞧她谢迎秋的儿子就是比沈氏养的那废物好多了谁知宋程昱在外出游玩时马儿突然发狂宋程昱从车上摔下来断了腿自此便与秋闱无缘了。 谢氏想到这敛住泪意“这屋里都是药材味回头我让丫鬟熏个艾去去味道。” 一身月白色长衫的宋程昱温和地笑笑:“姨娘方才那是朝夕姐姐?” 谢氏点头:“是她前几日刚回来的沈氏真是狠心明明两个女儿一般长相一般年纪她却偏心幼女把长女放在乡下这么多年可笑的是她精心娇养出的幼女竟远远比不上在扬州长大的女儿。” 宋程昱好笑:“大姐姐真有那么好?” “是爽朗的性子总之比你那二姐姐好不似那般惺惺作态你看这是我朝你大姐姐要的香囊有助眠的功效我把香囊放在你枕边你晚上且用试试吧。” 宋程昱捏了捏香囊这香囊针脚精致样式新颖配色也很雅致闻起来有股淡淡的香味靠近时才能闻到被压住的药材味。 “大姐怎么会做这个?” 这一点谢氏倒是知道的老太太虽然有心要庶女过不好奈何嫁出去的姑奶奶也不傻这些年都在老宅招待侯府的人但谢家有亲戚在扬州开酒楼谢迎秋上次回娘家探亲就听说姑爷早就靠药材发家了还给朝廷上供过药材只是姑奶奶家甚少和京城这边走动也没来过侯府老太太虽然有心打探可老太爷已经不在侯府许多关系用不上老太太有心无力这事至今瞒得很好。 宋程昱被关在屋里三年十分向往外面的世界对这位散养在扬州长大的大姐更为好奇了。 宋朝夕方向感不好这次出来又没带青竹她原路返回谁知转了一会便找不到回去的路七拐八绕也不知去了哪里。 忽而路旁的院中传来女子的哭声:“我没有!这是污蔑!是污蔑!” 一个婆子的声音传来:“污蔑?你这小蹄子秽乱内宅还敢跟我这叫嚣!来人把这丫鬟拖出去卖给人牙子!太太说了以后再有这样的事直接杖毙!” 宋朝夕超院内打量一眼却见一个穿青色衣服的丫鬟被两个婆子压着跪在地上丫鬟头发凌乱抬头时宋朝夕才猛地反应过来这竟然是梦里见过的冬儿。 正文 第 8 章 第 8 章 冬儿面前站着的那位说话的婆子就是沈氏房里的孙妈妈孙妈妈脸上没肉吊梢眼眼神精明长得一副刻薄面相。这位孙妈妈是沈氏的陪嫁婆子男人也在沈氏的庄子里管事女儿儿子都在主家谋差事她在这侯府算有头有脸了在沈氏面前也有几分体面。 孙妈妈看到宋朝夕略感意外敷衍地行了礼“大小姐。” 宋朝夕许久没说话等孙妈妈脖子低的发疼她才指尖把玩着一个香囊笑着看十指丹蔻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孙妈妈年纪大了腰也不好了就行了个这么简单的礼腰都弯不下去要我看孙妈妈还是跟新入府的丫鬟一样学学对主家的礼仪省得教坏了下面的人。” 孙妈妈差点呕血她在沈氏房里伺候多年等于是看着宋朝夕长大的沈氏这个亲娘都不喜欢宋朝夕孙妈妈自然也不喜欢她心里正经主子只有宋朝颜和小少爷宋嘉良宋朝夕这位养在外面的自然算不上主子。 她在侯府多年就连老太太身边的人对她都是客气的她哪里受过别人的轻待?哪个下人碰到她不是客客气气塞银子塞首饰的指望她能在太太面前说几句好话?好日子过惯了早就忘记自己只是个奴才她以为宋朝夕心里是有数的谁知宋朝夕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下不了台孙妈妈心里不舒坦可沈氏不待见宋朝夕却不能否认宋朝夕的身份到底是家里的大小姐这事就算闹到老太太那去她也站不住理儿仆就是仆对主家不敬能有好果子吃? 孙妈妈不得不低眉顺首给宋朝夕重新鞠躬行礼宋朝夕其实不喜为难下人只是像孙妈妈这样的下人要是不打压一番难免蹦跶的没天了。 宋朝夕看了冬儿一眼这丫头是个忠厚的前世也陪着主子共患难真是一天好日子没过过。 “孙妈妈这是打算去哪?” 孙妈妈笑得有些僵硬“正要禀报太太处置了这秽乱内宅的丫鬟!” “哦?这丫鬟犯了什么错?让孙妈妈发这么大的火?” 孙妈妈当然不愿意跟她说别说宋朝夕不受宠就算受宠她在孙妈妈眼里也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姐儿还做不了家里的主这事只需要跟沈氏说便行了。 “这事老奴会禀告夫人由夫人决断。” 宋朝夕闻言笑了笑:“看来我这姓宋的是做不了孙妈妈的主了主家问你话不回答就罢了还拿母亲出来压我?孙妈妈的架子比我这侯府的嫡长女还要大呢。” 这么多丫鬟妈妈看着孙妈妈有些下不来台也摸不准宋朝夕的性子但这宋朝夕扣给她的罪责有点大她只能说:“今日夫人养的狗在后园假山旁的发现一个刚成型的死胎这侯府内院出了这样的事自然不可小看我查探一番得知冬儿这次的月事已经来了二十余日往常她也就四五日的功夫这次为何这么久?小姐还未出嫁不知这其中的道理女人生产完或是没了孩子才会这般。” 说话间沈氏带着一众丫鬟进来了宋朝夕给她行了礼沈氏听了事情经过瞪了宋朝夕一眼:“你怎么来了?” 宋朝夕难得温顺地笑笑:“女儿正好路过看到孙妈妈在问话就听了几句按理说女儿尚未出阁听这种事总是不好的可想到将来女儿也免不了嫁人替丈夫管理内宅就想留在这看看孙妈妈和母亲怎么处理这事也好在边上学一学。” 孙妈妈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明明才给过自己不痛快呢。 这话说得好听让沈氏有种身为人师的错觉沈氏脸色稍霁“既然这样你留下来看着吧。” 宋朝夕便站到一边看着沈氏听了孙妈妈的话也怒道:“好你个下贱的丫头真是个贱胚子!这侯府大院是你能乱来的地方?竟然敢秽乱内宅你且说跟你通奸的人是谁?是哪个小厮?” 冬儿哭得眼都肿了头发糊了一脸“夫人冤枉啊我这个月小月子是久了点但我真不是因为那样的事孙妈妈这是公报私仇她原想让我嫁给她痴傻的侄子我不愿意她才故意陷害我。” 沈氏蹙了眉头孙妈妈一慌赶紧道:“夫人万万没有的事我进后院一番打听其他人都好好的只有她月事带连洗了二十余日其他丫鬟都可以作证我这是有凭有据啊!” 冬儿哭着摇头:“夫人你要明察啊!冬儿一贯有月事拖延的毛病看过大夫也吃过药夫人一查便知道。” 孙妈妈眼神躲闪连忙跪下“夫人老奴陪了您那么多年老奴是什么样的人您是知道的这丫头在污蔑我!她房里的青环可以作证老奴绝对没有冤枉她!” 青环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夫人冬儿这段时间经常肚子疼面色苍白一下值就卧床休息每日都要洗也月事带跟我们寻常女子来月事不一样。” 冬儿哭着喊:“青环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青环眼神躲闪:“我只是实话实说。” 宋朝夕挑眉好一个实话实说这青环虽然擦了粉却不难看出面色发白皮肤暗淡精神不振说话中气不足发丝干枯是气血两虚的症状。 “夫人冬儿是清白的!孙妈妈就是想借机打压我让我妥协嫁给她的傻侄子。”冬儿哭着给沈氏磕头。 沈氏蹙眉她知道冬儿说的这事是真的孙妈妈确实有个痴傻的侄子但孙妈妈是她面前的老人了男人儿女都给她看庄子她总要给几分体面。 宋朝夕知道沈氏未必不知道该怎么管但冬儿就是个丫鬟而已她肯定要给孙氏个体面她要是将错就错冬儿就完了。宋朝夕上前一步敛袂道:“母亲我和妹妹都已及笄尤其是妹妹一直待在这京城想必未来夫婿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事要是传出去有哪个不长眼的污了妹妹的名声就不好了且这事说难也不难只要找个大夫来把个脉就行了。” 沈氏原本不想认真管这事左右就是个丫鬟主子就是主子惩罚区区一个下等丫鬟根本不需要理由。但内宅出事难免连累女儿的名声女儿是要做世子夫人的要是因为这点事被人议论得不偿失再说如今蓝氏管家这事要是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免不了要被老太太责怪她思来想去便找人去叫了大夫结果不出宋朝夕所料冬儿只是小月子淋漓不尽真正流了的人是和冬儿住一起的这个叫青环的丫鬟。 孙妈妈冷汗直流跪着说:“老奴找错了人但老奴的心是好的请夫人责罚。” 沈氏蹙眉:“行了你也是我面前的老人了事情闹成这样像什么话?” “是老奴办事不力给夫人添麻烦了。” 自始至终不承认自己是故意的可笑的是沈氏训斥了几句做做样子却也没怎么追究。 宋朝夕心里摇头沈氏这样治理后宅只会助长孙妈妈的气焰。 沈氏又让房里一个妈妈继续逼问竟得知青环肚子里的孩子是宋嘉良的! 宋朝夕心情复杂宋嘉良才多大?就把人肚子搞大了?过了一会宋嘉良被人带过来宋朝夕第一次见到这位有自己三个胖的弟弟胖弟弟走路时身上的肉都在抖。 他不愧是沈氏惯出来的儿子一来就说是青环勾引自己的主动往自己床上钻。 青环哭得不能自已明明是宋嘉良强要的她她知道沈氏在这事上不容沙子怀了以后不敢跟人说想等月份大点再告诉沈氏这样一来也能凭子嗣抬个姨娘但她身子不好这孩子还是没保住流了之后害怕又出不去就偷偷把孩子埋在假山后僻静的地儿谁知还是暴露了。 沈氏大怒沈氏虽然疼爱儿子但在这事上一向管得紧她认定宋嘉良是旷世奇才将来是要封侯拜相的只要给宋嘉良机会让宋嘉良参加科举宋嘉良就会崭露头角。她因此放出话凡是宋嘉良身边服侍的人都不许有歪心思勾引主子否则一律杖毙。 宋朝夕对青环毫无同情方才青环推波助澜若是孙妈妈成功了冬儿必然会被卖给人牙子如今青环不过是自食恶果罢了她挑眉笑道:“母亲就别气了这怎么能怪弟弟呢?我看弟弟一表人才聪明机灵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一定是这丫鬟做的孽。” 既然沈氏想宠那宋朝夕就推一把干脆宠坏得了。毕竟书中宋嘉良这个弟弟可是一直嚷嚷着只有宋朝颜一个姐姐让沈氏一定要把宋朝颜救回来还说什么宋朝夕死了就死了反正没有感情算什么姐弟! 宋朝夕对这个便宜弟弟没什么特别感情。 沈氏一向不喜欢宋朝夕却不得不承认在这件事上宋朝夕很有眼光平时就连宋朝颜都要说她宠爱幼子没想到刚回来的宋朝夕却看出儿子是个不一般的。 她满意地点头:“你说的没错你弟弟本性是好的!” 宋朝夕继续吹捧:“弟弟将来不可小觑!” “你这孩子倒是会说话。” 宋朝夕低眉顺首眼都不眨:“弟弟骨骼清奇有经世之才!将来一定能撑起侯府成为侯府的顶梁柱我以后也要靠弟弟照应的。” 孙妈妈觉得奇怪她怎么觉得宋朝夕在说反话呢。 奈何沈氏高兴:“你这孩子倒是会看人你弟弟确实如你说的那般将来必有大出息!” 宋朝夕瞥了眼宋嘉良满身的赘肉点头如捣蒜“弟弟这模样身形将来必然是个大人物!” 孙妈妈眼皮直跳这不就是在讥讽宋嘉良又丑又胖吗?太太且不可被她蒙蔽了! 奈何沈氏跟天下所有父母一样只要别人夸赞自己的孩子就认定那是真话。她笑得更欢喜了她虽然偏疼次女却更加宠爱幼子宋朝夕这话说到她心坎上了。 正文 第 9 章 第 9 章 可惜她这么好的儿子却被这贱丫头带坏了沈氏怒从中来“这丫鬟真是胆大包天竟想爬上主子的床飞上枝头变凤凰真是想得美!来人把人带下去卖给人牙子!” 青环哭着扑倒宋嘉良脚边:“少爷是您说有什么事您担着的是您说要向夫人求情收了我的是您说青环跟了您谁也不能欺负青环的您一定要救救青环啊。” 宋嘉良自身难保瘪瘪嘴推开她在沈氏的怒视下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你可别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推明明是你勾引我没人在的时候总给我抛媚眼往我身上靠我是被你勾的没办法了才要了你的。” 宋朝夕听笑了宋嘉良和宋朝颜不愧是被沈氏宠到大的一样的懦弱自私出事了就把责任推给别人她就不信那丫鬟是自己脱了宋嘉良的衣服自己把着宋嘉良的鸡儿同房的? 沈氏却信了大怒:“我家良哥儿那么乖他好好一孩子被你勾上了床你个贱东西!” 青环最终哭着被拉走了。 周围的丫鬟们头压的低低的大气不敢喘。 宋朝夕挑眉“母亲这冬儿是个乖巧的我刚回来手里没什么伺候的人想问母亲讨了她。” 沈氏虽然刚气过一场但宋朝夕说话让人舒坦乖巧的时候跟宋朝颜很像沈氏也就应了。 青竹看着脸被打肿的冬儿也是一愣宋朝夕把人带进屋让青竹端了盆干净的水来了。 冬儿很是惶恐孙妈妈逼迫了她很多次她抵死不从后孙妈妈一直找机会收拾她她原以为今天必死无疑没想到最后被大小姐救了她甚至都没见过大小姐的面只是听说大小姐刚从扬州回来。 “小姐您不嫌弃的话冬儿愿意为您做牛做马。” 宋朝夕哼了一声:“我家有牛有马我让你做牛做马干什么?你跑的又没有牛马快。” 冬儿有点发愣看着傻乎乎的。 宋朝夕捏着她肉乎乎的小圆脸登徒子一样勾着唇:“你就给我做个贴身丫鬟吧?以后和青竹一起照顾我的起居。” 冬儿脸都红了她就是个粗使丫鬟如此一来便升了好几等一下子就从厨房调到小姐身边来了?原以为今天要被卖给人牙子谁知竟然因祸得福了冬儿感激涕零要给宋朝夕跪下了被宋朝夕拦住。 宋朝夕拉过她的手臂手指虚搭在她手腕上给冬儿把脉过了会才道:“你先天肾气不足近日忧思过度饮食劳倦损伤脾气两方原因导致你有崩漏的迹象不过无妨我开个方子给你你找人去拿几副药吃一段时间就能好。” 冬儿愣愣的有些回不过神这位貌美心善的大小姐怎么还看上病了呢? 宋朝夕看她怯怯的像一只受伤的幼兽胆子也忒小了点便没再说话直接把药方扔给她让她去抓药了。 她梳洗好青竹替她放下头发拿了把梳子替她通发宋朝夕闭着眼倦倦地唔了一声。 “冬儿刚来你且让她休息几天她有什么不懂的你教教她。” 青竹见大小姐不像信不过自己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了。 她刚梳到一半宋朝夕忽而手腕一灼等青竹退下她才看向手腕上上的镯子。 原本普通的玉镯竟忽然散发出阵阵雾气雾气缭绕在宋朝夕周围视线所及山峦叠起雾气袅袅琪花瑶草连绵不绝宛若仙境。 只是绝大部分仙草都呈现灰黑色只有一株拇指长大小的仙草是绿色的看似很有生气。 朝夕愣了愣伸手把仙草摘下来了她经常跟在父亲后面尝药没见过的药草她会是想辨别一下药草是否有毒对那些没毒又不认识的药草她便想弄清那药草的药性看看能治什么病。 这药草她并没见过但普通药草尚且有药性这蓬莱仙草自然不会毫无用处吧?前世宋朝颜有了这手镯后竟然越变越美想来这药草没有毒。 她捏了一片放入口中嚼了味道略酸比杏子的味道淡一些并不难吃。 剩下一片朝夕没有碰它还是放在这里。 过了会她想从仙境中退出来眼前的一切陡然不见难道这手镯是凭着自己的神识控制的?可为什么从前她没有打开这手镯的机关?而她今天是凭什么打开的机关?为什么只有这株药草是绿色其他都是黑灰色? 宋朝夕满心疑惑她想了一会没想出个理所然来便收好手镯休息了。 次日一早青竹进来伺候宋朝夕更衣光亮从槅扇透进来宋朝夕穿一件鹅黄色杭绸肚兜青丝半垂正坐在床边打哈欠。青竹看得一愣她一直知道宋朝夕是美长相明媚却大气眸光潋滟也有让人怜爱的姿态可今天的宋朝夕似乎有些不一样这皮肤和面色好似比昨日更好了就好像浑身都被笼罩在珠光之下。 “小姐您今日气色很好。” 宋朝夕一愣“是吗?” “可不是我们在室内皮肤会显得暗淡但您的皮肤好到能掐出水来了。” 宋朝夕前世一直女扮男装她对这些是并不在意的这一世怕被宋朝颜压下去才有意调理但她昨夜刚吃了仙草难免敏感些听了青竹这话便仔细观察自己确实肤如凝脂哪怕从前也白却没有白嫩成这样。 从前她是普通人的白天气冷了天色暗了这皮肤都会受影响可正如青竹所说如今她明明深处暗处青竹的脸色都比平常要暗不少她不仅没有暗反而愈发剔透了。 不用胭脂水粉也有好气色。 难道那仙草果真有美容的功效? 青竹进来时带来一个消息说是宋嘉良不知为何被沈氏关了禁闭送去祠堂抄经反省。 “她真的舍得罚?” 桌上摆着一盆清水几罐香粉妆奁也是打开的。 青竹笑笑地给宋朝夕递毛巾:“以前也罚过不出一天就会派人送吃食进去三少爷的体格您是知道的每天都要吃五顿吃少了就要发脾气二夫人哪里会委屈了他?” 宋朝夕似笑非笑她这位弟弟可真是个人物沈氏是她见过最会护短的只是这偏疼护短把宋嘉良和宋朝颜养成那般自私的性子。 门口传来熟悉的药味宋朝夕闻了闻顺着药味找到冬儿熬药的地方这院子里没有小厨房平常吃饭都是青竹去大厨房拎来的冬儿便在偏僻地方搭了个简单的青砖炉子熬药。 宋朝夕方才已经把手镯中仅剩的那片药草撵成粉末她心里有猜测总要试试才会知道见四下无人便等药放凉一些把粉末倒进去。 两天后宋朝夕起床时冬儿正坐在床边伺候她微愣片刻“你崩漏的毛病好了?” 冬儿垂眸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十分红润嘴唇也比从前有血色了她长得乖巧脸圆眼睛也圆不像朝夕梦中看到的那般沉稳倒像个半大的孩子“自从吃了大小姐开的药就全都好了。” “这么快?”宋朝夕自己开的药自己心里有数像冬儿这样的崩漏要先止血止完血再治病至少也得每月十贴药吃几月才会好可冬儿才吃了三四贴就全好了?这也太快了点。 冬儿和小姐讨论这种事有些张不开口。她这毛病已经很久了也偷偷找过大夫可她每月那点银钱也只能找个不太出名的吃了许多药却一直不见好为了省钱能拖就拖谁知这次病情严重惹出大祸还好被大小姐救下了大小姐不仅长得漂亮医术也好比外面那些大夫好多了。 “昨天喝完药以后腹痛就止住了也没再出血今早起床精神特别好就来伺候大小姐了。” 宋朝夕靠在窗棂上望向院中融融暖光对面石墙上边的几株花开得正旺正是春日好颜色。 手镯开启那日她唯一做的事就是救了冬儿冬儿对她感激涕零没多久她的镯子就有了反应如此一来她是不是可以认为之所以触发了镯子的机关便是因为她做了善事得到别人的感谢。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书中提到原身死后宋朝颜抢走手镯便开始给慈幼局和育婴堂捐献银钱和衣物还经常去城外施粥宋朝颜为什么会忽然这么好心?如果是为了开启手镯得到更多药草那就完全说得通了。 宋朝夕想得到更多药草也要多做善事得到别人的感激? 这倒不难左右她是大夫举手之劳就可以变美何乐而不为? 冬儿站在一旁默默打量大小姐看了二小姐这么多年她却觉得二小姐比大小姐差远了大小姐的皮肤真好身段也无可挑剔简直哪哪都好她一定要记住大小姐的恩情以后努力报答大小姐。 手镯一热宋朝夕脑中出现蓬莱仙境里面有颗灰色的药草竟然慢慢摇动她什么事都没做怎么药草却忽然有了反应?忽而一滴露珠落在仙草上顷刻间灰色的仙草竟变得绿油油的迎风晃动。这露珠是哪来的?莫非感激恩泽可转化为露水滋润仙草?所以刚才是谁感激她了?是谁?宋朝夕移开视线表情复杂地看向一旁的冬儿。 “冬儿?” 冬儿被大小姐叫道慌忙回神。 宋朝夕挑眉:“你刚才是不是在感谢我?是不是发誓要为我做牛做马记住我对你的恩情?” 冬儿:“……” 冬儿脸蹭的一下红了有种偷看被抓到的感觉。 宋朝夕咬咬唇:“冬儿以后给你布置个功课。” 冬儿:? “每日都要感谢我几句饭前饭后睡前睡后吃饭出恭……要当成功课一样记住了吗?” 冬儿不知道大小姐为什么这般奇怪但就算大小姐不说她也打算这么做的只是出恭什么的……冬儿耳朵尖都红了。 她脸圆乎乎眼睛纯净努力想藏起自己红掉的耳朵尖瑟缩地像某种幼兽实在逗趣。 宋朝夕心情不错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有了这手镯的帮助她必然如有神助。 正文 第 10 章 第 10 章 宋踪明站在不远处的凉亭中等容恒过来聊了几句便心照不宣地自顾自喝茶了。 容恒径自往假山走跟在丫鬟后面匆匆而来的宋朝颜面色苍白走到没人的地方才把头靠在容恒肩膀上“恒哥哥。” 多日不见容恒憔悴了许多眼中也多了许多从前没有的复杂情绪宋朝颜没想到他会来看自己欣喜之余软声道:“恒哥哥国公爷他有所好转了吗?” 容恒摇摇头“太医们束手无策我父亲依旧昏迷不醒圣上经常去府中探望父亲却还是那般。” 宋朝颜的心思都放在‘圣上去府中探望这几个字’上皇上日理万机一次两次就算了却经常出宫探望传言果然不假皇上和国公爷交情匪浅。 “恒哥哥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呀朝颜很担心你。”宋朝颜神色柔弱声音如莺满心依赖的样子让容恒内心柔软了几分。 “我这次来是有事告诉你薛神医的徒弟已经进京了。” 宋朝颜难掩欣喜地攥紧手帕她出生就体弱宋朝夕在外面跑时她只能待在屋子里傻傻地看着如果薛神医的徒弟能带来治她身体的法子她就再也不用像从前一样被困在院子里整日看向头顶四方的天了。 “那他怎么说?我的病还有得治吗?” 容恒就是为这事来的他莫名觉得薛神医的法子太荒谬用双生姐妹的心头血治病如果是从前他一定毫不犹豫地答应可如今他脑中却不禁浮现出那张和宋朝颜一模一样的脸。 “恒哥哥?”宋朝颜有些不解拉着他的手满眼祈求“恒哥哥你就实话告诉我吧?难道对方也没什么好法子?” “有是有的。” “那……” 容恒看了看她“他说要用双生姐妹的心头血做药引。” “双生姐妹?”那不就是宋朝夕吗?宋朝颜眼中闪过狂热的光她从未觉得有个双生姐姐是如此好的一件事她需要药引宋朝夕刚好存在看连老天都在帮她。只需要一点心头血而已只需要一点血而已取个血有什么难?治好后她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她再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被困在小小的院子里每日了无生气“我这就去找宋朝夕这就去取血!” 容恒蹙了蹙眉头“朝颜你听我说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不就是一点血吗?拿根针戳进去取一点就是了。” 容恒看着她“没有你想的简单你的身体只有薛神医才能治这血需要连取十二次且次次都要足量才行宋朝夕已经及笄即将嫁人一旦取血必定会惊动夫家她也会因此没法伺候自己夫君这一年内更没法怀有身孕。” “那让她不嫁人就是了不怀孩子就是了”宋朝颜说的理所当然这算什么难事吗?要不是宋朝夕她怎么会胎里不足活成这副模样?“我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她虚弱一年又能怎么样?都是姐妹这是她该做的。” 容恒叹了口气他以为觉得朝颜不谙世事是好事如今却觉得这性子是双刃剑如果父亲真的去了他势必要撑起国公府朝颜这般性子哪里能做当家主母?又怎么替他管理好内宅管理国公府一两百号人? “我听说老太太已经托人给她说亲了她也不可能同意耗费一两年时间供血给你。” 宋朝颜没觉得哪里困难她不同意?绑了就是反正没几个人知道侯府还有个大小姐只要把宋朝夕绑在家中就好了但是父母老太太会同意她这样做吗?一定会的他们最疼爱自己了尤其是母亲父亲只要能救自己的命他们一定会答应的。 宋朝颜魔怔一般恨不得立刻扑去宋朝夕房中把她绑起来取血。 容恒从假山后面出来神色恍惚他总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太妥当朝颜是他的心上人他一定会帮她只是如此一来…… 眼前闪过一抹鹅黄色身影紧接着是那张过分明媚的脸特别的香味传来容恒微微回神。 他垂着眸莫名不敢正视她。 宋朝夕没打算向他行礼事实上这人她看都不想再看一眼她是跟着宋朝颜来的远远看到他们躲进假山后。这俩人私会除了搞点不正经的事便是商量要事按照书中剧情容恒一定是来告诉宋朝夕取血治病的法子。 她真是被这对狗男女气坏了!宋朝颜的命是命她的命就活该比人贱吗?一命换一命这世界上竟然有这样好笑的事她嗤笑一声:“世子爷真是好孝顺的!自己父亲病重不在病床前伺候着还有心思跑来我们侯府私会敢情你的亲生父亲在你心中一钱不值敢情你这世家子弟的孝道喂了狗!” 这指责已经很严重了圣上推崇以德治国推崇孝道如果他在朝为官时被人弹劾严重了是要丢官的若这事被放大以后他想入仕可就难了。 容恒眉头紧蹙“宋姑娘你说话注意点!” “我说的难道不对?国公爷为国出战得百姓爱戴听说近日寺庙香火旺盛百姓们自发为国公爷祈福世子爷不在家衣不解带地伺候就算了竟然有心思花前月下真是让我开了眼界国公爷那般正直无双的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她的嫌弃很是明显。 容恒面色一白他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父亲昏迷可国公府上百号人自然不需要他衣不解带他只需要白日关心几次即可宋朝夕的指责实在让人一头雾水可他却一点挑不出错毕竟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生死难测的人是他的父亲。她这指责是为了替他父亲打抱不平还是别的?她好像很崇拜他的父亲。 纵然容恒从小到大听惯了别人拿他和父亲对比可这次更让他不舒坦。 “这好像跟宋姑娘无关。” “是无关谁又能管的了世子爷你啊”宋朝夕嗤笑一声很看不上他的样子“我只是觉得世子爷整日读着圣贤书满嘴仁义道德却做出这样不堪的事实在虚伪的很。” “宋姑娘!你慎言!” 宋朝夕蔑他一眼鄙夷的目光看得容恒青筋直跳双手紧攥他满心不平可他却一句话说不出口莫名的他有种错觉好像宋朝夕知道了取血的事他摇摇头觉得自己多想了薛神医的徒弟刚到京城从头到尾都是他亲自接触的旁人是根本不可能知道的。 而他有什么错?他只是希望自己的人活下来这有错吗? 宋朝颜为了避人耳目故意比容恒迟出来因得知自己身体有救染了红晕的脸在看到站在一起的宋朝夕和容恒时却陡然煞白松枝扶着她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宋朝夕和宋朝颜本就长得一样从前宋朝颜跟容恒站在一起一个柔弱一个英俊倒也相配可换成了宋朝夕她才发现这种般配和旗鼓相当一下子就把宋朝颜压了下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一对呢。 原来女人不柔弱地依附男人也有另一番风采。 宋朝颜勉强笑了笑走上前拿着侯府嫡女的款儿柔声问:“姐姐跟世子爷聊什么呢?” 宋朝颜眼中的防备显而易见宋朝夕同为女子太明白这防备的含义了。她挑眉笑了原来宋朝颜也会害怕怕自己仅有的这些东西被她一点点抢走既然如此她不做点什么实在对不起人家。 她眸光潋滟抿唇轻笑:“聊什么?当然是聊一些不能让妹妹知道的话题我不得不说妹妹眼光不错世子爷真的是一表人才呢。” 容恒面露震惊他什么时候跟她聊过不能让朝颜知道的话题?这女人变脸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点他过来的时间太长了不适合再待下去为了避嫌便看了宋朝夕一眼转身跟宋踪明一起走了。 他走之前竟然没看自己。 宋朝颜手攥紧要笑不笑等他走眸色才凉了几分“姐姐过奖了我和世子爷从小便认识关系自然不一样如姐姐所言世子爷一表人才是空中皎月不是谁都可以肖想的。” 宋朝夕嗤笑一声搞得跟容恒是个香饽饽似的那种货色送她都嫌辣眼睛肖想?宋朝颜真以为谁都跟她一样没见识? “那我肖想了又怎样?” “宋朝夕!不是你的东西你不该碰!别人的东西就那么好?” 宋朝夕弹着指尖丹蔻“当然男人之类的总要抢别人的才好玩所以妹妹一定要把你的容恒哥哥看好了千万别落到我手里了你说你除了他还有什么?要是连他都没了妹妹你岂不是好可怜?” 上辈子宋朝颜把原身送到了容恒身边这一世宋朝颜已经怀疑容恒对她有感情她倒要看看宋朝颜还会不会放心让容恒娶她。 宋朝颜气的发抖如若只是寻常姐妹她也未必会这样生气可宋朝夕跟她长得一样却比她健康比她肤色红润比她身材妖娆。容恒会不会也喜欢宋朝夕这样的女人?会不会也在心里比较过她们就像幼时一样别人夸她善书善画善女工之后总要夸一句宋朝夕活泼可爱让努力了许久只为了得到长辈夸赞的她瞬间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像她的努力在宋朝夕的活泼可爱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宋朝夕回到房里也是气虽然宋朝颜可恶可说到底助纣为孽娶原身取原身心头血的人都是容恒!要不是有容恒宋朝颜一个连瘦马都不知为何物的闺阁少女怎么可能寻得到薛神医?世人总下意识把罪责全部怪在女人身上殊不知这棒槌一样的男人更可恶! 宋朝颜十有八九已经知道了她的血可以治病她不能再束手待毙了只是她要怎么做?是见招拆招指望老太太权衡利弊之后发现自己的价值扶持这个嫡孙女还是如壁虎一般断尾求生? 正文 第 11 章 第 11 章 次日一早宋朝夕起床给老太太请安时便听说宋朝颜病了。 蓝氏和谢氏但笑不语宋朝颜每次生病总要有事发生谢氏还给宋朝夕使了个眼色要她自求多福。宋朝夕不动声色地扶着老太太坐下没过多久沈氏进来了她没好气地瞪了宋朝夕一眼。 “你一回来你妹妹就病倒了事情怎么会这么巧?你还敢说不是你克的。” 她说完老太太没表态蓝氏和谢氏在一旁伺候老太太用茶也没搭腔屋里安静得有些尴尬沈氏蹙了蹙眉头继续训斥:“我不求你为家里带来好运但你总为家里带来厄运心里该有点数才对你妹妹比你小你平日要对妹妹好一点要多让着妹妹别那般自私什么事都想着自己。” 宋朝夕倒也不气只挑着眉头笑了:“母亲你总说妹妹比我小要我让着她可我听府里人提起过当年母亲生我和妹妹这边我刚生出来那边妹妹就出来了双生姐妹她比我小又能小多少?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也值得母亲拿年龄说事。” 沈氏一愣在她心里宋朝夕是姐姐朝颜是妹妹什么事都该迁就朝颜可要是细想这俩人是双生姐妹年纪确实一般大但那又如何呢?姐姐就是姐姐妹妹就是妹妹大一口水的功夫也是大。 “你妹妹身体羸弱人也善良不爱争抢她这种性子很容易吃亏你这个当姐姐的不能只顾自己什么事都要想着妹妹才对。” 宋朝夕觉得好笑摇了摇头:“母亲她的身体弱所以母亲把我送走事事顺着她凡事以她为主这些年母亲一颗心都扑在妹妹身上从未理会过我这个大女儿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身体弱我身体好而已我想问母亲一句难道身体好也是一种罪?” 沈氏一滞气道:“你妹妹身体差我疼她有什么不对?你连这点都要跟我计较?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要不是你被你克的你妹妹怎么会病的躺在床上起不来?” 宋朝夕心里嗤笑起不来?跑得不比谁快?宋朝颜或许是比平常人要弱一些可也没弱到那个地步说到底就是知道生病是一件利器能为自己带来利益才会动不动装病看吧她一病沈氏就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宋朝夕看向十指丹蔻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其实妹妹没母亲说的那般羸弱无非就是脾气大了点动不动就跟母亲撒娇歪缠躺在床上要母亲去安慰说起来妹妹已经及笄到议亲的年纪了像妹妹这样每天躺在床上享福像什么样子?要是病弱的名声传出去谁家还敢来提亲?要我看母亲可不能再惯着她否则谁敢娶咱们侯府这位娇滴滴的二小姐?” 这话说完沈氏暴跳如雷恨不得要打宋朝夕话里话外都说她嫉妒妹妹又说她不懂谦让看不得妹妹好。蒋氏眉心直跳心里却有了算计宋朝颜跟容恒的事她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国公府是京城最显赫的人家尊贵无俩就是亲王郡王也比不上宋朝颜嫁给容恒是最好的选择可宋朝夕说的没错这些年没有任何人上门给宋朝颜提亲说到底是因为沈氏太惯着女儿一有个风吹草动就让人去找大夫宋朝颜体弱的消息就这样传了出去。 宋朝颜身体不好是真但有几次宋朝颜为了跟庭芳抢封赏故意装病蒋氏也是看在眼里原想着有容国公府这个亲家骄纵就骄纵点左右侯府将来还要指望她可如今国公府形势不明朗沈氏还这样惯着女儿若将来跟容恒的亲事不成有谁还敢来娶一个病弱的有可能生不出孩子也没有主母款儿的女子? 沈氏还想骂蒋氏却不耐烦了:“我看朝夕说得对你也不能事事顺着朝颜天天躺在床上算怎么回事?这些年一个上门提亲的人都没有你这个做母亲的心里就一点想法没有?” 沈氏才不怕反正容恒被她闺女吃的死死的嫁入国公府不比什么都强?再说朝颜是病了啊病了躺在床上有什么不对? “母亲世子爷他……” “世子爷?这话你也说得出口!正经闺女又没有正式上门提亲说出去平白污了自己闺女的名声让人笑话!” “但是……” “行了等他容国公府正式提亲你再跟我提世子爷我也乏了你就先回去吧!” 宋朝夕走在长廊上时沈氏追出来:“你这坏心的就看不得你妹妹一点好还在你祖母面前说三道四。” 青竹和冬儿对视一眼都暗暗着急宋朝夕却一点不气只笑着打了个哈欠:“母亲我也是及笄的人了马上就要嫁人为人妻为人母你对我说话最好好听一点否则妹妹身体不好说不定能活到哪一年弟弟年幼又有谁能做母亲你的依靠呢?” 沈氏一愣再抬头宋朝夕已经走远了沈氏气的不轻指着宋朝夕的背影说自己生了个孽畜竟然咒自己的妹妹。 孙妈妈虽然跟沈氏一样偏疼宋朝颜也因为冬儿的事记恨宋朝夕。却不得不承认沈氏要想为自己打算宋朝夕这样健康的身子更能为侯府带来利益反观宋朝颜就算嫁入国公府生不了孩子后续也十分麻烦若是因为生孩子伤了身子没几年就去了沈氏还得靠宋朝夕和宋嘉良。 孙妈妈委婉劝道:“夫人大小姐虽然脾气大了点但也是您的女儿她在侯府也住不了几个月万一能找个不错的夫家将来也能成为夫人的仰仗您不该在这时候跟大小姐闹的太僵应该想法子笼络住她的心才对。” 沈氏嗤了一声不以为然:“我有儿子可以仰仗有这女儿没这女儿我都无所谓。” 孙妈妈还要劝沈氏却不耐烦了孙妈妈只好闭嘴不说。 蓝氏走出来免不了要看笑话自打宋朝夕回来看到沈氏吃瘪她吃饭多了睡觉香了恨不得日日大笑三声!想当初她也想跟沈氏好好相处奈何这个妯娌说话不经大脑蓝氏第一胎之后小产过一次沈氏怀着身子各种炫耀这仇她记了十多年。 她也看不惯沈氏把宋朝颜当宝一样却不顾大女儿死活这世界上没这么当娘的。 “妹妹你看朝夕长得水灵又漂亮我怎么就没有这么标致的女儿我真是羡慕你啊。” 蓝氏摇着手中小巧的的刺绣轻罗团扇以团扇半遮笑脸。 沈氏咬牙恨道:“用不着你看笑话。” “妹妹这话就不对了谁家不想要朝夕这样标致的闺女呢?可惜我没这福气有个双生女儿我要是有肯定舍不得像妹妹这样把女儿送去扬州那么远的地方游山玩水。” 她畅快地讽刺完不顾沈氏铁青的脸色下巴一抬走了。 青竹回去后忍不住为朝夕捏了把汗近日晌午陡然热了她拿了把绢丝扇子给朝夕扇扇。 “大小姐要么以后让让夫人得了毕竟是您的母亲婚姻之事媒妁之言万一她把小姐您嫁给那些不中看的人家这可怎么是好?” 冬儿板着小脸也十分担忧看来以后不仅要每日感恩大小姐数十次还得为大小姐求求菩萨庇佑“大小姐夫人不看重您万一您惹恼了她她在背后使绊子……” 青竹瞪她一眼她反应过来赶紧闭了嘴。 朝夕站在槅扇旁抬头看去院内的这颗柿子树不生多余枝蔓阳光穿过不甚茂密的枝桠透过来好像要把人溺在这春光里。 这方小院虽不如蘅芜苑气派却还算雅致。 宋朝夕想到宋朝颜装病忍不住想笑她见过不少宋朝颜这样的人有婆婆年纪大了想给儿媳妇气受就装病做给儿子看也有妻子爱装病吸引丈夫的注意力更有小儿想装病逃避课业。人总是同情弱者怜惜病人大部分人都能靠装病博取同情可这一切并非没有条件的。 好比那些装病的妻子你装病时漂漂亮亮那叫病弱若是你头发杂乱形容枯槁就算装病也没人理你宋朝颜如今年轻还能靠这一招来博得关注可次数多了难免大家会不耐烦。 宋朝颜装病无非是为了坐实了宋朝夕克她的名声。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总得做些什么这对狗男女能圈禁朝夕不过是因为国公府没人管着他们要是国公爷不死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这般荒唐!有国公爷在容恒算个屁?做别人儿子的必须尊崇孝道孝顺父亲有他父亲看着他绝不敢乱来! 宋朝夕想明白便转身去了屋里从柜中翻出一条裹胸。 她坐在圈椅上冲冬儿招招手把裹胸扔给冬儿“过来帮我裹平点。” 冬儿眨眨眼“多平?” “男人那么平马路那么平懂了?” 手里的裹胸仿佛有些烫手冬儿红着脸瞄了眼宋朝夕胸前声音低若蚊蝇:“小姐这恐怕有点难度你这不是难为我吗?我真的做不到……” 宋朝夕:“……” 正文 第 12 章 第 12 章 青竹含笑走过来接过裹胸和冬儿一起强行给宋朝夕裹上宋朝夕这些年一直坚持针灸胸前穴位发育的很不错只勉强裹的稍稍平整裹好后她跳了跳满意地从柜子的抽屉里取出一件刺了竹叶纹的月白色苏绣直裰套上衣服是她从扬州带来的她在扬州时就爱穿男装量身定做的衣服不若外面买的那般宽大系上带子倒衬得她的腰堪堪一握头发没有用发冠只用同色的系带绑在头顶看着十分精神。 冬儿直接看呆了大小姐好俊俏啊! 宋朝夕抿唇捏了下冬儿的脸蛋唇角微勾:“怎么着?看你家少爷这般英俊竟然看呆了?” 冬儿张大嘴没想到大小姐竟然学人家调戏良家妇女小脸涨的通红。 青竹也看得一愣从前只知夕姐儿却不知道宋朝夕穿男装也这般出色。玉一样的脸孔唇红齿白纤细高挑腰肢堪堪一握她敢肯定这样的宋朝夕走出去定然要迷倒不少人呢。 青竹在一旁笑“大小姐您打扮成这样也很好看呢跟穿褙子是不一样的味道这样出去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姑娘芳心暗许呢。” 宋朝夕笑笑取了把折扇在在她头上敲了一下“怎么着?你也被少爷我迷倒了?也罢少爷我就把你和冬儿这两个丫头都娶了回去坐享齐人之福!” 青竹跺着脚气道:“大小姐你又开玩笑!” 冬儿红着脸小嘴气鼓鼓的不敢反驳这世间的男人要是都宋嘉良那种她宁愿不嫁人伺候大小姐一辈子。 宋朝夕笑着从柜子里取出一个药箱来这药箱是表哥做给她的雕刻栩栩如生镶嵌着红宝石乍看下跟食盒差不多有很多层宋朝夕这次从扬州来只带了这么一个药箱。 青竹还不知道她柜子里有这东西当下一愣“大小姐你这是去哪?” 宋朝夕看了她和冬儿一眼交代道:“我出去一趟你们替我守着院子若有人来找我就说我去找庭芳了替我遮掩一番。” 冬儿和青竹对视一眼提心吊胆的。“小姐您就这样出去当心危险。” 宋朝夕哪里会怕这些?她走街串巷习惯了打扮成男人也没人会管只是她对国公府的路不是很熟悉那日来时她在马车上看到过国公府的府邸可她方向感不太好这时候找过去恐怕会迷路。出了侯府宋朝夕一路打听好在京城的人都知道国公府最为气派朝夕顺利找到了。 国公府果然如宋朝夕想的那般朱红色的大门透着威严碧瓦朱甍十分气派。 许是近日上门的大夫太多看门的看他面嫩却也没说什么通报后把她迎进去了。 一位穿着宝蓝色净面杭绸直裰的年轻太医匆匆从里屋出来面见了她他看到宋朝夕时愣了一下嘟囔:“我出师行医到太医院当值时大家都说没见过比我还年轻的大夫但你可比我那时候面嫩。” 宋朝夕垂眸:“自小跟家父外出行医年纪虽然小了点但也有十余年的行医经历。” 年轻太医叫张焕瞥了朝夕一眼心说你就继续吹十余年?意思是几岁就开始行医治病了?这年头的年轻人吹牛皮也不知道编的像一点吹牛皮的功夫尚浅啊! “小哥高姓大名啊?” “宋朝。” “宋朝小哥儿请问令尊是哪位?” 宋朝头都不抬对答如流:“家父就是鼎鼎大名的宋神医。” 那理所当然的语气好似在说宋神医这么有名张太医你要不知道可就是你的问题了。 “宋神医?”张焕愣怔了一下想说自己从医数十年就没听过姓宋的神医薛神医的名号倒是听过的但他又不好意思问问就是见识浅薄问就是没见过世面只能咳了咳委婉道:“宋神医在京城这边好像名气不够响啊我们京城的大夫都没怎么听过宋神医的名号呢。” 不是他见识浅薄是京城这边的大夫都没听过拉所有人下水再说! 没听过就对了因为是她瞎编的! 宋朝夕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我父亲早年在边境一带行医后来在江南待过几年没来过京城这边人不知道他的名号也是正常的。” 张焕点点头虽说只是个简单的考察可宋朝夕是神医后人方才宋朝夕那几句让他莫名觉得自己是京城大夫的代表万一在这考察中有哪里表现不当被宋朝夕笑话这可就丢了京城大夫的脸面。 他一定要慎重行事切不能因为对方是神医后人就露怯京城太医的款儿还是要拿出来的。 张焕瞄他一眼咳了咳:“宋朝小兄弟我奉命考察为国公爷治病的各方名医实乃奉命行事请宋朝小兄弟不要见怪。” 宋朝夕敛衽:“您请。” 张焕这才道:“你先说说昏迷之人该如何诊治如何用药?” 宋朝夕只略一沉吟便回答:“昏迷之人一般不可过分移动以防患疾之人伤了头颅多以针灸、汤药、推拿等方面配合而治至于到底该如何用药下针还要望闻问切四诊合参。” 张焕随口又问:“若有一小儿夜夜遗尿该如何诊治?” 宋朝夕:“有无咳嗽鼻渊?” “无。” “针灸膀胱经。” “若针灸无效呢?” “脑为髓之海脑为元神之府小儿夜间遗尿是人睡得太沉尿意无法传递到大脑人无法从睡眠中醒来下元虚冷便容易遗尿应同时针灸小儿头顶的百会穴和四神聪无需吃药便可治好。” 张焕愣了愣太医院为了治疗小儿遗尿也废了不少心思只因皇子常有这样的困扰他一直在帮小皇子治疗却没有太好的效果圣上多次询问他很怕因此丢了职务不曾想宋朝提供了新的思路头和身双管齐下张焕心中飞速记下面上却瞥她一眼一副“我就是随便考考你”的懒散表情咳了咳: “这不是什么太难的题目事实上这个题目在我这属于极其简单的一类我只是不想为难小兄弟。” 宋朝夕挑眉不动声色心说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张焕瞄了她几眼很快收回又瞄了几眼最终忍不住凑过去神秘兮兮: “宋朝小兄弟你父亲是神医他有没有传下来什么……生发秘籍啊?” 宋朝夕看向他逍遥巾都挡不住的发髻线好像知道了点什么。 张焕立刻道:“实不相瞒是我一位友人想知道我最近为给国公爷治病天下名医汇集我顺便就问了几句。” “你友人脱发情况很严重?” “是有一点小严重但是我那友人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哪怕脱发亦难掩其光彩。” 宋朝夕点头心说这牛皮吹得不错面上却了然:“看来你这位友人一定跟张太医一样俊俏呢。” 张焕陡然来了精神“那是自然宋小兄弟你可真是独具慧眼啊。” 宋朝夕认真地表示自己只是实话实说俊就是俊这是撒谎不来的。 “说来也巧我有一个配方每日用这个配方洗头再把配方里的药材磨成药粉做成膏状用梳子梳到头发上去滋养不出一月头发就会长出来稍后我将此配方写下来给你……的友人。” 张焕激动坏了却还是装模作样地咳了咳“好好好我替我友人先谢谢你。” 国公府的气派不是一言两语可以形容的宋朝夕走入国公府如在梦中行走既陌生又熟悉。许是因为国公爷身体情况不明朗下人们走路都提着胆儿十分规矩宋朝夕在张焕的带领下穿过偌大的国公府走到后园湖中长长的水廊上。 湖心小筑便近在眼前了。 梦中总是冬日雨雪连连湖心小筑被白雪覆盖似淡彩水墨却又丹青难绘如今临近暮春绿暗红稀树却是葱郁的树影摇曳叶子沙沙作响宋朝夕似从冬日走来迎接这烂漫春光这漫长的时日都仿佛消融在她脚下这短短一段路里了。 “宋朝小兄弟?” 宋朝夕含笑回神张焕不期然与她四目相对被她这么要笑不笑地看着张焕脸猛地红了。 张焕越看越觉得心惊这宋朝真是过分好看了点唇红齿白眼神含春那一颦一笑间的风流简直能要人命幸好他个子矮了点不然这京城第一美男的称号就要换人了。张焕心口跳动得厉害口干舌燥整个人很不对劲可他又没有龙阳之癖没道理竟然被宋朝给迷住了。 宋朝夕眨眨眼眼神疑惑张焕脸红的更厉害咳了咳才绷住了: “你先进去吧有事出来叫我。” 等她转身不看他他那番奇怪的感觉才消失奇了怪了这宋朝一定是勾人的狐狸精投胎转世听说狐狸精可男可女莫非这一世就投做了男人? 宋朝夕有些茫然想说他怎么放心让自己进去就不怕她伤了国公爷?随即意识到国公爷这样的人物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几个暗卫?推门而入的瞬间清淡的熏香味扑面而来入眼所见屋里没几件摆设连个屏风都没有只一张宽大的雕花大床四周挂着层层叠叠的深色帷幔。 光透进来隐约能看到床中间睡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对方虽然陷入昏睡气势却很强意识到这就是众人口中的玉面战神宋朝夕有些紧张她深呼吸一口撩起层叠的帷幔挂好看向昏睡不醒的男人原本只是随意一看细看却愣怔很久。 她不敢相信地靠近一些什么? 她心中高大威猛虎步龙行的国公爷容璟竟然是个……小白脸? 不怪她惊讶实在是容璟的长相太不像将军了他面如冠玉挺鼻薄唇睫毛又密又长虽然闭着眼却不难想象这双眼一旦睁开会有多出彩宋朝夕一直以为像容璟这样的战神将军必然门神一样能治小儿夜啼不怒自威让人望而生畏可容璟没有她想象中的大胡子和虎背熊腰反而清隽的像个文官。 他也没她想象的那般老她原以为国公爷不说七老八十也该有些年岁了。他又是容恒的父亲儿子都要娶亲他也是能做人祖父的人了必然是面上有些痕迹的可他倒好纵然一直在外征战风吹日晒皮肤却还算白面上一点褶子没有完全看不出是容璟的父亲说是哥哥还差不多。 正文 第 13 章 第 13 章 宋朝夕忽而觉得脸疼想当初青竹说容国公长得俊俏时她还不以为然呢谁知打脸来的这么快容国公比青竹形容的还要英俊几分再说他个子高大常年征战必然会为他带来杀伐决断的气势不难想象他这双眼睁开时会有多出色。 没想到书中朝夕的公公竟然这般美如冠玉原以为容恒是出色的但容恒和容璟一笔瞬间显得不够看了。宋朝夕心情复杂不由自言自语:“国公爷多有得罪了朝夕将要为您把脉诊治。” 她手指搭上容璟的脉过了许久心中已经有了判断又扒开容璟的眼皮看了一下。 平常给人看病做这番查看她并不觉得为难可如今要她来扒国公爷的眼皮她莫名觉得心虚就好像下一秒国公爷就会跳下来找她麻烦一般。 国公爷脉象并不好也难怪圣上遍寻名医却始终治不好他朝夕的医术得父亲真传还算不错却也束手无措。 好在她还有仙草。 她从袖中滑落手镯这仙草药效极强吃了能健体养肤无病美容有病治病冬儿那么严重的崩漏两日就能治好按照这药效国公爷这情况想必也用不了多久。 然而这一切只是猜测宋朝夕到底没用仙草替人治过重症心里也拿不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控制手镯走入蓬莱仙境将发绿的两三株药草揪下来全部碾碎喂给容璟好在这药草与普通药草不一样沾了国公爷的舌头便消失不见了不知是否是朝夕的错觉她总觉得国公爷吃完药草后比方才有神采了肌肤也有了些光泽。 宋朝夕正要离开忽而发现容璟嘴唇上沾了一些药粉沾在体外的药粉并不会很快消失她笑笑坐在床边撩起衣袖替他擦了擦唔国公爷的唇形十分好看摸起来软软的手感很不错。 她做的差不多了便又去了国公爷的书案旁国公爷虽然不喜奢华但用的东西都是一等一的好就这笔墨纸砚看似不起眼却都是顶级的宋朝夕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可见国公爷也是讲究的人。 她鬼画符一番写了满满两张纸才站到容璟床边笑着自言自语: “国公爷我要回去了下次再来给您看病您说您好歹也是一表人才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儿子呢?可见有其父未必就有其子请您一定要好好活下来您不知道您要是死了您那棒槌儿子会做多么棒槌的事!” 出门后她把其中一张纸递给张焕“服了我的药国公爷必然会好起来。” 张焕惊道:“你确定?这可不是能胡说的事!你给国公爷把过脉应该知道国公爷的情况天下名医都治不好你冒然夸下海口若是国公爷好不起来皇上饶不了你!你这颗项上人头也别要了!” 他是真的为宋朝小兄弟担忧就宋朝小兄弟这身子骨一看就是没吃过苦头的人真要触怒了圣上被关入大牢怎么吃的了那样的苦哦。 宋朝夕瞥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扔给他“我说国公爷能好就能好你不信我也该信我的药方吧?药方我已经写在这了信不信随你对了这是你友人要的生发秘籍你务必嘱咐他内服外调连用一个月切不可怠惰。” 张焕眨眨眼面无表情:“你看我干什么?这是我帮友人要的!你这宋小哥实在有些好玩。” 宋朝夕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你转告你友人就是了至于国公爷……万万不可耽误了一个时辰内必须煎药让他服下否则后果自负!” 张焕噎了一下被她这冷若冰霜的做派唬住了太医院的人都来看过国公爷虽然还吊着一口气可事实上也只剩这一口气了天下名医没一个有法子的宋朝夕却打包票能治好?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张焕做不了主又想起宋朝夕说的一个时辰便让人匆匆赶去太医院请师父过来。 老夫人听闻容璟的病情有转机疾步赶来急道:“能救我儿的大夫在哪?老身要亲自见他!” 张焕行礼沉吟道:“老夫人宋大夫已经走了他只留下药方嘱咐我一个时辰内煎好让国公爷服下还夸海口说必然会让国公爷醒来可这药方开的有几分奇巧和我们平日诊治的路子不同我一时拿不准是否该给国公爷换药若冒然换药这其中的风险……” 顾氏由杨嬷嬷扶着原本富态的老太太因为次子的病茶不思饭不想已然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老夫人思忖片刻由杨嬷嬷扶着在太师椅上坐下才问:“张太医你说这药方有几分奇巧那老身问你照你看来这药方能用还是不能?” 张焕没有立刻回答这段时间张焕面见了不少名医大部分名医都十分守旧唯独宋朝看着有点不着调开的药方却十分大胆思路也是对的经得起推敲只是国公爷身份特殊皇上日日都要召见太医院的人询问国公爷病情冒然改变药方按理说是要上报给皇上的。 过了会太医院几个经验丰富的太医都过来了几人讨论一番都认为这药方没太大问题老夫人快速拨动着手上的一串迦南香镶金团的十八子佛珠许久后才说:“我儿已昏迷许久不见好转既然众位太医觉得没问题而那位宋大夫又委实神秘老身心中总抱有一丝幻想就请太医们吩咐下人把药抓来按照宋大夫的交代给我儿煎好服下吧!” 张焕知道太医们也不过是等老夫人先开口这边老夫人点头同意了回头皇上问起他们也好有个交代。 因为宋朝的药方奇巧有几个工序并不容易张焕亲自监督下人们熬药赶在一个时辰的期限内把药熬好凉了才敢喂给国公爷服下。 张焕一直在观察国公爷的病情也是神奇国公爷自打喝了药呼吸顺畅许多脉象也明显平和了像是普通人睡着一样完全不像昏迷许久的病患因为卧床而带来的身体虚弱皮肤苍白的情况也有了明显改善张焕惊喜交加惊的是这么多神医没有治好的重症却被一个年轻小哥儿找到了突破口喜的是他在皇上那边有了交代项上人头算是保住了却又难免后怕生怕国公爷这是回光返照他只能一刻不离地守在国公爷床边。 老夫人晚间来看容璟见他情况明显好转肤色红润呼吸也比从前顺畅许多不由连连落泪杨嬷嬷在一旁安慰道:“老天爷一定会保佑璟哥儿醒来的。” 杨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幼时便在顾氏身边伺候了在老夫人这有几分体面。早些年老侯爷的母亲还在世老侯爷行军打仗常年不在京城顾氏受了婆婆不少罪是杨嬷嬷始终陪在她身边给她出主意熬到那位去了老夫人既陪老侯爷练枪耍剑又能陪老侯爷读书写字俩人感情愈发好了老夫人得了老侯爷的心老侯爷为她遣散家中侍妾通房自此再没碰过别的女人一直到老侯爷去世前老夫人都是这府中独一份。熬了那么多年杨嬷嬷知道她委实不易老夫人虽然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最疼的却是这位年幼便离家打仗的二儿子这些年国公爷甚少回来老夫人一直遗憾杨嬷嬷知道要是容璟就这样去了老夫人过不去心里这坎。 老太太用手帕擦着泪手里依旧转动着那串佛珠“我原先想老天爷不长眼才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璟哥儿要是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曾想璟哥儿的病竟然迎来了转机你说璟哥儿这一次能不能熬过去?” 杨嬷嬷扶着她温声宽慰道:“国公爷自幼随老国公爷出征这些年一直在外征战甚少回来眼下好不容易边境没了战事圣上也推行休养生息国泰民安是国之幸也是我们国公府之幸您是最疼国公爷的国公爷要是醒过来就能留在京城陪您了我相信哥儿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熬过去的。” 老夫人止了泪这孩子再大都是母亲的心头肉她这三个孩子老大软弱老三荒唐独独老二得了她和老国公爷的长处打小就是她的骄傲眼下他就躺在这床上一动不动她怎么能不心疼? “人生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璟哥儿就这样躺着总让我想起他在襁褓时的样子。” “哥儿自小就像您老国公在世时总夸他说哥儿文能治国武能安/邦。” “我倒宁愿他庸碌无能不堪造就他若平庸些至少还能在我身边多待几天。” “老夫人……” 老夫人擦干眼角的泪“我前几日去庙里为璟哥儿烧香遇到慈济大师他替我算了一卦说是国公府将有喜事大师是得道高人纵然我一直追问却不肯多透露只说天机不可泄露。璟哥儿现在这种情况国公府也好久没办喜事了不如让恒哥儿娶妻一来恒哥儿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二来也能为他父亲冲喜。” 杨嬷嬷心知她早有这个打算便道:“恒哥儿一向孝顺他一定能体谅老夫人的苦心。” 老夫人点点头镶金的佛珠转的愈发快了“只是我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人儿恒哥儿是个孝顺的虽不及我璟哥儿却也一表人才璟哥儿就这一个血脉这亲事虽然急了点却半点马虎不得我这当祖母的总要为他寻一门像样的婚事省得他以后埋怨我。” “勇毅侯府的董老夫人是个爱张罗的。” 董老夫人跟她是多年的交情了老夫人点头道:“我倒是把她给忘了也罢我明日找她聚聚。” — 朝夕回去时青竹和冬儿都要哭了直言叫朝夕以后别再换男装出门了让人怪担心的。让宋朝夕不出门那是不可能的别的不说国公爷那边还需要定期更换药方呢。 晚上庭芳送来一些小食谢氏送来一盒糕点临近饭点蓝氏又派人送了一盘饺子来。 “我们大夫人娘家人送来的新鲜荠菜虽然侯府的厨房不爱吃这些乡野的小菜但这菜做饺子味道却是极好的大夫人命我来送给大小姐尝尝鲜。” 宋朝夕谢过她:“我很喜欢荠菜饺子替我谢谢你家大夫人。” 她给青竹使了眼色青竹立刻拿了些碎银子塞给丫头丫头受宠若惊又笑:“大小姐人美心善谁不说大小姐有侯府嫡女的款儿那我就不耽误大小姐用膳了。” 宋朝夕让青竹送她出去尝了尝蓝氏做的荠菜饺子吃惯了侯府大厨房的菜这饺子果然有些滋味。晚上她洗漱好由冬儿通了发刚睡下便感到手镯发烫她进入蓬莱仙境发现有几滴仙露落下在仙露的滋润下灰白的仙草变得绿油油让人看了心头大好。 想来是国公爷情况有了好转老夫人和几位太医感激她。 她放下心来有效果就好有效果她就可以用仙草救活国公爷只要国公爷不死狗男女就没法作妖。 又隔了几日蒋氏约了几位老夫人来家里聚聚从前侯府举行类似的聚会听戏赏花是免不了的如今国公府出了这样的事圣上心情不愉虽不是国丧时期可谁也不想在这时触霉头更不想因此跟国公府结怨蒋氏便取消了听戏这一茬只说请众位夫人进府赏花。 侯府的园林虽然比不上江南园林却也别具特色府内有几株西域进来的奇花花期甚短十分稀罕几位老夫人连连感叹走到紫藤前又不免惋惜侯府这株紫藤已有五百年历史每年开花时都十分壮观可惜今年的花期已经过了紫藤也不如从前繁茂了。 正文 第 14 章 第 14 章 “儿女都大了就剩我们几个老东西没事做平常也只能赏花弄草了。”董老夫人笑着看蒋氏修剪花枝。 本朝人盛行插花每到春日无论贵贱皆要赏花逗趣咏诵插花的名篇层出不穷蒋氏和几位老夫人剪了花枝又让丫鬟搬来几个铜器。 “这是我新收的铜器有滋养功效花插进去后颜色鲜明艳丽却迟迟不肯凋谢。”蒋氏边剪花枝边道。 董老夫人剪了花枝笑道:“你旁的不说收的花器却都是一等一的。” 蒋氏笑将花枝插入瓶中几枝花清丽舒朗与暗色的光面花瓶相辅相成。 董氏是蒋氏的闺中密友后来嫁给了勇毅侯勇毅侯的父母跟她父母是好友她在幼时就被公婆定下嫁过来后她主持中馈阖家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她兄弟姐妹和睦子女孝顺夫妻亦是恩爱公婆和父母身子骨都硬朗年纪大了后就成了这京中有名的全福太太因她辈分长牵头搭线的婚事又都十分美满小夫妻一个赛一个的甜蜜她的名声出去了如今京中显贵人家有喜事都愿意找她。 宋朝夕从长廊中走下来沈氏从对面过来看到一身桃色褙子的她眉头一皱“你怎么来了?” 宋朝夕抿唇:“祖母请我过来的。” 沈氏当然不想宋朝夕出现在这董老夫人是个爱张罗的她有意让宋朝颜在董老夫人这好好表现她心里宋朝颜才是嫡亲女儿俩个女儿都出来总有一个会掐尖些让宋朝夕压过宋朝颜是她不愿意见到的她正要斥责想到几位老夫人都在便低声叮嘱:“朝颜比你小你要处处让着她要让我发现你处处想压朝颜我饶不了你。” 宋朝夕嗤笑一声“母亲你要怕妹妹比不过我就让她别出来了省得还要别人让来让去麻烦的很。” “你……” “要么母亲你说说我该怎么让她?母亲在说这句话时是不是忘了我也是您的女儿?您二女儿一句话你就当尚方宝剑为了成全她宁愿牺牲我母亲你这心是不是偏的太厉害了?” “你从小不在家都是你妹妹在我身边照顾我孝顺我你自己没对母亲尽孝就算了还总挑剔你妹妹。” 宋朝夕笑得愈发冷了“那母亲你说说我为什么会不在你身边?” 沈氏反驳不出一句话正好老夫人注意到她们她只能先给老夫人请安。 董老夫人见到宋朝夕险些没认出来她拉着宋朝夕叹道:“颜姐儿长得这么出挑了?从前见你总是面色苍白弱不禁风谁知竟然出落得这般水灵竟比从前美了不少。” 陆老夫人也惊叹京城水土不太养人虽然闺阁女人不晒太阳也十分白嫩水润可宋朝颜这般皮肤剔透晶莹的却从未见过她嘴角含笑神色温柔却眼神坚定既有女儿家的娇媚又有高门贵女的大气端庄早知道宋朝颜已经出落得这般漂亮了她绝不会让孙儿定下孙家千金要定也该定宋朝颜才对。 边上的房老夫人也连连感叹:“你们侯府怎么养出这么标致的美人儿?看着肌肤这容貌这身段我家那几个要是有朝颜一半我也用不着为她们的亲事发愁。” 她一身桃色褙子面色红润嘴唇嫣红五官虽然明媚却并不显得轻挑美人有很多种她恰恰是那种任何人都无可挑剔的美本朝美人讲究美而不俗宋朝颜这般既漂亮又有大娘子款儿的很得几位老夫人的喜欢。 房夫人拉着她的手喜欢的不行。她每年都要过来和蒋氏会会见过几次宋朝颜宋朝颜身体羸弱面色苍白大家虽然表面上恭维内里却瞧不上任你长得再漂亮身子不好伺候不好男人管理不好内宅又生养困难这样的女人谁敢要?可眼前的宋朝颜皮肤红润气色看好毫无病态。 房老夫人越看越喜欢不由夸赞:“颜姐儿竟然出落得这么漂亮了从前你母亲总是把你关在房里把你养得拘谨了些不料几年没见你竟出落得倾国倾城。” 不远处的宋朝颜停在了这话面色骤白眼神冷了几分为什么会这样?只要有宋朝夕的地方众人就会发了疯似的喜欢她明明自己精通花艺擅长煮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模样也跟宋朝夕一样可所有人都对她视而不见。那种被人抢了东西的恐慌感再次席卷而来。 沈氏脸色也不好看她蹙眉提醒道:“老夫人她不是朝颜。” 房夫人一愣以为她在开玩笑当即拉着宋朝夕的手笑瞪了蒋氏一眼:“看你这儿媳妇真会说笑这不是朝颜是谁?看看这模样几年没见着朝颜更漂亮更大气了从前那皮肤苍白没有血色身体也弱得很风一吹就能倒哪有现在这么康健水灵啊。要我说女儿家太弱也不行还是现在这样好还是这样好啊!” 宋朝夕余光瞄到宋朝颜眉头微挑心里只想笑房老夫人一定是我方阵营的人。 蒋氏虽然偏疼宋朝颜可宋朝夕也是她孙女只要对侯府有利的事她都欢迎便笑了笑:“这是朝夕老二家当年生了双生子你不会忘了吧?” 房老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宋朝颜有个双生姐妹当年出生时她还来看过呢只是宋朝夕幼时被送去扬州很多年没见到侯府又不爱提这个孩子以至于她都忘了这茬。细细看眼前这姑娘跟宋朝颜差别还不小正如她所说宋朝颜哪有这么漂亮大气? 这就尴尬了。 沈氏瞥了眼没事人似的宋朝夕不喜道:“别人把你认成朝颜你也应该反驳才对别总占你妹妹的便宜行了你刚从扬州回来不会插花就回去省得礼仪不周全冲撞了几位老夫人平白让老夫人笑话。” 宋朝夕挑眉被认成宋朝颜是她占便宜?沈氏这心也太偏了。 但现在不是反驳的时候她摆出一副恭顺模样拎起裙裾冲三位夫人行了个标准的贵女礼仪她一派从容姿态大方丝毫没有因为沈氏的呵斥而露怯三位夫人难免惊讶宋朝夕在扬州生活这么多年从未接受过侯府的礼仪教养可她行的礼动作标准一举一动都挑不出任何错来堪称京中贵女的典范哪里是沈氏口中那个没有教养的人? 沈氏看到宋朝颜笑着把宋朝颜拉出来往三位夫人面前一推“老夫人这是小女朝颜朝颜自小刻苦琴棋书面样样精通插花斗茶都难不倒她她最贴心听话了说是我的小棉袄一点也不夸大。” 宋朝颜回过神温婉有礼娇娇柔柔。三位老夫人互看一眼都有些想笑。 宋朝颜不能说不漂亮可她肤色苍白纵然擦了粉也掩盖不住病气原本这长相也能称得上楚楚可怜可放在大气的宋朝夕面前这份楚楚可怜便显得有些不够看了。几位都是正经的大娘子从前都被丈夫嫌弃过过于拘谨不够柔媚家家都有一两房柔媚的小妾一个赛一个的楚楚可怜她们见惯了这些小妾装可怜的模样和手段宋朝颜显得有些不够看。 这类型男人会喜欢女人却是最反感的。 再说宋朝颜身体不好不好生育谁敢随便保媒万一她将来生育困难惹得男方家不快在中间保媒的人岂不是会无故受到牵连? 房夫人反而热情地拉着宋朝夕的手问东问西话里话外都在夸宋朝夕模样好宋朝颜在一旁听着那些夸赞的话笑容渐渐僵硬只觉得每一句都在打自己的脸她指甲掐进肉里面上却维持着得体的微笑。 庭芳和蓝氏也出来见客了几位夫人夸赞庭芳直爽可爱庭芳笑得乐呵呵的宋朝颜一向心高气傲认为侯府没有哪位姐妹比得上自己这还是她第一次被冷落可这三位夫人却是得罪不得的平常在侯府她受委屈可以撒娇耍赖可以叫父母替自己做主在外人面前这些手段一点用都没有看着宋朝夕出风头宋朝颜咽不下这口气便扯着嘴角笑道: “姐姐妹妹趁三位老夫人在不如我们三位姐妹各插花一束送与老夫人欣赏一下?” 宋朝夕低头不语一副不爱出风头的样子宋朝颜知道姑母家不富裕绝不可能培养她插花技巧就算学也不过是跟扬州的姑母学上一些皮毛听老太太说这位姑母不懂规矩为人奸诈目无尊长品行极差宋朝夕在姑母的培养下必然和庶姑母一样上不了台面。 宋朝夕这副“害怕”的模样让宋朝颜心里舒坦了几分。 “姐姐自家姐妹而已又不是非要争出个输赢不可我知道你自幼在扬州长大没学过也是正常的姐姐要是不嫌弃的话妹妹可以教你一下。”宋朝颜笑着找来一捧花不容宋朝夕和宋庭芳拒绝自己就要开始。 她这点手段放在一边看还行可在几位宅斗冠军眼里怎么都有些不够看。 房老夫人笑道:“朝夕丫头在扬州生活得怎么样?” 宋朝夕还未说话宋朝颜先笑了笑:“扬州离京城甚远纵然有几分富庶想来比起京城还是差得远姐姐在扬州的日子过得不容易吧?其实这些年妹妹一直很想姐姐只是姐姐被大师算命说会克我母亲是为了我的身子才会把姐姐送走的有时候我真希望走的是我这样姐姐就不用受这些年的罪了。” 她要哭不哭真真有几分可怜像极了为姐姐考虑的妹妹董老夫人直夸她是好孩子说她顾念姐妹情谊人心地好又善良心里却咯噔跳了一下她受顾氏所托为容恒找合适的结亲对象这次来侯府也是为了这件事毕竟宋朝颜年纪正合适可来了侯府她才发现宋朝夕更胜一筹她原本是有意宋朝夕的却被宋朝颜几句话惊醒了。 是啊宋朝夕自幼在扬州长大教养上是否会有欠缺呢且自幼被大师算出克自己的妹妹那宋朝夕是否还会克别人?人家容国公府张罗喜事就是为了冲喜若宋朝夕嫁给容恒后国公爷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情况更严重那她这个红娘多少也要担些责任的可不选宋朝夕选宋朝颜宋朝颜的身子又实在不好。 董氏一时有些为难了。 宋庭芳瘪瘪嘴拉着朝夕低声道:“以前也经常遇到这种事我就是个陪衬!是绿叶为的就是衬托人家这朵红花。” 宋朝夕笑“那你还不赶紧当好绿叶的本分?” “凭什么啊?她自己想表现干嘛拉我下水啊不过有时候我真羡慕她有一双泪汪汪会说话的眼睛不论谁只要被她多看几眼就被她勾了魂男人们更是抵挡不了她的柔弱可怜。” 宋朝夕笑了笑压低声音:“男人的喜爱都是一时的年轻时或许还能凭着外貌柔弱有几分优势可色衰爱弛年纪大了家中妻妾成群她又将靠什么立足?你会装柔弱别人也会男人最不缺的就是貌美柔弱的小妾。你没必要学这些并非长久之计。” 宋庭芳愣了愣无比佩服地看向大姐姐唔大姐姐既漂亮又洒脱完全不似一般闺阁女子如果她是男人一定第一时间娶了大姐姐不叫别人抢去了。 本朝无论贵贱皆钟爱插花宋朝夕拿起丫鬟们准备好的花挑选出自己想要的构思好要做的形状便依次往瓶中放去宋朝颜对插花不陌生她平日在蘅芜苑待的无聊无事可做经常插花打发时间插花的技术自然不在话下。果然她刚插了几支老妇人们便凑过来连连赞叹: “颜姐儿插的这花很有意境。” “颜姐儿是个厉害的。” “清雅娟秀倒是很符合颜姐儿的气质。”宋朝颜插的是一团雪白色花朵簇放绿叶簇拥更显得这花儿如雪一般白房老夫人称赞她清雅娟秀倒是没有说错的。 宋朝颜自己也很满意修剪了花枝让作品更为完美才笑看宋庭芳庭芳对插花不很擅长她的花颜色繁多算不上高雅不俗却也有几分野趣胜在自然没有胜负欲就只是单纯的插花而已毕竟是侯府嫡女哪怕是不擅长去外面拿出来也足够唬人了众夫人也称赞了几句。 正文 第 15 章 第 15 章 到了宋朝夕这边董老夫人先走过来看了一会再退后几步从远处看了一会才惊道: “朝夕在扬州这几年花艺倒是一点没落下你这手艺是谁教你的?” 宋朝夕如愿看到宋朝颜脸色发白神色陡变心里嗤笑一声这次回京她自然不会打无准备的仗书中原身回府后不懂京城规矩不会点茶插花不懂侯府礼仪说话做事频频出错而沈氏看着女儿这般却连拉一把的心思都没有任女儿跌跌撞撞成为众人笑柄彼时宋朝颜十分得意宋朝夕的上不了台面正好衬托了她的高雅大气次数多了朝夕破罐子破摔在侯府里也愈发不受重视。 宋朝夕这次回来姑母重金聘请了原先宫里的教养嬷嬷说起这位嬷嬷点茶插花都很拿手有她调/教着朝夕怎么可能会差?事实上凡是高门贵女需要学到的技艺她一门不落地学过嬷嬷夸她极有慧根宋朝夕接受嬷嬷的调/教做了万全准备才敢回来。 她到底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心境大开大合事事看得通透走过两世人生才更知道所有繁琐的东西到头来都归于简单她因而更喜欢简到极致的美插花也是这般一根修剪的光秃秃的高长花枝微微弯曲出自然的姿态只树枝的中上部有两朵绯色的小花光秃秃的花瓶配光秃秃的树枝这两朵小花乍看突兀细看却似定睛之笔成为构图的关键使得这光秃秃的花枝多了些生趣来。 本朝插花有愈发简约的趋势但简约到宋朝夕这样的还真是少见她就差没剪几支光秃秃的树枝插进去了。其实倒不如宋朝夕不想只是手头工具有限季节也不对这个季节的花开得艳丽不如冬日的梅花素雅。 若说宋朝颜的也不错只是比起宋朝夕的就好似一个门外汉对插花的匠人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宋朝颜那小女儿家的花艺放一旁看倒是不错只是通过这花艺传达出的人生追求却了不可见反观宋朝夕她脱俗和雅致借由花枝传达的人生追求内涵重于形式对于一个闺阁女子能有这样的表现实属难得了! 如果她们问宋朝夕宋朝夕一定会告诉她们——狗屁! 什么内涵形式她不过是嫌插花麻烦就跟教养嬷嬷学了偷懒的法子据嬷嬷说这京中贵妇们啊各个自命不凡都觉得自己是斗茶插花的高手你跟这些人在一起表现再好也很难被认同这就跟美人看美人很难承认对方美一样必须反其道而行你越简单越没什么可说的越是不寻常她们便越会反过来夸赞你。 一幅山水画旁人很容易点评出画技巧的优劣可你在一张纸上只画一个圆点抑或是一条线条你简到极致你新颖另类她们会生怕自己评价不到位没赶上这番潮流闭着眼也会吹嘘你一番。 让她们觉得附和你才会靠近你这不俗的品味你的目的就达到了。 看来嬷嬷的法子真有用这会子三位老夫人已经把宋朝夕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了。 “朝夕不仅模样好看插花更是一流这样标致水灵的人儿也不知道许了人家没有。”董氏越看越满意原先还怕宋朝夕缺乏教养如今看来宋朝夕哪哪都不比宋朝颜差。 蒋氏笑了笑:“刚回来正准备相看呢。” “那就好那就好……”董氏点到即止。 宋朝颜脸色铁青离开园子里时差点站不稳那种奇怪的挫败和恐慌感又来了近日她总有预感总觉得自己拥有的一切会被宋朝夕一件件夺去这种感觉简直太不妙了让她无所适从。 妒意横生宋朝颜忽然拉着沈氏的袖子哭道:“母亲……” 沈氏心都要化了她最疼宋朝颜最不能看这个女儿哭不觉心疼道:“好好的哭什么?” “母亲女儿心里苦要不是姐姐克我我的身子怎么会这么弱?您之前跟我说董老夫人是来给世子爷相看的若是我没被看中若是她看上了姐姐难不成我和世子爷的姻缘就这样被姐姐破坏了?母亲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世子爷姐姐也知道她怎么可以抢我的东西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沈氏眉心突突跳拿起绣了白西施图案的月白色帕子给她擦眼泪。 “你怎么说她抢你东西?难不成她对世子爷有了心思?那世子爷怎么说?” “母亲姐姐好像很喜欢世子爷我有好几次看到姐姐跟世子爷搭话世子爷是什么样的身份怎么可能看的上她?她明明知道世子爷是女儿的心上人却在暗处勾搭女儿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母亲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宋朝颜一脸是泪哭着跟沈氏撒娇。 桃枝见夫人已经气着了便添油加醋: “我们二小姐性子柔弱不喜争抢从来没想过跟她争什么自家的姐妹各凭本事不是?但是二小姐跟世子爷是天定的姻缘二小姐也想着能嫁去国公府就能帮衬小少爷几分如今国公府龙宠正盛二小姐嫁过去就是正儿八经的世子夫人国公爷如今是这种情况以后国公府还不是二小姐在管着?世子爷看重二小姐必然不会撇下娘家不管的夫人您别怪桃枝多嘴大小姐自小跟夫人不亲就算大小姐嫁得好也未必会帮衬娘家帮衬小少爷夫人您可不能看着她这样对二小姐啊。” 沈氏本就偏心宋朝颜桃枝的话虽然直白却句句在理宋朝夕跟她不亲就算嫁得好也未必会贴补娘家倒是朝颜从小在她身边长大贴心温和最听她的话沈氏当然不可能让宋朝夕顶替宋朝颜嫁给容恒。 “你放心母亲一定给你做主!” 蓝氏离开时嘴都是翘的正好宋踪明休学回来见了蓝氏问了句:“母亲怎么这般高兴?” 蓝氏心里舒坦把插花的事说了出来最后还畅快道:“你不知道今天插花那宋朝颜输的一败涂地庭芳被压了这么多年终于也让宋朝颜尝尝这滋味了。” 宋踪明听得蹙眉照蓝氏这么说宋朝夕明明会插花却故意藏拙这一看就是有心计的。 他瞥了吃糕点的庭芳一眼“二妹妹她心思单纯为人不喜出风头又体弱多病甚是可怜庭芳你身体健康怎么也该多让着她才对。” 庭芳噎了一下气的不轻:“凭什么要我让她?我还比她小呢要让也是她让我才对!再说了她不喜出风头?心思单纯?那我就喜欢出风头我就心思不单纯了?你到底是谁的哥哥啊?为什么总是胳膊肘往外拐!母亲你不知道他他还把容恒带回来给他和宋朝颜制造机会。” 蓝氏蹙眉她知道儿子跟世子走得近也没多拦着想着世子爷家世显赫多个友人帮衬着也是好的谁料这倒让儿子跟宋朝颜那个贱丫头走得近了明知道她跟沈氏不对付还要跟自己死对头的女儿亲近她怎么生了个这样的儿子! “你妹妹说得对宋朝颜不是个善茬你以后少和她走动。” 宋踪明不明白为什么蓝氏和庭芳总说朝颜的不好明明朝颜不是那种人还是自家母亲和妹妹太爱计较了。他蹙眉:“朝颜妹妹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我听朝颜妹妹说朝夕妹妹性格跋扈要强对自家姐妹也是丝毫不让庭芳你年纪小可不要跟她多接触省得被她带坏了。” 宋庭芳一愣指着他气得心口疼他竟然说朝夕姐姐坏话!简直不能忍! “朝夕姐姐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呢哥哥你跟祖母一样偏心宋朝颜明明我才是你的妹妹你却一点看不到我的好你仅凭宋朝颜一句话就诋毁朝夕姐姐你见过朝夕姐姐吗?你了解她吗?” 宋踪明被问的一愣在背后议论别人是非不是君子所为他自知失言但宋朝夕给人感觉就很强势大气和蓝氏这种嫡母一样不像宋朝颜柔弱温婉是男人喜欢的类型他更喜欢跟朝颜妹妹在一起她说话温温柔柔让人心头舒坦。 “你不要诋毁别人。” “我诋毁?母亲你生的这儿子是不是瞎啊?”宋庭芳气得直跺脚。 宋踪明蹙眉教训道:“母亲你管管她让她有空多跟朝颜妹妹学学别总是没规矩以后嫁人去了婆家肯定会被人嫌弃的。” 宋庭芳气得指着他:“有你这样的哥哥我就是被人嫌弃也不指望你替我撑腰!” “你真是不讲道理!”宋踪明甩着衣袖。 蓝氏也气儿子被那狐狸精蒙蔽了宋朝颜要是庶女摆那番做派也就罢了偏偏宋朝颜是侯府嫡女什么是嫡?嫡女生来拥有一切那是她该得的根本不需用狐媚手段去争去抢以后嫁了人也是明媒正娶的正房该算计的从来都是那些庶子庶女你一个嫡女竟然学人家庶女那般装模作样。看看人家朝夕那才是嫡女的范儿再看看沈氏把宋朝颜养成什么样了!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宋踪明受了气离开时脚步都快了几分路过长廊走到池塘边上远远看到穿嫣红色褙子的少女站在池边发呆宋朝颜虽然爱穿亮色却以鹅黄粉红居多她不太衬得起这样的嫣红色会这么穿的肯定是宋朝夕了。 方才因为宋朝夕吵了架宋踪明心里不舒坦鬼使神差走了过去宋朝夕听到脚步声回过头见到宋踪明时愣了片刻才要笑不笑:“是大哥哥?” 虽然对宋朝夕有几分不满可听到对方叫自己大哥哥宋踪明也不好态度太差便冷着脸说:“朝夕?你刚回来不懂侯府的规矩我们侯府虽然人丁不算兴旺却也有百来口人你来之前大家处得都不错没道理妹妹来了反而引得家里不和睦。” 他觉得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应该跟她说说侯府嫡女应该恪守本分万不可跟自家姐妹生疏影响感情。 宋朝夕听笑了她本来还奇怪这个便宜哥哥来找自己做什么没曾想是来警告自己的。 这位也是女主宋朝颜的追随者?唯宋朝颜马首是瞻? “哦?你倒说说我没来家里之前这家里是怎么个和睦法?” 宋踪明一愣怎么个和睦法?家里一向没有争端兄弟姐妹之间相处和睦……但那是真的和睦吗?不仔细一想庭芳跟朝颜就不对付蓝氏跟谢氏这个姨娘交好却不喜沈氏这无疑是打了沈氏的脸以至于多年来沈氏总爱对蓝氏冷嘲热讽他和宋嘉良宋程昱相处的也算不错却也算不上亲近侯府这么大相互见到的机会不多每次见面时点头打个招呼说得过去就行了。 他所以为的和睦不过是表面的和睦而已。 “我记得你幼时就爱跟朝颜争长论短如今你既然回来了我以兄长身份提醒你望你不要挑起姐妹间的争端万万要承担起长姐的责任好好照顾幼妹才行。” 宋朝夕面无表情:“没记错的话宋朝颜是你妹妹我也是你妹妹吧?” 宋踪明一愣他是偏心朝颜但这有什么错?他从小和朝颜一起长大人本来就很难做到一碗水端平。 池塘边上有几丛花开得旺暖黄色的蝴蝶不时落在花丛中。 一只白色小狗跳起来扑着蝴蝶。 细犬扑蝶倒也有趣宋朝夕看的正入神不料被这几句煞风景的话弄的没了兴致。 正文 第 16 章 第 16 章 宋踪明又不是长辈宋朝夕对他说话不必太忌讳便不客气道:“大哥哥你家是面朝大海住着的?” 宋踪明蹙眉“什么意思?” 他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宋朝夕翻了个白眼道:“大海都没你管的宽。” 宋踪明要是会怼人就该回一句我家不就是你家?可他是个读书人读书人讲究面色红白相间宋朝夕的讽刺让他无法辩驳因为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海只知道海与天一般宽广宋朝夕这般讽刺他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嘴这个妹妹果然在外面待久了心也野了竟然敢这样讽刺自己的兄长真是岂有此理! “兄长说你几句你就是这样对兄长的?” 宋朝夕白眼翻了又翻一点面子也没留“对啊我对比我大却不懂事的人没有一点好感。”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宋朝夕盯着他唇角漾起讥讽的笑“我回家才几天哥哥对我的印象就这么差了想必宋朝颜没少对你说我坏话吧?你肯定会说宋朝颜不是那种人但她要是不想说内宅这些事大哥一个男人怎么会知道?” 宋踪明蹙眉想说朝颜真的不是那种人但他也想到若是宋朝颜不想说自己又怎么会知道那些事? 宋朝夕又说:“你说我回来挑起侯府争端要不是哥哥说我都不知道自己的作用那么大我让谁跟别人有争端她就听我的大哥觉得这可能吗?大哥你所谓的侯府和睦我没见过因为我被家里舍弃送去了扬州大哥有没有想过我一个没有父母家族撑腰的女儿在扬州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大哥有没有挂念过我这个妹妹?大哥你没有像大哥这种生来就有一切的嫡子又怎能知道我们这种不受宠的女儿有多不容易大哥你凭什么站着说话不腰疼反过来指责我?” 宋踪明有片刻说不出话来宋朝夕说的这些都是他从没考虑过的家里把宋朝夕送走为的是不让宋朝夕克宋朝颜克着侯府他一直以为舍小保大没什么换他也会这么做可他却从未想过宋朝夕的感受。不不是没想过是不重要她一个女儿家想什么重要吗? “你克朝颜妹妹家里送你走也是没办法望你不要记恨长辈。” “没办法?那我问你我走这些年宋朝颜身体好了吗?我回来以后宋朝颜的身体变差了吗?” 宋踪明一愣答不出来了事实上这些年宋朝颜的身体和从前一样不好不坏。 “没有仅凭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算命先生说几句没有根据的话家里就毫不犹豫把我送走我是个人又不是什么物件想留就留想扔就扔现在家里需要我结亲帮衬为你们这些所谓的世家子弟侯府后人铺路就把我叫回来压榨我最后一点用处。大哥旁人指责我就算了你这种获利者到底有什么立场来指责我?!” 宋踪明脸色难堪红一阵白一阵宋朝夕对着他嘲讽一笑。 既然他认为自己刁蛮任性不讲理那她就坐实了这恶名反正宋踪明什么也不是书中并没有提及这个人可见他最后既没有继承侯府也没有大的建树他不过是推动男女主角感情的路人宋朝夕看在庭芳的份上不跟他一般计较骂一顿过过瘾却是必要的。 这种人就是欠骂! 宋踪明一路想着她的话不免有些走神走到老太太院子时屋里传来沈氏的声音:“母亲朝颜才是我的心头肉您可不能让朝夕代替朝颜嫁去国公府明明朝颜和世子爷才是一对璧人。” 蒋氏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淡淡地瞥她一眼“璧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以来富贵人家结亲都不是为了让新婚夫妇成为一对璧人为的是巩固家族为的是这家族的显要尊贵能世世代代传下去。” 沈氏的声音有点急:“那朝颜怎么就不行?朝颜漂亮知书达理琴棋书面样样擅长定能拢住世子爷的心国公爷现在是这么个情况以后世子爷一定会袭爵……” “正是因为这样朝颜这身子不适合你自己想想偌大一个国公府朝颜在府中待久了没怎么见过世面怎么能压得住国公府那两三百号人?怎么撑得起国公府?就算撑得起她主持中馈免不了劳碌以她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那也不行!我不同意朝夕这丫头跟我不亲把她嫁进去万一她不帮衬国公府怎么办?” 蒋氏闻言也犹豫了几分她由妈妈扶着站了一会才挥手道:“这事我还没应国公府想冲喜这是个大好的机会你是当母亲的你想嫁哪个女儿我拦不住你只希望你以大局为重” 沈氏哼了声:“国公府这大好的富贵怎么能让宋朝夕去?要去也该去我的朝颜才对。” 蒋氏一愣叹了口气摆摆手让她走了。 沈氏出门时看到宋踪明愣了一下受了宋踪明的礼才匆匆走了等人走宋踪明站在房檐下恍惚许久他莫名想起宋朝夕的话她好像很委屈之前他不能感同身受如今却忽而明白了一些沈氏从未在意过这个大女儿当然也不只是沈氏老太太、宋丰茂就连他都没把宋朝夕放在眼里过一个被家族放弃的女儿怎么值得他们放在心上? 他忽而懂了她那番话里的委屈。 她就是半大的孩子庭芳只比她小一岁却天真活泼跟小孩一样可她呢不过大一岁便沉稳懂事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她不受宠爱这府里谁都有撒泼任性的资格就只有她没有。 宋踪明忽而懊悔他怎么就跟中邪一样竟然说出那番话。 他这个做哥哥的不疼爱她就算了竟然还责怪她。 好像被她一骂忽然就不蠢了呢竟然也像个正常人迫不及待就想做个好哥哥。 可是别人家的哥哥都是怎么哄妹妹开心的呢? 他忽然发现自己不擅长这种事毕竟他虽然对宋朝颜好却都是嘴上说说的还从没有花费力气付出过什么更没给宋朝颜花过一分钱。 宋踪明跑回屋里翻箱倒柜服侍的小厮跑过来“大少爷您在找什么?” “值钱的东西。” “找值钱的东西做什么?买笔墨纸砚还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宋踪明蹙眉不耐道:“你住大海对面吗?大海管的都没你管的宽。” “……” 宋踪明大爽!原来怼人是这种感觉难怪宋朝夕喜欢怼人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准上瘾。 这边冬儿气呼呼道:“大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当我们大小姐好欺负是吧?我们小姐换了男装比他大少爷俊俏多了!” “就是!”宋朝夕哼哼。 说得对她不就少了根东西吗?若不是少那么根东西自己又输给谁呢?一个人过日子多潇洒整日被困在这内宅内斗这斗那的格局甚小实在没意思的很所以她更喜欢穿男装无拘无束。 青竹瞪了冬儿一眼提醒她别没大没小冬儿鼓着嘴小圆脸都气红了别开脸不看青竹。 她就是替大小姐委屈心疼大小姐有娘跟没娘一样。她小时候家里穷吃不上饭阿娘就相继卖了大姐和自己却留下最受宠的二姐和小弟卖她那天阿娘给她买了她最爱吃的麦芽糖把她骗走那以后她就知道了亲人也是靠不住的。 青竹见她眼睛发红无奈道:“大少爷肯定是受了二小姐的挑拨不过大少爷不是大小姐的亲兄长隔了一层也影响不到什么现下最重要的是老太太和二夫人今日插花时我看董老夫人一直盯着咱们小姐看说不定是想给小姐说亲呢。” 宋朝夕笑了笑端起一杯茶喝了口青竹的观察力倒是敏锐前世宋朝颜得知她的血可以治病后就和容恒商量让她进府冲喜了这一世也不知事情会往什么方向发展。 她总觉得事情会有变化事到如今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宋朝夕回了侯府哪里都不习惯本朝人爱喝茶要宋朝夕说这侯府根本没有好茶就是老太太喝的也不远远不敌她在扬州日常喝腻的那些。 她在扬州时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随便去酒楼吃一顿饭都要几百两洗澡用的是价值千金的花瓣和护发玫瑰油出行的是十几匹马的大马车。 平时心情不好就买宝石玩买来就扔在库房不管不顾哪像现在啊心情不好只能躺在床上睡大觉。 青竹进来就见身姿曼妙的大小姐正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她红着脸走到床边把梳妆台上的铜镜转动了一个方向“大小姐这铜镜可不能对着床听说这样容易招鬼。” 宋朝夕嗤笑一声。 青竹愣了一下“大小姐不怕鬼吗?” 宋朝夕瞥她一眼一本正经:“比起鬼我更怕穷。” 只有几万两了好穷啊这点钱哪能维持她的奢侈生活? 她如今就是个平平无奇的侯府大小姐。 青竹:“……”重新定义了穷这个字。 另一边宋朝颜坐在杌凳上神色恍惚地望着桌上花器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被挑剩下的那个如果剩下的有数十数百人她也不会觉得难堪然而二选一却没人选她自小都被人捧在手心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别人这样她尚且可以不在意她更在意的是容恒的态度容恒对宋朝夕的态度太特别了让她无法放下心来。 房内昏暗松枝踮脚点亮了落地祥云纹烛台上的白蜡。 桃枝拎了个刻着卷草纹的灯型香炉进来。香气袅袅熏香有些刺鼻宋朝颜咳了咳用手帕掩住口鼻她心里有些乱便蹙眉问:“今日怎么换了味道?” 松枝谨慎地回:“快入夏了奴婢就换了夏日用的香小姐您不喜欢的话奴婢这就去换掉。” “罢了”宋朝颜话音刚落一身宝蓝色葫芦双喜纹的遍地金褙子的沈氏进来神色不愉宋朝颜走上去急道:“母亲。” 宋朝颜声音软软的满心信赖地看向自己沈氏护短的心思立刻冒了出来朝颜是她放在心口疼的听闻国公爷情况不好若国公爷就这样去了国公府没有公公婆婆老太太年纪也大了二房袭爵朝颜去了只要生个儿子就行过的是神仙日子这样的好事她怎么会让宋朝夕得了便宜?自然还是要让自己的心头肉去。 “祖母怎么说?” 沈氏坐下润了口茶才说:“她让我来决定母亲当然是偏向你的。” 宋朝颜放下心来沈氏疼她这是毋庸置疑的让沈氏做决定沈氏自然会选择自己。可这又让她有了新的忧虑照容恒所说她必须靠宋朝夕的血来治病薛神医还没有进京容恒说得对若是宋朝夕也在这段时间许了人家就意味着他们无法掌控宋朝夕如此一来她的病就彻底没治了。 不可以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她必须要抓住。 宋朝颜犹豫着该怎么对沈氏说沈氏看出她不寻常便试了试她的额头关切地问:“朝颜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宋朝颜摇头越想越无助她一个女儿家纵然可以用点计谋可老太太已然看重宋朝夕宋朝夕的婚事关系到侯府的利益就算老太太和母亲疼爱她却也不会越过整个侯府万一母亲不答应怎么办?万一大家都想放弃她保宋朝夕怎么办? 宋朝颜抱着沈氏的大腿眼泪直流“母亲你一定要救女儿啊!” 正文 第 17 章 第 17 章 沈氏愣了一下被她吓到了又心疼又酸涩连忙把人扶起来“朝颜你怎么了?别吓母亲有什么事好好说母亲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宋朝颜泣不成声绝望道:“母亲这十五年来女儿这身子一直都是这副模样女儿心里的苦您是知道的前些日子世子爷派人去寻薛神医找到薛神医的徒弟他说有个法子能治女儿的病。” 沈氏高兴地问:“真的?什么法子?” 宋朝颜哭道:“薛神医的徒弟说只需要用双生姐妹的心头血做药引就能彻底把女儿治好。” 沈氏闻言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才讷讷道:“心头血?你的意思是需要取血?” 宋朝颜见她迟疑满脸是泪地趴在她怀里哭着恳求:“母亲只是一些心头血而已只需要取十二次而已之后我的病就会完全好了我就再也不用每日待在家里哪也不能去了我身子好了就可以怀胎生子就可以给世子爷传宗接代就能给巩固自己在国公府的地位母亲姐姐身体健康只是取一点血而已她是我姐姐她不应该不乐意的。” 沈氏比她清醒虽然沈氏偏心宋朝颜可宋朝颜说的很清楚需要连取十二次这哪里是一件容易的事?先别说取血肯定用针或者刀之类的工具会在胸口留疤就说老太太已经在给宋朝夕张罗亲事了预计冲喜后不日就把宋朝夕嫁出去宋朝夕去了夫家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哪怕她下了死命令宋朝夕也不会听她的这事根本不现实。 宋朝颜哭道浑身发抖满脸是泪“母亲您是不是也不肯了?您是不是也要放弃我保身体健康的姐姐了?母亲我从小到大什么都没有就只有您最疼我您要是不要我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沈氏叹息一声“母亲怎么可能不要你只是这事牵扯极大你姐姐也要结亲了这事……” “母亲我想过了要么让姐姐嫁给世子爷。” 沈氏一僵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站起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想嫁给容恒?” “母亲……”宋朝颜低着头不敢看她“我前几日看姐姐和世子爷相谈甚欢想来姐姐也很喜欢世子爷但是我知道世子爷心里只有我让姐姐嫁过去届时我偷偷入国公府我们长相一样没人会怀疑如此一来就方便取血了。” 沈氏被她的大胆吓到了也从没想过女儿会想到这样的主意宋朝颜在她心里一向温顺柔弱没有主意然而她这次的主意比谁都大沈氏很了解自己的女儿这主意有风险宋朝颜怎么可能让宋朝夕得了便宜?她就不怕宋朝夕得了容恒的心? 沈氏在桌旁坐下抿了口茶才说:“你实话实说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没告诉我?” 宋朝颜后背一僵半晌才道:“心血难生取心血有风险……” 沈氏一震听懂了言外之意她纵然不喜欢宋朝夕可那毕竟是她生的她最多想过要把宋朝夕送的远远的嫁的远远的却从未想过要对方的命沈氏端杯子的手抖了一下宋朝颜握住她哭着求道:“母亲我去见过薛神医的徒弟他说我这身子活不了两年了我也不想伤害姐姐他只说取血有风险可这都不是一定的姐姐身体好肯定能扛过来的而我要是没有姐姐就真的会死的!母亲真的想替我办白事想再也见不到女儿吗?女儿死了没什么可女儿一想到再也不能见母亲再也不能承欢膝下为母亲养老送终女儿就不忍啊……” 沈氏眼眶发热拉着她的手把她抱到怀里“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忍心看着你就这样去了?” “母亲如果我和姐姐只能保一个你会保我还是保姐姐?”宋朝颜盯着她一眨不眨地看着沈氏眼神躲闪心里乱的厉害宋朝颜拉着她的手不容她退缩沈氏最终叹息一声。 沈氏答应考虑一下宋朝颜也不确定是不是该让宋朝夕嫁给容恒如果是从前她定然是相信容恒的定力的可这段时间她心里总在害怕怕容恒对宋朝夕动心。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听闻男女只要发生过那种事就很容易有感情。 宋朝颜心里乱的很。 晚上桃枝取下宋朝颜的发簪放入妆奁内她看向铜镜中的二小姐莫名觉得这段时间二小姐的脸色有点差好像所有好气色都被吸到大小姐那边去了明明是双生子大小姐容光四射明媚无双二小姐却病恹恹的俩人差距越来越大了可这种话桃枝不敢说只道:“小姐您近日睡得不好早些歇息吧。” 宋朝颜淡淡地应了声回答的有点心不在焉。 自打宋朝夕回来后她夜夜做恶梦一整夜的睡不好。 奇怪的是这晚她刚入睡便开始做梦梦中反复出现一个错金银的手镯手镯跟平常的镯子没什么不同只是做工精致一些然而这镯子里却别有洞天进去之后山清水秀云雾漂亮。 凡间可没有这等风景! 她沿着交错的小路往前走清风拂面这蓬莱仙境连风都和凡间不同宋朝颜又走了几步忽而看到一株发绿的仙草这仙草叶片泛着光亮与寻常的草药完全不同宋朝颜莫名走上去摘下一片仙草放入口中奇怪的事发生了她刚吃下不久身体变得暖融融的她生来就病弱这是她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感受她忽而感觉到什么奔到溪水前一看原本苍白的皮肤变得红润透亮皮肤也变得饱满许多脸上的病态也消失了。 宋朝颜便是在这样的惊喜中猛地惊醒过来床头浅色的纱幔提醒她这是她的闺房。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梦只是心里对那镯子的渴望无比强烈内心有个声音告诉她那个手镯不一般只要得了手镯吃了里面的仙草就能变美。 变美?这诱惑太大了这世间女子谁不想变美?如果有个东西能让你没有负担地变美且一日美过一日你能拒绝那东西的诱惑? 宋朝颜心跳的厉害她有种强烈的预感那镯子就在宋朝夕手里。 所以宋朝夕之所有冰肌玉骨有如今的容貌和气度都是因为镯子的关系?如果她把镯子抢过来要是吃了镯子中的仙草她是不是也能身体好转?是不是也能拥有比宋朝夕更出色的容貌? 宋朝颜猛地坐起来她再也睡不下去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怪诞的梦可既然有老天爷在冥冥之中指点自己那她就不能坐以待毙她要把手镯抢过来。 次日一早宋朝颜洗漱好未施水粉便去了老太太房中她匆匆赶到时宋朝夕正在服侍老太太用茶抬手间左手的宽袖滑下露出一截白藕似的手臂那样细腻的肌肤简直不是平常人能有的更重要的是那纤纤手腕上套着一个错金银玉镯正是她梦中见到的那个。 宋朝颜心跳加速走到宋朝夕身边魔怔一样看着她的手腕眼神狂热。 宋庭芳赶紧把宋朝夕拦在身后! 保护我方大姐姐! 她老母鸡一样的姿态看得宋朝颜直皱眉头嫌庭芳碍事她不耐烦道:“庭芳你让让我跟宋朝夕是亲姐妹你让开一下行吗?我有话要跟姐姐说。” 庭芳蹙眉不开心了嘟着嘴委屈兮兮的“大姐姐你说!你说!你最爱的人是谁?我跟宋朝颜谁才是你最喜欢的妹妹?” 宋朝夕微愣只能摸着她的发髻顺毛“当然是你你这么可爱她哪能跟你比啊!” 庭芳满足了搂着姐姐的腰不忘在姐姐的胸上蹭了蹭话说大姐姐胸好大好软。 胸大腰细的女孩子谁会不喜欢呢?庭芳红着脸头埋得低低的。 宋朝颜差点呕死她到底哪里不如宋庭芳? 她勉强笑笑“朝夕姐姐你这手镯还挺精致的是谁送你的?” 宋朝夕挑眉淡淡道:“是我在山里捡到的。” 宋朝颜提醒自己不能露出破绽她笑着说:“姐姐既然是捡的这镯子应该不值几个钱也不知为什么我似乎跟这镯子还挺有缘分看到它就很想戴上看看姐姐你能不能把镯子脱下来让我戴试试?” 宋朝夕没想到宋朝颜竟然知道了手镯的事女主不愧是女主原书中宋朝颜是在宋朝夕死后才拿走镯子如今生生提前了两年许是因为她的出现改变了书中剧情女主的机缘提前了。 然而她不是原身也死不了宋朝颜想抢走手镯?简直是做梦! 宋朝夕摩挲着手镯笑了笑:“按理说我是该脱下来给妹妹戴一戴的只是也巧了我跟这镯子也特别有缘自打我戴上这镯子就脱不下来了呢。” 你有缘我也有缘谁还说不过谁啊。 老太太只觉得宋朝颜今天有些奇怪宋朝颜身体不好她便准了宋朝颜不用过来请安宋朝颜今天来是来了进来却不打招呼失了礼数就算了还神色恍惚。 老太太淡淡地问:“用香胰子擦手也没用?” “没用各种方法都试过了这镯子认主奇怪的很。” 老太太点点头请玉讲究的是缘分既然宋朝夕跟这手镯有缘分那便是别人抢不走的谁知宋朝颜急道:“姐姐我镯子摘不下来都是松枝帮忙的我这就让松枝帮你摘试试?” 宋朝夕给老太太递了毛巾不咸不淡地回:“就不劳妹妹烦心了这镯子我很喜欢既然摘不下来就说明跟我有缘。” “姐姐我那有很多好看的镯子个个千金难求我拿我最好的镯子跟姐姐换姐姐看行吗?” 老太太挑眉心里觉得不对宋朝颜可不是会吃亏的性子当初为了跟庭芳抢手镯抢头饰装病装可怜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怎么就肯轻易拿出来跟宋朝夕换这么个手镯? 宋朝夕不想跟她多废话她从前在外经商跟男人打交道多一向有一说一最不喜拐弯抹角便不客气道:“我这镯子不值钱我是姐姐怎么能让妹妹拿最好的手镯来换?” 宋朝颜一喜“没事的我不在意的。” “你不在意我在意你是听不懂话吗?我这哪是在谦虚?我明明就是在告诉你让你别来烦我我的手镯就是再差那也是我的你的再好那也是你的妹妹你真是被母亲宠坏了一早过来请安满屋子的长辈你却连句问好都没有这是哪门子的礼数?” 宋朝颜一愣环顾四周才发现蓝氏谢氏庭芳还有二房姨娘的孩子都在老太太神色不愉宋朝夕正在伺候她宋朝颜狂热退去才发现很多自己以前从未注意过的细节比如说明明宋朝夕回来不久伺候老太太却像做了无数次把老太太的喜好拿捏得很准俨然是侯府嫡女的做派而自己方才失了礼数所作所为在宋朝夕的映衬下倒像个妾室生的庶女。 她喉头一紧不甘地行了礼“朝颜问祖母、婶婶、姐姐安。” 老太太挥了下手“你身子一向不好怎么今日想起来请安了?” 宋朝颜柔柔回道:“祖母朝颜有点想你了就想来看看你。” 老太太知道她不过是说了句好听的话但这毕竟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便缓和了脸色笑了:“颜姐儿有心了你姐姐的镯子虽然不值几个钱但她自己不愿意换便罢了吧。” 她竟不提宋朝夕说话难听的事宋朝颜见此路走不通只能暂且不提。 午后沈氏听说宋朝颜又病了急匆匆赶去蘅芜苑宋朝颜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没什么精神。 “哪里不舒服了?” 宋朝颜垂眸道:“母亲我真的很喜欢姐姐的镯子那手镯又不值钱的只要姐姐把手镯送给我我心情好了病就会好起来母亲你最疼我的你帮我跟姐姐说说让她把手镯让给我吧我愿意以妆奁中的所有镯子跟她交换!” 沈氏一听却气到了“不过是一个手镯她当姐姐的让给你又怎样?竟然把你给气病了还要你拿整个妆奁的镯子跟她换?这不是诚心想占你便宜吗?我这就去找她。” 她气冲冲冲到宋朝夕院中时青竹和冬儿正一左一右给宋朝夕剥炒栗子宋朝夕眯着眼吃的正香边吃边坐在院子里看发芽的荷花种子微风吹得她发丝微动配上那张明媚的脸端的是昳丽动人。 看到她宋朝夕手托腮笑了笑:“呦什么风把母亲给吹来了?” 沈氏一愣莫名觉得自己被讽刺了呢。 正文 第 18 章 第 18 章 宋朝夕刚嚼完几片仙草她本想省着给容璟用的可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府便摘了几片吃了吃仙草的美容功效很是厉害她自己都觉得肌肤白的发光剔透莹白似饱满的珍珠。 她把仙草当零食吃用袖子挡着又扔了几片放入嘴里。 沈氏看着她羡慕不已她和宋丰茂皮肤都算不上好宋朝颜的皮肤由名医调理了一段日子又服用琉璃阁最好的护肤圣品也才保养得这般但宋朝夕吃穿用度都比宋朝颜差了不少姑奶奶家日子又不好过可她的皮肤为什么这么好? 更奇怪的是宋朝夕这懒散风流的模样倒像是男人一般让边上两个服侍的丫鬟看红了脸。 沈氏心头那点气被这种奇怪感冲淡想到她和宋朝颜的谋划想到以后要取心头血难免生出一丝心虚来。 “朝颜喜欢你的手镯你给她就是我早就教育过你别什么事都要和妹妹争当姐姐的要让着妹妹!” 宋朝夕听笑了“我还以为母亲是来看朝夕的呢不曾想母亲又是为了妹妹来的。” 这倒让沈氏有几分内疚了她确实对这女儿不够疼爱可人心都是偏的她打小就不太喜欢这个有主意的大女儿这也不是她能控制的。 “我只是不想你们姐妹失了和气一家人总要齐齐整整相互谦让才好。” 宋朝夕听得抿唇一笑却不急着反驳只道:“母亲说得对一家人就是一家人若是相互算计相互计较就真的没意思了。” 沈氏总觉得她意有所指可取血一事她不可能提前知晓。 沈氏蹙眉:“朝颜因为太喜欢这个手镯病倒在床。” 宋朝夕瞪大眼睛明显讶异“太喜欢一样东西就病倒在床?母亲我从小到大就没听过这么奇怪的病她幸好是喜欢我这手镯要是喜欢街上哪个男人人家又看不上她她回来一病不起说出去会惹人耻笑的。” 沈氏要为宋朝颜辩解朝颜怎么可能那么花痴?可宋朝夕说得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宋朝夕抿了口茶又懒声道:“这手镯不是我不想让是根本摘不下来。” “摘不下来?” “是要想摘下来必须砸碎了这手镯不然我砸碎了让给妹妹妹妹要真是喜欢就去找人重新修补一下佩戴?” 沈氏听得一肚子气手镯砸碎了哪还有美感?就算能修不好那也是用黄金等材料包边失了玉的灵气俗不可耐谁要一个碎了的手镯?沈氏听得出她是在要挟自己却又拿她一点办法没有只能气呼呼地走了。 宋朝颜听说了也沉默下来宋朝夕竟然肯砸碎?也就是说她应该不知道这手镯的用法。 她当然不能让手镯碎掉这事只能想别的法子了。 只是不知道这手镯里的仙草有多大效用就算治不好病吃了能让人冰肌玉骨于她而言也足够了。 宋朝颜原以为拿下这镯子不是什么难事宋朝夕刚回来不久在府中势微只要找个丫头混入宋朝夕的院子那这镯子偷出来便是可她找了几个丫头去探听情况却发现小小的一个院子竟跟铜墙铁壁一般不论是冬儿还是青竹都策反不下来并且别人一提宋朝夕这俩人便维护的厉害还动不动就脸红看的外院的丫头眼都直了。 回头禀报宋朝颜宋朝颜被气得不轻宋朝夕才回来多久?就把下人收拾的服服帖帖了?她到底有多大的魅力能让这些下人们各个对她忠心耿耿? 宋朝颜多番手段却拿不下这个镯子心里也有些急。 从前她担心宋朝夕不答应取血的事如今又担心宋朝夕不答应手镯的事。 怎么才能既困住宋朝夕取血又能拿到手镯呢? 沈氏想把宋朝夕嫁入容易掌控的人家她想顺利取血必然会招来宋朝夕的记恨宋朝夕更不可能把那手镯给自己一旦宋朝夕藏起这个镯子她想再找到手镯便是难上加难。还是要放在自己眼前最放心毕竟这是关系到她的命和她后半生身体容貌的大事。 怎么才能把人放在眼前? 算来算去还是只有那一个办法——让宋朝夕代替自己嫁给容恒。 宋朝颜原本满心不愿意生怕他们会产生感情可她本就身体不好就算嫁入国公府也不可能凭这身子生孩子届时她身体不好二房就容恒一个血脉必然会为容恒纳妾开枝散叶她无所出没有阻拦的资本与其那样倒不如让宋朝夕嫁过去替自己生个孩子她和宋朝夕长得一样生的孩子定然也极其相似万一自己以后就算治好了也不能生孩子有宋朝夕这孩子巩固着世子夫人的地位于她只有利没有害。 等她身子治好治好除去宋朝夕一切就会回归正轨。 到时候她既有了孩子又有了世子夫人的尊贵更能得到手镯岂不是一举多得? 宋朝颜越想便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手镯她可以不急左右都是自己的或早或晚而已当务之急是要把宋朝夕抓在自己掌心里。 只是她还是很想要那个手镯变美的诱惑太大了像有瘾一般只要她想到自己能美若天仙便恨不得今夜就冲入宋朝夕院中把那手镯抢回来。 宋丰茂今日休沐按照侯府的规矩今日侯府所有人要一起用餐大厨房从早上就开始采买准备因为人手不够几个小厨房的人也被叫去做帮手这是宋朝夕回府后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用餐下傍晚时她梳妆打扮了一番便打了个哈欠朝大堂去了。 大堂内坐满了人宋朝夕远远看到一个眉目清俊的中年男人坐在老太太右手边的圈椅上他穿一件藏蓝色杭绸直裰刺绣短靴虽然有些年纪却依旧瘦高不似一般男人身体发福宋朝颜和宋嘉良正站在他身后不知道宋朝颜撒娇说了什么他忽然面露笑意满脸疼爱不似作假好像感觉到宋朝夕的注视他看过来神色平淡漠然竟像在看个陌生人没什么太大反应那一刻宋朝夕第一次深刻感觉到自己被排挤在这个家之外。 她朝前走了几步神态同样淡然礼数却周全地行了礼。 “朝夕给祖母、大伯、婶婶、父亲、母亲请安……” 她明明挑不出一点错可宋丰茂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宋朝夕第一次见到他不觉得惊讶惊喜就算了还把他混在一干人里一起叫就好像他跟其他长辈没什么不同。 宋丰茂忽而明白沈氏的感受他们没把宋朝夕放在眼里人家好像也没把他们当回事毕竟是在朝为官的人一瞬间的波动并没有反应在脸上他淡声道:“既然回来就要好好听长辈的话切不可任性歪缠。” 宋朝夕不做声就这样低着头维持着敬礼的姿势明明一句话没应可她态度恭顺一点挑不出错来在旁人看来倒像是怕父亲责备吓得连大话都不敢说。 宋丰茂皱了眉他总觉得宋朝夕不回答是因为懒得应对是因为她心里不以为然。 正要训斥坐在老太太左侧的宋元忠面露温和笑呵呵道:“扬州水土果然养人朝夕倒是生的很好。” 他不当官平日花天酒地说话没大没小惯了说这话只是纯粹表达自己对侄女容貌的夸赞却不曾想宋朝夕和宋朝颜长的一样夸宋朝夕生得好不就是在说宋朝颜生的不好?偏偏他是大哥老太太的儿子再不成器那也是老太太的心头宝饶是宋朝颜面色发白沈氏眼里冒火宋丰茂蹙了眉头老太太却一句话没说。 宋踪明看向朝夕低垂的眉眼心里一揪这个妹妹太谨小慎微了些哪怕不是在家里长大可她是侯门嫡女是这府里的长姐有必要这般隐忍周全?庭芳明年也要及笄了却还像个孩子想什么说什么难道宋朝夕的处境真的这番艰难? 蓝氏和宋庭芳在后面忍笑庭芳拉着老太太撒娇:“祖母快叫朝夕姐姐免礼吧姐姐身子柔弱受不了这样的苦。” 宋丰茂一言难尽忍不住瞄了眼宋朝夕那白里透红的肤色这叫柔弱?只怕全天下也找不出比她更康健的人了。 二儿子休沐大儿子也难得不出去花天酒地俩个儿子都在老太太心情不错笑呵呵道:“朝夕快免礼到祖母这边来。” 宋朝夕站过来了入席后她笑着站一旁给老太太递毛巾。 这种场合儿媳妇的是坐不得得伺候好婆母给婆母布菜等婆母发话了才能坐得沈氏和蓝氏站在老太太身后饶是伺候惯了老太太的她们做起事来也不如宋朝夕妥当宋朝夕面色平淡神色毫不慌乱把这高门嫡女的身份拿捏的正正好就是礼数周全的蓝氏站在她身边也莫名有种错觉好似自己就该成为陪衬给宋朝夕打下手。 宋朝颜很少伺候老太太现下有心表现一番却根本插不上手反而慌手慌脚差点打翻了茶盏露怯又出丑一看就是以前没做过。 蓝氏笑了:“颜姐儿娇生惯养做不惯这种事就放着让婶婶来吧。” 宋朝颜咬咬唇知道蓝氏在针对自己委屈道:“我只是想给祖母尽孝。” “颜姐儿要想尽孝机会多的去现下伺候的人多你先去一旁歇着吧。” 意思是这不方便你表现。 宋朝颜有些难堪埋头落了座。 宋丰茂蹙了蹙眉原以为宋朝夕就是沈氏口中歪缠不懂礼数的人可今日打量却觉得这女儿一点差错没有整个京城的闺女拉过来也不见得能找出比她模样礼仪都挑不出错的人。 要真说起来宋朝夕可比宋朝颜出色很多难怪沈氏会有危机感。 酒端上来厨房来话说这是扬州来的药酒有养生之效宋元忠花天酒地惯了听了一些小道消息不由道:“扬州的新晋首富十分神秘听闻他富可敌国以药材起家这是他调制的药酒如今会仙酒楼正在售卖喝了可以强身健体有滋补功效十分难得。” 会仙酒楼是京中数一数二的酒楼有近百间包间会仙酒楼的新酒在外面是绝对喝不到的。 老太太听到扬州十分敏感地问:“做药材起家的?” “药材肯定赚不了大利息如今他以贩盐为主业听说这药酒男女皆宜母亲您也喝一杯尝尝?”宋元忠笑着给老太太斟酒老太太今儿个高兴又听闻那药材商人是贩盐的心里松快一些便笑着任儿子给自己倒酒了。 一旁的宋朝夕忍不住吸吸鼻子这酒好香啊她对这味道再熟悉不过了毕竟这药酒的配方还是她调出来的没想到姑父竟然把生意做来了京城。 有些日子没见她甚至不知道姑父已经是扬州首富了。 宋朝夕出了门忽而看到游廊的拐角处有个身影看着眼熟她以为自己眼花了走上去便是一愣:“陈叔?” 陈金忠三十余岁穿着杭绸铜钱纹直裰一张肉包子似的泡发了的脸看人自带三分笑意乍一看像个笑盈盈的弥勒佛宋朝夕乐了“陈叔您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呢。” 陈金忠是姑父手下的管事很得姑父看重宋朝夕从前经常跟他走生意。 陈金忠笑眯眯道:“小姐您离开后夫人想您想的病了一阵子后来她就让老爷把生意挪来京城说想离你近一点如今京城几家酒楼用的都是您配方的药酒老爷也近乎垄断了京城的药材供应这次有送酒的机会我就过来想看看您。” 宋朝夕心里暖融融的“我很好让姑父姑母尽管放心。” “我会给老爷写信的对了老爷上次来信时提到过说是药酒销量不错叫您有空去我那把分成给支走偷偷告诉您最近酒的销量打开了您至少能拿好几万两呢。” 宋朝夕失笑她以为姑父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还真打算给她分成。 “近日入夏大小姐可有新的药酒配方?” 宋朝夕当然有她前世在关外和亲生父亲一起生活都是自己酿酒的药酒药膳这方面她最在行了。 “我把方子写下来给您。” “现在不方便我回头让人来取吧。”俩人说好了时间宋朝夕才答应了。 这边饭后等人散了宋丰茂留下来陪老太太用茶母子俩喝了几杯他才问:“母亲觉得朝夕如何?” 老太太笑了笑把吉州窑烧制的黑釉茶盏交给丫鬟才道:“你还记得自己有这个闺女?” 宋丰茂讪讪的宋朝夕回来这些天他不曾招人来见确实也是不看重孩子都长一样看宋朝颜就可以想象宋朝夕长什么样没必要特地招来看。可方才他忽然意识到宋朝夕也是及笄的人了看宋朝夕模样礼仪都不差若是能寻个门楣高的人家必然会对侯府有益于他自己也极有帮助。 “你倒能想的明白比你媳妇看得开我本欲将朝夕嫁入容国公府奈何你媳妇不愿意要嫁朝颜朝颜的身体你是知道的我只怕她受不住这份荣耀。” 宋丰茂也这般想可到底疼了宋朝颜这些年她既心仪容恒总不能拆散她们。 “母亲您的意思是……” “我老了我的意思你媳妇未必同意但我还是那句话凡事以侯府利益为重只有侯府的荣光保住了你和你的子孙后代才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宋丰茂点点头他陪老太太聊了几句便回房了路过谢氏的院子他脚步顿住迟疑片刻最终转身去了沈氏房里。 宋朝颜正在看宋嘉良写的字宋嘉良不耐烦姐姐管着自己抱着沈氏撒娇说明日再写他不讲道理又惯会耍赖写错的字也不愿意纠正宋丰茂站在门外看得眉头直皱坐下就要检查他功课宋嘉良哪里能经得住父亲检查?起初还能应付一二不一会便露怯了宋丰茂见他功课不好大怒。 宋朝颜赶紧拦着:“父亲弟弟他还小您可别伤着他。” “还小?他不知道读书却知道收了丫鬟自己孩子掉了都不知道就这你还护着他!” 宋朝颜一愣不敢相信地看向沈氏沈氏连忙道:“我已经罚过他跪了几天祠堂抄了经书给那孩子超度这事说起来也不是良哥儿的错是那丫鬟心思不正勾搭主子你可不能错怪了良哥儿。” 宋丰茂哪里不知道她惯着孩子要不是老太太提起他甚至不知道自家出了这样的事便叹息一声:“就他这样哪里能指望他袭爵?” 沈氏哼了一声宋嘉良指望不上难道谢迎秋生的宋程昱就能指望的上了?不说他庶子的身份就算嫡子又有什么用?不还是个瘸子吗?整日待在房中不出门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大出息? 她就不信瘸子还能站起来?只要谢迎秋那边没指望宋嘉良再差又有什么关系! 正文 第 19 章 第 19 章 宋朝颜连忙安抚给宋丰茂端茶又给宋嘉良使了个眼色宋嘉良赶紧抱着书跑了。 宋丰茂又问起她和容恒的婚事按理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种事父母拿主意就好压根用不着跟子女说奈何宋丰茂疼这个女儿女儿自小身体不好事事不顺心他希望女儿的婚事能合她心意。 宋朝颜欲言又止半晌才道:“父亲女儿……” 她眼里含泪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宋丰茂心疼坏了目光询问地看向沈氏沈氏叹息一声这才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听闻要救宋朝颜的命必须要取宋朝夕的心头血他沉默了片刻若是从前他肯定毫不犹豫地答应人都是护短的如果注定只能活一个他当然是愿意自己疼爱的这个活下来可今日他和老太太达成共识要把宋朝夕嫁个好人家帮衬侯府宋朝颜再大也大不过侯府的利益这是老太太方才交代的。 宋丰茂只说再想想宋朝颜知道他和老太太都不容易心软必须有利益可图才行出了沈氏的院子宋朝颜咬咬牙看向头顶月色宋丰茂透露出的讯息她再明白不过了父亲和祖母都看好宋朝夕想由身体康健又会为人处世的宋朝夕去帮衬侯府她不该抱怨的每个世家都是这般处事她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已经是老太太对她仁慈了只是她不仅想要爱情还想要活着。 董老夫人并没有立即回话给国公府容恒自然不知道董老夫人给他相上了宋朝夕他今日接到消息说是宋朝夕要见他他在宋踪明的掩护下以讨论学问的名义进侯府见了宋朝颜。 上次被宋朝夕骂完之后容恒便不太愿意来国公府见宋踪明都比从前少了他每日留在府中除了读书就是去看父亲力所能及地在父亲床边尽孝。 “朝颜你找我有事?”容恒看向穿着杏黄色素面妆花褙子的宋朝颜她本就柔弱穿这种颜色的衣服像路边一朵颜色好看的小花没有任何攻击性温柔又容易掌控你永远不用去猜她的心思因为她的心思都在你身上太容易猜出来了。他一直以为这样的人最适合自己却无法否认他如今透过这张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仿佛看到了另一个鲜活的灵魂。 按道理他不该和宋朝颜走的太近只是宋朝颜身子不好当初他为了逗宋朝颜开心经常送些小玩意儿进来俩人见面的次数比寻常人多了一些。 但这不代表他不知道这样是不合礼数的。 宋朝颜好久没见他想的厉害又不敢扑进他怀里只能端着大家闺秀的架子款款走去。 宋朝颜迟疑片刻才柔声道:“恒哥哥你可愿意娶我姐姐?” “什么?”容恒愣怔在那。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宋朝颜竟然让他娶宋朝夕? 他和宋朝夕都没见过几次面虽然世家结亲尤其是京城这些老姓的世家结亲都是父母之命只是他一直把朝颜当妻子从未想过要娶跟宋朝颜长得一样的宋朝夕。 可是莫名的心头竟荡漾着一种难言的兴奋酸酸涩涩如雾般缭绕让人看不清原委。 见他不愿意宋朝颜反而松了口气没有看上就好左右不过是假成亲等薛神医找到了她就立刻入国公府替代宋朝夕。 “这只是权宜之计若是把她嫁给别人我反而不放心只有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稳当。” 容恒一时说不出话来无论如何这想法都过于荒唐了些他看向宋朝颜意味不明道:“你舍得让我娶她?就不怕我喜欢上她?” 宋朝颜笑了笑“我知道你不会的你心里只有我不是吗?” 宋恒沉默了一会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宋朝颜拉着他的袖子软声道:“容恒哥哥你就答应了朝颜吧?” “可她不会答应的。” “她怎么不会?我看她经常往你面前跑肯定是想吸引你的注意再说她同不同意都不要紧只要我父母同意就行了。” 容恒垂眸宋朝夕喜欢他?所以才往他面前凑想引起他的注意?莫名的他并不抗拒这种可能性。 宋朝夕今天早上右眼一直跳心里十分不安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从柜中拿出束胸还没穿上宋踪明的小厮便过来了说是要宋朝夕去一趟。 宋朝夕动作一滞这便宜哥哥上次被她骂完后倒没什么别的动作怎么忽然想到找她了? “小姐您不能去啊!您去了会被骂的!”冬儿急得直叫唤。 青竹:“……” 宋朝夕挑眉看向冬儿气鼓鼓的脸装可怜“哦那我要是被骂了可怎么办?我这人一被骂就委屈一委屈就想哭。” 冬儿咬咬牙冲了出去回来时竟然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根擀面杖甩了甩就要去霍霍宋踪明。 把宋朝夕惊呆了。 她默默把冬儿的擀面杖压低了笑眯眯道:“擀面杖太大很容易暴露下次找个小点的工具咱们神不知鬼不觉嘿嘿嘿……” 冬儿受教了扔掉擀面杖点头:“下次我去找根棒槌来!” 宋朝夕噎了一下吃瘪的表情看得青竹噗嗤一笑。 半路遇到庭芳才发现宋踪明叫了她们俩人。 远远的宋朝夕看到宋踪明正坐在八角亭中下棋他穿一身月白色绣竹纹的直裰玉冠束发一副翩翩公子派头容恒穿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同色刺绣短靴坐在他对面俩人安静地下着一盘围棋听到脚步声齐齐抬头。 见到宋朝夕容恒眸色复杂了些许又很快避开视线。 因为有哥哥和一干小厮在宋朝夕和庭芳也没避嫌只宋朝夕懒得跟容恒打招呼。 宋踪明仿佛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招呼她过去有些赧然地让小厮捧着个东西出来。 盒子里装着一个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和一个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配的是红宝石镶金耳坠和白玉耳坠饶是宋朝夕这种穿惯了男装对女装没研究的人都看得出这套头饰极为精致看盒子上的刻字倒是和宋朝颜上次被她截胡的那批衣服出自同一个地方。 这宋踪明在搞什么? 示威?暗示自己很有钱?可她还有几万两的私房钱傍身花都不花不掉呢。 宋庭芳也愣怔了片刻惊道:“大哥你吃错药了?” 宋踪明瞪她一眼没好气道:“什么吃错药?你就不能对哥哥温柔一点?” 宋庭芳眨眨眼想说温柔什么的有必要吗? 宋踪明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咳“前几日出门看到这家店里的头饰卖不出去我为了做好事照顾店家生意就买下来赠予两位妹妹。我随手一买你们也就随手一用吧。” 他头也不抬只偷偷打量宋朝夕的脸色。 被宋朝夕抓了个正着立刻缩回视线。 宋庭芳惊呆了宋踪明这人迂腐兄妹俩经常吵架现在宋踪明竟然主动送她东西? 看这步摇和耳坠的做工应该是琉璃阁的价值不菲他如今还没有功名在身亦没成家每月的银钱供房里开支再买些笔墨纸砚并不剩下什么他竟然舍得给她们买这么贵的首饰?该不会像农家养猪一般养胖了就把猪拉出去杀掉? 宋庭芳十分防备只是白来的东西哪有不要的道理?她转头乖巧地问姐姐:“姐姐喜欢哪个?姐姐你先挑姐姐我都可以的!” 宋朝夕挑眉摸了把宋庭芳的头顶淡淡道:“乖。” “……”宋庭芳偷偷红了脸今天也是渴望被姐姐看到的一天呢。 宋朝夕淡淡地看了宋踪明一眼宋踪明立刻移开视线脸却红了个透。 这对兄妹俩是怎么回事?一个比一个脸红不过送礼物给亲妹妹哪里不能送?何必搞出这一出?所以今天这一出是为她准备的她有些不明白宋踪明前几日不是还一本正经地教育她不要欺负了宋朝颜?怎么今天就变了? 可人家都主动示好了她又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便挑了一那根六面镶玉的步摇庭芳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正好喜欢红宝石的宋朝夕就把红宝石的留给了她。 宋朝夕挑眉“那就谢谢大哥哥了。” 宋踪明耳朵尖又红了板着脸挥手:“说了是顺手买的没什么好谢的。” 宋朝夕眼神太淡宋踪明有些拿不准妹妹到底喜不喜欢这头饰? 不过和妹妹和解了心头的石头顿时放下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今晚应该不会做恶梦被妹妹骂了吧? 宋庭芳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宋朝夕笑笑要走自始至终没看容恒一眼容恒原以为她是喜欢自己的可她的表现又不像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恰好宋朝颜过来看到她们的丫鬟都拿着步摇和耳坠蹙眉看向宋踪明故作不在意地笑问:“大哥哥两个妹妹都有首饰怎么就我没有?哥哥偏心。” 宋踪明愣了愣他没有送礼物给妹妹的习惯饶是之前对宋朝颜再好也最多口头上关心几句他本身就没什么钱琉璃阁的首饰又贵的要死买这两套首饰花了他全部家当思来想去他选择性忘了宋朝颜。 “朝颜妹妹什么好的首饰没有?” 宋朝颜失神从前宋踪明跟她很要好喜欢她甚至超过亲妹妹庭芳怎么宋朝夕一回来宋踪明也跟变了个人似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被男人忽视。 她笑得有些勉强“大哥哥跟朝夕姐姐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 宋朝夕翻白眼:“怎么?他是你哥就不是我哥了?跟我感情好还要跟你汇报?你家住海对面是吧?” 宋踪明前几天刚被骂过闻言脸上还是火辣辣的不过眼下宋朝夕骂的人变成了别人他既松了口气又觉得庆幸幸好骂的不是他只要不是他就行。 宋朝颜莫名神色难堪下意识看向容恒她既想容恒维护她又不想失了气度便勉强笑了笑:“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关心姐姐。” “关心我?你关心的方式有点特别还是说你一向这么不会说话?” 宋朝颜面露难堪她怎么就不会说话了? 她还要辩解宋朝夕却懒懒挥挥手一副大度模样“行了你比我小不会说话我也不怪你。” 宋朝颜差点呕血什么叫她年纪小?她只比宋朝夕晚出来一会不对这好像是父母亲维护她时经常说的话她看向容恒发现容恒没有替她出头的打算便委屈地不说话了。 宋庭芳看呆了好几日没听到宋朝夕骂人了这一骂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天也不热了简直通体舒畅! 她疯狂鼓掌“好大姐姐说得好!” 宋朝颜:“……” 要吐血了总觉得所有人遇到宋朝夕都会变得不正常她才是这里最正常的人。 孙妈妈来请宋朝夕时宋朝夕正和庭芳讨论花艺庭芳有几颗花草到了修剪的时候宋朝夕恰巧懂一些便指点了她一番听闻孙妈妈的话宋朝夕有种不好的预感毕竟沈氏这人脾气一向大有什么事她总是气冲冲找上门如今自己不来却派来了孙妈妈证明这事是谋划已久的朝夕总觉得不寻常。 她蹙眉不会是她猜的那件事吧? 正文 第 20 章 第 20 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宋朝夕蹙着眉头跟在孙妈妈身后这是宋朝夕第一次进沈氏的院子说来讽刺虽然沈氏是朝夕亲生母亲可不论是她还是原身都未曾踏足过这里。 宋朝颜坐在杌凳上姿态优雅见宋朝夕进去笑着指向一旁包着碎花绣物的的杌凳。 “姐姐不要客气坐吧!” 宋朝夕要笑不笑她虽然第一次踏足这里却好似来了很多次悠然自得不动如山进屋后一句话都不问倒显得宋朝颜有些沉不住气。宋朝颜手指摩挲着茶盏想着待会该怎么开口说这件事过了会孙妈妈端了一盏茶进来。 宋朝夕抿了口就再也喝不下去了孙妈妈泡的茶连上次宋朝颜拿出来的都不如可见下人们惯会看眼色知道宋朝夕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小姐好茶坏茶都不过如此再好的茶喝了也没多大用。 只是她嘴刁不好的东西是一口都懒得吃的。 两杯茶的功夫沈氏才慢悠悠进来宋朝夕记忆中沈氏总是会无缘无故冲自己发火可今天她神色从容脸上不见怒气甚至还有抹不易察觉的心虚。 宋朝颜抿了口茶拿着京中贵女的款儿柔声说:“姐姐从扬州回来也有一段时日了在府中过得可还舒心?” 宋朝夕听得有些发笑“妹妹我没记错的话这侯府还轮不到你充大头不过是和我一样的二房嫡女罢了说到底是要外嫁的闺女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呢。” 宋朝颜也不气只轻轻一笑事情到了这一步家人都站在自己这一边宋朝夕的结局已经注定了想到日后还要指望宋朝夕的血做药引想到宋朝夕注定了活不过这几年她便和气道: “姐姐好像对我很有意见?” “不是好像是本来就是妹妹你完全可以自信点。” 宋朝颜气得心口疼每次见到宋朝夕她总会觉得自己被气得心疾发作她就不明白了宋朝夕在扬州过的是什么日子怎么会这般口舌伶俐一点亏不肯吃谁都说不过她纵然是农家妇也不会这般巧舌如簧。宋朝颜也想骂回去可一来她嘴不如宋朝夕巧二来她是侯府贵女的典范侯府贵女无需会说只需要拿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就好。 “我不像姐姐从小在姑母家长大学得跟村妇一般。” “你不用学村妇虽然粗野一些却比不过你这般扭捏作态要学也是村妇们跟你学。” 宋朝颜虽然心中有气却还是维持着姿态罢了宋朝夕已经这般可怜她何必再去计较呢?虽然父亲母亲都犹豫过可只留一个女儿他们最终选择了自己蝼蚁再蹦跶也终究是可怜的玩意儿罢了。 宋朝颜声音温和而从容:“姐姐你自小就喜欢跟我抢母亲送我纸鸢你看着喜欢就想抢过去父亲送我九连环你也喜欢嚷嚷着说九连环有你一半叫我给你别人不管送我什么你都想占为己有你跟我抢别的就算了但我万万没想到你连男人都要抢。” 原身又哪里是要抢?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父亲母亲心里只有妹妹买什么东西从来只买妹妹的从来没有自己的份每次问起母亲就会说“你是姐姐要让着妹妹”“等妹妹不玩了给你玩就是了”原身自然不乐意的表达不满的方式就是去抢妹妹的东西认定了那也有自己的一份。 可难道这一切都是原身的错吗?到底是不受宠的孩子看到父母偏疼妹妹心里怎么可能毫无想法?若不是沈氏和宋丰茂这般为人父母原身又怎会如此? “我虽然喜欢世子爷可你到底是我的亲姐姐我们姐妹切莫因为一个男人伤了和气。”宋朝颜说着拿起手帕擦眼泪偷偷觑了眼宋朝夕却见宋朝夕神色疏懒细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上的釉色眼神都不给一个更别说动情了。 她尴尬至极调整了神色勉强笑说:“国公爷身体不好的消息想必姐姐已经听说了吧?国公爷的母亲想给国公爷冲喜董老夫人前几日来府里就是为了相看想当然母亲和父亲肯定想由我嫁入国公府只是我想了想既然姐姐喜欢世子爷就由姐姐嫁过去吧。” 宋朝夕听笑了眼前的宋朝颜面色柔和态度温顺一副无害模样要是一般人恐怕早就被她骗去了说的有千般好其实不过是为了骗她成亲想取她的血治病。 宋朝夕笑了一声眼神渐渐冷了:“宋朝颜拐弯抹角有意思吗?以前我只觉得你这人矫情又爱犯贱现在才发现你还虚伪的很。” 宋朝颜面色骤变也演不下去了“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以为我稀罕你的容恒?真当你的男人是个宝谁都稀罕?我实话告诉你这样的男人送给我我都看不上!” 宋朝颜攥紧手怕站起来俯视着她冷冷一笑:“说好听的话有意思吗?看不上?你可知国公府是什么样的人家?国公爷是赫赫有名的战神圣上的同窗放眼京城没有比国公府更好的去处了别说普通的朝臣了就是宫中的贵人当朝太子内阁首辅这一个个顶天的人物也都要对国公爷礼让三分容恒是国公爷唯一的儿子将来是要袭爵的他自己亦是这京城有名的贵公子不论样貌还是才学都是顶尖的你看不上他?你凭什么看不上的?你要不要照镜子看看自己你一个在扬州商户家里长大的你配看不上吗?” 宋朝夕还是觉得这样说话有意思她眸中蒙了层霜“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你也说容国公这好那好谁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可这跟容恒有什么关系?那都是他父亲的功绩!你说那些往他脸上贴金有意思吗?张口闭口国公爷说的跟国公爷是你什么人似的我没记错的话妹妹你还没嫁呢你跟这国公府没一点关系。” 自己揣在怀里当宝一样的东西被人这样轻贱宋朝颜不是滋味忍不住冷笑: “说的跟自己有都清高一样你要真看不上又何至于经常往世子爷面前凑?你第一次见他就是故意的吧?故意让他认错人却不纠正你次次见到他都在引起他的注意你还敢说你对他没想法?做人非要这么虚伪吗?我现在把他让给你你不抓住你以为你能嫁的比这还好?” 宋朝夕察觉到不对蹙眉看向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沈氏沈氏不急不慢地喝了口茶才说:“世子爷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宋朝夕冷皱眉头:“如果我不嫁呢?” “蔡大人原配已经去了十多年一直没有续娶着实情深蔡大人如今在朝野中很有权势你父亲一直想结交他想必你嫁给蔡大人以后他一定会疼你的。”沈氏低着头摩挲着手中的墨色茶盏。 宋朝夕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在等着她太阳穴突突直跳“蔡大人?” 宋朝颜幸灾乐祸“是啊蔡大人姐姐放心蔡大人今天才六十八还没到古稀之年尚有几年好活的。” 宋朝夕整个人都炸了她看向沈氏“六十八?你想把我嫁给这种人?老太太也同意了?” 沈氏并不和她直视只道:“自然还没跟老太太提蔡大人虽然年纪大了点却很会疼人老夫少妻他肯定会对你好的女人家嘛终其一生求的不过是一个体贴的男人。” 宋朝夕冷笑:“既然那么好那么体贴也才六十有八那为什么不把你的二女儿嫁过去?这么好的福气让她来享该多好?” 宋朝颜笑笑:“这种好福气当然还是留给姐姐了让你嫁给世子爷你看不上若姐姐觉得世子爷不是良人那就去蔡府享福吧!相信蔡大人一定会好好对姐姐的呢。” 饶是宋朝夕早有准备可这一天真正到来时她依旧满腔怒气她沉着脸走出沈氏的院子太阳西斜明明快入夏了那薄薄的日光落在她身上却叫人通体冰凉。 她沉默着走入长廊正好与容恒对上。 见她神色不愉用谴责的目光看向自己容恒蹙眉:“我应该没得罪你吧?” “得没得罪你不知道?你跟宋朝颜商量好的?是她让你娶我的?” 容恒垂眸看向宽大袖口上的竹叶青刺绣沉默不语。这事到底是他亏欠了若不是他找来薛神医的徒弟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甚至觉得自己像是被人下蛊了一般回头细想时会觉得那个愿意取宋朝夕心头血给宋朝颜治病的人不是自己。 宋朝夕渐渐逼近仰头与他四目相对眼中有明显的嫌恶。 “容恒你们凭什么?凭什么认为自己能把我玩于鼓掌?你凭什么有自信认为我必须得嫁你?你喜欢的不是宋朝颜吗?你们到底在算计什么?为什么忽然要我嫁进去?” 容恒想过她不愿意却没想过她竟然会这般厌恶。 他收紧袖口“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宋朝夕也气到了只淡淡都看他一眼“我宁愿剃了头去当尼姑也不会嫁给你。” 容恒什么时候被女人这样嫌弃过?她就这样看不上他?凭什么呢?他知道她在侯府地位尴尬偌大的侯府根本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一般女子有他这样的夫婿不说欣喜万分也该坦然接受为何她就对他百般看不上?好似从第一次见面起她就十分厌弃他。 “当尼姑也不愿意嫁我?”容恒眸色渐渐冷了。 “是啊当尼姑也不想嫁给你。” 容恒别过头半晌才甩着袖子语气极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不嫁不是你说的算我现在就回家禀告祖母叫她上门来提亲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宋朝夕回去时青竹和冬儿很快迎上来“大小姐夫人她没为难你吧?” 宋朝夕冷着脸翻出男装套上简单束发转身就走。 青竹急了跟在后面追她“大小姐您去哪?带上青竹一起去好吗?” 宋朝夕并不回答她要去哪?当然是去阻止容恒了她绝不会嫁给容恒跟这种人哪怕同处一间屋子她都会觉得恶心更别提和对方睡一张床了只是她该怎么办?宋朝颜为了逼她就范连退路都想好了她不嫁给容恒就只能嫁给那个蔡老爷她知道宋朝颜和沈氏不过是用这种方法来逼她而已但她们确实成功把她给恶心到了。 宋朝夕找了最快的马车送她去国公府她塞给车夫一块银子车夫十分卖力很快就把她拉到了容国公府门前看门的小厮见了她猛地跳起来。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老夫人早就交代过宋神医一来就要赶紧迎进去切不可怠慢了! 小厮恭敬道:“您总算来了老夫人和张太医候您多日了。” 宋朝夕已然恢复了往常姿态淡淡道:“老夫人在哪?” “老夫人正在二爷住处。” 管家带着宋朝夕往湖心小筑都去天已经黑了偌大的国公府显得比白日冷清许多晚风微凉吹在人脸上清爽舒适连风都和侯府完全不同。 一个穿着蜀绣褙子梳丫鬟头的女子挑着灯迎出来这是老太太身边最得力的丫鬟溪月她给宋朝夕行了礼“宋神医老太太恭候多时了。” 宋朝夕淡淡的点头受了她的礼溪月偷偷打量宋朝夕的脸越看心跳的越厉害前几日这位神医来府中给国公爷治病之后就在国公府留下了风流俊俏的美名丫鬟们偷偷议论溪月只以为丫鬟们夸大不是溪月说大话这全天下最俊俏的男人在她眼里也都不过如此毕竟国公爷年少时是那般龙章凤姿然则今晚看了宋神医她还是偷偷红了耳朵。 真是好生俊俏的小哥儿。 宋朝夕走入水廊晚风拂面小楼隐没于黑幕中湖光春色都不见了只有小楼窗棂里透出的微弱烛火随风摇曳着槅扇忽而被人推开杨嬷嬷站在门口高兴道:“老夫人宋神医来了!” 她的笑叫人亲切宋朝夕的心情也平静了几分老夫人就站在门口迎她与蒋氏不同老夫人虽然长相严肃笑容却十分和善看她时的眼神像是在看家里的小辈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你就是宋神医?” 宋朝夕勾唇潇洒敛衽“老夫人万福。” 老夫人笑了笑左手快速转动着佛珠打量完她便笑说:“真是俊俏京城的男儿可很少有这番好水色。” 杨嬷嬷笑道:“这是自然宋大夫要是早个十年来京城咱们璟哥儿可就遇到对手了呢。” 老夫人笑了笑自打容璟受伤以来第一次展颜这几日容璟情况一天好过一天就连太医都说这宋大夫实在是神了按理宋朝该来诊治换药了却连着几日不见人影老夫人心急的不行差点就要禀报皇上去寻人了如今对方自己找上门来老夫人怎么会不高兴? “宋大夫烦请您给小儿诊治一番。” 宋朝夕颔首靠在床边给容璟把脉容璟还是那般面如冠玉天质自然旁人都夸容恒长得好容恒亦是书中女主宋朝颜的良配可宋朝夕却想对那些人说如果你们看到了容恒的父亲就会觉得他那所谓的主角容貌实在不值一提了。 她手搭在国公爷的手腕上过了会宋朝夕满目讶异难怪老夫人这般高兴难怪她手镯中一直有仙露进去这些天老太太和杨嬷嬷等人应该一直心怀感谢吧?毕竟容璟的脉与上次相比平和了许多上次宋朝夕是真的觉得他没救了用仙草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可如今国公爷的脉搏跳动有力若是这般医治下去就算最终不会醒过来亦不会有性命之忧。 宋朝夕第一次意识到仙草比她想象中还有效原以为仙草只对轻症有效果孰料对容璟这样的重症亦有效果甚至效果更大!她甚至可以推测越是底子差的重病吃了这仙草效果越好。 宋朝夕难免欣喜她心里忽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念头一冒出来就发疯一样破土而出有直入云霄的气势就连宋朝夕自己都无法遏止她知道这片刻间她内心做出了多么大胆又疯狂的决定可她无可奈何她便是那水中的一叶孤舟被水流推到了岸边往前该怎么走已经不容她退却了。 思及此她目光坚定地注视着老夫人温声道:“老夫人我想跟您说几句话。” 顾氏一愣给杨嬷嬷使了个眼色杨嬷嬷立刻带着丫鬟关门出去了。 老夫人不无担心地蹙眉:“宋大夫是不是我儿……” “不是老太太跟国公爷无关不也是有关的。” 老夫人糊涂了左手快速拨动着镶金的佛珠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她一向自诩懂人心可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这位宋大夫要做什么。 宋朝夕平静地抬眸与老夫人四目相对而后她伸手解开头顶的束带任一头青丝垂下。 湖风吹的槅扇猎猎作响宋朝夕就站在烛台旁摇曳的烛火映照在她脸上衬得她本就明艳的脸更为惊心动魄老夫人忽而觉得奇怪这一张脸实在过于精致了些不像男儿倒像是女娇娥。 “你是……” 宋朝夕跪地朝她行了个大礼温声道:“永春侯府嫡长女宋朝夕给老夫人请安。” 宋朝颜不是想把她嫁给容恒等治好了身子再取代自己成为世子夫人?可冲喜而已谁规定一定要儿子结亲才能冲喜?谁规定国公爷自己不能娶亲?她不仅自己不嫁给容恒还要宋朝颜也没法嫁她要嫁给国公爷!这京城的老姓世家都重视脸面姐姐嫁给父亲妹妹自然不能嫁给儿子的她倒要看看侯府那帮人知道自己嫁给国公爷会是什么脸色! 正文 第 21 章 第 21 章 男儿身忽变女娇娥, 老夫人有些回不过神反应过来她是哪家的闺女后, 才温声道:“我与你祖父幼年便认识了, 没想到他有你这么个孙女你且说说你一个闺阁女子怎会给人看病?” 宋朝夕语气平静地回:“我七岁那年被家里送去扬州姑母家, 姑母家做的是药材生意, 亦在扬州开了医馆药铺我跟在众位大夫后学了一手医术, 前些日子我被接回侯府, 因身份受限, 不好以女儿家的身份给国公爷治病, 只能扮成男子。” 佛珠转动得愈发快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 这才想起永春侯府的二房儿媳妇当年生了对双生女只是后来没怎么听说过这对双生女的消息, 她还以为其中的一个夭折了, 她虽然也有几分老思想, 可宋朝夕的医术让容璟变好是真, 宋朝夕压过举国神医也是真, 既然医术是真的那她便会放下成见。 再来, 女医者又如何?当年她还女扮男装跟老国公一起上战场呢。 “好孩子, 你气质卓然, 我看了一辈子人都没看出你是个闺阁女子你且说说你为何对我坦露真相?” 宋朝夕虽则男装多年, 做事也很少扭捏可让别人娶自己可真是破天荒第一回她沉默了一会硬着头皮咬牙道:“听闻老夫人要给国公爷冲喜。” 老夫人愣怔出神拨动佛珠时心里快速思忖着宋朝夕提这话的意思一个闺阁女子提这种事总是不合规矩的。 “是要冲喜我已经托人给恒哥儿相看希望借由恒哥儿的亲事给国公爷冲喜。” “既然如此……”宋朝夕豁出脸面面色微微不自然声音却一贯的坚定“让世子爷冲喜固然是好的可世子爷是国公爷的儿子纵然有血缘关系却还是隔了一层。” 老夫人佛珠越转越快一双浑浊的眼睛满是精光“你的意思是……” 宋朝夕已经过了最初的阶段便不再拘谨了话头已经挑起想退缩也晚了老夫人是人精儿内宅里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怎么可能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不过是想等她说完看看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罢了和聪明人说话最忌讳自作聪明她只需要实话实说就行。 “听闻国公爷的原配夫人已经去了有十多年了国公爷这些年一直没有续娶国公爷正当壮年自然需要一个妻子来主持中馈朝夕听人说冲喜这种事隔了一层关系是不如自己来得效果好如果老夫人不嫌弃朝夕想求嫁国公爷给国公爷冲喜。” 饶是老夫人见惯了世面却也万万没想到生平还能遇到有人求嫁自己儿子的若是从前她必然当这女孩孟浪大胆可如今容璟的情况放在这明知道容璟昏迷不醒随时有去了的危险宋朝夕却依旧求嫁她忽而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个小辈了。 摇曳的烛火中宋朝夕垂着眸睫毛轻颤没有描眉画红却依旧有种惊心动魄的美藏于男式袍子下的身子虽看不太明显却依旧可以看出纤细的腰肢和鼓鼓的胸脯可想而知若她换了女装精心打扮一番会有多出色。 她一直垂眸想必心中十分忐忑却还是做出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 老夫人心里失笑这丫头纵然看着沉稳却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小小年纪却做出这番打算想必是被逼急了明明被逼急了却佯装镇定这丫头实在有趣的很。 “你实话实说你对国公爷的病有几分把握?” 宋朝夕实话实说:“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亦不敢保证国公爷一定会醒来但朝夕必当竭尽全力给国公爷医治。” 也就是说她并不确定容璟能醒来这倒是和太医说的一样不确定他能醒来却提出冲喜也就不是想捡这现成的便宜了。老夫人垂着眸佛珠转动的愈发快了噼啪的珠子碰撞声夹杂着蜡烛的哧哧声愈发显得这屋中安静了。 “若国公爷不幸去了你该当如何?” “朝夕会为国公爷守寡生是国公爷的人死是国公爷的鬼。” 其实就在方才宋朝夕也在想这个问题容璟并不一定能醒过来若是将来不醒就这样半死不活地躺着她有把握照顾对方一辈子。用医术医着用仙草吊着就是若是容璟病情恶化就这样去了那她大不了就当个寡妇。 在国公府当寡妇也比在侯府受气强她是在国公爷危难之时嫁进来的又是国公爷的妻虽是名义上的事可老夫人和圣上都会给她几分体面的届时她日子过得潇洒占着容恒母亲的名号任容恒和宋朝夕再大胆也不敢对她怎么着。 等过些年老夫人去了她就搬去扬州姑母家换回男装生活。 老夫人佛珠转的飞快其实她没什么犹豫的容璟结亲冲喜的效用自然更好她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容璟如今这般模样就算要找也很难找到好的谁都知道容国公昏迷不醒成了活死人京中说得上名号的人家谁愿意把闺女嫁进来守寡?她的璟哥儿从小就没找她要过什么她不想委屈了他便退而求次给容恒相看原已经打定了主意却不曾想会有宋朝夕求嫁这一出。 宋朝夕是侯府嫡长女正儿八经的京城老姓世家虽然侯府不比往昔风光名声却还是在的论门楣宋朝夕并不比任何人差而论模样的话以宋朝夕的模样身段气度风采只怕是宫中的公主也不能望其项背模样家世都不差又有一手拿得出手的医术做事进退适宜不是没有主见软弱的人儿就是容璟没受伤时娶她进来做这国公府的女主人也是使得的。 更何况容璟如今是这么个情况。 “好孩子你年纪轻轻何必想不开生了这心思?我这做母亲的自然认为儿子是好的但他如今这番模样若有个好歹你这辈子就要葬送在这国公府我与你祖父幼年相识你这番决定只怕我死了到了地底下遇到他都没法交代。” 她的祖父哪里会管她死活真想管当年也不会送她去扬州了。 “老太太朝夕虽则年幼可方才的话却是朝夕深思熟略后的真心话国公爷为国征战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若是每个为国征战受伤至此的人都没人愿意嫁那对这些英雄来说也是不公平的嫁给国公爷是朝夕之幸朝夕没什么可委屈的。朝夕有一手医术嫁给国公爷后可日夜照料他对国公爷的恢复有好处希望老夫人成全就让朝夕为国公爷冲喜吧!” 老夫人思绪万千万没想到宋朝夕能说出这番让人泪目的话来是啊他儿子在外征战多年如今落得这个下场配什么样的女人配不得呢?但宋朝夕能说出这番话实在是难得的事。 她的心偏了一些片刻后温声道:“好孩子这事我会安排你记住了出了这门别告诉别人是你主动找的我。” 宋朝夕知道老太太这样说无非是为了护着自己毕竟一个闺阁女子主动求嫁传出去名声总是不好听。 至于后面如何做就不是她能管的了老夫人自然会安排周全的。 她折回床边继续为容璟诊治等人都走了她步入蓬莱仙境取出药草给容璟服用之前她只把容璟看成国公爷看成容恒的父亲她心中虽对他有崇拜却没有想过要嫁给他然则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说出口的话万万没有收回的道理事情只怕已经板上钉钉了再看容璟这位未来夫婿她有些不自在。 “国公爷不知道您听到了没我已经跟老夫人求嫁于您您要是醒着多半是不会同意的希望您别怪朝夕朝夕虽然多有算计但朝夕是真的想治好您若是真的成亲解了朝夕的困境朝夕必定会回报于您的。” 小楼内烛火昏暗宋朝夕回到桌案旁拟了新的药方其实药方只是幌子她这方子跟张太医的方子虽然路子完全不同用处却是一样的真正起作用的是这仙草吃什么药不打紧但是面上功夫总是要做的。 宋朝夕把药方交给杨嬷嬷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让溪月送她出去等人走杨嬷嬷才觑了眼老夫人的脸色迟疑道:“老太太……” 老夫人没做声由杨嬷嬷扶着沉默地往前院走。 行至半路有小厮来报说是世子爷在等着她有事禀报老夫人只挥手道:“就说我乏了让他回去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老夫人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天微亮她便起床梳洗杨嬷嬷为她戴上命妇的花钗冠花钗、绣翟、宝钿皆有9株穿的是青罗绣的翟衣全部装扮好天也才微亮老夫人平日在府中穿的都是便服虽然也算华贵可比起这套命妇服还是差得远她由杨嬷嬷扶着走到院外时远远看到一身宝蓝色圆领长袍的容恒沐浴在晨光中。 见到老夫人的穿着容恒微微讶异“祖母您这是要进宫?” “我有些事要禀告皇上恒哥儿找祖母有事?” 容恒自然是要说提亲的事他昨夜一夜未睡眼前总闪过宋朝夕嫌弃的眼神要娶她并非只是说说原本想昨日就和老夫人提这事奈何老夫人昨日不舒服他只能一早前来谁知又遇到老夫人要进宫。 这自然不是说话的好时候容恒便道:“等祖母回来我再细细和祖母说吧!不知道祖母此次入宫所谓何事?” 老夫人原不想和他说这事毕竟是他父亲的亲事轮不到他这个儿子做主转念一想容璟如今已是这般若冲喜不起效醒不过来这偌大的国公府还需要容恒来撑门楣他也到了该听听这些事的时候了。 老夫人便补充一句:“我这次进宫为的是你父亲的亲事。” 容恒猛然抬头错愕地看向老夫人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父亲的亲事?他父亲已经昏迷数月了又怎么能成亲呢? 再说父亲自母亲去世后就多年未娶府内外的人都称赞父亲深情说他一直以来不娶妻不纳妾不收房就是因为对母亲一往情深容恒也一直这样以为的母亲去世时他还小印象并不深刻只记得那是一个温柔的女人对他的教导也很仔细起先他外祖母那边一直耳提面命要他警惕别让父亲娶妻纳妾要防着父亲收房的女人他因此紧张了很多年只是容璟一直在外征战纵然回京也忙着交代公务很少留在府中并不见他宠幸哪个女人就连府中的丫头都没收过房容恒因此放下心来也愈发相信父亲对母亲是真挚的。 他一直以为这国公府不会再有女主人可现在老太太竟然要父亲娶妻给他寻一个继母?祖母看上的人自然不会差的只是如今京城内尚未嫁人又家世相当的女子都十分年轻容恒从心底抵触要有一位年轻貌美的继母。 她怎么配得上功名赫赫的父亲呢? 父亲是人人崇拜的英雄就因为父亲昏迷便随便给他找了个女人以父亲的眼光是绝不可能看上的。 “祖母孙儿知道孙儿对父亲的亲事不该多加妄议可父亲如今昏迷亲事过于仓促若父亲醒来对继母不满意若父亲不喜欢她那……” 老夫人淡淡地看他一眼或许是因为穿了诰命服的缘故容恒只觉得她比平常严肃了些许他知道父亲昏迷后老太太这颗心就没放下过他也知道能有人给父亲冲喜对国公府而言是一件好事可他还是不情愿有人代替母亲成为这国公府的女主人。 老太太心里叹息她知道容恒心里抵触只是长辈的决定从来不是小辈可以置喙的容恒也是该娶亲的人了这点事都拎不清难免让她有些失望。 再说她考虑了一夜越想便越是满意宋朝夕或许是对方即将成为自己的儿媳她这做婆婆的有了护短的心思她甚至觉得宋朝夕求嫁一事也很得她心意女子就该像宋朝夕这般洒脱这才像她和老国公爷的儿媳妇!这才是能做国公府女主人的样子! 老夫人对容恒这个孙子很是疼爱只是容恒到底比不上他父亲外貌气度才干都差得远以容恒如今的表现想要撑起国公府怕不是容易的事。 罢了他到底还小心里不舒服是正常的。 “你尽管放心我已经替你父亲把过关了她不是寻常女子容貌、身段、气度、性子都很是出色你父亲在外征战多年自然看不上养在内阁那些娇滴滴的女子从前我想给他相看他说那些都不是他想要的我想着这个他一定会满意若你父亲能醒来我也是有把握他会喜欢的。” 容恒心里一紧莫名觉得不对这京中的闺女哪个不是养在内阁娇滴滴的?老太太竟然说她不寻常说到不寻常整个京城他就见过那么一个容恒心里闪过一个名字又觉得不可能老太太见都没见过她怎么会忽然想让她嫁给父亲冲喜呢?可除了她又有谁? 不他一定是想岔了祖母不可能是这个意思。 容恒蹙眉:“祖母不知道对方是哪家女子?” 老夫人看他一眼笑了笑:“对方是永春侯府的嫡长女宋朝夕。” 容恒袖口猛地收紧眼中闪过愕然怕自己掩饰不好又很快垂下眼眸袖中的手却越攥越紧甚至连呼吸都觉得不畅了。 即将入夏了早晨微风拂面带着春日残存的缱绻这般惠风和畅容恒却丝毫感受不到只头嗡嗡作响太阳穴也突突直跳整个人呆在原地听不到老夫人说了什么连老夫人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他呢?虽然永春侯府没有给董老夫人回话可宋朝颜那般笃定他也以为他肯定能娶到宋朝夕的昨晚从永春侯府回来他心情不愉去运河边绕了一圈回来后老夫人已经睡下了他这才耽搁到今日的如果他没有耽搁如果他早一步说出口老夫人怎么都不可能选宋朝夕毕竟谁会让儿子娶一个孙子看上的女子? 他也可以现在冲上去对老夫人说自己要娶宋朝夕只是那不合规矩也不是他国公府世子能做出的事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不能这般荒唐也不能为了一个女子罔顾礼法敦伦忤逆长辈。 可是那太可笑了宋朝夕竟然要做他继母?她还比他小呢。 宋朝夕今早起床后就一直坐在窗棂前发呆朦胧的日光从窗棂透进来被窗楞切割成无数的小块细碎地落在地上院中的那几株花又不如昨日精神了蚊虫似乎也多了起来再过些日子天就要真的热起来了。 她懒懒打了个哈欠趁没人在打开手镯揪了几株仙草出来最近几日她有好几株仙草都变了颜色除了给容璟治病身体的还够她当零食吃的她嚼了几片叶子皮肤又透亮了不少。 从前宋朝夕虽然注意保养可到底是脸上花的功夫比身子多脸上她可以涂珍珠粉护养着身上总不能也一样涂满耗费银钱不说也实在没那个闲工夫现在好了嚼几片叶子通体透白肤如凝脂每一寸皮肤都好到发亮。 宋朝夕穿一件绣着芍药的胭脂色轻罗纱衣她本就通体透白那抹白从纱衣里透出来衬得原本普通的纱衣多了几分旖旎的美饶是她如此慵懒随意也让人移不开眼。 话说大小姐穿女装要人命穿男人更要人命怎么有这样特别的女子? 青竹红着脸把盆放在边上温声提醒:“大小姐我伺候您更衣梳洗吧?您今日想穿哪一件?要么就穿这件鹅黄色杭绸褙子吧?” 这是上次宋朝夕劫来的那些衣服中的一件。 宋朝夕瞥了一眼淡淡地摇头“太淡了挑一件喜庆大气的颜色。” 青竹有些奇怪“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吗?” “今儿是不是我不敢确定但过几日一定是好日子我看这件藕荷色缠枝葡萄文饰长身褙子不错这是新出的颜色吧?倒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藕荷色。” 这也是从宋朝颜那劫来的青竹忍笑:“琉璃阁的东西自然是最新最好的每季都有新出的染布呢这件恐怕也是新出的染色工艺制成的大小姐您皮肤白人长得美穿什么都是您的陪衬这些东西也只能给您作配罢了。” 冬儿听了几句凑过来鼓着小圆脸眨眨眼漆黑的眼睛滴溜一转“所以大小姐到底有什么喜事啊?” 宋朝夕挑眉正要说话忽而有丫鬟跑进来说宫中有圣旨来了。 正文 第 22 章 第 22 章 宋家人都赶去大堂, 宋朝颜也接到了消息众人皆是疑惑, 宫中怎么忽然来了圣旨?宋丰茂只是个小官而已, 未曾有大的功绩这忽来的圣旨实在有些蹊跷。 蒋氏由嬷嬷进了大堂她看向宋丰茂, 宋丰茂低着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要说近日朝中也没大事就是有, 他一个芝麻小官也见不到皇上面, 思来想去就只有容恒和宋朝颜的亲事了, 可宋朝颜想由宋朝夕代嫁入国公府, 容恒在圣上那没几分脸面, 也不是自己想娶的宋朝夕, 断然不会为了宋朝夕求皇上赐婚那么今日这圣旨到底是为的什么? “相公公请问这圣旨……” 来人容貌清俊, 穿一袭绣金线的黑衣圆领官袍, 看人时眼神锐利, 声音却清润徐缓:“恭喜宋大人, 您养了一个好女儿, 圣上十分看重您女儿的亲事特命我来宣读圣旨。” 果真是赐婚! 宋丰茂又惊又喜, 惊的是明明说好了宋朝夕去替嫁, 可容恒还是求了皇上的赐婚, 喜的是皇上的看重给了侯府天大的脸面, 宋朝颜嫁入国公府也没人敢给她气受。 宋丰茂和老夫人同时看向宋朝颜宋朝颜脸颊陡然红了险些站不住由桃枝和松枝一起扶着才堪堪站稳容恒自然不会为了宋朝夕去求圣旨可见这圣旨还是为她求的她没想到容恒还是坚决要娶她虽然和自己料想中的有差距可他为自己考虑周全她怎会感觉不到他的心意?既然如此取血和手镯的事就以后再谋划吧。 蒋氏满意地点点头到底没看错这孙女没曾想容恒对宋朝颜比想象中还要看重虽然她更希望宋朝夕嫁给容恒可如今圣旨都有了看得出容恒是打心底维护宋朝颜的如此一来宋朝颜在国公府日子好过也能帮衬侯府几分。 “好孩子你快来接旨吧!” 宋朝颜红着脸点头相权看向穿着鹅黄色褙子的宋朝颜心里奇怪照老太太所说这位嫡女不是一般闺阁女子说是国公爷要是醒着一定会喜欢的可要他看这就是个柔弱的闺阁女子莫非是中间人传话有误老太太并没来得及仔细相看? 相权神色淡淡:“想必这位就是宋大人的嫡女?” 相权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宋丰茂忙不迭点头恭敬道:“相公公这就是微臣爱女。” 相权收回视线待宋朝颜跪下才打开圣旨抬高声音道:“朕奉皇太后慈谕兹闻永春侯府嫡女宋朝夕秉性端淑持躬淑慎娴熟大方……” 宋丰茂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相公公你是不是搞错了?这事不对啊……” 明明应该是宋朝颜才对怎么变成宋朝夕了?难不成容恒是为宋朝夕求的圣旨? 相权眉头紧蹙这还是他第一次读圣旨时被人打断宋丰茂好歹也是个小官怎么不知道打断圣旨该当何罪? “宋大人您失礼了皇上给您的爱女宋朝夕赐婚这有何不妥?莫非宋大人还想抗旨不成?” 宋丰茂就是有十个胆也不敢抗旨可这事不对啊明明应该是他的朝颜才对。 宋朝颜也脸色骤变手紧紧攥着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 是宋朝夕?怎么会是宋朝夕?容恒他绝不可能为宋朝夕去求圣旨他们说好了嫁娶的事一切从简神不知鬼不觉才好这样以后她才能顺利代替宋朝夕去侯府如今容恒却去求了圣旨!宋朝夕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受皇上眷顾让皇上亲自指婚?有了皇上的指婚以后她若想代替宋朝夕犯的就是欺君之罪了。 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宋朝颜差点跪不稳。 蓝氏心里大笑她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会见到这一幕看宋朝颜那神色只怕以为这享福的人是自己吧谁曾想人家皇上赐婚的人根本不是她而是她从没看得上眼的宋朝夕!所以说这人啊笑到最后才笑得最甜一切尘埃落定之前谁晓得最终结果如何?宋朝颜错就错在高兴得太早如今府里不少人知道她要嫁给世子爷她也以此为荣?结果呢?皇上赐婚的人是她的孪生姐姐宋朝夕!这荣华富贵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蓝氏实在畅快恨不得把沈氏拉来看看欣赏她的错愕只可惜沈氏今日回娘家没能来接旨。 蒋氏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早已反应过来她朝相权笑道:“相公公我儿有一对双生女儿大女儿叫朝夕小女儿叫朝颜方才我们以为被赐婚的是嫡次女朝颜。” 相权读过这么多圣旨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乌龙竟然是双生女?难怪会误会可他还没读圣旨这永春侯府的人就以为他找的是宋朝颜这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轻悄的脚步声传来众人齐齐朝槅扇处看去穿着藕荷色褙子的宋朝夕站在门口她神色淡然嘴角微抿要笑不笑地看向他们神色中不无回味好似爱极了他们这副惊讶神色。 相权忽而了然想必这位才是老夫人口中赞赏有加的侯府嫡女虽然长相和跪着的这位一样但气度身姿差别很大这样的人也难怪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夫人会喜欢。 相权这次来不只是为了宣读圣旨他还领了皇上的口谕要看看这位侯府嫡女长什么样够不够嫁给容国公的会不会委屈了容国公皇上对容国公本就有愧疚恨不得把全天下瑰宝捧到他面前照相权看这位宋朝夕倒是担得起这门亲事这样的女子和容国公站在一起定然会十分般配。 “宋小姐?” 宋朝夕敛衽她不慌不忙恭敬地行了跪礼相权见多了宫中公主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宋小姐很是出众可瞧着这满堂人的脸色似乎宋大小姐在家并不受宠这侯府的人可真有意思放着宋大小姐不宠偏要宠这柔柔弱弱的宋二小姐侯府的人是怎么算这笔账的? 相权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转念一想他们看不上宋大小姐宋大小姐也未必会看的上他们了能让老夫人主动去宫中求了圣旨的女子哪会是寻常人?嫁给容国公就等于有了皇上的庇护侯府又如何?等这道圣旨颁布了阖府上下只怕都要仰仗宋大小姐了。 他打开圣旨温声念着: “朕奉皇太后慈谕兹闻永春侯府嫡女宋朝夕秉性端淑持躬淑慎娴熟大方品貌出众太后躬闻之甚悦兹特以指婚于容国公容璟择日完婚钦此。” 宋朝夕抿唇微笑:“臣女接旨。” 她一派淡然不像是有一点惊讶的样子可满堂跪着的人却都满脸震惊。 宋丰茂愣愣地看向相权以为自己听错了圣旨说什么?把宋朝夕嫁给谁?不是容恒吗?怎么变成容璟了? 众所周知国公爷原配去了有十多年了国公爷一直没有续娶京城许多世家都有意把女儿嫁给他做续弦奈何老太太没点过头众人只能作罢如今皇上竟然亲自为容国公指婚?若是容国公没有昏迷不醒这婚事是轮不到他们侯府的可如今国公爷昏迷皇上竟然不赐婚给容恒为父冲喜而是直接给国公爷赐婚? 一直以来他们都想岔了人家自始至终就没有一点要娶宋朝颜的想法是他们自作多情只是这事实在太荒唐了妹妹想嫁给儿子姐姐却直接嫁给了父亲! 宋朝颜瘫坐在地手紧紧掐入桃枝手心桃枝和松枝对视一眼大气不敢出俩人紧张极了这可怎么好?她们一直以为小姐的谋划是不会有纰漏的却做梦也想不到宋朝夕竟然会做出这等事国公爷是容恒的父亲她嫁给了国公爷不就是意味着宋朝颜再不可能嫁给容恒这个儿子了?如此一来宋朝颜想了很多年的富贵就这样化为乌有了。 宋朝颜猛地看向宋朝夕却见宋朝夕起身站在相权边上俩人不知聊了什么相权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他虽然笑容温和却眼神锐利寻常人见了是要惶恐不安的可宋朝夕竟然能笑着跟相权聊天丝毫没觉得局促或许是察觉到她的注视宋朝夕淡淡地转眸看了她一眼那视线并未多做停留就这样移开了好像她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相权打量好了宋朝夕知道如何对皇上回话便道:“宋小姐请留步国公爷情况特殊皇上的意思是近日完婚宋小姐就请安心待嫁吧。” 蒋氏反应过来让人拿了银子请相权喝茶相权倒是没推脱只是面色依旧平淡显然没把银子放在眼里。宋朝夕目送他离开心里才舒了口气如此一来这事就定下了再没有变数。 国公爷情况不好冲喜就在这两日她真是一天都不想在这侯府待下去了。 如今她只需安心待嫁就好了。 她看向面色苍白的宋朝颜唇角微微翘起有些人真是奇怪自己做坏事时强悍恶毒吃亏时却柔弱无助要是叫别人看到了肯定又要以为宋朝颜才是受害者。 看看多可怜啊她差点就要同情这么可怜柔弱的小女子了只可惜她不是那些好骗的男人她现在就只想笑恨不得把宋朝颜脸上这表情画下来日日挂在床头欣赏如此米饭都能多吃好几碗。 蒋氏走上来前所未有的温和“朝夕你是怎么求得这圣旨的?莫不是见过了顾老夫人?” 宋朝夕淡淡地勾唇礼数倒还是一样周全“孙女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孙女跟祖母一样讶异不过国公爷是个大英雄能嫁给他是孙女的福气。” 蒋氏微愣知道她没说实话她原以为宋朝夕就算嫁的不错也最多是嫁给像侯府一样的侯爵或者伯爵府却未曾想她竟然能说动顾老夫人把她嫁给容国公!如此一来宋朝夕嫁过去就是国公府正儿八经的当家夫人饶是容国公去了她的身份还在到哪都要受人礼待的皇上和顾老夫人都会给她体面。 要说这一招更狠毒的倒不是这一点而是如此一来宋朝颜就再难嫁给容恒了。 宋朝夕这一招十分狠辣简直断了所有人的后路你侯府不是看好宋朝颜吗?你们不是都偏疼她吗?我非要她什么都不是我非要断了她的富贵! 蒋氏不得不承认这个孙女有些手腕若她对付的不是自己那蒋氏说不定还要为她叫好承认她有侯府嫡女的风范可如今自己也被算计进去这心头的滋味便只有自己能懂了。宋朝夕对她这个祖母只怕没几分真感情她想拿捏住这个孙女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可这到底是谁的错?说到底是她们理亏在先把她送去扬州多年。 蒋氏叹息一声像是瞬间老了十岁由嬷嬷扶着在圈椅上坐下。 沈氏听闻府中来了圣旨顾不得别的刚到了娘家便乘马车折回了这肯定是皇上给闺女赐婚虽然不知道容恒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却也欣喜难忍。朝颜嫁入国公府过的就是人上人的日子女儿好了她这个当妈的也跟着沾光到时候满京城谁敢给自己脸色看? 回到侯府她快步走向大堂大堂里挤满了人明黄色的圣旨正放在边上的矮桌上。 沈氏惊喜不已:“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啊我们侯府多久没出这种好事了!” 蓝氏神色怪异地看向她笑着点头:“是啊真是天大的好事呢恭喜妹妹把女儿嫁入国公府看的姐姐我羡慕不已呢!” 沈氏蹙眉蓝氏的语气实在有些奇怪但她顾不上那些女儿被皇上赐婚嫁给容恒这是天大的喜事至于宋朝颜的谋划可以徐徐图之朝颜嫁入了国公府就是整个侯府的脸面到时候不会再有人拦着宋朝夕给妹妹供血。 想到女儿为侯府争了脸面她不无得意地抬着下巴: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想当初大师算命就说我们家朝颜是享福之人我家朝颜的命就是好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皇上赐婚等结亲后世子爷挣了功名我家朝颜肯定会被封为命妇到时候她可是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大堂内没有任何人出声众人神色复杂。 宋丰茂和老太太都蹙着眉没有一丝喜悦。 沈氏疑惑地看向蹲坐在地上的宋朝颜疼爱道:“这是好事你这丫头身体不好怎么还跪在地上?赶紧起来母亲带你去看看嫁妆到时候母亲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羡慕你。” 宋朝颜听到嫁妆像是被刺激到了猛地扑到她怀里哭道:“母亲……” 沈氏一愣这么好的事朝颜怎么还哭了?她环视四周大堂内安静的吓人众人脸色沉沉除了大房和宋朝夕以外所有人脸上并无喜色沈氏猛地拿起圣旨被上面宋朝夕三个字刺得心口一痛痛完后又被下面的“国公爷”三字刺得心头一梗。 怎么会这样?不是朝颜吗?为什么会变成宋朝夕? 宋朝夕淡淡地笑笑:“我听母亲的话嫁入国公府了怎么母亲看起来竟不太高兴?” 沈氏冷冷看向宋朝夕她倒是小瞧了这个女儿她想把宋朝夕嫁入国公府宋朝夕确实是嫁的只是嫁的不是容恒而是容恒的父亲容璟! 如此一来宋朝夕就成了容恒的继母朝颜就再难入国公府她毁了朝颜大好的姻缘! 沈氏声音带着寒意:“宋朝夕你是故意的?” 宋朝夕并未冷言相对只嗤笑一声黑眸中闪过一丝困惑“母亲是真的不高兴吗?女儿不太明白为什么女儿成亲是喜事国公府又不是一般人能攀得上的女儿嫁过去就是堂堂正正的国公夫人了以后若是有幸还能挣个一品命妇这样的荣耀不是母亲盼了很久的吗?母亲你到底为什么不高兴难不成就因为嫁过去的不是妹妹而是我吗?” 她语气平和自始至终都淡淡的沈氏竟从她的话里觉出一丝酸涩如果宋朝夕冷淡犀利地控诉她她会继续怒气冲冲地打压这个女儿可当对方用淡淡的语气问她为什么不高兴时沈氏反而被那话语中压抑的孺慕之情打乱了思绪。 她为什么不高兴?怎么会高兴呢?这荣耀本该是朝颜的朝颜才是她疼了多年的女儿可宋朝夕一来就抢了朝颜的好运还让朝颜再难嫁入国公府她怎么可能不气? 她放弃的女儿攀上了自己想都不敢想的高枝儿这是在打她这个当娘的脸呢。 宋朝夕真是恶毒抢了自己妹妹的姻缘竟然还有脸站在这! 沈氏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难受得紧! 蓝氏笑开了花拿着团扇扇了扇“真羡慕妹妹养了一个好女儿咱们朝夕嫁给国公爷是侯府的荣耀妹妹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哦对了你想要朝颜嫁入国公府只是朝夕嫁给了世子爷的父亲如此一来朝颜和世子爷的婚事是不成了姐姐劝你想开点赶紧请个全福太太替你相看相看趁朝颜名声还没差重新找个人家。” 沈氏面色铁青。 宋朝夕虽然想到过老国公夫人会给她体面却没想到老夫人会让圣上赐婚明明是她先求嫁容璟老夫人却给了她最大的体面她心里实在感慨饶是一个陌生人都能对她这样好沈氏这个母亲却对她这般轻视。 不过没关系她并不在乎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青竹和冬儿俩人扶着她的手不停抖着宋朝夕有些想笑这两个小丫头是不是太没见过世面了?看被吓成什么样了?她失笑反握住她们。 有了大小姐的安慰俩人渐渐平静下来。 前面回廊的转角处有一抹粉色身影宋朝夕挑眉走过去。 “姐姐……”宋朝颜走出来像受了极大的打击楚楚可怜的眼睛蒙着泪水失魂落魄地看向宋朝夕模样实在可怜。 男人看了她这副模样只怕会把她放在心尖上疼奈何宋朝夕不是男人她只是挑眉语气平淡:“怎么了妹妹?找姐姐有事?” 宋朝颜不明白为什么都到了这个时候宋朝夕还能这样镇定她紧攥住手帕红着眼质问:“姐姐你是故意的是吧?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做?” 宋朝夕有些好笑“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 宋朝颜急了好像被人欺负狠了眼睛红的厉害指着宋朝夕控诉:“可我只是逼你嫁人你却扼杀了我的爱情姐姐你好狠的心啊!” 宋朝夕淡淡地哦了一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扼杀你的爱情?我扼杀了又怎样?怎么着?你还能打我不成?” 宋朝颜哭了出来捂着心口难受道:“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明知道我和世子爷两心相悦!” 宋朝夕挑着眉头似笑非笑:“废话!你们不两心相悦我还懒得拆散呢话说回来姐姐我想拆散你们还需要理由?妹妹你真是既天真又恶毒自己陷害别人时从不问为什么吃了别人的亏问题便是一套一套的你以为全天下都是你娘都要惯着你?怎么?不高兴?又想装病要你母亲来数落我?你多大人了幼不幼稚?是没断奶还是怎么着?你要是不满意皇上的赐婚可以去找你父亲母亲撒娇耍赖啊你父亲母亲不是很吃你这一套吗?你尽可以再去试试嘛。” 宋朝颜面色苍白差点站不稳她以前撒娇耍赖是知道父亲母亲会纵容她惯着她可这是皇上赐婚对谁撒娇耍赖都没用她怎么忘了这世界上也有她撒娇耍赖得不到的东西呢。 宋朝夕懒得再说一句只送她一个白眼便由两个丫鬟扶着慢悠悠走向自己的院落。 宋朝夕行至半路就被宋踪明和宋庭芳兄妹俩拦住了身着月白色灵鹫纹锦袍的宋踪明微蹙眉头温声道:“妹妹如果你不想嫁给国公爷我这就去向皇上求情请他不要把你嫁给国公爷。” 宋朝夕一愣这傻哥哥说什么傻话? “难不成你也觉得我断了宋朝颜的姻缘?” 宋踪明一愣似乎这才想起来还有这茬对啊一个是他同窗好友一个是他从前宠爱的妹妹按理说他应该站在他们一边才对可他方才听到圣旨却一点想不起这俩人满心都在担心宋朝夕受了委屈。 他蹙眉道:“国公爷纵然出众可他至今昏迷若是以后有个三长两短妹妹你可就要守寡了!” 正文 第 23 章 第 23 章 原来是在担心自己啊。 宋朝夕心情复杂, 挑眉轻笑:“哥哥方才你说那句话时真是伟岸了不少呢!” 宋踪明一愣, 他是不是又被妹妹给调侃了?难道他以前真有那么差劲吗?只是关心她一下就惹得她说这种话?还有他本来就不矮吧? 别说, 宋踪明那憨憨的样子还真是……有点好笑。 宋朝夕忍笑接过青竹递来的团扇扇了几下, 庭芳看急了, 都什么时候了大姐姐还笑得出来。 “大姐姐你要是不想嫁, 我们就集体入宫给你求情, 皇上总不能把我们都杀光了吧?” 宋朝夕故作叹息, 一脸为难, “但是圣旨都下来了, 我是注定了要嫁给国公爷的。” 宋庭芳气鼓鼓的:“可是国公爷是个老头啊!姐姐你才及笄不久呢, 花一样的年岁怎么能嫁给一个老头子呢!皇上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根本不是什么天作之合这么糟心的婚事皇上怎么想的出来的?” 宋踪明捂着她的嘴, 看向四周, 等她唔唔唔半天确定不会说出大逆不道的话, 他才松开手。 这次轮到他一言难尽了, 他神色复杂地看向自家的傻妹妹, “你听谁说国公爷是个老头?” 宋庭芳瞪大眼“他都是容恒的父亲了, 不是老头是什么?你看我们爹爹, 看二叔, 他俩离老头已经不远了国公爷常年征战风吹日晒, 肯定比爹爹二叔还显老。” 宋踪明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他见过国公爷一次那次他远远看到国公爷身穿玄甲手拿宝剑从铁骑上跳下那般潇洒利落的姿态实在让人仰慕不已。放眼京城论长相他挑不出比国公爷长得更好的纵然是容恒的父亲看起来却十分年轻宋庭芳竟然会觉得国公爷是个老头这完全搞错重点了好吗? 宋朝夕觉得这对兄妹好笑笑得扶腰了才停下来“我也不瞒你们是我自己要嫁国公爷的。” “什么?”俩人都惊讶。 宋朝夕笑笑:“如果我不嫁国公爷母亲就要把我嫁给蔡大人……” 宋踪明一愣神色震怒二叔竟然要把亲生女儿嫁给蔡大人那个老头?难道就是为了攀附权贵?二叔怎么可以这样!读书人的气节哪里去了!他就说妹妹怎么可能会想嫁给一个昏迷的人?还不是被逼到绝路了吗? 纵然他是个晚辈也要去问问为什么读书人能做出这等下作的事!宋踪明怒气冲冲地奔向大堂宋朝夕看向他的背影微微一愣又莫名有些感动虽然宋踪明起初对她并不好可相处下来她发现宋踪明虽然迂腐了点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好哥哥。 蓝氏这对儿女都有一颗赤诚的心。 宋朝夕摸了摸庭芳愤怒的小脸蛋把庭芳摸的瞪大眼珠子连耳朵尖都红了乖巧地垂着头任她顺毛宋朝夕很喜欢乖巧的妹妹笑得更厉害了。 青竹和冬儿都没想到宋朝夕会嫁给国公爷原本俩人也担心大小姐会守寡满心忐忑可看宋朝夕不像不高兴的样子心知这是一件喜事冬儿心大叽叽喳喳问了半天就高兴道: “等去了国公府就不用看二小姐和夫人的脸色啦!!” 青竹也为大小姐高兴国公爷那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她本就崇拜国公爷如今大小姐嫁给这样的英雄还是皇上亲自赐婚真是了不起只是她没有冬儿那么乐观听闻国公爷情况不好寡妇的日子哪有那么好过?她还是希望大小姐能找个般配的好郎君。 “大小姐万一国公爷醒不过来……” 宋朝夕抿了口茶手指在下巴上点了点眯着眼笑了“纵然是醒不过来也好过嫁给容恒或者蔡大人做寡妇我是不怕怕就怕嫁进去跟一堆小妾通房斗来斗去平白浪费光阴不说还容易心情不愉。” 宋朝夕挑眉话头一转“告诉你们吧国公爷住在湖心小筑上那小楼十分雅致推窗一看风景绝佳!等我嫁过去天天对着这样的美景想不开心都难你们尽管放心吧。” 纵然宋朝夕之前扮男装出去过青竹冬儿还是意外她竟然去过国公府还进了国公爷的内宅但俩人都没追问作为宋朝夕的丫鬟按照风俗她们是该提前去国公府安床的只是这次婚事匆忙没那么多讲究青竹第一次遇到主子嫁人身边也没个得力的嬷嬷很怕自己做不好。 还是宋朝夕宽慰她尽力就好。 与此同时相权正在向皇上禀告自己在侯府所见他重点描述了宋朝夕的气度容貌皇上愈发好奇了什么样的女子能让老夫人和相权都称赞有加? 皇上穿着白色圆领常服浓眉紧蹙眼神敏锐:“照你所见这女子确实配得上世钦?” 相权沉吟:“确如老夫人所说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奴才对国公爷不甚了解但陛下是国公爷同窗又曾一起出生入死必然知道国公爷的喜好。” 说到这皇上也愁啊他跟容璟虽然年少同窗可容璟年少时就有主见话又少他作为皇上话少是为了不留把柄给人以深沉内敛的印象可容璟又没那些包袱私底下却也不爱说话他有时候还真把握不准好友的喜好。 这些年他一直催容璟再娶容璟都说没遇到喜欢的如今容璟为了救他变成这般模样他自责内疚希望能给好友指一门不错的婚事切不可委屈了好友。 特地让相权去宣旨为的就是看看这女子到底如何。 “朕虽跟世钦认识多年却还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万一世钦醒来气朕给他指婚了肯定要拉着朕打一场的朕又打不过他可要如何是好?” 相权沉默片刻心说你也不是第一次打不过早该习惯了。 他温声道:“国公爷一定会喜欢的。” 皇上叹了口气背手走到窗前抬头看向空中晕开的月亮声音缥缈:“希望冲喜能起作用罢了朕倒希望他能醒来跟朕打一架。” 次日一早冬儿端着脸盆一言难尽地走进来宋朝夕瞥她一眼疑惑道:“怎么了?” “听说昨日大少爷为了大小姐的事去质问二老爷二老爷大怒找了二夫人的麻烦俩人吵得不开开交。” 宋朝夕挑眉她以为这事宋丰茂也是知道的看来宋丰茂并不知情或许他心底赞成沈氏的做法只是出于读书人的气节考虑不可能做的太明显无论如何宋朝夕都感谢宋踪明的维护最起码叫她知道这侯府还是有疼爱自己的人的。 说话间穿着丁香色刻丝葫芦纹样褙子的谢氏进来了谢氏是小巧温婉的长相平日打扮得十分素净朱钗都极少用宋朝夕曾听表哥说过谢姨娘从前也是读过书的刚入府时很得宋丰茂喜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恩宠少了跟宋丰茂的关系也不复从前。 谢氏对宋朝夕还不错宋朝夕自然中会投桃报李。 “大小姐。” 宋朝夕笑笑拉她坐在圈椅上“姨娘。” 谢氏将雕花妆奁放在桌上淡淡一笑“大小姐就要出嫁了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些样子还算精巧的首饰我年纪大了不喜欢装饰打扮这些东西自己留着也用不上大小姐不嫌弃的话就给大小姐做添妆吧?” 宋朝夕不无惊讶谢氏的妆奁中有不少首饰宝石珠钗、碧玉步摇玉石耳坠……看得出谢氏是把她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了一般人家给添妆礼物不论多少过得去就行了可谢氏却好似把她家底都搬出来要知道谢氏的娘家家道中落必然给不出她太多的陪嫁谢氏在侯府无宠多年宋程昱的腿又是这番模样没了儿子做依靠谢氏在侯府举步维艰只靠着伺候老太太才能得几分体面在府中安然度日可她竟然给自己这么多添妆看谢氏神色淡然好似这是理所当然的或许是有了沈氏做对比宋朝夕竟生出一些难言的感动来。 “姨娘弟弟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您这些还是留着傍身吧。” 谢氏柔美素净她笑了笑语气温和:“我在这侯府没什么大的开销虽则你弟弟腿已经废了但好在我们生在侯府有侯府养着不求富贵却能混个衣食无忧倒是你国公府不比侯府国公爷如今是这番光景你一个刚及笄的女子哪能应付那些?到了国公府你若是需要银子就把这些拿去当掉切记对小厮丫鬟要恩威并施既不能一贯容忍也不能过于严苛姐儿你是聪明人这些不需要我提醒想必也是懂的。姨娘就是希望这世上不开心的女子那么多别再多你一个了。” 宋朝夕原本只把谢氏当成个普通姨娘却不料她会对自己说这些成亲在即沈氏这个亲娘都没教过她这些谢氏却说了这番话她不免感叹。 谢氏对她好她必然也会投桃报李并且她给谢氏的回报会远远高于谢氏的付出。 只是那些事暂且不宜提及。 宋朝夕给冬儿使了个眼色冬儿把妆奁端了下去。 烛光下谢氏侧容柔美她忽而红着脸从袖中掏出一个图册来偷偷塞给宋朝夕“按理说国公爷昏迷应该是不用提醒的我只怕以后国公爷醒来你不懂这些会吃苦头你且留着这个册子以后需要时再慢慢翻看。” 宋朝夕愣怔住再抬头她已经走了她翻了几页书才回味过来这竟然是春宫小图册且这本图册十分大胆不仅有屋内云雨的场景更有屋外林中颠龙倒凤的画面饶是自认见多识广的宋朝夕也佩服这画师传神的画功她细细品味一番直到冬儿惊呼:“大小姐你脸怎么红了?天哪!好烫!是不是病了?冬儿去给你找大夫!” 宋朝夕咳了咳喝了一杯凉茶瞪她一眼。 “什么病了?我这是品鉴画册品的太入神了你这小丫头懂什么呀!” 冬儿哦了一声佩服的五体投地大小姐什么都懂只品鉴一个画册就入神成这样想必那画册一定很高深吧? 宋朝夕喝了口凉茶说话间宋庭芳进来了庭芳献宝一样打开自己的妆奁高兴道:“大姐姐这都是庭芳最好的东西了都给你了!” 宋朝夕一愣这妆奁中应该是庭芳全部的首饰了吧?“你真舍得都给我啊?” “那当然!”庭芳豪气地拍着胸脯宋朝夕寻思着她那玉峰本就不大再拍下来只怕不是个事便把她的手拿下来。 庭芳靠近看大姐姐只觉得大姐姐哪哪都漂亮肤色白嫩剔透玉一般的莹润一点瑕疵也没有她真的好喜欢大姐姐只可惜大姐姐刚回来就要嫁人了庭芳惆怅地叹息“你嫁人以后咱们就很难见面了大姐姐要是国公爷一直不醒你就把庭芳带去国公府陪你睡吧!庭芳可以的!” 宋朝夕没好意思说她喜欢一个人睡觉庭芳把妆奁推给她“大姐姐要是二婶婶不给你嫁妆你就把这些首饰当了吧?这都是琉璃阁的一定能卖不少钱你到了国公府可别受委屈啊。” 庭芳的丫鬟笑道:“大小姐有所不知我们三小姐把看家底的东西都拿来了我让她给自己留一件她都不肯。” 宋朝夕勾了勾唇爱怜地抚摸着庭芳柔软的头顶庭芳被她笑得顿时红了脸乖巧地低着头想说大姐姐也太邪气了明明是女儿家可她就这样摸自己头顶时总让她有被英俊小哥儿调戏的错觉。 大猫一样乖巧地任姐姐摸着恨不得姐姐一直这样把她当小孩真的好舍不得大姐姐哦! 宋朝夕哪能真要她的看家底? 好不容易把她安抚好送走连带着庭芳的妆奁也让丫鬟带了回去宋朝夕这才得空休息一会众人都以为自己很穷实则她手头私房钱还真不少光是扬州的铺面就十几间今年她及笄大堂哥送她一套宅子二堂哥送她一把银票三堂哥送她一箱子夜明珠至于四堂哥那个荒唐鬼则送她一个扬州瘦马…… 姑父姑母一直把她当女儿看给她不少傍身钱钱她真不缺只是众人的心意却叫她感动细细想来这府中除了沈氏和宋朝颜不讨喜其他人对她都还过得去纵然谢氏和蓝氏对她好的缘由未必单纯可她们能做到这般已经足够了。 次日一早朝夕起床时懒懒打了个哈欠。 趁时间还早她又步入蓬莱仙境让她惊讶的是蓬莱仙境中竟然多了好些发绿的药草可见最近感激她的人很多。 她摘了一株叶子嚼下去马上就要成亲了她又不喜浓妆把皮肤养好了不需要妆容点缀也能有勾魂摄魄之姿。 宋朝夕吃完后如愿看到皮肤又细腻白净了几分心情大好。 她服了一碗奶才起身梳洗冬儿见她心情好疑惑道:“大小姐今天心情很好哦?” “是很好哦”宋朝夕修长的手指点着下巴笑眯眯道“我一想到待会我母亲的神色就忍不住畅快呢只怕等我去完她的院子她连笑都笑不出来了你说我怎么会不开心?” 冬儿眨眨眼“您这是要去干嘛?抢劫?” 宋朝夕用手指敲她脑门“什么抢劫?我是去要嫁妆!你这小丫头怎么回事啊?一家人的事那能叫抢吗?” “……”冬儿服了。 自打知道宋朝夕嫁给国公爷之后沈氏就被气病了整日躺在床上没精神宋丰茂今日要去给老太太请安沈氏不好不去一早便叫丫鬟给她收拾好谁知刚进了老太太的门就听丫头说宋朝夕来了沈氏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 沈氏真是怕了这个女儿宋朝夕每次出现都没好事也不知道这次又想算计什么! 宋朝夕进屋给众人请了安沈氏蹙眉满面不喜: “你来做什么?你断了你妹妹的姻缘怎么还有脸来?” 宋朝夕挑眉似笑非笑:“女儿也不想来的只是女儿今早起床时才忽然想起来母亲的嫁妆礼单至今还没给我呢女儿原以为家里是来不及准备嫁妆了谁知母亲已经为女儿准备好了女儿就在这先谢过母亲了。” 蒋氏不动如山沈氏却被气跳起来了她怒道:“什么嫁妆?我什么时候为你准备好了?” 宋朝夕挑眉有些不解:“我没听错的话那日圣旨来了之后母亲就跟妹妹说要带妹妹去看嫁妆还说什么要让满京城的人都羡慕她难道是女儿理解错了?” 沈氏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她是跟朝颜那么说了可那是她疼爱的小女儿这怎么能一样呢? 再说宋朝夕这亲事断了宋朝颜的姻缘她们母女已然撕破脸宋朝夕定然不会帮衬弟弟如此一来这个女儿嫁过去是一点用都没有的如今她还想要朝颜的嫁妆?朝颜已经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那些嫁妆怎么能给她呢? “嫁妆是我为朝颜准备的你这个做姐姐的总不好抢妹妹东西吧?” 宋朝夕听笑了日光暖融这侯府给她带来的不快渐渐在她心头消散了她并不生气只道:“母亲这是皇上亲赐的婚事若是我嫁妆准备的不妥当丢的可不是我一个人的脸面而是整个侯府的脸面莫非母亲希望女儿在国公府被人轻待?” 沈氏对她谈不上感情对宋朝夕是否被人轻待她并不关心。 但自古以来娘家给女儿嫁妆是天经地义的事这事传出去她不占理便勉强笑笑: “你有所不知我房中嫁妆并无多少了你们姐妹俩又是双生女本就不多的嫁妆一分为二你那份还没来得及准备希望你也体谅一下母亲的难处。” 宋朝夕听笑了“母亲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总不能妹妹出嫁就有嫁妆我出嫁就没有吧?嫁妆是我应得的你若是没有备我那份我不介意先把妹妹的嫁妆给我用反正妹妹一时半会还没找好人家呢母亲就把她的嫁妆先给了我然后再看看这京城还有没有别的好人家多给妹妹相看相看。” 沈氏脸色难看什么不介意把宋朝颜的嫁妆先给她!她不介意自己介意!要知道给宋朝颜准备的嫁妆都是顶好的东西那东西要是让给宋朝夕以后朝颜出嫁还有什么好东西?宋朝夕真是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她怎么说的出口! “你怎么能占你妹妹的东西?你这个做姐姐的要让着妹妹你还要我说多少次?” 宋朝夕油盐不进摆明了不给嫁妆就不走。“行吧!不给嫁妆我就去跟皇上说道说道让皇上评评理永春侯府的这嫁妆该不该出!” 沈氏气得太阳穴突突跳她发现她从来说不过这女儿去皇上那说道?也亏她想的出来!一个女儿家就一点也不为家里考虑这事闹到皇上那宋丰茂的官职还能保得住?皇上要是一生气撤了侯府的爵位整个侯府还有指望? 沈氏心思回转过了会才看向一旁喝茶的蒋氏“母亲朝夕被皇上赐婚按理说我是该给一份嫁妆的可我就那点私房又有一对双生女儿皇上赐婚长的是侯府的脸面这嫁妆怎么也该从侯府的公账上出啊。” 蒋氏不动如山只低头接过嬷嬷递来的茶啜了口蓝氏先不从了她道:“母亲我不是不同意朝夕的嫁妆走公账可前几日弟妹说的话您也听到了她为朝颜准备的嫁妆足以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羡慕呢那定然不是小数目怎么着给朝夕就拿不出来了呢?弟妹要偏心也不看看场合这是皇上赐婚你前些年没养过朝夕如今朝夕出嫁给一份嫁妆大家都有体面怎么能一点不想出却要走侯府的公账?没这样的道理!” 沈氏脸色难看这个蓝氏动不动就给她使绊子怎么就不能走公账了?凭什么要她出这个钱? “话不是这样说……” “怎么就不是这样说?皇上给你女儿赐婚你比任何人都有面子得了好处是你却一点不想付出世间有这样的好事?” 蒋氏在一旁始终不说话沈氏急了:“母亲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这嫁妆……” “够了!” 宋丰茂不耐烦地瞪她一眼板着脸怒道:“你还要丢脸到什么时候?把朝颜的嫁妆先拿出来给朝夕用成亲在即你今儿个就把嫁妆清单列出来不得怠慢。” 沈氏哪里肯从?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急道:“这可不行!那都是我为朝颜准备的怎么能便宜了别人?” 饶是宋丰茂不疼宋朝夕也不由觉得沈氏这话太过分了点他瞥向一旁的女儿却见宋朝夕自始至终神色平淡似乎沈氏对她好不好根本不重要。 宋丰茂冷皱眉头训斥道:“你看看你像什么话!什么叫别人?那是你亲生女儿你说这番话像什么样子?” 蒋氏看了沈氏一眼眼含警告便由嬷嬷扶着下去休息了。 沈氏被宋丰茂训斥还在蒋氏这碰了软钉子简直恨得牙痒痒! 竟然要她给宋朝夕准备嫁妆!她那么好的东西怎么能给这个不受宠的女儿呢?那些好东西都是朝颜的呀! 宋朝夕眯着眼笑了笑屈膝给她行了个礼“女儿在此就先谢过母亲了只是母亲千万别忘了这是皇上赐婚母亲可不能不把皇上当回事随便敷衍皇上。” 沈氏气得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可事已至此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这嫁妆她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不仅要拿还要拿的好!不然就是不把皇上当回事就是敷衍皇上! 正文 第 24 章 第 24 章 要完嫁妆, 宋朝夕心情大好回去时庭芳拉着她说一些体己话, 两人沿着蜿蜒长廊走了没多远, 只见穿着粉色褙子的宋朝颜正站在回廊下。 她面色苍白看起来比从前憔悴不少这会不用装看起来就有一副病态了。 庭芳愣了一下杏眸里满是防备, 老母鸡一样护在宋朝夕面前。“你又想干什么?别以为哭一哭大姐姐就会心软, 我告诉你没用的!大姐姐心硬的不得了你要是挑事她一准要治你!” 宋朝夕:“……”我谢谢你哦。 宋朝颜眼含幽怨, 掩帕咳了咳, 从来都是这样, 一开始大家都因为她的柔弱恭顺喜欢她, 时间久了却都被宋朝夕收服了, 家人如此, 外人亦是如此她唯独能攥在手心里的除了父母的疼爱也只剩下容恒了, 可如今宋朝夕连这点念想都要掐断。这就罢了, 宋朝夕还不要脸到要抢自己的嫁妆, 怎么会有这样的姐姐! “你好狠的心。” 宋朝夕不想和她多说, 像宋朝颜这样的人早已被父母宠坏, 从来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说再多都是枉然, 她又何必多费口舌?她甚至在想, 以后她要生了女儿宠则宠矣, 却一定不能宠坏了。 宋朝颜端着侯门贵女的范儿维持着仅有的和气:“姐姐, 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这种人抢了别人的东西怎么能这般坦然?你明知道我喜欢世子爷却非要断我姻缘你真是好狠的心。” 宋朝夕觉得好笑看她时神色淡淡:“你都说了我喜欢抢你的东西我要是不抢一抢怎么对得起你这番指责?妹妹也别太伤心了做人总要看开点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何必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呢?再者你堂堂侯府嫡女动不动说自己喜欢一个外男说出去只会丢了咱们侯府的脸妹妹跟我说这种不合礼数的话就算了在外人面前可要慎言啊。” “好我不说这些我只问你为什么要抢我的嫁妆?” 宋朝夕冷眼瞥她“宋丰茂是你父亲亦是我父亲沈氏是你母亲亦是我母亲你问我为什么要抢你的嫁妆?我只能告诉你这本来就是我应得的。” 宋朝颜从来说不过她从小就是这样她从没占过一次便宜有时候她也讨厌这样的自己明明想自己光明正大去争去抢的却偏偏争不过别人只能仗着父母的喜爱去撒娇争宠。 如今就算她想和宋朝夕争也争不了了宋朝夕即将嫁入国公府以后她就是容恒的母亲了自己这个妹妹见到她都要称一声国公夫人矮她一头了。 她满心酸涩最后不甘道:“你以为你嫁进去就高枕无忧了?若是国公爷醒不过来你不过就是一个寡妇若是国公爷醒过来你以为他会对你好?你说破天就是个继室他不是自己要娶的你国公爷对原配夫人一往情深你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宋朝夕有些想笑都什么时候了宋朝颜还看不清形势?她根本不在乎后续的事所求的不过是把命握在自己手里国公爷那样的人嫁给他做继室做寡妇也都比嫁给容恒强如今宋朝颜跟容恒的婚事停摆她已经够畅快了。 宋朝夕把玩着左手腕上的赤红色玛瑙手串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她:“这就不劳妹妹担心了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我不靠别人也能过的很好。” 宋朝颜后背一僵满身颓然她指望这话能刺激到宋朝夕戳破她内心隐藏的不安如此一来自己便会畅快很多可并没有宋朝夕连一丝慌乱都没有甚至根本没有把这些寻常女子在意的事放在心上。 她怎么会不在意呢? 暮色四合屋中暗了下来青竹进来点了白烛明日就是朝夕嫁人的日子了转眼这一天就已经到了她至今还没有一点真实感。 国公爷昏迷朝夕也不如普通嫁娘那般要做许多繁琐的准备她饭食正常晚上用完蓝氏送来的金丝燕窝粥就接到了沈氏的嫁妆清单。 蓝氏和庭芳都在和她话家常接过清单看了一会蓝氏才好笑道: “她也真是的恐怕删删减减来来回回很多次才定下这清单虽然她那几件值钱的嫁妆都没在里面可好歹面上是过的去了你这嫁妆算是撸了她一层皮她心里指不定多不痛快呢。” 宋朝夕坐在周边是明黄色圈雕花纹缀着流苏上头包着丝绒软垫的绣墩上她接过嫁妆清单看了一会如蓝氏所说沈氏这嫁妆清单恐怕来回删减了很多次不然也不会到了这会才送来可到底有宋丰茂和老太太的话在前面又有圣旨压着饶是沈氏再不痛快也不可能冒着杀头风险敷衍皇上所以这份嫁妆比绝大部分京城贵女的嫁妆都要足最起码面子上是这样。 宋朝夕一想到沈氏被气白了脸的样子心里便想笑。 “我不是不赞成你母亲走公账给你准备嫁妆而是我知道她手头嫁妆不少你又是先嫁给你准备嫁妆绰绰有余了她就是不想出罢了。” 这是在解释大堂上不许嫁妆走侯府公账一事。 宋朝夕点点头她并没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蓝氏给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端来一个小木箱木箱打开里面竟是一摞银票。 “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想着你刚去侯府必然需要银钱打点下人就给你备了些银票。” 宋朝夕没想到她这么实诚事实上这母子三人做事风格都和寻常人不同一个比一个实心眼她心里难免叹息蓝氏对她本不必如此的“婶婶我不需要这些您留着自己用吧。” 蓝氏拍拍她的手蓝氏的娘家爹爹官职不高嫁入侯府算她高攀了出嫁前她也以为自己能过人上人的日子谁知进来后才发现侯府空有爵位日子却过得不算好。 好在出嫁时娘家陪了她几套铺子蓝氏有些经商头脑精打细算没过几年就攒了些私房钱添钱进去把这几套位置不好的大铺子换成了好位置的小铺子又过些年她又攒下了钱就把好位置的小铺子换成好位置的大铺子。 如今她手头有几个位置不错的铺子每年都有稳定的进项她和沈氏不同她不偏疼谁儿女一样看待推己及人她便心疼朝夕这个没娘疼的孩子。 蓝氏让青竹把箱子搬下去不容朝夕拒绝:“这是给你添箱的哪有往外推的道理?我寻思着珠宝首饰多的是别人送我送点银票还实用点。” 宋朝夕笑笑心里也暖融融的这让她想起远嫁到扬州的姑母姑母对她也实心实意动不动给几万两银票做零花钱。 蓝氏又感慨:“不知不觉你都到了成亲的年纪我记得你五六岁的时候还曾爬上我的榻要我教你打叶子牌我一向看不惯你母亲的做派当初她送你去扬州我就劝过她不能这样当人母亲这孩子都是女人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既生了就要好好养育可她偏偏不听你这孩子吃了不少苦好在国公府的老夫人是个明白事理的国公爷也是人人称颂的英雄想必国公爷福泽一定能醒过来他年纪大你不少老夫少妻一定会把你捧在手掌心里疼到时你们定然是人人羡慕的一对璧人。” 宋朝夕还真没想过容璟醒过来会是什么样子听蓝氏说什么老夫少妻她莫名觉得别扭。 若容璟能醒过来真的会把她捧在手心里疼吗?宋朝夕不确定但是以她的性子若容璟真如旁人说的那般好她也是愿意努力一番的。 丫鬟们进来铺床庭芳嚷嚷着要陪朝夕睡被蓝氏强行拉走了。 宋朝夕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她怕次日脸色不好便触发了镯子进去揪了几根仙草嚼下这仙草许是有安眠功效吃了几口便有了睡意昏昏沉沉进入了梦乡。 入夏后寅时天便已经亮了宋朝夕就被冬儿的声音吵醒了。 窗棂外天光微亮想必还没到卯时呢只是鸟鸣鹊噪吵得人脑壳疼朝夕睡不下去只能起身准备梳洗了。 青竹浑身紧绷生怕出岔子一早就起来忙碌了冬儿本来是活泼性子被青竹感染了情绪今日也十分正经。 看到宋朝夕醒了冬儿猛地喘了口气莫名的她就是觉得再大的事要是有小姐在就不慌的。 “小姐您总算醒了呜呜呜呜我寅时刚到就被青竹吵醒了她不睡觉也不让我睡。” 宋朝夕挑眉“你俩慌什么?” 青竹叹了口气她不是慌就是觉得紧张原就是府里的二等丫鬟总觉得小姐出嫁的事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关系谁知会被指派来伺候大小姐当初没一个人想来她还是被人算计塞进来的谁知大小姐会谋划马上就要嫁给国公爷了她一个二等丫鬟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饶是这几日一直请教府里的嬷嬷却还是手生。 “怕什么?待会全福太太会过来走个形式你们只需要听指示就好。” 大小姐语气平淡波澜不惊这无形中感染了青竹她的慌乱淡了一些开始在大小姐安排下不慌不忙地准备去了。卯时过了之后蒋氏果然带着全福太太董氏进来了蒋氏和董氏都穿着簇新的褙子蒋氏穿着金色不断头暗纹的五福杭绸褙子董氏穿着暗红色织金缠枝纹褙子俩人头发都梳的一丝不苟各戴着步摇长簪上头镶嵌着明珠宝石璀璨生光。 董氏不是第一回见她只是上回她还想把宋朝夕嫁给容恒如今圣上却亲自指婚把朝夕嫁给容璟从前她不做别的想头没有比较如今心里有了比较便越发觉得宋朝夕和容璟十分般配也好在她没还把自己的打算跟人提过就是蒋氏这边她为防事情有变故也没有说的过于直白不然今儿个两家都要尴尬了如今她只需要说顾氏本就打算给容璟娶妻冲喜就成了。 “好孩子上次我就觉得你不一般你这皮肤剔透细腻我就没见过比你皮肤还好的人儿就是夜明珠到你明前恐怕也不及你莹然。” 宋朝夕轻笑“您谬赞了今儿个实在要辛苦您了。” 董氏听这话心里舒坦纵然她是全福太太可她年纪大了新娘子结亲当日早起忙活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付出被人看在眼里她定然是高兴的。 “瞧瞧人漂亮嘴又甜谁见了朝夕会不喜欢?以后进了国公府定然有你的好日子过。” 蒋氏眸色难辨她这几天也想了许多早已不如当初那般气愤了尤其是在宋踪明闹了一场后她才得知宋朝颜和沈氏背后竟然做了这些荒唐事也难怪朝夕要为自己谋划她还曾想过若她是朝夕又当如何?恐怕未必会比这孙女做的好纵然宋朝夕算计了她可这些年她也确实没尽到过祖母的责任。 只她为这侯府谋划是她一个当家主母该做的事这京城的高门世家谁家不是如此?生了女儿就该要女儿结亲去为侯府后人铺路的自古以来女子便是家族的垫脚砖牺牲品从无例外蒋氏纵然对这孙女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思却不得不承认阖府那么多孙子孙女宋朝夕却是最出众的模样性情都拔尖她一点也不怀疑宋朝夕嫁去了国公府定然会赢得国公府众人的喜爱主持中馈于她而言也不是难事。 蒋氏垂着眼帘神色淡淡地嘱咐道:“你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国公爷身体不好你定要好好照料国公爷同时孝敬婆婆友爱叔嫂疼惜小辈以夫为天。与国公爷原配夫人扯上关系的事要小心谨慎地处理与世子爷谨慎相处日后世子爷成亲你当人婆婆也要与人为善不可被人抓住话柄丢了我们侯府的脸面。” 蒋氏生的威严说话语气又不算温和这番话让朝夕听出了几分敲打的意思不过今日是她大喜日子她只当蒋氏是为她考虑笑笑应下了。 她那羞涩顺从的模样看得蒋氏眉心直跳不知道的人如董氏都是越看越满意以为宋朝夕就是这样温顺的性子却不知这都是装的宋朝夕背后有多会说蒋氏可是见识过的。 她同时又佩服这个孙女长辈晚辈外人家人只要是她想收服的人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过了会丫鬟进来为朝夕绞面了她绞了半天才疑惑:“大小姐这面上什么都没有不需要绞也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仙草有修复功效能把皮肤上不好的东西都修复干净朝夕幼时膝盖上磕破留下的疤痕吃了这仙草后次日就没了除了头发眉毛和眼睫毛身上的毛发越来越淡根本用不着绞面。 董氏看了一眼便道:“那就不绞面真是玉做的人儿我这把岁数还没见过比朝夕更好看的。” 一袭织金的红嫁衣衬得宋朝夕面色嫣红水光潋滟她根本不需要画浓妆容貌被这红衣一衬就够明媚了丫鬟只为了她上了淡妆点了红唇后将朱钗插到她头上。 沈氏和蓝氏带着侯府的旁支太太们也进来了屋里瞬间挤满了人众人夸赞宋朝夕漂亮容光四射称赞沈氏有福每夸一句沈氏的脸色便难看一分只觉得每个人都是在讽刺她。 她脸色难看一刻也待不下去最终找了个借口甩袖离去。 宋朝夕巴不得她不出现省得给自己添堵马上就要去国公府了到了那她就自由了也可以继续行医治病。 不知不觉忙活到天光大亮忽而门外传来响亮的炮竹声门外有丫鬟喊:“迎亲的人来了!” 宋朝夕并不期待因为她嫁的人还躺在床上不会来。 丫鬟们很快又进来说是代替国公爷迎亲的是他弟弟容翎容国公府的三爷宋朝夕没见过他但想到他跟容璟应该有几分相似的。宋朝夕原以为拦门会拦的久一些到下午花轿才能出府谁知来的人派头各个都很大只容国公麾下的得力干将熊泗和陆骁两位将军就让人无法应付。 听丫鬟说他俩刚立了战功风头正盛身材又魁梧没几下就把这些拦门的文弱书生给推到一边容国公府带这些人来就没指望在迎亲一事上浪费时间。 打的是速战速决的主意。 迎亲的队伍里又有人透露说皇上还等着他们把新娘子迎去要亲自去容国公府喝喜酒呢这话说完鸦雀无声谁都不敢多说一个字拦门?他们脑袋多敢拦门耽误时间让皇上等着? 这不一切从简来迎亲的人匆匆来匆匆走抢人似的把新娘子带上了轿子。 别说宋朝夕了就是侯府一干人都没回过神来宋丰茂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快的迎亲这日头还没高呢新娘子就被带走了是不是太便宜容国公了?转念一想容国公还躺着呢这本就是冲喜当然得一切从简了虽则从简了该有的过场却都过了给足了侯府和新娘子体面国公府做的已经够周到了。 听闻皇上亲自去喝喜酒来侯府做客的宾客们纷纷恭喜宋丰茂宋丰茂面上说着没什么心里也激动容国公昏迷着皇上都要来给他体面这已经不是一般的看重了。 不过容国公也为了皇上受伤不醒只能说俩人的情谊比众人料想中要深许多。 熟料宋朝夕刚上轿子这一抬抬的嫁妆还未出侯府人群中就传来一声骚动。 朝夕不知道怎么了也不好掀开轿帘去看只听到路边有看热闹的群众议论: “这一车车拉的都是什么啊?” “好气派的马车你看马拉的都吃力可见这箱子里的东西沉得很。” “木箱子上挂着大红绸子封口处还贴着大红喜字这该不会也是新娘的嫁妆吧?” “不会啊新娘的嫁妆明明是从侯府抬出来的侯府嫁女嫁妆至少有几十抬再加上这几十匹马车拉的皇上嫁女儿也没有这么气派的。” 朝夕心中一动忽而有了某个猜想下一秒马鞭啪的一声发出惊天响声达达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轿子外有侍卫高声问道:“来人是谁?” 朝夕便听到大堂哥温润的声音:“我们是新娘的娘家人这些都是送给新娘的嫁妆!” 宋朝夕莫名眼眶温热好久没见到几位哥哥了她来京城旁人都说她是回娘家只有她自己知道这里不是她的家她住了八年的扬州才是她真正的家这次结亲她不想叫姑母担心便故意没让人送信回去谁曾想姑母却还是知道了知道也就罢了竟然让表哥们给她送嫁妆来。 似乎有侍卫去检查嫁妆了车马停了下来。 大表哥的声音从轿帘处传进来:“朝夕啊你这事做的不厚道啊嫁人怎么能不通知我们?偷偷摸摸就把自己给嫁了哥哥一直以为你会给我娶个妹子回家谁知你竟然跑去嫁人了哥哥对此深感欣慰!” 宋朝夕:“……”脑海中好像有很多问号呢大表哥怎么会对她有如此深的误解? 二表哥粗声粗气地喊:“人人都说我们家有五个少爷现在缺你一个你说怎么办吧?不过妹妹你还真是跟别人不一样一嫁就嫁了个昏迷不醒的老男人妹妹口味真重!” 宋朝夕:“……” 三表哥扼腕:“没了你吃烤鸭吃烧鹅吃灌汤包吃板栗酥吃茶叶蛋打叶子牌都不香了。” 得了吧你肯定一口都没少吃! 四表哥隔着门帘长长叹息一声语带指责:“妹啊苏苏还等你回去呢说什么此生非你不嫁要是你不回去她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还叫我带个口信给你问你还记得那年扬州湖畔的苏苏吗?” “……”宋朝夕扶额大喜这日人家都要哭嫁的她倒好哭不出来就算了还特别想笑。 这苏苏就是四表哥送她的扬州瘦马四表哥说她及笄了也该释放天性了不能总压抑着自己这瘦马十分体贴绝对能哄得她开开心心的宋朝夕简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对她有如此深的误解还各个表示自己开明大度绝不会瞧不起她原想把苏苏放出去让她自谋生路谁知苏苏对他一见钟情给宋朝夕带来不少困扰。 他竟然还敢提这事要不是今天她出嫁真想跟他说道说道。 宋朝夕扶额透过轿帘低声道:“四位哥哥今天我出嫁你们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莫非四位哥哥以后不娶嫂子了?” 四位表哥哆嗦了一下还是大表哥出来做主:“你们也真是的怎么能这样闹妹妹?小心妹妹气得连嫁妆都不要了。” 宋朝夕一顿连忙说:“嫁妆还是要的。” 正文 第 25 章 第 25 章 轿子在门口停了许久, 侍卫们还没检查完毕京城的百姓们闻讯赶来, 国公爷大婚本就不少围观群众, 如今人群聚集更是把侯府门口围的水泄不通。 雕花窗户装饰着大红绫罗帷幕的屋檐式花轿十分气派, 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享受的起的, 这就罢了从侯府抬出的轿子已经有数十抬了, 却还是源源不断地从侯府出来, 国公府离侯府有数里地, 第一抬嫁妆进了国公府, 这后面的嫁妆还没出侯府。 真是十里红妆, 叫人开了眼界。 然则就是这些嫁妆也是不值一提的, 要知道从扬州来的这数十辆马车车车载满货物好几匹高头大马拉着马车却还是行走艰难, 把车炉子都压变了形, 足见这马车里放的都是满满的嫁妆, 一群侍卫挨箱检查, 忙活了好半天也没把嫁妆检查完, 掀起的马车车帘叫围观的群众们看了个大概那箱子里不是雕漆家具就是碧玉翡翠、金银珠宝, 没一样寻常货色, 样样都叫人大开眼界, 恨不得朝前站一站看得更仔细些, 回头也好讲给家里的婆娘听。 国公爷是众人心中的英雄他年少时便征战沙场如今边关战乱已平国泰民安皇上也因此推行休养生息的政策民众们得了好都感念这位玉面战神的恩情听闻国公爷还没醒来皇上给国公爷赐婚冲喜众人都想来看一看给这对新人送个祝福。 民间有传言这侯府大小姐在侯府并不受宠模样也不出众否则为什么京城没有关于她美貌的消息流传出来众人还都在议论说这大小姐肯定配不上国公爷谁料这嫁妆一出谣言不攻自破不论侯府是不是宠爱大小姐只说这一辆辆马车这大小姐若不是个受人喜爱的人物谁会给大小姐准备这么多嫁妆?说到底是大小姐人漂亮性子又好才能获得这份宠爱啊只从这一点大家就不难推测这大小姐跟国公爷一定是极其相配的璧人。 等了许久还没等到队伍离开府内的蒋氏面带疑惑蹙眉问:“怎么回事?方才拦门时一个个急着走怎么这时倒不急了?” 管嬷嬷张头朝外看去看到扛夫正在抬嫁妆也摸不准是什么事便叫了一个从前厅回来的丫鬟“外头怎么了?” 丫鬟看她一眼低头道:“好像是扬州的姑奶奶家送了几十车嫁妆来送给大小姐据说那些嫁妆比我们侯府出的都多了金银珠宝一箱箱的跟不要钱似的大家都在议论说是公主出嫁都没大小姐气派。” 蒋氏在屋内听到了脸猛地一白骤然站起身:“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丫鬟吓得立刻跪下了“不是奴婢说的是别人这样议论的。” 蒋氏面色不变心里却炸开了手紧紧攥着一方锦帕表情渐渐扭曲:“那小蹄子嫁的是个落魄商人在怎么会有那么多嫁妆送?你一定是听错了!这是不可能的事!” 丫鬟快吓哭了她只是个外院丫鬟根本不知道内院这些弯弯绕绕看样子老太太是不喜欢姑奶奶了可她又没撒谎。 “老夫人我没听错姑奶奶家的四位公子都来了现在正骑马在门口呢说是带着嫁妆给大小姐送嫁来的人群里有人眼尖认出来据说……” “说什么?”蒋氏眼睛缩了一下。 “说……说这四位公子是扬州首富之子说姑爷他现在已经是扬州首富了如今不仅做药材生意还是一位地道的盐商单单都有大利息。” 蒋氏晃了晃身子不稳要不是管嬷嬷及时扶住她她差点就站不住了别人不知管嬷嬷却是懂的蒋氏原就不喜欢姑奶奶的亲生母亲恨对方抢了老侯爷的宠爱那位姨娘生前是专房之宠要不是蒋氏谋划着还不知生出多少不省心的东西出来还好最后只留了个不成器的丫头那位姨娘身子不好早些年就去了谁知人不死倒罢了死后更为老侯爷挂念每年清明老侯爷都要去姨娘的墓前坐一整天蒋氏怎能不气?老侯爷去了之后蒋氏就把姑奶奶嫁去扬州给一个落魄商人做妻既地位低下又没公婆帮衬料想这位姑奶奶也就这样了谁曾想姑爷竟然成了扬州首富。 也不怪侯府不知道姑奶奶出嫁都是20年前的事了扬州路途遥远侯府多年不和那边有联系蒋氏不把庶女放在眼里渐渐的也不再关心庶女死活。 “好啊!宋朝夕竟然敢骗我真是好样的!”蒋氏很恨地喊了一声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门口的炮竹声接连传来宋朝颜坐在院中听得心烦意乱来往的丫鬟都在压低声音议论着什么侯府今日有许多客人来访热闹非凡听闻皇上今日还要去国公府吃喜酒这般体面是宋朝夕从她手上抢过去的这本该是属于她的亲事她的荣华富贵如今却都成了宋朝夕的。 宋朝颜掩帕咳了两声不耐地蹙眉:“怎么还没走?” 桃枝哼道:“说不定人家国公爷醒了不想娶她这会正要退婚呢。” 宋朝颜心里刚舒坦一些就听到有丫鬟议论:“你们听说了吗?扬州的姑奶奶家早就成了扬州首富姑奶奶家的四位公子亲自从扬州准备了嫁妆过来宝石玉器绫罗绸缎黄金元宝一车车不要钱似的都说盐商富裕果不其然人人都说大小姐上不了台面殊不知大小姐这是藏拙呢难怪大小姐回侯府后根本看不上侯府的富贵原来人家在扬州是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锦衣玉食哪里看的上侯府这富贵?大家都说大小姐这嫁妆比公主都多呢。” 宋朝颜脸色发白整个人愣怔住了她们说什么?姑母家是扬州首富还给宋朝夕送了嫁妆?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姑母家仅仅是个破落的商人吗?不是说宋朝夕在扬州过的是穷苦日子吗?可如今他们竟然给宋朝夕送了这么一大笔嫁妆? 宋朝颜喉头发痒咳嗽的厉害心中漾着一股难言的酸涩为什么全天下的好事都被宋朝夕给占了?为什么老天如此不公平?她想要的不过是一副康健的身子一个疼她怜她的夫君却样样求而不得可宋朝夕没怎么谋划却轻松拥有一切。 她这颗心像一张皱了的的草纸怎么都抚不平。 松枝紧张地看着她的脸色低声道:“小姐您可别这样咱们见不着跟她比她坏了小姐姻缘是她不是老天爷看不过去一定会叫她自食恶果的国公爷生死未卜她去了也是当寡妇的命!一个寡妇嫁得再好又如何?还不是任人轻贱?小姐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宋朝颜咳了咳把眼中的泪逼了回去松枝说得对宋朝夕现在得意还太早了若是国公爷去了她完全可以让容恒把宋朝夕这个寡妇送走届时嫁给容恒未必没有可能到时候她还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而宋朝夕也只是个寡妇。 她不能就这样认输的。 好不容易检查好四位表哥也加入送亲的队伍宋朝夕重新盖上销金盖头这一次终于是唇角上扬坐在花轿里一路笑着的。 四位哥哥才是她的娘家人有真正的娘家人送嫁她这一路才不孤单。 迎亲最忌讳走回头路来时这路是最近的一条回去却得绕道了轿子摇摇晃晃许久才到了国公府宋朝夕蒙着红盖头下了十二人抬的花轿一路上由人扶着进了大堂她看不见就只能低着头数数巴不得早点结束。 司仪等要行礼才想起来按照风俗继室是要朝着先夫人的院子行礼的。 她只能去禀报老夫人定夺老夫人快速转动着左手上的佛珠半晌才道:“我们国公府没那么多讲究新娘子是来给国公爷冲喜的是我们国公府的恩人这些繁文缛节跳过就是了。” 司仪点头称道心里却有数了老姓的世家对礼节最为看重老夫人一句话却把这定性为繁文缛节摆明了是要维护新娘子的。原以为新娘子就是来冲喜的国公府是无奈才挑上现在看国公府对这个新娘子是十分看重的也难怪会叫皇上赐婚。 等他们离开容恒才从回廊的拐角处走出来鞭炮声震天府内到处都挂着彰显喜庆的红绸可这等热闹与他无关。 原本是他娶亲给父亲冲喜的谁料最后宋朝夕竟然嫁给了父亲这几日他心乱的很他要娶宋朝夕的动机不单纯不怪宋朝夕为自己谋划只他原以为对她没什么感情这几日却总觉得心里不畅快做事容易分神就连读书写字时都经常愣怔出神变得都有些不像他了。 如果父亲没昏迷会喜欢她吗?或许会吧就连祖母都说她跟一般闺秀不一样如今祖母很喜欢她给她足够的体面一丝委屈舍不得她受对她而言也是好事吧。 容恒站在槅扇旁手抚摸着槅扇上的菱花槅心远远看向屋内的热闹盖着红盖头的女子正由人扶着小心地行礼纵然盖着盖头可容恒亦是觉得她身姿不凡和旁人总是不一样的。 宋朝夕并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她只知道自己脖子都快断了国公府送去的这件织金霞帔和配套头饰虽则奢华却实在是太重了从早晨戴到下午她已经快撑不住了好在老夫人体谅她免去许多环节行完礼直接叫了大红花轿把她抬去了湖心小筑。 得知自己要住湖心小筑宋朝夕莫名松了口气湖心小筑十分清净住在那里跟住在府外没区别有很大的自由来来往往都方便许多唯一不足之处就是湖心小筑离国公府的前院很远坐轿子都要走好一阵子。 红烛晃动宋朝夕坐在床上隐约看到了光影过了会房门关上青竹进来松了口气: “小姐可算结束了。” 宋朝夕自己揭了头上的销金盖头“他们不来闹洞房?” “国公爷养病需要清净谁不长眼敢闹洞房啊?不怕皇上怪罪?闹洞房估计是省了我听说皇上傍晚会过来吃喜酒大小姐姑爷的面子大的不得了您不知道今天来吃喜酒的各个都是大人物满朝文武怕是都来了。” 宋朝夕抿唇轻笑皇上都来了下属敢不来? 她这夫君面子极大的。 她掀起层层叠叠的帷幔将帷幔挂起来青竹和冬儿凑上来看向床上的国公爷也是一惊冬儿快言快语:“姑爷果然和传说中一样俊俏难怪人家都说他是玉面战神。” 青竹也是一愣谁说传言不可信的?明明国公爷比传言中更出色她打趣地看向宋朝夕:“大小姐您以前还说国公爷的美貌是吹出来的现在如何?” 正文 第 26 章 第 26 章 宋朝夕自己打自己的脸, 还能说别的?她捏了把青竹嫩嫩的脸勾了勾唇:“青竹你倒是说说, 是你家小姐俊俏还是国公爷俊俏?” 青竹登时红了脸, 大小姐也太邪门了一袭红袍衬得她面容明媚美艳不可方物, 看人时有种勾人的味道, 可当她流氓一样捏人家的脸她又觉得大小姐肯定是穿错了衣服, 那模样比男人还风流俊俏呢。 她气得端起床上圆形的簸箕, 里面是寓意着好兆头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她羞恼:“不跟你说了!我出去替小姐收拾嫁妆了!” “别啊!”宋朝夕似笑非笑, “再多待一会。” “大小姐, 你又想调戏我!”青竹恼得直跺脚。 这真是冤枉宋朝夕, 她指指头上能压死人的点翠凤冠青竹这才意识到自己正事还没干她红着脸折回, 替朝夕娶了凤冠和脖子上几层挂饰, 朝夕这才活过来, 她卸掉脸上妆容, 脱掉宽大拖地的大红嫁衣, 沐浴更衣后换了套绯色常服, 这才舒坦一些。 天渐渐黑了, 朝夕让丫鬟下去休息, 屋内似乎熏过艾有一股残留的味道, 大红烛光火摇曳光线落在容璟脸上衬得他更有种别样的风华。 宋朝夕拿出手镯从里面摘了几片仙草出来没急着碾碎而是用叶子在容璟的唇上挠了挠。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嫁一个这样的夫君过一个这样的洞房花烛夜不过如此一来她也轻松不少至少不用伺候夫君不用看公婆脸色如今的一切都让她自在她并不反感这样的生活。 容璟狭长的眼紧紧闭着睫毛投下一层光影宋朝夕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宋朝夕的睫毛也长这段时间吃了仙草美容后皮肤白皙疤痕变淡眼睫也浓密不少而容璟没吃仙草前就已经很长了如今更是让宋朝夕这个女子都羡慕不已。 她将手里的仙草喂给他又捏了一片挠他嘴唇:“国公爷我是宋朝夕还记得我吗?这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按理说应该发生点什么可惜了你只能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你怕是有史以来最可怜的新郎官了。不过我也不轻松为了给你弄药草我做了不少善事眼下还有几株够你吃的了等不够了我再去做好事给你弄来。” 顿了顿又郑重补充道:“你吃了我的药草就是我的人了。” 说完她笑了笑连喂了容璟好几片药草才起身通发。 初夏时节天已经很热了小楼因为坐落在水上的缘故十分凉爽只是蚊虫比别处多一些熏艾之后屋内又点了药草才稍稍好些。宋朝夕从前在扬州时喜欢裸睡左右关上门谁也不知道谁来了京城后有丫鬟服侍不好光着身子就只穿一件肚兜如今嫁了人还光着多少不自在想了想就留了一件肚兜。 国公爷这张拔步床很宽大睡五人都绰绰有余了朝夕上去后并不会压着他。 她绕过他爬到里面去忽而跟一个男人睡在一起她略显不自然。 睡觉前她看了眼容璟的脸唔吃了仙草后国公爷愈发白了肌肤细腻不说就连他脸侧的疤痕都淡不可见了他一个男人吃了仙草除了治病也得了一些附加功效如今皮肤养得这么好可真是浪费了也不知道这皮肤摸起来手感如何这想法一冒出来便发疯似的扎根于朝夕脑中她伸手纠结了一番想捏又不敢触犯其威严不捏吧房门都关上了谁管她做什么? 想来国公爷要是醒来她绝不敢这样既然如此何不趁他昏迷时试试? 于是宋朝夕便摸了上去唔手感真不错嫩豆腐一样不愧是国公爷。 她只摸了一下便很快缩回手心虚地钻进被子躺下了青竹进来吹灭了红烛屋外传来阵阵虫鸣换了环境宋朝夕睡得有些不习惯只是她今日卯时没到就起来忙活到现在实在乏了几乎沾枕便睡了过去。 次日天光微亮时青竹便进来了按照风俗今日宋朝夕要去给老夫人奉茶的。 青竹看到床上躺着的国公爷有些不自在国公爷虽然昏迷气场却强让人觉得有他在就不敢造次了。 宋朝夕笑着放下帷幔坐在梳妆镜前懒懒打了个哈欠。 大红肚兜衬得她艳光四射吃了仙草后的肌肤果然挑不出一点瑕疵来宋朝夕对此很满意。 青竹梳了一把好头她替朝夕绾了个精巧的发髻又从妆奁中取出金镶宝石的蝙蝠发簪和点珠耳环发簪中间水滴形的异形珠泛着粉光尤为出彩。宋朝夕皮肤细腻不用梳妆便已唇红齿白风情万种青竹没给她画的太浓只取出石榴娇的口脂替她涂抹上装扮好后朝夕既有国公夫人的端庄又有新嫁娘的娇俏板正而不失生动尺度拿捏的恰恰好。 宋朝夕一袭红裳如果装扮的太隆重则会显得过于妖艳惹眼这般中庸倒是更稳妥些。 她正要出门忽而想到什么回头走到床边冲床上笑笑:“国公爷你没醒我只能独自去给母亲敬茶了希望你早日醒过来总不好把这种场合都交给我去应对吧?” 宋朝夕曾听父亲说过对昏迷的人说话有助于对方苏醒。 她决定以后多对容璟说话。 因着离前堂太远府里的丫鬟想替她叫轿子被朝夕阻止了她想自己走一遭看看这梦中的国公府到底是什么样的。 过了长长的水廊进了前院的后门宋朝夕碰到不少早起的下人有人在议论昨日宴席的事说是皇上晚上过来吃了喜宴待了一阵子提前离席了那之后到来的宾客才自在些吃喜酒到了很晚。 国公府和侯府完全不同像侯府这种只有体面却没有实在风光的府中的楼宇走廊都已经很久没有修葺过了国公府则处处维护得精致府中的下人们比侯府多了不少穿着打扮都十分体面。 新妇敬茶本该是有丈夫陪同的奈何容璟昏迷只留她一人应付这场面她倒是不紧张这世间万事紧张起不了作用既来之则安之便好。 她含笑进了大堂身穿蜜腊黄色折枝牡丹如意纹褙子的老夫人坐在圈椅上见她进门先放下手中的剪纸贴花杯盏笑道:“新娘子来了。” 一屋人齐齐看去这次冲喜来的匆忙府中人得知消息也不过两三日的功夫众人对这位老太太看上的永春侯府大小姐都十分好奇要知道老太太眼光极高从前有不少人家想把女儿嫁给国公爷还没到国公爷面前就被老太太给拒了他们还想着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天仙能入老太太的眼今儿个一瞧却都震了震。 新娘子皮肤剔透明明画着淡妆却容光四射气质亦是不凡。 等你回过神时已经盯着她看了许久。 高氏先回过神笑了笑才说:“不愧是老太太看上眼的真是标致极了。” 容国公府的人员构成并不复杂容璟兄弟三人哥哥容沣年近四十妻子高氏的父亲也在朝为官高氏家世不错又替容沣生了一子一女在府中极有体面。 朝夕反应过来端起托盘上的茶盏给她端过去。 高氏五官出色想必年轻时也极美只是看着有几分严肃吃了茶她笑道:“弟妹真是眉目如画貌若天仙想必二爷知道自己娶了这样一位娇妻定然舍不得再昏睡下去不日就会醒过来的。” 老夫人是知道朝夕的医术的之所以把朝夕安排在湖心小筑也是方便她照顾。从前宋朝夕没嫁时照顾容璟很不方便如今却不一样了纵使大夫对病人再出心也绝不会有妻子对夫君出心的容璟以后只会越来越好老夫人也是这样期待着的。 国公府的老太爷去了有几年了容璟辈分长宋朝夕要伺候的便只有顾氏这一个长辈她礼数周到恭敬地给顾氏奉茶又给她端了饭温声喊了句:“母亲。” 顾氏很受用她已经很多年没听到新妇喊自己母亲了这几个儿媳妇就只有朝夕是她认真挑选来的心里自然是满意的她接过象征性地喝了茶吃了饭便把吃了一口的饭递给宋朝夕这是本地的习俗意思是新娘子从此就吃婆家的饭了真真正正成了一家人。 宋朝夕从前看过人家结婚到自己做时没有慌乱整个过程舒缓安静有条不紊屋中一干人都盯着宋朝夕只觉得她一颦一笑都像入画一般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 结束后老夫人从贴身丫鬟手里拿了对镯子递给宋朝夕宋朝夕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原觉得这就是一副普通镯子虽然成色很好可对国公府和侯府这样的人家来说一对手镯未必称的上是看重可她接过手镯递给青竹时余光看到高氏脸色不好宋朝夕便心中有数了这手镯不是一般物什或许是传家宝也说不定的。 高氏面上比方才热情了不少宋朝夕端了茶给她她说了几句客套话便送了宋朝夕一个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宋朝夕含笑接过没有受宠若惊自始至终都淡淡的。 老夫人扫了眼那步摇又瞥了眼宋朝夕笑意更深。 老夫人左手边坐着一个形容俊美的男人他穿一件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长袍脚踩粉底皂靴虽然坐着但看得出身材瘦高跟容璟有几分神似只是眼尾有些上挑看着是放荡不羁的性子。 宋朝夕疑惑地看向老太太老太太笑道:“这是你小叔容翎昨日就是他代替老二去迎亲的。” 宋朝夕淡淡地笑笑半低着头很符合时下的礼数。 容翎却有片刻失神有些不敢相信地打量宋朝夕他是吃花酒时被老太太叫人拎回来的听说要他去给二哥迎亲还觉得不可思议这亲事简直太荒唐了要不是二哥躺着阖府谁能做他的主? 昨日新娘盖着销金盖头看不到模样如今见了他不由呼吸一滞这位二嫂的容貌也太出众了点明眸皓齿恍若天人满京城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纵然他常年流连花丛亦不知该如何形容。 可妖冶可清纯可娇俏可妩媚说是万种风情也不为过了。 穿着石青色宝相花刻丝圆领锦袍的男子站出来这是大房容沣和高氏的儿子容彦字佩衍他五官清秀身如玉树嘴角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比容恒看着阳光一些他边上跟着一个粉白撒花金色滚边缎面对襟褙子的少女她面容娇嫩嘴唇呈粉色看人时鹿眼忽闪自带三分笑意很是可爱这是高氏的女儿容媛。 老夫人宠溺道:“容媛跟你年纪相当也到了该议亲的时候她啊鬼主意很多喜欢跟人斗茶斗诗没有一点女儿家的样子。” 容媛气嘟嘟地哼了一声:“祖母又说我的不好人家还想在二婶婶面前留个好印象呢。” 老太太倒是稀奇了略显讶异“你谁的面子都不给怎么就要在你二婶婶面前留个好印象了?” 容媛眯着眼卖乖:“谁叫二婶婶长得漂亮我就喜欢漂亮的人所以祖母你别揭我的短。” 老夫人被哄得一笑“大家瞧瞧还怪起我来了难道我说的不对?” 众人大笑屋中一派和乐。 容媛眨巴眨巴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宋朝夕把宋朝夕看笑了她这会轻松许多从丫鬟手中接过半月型镶珊瑚玳瑁蜜蜡梳蓖递过去容媛看都不看梳蓖只脸颊微微发红满眼渴望地盯着宋朝夕卖乖。 宋朝夕莫名想起她幼时养的小京巴每次她喂食时小京巴都用这种眼神看着她还不忘摇一摇短短的小尾巴。 她似乎看到了容媛晃动的尾巴尖。 宋朝夕心中失笑容媛和庭芳性子很像想当初庭芳也是这般见了她就秒变乖顺的小动物恨不得她时时刻刻顺毛才好。她天生受同龄人的喜欢除了宋朝颜和宋嘉良从小到大周边的同辈到她面前都会变得乖顺就连姑母家的四位表哥也难逃例外姑母就曾打趣说自己这几个儿子侄子在外面各个都是头狼可一到了朝夕面前就秒变细犬了。 京城这边的规矩是成亲次日阖府的人都要让新娘子见见的宋朝夕又认了几个府中亲眷忽而一抹宝蓝色身影闯入她的视线是容恒来了。 “恒哥儿今日是你母亲第一天进门快来给你母亲请安。” 正文 第 27 章 第 27 章 府中自然是有请安的规矩的, 若是容璟在容恒完全可以去容璟房中请安, 只是容璟如今昏迷, 朝夕年纪和容恒差不多大总要避嫌的老夫人招呼完, 却见容恒没有任何反应, 她疑惑地看向孙子只见一向懂事守礼的孙子竟站在槅扇旁, 愣怔在那, 不知在想什么。 老夫人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 这会子功夫, 容恒才反应过来, 他方才听老太太说母亲, 一时没听明白等回味过来心头滋味又有些复杂了按理说他是不喜欢她的, 可这一幕总叫他难受, 原本是要娶回家做妻子的人, 却嫁给自己的父亲, 他一时间不知如何面对她。 可他还是反应过来了。 容恒给宋朝夕请了安, 那两个字却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他拖的时间有点长了, 连老夫人都看不下去了, 她不是不知道容恒心里不舒坦, 可这国公府还轮不到他来做主这全天下也没有老子娶妻要跟儿子交代的, 世家的礼仪规则容恒该是知道的。 如今他默不作声这是想给继母下马威?有了这样的猜测老夫人便生出护短的心思来了。 “恒哥儿你母亲嫁进来是为了给你父亲冲喜的是我们国公府的恩人。” 老夫人的提醒叫容恒彻底回过神来他攥着衣袖声音干涩:“母亲……” 宋朝夕淡淡地扯着唇角心中大为痛快!看吧!容恒喊她母亲了要不是面上还要装作受委屈的样子她早就想放声大笑了算计她的人反被她算计姻缘也被她毁了容恒应该很恨她吧?可他偏偏奈何不了她因为她是他的母亲礼仪孝道把他压的死死的若她是那种恶毒妇人给他捏个罪名他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他绝对不想喊她母亲吧?真无奈啊不想喊却不得不喊以后次次见面都得弯腰行礼都得毕恭毕敬地喊她母亲都得小心谨慎地对着她这位长辈。 宋朝夕心情愈发好了总觉得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哪哪都美得不行。 她抿了抿唇淡淡地应了一声受的坦荡自然好似他天生就该给她行礼一般。 这倒让容恒生出一种错觉好似宋朝夕做他继母做的很熟练很自然。 这里都是长辈轮不到他说话他站到一旁却不由蹙眉她还真是适应的快哪里有一点新嫁娘的样子?长辈说话轮不到他这个晚辈插嘴他第一次感受到辈分的差别手不由紧攥心头很不舒坦。 过后府里其他旁支的人过来宋朝夕自始至终从容面对一丝慌乱也无。 宋朝夕其实也够呛的辈分长就这点不好家中小辈都要准备见面礼差了不行会丢侯府脸面银子流水一样出去宋朝夕才惊觉辈分高也就占点嘴上便宜人家动不动叫你婶婶嫂嫂的听着舒坦实质上却是亏了呢。 不过今天听到容恒喊自己母亲她已经爽到了以后容恒要是敢给她使绊子她就拿出长辈的威严来本朝极其看重孝道他只要想科考入仕就得拿出精神来好好孝顺她这位母亲否则不孝的名声传了出去他也别想入朝为官了。 老夫人把府里的人介绍了一番便让宋朝夕回去休息一旁的高氏听得眉心直跳心中泛酸。 就这样回去了?是不是还忘了什么? 要知道包括她在内的府中媳妇进门时老夫人喝完茶后按照习俗都对新媳妇讲了国公府的家法因着老国公是将军出身国公府家法严格堪比军法老太太对别的媳妇都一板一眼强调可这会对着宋朝夕却跟失忆似的一字不提老太太是不是太偏心了? 宋朝夕正要走就被人叫住了回头一看竟然是老夫人跟上来了。 她笑道:“母亲。” 老夫人心情很好温声道:“好孩子璟哥儿今日如何了?可有好一些?” 宋朝夕实话实说:“昨日我喂了一些药粉给他瞧着他精神比前几日看到时好了母亲担心国公爷的话不如跟我一起去看看。” 老夫人打发了众人存的就是这样的心思她是不想走那么远的路了找了轿子送她们朝夕便也跟着坐着四人抬的轿子晃晃悠悠等到了水廊处俩人从轿中下来一路吹风走向湖心小筑。 老夫人昨日忙于亲事只匆匆来了一次眼下得空细细端详这一看愈发惊喜了。 真是奇了!昨天她来时容璟虽然情况不错却面色苍白呼吸粗沉只过了一夜功夫容璟面色红润呼吸顺畅看着比寻常人都健康打眼一看比昨日好了不少。 老夫人激动道:“好孩子你给老二把过脉没有?他情况如何?” 宋朝夕笑笑回道:“今早去奉茶前把过了国公爷脉象平和明显有了好转只是这昏迷的病人纵然身体康健要醒过来也得看病人自己。” 老夫人一听说情况有了好转心又放下来一些不免高兴:“他呀知道自己娶了你肯定想睁开眼看看你长什么样我真希望这冲喜能有用希望我明早醒来就能听到丫鬟来报说我家璟哥儿已经醒了可我又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宋朝夕扶着她温声道:“您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治好国公爷让国公爷早日醒来的。” 宋朝夕说完又给容璟把了脉确定他一切如常便打开自己的药箱从第二层取出一个针包捏出一根细长的金毫来插入容璟的小腿老夫人看的一愣“你这是……” 宋朝夕笑笑又取了根金豪“人许久不下地走路刚下床时就跟刚学步的孩童是一样的行走十分艰难于病人而言很是折磨我针灸他的四肢刺激他的穴位这对他行走很有帮助等国公爷醒了就不用再受一次罪。” 老夫人从前跟过老国公上战场见过不少伤员多少懂一些听宋朝夕说完愈发觉得这个儿媳妇没选错其他大夫纵然再负责任都只是把容璟当病人医治只想着把容璟治好却很少想到后续的事只有宋朝夕想的长远这是妻子对夫君的态度。 宋朝夕低头时老夫人看着她的侧脸越看越满意这二儿媳美貌无双医术又比太医都厉害这就罢了昨日她嫁来时那一抬抬嫁妆叫满京城的人都议论谁不知道国公府的新儿媳带了一百多抬嫁妆来旁支的亲眷都说这新娘子命中带财定然运气很好指不定冲喜个几日就能把容璟救回来。 国公府多年经营家中营生众多老夫人对儿媳嫁妆多少实则是无所谓的反正多少都是儿媳自己的旁人也沾不得光只是听别人这样议论心中还是高兴的。 她恨不得现在就把儿子给摇醒了问问他对这媳妇满不满意当初她替他相看了那么多他却从来不松口次次以军务繁忙为由拒绝续娶也不知道儿子醒来发现自己多了个媳妇是什么表情。 宋朝夕给容璟针灸完又叫府中的小厮出府替她采购一些用品。 “国公爷的腿需要按摩我让人给我买一些刮板来闲来无事就给国公爷按摩穴位相信国公爷不日就会醒来。” 老太太走的时候嘴角是翘着的管嬷嬷走上水廊时才回头看了一眼笑说: “老夫人二夫人她医者仁心对二少爷照料的也周到我瞧着二少爷脸色比从前还好呢说不定您明天就能听到好消息了。” 老太太笑意加深对宋朝夕的感激愈发深了于是这边宋朝夕正准备给容璟取针呢忽而手镯一热抬眼便看到一阵甘露坠落啪啪的跟下雨似的那些灰扑扑的药草瞬间变绿了。 宋朝夕看向溪水边绿油油的仙草田眯着眼笑了笑这些仙草每一株都是无价之宝要是可以出售的话那她可就发大财了骤然多了这么多可用的药草也太爽了点 过了会她替容璟取了针容璟还是躺在床上像睡着了一样她抿唇捏了片叶子喂给他又笑道: “国公爷今日我好不容易见完你家人话说国公府的人可真多啊旁支的就更不用说了我都分不清谁是谁差点把我脸都给笑僵了这敬茶我一个去就算了三朝回门总不能还让我一个人去吧?你这新郎官当的是不是太轻松了一点?眼一闭大事不懂眼一睁多了个媳妇怎么想都觉得你赚大发了!” 她自然是得不到回应的短时间药草用不完宋朝夕便把药草摘出来准备兑一些珍珠粉进去敷面用虽则她现在皮肤很好可药草的效用不是永恒的需要定期维护她就想着做一些珍珠粉以备不时之需。 宋朝夕穿女装不方便干脆换了一件窄袖收腰的月白色圆领长袍这件长袍是姑母替她找人做的看似寻常可这长袍中刺绣用的金银线在阳光下会折射出光芒来原本的暗纹刺绣愈发凸显更显气质。 冬儿送水进来时看到宋朝夕的打扮脸登时红了。 完蛋了为什么她每次看到大小姐穿男装都忍不住脸红? 明明大小姐穿女装更好看的呀。 一定是她见到的男人太少了不要大惊小怪这是正常的! 看!青竹进来时脸也红了没比她好什么。 毕竟谁能抵挡得住一把细腰的谦谦佳公子? “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青竹手里拿着一把钥匙满脸疑惑。 “我想做点敷面的东西再试试看能不能做点粉。” 敷面的东西青竹能理解她多少看出来大小姐会医术恐怕大小姐在侯府是有意隐瞒的青竹在侯府时就听说很多大夫会做保养品有些小姐面上长疮不能用一般的东西都是叫大夫调配的大小姐会做这个不奇怪。 但是会做粉实在太奇怪了。 “四位表少爷给您的陪嫁里有不少胭脂水粉呢我看过了都是老字号的东西不比琉璃阁卖的上等品差呢。” 宋朝夕笑笑姑父如今贩盐单单都有大利息姑母姑父视她若己出四位哥哥也都疼爱她给她的东西自然不会差只是时下的粉都不合她心意这些粉擦在脸上短期内是白时间长了却会面色发黄肌肤变差她如今是国公夫人以后少不得要擦粉的她不希望好不容易养护起来的细嫩肌肤被粉弄差了。 从前经常穿男装没这方面需求如今有了就想试试看能不能自己做一些。 反正这湖心小筑没什么人她想做什么便可以做什么十分自在。 宋朝夕让青竹替她束发青竹依她一贯的风格只用一根长发带束住这衣服真是低调的华美衬得宋朝夕的容貌愈发玉润。 说话间小厮来报:“张太医来了。” 宋朝夕一愣下意识要去换衣服过了会才意识到自己正穿着男装呢便叫青竹和冬儿下去。 张焕来时远远看到宋朝夕坐在槅扇旁的绣墩上捣鼓着什么。 他惊喜道:“宋朝小兄弟!” 宋朝夕挑眉淡笑道:“张太医好久不见。” 张焕十分惊喜日光下的宋朝夕点尘不惊真是无双的翩翩佳公子。 他被宋朝的美貌震得心跳加速面上一派镇定内心却羞答答“宋朝小兄弟我们真有缘分啊!” “……”并没有。 宋朝夕淡淡地应了一声唇角微勾昨日她带着盖头张焕定然是没看到她长相的不过这样也好一旦知道了真相张焕就不得不避嫌了那也太没意思了。 张焕又笑:“宋朝小兄弟你真是神了你给我……友人的那个方子我友人用了真有奇效没几天的功夫头皮上就长出密密麻麻的发根了掉发的情况也有了好转头发一多他的美貌蹭蹭上涨简直是再世潘安啊!” 宋朝夕看向张焕帽子都盖不住的一片黑茬又瞥了眼他的脸。 她挂上大夫专用假笑你高兴就好。 张焕笑眯眯道:“若我友人坚持用下去的话是不是很快就能好了?” 宋朝夕点头“坚持个月余就好了以后只需要外用不需要内服了张太医你是太医应该比我懂才对。” 张焕笑笑医者不自医饶是他学问也深却不得不承认人外有人你说老天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从前他自诩有几分天赋可见了宋朝小兄弟才知道他那点天赋根本不算什么看人家宋朝小兄弟年纪轻轻医术就这般厉害了只怕薛神医都自愧不如呢! 他都没好意思说他用宋朝的法子给宫中的皇子针灸头上和膀胱经穴位双管齐下如今那小皇子已经有些日子没尿床了。 “宋朝小兄弟你今日怎么来这么早?” 宋朝夕微怔咳了咳瞥了眼床上的容璟“以后我会定期来给国公爷看病张太医要是忙的话就不必每日都来了。” 张焕点了点头其实国公爷如今情况稳定他来了也没多大用处只是皇上放心不下国公爷总要每日听他说一说国公爷的情况才安心皇上焦急他这个做臣子的难不成还敢偷懒?小命不要了? 张焕瞥了眼屋中的大红烛才想起来国公爷已经娶亲了方才丫鬟只叫他直接进来他原以为新娘子没住湖心小筑可桌案上放着个镶红宝石的香炉床前摆放着的贴画屏风镶嵌玉石金银一看就是女子用品国公爷原来屋里可没有这些。 他环顾四周没看到人偷偷问:“宋朝小兄弟你来时没见到国公夫人?这新娘子长什么样啊?” 宋朝夕挑眉唇角含笑:“怎么?你对新娘子的长相很好奇?” 张焕一赧怕宋朝误会他是放荡之人便说:“当然不是昨日大家没来得及闹洞房难免会揣测一番主要是咱们国公爷形容俊美要是娶了个无盐妻那不是暴殄天物了?我就随口帮大家问一问嘛。” 宋朝夕手指在腿上点了点眯着眼笑容狡黠:“国公夫人啊……” 她笑时眼睛发亮张焕只觉得自己心脏中了一箭呼吸都觉得困难。 “怎么样?美吗?”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算美吗?” “……”忽然觉得自己不会说话了呢。 宋朝夕抿唇偷笑铁憨憨有铁憨憨的好处一般人早就怀疑她一个外男怎么会这样大剌剌到新婚夫妇房中还赖着不走了。 跟憨憨相处就是轻松自在。 对上宋朝激赏的眼神张焕脸又红了几分看来宋朝对他印象很好啊他一定要好好表现才行。他咳了咳进去给容璟诊治后跑出来惊道:“你真是神了要不是我一直给国公爷治病我肯定会怀疑国公府是骗我的国公爷这脉相跟寻常人完全一样嘛!” 宋朝夕失笑昨晚喂了不少药草今日也喂了这么多药草下去国公爷再不好转那才真是奇了! 张焕凑过来悄声问:“你说国公爷什么时候会醒来?” 这可难到宋朝夕了她也拿不准啊只能说容璟现在的情况很正常人一样说醒的话随时能醒说不能醒的话说不一定一辈子都醒不过来这事还要看老天怎么安排了。 “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也许永远也醒不过来。” “……”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夜晚的湖心小筑安静得有些骇人朝夕推窗而立看向头顶的明月忍不住想起从扬州赶来经常的表哥们也不知道哥哥们这几天住在哪里他们跟侯府不对付肯定是不愿意去侯府的她如今嫁人了想出去见他们也没有从前那么容易了要是姑母在就好了她也能找人说说话如今国公爷没醒老夫人免了她晨昏定省一日三餐都有丫鬟送现成的来她一个新嫁娘无事可做也有些无聊。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青竹端了一盘瓜子仁来宋朝夕一愣眨眨眼“谁剥的?” 青竹唇角微勾“自然是我和冬儿。” 宋朝夕一愣好笑地捏着青竹的脸“我家青竹真会疼人知道你家主子懒就把瓜子剥好了。” 青竹脸颊发热转身给朝夕准备回门穿的衣服。 吃瓜子仁就是爽宋朝夕爽的不行次日一早她爬起来时看向床边的容璟。 “国公爷三朝回门今日你没醒我只能一个人回娘家了话说你到底什么时候醒呀?你不会是被我吓得不敢醒了吧?我寻思着我长得也没那么吓人呀!对了我从你的库房里找了个屏风出来听说这屏风上的山水贴画是您亲手画的听说您的画在市面上价值千金?可惜我找遍了您的库房存画就那么几幅您说您没事多画几幅该多好?我也好拿去外面卖点钱补贴家用活寡妇生活不易啊国公爷您应该能理解的吧?” 宋朝夕手指缠绕着头发玩了一会便穿着红肚兜起床梳洗了。 身后床上男人手指动了动。 宋朝夕到了前院被老夫人身边的杨嬷嬷叫道她笑得和善:“国公夫人万福。” 宋朝夕连忙扶住她“您是我长辈切莫折煞了我。” 杨嬷嬷莫名感慨这位新夫人可太会做人了别管话是否真心人家说话做事让人都舒服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难得了要是国公爷醒过来这位有婆婆疼爱有夫君撑腰过得是神仙日子啊! 杨嬷嬷笑说:“夫人客气了您是主我是仆礼数不可废。老夫人知道您要回门已经替您备好了马车和回门礼。” 宋朝夕看向马车上包装精美的礼物忍不住瘪嘴她本来是想空着手回去的谁料老夫人竟然把东西准备好了。 “烦您替我谢谢老夫人。” “夫人您客气了您是明媒正娶的国公夫人整个国公府都会给您撑腰的这些都是府里该做的。” 宋朝夕觉得奇怪她在侯府没找到的认同感竟然在国公府找到了从前人们总说进了婆家如进地狱可目前看来婆家待她比娘家客气许多她笑了笑达达的马蹄声一路向前马车晃悠的厉害外头的嘈杂声让宋朝夕心里有些痒痒。 自打来了京城就没正儿八经出去逛过也不知道这京城的青楼酒馆比起扬州的如何? 路途不远宋朝夕走到一半忽而想到什么便对车夫道:“等等不走前门直接去后门!” 冬儿一愣眨眨眼前门不走走后门!不愧是大小姐! 青竹有些疑惑宋朝夕勾了勾唇“你们等等就知道了!” 国公府的后门大部分时候都是开着的宋朝夕从后门悄悄进去没去别的地方直接进了谢氏的院子。 谢氏正在院中煮茶石桌边上一个穿着浅色圆领长袍的少年正躺在摇椅上晒太阳少年皮肤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一双眼漆黑明亮看人时眼神纯净让人心生好感。 正文 第 28 章 第 28 章 谢氏倒茶的手一抖, 差点跳起来“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谢氏的屋子靠近后门, 按理说新娘子婚后第一次上门, 家里肯定要好好招待的沈氏和蒋氏都该留着她说一些体己话宋朝夕一时半会没空到她这才对, 且看宋朝夕这样子, 不像是从前门来倒像是从后门进的。 一个新嫁娘, 堂堂国公夫人, 回门竟然从后门进来, 这像话吗?谢氏没有女儿, 可她如果有一定是会好好疼爱的, 女儿嫁出去后想回一趟家简直太不容易了, 娘家不成为女儿的靠山就算了怎能在女儿回门时这般磋磨?沈氏这个当娘的, 还有人性吗? 宋程昱也坐直了身子, 有些紧张地看向这位姐姐, 宋朝夕瞄了他一眼, 淡淡地点点头。 宋程昱手指紧紧攥住座椅, 后脊挺直紧张地连气都不知道该怎么喘了。 谢氏奇怪道, “大小姐, 您在国公府一切顺利吗?怎么这么早就来我这里了?” 宋朝夕点点头, “我一切都好姨娘切勿担心, 我这次来是要给弟弟治腿的。” 谢氏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治腿?是她理解的那样吗? 宋朝夕不多解释直接打开多层的药箱掏出手腕的垫布放在宋程昱胳膊下在宋程昱惊诧的目光中她手指放在他的手腕上直接给他诊治宋程昱呼吸一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打扰了大姐姐治病这位大姐姐果然像姨娘说的那般潇洒风流跟一般闺阁女子很不一样。他区区一个庶子哪值得大姐姐这番挂念?他这副残躯已经注定治不好了他不希望让大姐姐觉得他除了身体残疾人也是废的便想努力表现得顺从听话一些。 看样子大姐姐是学过一些医术的只是她注定要失望了从前父亲也很疼他虽然庶子注定了不如嫡子可在家中教养都是一样严格的姨娘也指望他努力读书考个功名自小大家就说他聪颖说他一定能高中状元他自我期许很高谁知一切都因为那次的坠马而化为乌有父亲曾找过不少名医来医治他但所有大夫的说法都一样他的腿废了注定此生与科举无缘。 人起起落落就是一瞬间的事从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变为一个废人只需要短短几个时辰他起初不能接受总想着会有奇迹可是一年年过去时间抚平了他的锐气让他渐渐接受现实。 他已经是个废人了大姐姐注定是要失望的。 宋朝夕诊完后不动声色又挑眉给了宋程昱一个眼神“弟弟把裤子脱了吧!” 谢氏:“……” 宋程昱:“……” 奇怪了明明宋朝夕身为医者说这话是没什么的可配合着她的眼神怎么都觉得她像在调戏良家妇男。 宋程昱脸红到耳朵尖他哆哆嗦嗦地伸出细白的手指抓起长袍眼睫毛轻轻颤动一直低垂着根本不敢抬头直视宋朝夕。 宋朝夕嫌他慢伸手直接把他裤子给扯了因着外头还有长袍并没有走光的风险宋程昱与朝夕是亲姐弟不需要太避嫌可毕竟年纪都大了这么做总是不妥当的呀! 宋程昱想提醒她男女有别却又怕说出来被这位惊世骇俗的大姐姐给骂一顿。 识趣地瘪瘪嘴委屈兮兮地捏着摇椅把手任大姐姐脱了他的裤子扔在一旁怎么羞都不顾了。 宋朝夕捏了捏宋程昱的腿宋程昱的腿情况确实很严重大夫医不好是正常的就是宋朝夕也没有十足把握能治好他这腿可靠技术咱不行咱可以作弊呀咱有仙草呀! 宋神医家的仙草谁吃谁知道。 样子还是要做的宋朝夕打开针包取出毫针一根根扎在宋程昱的腿上没多久宋程昱的腿便成了刺猬打眼一看都是针谢氏看宋朝夕手法娴熟表情淡定没有一丝犹豫就下针了这才明白宋朝夕是真的会医术她又惊又喜“朝夕你弟弟的腿还有救吗?” “救是没救的。” 谢氏:“……” 宋程昱:“……” 宋朝夕瞥了他们一眼又淡淡道:“但谁叫你们运气好遇到了我所以说这投胎也是一门技术活弟弟要是投胎去别人家这腿肯定是没救了只能一辈子躺在摇椅上荒废人生但好在弟弟命好有我这样的姐姐有时候我都羡慕你们这些人你说我怎么就遇不到我这样的好姐姐呢?” 谢氏和宋程昱集体沉默仿佛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或许他们说什么已经不重要毕竟宋朝夕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 还是谢氏先反应过来她攥着手帕喜道:“朝夕你说真的?你弟弟这腿真有救?那他多久才能治好?” 其实腿治起来倒不难但药粉需要朝夕定期调配她不敢给宋程昱太多怕被人觊觎若手镯的事被人发现了她肯定要有生命危险的。 “说起来弟弟的腿不难治只是需要定期针灸按摩按摩手法十分重要我又不能天天待在弟弟身边这样一来……” “我来!”谢氏激动地拉着朝夕的手素净的脸上有难掩的喜悦“朝夕按摩应该不难吧?姨娘别的不说手还是挺巧的你若愿意可以把手法教给我我日日替昱哥儿按摩也省得你来回跑。” 宋朝夕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按摩只是为了活血化瘀让双腿更快有知觉不至于因为长时间卧床肢体僵硬但这毕竟只是辅助手段真正需要的是强健身体同时配以万能仙草。 她想了想又道:“按摩倒是不难只是有一种药需要弟弟内服这药需要不断更改配方每三日需要换一次。” “我会让人去国公府取大小姐别说三日取一次了只要能让我昱哥儿的腿好转让我昱哥儿能恢复行走姨娘我命都可以不要大小姐您尽管放心好了。” 宋朝夕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她捏起宋程昱白得有些病态的腿温声道:“姨娘您看好了我教您一次待会您试试给弟弟按摩有哪里不到位的地方我会指出来。” 谢氏连连点头让朝夕惊讶的是谢氏虽然不是医者可按摩却比她这个大夫还要到位不愧是读书识字的人理解能力强说什么很快就融会贯通了平日又经常做针线活手巧手劲也比宋朝夕大自然效果不错宋朝夕又给了她两块刮板让她每日晚上给宋程昱泡脚疏通经络。 谢氏感激涕零她知道她不该盲目乐观毕竟天下名医都治不好的毛病宋朝夕一个闺阁女子怎么可能治好?然而或许是宋朝夕淡然从容的样子感染了她她莫名就觉得大小姐很值得信赖。 她知道大小姐之所以替庶弟治腿是因为她送的那箱子添妆她无意中的示好让大小姐把她划为自己人若最后大小姐真的把宋呈昱的腿治好了那她的那箱子添妆可算是送过最划算的东西了! 谢氏感激不已等按摩结束她让丫鬟把最好的茶叶拿出来招待宋朝夕。 与此同时沈氏和宋朝颜正坐在院子里喝茶俩人气定神闲孙妈妈看了看高悬的日头不由提醒: “夫人今日大小姐回门您要不要去看看?” 沈氏想到这个女儿就气宋朝夕简直是来克她的明明自己有那么多嫁妆还要算计她的真是没一点良心!她知道姑奶奶家是扬州首富后气得差点把牙给咬碎了这几日她派人去找知情者打听才发现全家人都被宋朝夕给骗了! 什么在扬州受苦!她在扬州住的宅子比侯府大三倍姑奶奶给她的零花钱是以万两计数的姑奶奶家就她一个女孩宠的跟什么似的宋朝夕绫罗绸缎锦衣玉食那样的日子饶是她们侯府的人都没见过就这样宋朝夕还好意思摆出受害者的姿态凭什么呀! “那么多嫁妆还要算计我们朝颜的这样的女儿不要也罢!我不出去接她老太太正在气头上也不可能去她一个人从大门下马车娘家人连门都不给她开如此一来也能敲打她几分她总该知道一个女儿家出嫁了是要靠娘家撑腰的跟娘家处不好关系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沈氏冷哼一声。 宋朝颜点点头得知姑母家是扬州首富她其实并没有什么概念再有钱又如何?她是侯府小姐什么样的富贵没见过?可沈氏派去打听的人回来报告她才知道那真是泼天的富贵她这位侯府二小姐想都不敢想。 什么用夜明珠照明最好的珍珠敷面什么一顿饭花费数千两洗澡的花瓣和澡豆比金子还贵一套头面就值万两宋朝夕越听脸色越难看就好像有人隔空打她脸她一直嘲讽宋朝夕是乡下妹可如今看来没见过世面的人明明是她人家宋朝夕在扬州日子过的比公主还好全家人都宠着她这个女孩要什么给什么。 反观自己虽然也是父母的掌心宠可侯府毕竟还有几个女孩庭芳和她年纪差不多大总爱跟她争抢侯府营生不多府中日子过得不算奢侈几个女孩分一分落在她头上的就很少了她过的日子哪里能跟宋朝夕比? 根本不能想越想越嫉妒越想越难受她原本引以为豪的东西在宋朝夕面前根本不算个事什么侯府小姐人家被扬州首富宠着享受的是切切实实的富贵根本看不上侯府这点小排面难怪宋朝夕回府第一天饭只吃了几口便不动筷子了难怪她每次喝茶都一副难以下嘴的模样对皇上赏赐的樱桃也不放在眼里。 从前宋朝颜以为她打肿脸充胖子如今才知道人家是真的看不上! 眼看着要吃午膳了蒋氏看了眼日头板着脸冷笑一声:“她应该回来了吧?看门的小厮来报了吗?” 管嬷嬷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回:“还没呢小厮来回了几次说没见到人。” 蒋氏蹙眉按理说宋朝夕早上就该带着回门礼回来怎么这会子还没到? 她心里头气宋朝夕气得紧。 宋朝夕骗了她明明那庶女在扬州享福宋朝夕这个她嫡亲的孙女却帮人瞒着以至于那下贱的庶女成了首富之妻纵然商人的地位低下可谁都不能否认钱是好东西那下贱胚子是那贱人生出来的活该被男人唾弃过猪狗不如的日子怎么能做首富之妻?且听说那庶女的男人这二十年来竟然连个妾室通房都没有一心一意守着那庶女过日子。 蒋氏根本不能想只要一想到那贱人的女儿在扬州享了二十年福生的四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俊俏男人从普通的小商贩一跃成为扬州首富她这心口就一阵阵疼恨不得把牙咬碎了! 她最恨的是宋朝夕骗她把她当猴子耍!让她丢了那么大的脸! 她这辈子就没这么丢脸过! 嫁给国公爷又如何如今国公爷成了活死人自然不能给她撑腰要是国公爷也一起回来她自然不敢怠慢可国公爷没来给宋朝夕下马威又如何?也该叫她知道这侯府不是她能玩弄的她一个侯府出去的闺女该认清楚谁才是她娘家人! “吩咐下去要是人到了先拦在门口别让人进来等我去了再开门让她进来。” 管嬷嬷应了一声。 今日宋丰茂休沐午膳是全家人一起吃的穿着浅金色蜀绣缎褙子的老夫人在上位坐好沈氏带着宋朝颜宋嘉良先到了到了夏日宋嘉良愈发肿胀了一张脸发的跟面团似的五官模糊看起来十分油腻蒋氏看着也糟心奈何沈氏还是觉得儿子太瘦了不停叫儿子多吃点。 蒋氏眉头紧蹙过了会宋元忠和宋丰茂一起来了俩人坐下宋丰茂环视一圈蹙了蹙眉。 “朝夕怎么还没来?” 蒋氏板着脸面无表情道:“你自己养的好女儿到现在还没回来让全家人都等着她真是好大的排面!我瞧着是攀上高枝儿看不上我们侯府这小地方了。” 沈氏眼神冰冷尖酸地笑:“早知道养出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当初我就不该生她我就没见过这样做人子女的一点礼仪孝道都不懂自古以来回门就是对娘家的重视国公爷没醒她自己也该回来这都晌午了人还没到这是给谁下马威啊?我看她真是哪都不如朝颜。” 宋朝颜低着头柔声说:“可能姐姐忙顾不上我们侯府吧。” 宋丰茂眉头紧锁也埋怨女儿侯府日子过得俭省他要是早知道庶妹夫是扬州首富必然不会忽视那么多年随便帮扶一把如今庶妹也该感谢他。 忽而间脚步声传来宋庭芳笑眯眯地拉着宋朝夕的手跟蓝氏谢氏一起进了槅扇门。 蒋氏微微讶异不动声色。 宋丰茂一肚子火语气很冲:“朝夕纵然你嫁入了国公爷也该知道自己姓什么我从没见过回门的姑娘晌午才进家门的你现在派头很大嘛当了个国公夫人了不起了是吗?” 宋朝夕抿了抿唇挑眉笑了笑“父亲听您这话的意思好像侯府一直都很欢迎我回门。” 宋丰茂一愣气得差点拍桌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明自己做错了事还把事情推到别人头上难不成你要回来我们侯府还能关着门不让你进来?” 宋朝夕嗤笑一声好笑地看向蒋氏“那就奇怪了今早我马车到侯府门口想进来可大门一直紧闭着小厮也不给我放门我只能从后门偷偷溜进来父亲侯府就是这样欢迎女儿的吗?” 宋丰茂一愣不敢相信地看向沈氏和蒋氏却见俩人眼神瑟缩显然都是知道这事的。 宋朝夕笑了笑找了个位置先坐下一点亏也没吃“女儿没记错的话皇上推行以孝治国重视三纲五常我为晚辈自然是以父亲以侯府为榜样的如今侯府这样对女儿是不是意味着女儿也可以不顾纲常伦理可以不尊重长辈不尊重这侯府的家法规矩?父亲乱了家里的规矩事小可我如今嫁的是国公爷皇上对我也很是关心若是叫皇上知道我一个出嫁的女儿回门都没人欢迎肯定会以为我们侯府不重视这门亲事到时候责怪起来父亲可别怪我这个女儿没尽到本分。” 蒋氏眉心突突直跳她不是不知道这么做不妥只是一个下马威而已其后她只要不当回事对宋朝夕好一些说出去也没人能挑出刺来却不曾想如今宋朝夕有皇上和国公府撑腰纵然这点小事不可能闹到上头去可禁不住人家底气足啊好比现在她搬出皇上来一个大帽子扣过来谁也不敢多嘴一句。 她什么时候被一个小辈这样拿捏过?一向是她算计别人却被别人算计了蒋氏面色铁青气得手发抖差点连筷子都拿不住。 宋丰茂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有时候事情虽小可要是有人想弹劾你再小的事都容易被人抓到把柄宋朝夕说的不无道理再来他在朝为官身正才能立足纵然女儿不被家里喜欢可到底是宋家的闺女高门世家哪有女儿出嫁回家连大门都进不来的这要是传出去永春侯府的脸面往哪放?定然会沦为世家笑柄。 可要他认错又不可能宋丰茂便拿出做父亲的威严冷声道: “你对父母撒谎欺瞒你姑母家在扬州的情况已经是大不敬为人子女怎可欺上瞒下是你有错在先今日大门之所以关着……恐怕是小厮自作主张并不是府里的主意你怎可因为这点错就揪着不放来质问父母?” 宋朝夕挑眉差点在心里给宋丰茂鼓掌了看看人家冠冕堂皇的功夫实在了得! 这就是世家要的体面宋丰茂果然深谙其道说什么欺瞒说什么揪着不放宋朝夕也懒得辩解只能说他们高兴就好你跟这些人讲道理有用吗? 讲道理要有用的话水牢里也就不会关着那么多重刑犯了。 宋朝夕只笑着回:“原来是府中小厮的主意?真是狗一样的东西!” 蒋氏这么大岁数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指桑骂槐过?沈氏脸白了又白也觉得这是在骂自己。 宋朝夕却笑得灿烂拿起筷子道:“好了父亲我不会跟狗仗人势的东西一般见识的不就是不给我走正门吗?不走正门我就走后门反正都是门能进就行走哪个门不是走啊。说起来几天没吃侯府的饭这饭菜都香了不少谢谢祖母和母亲做了朝夕最爱吃的小菜朝夕在此谢过了。” 席间鸦雀无声众人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宋朝颜原想看宋朝夕被敲打被家里责骂谁知宋朝夕不着痕迹地骂了所有人还笑嘻嘻就把家里长辈怼的说不出话来。 更气人的是三日不见宋朝夕竟然不见疲态反而心情不错艳光四射嘴唇更是粉嫩饱满让人越看越气。 这是手镯的功劳吗?想到手镯和取血她顿时没了胃口。 饭后大门终于敞开了宋朝夕由青竹扶着往外走行至半路便看到宋朝颜从对面走来今日宋朝颜穿一件藕荷色的褙子宋朝夕也穿过类似颜色可她长相明媚反观宋朝颜一脸病态身材又瘦弱有些撑不起这娇嫩柔美的颜色。 宋朝夕挑眉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宋朝颜看向她手腕上的镯子眼皮直跳。 她心心念念的手镯就戴在宋朝夕手上宋朝夕正是因为手镯才变得这么漂亮等她得到了她一定会比宋朝夕更美一定会把宋朝夕比下去。 她内心生出前所未有的狂热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一定要得到这个镯子哪怕是用抢的也一定要得到。 宋朝夕出了侯府大门眼皮就跳得厉害她心里有些不踏实这几日表哥们也没给自己捎来口信她怕表哥们出问题便半路拿出从侯府住处带的男式袍子穿上出去找了一圈表哥没找到表哥住处便又折回国公府。 宋朝夕进了国公府却见所有下人们来去匆匆似乎都在忙活着什么溪月见到她赶紧跑过来“宋神医!!” 宋朝夕一愣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呼吸猛地一滞“怎么了?是不是国公爷不好了?” 溪月却猛的一笑“宋神医!国公爷醒了!老夫人叫我去请太医来给国公爷诊脉我刚走到这就遇到您了。” 宋朝夕耳朵嗡嗡的有些回不过神溪月说什么?国公爷醒了?容璟他醒了? 宋朝夕被这消息砸得愣怔住了身后的青竹和冬儿高兴地直跺脚。 冬儿:“您还等什么呢?快去给国公爷诊脉啊!那是您夫君!去迟了万一又晕过去该怎么办?总要让他看看您长什么样再晕啊!!” 溪月愣了愣觉得信息量有点大宋朝夕嫌弃冬儿沉不住气她咳了咳一派淡定地让人抬了轿子送去湖心小筑。 从未觉得水廊这段路如此漫长日头晒人一阵风吹过叫人凉快一些宋朝夕一路上脑子空白无从思考只能愣愣地推开槅扇走进去。 老夫人正坐在拔步床上喜极而泣不停用帕子擦眼泪而国公爷半坐着靠在床上听到声响侧目看过来他只着一件中衣领口宽松露出锁骨一双漆黑眼眸平和却暗藏锐利明明神色和缓表情极淡却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宋朝夕第一次看到睁眼的国公爷只觉得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老太太眼中有泪面上却带着喜色冲她招手高兴道:“快来给国公爷诊个脉。” 宋朝夕垂眸走到他身边明显感觉到容璟不怒自威的气势到底是在战场上滚打的男人一个眼神便叫人心底惧怕她勉强淡定道:“请国公爷伸出手。” 容璟将手腕朝上对着她宋朝夕这才发现他的手指又细又长骨节匀称看着是读书作画的手只是手心布满茧子一看就是握刀剑留下的。 宋朝夕收回视线手指轻轻搭在他手腕上这仙草真是神了容璟的脉象竟比今早更好了她不由庆幸自己得到了这个机缘让原本只剩一口气的容璟如今脉象平和比寻常人都要康健。 然而她若说容璟不需要吃药也不需要做任何康复工作老夫人肯定会不安心从前她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病人身体不适来看病她对对方说什么药都不用吃只需要每日多走走消消食就行谁知病人反而不放心到处问诊以为自己得了绝症。 有时候大夫不仅要会治病还要安抚好病人和病人亲人的情绪使人心情愉悦。 于是宋朝夕温声道:“天气炎热国公爷身体乍看之下和寻常人无异实则有点体虚我开一些药包给国公爷泡澡再定几个药膳食谱双管齐下如此一来效果和服药是一样的。”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又蹙眉:“你说国公爷身体有点虚??” 那还能同房让她抱孙子吗?咱们朝夕是个漂亮的万一她儿子不行伤了根本这可说不过去。 宋朝夕愣了愣她就是随口一说老夫人怎么还认真起来了?照她看国公爷这身子比她都好现在拿剑上战场砍人都是可行的。 老夫人又问:“那这体虚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 宋朝夕有些看不懂老夫人了实话实说:“自然是暂时的。” “那就好那就好!”孙子孙女是保住了!老夫人惊喜之余看向俩人眼下容璟穿了白色中衣头发简单束起宋朝夕则穿着月白色长袍一个是白一个白中泛蓝差不多的底色使得二人看起来十分般配般配到让老夫人觉得自己很是多余如今儿子醒来她这个当母亲的便放了心这夫妻二人第一次见面总有一些话是她听不得的她体贴地站起身“我还要让人进宫禀报皇上朝夕你跟国公爷好好聊聊母亲就不打扰你们了。” 宋朝夕噎了一下心说她跟容璟也没什么好聊的。 俩人第一次见面这种情况下她着实尴尬她应该怎么说?难不成冲上来就告诉他: “在你昏迷这段时间我们成了个亲国公爷你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容璟会不会被她刺激的再次晕过去? 正文 第 29 章 第 29 章 容璟抬眸, 淡淡地看他一眼身材瘦小的大夫正跪坐在床边, 要说他的容貌也太出色了些, 幸好是男子若是生为女子这容貌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祸事来, 眼下他睫毛轻颤, 手紧紧捏着垫布不知想到什么, 咬着嘴唇满脸为难, 表情十分精彩, 那模样倒有几分女气。 容璟蹙了蹙眉头, 奇怪于母亲反常的举动, 便淡声问:“今日是何日?” 宋朝夕眨眨眼, 愣愣地回答了他心道老男人的声音可真好听。 容璟得知自己昏迷这么久才知道自己险险捡回一条命。 说也奇怪, 明明昏迷这么久, 他身上却无不舒服的地方, 他记得自己在那场战役中伤了左手腕, 以他受伤的程度, 他左手应该废了才对可如今那里却连一点疤痕都没有, 这让他有些怀疑, 坠马受伤是否只是一场梦。 宋朝夕见他不说话, 就没话找话:“国公爷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容璟手指在床边扣了扣声音极淡“出去吧。” 宋朝夕下意识听话地站起来走到门边才想起来不对啊她去哪?她就住在这啊。 你的床还要分我一半呢。 她又折回容璟床边容璟见她又回来视线再次落在她身上宋朝夕挠挠头在他逼人的视线下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在这样的情况下到底怎么开口才能显得漫不经心而又稳住气势? 容璟便看到这位容貌过于出色的大夫在房中踱来踱去半晌不说话他蹙着眉头等了许久她还没起开话头手指就在床上扣了几声语气很淡地唤了一声:“十一。” 宋朝夕一愣下一秒一个身影从窗口跃入一身黑色劲装的男人跪在地上难掩惊喜:“国公爷!” 容璟淡淡地应了一声不怒自威:“我昏迷这段时间可有需要对我回禀的事?” 梁十一下意识看向女扮男装的宋朝夕那了然又复杂的眼神把宋朝夕看得浑身发毛。 容璟轻轻一唤他就进来了也就是说他一直守在湖心小筑那她之前跟容璟说的那些话岂不是都被他听去了? 宋朝夕整个人都不好了。 梁十一很快收回视线一板一眼地回:“国公爷您昏迷这段时间……” 容璟垂眸目光落在锦被上。 “您成亲了有了国公夫人。” 容璟猛地掀起眼帘眉头紧锁眼神锐利示意梁十一继续说下去。 梁十一满头冷汗他打小跟着主子再了解不过了主子看似温和好脾气实则是个不好糊弄的当初主子刚上战场上对方主将见他面如冠玉鲜衣怒马便当众嗤笑主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可惜那位主将笑声还未消失便被主子一剑穿喉之后主子的名声便出去了。别看主子像个文官可在战场上没人不服他这样的主子虽则只是轻飘飘看他一眼亦给了梁十一前所未有的压力他只能硬着头皮说:“老夫人想给您冲喜便做主替您向皇上要了圣旨娶了新的夫人对方是永春侯府的嫡小姐您成亲时皇上也来了今日是你们成亲的第三日……” 一觉醒来忽而多了个妻子这事实叫容璟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幼年便已经上战场挣功名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遇过只这一次有些特殊。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做他的主了谁料母亲竟然给他娶了新的妻子虽说对方是为了替他冲喜才嫁给他有恩于他可他见都没见过那位女子又如何与对方相处?这事情实在比战事更让人头疼。 也不知对方是什么样的女子冲喜毕竟是民间迷信母亲怎会替他做如此荒唐的决定。 容璟深眸微敛声音极淡:“夫人呢?” 梁十一再次看向宋朝夕宋朝夕眨眨眼终于慢悠悠举起自己的爪子。 终于到她出场了能把国公爷给震住也算她有本事她勾了勾唇咳了咳“国公爷我就是永春候嫡女亦是您刚过门的妻子宋朝夕。” 惊喜不?刺激不?意外不? 容璟猛地看向她眸中有一闪而逝的愕然宋朝夕在对方压迫性的注视下轻咳出声“这事说来话长总之就是我恰好会医术恰好治好了你又恰好嫁过来给你冲喜话说回来我们华夏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啊冲喜这事竟然真的有效你看吧我们刚成亲你就醒了呵呵呵呵呵……” 宋朝夕从未想到有一天“宋大夫招牌假笑”会被用在这种场合容璟摩挲着床边一串刻字的迦南木手串漫不经心的视线落在绣着鸳鸯的衾被上许久未说话。 屋中十分安静尴尬蔓延宋朝夕觉得他还不如继续睡回去呢他昏迷时最起码他们相处不尴尬她也不用这么有压迫感虽则两人一张床可他动也不动地只睡一个小小的角落而她四仰八叉地占据四个人的位置爽得不行仔细想想他还是昏迷时让她自在。 不过醒了也不是没有好处的抱上国公爷的大腿就等于抱上了金山银山以后就有人给她撑腰替她做主了就有人养她了!一想到自己赚的钱可以全部存下平常吃喝用度都花老男人的她便爽得不行。 谁说结婚没好处的? 结婚了私房钱一定能翻很多倍听闻国公爷家里营生众多他又从十几岁便开始挣功名每次打完胜仗皇上给的赏赐都是用马车拖的要是从他这再搜刮点封赏来那她的嫁妆礼单可就要越来越长了。 为了她的摇钱树宋朝夕决定对国公爷更好一些她歪着头无害地抿唇一笑这一笑容光四射整间屋子似乎瞬间亮堂了许多。 被迫听了几天墙脚的梁十一太阳穴突突直跳生怕自家洁身自好品行端方的国公爷被这小妖精给拿下晚节不保了! 宋朝夕软声道:“国公爷您刚起来渴不渴饿不饿想不想如厕?” 她说的极为自然殊不知容璟太阳穴直跳这几日他昏迷时便听到一人在自己耳边自言自语那时他意识时有时无像是灵魂被封在躯壳中一样有意识时也曾想和外界说话却始终发不出声音来彼时他便听到一位女子在自己耳边不停念叨她说湖心小筑风景极美说见了他的家人说这屋里蚊子太多说好似在外面见到几只流萤这些话他听得断断续续记得并不真切没曾想说话的人就是她他有预感他这位小妻子会给他带来许多刺激与苦恼。 宋朝夕来不及表现下一秒一群人涌来一位面容严肃年近四十穿着官袍的男人走在前面这是容璟的哥哥容沣他后面跟着一群人容媛容彦和容恒都在其中所有人脚步匆匆面容激动。 容沣扑到床边哽咽道:“二弟你终于醒了。” “大哥。”容璟点点头其后容翎和几个小辈给他行了礼他一派从容地受了。 容恒站在床边难掩欣喜:“父亲您终于醒了祖母和叔父都很担心您儿子也很担心您。” 他说话小心翼翼显然是怕容璟的。 容璟应了一声神色淡然面容恢复严肃已然是一位老父亲的样子。 宋朝夕看得直愣怔从前她只说嫁给容恒他父亲却没太大的真实感可如今看着容恒毕恭毕敬的站着在容璟面前大气不敢出她才真的意识到这父亲跟儿子就是不一样。 最起码从气势上看容恒就跟容璟不能比。 她勾了勾唇心里莫名舒坦差点忍不住就笑出了声。你男主再牛掰又如何见到自己的父亲还不是要毕恭毕敬的! 她情绪波动太大面上表情又着实精彩容璟想忽视都很难隔着几个人他就看到自己的小妻子肩膀抖动满脸得意表情实在生动。 他收回视线垂下眼眸。 这群人冲进来时都没注意到穿男装的宋朝夕宋朝夕不好这样见人便拿着衣服上楼换了身女装下来她扯掉勒得很紧的束胸终于呼吸顺畅了如此一来胸部曲线便十分明显了她看向镜中自己莫名觉得别扭这几天她一直没有嫁人的真实感如今却有了。 以后要怎么跟他相处?若是俩人真的无法喜欢上彼此若国公爷心中还有别人她也是不愿意受这种委屈的她向往姑父和姑母那样的夫妻关系不愿被困在后院与一众姨娘相争瞧着国公爷虽然气势强盛但不像是不讲道理的她可以让他放她自由。 楼下传来谈话声但大多时候都是那群人在说容璟偶尔应一声淡漠疏离的声音在嘈杂声中格外凸显。 宋朝夕挑了一条石榴红的褙子步摇耳坠简单打扮一下便走下楼她进去时众人齐刷刷转头看她宋朝夕一袭红衣像被傍晚天边的霞光沾染眉宇间多了一种勾魂摄魄之姿。 她摇曳生姿得体地行了礼容沣是第一次见她愣了片刻反应过来才连忙让她不用多礼。 容璟这都醒了谁敢让他夫人真的行大礼?这不是打了国公爷的脸面吗? 容璟视线从她的浅色的裙子上掠过如他所料这副长相身为女子时确实是极为出色的甚至比他想象中更更为绝色但她到底年纪太小了隔了一辈看着要面嫩许多。 他淡淡地扫了容恒一眼容恒微微愣怔立刻紧张地垂眸恭敬地行礼:“母亲。” 一干晚辈也跟着唤了二婶婶。 一群人都对她毕恭毕敬的尤其容恒大气都不敢喘宋朝夕看到男主头都不敢抬心中大呼痛快叫他和宋朝颜联合起来搞自己以后若有报复的机会她这个当继母的也绝不会心慈手软的也不知道容恒有没有做人继子的心理准备。 宋朝夕勾唇拿出长辈的姿态挥手淡声道:“免礼了。” 她明明年纪不大面容显嫩面对晚辈时却老气横秋派头倒是很足。 梁十一端了杯茶给容璟他垂眸抿了一口旁若无人地喝茶。容沣坐在边上跟他聊了一些族里的事这次容璟成亲牵涉甚广因他昏迷族里的几位长辈都出面拿主意除此外满朝文武都来了就连皇上也来喝了喜酒只是碍于新娘子在结亲那天没来看他。 如今容璟醒了这些人情还是需要容璟去回的须叫他知道。容璟听着自始至终神色淡淡。 宋朝夕有种错觉好像这不是哥哥对弟弟说话而是下位者对上位者说话。 容沣更像是在汇报工作而他汇报时阖屋安静得不得了所有人低垂着头静候指示坐在床上的容璟倒是最自在的。 容沣颇为感慨哽咽道:“你能醒就好当日皇上命人从水路将你护送回来兄长一年多没见你以为再见你是在你班师回朝的时候熟料是这么个情况你昏迷这段时间母亲夜不能寐眼见着身子也憔悴许多我真怕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母亲也活不下去。兄长盼着你早日康复还能陪兄长再喝两杯。” 容沣长得像老夫人多一些只是个头不算出众面相也比容璟显老就是这个年岁男子该有的长相而容璟则明显英俊许多容璟应了一声“劳兄长费心了。” “我倒没什么你能醒来就好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要拿这偌大的国公府怎么办。” 容沣年少时便显得比寻常人平庸许多他不求上进喜欢逗鸟养蛐蛐是个懒散的人还是家里多番打点才替他谋了个闲职他倒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对袭爵的事并不上心年纪渐长后玩心收了一些比年少时沉稳不少却还是缺乏谋划。以他的官职和能力想撑起国公府显然是不可能的。 “二哥我跟大哥的心情是一样的前几日母亲忽然对我说要我替你去迎亲天知道我吓了一跳母亲竟然要强行给你娶亲?让我替别人接新娘子这种事我还没做过……”容翎笑着打趣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宋朝夕也在而容璟垂着眸神色难辨容翎心里一咯噔他向来看不懂这位二哥但他明白一点这府中你得罪谁都可以千万别得罪二哥他赶紧转了话头“我的意思是冲喜果然是有效果的嫂子就是哥哥你的福星看吧她一嫁过来哥哥你就醒了。” 容璟这才缓缓应了一声“没什么事就先回吧!” 他发了话容沣才带着一群人走了只留下容恒一人恭敬地站在床边。 容恒始终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她宋朝夕这个继母十分满意干脆坐在容璟床边温顺的跟小绵羊似的对着容璟嘘寒问暖俨然一个伺候夫君的小妻子容恒默默看着心头莫名觉得别扭他从未想过会真的目睹这一幕明明早就知道她和父亲是夫妻却不曾想父亲会这么早醒过来。 她明明在他面前蛮横霸道语气嚣张动不动就拐着弯骂她可她在容璟面前却十分恭顺低眉顺眼像一个听话的小娇妻。 是装的还是自然而然流露的?抑或是为了气他? 父亲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他向来一板一眼从不为人破坏规则而她天生不喜欢被规矩舒服。 一个被硬塞了妻子一个被迫嫁给活死人冲喜这俩人年纪相差许多各方面都会不适应的尤其是宋朝夕她天性喜爱自由不是高门大院能束缚得住的以父亲不揉沙子的性子是绝不会纵容她胡闹的。 容璟淡淡地看他一眼沉声道:“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是父亲。”容恒敛衽行礼。 等人走了屋里再次安静下来安静使人尴尬宋朝夕第一次和他单独相处有些局促可她这人实在不愿意就这样尴尬下去总想做点什么她偷偷瞄他一眼被逮个正着。 容璟略带一丝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在想您一直这么严肃吗?” 容璟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十多岁便上了战场众人习惯用恭顺崇敬的语气跟他说话他也习惯被这样尊敬着毕竟他身份放在这以他的地位纵然他对人温和带笑那帮人却也是不敢受的。 但是她如今才十多岁年纪尚小还是天真活泼的年岁不习惯是正常的。 容璟手指在锦被上点了点声音有一些干涩“我年纪比你大许多这是无法改变的若你以后有什么不自在的尽管提出来你若不愿意留在国公府我亦可送你离开保你一生无忧。” 虽然宋朝夕想过和离但一切还没到那个地步若她和容恒能相处得好那自然是最好的这还没努力呢容恒就打算送她走难不成他心里真是惦记着原配? 纵然惦记她也没有置喙的余地这亲是她自己要结的她心里一向拎得清楚却还是没忍住睨他一眼“国公爷恨不得现在就送我走莫非是心里有别人?抑或是放不下您的原配夫人?” 容璟明显讶异语气却还算温和听着也比对别人说话有耐心“那倒不是。” “那您为什么要送我走?难道国公爷对我不满意?嫌我不漂亮配不上您?”宋朝夕挑眉一副难缠模样。 人都是这样啊自己要走是一回事人家主动要送她走总是有些伤自尊的。而她现在还没想好退路贸然离开侯府不会放过她。且她是这书中的配角注定无法逃离这些牵扯。 宋朝夕自己是看脸的万一容璟审美不寻常看不上她这也是有可能的。 容璟沉默了须臾说:“你平常都不照镜子的吗?” “……”感觉自己被老男人的视线网到了。 还是直来直去的网显然老男人没觉得自己这夸赞有什么不对可宋朝夕却面色有些不自然眼神躲闪了一下。 “那我自然是照镜子的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您为什么要送我走?” 容璟沉吟:“既然是冲喜我相信这场亲事并非你的本意且说起来我的年纪都够做你父亲了。” 宋朝夕眨眨眼感受到了老男人对年龄的自卑原来症结在这?可他看起来又不老年纪给他带来的不是面上的沧桑皱褶而是无上的荣光地位寻常人哪怕再过二十年也未必有容璟这番成就她倒没觉得年纪是个问题最起码目前还没有。 除非容璟年纪渐长体力不支疲于应付年轻的小娇妻可看容璟这样子又不像体虚的。 他们之间应该不至于那般糟糕吧? 又或者他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找个送走她的借口? 宋朝夕挑眉忽而有了坏心抿唇偷笑容璟从她唇角那抹怪笑里察觉到不对劲正要制止却见她坐近了一些眼巴巴看着他脆声喊道:“父亲……” “……”容璟眉心突突直跳军队里的老爷们玩笑开得大难免有一些人酒后说浑话说就喜欢听自己那娇滴滴的小媳妇在床笫之间喊父亲爹爹这等闺房情趣容璟从不曾消受却不曾想她会这般调皮竟敢这样称呼他。 从来别人只有怕他敬他没人敢像她这般跟他开这种玩笑。 宋朝夕有理有据:“您要是喜欢我这么叫您也不是不可以。” “不许。” 容璟忽而有些头疼小娇妻似乎与他想象中不太一样不是那般刻板的闺阁女子。 只是时常叫他不知如何作答。 宋朝夕见好就收也觉得自己唐突了她就是想逗一逗他她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 她咳了咳望向窗棂外的漫天霞光道:“天已经暗了晚膳就在屋里吃?” 容璟嗯了一声老夫人知道他不方便行走传话来叫不用去前面用膳了老夫人送来不少清淡的饭菜还有一道补身子的鸡汤宋朝夕打眼一看里面不论药材还是食材都是补肾健体的她身子僵了一瞬心道她也不肾虚啊容璟就更不用说了这段时间养的比她还好按理说他都可以下床走路了只是她这位大夫为了怕人怀疑故意叫他躺在床上不许下床。 老夫人怎么就补上了呢? 宋朝夕在拔步床外侧放了矮桌青竹将饭菜摆好和冬儿俩人偷偷打量容璟冬儿第一次见到自家姑爷没想到姑爷这般英俊顿时觉得小姐赚大了! 冬儿嘴快激动道:“姑爷您总算醒了这下好了我们家小姐有人撑腰了!” 容璟嗯了一声没怪罪她唐突宋朝夕有意探探这人的底线在哪没拦着冬儿只咳了一声: “行了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你们下去吧!” 青竹拿起托盘冬儿喜笑颜开:“好的呢我们就不留在这打扰大小姐和姑爷二人世界了。” 宋朝夕捏起一个果子要扔过去青竹立刻拉着冬儿跑了。 容璟并未出声斥责连蹙眉都不曾宋朝夕便佯装无事敛起宽大的衣袖温声道:“国公爷您大病初愈身子还弱呢朝夕给您布菜您想吃什么?” 容璟沉默地看向鸡汤里的补品缓缓道:“我手没残。” “……”不识好人心为什么连个表现的机会都不给她?她真的好难哦! 宋朝夕又扬起宋大夫职业假笑眯着眼问:“国公爷今儿个鸡汤不错瞧着这鸡汤油花都撇去了一点也不油腻国公爷不如尝尝可别辜负了母亲的一番心意。” 反正她不爱吃就让他多吃点。 她殷勤地给他盛了满满一碗容璟面色无波不动声色只缓缓拿起黑色筷子许久不曾吃饭眼下嘴里没什么味道胃口不大容璟只吃了少许便放下筷子。 宋朝夕把鸡汤推给他“国公爷多补补。” 容璟将鸡汤推回她面前“我大病初愈不宜吃油腻的东西。” “您的身子一点问题没有绝对可以的国公爷可别跟我客气。” 然而她推了半天碗却纹丝不动推在碗上的那只手看似没用力却叫她动弹不得宋朝夕要哭了她可不爱吃这种大补的东西她太了解府中的这些夫人太太们了她们认定了你需要补身子你若不吃以后只会送的越来越多她可不爱吃这些容璟是病人应该多吃点的谁知道容璟也不是好算计的她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她眨巴眨巴眼满是哀求容璟知道她在装却也不逗她了只收回视线淡淡地道:“叫丫鬟撤下去吧。” 宋朝夕应了一声。 容璟的情况不是一般的好随时可以下床走路但宋朝夕担心他会反弹便触发了手镯进里面摘了几片药草研磨好让他服下了容璟吃了她的药只觉得身体轻松流失的力量正慢慢恢复很是神奇。 原以为母亲是因为她是儿媳妇才叫她来看病不曾想宋朝夕的医术确实厉害。 宋朝夕总结今日相处她这人不是难相处的性子第一天见面纵然初时有些尴尬但总的说来还算顺利俩人也说了几句话她还试探了容国公的底线。 他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不像一般长辈那般迂腐。 晚上几位太医又被皇上遣来替容璟把了脉众人都说神了各个都恭喜容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容国公是有福之人娶了夫人这样的福星冲喜第三日就醒来了实在是国家之幸。 宋朝夕心情不错地听他们吹完马屁他们说的也没错她确实是福星要不是她容璟也不可能这么快醒过来就算醒了多半也成了废人如现在这般刚醒来身体就比寻常人还康健的岂是容易的事? 她实在惊喜万万没想到她这个书中的配角竟然能改变书中人物的命运原书中容璟一个月后就会故去可这会他却醒来了这是不是可以说明她完全可以逆转其他人物的命运?人生还长书中万人追捧的女主宋朝颜最终会如何谁也不敢保证。 正文 第 30 章 第 30 章 晚间时, 青竹捧着烛火进来她偷偷拉着宋朝夕的衣袖, 问:“小姐, 您是国公爷的妻按道理你应该伺候他洗漱不如您进去问问?” 宋朝夕不想去问, 为了让俩人第一次见面不至于那么尴尬, 她今日说了不少话不太想给自己添麻烦, 再说她和国公爷又不是寻常夫妻, 冒然这样问显得自己很主动心急, 国公爷扣扣手指就有梁十一进去服侍, 自然是需要不上她的。 她美美地洗澡不好吗? “水放好了么?” “放好了, 水中加了一些嫁妆里的玫瑰花, 这花很适合泡澡只放了一些进去满屋飘香冬儿还说比抹了香膏都管用。” 宋朝夕笑笑, 表哥送的女子用品都是最好的, 她在扬州时这些都是基本配置, 只是来侯府才受了委屈, 住在那一方小院里。这玫瑰花不仅适合泡澡, 亦可用来通发满头留香, 好几日都不会消散呢。 泡澡时, 青竹将嫁妆清单送上来给宋朝夕过目, 她拿着给宋朝夕看。 其实结亲时的嫁妆一抬跟一抬也是差距很大的, 寻常人家送些被褥衣服也能算一抬几位表哥却很实在每一箱都装着满满沉沉的好东西银票就有一大叠除此外还有十几间京城的铺面都是上好地段的除了金银珠宝这些值钱的物品外香料也送了不少宋朝夕翻了翻吩咐道: “这些香料送一些给老夫人。” 价值千金的香料看似寻常却也能表示她的郑重。 青竹记下了。 宋朝夕泡了一会想到一件棘手的事颇为头疼。 她原先是睡在容璟边上的他昏迷时她不觉得奇怪可如今他醒了今晚她该怎么办呀? 宋朝夕没法穿肚兜了只能找了一身寝衣来她习惯裸睡之前穿肚兜还能将就一下穿这种有袖子有裤腿的中衣就太难受了不过跟国公爷一起睡还是穿的端庄一些好。 她一向是个端庄又板正的人。 宋朝夕做完自我建设便散着发进了屋里容璟也已经梳洗好坐在床上看信从宋朝夕这个角度看他薄唇挺鼻气质矜贵许是因为过于专注显得深沉内敛。 他明明长得很年轻可因为气势太强总让人不敢造次宋朝夕忽然就明白今天进来的那些小辈为什么一个个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了就连活泼的容媛也规规矩矩地垂手站着。 烛火摇曳湖心小筑一到晚上便十分安静只有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偶尔水面上会传来扑通声响像是有小鱼跃出水面。 他抬头看她这一眼让宋朝夕更尴尬了。 她还算淡然往前走了几步立于烛火旁手指缠绕着半干的发丝道:“我们大婚那日母亲把我送进来我就住在这了如果国公爷觉得跟我住一起不方便等国公爷好了可以另择院子给我住。” 容璟并未说什么只是手捏着信笺缓慢屈膝宋朝夕爬上床姿态还算优雅气质还算端庄。这张拔步床很大俩人虽然坐在同一头中间却隔着很远井水不犯河水距离倒是让人安心的。安静放大了他们的情绪俩人就这样端坐着谁也没有说句话人有时候就看谁撑得住他都觉得不尴尬那她肯定也不觉得要是有谁办个夫妻沉默大会他俩肯定能夺冠。这样一想他们这对夫妻也不是全然没有优点的。 睡不着又不想看书想找点事情做做宋朝夕起身把帷帐放下来放下来后床上似乎过于昏暗影响他看信了便又伸手想挂起来。 “无妨。”容璟忽而出声放下了那封信。 老男人都说话了年轻人肯定不能落后总该找点话题这种事上决不能认输的。 宋朝夕看那信的封口有些不寻常瞧着信纸也不是市面上能见到的便多看了两眼容璟察觉到她的注视手指捏起信纸“想看?” 宋朝夕摇头他一定在讲冷笑话他们是能互看信件的关系? “我就是觉得封口有点好看。” 竹叶青色祥云图案京城最著名的荣宝斋好像也没有这样的款式。 容璟沉默了片刻“这是皇上递来的信倒也没说什么只叙了几句家常。” 信里面没什么实质内容又是相权代笔倒也不算机密。 他知道她不可能看只是随口一问说起来信里有几句跟她有关的话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此时正头疼。信笺中提及治疗他的宋朝大夫曾对张焕说他的妻子“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皇上问他对自己的妻子可否满意问他到底中意什么样的女子要是这么漂亮的妻子都不喜欢那他可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容璟又看她一眼眼前的宋朝夕一本正经他想象不出她跟张焕说那番话时是什么神态。 他唤了梁十一进来把信从帷帐的开口处递出去梁十一当面烧了那信。 关门声再次传来屋中又一次恢复安静宋朝夕手指在绣着竹纹祥云的锦被上敲了敲不打算继续尬聊了有那时间应付老男人还不如好好睡觉。 她喊了青竹进来吹了烛火只留一盏鎏金的宫灯屋内立刻暗了下来。 黑暗把情绪放大宋朝夕明显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她躺的难受忍不住翻了个身睡不着又翻过来平常睡觉时没觉得床板会响可今天她一动就吱呀响。 到后面她动都不动了闭着眼给自己催眠。 本来想摘片仙草吃吃的奈何容璟在边上并不方便。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会发生点什么吧?万一他饿狼扑羊把她给吃了该怎么办?他们已经是名义上的夫妻真要那样她也没处说理去再说打也打不过还不如乖乖就范等结束后再把他给推倒了反压回去这样你搞我我搞你大家扯平了也就不算吃亏了。 这样一想她便安然睡去。 其实容璟心里也不算平静。 她头发擦得半干偶尔翻身时发上的玫瑰香味便会飘来这香味很淡侵略性却强时时提醒他床上另一个人的存在。他其实已经许久没和别人同床了有些不习惯且他耳力好她的声音放大在他耳边让他更没了睡意过了会身边传来匀称的呼吸声容璟才转头看她。 微弱的光亮下她鼻子挺巧精致嘴唇粉嫩皮肤通透白皙脸颊上有一抹红晕像涂了胭脂一般不用妆饰就已经十分出色了。 纵然今日他面上没什么波澜心中却有涟漪荡漾到底多了个妻子总不可能完全没有感觉。 就好像现在身边多了一个人饶是她尽量降低存在感却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他的习惯。 比如他是不习惯留灯睡觉的。 他已经很多年没关注过身边的人了也不善照顾女子他年岁比她长那么多这是跨不去的障碍她不像没有打算的人却全然不认为这算个事倒是个豁达的性子。 槅扇外透着晨光的时候宋朝夕就从睡梦中醒来了她一睁眼就对上一张放大的脸倒吸了一口气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嫁人了。 随即她觉得不对劲她这是什么姿势啊?竟然小腿搭在容璟身上手捏着他的白绸中衣更诡异的是他衣服上湿了一小块应该是她的口水。 果然不该对自己放松警惕的。 宋朝夕不愧是你竟敢在容国公身上流口水真是厉害了! 她只微愣一会便撑起手臂歪着头看他柔顺的发丝垂下衬得她更为昳丽。 她抿唇轻笑:“国公爷您醒了?” 就不信这么美地看着你你还好意思记得流口水的事。 容璟应了一声眼神却格外清醒宋朝夕这才后知后觉他可能早就醒了只是她那个姿势让他不方便叫醒她就这样撑到她醒来才起身。 宋朝夕还挺感谢他的睡觉比天大打扰她睡觉的人在她这都是半个仇人。 清早湖风和缓天气凉爽晨光照得水面波光粼粼宋朝夕太喜欢湖心小筑了春也喜欢冬也喜欢晨也喜欢晚也喜欢这样的风景简直是人间无俩要是容璟不想跟她住一起她真希望他自己搬走她一个人住在这就行了。 “国公爷这湖心小筑是皇上赏赐的吗?” 容璟神色微微有些怪异只道:“是皇上赏赐的他知道我喜欢这湖登基后就把这湖连着周边一块地赐给了我这是离皇宫最近的天然湖就连皇上自己也偶尔会来我这散散心。” 宋朝夕着实惊讶这么好的地方皇上不自己留着反而赐给容璟可见这俩人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好都说人一旦走上那个位置就会变得多疑目前看这个皇上倒是没有。 “这里风景真好画一样。” 宋朝夕不让他下床容璟便坐在床边单手捏着一本诗集眼眸垂着看似在读诗心里却在想从前的事他和皇上幼年便玩得好从前这里是一处皇家园林先皇逢重大节日会开放园林任民众参观这园林中旁的不行却种了不少桃树每年桃子成熟时园中桃子无人采摘总要烂在地上他和皇上就趁夜偷偷潜入这里摘了几袋桃子回去喝酒后来喝醉时皇上笑说若将来登基就把这里送给他原就是年少时的一句玩笑话可因为他从龙有功皇上登基第一件事就是兑现诺言他便在这里住下了。 朝夕去楼上换了一身桃粉色素面妆花长身褙子内里是一条月白色刺花朵图案的抹胸下搭一条束腰的浅橙色百迭裙青竹替她梳了头插上缀着红宝石流苏凤钗同款的耳坠。 京城这边回门之后就不必都穿大红色了宋朝夕最近见多了红色有些腻味便想换换浅色。 冬儿替她系带时眼神掠过大小姐胸前看得脸发热大小姐今日这抹胸制式是琉璃阁新出的款儿不似往常的那般保守衬得玉峰曲线明显饶是外面的长身褙子也挡不住那春光再加上大小姐肤如凝脂便愈发衬得那春光美不胜收了。 昨夜青竹曾提醒她要拎起耳朵仔细国公爷跟大小姐圆房需要叫水服侍可国公和大小姐早早便睡了冬儿忍不住就在想国公爷不愧是国公爷!定力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就大小姐这模样身段他都能忍住简直是神了! 要是她可忍不住的早就扑上去把大小姐拉进被窝了哎男人年纪大了果然不懂情趣。 宋朝夕走了一阵子才到老太太院中老太太正等着她呢见到她喜道:“好孩子国公爷如何了?” 宋朝夕笑笑地给她行了礼才温声道:“国公爷一切都好今日气色更胜昨日了我寻思着再过两日就可以下床给母亲请安了。” 老夫人自然高兴一般人昏迷醒来总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容璟却一个没有她不由愈发满意宋朝夕了这个儿媳妇娶对了不仅模样好身段佳会医术命还特别好一嫁进来容璟就醒了这不是好命是什么? 高氏进来时看到宋朝夕已经到了不由脸色微变。她这个大儿媳妇来的还不如刚进门的媳妇早说出去总是有些不好听她有些埋怨宋朝夕来的太早了便故意站在一旁不动弹。她是知道老太太的老太太娘家家世显赫自小就是家里的掌上珠吃穿用度方面比一般世家长辈讲究许多茶水凉了烫了不行过手过嘴的东西都有说法府里也就她伺候的好一些老太太也因此最喜欢她服侍她进门后就连杨嬷嬷服侍的都没有她多。 老太太依赖她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听闻宋朝夕在扬州姑母家住了很多年礼仪方面自然不如她懂贸然服侍只会暴露自己的上不了台面老太太肯定不会满意弄巧成拙反而引得老太太不满。 高氏也不是故意跟宋朝夕不对付只是宋朝夕是冲喜进来的一进府就被老太太当作国公府的恩人还不是容璟一人的是整个国公府高氏娘家门楣也不错却不得老太太这样看重反观宋朝夕嫁进府连皇上都来捧场这是天大的脸面风头也出的太大了一些高氏心头自然不舒服便有意想看宋朝夕被奚落出丑。 她悠然站在边上宋朝夕见她不伸手只勾了勾唇一派从容地伸手从溪月手中接过帕子递给老夫人高氏瞥了一眼嘴角微勾心里讥笑。 那帕子上热气太多显然有些热了以老太太的脾气肯定要不高兴的。 谁知老太太自然而然地接过疼惜地笑道:“你离得远就不用每日都过来请安了我这有你大嫂在就行了你刚嫁进来要多和老二培养一下夫妻感情这府里已经好些年没有孩子出生了我还等着你这肚子有消息呢。” 高氏脸色一变。 宋朝夕垂眸低笑用讨喜的语气说:“母亲又打趣我。” 老太太笑道:“我哪打趣你?说的无非是实话罢了你和老二洞房花烛夜被耽误了也该早点找时间给补上昨日给你俩做的补汤你俩都没吃几口以后可要按时吃虽则你医术好可这方面我是过来人冬病夏补没病吃了亦可以强身假体对身体没坏处。” 宋朝夕半垂眼眸抿唇轻笑她一笑这屋里像是瞬间亮堂了许多就连高氏都看的一愣。 宋朝夕又给老太太递了水那水已经摆了很久明显是凉了可老太太竟然心情很好地漱了口高氏脸色渐渐难看起来老太太不是好伺候的人可宋朝夕一来她什么原则都没有了水凉了毛巾热了茶水口味如何都不放在心上了高氏算看出来了老太太是太满意这个儿媳妇了以至于看到宋朝夕心情就好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难道人长得好看还有这些好处? 还有老太太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叫宋朝夕不用来了说有她这个大嫂在就够了虽则老太太对儿媳妇不苛刻可她进门时也小心伺候这位婆婆只为了得个孝顺的美名如今宋朝夕什么都不用做就讨得老太太欢心高氏想到自己伺候了这么些年顿时心里不平衡了。大家都是做人儿媳妇的凭什么她就是丫鬟命要起早贪黑地伺候而宋朝夕就因为长得漂亮惹人喜欢就什么都可以不用做? 这样的儿媳妇也太好当了点。 宋朝夕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大抵明白她的想法她没放在心上不喜欢她的人那么多高氏又算老几? 没道理因为别人心情不好。 她出了门时远远看到杨嬷嬷满脸愁容溪月也略显焦急俩人对着一个厨娘打扮的人交代着什么这俩人都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了一向从容淡定怎会这般失色? 宋朝夕走上前淡声问:“怎么了?” 杨嬷嬷看到她恭敬地行了礼才说:“二夫人。” “杨嬷嬷是母亲这出什么事了吗?” 杨嬷嬷倒没隐瞒想了想就把烦恼的事说了出来“近日天热老太太胃口不好吃的不多却总是积食肚大如鼓总要过一两个时辰才会消下去她又不喜看大夫我看她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就想叫厨房换换菜品看能不能做一些消食的菜。” 宋朝夕略一思考“除了腹胀还有别的反应吗?” “就是肚子发软却很快鼓的像球一样大。” “如厕正常吗?” “这些都是正常的按理说应该找个太医来看看的可老夫人年轻时就忌讳大夫一般的小病从不让人请大夫来看我实在有些没办法了。” 许多年长的人都不爱看大夫这都是正常的但越是年纪大的人身体不舒服越是不能拖否则小毛病也会拖垮一个人宋朝夕想了想说:“我开个方子给你你让厨房的人做成药膳给母亲吃对母亲只说是夏日消暑健脾的那药膳气味温和不会引人反感吃个三日若是有改善你再来找我若是没有改善我再去给母亲把脉。” 杨嬷嬷这才想起来她也是大夫面上一喜笑着谢过她。 宋朝夕笑笑:“这是我这个儿媳妇该做的。” 她走后溪月才注视着宋朝夕离去的方向微微感慨:“二夫人穿男装和穿女装一样出色也难怪老夫人喜欢她看着很让人安心。” 杨嬷嬷笑得意味深长这才哪啊她在内宅混迹这些年看人从来没错过就二夫人这模样身段这性子心胸定能得到国公爷的喜欢她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 “你说什么?国公爷醒了?”沈氏脸色骤变手里的帕子差点都绞断了。 小厮一愣他以为自己来禀报这种好消息沈氏会奖励他谁知沈氏听了却不见喜色。 他冷汗都要下来了完全不懂沈氏为何这般自己的姑爷醒了都不高兴国公爷那是一般人物吗?国公爷醒来的消息传出去后京城民众人人议论甚至有货郎因为国公爷醒来主动让利说是要与顾客同喜怎么沈氏这个自己人反而不高兴? 小厮垂着头一板一眼地回:“皇榜都撕了说是国公爷昨日就醒来了且身体康健带兵打仗不成问题国公府为了庆贺在城外连着施粥十日同时给慈幼局和育婴堂捐献了不少银钱说是为了还愿。” 沈氏差点站不稳她挥挥手让院子里的大丫鬟打发了这小厮孙妈妈进来时端着一盘新鲜的瓜果见沈氏脸色不好她沉吟:“夫人是在为二小姐担心?” 沈氏扶着高几坐下气不打一处来她们在家里生闷气宋朝夕在国公府却过着神仙般的日子现在好了宋朝夕嫁过去才三日国公爷就醒了国公府肯定要把她当救命恩人她凭什么?不过是运气好沾了朝颜的光如果不是宋朝夕现在享福的就该是朝颜了! 沈氏冷笑:“我真是命苦竟然生了这样一个女儿早知道她会祸害妹妹祸害我们整个侯府当初还不如把她掐死算了。” 孙妈妈低着头不敢多话沈氏气不过又冷声道:“你说这事该怎么办?朝颜除了容恒谁都不嫁自古以来都没有一对姐妹嫁给一对父子的这事闹成这样我该怎么办才好?” 孙妈妈沉吟:“不如帮二小姐再找个好人家。” “我倒是愿意可她自己死活不愿意。” 孙妈妈低垂着头心道亲事哪有要子女自己同意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沈氏也太惯着孩子了。这几日宋朝颜因为亲事不顺就闹着绝食自杀沈氏去劝了好几回孙妈妈也是疼爱宋朝颜的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只是谁能禁得起这样闹腾?她不由想正常人都是不喜欢这种女子的可或许人家世子爷就吃这一套也说不定呢。 度过最初的尴尬宋朝夕已经习惯了睁眼的国公爷。当晚她依旧去净房泡澡冬儿在一旁举着嫁妆清单宋朝夕已经看了很久了这份嫁妆清单很长那些个陪嫁的物品不用看可有几个铺面庄子却是要了解一下的大表哥怕她不熟悉还特地把情况写在信笺上宋朝夕就对着信笺一一查看。 室内虽然点着红烛却还是昏暗的她看得眼睛有些涩便干脆不看了。 她一向喜欢泡澡还自制了一些泡澡用的植物精油洗澡后涂抹在身上如今有了仙草倒不用那么麻烦了。 闲来无聊干脆哼了几句小调冬儿听得疑惑“大小姐这是扬州话吗?” “是啊”宋朝夕笑笑她和表哥出去应酬时去过几次青楼那边女子弹唱都是一绝她也跟着学了几句只是曲调有些旖旎在外是唱不得的。 冬儿觉得稀奇大小姐唱歌还挺好听的。 “大小姐还会唱别的么?” 宋朝夕眯着眼一派慵懒地倚靠在木桶上她手指在木桶上点了点才笑着又哼了几声这次的曲调完全不同听着也不是扬州话像是又换了一种方言冬儿听不懂那是哪里的小调。 是关外话。 容璟视线从书本上离开不由望着前方出神他曾去过关外带兵对当地的风土民情十分熟悉不料宋朝夕竟然会哼关外的民歌小调但她声音带着南方特有的尾音唱出来软软糯糯听着像是在撒娇使得本该粗放的民歌细腻柔婉是截然不同的风味。婉转柔和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这小楼修建的早本就不隔音他耳力又好她们几人的谈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一曲结束冬儿听愣了和青竹一起鼓掌“大小姐!你好厉害哦!唱得真好!” 宋朝夕对这两个会拍马屁的丫头满意的不行她眼睫湿润眯着眼红唇微勾“那是当然!你们可知道你们小姐有个很响亮的外号。” 青竹一愣眨眨眼问:“什么外号?” 宋朝夕笑着:“净房歌姬!”四表哥起的说她如厕洗澡都爱唱歌这个外号名副其实。 冬儿忙不迭鼓掌圆圆的小脸蛋上满是真诚“好特别的外号哦!不愧是我们大小姐!” 宋朝夕挥挥手“低调低调!” 隔壁倚靠在床上的男人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笑意。 正文 第 31 章 第 31 章 青竹给她擦干头发, 冬儿替她通了发又擦上玫瑰花水, 净房歌姬的表演就算结束了。 宋朝夕心情不错, 进了房间时提醒自己要端庄便穿着板正的中衣一板一眼地爬上床。 板正的国公夫人对自己这番表现十分满意。 她刚坐下, 丫鬟便送来一杯润喉的蜂蜜水, 朝夕微微愣住这可不是她吩咐的, 不是她那就是容璟了, 只是容璟怎么知道她嗓子有点哑。她看向坐在边上看书的男人, 奈何他神色疏淡, 头也不抬, 倒显得她有些大惊小怪了。 宋朝夕既然说了容璟需要泡药澡, 总不能是随便说说她一早起来便写了药方给小厮抓药国公府的下人办事都很利索, 半个时辰的功夫, 小厮就把宋朝夕要的药材送来了, 宋朝夕找出一块素罗, 缝制成方块的小包, 将药材填充进去再收口做成药包。 她把药包悬挂在木桶上, 药包在水中化开后, 气味浓郁, 她搅动水流将药材搅拌得更均匀些, 等药浴准备好了才去了房中。 “国公爷。” 容璟正坐在床上看书闻言漫不经心地看向她他好像一直神色淡淡喜怒不明让人不好琢磨还好宋朝夕这人不爱琢磨别人的性子她神色如常“国公爷我放好了水您需得泡一泡药浴这对您的身子有好处。” “我身子无碍。” 宋朝夕遇到不少不少不配合的病患像容璟这种地位高的最为难搞不过她又不是没有经验的小大夫闻言便似笑非笑:“国公爷您的身子不能说无碍只能说没有大碍国公爷身子强健恢复得好不需要像一般人那么辛苦但是您睡了这么久又是从高头大马上摔下来的还是谨慎一些的好若国公爷是看不上我这个不出名的小大夫了也可以就请宫中的太医来照顾您想必那些太医很乐意给您开一些强身健体的药届时您不用泡澡只需要每日按时煎服吃个数月就行了。” 容璟有些无奈他恐怕是说不过她。 他就说了一句她已经有这么多句等着他了。 梁十一进来协助他进浴桶里过了会宋朝夕给梁十一使了个眼色梁十一一愣眨眨眼表示自己看不懂。这人是木头脑袋吧?宋朝夕直叹气“你出去吧!” 梁十一心里倒吸一口气她竟然想硬来?国公爷身子虚弱哪受得住狐狸精一样的夫人哦。 宋朝夕见他磨磨蹭蹭在等容璟的指示也懒得再多说了她从药箱里取出针包直勾勾盯着容璟。 容璟神色不变深眸凝视她沉声问:“你不出去?” 宋朝夕也想出去只是她这药浴必须和针灸配合否则效果会大打折扣。 “这药浴需配合针灸国公爷打仗多年身上必然有一些陈年旧伤关节或许也有磨损针灸可以帮国公爷缓解陈年伤痛国公爷放轻松就是。” 倒不是不能放轻松事实上也没什么不适的只是他们这种关系坦诚相见到底觉得别扭。 容璟靠在木桶上神色淡淡地伸手去解领口的纽扣。他双手细长哪怕是脱衣服这一简单动作都透着难言的矜贵这京城不乏王族世家好比永春侯府也算是京城的老姓世家了只是永春侯府之流的后人中纵然是最出色的宋踪明也没有明显的贵族气质容璟这种一看便是打小浸润出来的。 他缓缓脱了上衣赤着上身坐在浴桶内宋朝夕从前觉得他不算健壮如今见了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他肩膀宽阔猿臂蜂腰身上肌肉紧致匀称每一寸肌肉线条都彰显着蓄积的力道。 他后背上原本有许多交错的疤痕刀伤剑伤遍布只是因为吃了仙草的关系如今已经淡不可见了宋朝夕可以想象从前他后背的狰狞也终于明白他战神的/名号不是白来的。他身上的每处疤痕都是见证。 再往下便是他的腰容璟的腰衬得上是细了细腰长腿穿衣服时尤为明显。 宋朝夕忽而意识到她看了他的身子国公爷的身子很有看头但凡是女子见了难免是要打量一番的众人都说她男装好看实则她的男装扮相比起容璟来还是差得远若不是他年岁大一些又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一般人不敢妄加议论否则比长相还真没别人什么事。 宋朝夕下针极快没一会就把容璟戳成刺猬了“好了泡半个时辰天气炎热泡澡或许会难熬一些就请国公爷稍稍忍耐一番。” 容璟手臂搭在浴桶上阖眼淡淡地应了一声。 宋朝夕才不要守着他她又不是傻子如今天气炎热这么热的天泡澡最是难受了她以前夏天也被姑母押着泡过个中滋味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懂。 浴桶中热气很足屋里都被熏热了宋朝夕冲外面嚷嚷:“青竹快拿点冰块来降降暑。” 容璟听得真切他这般热她好歹也该收敛些竟然让人拿冰块来舒坦。他有些漫不经心地想以她这种没义气的性子只怕上了战场会第一个逃跑。 宋朝夕抱着冰桶才舒坦了不少过了会她觉得太冷了便又去隔壁屋里蹭点热气暖暖她进门时容璟依旧阖着眼不动如山地坐浴桶里似乎从头到尾都没变化过动作。 她愣了一下伸手晃了晃他的胳膊。“国公爷!” 容璟猛地睁开眼眼神凛然把宋朝夕吓了一跳。 宋朝夕顿时松了口气“我以为你热晕过去了真要那样我可就罪过了。” 容璟声音沉沉:“我没那般娇弱。” “是是是您是战神怎么可能跟娇弱扯上关系?只是您生病刚好我怕您在药浴里泡久了身子骨受不住。”没晕就好否则她就罪过了。 半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容璟很平静地泡完了药澡结束后他又听医嘱重新躺回床上宋朝夕很佩服他的定力这么热的天亏他还能泡下去也难怪人家能当将军能征战沙场能建功报国。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在一起睡了几日了。 容璟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虽然宋朝夕想让他躺在床上多待几天但他自认身体没问题想下床走走昏迷刚醒的人纵然脉象平和到底许久不曾走路走起路来比一般人要缓慢一些宋朝夕跟在他后面咳了一声:“国公爷要么我扶您?” 宋朝夕其实就是客气一下谁曾想他竟然没拒绝她只能上去扶住他站到他身边才发现容璟比她高大半个头站起来时也比躺着气势更强些。 容璟穿一身圆领锦袍宽大的袖子和裙摆衬得人有几分出尘宋朝夕起初没注意后来听到哒哒的声响才看向他的脚。他竟然没穿皂靴而是穿一双深褐色木屐走动时木屐若隐若现若是不听声音是很难发觉的宋朝夕心情复杂堂堂国公爷应该打扮得板板正正才对她也以为他是那种板正的人谁曾想他竟有如此不羁的一面真让人开眼界了。 容璟走到水廊尽头的八角亭中遥望湖对岸宋朝夕垂手站在他边上莫名觉得自己像伺候人的小太监容璟就是她主子! 她看了一会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容璟没有回头但他发现她没什么耐性还没站多久就嫌无聊了有小鱼钻出水面宋朝夕每晚听到鱼虾跳来跳去不由道:“这里的鱼好钓吗?” “你想钓鱼?”他有些怀疑钓鱼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恐怕没有这样的耐性。 宋朝夕勾唇“闲着也是闲着我还挺会钓鱼的。” 他显然不相信让梁十一去取了钓具来。 容璟的钓竿不是一般材质的握在手里有种冰凉的触感她怕晒就窝在八角亭里。把鱼竿甩下去时青竹和冬儿送来了泡茶的器具这俩丫头泡茶的功夫很一般容璟便打发了她们不要她们伺候。 俩人赶紧跑到宋朝夕边上冬儿奇怪道:“大小姐你还钓鱼呢?要不要我让人买一筐鱼放在桶里让你钓?” 不是她看不起大小姐实在是大小姐别的都好却不是个有耐心的。 宋朝夕挑眉“你看不起谁呢?给我看好了!” 她抓起一把鱼食猛地撒入湖中冬儿方才还疑惑为什么大小姐叫自己找鱼食和软乎的面饼现在算明白了。 要是往年这会总有下人把湖中的鱼虾捞一些上来维持水中平衡之前容璟昏迷府中人人自危没人敢提这一茬于是这湖里的鱼繁殖很快打眼一看视野之内总有鱼游来游去宋朝夕的鱼食一扔一群鱼游过来她把竿子甩下去也是这湖里的鱼笨没多久功夫竟然真的有鱼上钩了。 青竹和冬儿都惊呆了。 第一次看到有人这样钓鱼的这哪是钓鱼的?浪费的鱼食都够买一条鱼的了要她们说不是大小姐的功夫好是这湖里的鱼没有危机意识太笨了看到鱼饵就往上咬一条条都呆的很。 冬儿笑:“我记得我小时候父亲都是用牛粪钓鱼的。” 宋朝夕顿时觉得吃过的鱼都不香了“那鱼吃了牛粪不臭吗?” “黄牛粪比较腥鱼很喜欢那个味道比蚯蚓还好用呢快大小姐你的鱼要跑了!” 宋朝夕紧张地看过去她的鱼剧烈挣扎果然有想跑的意思这鱼肥大力道也足来回动弹宋朝夕慌满间根本握不住钓竿她脚下一绊整个人往前栽去还好最后关头被人拉了回来。 容璟站在她身后紧握住她的手单手用力轻松就把钓竿拉了回来鱼落在桶里宋朝夕还没回过神来她两手都握不住他一只手就把钓竿拎上来了? 这力量悬殊好像有点大以后要是打架的话她就没有必胜的把握了。 胡思乱想间容璟道:“想吃鱼的话就把鱼送去厨房让人做了中午送来。” “啊?谁说我想吃鱼?我就是想养个宠物而已。” 容璟不说话了坐回石凳上冬儿却嘀咕:“大小姐你这养的什么奇奇怪怪的宠物?你还能更奇怪点吗?” 倒也不是不能。 宋朝夕幼时在扬州曾养过一只蚊子那蚊子在她蚊帐里飞来飞去每日饮她的血她就让人把蚊帐困起来把蚊子给圈养了一连用血养了好些天可惜那负心的蚊子还是走了。 青竹都不说话了觉得语言有些苍白。 宋朝夕懒得钓了便拎起裙角在他对面坐下她从容地把茶末倒入茶碗中注入少量的热水调成膏状再注入沸水用茶筅不停搅动等白乳浮于盏面点茶便已经完成了。或许是因为宋朝夕本身就是大夫手比一般人灵活也善于观察火候她并不觉得这点茶的技艺有多难她把茶水分到茶盏中递给容璟。 “国公爷您尝尝。” 容璟捏着茶盏喝了口“不错。” 宋朝夕笑笑:“那咱们抵消了。” 容璟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刚才他帮她钓鱼的事她倒是一点人情也不欠。 忽而一个穿着碧绿色长身褙子的少女跑进亭子里是高氏的女儿容媛容媛跑到跟前才看到容璟赶紧垂手站着恭敬道:“二叔也在呢。” 容璟应了一声依旧垂着眸“阿媛怎么来了?” “阿媛看到婶婶钓鱼就想来找婶婶玩”怪就怪在方才容璟被青竹和冬儿挡住了她没看到人否则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就这样慌慌张张跑过来二叔可是最重视礼节的。 容媛一双眼紧盯着宋朝夕宋朝夕正在给容璟倒茶她神色平淡好像和容璟是平等的不像她母亲每次伺候父亲都要在边上站着看着像父亲的仆人容媛有些羡慕却也有些诧异二叔是国公爷一向很有威严又是带兵打仗的煞气很重平日不苟言笑容媛小时候特别怕他总觉得二叔高高在上不容亵渎可宋朝夕却好像一点都不怕他这世上竟然有不怕二叔的女人。 更奇怪的是宋朝夕泡茶容璟喝茶俩人都没开口却叫觉得她心里那个难以亲近的二叔此刻不像是国公爷倒像是宋朝夕的夫君。 这俩人也太默契了点明明之前都没见过面吧。 宋朝夕给她也倒了一杯“跑过来很热吧?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容媛这几天差点把湖边的土都给踩紧实了来来回回很多次想制造机会跟二婶偶遇奈何二婶连这点机会都不给她现在她什么都没做二婶就主动给她倒了茶二婶亲手泡的茶耶除了二叔谁都没机会喝到可二婶却独独给了她这说明什么?说明二婶婶独宠她果然她就是这国公府最有吸引力的崽崽。 容媛脸颊红红的抿了口茶当即夸赞:“二婶亲手泡的茶就是不一样。” “哦?那你说说哪里不一样?”宋朝夕挑眉。 容媛一愣拍个马屁也要这么严格吗?这年头怎么连拍个马屁都要随堂检测了? 宋朝夕噗嗤一笑笑得容媛脸都红了容媛绞着手指委屈兮兮的瞥了眼二婶却见二婶笑容依旧二叔不动如山不对二叔你看她笑得不合规矩你快说说二婶啊! 然而她求救的眼神被容璟给无视了。 容媛在这里玩了一上午宋朝夕留她吃了饭饭后朝夕叫人挑了一些小玩意儿给她带走容媛刚走出几步听到有人叫她。 “二叔?” “平日不忙的话可以多来找找她。”容璟扔下这话便走了。 容媛愣了愣这才意识到二叔是怕二婶无聊呢二叔竟然还有这样体贴的一面和传言中有些不一样。她不由羡慕二婶的好福气。 下午时有人递了信进来宋朝夕看了信便匆匆出去了这片湖连带着附近的一片林子都被国公府圈了起来附近一带也设了路障国公府内只在湖北边开了一扇小门偶尔有做活的人从这里进出宋朝夕不想走前门兴师动众便事先说好在后门等着。 鹅暖石铺设的小路蜿蜒向前树林密而幽深草木葱郁偶尔有几声蝉鸣打破这番寂静小路尽头再左转几步便有一条稍稍宽敞的大路马车就停在路中间。 谢氏挑起马车上的竹帘她戴着一顶帷帽白纱垂到脖子处看到宋朝夕惊喜道:“大小姐!” 宋朝夕最近听惯了别人喊她国公夫人叫大小姐还顺耳一些她笑着爬上马车因着是自家亲弟弟也没有太多的禁忌便勾了勾唇:“昱哥儿的腿好些了没有?” 宋程昱脸颊发红紧张地垂着眼他在家里练习了很多次就是希望自己情况更好些好让大姐姐知道他特别能吃苦。他撑着手臂想要坐起来以前是做不到的可现在他的腿已经能从这边挪到那边有几次甚至能弯曲抬离床面要知道从前他瘫痪在床腰下都没有知觉腿软趴趴的没有力气就连简单的坐立都需要用绑带和枕头支撑着。 做完一整套动作他睫毛轻颤一脸求夸奖的表情眼巴巴盯着宋朝夕。 宋朝夕莫名又想起她养的那只小京巴。 奇怪了这些小朋友为什么一见到她就是这幅表情好像各个都等着她顺毛投喂似的。 她挑眉也没客气一巴掌拍在他小腿上宋程昱愣了一下过了一会疼痛才从腿上传来虽然迟了一些可他却清晰有了痛感要知道他腿残了这么久冬天残腿冷的跟冰似的他都感觉不到现在大姐姐只是拍了他一巴掌他就有痛觉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不久后他的腿就能好了? 这两年谢氏整日看到他就哭他装得云淡风轻心里却比任何人都难受经常睁着眼一夜到天明现在却渐渐有了知觉怎么可能不高兴! 宋朝夕见他表情变了知道疼这才抿唇一笑:“恢复的不错现在已经有知觉了平常在家里没有偷懒不锻炼吧?” 宋程昱耳朵尖都红了“没有偷懒的每天都按照大姐姐说的去做。” 弟弟好乖的比宋嘉良那个棒槌可有意思多了乖乖的弟弟惹人疼爱宋朝夕笑着摸摸他的头肯定道:“人贵有恒心你以后走科考之路少不得要吃很多苦你只当这是对你的磨练了珍惜这段日子以后等你站起来想瘫着都不容易。” 宋程昱忙不迭点头把大姐姐的教导谨记心中。 他瘫痪至今父亲和姨娘也曾鼓励过他可他们鼓励他时眼中总带着伤感近日父亲已经很少来姨娘院中大抵是准备放弃他姨娘毕竟被困在内宅多年看问题的角度并不开阔开导他时多是出于一位母亲对孩子本能的爱可大姐姐不一样大姐姐心境开阔她轻松的话语让他有种错觉好似瘫痪并不是多大的事。 被她这样的态度感染了他在不知不觉中重塑了信心心底的信念比任何人都强他现在也觉得治好腿参加科考就是一件寻常的小事并没有多了不起。 谢氏却抓到了关键点她含泪喜道:“大小姐昱哥儿的腿真能治好?” 宋朝夕笑了一下手搭在他脉上过了会才道:“治不好那我还给他治什么?当我闲的没事情做吗?” 很有道理的样子。 “药粉我已经磨好了姨娘你回去一日两次喂给昱哥儿每日按时给他按摩。姨娘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弟弟的腿已经有知觉了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月他这腿就能好。” 一个月就能好?谢氏眼泪都下来了她是积了什么德才遇到大小姐只要昱哥儿的腿能好叫她为大小姐做牛做马她都愿意的! 哗啦啦镯子里跟下雨似的一阵甘霖降落宋朝夕心里失笑也不知道谢氏有多感激她这雨下了一阵子停了一会又开始下了等她给宋程昱针灸腿那雨就下个不停绿了一大片的仙草田。 宋朝夕手镯里的仙草都被容璟用完了剩余的被她摘出来做了擦脸的面膏她最近捣鼓着想做护肤品最近正愁没有仙草用呢谢氏这一阵雨来的实在太及时了。 结束后宋朝夕摸摸宋程昱的头顶轻笑:“好好锻炼等你好了姐姐请你吃好吃的。” 宋程昱紧紧攥住腿上的薄毯小声嘟哝:“大姐姐我又不是小孩。” “是是是我们昱哥儿不是小孩子那昱哥儿赶紧站起来去请姐姐吃好吃的。” 宋程昱想了想却很认真地点头等他高中状元有能力了他要给大姐姐花不完的钱用不完的金银珠宝要让大姐姐以他为荣! 青竹和冬儿在小门里面等她青竹看到她急忙走上去“夫人您帮谢姨娘治病是为了……” 宋朝夕笑容渐淡是啊她给宋程昱治腿是有原因的犹记得书中宋朝颜得势后沈氏有容恒的助力在侯府势头渐盛那时的宋程昱腿疾愈发严重只能整日躺在床上连坐起来都十分困难谢氏没有其他孩子在府中失去仰仗宋丰茂很久没去过她房中宋朝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找了个由头把谢氏母子赶出府外宋程昱最终郁郁而终要知道书中曾提起过宋程昱幼时便是神童有经世之才宋丰茂对他寄予厚望侯府亦盼着他能参加殿试为侯府争光这样的宋程昱最终却下场凄惨难免让人唏嘘。 宋朝夕从前并未打算插手她刚入侯府想隐藏实力不想多管闲事早早暴露自己后来谢氏对她好真心为她考虑她便想拉他们一把。 这个聪颖的弟弟就这样去了多少有些可惜的。 她这人记仇的很宋朝颜和沈氏对付她给她使绊子让她不得不为自己谋划嫁给了容璟婚事之事虽然破解了她也断了宋朝颜的姻缘可她还没解气总要给沈氏母女找点事情做做才行宋程昱天资聪颖却因瘫痪在床无法考取功名要是把宋程昱的腿治好了她就不信沈氏还能镇定得了等沈氏忙于对付谢氏和宋程昱必然会疏于对宋朝颜的照顾届时就算那薛神医来了没有沈氏的帮助宋朝颜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又能翻起什么浪来? 宋朝夕笑了笑抬头看向从树叶中漏下来的炙热光线“我出嫁后母亲怕是太闲了不给她找点事情做做怎么能体现我这女儿的一片孝心呢?” 青竹和冬儿对视一笑真是得罪谁都别得罪大小姐还好她们是自己人。 正文 第 32 章 第 32 章 正是天热的时候, 容恒接到信听闻宋朝颜绝食时却吓得后背寒凉, 如处隆冬, 宋朝颜竟然会绝食自杀?她怎么会做这般愚蠢的事? 他匆匆赶去侯府宋朝颜正站在假山后面她面色苍白, 虚弱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去了。 仅仅数日没见, 宋朝颜肉眼可见的消沉了身子也比从前瘦弱不少, 原本就有几分病态的面容, 如今更是恹恹的, 像是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到底是自己喜欢过的女子, 容恒心揪了一下, 怜惜道:“朝颜, 你怎么了?” 宋朝颜苦笑“世子爷朝颜不想活了。” “你怎能有这种想法, 蝼蚁尚且偷生, 你切勿想不开。” 宋朝颜苦笑摇头, “可是世子爷已经好久不来见我, 也不曾让人带个口信来, 难道世子爷也觉得我们没了指望已经忘掉我们从前的誓言了吗?世子爷你可曾记得你说过要娶我的!” 容恒愣怔了片刻, 他与朝颜自小就认识了, 也确实许诺过这种话, 他们经常背着旁人见面是不合礼数的, 骨子里的教养让他必须负起责任来可他没想到宋朝夕会嫁给父亲事已至此他和宋朝颜已经没有可能了再说那些话又有什么意思? “朝颜你要想开一些这是皇上赐婚如今我父亲醒了她已经是我继母了这世上万没有一对姐妹嫁给一对父子的纵然你我不在意我父亲他也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我们国公府的脸面不能丢在我这儿你就当是我负了你要怪就怪我吧!” 宋朝颜紧紧攥住锦帕不甘道:“明明就怪宋朝夕!要不是她嫁给你父亲我们又怎么会被活活拆散!我此生非你不嫁若世子爷不想娶我就让我死了算了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她面色苍白不大的一张脸上写满羸弱容恒不由心软“你别这样饭还是要吃的你身子本就不好要是再为难自己岂不是伤了身边人的心?” 宋朝颜垂着头“姐姐不肯取血给我我怕是活不了多久了就算能活着别的男人也入不了我的眼世子爷朝颜的心你是知道的。” 容恒为难的很亦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便道:“你让我想想办法或许会有转机。” 宋朝颜并未欢喜他说的云淡风轻虽然也关心她却总不如从前亲密跟她说话时也有些心不在焉像是在透过她打量别人他还能打量谁呢?宋朝颜心里闪过那个自己最不愿意承认的可能宋朝夕又是宋朝夕!宋朝夕还真是阴魂不散祸害完她的婚事就算了现在还来祸害她的感情。 她垂着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楚楚可怜容恒果然又放缓了语气来怜惜她。 他不宜久留出去时宋踪明蹙眉道:“朝夕在你们国公府怎么样了?” 容恒一愣“自然是好的。” “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你和朝颜想见面莫再找我了!” 容恒蹙眉便听他说:“朝夕已经嫁给你的父亲你和朝颜别再偷偷见面了这不合礼数且朝夕不喜欢你们我也不好再跟你们走得太近省得妹妹不高兴。” 容恒:“……”说好的好友呢? 在妹妹不知道的角落里默默扮演着哥哥角色的宋踪明差点被自己感动到。 如今像他这样爱护妹妹不求回报的哥哥已经不多了。 宋踪明沉声道:“你以后别来侯府了记得见到朝夕要客气点她柔弱善良不会算计你可不要欺负她!” 容恒蹙着眉头他能欺负她?宋踪明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他周边所有人都着魔似的喜欢宋朝夕他真不知道她有什么魅力能让所有人都疯了似的为她打算。 她那样有心机的人怎配得到这样的喜爱? 桃枝回到院中才担忧道:“小姐如今大小姐嫁去国公府跟世子爷抬头不见低头见……” 宋朝颜摇头端起丫鬟新泡的药茶这几日她闹绝食咳嗽的愈发厉害了得喝药茶才能压住听了桃枝的话面色变了些许“她是他母亲有这层关系在他还能有什么念想?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可……” “够了!我不想听这些无端的猜测世子爷喜欢的是我这一点绝不会变!” 桃枝和松枝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忧虑人心哪是那么容易控制的?模样一样的姐妹宋朝夕明媚大气又是容恒的母亲近在眼前唾手可得却偏偏得不到人都是这样的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挠的人心头痒痒渐渐的念头便如同参天大树越长越疯魔了。 宋朝夕在水廊上碰到了穿着容恒他穿一件宝蓝色云纹团花杭绸直裰从对面走来看着像是有心事路过时他明显一愣垂眸打了招呼:“母亲。” 宋朝夕应了一声懒懒挥了下手“世子爷不用多礼起吧!” 容恒恭敬地侧身站在一旁世家子弟的礼数做的很周全他低头时看到她穿一条绯色褙子她穿这种颜色十分明媚张扬的不加掩饰却把她的美放大到极致。 她好像心情不错跟他父亲在一起很开心吗?否则为什么一点不见忧虑? 她倒是潇洒了却把难题都丢给了别人。 他一时忍不住脱口便道:“不知您是否知道朝颜在家里绝食。” 宋朝夕有些意外书中的宋朝颜可是一个在困境中也保持乐观一直为自己谋划的人那样的女主竟然要绝食?现在男主是打算为女主讨个公道? 她忍不住想笑“是吗?我还真不知道。” 容恒一愣原想指责她的被她这样一说倒不知该如何接话了“朝颜她想不开闹绝食差点就没了半条命。” 宋朝夕笑着摇了摇头容恒看得眉头直皱“你笑什么?” 宋朝夕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愣子语气却十分和蔼: “我只是在想妹妹还真有意思她要是真想死或自缢或投湖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一了百了有的是旁人不知道的办法。可她却选择了绝食什么叫绝食?来一个人就嚷嚷着‘我不吃饭我不吃饭’再来一个劝几句她还是继续不吃以至于所有人都知道她在绝食知道她伤心难过知道她想死恕我直言真正想死的人一句话都懒得多说只能说妹妹这人想的明白知道从前的撒娇耍赖已经无法达到目的了就来了高阶的版本开始闹绝食了看吧!世子爷你这个观众不是就因为她闹绝食来找我麻烦吗?” 她看向远处树木心不在焉的模样透着讽刺容恒被她说的一愣细细一想觉得有些道理却又不全对她好像是在诡辩他想反击却无从下手。被宋朝夕这么一说好像所有人都被宋朝颜玩于鼓掌而他就是一等一的蠢货连宋朝颜那点手段都察觉不了。 他有些恼怒不甘道:“如果她真的去了那便是因你而死的你就不会有任何愧疚感吗?” 宋朝夕觉得好笑“从前我在侯府住也就罢了如今我离着这么远也要碰瓷到我身上你这是跨地域碰瓷啊!至于愧疚……世子爷每日吃的鸡鸭鱼鹅都是因你而死的你愧疚了么?” “那怎么能一样!那都是畜生!你妹妹可是活生生一条人命!”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我妹妹是一条人命比畜生强一点所以世子爷还有事吗?” 容恒差点气得吐血他发现自己根本说不过这位母亲什么叫“比畜生强一点”他怎么都觉得这不是好话! 她怎么就有那么多歪理呢说也说不过她。 她在冷肃又威严的父亲面前也敢这样吗?父亲肯定不会容她的。 次日下午等老太太午睡醒了容恒想去给老太太请安时发现容璟和宋朝夕已经到了容恒一愣赶紧行礼“父亲。” 他看向一旁老神在在的宋朝夕瓮声道:“母亲。” 容璟淡淡地应了一声宋朝夕不咸不淡地说:“都是自家人世子爷不必多礼!” 容恒垂眸眉头直跳他怎么从这句话里听出一点高高在上的味道。 容璟等她说完又问他几句功课上的事容恒一板一眼地回答了。宋朝夕觉得他看的书都是寻常读物不知他是否有意藏拙总之容璟听完后看不出喜怒说话时有种父亲的威严“你年岁不小既已决定走这条路就得好生准备切不可半途而废丢了你祖父和国公府的脸。” 容恒应道:“知道了父亲。”他只是在想祖父虽有功勋却已经被父亲超过了他不该丢的是父亲的脸才对。 容璟问完后才转向老夫人“儿子不孝让母亲替我担心了。” 老夫人双手合十感谢了菩萨后才感慨道:“你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不仅是我皇上、你那两个兄弟、你那些老部下各个都放不下好在你现在已经好了能好起来比什么都强。” 容璟放下木叶纹的黑釉茶盏默默听着点头道:“听杨嬷嬷说您身子骨不利索。” 老夫人抿了口药茶才笑说:“之前是有些不利索但你这媳妇儿偷偷把我膳食给改了我今儿个才知道我这几日吃的都是药膳里面有不少珍贵的药材这不吃了几日我积食的老毛病已经好了这几日肚子也没胀过。” 容璟缓缓看向宋朝夕宋朝夕目光与他短暂碰触收回视线道:“我前几日听杨嬷嬷说起母亲腹胀的事知道母亲不想看大夫就擅自做主改了母亲的膳食说起来是儿媳僭越了希望母亲不要怪我才好。” “我怪你做什么你随便改改膳食方子就治好我的病我谢你还来不及呢若不是今日我问起杨嬷嬷和溪月还不肯说实话我恐怕病好了都不知道是你治的你这孩子心眼实诚不贪功性子倒和你祖父有几分相像”老夫人说完又满面笑意地看向容璟“老二你说朝夕这种漂亮又能干的媳妇是不是万里挑一的?” 宋朝夕虽然脸皮厚被别人夸赞这样也是不习惯的“不是什么大事母亲您谬赞了。” 容璟放下手中的茶缓声道:“母亲说的不错。” 他这话像是回老夫人又像是对她说的。只是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错?哪方面不错?是觉得她漂亮还是认可她能干?容璟这说话说一半留一半的习惯真得改改了。 一旁的高氏听得心里又酸又涩她伺候了老太太十多年还帮着管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在老太太心里却不如刚过门几天的宋朝夕虽然宋朝夕医术好长得也漂亮可她也不差吧?怎么老太太只知道夸这二儿媳妇却看不到她的好呢?现在宋朝夕刚进门就被全家人这样看重过不了多久岂不是要把这掌家的权利收过去?等宋朝夕再生了儿子这还了得! 老太太又提起容璟醒后国公府收到各家的赠送“圣上下了命令不许闲杂人等来扰你休息务必让你好生静养圣上都这样说了底下的人不知道自己是否属于闲杂人自然不该冒然前来便都派人递了话。” 递了话自然是不够的家家还都有赠送只是树大招风国公府越是龙宠正盛时越是该低调行事。老夫人自然是不会要这些的送上门的赠送她都叫人回绝了言明国公府刚办了喜事不宜收礼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些被强行塞了进来老夫人拟好了清单好叫容璟方便处理这些事情。 溪月恭敬地捧着誊写好的清单容璟接过只粗略看了一眼便顺手递给宋朝夕了。 宋朝夕接到也是一愣原想从他脸上看出究竟的可他没有任何表示她只能硬着头皮打开。这清单上确实有不少名贵物品掐丝珐琅嵌白玉三镶如意、名画《上河图》复本、金石拓片、竹简古铜……看得出绝大部分送的都是文玩字画、金石之学相关的。 “您喜欢金石之学?”宋朝夕问。她那倒是有不少青铜器和石刻碑碣是从前姑父寻来送她的姑父不喜这些她更没耐心研究都扔在扬州的库房里早知道就让人带来京城了。 容璟站立时挺拔威严气势冷峻而肃杀坐着时压迫感没那么强。宋朝夕听他说“不算痴迷。” “金石传拓与古为徒您这爱好很高雅。”她学不来不要紧不妨碍她见机拍马屁。 容璟笑着摇摇头也没说什么。 这种事该如何处置他自然是心头有数的她又不可能真的拿主意便随便翻了翻看得出绝大部分送礼的人都打听过容璟的喜好除了送珐琅如意的这位。以容璟的身份地位什么样的东西没见过?如今朝廷官员之间互相赠送就以如意居多送得多了也就不寻常了他竟然就这样送来了也不知该夸他耿直还是该夸他不钻营。 她神色轻松一点也没当回事一旁的老夫人却笑得意味深长高氏心里也咯噔一跳。 国公爷才醒了几天?跟宋朝夕结亲前都没有相看过明明就是老夫人硬塞给他的他竟然对这个妻子如此看重当着外人的面就把清单交给宋朝夕了。这是在肯定宋朝夕的地位呢。容沣也在衙门当差从前国公爷外出打仗按照规定他们这些亲眷都要留在京城的容沣虽然担任的不是要职可国公爷的威严在容沣少不了也要替他处理这些事情彼时也是这种情况她只在一旁多了句嘴问礼单上都有什么就被容沣回了句:“妇道人家管这些事干什么!” 如今差不多的情况国公爷的做法却截然不同国公爷是什么身份竟给宋朝夕这样的脸面!身为女人谁不想被自家夫君这般看重?同是女人待遇竟如此不同高氏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容恒在一旁乖乖站着这种场合他向来说不上话父亲和祖母话家常他这个晚辈没有插嘴的道理若是聊朝政官场的诡谲聊朝堂上的人员变动他这个儿子更没有插嘴的余地。父亲昏迷时他也想过要振兴国公府如今却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可笑父亲在前他这个当儿子纵然是站在父亲的肩膀上想要达到父亲的高度只怕穷尽半生也是难的。 宋朝夕今日穿一件绯色绣梅花领褙子容璟则穿一件玄色的圆领长袍俩人衣服的底色完全不同一个深沉一个张扬却也莫名相配。 容恒从前只觉得奇怪为何宋朝夕到父亲面前便显得温顺如今却忽而明白人在比自己强大的人面前会下意识表现得温顺。他心里胡思乱想连老太太跟他说话都没听清等回过神时又听老太太笑问:“恒哥儿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之前因为你父亲的事耽搁了如今祖母会替你好好相看争取早日把人定下来。” 容恒垂眸只觉得格外不自在他也要娶亲了可他却一点也不高兴毕竟他之前想娶的人是她她听了这话是什么感觉?或许不自在的人只有他一个她还是跟从前一样没心没肺。 他又想到宋朝颜莫名不知该如何回答便道:“都听祖母的。” 老太太笑了笑“恒哥儿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容恒莫名想起宋朝夕的脸他意识到自己在乱想莫名紧张起来父亲就在对面看着他不会是看出他的想法了吧?若父亲看出来又该如何呢?他其实也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他应该是喜欢宋朝颜的可宋朝颜叫他娶宋朝夕一切便偏离了从前的轨道。 “孙儿都听祖母的。” 宋朝夕心里嗤笑颇为看不上容恒这副做派身为男主的容恒竟越来越怂了原著中容恒好歹为了宋朝颜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如今却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也是有意思。 宋朝夕看出老太太想留容璟说几句体己话便体贴地先离开了。老太太上了美人榻胳膊撑在五福捧寿的引枕上溪月又拿了个金钱蟒绣球花纹的靠枕塞在她腰下面。老太太连生三个儿子生产时落下的腰痛毛病一旦久坐非要这样撑着才舒坦一些。 杨嬷嬷拿出香味淡雅的檀香点上又命几个丫鬟手执团扇在一旁扇风。 老太太瞥了端坐着的儿子神色揶揄: “这里没人就我们母子俩人母亲倒想问你一句体己话你就直说母亲给你找的这个媳妇如何?” 容璟是知道她脾性的看起来比谁都端庄谨慎实则是个爱打趣的他记得自己幼时跟父亲上战场母亲也女扮男装跟着那里没有国公府的规矩限制着他没少吃母亲的亏年纪大了他城府也上来了就很少再上她当了。 他头也不抬眼皮低垂着语气如常:“我不懂母亲的意思。” 老太太瞪他一眼“你媳妇很漂亮很水灵吧?” 容璟眼皮直跳面上还算淡定喝了口茶才回:“母亲的眼光总归不会错的。” 老太太眼中闪过揶揄她手指在刺金线的引枕上点了点才道: “听你这语气是不满意了也是这媳妇又是我硬塞给你的你不满意也是正常的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委屈了你不如给你抬几个姨娘伺候你若是不喜欢朝夕这种明媚的我就给你抬几个柔弱、楚楚可怜的你只需一月去几次朝夕房中应付就行了剩下的日子你爱去谁那就去谁那也不用委屈了你。” 容璟放下杯盏神色沉沉不容置疑:“我公务繁忙没有那心思应付旁人。” “不用你应付你白日忙政务总不能晚上也要忙应付几个姨娘而已只需要晚上动动心思就行了耽误不了你什么事。” “不必儿子不喜那些。” 他神色没什么变化可老太太知道再说下去他就要反击了她心里叹了口气有些惋惜儿子小时候还挺好逗的怎么年纪大了这般老气横秋逗也不禁逗说笑逗趣也不接茬哪像小时候那般可爱真是越大越没意思了! “行了你这性子越来越沉了本来就比朝夕大那么多再这样一板一眼老气横秋的小心她嫌弃你”老太太笑笑拨动着几个串珠又叮嘱他“你们的洞房花烛夜被耽误了也该提上日程了这府中很久没有小人儿出生你和朝夕容貌都十分出众生的孩子定然是一等一的好看赶紧培养一下感情把洞房花烛夜给补上。” 容璟不动如山手指摩挲着金色木叶纹杯盏眼眉低垂漫不经心道:“我心里有数。” “你有数?你有什么数?你再这样不近女色指不定过几年我就要去相国寺找你了再者你能忍人家朝夕能忍吗?她本就是因为冲喜才嫁你的府内外有不少人议论认为你们长不了等着看笑话你一个男人没损失她一个妇道人家却很难做人你要是真心为她考虑这事就得放在心上才行。” 容璟并不反驳她却也不是能被人左右的老太太知他性子便也不再劝了摆摆手让他走了。 容璟出了老太太的院子走上了回廊他有一年多没回来国公府的树木好似都比从前繁茂许多。忽而一个绯色身影跃入眼帘他脚步不觉快了一些“怎么没走?” 宋朝夕是想走的但又觉得自己应该等等他“我等国公爷一起回去。” 日头晒人的很容璟沉默片刻又说:“以后若是有这种情况不必等我。” 俩人并肩而行宋朝夕没搭话方才他背脊挺直阔步而来莫名让她有了画面感好似看到他手执长剑策马而来。很难想象这人在战场上是什么样的。 次日正午炙热的日光从槅扇透进来湖面上蜻蜓点水漾起一圈圈涟漪蝉鸣一阵一阵的听习惯了也不觉得聒噪从雕窗看出去树木葱郁湖水清澈如画如梦。 宋朝夕早晨给老夫人请安回来就拿出几味药材调配着什么。容璟去了小楼书房边关战事刚消停打了胜仗班师回朝本就有许多要交代的事奈何他此前坠马昏迷许多事便耽搁下来如今却也躲不得了。他拿着一封信笺读完后看向湖中倒影发现她还坐在窗棂旁梁十一正汇报宫中的情况难得见主子走神犹豫了一会才道:“夫人该是在做粉。” “粉?”容璟抬眸看他一眼神色极淡不怒自威。 梁十一头也不敢抬只说:“前几日听夫人提起过说要做女子妆扮用的粉。” 容璟不了解女子的事却恍惚记得她晨起时会叫丫鬟替她傅粉想必说的就是那个他捏着手中的纸沉声吩咐:“往后夫人在时你不用跟着了离她远一些。” 梁十一有些看不懂主子了从前夫人没来前他可是日日守在这的也没见主子说什么如今叫他离得远一些是怕他听到不该听的事?还是怕他离夫人太近不妥帖需要避嫌? “属下遵命。” 偶来的蝉鸣打破晚间的寂静湖风凉爽宋朝夕心头也舒爽许多她继续捣鼓药膏倒是好做只是粉十分难做本朝女子喜欢用铅粉把面部抹的白净细腻配以花钿普通的粉很难达到铅粉的效果宋朝夕在扬州时就试过几次一直没有成功她这几日也试过几个方子都不够理想今日她用蚌粉、珍珠粉和七白/粉、益母草等几味药材混合如此调配成的粉粉质细腻比起前几日做的大有改善。 她靠近些闻了一下有股淡淡的药味不算特别冲鼻能够接受之前宫中流行过的宫粉其中也加了紫茉莉用以调整香味她也想过把玫瑰研粉末加进来以遮盖药材的味道只是玫瑰花期已过今年想找到适合的玫瑰粉恐怕难了若以压榨的玫瑰水混合又难以长期保存只能后续继续改进了。 次日一早宋朝夕让青竹拿出一个描金的白瓷瓶子青竹打开将粉擦于她的面部大小姐的肌肤本就细腻匀称傅粉后面部更是雾蒙蒙的显得柔和干净很有质感。 青竹惊讶道:“这是大小姐新做的粉?好似比前几日的精致许多。” “是我新做的。” 冬儿也凑过来“比前几日的白也比之前的服帖擦在脸上后一点瑕疵都看不到不对!是小姐的脸本来就没瑕疵!” 宋朝夕勾唇捏了下冬儿肉嘟嘟的笑脸将粉擦在她脸上冬儿左脸有颗小痣被这一盖竟然很难看清远远一看只觉得擦粉的地方妆面干净雾蒙蒙的十分柔和连轮廓都立体了许多堪称神奇。 冬儿看向镜中的自己愣怔了一下“小姐这粉一定很贵吧?不知道冬儿能不能买得起。” 贵是肯定贵的只是女子的钱最好赚为了妆容好看各家女子都不惜重金去购得口脂、腮红、铅粉傅粉是妆扮中十分重要的一环若是能做出被女子钟爱的粉来定然可以大赚一笔。宋朝夕陪嫁的铺子里有一间脂粉铺子名为香宝斋这间铺子位置很好奈何生意一直不温不火竟还有亏损的势头宋朝夕前几日洗澡时翻看了香宝斋的账目发现香宝斋卖的脂粉样式陈旧不为京中贵女所喜她便有了自己调制新品的想法。她本就是大夫前世做过一些自用的东西若说她和其他人的区别那就是她做的药膏和粉里都有养颜药材以药滋补可缓解粉对肌肤的伤害若是傅粉亦可养颜相信女子都拒绝不了。 她正做着粉就有人来说侯府派人上门了宋朝夕正觉得奇怪见了人才知道是表哥托了侯府的名义派人来的。来者是表哥的手下叫方堑这人原本是江湖人士受重伤时受了表哥的恩惠其后一直为表哥做事宋朝夕成亲那日隔着轿帘请表哥替自己查看薛神医的下落若是薛神医来京城便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有薛神医的下落了?” 方堑沉声道:“昨日已经到了京城宋朝颜和沈氏已经与薛神医见过面二人在薛神医处待了一个时辰。” 正文 第 33 章 第 33 章 书中薛神医是在宋朝夕成亲月余后才到了京城,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宋朝夕沉吟:“他们见面的地点你可知道?” 方堑沉声回:“在城中的一处院子里, 这院子是沈氏的陪嫁, 平日有专人管着神医是昨日晚上到的另外宋朝颜手下的小厮, 昨日与几个江湖人士接触, 这几个江湖人士的功夫都不低。” 一个闺阁女子忽然跟江湖人士有接触宋朝夕不会傻到以为她找这些身强体壮的江湖人士是为了摘葡萄, 朝夕蹙了蹙眉, “这些江湖人士的武功比起你来如何?” 方堑不喜谦虚:“在我之下。” “那你一人能不能把他们都制服了?” “不难。” 宋朝夕这就放心了, 宋朝颜倒是个认真走原文剧情的女主, 好歹不像之前绝食那般令人无语了, 虽则命是自己的, 人有权决定自己是去是留可作为大夫宋朝夕对不惜命的人总有几分看不上, 她沉默片刻, 忽而生出一个主意来, 便勾唇道:“方大哥, 烦你替我继续盯着, 她若有了行动你立刻报给我。” 方堑领命离去, 他走到国公府门口时, 与迎面走来的容璟擦肩而过, 俩人同时蹙了蹙眉头又同时转身看向彼此, 眼神充满打量容璟气质冷肃目光极具压迫性穿一身价值不菲的玄色长袍方堑拱手道:“国公爷。” 他行礼循的是江湖规矩容璟不着痕迹地打量他“你是哪一房的?” “小人是夫人的娘家人。” 容璟目光沉沉地看他一眼似乎在评估着什么“既是来找夫人的见过了吗?” “见过了。” 容璟不再言语等走远一些梁十一从暗处出来低声问:“要不要属下盯着他?” “不必他武功在你之上”顿了顿容璟又敛眸问“他经常来找夫人?” “这是头一回。” 容璟没再说什么。 容璟回来时宋朝夕正在拿铲子挖土她想试试仙草能不能种在普通的土里见他回来她放下铲子俩人并肩进了屋里。下人们忙着准备午饭青竹把饭菜端上来午间时小楼闷热十分难熬容璟让人取了冰块放在一旁降温。宋朝夕在想宋朝颜取血的事有些心不在焉青竹把冲好的桂花藕粉摆在她面前想让她尝个新鲜宋朝夕回过神将藕粉推开“国公爷您尝尝。” 容璟顿了顿“你不爱吃这个?” 宋朝夕觉得这人有点不可爱有些话非要说这么明白? 容璟眸里闪过笑意“你是大夫必然知道挑食是不好的怎还如此任性?” “就因为是大夫才能正大光明挑食。”她望着藕粉神色纠结心思都写在脸上。 容璟微微出神国公府因经常处理一些机密消息府中常年都有暗卫守着人员往来都有人盯着他多年行军习惯使然时常对人抱有疑心今日那方堑武功很高这样的人出现在国公府总叫他提防的原本他犹豫要不要问她这事但她这性子要是当细作只怕亡的不是他人而是自个儿了。 他放下筷子“今日我在国公府门口遇到一个小厮说是你娘家人。” “是他叫方堑是我表哥的手下”宋朝夕倒没觉得有什么可隐瞒的梁十一那种暗卫国公府肯定不止一个想瞒也瞒不住再说他们虽然不算亲密却到底是名义上的夫妻在容璟没做对不起她的事之前她都会遵循夫妻之道夫妻之间坦诚尤为重要要是跟身边人说话都绕着弯子那可就真没意思了她笑笑“他武功很高是江湖排的上名号的高手我在扬州时曾想跟他习武他叫我扎马步我扎了一炷香的功夫就放弃了我的大侠梦习武太难还是行医比较简单点。” 她话里话外带着仰慕似乎很崇拜武功极高的人容璟垂眸眼中闪过笑意“习武虽难大夫也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 宋朝夕被大人物表扬了轻笑:“那国公爷幼年习武也天天扎马步?” “站桩是武术基础所谓上虚下实下盘稳重上身才能灵活御敌时才不会软手软脚就是刚参军的小兵们每日也都需要扎马步的。” 宋朝夕听得都不想练了她生怕说下去他真的会拉她练武便赶紧掠过这个话题。 还是吃藕吧! 她避之不及的表情实在逗趣容璟缓缓从她手中端过桂花藕粉总觉得没她说的那般难吃。 宋朝夕呆住了。 次日中午时宋朝夕正在改进粉的配方忽而接到小厮通报说是永春侯府递来了消息沈氏病重要宋朝夕回去看望。 宋朝夕闻言眉头紧蹙沈氏病重?怎么可能明明前几日见着还好好的。 青竹沉吟:“夫人的身子一向康健怎么一点预兆没有就忽而这般了?” 冬儿哼道:“有诈又如何?难不成我们小姐还怕她不成?小姐又不是面团团真以为小姐还和以前一样任她拿捏?” 宋朝夕挑眉沈氏这次多半只是找个借口只是自个儿母亲病重即便这消息是假的做女儿的若不回去探望总要被人说闲话的国公府这样的老姓世家最重视礼仪只怕各房都已经知道了这消息宋朝夕不回去实在说不通。 可是回去会不会有危险?倒也不怕的如今国公爷已经醒了就算沈氏想乱来宋丰茂也不可能答应且她早已不是从前的宋朝夕堂堂国公夫人还怕沈氏不成?若是沈氏想借机谋害她她也不是吃素的。 宋朝夕换了一身衣服才坐上国公府的轿子回去了从国公府到永春侯府这段路并不长只是日头正大轿中炎热难耐宋朝夕额头沁了一层薄汗好在她用自己发明的粉倒是没有一点脱妆过了会轿子停下宋朝夕由青竹扶着从轿中下来。 沈氏都急坏了她攥着帕子在房中走来走去“孙妈妈你出去看看人怎么还没来?” 孙妈妈心跳的厉害她总觉得今日又要有一场争端了要她这个当妈妈的看夫人大可不必这样做都是自己的女儿模样都一样大女儿嫁给国公爷这算是泼天的富贵了!若沈氏低头认真讨好大小姐大小姐这个做女儿的必然会心软届时有大小姐帮衬着小少爷以后也有个靠山可若是舍大小姐保二小姐太荒唐不说还容易生出事端。 夫人还当大小姐是从前那个任人拿捏的闺阁女子吗?如今的宋朝夕是容国公的夫人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她背后有国公爷和整个国公府撑腰听闻大小姐在国公府很受爱护就连皇上都对她另眼相看别说沈氏了就是蒋氏宋朝夕也未必会放在眼里。 孙妈妈走出去时正好遇到宋朝颜宋朝颜坐在轿子里由人抬过来她脸色比前几日更苍白了。孙妈妈心里直摇头明明身子骨不好还要学人绝食若是她不当自己的命是命又何必再找宋朝夕来续命呢? “孙妈妈她回来了吗?” 孙妈妈垂眸正要作答忽而听到一阵轻悄的脚步声。 宋朝颜抬眸望去长廊的阴影里宋朝夕穿着她从未见过的新款衣料戴着价值连城的头饰珠宝款款而来她本就是盛极的容貌被这般衬托更显得容光四射一时间宋朝颜竟被她的风华刺得睁不开眼竟觉得她身后炙热的日光都在为她作配。是啊从来就是这样只要有宋朝夕的地方自己便被衬托得暗淡无关。 “国公夫人。”孙妈妈屈身行了标准的见面礼。 宋朝夕不由挑眉从前她在侯府时孙妈妈虽然也行礼却每次都很敷衍明显是没把她放在眼里这才过了多久孙妈妈竟如此懂规矩了?这侯府里的人还真是现实。 “孙妈妈听闻母亲病危你身为母亲的陪房为何不在母亲身边照料?” 孙妈妈一怔这当了国公夫人果然不一样了有人撑腰说话底气好像都比从前足那种摄人的气魄做不得假。可她总不能说沈氏什么病都没有吧?她沉吟:“夫人正在屋里等着呢。” 宋朝夕视线极淡地掠过宋朝颜没有丝毫停留甩着袖子进去了。 身后的宋朝颜紧紧攥住手帕宋朝夕的视线让她觉得自己就是鞋面上的泥点子是碍眼的存在。 “祖母万福母亲万福。” 蒋氏抬眸看去宋朝夕梳了妇人发髻比从前更有气势了屈身行礼时一举一动都挑不出错来。 她确实没有看走眼宋朝夕可比宋朝颜能干多了。 自打得知那庶女的男人成了扬州首富后她就气倒了在床上躺了好一阵子她一直认为自己可以拿捏住宋朝夕让这个孙女为自己所用谁知到头来却被对方反算计了。 如今她想拿捏也不成了宋朝夕是堂堂国公夫人若以后封了诰命自己见到她都要矮一头。蒋氏顿了顿才不甘地垂眸道:“国公夫人不必多礼起了吧。” 宋朝夕找了一张圈椅坐下她身后跟着的面生丫头立刻上前谨慎伺候冬儿甚至还夸张地掏出银针试毒沈氏眼都看直了宋朝夕不过才嫁人一月不到到底在摆什么谱!当国公夫人了不起了是吧?真是好大的派头!她这位侯府夫人都没这么威风过! 宋朝颜由人抬着进来坐在宋朝夕对面沈氏见她面色苍白给她倒了杯茶心疼坏了“朝颜我叫你不要过来你怎么总不听话?你身体这么弱若是吹了风感染了风寒可怎么是好?” 宋朝颜勉强笑了笑她哪里能待得住她就想来看看宋朝夕在国公府过得如何她希望看到这位姐姐神色不愉面色苍白头发干枯一点笑意都没有她巴不得容国公醒来后会嫌弃宋朝夕会不同意这门婚事哪怕勉强接纳也别把宋朝夕当回事宋朝夕不过就是个续弦容恒的生母与容璟琴瑟和鸣凭什么容恒的母亲去了宋朝夕便这么好命一跃成为国公府的女主人备受尊敬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她希望宋朝夕过得不好可宋朝夕偏偏和嫁人前没什么两样真要说起来她的脸色甚至比从前红润了许多眸中亦有种柔和的光芒那是只有在日子过得好的人身上才能看到的。 沈氏开门见山:“大夫说你妹妹这身子撑不了多久了如今有个法子可以治你妹妹。” 宋朝夕不说话只淡淡地端起桌上的茶抿了口茶是新的只可惜眼前这些人是旧的总叫人不喜欢。 她并不顺着自己的话问下去脸上也毫无急色举手投足都一派淡然沈氏忽而有些看不懂这个女儿在此之前纵然宋朝夕算计了自己有所谋划纵然全家人都被她玩于鼓掌蒙在鼓里可她心里并未真正瞧得上这个女儿可就在这一刻她忽而明白了什么。宋朝夕才多大遇到事却如此不慌不忙就好像火烧到眉毛上都不能叫她皱一下眉如此沉稳倒衬得她这个母亲沉不住气了。 “你这个当姐姐的就不想知道是什么法子?” 宋朝夕挑眉笑了笑“母亲不管是什么法子我一个嫁了人的弱质女流既不能给她看病又不能在跟前照看着定然帮不上什么忙既然帮不上我又何必多这个嘴。” 她说的有理有据竟让沈氏找不到回嘴的话沈氏半晌才说: “帮得上!我们已经找到了薛神医薛神医说用取你的心头血做药引就可以治好你妹妹的病。” 或许是早有心理准备宋朝夕心情毫无起伏她摩挲着不算昂贵的白瓷杯盏眸光闪烁过了会才笑了:“心头血?母亲你可知道心头血要如何取?” 沈氏一愣薛神医的徒弟这么说完她就回来找宋朝夕了哪想的那般详细她又不是大夫如何能知道心头血怎么取?纵然不知道却也能猜出个大概要取心头血定然是要用针戳进去或是直接剖开她的胸口想到那血淋淋的画面沈氏也忍不住一个哆嗦。 宋朝夕被气笑了她缓缓道:“用针取心头血母亲你确定把妹妹治好后我还能活着?” 沈氏辩解:“既然是神医总有法子的神医肯定能治好你到时候你和妹妹两人都能活着岂不是两全其美?” 宋朝夕觉得这人有些看不清“我要是不愿意呢?” 沈氏面色一冷“不愿意?你们可是亲姐妹啊!你怎么这么冷血?你妹妹都病成这样了你却不肯救她!只要你点点头你妹妹就能活下来难道你要亲眼看着她死在你面前?” “母亲忘了我是为什么才嫁给国公爷的?”沈氏正要辩解却被宋朝夕拦住了宋朝夕眸色渐冷“若是寻常的帮助就罢了母亲竟然要我伤害自己来帮她明知道帮了她之后我很可能没命却还是一点脸面不要如此自私地要求我理所当然的好像我欠了你们似的母亲我要是你这说都不会说出口做人谁还不要三分脸面呢?” 沈氏一愣这才想起她和宋朝颜逼嫁的事可要不是她逼迫宋朝夕能有今日的荣华富贵吗? “朝颜到底是你的双生妹妹看着和你长得一样的妹妹生命垂危你就没有一点恻隐之心吗?算母亲对不起你还不行吗?以前都是母亲的错只要你肯救妹妹母亲就跟你道歉。” 沈氏竟然放低了姿态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强硬的不行便开始怀柔攻势了。 从来强势的沈氏为了另一个女儿跟自己道歉真是可悲可笑!宋朝夕真想剖开沈氏的心看看看看内里到底是怎样的底色。 她这一笑里有说不出的讽刺她深深看了沈氏一眼懒得多说一句转身离开了。 蒋氏在宋朝夕离开后沉默了许久她望向被草木挡住一半的月门叹息一声:“我早知道这事成不了可沈氏却被猪油蒙了心但是过了今日我才发现侯府最后出息的竟还是这个孙女我已经老了只怕这偌大的侯府还得指望她拉扯。” 管嬷嬷应道:“您说的是大小姐是个厉害的话说回来您和大小姐没有大的恩怨您又是她嫡亲的祖母等大小姐有了身子您借机送一些补品过去月子里再派人过去照料着届时大小姐必然大受感动知道谁才是对她好的。” 蒋氏想了想暗暗点头宋朝颜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她一直疼爱这孙女多少也是希望这孙女能嫁入国公府给侯府带来荣耀谁知疼了一辈子最后却一点派不上用场竟不如养在扬州的宋朝夕。 十多年的谋划就这样化为乌有果真人算不如天算。蒋氏渐渐觉得力不从心。 宋朝夕刚走到园中就被追来的沈氏和宋朝颜拦下沈氏咬咬牙冷声道:“来人!把大小姐带去我院子里。” 沈氏厉声说完宋朝夕却一点慌乱都没有只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沈氏蹙了蹙眉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忽而一阵脚步声传来沈氏回头看去就见穿着官服的宋踪明亦步亦趋地跟在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后。 走在前方的那个穿着刺着麒麟的紫色官袍脚踩皂靴。他面如冠玉神色浅淡不怒自威远远瞧着便有一种摄人的气势沈氏一惊忽而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人她想起来她年少时远远看过凯旋的容璟那时候容璟还是少年模样多年不见已经成为国公爷的容璟积威甚众莫说是寻常人就是王公贵族也不敢触其锋芒。 可是容国公怎么会来? 沈氏暗道不好连忙垂头行礼其他人亦跟着行了大礼容璟淡淡地受着目光穿过众人落在宋朝夕神色宋朝夕也没想到他会来意外之余心里莫名暖融融的好像他来了就有人撑腰似的。她脱口问:“您怎么来了?” 沈氏和宋丰茂都倒吸了一口气按照常理同品级的文官总能压制武将可国公爷立功甚多又有从龙之功颇受皇上信任在朝中很有威望就是一品文官见到他也向来是克制有礼的宋朝夕这个妻子见到夫君不行礼就算了竟然还有胆子质问国公爷难道国公爷去哪还需要向她一个内宅妇人交代? 容璟却并未觉得不对“我闲来无事见你久久不回便来迎你回去。” 宋朝夕愣怔想说他们没这么亲近啊不过国公爷给她递了梯子她哪有不往上爬的道理? “妾身正打算回去可母亲忽而叫来了护卫说是要请妾身去她院中有要事相商。” 妾身?她何曾这般温顺过?容璟挑眉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笑意。 转向沈氏和宋丰茂他没了方才的温和声音猛地一沉:“不知沈夫人有何事要留朝夕?” 他语气却不善也没给沈氏这位岳母一点面子甚至连称呼都十分见外。他这么说话不说别人就是宋朝夕听了都有些怵。 宋丰茂大概猜出是什么事今早沈氏跟他提的时候他就骂了沈氏一通宋朝夕如今已经是国公夫人哪是沈氏那么容易拿捏的?取血?你问过国公爷同不同意了吗?真当国公爷是吃素的?别看国公爷外表温和真正温和的人怎么能做到这个位置?在战场上看淡了生死的人自然也不把别人的生死放在眼里沈氏真以为国公爷不敢把侯府怎么样?真是糊涂! 宋丰茂一头冷汗斟酌道:“许是内人太久没有见到小女有些想念罢了国公爷有事要带夫人回去我二人自然不敢阻拦。” 容璟很满意他的识相淡淡地扫了沈氏一眼那一眼看似寻常却隐隐透着寒意是明显的警告。宋丰茂仅混了个闲职来往的都是差不多品阶的官员沈氏一个内宅女子哪里见过容璟这样的人物?只被他看了一眼便冷汗涔涔立在那一动不敢动。 沈氏和宋丰茂皆低着头依旧维持着行礼的姿势按理说容璟是女婿但凡给岳家几分脸面也不需他们行这么大的礼可他不仅没有阻拦还理所当然地受了不仅受着还叫宋朝夕也站到自己身旁一并受了这礼。 宋朝夕莫名觉得畅快夫君地位高就是好这派头极大到哪都有一众人行礼以往她哪能看到沈氏这般吃瘪?如今不仅看到了还叫沈氏吓成这样身处高位的感觉也太爽了点! 站在远处的宋朝颜偷偷打量容璟他不露锋芒却叫人不寒而栗年轻的容恒与他是天壤之别如果他长相丑陋也就罢了偏偏他形容俊美身姿挺拔纵然是没有国公爷的身份和战神的威名在亦足够让女子趋之若鹜。 宋朝颜喉头发苦她竟以为宋朝夕嫁的不好竟以为宋朝夕在国公府会受委屈不过是回来久一些国公爷就亲自来接她回去宋朝夕何德何能让国公爷这种身份的人屈尊降贵来迎人?可偏偏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低着头跟下人们一样行礼。 容璟好似没意识到长久保持一个姿势是极累的也好似没意识到这个动作保持久了人的身子都会僵硬他神色如常地看向朝夕“午饭吃了吗?” 宋朝夕楚楚可怜“妾身接到母亲的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哪里有心思想吃饭的事?” 容璟不说话时神色冷峻有种高高在上的威严气势他拨动着手上的串珠声音冷沉:“宋侯爷朝夕是国公夫人代表的就是我们国公府的脸面莫非宋侯爷对我们国公府有何不满?” 他称呼的是侯爷也就是没把他当岳父了宋丰茂冷汗直流“下官并不知情朝夕难得回家一次我们侯府肯定是要好生招待的我这就命人去安排……” 宋丰茂狠狠瞪了沈氏一眼怨恨沈氏拖后腿国公爷醒来后他已经打算要好好对朝夕让女儿吹吹枕边风帮他谋个好差事谁知都被沈氏给搅和了! 沈氏也觉得委屈她没想到宋朝夕竟然在国公爷面前装可怜要是国公爷知道宋朝夕是这种人一定会教训她的!沈氏急忙说:“国公爷事实并非像朝夕说的那样朝颜打小骄纵妄为今日她跟我没说几句话就吵起来了自古以来哪有子女不敬父母的?我怕她在国公府也这般行事触怒老夫人这才想把她带去我院中打算好好训斥一顿。” 宋朝夕听笑了沈氏竟然敢当她的面给她穿小鞋?真当容璟是宋丰茂那种能被女人左右的男人? 她偷笑时有种狡黠气容璟看得眸色一缓她这般倒有几分孩子气有些可爱。他转身面向沈氏时却骤然沉了脸“朝夕是堂堂国公夫人有的是骄纵妄为的底气我国公府还没说什么就不劳岳母费心了。” 沈氏被堵得差点呕血邪门!太邪门了!容国公刚醒没几天成亲前跟宋朝夕也没见过怎么会如此维护宋朝夕?她这个当母亲的教训自己女儿还要他同意不成?可她根本不敢反驳人家是国公爷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是威名远扬的战神人家根本没把她这个岳母放在眼里。 宋朝颜头都不敢抬心里却已翻起巨浪来高高在上满朝文武都要敬着的国公爷竟然对宋朝夕这位妻子如此维护面子里子都给足了宋朝夕到底何等何能能有这番好命! 好命的宋朝夕又情真意切地给了沈氏致命一击“国公爷方才母亲说什么有一箱子头饰要留给我这个女儿我说了不收不收她偏强行要给。” 沈氏气得差点吐血!偏偏容国公冷凝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看得她头皮发麻。 于是宋朝夕是带着打劫来的一箱珠宝离开侯府的。 她临走前给埋伏在暗处的方堑使了个眼色。 正文 第 34 章 第 34 章 宋朝夕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会来, 其实容璟自己也没明白或许是因为她离开时神色不对, 暗卫禀报他他便留心了, 也或许是单纯觉得应该陪她一起回来毕竟三朝回门时他没有陪她成亲的妻子总一个人回娘家, 会被人瞧不起的。他原先来时是想给足侯府面子的, 可看到沈氏手下小厮动手时他由衷生出一种难言的怒气, 和类似于护短的情绪来。 这种情绪于他而言十分陌生。前几日从母亲口中得知宋朝夕是主动求嫁时, 容璟便猜测她在家中过得艰难, 谁曾想事实却更叫他愤怒, 他们纵然还没有夫妻之实, 可凭着她对他的恩, 凭着她国公夫人的身份也不能叫人这样轻贱了她在国公府都没人能给她委屈受, 侯府算的了什么?沈氏也敢这样对她! “你以后尽可以强硬点, 切莫再这样叫人欺负了。” 方才他脸色阴沉, 看的她都有些怕, 此时却已经温和下来了, 宋朝夕低头轻笑“知道了, 妾身可是有国公爷撑腰呢。” 这话就是打趣了, 容璟笑了笑, 又听她说:“话说回来当国公爷的感觉是不是很好?绝大部分人见了您都要跪拜, 您可以随便给人穿小鞋也可以给人上眼药。” 容璟失笑“跪拜倒罢了我能给谁穿小鞋上眼药?” “啊?您没这爱好啊?我还想说您可以给我爹穿穿小鞋上上眼药来着。”宋朝夕有些失望。 容璟心说以宋丰茂的官职还轮不到他屈尊穿小鞋这到底是侮辱了他不过若她喜欢想挑宋丰茂的毛病又岂是难事? 宋朝夕又想到今日之事心里一片柔和有些暖融融的他如果不来她也有自己的谋划绝不可能吃一点亏不仅不吃亏她还会叫沈氏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他这一来不需要她做任何事就把事情解决了还能让宋丰茂和沈氏战战兢兢地伺候着让她心里极其舒坦。自己能遮风挡雨是本事若有人把你拉入屋檐下让你避雨也没有拒绝的必要宋朝夕想到这一茬伸手拉扯着他的衣角看他时眸光潋滟红唇微勾“国公爷谢谢您今日的维护。” 容璟视线落在她白皙的手上心里在想她的手好像很小攥成一团时有种难言的可爱她语气也娇说话时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像是在撒娇配上她明媚的容貌真真把万种风情演活了让人拒绝不了。 — 次日宋朝颜坐在马车上去了近郊与那几位江湖人士接洽这是她为了保命不得不走的一步棋按照她的谋划今日她花重金请来的江湖人士会掳走宋朝夕薛神医会来帮她取血之后她带着宋朝夕一起消失等身子治好了再回来。 正想着马车停住宋朝颜蹙眉“怎么不走了?” 车帘忽然被人掀开等宋朝颜反应过来她肩膀猛地吃痛很快晕了过去。 宋朝颜醒来发现自己被亲姐姐绑了嘴里还塞着抹布时心里是崩溃的。 更让她崩溃的是宋朝夕竟打扮成她的模样坐在马车里沿着她熟悉的路去了沈氏陪嫁的宅院还学她的样子羸弱地攥紧手帕娇弱地喊:“姐姐……” 她们本来就长得一样宋朝夕把脸画白嘴唇涂得毫无血色再换一件淡色衣服身上染上药味活脱脱就是她的翻版宋朝颜浑身冰凉宋朝夕想干什么?难不成她想跟自己变换身份?而今日她是打算取血的如此一来被取血的人岂不是变成了自己?宋朝颜心猛地一沉。 她嚷嚷着让宋朝夕放开她奈何宋朝夕只看向十指丹蔻轻轻一笑“听闻取心头血特别疼姐姐我堂堂国公夫人身份金贵身娇柔嫩实在不想尝试不如妹妹就替我尝尝那滋味吧。” 宋朝颜眼都要瞪出来了宋朝夕想干什么?难不成她想让薛神医取她的血?这怎么可以呢!听说取心头血很疼听说那针有巴掌长她身子骨本就不好受了这样的罪肯定要没了半条命然而无论她怎么挣扎宋朝夕却看都不看她。 沈氏的宅院就在京城里是个三进的院子穿过垂花门进了正屋穿蓝色锦袍的薛神医已经坐在里面了。 宋朝夕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薛神医这位书中梦中都见过的神医竟然不露脸而是戴一个骇人的面具宋朝夕冷眼看他莫名不舒服隔着一个面具和人说话也不知道对方是人是鬼。纵然宋朝颜和容恒可恶可比起宋朝颜和沈氏薛神医这位帮凶更叫宋朝夕忌惮这位传说中的神医毫无医德尽做些伤天害理的事这样的神医简直是医者之耻。 薛神医:“你把你姐姐带来了?” 宋朝夕咳了咳柔弱道:“她不肯让我取血我只能用这种办法带她来了我姐姐这人十分狡诈为防事情有变我只能绑着她就请薛神医尽快动手取她的血给我治病。” 薛令春眼中闪过狂热徒弟送来要用的工具薛令春不再迟疑在宋朝颜惊恐的眼神中巴掌长的针就这样刺了进去第一针没扎好没取到心头血薛令春又把针取出来再次扎了下去这次还没成功等到了第七次宋朝颜心口已经被戳的都是针眼儿那血才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宋朝颜心口疼得厉害表情亦是扭曲宋朝夕站在一旁看着情绪毫无波动从头到尾冷静的像是个旁观者。 取血结束宋朝夕冷眼瞧着那心头血咳了咳默然望着宋朝颜:“疼吗?” 宋朝颜瞪大眼控诉她眼泪都要下来了。 宋朝夕看她疼得厉害嗤笑一声:“疼就对了取血哪有不疼的?自己尝过这滋味才知道这滋味有多难受其实取心头血又何止是疼啊这针太粗你胸口的伤恐怕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说不定以后都得留疤的可怜你花容月貌也有心仪的男子不知道以后洞房时这疤该怎么办呢?” 宋朝颜恶狠狠地瞪她宋朝夕掩住口鼻笑了笑“姐姐这么看我我好害怕哦再看我就把你眼睛给蒙上!” 宋朝颜哪会被她吓到?继续满眼憎恨地看向她宋朝夕烦的直摆手吩咐方堑“把她眼给遮上我最不喜欢别人瞪我了。” 方堑面无表情:“没布条。” 宋朝夕一愣看他一眼“没布条就把你的袜子脱下来绑在她眼上就是了办法总比困难多!咱们要学会解决问题!” 方堑唇角勾了勾领命下去了! 要是眼神能杀人宋朝颜早就把宋朝夕杀了一万次了。 薛神医把血放在一个圆管的长型器皿里面无表情让徒弟拿下去熬药了。 宋朝夕由丫鬟扶着坐在对面她掩着口鼻咳了咳“薛神医这次我姐姐被我绑来了若她下次再不从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薛神医面无表情地掏出一个瓶子来“这是我刚配出来的毒药你让你姐姐服下每次取血前三天服下解药她血内就不会有毒素心头血亦可为你所用。” 宋朝夕眨眨眼把毒药交给丫鬟过了会丫鬟给二人奉茶宋朝夕笑着:“薛神医真是谢谢您了要不是您我真不知如何是好。我能不能问薛神医一个问题?” 薛令春端起杯盏“你问。” “您为何要帮我?” 薛令春沉默片刻“你就当我闲着没事干吧!” 宋朝夕挑眉嘴唇在杯盏上抿了抿又问:“薛神医你给我的这毒药喝下去后身体会有什么反应?我姐姐该不会找别人配出药方来吧?” 薛令春喝了口茶摇头道:“这药初时喝下去浑身会发痒其后便会有种被日光灼伤的痛感痛到后来病症侵入骨髓便药石无医了。” “那我姐姐要是找到解药怎么办?” “你放心这药是我刚配出来的就是我本人想要配出解药也得好几个月的功夫。” 宋朝夕点点头她看向薛令春笑了笑:“那薛神医有没有种皮肤发痒的感觉?” 薛令春一愣随即有被太阳灼伤的痛感且那痛感越来越强烈他猛地反应过来“你……” 宋朝夕望着那鬼魅面具冷声道:“薛神医装病弱可怜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为了演的像妹妹我今日咳了几十次差点把肺都咳出来了可奇怪的是诊断疾病讲究望闻问切顾名思义闻就是听声息可我离你这么近你一个神医竟然听不出我的咳嗽声是装的真是可笑!” 薛神医一愣“我只是没注意再说我就是听不出来又能怎么样?” 宋朝夕冷笑这位薛神医可是鼎鼎大名的神医一个神医连咳嗽声正不正常都听不出来这怎么说得过去?“你这样的人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医者?医者生而为人跟阎王爷抢时间做的是争分夺秒救人的事你不救人倒罢了竟然用一身医术去害人有你这样做大夫的吗?想毒我?我也让你尝尝这滋味被人下毒的感觉怎么样?” 薛令春还要挣扎奈何浑身都疼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方堑上去制住人宋朝夕走到薛神医面前猛地摘下面具这一看她整个人都顿住了。 薛神医……竟然是个高大的女子? 真有意思那个书中帮助宋朝颜取心头血的神医竟然是个女子!这世道女子活得如此艰难被男子压迫为难就算了如今就连女子都来为难女子!宋朝夕愤怒之余有些看不明白这个薛神医难道她戴面具跟自己女扮男装一样是为了方便治病救人?若她正对救死扶伤如此执着又何必下毒去害人?这种人做的都是没底线的事宋朝夕真是多看一眼都嫌脏。 她懒得再和她们多废话如果可以她真想把人就这样扔掉山崖下奈何本朝律法严明杀人偿命她不可能做犯法的事更不能叫容璟为难。想了想就叫方堑把两人都带下去扔了。 宋朝颜这次吃了大苦头宋朝夕竟然把她扔在乱葬岗她吓得半死等她好不容易回到家时已经奄奄一息了刚被取了心头血身子十分虚弱总觉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就要这样死了丫鬟焦急地扶着她宋朝颜眼神空洞地躺在床上她不甘心她明明多加谋划怎么会被宋朝夕识破还被反算计了?胸口的疼痛提醒她今日所受的屈辱。 屋中的檀香味有些刺鼻宋朝颜眉头紧皱慢慢昏睡过去。 这一次她刚入睡就开始做梦。 次日一早一辆华丽的马车驶出永春侯府。 宋朝夕次日听闻宋朝颜已经从乱葬岗回去了她并不意外毕竟是女主总不能就这样被她折腾死。她坐在梳妆镜前懒懒打了个哈欠容璟似乎晨练回来去净房中冲了凉回来时有丫鬟上来要服侍他更衣被他拒绝了晨光照进槅扇里有些朦朦胧胧的屋中并不亮堂黑暗中宋朝夕觉得他的眼眸更显深邃。 宋朝夕发现他不喜欢别人服侍身边虽有一些侍卫可穿衣之类的贴身事从不要别人代劳按理说她这个妻子是该上去替他更衣的可她总觉得尴尬他们没有亲近到那个地步。等容璟穿好衣服她才回过神走上去给他把了脉正式宣布他的身体已经无碍了。 容璟自己的身子自己有数倒没觉得惊讶不过过了这日他便总是出门经常一整日都不回来。他不在时宋朝夕也不觉得无聊不说别的只这片湖就够她忙活了她可以垂钓、摘桃、给果树驱虫、修剪花枝她甚至打算在周围开垦一片花圃不过这种大动作总要得到国公爷同意才行。 这日晚上宋朝夕迷迷糊糊间感觉到床板吱呀晃动她唔了一声翻了个身“您回了?” 容璟应了一声“吵到你了?” 她每日在家也没什么正事他这么说倒让她有些心虚了“醒都醒了我想问您个事我打算在水廊尽头开垦一片花圃再沿着湖边种一些。” “以后府里有什么事你自己拿主意便是不需事事问我。” 宋朝夕懒懒打了个哈欠长睫上挂着泪珠儿眼睛都不睁只是抿唇轻笑:“您毕竟是爷您是一家之主我当然得向您汇报了。” 这话倒更像是打趣容璟眼里闪过笑意他坐到床上垂眸间发现她歪着身子时宽大的中衣领口被扯落了歪歪斜斜地搭在肩膀下头露出缎子一样的雪肤偏偏她自己没意识到眼都不睁嘴唇还抿了抿昳丽却慵懒。 她看着纤细倒是没想到…… 他很快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宋朝夕迷迷糊糊又昏睡过去半夜她翻了个身手无意识地搭在他腰上容璟缓缓睁开眼她平日都规规矩矩往床的最里面躲也就是夜里睡迷糊了才会往他身前凑。她睡觉一点也不老实而他多年行军养成的习惯睡眠特别浅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被惊醒从前打仗时有几次夜里遇到敌人突袭也是他反应迅速才保存了实力。这几日他倒是慢慢习惯了她的存在偶尔她这般往他身边钻他也没了防备。 也不知是好是坏。 她胸口压着他隔着薄薄的中衣容璟浑身僵硬不觉叹息一声这样叫他怎么睡。 宋朝夕次日醒来时容璟早已不见踪影她进蓬莱仙境揪了几片仙草嚼了嚼眼见着皮肤愈发水润透亮才唤了丫头进来。 青竹端着盆笑说:“国公爷卯时便走了我看国公爷眼底有乌青似乎没睡好。” 卯时?算来他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有乌青也是正常的宋朝夕打了个哈欠她这才意识到他真的很忙想来到他这个官位每一个决定都牵扯整个王朝丝毫马虎不得。 她这个夫君可真不容易啊!忙就算了睡眠还不怎么好看样子她得开个方子让他调理一下了。 宋朝夕最终把粉的配方定了下来她让青竹冬儿几个丫鬟都改用自己的粉一天下来她观察几个丫鬟的妆面发现药粉上妆后衬得面部细腻白净久久不脱妆虽然不如铅粉白擦上脸后都更为柔和其实寻常女子多活动于内宅哪需要日日擦得那般白?药粉以药物为主要材料天然养肤简直妙不可言。 宋朝夕刚做完就听到容媛惊呼:“二婶婶你在做什么呀?” 宋朝夕乐了她正愁没人帮她试验呢看吧来了个现成的。“我在做粉。” “粉?是珍珠粉吗?”容媛从小锦衣玉食妆扮上也一直走在京中贵女的前列用过的宫粉、紫粉、胭脂、口脂样样都是最好的可以说宫中的贵人们用什么她就用什么琉璃阁当季的新品她也总是第一个试用正是因为见得多便一眼看出宋朝夕用的是珍珠粉。 “确实是以珍珠粉为主要原料但我这个与其他粉不同之处在于我的粉里有许多滋补皮肤的药材以特定的比例加进去有养肤的功效傅粉同时可以养肤。” 市面上的粉种类众多却没有一个以药养肤的这种说法容媛亦是第一次听说便果然来了兴趣“那我能用用吗?” 宋朝夕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把瓶子往她手里一塞生怕她后悔一样叮嘱道:“给你记得用几日后告诉我你真实的使用效果若是不好的话我继续调整配方。” 她的笑让容媛生出错觉好似自己就是被宰的小肥羊笨拙地往她的刀口上撞不过二婶婶不叫别人试用却只把东西给了她这说明什么?说明二婶婶信任她她在二婶婶心里是特别的! 容媛默默把白瓷瓶子塞进衣袖里“我知道了婶婶我不会叫你失望的!” 宋朝夕眯着眼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髻勾唇笑道:“我家阿媛最乖了。” 容媛心口涌动着十分陌生的情绪婶婶竟然说自己是她家的! 好似被箭射中了心脏这种心口一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莫名有种想抱住二婶婶的冲动。 于是容璟从楼上下来时便看到容媛羞红了脸直勾勾盯着宋朝夕看。 而他的小娇妻正单手撑着倚在阑干上眼神潋滟要笑不笑怎么看都像一个勾搭小姐的书生。 站在容璟身后的梁十一忍不住看向自家将军的头顶。 见到长辈容媛很快回神屈身行礼后便捧着脸飞速跑了。 容璟很高他穿着玄色长袍气势威严站在楼梯上俯视她时给人所未有的压迫感难怪容媛都被吓跑了。宋朝夕笑问:“国公爷你长得也没那么凶嘛怎么一来就把人给吓跑了?” 容璟眼中闪过笑意“你倒是不怕我。” 宋朝夕心道你又不吃人有什么可怕的。 容璟看她一眼径直走在前面“跟我来。” 宋朝夕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跟进屋里才发现桌子上摆放着一个透明的盘子里面盛放着几颗饱满的桃子这桃子不像外面卖的那些倒像是自家树上摘下来的。 “这是……” “是北边林子里种的原先有许多每年夏天都落了一地圣上把这片湖赠我之后许多人来要桃树我送了一些出去如今仅有几棵剩下了。” 宋朝夕完全理解那些人的想法容璟这的桃子又大又红跟街上售卖的不是一样的品种颜色又鲜艳看着都很有口感她又发现地上有一筐尚未洗过的个头比盘子里的稍小一些品相也差许多不由疑惑:“那些是送人的?” “嗯皇上的宠妃有了身孕昨日写信来要桃子我让人送一些进宫里。” 宋朝夕失笑给皇上的桃子比自己吃的小她这夫君倒是有意思。她笑起来眼睛发亮整张脸立刻生动起来让人觉得眼前一晃。 宋朝夕拿起最红的那颗桃子张开红唇咬了一口桃汁四溢汁水溢出唇角她拿帕子擦了擦桃子很甜伴随着浓郁的香味与她想的一样实在好吃极了她拿起一颗递给他他却不接只道:“你若无聊可以去摘桃子打发时间。” 宋朝夕眼睛愈发亮了“在哪?你带我去?” 他原本就在想要不要带她去听她这么一说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笑意。他走在前头宋朝夕边啃桃子边跟在后面等到了那她才发现他没带别人桃树下就只有他们两人。 桃树不算高可每一根枝头都挤满了果子压得枝头沉甸甸的宋朝夕掏出一块绸布来包着摘了最红最好吃的留下青涩的任它们继续生长。恐怕这国公府的桃子没人敢随便摘这棵桃树上就连最低的枝头上都没有采摘过的痕迹宋朝夕摘得很高兴不一会就有满满一篮子了过了会她看到一个有她两个拳头大的桃子可惜位置太高了她踮起脚尖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她看向那桃子回头冲他挑眉要笑不笑“国公爷?” 容璟从后面抱起她身体腾空的瞬间宋朝夕有些许错愕其实她只是想让他帮忙摘而已谁知他竟把她给抱起来了。朝夕今日穿一件软烟色的纱衣褙子俩人离的很近他的气息呵在她腰间隔着轻薄的纱衣透过来灼热难忍。他从外表看只能算精壮不像他那些随从一看就是武将可他胳膊结实有力轻松就能稳稳抱起她哪怕抱得这么高也没有丝毫晃动。 宋朝夕忽而想起来近日她晨起时他都不在听丫鬟说他是去练武场习练了又说有两位将军也会过来陪他练武难怪这几日宋朝夕没喂他吃仙草他的神色却没变差反而比从前更有血色了。 “怎么不摘了?”他沉声问。 意识到自己正在发愣她赶紧回神摘到了最大的那颗桃子拍拍他的手背“国公爷放我下来。” 容璟却没立刻放她等宋朝夕满眼惊讶地转头凝视他他才缓缓垂眸将她放在地上又恢复冷肃端方的模样“摘足了?” “摘足了要不要送一些给母亲和其他各房。” “我已经以你的名义送去了。” 宋朝夕微微愣了一下。 不知不觉就到了葡萄成熟的时候了葡萄上虫子多第一串葡萄成熟时宋朝夕懒得自己去摘便叫下人把那葡萄摘了下来她将葡萄剥皮放入挫好的冰里酸甜的葡萄冰冰凉的吃入口中很是舒服。 她穿着薄纱眯着眼吃得十分享受却忽然有丫鬟来报说是老夫人喊她去一趟。 宋朝夕微愣她近日照常给老夫人请安但老夫人很喜欢她对她十分仁慈从不叫她在旁伺候这还是老夫人第一次主动找她。 宋朝夕去了才发现容璟也在她进去时他坐在圈椅上看了她一眼。容恒正站在他面前恭敬地站着老夫人正在笑着说话她见到宋朝夕招呼她过去笑了笑“朝夕我正有事要跟你说太后赐婚世子爷不日就要成亲了你是他母亲这事还得你帮着操持。” 宋朝夕一愣努力让自己不去看容恒可容恒竟然要成亲了?也是宋朝颜最近没有动静容恒又是国公府的世子爷因为容璟的关系来说亲的媒人差点踏破了门框成亲也是正常的。 只是男主就要这样抛下女主了?宋朝夕总觉得不可思议。 正文 第 35 章 第 35 章 她笑笑:“我刚嫁进国公府, 只怕会办不好。”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笑“你尽管放心, 若说聪明, 没人能比得过你你是世子爷的母亲没道理世子爷的亲事你不忙活却交给你嫂子。不过你放心, 你嫂子会从旁协助, 之前你成亲就是她操办的她这方面经验多, 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她, 我也会派杨嬷嬷给你打下手。” 高氏脸色有些不对, 虽然很快掩饰过去, 却到底做不到滴水不漏, 宋朝夕跟她没什么过节, 不过想当然高氏管了国公府这么多年现在她嫁过来, 以国公府女主人的身份理所当然要管家的, 纵然还没正式把家里的对牌交给她, 想必离那一天也不远了。站在高氏的角度肯定觉得她捡现成的, 不高兴是正常的。很多事并没有对错, 只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因着容媛的关系, 宋朝夕并不愿意跟她闹得太难看, 她笑道: “嫂子是管家的一把能手, 我在侯府时就多有耳闻了。” 高氏觉得宋朝夕心机重给她戴高帽子, 可人都喜欢听好听的她便回:“你要来问我我哪有不告诉你的?张罗亲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你按照日子来就行也不必太担心。” 宋朝夕笑笑“先谢过嫂子了话说回来府中要有喜事了也要恭喜母亲了。” 老夫人显然也很高兴拉着宋朝夕说了这次成亲的事宋朝夕才知道这竟然是太后赐婚对方是嘉庆侯府的庶女按理说一个庶女是配不上容恒的奈何太后认了对方做义女太后赐婚国公府也没有说不的余地。 容恒到了结亲的年纪老夫人找了媒人张罗却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现在太后赐婚无论如何也算一件喜事吧。 容恒听着他们聊天垂着头不说话他其实并不想成亲成亲是对他和宋朝颜感情的背叛他更不想宋朝夕替他张罗婚事他原本是想要娶她怎么能让她来帮他娶别人? 他垂着头看着兴致不高宋朝夕心中嗤笑说什么情比金坚还不是连努力都不肯就娶了别人?话说回来书里的容恒后来也抬了两房姨娘虽然对宋朝颜还是很好二人也琴瑟和鸣却到底有了别人。 不知道书里的宋朝颜怎么想反正她受不了这样的情深似水。 出了垂花门宋朝夕和容璟并肩回去青竹和冬儿在后面撑伞虽然已经入秋了可天还热的厉害尤其是午后太阳晒在人身上劲头十足。 宋朝夕瞥了眼边上的容璟怎么都觉得不真实容璟这样子哪是像要做人公公的?她揶揄:“恭喜国公爷了等世子爷娶亲有了孩子国公爷就做人祖父了。” 容璟垂眼笑了笑她在老夫人面前中规中矩低眉顺眼极具大家闺秀的范儿怎么到他面前就这般不拘束了?不过她还是这样比较鲜活。 “我做人祖父你不也做人祖母了?马上都要做人婆婆了还总爱说笑。” 宋朝夕一愣这才想起来她马上就要做人家婆婆了。 都说千年的媳妇熬成婆她不用熬就做婆婆了以后她不仅不用伺候老夫人还反过来有儿媳妇伺候这也太爽了点!要知道普通人家的儿媳妇鸡叫就要起来伺候婆婆吃饭时也要站在婆婆身边替婆婆布菜等婆婆吃完儿媳妇才能坐下除此外礼仪要做的十分周全不能对婆婆有任何不敬婆婆说东你不能说西婆婆说那是圆的你不能说是方的受了婆婆的气也不能去夫君那告状否则婆婆一句话就能把儿媳妇给休回家。 宋朝夕没想到自己已经有了这么大的权利不过她不想当恶婆婆她巴不得儿媳妇少往她面前跑大家各过各的省得有心理压力。 高氏虽然口头上说着要帮宋朝夕忙活实际上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她只叫人把一些告祖宗的祭祀用品抬过来说了几句简单的流程后面就再也不露面了。宋朝夕觉得好笑难道高氏以为她不帮忙自己就不会操持了?她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可一个上位者从来要做的就不是事事亲力亲为只需要安排好手下的人让每个人更好地发挥出作用成亲过程中不要出大错就可以了。 毕竟是太后赐婚国公府起码的排场要保证了可国公府如今树大招风办得太过张扬也不行这尺度如何拿捏着实考验人。宋朝夕让人修书一封送给陈金忠叫陈金忠帮自己打听禁忌和流程再核实自己办的是否有漏洞。如此一来她办的倒也顺手下面一些没出头的二等丫鬟和没在内院伺候的婆子见宋朝夕将来或许会管家想借机在宋朝夕面前露个脸留下好印象便各个尽心尽力事情办得比宋朝夕预想中还要妥当。 因是赐婚没了议亲的流程直接下财礼便可以了如今的有钱人家送聘礼都以三金为时髦即金钏、金鍉、金帔坠到了迎亲前三天又送去催妆花髻、销金盖头、花扇、花粉盘、画彩线果宋朝夕成亲时国公府就送去过她在自己的规格上减了一些纵然是老夫人这般周全的人看到她准备的财礼也挑不出任何错来只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知不觉就到了容恒成亲的这一天。 卯时刚到青竹便起来喊宋朝夕起了宋朝夕起床气大没睡好就没精神她抱着衾被极其不情愿地在床上滚了一圈“我好困又不是我成亲我为什么要起这么早?” 青竹瞥了容璟一眼生怕这大不敬的话会让容璟不高兴“夫人您是世子爷和新娘子的婆婆理所当然要早起忙碌的您还得去盯着迎亲的事呢。” 之前因为容璟昏迷迎亲没有按照时辰来实则按照本朝的惯例迎亲队伍晚上才能把人迎过来既然这样起这么早做什么?她迷迷糊糊被拉起来坐在床边闭着眼任青竹给她洗漱眼睛都不睁一下。 容璟第一次见到有人闭着眼起床的他眼中闪过笑意“等过了这几日就好了辛苦你了。” 宋朝夕心说她都不是忙了一日两日了这些天一直这么忙困得跟什么似的她本就贪睡每日不睡足五个时辰精神就不好现在别说五个时辰了三个时辰都保证不了真是太难了!希望这新进门的儿媳妇能省点心以后少来烦她让她这个婆婆好好休息一段时日。 “我哪敢说辛苦?替国公爷操持府中事务是我这个妻子该做的事。” 容璟笑了笑她惯会一本正经说胡话他也早就习惯了。 青竹和冬儿替她更衣梳妆容璟站在屏风外静静看着忽而想到她成亲那日不知是否也这般早早起床忙碌了应该比这更早吧?成亲这事女子总要比男子多吃一些苦头听闻女子寅时就要起床梳妆打扮成亲前三日就很少吃东西她那时候也该是这般为了嫁给他早起忙碌只可惜他没有经历过这一遭倒多少有些遗憾了。 青竹打开妆奁拿出景泰蓝镶红珊瑚如意金簪正要上前给宋朝夕佩戴却被容璟接过。 宋朝夕闭着眼只觉得今天青竹的手格外笨拙发簪插了好几下都没有插进去她笑着打趣:“青竹又不是你嫁人怎么紧张得连发簪都不会戴了?” “第一次你就多担待点。” 清冷的声音传来宋朝夕一愣猛地睁开眼不敢相信地透过铜镜中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他很高大衬得她十分娇小如今正用他执剑的手笨拙地替他佩戴首饰他似乎并不熟练插了好几下才勉强把发簪插进去。宋朝夕有些不自然国公爷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为她戴发簪她看向头顶晃了晃见簪的十分扎实才勾唇一笑:“国公爷今日表现的不错这是赏你的。” 她拿出自己很喜欢的一对猫眼石耳坠放在他手心。 容璟看向手心的那对小巧的耳坠没记错的话这耳坠她佩戴过几次想必是很喜欢的。 容璟笑了笑慢慢握紧拳头猫眼石沁出微凉的触感。 宋朝夕没想到他真会要见他这般连忙说:“我开玩笑的国公爷还是把耳坠还我吧。” 容璟看她一眼却慢慢收回手“既然赏我了自然就是我的了。” 他似笑非笑明明是那么冷肃的人面对她时却总这般不按常理出牌。他一个大男人要女子的耳坠干什么?宋朝夕被他弄懵了站起来想讨回来可国公爷已经阔步而去追都追不上。 梳个头发没了对耳坠宋朝夕总觉得自己吃大亏了。 宋朝夕忙了整整一天下午时迎亲的队伍回来了府中开始举乐吹吹打打的声音衬得国公府格外热闹宋朝夕自己成亲那日倒没留意如今才觉得成亲倒真是一件喜事纵然当新娘子要累一些但恐怕以后也不会有这种被折腾的机会了。 一身大红喜服的新娘子盖着销金的盖头进来和容恒拜堂容恒面色平淡不见喜色好像这不是他的亲事他只是一个旁观的外人。宋朝夕有些看不懂这人明明是薄情人还非要装什么深情他要是真对宋朝颜一往情深又怎么可能不站出来说要娶宋朝颜?有些人真是演着演着连自己都信了。 她极其不屑心中忍不住翻着白眼。 她和容璟一人一边端坐在圈椅上等着新娘新郎来拜高堂。宋朝夕转头看到容璟面色沉沉坐在那明明什么都没做可就是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所有人都有几分拘谨就连司仪都有些放不开说话时总打量容璟的脸色生怕自己触怒了他。其他人也都很拘谨地站着明明很热闹的场合硬是变得十分严肃。 宋朝夕有些想笑又命令自己忍住了。 她没见过她这位儿媳妇不过看样子新娘中等身高哪怕穿着宽大的嫁衣也能看得出身材纤瘦。听闻这位嘉庆侯府的庶女名为顾颜才貌俱佳只是从前养在外地一直没回来过也不知怎的忽然成了太后的义女还由太后赐婚嫁给了世子爷不知是否是宋朝夕的错觉她总觉得顾颜透过盖头一直偷偷打量她她蹙了蹙眉正大光明回望时却见对方收回视线守礼地垂着头。 下面便是闹洞房了这种场合宋朝夕和容璟都不方便出面。席面已开今日来了不少朝中大官容璟自然是要好生招待的过了会宋朝夕才听旁支的几个男人议论说来的都是大官有同知枢密院事、镇国大将军、太傅、左右丞相……这些人对容璟都很客气。 宋朝夕站在柱子后观察着容璟他和面对自己时是完全不同的样子昏暗的屋檐下他穿一身暗红色纻丝直裰气势威严神色冷峻灯火映在他脸上显得他神色莫辨让人捉摸不透。 等宴席散了下面的事就不需要宋朝夕忙碌了容璟派人送她回去休息宋朝夕回去后洗漱通发早早就躺到拔步床上休息了她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靠近便猛地睁开眼。 屋中点了两盏烛火摇曳的烛光下穿着中衣的容璟正站在拔步床外。 宋朝夕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也有了心思打量他。 他身量高猿臂蜂腰身材精壮没型的宽大中衣穿在身上亦能衬出身形来。 他靠近一些宋朝夕闻到他身上很浓的酒气虽然已经洗漱过却还是遮不住酒味。但他实在不像喝过酒的人脸没有红一点见宋朝夕打量自己他淡淡地回看她这一看宋朝夕莫名咽了口水总觉得今日有些不对。 说不清为什么可容璟今日看她的眼神隐隐透着一丝危险她心里咯噔一跳闪过一个猜测。 满脑子便开始闪过春宫图上的画。 那些画中不着片缕的男女总是亲密地抱在一起做一些连她这个大夫都觉得扭曲的姿势。 这几日她一直把容璟当成普通的床伴觉得这种不用在床上伺候夫君的生活也不错可今晚的容璟让她觉得头皮发麻宋朝夕眼神躲闪最终硬着头皮看他声音又酥又糯:“国公爷……” 容璟俯视着她她半撑着手臂要起不起一头青丝顺着肩头滑下宽松的中衣没有束腰露出胸前一片雪白。她本就五官明媚嫣红的嘴唇眼下正微微抿唇鲜艳欲滴因刚睡醒的关系看向自己时眼睛显得湿漉漉的无端像是某种勾引。 容璟眸色发暗附身掀起薄衾宋朝夕咽了口唾沫并不知道如何反应直到被他拉到怀里去。 宋朝夕心跳如鼓下一秒容璟翻身压在她身上俩人气息交织距离实在有些近了。 那条小船顺着水波晃动掌舵的人明知道怎么划船却偏偏不好好划他亲她的额头亲她嘴角。 夜间小筑里的雕窗都打开了微凉的晚风送进来却根本不能叫人清醒。他身上有明显的酒气看人时眼神却格外清醒宋朝夕莫名有种错觉好像醉的人是自己了。 原来还可以这样这个人掌控欲很强他平日不见的霸道这时候却都显露出来了小船顺着水流往前滑动船桨拍打水面水滴四溅宋朝夕脚趾蜷缩手臂被迫搂住他。 俩人一身是汗容璟那双冷然的眸中闪过些许温柔他亲了亲她汗湿的额头最终船入渡口平缓地往前行驶宋朝夕这才长吁一口气幸亏她身子一向好又因为吃了仙草的关系承受力比一般女子好一些到了后来竟然也开始喘息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滋味。 只是他真的好慢掌着船驶入渡口船顺着水流摇摇晃晃因船速不快宋朝夕总觉得他这样不是疼惜倒更像是折磨了她靠在他耳边软声道:“国公爷……” “嗯?” 船开的太慢也不行“快一点……” 容璟眼中闪过笑意他其实不想这么快洞房的她毕竟年岁小若这么快同房后面有了孩子总是有风险的她性子不受拘束他原想让她再快活一段时日谁曾想太后赐婚打乱了他的计划如今世子娶亲今日是洞房花烛夜若他再拖下去她这个继母比儿媳晚怀身子将来生的孩子也比儿媳的小说出去总会有人笑话。 他怜惜她谁料她竟然身子骨竟然不错没有吃太多的苦。 他不再说话如她所愿加快了动作这下子宋朝夕又开始呜咽着发出细碎的声响。 宋朝夕到最后累得趴在床上不得动弹她衣服早已不见身上刚流过汗如今风吹过有些凉意容璟抱起她去净房洗漱宋朝夕被包在薄衾中听到丫鬟进进出出拎水的声响忍不住叹息一声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她跟容璟同房了叫这些丫鬟以后怎么看他? 容璟抱着她入了水宋朝夕浑身骤暖舒服地眯着眼灯光下她肤白胜雪容璟阖了阖眼他并不想让她辛苦的只是她承欢后眉间有一点懒又混着一点媚那般媚色动人他自诩强大的意志力在她面前很快溃不成军。 他声音有点哑“累吗?” 宋朝夕一愣根本来不及说不就被他堵住了嘴。 到底是武将脱了衣服身上的肌肉像玄铁般坚硬她手软软地放在他身上根本无法撼动他分毫等他再次掌舵时她才真的想哭是武将都这样吗?时间久便罢了还有更让人瞠目结舌的。纵然她有仙草护体也禁不住这样折腾啊。 可她来不及说什么便只有那说不出口的呜咽细细碎碎的回荡在净房里。 宋朝夕昏睡一觉次日卯时便被青竹叫醒了她醒来时有一些懵见青竹和冬儿神色不自然脸颊都有点红她才意识到昨晚发生了什么对她跟国公爷同房了在别人的洞房花烛夜话说国公爷是不是自己错失了就要从别人的洞房花烛夜补回来?否则为什么独独选了昨日? 一想到他昨日的所作所为宋朝夕便不自然的很。 青竹靠近一些替她更衣陡然红了脸头埋得低低的好像宋朝夕身上有洪水猛兽一般。 就连一向大胆的冬儿也看得脸颊通红。 宋朝夕愣了愣垂眸便看到自己满身印记正是昨日容璟制造出来的任谁看了都会知道他们昨日战况有多激烈。 宋朝夕有些想笑她不自然就算了这两个丫头的脸竟然比她还薄只看了她身上的印记就脸红成这样道行还是太浅了。 宋朝夕抿着红唇似笑非笑:“都别愣着了过来给我洗漱吧!” 冬儿靠近一些才发现红痕比自己想象中还多这怎么弄成这样的?国公爷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弄成这样得多疼啊一想就知道她家可怜的小姐昨日吃了多少非人的苦! 冬儿忍不住问:“小姐国公爷是不是打您了……” 宋朝夕差点狂笑这丫头太有意思了她在想什么呢? 她努力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是啊你家小姐好可怜哦昨夜被国公爷压在身子底下打的落花流水……” “啊?可是国公爷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怎么能打人呢我这就去找国公爷……” 青竹红着脸瞪了她一眼“小姐说的话你也信国公爷怎么可能会打小姐?这是国公爷疼爱小姐的表现你这木头脑袋什么都不懂。小姐您也真是的怎么能欺负冬儿傻呢?” 宋朝夕挑眉揶揄:“哦?青竹你好像懂得很多嘛既然如此你给冬儿好好解释一番。” 青竹被逗得耳热偏偏冬儿鼓着小圆脸“怎么疼爱会疼成这样?人家就是担心大小姐。” 青竹被她问的面红耳赤偏偏宋朝夕还在一旁看笑话把青竹气的直跺脚。 站在门外的容璟听到她们的调侃眸色放缓忍不住摇了摇头她还真爱逗人说话总没个正形不过她有一句倒是说对了他确实是欺负他也把她“打”的落花流水。 只怕以后夜里总免不了有这样一番打斗。 容璟的脚步声传来他进屋的片刻宋朝夕猛地睁开眼与他四目相对。 她莫名觉得尴尬这人平日里一本正经高冷又威严是人人口中很有威望的国公爷可他昨日的所作所为却一点跟高冷挂不上钩不过尴尬之后她便恢复如常地咳了咳红唇微勾:“国公爷。” 容璟应了一声看她神色虽然有点倦却也还算不错才放下心来。 “今日新妇敬茶你这个当婆婆的要是迟到可就不好了。” 宋朝夕一愣这才想起来今日儿媳妇要给她这个婆婆敬茶的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能忘?忙了这么多天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不用伺候别人而是由别人伺候自己了一想到这茬她陡然来了精神。 与此同时顾氏的院子里杨嬷嬷满面笑意地凑到顾氏身边耳语几句“新人昨日叫了一次水但是国公爷那边……” 顾氏一愣抬头看她“难不成……” 杨嬷嬷笑着比划了三根手指头“国公爷那边叫了三次水恭喜老夫人看来不久后老夫人不仅要添重孙还要添孙子了。” 老夫人惊讶坏了前几日她还想着要不要再催一催谁知容璟这就开窍了竟然也同房了!怎么选在这个时候同房?她转念一想便清楚了其中的缘由原以为这个儿子不开窍可人对人花点钱容易用心思却难容璟这般为宋朝夕考虑谁还能说这对小夫妻不美满?叫了三次水她儿子的身体看来是无碍了只是儿子是武将免不了朝夕身子要吃点苦头了。 她笑了笑心情大好。 “叫人拿出软垫垫在椅子上。” 杨嬷嬷垂头低笑“是老夫人老奴这就去办。” 宋朝夕走到门口正要抬脚却忽然腿一酸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好被容璟扶住了。他眼中闪过笑意俯视她说:“我让人给你备轿。” 宋朝夕咳了咳有些不自然她以前都走路去的现在却坐轿子人家肯定会怀疑的说起来都怪他要不是他太孟浪她也用不着这么惨。 到了轿中宋朝夕打开手镯进入蓬莱仙境摘了几片仙草嚼了嚼吃了仙草后她精力立刻好了起来人没那么疲累下身的疼痛也缓和了一些。轿子摇摇晃晃往前走着早间不冷不热天气舒适宋朝夕昨夜睡得少被晃得眼睛打盹迷迷糊糊竟开始做起梦来。 她竟然梦到了宋朝颜! 梦中云雾缭绕她以旁观者的角度跟在宋朝颜身后。 宋朝颜被她伤了从侯府离开后便去了山中养伤又“恰好”救了在山中礼佛的太后她在太后面前伏低做小各种装可怜因为她对太后有救命之恩太后为了感谢她便收了她做义女又成全她的心愿正好嘉庆侯府庶女刚去世太后便顺势让宋朝颜顶替了庶女的位置并赐婚把她嫁给…… 容恒! 宋朝夕猛地睁开眼她心口跳动极快还没从梦境中回过神她刚才梦到什么了?宋朝颜她竟然改变身份成了嘉庆侯府的庶长女?也就是说嫁给容恒的这个人就是宋朝颜! 怎么可能!这也太荒唐了!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纵然太后再厉害把姐妹嫁给父子俩总要遭人非议的太后不可能不知道这一茬。 那容恒知不知道这件事?应该是不知道的容恒若是知道至少也应该面露欢喜可容恒自始至终表现得像个旁观者可见他并不知道事情经过。不过就算之前不知道昨日洞房花烛夜之后容恒也应该知道顾颜就是宋朝颜了吧? 宋朝夕忍不住冷笑这本天书还真有意思每次在她就要成功的时候天书便会给女主提示她断了女主后路天书就提示女主手镯的存在她伤了宋朝颜天书就提醒宋朝颜太后在山中礼佛遇险一事宋朝颜毕竟是女主总有几分顽强她抓住机会竟然还真叫她翻了身! 只是这事怎么想都太可笑了她的妹妹宋朝颜竟然嫁给她夫君的儿子成了她的儿媳妇? 宋朝夕靠在轿子上差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宋朝颜到底在想什么?明明有那么多选择却偏偏要来做她的儿媳妇?行既然宋朝颜敢进来那她这个做婆婆的自然也敢接招了。她是婆婆是长辈要她跪她就跪说她错她就错她倒要看看宋朝颜这个儿媳妇做的够不够格。 希望宋朝颜不要待不下去哭着要和离才好。 宋朝夕唇角上扬心情很好地露出一个讥诮的笑来。 轿子缓缓落下宋朝夕进了大堂新人早就到了所谓的嘉庆侯府庶女顾颜正站在容恒身旁低眉顺眼模样恭顺像这世上所有伺候新嫁的儿媳妇一样。 宋朝夕不动声色地打量顾颜她穿一袭大红金枝线叶纹长褙子头上戴着赤金嵌红宝石石榴发簪配套的红宝石耳坠满身的大红色按理说这红胜火的颜色应该衬得她更为明艳才对只可惜她身材纤细个子又不高穿大红色的褙子已经有些过火了又配戴着红色发簪和耳坠总给人头重脚轻之感莫名让人想起被花朵压弯枝头的红玫瑰你总担心下一秒那枝桠就会折断了。 正文 第 36 章 第 36 章 宋朝夕不动声色地打量顾颜, 她穿一袭大红金枝线叶纹长褙子头上戴着赤金嵌红宝石石榴发簪, 配套的红宝石耳坠, 满身的大红色按理说这红胜火的颜色应该衬得她更为明艳才对只可惜她身材纤细, 个子又不高, 穿大红色的褙子已经有些过火了又配戴着红色发簪和耳坠, 总给人头重脚轻之感, 莫名让人想起被花朵压弯枝头的红玫瑰, 你总担心下一秒那枝桠就会折断了。 叫宋朝夕没想到的是, 眼前这人跟宋朝颜并不很像, 怎么说呢, 像是有一些像的细看之下眉眼神韵都叫人觉得眼熟只是俩人骨相完全不同, 眼前的顾颜面部轮廓比宋朝颜更明显一些, 也有一种难掩的病态, 那苍白的面色简直和宋朝颜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过顾颜和宋朝颜一样身子骨都十分羸弱, 这种羸弱的气质骗不了人, 她身上甚至带着宋朝夕熟悉的药味若顾颜不是宋朝颜, 又怎么会这么巧, 俩人连吃的药味道都一样? 宋朝颜恐怕做梦也想不到, 她是一个大夫对药味极为敏感, 闻味便能大概推出对方的用药宋朝夕内心忍不住嗤笑一声想不到顾颜真是宋朝颜宋朝颜真的嫁进来给她做儿媳妇。 妙!真是太妙了! 她原想着要做一个良善的婆婆不能磋磨儿媳妇不能整日叫儿媳妇在身前伺候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她就要做那传说中的恶婆婆!叫宋朝颜日日请安伺候叫宋朝颜知道做人儿媳妇是什么滋味! 容璟和宋朝夕并肩走入大堂容璟进去时阖屋的人都停住笑甚至有几人还站起来端庄地立在一旁老夫人笑着招呼她过去坐于是宋朝夕便很自然地坐在容璟边上的上座上。 顾颜不是宋朝颜在一旁恭敬地垂着头眉头忍不住蹙起宋朝夕走路腿又一瘸一拐的虽然被裙摆挡住却还是能看出来她刚成亲自然知道女子洞房后是什么样子宋朝夕这样走路是为的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昨日明明是她的洞房花烛夜!宋朝夕这般凑热闹干什么?国公爷都这个年纪了怎么还能让她这样?难不成武将体力真的都这么好吗? 而昨日她虽然也洞房花烛可容恒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喝了不少酒草草了事根本不顾及她的感受她疼得厉害身子承受不住也感觉不到一点欢愉只能咬牙忍耐着好不容易熬过去只觉得松了口气。正因为如此她昨夜几乎没睡好今日又顾着给婆婆请安卯时便起床洗漱了眼下她面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皮肤亦十分干枯眼底乌青挡都挡不住。 反观宋朝夕穿着浅金色五彩刺绣镶边撒花对襟褙子头戴镶嵌异形南珠的步摇脖子上更是挂着两层珍珠明明路都走不稳了却依旧容貌昳丽皮肤细腻得像是能掐出手眼下甚至连一丝乌青都没有状态好的不像话。宋朝夕模样依旧便算了偏偏衣着打扮比以前更富贵别的不说光是她脖子上的珍珠就叫顾颜眼睛都要瞪圆了南珠如此珍贵宋朝夕脖子上这一串颗颗晶莹饱满定是合浦珠之最一颗价值万两寻常人戴一颗就了不得了宋朝夕竟然戴一长串且看样子就是随便一戴根本没把那珍珠放在心上。 顾颜满心不舒服她卯时起床如此恪守礼仪战战兢兢甚至早早就到了这里等着却禁不住宋朝夕这婆婆来得晚纵然她多有谋划可真到了这一步她还是心气难平她终于如愿以偿嫁给了世子爷可让她糟心的是她竟然做了宋朝夕的儿媳妇!一想到宋朝夕是她婆婆她就忍不住想要呕血好在宋朝夕并不知道她是宋朝颜她在明宋朝夕在暗以后谁胜谁败还说不准呢! 容恒拉了拉她的衣服顾颜才回过神来她垂眸敛住眼中的算计跟容恒一起跪下。 容恒:“父亲请喝茶。” 容璟神色淡淡接过茶抿了一口便放在一旁了容恒又端起一杯递给宋朝夕端茶时他手莫名抖了一下茶水稍稍溢出差点烫到宋朝夕容恒下意识看向父亲。 容璟眉头紧锁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容恒有些懊恼自己竟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他硬着头皮说:“是儿子礼数不周让母亲见笑了。” 容璟沉沉看他两眼才转头问宋朝夕:“没事吧?” 宋朝夕眉头紧蹙怀疑他是故意的可这么多人看着容恒应该没那么蠢。 其他人都过来关心她老夫人看向宋朝夕的手烫是烫没烫伤毕竟茶水也不是很热只是容恒三番两次怠慢宋朝夕只怕心底对宋朝夕这个继母是极为排斥的可纵然再不喜面上也不能有疏漏这是世家子弟必备的修行。宋朝夕知道这不是卖惨的时候她挂上招牌假笑极为深明大义地说:“国公爷妾身没那么娇柔想来世子爷也不是故意的。” 老夫人点点头又拍拍她的手。 容璟见她无碍便也没追究这么多人在他总要给容恒留面子更何况容恒昨日刚成亲。 宋朝夕喝完茶把茶杯交给青竹要笑不笑地看向宋朝颜哦不是顾颜! 顾颜在众人的注视下勉强端起杯盏宋朝夕就这样近距离注视着她眼神犀利像是把她看透一样而她离得太近莫名觉得很没安全感。她怎么能给宋朝夕敬茶呢?宋朝夕何德何能能做她婆婆?顾颜不想敬茶可这么多人盯着自己不敬总是不行的她硬着头皮将杯盏举高: “母……母……” 宋朝夕挑眉没接那茶而是故作不解道:“世子夫人刚才喊什么?我听的不是很真切。” 顾颜一愣莫名觉得羞耻她竟然喊自己的姐姐叫母亲!宋朝夕凭什么占她这么大的便宜?偏偏她就是气吐血也没办法她是人家的儿媳妇她不得不喊。 顾颜咬咬牙极其屈辱地喊道:“母亲!” 宋朝夕笑了笑仿佛这次才听清楚她不急不躁地端起杯盏虚抿了一口就递给青竹宛若一个真正的婆婆那般交代:“既然你已经嫁进来了就要好好伺候世子爷恪守本分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尽早为世子爷开枝散叶才好。” 顾颜被和自己一天出生的姐姐这样训斥心里有气又恼宋朝夕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竟然敢这样磋磨她可周围竟然没一个人为她说话好似婆婆敲打儿媳妇是多么寻常的事情一样。而儿媳妇侍候公婆声音低为贤声音高位不贤言寡即是贤多即不贤她只能不情不愿地低声应道:“儿媳知道了。” 宋朝夕似乎很满意她的乖巧派头十足地笑了笑。 丫鬟端了饭上来顾颜已经跪了很久了膝盖疼得不行宋朝夕却一点叫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她不敢不高兴只能表情恭顺地把饭端给宋朝夕宋朝夕看到宋朝颜这张脸都觉得倒胃口哪里吃得下她端的饭? 宋朝夕只吃了几粒米就把饭递给顾颜顾颜吃了一小口。 有这么多人在宋朝夕不好做的太明显还是叫她起来了她笑着把手镯退下来递给顾颜态度亲切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明明方才她有意磋磨她现在却又表现得这么自然。 顾颜盯着宋朝夕左手上的错金银手镯心里遗憾的不行。 最后容璟冷声交代容恒:“你已经是成了亲的人了从此后就要肩负起自己的责任来要懂得孝敬你的母亲不可莽撞行事让国公府蒙羞。” 容恒莫名喉头发干恭敬地应着:“是父亲。” 容璟淡淡地点点头国公府的人和几个宗亲都过来了容璟尚有公务要处理接到消息就要走了走出几步他又回头对宋朝夕说:“你前几日一直在忙也没好好休息等这边忙完就先回去歇息吧!” 周围的人频频看向他们虽则没一个人敢正眼打量可宋朝夕知道他们都竖着耳朵在听呢她在他的注视下有些不自然便咳了咳:“妾身没事的母亲都没累妾身年纪轻轻怎么会累?夫君正事要紧您还是先走吧!” 又是妾身又是夫君的容璟没再说什么转身带着侍卫走了。 宋朝夕笑着和几位宗亲打招呼那几位宗亲这才回过神来之前外面都在传说容二爷性子强不是一般女子能收服得了的定然是不满意这位强塞给他的妻子可如今容二爷有公务忙还不忘交代小妻子去休息可见传闻都是假的。 也难怪容二爷会对宋朝夕好毕竟是老夫少妻这娇滴滴的小妻子皮肤嫩的跟水似的身段也婀娜举手投足间的水灵劲儿难以用语言形容更何况人家声音还酥不是寻常女子的娇嗲事实上宋朝夕对旁人说话声音有些清冷可她对国公爷说话时放低声音让人听着就觉得酥到骨子里。 这样的小娇妻给你你不宠着吗? 宋朝夕不知道她们的想法等儿媳妇跪拜之礼结束后大家给了顾颜见面礼。 宋朝夕扫了一眼虽然都是不错的东西但比起她领的还差了很多。 过了一会老夫人便做主要大家都散了宋朝夕走到槅扇门旁正好和顾颜比肩她嘴角微翘要笑不笑地看向顾颜顾颜一愣要是以前她肯定一把推开宋朝夕自己先走出去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不再是那个被侯府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宋朝颜她是宋朝夕的儿媳妇儿媳妇走路还敢走在婆婆前面?按照规矩儿媳妇不能和婆婆并行她能说什么?只能站到婆婆身后让婆婆先走等婆婆走远了她才出去。 看到宋朝颜吃瘪宋朝夕就开心了她心情不错地走了。 顾颜回到自己院子里时腿疼得厉害她身边的大丫头琳琅看着她肿胀的膝盖惊道:“怎么跪成这样了?国公夫人第一次见到儿媳妇怎么一点疼惜都没有?” 顾颜脸猛地一沉手紧紧攥住帕子是啊宋朝夕真是邪门了明明自己身份都换了她竟然还如此针对自己可见宋朝夕骨子里就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可纵然宋朝夕再小肚鸡肠那也是她名义上的婆婆她能怎么办?难不成不跪了?若她不跪宋朝夕说不得马上就把她休了撵回家去。 她心烦气躁看什么都不顺眼“行了你帮我冰敷一下。” 琳琅让人拿冰块去了“世子夫人您跟夫人又没有过节夫人为什么会这样对您?我看您好像也不是很喜欢国公夫人。” 顾颜微微愣神没想到自己的情绪竟被一个丫头摸透了。她无法向琳琅解释这一切事实上事到如今她还觉得这几月的经历像一场梦那日她吃了宋朝夕的亏回去后便开始做梦她梦到一本书书中也有她这么个人那个她一样身子不好一样想嫁给容恒只是与现实不同的是书中的她成功算计了宋朝夕宋朝夕嫁过去后不久容国公便死了后来顾老夫人也因为伤心过度去世容恒成了国公府当仁不让的掌权人成亲一个多月后宋朝夕查出有孕容恒便和她商量待宋朝夕生下孩子就把宋朝夕锁在湖心小筑。 他们的算计天衣无缝宋朝夕乖乖束手就擒任她取血在薛神医的帮助下她的身子渐渐好转第十二次取血后宋朝夕一命呜呼她则受梦境提示摘下宋朝夕的手镯那之后她不仅身子康健了容貌还越来越美她好起来后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受孕了想当然她肯定看不上宋朝夕生的儿子便想出捧杀一计把宋朝夕的孩子养歪了最后那孩子因为蛮狠任性从马上摔下来成了残废。 而她代替宋朝夕活下去是世人口中亲事和美夫疼子孝的国公夫人她风光无俩直到死都没遇到任何挫折一生顺遂。 做了这个梦后她心里那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这个世界原本是以她为尊任何人都要给她让路宋朝夕不过是其中一个配角而已可如今一切情节都变了她竟被宋朝夕压制到这样的境地。她实在不甘心明明该嫁进国公府的人是她凭什么被宋朝夕抢了福气? 她要像书中的自己那般为自己层层谋划步步为营。 这第一步就是夺回自己的一切嫁给容恒! 院中传来脚步声顾颜抬眼看去穿着石青色团花纹暗纹直裰的容恒走了进来想到昨晚的事顾颜有些不自然。 容恒走进来顾颜迎上去温声道:“世子爷您要看书吗?” 容恒温和疏淡:“嗯你忙你的我去书房看看书。” 顾颜一愣总觉得他对自己不如以前那般热情她笑着跟上去“妾身给您磨墨伺候您吧?” 容恒淡淡地蹙眉对于这个妻子他应该要以礼相待竭尽所能爱护她以确保他们的亲事稳固可他今日看到宋朝夕坐在父亲身边郎才女貌的模样心中烦躁的厉害以至于给她敬茶时也走了神后来顾颜给宋朝夕敬茶他也觉得不痛快为什么会这样呢?他跟宋朝夕早就没有可能了从前有可能时他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她嫁给自己的父亲断了这条路他心里却漾起涟漪他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总觉得这生活错置了。 “不必了你忙你的我想一个人看会书。” 宋朝颜看着他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她既想告诉容恒自己的身份又怕告诉他既希望他不要爱上顾颜又希望他能爱上自己矛盾得很。 这晚顾颜早早洗漱上了床丫鬟替她通好发后又抹了身体油擦完后她皮肤红润比平时有血色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这香味离得远不明显靠近却能闻到是她特地为伺候容恒准备的。她身体还不舒服可她听母亲说女人伺候男人床上是第一步若床上都伺候不好很难网住男人的心。 顾颜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过了好一会容恒才从净房出来她有些紧张紧紧攥住被角待容恒进来后俯身起来“世子爷。” 容恒应了一声“怎么还没睡?” “我服侍世子爷更衣吧!”顾颜脸都红了靠近容恒手指微微颤抖去解他衣服上的系带昨日她嫌疼俩人体验很一般但听母亲说这种事是足够叫女人欢愉的欢愉是什么感觉?她没有体验过但是一想到今日的宋朝夕她便觉得自己不能输她长得又不比宋朝夕差凭什么她就网不住男人的心?世子爷一表人才她要跟世子爷好好的! 她这样暗示地够明显了吧?谁知手指刚到他腰间就被他抓住了容恒神色莫辨声音清润:“罢了你太慢了我自己来吧以后我回来迟你不用等我早些睡吧!” 顾颜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她刚才都那样了他竟然毫无反应?母亲不是说男人这方面最不能忍吗?难不成母亲说错了?她也猜错了?其实绝大部分男人都不是每日都要的? 这样一想她又放心下来。 秋末湖心小筑的风愈发凉了京中的几家铺子已经送来这一季的衣服宋朝夕看完新款的衣裳便靠在床上看医书。容璟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她模样慵懒穿一件红底金线粉花肚兜红衣黑发唇若涂脂衬得她本就昳丽的容貌更为勾人摄魄。 听到他的脚步声宋朝夕抬眸看他他似乎没有洗漱过穿着今早的玄色长袍腰间还挂着佩剑剑柄以丝线缠绕剑身满是黑色菱形暗纹风吹过时宋朝夕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他这个地位手上少不了有人命他可能不方便说宋朝夕便没问她很自觉地往里面挪动了一下把外面的位置让给他。 容璟坐在床上宋朝夕还没法特别自然地跟他相处总觉得他们现在虽然有了最亲密的关系却还是有些生疏她咳了咳:“国公爷要是没什么事就吹灯歇息吧?” 容璟解开佩剑放在边上看她一眼“你在等我?” 宋朝夕微愣其实她只是下午睡多了现在有点睡不着不过这么美丽的误会要是被戳破了可就没意思了她抿唇轻笑:“是啊我已经等了国公爷好几个时辰了这湖心小筑四周的野风太强劲了我一个人睡老觉得有鬼。” 容璟失笑:“世间哪来的鬼神?” “说不定就有呢那些死后心有不甘的灵魂可能会停留在世间不肯走。” 容璟想了想“要真这样我在战场上杀了那么多人找我的鬼应该会很多。” “……”外面野风呼呼不时敲打着窗棂宋朝夕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便瞪他一眼埋怨道:“不许再说了你再说下去以后你不回来睡我一个人可是很怕的。” 容璟笑了笑:“你害怕的话我以后尽量早些回来陪你。” 宋朝夕拉起被子裹在身上其实她今日犹豫过是穿肚兜还是中衣可一想到昨日她被扒了个干干净净便觉得穿不穿都是一样的入秋后床上的衾被换成了绒被绒被轻薄穿少一些衣服清凉凉的很是舒服。 宋朝夕把自己裹得跟粽子似的背对着他容璟坐在被子上从被子里捏住她的脚踝宋朝夕脚踝白嫩纤细皮肤滑腻的跟玉似的让人流连那丝滑的触感。 脚踝陡然被人捏住宋朝夕蹬了蹬没蹬开便从被中伸出头来瞪他一眼。 容璟看向床上的蚕蛹眼中闪过笑意“朝夕……” “嗯?” “你是在害羞吗?” 宋朝夕一僵慢慢松开被子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来国公爷你来!” 她这样还真有意思容璟当真笑了出来他很少笑偶尔有笑意时也特别浅淡像这样开心的时候宋朝夕只见过这么一次他本就龙章凤姿这笑让他面带流光宋朝夕微微出神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容璟抱在怀里了。 什么呀他果然是熟读兵法的先美男计引得她失神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容璟靠在她耳边轻声问:“还难受吗?” 宋朝夕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她身体蛮好的以前在扬州时经常吃补品现在又有了仙草身子恢复的很快今日下午睡觉醒来就没什么不适了可要说不难受的话是不是显得自己有些心急? 身子陡然悬空手臂只能被迫勾住他的脖子容璟笑道:“陪我去洗澡。” 宋朝夕一愣抵死不从“我刚洗过!” 然而容璟不容她多说抱着她去了净房再后来事情发展得有些失控最起码宋朝夕觉得她到最后声音都哑了偏偏今日的船只行的尤为快速昨日太慢今日又快左右这人都习惯掌控受折磨的都是别人。宋朝夕觉得船不能行得这么快便咬牙道:“爷慢一点。” 她这样喊人尾音轻颤让人心生不忍容璟亲了亲她的额头放慢了些。 快也磨人慢也磨人这人怎么就这么爱折腾人习惯掌控就罢了还喜欢看她的反应每每都要她高兴才行她也不争气根本禁不起他的逗弄总是他求什么得什么她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水洗到后来已经凉了丫鬟加了一次水宋朝夕洗到后来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容璟替她擦干抱着她去了床上她趴在松软的被子上任丫鬟帮她擦头发。 次日宋朝夕醒来时已经辰时了天光大亮她一愣才想起来昨晚累到了。 青竹进来说:“国公爷卯时便走了。” “那你怎么不喊我?” “国公爷不让喊说让您多睡睡。” 宋朝夕老觉得有事没做睡得有些不踏实便爬起来“快帮我洗漱我今天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冬儿提醒道:“世子夫人卯时便来等着给您敬茶了她等了快一个时辰但是国公爷说不让喊你我们也不敢贸然喊您起床。” 宋朝夕一愣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是宋朝颜婆婆了对的宋朝颜是儿媳妇这儿媳妇肯定要早起来给自己请安的卯时就来了?等了一个时辰了?等的肯定很烦躁吧?可是没办法谁叫她是儿媳妇呢?宋朝夕嗤笑一声忽然就不想起了。 青竹看到宋朝夕又躺回床上去有些懵“夫人您还要继续睡啊?” “醒了就睡不着了不过我忽然不想那么快了你们就用最慢速度帮我梳妆打扮记住有多慢就多慢。” “那世子夫人……” “你是说我儿媳妇?哦让她等着吧!老母亲行动有点慢她应该可以理解的。” 等宋朝夕慢慢悠悠打扮好时已经过了辰时了丫鬟领着顾颜和一个婆子进门了顾颜看到宋朝夕那悠哉悠哉的样子气得差点吐血!她卯时就来了为的就是不让婆婆挑出她的错处来可现在呢她等了一个半时辰宋朝夕却睡了一个半时辰!她睡眠不足等在隔壁间宋朝夕却躺在床上睡大觉!一想到这一点她就气得浑身发抖。 “儿媳给母亲请安。” “老奴见过夫人。” 宋朝夕挑眉视线越过顾颜落在那婆子身上这婆子从一进门就在偷偷打量她还不着痕迹地看这屋子真是有意思要是宋朝颜的婆子又怎么会对湖心小筑感兴趣? 宋朝夕挑眉问:“这是哪个房里的妈妈?” 程妈妈笑得有些不够热情行礼的动作也很敷衍“老奴是先国公夫人房里的先国公夫人嫁入国公府老奴便跟来了是看着世子爷长大的先夫人去了之后老奴就在府里帮着管理先夫人的嫁妆偶尔处理世子爷院中的事。” 宋朝夕笑了笑也不说话只是要笑不笑地看向指尖丹蔻就这样晾着程妈妈。程妈妈开始时还以为她忘了到后来她提醒了好几次宋朝夕却还是充耳未闻程妈妈才知道夫人这是在给她下马威。 正文 第 37 章 第 37 章 程妈妈已经五十出头了, 关节一直不好她又是先夫人的陪房, 在世子爷面前有几分体面, 虽然名义上是下人可府中的人对她都很客气老夫人那边从不叫她干事, 世子爷这又没事给她干, 她只需要指使下面人就可以了。以至于她早就忘记了名义上的下人也是下人。 她已经很久没被人罚站一样行礼了。 下人们都在看她, 程妈妈脸有些挂不住, 便给顾颜使了个眼色, 可顾颜只顾着想心思, 根本没察觉到她被罚站。 程妈妈气不打一出来, 宋朝夕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继室, 她主子可是明媒正娶的国公夫人是这府中的头一份就算现在去了, 世子爷是国公府唯一的继承人, 主子的那份荣耀还是在的, 宋朝夕一个黄毛丫头, 也敢这样对她! 宋朝夕哪里看不出她的想法?这刁奴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丫鬟给她后背塞了个引枕, 她靠在引枕上看着程妈妈红唇微抿, “你说你是先国公夫人的陪房?” 程妈妈站得汗都下来了, 她勉强扯起唇角:“是的, 夫人。” 宋朝夕声音很淡:“你一个月拿多少两银子?” 程妈妈低头道:“约八两银子。” “哦?这八两银子是从哪里领的?” 程妈妈被问的冷汗涔涔头埋得低低的, “是从国公府领的。” 宋朝夕看向手指尖声音骤然冷了:“哦既然是从国公府领的也就是国公府的奴才了你一个奴才第一次见到主子不跪也就罢了竟然连腰都弯不下去看样子是我们国公府的庙太小容不下程妈妈这尊大佛了。” 程妈妈膝盖打颤宋朝夕说话声音虽然不大奈何她气势正盛这几句不咸不淡的话说出来程妈妈胆子都要吓破了她是这么想的没错可她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这样说出口啊再说她怎么可能敢得罪国公府?她在国公府一月拿七八两银子平日里管着世子爷的院子偶尔还能捞一些油水抛去这些不谈哪个地方能像国公府一样白白养她这么多年? 她扑通跪下了再也不敢拿乔规规矩矩地给宋朝夕磕了头。 她头磕在地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说话也战战兢兢的:“老奴绝无此意!” 宋朝夕不喜欢为难别人可别人要是不给她脸子她也是不能忍的。 宋朝夕不咸不淡地笑:“没有此意就好我还以为是我年纪小身份不够不配叫你程妈妈把我当主子若程妈妈觉得有谁比我更适合当你的主子尽可以去她那边我纵然舍不得程妈妈却也是不敢留的。”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敲打了程妈妈后背沁出一层冷汗连忙又给宋朝夕磕了几个头嘴里不停念着:“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宋朝夕视线越过她扫了眼她身后跟着的几个下人那些下人齐齐下跪身子哆嗦着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一下。 等丫鬟端上茶盏时宋朝夕看了顾颜一眼顾颜心咯噔一跳宋朝夕什么意思?该不会真的叫她伺候吧?这是真拿自己当婆婆呢!这怎么行呢!她从小锦衣玉食祖母和母亲都很疼爱她从不叫她做任何事现在宋朝夕竟然叫她伺候用茶?这端茶倒水是丫鬟的活她怎么能做那种低人一等的事? 顾颜面色红白相间难看极了伺候自己的双生姐姐用茶这种事对她来说简直是屈辱! 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只能不情不愿地替宋朝夕端茶倒水。 丫鬟把刚炖好的燕窝粥端上来宋朝夕刚吃了一口青竹便走进来。 “夫人琉璃阁又送来当季的新品首饰和秋季的衣裳奴婢不确定您喜欢什么样的还请您自己挑一挑。” 宋朝夕挑眉“前几日不是刚送来过吗?怎么又送来了?” “上次是老夫人吩咐的这次是琉璃阁自己做主送来的说是把最好的东西先送来给您挑还特定嘱咐这都是刚上的新品没挂出去售卖过您是这京中的独一份等您挑完他们才会挂出去售卖。” 顾颜在一旁听得眼睛都瞪圆了琉璃阁的衣服贵的要死一件衣服抵寻常人家一两年的开销那还是普通的若是特制的衣服寻常人家不吃不喝五年十年也未必买得起她一个受宠的侯府嫡小姐也不过每年穿几件普通的。 琉璃阁面子多大啊里面的掌柜丫鬟小厮各个对顾客都没好脸色每次顾颜去逛时他们都一副你爱买不买的样子好似他家东西就不愁卖!顾颜每次去都生气可因为琉璃阁的档次太高了京中贵女都以穿琉璃阁的衣服为荣她只能忍气吞声。 她以前还因为几件衣服和宋朝夕争可现在琉璃阁竟然亲自给宋朝夕送衣服挑? 还如此谄媚奉承。 等宋朝夕挑完了那些再拿出去售卖?也就是说她穿的都是宋朝夕剩下的了! 宋朝夕何德何能啊! 宋朝夕不在意地挑了几件出来青竹问:“这些不要了?” 宋朝夕:“不除了这几件剩下的都留着左右要不了几个钱。” 顾颜:“……”顾颜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忘了宋朝夕成亲时沈氏的私房就被她搜刮了一半来要知道那都是沈氏多年的私藏各个都是好东西后来姑母家也给她添了很多以前顾颜没什么概念现在看宋朝夕买东西这架势才知道宋朝夕嫁妆不是一般的丰厚。 而顾颜虽然是从嘉庆侯府出去的可那只是做个样子嘉庆侯府不会给她一分嫁妆她所有的嫁妆都是沈氏偷偷给的等她看到嫁妆才发现她哪还有什么嫁妆?那点东西拿出来简直能笑死人到最后沈氏为了体面不得不给她买了不值钱的东西添箱这才把面子撑起来。 顾颜过得拮据哪像宋朝夕这般豪气想买什么买什么?她咬咬牙气得心口疼。 一个时辰后宋朝夕不高兴再看到宋朝颜这张假脸便挥挥手要她下去了她仿佛这时才刚看到跪在地上的程妈妈。 “行了程妈妈年纪大了一直跪着腿脚不好你是世子爷身边的人平日总要稳重行事才行可别再像今天这样不把主家当回事。” 程妈妈诚惶诚恐出去后顾颜给琳琅使了个眼色琳琅立刻上去扶着程妈妈:“夫人也太不把您当回事了程妈妈毕竟是先夫人跟前的红人这样不给程妈妈脸说到底是仗着她是现在的国公夫人有国公爷撑腰。” 程妈妈眼都气红了“就她?她也就是个继室算什么正经夫人?我们世子爷才是国公府正儿八经的继承人她就算将来生了孩子也没有爵位根本比不上我们世子爷!再说了她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不像我们家夫人那才是真真正正的高门贵女嫁入国公府就本本分分地替国公爷操持家事哪像她霸占着国公爷连通房都给国公爷找一个这样的女子简直是家门不幸!” 顾颜眼皮直跳国公爷连通房都没有?应该是刚醒的关系吧这世间男子纵然对妻子再情深也最多家中没那么多姨娘通房却是不可能没有的。 要是没有通房男人守着一个女子过一辈子?那等那女子老了等那男子看倦了可怎么好? 顾颜想了想便觉得国公爷以后肯定会收通房不过是现在身子刚恢复又对宋朝夕有几分新鲜感。 程妈妈还在生气她尤为看不上宋朝夕这个继室在她看来宋朝夕就是捡现成的老夫少妻宋朝夕肯定天天在国公爷面前撒娇谄媚再这样下去国公爷就要被她哄得晚节不保了国公爷在程妈妈心中地位无可比拟她绝不可能看到国公爷落到这一步。 她也怕国公爷忘了她家主子怕顾颜心里不知道谁才是她正经婆婆。 “世子夫人您可别忘了她就是个继室您有正经婆婆的您可别只顾着伺候她而忘了我们家夫人啊。” 顾颜心里嗤笑宋朝夕这个婆婆她不喜欢那个死了很多年的婆婆她更谈不上喜欢但这样的话她不会说出口她笑着应承:“程妈妈说得对谁是我的婆婆我心里明白。” 程妈妈闻言这才扶着腰笑了笑:“这就好对了世子夫人您嫁进来后还没给咱们夫人磕头呢不如我这就带你去祠堂?” 顾颜唇角有些僵硬这个程妈妈还真够讨厌的她刚伺候完宋朝夕就叫她去给死人磕头她身子本就不好祠堂那种地方阴气很重她以前在侯府时只有过年和清明才会去祠堂给祖宗磕头求祖宗保佑自己身体康健亲事顺利。 她在山里修养了这么久才好不容易让身子好一些程妈妈简直一直眼力见都没有。 一个下人也敢提醒自己这个主子。 顾颜心里厌烦面上却依旧挂着微笑“那我抽空过去一下。” 程妈妈积极起来“不世子夫人我现在就带您去给婆婆磕头这事可不能怠慢不然显得您对我们家夫人不够尊重世子爷肯定也不喜欢的。” 顾颜气得差点吐血却不得不挂上得体的笑。 不过想到这么做会让容恒高兴一些她咳了咳才笑道:“程妈妈我总不能空手去待我回去抄一篇佛经烧给婆婆。” 程妈妈果然高兴起来连声赞道:“府里这个说到底就是继母继母再好都不如亲生的好您能这样做我们家夫人九泉之下也会欣慰的。” 顾颜勉强扯起唇角笑得有些敷衍为要抄写的佛经头疼。 下午时容媛给了宋朝夕回馈说她做的粉尤为好用不像铅粉那般夸张扫在脸上有让面部轮廓更柔和的效果。 按理说一般的粉擦在脸上时间久了皮肤都会变得暗黄擦粉时看不出来去妆后却格外惊心是以很多女子二十不到卸妆后就变成了黄脸婆而宋朝夕这个粉容媛用了两个月左右卸妆后脸色不仅没有变差还变得愈发细腻白净很有光泽。 皮肤越用越好这样的好东西她都舍不得还给宋朝夕。 宋朝夕捏了下容媛的脸看这小脸蛋肉嘟嘟粉嫩嫩的摸起来滑腻腻的手感很好。 容媛第一次被人摸脸不由脸颊红红的趁机把脸往她手心蹭了蹭。 宋朝夕又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疑惑道:“扫?你用什么傅粉的?” 容媛刷的拿出一根毛笔有意向二婶婶显摆。 “我那天心血来潮用毛笔试了试觉得毛笔也很好用怎么样二婶婶没用过这样的刷子吧?” 她满脸写着“快夸我快夸我”宋朝夕勾唇一笑挑起她的下巴仔细一打量: “你别说用刷子刷出来的效果还真不错更均匀柔和了。” 宋朝夕靠得很近容媛甚至能看到她眼角的小痣她心跳如鼓总觉得呼吸都要凝滞了。 二婶婶真是邪门了笑起来着实风流她能不能不要这样看自己。 容媛紧张地别过脸睫毛轻轻颤动脸颊红得更厉害了。 宋朝夕完全没注意到她她琢磨着这还是第一次看人用毛笔傅粉的。 试验之后也觉得好玩若能制作类似于毛笔的刷子用于女子傅粉是不是也会有不同寻常的效果? 宋朝夕叫来姑姑家京城的管事陈金忠把粉的配方交给他陈金忠已经很久没见到大小姐从前他只知道大小姐在药材生意上很有天赋却不知大小姐还会做女子用的妆品。 他打开看了配方绝大部分配方都是药材家中的药材铺子里就有现成的一盒药粉卖二两银子倒也不算贵毕竟香宝斋针对的也是京中的高门女眷只是大小姐画的这个笔刷的图实在是太奇怪了第一次听说可以用毛笔刷来傅粉的。 “你只管去做我觉得毛笔有些太细了若是再粗一些效果会更好你看看材质用什么马毛、灰松鼠、山羊毛、黄狼毛……你可以做一些来让我看看记得挑选细软的那种。” 陈金忠应了一声。 “对了我这有一个生发的药方可以将药材研磨好调配成膏状用梳子梳到头上月余便可以使毛发浓密你觉得生发的东西会有人买吗?” 说到这一点陈金忠笑得有些尴尬他摘下帽子让宋朝夕看他光溜溜的头顶。 “大小姐您说这东西会不会有人买?” 他这两年毛发都掉没了出门都要戴帽子他是男人胭脂水粉是不用的这种生发秘籍若是有肯定花多少钱都想买只是不知道掉没的头发没法梳还能用吗? 宋朝夕打量他的头顶忍不住噗嗤一笑“怎么近日脱发的男人越来越多了?” 陈金忠自动无视她打趣的目光笑道:“大小姐男子经常在外奔波头发梳的紧时常头皮疼再加上我朝流行戴帽子帽子一年四季盖在头上捂得头发不透气会脱发也是正常的。” 宋朝夕轻笑一声像张焕那样年纪轻轻都不能避免更别说是陈金忠了。 次日谢姨娘派人来拿药了。 据谢姨娘说宋程昱早就行走自如了只是听从宋朝夕的吩咐在院中养一段时间以防有人陷害宋朝夕听她说完忽而想到一事勾唇笑了笑:“我明日回去给弟弟把脉。” 谢姨娘千恩万谢地走了。 宋朝夕在家闷坏了想出去走一走从前出门肯定是不方便的可自打她知道有后门这种东西心思便活络了不少她换上男装拿好折扇抿着唇就要走。 容璟走到湖心小筑门口就看到一身描金线圆领白袍的少年郎从屋里出来少年郎面如冠玉玉润清隽看到他眨眨眼抿唇一笑:“爷您回来了?” 她喊他爷时声音格外的酥容璟眸中闪过笑意“想去哪?” 宋朝夕微怔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我出嫁那日几位表哥来京城送嫁还赠予我不少嫁妆这几月家中事务繁忙我一直没抽出空想出去见见他们。” 容璟点点头“走吧!” 宋朝夕愣怔了一下不免惊讶“你要跟我一起出去?” “总不能放你一个人出门。” “我哪好麻烦你啊?你公事在身要是担心我的安危可以叫几个护卫跟着。” 容璟看她一眼“我公事再忙陪你的时间还是有的。” 他的声音很好听不算太低却有种缓缓拨动琴弦的余韵每一个字都会在人耳廓回荡许久宋朝夕愣怔地跟在他后面她发现气势强长得高的人都惹不起好比容璟站在那什么都不做可谁都瞧得出他是大人物而他呢虽然一身锦袍脸也俊俏放一边看绝对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哥可站到容璟身边一比怎么看都像个牵马的小厮。 马车从后路离开摇晃的厉害宋朝夕被晃得脑壳疼头一点一点的好几次都碰到了车窗。 容璟伸手挡在她额前宋朝夕就撞在了他手心里软软的倒是不疼。 却有些亲密。 “听闻你来京城没多久?”容璟忽而道。 “嗯小时候在这生活过但没多大印象了。” “有想去的地方吗?” “就是随便逛逛能找到就找找不到就顺便玩一玩。” 容璟摩挲着左手的玉扳指他完全有理由怀疑最后这句话才是重点毕竟她眼睛发光其中的渴求可不是假的。 临近傍晚城中的街道人物繁阜马车拥堵过了许久国公府的马车才停在一条小巷路口宋朝夕还没逛过京城看什么都新奇她在京城舆图上看过这条街巷舆图上标注这是京城最繁华的街巷。 在这能买到许多美味的小食周边还有几家酒楼驿站刚来京城的人通常会选择在这附近落脚。 宋朝夕有几个陪嫁的铺面在这附近遥望四周店铺林立摊贩亦都撑着青布伞小吃种类繁多有炙肉、干脯、南京金桃、甜瓜、往前走还有一家冷饮店容璟叫小厮去买了几样过了会宋朝夕在会仙酒楼包间坐下时小厮已经把吃食送来了。 容璟给她买了雪梨、炸蟹、菊花胡饼盛放小食的器具都是银的干净又讲究。 她第一次吃京城的小吃觉得新鲜“很精致。” 尝了一口味道更好果然容璟是个老京城人知道哪里的小食更好吃。 “国公爷也爱这些?” 容璟眼帘低垂头也不抬“我不喜这些。” 鬼才相信不爱吃的人能知道哪里的小食好吃?这种鬼话骗别人可以宋朝夕这种吃货却是万万不会信的她笑着塞了颗干脯在他嘴里容璟被迫吃了小食失笑:“说了不吃的。” “真的很好吃爷您尝尝。” 好吃是好吃的可他又不是女子总吃这些东西叫人笑话。 她又捏起干脯凑近他嘴边一副难缠模样好像非要他再吃一口不可。 容璟只好又就着她的手吃了一颗。 他嘴唇掠过她指尖明明很普通的姿势可他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深意。 宋朝夕竟立刻看懂了…… 他好像也这样用嘴让她快乐她如今上半身都倚在他身上虽然穿着裹胸可毕竟她真实有料这样实在旖旎了一些。 她连忙恢复国公夫人该有的端庄。 过了会会仙楼的小厮送来果菜碟子各五盘又过来问要什么酒容璟点了一壶什么酿听名字像是果酒宋朝夕也没在意忽而间有人“咦”了一声紧接着一个粗沉的声音喊:“国公爷!” 他声音太大宋朝夕被吓得差点呛住容璟淡淡地瞥了来人一眼眼含警告。 来人身子魁梧满脸都是大胡子长得跟一头熊似的他惊喜地坐在容璟边上像极了一头认主的熊“国公爷!” 容璟垂眸喝酒不搭理。 小熊?却很热情又叽叽喳喳道:“国公爷听说你那新娘子很漂亮啊那个张焕怎么说来着?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眉什么像鸟肌肤像雪腰……” 宋朝夕猛地咳嗽起来脸都呛红了她就是跟张焕开个玩笑张焕怎么还当真了满世界宣传去了? 她偷偷打量容璟为什么容璟丝毫不惊讶?难不成他早就知道这个传言? 她扶额感觉自己这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容璟明显蹙眉小熊却丝毫没有察觉只是呆呆地看向宋朝夕乖乖国公爷身边什么时候有这么俊俏的小生了?那模样那身段那一把细腰搞得跟女子似的以至于他这么粗鲁的人都不好意思说脏话恨不得也学那帮文人娘兮兮的咬文嚼字。 “这位兄台是……” “宋朝!” “宋朝小兄弟!” 张焕和宋朝夕的声音同时响起只见张焕跟在一个清瘦精壮的男人身后走进来为首的那个目光如炬眼神冰冷锐利地扫了眼宋朝夕带着明显的打量。 张焕惊喜道:“宋朝小兄弟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你想我吗?” 宋朝夕:“……”说实话不想。 她偷偷看向容璟咳了咳勉强捡起端方的侯府嫡女的款儿“张兄别跟娘们似的问这种话爷们就要有爷们的气势!” “说得好!”熊泗猛拍桌子“咱们老爷们就要有老爷们的样子说什么想不想的宋朝小兄弟我叫熊泗你可以喊我熊哥哥哥哥别的不会吃喝斗酒却比任何人都精通打架更是一绝不是哥哥吹牛哥哥一胳膊抡过去能打死五个以后有谁不给你宋朝面子你就来找熊哥哥熊哥哥一定给你做主!” 张焕差点吐血了这头满身是毛的毛毛熊竟然跟他抢人! 宋朝小兄弟柔弱文气他一头熊懂什么还一胳膊抡死五个呢这种粗鲁的毛毛熊宋朝小兄弟才不会稀罕呢! 张焕哼了一声:“宋朝小兄弟是文化人跟你这种莽汉能有什么共同话题?要我说你可别把人家小兄弟给吓着离他远点才好!” 说完推开熊泗往宋朝面前凑被容璟不着痕迹地挡开了张焕嫌国公爷碍事奈何国公爷威严他只能偷偷给了国公爷一个眼神然而国公爷不动如山。 张焕有些急宋朝这张脸在他眼前晃了数月了了他一直想去国公府偶遇宋朝奈何公务繁忙一直找不到机会。 好不容易偶遇了这就是缘分国公爷怎么这么没眼力见一直挡着他跟宋朝小兄弟说话? 熊泗讨好地朝宋朝夕咧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然而他满脸络腮胡子毛绒绒的像一头熊这么一笑更显得阴森可怖。 “宋朝小兄弟你真俊你娘怎么生的你?同样是老爷们怎么我就这么皮糙肉厚你却如此细皮嫩肉?乖你叫一声熊哥哥听听不多一声就好……” 张焕瞪他一眼:“什么熊哥哥狗弟弟的宋朝小兄弟喊一声好哥哥哥哥去给你买好吃的。” 宋朝夕是那种没节操的人?她一本正经道:“我宋朝此生绝不会喊这三个字!” 当晚宋朝夕被人按在床上反复喊这三个字其中的心酸只有自己知道。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当下熊泗咧嘴一笑:“不喊就不喊不喊熊哥哥也给你买好吃的宋小兄弟啊你家住哪里今年多大了家里还有别的人不?熊哥哥跟你讲啊这年头外面的男人都贼坏贼精你一定要当心那些臭男人啊你看你长得这么俊俏要是被那些臭不要脸的男人看上还了得!” 张焕红了脸羞涩地给宋朝倒了杯果酒。 他不好意思说自己就是臭男人之一他也觉得自己跟魔怔似的自打见了宋朝就满心都是这个人明明他们都是男人并不合适可他一见到这个人眼睛就落在对方身上怎么都收不回来他甚至找了一些书籍查看了男人和男人之间的那些事他想说如果真的万不得已他可以的! 为了宋朝他做什么都行。 可是宋朝好像只拿他当朋友是不是该在宋朝面前好好表现? 怎么表现?他引以为傲的医术在宋朝面前根本不够看! 张焕想来想去都没想到让宋朝关注自己的好法子。 可就算他不行熊泗这头熊长得还没他俊呢凭什么叫宋朝另眼相看! 他端起酒壶:“宋朝小兄弟哥哥给你倒一杯咦怎么这么冷?哪来的凉气?啊!国公爷您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是不是病发了?像您这种大病初愈的人身子骨肯定很虚的!不如叫马车送您回去?” 熊泗弯曲胳膊显摆道:“国公爷就是太瘦弱了宋朝小兄弟你看熊哥哥哥哥这肌肉可不是开玩笑不是熊哥哥吹牛我一人就能举起三百斤的铁鼎国公爷都比不过我呢!” 容璟眉心突突跳要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知道她这么招人。张焕就算了熊泗虽然看着不靠谱实则很少与人亲近平常人想跟他做朋友他都会挑剔半天现在竟然主动跟宋朝夕示好。 容璟面色冷淡脸沉了几分:“这里地方小你回自己的包间去。” 熊泗一愣眨眨眼环顾一圈“会仙楼的包间还小?不小啊再来十个人也坐得下。” “这里只有果酒招待不了你。” “没事为了宋朝小兄弟我可以将就!”熊泗眯着眼和蔼地笑着。 容璟一顿下一秒又听他问:“宋朝小兄弟你怎么跟国公爷一起出来了?你不知道国公爷这人从不爱逛街更不爱喝酒应酬下次你找熊哥哥熊哥哥带你去喝花酒……” 容璟紧捏着瓷白的酒杯在酒杯边缘摩挲了几下总觉得自己这头上有点绿。 还不止一顶绿帽子。 宋朝抿了口果酒她心底一万个愿意啊!可惜国公爷在她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只能给熊泗使了个眼色又瞄了眼国公爷俩人无声用目光交流。 张焕:“国公爷!他们用眼神约好了下次一起喝花酒!” 宋朝夕:“……” 熊泗:“……” 没等容璟说话熊泗岔开话题“宋朝小兄弟你这次出来有什么事?” 宋朝笑了笑“前几月我有几位表哥从外地来京城一直没见着就想出来碰碰运气国公爷已经派小厮去找了。” 熊泗灌了一杯酒毛茸茸的胡子都被酒打湿了他眯着眼抹了把湿漉漉的胡子笑道:“以前军营里有人说浑话说是表哥表妹天生一对幸好你不是娘们不然四个表哥有你受的了!” 宋朝夕:“……”闭嘴吧你! 正文 第 38 章 第 38 章 容璟低垂着眼, 过了会才沉声道: “我那缺一个夜间巡湖的护院, 你若闲得慌, 不如今晚就去领了差事。” 熊泗吓得跳起来拉着张焕撒腿就跑国公爷看着好脾气, 很少为难手下, 可相熟的几个下属都知道他若不高兴时, 从不会叫你看出来, 可每每给人的惩罚却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们这些武将对自己狠, 对旁人更狠, 若国公爷拿出行军时的那一套规矩, 熊泗可不能保证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 张焕急道:“我还没和宋朝聊聊我友人头发的事呢……” 随后, 陆骁对容璟行了礼也跟了出去。 三人一走屋里的房间内瞬间变得空荡荡的, 宋朝夕喝了一些酒, 脸颊渐渐红了, 看人时似笑非笑, 水光潋滟, 容璟被这样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莫名有种想把她眼睛遮住的冲动, 他捏住她的酒杯, 温声道:“不宜再喝了。” 宋朝夕来京城后就很少这样放松过, 笑着摇头:“国公爷点的酒很好喝。” 她笑时让人想起直视日光时的眩晕容璟有片刻恍惚, 过了会才带着笑意:“你酒量如何?” 他似乎伸手想要扶她宋朝夕不在意地挥手她酒量当然好了自己不爱喝酒又怎会做药酒?姑母家没什么讲究她自小就和表哥一起偷酒喝姑母为了防着他们不得不把家里的酒窖上了锁后来大一些她就和表哥偷偷去酒楼了是以她喝酒很少会醉。 容璟盯着她片刻见她不像是逞能才知道她酒量确实不错。 宋朝夕抠了抠他的手心笑问:“女子酒量大不好吗?还是说国公爷对妻子也有那般刻板的要求吧” 容璟眸中闪过笑意“我能对你有什么要求?酒量不好就少喝一些若酒量好以后我们倒可以对饮了。” 容璟派去的手下找到了表哥家的铺子打听出表哥的住处只是几位表哥因为有事离开京城几日眼下寻不到人。 宋朝夕喝完酒便和容璟一起往回走。 天黑的像一块幕布月亮高悬像晕开一样这里路窄马车进不来只能步行。 宋朝夕走了一段路路过一家炒栗子铺便多看了几眼这都天黑了糖炒栗子竟然还未关门京中别的不说夜间街上确实比扬州要繁华12时辰营业不断的酒楼亦是不少。糖炒栗子散发出阵阵香气宋朝夕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容璟笑着掏出一块碎银递给栗子铺老板。 宋朝夕沉吟:“其实不吃也行国公爷不必特地照顾我。” 容璟深眸微敛接过老板递来的纸包捏在手里脚步徐徐与她并肩前行。 “我大你许多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宋朝夕不知该说什么了她很少被人照顾有些不习惯。 不过容璟照顾她她似乎也不想拒绝。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下马车的只知道摇摇晃晃的马车让她昏昏欲睡等马车停下时她已经在打盹了。容恒抱着她下了马车。晚风微凉她整个人被包裹在他的披风里俩人离的很近她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松木香味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个子不矮却实在是很轻他总怀疑她平日没好好吃饭眼下她在他怀里缩成一团不时用脸颊蹭他胸口像个受伤的幼兽。容璟眼中闪过笑意他忍不住摸她柔顺的发她的发又密又软散发时总有一股玫瑰的香味晚间睡觉时他闻过许多次对这味道十分熟悉。 青竹和冬儿看到容璟抱着宋朝夕回来皆是一愣青竹心怦怦跳得厉害又惊又喜惊的是国公爷竟然做这样不符合规矩的事喜的是国公爷这般对小姐显然是把小姐放在心上了。青竹闻到淡淡的酒气她端了水进来头都不敢抬“国公爷我要替夫人梳洗。” 容璟伸出手“我来吧。” 青竹想说这不符合规矩奈何容璟却不容置疑地接过她手中的帕子轻轻替宋朝夕擦拭着。 青竹看向床上熟睡的小姐莫名觉得遗憾小姐应该睁眼看看的国公爷这样的人竟然对她这般温柔。 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时宋朝夕便起了她去净房洗漱了一下便带着几个丫鬟回了侯府。 马车停在侯府门口宋朝夕并没急着下去青竹觉得奇怪不多时另一辆国公府的马车停在侯府门口穿着鹅黄色褙子的顾颜由琳琅扶着慢悠悠下了马车。 青竹一愣惊道:“世子夫人不是回门吗?她怎么会来永春侯府?” 宋朝夕要笑不笑青竹见状心中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她被自己的猜测惊到了便抓住宋朝夕的手臂“大小姐难不成世子夫人是……” 宋朝夕要笑不笑算是默认了。 沈氏听说女儿回来了高兴得往外跑孙妈妈提醒道:“夫人二小姐这事到底是个秘密不宜宣扬您让二小姐直接回侯府是不是太招摇了些?要是被大小姐知道了大小姐会不高兴的。” 想到宋朝夕沈氏脸一沉“怕什么?若旁人问起只说是我远房的亲眷来探望我的这女儿回门娘家必须好好接待我朝颜已经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怎么能让她连门都进不来?宋朝夕就算知道又怎样?我还怕她不成?” 沈氏越想越生气要不是宋朝夕多少富贵都是她朝颜的朝颜哪需要找神医推骨改变骨相又去山里伺候太后忍气吞声才换回这亲事? 她家朝颜以前长得那么漂亮现在换了一张脸虽听来也算不错却到底不如原来的顺眼现如今那张脸只有宋朝夕才有了沈氏越来越来气连带着语气也不好了。 顾颜戴着白色帏帽走进门沈氏许久不见女儿满面欢喜正要上去跟宝贝女儿说几句体己话忽而一个身影从外面走进来。 沈氏整个人愣住了宋朝夕回来干什么?她不待见宋朝夕宋朝夕也不待见她母女俩已经很久没见面了宋朝夕什么时候回来不行偏偏这个时候回来今天可是朝颜回门的日子! 沈氏气得差点吐血她把顾颜拉到背后眼神冷然地看向宋朝夕:“你怎么回来了?怎么着?又想回来摆你这国公夫人的谱?” 宋朝夕觉得好笑她能摆什么谱?无非是沈氏看她不顺眼便觉得她做什么都是错的哪有母亲不欢迎女儿回娘家的?若是顾颜沈氏会这样吗?只怕沈氏不仅不会责怪顾颜反而会拉着顾颜说东道西跟女儿说一些体己话。 可沈氏越不想看到她她越是要回来膈应人这种事难受的又不是她沈氏越看她不高兴她心里越爽快。 顾颜低着头生怕被宋朝夕瞧见了宋朝夕瞥见被帷帽挡住的人心底不由冷笑若说之前她只是猜测那么这一刻她完全可以确定顾颜就是宋朝颜这人真够可以的三朝回门竟敢这样光明正大走进侯府?也太不给自己这个对手放在眼里了。 宋朝夕往前走了几步像是刚看到一般挑眉笑了:“世子夫人?” 顾颜脸猛很是难看明明有好几个丫头挡住她明明她背过身头上还带着帷帽可宋朝夕就是一眼认出她来了她不敢不应只能回过头憋屈地屈身行礼:“儿媳给母亲请安。” 宋朝夕语气难免带有一丝疑惑“世子夫人我记得今日是你回门的日子嘉庆侯府并不走这条道你怎么到永春侯府了?” 顾颜被问的说不出话来她头埋得低低的心中飞快想着对策。今早容恒陪她回了嘉庆侯府嘉庆侯府人口稀少招待他这位女婿也没有特别隆重容恒只待了一会便走了顾颜便想抽空回一趟永春侯府这个正经娘家谁曾想宋朝夕竟然也回来了。她生怕被认出来一时冷汗涔涔好在她很快反应过来。 “母亲永春侯府一个妈妈从前在嘉庆侯府管理过庄子这位妈妈从前待儿媳极好儿媳便顺道想来瞧瞧她。” 不愧是书中女主想的借口竟让人挑不出大错来。 宋朝夕坐在圈椅上喝着丫鬟送来的茶才笑了笑:“难得你有这心既然如此就让母亲把那位妈妈喊出来让你见见吧!” 顾颜只是顺口一说哪里真有这个妈妈?她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氏自打顾颜给宋朝夕请安就满心不痛快朝颜可是她的掌心宠何时被人这样磋磨过?宋朝夕明明年纪不大竟还真敢摆婆婆的谱! 沈氏眉头轻蹙摆出母亲的款儿来“那位妈妈因为生病被我送去庄子里养老了世子夫人这次恐怕是见不到了朝夕不是母亲说你你只是世子的继母是世子夫人的继婆婆毕竟隔了层关系就别难为人家你看世子夫人被你吓的说话都不敢大声。我瞧着世子夫人性格很好倒是你这位婆婆性子太差对人也苛刻我是你母亲必须得说你几句以后别再这样为难世子夫人了!” 宋朝夕听笑了沈氏说的多冠冕堂皇以前她偏心至少光明正大现在倒好以为宋朝颜换了脸她就不知道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贬低她。 宋朝夕嗤笑一声手指摩挲着杯盏一角挑眉道:“世子夫人你对沈夫人的这番话怎么看?” 顾颜一愣手紧紧攥住帕子她自小到大就这样紧张了不悦了伤心了嫉妒了就会攥着手帕不知如何是好。宋朝夕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问她怎么看?她这个儿媳能怎么看?她敢说别的吗? 顾颜低着头“儿媳不敢!” “沈夫人觉得我性子不好对你太苛刻了莫不是世子夫人也这样以为的?” “儿媳没这个意思是沈夫人误会了是沈夫人多想了。” 宋朝夕似乎对她的识趣很满意她瞥了眼一旁站着的沈氏。 沈氏看宋朝夕的眼神淬着毒她看不到倒是罢了如今看到了才知道她的朝颜在国公府受了多少委屈做人儿媳妇哪是那么容易的?别看宋朝夕年纪不大却一点不比年长的婆婆好伺候朝颜被她压制的连回嘴的余地都没有再这样下去可不是个事不能叫宋朝夕把心思都放在儿媳妇身上一定要找些事给她添堵。 沈氏坐在圈椅上想了想忽而有了主意“当日圣上赐婚你匆匆嫁人有许多事我来不及跟你说今日却不得不交代你一句这世间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别说是国公爷就是一般人家也没有只守着正妻一个人的国公爷是国之肱骨又是武将自然不比一般男人你身子纤细恐怕伺候不好听闻国公爷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这也太不像话了!传出去人家只会以为我们永春侯府的女子善妒不能为夫君安排好内宅之事有辱永春侯府的名声。正好我房中有两个丫头名唤云雀和霓裳这两个丫头生得肤白貌美性子也温婉好拿捏你走时就把这两个丫头带走今晚就劝国公爷收了她们做姨娘。” 宋朝夕眸色冷了她倒有些佩服沈氏了以前沈氏的手段实在有些不够看如今倒是知道往她这里安排姨娘了是啊谁都知道要给对方找点事干干那些闲着的人才不会挑事沈氏以为就她知道难道自己就不懂吗? 宋朝夕不咸不淡地抿了口茶:“母亲说的太对了我也是这么跟国公爷说的国公爷恩宠太多女儿何德何能?实在是惶恐。” 沈氏见她还算识趣点头道:“你姑母只是家中庶女教养不足没教导过你也是正常的但你切不可不懂分寸国公爷是什么人哪能只守着你一个女人?” 顾颜听得奇怪宋朝夕哪有那么好心竟然会附和沈氏? 偏偏沈氏没察觉她现在的身份也不好提醒。 果然下一秒宋朝夕叹息一声像是为难极了:“昨晚我也是这样劝国公爷的我说国公爷你收个通房或抬个姨娘吧妾身身子骨不够好实在承受不住您谁知国公爷偏是不肯还非要独宠我一人女儿实在为难极了。” “……”沈氏这才明白宋朝夕的话在这等着她呢她眼睛都气红了那可是国公爷他竟然肯为了宋朝夕不收通房或者姨娘?宋朝夕哪来的脸面敢受着! 宋朝夕像是没看到她难看的脸色又笑着瞥向在一旁伺候的宋朝颜像是忽然想起来。 “母亲不说我都忘了世子夫人嫁过来也有几日了想必母亲方才那番话对世子夫人同样适用不如母亲替世子夫人出出主意看她什么时候给世子爷安排通房比较好?母亲那两个漂亮丫头要是用不着不如就让给世子夫人世子夫人就把这两个丫头买了给世子做通房算了。” 顾颜眉头紧锁心里急得厉害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人家都说千年的儿媳熬成婆她可不是在熬?每一天都是煎熬宋朝夕是她婆婆宋朝夕一句话就能决定世子爷有几个通房沈氏今日的做法只怕是弄巧成拙了。 她不得不低眉顺眼:“母亲说笑了儿媳和世子爷刚成亲世子爷没有提儿媳也不敢擅自做主啊。” 沈氏终于也急了她不明白明明就是她给宋朝夕安排通房怎么闹到最后变成宋朝夕给顾颜安排了?她女儿才嫁过去几天?好日子都没过够呢哪个女子不希望丈夫只守着自己一个人?哪个女子愿意看到丈夫去别的女人房中?她的宝贝女儿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呢? 沈氏又急又气却到底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生怕宋朝夕这就给宋朝颜安排几个通房。 宋朝夕见她老实了忍不住心里一哂沈氏还认不清现实呢这才在哪啊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她跟宋朝颜一个年岁又有仙草护体自己本身还是大夫宋朝颜想熬死她这个婆婆是不可能的了谁熬死谁还不一定呢若沈氏再敢挑事她就把一切不满都反加在宋朝颜身上。 不过即使沈氏不挑事她也没打算放过沈氏。 不多时宋丰茂回来了。 他看到宋朝夕也是一愣瞥了顾颜和沈氏一眼他手摩挲着官袍的袖口不觉想到不久前的那天。那日他的马车停在家门口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喊自己爹爹这语气听着有几分耳熟宋丰茂找过去便发现躲在不远处的女子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当这是个神志不清的小娘子正要解释说自己不是她爹爹却听那女子道: “爹爹我是朝颜啊神医替我正骨改了我的面容我的声音也比以前哑了一些。” 宋丰茂大惊这才知道女儿竟然还没放弃要嫁给容恒如今容貌已经改了他说再多也于事无补。 好在神医的整骨术十分精湛这张脸就连他这个亲生父亲都认不出来旁人更加不可能知道如此一来宋朝颜就能光明正大嫁入国公府。 这两个月以来宋丰茂在职时经常出一些纰漏还被人捅到上面去了他原想借着国公爷的东风往上活动一下谁知根本没人卖他面子宋丰茂又不傻仔细一想便明白这是国公爷在给宋朝夕出气他们永春侯府对宋朝夕不好国公爷又怎么可能会帮他们?宋丰茂原以为国公府这个靠山是指望不上了谁曾想峰回路转宋朝颜竟然嫁进去了。 国公爷在战场上受过伤武将一向命短说不得再过几年就没了届时容恒这个世子爷继承爵位到时候当国公夫人的还是他女儿只是这个女儿心向着他们有宋朝颜在国公府这座靠山以后肯定还能指望得上。如此一想宋丰茂便也默许了宋朝颜就这样嫁入国公府。 “国公夫人怎么回来了?”到底是为官的人宋丰茂说的有几分客气。 宋朝夕轻笑“路过永春侯府太想念父亲和母亲了实在没忍住就进来看一看。” 这话说完宋丰茂和沈氏都觉得被人隔空打了脸宋朝夕也真够能胡扯的明明闹得那么难看她竟然还能说出这种虚伪的话什么太想念父亲和母亲她不盼着他们死就好了他们哪敢让她想着念着? 说话间一个肥壮的男孩跑进来宋朝夕一愣等他走近才反应过来这竟然是宋嘉良!短短数月未见宋嘉良吹皮球一样又胖了一大圈。 从前虽然也肥胖却到底还有点人样可眼前的宋嘉良却肥的让人差点认不出来。他穿一件宝蓝色的直裰说起来直裰这种款式的衣服很是挑人像容璟身量高身材好一件破麻布穿在身上都有款有型可宋嘉良这种胖子穿起来简直就是灾难了虽则腰间也束了可那腰带根本绑不住他腰间肥肉跑动时浑身的肉都在晃荡颇有地动山摇之势 宋嘉良冷冷看向宋朝夕满眼仇视:“坏女人你怎么回来了?” 沈氏一愣心底觉得儿子这话说的痛快面上却说:“哎呀朝夕啊你年纪小弟弟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宋朝夕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当然不跟他计较不就是没教养没礼貌不会说话不懂事吗?也不是多大点事母亲我绝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的。” 沈氏护短的心思又冒出来了她最不喜欢别人说她儿女不好她就是把宋嘉良喂胖怎么了?要是穷人家还没钱吃这么胖呢再说宋嘉良年纪还小不就是骂了一句吗? 宋朝夕这个当姐姐的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沈氏冷蹙眉头不喜道:“你弟弟是我们侯府的继承人是我们二房唯一的男孩我们永春侯府还指望你弟弟支撑门楣光宗耀祖呢!你一个女子也敢挑剔你弟弟反了你!不管你弟弟怎么不懂事你这个当姐姐的也只能护着!” 沈氏说完原以为宋朝夕会生气谁知宋朝夕只是懒懒看她一眼。 沈氏觉察出不寻常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下一秒早就站在门口处听完他们全部对话的宋程昱走了出来认认真真地给宋丰茂行了礼:“父亲!” 宋丰茂如常地应了一声片刻后才猛地想起什么转身看向宋程昱的腿。 他惊喜地拉着宋程昱的手“程昱!你的腿……你的腿好了!” 宋程昱如今站着宋朝夕才发现他真的很高少年身材清瘦本就长得面如冠玉再加上这几个月仙草的调理肌肤和气色更是从未有过的好他同样穿着宝蓝色直裰往宋嘉良面前一站足足比宋嘉良高了一个头身材对比更是明显。 一个清俊一个油腻。 要说之前宋丰茂看到宋嘉良吃得这么胖仅仅是有心有微词如今有宋程昱作比宋丰茂越看这个嫡子越不顺眼。 他不敢相信地看向宋程昱身后气质如兰的谢氏“迎秋程昱的腿是什么时候治好的?你怎么不早说?” 穿着浅蓝色缠枝纹杯子的谢氏攥着藕荷色手帕眼眸低垂阖府她最反感的就是宋丰茂了从前对她们母子那般好宋程昱出事之后宋丰茂却态度陡变把他们当成包袱一样说扔就扔如今宋程昱的腿好了宋丰茂又想扮演慈父角色了她心中不以为然面上却靠近他柔柔一笑:“是妾身娘家请来的神医神医是乡下的游医居无定所妾身并不知道神医能否治好昱哥儿的腿遂不敢贸然禀报侯爷。” 宋丰茂喜道:“照你这么说我们该好好谢谢那神医才行!” 谢氏柔声道:“神医居无定所妾身一时也找不到他的人。” 宋丰茂本就是随口说说闻言便不再提神医的事而是惊喜地看向宋程昱。 宋程昱走出来至今沈氏和顾颜的脸色都难看极了她们万万没想到宋程昱的腿竟然会好怎么会这样?所有大夫都说治不好的病竟然被谢氏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找出来的游医给治好了?且谢氏把这事瞒的密不透风等宋程昱完全康复和寻常人一样走路谢氏才把人带出来到这个时候就算她们想阻拦也拦不住了。 沈氏狠狠抓住高几的边角恨不得那高几给抓破了谢氏好样的! 宋丰茂以前就偏心宋程昱虽则宋程昱只是个庶子府中的爵位与他无关可宋程昱天资聪颖从小就是神通宋嘉良两日背不下来的课文宋程昱只看一眼便会了。 宋丰茂自然欢喜便经常去谢姨娘房里教宋程昱读书宋丰茂有意让宋程昱参加秋闱在秋闱一事上无论嫡庶都可以参加为官也只论才学沈氏怎么能让宋程昱爬的比自己儿子高?没有宋程昱衬托便罢了有宋程昱在一旁别人就会说她儿子是蛮横不讲理只会吃满脑子稻草的草包! 更何况宋程昱还长得像谢姨娘那个狐媚子! 沈氏阴沉地打量着他宋程昱恍然未觉他哪里看得到别人?满心都是好久没见的大姐姐。 宋程昱眼睛微眯无比乖巧地冲大姐姐笑:“大姐姐我能走了!” 宋朝夕轻轻拍了下他的头抿唇轻笑“这么难的事程昱都能做到我们程昱真是厉害呢。” 宋程昱闻言脸渐渐红了其实父亲怎么想他根本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是大姐姐。 听闻大姐姐回娘家了他马不停蹄地过来了。 这些时日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很想跟大姐姐说说话好像那样心才会落到地上。 大姐姐是他灰暗人生中唯一的光如今这光穿透云层隐隐有普照的迹象。 宋丰茂高兴坏了连忙让人去禀报蒋氏蒋氏见孙子能走能跑压根不像残疾之人想着以宋程昱的资质参加殿试问题不大若能光宗耀祖这便是永春侯府的指望了。 蒋氏尤为惊喜所有人都很高兴除了沈氏和顾颜。 顾颜眉头紧锁宋程昱的腿竟然好了?宋嘉良越来越胖了更何况他天资不高这样的人就是参加秋闱也不可能考个好名次如此一来宋程昱的存在便是威胁了。奈何她在国公府根本管不着永春侯府的事只希望沈氏不要被谢氏压制住才好。 宋朝夕走时又一次看向沈氏黑沉的脸她咀嚼着沈氏的表情轻轻笑了这才在哪啊沈氏要是现在便恨极了只怕还太早了些。 — 宋朝夕回去时天已经暗了顾颜走时很是沉默宋朝夕觉得她应该会做出反击好在她也不怕身边有这样一个时时想加害她的人对方出手总比蛰伏在暗处更让人心安。 天上的月亮像晕开一样湖心小筑的晚风吹得人脑子都清醒了。 她忙了一天身上的衣服早就脏了平日在国公府她至少一日换两身衣服今日没来得及换总觉得不舒服。青竹和冬儿抬了屏风进来宋朝夕从净房出来时便走了进去。 肚兜刚穿一半门忽然被人打开。 容璟从外面回来了。他眼眸深邃却淡漠好似还没有恢复成她熟悉的国公爷。 他穿一身竹叶青纹路的黑色直裰光面的皂靴。他好像穿什么颜色都特别好看。黑色衬得他比寻常冷淡却又多了几分高高在上的气势愈发显得威严冷峻了。 宋朝夕透过屏风与他四目相对这屏风是她的陪嫁薄纱质地刺着牡丹图案的刺绣虽是精美却根本挡不住什么之前宋朝夕跟容璟没同房时她都没拿出来谁料眼下竟然在换衣服时被他撞到了她一惊下意识捂住。 正文 第 39 章 第 39 章 宋朝夕有些不自然地背过身, 天已经凉了她站在那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会咬咬牙抬手继续扣肚兜的系带, 红色的系带被打出一个精致的结落在她纤细的背上。 外头似乎起风了小楼的窗棂被吹的猎猎作响, 烛光摇曳, 衬得人脸色难辨容璟神色如常地走到屏风后, 靠在她耳边, 以只有俩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朝夕,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他眸色发暗, 宋朝夕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他这种眼神了, 她很认真地思考一下, 偏头问他“我的回答重要吗?” “倒是不重要”容璟闪过笑意, 他靠近一些, 把她抱起塞进被子里, 他细长的手指摩挲着她脸颊, 慢慢移到唇角, 落在她轮廓清晰的唇上不容选择地问, “今儿个是快一点还是慢一点?” 宋朝夕忍不住就想笑, 转而一口咬住他的手指, 啊呜一声。什么快一点慢一点不都是折磨人吗?世人眼里端方冷肃的国公爷, 下属眼中刚正不阿的将军怎么就知道折腾她呢? 她这时眼睛瞪圆了有些孩子气像一只咬人的小狸奴容璟逗宠物一样笑着动了动手指她贝齿咬的实实的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却坚持不松手他一时没拿出来有些无奈地摇头“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宋朝夕挑眉“小孩子能让你一夜洗三次澡?” 容璟后背一僵随即失笑:“松开。” 宋朝夕摇摇头有恃无恐继续咬着他的手指眸中带着明显的挑衅。 容璟挑眉以巧劲捏住她的下颌宋朝夕并未觉得疼嘴巴却被迫张开口水差点流下来了宋朝夕委屈地呜呜两声又不能说话像狸奴以眼神可怜兮兮地求饶求饶不行再软软地撒娇花样不是一般的多。 她眼睛湿漉漉的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容璟欣赏够了她的表情才笑着松手“还不傻知道示弱。” 她当然不傻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过他真是神了捏的她下巴动也不能动却一点劲儿都没使。宋朝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翻一半发现国公爷满目促狭地打量自己又急忙打住差点眼珠抽筋了眨了好久眼睛才恢复过来。 容璟笑意渐浓他亲亲她的嘴唇没再问她意见挑起薄被将俩人蒙在被窝里眼前陡然一片黑暗等宋朝夕反应过来便只能蹙着眉无助地抓住身下锦被气喘吁吁地求饶了。 次日一早容璟起床时床上的人还在睡着他去了净房换衣服时一个丫鬟走进来“国公爷奴婢替您更衣。” 容璟淡淡地看她一眼沉声道:“不必。” 那丫鬟却不死心仰起头露出一张巴掌小脸眼睛湿漉漉地盯着他“国公爷就让奴婢伺候您吧!奴婢很会给人梳头。” 容璟眼神渐渐冷了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直到那丫鬟忍受不住他某种的寒意猛地跪在地上“国公爷……” “你叫什么名字?”容璟淡淡地开口。 丫鬟像是要被吓哭了垂着头回道:“奴婢名唤黛儿。” 容璟不再说话继续系自己的扣子黛儿看他一眼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国公爷沉着脸时实在有些威严家里不少下人都怕他听闻国公爷手握重兵经常替皇上处理一些棘手的事当年国公爷把皇上扶上这个位置那双手是被血染过的黛儿一个内宅的丫头自然不敢违逆他可国公爷没说话这是不是某种默认?她有个友人是和她一起伺候内院的二等丫鬟前儿个友人被大老爷收了房友人提点过她说这府中谁都不如容国公有威严友人说黛儿模样身段都是顶尖的又有一双三寸金莲男人都爱这副模样的女子黛儿如今在湖心小筑伺候近水楼台先得月要是把握住机会说不定能被抬个姨娘届时可就飞上枝头了。 黛儿胆子小虽然一直有这个心却不敢付诸行动平日里容国公晨起便去练武场习练回来后总要和夫人见一见夫人又是个狐媚子整日缠得容国公下不来床就拿昨日来说她原以为会有机会谁知国公爷叫了三次水她给国公爷抬水时远远瞧着国公爷抱住夫人夫人刚承欢过在国公爷怀里媚态横生娇艳欲滴那般绝色叫人心生自卑。 今日国公爷晨起时夫人都没起黛儿觉得夫人太恃宠而骄了自古以来女子都要伺候男子的哪有夫君起了女子却贪睡的?夫人哪好意思叫国公爷抱她洗澡净身?在黛儿看来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若是她伺候国公爷一定日日替国公爷更衣洗澡把国公爷伺候的舒舒坦坦的。 黛儿犹豫片刻壮着胆子走上去软声说:“爷……我替您更衣吧。” 容璟眸色陡然沉了他冷冷看她一眼这一眼把黛儿吓得头皮发麻慌乱之下猛地跪下了。 “国公爷饶命黛儿只是想伺候国公爷更衣。” “梁十一!”容璟喊了一声。 梁十一很快推门进来他看到地上跪着的丫鬟心里人不住摇摇头国公爷这般性子哪容别人做主?他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心里一清二楚若不是他想要的纵然是别人塞给他他也不会碰一下这小丫头勾搭谁不好竟然想爬国公爷的床真是胆儿肥了! 黛儿还想挣扎却被梁十一捂着嘴拖了出去自始至终容璟都在抬手系手上的护腕头也不回。 宋朝夕一觉睡到辰时她起床时下身还酸痛的厉害下床时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青竹红着脸扶起她“夫人您站不稳还是奴婢来扶您吧!” 宋朝夕老脸都丢光了站不稳什么的她才多大年纪?要怪就怪国公爷是个武将非一般人能承受的要不是她日日吃仙草身子骨好也禁不起他这番折腾宋朝夕咳了咳:“我没事谁说我站不稳?我是睡久了腿抽筋你们这些小丫头懂什么啊!” 冬儿认同地点点头青竹打趣:“照这样下去我看用不了多久咱们国公爷又要做爹爹了。” 宋朝夕一愣这才想起来前些日子她一直没喝避子汤她手中有一味避子汤的配方此配方避子效果很好对妇人的伤害也小若她不想这么快有孩子完全是可以避免的只是宋朝夕转念想到宋朝颜如今宋朝颜是她儿媳妇她这个做婆婆的要是比儿媳妇怀孕晚说出来也太难听了如此一想早些怀孕也不是坏事。 不过宋朝颜那身子自小喝药汤长大的书中提及宋朝夕死后宋朝颜夺了她的手镯吃了仙草后来才有了身孕也就是说宋朝颜能不能怀孩子还难说呢。 这一日国公爷没有来她房中一个人睡得有些不踏实。习惯真叫人可怕不过数月功夫她竟习惯了国公爷的存在其实国公爷不来这才是正常的若他要抬姨娘要收通房难道她还能不许吗? 她本意肯定是不愿意的但若他起了这心思她便是拦都不想拦的。 次日一早天没亮她就被青竹叫起来了容璟一身玄色衣袍从外头回来时她正坐在床上打哈欠她发丝垂在两侧脸白的厉害纵然不傅粉也足够惊艳容璟见她神色懒懒笑道: “昨晚处理公务没回来也没来得及让梁十一回来告诉你一声。” 宋朝夕一愣嘀咕道:“我以为国公爷宿在别处了。” 容璟微愣讶异后眼中有了融融笑意“我能宿在哪?” “家里这么多别院睡哪都成的。” “别院再多床都不及你这边宽敞。” 宋朝夕勾了勾唇不置可否容璟拨动着手中串珠笑了笑“今日要进宫见太后和皇上莫要再赖床才好。” 宋朝夕才想起这一茬原本以国公爷的身份他们成亲的次日就该进宫谢恩了只是之前容璟昏迷宋朝夕一个妇人不可能单独进宫面圣这一茬便带过不提了后来顾颜嫁给容恒按照规矩俩人成亲后也该去拜见太后奈何太后身子不好一直在山中休养直到昨日才回宫是以他们要在今日进宫谢恩。 宋朝夕点点头伸出细白的手挑眉打量他她神色懒懒嘴唇却娇艳欲滴容璟微怔想到前日亲她嘴唇时她还嚷嚷着说叫轻点如今这姿态却怎么都像是勾引了他回神后无奈地拉她起来她真是惯会撒娇谁又能拒绝得了她? 宋朝夕被拉起来后便去外间洗漱了丫鬟们捧着衣服和脸盆在一旁伺候宋朝夕扫了这些丫鬟一眼疑惑道:“黛儿呢?” 青竹一愣下意识看向容璟“黛儿因当值时出了疏漏被打发去前院了。” 宋朝夕觉得奇怪然则今日时间紧张她来不及多问。丫鬟们依次进来替她梳头妆扮等收拾妥当青竹拿了一件广袖朱衣进来又依次替她插上珠钗宋朝夕本就是明艳的长相盛装打扮后更是如牡丹绽放有种难言的华贵之美。 轿子抬到前门时顾颜和容恒已经在等着了。 容恒第一次看宋朝夕这般打扮不由有片刻失神她穿红色一向好看可她往常穿红色衣服只会衬得她容貌明媚如今穿着胭脂红色盛装之下竟真有种嫡母的气势。 轻飘飘的视线扫过来容璟淡淡地看他一眼容恒猛地一惊慌忙垂下头。 他竟没察觉到自己盯着她看了许久他是继子她是继母他这般看着她总是不妥的也难怪父亲会察觉。他手心冒着冷汗头都不敢抬便故意偏过头不看那边而是准备上马车。 顾颜看到宋朝夕的扮相也忍不住眉头紧锁心里一口气差点顺不过来纵然换了张脸又如何?宋朝夕随便打扮一番就轻轻松松压过了她怎么想都气人! 顾颜眉头紧锁虽然宋朝夕压她一头可她跟容恒是真爱这比宋朝夕那种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赐婚要好很多只要她告诉容恒自己的身份容恒就一定会欣喜若狂届时他们夫妻琴瑟和鸣可比宋朝夕这纸糊的婚事要好许多。 顾颜这般想心情才畅快一些。 容恒先进了马车顾颜忽而抓住容恒的衣角软声道:“世子爷这马车太高你拉我一把。” 容恒微愣想说这不合礼数可顾颜眼神柔软满心倾慕莫名让他想起许久不见的宋朝颜无论如何一个女子这般依赖他仰慕他全心全意把一颗心放在他身上他总不好叫她失望的。 容恒伸出手把她拉上来顾颜心头一喜靠在他怀里红着脸说:“谢谢世子爷。” 宋朝夕瞥向他们差点把白眼翻上天都说缺什么才秀什么顾颜和容恒要真是天作之合又何必秀给她看呢?谁又不是没男人疼她家男人还是武将床上床下皆是一流只是她不屑于秀而已。 然而她这表情看在容璟眼里却不是那么个意思了。 容璟眸光发暗他方才察觉到容恒看到她的眼神有些不一般他行军多年对旁人的眼神尤为敏感也善于依照蛛丝马迹推测事情发展的经过若容恒单方面便罢了她眼巴巴看着别人是什么意思?莫非是羡慕别人? 也是他纵然能护着她可他毕竟大她许多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子总希望有男子呵护他性子沉稳很少表露以他的职位来说这样的性子是好事可于她而言他过于内敛的性子或许会让她对别人心生羡慕。 或许他也渴望有个容恒那般与她年纪相仿的夫君?容恒也算年少有为听闻京中许多贵女都想嫁给容恒若她不是被迫嫁给她若她有能力做选择她是否还会选择他? 容璟莫名心头一滞陌生的心情涌上心头让一向自制力强的他也无端地让情绪外露了。 宋朝夕上了马车见他久久不上来便掀起车帘冲他眨眨眼促狭一笑:“国公爷怎么还不上来?是等着妾身拉您?” 她说着果真伸出手玉指纤纤细腻白嫩如葱一般的手指还冲他勾了勾倒跟她人一般让人无法拒绝容璟冷沉的眼缓了下来心中的怀疑也慢慢消散他伸出自己宽大的手握紧她一个用力上了马车。 宋朝夕挑眉似笑非笑:“看来国公爷是等我拉您呢国公爷若下次有类似的需求可以跟妾身明说妾身旁的不行这点小事还是可以满足您的。” 容璟不理会她的打趣微弱的光线下他看到她耳垂上有一个针尖大的红痣打眼一看竟像是戴了耳坠一般他伸手捏着她米珠一样的耳垂声音低哑:“这种事倒不用你满足你只需锻炼好身子在别的事上满足我便可。” 宋朝夕竟然瞬间听懂了她觉得自己被国公爷带坏了。 耳垂被人轻柔捏着酥麻的触感让人忍不住眯着眼宋朝夕干脆凑近一些像个等着主人挠下巴的小狸奴惹得容璟忍不住发笑。 宋朝夕第一次进宫倒也不算紧张但她一想到宋朝颜伺候太后数月心中难免担心起来。 容璟的轿子是可以抬进去的只是今日不止他一人显然是不能直接乘轿进去的。 皇宫很大和宋朝夕想象的一样威严红瓦黄墙雕梁画栋说不出的雄伟壮丽。宋朝夕踩在青砖上想象着年岁赋予这座皇宫的深沉心也跟着深沉了一些。 进入宫殿时太后正坐在殿中果然是礼佛的人打扮的不算奢华衣服也穿的稍显朴素和宋朝夕想象中完全不同。 容璟一个外男不方便待太久正好相权公公替皇上来寻他他便带着容恒离开太后的寝宫。 容璟临走前看了她一眼宋朝夕眨眨眼回了个“放心”的眼神。 她回神时和宋朝颜一起行了礼。 曹太后却像是没看到她冲宋朝颜招招手欢喜道:“阿颜你到我身边来。” 她没叫宋朝夕起来宋朝夕只能行着礼头都不能抬太后像是根本没看到她抑或是看到了故意在给宋朝颜撑腰宋朝夕挑眉忍不住想笑纵然梦中提醒她宋朝颜伺候了太后数月得了太后的欢心可仅仅是数月的功夫纵然感情看着不错却到底没有别的牵绊顾颜仅仅是在太后这有几分薄面若说能叫太后为她和容璟作对亦是不可能的她倒要看看太后会不会真的把宋朝颜放在眼里。 想清楚这一点宋朝夕也不怕以不变应万变。 太后旁若无人地和宋朝颜聊天:“一别数月阿颜嫁给容世子可还习惯?” 顾颜柔声回了话她瞥向一板一眼行礼的宋朝夕心中无比畅快她已经许久没看到宋朝夕吃瘪了纵然宋朝夕在府中是她婆婆又如何?她有太后撑腰这宫中是太后的地盘宋朝夕再能耐也不可能动摇太后的心有太后护着她她在这宫中不用受一丁点委屈若她能问太后求个郡主的封号以后宋朝夕见着她不仅不敢给她脸色看还要按照规矩给她行礼。 她心情很好地跟太后撒娇:“阿颜好久没看到您了一直很挂念太后犹记得太后有头痛的毛病阿颜前几日跟人学了一套按摩的方法听闻以这个方法按摩头疼的毛病会缓解许多。” 太后眼中疼爱做不得假她靠在圈椅上任由顾颜替她按压额头俩人很有默契地忽视宋朝夕过了许久顾颜手臂都按酸了太后才缓缓睁开眼。 她像是才看到宋朝夕一般威严道:“你就是嫁给国公爷冲喜的永春侯嫡女?” 宋朝夕神色如常并没有被她的气势吓到只是跪下给太后行了标准的礼仪。 “回禀太后臣妇正是永春侯嫡女宋朝夕。” 太后沉声道:“抬起头来!” 宋朝夕依言抬起头神色淡然地与太后对视太后看到她这张脸惊艳许久才回过神宋朝夕和以前的宋朝颜实在太像了可纵然容貌相似宋朝夕却比宋朝颜高出半个头俩人气度亦差了很多。且从前的宋朝颜面色苍白羸弱柔顺乍看下也是美的可这种美没有根基总经不起细细推敲眼前的宋朝夕却不一样宋朝夕美的直白无论你如何挑剔也不能否认她是美的。 曹太后莫名蹙了眉头按照宋朝颜所说她的姐姐是个只会跟她抢东西看不得妹妹一点好没有一点教养的女子为了拆散妹妹的婚事宋朝夕这个做姐姐的竟然强行嫁给妹妹的心上人之父。 曹太后早年也有一个姐姐姐姐先她一步进宫嫁给皇上后来她只能嫁进来做继室站在一个妹妹的角度太后太明白宋朝颜的痛苦了。 宋朝颜的姐姐什么都要争抢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还算计妹妹的嫁妆太后的姐姐也任性刁蛮事事都掐尖要强太后从前在娘家吃了姐姐不少亏以至于她对宋朝颜的痛苦感同身受那日她在山中遇到猛兽攻击被宋朝颜救下为了报答这个柔弱可怜的女子太后许她一个心愿宋朝颜提出这个请求时太后还曾犹豫若直接把宋朝颜嫁给容恒定然会引来容国公的反感。 如今容璟手握重兵权倾天下偏偏跟皇上关系好皇上也不疑心他太后不傻自然不可能去得罪这样的人可她既已许诺万没有毁约的习惯于是她为宋朝颜谋划让她以嘉庆侯府庶女的身份嫁过去。 太后原以为容璟娶了这样的妻子着实委屈了谁曾想如今一看此女子和宋朝颜说的完全不同。 要说各家命妇进宫都要熟知礼仪的可命妇们纵然练习过却也绝不可能做的滴水不漏宋朝夕却不一样她行礼的动作极为标准膝盖怎么弯手怎么摆腰怎么屈就连手指的弧度都堪称模板纵然是宫中最严苛的教习嬷嬷来看也挑不出一点差错来。 更何况她一身朱衣气质雍容模样明媚却不妖冶任谁来看她都是高门闺女的典范太后年纪大了总忍不住以婆婆的眼光看晚辈女子要她看每个婆婆都想找宋朝夕这样的儿媳妇。 太弱的儿媳妇撑不起门楣身为大家嫡母儿媳要做的不仅是伺候夫君还需要管理府中几百号下人管理嫁妆的田庄铺子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撑得起的可宋朝夕气质凌而不厉哪怕见自己这个太后也没有丝毫露怯纵然自己刁难她她却说话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就是对她印象不好的太后也不由怀疑宋朝颜说的话是否有水分了。 太后回过神神色缓和了一些“果然和老国公夫人说的一样气质大方非一般闺阁女子。快别跪着了要是跪坏了叫容国公知道肯定要跟哀家心生芥蒂的。” 宋朝夕神色如常“臣妇面见太后内心欢喜跪一下也是应该的夫君贵人事忙臣妇怎会拿这点小事去烦他?” 太后没想到她这般有眼力见一点就透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顾颜见太后跟宋朝夕有说有笑不由也有些急了在山上时她每日都在哭诉自己的不幸遭遇太后怜惜她小小年纪就遭到如此对待便答应要为她做主在她的有意表现下太后很喜欢她也如约替她赐婚她这次进宫本打算好好跟太后诉苦说她这个做儿媳妇的有多不容易让太后为自己做主谁知太后竟然跟宋朝夕聊上了?还聊得不错的样子。 太后毕竟是女子见宋朝夕皮肤好忍不住问她有没有保养的秘方还好宋朝夕早有准备她让人呈上一个白色描牡丹花样的瓷瓶子递给太后“这是朝夕在扬州时从一个神医口中得知的配方神医说这个配方用完后人会变得皮肤细腻肤如凝脂纵然是年老的妇人用了亦可以一夜回春像剥了壳的鸡蛋一般臣妇回来便按照神医给的配方调制出这款养颜膏。” 太后明显意外女子就没有不爱美的纵然她身为太后有专门的太医为她调制保养品可绝大部分保养品也只能达到养肤效果若说一夜回春这也太夸张了些纵然是前朝后宫有妃子为了争宠用了一些加了麝香的药膏可那些药膏最多能让肌肤细腻些许宋朝夕说的这种功效简直是不可能的。 太后半信半疑“这方子果真有效果?” 宋朝夕抿唇轻笑:“有没有效果太后用一用便知了。” 太后果然来了兴趣让丫鬟打开那白瓷瓶替她敷面丫鬟将质地滋润的药膏擦在她脸上起初太后并未察觉到太大的效果可过了一会她肌肤竟微微发热随即越变越好真像剥了壳的鸡蛋只须臾功夫人好似年轻了许多。 身旁的丫鬟趁机恭维道:“太后用了这养颜膏说是少女也有人信的。” “可不是太后肌肤本就细腻又有国公夫人的养颜膏自然效果明显。” “太后还和二十多年前容貌一样老奴都老得满脸皱褶可太后却依稀还是少女模样。” 谁都喜欢被夸奖纵然曹太后已年过五十却也十分爱美她不爱华服却对驻颜术十分感兴趣平日一直以珍珠敷面也坚持口服珍珠粉她用的一直是最珍贵的南珠可纵然是一万颗南珠加在一起也不及宋朝夕这养颜霜有效果太后摸着自己滑腻的肌肤心里欢喜早已把宋朝颜抛去脑后拉着宋朝夕仔细问了养颜霜的用法宋朝夕也如实说了。 太后又问了她一些保养的手法宋朝夕提了几个自己惯用的法子太后身在宫中哪里知道民间竟然也有宫中不知道的手法当即叫身边伺候的人记下。她跟宋朝夕聊得热络以至于完全没意识到身旁还站着个宋朝颜。给宋朝夕穿小鞋?不存在的。 顾颜初时还站在太后身边后来却被宋朝夕不着痕迹地挤开了顾颜蹙眉又想挤进去可那些丫鬟嬷嬷也都是看菜下饭的一眼看出这婆媳俩不合只顾着拍宋朝夕马屁竟生生把她挤到数米之外顾颜想跟太后说句话都插不上嘴。 太后有了养颜霜再看宋朝夕竟越看越满意她把宋朝夕拉到自己身边来笑着拍拍她的手“哀家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妙人不瞒你说哀家在后宫数十年还没用过比这更好的方子呢。” 宋朝夕忍不住勾唇她送给太后的养颜膏是她在扬州时便用着的一个方子只是进给太后这瓶里面加了她的仙草现如今她不敢冒然把仙草交给别人生怕被人知道这个仙镯可若是进给太后一年不过数瓶也没什么风险。 顾颜眉头紧锁宋朝夕又不会医术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药膏?定然是手镯中仙草的功效她看向宋朝夕腕上的镯子手帕越攥越紧。 宋朝夕适时一笑“其实臣妇还有一个治偏头痛的药方听闻世子夫人说太后头疼也不知道这方子起不起作用。” 太后偏头痛是经年的老毛病了那时她怀着圣上宫中斗的厉害她的死对头高贵妃得知她就要生了便买通接生嬷嬷故意制造她难产的假象她那时候不得宠为了保下孩子不得不铤而走险提前生了孩子月子里也提心吊胆生怕孩子被人谋害正因为月子没坐好她落下了偏头痛的毛病可她贵为太后什么样的太医没见过若是从前她肯定不会把宋朝夕当回事可方才宋朝夕的养颜膏那般有效以至于她竟没有丝毫怀疑“效果真那么好?” 宋朝夕笑笑“用我配成的药方擦在太阳穴上同时再配合吃药和针灸不出三月就能好。” 太后当然知道以宋朝夕的身份绝不敢夸下海口说话肯定都是收着的所以这话已经是有所保留了?莫非她头疼的毛病真有好的一天?太后眼下是彻底忘了还有个叫宋朝颜的人站在边上眼巴巴看着自己她满心都是养颜膏和偏头痛的药对宋朝夕的态度比宋朝颜好数倍热情的不像话。 顾颜脸都黑了从得宠到失宠她只用了半个时辰。 忽而一个比宋朝夕大一些的男子跑进殿中绕到太后身后亲昵地嚷嚷:“母后郢儿无聊了母后快陪儿玩游戏。” 太后眸色柔和却在看到他脸上的划痕时脸猛地一沉:“王爷身边的人是怎么伺候的?明知道王爷心智单纯还让王爷受了伤。” 丫鬟们跪倒一地战战兢兢地求饶:“奴婢该死!是王爷跑到假山上王爷身强力健身手又灵活奴婢们实在追不到。” 太后皱着眉头“若再有下次哀家定然不轻绕!” 丫鬟们战战兢兢地应了。 宋朝夕看向这位王爷这位王爷恐怕伤到了脑子动作稚嫩怎么看都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但宋朝夕莫名觉得有哪点不对好像她漏掉了什么重要信息心里有说不出的奇怪。 “漂亮姐姐你陪我玩花绳。”说着王爷眨眨眼把花绳套在自己身上要宋朝夕去翻宋朝夕微微怔住正要配合他忽而王爷被自己的衣裳绊了一跤宋朝夕反应迅速立刻拉住他这一拉她手指搁在王爷的手腕上如把脉那般探到了王爷的脉搏。 正文 第 40 章 第 40 章 七王爷一个用力甩开她, 宋朝夕差点摔倒在地还好被人从身后扶了一把。 “国公爷?” 容璟微不可察地冷皱眉头, 扶起她, 在她耳旁问:“伤着没有?” 一身锦袍的七王爷看到容璟像见了恶鬼一般吓得撒腿就跑。 容璟眉头紧蹙, 把宋朝夕扶起来, 宋朝夕抓住他的手臂摇摇头。 她微微蹙眉, 凝视着跑开的七王爷, 忽然想起来书中提到的一件事。彼时容璟已经去了, 他去世后皇上推行仁政, 一时间国家昌荣, 百姓安居乐业, 只可惜几年后皇上得了一种怪病没等太医救治就匆匆去了再后来皇上的几个儿子相继去世, 就在朝堂上为谁来继承皇位一事争论不休时, 原本呆傻的七王爷忽而被薛神医治好, 顺理成章捡漏登上皇位。 按理说皇朝更迭, 这实属正常, 毕竟前朝也有皇上后继无人由有血缘关系的族内兄弟继位。不论谁当上皇上, 对于宋朝夕这个旁观者来说没有太大的差别, 可这一世容璟还活着, 谁当皇上对于国公府来说差别可实在太大了。 要知道书中写到宋朝颜外出烧香时偶遇了呆傻的七王爷, 在七王爷被人欺负时挺身而出还细心温柔地拿出手帕替七王爷擦脸可想而知受尽冷眼的七王爷对她印象深刻后来七王爷登基对容恒和宋朝颜十分照顾容恒凭借着新王的庇荫渐渐在官场崭露头角。 原身孩子出生后姑母一家去国公府看望孩子宋朝夕本就是姑母养大的姑母一眼就察觉所谓的国公夫人宋朝夕根本不是真正的宋朝夕姑母偷偷调查这才发现真正的宋朝夕竟然早就被容恒夫妇害死了姑母大恸扬言要去告御状书中姑母一家并没有如今这般富庶在京中也没有人脉彼时容恒已经在朝为官有官员弹劾他却被已经做了皇上的七王爷压了下来。 宋朝夕不至于对七王爷这个未来皇上有想法可问题是方才她手掠过王爷手腕时发现王爷脉象正常非但不像痴傻反而体内隐隐有内力冲撞也就是说这位七王爷十有八九是个习武之人。如此这般宋朝夕便想不明白了一个痴傻的王爷竟然会武术? 听闻这位七王爷并非太后亲生只是太后怜其呆傻觉得一个傻儿至少内心纯净便一直亲力亲为照顾他后来皇上登基太后也一直关心七王爷的日常起居七王爷受他们庇佑虽然痴傻却好歹在宫中有一席之地。 若说七王爷登基是天命所归也就罢了可皇上与众位皇子相继去世这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 宋朝夕心中忽然闪过一个猜测她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忍不住又看向七王爷离去的方向。若这位七王爷一直都在装傻谋划那么皇上必然还会和前世一样被人谋害只是这一世容璟没死以容璟和皇上的交情容璟绝不可能置身事外如此一来若七王爷和书中一样登基容璟作为皇上挚友定然会被清算届时国公府命运如何就很难保证了。纵然宋朝夕再不愿意却也不知不觉被置于旋涡中心了。 宋朝夕莫名觉得这个七王爷十分棘手无论七王爷有没有谋反之心她都要防患于未然。 容璟身后跟出来一身月白色常服的男子他很年轻脸部线条比容璟要硬朗一些高鼻鼻唇眼窝深邃是十分英俊潇洒的长相看到宋朝夕他沉声问:“世钦这就是你夫人?” 宋朝夕回神下意识看向容璟他有字是正常的只是她都没听过有人喊过他的字平日大家都叫他国公爷原来他的字亦十分好听。 容璟回看她温声道:“这是圣上。” 宋朝夕微微讶异她没以为皇上竟然这般年轻跟她想象中的九五之尊不太一样宋朝夕连忙联袂行礼“臣妇宋朝夕恭请皇上圣安。” 皇上不着痕迹地打量她不可否认她身上有种难言的风流气质眉间更是点了春色和老国公夫人形容的一样非一般闺阁女子但纵然她美得令人惊艳可身为九五之尊皇上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他倒不至于因为她的外貌而讶异他真正讶异的是容璟与她相处时的模样这是身为好友的皇上从未见过的。说来他与容璟相识于年少后来携手谋划如今他坐拥天下此生所求都已得到如今四海升平容璟却偏偏在这时为了他受伤他一度自责生怕容璟就这样去了好在宋朝夕的冲喜起了效果。 方才容璟扶她起身时虽语气克制可多年好友皇上从未见他对谁这样过难免惊讶一些。回过神他对宋朝夕笑道:“果然和张太医形容的一样和世钦亦是十分般配。” 容璟笑了笑并未否认宋朝夕总觉得张太医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她转移话题“皇上和国公爷是不是都有驻颜秘诀?怎的都这般年轻?若是真有秘诀可一定不能私藏臣妇也想听一听呢。” 这话说完皇上猛的笑了起来“朕看着有那么年轻吗?” 宋朝夕马屁不能停“皇上有九五至尊的沉稳和气势面容却一点不显老。” 她并未多说像皇上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每日都有很多人拍他马屁说多了像是在吹捧他这种恰到好处的才更容易让人回味。 这世上不论男女都喜欢旁人夸自己年轻好看皇上自然也不例外虽说皇上已经三十有七也是做祖父的人了却确实不太显老这两年皇上纳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妃子甚是爱护宠妃也跟宋朝夕一般大为了站在宠妃面前不像其父皇上愈发注重养生保养他遵从医嘱甚少吃酒也甚少吃荤腥油腻的平日还跟容璟学打拳两年下来皇上减了一些体重比两年前看着更年轻了。宋朝夕这么说他自然很高兴。 宋朝夕见他龙心大悦趁机说:“皇上臣妇这次来还有一件想问一问皇上。” 皇上笑道:“哦?” 宋朝夕瞥了容璟一眼见他只是含笑看着自己并无阻拦之意便勾了勾唇“当日臣妇还没嫁给国公爷皇上张贴皇榜说谁能治好国公爷就奖其万金如今臣妇把国公爷治好了皇上是不是该兑现奖励了?” 皇上一怔这才想起来有这一茬万金什么的他当日只是随口一说若知道容璟这么容易治好他万贯钱都不会拿就更别说万金了这事他都忘了宋朝夕竟还记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女子竟然有胆子敢跟他要钱? 皇上挑眉看向容璟“世钦管管!朕是一国之君一国之君欠钱能是欠吗?” 容璟神色如常“抱歉皇上臣管不了。” 皇上:“怎么管不了?你就告诉我在你们国公府谁说了才算?” 容璟左手摩挲着腕带沉吟:“皇上臣妻虽然莽撞可臣也觉得皇上应该兑现承诺毕竟皇上是九五之尊皇上说话若是不算话难免会被御史弹劾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皇上眯着眼这话他很不爱听天下臣民都以为皇上好当其实当皇上也苦啊天下臣民都以为皇上有钱其实皇上也穷啊!就拿他来说他登基后日夜劳作不眠不休地批奏折处理公务年纪轻轻便早生华发甚至严重到了脱发的地步若不是前些日子张焕进了一个生发方子他如今这头发只怕要脱没了。 再说钱前几年边境不安稳国家养军队实在耗费不小动乱之年更不能增加赋税他一直在咬牙坚持其中血泪不足为外人道也。为了省钱他一日三餐顿顿不超过八个菜宫中妃嫔都不敢多纳也提倡后宫节俭从前每年宫中冬日每日要吃四百只羊因战乱关外来的羊肉价格昂贵他干脆咬牙禁吃羊肉年初爱妃过寿他原想替爱妃修缮一下寝宫却因为没钱而作罢。 如今这对夫妇竟然找他要钱?皇上板着脸一本正经: “爱卿此言差矣当日爱卿陷入昏迷朕确实发了皇榜问题是爱卿并不是被大夫治好而是冲喜才好的既然如此朕的皇榜自然不能作数更谈不上要给万金了那个……朕忽然想起来朕还有奏折没批世钦你陪朕一起去书房散散心……” 把容璟留在这他一准要被宋朝夕说动来找他要钱。 宋朝夕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万万没想到皇上是这样的性子要知道皇上看起来极为威严面色又冷峻任谁看了都会以为皇上威严端方是天子的典范谁曾想皇上竟然也爱打趣和说笑虽说逃债逃得有些不光明磊落却到底让人哭笑不得。 容璟眼含笑意地看她一眼便跟着皇上往外走了等人走后相权才看向宋朝夕忍不住一哂一般女子见了皇上都是再拘谨不过了宋朝夕倒好不仅不拘束还胆子颇大竟敢找皇上要钱!印象中这是第一个敢找皇上要钱的只怕从此之后皇上想不记得她都难了。 相权面容清隽笑容淡淡:“国公夫人。” 宋朝夕浅笑回礼并未因为他是皇上身边的人就多加奉承也并未因为他是太监便轻视。 “相大人好久不见。” 相权沉吟片刻笑了笑:“国公夫人有所不知我们皇上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比较苛刻皇上身上的袍子都穿了许久了每日用餐只按照八菜一汤的标准备饭此外宫中妃子至今不过五人就这皇上都嫌妃嫔们开支大养不起当时皇上张贴皇榜时是真心实意想拿出这笔巨款来奖赏神医的但这不是国公爷都好了嘛您又是国公爷的妻子说起来也算是自家人自家人自然不能见外……” 宋朝夕愣怔片刻想说这年头欠债的人都这般强势了?还有堂堂皇上竟过得如此拮据说出去谁信啊?话说回来虽则世人皆知皇上不喜奢华亦推崇朴素简约可到底是九五之尊要不要把自己搞的这么惨?宋朝夕真有种给皇上捐点银钱烧炖羊肉买件新衣的冲动。 顾颜远远看着皇上和颜悦色地和宋朝夕说话心中愤愤不平宋朝夕真是神了到哪都有这么多人喜欢她她实在看不出这个姐姐到底有哪里好?就连原本疼爱她的太后都被宋朝夕笼络去了明明她伺候了太后数月给太后端茶倒水把丫鬟的活儿都干遍了太后却变心变得这么快?她才得宠多久这么快就在太后这失宠了? 等他们离开皇宫皇太后笑着跟宋朝夕说了一会话聊完养颜膏的事便冷着脸看向顾颜语气冷然:“阿颜你是我做主赐婚才嫁给容世子的希望你不要自视甚高要知进退懂礼数在家好好侍候婆婆孝顺婆婆。” 顾颜怄的要死却不得不低眉顺眼地咬牙道:“阿颜知晓阿颜会好好……伺候婆婆!孝顺婆婆!” 宋朝夕挑眉淡淡地挥手“世子夫人不需多礼我又不是七老八十还用不着你伺候。” 太后不认同地拉着宋朝夕的手“你啊就是太善良了虽则你年纪小不需要旁人伺候可做婆婆就该有婆婆的样子儿媳伺候婆婆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切莫因为仁善而坏了规矩该伺候还是要伺候的。” 顾颜气得吐血太后就是根墙头草明明之前信誓旦旦要帮她结果呢?却帮着宋朝夕来对付她?她算看明白了求人不如求己想要扳倒宋朝夕还得靠她自己。 而宋朝夕能怎么办?只能“勉强”点头同意再谦虚一番最后带着她的好儿媳一家四口把家还。 顾颜回到房中时天已经黑了琳琅刚点了蜡烛见她面色不好端了一盏粥上来“世子夫人您吃点小米粥吧!” 顾颜没了胃口她觉得自己也像这碗小米粥虽然胃口不错却始终没有熬到火候。 如今家中老太太喜欢宋朝夕国公爷也护着宋朝夕有他们在她有任何动作都很容易被发现是以她没有贸然动手。 只是不知她什么时候才能等到机会。 容恒推开槅扇门进来了。顾颜攥着手帕远远看他。 他很高人也英俊父亲又是容国公他作为世子爷将来肯定是要继承爵位的他这样的人就如同空中皎月让顾颜抬头仰望恨不得能摘到这月亮如今月亮已经被摘下来了可她却得不到他的心。 顾颜忽而想到什么上前温声道:“世子爷。” 容恒淡淡地看她一眼。 顾颜笑着拿出一本经书来“世子爷这是朝颜为婆婆抄写的经书。” 容恒以为这是抄给宋朝夕的他想说宋朝夕并不需要这些转念才明白这是抄给他生母的其实容恒对生母已经没有太多的印象了只记得那是个十分温顺贤惠的女人和这世间大部分女子一样以夫为天从不越矩容恒记得那次父亲打仗归来顺利加官进爵母亲便给父亲安排了通房还要抬三房姨娘那些姨娘亦是环肥燕瘦各有各的妙那时父亲如何反应的他已经不大记得了只知道那之后父亲对母亲越发冷淡。 那时候他就在想父亲一定爱极了母亲他不能容忍母亲让别的女人去分享他所以他劝母亲不要再做这种看似大肚的傻事母亲很委屈说世间男子都是这样的不过她听从容恒的劝告之后就不再随意安排了。 父亲忙很少回府可府中只有母亲一个女子世人都觉得父亲爱极了母亲竟然除了她就不再收别人了容恒也是这样以为的只是母亲的好命没有延续太久在他幼年母亲便因病去世。她去时父亲还在外打仗赶不回来直到战事平定才回来在母亲墓前烧了一炷香。 “世子爷我去母亲墓前看看她再把经书烧给她。” 容恒回神他已经很久没想起母亲如今父亲身边有了别的女人可无论如何他相信父亲对母亲用情至深在父亲心中宋朝夕比不上他母亲。 他神色缓和一些才笑了笑“你要去便去吧只是我近日事忙没法陪你一起去了。” 顾颜见他态度好转便温声道:“世子爷不用陪妾身妾身自己去便行了。” 晚上顾颜早早躺在床上过了许久容恒才掀起被子顾颜攥着手帕有些紧张可容恒自打成亲那日便没有碰过她若她比宋朝夕晚怀孕儿媳妇不如婆婆说出去总叫人笑话再说这种事上她也不想输。 虽则她现在的身子不宜怀孕可有薛神医在想必也可以冒一下险。 退一步来说就算不为了孩子夫妻总不同房也不是长久之计万一容恒有了其他通房和姨娘…… 顾颜只穿了一件粉色的肚兜她闭着眼在他进被窝时钻进他的怀里容恒微愣“还没睡?” “妾身想世子爷想的睡不着。” 她很娇小总是用钦慕的眼神望向自己他这几日对她似乎有些太冷淡总不能一直这样再说她也没有任何错是他心里想着宋朝颜总是心神不宁没有照顾好这个妻子容恒伸手抱住她过了会拉起被子罩在两人头上。 次日一早顾颜起床时脸颊难得带了点红晕她今日起得早晨间的风有些凉她忍不住咳了起来琳琅紧张地给她端了茶。 顾颜微微蹙眉天气转冷后咳嗽的老毛病又翻了一日比一日厉害压都压不住之前在薛神医的帮助下她身体暂时调养的好了一些薛神医说她这病还能压一段时间若是这次再找不到心头血就没有希望了。 “要不要我去找太医给您开点药?” “不必了经年的老毛病了”顾颜说完蹙眉道“你去看看马车安排好了没有给母亲烧香切不可迟了。” 顾颜当然不是真的想给容恒的生母烧香她不过是做做样子在程妈妈和容恒面前有个交代既然是做样子把戏做足了就行等马车到了墓地她敷衍地烧了经书磕了头便准备往回走谁知刚走不远忽而看到一个穿着蓝色锦袍的男人躺在山洞里。 顾颜一愣等她走近才发现那个男人竟然是之前看过的七王爷眼下七王爷正捂着手臂躺在地上喊疼顾颜连忙走上去她是嫁了人的七王爷虽然痴傻却到底是个外姓男子按理说她应该停住脚步注意避嫌才对可莫名的她感觉到有某种力量在召唤着她走进去。 “王爷您受伤了……” 七王爷看她一眼没有再装傻他装了许久在宫里已经够累了如今既然受了伤表现得异常一些又有何不可?他躺在地上看向眼前的女子这女子穿一身淡粉色的褙子气质柔顺看着有几分羸弱看人时眼里泪盈盈的叫人忍不住想要呵护她。 “这可怎么办才好?我让人去给你找大夫。” 顾颜正要走却被七王爷一把拉住了。 “不要去我受伤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帮我买些伤药回来若是你敢到处宣扬我就……”七王爷猛地摘下她的耳坠顾颜愣在原地很快反应过来女子名节重于一切七王爷如今摘了她的耳坠若她敢不回来或是告知别人他亦会用这个耳坠让她身败名裂。 他面色凶狠气质凌然淡漠与呆傻的七王爷截然不同。 顾颜竟然一点都不怕他她莫名有种预感这个七王爷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而七王爷既然能装傻充楞多年说不得将来坐上皇帝宝座的人会是他若真如此有了七王爷庇护就等于多了一张保命符。 顾颜点点头转身走了也是奇怪路边竟然就有药铺且售卖十几种跌打损伤的金疮药。 顾颜病了这么多年几乎没有出门买过东西见了金疮药有些拿不准“请问刀伤用哪种好?” 对方热情地介绍:“用这种这药有奇效跌打损伤一擦就好就是伤口再深的刀伤用完不过三天便会痊愈您听我的买这个准没错!” 顾颜点点头拿着药走了。七王爷没想到她这么快回来他今日被人追杀怕暴露身份便不敢回去原以为她要出去很久的。 顾颜冲他笑了笑又替他拉开衣袖把金疮药倒了上去这金疮药果真有奇效倒上去后伤口竟然很快止了血不仅如此看着也没有之前恐怖了顾颜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神奇的药。 七王爷从前的人生中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装傻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会遇到这样一个女子她笑容温柔天真单纯让人忍不住想把她纳入羽翼下保护。 七王爷知道她已经成亲了可他还是被她身上干净的气质吸引。 她若是没成亲该多好他一定会娶她做自己的王妃。 顾颜又找出一截白布替他包扎好她笑了笑“七王爷妾身不宜久留等明日我定会抽空来看您的。” 七王爷笑着点了点头。 宋朝夕听着方堑的报告忍不住冷笑这本书还真有意思一直在给宋朝颜提示书中的宋朝颜确实救了七王爷可如今她也知晓了剧情她就不信在她的安排下宋朝颜还能和书里一样过得顺风顺水!王爷庇佑是吧?等过了这几天七王爷不杀她就算仁慈了她倒要看看顾颜能不能承受住后果。 都说路边的野狗不要捡宋朝颜既然单纯就势必要为她的单纯付出代价。 宋朝夕睡下时容璟还没有回来她躺下没多久便开始做梦了这次她梦到许多书中的情节梦到七王爷在宋朝颜的关心下渐渐好转他也在她的照顾下爱上了这个纯善的女子后来很多年他一直爱着她可他知道她不爱自己只能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守护着她。 当然爱宋朝颜没妨碍他纳了几十个妃子。 后来画面一转梦中是一场大火容璟手执宝剑一身是血地从火场里走出来一支冷箭射过来宋朝夕想提醒他快跑却怎么都说不出话。 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她猛地睁开眼看到容璟放大的脸整个人才猛地松懈下来。 梦中的他差点被箭射中宋朝夕忍不住伸出手臂搂着他。 一闪而逝的诧异从眸中消散容璟顺势搂着她轻轻拍拍她的背温声问:“是梦魇了?” 她唔了一声“做了个噩梦您是刚回还是我把您吵醒了?” 她身上黏糊糊的中衣已经湿透了她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书中的容璟已经死了若这是提示也该是今生的也就是说容璟以后或许会遇到危险。宋朝夕原本还没下定决心要对付这个七王爷如今却改变主意了。无论如何她跟容璟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若容璟和皇上都被算计那她也没有好日子过她不得不为自己打算。 “不妨碍”容璟穿着中衣挑开帷帐下床给她倒了杯温茶。冬儿虽然看着大大咧咧却也是个仔细人每日值班都要泡一些茶放在桌案上宋朝夕心悸的厉害有些起不来身子便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一杯茶喝下去清醒过来才意识到他们这样实在太过亲近了。 她还让他下床倒茶给她喝实在没做到妻子的本分不过她本就不是什么良善的人要她三从四德规规矩矩地做人家小娇妻她也是做不到的。 最多只能装一装样子。 她手指戳着他硬梆梆的胸口挑眉轻笑:“谢谢国公爷。” 烛光衬得她满眼溢彩容璟摸了下她的发笑笑“叫国公爷总是太生分不如换一个称呼。” 她似乎在思考“换什么称呼?”还是爹爹? 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容璟敛眸道:“你心里想的那个不许叫。” 宋朝夕噎了一下梦魇都忘了这是什么人啊还会读心术不成?他也够霸道的叫人家换个称呼又要求这么多叫爹爹怎么了?爹爹比别的称呼差什么吗? 她偷埋在枕里任青丝从肩头垂落休息了须臾让心悸的不适感去了一些才勾着唇媚态横生“其实吧叫爹爹也挺亲近的国公爷有所不知啊我这人从小就缺父爱人家都说缺什么补什么国公爷正好也缺一个闺女不如我们就将就将就得了……” 容璟太阳穴跳得更厉害了他发现她总是不按常理出牌次次都能叫他无话可说还好次数多了他也不如从前那般惊诧了。他黑眸低垂着不知在想什么细长的手指摩挲着一串迦南木的串珠过了会才说:“罢了既然你想叫也不是不可以不若朝夕现在就叫一声听听。” 宋朝夕遂趴在他耳边轻轻叫唤了两声容璟眸色微暗他搂起她一把细腰在她耳边低声道:“朝夕迟点再喊。” 宋朝夕来不及说话就被他拉入一个更深的漩涡中她身上渐渐热了起来像是被水洗过一般她明明已经很难受了呜呜咽咽像哭了一般他却还是不放过。 船行得比从前顺畅水流湍急宋朝夕气喘吁吁最后一句也叫不出来他却不饶了非要她喊一声才罢休宋朝夕自食苦果只能无奈地割地赔偿了。 到最后她声音已经喊哑了。 好不容易结束她已经哭过一轮遂趴在床上委屈道:“那您到底要听我叫您什么?国公爷不满意那爷?二爷?容璟?哥哥?夫君?卿卿世钦?” 说完最后这个她打趣地看向他。 正文 第 41 章 第 41 章 容璟有些发笑, 什么话到她嘴里都没个正形。他往昔的生命重绝大部分日子都与朝臣、皇上、兵将打交道这些人或耿直或鲁莽或仁慈, 总逃不过他的眼, 习惯了冷硬的交锋在战场上与人兵戎相见与她这般难缠的小女子打交道, 倒是破天荒第一次。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 原来应付一个女子并不比处理国事来得轻松。 他带着笑意:“罢了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左右我规定了叫法, 你也不会从的。” 这话说的倒像是她欺负他似的, 宋朝夕抿了抿唇, 她原先嫁进来时只想冲喜避开赐婚, 她想治好他, 为的不过是自保如今他如她所愿把她纳入他羽翼下庇护她帮他他也还了她, 原本这些就够了, 可如今她隐隐觉得, 得到的比期待的更多。 宋朝夕抿唇, 胳膊缠在他身上, 干脆就做那难缠的小女子“国公爷, 你在朝堂上也这么好说话吗?” 容璟摘下串珠放在一旁干净的绸布上, “朝堂上都是一帮男人, 我若是好说话他们反而不敢受。” 他常常只是淡淡地看一眼, 别人就要揣度他的心意甚至有大臣从他这里揣度圣意许多年前他夸赞过一个三品官员家门口的扶桑长得好那三品官员当即脸色大变回头就写下遗嘱说自己恐怕命不久矣后来这事传回容璟耳中容璟把人叫来问个究竟却听那三品官员说:“扶桑音同于服丧难道大人不是在告诉我下官命不久矣?” 后来那位官员左等右等都没等到砍头抄家这才相信自己暂时无碍。 宋朝夕搂着他神色懒懒“这么说我是独一份的咯?” 容璟神色不变她这样挂在他身上简直像个撒泼的小猴他做什么都要抱着她还好他臂力大托着她的腰不至于让她滑落下去她便得寸进尺一点力气都不使全靠他这样撑着。 “你这难缠是独一份我这好说话自然也是独一份。” 说完俩人都笑了笑。宋朝夕想到方才的梦魇便正了正神色问:“国公爷那日我们进宫请安时遇到的七王爷是从何时开始痴傻的?” 容璟微怔抬头看她“应该是他幼时的事了到底是皇上的家事其中缘由我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母亲在时他就疯疯癫癫了但他母亲只是个不受宠的妃子宫中皇子众多他这样的不受重视也算正常的但太后很喜欢他纵然他疯癫多年亦给他几分体面。你怎么想起来这么问?” 宋朝夕想了想决定还是要提醒他不论容璟信不信他对朝堂诸事总比自己这个内宅女子要敏锐许多若七王爷最后真有谋反之心若她没法乱了七王爷的计划有容璟在她总要放心一些。 “我从前给习武之人包括国公爷把过脉习武之人的脉象总要特别一些那日在宫中我无意中手指搭上他的脉探知了这位七王爷的脉象七王爷脉象平和体内有内力冲撞不像痴傻之人。” 容璟却没觉得惊讶表情甚至称得上平静只眼神略显凌厉。他不说话时有些难捉摸情绪不外露的人总叫人猜的辛苦。“继续。” 宋朝夕想了想才说:“一般痴傻的人总能体现在相貌上我们看到痴儿往往第一眼便能看出不寻常来可七王爷却丝毫没有这样的迹象且他虽然行事莽撞看着有些傻却多少有些刻意。” 烛火摇曳帷帐已经落下了拔步床上显得十分昏暗。 容璟不说话宋朝夕便又继续道:“且我方才做了一个噩梦梦中七王爷穿着铠甲带兵闯入城门国公爷你从大火中走出来冷箭就这样射向你我梦到这里就醒了。或许梦当不了真但我总觉得这个七王爷有些不对若他真有谋划一个蛰伏十多年的人不论心机还是城府都十分可怕这样的人若是在话本中都是当之无愧的主角国公爷您一定要提防才行。” 容璟听到这终于有了波动他摸着她顺滑的头发笑了笑:“我倒没想到你会梦到我。” 宋朝夕想说这根本不是重点不过看容璟的样子倒像是早就知道了她有些意外“你早有提防?” 容璟眸色渐渐沉了他在外征战多年甚少回京这次回来便对七王爷有了疑心。其实不难推测这位七王爷多次在他们面前表现得羸弱痴傻巧合太多容璟身为武将对危险有天然的直觉以他多年行军的经验越是张扬的人越是威胁性小越是安静内敛弱小没有威胁的人却往往给你致命一击。 且这位七王爷走路时虽故意脚步不稳却不难看出他下盘很稳是有内力的表现。 他怎么能让这样一个人留在皇上身边?近日他一直派兵追查发现七王爷和瓦剌有书信往来他既然疑心了便断然不会放过。 但他没想到宋朝夕会提醒他注意提防七王爷。 等她简单洗漱后头发又有点湿了青竹进来替她擦干头发。宋朝夕趴在衾被上他替她拉了拉被子盖住她光洁的背部。她承欢后眉间总有几分艳色压都压不住唇色也比平常艳许多容璟想到她梦魇的事温声道:“睡吧七王爷的事我自会处理你不用担心。” 他都这么说了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种家国大事像是不是她这样小人物能左右的容璟不傻既他已经疑心就绝不会让七王爷跑了。 等她睡熟梁十一传来暗号宫中来信了容璟从拔步床上下来直直进了书房他看了信面色骤冷。屋中的温度骤降梁十一垂手站着大气都不敢出只觉得主子身上迫人的气势都出来了那种刀尖上冷芒闪烁的感觉又出现了主子又成了他熟悉的主子。 “主子?” “有消息了吗?” “还没。” 容璟站到烛火旁跳动的烛火衬得他那双冷如寒潭的眼更有危险的气息他烧了信语气愈发凌厉:“吩咐下去务必尽快找到七王爷。” 梁十一领命去了。 下面两三天宋朝夕不停收到消息说顾颜又打着烧香的名号出去了。宋朝夕忍不住勾了勾唇堂堂世子夫人对容恒又表现得那般痴心背地里却表现得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救助路边的野男人也不知道这野男人是什么身份什么野心从未考虑过她这样做会给整个国公府带来危险若她再不出手只怕国公府都要受牵连。 顾颜在路边买的这瓶金疮药效果特别好用了没几天七王爷的伤口便已经有了愈合的迹象且隐隐有新肉长出来七王爷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有了红晕顾颜心中大喜总觉得连老天都在帮她无论如何能在七王爷面前留个好印象总是好的。 七王爷靠着洞穴席地而坐。 她尽心尽力地替七王爷擦洗伤口还用湿了的帕子擦拭他的额头。 她眼界低垂轻轻颤动说话时细声细语偶尔还会咳嗽几声看起来羸弱极了。 七王爷眸光发暗她夫君何其有幸竟然能遇上这样的女子。 顾颜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不自然地低头:“七王爷伤口已经重新包扎好了我买的伤药效果很好不出两日伤口便会愈合届时七王爷就可以回王府了。” 七王爷神色缓和下来遇上了她这是老天对他的恩赐此前那么多年他装疯卖傻骗得皇上和太后对自己毫无警觉在皇宫中求得一席之地大业未成他没有娶妻生子更没有留意过任何一个女子在他心中女子如衣裳区区女子哪能入他的眼?这些羸弱的迟早会拖累他的人哪有江山重要? 可如今这个女孩闯进了他的人生像缝隙中漏下的光普照着他。 “你出来你家人不会察觉吧?” “七王爷放心阿颜是以祭祀婆婆的名义出来的我日日抄写经书夫君他并未疑心。” 七王爷略一回想便想起那日宫中见过的女子是顾颜的婆婆看起来顾颜的婆婆和她差不多年岁这样的婆媳相处起来不会别扭吗? “你婆婆看起来年岁不大却是个聪明人想必城府很深你这般单纯善良做她的儿媳妇只怕要吃亏的。” 顾颜从未想过会有男子这样了解她纵然她喜欢容恒可容恒平日不是读书就是忙于应酬对她并不贴心她满腔仇怨不知与谁说。而她和宋朝夕的仇怨由来已久做亲姐姐的儿媳妇这其中的憋屈别人根本不懂可如今却有一个近乎陌生的男人体谅她的痛苦。 顾颜叹息一声无比委屈:“王爷说的对我婆婆她很有心机总是针对我给我使绊子我又没办法违逆她只能处处委屈自己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七王爷闻言眉头紧锁和他料想的一样她这般单纯的女子根本不是婆婆的对手没想到她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若他将来成大事一定要拉她出泥潭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她。 七王爷沉声道:“你再忍忍以后……我一定会护着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你值得最好的!” 顾颜在内宅待了这么多年很少跟外男接触唯一有来往的就是容恒可容恒是个端方拘谨的世家公子他总是对她以礼相待从前俩人私下相处他都没怎么认真抱过她自然不会说甜言蜜语哄她开心可女子哪有不爱听那些话的?现在有个男人愿意护着她如此霸道地宣布要保护她纵然顾颜心底爱的是容恒纵然顾颜对他并没有别的情愫听了这番话却也难免涌上一丝感动来。 七王爷见她眸光闪动似有星辰熠熠生辉不由脱口道:“你想要什么只要你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实现!” 她将换下来的纱布放好又拿帕子轻轻擦他的手脸色微红很不自然地说:“七王爷顾颜没别的要求只希望以后在我需要帮助时你能许我一个心愿。” 顾颜想要的很多可她最想要的就是宋朝夕的心头血昨夜下了一场雨她咳嗽的愈发厉害了再这样下去她也不能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有容璟在她根本不可能取到宋朝夕的心头血可她不想死她想活着她有时胡思乱想觉得容璟不该活着他要是死了该多好那样她就告诉容恒自己的身份让容恒囚禁宋朝夕可现在一切皆惘然。 七王爷狭长的冷眸中闪过笑意她果然不是一般女子一般女子不是求财就是求荣华她对那些却视若粪土她要的不过是一个心愿而已如今京城这些俗气的世家后人中已经很少有她这样特别的女孩子了。 七王爷很认真地点头:“你放心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实现你所有的愿望不会让你失望。” 顾颜笑着点头苍白的脸上闪过光泽俩人对视一眼顾颜便很快移开视线。 等顾颜走了七王爷又躲回山洞里他眼前闪过顾颜清丽的脸心中从未有过的感动他荒芜的人生中竟然遇到这样一个女子这是老天对他的奖赏若将来有机会他一定要把她夺过来。 如此娇花自然要长在自家院子里。 忽而伤口传来隐隐的刺痛那疼痛过于钻心迟迟不消散七王爷不得不解开绷带看个究竟这一看七王爷整个人愣怔在原处。只见他快长好的伤口如今正隐隐发黑那些新肉也有了腐败的迹象更糟糕的是他的伤口四周充血以至整个手臂都是麻的一点知觉没有。 他这是怎么了?七王爷虽则不傻可他为了装傻在皇宫中待了数年并没遇到过类似情况他一时不确定自己的伤情是否严重。到底是习武之人他赶紧点了穴。 疼痛难忍他没法继续待下去只能站起身往外走。 一对夫妇背着背篓路过这里那男人背篓里有一筐草药七王爷叫住他“你是大夫?” 打扮成男人还贴了胡子把自己画丑了的宋朝夕看向眼前的七王爷。一袭蓝色锦袍样式和那日她在宫中时看到的一样只是当日的七王爷纵然痴傻却面容俊朗浑身干干净净不像现在衣服撕破满身脏污他手臂上绑着歪歪斜斜的绷带那绷带绑的太紧横七竖八没有章法若是以前的宋朝夕看了肯定直皱眉头可眼下她恨不得宋朝颜绑的再紧一些既然七王爷如此喜爱宋朝颜死在宋朝颜手里便是求仁得仁了。 宋朝夕敛眸压低声音道:“我是个江湖游医居无定所路过这些想补充一些草药不知阁下有何吩咐?” 真是老天都在帮他! 七王爷连忙说:“我受了伤你帮我看看伤口我必有重谢!” 宋朝夕没有多问只是半蹲下替他把脉她原本神色平淡不知把到了什么眉头越粗越紧最后竟满脸不解“我观阁下的伤口和脉象受的只是普通的刀伤按理说这种程度刀伤几天就能好了奇怪的是阁下的伤口越来越严重这伤口瞧着倒像是……” 七王爷心猛地一沉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像什么?” 宋朝夕抹着胡子“倒像是中毒了敢问阁下是否有沾过带毒的东西?” 七王爷恍若窒息带毒的东西?他何曾沾过带毒的东西?他这几日吃喝都极为简单每日都是顾颜清晨带给他的若他食物中毒毒肯定会扩散至全身不可能只是手臂出了问题。不是食物那就是包扎用的药物和纱布了而这些东西都是顾颜买的。 难道她要害他? 不会的她那么善良柔弱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她是他心里唯一的光她怎么可能害她? 宋朝夕见他还没上套不由挑眉:“阁下这伤口十分严重毒素也已经侵入骨髓这样发展下去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阁下的右手臂要废掉了!” 七王爷难以相信他只是受了一点小伤怎么可能就要废掉手臂?他辛辛苦苦装疯卖傻多年如今他羽翼丰满正准备逃离京城为大事谋划不出意外在一年后他将联手瓦剌成立新的王朝他隐忍了十多年如今却有人告诉他他右手臂废了?他即将成为一个废人拿不起刀剑拿不起笔墨这样一个废人别说是图谋大事当皇上了他连京城都出不了! 秋日墓地周遭的灌木已经发黄了日头正高七王爷却浑身发冷他面色惨白颇受打击神色恍惚道:“怎么会没救!你是大夫!你一定要救我!你把我救好了我许你万金!我保你子子孙孙世代都有享不了的富贵!我让你此生无忧!” 宋朝夕叹息一声十分为难地看向七王爷“不是我不想救阁下而是阁下中毒太深事到如今只有找到下毒的人让她把解药交出来才行!不知阁下是否知道是谁下的毒?” 七王爷脸猛地一沉这几日只有她靠近过自己这事除了她就没有别人了可她如今在国公府容璟身边有许多暗卫国公府周边的林中夜里总有高手巡逻他不能冒险他的部下又都没找到他的下落事到如今他只能等等顾颜明日过来。 次日顾颜离开国公府时唇角挂着笑意她的篮子里放满了食物和干净的纱布上头还压着一本黄色的手抄本经书是她昨夜为了避人耳目而特地抄写的她近日一直抄经烧给程氏容恒因此对她态度缓和昨日夫妻二人也同房了顾颜想到昨日旖旎嘴角挂着笑意。 而她帮助了七王爷这在她人生中是从未有过的事被人信任依赖的感觉总是好的顾颜笑了笑催促马车快点行驶。 这处洞穴就在墓地北边洞穴的入口处有几丛灌木挡住并不显眼顾颜都觉得奇怪她之前是怎么遇到七王爷的这样的缘分也太深了些。 她梳着发髻头上戴着珠钗耳上缀着米珠她这般打扮十分柔美从前松枝总是夸她她走入洞穴只觉得奇怪以往这时七王爷都会出来迎她可今日黑暗的洞穴内安静无声七王爷并未躺在洞穴外头的干草上她微蹙眉头正要出声忽而手腕一疼被人折向后面。 顾颜被钳制住她吓了一跳看到七王爷阴沉的脸有些无措地看他“七王爷您为何要这般对阿颜?” 七王爷冷声问:“你是不是在我的伤药里下了毒?” “下毒?”顾颜吓破了胆连忙摇头“阿颜怎么可能做这种事?阿颜是真心想帮七王爷的再说我那药就是在路口的药铺买的。” “路口处的药铺?你还想骗我!我昨夜去查过路口处根本没有什么药铺那是一家凉茶铺子你到这时还想再诓我……” 他一个用力顾颜的手便以奇怪的形状往后折她身子本就虚弱如今更是冷汗都下来了望着急道“七王爷我真是在路口买的药那药效果也很好……” “你还敢说!神医说了这是种十分特别的毒药初时效果很好等药效过了毒性便会发出来你在我药里下毒使得我这右臂毒发只怕手臂上的肉和骨都要去掉说不得这条手臂都要砍去你倒好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敢装可怜……” 顾颜都要哭了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下毒?她一个内宅女子怎么可能有毒物呢?那是谁在害他?宋朝夕?不可能宋朝夕根本不知道她是宋朝颜没有害她的理由。 忽而洞穴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七王爷冷皱眉头。 两个拿刀的侍卫走过去一个侍卫边走边道:“你说大人为什么忽而要我们来巡山?” 另一人答:“我听小道消息昨晚有个穿着鹅黄色褙子的女子去衙门告状说山中洞穴里有个贼人蛰伏在这还说她给贼人下了毒贼人毫无反抗之力她今日也会来洞穴中假意接近骗取对方的信任届时我们里应外合一举拿下贼人!” 七王爷看向她身上的鹅黄色褙子猛地沉了脸他捏着顾颜的手臂是她果然是她告的状他真是大意了此前十多年他一直隐瞒的很好皇上都从未对他起疑过他也从未对别人掉以轻心奇怪的是他遇到她的那一刻就像被她蛊惑一样毫无理由地信赖她生出想保护她的心思谁知她竟然去告状捉拿自己只怪他瞎了眼轻信了她。他怎么会毫不怀疑呢?一个内宅女子遇到受伤的男人第一反应就该是远离才对可她非但没有离他远远的还买药替他治疗明知道他表现得不正常明知道他可能有反心她去皇上那告状得到的好处绝对比在自己这得到的多。他怎么就会以为她柔弱纯善跟别的女子不一样怎么就会猪油蒙了心把十多年的谋划抛掷一边。 他如何对得起为他死去的将士如何对得起死去的母亲! “解药在哪!” 顾颜慌了眼中闪过泪意“七王爷阿颜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下毒怎会有解药呢?” 她长得如此单纯偏偏心机这般深沉七王爷看向这张骗人的脸又猛地加重了力道咔嚓一声顾颜疼得惨叫一声…… — 傍晚时老夫人派人来传话说是顾颜在外头遇到贼人被折了手如今太医已经过来了宋朝夕换了一身衣服才不紧不慢地往前院去了。起风了湖水看着都比春日的凉了许多宋朝夕走进垂花门时溪月便上来迎她。 顾颜正坐在圈椅上委屈地啜泣手上包扎着一叠纱布。 老夫人垂眸喝着茶成亲之前她以为这个孙媳妇出自嘉庆侯府总该有老侯夫人几分神采才对谁知成亲后顾颜来敬茶老夫人才发现顾颜跟老侯夫人没一点像的地方她心里百般不满意。 倒不是顾颜长得丑事实上顾颜的长相还算柔美纵然比不过宋朝夕却也不至于让人挑剔。 她之所以不满意是因为顾颜柔顺无主老夫人好歹也是征战过沙场的在她看来女子过于羸弱柔顺并非是好事顾颜是正经的世子夫人遇到针尖大的事就哭哭啼啼这般做派将来如何管理偌大的国公府? 溪月替宋朝夕挑起门帘她进门时老夫人笑了笑:“你来了。” 顾颜猛地抬头看她她不再哭了只是咬牙看向绣鞋。她知道自己这样很是狼狈浑身脏污头发也散了手还被贼人折断要是从前在侯府宋朝夕只怕要放炮仗庆祝了还好宋朝夕不知道她是宋朝颜。顾颜内心叹了口气又觉得丢面子她这样难看宋朝夕却穿着簇新的衣裳大红的披风衬得她昳丽无双丹青难绘。 反观她…… 宋朝夕撩开大红披风笑着给老夫人屈身行礼:“母亲万福。” 她一笑老夫人便觉得这屋中瞬间亮堂了好似再大的事都只是小事心情也不觉好了许多看吧!这才是她理想中的儿媳妇!容貌无双气质不凡本就昳丽的容貌在红衣的衬托下平白多了几分冷艳可这艳色又让人觉得咄咄逼人她笑时眼里闪过融融暖意莫名让人觉得心里踏实。 就是面嫩老夫人这才恍然想起宋朝夕跟顾颜竟然是一般年纪明明一般大宋朝夕却比顾颜行事沉稳许多。人若没有比较便没有差距要说从前老夫人对宋朝颜只是有些不满如今却愈发觉得这孙媳妇该向婆婆学学别整日就知道攥着帕子装柔弱男子或许会喜欢可高门嫡母不是只捕获男人的心就够的管理内宅、田庄铺子、人情往来……都不是轻松活儿顾颜这样的还真叫人头疼。 老夫人将经过讲给宋朝夕听。原来顾颜惊叫后引来了官兵贼人见状转身跑了顾颜被官兵救下虽则幸运手却折了太医说恐怕要修养月余了。 宋朝夕挑眉心里冷笑竟然只是手折了?不愧是这本天书中的主角遇到这么大的灾祸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避过去了? 宋朝夕亦没什么可说的只安慰几句叫顾颜不要太伤心又看着她意味深长道:“不论伤世子夫人的贼人是谁以国公爷的能耐就是挖地三尺也会把人找出来世子夫人不必过于伤心等人找到审问一番定然可以给世子夫人讨回公道!” 顾颜眉头直跳要是真把贼人捉住了国公爷不是会知道她偷偷帮助七王爷?届时世子爷怎么看她?七王爷手中还有她的耳坠纵然她可以辩解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可国公爷会信她吗?顾颜差点站不稳了…… 宋朝夕看着她发白的脸忍不住一哂。路边的药铺是她找人特地安排的药也是她配置好的是毒药没错但她在毒药里加了仙草仙草会让人伤口快速愈合给人一种这药很好的错觉用药人就会没有防备加大药量她得感谢顾颜这人比较蠢若是换一个人又怎会相信荒无人烟的路边竟然会有药铺呢? 只是可惜了竟然让七王爷跑了。 次日老夫人睡在美人榻上睡了个回笼觉来请安的人都已经回了溪月忽然进来说:“老夫人毅勇侯夫人来了。” 杨嬷嬷垂着眼恭敬道:“毅勇侯家还是世子爷成亲那日来的人这时忽然来莫非是……” 老夫人神色淡淡地接过丫鬟手中的茶“到底是世子爷的舅母让人请进来吧。” 正文 第 42 章 第 42 章 容恒由梁十一带着进了湖心小筑, 容璟正在二楼等他印象中, 父亲的书房他从未来过, 从前父亲带兵归来总有忙不完的国事父亲的书房机密甚多, 一向有专人看管着, 家中任何人都无权靠近他这个世子爷也不例外。 容恒不知道父亲为何找他, 他站在门口, 听到梁十一通传:“主子, 世子爷来了。” “进来!” 容恒犹豫片刻, 推门而入, 父亲的书房布置得很是简单, 除了一张书桌外便只有一个放书的柜子连个多宝阁都没有一眼望去十分空荡, 和父亲利索的行事风格相吻合。 父亲从前就是这样, 只宋朝夕嫁进来后才在卧室放了许多不实用的用品, 容恒上来时朝屋里看了一眼, 竟发现床的帷帐不知何时换了暖暖的黄色, 柜子都换成烤漆描花的新样式床前放着屏风, 高架上摆着花瓶, 瓶里丛花竞开, 很有野趣的倒将父亲原本板正的房间装扮得有了几分生活气。 容璟正坐在书桌前写一封回信, 虽边境战事刚歇但瓦剌最近频频试探戍边将军周淮是他旧部下给他送了封加急的密函来他刚写了一半容恒见他没有停歇的意思便恭敬地退回门边站着。 他远远打量父亲父亲身量比他高长身玉立丰神如玉挺鼻薄唇不笑时显得有几分冷肃一般女子遇到父亲这样的人很难会不喜欢吧?更何况父亲正值壮年权势通天手握重兵说是权倾天下也不为过父亲每日都要习武练剑骑马捶丸样样精通比起武将他更像是文官可一般文官又没有他这样的。 女子都仰慕强者父亲这样的人天生让人追逐着。 容璟封好信交给梁十一才重新回头打量容恒容恒接触到他的视线立刻将头埋得低低的大气都不敢喘。容璟知道容恒怕他正如这家中其他人一样。他常年在外征战甚少回来对这个儿子难免有几分亏欠从前他察觉到这儿子性子不够果决曾跟母亲提过要送容恒去军中历练奈何程氏不同意便只能作罢。 身为他唯一的儿子在家中难免受宠以至于他这般年岁却没有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容璟蹙眉将一份密函扔在他面前冷声道:“你看看!” 容恒打开一看吓得倒吸一口气七王爷竟然有谋反之心?且七王爷竟然一直在装傻?当然这样的消息他最近已经有所耳闻毕竟京城就这么大他有个好友父亲管理京中禁军他多少听说了一些再说忽然跑了一个王爷京城动静弄得这么大…… 可父亲的密函还是让他吓了一跳毕竟这上面说顾颜也牵扯其中。 容恒背后冷汗涔涔牵扯到谋反这事有多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耀眼的日光从背后的窗棂照进来光影勾勒出容璟冷硬的侧脸他神色难辨“她近日总出去你就没有一点察觉?” 容恒攥紧手“她说要给我母亲抄经祭祀我觉得她很好就没有防备再说她只是一个内宅妇人又是太后赐的婚……” “我问你成亲前你可见过她?” 容恒慌忙摇头“儿子从前根本不认识她……” 容璟又看他一眼才端起一旁的茶水缓缓喝了一口“你得庆幸这是太后赐的婚否则你和她都要牵涉其中我们国公府亦不能幸免这事我会如实和皇上禀告。你年岁不小做事却不够老练你回去好好想想你连身边人都摸不透……” 容恒觉得羞愧他竟然在女人的事上被父亲责怪了他对顾颜本就没什么感情可父亲说的没错他连自己身边人都管不住还要父亲出面来教她怎么管女人。 “儿子知错了。” 容璟又看他一眼难掩失望这儿子不像他便罢了和他亦不亲昵。不过顾颜是容恒的妻他这个做公公的不方便插手幸好顾颜摘得清否则他就不得不出手了。 “这件事你自己处理好若再有下次我决不轻饶!” 容恒赶紧应下。俩人一前一后下楼时正巧碰到宋朝夕从外面回来。 入冬后白日一日短过一日后院湖风吹人冷宋朝夕早早便穿了披风青竹还给她做了个兔毛的围脖扣在脖子上围了一圈再配上一袭红明媚又飒爽。 她很少在湖心小筑看到容恒微微挑眉有些意外“世子爷来了?” 容恒恭敬地行礼“母亲。” 他越恭敬宋朝夕越舒坦宋朝夕眯着眼笑了笑:“世子爷不必多礼。” 又转头看向容璟语气带着几分亲昵:“爷林中的枣子熟了我刚才用竹竿敲了一些下来用水泡过您尝尝……” 说着就把一颗通红的枣子强行塞到容璟嘴里。 容恒眉头微蹙父亲这样的身份谁见了他不是毕恭毕敬?宋朝夕不乖乖行礼便罢了怎么能这样?再说夫妻之间能做到举案齐眉就很好了他身边所有夫妇都是这般他和顾颜是这样大伯和伯母是这样其他友人的父母也是这样就是他亲生母亲在容璟面前亦十分拘谨这是女子的本分她一个高门嫡母做这种事实在有失分寸!怎么能对父亲这般没大没小?以父亲的端方雅正绝对会斥责她的! 然而容璟只是咬了一口眸中闪过笑意用容恒从未有过的温和语气说:“枣子很甜。” 宋朝夕闻言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俩人对视许久就好像任何外人都是多余的。 容璟转头看了他一下沉声道:“你怎么还不走?” 容恒百口莫辩他也不想留在这看得莫名不舒服。他走远一些看着宋朝夕笑着往父亲嘴里塞枣子一贯对人冷若冰霜的父亲也由着他胡闹到后来她整个人都靠在父亲身上一手抓两颗枣子往父亲嘴里塞父亲终于忍不住单手捏住她的手腕她不堪一折的手腕就这样轻易被父亲抓住钳制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她似乎有些不高兴嘟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父亲。 俩人明明差了十多岁却格外般配都耀眼的像现在的日光。容恒莫名觉得刺眼连忙收回视线再也不看了。 容恒蹙眉回到前院刚到不久便听到管家来报说是他舅母来了。容恒走入垂花门远远看到舅母坐在院子里一袭浅色被子的顾颜正坐在边上陪着容恒眼神有点冷。 顾颜第一次见他这样听闻方才容恒被国公爷找去了难不成容恒已经知道她和七王爷的事了?这可如何是好?她心里一惊慌忙低下头紧张地绞着手帕。 “舅母。”容恒行了礼。 廖氏笑着喊了一声:“世子爷咱们是一家人快不必多礼了。” 丫鬟上了茶廖氏偷偷打量容恒容恒看着脸色不愉这是从未有过的以世子爷的身份地位谁敢给他不愉快?若是有一定是因为那个刚过门的继母。连世子爷都受影响可见传言不假。 廖氏微微蹙眉觉得这事有些棘手。 虽然她是容恒的舅母毅勇侯府也是个侯府她的儿子也顺利袭爵了可她却心知肚明京城这些侯府公府看着差不多实则内里的差别却不是一般大就拿国公府来说京城虽有几个国公府可大部分国公府后人都不在朝为官只靠祖上庇荫混个日子。 但容国公府不一般容璟如今权倾天下亦是皇上好友有体面有实权旁的国公爷在他面前连提鞋都不配毅勇侯府的老侯爷开国时在战场上立下过功勋被高祖赐了毅勇侯的爵位但此后毅勇侯府就没出过一个像样的后辈侯府虽然名义上也封了田地可这些都是虚的落到实处的好处几乎没有毅勇侯府不善经营祖上留下的田庄铺子都被不成器的后人变卖她儿子又不成器府中度日艰难还要靠国公府接济才能度日。 丈夫的妹妹是国公爷的爱妻虽去了很多年可国公爷一直没有续娶毅勇侯府的底气很足经常打着国公爷的名号做些利己的事可就在几个月前老夫人竟给国公爷娶了继室当时廖氏便坐住不住了生怕国公爷醒不过来这个继母主持中馈给容恒穿小鞋把国公府握在自己手里后来国公爷醒过来她听程妈妈说国公爷一直没有同房心又放下了左右国公爷爱的还是发妻谁做这个国公夫人对毅勇侯府来说根本没区别谁知前段时间程妈妈又递了信说这个继室十分张狂不仅给程妈妈下马威还日日欺负世子夫人这就罢了国公爷竟也不责怪她若再这样下去只怕国公爷对程氏的感情会越来越淡。 廖氏听了这事便再也坐不住了这怎么行呢!他们毅勇侯府就是靠着国公爷对程氏的感情才能谋得一些好处如今新国公夫人进门这对他们毅勇侯府大大不利她必须要来一趟提醒世子爷千万别上继母的当一定要警惕继母保住自己世子爷的位置否则将来等继母生了弟弟说不定连世子爷的位置都保不住。 眼下见了一袭锦袍的容恒廖氏寒暄了几句家长:“家中一切安好你表哥刚抬了一个姨娘姨娘为你表哥生了个儿子你表嫂一直生不出儿子出来现在有了儿子侯府后继有人你表哥也能静下心来做事了我准备给他谋个正经差事。你表妹也一直在相看他们都很惦记着你你外祖父外祖母一直说你母亲走得早你一个在府里他们不放心怕你在这受了委屈提醒我来看看你……” 容恒知道她寒暄的目的他并不傻基本的人心还是摸得透的不过听到她提起自己的母亲容恒还是温声道:“劳烦外祖父外祖母挂念了。” 廖氏喝了口茶见时机差不多了才瞅了眼外面低声道:“世子爷你别怪舅母多嘴我听程妈妈说你这个继母进门后就给程妈妈下马威程妈妈毕竟是你生母房中的人她这么做不就是在针对你生母吗?” 容恒一愣微微蹙眉“还有这样的事?” 廖氏赶紧说:“可不是程妈妈这个岁数了又是你母亲的陪房就是有错也轮不到她来管你父亲心中在意的还是你母亲她算什么?不过是个继室!” 容恒不喜欢廖氏这样说她这不仅关系到她也关系到国公府的脸面他不由沉声道:“够了!舅母她毕竟是我继母是堂堂正正的国公夫人你不应该这样说她。” 廖氏一愣赶忙说:“世子爷我为的是谁?还不是为了你吗?你说她这样年轻又善于勾引把你父亲迷得团团转到时候她若有了孩子这世子爷的位置你还能坐得稳吗?若那孩子将来有出息你在这家中还有什么地位?” 勾引吗?容恒莫名想起宋朝夕今日和父亲的相处她那样风情万种只轻轻看人一眼便叫人无法抵抗她跟人撒娇歪缠谁又能抵得住呢?看得出父亲已经很喜欢她只是容恒不喜欢别人这样议论她和父亲家事毕竟是家事廖氏跟他再亲近那也是外人。 “够了!我父亲不是那种人舅母你慎言!” 廖氏欲言又止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多说。 老夫人吩咐管家来找宋朝夕管家很少来后院远远看到容璟和宋朝夕一齐从湖心小筑出来不由心中一咯噔他在府中这些年好似还是第一次见到国公爷和女子并肩而行新夫人果然不是寻常女子这才多久就让国公爷一再破例等以后这府中管家的人换了恐怕这国公府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穿着暗色杭绸的管家垂眸走上去恭敬道:“毅勇侯夫人来访老夫人有事走不开让我来请夫人去款待。” 宋朝夕下意识看向容璟他神色如常只沉声道:“毅勇侯夫人是世子的舅母。” 那就是容璟原配夫人的娘家人了难怪管家说得小心翼翼是担心得罪自己这个国公夫人呢既然嫁给他做续弦这便是逃不过的事宋朝夕倒也坦然。正巧梁十一过来趴在容璟而后小声说了什么容璟气势骤现看样子是有正事要做。 宋朝夕便道:“既是世子爷的舅母我这个当母亲的肯定要好生招待的国公爷您尽管去忙这里交给我。” 容璟顿了顿“我会尽快赶回来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留我回来再细说。” 宋朝夕眨眨眼她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管家要他解释什么? 他这般细心交代搞得他好像三岁小孩似的。 她不由噗嗤一笑“国公爷您要是再不走妾身可就要拿扫帚赶你了。” 她说的寻常殊不知管家心中又是一惊宋朝夕小小年纪竟敢这么对国公爷说话?他在府中干了十多年管家除了老太太和老国公爷就没人敢这样对国公爷说话。她难道不知道国公爷的地位和威名吗?更要命的是国公爷只看了她一眼摇着头笑笑走了。 管家偷偷问梁十一“夫人和国公爷平常就是这样?” 梁十一瞥他一眼“习惯就好。”夫人套路太深国公爷已有晚节不保的架势。 廖氏在院中喝茶容恒已经走了她忍不住打量顾颜她原本有意把自己女儿嫁给容恒奈何老夫人没这个意思程氏又不在了没人张罗让这个小蹄子钻了空。顾颜气质柔顺面色苍白左手还折了坐在那一脸委屈廖氏怎么都看不上心里嫌弃的厉害堂堂容国公世子娶了这样上不了台面的妻简直白瞎了容恒这样的家世!她面上却不显:“你是妹妹的儿媳妇要时刻记住妹妹的好多在世子爷和国公爷面前提及妹妹好提醒他们别有了新人就忘了妹妹只有世子爷坐稳了世子的位置你的孩子才有指望。” 顾颜蹙眉她不喜欢廖氏看她的挑剔眼神廖氏算什么东西?也敢挑剔她!但她不得不承认眼下她跟廖氏是一条船上的廖氏说的对国公爷这般宠爱宋朝夕若以后宋朝夕生了儿子那还了得!他们的利益都会受损。 让宋朝夕这个姐姐的孩子取代自己的夫君?她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顾颜叹息道:“舅母有所不知婆婆对我不满经常给我使绊子我不过是去墓地里给母亲烧香她就对我没有好脸色恐怕是借机在敲打我。” 廖氏一听脸都青了“那小蹄子还敢这样?不过仗着年轻几岁就敢魅惑国公爷国公爷竟然也由着她!我倒要看看她长什么样还是天仙不成?” 说话间一个女子径直推门进来坐在了上座的圈椅上国公府这个地方能坐上位的就那么几个曾经老夫人坐过国公爷坐过就连容恒这个世子爷都没坐过那个位置如今这个女子竟然敢坐! 等宋朝夕抬头要笑不笑地看她廖氏心中一惊端茶的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国公爷成亲那日廖氏远远看过宋朝夕只那时宋朝夕被盖头盖住看不得脸她原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狐媚子定然是上不了台面的可她万万没想到宋朝夕竟然是这副长相。 正文 第 43 章 第 43 章 宋朝夕进门后, 顾颜才想起来屈身行礼她手折了以后就总低着头, 日头照进来, 照在她脸上泛着淡淡的金色使她本就苍白的脸更为剔透像是下一秒就要羽化。 此前, 因老夫人和高氏都在场, 宋朝夕不便过于追究以免落得个苛待儿媳的名声, 可她心里这口气却还没消, 顾颜打着给程氏上香的旗号出去私会七王爷, 肯定是希望借七王爷的手打压自己, 她观察顾颜气色, 并不像病愈的样子, 也就是说顾颜十有八九还在觊觎自己的心头血宋朝夕又怎会就这样饶了她?她淡淡地看顾颜一眼蹙眉道:“听闻前几日, 世子夫人是因为给世子爷生母上香, 才会遇到贼人……” 顾颜眉头直跳, 宋朝夕总不能是没由来说这番话, 她忽然提起容恒的生母, 为的是什么? 顾颜蹙眉道:“母亲事情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世子夫人是在质疑我?” 顾颜差点把牙咬碎了, 以前在家里宋朝夕要是敢这么跟她说话, 沈氏早就跳出来维护自己了, 她也会跟沈氏装可怜让沈氏替自己出头, 从小到大这一招百试不爽只要她不开心哭着告状欺负她的人准会倒霉。顾颜以为成亲后的日子也会这样熟料进了国公府成了世人眼中的儿媳妇她才发现委屈告状根本没有用只因再也没有替她出头的人了。 顾颜不甘道:“儿媳不是这个意思。” 宋朝夕瞥她一眼淡淡地应了一声“行了我又没说什么想必你看着孝顺表面上对我这个婆婆低眉顺眼心里认的却还是世子爷的生母。” 顾颜眉心突突跳“儿媳没有这个意思儿媳是很尊敬母亲的。” 宋朝夕看向染得红红的指甲却不依不饶了“我到底是你的继婆婆自古以来当人继母都不是什么轻松的事你不拿我当回事也是难免的。你看重世子爷的生母本也不是什么坏事倒不必如此战战兢兢。” 顾颜丝毫不敢懈怠宋朝夕当姐姐时她就斗不过如今当婆婆了她还斗不过顾颜知道以宋朝夕的性子下面准没好话这人就不是个能吃亏的。 宋朝夕看她一眼似笑非笑:“按理说我这个继婆婆也不好说什么但既然你有这份孝心我也不拦着你从今日起世子夫人每日都抄一份经书烧给你的亲婆婆也不需多先抄一个月也好告慰你亲婆婆在天之灵。” 顾颜一听眼都直了抄一个月?如今她一本经书要抄写两个多时辰这对她来说已经很困难了毕竟簪花小楷很费眼睛可宋朝夕竟然要她抄一个月!她现在手折了穿衣服都困难宋朝夕还叫她抄经!偏偏打的是给容恒生母祭祀的名号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哪怕是外人听了也挑不出错来。 “不母亲在儿媳心里您才是我嫡亲婆婆……” 这话廖氏就不爱听了顾颜也太拎不清了点什么叫宋朝夕才是她嫡亲婆婆?这话置程氏于何地? 宋朝夕不会当真只淡淡地瞥她一眼满是不解“不过是月余世子夫人怎么推三阻四的?世子夫人的诚意感天动地抄个经书而已莫非世子夫人不乐意?” 顾颜叫苦不迭她当然不乐意她本来就是为了做样子才去给亲婆婆上香的抄几页做做样子便罢了可现在一抄就是一个月也就是这个月她只能被困在房里哪都去不了?不过是个没见过面的婆婆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哪值得她废这么多心思? 廖氏却觉得没什么不好顾颜本来就是做儿媳妇的做儿媳的伺候婆婆是应该的要不是程氏不在顾颜哪能这么轻易就逃了?她也该认清谁才是她的亲婆婆! 廖氏蹙眉劝道:“夫人说得对世子夫人年轻多抄点经也是好的。” 顾颜气的差点怄血恨不得叫她闭上嘴。 丫鬟端来刚泡好的新茶宋朝夕嘴挑剔喝了几口便放下了丫鬟又把茶端给廖氏。 宋朝夕不咸不淡道:“毅勇侯夫人请用茶。” 廖氏对宋朝夕容貌的震惊已经平复下来听到宋朝夕这般客套生疏地说话她有些不喜宋朝夕这样的小辈应该跟着容恒称呼她才对随即她意识到宋朝夕虽然年纪小却是容璟的夫人是堂堂国公夫人宋朝夕与她平辈地位还比她高。 宋朝夕对她这般说话其实也算客气了。 可她就是不舒服。 抿茶时她故作漫不经心地打量宋朝夕宋朝夕穿着新款的衣裳红衣胜火刺绣精美。衣领处绣着一圈南珠披肩的系带也绣着米珠珍珠与衣裳颜色交相辉映也不知是谁点缀了谁。 领口围着的白色毛绒围脖衬得她本就白净的肌肤有种淡淡的荧光。她头上的发饰亦是独特昂贵不需刻意彰显她坐在那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只这一身打扮就让人自惭形秽。 阳光照在她侧脸她神色认真不会过于严肃却不似同龄的顾颜这样让人觉得撑不起场面。 廖氏刚进门时也过过几天好日子只后来才发现男人实在不成器这些年姨娘抬了一个又一个通房无数儿子跟亲爹一样眼高手低不成气候她手头原本有一些陪嫁前年儿子把人打残把她手头那点陪嫁给败光了。 廖氏一年也不穿几次新衣身上这件勉强拿的出手的只每次外出拜访时才会穿为了不让衣服有折痕她叫丫鬟小心收放虽然穿了多次衣服还是簇新的今早梳髻时她还特地挑了一根质地上好的珠钗原先觉得很好的可跟宋朝夕那一串串的南珠比顿时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谁能想到永春侯府这个听都没听过的嫡女竟然能嫁进国公府还有这样泼天的富贵! 这便罢了从前程氏还在时还能帮衬娘家她们也能打着容国公的名号谋些好处现在却不容易了一说是容国公夫人娘家人人家就反问说容国公的夫人不是姓宋吗? 廖氏最近日子越来越难过对这个抢了他们好日子的宋朝夕愈发不顺眼宋朝夕的命怎么就这么好?不就是长得好看一些吗?若不是这张脸她能嫁进来给容国公作续弦?虽是续弦可如今的容国公权势正盛宋朝夕一嫁过来便受众人朝拜谁都不敢得罪她最好的时候都被宋朝夕给占了容国公这个年纪若再有孩子恐怕会宠上天去吧! 她怎么什么便宜都占了…… 她穿成这样出来是为了给自己下马威吧?廖氏直冒酸水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敲打一下省得宋朝夕 真以为自己了不得得意的没边了。 “原来是国公夫人啊成亲那日我远远看过你就是一直没看清样子夫人你有所不知现在外头的人都说国公爷是冲喜才娶的夫人算不得真感情你说国公爷如今都好了怎么不带夫人出去露个脸?” 宋朝夕笑了笑一缕头发从耳旁掉落她头发松松垮垮地挽着露出细白的脖颈她一派闲适似乎根本没把她这番好心的劝告听进去。 宋朝夕要笑不笑一本正经跟她胡扯:“毅勇侯夫人有所不知人都这样有好东西就想藏起来国公爷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紧张我了恨不得把我捂的严严实实才好!” 廖氏是这个意思吗?她有些挂不住笑了她又不是想吹捧宋朝夕宋朝夕怎么这么没眼力见! 廖氏脸色难看地扯了扯嘴角才笑笑:“我一来国公府就总想起那年杏花春雨时妹妹一袭红衣嫁给国公爷彼时的国公爷意气风发鲜衣怒马想想日子过得真快你说好好一个人怎么就去了呢?若妹妹不去夫人你看到她和国公爷相处的情景肯定会十分羡慕的。” 宋朝夕挑眉她其实根本没把廖氏放在眼里要不是走过垂花门时听到这俩人在屋里头嘀咕她也不至于给廖氏下马威她跟国公爷虽然已经同房却从未奢求过更多她原以为俩人这样相处便够了可如今听廖氏这么说话心里还是有种莫名的火气。 宋朝夕红唇微抿笑得冷淡而疏远“虽则这话由我说出来有些不妥可既然毅勇侯夫人一来国公府就多想为着夫人的身子着想以后夫人还是少来的好。” 这已经是很明显的赶客了这些年容恒一直在接济毅勇侯府廖氏每次上门自觉低人一等如今宋朝夕还说这般伤人的话廖氏心里百般不是滋味这不就是指望她以后再也不来吗?凭什么啊?这是她妹妹的婆家! 廖氏脸色难看的要命她不好过自然也不会让宋朝夕好过她笑得有几分凉薄:“夫人可真会替人着想说起来世子爷生母在世时曾经要给国公爷抬两房姨娘只是国公爷在外征战这事才作罢了虽说我只是个外人但也不得不端着长辈的架子再多说一句这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不说别的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日那几日不方便伺候自然不能让男人受委屈总要有些通房姨娘在才方便夫人你年纪小伺候的经验不足房事一事上总要有人帮衬着家里多些人还多份热闹夫人你说是吗?” 宋朝夕连连点头一脸痛苦:“可不是还是廖夫人了解我!你都不知道我们家国公爷他那人啊……哎!天天把我给累的啊恨不得多找几个通房替我分担一下这痛苦……” 廖氏听得脸都红了这事不是又短又快吗?咬咬牙过去就行了还能累着女子?她听都没听过。真是个不害臊的狐媚子国公爷恐怕也累得不轻吧? 宋朝夕很满意她那没见过世面的震惊表情她挑眉低头看向鞋面她今日穿了一双新绣鞋上头绣着五彩的宝石鞋头还缀着璎珞穗子两侧挂着串珠尤其好看。她并不恼怒若她随随便便就因为别人几句气话就乱了分寸就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廖氏今日这番话无非就是提醒她注意分寸狗急跳墙若狗不急又怎会跳墙呢?你跟那乱吠的狗一般见识何苦来哉? 廖氏被羞的一时都说不出话“那你这么累自然更要找人分担!多抬几个姨娘就够了!” 宋朝夕愁容满脸不停叹气“怎么说呢廖夫人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家国公爷这人嘴叼除了我他好像看不上别人你说我能怎么办?我也只能吃点苦头虽然累是累一点好在我身子骨还算硬朗……” 旁人越想看她生气她便越是不生气她就要把人给气死! 廖氏宋朝夕这不害臊的劲儿给震到了!“哪有勋贵世家没有姨娘通房的?这说出去简直不成体统!” 这话宋朝夕就不爱听了她淡淡地看向廖氏“廖夫人在顾家一切安好?” 廖氏一愣没明白这怎么扯上顾家了顾家可是老夫人的娘家啊。 就听宋朝夕说:“哦我忘记了原来廖夫人是世子爷的舅母廖夫人莫怪你看我这记性我还以为廖夫人是国公爷的舅母呢……” 廖氏又不蠢哪听不懂这话中的讽刺意味宋朝夕是在嘲笑也是在提醒提醒她注意身份她不过是个平辈哪有本事摆长辈的谱儿?她跟国公爷又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根本没有立场管国公爷。 廖氏自诩跟世子爷是一家人如今被人落了面子格外难堪不说也咽不下心里这口气。正好有丫鬟通报说国公爷过来了廖氏暗暗一喜她从前来国公府多次却从没当面碰过国公爷她知道国公爷很忙很少回内宅可他现在却来了可见他心里还是有她这个妻嫂的否则也不会怕宋朝夕招待不周亲自过来若国公爷知道宋朝夕如此怠慢自己定然不会轻饶的! 廖氏赶紧起身给国公爷请安容璟神色冷峻一贯的威严他坐在宋朝夕旁边的圈椅上手握住圈椅的把手气势沉沉。杀伐决断的气势便出来了。 宋朝夕挑眉有些意外若一切如廖氏所说国公爷对毅勇侯府另眼相待又怎会对她这般严肃毕竟容璟对自己亲近之人可不是这个态度。 宋朝夕挑眉看他“国公爷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有事要忙吗?” 廖氏觉得她太不知道分寸纵然国公爷给她几分好脸色那也是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她不行礼就算了说话还这么没大没小。 容璟眸中闪过笑意“我事情处理完了闲来无事随便走走。” 宋朝夕想说你走的也太随意了走着走着就恰好走来她这里了。 她心里还有些气为廖氏刚才那番话眼下要笑不笑:“我还以为国公爷是来迎我的呢。” 容璟原想说在外人面前要注意分寸转念一顿看她一眼“也不怕别人笑。” 宋朝夕于是勾了勾唇。 廖氏有些拘谨不如方才跟宋朝夕说话放松也不敢那般放肆可国公爷愿意为了招待她特地赶过来显然是看重的她想了想硬着头皮笑道:“我刚跟夫人说几句体己话没想到国公爷就来了。” 宋朝夕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是啊如果敲打我叫我这个继室规范自身叫我懂得分寸叫我给国公爷抬几个姨娘算体己话的话我只能说廖夫人说体己话的方式有些特别呢。” 廖氏大惊失色瞬时慌了神这些话女子们私下说就行了宋朝夕竟然闹到国公爷面前去?她确实是这样想也这样说的可这些话真要说出口就不是那个味儿她本就是包藏私心她这身份如何能做国公爷的主?不过是随口说说给宋朝夕添堵当然若真抬了姨娘也是她乐见的。 可宋朝夕就这样大喇喇把她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剖开摆在台面上。 容璟转头看她大红披风映得她更有种难言的流彩他总觉得她今日没那般快活原来是因为这些话是他考虑不周原也没必要一定叫她来应酬这种事交给容恒便罢了再说如今顾颜也嫁过来了有他们就足够了。 她嫁给自己注定要面对这些流言这原是他不愿意的却到底…… 她这样的性子不快活是难免的可那些话也是没有根据的。 容璟望向廖氏骤然沉了脸语气有些沉:“朝夕她是国公夫人即便她不知分寸不知也便不知了又能如何?这世间够格指点她的人只怕也没几个。我抬姨娘这种私事就更不劳毅勇侯夫人挂心了毅勇侯夫人还是管好毅勇侯和世子若真闲得慌就给他们多抬几个姨娘。” 这已经是很不客气了廖氏从没这样难堪过宋朝夕还在一旁看着她。可她人在屋檐今日还有一事相求便咬咬牙硬着头皮:“国公爷世子爷他表哥如今已经不似从前那般混日子我想托您给他谋个正经差事……” 容璟拨动着左手上的串珠他望向门外莫须有的一处神情格外冷漠:“他的事我管不了做人都不会还想谋差事?” 廖氏虽然跟他不亲近可这幅表情也是她没见过的她忽然觉得事情不好国公爷这般模样不像国公爷维护国公夫人倒像是男人维护女人。 她觉得对国公爷来说谋个差事就是小事国公爷肯定是气她说宋朝夕。 她有些急:“国公爷他已经改了。” “改?打残旁人的腿是改?强要瘦马不成就烧死人家是改?”容璟已经不止是不客气他已经明显不耐烦串珠拨得愈发快了他冷眉紧蹙“行了你回去吧!这事不必再提!” 日光的阴影中他脸色沉的吓人廖氏眉心直跳她没想到容璟会知道这些事她不敢再说一句话只不情愿地出去想找程妈妈说说话看事情还有没有转机。 她走以后宋朝夕和容璟并肩往回走起先谁都没说话湖风吹得人有些凉湖边浓荫匝地朦胧的日光落在俩人肩头宋朝夕将披风拢了拢他很快换了个位置替她挡住了风小了一些她就没那么冷了。 宋朝夕挑眉没好气瞪他一眼他被瞪得莫名一哂“我倒是做什么都错了。” 堂堂国公爷谁敢给他气受还翻他白眼?宋朝夕真是能耐的什么都被她占全了。 宋朝夕牙齿咬得咯吱响“我现在牙痒痒想咬人。” 他挑眉笑笑伸出手指头她也不客气一口咬住贝齿叼着他细长的手指被风吹得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像只生气的细犬他提起手指抬得高高的她却不放踮着脚尖也要咬着俩人就这样焦灼着。忽而她脚步不稳就这样栽在他怀里容璟顺势掐住她的细腰将她搂在怀里不容她再跑了。 腰被人钳制住俩人离得技近呼吸交缠宋朝夕被搂得差点喘不过气手撑在他坚硬的胸口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有人看呢光天化日搂搂抱抱请国公爷注意影响。” “光天化日你还咬人手指。” “我是牙……痒痒。”她说话声音很含糊。 “那我是手痒痒。”他生起逗她的心思。 这人还喜欢学人说话宋朝夕抿了抿唇。 远远打量他们的青竹和冬儿对视一眼都转过身把头埋得低低的看也不敢看。 小姐和国公爷在一起怎么就这般孩子气?还咬人呢?从前也没这样过国公爷这样的人也由着她。 宋朝夕没办法便把他手指吐出来容璟有些无奈她眼带春色红唇微抿惯会勾人便罢了还咬住他的手指。 有下人过来洒扫俩人便恢复一贯的端方晚间青竹忽然想到夏日做的那罐桃子酒已经好了后来葡萄成熟时宋朝夕吃不掉又叫她做了几罐葡萄酒青竹把桃酒抱出来宋朝夕靠近闻了一下酒香四溢馋虫都出来了。果酒比普通的酒更甘甜适合女子喝宋朝夕什么酒都可以左右果酒不醉人便多喝了一些她手臂撑在桌上手指微挑给他倒了一杯酒。 “爷你也喝。” 容璟默默端起酒杯她起身倒酒时发丝垂落他闻到一股熟悉的玫瑰味。他做将军后其实便不太饮酒了饮酒误事若晚间有急事便不妙了好在几杯果酒也无妨。 俩人对饮两杯宋朝夕喝得脸颊微红像染了胭脂他觉得这酒没有喝的必要了便把她拉到怀里来她一下子坐在他腿上。宋朝夕整个人都清醒了她窝在他怀里满心都是他的味道容璟以手挑起她的黑发等衣衫褪去宋朝夕只能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虽则已经有了几次经验可赤身相见这种事做再多次都不会坦然的。 她身上有淡淡的果子酒香味这种清甜的味道并不让人反感容璟的嘴唇从额头往下掠去。这里到底不方便丫鬟们随时会进来他就用披风包着她把她放在拔步床上烛火摇曳因为落下了幔帐拔步床上显得十分昏暗软软的衾被上容璟把她揽入怀里宋朝夕窝在他怀中望向他忍不住噗嗤一笑。 冬儿正要推开槅扇门进来从门缝里隐约看到国公爷正和小姐抱在一起。 大小姐妩媚一笑说是颠倒众生也不为过!白肤红肚兜她看得都脸红。 看吧国公爷也忍不了…… 他们还抱得那么紧。 容璟亲了亲她的耳垂宋朝夕就呜咽一声觉得酥酥麻麻的有些难受她蜷缩着脚趾头发披散在一旁被他绕在指间。被人摸头发有点舒服更何况这人还亲着她最敏感的地方她泪都要下来了呜呜咽咽带点哭腔。初次至今他在这种事上总给她最大的温柔愿意伺候她却也霸道毕露掌控欲十足每每都要她开心他才罢休还总爱一次又一次问她到了没?她能怎么办? 他又亲亲她汗湿的头发看她小猫似的又觉得有些爱怜。 她这人有时候是强盗逻辑自己不开心就必定要别人也不开心这样她似乎就能好过点所以她今日虽然没提却以咬他手指来发泄。其实有些事并不是她想的那般旁人说的又如何能算数? 她怎么不问问他怎么想的是怕问了得到的答案让自己失望还是觉得没必要问。 或许她并不是很在意。 容璟心中掠过无数可能昏暗的幔帐内他神色晦暗不明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另一边容恒走入院内脸色有些阴沉顾颜今日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的总觉得容恒有些不对见他进门赶忙走上去问:“世子爷可要摆饭?” 容恒不说话只是蹙眉问:“我问你你跟七王爷是什么关系?” 顾颜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毫无血色她没想到容恒真的知道了是她太天真了以容璟的身份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了他?只是容恒会怎么想她?会不会认为她不守妇道?可她跟七王爷真的是清白的。 “我真的不认识他是他要挟我我为了自保才替他买药包扎伤口的。”顾颜面色苍白紧紧攥着手帕。 容恒情绪并无太大的波动今日他心中有些不畅快是因为在父亲面前丢了颜面若真说起来他对这个妻子并无多少占有欲以至于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愤怒。他眉头紧皱“第一次是要挟后来呢?我没记错的话你这几日一直打着给母亲烧香的名义出去枉我以为你是真的有孝心谁知你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 顾颜很怕他看她时会流露厌恶她谋划这么多为的是谁?若不是为了嫁给他她至于辛苦谋划兜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嫁进国公府?她步步维艰他不体谅她便罢了现在还怀疑她?顾颜急促地咳了起来容恒下意识替她拍背。 顾颜不想再瞒了再这样瞒下去大家都辛苦她盯着他认真道:“世子爷你就没觉得我有一点眼熟吗?就没有觉得我看起来像另一个人吗?” 容恒微怔一时没回过神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像另一个人?像谁?她急促地咳嗽他忽然想起来朝颜也总是这样咳嗽容恒一时瞪大眼难以置信:“朝颜?” 眼泪滑落这么多日来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顾颜再也忍不住冲进他怀里抱住他“世子爷你问我和七王爷的关系我若是顾颜你不信我是宋朝颜你还能不信吗?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了朝颜对你心思如何日月可鉴!” 容恒被迫搂着她还没从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惊中回神他原以为顾颜最多是和七王爷有牵扯他们是太后赐婚若顾颜婚前就中意七王爷也不是没有可能可他万万想不到顾颜竟然是宋朝颜?她怎么变了容貌?还以顾颜的身份嫁了进来?她是宋朝夕的妹妹他是父亲的儿子如今这成什么样子了! 容恒只觉得无比荒谬他眉头越蹙越紧“真是荒唐!你怎么不提前找我商量就擅作主张?你们姐妹俩怎么能嫁给……” “怎么就不能?”顾颜的倔劲儿也上来了她咬唇眼里透着隐忍和委屈“世子爷朝颜这么做说白了还不是喜欢你?你没法谋划我没办法只能找神医替我整骨你知道整骨有多疼吗?你知道我又多舍不得以前那张脸吗?现在那张脸只有宋朝夕有!我每次看到她就恨得不行要不是她我怎么可能受这么多委屈?再说你忘了朝颜的病吗?若我再不想办法取到心头血我根本没有活下去的指望难道世子爷要眼睁睁看着朝颜就这样去了?” 容恒回神一时怔忡地看向她的脸他还意外她为什么变了脸原来竟是整骨听闻整骨推骨需要把骨头来回推动变了骨头的人鼻梁轮廓五官分布都变了容貌自然会大不一样只是这等奇事他只听人提起过不曾想竟然真有人会整骨。她为自己做了这么多是他辜负了她。 他还没有办法把这张脸跟记忆中宋朝颜的脸重叠但他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开始思忖她的话他当然不忍心看着她死可宋朝夕万万不可能同意给她心头血。他责怪自己当初莽撞昏头一样找来这劳什子神医让宋朝颜一直惦记这事才惹出后续这么多的麻烦如果不是他一切都会不一样。 顾颜心里冷笑“她不帮我就看着我死到时候我就算真的死了她苛待儿媳害死儿媳的消息也会传遍大街小巷我就不信她能有什么好下场!” 容恒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可她嫁都嫁进来了再说那些都晚了。他一直觉得他的婚事不圆满觉得宋朝颜才是自己的心上人可如今得知顾颜是宋朝颜容恒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欣喜心头那丝烦躁一点也没有褪去反而绕得更深了。 一定是近日太累了他和宋朝颜本就是一对如今又成亲了无论如何他都要对她好只要他拼命对她好旁的心思就会被压下去他便不会像现在这般烦恼了。容恒似下了决定一般把顾颜拉入幔帐中。 顾颜搂着他的腰第一次以宋朝颜的身份和他这样亲近他们本就是一对私定终身虽然兜兜转转可还是回到了起点。 这一夜容恒格外热情次日琳琅伺候顾颜梳洗时发现她脸颊微红是从未有过的好气色。 琳琅打趣道:“咱们世子爷对世子夫人越来越好了。” 另一个丫鬟松绿也笑说:“世子夫人哪里都出挑世子爷会喜欢夫人一点都不奇怪要知道咱们世子爷房中一向干净家中没有姨娘通房夫人在世子爷这可是头一份呢世子爷不宠着才怪呢。” 顾颜垂着头嘴唇微微抿起心里多少有几分得意无论容璟和宋朝夕有多好她都坚信他们的感情绝不会比她和容恒好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知根知底这才称得上是天作之合不像宋朝夕到底是不圆满。 她难免有些得意便笑着说丫鬟:“这种话在我这说说便罢了在外面可别随意说。” “我说的是实话世子爷和夫人站在一起本来就很般配。” 顾颜笑笑忽而想到什么:“廖氏走了么?” 琳琅给她插上朱钗压低声音说:“昨晚没走歇在府里了。说是想原国公夫人了想留在府里睹物思人昨夜世子爷给她安排了厢房。早不想万不想这时候想还不是为了求国公爷给她办事吗?她昨晚跟程妈妈说了一晚上话也不知道聊些什么。” 顾颜蹙眉她很不喜欢这个廖氏不过是国公府的穷亲戚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不过廖氏对宋朝夕不满这是她喜闻乐见的如果不用自己出手就能对付宋朝夕她何乐而不为?再加上程妈妈也不是个省心的人物这俩人凑在一起指不定要搞出什么事来顾颜莫名期待着。 她手还有些疼松绿无意中碰到了顾颜疼得皱眉松绿吓得差点跪下了。 屋中骤然安静下来顾颜还指望这两个丫鬟便没发火但一想到宋朝夕让她抄一个月经书烧给程氏她又不痛快最后气得把珠钗一扔转身去了书房。 宋朝夕次日起床时腰还有点酸丫鬟们捧着梳洗的脸盆、玫瑰香胰子、毛巾、茶水进来伺候她更衣用茶。她揉着腰觉得容璟肯定是故意的他偶尔没回来歇着准要找机会补回来次数还一次不少不过被他这样一闹她昨日想跟他胡搅蛮缠都忘了。 青竹端了燕窝粥来宋朝夕吃了几口莫名想起昨日饮酒开始时俩人各喝各的后来就有些迷乱他喂她她喂他的也不知道是喝酒还是别的到后来她舌头都有些疼只记得自己无力地坐在他膝盖上整个人窝在他怀里。 他后来好像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但她迷迷糊糊的也没听进去。 宋朝夕简单吃了饭便去前院给老夫人请安从老夫人院中出来便远远看到容媛和廖氏站在一起廖氏不知说了什么容媛噘着嘴有些不高兴。 见了宋朝夕她眼睛一亮飞奔过来抓住宋朝夕的手撒娇:“婶婶毅勇侯夫人说我胖。” 容媛最讨厌这个毅勇侯夫人了虽说是容恒的亲戚跟她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廖氏每次来都要挑剔她不是说她绣工不好就是说她没有女子的样子今日更是挑剔她长得胖。 廖氏闻言忍不住蹙眉她就是随口说说再说她说的也是实话本朝女子以清瘦为美容媛却比一般女子要肉一些脸颊更是有股婴儿肥谁家男子喜欢这个类型的? 宋朝夕蹙眉她也很讨厌这样的亲戚其实容媛并不算特别胖只是有点肉感照宋朝夕看这样也很可爱等过几年容媛年岁大了褪去婴儿肥必然也有几分绝色。再说容媛是胖是瘦跟廖氏有什么关系? 宋朝夕淡淡地挑眉:“阿媛以后再有人说你胖你就告诉他——吃你家盐还是吃你家米了!” 容媛眼睛陡然亮了起来是啊她又没吃廖氏家的盐和米廖氏有什么资格说她?还每次来见到她都要说说完就话锋一转:“我女儿可瘦了京中世家子弟都喜欢我女儿那款你这样的不行。” 容媛很烦他根本不愿意搭理可到底是长辈要是太孤傲又会被人说万一不敬长辈的名声传出去她便很难嫁人了。 但婶婶可以怼廖氏因为婶婶成亲了以婶婶的身份她纵然张狂点又如何?反正有二叔撑腰! 容媛便站在宋朝夕身边满面不喜地瞪着廖氏。 廖氏被人当面落了面子脸色发红她想留在府里住一两日若容璟不答应她便去求老夫人老夫人应该对故去的儿媳有几分感情吧?怎么也该帮衬着毅勇侯府这个娘家! 宋朝夕却懒得理她她拉着容媛去果林里摘枣子丫鬟拿了长长的竹竿过来枣子成熟后没什么人摘掉了一地都是容媛早就觊觎二叔这的果树林了只是后院守卫森林就是容媛想来一趟亦是不容易从前她有一次误入过几个暗卫忽然跳出来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差点把她吓哭了。 真羡慕二婶婶不仅可以随时摘果子甚至还把湖边改造成一片花田如今湖边繁花茂盛春夏秋冬各有盛开的花一年四季都不会停歇饶是树木枯黄的秋日亦有野花盛开。 青竹和冬儿两人各拿着筐子一有枣子掉落就眼巴巴等着宋朝夕笑着拿起竹竿一连落了不少枣子下来容媛看得激动笑着拿了根竹竿“婶婶你太瘦了照你这样太阳下山筐子都摘不满。” 宋朝夕要笑不笑地捏了把她的小脸“行行行我家阿媛来我不弄了还不行吗?阿媛记得多摘些枣子我晚饭就吃这个了。” 容媛脸被她捏的酥酥的忍不住嘟嘴:“二婶婶你又不是男人总是勾人家!” 宋朝夕委屈极了抿着红唇眸光流动“我怎么就勾引你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找找自己原因!” “你总对人家那样笑!” “哪样?你看到怎样的东西取决于你有一双怎样的眼睛阿媛你说说你的眼睛为什么总看到这些呢?” 容媛说不过她委屈地摸了摸脸不过枣子的吸引力很大她很快扛起竹竿自动忽略了宋朝夕那勾人的笑树干被敲得一阵晃动枣子不停往下落容媛看得高兴笑着嚷嚷:“二婶婶你看!还是我摘的最多!” 她说完却没得到回应圆润的小脸上笑意未散一转头就看到容璟和一个黑衣男人走过来。 容媛呆愣在那许久没回过神。 扑通掉落的枣子砸到她额头容媛疼得直咧咧不由捂着额头委屈极了。 宋朝夕笑着行礼:“相大人万福!” 正文 第 44 章 第 44 章 “国公夫人。”相权一身黑衣, 脸涂得很白身上有很浓的香粉味, 他没有容璟高, 身形清瘦看起来清俊儒雅。声音也没有掐着嗓子快要断气的感觉跟宋朝夕印象中的宦官截然不同。 其实第一次见到相权时, 宋朝夕便有此疑问, 圣上身边最知名的宦官权势通天, 却十分低调, 给人的感觉也淡淡的。要知道当今圣上即位后裁撤了数千名太监, 删减了后宫部门, 即便如此, 也很难改变宦官当权的现状, 先皇在世时有宦官结党营私陷害忠良甚至起了谋逆之心, 可相权在朝中的口碑似乎很不错, 给人的感觉与其说是宦官, 倒更像是个文人。 宋朝夕有些意外:“不知相公公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相权笑了笑, “皇上有圣旨来了, 是关于夫人的不过今日我不当值, 只是来找国公爷叙叙旧。” 宋朝夕疑惑地看向容璟, 容璟表情如常, 只道:“你去前厅接旨便晓得了。” 宋朝夕这时就觉得湖心小筑不方便了从前她巴不得一个人住在这, 可这片湖实在太大她在路口种花去田里看人种地修剪果树来来回回没有轿子简直寸步难行偶尔遇到事情小厮跑来通报她再匆匆赶去来来回回至少半个时辰。 实在折腾人。 四人便并肩往前院走宋朝夕和容璟走在前头相权和容媛走在后头宋朝夕回头看了眼一袭黑色黑袍金线滚边的男人压低声音问:“相大人怎么跟一般太监不一样?” 一般太监下巴都很干净不像正常男人会冒胡渣可如果宋朝夕没看错的话相权下巴也有淡淡的痕迹这是其他太监身上没有的。 “相权十五才进宫自然跟其他人不一般。” 宋朝夕从中听到了秘密的味道先皇在世时本朝出过一个很有名的权宦一时间不少人将孩子阉割送入宫当太监可十五已经是可以成亲的年岁了或许也懂了女人的滋味却在这时阉割入宫恐怕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容璟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又道:“相大人是罪臣之子按照本朝规定他必须入宫做了太监。” 罪臣?称得上罪臣的至少说明相权祖上是个不小的官宋朝夕对京中官员的姓名并不熟悉并不记得有姓相的官员但一个品级不低的官员教养后代必然尽心尽力相权看着不像庸碌之辈若有些天资被家中着重培养想必也有参加秋闱入朝为官的想法偏偏在这时因家人获罪被阉割入宫所遭受的痛苦可想而知了。 自小挨了一刀至少当时不知道痛苦可相权这个年岁入宫背负的东西未免过于沉重。 宋朝夕一路沉默行至前院她忍不住问容璟“这次圣旨到底是为的什么?” 容璟掀起眼皮看她一眼“这你得问皇上。” 宋朝夕忍不住掐他一下可他胳膊结实根本掐不动“国公爷哪有你这样的?也太小气了提前告诉我又能如何?” 容璟似笑非笑不动如山。 容媛低着头偷偷看向自己的绣鞋二婶婶和二叔走在前面留她和相权走在后面她知道相权是太监倒不用把他当成外男来设防可问题是她站在相权身旁莫名紧张这个相权虽然不像二叔那般气势威严却性子冷淡无形中给人一种难言的压力。 容媛攥着手忽而听到相权问:“听闻你擅长作诗?” 他眼睛狭长黑眸像深潭一般平静都说静水深流容媛面对性子沉静的人总有几分不自在不过她堂堂国公府的大房嫡女也不能上不了台面再说她作诗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想了想便点头微笑:“会做一些但是比不上二叔那般有气势。” 容璟写过许多征战沙场咏诵边境风景壮观的诗其诗作气势磅礴为世人追捧容媛作诗风格比较俏皮多写女儿家闺阁的乐趣偶尔抒发一下自己的不满虽然在女子之间小有名气可拿到台面上来说的话比起容璟比起新科状元比起工部侍郎都要差许多本朝文人都会吟诗作对的当下她哪里敢自夸? 相权手垂在两侧淡声说:“容大小姐颇有才名实在不必谦虚。其实我看过你一首写捶丸的诗作就连皇上都大为赞赏。” 容媛一愣脸蹭的一下红了她写捶丸的那首诗是怎么传出去的?那是今年初春京中举办马上捶丸比赛她因为来小月子只能坐着却不能上马跟他们比试一时有些眼热便写了一首诗借抱怨春光不等人来发牢骚可相权和皇上竟然读过她闲来无趣写的事?她一直觉得自己写得差极了。 相权沉吟片刻:“文无第一大小姐不必自谦。” 容媛整个人都不好了一路上脑子都是懵的这种自己随便写的东西被人拿出来讲的感觉实在太羞耻了她脚趾头都羞成一团了。 宋朝夕到前院时才发现老太太、高氏、顾颜、容恒都在一旁站着阖府凡是说得上名号的人都来了一个穿着蓝色太监服的公公拿着圣旨坐在圈椅上见了容璟他立刻跳起来恭敬地弯腰笑道:“国公爷您所求之事皇上允了皇上特地命我来宣旨呦相大人也在啊看来咱家是来晚了一步。” 相权语气平淡:“我只是路过国公府来替皇上跑个差事陈公公您继续。” 陈公公自然不能跟他比这才笑着看向宋朝夕:“国公夫人麻烦您接旨吧!” 宋朝夕撩起裙角直直跪下动作潇洒利索。陈公公看得直点头不知道多少次感叹这位国公夫人的好命你说哪个女子能让夫君这样惦记的?国公爷为了她特地朝皇上求了这道圣旨想当然以皇上的性子自然不会那么容易答应他于是容国公不得不陪皇上打猎赢了后才有了这道圣旨。陈公公此生宣读过那么多道圣旨这道背后的故事却是最有意思的。 顾颜看向前方红色的身影不由眉头紧锁这已经是宋朝夕第二次接到圣旨了内宅妇人很多人一辈子都不能跟皇上打交道宋朝夕倒好才15便已经有了皇上的两道圣旨上次是皇上赐婚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廖氏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总觉得这个宋朝夕命好的不像话先是让老夫人求皇上赐婚如今皇上又有圣旨下来了。容璟是因为冲喜醒过来的皇上或许是因为这件事奖赏宋朝夕。可问题是容璟醒过来是因为他命好凭什么就说是宋朝夕的功劳?换任何一个女人嫁过来容璟都会醒只不过她凑巧占了便宜罢了。 希望皇上不要昏了头赐宋朝夕太多的好东西只做做样子打发了就行了。 廖氏这样想着耳边的圣旨已经宣布完了就听到陈公公掐着嗓子念着:“特封一品诰命……” 廖氏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听到什么了?宋朝夕竟然被封了一品诰命?诚然宋朝夕给容璟冲喜有功可她这般年轻哪有脸做一品诰命夫人!要知道京城活着的一品诰命夫人寥寥无几那得是一品官员的妻子或母亲祖母才能受封顾氏已经有了一品诰命的封号是以容璟这次只给宋朝夕求就可以了可问题是这可是一品诰命啊!宫中重大节日若有聚会必然会邀请各家的诰命夫人前去参与能与皇后聚餐这是怎样的殊荣啊!纵然没有实权却也有高低之分比如一品诰命若是在宫中除了要敬重皇后之外就连贵妃都需得跟宋朝夕客客气气的以后各家聚会宋朝夕必然是最出风头的一个。 廖氏满肚子酸水笑都笑不出来了她原以为容璟对宋朝夕只是图个新鲜可他却替宋朝夕求了诰命程氏都没有受封国公爷怎么能这么偏心呢!就算程氏……国公爷也不能这样! 一同赐下来的还有命妇的翟衣药玉的坠子配以花钗冠冠有两博鬓加宝钿饰一品花钗宝钿各9株。这看着便已经足够耀眼宋朝夕若是穿上了还了得! 光是这一身服饰便看得廖氏嫉妒不已。 高氏也被这诰命的圣旨砸晕了她是五品敕命她脸色难看笑都差点绷不住了足足比宋朝夕低了四等!从前她还不怎么放在心上夫君纵然混了点也不求上进可国公府有一个强的就够了若人人都强必定让圣上忌惮她父亲在朝为官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以前容璟虽然官职高却没有给程氏求诰命她品级虽然不高可府中除了老太太就没有别的比较了现在倒好宋朝夕也封了诰命还是一品的! 要不是管家进来禀报情况她差点就要冷了脸。 “恭喜弟妹了。”高氏笑得有些勉强。 宋朝夕点点头:“谢谢嫂子。” 高氏望着被供起来的圣旨总觉得一口气上不来虽然容沣为人中庸不爱出头也不擅长应付官场之事从前只是个芝麻官因着容璟的功勋升了职可即便这样高氏依旧觉得大房是给二房让了路若不是容璟太强势锋芒毕露以国公府的能耐怎么着也能给容沣谋个相当的官职了。她又觉得老太太偏心二房容璟昏迷时老太太忧虑万分容二爷娶妻老太太就求了圣旨要知道她跟三房的可都没这样的待遇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高氏似笑非笑“弟妹真有福气大好的便宜都被弟妹给捡了原先的国公夫人可没你这样的待遇。” 宋朝夕也跟着笑:“可能是命好吧?总是捡到现成的便宜。” 高氏说她占便宜她干脆就认了可她认了之后高氏的脸色却更难看了。高氏被刺激得差点吐血却也渐渐回过神觉得自己这话有点过火了纵然她和宋朝夕不对付可这些事都没拿到台面上来都是一个屋檐下的妯娌若要闹得太难看以后容彦入朝为官又去求谁庇佑他?想到这高氏拉着宋朝夕的手笑道:“嫂子就是随口一说你也别放在心上说到底是你有福气这是旁人羡慕不来的母亲是一品诰命你也是一品的以后我们国公府就有两个一品诰命这是天大的荣耀了。” 正好老太太过来了她今日脖子上挂着一串碧玺显得尤为贵气。她笑道:“朝夕这丫头有福气她一冲喜老二就醒了小福星一个!慈济大师都说我们国公府的富贵会绵延后世。” 高氏拿了梯子宋朝夕自然要接下的她便扶着老太太笑道:“母亲虽则大嫂现在不是一品诰命可若将来彦哥儿入朝为官指不定也能给大嫂谋一个这都是说不准的事。” 这话说完高氏的脸色好看许多便也觉得宋朝夕愈发顺眼了。自古至今儿子都是母亲的指望若容彦真如宋朝夕所说有那般能耐她也是个有晚福的。 这边气氛还不错宋朝夕回过头才渐渐回味过来容璟给他求了个什么一品诰命虽则没有实权可有跟没有差别还是很大的都说封妻荫子容璟权倾朝野让她也跟着沾光以后宋朝颜和容恒要是敢谋害她这罪责可就更大了。 相权笑了笑:“国公夫人这诰命是国公爷向皇上求来的皇上命我给您带个话说他欠你的银子就抵消了。” 宋朝夕简直无语皇上真是抠到家了到这时候还想赖账不给。她以为是皇上主动赐的诰命毕竟这诰命她成亲时就该有了只是容璟当时昏迷许多事根本顾不上谁曾想竟然是容璟替她求的。 她下意识看向他他站在槅扇门旁跟宣旨的公公寒暄他气势冷峻不怒自威像巍峨的高山又像冬日的深谷。陈公公很快带人走了周围的人又站得远远的只他一人静静地站在槅扇那。似乎总是这样众人都以为他高高在上不可攀折便下意识想要远离。 宋朝夕忽然有了一种想上去和他并肩而立的冲动。 她也这样做了暖融融的日光照下来落在俩人肩头宋朝夕抿唇一笑:“国公爷我是不是该说声谢谢?” 容璟眼中带着笑意“我自是不敢叫你说谢谢的。” 容璟给她请诰命完全可以跟她说一声这么突然让人心里怪怪的。 “你怎么会忽然想起来给我求诰命?” 风吹来一片叶子落在她头上容璟替她取了下来才说:“不要钱的东西为什么不求?” 国公爷都会说笑了这简直太惊悚了。宋朝夕挑眉她要笑不笑明媚粲然容璟眼神放缓又徐缓有力地说:“我母亲的诰命是我父亲挣的你的诰命自然要我来挣。” 心头似有淙淙泉水流过宋朝夕静静地凝视着他如愿得到国公爷的回看若不是眼下人多宋朝夕正想搂着他的脖子跟他撒娇她正要夸他几句一身劲装的梁十一便过来说是容璟的旧部下来了。 他有要事宋朝夕当然不拦着他还好她刚封了诰命也特别的忙。 廖氏站在角落里神色难看极了她原想找机会跟老夫人提她儿子的事奈何老夫人忙着高兴她话题绕来绕去都绕不进去最后还给老夫人给带歪了现在阖府都在庆祝诰命的事管家还命人把圣旨供起来府里一派喜气洋洋根本没人管她这位前国公夫人嫂子!就连容恒都和顾颜离开一点没留意她。廖氏好歹也是个侯夫人哪里受过这样的轻待?当即咬咬牙不甘心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容恒一直沉默着游廊下光线不好他的脸色也有些沉。父亲果然很疼她成亲数月就替她求了诰命宋朝夕才15岁就已经是一品诰命夫人了寻常女子一辈子求不得的东西她一嫁人便有了。世人眼里能嫁给父亲是再好不过的事了父亲也确实为她考虑许多。 顾颜看他不说话心里也憋着一口气怎么什么便宜都被宋朝夕给占了!一品诰命?她哪有一品诰命的样子?不就是国公爷官职高一点吗?若容恒将来入朝为官也能给她挣一个!顾颜最看不惯宋朝夕那副笑容灿烂的样子好像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论幸福哪里轮得到宋朝夕?她还在这呢。 顾颜笑得有些冷:“世子爷若婆婆不死这诰命就是婆婆的了我总觉得宋朝夕抢了婆婆的东西。” 容恒沉默许久他想说生母在时父亲并没有求诰命。 或许是忘了吧毕竟那几年父亲一直忙于边关战事。 “父亲的决定不容我们质疑以后这样的话就不要说了。” 在容恒心里父亲是不容翻越的大山他身边的世家子弟各个祖上都有功勋却没有一人比得上他父亲他从小活在父亲的威名里大家都羡慕他生在这样的人家一出生便什么都有了。 正因为这些东西不用求就有他便不觉得会失去。 顾颜见他无动于衷有些着急“可是我说的是事实……难道你你不觉得吗?宋朝夕现在这样得宠若她以后生了儿子再吹枕边风让她的儿子做世子你该怎么办?” 容恒摇头道“父亲不是那般昏庸无能的人也不会被人吹枕边风你这根本是无端猜测!” 顾颜急了“怎么不能吹枕边风?宋朝夕长得漂亮那双眼勾魂似的哪个男人见了不动心?国公爷征战沙场多年身边没个体己的人现在宋朝夕嫁进来了日夜陪伴床头床尾难道他能免俗吗?” 父亲不会被宋朝夕勾引的他并不接受顾颜说的那种可能。世家的婚事夫妻举案齐眉就够了父亲和她差了那么多表面和睦就很好了他们男子纵然会守着一个女子却不会只守着一个父亲以后也会有别的女人抬姨娘收通房宋朝夕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忍受? 容恒渐渐沉了脸语气不好:“够了!朝颜你僭越了这里是国公府不是永春侯府我父亲不是你父亲他绝不会做这种糊涂事类似的话以后休得再提!” 容恒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颜没想到他竟然不和自己站在一条船上明明他们应该合作谋划。宋朝夕才嫁来多久就有了这样的荣耀若是等她生完孩子岂不是被阖府人供着? 夜凉如水容璟回来时已经是半夜了他今近日一直在追查七王爷的事顺着七王爷这条线挖下去撸起一串蚂蚱幸好发现得早否则真酿成大祸一场宫变是免不了的。如今圣上震怒要他严查此事他有几日没回来。 她已经睡了柔软的衾被包裹着脸颊衬得脸愈发小了像个孩子。 他掀起被子带来阵阵凉意宋朝夕蜷着身子往里缩了一下。他这才发现她只穿一个红色的肚兜红衣白肤有种勾人摄魄的美。他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宋朝夕下意识往他怀里拱去。 她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亲她耳朵不由含糊一声:“怎么这会才回来?” 这话听着有几分抱怨容璟笑着把她拉近了一些没有解释“不是说要谢我吗?” 宋朝夕迷迷糊糊想起诰命的事她以为这事都过去了他还要来讨利息吗? 她伸出白皙的手臂搂着他有些不忍拒绝他她眯着眼笑得狡黠:“我来小日子了国公爷这利息恐怕是讨不成了。” 容璟身子僵住随即苦笑来小月子了还往他怀里钻又这样磨人就是圣人也没有那样的自制力。 她不停往他怀里钻他掀起被子把玉白的身子紧紧抱住声音有点哑。 “朝夕离我远点吧。” 他要起身却被她拉了回来宋朝夕咳了咳把头埋在他胸口爱娇道:“我帮你吧?” 容璟有些意外他亲亲她的额头哑声说:“你竟还知道?” “嗯看了几本陪嫁的春宫图册有一些心得不过我虽为医者却空有理论又没人让我试过手法恐怕不够娴熟不如今日就拿国公爷练练手吧!” 容璟眼眸倏地冷了他捏着她的下巴语气冷冽:“练手?还准备有别人嗯?” 宋朝夕红唇微勾哼了声“说错话了还不行吗?倒是你这时候你还敢威胁我?嗯?” 这次意乱情迷的变成他了。到后来俩人都有些喘宋朝夕窝在他怀里眼睛湿漉漉的觉得嘴和手都有点酸不过她也不是没有享受到。她第一次知道这种事还能互相帮助的。 他摸着她又黑又顺的头发像是奖励。 下面两天去永春侯府恭喜沈氏的人越来越多起初沈氏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才听说宋朝夕竟然封了一品诰命!沈氏气得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宋丰茂碌碌无为在官场并无建树也没有突出的功勋她自然是没有诰命的宋朝夕才多大岁数就得了一品?难不成她这个做母亲的以后还要给宋朝夕跪拜不成?沈氏气得够呛当即称病谁都不见。再加上这段时日宋程昱的腿已经好了宋丰茂检查他的功课才发现宋程昱一直没有落下纵然没有老师教导宋程昱却学得非常好宋丰茂夸赞说他天资聪颖明年秋闱一定能高中解元。 如今就连老太太都对宋程昱另眼相看似乎是把他看成侯府的指望了! 沈氏恨得牙痒痒想放设法找谢氏不快然而谢氏称病闭门不出她只是生气却一点招都使不出一时急得上火又听到宋朝夕得了一品诰命想到她的朝颜在国公府受磋磨便愈发咽不下这口气直接病倒了。 宋朝夕却不知这些她昨日接到陈金忠的消息说她做的粉卖得不错纵然价格昂贵却也供不应求。 有钱赚宋朝夕便有了继续折腾的动力这日国公爷不在她让丫鬟们下去歇息自己放下幔帐把菜园中揪下来的仙草放入盘子中。她不久前把蓬莱仙境里的仙草移植出来种在菜园一段时间后仙草倒是没死只是不如仙境中那般葱绿看着就像蔫了似的无精打采的无论她怎么浇灌仙草都没有转好的迹象。 自然也没有养肤功效。 宋朝夕便又把仙草揪下来打开手镯进入蓬莱仙境。将仙草种回仙境里静待片刻奇怪的事发生了仙草瞬间变得绿油油很有精神。 如此把仙草移出去种植的路子便行不通了移出去不行那把东西移进仙境里呢?宋朝夕试着把准备好的菜种种入仙境只片刻功夫那菜种便冒出头来过了不久还发芽了宋朝夕大为惊叹。 植物生长无非是水、土、阳光、肥料这几样仙境里的仙草是不施肥的那就是剩下这三样起作用了不远处有淙淙流水流过宋朝夕沉吟片刻将一块圆润的玉放入溪水中冲洗。 这原是表哥送她随意把玩的因为没有雕刻过平日只握在手里以手心滋养谁知被流水浸泡之后灰扑扑的玉石竟变得玉润剔透玉里的瑕疵瞬间消失宋朝夕惊叹于这泉水的滋养功效她将玉拿出来放在脸上滚了几下原本因为风吹而微微发红的脸竟瞬间变得晶莹透亮正如吃了仙草一般。 要知道仙草的药效是短暂的宋朝夕不时要吃仙草维持自己的好肤色她用的养颜膏里亦加了仙草可那是涂抹的东西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冷硬的玉石中得到滋养。 书中曾有记载使用真玉磨方久则无痕。是说玉石魔方有去除皱纹养肤美颜的功效。为保险起见她不会在药膏中加入太多仙草再说仙草难得她也没心思做那么多善事求得甘露。 可仙境里的泉水既不用花钱又不需甘露浸润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若普通玉石放进去就会变成有美容功效的圣器她岂不是又多了一条挣钱的门路? 宋朝夕打算下面几天再试一试手中这块玉看它的效用能持续多久。 宋朝夕这几日小日子来有些懒懒的便哪都没去只留在屋里做真玉磨方她发现圆润的玉不好握住总要有个把手才好若有个把手把玉磨成扁长的串珠状至于把手上头女子便可以捏着把手给自己滚面了如此一来效果必然更好的。 梁十一来时就见她在磨玉他沉声道:“夫人国公爷请你去一趟前院。” 宋朝夕微怔“国公爷请我有什么事?” “国公爷的一个旧部下来了国公爷请您过去见一见。” 宋朝夕觉得奇怪什么旧部下那么要紧还特地请她去见?要知道国公府每日来往皆是有品的官员平常有官员来拜访容璟都是自己招待若他没空便是叫容沣或者容翎前去这还是第一次叫她过去想必这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 她匆忙赶去前院远远看到容璟身边站着一位穿黑色甲胄手拿宝剑的将领这位武将面黑却高大健壮魁梧有力天生就是武将的料。 听到脚步声俩人齐齐回头宋朝夕似乎明白容璟叫自己过来的原因了。 这位黑面的武将竟然是个缺唇。 正文 第 45 章 第 45 章 钟巍是容璟的旧部下, 是容将军一手将他从一堆小兵中拎出来提拔他重用他, 虽钟巍感激将军的知遇之恩, 然则他也知道以他这副丑陋的长相根本不配待在将军身边朝廷亦不会重用他这样的丑将。 “将军, 卑职天生缺唇, 面有缺憾承蒙将军不弃, 照拂卑职, 但卑职心中明白, 在朝为官, 带兵打仗的将军对面部长相都有基本求, 卑职这样的长相, 如何能担任要职?约束下属?只愿将军不嫌弃让卑职鞍前马后伺候卑职便心满意足了。” 容璟将手中宝剑交给梁十一, 接过温热的布擦完手, 才蹙眉:“你是少见的将才, 相貌身量都乃天定, 你无需妄自菲薄。” 钟巍笑了笑, 他一笑起来缺唇便愈发明显衬得面部更为丑陋, “将军的善意卑职心领了, 只是卑职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卑职这样的人站得太高只会惹人非议众人若以此质疑将军的决定, 弹劾将军恐会给将军带来麻烦这是卑职不愿看到的。卑职亦不愿污了圣上的眼。” 容璟看向钟巍钟巍虽长相粗犷面色黝黑可他常年戍守边关无垠沙漠、万里长空有这副长相再正常不过只他面有缺唇天生丑陋实在太引人注目当年容璟发现他天生神力便破格提拔他他亦不负期待屡屡立功容璟也有意把他调来京城任职奈何这副长相容易被人诟病终归把人困住了。 容璟可以求皇上破格录用可钟巍会承受很大压力他本就因外貌自卑如此一来便不妥了。 钟巍沉声道:“将军卑职谢将军好意但此事莫再提了!” 说话间有丫鬟通报说是夫人来了钟巍莫名有些紧张将军多年没有续弦在军中也没个陪伴的人作为将军的下属他一直希望将军能找个贴心人但将军的事轮不到他这个下属来多嘴。听闻将军坠马后是夫人嫁过来冲喜才让将军醒来的消息传出去后军中的将士们都无比感谢夫人听熊泗说夫人是个极美的人儿这般天仙似的人物若见到他该不会被吓到吧? 钟巍垂着头掌心沁出一层冷汗说不出的紧张。 宋朝夕走到容璟面前浅笑盈盈:“国公爷这位是……” 夫人声音很是悦耳。 “小人是国公爷的手下钟巍……”钟巍慌忙抬头这一看当即愣怔住。 宋朝夕一身红色斗篷不大的脸被宽大的斗篷盖住些许更显得明媚昳丽明明是不容接近的相貌却浅笑盈盈温和淡然既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又有将门女子的潇洒。钟巍毫不怀疑若她换一身男装亦可跟男子一样策马奔腾冲锋陷阵。熊泗只说夫人貌美原以为就是普通的貌美毕竟京中贵女各个样貌不凡。又是冲喜自然是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才嫁来的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夫人这般绝色英雄美人这样的女子站在将军身边跟将军极为般配。 钟巍第一次看到有女子与将军并肩且气势并未被将军完全压制他看呆了一瞬难怪之前熊泗等人要看夫人将军不允钟巍原以为将军是不喜夫人如今看来怕是将军不舍把这么貌美的夫人给他们这种粗人看了。 宋朝夕勾唇轻笑:“钟将军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钟巍受宠若惊他一个粗人哪能让夫人对他这般客气?他想笑着让夫人不要客气可他天生缺唇笑容丑陋夫人这样矜贵的女子若是被吓到可就不好了他想笑又努力板着脸一时间表情局促。 容璟解释道:“钟巍不喜笑夫人见谅。” 宋朝夕是医者当然明白缺唇的人天生自卑又哪会怪他?若是旁人宋朝夕未必会多管闲事可容璟叫她来怕是为了让她给这位将军治疗宋朝夕便不会推辞她沉吟道:“妾身冒昧一问钟将军是否想过要整修缺唇?” 钟巍一赧低着头说:“不瞒夫人之前将军替卑职找过大夫所有大夫都说无能为力下官丑陋吓到夫人了。” 宋朝夕连忙摆手正色道:“钟将军是国公爷的部下冲锋陷阵征战沙场是国之栋梁民之希望我虽为内宅女子却也知道战场凶险每一个无惧牺牲的人都值得尊敬若没有钟将军这样的勇士又哪来王朝的繁荣安宁?相貌天定缺唇更是如此钟将军实在无需如此。” 钟巍自觉烂命一条被将军提拔已是大幸却未曾想到会从女子口中听到这样的称赞不觉大受震动。 容璟看她的眼神亦有些意外寻常女子见到钟巍都会被吓到她不仅没受惊吓反而透过外貌看到本质实属难得。战场上有许多冲锋陷阵的兵将以常人眼光来看或许并不英俊潇洒也没出生于王侯世家可就是这一帮平凡的人却有为国抛头颅撒热血的英勇。 宋朝夕看向容璟沉吟道:“国公爷妾身不才愿意试着替钟将军整修缺唇。” 这说说完不仅是钟巍容璟亦是震惊地看向她她一直被困于内宅以至他都忘了她是个大夫是啊他都是她救回来的。 宋朝夕眨眨眼“国公爷叫妾身过来不是为了替钟将军诊治?” 容璟笑着摇头“我叫你来是想你替钟巍相看一下是否有合适的女子许配给他。” 提到自己的亲事钟巍又红着脸“此前也有人替我安排过小人这般丑陋又怎配夫人替小人张罗?夫人莫白忙活了女子见了小人总要被吓到的若是外人倒没什么可朝夕相对的夫妇若是彼此厌恶还不如不成亲来得好。” 宋朝夕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是误会了原来容璟并不是要她给人医治而是要她当红娘也是他一个男子自然不适合做这种事她却不一样若她没有合适的人选还可以求助于母亲或者高氏等人总比他适合。可前世宋朝夕的父亲曾帮人修补过缺唇她虽然没有试验过却相信自己亦是可以更何况她如今有仙草宋大夫家的仙草谁又不说好呢? 钟巍是容璟看重的人帮助钟巍也是间接帮了容璟她当然愿意试一试。 “国公爷妾身不才愿意替钟将军修补只不过修补缺唇后一月之内不可大哭大笑不可伤风感冒亦不可饮酒胡吃海喝每日只能吃稀粥不知道钟将军是否能做到。” 钟巍被她一番话砸晕了从前也求过名医名医说他缺唇太大不宜修补宋朝夕这一番安排却让他觉得缺唇就是个小毛病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好似只要不大哭大笑不伤风感冒注意饮食便可以治好堂堂国公夫人亲自为他诊治缺唇?他配吗?再者他缺唇缺的不少若夫人治疗后才发现治不好岂不是叫夫人白忙活了?钟巍下意识要拒绝却听容璟道:“既然如此钟巍的缺唇就交给你了。” 宋朝夕拎起斗篷的边角福了福身“妾身能给钟将军诊治是妾身的荣幸。” 容璟眼中闪过笑意外人面前就这么会装一到没人的地方跟他就不讲道理。 钟巍刚来京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容璟把他手头的一些闲散事交代给了陆骁和熊泗熊泗一听说钟巍要治缺唇差点跳起来听闻治疗的人还是宋朝当即就拍大腿说熊哥哥要来看看宋朝小兄弟容璟给他派了差事把他谴开他这才歇了这心思。 宋朝夕说做便做两日后要用的东西准备好了她便让容璟把钟巍叫到湖心小筑来。 她将备好的麻药、锋刀、绣花针、极细的丝线、止血药物、绷带放入托盘让青竹捧着站在一旁她则仔细观察用画眉的螺子黛在钟巍的唇部画了一条线便胸有成竹了。缺唇俗称兔唇缺唇的人会如兔子一般天生就有三瓣嘴钟巍缺唇缺的不小难度要大一些但于她而言却是一样的。 古书曾有治疗缺唇的先例宋朝夕的父亲前世亦尝试过但治疗的多是幼童幼童若有缺唇早些缝合伤口容易淡去似钟巍这般的男子愈合比幼童要难一些却不是完全不可。 宋朝夕一切准备好便拿了把锋刀靠近“钟将军紧张吗?” 钟巍一愣摇头笑笑他当然不紧张他在战场上经常受伤刀伤剑伤都不在话下小小的刀子吓不到他“夫人莫怕若是失败了钟巍也会感激夫人的。” 宋朝夕挑眉不喜欢听这种丧气话哪有事情没做就说失败的。她看向容璟“将军也觉得我会失败吗?” “你有把握自然是可以的。”容璟一派淡然地坐在一旁喝茶宋朝夕挑眉这人也太淡定了点缺唇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整修术寻常人都会过来看个究竟他倒好坐得远远。 青竹和冬儿却吓得不轻俩人小脸都白了。 小姐竟然要拿刀刺破钟将军嘴唇上的皮再用绣花针将两边的皮缝合到一起。 这过程实在太血腥了。 青竹虽然只是个丫鬟可她自小就在内院伺候平日去厨房也只是端饭倒水宰鸡杀鱼都不敢更何况是割掉人皮呢?可小姐竟然手起刀落毫不犹豫更不见惧色三两下就把钟将军的嘴唇给割破了鲜红的血液流出青竹看得后背发麻。 冬儿在一旁捧着煮好的止血汤药亦是抖个不停。 小小小……姐好可怕哦。 偏偏小姐眯着眼抿唇淡笑看表情好似十分享受。大魔王!哪有用刀戳别人自己还很享受的? 宋朝夕还真享受她第一次替人修补缺唇难免有几分兴奋若无意外这次的医治亦可以载入医书若她成功她也要把过程记下来写入医书里所以整修缺唇于她而言并非普通的医治倒更像是某种挑战。 宋朝夕将锋刀放在一旁的托盘上又淡然地将伤处缝合好她动作利索缝合伤口像是绣花一般仔细准确以至于钟巍只觉得自己嘴唇上酥酥麻麻针进进出出很有章法。丝线很细缝合手法亦堪称完美并未出太多的血一切都在宋朝夕预料之内。 钟巍原以为缝合过程需要许久以至于青竹拿了铜镜给他看钟巍许久还回不过神。 这就结束了? 明明旁的名医都说没指望可夫人几下就把他缺唇治好了就连唇上缝合的疤痕都很难看清。钟巍缺唇缺了二十余年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嘴唇合上的样子他难掩激动地看向容璟容璟点头笑笑:“缝合上确实顺眼许多没想到你还是个标致的。” 钟巍垂着头他一直以为自己很丑的如今嘴唇缝合上还有些肿胀却可明显看出他长得并不丑虽不如将军那般出色却也是个堂堂男儿钟巍并不祈求上天给他俊朗的容貌只求和正常人一样便好了。 宋朝夕想了想又命人拿了绷带过来缠绕在钟巍脸颊两侧如此一来钟巍的脸被固定住很难做出任何表情宋朝夕这才放心一些给他擦了止血的汤药便道:“记得我的嘱咐不可哭泣大笑不可感冒咳嗽每日只能吃稀粥过几日我会让人请你过来去除丝线等肌肉重新长出来便可将缺唇合为一唇届时我再给你一些去疤痕的药物擦上去可保你和寻常人一样。” 钟巍脸没法说话只能眨眨眼表示感谢。 梁十一便叫来人把钟巍送回去。他偷偷瞄了眼正在净手的夫人忽然觉得这个让国公爷晚节不保的夫人好像也不错。 宋朝夕忙完才松了口气整修术还算顺利等拆线后再给钟巍配一副去疤痕的药加仙草进去钟巍便可像寻常人一样生活。她越发觉得自己这次整修术十分成功便让丫鬟拿来毛笔自己找了本空的册子将这次整修术记录下来。只有文字必然不够直观若能画出整修术的经过必然会帮助后世医者宋朝夕想了想便画了图还将用到的锋刀、丝线、绣花针的样式画下来如此一来这次的医案便很详细了。 宋朝夕很厌烦写医案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来写。 容璟进门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昏暗的烛光勾勒出她无可挑剔的轮廓她心无旁骛站在书桌旁手执狼毫画着什么。容璟靠近一些书页上有一个身段妖娆的女子。 宋朝夕不擅书画这是难得画出来了墨没了她想唤丫鬟进来替她研磨再替她润一支细笔她方才用的是他剩下的宿墨。容璟自然接过站在一旁替她研磨。 宋朝夕抿唇轻笑:“让国公爷这样的人物替我研磨朝夕受宠若惊。” 容璟笑道“你说着受宠若惊脸上却浑然不是这样的表情。” 她是什么表情?宋朝夕下意识摸脸却弄了一脸的墨容璟接过帕子替她擦一擦又问:“在画什么?” “国公爷猜猜。” 容璟很认真地想了一下便说:“倒像足了春宫图册。” 正文 第 46 章 第 46 章 宋朝夕在他眼中看到淡淡的笑意, 便反应过来他在说笑她画的没那么差吧?虽则只勾勒了简单的线条, 可这女子很有几分自己的神韵, 怎么会像春宫图?宋朝夕便说:“一定是宿墨的原因我才没发挥好若说这是春宫图那也应该有国公爷。” 说完便在女子的后面加了一众围观的人, 其中那位手执冷剑的一看就是容璟。 她画功虽然一般, 却活灵活现容璟失笑, 他知道她在写医案, 他第一次见她写字, 成亲至今他还没发现什么是她学不会的, 不曾想她字写得这般一言难尽, 简直是让人看不下去的程度, 连基本的章法和架构都不懂。容璟眉心一跳一跳的。 “字要好好写写端正了。” 宋朝夕辩解道:“国公爷此言差矣国公爷看过大夫字端正的吗?都写得端端正正, 药方一准被人学去了, 爷你不懂, 这样写更快些。” “你写的旁的字也是这样吧?” 青竹进来替她润笔, 宋朝夕把毛笔递给他, 他自然地接过捏起毛笔写了几个字, 他是握剑的手, 所以写字格外稳, 简直是把字写活了力透纸背, 有雷霆万钧之势宋朝夕默默不说话了想一想说:“术业有专攻国公爷就当没看到吧?” 她惯会耍赖歪缠他简直说不过她不由笑了笑“我又不是要逼你练字这世上写字好看的多不好看的却难得有几个。” 宋朝夕被逗笑虽还板着脸红唇却要翘不翘他站在那背脊挺直气势威严眼神却格外温和。 “也不是特别丑就是没你写的好而已既然国公爷羡慕我这样的字觉得我这字难得那我就教国公爷一番”她说着就上去握住他的手容璟生平第一次被女子握手她本就高挑他还高她许多以至于她不得不踮脚靠近她乌黑的头发落在他肩膀上淡淡的玫瑰香传来。 容璟余光看到她柔软的地方贴着他的手臂线条很明显他不由想起那日拔步床上她因为小日子没过俩人第一次那番他原也没指望能和她如此亲密但最后俩人都从中得到了欢愉她那时就缩在他怀里身子起伏柔软又香甜叫人爱不释手。宋朝夕察觉他在走神唇角微微勾着语气有几分缱绻“国公爷写字走神怎么行?看我教你字就要这样写。” 他力道极大他若是不配合她根本拿不动她的手但他由着她宋朝夕便握住他的手画了几个字。 但她教不动他无论怎么写他的字都很好看她出神之际腰被人搂住容璟从后面拢着她握住她的手蘸了毛笔平静道:“教字不是你那样教的朝夕若你早几年遇见我我带你写字你的字恐怕不会这样。” 他说话徐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气息呵在她耳边有些痒痒的。 宋朝夕有些心不在焉觉得他连气息都灼热可他偏偏正经极了。她不愿意写了便干脆撒娇转身踮脚亲了亲他的下巴容璟如寒潭般的眼眸变了变语气有些无奈:“朝夕你又来招我。” 宋朝夕仰着头任发丝垂落她勾着他的脖子爱娇地蹭了蹭他语气还特别无辜:“谁招你了?我写的好好的是国公爷非要进来招惹我。” 她眉头轻挑眉间带着几分风流容璟忽然就理解为何容媛每次看到她都脸红了。她这模样十分爱娇他挑起她的发正要说话门口传来梁十一的声音:“主子皇上派人来宣您进宫。” 容璟神色瞬间清明了宋朝夕一口咬住他的耳垂发泄一般容璟无奈地拉开她“你早些歇息我会尽快回来的。” 他虽然这样说但十有八九是回不了的好在宋朝夕也习惯了。 槅扇窗外天才微微亮顾颜便收到沈氏递来的消息信中沈氏大诉苦水说宋程昱母子近日十分嚣张因宋程昱功课好被宋丰茂和老太太给予厚望连带给谢氏的宠幸也多了而宋嘉良前几日打伤了宋丰茂同僚家的嫡幼子被宋丰茂罚去跪祠堂宋丰茂已经很久没去沈氏房里了沈氏连找人诉苦的地儿都没有。 顾颜一想到谢氏母子的得意样就恨不得把牙咬碎她自小就看不惯这对母子看着置身事外却处处抢风头宋嘉良事事比不过宋程昱便罢了沈氏也争不过谢氏若她在国公府得意一些便罢了沈氏还能有个指望。偏偏她日子过得也不顺明明她未卜先知该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却每每当她得意时就有一双手把她拉回去打为原型。 顾颜带着丫鬟和程妈妈去老太太房里给老太太请安恰好宋朝夕也在。老太太近日有些咳嗽起的迟了一些宋朝夕便在外间等了等顾颜见到她屈身行礼:“请母亲安。” 宋朝夕眯着眼要笑不笑道:“世子夫人经书抄的如何了?” 顾颜咬咬牙她近日手都抄疼了她总算明白宋朝夕没安好心经书抄写一本两本倒罢了抄写一个月简直是要人命再者她手本来就被七王爷折伤抄写起来别别扭扭的总觉得不顺手。起先只要抄写两个多时辰就能完成的经书如今要抄写三四个时辰偏偏这不是抄给宋朝夕而是抄给她亲婆婆的是她自己打着孝义的旗号要去给亲婆婆上相如今宋朝夕不过是推她一把就算说出去人家也只会夸宋朝夕大度到最后受苦的还是她! 顾颜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阴沉“儿媳日日都在抄写。” “哦?巧了我近日也喜欢看经书既然你抄写了那么多日总该有些心得才对挑几句说与我听听也好让我有些长进。”宋朝夕漫不经心地用指尖戳着青竹刚做的香囊有些懒懒的。 抄经而已有什么可说的?顾颜心气难平自打宋朝夕出现她就一直不顺利要是宋朝夕待在扬州不回来她作为侯府唯一的嫡女也不会这样憋屈心头血什么的为何她非要宋朝夕的心头血才能活下来她简直活得像这个世界的女配被宋朝夕这个恶女主处处打压事事不顺。双生姐姐宋朝夕是她的噩梦。 顾颜敛眸道:“儿媳见识粗浅只记得书中说人来这世上走一遭是一场修行儿媳有些参不透若是修行总有修得好和修得不好的人这所谓的公平不也是不公平?” 宋朝夕挑眉掀起眼帘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不咸不淡:“你我一般年岁偏偏我是婆婆你是儿媳只能说世事没有绝对的世子夫人还是想开点好这世道又不是围着谁一个人转人人都以为自己是特别的那个实则世间众生都是自己的主角非要把自己当主角烘托别人成了配角也是一点意义没有。” 顾颜总觉得她这话意有所知却一时想不明白宋朝夕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 今日没有旁人在丫鬟们又都在里屋伺候老太太更衣顾颜心情不愉也不再虚与委蛇“听闻母亲在侯府还有个同胞妹妹不知母亲与妹妹感情如何?” 宋朝夕心里一哂差点给顾颜叫好她果然是有几分胆量的明明自己就是宋朝颜却偏偏装成不认识的样子来刺探自己对妹妹的看法。宋朝夕端坐了一些十指交叠忍不住笑了:“我幼妹身子不好我因此自幼被送去扬州与幼妹感情并不深厚不过她倒是与你有几分相似……” 顾颜浑身僵硬脸上闪过明显的愕然与慌张好在瞬间敛住了她没想到宋朝夕竟然会说她和宋朝颜有几分像明明连容恒都没看出来这几日容恒经常端详着她的脸说她的容貌变了许多可宋朝夕只与自己相处了一两月怎会发现? 她很快镇定下来语气如常:“母亲说笑了儿媳哪能和母亲的亲妹妹比?” 宋朝夕站起来笑着往前走了几步“你和她侧脸有几分相似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像要不是知道你来自嘉庆侯府又是太后赐的婚我真怀疑你是她咧。” 顾颜笑得勉强又听出宋朝夕并未真正怀疑才松了口气俩人离的很近顾颜看向站在花瓶前的宋朝夕莫名的觉得那花瓶像在暗示着她什么她忽而生出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眼见着里头来人了她来不及深究便咬咬牙猛地往侧面一倒。 清脆的花瓶落地声传遍整间屋子顾颜又“恰好”脚步一滑就打算往花瓶碎片的边上倒去。按照她的计划如此倒下并不会让自己受伤等老夫人出来后她再装一番可怜定然能让老夫人看清宋朝夕的真面目届时她有老夫人的宠爱在这家里也能好过几分。 谁知她身子好没落下呢腰间的璎珞却被宋朝夕猛地抓住宋朝夕挑眉看着眼前这张羸弱的脸简直想笑真不愧是女主时时刻刻都这般我见犹怜若让她就这样倒下去等丫鬟出来看到定然会以为她们婆媳失和虽则她们确实不睦可让宋朝颜占了先机这不是宋朝夕愿意看到的。 她紧紧拉住顾颜腰间的璎珞把顾颜拉懵了。 预想中的身体坠落没发生顾颜定在半空中愕然地看向宋朝夕。 宋朝夕心里嗤笑这位女主的戏可真多想以此来陷害她?还要不伤到自己?世间哪有那样的好事?既然她喜欢这一地的碎瓷片宋朝夕怎能不成全她? 于是她笑着松了手在顾颜惊慌失措的目光下无辜地往后退了一步顾颜满脸惊愕她万万没想到宋朝夕会松手!还以为宋朝夕好心救她呢。这一下摔得结结实实她下意识伸手撑地因为左手受伤她便使了用手钻心的疼痛传来顾颜这才察觉到她掌心竟刺进一块很大的瓷片腿上也疼得厉害她不由慌了神眼泪真的冒出来了哭着嚷嚷:“母亲你为什么……” 顾颜话说一半却足够惹人联想了这时穿着暗黄色杭绸褙子的程妈妈走进来她奔向顾颜用看恶毒继母的眼神看向宋朝夕还不忘含泪控诉:“夫人你怎么能这样对世子夫人?她好歹也是您的儿媳啊!” 被她这么嚷嚷阖屋的人都听到了老太太刚洗漱好听到声音便出来了溪月端详着老太太莫测的神色温声问:“世子夫人可是不小心摔到了?” 顾颜垂下头委屈地捂着受伤的右手她一句话不说却偏偏咬牙看了宋朝夕一眼又很快缩回视线落在旁人眼里便是被婆婆欺负的想说又不敢说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了。 她是真委屈她明明只是想装装样子的按照她原来的姿势摔倒虽看着惊心却并不会真正伤到自己可如今她不仅真摔了还摔得这么严重虽说是她算计的宋朝夕可宋朝夕明明能拉住她却没有她怀疑宋朝夕就是故意的要不是宋朝夕她手上怎么会被瓷片割伤?本就伤了左手现在还伤了右手她这手还能保住吗? 她下巴削尖脸色苍白没有血色泪汪汪的眼睛像是在控诉寻常人见了难免觉得她可怜下意识就想信她再者宋朝夕本就是继母她们这些丫鬟不论在里屋还是在外面洒扫的都听到外间说话的声音有些大想必婆媳俩是在争吵了自古以来婆媳矛盾就是避免不了的俩人又是差不多的年岁难免会失和。 且宋朝夕看着本就比顾颜强势一些若说宋朝夕要惩罚顾颜也不是不可能但宋朝夕再怎么看儿媳不顺眼也不能光明正大在老太太房里发飙啊?看把这娇滴滴的儿媳妇弄的左手还包着布呢右手又伤了多可怜啊。 程妈妈早就看宋朝夕不痛快前几日廖氏来也提醒程妈妈千万不能让这个继夫人为虎作伥廖氏说得对顾颜好歹是世子爷的儿媳是自己这头的若有事她一定要帮着的是以程妈妈看向老夫人哭诉道: “老太太恕老奴多一句嘴纵然国公夫人对世子夫人有不满也不该这般……国公夫人世子夫人到底说了什么?花瓶都打碎了手也伤成这样了她到底是您的晚辈她犯什么错您教导就行您何必下这么重的手!也就是我们家夫人走得早否则以我们家夫人的仁善断不会给世子夫人这样的罪受……” 老夫人不动声色地看向受伤的顾颜只沉声道:“去请大夫过来。” 溪月眉心一跳她知道宋朝夕就是大夫可老夫人却没有叫宋朝夕医治这番举动也不知道老夫人信不信国公夫人。 而国公夫人自始至终就没什么表情只要笑不笑地看向被人拉起来的顾颜脸上一丝慌乱也无。 国公府去医馆找大夫大夫自然不敢怠慢很快便进来了宋朝夕倒没料到一同进来的还有一袭蓝色锦袍的容恒容恒视线掠过一地的碎片又看向顾颜那双被伤到的手脸猛地一沉。 “阿颜!”容恒跑过去抱住她顾颜见到容恒眼泪都要下来了。 程妈妈自觉有了靠山当下跪在地上喊道:“世子爷您可要给世子夫人做主啊!世子夫人和国公夫人在屋里坐着不知怎的就发生了争吵等老奴跑进来时便看到世子夫人受伤坐在地上满手是血世子夫人身份金贵身子羸弱受了这样的罪您可一定要给她做主啊!” 容恒震惊地看向宋朝夕却见宋朝夕神色如常并未有任何起伏他顿时觉得荒谬宋朝夕怎么可能会对付顾颜呢?她又不知道顾颜是她妹妹难道是因为记恨他所以一直给顾颜穿小鞋? 他更不明白她明明做了错事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若是从前他或许对顾颜没什么感情可自打顾颜告诉她真实身份又日日絮叨整骨有多疼为了他付出多少容恒便从心底生出一丝愧疚来到底是他没担当若他像父亲那般强大也不会要女人为自己吃苦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护着她。 大夫替顾颜取出手掌心的瓷片顾颜疼得冷汗涔涔哀嚎声传遍整间屋子很快大夫出来回复:“好在世子夫人没有伤到经络只是手伤很深在伤长好之前不宜碰水也不能干重活需好生静养否则只怕会落下病根。” 容恒眉头紧蹙伤比他想象中更严重些他刚才看她流了很多血到底是他没有护好她才让她受这样的委屈容恒当下看向宋朝夕语气很不好:“母亲纵然阿颜做的再不好纵然她年少不懂事顶撞了您您也不该如此……母亲是长辈好歹也要容忍一下!” 他说的已经给足她面子了若她知道分寸就该给朝颜道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样彼此都有颜面。 谁知宋朝夕闻言便只是极淡地笑了一声:“世子爷纵然你是世子我这个做继母的却也不得不问一句世子爷在外也是这般吗?” 容恒一怔微微蹙眉:“儿子不懂母亲的意思。” 宋朝夕很喜欢他低人一辈的样子可她反感容恒和宋朝颜联合起来阴她看容恒对顾颜这般维护想必已经知道了顾颜的身份她原以为容恒已经明白是非谁知还是这般是非不分。 “就是衙门断案也要听一听各方的证词怎的世子爷只听程妈妈的话就认定是我责罚的顾颜?” 顾颜在屏风后冷汗都要下来了偏偏她不能出头指控她是儿媳妇若她过于僭越很容易引火烧身按理说她的计划万无一失可如今宋朝夕一开口她就觉得有些不妙。 这个人太淡然了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总让人觉得她还有后招。 顾颜紧张地攥紧帕子容恒想了想说:“母亲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 宋朝夕嗤笑一声都顾不得装贤惠了只道:“世子爷这副语气真当自己审案子呢?当我是罪人让世子爷提审?” 容恒被她说的有些恼他不过是顺着她的话问几句就被她讽刺一番她怎么这么会说?什么都说不过她可朝颜伤的这么严重这是明摆着的事。 宋朝夕见事情闹得差不多了才坐在圈椅上不咸不淡道:“事发时我站在世子夫人的前头花瓶在我的右手边那么我问世子爷我怎么推才能让世子夫人头朝我摔倒呢?” 容恒被问的一愣以宋朝夕的形容她根本做不到这样的事若是推人人总要朝相反的方向倒面对自己才是可顾颜竟然是头朝着宋朝夕倒下去的?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见他不回答宋朝夕又笑了:“我早上来给母亲请安若我真想推她又何苦选在母亲这里?难不成世子爷以为我是故意让母亲看到我推了世子夫人?且世子爷下意识认为这事是我做的总要有理由的吧?还是说世子爷认为世间的婆媳都是这样我这个继母刁难儿媳妇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容恒就是这样想的宋朝夕是继母前些日子顾颜给程氏上香宋朝夕不痛快也是正常的且宋朝夕一直不喜欢他若迁怒顾颜也不是没可能可他哪敢真这样说?老夫人还在这呢世间的婆媳都这样?这不是暗示老夫人也是这种人?偏偏老夫人一向喜欢宋朝夕。 他这才想起来宋朝夕好像跟其他人关系都不错只是跟宋朝颜差了一些。 容恒一时语塞当下沉沉的脚步声传来一袭玄色长袍的容璟站在槅扇旁的阴影里。 “发生什么事了?” 他语气极淡却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下人们各个不敢说话溪月瞧了老夫人一眼得到老夫人的首肯一五一十把事情讲过讲了出来宋朝夕听着倒没什么反应反而端起一旁的温茶吹了吹上头的茶沫儿抿了一口。 容璟跨步进来问了老夫人的好才目光沉沉地扫向众人最后视线落在容恒身上。 “你也认为是你母亲推的?理由呢?” 容恒埋着头冷汗涔涔奇怪的是刚才他昏头似的觉得一定是宋朝夕搞的可父亲这般问他忽然又觉得自己的理由站不住脚宋朝夕就算想对付顾颜也没必要选在老夫人这样顾颜每日都要给宋朝夕请安若是选择湖心小筑都是宋朝夕自己人对她更有利。可程妈妈说了方才屋里只有顾颜和宋朝夕可不是宋朝夕还会有谁?屋里就两个人难不成…… 他眉心一跳一跳的忽而有了某种猜测随即这荒谬的推测被他否定纵然朝颜对宋朝夕有些怨气可她是那般良善的女子断不可能做出这种腌臜事她不是那种人。 “儿子只是询问母亲几句不曾断定是母亲所为。” 容璟淡淡地扫了一眼视线又落在程妈妈身上声音冷冽:“你看到夫人推的?” 程妈妈在老夫人面前还敢说几句如今见了容璟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了国公爷可不是容易被内宅女子糊弄的国公爷若是不高兴说不得随手就把她们打发了。 程妈妈跪在地上吞吞吐吐道:“老奴看到国公夫人抓住世子夫人腰间的璎珞后来又松了手……” 容璟猛地摔了杯子瓷器脆裂的声音划破屋内安静茶水洒了一桌子。 所有下人都垂着头一句话不敢说。 宋朝夕也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脸色阴沉难看极了别说是下人就是她看着都有几分怵他其实看着难亲近实则不常发怒这是宋朝夕记忆中唯一一次他这一怒让程妈妈不停磕头嘴里念叨着“老奴该死”。 容璟声音有点沉:“也就是没有任何人见到了?一点根据没有的事便一堆人围着她成何体统!她堂堂国公夫人是你们能随便质问的?” 这话说完就连容恒都跪在了地上他姿态极低“是儿子不孝对母亲不敬了父亲要罚就罚儿子吧!” 容璟眸中闪过失望容恒沉稳不足优柔有余这点内宅的事都处理不好此前顾颜和七王爷纠缠不清容恒雷声大雨点小最后竟轻轻放下了一点惩罚没有这样下去难免会助长内宅的歪风邪气顾颜是世子夫人亦是未来的国公夫人这样的两人如何能撑起国公府? 他忽而道:“梁十一!” 梁十一从屋檐上飞下来跪在容璟面前“国公爷!” “今日你守着夫人我问你方才是夫人推的世子夫人?” 梁十一瞥了眼宋朝夕沉声道:“夫人没有推世子夫人不仅如此我还看到夫人拉了世子夫人一把只是夫人身子柔弱拉不动世子夫人世子夫人一挣扎就摔了下去这才伤到手!” 众人一惊也就是说非但不是宋朝夕所为她还救了顾颜? 容恒也是头皮一紧他这个做儿子的竟然冤枉了母亲这说出去可是大错了!还未来得及认错便听容璟又道:“是不是你母亲推的还需得着你在这问东问西?去问问你的妻子事实如何一问便知。” 容恒刚站起来便见到里面的顾颜走出来她今日穿一件藕荷色的褙子一脸无辜“大家怎么了?” 容恒蹙眉:“阿颜你是怎么受的伤?” 顾颜在容璟的注视下差点笑不出来只能低着头“妾身……妾身自己不小心摔碎了花瓶是母亲拉了妾身一把。” 容恒猛地看向程妈妈程妈妈头都大了她万万没想到她为了顾颜考虑顾颜也没否认出了事却反咬一口。明明二人都是登台的戏子如今顾颜却率先下台把所有罪责推倒她身上。 程妈妈咬咬牙狠狠打自己巴掌“是老奴眼瘸了老奴看到夫人拉着世子夫人以为是夫人推的不曾想夫人是好心拉了世子夫人一把是老奴僭越了。” 容璟面色不变只淡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国公府规矩一向严明程妈妈身为下人竟然敢挑拨主子生事自行去领了罚若再有下次便直接叫人牙子发卖了。” 程妈妈吓得不轻她知道国公府的规矩有多吓人那是按照军法制定的她这样的少不得要打四十大板执行的人还都是容璟的部下这些板子打下去她肯定没了半条命可若不去就会被逐出国公府国公府有待下人离开这她还能去哪?只能咬咬牙受着了。 容恒走到宋朝夕面前给她行了礼“母亲一切都是儿子的错顾颜是无辜的她只是因为太疼了没来得及把事情说出口一切都是误会。” 宋朝夕心中忍不住嗤笑一声误会是吧?你说误会就误会了?她自嘲地笑笑:“我知道我只是世子爷的继母世子爷不信任我也应该的。” 容恒汗又下来了他瞥了眼容璟最终咬咬牙:“母亲您若是这么说就是不原谅儿子了儿子糊涂甘愿跟程妈妈一起受罚就请母亲千万别往心里去在儿子心里您和我生母是一样的母亲切勿气坏了身子。” 宋朝夕一听说他要受罚当即来了精神又谦虚了几句说什么都是一家人世子爷千万别伤了自己啊还说什么小事一桩自己根本没往心里去又说这事过去就算了何必真的领罚呢? 别人不知道反正她说完容璟的脸色更沉了容恒只能去领了罚。 顾颜满脸担心最终被琳琅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她一走这场闹剧总算结束了宋朝夕笑着给老夫人赔不是:“母亲是儿媳妇不会做人婆婆没把事情处理好若儿媳对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多一些关心下人们也不至于对我有所误解。” 老夫人拉起她的手叹息一声她在内宅多年哪里看不清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之所以不搭话是想看看顾颜和宋朝夕各自会如何处理她没想到顾颜是这样的脾性更没想到宋朝夕竟然能端得住没因为被人指责就乱了针脚不由对宋朝夕更是刮目相看了。 “你受委屈了溪月把我的妆奁拿出来”等溪月回来老夫人笑着取出一袋子南珠这些个南珠和寻常的不一样泛着粉色的珠光她笑道“这些南珠极为难得你拿去叫人镶在头饰上你长得好戴了定然很好看。” 宋朝夕谦虚两下可老夫人非要给她无奈只能收下这袋价值不菲的南珠了。 高氏站在外头瞧着这一切也忍不住摇了摇头丫鬟想容怕她觉得老夫人不公平便低声问:“您说国公夫人到底推没推?” 高氏要笑不笑:“推没推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男人怎么说国公爷才是一家之主内宅和宫里的争斗说到底为的是自己的儿子顾颜这样的手段我是瞧不上的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没见过世面她若安安分分什么事不用做她儿子便是未来的世子爷可她非想不开我倒要看看她最终能争出个什么来。” 高氏说完才进去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便也给了她一袋南珠。 轿子摇摇晃晃地朝湖心小筑去了容璟沉着脸他不说话时冷峻又威严轿子里的空气都要窒息了。他替她求了诰命处处维护在人前给足她面子宋朝夕不是毫无触动她忍不住挪到他身边抠了抠他的掌心倚在他身上卖乖道:“谢谢国公爷的维护国公爷今日维护朝夕时真真魅力十足尤为高大!” 正文 第 47 章 第 47 章 “你倒是会说笑, ”容璟牵起她的手仔细查看一番。她的手指细长, 指甲却有些圆润, 还涂了蔻丹红红的是与她长相不相符合的可爱。确定她手上并未受伤, 他才问, “今日到底是为何?” 这些女儿家的小心思宋朝夕是不愿闹到他面前的, 到底是女子间的事, 背地里闹一闹便罢了, 闹到男人面前总有些丢女子的脸。可这现成的给容恒和宋朝颜穿小鞋的机会, 傻子才会错过, 那些人不是总觉得她会吹枕边风吗?她就是吹了又如何? 宋朝夕便叹息一声, 苦涩一笑:“世子夫人忽然撞碎花瓶伤了手程妈妈正好进来冲进来便指责我, 说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误导旁人, 言外之意我是继母, 是继婆婆, 苛责了世子夫人。世子爷与程妈妈亲近, 又见世子夫人伤成那样自然觉得世子夫人被人欺负了, 便把矛头对准我, 我为自己辩解了几句, 国公爷就来了。虽然被人误会了但我也明白, 我说到底是继母世子爷对我有防备也是正常的国公爷其实不必动怒。不如您免了世子爷的责罚?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上纲上线呢?” 容璟神情莫测眸子却有点沉声音倒听不出情绪来“他听人说了几句便认定是你做的是非都不会分辨凭什么撑起国公府?这点责罚已经是放过若不是想给他留些颜面少不得要去了半条命。” 宋朝夕巴不得容恒吃点苦头容璟这话正合她意不过程妈妈和容恒已经受到责罚顾颜这个始作俑者却聪明地逃掉了虽然手伤到了那点伤不足却以让宋朝夕消气她总得想法子给顾颜点颜色瞧瞧。 他今日一身玄色长袍竟然没有穿官服其实宋朝夕很喜欢他穿官服的样子那样的服饰不是谁想穿就能穿的有种别样的威严气势沉沉的一看便是上位者。 她靠近一些才问:“国公爷为我做伪证了吧?梁十一什么时候跟着我的?他不是一直跟着你吗?” 容璟眼中闪过笑意她倒是不傻梁十一今日确实没有跟着她然则既然他这般说了梁十一也不会蠢到不懂他的意思便顺势给出了他想要的答案堵旁人的嘴。他是一家之主他说什么便是什么顾颜是不是被人推的不要紧哪怕一件事最后没有定论若他想下结论谁还敢质疑不成? “倒不算伪证。” “那你确定我没有伤她?说不定就是我做的呢?内宅女子间的弯弯绕绕你们男人不懂你们朝堂上的事大部分都是正面计较我们女子之间若是争斗手段总要隐秘一些。” 朝堂上的事也是都暗地里进行的但这些话容璟不会告诉她。 他审讯过许多犯人带兵打仗时亦抓过不少敌方细作谁有罪没罪一目了然即便没有这些经验他亦信她若她想要整一个人定然不会这般小打小闹在老夫人房里推自己的儿媳谁都不会这般蠢。可其实进门那一刻他心中并没有想那些只是生出护短的情绪她被人欺负了他是不允的便出手护着了如此而已。 他左手把玩着串珠在腿上敲了几下“我自然是信你的。” 宋朝夕勾了勾唇笑笑:“国公爷这伪证做得好如今你在朝夕心里更高大了。” 容璟只是笑了笑又道:“程妈妈老眼昏花对主子不敬若你不喜欢直接打发了也行。” 宋朝夕内心嗤笑她就这样发卖了程妈妈岂不是便宜她了?程妈妈看不惯她做这个国公府的女主子她偏要坐得稳稳的叫程妈妈看着恨得牙痒痒却奈何不得。再说一个奴才而已发卖了倒是简单可这笔账她还没算清呢仗着在世子那有几分威望还敢和顾颜一样污蔑她谁给的胆子!宋朝夕可是记得她的哪能这么轻易放她走? 回去后宋朝夕让青竹把自己的嫁妆礼单拿出来她刚看了几眼梁十一就进来了给了她一把钥匙和一本清单宋朝夕翻了翻才发现这都是国公爷的东西他那果然有好多好东西许多听都没听过的稀罕玩意儿他就这样扔在库房里落灰和她想象的一样有钱。 这男人有权又有钱还真是让她爱的紧。 她以为自己的陪嫁算多了谁知他营生也不少宋朝夕去看过了库房中宝器珍玩琳琅满目。 “国公爷这是……” 正好容璟进来便说“你挑一个花瓶给母亲送去。” 宋朝夕抿唇一笑“巧了我跟国公爷想到一起去了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她拍了拍桌案上的嫁妆清单她笑时满面流彩眼神勾人容璟觉得她在隔空勾引自己偏偏下人们都在他也拿她没办法便笑了笑“你的嫁妆就是你的不需要动它我把库房钥匙给你以后若你有需要不需要问我直接支取便是。” 宋朝夕挑眉“那我要是全都需要呢?” 丫鬟们很有眼力地走出去了搞得他们好像要做什么似的她眼神狡黠有些小可爱容璟靠近一些俯视她说“都需要就都给你。” 宋朝夕便不客气地把钥匙收了其实国公府的管家权在不在她这她根本无所谓的管一个国公府又如何?她看不上其中那点水头真要说起来无非是面上好看下人们对她会更恭顺些可她看得清楚管家这事就是吃力不讨好和官员上朝一样累死累活想休息都难这么多事烦着她占用了她的时间做别的事的时间自然就少了怎么想都觉得是给人白干活了。 如今她空闲时间就做些女子美容的东西拿去售卖岂不是更划算一些?所以宋朝夕一直没主动争取管家可容璟的库房却不一样国公爷年少时便征战沙场如今身居高位他的东西自然都不是寻常的把库房钥匙给了她最起码说明他对她是信任的。 这是实在的好处。 不用动自己的嫁妆她当然高兴了便从容璟的库房里挑出一个釉色纯净器形简约的花瓶叫青竹送过去青竹回来时说老夫人非常喜欢她送的瓷器拿在手里看了许久说比之前打碎的那个还要漂亮。 与此同时程妈妈躺在床上哀嚎惨叫丫鬟小心翼翼地伺候她却被程妈妈狠狠骂了一顿:“你个小蹄子动作不会轻一点?你吃什么长的!你这样的货色去别家早就被主家发卖了也就国公府能容你这种吃干饭的哎呦喂疼死我了……” 几个丫鬟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服气今日的事大家都听说了程妈妈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竟然敢污蔑国公夫人明明国公夫人漂亮又心善对下人也和气。一月前在湖心小筑洒扫的一个丫鬟家里母亲病重丫鬟躲在一旁哭被国公夫人看到叫人拿了二十两给那丫鬟还许了几日的假那丫鬟拿着钱回家找大夫给母亲看病这才保住老母的一条命。 消息传开后府里的丫鬟都羡慕在湖心小筑伺候的人。 这样的夫人为人和善从不为难下人怎的就要被程妈妈污蔑要她们说也就是主子心善否则早把程妈妈卖给人牙子了就这样程妈妈还不知悔改在这颐指气使的。 丫鬟恶狠狠地揉着她的伤处疼得程妈妈直咧嘴喊疼。 出去后丫鬟嗤道:“不过是个陪房真以为自己是主子呢也不看看现在国公府的女主子是谁!国公夫人也就是现在由着她以后少不得要跟她算账等着瞧吧!” 过了几日钟巍便过来找宋朝夕拆线了宋朝夕观察了被绣花针缝合起来的缺唇如今缺唇已经合二为一变成一个整唇了伤口恢复得不错并没有化脓线亦和肉长成一体。 宋朝夕靠近一些把细线拆出来自始至终钟巍眉头都没皱一下记得前世父亲给那孩子拆线时孩子疼得哇哇叫可看钟巍这般面不改色的样子她又觉得拆线一点不疼。 唇上难免有一些针线的印记和疤痕自古以来疤痕都很难去除好在缺唇的位置正好与人中重合乍一看疤痕倒像是人中的阴影整体来说缝合的很成功。 宋朝夕把镜子对准钟巍钟巍犹豫片刻才看向镜中的自己。 他自懂事开始便因为缺唇被同龄孩子嘲笑渐渐的就不爱照镜子了年纪渐长后他想出去谋个差事却因为缺唇被老板嫌弃后来朝廷征兵他填了名字原以为会战死沙场到死都没人记得自己这个缺唇。谁曾想遇到了容将军这样的将军容将军赏识他提拔他便罢了还一直安慰他样貌实非天生不该如此看重他也渐渐宽了心不如从前那般自卑的。 可当路上的孩子被他吓哭当夜里路上的人认为撞了鬼他心头仍是不好受的。 可那一切已经成了过去他难以置信地摸向自己完整的唇他真的好了他从前什么都不求只求能和普通人一样便可以了如今夫人治好了他虽则还有些疤痕可这已经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了。 钟巍眼中汪着泪给宋朝夕单膝跪下拱手沉声道:“夫人是对钟巍有再造之恩以后只要夫人一声吩咐钟巍必当为夫人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宋朝夕被他弄得有些懵她是大夫替人医治是大夫的本分她其实也没做什么。 钟巍动不动下跪实在让她有些不习惯。 她无措地看向容璟便听容璟道:“起来吧。” 宋朝夕笑道:“是啊钟将军你是国公爷的下属不是外人不用如此客气。” 钟巍笑了笑夫人根本不知道他的缺唇让他有多自卑从出生到现在他终于可以抬头挺胸堂堂正正地走出去无惧旁人的视线了。 宋朝夕让青竹取来一个瓶子“这是我调配的祛疤药膏你日日涂抹不出三月疤痕便可以完全去除掉。” 这里面加了仙草但是不多愈合的肯定要慢一些。 钟巍一愣受宠若惊夫人不仅治好了他的缺唇还能去掉伤口疤痕?他原以为整修好便已经是奇迹了夫人的医术真是神了!只怕传闻中的薛神医都不如夫人吧! 钟巍难掩激动这个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汉子却差点夺眶而出了。 人走后宋朝夕有些困倦便靠在拔步床上睡着了容璟处理了一封密函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她身上盖一袭浅色的衾被手里捂着手捂乌黑柔顺的发丝垂在脸侧。京城的冬日总要来的早一些小筑四面临水确实比正常屋子要冷可容璟觉得天还没冷到这个地步他如今都还穿着单衣只外头套了个披风她却像是要过冬一般。 他坐在她边上她又长又密的睫毛垂着显得有几分爱娇。 宋朝夕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她坐在船上随着水波微微荡漾。 她迷迷糊糊从一种情迷的状态中醒来无助地看向头顶的幔帐眼中的雾气还未消散湿漉漉的可怜的不行。她喘的厉害脚趾头都难受得缩起来了他抬头又亲了亲她的唇眼中似有迷雾拉着人一起沉沦。宋朝夕勾着他的脖子柔得像一滩水声音细细碎碎的人也前所未有的听话。她这时候总比平常要乖许多任他索取。 她这么可怜却让人更想欺负了容璟笑了捏着她不堪一折的手臂像是要把人嵌入体内。他抱得太紧了宋朝夕差点窒息最后只能无助地挂在他身上任他去了。 次日一早宋朝夕起床时腰有点酸容璟已经走了顾颜按照规矩来向她请安了。 宋朝夕只胡乱套了一件衣服打着哈欠就去见人了。 顾颜穿一件粉色缠枝杯子蓝色看着不太好宋朝夕在圈椅上坐下要笑不笑“世子夫人的手如何了?” 顾颜看到宋朝夕面色滋润嘴唇嫣红打哈欠时眼角垂着泪那模样一看就是被男人疼过的顾颜莫名不舒服脸都白了咬咬牙硬着头皮回:“儿媳的手无碍让母亲费心了前儿个的事是儿媳的错是儿媳疼得说不出话才让旁人误会了母亲儿媳在这给母亲道个歉母亲切勿动怒才好。” 昨日午饭后容璟叫了容恒去谈话容恒刚领了家法身上的伤还很重就被叫去了顾颜怎么都觉得容璟这个父亲被宋朝夕的枕边风吹歪了一点不懂得疼儿子这才多大点事?就把容恒打成那样后背一点好的地儿都没了走路都走不稳。 宋朝夕肯定有了防备以后想再找她麻烦可就难了她还是有些心气不平这么好的机会竟然没整到宋朝夕明明这样的嫁祸让人有口难言毕竟那里就她们俩人从前她看沈氏这样陷害过谢氏谢氏当时话都说不出来就被宋丰茂罚了一顿可现在容璟倒好不仅不罚宋朝夕还让梁十一作证梁十一明明就是他的人梁十一的话哪能当真?可众人竟然不觉得不妥好似国公爷这样的人物说什么都是对的。这便罢了偏偏她手是真伤了手心到现在还都一跳一跳的疼结果她受了伤容恒和程妈妈被打的血肉模糊宋朝夕一点事没有便罢了还得了老太太赏的一袋子南珠。 顾颜咽不下这口气总觉得这府里每个人都被宋朝夕洗脑了。 宋朝夕笑了她瞥向顾颜的伤手实则她这的药膏用了便一点疤痕不会留若她给顾颜一片仙草顾颜连这疼痛都不用受可她不会给她偏要顾颜慢慢受着这疼偏要看宋朝颜疼死才好。 她不咸不淡地开口:“既然世子夫人不是有意的就不用再道歉了只以后要记住祸从口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样简单的事不必我来教你!” “儿媳省的。” 有小厮来报说宋朝夕的母亲沈氏来探望女儿了。宋朝夕挑眉沈氏恨不得她这个女儿立刻消失竟然还会来探望?她看向顾颜顾颜眼中也流露着一样的讶异她故作不在意安静地等着宋朝夕也不揭穿她让人把沈氏迎了进来。 沈氏后头跟着孙妈妈和两个丫鬟第一次来国公府沈氏算是见了世面的按理说永春侯府也是侯府虽则比国公府低一些却也有像样的牌面谁知来了国公府她才知道什么是差距。从前门到这里她走了许久走得腿都要麻了期间问了丫鬟很多次以为就要到了谁知连一半的路都没走进了后院的门她远远环视这个湖才惊得说不出话来。 国公府竟然这么大后院还有这样大的一片湖!这就罢了这湖里只有一个湖心小筑沈氏原以为这是国公爷自己住的地方谁知问了丫鬟才知道宋朝夕来了以后就住这了。 沈氏大惊“那你们国公爷就没有别的女人了?” 这么久都没抬个同房姨娘?那要是宋朝夕来小日子国公爷怎么办?总不能为宋朝夕忍着吧? 丫鬟理所当然道:“我们国公爷很疼夫人的府里除了夫人就没别人了。” 沈氏当下说不出话来她又问了容恒和顾颜的事得知容恒房里也没人这才放下心来虽然宋朝夕得了富贵但她朝颜也不差世子爷对朝颜是多年的感情了做不得假以后等世子爷袭爵朝颜就是国公夫人不比宋朝夕差什么。 沈氏进了湖心小筑环视一圈这屋中装饰得十分简单可每样东西都价值不菲少而精一看就不是寻常物品眼下宋朝夕似乎刚起床正懒懒打着哈欠丫鬟们捧着洗漱的脸盆、洗脸豆和擦脸的药膏过来青竹端出妆奁还有几个丫鬟在一旁替宋朝夕烘热衣服沈氏这才发现这湖心小筑比外头暖许多竟然已经烧了地龙了。 这些都不是要紧的真正让她痛心的是她的女儿朝颜正站在宋朝夕边上端茶倒水手都伤了却不敢怠慢丫鬟递来的东西她也要接过明明在家里朝颜什么重活都没干过来了这像个丫鬟一样给人使唤虽则沈氏也伺候过老太太却还是气不过恨不得把宋朝夕拉过来训一顿! 昨日她接到消息说朝颜受受伤了她心急如焚今日便打着来看望宋朝夕的名号来看朝颜。 沈氏坐在顾颜对面母女俩眼神在空中无声交流顾颜眼神放软沈氏的心立刻软了。 她深吸一口气眸光有些冷“我昨日接到消息听闻你在国公府推了自己的儿媳妇?还伤了儿媳妇的手?是否有这样的事?” 宋朝夕听笑了手指拨动着盒子里的南珠她有满满一盒子的南珠看得沈氏眼都直了宋朝夕却根本不当回事捏了一颗在手里把玩着才漫不经心地笑:“母亲今日来找我为的就是这事?女儿这就不明白了我们国公府发生的事才一日功夫母亲怎么会知道?” 沈氏这才发现自己大意了昨日朝颜叫丫鬟代笔写信诉苦她才得知国公府的事。 眼下她要笑不笑“我是方才来时听丫鬟多了句嘴。” “哦?哪个丫鬟敢议论主子是非?” 沈氏连忙说“先不管那些你儿媳的手伤了你怎可叫她伺候你?赶紧让她去一旁歇息着小心别落下病根才好。” 宋朝夕要笑不笑挑眉看向顾颜“世子夫人也是这样想的?” 顾颜太阳穴直跳她知道宋朝夕是故意的可她根本没办法谁叫她是人家的儿媳妇。 她低眉顺眼恭敬地回:“儿媳不敢伺候母亲是儿媳的荣幸。” 宋朝夕淡淡地点点头“母亲你是不太了解世子夫人世子夫人孝顺懂事我平日总叫她不用来请安伺候可她偏偏不听我是看她一日不来便于心难安才准她在这伺候我。” 说的跟多大的恩赐似的沈氏气得吐血她家朝颜天天受宋朝夕磋磨! 她勉强笑笑:“你在家时我就教导你做婆婆的千万不能苛待儿媳你儿媳顾颜是个好脾气的你脾气不好也就是她旁人谁能受得了你这种性子?她年纪小不懂事你怎么也该对她好一些怎么能让人伤了手?伤了手便罢了人家受伤都没好你就叫人来伺候这传出去人家肯定会说我们永春侯府的嫡女苛待儿媳。” 宋朝夕总觉得沈氏有点意思天天指责自己不好转身就夸小女儿偏心到这种地步实在让人难以理解不过沈氏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她一个永春侯府的嫡母敢跑到容国公府来闹事? 宋朝夕笑容有些冷淡:“母亲怎么知道世子夫人年纪小?我没记错的话世子夫人和我一般大世子夫人年纪轻轻身体强健伺候我是她的本分母亲在家时不也得伺候老太太?当人儿媳妇若想不伺候婆婆这可有的熬了偏偏我身体好少不得再活个六十年等我去了世子夫人便可以不用伺候我想怎么便怎么着了。” 顾颜连忙跪下“儿媳不敢!” 她一跪沈氏差点把圈椅的把手都抓破了。 宋朝夕心情不错地抿了口茶沈氏磋磨她给她不痛快她就磋磨宋朝颜给宋朝颜不痛快。 宋朝夕似乎很满意顾颜的话便笑了笑“母亲你总向着顾颜不知道的会以为她才是你女儿。” 沈氏眉头一跳一跳的笑得有些不自然“我这不是为永春侯府的名声考虑吗?这种话旁人不方便与你说只能我这个母亲来说了你这个脾气真应该改改你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嫡母哪能把你姑姑那一套带到国公府来?国公爷现在宠着你等将来他有了妾室通房你再这般任性妄为他肯定饶不了你!” 宋朝夕笑着往后停止了身子十指交叠有些发笑。 沈氏眉头紧蹙“你笑什么?” “母亲这是国公府不是永春侯府你来我们国公府做客不会就为了跟我说这个吧?” 正文 第 48 章 第 48 章 沈氏是不放心小女儿才来的, 但她不能这么说。宋朝夕这是在提醒她国公府容不得她这个永春侯夫人在这指手画脚, 人有时也奇怪, 明明宋朝夕未嫁之前不被她放在眼里如今嫁了国公爷用一样的语气说着一样的话, 却叫人不敢反驳了。 果真是能耐了, 不过才嫁人数月摆什么谱啊, 要不是嫁给国公爷, 宋朝夕哪能这么猖狂?现在连自己这个母亲都不放在眼里。 凉风吹得窗牖砰砰作响, 青竹起身去关了窗户, 沈氏蹙了蹙眉, “总之我的教导你要听到心里去, 切不可再为难世子夫人。” 宋朝夕听笑了沈氏见她没有丝毫怀疑便眼神放缓, 关切地问站在宋朝夕身后伺候的顾颜:“世子夫人嫁人数月, 可有身子了?” 顾颜暗暗观察宋朝夕, 见她头也没抬, 便冲沈氏笑了笑, “还没动静。” 沈氏微微蹙了眉头嫁过来不短日子了, 怎么就怀不上呢?容恒是世子爷, 若顾颜没孩子, 容恒难免会有别人的。 提到这事顾颜也有些发愁, 她自以为跟容恒已经够亲密了寻常女子月余便可她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她怕自己身子骨有亏怀不了孩子已经过去数月了再怀不上府中若要给容恒纳妾她都没法拦。好在宋朝夕也没怀上若府里给她纳妾她也撺掇府里给国公爷纳妾大家都不得好过她便没那么难过了。 “世子夫人不用着急世子夫人还年轻只管放松心情孩子该来的时候总会来。”沈氏温声交代。 顾颜看向母亲“谢谢永春侯夫人安慰母亲还没怀我这个做儿媳的不急。” 沈氏闻言又愉快起来是啊做婆婆的都没怀哪有脸说儿媳妇?国公府一时不会给容恒抬姨娘但她想到朝颜从小就是药罐子便忧虑难平。 若是宋嘉良的妻生不了沈氏第一个月就给宋嘉良抬姨娘了苦是儿媳妇吃谁家做儿媳的不是这样过来的?可是轮到自己女儿她便不乐意了她看不得自己女儿受这样的苦。 宋朝夕至始至终没说话只面色淡淡地看着这对母女在自己面前演戏演吧演吧平日闲着也无聊看人演演戏还能打发些时间只当二人都是自己请的戏子。 沈氏又说了许多关切的话顾颜淡淡地应着因站在宋朝夕身后她甚至大胆地以眼神跟沈氏隔空对话浑然没把宋朝夕放在眼里。顾颜如今明面上是嘉庆侯府的庶女正因如此顾颜有家不能回沈氏许久没看到女儿好在能借看宋朝夕的名义来看看如此想宋朝夕也不是一点用没有。 说话间又有小厮来报了说是嘉庆侯府的嫡母乔氏来了。 宋朝夕愣怔了须臾她没想到乔氏会来的这么早这几日她想了不少法子最终想到了顾颜的这位嫡母既然顾颜是以顾大人庶女的身份回到嘉庆侯府乔氏这位嫡母自然是不痛快的一个不喜庶女的嫡母得知庶女在国公府犯了错差点让婆婆受冤枉会如何反应?宋朝夕便让人给这位嫡母递了信。 她以为会有些时日的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家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这个婆婆总不好对儿媳太苛刻可若是旁人替自己把事给办了她也只能无可奈何了。 顾颜也反应过来了她去顾家后乔氏得知自己的存在对她冷言冷语顾颜很少见人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尤为不喜乔氏。 乔氏这时候来做什么? 丫鬟在前头带路穿了灰绿色滚边缎面如意暗纹对襟薄袄子的乔氏从对面走来她梳着寻常的夫人髻头戴赤金点翠如意步摇身材微胖中等身量颧骨略高不太爱笑看着有几分威严她走近时就跟宋朝夕对着相互行了礼。 “国公夫人。” “嘉庆侯夫人。” 俩人寒暄了片刻乔氏是第一次来国公府当初宋朝夕嫁给容璟冲喜阖京城的人都在议论乔氏当时便觉得这女子不一般在容璟昏迷不醒时嫁过来如同一场赌博赌赢了阖府把她当菩萨供着若赌输了则一无所有要当一辈子的寡妇。后来国公爷醒了乔氏多方打听二人的关系倒不是有意留意这便跟听曲儿似的一曲听完总想听下一曲若一幕戏演不完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朝夕面若桃花神色淡然传闻中的奇女子就站在自个儿面前乔氏如同看戏看到深处发现两位主角甜甜蜜蜜时一般欢喜。 乔氏拉着宋朝夕的手一回头才发现对面站着一位妇人乔氏疑惑道:“这位是……” 宋朝夕要笑不笑语气平淡:“是永春侯夫人。” 乔氏挑眉宋朝夕这话颇耐人询问是永春侯夫人而不是母亲。她隐约听说永春侯府不待见宋朝夕如今看母女俩相处倒不像是假的。乔氏淡淡地打了招呼沈氏好歹也是个侯夫人平日出去时众人都捧着她哪里遇到这种不把自己当回事的?又想起顾颜在嘉庆侯府时要看乔氏脸色便也有点心气难平对乔氏始终提不起劲儿来应付。 乔氏一点没把她放在眼里她让丫鬟呈上几盒糕点笑道“知道国公夫人在扬州长大赶巧家里有亲戚从扬州过来带了些当地的糕点来料想夫人许久没回扬州便给夫人带了些来。” 是宋朝夕熟悉的一家老字号她从前便喜欢吃当即谢了乔氏。 俩人又寒暄几句乔氏才看向顾颜“按理说顾颜成亲后我该来拜访您这位亲家奈何近日家中事多一时没顾得上谁晓得昨日却听人说我们嘉庆侯府这不争气的庶女竟然惹得您不高兴要我说儿媳伺候婆婆是天经地义的事顾颜是做儿媳的不好好伺候您便罢了竟然还让人误会您得亏您是个通情达理的若是放前些年我们同辈的人谁敢这样早就叫婆婆给休了!” 敌人的敌人便是友人了宋朝夕听乔氏说话怎么都觉得舒畅。 乔氏一点不留情面劈头盖脸一顿数落把顾颜都说懵了。数月前顾颜有太后庇佑经由顾大人的手上了顾家族谱顾大人带她回嘉庆侯府待嫁时曾告诉乔氏他在外任职时抬过一个姨娘只是那姨娘不肯回来给人做妾便一直没带回来过顾颜便是那姨娘的女儿是嘉庆侯府的庶女。乔氏和顾大人青梅竹马多年顾大人虽有几个通房却都上不得台面只偶尔才会叫来伺候一次乔氏也就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夫妻二人一直没有嫌隙不料顾大人偷偷养了姨娘不说庶女的年纪还这般大了。算算日子顾颜的生辰正巧在乔氏坐月子时乔氏怎咽的下心头这口气。 奈何太后赐婚这位庶女回来住了没多久便嫁了乔氏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便任顾颜去了。虽则接触时间不长可乔氏就是看不惯顾颜这装可怜的样子不知别人如何乔氏次次见了都十分头疼。一想到国公夫人日日对着这样一个装柔弱的儿媳出了什么事旁人都会被顾颜这张脸骗了以为是婆婆欺负了儿媳她便从心底生出同情来。 这次乔氏手下的人打听出顾颜污蔑宋朝夕的事乔氏坐不住了一个姨娘生的庶女也配嫁给世子爷?虽则和国公府的亲事能为嘉庆侯府增光不少可若是顾颜享不了这份 顾颜听乔氏这么一说眼都直了乔氏说什么?好歹她也是嘉庆侯府的庶女乔氏这个嫡母竟然这样打压她! 顾颜连忙说“母亲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就没有教养上不了台面?女儿才刚嫁人。哪有让人休了女儿的道理?” 宋朝夕拍拍乔氏的手瞥了顾颜一眼意思是“看吧我还没说话呢她就顶嘴了”她叹息一声“我到底是继母不是人家正经婆婆。” 乔氏哼了声“您是明媒正娶的怎么不是正经婆婆了?您如今就是这国公府堂堂正正在的国公夫人谁还敢说您的不是?顾颜她自小在外地长大没有规矩没教养说话做事都上不了台面这一点我这个嫡母是知道的嫁来国公府是她的福气她脾性不好要不是遇到您这种大度的婆婆谁能容得了她?我看她就是祖上烧高香才会遇上您!要我说这事就该严查若真是她冤枉了您不如您就一纸休书把她休了退给我们嘉庆侯府吧!” 宋朝夕原以为自己会说却不料乔氏更胜一筹。且说的话句句让人听得舒坦。 她舒坦了一旁的沈氏却不同了沈氏莫名觉得这话耳熟这不是她从前说宋朝夕的吗?可宋朝夕不好是事实她家朝颜却是一顶一的朝颜哪里不好让乔氏这样挑剔?乔氏这个便宜嫡母算什么啊也敢这样编排她的女儿。 沈氏脸色有些难看勉强笑了笑“乔夫人此言差矣世子夫人性子很好是我女儿性子不好对儿媳妇不够宽容大度她要是有世子夫人一半守礼懂事我也就不用操这么多心了。” 乔氏满脸错愕顾颜怎么能和宋朝夕比呢?她原以为沈氏是自谦仔细端详又不是沈氏怕是真的不喜宋朝夕。这就有意思放着这么好的亲女儿不夸却上赶着夸别人家的女儿顾颜这种样式的除了亲娘谁会喜欢?乔氏发笑“沈夫人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国公夫人论样貌论品行哪里不如顾颜这个庶女?也就是国公夫人不计较就顾颜这种假惺惺娇滴滴小家子气又上不了台面的若是给我做儿媳妇我还看不上呢!” 乔氏竟然这样贬低顾颜沈氏冷着脸哼道:“世子爷年少有为英俊潇洒又是国公爷之子顾小姐能嫁过来可见本身就是个伶俐人怎么就被乔夫人挑剔成这样?乔夫人这样夸国公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她生母呢。” 乔氏也看她不顺眼便笑笑回:“你也说了世子爷是国公爷之子既然厉害的是国公爷能嫁给国公爷的宋小姐不是更无可挑剔?沈夫人这般维护顾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她生母呢。” 沈氏和顾颜脸色一变。 宋朝夕让丫鬟送来了茶沈氏连忙端起釉色均匀的鸦青色茶盏猛喝了好几口。 乔氏见她说不出话才笑着抿了一口意犹未尽道:“您果真是个妙人连茶水都比旁人那好喝容貌又出众顾颜站在您身边完全被您的光彩遮盖远远比不上您这位婆婆。” 顾颜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从前她是被护着的那个在沈氏眼中她这个女儿毫无缺点老太太也由着她如今从旁人口中听到这样苛刻的评价她既委屈又无奈乔氏怎么能这样说她她哪里就比不上宋朝夕呢?还说她上不了台面假惺惺她是这样的人吗?若不是宋朝夕她用得着用计取胜?她原先只想嫁给世子爷平淡一生罢了。 “母亲您怎么能这样说……” 宋朝夕瞥她一眼“世子夫人觉得乔夫人说错了?” “……儿媳不敢。” “不敢就好乔夫人到底是你嫡母你可以不敬公婆但万万不能不敬嫡母再说我和你母亲两位长辈说话哪轮得到你这个晚辈插嘴?” 顾颜还能说什么?她是晚辈孝字比天大长辈说话时她多嘴本来就是大罪了。 她只能把头埋得低低的低眉顺眼“儿媳不敢。” 沈氏在一旁如坐针毡自己放在手心里疼的珍宝被人弃若敝屣她这个当母亲的万分不是滋味可偏偏乔氏才是顾颜的嫡母她根本没有插嘴的余地。 过了会老夫人派人来请她们沈氏和乔氏先后在前院拜见了老夫人寒暄后才来后院的今日国公府设宴老夫人在家搭了戏台请了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来唱戏来往的都是高门嫡母或是身份贵重的小姐这事是高氏在操办宋朝夕乐得清闲原以为能偷会懒谁知一早就被顾颜和沈氏扰得头疼。 乔氏笑笑:“要不是夫人给我发了帖子我都忘了这事。” 沈氏闻言脸就挂不住了宋朝夕给乔氏发了帖子却没给她发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去前院的路上凉风徐徐深秋时节枝叶发黄是另一番美景。 乔氏这才顾得上仔细打量连连说湖心小筑风景貌美堪比蓬莱仙境又夸赞宋朝夕日日住在这心情都会好很多。 宋朝夕笑着点头挑了几件趣事与她说好比她种菜时在菜园地下挖到了一袋子金币又好比园中春夏时鸟雀聚集容三爷曾拿着弹弓来打鸟就在后院撸了毛烤着吃了。 乔氏听得津津有味。 宋朝夕不理沈氏只和乔氏聊得欢畅“但我最喜欢湖心小筑的冬日等落雪时再请夫人进府一游夫人定然会觉得那样的风景天上人间无俩。” 乔氏忙说:“春也好秋也好冬也好这样美的湖想必什么时候都是美的。只要夫人不嫌弃我一定来叨扰。” 顾颜跟在一旁伺候听她们说话也不敢插嘴只能垂着头乖顺地跟着。 宋朝夕前世养成的习惯走路特别快不似一般闺阁女子走几步就要歇一歇今日为了等乔氏她特地放慢步子好方便乔氏跟上。乔氏是嘉庆侯府的嫡母平日在家管教下人事事亲力亲为偌大的侯府来回走动身子自然不比旁人差什么她跟的十分轻松可顾颜和沈氏就不行了沈氏平日不爱动比乔氏还要胖一些沈氏的肉看着就没有乔氏紧致平日在侯府时进进出出都靠轿子来时她已经走得腿酸现下没走多远便小腿发抖了。顾颜就更别提了她自小身子骨弱入冬后又经常咳嗽一走快就喘来湖心小筑时是坐了轿子的回去时宋朝夕没叫轿子她只能咬牙跟上。 跟了一段她已经满头是汗头发散乱气喘吁吁了。 等到了前院一干华服珠钗的夫人款款而来将宋朝夕围在中间众星捧月一般宋朝夕其实没见过这些夫人但这并不妨碍自古以来此等聚会便不是女子的社交夫人外交其本质在于替自家的男人孩子拉拢人脉。首辅家的儿媳三十有余并不显老她面上擦着一层雾面的粉显得面部轮廓很流畅宋朝夕难得多看了几眼总觉得这粉很像她研发的那款。 后来她还给这款粉起了个“花名”叫芙蓉粉是说女子擦完后无妆胜有妆似清水出芙蓉但前几日陈金忠来说笑说坊间都叫这粉为“西施粉”顾名思义用完赛西施十分传神。 首辅的儿媳梁夫人跟宋朝夕打完招呼才看向她身后的顾颜笑道:“早听说夫人貌美如今一看真是名不虚传只是夫人这丫鬟看似身子骨不好这才走了多远就气喘吁吁的?夫人别怪我多嘴这女子啊柔婉可以却不能过于羸弱身子骨好才是本钱否则将来嫁人生产有的苦吃了!” 梁夫人很是和善按理说以她的身份是万万不会关注这个羸弱的丫头的可对方毕竟是国公夫人的丫头她想找些话题跟国公夫人聊聊却不知国公夫人脾性如何保险起见便从国公夫人的丫鬟聊起了说起来这位丫鬟和国公夫人还有几分神似梁夫人养过猫狗知道哪怕是宠物养久了也会跟主人有几分相似更何况是打小相处的陪房丫鬟呢。 工部侍郎的妻子董氏也笑了“梁夫人说的有理你这丫头伺候国公夫人可要仔细一些国公夫人一路走来面色不变没一点疲态倒是你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董氏说完又笑着问宋朝夕:“听闻世子爷也成亲了不知世子夫人人在何处?世子爷这般年少有为其夫人定然是天香国色吧?不如叫世子夫人也出来与我们见一见以后若再见面也好熟悉一些。” 正文 第 49 章 第 49 章 乔氏在一旁要笑不笑, 身后的沈氏气的不轻在场知道实情的几人都默然不语, 梁夫人察觉出不对, 却不知为何她不过跟国公夫人寒暄几句众人神色怎就这般怪异了? 顾颜满脸难堪, 她怀疑梁夫人是故意的, 她跟梁夫人并无嫌隙梁夫人没有任何理由来针对她, 且梁夫人神色无辜, 看似是真的不知情。她不过是跑的急了一些, 头发有些散乱, 可她身上穿的都是上好的绸缎, 一般的丫鬟哪能穿得这般精致? 梁夫人嘴上说世子夫人定然国色天香, 转眼却把她认成了丫鬟。 实在过于讽刺。 顾颜脸差点挂不住可今日老夫人举办聚会定然是有正事的, 她不敢在这时候闹得不愉快, 且就算没有, 容恒如今还没有官职, 她虽是世子夫人却没有任何诰命, 不像宋朝夕被封了一品诰命比这所有的夫人等级都高。这位梁夫人是首辅家的儿媳, 首辅正妻数年前去了, 一直是儿媳管家, 平日与各家夫人往来的也都是这位儿媳顾颜怎么可能得罪这样的人, 她根本没那个胆子。 可这口气又怎么咽不下她从前跟宋朝夕是双生子就算如今改了容貌气质风华都是在的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差距?梁夫人是眼瘸了吗?竟把她认错成丫鬟偏偏这人她得罪不起。 顾颜笑得有些勉强“梁夫人妾身便是世子的夫人顾颜。” 梁氏惟惟愣怔一旁的工部侍郎妻子偷偷拉了她的袖子意图让场面别这样尴尬梁氏反应过来连忙赔罪说:“世子夫人今日穿的衣服素了一些头发也略显凌乱站在国公夫人边上有些不显眼我一打眼就把您认错了您可千万别怪罪。” 她不说还好一开口让顾颜更为尴尬了。什么叫穿得素不显眼?她怎么就不显眼了她就是再不显眼也不像丫鬟吧?偏偏不能生气。 工部侍郎的妻子林氏出来打圆场“梁夫人第一次来认不出来也是难免的世子夫人切勿怪罪。” 顾颜依旧表现得有礼恭顺像是根本不在意这样的小事只垂眸笑笑“妾身不敢梁夫人没见过妾身这是难免的。” 梁夫人心里暗暗叫苦想说堂堂世子夫人也不知道好好打扮一番衣着品味更是一言难尽穿的跟丫鬟似的能怪她认错吗? 和宋朝夕一起聊天的多是各大权臣的嫡妻顾颜在一旁伺候着根本说不上话可宋朝夕不同她不论与谁交流都游刃有余与梁夫人聊插花与林夫人聊骑马与赵夫人聊育儿与怀孕的孙夫人聊养胎就没有她不能聊的顾颜有些看不上这些家长里短的夫人她在闺阁时便有些清高不喜欢她们这些妇道人家的做派她实在不知这些妇人有什么可聊的便有些想走。 她有时候真看不懂宋朝夕也不知宋朝夕在扬州过的是什么日子怎么什么都懂什么都能插得上话?不论夫人们说什么宋朝夕都游刃有余这是顾颜永远都做不到的事。 她站在一旁观察宋朝夕有时候她看到这张脸会出神仿佛透过宋朝夕的脸看到了数月前的自己那时候她也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她从前以为自己的脸独一无二直到宋朝夕回来一样的脸宋朝夕却比自己更大气更妩媚更有气势衬得她苍白羸弱的长相更为寡淡了。 她不愿跟人长得一样如今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却未曾想挣脱束缚后并未变得轻松反而又被拉入另一个牢笼如今她隐隐又觉得那张脸也不错。 中途顾颜被人请走了梁夫人才松了口气她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般尴尬只是顾颜虽然长得不错可在昳丽的婆婆面前瞬间有些不够看了一般人家儿媳总要比婆婆年轻耀眼几分以至于梁夫人下意识便觉得顾颜应该压过婆婆长得貌若天仙才对谁知不如婆婆亮眼便罢了身材气势都不能提她把人认成丫鬟是她不对可顾颜放在一旁但看或许不错放在宋朝夕面前一比便瞬间有些不够看了。 她走了倒好大家都能轻松一些宋朝夕比想象中和善你跟她聊什么她都能聊可顾颜神色傲然像是看不上她们这些家长里短的妇人既然如此还是不要强行凑在一块了。 戏曲开始唱了这次聚会本就是打着听戏的名号老夫人请溪月喊宋朝夕过去几位夫人羡慕道:“你家老太太还真惦记你没见到你人就派人来找了。” 宋朝夕笑了“母亲对我很和善。” 戏台上正在唱《西厢记》这是经年的老戏曲了不知道出了多少版本宋朝夕亦听过许多次只是这个戏班的琵琶和古筝伴奏水平极高添了几分新意倒是不招人烦。几位老夫人看得津津有味高氏也盯着戏台目不转睛她今日一身华服插着一个很亮的新步摇脖子上还戴着一串南珠很是高贵。容媛也特地打扮了一番乖巧地坐在一旁。 宋朝夕略显奇怪朝她看了几眼却见容媛一脸哀容拉着她的衣服要她陪着去如厕俩人出了那里弹唱声渐渐远去没那般吵闹了容媛才满脸哀怨地叹息一声:“二婶婶快救我。” “怎么了?” 容媛满面愁容眉头皱着“我母亲要给我相看她看上定北侯府的贺青州今日贺青州祖母也来了就是旁边穿着青色薄袄瘦长脸看着有几分严肃的那位听闻父亲还以世子爷的名义把贺青州请来家里了几人如今正在书房讨论读书的事。你都不懂我今日坐在那许多人盯着我看我就像个被围观的猴子浑身不自在。” 宋朝夕挑眉挑起容媛的下巴似笑非笑“我们阿媛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你不喜欢贺青州不如告诉婶婶你喜欢什么样的?” 容媛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挑下巴脸都红了她愈发觉得二婶婶太风流了好像谁都喜欢以至于她都显得不那么特别了偶尔想起这事她还觉得失落。 容媛嘟嘴道:“人家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反正不是贺青州那样的他就是个书生也太无趣了点我方才跟他打了个照面他不会说话也不会哄人看着心思没在我身上二婶婶阿媛不想成亲阿媛就留在国公府过一辈子成吗?” 容媛脸颊肉肉的皮肤白净细腻日光给她的侧脸镀了一层金色用了她的粉之后更是有种难言的娇俏。细软的胎发贴着她的脸颊宋朝夕伸出指尖将胎发挑开才笑道:“只要你父母亲同意你就是在国公府待一辈子我也不会拦着你我又不是养不起你就是养你一辈子又如何?只是你父母亲恐怕不会同意的你这条路很难走得通。” 她不愿意说得太死小姑娘不想嫁就不嫁呗当初她嫁人之前也不想嫁呢不嫁人又不会死只是高氏和容沣是万万不可能容忍自己唯一的嫡女终老家中高门世家讲的是脸面是人脉和爵位的传承儿子娶亲女儿嫁人这其中既有血脉又有人脉的融合只有以这样的方式传承才能保这昌盛延绵下去。容媛没有隐疾迟迟不嫁人外头会说的很难听当然这些都不打紧重要的是容媛自己她恐怕没有这个勇气做这个离经叛道的人。 容媛耷拉着脑袋有些失落“可我真的不喜欢贺青州我父母亲却很喜欢她。” “你哥哥了解这人吗?他跟贺青州差不多大应该听说过其品行为人不如听听你哥哥的意见。” “哥哥只说他是个很努力的人定北侯府的老侯爷早早便去了老世子爷和老世子夫人也是年纪轻轻便没了如今定北侯府只有他祖母这么一个亲人正因为定北侯府人丁单薄贺青州打小努力跟一般世子不太一样我母亲尤为喜欢贺青州觉得贺青州未来可期祖母眼下没有表态二婶婶祖母最喜欢你了你去跟祖母说说容媛不想嫁人。” 宋朝夕要笑不笑容媛便过来拉着她的手臂撒娇“好婶婶你就去嘛阿媛最喜欢婶婶了。” 宋朝夕还能怎么办?容媛和庭芳不仅长相可爱性子还软绵又没什么心眼宋朝夕一向没法无视她们的撒娇。等她回去时老夫人还盯着台上看得出神正唱到精彩的地儿现场一片掌声老夫人端起汝窑的素色杯盏抿了口才笑问:“阿媛是不是去求你了说她不想嫁人。” 宋朝夕噗嗤一笑眼睛亮亮的“母亲真是神了您连这都知道?” 老夫人今日穿的十分精神她不笑时是严肃的长相笑起来要和善一些不过无论她如何宋朝夕都不怕她天生觉得她好亲近。老夫人带笑说:“我看着她长大哪能不知道她那点心思?贺青州这孩子模样和身量都不错只是定北侯人丁单薄虽则有爵位容媛嫁过去将来的孩子能袭爵可问题是我对定北侯府了解不多总觉得不太妥当。” “母亲是觉得人丁稀少若遇到事也没个能帮的人到底不如家族人丁兴旺的好?” 老夫人叹了口气身体微微往后仰“我正是这么个意思只是我人老了说话不中听你大嫂看着温顺实则是个有脾气的她认为贺青州明年秋闱定然能考个不错的成绩贺青州读书读得好若能当个状元郎容媛也算有了指望且她认为家中人丁稀少不是坏事人少意味着不用伺候公婆去了就当家做女主子贺青州看着也知冷知热会疼人届时守着容媛一人夫妻二人感情和睦没那么多腌臜事。” 宋朝夕看向一旁表情严肃显得有几分刻板的老妇人说:“我其实觉得容媛并不适合去定北侯府容媛的性子较为活泼老侯夫人不是个爱说笑的府中只有容媛看似没人拘束实则她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贺青州肩负振兴定北侯府的重任好处是他知上进坏处也是有的他背负的东西太多阿媛过去便要和他一同背负人若要得到一些东西就要失去一些我只怕阿媛会受不了这个委屈。” 高氏在一旁听着戏闻言瞥了宋朝夕一眼看不出是高不高兴。 “弟妹是没看到贺青州本人他身量长相阖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我给女儿相女婿不图旁的只要能知冷知热对阿媛好便行了我看贺青州便不错贺老夫人也有意给贺青州找儿媳妇贺青州年岁已经不小了若两人真成了只怕今年便会成亲否则等后年春闱过了至少要托一两年的时间双方都等不起。” 宋朝夕觉得有点急可她毕竟只是个婶婶高氏都不觉得有问题她再多说便显得居心叵测了。 再者高氏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人丁兴旺有兴旺的好处单薄有单薄的好处谁都说不准以后的事说不定贺青州就是容媛的良配。 宋朝夕偷偷朝容媛摇了摇头容媛坐在圈椅上缩成小小一团耷拉着头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唱戏的声响极大宋朝夕被吵的头疼老夫人便准她自己玩自己的她和容媛离开一些宋朝夕又问:“你不喜欢贺青州总要说出理由来我问你不喜欢他这样的喜欢什么样的?若你能说出来你母亲又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总要紧着你的。” 容媛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她总觉得贺青州离自己有些遥远她喜欢更为舒服相处。 莫名的她眼前闪过一张清隽的脸又慌忙把那人影赶出脑外。 她好像是昏头了她纵然不喜欢贺青州也万万没有这般离经叛道的她打小便乖顺听话是父母的小棉袄她纵然不喜贺青州可她也没其他喜欢的人不是贺青州也会有别人既然如此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好似人妥协都只在一瞬间了无生趣的亲事没一点意思的。 宋朝夕闲来无事便四处走走说来她一直居住在湖心小筑对前院并不算熟悉可下人们似乎都认识她见了她远远便停下手里的活恭敬地打招呼。宋朝夕总淡淡地挥手熟悉了这番对待。 容媛在后头默默打量宋朝夕有时候她也羡慕二婶婶这样的性子说冲喜便冲喜来了似乎没有太多的犹豫若二叔当时醒不过来就这样去了她也相信宋朝夕还能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可自己就没这样的能力了虽则有些小才情平日也算活泼讨喜可这仅限于在自己家中真嫁去旁人家她既不会管家又不是伺候夫君如何在夫家立足? 宋朝夕拍拍她的手“不用担心国公府风头正劲无论你嫁给谁你夫君都不敢欺负你的。” 容媛这才放心一些。 说话间宋朝夕看到一个女子站在假山旁。 正文 第 50 章 第 50 章 这女子穿一袭湖绿色的小袄, 外头披着浅草绿色的斗篷素白的小脸埋在斗篷下, 显得有几分羸弱, 若说从前顾颜也是羸弱的每每不说话泪眼汪汪看人时满眼都是雾气, 这样的容貌对男人来说是必杀器, 可顾颜太知道用羸弱来为自己谋求利益过于刻意反而让人腻味。 眼前这位女子的羸弱却如同被雨打湿的娇花, 让人怜惜, 即便是女子也很难生出反感来。 乔氏和顾颜都在, 不知道乔氏说了什么, 顾颜脸色大变, 沈氏也面色冷凝, 一时间气氛竟有些不妙。 管家远远看到了正要上去调解忽而看到宋朝夕从抄手游廊的阴影里走出来, 她斗篷上的白色狐狸毛簇着脖子, 日光落在她脸上, 衬得她尤为明媚, 饶是管家经常见着她, 都忍不住心惊了一下。管家莫名想到那日自己去湖心小筑远远看到国公爷与夫人相视而立, 国公爷满目柔和骗不了人。 别说国公爷了, 谁家男子得了这样的妻不好好护在手心? 管家又看向闹腾的世子夫人, 愈发觉得世子夫人让人糟心了。 管家觑着宋朝夕笑着请示:“夫人, 您看这……要不要小人过去劝一劝?嘉庆侯夫人毕竟是贵客又是世子夫人的嫡母世子夫人身为主家于情于理都不该跟侯夫人起争执。” 宋朝夕拢着披风一派淡然“不用你去忙你的。” “可她们……” “爱吵就吵着吧多吵几次也就没得吵了。” 管家在国公府待了三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不由一哂。 宋朝夕往前走了几步便听沈氏歇斯底里道:“来国公府住?你们侯府没地儿了?一个没出阁的表小姐怎么也不该放到国公府来当国公府是收容所?阿猫阿狗都能进?” 乔氏脸色渐渐冷了要笑不笑地看着沈氏“是啊阿猫阿狗都能嫁进来世子夫人不是嫁进来了吗?” 沈氏一怔竟然说她的朝颜是阿猫阿狗?她闺女那么好天仙一般乔氏凭什么处处挑剔? 乔氏尤为看不上沈氏她为难自家的庶女沈氏搁跟前乱蹦跶什么?这跟沈氏有什么关系?竟敢在自己面前当大头蒜!沈氏是永春侯府的夫人自己是嘉庆侯府的夫人论起来嘉庆侯爷在世时官职可比永春候爷高一品顾大人是礼部侍郎宋丰茂却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沈氏也敢跟自己叫嚷! “我说沈夫人顾颜是我嘉庆侯府的庶女我这个嫡母在教导庶女哪有旁人说话的余地?我没记错的话国公夫人才是沈夫人的女儿怎的沈夫人却喜欢把手伸那么长去管别人家的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夫人才是顾颜的嫡母呢”乔氏讽刺一通不顾沈氏苍白的面色把表小姐拉到顾颜面前要笑不笑“素心今日是跟我一同来的只是我去拜访国公夫人不方便带她她是侯府的表小姐与亲姐妹没什么区别恰好你手受了伤就让素心在这陪你解解闷。” 顾颜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冷意宋朝夕挑眉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顾颜以往顾颜也对付她用过不少龌龊手段可那时的顾颜面上还有女儿家的娇羞和天真对容恒也只有纯纯仰慕。可如今的顾颜成长了许多娇俏纯真褪去更多的是算计和城府哪有一点主角的样子?说是配角还差不多。 沈氏瞥了眼顾颜心里有些急这个乔氏就是个便宜嫡母可便宜嫡母也是嫡母最起码在外人眼中乔氏拿捏顾颜一点错都没说什么让表小姐来照顾顾颜这表小姐柔媚羸弱装得楚楚可怜一看就是个狐媚子这样的女子日日在国公府晃荡可不是要把世子爷的心给勾了去?这不就是明摆着要顾颜抬表小姐做姨娘吗?若乔氏今日正大光明送了通房过来国公府这边还好回绝可如今乔氏并不提通房姨娘的事只是说叫表小姐来照顾顾颜顾颜若是推辞便显得不够大气不识好歹了。 顾颜面色冷凝寒风刮过琳琅上前给她加了一件斗篷她忍不住拢了拢声音被风吹得有点虚“母亲我正病着怕照顾不来素心表妹国公府规矩森严表妹也不方便待在这母亲不如把表妹给带回家等我伤好了再让表妹过来。” 乔氏怎么可能会同意!她跟顾大人青梅竹马多年自幼定了娃娃亲她以为他们会一直和睦下去那些个上不了台面的通房算什么?嘉庆侯府谁都知道家里太太说的算几个通房都懂事不敢来挑衅她顾大人每每跟通房同房后她都逼通房喝下避子汤顾大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以多年以来嘉庆侯府所有孩子都出自她的肚子乔氏连生了三个儿子最遗憾的就是没生个娇滴滴的小闺女出来半年前她还跟顾大人打趣说要再追个女儿出来只是女儿生出来比孙女还小说出去难免让人笑话。 这都是说说笑笑的事可也由此证实她跟顾大人关系一向不错但她万万没想到顾大人竟然会有顾颜这么大的庶女这突然冒出来的庶女让她如鲠在喉寝食难安顾颜的存在戳破了她的美梦时时提醒她对顾大人的满腔错付如今顾颜在国公府犯了错纵然国公府明面上没有惩罚却少不得有别的举措今日她接了国公府的帖子来听戏便干脆把素心带进来。 一个庶女都可以嫁给世子爷让素心当个姨娘又如何?当然顾颜自然是不会肯的所以她没有提收房的事只说叫素心来陪同顾颜要是连这都不肯又如何把柔婉温顺的样子维持下去? 乔氏是笑着的“您不用推脱我说了素心是来照顾你的你若有需要尽管吩咐她去做素心柔顺娇媚是温柔的性子你务必要多体谅她且不可叫她被人欺负了。” 顾颜急了让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表小姐住进来?她又不是傻子素心跟从前的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柔媚无骨羸弱可怜身子纤瘦显得有几分变态。顾颜看得出容恒更喜欢从前的她让一个跟从前的她类型差不多的女子住进来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难道乔氏以为旁人看不出她的打算?她嫁过来才几个月?乔氏怎么可能这般着急就一点看不得她这个庶女好!也不知道顾大人知不知道这事。 顾颜慌了神紧紧攥住手帕越看越觉得素心虚假总是低着头怯生生的样子明显就没安好心顾颜还要说什么一袭蓝色圆领锦袍的容恒低头走来他面容俊朗长身玉立以往总是意气风发满身矜贵如今下巴上有隐隐的胡渣眼睛也发红看着有几分颓然。 乔氏先反应过来把素心拉到容恒面前才端庄地笑笑:“世子爷。” 这位是顾颜名义上的母亲而边上站着的沈氏则是顾颜的生母容恒一时有些回不过神只淡淡地应道:“夫人不必多礼。” 他视线落在素心身上素心眼神躲闪头埋得低低的她身形娇小像是风一吹就要倒了那般柔弱无依不由让他想起以前的宋朝颜那时候的宋朝夕温柔纯善怯怯的像一头闯入森林的幼兽让人忍不住想保护如今过了也没多久俩人如愿成亲了却不是当初的滋味了。 乔氏笑道:“这是表小姐素心素心的父母在数年前去了家中房产都被大伯一家给占了她一个女子孤苦无依便从外地来京投靠我我们嘉庆侯府也没个女孩子陪她正好世子夫人手受了伤我担心世子夫人没人照顾便让素心来国公府住几日表姐妹在一起也能好好说话。” 顾颜已经笑不出来了她嘴角僵硬“我有丫鬟照料……” 乔氏语气拉起顾颜的手情真意切“阿颜你表妹刚来京城我请你帮我陪陪她这么小的事你不会不答应吧?” “……”乔氏一向直来直去顾颜没想到这人心机如此深沉背后一套面上又是一套明明方才那般凶神恶煞一转眼却装起来了。 沈氏一急“你昏头了?放个跟世子夫人像的女子在世子爷身边你打的什么心思只有你自己知道世子爷才结婚多久你就上赶……” 容恒眉头越蹙越紧顾颜连忙拉了沈氏的衣服沈氏的心才猛地一跳才猛地收住话题。 女子之间闹腾便罢了若要闹到男子面前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沈氏心知肚明乔氏安排素心进来是为了做妾容恒却还不知道即便素心强行留下只要顾颜会收拾素心根本近不了世子爷的身可若她把话点开了必然会引起世子爷的关注届时便是弄巧成拙了。 顾颜拉着他的衣角小声道:“世子爷妾身受了伤一时不方便照顾表妹还是叫母亲把表妹带回去吧……” 容恒看向拉着自己的手虽则他跟顾颜有嫌隙可顾颜是他的嫡妻他们经历过那么多事他才娶到她自然是要给她颜面的。容恒正要拒绝一阵脚步声传来她今日穿一身明黄色印花彩绘山茶纹的短袄浅黄色百褶裙腰间挂着一串粉珠宽大的斗篷帽子挡住她下颌的轮廓衬得她比平日柔和许多。 几人依次问了好乔氏才笑道:“国公夫人这是顾颜的表妹素心我想让她来陪顾颜几日奈何顾颜不同意说国公府不方便招待。” 宋朝夕挑眉有些意外地看向顾颜“世子夫人乔夫人难得来一次素心小姐又是你的表妹你怎么也该好好招待才对怎能把人拒之门外?说出去人家难免议论说我们国公府不懂待客之道。” 顾颜垂下眼睛“儿媳不敢。” 她知道这事还要看容恒怎么说容恒是世子爷只要他不允乔氏塞多少个人进来都无济于事。容恒感觉到她在求助可他没什么心思。 宋朝夕身上有股淡淡的玫瑰香闻着并不腻人虽则冬日衣服穿多了几层挡住她引以为傲的好身段可这紧身小袄穿在身上却很好地勾勒出她若隐若现的身形。容恒不禁想到第一次见她紫藤花架下少女红唇紧抿满脸明媚那时候他看得出神觉得日光令人眩晕后来甚至把人认错了。 不过半年多光景二人却已经是这副境地她已经是他的继母了。 顾颜见他不说话急了“世子爷?难不成您也要留下素心?” 宋朝夕在一旁看着容恒莫名觉得脸上没光前几日父亲喊他过去并未说什么只叫他反省自己。容恒知道父亲对内宅之事并不在意若是从前父亲肯定都懒得管区区内宅如何能和朝堂正事相比?可父亲不仅管了还称得上震怒容恒第一次看父亲发那么大的火印象中这是从未有过的。 被打后他心情郁郁不仅是因为身体吃痛痛痒难忍更因为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其实那日他并不想冤枉她只是程妈妈言之凿凿他下意识便信了事后他回想起来若她真的做了万万不可能那般平静她也没有对付顾颜的动机纵然她未必真的喜欢顾颜可在老太太房里动手是绝不可能的。 容恒至今依旧记得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没有生气没有怨恨没有责怪平静冷漠的像在看个陌生人这让他莫名又生出难言的烦躁来这几日他把自己关在房中闭门思过抄写经书来惩罚自己可无论他怎么强迫自己静下来眼前却总是浮现出她那双淡漠的眼和微微上扬带着讽刺的唇角。 顾颜又急又委屈容恒要留下素心不会是真的喜欢素心这种吧?可她为了谁才变了容貌? “世子爷!您说句话啊……” 宋朝夕盯着他容恒越发不耐“够了!不过是你的表妹住几日又如何?你若是不想招待就让丫鬟带人下去歇息针尖大一点事也要吵吵嚷嚷闹成这样平白让母亲看笑话!今日府中贵客甚多你看看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顾颜看向四周这才发现有不少娇客往来。可容恒以前从没凶过她这是第一次他为什么要发火?是觉得她丢了他的脸?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宋朝夕挑眉笑道:“既然如此便让表小姐住在涟水园吧?” 顾颜一愣猛地看她涟水园就在顾颜的院子边上从前一直空置着如今宋朝夕把素心安排在那这不是方便了素心? 容恒拱手淡淡地说:“母亲安排便是。” 宋朝夕回席后笑着抿了口茶别提有多畅快。这世上反感顾颜的人不止她一个她到底是顾颜的婆婆哪怕她想出手也不能做的太明显可乔氏不一样乔氏是嫡母嫡母是娘家人做什么婆家都不会有异议。顾颜不是喜欢换脸换身份吗?虽则这么做好处不少却也有不可避免的弊端比如说旁人或许没发现可她却敏感地察觉到顾颜近日皮肤变差了许多脸皮也有发皱松弛的倾向想必是整骨的后遗症。又比如说顾颜是庶女顾大人有太后懿旨不会告诉乔夫人实情却在乔夫人心中落下一根刺嫡母能饶得了娇软柔弱的庶女?不用出手便能达到目的宋朝夕何乐而不为? 她皮肤好阳光下闪着珠光几个阔太太都来问她保养秘诀宋朝夕便提出自己在用养颜霜的事梁夫人率先道:“你皮肤这般好不会都是养颜霜的功劳吧?” 宋朝夕笑着点头:“是啊不久前我进宫给太后也带了一瓶太后大为赞赏夸赞说养颜霜是她用过最好用的东西。” 几位夫人听了都是一激灵要知道本朝的流行都是从宫里带起来的前些年宫中的贵人们都用宫粉流传到她们中间得到拥护才传到民间带起了使用宫粉的热潮。 如今太后都在用养颜霜证明养颜霜是真好用。 “你这肌肤晶莹剔透滑如珍珠就没见过比你皮肤更细腻的。” “您都是当婆婆的人了还这般貌美我要是您儿媳肯定压力很大想必世子夫人在您面前也要自惭形秽的。” 宋朝夕笑着谦虚了两句梁夫人又靠近一些惊讶道:“您脸上擦的是什么粉?这应该不是铅粉吧?难道是珍珠粉?可我用的珍珠粉没您的这般细腻也不如您的白净。” 宋朝夕这才笑道:“这是西施粉。” “西施粉?”梁夫人整日管理内宅加上年纪渐长渐渐的跟不上京城的流行了总要等自己的儿媳用了什么好东西她才会跟着用一下但女子皆爱美她第一次看到妆容如此自然的粉简直看得心痒痒恨不得马上就去买个国公夫人同款来用。 宋朝夕被她逗笑了“这是新出的一种粉擦上去不如铅粉那般厚重十分自然还有养肤的功效傅粉的同时可以养肤美颜一日下来晚上洁面后皮肤会比早上起床时还要好。” 林夫人兴奋道:“我也在用是我表妹介绍给我的说是这款粉卖的相当不错外头的价格抬得很高想买都买不到。” 赵夫人也摸了下自己的脸对梁夫人眨眨眼“我也用了明月呀你不要总是为孩子忙活不是我说咱们女子不仅要记挂夫君孩子也要对自个儿好多打扮自己否则我们操持家务把自己累老了夫君却一个接一个抬姨娘收通房。说句不怕你们笑的话自己不打扮钱都花来养别的女人了别的女人发几句嗲男人要什么不给买?最后受苦受累的还不是自己吗?” 宋朝夕抿唇笑了赵夫人这嘴皮子真是绝了她一句话没说赵夫人就忽悠开了不知道的肯定以为她给了赵夫人提成实则她跟赵夫人都没见过面看来还是西施粉的魅力大。 梁夫人听得若有所思“你说得对前几日我一个幼年相识的小姐妹去了你们可知为的是什么?她男人在外头养了个外室!那外室孩子都有了三个长子比她长女还要大夫君把外室带回来她气极了眼一黑就这样没了活生生被男人给气死了!” 虽则家家户户都有姨娘通房可哪个女子喜欢那种事?只不过内宅女子就算抱怨也传不到旁人耳朵里说多了还会被婆婆挑刺觉得儿媳不够大气所有女子不过是忍着罢了。 赵夫人连连点头手帕一挥做了总结:“所以听我的没错你该吃吃该喝喝花钱不要省着能花夫君的钱就千万别动自己的私房自己的钱留着傍身以后等你老了儿子儿媳才会对你更好。” 大家纷纷附和又问赵夫人西施粉在哪买的赵夫人便说了香宝斋的名号又告诉她们这西施粉难买想买还得提前预定不过等个几日就有货了若留下的住宅地址是大户人家的香宝斋的伙计有眼力见也会提前送货的。 “这样比较好琉璃阁的伙计眼睛都要长天上去了我一直不喜欢琉璃阁。” “琉璃阁东西昂贵店大欺客这香宝斋倒是没怎么听说过回头我让小厮去买看看。” 林夫人回头问宋朝夕:“国公夫人您说的养颜霜是在哪买的?” 宋朝夕红唇微勾“也是在香宝斋不瞒各位夫人西施粉和养颜膏都是我研发出来的。” 这话说完众位夫人惊到了宋朝夕还有这样的本事?甚至还得到太后的称赞?不过宋朝夕肌肤无暇水润貌美昳丽审美绝佳从头到脚让人挑不出一点差错来她自己皮肤这么好她调配的东西肯定不会差的。 赵夫人一拍大腿“我西施粉都买好几盒了早知道就走个后门让您给我定了。” 宋朝夕这才挥挥手让青竹带着几个丫头把自己准备好的礼盒送上来里头有养颜膏、生发梳、西施粉、美颜棒。一位夫人送一份若有夫人愿意多要的也可以多领几份送给家中女眷。 “此前怕大家看不上我捣鼓的小东西就没敢送过去污了众位夫人的眼如今见夫人们喜欢才敢拿出来献丑。” 赵夫人简直太佩服她了各家女子虽然不抛头露面可家家在外都有营生陪嫁的庄子铺面都需要打理是以高门嫡母几乎都懂些生意的门道可宋朝夕这样的却没见过她竟然会做这么多养颜美容的东西若是旁人做的赵夫人肯定不敢信可宋朝夕就是个活招牌让人觉得用了以后就能和国公夫人一般貌美了。 “这是什么?”长扁的珠子被镶在木头手柄里。 宋朝夕拿起美容棒笑着从下巴往赵夫人的颧骨走“这是我自己平日用的我读古书发现古书里提及用玉石滚面可以消除面部皱褶便试着用了几次但玉石毕竟不便我就想出这个法子。” 要说女子关注的无非就是穿衣打扮各位夫人都不缺钱可珍珠粉用了一袋又一袋面部皱褶也不见好宋朝夕竟然说用了这个美容棒就能消除皱褶大家原本有些怀疑觉得宋朝夕在夸大可滚了几十下后赵夫人原本皮肤松垮的左脸竟然变得紧致许多皱纹也淡化了与右脸比简直年轻了五岁有余。 众位夫人都惊诧不已。 “赵夫人年轻了五岁都不止!” 赵夫人满面容光简直把宋朝夕当知心姐妹了其他夫人也跃跃欲试宋朝夕把东西送出去又提及:“美容棒是我用药粉泡过的药效有期限三月后夫人们可以请小厮来找我朝夕再给夫人们送过去。” 赵夫人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用完我们就去香宝斋买哪好意思叫您一直送啊?” “就是回头我们去香宝斋都买一些存起来省得以后买不到。” 宋朝夕抿唇一笑她叫陈金忠送来玉石再放入蓬莱仙境的泉水中浸泡只泡个一夜功夫玉石的效果便可以持续数月这美容棒售价区区百两却对去除皱褶紧致肌肤尤为有效用完后像是重新整修了面部效果令人惊奇。 这边宋朝夕走后沈氏偷偷提醒顾颜“你别怪母亲多嘴宋朝夕的心头血怕是取不到了你身子不好难以承受生育之痛若实在不行我挑两个听话的通房送来等通房生了孩子你去母留子留下孩子带在身边嫡母的位置才能巩固。” 顾颜摇摇头“世子爷不是那种人我和世子爷情比金坚有多年的感情这才成亲数月他不会这样对我的。” 沈氏还想说什么奈何一群太太小姐过来了。首辅家的孙媳不知情便望着顾颜的左右手惊道:“世子夫人您这手是怎么的?怎么伤成这样?” 顾颜叹息一声满面愁容“我那日和母亲一起在老太太房中花瓶打碎了我摔到了地上被瓷片伤了手。” 她说的委婉可好好的花瓶竟然能打碎?大家都是人精有些话点到即止便行剩下的不需多说。首辅家孙媳不知情脑补了一出婆婆欺压儿媳的戏码她没见过顾颜的婆婆料想就是传言中的恶婆婆吧?让儿媳的手伤成这样未免太狠了点。 几个同为儿媳的人都安慰顾颜言外之意当人儿媳妇就是要忍的顾颜可怜地坐着像是受了婆婆多少磋磨似的惹来许多人的同情。 赶巧嫡母们来了赵夫人见到顾颜便笑道:“世子夫人真羡慕你有国公夫人这样的婆婆你命真好。” “是啊国公夫人脾气好人也仗义一点都不藏私我都想做她儿媳了。” “国公夫人这般国色天香世子夫人站在国公夫人边上会很有压力吧?我要是你也自惭形秽。” “神仙一样的婆婆若是我婆婆我做梦都能笑醒了世子夫人跟婆婆年纪差不多大可以跟婆婆聊聊衣裳首饰美容养颜说出来都让人羡慕。” 一群人围着顾颜一人一句夸宋朝夕好夸得顾颜脸都黑了彻底笑不出来了。 赶巧这时宋朝夕来了几个不知情的儿媳一看这哪是什么恶婆婆啊!有这么美这么大气这么风流的婆婆吗?若不是她们嫁的早还真想嫁进国公府来宋朝夕的儿媳呢。 儿媳们瞬间倒戈夫人们亦夸赞朝夕。顾颜只能坐在那不停微笑点头承认大家对宋朝夕这位所谓好婆婆的夸赞。 说话间小厮过来禀报说是国公爷回来了问夫人是否忙完了。 几位夫人都梳着耳朵听到了瞬间羡慕地看向宋朝夕国公爷这般人物竟然主动叫人来请夫人夫妻二人还真是伉俪情深啊。 宋朝夕在众人揶揄的眼神中不自然地走了她今日走了许多路便让轿子送她回湖心小筑了容璟正在写字窗牖打开一团光照进来他就站在光影里见了她笑着招了招手“过来。” 宋朝夕脚步都欢快了还是跟国公爷在一起快活。她刚靠近便被他拉到怀里了。 “国公爷叫我回来有事?”宋朝夕挑眉。 “没事就不能叫你?我怕你不爱听戏会觉得无聊。” 他真是了解她戏她真的不爱听哪怕能装模作样坐一会却忍不了太久可宾客都没散她便回来了传出去实在不好。 容璟搁下笔用温热的湿毛巾净了手“怕什么?是我派人叫你来的母亲心里有数。” 还心里有数?宋朝夕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二人离的很近宋朝夕能闻到他身上澡豆的味道其实容璟几乎日日宿在她这偶尔不回来也会派人来说一声但或许是因为他总是早出晚归她每日起床时都看不到她平时也没别的时间相处以至于她总觉得好久没见到他。 他下巴上有些胡茬宋朝夕腰抵在桌沿忍不住摸向他的下巴胡茬刺刺的有些挠手她又想到那日夜里他亲她亲的狠了胡茬刺得她胸口有些疼但也有点舒服后来俩人都有些失控她一直在求饶。宋朝夕脸有点热抿唇轻笑:“国公爷今早没有剃须?” 容璟闪过笑意“今早起得晚了一些怕耽误上朝就没来得及。” 宋朝夕瞪着眼惊讶道:“国公爷还会迟到?完蛋了!堂堂国公爷!一品大员!世人敬仰的战神竟然会摸鱼迟到!你让那些崇拜你的男男女女怎么看?” 她真是惯会调侃调皮的很可爱的时候又可爱的紧。 容璟笑着摇头看她的眼神又有几分深意“我为什么会迟你不记得?” 宋朝夕后背一僵瞬间想起昨日幔帐中的旖旎了昨日他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折腾人的姿势说是要试试她在春宫图册中都没看过实在是……总之后来俩人都贪了一些许久才睡下想必他就是因此才起迟了。 她可不承认是她祸害的明明是某些人自制力太弱还将军呢。 “将军打仗时也这样纵容自己?” 打仗时候自然一分不会退让只是床笫之间若要说起兵法的话容璟笑了笑“若是夫人的美人计要我缴械投降都行。” 宋朝夕很满意他的回答便搂着他笑了笑“既然是我害的那我替国公爷剃须吧?” 容璟有些意外又深深看她一眼不置可否“你会用剃刀?” “不会可以学国公爷都替我插过珠钗我替国公爷剃须算是礼尚往来了还是说国公爷怕我把你刺伤不敢让我剃?”宋朝夕手指戳戳他的胸口大有他敢承认就要跟他胡搅蛮缠的架势。她红唇微微抿着眼尾染着风情又窝在他怀里撒娇他如何能拒绝? 容璟让丫鬟把东西端来宋朝夕第一次看到男子剃须的刀看似还挺锋利的好在她下刀给人做缺唇整修都不怕自然不惧这个宋朝夕眼眸微眯神色认真她比他矮许多但是看他下巴也不算特别费力她拿起剃刀认真找好角度“爷这个角度如何?不会伤到你吧?” 伤到也没什么他十几岁上战场至今大伤小伤不断剃刀才多大?这点伤根本不算个事! “不妨碍不过朝夕这是我第一次被别人剃须。” 宋朝夕微愣抬头与他四目相对他的眼像是化不开的夜让人一头撞进去很快便迷失了她莫名勾了勾唇爱娇地冲他耳边吹了口气故意嗲兮兮的“那妾身真是荣幸呀!” 容璟眼神放缓忍不住抚摸着她柔顺的乌发剃刀落下动作十分轻缓不愧是大夫手非常灵活哪怕是第一次给人剃须也不显笨拙只是神色十分认真像是在做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似乎俩人成亲以来经历过许多第一次第一次剃须第一次摘桃子第一次写字第一次沉溺如今他真是没一点自制力只要靠近就好像上了瘾怎么要她都要不够。 她动作迅速很快便挂好了又拿丫鬟送来的温毛巾给他湿润了下巴。 下巴又变得光洁宋朝夕很有满足感“剃须也不难嘛不若以后我都替国公爷剃须?” 容璟笑了没打击她但他也就是听听她每日起得晚等她给他剃须他上朝定然要迟到的。 宋朝夕放下剃刀手却被他捉住了她还没来得及回神就被他搂着腰单手抱着坐在书桌上。 旁边摆放着地方舆图、著名兵法、文人诗集再高雅不过可他如今的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像是要吃人一样。 正文 第 51 章 第 51 章 秋意渐浓, 湖心小筑凉的厉害宋朝夕却出了一身的汗, 肚兜都湿透了, 后来容璟取了披风来把她拢在披风里抱去梳洗宋朝夕懒得动, 窝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 任由他伺候自己。日头正高俩人这时候叫水, 不用想, 肯定没多久就会传遍国公府, 下人们难免也会议论, 饶是宋朝夕脸皮够厚, 可是看着丫鬟们拎水进来时垂着头, 脸颊发红的样子也难免有些不自然。 不过国公爷依旧冷着脸看不出在想什么, 他这副从容感染了她, 以至于宋朝夕也破罐破摔了。 天冷了, 因为烧了地龙, 床上的衾被被换成薄的, 晚上时有些冷宋朝夕伸出手摸了下身边的男人, 却发现他皮肤发烫, 她便挪了过去, 手贴在他肚子上。嗯他的肚子结实紧致, 宋朝夕忍不住摸了几下发现肌肉纹理间还有清晰的线条衬得肌肉块块分明宋朝夕不知道其他男人如何也不知是不是所有武将都这样可他这副身子以色侍人都够了。 她觉得手感不错便摸了几把被他一把捏住手腕。昏暗中容璟声音暗哑“朝夕……” 声音隐隐带着克制和警告。 宋朝夕识趣地收回手却被他拉入怀中再然后他便要讨回利息…… 原本宋朝夕只是心血来潮替他剃须这事过去便过去了她没太放在心上可她不知道的是实则次日容璟下朝后不少官员盯着他看工部侍郎因为实在过于疑惑走上前以“不耻下问”的姿态沉声问:“国公爷您这下巴怎么了?” 容璟摸着下巴上已经结痂的细小伤口昨日剃须时并未察觉不妥今日沾水却觉得火辣辣的。 剃须刮破了也不是大事奈何今日上朝时不少人盯着他看。 他神色冷肃掷地有声:“许是昨日追查刺客被刺客的剑锋伤到了。” 国公爷是什么样的人?他是国之肱骨朝堂战场都少不了他的决策皇上对他也极为看重他说话向来极有分量文武百官时常把他当成风向标如今他说被刺客刺伤了那便是刺伤了没有任何人敢追问也没有任何人有疑惑更不敢怀疑他的伤跟刺刀规格完全不匹配。 相权走过来行完礼才淡声道:“国公爷皇上有请。” 等容璟出去时远远看到皇上等着半道上皇上凑过来盯着许久才道:“朕还以为朕看错了方才在朝堂上朕便看你下巴红肿不堪世钦哪有男人剃须把自己伤了的?你这应该不是被猫挠的吧?难不成是被你那彪悍的夫人给打的?” 容璟蹙眉道:“皇上说笑了我夫人秀外慧中温柔贤淑与彪悍完全不挂钩。” 皇上心说她要账都要上门来了还秀外慧中温柔贤淑?虽则他跟宋朝夕相处不多却莫名觉得宋朝夕完全不是容璟口中说的这种人。 他想到一种极为不可能的可能“你别告诉我是你夫人帮你剃的?” “闺房情趣皇上不必羡慕。” “……”皇上被他一本正经的脸色弄得无语了过了会才不屑道“朕会羡慕你?朕堂堂一国之君后宫嫔妃众多朕要谁给朕剃须不行?你不会以为朕连个帮朕剃须的人都找不出来吧?是朕的妃子手法太好哪像你夫人剃须都能把人割伤。” 容璟依旧是那副表情无论他说什么都面色不变。皇上觉得没趣这人从年少时便这样也不知道他跟他夫人相处时是不是也这般。皇上甩着袖子走了转过墙角等容璟再也看不见自己才忍不住泛酸水他后宫这么多妃子各个面上都对他很好千依百顺有求必应床上床下都竭尽所能地满足他无论他说什么都没人反对。 自古以来男尊女卑男主外女主内男人打江山女人享受理所当然他也认为男子和女子相处这样便可以了他宫中有不少女人经常受宠的只有几人每月相权替他排好顺序今日去皇后那陪吃饭明日去湘妃那看孩子后日去宸妃那侍寝安排好了雨露均沾他后宫一向和谐他还跟容璟说过他的女人都不爱争抢。 可是得知容璟的夫人竟然给他剃须皇上顿时觉得心里不得劲他高高在上所有女子即便是皇后都从他这索取无论是娘家的地位还是自己的宠幸她们表现得好他便赏赐她们从前皇上真觉得这样没什么可如今跟容璟一对比容璟的夫人不仅医治好了他的人还很会闺房之趣反观他的妃子一个个就只会穿衣打扮。 当夜最受宠的宸妃夜里伺候皇上时忽听皇上一脸认真地问:“宸妃你会剃须吗?” 剃须?这是表面意思还说某种新的刑罚?要么是皇上在暗示她什么?自古以来就没听说侍寝还要替皇上剃须的皇上矜贵万一她割伤了皇上的下巴皇上直接刺她死罪那她可就亏大了。 宸妃哆哆嗦嗦跪在床上很怕死的样子“皇上饶命!臣妾不会剃须!” 宸妃年轻貌美今年只有15虽则不是他的妻却也符合人们说的“老夫少妻”容璟和夫人也是老夫少妻怎么他家夫人就会给他剃须增加点情趣反倒是他宫中的妃子除了整日争妍斗艳别的什么都不会? 真是干啥啥不行花钱第一名。 皇上一时有些嫌弃同房之后便穿上裤子走了竟然都没留宿。 宸妃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皇上次日一早便找了个会剃须的太监来教自己宸妃的怪异举动传出去其他宫的嫔妃们纷纷效仿偷偷勤学苦练一时间宫中妃嫔人人都是剃须高手。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槅扇外的光亮刚透进来时宋朝夕便醒了昨日累狠了睡得早一些今儿个早上没人叫她起床她却睡不着了便打算洗漱一番去给老夫人请安。 青竹端着脸盆进来将玫瑰香胰子放在一旁凑近了小声说:“夫人昨日世子夫人没让世子爷进门。” 宋朝夕有些惊讶以她推测容恒是知道顾颜的真实身份了这俩人爱得死去活来你侬我侬为了嫁给容恒顾颜不惜整骨又做了那么多腌臜事太后都算计上了她如愿嫁入国公府才数月竟然就不让容恒进门了?这俩人还真有意思。 “知道原因吗?” 青竹笑了笑“据说是因为嘉庆侯府的表小姐素心世子夫人因为世子爷留下素心的事不太高兴晚上世子爷去世子夫人院中世子夫人锁了门没让世子爷进门据说丫鬟们都要急哭了当时世子爷站在门口解释了几句世子夫人却一直哭世子爷站了许久见她一直不开门便甩袖离开了。” 冬儿不知道顾颜就是宋朝颜只是因为顾颜经常针对宋朝颜把顾颜当成死对头。 她嘟嘴道:“夫人都没敢不让国公爷进门世子夫人竟然敢把世子爷关在门外?她就不怕老夫人知道吗?就是不怕老夫人可要是得罪了世子爷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宋朝夕反而觉得宋朝颜很聪明自古以来女子过于温顺都很难抓住夫君的心宋朝颜跟容恒多年的情谊宋朝颜又惯会用哭闹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从前在家中就是这般容恒也吃她这一套她便以此来表示自己的坚决容恒若对她有感情必然会心软道歉到时候又被宋朝颜拿捏住了。 只是此举也有弊端使用个一次两次便也罢了次数多了男人难免会腻味容恒就是跟她感情再深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又不是沈氏这个当母亲的天天都要惯着宋朝颜宋朝颜若是把握不好尺度肯定惹人厌烦若是一个男人厌弃了你那便是多看一眼都嫌多梦中的容恒不就是这样对朝夕的?得不到的总是难忘的如今容恒已经得到了宋朝颜后续如何谁能知晓? 书生小姐的故事结局总是恰到好处却很少有人追问穷书生和富家小姐后来如何了?日日相对纵然可以朝夕相处却也容易两看两相厌。 正巧容璟练剑回来他把剑扔给梁十一就着丫鬟端来的水净手“聊什么呢?谁被关在门外了?” 宋朝夕捧着毛巾站在一旁假装自己是个小丫鬟。 容璟笑着接过毛巾看向她她这才道:“是世子爷。” 容璟不着痕迹地沉了脸他并不想从宋朝夕口中听到容恒的事丫鬟为何要把容恒的事告诉她?是有她的授意还是别的?他莫名有种直觉宋朝夕和容恒之间或许有一些他不知道的事可他不愿深想。他大她许多她嫁给他本就不是自愿的若是有选择恐怕她也会选容恒这样跟她年纪相仿的。 再抬头他面色寻常地坐在圈椅上垂头喝茶“哦?他怎么了?” 宋朝夕不想让他以为自己在挑拨离间便挑了重点的事告诉他“世子夫人的嫡母把嘉庆侯府的表小姐素心带过来想让素心帮忙照顾世子夫人世子夫人不愿意被世子爷呵斥了几句留下表小姐在府中做客昨夜世子夫人把世子爷拒之门外听闻世子爷在门外站了许久世子夫人都没给世子爷开门。” 宋朝夕话头一转又笑道:“你也知道府中有什么事很快就会传开了青竹也是听人说了几句便回来告诉了我国公爷可莫怪我的丫鬟多嘴。” 容璟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事只是想到容恒却蹙了眉头容恒已经成家立业容璟在他这个年纪时已经随父上战场对战杀敌。像国公府这样的世家后人在前人的庇荫下难免会软弱没有担当可皇朝更迭国公府要想在变动中始终保持如今的荣耀只靠一人的努力远远不够身为国公府的后人除了自身优秀还要对朝堂之事有足够的敏感度才能在动荡中让国公府置身事外屹立不倒。显而易见容恒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容恒院中只有一个女人却连自己的妻子都管不好前前后后闹出不少事情来。 顾颜是他儿媳上次一事他不方便多说便交给容恒可容恒并未把事情处理好以至于横生事端这个儿子实在让他失望。 湖心小筑三面有窗夜间屋里很凉容璟前日夜里吩咐人烧了地龙宋朝夕早起便光着脚丫子坐在包着明黄色繁华团簇刺绣的软垫上见他不说话便用脚丫踢踢他的小腿。 容璟一低头便看到她白皙的脚丫靠着自己玄色的外袍她脚不大长得好看俩人同房时他曾用手比划过她的脚放在他宽大的手中可以被包裹住并不及他手长她脚趾甲上不仅涂蔻丹还黏了珍珠和钻石容璟从未看过别的女人这样以至于他第一次见到时还在想她穿鞋时要怎么办那珍珠不硌脚吗? 通红的丹蔻衬得她玉润的脚白净光洁容璟眸色发暗。 宋朝夕挑眉“国公爷若是我把你关在门外你会如何?” 他发现她很喜欢问一些莫须有的事“你会把我关在门外?” “也不是没有可能万一哪天我也吃味了不想看到国公爷国公爷会如何?” 丫鬟端了茶来容璟抿了口才放下“不让我进门便不进就是了。”反正还有窗户可以跳。 宋朝夕似是听懂他的言外之意通红的脚趾轻轻踢踢他“国公爷对自己和对世子爷似乎不是一样的标准我把国公爷关在门外国公爷觉得很正常如此说来国公爷对朝夕是不是太宽容了一些?” 容璟想说宽容又如何?她年纪小他本就要多让着一些顾颜跟他又没关系他管不着而已。 她还踢他怎么看都像在勾他容璟有时候觉得她有些好笑这时候就知道勾她了那时候却总是撒娇求饶。因着那日在书房中一半时被皇上叫走他昨日想补回来反正也没在书房过他想与她试一试。他托着她坐在书桌上她也是这般挑衅的姿态倒是很足后来还不是嚷嚷着说武将的妻子简直不是人干的。 容璟看烦了干脆捏住她捣乱的脚。宋朝夕脚被他捏在手里当下一惊下意识看向伺候的丫鬟们丫鬟们也识趣各个装瞎子退出去时还格外自然。宋朝夕佩服不已。 她想缩回脚奈何他握得紧根本不让。 容璟靠近一些宋朝夕手抵在他胸口上声音微微变了“我昨日太累了待会还要给母亲请安呢。” 容璟眼中闪过揶揄“我不过是要替你穿袜你这满脑子都在想什么?” 宋朝夕僵硬在原地察觉到自己被耍了她一口咬在他下巴上。堂堂国公爷哪有这样耍人的明明看起来那么严肃正直跟她一起却总爱逗他。不过他竟然要给她穿袜? 容璟第一次做这种事有些不习惯好在也没什么不妥的袜子穿上他替她套了鞋在宋朝夕惊诧的目光下神色如常“我今日会回来用午膳你等我一起。” 宋朝夕讷讷地应着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莫名觉得格外烫脚。 与此同时顾颜也起床梳洗了她院中气氛与湖心小筑截然不同。丫鬟们端着洗漱的东西鱼贯而入却各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琳琅也小心翼翼梳头时都不敢用力生怕把顾颜弄疼了。 顾颜恍若未觉只沉着脸看向模糊的铜镜中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她的脸不如以前精致了皮肤松弛不说下巴的轮廓也不如从前了。 顾颜以为自己看错了靠近一些被镜中自己憔悴的模样吓了一跳。 这怎么可能是她!她明明年轻貌美楚楚可怜可如今镜子中的她却毫无血色肌肤松弛像是瞬间老了很多岁顾颜吓了一跳猛地把铜镜夺过来又惊慌地看向琳琅“琳琅我的脸是不是比昨日老了许多?” 琳琅欲言又止她因为一直给顾颜梳妆打扮早就发现顾颜的脸苍老的厉害有时一觉醒来苍老了好几岁脖子上的纹路也特别明显。 但她怕自己看错了一直不敢说谁曾想顾颜竟然自己发现了。 琳琅吞吞吐吐:“世子夫人好像是比昨日老了一些或许是没休息好若好好休息吃些滋补的炖品定然可以恢复容貌的。” 顾颜心一凉她已经够难受了昨日容恒来时她因为太生气哭着把他拒之门外他倒是没生什么气一直安慰她可后来他也有些不耐烦甩着袖子就走了。她原本就是要哭一下要他服软的谁知他却真走了她慌了神一夜没合眼。 可即便没休息好也不该苍老的如此迅速啊以前她在永春侯府时睡眠也一直不好最多面色苍白一些断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她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苍老的这么快呢?顾颜顿时想到整骨的事当时薛神医因为恨宋朝夕便同意帮她还告诉她整骨没什么危害只需要动一下骨头便可以让人变换容貌顾颜闻言十分心动。 她从小就活在宋朝夕的阴影下宋朝夕这个姐姐有着和她一样的脸却处处比她厉害她不服气每次看到自己的脸都有些嫌弃眼下不用太痛苦就可以换一张脸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薛神医手艺很好快速地替她整了骨她也如愿模样大变虽则不如薛神医说的那么好却到底过得去。顾颜因此自信满满地嫁入国公府决定用新的脸征服容恒可她万万没想到这才过了几个月她的脸就比以前苍老了。 莫非这是整骨的后遗症? 正文 第 52 章 第 52 章 顾颜顿时六神无主, 甚至因为容貌的事暂时忘记和容恒的不快。琳琅替她擦了许多粉还贴了面靥和花钿点缀她的脸, 使得众人看她时不会关注她松弛的肌肤, 可即便如此也不过是改善一些那种疲态骗不了人, 她明明才15, 还未来得及完全绽放怎就开始凋零了? 顾颜心烦意乱, 她刚进入老夫人院中的垂花门, 远远看到宋朝夕从轿子里下来, 明明是同一天出生的姐妹, 宋朝夕的脸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剔透晶莹, 如上等美玉贴着都看不到一点瑕疵反观她却像是皱了的橘子, 纵然靠妆扮压了一些, 却显得很苍老, 略一看比宋朝夕老了好几岁, 顾颜心底的失落却无论如何都抹不平。 她忽然想起宋朝夕的错金银手镯, 自打那日在永春侯府梦过一次她就再也没有梦到过手镯了, 她一味把心思放在容恒身上, 没怎么关注过, 如今她肌肤苍老很难恢复往昔, 若她有了手镯是不是意味着她能越变越美? “请母亲安。”顾颜屈身行礼顾颜垂着眼帘盖住眼中狂热的光。 宋朝夕淡淡地应了一声没说话倒是青竹打量许久等走远一些才低声道:“夫人二小姐怎么好像衰老了?脸皮松了不少我瞧着不如前几日精神了。” 宋朝夕也察觉到了原以为是她的错觉如今看来根本不是。其实宋朝夕在古籍中看过整骨的记载可书中描述的不算详细只说整骨没有丝毫危害就能让人变一张脸她看完文字记述后十分怀疑。要知道人的面部靠骨骼支撑骨骼会随着年纪渐长而有变化是以年纪大了之后女子面部总要比少女时要宽一些骨骼也更明显骨骼撑起肌肤若骨骼有变动肌肤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变化? 可她没想到变化竟然来得这么快。 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整骨之事很少有人做薛神医未必精通即便她其他方面医术厉害却也可能是这方面的新手做不好也是极有可能的。 若是宋朝夕哪怕知道如何整骨也不会替人做这种事身为医者不仅要考虑一时更要替病患考虑长久宋朝夕以往给病人开方子时知道开猛药效果好也能让病人更高看自己的医术可开猛药的效果是一时的从长远看猛药会导致患者脏像不妙她因此总会给病人开温补的药哪怕治疗时限长一些也不愿病患躯体受损。 薛神医却完全不同她愿意替宋朝颜取心头血完全不顾宋朝夕的死活这样的神医本就谈不上医德宋朝颜又不是她的亲人她会这样对宋朝颜丝毫不奇怪左右宋朝颜后续还得靠她修补呢也不敢对她如何。 若顾颜够聪明就该悬崖勒马及时止损可惜啊人总会一错再错顾颜容貌受损自然会供着薛神医把薛神医当成唯一的救命符若心乱了旁人说什么便是什么最后再想回头可就难了。 宋朝夕想到这已经进了老太太的门换了碧绿色缎面夹袄的溪月端着脸盆出来见了宋朝夕福了福身子行礼笑着:“国公夫人。” 宋朝夕笑了“什么事这么高兴?” “素心小姐来伺候老夫人素心小姐会唱关外小曲儿老夫人陪国公爷上战场时曾在关外待过她夸素心小姐唱得很地道正在说笑呢。” 宋朝夕摘下斗篷走进去老夫人穿了织金的吉祥纹短袄坐在榻上笑着朝她招手:“你快过来素心这丫头唱得小曲儿格外好听好多曲儿都有些年头了是我年轻时候爱听的看不出她小小年纪竟然会这个。” 素心慌忙起身给宋朝夕行礼“国公夫人。” 她偷偷打量宋朝夕宋朝夕要笑不笑地盯着她黑眸明亮灿若星辰素心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女子且宋朝夕通身打扮不俗许多头饰都是素心见也没见过的新潮的很。再加上身段风流如灼热日光让人忍不住垂下头根本不敢正视她。 宋朝夕笑着抬手“不必多礼以前听闻关外女子都很会唱我是不信的看到素心又信了。” 素心脸颊发热宋朝夕年纪和她一般大却已经是国公夫人了听下人说国公爷很疼她这样的女子人人都会羡慕吧?其实关外许多女子都会唱些曲儿民歌可在京城闺阁女子唱曲儿会显得上不了台面素心原本担心自己唱的登不了大雅之堂听宋朝夕这么一说不由放心一些便越看宋朝夕越喜欢。 顾颜进来时看到素心娇美的脸脸顿时沉了笑都笑不出来。老夫人瞥她一眼脸色也淡下来。等顾颜行完礼老夫人才淡声道:“你手受伤就不用来请安了。” 顾颜哪里敢?她昨日把容恒拒之门外到了夜里越想越觉得自己过火了她不该做的这般显眼如今看老夫人的表现怕是阖府都知道了老夫人越是免了她请安她越是不敢受当下惶恐道:“孙媳只是手受伤不妨碍请安能给祖母请安是孙媳的荣幸。” 宋朝夕要笑不笑地给老夫人端了杯茶老夫人抿了口才垂着眼不咸不淡道:“你娘家的表妹素心既然来国公府做客你且不要怠慢了人家待会便带素心去府中走走熟悉一下。” 顾颜心差点把牙咬碎不过是来做客的有必要到处走走熟悉一下?国公府近日添了不少下人粗略一数也有四五百人了家中这么多人免不了各院都有亲眷来拜访也不见老夫人各个都关注怎的对素心就如此特别?难不成是看她至今未孕又对容恒不体贴就动了要收素心的心思? 素颜那张脸完全就是她的翻版羸弱得恰到好处简直好笑装可怜给谁看?装成这样还不是为了勾引容恒?从前顾颜自己这样没觉得任何不对如今看别人这般却觉得被人抢了风头她容貌不如素心清新娇媚便罢了竟然比不过素心楚楚可怜?顾颜有些笑不出来了可她能怎么办?是她要太后替她安排假的身份是她要上顾大人家的族谱如今她就是嘉庆侯府的庶女素心就是她名义上的表妹她总不能把自家人推出去。 顾颜忽然觉得自己是在自讨苦吃早知今日当初她绝不会改变身份做顾大人的庶女。 竟然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顾颜垂眸“是孙媳知道了待会就带素心表妹四处走走。” 老夫人笑笑又问了素心老家的一些事得知从前的一处堤坝去年决堤过老夫人感慨万千为受灾的民众祈福还念了句阿弥陀佛素心又挑了几件趣事告诉老夫人老夫人越听越高兴自始至终都跟素心和宋朝夕说话选择性地忘了顾颜。 顾颜好几次想插嘴可她一点不懂这些有意表现却根本插不进话她也想为自己昨夜的行为辩解比如说她生病了怕世子爷感染了病气才不让世子爷进门的可她每每想辩解宋朝夕就不着痕迹地把话头转开到最后顾颜连一句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过了一会杨嬷嬷进来伺候老夫人用膳老夫人留她们一起吃早膳宋朝夕笑道:“母亲小厨房的厨娘手艺不是一般好我只吃过一次早膳竟惦记了许久。” 老夫人觉得好笑“你怎么跟老二说一样的话?” 宋朝夕一愣“国公爷也这么说?” “也罢你们俩吃饭的口味大抵差不多若你们都喜欢我就把厨娘拨给你们。” “哪能叫母亲割爱啊?我也就是随口说说后头没厨房我吃大厨房的菜便可以了。”湖心小筑地方不大排污也不方便实在没地儿设厨房只能做些简单的吃食每日的饭菜都是大厨房做好了叫人送去的一开始宋朝夕有些不习惯久了就觉得没什么不方便的。 老夫人笑说:“你俩哪哪都像活该是一对老二别的都好就是太忙了我还盼着你们能早日生个孩子出来这府里多少年没有初生儿了。” 顾颜眉心一跳心里很不是滋味老太太怎么不提盼着她肚子有动静怎么就只说宋朝夕呢? 宋朝夕笑了笑心说你儿子虽然忙那事上却一点没耽误有时候一夜都要好几次不过孩子这种事真是急不得。“母亲你又取笑我我若真生了你哄孩子哄烦了可有的头疼了。” 老太太笑“我巴不得你多生几胎你若不想哄直接抱来给我我给你们带。” 溪月和杨嬷嬷在一旁说讨喜的话顾颜越听越不得劲出了老太太房中见娇柔羞怯的素心跟着自己脸瞬间黑了。素心看到她眼神冷凝地盯着自己不由弱声喊:“表姐……” 顾颜对素心这个便宜表妹当然没什么好感说话也尤为冷淡“素心你我都知道你便如同寒冬腊月屋里的那一方凉席是极其不合宜的摆设我希望你能恪守本分住几日便主动离开无论乔氏说了什么你都不应该留在国公府。” “表姐素心没想跟你抢世子爷。” “你不想跟我抢?我就不信你对世子爷不动心你这样的孤女恐怕恨不得飞上枝头变凤凰吧?说的好听有用吗?还不是赖在国公府不走?你若现在离开我便相信你是真的对世子爷没任何想法。” 素心被说得委屈柔弱道:“世子夫人是姑母叫我过来陪你的你要是不愿意我留下来就跟姑母说吧我可不敢擅作主张。” 来了!来了!她又装可怜偏偏她又柔又娇柔弱无骨。顾颜气的呕血容恒现在说不喜欢若相处久了指不定会看上眼顾颜摸向自己松弛的脸无由来生出前所未有的慌张。 顾颜试着往湖心小筑安排过几次人可湖心小筑如铜墙铁壁一般一只鸟都飞不进去她一时没办法拿到镯子只能偷偷出府去找薛神医。薛神医如今就在京城顾颜知道她的住处按照约定薛神医正在房中等她等顾颜卸了妆容让薛神医看清自己素颜的样子就连薛神医也是一怔“你的脸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顾颜满肚子苦水“你不是说整骨没有任何危害吗?为何我的脸松成这样?现在还有的补救吗?” 薛神医微微蹙眉“整骨的后遗症不能说一点没有可一般人都能撑十几年等十几年后你已经年纪大了脸松一点也不碍事可我没想到你会松的这么快这可能跟你平日保养不好有关其他人可不会这样。” 怎么把过错都推到她身上来了?顾颜被说得更为心烦身为世子夫人她保养上一点没落下根本不不像薛神医所说。如果可以她只想要回从前的脸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脸松松垮垮皮肤苍老没一点精气神。“还有补救的法子吗?” 薛神医沉吟她徒儿端了一个托盘上来托盘上有许多形状怪异的细针“我还有一独门秘技用一根丝线提拉起女子的面部来正适合你这种面部松弛的症状只是此秘技价格不菲需收费百金。” 顾颜蹙眉她出嫁时嘉庆侯府什么嫁妆都没给沈氏虽然给了她一些可沈氏的嫁妆一半以上被宋朝夕拿走了她来了国公府为了笼络下人拿了不少钱出来打点她本身又不善经营田庄铺子一直亏本手头的余钱并不多收费百金于她而言实在不是一笔小数目可脸是女子在内宅立足的根本若她连这张脸都保不住又如何继续做这个世子夫人? 顾颜咬咬牙答应了薛神医这才笑道:“你放心吧面部松弛在我这不算大事你实在无需如此慌张。” 她声音淡然胸有成竹顾颜闻言也渐渐放下心来。薛神医在她面部敷了麻药顾颜很快没什么痛感了可她从铜镜中却看得胆战心惊这薛神医竟然用针在她脸上戳来戳去最后所有的针线拉紧她的面部瞬间回春皮肤变得比从前更紧致。 顾颜不敢相信地看向镜中自己皮肤紧致后她面部轮廓都变了脸比从前小了一圈。 一根丝线就有如此神奇的功效顾颜不由欣喜“薛神医你真是神了。” 薛令春笑容轻松“我早说了面部松弛是小事你实在无需惊慌更不用哭哭啼啼的我还等着你扳倒你的姐姐替我报仇呢。” 上次薛令春吃了宋朝夕的亏一直咽不下这口气她虽然隐约记得那毒药的配方可为了配置解药也花了两个月的功夫那两个月她日日像被蚂蚁啃噬内脏被阳光灼烧肌肤痛苦不已早已恨透了宋朝夕奈何宋朝夕一直在国公府不出来她只能寄希望于顾颜了。 正文 第 53 章 第 53 章 顾颜摸着自己回春的脸, 不复之前的慌乱悠然抿了口茶。 薛神医喜欢谁讨厌谁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并不在意, 她本来就要对付宋朝夕薛神医喜不喜欢宋朝夕并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丫鬟开了北边的窗子冷风吹入, 顾颜不觉咳了起来, 薛神医递了杯药茶给她等她平复一些才道:“你的情况是越来越严重了, 若是不能取心头血治病, 只怕你的身子耗不起。” 顾颜眉头越蹙越紧, 她现在听到“心头血”三个字已经烦了, 偶尔她会想, 为何她非得要宋朝夕的心头血才能续命?老天凭什么要这样惩罚她?宋朝夕手段厉害, 又有国公爷撑腰她安插的人连靠近湖心小筑的机会都没有她就算动了心思也很难有下手的机会, 只可惜这具身子越来越虚弱, 偶尔顾颜睡觉时看向漆黑的屋顶, 都觉得这事走入了死局。 她做不到, 如今的她拿宋朝夕一点办法都没有。 薛神医今日亦做男装打扮, 她身形与一般的男子还要高一些面部轮廓有几分男人的俊朗, 乍一看, 与男人无异。她每日出门问诊, 很少有人怀疑她的性别。薛神医坐在香炉前闻着淡淡的檀香味, 轻声道:“府里没法下手就出去找机会总有办法的我可提醒你如果她活的好好的就注定你自己没救了要谁活下来你自己想清楚。” 顾颜沉默片刻这还用选择吗?谁不想自己活下来?顾颜缓缓抬头“薛神医我要找你要一样东西……” 回府的路上顾颜一直都在闭目谋划她刚进院门琳琅便端着温好的粥进来“世子夫人喝点粥吧。” 她偷偷打量顾颜紧致的面部有些意外明明早晨起床时还是松垮的怎么只出去一趟过了几个时辰面部便如此紧致了?仔细看能看到顾颜面部残留的针孔密密麻麻的针孔间隐隐有一条线紧紧提拉着莫非世子夫人皮肤紧致是用针扎出来的?那得多疼啊又得多费力才能把面部松垮的皮肤提拉起来?琳琅虽则不懂医术可只要想到那过程便觉得面皮一紧疼得厉害。她又惊又怕低着头把粥放下。 屋里熏着香顾颜懒懒放下手中的琴谱调羹搅动着粥略显烦躁“世子爷现在在哪?” “听说世子爷去书房了世子爷或许是忙于课业一日不来也是常有的事”琳琅垂着头欲言又止“其实男人不来女人房里是常有的人这世间男子有几个能日日守着女子的?越是有能耐的男子越是少不了莺莺燕燕世子爷这样的身份夫人您实在不应该想不开管那些女子干什么?您只管生下嫡子坐稳正妻之位如此不论世子爷身边换了谁您都是头一份的。” 顾颜眉头越蹙越紧男人不来女人房里是常有的事吗?仔细想来母亲便时常独守空房父亲不去正妻房里便会去谢姨娘或者通房那留宿世人都说姨娘不足忌惮通房外室地位卑贱更不值得一提就连母亲都不把那些个通房姨娘放在眼里觉得她们卑贱如蝼蚁认为男人睡在别人那并没什么只要生了孩子稳固正妻的地位其他都不重要。可真是如此吗?她喜欢容恒并不愿意和别的女子分享他一想到他会睡在别人那就恨不得吃那女子的肉喝那女子的血。 她眼眸收紧淡淡道:“你传话给世子爷就说我等他一起就寝。” 琳琅低头应是她出去时顾颜懒懒翻了几页琴谱却怎么都看不进去过了会琳琅回来时头都不敢抬“世子爷说他今夜很忙就不来夫人这了让夫人您早日歇着。” 顾颜手渐渐攥紧面上却装作不在意“既然今日忙那就等明日吧。” 槅扇外才微微透亮宋朝夕便从床上下来国公爷早已不见人影她伸手摸向旁边的床铺那里冰凉一片想必他已经走很久了。宋朝夕赤脚踩在地上来到窗牖前推开窗子望出去。平静的湖面似一面镜子湖边那圈树的叶子落了一地府中定期会有工人来打扫这片湖这次不过几日没来便有这么多落叶了。梨子就要下市了黄澄澄的梨子吃不完宋朝夕便让人存在地窖里等冬日来时拿出来做冻梨吃。 她梳洗好去陪老夫人吃了早饭便转身去了容媛院中时容媛正在荡秋千见到宋朝夕嘟着嘴不开心“婶婶。” 她抱住宋朝夕忍不住在婶婶胸口蹭了蹭唔婶婶身上好好闻味道缠绵又清冽让人吸一口就上瘾了。二叔真是幸福二婶漂亮便罢了身段还风流她偶尔抱着二婶婶时脸碰到二婶婶柔软的那团都忍不住红了脸。明明差不多年纪怎的她就这般干瘪二婶婶却这般丰盈饱满? 老天太不公平了。 宋朝夕觉得好笑挑眉冷呵:“抱够了吗?你以为你抱几下你也会变大?” 容媛气鼓了嘴“人家就小一点怎么了?本朝女子亦清瘦为美我这样的才受欢迎好吗?二婶婶你这种大的实则已经过时了并不被文人骚客所喜欢他们亦不会作诗来称颂你这样的。” 宋朝夕坐下淡淡地吹了口茶沫“文人骚客?他们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让他们喜欢?女子本就活得不易还要去迎合他们的审美?不是我说他们不配!至于主流审美之类的你高兴就好。” 容媛说不过她感觉自己被讽刺了真的好气哦!她不过就小点二婶婶竟然这样说她不开心。 “二婶婶又不是每个女子都跟你一样大的大部分女子及笄时都很小再说又不是人家想要这么小人家年纪还小身子骨还没发育好呢像我这样穿肚兜不用穿太厚夏日别提多舒服了”她又偷偷瞄了眼宋朝夕的丰满“话说婶婶大家都差不多年纪你那是怎么长的?” 宋朝夕头都不抬只要笑不笑都继续喝茶。 容媛当即坐到她旁边来撒娇“好婶婶人家错了还不行吗?你就告诉人家吧你这是怎么长的?为什么人家那么小你就那么大?可有秘籍传授?” 宋朝夕这才挑眉看她抿唇笑:“你求我求我我就告诉你。” “求你求你求求你!”只要能知道秘籍求两句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不吃亏。 对着这种没底线的人宋朝夕能怎么办?说求就求了好歹也撑一会吧。宋朝夕也不拿乔了想了想便道:“我有一套针灸的手法是我自己总结出来的针灸一段时日后那处会比从前大许多我从前给姑母家那边的女子试过各个都有效你若是想变大就日日去我那报道我给你针灸。” 容媛一听说真的可以变大当即眼睛发亮来了精神“真的可以变很大吗?” “我从前也没有这么大针灸后经脉通常能促进发育平日再多吃些补品不出两月我保证你大一倍。” 容媛从未想过针灸竟然可以如此神奇她小了这么多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变大变大应该是一种非常特别的体验吧?只可惜她以前从未体验过。不由绞着手帕红着脸羞答答地点头。 宋朝夕这才把人拉开:“方才怎么不开心?” “人家不想嫁人不想嫁给贺青州不想离开国公府。”容媛嘟着嘴无助地绞着手帕。 容媛和贺青州的亲事已经定了前些日子刚交换了庚帖日子定在腊月份冷是冷了点却是合婚问卜定的月份和日子几乎没有变动的余地了。宋朝夕嫁来后和容媛一向融洽这丫头也粘着她没想到才相处了没几月容媛就要嫁人等容媛嫁人以后见面的时间便少了。 容媛连贺青州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贺青州对她似乎也没有特别的好感初次见面的那天贺青州看她的眼神很平淡一点光都没有若是从前容媛会觉得这样是正常的可如今看惯了二叔和二婶婶她才发现一个人看另一个人眼睛也可以那样亮的。 她和贺青州俩个陌生人就要这样被拉到一起去了她并不觉得这是一门好婚事可她觉不觉得似乎不重要从前她觉得自己得宠国公府乃至阖京城就没有比她更受宠的女儿家了可如今要嫁人了她才发现女子能做的选择何其有限她连说一句不的余地都没有。 母亲总说贺青州将来会中状元可将来的事谁又说得清?虽则她崇拜有才学的人可不是所有有才学的人都适合做她丈夫的。 “婶婶你说贺青州真的会中状元吗?”宋朝夕可不认为贺青州一定能中状元不提旁人只宋程昱就是十分强劲的对手宋程昱过目不忘天资聪颖在最得意的年华忽生变故从云端坠落进泥里以至于他有常人没有的毅力这样的人一旦有机会必然会抓住的。他有才学又有毅力比贺青州更有可能中状元。 “中状元需要才学需要心态好需要时运好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容媛叹息一声事已至此她无论怎么挣扎都没用了她必须要嫁给贺青州只希望贺青州能对她好一些愿贺青州像二叔是个顶天立地的。 宋朝夕陪容媛聊了几句便回去了她从抄手游廊出来刚走到后门便见一个穿着青灰色棉袄的中年男子站在后门旁伸长脖子鬼鬼祟祟地张望。 后院的围墙是后来建造的与前院之间有一些距离平日里国公府送补给用品的商户都会从后院大门交接宋朝夕撞见过好几次她原本没放在心上往前走几步却见穿着深青色短袄的程妈妈一瘸一拐地跑过去。 程妈妈看到那男子便蹙了眉她上去掐着他的胳膊急道:“你又来干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来了么?你当国公府是什么地方?是你想来就来的?” 胡四急了“娘我这不是很久没看到你想来看看你吗?” 程妈妈瞪大眼一口呸在胡四脸上骂骂咧咧:“你能惦记着我?你眼里除了钱还有别的?别说出来叫我笑话!我就是死了也不指望你替我收拾你少往我眼前凑我就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 胡四涎着脸拉着她胳膊“娘我好歹也是你儿子做娘的哪有不认亲儿子的道理?我不是听说娘受伤了就来看看你再生气也不能赶儿子走啊。” 程妈妈提起这事就一肚子火。这几日程妈妈吃了不少苦她之前中伤国公夫人被打原以为她是世子爷身边多年的老人了看在她伺候过程氏和世子爷的份上那些家奴下手会轻一些奈何那些人都是国公爷派去的各个下手极重每板子都能要人命似的程妈妈疼得龇牙咧嘴等晚上回去时才发现浑身是伤照顾她的小蹄子又不用心她趴在那一日三餐都顾不上屁股大腿和后背去了一层皮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就这样她硬是咬牙挺过来了可谁知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管家就给她安排了活儿。 从前程妈妈是不用干活的只需要管着程氏的陪嫁就行她仗着年长在世子爷那有几分体面把自己当半个主子平日奴役下面的丫鬟给她干事可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世子爷又顾不上她不干事不行了。可她身子本就虚弱还要劳累干活腰都站不直只几日下来就老了许多岁。她懒散了这么多年何曾吃过这样的苦?顿时怨天怨地恨不得去世子爷那哭诉这些刁奴对她不敬了。 俩人絮叨了几句家里的事程妈妈才蹙眉道:“行了你到底有什么事?可别告诉我又是来要钱的!” 胡四涎着脸讨好地笑笑:“娘我最近有点背输了些钱眼看着你孙子孙女都吃不上饭了娘你接济我一点等我赢回来就还你。” 程妈妈一听瞪大眼呸了一声:“我上次给你整整一百两!那么快就输完了?你当我是摇钱树啊?你娘我就是国公府一个下人能赚几个钱?我手头所有钱都给你了你非要你娘拿命去给你抵债才开心?” 胡四愁眉苦脸“娘讨债的都上门来了你真想看你儿子死在大街上?你孙子孙女饿得嗷嗷叫 娘你可别见死不救啊你好歹也是世子爷母亲的陪房说起来你是他们国公府的恩人要不是你世子爷母亲的嫁妆哪能保存的这么好?早就被世子爷那后母给吞光了你这样护着世子爷他好歹也该多给你一些钱。” 程妈妈被他气的不轻却也觉得儿子说的没错她自幼跟着夫人夫人去了之后她又留下照顾世子爷她是看着世子爷长大的若不是她提醒世子爷肯定要吃宋朝夕的亏她这样护着世子爷国公府多给她一些回报也是应该的。 程妈妈叹息一声从袖口里掏出五十两银子“我真没钱了你再来要就别怪我不见你。” 胡四咧着嘴朝银子吹了一口咧着嘴笑出满眼褶子“还是娘你对我好你照顾世子爷这么多年跟他亲娘有什么区别?他就应该对你好给你养老。” 母子俩说了一会话等程妈妈走了宋朝夕才从假山后出来她神色淡淡地看向胡四离去的方向。这人一看就是个混子方才胡四来要钱虽则没听见他们讲什么可一个混子有什么事需要用钱?十个混子九个都是赌徒这世上没有比赌徒更好拿捏的了。 正文 第 54 章 第 54 章 宋朝夕叫来陈金忠, “帮我去查个人。” 陈金忠替姑父家做了这么多年事在京城人脉甚广, 查胡四这样的人对陈金忠来说并不算难事。她把胡四和程妈妈的相关消息告知陈金忠, 隔了半天陈金忠就带来了消息说程妈妈的儿子名叫胡四, 如宋朝夕预料, 是个不折不扣的混子平日吃喝嫖赌, 不干正事, 因沉迷赌博, 甚至把家中田地屋子都给抵押了, 只去年, 胡四前前后后就输了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宋朝夕眉头紧锁, 要知道时下十多两银子够普通百姓一家一年的开支了五百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程妈妈是程氏陪房经年的老人了, 每月月例不低, 却也仅有十二两银子, 即便她不吃不喝一年也不过一百多两积蓄, 胡四随随便便就输了五百两, 抵得上程妈妈四五年的月例了。一个混子哪来这么多的钱?宋朝夕沉吟:“你先找人帮我盯着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陈金忠应下, 将香宝斋这个月的账务交给宋朝夕, 这个月香宝斋的账目可谓极其好看, 从前香宝斋就是宋朝夕姑父名下不起眼的小铺子一直没什么营收, 但胜在铺面被买了下来铺子就算不赚什么这地段上好的铺面一年的租金也不低了被送给宋朝夕做陪嫁后香宝斋的小厮娘子都猜测大小姐会收掉铺子把铺面租出去谁料大小姐迎难而上做出了西施粉和养颜膏等好东西做的美容棒更是轰动京城如今京城贵女谁手里没有一根美容棒? 陈金忠管了多年铺子自然心头高兴他觑了大小姐一眼又笑道:“这个月净利润有两万多两要不是玉石的原材料跟不上指不定能赚更多。” 宋朝夕笑笑“人皆有从众心理很容易被外界影响若美容棒供得上不用排队不用等买的人或许也不会这么多如此一想供应不上倒也不是坏事。” 陈金忠连连点头“前些日子我收到夫人的来信夫人说极想小姐想抽空来看看小姐。” 宋朝夕一直和姑母有书信往来只是扬州与京城相聚甚远有时夏日写的信到了秋日才有回信总要隔一段时间好在宋朝夕也没什么急事便反季节和姑母通信还给姑母送了一些西施粉养颜霜和美容棒过去。“姑姑说什么时候过来吗?” “夫人没明说。” 这才是她真的娘家人宋朝夕笑道:“如果姑母来京第一时间告知我。” 这段时间宋朝夕源源不断地把玉石送进蓬莱仙境的仙泉里浸泡陈金忠把做好的美容棒送来时她告诉陈金忠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用独家药液浸泡陈金忠知道她会医术也没觉得奇怪。为了节约成本陈金忠送来的玉石都是普通级别的只有普通级别的玉石才能供货及时若是用年头久远的玉石翡翠很难及时供货。不过玉石如何对宋朝夕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哪怕是棉絮极多的玉石经过泉水浸泡也能变得晶莹剔透。 上次各家夫人回去后宋朝夕的美容棒和养颜霜西施粉都受到了京城闺女的欢迎每日都有不少人排队购买或预定即便如此也供不应求梁夫人前几日便捎来消息说她想送一些给娘家的姑姑和嫂子预定许久没有预定到叫宋朝夕千万帮她开个后门宋朝夕便从新到的一批货里挑了几个用三道鎏金铜箍的烤漆盒子包装好给梁夫人送了去梁夫人感激不尽还特地写信夸宋朝夕是个大气的。 宋朝夕自己每日也有一个美容棒泉水泡过的美容棒触感冰凉每日用在脸上都有镇定肌肤的功效效果比直接吃仙草还好以至于宋朝夕最近吃腻了仙草每日都用美容棒滚面她还发明了一套手法从下巴出往颧骨的方向滚眼下平行往上提拉用到眼部时宋朝夕觉得美容棒太大不方便用在眼部又画了图给陈金忠叫陈金忠定制一批小的玉石来专门用在眼部的。 如今宋朝夕发现购买美容棒的绝大部分是高门贵女价格不是问题当务之急是要把美容棒制作得更为精良比如说手柄可以加上绘画烤漆比如说扁圆形的珠子看腻了还可以换成圆球状的一个珠子如果效果不够可以用两颗珠子并行除了面部还可以用于身体美容。 宋朝夕想法很多原以为美容棒定然可以畅销一段时日谁知就在这个月香宝斋的营收忽然直线下降。 外头下雨了雨夜湖心小筑像是与世隔绝一般只余雨声了屋中点了香炉野风吹得窗子猎猎作响吹歪了烛火光线不时晃动宋朝夕蹙着眉头就着昏暗的光线翻看手里的账目上个月香宝斋营收有两万两本月却仅有一万四千两其中减少最多的是美容棒的销量。 美容棒原是卖的最火的前些日子也一直排队怎的忽然间会这样? 容璟收了伞宋朝夕放下书走上去踮脚替他解开披风她手指微凉触在他脖子上时被容璟握住他蹙眉“怎么不多穿一点?今日是谁当值?” 冬儿很怕他差点要哭了“是奴婢当值夫人她不愿意多穿。” 宋朝夕噗嗤一笑“你可别把我丫鬟给吓到了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自己不喜欢多穿你忘了我是大夫?成亲至今你看我何曾感染过风寒?我自己的身子自己了解。” 容璟面色才缓了一些屋外的雨越下越急宋朝夕被他拉入怀里俩人气息交缠他耳语:“你身子确实不错。” 可不是不错嘛俩人成亲至今床笫之间一直和谐他日日习练身子强健她虽说有些吃不消却也总能跟得上他容璟亲亲她的薄唇宋朝夕反戳他胸口抿唇笑笑:“国公爷的身子也不错。”容璟失笑有种被她取悦的欢愉他打横将她抱起掀起浅黄色的幔帐将她放在床上。 宋朝夕一口咬在他下巴上细长的小腿缠着他他就不再忍耐了交叉握住她的手霸道地继续宋朝夕慢慢有点受不住了。 次日容璟起床时宋朝夕还在睡着青竹站在槅扇旁等着伺候容璟淡声吩咐:“不要叫醒她。” “是。”青竹福了福身子。天干物燥又烧了地龙青竹每日都要放一些温热的水在屋里她轻声推门进去将水放在拔步床侧余光瞄到宋朝夕白皙玉润的肌肤上一片红痕她脸都红了不知道别人家主子怎么样她家主子承欢的次数似乎多了些昨夜下雨丫鬟都送了两次水过来主子身段风流也难怪国公爷这般人物都把持不住。 宋朝夕晨起后懒懒打了个哈欠她光着身子趴在衾被上风鬟雾鬓眉间含春手里拿着昨日没看完的账本。宋朝夕看了一会愈发不解便让人去把陈金忠又叫了来。 陈金忠自然知道她叫自己来的目的沉吟片刻才道:“大小姐本城新开了一家医馆这家医馆里有个神医会以提拉术提拉面部号称只需要一个细线便可以让女子容貌回春十岁美容棒虽然也有美容功效却需要每日滚面有些女子不愿意费功夫觉得用线提拉更为快捷不惜百金去做面部提拉术这才导致我们的美容棒销量减少。” 这样的提拉术是宋朝夕闻所未闻的想也知道这世上绝不可能有一劳永逸的美容法子。 “什么样的提拉术竟这般神奇?” “属下不知听说功效确实很好不用损伤面部只扎几针便行了我们这有许多老主顾都去神医那做了提拉。” 宋朝夕活了两世翻遍了医书都没听说一根线就能让面部提拉这世上不乏一些大胆新奇的尝试比如说古代有医者为了让上位者永葆年轻给上位者换整张脸皮可这样做不仅残忍也不符合医者的本性更有诸多的危害。这个薛神医竟然想到如此的面部提拉术那么线是留在面部肉里还是抽出来?如果留在面部的话后续如何取出呢? “你说的面部提拉术真是闻所未闻倒也不必着急继续按照从前的模式售卖。” 陈金忠没想到她会这么淡定若是一般人碰到此等情况早就火急火燎了可大小姐却神色如常一点急色不显难怪他家主子看重大小姐这样的人哪怕被困于内宅也不是等闲之辈他顿时也觉得这事没什么可急的反正有大小姐在美容棒这种东西大小姐都能做出来还有什么不能的? 这日正值容璟容沣休沐前院摆了饭老夫人一早便通知交各房都过去用膳宋朝夕和高氏站在老夫人身旁老夫人摆摆手叫她们坐下了。朝夕方坐下顾颜便走了过来细声细气道:“母亲儿媳给您布菜。” 宋朝夕要笑不笑地看她一眼在这样的场合儿媳必然是要伺候婆婆的婆婆坐着儿媳站着婆婆什么时候吃完儿媳才能坐下但是老夫人从没叫她伺候过老夫人都不要她伺候她怎么可能叫顾颜伺候?虽则她恨不得时时刻刻摆婆婆的谱可这么多人在顾颜却故意这么说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她笑得有些淡“世子夫人不必伺候我你只管伺候好世子爷。” 容恒垂眸垂下桌下的手紧了紧莫名的他不想顾颜伺候他的样子被宋朝夕看到。当着她的面他一点也不想和旁人亲近哪怕顾颜是她的妻。 “世子爷……” 容恒面无表情语气淡极了“我不用你伺候你伺候母亲吧。” 顾颜莫名委屈容恒已经许久没和她说话了即便说话也是这样爱答不理的。 她当然不是真的想伺候宋朝夕宋朝夕倒是好命老夫人从不叫她伺候要知道儿媳伺候婆婆可不是一件轻松事儿儿媳要站在婆婆身边婆婆眼睛看向哪道菜儿媳的筷子就要伸向哪道菜婆婆若是吃油腻了儿媳就要给婆婆端解渴的茶不时端茶倒水递毛巾递净手的器具再加上久站一番折腾下来哪个伺候的不是腰酸背痛?宋朝夕是她亲姐姐却天天摆婆婆的谱让她像丫鬟一样垂眉顺眼她怎么咽的下这口气!宋朝夕算什么东西也配叫她来伺候!再说她手好不容易才好一些手臂举着时间长都会发酸。 虽则宋朝夕嘴上说不要她伺候可顾颜却犹豫了。她前些日子把容恒拒之门外这段时间无论是她自己还是丫鬟去请都没把容恒请过来她原本只想拿拿劲儿的谁知却拿滑了现在容恒不去她房里若是长久下去她就会成为国公府的笑柄老夫人不喜欢她婆婆不喜欢她偌大的国公府连个为她做主的人都没有。她现在要是坐下连个孝顺的美名都博不下想到这顾颜咬咬牙说:“能伺候母亲是儿媳的荣幸母亲就让儿媳伺候吧!” 她只是说些好听话老夫人都不让宋朝夕伺候所有儿媳孙媳都坐在桌子上用餐怎么可能就让她一个人站着?她这么一说大家都要过来劝她届时她孝顺的名声有了也不用做任何实事一举两得。 谁知她说完后屋中静谧了一瞬容璟面容冷肃地坐在上位等老夫人拿起筷子他沉声发话:“都吃吧!” 众人才敢拿筷子。容璟很少在家吃饭他坐在那什么都不用做阖屋的人都十分拘谨容媛容彦容恒几个小辈更是大气不敢出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他这一打断竟然没一个人想起来要客气一下让顾颜不要伺候让她坐下一起吃。 老夫人忘了容璟忘了容沣等人忘了就连容恒……都垂着眸好似没看到她。 顾颜委屈极了她只是说说好听的话大家怎么就当真了?她又不是丫鬟宋朝夕还真好意思叫她伺候?可那话是她自己说的她不能打自己的脸只能强颜欢笑地给宋朝夕布菜。 宋朝夕享受着这位儿媳的伺候有些想笑人啊装样子装装就算了可不能装过头她都叫顾颜坐下了顾颜却偏要表现现在让她表现让她给自己布菜她却委屈地不行好像全家人都欺负她似的。 宋朝夕心情大好余光扫到顾颜的脸却愣怔片刻。 日光透过槅扇照进来一袭暖黄色绣花短袄的顾颜肉眼可见地回春了仿佛那日皮肤松垮一夕衰老的顾颜仅存在于宋朝夕梦中宋朝夕微微出神顾颜的脸部像是被一根线紧紧提拉着虽则面部紧绷许多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陈金忠说京城有家医馆里的神医会面部提拉的秘术广受追捧可就宋朝夕看此手法危害不小不顾病人死活便盲目行医这倒是像薛神医能做的事。 薛神医回京城了?宋朝夕挑眉忍不住轻笑两声看来当初她的惩罚太轻了薛神医和顾颜都不长记性既然这两人都往自己眼皮底下跑那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回去的路上宋朝夕跟在容璟身后俩人不紧不慢地朝后院走去宋朝夕想到顾颜自作聪明却站得腰都废了手也不停发抖便越想越高兴不由噗嗤一笑戳着容璟的后背笑问:“国公爷方才儿媳伺候我你怎么不让她坐下?” 她这一笑让冬日恍若春光容璟笑笑地看她“她是儿媳伺候你是应该的。” 宋朝夕忍笑他又不是苛刻的性子“那我也是母亲的儿媳我都没伺候母亲。” 容璟丝毫不觉得双重标准有什么错只摩挲着左手的迦南木串珠神色如常“你是你她是她她年轻需要多磨练。” 宋朝夕噗嗤一笑满目流光地站在那“不就是觉得她上次冤枉了我想替我讨回来国公爷你对朝夕的好朝夕心领了。” 容璟并不承认和往常一般沉默不语。他走得比她快半步宋朝夕不动便落在后面了他往前走了几步顿住好笑地回头用拿着串珠的左手朝她伸去。“过来!” 宋朝夕抿唇轻笑她今日头发松松垮垮地挽着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一笑便夺目得令人眩晕。她并不动只挑眉看他今日容璟玄袍皂靴一贯的沉稳威严奈何她一点不怕他在她眼里他纵然权倾朝野也不过是她夫君。 容璟好笑地摇头罢了她年纪小是小孩脾气歪理邪说又多让着点宠着点也是必要的。若他不顺着她她胡搅蛮缠起来可真会叫人头疼的。 他走到她面前“这样行了?” 宋朝夕偷笑“谢谢国公爷回来接朝夕朝夕不识路没有国公爷带着会迷路的。” 容璟哪会信她这番胡言乱语?但她冲他撒娇他还是很乐意的。 回廊很深二人并肩同行丫鬟小厮成群跟在后头伺候。 程妈妈远远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差点把牙咬碎了众人都说国公爷对她家主子好她也一直是这样以为的毕竟国公爷成亲后没有续弦也没有收姨娘通房院中干干净净男人能做到这般除了深爱还作别的解释?所有人都觉得国公爷对程氏好哪怕国公爷甚少回京哪怕夫妻二人每每见面都只余尴尬可程妈妈依旧觉得国公爷心中只有程氏一人以至于程氏去了多年他都没有续娶。 可国公爷续弦后程妈妈忽然不确定了。 国公爷对女子向来冷淡却对宋朝夕如此温和他不喜女子近身却和宋朝夕夜夜同寝此外处处维护宋朝夕以至于宋朝夕的地位越来越稳再这样下去宋朝夕便要成了这府里名副其实的女主子了!程妈妈莫名觉得宋朝夕的笑刺眼她家主子才是这府里堂堂正正的国公夫人宋朝夕凭什么可以独占国公爷? 她冲上去站到国公爷面前笑道:“国公爷夫人。” 其乐融融的气氛忽然被打破宋朝夕要笑不笑地打量程妈妈不咸不淡地问:“程妈妈有事?” 程妈妈从没把她当成府中的女主子自然也不会向她禀告程妈妈笑笑:“国公爷老奴有事要禀报国公爷。” 宋朝夕挑眉懒懒看向指尖丹蔻。呦一个下人也敢给她下马威越过她直接向容璟禀告?程妈妈还真当自己是半个主子?不过是程氏的陪房偌大的国公府光是陪房没有五十也有三十了人家的陪房纵然有几分体面却也不会妄自尊大程妈妈倒好当着容璟的面敢给她脸子真是能耐了。 容璟并未说话他沉默时所有下人都垂着头大气不敢出程妈妈在他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下冷汗都要下来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僭越了国公爷是什么人物他来往的都是朝中忠臣随便一个手下拎出来也是有品的将军她倒好竟敢跑到国公爷面前来找存在感实在是唐突了。可她没办法她就是希望国公爷能记得自己主子希望宋朝夕认清自己的身份。 容璟蹙眉冷沉着脸:“府中的事全部交由夫人打理你有什么时候直接禀告夫人。” 程妈妈急了一副为宋朝夕着想的模样“可是老奴要禀告的事不宜直接禀告夫人……” 容璟神色莫辨“既然不宜禀告夫人那也不必禀告我。” 正文 第 55 章 第 55 章 程妈妈咬咬牙, 莫名觉得宋朝夕在看自己笑话她原想着让宋朝夕不痛快的, 谁知国公爷竟这样护着宋朝夕, 顿时觉得被人隔空打了耳光面上火辣辣的老脸都丢没了。 迫于国公爷的威严, 她硬着头皮道:“夫人, 老奴收拾院子时收拾出原国公夫人的些许私物, 我家主子在世时便不喜扔东西, 可主子院子里都堆满了东西, 实在没地儿放了, 老奴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些东西, 想请国公爷定夺。” 宋朝夕听笑了, 真是能耐了她还以为是什么私事非要避开她, 不过是清理出几件东西, 就敢这样给她添堵, 这个程妈妈可真是个忠仆啊! 宋朝夕抿唇, 笑容如常:“程妈妈对主子一片忠心让人佩服。” 程妈妈闻言也不觉骄傲起来, 她自幼跟着主子主子去了之后她是看着世子爷长大的, 自觉跟别的奴才不同, 她虽然看宋朝夕不顺眼, 却不得不说宋朝夕很会看人她的忠心毋庸置疑。有些人忠心却不说, 她是个会说话的时常把自己的忠心挂在嘴里凭着这一份忠心为自己谋了很多好处她家侄子外甥外甥女都被安排在国公府的田庄铺子里讨差事别人提起她第一反应便是她的忠心大家都说她守着原国公夫人的院子住了这么多年是感念旧主。 国公爷很少回来对她的付出视而不见可宋朝夕竟然看得出来。 程妈妈当着国公爷的面被肯定了“忠心”的美名当即笑道:“老奴对我家主子的忠心天可怜见按理说我家主子的事是不该拿来叨扰国公夫人的我怕夫人听到我家主子的事心里会不高兴所以才想越过夫人跟国公爷说希望夫人不要见怪才好。” 宋朝夕差点要给程妈妈鼓掌了程妈妈这话的意思细想可就太有意思了若真的怕她见怪又何必鬼鬼祟祟当着她的面说?既表现的为你考虑又非要说话说一半来恶心你比直接恶心人还要恶心呢。 不过宋朝夕不生气这种小角色哪至于让她多费心思她知道程妈妈为什么这么做不就是故意恶心她想提醒她认清自己几斤几两吗?她自作聪明却太低估容璟了在朝堂上玩弄权术的人会看不清内宅这点弯弯绕绕? 宋朝夕笑了“程妈妈的意思是我这个国公府的女主子还得感谢你程妈妈替我考虑了?” 程妈妈笑容一僵干笑两声想动手去擦额上冷汗。她心里直说宋朝夕不地道怎么能这样对她说话?她好歹也是程氏的人宋朝夕当国公爷的面给她难堪这不是在打程氏的脸吗?国公爷英明神武赏罚分明肯定能看出宋朝夕的本性一定会惩罚宋朝夕的。 奈何容璟只是目光沉沉地看她一眼“程妈妈想必是年老昏聩连收拾东西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不如就去管家那领了别的差事把管理院子的事交给旁人。” “程妈妈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浑身打颤额头贴地大气不敢出“国公爷老奴能做好的老奴跟了主子这么多年主子去了老奴一直守着主子的东西盼着能给国公爷和世子爷留个念想老奴也是好心啊!过些日子就是主子的忌辰了老奴也是想请示国公爷和夫人该如何办是按照往常的旧例还是……” 起风了冷风吹起容璟刺云腾图案的灰色披风披风衣角翻飞猎猎作响容璟却浑然不觉他不说话面色也有几分阴沉。宋朝夕蹙眉心像被人掐了一下莫名不舒服。 他神色不愉莫不是听了程氏的消息想起旧事了?当初她本就是为了躲避沈氏和宋朝颜的陷害才嫁过来的目的达到该知足的。程氏去后多年容璟一直没有续娶想必是很惦记程氏的吧?她主动求嫁他一觉醒来被迫多了个妻应该不乐意的吧?俩人相处至今她都没问过容璟这个问题。 气氛一度凝滞宋朝夕看程妈妈也越发不顺眼她笑容渐冷:“既然程妈妈是经年的老人了必然往年怎么办今年就怎么办。” “那国公夫人可要操办此事?” 宋朝夕终于明白程妈妈这种人是不懂看人脸色了她本来就不痛快程妈妈还不知死活撞上来宋朝夕简直怀疑这人是怎么留在国公府的当下人最重要的是眼头活会揣度主子的心思。 宋朝夕语气很淡:“我的身份不适合操办此事办好了人家会说这是应该的办不好会有人嚼舌根觉得我没用心既然世子爷已经是成亲的人了你主子也有自己的亲儿媳那边叫世子夫人去操办此事程妈妈你从旁协助务必办妥此事不要落人话炳。” 说完宋朝夕挑眉看向容璟“国公爷你觉得呢?” 容璟抬眸看她语气如常:“你吩咐便是。” 宋朝夕忍不住轻哼一声也没有方才的你侬我侬了径直丢下他往后院走了。 堂堂国公爷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丢下。如此陌生的体验让容璟有片刻失神。 程妈妈看到宋朝夕敢冲国公爷哼哼却吓得倒抽一口气这种不懂礼数不敬男人的女子怎配做国公府的女主子?国公爷莫不是昏了头被她迷得五迷三道了! 等宋朝夕走远梁十一才走出来同情地看向他家主子孤单的背影忍不住长叹一声。 晚节不保!晚节不保啊! 程妈妈目的达到便领了差事高高兴兴地去了顾颜院子她一番叙述顾颜听完后惊道:“母亲叫我主办?” 程妈妈当即乐呵呵道:“夫人要老奴从旁协助老奴这方面的经验多世子夫人若是不会可以来问老奴老奴必定会悉数告诉世子夫人。” 顾颜眉头紧皱她怀疑宋朝夕没安好心她正在愁素心的事宋朝夕便安排了这么个差事给她表面上看只是一件小事可宋朝夕竟然让程妈妈来协助程妈妈这种人天天自诩忠仆动不动把程氏拿出来说话以世子爷相要挟好似她是丫鬟程妈妈才是这院子里的老夫人似的顾颜连宋朝夕这个姐姐都忍不了还能忍她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仆人? 琳琅试探性地说:“世子爷很久没来夫人院里了那个素心实在是个勾人的妖精。” 程妈妈立即说:“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世子爷如此优秀多几个妾室通房算什么?那个素心若是个好生养的夫人赶紧让世子爷把素心收了多生几个孩子巩固世子爷的地位才是真的若等宋朝夕生了孩子世子爷的地位不保啊!” 顾颜看程妈妈没一点好感收了素心让素心生孩子巩固容恒的地位?她昏头了才让别人的孩子做嫡子?程妈妈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呸!整日妄自尊大天天把那点“忠”挂在嘴边殊不知作为下人忠心是必备的根本不值一提!程妈妈也好意思说! 她语气不好“我跟世子爷定然会有自己的孩子。” 程妈妈不认同在她看来世子爷的荣华地位更重要顾颜就是个女子应该以男子为尊考虑夫君的利益才是要紧的怎么只顾自己如此自私?这种善妒的女子根本不配给世子爷做妻子更何况成亲这么久都没个孩子该不会和那国公夫人一样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不行!若真是如此她一定要叫世子爷抬个姨娘! 不过忌辰这事倒是个机会。 毕竟她已经很久没见到容恒了。 顾颜换了件黄色簇狐狸毛的斗篷在丫鬟的簇拥下出了院子她摸了摸脸见依旧紧致才笑了笑刚走到抄手游廊处看到容恒和素心从对面走来。容恒一袭蓝色直裰外披同色系的刺绣披风他仪表不凡风度翩翩长相又俊朗世家子弟中就再也没有比他出色的了。而他旁边站着的素心柔而不弱娇而不媚虽则比一般女子要纤细却不病弱。 顾颜紧紧攥起手莫名觉得这一幕刺眼极了她喜欢容恒许多年了初见时她被困在院中哪都不能去容恒从外面带了个面团捏的小玩意儿给她她那颗心从此便不是自己的了她一直以为身边的男人会变可容恒不会可眼下又算什么呢? 这般配看得顾颜眼睛发涩。 她忍下翻腾的怒意努力扬起唇角“素心表妹今日怎么有空出来了?” 素心吓了一跳像一只受惊的幼兽一双大眼可怜地瞪着顾颜顾颜气疯了这素心到现在还在装!装柔弱给谁看!不就是为了博得男人好感吗?这都是自己用下的手段了素心凭什么在她的婆家勾搭她的男人还装得这么可怜? 素心柔柔道:“表姐我从老夫人那请安回来无意中遇到世子爷世子爷问了我几句话表姐你千万不要误会素心。” 顾颜强颜欢笑心口堵得慌素心若是个强势的她未必会这样厌恶可素心就是她的翻版一颦一笑都让她想起自己。以前她用这手段去抢父母的关爱抢长辈的关注抢容恒如今有另一女子手段比她高明模样比她柔弱这女子也会用一样的手段抢她的东西对吧? 顾颜眼泪都要出来了她受了那么多罪才嫁给容恒容恒怎么能背叛她呢? 容恒蹙眉淡声道:“素心你先回去我有话要跟顾颜说。” 素心柔柔地福身行礼。 顾颜哽咽:“世子爷……顾颜不该把你推出门去但请你不要怪顾颜好吗?顾颜只是恐慌怕世子爷再也不喜欢顾颜怕顾颜招世子爷烦。” 容恒不着痕迹地叹息一声他抬头望向四方的天。 冬日总是来得很快不知不觉天已经这样冷了日头照在人身上炙热却寒凉。她柔弱可怜以往她这样示弱哭泣他总会原谅她哄着她替她摆平任何事甚至还昏头答应要替她找神医取宋朝夕的心头血。可偶尔哭一次他还能哄着若一直这样哭谁都会厌烦的。 容恒拢起披风语气冷淡“我什么都没做何至于让你怕这怕那的?若你实在太闲不如找点事做不要总东想西想朝颜人都是要成长的你已是我的妻就要有世子夫人的样子若你总这样哭哭啼啼以后又如何管理国公府?” 顾颜愕然地看向他久久没有回神。以前她每次哭泣容恒都会哄她她因为他喜欢愈发表现得柔弱可如今他竟然不喜欢这样的她。顾颜有些茫然他为什么变得那么快?若她不这样还能怎么样?难不成让她像宋朝夕那样强势吗?她好像做不到。 顾颜哭得更委屈了手指紧紧抠住他的衣角不放“世子爷世子爷以前不是说过会一直喜欢顾颜的吗?顾颜身子不好嫁过来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又太喜欢世子爷了所以才会一时想不开如果喜欢世子爷也是错的话那顾颜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容恒轻轻叹了口气以前看她这样哭他总会心软可如今他发现自己冷漠得像个旁观者心里掀不起一丝波澜怎么会这样?他若不是她还能喜欢谁呢?他一定还是喜欢顾颜的他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兜兜转转还是娶了顾颜若这时他发现自己根本不喜欢她他要如何面对自己? 顾颜又低声道:“婆婆的忌辰要到了母亲让我来着手办这件事世子爷顾颜一定会好好操办的世子爷别生气也别喜欢别人好吗?” 容恒有些出神这点小事竟然闹到宋朝夕那去了?作为继室她应该很为难吧?或许还会伤心毕竟自己只是个继室。顾颜话音落下他蹙眉道:“我和素心只是偶尔遇见同行了几步我们的问题不在别人身上你实在不必多想。” 顿了顿容恒又道:“我今晚去你院里你先回去吧。” 顾颜想说什么可他转身走了连句话的时间都没留给她。 晚间时青竹端来刚点好的鎏金香炉轻声问:“夫人为何让世子夫人操办这事?” 宋朝夕嗤笑一声“你以为她跟程妈妈真的是一条船上的?程妈妈自诩是世子爷的长辈免不了要对顾颜的事横插一手顾颜又是个心胸狭窄的哪能容一个老仆指手画脚?更别提还有个素心在了我倒要看看她俩能把这事操办的怎么样让她们狗咬狗岂不是比我亲自出手要好?” 青竹想到那结果也不由一笑她又偷偷打量宋朝夕的脸色“国公爷去书房了……” 宋朝夕淡淡地挑眉“你到底是我的丫鬟还是国公爷的丫鬟?” 青竹委屈了冬儿在一旁鼓着小嘴“夫人和国公爷忽然这么冷淡我们有点不习惯。 宋朝夕挑眉“哦?那你们习惯什么样的?” 冬儿心说当然是习惯你们每日都要叫好几次水啊。 宋朝夕莫名听懂了冬儿的言外之意她一脸兴味地打量冬儿不停摇头“冬儿你不纯洁……” 冬儿脸都红了当即摆手吓道:“冬儿什么都没说冬儿就是随便想想……” 宋朝夕似笑非笑她和容璟又没什么可闹别扭的他的事她嫁进来之前便知道程妈妈故意给她难堪若她真生气了岂不是要让程妈妈得逞?她偏不气不仅不气还要勾得国公爷下不来床让程妈妈气死算了。 敲门声传来时容璟愣怔片刻才回神梁十一刚送来宫中消息宫中抓到了几个要犯他因着要处理公务没来得及去找她他没以为她会来找他。 梁十一见宋朝夕推门而入惊得话都说不出了。主子的书房闲杂人等不许进入宋朝夕怎敢这样随随便便就闯进来?其实何止是书房主子之所以住在湖心小筑便是因为这小筑建在湖心隐秘性好从前这里只住主子一人寻常人就连靠近都很难宋朝夕大大咧咧住进来便罢了如今她进书房主子竟然也不阻止真是太纵容她了! 他下意识看向容璟却见容璟神色平淡“你先下去不必在周围候着。” 梁十一还想说什么最终却闭了嘴。 宋朝夕不是第一次进他书房却第一次认真打量他书房和他房间一样陈设简单放眼望去便只有一张书桌一张圈椅和一个黄花梨木的书柜。桌案上摆放着几本书有兵法、诗集、地方志和几张舆图不像宋朝夕她在扬州时也有自己的书房只可惜里面除了医书便只有在书肆买的话本。 男人的书房可真没意思。 容璟沉默片刻俩人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下午的事容璟拿起桌上的舆图看了片刻见她没有离开的意思便放下舆图“有什么想看的书自己拿。” “有话本吗?” 他沉默片刻“若你喜欢我明日让人买一些过来。” 宋朝夕点点头翻了翻桌案上的书百无聊赖地看着只一会功夫她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容璟忍不住侧目烛光下她睫毛轻轻颤动侧脸的剪影尤为动人她做别的事都做得很好唯独耐心不足钓鱼如此读书亦然不过是读本书而已两条细长的小腿来回晃动脚不是勾起就是踮在地上。 容璟忍不住摇头“你怎这般没耐性?” 宋朝夕还觉得委屈呢叫她看这么枯燥的诗词集她有耐性才怪呢其实这诗词集写的不错或是写征战沙场时的豪壮或写战场上所见所闻还有一篇以和孩童一问一答的形式从孩子的视角写出了黍离之悲可以说这个诗词集里所有诗词都言之有物难得的是诗人自始至终都很客观不像一些文人写的酸诗酸溜溜辣叽叽的感情抒发了一大堆实则就是在穷抱怨。 宋朝夕晃荡着小腿懒懒翻了书页容璟手紧紧捏着舆图半晌才道:“若你不喜欢看不进去便换一本吧。” 宋朝夕觉得他很奇怪她才看一半干嘛要换啊?再说看地方志也很没意思毕竟容璟这的地方志太一板一眼的都是名人、艺文、户籍相关的她看得更没趣还不如看诗词呢。 “将就看着吧。” 容璟视线定在舆图上的一处已经很久没有挪动过了“你不喜诗词?” 宋朝夕本身便不喜学习原先还读一些诗后来她喜欢的诗人人品不行渐渐的她便不喜欢诗集了“方若陵您知道吗?” 这位是本朝著名的诗人其诗集的手抄本在书肆里卖的很火就连皇上也会读他的诗。 宋朝夕趴在书桌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睛湿漉漉的“他写过一篇感慨落魄妓/女身世悲惨的诗您还记得吧?那诗写的真好为身世悲惨的女子鸣不平看得我热泪盈眶。” 容璟放下舆图“所以了?” 宋朝夕轻笑“他本人以打妓/女为乐府中亦圈养不少妓/女供他发泄若他玩腻了就把人给撵出府连盘缠都不给那些妓/女出去后往往过得悲惨他呢就写点酸诗歌颂回头就去买了十个瘦马带回家赏三寸金莲去了自那以后我便知道诗里的情感也是能装出来的有些诗人不过是入戏太深罢了。从这以后我深深怀疑我感动得近乎流泪的诗集就是诗人如厕时写出来的。” 容璟失笑他第一次听到如此理由方若陵好色一事并不是秘密了不过他的诗写得好也是事实“江南是烟柳繁华之地文人难免风流一些。” 宋朝夕扭过头看他一眼容璟总觉得她说不出好话来以她的胡搅蛮缠说出的惊人之语定然叫他头疼不已。他先一步沉声道:“我是武将。” 宋朝夕眨眨眼年纪大的男人是不是都这么敏感?她又没说什么。 容璟看了一会舆图效率就不提了过了许久他察觉到屋中过于安静便抬头看她宋朝夕不知何时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摇曳的珠光落在她脸上衬得她本就盛极的容貌更有种惊心动魄的美这种美让人觊觎亦让人觉得危险他抽出她手中的诗集放下懒腰将她抱起。 她实在很轻许久前抱她摘桃子时他便已经察觉了总觉得她这样纤细的身子他一只手就能捏碎。 容璟抱着她下楼青竹挑着灯笼走过来见多了这般情景她已经没有从前那般惊讶了。 “国公爷我来吧?” “无妨。”容璟踢开槅扇门把她抱进去放在床上俯身的瞬间却忽而被她勾了脖子容璟不设防低头便对上一双戏谑的眼他的唇有意无意掠过她的发眼中闪过些许暖意。 宋朝夕将他拉近趴在他耳边低语:“国公爷你今日惹我生气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正文 第 56 章 第 56 章 容璟伸出手指让她咬, 她便一口咬上去因刚睡醒, 眼睛还有些迷糊。他知道她不爱生气, 有些事本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听到了未必毫无感觉。本朝人对于逝者向来极其尊重生者不能妄议逝者, 更何况那人是容恒的母亲, 容恒已经成家立业作为国公府的世子爷他需要体面。容璟跟这个做父亲的不便多言, 说多了倒显得冷血。 但他其实不愿她受委屈, 很多事并非她想的那般。 宋朝夕不客气, 咬在他手指上, 削葱一样的指尖勾着他的革带, 将他拉近自己。 他唇角摩挲她的耳垂, 二人呼吸交缠宋朝夕叹息一声“你惹我生气, 你都不哄我。” 容璟心又软了些许, 他抚着她柔软的发, 声音清明:“朝夕, 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般, 过去的事我不愿再提。不要胡思乱想你如今是国公府的女主子, 若是不喜欢某个下人, 直接叫人打发了便是, 倒也不必让自己不痛快你且记住, 你嫁给我是不必受任何委屈的。” 宋朝夕心间没一点波动是假的不可否认今日听了程妈妈的话她心里极其不痛快只是后来想明白了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但她毕竟是续弦也是自己主动求嫁于他容璟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从来都没问过。宋朝夕手指在他革带上绕啊绕啊声音如一滩春水“国公爷醒来时得知我嫁过来替你冲喜心里应该不痛快吧?” 容璟明显愣怔在她耳边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一直没续弦外人都说你念旧情说你怀念亡妻据说之前有很多人给你安排相看你都没同意我……最多算是蒲柳之姿吧就这样被强塞给你你会没一点想法?”宋朝夕挑眉。 容璟眼中闪过笑意“也不知羞说什么蒲柳之姿不就是想让我夸你貌若天仙吗?” 宋朝夕忍笑“倒也不必夸国公爷还没回答朝夕的问题呢?最初国公爷见到朝夕是怎么想的?” 烛火摇曳容璟思绪回到初见她的那一天那日他初初醒来她站在他床头一袭男袍满身矜贵他便多瞧了几眼后来被告知她是他冲喜的妻子时他确实是意外的。但宋朝夕替他冲喜给他治病他心里感激也曾想过若她有别的想法便放她自由。她医术好若是不被困于内宅也该是人人称颂的神医了没有谁规定这世上的女子就该浆洗做饭生儿育女女子也可以行医教书和男子一样征战沙场不过她这性子很有意思后来他竟慢慢觉得有一个人在他身旁和他挤一张床分他一半的屋子渐渐分走他的衣橱也不是多么难以忍受的事。 他一直沉默宋朝夕嫌无聊手指在革带上缠绕了几下革带上金色扣子的纹路有些特别宋朝夕第一次替人解革带有些弄不懂这革带怎么解捣鼓了半晌。她手指就在他腰上来来回回前前后后摸了好几次都没把革带解开容璟阖了阖眼忍不住叹息一声。 她真是惯会折磨人这样子谁能受得住?他又不是活菩萨他本就是武将日日习练她这样真是要人命了。 “朝夕革带不是这样解的。” 宋朝夕挑眉“剃须我都会何况区区革带?” 容璟想到那日剃须引来的风波不由沉默。昨日下朝后皇上还暗落落炫耀说他妃子非要给他剃须拦都拦不住。 宋朝夕在他革带上来回摩挲容璟捏住她的手指宋朝夕被捏的一疼无辜地看他“国公爷你家暴啊?” 容璟垂头看向连红都没红的手指头懒得再跟她多说了。 好在她顺势解开他的革带他袍子松散外衣很快被扒下了宋朝夕抿唇“爷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床上床下话都那么少你在朝堂上也这样?皇上问你对一件事怎么看你不说让别人猜皇上的耐心有那么好吗?” 容璟失笑“皇上的耐心约莫比你好一些。” 宋朝夕抿唇一笑“也是你和皇上在一起的时间比我都多你平日那么忙早出晚归跟皇上朝夕相对我仔细想了一下你好像只有在床上时是完全属于我的。” 她模样爱娇容璟怜惜地亲她耳垂。 “你这吃味来的莫名其妙那是皇上我难不成还能跟皇上有什么?”宋朝夕刚要说话被他捂住嘴唇他手还捏着她的手指神色比方才正经许多“朝夕听我说我原先得知自己成亲时自然是吃惊的从前不续弦不是因为别的不过是忙于国事又没遇上合适的顾不上那些。你不是小猫小狗纵然是我母亲做的主想强塞一个人给我也是绝不可能的!你比我小这么多嫁给我我总觉得委屈了你可让我把你让出去也是做不到的。” 他看似没脾气其实想要什么自己很清楚。 宋朝夕顿了顿似乎对他的答案还算满意便抿唇笑“那国公爷至少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吧?” 容璟微顿:“一点就够了?” “够了够了我也不是很贪心若是连一点都没有俩人天天大眼瞪小眼多没意思啊。” 她话音刚落便察觉到他的霸道让她始料未及宋朝夕声音发软再也没心思说那些有的没的只懒懒勾着他的脖子“国公爷玩偷袭啊?” 容璟笑意浅淡动作却不容置疑他握紧她的手像是要把人嵌入骨子里抓的她有点疼但是又格外充实好像被人征服一般。“‘出其不意’是制敌良计夫人你大意了。” 他好像第一次喊她夫人听着似乎也不错宋朝夕抿了抿唇又笑着亲亲他。 顾颜这几日的心情不愉琳琅这几个丫头都是知道的那日世子爷明明说了要来顾颜院中的可晚上顾颜守了很久都没见到人因着这事这几日院中的丫鬟们都仔细伺候着一点差错都不敢出。 一早上琳琅进来气道:“世子夫人你不知道程妈妈就是个吃里扒外的这几日世子爷因为公务繁忙没来夫人院里有个丫鬟去问程妈妈程妈妈竟然说‘素心漂亮又柔顺就是屁股不够大不好生养’因为她这话阖府都在传说世子爷要抬了素心素心将来就是世子爷的姨娘连带着下人对素心都客气了几分。” 顾颜明显愣怔说不清是气还是惊“程妈妈真是这么说的?” “可不是程妈妈算什么东西!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也不看看正经主子是谁!她不就是看世子爷最近不来夫人房里便眼头活觉得素心要抬姨娘她可以靠着素心上位要我说这种老东西就是个养不熟的当初夫人嫁来时对她那么好还给了封红她当时舔着脸说夫人仁善一转脸却这么不要脸。”琳琅是真看不上程妈妈这种做派琳琅也是下人虽则没有人想当下人谁都想做那人上人可人跟人是不同的有人出生便是王侯将相有人出生却贱入尘泥命该如此就该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程妈妈什么货色不就是个陪房老货!这府里的下人看的就是主人的脸面主子都不在了还拿旧情裹挟主子这种老货就该被逐出国公府留在府里简直碍眼。 琳琅真看不上这么嚣张的下人气不过才在顾颜面前说了几句。 顾颜眉头紧蹙她淡淡地喝了一杯茶觉得容恒不可能这样打她脸面毕竟她连嫡子都没生出来国公府就算要抬姨娘也不急在这一时。 “你确定这话是程妈妈说的?” “那还有假?府里都传遍了就是程妈妈传出来的程妈妈还说世子夫人你至今没有孩子怕是不能……”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猛地低下头满脸慌乱。 顾颜却听明白了这次脸彻底冷了。 沈氏提醒过她要是实在不行自己人总比旁人要听话可那时她和容恒感情好听不进去这才过了多少日子她和容恒就闹成这样。顾颜只觉得委屈当初她就是耍耍性子把他推出门外她以为容恒还会和从前一样哄她容着她谁曾想容恒竟然也拿乔到现在都没来过她院子里她纵然身子弱却也愿意冒险替他生孩子可他不来她房里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她她一个人怎么可能生得出来? 顾颜原本还只是有点生气谁知早上去老夫人房中请安时便听宋朝夕要笑不笑地问:“我听世子爷身边的人讲说是世子爷看上了素心要抬素心做姨娘世子夫人可有这回事?” 顾颜笑不出来了世子爷身边的人?世子爷身边伺候的多是小厮几个丫鬟都不出色生不出这样的胆子来他院中的那还有谁?不就是那不要脸的程妈妈吗?这个程妈妈胆子忒大一面在自己面前讨好卖乖一面在背后说闲话还说到宋朝夕面前去了。要知道容璟至今连个通房都没有宋朝夕院子里风平浪静自己这边却一汪浑水顾颜脸上搁不住咬着牙笑笑:“儿媳与世子爷多日没见并未听闻此事。” 宋朝夕挑眉看她一眼蹙着眉头“素心模样好性子也好她给世子爷做姨娘倒也是够的我这个做婆婆的看她哪哪都满意只是世子夫人素心到底是你亲表妹她是未出阁的闺女若流言蜚语闹得她清誉受损传出去实在不体面你身为世子爷的夫人一定要早日平息流言若真有此事便早日抬了素心省得委屈了人家若没有此事便还素心一个清白。” 一提到素心顾颜便恨得牙痒痒宋朝夕竟然夸素心模样好性子好?那素心果然是个狐媚子天天往老夫人和宋朝夕那跑把宋朝夕的心都拢了去。顾颜虽然讨厌宋朝夕这个姐姐恨不得宋朝夕马上消失在她面前可她不得不承认女子出嫁后若是没有婆婆的支持在家中简直举步维艰就像容恒这事若她和宋朝夕感情和睦去宋朝夕房里诉诉苦宋朝夕肯定要端着母亲的架子要容恒不要闹脾气届时这事便解决了。 偏偏她拉不下脸求宋朝夕她们明明是亲姐妹现在她处处低人一头她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不过程妈妈竟然敢在背后说她生不出孩子……顾颜笑了笑眼神渐渐冷了。 程氏的忌辰就在这几日原先府中有专门的人处理此事这次却被指派给顾颜和程妈妈宋朝夕还给程妈妈开了特例说程妈妈需要多少钱直接领了就是不必经过她的同意因这事是二房在操办高氏虽为管家的却也没插手便交由程妈妈和顾颜全权操办。顾颜身子弱对这些又不懂最后便都推给程妈妈程妈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程妈妈第一次做这么大的主自觉很威风这几日走路都精神抖擞的。 这日宋朝夕又隐隐透露说是这次府中有个管采买之事的周妈妈忽然中风主家怜惜她在国公府待了一辈子便送她去郊外的庄子休养因她不能继续管事这位子便空了下来。国公府有意从各院的妈妈中挑选一个得力的填补上周妈妈的空缺。 要知道采买一事油水很足更何况如今年关将至国公府只府中这四五百人的过节采买便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绫罗绸缎、金银玉器、笔墨纸砚一个都少不了如容媛这样喜好过节装饰屋子的必然要把屋中的摆设换一换少不得又要府中去统一采买这还不提烟花炮竹和囤积的食材了。 这还不算大头即便是寻常的小节日京中高门世家也少不了走动更何况是元旦这样的大日子需得厚礼赠与各勋贵世家旁支血亲这些不提老国公爷打了一辈子仗他在世时好交朋友老国公爷不在了这人情往来还得府中续下去。老国公爷去的时候还交代过国公府要供养数十个残疾老兵这数十老兵都是跟国公爷打仗时伤了腿脚眼睛的老国公爷怜惜他们生活艰难有的甚至一辈子没娶亲交代府中逢年过节要备些日产用品送去再给些银钱。 这些都是面上要采买的还不提没考虑到的边边角角。这样想采买一职其中的油水可不是一个两个了。 程妈妈怎么可能不心动她手头好不容易攒点私房钱都给了好赌的儿子手头积蓄已经不多了若真能混个采买一职有了油水打点一下叫管家把她儿子也收入国公府来做事届时他们娘俩里应外合好歹能把下半辈子的傍身钱给赚到。 正文 第 57 章 第 57 章 程妈妈打听才发现, 光是去年府中年关采买便花了一万余两程妈妈眼都直了, 她从前在家时, 一家十口人年关花费不足三两银子寻常的困难户能花个一两便不错了, 国公府还真是响当当的大户, 一花就是上万程妈妈从前只知道国公府花钱如流水, 却未曾想竟然花费这么多, 但想来府中四五百人, 开销不可能小, 若是她正能把这采买管家一职弄下来, 以后她在府中可就要横着走了。 她是世子爷面前的老人了, 这点小事世子爷不可能不帮忙。 天是阴的日光朦朦胧胧照进来, 容恒手中拿着书卷, 闻言才从书里抬头, 淡淡地蹙眉, “采买?我倒是没听说还有这事。” 程妈妈满脸堆笑, 世子爷是她看着长大的想当初世子爷还在襁褓时便是她抱在怀里的, 如今世子爷大了可以做她的靠山了, 只要她拿捏的好, 提醒世子爷自己的忠心世子爷总会看在经年的情分上, 给他几分脸面的程妈妈迟疑:“这事是夫人在拿主意老奴前些日子提醒夫人要给主子举办忌辰恐得罪了夫人就怕夫人到时候记恨我不让我当这个管事。” 容恒眉头紧蹙他下意识觉得宋朝夕不是那种人再说程妈妈一个下人妄议国公府的女主子总是不好的他母亲虽然也是主子毕竟去了那么多年宋朝夕是正大光明嫁进来的她没有一点错妄自非议对她不公。可他又不能责怪程妈妈毕竟程妈妈是在维护他的母亲。 “母亲她不是那种人你且好好办事就是若你有那个能耐母亲必然会用你的。” 程妈妈有些急一副为他考虑的模样“世子爷话不是这样说夫人是续弦必定会忌惮前头的人老奴是您母亲的陪房在她眼里就是眼中钉她如何能真的用老奴?还请世子爷替老奴说几句好话。” 容恒并不想答应他已经有意避开她了除了那次一起用膳他与宋朝夕都已经很久没见过贸然为了程妈妈去求人像什么话! “不必再说若没别的事便先下去吧。”容恒语气淡淡的仿佛手中的书卷有多吸引人一刻都不舍得离开。 程妈妈欲言又止想到这事还没定也不用太着急便笑道:“世子爷世子夫人一直未曾有孕按理说我一个奴才是不该说这个话的但夫人去的早老奴看着世子爷长大不得不托大说一句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的世子夫人也太不成样子竟然把世子爷拒之门外!她能做的出那等事世子爷您也不能轻绕了她这女人啊还是得治不然性子可就翻天了您不如把素心给收了让素心早日给您生个孩子稳固您的世子位置否则若国公夫人生个伶俐的孩子出来难保国公爷不会偏疼届时您的世子位置可就不保了!” 容恒猛地看向她只觉得此言极其荒唐!他自出生以来无论大房三房有几个孩子二房便只有他这么一个别人家嫡子得防着庶子过于耀眼他的友人也免不得跟家中庶兄弟起争端在学业上一家的嫡庶兄弟之间也会有争抢只有他从小到大便没经历过这些府中容彦和他一般大可他们没有可争的他自小便是世子爷是这府里的头一份将来是要袭爵的父亲十多年没有续弦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他的世子位置不会有变动现在程妈妈竟然说出这种话来莫非他真如此昏聩无用竟让程妈妈一个下人都担心他这位子坐不稳? 容恒面色并不好看他放下书卷不悦道:“程妈妈此等话以后不必再说了我是世子爷只要我不犯错我这位置便不会有任何变动父亲不是你想象的那般昏聩他自然知道怎么做。” 程妈妈心里着急觉得世子爷真是太天真了!虽则宋朝夕是个继室她也有意提醒宋朝夕认清身份可宋朝夕年轻貌美身段风流到了床上再耍些狐媚手段国公爷哪禁得起她那诱惑?这世间的男人到了床上耳根子都软!无一例外! 容恒又道:“素心是世子夫人的表妹我又怎可与她有往来?程妈妈莫非是糊涂了!素心还未出阁背后议论闺阁女子实在不妥到底是谁在程妈妈面前嚼舌根子!” 程妈妈一愣府中都是这样传的“世子爷您没有姨娘通房这不成体统!以您的身份怎么也得抬一个若不喜欢素心不如就收个丫鬟吧?我瞧着世子夫人身子不好恐怕难以生养您是国公府世子怎么可能只她一个女人!” 容恒并不排斥收通房和抬姨娘国公府家风甚严却也不是不许只要别在外头养外室闹出些难看让祖宗蒙羞的事这事一向都是自己拿主意。但他心里暂时容不下别人也不想被这种事烦心再说父亲比他先成亲都没有抬姨娘通房难道他就不如父亲吗?他若是抬了别人宋朝夕会更瞧不起他吧?毕竟当初他可是非宋朝颜不可还昏头一样要宋朝夕的心头血。 程妈妈又劝了几句说通房姨娘少不了家家户户都是这样男人哪能守着一个女人若真这样那女人不是要登天了?她说的都是心里话她打心眼里瞧不上顾颜嘉庆侯府的顾大人不过是个三品顾颜还是庶女小小庶女根本配不上世子爷! 容恒听完却不应程妈妈觉得无趣转身就要走谁知一脚还没跨出门呢便见顾颜面色冷沉地站在阴影中程妈妈一惊想到方才自己说的那番话顿时慌了神她劝世子爷抬姨娘还说顾颜庶女地位低下虽则她说的是事实可她到底是奴才顾颜又是世子夫人若是把人得罪了…… 程妈妈擦着冷汗赔笑:“世子夫人。” 顾颜面色冷凝许久后才慢慢弯起唇角要笑不笑“程妈妈好能耐啊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世子爷是你主子又不是你儿子就凭你也配叫世子爷抬姨娘?”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了程妈妈这把年纪了被她一个黄毛丫头骂当下脸下不去转头可怜地望向世子爷:“世子爷老奴不是那个意思……” 容恒眉头轻蹙“程妈妈没说什么你用不着发这么大的火。” 顾颜气的不轻她未出阁前便听说有些婆婆在儿子面前一套背后便是一套儿子孝顺处处维护母亲宋朝夕虽然给她难堪却到底不是这等两面派可这程妈妈真是让人看眼界了一个奴才也敢蹬鼻子上脸告状挑拨她和容恒?顾颜心里冷笑“世子爷就是这种刁奴日日在你耳旁撺掇才会害的你我感情如此不睦我们明明有那么多年的感情怎么成亲后还疏远了呢?朝颜实在找不到原因如今却明白了程妈妈总在世子爷耳边说我不是难保世子爷不会被她带偏了。” 程妈妈被她劈头一顿骂又恨又气她多年骄纵觉得自己才是世子爷的自己人顾颜虽是正经夫人却未必是世子爷最宠爱的一个嫁进来的女子也敢教训世子爷简直反天了!偏偏对方还在容恒面前给她上眼药。程妈妈焦急万分十分委屈。 容恒便道:“朝颜我们的事与旁人无关。” 琳琅见情况不妙偷偷拉了顾颜衣角顾颜深吸一口气委屈道:“世子爷顾颜好久没见到你了。” 她是真的受委屈了容恒不觉心软了片刻点头道:“我稍后便去你院里你回去等我吧!” 顾颜心头一喜临走前狠狠剜了程妈妈一眼程妈妈一哆嗦连忙低下头暗道不妙。 听闻顾颜和程妈妈起了争执宋朝夕要笑不笑地捏起一颗澡豆“这俩人从前不是感情深厚的么怎的这么快起了嫌隙?” “程妈妈为世子爷谋划希望世子爷早日生出孩子来而二小姐从前在娘家时便有大夫说过她难以受孕。” 宋朝夕挑眉“还有这事?” “奴婢当年还是二等丫鬟无意中撞见沈氏收买大夫不让消息传出去才无意中听到这事。” 宋朝夕纵然讨厌宋朝颜可在女子不孕一事上她不会戳别人痛点。不孕说难治也难治说不难治其实也容易她前世最擅长的便是带下病妇孕不育和妊娠症因性别为女她一向对女子更为关照若是宋朝颜不针对她姐妹俩和和美美她未尝不会替宋朝颜医治有仙草在无论是宋朝颜的身子还是不孕都不是难事。 但如今宋朝颜处处针对宋朝夕万万不可能帮她治病。 宋朝夕接过青竹递来的花茶边泡澡边问:“管事一事哪位妈妈的呼声最高?” 青竹立刻回:“是郑妈妈。” “哦?这郑妈妈与程妈妈关系如何?” 青竹笑笑“听闻二人一向不睦原是从前程妈妈想给自己侄子留的一个职位被郑妈妈的外甥抢去了程妈妈一直愤愤俩人的梁子便结下了。” 宋朝夕似笑非笑俩人不睦是最好了但就算和睦她也有法子叫她们不睦。高氏近日娘家有事不在府中任人一事便落在她身上她特地放消息给程妈妈暗示她很有希望将程妈妈拉入此事。可她怎么可能把油水如此丰厚的职位给一个她不敬的下人?程妈妈梦做的不错不过白日梦一事做做也便罢了当真就不好了。届时程妈妈想全身而退可就难了。 宋朝夕又叫人请来了郑妈妈她第一次见郑妈妈没想到郑妈妈个头很高穿衣服大方得体人面相也舒服看着是个爽利能干的人。 郑妈妈见到宋朝夕便直直跪下恭敬道:“给国公夫人请安。” 宋朝夕挑眉郑妈妈倒是个会做人的她淡淡抬手“郑妈妈不必客气您是府中的老人了不用行如此大的礼。” 郑妈妈笑道:“夫人成亲后老奴还没机会给夫人正儿八经地请过安夫人是国公府的女主子也是老奴的主子老奴能给夫人请安是老奴的荣幸。” 宋朝夕笑笑难怪上位者都喜欢听马屁这马屁听起来确实舒服。郑妈妈站到一旁恭敬地等着宋朝夕喝完一盏茶才不疾不徐地开口:“近日府中要从各院的妈妈中挑选一个采买的管事想必这事郑妈妈也听说了。” 郑妈妈心头一跳咯噔一跳这消息早就传出去了她也蠢蠢欲动希望夫人多看自己一眼可她不是二房的人程妈妈是世子爷生母的陪房按理说程妈妈希望最大程妈妈也知道这一点这几日走路都带风得意的不行四处散播消息说这个位置她得定了叫旁人别不长眼跟她争。 宋朝夕为难地笑笑“我知道你一向做事本分是个懂规矩能干实事的与府中各房下人相处得都不错我本来也有意于你可是程妈妈在世子爷那有几分体面……” 郑妈妈一愣急道:“夫人老奴旁的不敢说只做实事这一项那程妈妈断然不能跟老奴比程妈妈也就是会说话嘴甜有一分功能吹成十分老奴嘴笨不会说请夫人明察啊!” 宋朝夕显得更为难了“可你也知道我只是国公爷的续弦前头还有个陪房程妈妈在程妈妈地位特殊对旧主子忠心耿耿这次办主子的忌辰也格外上心让人实在挑不出错来。” 郑妈妈一怔挑不出错来?程妈妈行事张狂她要是想挑程妈妈的毛病程妈妈还能逃得了?她可比程妈妈更需要这职位虽则她一月也有十三两银子可她家中有个瘸腿的儿子她一直兢兢业业地干事给儿子治腿攒财礼娶老婆若能当这个管事她便能把儿子儿媳介绍到庄子里谋个差事届时家里的日子才能好过一些。 从宋朝夕这出去郑妈妈便开始留意起程妈妈的一举一动程妈妈近日为前主子的忌辰忙活郑妈妈跟着她把她近日去过的店家花费的银钱一一记下程妈妈对这些浑然不觉一晃半月过去了程妈妈自觉事情干的漂亮周到任谁都挑不出错来便自信满满地去了宋朝夕房里。 宋朝夕穿着金线短袄同色金线双面缠枝伺刺绣的狐狸毛披风她坐在圈椅上眼睫低垂阳光落在她脸上衬得她有种格外的矜贵与穿红色时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程妈妈笑笑:“给夫人请安这是此次办忌辰的开销请夫人过目。” 她行礼时还在哂笑没想到宋朝夕是个好糊弄的纵然当初嫁妆不少但一个内阁女子见识短浅也是难免的这次她办忌辰要多少钱宋朝夕给多少钱果然年纪尚浅! 宋朝夕捏着她给的清单细长的手指在纸上缓缓敲了敲终于说话了。 正文 第 58 章 第 58 章 宋朝夕盯着账目上的数字, 微勾唇角:“一千两?程妈妈这是当我不识数还是当我这个主子好糊弄?外头的高门世家举办忌辰, 百两绰绰有余, 怎的程妈妈一经手便足足翻了十倍?程妈妈这手是镶金的不成?拿什么什么贵?” 屋中几个丫鬟心里暗暗发笑却又碍于宋朝夕的威严不敢表现。 程妈妈愣了片刻, 便笑容如常:“哎呦, 夫人您年纪小哪知道现在外头的物价有多贵?年关将至京中物价上涨, 米面都翻了一番了, 更何况这些东西?再说了, 我家主子是正经的侯府嫡小姐, 区区千两排场算什么?我虽然就是个奴才, 却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 咱们国公府开销大不比夫人娘家的侯府夫人您说是吧?” 宋朝夕神色凉了几分, 这位程妈妈真是可以的, 区区千两?说什么不比夫人的娘家人, 这就是嘲笑她娘家弱, 没见过世面的!若真不懂行情一准被这刁奴唬住了!会怀疑自己是否多事了, 以为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大手大脚一些也正常。可偏偏宋朝夕从前走街串巷, 对市价行情了然于心, 扬州富庶, 物价开销并不比京城低一个寻常排场的忌辰需要花费千两?她之前有意纵容, 就是想看程妈妈能嚣张到什么程度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 宋朝夕嗤笑一声没说话手指却在桌子上点了点。 屋中一片静谧香炉里飘来的檀香味十分清淡窗棂处有冷风灌入呼呼的声音衬得屋中更安静了。 程妈妈渐渐地觉出不对来宋朝夕神色淡淡虽一句话没说却叫她觉出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她暗骂自己大意了宋朝夕本就不是好惹的只是最近宋朝夕对她多有纵容让她生出错觉觉得宋朝夕好糊弄。她原以为宋朝夕是续弦但凡是个会避嫌的便知道这事不宜插手其次她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自然有本事做的干净宋朝夕一个内宅妇人根本不可能查出问题若宋朝夕质疑她她便抬出自家己的主子对外就说宋朝夕这个继室苛待前人她就不信宋朝夕还好意思说什么? 宋朝夕盯着她的眼神渐渐冷了直到程妈妈额头直冒冷汗她才垂眸抿了口茶冷声道:“程妈妈是国公府经年的老人了能耐了说话的底气足了口气也大的不得了!区区千两?我竟不知程妈妈如此能耐千两银子都不放在眼里要我说就是老夫人也没您这么大的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程妈妈您才是我们国公府的老夫人!是我宋朝夕的主子我一个做主子的一句话没说你已经又这么多话等着我了还敢质问我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地盘上摆脸充大!” 她软硬兼有听着语气很淡却句句诛心程妈妈冷汗涔涔被说的腿弯直哆嗦又羞又慌扑通一声跪下了。 她擦着汗慌忙说:“夫人说笑了老奴哪敢做夫人的主?老奴哪里敢自诩是国公府的主子?老奴不过是有一说一以国公府的开销花费千两办忌辰根本不多夫人刚嫁进来不懂这其中的行情老奴不过是想和夫人细说夫人怎么还怪起老奴来了?” 宋朝夕眼神渐冷语气很淡:“听程妈妈这话的意思我还得感谢你程妈妈教我做事?” 程妈妈这次是真慌了她看得出宋朝夕是找她麻烦可宋朝夕之前不是摆明了要做双手掌柜?怎么一转眼就计较起钱来了?她心里直说宋朝夕不愧是小门小户的就这点钱便揪住不放好在她事情做的隐秘倒也不怕的。 程妈妈笑笑:“夫人您错怪了老奴的账做的一清二楚您一看便知。” 程妈妈说的很有底气事实上她对自己的账很有信心要知道查账可不是个简单活儿许多女子连数字都不认识就是认识没接触过账目就是把账本摆在她面前她也看不出什么来更何况她的账做的很好。 宋朝夕翻看了一眼很快便把账本放下了青竹递来一本泛黄的账本一时间屋中只有翻动书页的声音宋朝夕捏着账本忽而冷笑:“去年忌辰不过花费两百两今年支出花了五倍最主要的开支来源于这所谓的梅林。而前年这梅林也花费了六百两梅花容易成活这一年年都在梅花上花了大笔银子不过是两年时间如今又去了八百两种梅林程妈妈你告诉我这钱是怎么花的!” 程妈妈有些许慌乱屋中开了地龙她穿着青袄后背已经一身汗了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吓的她一时语塞半晌才找回声音。 “夫人有所不知我家主子尤其喜梅山上气候不好风霜雨露夏时多雨冬季又多霜冻前年种的梅树没成活陆续死绝了我不得已为了让主子泉下有知也能赏到梅花便又种了一批品种绝佳的梅树棵棵价值不菲老奴也是一片忠心希望夫人明察啊!” 程妈妈若是遇到旁人或许还能忽悠过去可遇到宋朝夕便算她倒霉了宋朝夕喜好花草自她嫁过来后院的花花草草都重新种植过以确保一年四季都有花可赏秋日时她移植了一片梅花栽种如今都已成活没有一棵出问题的种植在室外的树木本就皮实只要不积水一般不会死山上纵然降雨多可山地有起伏水顺着山坡流下根本不可能积太多水纵然是积了树木也没那般娇弱风吹雨打过来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死了?她翻看过账本程妈妈几乎每两三年就要支取一次梅林的开支种多大面积需要前后花这么多钱?要说没鬼宋朝夕可不信。 宋朝夕盯着程妈妈直到她眼神躲闪才冷淡道:“程妈妈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程妈妈咬咬牙“老奴不懂夫人的意思夫人不就是觉得老奴给自家主子花钱多了么?夫人要是不高兴又何必故作大方说多少钱都可以?老奴不过是照夫人的意思做夫人现在又秋后算账。” 宋朝夕还没气青竹却气得不轻青竹听到现在简直恨不得上去撕碎这程妈妈的嘴她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刁奴简直老油条了横竖不怕起初青竹还以为这个程妈妈虽然讨厌却到底忠心护住现在看这老货骨子就是黑的。 “你给我闭嘴!你算什么东西!一个下人也敢这么跟国公夫人说话!” 冬儿气得眼都歪了“你这种货色就是欠收拾!你等着吧!看你还得意多久!” 程妈妈垂着头手紧紧抓住杭绸衣角她也是没办法她不过是想激怒宋朝夕让宋朝夕失去理智届时宋朝夕只顾着吃醋生气也就没心思放在那梅林上了谁知宋朝夕不仅不生气还神色如常地喝茶就好像她根本没说什么浑话宋朝夕若生气被自己牵着走她倒还不怕可她这般沉稳淡定程妈妈反而慌乱起来。 宋朝夕的茶已经喝到第三盏了她早已把要和程妈妈对账的消息散播了出去如今府中不少人都知道程妈妈一个忌辰便支取了千两银子。 前院中一个青衣的丫鬟议论:“郑妈妈你说国公府办个忌辰不过是采买些吃食送到墓里去怎就花了那么多钱?就是金子做的也不能吧?” 郑妈妈用粗布擦擦手“花是肯定花不掉的一千两?我呸!办十次都够了!府中年年统一给故去的祖宗主子抄经诵佛做法事她有什么可花钱的地方?她也真是敢开口不说夫人我都看不下去了!” 丫鬟连连点头“郑妈妈你说得对国公府家大业大下人们少不得有些油水可一般人也就贪个酒钱或是把主子们不要的东西收着接济家人谁像程妈妈动辄千两银子?从前二房没有女主子老夫人和大夫人不方便过问世子爷房中的事让程妈妈钻了空子如今女主子来了她还认不清形势我看啊国公夫人饶不了她。” 郑妈妈眉心一跳不知想到什么她从被子里掏出一叠纸来偷偷塞在怀里转身便出去了。 香炉熏得人脑壳疼程妈妈手心全是汗可宋朝夕不发话她这个当奴才的便只能跪在地上虽则屋中烧了地龙地上却是凉的程妈妈年纪大了膝盖不好站一站都受不了更何况在地上跪了这么久?程妈妈微微抬头却见宋朝夕仰靠在黄色刺绣缀璎珞的软垫上由丫鬟伺候着吃瓜子。 程妈妈叫苦不迭这狐狸精自己吃瓜子吃的高兴却叫她在这跪着不过宋朝夕久久不说话可见也是没有证据的程妈妈到底放松了一些便笑了笑:“夫人老奴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夫人若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老奴就是只是老奴腿脚不好若是跪久了恐怕会耽误做事。” 这是在威胁她?宋朝夕轻轻吹了口茶沫眼皮都没动一下“程妈妈别急。” 说话间槅扇门外有丫鬟传话:“夫人郑妈妈求见。” 程妈妈愣怔片刻却见宋朝夕终于悠然放下水平唇角微扬含笑道:“你看这不是来了吗?让郑妈妈进来!” 程妈妈有种不妙的预感见郑妈妈冷着脸直直跪下程妈妈蹙眉:“你来干什么?莫不又是来给我使绊子的?” 郑妈妈并不回话恭敬地给宋朝夕行礼才说:“夫人老奴有程妈妈贪主家钱的证据。” 程妈妈气得深吸一口气瞪大眼指着她“你这老货!说什么浑话!我什么时候贪主家钱?” 郑妈妈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笑里带着讥诮。 “程妈妈你还狡辩?我这可是有你近日开销的全部账目你三日前去采买了忌辰用的吃食明明才花了十两银子你报了三十两两日前你买了烛火纸人等祭祀用品花了十五两报了四十两昨日您买了几件寻常的衣物却谎称是琉璃阁的生生多报了百两买梅花花了两百两却报了八百两我给您程妈妈算了一下您拿了一千两拢共花了三百两不到却多报了七百两程妈妈真是好厉害竟然这样蒙骗主家程妈妈你扪心自问大家都是国公府的奴才靠着国公府的仁慈才过上好日子若不是国公府谁现在不是在乡下地里起早摸黑干活?你不心存感激便罢了还贪主家这么多钱你良心被狗吃了嘛你!” 程妈妈脸都青了瞪着眼喊:“你含血喷人!” “我含血喷人?程妈妈你的账我一笔笔记在这夫人若想查现在便可以叫个小厮去店里问一声国公府的下人一出手就是几十两店家肯定有印象夫人只要把人叫来一对便什么都明白了!” 程妈妈当然不可能承认她万没想到郑妈妈会来检举她且郑妈妈什么证据都有了。 她慌了神“夫人老奴对国公府忠心耿耿郑妈妈是为了管事一职故意污蔑老奴夫人明察啊!老奴绝不是那等黑心的!” 多了一个唱戏的角儿宋朝夕便不用那般辛苦句句都唱了她只需在一旁安静看戏等着郑妈妈把戏唱完了再登场便行了。她挑眉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略显为难“既然难以决断青竹你找冯平跑一趟去店里问一声看郑妈妈和程妈妈二人谁在说谎。” 青竹领命下去了程妈妈屁股坐在脚上浑身无力手紧紧扣住大腿心里飞快想着对策。 郑妈妈其实也不仅是为了管事一职她也当了十几年的妈妈了在府中一直等个出头的机会像她这样的妈妈国公府里至少有数十人各个都能耐大夫人有自己的陪房与她不亲近即便她事情办得再漂亮大夫人也不会重用她她发现二夫人没有陪房早就想投靠二夫人了今日来检举程妈妈她不是一点顾虑没有毕竟出了这样的事闹开了就算她当了采买的管事这账目上想动手脚是不可能的主家在这一块也会查得更严苛。 好在她本就不是个贪心的人她只希望能做这个采买的管事投靠二夫人在二夫人面前得脸请二夫人怜惜她儿子退残给谋个差事。 郑妈妈想到这又抬头道:“程妈妈从前经手办的账也多有问题老奴已经把有问题的地方一一标注出来了。” 冬儿把账目递给宋朝夕宋朝夕懒懒翻了翻郑妈妈侧头看向程妈妈笑着摇头“说实话程妈妈咱们都是国公府的下人下人就要有下人的样子你纵然有几分脸面可你毕竟不是主子别刚过了几天好日子便昏头了就认不清东南西北。” 程妈妈气得差点吐血“老奴一片忠心……” “我呸!你是真忠心还是假忠心只有你自己知道别天天把你主子把世子爷挂在嘴边你是下人你对主子再好那都是应该的那是你的本分是国公府花钱请你来你该做的事!” 郑妈妈说完才慢慢回头朝宋朝夕跪着等宋朝夕拿主意。 郑妈妈没什么表情好似对她极为不屑。程妈妈脑子一片空白她一直以为自己在世子爷这有几分脸面她在国公府过了大半生大好的年华都葬送在这府中了她一年不见胡四两次却天天照顾世子爷照顾旁人家的孩子她怎么就对世子爷没有恩情呢?若不是她忽视了自己的孩子又怎会对胡四疏于管教让胡四变成如今这么个狗都嫌的混子! 郑妈妈竟然说这都是她该做的是她的本分。 程妈妈彻底慌了神宋朝夕已经派人去核实了她这次是逃不掉了若是恩情都不能拿出来说事那她该怎么办?当下丫鬟在门口传话:“国公夫人世子爷和世子夫人来了。” 程妈妈闻言面楼惊喜世子爷和世子夫人是她自己人肯定会向着她的! 宋朝夕挑眉她没想到这俩人来的这么快来了也好省得她派人去请。 冬儿拿来浅金色缎面刺绣披风替她披上宋朝夕拢着披风的滚边淡声道:“进来!” 槅扇推开容恒穿一袭蓝色锦袍外披一件蓝灰色的光面披风顾颜穿着粉色小袄粉白的斗篷二人进来后齐齐给她行礼。 “请母亲安!” 宋朝夕当惯了人家母亲淡淡地挥手“世子爷和世子夫人不必多礼巧了我正要派人去找世子爷程妈妈毕竟是世子爷生母房里的人这事如何定夺还要看世子爷的意思。” 容恒看向跪在地上的程妈妈忍不住眉头轻蹙他记忆中程妈妈总是体面的纵然她性子不够温和话也多还总爱拿过往的事邀功多优缺点可她毕竟是他母亲房里的人母亲身边的人老的老走的走留下的不多了他幼时程妈妈便带着他哄着他整日在他耳边念叨着程氏的好说起来程妈妈比他的奶娘都亲。 容恒难免生出护短的情绪来。 程妈妈见他看自己猛地扑到他脚边哭诉道:“世子爷您可要救老奴啊夫人明明说忌辰办得隆重些也行的老奴便按照旧例办了夫人现在又嫌老奴花钱多哪有这样的事啊!夫人明明就是记恨老奴替主子操办明明就是想除去老奴!” 容恒眉头紧锁程妈妈说这话总是不对的可她哭得那般可怜他方才在门外隐约听到一些不过是几百两银子的事水至清则无鱼程妈妈定然也是有苦衷的说是一次两次便也罢了宋朝夕才刚进府没多久实在不宜惩治程妈妈传出去别人总会说她苛待他生母的陪房会坏了她这个继母的名声。 青竹气的不轻:“你胡说八道!明明证据确凿郑妈妈把你花的每一笔钱都记下了才三百两的花费你足足多报了七八两我们主子是侯门嫡女国公府明媒正娶的国公夫人哪容你这老货污蔑!” 宋朝夕心里直想笑没想到今儿倒把青竹的脾气急出来了她还没生气呢看把青竹给气的。 程妈妈便是个欺软怕硬的遇到软的她便蹬鼻子上脸见青竹硬气便也不敢再说什么。 容恒抬眸看向宋朝夕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衬得她皮肤玉润剔透好的不像真人。他已经许久没仔细打量她了她还和记忆中一样美得不差分毫从前避而不见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如今见了心中某个地方像是开了口子有洪波汹涌而入容恒并不承认这样的情绪他怎么能对她动感情呢?她只是他继母可当初在侯府紫藤花架下若不是她冲他嫣然一笑他又何苦会步步错直到堕入如此境地? 他愈发烦躁莫名想拿把心中的缺口堵上语气也不好:“母亲程妈妈是经年的老人了她为人处世绝对没有问题这一点儿子可以为程妈妈担保她绝不是那般会克扣主家钱的人!一定是哪里误会了!” 宋朝夕笑了像容恒这般蠢的人已经不多了。 宋朝夕做了个手势青竹把账目呈上去原本为程妈妈担保的容恒看完后渐渐变了脸色。 程妈妈慌了神眼神躲闪抓住容恒长袍的手渐渐松了。 宋朝夕手指在茶几边缘敲了敲“且不说这次的七百两只说从前程妈妈每年贪的钱就不低于五百两若是一年两年便罢了经年如此那便是人品问题。” 容恒紧紧攥着账目他从未想过程妈妈经手的账都有问题其中几笔还是他给的那时程妈妈说的天花乱坠还以给程氏修缮墓地的名义支取过一次可事实证明那钱被她贪掉了。 顾颜看完后也被程妈妈的大胃口给惊到了这十多年来程妈妈前后吞进去的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纵然是一个小官也未必有她胃口这么大偏偏从前二房没有女主子容恒又没怀疑过她以至于程妈妈胃口被养大了竟越来越过分。虽则顾颜一向讨厌宋朝夕却不得不承认宋朝夕对付这老货真是深得她心。 顾颜手帕掩鼻一脸痛心“程妈妈你怎么能辜负世子爷对你的信任你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程妈妈咬咬牙顾颜说话好听话眼神却满是得意明显没安好心。 她知道她唯一的底牌便是程氏的恩情了便哭诉:“世子爷郑妈妈只是为了管事一职故意栽赃老奴国公夫人也一直看老奴不顺眼可老奴对主子绝对是忠心的老奴纵然再歹毒也不至于克扣主子忌辰的钱世子爷您是知道老奴的你要相信老奴啊!” 容恒微微出神程妈妈说的倒没错郑妈妈和宋朝夕本就站在程妈妈的对立面贸然定程妈妈的罪显得不理智。 宋朝夕见他还不信心里不由叹了口气容璟那般清醒明白的一个人怎么生出这么糊涂的儿子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护着程妈妈。她打了个手势青竹和几个丫鬟立刻把几盆梅花端上来。 这几盆梅花都是嫁接的新颜色有白有粉美得冰清玉洁可以想见寒冬开花必然令人惊艳。 容恒不明白她为什么独独把几盆花端出来区区几盆梅花又能说明什么? “世子爷看看这几盆梅花可曾看出什么来了?” 正文 第 59 章 第 59 章 容恒眉头微蹙, 梅花还未完全绽放乍看下满盆都是光秃秃的灰色枝桠, 细长的枝桠向一旁伸展, 与一般的梅花无异他并未看出这株梅花有何特别之处便越发觉得宋朝夕有些小题大做, 程妈妈纵然不好, 可几盆梅花而已又能说明什么?宋朝夕这样做实在有故意针对之嫌。 “还请母亲指教。” 宋朝夕斜了眼顾颜, 漫不经心问:“世子夫人不如也看看, 有何不同之处。” 顾颜并不喜种植, 她和容恒一样看不出任何不妥, 虽则她不喜程妈妈, 可宋朝夕仅凭一盆梅花想定程妈妈的罪, 未免太敷衍了程妈妈好歹也是世子爷面前的红人是世子生母的陪房, 听闻国公爷对原配夫人一往情深, 多年未曾续弦, 宋朝夕想动程妈妈, 若没个相当的理由, 国公爷定然不会答应。 “儿媳也未曾看出任何不妥之处请母亲赐教。” 宋朝夕摆手, 青竹立刻开门, 迎进来一个穿青色短袄的汉子, 汉子打扮朴素穿的不是国公府下人的衣服, 可看着有几分面熟。容恒便想起来入冬后他院子里有几棵树需要修剪便是这汉子去忙活的府中下人众多他没印象也是正常的只因这汉子爬上爬下动作利索他才多看了几眼。 汉子进来后看到满堂华服的贵人拘谨地搓着手有些手足无措。 “这位是国公夫人。”引他进来的丫鬟道。 汉子愣愣地抬眸显然没想到地位颇高的国公夫人竟然如此年轻貌美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样的女人跟天仙似的天下男人哪个不想娶个国公夫人这样的娇娘子?不过汉子做活时曾听其他长工提到过夫人是冲喜才嫁入国公府的如此看这国公爷真是有福气的。 夫人淡淡地瞥他一眼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明明春寒料峭却让人觉得满堂春色汉子呼吸一滞意识到自己盯着夫人看了太久慌张地低下头脸都红了“给夫人请安。” 宋朝夕看向容恒与顾颜淡声介绍:“这位是国公府的长工江平他平日给府中打理园林假山我想在后院种植一些梅花便找了几位长工来替我栽种江平便是其中最擅种植的且让他来看看这几株梅花有何特别之处。” 夫人说话不急不缓从容淡定声音也极为好听。江平已经不如方才那般慌乱了他原先不知道夫人叫自己来所谓何事还以为是分内之事没做好要被夫人责罚如今看来并非如此他便放下心来听了夫人的话又认真打量地上的几盆梅花却见那梅花乍看和普通梅花一般未曾绽放却已经看得出枝桠上有许多凸起不出意外将来这些梅花定然能结出许多花苞来再隔几年等梅花长成满树的花苞美得要命只是…… 江平皱巴巴的脸上有些许疑惑他指着那些梅花说:“这梅花有些枝桠很有活力有些地方却死板板的像是要死了一样。” 容恒微怔仔细一瞧确实发现有些枝桠不太有活力若是一盆便罢了盆盆如此难免有些过于巧合了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说明程妈妈采买不利?这说起来并非大错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宋朝夕急于在府中立威得罪了下人可就不妙了他依旧认为宋朝夕此番不够谨慎错怪了程妈妈。 江平有意在天仙一样的夫人面前表现一番便拱手道:“夫人如果想知道这梅花的病症所在其实很简单只要把梅花挖出来查看一下根系就行了。” 宋朝夕挥手丫鬟们拿来要用的工具江平几下便把梅花挖了出来他仔细一看眉头蹙得更紧等那六盆梅花都被挖出来后他才神色凝重地禀报:“回夫人小人仔细查看过这些梅花原本应该是好的却不知为何……” 他犹豫地看向宋朝夕。 只听宋朝夕淡声道:“但说无妨。” 江平便道:“梅花的根系被人用开水烫过以至于有部分根系是好的另一些却已经腐烂了。” 容恒眉头紧锁有些糊涂了“被开水烫过?你可不要胡说寻常人没事去烫梅花的根部做什么?还有你怎么知道是开水烫过不是本身就生了病虫害?” 江平以为他在质疑自己不够专业连忙辩解:“奴才以前在其他人家干过活前主子家里有几个负责采买梅花的长工为了能年年有油水便在梅花种下去之前用开水烫根烫过的梅花从外表看和普通梅花没有任何区别种下去以后部分完好的根系还会生根发芽一时间也不会枯死可毕竟是被烫过根的一遇到病虫害和极寒的天气梅花便不容易成活树的腐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等主家发现梅花没成活往往已经过了数月便不会怀疑到那长工身上反而会怀疑自己浇错了水养护不当或是气候恶劣所致实则问题根本不在这上头。到了来年喜爱梅花的主子还会再次购入梅花那些长工便又会故技重施。有时他们只会烫一部分有时是全部长期以往主子不停购入长工便会一直有油水。” 容恒面上闪过明显讶异他是国公府的世子爷从小受的教育注定他只能做个君子在他看来国公府规矩森严井然有序主子善待下人下人尊重主子一派和谐。且主子们都读过书想管理一群目不识丁的下人实在太容易不过这些白丁如何能在读书识字的主子眼前做不利于主家的事?是以他对此类龌龊事闻所未闻从未想过竟然有刁奴敢这样戏耍主家中饱私囊更未想到有些人的心是黑的为了点钱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如果是寻常的下人也便罢了可偏偏对方是他自小信任的程妈妈。 他如何想到从来都标榜忠心标榜对他好的程妈妈会在背地里如此糊弄他? 明知道他母亲喜爱梅花明知道他护着她程妈妈却面上一套背地一套。 容恒生出难言的愤怒来若是旁人欺骗他他或许没这般生气不过是损失些银钱吃些亏又如何?可程妈妈满嘴仁义道德背地里却做这种事。 容恒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宋朝夕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却并不觉得意外。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爱种花弄草从前在扬州买花时常种下去没几月花便死了听府中下人说了才知道卖花的店家会用这种阴损的招数宋朝夕查看过程妈妈的账发现程妈妈每隔两三年便重新购入梅花什么样的严寒天气能让一片梅花死绝了且根部都是烂的?她猜想程妈妈在梅花上做了手脚便叫人去查探一番谁知一查一个准。 程妈妈慌了神手抓住大腿连连说:“老奴不知道啊就算真是夫人说的那样老奴也是被人冤枉的定然是那卖花的店家做的这等腌臜事!与老奴无关啊!” 然而话音刚落又一个婆子进来了那婆子穿一件粗布衣黑色的布鞋。 宋朝夕温声道:“冯亮家的你且告诉世子爷和世子夫人你这几年看到过什么。” 冯亮家的环视一圈发现这屋中的贵人各个漂亮当然最漂亮的还是坐在上位圈椅上的夫人她是山野村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过贵人有些拘谨好在夫人说话温和看着是个好相处的跟她见过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地主婆子完全不同。 冯亮家的想了想才道:“世子爷世子夫人我家就住在山上墓地边上这些年我经常看到有人去山里种植梅花那些梅花明明长得好好的过不了几个月却莫名其妙枯死了我和我家男人有次去山上砍柴撞见一个穿着很体面的婆子那婆子跟她儿子一起拿热水灌入树根里我当时就觉得奇怪还和我家男人说了几句想不懂好好的梅花干嘛要用开水烫死直到之后几年那婆子又带人去山上种梅花我才明白原因。” 宋朝夕不咸不淡道:“那你看看你说的那婆子在不在这屋中?” 冯亮家的一愣神便直勾勾盯着跪在地上的程妈妈端详无需多言这屋中的人早已明白了一切。 程妈妈面如死灰紧紧抓住大腿她知道自己这次是逃不掉了。 她满头是汗焦急地抓住容恒的腿“世子爷老奴这么做也是没办法了我儿子好赌前些日子他忽然赌输了两千两银子那些追债的声称若是不还钱就砍断他的腿老奴就这一个儿子也是被逼无奈世子爷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就饶了老奴吧!” 宋朝夕淡淡地垂眸喝茶她从始至终都没把程妈妈放在眼里过若是顾颜还能叫她有些斗志程妈妈算什么一个奴才而已也值得她多费时间她实在懒得看到这号人在她面前晃着碍眼便不无讥诮地问:“世子爷还有什么想说的?” 程妈妈满面可怜容恒实在有些不忍想了想便道:“儿子知道程妈妈有错可她毕竟陪了儿子多年不如就把她送出府让她安享晚年吧!” 宋朝夕听笑了这奴才就差没骑到主子头上来了容恒竟然还让她安享晚年?真是好纯善一人宋朝夕差点都要为他鼓掌了。 她好似第一次认真打量他眼中讽刺意味甚浓看得容恒莫名不舒服。 宋朝夕手指懒懒拨动着描金边瓷盘里的瓜子似笑非笑:“世子爷从前便为了这婆子忤逆我这母亲我不计较便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可这婆子不知悔改一而再再而三挑拨是非。世子爷让这样一个人安享晚年让那些尽忠尽职认认真真为主家办事的下人怎么想?我虽只是续弦不是世子爷你的生母可好歹也是这府中的女主子这国公府虽则姓容却到底是你父亲当家做主暂时还轮不到世子爷这个当儿子的来发号施令教我怎么处置下人!” 容恒手紧紧握起他就知道宋朝夕不可能饶了他上一次他错怪她虽则已经受了惩罚可她一向是个记仇的他知道她心里瞧不上他却没想到她会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可仔细一想她说的没错这府中是父亲当家做主她是父亲的妻这国公府的女主子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他如今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如何能在府中立威?他如今的威风不过是凭着他父亲的庇荫若没有父亲他又算的了什么? 宋朝夕见他不高兴自己便高兴了她懒得跟程妈妈计较可这一次次的事她都记在那她不挑事这府中的人就该阿弥陀佛了竟然还有人敢挑她的事也是有意思的。 容恒纵然明白程妈妈不对可一想到年幼时程妈妈抱着自己荡秋千便于心不忍。 “母亲仁慈请母亲……” 宋朝夕凉声道:“仁慈不了世子爷不必叫我怎么管束下人我纵然年岁小这点事还是做的好的来人将程妈妈送入衙门秉公处理。” 程妈妈顿时傻眼了她以为就算她犯再大的错也不过是惩罚一番毕竟她可是世子爷身边的老人了可宋朝夕竟然这样狠竟要把她送入衙门衙门那种地方她进去了还有命活着出来?程妈妈哭喊哀嚎想叫容恒替自己求情可容恒虽则是世子爷却是宋朝夕名义上的儿子自古以来母亲说话哪轮得到儿子插嘴?容恒根本没有任何反对的余地! 程妈妈彻底慌了神她这才意识到这国公府真正的女主子是谁。 等人走了宋朝夕才看向郑妈妈“既然程妈妈走了就由郑妈妈暂代采买管事一职若郑妈妈做的好我会回禀老夫人正式替你谋了这差事。” 郑妈妈感激不尽眼泪都要下来了连连趴在地上磕头谢恩。 夜凉如水容恒望向灯光昏暗的湖心小筑漆黑的夜幕下湖心小筑如漂浮在水上一般。 容璟穿着官袍远远看到他站在那他招来梁十一沉声问:“世子爷所为何事?” 梁十一觑他一眼便如实把今日发生的事一一禀报了容璟闻言沉默不语只淡淡地蹙眉。 容恒远远听到脚步声抬头便见穿着官袍的父亲走近了夜色沉沉父亲神色莫辨容恒慌忙低下头朝他行礼却久久没听到父亲免礼的声音了。 夜安静极了冬日寒凉偌大的后院连虫子的叫声都没有凉风灌入衣袍内容恒莫名一哆嗦他忽而后悔自己此番的鲁莽了。此前他觉得宋朝夕惩罚太重了纵然程妈妈实在过分可到底是经年的老人了又这把年岁惩罚一番便算了衙门那地方是人待的?程妈妈这个年纪去了还能活着回来?他不懂宋朝夕年纪轻轻为何这般冷酷油盐不进便罢了还嫌弃他软弱容恒实在劝不了她才想到来找父亲的。 “父亲。” 容璟撩起披风淡淡地应了一声“找我何事?” 父亲声音很淡容恒忽而想到自小到大父亲说话都只是这般仿佛天塌了都不能叫他慌乱分毫如此想来他比起父亲实在是差远了可程妈妈已经被送入大牢实在等不得了。 “父亲程妈妈犯了事被母亲送去衙门可程妈妈是经年的老人儿了亦陪伴儿子多年儿子早已把程妈妈当成家人儿子恳请父亲劝劝母亲让母亲手下留情就放了程妈妈吧!” 容恒说完却久久不见父亲出声不免有些慌乱。 容璟淡淡地注视着他神色威严冷肃“我问你程妈妈错没错?” 容恒低声应道:“错了。” “我再问你你母亲的惩罚可有任何问题?” 容恒只能硬着头皮回:“没有。” “既然你母亲没有惩罚错你又是为了什么来找我?” 容璟毕竟是上位者又有父亲的威严在短短几句话便让容恒冷汗涔涔。容恒自小便怕他如今被他几句话问的说不出话来是啊以程妈妈贪的钱送她去衙门已经算轻了宋朝夕作为主子惩罚一个奴才没有任何问题。 他还要说话被容璟抬手拦住容璟比容恒高一些他俯视着在他面前一向拘谨内敛的儿子沉声说:“你母亲不过是处罚一个下人你认为她手段过火你可知若是由我来处理我不会像你母亲这般证据确凿还得让你满意才把人打发了。我会直接叫人把程妈妈拖下去打死算了不过是一个下人主子要惩罚下人纵然是冤枉了又如何?你倒是能耐了就因为这点小事就因为一个下人敢来我面前说你母亲的不是。” 他语气并不算差可容恒却听得汗都下来了他没有告状的意思只是想替程妈妈求情之前他还觉得宋朝夕惩罚过重如今听父亲一说忽而又觉得自己实在没立场。 容恒垂头满腔求情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是儿子僭越了儿子不该不孝不该因为一个奴才质疑母亲。” “你知道便好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你认不认她不要紧你只需记得她是你母亲。” 容璟话音刚落便听到风吹披风的声音阴暗的游廊里昏黄的灯笼渐渐靠近宋朝夕红色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似乎已经准备歇息了长发披散未施粉黛却依旧美得触目惊心。 宋朝夕蹙眉靠近后打量容璟许久眼神中带着明显的责怪“国公爷你说话不算数!” 容恒心中一惊他从未看到有人敢这样对父亲纵然是从前母亲在时她也不敢这样。自古以来女子崇拜男子以夫为天宋朝夕倒好竟然敢对父亲流露出这等情绪来她难道不知道女子要三从四德吗?她这样哪有一点主母的样子?更怪异的面对他时严肃威严的父亲竟然也没有方才的冷凝。 容璟拨动着串珠笑笑“不过是迟回来一次你就这般瞪着我?” 宋朝夕翻了个白眼把容恒眼都看直了。 “我为什么瞪国公爷难道国公爷心里没数?” 她视线落在他肩头夜色下并不明显仔细一瞧却看得出他肩头的朝服已经被血染红了应该是很重的伤吧?可他还有心思在这陪人聊天。想到这宋朝夕看容恒更不顺眼一个大男人离这么近竟然闻不到自己父亲身上有血味?就算闻不到大半夜在这堵人算怎么回事? 宋朝夕语气不好:“世子爷你可是为了我惩罚程妈妈的事在这等国公爷?若真如此你大可以直接来找我国公爷公务繁忙早出晚归平日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世子爷何必拿内宅小事来烦他?且世子爷你堂堂男儿不把心思用在读书谋事上整日围着内宅女子打转长此以往能有什么出息?说出去只会让人笑话!” 容恒被她说的面色难看他长这么大还没被女人这样数落过偏偏容璟没出声制止父亲都不发话他这个做儿子的只能谨遵孝道听母亲的教诲了。 宋朝夕越看容恒这个棒槌越不爽不由眉头紧蹙“还有你若有那闲工夫关心一个下人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的父亲纵然国公爷权倾朝野却也是个普通人世子爷受国公爷庇荫才有如今的尊贵即便是陌生人也该因此心存感激更何况是亲生父子呢?” 容璟视线落在她脸上她维护他时眉头紧蹙红唇紧抿明显不悦。她是在关心他吧?他其实不想让她担心的未曾想她还是知道了。回想她那番话他心中有种难言的悸动。 他年少成名此生护过许多人年少弱小的皇上、战场上受苦的士兵、后方百姓、国公府上下数百人……他独自前行护着所有人却第一次反过来被人护着。 她明明年岁不大却总爱护着他。 这种体验虽则新奇但他发现自己并不排斥。 她斥责容恒他也没觉得任何不妥。他能教容恒大道理却不能骂他如此浅显的话宋朝夕话糙理不糙容恒心软没有原则做事不计后果这样的人若继承国公府难免会为国公府招来大祸。 容恒下意识想反驳随即又意识到父亲受伤了他看向父亲被血染红的肩膀顿时失声一般说不出话来他向来不认同宋朝夕总觉得这女子过于斤斤计较锋芒毕露从不让自己受委屈这样的性子并不是什么好事可就在这一刻容恒发现自己或许错了他不认同的宋朝夕却总是看到他看不到的地方程妈妈的事如此父亲的事亦如此父亲受了这么重的伤他这个做儿子的竟然都没发现还留着父亲说了许久的话。 “父亲您……” 容璟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没事便下去吧我与你母亲有要事要说。” 容恒想来想去没想得出这半夜里有什么要事。偏偏父亲神色冷峻让人不敢有任何怀疑他只能转身离开。 他一走宋朝夕才彻底炸了她甚至等不及走到屋中便上去扯他衣袍急道:“伤哪了?我看看!” 容璟今日穿了官袍她每日晨起时他已经走了是以成亲至今她竟没有帮他解过官袍奈何她手一直在他身上摩挲再难解的袍子被她这般一弄也难免松开了。穿着官袍的国公爷向来威严何曾被人这般占便宜过?偏偏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无奈道:“朝夕这成何体统!” 宋朝夕拉开他的袍子又扒拉开中衣把他衣服扒拉得松松垮垮像是个调戏人的登徒子。 “谁叫你受伤都不告诉我难道国公爷忘了我是大夫?”宋朝夕瞪着他丝毫不让。 容璟当然知道她是大夫只是他征战多年身边备有最好的伤药普通刀伤不足一提。 宋朝夕拉开他的衣袍看清他的刀伤才彻底松了口气伤口虽长却不是很深只是正好伤在手臂关节处短期内不能抬手腕了。这样的伤吃几片仙草便能好只是他现在清醒她不敢喂他怕引起他的怀疑但是把仙草研磨成粉作为伤药涂抹还是可以的。 青竹打开槅扇门二人走进去容璟淡淡地瞄了眼站在槅扇外的梁十一梁十一被他看得一哆嗦慌忙垂下头。 宋朝夕面无表情坐在拔步床上满脸写着“我在生气”。 容璟眼中闪过笑意解下佩剑才道“这点伤实在不值一提。” 宋朝夕想到他昏迷时满身的旧伤眉头蹙的愈发紧了从前纵然觉得那些伤触目惊心却到底没有太大的感觉如今身份变了心境也变了他只受这么点伤她便不是滋味尤其是看他胳膊被血染红明明看惯了伤患明明看到再严重的伤都不会慌乱的却依旧乱了心湖。 宋朝夕好气地瞪他一眼“说得好听要不是梁十一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避着我不让我知道?国公爷我知道你怕我担心但我是个大夫我平日为别人治病如今我最重要的人病了我却不能出一点力。” 容璟被她的话取悦便坐到她身旁要笑不笑:“朝夕我一次哄人你给点面子吧。” 正文 第 60 章 第 60 章 宋朝夕被他逗笑了, 又觉得这人有些霸道他哪里是在哄她?他哪里是在哄她?他不说她都没发现, 人家夫君哄妻不说珠宝首饰绫罗绸缎, 也要说几句甜言蜜语难不成到了国公爷这就一切从简, 按照最低的标准来吗? 宋朝夕红唇微抿, 眸中含笑忍不住戳戳他胸口, “国公爷你这哪叫哄人啊?难不成我就这么好哄?随便糊弄几下就敷衍过去?” 容璟无奈, “不如夫人教教我?” 宋朝夕手指抵在下巴上, 沉吟片刻, “不如国公爷先说几句好听的话?” 容璟眸中闪过笑意, “不如看在为夫受伤的份上, 饶了为夫这次?” 一口一个不如这样说下去倒是没完了宋朝夕当然不是真的生气, 只是受伤这样的事容璟却不告诉她, 她遇到事也爱自己想办法, 但成亲后她已经在学着去依赖他, 她希望他也如此。纵然她无法在朝堂之事上帮忙, 却可以在其他事上弥补。 宋朝夕手撑在床上任乌发垂落, “国公爷, 纵然你权倾朝野, 在外无所不能但回到这里, 便是我的夫君做妻子的总想与夫君亲近若我们都相互隐瞒除了床事便没别的事可做那还算什么夫妻?最多算是床上的伴侣罢了。” 容璟愣怔她一向大胆但他没想到她会大胆成这样惊讶于她惊世骇俗的同时心里也有涓涓细流流过说起来他并不知道如何与女子相处如今一切不过是与她成亲后慢慢摸索出来的若她不说他也愿意拉近彼此的距离却到底不如她坦诚。 他有城府又多疑然她总是坦荡她看似年纪小却总能以直接有效的方式让他动容。 容璟摸着她柔软的头顶哄孩子似的“朝夕我在想你在扬州长大也不是什么坏事若在永春侯府成长或许也不会这般讨人喜欢。” 宋朝夕的重点都在“讨人喜欢”四字上她挑眉轻笑眸中波光潋滟似乎被他取悦了咳了咳才说:“国公爷瞎说什么大实话我看你还挺会哄人的嘛。” 容璟失笑宋朝夕这才重新检查他的伤口容璟有专人包扎过用的亦是上等伤药总的来说没有任何问题只要明日在他的药中加入一些仙草就够了仙草治愈能力强这样的刀伤几日便可以愈合。 他不喜旁人伺候自然是要她来了说来她也不称职这好似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伺候他换衣服。宋朝夕替他解开官袍武将官袍衬得他不容亲近她不由也小心翼翼神色认真地去解他的佩绶仔细看这东西并不能算精致却有种难言的威严给人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将他的衣袍挂好宋朝夕才转身回来接过丫鬟递来的水。他光着上身倚靠在拔步床上神色很淡寒潭一般的深眸里却透着融融暖意。他左臂到肩膀处都包扎着绷带不宜碰水。宋朝夕便拧干湿毛巾细细替他擦拭他胸口坚硬与一般文人不同明显是武将的身姿宋朝夕双手所触之处触感紧致结实有种灼热的温度烙铁一般。 容璟个高腿长穿衣服后看着不算健壮可脱下后身上肌肉却十分紧致熊泗那样熊一样的身材不是宋朝夕所欣赏的倒是他这样正合她的心意。 “朝夕你口水流下来了。” 宋朝夕下意识擦口水手伸到唇边才意识到自己被人诓了不由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国公爷也学会骗人了?” 她媚眼如丝纤细的手在他胸口来回摩挲看着认真擦拭心思却不知飞到哪去了。 他干脆把她拉到怀里用没受伤的手撑在她一侧摩挲着她娇嫩的肌肤“朝夕你怎么总招我。” 宋朝夕瞥他:“问题难不成出在我身上?国公爷还是反省一下自己吧!” 容璟遂握拳低笑。 宋朝夕今日可不怕他他伤成这样肯定是不能同房的便勾着他的脖子故意冲他吹了口气语气挑衅:“国公爷我招你又如何?难不成国公爷还能怎么我不成?别怪我这个大夫没提醒国公爷伤势严重不可过度劳累要好好休息才行。” 容璟一向是说不过她的论歪缠谁能敌得过她呢?既然说不过那便不要说了。他挑起她的系带她今日穿一件绣并蒂莲的大红杭绸肚兜肚兜料子很软绣工精致配色高级看着有几分雅致。只是再雅致的东西配上她这副香软的身子也与雅致无缘了这般活色生香又如此挑衅他。她似乎对他误解很深他又不是文官一个武将没点血性怎行?容璟笑着撩起她肌肤细滑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宋朝夕神色微变红唇微微张开有些许讶异还未曾等她求饶便被他单手拎着坐到身上容璟依旧维持方才的坐姿可她却大为不同。 与他四目相对宋朝夕才察觉到他的不对不由口干舌燥“国公爷你怎么这样!” 容璟似乎看出她的想法眼中闪过笑意“朝夕我确实是做不了什么但是你能。” 宋朝夕想说她不能可他不容拒绝手扶在她腰上她如瀑的黑发垂在胸前才忍不住咽了口水。她来?怎么来? 次日宋朝夕晨起时隐约闻到账中有种熟悉的气味她对这气味并不陌生以往每每同房都是这样可昨夜实在有些颠覆她的认知说起来那应该是她主动吧?可她又没觉得累说不累又不尽然总之一言难尽。 她腰酸的厉害走路都站不稳只能扶着腰慢慢走下床。 容璟进来时便看到她长发及腰乌黑的发随着她腰肢的扭摆轻轻晃动。她手扶着腰一瘸一拐地朝梳妆台走去。 他面露笑意走过来单手搂着她的腰把她抱了过去宋朝夕落在绣墩上时还回不过神“国公爷你还受着伤不可贸然用力。” “无妨一点小伤而已抱你的力气还是有的”容璟手落在她不堪一折的细腰上低声问“如何?腰还酸吗?” 宋朝夕红唇微勾瞪他一眼“你说呢?我又不是你日日习练体力那么好。” 容璟揉着她的头顶眼中闪过笑意。视线下移她原本白皙的膝盖上满满的淤青容璟取来一盒伤药半蹲在她面前捏起她细长的腿搭在自己膝盖上。粗糙温热的触感传来他宽大的手掌按压着她的膝盖上只是那淤青过于触目惊心俩人四目相对时似乎都想到了昨夜。 宋朝夕缩回腿却被他捏住她被烫一样别过脸不自然地看向别处。 次日一早宋朝夕替容璟换药她将仙草磨碎倒在容璟的伤口仙草的愈合能力很不寻常只过了一会原本狰狞细长的伤口便有了愈合的迹象看着也没那么可怖了好在容璟看不到伤处否则肯定会怀疑。 宋朝夕替他换好伤药又替他取出一件玄色长袍穿上这好像是她第一次替他穿衣服她比他矮一些被他衬得更显娇小。她神色认真像是在做什么大事只是做的不太熟练却到底还是穿好了。 “国公爷受伤了还要出去?” “不出去但是要见几个人总要有些体统。”今日他的旧部下周淮进京与他有要事相商且七王爷的事还没处理完全是一分都不敢松懈的。 “明明受伤了却一日不得闲国公爷还真是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容璟失笑怎么又在吃皇上的醋了?他是臣子皇上是君王即便他为皇上死那亦是他的职责他拍拍她的头顶转身去了书房。 周淮远远看到容璟走来他许久没见将军了不由拍大腿:“咱们将军越来越俊了!有了女人就是不一样看这神清气爽的样子!乖乖!我还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将军!” 钟巍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嘴唇那日之后他日日按照夫人的嘱咐擦药夫人的医术高超药也神奇只擦了月余疤痕便已经消下去了从前不认识他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天生缺唇他升职的折子已经下了这一切都是托了夫人的福。想到那个大气的女子钟巍笑道:“夫人和将军相互成就再般配不过了!” 熊泗对夫人可没兴趣他凑上前跟在容璟身后“将军小宋大夫去哪了?说好了一起去喝花酒他怎么不见人影了?” 容璟一想到熊泗和宋朝夕凑到一起就免不了头疼倒不是怕被下属戴绿帽子宋朝夕基本的审美是有的只是这俩人若真跑去喝花酒能闹出什么事来让他难以想象。 “她不在。” “他去哪了?” 容璟神色不变“自然是和她男人在一起。” 熊泗愣了片刻猛地反应过来惊道:“什么?小宋大夫竟然跟男人在一起?他他他他真的能接受男人?” 小宋大夫那小身子板一定是在下面的那个熊泗不好男风可若对付是小宋大夫他觉得他可以! 容璟垂眸神色不变地接过梁十一递来的温热毛巾擦完手才拿起一旁的密函。 “她自然是接受男人的。” 熊泗一拍大腿痛心道:“早知道他能接受男人老子就把小宋大夫抢来了小宋大夫那小身子板乖乖比女人还勾人还水灵老子为了小宋大夫什么都可以小宋大夫为什么不早说!” 梁十一下意识看向主子的头顶。 容璟眉头突突直跳瞥他时带着从未有过的寒意“瓦剌近日频频在边关挑衅试探若你实在太闲就带兵去边关。” 熊泗被他看得直哆嗦立刻闭了嘴。奇怪将军急什么啊!他又不是小宋大夫的男人! 凉风习习冷风吹得湖面波光粼粼阳光暖的仿佛错觉。 冬儿拿着竹竿掸被子青竹把容媛引进来容媛进来后就把衣服脱光了。 前些日子宋朝夕让容媛来针灸她一直按时过来。犹记得容媛第一次来时还不好意思脱衣服宋朝夕看着她别别扭扭的样子不由挑眉:“再不脱我可就要动手了。” 容媛脸蹭的红了她只想着要玉峰变大却未曾想过针灸要脱去所有衣服如此一来婶婶就把她看光光了虽则大家都是女子可她的身材跟婶婶的完全不能比若是被波涛汹涌却腰肢纤细的婶婶看到她是这样的小馒头一定会取笑她的容媛一想到这一茬便没了针灸的心思捂着胸口作势就要走。 衣带被拉住宋朝夕在后头似笑非笑:“都是女子我能吃了你不成?放心吧虽则你婶婶我看着风流但我实打实喜欢的是男子对你这样豆芽菜似的小女孩一点兴趣都没有。” 容媛登时气嘟嘟道:“你才是小女孩呢!你才是豆芽菜呢!谁小了?我过几日就要嫁人了届时我跟你一样都是妇人。” “行行行你是妇人你一点也不小你大行了吧?我说容大小姐你到底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再不脱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的跟要做什么似的这土匪一样的语气让人不能拒绝容媛在她揶揄的目光下干脆一咬牙把衣服给脱了。容媛很白平日用宋朝夕给的养颜霜擦身子肌肤已经养的十分细腻了只是本朝女子以纤瘦病弱为美宋朝夕这样婀娜的身姿并不符合主流审美世人更称赞高洁如梅的美貌。高氏为了叫女儿能紧跟潮流一直控制容媛的饮食这几月下来容媛瘦了整整一圈可她才及笄不久这个年岁的少女更应该好好吃饭才对否则玉峰怎么可能发育好?容媛也是因此才小的可怜。 宋朝夕眯着眼看了一会才欲言又止地忍笑容媛眉头越蹙越紧到后来耳根都红了恼羞成怒差点上去捶她“婶婶你什么意思!有那么好笑吗?有那么小吗?你还笑你还笑!” 宋朝夕抿唇努力一本正经“胡说什么呢我见多识广哪会因为你小就嘲笑你?你这孩子就是太敏感了婶婶我是在展望你美好的将来等婶婶扎完针你绝对可以大许多。” 容媛哼了一声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宋朝夕取出长针扎在她穴位上不一会容媛玉峰四周便落了密密麻麻的针针很细扎进去并没有痛感只有种酥酥麻麻的酸涩起初不明显过了半个时辰后她明显感觉到胸部有气血流动。 “婶婶我成亲前真的能大吗?” “放心吧你每日来针灸等你成亲必然会大许多到时候保管叫你夫君……” 容媛红着脸“不许说!” 宋朝夕挑眉她说什么了?她不过是想说保管叫你夫君刮目相看又没说别的。其实这套针灸的秘技是她在自己身上摸索出来的她来葵水前两年便开始给自己针灸那时她还没到发育的时候即便针灸也看不出好赖后来宋朝夕就在姑父几个亲眷子女身上试验大部分女子原本都和容媛一样小经由宋朝夕针灸变化翻天覆地有几个女子甚至还羞涩地表示说虽则世人推崇瘦弱纤细的女子但男人到了床上却很实诚玉峰总要有一些才好。 宋朝夕帮容媛针灸倒不是为了让她取悦别人而是希望她能健康为何非要以纤瘦为美?照她看许多女子为了节食身子瘦弱病态而无力就跟宋朝颜似的那样的美实在不值得称道。 容媛一直针灸到她出嫁前夕这日晨起时丫鬟琉璃盯着她看了许久容媛挑眉“看我做什么?” 琉璃望向她汹涌的玉峰莫名红了脸。印象中小姐那处很小的不过本朝女子以纤瘦为美平胸者甚多高氏觉得这样不媚俗十分高洁便没有找大夫替小姐诊治可叫琉璃看哪个男子不喜欢大的?不欣赏的到底是少数绝大部分男子都是喜欢的。容媛原本很小谁知这才过了二十多日大小姐的玉峰便明显高耸起来了琉璃第一次看到小姐这样十分不自然替大小姐穿肚兜时都不敢正眼看。 “大小姐你好像大了啊……” 容媛一愣她之前都没注意到经琉璃一说才猛地发现这几日穿肚兜似乎紧了许多从前平平坦坦的地方如今已经有小峰了她低头觑了一眼莫名红了脸婶婶也太厉害了吧?就用针扎了些日子便叫她大了这么多若坚持下去她岂不是能变得和婶婶一样大?只可惜她明日就要嫁人了。 如今的大小正正好穿衣显瘦脱衣又有肉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初冬料峭明日便是容媛成亲的日子了。成亲原本定在半月前男方送来风水先生核好的日子高氏问了一下才发现与容媛的小日子重了便又把日子退回去请风水先生重新点日子这才挪到了明日。 国公府一派忙碌宋朝夕也来前院替高氏忙婚嫁的事。 老太太几个儿子里最疼的便是容璟可小一辈里只容媛这么一个嫡孙女如今容媛要嫁人老太太自然有些伤感宋朝夕去给她请安时她直叹气:“以前老二出征每每边境有战事我总睡不好觉丫鬟们知道我疼媛姐儿就把媛姐儿带来我房中陪我一起睡经常带的孩子感情总要深一些如今她要走了我总觉得国公府空了许多。” 宋朝夕扶着她给她端了杯茶“阿媛她性子讨喜别说是母亲就是我这个婶婶都很喜欢她若不是婚事定了我也愿意她在府里多留些时日。” 老太太直点头“阿媛是个没心机的贺家虽则人丁单薄可贺青州的奶奶在家里他奶奶说了算我总担心阿媛应付不来。” 高氏很不以为然她对这门婚事很满意贺青州有才学肯定是下一任状元女婿虽然家底薄了些可容媛嫁妆不菲二人郎才女貌也算般配。老太太看不透便罢了宋朝夕之前还在她耳旁唱衰他们又不是没打听过贺青州贺青州为人正直府中连个通房都没有这样的男人能差到哪里去?宋朝夕到底不是京城长大的眼光短浅也是正常。 高氏便挑眉道:“母亲您想多了贺老太太是明白事理的。” 宋朝夕蹙眉书中容璟和老太太相继去了之后府中容恒当家大房和三房便搬出了国公府自立门户并未提及容媛是以她还真不知道容媛后来如何了。 临近傍晚宋朝夕偷偷摸摸拿了几本小册子溜进容媛院中容媛正在喝红枣茶看到她嘟着嘴委屈坏了:“婶婶我都三日没吃正经东西了每日只喝点稀粥饿得我瘦了一圈你看我的脸哪有以前的可爱?” 宋朝夕仔细端详了一番容媛确实瘦了不少她搞不明白为何成亲总要女子节食对男子却没有任何限制三日只吃稀粥也实在折磨人可三日都忍过来了这时给容媛找吃的也不太现实。 宋朝夕安抚:“忍到明日便好对了我有个好东西要给你。” 容媛眨眨眼什么好东西那么神秘?难不成是要给她添箱的?谁知宋朝夕却从袖中掏出一本泛黄的书册书册里的小人像是在修炼什么秘密功法容媛脸蹭的一下红了“婶婶这是……” 宋朝夕瞥了眼她挑眉道:“我是大夫比旁人懂得多一些这种事你母亲肯定会跟你讲但本朝女子性子含蓄若讲的不够直接你还是会觉得云里雾里不明白洞房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我现在就替你补补课。” 容媛绞动手指脸都红了婶婶长得比男人都风流要婶婶补课总觉得怪怪的。 “婶婶你讲吧!” 宋朝夕笑了笑“首先呢我要跟你讲一讲男女子身体的不同之处……” 容媛起初有些害臊可见宋朝夕神色认真并未有任何羞怯便生出错觉好似这是每个女子都该知道的没什么可害羞的她渐渐敛住心神认真听了起来。虽然她没看过男子的身子可婶婶说什么掌舵不掌舵的还是很容易理解的。到后来容媛又翻了翻小册子大约已经了解女子洞房时要受的痛楚了。 宋朝夕挑眉“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跟你讲这些?” 容媛沉吟:“是为了讨好男人对吗?母亲说了女子都要在床上伺候好男子否则容易让其他女子钻空子男人也会抬姨娘和小妾。” 宋朝夕翻白眼她怀疑高氏到底是不是亲娘“你以为男人抬姨娘收通房是因为你做得不够好?得了吧说到底是因为那男人犯贱他不过是好色了馋女人了想换些花样了跟你做的好不好有什么关系?放眼京城的高门主母哪个不是以夫为天模样性情娘家样样出众?结果呢?有几家没有通房姨娘的?你是红烧肉他吃腻了便想吃清菜小粥你是清菜小粥他吃腻了又想尝尝其他的了他犯贱可以但要是把错都推到你身上那便是贱上加贱了你可别犯傻!” 容媛听得直点头。 “我可不是为了让你去伺候男人当然若是你与他心意相通房中和谐定然是好的。我教你这些只是希望你能少受些疼痛这世间男人十有八九都自私那事上常常不顾女子的想法只顾着自己享乐若是你遇到这样的洞房时疼痛难忍不说甚至落下终身病痛你若多懂一些便能知道如何缓解疼痛让自己舒坦一些。咱们做女子的活着已经十分艰难了必然要苦中作乐才行。若他让她难受到极致你也要学会拒绝不要一味忍受。当然这一切只是做最坏打算若贺青州怜惜你你俩两情相悦再好不过了。” 容媛莫名心头一暖眼眶渐渐湿润了她们相处时间不算长可她一直很喜欢这个婶婶母亲总说女子若伺候不好男子男子便容易变心可婶婶却告诉她并非如此这一切都不是女子的错。她喜欢这样的婶婶。 这让她莫名的安心。 宋朝夕又让青竹打开一个鎏金的妆奁容媛瞥了眼妆奁里的东西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这妆奁里摆放着琳琅首饰和玉润饱满的南珠各个精品只这一颗南珠便已经价值不菲了更何况这么多呢?她从前只知道婶婶有钱却不料婶婶如此有钱。 “太多了吧?” “拿着吧我钱花不完。”宋朝夕淡淡地喝茶。 容媛简直无语了这世上还有钱花不完的人?她说着不要不要手却抱着妆奁一刻不放看得宋朝夕一哂。 容媛成亲办得很热闹容璟虽然还有伤可这种场合却不得不出去应酬。今日京城的老姓世家和朝廷大员似乎都来了有往来的世家倒好招待朝廷官员容沣就不行了他官职不够高只能容璟出面。 宋朝夕怕他伤口刚愈合便离开便叮嘱小厮好好照料他。 拦门时宋朝夕远远看着新郎穿着大红衣服坐在高头大马上虽十分英俊却看着神色平淡并不像十分高兴的。男方家虽然也是侯府后人有爵位加身可府中积弱家中人口稀少以至于来迎亲的人都没几个比起宋朝夕成亲那日迎亲的场面差了很多。 不知高氏如何反正宋朝夕是不满意的总觉得委屈了容媛。 第一道门已经被重开新郎的人往容媛的院子去了她正要转身便看到相权站在树下目送着迎亲的队伍宋朝夕笑道:“相大人。” 相权行礼道:“国公夫人。” “相大人不进去热闹热闹?” 相权笑着摇头“我一个阉人就不凑热闹了今日我还要当差来露个脸便走。” 宋朝夕一袭红色披风虽然身姿纤瘦却不显羸弱饶是穿着厚实的衣服也难掩风流身段。衣着素净的素心走到她身旁虚扶着她宋朝夕红唇微勾很自然地受着了仿佛早已习惯被人伺候受的理所当然。 顾颜远远看着眉头紧锁眼中闪过阴沉她上前行礼“给母亲请安。” 宋朝夕挑眉要笑不笑地挥手“世子夫人免礼吧!” 素心对上顾颜不喜的视线猛地低下头羸弱又可怜地抓住宋朝夕的胳膊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朝宋朝夕身后躲了躲。 顾颜简直气炸了这个素心真是够恶心的整日就知道装可怜还总是讨好宋朝夕早晚请安伺候搞得跟宋朝夕儿媳似的虽然她不屑当宋朝夕的儿媳却不意味着她会高兴有另一个女人取代她。 顾颜笑得勉强“素心表妹马上都过年了我的手也早就好了你怎么还留在国公府?” 素心低下头泫然欲泣手不安地搅动着手帕不时偷偷打量顾颜的脸色看起来可怜极了。“表姐姑母没叫我回去。” 顾颜冷笑说什么没叫她回去不就是自己死皮赖脸赖着不走吗?脸皮真够厚的在人家住到年关都不回去难不成还想留下来过年?若真过了这年外头的风言风语会少?素心不就是想落实了这件事叫容恒抬了吗?真以为她这个世子夫人是吃素的?她绝不会让素心这个翻版的自己过门世子夫人的尊贵她都没享受到怎么能让素心受了这恩宠荣华?做梦吧! 一阵风刮过顾颜忽而用手帕掩住口鼻往琳琅的方向两眼一黑晕倒过去。 她一晕琳琅便夸张地叫起来“世子夫人你怎么了?快来人啊!快去请太医!” 琳琅一抬头却见宋朝夕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们被宋朝夕了然的视线看着琳琅吓了一跳满心慌张地低下头再也不敢咋咋呼呼了。 宋朝夕挑眉淡淡地看着晕倒的顾颜真是有意思了方才还站的好好的却忽然晕了这里除了顾颜便只有她和素心顾颜这次是要针对谁?宋朝夕摩挲着披风的刺绣接过青竹递来的手炉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躺在地上的女人。 “来几个丫头把世子夫人抬进去今日是大小姐大喜的日子可别有什么晦气事冲了阿媛的喜气!” 正文 第 61 章 第 61 章 太医很快便来了, 今日国公府有喜事大喜的日子忽然找太医, 可见不是一般的事, 太医不敢耽误国公府的正事一路小跑过来进了内院时还在擦汗。走过垂花门, 太医远远看到一个穿红色披风的女子, 正站在屋檐下抬头望天。昏暗的天光勾勒出她侧脸清晰的轮廓衬得她明媚又昳丽, 太医来过国公府许多次, 还是第一次见到样貌如此出众的女子, 对方穿着气度不凡, 十有八九是传闻中貌美的国公夫人了。 太医恭敬地行礼打了招呼, “国公夫人。” “赵太医, 世子夫人忽然晕倒烦请太医替她诊断一番。” 赵太医连连应下他手轻轻搭在顾颜的脉上, 心中难免紧张, 若真检查出什么不好的病症, 虽则跟他这位太医无关, 可毕竟是大喜的日子, 总是不吉利的。过了会太医查出喜脉才放下心来, 正要禀告国公府这一喜讯, 才忽然想起来, 国公夫人先于世子夫人嫁进来婆婆肚子没有动静, 儿媳却先有了国公夫人未必会高兴吧? 赵太医心思回转最终低着头说:“世子夫人并非生病只是有身子了。” 宋朝夕挑眉她没想到顾颜竟然有了顾颜身子不好很难受孕就算能怀以她的身子也绝不可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可她竟然还是怀上了她到底在想什么? 等太医给顾颜诊断完顾颜“醒来”时屋里已经围满了人容恒正站在她床边面露紧张。顾颜眨眨眼还在状况之外“世子爷我是怎么了?” 容恒第一次做父亲这种感觉十分奇怪他温声道:“你有身孕了。” 顾颜似乎很吃惊满脸不敢相信“我有身孕了?也就是说我有我们的孩子了?” 容恒点头神色比从前温和不少。顾颜心中一酸她已经许久没见到他这副神色了自打入冬后她身子羸弱一日不如一日连同房都有些勉强前几日容恒去她房里勉强要了一次她各种不舒服容恒见她痛苦便草草了事俩人都没有从中得到欢愉。顾颜每每想到婚前的甜蜜便十分不甘明明他们应该相爱才对可不知何时他们变成了最熟识的陌生人。 老夫人和高氏等人接到消息也匆匆赶来了老夫人一直盼着容恒能有孩子如今见顾颜有身子自然是高兴的她笑笑:“这是世子的嫡子一定要好生照料才行世子夫人身子柔弱务必叫太医开一些补身子的药方好好补一补。” 顾颜柔柔弱弱地点头。 素心有些怕这个表姐可这样的好消息她总得说些什么便上前几步柔声说:“表姐你有身子了行动不便素心会好好照料你直到你安全生下嫡子为止。” 顾颜冷冷一笑嘉庆侯府不过是她便宜娘家素心算什么东西还真把自己当回事?要照顾她到生下嫡子?不就是想趁她有孕不宜同房来勾搭世子爷吗?她和容恒关系本就紧张怎么可能容忍素心这么大的祸害?虽是这样想她却还是笑容温和拉起素心的手笑道:“咱们都是姐妹不要说这种见外的话表妹你安心住下便是你来表姐家做客表姐还能说旁的?若你嫌你的院子住的不舒适我就给你收拾一个新的院子出来也好叫你住的好一些。” 宋朝夕挑眉琳琅神色不自然可见这对主仆一早便知道顾颜怀孕说来也正常顾颜不时去找薛神医把脉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怀孕?顾颜的戏也唱得差不多了从装晕倒到现在戏台搭好了人也到齐了重头戏总该要上了吧?只不知道她这次要针对的是谁? 若是故意装流产或者装作被人推倒用这种内宅常见的手段倒还好猜一些。顾颜原本便不喜素心如今却拉着素心的手表情柔和可见顾颜针对的十有八九是素心如此宋朝夕倒真有几分好奇了她要怎么针对素心?如何才能把祸水引到素心这个局外人身上。 老夫人又道:“丫鬟们平日伺候太不小心怎么主子有孕都不知道还叫主子晕倒在了外头?” 琳琅连忙说“老夫人前些日子世子夫人一直干呕琳琅想让太医来看看世子夫人体贴知道府中在忙大小姐的亲事不想劳烦大家便想等亲事过了再找太医谁知会忽然晕倒。” 这话听着体贴若不是知晓顾颜的性子宋朝夕差点都信了。 老夫人没说什么只是神色淡淡地转动着手上的串珠。 顾颜拉着素心的手轻轻拍了几下素心正要走却被她紧紧攥住手。 忽而顾颜拿起手帕掩住口鼻干呕一声她似乎很为素心考虑努力忍耐脸都憋红了等素心靠近时她终于忍不住别过头干呕不停。 阖屋人都被吓了一跳容恒蹙眉“怎么了?” 顾颜欲言又止瞥了素心好几眼素心面色苍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顾颜才一副实在受不了的样子委屈道:“世子爷表妹身上好像有什么味道她一靠近我我就忍不住想干呕。” 众人齐刷刷看向素心好像都在隔空闻她身上的气味素心到底是未出阁女子被众人以这样侮辱的目光看着当下眼泪便流出来了她摇头道:“不素心身上没有什么味道不会让人干呕。” 顾颜柔弱无害满脸歉然“抱歉了表妹表姐不该说的这样直接可你也知道有孕的女子对气味极为敏感我不是故意这样的但你一靠近我我便忍不住想呕总觉得你身上有股说不出的味道表妹你该不会是有狐臭吧?” 狐臭?她怎么会有狐臭呢?素心面色苍白大受打击她下意识看向四周所有人都在用探究疑惑的眼神盯着自己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这样看过可她真的没有狐臭她体味和大家是一样怎么可能是顾颜说的那样?可顾颜见到她就会呕吐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没有狐臭真的没有……” 可人就是这样自己从前没在意便罢了如今被人指出即便素心平日里身上没有不寻常的气味大家如今仔细一闻却也会生出怀疑。怀疑她是不是用香囊盖住了怀疑她是不是用生姜涂抹了怀疑她是不是刻意遮盖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很难打消了。 琳琅连忙体贴地吩咐别的丫鬟:“去给世子夫人点一炉香再把窗户打开通通风世子夫人有孕身娇体弱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 奇怪的是窗户打开空气中忽然弥漫着明显狐臭的味道风一吹味道传遍屋中往每个人鼻子里钻若说大家方才还不确定如今却都忍不住想掩鼻这味道确实不小没想到素心看着漂亮柔弱却有如此难言之隐。 众人佯装镇定这副神色让素心更不舒服致命的是她明明没有那毛病如今却也在空气中闻到了狐臭的味道难不成她一直都有这毛病?难不成身边的丫鬟知道却故意不说?难不成她是因为闻习惯了所以闻不出来吗?以前丫鬟给她做香囊是不是就是为了间接提醒她要注意体味?素心的认知崩塌了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狐臭还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如此难堪地指出当即眼泪盈眶默默流泪。 顾颜面色苍白掩住口鼻道歉:“对不起表姐不是故意这样说也不是想接你的短只是表姐刚有身孕身子娇弱闻到这味道就忍不住想干呕如果表妹真的为我好就请表妹近日不要来我院中也不要随意走动了今日是容媛大喜的日子表妹就待在院子里吧?若你出去冲撞了客人可就不好了。” 素心再也受不住打击羞愤难忍哭着跑了。 她跑后顾颜眸中闪过欣喜得意。 宋朝夕冷眼盯着她她还疑惑顾颜今日怎么忽然转性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了这招看着没有冲击力实则十分歹毒。若装作流产嫁祸到素心身上素心定然难逃罪责可这样做有风险老夫人和高氏混迹内宅多年什么样的手段没见过若是还像上次一样惹祸上身可就得不偿失了而污蔑素心有狐臭看着轻飘飘的手段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说伤害极大。哪个女子能受得住别人这样污蔑?国公府自然不会抬这样的姨娘毕竟狐臭是会有遗传的无论素心有没有她都不可能继续待在国公府了这消息一定会传出去届时素心这个“有狐臭”的女子若想要嫁人可就难上加难了。 这是致命的指责。 顾颜还真够歹毒的虽则素心的出现对顾颜来说是个威胁可若真不想留强行送回去便罢了好歹给人留一条生路可她偏偏要做的这么绝素心受了这样的难堪可想而知心情如何了。 偏偏谁都挑不出顾颜的错来毕竟顾颜有孕顾颜对气味敏感顾颜还如此大度地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叫素心体谅自己别人又能说什么?总不能去指责一个有孕的女子过于柔弱吧? 屋内安静极了香炉袅袅弥漫着清淡的花香香味算是好闻可老夫人却眉头轻蹙神色淡淡地看向柔弱的顾颜不咸不淡道:“忽然你没事那便好生休养吧!” 宋朝夕也俯视着床上面无血色的顾颜内心哂笑顾颜真够厉害的看着没杀伤力做的事却是致命的虽则没动刀子却直剜别人的心窝子。不揭人短是为人根本若素心真有她这个表姐完全可以私下指出却偏偏要在众人面前让素心难堪下不来台。 再者这股味道来的突然若说没有鬼宋朝夕是不信的。 顾颜原本还在得意余光瞄到宋朝夕看自己的眼神忽而心生警惕忍不住蹙起眉头宋朝夕是什么意思?难道宋朝夕发现了她的手段?似乎不太可能毕竟她这事做的隐秘从昏迷到呕吐她步步都算计过有孕女子前期孕吐是正常的她对气味敏感也是正常的她这么做没有任何人能挑出理来宋朝夕这个做婆婆的也不能。 “母亲有什么话想对儿媳说?” 宋朝夕似笑非笑“想说的话倒没有只是想奉劝世子夫人一句做人还是要善良一些素心毕竟是你表妹何必给人这样的难堪呢?无论素心是不是你说的那般如此当众嘲讽别人接人家的短都不是大家闺秀所为。” 顾颜很快笑颜如初“儿媳控制不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闻到什么气味会干呕母亲的话叫儿媳内心惶恐若儿媳以后还有控制不住的时候希望母亲不要责怪才好。” 宋朝夕挑眉顾颜这是在威胁她?说什么不知道闻什么气味会干呕不就是在威胁她看到她也会干呕吗?真有意思了宋朝夕笑了漫不经心地看向指尖丹蔻“我自然不会责怪世子夫人的见到不顺心的东西想呕是人之常情我总不好叫世子夫人把呕吐物再咽回去吧?只是身为婆婆不免要提醒世子夫人几句这家里婆婆不能换儿媳却可以换很多。世子夫人可一定要好好养胎可别出再什么意外才好务必健健康康把孩子生下来。” 顾颜紧紧攥住手帕心里恨得牙痒痒她身子柔弱薛神医说她不宜受孕可她还是怀上了她虽则知道这胎十有八九保不住却还是想试试想有一个她和容恒的孩子。宋朝夕凭什么这样说她? 可宋朝夕是她婆婆纵然她有身子了晨昏定省却一次也不能少这就是儿媳。 顾颜笑得勉强“儿媳知道了。” 宋朝夕似笑非笑走出垂花门时便碰到从外头走进来的容恒。“恭喜世子爷了。” 容恒微微愣怔恭喜吗?是呢妻子怀胎这是天大的喜事了可不知为何他并不觉得惊喜方才太医宣布顾颜有身孕时他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不希望宋朝夕知道这事。他不想她知道他与别人有了孩子哪怕他和顾颜是正经夫妻。可她现在却来恭喜他。 “谢谢母亲。” 宋朝夕淡淡地应了声甩开披风转身便走。 青竹和冬儿快步跟在她身后青竹低声问:“主子二小姐这一计实在阴狠素心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她这几句话等于断了素心小姐的婚嫁京中的高门世家定然不会娶有这样传言的女子国公府更不可能让素心过门二小姐能防的了素心还能防的了别人吗?难道世子爷就不会抬别的姨娘?还是说她打算来一个对付一个?” 宋朝夕唇角微勾“她以为自己万无一失却不知哪怕一滴水落到纸上也有痕迹她这般做总会留下些什么难不成她以为旁人都是傻子被她这点小伎俩骗了过去?老夫人什么样的腌臜手段没见过?顾颜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自以为自己对付了素心却不知早已埋下了别的祸根。” 青竹细细思忖默默点头。 宋朝夕走到素心院前可素心院子紧闭不见任何人她便只能回前院招呼旁支的客人。 湖心小筑烛火通明容璟推开槅扇进来宋朝夕手撑在衾被上起身纤细白皙的脚踩在床下的软垫上她迎上去“国公爷今日怎么这么迟?” 她几乎没穿凹凸的曲线看得人心头直窜火容璟今日喝了些酒看她这样莫名口干舌燥。他解开黑色刺绣披风把她裹得严严实实蹙眉道:“怎么就这样下来了?” 宋朝夕挑眉“没什么就是想国公爷了。” 她裹着他的披风像一只蚕蛹往前跳了跳偏偏嘴上还说想他这倒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说这种话容璟这才有了笑意“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宋朝夕沉吟把今日的事一并告诉了他。烛光下容璟单手解开外袍宋朝夕凑到他跟前低头帮他解。容璟并未提及素心的事只俯视着她笑道:“朝夕喜欢孩子吗?” 宋朝夕手指缠绕着发丝轻笑:“不喜欢孩子太吵了国公爷喜欢孩子吗?” 容璟低笑他与容恒父子缘浅当然他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从前他忙于战事多年不回也是常事与孩子相处总要多花些时间他在这方面做的不够容恒与他不亲是正常的再者世家的父子很少有关系亲密的。家家都有妻有妾有通房家中子女众多父亲只需高高在上能维持表面的和睦就够了。 但若让他选择他希望能和孩子亲近一些。他父亲便是将军打小容沣对枪法武术兴致缺缺容翎吃不了苦他就被父亲扔到练武场。他与父亲一直对战打闹却也在这过程中有了不同于别人父子的亲昵关系是以父亲去世时他很久没走出来。 他从前只觉得这样的大家庭总要子嗣多一些才好。如今却想跟她生一个孩子一个像她又像他的孩子一个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可他又不忍她年纪尚小便有身孕怀胎生子辛苦又危险他如何能忍心? 正文 第 62 章 第 62 章 生孩子迟点也没什么不好, 他们成亲不足半年真正相处的时间不多, 他倒愿意她迟一些。 再说她自己都是小孩脾气, 又如何能当一个母亲? 宋朝夕对怀胎生子没什么兴趣这天下女子随便就把孩子生了却从未想过是否能养好孩子, 像沈氏那样不称职的母亲如何能养育子女?她怕自己也不够称职。时下的高门主母, 各个都想早些生出嫡子巩固自己的地位她的想法显得惊世骇俗, 可她确实是这般想的, 若来了便留下, 若不来倒也不用着急。 她上前搂住容璟的腰, 国公爷的细腰很好搂, “国公爷想要孩子吗?” “再迟些吧?等你再长大一些。” 说得好像她很小似的, 他今日喝了些酒身上有明显的酒气宋朝夕微蹙眉头, “难道国公爷忘了自己身上有伤, 不宜饮酒?” 容璟笑笑, “倒不是我想喝, 今日实属无奈。谁叫我成亲时昏迷不醒, 今日阿媛嫁人来往的宾客趁机问我讨酒喝。” 以他的权势地位, 大可以拒绝, 国公爷若是不想喝, 谁又能灌他酒?但他不想拒他成亲那日终究是有些遗憾, 若他醒着定然要亲自去迎亲挑开销金盖头看她笑意盈盈地从大红的盖头下抬眸望向自己。 宋朝夕感觉到他在出神“国公爷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穿红嫁衣应该是极美的。” 宋朝夕轻笑“我也没看过国公爷穿红衣国公爷做新郎官的打扮定然也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容璟失笑他都这个岁数了容恒都有孩子了若顾颜顺利生下孩子他便是做祖父的人了哪算得上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朝夕你看我似乎有些盲目。” “国公爷是在怀疑朝夕的眼光?国公爷真觉得自己不够玉树临风不够英俊潇洒?” 容璟笑笑扶着她坐到拔步床上“我都是要做祖父的人了。你虽年纪小可等容恒有了孩子你也要做祖母了。” 宋朝夕拒绝这样的可能性顾颜那身子不可能把孩子生下来她这个年纪就让孩子喊自己祖母?总觉得会把人叫老了。 次日一早槅扇外的光亮微微透进来时宋朝夕便被身旁的动静惊醒了容璟扯起一旁的官袍罩在身上察觉到她的动静回头俯视她“吵到你了?” 宋朝夕摇头她一向睡得沉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吵到?不过是想替他更衣罢了。 她手指捏着佩绶环着他的腰替他系上佩绶实在不好系她弄了好久也弄不好这个回环“国公爷才休息了几日便要去上朝了?就不能问皇上告个假吗?” 容璟放下手深如寒潭的眼眸平静注视着她她黑发如瀑拢到一侧低眉间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一袭红色褙子懒懒搭在身上露出凝脂香肩挺翘的部位若隐若现真真是春色撩人。他任她踮脚替他整理官袍她做的不算熟练却比前几次好这次他受伤二人朝夕相处倒是比从前亲近许多。 容璟眸光发暗在她替他系好佩绶后搂着她的腰拉到自己怀里来声音暗哑“朝夕等我回来。” 宋朝夕眸光微动眼尾上挑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无声胜有声。 宋朝夕难得早起便去了老夫人房中请安昨日容媛出嫁府中忙了一整日下人们正在洒扫见了宋朝夕众人停下手中的活原地给她请安宋朝夕唇角微勾淡淡挥手一路从容而过。 高氏远远看着莫名不是滋味她掌管国公府多年府中下人的月例都是从她这领的她把国公府管的井井有条下人们对她也多有敬重这敬重是出于她的威严。可宋朝夕什么都没做下人们却尊敬她好似这是自然而然的毕竟宋朝夕才是这国公府的女主子。 有些人天生好命嫁进来冲喜得了婆家上下的疼爱随后一品诰命从天而降男人对她还百依百顺都这么久过去连个通房都没有说起来不就是因为嫁得好嘛。 高氏难免心中泛酸水若她嫁的男人有国公爷一半会护着她疼着她又有无上的地位哪需要每天累死累活管家替别人瞎忙活?这样想人和人可真是太不一样了。好在顾颜有了孩子顾颜的孩子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宋朝夕嫁的再好又如何?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难不成国公爷还能把容恒废了不成?要知道高门世家可没有废世子的先例说到底宋朝夕的孩子还不是连个爵位都没有?这样一想高氏瞬间心理平衡了。 宋朝夕到时素心已经在给老夫人请安了素心因为昨日的事一直不敢出门今日好不容易晨起请安又怕自己真的有味道会熏到老太太便挂了个香囊在身上以掩盖住不好的气味。 她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受伤的小兔子宋朝夕挑眉道:“哭过了?” 素心不安地绞手帕“素心没脸待在国公府了素心今日前来便是想跟老夫人和国公夫人告别的素心想回关外老家不想留在京城了。” 她在京城也待不下去了京城的高门世家婚配最讲究这些以她的名声肯定是不可能嫁个好人家的她父母亲去得早姑姑又是个要强的非要把她送来国公府惹到了顾颜这位庶女。素心昨日哭了一夜想明白了国公府根本不是她待的地方这里适合宋朝夕因为宋朝夕强大也适合顾颜因为顾颜心机深沉却独独不适合她。正如顾颜所说她便是入冬后床上还未收起的凉席本身便是不合理的离开对大家都好。 再说她真的没脸见人了连下人见到她都指指点点的让她如何在府中立足?与其一头撞死还不如回关外至少那里不会有这些腌臜事。 老夫人垂眸喝茶没说留也没说不留。素心和宋朝夕请安后并肩走出院子素心怯生生看了宋朝夕一眼真心道:“国公夫人素心要走了若以后有机会素心再回来看你。” 宋朝夕嗤笑一声挑眉看她“受了欺负受了委屈就想逃难道你能逃一辈子吗?” 素心微怔脸色发白不停绞手帕“素心身上有体味不适合留在国公府我这样一个女子留在国公府只是个笑话。素心只希望能回关外老家找到属于素心自己的位置。” 宋朝夕挑眉捏起她的手腕替她把脉过了一会无视素心震惊的眼神宋朝夕放下她的手腕嗤笑一声:“我想的没错你根本没有腋臭。” 素心惊讶地瞪大眼“可是素心身上真有味道今日早起时素心自己都闻到了。” 宋朝夕凑近在她身上闻了闻她一靠近素心的脸都红了只觉得宋朝夕呵出的气息格外灼热。她局促不安地往后退了一步怕身上的气味把宋朝夕熏到。 宋朝夕蹙眉素心身上是有一种类似腋臭的味道可这味道来得突然总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奇怪。不过就算有腋臭又如何?谁也不是故意有的。 她笑了笑:“腋臭与手少阴心经和手太阴肺经有关医书中有记载汗液乃肺部所主极泉穴起源于手少阴心经阿是穴起源于手三阴经针刺极泉穴和阿是穴便可以使汗液归经腋臭得除也就是说腋臭是可以通过把脉探知的。这世上病症没有优劣之分即便你真有腋臭也不过是生病了而已有病便去治没什么可难堪的。但我替你把了脉你脉象正常确实没有腋臭的症状倒不必过于紧张因为别人三言两语就责怪贬低自己。” 素心不敢相信地看她或许是因为宋朝夕神色过于镇定她下意识便相信了。她从昨日自责内疚自我贬低被顾颜当中戳穿十分难堪便生出回乡的念头想回自幼生活的宅子里躲起来哪都不去但她没想到宋朝夕会对她说这样的话所以她真的没有病?就算她有也不必觉得难堪因为她和伤风感冒一样都只是病了而已。 素心抓住她的衣角莫名哽咽“夫人……” 宋朝夕可没有对付这种娇弱女子的经验虽则顾颜也是这类型可顾颜与其说是娇弱倒不如说是病弱素心却不一样她身姿纤细柔弱无骨真真是柔到骨子里了你很难对她生出嫌恶来。 宋朝夕挑眉离远一些很怕她真哭了“素心你知道若别人语言上打压你你该如何吗?让着她?不很显然你越让别人越是欺负你做人不要挑事可若事情来了也没必要往后退。你当顾颜没有弱点吗?正如你在意你的腋下一般你也可以三两下便可以打压的她抬不起头来。怎么?不相信?要不要打个赌?” 素心有些回不过神却最终攥住手帕愣愣点头。 宋朝夕带着素心去了顾颜的院子她进去时顾颜正躺在拔步床上看书。她穿一袭浅黄色的短袄或许是因为做母亲的缘故面上泛着柔和的光比从前看着面善许多。 看到宋朝夕她作势要起来被宋朝夕拦住了。 顾颜急忙说:“儿媳衣冠不整让母亲笑话了儿媳不过是怀有身孕今日没去给母亲请安已经十分惶恐又哪敢叫母亲亲自来看我?” 宋朝夕面色不变“无碍请安的机会多的是等你修养好了再把请安补回来便是。” “……”顾颜脸色僵硬差点笑不出来了她不过是谦虚几下宋朝夕怎么还当真了?请个安而已还要补回来?怎么有这么脸皮厚的女人?奈何她一点办法没有谁叫宋朝夕是她婆婆她这个做儿媳的纵然再不满也只能忍着。毕竟婆婆没挑她的刺已经是恩典了她不会蠢到这时候去挑衅婆婆。 她不能欺负宋朝夕不代表她不能拿别人出气顾颜蹙眉看向素心难掩厌恶她实在不懂这人怎么还有脸赖在国公府!明明已经给足她难堪了! 素心一靠近顾颜就捡起手帕捂住口鼻干呕了好几声满眼是泪“素心表妹我不是叫你别出来的吗?你也别怪我我也是没办法我肚子里怀的是世子爷的嫡子阖府都看中这个孩子你一出现我便忍不住干呕若是伤到孩子可怎么办?” 素心脸一白手紧紧绞着手帕慌乱无神地垂着头和昨日一样的屈辱铺天盖地袭来。 宋朝夕漠然的视线落在顾颜的脸上忽而她像是发现什么惊悚的事惊道:“世子夫人你的脸怎么了?” 顾颜上一秒还沉浸在打压素心的欢愉中这一秒心瞬间沉了下来。自打整骨皮肤松弛后她对面部肌肤尤为关注只要有人看她的脸她便会怀疑自己是否又垮了总是一惊一乍的。她每日都要问琳琅好几次好在琳琅一直保证她的脸好得很她才慢慢放松下来。 可她万万没想到宋朝夕竟然会关注她的脸。 她紧张地摸向自己的脸“我脸怎么了?” 宋朝夕蹙眉道:“我总觉得你的脸好像不如从前紧致了看着也有点歪或许是我看错了吧?毕竟世子夫人你才今年才15年纪轻轻怎会有肌肤松弛的困扰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人总是这样用语言打压别人时浑然不觉自己过分别人轻飘飘说了几句却又往心里去。言语不是利刃却总能戳的人千疮百孔。肌肤松弛是顾颜的痛处发现自己脸松弛后她立刻找薛神医替她做了丝线提拉如今她面部紧致和从前并无两样她一直以为面部提拉术是永久的谁知宋朝夕却告诉她她的脸不仅松了还歪了?这怎么可以! 顾颜紧张地让琳琅拿来铜镜镜中映射出一张年轻紧致的脸并无可挑剔的地方可她怎么看都觉得不满意毕竟眼前的宋朝夕形容昳丽皮肤吹弹可破肌肤紧绷面部轮廓无可挑剔反观她自己她原本跟宋朝夕长得一样却因为整骨被远远甩在后头。 宋朝夕不说她倒没注意被宋朝夕这么一说她忽而觉得脸又松又垮左脸还比右脸大了不少为什么从前没发现自己有这么多问题吗?如今看自己哪哪都不满意恨不得现在就去找薛神医再做一次面部提拉。 被最讨厌的人指责面部松弛顾颜难堪极了她不自信地摩挲自己的脸正如昨日的素心一样。宋朝夕忍不住摇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自己如此在意又何必用卑劣的手段去祸害别人?顾颜也该尝尝被别人诋毁的滋味了毕竟人只有疼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原本嚣张的顾颜被打压的极为不自信正如昨日的自己那般。 素心忽而卸下心中负担此前的抑郁一扫而空。 容恒回来时顾颜正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脸不停照镜子他发现顾颜最近经常这样与从前那个淡然的她恍若两人。想到回来时见到的素心他不由道:“昨日你说素心的话似乎有些过分了。” 顾颜正紧张自己的脸听了这话顿时眉头紧蹙“世子爷说我过分?我怎么过分了?” “不论素心有没有那毛病你都不该在那么多人面前指责她让她下不了台。” 容恒坐在桌前喝茶顾颜原本就不喜欢素心听了这话更为委屈了“我怎么不让她下不来台?世子爷以为我愿意吗?我有了身子对气味极为敏感我一闻到她身上的气味就想干呕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世子爷你这么说该不会喜欢她吧?” 容恒一愣眉头紧锁“你不要随便猜疑好吗?我与她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怎么就喜欢她了?” “你还说自己不喜欢她你要是不喜欢她为什么不把她赶走别以为我不知道府里人都传说你要纳了素心那程妈妈不也是这样劝你的吗?世子爷你敢发誓你一点想法没有?”顾颜越说越生气“人果然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了世子爷你以前对朝颜那么好现在这样算什么?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却转眼看上了别人!” “够了!”容恒极为厌烦这些话她总是说个不停好像只要反复说就能让他产生愧疚顾颜以前不这样的这段时间不知怎的极为敏感容恒到底是国公府世子阖府的人都顺着他他从小没受过委屈除了宋朝夕有谁敢这样对他说话? 他当下沉了脸甩袖离去! 他一走顾颜再也忍不住猛地摔了镜子。 陈金忠送来这段时间的账本宋朝夕翻看了一番香宝斋的入账比之前多了一些。香宝斋只是她名下的一间铺面她还有其他的进账钱多些少些对她来说实在是无所谓的事。 她放下账目沉吟道:“那家医馆还在开着?” “开着呢现在不少人去神医那做提拉术神医说的天花乱坠大家也就信了要我看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一根线就能把肌肤提起来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事?” 好或许是真好毕竟顾颜的脸就被提拉起来了只是这提拉能支撑多久?是否会有其他危害这些都需要花些功夫才能搞清楚。 “你先回去吧若那家医馆有动静立刻来禀告我。” 送走陈金忠趁美人宋朝夕打开蓬莱仙境自打有了美容棒后她日日以美容棒滚面经常会忘记吃仙草多日没有进来蓬莱仙境中的果树成熟了鲜艳欲滴的果子挂在枝头宋朝夕摘了几颗不知名的果子来吃。 不愧是仙果口感甘甜比下人每日送来的蔬果要甜许多就是从前后院种的那些也远远比不上。宋朝夕吃了几颗忽而看到远处山脚下有东西在闪闪发亮捡起才发现那竟是一颗石头。这石头与一般的石头不一样呈乳白色亮闪闪的十分夺目。 宋朝夕拿着石头走出仙境蓬莱仙境中每一样东西都是宝可这石头能做什么用?她沉吟片刻拿出锉刀将石头碾碎好在这石头不算坚硬费了一番功夫便把石头碾成粉末状了。变成粉末状的石头粉质细腻闪闪发光在暗处并不明显可站在槅扇后让光线照进来那细闪便尤为明显。 这细闪极为好看若是与粉或是养颜霜混合会如何?虽则本朝没有粉和面膏加入过此类东西可试试又何妨呢?第一个用珍珠粉敷面的人不也是试出来的?宋朝夕便拿出西施粉将石头粉末倒进去混合好后涂抹于面部。从镜中看她脸上便如涂了珠光一般乍看不明显在阳光下却格外夺目衬得面部更为立体柔和有光泽。 正文 第 63 章 第 63 章 青竹和冬儿端着洗好的蔬果进来时, 宋朝夕正低头搅拌着什么。二人早已习惯宋朝夕不时捣鼓一些女子用品前些日子青竹面部长疮, 许久消不下去, 身为丫鬟不敢叫主子劳累便偷偷去外头看病不曾想病没看好, 面部的疮还越长越严重了, 实在无奈回来跟宋朝夕一说宋朝夕让她去林中摘了几颗药草来, 研磨成汁涂抹于面部, 不到三日便好了。 青竹自此对自家夫人的医术佩服得五体投地。夫人治好了冬儿的月事不调, 治好了宋程昱的腿, 治好了钟巍的缺唇, 夫人还做了这么多造福于女子的面部用品。如今京中街上的女子, 很少用铅粉多数已经换上夫人研发的西施粉毕竟西施粉用完后可以养肤, 不像铅粉, 长期使用会使变得蜡黄。 从前青竹崇拜国公爷这样的战神, 可国公爷是夫人的, 她这个丫鬟不敢偷偷崇拜, 便改为崇拜夫人了。“夫人这是什么?” 宋朝夕也不知如何称呼这种石头, 只是把粉递给青竹, 青竹对着光线, 看到西施粉和颜眼霜中细闪的颗粒不由惊讶, “这擦在面部会不会太亮了?” “又不是灯笼和烛火怎么会亮?不过是细闪而已。”宋朝夕如今做女子用品有些上瘾想看看这种东西是否能量产便找来陈金忠让他去查查看这是什么石头。 若能在现实中找到一模一样的石头或许真的可以用来敷面。 陈金忠办事利索卯时拿了石头走申时便找了个见多识广的矿工来。本朝对矿区管理严苛不允许民间开采矿石矿石开采、征卖、征税都有严格的章程和规矩对矿工管理也十分严格再者矿区多是深山老林矿工们在矿区劳作常年与世隔绝在短时间内找到懂行的矿工并不是容易事。 这位矿工研究后立刻道:“此石为云母不值什么钱也甚少见到夫人不知是正常的。” 宋朝夕微微讶异“这竟然是云母?” 云母有药用价值治疟多寒、风癫头疼、女子多日不生产甚至是痔病都可以用云母来治只是药用的云母与宋朝夕手中这块石头颜色不一样药用的白云母又名银精石比她手中这块要白一些以至于宋朝夕一时间竟没看出来。 穿着粗布棉袄的矿工恭敬道:“夫人有所不知云母开采后需要去除杂质层层筛选洗净后方可使用这天然的矿石自然和您见到的不太一样。” 宋朝夕点点头她没想到仙境中有的石头竟然是云母既然知道这是什么便不难了她叫陈金忠给她找一些同品级的云母矿石来用现实中的云母做试验看碾碎后的云母是否能加入面膏中。 炭火烧得屋里有些暖高几上的几盆梅花已经开了冬日花开得单调些不如春日哪怕路边一丛小花也有几分野趣。今日容媛回门宋朝夕起来时身边的床铺已经凉了。 “国公爷走多久了?” 青竹低声道:“国公爷寅时便上朝了走的时候还嘱咐我们切勿把夫人吵醒呢我看啊国公爷简直把夫人当幼童了整日怕夫人睡不好吃不好跟照顾女儿似的。” 她和青竹一直在宋朝夕跟前伺候知道宋朝夕性子好也爱看玩笑便大着胆子打趣一声。宋朝夕抿茶似笑非笑道:“他比我大那么多可不是能做我爹爹了?” 冬儿偷笑“国公爷虽则年纪大了些却一点不显老跟世子爷站在一起人家肯定以为他们是兄弟而不是父子。” 宋朝夕垂眸他不仅不显老身材习练得也非常好肌肉紧致体态匀称容恒哪有他父亲哪有的身材?真真是差远了从前她以为男人大一些体力总是不好的后来床笫之间她吃了苦头才知道轻敌实在不好。他不仅体力好也总爱把运兵作战那一套用在床笫之间每每看似在让着她实则总把她逼到绝境而后便只能苦苦哀求了。他却乐此不疲总喜欢看她哭得眼睛泛红认为她满意了才会都交给她。 宋朝夕洗漱一番便往前院去了今日是容媛回门的日子她到前院时容媛和贺青州已经到了。 定北侯府只剩下贺青州一根独苗贺青州自小撑起定北侯府虽则年纪不大看着却端方沉稳即便是京城人口中翩翩佳公子容恒也不及他老练。他身量比容媛高一个头容媛身量中等脸圆润可爱站在贺青州身边更显得娇小不像是他妻子倒像是他妹妹。 看到宋朝夕容媛猛地跑过来“婶婶……” 贺青州微怔抬眸间也被宋朝夕的长相惊艳了一番上次他来府中远远看过宋朝夕一眼听闻这位是嫁过来给容国公冲喜的以永春侯府嫡女的身份嫁给一个生死未卜的男人原想并不是什么出众的人谁曾想宋朝夕竟如此出众放眼京城的贵女她容貌若说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贺青州知道她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恭敬行礼:“国公夫人。” 宋朝夕红唇微抿淡淡地挥手“定北侯世子无需多礼今日阿媛回门我想和阿媛说几句体己话世子爷不会怪我吧?” 贺青州哪里敢怪她?容国公风头无俩宋朝夕是容国公的嫡妻一品诰命这样的尊荣哪是他区区定北侯世子能轻视的?他父亲定北侯死去多年他没有建树一直未曾袭爵在国公夫人面前是远远不够看的。 容媛抱着宋朝夕撒娇嘟着嘴“婶婶阿媛好想你啊。” 贺青州微微愣神容媛在定北侯府拘谨端方得有些无趣总是一板一眼谨言慎行他从不知道她竟然有这样一面竟会抱着旁人撒娇。他并未应承宋朝夕便强行把容媛带走了到了没人的地方宋朝夕才挑眉问:“你在定北侯府过得如何?” 容媛立刻哭丧着脸“老夫人日日都要我去请安行礼每日都要一两个时辰我实在累得要命。” 宋朝夕蹙眉“传说中老定北侯夫人是个好说话的。” “她是好说话事实上她一天都不说几句话对人十分冷淡也从不挑我的错外人看她这样的婆婆再好不过了可她日日都要拉我去教规矩她那几个陪房嬷嬷整日让我在房中不可魅惑世子不可耽误世子爷学习不可专宠跋扈这些规矩听得我耳朵都起老茧了。” 容璟没有女儿容媛在府中极为得宠自小没吃过一点苦头虽则国公府规矩甚多老夫人到底不是个苛刻的纵然高氏每日都去请安可府中有这么多下人高氏不过是搭把手而已总不能真叫她端盆端水。但容媛在定北侯府便不同了定北侯下人少她寅时便在老夫人门前等着等老夫人卯时醒了宣她进门她便开始做丫鬟的事伺候老夫人进茶洗漱吃早膳等伺候完了往往已经过了一两个时辰。 她全程站着一点休息的空儿都没有晌午后老夫人还让妈妈们教她规矩说定北侯府是京城的老姓世家开国时便有了纵然是容国公府也比定北侯府晚建府十多年定北侯府规矩不可废她要容媛好好学着。 宋朝夕微蹙眉头容媛眼下有明显的乌青看似十分劳累。可定北侯老夫人虽则不是容媛的婆婆却是定北侯府唯一的女主子又这把岁数这样的做法虽则不讨喜却到底挑不出错来。 宋朝夕沉吟道:“若定北侯老夫人实在过分你也没必要一味忍耐你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国公府这个娘家永远都是你的后盾实在不行我叫你二叔去敲打一下贺青州贺青州只要还想在官场上混必然知道该怎么做。” 容媛为难“叫二叔出面太仗势欺人了吧?” “仗势欺人又如何?你不仗势欺人难道旁人就会让着你?我还没见过娘家强势如国公府女子外嫁还要受这等磋磨的你的娘家是你的底气你的嫁妆是你的面子你二者都有怕什么?做好自己不让人挑出错来便够了至于别的能忍便忍不能忍便不要忍。” 这就是娘家人容媛跟宋朝夕处得比跟高氏要好许多宋朝夕亦师亦友是长辈又是大姐姐容媛很听她的话不时点头。 其实新妇劳累些也实属平常宋朝夕回忆自己和容璟初次时纵然她身子好却也有些吃不消次日下床时总要扶着腰行走。 “你和世子爷房事还顺利吗?” 若是别人这样问容媛肯定会羞红了脸一句话说不出可二婶婶一向离经叛道这话从她口中问出来好似没什么不对容媛绞着手帕低声道:“还没有呢……” 宋朝夕眉头紧蹙“还没有?你们成亲三日竟然都没有洞房?” 容媛羞涩地点头“世子爷怕我劳累便十分照顾我说等我适应了定北侯府的生活再同房正巧我有些害怕又日日被老夫人拉去晨昏定省哪有体力和心情应付世子爷?不洞房便不洞房吧这不是正好吗?” 宋朝夕神色微变纵然她和容璟直到顾颜成亲那日才通房可他们毕竟情况特殊容媛是和贺青州喝了合卺酒正儿八经八抬大轿抬进去的。贺青州一个正常男人府中没有通房怎么可能对身边的妻子无动于衷?旁人如何宋朝夕并不知道可她和容璟几乎日日都有有时候一夜还不止一次想来其他夫妻也是这般。哪有丈夫对妻子没有欲念的?这怎么都不寻常。 “那你就寝时是否靠近过他?” 容媛眨眨眼无辜道:“定北侯府的床还没有我的闺床大呢那么小的床我和他各睡一边我那边一个人都不够睡干嘛要靠近他?” 宋朝夕扶额服了她了有点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靠近他试试看他那方面有没有问题。” 容媛眼睛眨得更厉害了她一袭红袄外披红色簇狐狸毛的刺绣披风同色缀璎珞的绣鞋脸圆圆的十分可爱这样无辜地看向宋朝夕让宋朝夕一时语塞。 宋朝夕摸着容媛的头顶挑眉问:“你养过狗吗?” 容媛摇头老夫人不爱猫狗府中各房便很少养了她幼时养过一只兔子后来被三叔容翎吃掉了自那之后容媛就再也没有养过任何宠物了不过婶婶为何忽然提宠物狗?直到宋朝夕无奈对她耳语了几句容媛的脸才渐渐红了缩放自如什么的贺青州应该没什么吧?就算有她觉得这种事是可有可无的。 一个人睡觉还香呢干嘛非要跟男人抱在一起睡?不热吗? 容沣今日很早会便回来了容翎也打扮得跟花孔雀似的帮着招待客人容璟公务繁忙贺青州一个小辈还没能耐叫他特地放下公务赶来。这顿回门宴准备得寻常等到了饭点顾颜才姗姗来迟。她来时丫鬟们小心伺候嘘寒问暖阵仗颇大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顾颜怀胎了。 容媛瞥她一眼“不过是怀胎而已又不是生病至于这样嘛。” 宋朝夕笑笑人家这是在做给她看呢毕竟怀的是世子嫡子必然十分金贵。 看向宋朝夕沉默的脸顾颜莫名觉得畅快自打宋朝夕回来后她事事不顺做什么都被宋朝夕打压一头以至于她忘了从小到大她一直事事顺遂明明中似有一双翻云覆雨的手在她引导她规避祸患除了身子不好她从未遇到任何挫折。如今她怀有身孕这次怀胎给她莫名的底气让她觉得自己又成那个好运连连的顾颜。 顾颜站到宋朝夕身旁温和道:“母亲儿媳伺候您用餐。” 宋朝夕似笑非笑她这个做婆婆的若是真叫怀孕的儿媳来伺候传出去恐怕便真成了别人口中的恶婆婆了不过既然顾颜想靠怀孕来抬身价她这个婆婆又怎好拒绝?她一定会帮顾颜把这身价抬得高高的越高越好。 她叫来管家吩咐道:“世子夫人不必多礼世子夫人刚有身孕便比寻常人疏懒怀的多半是世子爷的嫡子如今府中再大的事都没有嫡子重要天大的事都要给世子夫人让步。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安心养胎务必安全生下嫡子才好!” 管家应诺。 宋朝夕又道:“将我库房里陪嫁的人参燕窝虫草饮子送给世子夫人世子夫人缺什么尽管和我说绫罗绸缎玉器珠宝只要是对世子夫人养胎有利我都给世子夫人送去。” 这话说完其他宗族的婆婆儿媳都变了脸宋朝夕的嫁妆是出了名的多听闻她姑父便是扬州首富她的嫁妆必然价值不菲可嫁妆是女子的私有物便是婆家人若是轻易动了女子的嫁妆传出去也会叫人瞧不起的。宋朝夕竟然将自己的嫁妆拿出来给儿媳用这样的婆婆打着灯笼也难找要她们说宋朝夕完全不必如此搞得像倒贴儿媳似的纵然婆婆要对儿媳好却也不该这样讨好失了婆婆的威严。 宋朝夕对她们的惊讶恍然不觉“青竹赶紧给世子夫人搬凳子切不可让世子夫人累着了累着事小伤到世子夫人腹中胎儿事大!” 宋朝夕说完时顾颜已经笑不出来了她是打算用怀孕给宋朝夕一个下马威毕竟宋朝夕先成亲却没有怀上而她明明后进府却早于宋朝夕怀了宋朝夕这个婆婆哪有脸在她面前耍威风?她想的没错宋朝夕不仅没有对她不好还对她礼待有加礼待的让她受宠若惊让所有人都面露不喜地看向自己顾颜哪里还笑得出来? 今日来府中作陪的有不少宗亲众人原以为这继婆婆肯定不会对儿媳好如今一看都羡慕坏了。纵然顾颜怀了身子可自古女子谁没有怀过?顾颜还年轻就这样恃宠而骄了?伺候婆婆不尽心便罢了婆婆还对她这么好人参虫草燕窝饮子哪家儿媳妇怀个身孕就有顾颜这个待遇的?婆婆只差没把她捧上天了一个继婆婆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 “世子夫人你摊上这样的婆婆是你的荣幸。” “是啊世子夫人真是好命你看你婆婆长得漂亮人还心善你不过是怀身子而已你婆婆就对你如此好这要是生下嫡子那还了得?” 顾颜笑容僵硬她每每想不着痕迹地控诉宋朝夕的恶行都会被宋朝夕三两拨千金给挡过去是啊宋朝夕给她送那么多好东西还让她不用请安不用伺候把她捧得高高的看似是为了她好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如今便如同走钢丝一般战战兢兢满心恐慌。 宋朝夕把她捧这么高这不是捧杀是什么?宋朝夕对她约好她越不敢受。说什么安全生下嫡子若她生不下来呢?若不是嫡子而是嫡女呢?现在对她这般好若她没满足期待最后又该如何? 老夫人满意地笑笑朝众人夸奖了宋朝夕几句众人频频点头说宋朝夕是嫡母典范。 当下管家在外头传话:“国公爷来了。” 除了老夫人阖屋的人下意识站起来这种场合容国公是不必来的可没想到他竟然来了。穿着官袍的男人背脊挺直阔步而来众人齐齐给他行礼请安容璟淡然受众免了众人的礼才径直走到宋朝夕跟前。 面对众人再冷沉不过的国公爷竟对自己的小妻子笑容温和“今日吃酒了吗?” 宋朝夕咳了咳虽则她底下爱饮酒可眼下这么多人在样子总要装的她也怕酒后说错了话没曾想却被他当面揭穿了。宋朝夕咳了咳十分正经:“妾身不爱喝酒国公爷回来不会是为了讨酒喝吧?” 容璟勾了勾唇眼中闪过融融笑意“我就缺这两杯酒?” 宋朝夕对答如流:“说不定家里的酒比外头的好喝呢。” 他笑了笑望向众人时面色如常恢复成众人熟悉的国公爷。几个宗族亲眷这才松了口气方才对着小妻子的容国公实在不寻常眼前这个面色沉沉自带杀伐之气的国公爷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感叹之余不免又觉得宋朝夕和容璟感情甚好虽说是冲喜的亲事可二人不仅是举案齐眉对视之间各自眉间都有别样的缱绻再加上二人男才女貌不免让人觉得十分登对。 容璟坐下后众人才接着坐下席间气氛瞬间沉了不少各个正襟危坐。 最自然的莫过于宋朝夕了丫鬟端来酒壶替众人倒酒宋朝夕很自然地接过起身给容璟倒了一杯倒完后她垂下手却在桌下被人握住。这么多人在国公爷的威严不要了?过分的是他还捏了捏她手心宋朝夕想了想伸手挠了挠他。二人一来一去手渐渐交握最终十指相扣。 顾颜离得近她初时还不敢相信细细一瞧被这一幕惊到了。自古以来高门世家向往的不过是举案齐眉她也因此以为她和容恒是特别的父母之命的婚事哪有感情可言?宋朝夕是冲喜才嫁给容璟她一直以为容璟不会喜欢宋朝夕他心里应该只有程氏才对可如今她忽然不确定了。 容璟坐在宋朝夕身侧实则很不合规矩可他是容国公一府之主纵然不合规矩又如何?谁还敢挑剔容国公不成?她视线又落在容恒身上容恒坐在那等长辈动筷子之后才悠然举起筷子自始至终没有看向自己。顾颜原本还不算特别难堪可就在这时她发现素心竟然没走整个人便不好了。 容璟不在时席间要自在许多如今他回来了席间不得不重视起来。容璟问了贺青州几句话贺青州知晓他是朝廷重臣自古以来读书人向往的便是通过科举一朝及第进入翰林院谋个正式官职规规矩矩熬几年资历若是出身名门有祖上庇荫便可以缩短这个过程此后进入六部任职升迁最终到达人人向往的位置。 而容璟如今已在他向往的最高位置了纵然文官和武将所谋不同可大抵还是一样的贺青州将来若是入朝为官免不了需要容璟这个上位者指点更何况容璟与皇上关系甚好状元都是皇上钦点的若容璟能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纵然相信自己的才学贺青州也免不了会想这些面对容璟便愈发拘谨谨慎地回了容璟的问题。 容璟对旁人时一向沉默只淡淡地点头。散席后外头忽而下雨了。 宋朝夕远远望向垂下的雨幕冬日下雨实在阴冷她迫不及待想早些回去了然而容璟正与人交谈她想了想握在伞站在游廊上等他。 容璟原本与人说话余光看到一抹鲜红的身影站在走廊下伸手等雨。 “这些事下次再谈我先走一步。” 与他说话的是族中亲眷和容璟自幼一起长大正想说什么事能让国公爷如此焦急一回头便看到不远处等人的宋朝夕。亲眷免不了感慨以前哪见过容璟这般?世人眼中沉稳的国公爷像个少年郎一般匆匆而去倒是真的很宠这位小妻子。不过想到宋朝夕的容貌他便释然了。 “怎么不走?” 宋朝夕回头一袭玄色披风的男人没于游廊的阴影下雨丝吹入湿了他的肩头他却浑然不觉。宋朝夕踮起脚尖拍拍他玄色衣袍上的雨滴抿唇轻笑:“等你一起回去。” 她离得极近玫瑰香扑鼻而来混着她身上独特的软香。游廊两侧总有雨吹进来容璟笑着接过丫鬟手中的伞举在她头上他只顾帮她打倒是他自己肩头已经湿了一大块。宋朝夕挑眉“国公爷不如自己打一把伞省得占我的伞。” 容璟轻笑“只分你一点伞便不愿意了?” “用我的伞是白用的?要给钱的!”宋朝夕伸手对着他手到空中却被他牵住。 宋朝夕微怔下意识看向四周纵然她跟容璟在床上极其亲密可这毕竟是外头若是被人瞧见怎么办?她微微挣扎:“国公爷……” 容璟失笑“要钱没有要人倒是有一个。” 她又愣住了总想咬他下巴。 顾颜站在他们身后眉头越蹙越紧。她走到容恒院中远远便看到打扮素净的素心她正在和容恒说着一袭宝蓝色披风的容恒站在那玉树临风谦谦君子。二人有说有笑素心温婉浅笑容恒眼中闪过浅淡的笑意枯枝压头几盆红梅已然绽放了雨幕低垂从顾颜这个角度看他俩男才女貌美好的足以入画。 顾颜心像是被掐了一下她看过许多不睦的夫妻她表面安慰背地里却免不了哂笑那些妻子凭借着父母之命就把自己嫁了怎么可能和睦呢?若是妻子漂亮一些温婉一些知情识趣一些和丈夫心意相通一些丈夫又怎么可能出去找别人?她从不同情别人也自信绝不可能变成糟糠之妻可万万没想到她成亲才数月便已经和夫君无话可说了而那个面对她说一句话都嫌多的夫君如今正和另一个女子谈笑风生。 他不是没有话说他只是和她无话可说。 顾颜看着笑意盈盈的素心好似看到了一年前的自己可如今一切成了笑话。 “世子……” 容恒听到她的声音立刻止住了笑意变得从前一样漠然他淡淡地点头“找我何事?” 他渐渐凝滞的笑让顾颜心如刀割顾颜看向素心笑得讽刺“世子爷若你真喜欢表妹便把她抬了便是何必在我面前表现得不喜欢表妹一转眼却与表妹谈笑风生?” 容恒眉头直跳越蹙越紧如此咄咄逼人的顾颜与他印象中那个温婉女子相差甚远他一个国公府世子注定了不会只有一个女人纵然是抬了素心又如何?值得她这样大惊小怪跑到自己面前来不顾世子夫人的形象出演斥责?他从小到大何曾被人这样指责过?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顾颜愈发放肆了明明是嘉庆侯府自己搞出来的事她却拎不清总来指责他。 他不由也冷着脸“你何必出演挖苦?我若真想抬姨娘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 顾颜瞬时白了脸“世子爷……” 容恒冷声道:“我现在就去找父亲跟他说要抬姨娘。” 正文 第 64 章 第 64 章 他话说出口, 顾颜和素心都变了脸尤其是顾颜, 面色已经很难看了。她不过是随口一说, 他便当真了还这样堵塞她明明她为了嫁给他担了大风险去整骨, 可他一转眼便要抬姨娘。也是, 素心跟她长得很像他一向喜欢这类型的女子, 就算想抬也不难理解。 雨下得很大, 容恒紧盯着素心, 沉声问:“素心, 你愿意吗?” 素心差点站不稳, 她是不愿意的, 可她孤身一人姑母纵然对她有些感情却到底不如自己的切身利益来得重要, 否则也不会把她留在国公府牵制顾颜。她可以选择回老家, 可老家的宅邸都被叔叔卖掉了, 她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除了国公府她没有更好的去处。且她在国公府住了这么久, 名声已经这样了之前顾颜还那样诋毁她, 她想给顾颜添些堵, 想了想便郑重点头。 “素心但凭世子爷安排。” 顾颜忽而觉得从前的自己十分幼稚, 面色更苍白了寒风夹杂雨水吹落她脸上, 吹散了她对容恒充沛的情愫她忽然觉得有些东西在她心中淡了一些是更想要了却也淡了。她想起她还在永春侯府时沈氏说的那番话。沈氏说做人嫡妻期望太高不是好事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若你太在意便很容易陷进去女人就是要生孩子保住自己嫡妻的地位这位子才能坐得稳当。 顾颜手攥得紧紧的纵然她对容恒已然没有从前的期盼了可这正妻的位置她一寸也不能让这素心与她性子身形都这般像若是真抬进来了得了容恒的心要置她于何地?她以后的路会走得更艰难。 容璟很少白日回来宋朝夕一时有些不习惯。二人并肩走在游廊上雨下的大下人都进屋避雨了二人穿着宽松的衣服披着披风别人从远处看只会觉得他们离的很近并看不出他们牵手。 看到容恒过来时宋朝夕缩回手容璟看她一眼莫名蹙了眉头。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每见到容恒她的反应总要大一些倒像是在躲避着什么她和容恒…他不愿意深想也拒绝这样的可能性可她方才反应那么大已经让他无法忽视了她是觉得难为情还是因为来者是容恒? 再看容恒时容璟脸沉了几分“何事这么冒冒失失的?” 容恒进来时袍子的一角已经湿了他远远看到父亲站在游廊上便过来了等走近时才看到被父亲半挡在怀中的宋朝夕。他们竟然同撑一把伞容恒微微出神竟一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父亲与她的感情已经这么好了吗?父亲这样的人寻常人与他比肩都觉得威压可他竟然替她撑伞挡雨。印象中这是从未有过的。 容恒忽而心生后悔他不该如此莽撞的只是这几日与顾颜吵吵嚷嚷实在有些烦了。他从未想过要抬姨娘毕竟她是他的妻他总要给她基本的体面再说父亲都没有抬姨娘他却抬了让人怎么想他。可方才一气之下他冲过来决定跟父亲禀告一声谁知宋朝夕也在。 他莫名看她一眼这一眼让容璟眉头蹙得更紧。 “到底何事?” 容恒维持行礼的姿势微微屈身:“儿子要抬素心做姨娘想来禀告母亲一声。” 容璟声音有点沉看他时带着威压“不过是抬个姨娘这样的小事也用得着你母亲出面?你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当着众人的面被父亲斥责容恒头埋得更低了“儿子只是禀报一声若父亲母亲没意见儿子便抬了素心。” 赶来的顾颜站在一侧雨已经被打湿了娇弱的身子看着柔弱可怜。宋朝夕挑眉忍不住心里一哂顾颜和容恒从前爱得你死我活爱得轰轰烈烈顾颜宁愿整骨也要跟容恒在一起书中的嵚崎磊落的容恒为了顾颜这位女主宁愿叫宋朝夕替嫁又扯出那么多事情来这样的感情不说别的总该十分坚固才对。 可现在算什么?这才过了多久俩人便已经离了心容恒还要抬别的姨娘? 宋朝夕一点也不同情这俩人这俩人就是自找的当初若不是容恒头脑发热答应顾颜匪夷所思的要求要取她这位姐姐的心头血事情又哪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如今顾颜如愿嫁进来了她们中间没有任何阻碍结果这俩人却连半年都撑不到。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书中的容恒除了女主外还有其他姨娘和通房。 一句话纵然我对你情根深种却不妨碍我有别的女人。 这大约就是容恒理解的深情宋朝夕忽而觉得畅快既然书中容恒能一边跟朝夕做夫妻一边爱宋朝颜如今就能一边爱宋朝颜一边抬别人这很公平。 顾颜在宋朝夕的注视下莫名觉得屈辱可如今宋朝夕是她婆婆她也只能指望宋朝夕出面说几句公道话但一想到宋朝夕和素心处得不错她又有些拿不准。 “母亲素心是儿媳的妹妹怎可姐妹共侍一夫?” 宋朝夕神色淡淡:“素心虽是你表妹却到底不是一母同胞说起来也不算坏了规矩。不过我到底是继母你们房中的事我不方便插手省得外人以为我这继母从中挑拨故意引得你们夫妻不和。世子爷想纳谁便纳谁左右纳妾的事轮不到我们做主只要世子夫人肯点头便行了。” 顾颜哪里肯点头她如今正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真不该换身份弄得事情没有任何转圜余地若是太后站在她这头还好谁知太后是个墙头草乔氏还给她塞了这么个麻烦人进来。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若不同意便是打容恒的脸容恒又哪会让她不同意?旁人家强行纳妾的事又不是没有说要正妻同意不过是说得好听谁家的正妻还能不同意不成? 可顾颜不甘心若是容璟也纳妾便罢了偏偏容璟没有一点这方面的意思倒是她自诩觅得真爱却让自己变得如此可笑。宋朝夕若知道她是顾颜应该会很痛快吧? 顾颜咬牙只能无奈道:“儿媳全凭世子爷做主。” 宋朝夕微勾唇角挑眉道:“若世子爷真要抬姨娘是按照什么规格来办?是否需要我帮忙准备给素心一个体面?” 容恒垂眸他只是一时冲动并不想办得那般隆重左右不过是姨娘谁家又没几个姨娘呢?以父亲的身份地位也会有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宋朝夕应该提前习惯这一点父亲那样的身份一个女子怎么能够呢? 宋朝夕沿着游廊走入湖心小筑路上她敏感地察觉到容璟似乎比之前沉默片刻。 他在想什么?难不成是在担心容恒?容恒都什么岁数了?又不是没断奶还要他这个父亲来担心?且他沉着脸干什么?她又没惹他吧? “国公爷你有没有觉得湖心小筑太过于安静有没有想过再多几个姐妹来陪我?” 容璟把配件扔给守候在一旁的梁十一雨大他披风已经湿了解披风时转头看她“你要问便问怎么还委婉起来了?” 宋朝夕凑近垫着脚拉扯他披风的系带眸光煽动红唇微勾“我是在想这世间但凡有点能耐的男人无一不是三妻四妾若国公爷也想抬姨娘的话不如早些告诉朝夕朝夕也好早些为自己做打算。” 容璟倏地看向她寒眸微缩下一秒他捏住她的下颌沉声道:“做什么打算你还想走不成?” 宋朝夕第一次被他这样粗暴对待嘴儿被捏住唇嘟着偏偏他捏人用巧劲儿一点不疼就是想流口水。她拍拍他的手容璟轻轻放开她宋朝夕才蹙眉头“国公爷你发什么疯?我又没说什么不过是看你儿子纳妾才联想到你若你真的纳妾我又懒得看你跟其他女子卿卿我我躲开还不行?除了国公府我又不是没有别的去处。” 容璟寒潭似的眼眸缓了一些他轻笑一声似乎又变回那个她熟悉的容璟了。 她还勾着他披风的系带因为离得近她气息呵在他脖颈上手指也触碰他的肌肤挠的人痒痒。见他笑宋朝夕莫名想咬他便一口咬在他下巴上。 容璟佛开她像拂开一只吵闹的细犬他面色都没变“既然懒得看我跟其他女子卿卿我我不看便是了。” 宋朝夕微怔手指还放在他脖子处“你若抬姨娘我如何能不看?难道要我装瞎子日日看你去姨娘处叫水一夜叫好几次我还要装不知道?若离了你我也不是无处可去我可以回扬州跟姑母姑父一起过还可以四处经商行医总有去的地方。” 容璟淡淡地瞥她一眼“你能去的地方唯有我身侧。” 宋朝夕觉得这人有些霸道她一直认为他算开明了对女子并不拘的那般紧他甚至不约束她行医若是其他人家哪有让嫡妻主母出去给男人治病的?可他却从没提及这些事。 “我可不喜欢跟人挤。” 容璟拉她入怀眼中闪过笑意之前的不悦被她几句话冲淡了情绪。也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能左右他的情绪了。 容璟捏着她的手腕“朝夕你该不会是醋了吧?” 宋朝夕蹙眉“国公爷朝夕是认真的。” 容璟圈着她的腰她的腰是真细贴着他的地方又丰满滚烫“你看这湖心小筑还有空余的房间给别人?你说你不喜跟人挤难道我就喜欢?” 她那性子男男女女都喜欢她熊泗至今追着他要找宋朝张焕也虎视眈眈容媛这些小辈各个也喜欢她她身边的人可比他多多了。 宋朝夕微愣这算是间接的承诺了吧虽然有些隐晦不过以容璟的性子能说到这一步已经很难得了。 容璟靠在她耳边低笑“我若有姨娘便一夜要叫几次水朝夕你对我倒是了解的清楚。” 宋朝夕浑身一怔便察觉到他尚且冰凉的手搂着她的腰冰凉的触感更真实了一些她冻得哆嗦想忍耐一番却还是被他几下撩得溃不成军。宋朝夕靠在他怀中呼吸有些喘又有不甘次次被他压制便反将一军手绕着他的佩绶绕啊绕的灵活如游蛇。 容璟眸光发暗芙蓉帐暖细碎的声响从幔帐内传出来。屋外伺候的青竹和冬儿都红了脸虽则雨声把屋内的声音压了一些却到底压不住的按照以往经验国公爷总要许久才会叫水这意味着她们要在这里听许久了。 次日宋朝夕去给老夫人请安时老夫人沉吟道:“素心的事你怎么看?” 宋朝夕喝茶的动作一滞笑容如常“儿媳到底是继母不方便插手世子爷房中的事不过世子爷抬姨娘不过是寻常的小事说来也不算什么。” 老夫人拨动着左手的碧玺串珠想了想才说:“世子的亲事我本就不满意老二现在树大招风国公府又在风口浪尖必然要更谨慎才行是以当初太后做主国公府没有反对的余地。原以为世子夫人虽是庶出却到底是顾大人的后人品行性子都不错的却不料她过于柔弱自我拘泥于小情小爱见识短浅。容恒要抬素心我也有些犹豫。虽则素心有些才学可她和世子夫人性子太像若也和世子夫人一样整日哭哭啼啼又如何能让世子爷专注于学业前途?” 高门世家选妻说到底看重的不是美貌纵然顾颜能力有所不足性子柔弱又爱耍些小聪明可若她能督促容恒上进使得容恒在学业前途上更进一步不说多有容璟年轻时的一半老夫人就满足了。遇到容恒抬姨娘的事她必然会站在顾颜那边帮顾颜料理好府中这些不省事的奈何顾颜自己就不省心。自她嫁进来容恒学业前途没有任何长进不见进取便罢了还整日为了内宅小事出头作为国公府的世子他肩上担负的是国公府的未来现在这样成何体统! 老夫人真正不满意顾颜的地方在这其他的小聪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可若顾颜拖了世子的后腿这是老夫人万万不能原谅的! “素心喜好读书说不定能与世子爷有共同话题。” 老夫人沉吟:“抬了便抬了吧左右不过是个姨娘若这个还不行再给世子抬几个就是了。希望素心是个省心的不要整日拘泥于内宅争斗能督促世子爷上进早日谋个前程才行。” 据说容璟在这个年纪已经在战场上立功建业了容恒至今却什么都没挣到确实不太像话。寻常人家如宋程昱和宋踪明这样的都知道为前程谋划容恒有容璟庇荫却整日混迹内宅确实连容璟一根毫毛都比不上。 正说着外头小厮通传说是沈氏来了。宋朝夕有段时间没见到沈氏了猜测沈氏这次过来是为了世子纳妾的事宋朝颜是沈氏的心尖儿心尖儿受委屈了沈氏这个做母亲的肯定心疼坏了。 她走入垂花门远远看到穿着柿子红撒金纹荔色滚边袄的沈氏正站在屋里来回走动满脸焦急。而穿着葱绿织锦短袄的蒋氏坐在一侧的圈椅上淡淡喝茶一派淡然。 看到宋朝夕的瞬间沈氏立刻冲上去还是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穿着暗色绸缎短袄的孙妈妈扯她衣服以眼神劝告了沈氏这才反应过来她这可不是有求于人的样子。 她不甘心对宋朝夕和颜悦色说讨好话却一点办法没有最终换了副脸色好声好气道:“国公夫人近日可安好?” 宋朝夕抬眸看她稀奇道:“我好的很夫人你呢?” 明明是寻常一句话沈氏却听出了讽刺的意味她喝了口茶让心情平复下来才蹙眉道:“一点也不好不瞒你说我这次来要找你帮个小忙。” 宋朝夕听笑了是什么忙能让沈氏这样低声下气地求她? 宋朝夕目露讥诮“这倒是稀奇了还有你堂堂永春侯夫人解决不了的事?我实在好奇什么事能让你永春侯夫人放下架子纡尊降贵来求我这个根本瞧不上的女儿。” 沈氏被她讥讽的话语气到了她也不想这么低声下气她是母亲凭什么要看女儿脸色?若不是她给了宋朝夕一条命宋朝夕能有今天?说到底宋朝夕会有今日的荣华富贵不就是拜她所赐!可她不低头也得低头宋朝夕是国公夫人早已今非昔比不是她能轻易拿捏的了。 原本顾颜嫁进来时蒋氏和她都以为永春侯府有了靠山。宋朝夕不帮永春侯府又如何?不是还有顾颜吗?反正都是宋家的女儿靠谁都一样的顾颜这个世子夫人将来注定要袭爵届时他们能依靠的还是顾颜。可朝颜虽说是她的女儿名义上却跟永春侯府没有一点关系容恒虽然是世子爷在朝中却没有任何人脉找他一点用不起。 这事只有国公爷出面才能解决她不得不求宋朝夕。 沈氏想了想才蹙眉道:“你弟弟前些日子犯了一点小事对方的父亲仅是一个五品官员在国公爷面前根本不够看我想让你跟国公爷说一声让国公爷出面替我们私了了这件事。” 正文 第 65 章 第 65 章 对方的父亲不过是个五品官员?沈氏口气倒是挺大的, 五品官员怎么也算是朝廷命官也比宋丰茂的品阶高, 沈氏哪好意思在这瞧不起人家?若宋嘉良犯的真是小事, 沈氏怎么会来找她?那样跋扈嚣张的一个人却因为宋嘉良来低声下气地求她可见沈氏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换而言之, 这根本不是小事。 宋朝夕淡淡地喝茶半晌没说话。屋中安静下来, 沈氏见她这样, 急道:“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你弟弟出事了, 你是他姐姐, 怎么也该帮他兜着点吧?他那么小就被关进大牢里, 大牢那种地方是人待的吗?你弟弟细皮嫩肉, 从小没吃过一点苦怎么能去那种地方。你赶紧让国公爷去把他捞出来!” 宋朝夕这才放下茶微微蹙眉, “被关进大牢?他要是没犯事能被关进大牢?” 沈氏眼神躲闪, 望向别处, “你弟弟能犯什么事?他这人我最了解了, 没心机也没什么手腕, 就是被友人撺掇了几句跟人闹别扭, 推了人家一下, 被推的那人摔了腿。可不就是摔了腿吗?又没什么大事, 找个大夫把腿接一下就好了那家也太小题大做, 竟然想置你弟弟于死地还说绝不接受私了这样的人也配在朝为官?” 宋朝夕瞥她一眼沈氏什么德行她是知道的沈氏如此护短跋扈宋嘉良好的没学坏的学了个十成十。他懦弱无能逃避责任没有一点担当草包一个!宋嘉良跟人闹矛盾宋朝夕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沈氏未免说的过于轻巧她不相信就只是摔断腿那么简单! “就这样?”她狐疑。 沈氏笃定地点头:“当然!就这样我还能骗你不成?你弟弟你是知道的他从小就有才干说是人中龙凤也不为过男子相互打闹推攘是正常的怎么能因为被推一下就要治对方的罪?这些人不给永春侯府脸面就是不给你脸面这种事你也能忍?” 宋朝夕充耳未闻淡声道:“母亲脸面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不论弟弟是什么原因被抓既然被抓了就应该交由衙门秉公处理。纵然国公爷在朝中有些威望可母亲有所不知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是如履薄冰如今朝中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国公爷国公爷若是把宋嘉良放出来那不就是给人送把柄?你认为我会做这么蠢的事去坑他?” “这怎么能是坑呢他动动嘴皮子就能做成的事你去求他一下怎么了?我把你嫁过来你不知感恩便罢了连这点小忙都不帮你弟弟还那么小……” “他已经十四了!连通房都有了还小?大概只有母亲你才觉得他是小孩子”宋朝夕淡淡地挥手“这事我无能为力也不会跟国公爷说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沈氏拍着桌子站起来气得眼都红了“你太狠心了!那可是你亲弟弟他被关进大牢你竟然见死不救!宋朝夕我真是认识你了我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养这么大……” 沈氏说到底一半才忽然想起来自己似乎并没有养过宋朝夕。她是说顺了嘴这种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心虚可那又如何呢?宋朝夕毕竟是她的女儿这是无可否认的! 宋朝夕并不搭理这种事有一就有二若容璟帮了这一次以后沈氏遇到事还会来找容璟帮忙以容璟的身份帮是肯定可以帮的。只是以后呢?没完没了地下去?容璟如今权势滔天旁人或许弹劾不了他可她不希望自己成为他的拖累做让他为难的事。 他早出晚归已经很辛苦了她与他吃一顿午膳都是奢侈怎么忍心用这种事去烦他? 宋朝夕拒绝得彻底:“母亲说什么你含辛茹苦把我养这么大这里又没外人何必说这种连自己都不信的话呢?我还是那话宋嘉良我是不会帮的多说无益。” 青竹端了香炉上来蒋氏漫不经心地打量这住处。沈氏回去曾说过宋朝夕住在后院也就是说这里不是她的住处了。即便是普通的宅子也比永春侯府奢华许多来往的丫鬟都穿着像样的绸缎短袄穿比甲的妈妈那缎子是最新款的。蒋氏纵然不稀罕这些却不得不承认国公府的普通丫鬟都不是寻常侯府能比的。都极守规矩各个低眉顺眼一眼都不敢看主家。 他们来来往往伺候的只有宋朝夕一人。 她这国公夫人真是好大的派头! 蒋氏从前只知道国公夫人富贵无双风光无俩却不晓得宋朝夕在国公府过得是这种神仙日子!蒋氏打听过国公爷如今连个通房都没有独宠宋朝夕一人说来也难怪宋朝夕肤如凝脂眉眼精致鼓鼓的玉峰不堪一握的腰肢修长的腿儿哪怕是穿着厚实的袄都盖不住那风流身段。她又比国公爷小一半岁数有这样的小娇妻别说是国公爷天下男人哪个不往死里疼? 上次国公爷就因为宋朝夕给全侯府的人下马威让宋丰茂跟着跪了许久。 这男人护着她宠着她蒋氏有信心这宠爱不是一时的毕竟宋朝夕可不是宋朝颜那种没有主意的。蒋氏不止一次后悔早知宋朝夕有今天当初就不把她送去扬州了。不过多花些银子多养个七年养在身边跟她亲了现在自然会反哺娘家。 怎么可能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干呢?说到底是被沈氏寒了心。 蒋氏沉吟片刻“朝夕你母亲话糙理不糙永春侯府是你娘家娘家好你在国公府才能待得安稳反之娘家要是没落了你在国公府也待不安稳。你和永春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弟弟这事你怎么都不该袖手旁观!” 宋朝夕知道蒋氏才是个有谋划的沈氏虽然爱蹦跶却是个拎不清的永春侯府这位老太太的心机不得了。知道来硬的不行就和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但是蒋氏看错了她。 宋朝夕手指交叠轻笑一声:“祖母我若是有能耐肯定会帮的可我是个没能耐的我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了?祖母还是不要为难我。” 蒋氏没想到她这么油盐不进。宋朝夕离开后沈氏气得直搓手她这几日没睡好眼下乌青明显站久了头晕的厉害偏偏还要被宋朝夕这样气。 “母亲你看她……我就说了养她跟没养一样当初我还不如只生朝颜一个!” 蒋氏蹙眉“行了这里这么多下人说这话成何体统!” “可她根本不认我们这娘家人!” “她为什么不认?还不是因为你对她不理不问偏疼朝颜却不疼她!你若是对她好她怎么可能这样对你?”蒋氏语气不善。 沈氏急了“可当初我把她送走是母亲你同意的呀再说为人子女即便父母有错也不应该指责父母我给了她一条命她不应该报答我吗?” 蒋氏不想与她争论这些沈氏到现在还有些拎不清。“你不是说世子爷很疼朝颜的吗?” 沈氏想到这一点才畅快一些“世子爷房中连个通房的丫头都没有独宠朝颜一人。” “那你让她去求世子爷帮忙她也是你女儿世子爷对她好肯定会帮着永春侯府的。” 沈氏穿过月门远远看见丫鬟们端着面盆进了一间雅致的院子她们似乎在擦洗院子忙里忙外的小厮还抬着多宝阁进去。 沈氏偷偷朝里看了一眼这院子空荡荡的有些荒凉似乎已经很久没人住了如今不知是谁住进来了下人们忙里忙外小心翼翼地布置着。也没听说国公府最近有什么喜事。大房的容沣已经多年没纳妾了三房的容翎喜欢把女人养在外头家里倒是干干净净没什么人至于二房的容璟……沈氏忽然愣怔住这院子就在二房莫不是容璟要抬姨娘了? 沈氏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湖心小筑不够大宋朝夕又住在那容璟肯定不能把人养在湖心小筑他若抬姨娘多数是要安置在前院的。那些下人抬进去的东西都很雅致一般客人哪需要如此精心?而国公府哪怕是小小的姨娘也活得比普通人家的正室要体面。 阖府谁能给姨娘这样的体面?想来想去便只有容璟一人了! 沈氏连忙钻进顾颜的院子顾颜早就听说她来了正在等她。 沈氏连忙问:“阿颜这府里是不是要抬姨娘了?” 顾颜愣怔片刻淡淡地点头“是。” 沈氏说不上畅快却还是有些高兴的她早就劝过宋朝夕要抬的话就抬家里的丫鬟可宋朝夕偏偏不听难不成她以为自己能阻止男人纳妾?真是天真!现在吃到苦头了吧! 沈氏笑着看向顾颜却见顾颜情绪不对始终低着头。 沈氏拉着她问“你怎么了?” 顾颜不吭声沈氏问了好几次她才把原委说了出来。听说那院子里的根本不是容璟的姨娘而是容恒的。沈氏像被人从头浇了一盆冷水急道:“你不是说世子爷很疼你吗?他为了你连个通房都没有怎么会抬姨娘?” 顾颜过了最初的震惊和失落已经比昨日淡定许多她想明白了男人确实不可靠对他那么好的容恒都能变还有什么不能变的?她当务之急是要安全生下孩子只要她生下嫡子素心算什么?妾就算再得宠也不过是正妻的奴婢物件一样的玩意儿根本不足为惧。 沈氏见女儿闷闷不乐当即气骂:“我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是个狐媚子只知道装柔弱装可怜见了男人就跨不动腿了这样的女人留在身边就是个祸害世子爷真是糊涂了怎么能让这样的女人进门!老夫人怎么也不管管?你现在怀着身子世子爷却抬了别人这不是打你这正妻的脸吗?” 顾颜叹息一声“我不过说他几句他就跟我对着干要抬了姨娘来膈应我母亲我已经想明白了男人不可靠我能依靠的只有肚子里的孩子。” 沈氏想到半年前女儿还是那么天真如今却像所有内宅女子一样渐渐认清现实不由心中酸涩。见她捂着肚子沈氏一喜“朝颜你该不会是有了吧?” 顾颜笑笑“已经一个半月大了。” 沈氏喜道:“我就知道你争气!宋朝夕比你先嫁进来却没怀她现在肯定气得半死!如此想来国公爷心里是有数的知道继室的孩子会危及世子的地位特地不叫宋朝夕怀我原先还以为宋朝夕得宠现在想来那都是假象!国公爷这样的人是万万不会被宋朝夕迷惑的!” 顾颜闻言渐渐有了喜色“你是说国公爷故意不让宋朝夕怀孕?他心里有的还是世子?” “可不是!宋朝夕不是能耐的吗?说什么国公爷偏要独宠她一人结果呢?真要得宠她身子骨那么好早就在你之前怀上了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动静?可见得宠是假国公爷根本就不宠她。” 顾颜想到自己先于宋朝夕怀上心中无比畅快就好像终于有件事赢了一样。 沈氏又叹气道:“我这几日差点为你弟弟跑断了腿宋朝夕自己发达了却忘恩负义不帮娘家人还好母亲有你。朝颜啊你一定要帮你弟弟啊你弟弟现在在大牢里你若是不帮你弟弟他会死在那的!” 顾颜就这一个胞弟当即急了“这是怎么回事?” 沈氏吞吞吐吐最终还是把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正文 第 66 章 第 66 章 沈氏和蒋氏在前院等了宋朝夕好一阵子, 奈何宋朝夕避而不见。 过了晌午青竹告诉宋朝夕: “夫人去找过二小姐和二小姐聊了几句, 如今已经走了, 她走的时候脸色难看嘴里骂骂咧咧似乎很不高兴。” 冬儿不以为然, “有她这样当娘的吗?只记挂二小姐和少爷, 从来不记得我们大小姐。看到她不高兴我们就高兴了。” 宋朝夕似笑非笑, 沈氏就应该去找宋朝颜, 毕竟宋朝夕才是沈氏疼爱的女儿, 来找她算怎么回事?沈氏哪有脸以为她一定会帮永春侯府?宋嘉良又不是小孩了, 自己犯事自己承担, 若他的错应该坐牢, 那就坐牢偿还这很公平。不知道沈氏在不平什么推一下就能把人送进大牢, 可见不是一般的推攘, 沈氏避重就轻, 不肯告诉她真实原因, 她也懒得蹚浑水了。 窗棂外天已经大亮了, 宋朝夕推开支摘窗让日光照进来。这小窗正对东边, 早晨光照就很充足了, 冬日的湖心小筑美得有些萧索, 视野之内只有几树梅花孤独绽放, 一眼望去光秃秃的不如其他时节热闹。 容璟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她趴在窗棂旁穿一袭红色绸缎中衣乌黑的发垂落在一侧。 美人懒起梳妆与窗外的景色融为一体美得足以入画了。 他进来时脚步很轻宋朝夕只顾对着窗外打哈欠没有丝毫察觉容璟走到寝室的那张书桌旁拿起毛笔微顿片刻很快在纸上或重或轻地勾勒。 红色中衣包裹着她凹凸有致的身形原本就惹人的身子更有种欲说还休的美。 毛笔游动容璟低头画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朝夕手撑在窗棂上细手捂嘴打了个哈欠未干的泪沾在睫毛上她眼睫轻颤红唇微抿一切都入了容璟的画中。 宋朝夕对着窗外看了一会屋中烧了地龙闷了一夜她才开窗通风初时不觉得冷站久了手都冻僵了不由搓着手放在嘴边哈了一下谁知一回头便瞧见容璟站在书桌旁画画。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才早晨他已经回来了?宋朝夕忽然想起容璟今日休沐按理说是该休息的可她早上起床时听丫鬟说他进宫了就以为他今日还会忙公事谁知他回来得这么早。 宋朝夕抿唇“爷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容璟轻笑把毛笔放在笔挂上才道:“皇上今日本要留我聊公事我问他讨了假。” “怎么讨的?皇上那么吝啬的人会准你的假?” 容璟失笑“全天下也只有你敢这么说皇上在外头可不许这么说话。” 她又没说错皇上那么吝啬给大臣们发了月俸把大臣们一个人当两个人用的。看看容璟便知道了起早贪黑一日在外头七八个时辰领两份月俸都绰绰有余了。 皇上用别人的男人用的毫无愧疚感。 容璟哪里看不出她的想法?他冲她招手“朝夕你过来看。” 宋朝夕凑过去一眼便被这画抑或是说被他的画技惊到了。寥寥几笔并没有画的很细致却勾勒出一副活色生香的场景婀娜的红衣女人靠在小窗前眺望屋外的湖泊和远方的一排树木却不知眺望风景的她亦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不知是他画功好还是她真有这么美总之画里的她只靠背影便有万种风情。宋朝夕看了许久不由凑近了靠在身上低笑:“原来在国公爷眼中妾身这么美?” 容璟轻笑他这几日很忙陪她的时间很少好在她从不计较这些。偶尔像现在这样听她说说笑笑心情总是很愉悦。他环住她的腰失笑:“你当然是美的否则外人为什么都说国公夫人国色天香?” “外人说的不准国公爷也这样想的吗?”宋朝夕不依不饶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本正经地盯着他。 容璟将她头发拢到身后眸中闪过笑意“难不成你以为外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我会看不出来?还是说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没品位的人?” 宋朝夕抿唇偷笑手环住他的革带她身材高挑可到他怀里便显得很娇小了。从前不愿意嫁人可嫁来国公府后她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自己住在后院有水有风景有钱有男人。 她往他怀里蹭看似无意可她身子本就又娇又软熟悉的玫瑰香扑鼻而来容璟无奈地拉开她的手总觉得再这样蹭下去要出事的。日头还这样高若是叫水恐怕一次两次是不行了到时候耽误了午膳母亲又要打趣了。 “朝夕你别来招我。” 宋朝夕挑眉某些人明明自己意志力差却总爱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她不过就是抱一抱又没做别的怎么就招他了呢? 容璟坐在圈椅上宋朝夕顺势蹲在他腿上容璟腿结实有力她可以把全部重量都放在他身上实打实坐下去。 “听闻昨日你母亲和你祖母来了?” 宋朝夕点点头“她们有事来找我但是被我拒绝了。我不想提永春侯府的人提他们干什么?影响心情还不如想点高兴的事呢。” 容璟沉默片刻他当然知道所谓何事宋嘉良推人后他便得到了消息但他在等等她主动来找他。这点小事她明明可以来求他可她从不拿这些事打扰他。他多少明白她的想法却还是希望她更依赖他。 “朝夕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 宋朝夕挥挥手不以为然道:“我能有什么事?不跟你说的事就是小事是不值一提的事既然不值一提何必拿这些事去烦你?再说了你是朝廷重臣处理的都是国家大事关系的都是百姓民生战役部署我干嘛拿这种内宅小事去烦你?也不知道是谁批评容恒整日计较内宅小事不成体统的?” 容璟觉得好笑她其实说的没错他就是这样一个双重标准的人。 她被他取悦了啊呜一口咬在他唇上容璟反应快往后躲闪她的牙便嗑在他唇角上把他唇角咬破了一些。 宋朝夕端详他唇角的咬痕心情大好“国公爷我觉得我好像干坏事了你这样去上朝会被大臣围观的吧?” 容璟擦过唇角的咬痕失笑许久他跟她一起后还真是做了许多从前没做过的事。若别人知道他堂堂国公爷被妻子咬出血定然要笑他管不住家里的娘们。若是熊泗那几人知道了肯定要说荤话说家里的女人不听话就扛上床上去“修理”一番一次修理不老实多修理几次便很快老实了。 她眼睛亮亮的笑容狡黠容璟单手把她抱起宋朝夕连连软声求饶:“爷~错了还不行吗?其实我觉得这咬痕是点睛之笔它让国公爷更为面如冠玉气质不凡!” 容璟可没心情再听她多说一句了咬颇了他唇角总要拿东西来偿的吧?这很公平。 窗外要进来伺候的丫鬟们都红着脸站得远远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朝夕腿都酸了浑身散架似的趴在床上懒得一动不想动。 青竹把乔氏发来的帖子从幔帐外塞进来。其实以宋朝夕的身份根本不必把这样的邀请放在眼中。毕竟乔氏的身份还不需要她费心应酬可乔氏人还算爽快又是顾颜名义上的嫡母她跟乔氏无冤无仇没有不去的理由。 宋朝夕捏着帖子懒懒扔给容璟容璟打开看了一眼“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宋朝夕打了哈欠懒声道:“不去在家待着也无聊。” 她光洁的背部半露在空气中容璟与她十指交握从后面半搂着她宋朝夕眸光微敛心尖儿都在颤伸出胳膊搂着他…… 嘉庆侯夫人养的梅花是一绝她府中种了成片的梅花有许多都是外传来的新品种种出的梅花颜色稀奇罕见闻所未闻纵然是后院出墙的几支梅花也能让路过的诗人咏诵出经典名篇来。乔氏以赏梅为由头举办聚会倒不算突兀。 世人皆知嘉庆侯府的庶女嫁给了国公府的世子爷而这位庶女据说独得世子爷宠爱嫁进去就是专房之宠如今更是命好一举怀了世子爷的嫡子。世子夫人也体贴自己怀孕怕世子爷受委屈便贤惠地抬了自己的表妹给世子做姨娘如今京城的小辈中有这种觉悟的妻子已经很少了足以见得世子夫人是个贤惠的处处为了世子爷以及世子爷的子嗣考虑。 嘉庆侯府不仅占了正妻的地位还占了姨娘的空缺世子爷本就不是重色的人对正妻和妾室必然礼遇有加。正妻和妾室又是表姐妹定然相处和睦届时俩人都生出孩子来最终受益的不还是嘉庆侯府吗?因而这赏梅宴虽是办在隆冬却还是吸引了不少贵客前来。听闻世子夫人要前来不少宾客早晨便到了意图跟这位世子夫人攀攀交情好在世子夫人面前露个熟脸将来或许能通过世子夫人搭上国公府这条线若是家里的官人需要助力也能有个帮忙说话的人。 顾颜穿着簇新的锦缎袄子披风淡黄色的披风由丫鬟们簇拥着从车上下来素心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不时在旁边伺候着活脱脱就是她的丫鬟。素心虽然还没和容恒同房可抬个姨娘而已用不着过于正式顾颜又怀着身子她这个正妻不安排这些事府中也只当是默认了。不用多正式的仪式直接抬进去便得了。 今儿一早顾颜出门时便把素心带着了让素心在她跟前伺候众人一看便知谁是正妻谁是妾。 素心低眉顺眼恭敬地伺候她这位正妻顾颜心头的怒火总算散了一些她淡淡地瞥了素心一眼根本没把素心放在眼里。这种场合素心这样的妾室是根本不该出现的可一来她还没有正式进门二来嘉庆侯府毕竟也算是素心半个娘家她来倒也不算突兀。顾颜带她来就是要让她知道妾就是妾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可别把自己当回事才行。 来往的贵人们知道顾颜的意思很快便把素心挤到一旁去。 各个围着顾颜众星捧月一般。 “世子夫人和世子爷真是恩爱成亲没多久便有了。” “世子夫人的皮肤怎么如此水灵?真叫人羡慕我这皮肤就算擦了面膏还是这么干燥。” “听闻世子爷很宠世子夫人世子夫人真是好福气啊。” 众人的追捧让顾颜颇为畅快连日来的悒怏一扫而空。她让素心进门虽则给自己添了堵却在外头博了个美名如今人人都说她这个世子夫人识大体、懂礼数。而她嫁过来没多久就有了宋朝夕这个婆婆至今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谁过得更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些追捧让顾颜很受用。 “您过奖了给世子爷抬姨娘是我这个正妻分内之事再说世子爷疼我我又有了孩子难免伺候不周……”顾颜欲说还休模样娇俏几个夫人一看便知道她和世子爷关系好都感叹顾颜嫁得好区区庶女竟然能嫁入国公府不得不说人家这命可不是一般的好。 “世子夫人命可真好嫁进国公府你什么都不用愁了。” “照我说京城就没有比世子夫人嫁的好的。” “世子夫人貌美又好命真让人羡慕。” 忽而有位夫人想起来这么说根本不严谨据她所知有个人就比顾颜嫁得好。毕竟顾颜嫁过去是做儿媳的世子虽说是国公爷独子却没有功名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混到即便世子将来入朝为官可如今是太平盛世官职不缺他若想往上爬就得中规中矩熬资历。纵然国公爷能拉他一把却也要熬个十多年所得的官职才勉强够看。若想爬到权利的顶峰进入内阁少不了要二三十年届时容恒和顾颜都已经半老说不好听的能不能活到那个岁数还不一定就算能活到男人四五十岁不算个事女人却往往衰老没了当初的娇嫩那时候府中妾室成群顾颜这个正妻虽则享受府中荣耀却到底已经过了花信之年。 更何况容恒能不能爬上去还是未知的。 可有一个人她不用熬便坐享其成一嫁进国公府便有了至高无上的地位。若说专房之宠听说她夫君至今连个通房都没有外头盛传专宠这位小娇妻天天被这娇妻勾得没心思抬姨娘收通房。真说起来这位才是真正的好命吧? 这位夫人想到这忽然听到车夫响亮的喊停声说话间一位女子从国公府的豪华马车上掀帘出来这一瞬众人皆是一怔。有两个贵人盯着宋朝夕看了许久。 正文 第 67 章 第 67 章 顾颜看到宋朝夕也是一愣, 嘉庆侯府是她名义上的娘家她虽然来得不情愿, 可嘉庆侯府这些她没见过面的亲眷的吹捧, 让她十分受用。到了外头顾颜才知道国公府是她的底气和靠山无论她到哪, 只要说出国公府的名号, 众人便会用艳羡的目光看向她毕竟有容璟这样权倾朝野的公公, 就等于夫君的仕途和荣华都不用愁了。这是世人终其一生难以达到的, 顾颜却这么好命, 大家当然从心底羡慕她。 顾颜自己也当真了, 她的公公厉害, 国公府圣宠不衰, 虽则这跟她没什么关系可她依旧很受用也得意于自己的身份, 之前和容恒闹的不快, 此刻都淡了下来, 她虽则没有得到容恒的独宠, 可她得到了别的东西。但她没想到宋朝夕会来, 宋朝夕是国公夫人马车奢华, 奴仆环绕, 阵仗隆重, 排场比她这个世子夫人大多了平时在国公府倒不觉得, 一出门才发现差距。 之前顾颜还为别人的吹捧沾沾自喜此刻却有些笑不出来了。 宋朝夕容貌昳丽媚而不俗完全撑得起国公夫人的名号。京城贵人们都听说她嫁给容璟冲喜的事也曾议论过这场婚事。战无不胜的玉面战神虽则昏迷成植物人却还是京中女眷们仰望崇拜的存在。宋朝夕此前在京城毫无美名大家当然对她持有怀疑只当她是为了利益才走了这一步棋现在一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盛装的乔氏走出来与有荣焉地笑道:“国公夫人。” 宋朝夕打完招呼冲在场的女眷笑了笑女眷们以为她会高高在上很难相处没想到她会主动打招呼一时放下心防。原先围在顾颜身侧的人瞬间挪动到了宋朝夕左右。 顾颜脸色很不好却不得不毕恭毕敬地上前行礼:“给母亲请安。” 宋朝夕似笑非笑“世子夫人不必多礼。” 顾颜柔声说:“我来伺候母亲。” 宋朝夕挑眉“这里不是国公府世子夫人难得出门一次随意便好不用理会我。” 一旁的夫人笑道:“国公夫人果真心善。” “是的对儿媳温和有加是少有的好婆婆了。” “国公夫人不光命好心地也好您跟儿媳站在一起比儿媳看着还年轻呢哪里看得出是做婆婆的人?要我说是姐妹还差不多。” 要知道这几位夫人不久前还顺着顾颜的口风夸顾颜是孝顺的儿媳又说做人儿媳不容易若遇到那种不省心的婆婆定然备受苛待。大家虽然明说话里话外却觉得宋朝夕苛刻可转眼的功夫这些墙头草却夸起宋朝夕来了。 顾颜被人忽视的彻底只能默默坐在角落里喝茶。 嘉庆侯府的梅林规模不小整个后院以阵法的形式栽种梅林使得玄学与梅花相辅相成。据乔氏说这阵法是经过大师指点的从前嘉庆侯府人丁不兴旺乔氏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便找了大师来相看经由大师的指点乔氏很快怀上了孩子乔氏因此很信道法这些年来梅林虽然一直在扩大却一直严格按照大师给的图纸来。 一般人家虽有梅林却没有这么大的规模的更别提是与玄学挂钩了是以众位夫人都觉得新鲜沿着阵法往里走。玄学的阵法看着简单进去后却很容易迷路宋朝夕原本是和几位夫人一起进去的左绕右绕等回头一看身后却一个人都没有了。 她不太了解阵法完全凭着日头的方位往前走很快便走到梅林尽头正要去茶室喝茶却听到一侧传来闷闷的痛哼。 宋朝夕顺着声音走过去远远便看到一个穿藕荷色刺绣短袄的女子躺在地上她面色苍白额头冒汗嘴唇失色看起来极为痛苦宋朝夕连忙走过去靠近时她闻到对方身上浓郁的血腥味不由撩开对方的披风却见女子大腿间有出了暗红色的血血湿透衣裳流血不止。 女子也十分痛苦捂着肚子呻/吟。 宋朝夕把手搭在对方的脉象上眉头越蹙越紧。 梁氏见她会把脉神色却不大好不由慌了神紧紧抓住宋朝夕的手臂紧张道: “国公夫人可是我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 说话间一个年纪较大的妇人跑过来满脸急色看到宋朝夕时有片刻的愣怔见宋朝夕一直在把脉才急道:“芊芊你没事吧?国公夫人我儿媳如何了?” 梁氏摇了摇头宋朝夕仔细观察了她的情况过了会才沉吟道:“脉滑苔薄身子虚弱你平日里经常小腹腰骶坠胀酸痛吧?” 梁氏缓缓点头。 宋朝夕又说:“你曾滑胎数次胎陨难留按理说你这一胎应该把身子调理好再要孩子的身子不好便如同地基不稳纵然胎儿看着健康却留有很大的隐患。” 梁氏眼泪都出来了这已经是她怀的第四个孩子了前几个孩子每每到了第四个月便保不住。大夫也嘱咐她好生休养她每时每刻都在吃药夫君与她青梅竹马对她很好从未抱怨过她不能怀胎婆婆也未曾给夫君抬姨娘来膈应她。可婆家越是对她好她便越想替婆家延续香火。她身子调理不好按理说是不该怀胎的可她又着急想要孩子无意中得了这个孩子后便想冒险把孩子留下谁知方才腹痛难忍胎儿还是出问题了。 梁氏见宋朝夕神色淡然不见丝毫慌乱说话徐缓却坚定莫名对她十分信任便抓住宋朝夕的手低声哀求:“国公夫人一定要救我我想留下这个孩子为夫君开枝散叶余生我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夫人的恩情。” 梁氏血流不止模样虚弱婆婆钱氏也急了“都这时候了先别想孩子的事把命保住才是真的我早说过实在不行就不要生了找个通房把孩子过继到你名下省得你冒这个险你偏不听我的。” 梁氏的母亲和钱氏是闺中密友二人相识多年钱氏是看着梁氏长大的。梁氏做了她儿媳后她也希望梁氏能为儿子开枝散叶但怀了几次都没留住。太医背地里偷偷告诉过钱氏梁氏很难有孩子钱氏也有点遗憾但孩子这种事没有便没有吧收个通房便是届时梁氏若是看通房不顺眼便把通房打发了就行。 可梁氏还是想自己生若梁氏真有个三长两短钱氏根本没法向友人交代。 再者毕竟多年的感情了她哪能眼睁睁看着梁氏就这样去了? 虽则梁氏病急乱投医把希望放在宋朝夕身上钱氏却不敢掉以轻心她从未听说过国公夫人会医术。纵然宋朝夕会一点可她年纪轻轻哪里比得上宫中的太医有经验?梁氏满身是血当务之急还是去找太医才行。 钱氏急忙站起来:“我去请太医!” “来不及了!等太医过来她这个孩子肯定保不住了。”宋朝夕手从梁氏的手腕上移开“她脉象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却又十分急促既有滑脉又有数脉的表现是典型的脉滑数。大夫把脉时往往被脉象迷惑认为妊娠妇人有如此脉象实属正常却不知孕妇体内有热症也就是说即便是未妊娠也会有如此症状。” 梁氏之前多次诊脉钱氏自然知道她脉象不好便急道:“可之前太医都说她的病难治她治了几年没治好若贸然换药方会不会对胎儿不好?” “不会事实上之前的治疗方向是错的太医一味进补力求保住胎儿使胎儿健壮得以存活可孕妇身上的病结并未解开孕妇痰热、体虚、脾胃虚损一味进补只会加重孕妇的热症给身体带来负担我先开一剂药给她保胎等胎儿稳固下来再换药方治她体内的热症热症消除胎儿才能顺利生下来以后也不会胎损难留。” 梁氏身上的血味越来越浓这一胎恐怕是保不住了但是按照宋朝夕所说努力一下或许还有希望纵然钱氏不信宋朝夕真的能治病可宋朝夕是国公夫人她完全可以袖手旁观可她还是管了。 就凭这一点钱氏信她。 正巧乔氏带着府中的丫鬟找来了乔氏一看梁氏出血吓得连都白了赶紧让丫鬟们把梁氏抬去客房又替宋朝夕守住院子不让任何人进来。 宋朝夕淡定地开了药方扔给小厮去抓药又嘱咐他熬得浓浓的给梁氏服下嘉庆侯府附近就有一家知名的药铺小厮很快回来熬药等药熬好又端给梁氏服下。 钱氏看着那黑漆漆的药简直是胆战心惊生怕那药里有什么不好的成分使梁氏病情加重。谁知梁氏喝下去不久肚子很快就不疼了血也制住了就连神色都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坐在那谈笑风生一点也看不出刚才半死不活的样子。钱氏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神奇的事不仅不敢掉以轻心反而如临大敌生怕儿媳是回光返照! 但是等了半个时辰梁氏非但没有要死的样子反而越来越精神跟宋朝夕有说有笑肚子胎儿甚至还罕见地动了一下。梁氏尤为惊喜她每次怀胎到的四个月左右都会小产因此她从未感受过孩子的胎动这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腹内真的有一个小生命在里头梁氏激动坏了对宋朝夕千恩万谢差点就要跪下了! 与此同时外头的几位夫人也在议论: “听说梁氏又小产了天哪这都第几个了?真要这样的话乔氏这次可担了大责任了!” “她习惯性小产这个估计也保不住了得亏钱氏这个婆婆对她好否则她哪能如此潇洒?” “听说国公夫人也在里头陪着她可真热心。” “热心什么啊!就是多管闲事明明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偏要留在里面陪梁氏梁氏是她什么人?这种人连自己的亲人都不管还有心思管外人闲事。” 众人纷纷看向她这才反应过来这位是永春侯夫人也就是国公夫人的母亲人家母亲说女儿她们这些外人就算不认同也不好说什么便都干笑陪着。 沈氏见她们不说话看向顾颜的肚子神色柔和“几日不见世子夫人的肚子又大了一些还是世子夫人命好嫁给世子爷没几个月就有了孩子国公府已经很多年没有小孩出生了要是能生下嫡子世子夫人就是国公府的头一份福气还在后头呢。” 顾颜笑了笑几位夫人相视一眼都觉得稀奇沈氏是吃错药了吗?看不惯自己的女儿却对嘉庆侯府的庶女却礼遇有加那又不是她女儿好不好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当妈的! “对了我听闻国公夫人还有个双生妹妹国公夫人的妹妹如今在哪?可曾许配了人家?” 沈氏闻言和顾颜对视一眼眼神躲闪“我家朝颜可比宋朝夕懂事多了她因为身体不好去田庄养病了婚配的事暂且不提。” “我很少见到双生胎难以想象国公夫人这么貌美她妹妹会长什么样。” “我倒是见过她妹妹。”一个夫人笑道。 “哦?那她妹妹比起国公夫人来如何?” 顾颜很久没听人提起过宋朝颜了有些不自然地低头喝茶就听那夫人看向沈氏笑了笑:“永春侯夫人我这么说你不会生气吧?虽则妹妹跟国公夫人是双生胎长得很像可细看的话妹妹比起姐姐来真是差远了!气度样貌身高都不如姐姐我看啊还是姐姐更出众否则也不会好命被老夫人选上又求太后赐了婚。夫人你说是不是?” 沈氏脸都青了顾颜这下彻底笑不出来了。 半个时辰后钱氏身后跟着轿子笑笑地走出来众人一见她笑都有些回不过神不出意外梁氏已经小产了钱氏这个做婆婆的竟然还笑得出来?这是什么婆婆啊!轿子走近轿帘掀起梁氏笑着冲她们挥手告别。大家这才看清楚梁氏面色红润脸上带笑身子坐得直直的哪里有一点小产的迹象? 真是稀奇了!习惯性小产的梁氏孩子竟然保住了?众人说了几句关切的话连声道喜梁氏跟大家道了别才坐着轿子回府中休息了。钱氏知道宋朝夕不愿意被人知道自己会医术便告诉大家是宫中的太医赶来救了梁氏一命众人并未怀疑。 钱氏说完视线忽而落在沈氏身上沈氏眼神躲闪眉头皱得紧紧的。 “呦沈夫人!”钱氏冷笑一声。 沈氏咬牙:“钱夫人!” 钱氏脸色不好奈何宋朝夕是永春侯府的嫡女别人的面子她能不给宋朝夕刚救了梁氏她不能不给宋朝夕面子。可沈氏模样嚣张钱氏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便讥讽道:“沈夫人竟然有脸来参加聚会?若真有那闲工夫不如多想想怎么救你那杀人的儿子!” 众人支起耳朵齐刷刷看向沈氏沈氏面色涨红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杀人我儿子不过是推了你儿子一下小孩之间小打小闹怎么能上纲上线?我儿子就是没控制好力道而已怎么能算杀人!” 钱氏听得连连冷笑“小孩子?你儿子今年虚岁都十五了已经是能成家的年纪了还小孩子?在你眼中他几岁才算大?我儿子不过是指出你儿子作弊宋嘉良就怀恨在心趁他们书院去山上时从背后把我儿子推下山崖若不是我儿子运气好被一棵大树挡下早就死路一条了就这样你还敢说他不是谋杀?我要是你养出这种狼心狗肺的废物都没脸出门见人你倒好一点事都没有竟然还有脸出来聚会你怎么当人母亲的?” 宋朝夕挑眉下意识看向沈氏沈氏慌忙站起来眼神躲闪可见钱氏说的是真的。她就说只是推人一下怎么可能被关进大牢原来推是真推只是没说推去哪她原以为最多是把人从马上推落谁知宋嘉良更狠直接把人推下悬崖钱氏说得对若不是那棵大树人早就死了人若真死了又去哪指证宋嘉良?届时大家只会以为人是站在悬崖边不小心摔下去的一条命便这样没了。 这样看宋嘉良已经不是普通的顽劣了。 “你胡说!我儿子不是那种人他不是故意的他就是不小心想跟冯良闹着玩。” “我呸!那我跟你闹着玩把你推下山崖试试?”钱氏脸都气红了。 沈氏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钱氏这才给宋朝夕行了礼“您是国公夫人国公爷和我夫君年少时便认识了按理说我们怎么也该给国公府个面子才对。可一想到我儿子差一点就被推落山崖而死我便咽不下心头这口气!要是把宋嘉良放出来他下次说不定还会去害别人这样的人怎么能一点惩罚没有?” “呸!说得好听要不是你儿子举报我儿子作弊我儿子能这样做吗?” 钱氏蹙眉她家冯良上次秋闱没中被家里送去书院继续读书科考。这书院是三王爷出资兴建的平日里讲课的都是举人进士不时有状元来书院中给大家讲学。宋嘉良跟冯良是同学原本大家处的都不错但宋嘉良考试作弊还四处购买今年秋闱的内部题库冯良觉得这对其他学子极为不公平便向书院检举了宋嘉良。书院把事情压了下来但宋嘉良怀恨在心趁冯良站在山崖边吟诗时将冯良从山上推落。 钱氏没觉得冯良错在哪大家谁不是千辛万苦地读书科考宋嘉良作弊本来就不公平! 沈氏一向跋扈哪里遇到过钱氏这种泼辣的?她跟钱氏交涉了好几次一点便宜没占到沈氏这次来就是为了叫宋朝夕出手帮忙她看向宋朝夕急道:“国公夫人你别听她胡说你弟弟就是无心的他说了他会改他年纪小要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赶紧让国公爷跟衙门打个招呼赶紧把你弟弟捞出来!” 众人齐齐沉默要是国公府真出手的话冯家这次可占不到便宜! 宋朝夕只听钱氏讲了几句就感同身受身为冯良母亲的钱氏心情如何可想而知了。人不能太自私宋朝夕忍不住摇头:“母亲弟弟把人推下山崖是他不对人犯错误就应该受到惩罚既然母亲舍不得惩罚他舍不得教他做人就让衙门的人替母亲管教吧!” 沈氏急了“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弟弟?那可是你亲弟弟!” 宋朝夕不咸不淡:“他是我亲弟弟可冯良也是别人的弟弟别人家的儿子。母亲只考虑自己儿子你的儿子只被关进大牢你就心疼成这样人家的孩子差点坠落山崖死掉了你却一点感觉都没有难道就你儿子的命是命人家儿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沈氏正要说话却被顾颜拦下了顾颜知道宋嘉良不对可无论如何女子都应该以娘家为重替家里的兄弟遮掩怎么会有宋朝夕这种人不帮自己的亲弟弟却帮别人说话? “母亲按理说我是不该插嘴的可那到底是您的亲弟弟……” 宋朝夕淡淡地瞥了顾颜一眼直到顾颜低垂着头一句话不敢说。 宋朝夕这才淡声道:“长辈说话哪有小辈插嘴的道理!世子夫人下次莫要僭越我在府中容忍你不代表在外人面前我也容着你没大没小。且那是我亲弟弟又如何?法不阿贵绳不挠曲总不能因为他是我亲弟弟就对他网开一面你好歹也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在外头代表的是国公府的脸面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宋朝夕语气虽淡实则已经很不给她面子了顾颜脸都被训斥红了。 宋朝夕缓缓站起来冲钱氏笑了笑“钱夫人宋嘉良虽是我弟弟但律法面前人人平等国公爷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我们绝对不会为了维护自己的亲眷就置律法于不顾更不会给衙门和圣上添麻烦钱夫人放心便是。” 钱氏颇为感动事实上这次的赏梅宴就是她要求乔氏举办并把宋朝夕请来的为的就是要探一探宋朝夕的口风。虽则她夫君也能去国公爷那探可男人和男人之间有些话毕竟不好说由她这个夫人来说就简单多了她原本担心国公爷宠溺夫人若宋朝夕执意要冯家私了钱氏碍于夫君的前程和国公府的地位肯定会同意的但她万万没想到宋朝夕竟然要大义灭亲。 钱氏拉着宋朝夕感慨道:“国公夫人您真是识大体明事理国公爷有您这样的夫人是他的荣幸!” “是啊国公夫人人漂亮就算了还如此讲道理。”众人纷纷附和。 不像某些人还说什么那是亲弟弟难道亲弟弟杀人就不算杀人?让顾颜自己站到悬崖上被人推一把她就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了也就不会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被推的不是她她不知道疼。在场有不少夫人的孩子正在书院读书抑或是即将去书院读书要是宋嘉良被放出来再回到书院谁还敢在那读书科考?像宋嘉良这样的人当然还是关起来才安全。 顾颜脸色不好素心在一旁伺候的胆战心惊的。这次赏梅宴来的都是家里的正妻素心的身份在这里极为尴尬人家也不爱搭理她她自己识趣便去了后面帮忙张罗。 风刮得很大宋朝夕回去时天已经微微黑了。冬儿从湖心小筑出来站在门口迎她“夫人国公爷一早就回来了。” 宋朝夕微愣“国公爷人呢?” “在书房呢。” 宋朝夕去了二楼推开门时凉风猛地灌入。容璟正在站在书桌前写信看到她寒眸放缓便把信放在一侧笑着打开披风。 “过来!” 宋朝夕过去抱住他在他怀里蹭了蹭“国公爷怀里好暖和。” 容璟笑笑将披风拢到她身上他怀里真的很暖和靠近时能闻到一股松木的味道清冽又好闻。 容璟包裹住她把她手握住蹙眉“手怎么这么凉?今天是谁当值?怎么连个手炉也没有?” “青竹给我准备了手炉是我自己嫌麻烦没用我就是手凉其实身上一点也不冷不信你摸摸看?”宋朝夕挑眉拿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上。 容璟失笑但她既然这样了他也没有客气的道理就收手伸进去摸了摸果然身上是热的。宋朝夕被他弄得更热了屋中本就烧了地龙她莫名有些口干舌燥奈何昨日腿被他搭在肩膀上现在还酸着。她现在可不敢再挑衅他连忙避开了咳了咳道:“国公爷能不能正经点?” “朝夕是谁不正经?”他笑了笑又问“副指挥使的夫人是不是也去赴宴了?” 宋朝夕微愣从他怀里仰头看他红唇微张“你知道宋嘉良的事了?” 她倒是一点没有难受的样子容璟知道她和宋嘉良感情不深便放下心来“我早几日便知道了怕你烦心便没告诉你宋嘉良毕竟是你弟弟你若想我救他我可以帮你斡旋。” 宋朝夕一愣勾着他的脖子挑眉道:“不不不不国公爷!你千万别救!也千万别帮我斡旋宋嘉良罪有应得大牢那么空没人住怎么行呢?要我看宋嘉良和大牢很配的!那是他最好的去处!再说他实在太胖了在牢里减减重也不是什么坏事国公爷咱们可不能剥夺人家减重的机会您就别把您那颗用来处理国事的脑子放在这种人身上答应我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容璟失笑这事早几日便传到他这来了衙门虽则要秉公办理可宋嘉良身份特殊衙门的人不敢随便判罪便传了消息过来问他该怎么办?他知道永春侯府对她不好他本就护短自然是不想让永春侯府过得太自在。只是他也想听听她的想法便一直没有动作想等她主动来求她谁知她倒是真不把宋嘉良放在心上。 可惜他砝码都想好了比如他帮忙斡旋宋朝夕答应陪他去泡汤泉再答应他做些别的。他很愿意看她来求他无论是床上还是床下。她眼睛湿漉漉的可怜样实在是招人。 “对了爷你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容璟笑笑“看你整日在家待得无聊想带你去泡汤池。” 正文 第 68 章 第 68 章 宋朝夕来京城后还没泡过汤泉, 容璟带她去的汤泉应该很不错吧? “去哪泡?” “我在后山有庄子。”容璟将写好的信封起来交给梁十一冷风拍打着窗棂, 猎猎作响。 宋朝夕颇感他财大气粗, 容璟忙于政务一年泡个一次两次就很好了却奢侈地养这么大一个庄子, 这一年得花多少银钱养护, 宋朝夕虽然也奢侈却还是舍不得这钱的。果然国公爷还是国公爷。 “国公爷好有钱。”宋朝夕挑眉。 容璟解开披风罩在她身上, “跟那没关系, 是打了胜仗, 皇上赐的。” 宋朝夕深感怀疑, 抠门的皇上会赐给他这么好的庄子?恐怕是自己养不起, 觉得这庄子是个累赘故意送给容璟叫养着的吧?宋朝夕又生出一种给皇上捐银钱捐羊肉锅的冲动, 皇上穷得连妃子都养不起真的太可怜了若她是女帝, 一个后宫就这几人, 也不免觉得寒酸。 “要去多久?” “住一日便回, 简单收拾一件换洗衣物就行。”容璟行军打仗, 装备向来简单, 换洗衣服有一套干净的备着就行也就是回京后才讲究一下, 他原以为只住一宿, 宋朝夕应该很快收拾好, 一炷香的时间足够了。谁知丫鬟们收拾起来没完了珠宝首饰、妆奁面膏、口脂胭脂, 还有数不清的衣物就连衾被她都要带上。 容璟失笑:“我们只住一日而已。” 宋朝夕挑眉她倒觉得自己没收拾什么比起别人她已经够简单了。 容璟忽而觉得他们对于简单的理解或许有些不同。 马车停在国公府正门口从轿中钻出来时宋朝夕才发现外头竟然落雪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府中下人们都出来看雪。老太太也从院中出来听闻宋朝夕要去泡汤池老太太看向容璟揶揄:“老二倒是好兴致平日跟个木头似的竟然知道带朝夕去泡温泉。” 宋朝夕被她调侃一通不自然地咳了咳“国公爷休沐正巧得了个空无事可做便带儿媳出去走走。泡温泉可以活血化瘀对关节也有好处母亲不如跟我们一起去。” 老夫人笑得意味深长无事可做?她这儿子一年都不休息即便是休沐也总在忙活他又怎么可能无事可做?从前也不见他这么闲倒是有了朝夕后知道陪人了。 “前些年我经常去这几年泡多了会头晕便很少去了”老太太看向容璟浑浊的眼中带着打趣“再说了多我一个也不合适我这老太婆去了只会自讨没趣还不如在家看看雪吹吹风。” 容璟一身玄衣站在风口风雪吹起他的袍子四周阴沉沉的他神色莫辨听到老太太的打趣似笑非笑“母亲倒是识趣。” 老夫人似乎被气到了“夸你两句还喘上了我跟你父亲泡温泉时你还不知在哪呢快去快去早日给我生个小孙子出来别总是给我添堵。” 宋朝夕抿唇跟在容璟身侧俩人容貌都出众个头又般配一红一黑站在风雪中格外养眼就连溪月都忍不住感慨:“老夫人国公夫人跟国公爷真的好般配啊他们若是有孩子肯定既有国公爷的内敛又有夫人的美貌不论像谁都很好看。” 老夫人笑了笑手快速拨动着串珠。风雪迷人二人原本离得远远的而后越靠越近最后容璟替宋朝夕掀开马车门帘拉她入马车。这一幕极为眼熟老夫人忽而想起老国公爷在世时也是这样对她的。起初她嫁来时老国公爷府中有通房俩人没有同房老国公爷便带兵出征直到边关战事停歇老国公爷回京城。二人也去了山上泡汤池却遇到歹徒追杀那歹徒正欲刺向国公爷她忽而从汤池里钻出来杀了那歹人老国公爷才发现她并不是娇滴滴的闺阁女子湿透的俩人便在汤池里圆了房。 后来老国公爷为她遣散通房府中只剩下她一人对她也是这般。表面上看再正直不过背后却格外疼人她自己的儿子自己是知道的跟他父亲一样死心眼一个一旦认定了就不会变。这样想想老国公爷已经去了好些年了。 马车向前驶去等到了汤泉时雪已经下得很大了。宋朝夕披着大红斗篷原以为容璟说的汤泉和姑父家庄子里的差不多从山上引汤泉水下来加热水进去说是纯天然实则还是人为做出来的。谁知容璟这的汤泉是露天的背靠大山周围有低矮的灌木丛挡住视线。 宋朝夕拿出两个药包出来有些惋惜“原本以为是小池子想带些药包给国公爷泡澡的谁知竟然是这样的大汤池。” 容璟拉着她进了汤池他退了伺候的丫鬟等人都走了宋朝夕才脱下斗篷她里头只穿了件肚兜脚在汤池里试了试发现温度适宜才把身子没下去。雪花漫漫这种天然的汤泉温度还是低了些宋朝夕刚进去有些冷连忙游到他身边哆哆嗦嗦地抱住他“国公爷你都不冷的?” 宋朝夕只穿件红色肚兜水下瓷白的肌肤显得不真实贴在他身上格外磨人。容璟顺势搂着她眼中闪过笑意。从前行军打仗时暴雪天气也只穿单衣行军这一点冷算什么?再说他本就不怕冷“有那么冷?” “当然爷你怎么一点都不冷?” “我习惯了。” “哦?”宋朝夕眯着眼把冰凉的手放到他肚子上容璟捏住她的手腕不许她胡闹“有没有暖和一点?” 确实暖和了不少初时下来觉得冷泡了一会便许多但雪花撒盐一般落在肩头还是有点冷意“可能还需要抱紧一点。” 容璟失笑她这样有点可爱遂如她愿抱得紧了一些。雪花落在她乌黑散落的发间融化成水滴滑落她的脖子往下走去。她一向白皙身上水珠滑动大红的肚兜湿透了半飘在水中偏偏那张脸惊心动魄看人时还沾着少许春色。她因为冷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容璟总觉得这是个不小的考验。 周围的树木盖了一层薄薄的雪放眼望去已经有些雪色了山谷显得比平日更寂静抬头的一方天地间似乎仅存他们二人。雪渐渐下的大了宋朝夕渐渐缓了过来脸颊微微发红容璟却怕她冻着不敢让她泡下去拿来她的斗篷把她包裹起来抱着回房了。 这处庄子的房子建在半山上风景绝佳。宋朝夕卷着被子坐在榻上青竹给她倒了杯姜茶她喝了几口身体立刻暖和起来。她平日身子够好的了也不知为何这几日十分怕冷。 青竹进来喜道:“我刚才看到后院里还有红薯夫人要是吃的话我给夫人烤个蜜汁红薯。” “红薯?快给我拿进来我放在炭盆里烤”青竹拿了红薯进来宋朝夕正要接过火钳却被容璟截了过去她稍感意外“国公爷会烤红薯?” 容璟看她一眼脱去斗篷才道:“烤个红薯有什么难度?” 他幼时常偷偷跟小厮一起烤红薯有一次差点走水还是他父亲及时赶到把火扑灭了。后来行军打仗少不得要烤些吃的在野外捕猎烤制也是常有的事。一把刀一块火石便可以做成的事她竟然觉得稀奇。烤红薯就更没难度了炭火烧成灰把红薯埋进去便行了。 宋朝夕也会烤她知道容璟不是什么都不会可她还是惊讶毕竟国公爷在她心里可是最典型的世家后人宋朝夕前世跟父亲走南闯北吃过不少苦头幼年在姑姑家也曾苦过一阵子容璟却不同他自小到大没应该没吃过一点苦吧?唯一辛苦的就是行军打仗了。 宋朝夕卷着被子坐到他跟前容璟用火钳拨动着红薯过了会屋中弥漫着一股焦香味容璟将红薯拿出来凉了一些才递给她宋朝夕剥开烤得焦黄的红薯轻轻吹气尝了口才满足地轻笑:“国公爷连红薯都烤得这么好。” 容璟失笑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朝夕我在想你这么会说话是跟谁学的?” “这还用学?大概是有感而发毕竟朝夕说的可都是实话。” 他当然不信了她惯会说好听。她这口才适合当官和做买卖。若做买卖以她这能忽悠的劲儿来一个忽悠一个没一人能空手走出她的店铺。若当官的话随便几句话就能颠倒是非忽悠上位者毫不手软忽悠下属没有任何负担届时大家只觉得她这人脾气好笑笑不争抢回首才发现所有人都被她坑了。 青竹端着水进来伺候时被冬儿拦在门口她疑惑地看向冬儿冬儿朝屋里努努嘴。青竹从门缝里望进去远远瞧见夫人正趴在软塌上吃红薯而国公爷正拿着软布替她擦头发。青竹心跳的厉害莫名觉得夫人和国公爷太好了些她就没见过哪家夫妻像他们这样的每夜都要叫水有时候一夜两三次夫人的身子骨又好虽然经常浑身红痕腿脚发软却到底能承受得住国公爷就更厉害了按理说年纪不小了总该有点疲态才是却比年轻男人还要厉害。听人说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很少叫水的。 二人站在门口伺候直到里面传来细碎的呜咽声俩人知道他们一时半会是用不着水了便识趣地走远一些。 宋朝夕很少在外头睡一时有些认床睡得不是很安稳好在容璟可以给他抱。半睡半醒间她又凑过来容璟顺势把她拉到怀里来。他原先是不习惯跟人同寝的一个人睡得警觉一些但他嫁过来后他不习惯也得习惯了只是她身子软软凑到他身上让他呼吸又沉了一些。 她醒着的时候磨人睡着的时候还是磨人。容璟无奈地阖上眼。 次日一早宋朝夕起来时山庄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入目的树枝上挂满了雪有些已经结冰了放眼望去素白一片。容璟公务繁忙今日一定要回京的宋朝夕虽然喜欢这里可也不想独守空房。只是路上积雪甚多马车难走。 梁十一牵来一匹高头大马这马高大脾气不小一般人根本不敢靠近梁十一牵它时它还不乐意地蹬腿眼睛斜着看梁十一似乎很看不上梁十一。等容璟靠近面无表情地摸着它的头它又温顺得像只狸奴变脸极快。 “骑马回去?” 容璟笑笑“会骑吗?” 宋朝夕只会骑驴小毛驴温顺指哪去哪不像马脾气大。“它叫什么名字?” “的卢。” 容璟让她坐到马上试试宋朝夕想了想踩着脚蹬上去了宋朝夕原以为会被它甩下马背谁知马动都不动。她心道这马看着脾气大实则挺温顺的就俯视着容璟笑道:“国公爷那我就先走了?” 她拍拍的卢原以为的卢会很配合谁知的卢反而望着容璟似是在等他的命令。宋朝夕不信邪又勒紧缰绳但的卢还是一动不动斜眼往她时像是无声的挑衅。 这马要成精了吧? 容璟眼中闪过笑意“你以为没有我的命令它能带你走?” 他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宋朝夕被他包裹在怀里他握住她的手教她如何勒缰绳如何给马指示如何驯服的卢宋朝夕不认为自己真的能驯服的卢的卢认主以她的能力根本配不上的卢的卢自然不会臣服于她。但容璟就不同了从前宋朝夕知道他是将军却没多大真实感直到这一刻容璟坐于马上勒紧缰绳的瞬间气势顿显有雷霆万钧之力宋朝夕甚至隐隐有种压迫感好像容璟下一秒就要抽出宝剑领军征伐。 她窝在他怀里也莫名热血沸腾有了征服天下气吞山河之感。若有机会她真想看看他战场上的英俊。 容璟脚踢的卢原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伪装石雕的马很快便动起来扯着腿慢跑起来。 马速飞快冷风割面宋朝夕起初还有些怕可容璟的镇定沉稳感染了她再加上的卢跑得很稳她渐渐放松下来。 另一边永春侯府可不太平。 沈氏这几日的日子可不好过她原以为有容璟这个姑爷在外头的人都该给永春侯府面子才对谁知那些人此前说话还含糊现在却一口咬定要公事公办。宋嘉良这事往小了说是书院学子之间小打小闹往大了说却是杀人端看他们如何定罪。沈氏前些日子还没这么急现在却不得不急了因为着急上火她起了满嘴的泡回家时看到宋丰茂不由抱怨“这宋朝夕真不是个东西不顾亲弟弟的死活还帮着外人说话!” 宋丰茂蹙眉“早就叫你对她和气点你偏不听。” 沈氏在外头装孙子就算了回家还要装孙子莫名有些不高兴“我凭什么对她和气?我是她母亲自古以来孝比天大是她不识好歹!” 宋丰茂这几日也不好过。前几日他原本是要请同僚来家小聚同僚一口答应了出了宋嘉良的事之后同僚全都找理由推辞了这次聚会。他事后一打听才知道同僚在背后偷偷议论说有其子必有其父宋嘉良都能杀人做父亲的保不准也是这样。 宋丰茂原本还指望能朝上挪一挪出了这事他不被牵连就是万幸了升迁怕是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他从未这样后悔过他总以为自己就算对宋朝夕不好却依旧可以利用父亲的威严拿捏住宋朝夕谁曾想宋朝夕竟然嫁给国公爷而国公爷是个护短的如果他们对宋朝夕好一些或许永春侯府就不是如今这个局面了。他更后悔自己对宋嘉良疏于管教以至于宋嘉良竟然做出这等糊涂事把人推下山崖这孩子已经彻底歪了虽则沈氏一直说他年纪小不懂事可宋丰茂却从心底生出难言的寒意。 对同窗不满就把人推下山崖若以后对他不满呢?是不是也要把他推落山崖?都说养儿防老他如今正当壮年若等他老了宋嘉良会怎么对他?宋丰茂只要想到这一点便对这个儿子提不起一点劲儿来。 沈氏继续道:“嘉良就是个孩子他年少不懂事那些人也太大惊小怪了嘉良从小到大没吃过一点苦头他怎么吃的了牢狱之苦啊!” 她扑到宋丰茂身边却被宋丰茂一把推开宋丰茂冷着脸蹙眉道:“受不了牢狱之苦为什么要做那种丧尽天良的事!他都十五了还年少不懂事?冯良也不过比他大两岁要是嘉良被冯良推下山崖你会饶过冯良?” 沈氏一愣她当然没法原谅冯良了!她儿子那么娇气要是被推到山崖下那还了得? “你冲我发脾气干什么?不管嘉良有没有错那都是我们的儿子!你怎么帮着外人说话不帮自己的儿子?嘉良好歹也是你亲生的有你这么做爹的吗?” “就是你把他惯成了这样!我们永春侯府的世子爷杀人现在整个永春侯府都成了笑话!你儿子教不好就算了女儿也不理你要不是你偏心朝夕怎么可能不帮衬永春侯府?要不是你纵容朝颜朝颜怎么可能任性妄为换脸换身份以至于现在连娘家都不认却认那嘉庆侯府做娘家!你应该反思一下你自己你偏心朝颜和嘉良结果呢?没落得一点好处你苛待朝夕如今也有报应了宋嘉良这事我是管不了了实在不行就让他在大牢里待着吧!什么时候改正了什么时候回来!”宋丰茂甩着衣袖黑着脸走了。 沈氏气的眼泪都下来了她扶着高几差点站不稳宋丰茂说的轻巧宋嘉良不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没了这个儿子还可以有别的好儿子他还可以继续抬姨娘收通房。可她就只有宋嘉良这一个儿子。 “当初送走宋朝夕还不是他默认的现在出问题了就什么都怪在我身上嘉良到底是他亲生的他却一点不心疼。我知道他现在已经被谢氏那狐媚子勾去了宋程昱学业好他指望宋程昱光宗耀祖了如今对我的孩子百般苛刻他还是人吗?” 孙妈妈叹息一声她早就劝过沈氏可沈氏不听。这几日沈氏为了宋嘉良到处花钱打点手头的钱差点要花空了也没能搭上人宋嘉良如今还在大牢里坐着。要是当初对宋朝夕好一些以国公爷对宋朝夕的宠爱肯定会出手搭救沈氏哪用费这么多功夫?宋丰茂的话不是全无道理若宋嘉良捞不出来顾颜又没指望沈氏老了还能指望谁? 顾颜走到游廊时远远看到宋朝夕从外头回来她脸颊通红肤色白净看着十分健康。 顾颜眉头紧蹙屈身请安。 宋朝夕淡淡地挥手“世子夫人不必多礼。” “母亲刚从外头回来?” 宋朝夕可不想和她虚与委蛇不咸不淡道:“国公爷带我泡汤世子夫人有事?” 顾颜垂着头压下眸中的寒意国公爷对宋朝夕竟然这么好百忙之中抽空带她去泡汤反观她和容恒不仅没有了当初的甜蜜如今还横插了一人进来虽则素心还没有与容恒通房可抬姨娘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只差一个像样的日子了。“儿媳去给母亲请安没有看到母亲听闻母亲的马车已经到了门口便出来迎一迎。” 宋朝夕挑眉淡淡地看她也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世子夫人有话便直说吧?” 顾颜沉吟道:“过几日便是世子爷的生辰舅母说要过来我想请示母亲这事该如何办。” 宋朝夕倒不知道容恒的生辰在年前不过他何时生辰跟她无关她一点也不关心这事。但她是人家的母亲这事必然要准备妥当的更何况程氏的娘家人要来。 “你且看着安排吧!若世子爷想排场大一些便由府中承办若世子爷不想张扬便由二房自己办便是了。” “是儿媳这就去操办。” 宋朝夕唇角微勾神色如常地注视着离去的顾颜。她总觉得顾颜变了很多以前柔弱无脑满心都是情爱现在面对容恒眼睛却不像从前那样会发亮了。顾颜比从前理智了许多。如今容恒比书中提前抬了姨娘且抬的还是书中没有的素心或许是宋朝夕的到来改变了情节但无论如何她都想知道这对痴情的男女主角最终结局会是什么样的。 当日晚上青竹在宋朝夕耳边说了几句宋朝夕挑眉:“今晚抬了素心?你确定?” “确定听说前院已经安排好了原本要过几日的可正巧赶上过年府中便把日子提前了左右就是收个姨娘也没什么正经的仪式方才世子爷已经去了素心院中。” 宋朝夕笑了笑难怪顾颜神色不好今夜她恐怕睡不好了。其实又能怪谁呢?若不是她和容恒合谋陷害她也不必急急嫁给容璟虽则结果是好的可那样的开端谁也不想要。不过现在还早若现在顾颜都受不了以后容恒收了其他女人生了孩子她怎么容忍的了? 有些事习惯就好了。 容恒推开槅扇门屋中只点了两盏烛火显得有些昏暗。素心只略微打扮连嫁衣都没穿安安分分地坐在床上等他。也是她不过是个姨娘嫁衣这种东西不是她能穿的嘉庆侯府那头对她也不够重视一切仪式全凭国公府决定。如此想来他确实是委屈她了。 素心身子纤细脸色苍白倒有几分像从前的宋朝颜。容恒莫名记得以前和宋朝颜见面时她也是这样满眼信赖地看向自己。他喜欢素心吗?其实没多大感觉以前他不明白为什么男人可以收那么多姨娘却都能应付的很好那时候他心中有宋朝颜所以不懂。 没有感情的女子他是懒得应付的。 如今却懂了正因为没有感情所以几个都无所谓姨娘不过是个妾室便和这屋中的摆设一般可有可无多一个也就多一个吧并没什么特别之处。他和宋朝颜走到今日难免让人唏嘘。 他坐在桌前一直不说话素心大着胆子从后面抱住他容恒微怔把她拉到床上去。素心紧张地攥着手帕她眼睛湿漉漉的像是会说话一样请着别人多怜惜她。容恒莫名想起另一张脸她从不以柔弱示人起初接触她会觉得她过于强势不像一般的内宅女子。接触多了看到她和父亲撒娇看到她面对自己夫君时那番模样他才知道自己错的彻底她可柔可媚可软可娇强势不过是保护色她不过是不愿意对他有好脸色罢了。 如今想来当初帮宋朝颜弄什么心头血简直魔怔一样他怎么能做那么糊涂的事?若父亲知道了定然饶不了他!也难怪她瞧不起他不过是他自作孽罢了!只是偶尔他也会想如果一切能够重来他一定不会那么糊涂了。 但素心到底是没错的。 容恒解开她的衣服素心哆嗦着软软往他怀里钻她环抱住他欲说还休容恒愣了愣最终低下头。 烛火跳动顾颜坐在窗前手紧紧攥住衾被琳琅进来欲言又止。 “说吧。” 琳琅觑着她的脸色咬牙道:“世子爷那边叫了两次水。肯定是素心那小蹄子太会发/浪勾得世子爷没法子了世子夫人如今怀有身孕世子爷好久没来夫人房里肯定有些控制不住的夫人别心急等您生下嫡子一切都会好的。” 顾颜面无表情地低头喝茶好像没听见一样。琳琅被她弄糊涂了其实世家子弟抬个姨娘真不算个事京城不少人家一房有十几个姨娘的通房更是不计其数世子爷才抬了一个夫人便受不了这其实是苦了自己。按理说夫人坐在这等肯定是在意的世子爷和世子夫人洞房时只叫了一次水抬姨娘却叫了两次这明摆着在打夫人的脸可夫人听完后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好似这事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琳琅莫名觉得她变了许多。 明明以前夫人把世子爷放在心尖上如今却和其他人家识大体的夫人一样对世子爷的情愫没有了。 顾颜攥着帕子咳了咳近日她咳嗽的不如以前多了身子却一日比一日瘦弱。她手摸向平坦腹部孩子还小没什么反应当务之急是保下这个孩子。 正文 第 69 章 第 69 章 临近年关, 郑妈妈越来越忙了她心头只认定宋朝夕是她主子, 时不时还会来宋朝夕这坐一下, 给她讲讲外头置办年货的行情。国公府这样的人家下人若说没一点油水是不可能的人心复杂, 好与坏往往一线之隔, 水至清则无鱼像郑妈妈这样做事认真, 为人本分的, 在宋朝夕看来已经很好了。 “您让我打听的那个铺子我也给您打听过, 年关将至, 贵人们聚会增多, 不少贵人去神医那做提拉, 却也有一些贵人去时戴着幂篱进去后就被神医的徒弟拉去后面的一个谈话室由神医跟她们谈话, 也不知道谈了什么。” 宋朝夕对薛神医的提拉术十分好奇, 总想去会一会薛神医, 看看提拉术到底怎么回事。 “除了做提拉术, 薛神医那还能做旁的吗?” “好像也有一些香料面膏, 大多是女子用的东西不过贵人娘子们在她那买面膏的不多, 反而会去一家叫香宝斋的铺子里买。” 郑妈妈并不知道香宝斋是宋朝夕陪嫁的铺子, 朝夕沉吟道:“行, 你帮我留意着有什么发现立刻来告诉我。” 郑妈妈经常出去采买, 每次出去时都能路过那家医馆虽然不知道夫人为什么叫她留意可打听消息于她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能对夫人有些帮助她当然愿意尽心尽力。 等郑妈妈走了青竹端来镂空镶红宝石的香炉她疑惑道:“夫人一般的线哪能放在身体里不取出来?还有做提拉的时候不疼吗?” 宋朝夕沉吟道:“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羊肠线医书上有记载用羊肠线缝合的案例羊肠线可以被身体吸收不容易留疤痕只是有些部位不适宜这种线。至于缓解疼痛麻沸散足以。” 青竹还是觉得匪夷所思乡下那些缺唇的孩子生下来就会被老子娘扔了或溺死。上次夫人给钟巍做面部缺唇手术已经前所未见。夫人的医术是在她理解范围内的好这位薛神医却是她理解范围外的好。 宋朝夕有些好奇她有仙草不需要美容寻常女子真的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变美吗?“青竹如果是你你会做面部提拉术吗?” “奴婢不会一来听说面部提拉术一次百金奴婢没钱;二来奴婢觉得天上不会平白无故掉馅饼伤风感冒的药都能吃死人谁知道提拉后会怎么样。刚才郑妈妈说很多女子去时带着幂篱说不定就是面部出问题了我瞧着二小姐的脸也十分奇怪虽然比从前紧致好看却特别不自然我还是喜欢自然点的。” 宋朝夕抿了口茶眼皮低垂冬儿又问:“夫人为什么不叫陈管事打听而要叫郑妈妈呢?” 宋朝夕倒不是不信任陈金忠只是陈金忠打听多是站在男人的视角而宋朝夕更需要女子的视角。比如今日郑妈妈说女子带幂篱去找薛神医如果是陈金忠打探绝不会说的这么细这些细节也不是完全没用。 晨起后宋朝夕去前院给老太太请安。临近年关府中各院都做了清扫无论到哪都是一派忙碌。老太太的院子里新换了几个摆设多宝阁上的花瓶也换了颜色宋朝夕进去时容恒也站在屋里见到她进来他愣怔片刻很快行礼:“母亲。” 素心和顾颜也齐齐给宋朝夕行礼。素心站在那柔柔地低头面色红润看着昨夜过得不错。倒是顾颜脸色有些苍白没多大表情不如以前有生气了。 宋朝夕面露笑意极为和蔼地看向他们看这一家四口齐齐整整的多好多和睦的一家人啊让人看了很是眼红。 溪月替她摘下披风宋朝夕冲溪月笑笑惹得溪月脸颊一红。 “老夫人世子爷真是好眼光你看素心似弱柳扶风别说是世子就是我这女子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惜呢。” 她直夸素心却没夸顾颜顾颜脸色微变头埋得很低。 容恒觉得她的话刺耳他不喜欢她这样说素心和顾颜的容貌又不及她她夸别人的容貌根本没有说服力。 她自己裹得舒坦何必来惹他呢?听说父亲带她去泡了温泉父亲那么忙的人竟然抽出时间来陪她应该很喜欢她吧? 他心思如火外头只包着一层纸克制已经有些不够用了可她为什么总说他不爱听的话? 容恒阖了阖眼脸色不好“母亲若羡慕也可以给父亲抬一个。” 他话出口就意识到不妥了他这个做儿子的如何能插手父亲房中的事?又怎能用这种语气对母亲说话?他自诩君子却从未在她面前展示过君子风度留给她的总是最糟糕的一面。 老夫人淡淡地看他一眼容恒慌忙低下头他遇到她总是失控他本意并非如此。 容恒敛袂道:“是儿子僭越了给母亲赔不是。” 宋朝夕挑眉她和容恒虽然同住国公府却很少有交集她对他已经够客气了他还得寸进尺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她是长辈他是晚辈她和老夫人聊家常轮得到他这个晚辈来插嘴?他是真想让她给容璟抬个姨娘还是纯粹不喜欢别人说他房中的事? 她可没有惯着别人的习惯容恒又不是三岁小孩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不懂! 宋朝夕垂着眼帘并未说话屋中瞬间安静了下来过了会她才不咸不淡道:“明日就是世子生辰长了一岁说话要更谨慎才对我虽则只是你的继母可世子爷说话若不中听我还是要说的。” 老夫人笑了笑:“你该说就说该骂就骂他本就是晚辈你就是不高兴骂几句又如何?男人皮糙肉厚没那么娇气。” 容恒低头道:“祖母说的是。” 顾颜莫名蹙了眉头她总觉得容恒怪怪的容恒那么不容易生气的人却没控制住脾气。 他那番话是纯粹不喜欢被宋朝夕管还是因为别的?她怎么觉得与其说是生气倒像是赌气。一定是她多虑了如果说从前在永春侯府她还怀疑的话那如今宋朝夕是他母亲他是万万不能生出这种心思的否则容璟不可能饶了他容璟护短若是让他生出疑心来容恒这个儿子要如何自处?没有容璟的庇佑他还怎么在官场立足? 几人齐齐走出老夫人的院子宋朝夕捂着手炉走在前头容恒离她不远容恒看向她簇新的披风忽而道:“我不是故意说那番话的。” 宋朝夕微怔眉头轻蹙这事不是过去了么?容恒怎么还提? 她拢着披风目不斜视自顾自走路“想必世子爷也知道自己不适合讲那一席话我和你父亲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儿子插手。” 容恒面色微沉在她心里他始终是晚辈是儿子可她明明比他还小怎么就能如此坦然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再说明明是她先挑起话题的。 “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你何必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宋朝夕不耐“你还怪我用这种语气?当初要不是你和宋朝颜合伙阴我我会这样?世子爷怎么不扪心自问看看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看看你配不配的上我的好语气!” 容恒苦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那么做跳出来看曾经的自己就好像魔怔一样愿意为宋朝颜做任何事她骂的没什么错他本来就是那样的人。 次日一早屋外灰沉沉的身旁传来极其轻微的晃动声宋朝夕转过头容璟正站在屏风后更衣他面色沉沉没有面对她时的温和威严的官袍让人觉得难以亲近。她就偏想破坏这平衡于是扯开衾被赤脚走过去从后面环住他的手接过佩绶替他戴上。 容璟微顿感觉到她的手臂环住他的腰是全然信赖的姿态。 他侧头看她低声唤:“朝夕?” 宋朝夕但笑不语她系的越来越熟练的很快便把佩绶整理好又半蹲下来替他整理官袍的衣角。手刚触碰到他的衣角便被他扯了起来。 容璟搂着她的腰低声道:“你不必做这些。” 宋朝夕倚靠在他身上笑容明媚“替国公爷更衣是妾身的本分。” 她这话说的倒好笑成亲至今她不过替他穿过几次偶尔替他穿一次他都有些受宠若惊。 容璟下巴微收闻到她身上很淡的香味偏偏她手指还戳着他的胸口。 “你以后不必早起了。” 宋朝夕不解便听他无奈道:“你若是日日早起替我更衣我怕是要经常迟到了。” “迟到要罚钱吗?” “要罚钱但对我来说你觉得是罚钱重要还是丢面子重要?”容璟笑笑。 宋朝夕一想到他迟到被满朝文武议论的样子莫名就想看了。她故意贴在他身上拉着他的佩绶晃啊晃的容璟实在拿她没办法失笑道:“站直了扭来扭去的不成体统!” 宋朝夕就是不站直还软声道:“今日世子爷生辰爷你准备贺礼了吗?” 容恒心说她不成体统却对她的撒娇格外受用。罢了她年纪小还是让着她吧!本就性子活泼爱娇若是被拘束得狠了反而失了趣味。 他淡淡地瞥她一眼“过个生辰罢了这么大人了还要什么贺礼?你是长辈也没必要……” “我能送给他的只有诚挚的祝福了”宋朝夕说的理所应当然“我跟他年纪相仿又是他继母关系尴尬。买太好我没钱买太差拿不出手我要是送了他反而受宠若惊人经常处于惊讶的状态对身子骨不好为世子爷的身体着想我决定什么都不送了。国公爷不会觉得我小气吧?” 她哪里是没钱他全部身家都在她那了。左右有钱没钱事实真相如何不重要全凭她一张嘴。容璟闪过不易察觉的笑意“偶尔小气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宋朝夕就喜欢他这种明白人正要偷笑头顶就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我尽量回来陪你用晚膳。” 她轻轻应了声冲他眨眨眼。他笑着走了。 府中原本没打算廖氏会来只想自己热闹一番如今廖氏来了于情于理都该隆重一些。宋朝夕到时下人正在布菜了。 廖氏已经来了她今日穿一件灰蓝色的窄袖皮袄子点翠发簪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端庄又体面。看到宋朝夕时她很不情愿地打招呼:“国公夫人。” 宋朝夕似笑非笑:“侯夫人。” 她下巴微收似笑非笑时有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廖氏很不喜欢这种低人一等的感觉但她不是为了宋朝夕来的。容恒是这个家的世子爷她是容恒的舅母只要容恒在一天这国公府就有她一席之地宋朝夕就算看不惯她也只能苦水往肚子里咽。想到这廖氏心情好了一些看到宋朝夕那套簇新的头饰也没那么糟心了。 除了廖氏席间并没有外人酒席很快便开始了。容恒又不是小孩自然也不喜铺张只是家里人在一起吃顿饭比往年隆重些而已。老太太十分感慨说今年家里添了几口人顾颜肚子里还有一个府里难得热闹。 等酒席吃得差不多了丫鬟们端了茶具上来廖氏喝了几口茶才忽而道:“这几年毅勇侯府时运一直不好我便请了云真道长来毅勇侯府看风水。道长很快便指出毅勇侯府的问题所在。我按道长所说变动了家里摆设的位置别说现在毅勇侯府的运势好了不少。” 老夫人信佛对道士也怀着敬畏之心听廖氏这么一说便沉吟道:“有那么神奇?” “自然我家家安由大师调过做事稳妥多了。我原以为是家安没能耐可大师说是家里祖坟的位置不对以至于子孙后代不成才问题出在风水这。只是父亲不信这些我们程家的家族墓地没有找相当了得的道长看过这才祸害了后代。老夫人若愿意可以找云真道长帮忙看一看。” 宋朝夕想笑自己生了个棒槌儿子就赖风水风水又何其无辜?她应该介绍廖氏和沈氏认识的这俩人肯定有共同话题。 不过廖氏今日过于殷勤了一些。 “廖夫人不如说说你们毅勇侯府好在哪里了?” 廖氏对答如流:“家安他比以前长进不惹事了我女儿的婚事也顺利。” 宋朝夕挑眉“国公爷势头正猛几位世子爷又刚抬了姨娘我们国公府没必要做这些。” 廖氏一愣“怎么就没必要?好了还想更好不是?国公夫人你也别怪我多嘴虽则国公府其他方面事事顺遂可你和国公爷连个孩子都没有这女子没有孩子怎么行呢?说不定就是府中风水不好。” 宋朝夕眉头轻蹙廖氏只说调风水又没做别的。即便老夫人对她好可作为婆婆老夫人肯定希望她能早日生下子嗣。廖氏这么一说老夫人很难不心动。 顾颜低声道:“按理说做儿媳的不该议论母亲可母亲这么久没怀上指不定是身体方面的原因若是好好调理肯定能怀上的倒不一定非要调风水。” 顾颜这话就有意思了调风水至少原因不在她顾颜倒好直接堵了她的路。若是寻常亲事便罢了偏偏宋朝夕是自己主动求嫁的要是她出言阻止不就等于间接承认自己身体有问题? 不过顾颜胆子倒是挺大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使绊子。 高氏喝了口茶才说:“我们国公府有相熟的道长这位云真道长听都没听过万一不灵验怎么办?调风水可不是小事此前国公府事事顺遂万一调整完走下坡路了该怎么办?到时候后悔可就晚了!” 宋朝夕没想到高氏会替她说话下意识看她。高氏立刻蹙眉转头。 老夫人也有这方面的顾虑廖氏见状笑了笑“按理说国公府没有这方面顾虑可我说句不中听的万一埋下祸根就不好了。” 老夫人拍拍宋朝夕的手不动声色地笑笑“既然如此就请毅勇侯夫人把云真道长请来吧。” 过了没多久小厮引了一位留着山羊胡子身形清瘦身穿道袍的道长。 京城的老姓世家都信这些老夫人自打老国公爷去了之后便开始吃斋礼佛了家中也修有祠堂偶尔会找道长上门算一算未来几年的运势若是道长们都说没大的灾祸便不去管若说未来需要避祸府中便会有所准备要道长上门做法事画个符驱除厄运。之前老夫人去寺里上相慈济大师说国公府将有喜事老夫人原本不信谁知后来容璟昏迷宋朝夕嫁进来事事验证了大师的话。她便愈发相信了。 云真道长看着仙风道骨莫名让人信服。 他淡淡地行了礼老夫人笑道:“烦请云真道长帮国公府算算运势看哪里的风水需要改。” 云真道长走了一圈很快回来了“我观国公府有祥云庇佑国公爷官途坦荡短期内不会有大的杀机只是……府中的北边多水隐隐有不祥之兆不知那是什么地方?” 老夫人沉吟:“那是国公爷的院子。” “北方水多不利子嗣长久住下去会让国公爷子嗣困难。” 老夫人蹙眉别人不懂她却是知道的。湖心小筑四面环水十分隐秘一般人根本无法靠近是以容璟的书房便设在那他多年不住前院这些年除了她也就宋朝夕住在后院就连她这个母亲都不太过去。让他搬到前院来他肯定不习惯的。 “国公爷的事我当不了家也做不了主一切要等国公爷回来看国公爷的意思。” 廖氏一愣家家户户儿子的事都是母亲拿主意的。廖氏的婆婆还在时她每日晨昏定省在婆婆面前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事事由婆婆做主她夫君就更别提了什么事都是母亲说了算怎么到了国公爷就不按常理出牌了?关系到国公爷的事老夫人竟然无动于衷还要等国公爷回来再做打算?怎么世上还有老夫人这样的婆婆? 老夫人又道:“大师还有什么要算的?” 云真大师忽然道:“女主阴男主阳阴阳调和运势才能好烦请国公夫人把八字告诉贫道贫道也好为国公夫人算一算。” 宋朝夕闻言似笑非笑地瞥了廖氏一眼。廖氏一愣慌忙移开视线宋朝夕这才把八字报出去不咸不淡地喝茶。 她倒要看看廖氏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云真道长掐指一算面色越发凝重。 老夫人蹙眉“我儿媳的八字有何不妥?” 云真道长捏着八字胡掐着手指“实不相瞒世子夫人命很好可命太好太硬也不是一件好事命好的人会从身边人那吸取运势国公夫人便是这样的情况。从八字上来说国公夫人和国公爷八字相克。” 老夫人摇头“不可能我儿媳进来给国公爷冲喜正是因为她国公爷才醒来的成亲时我找人算过八字他们的八字很合怎么可能八字相克?若是相克国公爷又怎么会醒?” 云真道长高深道:“非也国公爷运势弱时国公夫人确实能旺国公爷可如今国公爷强盛国公夫人也强盛二人都强便容易八字相克。别的方面倒也没大碍只是子嗣艰难依贫道看国公夫人短期内不可能有子嗣要好好调理才行。” 顾颜唇角不觉勾起她自嫁进来没这样畅快过。宋朝夕面无表情一定是在假装淡定吧?她嫁进来这么久肚子都没动静现在还被人说克夫是个女人都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杨嬷嬷和溪月站在一旁听得着急国公夫人嫁进来就是专房之宠又有老夫人在一旁护着怎么就命太硬怎么就克国公爷了?要真那么玄乎国公爷哪能捡回一条命?别人不知道她们却是晓得的国公夫人医术好不仅医好了国公爷还医好了国公爷的手下就是她们这些外人看了都忍不住要竖大拇指。这道长还说什么不利子嗣高门世家最重视的就是子嗣传承。 国公爷成亲有些时日了世子爷身子板这么弱世子夫人都怀上了怎么国公爷那边天天叫水还怀不上?若老夫人真信了国公夫人以后可有的苦头吃了。 老夫人手指拨着手串过了会才笑:“依你看该如何调理?” 云真道长沉吟:“贫道有独家画符的法子我画一张符给国公夫人国公夫人吃下这符水再吃我一颗秘制的丹药就能怀上子嗣。也能压住太旺的运势让国公爷得益。” 压住自己的运势让夫君得益?虽则宋朝夕和容璟并无嫌隙却也不爱听这话为何女子就要如此卑微付出让男子得利?再者云真道长这话简直是在侮辱大夫不孕的原因很多有些是男人的问题有些是女人的问题有些是双方的问题还有双方都没问题却一直怀不上的。有些人怀得早有些人怀得晚要是画个符吃个丹药就能怀上孩子那国公爷也就不用日夜操劳夜夜叫好几次水了。 道长这是把国公爷的努力都抹杀了。 宋朝夕垂眸不语老夫人也不做声。 容恒第一次反感聒噪又自作聪明的廖氏他知道舅母生活不易以往廖氏打着国公府的名号做营生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不喜欢廖氏把手伸到国公府来。 容恒不悦道:“舅母你很少来国公府不懂这些母亲她嫁进来后父亲便醒了她是国公府的恩人道法玄机太深国公府人人安康并不需要做法!” 廖氏委屈道:“世子爷我也是好心啊!我虽然只来了国公府几次可我看国公夫人的面相特别好一嫁进来就有享不尽的福气想必云真道长所说不假。国公夫人运势旺是好事可若是压住国公爷的运势那可就不好了。这女子属阴哪有阴压阳的道理?阴阳不调和运势自然好不了。左右不过是吃个符水丹药又没什么害处国公夫人若是对云真道长有疑还可以再找其他道长看看。” “舅母这是我们国公府的事舅母你只是外人不便插手。” 廖氏心急容恒怎么就不上道呢?她这么做不也是为了他吗?他怎么就不领情? 宋朝夕就说廖氏今天殷勤的有点过分了她原以为廖氏就想捞点好处谁曾想却是冲着她来的这就有意思了廖氏说她命太旺冲撞国公爷再顺势要她喝下符水吃下丹药也就是说问题就出在符水和丹药上。 普通人恐怕会觉得符水丹药没什么特别的宁可信其有吃了也就吃了。可宋朝夕是大夫她诊断过许多吃丹药后中毒的病人丹砂里含有剧毒虽不知这毒是何成分可一旦吃了以后势必侵害五脏六腑。比起一般的毒药丹药的高明之处在于丹药的毒短期内并不会发作总要吃了许久才病入膏肓。 宋朝夕相信廖氏不敢直接谋害她可要是真吃了这玩意想怀孕可就难了! 她不急着要孩子是一回事别人想谋害她又是另一回事。 云真道长当着老夫人的面开始画符他手拿宝剑念了几段咒法看起来像模像样等法事做完符加持好便烧了做成符水端上桌子。符水弥漫着一股草木灰的味道并不难闻但这黑漆漆的东西谁要喝? 宋朝夕嫌弃地瞥一眼动都不动。 廖氏笑了笑:“老夫人符水都做好了云真大师是世外高人他说的话绝不会错!喝完符水吃了丹药夫人安心国公爷运势还能旺下去简直一举多得!” 高氏淡淡地瞥她一眼打心里同情起宋朝夕来。宋朝夕至今没有提出管家妯娌俩住前后院平日交集不多再加上容媛成亲时宋朝夕送了一匣子珠宝首饰。是以她虽然不喜欢宋朝夕却对宋朝夕没有恶意。 高氏的父亲在朝为官家中有五个姨娘这五个姨娘爱争斗高氏什么手段没见过?廖氏今日所做作为看着不针对任何人打着为国公府好的旗号实则针对的明明白白。只是一般人不会往这方面想毕竟表面上看廖氏跟宋朝夕没有任何利益纠葛。 只是老太太还在轮不到她这个嫂子说话。不知道老太太要如何选择一方面是儿子的前途运势一方面是儿媳的信任。若是选不好难免宋朝夕要怨她的。 老夫人看向桌上的符水沉吟片刻伸手把符水端了起来:“杨嬷嬷。” “老夫人?”杨嬷嬷恭敬地上前。 老夫人面无表情道:“把符水端给国公爷。” 廖氏满面愕然想到容璟不怒自威的气势慌忙道:“老夫人这怎么能叫国公爷喝呢?国公爷是国之肱骨朝廷重臣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是说虽然符水没有风险可男人是一家之主不能叫男人受委屈我们女子在家待着又没什么事替夫君分担是我们应该做的。” 老夫人这才站起来摩挲着手头的串珠问:“云真道长这符水是不是有一人喝下便行?” 云真道长颇感意外说话干巴巴的:“按道理有一人喝下就行但自古以来就没有男子喝下去的先例要我看还是国公夫人喝了更保险。” 老夫人声音沉沉:“国公爷出征打仗身子健壮这丹药和符水他喝下肯定无碍但是朝夕身子柔弱若是吃下后脾胃失调会很难调理杨嬷嬷替我把这符水送到国公爷那务必嘱咐他喝下去。” 宋朝夕这才笑了笑:“母亲我闻着这草木灰的味道还挺香的国公爷公事繁忙怎么能让他喝这个呢?不过就是喝几口符水还是让我来喝吧!” 说着便抿了一口她没喝过符水有股难言的焦香味没有想象中那般难喝。 老夫人来不及劝阻她已经把符水喝下去了。 “国公夫人!你怎么了?”青竹惊慌喊了一句老夫人一转头就发现宋朝夕捂着肚子面色苍白十分痛苦。 正文 第 70 章 第 70 章 太医赶来时跑得满头是汗, 上次国公府的小厮去找他还没这么火急火燎的, 这次倒好, 左催右催说生病的是国公夫人。外头都在传国公爷对夫人很好, 夫妻二人琴瑟和鸣, 他家夫人回去还羡慕说什么国公爷是男人典范, 话里话外讽刺他收了通房, 可把太医给气坏了。 面对国公夫人, 他一点不敢怠慢。 太医赶紧给宋朝夕把脉, 过了会, 眉头紧蹙, “国公夫人因何腹痛?” 宋朝夕轻飘飘道:“也没什么有人说我子嗣困难必须喝符水吃丹药, 谁知一喝下去就腹痛不止。” 各大世家都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可活这么多年, 太医还是第一次听说国公夫人这样的身份, 还要被逼喝符水的!谁那么大的狗蛋, 也不怕国公爷怪罪?再说了怪力乱神的事就算传的再玄乎, 也多半是假的, 国公府的人怎么这点辨别能力都没有? 太医顿时瞪大眼急道:“真是荒谬!要是喝符水就能喝出孩子来, 还要大夫干什么!这些道士要真厉害怎么算不出你已经有了身孕?让一个孕妇去喝符水催子嗣, 我第一次听到这么滑稽的事说出去简直让人笑话!” 他话说完屋中登时安静下来。 老夫人和高氏齐齐对视一眼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老夫人又惊又喜容恒的孩子只是她重孙宋朝夕的孩子才是她孙子孙子自然比重孙子更亲近一些。她盼着朝夕的孩子盼了半年如今朝夕的肚子终于有动静了她当即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杨嬷嬷喜道:“老夫人国公夫人有了!我就说国公夫人是好福气的哪里需要喝符水!” 老夫人连连点头眼眶湿濡“太医我儿媳怀孕多久了?” 太医这才发现她们根本不知道宋朝夕怀孕的事也是国公爷的孩子多金贵啊要是府里知道宋朝夕怀孕怎么可能让她冒险喝符水?“国公夫人已经怀孕两月有余了胎儿一切安好这次国公夫人受了不小的惊吓一定要好好休养才行切不可再出纰漏了。” 他话音刚落槅扇门被推开冷风卷着雾气一袭官袍的容璟沉沉走来。 昏黄的灯火下他神色冷肃给人前所未有的威压。 屋中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烛火跳动的劈啪声。 他眸色骤然沉了冷声问:“太医我夫人情况如何?” 京城前两日下暴雪今日又起雾了国公爷应该是骑马赶回来的官袍都没换下肩膀上湿了一片。可见他心里有多着急。也难怪国公夫人比国公爷小这么多平日肯定被疼着宠着如今小娇妻生病国公爷怎么可能不着急?看国公爷的面色肯定是不知道夫人怀孕了若是知道一定会欣喜若狂吧? 太医于是笑道:“恭喜国公爷!” 容璟眉头蹙得更紧他跟皇上处理政务时收到梁十一的消息说她忽然腹痛便急急赶回来了。皇上还因此取笑他他原以为她出了什么问题可现在太医竟然对他道喜。 容璟眸色渐渐缓了“吴太医莫非我夫人她……” 吴太医拱手笑道:“恭喜国公爷!国公夫人已怀胎两月有余了。” 老夫人责怪道:“你看你你媳妇怀孕两月你都不知道你还带她去泡汤孕妇是不能泡汤的幸好胎儿没受到影响。从今日起我会吩咐小厨房准备适合孕妇的膳食送过去你整日见不到人实在不行就让朝夕搬来前院由我照顾吧!有我看着还能放心些。” 她说了一堆话容璟却一句听不进去他越过太医望向床上的宋朝夕。 宋朝夕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老夫人招呼着太医出去喝茶屋中瞬间安静下来容璟坐到她床边脸上挂着前所未有的暖意。有容恒时他在外领兵征战等回来时容恒已经一岁多了陡然面对怀孕的妻子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宋朝夕拉拉他的手指挑眉问:“爷你老来得子高兴吗?” 容璟失笑他哪有她说的那么老明明正值壮年和她房事也和谐她竟然还说这种话。但他确实比她大许多她爱调侃便调侃几句吧。 他替她拉好被子语气缓和:“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我自然高兴。倒是你明明自己就是大夫怎么怀孕两月都不知道?” “我小日子一向不准就没放在心上倒是国公爷我都怀孕了你还怪我?” 他哪里是怪她明明是太惊讶了虽则他们成亲这么久同房次数不少有孕是正常的可亲耳听到太医这么说还是有些回不过神。她对孩子可有可无他听说女子年纪大些生孩子比较保险他希望她能晚一些却不料还是有了。 “你今日怎么忽然腹痛了?” 宋朝夕不相信他会不知道这府中城中国中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但她还是添油加醋从廖氏咄咄逼人到顾颜帮腔再到老夫人帮她说话全部告诉了他。 容璟静静听完才道:“剩下的事由我处理你好好休息。” 宋朝夕点点头廖氏是容恒的舅母她不方便出手否则也不会留廖氏蹦跶到现在。有容璟替她出手就不止是内宅的争斗了廖氏所在的毅勇侯府都要跟着遭殃她说不高兴是假的。 等人走了青竹和冬儿走进来青竹低声道:“夫人你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廖氏会请来云真道长又会用这一招来对付你?幸好你早上诊断出自己有孕才能反将一军否则今日只能吃哑巴亏了。” 宋朝夕似笑非笑地盯着通红的指甲她并不知道廖氏要玩什么花样只是猜测廖氏一来肯定没好事。 但她确实是今早才发现自己怀孕的。她来京城后水土不服小日子一直不正常和容璟成亲后第一次小日子与前一次隔了两个月这次迟迟没来她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今早青竹端了一碗燕窝粥她从前很喜欢吃燕窝粥今早却莫名反胃总觉得燕窝的腥味比往日大青竹和冬儿闻了却说正常宋朝夕这才察觉到自己味觉和嗅觉都比从前敏感了。要知道有孕的女子鼻子特别敏感口味变化也大。她前世诊断过一个孕妇怀孕后总嫌自己男人身上味道大等孩子生了又一切正常了。 虽则医不治己可大夫给自己把脉还是能做到的宋朝夕便给自己把了脉把完就发现是喜脉。她并未张扬看到廖氏带了道士进来想污蔑她她不动声色想看看府中这些人都是如何反应的。还好老夫人虽则迷信了些却比她想象中更讲道理。 她顺势喝下腹水再假装腹痛一切自然而然。 廖氏又不是正经亲戚却日日来家中指手画脚不说她就是老太太也早就看不惯了吧?她倒要看看是廖氏这个所谓的亲戚重要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重要。廖氏差点害了国公府的血脉国公爷还能饶了她? 容恒顾颜和廖氏都在屋中等着。廖氏搓着手满脸急色她万万没想到宋朝夕会腹痛总觉得宋朝夕在装可怜。可是方才她听到隔壁的说话声国公爷似乎回来了想到国公爷对这个妻子的维护她忍不住一个激灵怕得要死生怕国公爷迁怒于她。 门吱呀一声容璟冷沉着脸走入老夫人院中的东厢房他身材高大身穿官袍威严正盛。廖氏只看了一眼便慌忙低下头紧张得汗都下来了。容璟脸色很难看一定是宋朝夕跟他诉苦可不过就是符水而已宋朝夕还真是矫情不就是想利用肚子疼来害她吗?太医来了诊断出宋朝夕没事她就不信宋朝夕还能反咬他。 “国公爷。”廖氏福身打招呼。 容璟面无表情走进屋将腰间的佩剑猛地扔到桌上他坐在圈椅上神色冷沉。 容恒有些担心宋朝夕方才她脸色惨白满头是汗看起来很不好。 “父亲母亲她情况如何了?太医有没有说她得了什么病?” 容璟沉沉看他一眼“你母亲她怀孕了。” 顾颜忽而震惊地看向他失神许久。宋朝夕怀孕了?怎么可能呢宋朝夕嫁进来这么久都没怀上孩子怎么忽然间就怀上了?且还是在这个关头!宋朝夕原本就得宠要是再有了孩子那还了得!她这孩子生下来可是国公府的嫡子若国公爷被吹枕边风偏袒聪明伶俐的嫡子容恒的地位肯定不稳!到时候国公爷跟宋朝夕和孩子才是一家人她和容恒无形中被排挤在外哪斗得过宋朝夕的孩子? 廖氏带来云真道长她早就有所耳闻了却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希望能借廖氏的手对付宋朝夕。她这个儿媳妇在府中处处受限不方便出手廖氏却不一样了国公爷不是对程氏念念不忘的吗?肯定也会善待廖氏廖氏若真能成了得意的还是她和容恒。 可现在算怎么回事?宋朝夕竟然怀孕了顾颜只觉得老天不公怎么什么便宜事都让宋朝夕占了! 容恒也愣怔住了声音干哑的厉害“母亲怀孕多久了?” “两月有余了。” 容恒这才讶异之前府中兴师动众给顾颜补身子忙活了大半个月直到今日顾颜也不过怀孕两月不到可宋朝夕竟然怀了两月有余也就是说宋朝夕怀的比顾颜还早。 父亲是武将比他早似乎也正常可他还是觉得不自然就好像落后了一样他明明比父亲更年轻孩子却比父亲还小。转念一想又好似这样是应该的父亲从小到大都极为优秀在怀胎一事上优秀也正常的吧? 可容恒还是心情复杂。 顾颜却很不是滋味她原以为在怀孕一事上扳回一城谁知一切只是自己的想象宋朝夕其实比她怀的还早不过是没有诊断出来而已。婆婆怀孩子比儿媳早儿媳还比不过婆婆婆婆比儿媳厉害……她基本能听到府中下人的心声了。 更何况她和宋朝夕同时怀孕按照规矩她这个儿媳还要去伺候怀孕的婆婆按时给婆婆晨昏定省。 一个孕妇去伺候另一个孕妇是人都咽不下这口气。 容璟可不管他们高不高兴他淡淡地看向容恒语气不悦“我问你!今日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要喝符水?” 容恒手心的汗都出来了他已经极力拦着廖氏了可廖氏就跟疯魔似的。廖氏毕竟是他母亲那边的老夫人就算不喜欢廖氏到国公府指手画脚可碍着他的身份也不好多说说到底是他没把这事处理好让廖氏带了这个云真道长进来。幸好宋朝夕喝完符水只是腹痛要是喝完后小产了那他的罪责可就大了!那就不是照看不周而是谋害手足了!高门世家手足相残是多么敏感的事国公府子嗣本就不多要是宋朝夕的孩子出问题父亲绝对饶不了他! “是我舅母带进来的但是舅母也是好心她看母亲一直没有子嗣就想让道长帮着国公府改改风水有助子嗣。” 容璟眸色倏地沉了紧抿的唇泄露出他真实的情绪。 “有助子嗣?我什么时候有子嗣还要你这个当儿子的管?你现在倒是能耐了主意大的很我房中的事你都敢管。” 容恒冷汗涔涔头埋得更低了。父亲虽则一向很难亲近却很少像现在这样疏远得近乎冷漠他明显在压制怒火以至于容恒又补救道:“父亲都是儿子不好是儿子没有处理好这件事也是儿子没有规劝好舅母请父亲责罚!” 容璟冷声:“我自然要怪你你已经这个岁数了还容着别人在府中指手画脚你母亲身子柔弱她被人欺负了你竟然也由着旁人。以后若我不在了你是不是也要由着别人骑在你母亲头上!” 容恒立刻赔罪:“父亲舅母差点害得母亲小产儿子十分愧疚请父亲惩罚!” 容璟撩起披风沉声道:“你去梁十一那领家法!” “是。” 容恒可是国公府的世子爷地位如此尊贵怎么能一而再领家法?廖氏要去拽他却被容恒不留情面地甩开了。廖氏像是被人打了脸一样难受到现在她还没回过神她实在想不明白宋朝夕怎么会怀孕!程妈妈提起过宋朝夕夜夜叫水却一直没有身孕可见身子羸弱不易受孕。她原本也不敢冒这么大的险只是前几日她儿子打残了一个人国公府并不出面毅勇侯府拿不出钱来赔给人家最后还是容恒出面资助了她。 程妈妈被宋朝夕收拾了后她越发觉得宋朝夕是个威胁若是让宋朝夕继续得宠下去迟早要怀上孩子到时候容恒地位不稳府中又没个姨娘通房牵制宋朝夕他们毅勇侯府以后若遇到同样的事又有谁来帮她? 廖氏已经没别的指望了只能凭借着她舅母的身份倚靠国公府而活。只有容恒地位稳了才能一直接济毅勇侯府而她不可能把手伸到国公爷房中想来想去她找来云真道长通过算命让宋朝夕吃下丹药如此一来宋朝夕有孕的几率会更小。世子爷的地位稳固了毅勇侯府的地位才能更稳固。 梁十一把云真道长带进来了容璟威压的目光落在他们二人身上。 廖氏长这么大虽则日子过得不顺心可她名义上是侯夫人基本的体面是有的绝大部分见了她都追着捧着她还是第一次像这样战战兢兢。她明显感觉到容璟在压制怒火她不由想起很多年前她来国公府叫容璟娶程氏时容璟眼中还能看出明显的不快以至于那次两家不欢而散。 十多年过去了如今容璟已经站在权力巅峰手握兵权权倾朝野说一不二! 他已经不像年少时那般喜形于色了。 容璟手摩挲着佩剑佩剑与桌子敲击出沉沉声响他声音冷到极致:“你就是云真道长?” 云真道长一直给人看风水算命见过不少达官贵人却第一次看到容璟这样的。方才听说国公夫人腹痛太医来了很久都没人出来他一时慌了神生怕符水出问题。方才他在外头一直找借口混过去见了国公爷才知道他根本没有混过去的可能! “贫道正是云真。” 容璟手反握住佩剑在桌子上敲了敲“是你说我夫人难以受孕?那你可知她如今正怀着身子?” 云真微愣明显不敢相信不是廖氏说这女人难以受孕的吗?他算命时也就夸大了一些谁知道国公府竟然怀孕了?为何他一点也没算出来? 他看向廖氏廖氏慌了神不停搓手:“国公爷我带云真道长来也是一片好心啊国公爷请明鉴!” 容璟淡淡地看她一眼“明鉴?我害你的孩子叫你明鉴你是什么心情!” “国公爷……” “够了!”容璟沉沉起身俯视着廖氏“前几日毅勇侯府世子把一富商之子打成了残废毅勇侯府跟富商谈条件时话里话外都拿国公府去压人家逼着人家把这事揭过去了有这事吗?” 廖氏冷汗都下来了世子爷替她赔了钱可对方不缺钱不愿意善了她只好搬出国公爷说以后富商遇到事她一定会替富商周旋找国公爷帮忙。富商是直隶来的在京城没什么靠山一直想搭上京城的世家奈何没人牵头放眼京城什么高门世家有国公府的门楣高!谁有国公爷势头猛!听她说完既想搭上国公爷又怕国公爷给他穿小鞋使绊子思来想去不得已答应了。 可她没想到这么小的事国公爷竟然会知道。 “看来是真的了”容璟语气极轻“梁十一把消息告诉那位富商就说国公府跟毅勇侯府再无任何瓜葛。毅勇侯府的人不得打着国公府的旗号谋事若被我发现严惩不贷!” 廖氏急了他怎么能这么狠呢!“国公爷大家都是亲戚……” 容璟面色不改“我不会强迫容恒与毅勇侯府断了联系但也仅限于他。毅勇侯夫人以后不必再来国公府。” 廖氏彻底慌了神心一沉到底差点站不稳。她从未想过事情的走向竟然是这样的。宋朝夕不过是喝了符水肚子疼又没小产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可国公爷却为了她责难毅勇侯府?国公爷怎么能这么狠心! “国公爷您不能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啊!” 容璟目光极轻落在人身上却像是有重量一般把廖氏看得眼神躲闪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他又看向战战兢兢的云真道长“梁十一。” 梁十一带人进来捂着云真道长的嘴就把人拉走了。 丫鬟挑开皮帘子老夫人的房中熏了檀香容璟进去时老夫人已经准备歇下了。 容璟坐在她的榻上他穿官袍时侧脸有些像他父亲。老国公爷也有一件这样的官袍老夫人有些感慨过了会才道: “廖氏这人自作聪明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毅勇侯府老侯爷在世时毅勇侯府不是没有辉煌过只是后代不争气廖氏又是个护短的不会教育子女如今府中一团糟生活都困难了。世子爷没少背后接济她她若是知道感恩就知道那钱都出自国公府她要念的是整个国公府的情朝夕是国公夫人她也应该一并对朝夕好才对。她许是怕你对朝夕好毅勇侯府的处境会更艰难便耍了这不算聪明的手段。我们国公府本身没这种斗来斗去的坏风气都是外头带来的你大嫂她家里姨娘多你大嫂又是个厉害的她房里的人掀不出浪来容翎我就不提了。你房里情况特殊我原本是要把那符水端给你叫你亲自来处理的可朝夕怜惜你自己要喝谁知她竟然怀孕了。” 容璟虽则知道宋朝夕被逼喝下符水却不知道那符水原本是要端给他的。 他就说老夫人不至于如此糊涂太上皇当年就是因为迷信丹药暴毙而亡宫中这些事老夫人不可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真叫宋朝夕喝符水吃丹药。 容璟沉声道:“到底是叫她受委屈了。我已经吩咐下去以后和毅勇侯府不再往来也不让毅勇侯府的人上门容恒要去我不管但国公府的大门不许他们再踏入一步。” “也好我本来就看不上毅勇侯府做个了断也没什么坏处否则毅勇侯府各个脑子拎不清迟早祸害到你身上。” 老夫人又瞥他一眼眼中闪过戏谑“我瞧着朝夕怀孕了你平日没空照料她待会我让溪月过去把朝夕的东西搬过来以后朝夕就留在我院子里陪我这个老太婆你也好把心思放在政务上。” 容璟眉心直跳头都不抬“儿子有能力照顾好她不劳母亲费心了。” “我有什么可费心的?左右你对女人也没什么兴趣从前也不见你积极去过谁房里朝夕是个爽快人我看着喜欢就留在我这吧!” 容璟掀起官袍起身皂靴踩在地上“儿子就不耽误你歇息了。” 老夫人看着他的背影直笑一旁的杨嬷嬷上前替她盖好腿“老夫人就爱打趣国公爷。” “他啊年纪越大性子越沉还不如小时候好玩。今日原本是给世子过生辰没曾想闹成这样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老二那副神色倒比我想象中更看重朝夕。” 杨嬷嬷趴着给她捶腿“可不是我瞧着二人也很般配国公爷和老国公爷性子一样心里头喜欢嘴上却不爱说。” 老夫人笑了笑。 宋朝夕有孕湖心小筑的下人们都满脸喜色进进出出脚步十分轻快。容璟叫了青竹来让她带着湖心小筑的下人去领赏下人们都很高兴说了一堆喜话便出去领赏了。 宋朝夕挑眉掌心朝上对着他“国公爷好大方啊下人们都有赏我这个出力最大的人没有赏钱?” 容璟拉起她的手“你确定出力最大的人是你?” 宋朝夕陡然无法反驳了气得一口咬在他手上。 刚咬上却被人面无表情地拂开。容璟看向她平坦的腹部一时有些出神那里竟然有他的孩子了。他和朝夕的孩子会长什么样?都说男孩像母亲女孩像父亲若生了儿子像朝夕顽劣调皮也叫人头疼若生了女儿像他不爱说话似乎也不好。女孩还是像朝夕好明媚漂亮还有点小可爱想到有一个女儿娇声喊自己爹爹他几乎迫不及待想要一个女儿了。 “朝夕给我生个女儿吧!” 宋朝夕挑眉嘀咕一声:“你该不会是觉得女儿就不用跟容恒争抢了所以才这么说的吧?” 容璟根本不回只是有些无奈“我想要一个像你的女儿会娇滴滴地喊我爹爹每日我下朝回来她就扑向我往我怀里跳跟我撒娇。再说女儿不好吗?像你的话一定很漂亮。” 宋朝夕站起来走远几步又折回往他怀里跳“我也可以跳到你怀里跟你撒娇喊你爹爹!” 想到她从前这样喊容璟失笑:“你就算了。” 她每次这么喊他就难以克制。她又不是不知道。 他是个正常男人自制力或许比寻常男人还差一些。 宋朝夕不乐意她怎么就算了?嫌她胖还是嫌她老?实在不行喊他好哥哥也可以。 容璟又有些后怕“母亲说孕妇不能泡温泉还好你没什么大碍以后要更当心一些才行。” 宋朝夕倒是不担心她的身子她自己清楚肯定没有大问题再说她还有仙草呢。 宋朝夕怀孕后没别的反应就是有些怕冷许是四面环水的缘故下雪后湖面结冰哪怕屋中烧了地龙她还是觉得不暖和。 进了被窝宋朝夕就往他怀里钻紧紧贴着他容璟无奈叹息这简直是一种折磨。 正文 第 71 章 第 71 章 宋朝夕被诊断出有身孕后, 老夫人的补品就流水似的往湖心小筑送高氏也派人送来几盒燕窝, 湖心小筑本就不大, 宋朝夕面对着堆积如山的补品实在有些头疼。 顾颜一早来给宋朝夕请安时看到这些补品, 暗暗变了脸色。 太医查出她有孕时, 国公府给的补品就够多了她以为自己母凭子贵, 跟从前不一样了。见到宋朝夕这的补品才知道自己那些根本不算什么。顾颜在永春侯府这么些年, 就没见过这么大方的婆婆, 宋朝夕不过怀个孩子, 老夫人竟然舍得花这么多银钱, 明明自己也怀了, 却根本比不过宋朝夕。 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一点!顾颜屈身行礼声音柔柔的:“给母亲请安。” 宋朝夕没说话神色淡淡地喝茶, 顾颜没等到她的免礼声, 拳头紧攥。她身子本就不好, 又怀有身孕, 初怀孩子她每日都懒懒的, 不愿意动弹从前院走来湖心小筑, 一路歇息了好几次。偏偏宋朝夕婆婆的身份就像一座大山把她压得死死的。 屋内香气袅袅, 不知过了多久, 顾颜腿弯打颤才听宋朝夕说:“听闻今日有人去毅勇侯府闹事, 毅勇侯世子爷被告去官府锒铛入狱毅勇侯府是世子爷母亲的娘家世子夫人一向跟毅勇侯府人亲近世子夫人听了这事可有什么想法?” 宋朝夕语气淡淡的却把顾颜说得一头是汗“儿媳没什么想法。” “哦我还听说永春侯府世子爷如今也在大牢里永春侯夫人对世子夫人格外青睐甚至比我这个亲女儿还要亲世子夫人对这事可有什么看法?” 顾颜毕恭毕敬“儿媳没什么看法。” “奇了怪了这些事你没什么想法偏偏世子生辰时你想法那么多。” 她语气不咸不淡的听不出是喜是怒顾颜知道那日不该多嘴否则也不会落人口实。可她若是不说宋朝夕就会饶过她吗?未必吧。她算是看明白了无论宋朝夕说什么对或是不对都不重要因为人家是母亲是婆婆。 她这个儿媳只能小心伺候着“儿媳确实不该多嘴但儿媳也是好心希望母亲不要怪罪儿媳。” 宋朝夕犹豫片刻才大度地挥挥手“你是我儿媳我当然不会怪罪你。但国公府礼不可废我虽则心里原谅你可为了堵上悠悠之口逼不得已不得不做做样子给下面的人看世子夫人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顾颜牙咬得更紧了她就说宋朝夕没那么大肚原来是在这等着了“儿媳不敢。” “那就好”宋朝夕笑了笑极为舒心“按理说世子夫人怀有身孕我这个做婆婆的也不该为难一个孕妇可国公府规矩多若是让老夫人和国公爷出手恐怕就要家法伺候了。若是上了家法世子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定然保不住为了让世子夫人不至于吃太多苦头我便做主减轻世子夫人的惩罚只罚你每日去佛堂抄经。什么时候抄好了知道约束自己的言行管好自己的嘴什么时候再出来。” 临近年关别人都走街串巷四处玩乐她倒好竟然被宋朝夕罚在家里抄经且她的手之前被七王爷折过手腕一到阴天下雪天就酸痛不已。佛堂阴冷潮湿若是在佛堂待久了难保旧伤复发她身子柔弱若落下病根可就不好了! “母亲我如今怀有身孕若是母亲罚我去佛堂我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那顾颜的罪过可就大了。” 宋朝夕挑眉顾颜能耐了知道拿孩子来压她了她轻笑一声“既然在佛堂待久了对孩子不利那就回你自己的院子吧从今日起你禁足抄经除了元正那日的团圆饭其他时候你不用出来了。” 顾颜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宋朝夕摆了一道。佛堂阴冷潮湿罚她去佛堂容易落人口实对宋朝夕这个婆婆的名声不利所以宋朝夕自始至终都没有打算罚她去佛堂。她拿肚子里的孩子压宋朝夕正好如了宋朝夕的意宋朝夕罚她在自己院子里抄却顺势加了禁足。 若是从前顾颜或许没这么急可这几日宋嘉良一直没消息沈氏心急如焚经常给她送信催她跟世子爷说这事偏偏容恒新抬了姨娘已经很久没去她院中了。虽然府中没有明文规定可自古以来的规矩便是各大节日男人都要歇息在正妻房中原想利用这机会跟容恒亲近一番求他跟国公爷求情来救宋嘉良谁知宋朝夕却罚她禁足。如此一来她还怎么跟外界联系?又怎么让容恒去她院里? 且宋朝夕没说要罚多久要是罚她几个月这段时间足够素心得宠了。 想到容恒日日歇在素心房里顾颜心气难平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她走后青竹才嗤道:“二小姐还好意思不满从小就喜欢添油加醋要不是她在里头呼应着廖氏哪有那么大胆子搞出这一出?要我看她也不清白。” 宋朝夕笑了笑她如今对顾颜已经没有最初的恨意了。顾颜方才面色苍白上气不接下气这种身子强行怀孩子最终受累的只是自己即便她不出手对付以顾颜的身子也很难熬下去更何况她最引以为傲的世子爷已经有了别人。她如今不敢回永春侯府没有娘家人撑腰整骨后脸有苍老的危险。就算宋朝夕不出手她也将一无所有所以宋朝夕根本不急。 元正前一日陈金忠送来加了云母的西施粉宋朝夕用笔刷刷在手上试了一试阳光下粉白皙透亮迎着光时能看到细闪到了暗处又没有了效果和手镯里的云母粉末差不多完全符合她对闪粉的期待。 “已经备好货了吗?” “备了少部分货不过云母碾磨成粉并不难直接混合到西施粉里便可以了大小姐若是想售卖随时都可以的。” “卖吧我找丫头试了一段时间擦了带细闪的粉后她们都没有从前容易黑了。” 陈金忠毕竟是男人一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您是说这粉可以像雨棚一样遮阳避晒。” “没错几个丫鬟试用后都觉得皮肤更为细腻白皙了我左思右想许是云母会像镜子一般将光线挡开如此一来太阳虽然照在脸上却没有照在皮肤上这才让人变白。你且把这些优点告诉售货的娘子和小厮们让她们以此为卖点来卖。这粉说不得会比普通的西施粉卖得更好。想当然售价也要贵一些如何定价你看着办吧!” 年关很多有钱人家需要采购礼品来送人世家贵人们的聚会也多了起来走亲访友更少不了精心打扮。香宝斋年前年后通宵达旦依旧忙不过来钱流水一样往里进。陈金忠按照宋朝夕的吩咐定制了一批手提的烤漆礼盒里面放的都是香宝斋的招牌产品礼盒一上市就被抢购一空虽则价格昂贵却还是供不应求。这时候上新品肯定能得到更多人青睐。 宋朝夕看着账簿满意地在营收上点了点“今年香宝斋业绩大增辛苦你和下面的人了我已经让青竹准备了银钱作为开年利是发给你们你且去领了吧!” 陈金忠笑着应是。 他原以为就是普通的利是打开后才发现宋朝夕足足奖励了他两百两银钱下面的人按照等级也有二十两到五十两不等陈金忠不由感叹这位大小姐真是大方的就是大小姐的姑父也没有她这样阔气。 年关各个田庄铺子的账目送来了宋朝夕这几日一直都在看账容璟的东西也都在她这管着她只管理这些就忙不过来不由无比庆幸幸好她没有管家。自古以来上位者就容易被下面的人埋怨高氏管家管得很不错了下面的小厮丫鬟却颇多不满管理偌大的国公府耗费心神不说还耽误时间累得半死半活吃力不讨好。 按照本朝规定官员们元正、冬至各给假七日元正前后各三日。按理说容璟也该休沐才对奈何他一直忙到元正当日甚至比平日更忙了总要等月亮高悬才回来。宋朝夕抱怨了几次容璟只能无奈地抱住她解释说年关政务繁忙各地的折子络绎不绝虽则这都是皇上的事可因为文武百官放假皇上有些事没人商议便要召他入宫。不过紧急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年后便可以多抽出点时间来陪她了。 宋朝夕听得迷迷糊糊次日一早醒来时容璟已经没了踪影。红色的衾被软软的只是有些凉了宋朝夕伸出手臂撩起幔帐屋里还是空荡荡的他没在书桌旁看书。她有些意外以往他休沐总要在屋里等她的叫她一睁眼就能看到他可今日元正他不用上朝怎么起得这么早?宋朝夕叫来梁十一一问才知道容璟去了练武场。 练武场在后院林中宋朝夕偶尔路过却因为气得太迟从未看到他习练不免有些好奇。这几日天愈发冷了河面结冰已经可以走人了昨儿个府中的厨子在经过宋朝夕同意后还凿开冰块捞了些湖里的鱼上来这个季节湖里也就只有鱼了虾和黄鳝之类的不好捕捉。 宋朝夕试了试冰的厚度脚实实踩上去从湖心小筑走向后门省了从湖边绕一圈。 青竹和冬儿急坏了生怕她一不注意掉进冰窟窿里提心吊胆地跟了一路好在冰面结实宋朝夕走得很稳。她走到练武场附近便听到兵器碰撞的声响。 一袭选择劲装的容璟正和一个武师对打那武师高大健壮力气极大旁观者下意识会认为容璟这样的身形比不过他宋朝夕也是这样担心的。 起初武师确实以蛮力占据上风但渐渐的容璟反守为攻他拿剑动作看似很轻出击也不算很大力却能很快找到对方的弱点招招制敌没几下便把武师压制住了。 宋朝夕简直开眼了拿着宝剑、武力满分的国公爷在她心里格外高大。 一局结束容璟将剑丢给小厮接过温热的毛巾擦手才问:“怎么不多睡一会?” 宋朝夕快要崇拜他了“我睡不着你呢?今日元正你就不能起晚一些?” 她今日绾了新发型一袭红袍胜火看得人心头暖融容璟唇角微动“我没想到你醒这么快。我打小便随着父亲晨练这是经年的习惯了一日不练便觉得少了些什么往年元正我也是这样。” 宋朝夕看着他的佩剑有些好奇他的剑也是玄色的镂空的外壳隐约露着锋利的剑刃。他方才拿在手里时总让人觉得没出什么力气剑也很轻。 “想试试?” 宋朝夕笑容明媚眼神微动“听说剑是男人的挚爱国公爷有没有那种不能让女人碰剑的习惯?” 有些上战场的人会迷信觉得女人属阴出征和开战前都不能碰女人也不能让女人碰自己的佩剑。 “这是什么习惯?不过是输了就把责任怪给女人罢了你过来我教你。” 宋朝夕握住剑她原以为剑很轻举的时候才发现手腕都要断了容璟从身后握住她的手替她分担了大部分重量如此一来宋朝夕便握得很轻巧了。容璟教了她几个招式宋朝夕手腕转动隐约听到剑划破空气的呼啸。 她身上很香细长的脖颈上还有未消的红痕。容璟想到昨日晚上二人原本睡得好好的半夜她忽然又往他怀里钻这几日他已经很克制了本来是可以忍住的可她睡觉时又不爱穿衣服就那样贴着他他呼吸灼热便拉上被子把她从沉沉的睡眠中亲醒了。 那时候她浑身都要滴水了俩人都很难受也只是勉强解渴了。 容璟靠在她耳边低声道:“朝夕我教你几招防身的功夫吧?” 在他身边危险总要多一些他不得不以防万一。家中都有重兵守着她虽然看不到人却不代表没人护着她万一要是有他护不到的时候她还能自己护自己。 宋朝夕试了几下就放弃了“女人和男人体力悬殊若我真有危险就算学了防身的招数恐怕也不行不过国公爷不用担心我虽然不会武功但我会医术习惯随身带银针只要让我有近身的机会我的针肯定比剑好用。” 容璟也知道她学不成毕竟她的体力实在不行她身子骨不错只是没力气全身上下哪哪都软的厉害容璟眸光放缓“朝夕这么久了你体力一点长进没有。” 宋朝夕反口就咬住他的下巴有些气“还不是怪你?每日床笫之间也不是没运动国公爷还敢自称会带兵我看也不怎么样嘛。” 容璟无奈失笑她这样会撒娇会耍赖会歪缠的兵他吃不消的。 林中野风吹得很大容璟扶着她往回走宋朝夕挑眉想笑她才怀胎两月有余又不是要生了哪里需要人扶着?为了抄近道她自然而然地走上湖面却被他一把拉住。 他力道克制面色却有些沉了“你就是这么过来的?” 宋朝夕没觉得不对谁有近路不走要走远路?再说这湖极大绕一圈累得半死还是走湖面省力气。 “冰面很厚我方才来时试过了绝对不会掉下去。” 容璟声音沉沉:“你以为你次次都能那么幸运?朝夕你怀着孩子我不在时你不能做危险的事。” 宋朝夕嘀咕:“你还真想当我爹?” 容璟一顿牵起她的手往湖边走“陪我一起走走吧?我已经不记得上次与你在湖边散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宋朝夕心里那点不满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俩人上次漫步湖边似乎还是相权来的那次之后数月容璟一直很忙宋朝夕便开始过上了留守生活这样一想他们确实很久没单独相处了。 青竹和冬儿齐齐吁了口气还是国公爷有办法知道夫人吃软不吃硬她们劝夫人不听非要国公爷劝才行。夫人这是头一胎哪怕前头有一个世子爷可国公爷和老夫人都对这孩子极为看重。虽则冰面很厚走人不成问题可若真出了什么问题她们就是搭上自己的命也赔不起。 今日元正宋朝夕去屋中换了件簇新的红袍大红的颜色衬得她肤白胜雪配上正红色的口脂很有嫡妻的威严美得脱俗美得大气。让人一瞧便知道这样的美人是绝不可能给人做妾的这是只有正妻才有的气度。 真真是又美又烈。 青竹给宋朝夕梳头时被镜中的夫人晃了眼明明每日都见到夫人见多了应该见怪不怪才对可她还是经常被夫人的容貌震慑到。到现在都没有习惯。 青竹替她换衣服时瞅见夫人脖子上和胸口若隐若现的痕迹顿时羞红了脸头也不敢抬了。 夫人有孕以来就没叫过水青竹没有嫁过人不知道夫人身上的痕迹是怎么造成的但这至少可以证明国公爷对夫人是迷恋的。 青竹莫名松了口气又不免有些担忧一般来说正妻怀有子嗣不方便侍寝总要家里的姨娘或者通房顶上的也因此不少人家的姨娘通房都是在正妻有孕后才得以有孕国公爷对夫人很好看着不像是要抬姨娘通房的。可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国公爷房中真的可以只有夫人一人吗?正是觉得夫人和国公爷太过甜蜜青竹才更担心怕夫人受了委屈。 可家家的嫡妻都是这样过来的一心一意对妻子的男子不是没有却是万里挑一的国公爷位高权重他这样的身份要做到一心一意实在太难了吧? 宋朝夕换好衣服出来时容璟接到一份密函便去书房处理公务了。她等得无聊便坐在一旁看医书也不知过了多久容璟终于处理好密函用火漆封好交给梁十一。 全部处理完容璟看向沙漏才意识到自己忽视她太久了。 她趴在桌子上拿毛笔敲击茶盏十分无趣地嚷嚷:“卖东西了。” 容璟走到她跟前俯视着她“卖什么?” 宋朝夕头也不抬“卖身!卖我自己!妾身不善女红不能文也不能武但精通医术有人要买吗?” 容璟掏出一叠银票“多少钱我买了。” 宋朝夕默默把银票塞进自己怀里之前的郁闷一扫而光她又快活了。 “妾身能吃能睡干活却是不会的。不过买一送一谁买谁赚。” 容璟轻笑摇头“我不需要会干活的你这样的就很好。既然我买了你你得跟我走了。” 他朝她伸出手宋朝夕把手放在他掌心抿唇:“国公爷真有眼光。” 容璟实在无奈笑笑地牵着她。 正文 第 72 章 第 72 章 今年过年, 老夫人是最高兴的半年以前, 容璟从马上坠落, 原以为凶多吉少幸得宋朝夕嫁进来冲喜要不是这个儿媳, 容璟恐怕是救不回来了, 若真是那样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这条老命没留着的必要了, 国公府这个年恐怕是过不安生了。 有些事不能深想, 比如如果容璟去了, 这偌大的国公府靠谁撑着, 容恒这般糊涂, 哪能撑得起这么大的摊子又怎能让国公府上下数百人受益?老夫人一想到这就愈发庆幸幸好有宋朝夕这个福星嫁进来, 否则, 这府中几百口人都不好过。 所以, 那日云真道长说宋朝夕命硬她一点不信。 “母亲, 儿媳祝您新的一年身体康健。”宋朝夕笑着福身。 她穿一身红, 尤为喜庆老夫人年纪大了就喜欢看小辈穿亮些颜色, 便欢喜地笑笑, “你怕不是来找我要花钱的吧?” 宋朝夕偷笑, “我都是要当娘的人了哪还在乎这些啊。不过老夫人要是给, 我也不介意的。” 老夫人就笑“你啊你少不了你的。对了老二每年都有春赐你得问他讨才行可别叫他藏了私房钱。” 宋朝夕挑眉看向容璟她知道容璟拿着几份月俸光是这侄些钱就不是个小数字了但国公府这样的人家谁也不会把这点银钱放在眼中谁曾想他还有春赐啊。 容璟被她们说得无奈“皇上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不过初一米面枣糕还是有的。” 米面枣糕?宋朝夕简直服气了犹记得姑父讲过前面几个皇上都很大方过年时给名臣发的春赐有二十万钱容璟这种级别拿了几十万钱不成问题虽则他们不缺这点钱可一年到头谁不想讨个喜气?结果当今皇上吝啬到钱都不愿给而给什么米面枣糕别说他们就是国公府的下人也未必瞧得上。皇上吝啬到这个地步不知后世的史书会如何评价看来当臣子的也要看运气遇上吝啬的皇上还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她脸上的表情把容璟逗笑了“不过皇上说了等你生了他份子钱还是要随的。” 宋朝夕已经不抱期望了。 冷清的光线洒在院内容恒带着顾颜和素心来了。下人们偷偷打量他们总觉得世子爷十分奇怪。明明刚抬了姨娘坐享齐人之福却不见喜色脸上一点笑意没有。世子夫人和姨娘是表姐妹却从不见多说一句话三人走过来总给人一种面和心不和的感觉饶是外人都能明显感觉到不对劲。反观国公爷这边虽然只有夫人一个妻子却其乐融融湖心小筑的下人更是面带喜色跟其他院中的就是不一样。 哪边过得好简直一目了然了。 更奇怪的是从前大家都觉得世子夫人弱不禁风让人怜惜自打更柔弱的素心嫁过来以后世子夫人顿时被衬托得健壮了许多一点也看不出柔弱的样子。平时倒没什么一旦世子夫人和素心这个姨娘站到宋朝夕身后就让人觉得十分违和。 别人家都是儿媳比婆婆美比婆婆更入时国公府却反过来看看宋朝夕身上穿的衣裙哪件不是最入时的款?擦的粉涂的口脂和胭脂哪个不是新颜色?有些颜色外头都还没流行过国公夫人便开始用了府中的丫鬟们都会模仿宋朝夕的打扮。如此就更显得两位儿媳不入时了素心倒还好毕竟只是个姨娘月例有限可顾颜这个正经儿媳也这么不会打扮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许是有孕的关系她皮肤比从前差了不少黯淡无光松垮粗糙根本不像才十六的样子实在惨不忍睹! 宋朝夕这个婆婆简直是碾压式的。 顾颜根本不知道下人们的想法她跟在容恒后头走入院子。 透过半开的槅扇远远便看到丫鬟们端着吃食鱼贯而入厨子亲自端来了涮火锅的食材并在一旁张罗着点火备菜。屋中拥挤而热闹一年到头似乎也只能看到一两次这样的场景。过年和平常总是有些不一样的。 容恒也微微出神。父亲和宋朝夕就站在屋内今日屋里十分明亮他们离光远一些看不清表情却莫名让人觉得格外温暖。容恒下意识向宋朝夕的肚子宋朝夕虽则怀孕两月有余肚子却一点没见大腰身依旧纤细。等以后孩子出生了应该也和宋朝夕一样不怕父亲吧?不像他见了父亲莫名就有些怵父亲对他也十分严苛父子二人到一起从没说过什么有趣的话板正的像是被钉在家规上。容恒似乎能想象到八个月以后孩子出生时的画面到那时候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他倒真成了外人。 容恒心情莫名复杂他带着顾颜和素心依次给宋朝夕和容璟请了安。到底是新年今日请安总要正规一些容璟面对小辈时向来没什么表情冷肃又威严还是宋朝夕开口让他们免礼。 饭前老夫人按照规矩要祭祀祖宗厨房做了一桌饭菜摆在祖宗的牌位前面容沣和容璟站在前头宋朝夕帮忙给火纸画圈等男人们磕头完了女人们才上前。 祖宗吃完后代子孙才能动筷子。 容媛成亲了但是容彦这个做哥哥的去年一直在外游学耽误了成亲高氏打算过年就替他相看。席间一直在说这个事容彦不喜别人议论自己的亲事显得有些郁闷还好宋朝夕替他解围把话题引到容媛身上容彦感激地看向婶婶。 提起女儿高氏也有些落寞这是嫁女后第一次过年。从前容媛每年都叽叽喳喳问她讨花钱今年却已经嫁做人妇了也不知道定北侯府是什么情况陪嫁去的嬷嬷和丫鬟都没有回来通报高氏既担心女儿过得不好又有些思念女儿。 但总的来说席间还是欢快的。 一顿饭吃得还算欢快府中厨子做的羊肉锅十分下菜宋朝夕难免多吃了几口。 等席面收了老夫人就张罗着打叶子牌宋朝夕会打但她不爱打连赢了好几次之后就没人要她打了。宋朝夕挑起皮帘子往外走远远便看到容璟守在外头她一愣“你在等我?怎么不叫人进去喊我?” 容璟换了一袭玄色长袍同色的披风她发现他有时候不讲究有时候一日要换几次衣裳。容璟并不答只是缓声道:“明日我要进宫今晚我陪你一起守岁。” 宋朝夕才想起来按照规矩明日百官朝贺官员和各家的命妇都要出席的。 “我不用去?” “我已经和皇上禀报过明日要忙的事很多不得空闲你若去了太后皇后各家的贵人免不了都要和你见一面你有身孕不宜过于劳累。” 宋朝夕乐得轻松明日又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容璟牵起她的手他的手宽大又温和她却有些凉仔细一想似乎从她有孕开始身上便比从前凉了他总觉得她身子虚应该好好调理一下。 “你是不是比从前怕冷了?” 宋朝夕也觉得奇怪怀个孩子而已还把人变得怕冷了。 容璟带她回湖心小筑等到了那他拿出桃符板宋朝夕才意识到他要写桃符。前些日子青竹曾来问她需不需要买些回来她原想问问他的谁知却忘了。不料他竟然惦记着这桃符板上已经画好了神荼和郁垒两位的神像看笔法应该是他自己画的。除了画神像按照规矩应该在神像下面写上二位尊神/的名字并左郁垒、右神荼挂于门两旁。 如今外头都有卖现成的桃符有雕刻的有绘制成的那些个字好的学子们往往过年时会制作这些去卖宋朝夕在扬州时就爱买现成的不料世家子弟国公爷竟然还要自己制作。她好像第一次自己做桃符拿着笔有些犹豫这两位的名字并不好写她的字又一般想了想便把桃符推回给容璟了。 “你来写我可不想让我的字在湖心小筑门边挂数个月届时谁过来都会看到的他们心里都觉得我的字难看却不好意思说那不是更丢人?” 容璟倒是不强求只脱下外袍笑着拿起毛笔“你来替我研磨。” 宋朝夕撩起窄袖站在边上研磨了几下就听到他问:“你往年新年都是怎么过的?” 宋朝夕想到以前的事“你应该知道我和宋朝颜是双生姐妹她身子不好我自幼就不如她受重视后来有人算命说我命硬克妹妹沈氏就把我送去扬州一开始我肯定不乐意过年也总是哭还好姑母对我很好之后便是和姑母一起过年。” 哭是原身的事她来之后便没什么感觉了本来这天下就不是所有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像冬儿这样被父母卖掉的孩子还少?宫中的太监也有许多是被父母送进去的。众生皆苦她看自己便觉得很好了。再说她帮姑姑家发家后来姑父赚了大钱他们的日子便过得很好了人有钱享乐时哪里还会想到受过的苦?若不是沈氏把她接回来她都不愿意回来。 容璟的神色沉了一些身上也莫名散着寒气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如今这么轻易被她影响。 她和宋朝颜明明一般大却因为克妹妹被送去扬州那么小一个人沈氏怎么舍得?如今把人接回来也不见对她好。 桃符上的字已经写好了一对容璟又写一些挂在楼上书房和前面他的院子他在前面也有住处只是不常去他和宋朝夕的库房也在前头过年这些地方都要挂上桃符的。 他垂眸执笔又问:“你往年生辰怎么过?” “没什么特别的在家时沈氏和宋丰茂只关注宋朝颜我好像也没什么要紧的有一次他们只做了一碗长寿面忘记做我的了我太伤心就掉头跑掉了等回来时才发现根本没有任何人找我。后来去了扬州府里只有一个女孩表哥们和姑父姑母都对我很好。” 过生日偷跑掉是原身为数不多的记忆宋朝夕很明白她的想法不患寡而患不均被忽视的孩子总要敏感一些。 容璟垂着眸看不出在想什么跳动的烛火下他安静了片刻便拉着她的手出去。 容璟把桃符递给她画好的桃符风一吹就干了宋朝夕踮起脚尖却还是够不到容璟便一把抱起她她拿起桃符挂在门两侧。风吹起她的发丝她眯着眼有些看不清了还好稳稳把桃符挂了上去。容璟又抱着她到了右边宋朝夕这次很快挂好了。 丫鬟们在后头笑盈盈看着。国公爷和夫人可真甜。 宋朝夕看着齐齐的桃符心满意足地点点头。风很大容璟立于她身侧莫名让人安心。她好似也没什么不满的旧的一年她嫁了人怀了孩子生活顺遂挂了桃符求新年之安只希望他们二人能平平安安她顺利产下孩子就行。 容璟给下人们各封了五十两银子的红包下人们都高兴坏了尤其是青竹往年她在永春侯府伺候作为府中的二等丫鬟有个几两银子便不错了就是一等丫鬟各房也不过赏个十几二十两银子国公爷这头却一赏就是五十两。再加上前几日夫人诊断出有孕国公爷赏的那些湖心小筑伺候的人各个手头都攒了不少银钱哪有不开心的道理? 她们拿了五十两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国公府就是前头的管家莫嬷嬷拿五十两的也没几人湖心小筑随便一个丫头都是五十两怎么不叫人眼红?更何况湖心小筑就国公爷和夫人两个人活儿不多伺候的还简单不需要跟姨娘们勾心斗角日子过得很欢快哪个下人看了不眼红? 宋朝夕打趣“国公爷你自己也不过是米面枣糕。” 容璟失笑这话头是过不去了不过皇上吝啬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先皇在位时他们五日一休沐如今却十日一休沐于他们这些大臣而言确实辛苦了一些但对国家而言皇上真真称得上是仁君了。 二人没事可做便上床歇息了容璟掏了一个抽绳的香囊给她宋朝夕疑惑着打开里面竟是各种样式的金银锞子大部分是表示富贵的。 “给我的?” “自然你虽然已经嫁了我却只有十六岁还是要给的。” 宋朝夕咬在他下巴上喜笑颜开:“那就谢谢爷了。” 他身上很好闻她脸贴在他胸口忍不住在他怀里蹭了蹭察觉到他的反应她才愣过神她现在怀着孩子可不能做什么便赶紧把金银锞子放在枕头下不理他了。 容璟失笑叹息她这不厚道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都习惯了。今夜注定要睡不好了。 正文 第 73 章 第 73 章 次日容璟带着老夫人去了宫中, 宋朝夕和顾颜因为怀胎都留在家中歇息。 宋朝夕近日喝不下燕窝青竹便煮了些清淡的小米粥端给她, 她喝了几口, 就听到冬儿说郑妈妈来了郑妈妈福了福身子低声道:“夫人, 方才世子夫人去了神医的医馆。” 宋朝夕下意识看向槅扇外, 晨曦破晓湖面披着一层橙光, 冬日冷风割面, 顾颜这么早出门, 莫非是有什么急事?“你看到世子夫人进去了?” “奴婢早起采买时路过那, 无意中瞅了一眼, 发现国公府的马车停在医馆门口, 便躲在那观察了一阵子。奴婢看到世子夫人的丫鬟琳琅坐在马车里推测世子夫人进去了却一直没看到她出来。” 顾颜去找薛神医不是为了脸便是为了身子, 无论是哪一样, 能让顾颜这个时辰出门的, 可见事态紧急, 兴许顾颜一夜没睡, 天未亮便出发了。 宋朝夕叫青竹拿了些金银锞子递给郑妈妈郑妈妈近日收到不少赏赐, 可其他主子给的加起来都没有宋朝夕一人给的多, 郑妈妈受宠若惊, 掩不住喜色“夫人, 老奴就是跑个腿这都是老奴该做的怎好叫夫人这样破费?” 宋朝夕笑笑“大过年的图个吉利而已郑妈妈就拿着吧。” 郑妈妈连连道谢。 宋朝夕任青竹替自己系上披风又沉吟:“郑妈妈家里的事我都听说了我手头有几个陪嫁的庄子一直没找到中意的人去管这几个庄子就在城郊离得近回家探亲也方便倒不算特别忙。若郑妈妈管事管的好我可安排你的家人去庄子里管事年后便可以入职了。” 郑妈妈当真受宠若惊她儿子腿残走路跛得厉害形象上不好看像国公府这样的世家对下人都有一定要求长相不求过于貌美出挑毕竟长得太好的容易生出旁的心思但清秀大方身体康健是必要的。手头的金银锞子毕竟只是钱财钱财再多都有花光的一天可宋朝夕如今给她的是一分管事的职位。 宋朝夕这是授人以渔这才是郑妈妈真正需要的她感激道:“我先替我儿子谢谢夫人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虽然腿残可做人本分做事也很卖力夫人且看着吧他一定能把夫人的庄子管好了。” 宋朝夕笑了笑让她回去了。 午后丫鬟们来报说顾颜回来了只是戴着幂篱看不出脸色好坏。 宋朝夕没说什么只让她们继续盯着有什么异动立刻来报。 初二一早容媛便回来了宋朝夕听到消息去后门迎她穿着粉色小袄的容媛面色白皙但看着比从前瘦了不少这一瘦倒是把下巴瘦出来了五官也比从前更明显了。 宋朝夕看向她身后挑眉道:“贺青州没陪你一起回来?” 容媛低着头手指对在一起“他要读书没空回来。” “读什么书这么忙?不过是抽出半日陪你回娘家都做不到?难不成耽误个半晌就影响他考状元了?” 容媛低声道:“他不来就算了我也不想他来我只想跟嫂子好好说说话。” 高氏很快赶来了拉着容媛问东问西最后问了跟宋朝夕一样的话:“贺青州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容媛又把对宋朝夕说的话告诉了她一次高氏不赞成地蹙眉“我们国公府的女婿大过年的不陪妻子一起回来?难不成我们国公府不配耽误他这半天时间?” 宋朝夕又问:“你跟贺青州同房了吗?” 她觉得这事有必要让高氏知道若是至今没同房肯定有问题的容媛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没主意在外头受欺负了回来也不知道说。容媛目光微闪点头道:“同房了就是肚子一直没动静老太太说一般女子成亲次月肚子就有动静说我可能身体有问题叫我好好调理早日为他们贺家生下嫡长孙。” 宋朝夕翻了个白眼“放屁!谁说女子成亲次月肚子就要有动静的?就算你一直没动静也不一定就是你的错很多男人有难言之隐没道理把问题都怪在女人身上贺老太太这样打压你是什么意思?她到底在急什么?” 高氏被宋朝夕一骂莫名也觉得舒坦“就是你成亲也没多久怀不上也是正常的再说了这种事要看男人勤不勤要是他不勤快你怎么可能怀上孩子?你可是我们国公府的大小姐从小锦衣玉食没受过一点委屈身子养的好好的你怎么可能怀不上?那老太太把错怪在你身上实在没道理。” 容媛应了一声不愿意说这个话题高氏见她嘴巴紧更是担心趁宋朝夕和容媛说话的空隙把陪房的徐妈妈叫了出去高氏沉着脸徐妈妈叹息一声: “夫人不是老奴不想说是大小姐不让说有一次老奴往府中递消息被她看到了她还责怪了老奴一顿。姐儿是您亲生的您应该了解她她是典型的报喜不报忧不希望你为她烦心。” 高氏一听这话更急了抓着帕子站起身“徐妈妈你实话实说大小姐和姑爷情况如何?” 徐妈妈瞥她一眼“夫人老奴也不瞒您姑爷他成亲那日根本没和小姐洞房。” 高氏愣怔片刻没洞房也说明不了什么也有没及笄的女子嫁人男方等她及笄后再洞房的延迟洞房也不是没有。 “成亲前我找人打听过姑爷没有姨娘也没有通房他为何不跟大小姐洞房?” “起初说是怕大小姐太累了叫大小姐好好歇息。大小姐的脾性您是知道的巴不得如此后来几日姑爷一直没碰大小姐老奴觉得不对暗中观察后发现……”她觑了高氏一眼才说“姑爷府中有个书童年方十五姑爷没洞房那日便是吩咐了这书童进去伺候一夜没出来老奴就觉得不对。” “莫非姑爷有龙阳之癖?”高氏心都沉了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结果她哪会怀疑到贺青州身旁的书童身上?当时打听到贺青州没有通房姨娘她还欢喜觉得这姑爷是一股清流与旁的世家子弟不一样谁曾想竟比她想象中更糟糕。这还不如有个通房姨娘呢也好过这突然出现的书童。 “那倒不是那书童是女扮男装的老奴有一次瞧见那书童没束胸胸口鼓鼓的后来老奴打听到那书童恐怕是姑爷的表妹只是因为那表妹的父亲犯了错被处置了。恐怕姑爷也是因此才叫表妹乔装成男子陪在身边的。那两人日夜形影不离表妹恃宠而骄就没把大小姐放在眼里。好几次看到大小姐都爱答不理的傲气得很姑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舍不得委屈了他那表妹。大小姐成亲至今姑爷也就和她同了一次房还是因为老太太催子嗣催得紧倒有些要为表妹守身如玉的意思。” 徐妈妈也急她是陪房妈妈高氏送她过去就是为了能让容媛过得好谁曾想这贺青州竟然还有个表妹且还装成书童陪着若要有个姨娘通房的身份倒也好打压亏就亏在她没有这身份。 高氏气不过她自小便是家中嫡女后来嫁给容沣也最瞧不妾室通房敢给正妻脸色的。自古以来嫡就是嫡妾就是妾那表妹凭什么压在容媛头上?贺青州也敢这样对她女儿! “实在不行就偷偷把那表妹给打发了。” “怕就怕在若大小姐过于强硬会和姑爷离了心不是长久之计。” 高氏气得狠拍桌子“我问你今日那贺青州为何不来?” 徐妈妈看她一眼才吞吞吐吐:“姑爷原本是要一起来的可那表妹偶感风寒装得像是要死了一样。这种内宅争宠的手段我见多了摆明了是想给咱们大小姐下马威也就姑爷那种男人才会信。” 高氏更气了“他贺青州竟然敢这样磋磨我女儿!我这就去找大老爷去找国公爷!” 徐妈妈知道她冲动连忙抓住她“这您就算找到定北侯府也不占理就算姑爷收了通房姨娘又如何?男人三妻四妾谁也挑不出错来更何况姑爷还没三妻四妾呢。姑爷如今还未参加秋闱就算国公爷想敲打他也没什么机会。” 高氏疼爱女儿哪怕对容彦也没有这样的耐心她就一个宝贝女儿千挑万选选了贺青州原以为是最好的选择谁曾想竟然落到这样一个坑里!高氏自己娘家爹有许多姨娘通房可她娘从没放在眼里过爹爹这边抬了姨娘娘亲那边就给爹爹塞更年轻貌美的通房男人只要不为一个女人停留便好办怕就怕像贺青州这种一根筋的一根筋便算了还去祸害她女儿。 高氏冷静下来便说:“实在不行我挑个得力的丫头跟过去给姑爷做通房他不是偏好柔媚的吗?那就挑柔媚的。” “姑爷恐怕不会收吧?” “不收又如何给那表妹添些堵就行有时候何苦自己出手?让他们俩先离了心不让我女儿好过我也不让她好过。她无媒无聘也好意思就这样委身于定北侯世子实在是不要脸!我总不能让我女儿就这样被人欺负了!” 徐妈妈有些犹豫这方法虽好可问题是大小姐性子太柔了若是那表妹狠心算计大小姐避不开只怕要出反效果的。 她想了想说“通房可以抬我寻思着还是要从外头打压直接找国公爷咱们不占理不如……” 她下巴微抬指向室内的宋朝夕如今就连外人都知道国公夫人正得宠她吹吹枕边风不比直接找国公爷效果好?既不显得刻意又可以把消息递给国公爷国公爷只要得知这消息以后遇到跟定北侯府相关的事便好拿捏了。且皇上跟国公爷处的好到了殿试那环节贺青州不求国公爷庇佑也得祈祷国公爷不给他使绊子。他怎么可能不忌惮? 高氏心情略显复杂她从前忌惮过宋朝夕也曾对这个妯娌心生不满。但总的来说宋朝夕不曾对不起她一点掌家的事宋朝夕不争容媛成亲宋朝夕给了厚礼大房出了大事还得要国公爷做主。其实何止大房如今府中谁不依仗国公爷?国公爷这人说一不二容恒这个儿子见了他都毕恭毕敬的也只有宋朝夕不怕国公爷在外人面前都不怕可想而知夫妻到了房里定然也过得蜜里调油。 宋朝夕那身段别说国公爷哪个男人看了不馋得慌?幔帐放下床笫之间耳鬓厮磨宋朝夕要是能帮忙说几句总比她在这发愁来得强。 高氏便进了屋里责怪了容媛几句容媛蹙眉看向徐妈妈扭着帕子“他不来我房里我还乐得轻松左右人家才是真爱我倒像是横插一脚的这不是我能左右的。他不喜欢我喜欢他那女扮男装的表妹我能怎么办?” 宋朝夕微微讶异她没想到贺青州竟然也是个脑门发热的倒是跟容恒有几分相似。 或许是容恒和宋朝颜在前的缘故她十分反感这样的真爱若真爱得紧又何苦去祸害别人?一边最爱表妹一边娶娘家显赫的正妻给自己长脸面。把容媛娶回家却日日让人独守空房虚度年华这种男人在宋朝夕看来除了恶心也没别的形容了! 她笑了笑“我倒觉得这时候容媛应该大度一些。” 高氏微愣“这怎么说?” “他们不是相爱吗?容媛越是阻拦他们爱得越紧密那表妹越有理由拦在你们中间若是你大度又大气直接跟贺青州说自己根本不介意表妹让贺青州抬了她做姨娘如此一来那表妹不过是个妾。贺青州感念阿媛的好会对阿媛更加客气他越这样那表妹越是不痛快也会怀疑贺青州变了心。你且让他们爱着去有些感情不用你出手自己就会出问题。” 高氏若有所思又说了几句暗示的话。宋朝夕抿唇淡笑上次廖氏作妖高氏还帮她说过话她不是个不记恩的人再说给国公爷吹枕边风这种事她最擅长了。 宋朝夕原本是没有一点反应的这几日却愈发明显了整日吃不下不说还总爱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先是要吃酸李子又在半夜里要吃冰粥。 大冬日吃冰粥若是凉坏了身子怎么办? 奈何她坚持青竹只得去了冰窖正巧这几日冰窖里刚放了干净的冰储存进去青竹挫了一些来将冰打碎水果切块再浇一些果酱和煮过的牛乳进去竟真的做出一道冰粥来。 宋朝夕捏着银勺子吃得很舒坦倒是容璟颇为担忧过了会见她没事才彻底放下心来。 宋朝夕刚吃完冰手冻得冰凉不由缩进被子里等他进来整个人贴到他身上冰凉的手放在他暖和的胸口要他给自己捂手。容璟捏住她的手腕搂住她宋朝夕窝在他怀里冲他吹了口气。 容璟失笑“这是做什么?” “有人要我给你吹吹枕边风我试试是不是这样吹的。” 容璟寒眸中闪过笑意她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一样调皮生的孩子必然也跟她一样有趣。 他撩开她乌黑的发她耳垂白嫩小巧如珠如玉他靠近一些低声说:“夫人枕边风可不是这样吹的。” 正文 第 74 章 第 74 章 他声音低沉, 宋朝夕耳廓酥麻下意识要捂耳朵, 奈何手被他捏在怀中。 宋朝夕干脆趴在他身上, “国公爷不如教教我这枕边风该怎么吹?” 容璟阖了阖眼一派淡定, 坐怀不乱的样子, “夫人若是需要为夫随时可以教你。” 其实她哪需要吹什么枕边风, 他哪次不满足她? “谁又在你耳边说什么了?” 他手串没摘, 宋朝夕拿在手里把玩着, 容璟似乎经常戴这串珠, 颗颗玉润, 看着似乎有些年头了。他平日甚少戴别的, 只这一串不离手。她放下手串又去把玩他的手指她指甲圆润他却细长他的手其实很好看, 修长却有力, 拿剑握笔都很好看。 “是容媛。”宋朝夕搂着他, 她把贺青州的事告诉了容璟, 冷嗤一声, “贺青州从未想过自己的行为给别人带来多大的困扰又有多卑劣自私。他完全可以不娶容媛, 可他需要国公府给他撑腰, 替他的仕途扫清障碍, 他一边享受亲事带来的便利一边却又要为爱情坚守, 好像只要少去容媛房里就可以自欺欺人觉得自己还是高尚而忠贞的。要我说这种人就是典型的想当婊丨子却又要自给自己立牌坊。” 容璟也看不上贺青州这样的做派只是人心如此他听了没太多反应依旧淡淡的。 宋朝夕打了个哈欠“说起来容媛是不是有些怕你?” 容媛是家中唯一的嫡女容璟对她自然要比对容恒容彦要温和些但她还是会怕他。他平日忙不可能跟小辈有过深接触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都只是寻常打招呼。不过贺青州的情况倒是他没想到的男人说薄情也薄情说深情也深情若贺青州就认定那个表妹容媛恐怕要吃些苦头了。当日他便觉得这门婚事有些急促了定北侯府人丁单薄并不是什么好事大家族规矩虽则多了些却有规矩束缚着而定北侯府的规矩说到底不过是贺老太太的规矩这便很难有公允可言。 她有些困倦往他怀里钻了钻手脚都冷便都放到他身上去。他不怕冷身上总是热的晚上跟他睡觉时连汤婆子都不需要用他取暖便够了。 宋朝夕声音有点倦“爷说起来是不是只有我不怕你?” 容璟微怔。 她小猫一样窝在他胸口缩成一团惹人爱怜容璟笑得无奈“那你怎就不怕我?” 宋朝夕环住他的腰声音模糊:“你有什么可怕的?你不过就是我夫君哪有妻子怕丈夫的道理?” 他微顿又伸出手把她搂在怀里。她有孕后食欲不振身子清瘦了许多本朝女子以瘦为美可他还是觉得她应该胖一些否则有孕实在太辛苦他怕她吃不消。 次日一早宋朝夕忽然想起容璟给她画的那幅画她命人把画拿去装裱随后又觉得不妥毕竟画的是她若是拿出去叫别的男人看了去或者临摹了去不说有多少价值却有损她的清誉。她虽则不在乎那些却不想惹麻烦思来想去就让小厮做了边框自己在家装裱了。 她刚裱好丫鬟们便通报说是顾颜和素心来给她请安了。 宋朝夕端坐在圈椅上手里握着手炉看着打扮一新的二人齐齐屈身行礼顾颜脸色不大好看宋朝夕瞧了几眼懒声道:“世子夫人气色不太好若是实在不舒服就回去歇息吧!不必日日给我请安。” 顾颜硬着头皮“母亲说笑了能给母亲请安是儿媳的福气再说素心姨娘都来了我怎么能不来呢?” 宋朝夕挑眉又瞥了眼素心“素心姨娘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素心低着头自她嫁进来就日日给顾颜请安顾颜在外头装得大肚贤惠面对着她却始终没有好脸色故意刁难不说还总是让她吃闷亏却说不出来。她这样的妾室在正妻面前谈何尊严呢?本就是妾室更没有诉苦的资格总不能对宋朝夕说顾颜每日让她早晚伺候吧?宋朝夕可是正室她或许也会觉得妾伺候正妻是应该的。 她也不是不想伺候实在是顾颜太会磋磨她每日没有两三个时辰是不会放她回去的。 前些日子顾颜被宋朝夕罚抄心情悒怏便把气都撒到她身上顾颜自己抄经就拉着她在一旁伺候每日这么伺候下来素心睡不好心情也提不起来容恒对她又谈不上特别看重日子实在难熬。 “妾身没事让夫人担心了。” 顾颜很满意她识时务。宋朝夕淡淡地挑眉自她诊断出有孕顾颜便日日来行礼一日都不曾缺席她大抵能明白顾颜的意思如今素心进门素心和她关系好寻常人家的妾室如谢氏那样的就算在府中没有地位若能伺候婆婆高兴也有人帮助一二。若是素心得她喜欢以宋朝夕和顾颜的关系肯定要偏向素心的顾颜不可能放任素心在府中地位稳固。 宋朝夕觉得好笑顾颜竟然也有抢着伺候她的一天。不过有一事她十分好奇顾颜不喜欢素心素心没过门之前顾颜还知道给素心使绊子怎么素心嫁过来之后顾颜反而转性子了? 顾颜站在一侧恭敬地接过丫鬟们递来的茶水服侍宋朝夕喝下宋朝夕抿了几口。 素心接过温热的手帕递给她宋朝夕淡淡接过。 婆婆就是婆婆这样的场合有两个儿媳伺候宋朝夕也不免觉出当婆婆的好来。 “世子夫人经书抄得如何了?” 顾颜垂眸声音柔柔的:“儿媳每日都在抄经日日反省自己的言行以后儿媳一定不再乱说话让母亲不快。” 一般人说了这话对方总要谦虚一番说自己没有不快可宋朝夕倒好只嗤笑一声:“你知道就好这次你多嘴我和国公爷都没有处置你若是再有下一次纵然我有心宽容也免不了要家规伺候了。若家规也规劝不好你我只能让你嫡母把你领回去什么时候嘉庆侯府把女儿教好了什么时候再送过来若是一直教不好你就在娘家待着再也不必回来了。” 顾颜气得吐血宋朝夕这是想撕破脸皮了?要家规伺候?家规就是打板子她身子本就不好还怀有身孕要是再打板子这条命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宋朝夕还要把她送回嘉庆侯府?乔氏恨她恨得紧沈氏说要给宋朝夕安排通房至少还没安排进来乔氏倒好直接把素心送进来了。要是国公府把她送回去乔氏肯定要磋磨她说不定会故意把她留在嘉庆侯府只留素心一人在这受宠。 顾颜头埋得更低了“儿媳知道了。” 宋朝夕抬手间手腕上的镯子滑了下来顾颜盯着那错金银的手镯一时间竟移不开眼。这个手镯她想了很久不是没有努力过可湖心小筑看着没多少人却如铜墙铁壁她想安插人进来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本该属于她的镯子戴在宋朝夕手上。 顾颜魔怔一样一想到镯子里的蓬莱仙境就恨不得把这镯子抓在手心。 这个新年容璟虽说在家陪她实则只陪了她半天不到便和从前一样忙碌了。宋朝夕倒也习惯了如今带闪粉的面膏和西施粉都已经上市了发梳子口耳相传下卖得特别好听闻如今京城脱发的男人已经很少了。那美颜棒虽则昂贵却因为效果绝佳而广受好评又因美颜棒的功效只有数月回购的老主顾特别多宋朝夕每日看着白花花的银钱进来哪怕怀着身子胃口不佳也极为高兴。 不知不觉上元节便到了皇后在宫中举办宴席。听闻前朝没有这规矩不过本朝上元灯会前后共有五天耽误一日倒是不妨碍各家贵人赏灯。一直以来上元灯会规模都十分盛大这几日万国来朝圣上十分重视。今年早早就在城门外做了一个巨型灯轮高约二十余丈外头缠绕着五彩的绸带装饰众多除了有数万盏花灯还有黄金白银十分奇巧。 老太太前几日感了风寒高氏娘家母亲病重便由宋朝夕带着顾颜出席。 今日只需要穿戴一品命妇的次等钿钗礼衣穿戴比正式的场合要简单许多。她打扮好出门时顾颜看向她身上的命妇服眼都看直了。不可否认虽则女子一年间穿命妇服的次数屈指可数周围人也很少看到可直到这一刻顾颜才发现这样一身服饰代表着无上的荣耀和地位被封为命妇已经很难了宋朝夕还这么小就被封为一品诰命放眼京城能穿这身衣服的单手数的过来。听说宋朝夕是史上最年轻的一品诰命夫人! 顾颜有些笑不出来了若不是因为她是太后赐婚这样的场合根本轮不到她跟去。 宋朝夕的衣着不方便走动上马车时顾颜走上前扶着她“母亲小心。” 宋朝夕淡淡地应了声。 宫中举办的聚会各家的贵人们都不敢怠慢各个早早便到了都一派端庄地与皇后太后打招呼宋朝夕进去时席间陡然安静下来众人都不着痕迹地盯着她。 “臣妇见过太后皇后。”宋朝夕淡笑着屈身行礼。 太后还是老样子精神奕奕只是比从前年轻许多。皇后面色和善乍看下像皇上的长辈。 太后好久没见到她连忙冲她招招手“这就是容国公的夫人。” 宋朝夕笑着和众人问好大家也都齐齐回了礼若说方才还是偷看此刻众人便是光明正大地看了。 也不怪大家好奇虽然此前国公府邀请过几个贵人听戏可那毕竟是小范围内的绝大部分贵人们都没见过宋朝夕的长相。她们没见过不要紧却经常听到宋朝夕的传闻。要么是说国公爷宠爱小妻子要么说宋朝夕御夫有术如今房中一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当然更多的是说宋朝夕模样无双见过的人都说她的长相放在京城也挑不出第二个说是第一美人也不为过。 大家都很好奇此时见了她自然要关注的这一看便觉得传言果然不假。 宋朝夕这模样也太出众了些皮肤好的跟嫩豆腐似的碰一碰就能掐出水来反观她儿媳不论模样身段都不出众跟婆婆一比简直没眼看。 太后免不了欢喜上次宋朝夕送她的面膏她用完后一夜回春。 起初还担心功效是否只是一时的现在几个月过去了太后的脸愈发水润紧致。 宋朝夕还送了一套养颜棒给她她日日滚面滚身上效果也非常好。没有哪个女人不爱美虽则她是太后有用不完的珠宝首饰穿不完的华服可年岁渐长后肌肤松弛纵然打扮得再漂亮也抵不过这张脸的衰老。现在好了她面部回春宋朝夕还说若她坚持用下去肯定能把肌肤定格在三十岁太后自然欢喜对宋朝夕的喜爱溢于言表。 说到底诰命夫人富贵的不仅是自己夫人社交的本质是为夫君和子女谋出路。诰命夫人的儿子入朝为官肯定比没有诰命的简单多了。能出席宫中盛宴认识的夫人多开阔了内宅女子的眼界女儿的婚事也不愁了。而宋朝夕还是在场唯一一个一品诰命谁不是上赶着要结交她?就连太后皇后也对她客客气气的。 宋朝夕简直众星捧月一般顾颜这个做儿媳的就没那么舒坦了。她原以为太后至少会和她打个招呼谁知太后看都不看她一眼就好像不认识她似的只顾着和宋朝夕亲密。 宫里的筵席虽则菜品丰盛道道都是大菜但口味实在称不上出众。宋朝夕嘴刁只吃了几口便搁下筷子了。 饭后各家夫人聊家常首辅家的儿媳梁氏笑道:“听闻国公夫人有了?” 众人看向宋朝夕平坦的腹部国公夫人竟然有孩子了?国公爷春秋鼎盛正当壮年又权倾朝野宋朝夕若这时生下孩子国公爷只怕不是一般的宠爱了。 宋朝夕抿唇轻笑:“年前诊断出来的。” 梁氏多少听说了廖氏的事国公爷对廖氏对毅勇侯府的态度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不过要她看廖氏就是个拎不清的国公夫人性子好还亲和廖氏竟然敢伤国公夫人的子嗣活该被国公爷撇弃! “国公夫人真是好福气啊!不过夫人虽则怀了孕这肚子却一点看不出来倒是世子夫人小腹微凸看着一脸孕相世子夫人莫非也有了?” 梁氏是个爱八卦的她只是随口一问问完后自己也觉得这话题有些敏感儿媳和婆婆一样大本就是趣谈了如今儿媳还和婆婆一起有身孕说出去难免要让人调笑几句的。 顾颜低着头努力让自己看着恭顺“是有了身孕。” 梁氏上次说她是丫鬟得罪了她不免为自己找补“我就说嘛世子夫人一看就是有孕的样子肚子大脸盘圆了走路的姿势都变了。我瞧着世子夫人这肚子至少也有四个月身孕了吧?” 这话说完顾颜心里已经把她骂了一万次这梁氏还真是没眼力的上次说她是丫鬟就算了她明明才怀孕两个月却被梁氏说成四个月谁都知道怀孕四个月就显怀了也就是说梁氏认为她胖认为她体态变了才觉得她月份不小。 她哪有那么不堪!梁氏到底会不会说话! 顾颜虽然不情愿却还是勉强笑道:“我才怀胎两月。” 梁氏尴尬暗暗叫苦这世子夫人真是难伺候她不过想说句好听的寻常女子因为肚皮紧实第一胎四五个月都不显怀这世子夫人怎么回事才两月便已经圆润了?谁看了这微凸的肚子都不会觉得胎儿只有两月。 梁氏捂着帕子干笑“许是衣服穿得多了看着像四个月了不过你这胎肯定比你婆婆要大到时候婆媳俩一起坐月子府里也省心了。” 顾颜已经笑不出来了低着头声如蚊蝇:“母亲怀胎有三月了比我大一个月。” 这话说完在场夫人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自古以来儿媳都比婆婆要俏要年轻可国公府这一对却与寻常人家不同。婆婆比儿媳漂亮就算了怀胎也怀的比儿媳早要知道国公爷今年都也不小了要做祖父的人了又做了父亲偏偏自己的孩子月份还大一些可见国公爷正当壮年风采不减一点也不输年轻人。 不过也难怪国公爷可是武将听闻这武将体力都好。京城贵女想嫁国公爷的可不少若不是老夫人给挡了只怕自荐枕席的人络绎不绝国公爷权倾朝野又是这般身姿长相若是房中再厉害那宋朝夕岂不是什么都占了? 宋朝夕这是什么命哦! 众人一时间酸得不行! 反观世子和世子夫人……嗯父亲就是父亲当儿子的还是要多多努力才行别的事输了就算了床笫之事还比不过自己的亲爹说出去多少有点心酸。 “国公夫人真是好福气啊!国公爷那人肯定疼孩子。” “就是啊老来得子是最疼的国公爷就世子爷一个孩子若是得了小的可想而知肯定是含在嘴里怕化了。” “听闻国公夫人是双生女?” 宋朝夕略微回神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埋头的顾颜笑道:“是我还有个双生妹妹。” 梁氏一拍手:“那岂不是说国公夫人也有怀双生子的可能?” 宋朝夕还是第一次想这件事说起来她和顾颜都有怀双生子的可能不过女子生产困难她年岁不大怀一胎都困难若是双生子生起来肯定要吃些苦头。“我自己倒是不想怀双生胎。” “也是双生子实在辛苦都说女人生产要进一趟鬼门关怀双生子那就是生一次进两次鬼门关了。” 大家又告诉了宋朝夕一些孕期保养的事宜宋朝夕一一记下。 忽而宋朝夕听到一声熟悉的叫唤:“祖母您怎么了?” 是容媛的声音!宋朝夕是一品诰命坐得离太后近方才都没注意到容媛竟然来了她走过去远远看到贺老太掐着脖子脸涨得通红嘴张大发出嘶哑的喊声却只出气不进气像是被卡住了。 太后急坏了“快!去请太医!” 皇后也慌忙喊宫女来帮忙一时间席间乱成一团太监宫女围着贺老太太不停拍打她的后背意图把她喉咙间的东西拍出来。他们用足了力越拍越急贺老太太的脸都憋紫了却一点效果没有。宋朝夕把容媛拉过来问:“她吃了什么?” 容媛脑子一片空白见到宋朝夕才猛地反应过来她要吓哭了“吃了一口糕点不是容易呛住的食物。” 宋朝夕点点头走上前淡声道:“你们让开!” 那几个宫人拍了半天见老太太脸憋紫了大气喘不上来眼看着就不行了都害怕的不行。今日宫中来的人非富即贵要是他们拍不出来肯定要被责罚的到时候这条命肯定保不住!一听到有人叫他们让开所有下人齐齐散去都离得远远的。 太后走上前急道:“国公夫人你这是做什么?若是再不拍嗝老定北侯夫人可就凶多吉少了!” 宋朝夕不答从背后抱住贺老太太将手抵在贺老太太胸部下方腹部上方的地方收紧手臂猛地压迫上腹部一次之后立刻松开手臂再次重来反复几次后原本面部涨紫眼看着就要昏迷的贺老太太猛地吐出一团糕点。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原本必死无疑的贺老太太忽然大吸一口气原本涨红的脸渐渐恢复正常人呼吸也平复许多。 宋朝夕格外淡定只略一蹙眉“如果呼吸不畅可以解开衣领的扣子去一旁吹吹风。” 贺老太太瞥了她一眼皱巴巴的脸上一贯严肃。 众人惊魂甫定家家户户都有被食物呛住的尤其以小孩居多那些会走路的孩子哪怕照看的再细心也不时有被呛死的事发生。就在去年初秋太傅家的孙子就因为吃葡萄被呛死了这种事时有发生。若是家里孩子被呛住他们或是灌醋或是拍嗝还从没见到像宋朝夕这样勒腹部的方法。蹊跷的是明明贺老太太眼看着就不行了怎么被宋朝夕勒了几下就忽然好了? 皇后也才回过神拉着宋朝夕的手“多亏了你要不是你今日这事还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就算找太医过来也怕是来不及了。贺老太太年纪大了一旦救助不及时当场就会死在这若是别的场合也就罢了偏偏今日是上元节宫中这么多贵人她一国之后请人来宫中聚会竟然差点把人呛死传出去皇家的颜面何在?她又如何向定北侯府交代? 太医急匆匆赶来冷汗都下来了按照经验被呛住的人等他赶到时十有八九已经一命呜呼了。若有运气好的异物被拍出来那是走大运了据说呛住的是贺老太太贺老太太年纪不小这时候被呛住只怕凶多吉少了! 太医顾不上请安拎着医药箱急道:“被呛住的人在哪?” 众人不免觉得好笑听说是宋朝夕把贺老太太的衣物勒出来太医觉得稀奇“不知国公夫人是用什么办法把衣物挤压出来的?” 皇后也看向宋朝夕事实上宫中每年都有被呛住的孩子夭折的孩子多防不胜防若是能有方法救治被呛住的人推广到民众之间以后所有被呛住的人都有活命的机会了。 宋朝夕不是藏私的人她找了个宫女演示给太医看“挤压腹部就像这样反复几次一般来说就可以把异物排出来。” 太医觉得惊奇一般来说人被呛住常用的方法就是猛拍背部或者用手把异物抠出来用醋灌喉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如此稀奇的方法。“国公夫人不知这法子是谁发明的?可有依据?” 宋朝夕要笑不笑“是我以前遇到的一个游医教我的他在外行医时曾遇到一个被呛住的人等他赶到时那个病人不仅没死还自己把异物挤压出来了。游医问他用了什么法子他就说自己无人帮助只好用桌子挤压腹部。我是外行人不会这些只是盲目一试若太医有心研究可以试试这个法子是否可行。” 太医连忙把这法子记下去准备回去后跟同僚合计一下看是否可行。 就在此时那贺老太太折回来了。 正文 第 75 章 第 75 章 皇后太后和几个贵人都散了, 贺老太太才走过来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宋朝夕, 笑得敷衍, “不知道国公夫人有没有看到老朽的玉簪?” 宋朝夕原以为她是来道谢的正准备借机敲打一下贺老太谁知贺老太太一来就找她要玉簪?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堂堂国公夫人还能昧她一个老人家的玉簪不成? 宋朝夕蹙了蹙眉, 语气称不上和善:“贺老夫人该不会是被呛糊涂了吧?自己玉簪丢了就去找, 问我干什么?难不成我是你定北侯府的小厮丫鬟还得帮你看着你家玉簪不成?” 贺老夫人没想到她如此强硬, 便做足了长辈的样子, “方才玉簪还在头上, 怎么国公夫人救了老朽之后, 老朽那玉簪就没了?老朽也没别的意思, 只是老朽那玉簪是老侯爷在世时送我的, 老朽格外珍惜方才国公夫人拉扯老朽后簪子就丢了, 老朽不免要问几句。 ” 宋朝夕对于她的这番话并没什么特别感觉, 在她遇到的人里, 贺老太太这种级别根本排不上名号, 若说不讲道理, 沈氏这个亲娘就比贺老太太难缠多了。若不是因为贺老太太是容媛的婆家人宋朝夕是一个眼神都不会给她的。 她不咸不淡地笑笑:“所以贺老夫人到底想说什么?” 贺老太太没想到她不往坑里跳, 只能自己找台阶下, 拿起一旁碎掉的玉簪, 惋惜不已:“许是方才国公夫人从后面抱我时撞掉这可是老侯爷送我的唯一的首饰!老侯爷去了那么些年, 我经常对着玉簪睹物思人这玉簪就是我的命原想着要带玉簪进棺材的谁知却遇到这样的事!” 宋朝夕挑眉倒是开眼界了她刚刚救了贺老太太一命贺老太太不感激她就算了竟然反咬一口找她要玉簪就算那玉簪真是她弄碎的又怎样?难不成她救人时还顾得上那些? 她这个样子看人时有种高高在上的意味显然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了。贺老太太蹙眉她辈分长在京城这个圈子里还没有活得比她更长命的老太太因着和太后关系不错大家又敬佩她一个人撑起定北侯府对她多有尊敬可宋朝夕却明摆着没把她放在眼里贺老太太气不过视线从对方身上扫过看到宋朝夕那代表一品诰命的服饰忽然明白对方的底气是哪来的了。 是啊她男人可是容国公听闻她如今是专房之宠男人被她这狐媚子祸害得连个通房都不敢有要她是顾老夫人肯定不能由着这样不守妇道的儿媳作妖。 宋朝夕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反应过来拉着容媛的手意味深长地叮嘱:“阿媛贺老太太宝贝的玉簪丢了你务必从你的嫁妆里挑一个更好的玉簪替我送给贺老太太。” 容媛对着贺老太太下意识就有点怂这贺老太太面色严肃很会磋磨人她有一次不过是瞥了贺青州一眼就被贺老太太教训不守妇德。 她没想到宋朝夕敢怼贺老太太当即有了底气:“是婶婶我回头就从嫁妆里挑一个好的送过去。” 贺老太太差点吐血男人家要是动妻子的陪嫁传出去肯定要叫人议论的定北侯府就算再穷也不至于明着打容媛嫁妆的主意宋朝夕这话是堵她呢说什么从嫁妆里挑一个更好的不就是在暗示她的簪子差上不了台面吗?难不成她一把年纪了还真要容媛这个算媳妇赔偿给她不成?再说她今日的目的也不在于这个簪子。 贺老太太年轻时也京城一等一的闺女只可惜年纪渐长老侯爷早早去了她相继送走了男人和儿子儿媳命硬的名声就这么传了出去如今定北侯府阖府只剩下她和贺青州她越发好强发誓要把孙子拉扯成人让孙子连中三元封侯拜相!当初国公府有意要跟定北侯府说亲贺老太太就从心底瞧不起容媛总觉得这容媛上杆子倒贴上来肯定有隐疾否则国公爷如今势头正盛怎么会纡尊降贵跟定北侯府结亲呢? 奈何贺青州被他表妹迷惑住了整日跟表妹在房中厮混贺老太太是个厉害的当然不可能让那贱蹄子祸害她孙子她孙子是人中龙凤注定了与其他男人不同小蹄子娘家帮不上一点忙就算了还整日献媚拉着他孙子白日关门贺老太太一看到他俩腻歪就脑壳疼。她当然不同意贺青州跟那小蹄子在一起娶容媛进来也是为了让那小蹄子不好过。 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日日叫容媛到跟前来晨昏定省打压容媛就是为了让容媛认清现实她现在是定北侯府的孙媳妇他们定北侯府建府可比容国公府要早她虽然是大小姐可在她贺老太太眼里她什么都不算。 容媛嫁进来时间不短了肚子却一点动静没有贺老太太坐实了自己的猜测这容媛肯定生不出孩子来正是因为如此容国公府才上赶着嫁女儿连他们定北侯府的嫁妆都没怎么要交换庚帖没多久就强行把这个赔钱货女儿塞来定北侯府这样的人她贺老太太还真看不上! 还好容媛乖巧也不像家里那小贱蹄子整日拉着她宝贝孙子睡觉不要脸的很!容媛至今只跟她孙子睡了一次很识时务老太太对她这一点很是满意。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因为呛住被宋朝夕救了要是宋朝夕挟恩图报以此来打压她可怎么办?她们定北侯府本来就矮容国公府一头若是再被人压制住容媛在定北侯府岂不是要作威作福了?贺老太太肯定不能让这种事发生才想出利用簪子说出救命之恩抵消的话让宋朝夕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 贺老太太笑不出来了“不就是个簪子嘛我一向最疼阿媛怎么能让她送簪子给我。” 宋朝夕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可不比贺老太太差她嘴角微勾虽则眼中不见笑意可任谁看了都会夸她懂礼数。 “我早听我家阿媛说了老太太你是个仁善的从来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把她当自己孙女儿疼从她嫁进去到现在您连晨昏定省都舍不得她做不仅不叫她伺候还总是吩咐她要照顾好自己把定北侯府当自己家说什么都舍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我一听这话就觉得老太太是个仁善的不像有些性格扭曲的老太太整日磋磨儿媳孙媳恨不得把儿媳孙媳踩在脚底下不把儿媳孙媳当人看。” 贺老太太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隔空打了脸她这才意识到宋朝夕是个狠人无论宋朝夕知不知道容媛在定北侯府的情况她高帽子这么一戴周围的贵人们都听到了等回了府那还有脸叫容媛来她跟前伺候?要是叫了岂不就成了宋朝夕口中那种性格扭曲磋磨孙媳的老太太? 贺老太太皱巴巴的脸上浮上假笑“阿媛在我们定北侯府什么都好就是嫁过来有些时日了这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当然我不是那种苛刻的老太太我寻思着什么时候有空带她去庙里拜拜说不定就怀上了呢。” 宋朝夕闻言极其讶异地接话:“老太太您的意思莫不是说定北侯世子可能……” 她像是窥测到了什么大秘密表情复杂极了。贺老太太连忙看向四周脸都白了“你胡说什么呢!我孙子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是我多虑了可我们家阿媛自小就有御医调理身子身体极好绝不可能子嗣困难可这都成亲都快两个月了怎么连个子嗣都没有呢?寻常人家的男子一个月就能叫妻子怀上世子爷却迟迟不能叫妻子受孕实在让人担心世子爷的身体!不过我们容国公府不是不讲道理的即便世子爷真的身体有亏难以有子嗣我们也不会瞧不起世子爷若真需要我们国公府可以带着阿媛去庙里给世子爷祈福。”宋朝夕一副为她着想的模样。 贺老太太暗示容媛身体有问题宋朝夕就反将一军嫌弃贺青州不能让妻子受孕。 贺老太太带容媛去庙里是为了暗示容媛身体不好宋朝夕却可以把话扭曲为为贺青州祈福。 贺老太太算是见识到什么叫颠倒是非了。她一口气堵在那偏偏她自诩名门后人不可在外头讨论这等羞人的事。以至于她甚至不知该如何反驳宋朝夕偏偏宋朝夕说到她痛处了她孙子跟那小蹄子厮混了一两年那小蹄子的肚子却不见大一直女扮男装混在孙子身侧。难不成她孙子真的身体有亏那方面不行?贺青州是定北侯府一根独苗贺老太太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差点当场晕厥。 容媛在定北侯府受了这么多委屈天天被贺老太太讽刺是不下蛋的母鸡从不知道贺老太太也有被人怼到无话可说的一天同样的话题不同人就能说出不同的道理出来她没怀上贺老太太说是她不生可到了婶婶嘴里却成了贺青州德行有亏! 容媛想到和贺青州同房那日一开始有些疼可他十分急促没几下便交代了她都没流血嬷嬷进来看到她欲言又止。后来贺青州旁敲侧击问她以前是不是骑过马又问她为什么没流血容媛自己也不知道成亲时她手臂上的守宫砂明明没有破掉怎么会不流血呢? 贺青州脸色不好却像是吃了闷亏一样走了。 后来他不肯来她房里容易只觉得松了口气只是这种真实原因她不敢跟家里说怕家里为她担心就连嬷嬷都不知道真实原因。被贺老太太打压久了她一直怀疑是自己没魅力留不住男人没法让男人赖在自己身上却不曾想有问题的可能是贺青州。 她顿时腰板都挺得更直了。 “我孙子绝不可能有问题!”贺老太太低声嚷嚷。 宋朝夕摊手挑眉:“谁知道呢?” 贺老太太气得差点当场卒了。 宋朝夕不是不给贺老太太脸面只是贺老太太这样的人你纵然对她再好她也不会反省自己的过错几十年的习性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你若对她客气她反而觉得你好拿捏觉得你心头有鬼不敢对她怎么着你硬气一点她反而要看菜下饭。 容媛走到一旁心头暖暖的差点要哭了“婶婶还是你对我好。” 宋朝夕瞥她一眼要笑不笑“记住到了婆家可别再被婆家人欺负了。别人敬你一尺你敬别人一丈可若是别人不敬你你也没必要上赶着让人打了左脸还要往你右脸上张望!” 容媛愣愣地点头。 正文 第 76 章 第 76 章 重新入席后, 太后凑过来笑着问:“老定北侯夫人跟国公夫人说什么说了这么久?” 贺老夫人微微一顿声音低沉苍老:“我跟国公夫人闲聊几句, 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 太后定然是没兴趣听的。” 太后下意识看向宋朝夕今日宋朝夕穿着一品诰命夫人的次等服饰。太后入宫数十年了这数十年间, 一品诰命夫人来来回回有许多个, 早些年的一品诰命中她印象最深的就是顾氏了。顾氏二十多岁得了一品诰命, 是老国公爷亲自来向先皇求的, 彼时顾氏年轻貌美, 冠绝京城, 穿着一品诰命的衣服站在那, 大气端庄, 飒爽难言。她原以为顾氏那样的已经算好命了年纪轻轻得夫君疼爱家庭和顺, 对内对外都是头一份的, 却不料, 宋朝夕这个年纪却已经是一品诰命了。 这身衣服头一次穿在如此年轻美貌的女子身上, 由衣裳带来的端庄大气被宋朝夕的容貌化解了一些, 使得太后第一次发现这身衣服和头饰竟如此耀眼。原来不是衣服不好看, 是穿的人出了问题, 要是各个都长宋朝夕这般, 再难看的衣服也能穿出风味来。 诰命服是皇家赐的太后见自家赐的东西穿在宋朝夕身上好看, 不免也觉得欣喜。 宫女给宋朝夕倒了杯茶宋朝夕冲她笑了笑以示感谢那宫女受宠若惊脸都红了。 “贺老太太说她的簪子丢了许是臣妇救她命时无意中碰掉了贺老夫人说那簪子对她来说很重要臣妇思来想去想赔一个簪子给贺老夫人谁知贺老夫人却不要了。” 不仅是太后皇后和其他女子都是一愣。 她们都以为贺氏拉着宋朝夕说悄悄话是要感谢宋朝夕。贺氏老了一把年纪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小辈感激涕零确实容易拉不下脸面所以她们都配合地走开谁曾想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贺氏非但不感谢宋朝夕还不顾两家的姻亲关系找宋朝夕要簪子? 这贺老太太也太不讲理了点!命比天大!人家救了你一条命你就是把全部家当送给宋朝夕也不为过!结果她不仅不感谢人家还反咬一口要发簪谁知道那发簪是不是宋朝夕弄掉的说不定是贺老太太自己弄掉地上去的若真是这样这贺老太太实在太不要脸了! 好歹也是簪缨世家区区发簪都要拿出来说事这定北侯府也没落魄到这种地步吧! 这种人以后可要离她远一点讹你东西事小被她赖上泼一头脏水那可就满身臭味了! 一时间众人看贺老太太的神色都有些复杂。 贺氏没想到宋朝夕竟然会戳破她的话气得差点吐血! “国公夫人!”贺氏勉强崩住脸气道“我那簪子本来好好戴在头上被你摔碎后我又没说什么更没有让你赔偿的想法你年纪小说话不过脑子我不跟你一般计较但你怎么也不该在太后面前搬弄是非!” 宋朝夕挑眉她原本不想计较的毕竟两家是姻亲容媛还要回定北侯府过日子若惹怒了贺氏贺氏暗地里给容媛穿小鞋她这个婶婶总归过意不去的可贺氏也太不要脸了点一把年纪了没脸没皮的还好意思说她搬弄是非? “贺老夫人此言差矣敢问贺老夫人可有确切证据说那簪子是我摔碎的?” 贺老太太一顿竟说不出一个是来。 宋朝夕也不怕她声音冷淡:“就算那簪子是我摔碎的又如何?方才贺老太太吞下异物差点噎死我若不出手如今贺老太太只怕很难待在这跟众人闲聊了。我救你一条命你不知感激便罢了竟还问我要簪子难道这就是定北侯府对待恩人的态度?我建议下次贺老太太呛到之前先立个字据列出身上衣服首饰的价格穷的人就别凑热闹了毕竟就算把人救回来也赔不起!” 贺老太太虽则背地里胡搅蛮缠却一直在外人面前维持着基本的体面现在当面被戳破羞愤难耐老脸都丢光了。最后还是太后出来打圆场以宋朝夕救人为名赐了宋朝夕一根翡翠簪子又以贺老太太受惊为名赔偿了她一根上好的白玉簪。 宋朝夕很快被其他太太们拉过去闲聊了宫宴本就没人是奔着吃饭来的初一那日命妇入宫宋朝夕没来这是她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一般女子若是单纯的艳压很难让人有好感偏偏宋朝夕从游医那带来这个急救的法子引得贵人们争相学习如今她众星捧月被人围在中间俨然是人群焦点。 顾颜在一旁看得不是滋味宋朝夕怎么那么好命竟然凑巧救了贺老太太。她甚至忍不住想自己从小就觉得宋朝夕是个威胁把人撵去杭州的姑母家若去姑母家的是她是不是她也会有宋朝夕这般好命次次都能出风头人缘还这样好?她还几次想和宋朝夕一样跟人交谈却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嘴。 到了晚间皇后带着各家贵人去平台上放灯这是上元节必备的环节女子总要放灯来寄托自己的情思皇后带着大家一起放寓意却要更深远一些自然是希望国泰民安家庭和乐夫妻和睦。 暮色四合宫里点灯了廊庑、屋檐、宫门、树上绫罗绸缎的宫灯点亮了夜幕更有灯龙缠柱使得肃穆的宫殿多了几分祥和安宁。太监们拎着花样繁多的灯供贵人们观赏宋朝夕很喜欢蟾蜍灯虽则不算雅观却有几分奇巧。 到了放灯环节宫人们拿着灯过来宋朝夕接过丫鬟递来的一盏这灯有她半个身子高点火后就要往天上飞被几个宫人拉住了。 这几个宫人今日都帮贺老太太拍过背后来宋朝夕救了贺老太免了他们的责罚他们不免感激。为首的宫人笑道:“夫人可以在灯上写诗或是对着灯许愿听闻上元节的灯许愿很灵的。” 宋朝夕笑了自小姑母告诉她对着星星许愿就能实现可她一直在想世间这么多人都对着星星许愿星星又能帮谁实现心意?若真灵验就不会有人间百苦了。不过她也不想扫兴作诗不成干脆在灯上写了个字谁知刚写好便看到皇上带着几个大臣来了。 人群中容璟穿一袭麒麟纹路的官袍冷肃持重哪怕百官围绕也让人难以忽视一眼便瞧见了。夜色下离得太远宋朝夕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看到他立于皇上身侧面色沉沉威严气派。 在皇上与皇后说话间容璟环视四周视线准确地落在她身上。 众人的眼睛都好像长在他身上随着他的视线齐刷刷回头看到宋朝夕的瞬间都是了然一笑。万万没想到国公爷竟然还有宠妻的一面。 众人揶揄羡慕的笑让宋朝夕有些赧她握拳咳了咳故意不看他。 容璟笑笑撇下皇上走到她身前“夫人没看到我?” “呦是国公爷啊好巧啊!”宋朝夕故作惊讶地捏着毛笔挑眉轻笑“那么多人在我没看到你不是正常的吗?” 说的好像不认识他一样容璟失笑“但我一眼就看到你了。” 宋朝夕眸光潋滟眉头轻挑“哦?国公爷怎么看到我的?” 容璟想她真是太好认了这里的太太们年纪都不小了就她娇艳一朵立于众人之间容貌又昳丽想忽视都难。灯火映得她脸颊微醺让这上元节的傍晚也染了酒气有点醉人了。他今日出来得早没看到她穿这一身衣服寻常人家的一品诰命夫人至少也有四五十岁只有她年纪不大穿这么严肃正统的服饰难得没显得老气。 依稀记得年少时父亲为母亲求诰命见他好奇张望便摸着他的头笑说:“以后你妻子的诰命也由你去挣。” 细细一想那似乎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他和父亲的回忆多于战场有关有一年初战告捷那日正巧是上元父亲无意感叹说竟没陪母亲过过上元。 模糊的灯光把他从记忆中拉了回来他看向她的灯她已经在灯上写了字她字一向不好却依稀看得出是个“容”字。 容璟眼中闪过融融笑意从她手中接过笔在他的姓氏边上写下几句诗乍看下便是普通的情诗但是细看却发现这是一首藏头诗把她的姓氏藏于诗句的首字还把他的名字也藏于诗中。 宋朝夕咳了咳瞥他一眼“国公爷要是想给我写情笺便直说何必这么迂回曲折吗?难不成还怕我笑你不成?” 容璟失笑他此生没写过情笺。 她今日穿得单薄他便站在风口替她挡风。 宋朝夕原以为今日会和他一出放灯谁知最后却是在皇宫中实现了。太监在容璟的命令下将手中的灯放飞。二人并肩而立高才女貌任谁都看得出二人间压抑的情愫以至于站在不远处的皇上又看酸了。 皇上虽然有不少妃子可这些女人每次就知道哄他上床各个嘴上说爱他行动却跟不上没一个真心的!她们为的根本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那根东西是他的龙种!床笫间也带着目的简直无趣极了! 皇后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身后顺着他的视线打趣道:“看来传言不假国公爷和夫人果真恩爱我竟不知国公爷还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身着龙袍的皇上高大俊朗看着远处二人笑了笑“老夫少妻难免疼爱了一点世钦能得一个携手放灯的人也是他的幸事。” 皇后笑了笑她和皇上堪称琴瑟和鸣却也仅限于琴瑟和鸣。当初进宫时父母曾对她说当皇后不求夫妻恩爱皇后与其说是皇上的妻子倒不如说是皇上的下属这宫中便是她就值的地方要把皇后当成职位去谋划。皇上是仁君后宫只有数人与普通人家无异皇上对她也算不错向来给足她颜面从不因为宠幸别的妃子而冷落她。 只是看到容璟和宋朝夕这般耳鬓厮磨皇后还是会觉得有些遗憾她少年时期也曾期望过有一个男子这样对自己只是这天家的夫妻终究是少了点什么。她欲言又止忽而笑道:“老夫少妻纵然和美可原配夫妻也不差什么若皇上愿意臣妾愿意做那个陪皇上放灯的人。” 皇上眸中闪过愕然他已经很多年不把情绪流于表面了却还是在听到她那句话时怔忡许久。他与皇后相敬如宾多年粗略一算二人成亲也有十九年了公主都已经及笄了二人虽则没红过脸却一直平淡如水。皇后含蓄婉约温婉大方她像是为皇后之位定制得一般完美他从未想过她会说出这番话来。 皇后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天真了她是皇后自古以来为防止外戚专权皇上都会权衡之术说到底她不过是皇上这局里的一枚棋子当好皇后才是正经事怎能像寻常女子那般奢求夫君的疼爱?她认识容璟多年知道容璟这样的男人难求到底是她太贪心了她已经母仪天下难不成还要皇上像容璟一样当着众多贵人的面陪她放花灯吗? 皇后福了福身子温声道:“是臣妾僭越了。” 要走手却忽然被人拉住皇上不自然地看向四周咳了咳:“上元节乃团圆和男女表达情意的节日皇上皇后自然要做好表率还请皇后陪朕一起放花灯不知道皇后可愿赏脸?” 皇后脸颊微红点了点头。 宋朝夕临行前忽然被皇后的人叫去了她一头雾水却见皇后神色很不自然地笑道:“我就开门见山了实在是有些事不方便跟宫里的太医和医婆说我听闻你医术很好容国公便是你救回来的你配置的面膏也有回春之效所以我想请你帮我把个脉。” 宋朝夕没想到是这么回事笑得明媚“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那就请皇后伸出手来。” 宋朝夕手指搭在她脉上把完后微微蹙眉“皇后您这月事淋漓的毛病有多久了?” 皇后大感惊讶不敢相信道:“我还没叙述症状你就能把出来?” 宋朝夕红唇微勾笑了笑“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把脉只是诊断的一方面当然我也会根据您的叙述来替您诊断开药您月事淋漓的毛病已经明显反应在脉象上我没诊断错的话这是经年的老毛病了皇后娘娘这些年想必一直在吃药调理只是效果不大对吧?” 皇后终于找到了能说话的人外头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她是一国之母却没人知道她也有难言之隐月事淋漓不止经常拖拖拉拉纵然有再多富贵也开心不起来。其实她早年和皇上有过几年甜蜜的日子她原本可以把皇上留在自己宫中却因为这个毛病怕碍着皇上的眼根本不敢侍寝只能把皇上推去别的妃子处。 宫中太医和医婆都在为她调理身子却连她最基本的问题都解决不了。 这样的难言之隐皇后根本不知道要与谁说只能冷漠地拒绝皇上拒绝多了皇上对他也冷淡起来多年来夫妻二人相敬如宾却很少同房若不是今晚她无意中吐出那句话她和皇上只怕要继续这样下去了。 她看得出皇上也有心修复和她的关系毕竟这深宫大院她和皇上携手走来彼此最知对方的孤寂只是她的身子没调理好即便有心修复问题也会一直存在。 没曾想宋朝夕一眼便看出她的问题来以至于皇后觉得吐露心声似乎没那么难。 她接过丫鬟递来的手炉感慨道:“确实如此这几年我深受困扰国公夫人依你看还有的治吗?” 宋朝夕想到方才皇后红着脸和皇上放灯她原以为皇后那是冻的可现在看或许并非如此皇后的毛病不难治只是多年的老毛病想治起来也不是容易的事。宫中的女人以宠为天若是得了这个毛病恐怕也不会主动侍寝日子应该很难熬吧? 还好她有仙草宋大夫家的仙草包治百病别说是皇后大罗神仙都能治好。 “娘娘不用担心女子的毛病无非就是要吃好睡好心情好我开个方子给您回头再叫人送一包药粉来您按照我的要求冲服不出一个月就能治好”宋朝夕说完又挑眉问“皇后娘娘还有别的要求吗?您可以说出来我一起给你调理了。” 皇后面色不自然地咳了咳。对于她这样的上位者而言要她说出自己跟皇上床事不和谐这实在是为难她可她和皇上同房时确实有许多不和谐。皇后面色发红不停喝茶。 宋朝夕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立刻了然:“回头我让人送一些我自己调配的玫瑰精油和玫瑰膏你同房之前可以把它擦上去既可以起辅助作用帮助你更好同房又可以催情有利于增进夫妻感情。” 皇后自诩端庄温婉是一国之母什么时候这么难熬过?她脸都红了一把年纪了还要宋朝夕这个后辈对她讲闺房之乐简直羞死人了!宋朝夕年纪轻轻就这么有经验明眼人都看得出她跟国公爷那方面定然十分和谐国公爷跟皇上明明差不多年纪国公爷能让妻子飘飘欲仙皇上却只会让她疼痛皇后忽然觉得自己跟皇上这十几年喂了狗。她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就把宋朝夕送走了。 容璟正在外头等她“皇后找你有事?” “都是妇人家的事不方便告诉国公爷。”宋朝夕冲他眨眨眼容璟不禁失笑。 宫宴散了容璟二人一起出宫相权不当值便和他们一起出宫。 “容大小姐?” 容媛见到他有些紧张下意识攥着手帕脸颊发红声如蚊蝇“相大人。” 相权清隽的脸上透着笑意“容大小姐很怕我?” “没……没有。”容媛紧张地看他却见他眼中闪过笑意才知道他在说笑她也勾了勾唇方才的紧张骤然消散了。 “大小姐在定北侯府过得如何?” 容媛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般男子都不会问成亲的女子这种问题说来也感慨上次他们见面时她还没出阁现在却已经嫁做人妇了。 想到贺青州她苦笑:“还可以吧也没什么特别的。” 相权目光里带着探究视线从她脸上掠过犹记得容媛未出嫁之前眼中有光脸颊也比现在圆润一些嫁人不过两三个月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眼中的光消失了。 他没说话容媛吁了口气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聊她成亲后的生活过得好不好她都不希望别人为自己担心。她原想找贺老太太的马车结果找了一圈才听一旁的人说定北侯府的马车早就走了。 宋朝夕蹙眉这贺老太太还真是有意思心眼只有针尖大竟然连表面功夫都不做。 容璟沉声道:“阿媛我叫侍卫护送你回去。” 容媛想了想点点头就听一旁的相权道:“我和大小姐顺路不如我送她回去吧。” 容璟看他一眼想了想终究是同意了。 容媛有些局促地看了眼相权跟在他后头亦步亦趋上了马车。 宋朝夕忙活了一天实在困得不行下马车时容璟拿来一件黑色大氅把她包在里头她搂着他的脖子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扒了衣服放到温热的水中了。 外头起风了野风拍打着窗棂猎猎作响。她下意识钻到他怀里去二人离的很近呼吸交缠能看到彼此瞳孔里对方的身影。宋朝夕软软搂着她模样爱娇:“国公爷。” 容璟呼吸沉了沉明显在忍耐“朝夕你别来招我。” 宋朝夕在他耳边亲了亲娇声道:“国公爷宋大夫告诉你前三个月不行但后面只要温和一些就行。” 话音刚落腰就被掐着下一秒她便坐在了他身上容璟眸光发暗亲了亲她的额头她额上已经有汗了指甲抓着他的背浑身发颤脚趾头都舒爽地蜷缩着再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细碎地呜咽着。 她乌发垂落双眸紧闭睫毛轻颤显得无奈极了。还小猫一样地叫爪子不停挠人既无助又可怜。 他好像就喜欢看她这般支离破碎等着他去一块块粘合起来似乎非他不可一般。 自打她有孕后二人已经很久没同房了忽然这样宋朝夕有些吃不消。他怕伤着她也草草了事但他的草草了事绝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好在她身体好倒也还能应付。事后容璟小心翼翼地抱着她把她放在柔软的衾被上宋朝夕眼睛都没睁迷迷糊糊缩成一团睡了过去。 掌灯了外头灯火通明顾颜望向街上的行人出神。 方才容璟带着宋朝夕回来她这个儿媳妇不方便和他们共乘便自己坐马车回来了一路上灯火璀璨年轻男女结伴同游她才意识到这是什么节日。去年上元她还和容恒一起过这才过了多久她和容恒已经到了这般境地。 算算日子他们已经很久没同房了人真是奇怪从心意相通到冷战他们只用了数月。 明明以前爱得要死要活那个愿意为她与全世界为敌的容恒好像只活在她记忆里了。 顾颜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容恒带着素心从对面走来。容恒穿一件蓝色直裰同色的披风素心穿一件白色的斗篷二人站在一起竟然十分般配。他们不知聊到什么忽而对视一笑这一笑刺得顾颜心如刀割她手指抠住马车的门冷冷注视着他们。 次日午间宋朝夕正在调配药膏青竹走过来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宋朝夕不由蹙眉:“什么?” 正文 第 77 章 第 77 章 “宋嘉良竟然出来了?” “二少爷就在国公府门口, 等着要见夫人听小厮说他满身脏污, 衣服破破烂烂, 好像刚从牢里出来。” 刚从牢里出来又满身脏污与国公府门上的访客格格不入, 小厮自然是不放心的。青竹闻言也不免忧思, 从前在永春侯府时她就替夫人不平现在更是反感宋家人, 夫人在国公府过得不错, 和国公爷也很和睦, 可宋家人却总来挑事, 不论是宋朝颜还是宋嘉良, 没一个省心的, 如今夫人怀着身孕若是这些人说话刺激到夫人可怎么办? 国公爷又不在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 宋朝夕挑眉, 她原以为宋嘉良至少在大牢里关个几年, 若衙门里的人严谨些, 说不得要关个十来年, 毕竟杀人的事可不假, 谁知这才过了多久就被放出来了, 可想而知那个被他推的人该有多无语。不过宋嘉良的坏名声已经出去了, 他有前科, 前途算毁了一半是否能参加秋闱还不一定, 就是参加了他这样的人哪家书院敢收?若考不上倒还好考上了将来入朝为官这些事免不了被拿出来弹劾。 今日屋中点了雪松味的香味道极淡宋朝夕沉吟片刻目不斜视地扶着冬儿站起来淡声说:“我去会会他。” 冬儿急了连忙跟着她“夫人您可别去万一少爷发疯伤了您可怎么办?” 这世道又不是谁胖谁厉害?宋朝夕将一贯带在身上的针包踹在袖子里由青竹扶着往外走。 “夫人!” “别急”槅扇外乌压压的天罩着像是又要落雪了宋朝夕懒得往前头走“你让小厮带他来湖心小筑不用担心我我这性子还能吃亏不成?就算真吃亏也吃不了宋嘉良的亏。” 过了不久冬儿进来通传说是宋嘉良来了。宋朝夕正在喝茶风吹得桃符飞起不停撞击着门墙。宋嘉良迎面从水廊中走来他和宋朝夕宋朝颜长得都不像他个子不算矮却又高又胖加上面相不够激灵一眼便让人觉得是个豪横的世家子弟。在牢里关了一段时间他瘦了一些也比从前黑了一些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似乎还没来得及换脸颊上新伤旧伤交错没一处好地儿要不是别人说宋朝夕肯定认不出他是宋嘉良。 宋嘉良狼狈不堪面色铁青看宋朝夕时眼中有明显的恨意他忿忿不平地质问:“为什么?” 宋朝夕并没有因为他的凶狠而面露心虚相反的她始终神色淡淡无惧他的戾气。 “什么为什么?” 宋嘉良握着拳头有些搞不懂她。当初沈氏对他说宋朝夕要从扬州回来他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姐姐虽然幼时跟宋朝夕一起生活过可他并不记得她了后来宋朝夕回来沈氏和宋朝颜经常为了她不开心家里乌烟瘴气不如从前和睦宋嘉良因此很讨厌这个姐姐他心底认的只有宋朝颜模样一样的姐姐只有一个就够了为什么要多一个呢? 沈氏不喜欢她他对宋朝夕也谈不上喜欢总觉得这个姐姐太爱计较明明永春侯府对她很好她却各种不满足她一个女儿家能有这样就不错了。可后来宋朝夕对宋庭芳好对宋程昱好对宋踪明好却独独对他这个亲弟弟不好。那日宋程昱站起来时他远远看到姐姐用宠溺的眼神对宋程昱笑他忽而觉得不是滋味。 这次他被关到大牢整日被人拳打脚踢吃尽了苦头。放出来后他回到家沈氏看到他便哭道:“我儿这次吃了大苦!都怪那个不要脸的冯良那一家子都不是个东西!你不过推他一下他又没死凭什么这么狠心把你关进大牢!宋朝夕更不是个东西不顾自己亲弟弟的死活去帮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这女人简直猪狗不如!我倒了八辈子霉才生了这样一个女儿!” 宋嘉良听了这话才知道宋朝夕故意不救他他越想越来气便转头来了国公府。 想找宋朝夕算账。 他双手握拳眼神淬了毒似的恶狠狠道:“你明明可以救我为什么见死不救?难道你非要看我死了才开心?我可是你亲弟弟!我们是一家人!你连自己弟弟的死活都不顾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宋朝夕挑眉宋嘉良家都不回跑来问她就是因为这件事?青竹替她系上披风宋朝夕拢着披风才冷声道:“我为什么要救你?你犯了法就应该接受惩罚这就是法存在的意义如果每个做了错事的人都逃脱惩罚那做错事的人岂不是更肆无忌惮?” 宋嘉良青筋顿显怒道:“我没错!” 宋朝夕瞥他一眼“没错?我问你人是不是你推的?” “我推了又怎样?要不是他使坏害我被老师抓到我能推他吗?”宋嘉良丝毫不觉得自己错。 宋朝夕气笑了她跟宋嘉良没有太大的过节对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反感这个弟弟的同时对他更多的是怜悯。沈氏以为自己是爱孩子殊不知一味娇惯无异于捧杀她对宋嘉良予取予求以至于宋嘉良养成了这样的性子凡事不知道找自己原因只会怪罪别人自私自利冷眼冷血自己差点杀了人却一点不觉得错反而跑过来责怪她简直是能耐了。 风吹得披风窸窣作响宋朝夕直视着他声音毫无起伏“那他为什么举报你?你要是不作弊他能举报你?作弊就是破坏规则你自己破坏规则在先就不能怪别人这么做退一步讲即便他举报你也不是你把他推落山崖的理由你这已经不单纯是做坏事而是谋杀未遂你和真正的杀人犯没有一点区别!” 宋嘉良第一次听别人这样直接地评价自己不由后退一步他怎么可能是杀人犯呢?他就是开个玩笑他不是十恶不赦之人。 “我不是杀人犯!我只是推了他一下!谁叫他站不稳谁叫他自己没用要掉下去?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宋朝夕这个局外人听着都气可以想象那个冯良要是听到了该多愤怒。宋朝夕懒得多说一个字只要笑不笑地睨他“哦?你的意思是有错的是冯良这个受害者跟你这个加害人一点关系没有对吧?” 宋嘉良理直气壮“本来就是这样!我为什么不推别人?要不是他自己有问题我也不会推他!他为什么不反省一下自己?” 宋朝夕忽然笑了宋嘉良下意识觉得这笑不对。 下一秒他手腕被人捏住只觉得手腕一麻紧接着酥麻感传遍全身。 宋嘉良吃痛后退几步这一退没站稳整个人失重往下坠等反应过来时只听到薄冰碎裂的声音凉水猛地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冷入骨髓。 从远处赶来想保护夫人的梁十一:“……” 他神色复杂地看向在水中不停挣扎的宋嘉良又瞥了眼柔弱的宋朝夕。 忽然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世道了。 这么冷的天穿着厚厚的棉袄和披风都冷的要死宋嘉良竟然想不开敢跟宋朝夕作对? 湖中的宋嘉良扑通扑通地划水岸上的夫人笑眯眯地观望。 梁十一瞥了眼宋朝夕咳了咳:“夫人世子他……” 宋朝夕抹去脸上溅到的水珠扯起唇角笑道:“世子爷刚从牢里出来想尝试一下冬日游泳的感觉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好拦着他。” 梁十一噎了一下装作眼瞎没看到夫人把人推了下去。 不过夫人推人的动作可真是英姿飒爽。 “世子爷可是好雅兴啊!” 宋朝夕挑眉“可不是嘛我一直拦着他说冬天水冷很容易冻感冒不适合下水可他非不听呢。” “要不要给夫人端一盘瓜子来?”梁十一觑她一眼。 宋朝夕看他一眼梁十一真是长进了跟国公爷时一本正经的整日苦大仇深只照看她几个月就学会讲笑话了。 “再加点蜜橘和燕窝粥。” 在水中挣扎了很久的宋嘉良冷得嘴唇发紫牙齿打颤他好不容易游到岸边哆哆嗦嗦地爬上游廊。寒风凛冽他环抱着自己冷得双腿打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宋朝夕太过分了!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他呢?他可是永春侯府世子爷要是把他冻坏了怎么给永春侯府传宗接代!到时候沈氏饶不了她! 她为什么不给他一件衣服?她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她看不出他真的很冷吗? 宋朝夕冷眼欣赏着他哆哆嗦嗦的样子“被人推下水的感觉怎么样?” 宋嘉良脑子一片空白已经无力思考了。 “你竟然敢推我!” “我推你怎么了?推你宋嘉良还要挑日子?且我不过是推你一下你又没死!我为什么没推别人?你应该反省一下你自己要不是你有问题我能推你吗?”宋朝夕摊手一副无奈的模样。 她这话十分耳熟宋嘉良恍然记得自己刚说过。 没等他说话宋朝夕便坐在青竹端来的圈椅上漫不经心地打量他“今年也有十五了吧?” 宋嘉良微怔有些茫然地看向她肥胖的脸因为寒冷有些泛紫表情也变得迟缓完全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 宋朝夕声音渐渐冷了下来“这个岁数却一点长进没有出了事犯了错不知悔改就算了还把错误推给别人。我宋朝夕可没有惯着别人的习惯下次你要是再敢来国公府冲我大呼小叫我就叫人把你推落山崖让你尝尝被人推下去的滋味。” 愤恨、酸涩、不甘、迷茫……宋嘉良眼中闪过许多说不清的情绪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人管教他母亲向来纵容不管他犯了多大的错到了母亲嘴里都是别人的错日子长了他渐渐也觉得母亲都是对的。打了别人是那人欠揍占女孩子便宜是女孩放荡跟人不和是对方不配把人推落山崖是那人活该!父亲虽然总训斥母亲却也默认母亲的做法长这么大宋朝夕是唯一一个训斥他的人! 忽然一个身影跑近了沈氏看到湿透的宋嘉良气得眼冒火花她盯着宋朝夕恶狠狠道:“你竟敢这样对你弟弟!他有什么错?他还是个孩子!” 宋朝夕挑眉站起来“孩子?谁的孩子?他又不喊我娘还指望我惯着他不成?” 宋嘉良低着头瞥了沈氏一眼猛地推开她转身跑掉了。 沈氏错愕慌乱她就这么一个心肝宋嘉良从小娇生惯养对她言听计从从不反抗哪怕他已经十五了还整日要她洗脸穿衣喂饭母子感情好得很这还是第一次宋嘉良不理她。 后院的动静实在太大等容恒赶到时就见沈氏恶狠狠盯着宋朝夕好像要把她大卸八块。看到宋朝夕无恙他才放下心来。他告诉自己他只是来看看她好不好父亲不在他是国公府的世子爷又是二房唯一能说的上话的人她如今怀有身孕不适合处理这些事他过来也是应该的。 容恒眼神复杂“母亲您没事吧?” 宋朝夕没想到他会来只淡淡地点头“我很好有劳世子挂心了。” 容恒垂眸忍不住苦涩一笑她对父亲说话从来不是这个语气对他却一直不客气。 他不该怪她的当初要不是他宋朝夕也不会嫁得如此匆忙她根本不是自愿嫁给父亲的。 他有时候甚至忍不住想如果当初他不昏头逼宋朝夕要心头血是不是也有机会争一争的? 她若用对父亲的语气跟他说话冲他爱娇地撒娇应该很惹人疼吧?她对外人冷淡私底下却是那个样子会被吹乱心湖真的不怪他。 晚上顾颜过来伺候容恒容恒已经好几个月没来她房中了顾颜受宠若惊纤细的手落在他身上替他解开衣带到后来她干脆环住他温暖的身子贴着他的胸口声音又娇又软:“世子爷顾颜伺候您?” 容恒阖了阖眼捏着眉心忽而觉得提不起兴致来。 他也不知道今日为何来她房中明明二人已经冷战许久了。可他还是来了就想看看她这张脸谁知来了才想起来顾颜早已不是从前的模样了。只是侧脸依稀还有几分从前的影子也有些像她。 容恒望着她出神忽然觉得自己记不起宋朝颜真实的模样了只觉得眼前这个整骨过的女人极其陌生。 容恒掀起被子下床淡声说:“你早些睡吧我明日再来你房中。” 顾颜满面错愕她衣服都脱了只穿了件粉色肚兜身上还特地擦了香粉虽则她有孕不到三个月不宜同房可她跟图册上学了些花样如果他要她侍寝她也可以满足他大不了辛苦一下可她没想到她都这样主动了他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反而盯着她的脸出神像是在看别的女人。 他在看谁?顾颜心里忽然冒出一个不可能的猜想这猜想让她像被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清醒了。这段时间以来容恒不正常的反应陡然有了解释他每每见到宋朝夕都很不自然完全不是继子对继母的样子倒像是一个男人对着自己求不得的女人。 顾颜紧紧抓住衾被容恒竟然喜欢宋朝夕?她原以为那是不可能的事谁知他竟然真的喜欢自己的继母?为什么偏偏是宋朝夕?她宁愿他喜欢素心宁愿他再抬几个姨娘宁愿他心不在自己这也不愿意他爱上宋朝夕!怎么偏偏是她的双生姐姐呢?宋朝夕已经抢走她那么多东西连她的男人都要抢! 她明明有国公爷了为什么还来招惹容恒? 这一晚容璟没有回来却叫人带了信叮嘱她好好吃饭好好歇息切不可再调皮了。他恐怕是知道今日宋嘉良的事宋朝夕想了想忍笑给他回了信她不擅长书法便画了几个小人交给送信的小厮。 容璟正在追捕七王爷他傍晚时收到消息七王爷回京了。他的下属追了几个月却一直没有七王爷的消息可见这人多年部署藏得有多深他甚至不敢细想如果宋朝夕没提醒他那个噩梦他或许也会怀疑七王爷却未必下手这么快。若是慢一些等他羽翼丰满只怕皇上的位置岌岌可危了。 他咳了咳他今日受了些风寒下属给他披上披风笑道:“夫人真是料事如神她让我给您带了些药丸嘱咐我您若是受凉可以吃一粒。” 容璟眸中闪过笑意他打开她的信是她一贯的风格画了几个小人大意是说她今夜一个人睡觉实在寂寞难耐身边没人怕她夜里会害怕。她还是喜欢抱着他的腰搂着他一起睡。 其实就是她的撒娇可她画画的功夫实在不到家这几个小人画得像是春宫图册。俩人抱在一起的样子莫名让他想起那日夜里他隔着衣服咬她她说着不要却还是诚实地搂着他到后来她干脆坐到他身上来下巴微抬闭着眼任乌发垂落呜呜咽咽地像是在哭着求饶。可怜无助不像是在示弱倒像是在催着他把她揉进骨子里。 次日槅扇外才微微透亮时她便起床洗漱了今日老夫人要去相国寺烧香家里几个女眷都要跟过去宋朝夕出门时顾颜正站在马车边等她。外头风大顾颜的斗篷被吹得飞起按理说她堂堂世子夫人不必站在这风口吹冷风。 但她这个婆婆没上马车做儿媳的是万万不敢先上去的无论再论再累也要出去站着恭迎等婆婆上去后伺候好婆婆自己才能跟上去。这是规矩。 宋朝夕淡淡地看她一眼总觉得今日的顾颜有些不一样。 相国寺是本朝香火最旺的寺庙相国寺的慈济大师是有名的得道高僧据说容璟成亲前慈济大师就预言说国公府要有喜事后来果真应验了。 相国寺在山顶上视野开阔因着昨夜落了小雪的关系山路难走宋朝夕害怕老夫人摔倒上山的路上一直扶着她。 宋朝夕第一次来带了一些斋菜和糕点供奉给菩萨她其实是不信佛的不过人有了在意的东西总会有所改变。 正文 第 78 章 第 78 章 宋朝夕将贡品和斋菜交给青竹和冬儿提进去供奉, 自己则陪着老夫人在寺庙中走了几步。 一位面色平和的大师走了过来双方行了礼, 大师和老夫人聊了几句, 又听老夫人说:“慈济大师您看这就是我儿媳, 之前她给国公爷冲了喜, 让国公爷醒了过来如今她怀有身孕, 我便带她来给佛祖烧柱香。” 慈济看向宋朝夕, 眼神犀利, 宋朝夕莫名觉得这眼神把她看透, 好在她也没做坏事, 无愧于心, 一点也不怕他。她福了福身给他行了礼“慈济大师。” 慈济大师笑了笑, 视线从她脸上掠过, “国公夫人好面相。” 老夫人想到上次云真道长所说, “慈济大师, 上次有位云真道长说我儿媳命太强, 不适合和国公爷待在一起我寻思着儿媳嫁过来家中便事事顺遂, 这么说简直是无稽之谈。” 慈济大师明显惊讶, “命太强?老衲有些糊涂了, 命强还有坏的么?要我看再也没有比国公夫人再好的面相了国公夫人这一生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绝处逢生, 柳暗花明这样的命还不算好的话那什么是好命?” 容璟毕竟是将军出一点差错便容易丧命战场老夫人虽则知道云真是个骗子却难免怕宋朝夕和容璟真的不合适毕竟这是关系到她儿子死活的大事如今听慈济大师这么一说才彻底放下心来。慈济大师是得道高僧别人不知道老夫人却是知晓的当初皇上登基前便是慈济大师给了皇上暗示容璟出征前慈济大师也算出容璟此行会遇到劫难。后来都应验了。 慈济大师都说宋朝夕命好这便是被高人认证的好。 老夫人看向宋朝夕的神色愈发温和了。 宋朝夕垂眸低笑发丝顺着脸颊滑落露出细长的脖颈老夫人只以为慈济大师是在夸她可她却听得眉心直跳。慈济大师说她绝处逢生这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是别有深意?她这一世确实事事顺遂无论遇到什么总能很好地化解可问题是她并非书中的宋朝夕而是穿越而来的。 宋朝夕淡笑道:“托慈济大师吉言了。” “国公夫人不必多礼若要烧香我便让僧人引您过去。” “我如今怀着身孕也能进大殿烧香么?”她不是很懂其中的忌讳只知道女子小日子时是不宜来寺庙中的说是对佛祖不敬。 慈济大师笑了笑“怀孕也可以烧香国公夫人宽心便是。” 他看着慈眉善目身上有很重的檀香味说话也温和让人很有好感宋朝夕便由丫鬟扶着进店里烧了香。老夫人每每上山都要在山上念诵一天的经文她很信这个进去后便交代丫鬟说中午各房吃各房的。 山上冬日采买不及时不供应斋饭一早各房便带了现成的饭来只要温一下便可以了。 丫鬟们端着午膳的餐盘鱼贯而入过了会桌上便摆满了食物虽则比国公府的差了许多却也摆了满满一桌。放眼看去满桌的绿色只有豆腐和香菇是不同的颜色宋朝夕粗略看了一眼视线忽而落在那道炒蘑菇上。 她拿筷子夹起一块蘑菇看了片刻青竹见她神色不对连忙走过来轻声问:“夫人这蘑菇有什么不对?若您担心这蘑菇有人下毒奴婢这就去拿银针试一下。” 她拿来银针过了会那银针却维持原样并没有变色“这菜没有毒。” 按照惯例用餐前下人们都会用银针测一下毕竟宋朝夕如今怀有身孕国公爷又是这样的身份地位许多事防不胜防青竹在这方面一向谨慎方才也被宋朝夕的神色吓了一跳还好没毒。 宋朝夕神色如常只淡淡的挑眉从前她跟父亲走南闯北经常在野外就餐吃的都是野外能找到的笋、菜头、蘑菇类简单水煮便可以食用因而她对蘑菇还算了解。这种蘑菇绝不会是日常食用的那几种若她没看错这种蘑菇有毒。 “有毒?”青竹的心又提了起来冬儿也紧张地看向蘑菇青竹急了“可银针没测出来啊。” 宋朝夕摇头缓缓放下筷子“砒/霜类的毒药可以用银针测出来有些毒药却测不出来。” 蘑菇的毒严格说起来与普通的毒药并不相同这种蘑菇可以致幻人吃下去以后会产生幻觉。有些人吃完会看到魑魅魍魉有些人则看到大罗神仙还有些人会认错人听起来不是大问题可要是吃完后把外男当成自己夫君呢?如此一来问题可就大了。夏季才是吃蘑菇的季节如今正值隆冬一般人不会往这方面想更何况这蘑菇长在深山老林寻常人见都没见过更别提知道它有毒了。 名节不代表一切可在当下名节便等同于女子的命一个女子若是失了名节哪怕夫君可以容她周边人也容不了她更何况是宋朝夕这样的身份呢。 送蘑菇来的这个人用毒蘑菇替换掉普通的蘑菇如此一来与食单保持一致却杀敌于无形。 其心可诛了。 她脸色沉了一些眉头微蹙看向这蘑菇“这是谁送来的?有没有人动过今日的膳食?” 青竹连忙说“是厨子派人送来的与往常送食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宋朝夕嗤笑一声:“看来是有人挖坑等着我跳呢既然如此我又怎么好不回礼呢?” 青竹和冬儿对视一眼猜测下毒的人是二小姐要是普通的毒他们肯定会多有防范可若是在膳食上动手脚便很难说得清了。即便查起来厨房那边一问三不知二小姐摘得干干净净这事到最后也只会不了了之。 宋朝夕的笑让她们莫名哆嗦了一下夫人笑起来好可怕惹不起!惹不起!二小姐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 宋朝夕掏出一包药粉倒入右手边的碗里还好心地搅拌一番等搅拌好丫鬟在门口通传说是世子夫人和姨娘来了。宋朝夕淡淡地收回手端坐在圈椅上一派华贵端庄的模样。 顾颜和素心推门进来二人齐齐行礼。 “母亲。” “夫人。” 宋朝夕瞥了她们一眼淡声道:“都不用伺候了坐下一起吃吧。” 顾颜犹豫片刻坐在宋朝夕的右边素心坐在宋朝夕的左边等宋朝夕动筷子了二人才敢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吃了起来。顾颜不停看向那道炒蘑菇心跳得厉害这蘑菇是薛神医给她的这几日她身子越发不好去了几次薛神医那里每次得到的答复都一样。 她的身子不能再拖了。 这几日宋朝夕一直戴着那手镯她真的一刻也等不了。这蘑菇吃下去之后会致幻届时她只要让找好的贼人翻窗进入宋朝夕和素心的屋子污了二人的身子因为二人吃了致幻的蘑菇根本认不出贼人说不定还会把贼人认成自己的男人在床上主动迎合。 到时候她就带着老夫人过来宋朝夕和素心被污了身子有口说不清而她就在这过程中拿走手镯。 她这事做的隐秘就算时候国公爷有所怀疑也很难查到她身上等宋朝夕中毒失了名节又没了孩子被国公爷和国公府厌弃还不是她想怎么便怎么着? 斋饭自然比不得国公府的午膳但国公府的厨子别具匠心做得几个菜都不错宋朝夕难得吃一次倒也胃口大开。 顾颜夹起一筷子蘑菇放在她碗中宋朝夕淡淡地看她一眼也夹了一筷子放在她碗中顾颜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当下愣了片刻有些笑不出来了。 宋朝夕淡淡的挑眉“世子夫人怎么不吃了?难不成世子夫人是嫌弃我这个婆婆?” 顾颜哪里敢认?宋朝夕可是婆婆婆婆夹的菜她不吃岂不是坐实了“对婆婆不敬”的罪名?可这蘑菇不能吃顾颜犹豫片刻硬着头皮把蘑菇放入口中。宋朝夕见她爱吃又给她夹了一小碗很满意地笑道:“世子夫人既然爱吃蘑菇便多吃点这蘑菇营养美味吃了对胎儿好。” 想到胎儿顾颜面色铁青猛地以手帕遮面“母亲儿媳有点害喜儿媳去去就回……” 素心疑惑地看着跑出去的顾颜有些搞不懂她在想什么平日也不见她害喜夫人给她夹块蘑菇她就害喜了。 顾颜吃完蘑菇便回去呕吐不止如此一来计划便搁浅了她原本想的好好的几个莽汉都在山里等她一声令下谁知宋朝夕竟然给她夹了蘑菇她为了怕宋朝夕怀疑不得不吃了一口也不知道对胎儿有没有影响。 宋朝夕陪老夫人念了两个时辰的经又给老夫人研磨陪她抄写经书。傍晚时竟然下雪了没多久雪便下大了一些看这样子今日是无法下山了。好在老夫人早有预料让慈济大师收拾出厢房来供女眷们休息。 顾颜今日出事不顺却也没放在心上前几日她去薛神医那薛神医曾说:“不过就是对付个内宅女子有那么难吗?在我们老家的话本上有很多对付这种内宅妇人的方法比如说假装小产污蔑给对方把对方推进水里给人下毒污蔑对方跟外男私通只要你够狠这些手腕还不够你用?” 薛神医说的轻巧却不知宋朝夕有多难对付就比如今日宋朝夕这样的闺阁女子按理说是不可能认出那蘑菇的毕竟薛神医说了那蘑菇长在悬崖峭壁上寻常人就算是大夫终生也难见到一次。 可宋朝夕却一口不吃不仅不吃还给她夹菜。 下午时顾颜隐隐出现幻觉还好不严重。 寺庙夜里寒冷丫鬟进来添了炭火温度升高顾颜忽而觉得脸上发痒起初还能忍耐到后来却忍耐不了只好把丫鬟叫了起来。 琳琅和珠儿端着灯进来见了她皆是一惊。 琳琅瞪大眼先喊道:“世子夫人您的脸怎么了?” 顾颜蹙眉厢房内没有地龙冷得厉害她一夜没睡好披着衣服从床上下来走到铜镜旁这一看整个人被吓了一跳她脸上竟然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说是红疹却又像是水痘。 顾颜一惊急道“我的脸是怎么了?” 琳琅吓得后退两步“夫人您这脸……该不会是出天花了吧?” “天花?”顾颜脸色煞白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猛地趴到铜镜前仔细打量原本并不觉得像可是被琳琅这么一说便越发觉得像天花了她心猛地一沉。天花容易传染幼时永春侯府隔壁家的孩子感染了天花永春侯府人人自危正门和后门都关了大人孩子没有必要都不许出去生怕天花会隔着墙和院子传染到这边来。 顾颜也是那时候第一次听说天花是什么。 过了没多久那个感染天花的小孩夭折了。 送走那天顾颜远远偷偷打量他一阵风吹起他身上裹着的白布顾颜永远忘不了那一幕赤红的水痘疹子密密麻麻布满他全身许是因为时间久了水痘发硬像是一窝窝蜜蜂蛰在他身上又像是一只只蚂蟥蜷缩在一起那小孩全身到脸上竟没一处好地儿。 明明不久前那孩子还跟她一起玩却因为天花这么容易便死了。 得了天花的人是不能土葬的他死后便被家人送去用火焚烧了。 后来京城每隔几年都有天花流行人人自危都躲在家里不敢出去。家家户户囤积了大量的食物有时候数月不曾出门。 顾颜哆哆嗦嗦地抚摸着自己的脸惊惧之余忽然想起来得了天花容易死便罢了若是死不了身上和脸上的疤痕是不会褪去的终生都会有疤痕。 若真是这样她岂不是要变成满脸麻子? 顾颜心一沉。 琳琅稍稍反应过来虽则害怕却还是佯装镇定“主子您不用担心也未必是天花等明日下山找太医来看看才知晓。” 次日一早宋朝夕晨起时懒懒打了个哈欠。昨日雪下的不算大山下的信徒自发上山扫雪早饭之后下山的路便通了。 上马车后青竹趴在宋朝夕耳边说了几句宋朝夕要笑不笑地挑眉“哦?出疹子?有没有说是什么疹子?” “倒没说是什么疹子但是琳琅几人昨夜便脸色不对我听珠儿说看着很像天花。” “天花?”宋朝夕垂眸淡笑她给顾颜下的不过是普通的药罢了这种药是她从前在姑母家时采集的只是落在扬州一直没带来前几日陈金忠回扬州过年她让陈金忠替自己捎了来。药物本身并没有太大毒性只是会全部作用于面部发在面部发出来后皮肤瘙痒一挠便起红疹水泡。 毕竟不是毒药细心调养并非调养不好可问题是这种药会反复折腾人一般的大夫根本没有对症解药若是只皮肤差一些倒没什么寻常女子大不了细心调理着可问题是顾颜的脸整过骨本就比一般女子脆弱又被薛神医施以面部提拉术那面部提拉术本就并非永久面部再反复折腾脸皮还能保住? 对宋朝夕来说折磨顾颜的最好方法便是让她看着自己在意的东西一点点被夺走直到一无所有。 容恒如此她的脸如此她的命正是如此。这些她在意的东西宋朝夕都会一点点摧毁最终让顾颜生不如死。 她这么做很恶毒?或许吧可是又如何呢?没道理别人害她却不许她害别人。 “她人呢?” “已经回国公府了请太医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晃晃悠悠地停在国公府门口宋朝夕昨日未归倒有些想念湖心小筑的床了。她好像有些认床亦或者是认他没有他陪着昨夜她都没睡好。 路过顾颜的院子宋朝夕远远看到太医在里头忙活她跟进去却见屋里难得清净连下人都离得远远的。 “赵太医世子夫人得的是什么毛病?莫不是真是天花吧?” 赵太医急得一头是汗他听闻这症状便马上跑来了生怕是天花。要知道每年冬春交迭天花都会盛行一旦传染开便很难控制住若最后酿成大祸皇上也饶不了他。他根本不敢怠慢可问题是顾颜的疹子水痘刚发出来还不够直观看着有些像天花却又只有脸上。自古至今人们对天花的判断都是模糊的哪怕他觉得不太像却也不敢随便排除最终只说: “看着有点像要等过几天才能完全确定这段时间就请世子夫人不要出门这屋中所有东西都要换用过的东西最好销毁掉下人们也最好隔离开。” 宋朝夕心情大好面上却拿着手帕佯装擦泪“这要是真得了天花可怎么好?世子夫人还怀着孩子这时候得天花岂不是……” 赵太医也胆战心惊思来想去便说:“小心为妙我听闻国公夫人也有孕了以防万一夫人也不要再来了就让世子夫人一个人安心静养吧!” 宋朝夕叹息一声很不忍地看向床上病恹恹的顾颜任谁都看了都明白她很想照顾儿媳奈何自己肚子里有宝宝为了孩子只能忍痛让儿媳一个人受这样的苦了。 赵太医行医多年众人一听说天花便恨不得不认识得病者很多天花患者被家人扔去庄子里自生自灭宋朝夕知道天花可怕却毫不在乎依旧把儿媳放于首位。如今这年头这样的婆婆可不多了!赵太医无比佩服她的纯善这样的女子也难怪国公爷会喜欢! 顾颜疑似得了天花的消息很快传开了老夫人知道宋朝夕医术好便把她叫来跟前“依你看需要把她送去庄子隔开吗?毕竟你如今怀有身孕老二也不会同意你冒这个险。” 宋朝夕想了想略显为难“可儿媳只是她的继母不好当这个家若儿媳把她送走以后世子夫人好了免不了要怪罪儿媳的。” 老夫人快速转动着一串木头珠子声音难免忧虑:“你不用担心这些国公府上下几百口人真传染开后果不堪设想。若是在京城引起恐慌届时皇上怪罪下来谁也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宋朝夕直直叹了口气:“后娘难为不如母亲您让琳琅问问世子夫人说不定我们同意把她送走她自己却不同意呢。” 晚间时容璟一身风霜进来了。 宋朝夕踮脚替他摘下披风他身上寒气很重肃杀气也重眉间还拧着像是刚处理完什么棘手的事。他面对她时很少这般宋朝夕便勾着他的脖子软声逗他:“怎么看到我不开心?” 容璟慢慢染了笑意他就着青竹端来的脸盆洗了手才去拉她“我见你不开心还能见谁开心?” 宋朝夕抿了抿唇很满意他的回答。她环住他的腰国公爷的腰好细的。 容璟有两三日没见到她把她拉开。摇曳的烛火下她侧脸对着他眼眸波光涌动潋滟生情真真惹人怜爱。若不是自制力尚可他恐怕受不住她这样看他总有种想挡住她眼睛的冲动。 容璟望向她的腹部“好像大了一些。” 宋朝夕也觉得大了一些。二人洗漱好脱了衣服去拔步床上宋朝夕窝在他怀里她身子软满身馨香盖上被子又没别的事可做便愈发显得她这样很要命了。 容璟呼吸有些灼热把她拉到怀里手放在她肚子上。她身上还很纤细只是玉峰丰满绵软难言她从前腹部一丝凸起都没有如今却有些细微的变化尤其这几日愈发明显了。听闻孩子四月多就会动了容璟难以想象一个孩子在她体内的感觉。 他和朝夕的孩子无论如何都叫人期待。 他亲了亲她的唇角过了会他捏住她的下颌亲得有些狠了。他从未这样过宋朝夕头一次知道人还可以这么深地亲吻到后来便愈发难以克制他上上下下把她折腾了个遍可碍于她有身孕便十分克制。只是到了后来她浑身都湿漉漉的喘得厉害。 宋朝夕泪眼迷蒙等平复一些才倦倦地枕在他臂弯中低声把顾颜的病情告诉了他。 “若真是天花你当如何?” 容璟声音无波“自然是要把她隔开的总不能叫国公府上下几百口人陪她送命。” 宋朝夕也赞成这样做她是大夫知道天花传染性强“那我要是得了天花呢?你会把我隔开吗?天花会留疤痕很丑的。” 容璟笑笑并不回答她只是握住她的脚踝。咔嚓一声冰凉的触感传来他好像在她脚踝上套了个什么宋朝夕微微出神下意识抬起脚只一动脚上便传来铃铛的声音。 正文 第 79 章 第 79 章 宋朝夕起初还觉得奇怪, 直到晚些床笫之间她脚一抬便有清脆的声响, 像某种窝在床上的宠物, 又有某些别的情趣。她怀有身孕虽然同了房可以她对他的了解, 他应该一直在压抑着, 寻常人家的男人在正妻有孕时都要收通房抬姨娘的, 宋朝夕对此并不认同。 怀胎本就是夫妻双方的事, 没道理女子一人受罪, 男子却什么都不参与。 她看向细长脚踝上的光面宽镯, 眸光微闪, 挑眉道:“国公爷好兴致。” 容璟看了看她, 失笑:“不过是看这镯子漂亮很适合你便给你买来了。” 这话骗骗别人还行, 他平日公务繁忙, 回来吃顿饭的功夫都没有, 哪有闲工夫去逛铺子买镯子?再说这种款式的镯子外头可没有过, 一条条铃铛和雕饰垂在脚踝四周, 倒像是大牢里给囚犯带的脚镣有种囚禁的意味。宋朝夕从不知道一个镯子便能让人生出如此暧昧的遐思, 她好像看到他摩挲着她脚踝, 给她极致的宠爱。 这种宣誓主权的做法莫名取悦了她。 她手指在他胸口画圈, 抿唇偷笑眼睛亮亮的, 奖励性地在他唇角亲了亲他昨日没回唇角都有胡渣了刺得她痒痒发笑。她眉梢沾了点春色说话声音缱绻慵懒像是在勾人“礼尚往来我是不是也该给你套一个?” 容璟微怔她手伸进被子里到后来果然给他套了一个。他自制力极强神色稍有波动却渐渐缓了下来到后来叹息一声十分无奈地亲亲她“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真是要了我的命……” 宋朝夕声音细碎尾音上挑带着一丝挑逗“这就要了命?爷你不行啊……” 他阖了阖眼终于没有再忍她。她每每这般爱挑事到最后受苦的却是只哭成那般可怜嗓子都沙哑了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芙蓉帐微微晃动许久后才彻底停歇后来宋朝夕还是不死心追问若她传染了天花他该如何容璟顿了顿便无奈道:“陪你一般搬去别院还能如何?你自己是大夫又怀着身子天花岂是一般的伤风感冒?也能用来假设?这种话以后休得再提了。” 顾颜被太医下了禁令便只能整日待在院子中自打她得了天花的消息传出去后身边服侍的人都不见了如今只有琳琅这个大丫鬟陪着她明明她是世子妃下人们却把她当瘟疫一般。 她不能出门整日窝在昏暗的房间内心情愈发的悒样了。 琳琅战战兢兢地推开门“世子夫人……” 顾颜蹙眉以手帕掩鼻咳了咳“你怎么才来?” 琳琅叫苦不迭如今房中只有她一人伺候顾颜却依旧是世子夫人做派她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她将午膳摆放在矮桌上顾颜扫视着这些吃食从前厨房给各院送的膳食至少有八个菜如今只有四个不说还都十分清淡显然是没对她用心的。 她猛地把餐盘推到地上瓷器破碎的声响在安静的院内显得愈发惊心了。 琳琅提心吊胆一句话不敢说世子夫人脸烂了被关起来便罢了世子爷至今没来看过她不仅要面对身体疾病还要担心素心取代她成为世子爷的心头好会难过也是难免的。 “夫人您可得好好爱惜身子纵然那素心姨娘得宠几日又如何?您才是正经夫人只要您在一日她便永远都是个妾!世子爷绝不会越过您偏爱她的。” 顾颜笑得有些讽刺若只是素心那倒没什么可若容恒喜欢的不是素心而是别人呢? 素心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妾室可那个人却是他的求不得! “世子爷今日来看我了么?” 琳琅瞥见她脸上密密麻麻的水泡默默低下头。她深知作为奴仆伺候主子是她当做的当日老夫人让院中其他下人去庄子里隔离开留她一人伺候顾颜她想了想便咬牙答应了。若主子的病能治好有共患难的情谊在必然对她高看几分在这府中的地位才能稳固。可这不代表她不害怕顾颜面部的疹子愈发多了乍看下触目惊心。 更奇怪的是从前顾颜的面部很紧实起疹子后却骤然松弛下来琳琅有时候看她总觉得她一夜间老了十多岁从前的羸弱惹人怜的气质不见了余下的便是面部衰老后的刻薄感。 她小心翼翼道:“世子爷这几日都没来若世子夫人想见世子爷琳琅这就找下人们帮忙通传。” “不必了。”她不想容恒看到她这般模样这样子连她自己都嫌弃一想到宋朝夕那张脸愈发明艳水润她便咽不下这口气。这疹子来得忽然她白日给宋朝夕送去致幻的蘑菇晚上便起了疹子怎么想这疹子都不寻常。不过若她猜测成真这疹子便不是天花了。 下面几日宋朝夕给皇后送去了几件香宝斋的主打产品又送去她自个儿研发的玫瑰露这种玫瑰露用于夫妻同房虽则她自己没用过可从前她配给别人时人家都说很好宋朝夕也打算把玫瑰露生产出来放到多宝斋售卖。 青竹挑灯进来微弱的烛光跳动着她靠近在宋朝夕耳边小声道:“听闻世子爷至今都没去看过。” 宋朝夕微顿笑得讽刺以前爱得你死我活如今没人阻止让他们成亲光明正大去爱却一年都坚持不到。 顾颜的疹子虽然发起来像急症可宋朝夕自己下的药自己清楚最多半个月这疹子便会消下去只是皮肤已经受了损伤后续若是护理不好恐怕此生都难恢复了。 过了几天太医便确定顾颜得的是天花老夫人知晓后松了口气却还是害怕这疹子会传染便嘱咐府里的下人好生照料者。 顾颜在院中一待便是两月有余等她出来时已是初春了。 一个月没有出府顾颜解禁那日戴着幂篱去了薛神医那。薛神医这几日日子也不好过她的提拉术起初反应不错可任何一种变美的手段都有后遗症在她原先的时代这都难以避免更何况是在七百多年前的朝代。这几日有不少女子上门追问都被她安抚住了。 “师父若找上门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又该如何?” 薛神医喝了口药茶想了想才说:“不必着急听闻扬州富庶实在不行我们便换个地方去江南一代走一走。京城与扬州相距甚远这边的消息很难传过去换个身份还是一样赚钱。” 徒弟闻言觉得很有道理“那我便去收拾行李和银钱随时准备离开。” “倒不用这么着急我寻思着至少可以再撑数月京城的高门贵女多到外地只怕很难有京城赚得多再等一等吧。” 他们这几个月赚了不少银子眼见着名声出去赚钱愈发容易薛神医舍不得就这样离开。 敲门声传来徒弟打开门便见穿着绯色褙子的瘦弱女子站在门口他微怔片刻“你是……” 顾颜摘下幂篱徒弟望着那张通红憔悴的脸吓得不轻“你的脸怎么了?” 他见鬼一样的表情让顾颜再次沉了脸可她这个月被关得已经没脾气了顾不上和他计较便越过他走到薛神医面前“薛神医你看看我的脸是怎么回事?当初你不是说过提拉术能维持十多年?可如今才半年不到我的脸松垮暗淡仔细摸着还凹凸不平似是能感觉到皮肤里的那根线我到底是怎了么?” 薛神医在她的逼问下莫名心慌。任何变美术都有后遗症这是毋庸置疑的可她没想到顾颜的脸竟然松弛得这般快快到她一点准备没有。顾颜毕竟是世子夫人薛神医只能安抚:“不要紧这都是正常的我再给你做一次提拉便是等提拉好你便又像从前一样紧致了。” 顾颜莫名烦躁她已经不是提拉第一次了却一次比一次糟糕她觉得薛神医骗了自己可这便像是一个坑从整骨开始很多事便已经不是她能够控制的了。 她到底是世子夫人如今面对薛神医这前后不一的说法难免有些不悦“薛神医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薛神医一顿“怎么可能?当初若不是我替你整骨你也没办法嫁入国公府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她从前事事顺遂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做什么都不顺如今连容貌都要留不住了不仅面部松弛满脸疹子疤痕头发亦是干枯毛躁这种无力感让她十分受挫。 薛神医见状安抚道:“你别急提拉完之后我再开些外敷的药给你皮肤有自我修复的功能你的脸总会好起来的。” 顾颜无可奈何只能按照她说的法子做。等做完提拉她坐在马车中等人不久后面色憔悴头戴朱钗的沈氏四处张望后进了她的马车。 “母亲!” “阿颜!” 母女俩许久不见不由泪眼相望。沈氏早知道顾颜被圈禁却一点法子没有。她是宋朝夕的母亲与顾颜一点关系没有根本找不出理由去看望顾颜再说天花易于传染蒋氏知道消息后怕她把病带回永春侯府无论如何都不让她去探望。沈氏算知道了蒋氏心里头根本没有这几个孙女若是孙女对永春侯府没有任何帮助蒋氏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你的脸现在如何了?” 顾颜抿唇撩开幂篱沈氏看向她满面的疙瘩倒吸一口气:“这怎么回事?世子爷没给你请太医?” “太医也无能为力母亲我的脸不会好不了了吧?” “怎么可能!母亲拼尽老命也要保下你的脸”沈氏略一沉吟正了面色“我听闻琉璃阁有个养颜膏和美颜棒都对容貌修复有帮助母亲去买一些让你用看看。” 顾颜没她那么乐观提拉术很疼每次做完脸都是肿的顾颜抚摸着自己肿胀的脸总觉得这次提拉术明显没有上次效果好她担心自己这脸像是没有支撑的茅草房一场暴雨便能打倒了。 “提拉术都没有用擦脸的东西能有什么效果?” “你不必泄气总有法子治好的。我问你你生病这月余世子爷对你如何?那不要脸的贱蹄子素心是不是每日勾世子爷去她房中?” 顾颜摇摇头难言落寞她和容恒早就不如从前了可在沈氏眼中他们依旧是一对璧人。顾颜不愿意她替自己担心便咬牙摇了摇头“没事的我有法子治她。” 沈氏不愿意她受这样的委屈从前她主动给宋朝夕塞姨娘从不觉得自己做的有哪里不对也从没为宋朝夕考虑过如今乔氏做了她一直想做的事成功给顾颜塞了姨娘按理说她该理解乔氏才对毕竟乔氏连说辞都与她当初的别无二样可她却无法体谅。顾颜是她疼爱的小女儿她当眼珠子一样疼看到女儿受委屈心里比谁都着急。 沈氏恨得牙痒痒宋朝夕真是没心的自己日子过那么好却让亲弟弟亲妹妹过这种日子大师说得对这人就是来克她的沈氏一想到宋嘉良回去后便把自己关在房子里门都不出也不愿意理会她便愈发觉得是宋朝夕在挑事。 “你可得警惕记得给那贱蹄子服用避子汤若有必要便灌一些红花让她不能有孕女子只要没了孩子便没了后半生的依仗到时候便任你拿捏了。” 宋朝夕远远看向顾颜的马车沉默许久。青竹欲言又止沈氏和二小姐又偷偷见面了世界上总有这种偏心的妈也总有被偏心母亲伤害的孩子。 宋朝夕知道她想说什么然而她对沈氏可没什么感情沈氏最疼宋朝颜可如今宋朝颜变成这个鬼样子宋嘉良又刚从牢里放出来前途尽毁。她倒要看看沈氏结局如何。 宋朝夕抬手淡声道:“我记得定北侯府在附近?” “就在街尾前头转个弯便到了。” 宋朝夕许久没见到容媛她今日逛铺子买了不少入时的衣裳头饰想给容媛送去一些且上次之后她怕贺老太太给容媛使绊子想了想便让马车驶去定北侯府打算过去看一看。 定北侯府外观看还算威严肃穆只是外墙斑驳往里头走廊上的图案都已经失了色彩两旁的花草灌木也许久没人修剪偌大的侯府竟然见不到几个下人阴森森恍若凶宅。 宋朝夕没想到定北侯府是这样一番光景她往里走了几步便看到容媛从里头跑来看到她两眼发亮“婶婶!你来看我了?” 宋朝夕笑着往里走“我路过便来看看你过得如何了。” 容媛一袭粉色蜀绣褙子脸圆圆的很可爱耳垂上缀着米珠胸前还挂着一串南珠。跟从前没嫁人时没区别就是瘦了不少眼底乌青明显看着很是疲累。 容媛在家里闷得慌心情本就不好见到她才重拾笑意二人走到正厅不多时贺青州带着一个个子不高的书童过来了那书童看到宋朝夕敷衍地敬礼眼中闪过不以为然。 宋朝夕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这小书童脸不大长得确实俊俏柔弱的身子包裹在男式的下人衣裳里胸部鼓鼓的腰肢纤细。女扮男装虽则缺了女子的精致柔美却莫名有种羸弱感加上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和一双随时都能哭出来的含情目男人见了哪能挡得住她的攻势?宋朝夕从前去过青楼知道青楼女子为了留住男人的心经常扮成旁人或是羸弱的小书生或是随时便能拉到腿上来坐着的书童更有男子扮成猎户女子扮成迷路小丫鬟自然这样的戏耍玩着玩着免不了颠龙倒凤一番。 若平日在家中玩一玩倒可以说是情趣可贺青州这种便难免让正妻的家人不舒坦了。 宋朝夕是长辈又是一品诰命夫人这还不提她国公夫人和永春侯府嫡女的身份无论她哪个身份拿出来都足以让贺青州对她毕恭毕敬了更何况是贺青州身边的一个小书童?她拿起青黑色的杯盏抿了口茶这茶是陈茶了也不知放置了多久她不动声色地放下才笑了笑: “世子爷这书童看着像是大有来头莫不是有什么不得了的身份我瞧着这派头真是极大。” 贺青州微怔他知道表妹对容媛不友善连带着对国公夫人也不恭敬可他维护惯了表妹平日欣赏她的小骄纵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此刻听宋朝夕这么说下意识便要护短可对方不是他能得罪的人若是容媛他还能斥责几句怪容媛不够得体大度可国公夫人是一品诰命不说其夫还是权倾朝野的容国公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贺青州连忙联袂“我替她给夫人赔不是。” 小书童满面不服气咬了咬牙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眼睛都红了垂着头站在那。 宋朝夕看笑了“世子爷你替她陪什么不是?不过是一个书童说到底是内宅之事由当家主母管着这内宅的人不听话都是容媛这个主母没尽到职责。” 容媛垂下头绞着帕子低声道:“是我没替世子爷管好内宅。” 宋朝夕笑了笑拉着容媛的手交代:“你出嫁前我们都交代过你女子要替夫君管好内宅让夫君在外头没有后顾之忧一个书童你都管不好还做什么当家主母?要我说这书童不懂规矩身为奴仆却不把我这个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放在眼里可以想见平日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得多嚣张跋扈。按理说我只是个外人不好说定北侯府的事可容媛是我们国公府出去的人连个内宅都管理不好这是我们国公府的错我这个做长辈的该说还是要说的。” 小书童急红了眼拉着贺青州的衣袖甩了甩贺青州急了怕宋朝夕问罪毕竟宋朝夕可是一品诰命夫人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听说上次上元节赏灯宋朝夕还被皇后单独召见了。 她是他得罪不起的。 更别说她有国公爷撑腰了。 若宋朝夕斥责表妹贺青州还能怪她多管闲事可宋朝夕话里话外怪的都是容媛把责任都揽到容媛身上倒让贺青州有苦难言实在挑不出一点刺来。 贺青州第一次遇到这么会说话的汗都下来了“国公夫人有所不知我这书童情况有些特殊不宜责罚。” 宋朝夕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似笑非笑地看他“世子爷您这话我就听不懂了这一个书童而已怎么就不宜责罚了?这府中还有当家主母不易责罚的人?您莫不是在跟我说笑?哦我懂了世子爷您这是怕我责骂容媛心疼妻子想让我别骂她是吧?世子爷心疼妻子是应该的可您别怪我多嘴一个奴才都管不好还要她这个当家主母有什么用?说出去人家肯定会说我们国公府出去的女子连夫君的内宅都管不好倒让一个书童骑到头上了!实在丢人脸面!” 贺青州脸红白相间宋朝夕这话字字都在骂容媛说自家人不对可他莫名觉得被人隔空打了巴掌觉得宋朝夕每个字都意有所指都在骂他。他虽则宠爱表妹却也觉得让表妹装成男子实在有失体统读书人不想着进去科考却把女子放在书房伺候说出去实在丢了读书人的体面。 再者宋朝夕虽则是长辈却实在是明媚动人有一副让人无法忽视的好颜色。 年纪又同他相仿要他揭自己的短他总是有些不自然的。 小书童却被宋朝夕几句话气得不轻平日贺青州维护她虽则老太太很不喜欢她可她日日待在贺青州书房老太太也不能拿她怎么着。被贺青州娇惯着放在手心维护以至于她都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就是个奴才就算当了姨娘也不过是个妾。 妾便是正妻的奴说到底都是贱命一条。 她眼眶红了觉得自己从没这样被人侮辱过纵然她是奴才又如何?贺青州还不是宠她吗?他至今只去过容媛房中一次还不情不愿。要怪就怪容媛吸引不了男人家世好又怎样?家世好只能让男人表面尊敬却得不到男人真正的爱毕竟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被妻子的娘家压在头上是男人都要脸面的。 “夫人我是世子爷的人您不能这样说我!” 宋朝夕似是讶异喝茶的动作都忘了她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贺青州。 “难不成……世子爷您有龙阳之癖!” 贺青州脸蹭的红了觉得没脸“夫人您误会了她是我表妹。” “表妹?女扮男装吗?世子爷这我就不懂了您莫非是有什么特殊的喜好?为何让女子打扮成书童?我们容媛是个大肚的您若说要抬姨娘她肯定不会不允可您把人留在自己书房算怎么回事?要一个女子没名没分地待在定北侯府传出去让我们国公府还怎么做人!” 一扯上国公府贺青州便没了气势他虽则自视甚高却不得不承认有国公府这样的靠山他少走许多弯路。原先老太太一个人带他家中的亲戚们都不怎么瞧得上他们自打他跟容媛结了亲那些亲戚便整日上门找老太太叙旧人都现实尝到了甜头又怎愿意轻易放弃? “国公夫人我表妹她单纯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计较……说到底一切都是我的错。” 宋朝夕十分冷淡地看他一眼“世子爷既然没把她收房那我便不能把她当姨娘。她的身份搁在这我还不至于跟一个不懂事的奴才计较。虽则我虽则只是个内宅女子可基本的道理还是懂的。要我看男人不应该整日被困在内宅您在书房学的是孔孟之道那般神圣的地方带个女子进去算怎么回事?若将来世子爷因为这个女子无法中举传出去别人恐怕以为是我们容媛拖您后腿了。平白背锅事小挡了世子爷的前程事大我想问问世子爷在您心中是前程重要还是这女子重要?若您觉得儿女情长比您的前程比这定北侯府的振兴还重要的话那我回去便告诉国公爷说您世子爷根本不在乎那点前程也好早日断了他的念想。” 贺青州眉心直跳冷汗直流。宋朝夕牙尖嘴利说的他一点没法反驳。他不得不承认宋朝夕说的没错秋闱在即他确实不该沉迷于儿女私情毕竟表妹在书房他总是无法克制动不动就把她抱到桌子上去再然后书也看不成了。如今被宋朝夕这样直白点出既羞愧又自责。他是定北侯府唯一的男丁若他都无法振兴定北侯府又有何脸面去面对地下的祖宗? 且宋朝夕最后那话便是在说国公爷对他有打算的只等他高中了若他在这时候走错路惹国公府不快那才真是前途尽毁! 贺青州敛袂行礼“国公夫人青州确实不该做此等有损定北侯府颜面的事青州的做法与学过的孔孟之道相悖确实不妥我会尽快安排好表妹不让她留在书房。” 宋朝夕挑眉淡淡地瞥了眼容媛容媛立刻说:“世子爷如果信任妾身的话妾身便替世子爷安排好表妹尽快择日抬了表妹做姨娘。” 贺青州微愣点头说:“你安排吧!” 小书童鼓着嘴委屈坏了在书房时她想怎么胡闹就怎么胡闹表哥都由着她现在抬了姨娘她跟别的女人又有什么区别?再说抬了姨娘她就要整日给容媛行礼请安还要伺候那难缠的老太太。 贺老太太在外头听了半天她最看不惯宋朝夕这副有靠山的模样定北侯府建府可比国公府早多了国公府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充大?不过宋朝夕点醒了贺青州让贺青州收拾了那小蹄子贺老太太还是满意的。瞧那小蹄子把她孙子勾成什么样了!脚步虚浮一看便是同房过度。等抬了姨娘她得叫丫鬟们记下一月最多去小蹄子那一次每次只能叫一次水那小蹄子想勾也勾不成。 贺老太太威风凛凛地进了正厅宋朝夕将买给容媛的衣裳和头饰拿了出来“都是琉璃阁和香宝斋新出的你看看喜欢哪些尽管拿去!” 没有女子不喜欢这些东西了贺老太太抠门容媛花一点银钱她都要计较花自己的也不行因为贺老太太说了那钱迟早是她重孙子的。 她看上一套珍珠首饰小米珠细碎地缀着精致又温柔。 贺老太太看到那首饰心都在滴血。这败家娘们!竟然买这么好的头饰这都是谁出钱?莫不是容媛出钱?容媛花钱竟然这么大手大脚。 她眼都直了“这是多少银钱买的?” 宋朝夕不愿意搭理这个老货不咸不淡道:“不到百两银子。” “什么!一百两!”贺老太太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容媛真是一身恶习又不是狐狸精还要收拾漂亮出去勾搭人这么败家的孙媳妇是打算把定北侯府都给败光啊!“这米珠哪里值那么多钱?要我看最多二十两银子就能买到你这买贵了根本不值当!肯定是被人骗了!” 宋朝夕的好兴致都被她败坏光了懒得理会她便又拿了一盒口脂。这是香宝斋新出的口脂颜色比去年时兴的那些有了些许变化更贴合春日。 容媛试了试欢喜极了这口脂用上去衬得面色愈发柔和很适合她“谢谢婶婶阿媛很喜欢。” 宋朝夕冲她挑眉一笑那头贺老太太却坐不住了容媛花钱这么大手大脚她钱哪来的?会不会是贺青州给的?若是贺青州给的那用的便是定北侯府的银子了!定北侯府虽然说着是侯府名义上也食邑千户可这些封赏听着好听实则到手并没有那么多。 前些年定北侯府死的死去的去如今手头已经没多少地了每年收入极为有限。最困难时贺老太太只能让土地主将土地挂靠在定北侯府免去赋税来收去一些好处以此为生。 正文 第 80 章 第 80 章 贺老太太笑不及眼底, 定北侯府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容媛却这般奢靡, 这种女人谁家娶到都是祸害, 当初她就不该让贺青州娶这样一个败家娘们进门!可她好歹也是定北侯老夫人不能在容媛的娘家面前落了脸面。 下人们端着新品鱼贯而入在她面前一向低声下气的容媛, 竟然泰然自若, 神色坦然地挑选着。贺老太太被入时的衣物首饰闪花了眼莫名觉得容媛那副大小姐模样很碍眼。 国公府建府可比定北侯府晚多了, 容媛算哪门子大小姐, 她定北侯府要不是运气不好, 一个两个早早去了, 肯定要比国公府风光多了。婆家的饭哪是那么容易吃的?谁家做媳妇的不是熬过来的?容媛是她孙媳妇, 本来就应该在她面前低眉顺手, 低声下气可她如今有娘家人撑腰了竟然敢这么嚣张。 贺老太太别提有多不爽快了。 宋朝夕只当看不出贺老太太的想法。香宝斋是她名下的铺子, 因着蓬莱仙境的美容圣品, 积攒了一批老主顾, 已经有超越琉璃阁的势头, 宋朝夕趁热打铁, 从扬州那觅得流行的衣物首饰款式放到京城来售卖, 又把京城流行的东西卖去扬州, 在扬州开了分铺子, 如今香宝斋每日营收惊人。春日上了一批新装首饰她瞧着很适合容媛, 就带来给容媛挑选了。没曾想竟然在定北侯府开了眼界。 她跟容媛说说体己话贺老太太竟然就坐在这不走了。 她有些发笑论比脸皮厚她宋朝夕还没输过。她倒要看看贺老太太还能说出什么来。 丫鬟们捧着几盒面膏走近又把几套带细闪的西施粉拿出来递给容媛挑选。外人都不知道香宝斋是宋朝夕的陪嫁容媛便小声说:“这是新出的吗?” 宋朝夕抚摸了一下头发应了声:“擦在身上会闪闪发光最初上市时京城的贵人们都不喜用这种觉得过于奇怪也不好净面。” 容媛眨眨眼“那后来呢?” “皇后擦着带闪的西施粉跟皇上游皇家园林贵人们看到之后便去找这种粉一日之间西施粉便卖得很火爆了。” 容媛偷笑看别人赚钱好像有瘾她喜欢二婶婶自然也愿意二婶婶赚大钱如今外头的人都去香宝斋买东西二婶婶日进斗金她看着都高兴。 容媛凑近了闻一闻“味道真香!” “这一批加了玫瑰粉进去味道确实很好的用了这个都不用胭脂膏了。” 宋朝夕说完又将从扬州来的几套衣裳递给容媛挑选“你生辰就要到了今年打算怎么过?” 容媛往年生日都在国公府过按照京城的规矩新人过门后第一年的生日要过得隆重一些她下意识看向贺老太太却听贺老太太假笑两声阴阳怪气道:“我们定北侯府穷怕是配不上你国公府大小姐的排场。再说了大操大办过生辰那得花多少钱?我们家又没有过生辰的习惯往年青州生辰不过是吃一碗长寿面你一个女子难不成排场要搞得比男人还大?没这样的道理!” 容媛低着头她现在真是怕了贺老太太了一见到贺老太太就紧张。 宋朝夕渐渐蹙了眉头过了会她放下茶水淡笑一声:“我们过就我们过客人清单我都列好了届时各家的贵人们都要来既然定北侯府没有过生辰的习惯那我就记下了到时候便不邀请定北侯府的人到场了也省得你们定北侯府不习惯。” 贺老太太微微瞪眼京城的贵人们都来了那还了得?届时免不了家长里短人家肯定要询问为什么定北侯府的人不到场到时候宋朝夕一说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定北侯府花不起钱给容媛过生辰?名声坏了事小可贺青州即将科考若是入朝为官免不了要与各家往来的这时候得罪人对贺青州可没好处。贺老太太虽然抠门却不傻知道以大局为重。 思来想去她不情愿地干笑:“国公夫人说这话就是见外了我们定北侯府没有过生辰的习惯不代表定北侯府不能给容媛过生辰不就是个生辰吗?操办一番也废不了几个银钱。” 宋朝夕很是感动拉着容媛的手连连说:“你看吧!我早说了老太太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她又不是外头那些胡搅蛮缠的老太太人家贺老太太是个明理的外头谁不夸你有个好祖母?我原本担心你在定北侯过不习惯现在见你事事顺利老太太对你又好我就能放下心来了。” 容媛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笑反正就挺纠结的。 贺老太太更是心情复杂宋朝夕跟一般人不一样她前一秒能指着你脸骂你后一秒就能面无表情夸你给你戴高帽子你想跟她吵架都摸不清她的路子。 挑选好了衣物首饰宋朝夕摆手让下人把东西拿下去贺老太太眼都直了东西拿来了怎么还拿走?容媛也是傻的白拿的东西也不知道多挑点挑来挑去就挑了那么两三样这人是不是傻?真是败家娘们这种不会过日子的谁娶谁倒霉! 贺老太太心疼坏了“这就拿走了?” 也不客气客气问她有没有看上的! 这国公夫人可太不会做人了! 宋朝夕笑了笑“我听说早些年老太太可是端庄贤淑的贵女典范肯定看不惯我们小辈在这胡闹这种时兴的款式上不了台面入不了老太太您的眼我也就不跟您客气了怕您觉得我在侮辱您到时候跟我着急。” 这话听着像追捧实际上却不是老太太又不傻。 容媛去前头送宋朝夕离开等没人时她才软声问:“婶婶你这次怎么来的这么突然?” 宋朝夕笑了笑“你外祖母抱恙你母亲一直在外祖母家伺候她担心你过得不好拜托我过来看看你这不我便来了。” 宋朝夕和高氏关系一直不咸不淡说不上亲昵却又没什么嫌隙。容媛和她处得不错她来看看也是应该的。 容媛心里暖暖的莫名酸涩想哭从前只以为嫁人是从自己家去夫君家里谁知嫁了人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到了婆家可就没人纵容她了有什么委屈都得打碎了往肚子里咽她不过嫁人数月没有孩子贺老太太便已经敲打她好几次要她给贺青州抬姨娘若不是怕影响贺青州科考只怕姨娘早就抬好几个了。 “还是你和母亲对我好。” 宋朝夕有些担心她容媛的性子太软了她总怕容媛在这受委屈但这种事旁人又帮不了她。 “你若想好好跟贺青州过就得学会盘算总不能这样一直糊涂下去。” 容媛低着头说不清自己怎么想的贺青州对她不好她也难受但她好像也不是特别喜欢贺青州毕竟成亲前俩人就见过一次。“我也不是不想处理那书童就是觉得她孤苦无依我若是强行把她打发了倒显得我仗势欺人给人印象不好。” 宋朝夕觉得好笑“仗势欺人好歹有势可仗你以为谁都有这个资本吗?再说你身份放在这你对那表妹好人家说不得觉得你假惺惺你以理服人人家觉得你好欺负你发个火人家会认为你大小姐脾气说到底你什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夫君怎么看你。他若是觉得你好你就是天下第一毒妇他也会无条件维护你反之即便你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自降身份人家也未必会领情。一味为别人着想忍让不是长久之计做人都是相互的总要他也为你着想为你忍让才行。但他做到了吗?话说回来你已经成亲了如果是我还是愿意努力一下的毕竟来都来了闲着也是闲着你说是吧?” 容媛抿唇轻笑本来不好的事到婶婶嘴里就变得举重若轻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她。一想到婶婶就要走了容媛便拉着她的袖子撒娇“我成亲以后你在府中跟谁好啊?可说好了即便我不在国公府了婶婶你也不许让别人取代我的位置。我们是最好的。” 宋朝夕似笑非笑让她想想说过类似话的人可不止容媛一个。庭芳和宋程昱宋踪明都是这么个意思。 她毫不心虚地摩挲着容媛的头发勾唇轻笑:“当然你在婶婶心中最重要婶婶不跟你最好跟谁好?” 容媛眯着眼享受婶婶的抚摸满意得不得了。 今年春日来得比往年早一些国公府门前的花相继开了渐渐有了去年的模样。 马车停在国公府门口宋朝夕跳下来远远便看到另一辆马车从对面行来。容恒下车时看到她倏地一怔很快垂头拱手道:“母亲。” 宋朝夕好久没见到这便宜儿子了便淡淡地挥手“世子爷不必多礼。” 下人开门替二人引路宋朝夕走在前头容恒远远看着她的背影心中莫名闪过微妙的情绪。他这几个月一直避着她算来已经许久没见到她了。她肚子大了不少如今已经微微凸起了因着她本身纤瘦腹部的凸起便愈发明显了。算算她已经怀胎五月有余了吧?她从前一点不显怀这段时间肚子却大了这么多总让人怀疑她纤瘦的身子承受不住那重量。 父亲那般忙碌她一个人应该不易吧? 她其实年纪也不大却总是老气横秋如今当国公府的主母是愈发熟练了以至于他时常恍惚觉得紫藤花下的那位少女只存在于他的记忆中。 忽而一个东西跳到宋朝夕怀中宋朝夕吓了一跳惊呼出声。 定睛一看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只黑猫黑猫正巧跳在她肚子上冲她喵喵直叫宋朝夕受惊肚子猛地一缩下意识扶着腰。 青竹和冬儿都吓坏了俩人赶走了那黑猫。 “夫人您没事吧?我去叫太医!” 宋朝夕这才回过神那猫喵喵两声走了她才喘了口气“我没事就是吓了一跳。” 青竹担心坏了夫人的胎儿金贵若有个三长两短她们小命也不保了。 容恒也吓得不轻事发突然方才他都没反应过来听了青竹的话才猛地上前拉住她的胳膊紧张道:“您……没事吧?那猫有没有伤到您?” 宋朝夕微微愣怔手被箍得生疼下意识看向四周不由皱了眉头。 容恒是怎么回事?怎么离她这么近还拉她的手?她不过是被猫扑了一下又没大碍。他就这样冲过来拉住她若是被人看到了年轻的继母和年纪相仿的继子很容易招人误会传出去还让她怎么做人? 宋朝夕有些吃痛蹙眉道:“世子爷!你僭越了!” 有什么情绪像是要破体而出汹涌袭来让人招架不住。 容恒从慌乱中回过神情绪渐渐冷却下来他看向自己拉她的手只觉得讽刺他已经尽量避开她了可她对他的还影响还是无处不在。他也不想这样的随意失了分寸就好像他从前那些年的克制守礼像个笑话。 她嫌恶不喜的眼神更让他生出莫名的愤怒来。 她凭什么这样看他他又不是故意的她以为他不曾受煎熬?随意搅乱了别人的心便一走了之。 明明近在咫尺却求而不得。 难道她以为他会好受? 容恒的眼神渐渐有些失控以至于青竹都觉得不对她满是慌乱地环视四周心提到了嗓子眼。世子爷怎们可以用这样的眼神看国公夫人?若是旁人来了看到这一幕可就说不清了。继子和继母……这传出去要国公夫人怎么做人?国公爷又会如何看待夫人?夫妻间相互猜忌可是大忌啊。 青竹提心吊胆声音都在颤抖“世子爷您僭越了!夫人可是您的继母您万不可这样拉着夫人。” 宋朝夕眉头越蹙越紧她怀疑容恒是故意的跟顾颜合伙陷害她。这样算怎么回事? 满眼控诉摆出受害者姿态给谁看?她又不是他什么人凭什么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盯着? 宋朝夕手腕挣扎奈何容恒力道极大她挣扎不开难免也有些急了便沉着脸冷声道: “容恒!你僭越了!我是你继母若你再这样骚扰我我便只能请你父亲来决断了!” 容恒渐渐清醒一下他放下她的手声音低哑克制。 “你不必总拿父亲来压我我不过是看你被猫扑了担心你才失了分寸。” 宋朝夕不领情不耐道:“你可知你那样做被人看到了我要如何自处?你应该知道名节对女子来说有多重要我是你父亲的妻你无论如何都不该给我带来麻烦!这种事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她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传来宋朝夕回头远远看到一身玄衣的容璟从游廊的尽头走来。昏暗的光线下他面色有些沉神色莫辨薄唇紧抿勾出的弧度带着难言的威压。他走得不算快可每一步都显得很沉皂靴踩在地上摩擦出声响。 宋朝夕莫名心跳加快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没有看到容恒拉着她?他这副神色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发生。 以他的性子若是看到了肯定要多想的。 宋朝夕眉头轻蹙下意识仰头看他“爷……” 容璟看她片刻又移开视线沉沉注视着容恒无声注视一句话未说却给人难言的压迫感。容恒起初还没什么到后来便越发紧张了紧攥的手心沁出一层冷汗头皮麻得厉害。他自小便怕容璟哪怕这个父亲甚少回家可他是国之肱骨著名的朝臣他能轻易决定这个国家的决策他的影响无处不在。容恒便是生活在这样的阴影下。 父亲是高高在上不容挑衅的。可他方才做了什么?他竟然拉着继母的手她说得对他确实不该那样的带来无数的麻烦。若是父亲怀疑她她的处境会很困难。他其实不想看到她为难的。 “父亲……”容恒低垂着头恭敬喊着。 容璟寒眸深沉无声审视。过了许久直到容恒快要支撑不住他才淡声开口:“你怎么和你母亲一起?” 容恒低头斟词酌句:“方才我回来时正巧撞见了回府的母亲母亲走得快一些到了这里忽而有只黑猫扑向母亲的肚子儿子担心母亲和胎儿安危才过来询问母亲是否受惊。” 容璟转头看向宋朝夕宋朝夕对上他的视线欲言又止。他却先开口了:“你身子如何?有没有哪里不适?” 宋朝夕方才心跳加速有些受惊但这会已经缓过来了。不过这种情况下她若说自己无碍并不是明智之举思来想去她皱着眉头低呼一声:“就……好像肚子一抽一抽的。” 容璟果然沉了脸俯身横抱起她不无责怪:“方才怎么不说?梁十一!去请太医。” 容恒头埋得更低了宋朝夕懒得管他怎么想她也不是随时随地都能享受到国公爷这般照顾的便干脆搂着他的脖子头靠在他胸口任他抱着自己急匆匆往后院赶。宋朝夕靠在他胸口心定了一些她看向他轮廓清晰的侧脸他薄唇紧抿神色难辨。他似乎一直是这个表情以至于旁人很难分辨出他的喜怒可宋朝夕就是觉得他在不高兴。 她凑上去亲了亲他的下巴容璟侧头看她“老实一点!” 宋朝夕又亲了亲他得到他警告的注视。她不由叹了口气他今天可真难哄明明往常这一招很管用如今却被他视而不见了。 太医很快来了老夫人也得到消息赶过来太医诊断了一会便收回手。 “太医我儿媳如何了?” 太医心道国公夫人在府中地位一目了然看老夫人紧张的。他捏着山羊胡子笑了笑:“老夫人放心国公夫人无碍只是受了少许惊吓卧床休息一日变好。” 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便听太医又说:“只是……” 她心又提了起来“只是如何?” 太医选了个保守又不会出错的说法:“夫人坏了双生胎要比寻常有孕的女子更辛苦一些如今月份大了胎儿已经发育成形一定要更加注意才行被猫惊吓这样的事以后不能再发生了。” 老夫人一愣有些不敢相信随即她才意识到宋朝夕就有个双生妹妹她怀双生胎再正常不过了。怀双生胎好也不好虽则谁都想一胎生两个可若俩个都是男孩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未必是好事若并非都是男孩那倒是没什么顾忌。可说到底双生胎的风险总要大一些寻常女子生一个已经很困难了她却要生两个。 难怪她看宋朝夕肚子吹气一样变大脸却瘦了一些下巴都尖了愈发昳丽了。 是真的辛苦了。 容璟也未曾想到她竟然怀了双生胎她肚子入春后便愈发大了他以为她只是显怀却不曾想她肚子里竟然有两个。送走太医他不无担忧地坐在她床边她怀一个已经够辛苦了如何还能怀两个?若她再有个万一。 容璟心猛地收紧与她四目相对。 老夫人嫌她这里人少便把自己房里的丫鬟又拨了两个来照顾她又嘱咐她不能懒每日都要在府中走走才行。“孩子大了不好生更何况你怀的是两个从今日起膳食要控制一些可不能吃得太大以防胎儿大不好生到时候受累的还是你。” 宋朝夕自己是大夫自然是知道这些的事实上她有孕后每日都要散步一个时辰以至于她除了肚子其他地方一点也没胖。之前她觉得自己肚子比寻常女子大便给自己把了脉脉象显示是双胎只是这种事不宜张扬她也怕胎儿月份小诊断有误便一直没跟容璟说。 谁知太医跟她诊断的一样。 宋朝夕笑着答应:“知道了母亲你之前还叫我把孩子送去给你养现在有两个了只怕要吵得你觉都睡不好。” 老夫人失笑“只要你好好的别说生两个生十个我都能照顾。” 她又派人去询问了那黑猫是哪来的便由杨嬷嬷扶着离开了。 等人走容璟不无担忧道:“你竟是双生胎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其实她想说双生胎其实也没事反正她有仙草总不会有大问题。可她想了想便叹了口气声音柔软又可怜:“国公爷每日那么忙我哪好意思拿这种小事去让你担心啊。” 他盯着她没什么反应。 宋朝夕眉头微跳总觉得他今日有些危险她故意撒娇歪缠他都不由着她了。 容璟过了会才要笑不笑“你倒是会反将一军。” 宋朝夕拉拉他玄色护腕上的绑带轻声道:“你有什么直接问我就是了我今日不过是被黑猫吓到了正巧世子爷在我身后走着便过来看看我情况如何了说到底他也是好心。” 容璟应了一声转而说:“我没什么要问的你别胡思乱想。你如今怀了双生胎要更加注意才行我前些日子确实太忙了都没怎么顾得上你之后我会尽量多陪陪你。” 宋朝夕欲言又止。 容璟替她拉了拉被子“你先歇息我还有些事要处理等晚些下来陪你。” 书房中梁十一抬眸看向站在光影深处的主子。 容璟已经在提着笔在书桌旁占了许久他沉默不语紧盯着眼前的纸任墨水在纸上氤开都没有下笔。过了许久容璟才沉声问:“今日发生了什么?” 梁十一沉吟片刻便简单说了事情经过。 倒是和宋朝夕说的一样。 容璟难得出神他莫名想起方才那一幕。 春意正浓枝丫横斜的游廊尽头容恒正拉着她的手腕二人离得极近近到让人觉得刺目。 她背对着他以至于他并未看清她的神色。 不由想她是以什么样的眼神注视容恒的?他眼前浮现出她盈满情绪的眉眼那般生动讨喜若她也那样看着别人。他莫名生出一种难言的烦躁陌生却汹涌压都压不住。 正文 第 81 章 第 81 章 梁十一不无担心地看向自家主子, 他了解自家主子主子自小到大, 虽则遇到的事不少, 却从未这样过。此刻的主子和从前截然不同他此刻周身的气势很陌生梁十一莫名有些忧虑。 今日夫人和世子爷确实近了一些, 若是一般关系便罢了, 继子和继母怎么也该避嫌的。 当然夫人是女子, 那种情况下也是无奈。 可世子爷已经不小了, 怎么也该知道守礼才对。 “主子……” “去查一查那黑猫是怎么回事。”若是别处来的倒好说, 若是有人故意, 那他便不能饶了那人, 无论是谁都一样。 起风了, 容璟莫名咳嗽一声他握笔停顿片刻才重新开始书写, “你先下去。” 梁十一犹豫片刻, 便领命下去了。 等他走, 容璟站到窗边, 他不是第一次察觉他们不寻常了, 朝夕倒未必有什么可同为男人, 他自然知道容恒看她的神色不对, 容恒自以为隐瞒的很好, 可在容璟看来那种情绪了然赤/裸, 简直一目了然。 他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她是被迫嫁给他的他其实对她从前的事一无所知。容恒年岁与她相仿同一屋檐下若她心有涟漪也实属正常只是正常是一回事他却是不能忍的。 若以为他会不在意那真是高估他了。 夜渐渐深了只有妖冶的烛火随风摆动衾被被掀起容璟坐了进来春寒料峭他一身凉意她已经睡熟了靠近都觉得凉。可她还是凑过去紧紧抱住他。 容璟微愣低声道:“怎么没睡?” “爷没在睡不着。” “以后不许再这样了你怀着双生胎总要更加注意才行”容璟叹息一声躺在她身侧宋朝夕侧身抱住他温软馨香的身子贴着他满身香味往他鼻子里钻。这几月下来她本就饱满温软的某处愈发壮观了如此贴着他简直是一种折磨。这几个月二人几乎没有过他顾及她的身子怕伤到她她却喜欢时不时来撩他。容璟简直拿她一点办法没有“你这样侧着睡会不会不舒服?” “没有我肚子大有孕的女子都是这样喜欢侧躺着睡这样才舒服。正着的话肚子太沉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宋朝夕搂着他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这样相对无言她可不喜欢磨磨唧唧这种沉默于她而言简直是一种折磨。她挑眉看他一眼一个翻身坐到他身上。乌黑的发丝纸质垂下勾勒出惊心的美。容璟微愣便看到她勾着红唇眉间春色骤现声音缱绻缠绵带着难以抵抗的诱惑“爷你这样可不行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就是了我难不成还能不告诉你?” 容璟无奈“我说了没事你别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宋朝夕想了想手指挑起大红肚兜的系带沉吟“我确实爱乱想你说这都怪谁呢?这几个月你都没碰过人家想来是怀孕的我确实不如从前招人了。所以说这女子呀一旦生了孩子在男人眼中便不如从前值钱了若你实在看人家厌烦不如让人家给你抬几个姨娘伺候你?” 容璟叹息一声看她一眼“你一个我都应付不过来就别给我添乱了。” 宋朝夕挑眉“可我对你没有吸引力了呀。” 她手指挑开肚兜落下莹白的肌肤便这样直对着他。毫无遮挡满园春色。 柔软的腰肢柔软的身子还挑着眉梢看他媚色撩人真是致命的。 偏偏她还叹息一声神色落寞“如今我在你眼里恐怕和这屋里的花瓶这床上的衾被这水中的游鱼一样不能叫你多看一眼了。我要这身子有什么用?还不如一个人睡呢反正你已经厌倦了。” 她惨兮兮的容璟简直拿她没办法又气又笑便伸手把佯装要走的人拉回来。她如今是没法趴在他身上了他便抱着她侧睡让她的头枕在他胳膊上。 容璟失笑:“你非要气我才开心?” 宋朝夕挑眉十分无辜:“谁气谁?我有孕在身你还总是气我!再这样我可饶不了你……” 说着一口咬在他下巴上容璟面无表情拂开她在她又要说话之前捏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他吻得很凶舌头交缠是宋朝夕从未感受过的亲密她和容璟没有相看过一见面便已经睡到一起了比寻常男女少了些步骤是以她从未想过在他们成亲以后的一年时间在她孩子都怀了时在已经不知睡了多少次之后她竟然还对着他心跳加速。 从未有过的悸动。 她渐渐放松下来手勾着他的脖子试着去回应他二人气息交缠到后来她身子都软了躺在床上无可奈何眼里还盈着泪被人亲得无可奈何。毕竟哪里都被亲遍了他又一点亏不肯吃加倍讨回来。 容璟俯视她摩挲着她的嘴唇叹息一声:“怕是要辛苦你了。” 宋朝夕想跑却被人拉了回来真是失策了。 次日一早槅扇外晨光浅淡宋朝夕便去了老夫人房中给她请安。老夫人说那黑猫是从别家进来的并非是府中人养的。宋朝夕挑眉听完她倒没觉得那黑猫是顾颜放的毕竟猫难以控制顾颜就是要算计她也该等她月份大了这时候可伤不到她什么。 顾颜也来了两个多月没见她穿着一袭嫩黄色苏绣褙子褙子的颜色倒是鲜亮可她面色苍白满脸水痘疤痕脸两侧明明紧致了却又让人觉得憔悴状态很不好。 宋朝夕挑眉不知道顾颜自己是否能感觉到反正她明显能感觉到提拉功效一次不如一次了。不过她下的药倒是很有效果如今顾颜满脸疙瘩虽然用粉压了却比从前差了很多。原本光滑的肌肤如今处处都坑脸上还发红的厉害多看一眼都嫌难受简直惨不忍睹。 老夫人看到孙媳妇进来心情不错地笑了:“你母亲怀了双生胎到时候一家三个孩子肯定很热闹。” 顾颜愣怔住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地盯着宋朝夕肚子宋朝夕竟然怀了双生胎?她攥了攥手低头时眼眸沉了下来。明明都是姐妹宋朝夕却什么都比她强嫁人嫁的比她好比她有钱比她貌美她才这女年纪就被这莫名其妙的毒害了脸用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来调理再加上怀孕本就会变丑以至于肌肤比从前差了许多。 反观宋朝夕明明一样怀着身孕还怀着双生胎却肤如凝脂容貌明媚一点没有有孕女子的憔悴身上除了肚子其他地方一点都没胖比从前更风流了。鼓鼓的上围被包裹在合身的抹胸襦裙内衬得沟壑尽显绵软细白顾颜一个女子都忍不住盯着看了几眼。 可想而知国公爷定然也喜欢吧? 她给宋朝夕行礼勉强扬起唇角“母亲怀了双生子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大夫有说过母亲胎儿的性别吗?” 老夫人笑笑拨动着串珠“如今还检查不出来要过些时候才行不过双生子把脉太医肯定要更慎重一些。” 毕竟在有些人家双生子是要去一个的太医不能冒这个险都要说的保守一些。 老夫人笑得很爽朗顾颜从没听她这样笑过也对国公府已经很些年没有小孩了容恒的年岁摆在这二房要有孩子了老夫人自然高兴。 可若是国公爷有了孩子放在容恒身上的关心便愈发少了。 一个孩子便已经是威胁了如今竟然来了两个。 国公爷这个年岁忽而得了两个孩子可想而知得疼成什么样子。 最终容璟和宋朝夕是一家人她和容恒却被排挤出国公府。顾颜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便猛地攥紧手帕她别的方面比不过宋朝夕便罢了生孩子方面竟也比不过。 而宋朝夕什么便宜都占了看老夫人高兴成什么样子了。 顾颜又给宋朝夕行礼请安宋朝夕看她一眼不咸不淡道:“世子夫人的脸怎么变成了这样?” 顾颜脸色不太好看“儿媳生病后便这样了。” “若需要找太医便叫下人去请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过几日便是容媛生辰了按理说你要和我一起参加的可如今你脸变成了这样我看不如就叫素心姨娘辛苦一下代替你参加宴席吧?” 顾颜牙关紧咬“儿媳不碍事的儿媳可以戴幂篱素心表妹身子骨弱总不能叫她劳累。” 宋朝夕要笑不笑地喝茶“我看世子夫人的身子骨也不太健壮走几步像是要倒了似的世子夫人可要保重身子你若总生病世子爷见了可是要心疼的。” 顾颜头埋得更低了容恒已经许久没去她房中了宋朝夕这话说得莫名像是讽刺。 宋朝夕可不管她怎么想如今看顾颜的脸比想象中更严重她一点也没觉得内疚反而愈发畅快了顾颜不是想要她心头血吗?书中的顾颜为了自救不顾姐姐的性命只拿走她的容貌对她已经够仁慈了。 容媛的生辰办得还算热闹贺老太太是要脸的买个首饰百两银子嫌贵办起宴席倒也撑起了场面。 宋朝夕这几日都在捣鼓修复丸她前些日子把药草种到蓬莱仙境中发现普通的药草也能有神效好比用于外伤涂抹的药草原本涂抹在刀口上至少需要七八日那伤口才能愈合用了蓬莱仙境的药草后只要二三日便可以愈合了效果尤为显著。 她便做了一些有伤口愈合特效的金疮药还特地给容璟送了一些过去受到容璟部下的一致推崇听闻熊泗赞不绝口说这金疮药简直是神了。 而修复丸里头加的是各种修复类药草吃了修复丸身体中各种伤疤疾病都可以修复好对大的病痛虽则修复的较慢却也不是不可行就在她修复丸上市时却听人说薛神医那边出了点事。 正文 第 82 章 第 82 章 宋朝夕听着郑妈妈的汇报, 微微一愣“有肥胖女子聚集到薛神医的医馆前要她给个说法?” 郑妈妈接过丫鬟手里的温热毛巾递给她, 笑了笑, “据说都吃了薛神医减重的药丸刚吃下去时没什么反应吃了才一两月便腹痛不止, 您不知道, 那长兴镖局的大小姐名叫宋璇体型庞大, 疼得路都走不了, 就瘫在薛神医的医馆里, 满地打滚, 薛神医兑了醋让她喝下, 却一点用都没有, 原本薛神医医馆里客人不断被这一闹如今一个上门的人都没有!” 郑妈妈觑了她两眼, 斟词酌句:“听闻永春侯府的世子爷也在薛神医那拿了药。” 宋朝夕喝茶的动作一滞, 宋嘉良也吃了那减重的药?要知道本朝时兴的减重法子有两种, 一种是吃息肌丸类的减肥药丸, 另一种是以五禽戏为主的运动减肥, 近期京城还流行束腰减肥和意念减肥不过使用者不多, 不成气候, 总的来说还是以前两种方法为主。 像息肌丸这样的减肥药丸, 吃下去后免不了有腹泻反应想来宋嘉良和宋璇吃的也是类似的药。只是肥胖之人多是痰湿体质, 大部分减重药方是以排湿为主用的都是荷叶杏仁冬瓜皮等寻常药物吃完后最多是没有效果怎么都不该腹痛不止。 宋朝夕着实想不明白。 又过了些时日正午的湖心小筑被暖融融的日光环抱着后院林中杏雨梨云遥遥望去像画一般。宋朝夕眯着眼看了一会便又阖上眼。青竹蹑手蹑脚地拿来苏绣薄毯盖在她肚子上自己坐在一旁给宋朝夕肚子里的孩子做小衣服。 脚步声传来宋朝夕懒懒打了个哈欠便听到小厮通报:“世子夫人永春侯府世子爷求见。” 上次宋嘉良来了之后容璟虽然没有提过这件事却嘱咐国公府的人不得随意把永春侯府的人放进来周围守着的暗卫更是防得滴水不漏。宋朝夕有些意外顾颜也在府中那才是他嫡亲的姐姐他不找顾颜来找自己这个便宜姐姐做什么? 青竹急道“夫人您别出去他上次来就惹夫人生气若再惹出什么幺蛾子可怎么是好。” 宋朝夕却难免有些好奇她跟宋嘉良实在谈不上感情上次她把人推进了湖里听闻宋嘉良回去后连发了十日高烧沈氏心疼儿子气得找上门好几次都被容璟给打发了。宋嘉良恨她还来不及怎么会忽然来找她? “无妨我去会会他。”一而再再而三来找她总是有目的的。 宋嘉良的马车正停在国公府门前。 宋朝夕想象中宋嘉良一定和上次一样怒气冲冲地盯着自己谁知宋嘉良正躺在马车里他脸色发白嘴唇发紫肥胖的身体抖如筛糠身上还散发着一种奇怪的腐臭味。 宋朝夕以帕掩鼻满脸嫌弃“你怎么搞的?刚从粪坑里爬出来?” 这熟悉的语气是那个爱骂人爱打人的宋朝夕无疑了。宋嘉良总觉得自己魔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他心里很明白宋朝夕一点也不喜欢他说不喜欢是轻的事实上她对他衬得上是厌恶了。他向来霸道别人喜欢他他未必瞧得上别人可像宋朝夕这样从不拿正眼看他的他却偏偏爱往她眼面前凑 宋嘉良勉强坐起身见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不由绷了嘴唇冷声道:“我怎么也是你弟弟你连样子都不想做表现得这么嫌弃做什么?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去死巴不得我被你踩在脚底下这样你就可以大声地嘲笑我报复我以至于报复整个永春侯府?我要是死了你应该是最开心的吧?以后你就再也不用看我这没用的弟弟了!” 宋朝夕被说得一愣紧接着冷嗤一声“神经病!你要是死了开心的人那么多我算老几?想发神经去别处发!我可没心思看你在这里叽叽歪歪说些有的没的。” 宋嘉良气得脸涨红“难道我说的不对?你敢说你不恨永春侯府?你不恨母亲?不恨我?不恨宋朝颜?母亲最疼我了我要是死了她肯定会疯的届时你就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她痛不欲生达到你报复的目的了!” 宋朝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宋嘉良是哪来的傻子?忽然跑到她这里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是我是恨沈氏也恨宋朝颜这我都承认但你算哪根葱?就你这样子还配让我来恨你?你也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劝你回去照照镜子再多看些书脑子是个好东西你若是能有也不至于做出这等引人发笑的事。” 宋嘉良一手攥着拳头一手捂着腹部冷汗直流还不忘发狠话:“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在你们眼中我就是个废物!冯良和那些书院的人嘲笑我是黑猪你也一定偷偷笑话我吧?等我死了你就再也不用看到我这样的废物了!” 他说着说着眼里竟泛起泪光若是想以苦肉计来让她同情那可就错了。宋朝夕是大夫看淡了生死心比平常人要硬许多更何况两世为人怎么可能随便去同情旁人?即使宋嘉良死在她面前她也未必会动恻隐之心。可他眼泛泪光地盯着她像个问人讨糖的小孩那种既抗拒又祈盼的眼神让宋朝夕莫名叹了口气。 书中很少提及宋嘉良只知道宋嘉良对宋朝夕充满敌意宋朝夕可没耐心应付这种劣迹斑斑的人她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宋嘉良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苦笑道:“我没想说什么我只想告诉你一声我就要死了我活着的时候不讨人喜欢死了以后想必也没人会喜欢我你不用搭理我我这种人不值得你同情。” 宋嘉良冷汗直流眼看着腰都直不起来了。 宋朝夕早就发现他脸色不寻常想了想还是拉起他的手腕替他把了脉。 这一把宋朝夕眉头皱得愈发紧了她下意识看向宋嘉良的腹部。 一般人实在不该有如此怪异的脉象。 “你是不是腹痛难忍?” 宋嘉良苦笑“是又如何?母亲替我找太医看过了他们看不出毛病来给我服了几味汤药却不太管用我知道你看到我这个废物弟弟便觉得恶心我也觉得自己恶心像我这样的废物死了倒是一了百了。” 宋朝夕简直服气了一个男人话比女人还多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淡淡地瞥他一眼“你这几日有没有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宋嘉良肚子疼狠了说话有些不利索:“没吃什么特别的就……前几日吃了减肥药丸。” “薛神医的?” 宋嘉良瞪大眼沈氏带他去看薛神医时曾一再嘱咐不可以将消息泄露给宋朝夕还提及宋朝颜换脸一事宋朝颜这个姐姐已经消失快一年了宋嘉良起初还问过几句后来沈氏不愿意说他便也不问了。他一直以为宋朝颜出了什么事谁曾想是换了一张脸如此匪夷所思的事实在让人费解。 他原以为这些都是秘密谁知宋朝颜竟然知道薛神医这是不是意味着宋朝夕什么都知道了?她知道宋朝颜换脸化名成顾颜嫁给国公府的世子爷?若真如此她为何要泄露自己这么做只有两个理由一是她信任自己不会说出去二是根本不怕他说出去。 宋嘉良总觉得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些。一时间他竟然忘记了痛楚愣愣地看向许久未见的姐姐。他其实跟宋朝夕并不亲宋朝夕被送走多年他根本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个姐姐直到宋朝夕回永春侯府她忽然发现府中谁都喜欢这个姐姐宋庭芳喜欢她宋程昱和宋踪明也喜欢她所有人都争宠一般想引起她的注意。她对他们笑跟他们开玩笑跟他们亲近那时候他就忍不住在想明明他才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可她为什么不和他亲近却去疼庶出的宋程昱? 知道她也以厌烦的眼神注视着他他才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废物她也是这样看他的。 如今她竟然会给自己把脉说来讽刺这恐怕是他们最亲近的时候了。 宋朝夕蹙眉松开把脉的手淡淡地看了宋嘉良一样明明是个大男人却比女人还柔弱胖却虚随时随地都像是要倒了一样也不知道要这满身肥肉有什么用? 马车内气味实在太难闻她咳了咳:“你疼了几日了?” “七日有余了。” “青竹娶一些香味浓郁的食物来。” 青竹只觉得奇怪可宋朝夕的医术她是知晓的得到指示根本不敢怠慢转身就去厨房拎了一笼吃食来不是乳鸽汤就是烧鸡糕点各个都香味浓郁。又按照宋朝夕的指示把这些食物端到宋嘉良面前晃了晃香味很快飘散开来等宋嘉良吸着鼻子闻到香味她才重新看向宋嘉良的腹部。 果然闻到香味后宋嘉良的腹部忽然鼓动起来一团团游动有什么东西像是要破体而出。 宋嘉良也感觉到不对吓得冷汗直流牙齿打颤一句话不敢多说。 食物的香味熏了一会宋朝夕忽而道:“拿走!” 等青竹和冬儿收拾了餐盘那游动的一团东西游得更厉害了宋嘉良疼得捂着腹部在马车内打滚差点把舌头都咬断了却依旧腹痛不止恨不得叫人一刀杀了他也好过受这种罪好。 宋朝夕暗暗点头已经大体掌握了他的情况又问他这几日爱吃什么食物什么时辰会饿吃什么腹痛减轻宋嘉良一一作答宋朝夕沉吟片刻叫人找了一碗乌梅汤过来宋嘉良闻着那乌梅汤的香味竟觉得口渴难耐很快将一碗乌梅汤喝干净。 也是奇怪喝完乌梅汤后他腹痛的情况瞬间得到了缓解。 他惊讶地看向宋朝夕一时不知这是怎么了宋朝夕并未多解释只道:“和乌梅汤只是治标的法子至于治根的法子我需要时间去做些准备明日巳时你去薛神医的医馆等我。” 宋嘉良腹痛缓和了一些欲言又止地看向宋朝夕没人比他更清楚宋朝夕有多恨永春侯府明明嫁的不远宋朝夕却很少回去每每回去也闹得很不愉快他万万没想到宋朝夕竟然会替他治病。 次日巳时宋朝夕便带上准备好的工具去了薛神医的医馆。她一直派人盯着这里可这还是她第一次进这里她带着幂篱虽则幂篱垂直脚踝可她进屋时薛神医还是认出她来。 “你来做什么?” 宋朝夕并不回答只淡淡地扫了眼一旁的宋嘉良还有睡在矮床上的肥胖女子那女子体型是一般男子的三倍不止想来便是郑妈妈所说的长兴镖局大小姐宋璇。她确实过于肥胖了些也难怪郑妈妈说担架都抬不动她。 宋朝夕瞥了眼薛神医笑了笑:“好久不见薛神医。” 薛神医眉头紧皱上一次她吃了大亏被宋朝夕反将一军废了好大力气才配置出解药来身体被毒药侵蚀隔了一年依旧容易头疼这一切皆是拜宋朝夕所赐让她下意识绷着脸不敢掉以轻心。 “国公夫人忽然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宋朝夕要笑不笑地抿唇“听闻薛神医这有一味药丸吃下去便可以快速减重。” “减重的药丸是有的但恕我直言夫人已怀孕数月何必来凑这个热闹?” 薛神医有些怵宋朝夕总觉得这婆娘特别棘手。薛神医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十多年了起初刚来时她打心底蔑视这群古人总觉得自己无论智商还是知识都优于古人谁曾想来了后却一再被打脸她在现代所学的知识受到的教育在古代根本很难发挥作用好在她擅长整容便跃跃欲试想在这落后的地方大展身手。可她万万没想到中医竟然这般难学她学了很久都没学出个明堂来干脆铤而走险以提拉术扬名。利用先进的知识储备和常识她很快便被推崇为神医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名号来得有多心虚。 宋朝夕听笑了扶着腰在原地走了一圈慢悠悠说:“薛神医此言差矣减重丸我虽然不吃可许多人都吃过你的药丸薛神医既然售卖此款药丸那我不免要问一句这药丸是什么成分做成的?” 周围聚集了不少民众全都是看热闹的熙熙攘攘来往不觉一个个探头往屋里瞧。 薛神医的医馆在京城很有名气原本每日客人都要排队的却因为宋璇的关系近日一落千丈。他回神后勉强维持住笑意:“药丸的成分配方是秘密我怎么可能告诉你?” 宋朝夕听笑了指着宋嘉良说:“永春候世子爷吃了你的减重药丸后腹痛不止胸口闷得厉害呼吸更是困难如果是他一人便也罢了据我所知所有吃了这药丸的人都有或轻或重的腹泻反应。” 正文 第 83 章 第 83 章 宋朝夕长相昳丽, 虽则带了幂篱可透过薄薄白纱, 人们依旧不难窥测其真容。更何况她身边的丫鬟都穿着昂贵的杭绸, 可以想见她这个主人一定身份显贵。是以她一出现便引来旁人的注视。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原本躺在地上的宋璇闻言坐起身, “没错, 我吃了薛神医的药之后起初没什么反应, 后来腹部一日疼过一日, 我看了不少大夫, 那些人都看不出是什么毛病, 开的药一点用都没有。” 宋嘉良是永春侯府世子爷, 宋璇是长星镖局大小姐, 二人身份不凡根本没有污蔑薛神医的必要。薛神医的医馆成立以来一直广受推崇, 别的不说, 只这提拉术便闻所未闻。用一根细线将面部提拉起来, 这也太神了点。虽则绝大部分民众都很信服, 却也难免有质疑的人, 是以宋朝夕这么问了之后也有不少人心里犯嘀咕。 薛神医被她问直愣怔, 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宋朝夕跟她一样, 也是从后世穿越来的, 否则宋朝夕怎么如此笃定是她的药丸有问题?很快她便意识到是自己多虑了宋朝夕连大夫都不是, 她绝不可能知道这药丸的门道?这也不是后世而是数百年前的古代在她那个年代许多人热衷于打假中医说中医是伪科学她也一直是这样坚信的。她穿来之后凭借着后世的许多常识为自己赢得了神医称号。她见证了这个只有中医没有西医的时代也见证了中医在治病过程中发挥的作用可这不代表她会认可中医。 薛神医神色还算平静不疾不徐地回:“国公夫人这能说明什么?他们想减重吃了我的药丸每个人都瘦了许多你敢说我的药丸没用?减重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在此过程中他们吃下别的食物跟药丸药性相冲也是有可能的把一切推到我身上你未免也太武断了点!”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地点头说的也没错宋璇和宋嘉良吃的是减重药丸减重的药吃下去后腹泻不止也是正常的。 宋朝夕知道她不见棺材不落泪偏偏边上有一干人附和她那些拥护薛神医的百姓甚至觉得是宋朝夕在挑衅。 宋朝夕透过幂篱表情平静地注视着不远处的薛神医本朝有许多女子从事织造和厨娘可从医者甚少世人对女大夫的认可并不如男大夫高是以薛令春以男装示人依旧得到不少民众的拥护。 她嗤笑一声:“是吗?既然薛神医如此笃定又为何要喂醋给宋大小姐服用?” 薛令春面部有瞬间慌乱又很快恢复如常“不过是醋而已我看她腹部胀痛才让她喝些醋促进消化她喝完醋后疼痛缓解可见我的法子奏效她确实是因为吃多了积食才导致的腹痛。” 哀嚎声忽然传来宋嘉良捂着腹部面色惨白宋朝夕按着他的胸口“这里痛不痛?” 宋嘉良脸色惨白地点头他不仅胸口疼得厉害喉头也痛痒难耐。虽然他永春侯府在京城不算显赫可沈氏一向娇惯他他打小就没吃过一点苦这疼痛还真是要了他的命。 宋朝夕平淡地伸出手青竹立刻将研磨好的绿色汁液端给她。 “再给我找一壶酒来!” 酒来了之后宋朝夕将酒倒入青色汁液刺鼻的酒味冲淡了奇怪的青汁涩味宋嘉良就着她的手急急将一碗青色汁液吞下。那青汁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苦涩难闻混着酒滋味便更奇怪了宋嘉良第一次喝如此难喝的东西捂着嘴不停作呕忽而间他喉头痒得厉害便捂着胸口猛地吐了口鲜血出来。 血喷了一地满屋子都是血腥味宋嘉良一口吐完整个人没力软骨头似的躺在垫子上。沈氏赶来时只看到她的宝贝儿子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嘴角不时有鲜血流下眼看着是没救了!。 沈氏恶狠狠瞪着宋朝夕猛地推开她宋朝夕一时不防踉跄一下还好被青竹扶住。 沈氏急得声音打颤要不是四周围满了人丢不起那个脸她早就冲上去教训宋朝夕了!她就宋嘉良一个儿子平日放在心口窝疼也不为过宋朝夕倒好不疼弟弟不贴补弟弟就算了还敢把宋嘉良还成这样! “你对你弟弟做了什么?怎么他喝了你的东西就口吐鲜血?” 宋朝夕回过神拍拍衣服上莫须有的尘土语气极淡:“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你觉得我能对他做什么?” 沈氏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度可问题是宋朝夕一向与她不和前些日子也不知道宋朝夕说了什么宋嘉良回去后整个人都不对劲前些日子宋嘉良腹痛难忍她找了不少大夫给他诊断可他谁都不听竟然跑去找宋朝夕从宋朝夕那回去后他神色恍惚拒绝看大夫还说跟宋朝夕约好了今日来找薛神医。沈氏怎么想都觉得宋朝夕目的不简单或许宋朝夕是不喜永春侯府是以才将恨意转嫁到宋嘉良身上想通过谋害宋嘉良来达到让她这个母亲后悔的目的。 沈氏看到自己儿子吐血当然坐不住。她狠狠瞪了宋朝夕一眼眉头紧蹙“你说的好听?你弟弟本来只是有些腹痛又不是什么大毛病怎的喝了你的东西就吐了一地的血?这可是你亲弟弟啊!你纵然再狠心也不该打他的主意!我告诉你宋朝夕你弟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要了你的命我跟你没玩儿!” 青竹气坏了上去不客气地推了沈氏一把沈氏没想到她区区一个丫鬟敢对自己龇牙咧嘴当即就要打她青竹也不怕跟冬儿一起护在宋朝夕面前。 青竹哼了一声:“永春侯夫人您慎言!我们夫人不仅仅是您的女儿更是正儿八经的国公夫人!是圣上亲封的一品诰命你没有品阶按理说见到我们夫人是该下跪行礼的。我们夫人看在您是她母亲的份上免了这大礼您不领情就算了怎么也不该对夫人动粗!青竹可提醒夫人我们国公府的护卫可都在门口等着若夫人有个三长两短您也别想全须全尾地出去!” 宋朝夕挑眉失笑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肚子她还没生气青竹和冬儿这俩丫头倒是气的不轻其实有孕后她已经不像从前那般容易生气了且沈氏的脾性她是了解的能说出这些话她一点也不意外。 沈氏什么时候被人指着鼻子骂过?青竹原只是永春侯府一个二等丫鬟搁从前沈氏看都不看她一眼现在去了国公府就能耐了敢用这副口气跟她说话!她指着青竹气得心口疼“你一个卑贱的下人也敢教训我!” 青竹抬着下巴“就是因为我卑贱才知道尊卑有别永春侯夫人您若是再对我们夫人出言不逊我们国公府的护卫可不是吃素的!” 沈氏之前还没注意听青竹说了环视四周才发现周围确实站着不少身材精壮的汉子这些人隐于人群并不显眼仔细一看却能看出他们气势不凡与普通民众不同。且各个手都放在佩剑上目光森然盯着她显然没把她这个国公夫人的母亲放在眼里。沈氏怄得慌一口气出不去实在是憋屈便呸了一声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我!就算天王老子来我也会这么说我儿子本来好好的也不知她给我儿子喝了什么你看看这才喝了没多久人就要不行了若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拉着你们给我陪葬!” 冬儿气坏了她就说夫人就不该救宋嘉良这么个棒槌死了就死了有什么救的必要? 宋嘉良捂着胸口咳嗽得厉害宋朝夕没理会沈氏不容置疑地对宋嘉良道:“若咳嗽不止还得再喝一次。” “还要喝!”沈氏气炸了指着宋嘉良急了“我说宋朝夕你真想杀了你弟弟不成?你弟弟哪里惹着你你还给他喝那毒药?你是巴不得他吐血身亡才高兴是吧?” 周围不时有人指指点点小声说着国公夫人和永春侯府的纠葛。宋朝夕怀有身孕知道生气对胎儿不好已经很少生气了她理都不理沈氏又往青汁的碗里倒了烧酒搅拌一番便让宋嘉良喝下。 沈氏连忙说:“宋嘉良你不许喝!这东西肯定有毒!” 然而宋嘉良却面无表情地接过青汁二话没说就把一碗青汁喝得干干净净。 他喝下后咳嗽得愈发厉害了过了会胸口再次疼痛他喉头发痒忍不住猛地一嗑满口鲜血吐在地上。这一吐周围骤然安静方才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鲜血一起吐出来了。 人群里不知有谁喊了一声:“我刚才好像看他吐出一个东西!” “我也看到了看就在那那一团是什么东西?怎么还在动!” “是虫!真的是虫!” 沈氏回头一看就见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团虫缠绕在一起那些蠕动的虫子已经被养得肥肥的让人只看一眼便忍不住头皮发麻。一时间现场竟没一个人说话可这似乎也说明不了什么人体内都有虫宋嘉良又那么胖这说不定就是他吃饭不节制才长出来的跟薛神医又没什么关系。 宋朝夕挑着眉梢看向薛神医薛神医脸色渐渐恢复一些她万万没想到宋朝夕竟然能一眼看穿“这能说明什么?这是宋嘉良体内原有的虫与我何干?” 宋朝夕早知道薛令春没那么容易承认她又端了一碗青汁来到宋璇跟前宋璇脸刷的一下白了。周围人就算再害怕也不过是旁观者心态而她就不同了她跟宋嘉良一样都吃了那药丸也就是说她体内可能也有和宋嘉良一样的蠕虫! 宋璇被迫喝了青汁没多久便吐了一口鲜血。她和宋嘉良一样吐出一团蠕虫宋朝夕这才看向薛令春冷声道: “薛神医该不会说这是凑巧了吧?宋璇和宋嘉良吃了你的药回去半月后同时开始腹痛。我猜想薛神医你也说不出这药丸的配方毕竟这药丸里根本没什么值得称道的成分它之所以有减重的功效是因为这药里有虫卵!也就是说他们瘦几十斤不是你的药有多好而是因为虫子在体内不停长大吸食了人的营养是以人才会在短时间内暴瘦。所有事物都有两面性福祸相依虫子是活物岂是人能控制的?且不提虫子在体内钻人的五脏六腑只说虫子繁衍迅速一旦控制不好便会出现腹痛不止的情况若继续拖下去肯定命不久矣!” 正文 第 84 章 第 84 章 宋朝夕毕竟身份摆在这, 她脸色和语气都是极淡的说话时还有点江南女子的温软, 可那些话听在人耳朵里却句句诛心, 极有分量。 原本没把她当回事的薛神医也不由冷汗涔涔面色发白。 在薛令春出生的那个年代, 吃虫卵减重并非什么骇人听闻的法子, 她从前跟人学过知道如何将减肥虫放入人体。这个朝代国民观念保守, 直接放虫子很难达成, 她便退而求其次, 把目标放在虫卵上。可减肥虫不易找到, 虫卵又很难孵化, 她试过几次, 都没有成功。今年年初时她忽然找到了法子见很多人减重之心十分迫切便铤而走险, 将虫卵放入药丸中, 让他们服下。 她原想着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等主顾们一个个找上门说肚子疼, 她才慌忙去找打虫药, 可她忽略了这时的打虫药丸没有后世的药效强劲根本没法将减肥虫打碎了排泄出来, 如何将虫取出一事把她难住了。 她忽然意识到, 她只能通过中药将孵化的虫子排泄出来, 只要药效够强虫子排出后她找个法子搪塞过去, 肥胖的主顾们根本不会意识到他们是靠虫卵减重的这事也不会曝光。可她高估了自己她不是中医自然不知道在这个落后的年代要怎么用药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只能用醋稀释后给患者服下让虫子蛰伏。 原想着就这样搪塞过去却万万没想到如此蹊跷的法子竟然会被宋朝夕一眼识破。 宋朝夕透过幂篱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古书上一直都有吃虫减重的记载只是这种损人的法子正经的大夫不会用虫子不是别的东西一旦控制不好便会酿成大祸。薛神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行事自我这种人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若是继续留着只怕是个隐患。 外头日头正盛屋里阴凉处却莫名有股凉意。薛神医牙关紧咬几次为自己辩解却说不出让人信服的话反倒是不少吃过她减肥药的主顾们听到消息赶过来看到那地上蠕动的虫子各个面色青灰。 宋朝夕伸手接过青竹递来的药盒这是一个描金的瓷瓶子众人皆知薛神医对药盒极为讲究据说此前装药的描金缠枝瓷瓶都是特别定制的名家手笔药吃完后盒子摆放在家中也算一件艺术品。他这里的药盒太好认以至于大家一眼便瞧出来了。等众人看清那药里探出头的虫子时不由捂嘴作呕。旁人无论如何都没法把虫子塞入那么小的药丸除非原先这药丸里就有虫卵。 薛神医再怎么狡辩也无法为自己开脱。那些东西实在太恶心多看一眼都吃不下饭薛神医倒好收人百两银子帮人减重结果根本不是什么祖传药方而是在减重的药里加了虫子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吃过药的顾客们都围上来要薛神医给个说法薛神医渐渐急了她心知在这个愚昧的年代根本没有公允可言帝王将相天生便高人一等虽则她是神医听起来有几分威风可她说到底只是一介庶民处于社会的底层她若出了事便是墙倒众人推根本没有人替她撑腰。 宋璇白着脸问:“国公夫人喝了您给的药以后体内还会不会有虫了?” 宋朝夕瞥了眼薛神医和那群同样等她回答的主顾们不由满脸为难地叹息一声“我给你喝的不是药是万年青的汁液混着烈酒虫子最怕这个其他人若想逼出体内的虫子便可以按照我的法子喝下青汁若有胸痛则表明虫子在体内待不下去继续服用便可以把虫逼出来。至于以后体内会不会有虫……你们种过地吗?地里的虫卵可以存活数年人体内养分充足……” 这话说完众人齐刷刷变了脸。 难不成这虫卵还会在人体内繁殖一辈子?子生孙孙生子子子孙孙无穷无尽?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众人便恨不得饮血抽筋! 薛令春彻底慌了神宋朝夕肯定是故意的虫卵虽则能存活数年可人的身体又不是土壤那虫吃了宋朝夕的药都能被逼出来更何况是虫卵呢?宋朝夕说这话不过是为了让这些人记恨她找她麻烦薛令春不是看不出来可她信用差了无论她说什么主顾们都不信一群人把她围着像是要吃了她一般。 宋朝夕点到为止她相信她说过这番话之后那些吃药减重的主顾饶不了薛令春。有些事根本不用她亲自出手自然有人愿意帮她把事办好。 薛令春这医馆是别想开下去了。当然以薛令春的性子这里不能开自然还会去别处的只是她怎么可能给薛令春这样的机会?薛令春不是喜欢帮顾颜吗?既然如此便让她一帮到底她倒要看看这世界上有没有坚不可摧的关系最好不要闹得不可开交狗咬狗才好! 日头透过马车的窗帘落在她身上宋朝夕被日头晒了一会很快有些困倦了。青竹替她盖了薄毯冬儿点上香炉马车里很快飘着清淡的茉莉香味。 她闭着眼是以没看到宋嘉良捂着腹部站在马车后面目送着她离开。 沈氏见宋嘉良跟出来气不打一处来“你看什么?你上次被关入大牢宋朝夕明明可以救你却袖手旁观你二姐不过是要她一点心头血她却见死不救!她还是人吗?你可别被她骗了你要记住朝颜才是你嫡亲的姐姐!” 宋嘉良垂着头沈氏总对他说这种话说宋朝夕见死不救说宋朝夕猪狗不如把一切归咎到宋朝夕身上起先他也是这样以为的。上次他冲动之下跑去找宋朝夕被宋朝夕推入河里冷静下来愤怒之下清醒了许多。其实宋朝夕说的没错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自己做了那些混账事不能怪别人不帮他。至于宋朝颜这事便更不能怪她了谁不知道命是好的?谁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别人?更何况他们对宋朝夕根本不好。 宋嘉良眉头紧蹙漠然看向沈氏“她没救我宋朝颜也没救我母亲为何只怪大姐却不怪二姐?” 沈氏一愣此前她找过宋朝颜宋朝颜也说去求世子爷可后来却没了下文。她两个女儿确实都没出手她偏疼宋朝颜下意识觉得宋朝颜是有难处的可宋朝夕就不一样了宋朝夕不管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错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二姐要是能帮会不帮你?她肯定是没办法的你要体谅你二姐的难处。再说她嫁的是世子爷可你大姐嫁的是国公爷国公爷权势滔天他开开口就能把你放出来却连这么小的忙都不肯帮!我不怪宋朝夕怪谁!” 沈氏偏心偏得太明显了以前还没发觉如今站在宋朝颜的角度看沈氏这样的母亲确实令人失望。可他也没立场说什么他这样的废物便是被沈氏宠大的。宋嘉良低着头不说话。 宋朝夕回府后丫鬟便进来通报说顾颜来伺候她用晚膳已经在外头等着了。自打上次顾颜面部起了红疹便已经很久没来伺候她了。 宋朝夕神色淡淡地净手“让她进来。” 微风送暖屋中灯影摇曳宋朝夕接过冬儿递来的温热绸布擦手。穿着淡紫兰花刺绣领子粉红对襟褙子的顾颜进来了。烛光的阴影中顾颜面部的疙瘩被衬托得愈发骇人宋朝夕自己下的药自己是知道的这药虽则药效强劲可只要仔细护理根本不会这般严重顾颜怀着身孕不敢随意用药又因为肌肤松弛比她预想中还要差许多。 顾颜低着头福了福身子“给母亲请安。” “世子夫人不必多礼。”宋朝夕看向她的肚子莫名觉得顾颜的肚子小的不像话就好像这几个月都没怎么长。宋朝夕的肚子起初也长得很慢但是四个月后肚子便渐渐鼓胀哪怕穿着宽松的褙子都挡不住。虽则她怀了双生胎是要比一般女子显怀可府里对顾颜不薄流水的补品一直往顾颜院中送怎么顾颜这肚子就不长? 宋朝夕低头喝茶时一直在想这事顾颜替她端茶倒水不由望向她凸显的肚子。 宋朝夕怀着双生胎肚子大了许多孕相明显可她依旧四肢纤细脸部看着比从前还要瘦一些下巴都尖了原本昳丽明媚的长相因着有孕的关系倒多了种难言的风味。 宋朝夕少食多餐没吃几口便放下筷子顾颜递过茶水给她净口。 经过一年的筛选湖心小筑四周的花换过好几拨了如今留下的都是本地适宜栽种的她有孕后每日无事可做便以打理花圃为消遣遇到长势不好要死的花还会用仙草甘露浇灌经过甘露浇灌的花草长势喜人颜色鲜艳花形娇妹与外头的花就是不一样。 顾颜看着她修剪花枝语气很淡:“母亲这的花很是漂亮不知道打理花圃可有秘诀?” 宋朝夕道:“没什么秘诀其实做任何事都是一样的用心就好了。” 顾颜也不知在想什么神色恍惚过了会又忽而道:“母亲的生辰快到了吧?” 宋朝夕剪花枝的手一顿青竹不着痕迹地看了顾颜一眼接话道:“我们国公夫人的生辰还有几日便到了世子夫人是如何得知的?” 顾颜微怔她跟宋朝夕同一日生辰她自然是知晓的往年过生辰府中只有她一人沈氏也以她为主可今年她却不能和宋朝夕一起过毕竟如今她是顾颜。 “我听永春侯夫人提起过因为是母亲的生辰便特地记下了。母亲嫁过来第一年生辰尤为重要婶母她回娘家侍疾若母亲不嫌弃就由儿媳来替您操办这次的生辰。” 宋朝夕淡淡地挑眉她和顾颜是双生子生日都是一天顾颜忽而提起她的生辰要说没想法她可是不信的。她倒是想看看顾颜打的是什么主意便笑了笑放下剪子“你怀着身孕不宜过于劳累且又不是什么重要的生辰不过也罢。” “母亲怎么能这么说?对子女而言父母的事便没有小事母亲怀着身孕已经十分辛苦了儿媳自然要替您分忧的儿媳定当把这次生辰操办得有声有色让母亲热闹一下。” 宋朝夕淡淡地挥手“不必讲排场我不是爱热闹的性子只走个过场便可以。这事我还得跟国公爷商量一下你若没事便早些回去歇息吧。” 等顾颜回到院中琳琅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顾颜眉头皱得愈发紧了“你听谁说的?” “是素心姨娘院中的二等丫鬟彩若她从前跟我一起当值昨日我给她赛了些银钱她便告诉我素心姨娘这几日尤其喜欢吃酸的”琳琅觑着顾颜的脸色比主子还要着急“主子您别怪我多嘴您实在不该心慈手软素心虽则只是姨娘可世子爷对她尤为宠爱世子爷房中又没有别人想必是专情于她。都说酸儿辣女若素心怀了儿子那可怎么是好!” 顾颜垂眸旁人不知道她却是知晓的容恒心中的人绝不是素心。可这种话她不能告诉别人她与容恒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继子和继母的关系本就敏感若是叫容璟知道了容恒失宠那她一切谋划便都成了笑话。可琳琅说的也对素心虽则上不了台面可她若生了男孩那又不一样了。 一连几日容璟回来都很早他回来时宋朝夕正坐在床上刺绣她并不喜欢这个当之前姑母请的嬷嬷教过她一些技巧勉强能应付。虽则青竹和冬儿替孩子做了不少衣裳可到底是双生子总是更让人期待的宋朝夕闲来无事便也自己画一些花样给孩子做点衣裳和肚兜。 容璟远远看她依靠在床头昏黄的光线下她的侧脸愈发柔和容璟无法想象她就要做母亲了。 他看向她的肚子神色放缓“今日他们可曾闹你?” 宋朝夕的肚子比寻常女子大许多可就两个孩子而言又不算太大且她的肚子实轴按下去一点赘肉没有这样的胎相孩子的体重定然不小她和容璟身量都不错孩子长手长脚一个肚子里装两个没有伸展的空间定然很闹腾。 “他们总是动个不停有时候拳打脚踢的把我闹得直不起腰来。” 青竹端水进来笑着说:“今日哥儿动个不停夫人训斥了两句说要是再动等他们生出来就打他们屁股哥儿停了一会动得更厉害了好像在抗议夫人说话太凶呢。还没生出来就这般聪明将来肯定和国公爷一样也是人中龙凤!” 容璟沾了霜色的眼眸顿时柔和他净手才去摸她的肚子天热之后宋朝夕躺在床上便很喜欢脱得只剩下肚兜她冬日时怕冷现在又开始怕热了火气大的很。他这样一摸便摸到她的肚皮容璟笑了笑:“生出来若是调皮可有的你头疼了。” 宋朝夕挑眉不以为然“若是调皮我就把孩子丢给国公爷反正那是你的种!” 这话听着像威胁却软绵绵的还有点撒娇的意思。容璟很受用笑着说:“不调皮你就自己养么?朝夕你怀的可是两个若一个调皮一个不调皮你又该如何?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宋朝夕抿唇有沈氏这个前车之鉴她不可能偏疼哪个孩子她虽则更喜欢女孩可若是生了男孩她也会一样疼爱作为孩子她知道不被父母期待是如何痛苦自己无论男女都是她的宝她会把他们放在心窝里疼。 “国公爷想要女儿若生了女儿国公爷会不会只顾着疼女儿便忘了我?” “女儿能有你可爱爱娇吗?”容璟是一贯的正经偏偏说的话不是很正经。 宋朝夕偷笑伸出胳膊搂着他蹭了蹭他长出胡渣的下巴满意地笑说:“那必然是没有的所以国公爷可不能把给我的爱分给别人。其实我这人看着不计较却什么都想要独一无二的你给我的东西可不能拿走了。” 容璟神色微动跳跃的烛火下他心中涌出难言的情绪来。这几日他心头并不平静即便没有表现出来却不代表那些潮涌不存在可有些东西越是压制便越反弹反弹了数日他甚至都不确定她到底是什么心思了。 他打定主意不怀疑她却不代表他不会多想相信她是一回事不计较又是一回事。 她心中是否还有别人这是他永远问不出口的。 他心有涟漪并不平静却总被她三两句话抚平了。她就是有这样的能力。 容璟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笑得很轻“给你的东西便是你的了也只能是你的我又能分给谁?倒是你你年岁太小需要陪伴我平日这般忙碌总觉得亏欠你。” 宋朝夕一愣一口咬在他下巴上她好像很喜欢咬他这地方。带着胡渣的下巴是某种象征咬一口便像是征服了一般。 “你若不忙于朝堂政务整日在家陪着我或许我还不喜欢呢。我吃你的用你的享受着你身份带给我的尊贵自然要习惯你的忙碌你又不是对我不好只是忙一些而已这算什么亏欠?” 容璟不再说话侧身搂着她宋朝夕脸靠在他胸口蹭了蹭又忍不住抬头问:“国公爷若我这胎怀的是两个哥儿……” 容璟替她掖着被子“当初你便是因着和尚的几句话才被送去扬州我不会让这种荒唐的事发生在国公府。男孩女孩都很好朝夕只要是你生的都是极好的。” 宋朝夕心头涌出难言的情绪来其实已经不太在意那些事了可容璟会替她考虑她心头依旧是欢喜的。她眨眨眼笑着说:“也是即便是两个男孩他们也没世子之位可争抢我其实不必有压力的。” 容璟微顿摸摸她的额头“孩子有我替他们打算你不必担心这些只管好生休养安全把孩子生下来寻常女子生一个已经很困难你却怀了两个朝夕我很担心你。” 宋朝夕搂着他的脖子轻声说:“我是大夫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你不必过于担心。” 容璟笑着把她放在他胸口的手拿下去他已经有几个月不曾真正同房了她手这样靠着他着实有些危险还是避开的好。他拿下去宋朝夕又伸过来几个来回他实在无奈只能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腋下不让她乱动。 她终于老实了。 “你生辰快到了吧?我已经跟母亲说过今年替你好生操办。” 宋朝夕其实不爱过生辰听说要操办便有些头疼“我其实不爱热闹往年就是跟姑母一家人吃顿饭收收礼物之类的。” 容璟沉吟:“那便只是府中人一起吃顿饭吧去年你生辰时我错过了今年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了。” 宋朝夕听得发笑“那你准备准备贺礼了吗?” 容璟笑着问:“我给你写一幅百寿图你看如何?” 宋朝夕一言难尽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过了会还认真地问:“国公爷你那个岁数的人送礼物该不会都是这个路数吧?” 容璟被逗笑了什么叫他那个岁数的人?好像他有多不入时一样。他就是再不入时以他的身份送礼朝贵了送便不会出错又怎么会真的只送一幅百寿图?她竟然还当真了倒让他觉得好笑。 感受到这位来自爹爹辈人的揶揄宋朝夕自己先笑了“要不透露几句你打算送我什么?” 容璟并不搭理只是亲了亲她的额头把她手困住“早些睡吧你到时候便知道了。” 今年宋朝夕生辰府中难得热闹了一番老夫人一早叫人送了一匣子珠宝来除了女子用的首饰还有一些是给孩子的玉器和金银小锁镯子考虑得十分周到。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笑道:“我既盼着你生哥儿又盼着你生姐儿实在矛盾便哥儿姐儿都做了左右孩子的东西都可以用。对了你近日有没有做过类似的梦听人说梦到摘桔子和稻穗是生男孩梦见鲤鱼蝴蝶和鸳鸯都是生姐儿。” 宋朝夕抿了抿唇“我还真没做过胎梦每每都是一觉到天明。” “睡得好是好事我怀老二时可吃了不少苦头他在我肚子里便爱闹生出来后更是难管谁曾想他竟然是三兄弟里爬得最高的一个。” 宋朝夕觉得稀奇“国公爷年少时很爱闹?” “可不是别看他现在一本正经少时也曾因为上学堂偷懒被先生罚抄再大一些他父亲在时家里有宵禁他回来晚了就翻墙进来你肯定想不到他会有那样的时候。” 鲜衣怒马少年时她还真的想象不出沉稳威严的国公爷会有那一面。 总觉得有些遗憾。 从老夫人这出去高氏便把宋朝夕叫去了她的院子。高氏的母亲前些日子病重她回家侍疾许久没曾回来宋朝夕便问她母亲如何了高氏眼神凌厉了几分摇头笑了笑: “能如何?并不是真的病了只是中了我父亲宠妾的招不过我这次回去已经料理好了这件事我母亲也渐渐有了好转我听闻你生辰到了便特地回来感谢你。” 高氏是真的感谢宋朝夕她只生了一儿一女儿子的事就算再操心那也是自家的事女儿却不一样女儿嫁去别人家过日子人家给你好日子你要过给你不好的日子你也要过。容媛性子柔弱她一直担心女儿在贺家会吃亏便托人请宋朝夕帮忙留意着没曾经宋朝夕会亲自走一趟明明自己是这么个情况还对大房的事这么上心。 若说从前高氏对宋朝夕颇有微词如今剩下的也只有感谢了。 正文 第 85 章 第 85 章 宋朝夕早已跟高氏冰释前嫌, 便笑了笑“你我二人不必客气, 都是自己人, 我以后有孩子了也少不了要你帮忙的。” 虽则高氏是贺青州的岳母可说到底高门世家结亲, 更有威慑力的是利益关系, 容沣宋朝夕对容媛出心出力高氏自然会投桃报李, 她早已叫人去准备送给宋朝夕孩子的贺礼。她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宋朝夕, 不由盯着肚子多看了几眼, 宋朝夕四肢纤瘦, 只肚子圆鼓鼓的, 让人担心她承受不住这样的重量。 “你这肚子看着有些吓人, 恐怕再过两个月走路都难了。” 宋朝夕有仙草护体倒不怕有意外有孕期间, 她一直饮蓬莱仙境里的甘露, 肌肤依旧水润无暇, 至今肚子上还没有长出斑纹来。 “是啊, 再大一些恐怕都看不到脚尖了, 我如今穿鞋袜都要丫鬟们服侍。” 高氏从没见过妇人怀双胎也有些替她担心, “我娘家认识一个接生的好手, 等你临盆前我把人带过来养在府中, 务必保证你平安诞下孩子。” 宋朝夕笑得温和“那我便说声谢谢了。” “你跟我客气什么?我都没跟你客气过, 看到你这肚子我也不由担心起容媛来她这孩子糊里糊涂的也不知道在定北侯府如何了成亲这么久肚子都没个消息老定北侯夫人在外头说了不止一次”高氏有些感慨“这娘家门楣再高可嫁到婆家过得就是婆家的日子我们这些娘家人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倒也不是没有法子只要国公府不倒定北侯府便不敢做的太明显你不如退一步想娘家门楣高女子嫁过去都要受委屈那些个没有娘家撑腰的女子难道就能例外吗?嫁人便如同博戏结果总是未知的容媛虽则娇憨了一些可傻人有傻福说不定她有自己的福气。” 高氏被她这样安慰便好多了她送了宋朝夕一架树状的红珊瑚火红剔透的质地色泽柔和枝桠舒展上头绕着一根红果蟠桃一看便是好东西了。 饶是宋朝夕也没见过这么好的珊瑚高氏见她喜欢才笑说:“这是我的陪嫁如今这种品相的珊瑚已经很少见了容媛成亲时我没舍得给她就赠予你观赏吧也好替你解解闷。” 宋朝夕也没客气就笑着收下了。 宴席由顾颜操办她大着肚子替有孕的婆婆操持家宴引来不少人的称赞。 顾颜没有相关的经验好在她房里有年纪大的嬷嬷精通宴席里的门道在一旁指点顾颜便也慢慢上了手。虽则是家宴可既要保证席面的水准又要照顾到宋朝夕的身子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知道宋朝夕有孕后膳食清淡了许多她特地让府中的厨子拟定了新的菜谱就连老夫人看到菜品时都不由点了点头。 宋朝夕穿着一袭绯色褙子从轿辇上下来远远便闻到花香了顾颜立刻迎上来扶着她入席等婆婆坐好了又开始殷勤地布菜“这是用新鲜的玫瑰花瓣做的花瓣饼吃一口便口齿留香花香四溢您尝尝。” 宋朝夕挑眉并未搭话只是笑看老夫人:“国公爷传话来他出宫时有事耽搁了须得迟一些叫我们先用。” 老夫人早就习惯了他缺席各种各样的节日怕宋朝夕受委屈反过来安慰她“他就这样一年在家里头吃不了几顿饭咱们吃咱们的。” 容恒今日也没到场宋朝夕这个当母亲的是自然不会等他的她抬手夹着那鲜花饼吃了几口“味道不错世子夫人有心了。” 她是婆婆儿媳讨好她迎合她都是应该的她不必受宠若惊只需要承受便行。顾颜听到她的称赞似乎也松了口气笑得真心了一些“只要母亲喜欢儿媳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宋朝夕心里嗤笑寻常人只觉得顾颜替她张罗宴席是应当的可没人知道顾颜是她双生妹妹今日不仅是她生辰也是顾颜的生辰。也不知道顾颜看着她过生辰是什么心情。 说话间素心走上前端着鎏金的高足盘放在宋朝夕面前“我们老家过生辰有吃枣糕的习惯听闻夫人近日胃口不好这是妾身亲自为您做的希望夫人能平安诞下麟儿。” 宋朝夕夹着一块放入口中小口吃完才道:“甜而不腻又松又软。” 素心立刻展颜道:“夫人喜欢便好。” 素心又命人端上来几个盛着枣糕的盘子分到每人面前老夫人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就爱吃松软的东西吃了几口便大加称赞夸赞素心手艺很好顾颜也吃了几口夸赞了素心的厨艺一时间席间气氛融洽。 宋朝夕已经许久没过生辰了上次过还是在扬州姑母家数月之前姑母曾来信说要来京城却因为有事耽搁了几日前宋朝夕收到姑母的信信里姑母聊了几句表哥的亲事祝贺她过生辰还送了她一些银票。宋朝夕早已过了热衷过生辰的年岁眼下误打误撞和顾颜同吃生辰的膳食心情有几分奇妙。 老夫人忽而笑道:“你双生妹妹也是今日生辰吧?我记得你妹妹原先也在相看了怎么忽而没了动静?也不知道她相上了哪户人家。” 宋朝夕余光瞄到顾颜的手哆嗦了一下她心里嗤笑以手帕擦了擦嘴“我已经许久没回去了不知道她是什么情况想来她要是定了人家永春候夫人应该派人通报一声才对。” 老夫人早就知道她和生母关系不好老夫人自小受家里宠爱是爱憎分明的性子又极其护短知道沈氏对宋朝夕不好也不纠正她的称呼。 一炷香的功夫众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忽而顾颜面色苍白地捂着肚子琳琅吓坏了猛地走上前急道:“世子夫人您怎么了!您可别吓奴婢啊!” 她这一叫席间众人不约放下筷子宋朝夕由青竹扶着走到她面前。一阵风刮过血腥味弥散开来宋朝夕蹙眉往下看去今日顾颜穿着碧绿色的褙子原本颜色鲜亮的褙子上被血染红了大一块见者惊心。而她额头沁出一层冷汗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像是虚弱得下一秒就要倒下了。 老夫人沉声喊道:“去请太医!” 太医匆匆赶来他给顾颜把脉时脸色有些凝重宋朝夕知道他为何如此顾颜出血甚多这样的出血量孩子绝对保不住。 赵太医当太医多年最怕遇到这种情况若是一般人家就算了偏偏发生在国公府要知道像国公府这样的世家围绕着子嗣的争斗从来就没有断过牵扯到内宅争斗的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可这到底是别人家的私事由他这个外人点出多少不太合适。他只能硬着头皮说:“老夫人世子夫人失血过多这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这话说完屋内骤然安静下来老夫人拨动着串珠脸色沉沉“世子夫人为何会腹痛流产?” 赵太医欲言又止得了老夫人的首肯才斟词酌句:“从脉象上看世子夫人中毒了!” “中毒?”老夫人脸陡然沉了她混迹内宅多年自然知道这事不简单只是她以为国公府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谁知竟还有人敢在她眼皮子底下下毒。老夫人心里冷笑坐到一旁的圈椅上“把方才世子夫人吃过的膳食端来。” 膳食很快端来了赵太医顶着威压上前用银针一一验过过了会才看着发黑的银针道:“是这盘玫瑰花饼。” 玫瑰花饼是厨房做出来的往年春日国公府的厨子也会做一些花饼分到各房去。今年这玫瑰花饼是顾颜知道宋朝夕胃口不好才定下的食单若是玫瑰花饼里被人下毒那要毒的人是顾颜还是宋朝夕?若是顾颜还好说毕竟只是世子夫人可若毒害的对象是宋朝夕那可就不仅仅是内宅之事了。 老夫人心里闪过各种可能性。 说话间穿着蓝色直裰的容恒从外头匆忙赶来他绕过绣花的屏风远远看到顾颜躺在床上。屋中弥漫着很浓的血腥味容恒走到月门处时便已经听到太医的话了。他觉得不真实他知道今日是宋朝夕的生辰知道父亲会替她庆生他不想看着他们恩爱恰巧他今日确实有急事需要处理便借故没有回来。 谁曾想只是半日的功夫便发生了这样的事。这个孩子来得忽然去得也忽然从前顾颜怀胎时他不曾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如今这孩子没了他又觉得惋惜。 顾颜听闻噩耗泪如雨下她脸色苍白下巴削尖哪怕容貌有损也挡不住我见犹怜的气质。见到容恒便猛地哭道:“世子爷您终于回来了您一定要给妾身做主啊!” 虽则数月来他们不算融洽可顾颜到底是他曾经在意的人她失了孩子已经十分可怜能信赖依靠的人便只有自己容恒心软地安慰:“我会查明真相你不必过于担心。孩子……总会有的。” 容恒蹙眉看向门口在门口等着问话的厨娘们都被叫了上来连同厨娘在内的七人各个胆战心惊有胆小的下等丫鬟已经哭了起来。 “今日国公夫人生辰这所有膳食菜品都由你们经手我问你们这玫瑰花饼为何会有毒?” 厨娘吓得不轻谋害世子夫人的子嗣这可不是小事!若真闹大了重则送去官府小命不保轻则被发配为奴无论是哪个结局她们今日若不把事情说清楚都别想善终了。可是她在国公府干了十多年做事一向仔细今日的膳食又是她盯着的怎么会出这样的岔子?她忽而想到什么指着素心道: “老夫人世子爷老奴已经在国公府待了十多年了这十多年来国公府的膳食一向由老奴把关还从未遇到这样的事老奴知道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有孕更是打起精神办事从不敢怠慢今日老奴一直跟在厨房来来去去除了身边这些人便只有素心姨娘了!素心姨娘为了做枣糕一早便去厨房忙活借老奴十个胆子也不敢谋害主子请老夫人明鉴啊!” 素心从席间下来便一直提心吊胆的她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今日这些事是冲着自己来的。见祸水被引到自己身上来她惊惧万分扑通一声便跪在容恒面前拉着容恒的衣角哭道:“世子爷素心一向本分从未想过跟人争什么也没有过害人之心素心今日去厨房只是为了给国公夫人做枣糕根本就没有碰过玫瑰花饼素心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世子爷明察啊!” 她话音刚落顾颜却流泪不止咬牙切齿地质问:“素心你好狠的心!你是我嫡亲的表妹虽则我为妻你为妾矮我一头但我自问待你不薄从没有苛待过你你怎能痛下狠手伤害我的孩子!” 素心百口莫辩急得眼泪都下来了她只是个妾若今日没法摘清关系那她这条命可就保不住了!素心便跪着来到宋朝夕面前哭着哀求:“夫人真的不是素心没有人会那么蠢明知道所有人都看到自己去了厨房却在膳食上动手脚!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明知道会被人怀疑却还是那么做这不符合常理!” 容恒闻言眸光微动素心说的不错这样做实在过于明显有一瞬间他怀疑是有人嫁祸素心可顾颜孩子没了是事实虎毒不食子谁也不可能以子嗣为代价去陷害别人。 他目光落在宋朝夕身上今日是她生辰却出了这么多事。 多日不见她肚子大了许多上次在游廊上拉着她的手腕失控后他回去抄了许久的经书他避着父亲亦避着她却不曾想看到她的肚子还是忍不住替她担心。她年岁不大又纤瘦怀着两个孩子肯定不易父亲又那么忙…… 宋朝夕对上素心哀求的眼她也知道不可能是素心做的顾颜的身子本就弱入冬后咳嗽不止虽则有薛神医替她吊着一口气可宋朝夕比任何人都清楚顾颜这身子有多差。书里宋朝夕成亲后不久便有孕了算算日子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临盆也就是说顾颜的身子很有可能只能撑到这个时候。 以她的身子怀胎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孩子十有八九是长不大的。 可即便这些事她都知道也没有证据证实这不是素心做的毕竟在外人眼中顾颜可是没了孩子没有哪个嫡妻会以小产为代价去谋害一个地位低下的小妾。 顾颜头发散乱脸上毫无血色似乎是气急了怒道:“不是你是谁?素心你就算看不惯我也不该伤害我的孩子这可是世子爷的嫡子是我和世子爷唯一的血脉你怎么能做这种伤害国公府子嗣的事!你这样对得起我对得起世子爷吗?” 她一口咬定是素心害的素心就算一直为自己辩解可那些话总是显得苍白。 素心被她说的无话可说只能摇头看向容恒祈求道:“世子爷素心的为人您是知道的素心无父无母把国公府当成自己的家蒙世子爷错爱能留在国公府素心已经没有别的奢求又怎么会害人害己去伤害世子夫人的孩子?就是给素心十个胆子素心也不敢做那种事!世子爷您明察啊!” 顾颜嘴里苦得厉害她腹部疼痛浑身无力本就虚弱得厉害看到素心拉着容恒的衣角梨花带雨苦苦哀求她莫名不是滋味。容恒神色松动似乎在思考素心的话顾颜盯着他急道:“世子爷您可不能包庇这个杀人凶手!那可是我们第一个孩子他已经有胎动了每日在我肚子里闹我跟他说话他便会很开心可他如今却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了您就是再宠爱素心也不能这样纵容包庇!” 容恒看着吵闹的二人莫名瞥了宋朝夕一眼才道:“来人!去素心姨娘的院子里搜!” 府里的护院很快便去了过了会一个护院拿着一包东西来了容恒朝着那包东西看了一眼顿时面色大变宋朝夕蹙眉走上前只见那包东西里有一包药粉一样的东西由太医验过确定便是顾颜所中的毒。这包东西没什么奇怪的既然有人要污蔑素心定然是做了全套的真正让人惊骇的是剩下那包东西。 那是一个绯衣白面的长发小人小人背部钉着一张纸。 是巫蛊之术! 宋朝夕从前只听人说过还是第一次亲眼所见宫廷内院对巫蛊之术都十分忌讳据说前朝有妃子利用巫蛊术获得帝王的宠爱后来事情被人揭发圣上大怒杖毙了那妃子不说还牵扯到了前朝最终连累数万人。 本朝人对此亦十分忌惮果然老夫人见了这木偶便怒气腾腾差点把手里的串珠都抓断了可见这等诅咒的邪术有多祸乱人心让人惧怕。 老夫人气得冷笑:“好啊!我倒要看看这是要咒谁呢!容恒!把那张纸给我打开!” 容恒蹙眉摘下那张黄纸却见上头清楚写着一个生辰八字若是从前他或许会不记得这八字可今日是宋朝夕生辰那八字上的日子和今日一样也就是说这巫蛊术针对的正是宋朝夕! 容恒下意识看向宋朝夕手紧紧攥住那张纸她怀着两个孩子随时都有风险若再被人诅咒那她随时随地处于险境今日这事是他房里搞出来的若不是他没有管好自己的妾室也不会连累到她。 老夫人也担心地看向宋朝夕宋朝夕自己倒没什么感觉她是大夫对鬼神邪术没有一般人忌惮若画个小人写个生辰八字就能把人咒死那倒容易了只要不喜欢一个人便画小人诅咒要是看哪个国家不顺眼也不必去打仗了画些小人诅咒便行了。邪术说到底不足为信只是看大家都很担心的样子她这个受害者倒不好意思说自己不在意了。 说话间小厮通报说国公爷回来了。 他身穿一袭紫色麒麟蟒袍脚踩皂靴气势威压沉沉走来。他跨过门框高大的身影步入屋内寒潭般的眼眸扫视众人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的感觉。宋朝夕忽然觉得那些个歪门邪术根本不足挂齿国公爷这气势到哪都镇得住那帮小鬼。 这就是她的男人!容恒算什么?没容璟高没容璟大没容璟强对宋朝夕这种慕强的人来说只有国公爷这种的才入得了她的眼。虽则她不怕别人咒她可如今替自己撑腰的人来了不用她烦心去对付这些阿猫阿狗她乐得轻松。 与他四目相对的瞬间宋朝夕扶着腰委屈道:“国公爷有人画小人咒我!” 正文 第 86 章 第 86 章 毕竟有老夫人在, 宋朝夕不宜过于放肆说话十分克制, 不然以她的脾性, 早该跳到他身上要他抱了。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他没觉得不妥她跳到他身上他接着便是了, 但她今日很守规矩, 只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以眼神诉说委屈, 还不忘偷偷冲他挤眉弄眼, 逗趣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只一日不见, 他却觉得好久没看到她, 仔细看她虽然肚子大了, 脸却瘦了不少, 他总说要多陪陪她奈何朝堂的事不由他控制每每总是食言。别的事他一向做得不错, 只面对她时总是亏欠。 宋朝夕见到他心情总会非常愉悦, 就好似这屋里都亮堂多了, 她背着众人冲他爱娇地笑着。他闻到她身上独有的玫瑰软香, 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暖意, 原本冷沉的脸也不由缓和下来他忍住想上去摸她头顶的冲动, 温声道:“你大着肚子, 若是觉得辛苦, 便先回去歇息吧这里的事用不着你出面。” 宋朝夕微哂, 如果只是顾颜和素心的事她自然是不需要出面的可如今事情已经牵扯到她她好好的生辰被人利用便算了对方还敢扎小人诅咒她即便她不在意这些却不代表她愿意被人骑在头上欺负。她无论如何不该置身事外她倒是想看看顾颜打算如何把自己摘清楚。 “妾身只是有孕又不是生病不碍事的且有人画小人扎妾身妾身也想看看是谁对妾身不满。” 宋朝夕漫不经心地透过屏风扫向顾颜一直在听他们说话的顾颜莫名一怔猛地低下头。 给自己撑腰的人来了宋朝夕便不必事事自己出头了容璟拉她坐下视线又落在容恒身上容恒连忙垂下头双手握成拳硬着头皮道:“父亲。” 容璟沉沉看他一眼撩起袍子坐在一旁的圈椅上他虽则一向有不怒自威的气势但他真正生气的时候不多眼下便是了。所有人都低埋着头呼吸都显得局促。 “你说说怎么回事你房中的事怎么会牵扯到你母亲!” 容恒低垂着头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叫父亲看笑话了从前他不愿意在父亲面前出丑是出于儿子对父亲微妙的心思如今他对宋朝夕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他更不愿意在父亲面前露怯。 可这事实在瞒不过。犹豫再三他如实把今日之事说了出来从顾颜吃了玫瑰饼中毒小产再到从素心院子里搜出巫蛊的小人他说完将那小人递给容璟容璟看到那小人的瞬间便沉了脸。巫蛊之术的小人多以黑色为主并不追求神似毕竟会此等邪术的人未必会见到被诅咒者本人只要生辰八字不错便行可这个巫蛊小人一袭绯色衣裳盘着妇人发髻从穿着打扮到容貌气质都与宋朝夕神似。可见下蛊之人是宋朝夕身边人。 写着生辰八字的黄纸已经有些潮湿了显然埋在不见光的地方有些时日了。容璟手指摩挲着纸听说宋朝夕也吃了那玫瑰花饼他面色已经阴沉得能滴水了屋内低沉一片所有人都十分忐忑。原本顾颜小产素心成为被怀疑对象虽则闹得有些难看说到底也不过是容恒院中的争斗可如今牵扯到巫蛊之术牵扯到宋朝夕由容璟出面处理此事便已经不是内院争斗可以概括的。 素心的心一沉再沉她头发凌乱神色凄凉望向容璟指间的黄纸急道:“国公爷请明察!奴婢与母亲无冤无仇平日关系一向融洽奴婢没有理由谋害母亲!也从来没有见过这巫蛊小人奴婢根本不知道这东西是哪来的!” 老夫人面色难辨她有心维护素心可这事牵扯到宋朝夕牵扯到国公爷的子嗣便不是普通的事了但素心虽有下毒的动机可她没有这样的胆子。一个孤女初来乍到哪怕是有心要与嫡妻斗也没办法做得滴水不漏。 而今日之事实在过于完美先是顾颜中毒后是从素心院中搜到巫蛊的小人一切证据都指向素心正是因为实在过于巧合才显得刻意。顾颜倒是有污蔑素心的动机只是顾颜的孩子没了这是容恒嫡子素心绝不可能拿子嗣开玩笑难不成这真是素心所为? 杨嬷嬷给老夫人递了杯茶老夫人吹着茶沫儿压下心中疑云。 顾颜泪眼婆娑狠声道:“素心你还狡辩!今日你在玫瑰花饼里下毒我和母亲都吃了那花饼幸好母亲没有大碍我实在不明白你害我就算了为何还要费尽心思对付母亲?母亲肚子里的孩子并没有妨碍到你你何必出手对付一双无辜的人?” 所有视线都落在素心身上素心百口莫辩急忙摇头:“世子爷!素心没有陷害过母亲更没有想过陷害她腹中胎儿母亲若是小产了于我有什么好处?素心真的没有做过世子爷您明察啊!一定是有人污蔑素心想借机除去素心!” 顾颜猛地抓紧手帕从榻上爬起来隔着屏风冲外头道:“你这意思是我污蔑于你?我是嫡妻有什么理由要陷害你?” 素心知道她指望不上别人虽然府中下人都觉得容恒对她好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过是容恒与顾颜斗气才抬的姨娘容恒与她在一起时很是冷淡就连在床上也十分敷衍指望容恒维护她是不可能了。今日之事非同小可国公爷也来了若是她受人冤枉只怕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她只能为自己搏一搏希望国公爷能想明白她不是凶手。 素心颇有豁出去的架势也强势起来“昔日武氏为了扳倒王皇后不惜掐死自己的亲生女儿以孩子污蔑别人并非没有先例。” 顾颜猛地站起来指着她怒道:“王皇后是皇后你只是一个妾值得我用孩子来污蔑你?东西是在你院子里翻出来的试问谁又能进你的院子?你害我便算了还害母亲!” 她又看向容恒哭道:“世子爷妾身身子弱小产对妾身伤害实在不小妾身万万不可能冒这个风险去污蔑一个卑贱的妾室素心是妾身表妹妾身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素心是被猪油蒙了心觉得世子爷宠爱她怕妾身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会危及她的地位才兵行险着!” 顾颜和素心还想吵闹但容璟不说话容恒也不敢越过父亲出头屋中渐渐安静下来二人觑着容璟的脸色胆寒心惊竟连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容璟无视她们直直看向宋朝夕冷眉紧皱“你让太医看过没有?” 宋朝夕微微勾唇“妾身没事。” 容璟却没放过又宣太医进来替她诊脉太医听闻她也吃了那带毒的玫瑰饼明显讶异按理说那毒药性子烈若是沾了这胎儿肯定保不住可国公夫人面色十分红润一点也不像有事的样子。太医诊断得十分仔细许久后才如实说了“夫人无碍胎儿一切如常。” 宋朝夕是大夫自己有事没事总是知道的。那玫瑰花饼她只咬了饼皮就算她真的吃了她有仙草护体毒物根本没法奈何她。但是容璟却不这么想毒物没害了她可对方有害她的心思这已经够让他把那人千刀万剐了。 屋里气氛低沉所有人都围着宋朝夕好像她腹中胎儿有多重要似的顾颜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国公爷身份这般贵重却把宋朝夕放在心尖上疼明明小产的是她本该安慰她的丈夫如今也在隐忍地看向继母就好像那才是他的妻。 顾颜忽而觉得一切都没了滋味以前她十分看不上宋朝夕觉得宋朝夕就算嫁给国公爷又如何?不过是给人家当继室她觉得这样的感情不圆满不如她和容恒相识于微时成亲后相亲相爱共同孕育子嗣。讽刺的是他们如愿在一起了却渐渐离了心后来容恒纳妾她有了身孕明明子嗣连接着他们应该让他们更亲近才对可他们的距离却越来越远了。 反观宋朝夕和容璟容璟随时随地都护着宋朝夕宋朝夕就算遇到再大的灾祸身后也有给她避雨的人。纵然是继室又如何?给她的宠爱是独一份的。这样的人自己没有遇到。 顾颜忽而觉得喉头苦涩忍住想要落泪的冲动。 为了压制住小产的血腥味屋里熏了艾熏香的气味也十分浓郁宋朝夕闻着有些头疼青竹走过来替她按压太阳穴。宋朝夕漫不经心地看向门外她是国公夫人是顾颜和素心的婆婆插手继子房中的事虽则也不算什么可老夫人和国公爷都在她出手实在不合适。 有一个人比她更合适并且看不得顾颜一点好。 正想着门外小厮通报说是乔氏来了。春日的下午日头不算灿烈显得有几分慵懒。穿着五蝙褙子的乔氏从外头走进来乔氏比一般妇人要圆润一些但看着比去年清减了。她依次拜见了各位又和宋朝夕相互问了好。 “嘉庆侯夫人怎么来了?” 就在半个时辰前乔氏收到宋朝夕递的信信中提及顾颜中毒小产的事虽则没说明下毒的人可乔氏到底是侯夫人见惯了内宅的腌臜事很快便明白顾颜此举的目的她二话不说就赶过来了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好好梳。 当然这种话乔氏是不会明说的乔氏笑笑拉着宋朝夕的手“我路过想来看看顾颜和素心谁知到大门口发现国公府许多下人不见了我以为是府中出了什么事便请人带我进来了希望你不会怪我唐突才好。” “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顾颜是嘉庆侯府庶女素心又是嘉庆侯府的表小姐您来探亲我们国公府欢迎还来不及怎么会怪您唐突呢。” 乔氏又打量着她的肚子对老夫人笑着:“我记得国公夫人还有两个多月才临盆吧?怎的肚子像是要瓜熟蒂落似的?偏偏人这般纤细。” 老夫人笑了笑“她是双生胎肚子肯定要大一些。” 乔氏明显一惊“我竟不知道夫人怀了双生胎。” 老夫人笑容一滞宋朝夕怀双生胎她自然是高兴的只是越到日子看着宋朝夕肚子越大她心里的忧虑也更深了生怕宋朝夕生产出个差错。她看得出容璟喜欢宋朝夕也觉得他们是天作之合但往往完美的东西更让人害怕失去。 老夫人看着宋朝夕道:“我前些日子去相国寺上相替朝夕和孩子祈福只要朝夕安全生下孩子我便会年年给菩萨供奉香火更会终生茹素。” 宋朝夕心念微动有些感动地看向容璟这些话老夫人从没跟她说过“您何必为了我这般呢?我日日绕着湖走好几圈身体很好孩子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老夫人左手拨动着串珠笑了笑“我这几年本来就不怎么沾荤腥茹素对我来说没什么不好只要你能平安给老二生下这两个孩子作为孩子的祖母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沈氏对她不好蒋氏这位嫡亲的祖母对她也只有利用但她嫁过来后老夫人待她却十分真心宋朝夕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今日是她生辰细细想来她什么都不缺老夫人这般待她比收到金银珠宝都高兴。 宋朝夕感慨地看向容璟软声道:“国公爷母亲实在不该为我这样的。” 容璟安抚道:“无碍日后若母亲的愿望实现便由我替母亲去还愿。” 宋朝夕心头有涓涓细流淌过她忽而有些词穷他和老夫人都待她极好她不是会说话的人此刻就想坐在他怀中搂着他的脖子跟他说会话。 被这几句寒暄原本凝重的气氛被冲淡了一些可事情还未解决屋中众人都没有任何松懈。乔氏说完这番话便进入正题了:“夫人方才我在外头也听到了一些也知道素心害的顾颜流产了作为嘉庆侯府的嫡母没有教育好素心和顾颜给国公府带来这样大的麻烦说到底是我的错。” 老夫人当然不会真的怪她可有些话她说不合适。宋朝夕和乔氏处得不错便顺势给她台阶下“嘉庆侯夫人实在不必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是我们国公府没有照顾好世子夫人要说道歉也该是我们国公府给您赔礼道歉才是。” 乔氏连声说着不敢国公夫人这样的身份她就是脑子不好使也不敢真的叫国公夫人给自己道歉她沉吟片刻严肃道:“不瞒夫人说巫蛊之术一直为各朝禁制我朝甚至把此事写入律法禁止了巫蛊之术以至于许多人对巫蛊之术并不了解。而我恰好对着巫蛊之术有些许了解。” 宋朝夕挑眉其实她也了解一些前世的她曾经诊治过一个将死的女巫师那巫师因为下蛊诅咒旁人被打个半死而医者救人不论好坏她救回这女巫师后从巫师身上了解过一些知道此门法术比较邪乎若是用蛊虫下人更是恶毒至极。 “哦?” 乔氏又道:“您有所不知许多年前我一直怀不上孩子找了许多太医诊治却一直找不出缘由来直到后来一位道长从我的后院林中找出一个人形布偶上头写着我的生辰八字缠绕着我的头发那人偶的腹部更是插着许多根钢针是以我才一直无法有孕那大师替我用梅林布置阵法破解了咒法我才顺利有孕。我听那位大师讲利用人偶诅咒别人有一个重要环节便是请魂。” “请魂?”宋朝夕挑眉问“这是何意?莫非是将被害者的魂魄请来?” “非也请魂便是将要诅咒之人的气息请到那人偶内只有这样巫蛊之术才会奏效。常用的法子是拿被诅咒者身上的衣物料子做法烧毁将灰烬埋于地下是以若国公爷想查这巫蛊之术不如翻翻各院子的地下看有没有烧过的灰烬。” 容璟一直没有开口可他威慑力非同一般只坐在那便如同门神一般乔氏说话时好几次看他脸色生怕惹怒这位上位者。乔氏甚至有些同情她家顾大人了顾大人日日上朝对着容璟这般喜怒不显的上位者说话做事该有多难。 容璟闻言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挥手吩咐:“梁十一搜!” 梁十一领命下去容璟的手下便冲进各院开始搜了下来之前府中的护院搜索时众人还能保持冷静如今国公爷的手下亲自出马众人可就没那般淡定了。这些精锐部队身着玄色劲装各个冷面威严身怀武功又是跟着容璟出生入死过的一出马便给众人带来极大的压力。他们办事也非护院可比很快便从院外的槐树下搜到了灰烬。 梁十一将那些灰烬放置于托盘内端上来宋朝夕看向那些灰烬莫名觉得眼熟有些纸烧完纸上的字迹还会留在灰烬上而这些布料虽则烧成了灰却还是隐约可以看出上头的纹绣路子这种纹绣很特别以至于宋朝夕一眼便瞧出来了。 “国公夫人可曾认识这些布料?”乔氏走上前问。 宋朝夕点了点头朝容璟看了一眼容璟回看她“如何?” “这确实是我穿过的料子我之所以记得是因为扬州有一家绣庄的绣法十分独特是近乎失传的秘技绣庄绣娘所绣的衣物制品千金难求亦很少对外售卖因着我姑母对那家人有恩绣庄的老板娘向来会优先替我做衣裳我从扬州来时便带了几件衣裳过来。出嫁时我把这些衣物都放于我娘家的院子里原想着过些时日回去取却一直忘记了。” 乔氏的目的也在于此她没法证明素心是无辜的可宋朝夕穿戴的衣物料子也不是谁都可以拿到的顺着这条线找下去必然有所发现不曾想竟真让她撞到了。 “国公爷老夫人永春侯府虽不是什么龙门虎穴可素心一个姨娘想要从永春侯府取出国公夫人穿戴过的衣料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容璟注视着宋朝夕“你没有记错?” “绝对没有记错这种图案我还没在其他地方见过是扬州独有的素心姨娘确实不可能从我娘家偷来这些衣料。” 乔氏疑惑:“真是奇怪永春侯府的东西是怎么来国公府的?永春侯府可是夫人的娘家不可能针对夫人才对。” 这话说完容恒的神色明显变了他在众人看不到的角落下无声注视着屋里。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东西是哪来的。素心当然不可能从永春侯府偷来宋朝夕的衣料可顾颜可以顾颜是永春侯府嫡次女是宋朝夕的亲妹妹沈氏知道顾颜的身份想从永春侯府取宋朝夕的衣料对顾颜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就为了对付宋朝夕和素心?她若是为了陷害为何要以伤害腹中胎儿为代价?容恒心中隐隐有了答案那答案呼之欲出可他难以相信。他和顾颜关系不如从前可顾颜还是他印象中那个羸弱单纯的少女。 宋朝夕面含讥诮地瞥了容恒一眼容恒心头一动忽而觉得她好像什么都知道。 他们的对视看在容璟眼中便是无声胜有声的默契了。 他眼眸沉得能滴水虽则隐忍不发心头却并不如表现得那般平静。 他高估自己的自制力了方才那一刻他几乎就要掐住她的胳膊质问为何要用那样的眼神看别的男人。 容璟阖了阖眼压下心头近乎破体而出的情绪。 挥斥了下人宋朝夕让青竹呈上来一个碗碗里头是一些煎药后残留的药渣这些药渣家家户户喝药时都会留下乔氏满脸疑惑她也不算是局外人毕竟顾颜和素心都来自嘉庆侯府。宋朝夕便也没隐瞒她指着那些药渣对容恒道:“世子爷可知这是什么药?” 容恒微微愣神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不过是一些药渣又能说明什么呢? “请母亲赐教。” 乔氏看了看也没看出名头来宋朝夕要笑不笑:“这是药渣从残留物看分别是白术、黄芩、杜仲、陈皮、香附子、熟地黄世子爷可知这些药渣是做什么用的?” 容恒已经隐隐猜到了可他说不出口。 宋朝夕继续说:“这些药物用途广泛但是所有药物加在一起其实是个很有名的保胎丸药方。” 保胎?老夫人眉头紧蹙府中需要保胎的人便只有顾颜和宋朝夕而宋朝夕刚把完脉胎儿康健自然用不到这些药排除她便只有另一位了可她从未听过顾颜需要保胎若顾颜胎儿不妙为何不告知府中好替她请医术高明的太医来?不告诉府中便只有一种可能——顾颜早知道胎儿保不住是以借机嫁祸于别人一举多得。 若真这样顾颜这心思千回百转便已经不是老夫人印象中那个柔弱的世子夫人了。 而国公府也绝对容不下这样一个人。 乔氏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一直看不惯顾颜当下冷笑:“我就说她没有表面上看得那般单纯好好的世子夫人当腻了竟然做这种腌臜事!这样的女人怎配做地位高贵的世子夫人!我嘉庆侯府绝不留这种没有德行的女子给国公府添堵就请世子爷直接休了她让我带这个没有妇德的庶女回嘉庆侯府闭门思过以后再也不上门给国公府添堵。” 众人都盯着他容恒紧了紧手他知道如果让顾颜跟乔氏回去一定会下场凄惨顾颜虽则做了错事可她到底是他爱过的人如今她刚没了孩子若这样休了她到底有负于她。 容恒沉默片刻最终躬身道:“既然她嫁给了我就是我们国公府的人她做了错事便让我们国公府来处置吧!” 乔氏冷眼看向屋里顾颜就是横在她和顾大人之间的一根刺她早就看这庶女不顺眼顾颜主动出手对付素心没曾想却给了她机会。国公府这样的人家怎么会留一个德行有亏的世子夫人?更何况本朝对巫蛊术处罚甚严若是传出去轻则流放重则杖毙国公府是不可能留着这样一个人的顾颜就算留在国公府也再翻不起花样来了。 素心眼泪还未干她惊魂甫定心头七上八下的完全不明白事情怎么反转得这么快方才她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可现在要死的人似乎不是她了。走出院子素心拉着乔氏有些紧张道:“我真的没事了吗?” 乔氏望着顾颜里屋的方向嗤笑:“你当然没事以后你就安心留在国公府做你的妾室切记以后好好孝顺你婆婆你一个妾室没有尊贵的地位若能伺候好婆婆她一定会给你几分体面的以后你在国公府的日子好不好过便由她决定了。” 素心听话地点点头。 顾颜刚小产精神不好便昏睡过去了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乔氏的声音以为自己听错了“乔氏怎么来了?” 琳琅方才偷偷听外头的讲话早已把事情听得七七八八了如今世子爷就在外头她根本不敢告诉顾颜只紧张地搓着手“应该是听说世子夫人小产来看夫人的。” 顾颜觉得有哪里不对乔氏怎么可能这么好心?要说她有什么怕的人除了乔氏也没有别人了。真实后悔做那个顾大人的庶女从前不知道庶女这般难熬当了别人的庶女才知道嫡母不仅在娘家拿捏你等你嫁到了婆家嫡母有的是拿捏你的法子。 素心可是嘉庆侯府的表小姐乔氏一向很宠爱她顾颜总有不好的预感。 虽则是下午可屋内光线昏暗容恒进来时顾颜总觉得他面色有些沉。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同处一屋了顾颜此时看到他莫名心头酸涩。她的孩子没了她这个做母亲的心头很不好过虽然那个孩子注定保不住可她还是忍不住想哭。为什么宋朝夕有孩子且一怀就是两个而她想要个孩子却那么难呢? 薛神医说在她那个年代的话本里用小产污蔑对方是很流行的法子而且很难失败。 她也没法子了反正孩子保不住她不如趁机除去素心和宋朝夕。借素心的手下毒她和宋朝夕一起吃下毒俩人同时小产届时所有人都会把矛头对准素心可她不知哪里出了差错宋朝夕竟然没事。可能吃得少不到时候吧?等毒性发作宋朝夕的孩子或许也保不住。 “世子爷阿颜方才梦到了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还那么小就被人害了你一定要替我们的孩子做主啊!” 容恒阖了阖眼苦笑一声“顾颜你还在演戏!” 顾颜一愣满面惊诧“世子爷顾颜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顾颜你一直在吃保胎药吧?这孩子从一开始就保不住对吧?我记得你身子一直不好。” 顾颜猛地瞪大眼不敢相信地盯着他容恒在说什么?他怎么知道她在吃保胎药?他为何是这个表情?顾颜攥紧细软的衾被喉头发苦“世子爷您说什么呢?孩子是被人下毒害没的呀!” “下毒?父亲的手下已经派人查到了那毒的来处那毒药是你从薛神医那买来的是吧?你一直在吃保胎药为了给巫蛊小人请魂你从永春侯府拿来母亲的衣物你真以为这些事都能瞒住?” 容恒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在他心里头顾颜柔弱无骨温和纯善反观宋朝夕则显得有几分强势看着就不好惹是以他一直都觉得顾颜和宋朝夕在一起肯定是吃亏的那个。 却不曾想他错的彻底。 宋朝夕虽则牙尖嘴利从不吃一点亏却从未害过别人反观宋朝颜披着柔弱纯善的皮实则心都是黑的。容恒阖了阖眼说不出的失望也不知道这失望是对她还是对自己。 如果当初他不这样糊涂他是不是有机会在宋朝夕面前表现一番是否有可能真的娶了她。 人真是奇怪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便越是跟魔障一般心心念念求也求不得。 顾颜想伸手去抓他手伸到半空中却停下了她想辩解想说她不是那样的她也是被逼无奈可语言已经十分苍白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只有她像个傻子。“那我又有什么办法?我为你付出那么多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怎么承诺我的?你说会对我好照顾我一生一世结果呢?” 容恒目光微闪闭了闭眼最终说:“乔夫人要我休了你把你带回嘉庆侯府。” 顾颜一愣急急抓住他的衣服“世子爷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说过要一辈子都爱我的要不是你抬素心做姨娘我又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不能把握送回嘉庆侯府那里不是我的家我不要去那里。” 容恒顿了片刻毫不留情地甩开她的手“我已经拒绝她了阿颜这已经是我给你最后的颜面了。你刚小产就留在院子里养身体吧!从今日起你就不要走出这院落了。” 屋外春光大好顾颜冷得厉害她望向窗外四方的天忽而觉得心空了她才这么小难道此生都要被困在这里了吗?她虽则还有很多年可以活却似乎一点盼头都没有了。 正文 第 87 章 第 87 章 宋朝夕大着肚子, 容璟不让她出面是以后来的事她也没参与。 顾颜自掘坟墓, 容璟是绝不会容她, 但顾颜刚小产恐怕惩罚也不会过于严重最起码目前看是不会太重的。要么是禁足要么是休弃, 容恒性子优柔寡断, 定然不会真的休妻恐怕最后也只是禁足而已, 当然, 禁足便是变相软禁了, 被囚禁的滋味如何, 书中的原身尝了个彻底, 顾颜也该好好尝一尝了。 风水轮流转, 宋朝夕自然不可能同情事实上她畅快还来不及不在顾颜面前鼓掌, 已经是她给对方留颜面了, 否则她巴不得雇十几个乡下婆娘, 天天去顾颜面前说话磋磨她。 偏疼小女儿的沈氏要是知道这个消息, 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毛边的月亮悬在东边天上, 回去的路上容璟面色有些沉, 宋朝夕挑眉, “是谁惹着国公爷了?” 他还不至于为顾颜那种角色忧虑, 也不知道是谁惹他不开心了。 容璟回神这世上能叫他不开心的人真的很少了, 她却有能耐随时随影响他的心情。 他不是不信任她只是自己不如想象中大肚说到底是他多疑了。 宋朝夕凑近他搂着他的胳膊“国公爷莫不是欲求不满?我知道国公爷是武将夜夜叫两三次水都是小事也怪我孕后期怕伤了胎儿不敢同房国公爷要是憋得狠了尽可以跟我开口总有别的法子可以解决何必委屈自己呢?” 容璟便笑了她这样的性子他如何能狠得下心跟她生气呢?每每想跟她严肃聊一聊的她就把气氛弄成了这样他自然是不能拒绝的。 “胡说什么谁告诉你是我因为那事憋的?你怀孕这般辛苦我又不是连这点都不能忍。” 他这方面其实做得很好有几次宋朝夕想帮他都被他拒绝了他不想要她辛苦可她看他忍耐又觉得不忍。他为她不抬姨娘不叫通房这是他的体贴寻常男子都很难做到这样更何况是他这样身居高位的人?姑父为了买卖都会不停往上头塞人那些还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官可想而知他这样位置得受多少诱惑了可他竟然真的能忍住从未在这方面给她难堪。 宋朝夕有些感慨她从前觉得自己活得洒脱不在意这些后来渐渐心窄了希望他不负她他很少说可他的所作所为却让人心安。他可是个武将即便如文官那般运筹帷幄玩转权术可他的体力放在这。 夫妇二人总要相互体谅的吧? 湖心小筑的春风吹得人心湖荡漾她本就好看的眉眼波光潋滟眉梢都被风吹得沾了春情。她有孕后那处便愈发壮观了好几次二人躺在床上时容璟都没法直视只看一眼便已经心血上涌更何况被她这样抱着蹭着呢。容璟眸色渐渐变了声音暗哑:“朝夕老实一些别蹭来蹭去。” 宋朝夕正想说话一抬头却走的不是回湖心小筑的路他带她去了湖边的树林。今晚的夜色还是新的林中幽静呼吸都显得有些沉宋朝夕不明白他为何在夜里带她来小树林她记得春宫小册子上也有在竹林中的可见外头总比屋里刺激许多。 莫非容璟正要带她去小树林中做那等事?被压抑久了的国公爷想玩个大的也是正常的她不是不可以虽则放浪形骸了些但这等夫妻情趣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到的。 不愧是国公爷这方面都跟寻常男人不一样。 可她大着肚子真去小树林中的话只怕会不方便配合。他也真是的也不知道提前告诉她也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黑暗中他神色莫辨宋朝夕咳了咳:“国公爷要带我去干什么?” 容璟看她一眼“这种事说出来便没意思了你可以猜猜看。” 宋朝夕觉得他都不像他了国公爷竟然跟她玩起情趣来这实在不像国公爷的风格不过他说的不错说出来确实就没意思了。 她莫名觉得口干他牵着她往前走了数十步还没停下。 其实这树林已经够幽深了在这里的话似乎也可以?应该不会有人听到吧? “国公爷这里还不行?” “地方不够好效果自然会大打折扣。” 宋朝夕想象着书中看到的场景无法理解为何在这里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不过他确实是个要求极高的人从前二人在床上他总要折腾她许久每每都要她气喘吁吁腿都弯得疼了舒坦了好几次他才会顾着自己。宋朝夕莫名觉得手心发烫伸出手指在他掌心挠了挠。 容璟回头月色下眸色显得温柔了些“朝夕你老实一些。” 宋朝夕觉得他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他自己想做不老实的事还怪她不老实。 二人走到一片空地上宋朝夕靠在他身上搂着他的腰软声道:“爷就这里了?” 容璟应了一声宋朝夕别过脸咳了咳想说这块空地四周没有任何遮挡实在不适合野外商讨战术。 一炷香的功夫。 容璟牵着她的手抬头望向漆黑夜空“朝夕看那里!” 空中骤然绽放出成片的烟火璀璨夺目声响震天。远处隐隐传来孩子的喊叫声似乎有许多人出来看烟火了宋朝夕眨眨眼忍不住用手拍打着一旁的树。 容璟挑眉“怎么了?” 宋朝夕表情冷漠:“没事。” “不喜欢烟火?” 他费心为她准备的烟火她当然不会不喜欢只是刚才衣服差点都脱了就挺突然的。 宋朝夕回神今日是她生辰她自然是记得的不过被顾颜这事一闹她过生辰的心思都淡了许多。漆黑的幕布被烟火点缀生动了许多她忽然翻出幼年的回忆她跟宋朝颜一起过生辰沈氏特地为宋朝颜放了烟火宋朝夕也和她一起看虽则十分热闹可她知道这份灿烂不是属于她的。 宋朝夕挠他手心“国公爷还挺会讨女子欢心的。” 夜色深沉容璟的笑显得不真切他哪里会讨别人欢心不过是学着对她好。其实容璟没有过生辰的习惯从前在外征战生辰能吃碗面已经是奢侈行军打仗没那么多讲究只是他记得她说过沈氏偏疼宋朝颜后来亲眼见到沈氏的偏心他心里便窜着难言的火。 容璟扶着她的腰温声道:“朝夕你在我这是独一无二的从此后只有别人沾你光的份儿。” 宋朝夕忽而有些词穷烟火是美的可其实她对美的东西并没有太多的鉴赏力华服珠宝、铺子银票虽然她也很喜欢但那种喜欢都很淡她很少有真正雀跃的时候。 但她喜欢他方才的那句话喜欢被他当成独一无二的东西而不必同别人一样。 她搂着他的脖子呼吸软而轻吐字都沾着缱绻“国公爷你怎么这么会说情话呢?” 容璟觉得她对自己有误解这也算情话?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他这人护短容不得被自己护着的人受别人欺负她在沈氏那吃过的亏受过的委屈他都想一一替她讨回来。然则若是整垮她的娘家她在国公府又难以立足他不会让永春侯府垮掉但他会让宋丰茂和沈氏自食恶果终其一生都会后悔没有对宋朝夕好一些。 她如今肚子大搂着他时肚子便顶到他肚子上也是十分新奇的体验。她抱人很不老实还跟没有孕时一样喜欢撒娇蹭人自己又不负责灭火。烟花散落天幕重新归于寂静容璟捏着她的下巴亲上来。 宋朝夕仰着头乌发垂落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嘴唇发疼到后来瘫软在他身上迷迷糊糊说:“国公爷。” 他帮她系好衣裳“嗯?” “我口脂被你吃掉了。” 容璟就懒得理她了。 等宋朝夕回去时青竹看着自家夫人红肿的嘴唇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她偷偷瞥了眼国公爷等晚上替夫人放水泡澡时看到夫人身上深深浅浅的痕迹脸更热了总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一想到国公爷和夫人在小竹林里都能这般热烈青竹耳朵更红头埋得更低了。 偏偏冬儿还问了一句:“青竹你脸红什么?” 青竹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被热气熏的闭嘴吧你!” 宋朝夕要笑不笑地看她一眼她倒是收到了终身难忘的生辰贺礼小竹林一日游恐怕到死都忘不掉说来他体力真的不错她都大着肚子他还能托起她。 天越发热了湖心小筑一到夏日驱蚊虫便成了当务之急下人们拿着熏蚊虫的药草涂在房子外头香囊挂得到处都是屋里还熏了多管齐下蚊子确实少了不少。容璟早早便去上朝了宋朝夕翻翻月历马上就要秋闱了她许久没看到宋程昱便张罗车马把她送去宋程昱的书院。 宋程昱从书院里出来张望一圈朝着最显眼的马车奔去。“大姐姐!” 他长高了不少从前便身材瘦高如今更是长身玉立站在宋朝夕面前比宋朝夕还要高一个头他还是少年样子与容璟的气势不能比但是意气风发眉梢都沾着得意。 宋朝夕没想到他竟然这么高了惊讶道:“你是吃什么长得?” 宋程昱听说她给宋嘉良治病一直暗暗吃醋闻言便说:“你以为谁都是你那没用的弟弟!我可比他高比他俊俏多了!” 宋朝夕要笑不笑地看他“呦咱们宋少爷了不得啊。” 宋程昱瞬间就萎了乖巧地往他面前凑“大姐姐你怎么都不来看我?” 宋朝夕倒不是不想看他只是她跟永春侯府关系不融洽便也不太想回去她将买好的笔墨纸砚递给他“马上就要秋闱了学得怎么样了?” 宋程昱自然是学得很好他要让大姐姐以他为荣等秋闱之后放榜大姐姐就会知道宋嘉良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有比较她才会知道谁才最适合做她弟弟。 “姐姐我要是中举了你有赏吗?” 宋朝夕双臂环胸挑眉看他“呦还学会跟我讨价还价了?我要是没赏你就不中举了是吧?” “当然不是!” “好了不逗你了”宋朝夕笑着拍拍他头顶“你要讨赏只中举是不够的非得要中状元才行等你中了状元姐姐送你一套宅子。” 宋程昱又不是想要这个他不过是想姐姐陪陪他他长这么大都没有姐姐疼好不容易姐姐回来了却很快嫁了人。他视线落在宋朝夕圆鼓鼓的肚子上方才他没怎么注意此时一看便不由瞪大眼“大姐姐你是要临盆了吗?” 宋朝夕觉得好笑“应该是快了国公爷不让我出来太久你是想回永春侯府还是跟我回国公府?” “我跟你回去。” “那我带你去摘桃子。” 宋朝夕肚子大了不能久坐青竹塞了一个粉色的苏绣引枕在她腰下。她怀着双胎随时有临盆的风险容璟一般不让她出门宋朝夕已经很久没出府了。马车走到国公府后门处忽而停了下来车夫回头道:“夫人前头好像是大小姐。” 宋朝夕微愣撩起帘子远远看到容媛站在国公府后门贺老夫人跟在她后头不知说了什么容媛差点要哭了背着身子躲避奈何贺老夫人越说越过分追着她劈头盖脸地数落容媛身旁的丫鬟们脸色都变了。 宋朝夕挑眉欺负人欺负到人家家里来了未免也太嚣张了点!这几日顾颜被禁足宋朝夕闲得慌实在有些无聊有贺老太太陪她练练嘴皮子也不错。宋朝夕由青竹扶着下了马车容媛身边的丫鬟彩月看到她眼泪汪汪地迎上来。容媛身旁的嬷嬷也无助地看着她各个跟见了救星似的。 宋朝夕转头交代冬儿“你带少爷去摘桃子我处理好马上过去。” 宋程昱摇头“我不去我就在这等你大不了我离远点不听你们说话就是了。” 宋朝夕随他去了她回头挑眉看向满脸心虚的贺老太太忍不住笑了:“呦这不是老定北侯夫人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天这么热老夫人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贺老太太跟宋朝夕说话从来占不到一点便宜以至于她看到宋朝夕就害怕想到刚才自己对容媛的态度都被宋朝夕看了去贺老太太满脸不自在转念一想这事本就是容媛的错他们定北侯府是上了国公府大当了! 贺老夫人因此冷笑:“国公夫人您也没必要假客套我们定北侯府虽然不如你们国公府风光但我们好歹也是侯府也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的你们国公府这般做事简直是把定北侯府当缩头乌龟欺人太甚!” 宋朝夕不知道她又发什么疯上次容媛替贺青州抬了那表妹如今表妹已经是定北侯府的姨娘了容媛不爱争抢贺青州天天去表妹那奈何贺老夫人是个厉害的派了个丫头天天盯着俩人一旦同房就要去通报每月只许他们同房两次怕表妹勾得贺青州无心学习更奇葩的是贺青州竟然也许了真正就按照一月两次来办。容媛对这些倒是无所谓消息传回国公府宋朝夕听到后除了笑这贺青州是奇人又能怎么办?按照容媛信中所说她和贺青州一向相敬如宾。 宋朝夕以为定北侯府不会出幺蛾子谁知这贺老太太又闲不住了。 眼下马上就要秋闱了贺老太太竟然在这时候来挑事也不怕耽误贺青州的前途? 宋朝夕要笑不笑“贺老夫人此话何意?我们国公府怎么欺负你们定北侯府了?别的不说你贺老太太可不是吃亏的性子若真欺负了你们你能忍到今天?恐怕早就跑到我们国公府来破口大骂了!说什么欺负不欺负的谁还不知道谁啊说我假客套我看你也没少装蒜谁跟谁不是半斤八两?你有话就直说我如今肚子大了可没心思跟你瞎掰扯!” 贺老太太一听这话就气得够呛她知道自己这般行事不理智贺青州也一直提醒她要忍耐可前些日子她不过骂了容媛几句容媛就晕倒了她怎么想都觉得容媛是装的气不过就跑去容媛房中数落她几句容媛大小姐脾气发了收拾行李要走。贺老太太虽然喜欢给容媛立规矩可自打被宋朝夕敲打后已经很久没找容媛麻烦了见容媛要走想到自己孙子要秋闱了心里也有些紧张怕孙子回来怪罪。 后来贺青州表妹站出来告诉了她一个秘密贺老太太这才知道原来容媛成亲时竟然没落红! 她气得差点吐血她就说国公府怎么这么着急把容媛嫁给定北侯府阖京城那么多名门子弟那么多人给容媛议亲国公府都看不上怎么就挑上他们无权无势的定北侯府?并且国公府几乎没要求过聘礼对他们定北侯府十分宽容排场什么都随定北侯府来办。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谁家嫁女儿不是要男方家蜕一层皮!谁家嫁女儿不要求高高的聘礼姿态做的高高的以显示自家女儿尊贵!国公府的大小姐有国公爷这样的叔叔想攀亲事的人会少?可国公府竟然看上他们!贺老太一直觉得这事蹊跷!现在一切有了答案!原来容媛成亲前已经破瓜了!贺老太太只觉得天都要压下来了她就这么一个孙子贺青州一表人才又是定北侯府唯一的血脉贺老太太一直想把最好的都留给这个孙子谁曾想竟然让孙子在亲事上受了这样的委屈!娶了一个被别的男人用过的!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越想越气国公府欺人太甚!把这样一个放荡的女人往定北侯府送难怪她骂容媛折腾容媛容媛都不回嘴原来是因为心虚啊! 贺老太太气不过就指着容媛骂她生性放荡成亲夜没落红容媛想不开竟然就收拾行李走了! 后来贺老太太一打听容媛竟然去住客栈了!还在客栈里住了好几日! 寻常女子怎么可能有家不回她肯定是去约会外男了贺老太太越想越觉得孙子绿云罩顶奈何孙子这几日专心复习赶考她不敢用这事去烦孙子便带着贺青州表妹去客栈门口堵容媛。 在客站门口遇到容媛和一个男子说话她气不过干脆跟了过来。 贺老太太冷冷一笑“国公夫人你们国公府把一个破瓜之身嫁到我们定北侯府去这不是欺人太甚是什么?按照规矩一个没有落红的女人就该活活打死或绑到街上去游街。” 宋朝夕一愣下意识看向容媛容媛已经哭了不停摇头。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跟贺青州时确实没有落红一开始是有些疼的后来他草草结束她也没什么反应那帕子上没有血她身边的嬷嬷吓坏了在她要求下没跟高氏说。容媛想跟婶婶讲又怕婶婶也觉得她放浪可她都没跟男子说过什么话平日也没接触过什么外男怎么就没有落红呢? 宋朝夕瞥了眼自以为占了上风的贺老太太和一旁那上不了台面的台标。 她淡淡地哦了一声。 好像贺老太太说的是什么寻常事好像容媛没落红这事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贺老太太倒先沉不住气了她说到底是不想闹开的就是气不过但这事被她拿捏到了把柄容媛肯定不想被休想过他们定北侯府的日子国公府要是不许诺好处可不行他们凭什么吃这样的亏?贺老太太拿不准宋朝夕的态度斜她一眼“国公夫人到底不是容媛的母亲这事恐怕也轮不到你做主。” 宋朝夕听笑了接过青竹递来的团扇。这团扇薄丝扇面上的湖心小筑夏景图是国公爷替她画的诗也是国公爷题的她一直很喜欢最近都在用这个扇子。扇子在手里换了姿势宋朝夕才慢悠悠扇了几下笑了起来: “贺老夫人我虽则不是容媛的生母可这府里我还是做的了主的贺老夫人要是不想跟我说话不如去府里挑挑看看还有谁能做的了这个主?” 贺老太太蹙眉心里呸了一声!要不是国公爷有能耐轮得到这小蹄子在这耀虎扬威!偏偏自己奈何不了她! “容媛成亲夜竟然没落红!这等丑事简直闻所未闻!我们家青州真是受了大委屈了!” 宋朝夕笑眯眯摇着团扇“委屈什么啊!要怪就怪你孙子去!” 贺老太太搞不懂了“这怎么怪我孙子?这明明是你们国公府的女儿不讲妇德!” 宋朝夕听笑了摇着团扇都乐了“什么不讲妇德!你说她成亲夜没落红?哎呦喂贺老太太不是我说我们家容媛可是点了守宫砂出嫁的怎么到了你家就不落红了?要我看是不是贺世子有什么隐疾!那玩意不中用下去时除了外头一寸是旧的里头都是崭新崭新的呢。” 说完还冲贺老太太挤挤眼意思是你我都懂的! 正文 第 88 章 第 88 章 贺老太太差点没吐血!宋朝夕这是什么意思?是说贺青州那玩意儿不中用!连让容媛破瓜的本事都没有?胡说!放狗屁!她孙子好得很, 怎么可能像宋朝夕说的那般不堪! “你们国公府颠倒是非!我们青州哪方面都好!明明就是容媛的问题!”她从知晓容媛成亲前就被破瓜了一直觉得定北侯府上了大当了, 她孙子就是只绿头龟, 她这个受害者数落国公府几句国公府的人就该受着!宋朝夕竟然还敢这样说贺青州!她凭什么这样说明明就是容媛的错。 宋朝夕摊手, 十分无辜:“谁知道呢。” 又来了!她上次就是这样把自己气吐血的!太阳昏沉, 林中树叶沙沙作响风没能吹散贺老太太的躁意, 她太阳穴直跳, 总觉得下一秒就要晕厥了。这京城的世家贵人, 谁不要脸面?谁说话不是客客气气的留几分余地?可宋朝夕却从来不按照常理出牌, 贺老太质疑容媛破瓜的问题, 是有理有据的, 可话到了宋朝夕嘴里就成了贺青州那玩意没能耐让容媛破瓜。 这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硬生生把她孙子说得中看不中用!贺老太太本就是护短的人自己放在心口疼的孙子被人这样污蔑, 差点一口气顺不过来。 “我孙子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你们国公府就是仗势欺人!”贺老太太气红了眼。 宋朝夕哦了一声, 似笑非笑, “贺青州是不是谁又知道呢?不过我丑话说在这, 你们贺家若是敢出去说容媛的不是, 污蔑容媛成亲前破了身子我便告诉外头的人, 贺世子爷只那一寸能用!到时候你们定北侯府想再给贺青州找继室, 恐怕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会要你们定北侯府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仗势欺人!” 贺老太太被她说得心口疼, 却一点办法没有原本她打算以容媛的短处拿捏国公府给她孙子谋利谁知宋朝夕竟然这样豁得出脸皮若是别人这样威胁她或许不怕可宋朝夕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又极为大胆贺老太太毫不怀疑她会这么出去污蔑贺青州!男人被质疑那方面这无疑是灭顶之灾!贺青州还要当状元郎怎么能被人这样怀疑! 容媛原本已经不想活了可被宋朝夕一骂她脸色由白转红如今头埋得低低的听婶婶收拾贺老太太。也是神奇在她面前耀虎扬威的贺老太太在宋朝夕面前跟个小媳妇似的大气不敢出!明明天天耍长辈的威风此时却像个落下风的小辈! 婶婶那句讽刺贺青州隐疾的话更是让容媛莫名想笑。 不愧是婶婶虽则被人议论房事不好但环绕在她头顶的阴云因为婶子这几句骂骤然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贺老太太只能瞪她一眼:“嚣张什么!等我家青州考了状元你别指望再回去享福!” 宋朝夕听得直笑“贺老夫人不如这就回家做梦吧梦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否则让旁人听到了还以为这科举是你家组织的呢。” 贺老太太从未怀疑自己孙子会考不上状元“你们等着瞧到时候别惦记!” 秋闱在即贺青州是读书的好材料教过他的老师都说贺青州极有可能高中状元贺老太太对容媛不满要是容媛真不回去她也无所谓。到时候贺青州中了状元总有榜下捉婿的人没有国公府也可以有别人又不是非要在容媛这棵树上吊死!反倒是容媛二嫁能嫁什么好人家!国公府要真为了容媛好就该知道她家贺青州才是最适合容媛的! 贺老太太气呼呼走了那表妹见没讨到便宜也不甘地看了容媛一眼。不就是命好投了个好人家嘛若她不是娘家没落也不至于落得个给表哥当妾室的地步。 宋朝夕并不理会她们林中风吹得凉爽阳光漏在树荫间细碎一地。她拉着要哭的容媛往回走“你受委屈怎么不回家?外头的客栈总归不安全。” 容媛紧张地绞着手帕她不想回来怕家里替她担心再说婶婶就要临盆了她也不想回来添乱。 “正巧遇到相大人我不想回来他便替我寻了个可靠的客栈。” 宋朝夕微愣“你说相权?” 容媛点点头。 宋朝夕想到贺老太太那德行便忍不住摇头“当初我就说定北侯府不是好去处但你母亲觉得贺青州是状元之才若有国公府推波助澜进入翰林未来可期只是贺青州自幼由祖母拉扯长大对贺老太太的话言听计从贺老太太愚昧你倒不必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容媛低着头委屈得要哭了“可我确实没流血婶婶你说我为什么不流血?” 宋朝夕手撑着腰笑了笑“有些女子初次时未必会流血的。” 容媛张大嘴显然不相信。 “我骗你做什么?关外的女子经常骑马很多女子初次时都没有落红只是我朝这方面要求严苛你其实不必把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来。贺家无非是想拿这件事打压你这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就算没有这件事也会有别的事。” 容媛心安定了一些她成亲后一直过得不自在要是贺青州真的容不下她和离也未必是坏事可她不愿意被人这样指责就好像她犯了天大的错一般。可她明明连男子的手都没牵过。 宋程昱走出来和容媛问了好容媛颇有危机感瞪着他紧紧拉住宋朝夕的手一刻不放。宋程昱瞥了眼她的手哼了一声“这是我姐!” 容媛没好气瞪他一眼“这是我婶婶。” “我跟大姐姐是有血缘关系的你不过是她婆家的亲属没有一点血缘关系。” “那又怎样?女子嫁了人就是婆家人了你看婶婶一年回过永春侯府几次?” 宋程昱目光闪烁地看向宋朝夕被容媛戳中了痛处心里有些受伤他希望大姐姐能多回去却明白大姐姐根本不喜欢永春侯府。他腿残被大姐姐救回来没别的祈求就是希望能成为人上人以后由他来庇护大姐姐。等他站得够高了大姐姐一定会以他为荣的。容媛这种小孩似的挑衅他不必放在眼中。 宋朝夕好笑地让丫鬟送容媛去前头看高氏等人走了宋程昱问道:“大姐姐方才那婆子是谁?” “那是容媛的夫家祖母。” “她怎的那番嚣张?” 宋朝夕也觉得好笑她不记得书中是否是贺青州得的状元即便是贺青州又如何?从状元到内阁这条路还需走许多年贺青州就算再有能耐也未必能在官场如鱼得水读书好的人未必会玩弄权术。 “她以为她孙子肯定会高中状元有底气的很。” 宋程昱抿了抿唇他皮肤比从前健康了一些不若从前那般苍白羸弱。 天才少年总是意气风发的。 “他中状元?大姐姐你等着瞧我一定会高中状元狠狠打她的脸!” 宋朝夕噗嗤一笑捏了捏他的脸觉得这弟弟实在可爱得紧。宋程昱被她捏得耳朵尖都红了。 远远看到这一幕的容璟忍不住捏着眉心十分头疼。 梁十一又默默看向自家主子的头顶。 宋朝夕看到他眼睛一亮“国公爷。” 宋程昱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位姐夫跟他想象中完全不同气势威严沉稳内敛容貌不同于少年的稚嫩青葱他是真正男人的轮廓是所有少年都想长成的模样。 “国公爷。”宋程昱喊道。 永春侯府的宋踪明和宋嘉良二人容璟都见过那这个少年便是宋程昱了。他微微颔首将佩剑交给梁十一接过丫鬟递来的毛巾擦完手才进入房中。 宋程昱跟在他身后这一年来谢氏一直给他进补他长高了许多可站在容璟面前却毫无气势可言。 宋程昱实则是跟宋朝夕是同辈人可到了容璟面前便都是小辈了。容璟在小辈跟前一向很有威严宋朝夕抿唇想笑“国公爷昱哥儿马上要参加秋闱了我怕他有压力便拉他回来说说话。” 容璟这才掀起眼帘看他“准备得如何了?” 宋程昱在宋朝夕面前可以意气风发可遇到容璟便开始低调做人谨慎回答了。 “尚可。” “你跟我来。” 容璟带他去书房宋朝夕也跟着去了到那才发现容璟只是拉着他写写字。 写字虽然是简单事可从字体上可以看出很多东西来宋朝夕不当回事宋程昱却是明白的都说字如其人许多人喜欢以字观人他捏着毛笔难得有些紧张竟有种在大殿上被皇上拷问的感觉。若真有那一天其压力也未必比现在大吧? 宋程昱挥洒笔墨等写完时手心都是汗脑子也是空白的好在该写的都写了。容璟看了他的字竟第一次直视他评价道:“字体遒媚、意态舒远不错!” 能让国公爷夸不错这实在难得!毕竟宋朝夕是知道他自己就擅长书法工于诗画。 宋朝夕笑着捏宋程昱的脸“不错嘛!长能耐了!能得国公爷夸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宋程昱红了脸容璟视线落在宋朝夕捏人的手上莫名觉得刺眼宋朝夕微愣挑眉看他“国公爷我说的有哪里不对?” “你倒是说的没错”容璟将她拉到桌前握着她的手“你说别人倒是不错可自己这字却拿不出手。” “饶了我吧我实在写不来。” “我教你。”他从后头握着她的手拉着她细细书写宋朝夕被他圈禁在怀中满鼻都是他的气息莫名觉得怪怪的过了会她终于找到不写字的借口便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满是狡黠“我这肚子站在这都抵到桌子边缘了你还叫我写字?不怕两个孩子跳出来骂你?” 容璟眼中闪过笑意刚要说话又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宋程昱“你不走还指望我送你?” 宋程昱:“……”他等走出国公府才想起来他桃子还没摘呢。 他一靠近宋朝夕就浑身戒备她转过身搂着他在他下巴上蹭了蹭软声道:“国公爷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躁呢?” 容璟捏着她的手腕气笑了“我倒看不出你竟然还担心我这些。” “我到底是大夫不得不劝你一句年轻时若放纵了年老时就折腾不动了。” 容璟也只是笑他日日习练从不肯松懈她当这是为了谁?他让她欢愉的力气总是有的他深深看她一眼“我虽则大你不少但哪次不是你先累的?你求饶时要是这么牙尖嘴利倒好了。” 宋朝夕一滞想到从前被他折腾得腰酸背痛每每都要痛哭求饶不由发泄一般一口咬在他下巴上。 过了一会梁十一进来通报说宫中有要事请容璟过去容璟看向她的肚子“我会尽快回来的。” 宋朝夕无所谓地笑笑“家里这么多人稳婆一个月前便在府中等着了母亲给我找了几个大嫂也给我找了两个好手你尽管放心好了。” 容璟哪里能放心?她怀一个他都不放心更何况是两个呢这得冒多大的风险?她还这么小身子都没长好骨骼纤细两个孩子恐怕会要了她半条命。这几日他只在京城走动需要离开京城的公务都被他退了只是想守着她而已。 他点点头最终道:“等我回来。” 送走他青竹送来燕窝粥宋朝夕刚吃了一口就听说沈氏来了。 “永春候夫人说了知道您要临盆送一些东西进来她找的是老夫人老夫人不好说别的就让她进来了如今正在前头候着等着您传话呢。” 宋朝夕觉得好笑自打顾颜被软禁沈氏就不停地找她她已经拒绝了很多次沈氏还不死心。 都找到老夫人那去了她倒不能拒绝了又吃了几口她才放下细瓷的碗“让她过来吧。” 不多时沈氏便带着两个嬷嬷过来了她这次来找宋朝夕是为了宋朝颜的事不久前她信送不进来才得知宋朝颜被软禁了当时她不敢相信朝颜和容恒感情一向和睦容恒怎么舍得对朝颜做这么狠的事?后来听说是宋朝颜陷害素心牵扯到宋朝夕惹来国公爷震怒沈氏便什么都懂了。 她心里是带着怒气的跟在丫鬟后来气冲冲进来却在瞧见宋朝夕鼓起的肚子时不由愣怔在那。她许久没见这个女儿虽然知道宋朝夕要临盆了可亲眼看到还是不一样的。她莫名想起自己有孕的第一年她肚子也这么。草长莺飞的时节她肚子疼府中找来稳婆起初时她已经会很快生出来谁知宋朝夕长得大难产了许久她吃了大苦头。 宋朝夕出生便身子康健宋朝颜却没这么好命出生便很瘦小。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她自然就偏心弱小的那个一开始只是吃奶紧着宋朝颜后来是玩具紧着再后来到了俩人会争抢的年岁经常因为抢裙子抢人偶闹别扭她一看到宋朝夕跟妹妹争就生气。 妹妹那么弱小做姐姐的怎么就不知道让着点。 也太不懂事了。 她心一偏就偏了很多年虽然她也知道自己该一视同仁可宋朝夕不够顺从听话没有朝颜那般讨人喜欢会顺着她说好听的话沈氏越发偏心小女儿。再后来大师算命沈氏把宋朝夕送去扬州自此她心中便只有小女儿没有大女儿了。 宋朝夕穿着藕荷色的褙子梳着妇人发髻并未戴太多首饰只松散缀着几颗南珠配着孕后柔和的面相倒是有种难言的华贵。她扶着腰坐在圈椅上接过漱口的差抿了口过了会才问:“母亲找我何事?” 沈氏从回忆里回神心情还有些复杂一时没有方才的怒气了“我听闻你让世子夫人禁足了?” 宋朝夕笑看她一眼“是又怎样?母亲你倒是有意思跟自己的女儿见面一句问好的话都没有开口就问别人家的女儿。” 看看这女儿就是不贴心要是朝颜怎么会逆着她用这种语气与她说话。 但凡宋朝夕有宋朝颜一般贴心她也不会偏心成这样。 眼前这个女儿离她十分遥远沈氏便愈发想起贴心的小女儿了要不是宋朝颜一根筋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可这事也不能怪宋朝颜谁叫宋朝夕在背后做了那等缺德事生生坏了妹妹的姻缘。 沈氏便蹙眉“你还好意思说!世子夫人又哪里不好要你这样对付她!你苛待磋磨自己的儿媳外人会怎么说我们永春侯府?世子夫人流产后本就心情悒悒整日被困在院中怎么行?你这个当婆婆的就不管管?” 宋朝夕定睛打量沈氏许久沈氏穿着一件湖绿色的褙子这衣裳宋朝夕从扬州回来时似乎看她穿过。再仔细打量沈氏比一年前苍老了许久眼尾的纹路深了头上的白发也藏不住更重要的是人满脸疲态一看便知道她过得不好。 也是前些日子她跟谢氏商量安排了一个貌美的丫鬟在谢氏房中宋丰茂去时果然看好了那丫鬟后来便把那丫鬟收了做通房。也是有意思年纪不小的人了忽然就爱上了这通房日日去通房房里不算还把人放在手心里宠那通房也争气专房之宠没多久便查出有孕了宋丰茂这个年纪得了孩子自然欢喜简直把那通房宠上天了日日都要去看望。 沈氏年纪大了之后本就无宠再看那貌美如花的通房整日缠着宋丰茂自然心头不平整日忙着叫通房丫鬟去晨昏定省磋磨那丫鬟。奈何那丫鬟也是个厉害的回头就对宋丰茂哭哭啼啼宋丰茂一看自己心爱的丫鬟给沈氏欺负成这样走进沈氏房中伸手就是一巴掌。 打完后宋丰茂也愣怔住了却还是狠声道:“以后你少插手我房中的事再这样我直接一封休书休了你!” 沈氏自己过得不顺偏偏宋朝颜又出了这事。女儿不省心儿子也不上进眼看着宋程昱日日挑灯夜读自己疼爱的一双儿女却一点出息没有偏偏不得宠的大女儿被男人捧在手心疼过得这般好。 沈氏越想越气人日子过得不顺衰老只是瞬间的事了。 宋朝夕垂头喝茶这高门世家被软禁便等于无宠了宋朝颜又小产了还做出那等错事若没人救只怕一辈子都要被软禁于房中了沈氏会着急来找她也是正常的。 沈氏见她无动于衷思来想去决定跟她说实话“你就没怀疑为何你妹妹一直在外没回来?” 宋朝夕要笑不笑地盯着她“哦?母亲的意思是……” 沈氏莫名蹙了眉头她已经把话头抛出去了一般人都会接下问一句为何的宋朝夕却总不按常理出牌这副笃定闲适的模样给人莫名的错觉好似她什么都知晓。可这是不可能的整骨一事寻常人闻所未闻就是她当初都惊讶了许久宋朝夕怎么可能会知道? “你就没觉得顾颜和你妹妹有几分相似?我也就不瞒你了顾颜就是朝颜就是你的亲妹妹!你妹妹身子柔弱你又是她婆婆于情于理都该好好好好照看她。” 宋朝夕垂着眸昏黄的光线落在她的长睫上显得格外清冷疏远。 她极淡地笑了一下“母亲莫非老糊涂了顾颜乃嘉庆侯府顾大人的庶女如何能与我永春侯府嫡次女相提比论?再说二人容貌相差极大她怎么可能是我妹妹呢?” 沈氏见她不信有些焦急“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就是你妹妹朝颜!你就是再恨我也不该这样对你妹妹你们姐妹二人嫁到这婆家做人儿媳的日子都不容易既知艰难就该携手并肩才对你切不能糊涂啊!” 宋朝夕挑眉嗤笑一声:“母亲我如今是堂堂国公夫人一品诰命夫人国公爷疼我老夫人宠我府中除了那不长眼的嘉庆侯庶女就没人敢给我使绊子我的日子过得不要太得意有什么不容易的?你看我像是需要跟人携手并肩的人?” “可那是你妹妹你这个当姐姐的照顾妹妹也是应该的……” “母亲你真是老糊涂了”宋朝夕不咸不淡地抿了口茶放下釉面茶盏语气极淡“那嘉庆侯庶女是太后赐的婚嫁的是国公爷的儿子是我的儿媳。容恒是国公爷的儿子她若是宋朝颜又如何能嫁给容恒?按你这么说这便是欺君之罪不是你我能担得起的。母亲你若再说这种疯言疯语就莫怪我不客气了。” 日头正盛天热得厉害蝉鸣阵阵沈氏却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空。她忽然意识到顾颜这辈子都不可能从那小院里出来了而这个她一向看不上的女儿早就不是她能掌控的。她忽然想去抓住什么宋朝夕下意识推开她这一推拂掉了桌面上的茶盏。清脆的声响引来所有的下人冬儿猛地惊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宋朝夕捂着肚子只觉得腿间温热怕是要发动了。 青竹都没有出嫁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早就慌了手脚一时竟不知从哪准备起。 “夫人您见红了!您被永春侯夫人气得提前发动了?这可怎么好?” 沈氏可不认为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但一想到容璟宠妻的样子她便忍不住一阵后怕虽则她不喜欢宋朝夕可生产是极其危险的事若是一尸三命……这后果她承担不起。 宋朝夕蹙着眉头视线从她脸上扫过沈氏莫名哆嗦了一下。 宋朝夕不是第一次看妇人生产不过从前是帮别人如今是伺候自己。她不见慌乱只淡定地交代:“都不要慌听我吩咐!青竹你去准备热水剪刀和干净的白布白布要多一些孩子的衣物都已经洗晒好了一同拿过来。” “雪竹你去准备草纸、醋水和红糖水记得草纸要多。” “紫竹你去吩咐厨房熬催产药备着再熬一些参汤记得要熬得浓浓的。” “冬儿你去把我准备好的送子丹拿出来再派人去前院通知稳婆和老夫人。” 屋中本来乱成一团有了她这番话众人莫名镇定下来就好像有宋朝夕在一切都有了保障。众人各司其职安静地准备着不多时高氏扶着老夫人急匆匆赶来了稳婆先她们一步进了房中。这次国公夫人临盆前几个月国公府便已经把她们张罗来什么都不让干只养在府中给足了价钱为的就是等候国公夫人临盆。几人闲了几个月吃好的喝好的骨头都懒了好不容易见国公夫人发动都恨不得大展身手。 谁知一进门数盆热水摆在桌子上半人高的柔软白布堆放着屋里熏了香和艾草剪刀、催产药、参汤都准备好了就连草纸都已经准备了不少。 是啊待会胎儿出来要直接落在草纸上的这种事一般人不知道的国公夫人这竟然都准备好了? 几个稳婆对视一眼甚至顾不上表现自己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一般妇人第一胎都会紧张惊惧早早喊疼把力气用完了后头一旦昏厥可就不好办了。更何况国公夫人是双生胎生产本就艰难必定要备足体力的。 她们撩开层层幔帐挂在一旁正要提醒就见宋朝夕十分淡定地躺在那以一种奇怪的呼吸方式呼吸还盯着肚子计算着什么见她们站在一旁不忘微笑安抚:“不必紧张第一胎总是要慢一些的怕是到天亮也不一定能生出来醋水、参汤、生姜水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们慢慢守着就是。” 稳婆们互看一眼生平第一次生出无力感。 国公夫人什么都做完了还要她们干什么?这钱她们拿的实在心虚啊。 正文 第 89 章 第 89 章 不过稳婆们很快派上用场了, 因为宋朝夕胎位不正女子生产本就不易, 她怀了双胎还胎位不正,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产婆们也不由慌了神。 她腿上肌肤白得吓人可流下来的血水也红得吓人这一对比便越发惊心了。方才还没事干的稳婆们, 很快便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们经验丰富, 此前并没有孩子和产妇在她们手头去了的是以她们才能受国公府看重, 有幸给国公夫人出生。可她们也没接生过双胎, 这又是国公夫人, 身份一点不比宫中的贵人低。 这要是真出什么事, 她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月亮高悬, 夜空都比寻常干净许多, 老夫人抬头看向那轮明月默默在心中祈祷希望宋朝夕能早日生出孩子来。天气炎热, 虽则周围熏了香, 却还是有蚊子在耳边绕着, 人难免就焦躁了些。 老夫人坐在门口, 不停拨着手里的佛珠, 高氏和容媛也急了容媛要进去看看婶婶, 被高氏拉了回来, “人身上脏东西太多, 对产妇和胎儿都不好你进去只会碍事, 反而耽误你婶婶。” 容媛眼圈都红了她从小到大听闻过很多产妇因为生产没了的很怕婶婶也会这样。 婶婶对她这么好却要受这么大的罪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祈祷干着急。 丫鬟们端着水进进出出各个走路都踮着脚生怕惊动了谁。下人们焦急却又有序只不远处林中的蝉鸣不间断地传来一点规律都没有。 老夫人手抓着圈椅的一边默默打量管家“国公爷还没回来?” 管家也是一头汗他连忙说:“说是今日宫中有事被圣上叫去了如今已经派人去通报了想必已经到了吧!” 老夫人佛珠赚得愈发快了宋朝夕有喜后她已经去了相国寺五次了次次都是给儿媳和孩子祈福双生子不是小事她怕宋朝夕身子受不住。饶是她一生经历过数次生产饶是她跟老国公爷去过战场这辈子什么都见过了却也还会忧虑。 皇上将奏折递给他“你看看这是内阁关于漕运改革的建议你觉得如何?” 漕运是近日让皇上头疼的大事去年容璟打仗时因缺乏粮草临时截了漕运的粮食抵上。但这实属非常手段后来也上报过朝廷但除去用于军队的粮草去年从南方运到京城的粮草竟只有初始的三成负责漕运的官员声称粮食翻船了。 黄河淤泥多容易淤塞河道水路难走沉船是多有的事。但只有三成到达京城便夸张了一些容璟在外头打仗倒是多少知道情况的。 “从江南来的粮食路过润州、聊城、沧州等地看似是船沉默实则损耗掉的粮食多是被各大关卡的官员克扣了。” 皇上正是气这一点今年京城的粮食都难以保证下头的漕运使竟大胆如斯!若长期这般下去京城的粮食供应不上下头的转运使却各个吃得满嘴肥油偏偏漕运的事难查就算真的被侵吞也一时拿不出证据来。 下头那些人也是看准了这一点否则又怎会如此嚣张。 容璟细细看了一会内阁给出的办法倒是十分全面。从疏通河道到改革船工薪酬废除义务劳役制度明确漕运使和途径各大州县官吏责任划分都是不错的建议。 “世钦你可有什么好的想法?” 容璟虽是武将可他跟皇上多年的交情深知皇上脾性叫他来便是问他想法的可见漕运改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如今不过是看是否能完善一些。他宽大的手捏着奏折沉吟:“不如将漕运的佣金回归吏民分段运输派遣专门的武将押运责任到州县责任到人。” 屋中熏香的味道有些重了皇上却难得表情松懈了他正要说话却见容璟捏着奏折神色游离似乎是在走神。皇上觉得稀奇他少年认识容璟这人做事从不分心亦十分有自制力几乎没人能叫他例外。 “你今日是怎么了?莫不是想你那娇妻了?” 容璟面对他的打趣只是笑了笑他其实经常会想起她只不过他表情无波寻常人根本看不出他思绪的起伏。想到她也不是什么令人丢人的事更何况她是他的妻。 他放下奏折侧脸在纱灯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沉“我只是有些心绪不宁。” 皇上没想到他会承认也觉得新奇转念才想到他妻子快要临盆了“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妻子怀的是双生胎。” 容璟点头应道:“确实如此。” 皇上十分理解他他有这么多孩子若有孩子出生他还是会惦记着更何况容璟此前只有容恒一个孩子。算算容恒出生还是十多年前的事容璟这时候有孩子忧虑是正常的更何况双生胎本就凶险。思及此皇上忽然担心起这位好友了若宋朝夕安全诞下麟儿倒好若是有个万一…… 谁都不想要这个万一的。 他正要宽慰便见相权进来了等相权说了宋朝夕临盆的事容璟的神色难得变了。 他一走皇上便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摇头“相权你说双生胎是不是要难许多?” 相权眼前浮过容媛哭红的眼睛如果宋朝夕真有个意外容媛恐怕又要哭了。 他十分认真地回:“国公夫人是有福之人想必一定会顺利诞下麟儿的。” 骏马疾驰容璟从马上跳下赶到湖心小筑门口。老夫人见到他赶紧站起来拉着他的手急道:“你怎么到现在才回?” 他一来老夫人顿时松了口气就好像有了主心骨。夜色下容璟的眼眸有些沉丫鬟们进进出出他望向那一盆盆血水莫名阖了阖眼。 “母亲她进去多久了?” “快两个时辰了你不必焦急妇人生第一胎总是要久一些更何况朝夕肚子里有两个她又是个懂医术的肯定不会出岔子的。” 容璟解下佩剑扔给梁十一又去换了身衣裳仔细净了手才道:“我进去看看。” 老夫人一愣高氏下意识便说:“国公爷血属阴与阳不合产房血腥冲撞煞气重会冲撞到您!” 容璟声音极淡:“冲撞也无妨若她属阴便让我的阳气过一些给她。” 高氏一愣莫名说不出一句话来。哪个女子不希望被丈夫这般疼爱?她忽然觉得宋朝夕怀孕的辛苦产子的劳累都不算什么了毕竟这个男人如此护着她。她心头莫名漾起波纹酸涩萦绕于心间这样的男人到底是少见的她就没遇到。 容璟换了一身玄色直裰想必是不愿意将外头的脏东西带入产房也就是准备好要进去拦着也没用。老夫人摇了摇头女人的感情外放喜欢一个人便满眼都是情意内宅拈酸吃醋之类的看着感情深实则还是浅显了一些。而男子若是动了情必定要扒开一层才能看到里头。 老夫人知道他的脾气若是喜欢一个人会非常认真地把她放在心上。 不让他进也不是个事她便懒得去拦了反正他自己都不怕冲撞。 屋中烛火已经换了几次烛台上泪液横流火焰跳动。湖心小筑比外头凉爽许多可她满头是汗头发黏在两侧眉头也紧紧皱起嘴唇都已经被咬破了眼睛却紧紧闭着。他声音暗哑轻声唤道:“朝夕。” 宋朝夕猛地睁开眼眨眨眼才望向他嘴巴张大以为自己看错了“爷你怎么进来了?” 容璟见她有了反应才莫名松了口气。方才她那样闭着眼他真怕她去了他从未有过那样的恐慌。 他抚摸她汗湿的脸颊语气温和:“我进来看看你。” 宋朝夕莫名心情复杂她其实根本不想他进来产房里产婆进进出出盯着孩子女人是一点尊严都没有她躺在这感觉自己就是在等着生小猪而已。等生了小猪哼哼哼几声她这母亲便可以把台子留给小猪自己功成身退呼呼大睡去了。而后众人便会惊喜地看着包好的小猪说这个像父亲那个像母亲。 而她此刻被汗打湿了脸脸颊通红嘴唇毫无血色下面还流着血与平日那个撩人的明媚女子差别甚大。平日里她一颦一笑都勾人现在她却像个母夜叉被他看到这极丑的一面当她不要面子的吗?她早就吩咐了青竹叫生完后替她擦擦脸整理一下容貌再让她睡着。 她可不想众人进来看她时看到的是这般狼狈的一幕。 谁知他竟然先进来了。 “国公爷你还是出去吧。”宋朝夕言辞恳切。 容璟沉默片刻才道:“你不必担心冲撞我没那么多讲究。” “我不是担心那个”她可没那么好心要不是现在太丑了她巴不得把容璟拉进来陪她一起吃这苦头替她分担痛苦宋朝夕想了想为难道“我现在实在太丑了。” 容璟眸中闪过笑意“你哪里丑了?我看美得很。” 宋朝夕莫名想笑这算什么甜言蜜语?不过人听到这些话总是开心的她抿了抿唇有些不忍戳破他“可是……你在这里站着影响到我发挥了我都不好意思尽情地叫了。” “……”容璟心间划过极淡的笑意他牵起她汗湿的手“我陪着你以前又不是没听过。” 宋朝夕就有点想揍人了。 他后来还是被宋朝夕撵出去了她不希望自己狼狈的一面被他看见而是希望他记得的都是自己美的那一面。再说他有心进来便够了生孩子这事本来男人就没法分担终究是要她自己面对的。她也不是那般消极的人她刚发动那时便喝了一些甘露又吃了几片仙草如今不用喝参汤都体力充沛。她自己又通晓医理好好配合产婆就是了。 宋朝夕配合得好虽则起初有些艰难但后来她熬得催产药和送子丹起了作用吃下去没多久便有了感觉又在稳婆的吩咐下使力很快便感觉有什么东西往外推她一阵轻松后稳婆惊喜道:“出来一个了!是个小少爷!” 宋朝夕迷糊间听到说话声稳妥又来按摩她的肚子这一次她生的轻松了一些没多久便又感觉到一股热流其后洪亮的哭喊声响彻整个后院生生把宋朝夕给吵醒了。 稳婆扒开第二个孩子的腿看了一眼便惊喜道:“夫人是个姐儿!” 所有稳婆都松了口气几人对视一眼笑着把孩子洗好从水里捞出来检查一遍才包好抱出去。 “恭喜老夫人恭喜国公爷夫人生了龙凤胎大的是哥儿小的是姐儿。” 老夫人紧紧握住圈椅的把手站起来惊喜万分:“哦?快抱过来让我看看!哥儿脸型像朝夕眉眼像老二姐儿的眼睛像朝夕鼻子像老二。” 高氏笑道:“国公爷和朝夕模样都生得极好像谁都好看。” 老夫人喜不自禁无病无灾生下来就好她生怕宋朝夕会大出血还好没遇到也是菩萨保佑。从前老天没有特别眷顾容璟他这个年岁终于也尝到了这十全十美的滋味她打心眼里为儿子高兴。 “老二你快来抱抱这俩孩子模样极好以后必定是人中龙凤。” 容璟第一次看到这样幼小的孩子只觉得他们弱小极了。 正文 第 90 章 第 90 章 容璟伸出手指想触碰这两个孩子, 又怕自己伤到他们。似乎是有感应那孩子忽然睁开眼, 纯净的眼, 不经一点世事就这样盯着他容璟忽而心一揪, 这孩子果真如老夫人所说, 眉眼特别像他看人时的眼神都与他别无二致, 使他有种在与自己对视的感觉。孩子才刚生出来, 他已经不忍这双眼被世事污染了。 或许是感觉到哥哥睁开眼, 边上的姐儿也慢悠悠睁开迷蒙的眼睛, 她眼神温和许多, 小嘴瘪着, 实在惹人爱怜容璟这颗久经沙场早就冷硬的心, 忽然涌过微妙的情绪, 生命的传承竟是这般奇妙。 老夫人要他抱, 容璟并不动, 孩子刚出生时这般弱小, 简直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抱。 “他们太小了。” 稳婆连忙说:“国公爷双生胎就是比一般孩子要小一些, 其实哥儿姐儿已经算大的了, 月子里好吃好喝伺候着, 出了月子就会大变模样到时候长得比单胎的孩子还要快咧。” 老夫人和高氏都夸孩子可爱, 容媛也高兴地逗着。容璟其实看不出什么来他也什么感觉不过女儿虽则只是不经意看他一眼却可可爱爱性子应该是像朝夕的。他对这点很满意他真希望有个跟她一般性子的女儿。 他最终转过头不再理会他们脚步沉沉径直走向漏着昏黄烛光的屋里。稳婆视线跟随他看着他走到宋朝夕窗前坐下产妇已经累得昏睡过去他就替产妇掖着被子又接过丫鬟手中的温热毛巾替她擦拭脸颊。 真是第一次见到男人这般细心的。明明是个拿剑戟的武将明明权倾朝野却做着绝大部分男人都不可能做到的事。稳婆替上百个产妇接生还是头一次遇到对孩子不上心却在产妇生产途中进入血腥产房关切产妇的。而一般的夫家只顾孩子不顾产妇国公府似乎也没有这样老夫人已经交代丫鬟替宋朝夕准备产后的膳食了又让人去请太医来替宋朝夕把脉怕她产后亏损。 稳婆望着手中一对龙凤胎不由笑了笑戎马半生的国公爷到了这个年纪全了儿女双全的念想又与夫人这般恩爱还真叫人羡慕。同为女人谁又不想要个知冷知热的男人呢更何况这男人还如此高高在上。 国公夫人命真是好。 也幸好两个孩子都安全生下了否则她们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交代呢。 湖心小筑一团喜气稳妥说着喜话:“老夫人我接生过这么多孩子还没见到像小少爷和小小姐这样精致的小人儿小少爷和小小姐将来必定是人间龙凤。” 老夫人本就高兴着喜话没有嫌多的道理听了这话当即笑呵呵地挥手“今儿个所有伺候的人都有赏管家给稳婆们重赏!” 稳婆们激动坏了按照规矩龙凤胎本就是双倍的价钱国公府请了这么多稳婆们国公夫人又是个懂行的说起来这钱她们拿的都心虚如今还有重赏谁听了不高兴!再者她们帮着国公夫人平安接生以后到外头打着这个旗号接到高门世家的活儿身价定是水涨船高。 无论如何这一次给国公夫人接生真是来对了! 伺候的下人们听说有赏各个喜不自禁老夫人搓着手只觉得怎么赏都不为过她原本觉得宋朝夕这一胎男孩可以女孩亦可以谁知道她竟然生了龙凤胎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竟然这般圆满。 老夫人双手合十望向空中一轮皎月她总听人说如果人生太圆满就要有祸事发生了。若真有就让她来承受吧。 红色丝绸的灯笼透着昏黄的光亮蝉鸣阵阵水面不时有鱼儿跳跃。不远处的竹林沙沙作响远处的湖心小筑竟像是入画一般显得有些不真实。 容恒站在前院的门旁远远看向这一切他已经站了两个时辰下人们这般高兴她应该已经生了吧? 他没看过妇人生产可他知道妇人生产十分凶险还好她躲过去了。 来报喜的管家见到他当下一愣连忙喜道:“世子爷国公夫人生了您不去看看吗?” 容恒微顿“我想了想这时候去了不太方便等明日再去吧!” 管家一想这继子比继母年岁还要大确实不是很方便便笑道:“那您明日去也行!世子爷在这盯着是在担心国公夫人吧?您还真是孝顺您尽管放心吧国公夫人顺利生下一对龙凤胎您都没看到那孩子长得真俊!将来一定不是凡人!” 容恒微微顿住她竟然生了龙凤胎?还真是好命父亲这个年岁得了一双儿女一定很高兴吧? 如此这般他们便儿女双全了。 容恒笑得有些苦涩只是在黑暗中显得不真切“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管家乐呵呵地点头可不是好吗?这府中多少年没这么热闹了他要去告诉下头的人明日都来领赏钱国公爷吩咐了府中有喜事所有下人都有赏赐。 宋朝夕不知睡了多久等她醒来时孩子正窝在她怀里呢宋朝夕微愣看了会左边蓝色绸缎包被又看向右边粉色绸缎的包被一时觉得不习惯。之前还揣在她肚子里如今就出来了?她倒要看看这两个小娃娃长得如何。 她一动容璟便过来了他眉眼间晕着笑意这是宋朝夕从未见过的。他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温声道:“朝夕谢谢你。” 宋朝夕微微一动眸光流转盯着他“谢我什么?” “谢谢你给我圆满。”他从未觉得此生这般圆满过。 宋朝夕想了想不由也跟着笑了她也觉得挺圆满的。 “爷你把孩子抱给我看看。” 容璟抱给她看了一眼宋朝夕瞥向那小娃娃嫌弃坏了“我这般容貌你这般容貌最后就生出两个这么丑的?饶了我吧!我能不能把他们塞回去重新生一次?” 两个孩子似乎感觉到母亲的嫌弃瘪瘪嘴似乎有些委屈。 容璟眸中闪过笑意“女儿很可爱像你。” 宋朝夕真没看出来女儿哪里可爱了不过自己生的娃再丑也要留下的总不能扔了吧?算了先将就养着吧或许养养就好看了。 “爷您方才在写什么呢?” “起名字。” “哦?名字起好了么?” 容恒和容媛的名字是老国公爷起的如今老国公爷去了起名的事只能由容璟来了他虽是武将却也饱读诗书纵是如此给自己孩子起名时也被难到了起什么都觉得不满意便搁下了。 “不急慢慢想。” 宋朝夕瞥了眼一双儿女这兄妹俩还真像呀都眼睫深长睫毛浓密挺翘嘴巴也小。要不是绸缎的颜色不同她还真的分不清谁跟谁。 “那乳名我取好了就叫朝哥儿夕姐儿吧?” 宋朝夕微愣看他片刻才忍不住翘起唇角“行吧朝哥儿夕姐儿谁的名字这么好听呀?不得不说国公爷你还真会取名字一选就选了这么好听的两个字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容璟被她逗笑了她还是这样好方才那了无生趣的样子让他心里头不踏实。 幔帐外天光大亮他却还没有睡过眼角下的乌青十分明显。宋朝夕有些心疼他“今日还要上朝吗?” 容璟已经找皇上告了假却想逗逗她“尚未。” “那国公爷你干脆逃掉吧?我给你傅点粉你脸色苍白去找皇上就说你染了重疾要告假几日若皇上问你生了什么病你就说起了水痘我这有药粉用在身上症状便如同水痘一样。我不管反正我现在虚弱的很女人虚弱就可以不讲道理我不许你走你要留下来陪我。” 她不知道她这样歪缠有多可爱容璟听到那水痘药粉想到什么却只是笑了笑揉她的头顶“逗你的我昨日便已经告了假皇上得知你给我生了龙凤胎东西都送来了你竟还想着哄骗他。” 宋朝夕可没什么罪恶感皇上一年到头压榨容璟骗一骗又怎么了? “那满月宴的时候可别忘记提醒他出份子钱。” 容璟唇角微勾睡到她身侧这会孩子已经醒了正滴溜溜地望着幔帐努力朝有声音的地方看。也是神奇朝哥儿似乎很容易惊醒他醒了以后没多久夕姐儿准得跟着醒。 容璟搂着她们娘三儿呼吸渐渐有些沉了。宋朝夕回头时他已经睡过去了。 其实他睡眠很浅每日只睡两个时辰而她睡眠的时间是他的两三倍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困。 睡得少还要处理那么多朝事回来还得应付她跟她同房仔细一想他也挺累的。 她莫名有些心疼便在他下巴上亲了亲。 忽而孩子发出小猫似的哭声两个妇人走过来。这是先前老夫人给孩子找的奶娘这几个奶娘端庄干净都是上个月生的孩子。 见宋朝夕醒了一个奶娘抱起夕姐儿笑道:“一般孩子刚出生是不吃的喝点糖水便可以了但小少爷和小小姐饿的快先前吃过一次如今像是又喝了照这样的吃法出了月子肯定比寻常孩子还要白白胖胖的。” 宋朝夕抿唇轻笑“记住一人唯一个可别弄混了。我从前听一个生过双胎的妇人说经常喂孩子喂混淆了喂完这一个又喂了一遍结果另一个饿得哇哇大哭。” 奶娘也觉得好笑她们之前没接触过以为国公夫人高高在上必然很难相处谁知她是个好脾性的对下人也宽和。便笑说:“您放心好了绝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青竹和冬儿已经忍不住笑了她们家小姐生了龙凤胎儿女都有了!以后想生也行不想生也行再也没有任何压力了。从前国公爷虽然也疼小姐可她们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有孩子就如同有了靠山有了指望以后小姐在这国公府走路都能硬气点。 她们和宋朝夕对视一眼见国公爷还睡着便又蹑手蹑脚出去了。 屋中再次安静下来宋朝夕转过头趁他睡着偷偷取了仙草出来放在口中嚼了嚼原本还有些疲累吃完后身子立刻好多了。她转过头抱住他闻着他身上清冽的味道也睡了过去。 容璟睡了一个多时辰便醒了他起身时放下幔帐管家在外头等着向他请教事情。 府中有这样的喜讯可定是要通知旁支的亲眷也要遣人回老家报信毕竟是二房的喜事信肯定要容璟来写的。 容璟回到书桌前梁十一替他研磨管家笑道:“小少爷和小小姐出生这真是天大的喜事!世子爷也很高兴呢昨夜我看到世子爷站在前院看了许久担心夫人又没过来想必世子爷也很担心弟弟妹妹。” 容璟不着痕迹地沉了脸他从笔架上取下毛笔笔尖重重压在纸上很快又收了回来。他写了几封信封好后递给管家“把信送出去。” 管家拿着信出去了。 等他走容璟才沉了脸容恒竟然在外头看了许久却没进来?他竟担心到那个地步还真是好样的。 正文 第 91 章 第 91 章 容恒穿一袭靛蓝色直裰, 从外头走来见了容璟, 他恭敬地行礼, “听说母亲给父亲添了弟弟和妹妹恭喜父亲了。” 容璟沉沉看他实在是看得有些久了, 以至于容恒捏着手指, 汗都下来了。 容璟写字的手一顿从前他都只是猜测, 只是容恒做得这般明显, 已经不容他继续装傻了。这个儿子与自己不像也不亲, 成长的过程他也几乎未参与, 能给的便只有他官职庇荫下的便利, 其余方面, 他确实有所亏欠。 只是国公府如何能容得下这样的心思容恒知不知道若这事被外人察觉会给朝夕带来多大的麻烦。 容璟顿了顿, 眼眸低垂, “先去看看你弟弟妹妹吧!” 容恒总觉得他好像看出什么了, 心里愈发紧张, 听他说这话才猛地松了口气, “是父亲。” 两个孩子睡在摇车里, 因着夏天的缘故, 都穿着软乎的小衣裳, 系带散散扣着。管家说的没错这俩孩子确实生得可爱, 遗传了她和父亲的优点虽则比一般孩子要小一些却干净舒爽看人时眼神很不一般。谁得了这样的孩子都会喜欢的更何况是两个呢男孩和女孩又都有了做父母的喜爱是正常的。 “弟弟妹妹很是可爱很像母亲。”容恒退回来说。 容璟执起毛笔重新落笔他低头时敛住寒冽的眼眸情绪并不外露。因着昨日朝夕产子血腥味较重今日湖心小筑都还熏了艾草夏日蚊虫很多窗户一般都是关着的味道有些浓。 容璟到底没为难他只看他许久声音和缓却带着迫人的力道: “是像她的将来必定也很讨喜。你母亲需要休养你先回去吧孩子这时还睡着也看不出什么来。” 容恒触及到他的视线像被烫了一下立刻低下头。 莫非是看出什么了?若父亲得知自己对她起了那样龌龊的心思会怎么看他?会愤怒会责难也会失望吧?自己的长子做出如此不合礼数的事觊觎的还是他的妻他堂堂国公爷如何能容忍! 若父亲真的知道只希望父亲不要迁怒于她。她是无辜的是他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是他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以至于发展成今日这个模样。 容恒捏着手指的骨节几乎有些站不住呼吸都变了。 容恒便点头说:“那儿子下次再来看弟弟妹妹。” 那日沈氏害宋朝夕临盆见情况不对以为这孩子生不下来怕国公府的人怪罪便急急跑回永春侯府了她夜里都没睡好一直等消息次日一早消息便穿了出来。 说是宋朝夕生了一对龙凤胎!沈氏多年前生了一对女儿都被夸是有福之人宋朝夕生的事龙凤胎可想而知京城人怎么夸赞了。 “还是永春侯夫人会养女儿你看人家国公夫人一生生了一对还儿女双全了!谁能有这样的好命!” “国公爷这个年纪定然疼爱幼子幼女。” “老国公夫人又在城外施粥了说是为孙子孙女祈福国公府多少年没有小孩子了简直是把人放在手心里疼。” 一句句夸奖总像是在打沈氏的脸沈氏黑着脸回到家远远看到蒋氏站在花园中修剪花枝蒋氏洗净手将剪刀递给嬷嬷才慢悠悠问:“给国公夫人准备的东西送去了么?” 沈氏没好气地站在那朝颜没了孩子又被国公府软禁在小院内她原以为容恒肯定是舍不得妻子受苦的谁知前几天才听说容恒看都不去看宋朝颜任妻子被囚禁起来一句话不说。如今宋朝夕得了两个孩子沈氏怎么都觉得宋朝夕克了宋朝颜才多得了一个孩子。 蒋氏看她这副模样默默叹了口气这都什么时候了沈氏还认不清形势好在宋程昱和宋嘉良马上就要秋闱了她实在没心思跟沈氏多说便叫手底下的嬷嬷把东西送给国公府。无论如何娘家面子上的功夫是要做足的关系不好是一回事若女子临盆娘家什么表示都没有说出去会让人指着鼻子骂。 宋朝夕这几日便乖乖待在屋中坐月子好在湖心小筑比外头要凉爽一些否则这个季节坐月子身上会馊掉的。不知不觉便到了秋闱那日宋朝夕叫来梁十一让他命人把解毒丸交给宋程昱以防万一。 “告诉他就说这是我研制的有毒解毒无毒防身。” 梁十一领命正好容璟回来他身上还穿着紫色朝服显得格外威严。 “这是什么?” “我刚研制的解毒丸”宋朝夕正想把剩下的解毒丸收起来忽然想到书中情节便晃了晃手中的白色药瓶“我刚研制出的解毒丸有毒解毒无病的时候可以用作强身健体的药。” 这几日宋朝夕无聊便在屋中捣鼓药粉容璟没想到竟然是在研制这个“能解什么毒?” “几乎什么毒都能解。” 容璟解佩剑的手一顿眸中难掩讶异若真如她所说什么毒都能解这一颗便是价值千金了他晃了晃瓶中至少有数颗药丸宋朝夕竟然也舍得给皇上实在不像她的脾性。 好像看出他在想什么宋朝夕抿唇要笑不笑地搂着他爱娇道:“皇上可是我们国公府的保命符我当然希望皇上能长命百岁若以后换了皇上谁知道会怎么样。” 容璟捂住她的嘴环顾一周虽则到处都是他的眼线可这几日宋朝夕产子湖心小筑添了几个奶娘人员很杂这些话却是说不得的。他不得不当心。他温热干燥的手捂住她的嘴唇宋朝夕朝他抛了个媚眼就手亲了亲他容璟没想到她会这样有些拿她没办法。 “又来招我是笃定我拿你没办法是吧?” 宋朝夕闻着自己身上的气味叹息一声“就是有办法你也啃不下去我这身上都要馊了真想痛快洗个澡偏偏伺候月子的几个婆子都不让擦身子都不许说是怕我着凉。其实我真的没事了我自己是大夫哪里有不清楚自己身子的?” 容璟别的事都可以依她只这件事是万万不可纵容的“既然有这个说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稍微忍耐一些等过了这两月便好了。” 宋朝夕一怔傻眼了“两月?坐月子都是一个月哪来的两月?” 容璟没想到她还不知道“母亲没跟你讲?京城这的规矩生女孩坐月子一月便好生男孩却是需要两个月的你生了一男一女人家说要按照两个月来坐月子。朝夕我知你忍得辛苦只是这也不是常有的事以后我也舍不得你再遭生子的罪或许此生就这一次了。” 宋朝夕简直想哭她已经馊了那味道自己闻着都难受容璟竟然也不嫌昨日还抱着她睡。她原以为有盼头了谁曾想竟然要坐两个月的月子一般产妇或许需要坐月子恢复体力可她有仙草身子早就恢复了。 宋朝夕把衣袖往他鼻子前凑“爷你闻闻闻闻这味儿我哪能忍两个月?你就饶了我吧!两月真要了我的命好国公爷卿卿?爹爹……” 见他还不理会宋朝夕哭丧着脸“人家都说女子有了孩子以后男人就会变心果真如此就让我这黄脸婆变弃妇得了也省得往你面前凑碍了你的眼!” 容璟简直忍不了她了他想拿面镜子给她照照哪有夫人生完两个龙凤胎皮肤身材还这般好的?那日青竹还说她生完比从前还瘦了一些。容璟被她嚷嚷得头疼干脆离开不听她的。 不知不觉便到了秋闱放榜那日一早贺老太太身边的嬷嬷便提醒贺老太太“老夫人今日放榜要不要趁机让世子把世子夫人接回来?” 贺老太太一听骤然变了脸色“接她干什么?我还没找国公府算账呢!等我们家连中三元我定然要让青州休了这不知廉耻的女人!像她这样的女人就应该被拉去浸猪笼、游街被世人唾骂!我们家青州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这样一个女人!” 嬷嬷欲言又止贺老太太不想听她啰嗦连忙说:“该准备的准备好了没?等报喜的人来都是要准备赏钱的鞭炮也得准备几挂等青州中了解元立刻就点了鞭炮庆祝!” 嬷嬷想提醒她这样太张扬了可贺老太太魔怔一样什么都听不进去。贺老太太等孙子光宗耀祖已经等了很多年贺青州的才学她是知晓的都说他连中三元问题不大贺老太太把一颗心都系在这个孙子身上此刻比任何人都激动。 宋朝夕刚出月子她实在闷得慌便打着给宋程昱看榜的借口拉容媛出去了。车马攒动人群拥挤还好周围有护着护着宋朝夕远远看到贺青州和贺老太太站在榜前。贺青州也看到她们视线在容媛身上掠过盯着她看了一会。 “阿媛。” 容媛微愣低下头有些无助地绞着手帕。 贺青州许久没见到她了他知道祖母苛责容媛可他祖母年岁大了又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幼时祖母为他付出许多容媛是晚辈怎么也该让着才对再说容媛确实成亲前就被破瓜了这都是千真万确的事。容媛这大小姐脾气实在有些大他不明白容媛还在气什么定北侯府都没找国公府讨个说法国公府为何底气这般足倒像是自己有理似的。 贺老太太也没想到会遇到她们当下怒视着容媛又没好气地瞪了宋朝夕一眼。 宋朝夕懒得理她这种场合自然是不能牙尖嘴利的若被人看到了有损名声。她堂堂国公夫人刚得了一对龙凤胎正受京城贵人们羡慕何必有损身价跟贺老太太一般见识?放榜这种场合面子都是由考生挣的谁家考生考得差谁没面子。吵架吵赢结果考得不如别人那说再多也没用。 人挤得厉害宋朝夕专心找着宋程昱的名字贺老太太瞪大眼盯着帮上大字努力照着自家孙子的名字“青州快看看解元是不是你!” 宋朝夕跟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却看到头一个名字写的便是“宋程昱”她当下乐了指着道:“呦老夫人实在不好意思那好像是我庶弟的名字。你说我们家程昱今儿个才十五年纪实在是小平日不又不爱学习就是有点小聪明。我总说他你啊不能跟别的考生比人家苦学多年你就是来随便玩玩凑个数的怎能当真呢?谁知道这孩子不听话随便考考就得了解元还真是不知道让人怎么说呢。” 贺老太太脸都黑了她哪里听不出宋朝夕的明朝暗讽可她一点回击的立场都没有。可有望得解元的考生就那几个坊间还有押注赌钱的贺青州呼声最高这名不见经传的宋程昱是从来冒出来的?才十五岁怎么可能考这般好?竟然把贺青州都挤下去了! “大姐姐!”宋程昱看到自己的成绩从里头挤出来兴冲冲来到宋朝夕面前怎一个意气风发了得!“大姐姐你看到了吗?我是这一届的解元。” 宋朝夕拍拍他的额头一副老母亲的表情“我家程昱出息了随便考考就中了解元你说你也是的怎么不知道留点机会给别人?” 宋程昱抿着唇嘴角噙着一丝挑衅要笑不笑地瞥向贺青州。 贺青州沉着脸他从未把这人放在眼里过虽则宋程昱少年天才可之前宋程昱腿伤耽误了许久的功课才捡起来多久怎就中了解元? 宋程昱面无表情:“贺世子这次秋闱试题实在过于简单了是吧?” 贺青州:“……” 宋朝夕真是低估宋程昱了原以为这就是个一调戏就羞涩的弟弟谁知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气死人不偿命的功课修得比她好多了。她从未这般畅快过贺老太太还真以为解元是贺青州囊中物?宋程昱偏偏叫他们不能如愿!看到贺老太太铁青的脸宋朝夕心情莫名不错“哎呀青州祖母你怎么脸色不好?” 贺老太太气得近乎昏厥虽则贺青州也中了亚元可到底跟解元不一样若是没有宋朝夕这般讽刺她或许也能接受可如今有宋程昱作比她莫名觉得这亚元分量不够重。 她气呼呼地回了马车。 宋朝夕是最欢喜的京城开设赌局每逢科考都有只是往年宋朝夕没有参加过可今年有宋程昱她对这个弟弟有信心便拿了一万两银票赌宋程昱中解元。没想到竟然真的中了。 只是可惜宋程昱成了热门后面再押注就没有如今的彩头了。 她回去时哼着小曲容璟回来时换了官袍穿一身玄色的直裰见她心情不错便问:“今天有什么高兴的事?” “宋程昱他中了解元!” “就这事?”容璟自然早就知道了原想着回来告诉她的谁知她自己出去看了。 “当然不是我押了一万两银票赌他中解元如今他中了我能不高兴吗?” 容璟便有些无奈了他靠近一些她虽则没有亲自喂养孩子可她毕竟刚出月子偶尔孩子闹腾她也是要帮着带的身上便总是有股很淡的奶香味。他靠近时闻得更真切了以至于他气血上涌而她就这样瘫软地靠在他怀中实在让人难以抑制住邪念。 也不算邪念吧毕竟她是他的妻。 正文 第 92 章 第 92 章 他气息呵在宋朝夕耳侧, 惹得她莫名打颤宋朝夕手抵在他胸口, 低声道:“还不到时候, 生完孩子要过几个月才能同房。” 容璟并不知道这些只是微微一顿从背后环住她, “我抱抱你。” 正巧青竹带着冬儿进来, 二人见到他们抱在一起鬼慌忙推出去, 还体贴地关上门。 丫鬟的体贴让俩人对视一眼, 许久没有同房, 这种体贴都有些不习惯了。宋朝夕便拍拍他的手, 又搂着他站了一会。阳光从支摘窗透进来, 落在摇床的孩子身上, 俩个孩子好吃好睡见风就长入秋后比从前大了一圈, 据奶娘说, 单胎的孩子都没他们长得高大。 宋朝夕看到一模一样的孩子, 总爱盯着他们看。男孩和女孩到底是不一样, 哥哥生下来便沉稳, 妹妹则要娇俏一些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将来会怎样, 但是宋朝夕知道, 只要自己在一日, 便会周全地护着他们。 她既希望他们快些长大又希望时间能永远定格。她希望一切都不会变。 宋程昱中了解元的消息传回永春侯府, 蒋氏高兴坏了。永春侯府已经许久没有好消息传来了宋程昱虽是庶子可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蒋氏连忙叫人去准备鞭炮和喜钱又派人把消息告知旁支的宗亲们不少人上门恭贺一时间永春侯府来往不觉。 蒋氏高兴沈氏却差点把牙咬碎了她手抖着问:“你不是说自己功课好的吗?怎么第一关都过不去人家宋程昱中了解元你呢?什么都没有!你让我的脸往哪搁?” 宋嘉良低着头不说话他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是知道的要不是沈氏逼他他根本不会去考他没有宋程昱的才华也没有贺青州的天赋他什么都没有再者像他这样的废物就算真的考中有此前的案底也不可能入朝为官的。 沈氏说得他有些烦他低着头往外走。沈氏跟在后面追他到了游廊里远远看到谢氏一身崭新的桃色褙子拉着意气风发的宋程昱母子俩好不得意!沈氏气得近乎怄血她怎么可能不气!她从来没有把谢氏放在眼里过谢氏虽然得过宠可她笼不住宋丰茂的心年纪也不小了宋丰茂的心不可能一直放在谢氏沈氏。 可谢氏儿子争气她儿子中了解元如今京城人都知道了真是好大的威风! 反观她的儿子先是把人推下山崖被收监又落了榜如今宋丰茂看都不看他们母子一眼一颗心都在新收的通房和宋程昱身上。沈氏心高气傲哪里能咽的下这口气! 可她想不明白的是秋闱那日她明明给宋程昱下了药按理说宋程昱应该没法坚持到底才对可为何宋程昱却一点反应没有! 宋朝夕听说宋嘉良来时不由挑了眉头。 以宋嘉良的本事秋闱肯定是考不中的是以那日她没有在榜单上找宋嘉良的名字。 见到宋嘉良她有些意外“你找我做什么?” 宋嘉良知道她送给宋程昱一套笔宋程昱十分宝贝还拿给宋踪明和宋庭芳炫耀过他远远也看过心里十分委屈。明明他也秋闱怎么宋朝夕就送了宋程昱一人却独独忽视了他?他知道自己是个废物没人瞧得起他却还是忍受不住她这样的忽视。 他心里有一口气憋在那恨不得现在就向宋朝夕证实他不是废物! 可是怎么证明?他秋闱不中又犯过案子京城的名声坏了大家都不跟他一起玩。他虽然是世子爷可以他的本事只怕此生只能混吃等死可他不甘心她跟别人一样用鄙夷又不屑的眼神扫过他。 宋朝夕瞥他一眼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虽则宋嘉良这段时间没有惹出祸事可他把人推下过山崖宋朝夕还是没法对他放松警惕。 宋嘉良脱口而出:“我要去参军!” 宋朝夕一愣她实在没想到宋嘉良会说这话。 他就是个二世祖烂泥扶不上墙。 她已经不记得书中宋嘉良结局如何了毕竟是个无足轻重的配角或许未详细说明也不一定。但宋嘉良之前把冯良推落山崖又对怀了自己孩子的丫鬟视而不见只这两样就足够叫宋朝夕认清他的为人更何况宋嘉良还曾经跟她不对付。 这样的人混吃等死一辈子也无妨反正京城这样的世家子弟多的是也不多他一个。 可她万万没想到宋嘉良竟然要去参军! 宋朝夕上下扫视他许久才残忍道:“琵琶腿、车轴身、猿臂你以为你符合选兵标准?” 宋嘉良只觉得她在朝自己的心口/射箭那么多人都不愿意参军他一个世家子弟去参军她竟然还嫌弃他他还以为她会感动呢。被她一句话拉回现实宋嘉良十分受伤:“我已经瘦了很多了。” 这倒没说错之前坐过一段时间的监牢又吃了那减肥虫确实瘦了很多可那又如何?不是宋朝夕瞧不上他宋嘉良读书的苦都吃不了还能去吃参军的苦?军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如今参军要求极高宋嘉良摆不正态度以为自己这样的世家子弟参军就了不得了若真这样去了也白去。 “为什么要参军?”她眯着眼。 宋嘉良握紧手“我不是学文的料之前又犯过错在京城待不下去了还不如当兵去边关对阵杀敌我知道国公爷是将军我这次就是来找他的。我想参军。” 沉沉的脚步声传来皂靴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容璟玄色的直裰衣角摆动可见是听到了。他在外人面前一向威严寒潭般的眼眸十分锐利看人时不带一丝情绪冷漠得如同锋利的冷剑光芒都是冷的。 宋嘉良见到他有些紧张“国公爷我想参军但我不知道参军要办什么手续您就全了我吧!” 容璟微顿深深看他一眼“军队可不是收容所刀剑无眼若你打算去军队混日子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 “我不是去混日子我知道我不是学文的料我也知道大家都觉得我是个废物我就是想去军队试一试或许到了军队我多少能有些用途。” 宋朝夕和他没有深仇大恨宋嘉良做过许多措施宋朝夕一向不喜欢他可听到他说这番话她还是不免有些被触动。她蹙眉道:“你真想参军?” 他无比坚定地点头。 宋朝夕看向容璟容璟走到书桌前执起毛笔写着什么最终把信封好递给他“你拿着我的信去找钟巍将军他会替你办手续安排你进入军队。但我话说在前头我不会给你任何关照你也别妄想有捷径可走参了军便和其他人是一样的若你混出头那是你的本事若你混不出头死在战场上那是你的命。” 宋嘉良接过信眼神比从前坚定许多“我知道的。” 他又看了看宋朝夕勾唇笑了笑“后会未必有期大姐姐你多保重。” 他这么一走宋朝夕倒是出神看了许久参军凶险未卜若宋嘉良死在战场上沈氏恐怕会疯的吧?宋朝夕万万没想到宋嘉良这么个坏到根子里的人最后竟然会选择去参军只希望他能想得开未来在军队里打磨自己替国效命为自己赎罪。 容璟接过她手里的茶盏喝了一口“舍不得?” “舍不得?”宋朝夕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国公爷你交代钟巍尽管虐他!虐得越重我越高兴千万别看在我的面子上便心慈手软男人嘛不折磨一下怎么行?就宋程昱这样的不折磨不成器!” 她实在有些可爱容璟不由摸了摸她头顶蓬松的发。 入秋后湖心小筑又是另一番模样只是被困在院子里的顾颜却看不到这一幕。她日夜在房中困着渐渐的连出去院中走一走的心情都没有了经常在屋里待着眼睛不如从前好使了有时候看东西都有些模糊。 隔壁院落忽然传来一阵嬉笑声顾颜眉头紧蹙“那是谁在笑?” 琳琅想知道一些的欲言又止道:“我听到婴儿的叫声了许是国公夫人带着两个孩子来前院了老夫人最疼这两个孩子有时候自己去后头看孩子有时候又叫奶娘坐轿子把孩子抱给她看。” 顾颜愣怔了一会有些不敢相信“宋朝夕生了?什么时候的事?” 琳琅一直没敢告诉她双生胎本来就是容易提前临盆顾颜没问她就不敢说这种消息让顾颜不开心。 “生了男孩还是女孩?” 琳琅低着头:“生了一对龙凤胎大的是哥哥。” 顾颜沉默了许久宋朝夕竟然得了龙凤胎?是呢算算日子预产期早就过了只是她被困在这人过糊涂了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亏她之前还一直盼着宋朝夕生两个男孩谁知宋朝夕的命竟然这般好竟那么巧就是龙凤胎! 顾颜喉头发苦又看向看守的丫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她近日十分暴躁琳琅害怕道:“国公夫人奴婢怕您不高兴不敢告诉您。” “你怕我不高兴?你也觉得我比不上她可我的孩子没了她却怀了两个孩子明明就是她克的我!是她克死了我的孩子!”顾颜状似疯癫地推掉桌上所有的茶盏宋朝夕如今什么都有了圆满得让她想摧毁。凭什么长相一样的姐妹一个拥有完美人生另一个却像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虫子只能被困在院子里?顾颜忽而冷笑一声眼里淬了毒“琳琅你让侍卫去请国公爷就说我有重要的话跟他说!是关于他妻子的想必他会很感兴趣!” 很快琳琅去而复返带着容璟的消息来了。 顾颜面含期待“怎么样!他来了吗?” 琳琅摇摇头“国公爷说……说他不需要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妻子的消息。” 容璟根本不吃她这一套更不会为了几句没有根据的话来她院中。 顾颜说不出的嫉妒她和容恒明明那般恩爱如今却离了心宋朝夕和容璟的恩爱又算的了什么?人和人之间本质就是如此只要久了再深的感情都会腻味的。 宋朝夕正以为自己的感情能禁得起猜疑? 顾颜冷笑接过琳琅取来的纸将写好的信交给看守院子的护卫“把这封信交给国公爷我想他一定会很感兴趣的我倒要看国公爷听了这些消息心情会如何。” 大家都说容璟深爱容恒的母亲死去的人是无可替代的一个心里头有旧爱的男人若是对自己的妻子起了猜疑之心其结果会如何?想要离间一对夫妻从不需要多高深的计谋往往只要一些猜疑便够了人和人之间本质脆弱没有什么感情是坚不可摧的宋朝夕和容璟亦是如此。 她便要做敲碎鸡蛋的那个石子让这颗饱满的鸡蛋产生裂纹。 直至鸡蛋崩裂打碎。 梁十一将信递给容璟容璟正在写信听说这信的由来便拆开看了一会。最终他手指紧紧捏住池墨轩的纸直至将纸捏得近乎变形。神色阴霾周身气场冷硬梁十一了解自己的主子见到这样的他莫名有些怵得慌。 “主子……”梁十一知道他是为了谁要他说虽则夫人和世子爷年岁相仿也有些令人误会的接触可世子爷糊涂夫人却不是糊涂的人夫人那般敢爱敢恨对主子的情谊不是假的。 再说夫人未有孕之前主子日日都要叫水。主子公务繁忙平日连打个盹的功夫都没有却日日都要照顾夫人的情绪房事上也不委屈夫人这等尽心尽力他这个做下人的看着都触动更何况是夫人呢?主子样样都是顶尖的房事上也不会例外从一个女子的角度来说自己的男人高高在上权势逼人又模样出众痒痒顶尖哪个女子不为这样的男人动心? 可当局者迷也不知道他家主子是怎么想的。 容璟阖了阖眼冷风吹过他莫名咳嗽了一声空中乌云密布压得很低像是要变天了。湖心小筑周围空旷天气一变便十分明显风吹得树木左右摇晃有些骇人。 容璟并未回答放下信径直走了出去。 宋朝夕带孩子有些无聊今日容璟休沐她有一个时辰没看到他的人了便想去找他。出了湖心小筑的门她远远看到一个穿着玄色直裰的人站在桥尾的树下湖心小筑平日没有别人容璟又爱穿玄色她便径直走了过去到了那她故意猫着身子踮脚想吓他。 手指碰到他肩膀的瞬间他骤然回头。 瞥见容恒放大的脸宋朝夕莫名一怔笑容凝滞满面错愕。 容恒看到她朝自己奔来他莫名雀跃顺势想抱住她。 正文 第 93 章 第 93 章 宋朝夕眼里的惊诧还未来得及收回, 便反应过来防备地几步保持距离。 她跑来那一刻嘴角含笑, 眼中的爱意骗不了人, 容恒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回到一年多以前与紫藤前那个回眸重叠。那一刻他忽然不想清醒, 满心都在骗自己, 觉得她那样的笑是冲着自己的。 若她真的那样对他笑该多好他一定会好好对待她, 绝不负她。 可惜她回神后, 立刻冷下脸, 声音冷冰, 毫无温度:“世子爷没事不回去读书, 站在这里干嘛?” 好端端的穿什么玄色, 蓝色穿不出他的样子吗? 话里话外都在嫌弃他站在这里碍事吗她眼里的厌恶近乎赤/裸这眼神刺痛了他, 容恒一腔热意被浇灭, 人也清醒过来。他其实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 虽则成亲前确实做的不妥, 但这么久了, 她怎么也该消气才对可她从见到他的第一面, 就十分厌恶他。 容恒闭眼缓了缓, 自嘲一笑:“宋朝夕,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宋朝夕蹙眉冷笑一声:“薛神医不是你找的?宋朝颜那事不是你闹出来的?当初是不是你和宋朝颜设计我?” 容恒微顿, 没想到她什么都知道薛神医那事确实是他理亏“我那时候脑子糊涂希望你救宋朝颜可后来我渐渐清醒已经没有那样的想法了。” 宋朝夕可不想听他忏悔真要忏悔就去书里跟原身忏悔去若人做错事都可以道歉那还要监牢要律法做什么?原谅容恒不是她的事她犯不着跟着他啰嗦。 容恒喉咙漾着苦涩“宋朝夕我真后悔……” 他这一年似乎长高了许多穿衣服褪去少年的纤瘦肩膀上似乎有了男人的担当。宋朝夕听说外头许多女子知道顾颜离被休不远了都来打听想跟容恒结亲除了有容璟的关系外跟他本人也脱不了关系。这样貌确实算得上英俊的只是宋朝夕一直对他有偏见连带着对他的样貌也不待见。 如今直勾勾盯着她欲言又止眼中的挣扎不是假的。有些东西似乎就要压抑不住就是宋朝夕这样对感情迟钝的人都未免发现不对。她心头一惊心中闪过一个猜测又被自己否定了这似乎是不可能的容恒怎么可能喜欢她呢?书中容恒对自己的妻子那般绝情宁愿囚禁妻子也要给宋朝颜治病如今他不爱宋朝颜抬了素心做妾就算了竟然还喜欢上她? 宋朝夕被他痛苦挣扎的眼神怔住了莫名与他四目相对。 忽而间一道极冷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一袭玄衣的容璟正背手站在不远处神色冷沉地注视着他们。宋朝夕从未见过容璟这副神色虽则国公府人人惧怕他可他对她一向和颜悦色也十分关心她因着年岁比她大许多他的关心总带着保护的意味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从不让她受一点委屈。他的身份地位也给她带来许多荣耀使得她无论到何处都用看别人的脸色可以说自成亲以来她从没受过一丝委屈。 可就在这一刻对上他冷冽的视线她忽而有些心情复杂。 水流暗涌她总觉得他情绪远没有看起来这般平静。 容恒埋着头恭敬地行礼心跟着提起来了。之前父亲似乎就猜疑他可那时候他还不知收敛今日他一时雀跃差点就要抱住她了。虽然没有酿成大错可他的心思却已经瞒不住面对父亲总有难言的心虚和愧疚。他从小就怕容璟说话都不敢大声时至今日他反而松了口气以后再无需受这感情的煎熬了毕竟父亲知晓后他就是装也装不下去了。 “父亲儿子只是跟母亲说几句话。” “什么话需要离这般近?你又不是三岁小孩你母亲比你小岁数避嫌的道理还用我教你?”容璟毫不客气地训斥让宋朝夕心情有些复杂这人平时很少发脾气怎么忽而间这般严肃再说她也没做什么只是差点认错而已。 容恒头埋得低低的半晌才哑声道:“是儿子僭越了。” 他说完竟再也说不出认错的话。其实说什么呢说多错多这府中有这么多暗卫父亲什么查不出来?他也没做什么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罢了。 青竹站在不远处有些焦急地看向他们梁十一也守在一旁青竹忍不住就问:“国公爷不会迁怒夫人吧?实则夫人也没做什么就是认错人罢了。” 梁十一心头一叹他家主子本就有所猜疑夫人认错谁不好竟然要认错世子爷。 再说世子爷和国公爷的背影都认不出国公爷只怕听了会更气的。 不过这事说到底都要闹一次总比夫妻互相猜忌却不说开的好。 容璟想到方才他从游廊过来远远看到宋朝夕巧笑嫣然像是要上去捂住容恒的眼却又忽然停住了。那一刻他怒火恒生有什么情绪就要控制不住他已经不少少年了在他这半生中除去年幼时有这样激烈的情绪已经很多年没有生气成这样。 可那人是他儿子他再生气也不至于失了体统年岁渐长的人若是发脾气都显得有些无奈他不希望露出那样一面。他依旧克制却无法忍耐她对别人那般笑。 容璟压低声音冷声道:“你回去吧以后没什么事就不要到后面来了。” 容恒一怔讶异于父亲竟说得如此直白这不是他的风格。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走了。 等他走宋朝夕才盯着容璟冷沉的脸色疾步跟在他身后“爷你该不会是误会了吧?” 她可不是那种放任误会置之不理的人再说容恒根本不算什么她也没有像书中那样嫁给容恒事情都没有发生他这样生气实在是没道理的。 “爷你走慢点我跟不上”宋朝夕跟他进了房间她关上门便见他面色沉沉走到屋中拿起佩剑宋朝夕一愣他该不会想不开去教训容恒吧?这人一声不吭拿剑实在有些吓人。 她挡在他面前盯着他不让他走“说清楚再走我可不喜欢就这么不清不白被人误会。” 容璟阖了阖眼有些头疼“你想说什么?” 宋朝夕想了想如实道:“我刚才远远看到他站在树下树挡住了他部分/身形我见他穿着玄衣以为他是你就过去想吓吓你谁知他忽然转过身我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他怕我摔倒想拉我一把被我避开了这事说起来也没什么。” 容璟想到顾颜信中所提她说宋朝夕早在成亲前便和容恒心意相通。他其实是不信顾颜的内宅女子的手段无非那些顾颜此举只怕是为了挑拨。只是他无法否认看到那些话他依旧是愤怒的。 从前他出于信任并未让梁十一调查过她的事却不曾想她和容恒成亲前便认识。 “你们没什么他会那样看着你?”他已经很克制了推开她要走宋朝夕却不让。她拉着他的胳膊她从前有孕时他总是小心翼翼不碰到她的肚子养成了习惯一时难以改掉看她离得近不敢用力总怕伤到她。 宋朝夕有些无奈“我真的是认错人了他最近好像长高了穿着玄色衣服乍一看跟你有几分相似我真的以为他是你想过去吓吓你而已。” 这话却莫名惹怒了他他脸色平静心头却一点不平。他沉着脸把她推到槅扇边让她后背抵在槅扇上人呼吸也是一滞。 容璟气势逼人声音有点冷:“你连他长高了都记得你竟然把他认成我?” 宋朝夕莫名有些心虚她也不是故意知道容恒长高只是方才站在他面前才发现的而已。她也不是故意认错就当她怀孕后脑子便笨了不行吗?可容璟这样的态度真是有些伤到她了他竟然怀疑她喜欢容恒?她宋朝夕就那么没眼光?说到底他今日的怒火着实奇怪即便她犯了错他也不敢这样无由来一通。 倒像是在吃醋。 宋朝夕莫名有些复杂容璟不会真的在吃醋吧?成亲以来他一直很克制他年岁比她大给予她滴水不漏的关心和爱护可二人这般相处似乎总少了一些除了床笫之间他对她从未有毛头小子那样的迷恋和占有感情温润之余似乎少了些激烈的情绪。以至于他们虽则是京中夫妇的典范也从不怀疑彼此她却很少有身为女人的自豪感。 那种看着男人为自己迷恋疯狂的满足。 可她深知他们之间注定如此他这年纪肯定不能如十几二十岁的男子那般对女子的爱意都是新鲜的。他从前有别人这些她都是知晓的有时候她也怀疑他是否在别人身上挥洒过过多的爱意以至于到她这里一切都不新鲜是以他难以像第一次那般去爱别人。 她从不是爱多想的人她也没觉得这些是事。 只是难免有些遗憾。 而今她竟然看到他这样失态眼前的他虽则尽力压制却还是难言怒气。这样的他让她心头那一丝遗憾也被补缺了。 宋朝夕被他抵在槅扇上离得近她闻到他身上的檀香味。以前她以为他喜欢熏香后来才发现他是为了掩盖血味所以每次回来身上都是香的。只是这些他从不让她知道。 想到他对她的好宋朝夕莫名勾了勾唇手抵在他胸口软声道:“把他认成你是我的错。但你若认为我时刻观察他的身量那我真是冤枉的。我只是方才站在他一侧发现要仰头看他这才知道的。无论如何我对他真的没有一点想法爷你实在是太冤枉我了。我不知道别的女人如何但我却是这样的人。” 她干脆往他怀里钻反欺身而上红唇靠在他耳侧呵气入耳:“我喜欢更大、更强的……” 她语气暧昧容璟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却见她眸光潋滟杏眸含笑眉梢染着春色竟像在勾人。 “你……” “但是吧你今日怀疑我还是让我很不爽爷你说你要怎么补偿我!” 她说着就去解自己的扣子红色胜火肚兜堪堪遮住一半的轮廓纤细的腰肢扭动肤白胜雪馨香撩人。 室内的温度似乎陡然高了许多光线从支摘窗透进来容璟眼神暗了暗扔掉佩剑把她拉到怀里来。 宋朝夕把他推倒在床人坐在他身上眉梢轻挑红唇微微勾着“爷你可让我太生气了!” 她解开他的革带他沉着脸内心吸一口气把她拉过来欲挑开系带她却忽然下了床。 “爷你刚才拿佩剑应该是有事要办吧?妾身就不耽误爷的时间了。” 容璟一顿实在无奈地叹息她要走却被他从背后抱住人也被按在软和的衾被中。 她乌发散落开来就这样坦荡地勾他掩饰都不曾。容璟声音有点哑不过这次她没再捉弄他只是有些委屈地抿着唇再然后就真的把他推倒了用实际行动证明她确实喜欢更大更强的。 拔步床吱呀吱呀不知晃动了多久细碎的呜咽和求饶声传到槅扇外青竹和冬儿脸红地走远了些。 冬儿心底无比佩服还是夫人厉害国公爷那么大的火都被夫人抚平了。 不过夫人那般姿色男人也生不起气来吧? 他们许久不曾真正的欢爱他心中本就有一团火身上又有一团两团火遇上最终烧得她承受不住到后来就只能抓住衾被软成一团。他素久了折腾得有些狠把她两手按住动也不让动故意折磨她。之前她还能占据主动到了床上就一点不是他对手他这人从来不说可要她溃不成军却也是轻而易举的。到了那关键的节点他却故意停下来问她:“以后还认错人吗?” 他说得轻飘飘却着实磨人宋朝夕眼都要哭红了就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你总说我那你呢?你以为我就不会介意吗?你的鲜衣怒马少年时与我无关那时候是别人陪在你身边。若真说起来我难道不该比你更介意?” 容璟深眸中闪过明显讶异人也蹲在那二人明明做着最亲密的事他却忽然不动。她从不说这些话他以为她真是无所谓的。她大度可爱什么事都一笑而过他以为她是不在乎的却不曾想她也在乎这些。 他神色松缓亲得她近乎窒息只能搂着他攀附在他身上。容璟折磨得久了她嗓子都有些哑他闻着她身上的奶香味动作放缓却比从前更磨人了。 宋朝夕合理怀疑他在报复最后浑身都在颤他却俯身亲她的眼泪前所未有的满意。 二人许久不曾这般亲近都心满意足容璟顿了顿才说:“我与程氏并非你想的那般。” 他们还是第一次私下提起这位故人宋朝夕心情也有些复杂。是她自己要嫁给他的嫁了就不容多想对于程氏他们不约而同地闭口不提。 原先宋朝夕也曾怀疑过他是否过于深爱毕竟廖氏和程妈妈都是这样说的。 “听廖氏说那年杏花春雨程氏嫁给你你们二人十分登对。倒是没我什么事了。” 容璟一顿好笑地看她“廖氏那么跟你说的?你怎么不来问我?” “这种事怎么开口?” 她倒是能忍。容璟环住她程氏已经去了多年死者为大过去的都过去了他不爱提以前的事。方才她说喜欢更大更强的虽则像是戏言可他知道以她的性子总是把真话隐于戏言之中。 对于她直白地表露喜欢他心头是欢喜的也不愿意她多有误解。 “我是程氏不是你想那般。” 宋朝夕从他怀里抬头“嗯?” 然而他却不知想到什么一句不肯说了。 宋朝夕再问他便拢住她以欺负的姿态却语气克制:“喜欢更大更强的?嗯?”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他却起身系着直裰宋朝夕有些气每次折腾完累得都是她他却像无事人似的明明她也没出什么力。她从后面环住他仔细替他系革带他身材高大笔挺她怎么会把容恒认成他?或许是有孩子后变笨了吧? 奶娘把孩子抱进来宋朝夕腿酸软的厉害方才他们折腾了这么久只怕谁都知道他们在房里做什么。 她咳了咳望着容小夕虽则平日她按照容璟的意思喊容小朝容小夕但毕竟这两个字跟她名字撞了老夫人那关是过不去的只能私底下喊喊。女儿这几日愈发可爱了脸白净可爱看人时自带三分笑意眉眼特别像容璟。 儿子性子像容璟显得沉一些就连老夫人都说这孩子是能干大事的。 孩子漆黑的眼珠滴溜地望着他们宋朝夕要笑不笑地拿着摇铃逗他们。容璟的神色也缓和几分他穿好神清气爽的临走前还嘱咐她:“要好好吃饭。” 宋朝夕哼了哼。他却很喜欢她这样眼中带着笑走了。 他前脚刚走顾颜的丫鬟便过来说顾颜要见见她。 宋朝夕挑眉懒懒放下手中摇铃奶娘们抱着孩子出去了。 听闻顾颜还找过容璟只是容璟没理她。 青竹蹙眉:“夫人二小姐肯定没安好心您还是不去的好。” 深秋湖心小筑外的林子染了金黄不知不觉一年又过去了。眼看冬日就要来了宋朝夕站起身要笑不笑:“无妨我去会会她看她还想玩什么花样。” 宋朝夕很久没去顾颜的院子一时有些恍惚原本这前院中世子夫人的院子布置得最为精美隔了这么久再来却草木横生有种说不出的荒芜。 门吱呀一声推开她走进去远远看到顾颜坐在摇椅上晒太阳。 她脸上的红疹痕迹消了一些可她脸还是歪的脸皮松弛骨相看起来很奇怪乍一看像是半百的老妪说不出的骇人。 顾颜死死盯着宋朝夕意图从她身上看出些许失落的痕迹可宋朝夕神采奕奕嘴角含笑心情似乎很不错。按理说女人生了孩子都会因为操劳而衰老宋朝夕得了双生子操劳两个孩子应该疲累不堪才对可她皮肤依旧水润透亮妆扮精致身上穿着琉璃阁最新的料子。 顾颜莫名蹙了眉头她已经给容璟写信了按理说俩人应该心生嫌隙怎么宋朝夕看着还和往常一样?眉间甚至有压不住的春色不像是争吵过的模样。而一般女子有孕后就会被男子厌弃男子总会抬姨娘和通房取而代之怎么宋朝夕还这样得宠? 宋朝夕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漫不经心地笑:“我和国公爷是闹了点别扭。” 顾颜攥紧手却听她嗤笑一声:“不过我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国公爷如此紧张我。” 顾颜一口气堵在那她怎么都不信自己竟然帮了宋朝夕一把。 “你只是故作轻松吧?国公爷对你再好你始终不是他的唯一他此前有过别的妻子听闻国公爷和程氏感情甚好死了的人便永远留在活人心中难道你就不怕国公爷真正喜欢的人是她?你也不确定是吧?像你这样的始终是不圆满的。” 宋朝夕听得笑了笑她指甲拨动着炉中香灰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所谓的圆满不过是某种形式上的禁锢漫漫人生她十分确信那些都不重要。 顾颜想以此挑起她的怒气可就错了宋朝夕指尖挑着烟灰“是啊我好不圆满啊我怎么就当了这国公夫人生了这龙凤胎得了这么个权倾朝野的男人?我这人生实在是太不圆满了!话说回来你和容恒倒是彼此的唯一你倒是圆满了可结果又如何?” 顾颜一愣细细一想才意识到什么她猛地看向宋朝夕后背阵阵冒着冷汗衣服都湿透了“你……你早就知道了?不可能的我明明变了模样你怎么可能会知道!” 宋朝夕觉得好笑她不经意地抬头看向秋意渐浓的远处“这很难猜吗?或许只有你一个人觉得难猜吧?” 顾颜无力地坐在地上难怪宋朝夕这个婆婆一直针对她难怪无论她做什么都会很快被宋朝夕识破若是宋朝夕早就知道她的身份早有防备一切便说得通了。她忽而觉得好笑她机关算计却不曾想宋朝夕一早便知道她的意图。 宋朝夕知道她是宋朝颜知道自己是她妹妹却还是任她嫁了进来?顾颜忽而想笑她这一生到底在干什么?她和宋朝夕姐妹一场幼时争玩具长大了争宠爱看起来她一直都是赢的谁曾想最终却输得彻底。 如今她和容恒再难回到从前了宋朝夕却和国公爷这样好。 她不服气。 正文 第 94 章 第 94 章 顾颜笑得讽刺, 她情绪激动“你是我姐姐,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的脸是你害的吧?你这样对自己的亲妹妹, 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天打雷劈有你顶着你这样的都不怕天打雷劈我怕什么?”宋朝夕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顾颜如今毁了脸, 人又被困在这落魄至极, 早已不是她的对手了, 对手太弱, 她只觉得没意思。不过顾颜怎么好意思问她这些话?顾颜难道忘了自己是怎么陷害别人, 又怎么针对她这个姐姐的?“你扪心自问你做了多少针对我的事?你这样的人, 竟然好意思问我为什么这样对你?你指望我怎么回答?至于你的脸, 只准你用毒蘑菇害我不准我给你下毒?我只能说你是活该啊!” 她真的什么都知道顾颜歇斯底里:“这都怪谁?要不是你不肯救我, 我怎么也不会出此下策!” 都到了这时候还冥顽不灵, 自己底色都是黑的, 还处处埋怨别人, 顾颜这样的人真是被沈氏宠坏了。 宋朝夕好笑地摇摇头:“你这人真有意思, 自己陷害别人从不觉得有错, 别人将计就计陷害你, 倒都是别人的错。吃相能不能别这般难看?且不说你害我这些, 只说你陷害素心若不是我将计就计, 素心如今连命都保不住我也早就被你害得小产了。若真如此我们就会身份颠倒被囚禁的人会换成我而你会以胜利者的姿态来嘲讽我看我的笑话!顾颜独木桥只有一根我走过来你活该要待在那一头。你也别怨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你我走到今日全是你一手造成的!是好是坏各自承受罢了!” 顾颜失魂落魄地瘫倒在地是啊她和宋朝夕一胎双生本该是亲姐妹却从出生开始便注定了竞争关系。听人说这世界上有些人姐妹缘分深有些人却要浅一些或许她和宋朝夕就是浅的人。她们终究不能和其他姐妹一样亲密。 但她怎么能甘心呢?她和容恒本该夫妻恩爱生儿育女一路白头。可她如今没了孩子没了他的宠爱被关在这一方院子里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顾颜皮肤皱巴巴的脸也瘦得厉害还算清澈的眼睛却渐渐失了原来的模样。宋朝夕靠近她这张脸忽而极淡地笑了笑:“是那个薛神医替你整的骨吧?妹妹有多久没照镜子看看自己这张脸了?” 顾颜一愣下意识看向琳琅琳琅慌忙低下头紧张地攥着手不敢和她对视。 琳琅把镜子收起来她已经很久没照镜子了。 宋朝夕挑眉青竹很快送来一方铜镜。 秋日天高气爽日头比往常明媚许多镜子照人十分清楚。她一转头就看到一张可怖衰老的脸凹陷的脸颊、皱巴巴的肌肤、满脸的疤痕……顾颜阖了阖眼隐忍许久最终痛苦地嘶吼猛地推开铜镜。 她哭得撕心裂肺她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 宋朝夕笑着蹲在她身侧低声道:“听闻在薛神医那治脸的女子如今面部都已经衰老得不成样子你猜她给你整骨给你提拉知不知道你会变成今天这样?” 顾颜猛地抬头她愣在那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她每次去找薛神医薛神医都会眼神躲闪一副心虚模样只是那时她顾不上思考这些宋朝夕说这话虽然没安好心却有一定的道理。薛神医作为神医怎么可能不知道整骨和提拉都有副作用可薛神医还是替她换了张脸。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薛神医要不顾一切这样帮你?按理说我是国公夫人一般人怎么可能冒着这样的风险去得罪我她于你而言只是个陌生人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去帮你帮你换脸进国公府帮你改变身份给你出谋划策让你对付素心对付我?” 宋朝夕见她面色震惊知道只差最后一击了她又轻笑: “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薛神医出现得巧合了点她一次又一次在背后推波助澜不仅没有让你变得更好反而从一开始就埋下了祸根要不是她你的脸不会变成这样你不会在容恒那失了宠更不会因为陷害素心和我被反将一军。你好好想一想一个陌生人会无缘无故对你那么好?” 顾颜以前从没想过这些事是薛神医告诉她她必须要宋朝夕的心头血才能活下去她深信不疑站在这个姐姐的对立面。可若是薛神医从一开始就别有所图故意这样说故意拉她下水故意让她一步步滑落深渊直至今天。 顾颜忽而觉得自己不敢深想。 她想到许多细节比如说薛神医第一次见到她竟然没有丝毫讶异还好奇地打量她许久。比如说薛神医要心头血可没有任何大夫听说过这个治病的法子比如说薛神医会许多害人的法子包括提拉术整骨术都是闻所未闻的。 这个薛神医实在不像是普通大夫。她以前对薛神医深信不疑如今想来薛神医没有一点神医之能薛神医整骨的脸衰老得不成样子薛神医治不好她的身子薛神医次次诊断只顾着要钱薛神医连医理都不懂动辄就说中医是伪科学。 中医这个词她都没听过。 顾颜忽而闭上眼只觉得自己此生实在荒谬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为什么别人都好好的就只有她一个人不停倒霉?宋朝夕走后看守院子的人换班时间顾颜见院外无人忽而生出一个念头来。 她戴上幂篱偷偷走出院外沿着小路从侧门偷溜出去也是奇怪今日竟然没有一个护院看守。 看着顾颜走出去的背影宋朝夕挑着眉头。青竹替她披上披风今年香宝斋新进了一批料子用的是从前没有的染色法子用此法染出来的布料颜色鲜艳很衬肤色。 “夫人为何放走她?” 宋朝夕笑了笑“自然是让她们狗咬狗我这妹妹我是最了解的自己做错事从来不会反思自己只会把错误都推到别人身上。” 前段时间她让人放出消息说薛神医的提拉术有问题女子做了之后没多久面部就会松弛塌陷。其实宋朝夕没说错许多女子做完确实出了问题大部分都和顾颜一般初时很好后来便越发差了。可想而知做过提拉术的女子们十分恐慌一拥而上找薛神医的麻烦薛神医因此焦头烂额。要知道那些女子非富即贵不乏王公贵族正要追究起来薛神医根本没有说理的地方。 今早宋朝夕收到了消息说薛神医要离开京城她怎么可能让薛神医如愿?是以顾颜今日一找她她便来了。 她不会出手正面对付薛神医那种人不值得脏了她的手让她们狗咬狗咬一嘴毛是最好的法子。 顾颜已经许久没出门了她偷偷跑出来不敢去薛神医的医馆便打算躲起来等天黑在行动。暮色四合时顾颜忽而看到薛神医医馆的学徒来送信她连忙拿过信信中薛神医请她去后山一聚。 与此同时薛神医也接到了顾颜的信。 徒弟凑过来问:“师父她怎么忽然给你来信了?怕不是找你麻烦?” “应该不会”这几日不停有患者上门讨公道又因为上次减肥虫的事这医馆名声算是毁了她赔了不少钱如今手头没几个钱了很难支撑到扬州。而今顾颜找上门来她大可以要挟顾颜给她钱。思来想去薛令春沉吟道:“我今晚去会会她你等我回来再一起去扬州。” 徒弟担心道:“不会出问题吧?” “能出什么问题?她是世子夫人她命比我尊贵她不可能对我怎么样的。”即便是封建社会杀人也是要偿命的。这一点薛令春并不怕。 是夜月亮高悬皎洁的月光穿透枝桠洒在地上林中漆黑薛令春挑着灯笼很快来到了约定的地点。这是一处悬崖悬崖边站着一个穿月白色直裰的人看身形像是顾颜。 薛令春走上前“你找我做什么?” 顾颜回过头像是从未认识她一样以全然陌生的眼神打量她“薛神医我想问你一件事。” 她渐渐逼近月色下这张脸让薛神医忍不住后退一步薛神医蹙眉声音淡淡的:“什么事?” “从开始到现在你到底为什么要帮我?” 薛神医微愣眉头轻轻蹙起她来自于一个医术先进的时代在她那个年代很多人认为中医是伪科学她也一直这样深信着。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来到这样一个落后的地方穿书后她原想利用自己学过的现代医术来扬名立万。可没想到她实在高估了自己。 在她刚传来的第一年遇到一个感染天花的孩子作为医生她自然知道接种牛痘可以预防天花可问题是该怎么接种牛痘?在现代自然只需要打一针便够了可这是落后的古代怎么才把牛痘安全种下去?毕竟牛痘痂和浓汁都是时苗时苗有致死的风险。 她犹豫不定耽误了最好的时机这时一位神医出来将那时苗连种七次加以选炼做成了所谓的熟苗。后来这神医替很多人接种了牛痘使得那些人避免被天花感染。那时她以为神医和她一样是从现代来的多方试探谁知神医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也是在这时她才知道古代医书里早就有关于牛痘疫苗的记载。 她原以为自己足够先进可事实上她所学知识在这个年代毫无用处那神医死了之后她伙同神医的徒弟以神医之名行医。再后来容恒的手下找上门薛神医忽然意识到这是个书中世界而顾颜便是这书中的女主。 想当然她肯定要帮女主扳倒自己的亲生姐姐。 可这些话让她怎么说?她说了顾颜能信吗?其实她也觉得奇怪虽然她只知道谁是主角不知道书中剧情可她就没看过比顾颜下场还惨的女主。 “你只当我是想攀附权贵吧。” “你觉得我会信吗?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整骨和提拉术都有后遗症?”顾颜恶狠狠瞪着她恨不得活吞了她。 薛神医别过头眼神躲闪整骨是她向神医学的她学了没多久神医就去世了她学得不全面。而提拉术是她那个年代的美容术她用羊肠线代替现代的线虽则可以用可到底不如美容线吸收好她原想赚一些钱就走了谁曾想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她自然是不能承认的“可能是你自己体质的原因其他人都好好的就你一个人这样。” “你胡说!你以为我没打听过?这几日许多人上门找你每个人的脸都是烂的你早就知道我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却还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你到底为什么要害我!”顾颜面目扭曲带着难解的恨意。 薛神医蹙眉眼前的顾颜有点可怖她不愿意再纠缠下去便道:“世子夫人面部松弛都是一时的你好好调理很快就会恢复的我还有事要忙便先走一步了。” 顾颜正在气头上薛神医这明显敷衍的话让她更难以容忍。 “你回来!”她伸手去拉薛神医薛神医被她拉得身体晃动下意识去推顾颜俩人拉拉扯扯都没站稳竟然齐齐往后仰去。顾颜没想到会这样慌张之余她转过头向下看去等待着她的便只有无尽的黑暗和万丈深渊了。 坠落时她眼前忽然出现一本书那书页不停翻动。书中的她陷害宋朝夕取宋朝夕心头血害死宋朝夕又把宋朝夕的孩子养在自己身边后来她有了自己孩子就故意捧杀宋朝夕的孩子把那孩子养成了废人。 顾颜忽而明白了什么原来输赢总是一线之隔主角和配角也没有严格界线她原是主角却把自己糟蹋成了配角现如今真正的主角是宋朝夕。她张了张嘴忽然觉得自己被书推着走提线木偶一般的人生十分可悲却最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一夜宋朝夕不停地做梦她梦到许多幼年的事梦到那些原本应该被她遗忘的细节她甚至又梦到了那本书书里没有容璟只有她、容恒、宋朝颜和那个可怜的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没有容璟的梦她提不起兴致便挣扎着从梦中醒来了。 冬儿值夜点的是助眠的香宋朝夕原本挂了几个助眠的香包在床头夜里睡得一向不错。 今夜也不知是怎么了。 她无助地看向头顶的幔帐神色恍惚额上沁出一层薄汗容璟拿帕子替她擦了汗温声道:“梦魇了?” 宋朝夕应了声往他怀里钻了钻她靠在他一侧闻着他身上清冽的气味心才放下来。 白日他折腾得狠了她这会身上还酸她望向窗外离容璟起床的时辰不远了。 “我吵着你了?” “无妨你梦魇我总要叫醒你的”容璟又重新躺下。 她又凑过去抱着他蹭了蹭她身上有股淡淡的奶香味虽然不明显可俩人离得近他又素了那么久。偏偏她还搂得那么紧腿无意识地蹭着。 容璟阖上眼苦笑:“朝夕既然睡不着就来做点别的事吧?” 宋朝夕一愣下一秒他便压了上来她细碎的抗议被人堵上便只能无助地依附于他了。 槅扇外透着微微光亮容璟从净房出来梁十一已经守在外头了。 “何事?” 梁十一压低声音道:“昨日夫人有意放世子夫人出去世子夫人去找那神医二人一起摔下了后山的悬崖双双断了气。” 容璟穿好朝服更显得威严。皂靴结实踩在地上发出沉沉的脚步声他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丝毫讶异。昨日他已经派人查过也知道顾颜是宋朝颜他若早知道定然不会让容恒娶她。 死了倒是最好的结局否则他也会除去宋朝颜和薛神医。 他不会让宋朝夕身边有这样的祸患。 只是他没想到容恒竟那样糊涂难怪宋朝夕每次见到容恒都没有好脸色。容恒这样的性子如何撑得起国公府如何能领着国公府走下去? 他重新回到屋中拔步床上的女人还趴在床上酣睡女儿和娘亲一样呼呼大睡儿子却早已醒来见他来眼珠滴溜转着眨巴眨巴看他。 容璟垂眸伸出手指逗他他咧嘴无声地笑就好像知道容璟是父亲一般。 这孩子机灵却沉稳性子倒有几分像他。 自然这个月份是看不出什么的只是为人父亲看自己的孩子总有几分盲目。他竟然也不能免俗。 宋朝夕听说顾颜和薛神医双双坠崖的消息时只微微停顿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书中的宋朝夕孤零零地死在冷寒的湖心小筑比起被取了十二次心头血顾颜生前没有受什么罪这样死已经算轻的了。宋朝夕当然不会同情这种人。 她似笑非笑:“把消息透露给永春侯府透露给沈氏。她最疼爱的女儿没了她总该哭一哭的。” 沈氏这几日眼皮跳得厉害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自打宋程昱中解元后永春侯府便翻了天谢氏身价大涨蒋氏简直把宋程昱捧在手心好吃的好用的日日朝宋程昱房中送生怕宋程昱不记得她这个祖母的好。 谢氏得意沈氏却不可谓不落寞前几日宋嘉良忽然跑回来说要参军沈氏当即气炸了!他们可是世家子弟他们这样的家世注定了他们天生就比那些泥腿子高一等战场上刀剑无眼宋嘉良怎么能跑去战场上送死?她当然不同意可宋嘉良根本不理她次日一早便拿着包裹偷偷走了。 沈氏气得卧病在床好些天心气不顺怎么也想不明白宋嘉良怎么会这么想不开。 一定是被宋朝夕哄骗的!沈氏好几次想找宋朝夕理论都被蒋氏抓了回来。 外头吵吵嚷嚷沈氏被吵得头疼便不耐道:“怎么回事?” “听说嘉庆侯府死了人。” 沈氏一愣“嘉庆侯府谁死了?” 打扫的丫鬟想了想:“听说是嘉庆侯府顾大人的庶女叫什么顾颜她跟一个神医一起去山崖上掉了下去被人发现时已经断气了。” 沈氏脑袋轰隆隆响耳朵也嗡嗡的她愣愣地又问了一次:“你刚才说什么?谁死了?” 丫鬟看她这样有些怵低声道:“是嘉庆侯府顾大人的庶女叫顾颜她摔下山崖断气了。” 沈氏猛地喘了口气粗气而后两眼一黑往后摔去。 正文 第 95 章 第 95 章 永春侯府来了许多封信, 叫宋朝夕回去商量要事宋朝夕知道沈氏找她做什么, 顾颜名义上是嘉庆侯府的庶女, 即便死了也是要和嘉庆侯府的祖辈安葬在一起。可顾颜到底跟嘉庆侯府没有任何关系沈氏如此偏疼小女儿, 怎么可能让小女儿葬在别人家的祖坟? 沈氏自然是想叫宋朝夕去说和, 寻个理由让顾颜安葬在永春侯府。 但这事宋朝夕怎么会答应? 宋朝颜改头换面改换身份, 变成顾颜进国公府谋害她, 如今顾颜死了, 宋朝夕怎么会让这个谋害自己的人再好好安葬在自家祠堂里?顾颜不是喜欢做嘉庆侯府庶女的吗?那便去嘉庆侯府以庶女的礼下葬, 沈氏想把她带回去以永春侯府嫡次女的身份下葬, 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懒声道:“告诉传信的人, 就说我身子不好不适合回永春侯府。” “那万一永春侯府夫人不依来闹怎么办?”青竹担忧道。 冬儿温了手炉递过来, 宋朝夕接过, 笑着站起身, “来闹?她凭什么来闹?顾颜是上了嘉庆侯府族谱的庶女, 沈氏这个外人, 又有什么理由从乔氏这个嫡母手中抢过顾颜的尸身?顾颜死后想好生下葬显然是不可能的乔氏恨极了她, 是不可能让她翻身的。” 青竹点了点头, 领命去了。 冬儿想到宋朝颜的离世, 难免有些唏嘘。幸好世子夫人的脸已经变了若还和国公夫人长得一样, 看到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躺在棺材里即便淡定如国公夫人也会被吓到的。 “听闻世子爷去看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连哭都不曾。” 宋朝夕嗤了一声以容恒的脾性就是有触动也很难在外人面前哭。他已经许久没见到顾颜感情渐渐淡去夫妻不一定比陌生人好什么再说他明显爱宋朝颜从前那张脸自打宋朝颜换脸后容恒对她一直很淡。 “自古以来都只有女人受到惩罚要我说世子爷也有错若不是男人处理不好内宅的事女子又怎会斗成这样?世子爷自己倒是一点事都没有。” 宋朝夕笑了笑她是不能下手对付容恒的。她对付顾颜和薛神医容璟必然是知道的即便容璟再护着她也不可能容忍她这个继母下手陷害自己的长子。若她出手容恒的下场比顾颜好不了什么可如此一来容易让丈夫离心不说在老夫人那边也不好交代。国公府这么多人看着她不能做的太明显。 但这不代表容恒没受到一点惩罚。 爵位不过是明面上好看而已于世家子弟而言他们出生便享有其他人没有的一切他们有祖上庇荫天生高人一等是以世家子弟就算不去努力科考也能站得比其他人高。可若是他们本该享有的一切被无情剥夺呢? 容恒的性子早就叫容璟不满了从前不显如今容璟肯定知道宋朝颜的身份知晓容恒想要自己心头血的事。以容璟的性子定然不会容长子这般糊涂。这样的性子若是入朝为官必是祸患容璟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宋朝夕什么都不必做容恒已经失去了他父亲的信任此生想要入朝为官怕是不容易的。 宋朝夕含笑看向摇床里咯咯笑的孩子她不想争她要容璟把她想要的一切送到她面前。 孩子出生数月老夫人写了诸多乳名给宋朝夕挑要她替两个孩子定下乳名。倒不是宋朝夕不想只是老夫人给的名字全跟动物沾边羊牛虎头獾郎甚至还有个奇怪的乳名叫金刚。宋朝夕登时便说不出话来这些名字听着便像是要去涮火锅还不如叫小朝和小夕虽则犯了忌讳与她名字冲了却也比叫动物好。 老夫人却很执着认为这样起乳名命格也会凶猛异常恶鬼和邪祟便不敢靠近了。 宋朝夕第一次觉得自己跟老辈有些隔阂晚间时她跟容璟说了这事。昏黄的灯笼下他脱下大氅唇角含笑:“母亲说的不错孩子的乳名起得俚俗丑贱也无碍毕竟只有身边人会叫唤大了便不用了。” “他们到底是国公爷的孩子怎可真的俚俗丑贱?再者医者天生不信邪如今家家都起俚俗丑贱的名儿可难道家家户户的孩子都康健?” 她说的不是没道理只是宁可信其有。容璟解下佩剑正要挂起来却被她接了过去。他沉沉看她一眼却见她唇角噙笑眼中闪过揶揄“国公爷你的乳名叫什么?” 容璟微顿很快便转移到别的话题并不理会她。 宋朝夕搂着他撒娇“国公爷你就告诉我吧你的乳名叫什么?” 她贴着容璟整个人像是挂在他身上容璟习惯她这般性子也不拂开她只是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他刚进门一身寒气怕凉着她她自己却一点不在意。 宋朝夕拎起把手给他倒了杯温茶他抿了两口她又凑过来腰肢一扭坐在他腿上“爷你就告诉我吧你乳名叫什么?” 容璟一派的淡然却头也不抬“只是些俗常的名字没什么特别的。” 宋朝夕却不信她完全有理由怀疑国公爷一定是觉得乳名不够威风配不上他堂堂国公爷才不让她知道的可他越是不说她便越是心痒难耐。“让我猜猜虎头?虎豚?黑马?” 容璟失笑她身上香得厉害似乎换了一种香膏比从前的更好闻。他头搁在她颈窝闻了闻闻得她浑身酥酥麻麻自己却全无察觉。他连着两日没睡什么觉今日实在困倦便躺在床上把她头按在自己怀里不许她再说一个字。 宋朝夕还想抬头头又被按了下去她还想说什么他却手探进去拢住她使得她化为一滩春水什么力气都没有只能委委屈屈地咬他一口以示惩罚。 次日一早宋朝夕去前院给老夫人请安正巧容媛也在。 容媛已经在家住了数月高氏急得不得了总是撺掇女儿回去探探定北侯府的口风被老夫人拦着不让去。 高氏见宋朝夕进来便说:“容媛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贺家至今没个说法不提和离也不请容媛回去就这么耗着可不行。” 天气渐冷宋朝夕蹙着雪白的狐狸毛大氅刺绣的鞋面上缀满南珠她围着炉子坐下“贺青州没来吗?” “反正至今没见到人你说他们定北侯府是什么意思?存心找不痛快?难不成我们国公府怕他不成?”高氏瞪了容媛一眼“你也是受气包的性子你又不矮他一头怎就被他们这般拿捏?” 容媛乖巧的坐在一旁被母亲训斥了也不说话。高氏见她这样越发生气不多时便带着丫鬟走了等她们母女走老夫人才叹了口气看向宋朝夕:“你说容媛的亲事该怎么办?” 宋朝夕沉吟:“那贺老太太在一日只怕容媛的日子便不好过。说到底是当初仓促了若是叫国公爷打听一番至少可以知道贺青州有个表妹亦可知定北侯府是个什么情况。” “容媛过于老实只是贺青州一口咬定了容媛成亲前破瓜容媛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她一向守规矩怎么可能做出这等荒唐事?可这名声若是传出去就算和离了想嫁个好人家却是不易了。” “贺老太太不敢的她是横的我们又不是吃素的。若她出去胡说我便编一些贺青州有隐疾的传闻总之都是传闻真真假假并不重要。二人和离后容媛不好嫁他贺青州也别想娶像样人家亲事不顺以定北侯府的情况他想仕途坦荡简直是不可能的。” 老夫人被她这野蛮的口气逗笑了心里倒是对她愈发满意。容媛在外头总被人欺负高氏看着厉害做事却不够稳妥倒是宋朝夕看着年纪小没那么沉稳做事却一点不落下风。 宋朝夕忽而想到什么“母亲昨日给孩子选乳名我问国公爷他乳名叫什么他怎么也不肯说。” 老夫人抓着佛珠难得来了兴致“他竟然不肯告诉你?也是他三岁便不让别人叫了府中下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已经没几个老人了。他辈分长知道他乳名的人确实不多了。” 宋朝夕愈发感兴趣了眼睛发亮地望着老夫人哀求道:“好母亲你就告诉我吧。” 老夫人一向疼她便笑着冲她眨眨眼“我告诉了你你可别告诉他是我说的 。” 宋朝夕慌忙点头“我打死都不会说的。” 老夫人笑着说:“他啊在我肚子里就虎别人胎动都是小幅度的他倒好每日跟练拳似的我那肚子日日都要鼓着大包他父亲看了说这小子出生后定然是个刷到弄枪的他想让容璟继承他的衣钵便给容璟起了个乳名叫阿菟说能镇得住邪祟。” 宋朝夕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不敢相信地盯着她阿菟?谁能想到堂堂国公爷竟然还有这样一个乳名?她努力憋笑出了老夫人的院子便笑得要岔气了。 晚间时一袭玄色大氅的容璟回来了宋朝夕瞥了眼他冷峻的眉眼不由忍笑地给他端了杯茶。 等他净手抱了孩子她又乖巧地站在身后替他捶背只是依旧要笑不笑似乎忍得十分辛苦。 容璟叹息一声把她拉到怀里“你笑什么?” 宋朝夕低头憋得肩膀直抖一抬头却面无表情“谁说我笑了?国公爷你是不是看错了?” 她眼睛眨着显得无辜极了。 容璟差点就信了。他懒得与她多费口舌便把她拉到床去这几日宫中事务繁忙他们已经有几日没同房了他拢着她的玉峰手指冰凉又粗糙摩挲着她柔软的皮肤她被逗得无奈紧紧咬着牙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怕一出口便勾人一样的媚。 容璟抚摸着她凌乱的头发他很爱看她这样平日里耀虎扬威这时候却乖巧得很怎么逗都可以她细碎地呜咽更是好听极了每每听得人浑身燥热。 宋朝夕双眼迷蒙瘫软在他怀中却不忘调戏他一把娇声喊:“阿菟哥哥。” 她喊得他浑身都酥麻只是这称谓让他笑却又无奈得很他三岁后就再也没人敢这么叫他了。旁人多看他一眼都怵她倒好这么没大没小的。 容璟捏着她不堪一折的手腕把她翻个身惩罚一般低声道:“朝夕你又不长记性了。” 宋朝夕一愣他攻势陡然猛了她人都酥了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等次日一早起床腰酸背痛不说嗓子也哭哑了。 今日是大朝贺的日子宋朝夕一早便穿戴整日和容璟进宫了。一场大雪下来宫中的黄色琉璃瓦上盖了厚厚一层白雪肃穆清冷使得这原本就略显苍凉的皇家大殿更显得孤寂了。宋朝夕总觉得这皇宫的日子十分难熬那么女人共享一个皇上若是她就算给她再多的富贵她也是不肯的。 “这皇宫真像鸟笼。” 容璟圈着她的手“自古以来身居高位的人总是寂寞的。” 宋朝夕眨眨眼“国公爷也寂寞吗?” 容璟垂下眼眸他从前亦是寂寞的只是习惯了便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人失去一些东西必然也会得到相应的补偿而这补偿是许多人努力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他没有别的选择。 如今他有她了。他握住她的手宋朝夕心头一软伸手抱住他在他怀中蹭了蹭只是她今日穿着不便头冠上的珠子很容易刮到她便离他远了一些。 这是宋朝夕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席皇后与她已是熟人了便把她拉到一旁。与会的人都偷偷打量她说不出的羡慕。国公爷是皇上的至交手握兵权国公夫人又得皇后垂青也不知道这对夫妻走的什么运运气都这么好。 皇后头戴龙凤花钗冠一袭宽大的翟衣形态端庄含笑招待众人。等该走的环节都走得差不多了皇后把她拉到一旁面颊闪过一丝绯红“你上次给我的香膏还有吗?” 宋朝夕微愣“您说的是加了麝香的那种?” 皇后不自然地点点头她自由学的是大家闺秀的礼仪时刻以皇后的标准要求自己。与皇上一向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可自打上次皇上主动示好她又找宋朝夕要了那些同房助兴的东西她与皇上的感情便愈发好了。在她嫌弃皇上只顾自己享乐后皇上便很照顾她其后俩人从未有过的和谐。 可这段时间皇上又恢复了从前的冷淡还破了一个宫人的身那宫人进宫后一直没有宠谁知皇上竟忽而间来了兴致。之后皇上又陆续宠爱了几位嫔妃独独却三过她宫门而不入。 皇后因此心灰意冷都有些糊涂了。 作为调解皇后家事的小能手宋朝夕定然是要给皇后出谋划策的。只是她忽然想起前些时日的一件事那日是两个孩子百日宴可想而知来祝贺的人都送了两份礼皇上也送了礼只是那两块玉佩合起来便是一块。 宋朝夕便跟容璟开玩笑:“皇上这般抠门皇后娘娘竟然也受得了。” 容璟便笑了笑:“皇上与皇后关系甚好皇上已经许久没去别人那了也是好笑成亲二十载才发现真心人就在枕边皇上这次是真的栽了。” 宋朝夕蹙眉既然皇上和皇后关系已经变好了皇上怎么忽然去找别人了?男人动心不易以皇上的年岁真动起心来也会如滚热岩浆扑面而来让人无处躲藏。 “国公夫人?”皇后疑惑。 宋朝夕让人将准备好的美容棒和面膏等物呈上来又拿出一个瓷瓶子“这是妾身刚研发的口脂以笔刷刷在嘴唇上是从前市面上没有的色号。” 皇后一愣打开便爱不释手市面上的口脂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颜色就是宫中调制的口脂也多年没有新花样。宋朝夕送来的这个却不同如被暴雨淋湿后滴着水的梅子叫人忍不住想一口吞下去。隔着瓶子似乎都能想象到那雨后的日光和梅子的清香了。 “有些像梅子的颜色却更亮一些我这年纪怎么能用这么鲜艳的颜色?” “怎么就不能?女子便是七老八十了也一样可以很美。您年岁又不大用这个会显得气色好。” 没有女子不爱美皇后便愉悦地收下了。宋朝夕想了想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是夜皇后等在宫殿外头皇上出来时见到她眸光微闪“皇后你怎么来了?” 皇后端详着他“皇上你许久没来看臣妾了臣妾对皇上甚是想念。” 皇上一愣很快笑起来“朕倒是忽略了皇后实在该打朕今夜就歇在皇后宫中。” 幔帐内皇后倚靠在床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身材高大的男人皇上见她看自己神色寻常地笑道:“看什么?几日没见到朕你想朕了?” 皇后温柔如水:“臣妾自然是想皇上的听闻皇上刚收了一个妹妹臣妾要恭喜皇上了。” “朕不过是见那女子乖巧皇后连这也要吃醋?”皇上讪笑着把她拉到怀中冲着她耳边吹气状似调情“皇后你我许久未曾同房了便不提别人了吧?朕今夜只想要你。” 皇后莫名觉得不对眼前这个皇上体贴温柔对她也百依百顺可她与皇上夫妻二十余载实在清楚皇上的为人。皇上节俭保守不喜铺张浪费虽则是九五之尊可她不得不说他身上也有许多臭毛病比如同房时没有太多技巧总是直来直去她初次破瓜时疼得近乎晕厥后来便恐惧这档子事身子也没从前那般水润了。这也不能全怪他他这样的身份一向是女子讨好他。他无需讨好任何人那些个女子便使劲浑身解数让他舒坦。他如何知道取悦别人呢? 又比如皇上自己有几个妃嫔可每每她对他心不在焉他便不大高兴总要去别人宫中折腾一番向她示威。 二人从前一直是这样过的直到不久前才关系和睦她也曾埋怨过皇上这些臭毛病只是自己的夫君自己知道想要改正又谈何容易?眼前这个男人实在过于完美完美得不像皇上了。 皇后回神后猛地推开他有些不自然地擦着耳朵“皇上您不要乱来。” 皇上蹙眉“你这是何意?” “臣妾来小日子了不太方便伺候。” 皇上明显不高兴甩着衣袖怒视着她说:“你怎么不早说?”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皇后眉头蹙得更紧了心头却莫名松了口气。 明启十二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这一年宫中发生了不少变故先是皇上的长子大皇子在骑马时从马背上摔下断了腿再是二皇子无故失踪。这一年初宫中阴云沉沉朝中人人自危就在众人以为新一年的厄运散去时一向康健的皇上竟忽而晕厥在御书房不省人事了。 听闻皇上晕厥之前有感自己时日无多便写了传位的圣旨。可大皇子断腿无缘帝位二皇子行踪不明皇上能传位给谁? 直到圣旨颁布众人才大惊失色皇上竟然要把皇位传给七王爷? 自家的皇位拱手让给旁人史上不是没有类似的事。前朝有皇上死后无子便让位给自己的旁支勉强让自家人登上皇位可当今圣上明明有二位皇子即便二位皇子都无所出却也没必要把皇位让给旁人。 朝臣议论纷纷都觉得此时蹊跷。 “这怎么行?众所周知七王爷是个傻子。” “怎么是傻子?你没听到外头的传言吗?据说某日七王爷做梦忽然梦到大罗神仙那神仙说他本是仙尊下凡因为命格特殊天帝只能封住他的神智让他不至于忆起前世的事。如今他受封时日已满受上天眷顾已经神智清明了。现在的七王爷能文能武若七王爷能登基也不失为一件美谈。再者皇上已经把皇位传给七王爷七王爷如今进京继位是名正言顺的。” “皇上何曾说过这话!老夫怎就不知!我看皇上这圣旨着实蹊跷没有下头盖章的圣旨怎么能有效力?”首辅蒋怀山冷哼一声盖章定轮道:“虽则皇上昏迷不醒却也不是药石无医传位之事要慎重才行有什么还是等皇上醒过来再说国公爷您以为呢?” 容璟面色平静却根本不回答只是甩着衣袖走了。相权站在大殿门口远远望着不远处等穿着银色铠甲一身肃杀之气的男人走近相权才迎上去“国公爷。” “皇上如何?” “还在睡着。” 皇上不省人事沉睡在龙床上如死了一般面色铁青。太医也看不出花样来只说皇上如今油尽灯枯再好的补药都补不回来。容璟忽而想起他们年少时他和皇上打赌看谁能躲过看桃林的那个怪老头进林子里摘得他像命一样守着的桃子。 后来他们进去摘了桃便找了颗大树坐在树上对饮。 皇上彼时还是王爷胡闹起来比他还疯。他是皇上他是臣子以他们的关系该相互猜忌彼此怀疑才对。他们这样的关系是不适合有真心的。 可他还是觉得此生得一挚友是天大的幸事。 容璟面色沉沉一声令下两列身着铠甲的死卫便围在大殿门口。相权担忧道:“国公爷如今皇上昏迷您这样做虽则是为了皇上好却不合规矩。” “无碍任何事有我担着。” 相权点了点头皇后听到他们的谈话声从里头出来她衣不解带地照顾皇上显得十分疲倦。见了容璟仿佛才有了主心骨“国公爷如今皇上成了这副模样大皇子和二皇子之事又十分棘手宫中已是一团乱麻国事就全仰仗国公爷了。” 容璟沉声应道:“从现在开始大殿由死卫把手一只苍蝇都不许进来所有吃喝的东西都需得太医多次查验才可入口!” 皇后被他弄糊涂了直到一袭玄色铠甲的陆骁沉沉走来拱手道:“国公爷如您所料七王爷已经进城了。” 容璟拿起佩剑靴子踩在青砖上留下沉沉声响。 银色铠甲折射出冷芒将士们自动为他让出一条路。 他明明只身一人却胜似千军万马。 他身后那些战士士气都比刚才足了人人都像是一头猛兽恨不得容璟一声命下便冲上来咬断他的喉。 七王爷蹙眉他从前装疯卖傻时便最忌惮容璟那时容璟经常盯着他看。眼神似幽深潭水让人望不见底。好在容璟一直在外打仗否则他真不确定自己能否从这京城逃出去。如今他有皇命是皇上下诏让的位不出意外皇上今夜就会驾崩等消息传出来他便领兵进去登基。 名正言顺又万无一失! 七王爷骑在战马上他比从前粗犷了些脸也黑了不少却有了点男人的样子。如今他不再装疯卖傻从外表看比皇上确实差不了多少若他登基未必会比皇上做得差只是这皇位是皇上的容璟不能让任何人从他手中抢了去。 七王爷却势在必得单手执剑指着他“皇上已将皇位传给我我奉皇上旨意进宫。” 容璟漫不经心地看向黑色剑鞘“哦?” “你敢违抗皇命不成?” “皇命?皇上如今昏迷哪来的皇命?我眼中只有一个皇上若不是皇上亲口告诉我他的命令那么谁都别想从我容璟眼前走进紫禁城!” 七王爷深吸一口气他纵然早有谋划也觉得冥冥中有一股力量推动自己。他天命所归应该无惧才对可面对容璟他还是没有十足把握。 “容璟你别不识好歹!皇上传位于我我便是未来君主你乖乖束手就擒我饶你一命。” 又落雪了天阴沉沉的似乎每逢战役总不能有一个好天气。 容璟极淡地笑了他很少有表情可每一丝表情又很有重量。这一笑七王爷以及他身后的将领便都紧张起来。 “你不信我的话?你若从我我保你国公府昌荣百年!” 容璟手握刀柄刀出鞘的声响割裂了他的话音这声音便替他回答了——他不愿意臣服。 又似乎是在嘲讽七王爷——就凭你也配? 雪瞬间大了起来司天监曾断言今日会有暴雪。暴雪时分人的情绪都被掩盖感官都钝了起来。七王爷望向对面将士落雪的头顶心头升起难言的涌动。冲破这层阻碍宫中谁还敢拦他?如今太平盛世皇上有重文弱武的倾向若不是容璟这宫中的武将谁会入他眼? 冲破这层阻碍他便可以成为天下之主。 他曾经忍辱负重装疯卖傻为的不过是今日如今他已经站在风口上他不走也得走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好在这条路注定是好走的他万无一失他给皇上下的药是没有解药的他又有皇上的圣旨。 七王爷热血沸腾握剑的手愈发紧了好似已经看到自己身穿冕服接受众臣朝拜了。 正文 第 96 章 第 96 章 “容璟, 若你再不让开我便要踏着你的尸首走过去!” 容璟笑得有些随意, “你试试看。” 七王爷牵马时想到自己不太灵活的手臂, 后来他弄清楚是宋朝夕背后捣鬼杀了宋朝夕的心都有了。若他登基即便不得已兑现承诺, 保国公府百年昌荣, 却也容不下宋朝夕。如今谈判崩了他也不掩饰自己的心思, “你知道我登基后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吗?我要杀了你夫人!” 容璟眸色骤冷, 脸色终于沉了, “找死!” 七王爷挥剑, 他的部下立刻补位而上, 铠甲摩擦的声响划破夜空, 长矛齐刷刷对准容璟。 是训练有素的兵将可这些放在容璟眼中便不够看了。他治军严苛看不惯这种假把式。 “你可知我带了多少人马?若你乖乖束手就擒, 我保证饶你一命!容璟, 即便你不惜命, 也该为手下的将士想想, 他们也是有老有小的人, 若平白无故死在这那该多冤啊!” 容璟不语, 他行军打仗时一向不多话。陆骁倒是看不惯七王爷的嚣张, 冷笑一声:“怕死还打什么仗!七王爷若是怕死, 不如现在就滚回去给家里的奶娃娃换尿布!” 笑声四起, 七王爷冷喝:“找死!” 他挥手向前本该整齐划一行进的将士们却忽而手捂腹部口吐白沫。战马更是暴躁地甩着马蹄躁动异常。这明显是中毒的症状行军打仗最忌讳粮草出问题七王爷大惊失色“你下了毒?什么时候的事?” 容璟神色很淡:“真要说起来从你离开京城的那天便开始部署了。” 七王爷面色大变他离开京城时走得隐秘自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曾想容璟那时候便已经盯上了他却这大半年来时刻未曾松懈。这么多将士和战马忽而生病最有可能的便是食用的水出了问题可这些事一向盯得严他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我军中粮草日日有人把手不可能让你钻了漏子!” 容璟笑得有些冷“若把手的将领是我的人我便不需要钻漏子。我带兵打仗近二十年对军中的了解比你多你给了我时间我怎么不可能不去部署?不过我承认你的手腕还是有的我没想到你竟然能谋害到皇上。” 早就听闻容璟用兵如神可七王爷从未把他放在眼里过如今虽然他的将士都捂着腹部痛苦地哀嚎面色难看他才真的慌了神。可他不是没有后招他有援军的。 “在想你的援军?等援军来支援?别想了……” 七王爷面色难看他怎么可能信容璟的话?他那些援军是他多年攒下的力量这些年他装疯卖傻图谋大业为的便是今日带着军队杀入紫禁城如今他的精锐部下却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他怎么能甘心!好在他还有别的招他在关外遇到一个发明人形风筝的工匠此人形风筝可以载人从山上飞下乘风直达皇上的寝宫。算算时辰他们也该到了。 当下一列列黑色大风筝从漆黑空中整齐行过似巨鸟一般乘风朝皇上的寝宫飞去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这些隐于黑幕的大风筝上有人且各个手头都有火器。 这才是七王爷的保命符他不无得意地看向空中飞骑这飞骑将士视野广杀伤力极大进入皇宫只是瞬间的事。即便他不能成功穿过容璟这阻碍里头的人替他把宫中不服的人收拾干净他依旧能阔步跨入皇宫。 陆骁抓着长刀厉声道:“将军!千万不能让这些人靠近皇宫!” 容璟挥手弓箭手拉着弓箭和连弩从城墙上冒出来齐刷刷的箭杆射向空中。 “用火攻!”容璟沉声。 陆骁立刻下令以油脂引燃弓箭瞬间成千上万带火的弓箭朝着那飞骑射过去。容璟麾下的弓箭手杀伤力极大据说他培养一个弓箭手需要至少四年也正是这些能力极强的死卫弓箭手替他出其不意赢得了很多次作战。 带火的箭头引燃了大风筝火一烧着飞行不稳士兵便容易慌张而在空中任何操作的失误都是致命的。七王爷当初引进这一批飞骑便是希望以飞骑代替铁骑。不是说容璟的铁骑久负盛名?他偏要让容璟知道铁骑不算什么他的这支飞骑才是真正的精锐部队! 可他低估了容璟的反应容璟很快便用火攻而火并不需要很准只沾染到一点易燃的“大风筝”便会瞬间点燃一旦点燃所有飞骑便只有高空坠落一个结局。七王爷没想到容璟部署的这样即时若容璟反应慢一些若这里没有弓箭手若那些只是普通的弓箭手。若有一样他便很容易成功。 可那些都没有。 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不时从远处传来伴随着被火烧的惨叫声飞骑不断往下坠落即便飞骑不断补位却到底敌不过弓箭手。再加上宫中落雪后地面极滑人从高空飞落想稳稳当当站住显然是不可能的一旦身子稳不住打滑摔倒便给人可乘之机。 身后传来沉沉的马蹄声七王爷一喜回头却见他的部下站在钟巍和熊泗的中间。熊一样的熊泗勾着他部下的脖子没个正形:“我跟乔兄一见如故乔兄已经答应归顺朝廷七王爷你还有别的部下吗?若是有一起叫出来吧?我寻思着你这些部下各个都是将才就只有你是个没用的废物!” 七王爷怒视着容璟:“容璟你想谋反吗?皇上下了圣旨传位于我你却不让我进宫今日我无论如何也要进去替皇上清君侧!” 他朝着寝宫的方向厮杀很快便杀到了寝宫门口他拿着剑正要进去却见本该死了的皇上披着大氅站在宫殿门口。他瘦了许多可身材依旧高大只站在那便有种帝王之姿。如今他正双目猩红冷然盯着七王爷。 七王爷一愣下意识后退一步“怎么可能那药是无解的你……” 宋朝夕和皇后并肩从屋中出来宋朝夕挑眉看向七王爷不屑地嗤笑:“无解?谁说的?这世界上没有无解的毒药只有不会解的大夫。你所谓的无解毒药我只是顺手搭配了几味药便把毒性给解了。” “不可能那药就算解了人也会成为废人!” 皇后紧张地看向宋朝夕宋朝夕安抚道:“放心吧我一定会让皇上好起来的。虽则药性是强了些但只要吃了我的药调理一段时日皇上便可以康复如初甚至比从前还要健壮。” 七王爷面如死灰紧抓剑柄像是要吃了宋朝夕“你这贱人都怪你坏我好事!” 宋朝夕转头看向容璟事实上她一直在看他他银色的铠甲上溅了许多血浑身布满肃杀之气威严冷森是她从未见过的姿态。她忽然想起多年前姑姑说的话姑姑说她这人慕强男人越强便越是能让她臣服。 她想男人和女人或许是一样的男人臣服于君主而女人臣服于男人。 当然这种臣服与地位无关只是一种信念。 宋朝夕抿唇笑容一如既往的灿烂:“国公爷他骂我!” 她一笑容璟的心便定了那股肃杀气淡了许多他似乎又成了那个日日把她搂在怀中疼的夫君。 “我早看他不顺眼了。” 宋朝夕眨眨眼“那就杀了他吧?他废话有点多比皇上差远了这种人也配当皇上!简直是可笑!” 皇上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对她耿直的实话很是满意。 七王爷握住剑满面狰狞不甘“若不是你母亲杀了我母亲我也不会有今日。” 皇上阖了阖眼他面色苍白声音有些干哑“你母亲根本不是太后杀的但我说这些你肯定是不会信的你觉得这宫中没有真正的好人兄弟手足都不足为信你当然不会信我的话。当年我提醒过太后不是自己的孩子不要养寻常人家尚且养不亲更何况是皇家呢?可她以为你是傻子对你多有怜悯精心照顾结果你便是这样对她对我的?” 七王爷冷笑“说得好听你们不过是伪善罢了。若我不是傻子你们能容我?我装疯卖傻忍辱负重为的便是今日!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不过我也算回本了那日我让人给你下药找人扮成你的模样代替你在这宫中行走你的大臣和女人竟没一个认出那不是你你还真是可悲!更好笑的是那个低贱的马奴睡了你所有的女人他说皇上的女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并不比乡下的妇人滋味足床上一贯无趣的很!” 皇上震怒猛地咳出一口血他看向一侧的皇后咳得愈发厉害了皇后连忙摇头“我知道他不是你没让他碰我但是别的妃嫔恐怕……你也别太难过身子要紧。” 宋朝夕听了这些秘辛心中大惊。她下意识看向皇上头顶皇上所有妃子都被马奴睡了?睡了便算了这七王爷还反踩一脚说皇上的妃子不如乡下妇人。皇上毕竟是九五之尊哪能受得了这样的屈辱! 皇上忽然抓紧皇后的手莫名松了口气却好像在笑:“那些个蠢货!连我都认不出来!” 宋朝夕挑眉妃子伺候皇上本来就谈不上真感情认不出来也不为过。 皇上咳了一声原本容璟给了他解毒丹可那日他偏偏忘记吃了给了内侍可乘之机那人把他封在大殿的密道里。每个皇城总有几条这样的密道留作退路。原本这密道只有皇上知道可七王爷从前装疯卖傻无意中发现了这条密道。他便被人下了药关在里头那个冒牌货整骨成他的模样代替他上朝行事后来还捏造出假圣旨来。 皇后看向自己的手总觉得皇上被气傻了。他恐怕受了大刺激吧?几个妃嫔都被污了身子那冒牌货还给一个宫人破瓜了。这事若传出去堂堂一国之君被戴如此多的的绿帽世人该如何耻笑他? 他宠爱的那个妃嫔也被污了身子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想开。 皇上闭了闭眼又吐了一口血便疲累地挥挥手“世钦你夫人说得对他太吵了直接杀了吧!” 七王爷正欲说话忽而双目瞪大往下看。才发现自己被一剑穿心剑尖勾着他铠甲的料子鲜红的血顺着往下滴他心头空的厉害竟一句话说不出直直往下倒下。 容璟神色如常漠然收回剑“皇上没事吧?” 皇上拍拍他的肩膀“虽则受了些伤但你夫人不是说会治好朕吗?有惊无险好在没失去什么。” 容璟看向他与皇后交握的手无声笑了笑。 有部下抓了一个人过来“国公爷就是这人替七王爷的马奴整骨成圣上的模样!” 那人仰起头宋朝夕微愣竟然是薛神医的徒弟。她第一次见到这徒弟便觉得此人气势不凡没曾想他竟然胆大到把人整骨成皇上。她无声摇了摇头这样的人皇上不可能留着他。 宫中的事还需要料理但这些收尾的活儿并不需要容璟亲自来办。皇上身子不好宋朝夕用甘露和仙草来调制解毒药这才把皇上从鬼门关拉回来。 容璟牵了匹马若是往常这不合规矩可今日到底特殊。身着铠甲收执利剑的男人坐在汗血宝马上朝她伸出手温声道:“朝夕我们回家。” 他一身银色铠甲实在让人无法抵挡宋朝夕笑眯眯伸出手下一秒人便被他拉上马。暴雪扑面她窝在他怀中被他的大氅拢住好像天塌下来都有他顶着格外安心。 马蹄声在深夜踏出轻快的声响宵禁后紧闭的门户和往常并无二样。那些熟睡的人们不知道这个夜里紫禁城刚经历了一场宫变。 他们回去后阖府的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老夫人一直守着他们生怕他们出意外好在到底是平安归来了。 容璟在这次宫变中救驾有功在朝中势不可挡。有后人评价皇上重文轻武国家繁华可兵力积弱长此以往国家必将不堪一击。但容璟的存在与此次宫变提醒了皇上兵力强大的重要性以至于皇上及时调整国策才迎来了被载入史书的明启盛世。 这次宫变清理了一批官员以至于宫中许多职位都空了下来。这便使得明启十二年的春闱愈发重要了。皇上为定民心尤为重视此次殿试可他在大殿上却被一事难住了。贺青州和宋程昱的文章都写得很好谁高谁低实难判断。 让谁当状元着实是个难题。 一个是容璟的妻弟一个是容媛的侄女婿最终皇上更欣赏宋程昱的年少有为称赞他是少年天才钦点他为新科状元。 贺青州当即攥着手很奇怪他第一反应不是失落而是他没考上状元高氏对他期盼落空他与容媛的距离便愈发远了。甚至再也没有交集的可能。他对这个妻子不算情深可真走到这一步他也多少有些不甘。若不是容媛成亲前便破瓜使他心有芥蒂他也愿意和她好好相处的。 本就病重的沈氏听闻宋程昱这个妾生子竟然得了状元后竟又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她这一次晕过去便药石无医了。 宋朝夕已经许久没回永春侯府了因宋程昱的干系永春侯府恭贺声不绝老夫人穿着簇新的衣裳身披大氅去外头招待贵客。 宋朝夕推开门沈氏房中有浓郁的艾草味她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头发干枯嘴唇毫无血色与记忆中的沈氏完全不同像是变了一个人。宋朝夕掩帕咳了咳坐在桌前的凳子上沈氏撑起手臂见了她猛地大怒:“你终于来见我了!你说你妹妹是不是你害死的?你连自己亲妹妹的尸首都不放过你好狠的心啊!” 宋朝夕轻轻地笑了平日在国公府日子过得太舒坦都没人吵架她实在有些无聊见到沈氏莫名想说几句“母亲你老糊涂了妹妹不是去山中养病吗?怎的是我把妹妹害死了?” 她打定主意不认沈氏拿她一点法子没有。宋朝夕披着大红色蹙雪白狐狸毛的大氅鞋子上缀着拇指大的粉润南珠生孩子没有让她憔悴变老反而给她本就明媚的长相添了几分独特的韵味。那是未成亲的女子身上不会有的比纯粹的美貌更招人。宋朝夕过得这般好可她疼爱的朝颜却葬身山崖死后竟连家都不能回。 沈氏心如刀割不甘冷笑:“宋朝夕你会遭报应的!” 宋朝夕嗤笑一声:“放心吧我家房梁高天打雷劈劈不到我母亲就不必为女儿担心了。倒是母亲你只怕女儿真有天打雷劈的那天母亲也见不到了。” 她字字诛心沈氏一点便宜占不到指着她双手发抖:“宋朝夕我是你母亲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这样对我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宋朝夕极淡地笑了她今日擦了梅子色的口脂笑起来极有生气。 “猪狗尚且知道疼爱自己的幼崽母亲你又为自己的孩子做过什么?你偏疼宋朝颜一味护短甚至帮着小女儿来陷害自己的大女儿像你这样的母亲也配叫作母亲吗?你不用诅咒我我对你是一点情意都没有的不会因为你的诅咒而生气。你做鬼不放过我也没关系若有来生我只愿与你再无干系。”她笑笑地站起身很轻地掸着衣角莫须有的灰尘“黄泉路实在难走母亲你多保重了。” 吱呀的关门声使得屋中愈发昏暗了沈氏躺在床上想到很多从前的事。她这一生比不过别人命好却也不差的少女时长得不算出众可宋丰茂是人人羡慕的好相貌后来嫁入永春侯府老夫人虽则势利了些却不像其他婆婆那般难相处。再后来她得了双生女又得了一个儿子。说起来她此生有儿有女父母双全怎么也算是好命了。可她一直不待见大女儿她把所有希望放在小女儿和儿子身上可他们死的死走的走。她连宋朝颜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儿子以前与她最亲去参军前却一句话不肯跟她多说。 蓝氏天天说羡慕她生了个好女儿可她知道蓝氏只是为了讽刺她。她把这么出息的大女儿推得远远的却把没什么作为的小女儿当成宝一样疼。她想起从前做过的那些事竟也生出几分忏悔之意只是她已经油尽灯枯人生再也不可能重来。 宋朝夕接到沈氏死讯时正在看香宝斋这个月的账目。此前薛神医给人做提拉术害得许多女子脸部被毁薛神医已经死了这些烂摊子没人收拾宋朝夕便发明了一种养颜解毒的药丸此药丸吃下有修复的功效一经推出便受到追捧。这个月香宝斋入账翻番她赚得荷包满满很难不高兴。听到青竹说沈氏死了时宋朝夕笑了笑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又是一年杏花春雨时国公府园中的杏花落了满地宋朝夕这才发现国公府竟然还种了这么多的杏花打眼一看地上铺了曾白霜。 “夫人”修剪园子的老奴笑着说“昨日国公爷也来过说今年杏花落得晚到现在还没落完。” 宋朝夕一愣“国公爷经常来?” “是啊没事就会来逛一逛国公爷尤其喜爱杏花总是盯着树上的杏花出神许久。” 宋朝夕忽而想起廖氏曾说过那年杏花春雨时容璟和程氏成亲从前宋朝夕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如今听到老奴的话莫名蹙了眉头。容璟经常来看杏花?是巧合还是在回忆过去?成亲以来似乎没见他对程氏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可人人都说他们感情好说他为程氏空置了嫡妻之位。他是把程氏放在心底了?以至于只能借杏花睹物思人? 烛火摇曳容璟回来的有些晚“给我备上膳食。” 宋朝夕正懒懒坐在床头大红的绸缎中衣有种勾人慑魄之姿。她头也不抬地挑眉“熬了杏花红枣粥温一下给你?” 容璟蹙了眉头他不喜吃花她却总爱做些鲜花的饼或是粥每每湖心小筑有些时令的花果她便张罗着做来吃。莲藕成熟时她还爱做些藕粉虽则外头也能买到但吃自己做的总是别有滋味的。 他不做声宋朝夕便叫人温了杏花粥拿了杏花的饼容璟吃了一口眉头越发皱了这味道实在不是很好。香是香的吃起来却有淡淡的苦味他是知道槐花可以吃但槐花的味道比这个好多了。“杏花可以吃?” 宋朝夕呵呵两声:“杏花补中益气祛风通络对皮肤也好再说国公爷不是喜欢杏花吗?国公爷看着杏花吃着杏花把这杏花融入骨髓定然可以延年益寿养颜美容。” 她在说什么胡话?他好好的吃杏花做什么?可她却躺下蒙上被子拒绝再和他说一句话。 丫鬟们大气都不敢喘都低着头假装看不到容璟也不愿意为难她们。 晚膳之后容璟把梁十一叫来“夫人今日去了哪?” 梁十一细想片刻“今日夫人未曾出府只在后头园子里走了走还跟修剪杏花的老奴聊了几句。只是从园中出来之后夫人的脸色就不大好。” 容璟叫人把老奴叫来问了几句那老奴如实说了有些奇怪地看他。 容璟让他回去老奴的话没什么特别的只聊几句杏花而已他却实在想不通宋朝夕在生什么气。 梁十一却忽然想到什么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家主子。 “有话便说。” 梁十一沉吟“我记得主子和世子的母亲也是在杏花春雨时节成的亲。” 容璟喝茶的动作一滞似有些惊讶这么久远的事他已经不记得了。 听他提起容璟才想到很多年前的晚冬。那年皇上未曾登基他也正当少年未曾跟父亲一起去战场。那年本朝有个采花贼擅长易容嚣张至极在四十多个州府流窜作案伤害一百多名妇人。各家的妇人受害后都不敢声张采花贼愈发张狂在听人说京城高门世家美人甚多时竟来了京城。 国公府女眷甚多容璟收到密报加强守卫的同时也想亲手抓了这采花贼。 那日他和皇上刚分开便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子走路姿势不像女子倒像是男人。且从脚步看这人有些内力容璟便跟了上去。这人进了一户人家以丫鬟之名进去服侍那家小姐打算给小姐下药。容璟跟踪至此以防事情闹大便推门而入与那采花贼过招对打最终制住了他。 这事在当时闹得很大后来采花贼也被都察院奉命下旨凌迟处死。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看了定北侯府小姐身子的流言却传了出去。 那日他只顾着制服恶人以防恶人奸污那小姐未曾留意其他的却不曾想竟有这样的后续。后来定北侯老夫人上门找到了顾氏要顾氏给个说法。女子名节是天大的事程氏名节毁了很难许到好人家后来廖氏出主意叫程氏以死相逼程氏没有主心骨便听从了。 彼时容璟鲜衣怒马年少有为国公府没人能替他拿主意。他想找个自己喜爱的女子老夫人也由着他他的婚事迟迟未曾定下。 却不曾想因为救人被人倒打一耙。 他自然是不肯认的但不久后边疆告急战事凶险老夫人希望他能留个后。 他后来斩断了流言知道这事的人并不多。而他成亲后没多久便走了此后回京也甚少在府中歇息。程氏没有主心骨一直帮衬娘家定北侯府经常打着国公府的名号谋利他对定北侯府所有的人喜欢不起来。 当年的事非他自愿实属无奈又哪来的杏花春雨?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幔帐被人拉开宋朝夕一早便听到声响了她其实不太在意他和程氏的事总觉得都过去了而她与容璟感情甚好实在容不下别人。是以一想到容璟偷偷怀念程氏心里便有一根刺怎么都拔不去。 她打定主意要装睡被子被人撩开她身子被人放平。温凉的手指钻进她以内很快拢着她再然后她衣服都没了腿微微弯曲身上都被他亲了个遍。宋朝夕眼泪都要出来了她咬着牙颤抖着控诉:“你真是……哪有你这样的?” 容璟从她胸前掠过亲了亲她的唇角一向冷如寒潭的眼眸中却闪过脉脉笑意。他的眉眼本就好看只是那眼中一向没什么眼神他这样近地看着自己宠爱做不得假又刚伺候的她身子发软她竟愣怔在那只能无助地搂着他脖子一时不知说什么。 容璟带着笑意“你这人吃醋也吃得这般别致。” 宋朝夕被人戳破心思恼羞成怒地打他胸口“胡说什么!我才没吃醋呢!” 容璟却不听了只是不容拒绝地攻城略地她说话声音都变了人难受地蜷缩着脚趾呜咽:“哪有你这样欺负人的。” 容璟却心道他何止要这样欺负她何止要欺负这一次?以后都要好好欺负的。 他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他身上肌肉十分结实她觉得触感不错。 他又在她耳边轻声道:“朝夕没有别人。” 宋朝夕微愣酸涩的情绪瞬间消散转而被一种十分充实的情绪填满了。 她低低应了一声呜呜咽咽我见犹怜。容璟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朝夕我很欢喜。” —正文完— 正文 番外:平行世界 番外:平行世界 平行世界(1) “朝夕, 你帮我看看这条裙子怎么样?”好友姜宁拉着一条小皮裙问她。 宋朝夕顾不上看她人被不远处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吸引住。 男人黑衬衫黑西裤, 伸手时露出黑色腕表, 一派矜贵模样。而他身边的女人一袭包臀白裙拎着香奈儿的包挎着男人手臂。 俊男美女十分养眼, 如果那男人不是她男朋友的话, 她一定乐意多看几眼。 姜宁顺着她的视线蹙眉, “朝夕, 那男人怎么那么像容恒?不是吧?他小子想干什么?大学时追你那么久, 你好不容易答应, 这才谈了几个月?你不过是实习工作忙, 两周没找他, 他就给你戴了绿帽子?这人还要不要脸?我替你去揍他!” 姜宁撸起袖子就要干宋朝夕拉住她姜宁一愣, “不是吧?你心疼了?” 宋朝夕瞥她一眼, 挑眉嗤笑:“打前男友这种事, 还用得着你出马?我自己来!” 姜宁哆嗦了一下。 宋朝夕拉开门时容恒已经看到了她, 他似乎也没想到她会在这, 下意识推开那女人的手臂。 “朝夕你听我解释。” 那女人看到宋朝夕的瞬间, 拉着容恒的手臂, 勾了勾唇:“宋朝夕, 好巧啊。” 宋朝夕一愣也没想到这婊里婊气的小三竟然是顾颜!她和顾颜说起来那真是缘分不浅, 俩人从小就是邻居顾颜事事掐尖总爱把她当成假想敌她又不是能忍的性子俩人一直不对付。小时候顾颜抢她玩具抢她宠爱要说宋朝夕也不是好欺负的性子不至于被人打压到这个地步奈何顾颜长了张人畜无害的脸实在爱装可怜。 明明是她自己摔坏了玩具转头却哭着对大人说:“你们不要怪朝夕要怪就怪我吧都怪我没有看好她。” 大人们自然被顾颜的懂事善良感动了哪里还会怪顾颜?只会怪“不识好歹恶毒暴躁”的宋朝夕。 上高中时顾颜便经常在背后抹黑宋朝夕说宋朝夕从小就不讨喜撒谎打架交男朋友说宋朝夕两面派还总在宋朝夕的追求者面前说宋朝夕坏话。高一那年简直是宋朝夕的噩梦全班人莫名其妙孤立她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好在高二那年班上一个同学犯了癫痫口吐白沫是宋朝夕用急救知识久了那同学。那之后班上的同学改变了印象这才发现一切都是顾颜背后搞的鬼。 此后两年宋朝夕才渐渐交到了好朋友。 高考后宋朝夕上了很好的大学顾颜只上了个普通学校俩人再也没有见过面。她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这个噩梦谁知顾颜还冤魂不散竟然开始抢她男朋友! 而容恒跟之前那些被顾颜忽悠的人没两样轻而易举相信了顾颜。 宋朝夕心情复杂地看向容恒容恒慌忙想挣开顾颜却被顾颜拉得更紧了。 “为什么非要出轨?你找谁都无所谓但你完全可以跟我提分手给我戴绿帽子算怎么回事?”宋朝夕冷声质问。 容恒有片刻语塞这其实是意外。两个月前他在酒吧喝酒喝醉了是顾颜送他回去的一觉醒来不知怎么回事俩人就睡在了一张床上。他一直以为自己第一次会是跟宋朝夕也曾打算等宋朝夕工作稳定了便提出同居的事谁曾想竟然和别人发生了关系。 顾颜没了第一次抱着膝盖哭了很久她和宋朝夕是完全不一样的类型顾颜性子温和柔软长着一张无害的脸对着这张脸他实在说不出伤人的话。更何况软玉在坏她那样哭哭啼啼地在他身下承欢他又怎么能说出伤害她的话? “抱歉朝夕顾颜她的第一次给了我她性子柔弱我不想伤害她。”顿了顿他又补充“我并不知道你们认识以她的善良温柔肯定不想伤害你你不要怪她她是个好女孩要怪就怪我吧!” 容恒长相俊俏面部没有太大的起伏是很受追捧的当红小生的长相。当初宋朝夕在学校打网球打遍学校无敌手容恒上来陪她打了一次俩人旗鼓相当宋朝夕便记住了他。后来容恒追她很久宋朝夕更喜欢有沉淀的男人对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一直没答应容恒不气馁刮风下雨雷打不动都去接她上课下课陪她吃饭规划人生渐渐的她松动了。 谁知道俩人才在一起没多久就遇到了这样的事。 听了容恒的话宋朝夕不由翻了个白眼冷笑:“她温柔善良?我就不温柔不善良了?我是白雪公主她后妈还是怎么的?在你心里我就那么恶毒好欺负?容恒你出轨就算了还找这种理由恶心我!” 容恒慌忙拉住她“朝夕不是那样的这真的是个意外。只是事情发生了我也无可奈何只能尽力去弥补。她性子柔弱没我不行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跟你分手。” 宋朝夕听笑了她忍了忍最终深呼吸一口气抓着包往他头上打“柔弱这个词跟你家有杀父之仇是吧?动不动柔弱柔弱的!我怎么听着那么腻呢!分手?分个屁!你这个渣男还好意思跟我分手你记住是老娘踹了你!” 她打完容恒不过瘾又拉起包去打顾颜谁知包还没打到顾颜便惨叫一声泪如雨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容恒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再看宋朝夕已经冷了脸“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她是无辜的!” 宋朝夕:“……”她碰都没捧到顾颜顾颜哭个屁啊! 黑色劳斯莱斯停在路边司机从车上下来恭敬地问:“少爷您要我送您回去吗?” 顾颜显然很惊讶他有这样的豪车不由抓着他的手臂容恒搂着她纤细的肩膀目光冷淡地瞥向宋朝夕“朝夕我们两清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来骚扰我和顾颜的生活。” 坐在劳斯莱斯上的顾颜嘴角勾起得逞的笑意。 “……”宋朝夕望着离去的劳斯莱斯气得头顶冒烟。姜宁呆愣了许久才惊叹道:“不得了了宋朝夕你刚甩掉了一个身价上亿的富二代!那可是劳斯莱斯啊!容恒家是做什么的?怎么那么有钱!”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花过他的钱。” 她一直以为容恒和她一样是普通人现在想想容恒每一件东西看似没有logo却质感不凡在外头是绝对买不到的。而刚才他站在劳斯莱斯边上竟没有一点违和感。 顾颜绿了她男朋友就算了还钓了金龟婿!宋朝夕一口气下不去过了会她在酒店门口看到搂着顾颜的容恒。宋朝夕那口气更憋得慌。 她顺着马路边摸进一家酒吧酒吧十分僻静装修却不凡只有零散几个人。过了会一辆劳斯莱斯停在门口车牌号宋朝夕很熟悉便是下午看到的那辆。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劳斯莱斯里走下来。 他很高身材结实举手投足间有种岁月的沉淀感与容恒那样的毛头小子截然不同。 他看人时眼神很淡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也没有什么足够让他兴奋的东西。他应该对这世间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致吧?宋朝夕想她觉得他应该是那样的性子。 男人在高脚登上坐下与老板打了招呼。 老板:“你有段时间没来了。” “出国了两个多月刚出差回来。” 他喝了一些酒宋朝夕也喝了不少她忽而想起容恒说过的话他说过他有父亲却没有母亲他父亲年纪不大很有能力他还说过他父亲的手受过伤手背上有一条很长的伤口。 朦胧的光线下宋朝夕看到那男人手背上的伤口。 她不知喝了几杯酒一个邪恶的想法忽然在她心头滋生。容恒绿了她她凭什么忍气吞声?她也要绿容恒!她已经跟容恒分了手注定失去了绿他的机会但她不是没有别的法子比如说她可以睡了容恒他爸给容恒当后妈!到时候容恒还要管她这个前女友叫妈!当女朋友她被甩她就干脆当他妈!一想到容恒以后面色铁青地喊她妈妈宋朝夕便爽到了。 男人喝了几杯便走了他去了附近的一家星级酒店顶楼宋朝夕吞咽口水紧张地跟了上去她喝了不少走路歪歪斜斜的却最终在他关门前拦住了他。 容璟看向这个醉醺醺的女孩他其实早就发现了她只不过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女孩一头卷发穿着一袭复古风的红色连衣裙裙子只到大腿根部随着她腰肢的扭动细白的长腿摩挲着若隐若现勾人遐想。看得出她年纪不大可她前凸后翘发育得倒是十分不错。 容璟打开门给自己倒了瓶酒抿了口。他进屋后就未曾说过话宋朝夕第一次勾人怎么做都尴尬干脆冲上去从后面抱紧他问:“做吗?” 容璟后背一僵他哂笑一声拉开她的手臂盯着她。他有一双很深邃的眼睛让人只看一眼便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宋朝夕从他眼中看不到任何东西却渐渐读懂了他眼神中的制止。他这样的人话不多喜怒哀乐却都带着迫人的分量他明显是在告诉她她这样的行为犯了他的忌讳。 他冷冰冰看她宋朝夕被他看得后背发凉渐渐松开手臂坐在床边委屈地咬手指。 她从小一犯错就喜欢咬手指。 容璟收回视线心中无声一笑看着胆大其实不经吓。这年头的小孩都这样? “谁让你来的?” 宋朝夕回过神有些无辜“没有人是我自己想试试一夜情。” “为何选上我?” “你帅。” 容璟一顿明显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这年头的女孩子都这么直白?他心情复杂又莫名有些想笑。 他坐在她面前审犯人一样:“姓名。” “宋朝夕。” “年龄。” “20。” “才20 ?”容璟头疼地揉着额头失笑“你知道我多大了吗?” 宋朝夕摇了摇头他是容恒的父亲按理说至少该四十多岁了吧?可他面上一丝皱纹也没有身材更是比年轻人都好衬衫的袖口卷到臂弯处显得十分强势。这样的男人实在让人很难猜透哪怕是他的年龄。 “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来找我?” 宋朝夕低着头她忽然觉得自己失算了以为想睡了容恒的父亲就能睡却没考虑到他这个年纪经历得多要求也高不是谁想睡就能睡的。她这样莽撞过来说实在有失考虑。 她盯着自己的鞋尖“那算了我去找别人吧……” 容璟微愣他盯着她看了一会缓缓放下酒杯等宋朝夕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压倒在了床上。容璟摩挲着她纤细的腰肢将她裙子正中间的拉链一拉到底如此旖旎春光便一览无遗了宋朝夕反应过来下意识捂住胸口眼睛湿漉漉的红唇抿着。 容璟轻勾唇角并不奇怪她有这样的反应他靠在她耳廓声音低沉:“怕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宋朝夕心跳得很快这个男人一靠近她她便忍不住发颤那感觉实在太新奇了她和容恒在一起时从来没有这样过。他以为这样就能吓住她吗?真是小瞧她了?她迎着他的视线在他唇角亲了亲。容璟明显一怔他原本只想吓吓她让她知难而退却不曾想她虽然年纪小却已经是个熟透的女人身子便如水蜜桃一般滴着让人垂涎的汁水香甜可口。她的舌头笨拙地试探容璟身体窜出热流这注定是失控的一局早已不是他能控制。 起先有些疼后来疼里夹杂着别的情绪宋朝夕第一次经历这样激烈的情绪一直在颤抖他便吻着她叫她渐渐放松下来。 次日一早厚重的窗帘挡住天光屋中依旧是昏暗。手机已经不知响了几次容璟才从昏沉的睡眠中醒来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他一向浅眠早晨五点准会醒来如今已经七点了。 吴助理给他打了许多电话他揉着额头视线在看到熟睡的女孩时微微顿住。昨日的一切向他涌来他忽而记起夜里一次又一次的疯狂第三次时她还哭着控诉:“一把年纪了体力还这么好你吃药了吗?” 他没发现自己嘴角漾着笑意转头说话时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我这就下了让司机在楼下等我一会。” 公司出了一些事情需要去法兰克福出差这是容璟昨晚定下的行程。别墅离市区远他平日若要去机场便会在酒店住一夜这套房他已经租下许久了还是第一次有女人进来。而昨夜的一切确实脱离了他的掌控。他把这归咎于许久没有女人后男人的自然反应。 他掏出钱包想给她留一些钱却又觉得给钱不合适。想了想他叫助理买了个包送过来他并非想付给她什么只是觉得这样或许能表示他对昨晚的满意。 宋朝夕起床时容璟已经走了一个秘书模样的人送来一套红裙还留下一个价值数万元的名牌包宋朝夕嗤笑一声她对名牌包没什么感觉但是衣服确实是需要的。他走时没留下电话可见是不想再联系的她昨晚那么做确实也冲动了说是要钓容恒他爸可真钓上了怎么样?难不成她还能真的给人当后妈?她才刚实习还这么年轻。 不过昨夜也不亏听人说第一次很疼可她虽然有些酸痛总的来说却还是以舒坦为主。 他真的很会照顾人那样浑身颤抖的激情恐怕她跟别人也不会有。遇到了也不是坏事吧? 男未婚女未嫁一夜情也不需要有什么负担想了想她没拿那个包扶着腰走出酒店。 秘书在身后看到了忍不住啧啧出声没想到他们总裁这么牛!看这姑娘路都不能走了。 三个月后 宋家 宋朝夕不敢相信地站起来再次问道:“爸你说什么?你要娶谁?” 宋丰茂疑惑她这样的反应“顾颜的妈妈沈阿姨你小时候不是经常在她家玩吗?你母亲已经去世多年了爸爸一直没有再找现在你大了爸爸决定跟沈阿姨共度余生。” 宋朝夕急了“爸你跟谁都可以干嘛跟沈阿姨?” 她可没忘记那个沈阿姨有多看不上她动不动就对人说顾颜多好宋朝夕多差从小宋朝夕就活在这对母女的阴影下。现在倒好宋丰茂竟然要娶她们?一想到跟这对母女共住屋檐下宋朝夕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爸那个沈阿姨人一点都不好她是个两面派从小就看不上我我不喜欢她。” 宋丰茂不喜地看她“你沈阿姨人很好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是你这孩子脾气不好总是跟你沈阿姨吵吵你说你这样的性子谁能受的了你?沈阿姨已经猜到了你不喜欢她但是朝夕你年纪大了这世界不是以你为核心转的你不喜欢爸爸也要娶的。” 宋朝夕简直无语了“爸顾颜刚抢了我男朋友!你还这样帮着她们说话?” 正巧沈清带着顾颜进门听了这话便问顾颜:“顾颜朝夕姐姐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抢她男朋友?” 顾颜哭着摇头“不是这样的我根本不知道那是姐姐的男朋友我也不想伤害姐姐的是他说不喜欢姐姐太过强势要跟我在一起。姐姐你要怪就怪我好了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我就跟他分手可是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沈清一愣无助地看向宋丰茂柔弱的样子和顾颜如出一辙“丰茂都是顾颜不好就算她是无辜的可现在这个社会人言可畏别人肯定会指责她。但我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朝夕跟容恒什么都没发生过顾颜却跟容恒有了孩子要是朝夕实在不舒服就让顾颜把孩子打了跟容恒分手吧!” 宋朝夕冷嗤一声这种假惺惺她见多了“要打就打真想打胎分手用得着说嘛?不就是想让我爸阻拦你们到时候你们坏事也做了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真佩服你们母女这勾搭人的功夫!” 沈清红着眼委屈地抽泣“丰茂都是我不好不讨人喜欢。朝夕要怪就怪我吧谁叫我不会说话呢?” “怪你什么!是她自己不懂事!不就是个男朋友吗?至于跟顾颜闹成这样!顾颜有了孩子怎么能打掉?” 宋朝夕像是不认识他了“爸你清醒一点是顾颜抢了我男朋友最后还成了我的错?你被沈清这狐狸精勾了魂你醒醒吧行吗?” 宋丰茂气得一巴掌打下去!宋朝夕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不敢把她拉扯到大的父亲会对她动粗宋丰茂气红了眼“有你这样对沈阿姨说话的吗?你沈阿姨对你那么好天天想着讨好你希望你能更喜欢她可你呢?你这脾气真是跟你妈一模一样!” 宋朝夕没想到他会拿妈妈说事妈妈都去了这么多年宋丰茂竟然为了维护沈清说这种没良心的话。 她红着眼背着包推开别墅的门顾颜跟出来到了没人的地方才嗤笑一声: “宋朝夕你知道容恒家里是做什么的吗?容家的企业市值数千亿容恒的父亲在富豪榜上榜上有名现在他父亲出了车祸容恒就要继承他父亲全部的遗产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肚子里的孩子将是容恒唯一的继承人。你没想到吧?从今天起我要把属于你的一切一点点抢过来。” 她得意的样子让宋朝夕恨不得揍她一巴掌。 顾颜还嫌不够得意地挑着眉头“以后这别墅的女主人就不是你妈妈而是我妈妈了。” 宋朝夕气到极致反而平静下来她到路边打车闻着过往车辆的油烟味她莫名捂嘴干呕。一旁的女人看到她笑着问:“你是不是怀孕了?” 怀孕?宋朝夕脸都白了那晚容璟明明做了措施她不可能怀孕才对可她也听人说没有一种避孕措施是百分百的总有中奖的几率。 那女人经验足笑着说:“你可以去药店买个试纸测一测普通的试纸就可以了。我看你年纪不大如果怀孕不想要记得去正规医院做千万不要有侥幸心理去路边的黑诊所真要出意外那是一辈子的事。” 宋朝夕感激地冲她笑笑二十分钟后她看向试纸上的双红线默然无语。 她还真是够倒霉的这么小的几率都能被她撞上。 宋朝夕漫无目的地走在广场上忽而大屏幕上播放一条新闻:“据悉容氏集团的掌权人容璟已经昏迷整整一个月了据悉容璟有个儿子如果他真的死了他的儿子将继承他全部的财产。” 宋朝夕不敢相信地看向大屏幕屏幕上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是三月前跟她共度春宵的。可刚才大屏幕上说什么?他出车祸昏迷一个月了?对了刚才顾颜说容恒父亲出了意外容恒要继承千亿资产! 她摸向自己的腹部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怀孕的可她的孩子也是容璟的说起来她的孩子也有继承权。她怎么能看着顾颜和容恒这么得意? 三个小时后宋朝夕坐在容家别墅里喝着咖啡容老爷子面色憔悴黑眼圈很明显显然许久没睡个好觉了。方才容璟的秘书说有人找他他不知秘书为何把这女孩子带来。 容老爷子纵横商场数十载看人时眼神凌厉。宋朝夕坦荡地迎上他探究的目光。 “姓名?” 宋朝夕觉得好笑连口气都和容璟一样“宋朝夕我没猜错的话老爷子还要问我年纪我就一并说了吧?我今年二十。” 容璟是他唯一的儿子儿子出车祸容老爷子自然轻松不起来听了宋朝夕的话第一次笑了笑“说吧你这丫头来找我有什么事?” 宋朝夕坐在沙发上咳道:“听闻老爷子在找人给容总冲喜?” 容老爷子不无打量“你才二十岁我儿子随时可能救不回来了你真想当寡妇?” 宋朝夕摇头“我当然不想冲喜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他醒过来吗?我当然是希望他能醒来的。” 容老爷子蹙眉“你还年轻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事实上我有的”宋朝夕把b超单递给他赧然“我怀了他的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了。” 容老爷子猛地看向她眼中闪过狂喜“你说什么?你怀了容璟的孩子?” 宋朝夕略略放松下来容璟这种情况没有比这个更让老人家兴奋的消息了。不过明明容璟已经有了容恒这个儿子老爷子为何还这么激动? 宋朝夕一时想不通微微勾唇“我也有些意外我们其实是做了措施的我今天才知道这件事。如果你想找人冲喜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如果老爷子不信任我可以等孩子生下来后做亲子鉴定。” 容老爷子看了一辈子人对她虽有怀疑却大体是信的。容璟若真的醒不过来能留下这个孩子也是不幸中的万幸。由宋朝夕来给容璟冲喜确实是再合适不过了。 为防有人暗中作梗宋朝夕冲喜的事并未对外公布就连容恒也不知道。 当晚大师做法宋朝夕便收拾了几件衣服来容璟的住处了。 床上的男人瘦了许多宋朝夕想到那日的意乱情迷不免有些不自然她坐在容璟身侧低声道:“容总你要是醒过来肯定会意外吧?毕竟你对我似乎没什么好感但我也是有苦衷的我只是不想看到他们那么得意。” 正文 第 98 章 第 98 章 容璟的房间很大, 只更衣室就有宋朝夕房间好几倍大。与其他男人不同他衣服不算少, 按照颜色和品牌整齐排列, 西装、大衣、领带、饰品……这男人的更衣室像个奢侈品陈列柜台。反观宋朝夕便只有几件换洗衣物连护肤品都没带几瓶。 如今她是孕妇用东西都要注意才行。 第一次和别的男人同床共枕, 宋朝夕有些不习惯, 好在这个“室友”十分安静只是躺在那喘气, 让她没那么别扭。她躺了一会, 有些睡不着, 又从书架上翻了本书来看, 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 容老爷子起床时, 宋朝夕已经在坐在餐桌前等她了宋朝夕原本怕撞上容恒不过佣人说过, 这套别墅容恒没来过几次, 老爷子对容恒也不亲近。 老爷子笑得温和:“住得习惯吗?” “习惯的。” “怎么不多睡一会?” 宋朝夕笑笑, “快要实习了, 需要准备的东西多一些, 还得去一趟学校就早些起来了。” 容老爷子似乎很赞赏她的态度, “这里不好打车, 待会叫司机送你去。” 宋朝夕想到容恒坐的劳斯莱斯, 不由摇头。容家的车太高调了她不想惹人非议。 “我已经叫了快车。” 容老爷子六十好几的人了, 平日出行都是司机往常办什么业务买什么东西都有专门的生活助理代劳从不用自己打车完全不知道快车是什么玩意儿。 宋朝夕一笑拿出手机对着他解释“这是一款打车软件先定位自己的地址再输入要到达的地方司机就会从周围赶过来等到达后软件会直接扣款很方便的。” 容老爷子这才想起来容璟似乎投资过一个打车软件不过这些年轻人的事他不太关注。 “我是老了看不懂这些咯。” 宋朝夕笑说:“没车的人才关注这些您可一点没老。” “你也不用安慰我我这前浪早就被容璟这后浪拍倒在沙滩上了更别提你们这些后浪的后浪了。” 老爷子叫生活助理替宋朝夕张罗了一些私人用品助理给她准备的都是孕妇用的有孕妇保养品孕妇服还有一些育儿书籍除此外名包名表一应俱全宋朝夕粗略估计一下午送来的东西就值几百万够买一套房子了。 她去学校收拾了衣物姜宁有些奇怪“你搬去哪?” “我结婚了。” 姜宁一愣惊道:“结婚?你跟谁结婚?就因为容恒背叛了你你就随便找了个人结婚?不是吧宋朝夕你醒醒!” 她说的倒也没错做这个决定确实冲动了一些可她就是看不惯容恒和顾颜那得意的样子再说她意外怀孕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怀孕了。” “……”姜宁看向她的肚子惊得说不出话来“不是吧?孩子是谁的?容恒的?” 宋朝夕翻了个白眼“不是他的。” “那是谁的?你总不能随便找了个男人结婚生孩子吧?” 宋朝夕有些心虚男人确实是随便找的好在这个男人不论长相还是人品都比容恒要好。 姜宁追问了很久宋朝夕不得不道:“姜宁先不要问了等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 她搬着东西回了容家老宅下午时佣人们进来打扫房间她问了一些容璟的事据佣人们说容璟是在出差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他当场昏迷那之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宋朝夕看向躺在床上的男人有些感慨之前还是身价千亿、人人羡慕的总裁这才过了多久就成了这副模样。 有时候想想留下孩子的举措有些冲动她不该为报复就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 可既来之则安之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想后悔已经晚了。 容璟昏迷的这几个月每日佣人给容璟做护理时总会跟她这位夫人报告容璟的情况她也从旁人口中得知他许多生活习惯。比如他每晚雷打不动十一点休息次日一般五点起床起床后一般锻炼半个多小时去公司的路上喜欢看当日的报纸了解资讯。 他书房里摆放着许多专业书籍书上都做了注解可见他经常翻阅。 宋朝夕渐渐拼凑出他清晰的轮廓这是个对自己要求严格的霸道总裁。他自小聪颖少年有为把原本濒临倒闭的小企业发展成如今的财团他仅仅用了二十年。 他并没有像她想的那么老她以为容恒的父亲至少有四十五岁可他才三十七岁。 宋朝夕偶尔也会怀疑这个年纪的人怎么可能有容恒这么大的儿子。 但对于有钱人来说也许这都不是问题?也许他跟前妻很是相爱年少时便在一起生了容恒? 一切皆有可能宋朝夕并未追问。 不知不觉六个多月便过去了宋朝夕预产期到来容璟还没有醒。 老爷子为她联系了私人医院的医生宋朝夕一早就收拾了东西去医院待产。临走前她看向躺在床上的容璟沉吟道:“我要去生孩子了要是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多了个孩子会怎么样?” 宋朝夕想到那样的画面不由笑出了声。她肚子虽然不大孩子却不小加上她和容璟都比较高孩子在肚子里便已经有了身高优势好在孩子的头围不大选择无痛生产最终没受太大的罪就把孩子生了出来。 是个男孩据老爷子说模样和容璟出生时很像。老爷子抱着软软的孩子眼含泪光激动道:“陈助理吩咐下去集团上下每个人按资历发五千到一万的红包务必与所有员工同喜。” “是。” 宋朝夕简直惊到了集团可是有几千员工每个人都发这么多红包的话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因为顺产宋朝夕第三天便可以出院了老爷子派了房车来接她回去俩人刚走到别墅门口就听到佣人惊喜道:“老爷子!快来看看吧!容总醒了!” 宋朝夕抱着孩子的手一紧她莫名有些紧张跟在众人身后进了屋远远便看到容璟半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医生说他脑部并没有受到重创昏迷不醒的原因一直没找到否则也不可能让他回家休养。看容璟的样子也不像是有事的只是当初她嫁给他时他还在昏睡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多了老婆和孩子正常人都难以接受吧? 老爷子跟容璟聊了几句又想到什么笑道:“你昏迷的这段时间你老婆给你生了个孩子。” 容璟:“……”容璟努力回想自己是否失忆了还是说昏迷给他的大脑造成了损伤?否则他为什么一点也不记得自己娶过老婆更别提播了种。事实上他身边根本没有女人唯一有的一次便是那次在酒店和那个冒失的红裙女孩一夜情了。 他视线落在宋朝夕身上短暂的讶异后眼眸恢复如常“是你?” 一晃十个多月过去了宋朝夕记得他有一双窥测人心的眼睛她不敢直视他只低头咳了咳“说来话长总之就是我发现自己意外怀孕了正巧在电视上看到你成了植物人的消息就找到老爷子把孩子生了出来。因为你昏迷的关系我们没有领证不算法律上的夫妻如果你想解除关系的话我随时可以离开这里。” 老爷子脸一沉“说这什么话?你刚生了孩子这孩子一出生容璟就醒了只能说你们母女很旺他要不是你们说不定他还醒不过来我看他这些年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指不定是有什么隐疾你才二十岁这么年轻跟了他他有什么不满意的?” 宋朝夕默默瞥了眼容璟却见容璟神色不变好像对于老爷子说他有隐疾的话一点不在意。 见儿媳妇看儿子脸色老爷子没好气地哼道:“医生说你脑部没有任何损伤像是睡了一觉身体机能都和正常人没区别。你如果休息够了就早点起来去伺候你媳妇坐月子你媳妇怀胎十月十分辛苦你倒好什么事没做就得了一个老婆孩子这世上哪个男人有你命好?” 容璟默默捏着眉心。 医生说他身体好得不像话几乎可以下床行走。容璟也没觉得自己有任何不适他披着衣服去了隔壁房间推开门就看到宋朝夕抱着孩子坐在床上正衣裳半敞给孩子喂母乳。 宋朝夕一惊脸都红了连忙别过身子挡住胸前风光“你能走了吗?” “嗯”容璟声音暗哑等她收拾好才转过身“我来看看你们。让你一个人怀胎十月生下孩子实在辛苦你了。” “有什么辛苦的?我除了出个肚子也没做什么平常有五个保姆照顾我饮食起居还有三个健身教练督促我孕期健身怀孕时我还学会了游泳和画画对了生完孩子我比之前还瘦了一些。所以你没必要觉得对不起我。” “……”容璟失笑她竟然是这样的性子一般人怎么也该说自己辛苦好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她却十分坦诚。他靠近一些闻到很浓的奶香味一时有些不自然。 孩子刚吃完奶已经睡着了或许是因为血缘的关系容璟看着孩子的脸心头柔软得一塌糊涂。 “孩子很像你。” 宋朝夕轻笑:“老爷子说眼睛像我神态像你。” “我记得孩子刚出生时都皱巴巴的。” 说到这点宋朝夕很得意其他孩子出生时都皱巴巴的她家孩子出生时便靓绝医院很多医生护士来看他称赞他帅说从没见过这么帅的婴儿。 给孩子喂奶喂完奶宋朝夕浑身不舒服。月嫂说可以洗澡但保守的佣人还是整日叫她不要随便洗澡为防止这两拨照顾她的人吵起来宋朝夕特地趁房间里没人偷偷进去冲了个澡谁知刚出来便发现床上多了个人。 “你怎么在这?” 容璟手里翻着书神色淡淡“我们是夫妻我们住在一起这有什么不对?” 话是这样说可宋朝夕总觉得哪里不对“晚上孩子经常醒会吵到你休息。” “你一个女人都不怕吵我怕什么?你还在坐月子身子虚不宜过度劳累晚上由我起床给孩子换尿布。” “其实……有月嫂可以帮忙。” 容璟注视着她认真道:“为人父母如果什么都请月嫂帮忙孩子怎么会对父母有感情?好了不要争论这些就这么决定了。” 他还挺霸道的可这种霸道又让人舒服。既然他想忙宋朝夕也没有制止的道理她默默爬上床半夜时孩子哭闹月嫂进来时容璟已经爬起来给孩子换尿布了。 他身材高大抱着幼小的婴儿总觉得蹩手蹩脚月嫂笑笑“先生没给人换过尿布吧?” 容璟淡淡地点头。 “您应该提着孩子的两个脚踝像这样把他屁股抬起来尿片塞进去。” 容璟试了一下做得十分好月嫂瞥见床上醒来的宋朝夕笑道:“果然是做老总的人学东西都比别人快。这年头会半夜起床给孩子换尿布的男人越来越少咯。” 她和容璟又不是正常夫妻关系宋朝夕尴尬地咳了咳。 容璟神色如常。 月子里孩子每日都要换七八次尿布夜里至少要醒两三次宋朝夕起初听到哭声还会起来看看到后来已经麻木了听到哭声就踢踢他的小腿十分熟练地推他起床。容璟很喜欢照顾孩子事事亲力亲为月嫂们无事可做很是无奈只能把所有心思放在宋朝夕身上。给宋朝夕做了不少营养美味的月子餐月子结束后宋朝夕虽然体重没变皮肤却白皙饱满眼里有光。 她本就是明媚的长相美则美矣却显得有攻击性如今明媚性感与温柔坚定共存。 韵味十足。 她没有一直喂母乳到了第三个月便把母乳停掉了豪门有专门的人指导婴儿饮食没人对此有意见。老爷子还鼓励她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要把太多心思放在孩子身上怕她有孕后抑郁希望她能开心一些。 这日早晨宋朝夕起床时容璟正站在穿衣镜前整理领带他身姿挺拔穿西装十分好看沉稳之余有种说不出的贵公子气质宋朝夕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适合西装莫名心跳了一下。 容璟微微转头“醒了?” 偷看被人抓包她不自然地撑着手臂起身“你要上班?” “嗯如果在家无聊就出去逛一逛我让司机送你?” 宋朝夕低着头虽然他们同床共枕了几个月可彼此间除了基本的寒暄并没有太多余的话。至今也没有做过那档子事跟普通的室友没区别容璟每每这般自然地跟她说话她都有些不自然。 “好的我待会出去逛逛买些衣服。” 容璟掏了张黑卡给她“拿着卡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必给我省钱。” 宋朝夕以前看过很多言情小说里面的霸道总裁都会给金卡随便刷但她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种事。不由拿着卡好奇地看了看“这里面有多少钱不会刷空了吧?” 容璟一顿“理论上来说我的钱你花不完。” 宋朝夕不服了“怎么可能有花不完的钱。” 容璟以往是不会接这种话题的今日却难得解释道:“有网友替我算过如果你每天花五百万大约两辈子才能花完我所有的钱。” “……”忽然觉得语言有些苍白她嫁的这是什么款的霸道总裁炫富的画风都有些不一样。 容璟似乎觉得自己解释的够清楚了捏着领带道:“我平日忙于工作很少有时间花钱你多花一些也是好的。” “……”忽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既然他这么说宋朝夕便不客气了现在她上围涨了不少以前很多衣服都不合身了正巧换季想给自己添置些过冬的衣服。车里暖气很足她一时有些热脱了羽绒外套走进商场的电梯谁知刚出电梯不久就被人叫住。 “朝夕?”容恒眼中有抑制不住的惊讶他不敢相信地看向穿着小红裙的宋朝夕。以前宋朝夕就爱穿红色可那时的她美则美矣却像一个缺少灵魂的花瓶现在一年多没见这个花瓶忽然有了灵魂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介于少女和少妇间独特的气质让人根本移不开眼。容恒心像被掐了一下莫名酸的说不出话来。 他第一次见到宋朝夕就被这个女人迷住了他追了很久才把人追到手但他和绝大部分男人一样到手的东西就觉得索然无味后来他出轨了顾颜也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起初他确实沉迷于顾颜的柔弱整天想把顾颜呵护在掌心里。只是日子久了再柔弱的美人看多了也会疲惫更何况他不是每天都有心情去捧着她处处牵就顾颜的公主病。 现在看到宋朝夕他忽然有种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感觉。 更何况这个西瓜现在还过得这么好。 容恒盯着她神色复杂“朝夕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宋朝夕挑眉红唇微勾“离开渣男贱女我好的不能再好了。” 容恒讪讪的但宋朝夕讨厌他就证明她没有忘掉他只要她对他有感情一切就还有希望。 “朝夕对不起是我伤害你太深了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请你吃顿饭让我弥补一下我的错误。” 宋朝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打量眼前的容恒按顾颜所说如果容璟死了容恒作为容璟唯一的儿子会继承容璟的亿万资产可目前看容恒并没有想象中的意气风发甚至过得比从前还不如可见她的战术起了一定的作用。说实在的老子在儿子顶个屁用!就算容恒将来继承遗产也最多得到二分之一。她的孩子还有一份呢。 不过奇怪的是这几个月来容恒从没去过容家老宅甚至没去看过弟弟。 按理说这事公司的人应该都知道了才对。容恒却像是一无所知。 无论如何看到容恒过得不开心宋朝夕这个被戴绿帽子的前女友也就开心了!她笑眯眯地写了几个字“行吧有事打我的卡。” 容恒惊喜地看向手中的字条只见上头写着——6222 xxxxxxxxxxxxx “……” 看到容恒过得不舒心宋朝夕心情还不错。她抿着唇哼着小调把刚买的衣服挂起来。容璟进屋时便看到穿着红裙子的女人站在更衣室忙活。孤凉的夕阳透过落地窗落在她身上她却自带光芒笑得满室春光。容璟忽而生出一种难言的异样来。 宋朝夕回头见到他微微一愣才笑道:“回来了?你收到我的付款短信了吗?记得要及时还款。” 她以为那黑卡跟信用卡差不多每个月都要还。容璟笑了笑“这些不用你担心。” 他走到她身侧看着衣柜摆放整齐的衣物“买了什么衣服?” 他离的很近气息呵在她耳廓宋朝夕不自然地摸了摸发痒的耳朵低头道:“几件针织衫几件羽绒服几条裙子几个包几双鞋。” 不得不说花钱不用看价格的感觉太爽了既然他说自己每天花五百万两辈子也花不完他的钱那她就替他多花花吧!不过一下午就花了二十几万在商场时不觉得回来后却十分心疼了。二十几万够她赚很久了。她竟然这么败家一下子就花了几年工资! 容璟轻笑“品味不错衣服都很适合你。” 他声音低沉实在太撩人了宋朝夕总觉得耳朵要怀孕了他一说话她就有些腿软差点瘫软在他怀里。偏偏他没事人一样从后面环住她“那是什么?” 宋朝夕一愣“哦那是我买的袖扣和领带。” “买给我的?” “嗯我不会买如果不合适你就不要用了。” 容璟却笑了“不错妻子给丈夫买领带和袖扣是天经地义的事。你来替我戴上。” 宋朝夕有些傻眼了袖扣她还凑活毕竟柜姐教过她可她从来没替人戴过领带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踮着脚尖凑近他时闻到他身上有种淡淡的烟草味下意识便问:“你抽烟了?” “别人抽烟沾了点烟味以后我洗好澡再进来。” “不用了我没那么多讲究”她小心翼翼地把领带扣在他脖子上折腾了好久可领带就是歪的。她不由有些沮丧“我不会……” 她正要缩回手却被容璟捏住。 “我教你。” 她纤细的手被他捏在手掌一时脑袋空空的不久后容璟让她转向镜子“看这样就系好了。记住了吗?” 宋朝夕应了声。 晚间时两人洗漱好躺在床上忽而宋朝夕的手机响了一下彼时宋朝夕正让容璟用自己的手机替孩子拍照是以容璟也看到了传来的信息。他点开是一个男生发来的。 “朝夕我并不是真的喜欢她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我想了很久还是忘不掉你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朝夕你在干什么?怎么不说话?” 容璟想了想回道:“坐月子。” “……”那边又很快回:“朝夕你真会开玩笑我知道是我伤害了你你怪我是应该的可你能不能别这样惩罚自己?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对我有这么大的恶意难道我真的伤你这么深吗?我知道你也忘不掉我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 这年头这样自说自话的男人可不多了。 容璟忽而觉得这账号有些眼熟他打开自己的手机很快找到了容恒的账号。 果然是容恒。 宋朝夕洗漱好回床上时头发还是半湿状态她穿着刚烘干的丝质睡衣眼睛湿漉漉的看向容璟总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 “刚才有消息跳出去我替你回了一句。” 宋朝夕倒没觉得有什么“哦。” 容璟沉默片刻“虽然我们还没领证但既然孩子都有了证明我们存在事实婚姻关系。这一点你认同吧?” 宋朝夕点头有些奇怪都看他。 “既然如此在事实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你我二人都应该遵守约定不该做出出轨一类的事让对方为难你认同吗?” 宋朝夕疑惑地打开手机看完后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说。不知他有没有发现这人是容恒可她跟容恒确实没什么关系了。 “我跟他没什么早在认识你之前就已经分手了是他劈腿背叛了我所以我跟他是绝对不可能的。” 容璟沉默片刻手指在书上点了点“听闻人对于自己得不到的东西都会有某种执着。” 宋朝夕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我又不犯贱他给我戴了绿帽子我也报复了他这很公平!我才不会喜欢这种没有是非观念没有道德底线的男人这种男人有什么好?以前是我瞎了眼才会喜欢上他我现在眼早就治好了再也不瞎了。” 听到容恒被人说瞎容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心情不错地合上书。 “很高兴你我达成共识。” 宋朝夕瞥了他一眼莫名道:“那你呢?你会不会喜欢上别人?当初是我强行要嫁给你如果你喜欢上别人就提前告诉我好吗?不要把我置于被动的位置平白失了脸面。” 容璟沉默许久才深深看她一眼“朝夕我想还不至于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宋朝夕的时间都被孩子填满每一天都过得很快这日她洗好澡出来刚躺在床上就被人压在身底下。昏暗中男人锐利的眼神直勾勾盯着自己他压住自己的胸口宋朝夕心跳加快莫名口干舌燥。一年多前的那一晚又莫名浮上眼前她想到他的厉害身子软了一半只能无助地盯着他满是迷茫。 容璟挑开她的睡衣“我问过医生你已经生完五个多月了早就可以了。” 宋朝夕轻声应了声。 容璟闭了闭眼摘掉看平板的蓝光眼睛轻笑:“很高兴你我有此共识朝夕别紧张我会轻一点。” 事实证明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说什么轻一点快一点结果每一句话是准的。宋朝夕起初很紧张可他用自己的方法让她全身放松化成一滩春水她便只能无助地抓住他的衬衫。他轻笑着亲亲她耳垂低声道:“朝夕长大了。” 长大了…… 大了…… 宋朝夕竟然秒懂了她气得一口咬在他下巴上“你还大了呢!没事长这么大干什么?” 容璟被她逗笑她这副生气撒娇的样子实在可爱。她其实有许多可爱的小习惯比如说天冷后睡觉总爱往他怀里钻还喜欢把脚放在他大腿内侧捂热偏偏没良心用完就扔醒来后从来不记得这回事。又比如他偷亲过她的耳朵她每次哼哼唧唧嘤嘤的叫唤实在勾人。有几次他亲她身上她醒来后人事不知竟然一点没察觉到。 真正合二为一的瞬间二人都满足地喟叹生完孩子后她似乎没有之前痛苦了从中觉出了些许滋味来容璟也更喜欢她这副很快进入状态的模样。俩人结束后都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到第三次时宋朝夕才捂着腰哭着求饶:“再也受不住了。” 容璟亲亲她说会放过她但注定食言了。 次日一早宋朝夕见到他有些不自然却在从洗手间出来时被人一把抱住。容璟从后面环住她轻轻咬她耳朵“害羞了?” 宋朝夕气得反咬回去“你才害羞呢!” 容璟笑了笑“朝夕我比你大许多。” 宋朝夕手指缠绕着他的领带红唇勾着“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老男人。” 容璟被她取悦托着她把她放在衣橱的隔板上在宋朝夕反抗之前俯身亲住了她。 早饭时宋朝夕接到了宋丰茂的电话宋丰茂让她回去一趟自己有事要吩咐。上次吵架后宋朝夕就没有回过家宋丰茂也当没有她这个不孝的女儿发信息骂过她几次后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好在宋朝夕有了孩子有了新的家人也不会过于凄惨。 她想回去拿一些妈妈的遗物想了想便答应了。 宋丰茂见她进门冷声道:“你还知道回来?” 沈清虚情假意道:“宋哥你也别怪朝夕她年纪小不懂事又没有妈妈教跟父母闹矛盾不孝顺父母也不能都怪她。” 宋朝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听顾颜说:“是啊宋叔叔以后我会替姐姐来照顾你的。我也是你的女儿啊等你老了我去医院照顾你给你养老送终。” 宋丰茂似乎很相信她这话对宋朝夕说:“阿颜的男朋友要把她介绍给家族的人你也知道阿颜的男朋友是什么身份地位既然准备结婚我这个继父肯定要给阿颜一些陪嫁。我决定把东区的房子给阿颜。” 宋朝夕不敢相信地抬头只觉得荒谬“爸你疯了吧?那是我妈买的房子有我这个女儿在你竟然把我妈的房子给别人的女儿?你疯了吗?” 宋丰茂蹙眉“怎么跟爸爸说话的?你妈的房子也有我的一份我是你妈妈的配偶我有权处理这些财产。阿颜嫁得好肯定需要财产撑门面你以为你能比阿颜嫁得好?就你这性子就算给你陪嫁你也不会孝顺我给我养老送终我算是看透了有时候亲生女儿还不如养女好。” 宋朝夕只觉得荒谬她有些疲累懒得跟父亲争论只道:“你给她钱我不管可我妈的房子我绝不会让给任何人你要是继续执迷不悟我们就法庭上见!” 宋丰茂气得拍桌子“你这个不孝女竟然想告你的亲生父亲!” 宋朝夕冷笑:“亲生父亲?我的亲生父亲会如此偏心宁愿把我母亲的房子给别人也不给自己的亲生女儿?你也好意思说你是我亲生父亲!爸那是我妈的东西你凭什么这样处置我妈的遗产!” “就凭我是她男人现在那些东西都是我的!我想给谁就给谁!” “既然这样我们法庭上见!” 沈清冲上来柔弱道:“朝夕你怎么能这么不孝呢?爸爸也是为了你好妹妹拿了房子以后会替你照顾你爸爸的这样你身上的负担轻了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谢谢你!既然给你们房子只会给你们造成负担那你们为什么上赶着抢我妈的房子?”宋朝夕眸色渐冷“沈清顾颜人活一张脸别人家的财产你们哪有脸去抢?你们放心就算这房子我不要了捐出去也不会让你们占便宜!” 说完她上楼收拾母亲的遗物可是摆放她母亲遗物的房间早被弄得乱七八糟许多东西都不见了。她知道吵不出结果来挑选几件重要的东西带走。 门被推开顾颜冷笑道:“宋朝夕我就要嫁给容恒了你应该会恭喜我吧?” 宋朝夕冷笑:“是啊恭喜我不要太恭喜哦!” 希望你叫我妈时也别太惊喜! 顾颜以胜利者的姿态轻笑道:“我知道你不开心是我也不开心自己的父亲被人抢了家里的资产母亲的遗物都落入别人的口袋。富二代男友也成了别人家的老公。我要是你还不如死了算了。” 宋朝夕嗤笑:“放心吧你死我也不会死的我不仅不死还要好好活着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多久!” 晚间时容璟跟宋朝夕说了家族晚宴的事他们一直没有公开结婚的事就连容恒似乎也不知道。宋朝夕想到晚宴上自己和孩子要面对那么多人的点评莫名有些紧张且她是容恒前女友的事要是暴露不知道容璟会不会介意。像他这样骄傲的男人很难被人当成替代品吧? 宋朝夕莫名有些心虚。 容家的晚宴举办的十分盛大宋朝夕穿着一袭高定白裙工作室的造型师看到她连连惊叹说她是最适合穿这件礼服的人。宋朝夕笑了笑孩子也已经换好了衣服他穿着一袭定制的小西装黑色领结十分可爱。 宋朝夕单手抱着他在他嘴上亲了亲孩子冷酷地看她却还是给面子地笑了笑。 谁知孩子却忽然尿了尿把宋朝夕的衣服也尿湿了她去洗手间处理了一下。 “宋朝夕?” 宋朝夕抬头只见穿着白色仙女裙的顾颜正站在那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有事?” 顾颜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宋朝夕怎么会来这种场合?这是容家的家宴虽然请了一些外人可来的人都是至交好友可以说每个人拎出来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企业家顾颜要不是容恒的女朋友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来这里。可宋朝夕竟然进来了身上还穿着一件十分高档的裙子这裙子和顾颜在杂志上看过的高定差不多。 应该是巧合吧?最多是淘宝买的宋丰茂早就断了宋朝夕的经济来源仅凭自己实习的钱宋朝夕怎么可能买这么贵的裙子? “你怎么来了?”顾颜蹙眉不可思议道“你该不会是为了报复我特地来搅黄我和容恒的喜事?宋朝夕你好狠……” 她后退一步好像宋朝夕杀了她全家似的。 宋朝夕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她。谁知胳膊却被人拉住顾颜急道:“宋朝夕你真的想害我?你以为别人会相信你的话?容恒爱的是我我和容恒已经领证了你根本不可能撼动我的地位。” 宋朝夕听笑了掏出手机挑眉道:“哦听起来你们的感情真是感天动地可不巧的是不久前我收到了一条消息有个人一直说爱的是我想跟我重新开始。不巧这个人你恰好认识你猜他是谁?” 她将手机对准顾颜讥诮地笑笑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颜眼泪都要下来了她是真心喜欢容恒可容恒竟然还忘不了宋朝夕?不过没关系她依旧是容恒的妻子了只要她努力地对他好他一定会忘掉宋朝夕爱上她的。灯光璀璨她走上前以最美的笑容面对众人容恒拉着她的手。 “爸这就是顾颜我们今天领证了我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容璟的目光扫过顾颜淡淡地应了一声。他气势一向足不怒自威容恒从小就怕他。容恒从记事开始就知道爷爷不喜欢自己他猜测一切跟自己的母亲有关或许母亲的存在让父亲本该完美的人生出现了瑕疵让父亲不到二十岁就有了孩子。好在父亲对他一向不错他从小除了母爱什么都不缺虽然很少见到父亲却经常在杂志上看到父亲的专访。 他一直以父亲为目标努力前行对于这个被自己当成风向标的男人他一向又敬又怕。 “父亲阿颜她对我很好肚子里也有了孩子您马上就要做祖父了。” 容璟挑眉对右边招了招手一袭白色礼服的宋朝夕站在了他的身材。 顾颜脸都变了她忽然想到某种可能性又觉得不太可能宋朝夕就是再能耐也不可能搭上容恒的父亲。要知道容璟个人身家两千多亿她原以为容恒能继承容璟全部的财产可若是宋朝夕再给容璟生个儿子那一切就成了未知数。 她决不能让那种事发生! 然而下一秒容璟搂着宋朝夕的腰对着目瞪口呆的顾颜和宋恒面无表情介绍道:“既然你们领了证那就是一家人这是朝夕也是你们的母亲。来跟母亲打招呼。” “……” “……” 容恒脸都绿了他喜欢的女孩竟然跟了他的父亲?愤怒不甘充斥着他顾颜拉了拉他的衣袖容恒有了顾颜的撑腰顿时表露出不悦“父亲她这么小怎么能当我的母亲呢?再说她和顾颜是继姐妹我们父子跟继姐妹在一起这像什么话?父亲总不希望外人议论吧?若消息传出去容氏的股价肯定会暴跌父亲您应该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吧?” 宋朝夕默默攥紧了手窝在他怀里身子僵硬。容璟搂着她的腰神色淡淡想了想才说:“你说得对我决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容恒莫名有些感动他以为自己唐突了。父亲高高在上他一个做儿子的不该用这种口气跟父亲说话。好在父亲心里有他也觉得不能让这种荒唐的事发生。 下一秒一袭黑色西装的容璟拿起话筒气势沉沉对众人道:“今天我容璟有一些家事要跟各位说明。其一便是我已经结婚有了太太朝夕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容钊。” 容恒不敢相信地看着台上那个穿着西装的小男孩。 好像还不到一岁不会走路只能由人抱着。却对宋朝夕和容璟十分亲昵。 小容钊撒娇地搂着容璟的脖子那是容恒从来不敢做的事。 “其二众人都以为容恒是我的儿子可事实上他是我多年前收养的孩子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之前顾及容恒的心理健康没把消息公之于众现在容恒已经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爱人我认为是时候把消息告诉他。以后我依旧会把容恒当成自己的晚辈来抚养但为了我的爱人和孩子考虑避免不必要的流言伤害到他们我有责任让他们知道真相。” 宋朝夕嘴唇微张茫然地看着他一时有些回不过神。容恒竟然不是容璟亲生的? 当初她可是为了让容恒叫自己妈才勾搭了容璟结果容恒根本不是容璟的亲生儿子? 不过看着脸色铁青的容恒和近乎昏厥的顾颜宋朝夕还是爽到了。 等没人的时候她跳到容璟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如果不是知道她和容恒顾颜的纠葛容璟不至于这样维护自己。 容璟拉开领带应了声。 宋朝夕蹭蹭他的胸口心软的一塌糊涂“对不起最初接近你我确实是抱着报复容恒的心思想看他喊我妈想看他低我一等。但后来我做的一切都是真心的我知道我有错但你不许怪我也不许凶我不然我就……” 容璟挑眉第一次看到有人错了还反咬一口的“嗯?” “不然我就哭给你看!” 容璟听笑了哪有这样威胁人的。她是吃准了他奈何不了她他捏着她的下巴缓声道:“朝夕怎么有人像你这样不讲理?” 宋朝夕跳到他身上双腿勾着他的腰不讲理地哼哼:“不管反正不许你怪我。容璟你相信吗?第一眼见到你时我总觉得自己认识你可能是遥远的上辈子也许那时候我们就认识了。” 容璟微顿想起沉睡的那几个月他像是去了一个陌生的世界那个世界里他是国公爷高高在上又权倾朝野在那个世界他有一个儿子容恒。宋朝夕是自己的继室虽则他给了她全部的爱此生没有收通房小妾却还是缺了点圆满。不曾想一觉醒来她不仅成了他的妻还给他生了个儿子。 或许这就够了。 容璟想这已经是他的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