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良缘》 第一章 宋家姐弟 进了城,马车的速度就慢了下来,街上的人声也传入耳中,靠着软枕小憩的宋懿兰睁开眼,向守着茶炉的杏雨道:“已经进城了么还要多久能到” 杏雨刚刚才问过赶车的马远,看了眼靠着软枕睡得正香的宋云昭,压低了些声音,道:“刚过朱家牌坊,大约还要一炷香的工夫。” 前些天是宋云昭的母亲慧宁长公主三年的忌日,宋家人在城外的崇明寺为慧宁长公主做了法事,做完法事,其他人便先行回府,宋懿兰和宋云昭则在崇明寺多住了几日,今日才进城。崇明寺路远,便是今儿一大早就出门,这会儿已经过了午时,马车才刚刚进城,而燕国公府乃是开国功勋,府邸挨着皇城,从南门到燕国公府得一炷香的工夫还多。 路还远,宋懿兰见宋云昭睡得香,也不吵他,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宋懿兰是宋云昭的姐姐,不是一母同胞,但她受慧宁长公主恩惠,就会护着宋云昭长大。宋懿兰还记得,五年前便宜父亲过世时,她才九岁,那时,宋云昭才三岁,慧宁长公主将她叫到面前,对她说,只要她护着宋云昭长大,长公主就会送谢姨娘离开,宋懿兰答应了。之后,谢姨娘被远远的送走,而她,自那时就记在慧宁长公主名下,不仅成了嫡女,甚至慧宁长公主还给她求了县主封号。 宋懿兰对嫡女身份和县主封号没那么在意,可慧宁长公主将她生母送走,让她另嫁良人,却是宋懿兰一辈子都感激的。 街上人声嘈杂,不多时,宋云昭就揉着眼睛坐起来,道:“阿姐,要到了吗” “还有好一会儿呢”宋懿兰接了杏雨递过来的帕子,替宋云昭擦了擦脸,“还困不困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宋云昭由着宋懿兰替他擦脸,摇摇头,道:“不困了,阿姐,我想吃桂花糕” 宋懿兰点了点宋云昭的额头,淡淡的桂花香飘入车中,显然是路过秀禾斋了,他家的桂花糕是出了名的好吃。 五年前,宋三爷过世之后,慧宁长公主身子也不好,自那时起,基本就是宋懿兰在照顾宋云昭,姐弟俩感情一直很好。宋懿兰对宋云昭虽然疼爱,但也不是溺爱,看看她父亲,不就是自小被惯坏了,文不成武不就,祸害人的本事却一点都不小。只是这些天在寺庙里,虽说不用他们做什么苦活累活,但寺里清苦,小弟馋桂花糕了也是常事。 这样想着,宋懿兰便向杏雨道:“叫车夫停一停,去买些点心来,除了桂花糕,栗子酥和莲子糕也要一些。” 杏雨听宋懿兰吩咐,一一记下来,连忙去办。 桂花糕是宋云昭想吃的,但既然买了,一个府里头住着,总不好谁有谁没有,宋懿兰虽不强求什么好名声,但也没必要为这个惹来闲话。倒是宋云昭一听宋懿兰的安排,便知要分给别人去,有些不高兴,道:“阿姐给我和祖母买就好了,干嘛还要给别人买。” 进了城,马车的速度就慢了下来,街上的人声也传入耳中,靠着软枕小憩的宋懿兰睁开眼,向守着茶炉的杏雨道:“已经进城了么还要多久能到” 杏雨刚刚才问过赶车的马远,看了眼靠着软枕睡得正香的宋云昭,压低了些声音,道:“刚过朱家牌坊,大约还要一炷香的工夫。” 前些天是宋云昭的母亲慧宁长公主三年的忌日,宋家人在城外的崇明寺为慧宁长公主做了法事,做完法事,其他人便先行回府,宋懿兰和宋云昭则在崇明寺多住了几日,今日才进城。崇明寺路远,便是今儿一大早就出门,这会儿已经过了午时,马车才刚刚进城,而燕国公府乃是开国功勋,府邸挨着皇城,从南门到燕国公府得一炷香的工夫还多。 路还远,宋懿兰见宋云昭睡得香,也不吵他,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宋懿兰是宋云昭的姐姐,不是一母同胞,但她受慧宁长公主恩惠,就会护着宋云昭长大。宋懿兰还记得,五年前便宜父亲过世时,她才九岁,那时,宋云昭才三岁,慧宁长公主将她叫到面前,对她说,只要她护着宋云昭长大,长公主就会送谢姨娘离开,宋懿兰答应了。之后,谢姨娘被远远的送走,而她,自那时就记在慧宁长公主名下,不仅成了嫡女,甚至慧宁长公主还给她求了县主封号。 宋懿兰对嫡女身份和县主封号没那么在意,可慧宁长公主将她生母送走,让她另嫁良人,却是宋懿兰一辈子都感激的。 街上人声嘈杂,不多时,宋云昭就揉着眼睛坐起来,道:“阿姐,要到了吗” “还有好一会儿呢”宋懿兰接了杏雨递过来的帕子,替宋云昭擦了擦脸,“还困不困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宋云昭由着宋懿兰替他擦脸,摇摇头,道:“不困了,阿姐,我想吃桂花糕” 宋懿兰点了点宋云昭的额头,淡淡的桂花香飘入车中,显然是路过秀禾斋了,他家的桂花糕是出了名的好吃。 五年前,宋三爷过世之后,慧宁长公主身子也不好,自那时起,基本就是宋懿兰在照顾宋云昭,姐弟俩感情一直很好。宋懿兰对宋云昭虽然疼爱,但也不是溺爱,看看她父亲,不就是自小被惯坏了,文不成武不就,祸害人的本事却一点都不小。只是这些天在寺庙里,虽说不用他们做什么苦活累活,但寺里清苦,小弟馋桂花糕了也是常事。 这样想着,宋懿兰便向杏雨道:“叫车夫停一停,去买些点心来,除了桂花糕,栗子酥和莲子糕也要一些。” 杏雨听宋懿兰吩咐,一一记下来,连忙去办。 桂花糕是宋云昭想吃的,但既然买了,一个府里头住着,总不好谁有谁没有,宋懿兰虽不强求什么好名声,但也没必要为这个惹来闲话。倒是宋云昭一听宋懿兰的安排,便知要分给别人去,有些不高兴,道:“阿姐给我和祖母买就好了,干嘛还要给别人买。” 进了城,马车的速度就慢了下来,街上的人声也传入耳中,靠着软枕小憩的宋懿兰睁开眼,向守着茶炉的杏雨道:“已经进城了么还要多久能到” 杏雨刚刚才问过赶车的马远,看了眼靠着软枕睡得正香的宋云昭,压低了些声音,道:“刚过朱家牌坊,大约还要一炷香的工夫。” 前些天是宋云昭的母亲慧宁长公主三年的忌日,宋家人在城外的崇明寺为慧宁长公主做了法事,做完法事,其他人便先行回府,宋懿兰和宋云昭则在崇明寺多住了几日,今日才进城。崇明寺路远,便是今儿一大早就出门,这会儿已经过了午时,马车才刚刚进城,而燕国公府乃是开国功勋,府邸挨着皇城,从南门到燕国公府得一炷香的工夫还多。 路还远,宋懿兰见宋云昭睡得香,也不吵他,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宋懿兰是宋云昭的姐姐,不是一母同胞,但她受慧宁长公主恩惠,就会护着宋云昭长大。宋懿兰还记得,五年前便宜父亲过世时,她才九岁,那时,宋云昭才三岁,慧宁长公主将她叫到面前,对她说,只要她护着宋云昭长大,长公主就会送谢姨娘离开,宋懿兰答应了。之后,谢姨娘被远远的送走,而她,自那时就记在慧宁长公主名下,不仅成了嫡女,甚至慧宁长公主还给她求了县主封号。 宋懿兰对嫡女身份和县主封号没那么在意,可慧宁长公主将她生母送走,让她另嫁良人,却是宋懿兰一辈子都感激的。 街上人声嘈杂,不多时,宋云昭就揉着眼睛坐起来,道:“阿姐,要到了吗” “还有好一会儿呢”宋懿兰接了杏雨递过来的帕子,替宋云昭擦了擦脸,“还困不困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宋云昭由着宋懿兰替他擦脸,摇摇头,道:“不困了,阿姐,我想吃桂花糕” 宋懿兰点了点宋云昭的额头,淡淡的桂花香飘入车中,显然是路过秀禾斋了,他家的桂花糕是出了名的好吃。 五年前,宋三爷过世之后,慧宁长公主身子也不好,自那时起,基本就是宋懿兰在照顾宋云昭,姐弟俩感情一直很好。宋懿兰对宋云昭虽然疼爱,但也不是溺爱,看看她父亲,不就是自小被惯坏了,文不成武不就,祸害人的本事却一点都不小。只是这些天在寺庙里,虽说不用他们做什么苦活累活,但寺里清苦,小弟馋桂花糕了也是常事。 这样想着,宋懿兰便向杏雨道:“叫车夫停一停,去买些点心来,除了桂花糕,栗子酥和莲子糕也要一些。” 杏雨听宋懿兰吩咐,一一记下来,连忙去办。 桂花糕是宋云昭想吃的,但既然买了,一个府里头住着,总不好谁有谁没有,宋懿兰虽不强求什么好名声,但也没必要为这个惹来闲话。倒是宋云昭一听宋懿兰的安排,便知要分给别人去,有些不高兴,道:“阿姐给我和祖母买就好了,干嘛还要给别人买。” 进了城,马车的速度就慢了下来,街上的人声也传入耳中,靠着软枕小憩的宋懿兰睁开眼,向守着茶炉的杏雨道:“已经进城了么还要多久能到” 杏雨刚刚才问过赶车的马远,看了眼靠着软枕睡得正香的宋云昭,压低了些声音,道:“刚过朱家牌坊,大约还要一炷香的工夫。” 前些天是宋云昭的母亲慧宁长公主三年的忌日,宋家人在城外的崇明寺为慧宁长公主做了法事,做完法事,其他人便先行回府,宋懿兰和宋云昭则在崇明寺多住了几日,今日才进城。崇明寺路远,便是今儿一大早就出门,这会儿已经过了午时,马车才刚刚进城,而燕国公府乃是开国功勋,府邸挨着皇城,从南门到燕国公府得一炷香的工夫还多。 路还远,宋懿兰见宋云昭睡得香,也不吵他,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宋懿兰是宋云昭的姐姐,不是一母同胞,但她受慧宁长公主恩惠,就会护着宋云昭长大。宋懿兰还记得,五年前便宜父亲过世时,她才九岁,那时,宋云昭才三岁,慧宁长公主将她叫到面前,对她说,只要她护着宋云昭长大,长公主就会送谢姨娘离开,宋懿兰答应了。之后,谢姨娘被远远的送走,而她,自那时就记在慧宁长公主名下,不仅成了嫡女,甚至慧宁长公主还给她求了县主封号。 宋懿兰对嫡女身份和县主封号没那么在意,可慧宁长公主将她生母送走,让她另嫁良人,却是宋懿兰一辈子都感激的。 街上人声嘈杂,不多时,宋云昭就揉着眼睛坐起来,道:“阿姐,要到了吗” “还有好一会儿呢”宋懿兰接了杏雨递过来的帕子,替宋云昭擦了擦脸,“还困不困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宋云昭由着宋懿兰替他擦脸,摇摇头,道:“不困了,阿姐,我想吃桂花糕” 宋懿兰点了点宋云昭的额头,淡淡的桂花香飘入车中,显然是路过秀禾斋了,他家的桂花糕是出了名的好吃。 五年前,宋三爷过世之后,慧宁长公主身子也不好,自那时起,基本就是宋懿兰在照顾宋云昭,姐弟俩感情一直很好。宋懿兰对宋云昭虽然疼爱,但也不是溺爱,看看她父亲,不就是自小被惯坏了,文不成武不就,祸害人的本事却一点都不小。只是这些天在寺庙里,虽说不用他们做什么苦活累活,但寺里清苦,小弟馋桂花糕了也是常事。 这样想着,宋懿兰便向杏雨道:“叫车夫停一停,去买些点心来,除了桂花糕,栗子酥和莲子糕也要一些。” 杏雨听宋懿兰吩咐,一一记下来,连忙去办。 桂花糕是宋云昭想吃的,但既然买了,一个府里头住着,总不好谁有谁没有,宋懿兰虽不强求什么好名声,但也没必要为这个惹来闲话。倒是宋云昭一听宋懿兰的安排,便知要分给别人去,有些不高兴,道:“阿姐给我和祖母买就好了,干嘛还要给别人买。” 进了城,马车的速度就慢了下来,街上的人声也传入耳中,靠着软枕小憩的宋懿兰睁开眼,向守着茶炉的杏雨道:“已经进城了么还要多久能到” 杏雨刚刚才问过赶车的马远,看了眼靠着软枕睡得正香的宋云昭,压低了些声音,道:“刚过朱家牌坊,大约还要一炷香的工夫。” 前些天是宋云昭的母亲慧宁长公主三年的忌日,宋家人在城外的崇明寺为慧宁长公主做了法事,做完法事,其他人便先行回府,宋懿兰和宋云昭则在崇明寺多住了几日,今日才进城。崇明寺路远,便是今儿一大早就出门,这会儿已经过了午时,马车才刚刚进城,而燕国公府乃是开国功勋,府邸挨着皇城,从南门到燕国公府得一炷香的工夫还多。 路还远,宋懿兰见宋云昭睡得香,也不吵他,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宋懿兰是宋云昭的姐姐,不是一母同胞,但她受慧宁长公主恩惠,就会护着宋云昭长大。宋懿兰还记得,五年前便宜父亲过世时,她才九岁,那时,宋云昭才三岁,慧宁长公主将她叫到面前,对她说,只要她护着宋云昭长大,长公主就会送谢姨娘离开,宋懿兰答应了。之后,谢姨娘被远远的送走,而她,自那时就记在慧宁长公主名下,不仅成了嫡女,甚至慧宁长公主还给她求了县主封号。 宋懿兰对嫡女身份和县主封号没那么在意,可慧宁长公主将她生母送走,让她另嫁良人,却是宋懿兰一辈子都感激的。 街上人声嘈杂,不多时,宋云昭就揉着眼睛坐起来,道:“阿姐,要到了吗” “还有好一会儿呢”宋懿兰接了杏雨递过来的帕子,替宋云昭擦了擦脸,“还困不困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宋云昭由着宋懿兰替他擦脸,摇摇头,道:“不困了,阿姐,我想吃桂花糕” 宋懿兰点了点宋云昭的额头,淡淡的桂花香飘入车中,显然是路过秀禾斋了,他家的桂花糕是出了名的好吃。 五年前,宋三爷过世之后,慧宁长公主身子也不好,自那时起,基本就是宋懿兰在照顾宋云昭,姐弟俩感情一直很好。宋懿兰对宋云昭虽然疼爱,但也不是溺爱,看看她父亲,不就是自小被惯坏了,文不成武不就,祸害人的本事却一点都不小。只是这些天在寺庙里,虽说不用他们做什么苦活累活,但寺里清苦,小弟馋桂花糕了也是常事。 这样想着,宋懿兰便向杏雨道:“叫车夫停一停,去买些点心来,除了桂花糕,栗子酥和莲子糕也要一些。” 杏雨听宋懿兰吩咐,一一记下来,连忙去办。 桂花糕是宋云昭想吃的,但既然买了,一个府里头住着,总不好谁有谁没有,宋懿兰虽不强求什么好名声,但也没必要为这个惹来闲话。倒是宋云昭一听宋懿兰的安排,便知要分给别人去,有些不高兴,道:“阿姐给我和祖母买就好了,干嘛还要给别人买。” 进了城,马车的速度就慢了下来,街上的人声也传入耳中,靠着软枕小憩的宋懿兰睁开眼,向守着茶炉的杏雨道:“已经进城了么还要多久能到” 杏雨刚刚才问过赶车的马远,看了眼靠着软枕睡得正香的宋云昭,压低了些声音,道:“刚过朱家牌坊,大约还要一炷香的工夫。” 前些天是宋云昭的母亲慧宁长公主三年的忌日,宋家人在城外的崇明寺为慧宁长公主做了法事,做完法事,其他人便先行回府,宋懿兰和宋云昭则在崇明寺多住了几日,今日才进城。崇明寺路远,便是今儿一大早就出门,这会儿已经过了午时,马车才刚刚进城,而燕国公府乃是开国功勋,府邸挨着皇城,从南门到燕国公府得一炷香的工夫还多。 路还远,宋懿兰见宋云昭睡得香,也不吵他,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宋懿兰是宋云昭的姐姐,不是一母同胞,但她受慧宁长公主恩惠,就会护着宋云昭长大。宋懿兰还记得,五年前便宜父亲过世时,她才九岁,那时,宋云昭才三岁,慧宁长公主将她叫到面前,对她说,只要她护着宋云昭长大,长公主就会送谢姨娘离开,宋懿兰答应了。之后,谢姨娘被远远的送走,而她,自那时就记在慧宁长公主名下,不仅成了嫡女,甚至慧宁长公主还给她求了县主封号。 宋懿兰对嫡女身份和县主封号没那么在意,可慧宁长公主将她生母送走,让她另嫁良人,却是宋懿兰一辈子都感激的。 街上人声嘈杂,不多时,宋云昭就揉着眼睛坐起来,道:“阿姐,要到了吗” “还有好一会儿呢”宋懿兰接了杏雨递过来的帕子,替宋云昭擦了擦脸,“还困不困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宋云昭由着宋懿兰替他擦脸,摇摇头,道:“不困了,阿姐,我想吃桂花糕” 宋懿兰点了点宋云昭的额头,淡淡的桂花香飘入车中,显然是路过秀禾斋了,他家的桂花糕是出了名的好吃。 五年前,宋三爷过世之后,慧宁长公主身子也不好,自那时起,基本就是宋懿兰在照顾宋云昭,姐弟俩感情一直很好。宋懿兰对宋云昭虽然疼爱,但也不是溺爱,看看她父亲,不就是自小被惯坏了,文不成武不就,祸害人的本事却一点都不小。只是这些天在寺庙里,虽说不用他们做什么苦活累活,但寺里清苦,小弟馋桂花糕了也是常事。 这样想着,宋懿兰便向杏雨道:“叫车夫停一停,去买些点心来,除了桂花糕,栗子酥和莲子糕也要一些。” 杏雨听宋懿兰吩咐,一一记下来,连忙去办。 桂花糕是宋云昭想吃的,但既然买了,一个府里头住着,总不好谁有谁没有,宋懿兰虽不强求什么好名声,但也没必要为这个惹来闲话。倒是宋云昭一听宋懿兰的安排,便知要分给别人去,有些不高兴,道:“阿姐给我和祖母买就好了,干嘛还要给别人买。” 进了城,马车的速度就慢了下来,街上的人声也传入耳中,靠着软枕小憩的宋懿兰睁开眼,向守着茶炉的杏雨道:“已经进城了么还要多久能到” 杏雨刚刚才问过赶车的马远,看了眼靠着软枕睡得正香的宋云昭,压低了些声音,道:“刚过朱家牌坊,大约还要一炷香的工夫。” 前些天是宋云昭的母亲慧宁长公主三年的忌日,宋家人在城外的崇明寺为慧宁长公主做了法事,做完法事,其他人便先行回府,宋懿兰和宋云昭则在崇明寺多住了几日,今日才进城。崇明寺路远,便是今儿一大早就出门,这会儿已经过了午时,马车才刚刚进城,而燕国公府乃是开国功勋,府邸挨着皇城,从南门到燕国公府得一炷香的工夫还多。 路还远,宋懿兰见宋云昭睡得香,也不吵他,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宋懿兰是宋云昭的姐姐,不是一母同胞,但她受慧宁长公主恩惠,就会护着宋云昭长大。宋懿兰还记得,五年前便宜父亲过世时,她才九岁,那时,宋云昭才三岁,慧宁长公主将她叫到面前,对她说,只要她护着宋云昭长大,长公主就会送谢姨娘离开,宋懿兰答应了。之后,谢姨娘被远远的送走,而她,自那时就记在慧宁长公主名下,不仅成了嫡女,甚至慧宁长公主还给她求了县主封号。 宋懿兰对嫡女身份和县主封号没那么在意,可慧宁长公主将她生母送走,让她另嫁良人,却是宋懿兰一辈子都感激的。 街上人声嘈杂,不多时,宋云昭就揉着眼睛坐起来,道:“阿姐,要到了吗” “还有好一会儿呢”宋懿兰接了杏雨递过来的帕子,替宋云昭擦了擦脸,“还困不困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宋云昭由着宋懿兰替他擦脸,摇摇头,道:“不困了,阿姐,我想吃桂花糕” 宋懿兰点了点宋云昭的额头,淡淡的桂花香飘入车中,显然是路过秀禾斋了,他家的桂花糕是出了名的好吃。 五年前,宋三爷过世之后,慧宁长公主身子也不好,自那时起,基本就是宋懿兰在照顾宋云昭,姐弟俩感情一直很好。宋懿兰对宋云昭虽然疼爱,但也不是溺爱,看看她父亲,不就是自小被惯坏了,文不成武不就,祸害人的本事却一点都不小。只是这些天在寺庙里,虽说不用他们做什么苦活累活,但寺里清苦,小弟馋桂花糕了也是常事。 这样想着,宋懿兰便向杏雨道:“叫车夫停一停,去买些点心来,除了桂花糕,栗子酥和莲子糕也要一些。” 杏雨听宋懿兰吩咐,一一记下来,连忙去办。 桂花糕是宋云昭想吃的,但既然买了,一个府里头住着,总不好谁有谁没有,宋懿兰虽不强求什么好名声,但也没必要为这个惹来闲话。倒是宋云昭一听宋懿兰的安排,便知要分给别人去,有些不高兴,道:“阿姐给我和祖母买就好了,干嘛还要给别人买。” 进了城,马车的速度就慢了下来,街上的人声也传入耳中,靠着软枕小憩的宋懿兰睁开眼,向守着茶炉的杏雨道:“已经进城了么还要多久能到” 杏雨刚刚才问过赶车的马远,看了眼靠着软枕睡得正香的宋云昭,压低了些声音,道:“刚过朱家牌坊,大约还要一炷香的工夫。” 前些天是宋云昭的母亲慧宁长公主三年的忌日,宋家人在城外的崇明寺为慧宁长公主做了法事,做完法事,其他人便先行回府,宋懿兰和宋云昭则在崇明寺多住了几日,今日才进城。崇明寺路远,便是今儿一大早就出门,这会儿已经过了午时,马车才刚刚进城,而燕国公府乃是开国功勋,府邸挨着皇城,从南门到燕国公府得一炷香的工夫还多。 路还远,宋懿兰见宋云昭睡得香,也不吵他,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宋懿兰是宋云昭的姐姐,不是一母同胞,但她受慧宁长公主恩惠,就会护着宋云昭长大。宋懿兰还记得,五年前便宜父亲过世时,她才九岁,那时,宋云昭才三岁,慧宁长公主将她叫到面前,对她说,只要她护着宋云昭长大,长公主就会送谢姨娘离开,宋懿兰答应了。之后,谢姨娘被远远的送走,而她,自那时就记在慧宁长公主名下,不仅成了嫡女,甚至慧宁长公主还给她求了县主封号。 宋懿兰对嫡女身份和县主封号没那么在意,可慧宁长公主将她生母送走,让她另嫁良人,却是宋懿兰一辈子都感激的。 街上人声嘈杂,不多时,宋云昭就揉着眼睛坐起来,道:“阿姐,要到了吗” “还有好一会儿呢”宋懿兰接了杏雨递过来的帕子,替宋云昭擦了擦脸,“还困不困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宋云昭由着宋懿兰替他擦脸,摇摇头,道:“不困了,阿姐,我想吃桂花糕” 宋懿兰点了点宋云昭的额头,淡淡的桂花香飘入车中,显然是路过秀禾斋了,他家的桂花糕是出了名的好吃。 五年前,宋三爷过世之后,慧宁长公主身子也不好,自那时起,基本就是宋懿兰在照顾宋云昭,姐弟俩感情一直很好。宋懿兰对宋云昭虽然疼爱,但也不是溺爱,看看她父亲,不就是自小被惯坏了,文不成武不就,祸害人的本事却一点都不小。只是这些天在寺庙里,虽说不用他们做什么苦活累活,但寺里清苦,小弟馋桂花糕了也是常事。 这样想着,宋懿兰便向杏雨道:“叫车夫停一停,去买些点心来,除了桂花糕,栗子酥和莲子糕也要一些。” 杏雨听宋懿兰吩咐,一一记下来,连忙去办。 桂花糕是宋云昭想吃的,但既然买了,一个府里头住着,总不好谁有谁没有,宋懿兰虽不强求什么好名声,但也没必要为这个惹来闲话。倒是宋云昭一听宋懿兰的安排,便知要分给别人去,有些不高兴,道:“阿姐给我和祖母买就好了,干嘛还要给别人买。” 进了城,马车的速度就慢了下来,街上的人声也传入耳中,靠着软枕小憩的宋懿兰睁开眼,向守着茶炉的杏雨道:“已经进城了么还要多久能到” 杏雨刚刚才问过赶车的马远,看了眼靠着软枕睡得正香的宋云昭,压低了些声音,道:“刚过朱家牌坊,大约还要一炷香的工夫。” 前些天是宋云昭的母亲慧宁长公主三年的忌日,宋家人在城外的崇明寺为慧宁长公主做了法事,做完法事,其他人便先行回府,宋懿兰和宋云昭则在崇明寺多住了几日,今日才进城。崇明寺路远,便是今儿一大早就出门,这会儿已经过了午时,马车才刚刚进城,而燕国公府乃是开国功勋,府邸挨着皇城,从南门到燕国公府得一炷香的工夫还多。 路还远,宋懿兰见宋云昭睡得香,也不吵他,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宋懿兰是宋云昭的姐姐,不是一母同胞,但她受慧宁长公主恩惠,就会护着宋云昭长大。宋懿兰还记得,五年前便宜父亲过世时,她才九岁,那时,宋云昭才三岁,慧宁长公主将她叫到面前,对她说,只要她护着宋云昭长大,长公主就会送谢姨娘离开,宋懿兰答应了。之后,谢姨娘被远远的送走,而她,自那时就记在慧宁长公主名下,不仅成了嫡女,甚至慧宁长公主还给她求了县主封号。 宋懿兰对嫡女身份和县主封号没那么在意,可慧宁长公主将她生母送走,让她另嫁良人,却是宋懿兰一辈子都感激的。 街上人声嘈杂,不多时,宋云昭就揉着眼睛坐起来,道:“阿姐,要到了吗” “还有好一会儿呢”宋懿兰接了杏雨递过来的帕子,替宋云昭擦了擦脸,“还困不困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宋云昭由着宋懿兰替他擦脸,摇摇头,道:“不困了,阿姐,我想吃桂花糕” 宋懿兰点了点宋云昭的额头,淡淡的桂花香飘入车中,显然是路过秀禾斋了,他家的桂花糕是出了名的好吃。 五年前,宋三爷过世之后,慧宁长公主身子也不好,自那时起,基本就是宋懿兰在照顾宋云昭,姐弟俩感情一直很好。宋懿兰对宋云昭虽然疼爱,但也不是溺爱,看看她父亲,不就是自小被惯坏了,文不成武不就,祸害人的本事却一点都不小。只是这些天在寺庙里,虽说不用他们做什么苦活累活,但寺里清苦,小弟馋桂花糕了也是常事。 这样想着,宋懿兰便向杏雨道:“叫车夫停一停,去买些点心来,除了桂花糕,栗子酥和莲子糕也要一些。” 杏雨听宋懿兰吩咐,一一记下来,连忙去办。 桂花糕是宋云昭想吃的,但既然买了,一个府里头住着,总不好谁有谁没有,宋懿兰虽不强求什么好名声,但也没必要为这个惹来闲话。倒是宋云昭一听宋懿兰的安排,便知要分给别人去,有些不高兴,道:“阿姐给我和祖母买就好了,干嘛还要给别人买。” 第二章 恩怨 宋云昭自小就聪慧,如今才八岁,但父母都不在了,哪怕有宋懿兰护着,宋云昭也不像同龄的小少爷一般天真。在外头,宋云昭可不缺心眼,不管去哪里,总能交上几个朋友,也就在宋懿兰面前,总爱使点小孩子脾气。 宋懿兰哪里不知他的心思,轻轻一笑,道:“我们昭哥儿几时这么小气了” “才不是小气”宋云昭皱起小眉头,“他们又不同我们好,上回杨家送了杏子来,大伯母将旁人挑拣剩下的才给我送来,我可不稀罕,都赏给青松了” 这事宋懿兰知道,要说那几颗杏子,他们也不稀罕,不说别的,长公主过世之后,她名下的嫁妆,如今都是宋懿兰收着,其中就不乏产杏子的。不缺几个杏子吃,可叫人怠慢,总是让人不开心的,宋云昭直接将杏子赏了下人,自己出了一口气,大房可是越发烦着他们姐弟了。 宋懿兰不觉得宋云昭做错了什么,见他不开心,便笑道:“那昭哥儿说,怎么办才好” “嗯,先生教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等会儿回去,我也让人挑拣了,剩下的才给他们”宋云昭想了想,扬起小下巴道。 “好啊,那今日送点心,就由昭哥儿来安排。”宋懿兰点头道,不是她由着宋云昭胡闹,而是,大房与他们姐弟的矛盾,可不在那几颗杏子c那几块点心上。当初宋家是追随废帝的,今上继位时,险些牵连整个家族覆灭,为了保住宋家,当时的燕国公,宋懿兰姐弟的祖父当机立断,请封宋云昭为世孙。 宋云昭做了世孙,今上可是宋云昭的亲舅舅,慧宁长公主死得早,今上还能夺了外甥的爵位不成,这才保全了宋家。那时宋家风雨飘摇,能保住性命都是好的,长房不敢说不,可如今局势稳定了,宋老爷子过世了,却留下一个尴尬的局面。如今承爵的燕国公是宋云昭的大伯,世子却是三房的宋云昭,为这,这两年来长房就没给过他们姐弟好脸色。 秀禾斋的点心方子据说是祖传的,在京城扎根也有几十年了,每日的点心不要说卖不完,到下午时就不剩什么了。这会儿时候已经不早了,杏雨跑了一趟,不多时拎了一个大食盒回来。 马车继续往前走,杏雨打开食盒,将最上头的一碟桂花糕取出来,道:“听说今日有大客户,买了不少点心,奴婢去时,桂花糕只剩下最后一份了,另外的,栗子酥没有了,莲子糕倒是还有些,奴婢自作主张,除了莲子糕之外,又要了些芡实糕和芸豆卷。” 杏雨做事一向妥帖,宋懿兰点点头,道:“不错。”见宋云昭伸手去拿桂花糕,微微挑眉,宋云昭便知道姐姐的意思了,嘻嘻笑着,抓了帕子擦干净手,这才去拿桂花糕吃。 本就是宋云昭想吃桂花糕,宋懿兰可不会拿这一碟桂花糕去做人情,看了看食盒里的点心,道:“莲子糕给祖母留一份,其他的,昭哥儿想吃哪个” 听宋懿兰这么说,宋云昭知道自己还能挑一样,将半块点心往口中一塞,便去看食盒里的点心。秀禾斋的点心做得精细,都用白瓷碟子装着,一份也就四五块点心,价格可一点都不便宜,像宋懿兰一样,一次买个五六份的都不多,杏雨说的大客户也不知买了多少。 “栗子酥都没有了,阿姐可是最喜欢栗子酥了。”宋云昭念叨着,将食盒里的点心都看了一遍,瞧那芸豆卷雪白的皮包着豆沙,有些可口的模样,道:“就芸豆卷吧嗯,莲子糕送给祖母,芡实糕留给阿姐,还剩一份芸豆卷就分给大伯母好了” 秀禾斋的点心不便宜,宋家上下人口有多,当然不可能一人一份的送去,一房送去一份,由着他们自己去分就是,杏雨办事妥帖,早计算好了数量,除了桂花糕之外,每一份都能分到两碟,也足够大家都尝尝鲜了。 听宋云昭这么说,杏雨将芸豆卷和芡实糕端了一碟出来,单独放了,其他的就按照宋云昭说的分好,等回府让人送去,口中道:“刚才在秀禾斋,奴婢随口问了一句,是哪家宴客,买了这么多点心,姑娘c世子道是谁家” 京城里富贵人家多了,这个宋懿兰还真猜不出来,宋云昭倒是胡乱说了几家,都没猜对。杏雨卖了一回关子,见宋懿兰都懒得去猜,才道:“是吴王府,听说今日吴王府办了个赏花会,特意买了秀禾斋的点心招待宾客呢” 吴王是今上的次子,今上登基并不容易,至今只有五位皇子,除去年纪小的四皇子和五皇子,长子高辰为皇后所出,早就封了太子,次子高骏为吴王,三子高谦为晋王。当今皇后吴氏与今上少年夫妻,又陪着今上受了多年的苦楚,情分自不是后来入宫的妃嫔可以相比的,自然而然的,太子也深得今上重视,更何况太子本人也十分出众。与太子相比,吴王和晋王就平庸多了,听说吴王府买了秀禾斋的点心招待宾客,宋懿兰 微微挑眉,道:“谁主持的” 吴王还未娶妻,但办花会,又专门买了难得的点心招待宾客,显然招待的是女客,宋懿兰心里有些猜测,果然,杏雨点头,道:“是安国公夫人,邀请了各家姑娘上门做客,透出些意思,是要为吴王选妃。” 安国公夫人与吴王的母亲纪淑妃是姐妹,淑妃娘娘是宫中妃嫔,不能轻易出宫来,显然是将相看儿媳妇的事托付给了妹妹纪氏。杏雨见宋懿兰不记得了,提醒她,道:“安国公夫人也给府上送了帖子,先前国公夫人还问过姑娘。” 杏雨一提,宋懿兰也记起这回事来了,恍然大悟道:“原来就是今日啊” 第三章 归家 “阿姐才不用去这个赏花会,阿姐有崔大哥呢”宋云昭听杏雨这么说有些不高兴,他姐姐才不像旁人一样,要拿去让人挑来挑去,掉价 “阿昭”宋懿兰给宋云昭递了杯水,堵住了他的嘴。慧宁长公主过世之前,事事都做好了安排,甚至亲自为宋懿兰定下了亲事,便是宋云昭口中的崔大哥。崔家是百年世家,崔家长子崔谨更是自小就出众,一身芝兰玉树,小小年纪便有才子之名,慧宁长公主与崔家夫人是手帕交,也算看着崔谨长大的,当初为宋懿兰择定未来夫婿时,首先便想到了崔谨。 两家长辈交好,宋懿兰与崔谨也相识,只是长公主过世后宋懿兰需守孝,加上年纪渐渐大了,才少了往来,只是被人提起未来夫婿,便是沉稳如宋懿兰,还是微微红了脸。 杏雨假装什么都没听见,接着道:“说起来,安国公夫人虽然是吴王殿下的姨母,可插手吴王殿下的亲事,还是不太合适吧” “不是说了,只是借吴王殿下的地方招待宾客吗”宋懿兰自己也捏了桂花糕吃,皇子的亲事,严格说起来,连吴王的生母纪淑妃都没有资格做主,但给个建议还是可以的。如今太子和三皇子都还没娶妻,若在宫中设宴,人都冲着太子去,还有吴王什么事纪淑妃这般作为,无非就是请妹妹提前看一看,若能提前定下人选自然最好。 “姑娘说的有理,”杏雨是为了转移话题,但讨论皇家的事多少有些不妥,吐了吐舌头,不再提这个,倒是宋懿兰,有些好奇,道:“所以大伯母她们都去了” “这个奴婢哪里知道。”秀禾斋的小二只提到买点心的吴王府下人,至于都有哪些人去了,自然是不知晓的,“不过,二姑娘还没定亲,想来是去了的。” 宋懿兰在宋家排行第三,宋家枝繁叶茂,同辈里,兄弟有五个,女孩子也有六个,其中二房嫡出的宋湘兰已经出嫁,夫家远在江南,自她出嫁之后,便没再见过。其他的,二姑娘宋清兰是大房嫡出,大伯母杨氏生得一子一女,除了大堂兄之外,也将这个堂姐看得跟眼珠子一般。四姑娘宋月兰c六姑娘宋芷兰都是三房庶出,宋三爷在世时,偶尔还能受宠,宋三爷过世之后,没人管她们,平日也不敢冒头。而五姑娘宋玉兰,是长房庶出,燕国公倒是宠着,可内院毕竟是大伯母做主的。 宋清兰比宋懿兰大一岁,如今正是说亲的时候,杨氏将这个女儿视作掌上明珠,又有宋懿兰早早定下崔家大公子,今年过来,大伯母朱氏可是铆足了劲,一心要将宋懿兰比下去,因此,他们盘算上吴王,宋懿兰一点都不觉的奇怪。相比起来,宋月兰也快及笄了,可别说张罗着为她说亲,连她的及笄礼都没人去管,谁叫宋三爷死得早,长公主也过世了,宋懿兰管着事,可哪有做妹妹的去管姐姐的终身大事的。 这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一碟桂花糕吃完,马车也就到了宋府门前。虽说宋云昭是世子,宋懿兰又有县主封号,但回自己家,又不是出门做客,马车直接行到东侧门,吴妈妈和青柳已经候在门前,见帘子掀开,赶忙伸手去扶。 宋懿兰扶着青柳的手下了马车,宋云昭不用人抱,跟着跳了下来,吴妈妈连忙跟上前,拿了小披风给他披上,如今正是初夏时节,从马车里出来,怕受了风。青柳也拿了薄披风给宋懿兰披上,道:“姑娘,先去老夫人那里,还是直接回近春园” 从外面归家,应当先去拜见长辈,不过,风尘仆仆的,先回去换身衣裳也可以理解。 “阿姐,先去祖母那里吧,莲子糕还是热的呢”宋云昭年纪小,慧宁长公主与宋家关系紧张的那几年他还没记事,印象里的,便是宋老夫人对他的疼爱。小少年爱憎分明,别看他连点心都不想分给大房的伯母和兄姐,但买了点心,却惦记着拿给祖母吃。 宋老夫人是个慈爱的老人,宋懿兰虽不赞同她柔和得有些懦弱的性格,但老人家对孙辈的疼爱她也看在眼里,听宋云昭这么说,宋懿兰便也点头,道:“先去祖母那里吧” 做了决定,姐弟俩便往宋老夫人居住的顺宁居走去。宋老爷子过世之后,宋老夫人就搬到了顺宁居,地方倒是不小,只是偏僻了些,老人家只道年纪大了,愿意清静些,家人也只得依她。 顺宁居偏僻些,离侧门这里倒是更近些,宋云昭担心点心凉了,一双腿迈得飞快,好在他身量还没长成,宋懿兰走得快些也就追上了。坐了半天的马车,宋懿兰其实挺愿意走动走动,活动下筋骨,姐弟俩走到顺宁居,正瞧见宋老夫人身边的珍珠迎面走来,见了姐弟俩,连忙行礼,道:“参见县主c参见世子,老夫人得知县主和世子到了,才吩咐奴婢去迎一迎呢” 宋懿兰姐弟在寺里多住了几日,今日回府来,也没有特意派人回来禀报,京城天子脚下,便是城外 的寺庙,也不至于有什么危险,何况姐弟俩身边都有人护着。因为没有提前派人来,宋老夫人是在姐弟俩到达门前之后才知道的,宋老夫人心中没有许多弯弯绕绕,因为姐弟俩小小年纪没了父母的缘故,一直对姐弟俩格外照顾些,一听说姐弟俩到了,便连忙吩咐珍珠去迎。 宋云昭听到珍珠说祖母念着他的话,提着食盒往里走,宋懿兰落后了些,踏进门槛时,已经见到宋云昭端着莲子糕,跟宋老夫人献宝了。 第四章 根源 宋懿兰走进屋里,先给宋老夫人见礼,宋老夫人连忙叫她坐下,说了句一家人不必多礼,便问起宋懿兰姐弟在外的事。宋老夫人年纪大了,何况慧宁长公主虽然尊贵,毕竟是晚辈,此回宋老夫人只安排人添了香火钱,没有同去。 宋懿兰挑着有趣的讲了几件,正要同宋老夫人告辞,回去歇一歇,便听得外头一阵喧闹,杨氏领着宋清兰进来。见宋懿兰和宋云昭都在,脸上的笑意就收敛了些,道:“哟,县主和世子回来了啊今日赏花宴上,安国公夫人还问起县主呢,大伯母也没有法子,只能说县主贵人事忙,赶不上呢” 便是宋老夫人性格温和,听着这话也不对劲,只是她温和惯了,此生最不愿回想的就是当初那一段动荡的岁月。如今安定下来,她只盼着一家子安稳,听杨氏这么说,宋老夫人只道:“这是实话,长公主是懿兰和昭哥儿的娘,他们多留几日是应当的。” 宋老夫人没说杨氏不对,但说宋懿兰姐弟多留是应当的,自然是认为杨氏不该这么说。杨氏本就因为安国公夫人问起宋懿兰,又拿宋清兰与宋懿兰比较,心里不痛快,见宋老夫人向着宋懿兰姐弟,越发不满,却知道这事她没理,只在心里越发讨厌宋懿兰,明明是个庶出,偏偏她那短命的弟妹给她求了个封号,硬生生压她的清兰一头。 宋清兰跟在杨氏旁边,自进来之后就安安静静的,并不说话,仿佛一个温婉乖巧的大家闺秀。十五六岁的姑娘家正是最好的年华,何况宋清兰还生了一张甜美可人的脸,瞧她这模样,谁能对她说什么重话。可宋懿兰知道,相比起心思都写在脸上,不高兴了只会阴阳怪气的大伯母,宋清兰可危险多了。 察觉到宋懿兰看她,宋清兰眉眼间透出些笑意,仿佛阴阳怪气找宋懿兰姐弟麻烦的不是她亲娘,语气柔和又带了些雀跃,道:“今日花宴三妹和五弟没能去真是太可惜了,不说宴席上用的都是秀禾斋的点心,还请了庆祥班的头牌唱春江月呢不过,祖母说的更是,庆祥班的戏日后自有机会听,自是三妹和五弟的孝心更重要。” 这话一面解释了她母亲的话,将那阴阳怪气的嘲讽硬说成了关心遗憾,还顺便又捧了宋老夫人一回,没见老太太的脸色立刻就柔和了吗宋懿兰不等宋老夫人夸赞宋清兰,顺便追问赏花会上的事,道:“二姐说的是,先前大伯母倒是提过赏花宴的事,只是时候不巧。对了,我记得今日恰好是姚大姑娘的生辰,她今日可去了” 姚大姑娘闺名姚卿月,出自顺安侯府,与宋家开国功勋封爵不同,姚家是前朝王室。前朝末年皇帝昏庸,朝中奸臣当道,民间起义不断,不仅百姓过不下去,王室子弟过得也不容易,其中就有顺安侯家,被皇帝猜忌,索性里应外合,替开国皇帝打开了城门。有这么一遭,姚家谈得上功勋不小,便是对姚家存有疑虑,这大功也不得不赏,仔细斟酌之后,就赐下了顺安侯的封号。 这么多年来,顺安侯府的地位多少有些尴尬,论身份,姚家也是堂堂侯府,可身为前朝皇室后人,本朝皇家对他们能没有些防备姚家也清楚自己的地位,家中子弟平庸的多,多年来也没什么建树,到了这一代上,更是只得了一儿一女。 宋懿兰提起姚卿月,倒不是姚卿月跟宋清兰有什么过节,而是,宋清兰盘算着吴王,可吴王心悦姚卿月的事,也差不多满京城的人都知晓,否则,总是堂堂王爷啊,淑妃娘娘能那么愁着吴王的婚事吗 宋清兰养气功夫到家,宋懿兰提起姚大姑娘来,宋清月脸色都不变,杨氏的脸色却越发难看了几分,正待说话,被宋清兰扯了一下衣袖,才算噎了回去。 宋老夫人将几人的话都听了进去,先前和稀泥的心思也淡了几分。宋老夫人性子软,如今日子安定了,她是不愿意横生波折,可人还没老糊涂呢,心知大房与宋懿兰姐弟的恩怨从不在这三瓜俩枣的好处上,自然也不是她三言两语能调和的。想到这些难免有些灰心,道:“好了,都累了大半天了,先回去歇歇,明日再一道说话。” 几人一道从顺宁居出来,出了顺宁居就是两个方向,杨氏还生着气,刚出了门就狠狠瞪宋懿兰,道:“真是个牙尖嘴利的,也不知那百年书香的崔家有没有我这般好性儿” 宋云昭听得这话,心里越发恼着,就想跳起来骂回去,被宋懿兰拉住了,那头宋清兰看了宋懿兰姐弟一眼,也拽了杨氏走人,这才免了一场争吵。 “阿姐,你拉着我作甚,咱们还怕她们不成”宋云昭三岁没了爹,五岁又没了娘,宋懿兰护着他,却并不一味的惯着他,是以自家与大伯父一家的恩怨,他虽不十分明白,也知道个大概,比如,大伯母拿着姐姐说话,根源却是世子的身份落在了他头上。 这件事上,宋云昭清楚的记得,这世子的身份,不是母亲求 的,不是他求的,是祖父在世时亲自上书求的,也记得皇帝舅舅说过,因为世子是他,宋家才能保住如今的一切,既如此,大伯一家有什么脸面来要这世子之位,哪怕他不稀罕,也不给他们 宋懿兰知道宋云昭的性格,加上长公主过得苦,又早早地去了,便是那时宋云昭还小,也是怨着宋家的。宋懿兰理解宋云昭的心,也不怪他冲动,只安抚他,道:“我知道阿昭不怕她们,只是,不说那是长辈,阿昭这样闹起来,祖母要为难的。” 说到这个,宋云昭便泄了气,他记忆里,祖母都是慈祥的,处处宠着他,又听奶娘吴妈妈说过,当初母亲在家里受苦,总是祖母想方设法的照顾他和母亲,他是不愿祖母为难的。想到这里,才八岁的小少年微微扬起头望天,“真希望能快些长大” 第五章 所求 才八岁的宋云昭脸上还有婴儿肥,那忧郁又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宋懿兰和杏雨几个忍不住发笑,却不知宋云昭心里是真这么想的,若他是兄长,若他像堂兄一样大,他就可以带着姐姐在外头自立门户,哪里用得着受这些闲气。 宋懿兰不知宋云昭想什么,走到岔路口,看着宋云昭走远,这才回自己住的近春园。三年前长公主过世,宋懿兰才十一,宋云昭才五岁,虽然有一座公主府摆在那里,但宋家提出将宋懿兰姐弟接回宋家来,也没人能反对。宋懿兰姐弟俩回到宋家,便一同住在近春园,去年宋云昭满七岁了,才移到外院去,如今近春园就宋懿兰一个人住着。 一大早就出门,坐了两个多时辰的马车,便是不用自己走动,也将人累得够呛。叶嬷嬷早就让人备下了热水,一见宋懿兰回来,便招呼人上来,先服侍宋懿兰沐浴更衣。 叶嬷嬷是慧宁长公主的奶娘,跟随长公主到了宋家,早年长公主艰难的那段时日,叶嬷嬷是她身边最得力c最可信的人。到今上登基,长公主才算熬了出来,可多年的煎熬,长公主身子早就坏了,便是今上遍寻名医,也无法可想,反倒是长公主自己看得开,心中牵挂的,仅有宋云昭这个唯一的儿子。 为了宋云昭,长公主生前就开始筹划,将宋懿兰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又将叶嬷嬷给了宋懿兰,一来提点照顾姐弟两个,二来也是想着日后叫宋懿兰给她养老,叶嬷嬷只得一个女儿,早就不在了。长公主自己过得苦,为着身边的人,却处处都想到了,宋懿兰有时候忍不住想,若非遇到了她那不成器的爹,长公主应当不会受那么多苦吧 等宋懿兰一身清爽的出来,叶嬷嬷已经备了一碗粥并两个小菜在那里,见宋懿兰出来,道:“不用多久就是晚膳的时候了,姑娘吃点粥垫垫肚子便可。” 一大早出门,午间只胡乱吃了些点心,先前一身疲惫没什么胃口,这会儿却觉得饿了,宋懿兰按叶嬷嬷说的坐下吃东西,顺便问道:“这些日子,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不是宋懿兰心思阴暗想得多,而是,自宋老爷子过世,宋云昭受封世子,大房便日日都盯着宋云昭呢。宋懿兰是个细心谨慎的,叶嬷嬷更是宫里出来的,自跟着宋懿兰姐弟回到宋府,便处处留心着,生怕一个疏忽害了宋懿兰姐弟。听宋懿兰问起,叶嬷嬷答道:“这段时日以来,他们心思都放在二姑娘的事情上,倒没精力再做别的。” 宋懿兰用姚卿月膈应了杨氏和宋清兰一回,却也知道,姚家地位尴尬,便是吴王倾心姚大姑娘,宫里的淑妃也绝不会答应姚卿月做吴王妃,否则,又怎么会专门让安国公夫人在吴王府办花宴呢吴王倾心姚大姑娘的事不是秘密,确实会叫许多适婚的贵女心头膈应,可毕竟抵不过吴王妃这个称号的诱惑啊,宋懿兰瞧着,宋清兰就没有因此放弃的意思。 这样想着,宋懿兰提醒叶嬷嬷,“也不可大意,二堂姐若如愿,便能给大堂兄加个筹码,反之也是一样的。” 叶嬷嬷点头,可不是如此,宋清兰若真做了吴王妃,想要巩固她的地位,甚至帮助吴王做什么,自然更需要燕国公府的助力。将这事放在心上,叶嬷嬷又道:“有件事需姑娘知道,前些时候老奴去铺子里查看,听人说起,京城里新开了一个钱庄,正到处游说,说是将钱放到他们钱庄,由钱庄集中起来开店做买卖,日后便能按月领分红。” “”宋懿兰听叶嬷嬷解说,略有些惊讶,若放到后世,这也不算什么稀奇事,但在这个时候,确实是十分新奇的说法了。 “布庄的罗大还给了老奴一张传单,言语里颇有些心动,若非他只是个做事的掌柜,怕已经迫不及待的投钱换红利了。”叶嬷嬷一向谨慎,又见多了富贵繁华,听得这事,首先想的不是能得多少好处,而是,这里头有没有什么阴谋,在宫里生存,她是从不信天上掉馅饼的事。 宋懿兰听着叶嬷嬷解说,不由心神有些飘远,已经许久没有想起前世的种种了,高楼大厦灯火霓虹,摔碎的玻璃碗筷混杂在一起,是宋懿兰并不愿意回想的往事,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啊,便是前世有重重法律保障,也防不住人心贪念,何况这个时候呢宋懿兰定了定心神,道:“这等天上掉馅饼的事更要谨慎,叶嬷嬷,咱们不贪这点。” 叶嬷嬷心道,果然是公主亲自教养的孩子,放心了些,便听宋懿兰接着道:“咱们心里明白,可财帛动人心的道理几时都是一样的,叶嬷嬷,这些时日要劳烦你多跑一跑,看看咱们铺子里的情形,若有那背地里伸手的,尽快处理掉。” 叶嬷嬷听宋懿兰这么说脸色一肃,她光想到自己,却是姑娘想的更长远,若单从铺子里捞好处都是小事,就怕愈陷愈深,再生出别的事端。这样一想,叶嬷嬷连连点头,道:“姑娘想的周全,老 奴明日便去办。” 次日一早,叶嬷嬷果真一大早就出门去办,宋懿兰虽是主子,却没有未出阁的姑娘家成天往铺子里跑的。收拾妥当了,宋懿兰便往顺宁居去,给宋老夫人请安,走到顺宁居门前,恰好看到宋云昭远远地走来。 宋懿兰便停下来等他,姐弟俩一道往里走。往日这个时候,宋云昭已经往学堂里去了,今日是因为他们才从崇明寺回来,今日还需进宫一趟,所以告了假。 姐弟俩进门,宋清兰几个已经到了,给宋老夫人请了安,又跟同辈的姐妹都问了好,这才坐下来说话。话题自然而然就提到了进宫的事上面,宋清兰一派淡然的模样,却首先提到:“说起来,四妹和五妹长这么大还没进过宫呢,恰好今日有机会,不如三妹带我们一道进宫走走。” 第六章 牵挂 被宋清兰提到的宋月兰和宋芷兰吓得脸色一变,连忙去看宋懿兰,倒不是宋懿兰欺负过她们,而是她们的亲娘,当年可都仗着父亲的宠爱,在长公主面前蹦跶过。如今宋三爷和长公主都不在了,可想也知道,今上和太后对她们能有什么好脸色,二堂姐想进宫去直说便是,作何偏要拉上她们 宋清兰这话是对宋懿兰说的,眼睛却看着宋老夫人,她是知道的,宋懿兰比她还小些,可心眼却一点都不少,不过,祖母最心软,只要祖母发了话,宋懿兰自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驳了祖母的面子。 宋老夫人听宋清兰的话,便看向宋懿兰,老人家总不愿将小辈往坏处想,何况别管宋清兰背地里做些什么,至少面上从来都是乖巧又文静的,老人家自然不会觉得孙女有多深的心机,只猜想着小姑娘好奇,想进宫转转。因此,对上宋清兰略有些向往的目光,宋老夫人便看向宋懿兰,道:“你姐姐妹妹她们,平常出门的机会也不多,若不妨碍,就带她们一道去见见世面吧” 昨日才去了吴王府的赏花宴,今日又缠着她想进宫去,无非想探探消息或是拉拉关系,宋懿兰也没有拦着她的意思,这么多年来,宋懿兰还不知道宋清兰的性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便是她断了这条路,宋清兰也能找到其他的法子。这样想着,宋懿兰便不甚介意,道:“二姐想去,一道去便是,只是太后娘娘今日召我和昭哥儿进宫,多半是为了母亲的事,怕没什么机会领二姐和妹妹们四处走动。” 一听见长公主的话,宋芷兰连忙道:“祖母c三姐,我今儿一大早就有些不舒坦,进宫我c我就不去了。” 作为一个没爹没娘的庶女,宋芷兰一向小心翼翼的活着,开口拒绝宋老夫人的安排算是耗费了她大半的力气。宋老夫人瞧她这个模样,也没有为难她,道:“罢了,既不舒服,就安心在府上养着吧” 其他的,宋月兰几个,听宋懿兰这么说,虽犹豫了片刻,到底不愿错过这个机会,都应了下来。进宫不比寻常在府中,除了宋清兰早有准备,宋月兰几个都赶忙回去更衣,宋懿兰姐弟和宋清兰就在顺宁居等着。 大约是担心宋懿兰等得不耐烦,宋月兰和宋玉兰不敢耽搁时间,匆忙换了衣裳便赶了过来,几人一道坐上马车往宫里赶。 冯太后一生也算传奇,一生却只有一子一女,便是当今圣上和慧宁长公主。小女儿的早逝让冯太后伤怀,对女儿的那份情谊也倾注到了宋懿兰和宋云昭身上,因此,如今的宋家不太得圣心,宋懿兰姐妹进宫的机会却不少。 入了宫门便换了宫车,最后在太后宫门前下车时,慈安宫的大宫女锦绣已经等在门前。见宋懿兰姐弟到了,锦绣连忙迎上来,道:“县主和世子可算到了,太后娘娘一早就念叨呢”见姐弟俩下了车,还有人跟在后头,锦绣何等聪明,一下就猜到了三人的来历,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些,道:“这是府上的姑娘” 宋懿兰点头,简单将宋清兰三个介绍了一回,宋清兰生怕宋懿兰顺嘴说出她们进宫见世面的话,当下连忙插嘴,将太后吹捧了一回,道是敬慕太后许久,特意借着宋懿兰姐弟的便利,想亲眼见一见太后,望着太后满足她的心愿。 锦绣跟宋懿兰也算熟悉了,听宋清兰这么说,再看宋懿兰的表情,心中便有些数了,道:“还请三位姑娘在此稍等,待奴婢禀报过太后。” 宋清兰素来是沉得住气的,便是锦绣的态度不热络,宋清兰也维持着温柔浅笑,恭恭敬敬的应是。 领着宋懿兰姐弟往里走的锦绣瞥了眼宋清兰的模样,低声同宋懿兰道:“县主这个姐姐不简单啊” 宋懿兰并不意外锦绣一眼就看了出来,微微点头,道:“也还好,相处这些年,也算熟悉了。” 锦绣闻言轻轻一笑,道:“那是,太后都道县主聪慧过人呢” “阿姐自然是最聪慧的”宋云昭其实不大乐意宋清兰几个跟来,偏偏宋老夫人开了口,他不能拒绝,一路上便都不大高兴,这会儿听锦绣夸宋懿兰,宋云昭连忙跟着夸一句。 宋懿兰轻轻一笑,这片刻间,已经进了殿内,冯太后正坐着同吴皇后说话。见宋懿兰姐弟过来,连忙朝他们招手,道:“馨雅c阿昭快来,你们舅母新得了一些好东西,你们也来挑一挑。” 宋云昭一听便要跑过去,让宋懿兰一拉,才站住,跟宋懿兰一起给太后和皇后见礼。太后连道免礼,宋云昭这才往前去看桌上的东西。皇后也拉了宋懿兰坐下,口中嗔道:“都是自家人,偏你这丫头,总这么多礼” 宋懿兰道礼不可废,也顺势去看桌上的东西,有颜色艳丽的各色宝石c精巧的熏球c镂空的绣球等物,不由叹道:“这瞧着不大像中原之物啊” “ 还是馨雅有眼力,”吴皇后点点头,“阿谦刚从西域回来,这些都是从西域带来的,挑了些好的送来,你瞧这熏球,宫中的巧匠也未必能做出来呢” 晋王高谦自小不爱读书习武,偏爱从商,废帝在位时,今上被圈禁在南边,花的银子还大多是高谦赚来的。待今上登位之后,对晋王也格外优待些,见他不喜读书武功也不强求,晋王倒是靠着皇家的便利,生意都做到西域去了,听说下一步还想往海上走走。 宋云昭听说是高谦回来了,一面把玩着桌上的红玉小马,一面道:“三表哥回来了吗他在哪里” 第七章 表现 “昨儿个才到呢,今天一早进宫请安,瞧着眼眶还有些发青呢,就叫他回去歇着了,阿昭若是想见你表哥,明日去他府上寻他就是。”太后见宋云昭喜欢那红玉小马,就让人拿盒子放起来,给宋云昭带走。 皇后见状,又从桌上挑了几件,指着那熏球,道:“先前瞧着这熏球,就觉得适合馨雅,这回阿谦还带了些西域的香料来,回头挑一些,一并给你带去,先前听说你在学着调香,正好合用。” 女孩子家长大了总要学些东西,倒不求学的精通,总要会一些。宋懿兰前世学过琴,这辈子琴棋书画也学过一些,长到十三岁家学里的书读的差不多了,叶嬷嬷问她想再学些什么,宋懿兰就选了调香。那时宋懿兰还在守孝,寻常不出门,能学些东西自然是好的,吴皇后便将宫里一个善于调香的姑姑给了宋懿兰,宋懿兰本就聪明,学了两年,如今已经算是出师了。 听吴皇后这么说,宋懿兰也没有拒绝,道:“馨雅谢过娘娘” 吩咐好了这个,太后身边的另外两个宫女素心和秋夕,动作麻利的将桌上的东西收起,给了宋懿兰姐弟的单独放好,其他的都放在这里,太后自己留着把玩,或是赏了哪个晚辈都使得。这时,锦绣才提起等在外边的宋家姐妹几个。 今上对宋家已经过世的老国公是敬重的,如今留着宋家,除了宋云昭的面子,就是瞧着老国公的面子。但要说宋家人,今上,包括太后和吴皇后都没有什么好感。听锦绣说到宋家女儿等在外头,冯太后只微微挑眉,道:“哦,她们进宫来做什么” “宋家二姑娘道,是仰慕太后您,这才求了县主进宫来,只求能瞻仰一番。”锦绣将宋清兰的话简要提了提。 冯太后未进宫时,与宋老夫人就相识,之后相处虽不多,但也知道对方什么个性格,性子软c心肠软,怕是那宋清兰软语求一求,宋老夫人便经不住答应下来了。当初,宋老夫人心软,自家遭难时,是宋老夫人护着慧宁,这份情,她也记着,可也是知道那老太太什么个脾性,慧宁才亲自教了宋懿兰出来护着宋云昭。 这些种种,冯太后对宋老夫人的态度难免有些复杂,但对宋清兰就简单多了,先前只听说是个心眼多c颇有手段的女子,既然来了,见一见也是好的。这样想着,冯太后点头道:“叫她们进来吧” 宋清兰几个跟着锦绣进来,被晾在外头这么久,宋清兰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但她素来沉得住气,何况是在宫里,心里的情绪都压了下去,脸上一派温柔浅笑,做足了大家千金该有的温柔娴雅。相形之下,宋月兰和宋玉兰是头一回进宫,见到宫中巍峨的宫殿,处处都有人守卫,顿时心里的激动就散了一半,又被晾在外头半晌,这会儿只勉强打着精神,生怕在贵人面前出了错。 冯太后和吴皇后可不是心软的宋老夫人,加上先入为主的印象,两人并不欣赏宋清兰的沉稳大气,只心中暗道,这宋清兰果真有些聪明劲儿。若是自己看大的孩子,聪明自然是好的,像宋懿兰,冯太后和吴皇后便一向欣赏她的聪慧,但对于野心勃勃的宋清兰,就得防备着些了。 都是宫中生活了半辈子的人了,冯太后听着宋清兰的景仰之词,只淡淡的夸赞了几句,便道她们难得进宫,叫锦绣领她们四处走走,宋懿兰和宋云昭就留下说话。 冯太后今日召宋懿兰姐弟入宫,就是为了问一问慧宁长公主的法事,再是疼女儿,太后也不可能为此走一趟,也只得从外孙口中问一问,聊以慰怀。宋懿兰理解冯太后的心,怕老人家伤心,只挑着说了一些,冯太后听着,虽没有失态,还是长长叹了口气,道:“我的慧宁啊” “外祖母,您别这样,母亲说过,便是她不在了,也会看着我们,望着我们好好地。”慧宁公主过世之前,身子已经很不好,便是宋云昭年纪还小,也能察觉到,有回忍不住哭着问她,那时,母亲便是这么哄着他。 冯太后抬手摸了摸宋云昭的头,道:“外祖母知道,阿昭别担心,外祖母还要看着你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呢” 当初景隆帝一家被圈禁在南边,太后被困在行宫,虽没受太多的苦楚,却也受尽了煎熬,如今苦尽甘来,冯太后求的不是荣华富贵,只盼着子孙都能康健安宁,尤其是女儿留下的独子,她不愿托付给别人,只想亲自看着。 瞧着祖孙俩伤怀,吴皇后连忙岔开话题,道:“说起来,阿昭今年也有八岁了,想不想进宫来,同昱儿一道读书” 宋云昭六岁就启蒙了,不过那时在孝期里,何况他年纪小,宋老夫人和宋懿兰都不放心他外出求学,就在宋家族学读书,左右初学不过跟着识字,也练练写字。如今宋云昭渐渐大了,加上宋家爵位的缘故,太后和皇后其实不大放心他在宋家,便想着他与五皇子高昱 年龄相仿,不如将宋云昭接进宫里读书。 宋云昭其实不大喜欢在宋家族学读书,宋家族学是宋家宗族办的,除了燕国公府的子弟,同宗子弟也大多在族学念书,人虽不多,也有些吵嚷。这倒不算什么,大伯母看他不顺眼,私下里就撺掇了同族的少年们,动不动就给他找麻烦,宋云昭虽觉得自己能应付,却也不耐烦。宋云昭对宋家族学没什么留恋,听吴皇后这么说,便点头道:“好啊” 第八章 相邀 皇后突然提出这个,宋懿兰虽有些意外,却也觉得这样不错。宋云昭在宋家族学的事,虽没有对宋懿兰提过,但宋懿兰本就细心,哪能不知,只是知道宋家人不敢过火,宋云昭也能应付,才没有做什么。只是,宋云昭渐渐长大,大房对爵位一直不死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宋云昭远着那边自是好的。 这样想着,宋懿兰道:“劳烦皇后娘娘费心了” “这是哪里的话,阿昭喊我一声舅母呢”吴皇后嗔道,当年她与慧宁公主便要好,三年前看着慧宁公主抱着病安排这些,便越发不落忍。慧宁公主已逝无法改变,她留下的孩子总要照顾一二。 商量好了这件事,皇后便要去安排,还没出门,外头便通报静柔公主到了。静柔公主跟宋懿兰同岁,是今上的长女,她生母婉妃死的早,静柔公主是皇后身边长大的,与宋懿兰也算熟悉。 静柔公主性格活泼,一进门来先跟太后和皇后问好,接着便道:“太子皇兄教我们骑射呢,听说馨雅和阿昭表弟来了,我来找他们一道” 太后年纪大了,最喜欢小辈们都热热闹闹的,闻言便道:“正好,馨雅和阿昭一起去,难得进宫一趟,不必陪着我这个老婆子。” “我记得馨雅骑术不错,阿昭可开始学骑射了叫你表哥给你找一匹温和的小马。”皇后也觉得同辈的孩子一起玩耍才是正理,一面说着,一面叮嘱叫太子照顾好表弟表妹,这般,宋懿兰姐弟便与静柔公主一道,去了宫中的练武场。 本朝开国时,也是马背上夺得的江山,至今来说,渐渐倚重文官,但也不曾放松了边关,皇家子弟,更是自小就要学习兵法骑射,连女子也要略知一二。因此,宫中专设了一个练武场,既可以练习武功,也能跑马骑射,就设在宫中西苑,与太后居住的慈安宫有一段距离。 路虽有些远,但与静柔公主说说笑笑,不多时也就到了,练武场上人不多,刚十二岁的四皇子高桢骑着马在场上慢悠悠的走,才七岁的高昱一脸羡慕的站在旁边看,两名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站着,一人湖蓝色劲装,正是吴王高骏,另一人身着黑金色太子常服,正是太子高辰。 静柔公主远远地就朝兄弟们招了招手,太子高辰朝这边看了一眼,一回头便瞧着高桢手攥着缰绳,小心翼翼的挪动。不甚明显的翻了个白眼,高辰甩了甩手里的马鞭,不轻不重的一鞭子落在马上,刚才还慢悠悠挪动的马顿时撒开蹄子跑了起来,坐在马上的高桢吓得哇哇乱叫,又不敢松手,看见宋懿兰几个,口中乱喊,道:“表姐救命啊” 宋懿兰见状噗嗤一笑,静柔公主没眼看的撇开眼,实在不是她们铁石心肠,而是高桢十二岁的人了,骑马都学了两年了,不说跟去围猎什么的,骑马跑上两圈应当没什么问题才是。高桢资质也没那么差,只是最开始学骑马时,有一回从马上摔了下来,虽没受伤,却受了不小的惊吓,自那时起,见着马都想躲开些。 宋家也是武将出身,不单宋懿兰,自诩温柔娴雅的宋清兰也会骑马,宋云昭才八岁,已经开始习武,骑射也学了些皮毛,见状热心的指点高桢:“四表哥别怕,抓紧缰绳” 虽说今上重视皇子们的武功骑射,但皇子要是真摔出点毛病来,这里头得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因此,给皇子们用的马都是驯养好的,高辰抽那一下也有分寸,便是高桢慌里慌张的乱喊,奔跑的马也很快就停了下来。跟着高桢的小太监连忙迎上去,扶着高桢下马来,一脸控诉到:“太子皇兄,你明知道我害怕骑马” “呵呵”高辰轻轻一笑,道:“扶四殿下上马,再跑两圈” 高桢听着这话,吓得脚一软,趴在地上不肯起,口中道:“哎哟,我的脚怎么这么疼一定是刚刚摔坏了”那小太监瞧见了高桢的眼神,连忙跟上主子,“殿下c殿下你怎么了快让奴才看看哎哟,这脚踝都肿了,可要好好养几日才成” 自己弟弟什么个德性高辰几个哪能不知见状便知高桢害怕骑马,又耍赖皮了,到底是亲弟弟,还能为着骑个马,将他怎么着不成高辰摇摇头,让人把高桢挪到旁边坐着,向宋懿兰姐弟道:“馨雅c阿昭,你们来了可要骑马跑两圈” 男孩子多少都会喜欢骑马之类的活动,宋云昭听高辰这么说,便连忙点头,道:“要的要的,我已经学会骑马了” 高辰闻言便让人去牵马,不等宋懿兰同高辰几个寒暄,静柔公主便将宋云昭推到高昱旁边,道:“你们玩,我同馨雅去那边” 今上有五个儿子,公主却只有三个,除了静柔公主,另外两个都才五岁多,静柔公主不爱哄着妹妹玩,难得宋懿兰进宫,也不乐意跟兄弟们呆一块,自是寻了宋懿兰一道说话。 高辰见宋懿兰被静柔公 主拉走,微微挑眉,妹妹们走了,弟弟们可以好好操练一番了 静柔公主带着宋懿兰没走远,就去了练武场西侧的小林子,再往外,便是宫墙了。这小林子没有什么景致,就是将习武场和宫墙隔开,当然,就算如此,皇上偶尔还会来呢,这小林子也有专人打理着。 静柔公主拉着宋懿兰往林子里走,这边没种什么花,都是松柏竹子这些,松柏还好,竹子不大适合京城的气候,长得不大好,种了竹子的这边就有些稀稀落落的,配着假山石还有些看头。静柔公主拉着宋懿兰坐下,道:“馨雅,你坐,我有话同你说” 第九章 世家 静柔公主是在南边出生的,年幼时境况不好,虽然如今学了不少规矩礼仪,私下里还是喜欢随意些。宋懿兰是知道她的,见状也不意外,只挨着她坐下,道:“公主这是有心里话要说” 静柔公主性格活泼,但少时的经历对她也不是没有影响,看上去再是活泼大方,其实依然是个敏感心细的少女。宋懿兰更是自小谨慎细心,静柔公主的情绪哪能瞒过她去,见她犹豫踌躇的模样,便主动问她。 “馨雅,你说王三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静柔公主虽然贵为公主,寻常被同龄的姑娘们追着捧着,但能交心的朋友,也就宋懿兰一个。她生母过世早,皇后对她虽然一向照顾,但这些少女心事,她也无法同皇后去说。 “王三礼部侍郎王家的三公子”宋懿兰记起这么个人来,不过宋家与王家没什么往来,宋懿兰对王家三公子实在没什么了解,只是听静柔公主这么说,不由微微皱眉,“你不会是” “我年底就及笄了,母后都在考虑未来驸马的人选了,我怎么就不能想想”女儿家说到这些多少有些羞恼,静柔公主瞪大了眼睛看着宋懿兰,说出来的话实在没什么底气。 宋懿兰噗嗤一笑,道:“能,哪里不能你是公主啊,谁敢笑你” 静柔公主冲着宋懿兰翻了个白眼,道:“那你说说嘛” “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怎么知道,我是个姑娘家啊”宋懿兰无奈的摊摊手,别说她跟王家三公子就没什么接触,便是相识,女子和男子的想法本来就不同。 “这,崔大不也是世家出身吗他们的想法应该大致差不多吧”静柔公主微微皱眉,“我瞧着母后对王家还算满意,可我也不愿意他碍着父皇和母后,才答应娶我。” 前朝末年世家林立,连皇家都得看世家的脸色行事,改朝换代之后,世家元气大伤,但崔家和王家显然不同。保留着世家大族的影响力,又顺应潮流培养子弟读书考科举,便是今上不大喜欢这些世家,也得拉拢着他们。宋懿兰瞧着静柔公主的模样,这明显不单单是皇后的意思,静柔公主显然对王三动了心思。 宋懿兰自小跟崔谨定了亲,但毕竟男女有别,年纪渐长之后往来也就少了,宋懿兰印象里,崔谨便如他的名字,谨言慎行,同她说话都要深思熟虑。宋懿兰其实不喜欢这般,别说日后大约得一起过一辈子,便是寻常朋友,也没得说句话都这般烧脑,奈何婚约不是儿戏,何况换一个谁知道是个什么人,崔谨至少品行是好的,宋懿兰心中想着,忽略了静柔公主提起崔谨时,心头浮起的那丝喜意。 话虽如此,宋懿兰对崔家倒是没什么不满,可要拿崔家去揣度王家,那可不能乱说,宋懿兰想了想,道:“这我可说不好,便是一家人,也有性格品行的不同,远的不说,同是宋家女,你觉得我与我二姐一样吗” “那自然不同”静柔公主对宋清兰没什么好印象,因着慧宁长公主的缘故,静柔公主对宋家观感就不大好,更何况宋清兰总做出一副聪明过人的样子,将人当做傻子戏耍,静柔公主头一回见她时就烦她。 “那不就对了”宋懿兰笑道,“你若问我崔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能说个一二三,若说王三公子嘛,我只记得他常穿墨竹色长衫,旁的是一概不知了。” 听宋懿兰这么说,静柔公主便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也是。” “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宋懿兰见静柔公主失望,低头想了想,既是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有心结这个亲,静柔公主要提前做些功课也没什么不好,毕竟皇帝的女儿,想要嫁得好也得自己用些心。 “谁” “你忘了,秀云表姐不就在宫里住着吗她可是王三公子的亲表妹呢”吴秀云是皇后娘家的侄女,皇后只得了高辰一个儿子,对娘家的侄女也多了几分照拂之心,偶尔便将吴秀云接进宫里小住。从皇后那边论起,静柔公主和宋懿兰都喊吴秀兰一声表姐,只是吴秀云性子静,平日一道读读书逛逛园子还好,习武场这边,她素来是不来的。 被宋懿兰提起,静柔公主才想起来,道:“哎呀,你瞧我这记性,怎么就没记起这事来” 心里的事情有了着落,静柔公主盘算着寻个机会去问问吴秀云,暂时便不再想这事,跟宋懿兰谈起宫里的大小事来。从淑妃跟宁妃的恩怨说到叶嫔的猫,最后提起太子殿下,道:“馨雅,你听说没,母后要给太子哥哥选太子妃了” 高辰已经十九岁了,这个年纪上,当爹了都不算奇怪,听静柔公主说起这话,宋懿兰并不奇怪,只有些好奇,道:“是吗娘娘看中了哪家姑娘” “承恩侯夫人似乎想将秀云表姐说给太子哥哥呢,不过母后没答应,至于旁的人家,也没看出母后中意哪 家。”静柔公主放下了心里的事,扒起兄长的小道消息一点都没有犹豫,“不过,太子哥哥的性格你也知道,若他不中意,便是父皇和母后也没有法子。” 宋懿兰赞同的点点头,高辰这个人,素来就很有主见,被今上立为太子之后,更添了几分霸气,倒不是说他生了一身刺头,偏偏不管什么事,只要他想,就只会按着他的心思走。不过太子妃的事,自然是太子殿下的爹娘去烦恼,宋懿兰好奇了一回,也没多想,跟静柔公主东拉西扯了一阵,时间也悄悄溜走,宋懿兰拎着意犹未尽的小弟,辞了太后和皇后,带了宋清兰几个一道离宫回府。 第十章 醉翁之意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瞧着宋清兰掩饰不住的高兴,和宋月兰两个有些羡慕的目光,便知宋清兰的心思大约是达成了。对此,宋懿兰并没有多少意外。 宋懿兰常往宫中走动,除了太后和皇后,宫里的几位娘娘也还算相熟,要说淑妃娘娘有什么野心的话,宋懿兰不敢乱说,但当娘的疼儿子,淑妃娘娘就算不打算给吴王选个绝世佳丽,也实在不愿意身份尴尬的姚大姑娘做了儿媳。 只是,即便吴王尊贵,京城的贵女也是有骨气的,瞧着吴王对姚大姑娘的心意,便是最终不会娶姚大姑娘做正妃,至少也会是个侧妃,出身不错的贵女谁乐意府里摆个受宠的侧妃为此,淑妃娘娘愁着吴王的婚事也不是一两日了,而宋清兰出身不错,人又聪明漂亮,加上主动地透出这份心思,淑妃娘娘会满意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宋懿兰素来知道宋清兰的性格,她既有了这份心思,自然会想方设法的达到目的,拦是拦不住的,还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好坏心里能有个数。 马车哒哒的走着,坐在宋清兰旁边的宋月兰有些沉不住气,道:“今日在御花园里游玩,遇见了淑妃娘娘,娘娘还夸赞二姐温柔美丽呢” 宋月兰的生母路姨娘本是服侍宋三爷的丫鬟,生了宋月兰才抬了姨娘,自小服侍的情分,加上出众的容貌,路姨娘当初没少在长公主面前蹦跶,宋三爷死后,几位姨娘都去了庄子上,没了亲娘照拂,宋月兰消停了一些时候,但随着年龄渐渐大了,人又活泛了起来。没法子,父亲主母都不在了,宋月兰心头琢磨的都是如何嫁个如意郎君。 吴王宋月兰是不敢想的,何况大房跟三房的关系,她也不指望大夫人会为她挑个好夫婿,说这话,一来是嫉妒宋清兰得了淑妃娘娘另眼相待,说不定就能坐上吴王妃的宝座;二来便是向宋懿兰示好,叫宋懿兰瞧见她的用处,说不定能谋算些好处。 被宋月兰说破,宋清兰脸色不变,道:“娘娘不过是瞧着三婶和三妹的面子,客套一番罢了,我不过蒲柳之姿,哪里比得过三妹呢” 这话有三分酸意,宋清兰是有些嫉妒宋懿兰的,除了祖母的疼爱c宫中的青眼,便是宋懿兰这绝色的容貌。宋家人相貌都不错,但宋三爷是那一辈里最出色的一个,而宋懿兰的生母谢姨娘,也是难得的容貌,否则也不会被宋三爷看中,强纳进府里。偏宋懿兰可以说是挑着父母的优点长的,一颦一笑仿佛画中美人,便是再不服气,就这张脸宋清兰也挑不出不好来。 宋懿兰听出来了,也不计较宋清兰话里的嫉妒,只笑笑道:“淑妃娘娘一向温和可亲,说的话自然是真心的。” 宋月兰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宋懿兰假仁假义,嘴上这般说着,心里不知多厌烦宋清兰呢瞧着两人都不上钩,心知这火是拱不起来了,生怕宋懿兰瞧出她的心思,也闭了嘴,抬手掀了帘子往外看。 回到燕国公府,已经将近晚膳的时候,宋懿兰几个先去给宋老夫人请安,没料到杨氏也在。见宋懿兰几个回来,宋老夫人问了问宫里的事,不等宋懿兰告辞,杨氏道:“先前懿姐儿和昭哥儿都在庙里,如今回来了,大伯母吩咐大厨房备了席面,今晚一道聚一聚。” 宋懿兰微微挑眉,杨氏对他们姐弟素来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今日还为他们准备宴席,她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别有用心。宋云昭也没兴趣,可宋老夫人是日日盼着一家子和睦的,闻言便道:“难为你想得到,难得今日人都齐,就一道用个膳吧” 宋老夫人性格慈和,辈分又最大,便是宋懿兰姐弟都腻歪杨氏母女,听她这么说,也只得答应下来。 待宋懿兰几个回去收拾一番再来,宴席已经摆好了,都是自家人,只摆了两张桌子,男女分开坐,并没有用屏风隔开。除了在南边做官的二伯一家,人都到齐了,长房两子两女,宋云成与宋清兰是嫡出,另外的宋云河c宋玉兰都是庶出,杨氏把持着内院,除开这样的家宴,寻常难得有机会见到燕国公。排行第三的宋云均c宋云洲与宋湘兰是同胞姐弟,随父母在南边不在家中。 宋懿兰同长辈c同辈的兄弟姐妹问好之后,便寻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宋老夫人瞧着一家子齐齐整整的坐着,难免又感慨一句,还提到在外做官的次子,几乎抹了抹眼泪,这才宣布开席。宋懿兰倒是不饿,只是听着宋老夫人语重心长的叹息,又瞧着杨氏不以为然还略带嘲讽的表情,心里就没那么痛快了。 既是家宴,又有年少的孩子,宴席上也只备了清淡的果子酒,给宋懿兰几个年长些的都倒了一些。宋懿兰还弄不清楚杨氏摆这一出有什么目的,就也只浅浅地抿了一口,待宴席吃过,没等散开,杨氏便站起来,道:“今日摆宴还有一事要说。” 宋懿兰垂着眸,暗道这才 是杨氏的风格,哪怕做这宴席是公中出的钱,她才不会为宋懿兰姐弟做这个脸面呢。心头这么想着,宋懿兰却没开口,宋老夫人和燕国公都在呢,也轮不到她一个小辈说什么,只等着杨氏开口。 杨氏清了清嗓子,道:“前些时候,我娘家嫂嫂同我说起,京城新开了个钱庄,将银子拿到钱庄参股,由他们去经营,到时候就能得红利。” 第十一章 商议 宋老夫人闻言就微微皱眉,她素来是不懂经营等事的,但活了大半辈子,尤其宋家还经历了不少风雨,宋老夫人做事一向谨慎些。国公府也有铺子,若自己开铺子也能赚钱,可宋老夫人深知自己不是那块料,早年管家时都是直接租出去,收些租子,左右宋家家底厚,也不差这一点。杨氏在国公府站稳脚跟后,宋老夫人就将产业都交给她打理,每年也就问一问盈亏,旁的并不多管。只是,哪怕宋老夫人不懂什么经营,听杨氏这么说也暗暗打鼓,道:“这事可靠吗可别让人骗了。” 听宋老夫人说让人骗了,杨氏不大乐意,道:“母亲这话说的,有关银子的大事,儿媳敢乱来吗原是上个月我嫂嫂就同我说了,我生怕不可靠,拿着自己的体己银子参了一份,如今拿到红利了,这才同家里说呢” “果真真的拿到红利了”另一桌的燕国公虽然稳稳地坐着,语气却带了些兴奋。当初宋家是追随废帝的,为了帮助废帝夺位,府上拿出了不少银子,今上即位之后,对慧宁长公主倒是赏了不少东西,对长房却没什么好脸色,否则他堂堂国公何至于没有一官半职,仅靠着祖产过活。当初也是享受过好日子的,燕国公虽端着一等公的架子,心里却渴望着财富,偏偏自己也不是做生意的料,也只能由着管事打理,日子过得颇有些紧巴巴的。 “自然”杨氏说着,掏出个荷包来,打开荷包,抽出两张面额百两的银票,“我当初没敢拿太多,就出了五百两银子,不过一个月,就得了两百两红利若是能多拿些银子,千八百两也是有的。” 宋懿兰先前已经听说了拿银子参股换红利的事,如今听杨氏这么说,便知她的心思了。杨氏虽掌着家,但若真要拿公中大笔的银子做什么,也得宋老夫人和燕国公同意才行,何况宋懿兰虽不管事,府上的情况多少是知道的,整个宋家一下子能拿出来的银子也没多少,怕是杨氏盯上的还是公主府的财产。 果然,杨氏接着又道:“只是府上的情形,母亲和国公爷都清楚,将能动的都拿出来,也不过一千多两银子,能成什么事啊” 国公府的家产倒是不薄,如今燕国公身上没什么差事,一家子也不愁吃穿。但累世积累的家产大多是房屋田产,要说能拿到手上用的银子并不多,燕国公也有些同龄人的爱好,比如古董珍宝一类,还得攒上几个月才能买一件。先前听杨氏说起这事红利丰厚,可听到府上能拿出的钱,再算算利钱,就觉得不甘心了,若多有些本钱,何愁没有钱赚。 杨氏说这话自是等着宋懿兰去接,长公主过世之后,公主府的家产都是宋懿兰保管的,宋老夫人是柔软性子,宋懿兰不主动提,她压根不会开口要,她杨氏倒是想要,可两房的恩怨在那里,实在没有理由。这回参股的事,她跟燕国公一样,高兴之余就更不甘,宋家银子不多,眼看着别人得好处,但她很快就想到了最好的法子。 世上哪有人不爱银子,便是长公主留下不少家底,难道还能坐吃山空何况那些家产多半是宋云昭的,宋懿兰能不想着自己捞些钱不提别的,日后出嫁还得有一份体面的嫁妆呢而宋懿兰再精明,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能懂什么经营,自是交给她打理,到时是赚是亏c又赚了多少还不是她说了算,这才是一本万利的好事呢 宋懿兰听出了杨氏的意思,却并不接茬,杨氏得了好处,她若开口劝,杨氏怕还要说她多事,盼着府上不好过。至于跟着往里投银子,宋懿兰心底呵呵,她本不懂经济学,可前世父亲卷入投资中亏得一身债,父母紧跟着离婚各奔东西之后,宋懿兰曾花了很多精力去学,这也是慧宁长公主过世之后,她能将家产经营下来并有所发展的原因,但投资得红利这种事,宋懿兰前世就一遍遍的告诫自己,半点都不会去沾。 宋懿兰不接话,杨氏的戏就唱不下去,宋清兰微微抬头,向宋月兰使了个眼色。 宋月兰是三房庶女,可她更知道宋懿兰姐妹对她是没有半点好感的,她乐得挑起长房跟三房的争端,但若说站哪一方,那自然是长房。理由很简单,且不提宋懿兰姐弟对她的态度,女子这辈子最重要的,除了父母的爱护,就是未来的夫家,父亲不在世了,生母远远地在庄子上,她难道要指望宋懿兰这个姐姐替她说亲不成 心里的天平早有了偏斜,宋月兰状似无意的抬起头来,开口道:“三姐姐,母亲不是留下了不少银子吗若是能多得些利钱,小弟日后就不用愁了” “要说母亲确实留下了些银子,只是我年纪小,也不懂经营,除了日常花用,都叫叶嬷嬷存起来买了庄子和铺子,好歹稳妥些。先前倒是留了些银子,只是先前在寺里,都添了香油钱了。”宋懿兰不会跟人辩驳那钱庄到底可不可靠,在一群做着赚钱美梦,还得了好处的人眼中,她说破嘴也没人信。 相比起将银子拿到钱庄去,等着得红利,宋老夫人自然觉得买庄子c铺子更可靠,只要房契c地契在手中,怎么都赔不了。宋老夫人也知道如今府上不那么宽裕,她本就不是强势的人,听了杨氏雄心勃勃的宣扬,又听宋懿兰的话,犹豫了片刻,还是道:“这钱庄的事,我还是觉得不稳当,府上的银子不如还是存一存,日后买个铺子也使得。” 第十二章 贪心 杨氏从宋老夫人手中接了管家的权利,也很是费心经营了府上的铺子一回,奈何她也不是那块料,若放给掌柜又怕人家欺瞒,最终只得租出去赚点租金。也就是宋家早年煊赫,在京城也有不少铺子,京城天子脚下,租金也高,这才足够维持举家生计。 杨氏倒是没有那么大公无私的为宋家的生计操碎了心,而是眼看着长子就要娶妻了,女儿也该出嫁了,若没有家底,聘礼c嫁妆从哪里来想想这些,杨氏愁得头都要白了,如今得了这样的机会,杨氏哪里肯放过,闻言忍不住道:“母亲,那是将近五成的利啊” 宋老夫人本就性子软,闻言也就不再开口。杨氏将在座的都看了一遍,燕国公不用说,俸禄和月钱还不够他买个瓶子的,宋老夫人呢,当年嫁妆是丰厚的,可经不住她手散,如今手上怕也只剩下庄子铺子和书籍物件这些,虽也值钱,可一时却换不了钱,小辈们更不用说,手里就几个零散银子,顶不上什么。这么想着,杨氏便暗恨宋懿兰手紧,偏宋老夫人都赞同买庄子这些,宋懿兰姐弟背后又站着皇家,杨氏再不甘心也不敢咄咄相逼。 杨氏懊恼,燕国公同样不甘,想了想,道:“不然将铺子卖掉一个,先得了银子,日后再买回来” “这,不成吧,哪里就到了要卖铺子的程度”宋老夫人皱着眉,“有一千多两也不少了,既要赚银子,还得细水长流才是。” “母亲说的是。”杨氏虽不甘心,却也没有卖铺子的想法,那地段不好的,一时也卖不出去,若地段好的,租子也不少,尤其那铺子若是卖了,日后怕不能得这么好的。 这一餐宴席,杨氏虽没能从宋懿兰手中得钱,但将这事过了明路,心里也满意,又听说宋清兰很得淑妃喜欢,难得的看宋懿兰姐弟都没那么碍眼。 当日在宫中说定了宋云昭进宫读书的事,回来之后宋懿兰就让人去了家学,替宋云昭将那边辞了,不过两日,宫中就来了人,接宋云昭进宫去,说是正式读书之前,先熟悉一下环境。宫里有专供皇子公主和宗室子弟读书的弘文书院,硬件设施不用说,教书的都是当世大儒和朝中名臣,便是宗室子弟,也不是人人都能进弘文书院读书的。 宋云昭年纪虽小,但也不方便住在宫中,先前宋懿兰就想过了,原本是想着自己出钱备一辆马车,也免得杨氏等人从中使坏,没想到皇后道是承恩侯府的小公子也要进宫读书,顺路接了宋云昭一道便是。承恩侯府的这个小公子宋懿兰还认得,小小年纪读书却用心,吴皇后提起他便称作小书呆子,性格虽有些呆,却是个乖巧可爱的小孩子,宋懿兰也不担心他欺负宋云昭。 到了说定的这一日,宋懿兰将宋云昭送到门前,还没转身,一辆马车停在门前,静柔公主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宋懿兰没料到静柔公主这么早就出宫来,见到她还愣了片刻,道:“公主,怎么这个时候就出宫来了” 静柔公主拉着宋懿兰往里走,也不管后头宫女嬷嬷抱着披风等物追上来,口中道:“宫里快烦死了,母后答应我,允我出来公主府住几日” 静柔公主还没定下驸马,公主府虽在准备了,但还没赐到她头上,静柔公主所说的公主府,自然是慧宁长公主府。宋懿兰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但显然这个时候的静柔公主,就不是讲理的时候,便顺着她道:“那也成,我先去同祖母说一声,咱们就过去,对了,你要跟我一起去拜见祖母吗” 到了别人家里,自然应当去拜见人家府上的长辈,只是静柔公主是皇家公主,说起来又有君臣有别的说法,所以去不去只看静柔公主的意愿。静柔公主对宋家没什么好印象,此时心情正不好,闻言就摇摇头,道:“我去近春园等你” 听她这么说,宋懿兰也不强求,吩咐杏雨领了静柔公主去近春园,自己去顺宁居。 长公主过世时宋懿兰和宋云昭年纪都小,宋家要接她们来谁都说不出不是,但宋懿兰姐弟偶尔去公主府住住也没什么问题。宋懿兰去顺宁居告知了宋老夫人一声,再回近春园接了静柔公主,就去了公主府小住,而宋云昭那边,也派了人去告知,等下了学回燕国公府或是公主府都可以。 慧宁长公主下嫁宋家是废帝赐的婚,当时本来就没有安什么好心,自然也不会给长公主赐下府邸,这公主府还是今上夺回皇位之后,才赐给慧宁长公主的。那时宋三爷已经过世了,与宋家又隔了种种恩怨,慧宁长公主索性带了宋懿兰和宋云昭搬到公主府中,只逢年过节去宋家给长辈请安。 长公主过世之后,宋懿兰姐弟被接回宋家,但公主府可不缺人打理,依然收拾得妥妥当当的,姐弟俩偶尔回来住些时候也方便。 路上不便多问,宋懿兰带着静柔公主到了公主府,又让 人去安顿静柔公主的行李,这才问她:“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遇着什么事了” 静柔公主叹了口气,道:“昨儿个静敏突然跑去我那里,我那正有我外祖母送的松子糖,就分了她几颗,结果夜里就听说她病了,高烧不止,她母亲叶嫔娘娘找太医c熬药搞得闹哄哄的,我和母后也就跟去看她,结果,叶嫔娘娘话里话外都说吃了我的松子糖,她才病的。” 第十三章 出游 静柔公主所说的静敏是今上的第三个女儿,今年刚五岁,生母身份虽不高,但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正是活泼讨喜的时候,今上对静敏公主也十分喜爱。听静柔公主这么说,宋懿兰便将事情猜了个大概,问道:“后来呢”她自然不信静柔公主害静敏公主的话,静柔公主生母死的早,就她一个女儿,何况静柔公主眼看就及笄出嫁了,完全没有利益冲突嘛 “她说是我的糖害了静敏生病,这事自然要查,她当我没看见呢,当着我的面就使劲给太医使眼色,没料到昨晚当值的是石太医,任凭她眼睛都使歪了,也没理她,只说静敏是受了风得了风寒。”静柔公主撇撇嘴,接着道,“结果呢,太医说静敏生病跟我无关,我还没追究她冤枉我呢,她当着父皇c母后的面就晕过去了,太医一查,说是有孕了,要好好养着” 静柔公主气的不是叶嫔冤枉她,宫里生活,哪能没有些阴谋算计若她真让人算计了,也只能自认倒霉,可没算计着呢,人家有孕了,得养着,算计她的事就这么算了,饶是她不是那么计较的性格,也气得够呛,这不今天一早就求了皇后,要出宫住几日。 今上当年受了不少苦,对跟着他受了不少苦的几个儿女也格外怜惜些,更何况能治理天下的圣上,能看不出后宫妃嫔的一点小动作只是瞧着未出世的孩子的面子,没有直接责罚她,而静柔公主求着出宫住几日散散心,心疼女儿的皇帝也就答应了。 静柔公主跟宋懿兰要好,从前也会偶尔来府中小住,公主府就留了她的屋子。如今静柔公主来住,里头样样都是全的,很快就安顿下来。 出了宫,静柔公主的气就散了一半,又有宋懿兰劝解着,也就将这事放下了,过了午后就拉了宋懿兰出门。 早先在外住了许多年,今上对许多规矩也没有那么看重,左右公主皇子身边都有暗卫跟着,偶尔出门走走也不算什么。因着今上在规矩上的宽容,本朝的民风也开放得多,街上少女相携出游的也不少,只要有丫鬟婆子跟着,别落单就是了。 静柔公主难得出门,走出门外却有些迷茫,回头看宋懿兰,道:“馨雅,你说我们去哪儿呢” 宋懿兰被她的表情逗得噗嗤一笑,道:“我哪知道,公主想去哪里” “先前三皇兄说起,京城来了一帮胡人,开了个酒楼,有许多西域的稀奇物件卖,还有那唱戏的c跳胡旋舞的,馨雅,你可知道”静柔公主想了想,问道。 静柔公主这么一说,宋懿兰还真记起来了,一拍手道:“你说西域酒家离这里倒也不远。” “果真那我们就去看看”早前听晋王说起时,静柔公主就十分好奇,奈何晋王在京中没住几日,又领着商队离京了,说是南边的港口来了海外的商人,要去看看。 “好啊,我找个人领路”宋懿兰也是从旁人口中听说的,自己并没有去过,好在京中胡人开的酒楼就这么一家,一说便有人知道。 宋懿兰听说不远,但静柔公主瞧见有趣的便要多看两眼,走到西域酒家也花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这个时候不是饭点,西域酒家却依然热闹,走在外面便能听到与中原风格不同乐声,混着看客叫好声,格外的热闹。 静柔公主瞧着穿着彩色异域群衫的侍女穿行其中,越发好奇那传闻中的胡旋舞,才走至门前,便向那站在门前的伙计道:“伙计,可有雅间,给我们备上一间” 这酒家是西域胡人开的,里头表演的舞姬和伶人都是西域来的,但迎客的伙计却是京城招来的,一来大老远带那么多人不易,二来所谓入乡随俗,这西域酒家靠着异域风情招来八方宾客,可招待客人还是本地人好些,免得招了忌讳,惹得宾客不喜。靠着这份周到和玲珑心思,这西域酒家开业不过半月,简直可以用客似云来形容。 中原的习俗与西域不同,京中的夫人小姐们自然不可能与男子一起,坐在台下大呼小叫的看热闹喝酒,因此,酒楼也备了雅间,不过数量不多,来得晚了就没了。那伙计也是机灵的,悄悄一扫,静柔公主和宋懿兰来历不凡,闻言连忙应道:“两位姑娘来得巧,刚好还有最后一间” “那你还不快些带我们去可能瞧见胡旋舞”听说只剩最后一间,静柔公主生怕一耽搁让人抢了去,连忙让伙计领路,那伙计哪有不应的,领着两人进了门直接上楼梯,走到最里面推开门,道:“两位请,这雅间虽说小了些,可在最里头,谁也扰不着” 宋懿兰四下打量了一回,这一间在走廊尽头,比起旁的小了近一半,往里走,视线倒是没有受影响。静柔公主也觉得这里有些小,可她难得有出宫的机会,错过这回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瞧着视线还好,便点头道:“行,就这间。你们这里有什么点心茶水,也上些来” “咱西域酒家最好的自然是葡萄酒,若是其他的,也有酸梅汁这些,不知两位要些什么至于点心,有桂花糕c莲子糕和栗子酥,另外还有西域来的烤饼。”伙计瞧着两人随行的丫鬟又将桌椅擦了一遍,就老实站在旁边,等着两人吩咐。 姑娘家在外头喝酒不像话,虽然听说葡萄酒不似其他的酒一般烈,两人还是放弃了尝一尝的想法,要了一壶酸梅汁。而点心,静柔公主想尝尝新东西,点了烤饼,宋懿兰担心她们吃不惯那烤饼,又要了一份栗子酥,又吩咐那伙计,有新鲜的果子端一盘来。 第十四章 相逢 伙计出去传话,两人就在窗前坐下来,往外便能看到台子上跳舞的胡姬。宋懿兰看过后世复原的胡旋舞,但与眼前的自然是不同的,高挑的舞姬穿着颜色鲜艳的舞衣旋转起舞,和着节奏鲜明的乐声,让人忍不住就想跟着节拍拍手,也难怪底下的大堂里不时就响起一阵阵叫好声。 片刻间,伙计端了她们点的东西来,酸梅汁用透明的琉璃罐子盛着,琥珀色的汁水微微荡漾,酸甜宜人的滋味便飘散开来。杏雨连忙提起壶,为主子添了一杯,再看其他的,一盘新鲜的果子还带着水滴,是切好片的苹果和甜瓜,一碟摆盘精致的栗子酥跟一箩筐烤饼形成鲜明对比。 宋懿兰扯了扯嘴角,道:“这烤饼可真实诚” “”静柔公主也没料到这烤饼是这么大个,一枚烤饼比她们脸盘都大,那箩筐里还整整齐齐的放了五个。静柔公主前些年也受过苦,便是如今贵为公主,也不愿意无故浪费粮食,自己点的饼,再难吃也得吃一块,这样想着,静柔公主伸手拿了一块,直接撕成两半,塞了一半给宋懿兰,道:“好姐妹有难同当” 宋懿兰暗自翻了个白眼,多少也有些好奇这烤饼的味道,伸手接了过来。拿到手中,才发现烤饼还带着温度,捏在手中表皮酥脆,里头是果仁和糖调成的馅,一股香甜味道飘入鼻翼,咬一口满满的酥香和甜香,宋懿兰点点头,道:“不愧是招牌,比秀禾斋的千层酥还好吃” “真的”静柔公主比划了一会儿,也没找到下口的地方,瞧着宋懿兰咬了一口,又夸赞好吃,才学着宋懿兰的样子,张口咬了一块,连连点头,道:“果真不错。” 虽然宋懿兰和静柔公主都觉得烤饼味道不错,但这个时候不是饭点,她们也还点了别的东西,两人分着吃了一张饼,又给杏雨两个小丫鬟分了一个,五个饼也还剩下三个。看过了胡旋舞和琵琶表演,两人也没多留,剩下的三个饼索性让人包了带走,冷了虽不如刚出炉的好吃,但想来也是不错的。 从酒楼出来,一阵香风飘来,宋懿兰暗道这香味怪熟悉的,抬眼一看,只见两名少女带着面纱,脚下轻柔,娉娉袅袅的从前面走来。 本朝民风开放,便是官家千金,只要有丫鬟婆子陪着,也能出门游玩,除非大风天或是烈日炎炎,鲜少有人戴着帷帽或是掩上面纱。但也有些人家不同,这些人大多是前朝时的世家,朝代更迭,本朝又推行科举取士,世家大受打击,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较之平民百姓,这些世家自然更强些。 这些世家的影响力大不如前了,不少已经淡出了官场,但越是如此,世家越要强调自己的地位,互相联姻,严格恪守前朝的许多风气便是其主要表现,比如,这些世家的女子一定是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若是偶尔出门,也要带上面纱,将面容仔仔细细的遮起来,不让人看了去。 宋懿兰细看去,那相携而来的两人,一人是崔家四姑娘崔萦,另一人宋懿兰不认识。片刻间,两人走近来,崔萦见了宋懿兰和静柔公主大脸朝天的站在街上,眼中闪过一抹不赞同,却盈盈上前来,道:“见过县主” 宋懿兰并没有错过崔萦的眼神,又听她疏离的称自己为县主,便歇了姐妹相称的想法,还了一礼,道:“崔四姑娘也是出门游玩” 崔萦抿了抿唇,似乎不大喜欢游玩的说法,但崔家人都是温文尔雅谦恭有礼的,只温和答道:“家中的丝线不够了,我同月瑶姐姐一道出来买一些。我和月瑶姐姐还要去绣庄,县主,我们先失陪了。” 宋懿兰点点头,道:“好,你们有事,我们就不耽误你们了。” 静柔公主没有与她们结识的想法,宋懿兰也就没有替她们介绍,待她们走远了,宋懿兰才向静柔公主道:“刚才同我说话的,是崔家四姑娘,崔大的同胞妹妹;另一个唤做月瑶的,应当是王家三公子的堂妹,在王家排行第六。” “她,就是王三的妹妹”静柔公主有些惊讶。 宋懿兰点点头,拉着静柔公主往前走,“世族就这点不好,总格外讲究这些礼仪规矩的,难得出门一趟都没有兴致了” 话音刚落,只见有人从旁边擦肩而过,又退了回来,竟是身着石青色简装的太子殿下。高辰微微挑眉,宋懿兰和静柔公主连忙行礼,见他没有穿太子常服,两人默契的没有点破他身份,只福身行礼,道:“见过大哥c表兄” 高辰目光落在宋懿兰手中的油纸包上,手里握着折扇,一派悠然的姿态,“这是什么” “”宋懿兰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见高辰的目光落在油纸包上,便有些不由自主地将手里的油纸包递给他,道:“西域酒家的烤饼,表兄要不要尝一尝” 静柔公主心道,太子皇兄才不会吃这外头的东 西呢,谁知才这么想着,高辰已经伸手,从里头拿了一张脸盘大小的烤饼出来,仿佛犹豫了片刻,张嘴咬了一口,点头道“味道不错” “”宋懿兰正暗自后悔呢,听高辰这么说只得呵呵笑着,“是啊,难怪开张没多久,生意这么好呢” 高辰看了两人一眼,心知在自己面前,两人都不自在,一手拿着烤饼,一手将手中的折扇递给身后的侍卫,朝两人摆摆手,道:“就你们单独出来我让林鹤跟着你们。” 不等两人拒绝,高辰已经领着另一个侍卫往前面去了,留下林鹤抱着剑站在她们面前,没有半点抑扬顿挫的声音,道:“两位要去哪里,属下护送两位。” 第十五章 规矩 静柔公主难得出宫一次,便是被那冷面侍卫跟着不自在,也不舍得就这么回去。但她也不知这外头哪里有趣,索性就沿着街往前走,想着瞧见有趣的,就停下多看两眼。 今上即位之后,废除了废帝在位时的种种苛政,不过短短几年间,京城里又恢复了繁华。沿街都是大小商铺,商铺外头还有些席地摆着的小摊,走不远又能见到卖艺的c算命的,甚至比武招亲c抛绣球的。 跟在后头的林鹤瞧着静柔公主拽着宋懿兰往人群里走,脸上依然没有情绪变化,脑子里却恨不得扑倒捶地。好在静柔公主是个爱热闹的,宋懿兰却是沉稳可靠的,见静柔公主要往人群里扑,连忙拽住她的手,道:“静柔,我们不好往里头挤的。” “听说这里在比武招亲呢,我还没有见过比武招亲呢咱们去看看,就看一会儿,好不好”静柔公主哪里舍得错过这样的机会。 “咱们往里挤,也看不清啊,不如咱们去那边楼上看,站在高处才看得清”宋懿兰见她可怜的模样,有些不忍,但就这么往里挤肯定不成,且不说她们年轻姑娘家不好往人堆里挤,便是真挤,她们这小身板哪能挤进去宋懿兰从不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人,四下一看,就发现对面就是自家铺子,当下拽了静柔公主转身往那铺子里走。 慧宁长公主手下有不少庄子和铺子,有的是早些年置办的,有的是今上登基之后赐给慧宁长公主的,如今都是宋懿兰打理着。宋懿兰管着这些,但她毕竟是年少的女儿家,不可能整日在铺子里跑,寻常都由叶嬷嬷去看,她只在幕后打理。因此,宋懿兰虽知这是自家铺子,却也不认得里头的掌柜管事,正盘算着如何表明自己东家的身份,走进去却见叶嬷嬷就在店里。 “姑娘怎么来了”叶嬷嬷也没想到宋懿兰会来,见静柔公主同宋懿兰一道,更是惊讶了一回,才要劝着主子往里头去歇着,那铺子的掌柜却已经听到了宋懿兰的身份,连忙抢上前来,一面喊着叫宋懿兰做主,一面想去拽宋懿兰的衣角。 宋懿兰吓得退后一步,原本跟在两人身后的林鹤已经挡到宋懿兰身前,抬脚一脚便将那人踢开,依然是冷漠的语调:“放肆” 叶嬷嬷也吓了一跳,连忙去看宋懿兰,口中道:“姑娘没事吧” 宋懿兰摇头,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掌柜的犯错了” 叶嬷嬷朝着那跌坐在旁边的掌柜啐了一口,道:“姑娘别理他,老奴先前就传了姑娘的话,凡是咱们铺子的人,都不许往那钱庄里投银子,不听规矩的,一律撵出去。这小子偷摸着拿了银子去,让老奴发现了,又死活赖着不肯走,叫姑娘受惊了。” “既是有规矩,就按照规矩办。”宋懿兰没去看那掌柜,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定了规矩,就按照规矩执行。 那掌柜的本以为主子年纪小,又是个姑娘家,多半心软,求一求,这是也就过去了,谁料到宋懿兰会说出按规矩办的话来。他拿银子投进去,是瞧见了甜头,也想赚一点,毕竟谁会嫌钱多呢但他也没打算放弃了掌柜的活计,毕竟这钱庄的红利谁知道能不能一直长久呢在铺子里做事可就稳当多了,还是那句话,谁会嫌赚的钱多呢 听宋懿兰这么说,那掌柜心头一震,连忙上前去,这回不敢再去拉宋懿兰,只跪下道:“姑娘,小的上有老下有小,都指着小的这点月钱过活,再说小的拿银子换点红利都是拿的自己的银子,半点不曾动过账上的银子,姑娘又何必管小的私事呢” 这话说的还挺硬气的,但宋懿兰定下这个规矩,就是不想将来扯上许多麻烦,自己的铺子,又不是找不着人来做事,她为什么不从一开始杜绝了麻烦呢当下低头看了那掌柜一眼,道:“你说的不错,你拿自己的银子换点红利是你的私事,本姑娘不管;但本姑娘自己的铺子,用什么人也是本姑娘说了算。” 见那人呆住,宋懿兰不再看他,向叶嬷嬷道:“嬷嬷按规矩办就是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掌柜,从府里调一个来也使得。我与静柔难得出来一趟,在楼上坐坐,晚些自己回府便可。” 叶嬷嬷是宫里出来的人,自然不会听人说几句话就心软,倒是见宋懿兰利索的解决这事,心中有些感慨,连忙应下来,道:“姑娘自去便是,老奴让人送些茶水来。” 这个铺子是做绣庄的,二楼是绣娘做事的地方,寻常客人不会往上走,只在临街的地方设了两张小桌子,供绣娘歇一歇,喝个茶。这个时候刚好小桌前没人,宋懿兰拉了静柔公主坐下,道:“这里看,什么都瞧得清清楚楚的” 原本是为着看比武招亲来的,但这会儿,静柔公主反倒在意起那钱庄的事来,两人坐下了,静柔公主便问道:“你说的钱庄,是惠通钱庄我前几日还听三哥说起,说是惠通钱庄做起了募 股经营给红利的生意。” 惠通钱庄是老字号的钱庄了,是皇商赵家的产业,从前都是经营存取借贷汇兑的业务,最近才做起这些来。听静柔公主提起,宋懿兰摇摇头,道:“我哪知道那掌柜的说的是哪家,最近几家钱庄都做起了这门生意来。先前,我和阿昭从寺里回来,听叶嬷嬷说起这事,当时就说了,我们手下的铺子,不许掺和进去,也叫叶嬷嬷让人打听一番,这事是怎么来的。” 第十六章 谨慎 “你可是想说,那掌柜的拿自己的银子赚点钱,不关我什么事”宋懿兰都不用想,便知静柔公主想什么,“不是我不近人情,你且听我将前后说一说。叶嬷嬷让人去查,我也不要旁人商业机密什么的,很快就查到了,这事最先便从惠通钱庄开始。惠通钱庄本就是皇商了,老爷子年纪大了,一心守成,但少当家还想更进一步,不得长辈们支持,就在钱庄的业务中添了一项,起初也不往外头募股,光是亲友间,便募集了不少银子,用那钱开了个香料铺子,赚了不少钱,先前出了银子的便都得了红利。” 静柔公主只略听说了些,却不知前因后果,听宋懿兰说起这一段故事,不由点头,道:“这也挺好的啊,把旁人手上的闲钱集中起来,开个铺子什么的,自己赚了钱,旁人钱不多也能得点红利,可比存钱庄里合算多了。” “这是最初,”宋懿兰摇摇头,“惠通钱庄做起这个来也算有分寸,红利许得不多,比起直接存钱庄里多赚点银子,算是一举两得。但瞧着惠通钱庄得了好处之后,京城里其他钱庄也开始跟风,甚至有商家直接设个钱庄,红利许得也越来越高,就那鸿运钱庄,红利都许到了五成,不少人往那里跑,他们募集了多少银子我无处计算,可近些时候来,你瞧见京城新开了几家铺子又有几家铺子能赚那么多的银子等将来分红利时,又从哪里来那么多的红利分与他们” 静柔公主不是自幼长于深宫的少女,随今上在外时年纪虽小,也体验过民间疾苦,听宋懿兰说起这些,不由暗暗心惊,忍不住道:“既是这样,你一片好意,为何不直接对他们说你直接不许参与,又要将他赶走,岂不是叫他恨你” “比如你,宫中某个御厨做的点心十分合你胃口,你日日吃着,我突然告诉你点心有毒,叫你不要吃,你会信吗”宋懿兰摇摇头,有判断力的人,广告说的再是天花乱坠,也会冷静判断,不会受骗,可贪小便宜又切实体会到好处的人,旁人便是喊破喉咙,他们也不会信,宋懿兰可不想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这个比喻可太形象了,静柔公主都忍不住去想自己平日喜欢吃哪位大厨的点心,却也跟着点头,是啊,若没有得到好处,旁人或许不信,但若是果真得了红利,深陷其中的人又哪能放得下这个得钱的机会。 “眼下,他们是得了银子,可那点银子,比起本金来说也是算少的,我打听过,那投了银子的,只按月给红利银子,本金却不能退回去。那红利许得最多的鸿运钱庄,如今开业才两个月呢,眼下人刚得了头一个月的利钱,就看这红利能不能一直发下去吧”宋懿兰对这种事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谨慎,但也不是盼着旁人都亏钱,当然,看着旁人赚钱她也不心动就是了。 两人说这话,没留意到抱着剑守在旁边的林鹤若有所思的模样,自然也没想到,这些话被林鹤一字不差的转述给了太子高辰。此时,两个小姐妹只将这事提了提,注意力便落到眼前的比武招亲上。 比武招亲常出现在话本上,至于真的用比武的方式选个女婿,便是繁华如京城也并不常见,不说静柔公主,连宋懿兰都有些好奇。 主子起了看热闹的心思,机灵的杏雨提前将事情经过都打听清楚了。摆下擂台的是福远镖局的当家,听说福远镖局的当家有个女儿,生得花容月貌,却不爱红装爱武装,家中又是开镖局的,自小就跟着习武练剑,练得一身好武艺。本就是镖局出身,又有武功高强的说法,等到了这位姑娘说亲的时候,家人欣赏的好处就成了劣势,说了好几家都被嫌弃习武粗鲁,惹得她父亲大怒,索性设下擂台,扬言他女儿只嫁给武功最出众的少年。 宋懿兰和静柔公主站在高处,刚好能看个全貌,只见擂台上摆了两张椅子,主位上坐着一位四十出头的男子,手中虽没有握着刀剑,却十分有威严。另一位坐着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一身暗红色劲装,头发束成马尾,很有些英气。父女俩前面是搭好的擂台,用线条框出个长条形,约定了比武双方出了线条便算输了。 且不谈福远镖局在京城的同行中也很是出色,单单武功最出众这个称号,便吸引了不少少年郎前来,更不用说福远镖局的这位千金确实生得美貌,擂台上也十分精彩。瞧着擂台上你来我往打得热闹,静柔公主眼睛也微微发亮,扯着宋懿兰的胳膊,道:“你说,我能不能也求着父皇,替我办一场比武招亲” “”宋懿兰眨眨眼,心道,前些时候,你不是还中意那王家公子吗 好在静柔公主这话也就是一时兴起,瞧着底下的擂台散了,静柔公主也不再提比武招亲的话。福远镖局当家号称要将女儿嫁给武艺最出众的少年,宣扬时,便定下擂台要摆三天,今日才第二日,最终要到明日才会有结果。瞧着擂台散了,福远镖局的人忙碌着收拾场地 ,静柔公主连忙叮嘱林鹤,明日定要瞧了结果,去公主府告知她。 林鹤本以为看护着静柔公主和馨雅县主回去,他的差事便结束了,谁料眼看着该回去了,还又添了个差事,偏偏不敢拒绝公主的要求,只得点头应了下来。 第十七章 梁国 静柔公主在慧宁长公主府住了几日,终于被皇后娘娘接了回去,同时送来的还有一张宫中设宴的帖子。 前些时候,晋王去了一趟西域,不单单带回了许多西域特产,包括中原少见的珍宝,还带来了西域梁国想要与大周结交的消息。大周边境还算安稳,但因为前几年国内不太安定的原因,也没有用心经略西域,如今局势稳定了,与周边各国结交也是必要的,因此晋王去西域,虽是经商,却也带去了大周有意结交西域各国的意思。 梁国是大周西边的一个国家,国土面积不大,却胜在地理位置好,想要经营西域的商路,梁国是绕不开的一站。而梁国有意与大周结好,大周自然也十分重视这一次梁国来访,景隆帝还专门为此设了一场宫宴,一来表示对梁国使团的欢迎,二来自然是宣扬国威,显示大周的文治武功,听说此次有梁国公主同来,皇后这边也请了不少贵女。 宋懿兰没有跟静柔公主一道进宫,而是宫宴这一日,才与宋家宋清兰一道进宫,其他姐妹自然也想跟去,但这次宫宴是为了招待梁国使者的,名额上就有限制,各家都只有嫡出女儿得了帖子,而宫中设宴素来是一人一张帖子,避免有人借了随行的名额,混进宫中。 宋家只有宋清兰和宋懿兰有这个机会,由杨氏领着两人一道乘马车。宋懿兰是不想跟杨氏母女俩坐在一起,但今日除了他们,燕国公也会带着儿子进宫,府上的马车就不够用了,此时,宋懿兰真切的后悔,昨日没有跟静柔公主一道进宫。 相比起宋清兰,杨氏可远没有那么沉得住气。这些年来,因为燕国公府不得圣心,国公府进宫的机会也少了,杨氏虽是国公夫人,也没进过几次宫,此番又有别国使者前来,杨氏虽尽力表现的淡然自若,仍免不了紧张。 杨氏一紧张,就爱说话,一上马车,就东拉西扯的同宋清兰说话,话题也从梁国使节谈到了宫宴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演。母女俩十分默契的忽略宋懿兰,就着梁国公主这次来有什么目的,会不会想和亲之类的,都说了一大堆。宋懿兰听着默默地叹气,心道从没想到,一向装的端庄典雅的杨氏,遇到大事竟这般沉不住气,想想燕国公急功近利,杨氏又沉不住气,也不知这两人怎么养出来宋清兰这么个心机深沉的女儿。 胡思乱想间,马车终于进了宫中,杨氏再是紧张,终于不敢再多说话,尽量保持着端庄的姿态,被宫中的侍者迎了进去。 宋懿兰先前就听说,今日除了宴席之外,宫中还设了武功和才艺的表演,重在展现大周的人才济济和礼仪文化风貌。因此,无论是招待男宾那边的骑射武功以及诗书文学的表演,还是女子这边招待梁国公主的琴棋书画这些,都由各家青年才俊和才女贵女来展示。 宋懿兰虽知道这些,但对于在这种宴会上出风头的事,并没有什么想法,反倒是宋清兰从听到了这个消息,就已经暗暗做了不少准备。 位次是提前排好的,宋懿兰虽是宋家女,但她有县主封号,就坐在宗室女这一边,与静柔公主的位置隔着几张桌子,挨着齐王府的玉婉郡主。 宋懿兰跟玉婉郡主也是熟悉的,两人坐下问了好,便相携坐下。此时时间还早,梁国公主还没到,大周这边,吴皇后和静柔公主也还没来。宋懿兰瞧着玉婉郡主脸色不大好,不由问她,“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大舒服” 玉婉郡主叹了口气,道:“你也听说了吧,这回梁国使者来访,是有和亲的意思的。” 和亲的事,宋懿兰也听过,何况这回梁国带队来的,又是王子又是公主的,若非有和亲的意思,何必兄妹俩一道,千里迢迢到大周来观光。只是兄妹俩都来,这梁国是打算遍地撒网吗梁国虽不大,也不至于如此。 “皇叔必定是舍不得静柔的,若是和亲,只怕”玉婉郡主没说下去,宋懿兰却明白了。今上舍不得静柔公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应允了和亲,梁国还不够格求娶真正的公主。至于梁国公主嫁入大周来,两人都没想过,历来和亲都是下嫁公主的多,少有别国公主嫁到大周来。 “倒是,我听说,梁国与咱们大周不同,梁国公主也是可以继承王位的。”玉婉郡主有些担心自己会被远嫁和亲,但这事还没准,何况作为宗室女,享受衣食俸禄也就意味着有一日可能会为了大周牺牲,玉婉郡主虽难免心中忐忑,却也没有那么抵触,反倒提起梁国风俗来。 大周周边国家的风俗习惯,在各种游记当中也有提及,宋懿兰也曾见过这样的说法,不由点头道:“好像有这种说法,还听说,在梁国,女子若是不满意丈夫,还能休夫再嫁,也有兄弟不成器,自己当家做主撑门户的,与咱们很不一样呢” 听着宋懿兰和玉婉郡主你一言我一语,语气中还颇有些向往 之意,坐在旁边的吴秀云终于忍不住拉了拉宋懿兰的衣袖,有些不赞同道:“这些不成体统的事,玉婉妹妹c馨雅妹妹,你们可别再说了。” “”宋懿兰和玉婉郡主对视一眼,心道只是聊聊别国风俗,怎么就不成体统了只是瞧着吴秀云有些紧张得四下看,怕别人听到的模样,还是闭了口。好在没过多久就到了时候,吴皇后同静柔公主一道走来,同行的还有一位身着异族服饰的女子,想来便是那位梁国公主。 第十八章 出色 皇后娘娘到了,众人便都起身行礼,大礼之后,才各自坐下,却都正襟危坐,只等皇后娘娘说话。吴皇后本就是世家出身,又随今上历经艰难,如今做了皇后,若论相貌未必比得过后进宫的妃嫔,可一身气度却是旁人都无法相比的。今日这一场宫宴本就是为了招待梁国使臣的,吴皇后先介绍了梁国公主,这才吩咐开始展示才艺。 若是寻常宴席,展示才艺也随意,但凡有意的,跟主人家说一声,便可以上去表演。但今日的表演很有宣扬国威的意思,除了自愿展示的,皇后还特意安排了一些,第一个走上台的,便是崔萦和王月瑶,古韵典雅的琴音舞蹈,立刻将表演的格调抬高了数层,让人感叹,不愧是累世传承的世家。 崔萦和王月瑶表演完,吴皇后夸赞了几句,接着又有几位出名的才女,表演了乐器或是歌舞,甚至有人当场作了一幅画。看着大周这一方的才女辈出,吴皇后满意的点点头,就连梁国公主也表示赞叹,道:“早就听闻大周泱泱大国人才济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此番我和哥哥同来,除了想领略大周的文化,也希望能将大周的文风传到梁国去,只不知有没有这个福气。” 将大周的文风带到梁国是委婉的说法,这当然不是带几本书或是几个教书先生去,而是与大周结亲。梁国有意和亲的事,景隆帝自然会对吴皇后说起,两人还商议过,梁国王子和公主一同前来,会更属意谁来和这个亲。 吴皇后没有跟梁国公主接触之前,仅听景隆帝的说法,也认同景隆帝的想法,觉得梁国王子希望求娶大周的公主,或是将妹妹嫁到大周来。但今日接触梁国公主之后,吴皇后对梁国王子的想法暂不了解,但可以肯定,梁国公主可不愿嫁到大周来,听她的意思,倒仿佛是想带一位驸马回梁国去。 在大周来说,这似乎没什么价值,但在梁国不同,梁国公主也可以继承王位,而招一位大周驸马回去,相当于这位公主得到了大周的支持。吴皇后随着今上经历了风风雨雨,绝不是寻常妇人一般眼界局限在后宅之中,相反的,吴皇后从不多问朝政上的事,今上却常有拿不定主意的事与她商讨,可见其才能。 先前只隐约察觉到了梁国公主的心思,如今听她这么说,便又确定了几分,如此深想,吴皇后便猜测,这位公主与那位王子之间怕也不是表面上的和睦。当然,别国皇族的事,吴皇后虽猜到了几分,也只放在心上,听梁国公主这样说,吴皇后只微笑着点头道:“梁国与大周是邻邦,我们自然是希望与梁国交好,守望相助。” 梁国公主虽是第一次来大周,但大周语言却学得不错,听吴皇后这么说,心里暗道真是狡猾的狐狸。但梁国地狭弱小,想要在西域立足本就需要仰仗大周,她若想胜过兄长当上女王,更需要大周支持,眼下自然只得捧着大周。将心里的想法过了一遍,梁国公主暗暗安慰自己,还有时间,她还能慢慢周旋,当务之急是不能让兄长将她嫁到大周来。 吴皇后与梁国公主互相恭维了一回,才艺表演继续,但显然的,吴皇后和梁国公主的心思都不在这才艺表演上了。先前的几位都是吴皇后提前安排的,之后就是自己想要展示的,宋清兰可不愿错过这个机会,今日一来就跟这边管事的说好了,眼瞧着气氛渐渐淡下来,宋清兰抱着琵琶上了台。 琵琶是西域传来的乐器,在中原并不多见,但也因为这份特别,宋清兰一上台,就受到了不少关注。宋清兰是仔细想过的,琴棋书画这些,各家贵女自小都是要学的,更有崔家的崔萦,王家的王月瑶,弹琴和跳舞早就得过不少赞誉,她便是勤学苦练,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胜过她们,不过平白给人做陪衬。反倒琵琶是西域传来的,坊间虽有人会,但少有世家女子去学的,宋清兰早就想好到了这一条出彩的路,两年前就请了人来教。 宋清兰本就聪慧,又花了大力气去学,学的时间虽不长,一手琵琶已经弹得出色,上了台也丝毫不怯场,一曲琵琶弹罢,便是梁国公主也赞叹:“没想到在大周也能听到这样好的琵琶曲” 从私人来说,吴皇后对于追随过废帝,又害死了慧宁长公主的宋家没有好感,但要从公来说,吴皇后还是欣赏宋清兰这样的聪明人的。在这种场合,宋清兰表演的好也是给大周长脸,吴皇后也不吝夸奖一句,又赏了些东西,这一来,便有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宋清兰。 宋清兰抱着琵琶退下来,面上依然一派恬静典雅的神态,心里却暗暗满意,虽然先前得了淑妃的赞赏,但对宋清兰来说,吴王也不是她唯一的选择。如今当着梁国使者,她得了皇后的赞赏,日后她的选择自然会更多,这也是她勤学苦练这么久,才求得的。 才艺表演之后,还有一段时间才是宴席,静柔公主好容易得了空,便拉着宋懿兰,要去看她新得的牡丹 花。两人从才艺表演的地方出来,跟着静柔公主往前走,宋懿兰不由道:“要去漱玉轩吗时间怕是来不及吧” “不去漱玉轩,我将牡丹花种在御花园了。”静柔公主指了指前面的御花园,这会儿可以自己游玩,但御花园地方大,又有假山湖泊种种,各家夫人小姐不熟悉地形,通常不会往御花园里跑。 第十九章 问候 “种在御花园”宋懿兰有些惊讶,种在御花园,虽说的静柔公主的,若是谁摘了去,也没法说啊 “你还不知道我,素来是种什么死什么,好好的一株花,让我养死了怪可惜的。还不如种在御花园里,有花匠替我养着,我想了便去看一眼。”静柔公主说着,带着宋懿兰绕过一座假山,便瞧见一个用竹篱笆围起来的小园子,不过一间屋子大小,除了正开的牡丹,还有些寻常的花木。 “你瞧这牡丹,还是我表兄从洛阳带来的,叫做月夜流光,便是在洛阳也不多见的,更别说京城了,除了我这里,也就栾相府有两株。听说早前宫里也有,后来不知怎么的,都枯死了,如今就只有我这一株了。”静柔公主说起这花的难得,脸上便露出得意的神色。 这个季节,牡丹正开,微风吹过,枝头上花朵洁白的花瓣仿佛带着流光,美不胜收。 “真不愧叫做月夜流光,这花朵仿佛带着流光一般。”宋懿兰也是头一回见这月夜流光的牡丹,自然连连点头,又夸赞了一回。 “若是晚间秉烛来看,才更是美不胜收呢”静柔公主前段时间得的牡丹,好容易等到开花了,自然要好好显摆一回,“也不枉我专门让人弄了这个小园子养着,馨雅,不如你在宫中住上几日,我带你秉烛夜游” 太后和皇后疼爱宋懿兰和宋云昭,姐弟俩也会在宫中小住,不过如今正是梁国来访的时候,宋懿兰想想就摇了摇头,道:“不了,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静柔公主也想到了,虽然梁国使者都住在驿馆,但也常常被召进宫来,虽不会在宫中到处走动,宋懿兰留在宫中也不大合适,虽有些遗憾,也就作罢了。 时间不多,宋懿兰跟静柔公主看过花,便一道往回走,没走多远,只见两名男子迎面走来,宋懿兰抬眼一看,便认出崔谨来,另一人宋懿兰也认得,正是已逝的婉妃娘家的侄子,静柔公主的表兄卫衡。 崔谨认出静柔公主和宋懿兰来,便一道上前问好,静柔公主看了崔谨一眼,便喊着卫衡让开了些,让宋懿兰和崔谨说话。 见到崔谨,宋懿兰并不算意外,今日招待梁国王子和梁国公主的地方本来就没有离太远,这会儿有空闲,崔谨同好友一道来御花园走走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见到崔谨,宋懿兰便想起今日不曾见到崔谨的母亲,便顺着问一问:“听崔四姑娘说谢姨病了,可病的厉害” 见到宋懿兰,崔谨眼中泛点笑意,道:“母亲昨日有些受了风,早起便有些头疼,怕出门再受了寒,加重病情,所以留在府上休息,大夫说了,只歇一歇便没有大碍了。” 见到崔萦和崔谨,宋懿兰便猜测崔谨母亲的病应当不严重,闻言便又问候了几句,眼看着是摆宴的时候了,宋懿兰停住了话头,道:“该是摆宴的时候了,崔大哥,我先过去了,改日再去看望谢姨。” 崔谨点头,道:“好,我新得了些好茶,到时请你喝茶。” 目送宋懿兰和静柔公主走远,卫衡走近了些,“难得见到县主一回,你就说这个” “”崔谨默然看了卫衡一眼,他倒是想多跟宋懿兰说几句话,但见了宋懿兰,却又不知怎么开口了,只得在心中安慰自己,宋懿兰就快及笄了,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去说。 一场宫宴宾主尽欢,等到席散,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 回去的时候,因为要接上宋云昭一起,宋懿兰就没有跟杨氏和宋清兰母女一道,而在宫门前等着宋云昭。不多时,太子高辰领着宋云昭过来。 见宋云昭跟高辰一道,宋懿兰还有些意外,倒是高辰道:“这会儿人多,孤瞧着阿昭一个人,就送他一段。” “先前不知道吴六要留在宫里,不然,我就跟晨表哥一道过来了。”宋云昭也叹了口气,在弘文书院中,他也算年纪小的了,又因为弘文书院中读书的,大多都有些亲戚关系,寻常也照顾着他,别看他在弘文书院读书时间还不长,已经交到了几个还算要好的朋友。 吴六是吴皇后娘家的侄子,与五皇子高昱又要好,留在宫中住一晚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倒是高辰送宋云昭过来,宋懿兰福了福身,道:“多谢太子殿下送阿昭过来。” 高辰听着宋懿兰称他太子殿下,有些不太满意,但这个时候人多,也没说什么,只从林鹤手中拿了个陶罐过来,递给宋懿兰,道:“西域来的果子,你拿去尝尝,算是谢你上回的烤饼。” 太子殿下送的东西,便是果子必定也不是寻常见到的果子,宋懿兰深觉得当日那一块烤饼可太划算了,也不与高辰客气,接过罐子,道:“多谢太子殿下,时候不早了,我和阿昭先回府去了” 因为宋懿兰留下等宋云昭,宋家 也留了一辆马车,宋懿兰和宋云昭辞了高辰,便一道上了马车。其他人已经先回去了,宋云昭同宋懿兰一处就随意多了,见宋懿兰将罐子放在矮几上,便凑过来,道:“是什么刚才没见着阿姐,太子表哥也不说送我。” 宋懿兰也好奇呢,打开罐子,一股酸甜的葡萄香气飘入鼻翼,细看时,却是一罐葡萄干。宋懿兰伸手抓了一把,金黄的葡萄干色泽漂亮,往口中送了一颗,味道酸甜可口,宋懿兰微微眯起眼,道:“竟是难得的葡萄干” ------题外话------ 中秋节快乐 第二十章 探望 早年与西域交通的道路通畅,京城也有西域来的葡萄,数量不多,但像宋家这样的人家,也有机会吃到新鲜的葡萄。不过,大约是京城的气候与西域不同,人都说京城的葡萄不如西域的葡萄又香又甜,只是随着后来通往西域的道路渐渐荒废,西域的葡萄就更难得了。宋懿兰前世时,葡萄c提子种类繁多,又有便捷的物流和保鲜技术,无论何时,想吃就能吃到,但这个时候不同,便是葡萄干,也轻易见不到。 见宋云昭凑过来,宋懿兰往他口中塞了几颗,笑道:“尝尝,好不好吃” 宋云昭还是第一回吃到葡萄干,小孩子都喜欢酸酸甜甜的滋味,连连点头,道:“好吃” 宋懿兰也觉得好吃,不过葡萄本身就糖分高,晒制成的葡萄干更是,吃多了得上火。宋懿兰给宋云昭抓了一把,又给杏雨递了一把,自己也留了一些,将盖子重新盖好,收起来,道:“葡萄干一回不能多吃,明日阿姐给你蒸八宝饭吃” 八宝饭不算什么山珍海味,但蒸好的八宝饭香甜软糯,很少有人会不喜欢,而宋云昭喜欢八宝饭,更是因为慧宁长公主在世时,偶尔亲手下厨,便做这八宝饭,没办法,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殿下也不会旁的。长公主过世之后,宋云昭也常念着八宝饭,只是他年纪小脾胃弱,八宝饭又是糯米做的,宋懿兰不敢给他多吃,因此,一听宋懿兰要做八宝饭,宋云昭便高兴起来,次日下了学便忙不迭赶回去。 宫宴之后,梁国使节暂且在京城住下来。一来是梁国提出和亲的意思,大周这边还没做出决定,二来便是兄妹俩都道仰慕大周,想看看大周的繁华。梁国使节住了下来,便有鸿胪寺的官员负责陪同,这两位虽是梁国皇族,却也不摆皇族的架子,不过几日便听说不少人在街头偶遇了两位金贵的使者。 宋懿兰听说这些是在崔家宅子里。先前宫宴时,崔家大夫人谢氏因为生了病没有去,原本听说只是偶感不适,宋懿兰也没真打算专门上门探望,但不过几日,就听说谢氏病的有些严重的话。长公主在世时跟谢氏是好友,宋懿兰跟崔谨又定了亲,谢氏病了,于情于理宋懿兰都应该上门拜访。 提前送了帖子来,宋懿兰到了崔家就由崔谢氏身边的大丫鬟豆蔻接了进来,走在路上,便听见小丫鬟们窃窃私语,说的便是梁国王子兄妹。崔家是世族,用的也大多是世仆,想法观念基本都是那一套,对于世家子弟来说,大家闺秀就应该像崔萦和王月瑶一样,出门一趟都得蒙着面纱,梁国王子在京城里到处游玩就罢了,梁国公主也跟着满京城跑,还毫不避讳的同男子一道说话,就不是女子该做的事。 豆蔻领着宋懿兰往前走,瞧着宋懿兰虽没说话,但也觉得她们说道别人不好,尤其说的还是别国公主。小心的瞧了宋懿兰一眼,豆蔻眉眼一肃,将凑在一起说闲话的小丫鬟都撵走了,才同宋懿兰解释:“最近夫人病了,没有精力管这些,倒叫她们越发没分寸了。” 宋懿兰笑了笑,没说什么,只点点头跟着豆蔻往里走。 见宋懿兰没说什么,豆蔻才松了口气,心道回头得提醒夫人才是,在府上说说也就罢了,若是传到外头去,又是两国交好的当口,可别惹出什么事来。胡思乱想着,就有些顾及不到别的,宋懿兰走在后头些,要拦她已经来不及,两人走到门口,正瞧见崔家二夫人郑氏一面往外走,一面回头对谢氏道:“大嫂,该说的我都说了,这可不是我一个人多嘴,而是崔王李郑四家的意思。大嫂,你好好想想吧” 跟崔郑氏迎头对上,豆蔻吓得脸色一变,连忙行礼,道:“见过二夫人” 宋懿兰与谢氏熟悉些,但郑氏是长辈,宋懿兰福了福身,道:“二夫人好” 郑氏也没料到迎头就遇到宋懿兰进来,想到先前说的话,对着宋懿兰也有些不自在,宋懿兰虽年纪小,在郑氏这样的世族看来,更是庶女出身,但形势比人强,如今掌着江山的高氏皇族可不买世家的账,而宋懿兰可是公主之女,有正式册封的县主呢 “县主来看大嫂了大嫂在里面,县主进去吧,我还有事,改日再同县主叙话。”郑氏暗自调整了心绪,暗道宋懿兰要嫁到崔家来,那就是崔家小辈,还能不敬长辈不成 宋懿兰确实不会去追究郑氏同谢氏说了什么,虽然瞧着气氛不太好,这毕竟是旁人的家事,见郑氏急着往外走,宋懿兰往旁边让了让,郑氏便急急地走了出去。 宋懿兰没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豆蔻却暗自吐了口气,不敢再直直的往里闯,先朝里面道:“夫人,馨雅县主来了” 谢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正担心宋懿兰听到了多少,便听得豆蔻往里通报。心中暗道这豆蔻先前不知道通报,这会儿倒是记起来了,摆摆手示意另一个丫鬟青蕊请宋懿兰进来 。 门帘子挑起来,身量高挑的青蕊走出来,向宋懿兰行了个礼,道:“县主快请进,夫人正念着县主呢” “多谢青蕊姐姐了。”宋懿兰点点头,提步往里走。 豆蔻连忙跟上,青蕊停了停,走在豆蔻旁边,还瞪了她一眼。 第二十一章 距离 谢氏在病中,屋子里也没有旁人,谢氏没躺在床上,只在软榻上靠着,见宋懿兰进来,脸上露出笑容,道:“懿兰来了,快过来坐。” 宋懿兰向谢氏福了福身,道:“听说谢姨病了,我来看看谢姨,谢姨今天可好些了有没有请大夫来看看”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些风寒,还叫你特意跑来。”谢氏本就是温柔如水的性子,见宋懿兰行礼,连忙拉她坐下,“倒是好些日子没见你了,还有阿昭,这一向可好” “懿兰一向都好,阿昭也一向都好,前些时候皇后娘娘给了恩典,叫阿昭进宫读书,这才去了几日,听说比宋家族学还好些。”宋懿兰瞧着谢氏脸色还算好,想来病情并不重,只是脸上带着些愁绪,想来是心病多些,想到刚才无意间听见郑氏的话,便猜着这崔家的事,宋懿兰不好问,只提些有趣的事,道:“先前在宫里还遇见了崔大哥和崔萦妹妹,梁国使者来访,还带来了许多新鲜事物呢” 提起崔谨和崔萦,谢氏脸上露出些笑容,道:“阿萦同我说过了,倒是听说梁国与咱们大周十分不同呢,只可惜我这身子不争气。” 谢氏其实想问问,刚才郑氏的话,宋懿兰有没有听到,又想着便是听到了,再提起来更是尴尬,心头犹豫着,不自觉气息就有些乱了,忍不住又是一阵咳嗽。宋懿兰见状连忙站起来,替她轻拍后背,青蕊和豆蔻连忙拿了帕子和水过来,好一阵忙,才平复下来。 瞧着宋懿兰替她端茶倒水,谢氏有些过意不去,到底开口道:“懿兰,刚刚郑氏的话,你别放在心里,早年我同你母亲定下这门亲事,就希望你和阿谨能好好的,和和顺顺的过一辈子。” “”刚才遇见郑氏,见她有些尴尬还强自镇定的模样,宋懿兰便猜想,她们讨论的事大概与她有关,否则的话,郑氏多骄傲的人啊,哪怕她有县主封号,郑氏也总会摆着长辈的姿态,哪里会主动同她说话。 联想郑氏放下的话,又有谢氏这番话,宋懿兰便猜出缘由来了。宋懿兰跟崔谨的婚约,是长公主在世时为她定下的,谢氏是崔谨的母亲,谢氏答应了又交换了信物,崔家没法说什么,但宋懿兰知道,崔家一直不满意这门亲。究其原因,无非是崔谨是世族崔家的嫡长子,日后就是崔家族长,在崔家,甚至刚刚郑氏提到的崔王李郑四大家族看来,崔谨的妻子就算不是出自四大家族,也得是有名望的世族嫡女,而燕国公府在这些世族看来不过是草莽出身,更何况宋懿兰本是庶出。 宋懿兰也不想说,四大家族总是强调门第出身,固执的固守世族的圈子迟早被时代淘汰的话,但不得不说,没人会喜欢被人这么对待,有时候宋懿兰都恨不得自己主动提出退亲。只是,面对谢氏温柔却坚定的目光,想到崔谨见到她总是格外谨言慎行,生怕惹恼了她的模样,绝情的话便说不出口。 谢氏见宋懿兰不语,便有些着急,宋懿兰见她胸口起伏,又要咳嗽的样子,连忙扶她靠着,道:“谢姨,我知道的,我不会多想。” 见谢氏的情绪平复下来,宋懿兰挨着她坐了,道:“谢姨,我知道你对我好,也相信你和崔大哥,不会因为别人多想,但谢姨也要放宽心,将身子养好才是。” 谢氏出自平州谢家,虽不是在四大家族当中,也是世族名门,只是就算如此,崔家一向更看重出自郑家的二夫人,若非崔谨样样都出众,谢氏连着大房的孩子在崔家只怕都不好过。谢氏性格柔软,心中却有一杆秤,不同于日日沉醉在世族的迷梦当中,还想着有朝一日朝廷还得求着世族出山的四大家族,谢氏深知世族垄断官场的日子早就过去了,想要家族传承下去,就得融入这新的世道。 所以,谢氏不顾公婆的不满,为长子定下亲事,甚至想将女儿嫁入朝中新贵之家,只是,谢氏叹息着,突然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独。 宋懿兰陪着谢氏坐了一会儿,留下带来的礼物,便告辞离开。 今日崔谨和崔萦都不在,宋懿兰也没在崔家多留,辞了谢氏便离开了崔家。从崔家出来,宋懿兰不想直接回宋家,便沿着道路往前走,她记得,从巷子里出去,就是朱雀大道,也是京城里最繁华的地方。 杏雨见宋懿兰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说话,只跟在宋懿兰身后,不多时就走出了巷子,走进了朱雀大道。 朱雀大道是京城最繁华的街市,一走进朱雀大道,巷子里沧桑斑驳的岁月感就消失殆尽,街上马车c轿子往来不休,沿街都是大大小小的铺子,也有席地摆摊的,十分繁华。走进繁华热闹的街市,但宋懿兰心头存着事,也提不起多少兴致,只沿着街往前走,才出了巷子没多远,便走进了另一个巷子。 宋懿兰去崔家,本来就没带多少人,除了杏雨,只有一个随行的暗 卫,那是当初皇上赐给慧宁长公主,长公主病重之时,便将两个暗卫分别给了宋懿兰和宋云昭。因为有暗卫随行,宋懿兰走在巷子里也不害怕,还是杏雨注意到前面有人讲话,才连忙拉住宋懿兰,站到一个柴堆后面,她们无心偷听旁人说话,但若是让人看到,难免多想。 宋懿兰回过神来,小心地探着头往外看了一眼,只见前头两个人在说话,两个人她还都认识,一个是王家三公子王纪安,另一个是梁国公主。宋懿兰对王纪安印象深些还是因为先前静柔公主提起过,说王纪安可能成为她的驸马,但遇到梁国公主就让宋懿兰有些意外了,王家既然有心让王纪安尚公主,他又怎么会跟梁国公主扯上关系 第二十二章 意愿 这边巷子里住了不少人家,这个时候走动的人不算多,但也有人来回走动,两人听到这边有动静,都停了片刻,没见熟人过去,便也没在意,接着说话。梁国公主微微仰头望着王纪安,道:“王公子,你真的愿意随我去梁国?” “自然!”王纪安四下看了一眼,被居住在这边的平民看到他是不在意的,但若是遇到认识的人,就不太好办了,“到时你就对皇后说,希望招赘我做驸马,皇后娘娘多半会问我的意思,只要我同意这事就成了。” 王纪安并不担心这一点,他出自王家,不能说没有分量,但一个还没入仕的普通世家子弟,就算他有可能做皇帝的女婿,其实也谈不上多大的分量。相反,大周重视与梁国的关系,他也看出来了,在梁国王子与公主当中,显然公主更有野心和谋略,这一点,帝后不可能看不出来,所以,若是梁国公主主动提出要他,帝后很大可能会成全。王纪安微微勾唇,五成的胜算,值得他一试。 梁国公主看到王纪安眼中仿佛带着火焰的野心,脸上露出笑容,她需要的是一个助她登上女王地位的助力,若这人还能兼任谋士和助手的作用,她自然更满意。至于大周的想法,大周想要的是梁国与大周交好,帮助大周达成经营西域的目的,而这个作用,她兄长做得到,她也做得到。 “好!”梁国公主点了下头,看这边虽然人不多,但也有人走动,她并不打算再这边停留,“如此,我先回去了,至于和亲的事,我会对皇后娘娘提的。” 目送梁国公主走远,王纪安向着宋懿兰这边走来,见宋懿兰和杏雨大大方方地走出来,王纪安有些意外,却只对宋懿兰笑了笑,道:“原来是馨雅县主。” 先前王纪安和梁国公主都没过来查看,但宋懿兰也没觉得就这么糊弄过去了,当然,她也不怕王纪安对她做什么,毕竟王纪安虽然跟梁国公主达成了共识,但这也算不上什么要命的事,为此对付她就十分不值得了。见王纪安微笑着同她打招呼,宋懿兰也就点点头,同她问了声好。 王纪安没打算对宋懿兰做什么,这事传出去不大好,但若是听到的是宋懿兰,说不定还有意外的好处,他记得,宋懿兰跟静柔公主是十分要好的。他的计划,帝后其实谈不上阻力,皇家虽然有招他做驸马的想法,但并不是非他不可,反倒是王家一心想要他尚公主,既然如此,若是通过宋懿兰,让帝后知道了这件事,他的胜算能更添一成。 这样想着,王纪安脸上的笑容就真切了几分,“县主是来买桂花糖的吗?前头玉桂家的桂花糖是出了名的好。” “是啊,听说这边的桂花糖好,今日就顺路来看看。”王纪安给她递梯子,宋懿兰也就顺势下了,总不能跟人说她心情不好,一趟走到这里来了。 王纪安何等精明的人,便是宋懿兰已经调整了情绪,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笑容,他也看出了笑容中的勉强,再听她这么说,燕国公府和长公主府与这边可都不顺路,相反,崔家就住在不远的巷子。这两天听说崔家大夫人病了,王纪安一想,宋懿兰多半是从崔家出来的,他也不拆穿宋懿兰,只微微仰头,叹息一般:“世家,早就腐朽了c破败了,偏要拆了东墙补西墙撑着,你本在外头,还要往里头走,做那撑着屋顶的一根木头?” 宋懿兰从没想过这话会从出身世家的王纪安口中说出,也不知该如何接口。前朝灭亡,虽有前朝皇帝昏庸怠政的缘故,可世族权势太大垄断官场c勾心斗角以致官场黑暗也是重要的原因。所以,大周建立之后,一方面打击已经大大削弱的世族,另一方面推行科举,选拔人才,如今,虽然选拔出来的人才中,依然还有不少出自世族,但世族的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前了。 当然,世族若是能顺应潮流,不再执着于所谓的门第血脉,用心培养子弟成才,也未必没有重振辉煌的一天,但显然的,大多数的世族,选择的是坚守门第c报团取暖。宋懿兰出自勋贵,又算是皇亲,相对世族来说,属于新贵,可偏偏她与崔家的崔谨定了亲,日后嫁到崔家,可不就成了世族当中撑屋顶的一根木头? 王纪安只是说出心中的郁气,也不指望宋懿兰回答,他也知道,世族没落了,可依然有人看中世族这块招牌,更知道女子的婚姻,大多数时候由不得她们自己。见宋懿兰默然不语,王纪安也没再多说,他与宋懿兰没什么交情,说这一句已经算是多嘴,也不说要宋懿兰保密的话,直接转身出了巷子。 杏雨吓得够呛,还担心王纪安会伤害宋懿兰,见他直接走了,又有些惊讶,道:“他,不是要做驸马吗?为何,不想留在京城,反而要随着梁国公主背井离乡呢?” “因为,驸马不能任要职啊!”宋懿兰跟王纪安不熟,也不了解他的性格人品,但从刚才的那番话,也 能看出来,王纪安不愿意碌碌无为的做个驸马。宋懿兰心中叹息,女子的婚姻由不得自己做主,男子又何尝不是呢? “那他不怕姑娘告诉公主吗?”杏雨是宋懿兰的贴身丫鬟,静柔公主与宋懿兰说话也不会避着她,所以杏雨也知道,王纪安可能成为静柔公主的驸马。 第二十三章 桂花 “或许,他正希望我告诉公主呢!”宋懿兰微微勾唇,她是静柔公主的好朋友啊,她怎么会看着静柔公主嫁给一个不情不愿的驸马呢?宋懿兰不得不承认王纪安的猜想不错,若是没遇见也就罢了,既然遇见了,她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尤其是在静柔公主对王纪安有好感的前提下。 杏雨恍然,心道这位王公子,不仅有野心,心思也十分缜密,真跟那梁国公主走了,说不定还是大周的损失呢! 宋懿兰却不那么觉得,王纪安是世族王家的嫡子,就算王家更重视元配嫡出的大公子,王纪安也是锦衣玉食养大的,为什么愿意背井离乡远去异国呢?除非王家根本没打算给他出头的机会。既然如此,王纪安去了梁国,不仅能摆脱王家,实现人生抱负,说不定还能做一个传播大周文化c促进两国友谊的功臣呢! 至于静柔公主的心意,宋懿兰跟静柔公主熟悉,哪里还不了解她。先前提起王纪安,顶多算是有些好感,没看之前到公主府住了几日,静柔公主乐不思蜀压根没提过王纪安一个字吗? 想透了这些,杏雨不敢胡乱议论别人,只问宋懿兰,“姑娘,咱们回府去?” 经历了这一出,宋懿兰心绪反倒平稳多了,婚事既然定下来了,纠结崔家人的态度不过是自己难受,倒不如想想日后将日子过得好些。心情开朗了,宋懿兰反倒不急着回去了,道:“不急,咱们去玉桂家买些桂花糖回去。” 杏雨心道,从没听过什么玉桂家啊,谁知道是不是真有那么个地方,但宋懿兰想去,杏雨便觉得,过去散散心也是好的,也没说扫兴的话,只陪着宋懿兰往前走。 往前没多远,果真见到一张斜挂的一张酒旗,上面写着玉桂,细看去,一个不大的门脸,桂花糖的甜香飘来,直教人口舌生津。杏雨暗暗惊讶,忍不住道:“竟还真有个玉桂家的!” 宋懿兰呵呵一笑,她学调香两年了,不说手艺多好,鼻子是练出来了,刚才同王纪安说话时,她就闻到了桂花香味,王纪安说起这边有手艺好的桂花糖,索性就过来看看。 小店藏在巷子里,顾客主要就是周边的百姓,大约这边也没有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这店面也做得简单。铺子就是自家院墙上开的,却打理的干净整洁,店里头常见的桂花糕c腌制而成的糖桂花c寻常不易得的藕粉桂糖糕都有。见宋懿兰主仆走近来,店里头的少女脸上挂着笑容,招呼道:“姑娘来买桂花糖吗?我家桂花糖外头的红豆坊都比不上呢!” 红豆坊开在前面的朱雀大街上,也是比较有名气的糕点铺子,但人家名字都叫做红豆坊,自然以豆沙馅儿为主,桂花糖也就是放在那里做零嘴,招揽宾客罢了。宋懿兰走近了去看,放在最外头的就是桂花糖,切成一指大小,雪白的糖和浅金色的桂花,看上去就酥脆可口。 那少女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做生意却一点都不含糊,见宋懿兰感兴趣,用油纸包着取了一块桂花糖递过来,道:“姑娘尝尝,不好吃不要钱!” 宋懿兰伸手接过来,尝了一口,不由点头,这桂花糖甜的恰到好处,又带着淡淡的桂花香,便是吃过不少好东西的宋懿兰也不住点头,道:“不错,给我称一斤!还有那糖桂花,能拿给我看看吗?” 店里的小姑娘自然连忙应声,道:“我给姑娘拿!这些桂花都是自家种的,不像别家,从外地运来,且不说桂花品质好不好,长时间的运输,桂花的香气就散了。我家在城外有个庄子,就专门种了桂花,新鲜的桂花洗净了晾干,就做成了糖桂花,姑娘闻闻这香气,可是比别家都香?” 装着糖桂花的罐子一打开,腌制后的糖桂花香气浓郁又带了一种甜香,果真是上好的糖桂花。宋懿兰学的是调香,厨艺也略知一二,真要让她下厨没那个本事,但做些简单的点心是不成问题的,刚好,这糖桂花用处不少。当下点头,道:“再拿两罐糖桂花,一共多少钱。” 这店铺虽小,东西却不便宜,没办法,这个时候糖本身就贵,桂花更不是随处就得的东西,若是卖便宜了,他们就得亏本。价钱一算,杏雨掏出荷包付钱,一眼扫过那藕粉桂糖糕的价格,杏雨一面掏出银子递过去,一面道:“我瞧着这边住的人家也不富裕啊,你家东西这么贵,真的卖得出去吗?” 小姑娘一面收银子找零,一面也跟着叹气,道:“原先我家在朱雀大街上有个店面的,你们大约也知道的,叫做余记杂货铺。我家有个桂花园子,但祖上是走南闯北做杂货生意的,后来我祖母带了种桂花的秘方来,就买了个庄子种了许多桂花,桂花就晒成干桂花或是制成糖桂花,放在杂货铺里卖。” “那怎么又开心铺子了?”宋懿兰也好奇,瞧着小姑娘将桂花糖和糖桂花装好,也不急着走,只顺口问道。 “原先也是好好地,可上个月城里不是传着给钱庄入股分红吗?我二叔瞧着红利多,便吵着要入股去,我爹实诚做生意惯了,不信那个,这不是闹崩了直接分了家吗?我二叔说,我祖父在世时最疼他,将杂货铺给了他,我爹不愿意同我二叔争,就得了桂花园子,虽有酒楼和点心铺子定好的桂花,但剩余的也还多,想来想去我嫂嫂懂得做点心,这不开了个点心铺子吗?”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老余家兄弟闹分家的事在别人眼里早就是笑话了,小姑娘也不避讳,拿了一块藕粉桂糖糕递给宋懿兰,道:“我嫂嫂试着做的,瞧着品相不错就拿来摆上了,只这点心用料贵,问的人倒是多,买的人就没了,姑娘吃一块尝尝味道吧!” 第二十四章 意外 藕粉桂糖糕其实也是桂花糕,只是用了藕粉,做出来的糕点更加细腻,加上这个时候,藕粉在南方才有不说,因为工艺技术的限制,价格还贵,自然而然做出来的点心也贵。宋懿兰依言尝了一块,要说味道,实在也谈不上惊艳,只是免费吃人家东西,宋懿兰给面子的点头道:“很好吃!” 余三娘年纪虽不大,但跟着父母在杂货铺里跑,哪里看不出宋懿兰说的只是客气话,也没劝着她买,只笑道:“我嫂嫂喜欢做这些,不过姑娘也瞧得出来,这边住的都是寻常人家,这藕粉桂糖糕还得便宜我!” 拿好包好的东西,宋懿兰也没在外面多待,离了巷子,马车已经等在巷口,见宋懿兰和杏雨出来,连忙招呼她们上车。 “这是怎么了?府上有事?”宋懿兰今天出门没别的事,就是去苏家探望一下谢氏,若想在街上逛逛也没有问题,而车夫等在这里,显然是催她回府。 “今日魏王在春江酒楼办了一场诗会,邀请了不少才子吟诗作对,大公子也去了,大约是文会上饮了酒,两位公子起了口角,后来还动了手,也不知怎么回事,竟将大公子撞下了楼梯。”车夫也是得了府上的消息,才赶紧过来接宋懿兰,别管平日关系如何,出了这样的事,宋懿兰也得及时赶回去。 宋云成今日出门参加文会的事,宋懿兰也知道。魏王是先帝的第五子,今上的弟弟,自幼就酷爱诗文,府上养了些清客,都是有些名气的诗人,最喜欢的事就是一年四季变着花样办诗会以文会友。不爱钱c不爱势,只喜欢读书作诗,不管是废帝还是今上对这个弟弟都是待见的,所以改朝换代之后,魏王依然做着他的魏王,闲的没事就找个地方办诗会,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大哥怎么样?伤得重不重?”听说宋云成摔下了楼梯,宋懿兰还有些意外,宋家是勋贵出身,家中子弟骑射武功多少都要学一些,宋云成虽然以才子自诩,花拳绣腿还是会一些的,武林高手谈不上,也不至于让人一撞就摔下楼梯吧。 “听说大公子没有防备,又被身旁的一位公子抓住了手,直接从楼上摔到下面,腿受了伤,如今还不知具体情形。”车夫得了这个消息,自然也问了问前因后果。 宋懿兰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快些赶回去吧!” 宋懿兰回到燕国公府时,大夫已经替宋云成诊治过了。宋懿兰赶过去,正遇到大夫背着药箱从里面出来,再往里走,宋老夫人等人都在,杨氏被宋清兰扶着,正抹着眼泪。 “三姐姐这是去哪里了?大哥哥伤成这样,三姐姐怎么才来?”宋懿兰还没来得及问宋云成的情况,宋月兰就质问道。 杨氏对三房的庶女也没什么好脸色,但一听这话,目光就落在了宋懿兰身上。她当然烦着宋懿兰,可宋懿兰不重视宋云成,宋云成受伤的当口还没及时赶来,杨氏就恼上了宋懿兰,觉得她不盼着宋云成好。 宋懿兰看了宋月兰一眼,知道她正讨好着杨氏,拿自己作伐子也不意外,没搭理宋月兰,宋懿兰道:“我听说大哥哥受了伤,想着咱们府上的大夫并不擅长治疗外伤,所以绕路请了回春堂的张大夫来,大伯母,可要请他给大哥哥看诊?” “回春堂的张大夫!快请!”杨氏自然是重视自己儿子的,她当然知道回春堂的张大夫看外伤看得好,但宋云成送回来时浑身都是血,自然要先清理伤口处置好,何况,回春堂是京城最好的医馆,回春堂的坐诊大夫可不好请,杨氏听府上的大夫说伤的不重,盘算着也就没让人去请。 张大夫只慢宋懿兰一步,杨氏让人去请,正迎上进门来的张大夫,便连忙请他进去看诊。 宋懿兰扶着焦急的宋老夫人坐下,道:“祖母别担心,张大夫在外伤上,比起太医院的太医都不差的,大哥哥一定会没事的。” 宋老夫人本就焦心着宋云成的伤,听宋懿兰这么说,知道张大夫是顶好的大夫,连连点头,道:“还是懿兰想得周到。” 宋月兰见宋老夫人夸赞宋懿兰,连杨氏和宋清兰看待宋懿兰的态度都温和了不少,心里暗暗气恼,心道宋懿兰也就仗着手上银子多,惯会做表面功夫。 这般等待着,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张大夫才从里面出来。等了这么久,原本听府医李大夫说没有大碍,放下心来的宋老夫人和杨氏母女都焦急起来,见张大夫一出来,连忙迎上去,问道:“张大夫,我儿情况怎样?” 张大夫见多了这样的场面,也没怪她们的意思,只道:“先前不知是谁给这位公子看诊的?这位公子的腿虽然没有断,但骨裂了,若只是那般简单处置,只怕会影响这位公子日后行走。” “什么!”杨氏闻言惊得脸上血色全无。杨氏是个沉不住气的,平 素也忍不住大小事上挤兑宋懿兰姐弟,想着将世子之位抢回来,但一双儿女无疑是最重要的,一想到长子可能因为府医李大夫的疏忽,影响日后行走,杨氏就只觉得身子发冷。若长子因为腿伤,将来无法正常行走,别说去争那世子之位,便是考科举做官都不能了。 张大夫医术好c名气大,在高门大户中行走的多了,并不因为杨氏国公夫人的身份就不敢说实话,见杨氏这般模样,张大夫面色不变,只点头道:“虽不至于因此残废,但若是拖得久了,想要治好就不易了。” 宋老夫人听着这话也不由心头一颤,倒是宋清兰沉得住气,问道:“不知现下家兄如何了?” “老夫已经替他重新诊治过了,这是药方,先照着方子吃着,腿上的药,老夫会每日叫小徒过来换。”张大夫花了那么长时间,就是将宋云成的腿重新处置过,如今已经包扎妥当了。 听他这么说,宋老夫人和杨氏都松了口气,道:“多谢张大夫了!” 第二十五章 不求 让人将张大夫送出去,宋老夫人拉着宋懿兰的手,感叹道:“今日多亏懿兰细心,否则” “祖母,李大夫这般差点耽误了大哥的伤,若非三姐姐心细,请了张大夫来,大哥可就要受罪了,这样的人,还要留在府上吗?依孙女看,不如将李大夫辞了,另请一位大夫来。”宋月兰瞧着这时候再说宋懿兰的不好是不成了,但心里念头一过,又提起李大夫来。 李大夫在宋家已经好些年了,府医跟家中的奴婢可不同,靠着医术吃饭,主人家通常都是敬重的。当然,真要有一手独到的医术,自然是自己开医馆或是去大医馆坐馆赚得更多,还不会受主人家管制,愿意到人家府上做府医的,医术通常也不算出众,不过是替主家治一些寻常的头疼脑热c小伤小痛,真受了伤或是得了大病,大户人家都是往外头请大夫的。 杨氏正一面后怕,一面恼着李大夫医术不精,闻言便要点头,被宋清兰拉住了,道:“李大夫本就不擅长外伤,平素若是头疼脑热,李大夫来看也是药到病除的,总不能因为这一次过失,就将人辞了,外人说起来也不好听。况且今日的事,也是因为大哥突然伤了,母亲一时心急,才没有想周全,否则大哥这样的伤,自然是要去太医院请太医来看的。” 宋懿兰心里呵呵,心道果然不能指望宋清兰什么,她意思还不明显,不就是说宋云成这样的伤,就算杨氏一时糊涂了,过后也会请太医来看,宋懿兰请张大夫来就是多此一举。好在宋懿兰也没指望杨氏母女感激她,她会专门去请张大夫来,也是因为她肯定回来的晚,堵别人的嘴罢了。 宋老夫人本就是个绵软性格,先前听宋月兰说话,她觉得有理,如今再听宋清兰这么说,她也觉得有理。何况宋老夫人本就是个心软的人,想想李大夫在宋家多年了,要将人辞了的话也难说出口,如今也就顺坡下了,“是啊,清兰说的也有理,李大夫在咱们府上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宋懿兰也不会去争这个功,府上的李大夫,她和宋云昭也一向不用,不为别的,你当宋清兰哥哥差点让李大夫误诊了,她为什么偏要保那李大夫?还不是李大夫早就让杨氏喂饱了。两房关系已经这样了,宋懿兰当然不会信李大夫,她手头不缺这点银子,有事一向都是从外头请大夫的。 “既然大哥的伤没有大碍了,如今还要休息,我们就不进去打扰了。”宋懿兰看了宋清兰一眼,扶着宋老夫人往外走,“祖母今日又是着急又是受累的,懿兰送祖母回去休息吧!” 先前李大夫给宋云成看伤的时候,见他挨不住痛,就给他服了安神的药,之后张大夫给他重新处置伤口,怕他乱动,也用了麻沸散,这会儿宋云成还在昏睡中。杨氏是宋云成的娘,已经想好了在这边守着宋云成醒来,其他人却不用守在这边,宋老夫人年纪大了,今日这一番下来,此刻也觉得有些倦怠,闻言叮嘱宋云成醒了一定要告诉她,也就由着宋懿兰扶着往外走。 宋老夫人耳根子软,但心也细,只是老人家从不愿将人心往坏处想,由宋懿兰扶着往外走,还要替宋清兰她们解释:“你二姐姐做事周全,只是不忍心辞了李大夫,心里也是感激你请张大夫来的。” 宋懿兰了解宋老夫人,心中并不信宋清兰有这份心,却也没有跟宋老夫人去辩驳的意思,只点头道:“祖母,懿兰都明白的。大哥伤成这样,大家都替他担心,只要大哥的伤没有大碍就好了。” 人年纪大了,就盼着一家子和睦,宋老夫人听着宋懿兰这样说,心里就舒畅了些,留了宋懿兰在顺宁居用了膳,才离开。 傍晚的时候,宋云昭过来了,他在宫里用了膳,回来之后先去看过宋云成,自然,李大夫误诊的事,他也知道了。 宋云昭将特地给宋懿兰带的点心摆到桌上,道:“今天在皇后舅母那里用的膳,这栗子酥格外香甜,我就给皇后舅母讨了一些,给阿姐带回来,阿姐尝尝好不好吃。” 宋懿兰已经用过晚膳了,按她的习惯,这个时候是不会再吃东西的,但既是宋云昭特地给她带的,宋懿兰还是伸手拿了一块。宫里的御厨手艺就没有差的,但今日的栗子酥确实格外的香甜,宋云昭见宋懿兰连连点头,道:“是不是特别好吃,听说还是太子表哥寻到的方子,宫里的黄大厨研究了好些日子才得的。” “太子殿下还专门去寻点心方子?”宋懿兰不自觉的又拿了一块,但相比点心的甜美,还是高辰会去寻点心方子更让人惊讶些。 “静柔表姐说的啊!”宋云昭才八岁的年纪,并不觉得一向威严又可靠的太子表兄喜欢吃点心有什么奇怪的,“阿姐若是喜欢,改日我再去跟皇后舅母讨一些来!” 虽说也有不少男子喜欢吃甜食,但想想高辰那般矜 贵又有气势的模样,宋懿兰确实很难想象他会喜欢香甜软糯的小点心。当然人家的个人爱好她不会去评价什么,听宋云昭说改日再去讨,不由笑道:“点心偶尔尝一尝就好了,若是经常吃,会坏了牙齿的。” 宋云昭才换过的牙,至今还记得被牙痛支配的痛苦,乖乖地听了姐姐的话,“我知道,不会多吃的,也会记得刷牙的!” 宋懿兰摸摸宋云昭的头,又道:“今日大哥在外面遇到了意外受了伤,阿昭回来,有没有去看过了?” 第二十六章 偏爱 相比起宋清兰,宋云成跟宋懿兰接触不多,相应的,厌烦也少些,只是一个屋檐下住着,又是血脉之亲,宋云成受了伤,他们若不去看看,就是他们的不是了。宋云昭已经读了两年书了,知道这些规矩,闻言便点头道:“已经去看过了,大哥还没醒,我看过大哥就过来了。我也听说阿姐专门请了张大夫来,可他们还不领情!” “做事哪能都让别人满意啊,咱们问心无愧就是了。”宋懿兰捏捏宋云昭的小脸,“再说,你希望大哥会伤了腿,日后不好走路吗?” 要说讨厌,宋云昭对杨氏夫妇和宋清兰的厌恶多一些,至于宋云成,并不亲厚,但要说厌烦到想要他残废,倒也不至于。 见宋云昭摇头,宋懿兰笑着叫杏雨拿桂花糖来给他吃,道:“咱们做咱们该做的事,至于旁人怎么想的,咱们既管不了,也就不必多想。” 送走了宋云昭,宋懿兰叫了青柳准备笔墨,给静柔公主写了一封信,叫宋云昭明日带去。杏雨将宋懿兰带回来的糖桂花收好,见宋懿兰真的给静柔公主写信,不由道:“姑娘真要给公主写信说这件事?若是旁人知道,怕还要埋怨姑娘。” 这个旁人,可能王家人,也可能是宫里人,静柔公主跟王纪安的亲事还没定下来,但宫里宫外听说了这件事的人也不少了。要说还没定亲,这事对双方的影响也不会太大,但总难免会有人说闲话,到时宋懿兰可就里外不是人了。杏雨今日听宋懿兰说过她的想法,可她是宋懿兰的丫鬟,总要替宋懿兰多想些。 “他们已经达成共识了,若是真到了那一天,公主才知道真相,旁人会怎么看待公主?又或者,王家和宫里将梁国公主拒了,留下王家公子心不甘情不愿的做了驸马,他又会怎么对待公主?”宋懿兰提了笔,斟酌了一下词句,开始提笔写信,“这事我不知便罢了,我既然知道了,怎么能瞒着公主?至于旁人怎么想,随他们去便是了。” 青柳今日没有跟去,不知前因后果,见状也没有追问,只道:“杏雨姐姐别担心了,姑娘心中都有数呢!” 宋懿兰给静柔公主送了信,心中也牵挂着这件事,特意叫杏雨留心着这件事,过了些时候,就听说了王家三公子要随梁国公主一道去梁国的消息。 和亲的事历代都有,但多是公主远嫁他乡,少有男子和亲别国的,这与中原的习俗有关,但梁国公主是可以做女王的,那么男子可以和亲梁国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 宋懿兰得到这个消息,紧接着,静柔公主就派了人来接她,两人一见面,静柔公主就将王纪安埋怨了一回,末了又道:“你说,我是不是不如那梁国公主好看?” 宋懿兰默然,梁国公主是典型的西域美人模样,身形高挑又有一种异域风情,别说男子,便是宋懿兰自诩生得不错,也得夸一声美人,但瞧着静柔公主难免有些消沉的模样,宋懿兰没敢这么夸赞,道:“牡丹雍容梅花清雅,各有各的美,哪能比较谁高谁下呢!” “还是馨雅最会夸人,像二皇兄,我就客气一下,他就说难得我还有自知之明。”静柔公主对王纪安还有过些许好感,结果人家毫不犹豫地答应跟梁国公主远走他乡,对静柔公主多少是有些打击的,虽然知道宋懿兰是安慰她,但人消沉的时候还不能被哄两句?静柔公主还是觉得吴王这位兄长不够体贴。 宋懿兰噗嗤一笑,道:“你呀,莫非还看不明白,王家三公子愿意舍了你去做梁国驸马,难道还是为了谁长得好不成?” “我自然知晓,他抱负在青云直上,若做了大周的驸马便同折了他的羽翼一般。”静柔公主又不傻,哪有那么多人爱美人不爱江山啊,王纪安求的自然不是一个驸马身份,“可要断了他青云路的是他王家,又不是我,凭什么叫我受这闲气!” 话是这么说不错,但人哪有那么理智啊,只得岔开话题,道:“话说,我记得王三虽然不是长子,也是嫡出啊,自家嫡出子弟出色不是大好事吗?王家怎么偏要压制着王三?” 这是宋懿兰一直都不太明白的事,哪有人会嫌自家子弟太出色的?皇家虽然有意招个驸马,也有心跟世族联姻,但也不是非得王家不可啊! “这个我还真从二皇兄那里问出来了。”被王纪安这么打了一回脸,静柔公主虽不至于因爱生恨什么的,但也着实心里怨念着,便是被吴王嘲笑了一回,还是追着吴王将真相问了出来,“王三娘是继室的事你知道吧!” 这个本就不是秘密,甚至还有传言,王纪安的爹跟元配妻子情投意合c感情深厚,奈何情深缘浅,那位王夫人早早就过世了,只留下长子王纪贤。妻子过世之后,王纪安的爹续弦,娶了王纪安的母亲进门,便是现在的王夫人叶氏,几年间又为王家添了三公子王纪安和六 姑娘王月瑶。 “继室所出虽比不得元配所出的嫡长子,但大多数人家来说,也是正经嫡出,若是继室有本事些,元配所出的嫡长子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静柔公主撇撇嘴,毕竟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这话也不全是瞎说,“但王家不同,王三的爹是实实在在的爱护早逝的嫡妻和她留下的儿子,所以当初续弦的时候,特意没有从四大家族里面找,特意找了个寒门出身的叶氏。” “叶氏在王家受了多少闲气就不说了,等到王三渐渐长大,试图通过表现自己的聪明才智,引起父亲的重视时,却发现他父亲确实重视他的聪明,但这个重视,却是生怕他太过出色,压过了长兄。”静柔公主说起这个来,还忍不住同情王三一回,“也不知是王家那位长子太过庸碌,还是王三确实太过出色,旁人提起王家公子来,说的都是王三公子,而非王家长子,听说王大公子因此还忧伤买醉过,于是,后来父皇透出有意跟王家结亲时,王家忙不迭将王三推了出来。” 宋懿兰默然,还是忍不住道:“王家家主疼爱长子犯了糊涂,王家其他人也是如此?一个有出息的子弟,不比家主偏心重要?” 第二十七章 定局 “大约还是因为,王三的娘出自寒门的缘故吧!”静柔公主也忍不住摇头,“在那些世族看来,他们世族的血脉才是好的,所以便是结亲,也要在世族当中结,若是王三比王家大公子出色,那不是说明世族的血脉还不如寒门吗?大约就是这种莫名其妙的自尊心,才叫世族一天天没落,我虽不懂朝政,可也知道,如今朝堂当中,新贵和寒门出身的人,已经远远超过世族子弟了。” 宋懿兰知道,大周建国之后,世族已经渐渐没落了,一个家族的强盛,靠的不是祖先留下多少,而是子孙能够向前走多少,但世族当中,就算培养子弟考科举做官,打心底里却是瞧不起旁人的。宋懿兰知道这些,所以哪怕谢氏和崔谨一向待她不错,她还是会生出前路渺茫的感觉,如今听到王家这一段故事,想起当初王纪安说的话,只觉得前途更加黑暗了些。 “我昨日同母后说了,日后再谈我的亲事,也别再往那四大家族当中去寻了,我堂堂公主,还要叫他们去挑剔不成!”静柔公主微微扬起下巴,到底王纪安的拒绝,对她的影响还是不小的,她宁可下嫁寒门,也不想看那些人的嘴脸。 “皇后娘娘有没有敲你脑门?”宋懿兰瞧着她的模样,便知她已经从王家的打击中走出来了,听她这么说,不由笑她。 静柔公主吐了吐舌头,道:“母后说,姑娘家家的,哪有将亲事不亲事挂在嘴边的。” “对了,还有件事,二皇兄应该快要跟你堂姐定亲了。”静柔公主对于皇后的取笑并不气恼,她从小是在皇后身边长大的,与亲母女并没有什么不同,何况皇后虽说取笑她,却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吴王殿下愿意娶我堂姐?”宋懿兰有些惊讶,吴王倾慕姚卿月的消息早就传开了,虽然也有人觉得那是坊间夸张的说法,但宋懿兰他们是知道的,吴王对姚卿月的心确实是真真切切的。 “二皇兄的心思我们都知道,但你也知道,淑妃娘娘看着和和气气的,什么都好商量,可这件事上,怎么都不肯松口。这事就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淑妃娘娘就跟二皇兄说了,只要二皇兄老老实实娶了正妻,就允许他纳姚大姑娘做侧妃。”静柔公主解释道。 虽然将几位皇子都称作表兄弟,但吴王钟情姚卿月,一向自觉地跟女孩子保持距离,宋懿兰对吴王也并不熟悉。而姚卿月虽然出自侯门,但因为姚家地位尴尬,寻常也少与人往来,宋懿兰对姚卿月也就是点头之交。对于吴王与姚卿月的事,虽然两人算得上两情相悦,而淑妃娘娘棒打鸳鸯,但宋懿兰也能理解淑妃娘娘的心,毕竟即便不熟悉,宋懿兰也看得出来,相较于吴王对姚卿月的一片真心,姚卿月对吴王的情义就淡的多了。 “若是如此,我堂姐不是合适的人选吧!”想到最近杨氏频频带着宋清兰出门走动,上门提亲的就有两家,宋懿兰哪能看不出那母女俩的心思。先前透出想要跟吴王结亲的意思,那是因为没有机会攀上别人,但宫宴上宋清兰算是出了不小的风头,之后就有人透了结亲的意思,这种情况下,吴王自然不是最好的人选了。 杨氏和宋清兰这点小动作也没瞒着谁,也不知现下会不会后悔当初主动在吴王和淑妃面前露了脸,宋懿兰并不觉得淑妃不知这些,但既然淑妃不满意姚卿月心不够真诚,难道还瞧得上宋清兰那一心攀附的嘴脸? “这没法子,”静柔公主摇头,淑妃娘娘经历的事多了,她们小姑娘家都能明白的东西,哪能瞒过她去,可谁让吴王是真心地爱慕姚卿月呢,“二皇兄一点都不掩饰他的心意,出身优良的贵女谁愿意嫁过去做个摆设呢?若是家世差些的,嫁过去之后又如何压得住侯门出身又有二皇兄宠爱的姚大姑娘呢?数来数去,你堂姐算是最合适的人选了。至于她愿不愿意的事,你大伯母是主动透过想要结亲的意思的,便是你堂姐,那回进宫不是还专门找淑妃娘娘说话了吗?都走了这么远了,淑妃娘娘求一求母后,这事就定了。” 宋懿兰倒不是同情宋清兰,毕竟是她们自己选择招惹吴王和淑妃的,相当于杨氏和宋清兰已经向皇家提了亲了,只要皇家同意,这门亲就算成了。这个时候想要反悔,怎么看都是她们不对,只是,姚卿月心不诚,宋清兰心机深,吴王虽不像太子一样耀眼,也是个好人啊,偏就遇上了她们两个。 宋懿兰跟静柔公主呆了大半天,索性等宋云昭下了学一道回府,往顺宁居给宋老夫人请安,偏巧杨氏和宋清兰都在。 杨氏和宋清兰也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模样,宋清兰一贯是温柔恬淡的姿态,倒是杨氏十分高兴的模样,一面将手里的金簪拿给宋老夫人看,一面道:“母亲不知,今日宴席上,甄夫人还夸赞了清兰呢,说清兰温柔典雅,是闺秀的典范,这金簪便是甄夫人赠与清兰的,还邀我们清兰改日再去玩。 ” 京城里姓甄的也有好几家,但瞧着杨氏这般模样,宋懿兰猜想,多半是卫国公甄家。甄家跟宋家一样,是大周的开国功臣,封卫国公,但与宋家不同的是,甄家一直效忠龙椅上的皇帝,也就没有经历宋家站错队这一挫折,如今的宋家处境不大好,甄家却是备受今上重视的一等公府,尤其是,甄家还有一位才华武功样样出众的甄大公子甄羡宇。 第二十八章 志向 宋老夫人是知道杨氏母女今日去了卫国公府作客的,原本对于杨氏只带了宋清兰出门,将其他女孩儿留在家中,宋老夫人是有些不满的,但听着杨氏这么说,宋老夫人也不住点头。宋懿兰早就定下了亲事,今年九月及笄,出嫁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了,而宋清兰比宋懿兰还年长些,亲事再拖下去就不像话了。宋老夫人听着杨氏道甄夫人赠了宋清兰金簪,又提到改日再邀宋清兰过府游玩,至少是对宋清兰有好感的,做祖母的,自然只盼着孙女嫁得好。 宋清兰不像杨氏一般激动地炫耀,她素来是沉稳的,虽然感觉到甄夫人对她的重视,但一支金簪代表不了什么,得甄家上门提亲才算可靠。想到这里,宋清兰不知为何生出些不安来,只盼着甄家快些上门提亲才好。 看着杨氏兴奋地说着甄家宴客的情形,宋清兰微微皱眉,道:“娘,不过是一次宴席,不值当这般宣扬。” 杨氏素来沉不住气,但自宋清兰渐渐长大了,杨氏也能听进女儿的话,虽还有些意犹未尽,到底住了口,仿佛才看到宋懿兰一般,道:“哟,懿兰回来了?怎么皇后娘娘和公主没留你在宫里住几日?” 宋懿兰和宋云昭刚给宋老夫人请了安,听见杨氏阴阳怪气的话,宋懿兰也不气,心道那甄家这样好又有什么用,宋清兰又不会嫁到甄家去。话虽如此,宋懿兰也不会这个时候来解释这些,静柔公主告诉她这事是因为她们之间的情意,还没定下来的事,她若说出去了,就对不住静柔公主了。 宋懿兰不气,宋老夫人瞧着杨氏挑事,宋云昭脸上浮起怒容,生怕双方吵起来,连忙道:“都这个时候了,我有些乏了,你们都才从外面回来,先回去歇歇吧!” 宋懿兰还不知道宋老夫人的心思,也没计较别的,拉着宋云昭一道,先告辞离开,他们姐弟俩离开了,宋清兰也拉着杨氏退了出去。 人都走光了,陈嬷嬷替宋老夫人换了热茶,劝慰她道:“大夫人什么性格,老夫人还不知道吗?何苦为这烦恼呢?” 宋老夫人叹了口气,道:“这我知晓,可一家人,总要和和睦睦的才好。” 陈嬷嬷走到宋老夫人身边,替她按着肩膀,她是自小跟着老夫人的,这些年来,燕国公府的沉沉浮浮她也看在眼里。老夫人盼着儿孙团结和睦她能理解,但宋家这情形,陈嬷嬷叹了口气,只觉得这平静都维持不了多久。 宋老夫人心里明镜一样的,只是她性子和软惯了,虽早就瞧出了子孙不再是一条心,到底不愿意从自己口中说出来,仿佛这些事,一旦说出来了,立刻便要成真了。她也知道长房与宋懿兰姐弟这矛盾是调和不了的,但总想着,她闭眼之前,但凡能维持表面的平静也是好的。 当日静柔公主同宋懿兰说的时候,宋清兰跟吴王的亲事虽还没有定下来,但淑妃已经同皇后提过了,皇后也点了头。虽然宋清兰在卫国公府露了脸,似乎还十分让甄夫人满意,但在甄家下定决心上门提亲之前,宫中的赐婚就已经到了,皇后将宋清兰的聪慧和品行夸赞了一番,最后为她和吴王赐婚。 宋懿兰先前就知道这件事,但对杨氏来说,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当初燕国公府处境不好,世子之位又给了宋云昭,杨氏和宋清兰没得挑,才会想跟吴王结亲,但如今在有卫国公府做对比的前提下,杨氏和宋清兰自然是不满意吴王的。 杨氏母女不满意吴王,除了吴王一心一意对着姚卿月,更重要的原因在于,吴王虽是今上次子,又贵为亲王,但当今太子地位稳当,吴王本人又太过平庸,与太子年龄相仿,可纪家也好c吴王本人也好,都半点没有与太子相争的意思。杨氏尚好,燕国公和宋清兰却都是有野心的,心里想的都是如何重新抢回国公世子的身份,可作为皇子来说,没有追求的皇子还不如上进些的勋贵子弟呢! 杨氏脸色难看,还是宋清兰自己上前,接下了赐婚圣旨,这会儿宋老夫人也反应过来了,吩咐大丫鬟石榴送上红包,客客气气地将人送了出去。 这边人才送走,杨氏便气急败坏的要去抢宋清兰手中的圣旨,口中道:“你拿着它做什么?你难道真要嫁给吴王!” “母亲!”宋清兰躲过杨氏的手,脸上也有不甘,目光却依然沉静,“赐婚旨意已经下了,母亲要我抗旨吗?” “”杨氏目光呆滞了些,“结亲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便是” “母亲!”宋清兰的话音重了些,“母亲莫非忘了,当初是我们找上淑妃娘娘和安国公夫人的,此事已经成了定局,母亲莫再说胡话了!” “我的儿啊!”杨氏平日里脾气急,说话又刻薄,对宋清兰这个女儿,却是真心疼爱的。府上这个样子,她打理着家事,也往自己口袋了扒拉了不 少东西,可心里惦记的也是给宋清兰多存些嫁妆。当初知道吴王倾慕姚卿月,她就不同意宋清兰去攀这门亲,是被宋清兰和燕国公劝着,才替宋清兰去争取,如今却后悔了,早知道再等一等,何至于沾上这烂泥甩都不敢甩。 宋清兰手握着圣旨,心里头并不像表面一般平静,母亲后悔,她又何尝不悔?只是她比母亲更清醒c更冷静,知道这事已经成了定局,何必再费心力?垂眸看着手里明黄色的圣旨,旁人看不到她的目光,也没留意到她微微勾起的唇,吴王平庸没志气,谁知道是真是假,何况,便是真没志气,她也要将替她生出志气来,她宋清兰绝不愿庸庸碌碌一生! 第二十九章 准备 宋老夫人见状也不住叹气,先前杨氏想将宋清兰嫁给吴王她就不赞同,可长子长媳加上宋清兰都是有主见的,宋老夫人劝不动,也只得作罢。先前听到卫国公甄家的事,她还暗暗高兴,如今宋清兰嫁给吴王成了定局,宋老夫人除了叹息,也毫无办法。看着杨氏还是忧心c不甘的模样,宋老夫人叹气道:“既然亲事定下来了,婚事也该准备起来了,先前宝凤阁的管事还道新到了好的头面,到时给清兰挑上两套,嗯,懿兰也快及笄了,也得备起来了。” 宋老夫人提起嫁妆头面,心如死灰的杨氏也精神起来了。她依然不愿接受宋清兰嫁给吴王,但既由不得她不信,总不能亏待了女儿,盘算着先前投到钱庄的银子已经得了两个月的利钱了,眼看着就该三个月了,到时正好连着本钱一起取回来,正好给女儿准备嫁妆。至于宋老夫人提到宋懿兰及笄的事,杨氏是不操心的,且不说宋懿兰讨人嫌,宫里说着那么宠着,就看会不会操心着她及笄的事! 宋懿兰看着杨氏和宋清兰一道离开,燕国公和他的儿子们也退了出去,只是宋清兰的赐婚旨意,也就没将在外读书的宋云昭叫来,最后就剩下宋老夫人叹息着。宋懿兰上前,搀着宋老夫人,道:“祖母,日头大,咱们进屋去吧!” 宋老夫人点点头,扶着宋懿兰的手往里走,口中依然叹息着,“清兰自小样样都出色,她又是个要强的,偏偏就只盼着淑妃娘娘和吴王讲规矩,不会给清兰气受。” 宋懿兰没说话,宋清兰她还不了解,委屈了谁都委屈不了她。当初宋清兰盘算着攀上吴王的时候,也不是不知道吴王跟姚卿月的事,如今不乐意了,无非是有了更好的选择。只是就算如此,宋清兰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姚卿月虽然有吴王的喜爱,却也未必能在宋清兰手里占什么便宜。 宋老夫人也没想要宋懿兰说什么,只是心里有事,忍不住念叨几句,走进屋里,叫宋懿兰也坐下,道:“眼看着九月也没多久了,你的及笄礼也该准备起来了,只是你大伯母那个样子,祖母想着,不然叫你姑母来住些日子,替你操办,你看如何?” 宋老夫人一向性子软,要说儿孙的事,她做主也就是了,但总要亲口问一问,尤其宋懿兰姐弟如今没了爹娘,她更不愿委屈了他们。 宋懿兰知道宋老夫人是好意,只是性子使然,至于杨氏,刚才宋老夫人特意提起宋懿兰及笄的事,自然是探杨氏的意思,宋懿兰哪有不明白的。但提到宋清兰的姑母,宋清兰不由一头黑线,若要请宋文英来操办,她还不如自己来呢!好在,“不用了,祖母,先前进宫,太后说了,要在宫里替我和静柔公主一起办。” 静柔公主跟宋懿兰同岁,生辰也只相差两日,宋懿兰记在长公主名下,也算宗室女,一起办及笄礼也没什么不妥。当然也不是每个宗室女都有机会在宫里办及笄礼,也是太后和皇后念着慧宁长公主,又怕宋家委屈了宋懿兰,这才提出这事来。 听到这话,宋老夫人明显高兴起来,及笄是女儿家的大事,她也不愿意委屈了宋懿兰,只是她年纪大了受不得累,又早早放了权,也不好跟儿媳妇讨这权利来,这才想到叫女儿来操办,当然,宫中替宋懿兰操办是再好不过了。宋老夫人点着头,又道:“你姑母也不容易,听说宴和的病又重了些,我想着接你姑母来府上住一阵子,京城的大夫总比彭城要强些。” 宋懿兰的姑母宋文英是宋老夫人唯一的女儿,当初未出嫁时,宋家还是鲜花一片的一等公府,又生得一副好相貌,不知多少人上门求娶,奈何姑母偏偏看中了一个进京赶考的年轻举子。那时宋家正在风头上,宋老国公却是清醒又低调的,瞧着那举子品貌俱佳,又确实有才华,便不顾长子的不满,答应了亲事,那姑父也争气,一举考中进士,当年就迎娶了宋文英过门。 宋懿兰出生时,宋文英早就出嫁了,到宋文英十一二岁时,姑父调任彭城县令,离京城也就几十里路,倒是方便了宋老夫人常接宋文英母子到府上小住。宋懿兰的姑父姓孙,当初考中进士时才刚刚弱冠,在旁人看来实在是十分难得的人才,但孙家本就贫寒,早年有宋家扶持,孙少平顺顺当当的在翰林院呆了两年,就外放做县令,比起同科的进士来说,至少外放的都是富庶的地方,奈何孙少平才华虽然不错,但做官却没什么建树,后来宋家式微,孙少平也就一直在县令上打转。 宋懿兰能理解宋老夫人的心,当母亲的,自然希望儿女都能过得好。如今儿子们虽说各有各的不如意,但总亏不了谁的吃穿用度,唯独女儿那边,虽然女儿嫁妆不少,女婿又做了官,但架不住外孙是个病秧子,多少银子都填进去了。宋老夫人想将宋文英接来,一来京城的大夫确实比彭城小地方要强,二来也是想着补贴女儿一些。 对于宋老夫人的 想法,宋懿兰没有意见,她是晚辈,顶多就是给同辈的表姐和表弟送些礼物,而宋老夫人犹豫的缘故则是长房那边。燕国公当年便瞧不上孙少平,那时燕国公正追随废帝,自然希望宋文英的亲事能给他添些筹码,而孙少平显然没这个用处。到了如今,燕国公府处境不大好,但对于多年在县令上打转的妹夫,燕国公依然瞧不上,只觉得孙少平太过无能,连妻儿都养不好,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京城自然比别处好,祖母想姑母和表姐表弟了,接他们来住一段日子自然是好的。”宋懿兰见宋老夫人脸色越发柔和了些,便知她心里已经做了决定,自然不会扫她的兴,毕竟孙家再是艰难,也是自家亲戚,往来走动才是常理。 第三十章 疼爱 宋懿兰陪着宋老夫人,听她细说打听到那位大夫医术好,可以请来给孙宴和看诊,又道孙燕雅也不小了,该相看亲事的话,晚间便也留在顺宁居用了晚膳,才回静心居去。 宋老夫人对宋懿兰提过接宋文英母子来的事,次日便吩咐下去了,一面叫人整理屋子,一面叫杨氏安排人手去接。 杨氏正盘算着去钱庄将银子取回来,就得了宋老夫人的吩咐,原本高高兴兴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如今燕国公府大不如前了,杨氏最烦的便是各路亲戚跑来打秋风。若是远些的亲戚倒还容易,随便打发些东西便是,偏小姑子还有个病秧子儿子,偏老太太总还念着那病弱的外孙,给出钱请大夫买药不说,每回还要给不少银子,就怕委屈了宋文英母子。 杨氏心里再不高兴,面上还不能露出来,否则外头就得说她不敬公婆c不爱弟妹,瞧着宋老夫人高高兴地盘算着给外孙c外孙女添些什么,杨氏心里头就窝火,瓮声瓮气道:“母亲,儿媳还得去钱庄,这就出门了。” 宋老夫人听到杨氏要去钱庄,心道多半是去取银子回来,自然没有意见,点头道:“你去就是,你妹妹和外甥的屋子,我让人去准备就是。” 杨氏听见老夫人还让人去做衣裳,只觉得心疼,道:“母亲,虽然妹妹和外甥难得来一回,但十月里大郎就该娶妻了,过了年清兰和懿兰的婚事也要操办起来了,这处处都得花银子呢!” 宋云成年初定的亲,婚期就定在十月,如今还没进九月,但府上已经开始准备要用的各色物件。杨氏是管家的,先前下聘时,虽然大多是宋家几代积累的东西,可单单新买的布匹等物就花了不少银子,准备婚事更是如此,也因此,杨氏才不愿意操办宋懿兰的及笄礼。长子即将娶妻,长女又要出嫁,杨氏恨不得自己会点石成金的法术,好变些银子来花用,老太太倒好,本就艰难还总想着补贴早就嫁出去的女儿。 宋老夫人脸色微变,她是个绵软的性子,杨氏的话说得刺耳她也没有动怒,只是眼神明显黯淡了,过了片刻才道:“给文英他们添的东西都从我私库里出,不动公中的东西。” 宋老夫人这样说了,杨氏没法再说什么,可心里依然不高兴,说难听些,宋老夫人私库里的东西,等将来便是要分,也该是自家得大头,如今都花在宋文英和她的一双儿女身上,杨氏便是想想,就觉得气闷。 看着杨氏带着人出门,宋老夫人哪能看不出她的不满,但女儿一家过得不好,她总要补贴一些。 “老夫人——”石榴本在等着宋老夫人的吩咐,宋老夫人住了话头,她等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那,锦绣阁的衣裳还要定吗?” 锦绣阁是京城有名的老店,既经营各类布料,也做成衣,口碑好,大户人家要做衣裳也得提前定下,约好了日子上门量身,还得等上十天半月才能得。宋老夫人听石榴提醒,先叹了口气,道:“要定的,到时候给清兰她们也一人做一身。” 石榴将宋老夫人的话记下来,就往外去安排,想到刚刚大夫人的话,心中不免叹息。老夫人出自平南章家,章家在当地是名门,可也是清贵的读书人家,老夫人出嫁时嫁妆也是书籍c珍藏的古玩器物居多,要说田庄c铺子c钱财这些,是远不及长公主留下的。偏老夫人心软,瞧着儿女孙辈困难,便忍不住补贴,当年长公主在宋家受磋磨时如此,如今姑奶奶家过得艰难也是如此,殊不知最苦的却是老夫人自己。 宋懿兰过来顺宁居时,宋老夫人刚把人打发出去办事,正坐在檐下听陈嬷嬷说庄子上的收益。见宋懿兰过来,陈嬷嬷停下了话头,道:“三姑娘来了!” 宋懿兰上前行礼,陈嬷嬷就捧了账册退下去,吩咐小丫鬟端了茶来。 宋老夫人叫宋懿兰坐下,道:“懿兰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宋懿兰从青柳手中接了个匣子过来,递给宋老夫人,道:“先前铺子里的掌柜说得了些好的药材,我让他留了些好的,给祖母送些来,进了秋天了,祖母要好好调养身体才是。” 宋老夫人是有眼力的,打开匣子一看,便知都是好药材,更难得的是,都是老少皆宜的温补药材。宋老夫人心里明镜一样,知道宋懿兰说是孝敬她的,其实也是给孙宴和补身子的,长公主留下的有药铺,但这些药材也得留心才能得。知道宋懿兰手中不缺钱,但那是长公主留给宋懿兰姐弟的,杨氏总打着主意,宋老夫人却从未想过从孙子孙女手中掏银子,只是想到孙宴和的病,宋老夫人还是点头道:“懿兰有心了!” 宋懿兰知道,她送给宋老夫人药材,宋老夫人必定都留给孙宴和调养身子,但她也知道杨氏对宋文英母子素来没有好脸色,宋懿兰不愿宋老夫人为难,索性也没准备人参之类 珍贵难得的药材,只准备了些调养身子的温补药材。见宋老夫人让陈嬷嬷收好,宋懿兰便道:“祖母,药材孙女那里还有,祖母不要心疼,得养好身子才是。” 宋老夫人的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只是自来就是心细多思的性格,年岁大了便常有大大小小的不舒坦,请太医来看,也只说要静心养着。听宋懿兰叮嘱,宋老夫人连连点头,却没太放在心上,她的身体她自己也知道,岁数大了,又没法子返老还童,何必糟蹋东西,反倒是孙宴和年岁还小,她只盼着孙宴和能养好了,将来能好端端的成家立业。 这些话宋老夫人不会对宋懿兰说,便只答应着,又道:“祖母在锦绣坊给你们都定了衣裳,过些日子你表姐来了,就叫他们上门量身,等你及笄时正好能做好。” 第三十一章 追忆 宋懿兰的及笄礼在宫中办,礼服等物也由宫里准备,但宋懿兰毕竟是宋家人,若宋家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让人笑话了。宋老夫人不会指望杨氏,心里想着,总要替宋懿兰备上一套好的衣裳,可若是单给宋懿兰和孙燕雅说,旁人又有话要说,索性给家中的女孩子都做一套。宋老夫人出嫁时嫁妆也算丰厚,多年积累下来,也有不薄的资产,只是她心软,多年来补贴儿女孙辈也花去了不少。 老人家的心意宋懿兰不会拒绝,只点头应下,又提了提她及笄礼的安排,又陪着老夫人理了理账本,瞧着日头下去了,才辞了宋老夫人出来,走过花园时,远远地便瞧见杨氏从外头回来。杨氏毕竟是长辈,宋懿兰本要上前去打招呼,只是远远地便瞧见她怒气冲冲的模样,宋懿兰索性往后退了几步,等她先走。 杨氏正在气头上,没留意到宋懿兰在这边,脚步飞快的走过,小丫鬟撑着伞追着,主仆几个很快便消失在宋懿兰的视线中。 杨氏是个沉不住气的,但气到这个程度也少见,宋懿兰想了想,向青柳道:“叫人去问问,大伯母这是怎么了?” 宋懿兰的两个大丫鬟,杏雨心思玲珑,常跟着宋懿兰出门,青柳性格沉稳,一向守在府中,不仅将近春园打理的井井有条,府里大小事也瞒不过她。得了宋懿兰吩咐,青柳点头应了下来,回到近春园就安排小丫鬟去打听。 杨氏气成那样,也不用多打听,事情的前后便弄得清楚明白。今日杨氏出门是去钱庄的,先前钱庄的红利可观,杨氏将自己手头的银子连着刚得的利钱都投了进去,公中的银子留了应急花用的,也都投了进去,都是投银子进去,杨氏却分得很清,今日去取出来,取的是公中的银子,为着宋云成娶妻的事,她自己的还要存着,到宋清兰出嫁时,也能多得些利钱,给宋清兰添些嫁妆。 杨氏想得好,但出门办事却不大顺利,原本这两天就是这个月分红利的日子,杨氏去到钱庄,首先就提出拿红利银子,但钱庄掌柜说,这个月加入的人多,这两天正在结算,得等到结算之后,才能分红利银子。也就一两天的工夫,杨氏心道也能等,便提出红利银子可以等等,但家中急着用钱,要取回本金。 杨氏觉得,红利银子要核算,一时没法给也没什么,但本金就在那里,直接取了给她就是了,但钱庄掌柜却道签文书时便说清楚了,本金银子要到年底才能取,若是现在取出来,就得将先前得的红利银子返还一半。当初是杨氏娘家的嫂嫂同她说的这个大好事,所以签文书时,杨氏看不大懂文书,又听说娘家嫂嫂已经得了红利,没多想就签了文书,如今去看,还真有年底才能取本金的话。 杨氏急着用钱,又觉得那钱庄故意蒙蔽了她,还同钱庄掌柜理论了一回,可到底舍不得那利钱,没有强硬的取出本金来。只是心里头不痛快,杨氏从钱庄出来又回了趟娘家,对娘家嫂嫂多有些埋怨,对方也着急了,跑去找钱庄,杨氏也没在杨家多待,带着一肚子火气回到燕国公府。 叶嬷嬷听着小丫鬟打听回来的消息,不由叹息一回,“亏得姑娘心细,到底咱们没沾上这些麻烦事。” 宋懿兰却皱着眉,杨氏去取本金回来,是为了替宋云成操办婚事。先前宋云成受伤,为了叫他尽快好起来,国公府也花了不少钱用好药,当初闯祸的人家境不那么好,答应了赔钱却一直拖着没给,宋懿兰猜想,府上的银子大约确实有些紧张,否则杨氏才舍不得每个月的利钱。如今这般,宋懿兰也不知那钱庄是真的在核算中,还是渐渐露出狐狸尾巴来了,可本金拿不回来,那点利钱也不够操办宋云成的婚事,到最后说不得又是宋老夫人来补贴。 才这般想着,宋云昭下了学,过来寻宋懿兰,小丫鬟的话也听到个尾巴,便道:“阿姐不知,今日从宫里回来,路过鸿运钱庄时,有好些人围着,青松不许我去看,倒是隐约听到是喊着叫钱庄给钱的。” 先前宋懿兰不大清楚杨氏投钱的是哪家钱庄,今日倒是知道了,就是那鸿运钱庄,京城里好几家做这事的钱庄,但鸿运钱庄许的红利是最多的,那贪财的c急着要钱的,大多投的这一家。听宋云昭这么说,宋懿兰眉头皱的越发深了些,道:“后来呢?可要到了?” “这却不知。”宋云昭摇头,他跟吴六一起乘车回来,虽有些好奇,也不好叫人停下来去看,“只是闹得厉害了,之后连巡防卫的人都来了。” 连巡防卫都惊动了,可见围着讨钱的人实在不少,也不知那钱庄东家要怎么收场。宋懿兰将这事先放下,又问起宋云昭在宫中的学业,宋云昭一一答了,又将静柔公主给宋懿兰的信交给她,这才回房休息。 收到静柔公主的信,次日一早,宋懿兰就跟宋云昭一道进了宫。宋云昭去了弘文书院,宋懿兰则先 去见过太后和皇后,皇后每日有许多事情忙着,宋懿兰请过安,便同静柔公主一道去了慈安宫,一进门,就见冯太后朝她们招手。 两人请过安,才挨着冯太后坐下,探着头看去,只见冯太后正在看一堆花样子。静柔公主来回看了一遍,有些疑惑道:“皇祖母这是在挑花样子,要做扇面吗?这都秋天了呀!” 冯太后笑呵呵的将手里的花样子放到匣子里,道:“你们瞧瞧,可有些眼熟?” 宋懿兰细看,拿起其中的一张,道:“这不是我画的花样吗?” 第三十二章 赏花 “是啊,这张还是静柔画的。”冯太后挑出另一张来,给静柔公主看,静柔公主琴弹得不错,手工就一般了,那一张跟宋懿兰一样画的喜鹊登梅,但相比起宋懿兰纤巧秀丽的工笔画,静柔公主的也就勉强能见人。 见到自己的黑历史,静柔公主惊讶地用手捂着嘴,道:“皇祖母,这种东西留着做什么,快些扔掉!” 冯太后笑呵呵地躲过静柔公主的爪子,将那图收到木匣子里,又挑出另一张来,道:“这还是慧宁画的,那时她比馨雅还小些,刚学会了喜鹊登梅图,便说要绣一幅图送我,到过年时,还剪了窗花,她哥哥还笑她,气得慧宁一整天没理他。” 宋懿兰和静柔公主看去,那图纸已经有些泛黄,上头的画还有些稚嫩,红色的梅花,立在枝头的喜鹊,都透着一股喜气,可见作画人当时的喜意。宋懿兰怕勾起冯太后的伤心事,随手抽了另一张出来,道:“这是谁画的,好好的喜鹊,怎么透着一股杀气?” “哦,这是阿辰画的。”冯太后果然看向宋懿兰手中的图纸,依然是喜鹊登梅,只是不像女子的手笔,尤其是枝头的那一只喜鹊,仿佛披着喜鹊皮毛的苍鹰,“那是皇儿登基之后的头一年冬天,也没邀请旁人,就自家过个节,冬日天寒,就叫他们兄弟一起画图呢,你母亲出的题,就画的喜鹊登梅。” 宋懿兰回忆了一下,就想起这件事了,那一年她和宋云昭也在宫中过年,慧宁长公主身体已经很差了,进宫来太后和皇后都哄着她,一家子画图打发时间就叫她出题。那时她才九岁,只跟静柔公主一起胡乱涂鸦,倒忘了慧宁长公主出了什么题。 冯太后又挑了两张,道是吴王和晋王画的,亲自将两个孙子取笑了一遍,将图纸都收好了,才向宋懿兰道:“今日叫馨雅来,是为了给你们量身的,顺便挑一挑礼服的样式。” 静柔公主和宋懿兰都有封号,礼服也按照封号的等级来做,大体上款式差不多,只在细节和图案上有些差别,太后说着,就吩咐锦绣将人叫来,就在太后这里替两人量身。礼服不同平常的衣衫,量身也更麻烦些,等两人都量好了尺寸,又挑了图案和样式,一上午的时间也就过去了,两人都留在慈安宫用膳。 从慈安宫出来,静柔公主领着宋懿兰去自己的屋子。梁国使者已经离京,王纪安也随同梁国公主一道离开,他往梁国做驸马,婚礼自然也在梁国举行,到底是两国联姻,大周的仪仗礼官也一道前往梁国,要在那边主持婚礼。 静柔公主领着宋懿兰绕到御花园去看了一回她的小花园,这个季节早过了看牡丹花的时候,小园子里又添了几株木芙蓉,最难得的是一株三醉芙蓉,此时刚过午后,娇艳的花朵格外惹人喜爱。宋懿兰围着小园子看了一圈,啧啧称奇,道:“这芙蓉花又是哪里来的?莫非又是你那表哥送的?” 静柔公主连连点头,道:“是啊,我舅母爱芙蓉花,家里也种了许多,这三醉芙蓉是最难得的,一日能变三种颜色,你今晚就住在宫里,明早我带你来看!” 宋懿兰侧目看静柔公主,只觉得喜欢上这榆木脑袋的表妹,卫家那位公子也怪可怜的,那些寻常花草也就罢了,先前的月夜流光,如今的三醉芙蓉,便是能找到种苗,养到开花也不容易,说送就送了哪是寻常表兄会做的事啊!偏静柔公主这颗榆木脑袋,除非像先前的王纪安,结亲的话都说到她面前了,否则她哪能想到她表哥的心思呢! 花虽然好看,但午后日头还大,静柔公主也受不住日头底下晒,看过了花便领着宋懿兰往漱玉轩走,一面道秋天到了,改日再让人挖几株菊花种到小园子里,也能添些景色。 要说心灵手巧,宋懿兰比静柔公主强多了,虽然没有专门研究过,但宋懿兰养花还算不错,至少院子里的几盆牡丹海棠,她都养得好好地,听说静柔公主想添几株菊花,宋懿兰便道改日送她两盆。 “你也养了菊花?先前不是听说养的牡丹和海棠吗?”静柔公主先前去宋家寻宋懿兰时,近春园的牡丹才含苞待放,又有几株海棠刚过了花期,其他的就是寻常的花草,倒没见菊花。 “前几日崔大哥与友人出城赏菊,挖了些含苞待放的回来,就让人送了我几盆,我送你几盆就是了,倒不是什么名品。”宋懿兰答道。 “这个好,菊花好养活,我也不放御花园了,我自己养几盆在屋里!”静柔公主听说不是娇贵的名品,而是城外寻来的野菊,心中也生起了挑战一回的想法,听说城外的野菊漫山遍野都是,想来也好养得多。 刚刚许了送花的宋懿兰顿时有些想反悔,城外的野菊生得漫山遍野的,但崔谨送她的显然是精心挑选的,虽不是名品,但姿态c花色都十分漂亮,宋懿兰还真舍不得让静柔公主糟蹋,想了想, 道:“不然,我做一盆假花送你?” “”虽然自己在养花上确实没有天分,但说送一盆假花给她也太埋汰人了,静柔公主气得一路都没理宋懿兰。走到漱玉轩前面,正瞧见吴秀云走来,见静柔公主不与宋懿兰说话,吴秀云掩口笑道:“馨雅又气着公主了?” 宋懿兰知道静柔公主的性格,也不怕她记仇,答道:“我笑她养不活花,这本来就是真话嘛,偏她气成这样!” 静柔公主朝宋懿兰翻了个白眼,又向吴秀云道:“秀云表姐几时来的?快到里面坐。” 第三十三章 深意 吴秀云及笄之后便不常住在宫中了,前些天吴皇后的母亲c吴家老太太病了,吴皇后虽吩咐太医去看了,也得知老太太的病情不重,已经恢复了,心里还是担心,昨日一早让人去接了吴秀云进宫来,就是想细细问一问老太太的情形。吴秀云常进宫来,与吴皇后也亲厚,既进了宫,吴皇后就留她多住几日,不过吴秀云不爱到处跑,进宫来也就在偏殿住着,也就往静柔公主这里走走。 “才刚来,算着你们从太后娘娘那里出来了才来的,你们这是去哪儿了?我闻闻,一股花香味,你们从御花园过来的?”吴秀云是世族吴家养出来的姑娘,温柔淡雅,也就在静柔公主和宋懿兰这般熟悉的人面前,能有几分活泼,笑起来也是柔柔的,凑近来细闻的模样也添了几分俏皮。 “你这鼻子可真灵,公主拉着我去御花园里赏花,这不,公主瞧着菊花开了,这才说要养两盆菊花吗?”宋懿兰见静柔公主当先进去了,便招呼吴秀云一道往里走,静柔公主随着今上搬入皇宫时,宫里就她一个公主,理所当然的,太后和皇后就把公主住的最好的漱玉轩给了她,地方大就不说了,院子里有个不大的小池子,养了些睡莲锦鲤。 静柔公主是个养什么死什么的,漱玉轩中花草树木都是当初修缮宫殿时种上的,静柔公主喂个锦鲤都是宫女嬷嬷称好了量给她的,若是哪天心情特别好或是特别差,就得撑死一两条。瞧着宋懿兰随手捏了点鱼食喂鱼,静柔公主叹了口气,道:“罢了,我不养了,改日我让人去花房里挖两株,依旧养在小园子里,不贪你崔大哥送你的花!” “崔大哥给你送了花吗?”吴秀云仿佛有些惊讶的模样,“先前二哥他们去城外赏花,倒是听说崔大哥亲自挖了不少花回来,原来是送给馨雅的!” 吴秀云一副揶揄的模样,可宋懿兰听着却有些言不由衷。相比起静柔公主,宋懿兰跟吴秀云虽也算熟悉,但谈不上要好,这话听着让人不大舒服,但总不能追根问底,宋懿兰笑笑道:“崔大哥说去城外游玩赏花,瞧着那花长得好,就挖了些回来种,顺便给我送了几盆,倒不是特意去的。” 吴秀云一派我都懂,你不用解释的模样,接着道:“我也觉得城外野生的花好看,不像花匠养出来的,总有一股匠气。” 素来养不活花的静柔公主不想跟她们讨论养花的问题,一面吩咐人拿了茶水点心招待宋懿兰和吴秀云,一面问吴秀云,“秀云表姐特意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倒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昨日皇后姑母接我进宫来,从府上带了些点心来,拿来给你们也尝尝。”吴秀云说着,身后的大丫鬟幽芳上前将手里的食盒放到桌上,打开食盒,将里头的碟子一一取出来,刚过中秋,吴秀云带来的也都是精制的月饼点心。 吴秀云亲自给静柔公主和宋懿兰一人拿了一个,道:“吴家祖籍江州,这是那边的风味,也不知你们吃不吃的惯。” 中秋吃月饼是一直都有的习俗,不过各地有不同风味的月饼,虽然种类和口味还远不及后世的丰富多样,但主流的月饼这个时候都已经出现了。相比起后世中秋一过,街上的月饼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时候吃月饼的季节会持续到九月初,刚过中秋,各家互相赠送的点心依然以月饼为主。 吴秀云带来的月饼是江南风味的月饼,与京城常见的月饼不同,宋懿兰和静柔公主都尝了些,只听吴秀云接着道:“城里秀禾斋也有江南风味的月饼卖,不过他们做的可不如这个好,这是我二哥特意让人从老家备的材料,亲手做的,原模原样都是江南的味道,昨日姑母吃到,险些落下泪来。” “竟是品辉表哥的手艺!”静柔公主有些惊讶道,“我记得,去年老夫人寿辰时,寿面也是品辉表哥亲手做的吧!” 吴秀云点点头,道:“父亲总说二哥不务正业,心思全花到这些上面了,可二哥书读的也不差啊,先生都说下回春闱,二哥考个进士是没有问题的。还是姑母开明,先前母亲同姑母抱怨,姑母还劝着母亲,二哥他性子好,读书也不差,喜欢厨艺也不是什么要不得的事。” 宋懿兰手中还捏着月饼,掰了一块慢慢地吃着,瞧着吴秀云从月饼切入,不动声色的将她家兄长的情况说了一回,心头若有所思。 宋家跟吴家没什么交情,宋懿兰对吴家人的了解基本都是从吴秀云口中听说的,但也知道,吴家嫡出的子弟一共就三个,长子c次子都是吴秀云同胞的兄长,最小的吴六是二房独子。不同于王家一心捧着长子c打压次子,吴家对吴品辉兄弟都很重视,吴品辉的长兄三年前考取了进士,如今在翰林院供职,吴品辉今年才十七,过段时间就要参加秋试,听说一点都不比他兄长差。 宋懿兰听过这些,自然听出了吴秀云这番话的不 同,吴秀云这番话重在说明吴品辉不爱仕途官场,虽然才华很不错,但更喜欢厨艺。为什么要突出这点呢?人品才能都很好,又不爱仕途官场,还贴心会做饭的世族少年,不正是静柔公主未来夫婿的合适人选吗? 见宋懿兰和静柔公主都听出了她的意思,吴秀云抿了抿唇,没追问静柔公主的想法,只起身道:“我还有事要去寻姑母,就先回去了。” 第三十四章 质问 吴秀云领着幽芳离开,静柔公主放下手里的半块月饼,道:“秀云表姐这是什么意思?想撮合我和她二哥?” “听着有这个意思,只是,吴家不是想将她嫁给太子殿下吗?”宋懿兰也听出来了,只是先前就听说承恩侯夫人想将吴秀云许配给太子的话,何况皇后娘娘常接吴秀云进宫,也未必没有亲上加亲的意思。 “品辉表哥如何尚且不知,不过秀云表姐肯定不会成为我大嫂的。”静柔公主见宋懿兰也没有再吃的意思了,就叫人将月饼收起来,又拿了一碟果子放到面前,“我听说,太子皇兄已经拒绝了这门亲。” 早年皇后确实是有亲上加亲,将侄女儿许配给长子的意思,但吴秀云常来宫中,吴皇后虽然对这个侄女一向爱护,可时日长了,了解了侄女儿的品性,吴皇后渐渐地就没了这个念头。倒不是说吴秀云哪里不够优秀,而是,被讲究世家规矩的大嫂教养得过分柔顺的吴秀云,实在不适合做东宫太子妃乃至将来母仪天下的皇后。 听说高辰已经明确拒了这门亲,宋懿兰有些意外,道:“吴王殿下的亲事都定下来了,太子殿下的亲事还没定下来吗?” “还没,你也知道的,便是父皇和母后,也没法改变太子皇兄的心意,这事便拖了下来。”静柔公主摇摇头,“对了,你堂姐跟吴王的亲事定下来之后,吴王兄就求了淑妃娘娘,要纳姚大姑娘为侧妃,被淑妃娘娘拒绝了,说从没有正妃还没进门,就先纳侧妃的,便是正妃进门了,也至少要等上半年,才能纳侧妃,不过若是纳房妾侍倒是没什么打紧。” 宋懿兰微微挑眉,律法上只规定宠妾灭妻是罪,至于几时能纳妾,倒没有明确的规定。但淑妃娘娘是吴王的生母,她不许吴王现在纳侧妃,吴王也没法子反对,何况淑妃娘娘也说了,若只是纳个寻常妾侍就不要紧,可想也知道,姚卿月也是侯门千金,绝不会愿意以寻常侍妾的身份进吴王府的。 宋懿兰在宫中待到下午,算着宋云昭差不多下学了,才往弘文书院去接他。弘文书院设在宫中,除了皇子们,皇上看重的重臣子弟也能入弘文书院读书,不过总体来说,弘文书院弟子并不多,按年龄分开教授,宋云昭算是年龄最小的一波,都是不到十岁的年纪。 宋懿兰没有走近,只在不远的凉亭里等,没多久,宋云昭就同高辰一道走了过来,见到宋懿兰便笑道:“我就知道阿姐会等我一道出宫的,所以都没有跟吴六一道走!” 高辰性格沉稳,同宋懿兰问了好,便转身往东宫走,走了两步,又回头道:“翠红亭那边的柿子熟了,用来做柿饼最合适不过了。” 宋懿兰微微挑眉,往前走时就拐了个弯,往翠红亭去。翠红亭附近种了几棵柿子树,都是许多年的老树了,柿子熟的早不说,结的柿子也是又大又甜,早前宫里人最爱去摘,但听说前两年太子殿下高辰突然对那几棵柿子树感兴趣了,平常让人打理着,普通宫人自然不敢再跑去摘柿子吃。 寻常宫人不敢去摘,宋懿兰就没这个顾虑了,毕竟前两年高辰都是亲自领着宋云昭去摘柿子的。姐弟俩绕了段路去到翠红亭,果然向阳的一面柿子已经熟了,橙红色的柿子不仅颜色漂亮,更散发着香甜的气息。宋懿兰就近找了两个打理院子的宫人,叫他们帮忙摘柿子,不多时就得了一筐,心想着回头做了柿子饼,也让人给太子殿下送一些。 在宫里耽误了一些时候,姐弟俩回府就晚了些,宋云昭还在讲高辰给他们讲课的事。高辰当然不是弘文书院的夫子,但他身为太子,虽不要他考状元,但今上也好,弘文书院的先生也好,对他的要求都很高,虽然高辰已经完成了弘文书院的学业,但时常会让他到弘文书院讲学,也算一种考教。今日刚好高辰给蒙学班讲学,宋云昭听他讲了一篇文章,顿时对这个表兄更添了几分崇拜。 从门前往里走,便越觉得气氛冷沉沉的,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宋云昭说话的声音不自觉的压低了些,走到顺宁居却发现一家上下都在。 姐弟俩从外面进来,只听见“钱庄”c“本钱”c“红利”几个词句,事情还闹不清,但大约与先前鸿运钱庄的事有关。见姐弟俩进来,里头的说话声停了片刻,宋懿兰抬眼看去,只见宋老夫人一脸愁色,杨氏仿佛已经哭过一回,但又仿佛有些狰狞,仿佛谁抢了她的银子;宋清兰却是垂着眸,看不清脸色;一向在屋子里读书的宋云成也在,只是有些茫然的模样。 宋老夫人先回过神来,向宋懿兰姐弟道:“懿兰和阿昭回来了,累坏了吧,先回去歇着吧!” “祖母,三妹妹是三房长女,三叔和长公主都不在了,难道不该是三妹妹撑起三房吗?如今府上的事,三妹妹也该搭把手才是。”听宋老夫人叫宋懿兰姐弟回去,一直垂着头的宋清兰 抬起头来,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 宋懿兰抬眼看去,也没急着辞了出去,只淡淡道:“既然我是三房长女,也要给府上的事搭把手,那府上的情况,是不是该清清楚楚的告诉我?比如,大伯母的银子到底是投了惠通钱庄,还是鸿运钱庄?” 第三十五章 激将 惠通钱庄和鸿运钱庄虽然都做着这门生意,但惠通钱庄是赵家的产业,有赵家在后头撑着,哪怕红利许得少些,至少是稳妥的。宋老夫人本就不是冒进的人,当初杨氏和燕国公都心动,宋老夫人虽不放心,也不好拒绝,还是听说投的惠通钱庄,才答应了下来。但宋老夫人哪里知道,惠通钱庄许的红利哪里比得上鸿运钱庄,何况赵家少当家得了开铺子的银子,这事就没再做,后头做这门生意的都是其他的钱庄。 杨氏本就图银子,一开始就偏向鸿运钱庄,再加上她娘家嫂嫂口口声声已经得了红利,只是拿惠通钱庄说服了宋老夫人,转头就将银子都送到了鸿运钱庄。而鸿运钱庄么,昨日刚刚让人围堵了一回,今日已经让官府贴了封条,宋懿兰和宋云昭回来时路过,还见着有人不甘心地围在钱庄,只是有官兵守着,不敢往前走。 听宋懿兰提起鸿运钱庄,杨氏脸色变了变,还没来得及辩解,燕国公风一般冲进来,抓着杨氏,道:“你竟然投的鸿运钱庄!不是说投的惠通钱庄吗?你个败家娘们,鸿运钱庄今日已经被查封了啊!” 宋老夫人也变了脸色,她年纪大了,寻常对钱财也看得淡了,可这个时候,宋云成很快要娶妻,孙女也要出嫁,缺了银子可不是委屈了孙子孙女?想到这里,宋老夫人话里也带了几分焦急,“果真c果真是鸿运钱庄?” “先前孙女也并不知晓,昨日大伯母去鸿运钱庄取银子,才知大伯母将钱都投了鸿运钱庄,后头又听说,惠通钱庄虽是最先做这生意的,但赵家少当家原本只是想筹些银子开个店,店开起来之后,就没再做这门生意了。”宋懿兰先前就知道了这个消息,杨氏提出要投银子换红利时也不是没提醒过,顶多就是没有细说罢了,如今再提也没有半点心虚。 宋老夫人虽然为这事后悔c心疼,但到底经历的事多了,只叹息着。燕国公却是急得脸色通红,“那红利银子呢?不是说每月都有近一半的利钱吗?两个月下来也差不多回本了” “我c我想多得些银子,就将红利银子也存进去了我怎么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杨氏看着脸色赤红的燕国公,连忙往后退了些。 宋懿兰一点都不意外杨氏将红利银子也投了进去,甚至参与这事的许多人,大约都是这么做的,毕竟那是将近一半的利呢!先前宋懿兰虽抱了警惕心,但也想过,说不定人家真的是筹银子赚大钱呢?如今鸿运钱庄已经被查封了,宋懿兰微微垂眸,在制度尚不健全的时候,跨这么一大步果然是有风险的。 先前杨氏说投的是惠通钱庄,如今银子拿不回来,便说是做生意赔了,也没细说到底赔了多少银子,只说现如今拿不出银子来,求着宋老夫人先拿银子,将宋云成的婚事办了。宋老夫人嫁妆丰厚,可性子温厚手又散,这些年来也没存下多少银子,何况老人家虽然手散,心里也有一杆秤,她年纪大了,私库了的东西都盘算着留给孙辈,可她又不是只有宋云成一个孙子,若都拿给宋云成娶妻,便觉得对不住其他的孙子孙女甚至外孙。 宋清兰微微皱眉,点出宋懿兰三房长女的身份,是为了叫三房出钱的,没料到宋懿兰心机深沉,父亲偏又这个时候进来,竟扯出鸿运钱庄的事来。宋清兰不是不怪杨氏贪图银子,阳奉阴违将银子送去了鸿运钱庄,留下那么大个窟窿,但她从不会陷在困境中,那笔钱现下看是要不回来了,如今自是想法子将窟窿填上,否则真要大哥寒寒酸酸的娶妻不成,成亲丢个大脸,兄长日后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这样想着,宋清兰看向兄长,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说句话,将偏题的话题扯回来,偏宋云成也不知在想什么,半点没回应宋清兰的眼神。宋清兰气结,还是开口道:“祖母c父亲,现下不是责怪母亲的时候,如今要紧的是大哥的亲事,大哥可是宋家长子,亲事怎么能寒酸了!” 宋懿兰心里呵呵,先前提起她的及笄礼,杨氏可是半句话都不接,如今提起宋云成的亲事,就是宋家长子,委屈不得了,话里话外,她作为三房长女还应该搭把手呢!宋懿兰不像宋清兰一样自诩聪明,但自认为脑子明白逻辑清晰,但凡长房别整日算计着,她也不会旁观杨氏往坑里掉。 宋懿兰没说话,宋老夫人和燕国公倒是沉默下来了,他们自然是重视宋云成的,宋家如今这个局面,想要重新起复得靠家中子弟,何况宋云成的亲事是早年定下来的,韩家虽不及崔家,也是底蕴深厚的世家,这两年来对宋家早有些不满,若是亲事简薄了,岂不更让人笑话? 燕国公是知道三房有钱的,但要侄女拿钱给儿子办喜事这种话,他便是脸皮不薄也实在说不出口,只看向宋老夫人。宋老夫人心软耳根子也软,见长子长媳孙女都看她,老太太便有些顶不住了,可出口的话也没什么底气,道:“懿兰 ,你看” 宋懿兰心中冷笑,拉住气得想骂人的宋云昭,却不接宋老夫人的话,只看向宋云成,脸上的嘲讽半点不隐藏,道:“大堂哥觉得如何?由我这个堂妹出钱给堂哥操办喜事?” 第三十六章 家境 宋云成原本是有些神情恍惚的模样,早年祖父为堂弟请封世子,他这个长孙反倒尴尬起来,这几年来,父母和妹妹都想方设法想替他夺回世子之位,他并未掺和,心里却没那么淡然,刻苦读书也有凭着才华压倒堂弟的心思。但不管心里怎么想,宋云成觉得自己有自己的骄傲,心里头也埋怨堂妹堂弟由府上养活,还要抢世子之位,可如今的情形却全然不同,府上竟艰难到这般程度。 听着宋懿兰带着嘲讽的语气,看着宋懿兰脸上毫不掩饰的嘲讽,宋云成只觉得刺痛,若今日坐实了宋懿兰的话,拿了三房的银子,宋云成只觉得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这样想着,宋云成抬起头,仿佛这样能让自己底气足些,张口道:“让祖母c父亲c母亲还有二妹妹为我操心,是我之过。只是府上既是这般情况,又何必打肿脸充胖子,所谓娶妻娶贤,若罗家因此就嫌弃于我,也不配进我宋家的门!” “大堂哥说得有理,我想未来大嫂也是贤惠之人!”宋懿兰早知宋云成会拒绝,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些年,宋清兰自诩了解宋懿兰,宋懿兰也了解长房的一家子,燕国公急躁c杨氏短视,而宋云成呢,死要面子,想拿捏他们的弱点也就容易得很。 宋云成都这么说了,宋老夫人一面欣慰一面也松了口气,若是长公主和宋三爷还在,拿银子给侄子娶媳妇也不算什么,但两人都不在了,最大的女儿宋懿兰都还没及笄,叫三房拿银子出来就是欺负人家孩子了。宋老夫人本就是因为心软推脱不掉才开的口,宋云成表了态了,宋老夫人就顺势点头,道:“云成说得对,既要结亲就是要做亲戚的,咱家如今虽困难些,但尽心尽力就够了,等将来云成出息了,也是她享福呢!” 这么说也不错,但好端端的,谁愿意让人说寒酸呢?这话若是宋懿兰说出来,她还能拿着长辈的身份,一家人的话头来压一压宋懿兰,偏偏这话是宋云成说的,她若再坚持叫宋懿兰拿银子,就成了欺负人家孩子。为这,原本就有些狰狞的脸色顿时气得通红,还不等她再说什么,宋老夫人就连忙摆手,道:“就这么定了,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了,样样都得准备起来了!” 长房没得什么好处,尤其燕国公一脸的恼怒和不甘,杨氏不大想走,但瞧着宋懿兰姐弟离开,宋老夫人又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只得扶着宋清兰的手往外走。宋云成只觉得今日的事有些消化不过来,他知道这些年府上过得不如意,但吃穿用度也没有少了他的,平日没什么深刻的体会,如今却有些体会到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苦处。 在顺宁居时,宋云昭被宋懿兰拉住,没有机会说什么,可离开了顺宁居,宋云昭跟着宋懿兰到了近春园,有些担忧道:“阿姐,府上已经那么难了吗?咱们要不要孝敬祖母些银子?眼看着天就要冷下来了。” “”宋懿兰没想到宋云昭不是在生气长房的态度,反倒是关心宋老夫人的用度。不过细想想,长房对他们姐弟用得着就利用,用不着就打压的态度也不是一两天了,刚被宋家接回来时,他们也不是没受过委屈,今日这一点也不算什么。 见宋云昭真心实意的担心,宋懿兰也没有敷衍他,道:“阿昭知道,咱们平时吃的用的从哪里来吗?” “嗯?”这个宋云昭还真不知道,搬回宋家之前,宋懿兰对他说过,他们父母虽然不在了,但娘亲给他们留了很多财产,不愁他们没饭吃。不过,他们回府之后,吃用都是府里送来的,每月还有月钱,只是姐姐每月会另外给他一份,叫他买自己喜欢的东西,至于府上给的是怎么来的,他还真没留意过。 “父亲虽然不在了,但我们都是宋家的血脉,所以在分家之前,我们吃穿用度都是公中给的,哪怕大伯和大伯母再不乐意,也不能在这上面亏待我们。相反,父亲的东西就罢了,母亲的嫁妆也好,太后娘娘c皇上还有皇后给的也好,都是母亲的私产,没有母亲和我们同意,府上是不能动的。”宋懿兰解释道,当然,谋算着儿媳妇嫁妆和私产的人可不少,但长公主不同,若她还在,她答应了,宫中不会反对,可她人不在了,宫中还记着宋家委屈了长公主,但凡宋家敢做些什么,宫中都不答应。 看着宋云昭点头,宋懿兰接着道:“阿昭是不是担心,大伯母说府上没有银子,日后会没有饭吃c没有衣穿?” 宋云昭点点头,他不担心别人,可但不愿意祖母和姐姐受委屈。 “咱们府上平时吃用的东西,有的是去街市上买的,但大多数的,还是庄子上送来的,米粮就不说了,鸡鸭鱼肉也是如此,便是平日布料,除了贵重的衣料,大多也是庄子上送来的。”宋懿兰以前没有对宋云昭说过这些也是因为没遇着机会,既然碰到了这个机会,自然要告诉他府上各种物件的来源,她可不想宋云昭养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纨 绔子弟。 “所以,阿姐的意思是说,府上的银子虽然没了,但吃穿用度大多是庄子上送来的,所以其实是不影响日常用度的?”宋云昭本就聪明,听宋懿兰一说便明白了。 宋懿兰点点头,宋家这样的大户人家,手底下自然少不了庄子和铺子,铺子大多是租出去的,庄子则是由下人打理,出产虽然会往外卖,但首先自然要保证府上的供应。当然,不是专门经营农庄和商铺的,物产没有那么全,但自家产的东西保障日常用度是没有问题的,哪怕办一场婚宴也没有问题,只是长房不仅想办一场婚宴,还想办的风光,就不那么容易了。 第三十七章 孙家 “既是如此,大伯母和二姐姐为何要咱们出钱?”宋云昭皱眉,他不大清楚他们姐弟手头到底有多少银子,但也不是说有银子就要给别人花的。何况,若是真没有法子就算了,他也不愿意看着府上被人嘲笑寒酸,可既然没到这份上,却跑来哭诉,莫非是将他们视作冤大头的? “因为大伯和大伯母他们,不仅想将媳妇娶进门,还想办得风光些啊!何况,一下子损失了那么多银子,便是那都是公中的银子,大伯母他们也心疼呢,若能从别处找补一些自然是好的。”宋懿兰简单解释道。 宋云昭本就比别的孩子早慧些,见状抬起头,道:“阿姐,等我长大些,咱们就能分家,搬出去了,到时就不会叫他们这般算计了!” 听宋云昭这么说,宋懿兰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欣慰,她当然不愿意弟弟养得心机深沉,但宋家的情形,若将他养得单纯,她能护得宋云昭一时,可总有护不到的地方,宋云昭总要学会长大。轻拍宋云昭的肩膀,宋懿兰微笑点头,道:“好,阿姐等着你带阿姐自立门户!” 按理说宋云昭是世子,当今圣上是宋云昭的亲舅舅,便是离开也该是长房离开才是,偏偏长房袭了燕国公的爵位,上头老夫人也还在,宋云昭若真将长房一家子赶走,免不了让人诟病。好在本朝依然是公主下嫁独自开府的习俗,也就是宋云昭年纪小,否则他们完全可以住在公主府,也就不必受这些闲气。 这一日之后,两房之间的关系更冷淡了,杨氏不敢明着苛待宋懿兰姐弟,但当家人要做什么事许多时候并不需要明说,只要杨氏透些意思出去,下人自会领会去办,最明显的便是大厨房送来的饭菜越来越差了。倒不是残羹冷炙或是缺斤短两,但今日多一勺盐c明日少一点油,总归没几样能吃的。 宋懿兰知道杨氏的心思,又没少了吃喝,便是闹了起来,也只有大厨房的人遭殃。好在宋懿兰也不在乎大厨房这点吃食,他们自搬回宋家时,近春园就设了小厨房,每日的菜蔬都从庄子直接送来,不愁他们姐弟没有饭吃。宋月兰和宋芷兰就难过多了,她们的院子自然没有小厨房,坚持了两日终于告到了宋老夫人面前。 偏巧这一日宋文英带着孙燕雅姐弟到了,宋老夫人正听人说马车已经到了城门口,不用多久人就该到了。想到杨氏对宋文英母子的态度,宋老夫人本就担心他们受委屈,趁着宋月兰和宋芷兰告状,宋老夫人顺势就将杨氏骂了一顿,又嘱咐她既是当家人就管好府上的事,莫惹人笑话。 杨氏气得恨不能几棍子打死宋月兰两个,但当着宋老夫人的面,只得应了下来,还没来得及阳奉阴违,外面便通报宋文英母子到了。 宋文英嫁到孙家没过几年的舒坦日子,儿子的病就是个填不满的黑洞,就连孙家都提出从族中过继一个孩子的话,说是将来也能照顾孙宴和,实际上就是想放弃孙宴和。宋文英当然不愿意,她自己有孩子,难道要放弃自己的亲儿子,去养那不知养不养得熟的侄子?因为常年过得凄苦,宋文英看上去也是一脸苦色,比起杨氏仿佛年长了十岁。 因为宋文英母子来,除了在外读书的男孩子,宋家小辈都留在府上,见宋老夫人和宋文英一见面又哭了一场,宋懿兰也将目光落在孙燕雅和孙宴和身上。 宋老夫人心疼宋文英和外孙,每年都要接宋文英母子来住一段时间,宋家姐妹与孙家姐弟俩也算相熟。孙燕雅跟宋清兰同岁,只小了月份,身量比宋清兰还高些,模样端庄,只是大约受母亲和弟弟影响的缘故,勉强露出笑容也带着苦相,少了些少女的青春活力。孙宴和才十三岁,因为自小就生病,看上去格外瘦小些,脸色也有些蜡黄,眼中没什么神采,只有病痛折磨的麻木。 宋老夫人忍不住唏嘘,抱着宋文英哭了一场,又向孙燕雅和孙宴和招手,拿了护身符递给他们,道:“这是外祖母在庙里求的,你们好好带着,保平安的。” 孙燕雅知道这宋家真心爱护他们的只有宋老夫人,谢过了宋老夫人,便将护身符带着,正要帮弟弟把护身符带上,却见孙宴和捏着护身符往地上一扔,道:“都是骗人的!一点用都没有,带它做什么!” “宴和!”宋文英见状连忙将护身符捡起来,仔细擦干净,独子从小病弱,宋文英将能找的大夫都找了,逢年过节也少不了烧香求佛,虽然孙宴和一直没能好起来,但宋文英一向忌讳着,生怕孙宴和这般举动会惹恼了神佛,更怕孙宴和摔了护身符,惹了宋老夫人生气,在这府上,他们能依靠的唯有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并没有因此生气,只越发心疼孙宴和,一面拍了拍宋文英的手,一面道:“没事,宴和不愿带着,你替他拿着也是一样的。宴和,外祖母替你寻了好的大夫,今日你们先歇一歇,明日大夫就来替你看诊。 ” 孙宴和想说他的病治不好,不必白费力气,但对上母亲和姐姐祈求的目光,到底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宋老夫人瞧着女儿和外孙一身疲惫,何况孙宴和还病着,也不是头一回来,不计较礼数什么的,索性先让人送他们去院子里休息,怕杨氏委屈了他们,向宋懿兰道:“懿兰,你送你姑母他们先去芳菲苑休息。” 第三十八章 病情 芳菲苑是宋文英出嫁前住的地方,宋家虽然大不如前,但宅院还是宽敞的,宋文英出嫁之后芳菲苑也没有动,留着她带儿女回娘家时住。这些年来,宋文英一年回娘家的时间少说也有一两个月,芳菲苑她也熟悉,知道母亲叫宋懿兰送她的缘故,无非是提醒下人们,怕他们母子受委屈。 心中感激母亲的情意,宋文英谢过了宋老夫人,又将一个银镯子塞给宋懿兰,道是送她把玩。 宋懿兰看着手中简单的银镯子,心中叹息,这便是宋懿兰先前不敢叫宋文英替她操办及笄礼的缘故了。宋文英没有坏心,虽然孙家过得艰难,回娘家也会给娘家的侄子侄女备上礼物,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银镯子。宋懿兰没有瞧不起宋文英的意思,但若是由她操办及笄礼,礼仪上用的样样都能用上最便宜的,宋文英是没有坏心c节俭惯了,宋懿兰也不爱铺张浪费,可她堂堂县主的及笄礼若办成那样,日后也实在没法见人了。 宋懿兰心中叹了口气,将宋文英递过来的银镯子收好,道:“谢谢姑母!” 宋文英见宋懿兰将银镯子收了,心中松了口气,虽然是回娘家,宋懿兰也是晚辈,但她真怕宋懿兰拒绝,她虽过得苦,也是讲礼数的,更不愿看人鄙弃的眼神。 宋懿兰虽没有去看宋文英的眼神,但这位姑母也不是头一回打交道了,知道她的性格,进了屋子,宋懿兰同宋文英母子一道坐下,接过杏雨递过来的匣子,递给宋文英,道:“前些时候铺子里得了些不错的药材,我让人留了些,给宴和表弟补身子。” 先前宋懿兰已经给了宋老夫人一些,虽然知道宋老夫人多半会留给孙宴和,但宋懿兰还是给孙宴和准备了一份,便算作是回礼了。 宋文英有她的骄傲,若是别的,她是不愿意接受小辈的东西的,但宋懿兰提到给孙宴和补身子的药材,宋文英却无法拒绝,接了木匣子,道:“懿兰有心了。” 宋懿兰陪着宋文英母子坐了一会儿,看着跟来的人将屋子收拾妥当了,知道孙宴和体弱得歇着了,这才告辞离开。 宋文英母子住了下来,次日宋老夫人果然请了大夫上门,替孙宴和看诊。 孙宴和的病宋懿兰只知道是心疾,这个时候的医疗条件不足,一向将心脏相关的疾病都称作心疾,宋懿兰听说这个名字也不知孙宴和到底是什么情况。就算在宋懿兰前世的时候,心脏的疾病也不好治,何况此时,结合随着孙宴和年纪渐长,病情越发严重的情况来看,孙宴和的病应当是比较严重的类型。 自孙宴和查出这个病来,宋老夫人没少操心请大夫,太医院擅长这方面病情的太医都请过,京城有名望的大夫也都请来看过,这回宋老夫人是打听到新开的长青堂有个何大夫,医术非常好,在接宋文英母子来之前,就早早让人说好的。 何大夫上门看诊,宋懿兰也陪着宋老夫人过来看,只见头发花白的老大夫细细诊过脉,又细问了孙宴和的情形,这才道是要开方,从屋里退了出来。 宋老夫人和宋文英都知道孙宴和的病恐怕很难治好,但总抱着一线希望,追着何大夫往外走,离了孙宴和的屋子,才追问道:“何大夫,宴和的病究竟如何?能不能治好?” 何大夫叹着气抚着胡子,道:“令公子的心疾已经很严重以老夫之能,只能用药缓解,贵府好生养着,莫叫他劳神c也莫叫他受惊生气,或许能长久些。” 虽然先前就知道希望不大,但听着与其他大夫无异的一番话,宋老夫人和宋文英还是唏嘘难过,宋文英压抑着心酸难过,生怕孙宴和看到她的眼泪心绪起伏,还劝着宋老夫人,道:“宴和病了这么多年了,哪有那么容易治好,先请何大夫开药,但凡叫宴和轻松些,也是好的。” 被请来看诊的何大夫松了口气,给大户人家看诊少不了赏钱,但也免不了被为难,尤其是病人看不好的情况,有那不讲理的都迁怒到大夫身上。今日燕国公府请他过府,他不能拒绝,可心疾这种病若是轻的还能慢慢养好,若是像孙宴和这种,也就是拿药养着,能撑多久算多久。小公子年纪不大,听说又是独子,虽说求医多年了,何大夫还是怕宋家不能接受。 宋老夫人叹着气,看着何大夫写了药方,叫人拿着方子去抓药。宋懿兰见这边看诊也看好了,便起身道:“祖母c姑母,我送何大夫出去吧!” 主人家亲自相送是表示对大夫的尊重,宋懿兰也想细问问孙宴和的病到底有没有希望。宋老夫人虽然失望何大夫也没法治好孙宴和,但心知孙宴和的身体还得医术好的大夫调养着,自然不愿得罪了他,听宋懿兰这么说,便点头道:“应该的,劳烦何大夫上门看诊了。” 何大夫连道惭愧,这才跟着宋懿兰往外走,等到离芳菲苑远 了些,宋懿兰才问何大夫道:“大夫,我表弟自小便被诊出心疾,可年少时并没有那么严重,大夫只说仔细养着,虽不如寻常人康健,但也不至生命之忧,为何不过几年间,竟加重到这般程度?” 病人的亲友追问病人的病情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何大夫并不因宋懿兰不懂医术追问这些而生气,只答道:“先前的大夫的诊断应当也没有失误,只是心疾除了身体上的疾病,更与人的心绪有关,所以大夫才会嘱咐不可大喜大悲,情绪太过起伏。我观贵府上下,对小公子也十分照顾,但小公子年纪不大,常年吃药,又有对疾病的恐惧,其实心绪变化比之大喜大悲也并不少,想来这也是贵府小公子病情越来越重的缘故。” 第三十九章 询问 宋懿兰不懂医,何大夫的话她是有些理解的,她也听过乐观坚韧最终战胜病魔的,也有心中恐惧情绪消极短时间就病入膏肓的,而就像何大夫说的,心疾本身就会受到情绪和心态的影响。 何大夫见宋懿兰恍然的模样,便多提醒了一句,“小公子如今的情形,心中的恐惧痛苦多过身体本身的病痛,若再是这般下去,只怕不单病情难治,小公子自己就撑不住了。” 怎么个撑不住,不用何大夫说宋懿兰也能想到,因为常年生病精神先崩溃的也不是没有,这个时候关注病人心理状态的大夫不多,往大户人家走动更多是明哲保身,能对宋懿兰说那么多,这位何大夫不仅医术高明,医德也称得上高尚。宋懿兰将何大夫送到前面,又道了谢,这才往回走,心里琢磨着能不能想法子劝劝孙宴和,她不懂医术也没有心理安抚方面的经验,但既然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若不做点什么,总觉得心头过意不去。 宋懿兰没急着再去看孙宴和,回近春园找了先前买的糖桂花,做了桂花糕,留了一些给宋云昭,其他带了去芳菲苑。让宋懿兰有些意外的是宋文英并不在,只有孙燕雅陪着孙宴和,孙宴和的药熬好了,孙燕雅亲自端了药碗,要喂孙宴和吃药,却见孙宴和将药碗推开,道:“这药又治不好病,何必花钱买那么多药,姐姐对母亲说,以后不必拿钱买药了,留下银子孝敬外祖母也是好的。” 孙燕雅听着孙宴和的话,又是心酸又是难过,眼泪便止不住的掉了下来,却没留意到孙宴和看着她落泪,脸上的痛苦之色更深了些。 宋懿兰刚走到门前,这一幕也看在眼中,她没有指责孙燕雅或是责怪孙宴和,只默默端走了孙燕雅手中的药碗,道:“这药有些热,等放凉些再喝,我做了桂花糕,表弟要不要尝一点?” “桂花糕?”孙宴和毕竟年纪不大,一向病着倒是比同龄的孩子还单纯些,听宋懿兰说起桂花糕便有些向往的模样。 宋懿兰将桂花糕摆在桌上,她做点心的手艺一般,不过桂花糕本身也是很简单的点心,做出来的成品白色的糕点上点缀着金黄色的桂花,看上去格外漂亮,香甜的气息飘入鼻翼。 见孙宴和想吃,孙燕雅有些紧张,道:“三表妹,宴和他要喝药” “大夫有说过表弟不能吃桂花糕吗?”宋懿兰见孙燕雅想阻止又怕宋懿兰生气的模样,随口反问道。 “这”孙燕雅一愣,却忽然想起来,进京之前,母亲问起弟弟的饮食需注意什么,当时彭城的大夫道,想吃什么就多吃些。 宋懿兰知道服药会有禁忌,但桂花糕的原料就是米粉和糖桂花,都不在禁忌当中,只是宋文英和孙燕雅太过紧张,便觉得这些东西孙宴和都不能碰。 “表姐,我可以吃吗?”孙宴和看姐姐的模样,大夫应当没交代过这个,顿时眼睛亮了些,他都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吃过香甜的点心了,小时候母亲姐姐还会拿糖果和蜜饯哄他喝药,大些之后,母亲总说蜜糖会影响药效,便不叫他吃了。 孙燕雅担心桂花糕会影响孙宴和服药,可想到彭城的大夫说弟弟的病已是没什么希望,今日京城的大夫虽没说那样的话,可也没提能治好,心中酸楚,心道既是如此还不如叫弟弟开心些,见宋懿兰点头,也就不再阻拦。 孙宴和这些年一直服药,时日久了,早就不记得香甜的点心的滋味,小心地取了一块桂花糕,小小咬了一口。宋懿兰没有多放糖,但总吃苦药的孙宴和还是觉得口中的滋味格外的香甜,蜡黄的脸色仿佛也添了些色彩,道:“好香c好甜啊!” 桂花糕做得小块,但宋懿兰看着孙宴和连吃了两块还想要,不由拦住他,道:“这桂花糕里添了糯米粉,吃多了不易克化。” 孙宴和有些不舍,但也没强求,点点头道:“好,我听表姐的!” 孙燕雅见他吃了桂花糕也没什么不妥,不愿弟弟不开心,道:“我帮你收好,明日再吃。” 因为常年病着,孙宴和性格开朗不起来,却也没养成什么坏脾气,昨日一时气恼摔了宋老夫人给的护身符,过后也后悔了许久,听孙燕雅说可以明天再吃,被拿走桂花糕的遗憾也散了,瘦削的小脸上露出笑容,点头道:“谢谢表姐c谢谢姐姐!” 如今天气渐渐凉下来了,存放得好,桂花糕放一两日也没什么问题,宋懿兰对姐弟俩的决定没什么意见,只将药碗端过来,道:“药凉了,表弟先喝药吧!” 许是吃到了香甜的桂花糕,孙宴和见了黑乎乎的药汤也没反感,由丫鬟服侍着喝了药。孙燕雅见孙宴和服了药,知道他服了药要睡一会儿,便招呼宋懿兰道:“宴和该要午休了,懿兰表妹,我们到外头说话吧!” 宋 懿兰点点头,跟孙燕雅一道往外走。 宋文英出嫁之前,正是宋家最好的时候,宋文英又是宋家唯一的嫡女,在家中自然是万般宠爱,这芳菲苑自然也布置得精细,屋子前头还有个不大的小花园。孙燕雅陪着宋懿兰往外走,走出了屋子才道:“今日多谢三表妹了,宴和他难得有这样高兴的时候。” 宋懿兰看孙燕雅,孙父官位不高,也是朝廷命官,加上宋文英嫁妆不薄,又有宋老夫人时常补贴,虽然有孙宴和常年病着,但也不至于连点心都吃不上。究其原因,还是宋文英和孙燕雅太过小心,这些东西不敢给孙宴和吃罢了。宋懿兰不赞成这种想法,且不说营养均衡对身体才好,日日吃那苦药汁子,还要天天讲饮食清淡,没有胃口吃得少了,身体不是亏空的越发厉害。 虽是亲戚,但到底宋懿兰年纪小c又是小辈,自认与孙家亲厚也不到这份上,只谦虚了两句,没给人提意见。孙燕雅却接着道:“先前表妹送何大夫出去,可有问起宴和的病情?当着外祖母和母亲的面,我不敢追问,可心里总放不下。” 第四十章 玉簪 宋懿兰能理解孙燕雅的心情,便是心知希望不大,还是要问一问,京城比彭城繁华,宋文英母女顶着杨氏的冷眼带孙宴和进京来,无非还是抱着能治好孙宴和的希望。想起何大夫的话,宋懿兰斟酌了片刻,道:“我问了何大夫,也问他,当初宴和表弟诊出心疾时病情并不算严重,为何这些年来竟到了这个地步。” “何大夫怎么说?”孙燕雅有些紧张,这个问题也是她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母亲将弟弟看得跟眼珠子一般,无论去到何处,都想尽办法为弟弟寻医问药,可原本不算严重的病到了这个地步,原因怕是出在他们照顾弟弟的人身上,母亲她怎么受得住呢? “何大夫说,表弟的病最忌大喜大悲,可自小求医问药,面对的又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痛苦,他心里痛苦不比大喜大悲少。”这些话,宋懿兰作为小辈不好对宋文英说,但既然孙燕雅问起,她也就直说了,孙宴和的病到了这个程度,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竟是,这样?”孙燕雅微微张口,脸上都是痛苦之色。他们从不敢对弟弟细说他的病情,又想方设法的替他寻医问药,至于孙家已经有了放弃的想法,更是半点都不敢对孙宴和露出来,本以为这是在保护孙宴和,但细想宋懿兰所说,孙燕雅微微垂眸,是啊,弟弟自小就聪明,看着他们忧心痛苦,他哪能半点都猜不到呢? “最可怕的不是病有多重,而是眼前一片黑暗看不到希望。”宋懿兰见孙燕雅垂眸沉思,知道她想到了,也就提醒她一句,宋懿兰自小没有生过那么重的大病,可心中的痛苦恐惧她是体会过的,健康的人尚且难以忍受,何况深处苦痛之中的病人。 孙燕雅脸色发白,她身体康健,但宋懿兰的这句话她却体会到了一二,每一位大夫都告诉他们孙宴和的病难治,甚至没有希望,甚至自家亲人逼着他们放弃。他们都难,弟弟看着他们那么难,心中又是怎么想的呢? 见孙燕雅想到了,宋懿兰没有再多说,只道:“表姐聪慧,既已经想到了,日后还需劝着姑母和表弟放宽心才是,心疾难治,可也有患了心疾能活到七老八十的;常人康健,可也有英年早逝的,世上哪有一定的命数呢?” “多谢表姐,我知道了。”孙燕雅心头有些乱,却也感激宋懿兰对她说这番话,她不知道从现在开始来不来得及,但总要试一试,就算不能,总要让弟弟能开心些。 九月初六是静柔公主的生辰,宋懿兰晚一些,在九月初十,宫中给她们俩一起办及笄礼自然是就静柔公主的生辰。好在及笄礼并不一定是生辰那一日,讲究的人家还要请人算一算吉时,若合不上吉时前后调整也是常有的事,而生辰相近的同辈女孩子凑在一起办就更寻常了。 九月初五宋懿兰就被接到宫中,她进宫也不是头一回了,住在静柔公主那里也方便,初六这一日一大早,两人就一道去了举行仪式的大殿。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及笄礼也是一辈子的大事,但作为女孩子的仪式,通常也不会请太多人,因此及笄礼上,除了皇家人,就只有太后娘家冯家,皇后的娘家吴家,静柔公主的舅家卫家,宋家,以及宋懿兰的未来夫家崔家。 谢氏早前病了一回,后来病好了些,身体却弱了些,平常出门也少了,宋懿兰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她。崔谨兄妹陪着谢氏一道过来,道了恭喜之后,崔谨取出一个匣子,递给宋懿兰,道:“贺你及笄之喜。” 按照此时的习俗,姑娘家若是定了亲,及笄礼上用的簪是由未婚夫送的,宋懿兰见崔谨递过来匣子,便知是什么,不免脸色微红,道:“谢谢崔大哥!” “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崔谨一向是淡定自若的,今日却有些紧张,想到宋懿兰及笄,他们的婚事就可以提上日程了,崔谨便有些克制不住心头的喜意。 宋懿兰见状便打开匣子,还没来得及细看,一股大力撞过来,宋懿兰被刚走过来的太子殿下抓住胳膊没摔个狗啃泥,手中的匣子却飞了出去,只听当啷一声,匣子里的玉簪摔了出来,已经断做几节。 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变,撞上宋懿兰的宋月兰慌张道:“对c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c是有人推我的!” 这种重要的场合摔了东西本就容易让人多想,何况还是崔谨送给宋懿兰的发簪,不说宋懿兰这个当事人,皇家和崔家看宋月兰的脸色就变了。皇家替宋懿兰准备这一场仪式当然不会缺这一支发簪,但摔了未婚夫送的发簪,这意头说起来就不好。 宋懿兰被高辰抓住,免了当众摔上一跤,但看着摔碎的玉簪,心里也难免咯噔一下,下意识的看向宋月兰,却正好看到吴秀云站在宋月兰不远处,微微勾起的唇角迅速地收敛起来。宋懿兰几乎都要怀疑自己看错了,更不明白自己跟吴秀云虽然不要好,但也谈不上仇怨, 吴秀云这是什么意思? 吴秀云意识到宋懿兰注意到了她,却只当什么都没发生,上前扶宋懿兰,又看宋月兰,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摔了,偏巧还好在都没有受伤。” 宋懿兰站直身子,不动声色的从吴秀云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宋月兰撞到了她,摔了玉簪,可谁也没法说她是故意的,若要追究谁撞了宋月兰,同样一个不是故意的就打发了,宋懿兰心头有些郁气,却也只能道:“没事,我没有受伤,只是可惜摔了玉簪。” 崔谨目光落在摔坏的玉簪上,脸色有些莫名,终究道:“你没受伤就好,日后我再送你更好的。” 第四十一章 归家 高辰看了崔谨一眼,取出两个匣子,分别递给静柔公主和宋懿兰,道:“送你们的!” 静柔公主还没定亲,太子作为长兄送她发簪是应当的,而宋懿兰也是太子的表妹,又同静柔公主一起行及笄礼,太子不偏不倚都送一份也是常理,两人都没有拒绝,将匣子接了过来。 有了先前的教训,宋懿兰没再打开匣子看,只将匣子收好,正要去捡摔坏的玉簪,崔谨动作更快,将玉簪收起来,道:“日后我送你更好的。” 宋懿兰想说,虽然摔坏了,但那是崔谨送她的及笄礼物,她想留下来,但对上崔谨的目光,宋懿兰只觉得心头仿佛被蛰了一下,酸酸的难受,终究点头,道:“好。” 这一段小插曲过去,及笄礼很顺利,仪式之后,宋家人乘马车离开,宋懿兰没有随宋家人一起离开,就宿在静柔公主的漱玉轩。 忙了一整天,吴皇后嘱咐了静柔公主和宋懿兰一番,便放她们回去休息。 等宋懿兰洗漱妥当出来,静柔公主已经蹲在榻上翻看礼物,见宋懿兰出来,便朝她招手,道:“馨雅,快来!” 宋懿兰走过去,只见除了静柔公主收到的礼物,她的也都放在榻上,静柔公主没替她拆开,但显然是想一起看一看。宋懿兰心中好笑,她同静柔公主一道在宫里办及笄礼,旁人送礼物自然不会漏掉她一份,但显然是她沾了静柔公主的光,她收到的礼物哪里值得静柔公主特地跑来看啊! 静柔公主显然是沉浸在拆礼物的快乐中,招呼了宋懿兰一声,便接着拆自己面前的礼物,将手中的盒子打开,自顾自道:“这是表哥送的,也不知他这回送我什么?” 皇家亲戚多,静柔公主喊表哥的也有好几位,不过静柔公主通常带着姓叫某家表哥,直接喊表哥的,便只有卫家公子卫衡。静柔公主跟卫衡亲厚,一来卫衡是静柔公主生母娘家的侄子,关系上来说更亲近些,二来也是卫衡对她最好,平日就经常给静柔公主找各种新奇的玩意儿。 盒子打开,不大的盒子中放了一支发簪,簪头的牡丹不过拇指大小,却雕琢精美,单单这份手艺便是宫里的巧匠都难得,更别说中间点缀的红宝石,这一支发簪,比起提亲用的都不薄了。 静柔公主只觉得手指仿佛被烫了一下,差点将手里的盒子扔了出去,又心有余悸的拿稳了,有些慌乱的将盒子盖好,放到桌上。宋懿兰微微惊讶,原来静柔公主也不是那么迟钝嘛,顿时有些不解道:“收了人家簪子,公主打算怎么办?” 静柔公主一点都不意外宋懿兰看出来了,宋懿兰一向聪明又敏锐,也就是她与宋懿兰平日不在一处,才能瞒过去,刚刚她那么大反应,宋懿兰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听宋懿兰问她,静柔公主叹了口气,道:“没什么打算。” “为何?”宋懿兰皱眉,按照后世来说,静柔公主跟卫衡属于近亲,不能在一起,但在这个时候来说,表兄妹结亲再寻常不过了。 “馨雅,你知道我母妃是卫家人,但你应该不知道,我母妃原是庶出吧。”静柔公主叹了口气,“当初卫家是担心父皇没有前程,又瞧着父皇是太子,想着两全其美,这才将我母妃送进东宫的。父皇和母后温厚,母妃在世时才算过得不错,可这也不能抵消他们当初对母妃从没有存善意,好笑的是,等父皇登基了,他们仗着我年纪小,以为我不知当年的事,又跑来讨好拉关系,我瞧在眼里,可从没有当真。” “卫家当中,只有表哥是真心对我好的,当年我们在南边,表哥每年借着去拜访老师,给我送东西。我最初想,他是不是别有居心,可好几年都没变呢,何况那时的我有什么利用价值呢?我那时才信了他的心。”静柔公主收起平日嬉笑的模样,脸上透着些笑意,更多的是哀伤,“可这又怎么样呢?他是卫家最有出息的人啊,卫家人还指望他重振卫家呢,怎么会让他做驸马呢?我,又怎么能折了他的羽翼,将他留在自己身边呢?” 宋懿兰想起当初王纪安的事,心中不免叹息,今上疼爱静柔公主,太子殿下对静柔公主也十分爱护,可这个规矩,历来如此,也不见得就会因此而改变。宋懿兰知道,不止这个时候,便是后世,也有不少人将事业前程看得比情爱更重要,何况结亲不单单是两个人的事啊! “也许卫家公子愿意呢?”道理宋懿兰都懂,但难免会遗憾,便是静柔公主,将来每一天想起来,怕是也免不了要后悔。 “我不知道,”静柔公主摇头,看礼物的兴致也没了,一股脑儿让红豆收起来,便催着宋懿兰睡觉。 等宋懿兰回到燕国公府,宋云成的婚事已经热热闹闹的操办起来。先前宋云成自己应承了婚事简办,但毕竟是长孙,宋老夫人还是拿了银子出来,宋云成哪里是 不想将婚事办得好,不过是爱面子,不肯应了拿堂妹的银子娶媳妇的话。等宋老夫人提出拿银子给他办婚事,宋云成一面说着孙儿惭愧,一面就收了。 因为这事,加上宋文英母子来京的事,杨氏看宋懿兰姐弟越发不顺眼了。宋懿兰往顺宁居给宋老夫人请安,正遇着杨氏要出门朝着宋懿兰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哟,县主回来了呀,我还以为县主要在宫里出嫁呢!” 第四十二章 起色 宋懿兰瞧着她阴阳怪气的模样,脸上却分明有些喜意,心中有些奇怪,也不接她的话,问了声好,便往里走。 杨氏见宋懿兰不理会她,心中越发不痛快,正想说什么,让宋清兰拉住了,低声道:“娘,正事要紧。” 杨氏莽撞没有远见,但有了投资失败的事,如今是越发听宋清兰的话了,闻言重重的哼了一声,拉着宋清兰一道往外走,也不知急着去哪里。 擦肩而过,宋懿兰将杨氏和宋清兰的事在心里过了一回,却也没太在意,到了顺宁居才听说鸿运钱庄的幕后老板抓到了,通知受害人去询问事情,先前被卷走了银子也有望要回来。宋懿兰心道,难怪杨氏这样高兴,宋家家底也不算薄,可一千多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了。 宋老夫人也高兴,她性子平和,先前纵然心疼,也没对杨氏说重话,可这么大一笔银子,哪能不放在心上。如今虽知红利银子是没有指望了,但经过先前银子全打了水漂的噩耗,如今无论能找回多少,都算是大好事。 宋老夫人平日没什么坏脾气,就是心情好了话就有些多,拉着宋懿兰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从宋云成的婚事说到宋懿兰的及笄礼,又从宋清兰的嫁妆说到孙宴和的身体孙燕雅的亲事,末了叹了口气,道:“我瞧着何大夫的医术不错,这几日瞧着宴和精神好了些,昨日还道大厨房的枣子糕做得好,我虽欢喜宴和能多吃两口,可又怕伤了他的身体。” 宋懿兰理解宋老夫人的心态,孙宴和的病这些年一直是越来越重的,才好些,宋老夫人当然希望他能多吃些东西,将身体养好些,可更怕病情再有反复,毕竟身体可以慢慢养,病情若是再恶化了,就难了。听宋老夫人这么说,便劝她道:“即使如此,不如等何大夫下回再来看诊时,问问他这些会不会影响宴和表弟的病情。” 宋老夫人觉得宋懿兰说的有理,他们不懂医术,猜测着心头更是忐忑,还不如直接问大夫,也能心安些。定了心,宋老夫人也不再提孙宴和的事,却又提起孙燕雅来,孙燕雅比宋懿兰还大一岁多,但宋文英日日操心着孙宴和的病,将孙燕雅的姻缘也耽误了。尤其太后和皇后将宋懿兰接到宫中办及笄礼,更叫宋老夫人想起,孙燕雅及笄时,连及笄礼都没能办只由父亲草草取了字。 先前的事,宋懿兰还能给提个建议,到了孙燕雅的亲事上,宋懿兰就没法说什么了,更别提孙燕雅的及笄礼,都是去年的事了,总不能说这时给孙燕雅补一个。好在宋老夫人也不是要宋懿兰说什么,提了提,依然放在心中,只叫宋懿兰先回去歇着,旁的事等明日再说。 杏雨陪着宋懿兰往宫里走了一圈,又陪着宋懿兰见了宋老夫人才回来,也顾不上别的,将带回来的礼物都交给青柳收好,就忙着服侍宋懿兰沐浴更衣,这个季节虽然天已经渐渐凉下来了,可乘着马车跑一圈还是热的一身汗。等宋懿兰换好了居家的衣裳出来,杏雨一面替宋懿兰擦头发,一面道:“姑娘为什么在宫里办及笄礼,还不是因为府上不操心,老夫人不心疼姑娘,反倒心疼表姑娘,也不知平日都是谁孝敬老夫人的!” 杏雨是个有分寸的,平日也不会轻易抱怨主子,可见这回心里的怨气大了。也不怨杏雨替宋懿兰不平,同辈的表姐妹是有一起办及笄礼的,可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在自己家中办的,像宋懿兰这回,若非是皇家替她操办,旁人就得嘲笑宋家不重视宋懿兰这个女儿了。 燕国公夫妇是什么样的人杏雨早就知道,也不指望他们怎么替宋懿兰撑面子,可老夫人口口声声疼爱自家姑娘,平日宋懿兰也没少孝敬老太太,结果老太太不心疼宋懿兰,反倒因为宋懿兰,还心疼起旁人来了,杏雨想想就气。 宋懿兰轻轻一笑,倒没那么恼怒。宋老夫人没什么坏心,但一直有许多老人都有的毛病,一群儿孙中,总心疼弱的那一个。当年废帝还在时,燕国公兄弟两个欺负长公主,长公主加上他们姐弟连顿好饭都吃不上,宋老夫人心疼他们,平日里给东西比大房兄妹几个都好。如今他们有宫里护着,手中又有长公主留下的财产,便是大房为难着,他们也受不了苦,反而大房处处拮据,孙家处处艰难,自然而然,老夫人便更心疼他们了。 宋懿兰心里明镜一般,宋老夫人这般变化,有时还让大房撺掇着从他们手里掏银子,是让人高兴不起来,但当年的好意也是真的,哪能一笔勾销了去。终归是老人家了,宋懿兰平日对宋老夫人也一向尊敬,时不时的孝敬更是不少,就像宋懿兰对宋云昭说的,求的不过是自己问心无愧。 杏雨也只是嘴上说说,不用宋懿兰说她,宋懿兰一个眼神看过来,杏雨便闭了口不再多言,捧着东西退了出去。杏雨陪着宋懿兰跑了几天,宋懿兰知道她的性格,并不怪她,只嘱咐她先去歇着,屋子里自有人 服侍。 杏雨退出去,青柳便端着托盘过来了,道:“知道姑娘今日回来,叶嬷嬷一早就让人熬了银耳羹,说是姑娘回来就喝一碗,清甜润肺的。” 这几天总有各种事忙着,虽然没有生病,但宋懿兰确实觉得口干舌燥的,闻言便接了来,喝了一口点头道:“是雪梨做的?” 第四十三章 表姐 雪梨是去年才分到近春园的小丫鬟,因为会些灶上的手艺,所以分到了小厨房。小丫鬟年纪不大,但人机灵又肯学,小厨房的厨娘用心教了教,手艺算是越来越好了。听宋懿兰尝一口便猜出雪梨的手艺来,点头道:“正是,小厨房的陈娘子都夸她有天分,平日也教她些手艺。” 宋懿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留心些,也教教她规矩,等她大些,叫她到屋里做事。”府里买丫鬟通常是十到十二岁,到了十八九岁,要么配了人留下做仆妇,要么放出去自行婚配,雪梨去年才进府,年纪也不大,培养一段时间也能得用,杏雨和青柳都好,但两人都十六了,过两年就该配人了。 青柳闻言便知宋懿兰的意思,点头应了下来,道:“姑娘放心,奴婢会留心的。” 看着宋懿兰将银耳汤喝了,青柳把汤碗收了,又将另一碟点心放到宋懿兰面前,道:“今日得了消息,鸿运钱庄的幕后主人被太子殿下抓到了,眼下还在追查他做局骗钱的事,听说银子也追回来了一部分,如今正在审问,若能将银子追回来,大夫人亏的银子应当能追回来一部分。” 宋懿兰先前只听说是抓到了鸿运钱庄幕后的主子,倒不知是太子抓到的人,闻言有些惊讶,道:“已经查出是鸿运钱庄设局骗钱了吗?”宋懿兰不信投资银子就能赚钱的事,但也不确定那鸿运钱庄真的是设局骗钱,便是跟静柔公主亲厚,也没在她面前断定对方是骗子,但青柳这么说,显然是证实了。 青柳重重的点了一下头,道:“官府都让人来传话了,想来是真的,那鸿运钱庄是洪家办的,听说洪家上下都已经看管起来了,洪家老爷更是直接蹲了大狱,不过大部分的银子已经被转移到别处了,目前只追回了一部分。” 做这种事显然是赚短时间的钱,像这个鸿运钱庄,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三个月,红利银子给不出来,分分钟就得穿帮,何况做得久了,人单单拿红利银子,就将本金都抵回来了。但先前这门生意炒得火热,鸿运钱庄利钱许得高,跟风送银子的人也多,这些人当中像杨氏一样,红利银子接着往里存的也多,那幕后东家还不知赚了多少银子,若非被抓住了,弃了鸿运钱庄,那些骗得的银子都足够他过几辈子了。 “难怪大伯母这么高兴!”宋懿兰点头,虽然只追回了部分,但先前钱庄查封,已经差不多认命了,如今有了转机自然是值得高兴的。 “另外,这几日以来,表少爷精神倒是好了些,听说表姑娘每日替他要了些点心,又带他在园子里走动散心,老夫人瞧着表少爷的病有了起色,又让人去请何大夫上门来看,听说又换了药方。”孙家借住在府上,宋老夫人又重视,府上的下人自然也不敢怠慢,青柳没特意让人去打听,也得知了不少。 “何大夫看了怎么说?”宋懿兰在宫中住了几日,回来还没见到孙家姐弟俩,不过听说孙宴和病情有所好转,宋懿兰自然也是高兴的。 “何大夫看过,倒是表少爷的病情确实有所好转,又嘱咐让表少爷保持好心情,病情应当会越来越好的。”青柳答道,“那位何大夫医术真好,先前来时表少爷那般模样,竟有了起色。” 宋懿兰心知,彭城虽不远,但对于一个病人来说,那一番折腾也不轻松,何况生病这事吧,又是看诊c又是吃药,病人难免心情不好,精神状态自然也差。不过,孙宴和能这么快有所起色,想来当日她的话,孙燕雅也听进去了,心中不由感叹,那位何大夫也确实医术好c医德好。 才这么想着,外面便通报孙燕雅来了。虽然是表姐妹,宋懿兰这一身装扮也太过随意,一面吩咐人请孙燕雅在前面坐下,一面起身整理着装。 因为不打算出门,宋懿兰只是简单整理了一下衣着和装束,没有花太多时间。走到前厅时,孙燕雅正端坐在那里喝茶,见宋懿兰过来,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盏,道:“我听说三表妹回来了,过来看看三表妹,有没有打扰三表妹休息?” 从宫中出来又不远,只是天还热闷得慌,沐浴更衣之后便觉得十分清爽,倒也不必躺着休息。听孙燕雅这么说,宋懿兰笑笑,道:“没有的事,表姐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孙家本就不是名门,这些年来孙燕雅更是看多了人情冷暖,宋懿兰虽然没有表现出十分的热情来,但对她并没有轻视之心,单单这点,便让孙燕雅自在多了。特意过来,孙燕雅是给宋懿兰送及笄礼物的。宋懿兰的及笄礼在宫中办,孙燕雅虽然住在宋家,两家又是亲戚,也没有跟去,一来是弟弟身边得有人看着,二来宫中贵人往来,她又何必跟去让人笑话。 “三表妹,这是我准备的礼物,祝贺三表妹及笄,迟了些,三表妹别嫌弃。”孙燕雅将亲手绣的帕子递过去,心中难免有些 不安,她也知道外祖母家富贵,更知道宋懿兰平日用的样样都是金贵之物,但表妹及笄,又得了表妹提点,弟弟的身体才有些起色,孙燕雅只觉得不送礼物实在过意不去。 宋懿兰接过绣帕,姑娘家多少都会些针线,但孙燕雅这个实在可以称作艺术品了,绣帕上的花朵和蝴蝶仿佛活了一般,叫宋懿兰一面惊奇,一面道:“表姐这帕子绣得真好!” 第四十四章 心病 宋懿兰真心实意的夸赞,孙燕雅反而有些羞涩,道:“哪里当得三表妹这般夸赞,我别无长物,也只有这绣活还拿得出手,三表妹要是喜欢,我教三表妹便是。” 前世宋懿兰是不懂刺绣这门手艺的,这辈子作为姑娘家的基本手艺,宋懿兰也学了些,但也只能算略知一二,与孙燕雅这手艺是不能比的。见孙燕雅要教她,宋懿兰连忙摆手,道:“可饶了我吧,我在这上面可没什么天分,初学时连阿昭都笑我。” 听宋懿兰这么说,孙燕雅也不强求,只笑道:“那三表妹喜欢什么,只管同我说便是,我替三表妹绣就好。” 寒暄之后,孙燕雅犹豫了片刻,道:“三表妹,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这两天宴和身体好了些,我也会每日陪他在园子里走走,只是他身子弱,大多时间也只能呆在屋子里,我想着,若能寻些书来,宴和平日读读书也能快活些。” 孙宴和一直身体不好,正经念书的时间也不多,但他父亲是进士出身,母亲也是识文断字的,没有系统读过什么书,但识字自己看看书是没有问题的。宋懿兰想想,这个时候的娱乐活动本来就不多,何况孙宴和还没有精力往外跑,给他寻些书看也算是一个法子,当下点点头,道:“也好,表姐是想在府上寻一些,还是去书坊买一些来?” 燕国公府初立的时候是没什么文化底蕴的,不过渐渐地也培养子弟读书,毕竟如今虽然还有些小规模的战争,但总体是太平年代,习武出头的机会可不多。因此,宋家专门设了族学,除了自家孩子,同族和亲友的子弟也能在宋家族学读书,府上的藏书也渐渐多了起来。如今宋家就有一个大书房,供宋家子弟读书用,又有一个小书房,府中女子也能寻些书来看。 孙燕雅也想过在府里借书,不过府上的书是为了培养子弟读书考学的,不大适合如今的孙宴和看,孙燕雅只是想让孙宴和读书怡情,并不希望这个时候让孙宴和太过费神。这样想着,孙燕雅道:“府上的书怕不太合适,我想给宴和寻些游记c话本之类的,轻松些也能放松心神。” 孙燕雅这么说,宋懿兰自然没有问题,点头道:“也好,那我们明日去吧,京城里最大的书坊勤学书坊,离咱们府上也就一盏茶的路,咱们到那里去看看。” 见宋懿兰答应了,孙燕雅谢过了宋懿兰,也没有在近春园多待,就辞了回去,显然是放心不下孙宴和。 宋懿兰猜的不错,孙燕雅确实放心不下孙宴和,倒不是对下人不信任,而是怕母亲又说些什么,影响孙宴和的情绪。先前孙燕雅没有想到这一点,被宋懿兰提醒之后,孙燕雅就留心了,除了不与孙宴和提病情的事,也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在孙宴和面前表现出忧心难过的情绪,又想办法分散他的注意力,这样一来,孙宴和的情绪果然平和多了。 孙燕雅感激宋懿兰提醒,也希望这个法子能奏效,孙宴和能渐渐好起来,可她忘了,孙宴和平日接触的,除了她还有母亲。孙燕雅知道母亲疼弟弟,可母亲这些年过得太苦了,在弟弟面前絮叨种种难处和担忧也是常有的事,每回母亲说这些,孙宴和就会情绪低落,甚至有时还会发怒,这样一来病情又要加重。 孙燕雅既心疼弟弟,又没法改变母亲,也只得自己多守着孙宴和,当母亲想要吐苦水时,便想法子转移话题。心里忧心着,可怕什么就来什么,才走到门前,就听到母亲的哭声,往里一看,孙宴和坐直了摇摇欲坠的身体,脸色绷得紧紧的,细看嘴唇都有些发紫。孙燕雅见状吓得浑身发冷,连忙上前抱住孙宴和,喊道:“宴和c宴和你醒醒,我是姐姐,你别怕,姐姐照顾你。” 被姐姐抱住,孙宴和绷紧的身体放松了些,又重重的喘了口气,道:“姐姐,我要是死了,就不会耽误你的姻缘了” 孙燕雅被孙宴和这话吓得险些魂飞魄散,连忙抬头看孙宴和,道:“谁说的?谁说你耽误我了?宴和,你好好地,将来才能为我撑腰啊,否则,我要好姻缘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人欺负!” “我,能为姐姐撑腰?”孙宴和情绪平静了些,但话里依然不相信自己能做得到,他总病着,没法好好读书c也没法做其他的事,怎么给姐姐撑腰?旁人怕是还要嫌弃有他拖累姐姐。 “当然!”孙燕雅没想过要弟弟为自己撑腰,弟弟病着,她最大的希望就是弟弟能够活下来,但孙宴和显然也在意这个,刚才的话,显然是母亲对他说了什么,大概跟她的亲事有关,“宴和还记得阿清吗?先前她嫁给了吴员外家的公子,人家还说两家合作一家,吴员外家越发富裕了,可马叔不在了,吴家就吞了阿清的嫁妆,将她赶到下人房去了,宴和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孙宴和抿着唇,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姐姐的回答。 “因为阿清她没有兄弟,她出嫁了,没法继承家中的财产,所以家产被同族的人抢去了,阿清被吴家人欺负。”孙燕雅从前是不会对孙宴和说这些的,但这些天来,或许是看问题的思路不同了,孙燕雅总觉得,要护着孙宴和,不单单是想法子给他寻医问药,更要告诉他,他很重要,他得努力的活下去。 “若是宴和不在了,我就跟阿清一样,就算嫁出去了,也只会被人欺负,宴和,你愿意姐姐被欺负吗?”孙燕雅对上孙宴和的眼睛,她想鼓励孙宴和,也想知道她的这番话对孙宴和会有什么样的触动。 第四十五章 相劝 “我——不会让姐姐像阿清姐姐一样,被人欺负的。”孙宴和沉默了许久,终于抬头,望着孙燕雅道。 看着孙宴和眼中透出坚定和希望,孙燕雅一面松了口气,一面险些泪流满面,看着孙宴和情绪过去了,露出有些疲倦的模样,孙燕雅连忙拿了何大夫留下的药丸,给他服下。看着孙宴和沉睡过去,孙燕雅这才拉着宋文英往外走。 宋文英先前哭诉着,并没有立刻发现孙宴和的不对,被孙燕雅打断了才回过神来,此时脸上依然是苦色,对着孙燕雅道:“是娘没用,没有照顾好宴和,又耽误了你的好姻缘。” “母亲!”孙燕雅深吸了口气,“咱们家如此,哪怕母亲再如何难过,也无法改变,宴和的身体好容易有了些起色,如今女儿不想这些杂事,只希望宴和能一天天好起来!” 丈夫忙于公事,儿子又常年病着,母女两个几乎所有的心力都放在孙宴和身上。若孙宴和的病一日日好转还好,偏偏一次次的求医问药,大夫都道这病难治。宋文英不愿意放弃儿子,可这么多年下来,难免悲观,尤其今日宋老夫人道,先前托人相看的亲事没了音信。宋文英既忧心儿子的身体,又难过女儿的命运,难免对着孙宴和吐了一番苦水,这才惹得孙宴和险些犯了病。 知道了前因后果,孙燕雅不忍心责怪母亲,可孙宴和的身体也实在经不起这般折腾,何况她也没法日日守着孙宴和,将母亲隔开。细想了片刻,孙燕雅还是将何大夫的话和孙宴和这些天的变化细说给了母亲,道:“母亲,宴和如今的病不单单是身上的病,最怕的是宴和他撑不住了,不愿意撑下去了,母亲想面对那一天吗?” 宋文英默然,她从未想过,她一直以来的细心照顾,也将自己悲观的情绪传递给了孙宴和,甚至,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悲观。 孙燕雅见宋文英沉默,正担心将母亲刺激过度,外祖母的声音便从门外传来,道:“文英,燕雅都能明白的道理,你怎么还糊涂着?你还不如一个孩子通透啊!” “可是母亲,燕雅她已经十六岁了,再耽误下去,一辈子就毁了啊!”宋文英不是听不进劝的,可想到一双儿女,又止不住的心酸。 宋老夫人叹气,看向跟来的宋懿兰和站在宋文英身边的孙燕雅,犹豫了片刻,还是没避开她们,道:“文英,当初坚持要嫁到孙家,如今这样,你可后悔?” 没想到母亲会当着女儿和侄女的面问这个问题,宋文英愣了片刻,道:“我不后悔,我当初的心意不是假的,夫君对我的爱护也不是假的,何况还有燕雅和宴和,他们都是我最珍重的人,我不悔,只是心疼他们姐弟俩这么多年受了那么多的苦。” “既然不后悔,就不要总念着苦楚,人活一辈子,难道就只为了嫁人或是娶妻吗?”宋老夫人一向温柔平和,鲜少对谁说什么重话,如今也没有责骂,这话却说得严肃,就连宋文英顿住了脸色,抬头看宋老夫人。 “燕雅是个好孩子,在家中协助你料理家事c照顾宴和,样样周全c性子也好,不管谁家求了去,都是福气,若是我,如何舍得她早早嫁人?恨不得所有的男子都离她远远地。”宋老夫人看着独女和外孙女的模样,终究不忍,语气也柔和了下来,“燕雅的好,总有人看得到,若是急于一时,谁知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依我看,不如暂且不着急,明年就是大比之年,到时多少好儿郎,不比那些虚头巴脑的强?” 宋文英的性格其实有些像宋老夫人,说好听了叫做心地善良,从不会将人往坏处想,说难听了就是没主见,谁说的话她都觉得有道理。加上这些年过得苦,宋文英受的苦楚多了,脸上便多了些苦相,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便总会怪自己做得不好。如今听宋老夫人这么说,宋文英便也听了宋老夫人的劝,这才反应过来,几人都在院子里站着呢,连忙又招呼宋老夫人和宋懿兰往屋里坐。 在屋里坐下来,宋文英的情绪也平和下来了,一面亲自给宋老夫人倒了茶,一面道:“母亲和懿兰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是有些事。”宋老夫人点头,原本宋懿兰今日才从宫里回来,若不是有事,她也不会专门叫她过来,“卫国公府递了帖子来,明日要在府上摆个宴席,邀请咱家过府做客,我想着,你们来了就一直闷在屋里,叫懿兰带燕雅出门走走,散散心。” “外祖母,我得陪着宴和呢,既是邀请国公府的,三表妹和府上的表姐妹去就好了。”不等宋文英说话,孙燕雅便拒绝道,既是有人邀请赴宴,明日宋懿兰肯定不能陪她出门,只是母亲虽说想通了的模样,孙燕雅还是放心不下,想亲自在旁边看着。 宋文英哪里不明白宋老夫人的意思,孙家的情形,想攀卫国公府这样的亲事是不可能的,但 出门走动总是必要的,旁人看到女儿的好,才能成一份姻缘。这样想着,宋文英连忙道:“宴和这里有我,你不用担心,我们来了这些日子了,你一直也没有机会出门,趁这个机会出门走走散散心也是好的。” 孙燕雅再迟钝,这个时候也明白了,何况她素来就聪慧,可想透了这一层,孙燕雅更加不想出门,只又道:“我” 宋老夫人不等她拒绝,便道:“这回宴席是甄家替他家三姑娘办的,所以请的都是年龄相仿的姑娘,到时你表姐妹她们都去,你也一道去,不谈其他的,能结交几个朋友也是好的。” 第四十六章 甄家 宋老夫人这么说了,孙燕雅不好再拒绝,点头应了下来。宋老夫人又嘱咐了些话,这才往里走,去看孙宴和。 孙宴和服了药睡过去了,宋老夫人也没有叫他起来,只进屋看了看,见他神色安然,便退了出来,嘱咐宋懿兰跟孙燕雅说说甄家的情况,便回顺宁居去了。 孙燕雅虽然常来宋家,但几乎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宴席,好在先前宋老夫人给孙女外孙女都做了衣裳,倒不愁衣裳,宋文英又在屋子里找了找,寻到早年留下的首饰,便忍不住叹气。当初宋家显赫,她用过的首饰都是贵重的,可时隔太久了,且不说款式早就过时了,长期放着,东西也不比当初光彩夺目。 孙燕雅知道母亲的心思,伸手将匣子合上,道:“母亲,女儿又不求什么,不必靠这些撑场面。” 宋懿兰心道,宋老夫人和宋文英都是绵软没什么主见的,孙燕雅却是通透又坚韧的,单从这点来说,宋文英这个姑姑就是有福气的。见宋文英依然发愁的模样,宋懿兰道:“这个季节芙蓉花正开,表姐生得好看,簪上芙蓉花必定人比花娇。” “三表妹说得有理,这个季节戴芙蓉花正应景呢!”孙燕雅连连点头,又道,“母亲我还有些事要同三表妹说,您先看着宴和好吗?” 宋文英想着孙燕雅也要问问甄家的情形,便点头道:“好,我去看着宴和,你们聊。” 宋文英出去,孙燕雅才向宋懿兰道谢,道:“刚才多谢表妹了,三表妹别怪母亲,她只是操心着我跟宴和的事,倒叫三表妹受累了。” 宋懿兰摇摇头,道:“都是自家人,这点小事,哪里用得着你谢我,就是明日要出门,给宴和表弟寻书的事怕只能往后推,不如我问问阿昭,从他那里找两本来,给宴和表弟解解闷?” 宋云昭年纪还小,不过孙燕雅替孙宴和寻书本就是为了叫他放松心情的,闻言也就点头道:“若是有,自然再好不过了。” “那好,等阿昭回来,我问问他。”宋懿兰是宋云昭的姐姐,姐弟俩也一向亲厚,但宋懿兰前世养成的习惯,宋云昭的事c宋云昭的东西,都会问过宋云昭再做决定,不会以为他好的名义替他做主。 孙燕雅自然点头应下,想到明日要去卫国公府,孙燕雅有些不解道:“听外祖母的意思,明日的宴席是卫国公府为甄家三姑娘办的,卫国公府这样疼爱这位三姑娘吗?” “表姐不知,卫国公府的这位三姑娘与旁人可不同。”宋懿兰对孙燕雅不知甄明玥的事也不意外,闻言便给她解释,“甄家这一辈上虽然有五位姑娘,但只有甄三姑娘是卫国公世子嫡出,不但如此,听说甄三姑娘出生时,口中便衔着一枚月亮形的玉,那时便有人道甄三姑娘贵不可言,因此没有同甄家同辈的姑娘一般取玉字,而取了明玥的名字。” “竟真的有人衔着玉出生!”孙燕雅惊叹,这种事只在话本故事里出现过。 宋懿兰倒没什么惊讶地,衔玉而生的这又不是第一个,至于是不是真的,谁知道呢?显然甄家聪明得很,衔玉而生贵不可言的是个女孩子,即便是真的也不会引起皇家的不满,甚至还能为甄家三姑娘造势,说不定就嫁得贵不可言了呢!毕竟,甄明玥年初时及笄,如今正是议亲的好时候啊! “都这么说,至于是不是真的倒说不好,只是甄家重视这位三姑娘是真的。”宋懿兰没有将话说死,对于甄明玥衔玉而生的事,一直以来也有不少人不信,都说是卫国公世子夫人为了抬高自己和女儿的地位编造出来的。虽有不少人不信,但也没人去追究,一来这个时候没有监控什么的,这些事太难追查;二来,人家姑娘是不是衔玉而生的对大多数人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孙燕雅惊叹了一回,又道:“三表妹与甄家三姑娘可相熟?既是上门做客,总要带些礼物,只是不知道甄三姑娘喜欢什么?” “虽然相识,但相熟就谈不上了,倒是二姐姐与甄三姑娘还算相熟。”宋懿兰笑道,“至于礼物倒是不打紧,咱们与甄三姑娘都不算相熟,自是府上备一份礼物带去便可,像二姐姐与甄三姑娘相熟,才会单独备上一份礼物。” 孙燕雅鲜少参加这样的宴会,不过宴会的规矩是知道一些的,就像宋懿兰说的,相熟的才会单独备上礼物,若是初次见面就备下厚礼,旁人还会觉得你有攀附之心,平白让人嘲笑。孙燕雅只是谨慎惯了,不是听不进劝的,听宋懿兰这样说,她自己又没有靠着别人得什么好处的想法,先前那点忐忑的心情也就散了,道:“谢谢三表妹不嫌我烦,同我说这么多,明日一早,我去寻三表妹一道吧!” 宋懿兰自然连连点头,两人约好了时间,便离了芳菲苑,回近春园。 次日一早,孙燕雅果然来寻宋 懿兰,两人一道去顺宁居,跟其他人会合,这才乘了马车去卫国公府。 同是大周初建时册封的国公府,燕国公府时草莽出身,近几代才培养子弟读书,卫国公府虽不是崔家一样的名门世家,也是有些底蕴的官宦人家,宋懿兰听宋老夫人提起过,从前两家是没什么往来的。正因为如此,当初宋清兰得了甄家的青眼,杨氏才会那般得意,一心想着将宋清兰嫁到甄家去,如今虽然是结亲不成,宋清兰显然不想失去甄明玥这个小伙伴,礼物都是特意准备的。 杨氏没有同去,沉稳如宋清兰自然不会同别人多说什么,宋月兰几个是想说什么,犹豫着又没说出来,就这么一片沉默中,马车行到卫国公府,表姐妹几个被迎了进去。 第四十七章 不满 虽说是为甄明玥办的同辈姑娘家的小聚,但既是到了别人府上,总要先见过小辈。宋懿兰几个一道去见过卫国公夫人,这才被小丫鬟领到布置好的花园里,甄家姐妹几个都在这里招呼宾客。 甄明玥上头的两位姐姐都是庶出,已经出嫁了,两个妹妹是二房所出,四姑娘甄玉莹刚刚十四,五姑娘甄玉婷才十二,都跟在甄明玥身后,并不出头。 宋懿兰跟甄明玥不熟,但宋家姐妹几个过来,甄明玥是先上前同宋懿兰问过好,这才与宋清兰寒暄,一番相见之后,叫了甄玉婷领她们进去。 甄家招待宾客的花园在京城还有些名气,据说早年曾请了名家修葺,门前的一副对联还是前朝的名家所书,宋懿兰没留心过那位名家是谁,但这花园修得确实精美。如今正是秋天,花园里丹桂飘香,娇艳的芙蓉花和清雅的菊花相映衬,更有一番美景,亭台楼阁点缀其间很有些浑然一体的感觉,不似崔家的宅院古朴典雅,却另有一种富贵精致。 花园里已经有不少人,这个时候还早,大多都分散在花园里赏花游玩。宋家姐妹几个一来,宋清兰就‘无奈’被相熟的小姐妹叫走了,宋月兰c宋玉兰c宋芷兰三个说是要去看菊花,最后就剩下宋懿兰和孙燕雅两个。既然应承了照顾孙燕雅,宋懿兰不会将她一个人丢在花园里,带着她在花园里转了转,介绍了各处景致,见孙燕雅没有主动跟人结交的意思,索性带她寻了个地方坐下。 两人才坐下,只见崔萦和王月瑶并另外几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一道走来,见了宋懿兰,崔萦依然是姿态优雅地同宋懿兰问好,又道:“听说卫国公府新得了几株极好的绿菊,宋家姐姐要不要一道去看?” “泥腿子出身哪里看得出绿菊的风雅,阿萦你喊她们做什么?她们只怕更愿意看这富丽堂皇的花园呢!”宋懿兰还没说话,崔萦身后一名紫衣少女便翻了个白眼道。 “那,名门出身的这位姑娘,是否知道该如何同皇上亲封的县主问好?”宋懿兰从来就不是软包子,便是面对以世族自诩的未来夫家,也从不觉得自己比他们低了什么,更不用说这莫名其妙跳出来嘲讽的。 崔萦微微皱眉,显然对李冰清这一番话不满意,但对于宋懿兰直接抬出身份压人也不太赞同。只是李冰清是她带来的,宋懿兰是她未来嫂嫂,崔萦思索了片刻,道:“宋家姐姐,冰清心直口快,你别怪她” 宋懿兰微微垂眸,这便是她最不喜欢崔家的一点,崔家以世族自诩,又被奉为四大世家之首,一向将其他世家当做自己的小弟。崔家人倒是一向谦恭大方的,其他世家子弟却常有尖酸刻薄的,贵重的衣裳首饰买不起,却要自诩清贵,对别人的事评头论足,若遇到眼下这般情况,崔家人总会护着那‘心直口快’的,倒叫她这个被嘲讽的大度些。 宋懿兰不太理解这是什么样的心理,但忍让得多了,那些世家不还是嫌弃自己不是世家女,处处挑剔,还撺掇着崔家退亲吗?宋懿兰轻笑一声,道:“崔姑娘这话说的,我也没怪她啊,只是我与这位姑娘也不熟,不知她是什么身份,我又该如何同她问好?” 崔萦抿了抿唇,宋懿兰这话也没错,李冰清虽出自李家,但再是名门世族,宋懿兰是有封号有品级的县主,而李冰清什么都没有,两人,不,她们这一群人都该给宋懿兰行礼问好才是。宋懿兰与崔家定了亲,两家只当亲戚走动,自然也从未计较过这些,崔萦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一面觉得宋懿兰的要求合情合理,一面又有种被人挤兑的难堪,犹豫了片刻,还是行了个礼,道:“见过馨雅县主!” 跟在崔萦身后的李冰清脸色涨红,出身世族的少女,也不是没有感受过当今社会对世族的恶意,对宋懿兰说那番话,也不是真的就是心直口快,无非就是知道宋懿兰跟崔家定了亲,不会当众叫崔家人难堪罢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出身世族的小姑娘跑到宋懿兰面前挑事的,她也不是第一个,为崔谨抱不平的c看不惯过得富贵的新贵的c单纯找存在感的都有,只不过不似李冰清一般毫不掩饰的嘲讽罢了。宋懿兰也确实没做什么,一来不愿意与这些十几岁的小姑娘计较,二来便是没有跪舔崔家的想法,毕竟要结亲的,总要与人为善。 宋懿兰瞧着几个小姑娘面面相觑,看着崔萦行礼问好,也只得照做,也顾不上再夸赞绿菊的高雅,行了礼,提起裙角便快步走了。宋懿兰不知这些世族少女会怎么想,崔家得知了这事又会怎么想,却明白了一个道理当别人看你不顺眼时,再与人为善,人家也只觉得你好欺负。 孙燕雅看了个前后,也猜到了其中的因果,不免有些担忧,道:“三表妹,这样做,崔家会不会生出不满?” 见她真心实意的担心,宋懿兰微微一笑,道:“我 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啊!若是明白事理,就该知道是她们抱着恶意来的,若是崔家那些一心觉得我配不上他们大公子的,没有这事依然嫌弃我们宋家草莽出身。” 这话不错,可习惯了身边人都要描补一下摇摇欲坠的那点面子,孙燕雅还是觉得宋懿兰冲动了些。 第四十八章 相邀 崔萦几个最后还是没看成菊花,旁人倒也罢了,李冰清是气得够呛,还不得不给宋懿兰行礼问好,才走开没多远,就忍不住心中的怨气。崔家是被奉为世家之首不单单是底蕴最深厚,更因为眼下的情形,崔家和王家是混的最好的,若要论后辈子孙的出息,崔家比王家还强些,毕竟王家最有出息的王纪安都和亲去了。 李冰清心里有怨气,也不敢责怪崔萦,就指向宋懿兰,处处贬低宋懿兰,最后总结出宋懿兰压根配不上崔谨的结论。崔萦会维护李冰清是因为四大家族一向同气连枝,并不代表她喜欢李冰清这种性格。相反,李冰清这种刻薄又泼辣的性格,在崔萦看来,跟外面不讲理的泼妇也没什么不同。 其他人看着崔萦脸色越发难看,拿不准她气的是不给面子的宋懿兰,还是口无遮拦的李冰清,但看着李冰清越说越过分,同她要好的郑玉连忙拉她,道:“冰清姐,你别说了!” 崔萦冷着张脸,看李冰清的目光也更加冰冷了些,道:“婚姻大事自是父母长辈做主,轮不到李姑娘替我哥哥操心!” “本就是你们崔家贪图人家富贵,还不许人说吗?否则,你何必叫我们去迁就一个草莽出身的庶女!”世家比普通人家更在意嫡庶之别,且不说崔家在世族当中的地位,崔谨又名声在外,单单宋懿兰只是记在长公主名下的庶女,就让这些肖想着崔家宗妇地位的世家千金们不服气。 母亲的想法,崔萦是知道一些的,她不太理解母亲的想法,却知道母亲不会害他们,自然而然,她与宋懿兰这个未来嫂嫂虽不亲厚,但也并不排斥。但崔家求娶慧宁长公主女儿的事,在世族当中,就成了为了富贵攀附权贵,一面撺掇着崔家退亲,一面见了面还要讽刺几句。 崔萦早就听了不少闲话,但像李冰清一样当众说出来的,还是第一次。崔萦虽然一向摆出优雅淡然的姿态,但也不是没脾气的软包子,闻言便呵呵一声,道:“是啊,我们崔家攀附权贵,你们李家不是还卖女儿吗?你姐姐出嫁时不是还因为聘礼少了一千两银子,不肯上花轿吗?” “那是因为范家不守诺!”李冰清仿佛被踩中尾巴的猫,眼眶都微微泛红。李冰清的姐姐李冰颜嫁的吏部侍郎范家的公子,定亲时说好的聘金五千两,到了送聘礼时,却硬是少了一千两。这事落在谁家身上都得生气,偏偏她母亲是个直脾气,少了聘金,母亲就嘱咐姐姐不许上花轿,最后往外传便成了李家为了聘礼不上花轿,为这李家和范家一起狠狠地丢了一回人。 都知道这是李家的死穴,一戳就得急眼,崔萦却一派平静,道:“你李家介意的是范家不受诺,我崔家也是信守婚约承诺,你说崔家攀附权贵与我说李家卖女儿有什么不同?” 李冰清说话刻薄,但要说口才和机敏,还远远赶不上崔萦,被崔萦一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当下直接甩袖走了,郑玉左右看了一眼,到底追着李冰清去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崔家和李家地位比她们家里强,两边她们都得罪不起,有个胆子大些的,小心翼翼地问崔萦,“阿萦姐,咱还去看绿菊不?” 崔萦心头闷着,但还保持着世族千金的风度,道:“我有些累了,现下就不去了,你们若想去,就先去吧!” 几人对视一眼,看不看菊花倒在其次,关键是这里的气氛实在待不住,连忙点头应了,最后就剩下王月瑶留下陪着崔萦。 王月瑶跟崔萦本就要好,见状叹了口气,道:“她本就是那样的人,你又不是头一回认识她,何苦为她生气?” 崔萦摇了摇头,道:“我才不为她生气,我只是有些事想不通。阿瑶,你说,我们这些世家子弟现在所坚持的这些,在旁人眼里是不是很可笑?” “”王月瑶沉默了片刻,“若是从前,我肯定说你糊涂了,但哥哥走后,我也不知该怎么说了。” 想起王纪安离开王家,随梁国公主远走他乡,虽然皇家赐了他安国郡公的爵位,可她知道,王家当面夸赞王纪安大义,实际上已经将他从王家除名。王月瑶嗤笑一声:“他们赶走我哥哥干脆利索,收皇家给的礼物也收得干脆利索,阿萦,我哥哥说得对,所谓世族早就从根里烂了,偏还要维持面上的光鲜,烂木头再怎么立着也长不出枝叶来!” “可想明白了又能怎么样?我哥哥还能自己出去闯荡,我能去哪里呢?”王月瑶叹息着,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怎样做一个合格的世家女,以及将来如何做个合格的世家妇,若离了世家,她根本无法自己生活下去。 “”崔萦想说些什么,到底没说出来,“罢了,我们回去吧!” 宋懿兰跟孙燕雅在凉亭坐了坐,甄明玥就遣了人过来寻她。宋懿兰跟甄明玥不熟,但主人家特 意遣人过来寻,宋懿兰不好拒绝,看向孙燕雅,有些犹豫,道:“表姐同我一道过去吧!” 孙燕雅答应跟宋懿兰一起来甄家,是因为外祖母和母亲一片好意不好拒绝,但甄明玥单独让人来寻宋懿兰,想也知道交游的圈子不是她可以加入的,何苦跟去惹人笑话?这样想着,孙燕雅笑道:“刚才走得有些累了,想在这里歇一会儿,三表妹自去便是。” 宋懿兰哪能不知孙燕雅的想法,但这个圈子里李冰清那样的人也从来不少,见孙燕雅确实不想去,宋懿兰也不强求,道:“那好,我晚点再过来寻表姐。” 孙燕雅自然都答应下来,宋懿兰这才跟着甄明玥的丫鬟离开凉亭,往前面走。 第四十九章 相撞 宋懿兰跟甄明玥没什么交情,但卫国公府还是来过几回的,没刻意记过,但甄家的格局大体是有印象的,看着对方领着她往前院走,宋懿兰微微皱眉,道:“甄三姑娘这是寻我去哪里?” 领路的是甄明玥身边的丫鬟,虽不是贴身大丫鬟,宋懿兰也是认得的,否则也不会跟人走。那丫鬟见宋懿兰停下问她,脸上依然笑着,道:“县主勿怪,前些时候大公子得了一对雪兔送给了三姑娘,那雪兔怕生,花园里走动的人多,怕惊着了它们,所以三姑娘将它们安顿在这边。前头就是了,不再往前走了。” 所谓雪兔,也就是雪白的兔子,京城这边养兔子的不多,女孩子喜欢雪白毛绒的小动物,养个兔子也不稀奇,所以甄家三姑娘想炫耀的是兄长对她的疼爱?宋懿兰觉得这个理由说得过去,但也没将戒心完全放下。 再往前走便是一个清幽的小院子,甄明玥迎了出来,道:“县主来了,快里面请,前些时候得了一对雪兔,晴儿闹着要看,我想这也算个新鲜的,索性请大家一起来看看!” 说是请大家一起来,里头也就十来个人,除了甄明玥说的晴儿,另外几个都是世家千金,崔萦几个都在,而其他人,就连跟甄明玥关系不错的宋清兰都没来。宋懿兰暗道甄明玥这唱的又是哪一出,面上不动声色,道:“听说这雪兔是甄大公子特意为甄三姑娘寻来的,大公子对甄三姑娘真是爱护啊!” 甄明玥脸上的笑容仿佛真切了些,一面领着众人往里走,一面道:“我与大哥是嫡亲的兄妹,打小一起长大的,自小便要好,大哥得了什么好东西,都少不了我的。” 甄明玥这么说,众人自是附和了一番,一抬头便见着放在篮子里一对雪白的兔子。 看兔子这事最积极的是甄明玥的表妹苏晴,小姑娘才十二岁,一见篮子里雪白的兔子,便抢上前去,一脸惊叹道:“真是雪兔啊,一丝杂色都没有!” 甄明玥轻轻一笑,道:“那是自然,寻常的兔子到处都是,哪里用得着特意去寻?” “表姐,我想抱抱,可以吗?”苏晴是真喜欢这般雪白的小兔子,但毕竟是别人养的,小姑娘望着甄明玥,一脸的祈求。 主子养的宠物与养来吃的肉兔可不同,不仅喂养的精细,打理的也干净,否则哪有一身雪白的毛?这般养着的兔子,主子和客人抱一抱当然也没有问题。甄明玥大方的点头,看着苏晴从篮子里抱了一只出来,亲自抱起另一只,向宋懿兰道:“县主要不要也抱一抱?” “”老实说,宋懿兰不想抱,相比起兔子小猫小狗这些,宋懿兰更喜欢小鸟,总觉得哪怕是兔子,惹急了也会咬人,何况她实在看不透甄明玥这一出想做什么。但甄明玥这么热情,宋懿兰也不好直接拒绝,正斟酌着措辞,只听甄明玥惊呼一声,被她抱在手中的兔子用力一蹬,竟直接从甄明玥怀里跳了下去。 兔子本就灵活,众人也没料到这一出,呆愣的片刻间,那小兔子灵活的蹦跳几下,就逃进了花丛中。 “兔子跑了,快抓回来!”甄明玥的丫鬟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招呼人去找。她本意是招呼丫鬟婆子去抓兔子,哪料到众人都在看兔子,眼见兔子跑了,一听抓兔子,便都提起裙角去追。抱着另一只兔子的苏晴见状也连忙要跟上去帮忙,弯腰打算将手里的兔子放回篮子里,没想那兔子不领情,学着逃走的那一只,用力一蹬,紧随着跑进来花丛中。 小园子里顿时乱了起来,一群人手忙脚乱的去抓兔子,兔子受了惊便往角落里乱钻,小园子里虽没什么危险,草木的枝丫也将众人的头发衣裳勾划得狼狈。 虽然突然发生了这点小意外,但宋懿兰没让人带偏了去,看着众人手忙脚乱的去追,宋懿兰没跟上去,微微皱眉,道:“快将院门关上,你们别追了,吓着兔子越发找不见了。” 宋懿兰这一喊,倒有稳重些的站住了,可有那性子急的,已经追着兔子跑出了院门,一头撞进迎面走来的男子怀里。 迎面走来的是甄家大公子与他的几位好友。这边幽静,甄羡宇原本是在这边招呼几位好友的,听到这边有说话声,便想起今日妹妹在府上宴客,后头听到这边的吵闹声,担心这边出了什么事,才赶过来,没料到还没进门,便迎上一个衣裳不整头发凌乱的姑娘。 甄明玥也没跟人去抓兔子,见人一团乱,正又气又急,刚听见兄长询问,正要叫他别进来,谁料话还没出口,接着便是女子一声惊呼,众人看去,只见甄羡宇一脸懵,下意识抱住了那位头发凌乱的姑娘。 这里的都是未出嫁的姑娘家,见状连忙背过身子,但跟甄羡宇来的都是年龄相仿的好友,见状便有人瞎起哄,有那没正经的,还调侃甄羡宇好艳福,有姑娘投怀送抱 。 甄明玥气得脸色发青,那被甄羡宇抱个正着的姑娘更是又气又委屈。世族出身的女孩子,比旁人更在意规矩和名声,丝毫没想到甄羡宇是被她撞到,才下意识的抱住她,用力推开甄羡宇又听到旁人调侃,顿时气得怒道:“堂堂卫国公府竟没有半点规矩,男子竟能随随便便在内院走动!” 第五十章 意外 世族跟勋贵之家的关系一直很微妙,勋贵大多是追随大周打天下得的册封,在那之前大多出自寒微。大周建国之后,自然要优待功臣,又采取科举选士,前朝显赫的世族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这样一来,勋贵耻笑世族日渐落魄,世族嘲笑勋贵底蕴不足,平日表面上还维持着平和,背地里却谁也不服气谁。 但背地里是一回事,当面说出来就难看了,不单跟着甄羡宇来的勋贵子弟变了脸色,连崔萦几个都脸色难看起来。崔萦暗骂这李冰清空有一身傲气,偏没长半点脑子,真要计较起来,她还得感激人家救命之恩呢,她倒好,先下手为强,责怪上人家的规矩礼仪了。 甄羡宇倒是个好脾气的,被李冰清推开错愕了一回,却连忙肃容站直身子,朝李冰清道歉:“叫姑娘受惊了,在下在前面的书斋招待好友,听到这边有声音,担心出了什么事,这才过来查看,没想到一时鲁莽,反而叫姑娘受了惊,还望姑娘见谅。” 世族式微,反而处处强调规矩和礼仪,对于女子尤其有诸多的规矩,李冰清长那么大,从未与男子这般接近过,虽然远远地躲开了,依然觉得浑身不自在。依着她的脾气,恨不得当场将人一顿骂,叫他再不敢还口才成,好在被郑玉拉住,这才拉回了些理智,记起来这是在卫国公府,也记起来人家还救了她一回。 要说没有甄羡宇那一抱,李冰清会伤得怎样倒也不至于,只是娇养着的姑娘,吃些苦头是必然的,李冰清找回了理智,终于收起了满脸怒容,朝甄羡宇行礼,道:“是我一时莽撞,多亏公子相救,刚才出口无状,还望公子恕罪。” 李冰清性子不大好,相貌却不差,哪怕此时头发凌乱一身狼狈,看上去居然也不丑。刚才的尴尬,在翩翩公子温和大度和可怜少女的有礼道歉中消散了去,甄明玥作为主人家,虽然依然不待见李冰清,但总算收敛了容色,道:“是我思虑不周,本想着雪兔虽不算珍惜,也能给大家解解闷,却没想到小家伙野性难驯,竟闹出这些事端来。” 甄羡宇听甄明玥说起兔子,微微皱起眉头看了她一眼,到底没说什么,见那李冰清没打算追究了,他们几个男子留在这边也不像话,朝甄明玥点了点头,原路返回。 甄明玥见甄羡宇几个离开,又看好几个女孩子头发衣裳都乱了,连忙让人服侍她们进屋整理衣着,人一散,院子里就只剩下甄明玥和宋懿兰。 宋懿兰跟甄明玥不大熟悉,先前甄明玥让人去请,宋懿兰还道宋清兰也在,没想到是这样一番情形,哪怕到这个时候,宋懿兰依然猜不透甄明玥找她来做什么。如今其他人都换衣裳去了,留宋懿兰独自跟甄明玥站着,气氛难免有些尴尬。 甄明玥看了宋懿兰一眼,没有什么亲热的意思,一面让人给宋懿兰上茶,一面道:“刚才大家都去追兔子,县主没去,是不是不喜欢雪兔?” 没料到甄明玥这么直白的问,宋懿兰还有些意外。不喜欢兔子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当着主人家总不好那么直白,宋懿兰想了想,道:“倒不是不喜欢,只是瞧着这么小的兔子,总怕自己一不小心弄伤了它们。再说,我虽没养过兔子,也听说兔子胆小机敏,大家虽是好意,但一起去追,难免吓到它们。” “还是县主思虑周全,这兔子是兄长驯养过才送来的,我也没想到兔子本就胆小,便是被人驯养过了,也难免本性难移。”甄明玥扶着额头,有些头疼的模样。 “甄三姑娘是好意,哪能怪你呢,好在也没有外人,让人将兔子找回来便是了。”宋懿兰跟甄明玥不大熟悉,但对方是个什么人,宋懿兰还是知道的。能让甄家全力捧着,又跟宋清兰处的好的,要说是个单纯善良的姑娘,宋懿兰可不信,何况这话说的有几分真切,但宋懿兰也听出些不甘心的意味。不甘心什么?宋懿兰不知道,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没过多久,其他人也就收拾妥当出来了。这边已经耽搁好些时候了,甄明玥见人都好端端的过来了,就招呼众人一道去摆宴的园子。 宋懿兰惦记着孙燕雅,见状没有跟甄明玥几人一道走,先回去接孙燕雅。倒是苏晴还惦记着逃跑的兔子,见兔子还没找回来,不免担心,“表姐,我们不等兔子找回来吗?” 甄明玥这会儿一点都不想提兔子,但在人前还得保持温柔大方的姿态,闻言道:“大家都在等我们呢,兔子虽然还没找回来,但总不能让大家一直等着,晴儿放心,我叫人在这边看着呢,必定将兔子找回来。” 苏晴听她这么说,也只得跟着一道离开,一向清净的小院子又冷清下来。 宋懿兰照着原路返回,这边没什么岔路,宋懿兰又刚刚走了一遍,也用不着人带路,就自己领着杏雨往回走,一面走一 面琢磨甄明玥的用意。正凝神思索间,只听杏雨有些惊讶,道:“姑娘,那不是吴家姑娘吗?” 宋懿兰闻言抬头看去,果然见到一个浅紫色的身影匆匆绕过前面的拐角,消失不见。虽然没瞧见正脸,但也是熟人,宋懿兰一眼就认出吴秀云来,不由微微皱眉。 第五十一章 传言 吴家是皇后的娘家,也是世族出身,甄家替甄明玥准备宴会宴请年龄相仿的姑娘家,不可能不请吴秀云。可先前宋懿兰也听说,吴秀云今日因为身体不适,没有来甄家。甄家宴客,吴秀云来或不来都没什么稀奇的,可先辞了甄家的邀请,又悄悄地跑来,这就奇怪了。 心中疑惑,但宋懿兰也没有立场去管人家来或不来,暗暗将这事放在心上,也就摇头道:“许是身子好了,也来凑个热闹吧!” 杏雨心细,才会留意到吴秀云,但也知道分寸,听宋懿兰这么说,也就点头不再提这事。 再往前走,便是宋懿兰和孙燕雅休息的地方。孙燕雅不爱这种场合,又没什么熟悉的人,宋懿兰被甄明玥请去,孙燕雅也没有往别处乱走,就留在原处,看看周围景致,等着宋懿兰回来。 见孙燕雅果真等在原地,宋懿兰有些过意不去,道:“本是带表姐出来游玩散心的,没想到倒叫表姐独自闷在这里,偏这会儿时候不早了,只得等下回再带表姐四处走走。” 孙燕雅并不在意这个,她答应出门只是拗不过外祖母和母亲的劝说,私心里她更愿意呆在府上,做做针线或是读读书,她本就不爱热闹,那样的日子才叫她平淡安心。只是长辈们的好意她不会不领情,宋懿兰说这话也是善意,孙燕雅笑笑,道:“这里瞧着景致也很有意思,我不爱往人群里走,旁人说什么我也接不上话。” 这倒不是谦虚,父亲一直做着县令,来来去去不少地方也没升个官,她平日接触的除了宋家的表姐妹,就是小县城的女孩子。加上孙宴和病着,她帮着母亲照顾弟弟,出门的时候不多,跟人交谈也找不着话题,时日一久,就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宋懿兰知道孙燕雅是个安静的性格,在宋家住着也不大跟表姐妹一道玩耍,这回能提出叫宋懿兰陪她出门,虽是为了给孙宴和寻些书本,也算是很大进步了。宋懿兰不觉得孙燕雅的性格不好,也不会强求改变她,听她这么说,便笑道:“便是不爱热闹也没法子,这会儿快到摆宴的时候了,咱们这就过去吧!” 既是来做客,哪有宴席都不去的理,孙燕雅被宋懿兰逗得噗嗤一笑,道:“自然是要去的,咱们这就走吧!” 相比起养兔子的小园子,宴客的地方就好找多了,宋懿兰和孙燕雅没花多少力气就找到了摆宴的地方,这个时候天还不算冷,宴席就摆在花园里。桌子已经摆好了,赴宴的宾客陆续走来,就被丫鬟引到相应的位置坐下,而甄明玥已经坐在主桌上,宋清兰也在那一桌,偏巧,正对着的坐着姚卿月。 宋懿兰身份高,也安排在主桌,挨着的便是魏王长女玉欣郡主。宋懿兰看着孙燕雅挨着宋月兰坐了,这才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跟宋清兰隔了两个位置。 见姚卿月也在,宋懿兰自然会留意宋清兰的表情。宋清兰依然是一派端庄宁静的模样,但熟悉她的人便能看出来,那平静的表情下翻涌的波涛,偶尔落在甄明玥身上的目光,也是阴沉沉的。 宋清兰跟吴王定了亲,姚卿月又是吴王的心上人,哪怕宋清兰对吴王没有什么情分,又有攀附利用的心思,提起姚卿月也觉得膈应,何况同坐在一张桌子上。宋清兰瞧着姚卿月旁边的人谈笑风生,心中的不满却是对甄明玥的,她日后是吴王正妃,姚卿月多半要做个侧妃,她瞧着姚卿月厌烦,气恼的却是口口声声做好朋友的甄明玥将姚卿月请来,还与自己同坐一桌。 甄明玥也不知有没有察觉到宋清兰的怨气和怒火,目光扫过宋清兰却没有半点心虚。瞧着宾客差不多都坐下了,甄明玥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吩咐人上菜,都是女孩子相聚,桌上的酒水都是清淡的花酿,一人小小的倒了一杯。 端起酒杯,甄明玥仿佛不经意道:“今日请姐妹们来,一来是这个季节桂花香正浓c芙蓉开正艳,请大家来赏花;二来便是为这桂花酒了,各位可知,这桂花酒是什么来历?” 桂花酒还有什么来历?众人疑惑地互相看了一眼。要说京城里最好的桂花酒当属春江酒楼的,春江酒楼最早就以各种各样的花酿出名,其中最出名的就是桂花酒,又有相对较烈的桂花酒和清甜的桂花酿两种。春江酒楼的桂花酿出名,但要说难得还谈不上,春江酒楼开门做生意的,花银子自然能得,甄明玥说的显然不是这个。 玉欣郡主端起酒杯细细地闻了闻,道:“闻着倒有些像宫里的手艺,莫非是宫里得的?” “还是郡主识货!”坐在旁边一桌的甄玉莹笑着接话,“这桂花酿还是皇后娘娘赐的,听说用的桂花都是太子殿下手下庄子里的!” 宋懿兰听着甄家姐妹吹嘘这桂花酿的难得,端着酒杯自己品了一口,心中暗自感叹,先前寻得栗子酥的方子,如今又有种桂花的庄子, 没想到矜贵又霸气的太子殿下,私下里是个吃货啊! 宴席之后天色渐晚,宾客陆续告辞,宋家表姐妹几个分坐两辆马车,宋清兰明显不大高兴,自己上了前一辆马车,宋月兰眼珠子转了转,跟了上去,其他人都挤在另一辆马车上。 宋玉兰虽是庶出,但她生母还算受宠,虽不敢在宋清兰面前放肆,但性子本就活泼些。这会儿宋清兰不在,宋玉兰便道:“甄家三姑娘,是不是要做太子妃了?” “多半是了!”宋芷兰也跟着点头,“若非如此,皇后娘娘为何会赐下桂花酿,还是太子庄子上酿的!” 第五十二章 挑选 “”宋懿兰忍不住扯扯嘴角,先前说的分明是太子庄子上得的桂花,这短短的时间就成了太子庄子上酿的,再过两日,说不定就成了太子亲自酿的,所谓流言蜚语大概就是这么来的吧!但要说甄明玥成为太子妃倒也不是不可能。论身份,国公府的嫡出千金,又有衔玉而生的噱头,还听说甄明玥才华十分出众,在京城贵女当中也算出挑的,入了皇后的眼也不奇怪。 宋玉兰才十二岁,但提起甄明玥多少有些羡慕的意思,尤其提到甄明玥可能成为太子妃,就越发羡慕了,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是她这样的小丫头想都不敢想的。 到底是天家的事,虽然又好奇又羡慕,几个小姑娘也不敢多说,感叹了一回,便又说起甄家的富贵来。 同是国公府,宋家经过了皇位更迭可以说是元气大伤,宋玉兰和宋芷兰享受过当年的好日子,如今回忆起来也免不了留恋。宋家想要重新恢复当年的富贵,一时间是做不到的,可对女子来说,嫁得好一样可以得到那样的生活。想到这里,两人又羡慕起宋清兰和宋懿兰,再想到自己庶出的身份,不由黯然神伤。 甄家的宴席之后,皇后赐了甄家桂花酒,有意选甄明玥做太子妃的流言果然流了出来,宋懿兰陪着孙燕雅逛书斋,来来去去就听了好些人在说这话。 孙家没有给孙燕雅请先生,但孙燕雅跟着母亲也读了不少书,一面给孙宴和挑选书册,一面忍不住低声问宋懿兰,“甄家这般高调的传出这些话来,就不怕太子殿下不高兴吗?” 诚然,甄家确实不错,甄明玥的种种条件也算符合太子妃的要求,但孙燕雅觉得,应当没有人会喜欢被人赶鸭子上架,尊贵如太子更是如此,甄家这般作为,看上去真是底气十足。宋懿兰自认为跟高辰不熟悉,但显然的,自小就优秀得让其他皇子望尘莫及的太子殿下,怎么可能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孙燕雅的疑惑,宋懿兰没法解释,只摇摇头道:“我也不知。” 孙燕雅也没有追根问底的想法,只是疑惑着随口一问罢了,宋懿兰说不知,她也不再问,拿起手边的一本书,道:“先前听玉兰表妹说,京中现下流行不问书生的话本,还借了我一本看,我瞧着既有意思,读着也不会费神,只是担心宴和瞧这些书,会不会沉迷其中,若是日后不肯上进,可就追悔莫及了。” 宋懿兰看她手中,正是不问书生的话本,先前在宫中时,宋懿兰就在静柔公主那里见过。相比起前世各种脑洞大开的小说,这个时候的话本还停留在才子佳人c将军侠客的故事上,不问书生在故事里加入狐仙妖鬼的元素,在许多人看来确实耳目一新,但对于宋懿兰来说就谈不上新奇有趣了,只略翻了翻,也没细看。 听孙燕雅这么说,宋懿兰笑道:“那你与表弟说好,每日只许看几页,表弟觉得没意思,自然就不爱看了。” “那我不是白费力气寻这书了吗?”孙燕雅闻言也笑了,她本就是寻来叫孙宴和解闷的,若是孙宴和的病能好起来,日后自己出门走动当然比书中的故事有趣,若是不能,能哄弟弟开心也是好的。 宋懿兰见她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要拿书去结账的模样,伸手将书拿过来,道:“这话本姑娘家喜欢,宴和表弟未必喜欢,你既要逗他开心,不如选这本。” 孙燕雅顺势去看宋懿兰手中的书,只见封面上写着《闲趣》,不由惊讶,“这是什么书?” “母亲过世之后,我和阿昭替母亲守孝,那时他还小,整日闷闷不乐,我就想给他寻些轻松有趣的书,叫他开心些。”宋懿兰微微一笑,“我那时就跟表姐一样,又想着寻些有趣的,阿昭年纪小,若是闹得他不愿读书就糟了,又怕寻了话本给他看,将他带歪了,可细想想,他那时还小呢,话本怕是读也读不懂,还是太子殿下见我在书坊乱翻,给我推荐了《闲趣》,那时才是第三册,你瞧现下已经是第九册了。” 孙燕雅细看宋懿兰指的地方,果然印了第九册的字样,翻开书本,只见都是篇幅不长的故事,孙燕雅翻看了一段,果然有趣,读着又不费力,不有笑道:“这个好,正适合宴和看!” 孙燕雅觉得合适,又找了前面几册,准备一并付钱,想到宋懿兰特意陪她出来,又道:“三表妹喜欢什么书?我送三表妹一本。” 孙燕雅平日行事礼数一向周全,显然是想要答谢她,宋懿兰不愿她破费,但也不想叫她心里记挂着,见书架上有新书,挑了一本合眼缘的,道:“就这本吧!” 宋懿兰挑中的是一本画谱,不是什么名家之作,价格也不贵,难得的是画风很有些不同,虽画的是花木,却很有些风骨。 记挂着孙宴和,虽是孙燕雅约了宋懿兰出来,孙燕雅在外面也待不 住,买好了书,便急着想回去,道:“难得出来一回,本该多转转的,可我总放心不下宴和,三表妹,待改日我再请你出来玩吧!” 宋懿兰知道她的心思,知道强留着她也待不住,便道:“哪里就要计较这些,若宴和表弟身体好了,带他一道出来游玩才好。” 孙燕雅日日都盼着那一天,闻言连连点头,道:“三表妹说的是!” 两人走出书坊,突然一本书落到宋懿兰怀里,宋懿兰吓了一跳,险些将手里的画谱扔出去了,抬头看去,只见一黑一白两人站在上二楼的楼梯上,一身黑衣的林鹤抱着剑跟一根柱子一样,另一人却微微挑着眉,道:“你要的《择香记》!” 第五十三章 追回 孙燕雅吓得连忙垂下头,那一身白衣气势逼人的男子,不是当今太子殿下是谁?孙燕雅是宋家外孙女,拐着弯也能叫一声表兄,但孙燕雅从不会逢迎这些,只记得刚才提起过太子殿下,还好她胆小,连大声说笑都不敢。 宋懿兰有些惊讶,先前她在宫中的书斋读书,见有本书中提到《择香记》,一时好奇,在书斋里找过一回,当时没找到,心里也没在意,没想到高辰会替她寻来。虽说宋懿兰对《择香记》没什么执念,但收礼物总是高兴的,宋懿兰看了眼封皮上风骨斐然的择香记三个字,显然是太子殿下的笔迹,眉眼弯起,笑道:“多谢表兄!” “就这?”高辰微微挑眉。 “”宋懿兰常进宫走动,跟皇家兄妹几个也都算熟悉,高辰的礼物她也收过好几回了,真要计较回礼,那还真不是一笔小数目。 “听阿昭说,你桂花糕做得好。”高辰见宋懿兰也不说回礼的话,心中暗道一声榆木脑袋,到底不想错过讨好处的机会,主动提醒她。 “”想到太子殿下还有个庄子种了许多桂花,宋懿兰心道,莫非高辰还喜欢吃桂花糕不成?倒不是舍不得几块点心,宋懿兰有自知之明,她做的点心倒也不难吃,但要跟真正的点心师傅比,那就是自讨苦吃了,这位太子殿下舌头早就让宫里的御厨养刁了,她送点心给人家,那不是班门弄斧嘛! 心中这样想着,宋懿兰还真没胆子怼回去,只微笑道:“表哥若不嫌弃,改日我叫阿昭给表兄带些去!” 高辰得了想要的,也没下楼,转身进了楼上的雅间,突然回头,道:“最近街上不大太平,叫林鹤送你们回去!” 最近因为鸿运钱庄的事,京城里出了好几起事端。宋懿兰也是之后才听说,自京城里几家钱庄做起集资赚钱的事,太子殿下便留了心,这才在鸿运钱庄的东家意图逃跑时,及时将人抓住。然而,抓到了人,银子却没有全部追回来,加上鸿运钱庄这事一闹,参了股人都往钱庄去要银子,哪怕其他钱庄没有发生这样的事,宁可不要红利也要将银子拿回来。 若是像杨氏这般,那一千多两银子虽说不少,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恨虽然恨,也丢不起那人去闹;可也有不少所有身家都投进去,又恨又怒之下,打上门去,将人家宅子砸了个稀烂。这样一来,苦主和受害者各执一词,京都府已经接了好几起案子,如今最怕的就是那拖家带口上门告状的。 宋懿兰知道,如今这局面虽然及时的被皇上和太子控制下来了,但损失了银子破罐子破摔闹事的c趁乱想要浑水摸鱼的,确实像高辰所说,京城里不大太平。知道这个,宋懿兰本就是稳妥的,除了武功不错的青雁,也带了有些功夫的护卫和强壮的婆子,正要拒绝高辰的好意,却只见他转身进去,林鹤可不听宋懿兰的话,只沉默寡言的跟在宋懿兰身后。 看林鹤这模样,宋懿兰也没法赶他走,索性道:“时候不早了,我和表姐也要回府去了,劳烦林侍卫了!” 林鹤沉默地点点头,抱着剑跟在后面,他本就话少,跟宋懿兰这样的年轻少女更是没有话说,只想着安稳将这位县主送回家去,赶紧回来保护殿下才是,最近京城确实不太平。 孙燕雅平日不出门,也不爱打听外头的消息,先前瞧着街上依然繁华热闹,并未多想,此时听高辰说京城不太平,心中便有些过意不去,坐上马车了,还有些不安,道:“三表妹,最近京中果然不太平吗?我真不该叫三表妹出来,还好没出什么事。” 宋懿兰没想到孙燕雅还将这事放在了心上,闻言连忙宽慰她,道:“你别听太子表哥吓唬我们,只是因为鸿运钱庄的事,有亏了银子的苦主跑到钱庄闹事,京都府正在处理呢!我们也不去钱庄,这边都是做旁的生意的,表姐不也瞧见了,都正常做生意呢!” 孙燕雅一想,确实是这样,至于鸿运钱庄的事,她也听说了,毕竟大舅母杨氏就是苦主之一。想起这件事,孙燕雅不免关心一回,他们在宋家住着,也听说大舅母是拿着公中的银子亏进去的,先前听说追回了一部分,也不知亏得多不多。 听孙燕雅问起这个,宋懿兰也没有避讳的意思,答道:“鸿运钱庄本就是为了骗钱,大伯母当时看中红利,确实投了不少银子进去,先前两个月是按月给了红利的,只是大伯母想多赚些银子,红利转手又存了进去,这样一来,说是有红利,其实没有拿到手上。经营了三个多月,那鸿运钱庄的东家卷款跑了,那些银子也就没处要去,多亏太子殿下抓住了人,这才追回了部分。” “没全部追回吗?”孙燕雅虽不知具体的数目,但想到宋家也是家大业大,叫大舅母如此气愤,想来那银子必定不少,也难怪这回他们来,大舅母的脸色格外难看些。 “红利那是没有指望了,便是本金,那洪家做这事本就是为了银子,早就想好了卷款逃走,银子早就转走了大笔,追回来的,加上抄没的洪家家产,也只抵得上账簿上的五成数目,归还各家算下来,总要亏一些。”宋懿兰对这些消息总会多留心些,也不用刻意打听,这事在如今也算最大的新闻了,见了面谁都要提一提。 第五十四章 婚礼 孙燕雅听得心头一紧,想到大舅母前几日还在院子里发了一次火,听说是追回来的银子不多,只得三成的数目,还闹着要官府先将他们的银子补齐。孙燕雅不敢评价舅母的对错,只忍不住叹道:“像舅舅家这样还好,若是寻常百姓,损失几十两,那也是好些年才有的积蓄啊!” 宋懿兰跟着点头,道:“正是如此,只是,也正因为赚钱不易,才有许多人想要走捷径啊!” 可不是想走捷径吗?可捷径哪有那么好走,现如今洪家人都下了大狱,那些苦主的银子还不知道能不能追回来。要说可怜,也真是可怜,但这也是他们贪心的结果,难道还要官府出钱替他们填上窟窿不成?至于像杨氏所想的,先拿旁人的银子,将他们的补上,那更是不可能的,他们的银子来得不易,旁人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大概这也是官府给每家都返还了一部分的缘故。 十月初十,是宋家办喜事的日子。先前因为钱庄的事,宋云成自己许了婚事简办,后来虽然有宋老夫人补贴了一些,损失的银子也追回了一些,但数目不算多,虽比最初预计的又添了些,也算得上简单。 宋云成跟罗家大姑娘的婚事定的早,罗家虽比不上崔家和王家,也是排的上号的世家,将女儿嫁给宋家,看中的便是宋家当时显赫的地位和富庶的家境。但后来宋家因为皇位更迭,地位一落千丈,罗家便有心退婚,只不敢得罪宋家,又念着宋家的富庶,才没有退亲。等到婚期定下,宋家将聘礼送去,又说看中的是罗家姑娘品行的话,罗家就更加不满了,可碍着面子,也只能高高兴兴地将婚事筹备起来。 心中不满意,便是脸上挂着笑,总会透出一股不高兴的气息。花轿到了门前,按照习俗,由新郎去请新媳妇出来,可红绸递了三遍,里头的新娘子才慢腾腾的握住了红绸,走出轿门。 爱面子的宋云成脸上就不大高兴,总觉得新媳妇还没进门,就给他下马威,当下对新媳妇也没了体贴,大步往里走。而盖着红盖头,穿着繁复嫁衣的新娘子哪能跟得上他的步伐,脚下磕磕绊绊的,险些一头栽在门槛上。新媳妇也是有脾气的,她觉得本就是宋家怠慢于她,不过是拿点乔,宋云成就这般报复,实在太过小家子气,果然是草莽出身,登不得大雅之堂。 罗大姑娘本就不满,险些当众摔了一跤更是怒火往上冲,索性停下脚步,手拽紧了红绸,也不管旁人怎么想,道:“宋公子,我步子小,跟不上,劳烦走慢些!” 新媳妇过门,宾客都围在旁边观礼,罗大姑娘拽着宋云成停下,还当众让他慢些,旁人不由窃窃私语。有说宋云成不知体贴新媳妇的,有道世族千金规矩仪态也不过如此的,也有人道宋家这新媳妇厉害,还没拜堂成亲呢,就敢跟丈夫叫板了。 宋懿兰几个都在后堂当中,婚礼也是重要的仪式,未出嫁的姑娘家是不能去前面凑热闹看拜堂仪式的,得等婚礼仪式结束之后,才能去新房看新娘子。宋玉兰和宋月兰说着等会儿要去新房看刚过门的嫂嫂,宋懿兰不感兴趣,只想着用过宴席早点回去,这天看着要下雨了,她院子里还晒着新得的香草呢! 要说旁人家遇到娶媳妇这样的大事,十四五岁的姑娘家也要帮着做些事,一来帮忙分担些事情,二来也是一个锻炼学习的机会。但在宋家,杨氏牢牢把握着管家权,生怕宋懿兰从宋家捞走什么,家中的女孩子,也就是宋清兰能跟着管家理事。 宋懿兰不在意这个,长公主病着时,公主府的大小事就渐渐交到她手里了,之后更是如此,这些事她都懂,而宋家的祖产,虽然宋云昭是世子,他们也很难得到些什么,毕竟燕国公亲生的儿女可不少,天天惦记着世子之位呢,哪里还会把家产分给宋云昭。 “怎么还不来呢!”宋玉兰伸着脖子往外看,先前就听到鞭炮声了,花轿既然到了,不该耽误这么久才对。 宋芷兰胆子小,生怕让人看到,连忙将宋玉兰往回拽,低声道:“小心些,别让人看到了。” 宋玉兰撇撇嘴,心道看到了又有什么,像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谁不好奇结亲办喜事的,大人们都知道,只要别跑到前面去,不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才这么想着,一名小丫鬟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也没留意门后有人,顾不上通传往里冲,口中喊道:“大夫人c大夫人,外头出事了!” 这一冲不要紧,站在门后偷偷往外看的宋玉兰直接被撞倒了,宋芷兰连忙去拉她,可她力气小,被带得一起摔了下去。门一开,内室的情形看不见,门口的宋玉兰和宋芷兰是直接摔到外人眼前,坐在室内等候的杨氏和宋清兰,脸色当场就黑了一层。 眼看就是拜堂行礼的时候,外头高堂已经布置好了,只等新媳妇到了,请长辈们到前面坐下。对于长子的婚礼, 杨氏自然是重视的,提前将各处安排妥当了,便在内堂等着,眼下自家丫鬟慌慌张张没点样子就罢了,府上的姑娘更是当众丢了个大脸,可当着众宾客的面,杨氏还得维持着当家夫人的气度,克制着脾气,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还不快将五姑娘和六姑娘扶下去!” 宋玉兰和宋芷兰的丫鬟吓得脸色发白,闻言连忙将主子扶起来,退到后面去。 内堂当中人不多,除了宋家女眷,就是亲厚人家未出嫁的女孩子,宋玉兰两个被扶下去,打开的门便又合上了,杨氏这才不悦的看向报信的丫鬟,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外头出什么事了?” 第五十五章 明玥 那小丫鬟不过是个三等的小丫鬟,在外边给宾客引路的,刚闯了祸险些没吓得掉眼泪,听杨氏问她,连忙将眼泪憋回去,道:“回大夫人的话,大少爷迎大奶奶进门,脚步快了些,大奶奶跟不上,就站在原处不肯走了,正僵持间,突然下了雨,外头就乱了起来,有个不懂规矩的乱跑,撞倒了大奶奶。” “什么!”杨氏先前还恼着这丫鬟冒失,听得这一席话,只觉得气血上涌,“大奶奶现下怎么样了?有没有伤着?” “大奶奶晕过去了,跟着大奶奶的喜娘和丫鬟扶着大奶奶去了旁边的屋子,大少爷让人去请李大夫来了,春香姐姐见外头乱着,叫奴婢来禀报大夫人。”小丫鬟吓得够呛,不过这一会儿过去了,也缓过劲来了,条理清晰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杨氏只觉得自己额头嗡嗡的跳,娶媳妇进门闹出事的也不是没有,可也没见过新媳妇还没拜堂让丫鬟撞晕过去的,那丫鬟是牛托生的吗?这么大力气。 宋清兰见杨氏气得想打人的模样,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袖,提醒她,道:“母亲,正事要紧!” 有宋清兰提醒,杨氏回过神来。人都在府上,什么时候处置不行,眼下要紧的是这婚礼得办下去。杨氏冲动不够沉稳,但也做了那么多年的当家夫人,平复了心情脑子也就转过来了,连忙吩咐道:“林妈妈,你去前面看看,大奶奶的身子可要紧;春杏,你去前面找春香,跟她一起清点前头的人和物件,务必要在吉时之前,将东西备好,不能耽误了吉时!” 林妈妈和春杏加上守在前面的春香都是杨氏身边得用的人,听杨氏吩咐,便一叠声的应着,赶忙去前面办事。 听到前面出了这样的事,内堂里的人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孙燕雅跟宋懿兰坐在一起,她本就沉稳,宋玉兰两个在门前想偷看几眼,别人家的小姑娘也好奇,当着长辈的面不敢造次,她却已经能很好地克制自己的好奇心,虽有好奇,但只想着表嫂过了门,自有机会相见。听到外头出了事,孙燕雅微微皱眉,道:“表嫂让人撞晕过去了,也不知伤的重不重。” 宋懿兰也微微皱眉,道:“但愿没什么事。” 宋懿兰倒是觉得,新嫂嫂晕过去说不定跟那一撞没有多大关系,先前大堂姐出嫁,她也瞧见了的,为了防止新娘子出丑,自一大早起来,几乎是水米未进,她自己没有经历过,但想想就知道少不了挨饿。若是身体强壮些的还好,撑一撑也就过去了,若是身子瘦弱的,饿的头晕眼花也正常,这个时候若是让人撞一下,晕过去,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吧。 杨氏急得坐立不安,好容易等到了先前的小丫鬟再来回话,连忙问道:“如何?大奶奶可有受伤?” 林妈妈是杨氏的心腹,知道杨氏记挂着什么,一有消息就让人来回禀,小丫鬟也顾不上喘气,答道:“回大夫人的话,李大夫看过了,道是大奶奶只是身子虚弱,叫人一撞,一时晕了过去,现下已经醒过来了,并没有大碍。” 杨氏闻言松了口气,刚进门的新媳妇她就见过几回,要说多满意多喜欢是谈不上的,但若是婚礼上真出了什么事,那也实在没法对罗家交代。最要紧的事解决了,杨氏才问起外头的情况,又道:“别的东西呢?眼看吉时就到了,都准备好了没?” “婚礼上用的物件都好好地,只是摔坏了些碗碟,林妈妈做主让人去换了,大夫人放心,必定不会误了吉时的。”小丫鬟不敢抬头乱看,只老实回答杨氏的问话。 得到肯定的答复,杨氏那颗不住跳的心才安定下来,瞧着吉时就要到了,一面让人去请宋老夫人和燕国公来,一面叫小丫鬟去外头看着,有事立刻来报。 坐在内堂的都是亲近的亲友,倒不会因为这些意外嘲笑宋家,只是坐在杨氏身边的宋清兰依然觉得不自在。她素来是个沉稳有成算的,寻常小事倒也罢了,兄长成亲这样的大事闹成这样,便觉得心里不舒服。旁人忙乱中没有留意,她却是留心听了,之所以闹出这许多事来,也是因为即将过门的嫂嫂使小性子,当下对这位还没正式见面的嫂嫂就生了些想法,只觉得不够大气,不知道大局为重。 先前的事耽搁了时间,宋家也没时间去追究许多事,新娘子缓过劲来了,婚礼上用的物件也都准备好了,终于赶在吉时将拜堂成亲的大礼成了。新媳妇送到洞房去,杨氏这才松了口气,也顾不上歇息,就往前头亲自去盯着宴席。 婚宴摆开,宋懿兰几个也跟去前面坐席。长子的婚礼,杨氏也费了一番心思,先前手头的银子不足,但婚宴用的东西大多是庄子上送来的,影响却是不大,又从酒楼请了掌勺的大厨来,宴席倒是办的有声有色。 宋清兰跟着杨氏里外跑,宋懿兰几个不用帮忙,就寻了相熟 的小姐妹坐下,只等着开席。孙燕雅依然跟宋懿兰坐在一起,崔萦没来,听说是去了罗家那边,宋以来细细一想,便记起来,罗家大姑娘的母亲正是崔萦的姨母。正想着这事,甄明玥就领着丫鬟走了过来,挨着宋懿兰坐下。 “先前没见到宋三姑娘,没想到宋三姑娘在这里躲懒啊!”甄明玥生得明艳,笑起来越发娇艳动人,这话说得她跟宋懿兰十分要好的模样,事实上她们上回见面还在尬聊。 第五十六章 不明 宋懿兰总觉得甄明玥最近有些奇怪。她跟甄明玥谈不上交情,从前见了面也就打个招呼,这两回相见,甄明玥却像是刻意做出一副熟稔的模样。倒不是宋懿兰神经过敏,将人往坏处想,但甄明玥确实不是什么热情的人,没见孙燕雅跟她坐在一处,甄明玥也没对她多说一句话吗? “府上办喜事,虽然帮不上忙,总不好到处跑,倒是怠慢了甄三姑娘。”宋懿兰摸不清甄明玥的心思,便只客客气气的解释,心道所谓日久见人心,慢慢看着便是。 “是当如此,”甄明玥点头,“上回见送姑娘也喜欢兔子,我那新得了一对,不如送给宋三姑娘养着解闷,如何?” 听到兔子,宋懿兰便不由想到当日卫国公府的事,想起那时便是甄明玥要她抱兔子,才有了两只兔子跑丢的事,不由微微皱眉。宋懿兰细想,她从没养过兔子,也从没对谁说过喜欢兔子的话,为何甄明玥上次就做出她喜欢兔子c要抱兔子的事?如今更是直接要送兔子给她。 要说兔子也没什么深意,若是要好的小姐妹互相送个小宠物也不算什么,但她自问跟甄明玥还没熟到那份上,甄明玥非要她跟兔子扯上关系,就值得深思了。宋懿兰垂眸思索片刻,心中的疑惑未解,却想到了一点,上回在卫国公府,甄明玥说过,那兔子是甄大公子找来送给她的,如今这对新得的虽没说,但多半跟甄大公子也有些关系。 要说宋懿兰就算收了这兔子,也是甄明玥送的,跟甄大公子没什么关系,可外头人多嘴杂,消息往外传的时候但凡漏掉一两个字,她就得跟甄大公子扯上些关系。人说清者自清,宋懿兰自认问心无愧,但她又不喜欢兔子,跟甄明玥又谈不上交情,何苦为这惹上麻烦,当下微微一笑,道:“先前就知甄三姑娘喜欢兔子,我岂敢夺人所爱,何况我也不喜欢兔子啊!” 甄明玥没想到宋懿兰会直说自己不喜欢兔子,她开口本就是想着当着众人的面,宋懿兰不至于不给她面子,即便对兔子没什么兴趣,也会应下来,只要将兔子送到了宋懿兰手里,她的第一步就算完成了,到时才好唱第二步,告诉旁人那兔子是她哥哥寻来的。 就如宋懿兰所猜想的,甄明玥这么做,就是要叫宋懿兰跟甄羡宇扯上关系,只要有那么一点的联系,京城人的嘴她还不了解吗?立刻就能编排出许多故事来。若是寻常人家,这点捕风捉影的传言也不是什么事,可宋懿兰定了亲的未来夫家是崔家啊!那些世族可是最在意名声和规矩的,再加把劲这门亲便算黄了。 偏偏宋懿兰也不知是想不到还是不在意,竟当着许多人的面,就说出不喜欢兔子的话,显得她甄明玥自作多情不说,接下去的话也只得硬生生咽了下去。甄明玥不是个蠢的,心知再纠结在兔子上,旁人嘲笑她倒是小事,只怕宋懿兰必定是要疑心上她了,只得硬生生扭转了舌尖上的话,呵呵笑道:“是吗?没想到宋三姑娘不爱小兔子,我只道女孩子都会喜欢雪白的兔子呢!” 女孩子大多喜欢毛绒可爱的小动物没错,宋懿兰也喜欢,只不过喜欢也有层次的,宋懿兰对这些小生命的喜欢只在于偶尔看看,至于亲自去养,她实在懒得操那份心。听着甄明玥言不由衷的话,宋懿兰越发觉得甄明玥醉翁之意不在酒,只轻轻笑道:“也不是不喜欢吧,只是这小东西再小也是一条命呢,我也不是那细心能照顾它们的,何苦去祸害呢?” 宋懿兰这么说,同桌的另一位姑娘便连连点头,道:“可不是,我也养不来小猫小狗这些,早前求着母亲寻了只小狗来养,养了半年多就死了,当时我狠狠哭了一回,之后便再不敢想养小猫小狗的事了。” 大约女孩子确实会喜欢这些,有那位姑娘开了个头,几人便七嘴八舌的说起了自己与宠物的二三事,养成功的,分享自己养宠物的心得,没养成的,也要说一说,叹息一下自己早逝的小宠物,甄明玥最初的想法,算是被抛到十万八千里外了。 若是自家家宴,多半要讲究食不言的规矩,但这样的喜宴,除了宴席本身,本就是宾主尽欢c交流感情的机会,吃席反倒成了其次。宋懿兰这一桌上坐的都是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你一言我一语,话题就从兔子聊到了宠物,又从宠物说到了花鸟首饰,除了没能如愿生了闷气的甄明玥,其他几人都聊得很开心,还约好了日后一道出门游玩。 将宾客都送走,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宋月兰几个要去新房看热闹,宋懿兰没有跟去,自当初拒绝了给宋云成出钱办喜事,长房跟他们姐弟虽没有撕破脸,见了面加强夹棍是少不了的。宋懿兰不是个怕事的,但好歹是人家结婚办喜事,她跑去给人搅了也没意思,索性直接回去看她的香草。 今日上午天气还好,午后就起了云,这个季节不像夏天里,有时候天阴沉沉几日都不会下雨,宋 懿兰就没急着将香草收起来,谁料到下午时候果真就下了雨。新人拜堂成婚的时候,宋懿兰作为堂妹当然不好离开,心里只盼着青柳心细,记得替她收起来。 院子里已经亮了灯,见宋懿兰回来,院里的小丫鬟便迎了上来,宋懿兰惦记着她的香草,先就问起来。青柳一面给宋懿兰添了水,一面道:“下午时瞧着天阴了,奴婢就让人都收起来了,不敢乱动,只原样收到书房里了。” 第五十九章 礼物 罗氏脸色一白,宋老夫人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重,不单责怪罗氏不懂规矩,甚至质疑罗家的教养。可想起缘由来,罗氏又不由委屈,本是宋家三媒六聘迎娶她进门,可刚进门呢,就将有个病秧子儿子的姑姑也喊来,她说一句晦气有什么错?这大喜的日子,这样的人本就该自己避开。 罗氏自以为说的小声,其实除了低声说话的宋懿兰几个,旁人都听到了。家中有病人的,确实有人主动避开,怕招人嫌,可宋文英是宋云成的亲姑姑,若没来就罢了,人在府上住着,还要避着不来,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听到罗氏的嫌弃,宋文英心头当然不好过,但更不愿意好好的日子,叫人都跟着生气,当下也顾不上难过,连忙劝宋老夫人,道:“母亲快别生气了,今日大好的日子呢,大郎媳妇也不是有心的” 宋老夫人本是心软的人,但并不是没有原则底线的。在老人家看来,刚过门的孙媳妇可以不是出身名门,但一定要是秉性优良的。宋文英确实有一个常年生病的儿子,可宋文英更是宋云成的亲姑姑,血脉亲人之间,怎么能将莫须有的晦气看得比血脉亲情都重要? 罗氏觉得委屈,可也知道她才刚过门,当着许多亲戚的面,若是顶撞了长辈,她在宋家的日子才难过。心里依然不服气,但面上却不敢露出来,只福身道:“是孙媳错了,请祖母和姑母原谅。” 罗氏这一举谈不上诚心,但宋老夫人本就是柔和心软的性格,罗氏毕竟是刚过门的新媳妇,若真计较起来,旁人也要说道宋家欺负新媳妇。见罗氏认了错,宋老夫人也没再计较,只是心里依然不大痛快,道:“既是你姑母原谅你了,我也不怪你。只是,你是宋家长媳,日后要当起宋家宗妇的责任,这种事绝不可再犯!” “是,孙媳知道了。”罗氏压抑着心头的不悦,答应下来。心道她出自名门世家,可从未被人这般对待过,果真像母亲说的,嫁了人便不自在了,嫁了草莽出身的宋家,更是计较些有的没的规矩。 事情虽解决了,但热闹的气氛是凝滞了许多,尤其罗氏接了宋文英递过去的礼物,随手就丢给了丫鬟,后头的人打着眼色,心道宋家这位大奶奶脾气可不小啊! 到了休沐,宋云昭果然叫上宋懿兰一道出门,虽说是去吃镜糕,也想同姐姐一道出门走走。宋懿兰瞧着小弟给她买了点心买首饰,不由微微挑眉,道:“阿昭几时发财了,还要给阿姐买首饰吗?” 宋云昭嘿嘿笑着,道:“前两天书院里有位先生设了个棋局,说破了棋局就奖励十两银子,放了两天没人破,就加到五十两了。” “我记得,阿昭并不擅长下棋啊!”自家弟弟宋懿兰还不了解,读书骑射都算不错,但毕竟年纪小,棋虽然会,但只能算略知一二,至于破先生的棋局,就更不可能了。 “嘿嘿,我问了崔大哥!”宋云昭笑得眉眼弯弯,“先生说了,可以翻阅棋谱,也可以请教旁人,我问崔大哥可不算作弊!” 那棋局摆在那里,众人自然会互相讨论,自然而然的翻阅书籍c请教别人都不算作弊,不过,“崔大哥教你的,彩头就你自己拿着?” “当然不是,我跟崔大哥说好了,拿到彩头我们平分,”崔谨在敬德书院读书,弘文书院的活动自然没法参加,“不过,我分银子给崔大哥时,崔大哥没要,说是给阿姐买糕吃。” 宋懿兰看着手里还剩下的半个镜糕,“就这个吗?” “这不是给阿姐买发簪吗?”宋云昭晃了晃手里的发簪,姑娘家及笄了,就可以佩戴精致华丽的头面首饰了,虽然阿姐不缺这一个,但宋云昭还是想给宋懿兰买,“先前四姐害阿姐摔坏了发簪,我就想着得给阿姐重新买一个,刚好这银子是崔大哥给的!” 宋懿兰看着宋云昭手里镶了红蓝宝还坠着流苏的发簪,只觉得头一次发现小弟的眼光竟是这般花里胡哨的。 宋云昭丝毫不觉得自己的眼光有什么问题,一面询问价钱,一面拿着发簪在宋懿兰头上比划,口中还道:“阿姐,你坐下来,我给你戴上试试!” 宋懿兰不想试,但看着自家小弟真诚的目光,到底老实坐了下来。宋云昭拿着发簪比划了一番,小心地插到宋懿兰头上,左看右看,问旁边候着的小二,“好不好看?” “”小二抬头看了一眼,连忙低下头,“好看。” 平心而论,宋懿兰生得好,虽然宋云昭的发簪挑的特别,但也丑不到哪里去,但要说好看,就谈不上了。宋懿兰对着铜镜照了照,还是将发簪取下来,看着自家弟弟可怜巴巴地眼神,还是问道:“这发簪是贵店哪位师傅的手艺?” 宋云昭对女子的首饰不懂,想着给姐姐买,找的也是京城里很有名气的银楼。宋云昭没 来过,宋懿兰倒是来过几回,也听店里的人提起过店里的手艺师傅,这簪子要说手艺是没有问题的,只是配色就为难人了,红蓝宝的首饰不少,可也没有将红蓝色宝石胡乱镶在一起的,这不是砸招牌吗? “咳,这是老东家的手艺。”小二不敢看宋懿兰,“老东家年轻时候也是手艺师傅,做的首饰京城里都是抢着要的,但这两年不是年纪大了吗?人也是清醒一阵糊涂一阵的,闲不住就做做手艺活。这簪子主体是老爷子清醒时打的,等镶宝石的时候,老爷子又糊涂了,就将宝石一股脑儿都镶了上去,还非得拿到店里来,本来准备等老爷子走了,就收起来的,没想到老爷子在店里一坐就坐了一上午。” 第六十章 生母 “”宋云昭是真觉得这发簪挺好看的,但看姐姐的脸色和旁人偷笑的模样,也猜到在许多人眼里这发簪大约不怎么好看,见状从宋懿兰手中拿走了发簪,道:“阿姐,我们重新选一支吧!” 宋懿兰轻轻一笑,正要去拿另一枚发簪,却突然顿住手,往另一侧的雅间看去,只见门口的布帘微微晃动,显然刚刚那里确实有人。 “阿姐,你看这支发簪怎么样?”宋懿兰走神的片刻,宋云昭又挑了一支,吸取了刚才的教训,这回宋云昭留心了宋懿兰的衣裳妆容,挑了一支镶红宝石的发簪,见宋懿兰没看他,“阿姐,你在看什么?” “哦,没什么的。”宋懿兰回过神来,去看宋云昭手中的发簪。这回宋云昭挑中的,算是符合大众审美的红宝石发簪,雕琢成红梅的形状,点缀着红宝石,很有些红梅傲雪的风骨。 “小公子眼光好,这支发簪是店里老师傅的手艺,红宝石是东家从西域得的,满京城再找不出更好的了!”不似先前的为难,这回小二是真心实意的夸赞,不说这位姑娘生得美,搭配这枚发簪越发出众,就是这枚发簪的价格也不辜负他的夸赞。 听小二这么夸赞,宋云昭便来了兴头,拿着发簪在宋懿兰头上比划了一回,小心地簪上,笑道:“阿姐生得好看,戴什么都好看!” 宋懿兰噗嗤一笑,道:“阿昭今日是抹了蜜才出门的吗?” 宋云昭被宋懿兰取笑也不恼,一面叫小二算账,一面道:“我就买这支送给阿姐了,也不用取下来了,我这就付钱。” 宋懿兰瞧他高兴,也就由着他去,自己就站在余地,看柜台上摆放的其他物件,等宋云昭结了账过来。便在这片刻间,宋懿兰又感觉到有人再看她,有先前的经验,这回宋懿兰直接回头,只见那边雅间门口,一双手快速的放下帘子,躲回雅间里面。 从银楼出来,宋云昭遇见了吴品言,难得休沐,吴品言要去书坊,宋云昭也就告别了宋懿兰,跟吴品言一道去了书坊。 宋云昭与好友一道离开,宋懿兰也没有在外面逗留,直接回了府。 回到近春园,宋懿兰换了家常衣裳,将宋云昭送的发簪拿在手中细看,不由笑道:“这发簪,要不少银子吧!” “奴婢在旁边看着呢,花了世子六十两银子呢!”杏雨在旁边笑道,金簪又镶了红宝石,便是不重,价格也不便宜,何况还得看那手艺呢。 宋懿兰记得宋云昭那盘棋只得了五十两,不由也笑了。好在宋云昭每月除了月钱,她也会另外给他一份,就想着弟弟渐渐大了,手头总要宽松些才行,一下子拿出六十两不算少,但也不至于叫他捉襟见肘。这样想着,宋懿兰又道:“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一套上好的笔墨,拿去给阿昭吧,省得他再花钱买笔墨。” 青柳答应着去取宋懿兰说的笔墨,杏雨便替宋懿兰将卸下来的首饰装好,只听宋懿兰道:“杏雨,在银楼时,你也看到了吧!” 杏雨的手顿了顿,点头道:“奴婢看见了,姑娘,可要奴婢去打听打听?” 宋懿兰手上拿着发簪,目光似乎看向远方,终究摇了摇头,“不必了,既然断了缘分,再见面,对她对我都没什么好处。” 宋懿兰这么说,杏雨也不再劝,只收拾好东西退了出去。杏雨是自小就服侍宋懿兰的,在宋懿兰记在慧宁长公主名下之前,杏雨和宋懿兰同谢姨娘住在一起。 谢姨娘不能说不好,她是贫寒人家出身,偏生了一副绝美的相貌,无意间惹了宋三爷的注意,就被强纳进了国公府。谢姨娘不图宋家富贵,对宋三爷也不愿逢迎讨好,加上谢姨娘性子软,初时的新鲜劲过去之后,宋懿兰跟谢姨娘的日子实在不好过。也就是那时,宋懿兰得了慧宁长公主的青眼,在宋三爷过世之后,将谢姨娘远远地送走,又将宋懿兰记在了自己名下。 宋懿兰不是不想念生母,她带着记忆来到这个世界,最初彷徨无助的时候,都是谢姨娘悉心呵护着她,正是因为如此,宋懿兰更希望谢姨娘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宋懿兰记得长公主曾经说过,谢姨娘后来改嫁的是早年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不嫌弃谢姨娘曾经嫁过人,待她很好,如今来到京城,想来是随她的丈夫进京赶考吧!丈夫过世了妻子可以改嫁,妾室另嫁也没什么不可,但宋懿兰总希望生母能少些坎坷。 遇见了谢姨娘,宋懿兰的情绪难免有些波动,但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十五岁少女,很快将心情平复了下来。 宋云成的婚礼之后,宋清兰的婚事也开始提上日程。宋清兰已经十六岁了,而淑妃也希望吴王能早日完婚,亲事既然定了下来,接下来便是定下婚期。虽然有赐婚,但婚礼的习俗也不能省,只是宋清兰要嫁到皇家,许多礼 仪便由宗正来操办。 反倒是早就定下亲事的崔家,在宋懿兰及笄之后,也没什么动静。宋懿兰的父亲和嫡母都不在了,杨氏自然不愿操心,何况这事也确实没有女方先提的,宋老夫人虽然心里记挂着,可想着宋清兰还没出嫁呢,也就将这事暂时放下了。 宋懿兰看出了宋老夫人的心思,但总不能自己跑去跟她说,崔谨没有悔婚的意思,只是长幼有序,崔家要到宋清兰出嫁之后,才开始走婚礼的流程。这话也不是宋懿兰跑去问崔谨的,而是崔谨特意找到宋懿兰的,同她解释了这些,叫她不要担心。 要说与婚后的生活相比,宋懿兰其实更喜欢现在的生活,虽然在宋家的日子免不了大大小小的烦恼,但人总难免对未知的生活怀着憧憬和恐惧,何况这个时候来说,做人家媳妇可远远比不得出嫁前做姑娘。虽然如此,但宋懿兰万万没想到,她没等到崔家正式上门提亲,却得到了崔家退亲的消息。 第六十一章 退亲 得到消息时,宋懿兰正同静柔公主一道在景明庄赏梅。景明庄是京郊一座供人游赏的庄园,而景明庄的景色又以梅最为出名,每年冬天,都有许多人慕名前来赏梅游玩,或是办个诗会c文会什么的。 今年的梅花开得早些,宋懿兰也受邀参加了几次赏花会,这一次却不是什么诗会c宴会,而是静柔公主邀宋懿兰出来赏梅游玩。离了皇宫,也就不计较排场和规矩,静柔公主只做寻常官宦人家女子装扮,拉着宋懿兰四处游玩,转了一圈,才说到提前定下的梅花宴,便见碧玲匆匆赶来,道:“姑娘c姑娘,出事了!” 在静柔公主面前,杏雨见她跑得头发散乱,不由板着脸道:“瞎嚷嚷什么!有什么事慢慢说。” 碧玲这才记起来,今日姑娘是跟静柔公主一道出的门,连忙行礼,道:“奴婢——” 不等她行礼,静柔公主便摆手,道:“有什么事你就说,现下不是计较礼数的时候。” “是,”大冷的天,碧玲跑得一身汗,“姑娘,今日崔家上门退亲了!” “什么!”静柔公主和杏雨都睁大了眼睛,反倒是宋懿兰脸色沉静,只抿着唇,道:“退亲,为什么?” “奴婢听到,来的是崔家的二夫人,说是,姑娘本是庶出,念着姑娘记在长公主名下才许了婚,可现下才知道,姑娘的生母竟然改嫁了旁人,实在c实在不堪为崔家宗妇,所以,上门退亲。”今日崔家上门退亲,偏偏姑娘一大早就同公主一道出了门,这样大的事,总不能放着等姑娘回去,叶嬷嬷斟酌之后,叫了人送她过来寻姑娘。 宋懿兰默然,这确实是崔家能找到的理由,名门世族本就在意这些名声,何况崔家作为四大世家之首,原本就不满意宋家,有了这个理由更不会错过。 “那宋家怎么说?”静柔公主先是惊讶,接着便是愤怒,却先问宋家的反应,崔家上门退亲,若宋家允了,这事就没有转圜了,偏偏宋家长房可是最见不得宋懿兰姐弟好的。 碧玲又气又急便是因为这个,崔家上门退亲就够让人气愤了,可宋家,“大夫人她已经同意了,还说姑娘掐尖要强性子不好,本就高攀了崔家。还说虽然姑娘不好,可宋家跟崔家是多年的交情了,日后还要有来有往才是。” 对此,宋懿兰一点都不意外,杨氏日日恨不得将他们姐弟踩在脚下,有这样的机会哪能错过呢?不过,崔家多清高的人家啊,怕是未必会欣赏大伯母的‘大义灭亲’吧! “欺人太甚!”静柔公主气得美目冒着火,“馨雅,我们进宫,请母后给你做主!” “我记得,今日在暗香阁有文会,阿昭是不是去了?”宋懿兰自己都有些惊讶,这个时候她心里竟然这般平静,这个时候,想到的竟是阿昭会不会听说了这件事,跑去找崔谨的麻烦。 “馨雅!”静柔公主有些恨铁不成钢,不是她不疼小表弟,表弟既聪慧又沉稳,去个文会还能出什么事不成?这个时候要紧的不是她自己的事吗? “我知道皇后娘娘会替我做主,不耽误这一时半刻,”宋懿兰摇摇头,大约这门亲一直给她一种前路渺茫的感觉,真到了这一天,她只觉得果然如此,震惊和难过反而少了。这个时候,她担心宋云昭会一气之下做出什么来,或者,她也想亲自问一问崔谨,既然做不了自己的主,为何要给她承诺,既然给了她承诺,为何又要中途变卦。 至于谢姨娘的事,宋懿兰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哪怕在礼教严苛的前朝,都不曾禁止寡妇再嫁,何况是妾室,没有子嗣的妾室在当家人过世之后被接回娘家再嫁的也不少,只能说崔家想退亲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件事恰好给了崔家一个理由罢了。 “馨雅——”静柔公主了解宋懿兰,哪能猜不到宋懿兰的心思,平日里宋懿兰不会多提崔谨,但单看当初玉簪摔坏了,宋懿兰那般心疼,便知宋懿兰的心意,或许不到非卿不嫁的深情,但哪能没有半点情分。将心比心,若自己遇到这样的事,哪怕拼着脸面不要,也得问个清楚明白,静柔公主叹了口气,道:“走,我陪你去!” 宋懿兰感激地笑笑,道:“多谢公主!” “我俩什么情分?还要你说这种话!”静柔公主拉着宋懿兰往前走,暗香阁的文会请了不少年轻士子,崔谨自然也在其中,倒是宋云昭这个年纪的,只是跟去凑热闹,见见世面。 暗香阁与这边相离不远,不过既是文会,并不邀请女宾,只是因为文会的缘故,也有不少妙龄少女前来景明庄游玩,心里未必没有点才子佳人的期盼。宋懿兰和静柔公主往暗香阁走去,才走到门前,便有小厮拦着,宋懿兰两个也不硬闯,只道:“麻烦小哥请崔家崔谨公子出来一趟!” 宋懿兰虽然担 心宋云昭跑去找崔谨的麻烦,但也没想将人一起叫来,倒不是她偏心崔谨,而是,既已经是定局,她的骄傲也不允许她做出死缠烂打的举动,更不愿宋云昭一时冲动做错事。 守门的小厮正为难,里面忽有人跑来,道:“快找人来,里头两位公子打起来了!” 听着这话,宋懿兰心头一跳:“是谁打起来了?” 第六十三章 钟情 由皇家赐婚,便是崔家在嫌弃宋懿兰,也得老老实实将宋懿兰娶回去。想想崔家不得不娶她进门,似乎也很解气,可解这个气要用她的终身幸福去换吗?宋懿兰自问她对崔谨的情意还没有那么深。终究摇头道:“皇后娘娘,馨雅不愿。” 宋懿兰觉得这句话说得不容易,这句话说出口,便是彻底斩断了她与崔谨的缘分。可话说出口的瞬间,却又有种轻松的感觉,崔家对她,除了崔谨和谢氏,一直都是轻视的态度,她感念谢氏的照拂,也珍视崔谨的爱护,可崔家的态度也叫她无数次彷徨,如今,宋懿兰自嘲的一笑,有人说爱情是自己的事,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果然是智者啊! 吴皇后轻轻叹了口气,道:“好,馨雅放心,舅母和你舅舅会替你解决好这件事的。” 自称舅舅c舅母,便是将她当自家人看待,宋懿兰福了福身,想说道谢的话,被吴皇后拦住,道:“自家人,讲究这些做什么?你和阿昭就在宫里住下,旁的事,交给我们就是了。” 宋懿兰点头,她再是独立,在这个时候也不能自己解决自己的婚约大事。 吴皇后点头,嘱咐身边的人安排宋懿兰和宋云昭住下,看着宋懿兰姐弟跟静柔公主离开,吴皇后叹了口气,崔谨是个好的,样样都挑不出不好来,宋懿兰也是样样都出挑的,这本是好姻缘,偏偏崔家刻板挑剔c宋家不知所谓。 这般叹息着,都没注意到高辰从后面走出来,脸色微沉,却又带了些清浅的笑意,“母后,这一局儿子赢了!” 吴皇后回头看高辰。无疑,这个儿子是优秀的,无论是当初处于困境,还是如今贵为太子,但作为母亲,她更希望儿子能够幸福美满。早前看着吴王一心一意的喜欢姚卿月,虽然难免跟着纪淑妃一起叹叹气,但未尝不希望高辰能有个心仪之人。在吴王对纪淑妃妥协,答应娶宋清兰为正妃之后,甚至觉得只要长子愿意娶妻,哪怕出身贫寒都没问题,没想到这个愿望实现了,偏偏高辰看上了宋懿兰。 吴皇后不是对宋懿兰不满意,也不是觉得宋家一门两姐妹嫁了皇家兄弟俩有什么问题,而是宋懿兰早就跟崔家定了亲,就算是当朝太子,抢人家未过门的媳妇也让人诟病啊,尤其是宋懿兰跟人家崔家少年感情挺好的。 偏就在这个时候,崔家闹出退亲的事,老实说,吴皇后真心担心自己儿子在其中掺和了一脚,这才有了高辰口中的打赌。母子俩约定,崔家跟宋家退了亲,若宋懿兰自己也愿意放弃这段姻缘,吴皇后就成全高辰。 吴皇后都不知自己今日叹了几回气了,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他说崔家迟早会退亲,所以他没插手,她是信的。但宋懿兰不是个猫儿狗儿,这家不喜欢了,抱到那家去,这一番折腾,一个姑娘家心里哪能不难受,终究提醒他道:“我说成全你,是说不反对你娶她为妻,但她愿不愿意嫁给你,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馨雅当初是你姑姑给她定了亲,如今崔家悔婚,若要另选人家,自然是看她自己的心意,我是不会去勉强她的。” 高辰微微皱眉,似乎觉得亲娘这是在出尔反尔,却只听她接着道:“你心悦于她,可了解她的心意?可问过她愿不愿意嫁入深宫?是有甄明玥之流做梦都想一步登天,可馨雅与旁人不同,她想要的可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之位。” 这个高辰还真不了解。便是崔谨跟宋懿兰定亲好几年了,要说了解宋懿兰也谈不上,毕竟男女有别,偶尔见上一面,也没有机会多说什么。到了他就更是了,虽然借着表兄妹的身份,他能偶尔见到宋懿兰,但给她送个东西还得借着妹妹或者表弟的名义,宋懿兰能将他当兄长就算他工夫没白费了。 吴皇后见高辰脸色变换,便知自己这儿子这回算是栽了。年少嫁入东宫,中年做了皇后,吴皇后与景隆帝的感情更多的是相濡以沫的情义,但到底多活了这么多年岁,少年人的感情她也懂。像吴王对姚卿月的感情,爱慕蒙蔽了眼睛,一心一意的追寻,连对方真心假意都看不出来;而高辰更惨些,完全是单相思,宋懿兰大概压根就没发现高辰的心意。两个人的感情当中,先动心的那个显然要吃亏些,尤其高辰身为太子,这事就更不容易了。 宋懿兰果真在宫中住了下来,但许多事也听到耳中,比如,崔家在同她退了亲之后,就迅速地向承恩侯府提了亲,定下了崔谨和吴秀云的婚事;比如,退婚之后的三天刚好大朝,景隆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崔谨的父亲国子监祭酒崔佑和燕国公一起骂了一顿。说起来似乎崔家和宋家并没有损失什么,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挨骂丢脸就不说了,以这种方式在皇帝面前挂了号,至少三年内考绩就别指望得优良了。 宋懿兰在宫中住着,却也听说,燕国公在朝上挨了骂,回去就将气撒到杨氏身上,甚 至待嫁的宋清兰身边还被迫添了两个宫里的嬷嬷。 “县主,娘娘请县主去一趟。”宋懿兰正听宋云昭说起宋家的事,一名小宫女进来,向宋懿兰道。 第六十三章 秀云 宋云昭原本是同宋懿兰一样在宫中小住的,但听说今早皇帝舅舅在朝上骂人之后,特地午间回了趟宋家。见皇后请宋懿兰过去,宋云昭起身道:“阿姐去吧,我也要去书院了。” 宋云昭平日在弘文书院读书,午间也是在书院用膳的,读书清苦,午间也没有午休的习惯,休息时间基本都用来温习功课了。弘文书院午间留的时间也有一个半时辰,用膳和休息温书是够了,往燕国公府跑一趟再跑来见宋懿兰,就有些紧巴巴的了。知道宋云昭维护她的心思,宋懿兰也不怪他,只笑道:“慢些走,昨晚下了雪,小心路滑。” 宋云昭去弘文书院,宋懿兰也起身准备去凤仪宫见吴皇后,却见碧玲走来,道:“姑娘,世子叫奴婢转交给姑娘,说是老夫人给姑娘的,刚才忙着说话,世子给忘了。” 宋懿兰噗嗤一笑,哪里是忘了,分明是小少年一面记着宋家给姐姐受的气,一面又不愿对疼爱他的祖母撒气,故意给‘忘了’的。知道宋云昭的心思,宋懿兰也不生气,也不去看匣子里的东西,只让人将东西收起来。 宋懿兰在宫中暂住,依然同静柔公主住在一处,漱玉轩离凤仪宫有些远,走到凤仪宫时,正碰到吴秀云从里面出来。宋懿兰看她模样,似乎刚刚哭过的模样,一向柔和恬静的脸上带着泪痕,不显得狼狈,反倒添了些梨花带雨的柔弱。 若是先前,宋懿兰还猜不透吴秀云的种种奇怪表现,在吴秀云迅速同崔谨定亲之后,就十分明了了。宋懿兰微微垂眸,她从前从未想过,吴秀云倾慕崔谨,甚至借着吴家和世族的手,最终达到了这个目的。想起从前虽不算亲厚,也算是相熟,宋懿兰难免有些心寒。 吴秀云似乎也没想到刚好在这里遇到宋懿兰,正要同她说话,走在身后的落英便催促道:“吴姑娘快些走吧,马车还等着呢!” 吴秀云的眼眶似乎又红了些,给宋懿兰领路的芙蕖也不看她,只回头向宋懿兰道:“县主随奴婢来,娘娘等着县主呢!” 落英和芙蕖表现得那么明显,宋懿兰还有什么不懂的,想来吴秀云的心思,吴皇后也看出来了,而对吴秀云这一番努力,吴皇后显然是看不上眼的。 吴皇后的为人宋懿兰是了解的,作为皇后来说,吴皇后可以说得上开明大度,但人总有底线。吴家经常送吴秀云进宫,目的自然是希望吴秀云嫁入皇家,便是这一点不成,至少要维系好吴家与吴皇后的关系。吴家的心思吴皇后看得明白,也愿意在能力范围内照拂吴家,若是长子愿意,也不介意吴秀云做自己儿媳,因此,在教养吴秀云上,吴皇后是用了心的。 有吴皇后的照拂,虽然没有将吴秀云推上太子妃的位置,但作为皇后娘娘重视的侄女,吴秀云的身价也涨了不少,近两年来,从来不少往吴家提亲的人。原本吴秀云一直没定下亲事,吴皇后也没有多想,只想着千娇百宠的姑娘家,心气高些也没什么,但若是这个侄女看上了别人的未婚夫,还想方设法抢到手了,就不是一回事了。 在吴皇后看来,姑娘家有了倾慕的人,为了自己的幸福努力一回没什么,但若是不择手段的去做一些事,就失了姑娘家的矜持和体统。因此,在吴秀云迅速定下亲事,又跑来宫中解释时,吴皇后只觉得失望,到底不是自己的女儿,吴皇后也不愿意对吴秀云说重话,只吩咐人将她送出去,日后在家中备嫁,别到处乱跑。 吴秀云不声不响的布下这一局,自是细腻又聪敏的,哪能听不出吴皇后的言下之意。心知姑母从前欣赏她的便是温柔懂事,有了这件事,这份情谊怕是再难挽回,只是,吴秀云微微垂眸,她对姑母自然是有濡慕之情的,只是,她的终身幸福更重要,为了崔谨,她愿意抛弃这一切。 芙蕖引着宋懿兰进去,只见吴皇后撑着额头坐着,闭目叹息。宋懿兰上前,向吴皇后行礼,吴皇后按了按额头,道:“馨雅来了,快过来坐。” 宋懿兰行了礼,这才坐下来。 吴皇后盘算着这个点,宋懿兰进来时应当是见到吴秀云了的,不免叹息道:“馨雅,这次的事,叫你受委屈了。” 宋懿兰摇了摇头,道:“皇上和娘娘替馨雅做主,馨雅感激还来不及,不委屈。” 想到高辰对宋懿兰的心思,吴皇后只觉得头更疼了些,只是这事急不来,崔家退了亲,立刻求娶吴秀云,已经让人议论纷纷了,若是这个时候宋懿兰也定下亲来,就不单单是议论,而是笑话了。何况,高辰如今还是一厢情愿,总得宋懿兰自己也愿意才成,吴皇后也做过闺中少女,虽没亲自经历过,却也知道,这个时候宋懿兰哪有心思谈这些。 “今日叫你来,有些事对你说。”吴皇后觉得吴秀云这事做得过了,但既已成了定局,也没什么可说的,“眼看 快过年了,太后说要到庙里拜一拜c上上香,正好这个季节梅花正开,不如你和阿昭也一道去,赏赏景散散心。” “要去哪里?崇明寺吗?”宋懿兰不知吴皇后心头过了一遍的想法,但对于出门走动,宋懿兰并不抵触。退亲这回事虽然损害了宋懿兰的名誉,但宋懿兰的想法,这事本就不是她的过错,事已至此她没有办法改变,难道还要因为别人的过错,而活得战战兢兢c委委屈屈的?宋懿兰自认为头脑清醒逻辑清晰,越是旁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她越不会让自己活成个笑话。 第六十五章 试探 吴皇后确实是有些担心宋懿兰心里委屈,不愿出门的,见宋懿兰愿意出门,不由感叹,不愧是慧宁看重的人,当下笑道:“崇明寺的名气大,不过要说灵验风景又好,还得是云山寺。咱们明儿一早出门,午后就能到,在寺里住上一晚,后天回来,馨雅是头一回去吧,可以问问静柔,她啊,早就缠着太后想出门了。” 宋懿兰确实没去过云山寺,看宋家在崇明寺给慧宁长公主做法事就知道,宋家一向都去离京城更近,香火更加旺盛的崇明寺。而云山寺虽然一直名气也不小,但在山中,路程更远,难免去的人就少些。宋懿兰也听过云山寺的名气,听吴皇后这么说便点头道:“好,我这就回去准备!” “不急!”吴皇后见宋懿兰说着就要走,拉着宋懿兰坐下,“虽然现下提这个有些不大合适,不过本宫做舅母的,还得讨这个嫌。馨雅,可曾想过日后嫁个什么样的人?” 宋懿兰确实没想到吴皇后会提起这个,可想想也不意外,她已经及笄了,虽然宋云昭年少时还吵着闹着不许宋懿兰嫁人,但她也知道,在这个时候她不可能独自过一辈子。先前景隆帝和吴皇后替她做主,一方面作为长公主的女儿c宋云昭的姐姐,自然受他们照拂;二来也是她作为皇家册封的县主,也算是个宗室女,哪有皇家亲戚让人欺负了还不吭气的,只能说崔家和宋家这事做得确实没脑子。 “倒不急着定下来,”吴皇后见宋懿兰微微垂下眸子,以为她不想谈这件事,吴皇后只是想着替儿子探探宋懿兰的口风,倒没有逼着宋懿兰嫁人的意思,“舅母是想着,好男儿不易得,还得慢慢留心着才是,何况到底是你一辈子的大事,旁的说不清,总得寻个合眼缘的。” 宋懿兰确实猜不到吴皇后替高辰探口风的心思,说起这事,也没有被戳中心事的难堪,还认真想了想道:“若能自己做主,馨雅倒想寻个家世简单些的,贫寒些倒也没什么,日后凡事能自己做主就好。” 见宋懿兰没有敷衍的意思,吴皇后难免拿着自己的儿子对照,一一对照下来,只替高辰心凉了半截。要说家世,再没有比皇家更复杂的了,且不提出嫁了的公主们和她们的后代子孙,便是姓高的宗室子弟,也能数出一大片来;至于凡事能自己做主,高辰如今是太子,日后是大周皇帝,至高无上是没错,可谁说当皇帝就能随心所欲?要说自由自主,还比不上寻常百姓。 宋懿兰敏锐的发现吴皇后复杂的神色,呵呵笑道:“咳,我随口瞎说的,婚姻大事自是长辈做主的。” 吴皇后嗔了宋懿兰一眼,道:“当着本宫的面还说这些场面话,你可不是那逆来顺受的人!” 宋懿兰嘻嘻笑着,知道吴皇后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便接着道:“馨雅知道娘娘为馨雅操心,只是这事啊,眼下是急不来的。阿昭年纪还小,便是他自小就聪明,我也是放心不下的,能多照看他两年,我也放心些。” 吴皇后听她这么说,也忍不住叹息。慧宁长公主跟宋懿兰的约定,吴皇后也是知道的,初时确实只是出于约定的照拂,但人心总是肉长的,不说慧宁长公主直到病重过世都记挂着宋云昭和宋懿兰,便是他们这些亲戚,也将宋懿兰当做自家晚辈爱护。今年将宋云昭接到宫中读书,除了弘文书院师资好,盼着宋云昭有出息,也是想着宋懿兰及笄了就该准备出嫁了,宋云昭在宫中读书,他们也好c宋懿兰也好,都能放心。 宋懿兰这么说了,这事也确实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定下来的,吴皇后没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也就不再多提,只对宋懿兰提了提外头的情况。比起宋懿兰所想,现在的情况其实好得多。本朝在礼教规矩上宽松得多,虽然还有不少人在意前朝的世族门第,但说到底现实的人更多,皇家明摆着护着宋懿兰,许多人自不会在这上头纠结。 宋懿兰只微笑听着,人言可畏,发生这件事的时候,宋懿兰确实想过自己会不会面对无数人的指责,可这些,到底敌不过崔谨的态度。宋懿兰回想起当日的情形,她本以为自己会去质问崔谨,可真到面对面的时候,却又不想问了,愿意不愿意,都已经定局了,何苦自寻烦恼。如今吴皇后提起她的亲事,宋懿兰难免又想到崔谨,对婚姻和未来也提不起什么信心来。 “罢了,这事也不急,你既说了长辈说了算,我就替你看着,馨雅放心,舅母一定替你做主!”原本这些话不该对未出嫁的姑娘家说,但宋懿兰本就沉稳有主见,又有了崔家的事,吴皇后总怜惜她受了委屈,便是不合规矩,也希望她自己愿意。当然,也有些私心,便是自家儿子不符合姑娘家心里的预期,当娘的也想着替儿子争取一下,毕竟当朝太子喜欢个姑娘,最后要是没能抱得美人归也怪丢人的。 回到漱玉轩,静柔公主刚从御花园回来。昨晚下了雪,静柔公主 便担心她养在御花园里的花,早晨陪着宋懿兰坐了一早上,午后就赶忙跑去看她的花。 红豆刚把静柔公主解下的斗篷收起来,见宋懿兰进来便连忙行礼,道:“见过县主。” 宋懿兰摆摆手,示意红豆起身,又向静柔公主道:“瞧你这么高兴,你的花儿都好好地吧!” 第六十七章 挽回 “母后提起过,姓李,他父亲似乎是在翰林院做事吧!”静柔公主不大喜欢甄明玥,先前甄明玥随她母亲进宫来,便表现出一副亲厚熟稔的姿态,可静柔公主又不傻,哪能看不出甄明玥是冲着太子去的。静柔公主待在宫中,朋友不多不错,可明明白白拿她当踏板的,她可不稀罕。 按照大周的习惯,读书人考取进士之后,先要在翰林院待一段时间,主要的工作就是阅读六部和其他官衙的各种文书档案,为将来正式为官做好准备。除了刚刚考取功名的进士之外,翰林院还有一些负责编书c修史的官员,大多是文学功底很好却又不大擅长为官的。宋懿兰不知道那位李公子的父亲属于哪一类,但从这点来看,这李家都很普通啊,不大符合甄家对女婿的预期吧! 见宋懿兰疑惑,静柔公主呵呵一笑,道:“你道是她为何突然要定亲?太子皇兄的主意哪是谁都能打的?李家如今是不怎么样,那也是世家,还瞧不上甄家一副暴发户的姿态呢,如今还是甄家得求着李家上门提亲呢!” “殿下做的?可殿下不像会插手这些小事的人啊!”宋懿兰听到太子在其中起了作用还有些惊讶,实在想不出高辰专门操心一个小姑娘婚事的样子。 “哪里用得着太子皇兄做什么,只要他透出不打算娶甄明玥做太子妃的意思,自有人去对付甄明玥。你又不是不知道,甄明玥跟你那堂姐一个德行,总是一副自己聪明绝顶的样子,将旁人当成傻子耍,不知道多少人看她们不顺眼呢!”静柔公主摇摇头,出身良好的姑娘家谁没点心气,又不用考科举,谁也不觉得自己比别人蠢,这种情况下,被人当傻子对待自然不高兴。 宋懿兰点头,没有替甄明玥抱不平的心思,当初往外头传谣言的是甄家,难道还不许别人辟谣不成?至于甄明玥是如何让人算计的,平日里自己得罪的人也怪不到高辰头上去,只是,“甄家都不成,那兴安侯府就敢将一个蒋莺莺往上推?便是那琉璃方子价值不菲,对太子殿下来说,其实也没多大用处啊!” “那是自然,兴安侯府也有自知之明,只求个侧妃的位置。”静柔公主点头表示赞同,侧妃虽然不同于寻常妾侍,但高辰毕竟还只是太子,侧妃来说出身一般不会太高,“不过,太子皇兄没答应,说是兴安侯府有冤屈,找顺天府才是。” 宋懿兰没忍住噗嗤一笑,道:“这也没错,越国公府势大,可兴安侯府也不是寻常人家,若真找到了顺天府,说不定还得请皇上替他们评个对错呢!” “我猜,那琉璃方子来路不大正当吧!”静柔公主作为公主不会去打听朝廷政事,但小道消息还是知道一些的,“听说,那琉璃的方子是兴安侯前往西域出使时带回来的,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侯府的四姑娘,往外头说是随行的丫鬟所出,不过馨雅你见过蒋芊芊没?那位姑娘模样还有些异域美人的感觉。” 宋懿兰摇头,她听过蒋芊芊,见是没见过的,听说蒋芊芊自幼体弱多病,寻常也不出门,宋家与兴安侯府没什么交情,也就没见过蒋芊芊。 “最奇怪的是,以前兴安侯在鸿胪寺混的风生水起的,自那一趟回来之后,便想方设法调到了工部,之后就再没什么动静了,你说,若不是心虚,他为何再不去西域?”静柔公主说起疑点来还有些兴奋,“说不定啊,兴安侯就是在西域骗得了琉璃的方子,本就不是正当的,自然就心虚,不敢闹到父皇面前去。” 跟静柔公主闲扯着,话题早就跑到十万八千里外了,冬天里白日短,加上昨晚下了雪,今天天空还灰蒙蒙的,只觉得没过多久,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宋懿兰看了眼沙漏,已经差不多晚膳的时间了,却见有宫女过来通报,道:“宋家二姑娘来了,求见公主和县主。” “她怎么进宫来了?”静柔公主对宋清兰没什么好感,听说她进了宫,还跑来漱玉轩,不由皱起眉头,“不见!” “皇后娘娘给宋家二姑娘送了两位嬷嬷,宋家二姑娘是特地进宫来谢恩的,因为县主在这边,所以特意过来寻县主的。”虽然静柔公主说不见,但那宫女还是将第一个问题回答清楚了,“奴婢这就去回了宋家二姑娘。” “等等,叫她进来吧!”宋懿兰听到静柔公主直接拒了,连忙拦住小宫女,宋清兰进宫来的目的她猜得到,无非就是尽量挽回宋家的名声。 就像宋懿兰所想,杨氏直接拒绝,一方面是见不得宋懿兰好,有机会毁了她自然不会放过;另一方面则是想着崔家提了退亲,这门亲基本就毁了,还不如趁机讨些好处。听着像是一举两得,但杨氏忘了,她再讨厌宋懿兰,宋懿兰也是宋家女,宋懿兰丢脸毁了名声,宋清兰能得什么好? 宋清兰当时不在府上,这才没来得及阻止杨氏,听到这件事时,只恨时间不能重来,果 然,紧接着宫中降下申斥,皇后更是赐了两个嬷嬷给她。宋清兰跟吴王定了亲,皇后相当于是她未来婆婆,婆家送教养嬷嬷来,分明就是在说宋家家教有问题。 第六十八章 激怒 宋清兰恨不得跟杨氏大吵一架,但她一向理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与其大吵大闹惹人笑话,还不如尽力挽回。皇家赐下教养嬷嬷当然不是夸奖或是照顾,但到底是宫里赐下的,宋清兰心里恨得要命,还是保持着温柔得体的笑容,递了牌子进宫谢恩。她当然知道这一举必定惹得旁人笑话,可眼下宋懿兰在宫里住着,若不能将宋懿兰带回燕国公府,便是说得天花乱坠,旁人也不信。 跟着宫女往里走,厚重的布帘子放下,屋里温暖如春,宋清兰只觉得自己冻得发僵的脸接触室内的热气,熏得有些发麻。抬眼看去,只见宋懿兰和静柔公主相对坐着,正漫不经心的摆弄棋子,见她进来,静柔公主只微微抬眸。 宋清兰压下心头的不满,福身行礼,道:“参见公主,三妹妹有礼了!” 静柔公主抬头看了宋清兰一眼,道:“免礼。宋家二姑娘这时候来,是来看皇家笑话的?” 宋清兰忍不住在心里将崔家骂了一遍,又怪自己母亲行事冲动,崔家既提了退亲,便是皇家还能赖着崔家不成?但凡母亲意思意思替宋懿兰说几句话,这事都怪不到宋家头上。偏生母亲沉不住气,在宋懿兰手中吃了不少亏,难得遇到这样的机会还能放过?杨氏这一番落井下石可惹了皇家的不满,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公主说笑了,懿兰是我的妹妹,她遇到这样的事,我替她委屈还来不及,怎会有看笑话一说!”宋清兰勉强牵起一抹笑意,心中将静柔公主骂了个遍,心道将来她嫁给吴王,做了静柔公主的嫂子,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可不敢受二姐姐的心疼,我心头最疼的一刀可是你母亲大人亲自捅的呢!”宋懿兰也丢了棋子抬头,“二姐姐怎么站着,这些人是越发没有眼色了,怎么不给二姐姐看座?这是我亲堂姐呢!” 宋清兰哪能听不懂宋懿兰的言下之意,果然,皇家和宋懿兰真正恼怒的并非崔家退亲,而是宋家对宋懿兰毫不维护的姿态。崔家退亲固然让人气恼,但这件事除了背信弃义四个字,也实在拿崔家没有法子,可宋家作为宋懿兰的家人,却丝毫不维护宋懿兰不说,还摆出一副落井下石的姿态,何况,宋家早年的事在皇家面前还没翻篇呢! “三妹妹这么说,二姐姐我可真是无颜面对你了,可有些话,我还是要对三妹妹说。”宋清兰只觉得今日这头已经低到尘埃里去了,可想到她的前程,宋家的未来,她都咬牙忍了,“母亲当日的所作所为,确实不妥,可崔家已经这般行事了,难道三妹妹还要母亲死皮赖脸的将三妹妹送到崔家受辱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三妹妹应该明白吧!” “呵呵——”宋懿兰嗤笑一声,这话说得,难不成她还要谢谢杨氏将她往尘埃里打不成?见宋清兰一副你不懂事,我是好姐姐包容你的模样,宋懿兰冷了脸,道:“我今日可算明白什么叫做倒打一耙了。照二姐姐说的,大伯母替我打发走一个火坑,我是不是还得感谢她,谢她叫我名声尽毁,被崔家退亲不说,连亲伯母都嫌我性子不好c人嫌狗憎?” 不等宋清兰替杨氏辩白,宋懿兰接着冷笑道:“大伯母说的不错,我不仅性子不好,还冷心冷肺,宋家名声如何c门楣怎样,与我有什么干系,左右我受委屈的时候,宋家也不过就是落井下石,叫我的名声毁得更彻底些!” 宋懿兰这番话说完,宋清兰只觉得心底发凉。她自诩了解宋懿兰,知道宋懿兰跟崔谨有些情分不假,但以宋懿兰的骄傲,绝不可能在崔家退亲之后,再抓着崔家不放。如此,不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宋懿兰便应该知道,宋家名声坏了,对她可没有任何好处,相反,既是自家人,本该同心协力挽回宋家的名声才是。 “你是铁了心看着宋家丢脸?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你就不怕宋家名声毁了,你将来难道还能一辈子蹲在宫里不成?”若是平常,宋清兰绝不会说出这么尖锐的话,她一向是温柔聪慧的姿态,便是指责别人,也要站在高处,用高贵典雅的姿态让别人自惭形秽。可这一套在宋懿兰这里行不通,论身份,宋懿兰是有封号的县主;论形象,宋懿兰如今似乎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宋懿兰心中暗暗发笑,表面上还要绷着一张脸,表示自己又怒又恨。要说遇到这种事,宋懿兰高兴是不可能的,但她一向认为自己是个坚韧的性格,无论如何也做不出为了崔谨要死要活的姿态。至于今日宋清兰跑来,她知道宋清兰的来意,却也没打算真将杨氏和宋清兰如何,但要替她们做脸,那就想太多了,从太子殿下身上学到的,有的东西她不在乎,但不是别人想要,她就得乐呵呵的递过去。 看着宋清兰一副狰狞的模样,宋懿兰脸色不变,道:“二姐姐这些话,若是传到淑妃娘娘哪里,不知会不会改变淑妃娘娘对二姐姐的看法。” “”宋清兰脸色变了几变,终于恢复到了温柔淡雅的模样,努力平和了气息,宋清兰心知今日的目的是达不成了,“既然三妹妹放不下心结,就在宫里多住几日吧,二姐姐我过些日子再来接三妹妹回府。” 宋懿兰没理她,静柔公主摆了摆手,示意宫女送宋清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