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仙小花妖》 第一章 花开并蒂 兖州东平郡有位天师常笑云,酷爱莲。 他于城西建一荷塘,舟可行之,其内遍种荷花。 芒种之日,塘中荷花盛开,馥郁花香飘散至城中各个角落,引无数人前来赏荷。 众人赫然发现,池塘当中,生出一朵并蒂莲花,花开双向,清雅之中透着妖媚。 有人言,此为祥瑞,为东平郡天杰地灵之象征;也有人言,物之反常者为妖,应将其连根拔起,以除后患。 常笑云十分钟爱这朵并蒂莲花,以自身灵力灌输滋养,城中人皆言其爱花成痴,赞其雅致。 如果,常笑云知晓自己日后会杀死一生挚爱两次,是否还会亲手种下这一池祸起的荷花 倏忽温风至,因循小暑来。 璀璨夜空之下,身穿雪白轻薄长衫的常笑云立于一叶扁舟之上,凝视身前并蒂莲花,如沐春风。 芬芳馥郁的荷花香令人沉醉,常笑云以剑尖儿从酒坛中挑起几滴佳酿,滴在并蒂莲花之上。 “修行半载,还未见过真仙,望荷花仙子有灵,能够指点迷途一二。” 暖暖夏夜,促织的叫声隐隐透着情动。 突然,常笑云眼前的并蒂莲花,似有月亮溶入其中一般,散发出夺目的银白光辉,晃得他睁不开眼睛,以袖遮面,嗅到一股异常馥郁芬芳的荷花香气,熏得人似酒醉一般,神智都变得恍惚起来。 银白刺目光亮渐消,常笑云缓缓垂下手臂,只见并蒂双莲当中,升起两团白气。起初只有拳头大小,转瞬间,化作两个妙龄少女。 一名少女杏眼桃腮,双眼闪烁银星,小巧鼻尖上有一颗黑痣,颜容莹朗,十分貌美。另外一个少女与之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更妖丽一些,眼角眉梢萦绕这妩媚。 二人皆体轻气馥,卓越窈窕,常笑云笑叹:“莫不是吾酒醉花了眼” 鼻尖一点痣的少女眼睛灵动,十分爱笑,就只是盯着常笑云痴痴的笑,也不言语。 “我叫水华,她叫芙蓉。” 妖丽女子言,她们乃为并蒂莲花,受常笑云灵力滋养修身成人。感念常笑云之恩惠,若不忌讳她们为妖,愿不辜负这良辰美景,与常笑云一同对酒当歌。 馥郁芬芳的荷塘之上,风流倜傥的常笑云立于扁舟之上,轻轻吟唱,歌声清风爽籁,飘梁动尘。 那一夜,很多人听见了常笑云的歌声,并看到荷塘上的三人。 隔日,城中就传出常天师法力高深,与仙子在荷塘之上饮酒作乐,令人津津乐道的传闻。 常笑云收芙蓉与水华二人为徒,入住天师府,教导二人修行正道之法。 性子活泼的芙蓉好似一个纯真的小孩子,不爱修行打坐练功,十分贪玩儿,时常与年龄小的师弟一起疯闹,玩些骑马打仗,弯弓射箭的游戏,明快的笑声响彻整个天师府,无忧无虑,似没有任何的烦恼。 师兄弟们大多喜芙蓉天真可爱,府上几名洒扫杂役也皆喜欢爱笑的芙蓉,但也有人背后笑她傻。 天师府有个统管起居饮食等杂事儿的婆婆姓朱,她很喜欢芙蓉,时常忧心,这般单纯的女孩子,恐日后会被浪荡公子哥的花言巧语欺骗。 且这般年纪还不知愁苦,不懂男女之情与过日子之道,将来如何能够嫁一个好人家,不禁时常规劝芙蓉收敛性子,芙蓉却只是笑。 天师府的弟子当中,一个叫做刘茫的人,见芙蓉容貌娇美,又似孩童般纯真,起了轻薄之意,就以言语挑逗她。 芙蓉似听不懂刘茫的挑逗,笑容明艳,像是冬日的骄阳。 刘茫心动不已,误以为芙蓉对他有意,就更越加放肆,上前牵芙蓉的手,还想一亲芳泽,结果冷不防挨了一拳,被打了一个乌眼青。 路过的常笑云刚好看到这一幕,觉得甚是有趣儿,笑对轻浮放浪的刘茫道:“芙蓉她只是单纯,又不傻。” 说完,又笑呵呵的命人揍了刘茫一顿板子,将他赶出府去。 水华与活泼单纯的芙蓉不同,举止成熟妩媚,每日除了在房间内修行练功,就是出入常笑云的屋子对其嘘寒问暖。 时间久了,众弟子笑言,恐怕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改口唤水华这个师妹为师娘了。 管事儿朱婆婆不喜水华,言她狐媚轻佻,心眼儿多,眼中总是闪着算计人的光芒。 她说完这话没两日,就在水井旁摔了一跤,险些一头栽进井里,摔断了腿。 芙蓉知晓了,笑嘻嘻的去看望朱婆婆,还端了一碗她自己熬的药,言喝了必能药到病除。 人们皆言芙蓉又不 是郎中,且痴痴的模样哪里像是会配药,不让朱婆婆喝,小心拉肚子。 朱婆婆念及芙蓉的心意,喝了药,摔断的腿竟然当晚就好了。 弟子姜沫好奇心重,跑去询问芙蓉药方,她言是去药材铺抓的药。 姜沫让她详细说说都有些什么药,她讲了,却也只是治疗跌打损伤的普通药方,并无特别之处。 奇怪的是,平常从不修行的芙蓉,在治好了朱婆婆的腿后,连续三四日在屋内打坐修行,不出屋子,也不进饮食。 常笑云去看望芙蓉,盘膝坐在床榻上的芙蓉没有了平日里欢快跳脱的模样,身体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桃花面变得雪白,像是月宫中的清冷仙子。 静静坐在凳子上的常笑云,一动不动的盯着芙蓉看了许久,十分入神,水华走进屋时,他也并未发现。 水华看了一眼打坐练功的芙蓉,然后笑着挽住常笑云的手臂,让他不要打扰芙蓉修行。 以往水华亲密的挽住常笑云,常笑云皆不以为意,但这一次,他却避开了,笑言确实不应该打扰芙蓉这难能可贵的修行时间。说完,转身先行走了出去。 水华深深的看了芙蓉一眼,随即快步追出去,撒娇的表示她新学了两招剑术,希望师父常笑云能够指点一二。 色彩缤纷的花园内,金灿灿的银杏树下,舞剑的水华翩若惊鸿,风姿绰约,炫目得如同一朵大红牡丹花。 常笑云坐在凉亭的美人靠上,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剑柄,似在思考,有些心不在焉。 突然,常笑云眼睛一亮,收势的水华刚好看到,以为常笑云喜欢她舞剑,欣喜的提剑迈步上前,却发现常笑云转过了头。 望着花园月亮门儿方向的常笑云,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朝伸着个小脑袋,探头探脑的芙蓉招手:“芙蓉,过来。” 芙蓉立刻似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一般,欢快的跑到常笑云身边告状:“师父,朱婆婆不让我出去看龙王。” 东平郡最近干旱无雨,城主苏幕在府衙前搭了祭台,以彩纸竹条糊裱巨龙祈雨。 修行了几日的芙蓉,又开始嬉笑玩乐起来,想要去看热闹,但朱婆婆担心她被人拐走,不许她去。 “好,我带你去。” 常笑云笑着站起身,芙蓉十分高兴的挽住水华手臂:“水华姐姐一同去。” 黑着脸的水华猛地甩开芙蓉,言天热她不去凑热闹,要回房间打坐修行,晚饭也不必唤她了。 常笑云望着水华的背影,眸光闪了闪,然后笑着牵起芙蓉的手往外走:“看完龙王,我带你去买玉芳斋的水晶点心儿,谢谢你治好了朱婆婆的腿。” “朱婆婆爱吃那里的桂花糕,可以给她买几块儿吗” “好。你总是记挂着别人,难怪大家都喜欢你。” “朱婆婆对我很好。” “我对你也很好。” 芙蓉十分认同的用力点了一下头:“师父对我最好。” 芙蓉眨着一双灵动的杏眼,十分苦恼且郁闷的表示,常笑云除了喜欢督促她修行之外,她并未发现他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未能投其所好。 “我喜欢看星星,晚上,你陪我一起看吧” 芙蓉不觉得星星有什么好看的,但十分爽快的用力点头:“好。” 常笑云伸手摸了摸芙蓉的小脑袋,但又似被什么东西刺到手一般,猛地缩回。 芙蓉不解的用双手摸自己的头顶,有些委屈:“我又不是刺猬,也没长刺儿啊” 常笑云被逗得哈哈大笑,再次牵着芙蓉的小手,行出府去。 第二章 我保护别人,师父保护我 东平郡的衙门后面连着城主府,建筑连成一片,比其他城池气派很多。 衙门前的空地处,以木架搭建了一个丈高祭台,上面架着一个十数米长,二人环抱粗的纸糊巨龙。 糊裱巨龙的匠人十分用心,胡须根根分明,身上的鳞片也是一片片粘上去的,栩栩如生。 前来祈雨和看热闹的百姓,塞满了整片空地,水泄不通。 来晚了的芙蓉踮起脚尖儿,远远望去,隐约能够看到祭台上的巨龙如同泥鳅一般,完全看不清具体样子,十分失望。 常笑云笑着环住芙蓉的腰,御剑而起,从众人的头上飞过,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春香楼聚在二楼的姑娘们,看到御剑翩若谪仙的常笑云,全都嘻嘻哈哈的讨论起来。 有个叫红桃的妓子,揶揄花魁凤仙,说她仰慕天师常笑云,可惜人家是位问道修仙的正人君子,从不踏足烟花柳巷之所,可怜她一片痴心空对月,只能在梦中与爱慕之人相会。 红衣胜火,肢体曼妙的凤仙不屑的哼了一声。言常笑云谁都不爱,伤心之人,又岂止她一个。 红桃望着与常笑云一同御剑而行,面如春花,笑容灿烂的芙蓉:“那倒未必。” “师徒伦常,哪里有情愫可言” 花魁凤仙不以为意,红桃以圆扇遮面,笑言情之力量,足以毁天灭地 花魁凤仙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有一妓子名青枝,瘦如竹竿,言她听闻,常笑云新收的两个女弟子皆是妖,乃荷塘那朵并蒂莲花所化。 红桃再次挑衅的看向花魁凤仙:“不管是人是妖还是鬼,只要常天师喜欢便好。凤仙姐姐生得再美丽也是无用,不对天师胃口,也只能孤芳自赏,真是令人心疼。” 红桃言语讥诮,表情做作,引得春香楼的姑娘们笑闹成一团。 凤仙狠狠的瞪了一眼红桃,语气阴深:“人妖殊途,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好多久” 喜爱戏谑的红桃见了,捏住鼻子:“是谁在这里摆了一个酸菜缸” 姑娘们再次哄笑,咬牙切齿的凤仙只是哂笑,双眼死死的盯着空中的常笑云与芙蓉。 御剑飞行的芙蓉十分兴奋,在看清龙的模样之后更是兴奋不已,常笑云担心她会心血来潮的要去骑那个龙。 芙蓉噘嘴,言她又不是小孩子。 这时,下方的百姓分开,城主苏幕由衙役开道,行到祭台近前。 有杂役搬来了长梯子,城主苏幕握着蘸满墨汁的毛笔,登梯上去为龙点睛。 心宽体胖的城主苏幕,刚一攀上长条梯子,梯子立刻颤抖得起来,发出“嘎吱”的声响,下方站了好几个扶梯子的人,生怕梯子无法承受城主之重。 梯子十分结实,只是大汗淋漓爬到上方的城主苏幕,肥短的胳膊够不到龙头。 他费力的踮起脚尖儿,还是够不到,只好抬脚踩在祭台的架子之上。 梯子很结实,但是架子不结实,没能承受住城主苏幕的体重,“哗啦”一声解体了。 城主苏幕随着木头架子,一同朝下方坠去,站在下方看热闹的百姓急忙四散奔逃。 有两个小孩子,家长被人群挤散,哭着站在下方。 眼看着,那些木头架子就要砸在两个小娃娃身上,芙蓉从剑上跳下,护住两个小娃娃,常笑云则接住了下落的城主苏幕。 “轰”的一声,木架子砸在芙蓉的身上,落在地上的常笑云惊呼一声:“芙蓉。” 烟尘滚滚,两个小娃娃毫发无损,有鲜血从芙蓉的额头上流下,她的后背被划伤一道道血口子,她却似感觉不到疼,笑着抚摸两个小娃娃的脑袋,安慰他们不要害怕。 两个小娃娃的父母跑上前,将孩子抱起,不住的朝芙蓉鞠躬表示感谢。 常笑云走到芙蓉身边,将无袖的大氅披在芙蓉的身上,伸手抹去芙蓉额头上的鲜血。 “疼吗” “不疼。” “你是铁打的吗” 芙蓉十分认真的摇头:“不是。” 常笑云被她气笑了,芙蓉说她回去打坐修行一日,这些小伤便会好,让常笑云不要担心。 常笑云的手指划过芙蓉额上伤口:“保护别人之前,都不会考虑自己的安危,难怪被人笑你傻。” “我不傻。” “对,你不傻,你只是不懂。” “我懂。” 芙蓉仰头凝视常笑云的眼睛十分明亮,像是泡在水中的黑曜石,微微的荡起一 圈儿涟漪。 “我保护别人,师父会保护我。” 常笑云闻言,似有暖流淌入心间儿,但马上别开了目光。 “师父不能永远一直保护你。” 芙蓉似懂非懂,问为何不能 “人长大了,便会各奔东西。” 芙蓉闻言,一把挽住常笑云:“我永远不离开师父。” 常笑云苦笑,话说得太多委婉,芙蓉果然听不懂。 这时,惊魂未定,好似一个不倒翁的城主苏幕,一晃三摇的走了过来,拱手向常笑云表示感谢。 当苏幕看到芙蓉的时候,不禁微微一怔,问芙蓉叫什么名字 “我叫芙蓉。” 城主苏幕恍然:“原来你就是那位仙子姑娘。” 芙蓉不明所以,常笑云微微侧身,挡住了城主苏幕看芙蓉的眸光。 老狐狸城主苏幕见了,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表情端正严肃,一丝不苟的常笑云,心内偷笑一声。 “在下只是惊奇,芙蓉姑娘竟与小女长得十分相似,刚刚误以为是我家那小祖宗又偷跑出来胡闹了。” 芙蓉从常笑云的背后伸出头,好奇的打量着长得好似不倒翁的城主苏幕,想不出他的女儿是个什么模样。 “小女不似我,像她早逝的娘亲。” 城主苏幕说完这一句之后,再次向常笑云表示了感谢,与二人告辞,要去继续处理祭祀祈雨之事儿。 常笑云担心芙蓉的伤,带她回家检查。 一点儿都没有玩尽兴的芙蓉,怏怏不乐的跟着常笑云回到天师府。 芙蓉后背的衣服都被划烂了,常笑云握着装着金疮药的白瓷瓶儿,脸色难看。 芙蓉像是偷吃骨头硌到牙齿的小狗一般可怜又委屈,眼泪汪汪,不敢出声。 深深叹了一口气儿的常笑云,手指划过芙蓉背上一道一指长的伤口:“痛吗” 芙蓉想要点头,但怕常笑云生气,急忙摇头表示不痛。但当药膏涂抹在伤口上,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平常让你修行你只知贪玩。若是身法快一些,你就能救下那两个孩子还避免受伤。” “打坐修行太闷了,我不喜欢。” “人生在世,难免会选择妥协。” 芙蓉扁嘴,似未将常笑云的话听在耳中,常笑云无奈又道:“你非人类,可能会因此遭遇非难,应该要好好修行,提高修为,保护好自己。” “什么非难” “世上有些人,吝啬花费时间用来了解一个人的内在,而是只通过片面的表象就快速的自行下判断。可能单单只因你为妖,不管善恶是非而伤害于你。” 芙蓉似懂非懂,常笑云爱怜芙蓉的天真纯粹,不愿破坏。但这样的人,一定会遭遇更多的磨难和伤害。 他伸出手,想要抚摸芙蓉的头发,但手停在了半空。 这时,水华走进屋内,她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挂上一个担心的表情,上前责备芙蓉:“你又不听话惹祸,给师父添麻烦了” 芙蓉抱歉的垂下头,常笑云站起身:“她没错,她救了人,做了好事儿,应该表扬。” 说完,将药瓶放在桌子上,让水华帮忙给芙蓉换一件新衣服,他去让朱婆婆宰一只老母鸡,给芙蓉补补身体。 水华张口欲唤住常笑云,但却什么话也没说,默默盯着芙蓉背上那些被十分仔细涂抹药膏的伤口。 第三章 只是单纯的意外吗 群星璀璨如河的夜空,深邃又迷人。 没有半分嫉妒之心的月亮,收敛起自己明亮的光芒,将夜幕让给星子尽情发挥魅力。 繁花似锦的花园内,常笑云与芙蓉并肩坐在凉亭前的美人靠上,暧昧的风,轻柔的拂过二人的秀发。 芙蓉无聊的踢着地上的石子儿,一闪一闪的星星看久了,她只觉眼花。 常笑云的这个爱好,芙蓉真是欣赏不来。还有在舟上唱歌赏荷,也是她附庸不了的风雅。 有这时间,她宁愿去逗一会儿狗玩儿。 终于坐不住了的芙蓉站起身:“师父,咱们去树下耍剑吧” 那一日,她见水华在树下耍剑,便雀雀欲试。 但一个人耍剑有什么意思,两个人对打才好玩儿。 芙蓉不由分说,将常笑云扯到银杏树下,双眼闪烁星光,对常笑云大喊一句:“师父,看剑。” 一招“仙人指路”,闪着银光的剑尖儿笔直刺向常笑云。 常笑云站在原地未动,劈剑破解芙蓉的剑招儿,伸手弹了芙蓉一个脑瓜崩儿。 捂着额头的芙蓉不服输,再次出剑,以虚招迷惑常笑云,状似刺偏,然后一个“回风夺月”,剑横扫向常笑云的脖子。 常笑云闪身躲避,笑道:“你还真不客气。” “打架,我是认真的。” “好,等下被我教训了,你可不要哭鼻子。” “小孩子打架才哭鼻子。” 芙蓉说完,猛地跃起,一脚踏在银杏树上借力,使了一招“弓身望月”,刺向常笑云的脑袋。 飞身向后闪避的常笑云也认真起来,二人在银杏树下辗转腾挪,度雾穿云,卷起漫天金黄的银杏叶。 常笑云剑术高超精湛,他有意陪芙蓉玩耍,二人你来我往,直斗得畅快淋漓,体力不支,双双瘫倒在树下,仰望星空。 常笑云的弟子姜沫等人从花园月亮门儿路过,眼见总是风度翩翩,一丝不苟的师父竟然毫无形象的躺在树下,不禁掩嘴偷笑。 果然,没人能够抵挡得了芙蓉的熏陶 站在众人身后的水华,静静的看着头抵着头,躺在树下的常笑云与芙蓉,额上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夏至蝉始鸣,暮春料峭的寒风在遭受酷夏的鞭策之后,彻底被征服。 熏风暖人心,也暖人的身。 芙蓉半夜闷热得睡不着,突发奇想,要去荷塘里面泡水。 常笑云一向对芙蓉的瞎折腾口头上批评两句之后,便陪其同往。 弟子姜沫等人也要同去,一向不参合这些事情的水华也难得有兴致的同往。 夏日的荷塘接天莲叶,映月荷花,娇艳得如同美人面。 一叶扁舟飘然荷塘之上,常笑云与姜沫等弟子对月饮酒,以荷花作赋,雅兴正浓。 芙蓉对诗词没有兴趣儿,跳进水中,像是一条美人鱼般围着小舟游来游去,十分欢快。 水华也轻轻跳进水中,一只手撑在船帮上,笑着凝视常笑云。 芙蓉玩得兴起,就拉扯水华陪她一起游泳,水华欣然同意。二人似两条挣脱渔网,回归大海的鱼儿,于水中欢快嬉戏,船上人笑看她们打闹。 不一会儿,水中的芙蓉与水华游到远处,被葳蕤的荷叶荷花遮去了身影。 久久未见二人折返,常笑云不禁站起身,朝二人消失的地方望去,只见清风拂摆荷叶微动,完全不见了二人的身影,也不闻其声。 “芙蓉。” 静谧的夜晚,只有熏风吹动荷叶的簌簌声响,常笑云微微蹙眉,姜沫也站起身,大声的朝远处喊道:“芙蓉,水华,别玩了,出来。” 远处的荷叶莲花染着曛晦之色,被静谧重重叠叠笼罩着,只响起一声蛙叫。 这下子,所有人都不免担心起来,正欲驾船前寻,忽然水面响起“哗啦”一声,芙蓉猛地从水下冒出头,吓了众人一跳。 恶作剧得逞的芙蓉,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哭笑不得的众人被她弄得十分无语,最后也随之一起笑出声。 常笑云弯下身,将芙蓉从水中抱起,言夜深该回去歇息了,小心着凉。 同样泡在水中的水华,见常笑云只关心芙蓉,并没有将她拉起的意思,双手撑着船帮,往船上爬,结果不慎又落回水中,并呛了水,脑袋一下子蒙了,慌了手脚,乱扑腾起来。 芙蓉见了,急忙蹲下身去抓水华,结果自己也被扯到水中。 落入水中的芙蓉 ,感觉水下好似有一条大鲶鱼,张开大口咬住了她的双脚,将她往下面扯去。 瞬间,落入水中的芙蓉身影就消失不见,似被水呛晕了的水华也缓缓朝水下沉去。 船上众人急忙跳下施救,姜沫几人手疾眼快的将水华捞起,奋力推到船上,再转身,已经不见了芙蓉与常笑云的身影。 水下,荷花根茎盘根错节,编织成一个巨大的网。 常笑云寻了许久,也未能看到芙蓉的身影,就往更深之处浅去。 荷塘又不是大江大河,并不深,但是水很浑浊,可视度极低,且充满了荷花根茎,遮蔽视线,阻挡道路。 常笑云搜寻了许久,闭气到了极限,正欲浮上去时,就看到芙蓉被无数根茎缠绕其中,像是被渔网兜住的鱼,正在不断挣扎。 胸膛似裂开一般疼痛的常笑云,咬牙继续下潜,将芙蓉从花茎之中解救出来。 常笑云抱着半昏的芙蓉跳到船上,将其放平,按压施救。 过了好一会儿,芙蓉吐出一口水,清醒过来。 不知是因惊吓,还是寒冷,芙蓉的身体瑟瑟发抖得十分厉害。 常笑云将其轻轻揽入怀中,轻抚她的背,眸光深沉。 芙蓉是荷妖,怎会溺水 觉得事有蹊跷的常笑云陷入沉思,怀中的芙蓉突然诧异的开口:“人都去哪里了” 孤单飘零在荷塘上的小舟十分安静,常笑云这才惊异的发现,原本应该在船上的水华与姜沫等人皆不知去向。 夜色深沉,阴风阵阵,常笑云心中生出不好的感觉。 突然,远处传来异响,听上去,很像是打斗之声。 第四章 半妖 静谧深邃的夜,两道身影御剑划过荷塘静空。 芙蓉与常笑云落在地上,二人环顾四周。 周围居民房舍距离荷塘都很远,在树木掩映中,只能看到几点朦胧微弱的光。 突然,一道身影从树后猛地蹿出,似是一头恶虎,扑向芙蓉。 芙蓉的身前,瞬间出现十数条翠绿花茎,但却未能抵挡住虎扑而来的黑影,被撞飞了出去。 常笑云急忙飞身将芙蓉接住,询问其可还好 芙蓉摇头表示无碍,二人看向落在地面上的黑影,只见其半弓着身子,样子看上去像是人,但双手形似狼爪,身体也似兽类,脸上还生有兽毛,双眼赤红,闪烁野兽光辉,半人半妖,容貌丑陋,似乎并未开智,样子嗜血凶残。 半妖突然仰头朝月发出一声狼嚎,然后猛地高高跃起,再次扑向芙蓉。 半妖似乎对芙蓉情有独钟,只凶猛的扑咬攻击芙蓉,并不理会常笑云。 常笑云手中碧水剑泛起一道波纹儿,碧蓝剑气飞向半妖脊背。 半妖动作十分灵活,闪避开剑气攻击,跃到一颗大树之上,再次饿虎扑食,扑向芙蓉。 芙蓉向后闪避,脚被荷塘伸出的根茎绊了一下,踉跄一步,再想要避开半妖的攻击已经来不及了。 半妖闪烁寒光的狼爪,击碎芙蓉身前的花茎屏障,眼看着,就要刺穿芙蓉的胸膛。 “当”的一声,半妖的狼爪击在碧水剑之上,被震得向后倒退一步的半妖,随即朝着常笑云挥出一爪。 常笑云的手臂被抓伤,碧水剑掉落在地,与此同时,芙蓉祭出数十枚花茎利刺,射在半妖身上。 半妖嚎叫一声,飞身逃窜,转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芙蓉急忙上前检查常笑云的伤口,这时姜沫搀扶着受伤的水华,与几名师兄弟跑来。 脸色惨白的水华眼见常笑云受伤,十分惊愕。她快速的上下打量了一眼芙蓉,见其毫发无损,眼底有微光闪烁,手指快速的动了几下,荷塘下一花茎编织成的大鱼立刻松散瓦解,化作一根根断茎,朝水下沉去。 姜沫师兄弟几人见常笑云受伤,全都上前关心,常笑云垂下手臂,言他的伤是小事儿,抓住逃走的半妖要紧,否则不知会有多少百姓会被害。 月色昏黄,野猫叫声如呻吟。 夜视能力出色的芙蓉,发现了地上的血迹,众人急忙顺着血迹追踪。 水华刚刚也被半妖击伤,姜沫让她回去休息,但心事重重的水华不肯。 荷塘在城西,临近城墙,位置偏僻,周围住户人家很少,芙蓉很快就在一个院子前发现血迹,还有一个鲜红的狼爪印。 常笑云示意众人小心,提剑迈步上前。 突然,房门被从内撞破,狼妖怪物冲了出来,众人忙上前围堵,漫天剑气飞舞,狼妖被刺穿了心脏而亡。 倒在地上的狼妖尸体很快僵硬,常笑云上前检查,蹙眉半晌,道了一句奇怪。 姜沫问哪里奇怪 常笑云言,妖死后,均会化回本体,但这狼妖身体已经僵硬,却仍旧是半人半妖的模样,不同寻常。 姜沫等人不明所以,询问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妖毒能令人变成半人半妖的怪物。” 这话是芙蓉说的,姜沫等人惊奇的看向她,疑惑平时看上去什么皆不懂的芙蓉,怎会知晓这些。 常笑云点头,并瞪了姜沫几人一眼,责备他们日常不好好修习,这么浅显的知识都不知晓。 大弟子姜沫红了脸,有个叫做梁君的弟子性子傲气倔强,听到师父训斥他们不如芙蓉,心内不满,觉得常笑云一向偏袒芙蓉,用鼻子冲芙蓉哼了一声。 低头的芙蓉,盯着地上的半妖尸体看了许久,言这人的穿着并非是猎人,怎会跑到山中,被狼妖袭击 狼妖嗜血,很难在人类居住的城市隐居,多生活在深山老林之中。 “不是猎户,就不能上山吗” 梁君反驳芙蓉,言就算不是猎户,很多人也会去山上去砍材c采野菜c挖蘑菇,言芙蓉少见多怪。 芙蓉未再言语,常笑云望向刚刚半妖冲出来的那个院子,众人立刻警觉起来,抽出剑,朝院子围拢过去。 小院的一处篱笆墙半妖撞坏,众人鱼贯跃进院内,打头的姜沫盯着虚掩的房门,小心上前,用剑轻轻向内推开。 木门扇发出“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混浊的光亮逐渐在地面上铺开。 屋内静悄悄,没有一丁点儿动静,姜沫上前 一步,猛地从屋内飞出一只老母鸡,吓了他一大跳。 芙蓉“噗嗤”笑出声,窘迫的姜沫扭头瞪了芙蓉一眼,她立刻捂住嘴,随即仰起头,鼻子在空中嗅了嗅:“好重的血腥气儿。” 似铁锈一般浓厚的血腥气儿从门内飘出,常笑云上前一把推开房门。 狭小的外屋厨房内并无异常,只有几只小鸡仔,瑟缩在墙角处的南瓜之后。 常笑云快步走进里屋,众人急忙跟上,内室瞬间就挤满了人。 同样狭小的屋内,棚顶低矮,除了床铺与桌子,以及一条长板凳,并无其他家具。 地上有一大滩血迹,不见半个人影,堆放被褥的墙壁上有个小窗子,已被撞毁。 常笑云走上前,看到窗棂上有不少血迹,探出身体朝外看去,发现地面上有血迹,还有不少杂乱的血脚印。其中几个脚印看上去很小,不禁一下子皱紧眉头,费力的从狭小的窗户钻出,身上雪白的长衫脏乱褶皱得不像样子,也顾不上整理,顺着血迹向前。 芙蓉十分灵巧的从窗户内跳出,紧随其后的姜沫等人,像是胖头鱼钻酒壶,十分费力的从窗户爬出,惊讶芙蓉莫不是水做的,这么小的窗户,她刚刚竟似条泥鳅一般轻松滑出。 地面上的杂乱脚印向前奔出没多远,就朝着不同方向散开,常笑云与芙蓉异口同声道:“有三个。” 身中妖毒的人,会变成半人半妖的怪物。被半妖抓伤咬伤的人,也会被传染妖毒,化作同样嗜血的半妖。 不过,随着传播的不断递增,被咬之人中的妖毒会越来越轻。有些人就算被抓伤c被咬了,也不会异变成半妖,但也会变得神志不清,疯疯癫癫。 刚刚被杀死那个半妖,明显是被狼妖直接感染的一代,狼毒入骨,完全失去理智,已经无法医治了。 被他所感染的三个二代,携带的妖毒仍旧十分强烈,若是不尽早寻到,不知有多少人会受其害。 乌云蔽日,常笑云望向茫茫黑暗,心感不妙,东平郡恐要遭遇大难 第五章 惊心动魄的晨曦 晨曦穿过雾霭,苍白的洒落下来。 突然,一道矮小的身影,迅捷如豹子般从房顶上跃过。 接近着,五六道身影也从上方跃下,紧紧追赶在矮小身影背后。 矮小身影四肢着地,奔跑速度齐快,在白色雾霭弥漫的街道上,纵跃腾跳,很快就与后方的几人拉开距离。 眼看着,飞速逃窜的矮小身影就要消失在雾霭深处,一道碧蓝剑气,似一条小龙般穿过重重迷雾,划伤矮小身影的小腿。 血花飞溅,矮小身影摔倒在地,向前翻滚数圈儿,想要爬起,但已经被人牢牢按住。 浓郁乳白的雾霭被阵疾风吹散,被制服在地上的矮小身影猛地仰起头,露出一脸的狼毛,还有支出嘴外的锋利牙齿。 “师父,是个小孩子。” 姜沫紧紧的按住半妖小童的双臂,小童力气很大,他急忙唤梁君帮忙。 芙蓉变化出一根花茎,将半妖小童缠住,半妖小孩拼命的挣扎,竟挣断了两根儿花茎,芙蓉急忙又缠了几圈儿。 芙蓉与水华二人是花妖这件事情,在天师府并非是秘密,但姜沫与梁君等人在看到芙蓉凭空变出花茎时,还是惊愕不已。 “只找到一个,另外两个不知去向,怎么办” 水华显得十分焦急,言时间拖得越长,被害人会变得越来越多,到时恐怕会控制不住。 “师父,我回府去唤人来。” 姜沫要去回府唤人来帮忙,梁君言城池这么大,就算唤人来也是杯水车薪,不如去告知城主,出动城防兵进行搜寻。 “不行。” 水华大声否定,言城防兵只是普通人,很难抵挡半妖,到时只会增添受害者。 且事情若是闹大,恐人心惶惶,将事情推向更坏的方向。 “城防兵身穿盔甲,怎会抵挡不住半妖” 梁君坚持己见,常笑云点头,言半妖为人,不可击杀,需要制服,然后配制药方帮其等解毒,人手充足更利于尽快解决问题。 姜沫自告奋勇,回天师府召集人手,常笑云带着剩下人前往城主府,兵分两路行事儿。 城主府就在府衙后方,还未睡醒的城主苏幕听到下人禀报言常天师求见,还以为对方寻到了求雨的方法,急急忙忙穿戴整齐,也未洗漱,匆忙来到衙门前院会客。 当满怀期待的苏幕听闻城中闹妖怪,双腿一软,一屁股跌进太师椅中。 久旱不雨的问题还未解决,这怎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城主苏幕觉得他头发的去中心化越加严重,想到光头和尚的形象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由得悲从中来。 “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常笑云忙安抚了苏幕两句,言此事儿只是一个意外,只要寻到城中染妖毒之人进行医治,事态就能平息。 瞬间打起精神的苏幕忙命人取来虎符,亲自去调动城防军,随同常笑云去捉妖。 天师府的人全都出动,分成十几队,焚烧艾草,引着城防兵四处搜寻。 躲藏在暗处的半妖,无法忍受艾草的烟熏,纷纷跳出攻击天师府的众人。 像是松鼠一般在房上不断跳跃的芙蓉,双手攥着两条花茎,似鞭子一般左右开弓,将突然蹿出的半妖抽打到地面上。然后如蛇一般的花茎将半妖缠住,令其动弹不得。跟随芙蓉的城防兵便上前,将被花茎捆绑好的半妖扛起,统一送去衙门口。 东平郡城西区昏天暗地,嚎叫声连成一片,不断有人被半妖扑倒,也不断有半妖被制服捆绑起来,鲜血像是花瓣儿一般飞扬在空中,犹如一片红霞。 所有人家皆关门闭户,家人拥抱瑟缩在一起,战战兢兢的听着恐怖嚎叫,等待黎明的到来。 跟随芙蓉的城防兵很快发现,他们的所在之处,半妖像是嗅到鱼腥味儿的野猫一般,蜂拥着不断朝芙蓉扑过去,扬翻起的瓦砾,遮天蔽日。 芙蓉手中的两条花茎,犹如两条出江蛟龙,度雾穿云,看得人眼花缭乱。 距离芙蓉最近的姜沫,看得是目瞪口呆,平日里贪玩很少修行的芙蓉,威风凛凛犹如身经百战,驰骋沙场的大将军,以一己之力,压制半妖居民的猛烈攻击,惊叹不已。 这就是,天赋吗 不一会儿的功夫,芙蓉第一个解决掉周边儿所有的半妖居民,甚至还跑来助姜沫一臂之力,姜沫不禁朝其竖起大拇指。 一开始的时候,有人担心芙蓉,问常笑云要不要去帮忙 常笑云盯着蜂拥围攻芙蓉的半妖,只是喃喃自语了一句 :“原来半妖还有攻击妖类的特性” 中了狼毒的半妖,除了模样变成半人半妖之外,身体素质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速度与力量远远超过普通人类,甚至高过天师。 天师府的众弟子,经历了有生以来最艰苦的鏖战,很多人都筋疲力尽受了伤,漫天的剑气比烟花还要绚烂。 兵器交戈之声,野兽怒吼嚎叫之声,在城西区域震撼天地的响了很久才逐渐平息。 数十名半妖居民被绳子或花茎捆绑住,像是被渔网刚刚兜上来的一堆活鱼,拥挤在衙门口儿,不停的挣扎扭动。 城主苏幕按照常笑云先前的吩咐,命郎中熬了解毒的汤药,给受伤的居民灌下。 被灌药的居民并不配合,不少人又被咬伤,场面十分混乱。 喝了药的居民很快就安静下来,不再发作,城主苏幕不敢轻易松绑,常笑云也言要再观察一日。 城主苏幕眼见常笑云满头大汗,手抖个不停,忙请他进衙门内喝口茶,休息一下。 常笑云身体十分不舒服,点头随着苏幕往衙门内走。 行在前方引路的苏幕连连叹气,询问常笑云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未听到常笑云的回答,苏幕好奇的转头,就见双眼赤红的常笑云,张开全是尖牙的嘴,朝他脖子咬来,吓得他一下子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苏幕并未感觉到痛,惊疑不定的睁开眼睛,就见芙蓉雪白如藕的手挡在他的脖子上,常笑云狠狠的咬芙蓉的手背,哗哗往下流淌的鲜血,将苏幕的衣领和前襟都染成了红色。 姜沫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立刻喊道:“快将师父拉开。” 众人急忙呼呼啦啦上前,扯胳膊c抱大腿,环住常笑云的腰,这才将其与芙蓉分开。 梁君寻来一根儿绳子,将常笑云的身子捆住,常笑云不断挣扎,眼看就要将绳子挣断,姜沫急忙又大喊:“快给师父灌药。” 于是,一群人又呼呼啦啦上前,仍旧抓胳膊c抱大腿c环住腰,将常笑云不停挣扎扭动的身体固定住。 姜沫端着药,对常笑云说了一句“师父抱歉”,让梁君捏住常笑云的下巴,他将药灌了下去。 片刻后,常笑云渐渐安静下来,昏睡了过去。 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儿,也终于想起了受伤的芙蓉,结果发现芙蓉竟然不见了。 衙门内外皆不见芙蓉的踪影,姜沫一下子担心起来,让人快将芙蓉找到,若是她发作起来再咬伤人,可就麻烦了。 第六章 又惊又喜两重天 被中妖毒的常笑云咬了的芙蓉不见了。 姜沫一头冷汗,命人去寻。 突然,衙门外响起哜哜嘈嘈之声,姜沫急忙行到门口,刚往外伸头查看,一道黑影突然跃到他身后,将他扑倒在门口儿。 姜沫反应迅速,猛地翻身,就见师父常笑云双眼赤红,呲着锋利的牙齿,朝着他面门咬下。 惊骇不已的姜沫伸双手撑住常笑云肩头,想要将其推开,挣扎起身。但常笑云力气奇大,身体僵硬沉重好似石块儿,重重压在姜沫的身上,压得他都快喘不上来气了。 从门口匆匆路过的梁君,眼角余光瞥见两个男子一上一下,躺在门口,不禁朝这容易引发误会的一幕多看了一眼,惊骇的一下子停住脚步。 脑袋抵在门槛儿上的姜沫,一头冷汗,闪避常笑云的利齿,奈何动弹不得,头顶上的束发都散乱了,抬眼正好看到怔愣的梁君,欲唤其帮忙,但是一点儿多余的力气皆无。 发现姜沫脸色发青,情况不对的梁君急忙一脚快进门内,还未张口说话,压在姜沫身上的常笑云猛地跃起,将梁君扑倒在地。 压在梁君身上的常笑云张牙舞爪,猛地仰头,发出一声狼嚎,脸上长出绒毛,指甲变黑变硬,正在发生异变。 捂着脖子站起身的姜沫,喘了一口气儿之后,终于扯着他的破锣嗓子大喊道:“快来人啊” 姜沫的呼救,引来散在衙门内各处休息的天师府众弟子。 众人一见常笑云又发作了,急忙故技重施,挽胳膊c抱大腿,将力量奇大的半妖常笑云按在地上。 “不好了,不好了,他们又发作了。” 不倒翁城主苏幕,三步一摇,五步一晃的奔进衙门内,就看到正在异变成半妖的常笑云,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常笑云配制的汤药只是暂时对半妖起到了镇定缓解作用,未能彻底根除妖毒,东平郡百姓和常笑云体内的妖毒再次发作,又皆变得嗜血残暴。 衙门外一片兵荒马乱,被捆绑住的半妖居民好似一条条毛毛虫,在地上不停的挣扎蠕动,身上捆绑的绳子与花茎被挣得“咔嚓”作响,眼看就都要被挣断,兵士急忙取来绳子上前,又将半妖军民全都捆绑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感觉绳子不会被挣断,这才退到一旁。 半妖居民实在顽强凶悍,即使被捆绑得好似一根儿棍儿,仍旧朝四周蠕动着,拼命想要去咬周围的人,下巴被磨得鲜血淋淋,嘴唇被咬穿,也是全然不觉。 城主苏幕又急得开始掉头发,站在门口,看一眼门外乱做一团的半妖居民与城防兵,又看一眼被众人按在地上的常笑云,他觉得自己这个城主要当到头了。 可能今日,他和全城百姓的一条小命儿也要到头了。 衙门内外正人仰马翻,一筹莫展之际,去寻找芙蓉的人回来报告,雪上加霜的表示未能寻到芙蓉。 所有人皆心凉了半截,觉得完蛋了。 衙门这里的半妖还未处理妥当,若是芙蓉再咬伤东平郡城内百姓,那整座城池将变成人间炼狱。 师父常笑云狼毒发作,作为天师府大师兄的姜沫立刻承担起重担,要独自一人留下看守衙门这里,剩下的所有人,全都带着城防兵出去寻芙蓉,无比要将其寻到。 “若是她狼毒发作反抗怎么办” 之前芙蓉收拾半妖居民时的厉害手段众人有目共睹,梁君担心芙蓉若是狼毒发作,功力比更上一层楼,恐若是不能放开手脚,恐会有不少人受伤,甚至殒命。 天师府的众人真是一脑门儿的官司,额上全是冷汗,急急忙忙往外奔,希望能够在事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之前,务必将芙蓉寻到。 就在众人刚踏出门之时,只见满头大汗的芙蓉奔进院内,手上还小心翼翼的端了一碗药。 梁君看到芙蓉,整个人都快气炸了,厉声喝问她跑去了哪里 “我给师父熬药去了。” 汤药飘出淡淡的荷花香气,芙蓉要给常笑云喂药,被梁君伸手挡住。 梁君不相信芙蓉懂医理,言这些乱七八糟的汤药,怎么能够随便给师父喝,万一把人喝出问题怎么办 “不会有问题。” 芙蓉言之凿凿的发誓保证,她的药一定能够医治好常笑云。 之前芙蓉的药曾医治好过朱婆婆的腿伤,堪称奇效。且芙蓉刚刚被常笑云咬伤,却并未发作变为半妖,姜沫觉得她应该是已经服食了汤药。 芙蓉摇头,言自己并未服食汤药,只是她为妖,对妖毒免疫。 芙蓉的直白令众人瞠目结舌,芙蓉趁机将药 给常笑云灌下,梁君再想要拦阻,已经来不及了。 满嘴流淌汤药的常笑云,很快就安静了下来,脸上的绒毛快速褪去,尖利黑硬的指甲恢复原样,血红的眼睛也变回夜幕漆黑的颜色。 眨眼间,服用了汤药的常笑云就恢复了正常,只是面色惨白,神智好有些迷糊。 “师父,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芙蓉高兴的一下子扑进常笑云的怀中,常笑云被芙蓉这个小肉弹撞得剧烈咳嗽一声,彻底清醒过来。 姜沫让芙蓉轻点儿,别师父刚清醒,就又被她给撞晕过去。 站在屋内角落处的水华,双眼紧紧盯着扑进常笑云怀中的芙蓉,默默握紧手中的花瓣儿,揉烂,花汁顺着她的指节滴落在裙摆上。 精神略显萎靡的常笑云,看到芙蓉原本桃花一般的面容明显消瘦不少,且苍白如雪,担心的询问:“你这是怎么了” “我很好,师父你不用担心。你没事儿就好。” 芙蓉抹去眼角因担心滚落的泪珠子,笑得好似一朵芙蓉花。 终于松了一口气儿的姜沫笑话芙蓉又哭又笑,黄狗飙尿,被羞恼的芙蓉重重捶了一拳。 捂着肚子的姜沫替芙蓉邀功,言芙蓉的汤药果然有奇效,药到病除,接着又好奇的询问芙蓉给常笑云喝的是什么汤药 “解毒汤药。” 脾气燥的梁君白了芙蓉一眼:“谁不知道是解毒汤药,问你药方是什么” 第七章 药有奇效的秘诀 看到常笑云这个主心骨苏醒的城主苏幕,激动得好似七八十岁终于老来得子,后继有人一般,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常天师,真是老天爷开眼,您总算清醒过来了,快帮忙救救城中百姓吧” 常笑云等人行到衙门外,就见那些中了妖毒的半妖居民,发作得更加厉害。 之前,被一代半妖居民咬伤的三人,已经毒发身亡,一大两小三具尸体,横在衙门口儿。 常笑云看向芙蓉,灿灿阳光下,她脸白如雪,气色十分不好,被他咬伤的手背,两排齿痕十分醒目,纤细的手骨似乎都要被咬断了。 常笑云于荷塘前被抓伤,当时妖毒便已经开始飞速发作,为了抓捕狼妖,他一直以真气压制。 之后追踪狼妖,抓捕被咬的半妖居民,又写解毒配方,组织人熬药,常笑云体内的妖毒发作得越来越厉害,突然间双眼一片血色,接着脑子一片空白,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心中满是对血液的极度渴望。 “芙蓉,你还好吗” 常笑云眼中满是自责,芙蓉笑着仰起头,用力点头表示自己无碍。 一直觉得师父常笑云骄纵芙蓉的梁君,责备芙蓉想得不够周到,为何不多配制一些药,救治城中百姓。 “我着急救师父,没想那么多。” 芙蓉十分无辜,姜沫也替其说话,言芙蓉救了师父常笑云,应该表扬她,怎么能够对其进行责备。 梁君哼了一声,询问芙蓉解毒汤药配方,常笑云也看向芙蓉。 芙蓉两只小手攥着衣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梁君十分着急,催促道:“人都快死了,你还在这里忸怩作态的作甚” 好脾气的芙蓉,回答说解毒汤药只有她能够配制,别人配制并不会起到效用。 梁君觉得芙蓉是在藏私,不愿将秘方广而告之,十分不满。 姜沫觉得配方皆是次要,关键是,赶紧熬制出汤药帮东平郡的半妖百姓解毒,不禁催促芙蓉快些去熬药。 一直注视芙蓉雪白容颜的常笑云微微蹙眉,要陪同芙蓉一同去煎药,芙蓉婉拒,言常笑云刚刚苏醒,应该好好休息。而且熬制汤药之事儿只能她自己亲自操刀,计量旁人拿捏不准儿,多一分一毫皆不行,无法假借他人之手,否则就会失去药效。 常笑云还想说些什么,姜沫已经推着芙蓉行出衙门,催促她快去快回,全城百姓的安危就交到她手上了。 城西荷花塘,如贵妃醉卧,雍容婉约。 馥郁花香沁人心脾,撩拨才子诗意大发,忍不住想要赞美一番,又羞愧自己才疏学浅,不足以夸赞一池荷花如幻梦般的美丽。 芙蓉似一只小蜜蜂,掠过盛开的荷花,葳蕤的荷叶,停立于水面之上,伸手从并蒂莲花一侧的花朵上,摘取下一片花瓣儿,接着又摘下一片花瓣儿。 一片,两片,三四片。 眨眼间,并蒂莲花一侧的花朵,就只剩下最后一片花瓣儿。 芙蓉凝视着孤零零的花瓣,微微蹙眉,手上的动作犹豫起来。 “我就知道。” 花枝招展的水华像是一只蝴蝶,飞落在一朵荷花之上,驻足冷眼凝视芙蓉。 并蒂莲花吸收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又受常笑云真气滋养,蕴藏灵气,入药有奇效。之前朱婆婆推断了的时候,芙蓉就是摘取自己的花瓣儿入药,医治好了朱婆婆的断腿。 刚刚,她又取花瓣儿入药,祛除了常笑云体内的妖毒。 “我知道你痴,没想到你这般傻。” 水华言,芙蓉的所作所为,令她的本体受损严重,完全就是在自寻死路。 芙蓉救常笑云,水华能够理解,但她取花瓣儿救那些与她毫不相干,且无关紧要的东平郡百姓,水华就十分不能接受。 芙蓉语气轻松的表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救下这么多的人命,说不定百花仙子念及她的功德,直接令她修成“金身仙骨”,成为地仙,彻底摆脱妖身。 水华一直努力修行,就是想要早些修出金身仙骨,摆脱妖身。 这样,她就能为心爱之人生儿育女,与之幸福美满的共度一生。 看着轻松说笑的芙蓉,水华只觉不可理喻 她觉得,脑子若是没进一吨的水,绝对干不出这种傻事儿。 看着并蒂莲花一侧孤零零的花瓣儿,水华心头突然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儿,凝视芙蓉,言她今日摘取花瓣儿,几乎已经耗尽她的真元,想要再修出全数的花瓣儿,恐起码也要百年时间。 “芙蓉你知,人生一世,也就百年,你无法修出金身仙骨,就无法为心爱之人生儿育女,你此生的缘分,便也断了。” 芙蓉沉默良久,语气淡然道:“若缘浅,也不必强求”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水华觉得芙蓉吃准了常笑云钟情于她,才敢如此言语,心中恼恨,仅存的一丝关心化为冷嘲热讽,言芙蓉今日即使救下整个东平郡的百姓,那些人也并不会对她感恩戴德。 她们是妖,对于东平郡的百姓来说就是异类,等到那些受半妖之苦的人恢复正常,第一时间就会将屠刀架在芙蓉的脖子上,怀疑是她这只妖害了他们。 芙蓉言自己并不在乎个人得失,但求无愧于心 别人误解她,那是别人的错,并不是她的错。 手中捧着十片花瓣儿的芙蓉,言这些还不足够救所有中了妖毒的百姓,希望水华能够给她一片花瓣儿。 水华冷哼,道她才不会陪着傻子一起疯,不舍失去任何一片花瓣,不愿为那些无聊之人浪费自己宝贵的修行时间。 芙蓉闻言,也不强求,伸手扯下自己本体上的最后一片花瓣儿。 水华微微惊愕:“你可知,失去所有花瓣儿,你很难再维持人身” 芙蓉点头:“我知道。但终会想到办法” 若对东平郡百姓见死不救,她如论如何也是做不到。 “值得吗” “我觉得开心便值得” “你这个傻瓜,一定会后悔的。” 水华说这话时,语气半是讥讽,半是幸灾乐祸。 芙蓉真元流尽,百年之内,常笑云死之前,她就只能一直是妖。 兴许,她就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了。 水华笑了,仿若心愿已经达成 第八章 迷魂香,障眼法 芙蓉亲手熬制的汤药有奇效,东平郡的半妖百姓陆陆续续恢复正常,常笑云欣慰的揉了揉芙蓉的小脑袋。 仰起头的芙蓉,露出一个明媚笑容,然后一头晕倒在常笑云的怀中。 东平郡城西的天师府内,芙蓉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常笑云将一碗补气血的汤药轻轻吹凉,轻声呼唤芙蓉的名字,芙蓉却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常笑云眉头紧皱,放下药碗,看向忐忑不安的水华:“你知道芙蓉这是怎么了吗” “她累坏了。” 水华言芙蓉之前抓捕半妖居民,疲惫不堪,又一个人顶着大太阳熬制汤药,身体自然是吃不消。 芙蓉将自己花瓣入药,救醒常笑云这件事情,水华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告诉常笑云知晓。 为了让自己的谎言更加可信,水华装出有些不自在的样子偷瞄常笑云,摆出一副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 “师父不是还将芙蓉咬伤了吗” 水华言芙蓉之前被咬伤,流了很多血,换做是她,若是经历这么多的事情,身体肯定也要吃不消。 一听到芙蓉被咬伤的事情,常笑云不免自责,盯着芙蓉雪白小手上的齿痕看得入神。 水华心中冷笑一声,她就是要常笑云对芙蓉感到愧疚自责。 心有愧疚,生出的爱意就会产生罪恶感 “师父,你不用担心芙蓉。她只要好好休息两日,就会再次活蹦乱跳的四处蹦跶了。” 口上如此说的水华,心中却在幸灾乐祸,失去所有花瓣的芙蓉,应该永远也不会再醒来了。 这样最好,以后其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与师父常笑云卿卿我我,碍她的眼了。 水华为愁眉不展的常笑云斟了一杯茶,言常笑云这两日没吃没喝,也没好好休息,让他回房小憩,她在这里守着芙蓉,待芙蓉一醒来,就立刻去通知常笑云。 常笑云喝茶润了润嗓子,摆手不愿离去,水华紧抿嘴唇,随即摆出一个笑脸。 “师父,你在这里稍稍休息片刻,我去给你准备一些吃食来。” 水华说完,也不给常笑云答复的时间,一转身,行出门去。 水华一只脚在踏出门口的那一刻,脸上的忐忑c担忧与惶恐等表情全都消失不见,眼神儿阴冷得好似结了冰霜。 芙蓉,你就继续昏睡下去吧,永远都不要再醒来。 师父,由我一个人照顾就好。 风吹动树枝的摇摆声,蛙跳出荷塘的叫声,孩童因为酷热睡不安稳的哼几声,组成夏日夜晚的乐章。 常笑云从晌午守到夜半时分,昏睡的芙蓉丝毫不见苏醒,姜沫等人挤在屋中,盯着躺在床上的芙蓉,见其面容惨白,毫无血色,好似一捅就破的窗户纸,甚是担心。 东平郡但凡有点儿名声的大夫,从午时开始,络绎不绝的踏进天师府的大门。 几乎所有大夫,似统一了口径一般,全都言芙蓉血气缺损严重,开的全是补血补气的方子。 汤药给芙蓉灌下了一些,但毫无起色。 之前常笑云咬芙蓉的那一口,并不十分严重,流血也不多,姜沫搞不懂,只是熬了一个药的芙蓉,怎么把自己弄得好似被人抽干了气血一般虚弱 站起身的常笑云,凝视窗外的明月,沉吟了半晌,对姜沫道:“你去荷塘看看那株并蒂莲花可还好” 姜沫一头雾水,有些摸不着头脑,思忖了一下之后恍然,询问常笑云是否怀疑有人伤害了并蒂莲花 并蒂莲花修出妖身,普通人很难对其进行损坏。 之前闹半妖之时,常笑云发现半妖有攻击妖类的特性,保不准,并蒂莲花被半妖损坏了。 闻听此言的姜沫立刻似火烧屁股一般冲了出去,刚奔出院子门口,就撞见了水华。 水华问他这般火急火燎的是出了什么事情,难不成,芙蓉不好了 姜沫急忙摆手,把常笑云的猜想告知水华,水华露出十分惊恐害怕的样子,要陪同姜沫一同前往。 笼罩着一层黑色薄纱的荷塘,偶有几尾顽皮的小鲤鱼,奋力的顶起荷叶,吐出烦闷的气泡儿。 一对儿被月老刚刚牵上红线儿的年轻男女,躲在荷塘边偷偷述说衷肠,被突然登场的姜沫和水华吓得惊慌低头奔逃。结果慌乱之间,两个人不小心撞在一起,各自捂着撞得生疼的鼻子,头也不回的奔向远处,眨眼间,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惊起两声猫叫,不见了踪影。 姜沫看着地面上遗落下 的一只绣花鞋,不禁笑出声,望向水华。就见水华双眼紧盯荷塘,似有忐忑不安,便宽慰道:“你并无不适,想必应该不是莲花受损,不要太过担心。” “姜师兄,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儿” 水华突然没头没脑的提起香味儿,姜沫用力的嗅了一下,闻到一股非常浓厚馥郁的荷花香气儿,不似荷花自然飘散出的味道儿,很像是青楼姑娘们用的那种荷花香粉儿,呛得人想要咳嗽。 吸了大量异常荷花香的姜沫只觉头昏脑涨,眼前有圆形光晕一圈圈儿荡开,腿软站不稳。且不知为何,姜沫的心情变得十分愉悦,很想脱光了到荷塘里面游上一圈儿。 水华见他满脸是汗,忙用帕子帮替其擦汗,关切道:“姜师兄,你怎么了” 口干舌燥,头重脚轻的姜沫言他有点儿热,头很晕。 “怕不是中暑了。咱们赶紧看完就回去,你到时好好休息一下应该就没问题了。” 姜沫点头,水华搀扶着姜沫跳上小舟,二人驾船行驶到荷塘中央位置,只见并蒂莲花花开双向,两朵荷花似两张美人面,于月光下熠熠生辉,娇艳无比。 水华难掩兴奋,连连咏诵“阿弥陀佛”,道还好并蒂莲花并未受损。 姜沫看到并蒂双向而开的莲花均十分艳丽,闪耀银辉,花开正好,便松了一口气儿,与水华匆匆驾船折返。 临近荷塘岸边的时候,芙蓉突然脚下一个踉跄,倾斜的身体猛地撞在姜沫身上。 姜沫脚下不稳,“扑通”一声掉进荷塘之内,水面瞬间没过了姜沫的头顶。 第九章 诡计九连环 掉下荷塘的姜沫呛了一口水,并无大碍。 他浮出水面之后,觉得身上那股莫名的燥热一扫而光,脑袋变得清醒。 “师兄,你没事儿吧” 姜沫笑着安慰水华自己没事儿,还从水中捞上一条鱼,逗得水华哈哈大笑。 水华朝姜沫伸出手,将他从水中拉出。 爬到船上的姜沫浑身湿淋淋,好似个落汤鸡,但心情十分愉悦,高兴并蒂莲花并未受损,言芙蓉应该很快就会醒来。 说着,还将抓到的那条小锦鲤放在舟上的水桶中,言锦鲤能够带来好运,他要把这条好运气的小锦鲤送给芙蓉,希望她可以平安无事儿,快些醒来。 水华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姜师兄喜欢芙蓉师妹吗” “芙蓉师妹纯真可爱,谁人不喜欢” 水华没再言语,望着姜沫的背影,露出一个诡异笑容。在她的身后,月光笼罩的荷塘中央,并蒂莲花一侧莲花闪烁银辉,花开正艳;另外一侧光秃秃没有一片花瓣儿,晦暗无光。 匆匆赶回天师府的姜沫,匆匆禀告师父并蒂莲花一切正常,再将装着小锦鲤的大口瓷缸摆在桌上,才匆匆回房换衣服。 水华盯着大口瓷缸里面的小锦鲤,手指微微一动,一条花茎顺着桌子腿攀爬到瓷缸之上,好似蛇一般弓起身体,正欲抽打缸中小锦鲤,常笑云突然出声。 “并蒂莲真的无碍吗” 攀爬在瓷缸上的花茎一下子化为灵气消散,水华回道:“师父放心,我与姜师兄查看过了,并无问题。” 常笑云闻言,陷入沉默,水华转身行到门口的洗漱架子旁,取下手巾,投入盆中,以清水浸湿,拧半干,替常笑云擦汗。 常笑云从水华手中接过手巾,水华眼神一暗,随即脚步踉跄一下,便往常笑云身上栽倒。 坐在床上的常笑云微微侧身而起,避开了水华的投怀送抱,跌坐在床铺上的水华尴尬的捂住了额头,言天气太热,她好像有些中暑了。 “你也回去休息,不要因为照看芙蓉,反倒累坏了自己的身体。” “我不辛苦,师父不也一直在守着芙蓉妹妹嘛” 水华从床榻上站起身,言要去煮两碗冰糖绿豆汤来替常笑云祛暑。说着,一溜烟的跑出门去。 跨出门口的水华停住脚步,她紧握拳头转头,看到常笑云又坐回了床边儿,用她给常笑云擦汗的那个手巾,在轻轻擦拭芙蓉的脸。 不用祈盼了,她不会醒了 什么带来好运的锦鲤,皆是无用之物。 只要过了今晚,芙蓉的身体就会虚化,无法再继续维持人形。 所有人皆喜欢芙蓉又如何。就算百年之后,她能从新修出花瓣儿,化身为人。到那时,物是人非事事休,如今这一府牵挂她的人,又能还活着几人 心底不断发出冷笑的水华行去厨房,屋内,常笑云挽起袖子,将变得温热的手巾再次浸湿,轻拭芙蓉雪白的脸颊。 芙蓉毫无血色的脸,已经白得好似洁白无瑕的白瓷瓶儿,皮肤近乎透明,脆弱得好似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一般。 是为师之过,未能照顾好你。 “师父。” 芙蓉的声音突然响起,常笑云微微一怔,看向芙蓉,却发现芙蓉仍旧双目紧闭,并未醒来。 水华莲步轻移,从门口走进内,行到常笑云身前,将绿豆糖水端给常笑云。 什么时候开始,水华的声音,与芙蓉如此之像了 常笑云并未接绿豆糖水,而是让水华将昏迷的芙蓉扶起,要给其灌输真气。 水华一下子变了脸色,出言拦阻:“不行。师父为人,芙蓉为妖,若给其输入真气,恐导致其体内真气絮乱,令芙蓉爆体身亡。” “你二人虽为妖,但受我灵气滋养而生,应是无碍。” 水华不愿芙蓉冒这个险,常笑云言芙蓉已经气若游丝,情况越来越不妙,恐怕撑不过今夜。 我就是希望她今夜过后,不再醒来 水华挡在床铺前,苦苦劝说常笑云不要冲动,再观察一晚,若是明日芙蓉还未醒来,到时再孤注一掷也不迟。 常笑云看向芙蓉,发现芙蓉的下巴好似变成了透明颜色,急忙推开水华,上前将芙蓉扶起,盘膝坐在其身后,双掌抵住芙蓉后背,开始给芙蓉灌输真气。 源源不断的真气流淌进芙蓉的体内,芙蓉冰冷的身体开始回暖,苍白的脸庞渐渐有了血色,常笑云的额头满是汗水,水华的脸色十分难看,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但她很快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装出一副十分关心的模样:“师父,你体内余毒未清,不可消耗太多真气,还是由我来为芙蓉妹妹输真气吧” 水华上前,想要触碰常笑云,搅乱二人的气息。却未料到,不慎被常笑云流出体外的真气震开,连连向后倒退数步,险些跌倒。 “水华,你可还好” 满头大汗的常笑云收势,看向嘴角流血的水华,担心的询问。 水华拭去嘴角的鲜血,挤出一个坚强笑容,抱歉道:“对不起师父,给您添乱了。” “没事儿就好。” 常笑云说着起身下床,将面色变得红润的芙蓉扶躺倒在床上,观察其反应。 芙蓉并未出现真气排斥的反应,常笑云松了一口气儿,脚步踉跄一下,被眼疾手快的水华扶住。 以袖为常笑云拭去额上汗水的水华,心疼的落下几滴眼泪:“师父,您辛苦了。” “芙蓉没事儿便好。” 水华手上一顿,随即挤出一个笑容:“多亏了师父,芙蓉妹妹才能无碍。” “是我没能照顾好她。” “芙蓉妹妹敬重师父如生身父母,若是醒来听到您此言,必要伤心。” 生身父母四个字儿,水华着重加重了语气儿。 说完,她又开始劝常笑云去休息。 这时,床榻上的芙蓉悠悠醒转。 水华发现了,微微侧身,有意遮蔽常笑云的目光,并伸手挽住常笑云的胳膊,言芙蓉已经无碍了,要送修为损耗严重的常笑云回房休息。 只要将常笑云送走,她还有机会,让芙蓉无法平安度过此夜 第十章 东施效颦 昏昏沉沉醒来的芙蓉,听到动静,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常笑云听见了,绕过水华,行到床榻边儿。 “芙蓉,你醒了。” 听到常笑云的声音,脑袋还不是十分清明的芙蓉,露出一个明快的笑容:“师父,我不是在梦中吧?” “不是。” “我梦见和师父在湖边踢球。” 朱婆婆给芙蓉缝了一个布球,芙蓉爱不释手,十分开心,兴奋的将球踢出府去好几回。 前两日,她将球踢到街道对面的人家之中,被其府上的看门口狗给咬碎了,很是伤心难过了一阵子。 “好,等你好了,为师陪你到湖边踢球。” “我也陪你去。” 水华上前,替芙蓉掖好被角,让她好好休息,不要只挂心贪玩儿。 常笑云为了不在徒弟面前摆架子,很少自称为师,当水华听到常笑云对芙蓉自称为师之时,她知道,自己刚刚言芙蓉敬重常笑云如生身父母那句话,常笑云听进心里去了,眼底有一丝阴森笑意拂过。 “谢谢水华姐姐的关心。” 刚刚苏醒过来的芙蓉,说了两句话之后,就完全没有了力气,眼皮重得好似灌了铅。 “师糊,可以等我睡了再走吗?” 芙蓉昏昏沉沉,声音含糊不清,常笑云再次坐到床边儿:“好。” 常笑云只说了一个“好”字儿的功夫儿,芙蓉就沉沉的睡去了,常笑云不禁失笑。 轻柔的月光中,常笑云的笑容令水华如坠云雾之内,飘飘然如梦似幻。 若是师父只对她一个人这般温柔的浅笑,那就此生无憾了。 芙蓉沉沉的睡去,睡相香甜,无忧无虑,似纯真的孩童。 常笑云看到水华失神的望着他,他轻轻站起身,对其道:“水华,你跟我来。” 听到常笑云唤自己,水华开心的跟着常笑云行到花园内。 凉亭美人靠上,水华坐在常笑云身侧,脸上笑容灿烂,学着芙蓉平时的模样,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儿,心情十分愉悦。 这是她第一次与师父常笑云一同坐在美人靠上,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可惜,过了今晚,芙蓉那家伙儿就会醒来。 到时候,她又得站在远处,看着芙蓉与常笑云并肩坐在这里看星星,而芙蓉那个傻瓜还不懂得珍惜,觉得陪常笑云看星星是一件儿很无聊的事情。 芙蓉不懂常笑云的风情,她不配得到常笑云的喜爱。 此时,是一个好机会! 水华往常笑云身旁又凑近了一些,她缩在袖子下方的手,轻轻抠开一个小铁盒,里面飘出芬芳馥郁的荷花香。 这是水华自己胭脂的荷花香粉,有致幻催情的效用。 “水华。” 常笑云突然开口唤了水华一声,惊得她急忙将香粉小铁盒盖上,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略微不自在的回了一声:“师父。” “水华。前些时候,你与芙蓉落水,吓坏了吧?” 水华十分激动,眼眶湿润,凝视关心自己的师父,娇羞的摇头:“师父,我无碍。” 常笑云抬头仰望夜空,厚重的铅云像是被子一般盖住了所有星子,只有月亮顽强的露出半个巴掌大的脸,可惜垂死挣扎着散发出来的光亮奄奄一息。 “水华,你与芙蓉深谙水性,那日怎会突然溺水?” 水华停止脚上踢石子的动作,垂着头,一副心有余悸的后怕模样。 “我那日在水中泡了太久,身体有些僵硬了,突然跌落水中时,鼻子呛了水,脑袋翁的一下子就失神吓到了。当时芙蓉伸手拉我,我就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奋力想要上船。没想到,慌乱间,将芙蓉妹妹给扯下水。” 水华眼眶湿润,甚是自责,言自己往下沉的时候被花茎勾住了脚,还好姜沫与梁君等人施救及时,否则后果不敢想象。 那日常笑云潜到水下,搜寻了很久,才看到芙蓉被蜘蛛网一般的花茎缠绕困在其内。 芙蓉是花妖,就算被笼子一般的花茎困在水下,也能轻易挣脱。除非,那些花茎并不普通。 常笑云将溺水的芙蓉救醒之后,曾问过芙蓉,为何会被花茎困住? 芙蓉言她感觉自己被条大鱼吞咬住了双脚,失去了游泳的能力,被拖到了荷塘深处,身体被花茎缠绕住便溺水了,之后什么皆不记得了。 至于荷塘底下的那些花茎是否有异常,芙蓉摇头,表示并未发现 任何的异常。 荷塘中的鲤鱼,最大的也就只有半臂长,根本不可能吞住人的双脚。 水华听到常笑云的言语,一下子瞪大眼睛,惊疑不定的捂住嘴巴:“难道荷塘里面有条鱼妖?” 水华此时此刻的模样,像极了芙蓉,颇有股东施效颦的味道儿。 荷花塘了里面是否有鱼妖,恐只能将荷塘抽干,清理干净水下淤泥才能知晓。 常笑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问水华对于东平县居民感染狼妖的妖毒,有何看法? “师父,我很少出城,对山中百兽草木之妖并不了解。” 回答完这一句,水华又开始用脚踢地上的石子儿,双手紧紧握着美人靠的边缘。 如果此时常笑云问的人是芙蓉,她一定会先摇头表示不知,然后双眼放光的对常笑云建议道:“师父,咱们去抓狼妖吧!” 芙蓉想法单纯,但水华心思很多,她沉默的时候,脑筋飞速旋转,猜想常笑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试探性的询问常笑云,可与姜沫师兄等人探讨过这件事情? “不曾。” 水华咬着唇:“师父与我谈,是因为我是妖,比师兄们更了解妖,也比芙蓉聪明吗?” “是。” 听到肯定的答复,芙蓉心里松了一口气儿,表情一下子变得明朗起来。 “师父,狼妖为恶,咱们明日一同上山去除妖为民除害好不好?” 常笑云也正有此意,轻轻点头:“好。” 水华闻言,欢悦之情溢于言表,伸手要与常笑云拉钩。 常笑云凝视水华没有动:“水华,你与芙蓉乃是并蒂而生的姐妹。我希望你们两个日后不管何人遇到困难,皆能同心协力,安危与共。” 默默收回手的水华心头醋墨两掺,苦涩又酸:师父,既然我与芙蓉并蒂而生,皆为你的弟子,为何你只偏疼于她? 心中五味杂陈的水华面上不显,笑着与常笑云再次约定,明日一同上山除妖,早食之后,不见不散。 说完,她哼着小曲儿,脚步欢快的离去。 行出花园月亮门的水华,撞见面色不太好看的朱婆婆,眼神一暗,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十分热情的上前打招呼。 “朱婆婆,您的腿好些了吗?” 朱婆婆看了一眼坐在花园中的常笑云,语气微冷:“水华姑娘若真关心婆婆我,就应该似芙蓉那般,去婆婆房中探望一二。而不是没事儿就往常天师房内跑,害得自己师父被人说三道四。” 一道寒芒从水华眼底闪过,她手指微微一动,一根花茎好似竹叶青蛇一般爬到朱婆婆的脚边儿。 第十一章 无品天师 之前,朱婆婆在常笑云面前言水华轻浮放浪,希望常笑云对其有所避讳。 此言被水华听见了,她便幻化出花茎,绊了朱婆婆一跤,想要令其跌进井内。 朱婆婆运气好,只是摔断了腿,水华对此不甚满意,更不满意的是,芙蓉竟然用自己的花瓣儿,将朱婆婆的腿给治好了。 心善的芙蓉所作所为,总是与水华背道而驰,这也是令水华越来越讨厌,甚至憎恶其的原因。 犹如竹叶青蛇一般的花茎,悄无声息的攀上朱婆婆的后背,就要缠住其脖子的时候,水华的身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她立刻手掌一番,花茎一下子隐没在草丛之中,散做一团绿色灵气,消失不见。 “朱婆婆,真是抱歉。我每日只专心修行练功,双耳不闻窗外之事儿。待听到您腿摔坏之时,芙蓉已经帮您将腿医治好了。不过,我有拜托芙蓉替我向您问候,想必她应该是忘记了。” 水华语气真诚,双眼噙泪,十分委屈的表示,师父常笑云对她有修身成人之恩,自己只是单纯的为了尽孝,想要侍奉师父常笑云的日常生活起居,才会起早贪黑,不辞辛苦,时常出入常笑云的住所。 只是不曾想,自己的一片孝心,竟然损害了师父的名声,她真是罪该万死。 越说越是伤心委屈的水华不禁落下泪来,抽抽噎噎的表示,自己辱没了师父常笑云的名声,没脸再待在天师府,这就离去。 “别人说什么,你不必在意。” 常笑云的声音在水华身后响起,水华泪眼汪汪的转身:“师父,对不起。” “你并未作出出格的事情,不必为此事儿道歉。” 水华闻言,破涕而笑,学着芙蓉的语气道了一句“师父最好了”,便笑着朝朱婆婆行礼告辞。 望着水华远去的背影,朱婆婆蹙起眉头,语气郑重:“天师,恕婆婆我直言,水华姑娘心术不正,品行不端,恐日后会生出祸端,应尽早将她请出府去,另行安顿。” “吾为师,有管教之责。也请婆婆帮忙看顾引导一二。” 朱婆婆闻言,深深叹了一口气儿,心说一朵并蒂莲花生出的二人,为何一个如莲蓬,全是心眼儿;一个如荷花茎,一根筋儿,还是个空心儿! 翌日,天阴沉得十分厉害,好似随时会落下雨来。 约定与常笑云一同上山除妖的水华,一整晚兴奋得睡不着觉。 天未亮就猛地跳下床,洗漱完毕,精心的打扮起来。描的眉,都要比平日妩媚几分。 满心期待与常笑云一同上山的水华,在心中描绘出一幅幅浪漫旖旎的画面,奈何天公不作美。 鸡鸣时分,东方天空应该泛起的鱼肚白,似被人用浓墨涂抹掉了一般,失去了原本该有的颜色,漆黑一片。 孟夏之后,炎热肆虐的天气,迎来了烈阳的第一次懈怠罢工。 厚重的铅云,一层叠加一层,像是三四层后棉被,怕峰峦寒冷一般铺盖在上面。 隐隐有雷声在云层之中翻滚嘶吼,似已经安耐不住的恶龙,要冲下九天,在人界大显身手,施展淫威。 雷雨天,自然不能上山,除非有人脑袋被驴踢了,想要体验一下被雷劈的酸爽感觉。 天师府前院厅堂内,早起的姜沫带着众师弟,正在向端坐太师椅的常笑云请安,禀告各自最近的修行进度。 水华一脸绝望的站在众师兄弟身后,像是被人打断了脊椎骨一般,半死不活的倚靠在门框上。 她幻想了一整晚的美梦,被雷公老爷毁了,心情十分憋闷。 若是此时有哪个不开眼的师兄弟敢来寻她切磋武艺,她一定打得对方趴在地上哭爹喊娘。 这时,门外探进来一个小脑袋,正是昏睡了一日一夜的芙蓉。 芙蓉脸色大不如前,原本粉嫩气色好的桃花面,如今变得好似梨花一般雪白。但脸上笑容仍旧明媚灿烂,将阴天导致的昏暗阴霾都给驱赶走了。 看到芙蓉,姜沫十分高兴的唤她进来,常笑云脸上也露出一抹微笑。 芙蓉那日抓捕半妖居民的飒爽英姿,大家皆有目共睹,全都吃惊不小,尤其是梁君。 梁君心高气傲,性子倔强,之前一直觉得芙蓉顽劣痴笨,师父常笑云还偏疼于她,心内十分不服气。 前日在看到芙蓉收拾半妖居民时的利落身手之后,不得不惊叹老天爷不公平,这世上有些人就是天生天赋异禀。 芙蓉在修行方面就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修为也不必他们这些日日苦修的人差,甚至更强。 只是可惜了芙蓉的修行天赋,她若是不这般贪玩儿,估计如今已是七八品的天师,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连个天师品阶都没有。 梁君想错了一点儿,芙蓉没有天师品阶,不是因为她修为不够,功法不行。乃是因她贪玩,并不在意修行名目,一直未参加本门师尊对弟子的考核。 若是正式参加考核,芙蓉现在腰间也能挂上代表七品天师的仙鹤玉牌。 笑容灿如朝霞的芙蓉,双手捧着一个球,跳过门槛儿,感谢众人对她的关心,尤其着重感谢了姜沫,言姜沫送给她的小锦鲤非常可爱好看。只是她觉得,小锦鲤独自被养在荷花瓷缸里面太孤单了,希望把它送回到荷塘内,令其与自己的小伙伴儿能够继续一块儿玩耍。 姜沫揉着芙蓉的小脑袋,笑她为一条鱼操碎了心,共情能力值得称赞。 梁君盯着芙蓉手中的球,言她身体才刚刚恢复,不再床上躺着好好休息,又想贪玩昏倒吗? 姜沫也笑芙蓉是小孩子心性,只知贪玩,不知照看自己的身体,害大家为她担心。 芙蓉也不分辩,只是痴痴的笑着,感谢众人对她的关心,一对儿小虎牙十分可爱讨喜。 众人受其感染,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笑,因天气阴沉而郁闷的心情也变得轻松愉悦起来,不得不赞叹芙蓉的笑容魔力。 常笑云神情淡雅,轻轻端起茶盏,看了一眼芙蓉手中的球:“不像是朱婆婆的手艺。” 第十二章 身体刚好就闯祸 之前,手艺精巧的朱婆婆给芙蓉做了一个布球,芙蓉爱不释手,天天踢来踢去,有好几次因为玩得开心,兴奋过度,将球踢飞出府,滚到外面街道之上,险些丢了找不回来。 后来,布球飞进了街对面人家的院子里面,被看门狗咬碎了,芙蓉因此伤心难过了好几日。 听到常笑云的询问,芙蓉有些羞赧的回道:“这个是我自己做的。” 她怀中的球,是由花茎缠绕而成的藤球,闪耀着盈盈绿光,注入了灵力。 朱婆婆做的布球十分精美好看,但不耐脏,还容易被踢坏,芙蓉不好意思总是麻烦朱婆婆,于是自己灵机一动,想到以花茎缠绕成球的法子。再往花茎藤球内注入灵力,变得更加结实,不易损坏,即使再被狗叼走也没关系,狗牙也是咬不动。 姜沫闻言笑叹,在研究玩这方面,芙蓉果然充满天马行空的创造力,无人能及。 只不过,若是能将这心思儿用到修行方面就好了。 芙蓉刚刚苏醒,不便多加苛责,常笑云笑着伸手,要欣赏一下芙蓉的手艺。 “师父,看球。” 芙蓉猛地将手中花茎藤球抛出,花茎藤球是实心儿的,很重,飞起时虎虎生风,好似一颗流星,与空气摩擦出了星星点点的火花儿,迅雷一般飞向常笑云。 站在常笑云身前的姜沫等人纷纷闪避,常笑云则是稳如泰山,端坐在太师椅上,一手端着茶杯,一手衣袖轻轻一挥,流星迅雷一般的花茎藤球就折向上飞去,“砰”的一声撞破房顶,飞上九天,去与太阳肩并肩。 正堂的屋顶破了一个大洞,碎瓦片似下饺子一般“哗啦啦”洒落下来。 捂着脑袋的众人慌忙朝门外奔去,止步于门口儿,仰头望向屋顶。 高空之上,花茎藤球回落,“咚”的一声砸在屋顶之上,留下一个花盆底大小的洞之后,扬起漫天尘土,随着断瓦,骨碌碌从房檐滚落下来,一直滚到芙蓉的脚边儿。 “哗”的一声,大雨骤然滂沱而下,像是挂在绳子上的厚棉被狂风垂落,猛地砸在众人的身上。 厅堂屋顶破了一大一小两个洞,漏雨严重,众人只能躲到游廊里面避雨。 庭院花坛中的栀子花,花瓣被狂风暴雨无情的打落,如雪一般铺在地上。 屋顶被花茎藤球砸穿的两个窟窿,借助狂风暴雨的威力,不断扩展自己的势力。 听到动静的朱婆婆,由撑着油纸伞的洒扫杂役搀扶着行到前院儿,抬头望了破破烂烂的屋顶一眼之后看向芙蓉。 “芙蓉。” 芙蓉急忙摆手表示不是她,却发现罪魁祸首常笑云已经不见了踪影,只能替自己师父背下这口锅,低着头,接受朱婆婆的数落。 刚刚屋顶被击穿之时,惊骇的众人纷纷奔走躲避,水华不慎被人撞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扭到了腰。 计划与师父上山除妖,展开一段浪漫旖旎经历的水华,梦想泡汤了,又扭伤了腰,还在回房休息时又被骤降的暴雨淋了一个落汤鸡,不由得火气腾腾的往上冒,狠狠瞪向芙蓉。 芙蓉真的很冤,她也只是想与师父玩球儿而已。 谁想到,她师父玩球跟玩命似的! 扭伤腰的水华在床上躺了三日,这三日的时间,她片刻未得安宁。 首先是,负责修缮正堂屋顶工作的朱婆婆趁机,将天师府内一些房屋皆进行了翻修。整日里“叮叮当当”,吵得水华抓心挠肺,心烦气躁得要死。 其次是,芙蓉怕受伤的水华无聊,日日到水华房中逗其开心。 水华认为自己之所以会受伤,归根结底,都怪芙蓉非要寻常笑云玩什么破球儿。而这个罪魁祸首还完全没有自知之明,天天在她眼前晃悠,恨得她是咬牙切齿,想要将芙蓉与柿蒂c丁香一起炖了,给自己顺顺气儿。 天师府翻修如火如荼之时,城北一户人家的男人上山砍材,被狼妖袭击,只剩下半条命,请来的郎中还来不及看上一眼,砍材人就一命呜呼! 砍材人家属抬着尸体到衙门求做主,恳求城主苏幕派城防兵入山搜寻狼妖。 城主苏幕以身作则,亲自带兵进山,搜寻了一整日未搜到,在天黑下山的时候,队伍遭遇狼妖攻击,好几人受伤,还有人在惊慌奔逃时摔下了山,把腿都给摔断了。 被狼妖吓破胆的城防兵不敢再进山,城主苏幕便拜托到天师府,希望天师府出面除妖。 原本正有此意的常笑云义不容辞,欣然接受,带着门下弟子,前往东平郡西山除妖。 腐草为萤,土润溽暑,大雨实行。 六月大暑,天气炎热到了极致顶峰,似能在一瞬间,就将人体内的水分全都蒸发。 衣衫被汗水打湿的姜沫实在搞不懂,师父常笑云为何偏偏挑选大暑这日,顶着炎炎烈日,在闷热潮湿的山林中,受着如云一般的蚊虫群起攻击,跑来除什么狼妖。 常笑云轻描淡写的表示,这才是历练,若想享福,躺在家中摇扇子吃瓜便好,还来山中作甚? 姜沫无言以对,梁君等人怨声载道,同时惊异常笑云在炎炎夏日,脸上竟然连滴汗水皆不见。 还有一人也是令人十分惊叹,那就是芙蓉。 别人上山皆是历练受罪,只有她一个人好似来郊游。 芙蓉好似吸收了一百匹野马的精力,行在山上如履平地,蹦蹦跳跳,欢脱得好似一只小松鼠。看到根儿狗尾草就过去揪一下,看到颗漂亮的野蘑菇也想尝尝味道儿,竟然还伸手捅了马蜂窝,害得姜沫这个倒霉蛋儿被叮了好几个包儿。还有刚刚才养好腰伤的水华,因此又扭伤了脚,一直走到最后面。 感到十分抱歉的芙蓉要背水华,水华倔强的不肯,芙蓉就陪她缓步前行,尽力逗水华开心。 不多时,二人就渐渐与前方队伍拉开了一些距离。 常笑云发现二人落单,停下脚步,正欲叫队伍稍等片刻,突然有一道身影,好似一只巨大的乌鸦,从众人的身侧飞速掠过。 “是狼妖。” 第十三章 诡诈狼妖 一道身影,裹着腥风,从众人前方不远处猛地掠过。 眼尖的姜沫大叫一声是“狼妖”,便与梁君二人一马当先,追了过去,其他人也急忙纷纷追随二人而去。 常笑云当心狼妖有诈,姜沫等人恐中计,朝芙蓉二人喊道:“你们两个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说完,提着剑,飞身翩然而去。 水华依靠在一棵树上,额头上全是汗水,芙蓉拿帕子为其拭汗:“水华姐姐,你还好吗?” 几滴汗水滑下水华尖尖的下巴,水华点头,忽然眸光移到芙蓉的身后。 芙蓉警觉,猛地回头,只见身后一颗大树旁的灌木丛摇晃作响,似有凶猛野兽蛰伏其中预备偷袭,厉喝一声:“出来。” 灌木丛猛地停止了摇晃作响,芙蓉警惕的迈步上前,朝灌木丛后望去,却是什么也未发现。 突然,她觉背后生风,猛地转头,却并未看到任何人影,就连依靠在树上的水华,也不见了踪影。 “水华姐姐,你在哪里。不要闹了,快出来。” 刚刚并未听到水华呼救,芙蓉猜想她是在与自己闹着玩儿。 但是她呼喊了好几声,将周围寻了一遍儿,也未发现水华的身影,意识到情况不妙。 茂密的树林中,只闻虫鸣鸟叫,偶尔还会响起一两声野兽低沉的嘶吼,完全不闻人声。 突然,树上猛然跃下一道身影,将芙蓉扑倒在地。 芙蓉在草地上翻滚一周,起身单膝撑地,双手幻化出两条花茎长鞭,双眼如电,凝视前方。 身体壮硕,胸肌好似石块儿的狼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呲着一嘴的獠牙,嘴边垂着一扎长的猩红舌头,流着口水。 东平郡城感染狼妖之毒的半妖居民,模样丑陋恐怖,狼妖与之相较,更加丑陋恐怖数倍。 芙蓉脸上不见丝毫畏惧,眼睛闪烁湛湛光芒。 画风有点儿不太对劲儿,狼妖意识到了危机感,总感觉下一秒,眼前的少女会突然笑容诡异的开口,说上一句“小乖乖不要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然后将它架在火上烤,吃得骨头都不剩。 守株待兔,等来大野狼的芙蓉十分开心,笑颜如花。 她不喜争斗较量,平常很少与同门进行切磋,她将这次抓捕狼妖的历练,当成了一个游戏,所以心心念念期盼能够遇到狼妖,老天爷就把馅饼儿给她丢下来了。 好似野兽一般跃起的芙蓉,双鞭缠向狼妖。狼妖也同时高高跃起,挥爪斩向花茎长鞭,却被花茎长鞭抽中了利爪,爪子登时肿了起来,痛得它眼泪差点没掉出来。 狡黠的狼妖,再次凶狠跃起,芙蓉也不闪躲,手臂一抖,两条花茎长鞭就似波浪一般抽向狼妖。 跃到空中的狼妖,身体猛地下压,从新落回地面之上,花茎长鞭顺着它结实宽厚的脊背飞过,扫下一片狼毛。 “嗷呜”怪叫一声的狼妖,一个滑铲儿,撞向芙蓉。 芙蓉一跃而起,待她落回地面,飞速转身之时,发现狼妖头也不回的跃过前方的灌木丛,十分识时务的逃向远方。 反应迅速的芙蓉挥出花茎长鞭,但可惜慢了一拍,未能缠住狼妖的身体,但狠狠的抽在了狼妖的屁股之上。 狼妖发出一声类似人的呻吟之声,听得芙蓉头皮发麻,双手中的花茎长鞭并驾齐驱,一同狠狠的抽在狼妖的双臀之上。 狼妖又发出一声十分销魂的叫声,三窜两跳,不见了踪影。 狼妖凶狠嗜血,残忍异常,在妖类当中也是以凶残名列前茅,但芙蓉遇到的这头狼妖实在是太奇怪了。 心生疑惑,十分警惕的芙蓉并未着急追赶,“啪”的一声挥出花茎长鞭,如镰刀一般将前方的灌木丛斩碎。 芙蓉将花茎长鞭当成镰刀使用,不断斩碎身前半人多高的灌木丛,警戒着迈步向前。 很快,遮蔽视线的灌木丛被清理出一条宽敞通道,芙蓉看到捂着屁股的狼妖站在前方不远处,一副犹犹豫豫,左右为难的样子。 上前两步的芙蓉,很快就发现,在狼妖的身后便是悬崖。 狼妖走投无路,芙蓉却并未掉以轻心,警觉的在距离狼妖五步开外的地方停住脚步。 “你是故意引我至此?” 芙蓉聪慧,猜想狼妖的种种反常,就是故意要将她引到悬崖这里。 狡诈的狼妖闻言,终于撕掉绵羊伪装,露出利爪,凶狠的目光,二话不说,扑向芙蓉。 芙蓉如鹰隼一般跃起,两条花茎长鞭交叉着缠向狼妖。狼妖的速度 明显变快了很多,左右横移闪避,留下数道残影,瞬间就到了芙蓉身前,锋利的狼爪掏向芙蓉的心窝儿。 芙蓉抬腿,“砰”的一声踢中狼妖下腹,顿时感觉自己的脚好似踢到了钢板之上,疼得蹙眉,忙借力向后翻身,但小腿还是被锋利的狼爪抓伤。 狼妖身体坚硬如铁,速度快如离弦之箭,不断的将芙蓉往悬崖附近逼迫。 芙蓉有所提防,一直不肯轻易靠近悬崖附近,二人你来我往,斗得难解难分。 狼妖凶猛刚硬,似一块儿钢铁铸就而成;芙蓉身轻如燕,两条长鞭犹如两条蛟龙。 若是梁君等同门在此,看到芙蓉这般身手,皆得惊得下巴砸脚面。 芙蓉手中的两条花茎长鞭化作了两条青绿巨蟒,将周围的树木全都撞断,有颗树冠重重砸在了狼妖的身上,令其出现纰漏,被花茎长鞭缠住了身体。 狼妖被捆住,芙蓉也并未掉以轻心,站在悬崖远处。 狼妖双腿好似在地上扎根,缠在他身上的花茎长鞭,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之声。 芙蓉也双腿发力,与狼妖拔河,好似小山丘一般的狼妖,被拉扯着一点点儿滑向芙蓉,地面上划出两道深深的沟。 “在山上伤人的可是你?” 面对芙蓉的质问,狼妖甩着猩红的舌头,面容狰狞恐怖的吼道:“是我。你又能奈我何?” “别挣扎了。抓到你,我就能和师父他们回去踢球了。” 不断挣扎的狼妖闻言突然停止动作,发出一声极为愤怒的怒吼,双眼异常恶毒的狠狠瞪着芙蓉。 突然,芙蓉听到身后有声,微微侧头,眼角余光看到一个黑影朝她扑来。 芙蓉忙侧身闪避,重心偏移,狼妖那边突然力量暴涨数倍,芙蓉顿时好似风筝一般被甩飞到了空中,朝着悬崖下方飞落。 第十四章 天外飞仙 扮猪吃老虎的诡诈狼妖,在暗处,还有一个帮手。 眼见一道黑影朝自己扑来,微微侧身躲避的芙蓉失去了重心,被趁机发力的狼妖摔向悬崖下方。 临危不乱的芙蓉,用花茎长鞭缠住旁边的树木,像是荡秋千一般回荡。但她双脚还未落在地面之上,狼妖已经到了她的近前。 芙蓉急忙向后闪避,锋利的狼爪从她眼前擦过,她的一只脚,踩在了悬崖边缘。 不给芙蓉喘息机会的狼妖,再次挥舞狼爪,抓向芙蓉的更嗓咽喉。 另外偷袭芙蓉的那道黑影,悄无声息的来到狼妖的身后,只等芙蓉跃起身边,便给芙蓉致命一击。 无处可逃的芙蓉,突然面露笑容,身体向后方的悬崖跳去。 这波出人意料的操作,一下子就把狼妖弄傻了。 诧异低头的狼妖,看到向下坠落的芙蓉笑颜如花,手中两条花茎双鞭一下子缠住了它的双腿。 狼妖急忙挥利爪想要斩断,但被拉扯的双腿不稳,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芙蓉再次好似荡秋千一般借力高高荡起到空中,如同一只小燕子般飞过狼妖,一个翻身,眼看着就要落在地上之时,躲藏在狼妖身后的黑影再次出手,猛地撞向狼妖,将狼妖与芙蓉一起撞下悬崖。 这操作也出乎芙蓉意料之外,她急忙甩动手中花茎长鞭,缠住崖壁上一块儿突起的石头。 “哗啦”一声,崖壁上的石头未能承受住芙蓉的重量,碎石坠落,芙蓉也朝着悬崖下方坠落。 脚下无物,无法借力,芙蓉的身体不断朝着下方坠落,命悬一线。 倏然,一道身影迅疾如风,仿若天外飞仙,一把将芙蓉环住。 惯性使得二人向下又坠落了数米才稳住身形,芙蓉看到常笑云隽雅拔俗的脸庞,双眼登时一亮,兴奋的唤道:“师父。” 御剑向上的常笑云,带着芙蓉飞回地面,安稳落下。 姜沫等人立刻围拢过来,询问芙蓉怎么会掉下悬崖? 常笑云等人追赶狼妖,可惜密林幽深,不便御剑飞行。狼妖又熟知地形,很快就将常笑云等人甩在了身后。 没多久,狼妖就彻底失去了踪迹,姜沫与梁君等人在周围搜寻了几圈儿,也未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只好回转与芙蓉二人汇合。 回到之前分开之处,不见了芙蓉与水华,众人担心她们二人被狼妖攻击,急忙四处搜寻起来。 常笑云很快在附近发现了打斗痕迹,追踪至悬崖附近,看到有道疑似狼人的身影一闪而过,急忙奔向前查看,就看到了朝着悬崖下方坠落的芙蓉。 姜沫心有余悸,笑言芙蓉命大,若是他们稍稍来迟一步,芙蓉就得摔到悬崖下面变成肉饼。 吐了吐舌头的芙蓉再次向常笑云表示感谢,然后环视周围,发现悬崖之上早已不见了狼妖的身影:“你们可有看到水华姐姐吗?” 狼妖突然出现,芙蓉被迫与水华分开,不知水华现在身在何处。 刚刚常笑云等人回到与芙蓉二人分开之地,并未看到水华,众人担心水华遭遇了狼妖的袭击而失踪,急忙再次回转寻找。 细心的常笑云发现斜坡处有滚落的痕迹,众人忙顺着山道,往下寻去。 行到半路的时候,远远遥望前方有一个人,身后背着一个女子,女子容颜美丽,看上去很像是水华,姜沫立刻大喊前面的人站住。 行在前方的人停下脚步转回身,正是之前被常笑云赶出天师府的刘茫,在他的背后,背着的人正是昏迷不醒的芙蓉。 众人见了,立刻上前,将其围拢住。 刘茫将水华放在地上,言自己在山坡下,发现滚落山坡的水华,见其昏迷不醒,担心她会遇到意外,便背上她,打算将她送回天师府。 水华的身上有很多擦伤c划伤,左腿红肿得十分厉害,似乎摔得不轻。 刘茫说完,猛地“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朝常笑云叩首,言自己之前色迷心窍,一时犯了糊涂,冒犯了小师妹芙蓉,请常笑云宽恕他这一回,他还想重回天师府继续学艺修行。 众人全都看向芙蓉,芙蓉正在用花茎编织成网,将水华放在上面,回头唤人抬水华下山,发现众人皆在看她。 她不明所以,回以众人一个灿烂笑容,晃人双眼,心神动摇。 从前与刘茫玩得好的几个弟子,趁机替刘茫求情,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刘茫只是因芙蓉师妹太过漂亮可爱,一时情不自禁,并未作出太过出格的事情,希望能够再给其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梁 君不喜轻浮的刘茫,但见其救了水华,想其良心未泯。且考虑到师父常笑云的名声问题,他言师徒一场,多少有些情分和缘分,不应放任其往歪路上走,应该予以指引,令世间多一个行侠仗义之徒,少一个作奸犯科的坏蛋。 姜沫觉得此言有理,告子也言,“食色,性也”。人们皆会爱慕美好的东西,芙蓉师妹天真烂熳,人又长得如花似玉,常人对她倾心也是正常。 刘茫闻言,立刻给芙蓉深深鞠躬致歉,言他形骸放浪,但并非是那种心怀不轨的龌龊狂徒。当时是真的误以为芙蓉对他也有意,这才闹了一场误会。 以后,他若是再敢对芙蓉有不检点的举动行为,就请芙蓉狠狠揍他一顿,绝对不要手下留情。 梁君想起芙蓉那日教训半妖的样子,笑对刘茫道:“不管你此言真假,劝你最好不要与芙蓉师妹动手,否则你会提前体验老婆婆没牙只能喝粥度日的感受。” 此言引得众人哄笑,一干师兄弟如同以往一般,有说有笑的抬起受伤的水华,准备下山。 常笑云看到芙蓉有些闷闷不乐,问她可是不喜刘茫回天师府? “可恨没能抓到那狼妖。” 芙蓉愤恨不平,担心狼妖继续在山中为恶,伤害上山砍材的百姓。 “你不是言,狼妖随你一同跌下悬崖了吗?” “还有另外一头。” 第十五章 师父耍赖皮 听到还有一头狼妖,所有人全都停下脚步,惊疑不定的看向芙蓉。 “师父,我想留下,寻到那头狼妖。” 要为民除害的芙蓉眼中闪耀明亮光芒,一眨一眨的盯着常笑云。 狐疑眯起眼睛的姜沫,问芙蓉是不是在外玩得太开心,以除妖为借口,不想要回家了? 众人恍然,皆暗道狼妖倒霉,遇到芙蓉,想要多活一夜也是不可能了! 芙蓉既不反驳,也不点头承认,只是嘿嘿的傻笑,众人皆拿她没有办法。 “好,为师留下陪你在山中特训,顺便追捕狼妖。” 听到特训二字,姜沫等弟子骤然觉得好似有只鬼爬到了他们身上,脊背发寒,急忙装作没有听见,争先恐后的抢着抬水华下山。 眨眼间,一群人全都一溜烟儿跑不见了身影,比去新媳妇家抢亲跑得还要快。 芙蓉看向身边硕果仅存的常笑云,没心没肺的嘿嘿笑着:“师父,就剩咱们两个了。”此时此刻芙蓉的眼神和语气,就像是大灰狼在盯着待宰的的小肥羊。 常笑云伸手,“咚”的敲了一下芙蓉的小脑袋:“小滑头,你就那么喜欢在外面玩儿,不想回家吗?” “师父,真的要进行修行特训吗?” “嗯。” 瞄了一眼旁边蹦跳逃走的小兔子,芙蓉一把挽住常笑云的手臂,撒娇道:“师父,咱们先玩一个时辰,再特训抓捕狼妖行吗?” “半个时辰。” “好,一言为定。” 天鹅形状的灰蓝色湖泊,岸边浅水处清澈可见一片一片的大石。 湖泊在天鹅头的地方,有一块儿陆地,渚中还有一片水洼,映照着天空的红霞,好似一块儿美玉,令波光粼粼的湖泊看上去,好似一只银白色的赤眼天鹅。 常笑云坐在芙蓉以花茎编织的藤椅之上,望着芙蓉在天鹅湖边踢一颗花茎藤球,银铃一般的笑声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铺开。 一次比一次飞得更高的藤球,像是一只欲展翅飞翔的雄鹰,想要挣脱大地的束缚。 “芙蓉,小心不要将球” “踢进湖中”这四个字儿常笑云还未说出口,高高飞起的花茎藤球就在空中画出一条美丽的弧度,飞进湖内。 额上全是汗水的芙蓉听到常笑云唤她,开心的挥手:“师父,你说什么?” 常笑云飞身而起,好似一只仙鹤般掠过湖面,将花茎藤球拾起。 御剑立于空中的常笑云,将球在手中抛来抛去:“芙蓉,你若是能从为师手中抢走球,便可在外多玩一日。” 芙蓉双眼登时亮成两盏灯笼:“真的?” “为师何时诓骗于你?” “君子协议,决不能反悔。” “好。” 常笑云语未悬口,芙蓉手中幻化出两条花茎长鞭,缠向常笑云的双腿。 常笑云御剑如鱼鹰一般翱翔于湖面之上,芙蓉不会御空之术,短暂的飞跃根本抓不到常笑云,气得跺脚:“师父,你耍赖皮。” “你自己想办法。” 之前芙蓉掉下悬崖,险些丧命,常笑云有意训练其御空之术。 芙蓉大眼睛滴流一转,脚下幻化出花茎,将她向上托举将近一丈多高。 芙蓉踩在树木一般的花茎之上,高高跃起,飞扑抢夺常笑云手中的球。 常笑云御剑如鹰,灵活闪避,芙蓉脚下的花茎范围有限,追不上常笑云,她气鼓鼓的从新落回地面上,瞪着在空中好似一只雄鹰般飞来飞去的常笑云。 “认输了?” 在玩耍方面,芙蓉从未认输过。 她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滴流一转,计上心来,身体原地向上跃起,灵力运转向下,输出真气于脚下,施展“步步生莲之术”。 芙蓉的脚下生出一朵朵莲花,她踩着真气凝结成的莲花,在空中好似矫捷的灵猫一般跳跃翻转,飞扑向常笑云。 浅笑着的常笑云御剑闪避,芙蓉犹如扑蝴蝶的小猫咪般紧追不舍,好几次险些将常笑云手中的花茎藤球击落。 梁君曾言芙蓉修行十分有天赋,只是,她不爱修行,也不愿在修行方面动脑子。 但只要将修行与玩耍结合在一起,芙蓉定能够在玩出花样的同时修为突飞猛进,并且开创出只属于她自己的战斗方式。 常笑云因材施教,芙蓉乐在其中,不知不觉中,芙蓉学会了御空之术,且进步飞速。 天空之上,一朵又一朵莲花不断盛开, 芙蓉的速度几乎可以与常笑云并驾齐驱了。 可惜,芙蓉先前为了救治东平郡百姓,失去了所有花瓣儿,本体受损严重。现在她体内灵力有限,不一会儿,输出的真气就见底了。 眼看自己要支撑不下去了,芙蓉突然喊了一声:“师父,小心脚下。” 芙蓉手腕一转,一条花茎猛地向下拍击在湖面之上,溅起一束的水花儿。 低头查看的常笑云险些被溅了一脸,待他回过神来,芙蓉已经到了他的面前,手中一空,中计败北。 常笑云看着笑嘻嘻以食指转着花茎藤球的芙蓉,无奈的伸手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瓜儿,教导道:“不要总是用小聪明耍花招,需脚踏实地,稳扎稳打的修行。否则以后遇到凶狠难缠的对手,定要吃亏。” 笑嘻嘻的芙蓉不以为意,脚踩在湖面之上,脚下生出一朵朵莲花,荡起一圈圈儿的涟漪,开心的踢着花茎藤球。 “芙蓉。” 常笑云难得的沉下脸来,沉声唤住芙蓉。 芙蓉吓了一跳,花茎藤球落入水中,发出“咚”的一声。 芙蓉从未见到常笑云这般严肃的模样,嗫嚅着行到常笑云身前,不安的搅着手指头。 “师父。” 刚刚看到芙蓉跌下悬崖,常笑云的胆都要吓破了,一想到那个危险画面,不禁硬起心肠。 “芙蓉,你入了天师府,成为天师,就有责任担当起除魔卫道的责任。且你为妖,恐日后会受到不少非难,也可能遭遇天劫。师父不能永远陪在你身边,保护你,你得提升自己的修为,保护好自己才行。” 之前常笑云也说过类似的话,但不似现在这般郑重严肃。 芙蓉想不明白,她又没有做坏事儿,为何要受到非难? 且妖不是只有飞升成仙之时,才会遭遇天劫吗? 她又不修仙飞升,应该不会遭遇天劫吧! 还有最为关键的是,师父为何不能一直陪在她身边儿? 第十六章 背后真相(1) 之前,常笑云希望芙蓉能够一直将难能可贵的纯真保持下去。 但刚刚芙蓉跌落悬崖的那一刻,将他的美好畅想彻底打翻。 芙蓉是天师府的天师,此生注定要与妖类打交道。 为祸人间的妖类多诡诈c邪恶,且嗜血凶猛异常,若芙蓉仍旧像现在这般无心修行,只知贪玩,早晚要吃大亏。 且人心不古,修真界也不太平,以芙蓉这般纯善天真的性子,他着实不放心。 但他见芙蓉眨着一双水光氤氲的大眼睛,委屈又可怜的望着自己,常笑云又不禁心软,长长叹了一口气儿。 “芙蓉,你在修行方面十分有天赋,每日只需抽出两个时辰认真修行便可,其余时间,你可尽情玩耍。你看,如何?” 两个时辰等于半天的时间,芙蓉并不太乐意。但她很听师父常笑云的话,乖巧的点头。 常笑云笑着抚摸芙蓉的小脑袋瓜,心道:你现在可能会怨念师父管教太严,等你经历多了便会明白,师父皆是为了你好。 爱凑热闹的星子,钻出夜幕,眨着眼睛,成群的凑在一起,好奇的望着下方玩得不亦乐乎的芙蓉。 月光映照下的湖面,像是潜伏着一条银色巨龙,芙蓉终于玩累了,躺倒在草地上,仰望星空。 星子好似跳进一条小河的顽童,闪闪烁烁,连成一条宽宽的明亮带子,像是天神的腰带,上面镶嵌满了光彩夺目的宝石。 常笑云御剑站在湖面之上,凉爽的风拂起他的衣摆,一钩新月洒下柔和的光,映照着他恬淡平和的脸庞。 清风爽籁的箫声飘梁动尘,勾得湖中精灵按捺不住,荡起一圈圈儿的涟漪,想要跃出水面,伴着箫声起舞。 芙蓉趴在草地上,双手托着下巴,抬起的双脚在空中打着节拍。 她听过师父常笑云唱歌,歌声清亮悦耳;她也见过师父弹筝,筝声慷锵有力,这是她头一次听师父吹箫。 她师父常笑云在附庸风雅这方面,简直就是天才! 一曲终了,芙蓉没有如往常一般十分狗腿的拍手称赞常笑云的箫声动听,而是一脸陶醉道:“师父,你好似神仙。” “芙蓉,你可想要修身成仙?” “我想要修身成仙。” 这话,是水华说的。 寂静祥和的天师府,一间房内,猛地响起茶杯坠地碎裂的声音,打破夜的沉静。 摔瘸一条腿的水华站在屋子中间,拂袖挥臂,将桌上的茶盏扫到地上。 愤然的她仍旧不解气,又将桌上的金兽香炉重重摔到地上。 兽角折断的香炉,骨碌碌滚到刘茫的脚边儿。 坐在凳子上的刘茫,将茶盏放到桌子上,笑眯眯的让水华消消气儿。 “为了修成金身仙骨,为心爱之人生儿育女,我拼命修行,为何却抵不过那个小蹄子的献媚?” 水华费尽心机,想要同常笑云一同入山除妖,增进感情,可惜天空不作美。 如今听到常笑云独自陪着芙蓉留在山中,水华只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愤恨不已,大骂芙蓉狐狸精,不知羞耻,勾引自己的师父不论,应该浸猪笼。 刘茫意味深长的笑道:“这一次未能得手,不代表她永远皆会有这般好运气。” 前日大雨如瀑,水华寻到了在酒馆喝闷酒的刘茫,开门见山,问他可想报复芙蓉? 水华与芙蓉并蒂而生,亲如姐妹,刘茫以为她是故意来找茬儿,并不理会水华。 水华看穿了刘茫的心思,索性十分干脆的告诉刘茫,天师府过两日会上山除狼妖,到那时,她希望刘茫帮忙将常笑云等人引开,她会幻化成狼妖袭击芙蓉。 凝视水华的刘茫,在她眼底深处看到了暗黑的深渊,里面好似蛰伏着一条张开血盆大口的毒蛇。 想起一件儿事情的刘茫,双眼紧盯水华,询问朱婆婆可是她害得跌断了腿? 刚入府时,水华眼见朱婆婆偏疼芙蓉,却在常笑云身前说她坏话,恨透了朱婆婆,以花茎绊倒朱婆婆,想要令其坠井。 “可恨芙蓉多管闲事儿,救下了那臭老太婆一条贱命。” 刘茫闻言,赞叹水华够心狠手辣,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言水华与芙蓉亲如姐妹,何苦非要为难对方? 刘茫是明知故问,他知晓水华喜欢师父常笑云,妒恨常笑云偏疼芙蓉。他如此问,只是想要看水华能对他坦诚多少。 当时的水华端起酒壶,“咕噜”喝干净之后,将空酒壶“咚”的一声重重砸在桌上,眼底闪烁寒光。 她语气阴深的告诉刘茫,东平郡百姓身上感染的狼妖之毒是她弄得,她原本只是想要利用半妖攻击妖类的特性,令半妖伤害芙蓉。 结果芙蓉命大,常笑云替其挨了一击,中了妖毒。 而芙蓉不仅逃过一劫,还在擒拿东平郡半妖居民时大显身手,令天师府上下对其佩服不已。 尤其是,她还医治好了常笑云,以及半城百姓身上的妖毒,一下子声明鹊起,名声大噪。 如今,东平郡人人皆言天师府有个荷花仙子叫芙蓉,有起死回生之术,对其敬佩不已。甚至还有人言,要给芙蓉建荷花仙子庙,为其塑金身,供奉在庙内。 水华大骂东平郡百姓愚昧无知,芙蓉只是一只荷妖,无品天师,什么荷花仙子,真是无稽之谈,太抬举她了。 刘茫见水华坦诚,便答应了她的请求,今日上山,水华故意落后,拖住芙蓉,待刘茫引开常笑云等人之后,她就幻化成狼妖袭击芙蓉。 结果未曾想到,再次弄巧成拙,自己不仅跌下悬崖受伤,还令芙蓉最终有机会同常笑云一起留在山上。 一想到二人在林中踏着月光,闻着花香漫步嬉戏,她就恨不能将芙蓉撕碎了。 那本该,应是属于她的浪漫美好旖旎时光! 想到这里,水华恶狠狠瞪向自己的猪队友刘茫,问他为何攻击芙蓉的时候,将幻化成狼妖的她一同撞下悬崖? 若是她没有跌下悬崖昏迷,芙蓉那个小贱蹄子又哪里会有机会与常笑云在山中独处! 第十七章 背后真相(2) “还不是怪你。” 刘茫面对水华的怀疑质问,言此事儿皆怪水华自己。 之前水华与刘茫商定,由善于变化的水华幻化成狼妖诱骗芙蓉到悬崖边上,二人联手,令其坠崖。 当时刘茫曾言,他之前看到芙蓉擒拿那些半妖居民时身手十分利落,明显修为很高,恐难对付。 冷笑一声的水华告知刘茫,芙蓉的修为已废,很好对付,不必担心。 当芙蓉与水华幻化的狼妖在崖边打斗起来之时,刘茫惊讶的发现,芙蓉身手仍旧十分利落,不似修为尽废的样子,不仅三番两次从险境中逃脱,且还占据了上风,心内不免着急,于是发起了偷袭。 刘茫怕被芙蓉看穿身份,所以当时低着头,撞击芙蓉之时,没想到芙蓉将水华一同扯下了悬崖。 水华对于刘茫的这种说话解释将信将疑,她并不完全相信刘茫这个盟友,就如同刘茫也不相信她一般。 刘茫今日,是故意将水华一同撞下悬崖。 若不将水华撞到悬崖下方,哪来的后面他背着水华被常笑云等人发现,从新回归天师府的好戏。 那一日,当水华找到刘茫要对付芙蓉之时,刘茫就已经计算好了,要借此机会,重回天师府。 刘茫在水华写好的剧本里面,自己偷偷加了一场好戏。 行动的前一夜,刘茫故意请了天师府的同门故友一同喝酒,联络感情并诉苦。 假装酒醉的刘茫,向同门哭诉自己的生活惨状,言他十分后悔,十分想念同门,表达了自己想要重回天师府的想法。 于是,当他救起滚落悬崖的水华,向常笑云跪拜,表示已经悔过自新,想要回天师府的时候,那些与他饮酒的同门便推波助澜,替他讲情,刘茫才能顺理成章的回到天师府。 水华与刘茫二人各怀鬼胎,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相互利用,随时随地都会为了自身的利益背叛对方。 这一次,水华想要利用刘茫伤害芙蓉,结果反被刘茫利用。 水华对于刘茫的解释,最终选择接受,将计划失败归结于芙蓉运气太好。 刘茫趁机又追问水华,不是言芙蓉修为已经尽失,为何他看着不像? 之前,水华用狼妖之毒感染城中一百姓,将其变成半妖。想要利用半妖攻击妖类的特征,令芙蓉吃些苦头儿。 结果事情的走向出乎她的意料,被她落毒的半妖居民未能击伤芙蓉,反而伤害了常笑云。之后还逃走,又咬伤其他的东平郡居民,令城中打乱,遭遇浩劫。 这事儿,水华有告诉过刘茫,但她并未告诉刘茫,乃是芙蓉以自己的全部花瓣儿入药,救治城中百姓,令其本体受损严重,昏迷不醒。 若不是常笑云为芙蓉输入真气,恐怕芙蓉现在已经无法继续维持肉身。 芙蓉如今虽还能维持肉身,但修为大不如前。 荷妖本体每日吸收天地灵气,可以提高芙蓉与水华肉身的修为。 但前提是,并蒂莲花的本体未有损伤。 一旦并蒂莲花的本体受损,本体吸收的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就只会供应给本体进行修复工作,不会再分给芙蓉的肉身,直到本体受损的所有花瓣儿再重新生长出来。不过粗略估算,怎么也得需要三四十年的时间。 芙蓉没有了本体供给,肉身只能通过自身不断的努力刻苦修行才能提升修为。 但芙蓉天性贪玩儿,不爱修行,恐其这一生,也只能当一个无品天师! 并蒂双莲是芙蓉的本体与软肋,也是水华的本体与软肋,她不会告知任何人只要伤害并蒂双莲的本体,就能杀死芙蓉,同时也能杀死她。 心中如此想着的水华,越加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够尽快的修出金身仙骨,彻底摆脱妖身,这样就不会再受并蒂荷莲的牵制。 到那时,她就能毫无牵挂的拔了并蒂莲花,令芙蓉这个碍眼的家伙儿,彻底的c永远的在世界上消失。 到那时,师父常笑云就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了! 水华让刘茫放心,她那日只是一时大意,又担心被天师府的人发现,有些着急,乱了阵脚,并不代表芙蓉的修为和功力比她强。 眼见水华一提到芙蓉就十分激动,双眼赤红,神智癫狂,刘茫劝她不要做得太明显过分。 他们师父常笑云仁慈宽厚但不傻,水华早晚会在其面前露出马脚,到时定会像他之前一般被赶出天师府。 之前夏夜赏荷,水华看到常笑云将芙蓉从水中抱起,怒火中烧,假意溺水,将芙蓉拉扯到水下,并以花茎幻化成 大鱼的样子,咬住芙蓉双脚,将她拖到水底。 那时的常笑云似乎察觉到了一些什么,但被水华的花言巧语,可怜扮相糊弄了过去。 水华精于算计,害人之时皆会小心谨慎行事儿,不给人抓住小辫子的机会。 水华懂得“常在水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不做好万全的准备,她不会轻易出手芙蓉能够三番两次从她手中逃走,只是因为运气好,身边有人护着,并非她的计谋存在漏洞。 水华让刘茫放心的同时,反过来冷声警告其,既然刘茫已经顺利的回到了天师府,明面上要装出一副安分守己的样子,不要再去随便轻易招惹芙蓉,小心再次被赶出天师府。 谋定而动,等待时机,待他们下次出手之时,必将一击致命,不再给芙蓉任何翻身的机会。 刘茫呵呵一笑:“放心,在没有把握彻底将那小妮子弄上手之前,我不会轻举妄动。” “最好如此。” 笑容轻浮放浪的刘茫站起身,行到水华身边,伸手抚摸水华洁白光滑的脸颊。 “你比她更漂亮迷人,看着你,我感觉对她已经不再动心了。” 水华一把拂开刘茫的手,冷声警告:“下次你再敢碰我,我就斩断你的手。” 刘茫笑着踏出水华的房间,水华面容冰冷的凝视刘茫的背影,二人各怀鬼胎,搅浑天师府一潭清水。 第十八章 天鹅湖来客(求月票) 东平郡城西山,月光好似碎银子一般撒在天鹅湖面上,趴在草地上的芙蓉站起身,凝视从湖面缓缓朝她飞来的常笑云,思考常笑云问她的问题。 关于修仙,芙蓉一向没什么兴趣儿。 态度始终是随遇而安,量力而行。 但刚刚师父常笑云要求她,每日需认真刻苦修行两个时辰,她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遵守。 至于修行的最终目标,她未曾考虑过。 若能成仙,自然不是什么坏事儿;若不能成,她也不强求。 闻言轻叹一声的常笑云,伸手摸了摸芙蓉的小脑袋瓜,言她若是把玩耍时,非要争第一的劲头儿用到修行上面就好了。 “梁君师兄,不愧是师父的徒弟。” 芙蓉突然无缘无故提起梁君,常笑云不解,问之何意? “梁君师兄之前同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梁君是属于那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之前见芙蓉贪玩,不爱修行,却受到师父偏疼,十分不能理解,因此看芙蓉很是不顺眼。 后来芙蓉在擒拿东平郡半妖居民时,显露出的本事立刻令他心悦诚服,想着自己一定要努力修行,到时同师妹芙蓉比试一番,看看到底是后天努力型更厉害,还是先天天赋型选手更胜一筹。 对于修仙,天师府的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见解,芙蓉与大师兄姜沫皆属于同一类型,得过且过,并不勉强。 水华和梁君皆属于刻苦努力类型,坚定不移的想要成仙。不达目的,绝不善罢甘休! 芙蓉猜想,师父常笑云突然又问起这个问题,是要对她进行特训了,有些意犹未尽的正欲张口时,只见师父常笑云突然神情一凛,猛地转过身。 数道身影如飞燕一般,极速飞落在天鹅湖之上,脚尖儿点起一圈圈儿涟漪。 明亮月光下,立于湖面之上的数名女子肌肤晶莹剔透,身姿婀娜,尤其是为首之女子,身材前凸后翘,好似一颗熟透了桃子,飘出诱人的芬芳。 踏湖而行的数名女子,皆身穿紫色天师服饰,似一片盛开的三色堇,身姿轻盈飞落到湖岸边草地之上。 为首散发成熟魅力的女子,朝常笑云露出一个明媚笑容,声音妖娆:“常天师,别来无恙。” “仙娥天师,别来无恙。” 仙娥出自兖州仙源城太一仙门,三年前,兖州仙门以武会友,举办“天师大会”之时,仙娥对常笑云暗生情愫,曾登门拜访。 天师大会之时,常笑云一直全心全意的关注指导自家门中弟子,根本没注意其他。甚至可以说,他都不知道有仙娥这么一号人物。 当仙娥登门拜访,朝他眉目传情的时候,常笑云一脸懵的问对方是谁? 知晓常笑云喜爱莲花,特意寻了一株稀有莲花的仙娥,气得差点儿将莲花甩在常笑云的脸上。 常笑云将那株稀有莲花种进了荷塘,后来便生出了并蒂莲花。因此,常笑云终于记住了仙娥的名字。 听到常笑云记得自己的名字,天师仙娥脸上的笑容更加妩媚,十分热络的询问常笑云近来可好? 常笑云一向不爱这些俗礼客套,直白的询问仙娥来此所为何事儿? 真是不解风情的男人! 不过,这样单纯直白的男人正对她的胃口! 仙娥妩媚一笑,言她听闻东平郡有狼妖出没,特意带领徒弟,前来协助天师府除妖,为民除害。 仙娥当时听到东平郡城发生狼妖伤人事件,第一时间打开自己的衣柜,开始试穿衣服,为的就是趁机前来见常笑云。 站在仙娥身后的徒弟,当时皆被她逼问,到底哪一套衣服好看? 如今听她如此义正言辞,冠冕堂皇的借口,纷纷忍不住偷笑,还有翻白眼儿的。 听到狼妖二字儿,芙蓉从常笑云的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仙娥见了,峨眉微蹙。 当年她来到东平郡,曾有意留在天师府,但常笑云言自己不收女弟子。 仙娥在太一仙门也是门下有着十数名女弟子,腰系三品清水天师玉牌的天师,到天师府哪里是要给常笑云当徒弟,而是要给常笑云当媳妇儿。 可惜常笑云就好似一根儿不开窍的木头,仙娥最终憋闷委屈,悻悻然的离去。 不过她也并非空手而归,送给常笑云一株稀有荷花的她得到了回赠,一个装满干荷花瓣儿的香囊。 当时仙娥高兴坏了,还以为常笑云脸皮薄儿,当众不好谈儿女私情,所以私下里偷偷送给她一个定情之物。 而事实上 是,常笑云只是单纯的觉得来而不往非礼也。 绣着荷花的香囊,乃是天师府管事儿朱婆婆所做,天师府上下人手一个,并无特别,得知此事儿的仙娥暗骂自己自作多情! 皎洁月光下,明眸皓齿,鲜彻如玉的芙蓉,挂着灿烂笑容的小脸儿好似一朵盛开的桃花。 仙娥看到芙蓉的腰间,系着一个绣着并蒂双莲的香囊,正是天师府朱婆婆的手艺,表情难看极了。 “请问这位姑娘是?” “芙蓉,我的弟子。” 听到师父介绍自己,芙蓉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明媚笑容,向仙娥问好的同时十分奇怪对方为何好似斗鸡一般盯着自己。 “常天师不是曾言,不会收女弟子?” 我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吗? 常笑云自己完全不记得了。 面色逐渐铁青的仙娥,朝芙蓉冷哼一声,言夜深露重,常笑云师徒二人在这僻静之所,孤男寡女,就不担心引人误会,被说闲话吗? 常笑云言在此对徒弟进行特训,行为坦荡,并不怕别人指摘。 “常天师还真是与我心有灵犀。” 仙娥天师言,既然二人皆是出来训练徒弟,不如就让双方弟子趁此机会切磋一下。 再过不久,也就是下个月的月初,又到了三年一度的兖州仙门天师大会。 在那之前,让弟子们先较量一番,也好心中有个计较。 仙娥说完,也不给常笑云师徒二人答复的机会,朝身侧一招手:“灵芝,你陪天师府的小师妹过两招。下手轻些,莫要伤了筋骨,也免伤了情分儿。” 面如秋后黄桑叶的灵芝表情肃穆,躬身应是,上前一步,朝芙蓉拱手:“师妹请赐教。” 说完,手中剑刺向芙蓉的前胸,下手完全不留情面。 第十九章 切磋(求月票) 这怎么才说两句话就动手了? 有些跟不上节奏的芙蓉慌忙躲避,后退两步,双手手腕一翻,两条花茎长鞭猛地从她手中蹿出,犹如两条青蛇,击向灵芝。 灵芝挥剑斩向花茎长鞭,花茎长鞭坚韧,宝剑砍在上面只留下一条浅浅的痕迹,发出叮叮当当一阵声响,震得灵芝手中的宝剑险些脱手,身体向后倒退两步,心内不禁暗暗吃惊。 灵芝刚刚对芙蓉进行了仔细观察,对方腰间并未悬挂天师玉牌,乃是一个无品天师。而她,乃是佩戴仙鹤玉牌的八品天师,平时与人切磋时,实力与七品不死草天师几乎打个平手,没想到,竟然被个无品天师给镇住了。 天师仙娥有一直在关注天师府常笑云的消息,之前并未听说常笑云有收女弟子,猜想这个叫做芙蓉的女弟子刚入天师府没多久,是个无品天师。身为八品天师的灵芝只要一出手,对方必定一招都接不住,输得十分丢人。 万万没有想到,一个无品天师,竟然抵挡住了八品天师的攻击,仙娥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儿,双眼紧紧盯着芙蓉,好似饥荒时发现一粒圆润白胖大米粒的麻雀。 同样惊愕的灵芝眯起眼睛,心内暗自思量,今日自己若是在这里输了,令师父在恋慕的心上人面前丢人,灵芝觉得自己一定会被师父仙娥逐出师门。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从新打起精神的灵芝,再出手时祭出全力,挥剑斩向芙蓉。 闪烁寒光的宝剑再次与花茎长鞭撞在一起,突然迸射出一个火花,狭长好似银蛇的剑身,突然瞬间燃起一条火舌,蹿向芙蓉。 太一仙门修行的剑术剑气为五行术法其一的火术,灵芝的剑气携带火焰,花茎长鞭不耐火烧,瞬间化为灰烬,芙蓉的手臂还险些被火烧伤。 挥舞火剑的灵芝专攻芙蓉的上山路,熊熊火焰剑气令人眼花缭乱,不断闪身后退的芙蓉施展步步生莲之术,脚下踩着一朵朵盛开的莲花跃到湖面之上,好似一个水精灵,看得仙娥天师十分惊奇。 常笑云以剑术闻名,他的“清风剑”乃是四大仙剑之一,剑气凌厉,擅长疾风之术,天师府的弟子基本上皆以修行剑术为主。没想到,还有弟子未修行剑术,且也不以风术擅长。 仙娥天师最为惊奇的是芙蓉的术法,这种将真气化作莲花,御空而行的术法,她还是头一回见识。 芙蓉的步步生莲御空之术,经过常笑云的特训,几乎与常笑云的御剑术齐平。 灵芝略显费力的追赶芙蓉至湖面之上,见芙蓉停下脚步,冷哼奉劝:“火克木,你打不过我,认输吧!” 芙蓉不喜与人争斗,但刚刚听到师父常笑云的教诲之后,她知晓自己身为天师府的天师,需要担当起一定的责任。 有所领悟的芙蓉,为了师父的颜面,天师府的名望,愿与任何人战斗到底,不肯轻易认输。 “灵芝师姐,我是不会认输的。” “好。打疼了,你可别哭。” 灵芝嘴上温柔,下手却是十分狠辣,挥舞燃烧火焰的宝剑,直刺芙蓉的胸膛。 芙蓉手中的两条花茎长鞭,如水蛇一般掠过湖面,扬起两道水幕,击向灵芝。 芙蓉聪慧,想要借水之力克灵芝的火焰剑气,灵芝却嘲弄的冷笑一声。 这种普普通通的小水花,对她的火剑术,构成不了任何的威胁。 火剑剑气化作一条火龙,撞碎水幕,击向芙蓉。 灵芝利用火焰迷乱人眼,猛烈的进行上三路攻击,芙蓉脸上的眉毛都快被烧没了,额前垂下的发丝,都被烘烤得卷曲起来。 不过芙蓉也利用这一点儿,两条花茎长鞭犹如水蛇一般游走在湖面之上,伴随四处飞溅的水花儿,攻击灵芝缺少防范的下三路。 兴致勃勃观战的天师仙娥,从一个小口袋里面倒出一把南瓜子儿,有滋有味儿的嗑起来,冲常笑云赞叹道:“你的弟子还挺聪明。” 芙蓉很聪明,但她实力比灵芝略逊一筹。 芙蓉之前为救东平郡半妖百姓,本体花瓣儿尽失,修为荡然无存。若不是常笑云给她输了大量真气,芙蓉现在都无法维持肉身。 现在芙蓉的修为,顶天也就是十品灵鹿天师的实力,与灵芝展开拉锯战之后,劣势很快就显露出来。 灵芝手中的火剑,不断将花茎长鞭焚烧斩断,燃烧着火焰的花茎碎片四处飞溅,划伤芙蓉的下巴。 灵芝是仙娥门下最得意的大弟子,平日里不爱与人说笑打闹,每日刻苦修行,时常忘记饮食,还爱与人比试较量,且一定要赢才行。 她眼见芙蓉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嘴角不免挂上一抹胜券在握的得意笑容。 观战的仙娥也是笑颜如花,甚是得意。暗骂常笑云没眼光,竟然挑选了一个修为如此不济的徒弟给自己丢人现眼。 “芙蓉,心息凝神,感悟道真。你缘起于水,乃你培养命基之根本,感受水之流动变化,本觉照然,相辅相生。” 这怎么还带在场外指导的! 仙娥白了常笑云一眼,撇嘴道:“常天师还真是疼爱弟子。” “既然是历练比试,为师者,自然要指点儿一二,令弟子进步才对。” 行,你长得好看,修为高,你说什么都有理! 仙娥当年痴迷常笑云飘逸如仙,修为高深。但在与之接触之后,她觉得这货绝对脑子有问题,思路与常人不同,就像是葡萄藤上结了一个葫芦娃般奇葩。 但她仍旧对常笑云念念不忘,可见其乃是奇葩之中的奇葩。 “灵芝,把她打趴下,师父给你加鸡腿。” 师父您放心,我一定,会赢的! 灵芝的剑气变得越加凌厉磅礴,芙蓉手中的花茎长鞭不断碎裂,芙蓉的衣袖,已经被烧出一个大窟窿小眼儿,手臂上也被烧伤。 “常天师,你新收的弟子这般无能,恐怕今年的天师大会,天师府要垫底了。” 仙娥心觉自己弟子灵芝胜券在握,不禁一派轻松的调侃常笑云。 面对仙娥的挑衅讥讽,常笑云不以为意,芙蓉心里听着十分难受,倍感抱歉。 她若是平日里努力修行,就不会出现这般令师父难看的场面,心下不由得着急,气息一下子就乱了。 “芙蓉,摒除杂念,相信你自己,好好体会方才师父之所言。” 没错,不能自乱阵脚。 第二十章 反败为胜 交战最忌自乱阵脚! 芙蓉听到师父的提醒,急忙静下心来,好好领悟师父刚刚所言。开始调整气息,梳理经脉,感受脚下湖泊水面的波动纹理,心中沉静犹如一滩死水。 渐渐的,湖面有氤氲水汽腾起,形成一个小的漩涡,逐步扩大。 灵芝眼见几乎已经没有招架之力的芙蓉,突然气息一下子变了,其脚下的湖面,竟然出现一个漩涡,有大量水汽不断蒸腾向上,萦绕在其周身,抵挡住了她的火剑攻击。 这个叫芙蓉的小小无品天师,怎么领悟力会如此之高? 天师仙娥也甚至惊愕,丢掉手中的南瓜子儿,双眼紧盯脚踩莲花真气,立于湖面之上的芙蓉,有种十分熟悉的既视感。 三年前,天师府第一次参加天师大会。 常笑云在修真界虽为寂寂无名之徒,但他做人做事十分低调,平时很少与其他仙门来往。当时参加天师大会的各大仙门,根本没有将天师府看在眼中。 结果那一次的天师大会,天师府大出风头,虽然魁首被岱宗山夺得,但是剩下的前十席位,天师府占了五席,其中包括第二和第三,可谓是风光无两,名声大噪。 当时的天师府弟子,皆似芙蓉这般,看着普普通通,笑容谦逊温善,结果一出手,惊艳四座。 但芙蓉比那时的天师府弟子还要惊艳,竟然在战斗之时领悟,修为一下子提高一个品阶,这在人才济济,钟灵毓秀的岱宗山仙门也皆十分罕见。 这个叫做芙蓉无品天师领悟力实在是太优秀了,难怪常笑云会破例收其为弟子,仙娥十分的眼馋了! “灵芝,赢了有鸡腿,输了可没你好果子吃。” 仙娥似开玩笑,又似威胁的鼓励自己弟子灵芝。 她的小徒弟小梅子急忙扯了扯她衣袖,让她不要影响灵芝战斗。 听到自己师父太过走心的助威,有几滴冷汗从灵芝的额头滚落,她紧抿嘴唇,眼睛逐渐充血。 她绝对不可以输! 因为,她输不起! 灵芝是兖州仙源城,城主刘堂的女儿,她的娘亲乃是夫人的贴身婢子春红,被酒醉的刘堂误当成夫人给睡了。 睡了一个婢子的刘堂觉得十分丢人,要将春红发卖。 春红乃是夫人从娘家带来的贴身婢子,自幼相伴,情同手足,且这事儿也不是春红的错。春红当时受辱之时,曾拼命反抗,奈何力薄,又唤不醒酒醉的刘堂。 春红有自己喜欢的人,不愿给刘堂做小,刘夫人便做主将此事儿瞒下来,教春红待日后的新婚之夜,以鸡血充作落红,糊弄过去,她会多给春红备一些嫁妆。 谁承想,没过多久,还未出嫁的春红出现了孕吐反应。 春红怀孕了,这下子刘堂与刘夫人对她的态度完全调换过来。 刘堂与刘夫人成婚三四年,一直未有子嗣,听到春红有孕,刘堂十分高兴,立马请来大夫替春红诊脉。 大夫信誓旦旦的表示,春红这一胎,定是个麟儿,因此得了不少赏赐。 刘夫人得知此消息,气得摔杯子,逼迫春红落胎。 眼看自己后继有人的刘堂坚决不肯,言刘夫人若是容不下春红肚子里面的孩子,就不要怪他翻脸不认人。 夫妻二人因此大闹了一场,后来是刘堂身边的小厮出了一个主意,建议留子去母。 刘堂又不喜欢春红,点头称赞,同意此举。 担心自己不能生儿子的刘夫人迫于各种压力,也只好忍气吞声,言孩子一旦生下来,就立马带到她身边抚养,再将春红发卖。 大闹了一场的仙源城主府,在过了近一载的安静日子之后,未曾想春红生下的竟是一个女儿。 大失所望的刘堂,懒得多看一眼刚出生的女儿,拂袖而去。 发卖了春红的刘夫人觉得女儿更好,以后嫁出去,一了百了。为其起了一个招福的名字,叫做灵芝。 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灵芝长到四岁的时候,一直以为自己不能生的刘夫人突然有孕。十月怀胎,诞下一个女孩儿。 霸占了长女身份的灵芝,身份变得十分尴尬,从此开启了备受下人冷嘲热敷,亲妹妹虐待欺凌,以及父亲无视,母亲厌烦的悲凉凄苦日子。 还好,她修行天赋很高,被太一仙门看中,入了仙娥的门下,成为了一名天师。 思及过往水深火热的日子,灵芝还会忍不住颤抖,她就算死,也不能被赶出太一仙门,重回那个令她生不如死的城主府。 紧紧咬着下唇的灵芝,眼 睛已经变成了血红颜色,燃烧自己的精血,大喝一声:“火龙耀天明。” 宝剑奋力挥出的剑气,燃烧成一条巨龙,将芙蓉整个围困在其中,势要将其烧得渣儿都不剩。 眼见灵芝修为暴涨,突然顿悟剑气火龙之术,仙娥变得十分兴奋,拍手叫好:“灵芝干得漂亮,不愧是我的徒弟,烧死那个小丫头。” 吓了一跳的小梅子急忙又扯了扯师父的衣袖,示意得意忘形的仙娥,常笑云还在旁边。 当着人家师父面说要烧死其弟子,小梅子真为自己师父的情商捉急,心说你还想不想与常笑云结成道侣了! 仙娥的其他弟子也是分外担心自己这疯疯癫癫,口无遮拦的师父,早晚得被人给打死。 仙娥却是一脸的不以为意,言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且常笑云宽厚仁慈,不会介意计较言语上的得失。 小梅子对自家师父的歪理无言以对,偷眼看向常笑云,见他面色如初,似乎并未听见。 “芙蓉她不会被烧死,她很强。” 完蛋了,人家听见了! “强吗?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完全不知自己小徒弟一片苦心的天师仙娥,嗤笑出声,小梅子真想将自己师父敲晕,彻底闭上她那张惹祸的嘴巴。 似乎要印证常笑云的说法,被火龙围困在其中的芙蓉突然大喝一声:“木龙吸水。” 两条花茎长鞭从芙蓉脚下探进湖水之中,飞速旋转而起,形成一个极大的水旋风,犹如一条水龙,钻进火焰其中。 “砰”的一声,缠绕在芙蓉身上的火焰,被水旋风从内撑破。 火焰剑气碎片像是被狂风吹散的黄桑叶,撒落在湖面之上,瞬间熄灭。 灵芝被震飞了出去,身体贴着湖面,一直滑落到岸边草地之上,半天没能爬起来,受伤不轻。 芙蓉好似一片乘着清风游玩儿的桃花瓣儿,轻轻落在草地上,朝灵芝伸出手。 第二十一章 以德报怨 “我还没输。” 趴在地上的灵芝,一只手死死抓着地上的青草,一只手拍开芙蓉伸过来善意之手。 “对,灵芝不要放弃,继续打她,你能赢。” 仙娥又开始给弟子灵芝加油助威,因为兴奋,跳来跳去,险些踩到常笑云的脚。 小梅子忍不住芙蓉,她师父与常天师铁定是没戏了! 就她师父这般性子,估计这辈子能不能寻到个道侣都难说。 灵芝抓起草地上的剑,踉踉跄跄站起身,双眸紧盯芙蓉,再次挥剑,击向芙蓉。 然而,受了内伤的灵芝,已经是强弩之末。 剑气燃烧起的火舌,相较于之前,就像是生命燃尽,马上就要陨落的垂暮之龙。 芙蓉看到灵芝咬牙坚持的样子,不免迟疑。 若是此时此刻,与她交手的乃是嗜血成性的狼妖,或是仇深似海的仇家,她会毫不犹豫客气的再次出手,直到将对方打趴下起不来为止。 但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切磋比试而已,没必要非得打个你死我活。 “战斗之时,出尽全力,才是予以对手最大的尊重。” 常笑云悠悠开口,芙蓉如拨开迷雾,十分受教的认真点头。 天师仙娥闻言,只想对芙蓉一句:你大可不必如此认真! 表情变得认真的芙蓉,双手花茎长鞭挥洒如披星斗月的青蛇,一下子就将灵芝抽飞出去。 重重摔在地上的灵芝,咬着牙,以剑支撑地面,再次站起身。 她手中的剑,仿若重达千斤,都已经提不动了,刚迈一步,就重重的摔倒在地。 心中十分不甘的灵芝,狠狠的捶了一下地,芙蓉不忍,上前欲将其搀扶起来。 “走开,我自己可以。” 灵芝再次拍开芙蓉的手,芙蓉揉着红肿的手背,退到一旁。 摇晃站起身的灵芝,挥剑劈向芙蓉,芙蓉闪身躲避,灵芝身形不稳,直接摔倒在地。 浑身皆是擦伤的灵芝,裙子破了,虽然又倔强的再次爬起身,但双腿不住的打晃,站都站不稳。别说战斗了,就是刮一阵小风,都能将她吹倒在地。 站在一旁观战的天师仙娥,提前恭喜常笑云,言今年天师大会天师府必然又是风光无限。 说着,她面无表情的看向灵芝:“灵芝,够了。你输了。” 身形不稳的灵芝,晃悠一下,跌坐在地。她不敢的紧咬牙关,还想要再次奋力的爬起,但身体就好似被人夺走了控制一般,根本不听她的使唤。 眼泪不知不觉爬满整张脸,灵芝含恨的仰头看向师父仙娥:“师父,对不起,我输了!可是我不服。” 芙蓉只是一个无品天师,怎么可能会赢她? “你可以不服。但你就是输了。” 天师仙娥说完,迈步经过灵芝,走到了芙蓉面前,从袖中抖出一包“柿子饼”递给芙蓉:“这是胜利者的奖品。” “当”的一声,灵芝手中剑砸在地上,她紧紧咬着下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芙蓉接过仙娥的礼物,十分有礼貌的弯腰道谢。 笑呵呵的天师仙娥一把搂住芙蓉的肩头:“你叫芙蓉是吧?” 咬着柿饼儿的芙蓉笑得十分甜蜜,完全不知道自己这只小绵羊,已经被大灰狼惦记上了。 “小蓉蓉,要不要跟姐姐去太一仙门做客?” 仙娥当着常笑云这个师父的面儿,毫不掩饰自己一副拐小孩的人贩子模样。 看到自己宝贝徒弟被拐,常笑云也是无动于衷,仙娥就变本加厉,言太一仙门有个仙泉,泡仙泉进行修行,能够更快的提高修为。 “我对现在的修为很满意。” 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我炫耀的自满? 还是不知上进? 芙蓉很快告诉了仙娥答案,她是后者。 仙娥天师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惊愕的盯着好似松鼠一般被柿饼撑鼓腮帮子的芙蓉。 不喜欢修行,为何要成为天师? 难不成,和她一样,贪图常笑云的美色? 不对,他们是师徒,礼教不允许。 仙娥被芙蓉言语弄得一头雾水之时,她的弟子灵芝却是愤恨的握紧了拳头。 一个刚进天师府没多久,且不爱修行,甚至连天师玉牌都没有的无品天师,竟然把她给打败了! 恨得咬牙切齿的灵芝,觉得自己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 灵芝望着自己师父对着芙蓉喜笑颜开的喜爱模样,恨意似墨汁一般将她的心脏染成黑色,她抓着剑柄的手猛然收紧,一下子从地上跃起,挥剑刺向芙蓉的后心。 咬着柿饼的芙蓉刚好转身,手伸向前方,就看到灵芝刺向她的剑闪烁寒芒,肩头登时一痛,一道鲜血流了下来。 “当”的一声,灵芝手中的剑,被常笑云的清风剑斩为两断,染着鲜红血液的剑尖儿扎在草地之上。 芙蓉朝灵芝伸出的左手缓缓摊开,上面躺着一个胖乎乎的柿饼:“灵芝姐姐,给你。” “扑通”一声,灵芝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她输了! 无论是实力c心境还是人品,她都输得一塌糊涂! “啪”的一声,天师仙娥狠狠的抽了自己徒弟灵芝一耳光。 “灵芝,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你走吧!” 灵芝虽然争强好胜,但平日里很是照顾门下的师妹,听到师父要赶走大师姐灵芝,仙娥的徒弟登时“呼啦啦”跪倒一大片儿。 “师父,请您原谅师姐,她只是一时糊涂。” 深知灵芝家中情况的小梅子,言仙娥若是将灵芝赶走,那她就无处可去,求师父不要将大师姐灵芝赶走。 “技不如人,还想暗箭伤人,太一仙门教不出这般不像样的弟子。” 天师仙娥态度冷硬坚决,灵芝追悔莫及,万念俱灰。 她有家难回,无处可去,做出这般有辱师门名望的事情,不如一死了之。 想到这里,她闭上双眼,猛地横起手中断剑,划向自己的脖子。 几颗血珠滚落到灵芝的锁骨,她诧异的睁开眼,看到芙蓉用递给她柿饼的那只手,紧紧的抓住剑身。 笑得好似一朵芙蓉花的芙蓉,将柿饼塞到灵芝的嘴里:“灵芝姐姐,要不要去天师府做客,我教你踢球,我踢球的技术可棒了。是不是师父?” 笑出一对儿小虎牙的芙蓉,扭头望向常笑云。 一向对芙蓉有求必应的常笑云,若是换做以往,一定会温和的笑着点头。但他此时并未出声,默默抓起芙蓉流血不止的左手,倒上金疮药,面色沉了下来。 仙娥对于善良宽容的芙蓉越加喜欢,但见常笑云这般面色,不禁心中起疑。 他,难不成真对自己的弟子有意? 第二十二章 闲叙 仙娥怀疑常笑云对自己的弟子芙蓉有意,但随即立马摇头否定。 常笑云是个严瑾之人,怎会对自己的徒弟生出情愫。肯定是因爱徒受伤,才会生气。 若是别人下黑手,伤了她的弟子,她也会十分气恼,恨不能似砍萝卜一般劈了对方。 “师姐,你干嘛做傻事儿!” 小梅子气灵芝钻牛尖儿,一边数落灵芝,一边忙向芙蓉抱歉:“芙蓉姐姐对不起,我师姐她一时糊涂,害你受伤,我替她向你道歉。” 小梅子朝芙蓉深深鞠了一躬,芙蓉忙也弯腰鞠躬,还了一个礼。 不好意思的小梅子,又给常笑云道歉,太一仙门的其他师姐妹,也纷纷朝常笑云行礼。 小梅子在给灵芝找台阶下,向芙蓉师徒二人道歉之后,忙又扯仙娥的袖子,撒娇求仙娥原谅灵芝,千万不要将灵芝赶走。 仙娥天师狠狠瞪了一眼灵芝,恨其不争。 但除了今日之事儿,灵芝这个大弟子几乎从未惹她生气。且下个月初的天师大会,还要依仗其带队,稳定人心。 没必要为了他人的徒弟,为难自己的弟子,仙娥也有自己的私心。 “算了,让她先回去太一仙门,等候处分儿。” 小梅子听到仙娥这话,立刻搀扶师姐灵芝,但其坚决不肯起身,给仙娥重重磕了一个头,言她愧对师父栽培。又给芙蓉磕了一个头,请求原谅。 芙蓉被吓了一跳,险些被柿子饼噎到,一下子躲到常笑云的身后,言自己一点儿都没有生灵芝的气,让灵芝赶紧起来,若是有机会,以后大家一起踢球玩儿。 仙娥天师以协助追捕狼妖为由,言要留在东平郡。 但其实,她的真实目的只有一个,拐走常笑云与芙蓉师徒二人。 仙娥天师性子阴晴不定,又爱挑衅,若是放她一个人留在东平郡,容易被人打死。 小梅子不放心,在帮师姐灵芝包扎好身上的伤口之后,与三位同门师姐妹留下陪仙娥。 仙娥好似狗屁膏药一般贴上了芙蓉,她觉得,芙蓉是她最近十年间看到的最好苗子。 就像是一条轻轻一跃就能跳过龙门化成龙的小鲤鱼,可惜偏偏只在龙门口儿瞎蹦跶,不肯跳过去。仙娥是恨不能上前飞起一脚,将芙蓉直接踢过龙门去。 但在这之前,她得先将芙蓉这条小锦鲤,骗到自己的鱼缸里面来。 “小蓉蓉喜欢踢球吗,姐姐可以陪你玩儿哦。” 仙娥投其所好,芙蓉十分开心的点头:“好哇,好哇。不过我刚刚答应了师父,每日需得认真修行两个时辰以后才可以玩儿。” 仙娥闻言,立刻称赞芙蓉是听师父话的好宝宝,恨不能拿个包袱皮儿直接将芙蓉包走。 天已大亮,狼妖又无踪迹可循,常笑云恐天师府的弟子们担心,便言回城。 芙蓉也担心水华的伤势,常笑云不禁好笑,问她担心的是不是有点儿晚了? 芙蓉不好意思的表示她当时一心想要抓到害人的狼妖,一时忘记水华受伤之事儿。 “你不是因为贪玩吗?” 被拆穿小心思儿的芙蓉脸窘迫得更红了,常笑云笑了,笑得如沐春风。 天师仙娥看痴了,这男人,笑起来真好看! 果然,她想把这师徒二人一起拐走的想法一点儿都没错! 晨曦将白云染上如梦似幻的颜色,东平郡城门口的一户人家,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晨起的老人,将一盆狗食放在看门狗面前。耷拉耳朵,吐着舌头的大黄狗,因为燥热的天气,没有一点儿食欲。 妇人抱着因为天热不停啼哭的婴孩,在院子里面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旁边蹲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手中拿着一根儿木棍儿,正在戳地面上的狗屎玩儿。 街道上人来人往,一些人扛着锄头等农具,已经准备下地干农活儿的东平郡居民,在看到常笑云等人入城时,全都围拢过来,叽叽喳喳的感谢常笑云前两日帮助城中百姓解决半妖毒害。 “是芙蓉的功劳。” 常笑云言,是芙蓉配制的解毒汤药,医治好了众人。 听到芙蓉还会配药治病,天师仙娥的眼睛更亮了。而受芙蓉恩惠的东平郡百姓,却是与之相反,看着芙蓉趑趄嗫嚅,眼神闪烁。 面容慈祥,拄着拐杖的老者徐伯,是唯一一位向芙蓉投以温和笑容的人,表达了感谢,并询问常笑云可有抓到为祸乡里的狼妖? 天师仙娥并不知芙蓉乃是荷妖,眼见芙蓉救助的居民对其态度古怪,不免犯了嘀咕 ,觉得奇怪蹊跷。 这个领悟力极高的女娃儿身上,还有什么秘密? 仙娥又开始好奇打量芙蓉的时候,常笑云告知众人,狼妖被芙蓉打落悬崖一只,但还有一只。若是最近有人需要上山,最好结伴儿而行。 听到芙蓉打死一只狼妖,徐伯忙又向芙蓉道谢,周围的其他百姓皆露出喜悦之情,不似刚刚对芙蓉那般警惕冷漠,纷纷对其表示感谢。 徐伯担忧剩下的一只狼妖,常笑云还未开口,仙娥就跨前一步。 “老伯你放心,我们太一仙门听闻东平郡有妖狼作祟,特意来此协助天师府一同除妖。” 众人闻言,立刻纷纷朝仙娥行礼,感谢其等深明大义,趾高气扬的仙娥十分受用,仿若已经将狼妖踩在脚下。 东平郡的百姓散去,仙娥天师仍旧十分兴奋,喋喋不休,言若是遇到狼妖,她一定剥了其狼皮做毯子。 正口若悬河的仙娥,突然一下子闭上了嘴巴,目光落在对面街道上的一名男子身上。 “小梅子,你看对面那登徒子,眼神火辣得都要将你师父我给看化了。” 仙娥说这话时的语气满是炫耀,脸上挂着得意之色,一点儿都没有气恼的意思。 站在街对面的男子一袭青绿长衫,容颜寡淡,给人一种清风拂动柳枝条的清爽感觉,峻拔脱俗,卓越不群。 小梅子觉得那青绿长衫男子看的人不是仙娥,而是芙蓉。 正在啃一根儿冰糖葫芦的芙蓉毫无所察,嘴角粘着糖渣儿,吃得不亦乐乎。 常笑云伸手,擦掉芙蓉嘴角儿的糖渣儿,芙蓉立刻还以一个灿烂笑容。 “谢谢,师父。” 常笑云什么话也没说,望向街道对面,那名青绿长衫的男子身形一闪,不见了踪影。 第二十三章 两条蛇精 街对面的青绿长衫男子突然一闪身消失不见,仙娥翘脚张望,却未再见男子的身影,不免有些怅然若失。 祈雨看龙王的那一日,常笑云原本要带芙蓉去吃玉芳斋的点心儿,可惜芙蓉受伤了。 回府之前,芙蓉缠着常笑云去玉芳斋去吃水晶蹄髈,常笑云也欲对仙娥师徒等人尽一下地主之谊,对当年赠花之情以表谢意。 免费的早餐自然很好,仙娥也不客气,带着小梅子等弟子,欢欢喜喜的跟随常笑云师徒二人来到了玉芳斋。 玉芳斋内,天师仙娥再次看到那名青绿长衫的男子,双眼登时一亮,再次向小梅子炫耀道:“师父魅力非凡,这下子你信了吧!” 说着,还伸手撩动自己的长发,朝常笑云抛去一个有人比你识货的眼神儿。 无辜中枪的常笑云,轻轻端起茶盏,瞄了一眼偶遇两次的青衫男子,发现其眸光有意无意的扫过芙蓉,眉头微微一动。 全然无知无觉的芙蓉,正在笑嘻嘻的玩一个傀儡小木偶。 傀儡小木偶面容精致,身穿华丽戏服,双手关节灵活,系着细线,人可提着舞动,乃是仙娥为了讨好诱拐芙蓉,送给她的礼物。 芙蓉玩得不亦乐乎,将桌子上的茶杯都踢翻了,茶水溅到了常笑云的袍子上。 吓得缩脖儿的芙蓉吐了吐舌头,然后朝常笑云嘻嘻的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没心没肺的样子像极了挂在天空,把大地都快烤焦了,还在耀武扬威的烈日骄阳。 常笑云一脸无奈的伸手拍了芙蓉额头一下,让她将傀儡木偶收起来,回家再玩儿,现在好好吃饭。 小梅子盯着常笑云宠溺芙蓉的模样,再联想到自己家总是闯祸,害自己总是被迫帮忙擦屁股的师父,不禁暗自羡慕:唉,别人家的师父! 仙娥则是看着可爱活泼,笑容灿烂的芙蓉,心情变得十分轻松愉悦,暗自感叹:唉,别人家的徒弟! 这时,一瘸一拐的水华突然走了进来,看到常笑云时立刻双眼放光,好似恶狼发现了大肥羊,快步上前,将芙蓉挤到一边儿,一脸担心的拉扯常笑云的衣袖,上下其手。 “师父,你没受伤吧?听说你掉下悬崖,真是担心死我了。” 仙娥看着装模作样,不停往常笑云身上贴的水华,感觉自己好似踩到了一窝老鼠,吱吱乱叫吵得她耳朵疼不说,还十分恶心。 “这个也是常天师的弟子吗?” 仙娥对待水华的态度十分不友善,语气带着嫌弃,眼神儿透着犀利。 “没错,她也是吾之弟子,与芙蓉是姐妹,名唤水华。水华,这位是太一仙门的仙娥天师。” 水华朝仙娥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继续缠着常笑云嘘寒问暖。 仙娥看了一眼津津有味摆弄傀儡木偶的芙蓉,再看向一脸妩媚朝常笑云献殷勤的水华,心说这两姐妹长得有五六分相似,但却一个十分招人喜欢,另外一个有种令人想要将茶泼在其脸上的冲动。 水华似一贴狗皮膏药般贴在常笑云的身上,常笑云眸光则是注视着坐在门口的青绿长衫男子。水华见了,顺着常笑云的眸光望去,刚好与青绿长衫的男子目光对上,心头登时冒出一股寒气。 这男人是怎么回事儿,明明长着一张云淡风轻的脸,为何看她的眸光如此锐利,好似刀子一般? “师父,那男子看我的目光好生恐怖,我害怕。” 面露惊恐的水华往常笑云的怀中钻,仙娥气得一摔筷子:“水华天师,注意影响,不要坏了你师父的名声。” “人家是真的害怕,仙娥天师为何将话说得如此难听!” 水华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令仙娥登时变成了欺压良民的恶霸,气得仙娥差点儿抡起凳子砸她。 “那个人” 水华再次回头朝门口望去时,青绿长衫男子已经不见了身影。仙娥立刻抓住机会,嘲讽水华自作多情,人家根本不是在看她。而那人听到水华之所言,害怕被人误会是登徒子,饭都未吃完,就先行离去了。 水华一时未想到分辩的言语,生闷气不再理睬仙娥,看向芙蓉,试探性问其昨夜在山中,做了什么? “与师父踢球。与仙娥天师的弟子,灵芝师姐切磋。” 芙蓉没心没肺的笑呵呵回道,水华微微一怔:我祈盼的大好的机会,你竟然只是与师父踢球! 水华想踢芙蓉一脚,不过因此暗自庆幸,这般脑瓜不灵通的小傻蛋,如何与她争! 未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的水华,继续又粘着常笑云,央求其下一次也带她到山中特 训。 看着好似水蛇一般缠上常笑云的芙蓉,仙娥想要拿根棍子敲水华的七寸。 “听闻水华天师与小蓉蓉是亲姐妹。自己妹妹都受伤了,怎么也不见你关心一下?” 水华刚才就瞄到了芙蓉手上缠上白绢,上面还渗出血来,可她一点儿都不关心,只在意芙蓉与常笑云昨夜待在山上做了些什么。 “芙蓉妹妹你受伤了吗?” 水华一脸担忧的扯住芙蓉受伤的手,伤口被扯到的芙蓉疼得一抖,言只是稍微有些痛,但并无大碍,感谢水华的关心,让其不要担心。 微微挑眉的仙娥,瞥了一眼水华,心说这女人,该不会是故意扯芙蓉的伤口吧? 回去天师府的路上,以腿受伤,行动不便为借口的水华,挽着常笑云的胳膊,好似天师府当家主母一般欢迎仙娥师徒等人到天师府做客。 芙蓉见水华走路费力,就好心的上前,搀扶住水华另外一个胳膊,而常笑云趁此机会,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水华立刻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多管闲事儿的芙蓉。 芙蓉心疼水华摔了腿,要背她,还说要拜托朱婆婆给水华熬骨头汤补一补,完全没有注意到水华看她的恶毒眼光。 天师府,咬着糖人去看望朱婆婆的芙蓉被黑着脸的水华拦住。 “芙蓉,你为什么把那种对师父不怀好意的女人带回府?” 对师父不怀好意的女人是谁,芙蓉一脸懵? 翻了一个大大白眼儿的水华将话挑明,言仙娥好似蛇精一般缠着师父,她看着恶心,言就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女人! “你说谁是蛇精?” 第二十四章 打架不如踢球(求月票) “你说谁是蛇精?” 小梅子听到水华在背后辱骂她师父,叉着腰上前理论。 一向表面上对人十分温和的水华,直接撕掉自己的假面,抱膀冲小梅子冷哼:“我说你师徒二人皆不要脸,一个勾引我师父,一个勾引我师兄。” 仙娥带着弟子入住天师府之后,就似从前水华刚入府时那般,天天往常笑云房间内跑,要与常笑云切磋道法。 另外小梅子与姜沫也不知怎么就看对眼了,二人最近两日走得特别近,姜沫还单独带小梅子去荷塘上泛舟赏荷,浓情蜜意,羡煞众人。 未想到自己正经谈个恋爱还会被骂的小梅子,气鼓鼓的问水华是不是嫉妒?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嫉妒你作甚?” 水华嘴巴不留情,小梅子与之针锋相对,芙蓉被二人夹在中间推来搡去,让她站队。 晕头转向的芙蓉正欲开口时,太一仙门的三名女弟子走了过来,眼见小梅子与水华吵架,立刻上前帮忙。 水华见对方人多势众,态度变得越加激进,骂出口的话越来越难听,折辱仙娥与小梅子下贱,安耐不住寂寞,想男人想疯了,跑到他们天师府来发浪。 这话说得着实难听了一些,堪比市井泼妇骂大街,小梅子几人气坏了,全都拔剑,言天师府欺人太甚,要教训水华。 眼珠子滴流乱转的水华,装出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拿芙蓉当挡箭牌。 担心伤到芙蓉的小梅子,避开芙蓉时,却反被十分鸡贼的水华踢了一脚。 这下子可把小梅子惹怒了,不管不顾,胡乱挥剑劈砍。 眼看剑劈砍过来,水华故意推了芙蓉一把,身形不稳的芙蓉撞向芙蓉手中的剑。 “住手。” 花园门口传来仙娥的何止声音,水华眼角余光瞄到了仙娥身侧的常笑云,立刻飞身向前,将撞向剑的芙蓉撞开,她的右肩被小梅子的宝剑刺伤,鲜血一下子流了下来。 仙娥与常笑云等人行进园中,身后还跟着天师府的一群弟子,眼见水华与芙蓉摔倒在地,一脸担忧的姜沫急忙上前将二人扶起,并不解的看向小梅子:“梅子,你这是在作什么?” 小梅子委屈都快哭了,刚要张口,捂着肩头伤口的水华已经抢先张口致歉:“师父对不起,是我与小梅子师妹起了争执。是我不对,忘了待客之道,请师父责罚。” 眼见水华肩头受伤流血,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道歉,一向对天师府有着厚重荣誉感的梁君,觉得身为客人的小梅子做得有些过分了,瞥了一眼姜沫。 局促不安的姜沫十分尴尬,他与小梅子认识时间虽短,但十分了解小梅子的性子,活泼但不调皮,很是聪慧良善,断不会无缘无故的随便伤人。 但眼下这种情况,他若是替小梅子分辩,一定会被同门骂是重色轻友的叛徒,一时踌躇,不知该如何开口。 仙娥倒是没有一点儿心虚抱歉的样子,她上前拍了拍小梅子的肩头:“好徒儿,告诉师父,她是不是骂为师我了,你只是气不过,才动的手?” 太一仙门的所有女弟子,几乎都归仙娥教导,她见多了女孩子之间的勾心斗角。 刚与水华接触时,仙娥天师就觉得水华不简单,就算是用脚指头想,她都能推测出个一二来。 平时欺负芙蓉,陷害同门,从未被揭穿的水华万没想到,竟被一眼看穿,不由得微微一怔。 但她心里素质极强,立马委屈的眼泪在眼眶内打转儿:“朱婆婆说女子若是常出入男子房内,易被人说三道四。我只是担心仙娥天师常出入师父的住所,会被人背后嚼舌根儿,影响二人的声誉,便言语了一二,不想小梅子师妹误会我辱骂仙娥天师。” “原来是误会一场。” 出来打圆场的姜沫,忙让小梅子给水华道歉,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水华确实被刺伤了,但小梅子一看到水华那张虚假装可怜的面容就气得跺脚,不肯给水华道歉。 “没关系。全是我的错。是我先言语莽撞,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捂着伤口的水华,面上痛苦难耐,但还是朝小梅子挤出一个大度的微笑。 “小梅子师妹,你千万不要因与我生出龃龉就负气离去。若令天师府传出薄待欺辱客人的传言,我实属罪人。” 好一招“以退为进”,仙娥想要给水华拍手! 见招拆招的仙娥,面带愧疚的朝常笑云盈盈一拜,十分抱歉的表示自己管教不严,教导无方,令蠢徒忘了做客的礼数。 常笑云一下子被摆上了台面, 他看着一脸委屈的水华,还有诚恳道歉的仙娥,沉吟了又沉吟。 “咱们去踢球吧!” 笑嘻嘻的芙蓉,突然一手挽住小梅子,一手挽住水华,言阳光明媚,正是个踢球的好日子。 姜沫也急忙拍手附和,言天气燥热,不如去荷塘边上,一边吹着芬芳馥郁的凉风,一边踢球放松心情。 水华想要借此机会,将仙娥师徒几人赶走,结果被芙蓉一句话就给化解了,心中暗骂芙蓉就是一根儿搅屎棍儿,气得伸脚想要绊芙蓉一跤,结果被突然奔过来的仙娥给撞开,险些摔倒。 “小蓉蓉,姐姐球踢得特别棒,你和我一队,保你赢!” 仙娥亲密的挽着芙蓉手臂,还抬起腿踢蹬了两下,让芙蓉见识一下她的脚上功夫。 扭到脚的水华,握紧的拳头指甲扣进肉里,眸光恶毒的盯着前方并排而行的芙蓉c小梅子和仙娥,恨不能将三人一起按进荷塘里面淹死了。 “水华师妹,你扭伤了脚,我来背你吧!” 笑呵呵的刘茫上前弯下腰让水华上来,姜沫见了,对一直对刘茫有成见的梁君小声道:“你看刘茫师弟,是真的改过自新,还知晓体贴关心师妹,不似你我,皆未想到,真是自愧不如。” 梁君扫了刘茫一眼,并未出声,他更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望着常笑云远去背影的水华,没好气的捶了刘茫一拳:“要你多管闲事儿。一会儿你上场踢球,看准机会,让那三个女人好看!” 第二十五章 独孤球败 东平郡城西的荷花塘边儿,宽阔的空地竖起两个一丈多高的球门,球门有网,平面c绷紧,中间有一椭圆孔洞一臂长c半臂宽。 常笑云统领的天师府球队坐于东侧,仙娥统领的太一仙门球队坐在西侧,她未能与芙蓉同队,因而正在生闷气,小梅子一边哄她,还一边给队友师姐妹讲解踢球规则。 规则十分简单,只要将球踢进对方的网洞就行。 但在踢球的过程,双方参赛的球员必须御空,双脚不可落在地面之上,花茎藤球也不可落地。 人落地,犯规;球落地,犯规,皆要算对方得一分儿。 参加比赛的五名选手,全都短衣襟小打扮,头上扎一个彩色绸子,天师府为绿色,天一仙门为红色。 太一仙门一水的全是女球员,一个比一个情绪高昂,尤其是仙娥,双眼燃烧的火焰都能将十头大象烤熟了。 天师府这边儿除了芙蓉一个女子之外,便是姜沫c梁君,还有刘茫,以及一个踢球不咋地,但名字十分吉利的小师弟,名字叫做易定胜。 兴致勃勃的姜沫,很有团队精神,给他们的小队还起了一个十分霸气的队名,“独孤求败”。 不以为意的仙娥,嘲笑他们是独孤“球”败队,输定了,气得梁君指责姜沫是对方的卧底。 “小蓉蓉,你若是输了,就要跟姐姐回去太一仙门哦!” 之前双方商定的赌注是,输的队伍,以后要给赢得队伍伏小做低,端茶倒水,自称小弟,可没有让芙蓉去太一仙门这一条儿。 眼里不容沙子的梁君直指出来,仙娥白了梁君一眼,言自己只是同芙蓉说笑而已,梁君真是好生无趣儿,小心以后寻不到老婆。 “开球。” 芙蓉趁仙娥与梁君拌嘴之时突然喊开始,惹得仙娥笑骂她是小滑头。 眼见芙蓉有些兴奋过头,梁君立刻提醒有前科的她莫要太大力将球踢出场地,小心犯规五次被罚出场。 “师兄你放心。” 显然,芙蓉的保证,并没有什么效用。 负责开球的常笑云还未将球抛到空中,芙蓉就似小燕子一般扑向常笑云,立刻被警告了一次,气得梁君想捶她一顿。 开球之后,芙蓉似一个窜天猴般跃起,飞起一脚,花茎藤球就似燃起火星子的流星一般飞向对方球门,惊得小梅子慌忙闪身躲避,可叹站在她身后的太一仙门女弟子,未能及时躲闪,花茎藤球一下子撞在她肚子上,带着其一同飞向球门。 “砰”的一声,太一仙门女弟子撞在布网之上,差点儿把早饭吐出来。 芙蓉又被警告一次,这样下去,独孤求败真得变成独孤“球”败了。 芙蓉简直就是混入队伍当中的内鬼,实在看不下去的姜沫,让黑着脸的梁君看防芙蓉。 这下好了,明明是五人的队伍,结果变成了三人小队。 与芙蓉差不多凶猛仙娥好似一头狮子,看准机会,立即反扑。 御空术驾轻就熟的仙娥势不可挡,带球连过几人,瞬间就逼到天师府的球门前。 芙蓉一看就急了,一个转身,绕过梁君,似离弦之箭一般冲到前方,飞起一脚抢球,险些踢到仙娥。 “小蓉蓉,你眼里只有球,就看不到姐姐我吗?你这般,我好伤心。” 不好意思的芙蓉朝仙娥弯身道歉,并趁机勾走仙娥脚下的球,仙娥不怒反笑:“小滑头,姐姐可没有那么好对付。” 步步生莲的芙蓉与御空而行的仙娥二人你来我往,辗转腾挪,身影度雾穿云,交织如闪电,看得人眼花缭乱,跟不上节奏。 两队队友完全成了摆设,站在下方的水华频频给刘茫递眼色,让其对芙蓉下黑手。 但眼下这种情况,芙蓉与仙娥就好似两个高速旋转的陀螺,刘茫若是掺和进去,登时就得似石子儿一般被崩飞了。 东平郡不少百姓自发的搬着小板凳前来看比赛,密密麻麻围坐了好几排,从上望去,好似地里种的胡萝卜。 看热闹的队伍边上儿站着一人,身着青绿长衫,俊逸非凡,正是之前仙娥觉得对方仰慕自己的那个男子。 看到青绿长衫男子,仙娥变得越加兴奋,与芙蓉在空中你争我夺,互不相让,好似双龙戏珠,看得下方东平郡百姓连连拍手叫好,不亦乐乎。 “芙蓉师妹,你把球踢过来。” 一颗球总在芙蓉与仙娥脚下转来转去,其他人一点儿参与感都没有,技痒的姜沫跑到对方的球门附近,大声的呼喊芙蓉。 瞄了一眼姜沫位置的芙蓉 双脚猛地夹住球,一个鹞子翻身,将球传给姜沫。 花茎藤球从仙娥的头顶上方飞过,准确无误的飞落到姜沫脚下。 姜沫脚起球飞,准确无误的飞进对方网洞内,仙娥立刻好似被拔毛的老母鸡一般惊叫出声,吓了众人一跳,惹得下方观战的东平郡百姓哈哈大笑。 仙娥乃是三品清水仙师,修为功法高出芙蓉这个无品天师数倍,但踢球比的是御空之术和速度,还有队员之间的配合。 芙蓉的御空之术经过常笑云的指点训练,大大提高了一个档次,但论仙娥的速度与御空之术自然也不弱。只是太一仙门队伍的配合真是一言难尽,一塌糊涂。 明明是五个人的游戏,鹤立鸡群的仙娥独占鳌头,雄霸一方,根本不与队员配合,其门下的弟子怕被她撞飞,也不敢与她抢球。 好汉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这道理,此时此刻的仙娥深还未领悟! 被戏称为独孤“球”败的芙蓉小队进了一球,芙蓉兴奋的拉着姜沫和梁君等人转圈圈儿,差点儿没把几人给转吐了。 仙娥也想同芙蓉一起转圈儿,感受胜利的喜悦。紧盯芙蓉的眼神儿,像极了老狐狸在盯着小母鸡。 险些转吐出来的姜沫与梁君二人,在看到仙娥盯着芙蓉的变态眼神时,是真的忍不住吐了。 这女人怎么回事儿,不是爱慕他们师父吗?怎么会用这种如饥似渴的眼神儿盯着他们师妹芙蓉? 难不成,这位太一仙门的女天师,男女老少通吃? 上半场,一比零。 下半场,仙娥变得更加兴奋,像是一只安耐不住骚动的跳蚤,完全忘记自己还有四个徒弟是队友,一个人横冲直撞,如同一只浴血焚身的凤凰,把天师府的几名弟子全都给撞飞了出去,再次与芙蓉一对一,正面交锋。 “小蓉蓉,这一次你别想再抢走我的球。” 仙娥说着,猛地将球踢高,竟然踏空向上飞起将近一丈多高,一个倒挂金钩儿,将球踢向球门。 眼见仙娥施展高难技巧,下方仰头看热闹的人纷纷鼓掌叫好,芙蓉却是吓了一跳,暗叫一声“不好”。 第二十六章 春香楼的花魁凤仙 仙娥的倒挂金钩儿只是一个花架子,看着像模像样,但其实,一点儿准头儿都没有。 从高空似一颗炮弹般飞速落下的花茎藤球,没有飞向球门,而是冲向了下方看热闹的人群。 这若是撞在普通人身上,就如同拿大锤狠狠的敲在人身上一样,非得骨断筋折不可。恐怕,还会伤及性命。 芙蓉二话不说,立刻飞身扑救,想要将花茎藤球拦下。 姜沫与梁君等人也都看出了不妥,惊出了一头的冷汗,全都慌忙飞身扑救。 从空中落下的球速度齐快,坐在下方看热闹的百姓发现不对劲儿时想要闪避,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炮弹一般的花茎藤球就要冲撞到下方人群,芙蓉用精血催动灵力,瞬间提升自己的速度,终于挡在了花茎藤球。 巨大的冲击力顶着芙蓉向下砸落而去,坐在东侧阵营当中的常笑云站起身,飞向芙蓉。 紧紧抱着花茎藤球的芙蓉,竭尽全力的想要停住身体,但只是减缓了下落的速度,身体根本无法停住。 完蛋了,屁股要两半儿了。 屁股准备迎接地面的芙蓉,身体结结实实的撞进一人的怀抱里面。 是师父吗? 欣喜的芙蓉平稳的落在地面之上,还未回头,就看到师父常笑云如仙鹤一般,轻轻落在她的身前。 救她的人不是师父,那是谁? 大师兄姜沫?还是二师兄梁君? 皆不是。 转过身的芙蓉,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是一个男子,与师父常笑云差不多年纪,身穿青绿长衫,气质如清风拂过的柳枝条,身上有股草木芬芳。 “谢谢。” 捧着花茎藤球的芙蓉,十分有礼貌的躬身致谢。 男子还未言语,一因惊吓跌倒在地的高大粗壮女子,猛地从地上爬起,上前用力的推了芙蓉一把。 刚刚拦截花茎藤球的芙蓉,感觉好似有头大象一屁股坐在了她肚子上,痛得肠子都好似裂开了。 还有双臂,刚刚抱球的时候,衣服袖子都被光速转动的花茎藤球给撕碎了,小臂红肿得十分厉害,已经抬不起来了。 浑身疼痛难耐的她,冷不丁被人推了一下,脚步一个踉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你做什么?” 落到地面的姜沫将芙蓉从地上搀起,瞪向粗壮女子。 梁君等弟子也都围拢过来,关心芙蓉可有受伤,并十分无语的喝问粗壮女子为何推人? 芙蓉刚刚跌坐在地,手掌心擦破了皮,一直捧着的花茎藤球滚到了一边儿。 仙娥天师拾起花茎藤球,走到粗壮女子近前,“啪”的一声,狠狠抽了对方一耳光。 粗壮女子吓了一跳,捂着脸,凝视比她矮了一头的仙娥:“你怎么打人?” “你能推得她,为何我打不得你?” “这个花妖,故意将球踢下来,想要害死我们。我为什么不能推她?” 花妖? 仙娥天师狐疑的看向芙蓉,捂着肚子的芙蓉被常笑云拉到一边儿,正在检查她手臂上的伤势。 “啪”的一声,仙娥又抽了粗壮女子一巴掌,当时把粗壮女子打傻了。 “你干什么又打我?” “刚刚踢下球的人明明是我,你为何要诬陷芙蓉?” 粗壮女子捂着红肿的脸颊,眼睛瞄向旁边,一群衣着艳丽,身材妖娆的女子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春香楼的花魁凤仙。 前年天师府在天师大会上出尽风头,之后不少人登门欲拜师。 天师府收徒只有两个条件,一是没有师门,二是能够通过天师府的选拔。 当时花魁凤仙,也曾登门天师府,要拜师修仙。 那时仙娥刚好去给常笑云送花,想要留在天师府,得知花枝招展的凤仙乃是东平郡最为闻名的花魁,不禁嘲笑其个下贱的妓子也想成仙,真是命比纸薄,心比天高,气得凤仙与之争吵起来。 常笑云言,不管身份如何,只要拥有仙根,皆可修行成仙。 花魁凤仙当时听到这话,感动得无以复加,觉得常笑云是在有意帮她说话,原本就爱慕常笑云的心彻底沦陷。 可惜,花魁凤仙没能检测出仙根,与天师府无缘。 与天师府无缘,不代表与常笑云也无缘。 风姿绰约的花魁凤仙,被称为东平郡第一美人,且脑子也聪明,觉得只要稍稍使用些手段儿,没有她拿不下的男人。更何况 ,她认定常笑云的心中有她。 于是,花魁凤仙开始制造与常笑云各种偶遇。 但凡只要常笑云一出门儿,无论是去酒坊布庄,还是书肆粮铺,都能撞见花魁凤仙,就连在外如厕,也能在茅房门口与之相遇。 卖弄风情的花魁凤仙未曾想,常笑云大概率是个睁眼瞎儿,竟然每次与之相遇,他都一脸平静淡然,目不斜视的从她身旁走过,仿若她是个透明人。 浪漫的偶遇不奏效,花魁凤仙直接找了东平郡最能说会道,口灿莲花的黄媒婆上门向常笑云表达爱慕之情。 帮妓子保媒,黄媒婆也是人生头一次,但亮闪闪的银锭子可不挑人。 口若悬河的黄媒婆,将花魁凤仙的屁股都夸出了花,言其卖艺不卖身,简直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可惜翻了十本书,才死记硬背学会这一句文绉绉称赞的黄媒婆,面对的常笑云就是一颗没有长耳朵的石头。 常笑云言天师府有朱婆婆操持,暂时还不需要当家娘子,感谢黄媒婆的好意。 喝了五壶茶,仍旧口干舌燥,嗓子眼儿冒烟的黄媒婆彻底放弃。 回去春香楼复命的黄媒婆,捏着自己嘴唇上的水泡给花魁凤仙看,言媒钱她是一分都不会退。 春香楼的姑娘得知此事儿,皆嘲笑花魁凤仙一只野鸡也妄想飞上梧桐当凤凰。 气急败坏的花魁凤仙便放出风声,言常笑云好“南风”。 不过这传闻还未飘出二里地,就被入住天师府的水华与芙蓉打破。 春香楼的姑娘们,又借此嘲笑花魁凤仙,言常天师不是好南风,而是不喜她这个一身腥风的破烂货。 我得不到,那你也别想好! 既然好南风吹不起,那就让“师徒伦理”之风,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第二十七章 孺慕与爱慕 环佩叮当的花魁凤仙行到粗壮女子身侧,看向仙娥天师,翻了翻眼皮。 “仙娥天师不去抓捕为祸东平郡的狼妖,打奴家的婢子,这是逞的哪门子威风?” 仙娥这人,她喜欢你,她可以百般对你好。 但她若厌恶你,你就算给她洗脚她都嫌你手粗糙。 当年仙娥与花魁凤仙正面交锋时,若不是碍于常笑云的面子,仙娥能把花魁凤仙打个半残。 如今见其不再勾引常笑云,而是刻意前来寻芙蓉的麻烦,柳眉倒竖,十分不屑的“呸”了一口:“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唤本天师的名字。” “奴家是这东平郡的居民,自然挂心东平郡的安危。也顺便提醒仙娥天师,莫要受妖迷惑,平白担了骂名。” “妖有善恶之分,就如人也有贵贱之属。像你这样自甘堕落的下贱之人,同你言语一二,本天师才要担心自己的名声被熏臭了。” 仙娥言语刻薄,十分刺耳难听。 站在花魁凤仙身侧,跟来看热闹的妓子红桃,忍不住掩嘴偷笑,暗暗嘲笑花魁凤仙自取其辱。 “奴家身处烟花之地,乃是情非得已,但仍旧洁身自好。而有的妖,深受人类恩惠,却毒害自己的恩人,岂不是更加下贱可耻?” “凤仙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沫觉得花魁凤仙这话意有所指,是在指摘芙蓉。 周围围拢过来看热闹的人变多,花魁凤拔高调门儿,提起之前狼妖袭击东平郡的事情,言她听到风声,为一个惊天大阴谋! 挨了仙娥天师两巴掌的粗壮婢子,立刻与花魁凤仙一唱一和,言东平郡人人皆言,根本没有什么狼妖,乃是有人自导自演。 曾经在芙蓉取自己全数花瓣救东平郡居民之时,水华笑言芙蓉这个傻瓜日后一定会后悔! 如今她,讥诮的睥睨芙蓉一眼,并给刘茫递了一个眼色儿。 看来今日不用他们动手,有人会帮他们料理芙蓉,希望不要只是干打雷不下雨才好! “无知。” 仙娥天师白了一眼粗壮婢子,言狼妖之毒,与花妖之毒怎会一样? 说着,她还十分得意又不屑的扫视周围的东平郡百姓:“也对。你们这些个没有修为的肉眼凡胎,又怎么可能会懂。” 围观看热闹的百姓听到仙娥天师这番嘲笑讥讽,全都群情激奋,言他们虽不是修士,但有眼睛,脑子也不傻。若真有狼妖,以天师府的本事,怎可能到现在还没有抓到? 还有人言,天师府有时间在此处悠闲踢球,就是因为他们知晓根本没有什么狼妖,才会如此有恃无恐,高枕无忧。 仙娥说话,很少顾及他人感受,姜沫眼见其引发民愤,急忙出来打圆场,言西山的狼妖已经被他师妹芙蓉猎杀一只。应该还有一只,但其藏匿了起来,一时难以寻到。但还请东平郡百姓放心,一旦狼妖再出现伤人,他们定会追踪到底,为民除害! “姜沫天师既言狼妖已经被诛,敢问尸体在何处?” 花魁凤仙要查验狼妖尸身,姜沫为难的表示,狼妖已经坠入山崖,粉身碎骨。 此言一出,在场的东平郡百姓全都露出狐疑,一副并不相信的样子。 姜沫心内委屈,看向芙蓉:“师妹你说,你是不是将狼妖击下悬崖了?” 受伤的芙蓉,身体疼痛难耐,满头全是冷汗,眼见姜沫被人指责,忙上前帮其解围。 “有一头狼妖,将我和另外一头狼妖撞下悬崖。师父救了我,狼妖摔下悬崖死掉了。” “大家听到了,她言狼妖攻击狼妖,这怎么可能。说话如此自相矛盾,令人难以信服。” 花魁凤仙嘲笑芙蓉的谎言太不像话,芙蓉立刻摆手:“我没有说谎,也从不说谎。” 眸光冰冷的花魁凤仙根本不听芙蓉解释,一口咬定芙蓉说谎,并言之凿凿的表示,她请一位游方修士检验过去世的半妖居民尸体,根本不是狼妖之毒。 她严重怀疑,就是花妖芙蓉下毒害东平郡百姓,再施舍药物,以博取一个好名声。 “胡说八道,无稽之谈,芙蓉师妹为何要如此做?” 从前不喜芙蓉的梁君,在与芙蓉接触多了之后发现,芙蓉十分善良纯真,不谙世事,绝不会有这般坏心思儿,不禁出言反驳。 “很简单,她违背师徒伦理纲常,爱慕自己的师父。如此设计,就是令自己师父爱上她!” 师徒如父子,只应有孺慕之情,怎能心生爱慕? 众人看向芙蓉的眸光透着鄙夷 厌恶,芙蓉不明所以:“我为什么不能喜欢师父?” 先前得知芙蓉是妖,备受打击的仙娥,如今又听到芙蓉喜欢自己师父,她吃惊得狠狠掐了小梅子一把,怀疑自己的耳朵。 眼泪差点儿流下来的小梅子暗叫倒霉,心说你激动,掐我作甚? 芙蓉的反问引起大家的苛责谩骂,骂她不知廉耻,心思龌龊,堪比荡妇。 痛得已经直不起腰的芙蓉无法理解自己刚刚救下的人,为何会对她如此刁难,心中甚是委屈,不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 看到芙蓉受苦,水华本该开心,却紧咬后槽牙,忍住将芙蓉当场撕碎的冲动。 她万万没有想到,看上去什么皆不懂的傻瓜芙蓉,竟然也对师父常笑云生出了爱慕之情! 被众人谩骂的芙蓉,像是不谙世事的单纯小兽,明明食草,却被人骂是食人的妖怪,甚是可怜。 常笑云正欲张口之时,仙娥突的眼睛一亮,猛地一拍手:“小蓉蓉,人家说的不是师徒之间的敬仰亲情,而是男女两情相悦之爱情。” “有何不同?” 芙蓉是真的不明白,水华闻言,紧咬的后槽牙松开,冷笑着退到一边。 同样松了一口气儿的仙娥,笑着解释了一番男欢女爱,鱼水之情。由于讲得过于详细,已经开始走向少儿不宜,不少家长立刻捂住自家娃儿的耳朵。 还有一些妇人,眼见自家男人听得津津有味儿,不由恶狠狠瞪了仙华一眼,心说这位女天师,怎么比春香楼的妓子还要不知羞耻。 仙华不以为意,言男女相成,犹天地相生。阴阳均调,才能百脉乃合,有益神气导养,使人不失其和,助于感悟心境,提高修为。 修仙之人推崇“双修”,为顺应天理,有何不可明言! 说着,她瞪向花魁凤仙:“不像有些人,就喜欢背地里做些肮脏龌龊之事儿,构陷他人。” “你又不是天师府之人,知道什么。” 花魁凤仙冷冷的回了仙娥一句,灵眸一转,看向常笑云:“常天师,你的弟子芙蓉对您并无爱慕之情,敢问你可欢喜自己弟子?” 第二十八章 地仙木客 “放肆。” 姜沫与梁君等天师府的弟子齐齐开口呵斥花魁凤仙,粗壮婢子被吓了一跳,忐忑的看向花魁凤仙。 不为所动的花魁凤仙,双眼紧盯常笑云:“师徒相恋,违背伦理纲常,败坏社会风气。常天师德高望重,乃是东平郡城除了城主之外,最具威望之人,应起到表率带头作用,可敢当众发誓,未与门中弟子有不伦之情。” 一个妓子,言世风日下,何其讽刺! “啪”的一声,仙娥抽了花魁凤仙一个嘴巴,惹得周围群众又乱糟糟吵嚷起来,喝问仙娥凭什么打人? “一个妓子,也敢污蔑指摘仙门之人。” 花魁凤仙表情平淡,轻抚自己红肿的脸颊,双眼紧盯常笑云,大有一副常笑云不给出个答案,势不善罢甘休的味道儿。 其他百姓也不再与仙娥争论,纷纷看向常笑云,让他给一个答复。 东平郡成衣铺的掌柜徐长贵,府宅位置距离天师府最近,就是芙蓉将球踢进院中给狗咬碎的那户人家。 他笑着出来打圆场,言常天师爱护自己的徒弟乃人之常理,不应该被指责。 花魁凤仙不依不饶,非要常笑云把话说清楚,天师府的弟子见自家师父这般被人逼迫,气得就要拔剑。 “吾个人感情问题,不劳烦诸位操心。” 常笑云的声音轻如徐徐微风,但有种令人后脖颈发凉的寒意,所有人皆惊愕盯着常笑云,不敢相信一向温和宽仁,总是浅笑如沐春风的常笑云,竟然会是这般冷硬态度。 花魁凤仙眼中的常笑云,脸上总是挂着温和浅笑,无论别人说什么,皆是好脾气的点头微笑,仿若一块儿没有任何棱角的无暇美玉,晶莹剔透。 当看到如此的常笑云她十分吃惊,轻挑峨眉:“常天师,你说什么?” “天师府之事儿,吾之感情,皆不劳旁人置喙,也不容旁人置喙。” 常笑云说完,牵起芙蓉的手,御剑而起,便要离去。 突然,一道身影飞到空中,挡住常笑云的去路。 “他们没有资格置喙天师府之事儿,身为并蒂莲花的主人,吾倒是想要询问常天师,为何偷吾莲花?” 青绿长衫男子悬立空中,周身萦绕磅礴灵力,来者不善。 常笑云将芙蓉护在身后:“请问阁下如何称呼?又何出此言?” “吾乃‘山中木客’,西山地仙。酷爱莲,曾绘制《爱莲图》,日夜观摩。此图受吾之灵气沾染,生妖莲一朵,被吾养在庭院之中,前些时候失窃了。” 常笑云闻言,垂眸看向下方的仙娥,仙娥不以为意的耸耸肩:“我看生在山中,以为是无主之物,就采来送你了。” 地仙木客说了,他的妖莲种在庭院之中,仙娥完全就是不问自取。 妖莲被仙娥送给常笑云,种在东平郡的荷塘之中,生出一朵并蒂莲花。常笑云以灵力催化其开花,修成两只荷妖,便是芙蓉与水华。 眼眸泛着盈盈绿光的木客,朝芙蓉伸出手:“跟我回家吧!” 芙蓉看了一眼师父常笑云,又看向木客,大方的迈步向前,弯腰行礼:“感谢您的栽种之恩,但我不会跟你回去。” “吾乃你主人,此事儿由不得你。” 芙蓉一脸懵,她又不是个东西。不对,她又不是个物什,何来主人之说? “芙蓉与水华二人为天师府天师,何去何从,皆是其等自由。” 常笑云表态,不会干预芙蓉与水华二人去留,也不会让人强行将其等带走。 “我不会离开天师府。” 水华飞到常笑云身边,态度坚决,表示不会离去,并还不屑的瞥了一眼地仙木客,心说你算哪根儿葱。 姜沫与梁君等弟子也纷纷飞到空中,守在芙蓉与水华身旁,态度十分明确。 “不自量力。” 地仙木客周身猛地荡起蓬勃真气,震得天师府一些弟子胸口发闷,差点儿吐血,身体忍不住踉跄向后倒退。 地上围观看热闹的东平郡百姓,全都被磅礴真气震得飞了出去,摔倒在地。 “杀人啦!” 一个男人从地上爬起,惊恐大喊一声,屁滚尿流的逃走。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从地上爬起,你推我搡,争先恐后的四散奔逃。一时间,偌大的空地,不留一个人影。 悬立于空中的木客,再次朝芙蓉伸出手:“跟我走。否则,我就杀了他们。” “你死心吧!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水华高声拒绝,木客面色阴沉:“不识好歹。” 说着,他猛地抬起手,两道绿色真气,分别飞向芙蓉与水华。 常笑云身形一闪,挡在芙蓉与水华二人身前,手腕一转,清风剑飞出两道剑气,与木客的真气对撞在一起,轰然炸碎,掀起狂暴风浪,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地仙木客真气凶悍,破碎后,仍旧划伤了常笑云的手臂,水华的脸颊也被划伤,而被常笑云整个遮挡在身后的芙蓉毫发无损。 “一介凡人,能接下我一招,也算不错。” 地仙木客说完,再次出手,真气化作一道绿色旋风,卷起漫天尘土,击向常笑云。 常笑云挥剑,剑气化作道道风刃,“砰c砰c砰”击打在绿色旋风之上。 磅礴真气于空中炸开,常笑云被震得向后倒退数步,还未站稳脚跟儿,地仙木客已经到了他的身前,一掌拍向他的胸口。 常笑云挥剑格挡,地仙木客手臂一转,一道绿色真气飞出,常笑云挥剑劈砍,二人你来我往,在空中对击数招后,彼此震开。 倒退数十步的常笑云身形不稳,晃了一晃,嘴角流下一丝鲜血,地仙木客却只是脚步凌乱了一下。 “你不是吾之对手。” 地仙木客说着,再次看向芙蓉与水华:“跟我走,否则吾杀了他。” 眼见常笑云受伤,水华愤怒不已,不禁破口大骂:“你个强盗,我就算宁愿死,也不会跟你这卑鄙无耻之徒走。” 芙蓉的脸上也失去了笑容,她看向地仙木客,手中幻化出两条花茎长鞭,态度坚决:“我不会跟你走。” “由不得你们。” 第二十九章 无法抗衡的力量 水华与芙蓉二人态度坚决,不肯同地仙木客离去。 “由不得你们。” 地仙木客再次出手,磅礴真气形成的绿色小旋风击向二人。 嘴角挂着鲜血的常笑云再次飞身而起,挡在众人前方,挥剑迎击。 漫天剑气与绿色真气旋风不断撞击在一起,下方树木的树枝被剑气斩断,坠落到地面之上。 酒馆前旗杆上悬挂的幡子被剑气斩碎,像是秋日枯叶一般飘落而下,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杆子。 周围几户店铺人家,全都关门闭户,缩在屋内,听着屋外的血雨腥风。 常笑云是腰系“金乌”玉牌的一品天师,可惜他的对手是地仙,十数招之后,他再次被震飞出去,口吐鲜血。 芙蓉与水华同时惊叫一声“师父”,飞身挡在常笑云身前,迎战地仙木客。 芙蓉手中的花茎长鞭好似两条巨蟒,缠向地仙木客。 水华的背后伸出八条花茎,尖端如矛,仿若蜘蛛精的八条腿,刺向地仙木客。 地仙木客袖子一挥,飞出一道绿色旋风,瞬间将两条花茎长鞭与花茎八矛绞成碎片,接着撞击在芙蓉与水华二人身上。 芙蓉与水华一同飞了出去,重重摔落在地面之上,天师府的众弟子见了,急忙也都挥剑冲向地仙木客。 一品天师的实力,已经是修真界的金字塔顶端,而地仙修为实力,在凡人修真界金字塔之上。 常笑云不是地仙木客的对手,天师府的众人自然也是白给。 姜沫与梁君等弟子全都被击飞,摔落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仙娥眼见常笑云受伤,天师府众弟子全都倒地不起,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带着弟子攻击地仙木客。 地仙木客根本不将其等放在眼中,大袖一挥,绿色旋风飞出,重重的撞击在仙娥等人身上。 仙娥师徒五人登时全都似被狂风卷走的衣服一般朝远处飞去,身体撞击在街道两旁的摊位之上。 地仙木客垂眸,居高临下的对芙蓉与水华再次道:“你们二人” “我不会跟你走。” 缓缓站起身的芙蓉与水华异口同声,地仙木客凝视二人,眼中透着微微的不解。 “人世劳苦,万愁缠心,尽如灯蛾,争扑名利,相妬相贼,愁胜而发白,神败而体羸,你二人何苦留恋世俗之所,与我同回洞天仙境,早日修身成仙,不好吗?” 芙蓉眸光坚定的摇头:“不好。” 水华沉默没有做声,但她面寒如霜雪,一副不愿与地仙木客多言的愤恨表情。 芙蓉的坚决否定出乎地仙木客的意料,他越加的不解。 思忖了半晌,他将目光落在常笑云的身上:“是因为他吗?” 凡修仙者,必游方之外,万缘断绝,一意精修,方能得道。 地仙木客无法理解凡人之间宁愿放弃成仙,也恋恋不舍的感情。 “胡说八道放狗屁,一窍不通儿!” 仙娥大骂出口,言既有阴阳相辅相成之说,怎能言无情方可悟道成仙? 地仙木客驳道:“爱憎,生喜怒哀乐之情,迭起遁生,消损精气时间,何来有益之谈?”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芙蓉此言引得地仙木客发笑,问芙蓉是不是忘记了,她乃是一只妖? “世上有无情之人,必也有有情之妖。” 天师府的众人听到芙蓉此言,全都惊愕平日只知贪玩的芙蓉小师妹竟然如此通透,说话有哲理。 地仙木客将眸光再次移向常笑云:“是不是我杀了他,你便不会再有所留恋?” “你若杀我师父,我定天涯海角追杀你到底。” 姜沫听到芙蓉说这般话,感动得一塌糊涂,也被激起一腔热血,飞身站在芙蓉身侧,横眉竖目:“除非把吾等天师府上下斩尽,你休想带走我师妹芙蓉和水华。” 梁君等人也横剑默默站在芙蓉身旁,众人眸光湛湛,神情坚定不摇。 “尔等算个什么物什,也敢威胁本仙。” 微愠的地仙木客手臂一挥,袖中飞出的绿色旋风瞬间将天师府众人全都击飞出去。 “我不会让你随便带走我的弟子。” 常笑云悬空而立,磅礴真气外泄,口中吟诵:“箕主簸扬,风刃千踪绝!” 旋转飞舞的清风剑,飞出漫天风刃,犹如暴雪,铺天盖地,似要将整片天地的所有踪迹全都泯没一般。 地仙木客眸光 冷冽,道了一句“不知死活”,双袖挥出道道绿色旋风,迎击漫天风刃剑气。 一品天师与地仙全力鏖战,激荡起的狂风发出如同野兽嚎叫一般的呼啸声,卷起漫天飞沙走石,搅动得天地变色,乾坤颠倒,日月无光。 天师府众人与仙娥师徒几人,全都被气浪吹得站不稳脚跟儿,睁不开眼睛,衣袖掩面,连连后退。 “轰”的一声,不断对撞在一起的狂暴真气猛地炸开,如同炮弹爆炸。 所有人似断线的风筝一般身不由己,飞向远处,口吐鲜血,站不起身。 地面上目及之处,似台风过境,全都一片狼藉。 身体向后倒飞数丈的常笑云,一口鲜血喷在雪白的衣襟之上,清风剑都已经握不住了,仍旧似断崖青松一般挡在天师府的众人身前。 地仙木客也被震退数步,他的双眸泛起幽幽绿光:“作为人类天师,你很不错。可惜,你挡不住我。” 说完,他飞身冲向芙蓉。 常笑云一闪身,挡在芙蓉身前,挥剑劈出数道风刀剑气。 地仙木客身形一闪,伸手又抓向水华,常笑云挥剑欲上前,身体踉跄一下,脚步便顿住了。 眼看着,地仙木客就要扯住水华,芙蓉好似一颗小肉弹般撞向地仙木客:“水华姐姐快跑。” 水华慌忙后退,她催动体内灵力,刚要幻化出花茎八茅,却猛地收手,眼睁睁看着芙蓉被地仙木客虏获。 倏然,水华身侧飞过一道白色身影,瞬间到了地仙木客身前,却被地仙木客一掌拍飞。 “师父。” 水华惊呼一声,飞身而起,将坠落的常笑云接住。 被地仙木客禁锢在怀中的芙蓉听到水华的惊呼,挣扎着扭头,就看到师父常笑云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双膝发软,跪在了地上。 “师父。” 芙蓉眼泪一下子滑下脸颊,身体猛地迸发磅礴真气,将地仙木客震开,飞身扑向常笑云。 但地仙木客很快一闪身,挡住芙蓉的去路,满脸全是泪水的芙蓉愤怒大吼:“让开。” 第三十章 昏迷、离别 原地不动的地仙木客,眼神古怪的盯着芙蓉的脸,其他人也都惊骇的盯着芙蓉。 完全没有察觉到异常的芙蓉,撞开愣神的地仙木客,扑到常笑云身前,声音更咽的唤道:“师父,师父,你醒醒。” 听到芙蓉声音,缓缓睁开眼的常笑云就看到芙蓉的半张脸全是泪痕,另外半张脸几近透明,不禁担心的伸出手抚摸芙蓉变得透明的脸,手一下子穿了过去。 “芙蓉,你的脸” 芙蓉刚刚震开地仙木客,体内灵力消耗过度,已经很难再维持肉身变化,身体出现了异常。 姜沫和梁君盯着芙蓉快要消失的半张脸,全都担忧的唤道:“芙蓉师妹。” 终于发现异常的芙蓉,抬起自己的双手,发现双手正在变得透明,她急忙伸向常笑云:“师父。” 常笑云伸出手,却未能抓住芙蓉的手:“怎么会这样?” 悬在空中的地仙木客,望向不远处的荷花塘,飞身而去。 天师仙娥发现了,立刻惊呼道:“她要抢走并蒂莲花。” 飞身到荷塘之上的地仙木客,看到灿烂阳光下,并蒂而生的莲花,一侧花开争艳,而另外一侧,光秃秃没有一片花瓣儿。 他微微蹙眉,不知其中缘由,朝并蒂荷莲一挥衣袖,一道真气钻进光秃秃的并蒂莲花内,立刻生长出一片花瓣儿。 待其再次欲挥袖之时,常笑云已飞身到荷塘之上,他看到光秃秃只剩下一片花瓣儿的荷花,以为乃是地仙木客所为,双眼一下子变得赤红,朝地仙木客挥出一剑,将其逼退。 “你疯了。芙蓉与水华不肯跟你走,你便要毁了她们的本体。” 天师仙娥本身对妖类深恶痛绝,刚刚在知晓芙蓉为花妖时,她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但她很快就想通了,芙蓉有句话说得十分在理,这世上有无情之人,便有有情之妖。 就连令人讨厌的水华,在这种时候,仍旧坚决不肯背叛自己的师门,可见不能因为偏见,一概而论。 仙娥立在荷塘之上,阻止地仙木客靠近并蒂莲花,除了抱着芙蓉的姜沫,所有人全都挡在荷塘上方。 一刻钟前,众人还在兴高采烈,欢天喜地的踢球玩儿,眨眼间,狂风过境,天地翻覆,小梅子看着奄奄一息的芙蓉,不禁双眼垂泪:“不能带走她,就一定要毁了她吗?” 立于空中的常笑云摇摇欲坠,嘴角还在不停流血:“你们保护好芙蓉。” 说完,他双手快速结印,以自己灵力,在并蒂莲花之上设置结界。 银白的结界,闪烁着玄奥符文,伴随着常笑云脸上不断滴落的汗水,迅速笼罩住并蒂莲花。 脸色惨白如血,浑身脱力的常笑云,“砰”的一声,一头栽进荷花塘内。 水华惊呼一声“师父”,飞身跳入荷塘,将常笑云从水中捞出,梁君等人急忙上前帮忙。 抱着常笑云的水华,看向被结界笼罩的并蒂莲花,发现芙蓉的本体莲花上生长出了一片花瓣儿,疑惑看向悬立在上空的地仙木客。 “你遭遇了什么事情?” 踏空而立的地仙木客,向芙蓉一步步迈进,他的眼中充满了好奇不解。 护着芙蓉的姜沫猛地抽出剑,地仙木客未看其一眼,一挥衣袖,姜沫就一下子被击飞了出去,撞倒芙蓉。 地仙木客将昏沉的芙蓉从地上拉起,仙娥见了,猛地从腰间抽出宝剑,二话补水,对着地仙木客奋力一挥:“怒火凤凰。” 磅礴剑气飞到空中,化作一只怒火凤凰,展翅飞冲向地仙木客。 地仙木客一挥衣袖,一道绿色旋风瞬间将怒火凤凰绞碎,仙娥天师飞身而起,手中剑刺向地仙木客手臂:“把小蓉蓉还回来。” “当”的一声,仙娥天师手中宝剑被地仙木客以两指击断,然后地仙木客手掌一番,一掌击在仙娥天师的身上。 仙娥天师好似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重重摔在荷塘边儿的地面上,小梅子等人惊叫着奔到仙娥天师近前,将其扶起。 “哇”的一声,仙娥天师吐血不止,如花娇面似燃起熊熊火焰,声音却冷如冰霜:“你就算带走小蓉蓉,她也只会恨你。” “没错,快把芙蓉师妹还回来。” 捂着胸口的姜沫,与梁君二人,领着天师府的众人再次冲向地仙木客。 可惜,还未至其身前,就被地仙木客挥袖释放的真气击飞出去。 众人跌落地面上的同时,环着芙蓉的地仙木客一闪身,化作一阵绿风,瞬间消失不见了踪影。 “小蓉蓉。” “芙蓉师妹。” 仙娥与姜沫c梁君等人全都惊呼出声,想要追寻,但已经完全不见踪影。 芙蓉被地仙木客掳走了,常笑云身受重伤,又勉强催动灵力为并蒂莲花设结界保护,结界完成,他也陷入了昏迷不醒。 天师府的众弟子皆或轻或重的受伤,还有在天师府做客的仙娥师徒五人,皆都受伤不轻。 水华坐在常笑云的床榻边儿,一脸污垢,满身尘土,眼泪止不住的流。 姜沫念及被掳走的师妹芙蓉,叹气不止,言师父若是醒来知晓芙蓉被掳走,一定会很伤心自责。 不过,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师父常笑云何时才会醒来? 听到大夫言常笑云内伤严重,非其力所能及,姜沫一屁股跌坐在椅子内。 师父常笑云可能永远醒不来,小师妹芙蓉被个地仙掳走不知下落,姜沫这该如何是好? 早上的时候,大家还在有说有笑,热热闹闹的一起踢藤球。 一眨眼的功夫儿,突然冒出一个地仙木客,击伤众人不说,还将芙蓉给掳走了,令人一下子从天堂跌进地狱。 梁君猛地一捶桌子,言天师府从未吃过这样的大亏,必须将芙蓉师父抢回来,并狠狠的教训那个地仙木客一顿。 说着,还让姜沫这个大师兄赶紧打起精神,大家好好商量一下,讨论出个对策方法。 “没错,必须将芙蓉师妹找回来,也要好好教训那个什么地仙木客。” 捶桌子大概是天师府的传统,姜沫也猛地一拍桌子,其他人也都纷纷效仿,捶桌子附议,声音大得都快能将常笑云给震醒了。 “别做梦了,芙蓉她,找不回来了。” 第三十一章 商议 水华双眼垂泪,给众人泼了一盆冷水,甚是伤心难过的表示,她与芙蓉并蒂而生,情同姐妹,比谁都想要将芙蓉寻回来。 可是,刚刚大家都与地仙木客交过手,没有人能够在他面前过上一招。 如今,她师父常笑云受伤昏迷不醒,芙蓉被掳走,她不想再有其他人师兄弟出现个闪失,不想元气大伤的天师府再雪上加霜。 水华说得在理,梁君一下子握紧拳头,再次重重的垂在桌上,愤恨的叹息一声。 姜沫善良宽厚,眼见水华哭得甚是伤心,急忙安慰她,言师父很快就会醒来,芙蓉也不会有事儿,让她不必太伤心。 一下子控制不住情绪的水华崩溃,抱住姜沫的腰痛哭失声,刚好行进门来的仙娥师徒五人看到这一幕,不禁纷纷看向小梅子。 小梅子微扬下巴,咳了一声,听到动静的姜沫回头,露出一个微微有些尴尬的笑容。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救小蓉蓉?” 仙娥天师朝哭哭啼啼的水华飞出一记眼刀,水华用衣袖拭去脸上的泪珠:“吾等之力,仙娥天师应知晓,实难救回芙蓉。” 眸光盈盈的水华说着,突然话锋一转,言师父常笑云昏迷,他们这些当弟子的全都六神无主,一时未想到办法,若仙娥天师能有办法将芙蓉救回来,自是感激不尽。 仙华性子冲动,易怒,反复无常,但她很聪明,再加上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水华想要拖她下水,把麻烦丢给她的小心思儿,她一打眼儿就能看穿。 “当初是我不问自取,摘走了地仙木客的妖荷,才会发生今日之事儿。小蓉蓉就由我去寻回。” 仙娥站起身,深深望了一眼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常笑云。 若是,当初她没有送常笑云那株妖莲。现在,又该是怎样一番情景? 姜沫担心一直想要让芙蓉投奔自己门下的仙娥会趁此机会拐走芙蓉,将其担忧看在心底的水华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轻蔑,仙娥只是一个三品清水天师,根本不可能是地仙木客的对手。 仙娥若是能将芙蓉救回来,她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芙蓉她,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水华的眼底,有压抑不住的笑意涌出,就像是隐藏在火山下的岩浆。 站起身的梁君拦住欲走的仙娥天师,态度沉着恭敬的拜托仙娥天师想个法子,救他师父一命。 姜沫闻言,也急忙连声相求,都快给仙娥天师跪下了。 “常天师的情况,不太妙。” 仙娥言自己与常笑云相识一场,算是朋友,她有一颗疗伤丹药,只能暂时吊住常笑云一条性命。至于救醒其的方法,她一时也并未想到。 炼丹术学成不已,如今天下的炼丹师寥寥无几,能够提升修为的丹药千金难求,就连医治内伤的疗伤丹药也十分稀缺儿。 仙娥出手大方,给常笑云服食疗伤丹药,天师府的众人急忙全都向仙娥天师躬身道谢。 水华憎恶讨厌仙娥天师,但可不讨厌丹药,只要天师仙娥能够保住常笑云的性命,让她感激的念一百遍仙娥天师祖宗十八代的名字以表示感谢,她也是愿意的。 服食疗伤丹药的常笑云,气息确实平稳了不少,但大家皆知晓,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暂时解了燃眉之急而已。 小梅子看着愁眉不展的姜沫,突然锤了一下手心儿:“我想到个办法。” 今年岱宗山举办的天师大会,奖品是一颗大还金丹,服食后,可提高一甲子的修为。 若得此丹,常笑云自可痊愈。 眼睛一亮的仙娥天师,拍了拍自己小徒弟的屁股,夸赞她聪明记性好,觉得此法可行。 姜沫与梁君等人却面露难色,小梅子狐疑的看着姜沫:“沫哥哥觉得我的主意不好?” 沫哥哥是什么鬼? 天师仙娥用捉奸在床的眼神儿,扫视自己的小徒弟和姜沫,隐隐嗅到二人之间飘着一股暧昧不明的酸臭气息儿。 这就是所谓的“女大不中留”吗? 她可爱的宝贝徒弟小梅子,就要被坏小子给采摘走了吗? 姜沫被小梅子伤心眼神儿,还有仙娥天师凶神恶煞眼神儿盯得如遭冰火两重天,磕磕巴巴摆手道:“梅子师妹你别误会,你的主意很好,只是只是” 小梅子的主意确实不错,雪中送炭。 只是姜沫与梁君十分犯难,因为天师大会的魁首可不是他们想拿,就能拿的。 上一回,天师府第一次参加天师大会,成绩非常不错,姜沫拿了第二 ,梁君拿了第三,可以说耀人眼目,可他们两个的实力与魁首殷志平却是差了一大截。 三人同为八品仙鹤玉牌天师,姜沫c梁君二人与殷志平对战,皆败得一塌糊涂。 二人与殷志平之间的差距,相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梁君曾质疑殷志平的天师品阶存在虚假隐瞒情况,遭到了岱宗山弟子的嘲讽。 岱宗山弟子高傲的表明,除了岱宗山之外,其他仙门为了充面子,对于弟子品阶的考核全都存在虚高。就姜沫与梁君这般的修为在他们岱宗山,腰间只配悬挂灵鹿玉牌,当个最末阶的十品天师。 心高气傲的梁君十分不服气儿,当即就要挑战岱宗山弟子,可惜被告知禁止场外加赛。 各大仙门确实存在弟子品阶成绩考核虚高的情况,但天师府并不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事情,常笑云对弟子考核非常严格,姜沫与梁君配得上他们的天师品阶。 只是岱宗山对弟子的品阶考核更为严格,甚至令人严重怀疑,岱宗山此举是有意为之,以确保天师大会的魁首不会花落别家,典型的扮猪吃老虎。 天师大会凡六品以下皆可参加,就算殷志平的品阶故意压低了一两阶,还是有资格参加天师大会。 岱宗山的弟子讥讽梁君等人不在自身上面找原因,只想着往别人身上泼脏水,真是丢仙门的脸。 受到刺激的梁君,在之后的三年里发愤图强,如今腰间虽然还悬挂八品仙鹤玉牌,但他的修为已经高出三年前一个等阶。 梁君和姜沫修为皆大大提升,有所进步,而他们三年前宣战的对手殷志平,自然也是进步飞速。 殷志平是岱宗山第七十九代弟子,近三十年当中,岱宗山最杰出优秀的弟子,他师父乃是岱宗山掌令,属意让他接任下一任掌令。 并非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姜沫与梁君实事求是,言他们今年可能仍旧会不敌殷志平。 “你们今年不是新添了师妹吗?” 第三十二章 悔不当初 仙娥凝视坐在床边儿,紧紧抓着常笑云手不放的水华:“芙蓉打败过我的爱徒灵芝,想必你也差不到哪里去?” “就算我实力不如芙蓉,也定当义不容辞。” 水华语气微微有些激动,言她不知外人是如何看待天师府,他们自己心内却是十分清楚。天师府师徒之间感情深厚,上下齐心,今天受伤昏迷的人即使不是她师父常笑云,换做是其他人,天师府上下也定会全心全意为救助其做出最大努力。 水华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一下子就将格局提了上去,也将仙娥隔在了外面。 “外人”,仙娥咀嚼这两个字儿,明显有警告其认清自己身份儿,少多管闲事儿的意味儿。 仙娥十分识相的掸了一下裙子,朝姜沫挥手告别:“事已至此,我这个外人也不必再次多说闲话。咱们天师大会再见。希望天师府到时能够拔得头筹!” 说完,招呼自己弟子:“小梅子咱们走,去找小蓉蓉。” 紧握常笑云手的水华,看着被姜沫送出门外的仙娥,心中冷笑一声。 芙蓉被那个霸道偏执,有些神经质的地仙木客带去仙境,就算仙娥能够找到,她又有什么办法将芙蓉从从实力那般强大的人手中抢回来? 痴人说梦! 水华觉得仙娥十有八九回因这个美梦断送自己的性命,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世间,又少了一个她看不顺眼的人! 眼神脉脉含情的水华,执起常笑云的手,轻轻摩挲自己的脸颊:“师父,你终于是我一个人的了!” 东平郡城西郊外的小路上,芙蓉小心翼翼的捧着一颗仙桃,不停的偷眼看地仙木客。 “把仙桃吃了,你的身体就没有问题了。” 刚刚芙蓉的脸c双手都变得透明,是地仙木客给她的本体并蒂莲花内输入了灵气,生长出一片花瓣儿,令差点儿就消失了的芙蓉保住了一条小命。 “我已经没有问题了。” “那把仙桃还给我。” “给了别人的东西,怎能还要回去!” 芙蓉赶紧将仙桃护在怀中,地仙木客看了她一眼:“你想带回去,给你师父吃?” 芙蓉闻言眼睛滴流一转,言她听闻仙桃味道儿极好,她要留着慢慢吃。 地仙木客打伤了常笑云,芙蓉担心木客不愿让她救常笑云,会把她的仙桃抢走。 “你不吃,桃子会烂掉。” 这是仙桃,怎么可能会烂掉,芙蓉回了地仙木客一个我不会上当的聪明眼神儿。 地仙木客看到芙蓉可爱的模样,不禁露出一个恶魔般的笑容:“仙桃不会烂,但我不会放你回去。” 芙蓉扁嘴:“为什么一定要带我走?” “你们是本仙座下的花妖,本仙有教导之义务。” “谁给你分配的义务?” 地仙木客凝视芙蓉水汪汪的大眼睛,从中并未看到讥讽嘲弄,她是发自真心的询问。 “我爹。” “你爹也是神仙吗?” “他是天界上仙。他言,要想从地仙飞升上仙,需要领悟渡人渡己。” 当时听到这句话之时,地仙木客并不理解其中含义,后因所绘制的爱莲图生出一朵妖莲,他有所感悟,想要待妖花修身成人之后,就渡其成仙,以此渡己。 “渡人渡己,你爹是个船仙吗?” 船仙是个什么鬼? 地仙木客万年没有表情的脸上,竟然浮现了一丝笑意,令其自己感到十分的诧异。 是愉悦感吗?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在情感上面出现波动了! “我爹也是妖身修成上仙,可惜吾领悟资质太差,千百年了,还未能白日飞升!” 芙蓉表情真挚的鼓励地仙木客,言只要努力坚持,不轻言放弃,一定能够实现梦想。 即使最终结局不尽如意,最起码,不会空留遗憾! “你年纪轻轻,倒是很有想法!” “这都是我师父教导我的。可惜,我没有梦想,是条咸鱼!” “你不想成仙吗?” 芙蓉未作思量,摇头道:“我从未想过。” 贪玩的芙蓉从未想过要修仙,只想快快乐乐,逍遥自在的生活。 但她与师父约定好了,每日修行两个时辰,提高自己的修为,保护好自己,并担当起天师的职责。 如今想来,师父常笑云真是用心良苦,若是她之前 听师父的话,好好认真修行,今日就不会拖大家后腿,还被人给掳走了,真是悔不当初。 一想到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师父了,芙蓉明亮的双眸转为暗淡。 不会的! 她不会与师父就这样分开,她一定能够回到天师府。 想到这里,芙蓉双眼复又灵动起来,在地仙木客身上扫来扫去。 地仙木客既然可输真气给她,应该也不是穷凶极恶之人,若是与他好好商量,说不定会放她回去。 地仙木客的目的,是希望渡她与水华成仙,只要她接下来努力修行,早日修成地仙,圆了地仙木客的愿望。 “我会努力修行。” 芙蓉朝地仙木客露出一个灿烂笑容,发誓保证,只要地仙木客放她回去,她一定每天只睡一个时辰,拼命修行,尽快修出金身仙骨,成为地仙。 “若不斩断凡尘侵扰,你永远成不了仙。” 地仙木客说这话的时候,仿若下一瞬,就会将什么东西斩断一般。 芙蓉担心地仙木客为了断她的尘缘,将整个天师府连根拔起,便只好委曲求全,与地仙木客打商量:“我可以把仙桃送去给师父之后,再跟你走吗?” 芙蓉发誓保证,只要看着师父常笑云服食仙桃之后,她一定会乖乖跟木客走,绝不反抗。 若是违背此承诺,就让她永远再也见不到最亲的师父。 其实,貌似反抗也是无用! 一路聊下来,地仙木客因性子活泼的芙蓉心头微微生出一丝愉悦感,好似飞到空中的琉璃颜色气泡,色彩斑斓。 可惜,芙蓉口中不断提及的师父常笑云,好似一根儿小刺儿,将琉璃气泡一下子刺破。 然后那个小刺儿,还仿佛扎在他的心头上,令他隐隐有些不舒服。 “你师父对你很好吗?” 芙蓉立刻用力点头,言全天下,师父长常笑云是对她最好的人。 “他对于你来说,最为重要了?” 芙蓉再次用力点头,因为太过用力,险些头重脚轻的跌倒。 “对,师父对于我来说,无比重要。” “比你自身还重要吗?” 若是没有常笑云,芙蓉也不会修成肉身来到这个世界上,她凝视地仙木客的眼睛,无比真挚的“嗯”了一声。 “为了他,你什么事情都愿意做吗?” 第三十三章 情花种子 “嗯。” “那你把它吃了吧!” 地仙木客将手伸到芙蓉面前摊开,上面躺着一颗种子,芙蓉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 “情花的种子,有毒。人服食之后,一旦动情,花毒登时发作,心如锥刺。花妖服之,情动所受之痛楚,为常人百倍。” 情花的种子通体红色,外形与颜色皆与栀子相近,但颜色更为鲜艳,且外壳上面隐约可见绛色脉络,下方还生有一些小刺儿。 吞了这颗种子,若是动情,心头就会被一百把锥子扎般疼痛。这样的痛苦,就算是神仙,也很难承受得住。 地仙木客的掌心白得几乎看不到掌纹,芙蓉盯着上面好似恶魔之眼一般血红的情花种子,吞咽了一下口水:“我吞了它,你就会放我走吗?” “嗯。” “一言为定。” 芙蓉朝地仙木客伸出小拇指,要与其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本仙从不食言。” “好,我相信你。” 芙蓉伸手,从地仙木客掌心取走情花种子,一下子丢进自己嘴里,囫囵个儿吞下。 情花种子并不噎人,像是甘甜的花蜜般滑下喉咙,片刻后,隐隐返上来一丝苦涩,并无其他感觉。 芙蓉抚摸自己的胸口儿,过了好一会儿,也并未感到不适,怀疑地仙木客只是吓唬她玩儿。 “我可以走了吗?” 不相信地仙木客会这般轻易的放自己离开,芙蓉十分有礼貌的进行询问。 “你可以走了。” 芙蓉闻言,立刻开心的转身,却听到地仙木客悠悠开口:“你手中的仙桃,救不了你师父?” 瞪大眼睛的芙蓉急忙转身,不明所以:“为什么?” “此仙桃人类服食无用。不过你可以吃了,再度真气给你师父。” 这个霸道偏执的地仙木客,果然不是坏人。 芙蓉感谢地仙木客的好心提醒,咬了大大一口仙桃,甘甜芬芳的果汁儿浸泡着舌头,滚进喉咙。弹性十足的果肉,拍打着牙齿,令人感到十分的满足。 芙蓉三两口就解决了仙桃,朝地仙木客躬身表示感谢,却听到地仙木客恶魔一般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我是骗你的。” 仙桃可以医治好常笑云,但地仙木客骗芙蓉自己把仙桃吃掉了,并问她,心头会似有针扎般疼痛吗? 芙蓉的心头并未感觉疼痛,只想捶阴晴不定的地仙木客一拳,气鼓鼓道:“没关系。我一定能够想到办法救我师父。” 说完,她不再理会变来变去的地仙木客,朝着东平郡城的方向,一溜烟儿的跑走了。 地仙木客望着芙蓉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 吞了情花种子,从此你只能断情绝爱。否则情花之毒发作,生不如死。 这世间,即将少一个痴情的花妖,迎来一个莲花仙子。 东平郡,天师府,常笑云的房间内,众人盯着突然跳进屋内的芙蓉,一个个张大嘴巴,好似见了鬼一般。 蓉师妹,是你吗?” 芙蓉没有回答姜沫的提问,一下子奔到床边,看着躺在床榻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气息游离的常笑云,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芙蓉,你是怎么逃回来的?” 惊疑不定的梁君上前,将芙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遍儿,还是不敢相信芙蓉竟然回来了。 “是地仙木客放我回来的。” 芙蓉说完,扯着常笑云全是褶皱,粘着尘土和斑斑血迹的衣袖,十分难过道:“师父,你醒醒,芙蓉已经回来了,你怎么还未醒?” “师父他” 姜沫声音更咽,说不下去,芙蓉猛地将常笑云扶起:“没关系,我能救师父。” “你在做什么?” 端着一盆清水走进门的水华,见芙蓉将常笑云拉扯起身,三两步走上前,一把将芙蓉推到一边儿。 “我要给师父渡真气,水华姐姐你不要拦着我。” 水华万没想到,芙蓉竟然这般快,这般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她脸色阴沉得好似黑锅底。 “你是谁?” “水华姐姐你怎么了。我是芙蓉,你不认识我了吗?” “你不是芙蓉。芙蓉刚刚已经无法再继续维持肉身,还被地仙木客掳走了,单凭她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安全的逃回来。” 水华的眼中,充满了狐疑和戒备,周围的人见她这般 模样,不由得也警惕起来。 “是地仙木客放我回来了。” 水华眼神越加警惕狐疑:“他怎么肯轻易放你回来?” “他让我吃了一颗有毒的种子,就放我回来了。” 众人闻言,全都惊骇的盯着芙蓉,姜沫一脸担心的询问芙蓉可知是中了什么毒? “情花毒。” 姜沫等人皆未听过这种毒,问芙蓉中的毒是否已解? 一直盯着常笑云的芙蓉有些焦急的表示,眼下关键是先救醒师父常笑云,其他的事情,日后再谈。 “以你的修为,如何能给师父渡真气?” 将常笑云紧紧搂在怀中的水华,始终警惕的瞪着芙蓉。 梁君则是担心芙蓉若是给常笑云渡真气,恐又会变得透明,最后无法维持肉身。 但他只是张了张口,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他也想师父常笑云能够醒过来。 姜沫却是无条件的相信芙蓉,见她的脸与双手已经不再透明,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机缘? “我吃了仙桃。” “哪里来的仙桃?” 不肯轻易相信芙蓉的水华刨根问底,从不撒谎的芙蓉如实相告,水华一下子瞪大眼睛,言芙蓉一派胡言。地仙木客让她服食了有毒的种子,又给她能够提高修为的仙桃,此话前后矛盾,一听就是在说谎。 呵斥芙蓉的水华让其现出原形,她倒要看看是何方妖物,竟敢跑到天师府来戏弄他们? “水华姐姐,我就是芙蓉。之前我摘花瓣儿之时,你曾对我说” “芙蓉,你真的是芙蓉。” 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的水华打断芙蓉的话,一把将其揽入怀中。 “芙蓉你知不知道,你被掳走,我都要难过死了。谢天谢地,你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无论芙蓉是真是假,水华都想将她冤枉成冒牌货,好将其赶出天师府。 可是芙蓉提起了之前自己摘花瓣儿入药的事情,当时水华说的话,水华是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别人知晓,不得不装模作样的承认芙蓉是真的。 反正,她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早晚都能将芙蓉从常笑云的身边赶走! 第三十四章 趁机发难 水华惺惺作态,其他人见她这般紧张芙蓉,皆感叹二人姐妹情深,心肠柔软的姜沫不禁红了眼眶。 上演了好一阵姐妹重逢戏码的水华,拭去眼角滚落的泪珠,问芙蓉刚刚说能令常笑云苏醒,是有何方法? “我给师父输入真气,他就能醒。” “你确定吗?” 芙蓉点头,水华就跳下床,给芙蓉让出位置。 芙蓉扶正常笑云的身体,开始给其输入真气,站在床榻边儿的水华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水华万万没有想到,被掳走的芙蓉竟然如此轻易的就回来了,气得身体忍不住颤抖。 姜沫见了,以为水华是在担心紧张,伸手揽住水华的肩头安抚。水华顺势依靠在姜沫怀中,双眼紧盯床榻之上的芙蓉。 给常笑云输入真气的芙蓉,只觉师父常笑云的身体好似被什么东西罩住了,对她的真气极为排斥。 芙蓉与水华乃是受常笑云灵力滋养孕育而生,并不应存在灵力排除的现象,满头大汗的她心内焦急,加大输出,想要突破那道屏障,结果只听“砰”的一声,她被震飞出去,撞在墙壁之上,又被弹回床榻,滚落到地面之上。 常笑云一头栽倒在床上,水华惊得急忙奔上前将常笑云扶起,恶狠狠的瞪向芙蓉:“你做了什么?” 捂着胸口的芙蓉嘴角流血,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自己的真气怎么会和师父相排斥? 难道是因为情花种子,还是那颗仙桃? 水华一脸心疼的拭去常笑云嘴角的鲜血,然后抬起手,“啪”的抽了芙蓉一耳光。 “你说,是不是地仙木客放你回来杀害师父?” 冷不丁挨了一巴掌的芙蓉被打蒙了,她捂着脸,惊愕的看着水华。 “芙蓉师妹,你怎么能够为了自己苟活,就与地仙木客勾结,回来杀害师父?” 痛心疾首的刘茫将手按在剑柄之上,顺着水华的话指责芙蓉背叛师门,要将其罪名落实。 平时与刘茫玩得好的几名天师府弟子被煽动了情绪,朝刘茫靠拢,对芙蓉形成一个包围圈儿,眸光不善的盯着她。 嘴角还在淌血的芙蓉一脸委屈,她看向姜沫:“大师兄,我没有要害师父。我是真的想要救师父,不知为何,我的真气与师父体内的真气相排斥。” “你说谎。” 咬牙切齿的水华驳斥芙蓉,言之前芙蓉劳累昏迷不醒,就是师父给她输了真气,她才会苏醒,怎么可能会相互排斥! 芙蓉脸上全是泪水,拼命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要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害师父。” “事实摆在眼前,芙蓉师妹,你就不要再说谎了。快些老实交代,你与那地仙木客,到底达成了什么交易?” 刘茫和水华以地仙木客不会轻易放芙蓉回来为由,一口咬定芙蓉定是与其达成了某个见不得人的交易,多半是回来谋害他们的师父常笑云,对芙蓉步步紧逼。 面对二人的逼问芙蓉手足无措,对天发誓,她绝对不会害师父常笑云,请大家一定要相信她。 当初常笑云不慎中了妖毒,乃是芙蓉配药医治好了常笑云,再加上以往芙蓉的表现,姜沫并不相信芙蓉会害他们师父常笑云,梁君也不信。 天师府最具话语权的两名弟子,姜沫与梁君默不作声,水华见了,急忙道:“大师兄,芙蓉她有问题,绝对不能让其再靠近师父。” 刘茫更是火上浇油,给几个同门使了一个眼色,朝芙蓉围拢逼近:“芙蓉师妹,为了确保师父的安全,请你先离开这间屋子。” “我不走,我要和师父待在一起。” 一向乖巧听话的芙蓉倔强不肯离去,水华猛地从床上跃下,一掌拍向芙蓉:“由不得你。” 跨步上前的姜沫,一把扼住水华的手腕,水华诧异的看向姜沫:“大师兄,芙蓉她伤害师父,你还要护着她吗?” “大师兄,芙蓉此番回来居心叵测,不能再将其留在府上,得将她逐出天师府。” 刘茫此言一出,芙蓉都快哭了,立刻对姜沫道:“大师兄,我没有害师父,不要将我逐出天师府。” 甩开姜沫束缚的水华,哀哀戚戚的坐回床榻,握着常笑云的手,万分痛心的质问芙蓉:“师父对你恩重如山,你竟联合外人回来打伤他,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拼命摇头的芙蓉上前一步,却被刘茫伸手拦住:“芙蓉师妹,请离开这里。你若是不走,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芙蓉,你先回房休息,等师父醒来再说。” 梁君伸手,将刘茫推开,安抚情绪激动的芙蓉,然后牵住她的手往外走。 被拉着外走的芙蓉亦步亦趋,频频回头,望向躺在床榻上的常笑云,脚步异常沉重。 水华望着芙蓉消失的背影,心内冷哼一声,开始对姜沫洗脑。 “大师兄,芙蓉被地仙木客掳走,却毫发无损的回来,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姜沫沉吟半晌,呵呵一笑:“水华师妹你多心了,我想芙蓉不是那种人。不过她情绪太过激动,让她安静一下也对。” 没再说什么的水华转回头,眼神冷漠。 没关系,慢慢来,早晚有一天,她要让这天师府上下皆不再信任芙蓉! 烛光摇曳,荷花香气弥漫的芙蓉房间内,她耷拉着双肩,眼泪汪汪,仰头对梁君道:“二师兄,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伤害师父。” 梁君将一杯热茶递给芙蓉,让她稳定一下情绪,跟他讲讲,被地仙木客带走之后,皆遇到了什么事情? 苦着一张小脸的芙蓉,双唇沾了一口茶,立刻放下茶杯,同梁君讲述自己被掳走之后的事情。 听到芙蓉服食情花种子,只要情动就会毒发,梁君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问她刚才为何隐瞒不说? “我刚才着急救师父,又觉得中的毒并无大碍,所以没说。” 一辈子不能动情,岂不是要孤独终老! 梁君凝视芙蓉,心头百般滋味儿,暗暗叹了一口气儿,道了一句“傻丫头”。 “师兄,我想要救师父,你可知有什么办法?” 第三十五章 山路十八弯之迷路 芙蓉救师父心切,询问梁君可知有什么办法? 晃神的梁君并未听见芙蓉的询问,芙蓉凑上前,伸手在梁君眼前晃了晃。 回过神来的梁君就看到芙蓉粉嫩嫩一张俏脸近在眼前,不由得脸一红。 “师妹,你说什么?” “师兄可知有什么办法能让师父苏醒过来?” 梁君拂了拂袖子,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之前仙娥天师曾言,今年的天师大会奖品是颗大还金丹,能修复师父的内伤。” 今年的天师大会,那不就是几天之后! 芙蓉闻言,二话不说,立即冲出门去,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呆坐在屋内的梁君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忙追赶出去,早已不见了芙蓉的身影。 岱宗山的山道之上,负责下山采买的岱宗山众弟子有说有笑,突然行在最前方的领队大师兄殷志平猛地停住脚步。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看到殷志平面色凝重的侧身凝视道边的一片小树林,知有异,紧张的询问怎么了? “有血腥气儿。” 殷志平说完,提着剑,一个纵身,跃进小树林内。 其他岱宗山弟子也都纷纷拔剑,跟在殷志平身后跳进树林,警戒着向前行进。 林中野花开得争奇斗艳,树木枒杈纵横交错,岱宗山弟子谨小慎微,放缓脚步。 突然,一颗火枣砸在岱宗山弟子黄芪的头上,他吓了一跳,不由得惊叫一声。 殷志平狠狠瞪了一眼胆小鬼师弟黄芪,正欲开口,突然有一道身影从前方树林内冲出,带起一阵腥风。 “是妖。” 黄芪惊呼一声,后退一步,左脚绊右脚,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一个长着黄棕色兽毛,三分似人,七分似兽的猞猁妖,慌不择路的冲到岱宗山弟子的身前。 面容丑陋的猞猁妖嘴上全是鲜血,双肩低垂着,红肿得十分厉害,好似被人用棍子敲断了两侧锁骨抬不起。 “食人恶妖哪里走。” 殷志平念着天师降妖除魔登场时的基本台词儿,挥剑砍向猞猁妖。 这时,又有一道身影从树林深处冲出,刚刚站起身的黄芪吓得再次跌坐在地上。 这一次他不是左脚绊右脚,而是被根儿树枝绊倒,但惊呼声一如既往的如老鸹叫:“还有一只妖。” 岱宗山弟子忙放眼望去,只见一个女子,桃花面,杏核眼,身穿天师服,手中握着两条花茎长鞭,好似一只花精灵,翩翩飞落在众人身前。 翻了一个白眼儿的惊鸿,一拳捶在黄芪的头上:“再乱喊乱叫,我就捶暴你的狗头。” 黄芪一脸尴尬的捂着脑袋站起身,瞪向突然登场的女天师:“你是谁,为何无故跳出来吓唬人?” “我叫芙蓉,来自天师府。” 芙蓉一脸无辜,她从梁君师兄那里得来消息,知晓岱宗山今年举办的天师大会奖品能医治常笑云的内伤,便火急火燎的赶来。 谁知,她不识得路,行到岱宗山下之后,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山门。 正在林中觅路之时,她撞见猞猁妖行凶,便听从师父常笑云的教诲,尽天师职责,出手除害。 黄芪上下扫了芙蓉一眼,哼了一声,言他们岱宗山有守护大阵,岂是什么人随随便便想要入山就能进得去的。 芙蓉恍然的一捶手:“哦,原来如此,难怪我找不到门儿。” 眼见芙蓉娇憨可爱,浑然天成,没有一丝的刻意的矫揉做作,黄芪突的一下子脸红了。 但当他瞄见芙蓉腰间并未悬玉,乃是一个无品天师,又忍不住轻视一晒:“你是来参加天师大会的?” 芙蓉点头,随即眼睛一亮:“各位师兄师姐是岱宗山的弟子吗?” 黄芪一脸骄傲的扬起下巴:“没错。吾等正是岱宗弟子。” “太好了。师兄可以带我上山吗?” 岱宗山弟子一向高傲,不将其他仙门放在眼中,黄芪扫了芙蓉一眼,心说一个无品天师也想参加天师大会,真是自大。 其他岱宗山弟子也认为,天师府在上一届大出风头之后便目中无人,以为在天师大会拿名次十分简单,才会就连个无品天师也妄想参赛。 “天师大会并非在山上举行,师妹下山去白头镇内等候便可。” 惊鸿倒是觉得芙蓉有种浑然天成的可爱,好心告知。 芙蓉再次一捶手心:“哦,原来如此。感谢师姐指路。 ” 笑如春花灿烂的芙蓉,挥手向惊鸿与黄芪等岱宗山弟子告别:“师哥师姐们,咱们天师大会再见。” 一道身影,突的挡在芙蓉身前,没有看路的芙蓉一头栽进对方的怀中。 黄芪看到芙蓉头上,殷志平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不禁替这个叫做芙蓉的无品糊涂小天师默哀! 他家大师兄殷志平可不似他这般怜香惜玉,完全就是一整块儿铁疙瘩铸就的人,没心c没肝c没肺也没温度,平时十分不喜别人触碰其身体,无品小天师要倒大霉了! 殷志平锐利如刀的眸光,扫过岱宗山一众师弟师妹,登时惊得黄芪等人站直身体,一动不敢动。 收回目光的殷志平后退一步,与芙蓉拉开距离,声音好似冰块一般,冷冰冰c硬邦邦的砸在芙蓉身上。 “那猞猁妖,可是你所伤?” 捂着被撞鼻子的芙蓉,眼泪汪汪的点头:“我看它杀人,就教训了它。” 这时,岱宗山的弟子终于想起那头被遗忘的猞猁妖,心说完蛋了,只顾着关注天师府这个迷糊可爱的无品小天师,完全忘记要帮忙大师兄殷志平除妖。 殷志平眼风扫过芙蓉只挂了一个荷花香囊的腰间:“你说你来自天师府?” 芙蓉点头:“我叫芙蓉,我师父叫常笑云。” 提起师父的名讳,芙蓉十分伤心难过,突然心脏好似针扎一般疼了一下,但转瞬即逝。 殷志平看着脸色突然变白的芙蓉,似有难言痛楚,道了一句“祝你好运”,便扬长而去。 惊鸿等岱宗山弟子,急忙追赶殷志平的脚步,黄芪深深的看了一眼芙蓉:“你别乱跑,赶紧下山,咱们天师大会再见。” 说完,朝芙蓉挥了挥手,快步追上队伍,心里不知为何,有一丝甜蜜的滋味儿。 惊鸿眼见黄芪双颊微红,挑了一下眉毛:“黄芪师弟莫不是看上那个无品小天师了?” 第三十六章 不要小瞧她 惊鸿瞥见黄芪面颊泛红,问他可是欢喜那个双眼灵动,模样可爱的无品小天师? 被戳破心思儿的黄芪脸更红了,但嘴硬不肯承认:“谁看上那个小呆瓜了!” “不要小瞧她!” 面无表情的殷志平突然开口,言明日的天师大会,黄芪等人的名次,皆会排在芙蓉之后,包括惊鸿。 此言激起了黄芪的好胜心,他撇撇嘴,不以为意,觉得大师兄殷志平是在拿那个无品小天师刺激他们,但激励得有些过头了! 那个无品小天师,看上去天真单纯,一副呆头呆脑不太聪明的样子,他这个八品仙鹤天师,怎么可能会输? 且他师姐惊鸿乃是七品不死草天师,实际修为与其他门派的五品天师相差无几。 五品可不是无品,那个小呆瓜一样的无品小天师如何能赢,除非做春秋大梦! “你们能独自猎杀猞猁妖吗?” 岱宗山弟子的这支小队,除了大师兄殷志平之外,估计只有惊鸿有能力与猞猁妖单独一战,黄芪等人根本没戏。 胆小又不服输的黄芪,言他与别人对阵不确保一定能赢,但与刚刚那个无品小天师对战,他敢拍胸脯打包票,一定不会输。 惊鸿伸手拍了拍黄芪的胸膛,震得黄芪立刻剧烈的咳嗽起来。 惊鸿不屑的斜睨着黄芪,言他的胸膛就跟纸糊的一般,打的包票还不如饺子皮,啥用没有。 面皮窘迫的黄芪强行忍住咳嗽,让惊鸿与殷志平放心,只要他与那个无品小天师对上,一定将对方捶哭,绝不怜香惜玉。 “希望你们到时不要丢人。” 殷志平语气平淡,却听得所有人背后凉飕飕的。 白头镇最大的客栈,因岱宗山要在此举办天师大会而人满为患,不少人因没有客房吵闹不休。 坐在客栈宽敞厅堂内,悠闲喝茶的姜沫,慨叹他们运气好,不早不晚,刚好早来一刻钟,否则也得顶着烈日,四处寻找落脚之所。 坐在姜沫身侧的梁君心不在焉,一直望着窗外,姜沫叹了一口气儿,问他可是在担心芙蓉? 那日,梁君告知芙蓉天师大会的奖品能医治师父常笑云的内伤,芙蓉便夺门而出,一去不返,至今没有消息。 “芙蓉师妹若想参加天师大会,理应住在白头镇,可却并未看到她,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梁君再次将眸光投向窗外,瞳孔突的一缩,察觉异常姜沫顺其目光望去,就见刘茫与岱宗山的殷志平,有说有笑的走进一间酒馆。 “刘茫师弟交友广泛,没想到,他还与殷天师相熟?” 姜沫说着,看向面容冷峻的梁君:“刘茫师弟已经改过自新,你莫要再与他争执不睦。应谨记师父教导,师门要团结,以免惹人笑话。” 师父昏迷,小师妹芙蓉失踪,姜沫这个大师兄,一次又一次被迫的成长起来,最近总是说些老气横秋的话。 听他这般沉着稳重的语气,谁能想到,他从前是与芙蓉玩得最欢的一个。 沧海桑田,短短的数十日,很多人的心境都变了,包括梁君。 “希望明日之前,能够得到芙蓉师妹的消息,否则我就不得不放弃比赛去寻她。” 芙蓉为了师父常笑云,一定会排除千难万险来参加天师大会。明日大会就要如期举行,她若还未现身,说明极有可能遭遇了无法抵抗的事情,兴许是会危及生命的危险,需要别人的救助,梁君言他放心不下。 那一日,突然冒出来的地仙木客令人心有余悸,姜沫言梁君担心芙蓉也是正常。 不过芙蓉聪慧伶俐,人又可爱善良,很讨人喜欢,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危险。 梁君凝视对面二楼刘茫与殷志平的身影:“最好如此。” 是夜,夜晚仍旧持续着白日的燥热。 临近白头镇的铁山屯,一户农家院内,裸着上半身,肌肉结实的汉子,从缸里舀了一瓢凉水,猛地泼洒在自己身上。 汉子的女人坐在门槛上,穿着轻薄凉爽的短衫,露出大腿,摇着蒲扇,看着自家汉子痴痴的笑着。 汉子见了,上前在女人胸前摸了一把,女人立刻咯咯的笑出声。 突然,一道黑影从月下闪过,吓得女子一下子扑进自家汉子的怀中。 汉子用力掐了媳妇浑圆的屁股一把:“等不急了?” 是,俺刚看到一个女人好似会飞一般,从前方快速闪过。” 会飞的女子莫不是鬼? 汉子闻言,猛地转身,只见如银 月光照得村内街上坑洼无处可藏,却是不见半个人影,只有一只老鼠匆匆溜走。 “怕不是天热你昏了头吧!” “是真的。那女人模样十分美丽,透着邪气,不似鬼,倒像个妖精。” 汉子只觉女子是眼花看错了,一把将其打横抱起:“管她是妖精还是鬼,俺现在就要惩罚你这个小妖精。” 片刻间,昏黄的房间内,响起旖旎缠绵之声,听得人面红耳赤,月亮都羞得躲到了云彩后面。 铁山屯后山中,一片低矮灌木丛处,岱宗山弟子殷志平,看着躺在灌木丛的尸体,对岱宗山掌令岳谷真人恭敬道:“师父,看上去乃是恶妖所为。” 躺在灌木丛中的尸体,胸口处破了一个大洞,心脏被刺穿,却不见多少出血,像是被人吸干了“心头精血”。 两个时辰之后,三年一度的天师大会就要如期展开,岳谷真人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对殷志平道:“平儿,你先带师弟师妹去参加大会,不要耽误时辰。师父留下,处理此事儿。” 殷志平领命点头,随即又禀告道:“师父,前日天师府的一名弟子在岱宗山下撞见一只猞猁妖,妖已被斩杀。弟子想,最近附近突然多了不少妖类出没活动,恐有问题,莫不是针对天师大会?” “也可能是盯上了咱们的镇山之宝” 嘴巴快的黄芪被惊鸿狠狠瞪了一眼,急忙收声,轻轻抽了自己脸颊一下并致歉:“师父,我一时失言,请您责罚。” 第三十七章 一场又一场的艰难比试 岳谷真人瞥了一眼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小徒弟,没理睬他,继续对殷志平道:“吾知晓了。你们不必担心,为师自会处理。” 殷志平点头,弯身行礼告退,转身未行两步,身后响起师父岳谷真人的声音:“平儿,今年的魁首,不会出意外吧?” 忙转身的殷志平再次朝岳谷真人行礼:“请师父放心。” “莫要丢了咱们岱宗山的颜面。” “徒儿知晓了,请师父放心。” 其他人也纷纷保证,一定竭尽全力争取好名次,不辜负岳谷真人的栽培,岳谷真人严肃刻板的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白头镇村后,生有一颗大槐树,大槐树前面有条小河,一座晃晃悠悠的木桥架在其上。 小河名叫伏龙河,相传有条受到天庭责罚的龙被锁困在河下,所以小河内充满灵气,滋润周围水土,乃是十里八乡闻名的风水宝地,很多城镇举办大型祭祀,皆到此处。 河岸边,细沙雪白胜雪,一脚踩上去,柔软好似踩在云端,十分神奇。 遍布雪白细沙的地面之上,搭建了一座高台,四四方方,长宽各三丈,四角插着岱宗山旗帜,迎风招展。 天师大会的举办方岱宗山,端坐在众仙门之首,门下弟子一个个表情严肃,不苟言笑。 太一仙门的仙娥天师,未见岱宗山掌令岳谷真人,心内奇怪。 “师父,没看到天师府的人。” 小梅子昨日在白头镇遇见了姜沫,因之前闹得不欢而散,她没给姜沫好脸色。 姜沫因师父昏迷不醒,师妹芙蓉失踪,心情郁闷,想要与小梅子说会话儿,但见其神情冷淡,便作罢! 比赛已经临近开始,天师府众人却不见踪影,小梅子不免有些担心,后悔昨日应该与姜沫好好谈谈。 “咚”,鼓声响起,岱宗山芫华真人站在擂台之上,声音清亮,宣布天师大会开始。 “对不起,吾等天师府众人来迟一步,还望见谅!” 姜沫与梁君率领天师府众弟子匆匆赶到,拱手致歉。 芫华真人微蹙峨眉,但见天师府众人形容狼狈,不少人衣衫破损,上有血迹,好似刚刚遭遇了一场恶战。 “下不为例。” 芫华真人双袖一挥,飘然落下擂台,姜沫一脸尴尬的带着人落座,与旁边座位的仙娥天师颔首打招呼。 “怎不见小蓉蓉?” 仙娥已经得知芙蓉回到了天师府,却未在队伍之中看到芙蓉的身影,不免担心。 姜沫正欲开口之时,一个青衣丸髻,腰悬十品灵鹿玉牌的岱宗山小天师跳上擂台,言自己名唤乐童,乃是本场大会的主持兼裁判,有任何问题皆可向他提出。 说完,高声有请第一场比试的选手,天师府姜沫与岱宗山黄芪两位上场。 姜沫听到唤自己的名字急忙站起身,匆匆上台,完全没注意到小梅子向他投去的鼓励眼神儿。 去年姜沫拿了三等,黄芪拿了七等,但心高气傲的黄芪并不惧怕任何人,包括岱宗山的大师兄殷志平。 黄芪信誓旦旦的言,殷志平就是他今年的最终目标,他一定能拿大会魁首,也不知他这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天师府的众人对姜沫有信心,皆以为这场比试会十分轻松,结果却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单膝跪在擂台之上的姜沫以剑撑地,输了比赛。 仙娥天师觉得姜沫输得古怪,跳起指责黄芪使了暗招,胜之不武。 卧佛寺的一鸣大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言比试需公正,若用下九流的暗招,成绩便不算数儿。 黄芪一挥手中宝剑,言他赢得正大光明,根本没有耍任何手段。 只是他自己也觉得胜利来得太过轻松顺利,令人不敢置信。 青衣丸髻的裁判乐童跳上擂台,言在其严明的监督之下,比赛公平公正,双方皆未使出暗器伤人,胜者为岱宗山黄芪。 黄芪立刻举高双臂,绕着擂台转圈儿,接受岱宗山同门的欢呼。 神情颓唐的姜沫朝黄芪拱手认输,跳下擂台,回到座位,梁君一脸担心的问其:“你身上的伤” 姜沫摆摆手,道了一句无碍,表情甚是愧疚的对梁君道:“对不起,要将重任全都压在了你身上。” 梁君并未言语,刘茫愤恨不平的开口,言他们若不是来此的路上遇到袭击受伤,大师兄姜沫一定不会输。 “你们被袭击了,是何人所为?” 仙娥忧心询问天师府众人, 不见芙蓉可与他们被袭有关? 仙娥的问话再次被擂台上的乐童打断,乐童高声叫到太一仙门的灵芝名字,灵芝起身朝仙娥行礼,跳上擂台。 灵芝对阵的是卧佛寺的一位光头小师傅,赢得十分轻松,而接下来的擂台比试,基本上全是岱宗山的弟子取得胜利。 众人皆叹,岱宗山不愧是第一仙门,短短的三年的时间而已,整个仙门弟子的修为全都提高了一大截儿。 不禁也奇怪,上一届与岱宗山相抗衡的天师府今年却是输得一塌糊涂,一败涂地。迄今为止,竟然没有一个弟子取得胜利,不禁全都将目光落在去年二等梁君的身上,不知其能够力挽狂澜? 梁君的比试十分靠后,他之前遇袭,手臂受伤,虽然已经止血,但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手臂抖得越来越厉害,渐渐有握不住剑的趋势。 “梁君师兄,你还好吧?” 刚刚比试往,被人一掌击下擂台的刘茫,语气关切,但看梁君的眼神儿,没有一丝的真心。 “无碍。” 梁君的情况十分不妙,但还好,梁君胜了! 梁君胜得十分艰难,受伤的右臂已经基本举不起来了,下一场的比试,只能左手持剑,到时能有三分胜算就不错了。 而除了梁君,天师府剩下的人全军覆灭。 若是下一次梁君输了,天师府今年就会没有任何成绩,灰头土脸的打道回府。 “一定是岱宗山搞的鬼。” 易定胜愤愤然的表示,袭击他们的那伙儿神秘人,十有八九是岱宗山那帮输不起的家伙儿。 上一届的天师大会,天师府的风头力压岱宗山,易定胜觉得岱宗山为了防止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失了颜面,便遣人在半路上截杀他们。 第三十八章 芙蓉驾到 易定胜言他们遇袭,十有八九与岱宗山脱不了干系! 刘茫忙一把捂住易定胜的嘴巴,让他不要乱说话,别忘了,这是人家的地盘,小心分分钟钟被挖坑埋了。 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易定胜表示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让对方尽管放马过来,他豁出去这条性命,也要好好出了这口恶气。 仙娥天师白了易定胜一眼,言他们擂台之上都没打过岱宗山,现在叫嚣这些不响的马后炮有什么用! 吃瘪的易定胜噘囔着表示,他们若不是遭黑手全都受伤,这场比试哪会如此憋屈。 “我看那些袭击咱们的人,更像是妖。” 刘茫说他听闻,最近岱宗山境内闹妖怪,已经有不少人被害,只是为了今年的天师大会能够如期举行,此事儿被岱宗山压了下来。 “吾对此也有所耳闻。” 仙娥点头,言她听闻,白头镇附近有人被妖刺穿心脏,吸走了心头精血。 “可知是什么妖?” 梁君刚问出声,站在擂台上的乐童小天师再次高声呼喊名字,天师府的众人在听到“芙蓉”的名字之时,全都错愕的瞪大眼睛,纷纷朝看台上望去。 一道身影,从会场的最边缘儿处跃出,似一朵三月杏花般,轻飘飘落到擂台之上。 面如桃花,眸似点星的芙蓉,身上天师服破了数道口子,斑斑血迹如梅花一般在衣服之上绽放,十分刺目。 姜沫与梁君等人“哗啦”一下子全站起身,望着台上形容狼狈的芙蓉,高声呼唤:“芙蓉师妹。” 芙蓉歪头看向天师府众人,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师兄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儿就好。” 姜沫险些滴下两行慈母眼泪,眉头紧锁的梁君凝视芙蓉身上的伤,不知其遇到什么事情? “小蓉蓉,你跑去哪里了,知不知道姐姐都要担心死了。” 跳到凳子上面的仙娥朝芙蓉拼命挥手,作势还要冲上擂台,疯狂的样子与用花果砸潘安的大姐大妈有的一拼。 这位大妈,拜托你控制一下你自己! 擂台之上的乐童小天师示意仙娥冷静,请与芙蓉对阵的选手,岱宗山的惊鸿出场。 惊鸿样貌冷艳,身姿优美,翩若惊鸿四个字儿用来形容她再恰当不过! 一登场的惊鸿就引得岱宗山众弟子欢呼雀跃,一些其他仙门的弟子看到惊鸿,也不由得调整坐姿,面上微红。 相较于惊鸿,站在其对面的芙蓉面有污垢,破损的衣服上面除了血污还粘着草叶,个头儿也比惊鸿矮,圆圆的小脸蛋好似还未长开,相形逊色了不少。 不过也有一些人觉得芙蓉笑容灿烂,看上一眼就仿若有阳光投入心田,令人身心轻松愉悦。 “心如花木,向阳而生”,这是很多人对芙蓉的第一印象! 诸葛神宗的大司马玄叶十分看好惊鸿,有意让自己的大徒弟元木与之联姻,借此与岱宗山结成仙门同盟。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胡子刮得十分干净的大司马玄叶,言这场比试基本上没有什么看头儿,估计两三招之内,惊鸿就会取得胜利。 惊鸿乃是七品不死草天师,对手却是个无品小天师,大家皆猜测,胜者非惊鸿莫属。 “未必见得。小蓉蓉她很强。” 仙娥白了一眼诸葛神宗大司马,说了一句当初常笑云对她说过的话,力挺芙蓉。 大司马不以为意,卧佛寺的一鸣法师言未比试之前难言胜负输赢,但他看芙蓉小施主的面相,与佛门有缘。 并还言其面有煞气,恐有血光之灾,若其肯皈依佛门,可躲过一劫! 大司马觉得一鸣大师就是个和稀泥的老秃驴,看谁都与佛门有缘。 仙娥一脸警惕的看向一鸣大师,心说我正在不遗余力的挖墙脚,你就别来凑热闹添乱了,安心的敲你的木鱼不好吗? 台上的芙蓉不知台下众人因她与惊鸿的胜负高低,已经争论出数个起起伏伏,甚至还弄了一个赌局。 仙娥天师拿出了全部的盘缠赌芙蓉赢,若是输了,她就得走回太一仙门。 大司马更绝,竟然把自己宝剑都压上了,仙娥天师讥讽的问他怎么不把裤子一块儿压上,倔驴脾气的大司马真就把裤子压上了。 不知何时,天空漂亮一朵铅云,像是一块儿沾了煤灰的棉花,十分轻薄的挡在了炎炎烈日。 微风起,拂过芙蓉与惊鸿的发梢,不知羞耻的摇曳这二人的裙摆, 惊 鸿伸手,将脸颊上被风吹乱的发丝掖在耳后,莞尔一笑:“你是迷路一直到现在吗?” “昨日多谢师姐指路。” “那你会故意输给我吗?” “不会。” 眼见芙蓉认真回答的模样,惊鸿逗弄得十分开怀,不禁笑出声。 “原来师姐在逗我。” 后知后觉的芙蓉露出一个灿烂笑容,圆圆的小脸好似明月一般在发光,看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殷师兄说你很厉害,我想看看,你有多厉害。芙蓉师妹,请赐教。” 惊鸿嘴上客气,但出手却是十分凌厉,碧色“霓虹剑”翻转如花,绯色剑气如一片片花瓣儿,洋洋洒洒,击向芙蓉。 芙蓉双臂一震,两条花茎长鞭挥洒自如,奋力迎击,却被剑气斩成数段儿。 观众席的大司马见了,立刻大叫一声“好”,甚是得意的瞥了一眼仙娥。 全神贯注观战的仙娥根本没有理睬大司马,踩在凳子上给芙蓉加油助威:“小蓉蓉,别跟她客气,拿出当初打灵芝的气势来,揍她!” 身后一头黑线的灵芝,无可奈何的垂下头,心说师父我可真是谢谢你啊! 诸葛神宗的位置在天一仙门隔壁,有弟子被仙娥朝得耳朵疼,忍不住小声嘀咕:“太一仙门的大妈怎么回事儿,她是那小天师的娘亲吗,干嘛乱喊乱叫的好似只蚂蚱?” 耳朵尖的仙娥闻言,立刻掐腰骂诸葛神宗的弟子是瞎了眼的小山驴,她就比芙蓉年长十岁,哪里像她娘亲了? 第三十九章 我要当魁首 台下吵得轰轰烈烈,台上斗得如火如荼。 绕着台子边缘转圈跑的芙蓉似乎只能闪避,两条花茎长鞭被剑气削断了一节又一节,全无还手之功。 渐渐的,面上含笑的惊鸿,眼中流露出轻视。 岱宗山崇拜强者,这是他们的传统。 修为功法越高,在岱宗山越受重视和尊重。 昨日,殷志平言芙蓉有独战猞猁妖的能力,惊鸿便对芙蓉产生了兴趣儿,觉得这个小天师十分纯真可爱。 但在与芙蓉动手之后,见其修为低,功法一般,心底产生的那些好感便全都荡然无存。 “殷师兄很少看错人,你辜负了他对你的认可!” 芙蓉又不是岱宗山的弟子,对于殷志平的认可她根本不在意,她只想赢! 朝惊鸿灿烂一笑的芙蓉,两颗小虎牙闪耀珠贝光芒:“惊鸿师姐确实很厉害,但我不会输。” 也不能输! 她必须夺魁赢得大还金丹回去救师父! 围着擂台边上绕了数圈子的芙蓉,一双杏眼内有光芒绽放,她猛地停下脚步,不再转圈儿,脚下瞬间真气凝结,生出一朵多绚烂莲花。 步步生莲的芙蓉,瞬间就到了惊鸿的身前,手中长鞭如两条青蛇一般缠向惊鸿的脖子。 惊鸿未曾料到芙蓉的速度会如此之快,吓了一跳,慌忙闪避,险些跌下擂台。 看台之上的众人,双眼紧盯芙蓉脚下一朵朵盛开的莲花,颇感奇妙,惊叹不已! “大司马,看到没,我家小蓉蓉可不简单。” 听到仙娥的炫耀,大司马玄叶冷哼一声,心说人家是天师府的弟子,你在这里瞎认的哪门儿亲! “仙娥天师,比试才刚刚开始,谁胜谁负还未知晓,莫要妄下断言,小心丢了颜面。” “你放心,一定是我家小蓉蓉会赢。” 被噎到的大司马拂袖,不再与仙娥口舌争论,目光专注在擂台之上,看着脚下步步生莲,双手抓着两根儿花茎长鞭的芙蓉,面色逐渐阴沉。 “这女娃的术法,看上去怎么不似名门正派,透着一丝妖邪。” 站在凳子上,正呐喊得十分欢实的仙娥,闻言动作一僵。 天师是干嘛的? 答案是除妖的。 仙娥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擂台之上,惊鸿峨眉微蹙,汗水从下巴上滑落,她终于明白,芙蓉刚刚绕着擂台跑圈儿是在熟悉丈量场地,顺便检测她的速度。 真是个狡猾的小丫头! 可惜,这些皆是无用之功。 就算速度在她之上,功法奇特,但修为与她差了一大截。 这场比试,她赢定了。 衡量双方实力之后,惊鸿信心大增,从新调整气息,与芙蓉拉开距离,剑气如虹。 芙蓉并不多言语,手中的两条花茎长鞭猛地化作两条巨蟒,顶着如虹剑气,被击得伤痕累累。 脚踩莲花的芙蓉,似一头矫捷猎豹一般冲到惊鸿身前,花茎长鞭狠狠抽在霓虹剑上。 倒退数步的惊鸿半只脚掌踩在擂台边缘,花茎长鞭已经挽着花,再次抽到她面前,她急忙翻身而起,跃到芙蓉的身后,芙蓉迅速转身,欲再出击时,惊鸿已经十分聪明的与她拉开距离。 “你很厉害,竟然要逼得我使用绝招。” 师兄殷志平说的没错,这个天师府的无品小天师不容小觑,有股玩命儿的劲儿。 原本为接下来赛程保存实力的惊鸿,被芙蓉逼得不得不施展最强术法,只听其大喝一声:“霓虹幻影。” 霓虹剑挥出的剑气化作一道七彩霓虹,色彩斑斓,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七道绚烂霓虹剑气,只有一道是真,芙蓉眯起眼睛,她不看击来的霓虹剑气,而是双眼紧盯惊鸿。 突然,她身形一闪,迎着赤橙黄一侧的霓虹剑气冲击而去。 霓虹剑气幻影瞬间被撞破,隐藏在青色光影中的剑气从芙蓉身边呼啸而过。 以为芙蓉只是运气好的惊鸿,再次挥剑,祭出霓虹剑气。 但是每一次,芙蓉皆能撞破迷幻光影,避开真正的剑气,惊鸿这才惊觉,芙蓉已经看穿她剑气的把戏。 可是,她是如何看穿的? 惊鸿的心绪乱了,芙蓉立刻携顿熊扼虎之势,蹴豹搏貙之威,挥舞两条花茎长鞭,像是一条吞天巨蟒,冲向惊鸿。 惊鸿忙变化招数,释放出漫天剑气,芙蓉 不退反进,顶着漫天剑气,眼神坚定的冲向惊鸿。 这是最佳的机会,不能给惊鸿恢复心绪,调理气息的时间。 剑气像是刀子一般划破芙蓉的衣裳c划破她的皮肤,鲜血像是挥洒的汗水一般四处飞溅,像是雨滴一般,一滴又一滴的砸落在擂台之上。 看着无所畏惧一般冲向自己的芙蓉,惊鸿的脚步也凌乱了,不由自主向后倒退。 穿过茫茫剑气的芙蓉,飞身到了惊鸿的身前,两条花茎长鞭如蛇一般将惊鸿捆住,令其动弹不得。 “对不起惊鸿师姐,我赢了。” 被捆得好似粽子一般的惊鸿回过神来,她惊愕的上下打量着浑身是血的芙蓉,对她这种自杀式的战斗方式十分的惊讶和不解。 “为了赢,一定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岱宗山的弟子一向争强好胜,惊鸿却从未见过像芙蓉这般为了胜利,敢于豁出性命的人。 芙蓉身上衣衫破烂,剑气划伤的血口子数不胜数,露出的半个肩头少了很大一块儿皮肉,触目惊心。 “我要当魁首。” 只有当了魁首,才能救师父常笑云的性命。为此,她必须要拼劲全力,尽快缩短每场比试的时间,保存力气走到最后。 芙蓉赢得干净利索,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但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姜沫感动得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暗骂自己这个大师兄没用。 “一个无品天师,还想当魁首,好大的口气。” “就是,就是。只是赢了惊鸿师姐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真是井底之蛙。” 观众席当中,响起很多刺耳难听的声音,诸葛神宗的大司马也轻蔑的笑芙蓉修为低,个子不高,口气倒是不小。 第四十章 使诈 常笑云昏迷,天师府此番前来参加天师大会是由姜沫与梁君二人领队。 他们二人皆是晚辈,听到大司马轻蔑讥讽师妹芙蓉,也不好与之争论,只能一边生闷气,一边暗暗给芙蓉加油。 “小蓉蓉修为不高,但是把你们诸葛神宗打得屁滚尿流绝对没问题!” 口无遮拦遮拦的仙娥完全不顾及仙门之间的颜面问题,气得大司马一张小白脸变成了小黑脸,眼睛都竖了起来。 “别以为这般,你就能如愿以偿的给人家当师娘!” 当年仙娥倒追常笑云闹出的乱子大家都知道,被揭伤疤的仙娥完全不在乎,言大司马这是嫉妒,说完就高声庆贺芙蓉首胜。 大司马鼻子都快气歪了:“吾倒是要看看,她如何能够将吾弟子打得屁滚尿流?” 说着,他一脸严肃的看向自家弟子,下了死命令,谁若是败给芙蓉,下了擂台就直接打包袱滚蛋。 诸葛神宗的参赛弟子,一个个瞪向天师仙娥,气她多嘴。并暗自祈祷,不要撞上芙蓉,就她那种不要命的打法,无论是谁与之交战,都很难打包票一定会赢。 台下因芙蓉胜了惊鸿争论不休,台上气氛却突然变得融洽起来,只欣赏强者的惊鸿佩服芙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 “你可知,全天下最适合修仙的地方便是岱宗山?” 惊鸿诚心诚意的邀请芙蓉加入到岱宗山,与她一同携手共进,悟道修仙。 岱宗山是不是最好的修行地方芙蓉不知晓,在她心中,没有地方比得上天师府。 惊鸿觉得芙蓉是刚入仙门,见识太少,不知其中门道儿深浅,才会如此说。 “天师府是我的家,我有师父c水华姐姐c还有师兄师弟们这些亲人,我不会背弃他们。” 同门是亲人吗? 惊鸿从未这般觉得。 在岱宗山,弟子之间只有竞争关系,只有被打服之后对强者的敬佩,全无亲情可言。 “你不想尽快悟道成仙吗?” 听到惊鸿的询问,芙蓉突然理解了地仙木客。 人的想法和追求哪能尽然相同,有些人,就是像惊鸿与地仙木客这般,一生的追求只有悟道成仙这一桩事儿,比什么看得都重要! 芙蓉从前,从未想过认真修行,得道成仙的事情。 后来她答应师父,每天认真修行两个时辰,这也只是她对师父的承诺而已。 她可以为了实现某个愿望而去努力修行,但修行成仙绝不会成为她最终的目的,也不会是唯一的重心。她现在还没产生动力,仍旧处于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迷茫期。 无论是地仙木客也好,还是惊鸿也罢,他们想要以修行成仙这件事情来诱惑芙蓉,完全就是拿肉骨头引诱山羊,徒劳起不到任何作用。 惊鸿眼见芙蓉不为所动,觉得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天底下竟然还有天师对得到成仙不感兴趣儿。 此时此刻的惊鸿与当初天鹅湖畔的仙娥,心头生出了同样的想法。既然不想成仙,那入天师府当天师作甚? 贪图天师府掌门常笑云好看? “你若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找我。” 惊鸿不再留恋,飞身跳下台,回到岱宗山席位,朝芫华真人与殷志平弯腰赔罪:“对不起师父c师兄,我输了。” 自己教导的徒弟输了,且还是输给一个无品天师,作为师父的芫华真人觉得面上无光,轻哼一声,没有言语。 “无碍。你输给她,并不是你的原因。” 殷志平这安慰的话听上去别有深意,惊鸿不懂,隐隐嗅到了一丝诡异的味道儿。 接下来比试也不知是哪个糊涂虫安排的,刚刚赢了一场的芙蓉又要对阵,天师府的众人立刻表示了抗议。 乐童跳上擂台,公正严明的表示对战由现场抽签儿决定,公正c公平且公开,完全看个人运气,天师府抗议无效,芙蓉无需下台,原地准备下一场比赛。 “喝口水总可以吧?” 仙娥也不等乐童答复,径自端着茶壶跳上擂台,一边给芙蓉倒茶喝,一边提醒她下个对手是诸葛神宗的弟子。 诸葛神宗的大司马玄叶是个小心眼儿,爱耍手段之人,这种人教出来的徒弟定是一肚子坏事儿,让芙蓉一定要加倍小心。 仙娥一边说着,还一边从怀中摸出金疮药瓶,要给芙蓉上药拖延时间,令芙蓉好好喘一口气儿。结果药瓶被乐童没收了,还被赶下了擂台。 芙蓉感激的目送仙娥,言待比赛结束,她还陪仙娥 一起踢球,到时她一定放水,让仙娥两个球儿。 仙娥掐腰,娇嗔反驳:“谁稀罕你让球,你又踢不过我!” 诸葛神宗与芙蓉对阵的天师叫做七玳,长得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耷拉着双肩,走路亦步亦趋,好似家里正在办丧事儿还被人拿剑逼着踏上擂台一般,感觉他下一秒钟就会突然举双手投降。 叫七玳叫芙蓉对吧?” 七玳的声音,抖得就好似被雷电劈中了一般。 “对,我叫芙蓉,请赐教。” 芙蓉朝七玳拱手行礼,双手一抖,亮出两条花茎长鞭,吓得七玳又似被雷劈中一般,身子猛地一抖。 赐教。” 亮出宝剑的七玳说完,脚步凌乱,身体踉跄的冲向芙蓉,令人暗暗为他捏一把汗,真担心他自己把自己给绊倒了。 仿佛过了半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如同一匹瘸腿老马一般奔到芙蓉身前的七玳,手中剑刺向芙蓉的胸膛。 芙蓉微微侧身,左腕一番,欲将七玳绊倒,结束这场比赛。 谁知七玳刚好自己绊了自己一脚,双脚踉跄着躲过了花茎长鞭的缠绕。接下来的战斗,出现了很多次这种看似巧合的幸运情况,芙蓉一下子醒悟了。 七玳就是个蒙了一张兔子皮的狡猾狐狸,以示弱蒙蔽他人,芙蓉看穿之后,出击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而七玳也不再隐藏,那双永远好似睡不醒的双眼闪耀精光,祭出的剑气变得密集,交叉着劈砍芙蓉。 装傻充愣的七玳打不过芙蓉,不再隐藏实力的他仍旧打不过芙蓉,渐渐处于下风。 蓉师妹打不过你,我认输。” 七玳是天生口吃,但说话已经没有颤音,言自己不想与芙蓉拼命。 芙蓉收势,朝七玳拱手行礼,七玳上前一步,一挥衣袖,飞出两柄匕首,击向芙蓉的更嗓咽喉。 第四十一章 最后的战斗 天师大会的明文规定一共就两条,一是不许使用暗器阴招等下三滥手段;二是不许破坏擂台。 伪装认输的七玳突然放暗器,芙蓉虽然始料未及,但反应迅速,急忙闪避。 一把匕首贴着芙蓉的脸颊飞过,一把匕首划伤她的颈部,钉在她身后的旗杆之上。 “大司马你个混蛋,竟敢指使弟子耍诈。” 眼尖的仙娥对弟子耍阴招的大司马破口大骂,大司马好似眼瞎一般装没看见,歪头哼小曲儿,气得仙娥想找个水缸扣在他头上。 岱宗山的乐童跳上擂台,宣布诸葛神宗违反大会规定使用暗器,天师府芙蓉获胜。 大司马立刻站起身为自己弟子撑腰站台:“谁说七玳使用暗器了,那是吾诸葛神宗独门秘技‘飞剑术’,你懂什么?” 死鸭子嘴硬的大司马不肯认输,让七玳与芙蓉继续比赛,让不懂飞剑术的土包子们,好好见识一下他们诸葛神宗的独门秘笈。 眉毛挑起的仙娥讥诮一声,问大司马是不是把其他人皆当傻子? 卧佛寺的一鸣大师两耳不闻周边事儿,一副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也不动的稳如泰山样子,气得让其说句公道话的仙娥,想要将这大光头废物利用的插在路边当灯柱。 虽然大司马等人装没看见七玳耍诈使阴招儿,但岱宗山的裁判乐童已经判了七玳淘汰,诸葛神宗就算咬死不承认,也是无法。 下一次的天师大会,必须得在诸葛神宗举行! 到时,前十全部出自吾诸葛神宗,你们又能奈我如何! 大司马在心中似山驴一般咆哮不止,可惜诸葛神宗的比试止步于此,拿了第十的最好成绩。 大会擂台上如走马灯一般换了一组又一组人马厮杀,芙蓉磕磕绊绊,终于挺进了最后的决战。 没有人会想到,一个无品小天师,最后竟然要与岱宗山的天才弟子,去年的魁首殷志平争第一。 天师府众人紧张的不得了,暗暗祈盼芙蓉能够取得胜利,但又都知晓,这只是无谓的幻想而已。 刚刚再次输给芙蓉的灵芝,看着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的师父仙娥,怀疑其是不是忘记自己的徒弟都是谁了! 还有她师父,到底为何如此坚信芙蓉一定会赢? 灵芝输给芙蓉并没有感到不甘,芙蓉实力很强,但现在站在她对面的对手乃是岱宗山年轻一代之中的最强天师。 以芙蓉的修为和功法来看,就算是最佳状态的五个她,恐怕也不会是殷志平的对手。 不止灵芝如此想,似乎除了盲目相信芙蓉的仙娥之外,所有人皆认定,这场最后的比试,芙蓉输定了! 她能走进决赛,已经十分的幸运了。而这份幸运,到头了! 因为芙蓉的连胜,输掉裤子的大司马,凉风似滑腻腻的蛇一般从他腿间划过,心内羞恼的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但面上一派严肃正经,雷打不动,站在他身后的弟子们想笑不敢笑,好似挨了一顿“七伤拳”,都快憋得内伤吐血了。 一雪前耻的时候终于要来了,仙娥天师你给老子等着,待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被教训之后,老子一定要你当中给我鞠躬道歉,骂自己有眼无珠,错将朽木看成了金镶玉! 大司马大概是个航海家,他的美好幻想又开始扬帆起航! 擂台之上,殷志平鲜衣怒马,长身玉立,低头凝视比他矮一个头的芙蓉。 “听说你才入天师府半年的光景?” 芙蓉修成人身确实只有半年的时间,她如实点头。 “你觉得,你能赢我?” “我会竭尽全力,赢你。” “你倒是傻得有几分天真可爱。” 这是称赞之词吗? 体力已经见底的芙蓉不愿再多说话,朝殷志平拱手道:“师兄,请赐教。” 说完,她手腕一抖,两条花茎长鞭蜿蜒盘旋而上,似两道波浪,涌向殷志平。 站在原地未动的殷志平轻轻抬起手,宝剑一挥,两道银白剑气斩在花茎长鞭之上,花茎长鞭登时断成两截。 “你赢了惊鸿,足以证明你的实力。可与我相较,你还差得太远。” 芙蓉朝殷志平露出一个灿烂笑容:“我师父说过,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知道结局如何。” 殷志平微微一怔:“你是真的觉得能赢我?” “我有必须赢的理由。” “恐要让你失望了!” 殷志平说完,手中剑翻转如百花盛开,飞出三道半臂 宽,三尺多长的剑气,带起凌厉劲风,劈向芙蓉。 这一招叫“三分天下”,三道宽厚剑气在空中分开,分上中下攻击芙蓉的三路,封堵住芙蓉的所有退路。 芙蓉脚踩莲花飞身而起,躲避开最下方的剑气,双鞭迎击上c中两路剑气。 “砰砰”两声,花茎长鞭抽打在剑气之上,顿时一节节开裂粉碎,震得芙蓉虎口开裂,身体向后倒飞,踉跄着落在擂台边缘儿,一脚踩空,险些摔到擂台之上。 殷志平不给芙蓉喘息的机会,挺身向前,挥剑劈砍芙蓉,欲结束这场战斗,却被台下的同门师弟乐童喊停。 殷志平狐疑的瞪向乐童,乐童指着擂台被剑气砍断的一角:“大会规定,不得损坏擂台,警告提醒一次,若再有下次,判定为负。” 岱宗山的乐童是执法堂的弟子,长了一张讨喜的圆脸,却是个一丝不苟,执法严谨的性子。 殷志平深吸了一口气儿,拱手致歉,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乐童点头,伸手示意二人继续,跳下擂台,继续观战。 殷志平深深看了乐童一眼,他刚刚好似看到乐童有向芙蓉投以一个微笑,似在为其加油。 “你倒是讨人喜欢。” 芙蓉对于殷志平的称赞勉强笑了笑,她双臂沉重如灌铅,耳朵嗡嗡作响,思维像是被公子哥勾搭上的怀春少女,大有挣脱一切束缚私奔远去的苗头儿。 以她的体力,能够勉强撑到现在,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 难道,她就只能走到这里了? 那师父该怎么办? 第四十二章 你算老几,用不着你喜欢 昨日,芙蓉在岱宗山下迷路,遇到殷志平等人,得到指引,前往白头镇。 前往白头镇的路上,突然冒出一伙人,皆身穿黑衣,样貌普通,手提大片刀儿,二话不说,对着芙蓉挥刀就砍。 芙蓉以为遇到了拦路抢劫的劫匪,应该很快就能制敌,却惊讶的发现,这些个相貌平常普通,几乎没有什么记忆点儿的路匪,一个个武功高强,明显是练家子,并非普通劫道儿的路匪。 芙蓉质问其等是何人,因何截杀于她? 黑衣人以道道刀芒回复她的提问,表情冷漠,下手狠辣,完全一副只取人性命,不言其他的模样。 与这些人多说无益,芙蓉便化花茎长鞭为巨蟒,将黑衣人击退,安全脱身,但也因此受了不轻的皮肉伤。 之后她穿树林c绕小径,小心谨慎的赶往白头镇。 还好,她并未再遇到那伙儿黑衣人。 芙蓉到达大会场地时,刚好轮到她的顺序,来不及与同门师兄弟们打一声招呼,带着一身伤,直接登场。 前几场遇到的对手,惊鸿c七玳还有灵芝均十分厉害,她打得虽然干净利落,但也付出了非常大的代价。 如今她的身体,体力严重透支! 殷志平的修为与功法皆在芙蓉之上,刚刚接下殷志平一招,就几乎已经用尽了她所有力气。 但她紧咬牙关,不肯服输! 师父,等着我,我一定会堂堂正正的赢得丹药回去救你! 眸光湛湛的芙蓉手腕一抖,两条花茎长鞭再次化作两条青色巨蟒,如游龙戏凤一般击向殷志平。 殷志平看着芙蓉瘦瘦小小一个人儿,不屈不挠,努力坚持的样子,心底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那一日,他在树林中攻击猞猁妖,一击毙命。 当时甚是诧异,猞猁妖怎会如此脆弱不堪,低头查看时发现猞猁妖双肩受伤严重,几乎已经丧失了战斗的能力。 一个腰无天师玉牌的无品小天师,能够将凶猛的猞猁妖击得重伤,殷志平当时就对芙蓉来了兴趣儿。 上一届天师大会,天师府大出风头,甚至盖过了取得第一的岱宗山,殷志平这个魁首当得索然无味儿。 今年,他十分期待天师府再给他一些惊喜,然后惊喜就来了。 把他人熊熊燃起的希望火苗瞬间踩灭,这是一件儿令人多么疯狂的事情! “万剑穿心。” 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殷志平吟诵出声,他倨傲的仰着头,手臂奋力一挥,千百道银白剑气仿若繁星坠落,激荡起阵阵狂风,尘烟如海潮一般翻滚着,瞬间将擂台淹没。 看台上的众人被烈风吹得衣衫猎猎,以袖遮面,待轰鸣声渐停,所有人全都急忙望向看台。 尘烟缓缓消散的擂台之上,渐渐显露出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单膝跪在地上的芙蓉浑身是伤,一只脚已经垂在擂台外面,身上的剑气伤痕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鲜血将芙她身上粉色的长裙染成了牡丹花的大红颜色,触目惊心。 “芙蓉师妹。” 姜沫惊呼一声,梁君也站起身,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小蓉蓉快下来。” 仙娥呼唤芙蓉下来,要给她医治伤势。 跳下擂台就等于认输,倔强的芙蓉缓缓站起身,朝一脸担心的仙娥等人露出一个微笑。 “我很好,你们不要担心。” 立在血泊当中的芙蓉一点儿都不好,她脸色惨白,像是被人兜头盖脸的倒了一整袋的面粉,完全不是人色儿。 “芙蓉师妹,你” 心疼不已的姜沫想要芙蓉认输,但却被梁君拦阻:“她不会听的。” 芙蓉平日里总是笑得没心没肺,但她内心刚毅执拗,认准的事情,很少听人劝说。 当初芙蓉摘取花瓣儿救东平郡的居民,水华好赖话说了一大堆,但她仍旧固执己见,弄得自己险些无法维持肉体。 芙蓉,一向很有自己的想法! 芙蓉抬手,擦掉嘴角上的鲜血,双眼如两盏明灯,凝视殷志平,声音徐徐:“师兄,咱们再来。” 脚踩莲花的芙蓉再次飞跃到空中,似一只采花的小蜜蜂,围绕着殷志平四周进行攻击,花茎长鞭响彻四面八方,神出鬼没。 “你性子倒是坚韧。” 这样最好,玩耍起来才最有意思! 岱宗山的那些草包已经完全没有看头儿,芙蓉成了殷志平的新玩具,他想要彻底摧 毁芙蓉脸上灿烂的笑容,看着其跌入到绝望的深渊。 “万剑穿心。” 同样的剑招,但剑气变得更加磅礴,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击向芙蓉。 不停旋转的两条花茎长鞭形成一个漩涡,似蛇盘柱一般将芙蓉包裹护在中央,顶着漫天的剑气,冲向殷志平。 之前芙蓉与惊鸿对战,她就是拿出这种舍命的精神,搏赢了修为高出她很多的惊鸿。 眼见芙蓉故伎重演,殷志平略感失望,他的心理素质远远胜于惊鸿,不会被芙蓉动摇一分。 这一招对他来说,完全没用。 围绕在芙蓉周身的两条长鞭,很快就被剑气削成无数碎片,芙蓉的整个身体暴露在剑气当中,瞬间绽放出无数血花。 一道剑气飞过芙蓉的额头,鲜血流进眼睛之中,咬牙支撑的芙蓉再也坚持不住,坠落到擂台之上。 殷志平的实力几乎与五品天师相等,而芙蓉却只是一个无品天师,很多人觉得芙蓉能够坚持到现在,就是一个奇迹。 “芙蓉,你认输吧!” 姜沫终是说出了口,然后低下头,默默握紧拳头。 “小蓉蓉,小蓉蓉你” 仙娥声音更咽,望着擂台上浑身是血,却又倔强站起身的芙蓉。 诸葛神宗的大司马觉得芙蓉过于争强好胜,声音略带讥诮,言这般好胜的女孩子,实在是不讨人喜欢。 芙蓉是为了救自己师父,才会如此拼命,仙娥气恼大司马什么都不知道,却只会乱嚼舌根儿批评人,狠狠的踹了一脚大司马屁股下面的椅子。 险些摔一个屁股蹲的大司马瞪向仙娥“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算老几,我家小蓉蓉用不着你喜欢。” 第四十三章 我知道,你是妖 好男不和女斗! 大司马可不管这些,气得站起身,与仙娥理论,两边的徒弟也跟着争吵起来。 “师兄,不能让芙蓉师妹再继续打下去了。” 面容严峻的梁君出声,他担心若是放任芙蓉继续打下去,她有可能会死在擂台之上。 眼眶湿润泛红的姜沫正欲开口,立于台上的芙蓉眼眸当中飞速闪过一道红光,身上突然蒸腾起白色水汽。 浓厚馥郁的荷花香气从芙蓉的身上飘出,吵闹不止的看台上,也不知是谁道了一句“怎么这么香”,所有人全都一下子安静下来。 身上冒着白气儿的芙蓉双颊绯红,像是酒醉一般,她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狰狞伤口,正在一点点儿的愈合,惊呆所有人。 “这是什么功法?” 这是芙蓉服食的仙桃在发挥效用! 殷志平凝视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芙蓉,语气有些兴奋。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咱们继续。” 芙蓉没有言语,双鞭于台下地面盘旋而上,卷起的尘土,凝聚成一颗颗土块儿,犹如两条土龙,击向殷志平。 之前,芙蓉与灵芝在天鹅湖上战斗之时,经过师父常笑云的指导,领悟了“木龙吸水”之术。 此时此刻,她运用了同样的方式,以飞速旋转的两条花茎长鞭,吸取地面上的尘土,凝聚成飞速旋转的一颗颗土块儿,演变出“木龙吸土”之术。 狂暴的土龙掀起擂台两边的木板,殷志平被冲击得向后倒退两步,挥剑施展万剑穿心之术。 轰隆隆好似打雷的土龙威势惊人,但殷志平的剑气也十分强悍,好似削苹果一般不断消减土龙,眨眼间,土龙就只剩下蟒蛇大小,顽强的冲到殷志平身前。 始料未及的殷志平忙横剑在胸前,两条土龙撞击在宝剑之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扬起漫天昏黄尘土,如同沙尘暴一般。 连连后退数步的殷志平,一只脚踩在了边缘,他的身上遍布圆圆的黑色印记,肩头被击穿,鲜血汩汩的往外冒。 场地内,瞬间雅雀无声! 岱宗山的弟子不敢相信的望着殷志平,在他们的心目中,殷志平是如同雷峰塔一般屹立不倒的存在。 谁都未曾想过,他竟然被个完全没有名气的无品小天师给击伤了。 语气总是波澜不惊,表情一向淡定从容的殷志平,双眸中泛着兴奋的蓝光。他等了那么久的人,终于出现了。 缓缓站直身体的殷志平提着剑,迎着激荡的风,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浅笑,一步步走向芙蓉。 站在台下的乐童,想要宣布芙蓉犯规,殷志平冷冷的一记眼刀扫过去,乐童立刻识相的闭嘴,退后两步。 “芙蓉小师妹,你还能继续吗?” 殷志平的话不是关心关怀,他在期待,像是戏耍老鼠的猫,期待芙蓉能够再给出一些反应,让他玩得更尽兴一些。 用尽全力的芙蓉,只是定定的望着殷志平,不言不语,殷志平不免有些失望。 “寒光一闪。” 半臂宽的剑气斩向芙蓉,芙蓉忙挥花茎长鞭抵挡,登时被震得向后滑行近两米远,险些掉到擂台之下。 “太好了,你还能坚持。” 语气似欣赏c似期待的殷志平行到芙蓉近前,他弯下腰,伸手轻轻拍了一下芙蓉的脑瓜顶。 “打伤我,你是不是很兴奋?” 殷志平将声音压得极低,语气像是咬着果子诱惑麻雀的毒蛇,芙蓉十分错愕,听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和我是同一种人,喜欢将别人踩在脚下,一边看着那人挣扎,一边品尝胜利果实的滋味儿。” 芙蓉不知晓殷志平是什么人,但她可以肯定,自己与殷志平绝对不是同一种人。 她绝对不会以欺辱他人为乐! “我不是为了赢而拼命想要赢。” 殷志平眼睛弯弯,用从未有过的慈爱笑容看着芙蓉:“想要赢,想要将那些草包蠢货踩在脚下,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 “我只想要大还金丹。” 殷志平自我感动的情景剧,被芙蓉的如实相告打破,他放在芙蓉头顶上的手渐渐用力,芙蓉痛得皱起眉头。 猛地收回手的殷志平退后一步,厌恶的将手在长衫上用力擦了擦,好似刚刚不小心摸到了一只癞蛤蟆。 “一颗还丹算得了什么,没想到,你也只是个追求物质,没有精神境界的俗物。” 有些不高兴的芙蓉 ,仰头凝视殷志平。 “师兄,我师父说过,嘲笑为梦想拼搏的人可不是好孩子。” 殷志平面上表情如打翻了调色盘,他撑着额头,哈哈大笑出声,随即眸光一冷:“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教我做人?” 失望转为愤怒,殷志平手臂一挥,一道剑气劈向芙蓉。 芙蓉挥花茎长鞭奋力抵抗,浑身用力,坚决不往后退半步。 锋利的剑气划伤她的左肩,伤口深刻见骨,整条手臂差点儿被砍断,看台上的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人们听不见殷志平的恶魔低语,不知他为何突然冲着芙蓉发笑,也不明白他又为何突然下狠手。 殷志平可惜自己的时间,竟对着一个根本听不懂他讲话的俗物蠢货浪费感情,还反被其讥讽,不禁愤恨的又再挥出一剑。 芙蓉很无辜,她绝对没有讥讽殷志平,是真的觉得,嘲笑别人的努力和梦想这件事情不对。 右肩也被砍伤的芙蓉,双臂垂在两侧,再也举不起来,“扑通”一下跪在擂台之上。 他殷志平,从来就不是一个好孩子。 他一出生,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在他五岁那年,被个下贱女人勾搭丢下他跑了。 无父无母,无人看顾的他流落街头,沦为乞丐,还好被慧眼识珠的岱宗山掌令岳谷真人发现他有仙根。 殷志平也算是个修行天才,同一代的弟子很快便不是他的对手。 当他踩住一个同门的剑,俯视其额头上的伤口,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在街头乞讨时,一位富家少爷,将馒头扔进小乞丐堆,小乞丐们立刻好似疯狗一般疯抢起来。 一个白胖的馒头骨碌碌滚到富家少爷脚下,他一脚跺下,用力碾碎,吓哭了一个小乞丐,他却仰起肥胖的下巴,哈哈大笑起来。 殷志平体会到了那富家少爷的心情,扬起下巴,感觉嗅到的空气都格外的清甜,有种异样的滋味儿在他心头弥漫开来,他太喜欢这种感觉了。 本以为遇到了一个志同道合之人,真是可惜,可惜到他想要将其彻底的摧毁。 “我知道,你是妖。” 第四十四章 傲慢与偏见(1) “我知道,你是妖。来参加天师大会,是为了戏弄折辱仙门。” 殷志平突然拔高了音量,声音似银铃乘着风,灌进每个人的耳中。 偌大的会场顿时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转瞬间,便又掀起惊涛骇浪。 “什么,她竟然是妖?”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是妖?妖怎么能修出这么完美的人身,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就觉得她有问题,一个无品天师,怎么可能赢得了惊鸿师姐。你看她身上的伤,刚刚竟然痊愈了,还冒白气儿,又不是蒸笼,准是妖类没错了。” 一时间,议论之声四起,人声鼎沸。 天师府的众人早就知晓芙蓉的身份,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仙娥天师峨眉紧皱,她之前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天师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与妖类势不两立,就从未听说过,有妖当天师这种荒谬至极的事情。 若有妖类混进天师的队伍,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定是要对仙门不利。 “她是妖,抓住她,不要让她跑了。” 也不知是谁大喊一声,立刻引发海潮一般的声讨。 几乎所有人皆认定,芙蓉就是混入到天师队伍的妖类奸细,想要破坏今年的天师大会。 “谁敢动小蓉蓉,我打爆他的狗头。” 仙娥飞身而起,落在擂台之上,挡在芙蓉身前。 灵芝与小梅子等人,还有天师府的众人也全都一拥而上,将擂台团团围住。 “仙娥天师,你竟然与妖类勾结,有何居心?” 诸葛神宗大司马带着一干弟子冲上前,卧佛寺众位法师也都缓步围拢过来,其他仙门也都纷纷上前,拥护大司马,对仙娥与芙蓉一同进行声讨。 “妖又如何。小蓉蓉她远比一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要善良得多。” “没错。之前东平郡狼妖作祟,乃是芙蓉小师妹医治好居民的半妖之毒,还除掉一头狼妖。她是名副其实的天师,不应遭受偏见质疑。” 天师府众弟子纷纷附和姜沫此言,芙蓉艰难的从仙娥身后挤出一颗脑袋:“我师父说了,我是一名天师。还有,这场比试还没有结束,我不会下去。” “由不得你。” 岱宗山的掌令岳谷真人,领着数名弟子,冲天而降。 黑须随风飘荡的岳谷真人落在擂台之上,双目如电,逼视芙蓉:“妖孽,还不束手就擒?” “岳谷真人,您德高望重,却这般不问青红皂白,似有不妥。” 仙娥难得对人说话客气,岳谷真人却是完全不领情,“哼”了一声。 芙蓉回视板着脸的岳谷真人,心说她是妖又怎么了,她又没有做坏事儿,也未暗箭伤人,凭什么要她束手就擒? “比试还没结束,我还能打。” 听到芙蓉此言,仙娥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很想敲芙蓉小脑袋一下。 这都什么时候了,比试已经不重要了。 对于芙蓉来说,没有什么比这场比试更重要的了。 岳谷真人鹰隼一般的眼睛,扫视一脸纯真芙蓉:“妖孽,莫要再装模作样。吾已查清,你杀人饮血,十恶不赦。今日,吾必除之,以除后患。” 什么? 喝人血? 芙蓉感觉自己要吐了,脸色青得好似菜青虫成了精! “我没杀过人,更没喝过人血。” 天底下有那么多好喝的,什么冰糖莲子羹c蜂蜜杏仁茶c玫瑰清露c葡萄美酒,放着这些琼浆玉液不喝,她喝人血作甚? 芙蓉觉得,岱宗山选掌令的时候,估计只看修为,没有考虑脑子是否正常这一点儿! “一派胡言。” 岱宗山虽为仙门之首,但仙娥一点儿都不惧,喝问岳谷真人有什么证据言芙蓉杀人饮血? “吾有证人。” 岳谷真人一挥手,招呼弟子上证人。 站在擂台下的岱宗山弟子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呆头呆脑的样子好似大草原上的一群狐獴。 证人不见了! 最近岱宗山境内十分不太平,有弟子在周围巡山时发现了一具尸体,经检验,胸前刺穿伤为妖类所为,甚至还被吸干了心头精血。 当时他们还发现了一名幸存者,自称是诸葛神宗的弟子,名唤“余富”。 余富坦然,夜晚在外游荡时,受到一只美女引诱,随之进了小树林。 未曾想,对方是只披着美女皮的恶妖,险些糟了毒手。 心有余悸的余富,情绪十分激动的向岱宗山众人描述了女妖的穿着长相,也不知是谁道了一句“好像天师府的芙蓉”。 余富这个唯一证人也不知是不是跑肚拉稀,躲到哪个犄角旮旯方便去了,完全不见踪影。 就算没有人证,岳谷真人也命人将芙蓉拿下,言其为妖,竟敢参加天师大会,破坏仙门法度戒律,罪不可赦。 “妖为何不能当天师?” 芙蓉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师父让她担起天师的职责,为何这长须不停翻滚儿的老头儿却言妖没有资格当天师? 难不成当天师对外形还有要求,不能长尾巴或是毛耳朵? “我是花妖,没有尾巴和毛耳朵!” 芙蓉此言一出,几乎所有人心中都冒出一句话:这孩子说的啥? 仙娥扶额,看着浑身是伤,鲜血都将衣服染红了芙蓉心叹道:小蓉蓉实在是太没心没肺了,都这种时候了,还能笑得出来! 岳谷真人完全没见过芙蓉这样的人才,他下巴上的长须像是被人抓着荡秋千一般起起落落,飘荡得十分欢快儿。 “由不得你狡辩。来人,将她拿下。” 岳谷真人沉声发号施令,岱宗山众人立刻一哄而上。 “怒火凤凰。” 仙娥的火凤剑气逼退岱宗山宗人,岳谷真人申饬仙娥天师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被妖类迷惑! 仙娥眉毛微微一挑,调门拔高两分:“有人固执己见,善恶不分,才是真的被猪油蒙了心!” 气得胡须乱颤的岳谷真人用手点指仙娥,最后拂袖哼了一声:“吾不与你一般见识,快快退到一边,否则休怪本座不留情面。” “谁稀罕你的情面。” 岳谷真人被仙娥气得手都抖了,冷声下令:“岱宗山门人听着,今日不除此恶妖,不准后退半步。” “是。” 第四十五章 傲慢与偏见(2) 岳谷真人冷声下令:“岱宗山门人听着,今日不除此恶妖,不准后退半步。” “是。” 岱宗山众人齐声应和,竖起眼睛的仙娥也道:“太一仙门的小可爱们听着,今日谁敢后退半步,就不是我常仙娥的弟子。” “是。” 太一仙门与天师府的弟子异口同声,横剑挡在擂台之下,双方剑拔弩张,只要一个火星儿,就能瞬间引爆。 好好的一场比试,不知为何会发展到这般惊天动地的地步,芙蓉想要张嘴说些什么,但总有人跳出来抢她台词儿,十分的不给面子。 “阿弥陀佛,请容贫僧一言。” 卧佛寺的一鸣大师,脚步轻飘飘的走上前,朝岱宗山掌令岳谷真人与仙娥二人行礼,二人均回礼。芙蓉也忙从护小鸡一般的仙娥背后探出头,朝一鸣大师行礼。 脑光门亮得好似明镜的一鸣大师,眸光落在芙蓉身上,像是发现花瓶里面有条金鱼的野猫,想要伸爪子将其捞出来。 芙蓉没觉得有什么,向一鸣大师送上一个灿烂笑容。 蹙眉的仙娥微微侧身,挡住一鸣大师的视线。 一鸣大师笑了笑,又看向殷志平,眸光微微一暗。 “贫僧觉得,两位小施主的比试还未有结果。不如待二人分出个胜负之后,输的一方,任由胜者处置。” 好你个老秃驴,竟敢明着拉偏架,谁还看不出来,这场比试,殷志平赢定了! 仙娥天师正欲驳斥,芙蓉已经声音清亮,掷地有声的答了一个“好”。 “小蓉蓉你疯了。” 仙娥让芙蓉千万不要犯傻,笑容明媚灿烂的芙蓉安抚仙娥不要担心。 芙蓉现在还能站着,都已经是奇迹了。 仙桃的效用已经发挥了一次,她若是再受似刚才那般重的伤,绝对死定了。 满脸写着担心的仙娥固执己见,想要将芙蓉硬拉下台,姜沫与梁君等天师府众人也觉得这个提议不合理。 怎无奈,芙蓉意志坚定,她向前行出两步,十分有礼数的躬身朝岳谷真人行礼:“我对天发誓,从未杀过人。也发誓待比试结束之后,愿配合岱宗山进行调查。同时也希望若我赢了,岱宗山能够信守承诺,将大还金丹交予天师府。” “理应如此。不过,恐你没有能力赢得奖品。” 岳谷真人哼了一声,并提醒芙蓉休想使用什么下作手段,否则方才所言皆不做数。 “我师父教导过我们,无论输赢,皆要堂堂正正面对,无愧于心。” 岳谷真人“哼”了一声,拂袖跳下擂台。 仙娥像是被人踩了一脚的蟒蛇,扭着身子,不肯下台。 不停安慰仙娥的芙蓉,好说歹说,终于仙娥送下擂台,然后环视擂台下方表情哀伤的众师兄弟:“我大概率不会赢。” 错愕的众人以为芙蓉要认输了,她却突然话锋一转:“我不在乎输赢,只是想要赢得大还金丹救师父。我若赢了,自然是好,输了,虽会很伤心,但我尽力了,便没有遗憾。” 姜沫的眼眶更红了,正要开口,芙蓉又补充了一句:“我若是爬不起来,师兄直接将我交给岱宗山就好。然后替我给师父捎一句话,我对不起他的栽培。但请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 芙蓉身正不怕影子歪,只希望,岱宗山不要难为她的同门师兄弟。 该说话的话都交代完毕了,芙蓉受伤的双臂勉强抓着两条花茎长鞭,注入自己所有的灵力。 她拿全部筹码,买这最后一搏。 至于之后的事儿,就权且交给老天爷吧! 包裹着真气的花茎长鞭,“啪”的发出一声脆响,芙蓉嗓门响亮的喊了一声“师兄请赐教”,双鞭化作两条巨蟒,击向殷志平。 轻蔑一笑的殷志平,站立原地未动,宝剑一挥,万千剑气如雨,击向芙蓉。 花茎长鞭化作的巨蟒,于剑雨当中奔腾向前,芙蓉一步一个血脚印,如履薄冰。 可惜,她只向前行了不足五步,便单膝跪倒在地,锋利的剑气划伤她的身体,鲜血像是鹅毛大雪一般撒落在擂台之上。 跪在血泊之中的芙蓉好似一个血葫芦,但她仍旧紧咬牙关,苦苦支撑,不肯放弃。 明明坚持已经毫无意义,可芙蓉一想到昏迷不醒的师父,就无法轻易说出“认输”二字儿。 姜沫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流得那叫一个澎湃:“芙蓉师妹,你认输吧!” 紧握双拳的梁君也哑着嗓子,劝芙蓉认 输,同样红着眼眶的仙娥天师用力一跺脚:“小蓉蓉,不要再坚持了,我一定会想到其他办法救你师父。” 像是有一道阳光冲破乌云,撒在晦暗之上,赶走阴霾。 芙蓉有些不敢相信的扭过头来,眨着一双被鲜血浸红的眼睛,声音颤抖得十分厉害:“仙娥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两行热泪划过仙娥的脸颊:“真的,我发誓。” 仿若在梦中的芙蓉又确认了一遍,但见仙娥不住的点头,向她承诺,一定帮她救她师父,便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在血泊之中。 “轰”的一声,天空突然响起一声惊雷,黑烟一般的乌云瞬间压境。 “把她押下去。” 岱宗山掌令岳谷真人下令,命人将芙蓉从擂台之上押下去。姜沫与梁君等人不同意,与岱宗山的众人推搡起来。 “你们是在故意挑战岱宗山的威严,还是与那恶妖为同伙儿?” 岳谷真人朗声喝问,梁君眸光凛凛,与之针锋相对:“岱宗山无凭无据,仗势欺人,吾等不服。”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吾不客气。岱宗山众弟子听命,列阵。” 领命是岱宗山弟子,瞬间将整个擂台与天师府等人全都围困其中,右手持剑,左手掐诀,摆开架势。 “姜沫师兄不用管我,我留下听后审问,你们走。” 趴在擂台血泊之中的芙蓉面色焦急,拿出最后的力气,催促姜沫等人快走,不要为了她大动干戈,她一定不会有事儿的。 同样焦急的仙娥言芙蓉太傻,岱宗山一口咬定她是杀人恶妖,绝对不会听其分辩。芙蓉若是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落在他们手上,必定死落一条。 仙娥说着,飞身跃到擂台之上,欲将芙蓉救走。 一道剑气斩在仙娥身前,惊得她向后倒退一步,殷志平挡住仙娥,惊鸿也飞身落在擂台之上,与殷志平并肩而立。 岳谷真人与芫华真人也都跳到擂台之上,欲拉开抢人大战。 芙蓉见了越加心急,大声催促道:“仙娥姐姐,你们走吧!我没有杀人。我相信,岱宗山一定会彻查此事儿,秉公处理,还我一个清白。” “若他们会还你清白,之前就不会派人暗杀我们了。” 第四十五章 傲慢与偏见(3) 之前易定胜提出自己的想法,猜测遇到的截杀,与岱宗山有关。 梁君与其有相同的想法,都认定,岱宗山不满天师府上一次盖住了他们的风头,特意在比赛之前使坏。 梁君飞身跳到擂台之上,坚决要将芙蓉救走。 面容冰冷的殷志平也不言语,挥剑劈出数道剑气,皆半臂宽,异常凌厉,丝毫不留情面。 惊鸿也挥剑出手,她似乎要把之前输给芙蓉的怨气全都发泄出来,剑招犀利刁钻,剑气化作梦幻霓虹,笼罩住整个擂台。 梁君之前受伤,右臂已经完全不能动,刚刚又全力比试两场,如今只是在咬牙硬撑,试图朝芙蓉靠近,但被如电网一般的剑气阻碍,无法向前迈出半步。 身为三品清水天师的仙娥十分勇猛,很快就逼到芙蓉近前,想要将其从血泊之中抱起。 突然,芫华真人出手,手中软剑如鞭,缠向仙娥的脖子。 仙娥忙挥玉女剑抵挡,芫华左袖突然飞出数枚暗器,射向仙娥。 擂台上混乱不堪,仙娥天师被剑气遮蔽了视线,毫无所察。 芙蓉猛地从血泊之中跃起,挡在仙娥天师的侧方。 “噗c噗”几声,数枚梅花针扎在芙蓉的身上,她闷哼一声,身形不稳,跌坐在擂台之上。 “小蓉蓉。” “芙蓉师妹。” 仙娥与梁君同时惊呼出声,齐齐将手伸向芙蓉,却被剑气击飞出去,落在擂台之下。 擂台之上,鲜血顺着板缝儿之间滴落,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儿。 殷志平手提着剑,低头盯着坐在血泊之中的芙蓉,面露嫌恶,声音没有任何感情的对惊鸿道:“看到没,这便是弱者的下场!” 惊鸿欣赏芙蓉的实力和勇气,看着浑身是伤的芙蓉有些于心不忍,默不作声。 “你可服气认输?” 在殷志平的心中,早已认定芙蓉输了这场比试,但他就要芙蓉亲口承认。 耳朵嗡嗡作响的芙蓉,已经开始逐渐失去意识,但她还一心惦记着昏迷不醒的师父常笑云,不肯认输。 只是她的身体已经再也支撑不住了,双眼昏花,鼻腔里面全是血,胸口闷疼得好似压了一块儿大石头,意识越来越模糊。 “师父对不起,徒儿之前未能听您的话好好练功,我不能不能赢得丹药回去救您了。” 喃喃自语的芙蓉,心脏似被射中一箭,猛地抽痛一下,双眼一黑,一头栽倒在擂台之上。 “就算你不肯承认,你还输了。” 殷志平迈步向前,伸手抓向芙蓉,突然一道身影仿若一只仙鹤,翩然落在擂台之上,挡在殷志平的身前,蹲下身,伸手轻轻拨开芙蓉脸颊上粘着血液的头发。 “芙蓉醒醒,师父来了。” 昏昏沉沉的芙蓉在朦胧间,好似一步跨上了奈何桥,正在盲目前行,突然听到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在唤她,猛地转过身。 “是师父吗?” 芙蓉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儿,言语含糊不清。 “是我。” 确认是熟悉的师父声音没有错,芙蓉不敢相信的伸出手,想要触摸常笑云,但遍布伤痕的手臂却是抬不起来。 “是真的师父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常笑云温柔的接住芙蓉落下的手:“不是梦,我来接你回家了。” 常笑云将芙蓉从血泊之中抱起,清隽的脸颊垂落下一缕乌发,像是羽毛一般扫在芙蓉的脸上。 脸颊发痒的芙蓉在这一瞬间,身子突然热了起来,好似有什么东西滑进了她的心间,麻酥酥c痒痒的,脸颊一下子变得滚烫,不由自主的将脸贴在师父常笑云的胸膛上。 稳而有力的心跳声,似更楼鼓声,一声又一声敲在芙蓉的心头之上。 奇怪这鼓声似抹了蜜,要不然,心头为何会感到丝丝的甜? 倏然,芙蓉的心头似被人射了一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芙蓉,你怎么了?” 一向沉着稳重的常笑云,担心得声音都颤了。不想师父担心的芙蓉,用力挤出一个笑容:“师父,我无碍,不用担心我。” 说完,她脸一歪,埋在常笑云胸膛前,昏死了过去。 “芙蓉,不用担心,师父这就带你回家。” 殷志平盯着突然冒出来的常笑云上前一步,正欲开口,一道剑气砍在其脚前。 擂台“咔嚓”一声断裂,殷志平与惊鸿一同向下摔落,岳谷真人与芫 华真人腾空而起,两双冰寒似霜的眼睛死死盯着常笑云。 常笑云一手执剑,一手抱着芙蓉,长身玉立,迎风立在半张擂台之上。 下方推搡吵闹的众人,终于发现擂台之上的变化,全都惊愕的停止动作。 “师父。” 姜沫大叫一声,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心底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儿,小师妹芙蓉这下有救了。 “师父,师父。” 天师府的其他弟子也纷纷喊出声,有的人双眼噙泪,有的人委屈的坐在地上,用袖子拭去脸颊上止也止不住的泪水。 “我来接你们回家了。” 常笑云轻飘飘似一根洁白羽毛落在地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压迫得周围人纷纷后退。 岳谷真人与芫华真人二人默不作声的挡在常笑云身前,诸葛神宗的大司马与一鸣大师等人,行到岳谷真人身后,态度明显。 长须飘动的岳谷真人朝常笑云拱手:“常天师,许久不见,听闻你身体抱恙,如今可好些了?” 常笑云最不擅长的便是寒暄客套:“我要带着弟子们离去,岳谷真人可是要拦着?” 岳谷真人面色一暗,诸葛神宗的大司马忙对常笑云道:“常天师还不知晓,你这位徒弟乃是一只杀人饮血的恶妖。” “芙蓉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常笑云早已知晓自己这个弟子是只妖? 脸色越加铁青的岳谷真人,声音低沉:“常天师,你是承认自己收妖为徒,明知故犯吗?” 常笑云点头,岳谷真人见了,面孔黑得好似有人裁剪下一片夜幕,狠狠的拍在他的脸上。 “你身为天师,怎能做出这般有辱仙门的事情?” 第四十六章 傲慢与偏见(4) 常笑云不明白,他收什么样的弟子,关其他仙门什么事情? “吾之弟子,吾自会教导,不劳烦旁人操心。” 险些被气个仰倒的岳谷真人,记得印象当中的常天师是个随和之人,没想到却是如此油盐不进! 气氛因常笑云生硬的语气变得刀光剑影,异常紧张起来。 一鸣大师上前一步,朝常笑云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常天师,恕贫僧直言,你身为天师,怎可与妖类为伍?” “人有善恶之分,妖亦是如此。大师胸怀宽广,兼济天下,不该有此偏见。” 一鸣大师觉得常笑云此言似乎说得在理,便退后不再言语。 “怕是常天师,并不真的了解自己的这个徒弟!” 常笑云不解的看向岳谷真人,岳谷真人冷冷回视常笑云:“常天师的这个无品小徒弟,杀人饮血,人证物证具在,抵赖不得!” “不可能。” 常笑云语气斩钉截铁,言他了解芙蓉,她绝对不会无故杀人。 仙娥也是愤愤然的眼皮一翻,让常笑云不用与岳谷真人这个死脑筋多说废话,浪费口舌。今日他们就要带小蓉蓉走,谁若是有本事拦着,尽管放马过来。 芫华真人猛地一抖软剑:“这里是岱宗山的地盘,容不得你撒野。” 气氛再次陷入僵局,双方人马横眉立目,争吵的吼声都能将河面掀起层层水浪。 肃然的岳谷真人朝吵嚷不休的众人一挥袍袖,示意禁声。 “岱宗山乃第一名门大派,一向以德服人,绝不会平白诬陷他人。来人,带证据上来。” 几名人高马大,术袍染血的岱宗山的弟子,抬着一具年轻男子尸体走上前,摆在众人面前。 尸体胸口破了一个大洞,创口处泛白,衣服上并未有多少血迹。 小梅子等女孩子看到这狰狞尸体,全都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后退,不敢细看。 “此人被妖刺穿胸口,吸干了心头精血” 岳谷真人的话还未说完,性子急的仙娥就一脸嫌恶的嚷道:“我家小蓉蓉纯真善良,绝对干不出这种恶心的事情。” 常笑云十分认同的点头,天师府其他弟子也都纷纷点头,言杀鸡宰鱼这些事情芙蓉坐起来,确实比小商贩还在行。但说她无故杀人还喝血,绝对不可能。 胡须乱颤的岳谷真人狠狠瞪了一眼打断他的仙娥天师,当其是空气无视,又唤弟子带人证上来。 之前,真的跑去茅房拉屎的余富被找到了。 头戴莲花冠,身穿灰黑色术袍的余富由岱宗山弟子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行到众人身前。 诸葛神宗的大司马玄叶看到余富,立刻沉下脸:“你不好好参加天师大会,深更半夜的出去瞎跑什么?” 余富“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一把抱住大司马的大腿,声泪俱下,嗓门儿好似只公鸭子生了颗鸵鸟蛋:“师父啊,师父啊!徒儿差点儿就再也见不到您了。” 余富的语气好似哭丧叫魂儿,差点儿没把大司马直接送走。 大司马让他等会儿再嚎,让他赶快说说,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余富言他昨夜吃太多撑到了,就在白头镇外面散步消食儿,偶然间发现一貌美女子,一时鬼迷心窍色心起,尾随其身后,不知不觉中行到了铁山屯附近的山中。 那身姿妖娆的女子突然转身,朝其妩媚一笑,勾得他心神荡漾,不知不觉就与其行进树林,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行起媾和之事儿。 谁知,余富正心神荡漾时,女子突然对他发起攻击。 还好余富是个天师,一掌拍在女子的胸口,逃过一劫。 但忙乱逃亡中,不慎滚落下山坡摔伤了腿,当时脑袋还撞到石头昏了过去。 待他醒转之后,听到林中哜哜嘈嘈,看到了岱宗山的弟子。 这才知,昨夜在他遇袭之地,死了一名年轻后生,被妖刺穿心脏,吸走了心头精血。 脊背发凉的他暗暗庆幸,若自己非仙门中人,而如这后生一般手无缚鸡之力,恐昨夜已经命丧黄泉。 心有余悸的余富声音又是颤抖,又是愤怒,扬言一定要除此恶妖。 仙娥天师听得云里雾里,甚是不耐烦,问他遭遇此事儿,又与小蓉蓉有何关联? “她,就是昨夜诱我之人!” 猛地挺直脊背的余富,异常愤怒的伸手指着常笑云怀中的芙蓉,眼神可怖,像是马上就要抽出刀子,剐了芙蓉一般。 “呸,你 少玷污我家小蓉蓉名声!” 瘸了一只脚的余富跳着脚,好似一只受惊的弹涂鱼,指着芙蓉说其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能认得,就是芙蓉昨夜引诱他媾和,还想杀他。 “啪”的一声,梁君抬手,扇了余富一耳光。 “不许你侮辱我师妹。” 眼见徒弟被打,诸葛神宗大司马立刻上前,抬手回扇梁君一耳光。 不怕事儿大的仙娥见了,立刻挺身上前,一边喝骂大司马竟敢胡乱打人,一边将其头上莲花冠劈手打落,场面瞬间失控。 被卷入乱战之中的岳谷真人,稀里糊涂的险些被人把胡子都扯光了,忍不住怒吼一声。 所有人全都停止了动作,擂台周围瞬间鸦雀无声。 高空之上,挤破云层的闷雷像是回应岳谷真人的愤怒,轰的一声,砸在擂台之上。 被常笑云砍断的擂台,余下的半壁残骸“哗啦”一声,彻底的倒了台,险些将距离最近的岳谷真人埋在下方。 “雷公爷爷作证,我绝对没有撒谎诬陷人。” 滚滚尘烟之中,满面尘土的余富对天起誓。言他所言若有半句虚言谎话,愿挨天打雷劈! 余富信誓旦旦,不似作假,常笑云凝视其看了半晌,声音风卷云舒:“我愿与弟子芙蓉留下,配合岱宗山调查此事儿。” 仙娥一听就不干了:“常天师,你不知道,芙蓉与姜沫等人在来岱宗山的路上皆遇截杀,因此受伤,输了比试。此事儿还未调查清楚,你们留在此处,恐受迫害。” 脸色阴沉的岳谷真人,问仙娥这若有所指的话,究竟何意? “究竟是何意,大家皆心知肚明,除非有人猪油蒙了心,才会听不懂!” 第四十八章 不是一个(求推荐票) 言辞犀利的仙娥意有所指,点名天师府众人遇袭疑似与岱宗山有关,把岳谷真人气个够呛。 说完,她还不给岳谷真人开口的机会,突然话锋一转:“就算此事儿与岱宗山无关。有人在参加岱宗山举办的天师大会路上遇袭,且又是在岱宗山境内,岱宗山就不该给个交代吗?” “既然常天师要留下,那便一块儿搞清楚便是了。” 岳谷真人说完,拂袖飞身而去,留下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儿。 乐童急忙上前主持大局,请人安排常笑云到岱宗山上暂住。 诸葛神宗的大司马气急败坏的要给自己劫后余生的徒弟讨回公道,也带人留在了岱宗山。 仙娥言要给天师府撑腰,以免老实不善言语的天师府被岱宗山欺负了,也带着弟子全都留下。 “贫僧也留下凑个热闹!” 一鸣大师带人跟在太一仙门身后,小梅子回头看到一排光亮如镜的脑瓜门,心说佛门中人不应该四大皆空,这是来凑得哪门子热闹! 岱宗山深阁琼楼棱角生硬,不着彩绘,基本上皆是灰突突颜色,乏善可陈,十分符合岱宗山人的性子。 静思堂西侧的别院还算雅致,院中似赶鸭子下田一般乱哄哄站了一群人。 屋内,仙娥嗓门很大的询问岱宗山炼丹坊长老火金真人,为何她的小蓉蓉还未苏醒? 耳朵差点儿被吵聋了的火金真人,揉了揉自己酒红的大鼻头,言芙蓉已经醒来,但又被仙娥天师给吵晕过去了。 难得吃了一个哑巴亏的仙娥愤然站起,言自己不在这里吵人,让火金真人赶紧将芙蓉救醒,转身离去时,还将其他人一并轰出去清场。 水华站在门口不肯走,仙娥深深看了她一眼,扯着同样站立不动的梁君离去。 偌大的房间内一下子安静下来,水华眼眶泛红,流下一滴泪水。 “师父,之前芙蓉让我留下照顾你,单独一个人跑来参加比试。没想到没想到她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岱宗山的人下手也太狠了。” 芙蓉明明是被水华联手刘茫二人给逼走的,她只字不提,只问岱宗山之过错。 岱宗山的炼丹师火金真人闻言,大红鼻头抽动了一下,没有做声。 “不怪你,是我的错。” 常笑云说完,询问火金真人芙蓉情况如何? “只是剑气造成的皮肉伤,失血过多,服用几幅补血汤药便可无碍。” 火金真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儿,拧开盖子,露出里面淡淡的绯色药膏,散发浓郁花香。 “这是吾秘制的‘百花膏’,给这丫头外伤涂抹上,保证她漂亮的小脸蛋不会落下一道伤疤。” 常笑云伸手去接,火金真人却朝常笑云伸出手:“五两金子。” 常笑云微微一怔,随即扯下腰间一品金乌玉牌递给火金真人:“出来匆忙,未待银钱,吾将此物暂做抵押,待日后取金来赎。” 火金真人也不客气,一把抓走玉牌,将百花膏塞到常笑云手上。 常笑云动作轻柔的将百花膏涂抹在芙蓉脸颊的伤口上,火金真人见了,啧啧称赞:“你动作倒是娴熟!” 之前,东平郡祈雨的巨龙突然坠落,芙蓉为了保护孩童被木架砸伤,常笑云也曾这般替芙蓉涂抹药膏。 芙蓉就是这般心地善良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做出杀人饮血的事情! 火金真人见常笑云扫过芙蓉毫无血色的嘴唇眸光变暗,再次啧啧称赞,看人家这师父当的,可比他们岱宗山那些只知逼迫弟子刻苦修行的老家伙强一万倍。 火金真人起身告辞,但他没行两步就猛地转过身,笑叹人老记性差:“常天师,有一事儿老夫觉得有些奇怪。” 常笑云抬起头,问何事儿奇怪? “令徒心脉有受损迹象,但她又未受内伤,不知因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一直静立一旁的水华身体一僵,她不可置信的盯着床上的芙蓉,难道说她 常笑云闻言,伸手搭在芙蓉的脉搏之上,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兴许是老夫忙于炼丹,太久未给人诊治,大概弄错了,常天师你不必太过担心。” 火金真人握着常笑云的玉牌,安慰了两句,行出屋去。 水华见屋内只剩下她与常笑云两人,心思一动,莲步轻移,款款上前。 “师父” “常笑云,你在哪里?” 门外响起一声怒吼,一个人,好似灶坑里面滚出来的炭 球儿,风风火火闯进屋内。 好似火烧山驴屁股的黑炭男子,将水华撞了一个踉跄,看到常笑云后立刻怒睁圆眼。 “常笑云,贫道费力救醒你,却听闻你为了个妖精跑来这里,可有此事儿?” “士庐兄,芙蓉她心脉受损,你帮忙看看,是何原因?” “谁心脉受损?” 道士文士庐上前,看到躺在床上的芙蓉,正欲上前,突然猛地停住脚步。 “她是妖?” 常笑云正欲开口,性子火爆急躁的文士庐似个爆竹般炸开:“这小妖精果然模样可人,难怪将你迷得神魂颠倒。贫道未除之便算对她客气,怎会救她?” 文士庐的大嗓门好似一百个人在敲鼓,常笑云见状,只好上前将他往门外推。 “常笑云,你推我作甚。” “士庐兄,咱们出去说。” 常笑云奋力将文士庐推到门外,倒霉的水华又被撞了一个踉跄,看着好似一头黑色野猪的道士文士庐,伸手嫌恶的扯了扯被撞褶皱的衣裙,心头暗骂:哪里来的臭道士,像头蛮驴! “常笑云,你莫不是疯了,竟然收个妖精当徒弟?” 道士文士庐的怒叱声,像是一口大铁锅般直接拍进屋内,吓了水华一跳,她急忙凑到门边儿上驻足偷听。 “士庐兄,你听我说。” “吾不听。常笑云,当年吾与你结交,乃是欣赏你的品德。没想到哇,没想到哇!短短半载未见,你竟然受妖精迷惑,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来!” 文士庐情绪激动,唾沫横飞,常笑云被喷了一脸的口水。 “士庐兄,你听我说。” “吾不听。你就说,何时将那女妖精逐出师门?” 门内偷听的水华闻言身体一僵,芙蓉若是因此被赶走,她也很难幸免,双手不禁死死扣住门框儿。 “士庐兄,你误会了。” 听闻是自己误会了,疾风骤雨般性子的文士庐立刻不好意思的伸手拍了拍常笑云的手臂:“抱歉笑云,吾就知晓,你不是那种贪图美色,收妖为徒的傻蛋儿!” “吾收的花妖弟子不止一个,芙蓉与水华乃是并蒂而生。” 躲在门边上的水华险些腿软跌坐在地上,心说师父你要不要这般实诚,干嘛将我也供了出来? 第四十九章 炭球儿道士文士庐 听闻常笑云收的妖类弟子不止一个,怔愣半晌的道士文士庐,原本就黑如锅底的脸上似又涂了一层厚厚锅底灰,张嘴似能喷出火星子儿。 “你疯了。你身为天师,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怎可明知故犯,与妖类为伍?” “芙蓉善良纯真,从未做出过伤害他人之事儿,不能一概而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何况,仙门与妖类敌对了上千年,积攒下来的仇恨已经刻进骨髓,你就不担心,她们日后会对你不利?” 道士文士庐放软语气,劝常笑云莫要被芙蓉迷惑,若是常笑云于心不忍将其逐出师门,他可以代劳之。 门内刚刚站起身的水华,心脏再次一下子提起,屏息凝气,暗暗祈祷师父常笑云千万不要同意。 “士庐兄,我相信芙蓉,不会将她逐出师门。” “执迷不悟,你早晚要吃大亏。” 眼见苦劝无果,文士庐愤然拂袖而去,常笑云站在冷风嗖嗖的门口,仰望云卷云舒的湛蓝天空。 屋内,水华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儿,她扒在门缝儿,偷望立于门口处的常笑云,十分可惜的只看到一个无法读懂情绪的背影。 她恹恹的转过身,眸光落在床榻之上,面目一下子变得狰狞,好似恶鬼,心中不停的发出诅咒:你怎么还不死,还不死! 前些时候,四处云游的道士文士庐途径东平郡,便到天师府探望老友。却见常笑云内伤严重,昏迷不醒,急忙为其服下大还丹。 常笑云苏醒过来,双眼红肿的水华立刻痛哭流涕的扑进常笑云怀中。 逡巡了屋内一圈儿的常笑云,语气透着哀伤:“芙蓉在哪里?” 当时好似有一道雷电击在水华的心头,心脏疼得似被撕裂开一般。 衣不解带照顾常笑云的人是她,可他一醒来,却只关心芙蓉那个小贱蹄子。 但她马上安慰自己,只因常笑云昏倒之前看到芙蓉被地仙木客掳走,出于师父的正常关心询问而已。 当常笑云知晓芙蓉去了岱宗山为他赢取丹药时,便不顾身体刚刚康复,一闪身就冲出了屋子。 望着常笑云瞬间消失的背影,水华心头涌出无以复加的屈辱感c背叛感,她在师父常笑云的心中,就连芙蓉的万分之一都不及吗? 一片薄薄的云彩遮住了阳光,室内变得朦胧不明,水华迈着恶魔的步伐行到床榻边儿,伸出冰冷好似毒蛇般的双臂,掐向芙蓉的脖子。 床榻上的芙蓉面上全无血色,紧闭双眼,似陷入到恶梦之中。 突然,她的睫毛煽动了一下,惊得水华猛地缩回手。 “师糊,师糊。” 芙蓉刚入天师府的时候,说话有些大舌头,每次唤常笑云师父时皆叫做“师糊”,当时姜沫还嘲笑她,言师父早晚被她给叫糊了。 水华听到昏迷中的芙蓉不停呢喃呼唤“师糊”,蓦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扫视着芙蓉。 难道说 难道说芙蓉也对师父动情了? 怎么可能,芙蓉只是一个只知玩耍的小孩子,根本不懂的什么是情爱。 俯下身的水华,凑到芙蓉的耳边,恶魔低语:“芙蓉,你欢喜师父吗?” “师糊,师糊” 芙蓉似学舌鹦鹉,只会呢喃这两个字儿,水华舒了一口气儿。 果然,只是她多心了! 直起身的水华,听到门口传来窸窸窣窣之声,应是常笑云进来了,她欣喜转身,身后的芙蓉突然喊叫道:“我不要离开师糊,我要和师糊永远在一起。” 水华的脚步一下子顿住,愤怒像是毒滕爬上她的脸,青白交接,狰狞可怖。 行进屋内的常笑云,刚好触及水华面上的可怖表情,双眉微蹙。 “师父。” 水华一下子扑进常笑云的怀中:“师父,芙蓉妹妹太可怜了,咱们绝对不能放过岱宗山的人,一定要为她讨回一个公道儿。” 脑筋总是转得齐快,演技满分的水华,将自己面色的狰狞推到了对岱宗山的愤恨身上,蒙混过关。 “你不必担心,芙蓉她很快就会好起来。” 水华紧紧环着常笑云的腰:“师父,芙蓉妹妹之前肉身险些消散,我担心我担心她这一次恐怕要撑不住了。” 躺在床上的芙蓉伤痕累累,像是一片破破烂烂漂泊在激流上的枯黄叶子。 常笑云声音坚定:“不会的,她很快便能醒来。” 立秋到,凉风至,寒蝉鸣。 只昏迷了一日的芙蓉,身体仿若铁块儿铸就,奇迹般恢复如初。 前来复诊的火金真人,又将他胡萝卜一般的手搭在芙蓉雪白的皓腕之上,啧啧称奇。 “是该称赞你妖身的恢复力,还是该夸赞吾医术高明?” 倚靠在床上的芙蓉甜甜一笑,冲火金真人鞠躬:“多谢真人诊治赐药。” “不必谢老夫,老夫收了你师父的金子,自然是要尽力的。” 芙蓉立刻甜甜的冲常笑云道了一句:“多谢师父。” 常笑云上前,扶芙蓉躺下休息,院内突然传来嘈杂声音。 “芙蓉师妹,你看我给你抓了什么好东西?” “咯咯咯。” 姜沫的声音与鸡的鸣叫声同时在门口响起,似阵旋风般冲进屋内的姜沫,手里提着一只老母鸡。 “芙蓉师妹,听说你醒了,我和梁君去岱宗山的后园子摸了一只鸡,给你补补身子。” 献宝一般将鸡凑到芙蓉面前的姜沫,乍然看到火金真人坐在床边儿,急忙将鸡往身后藏。结果老母鸡一下子挣脱开,直接扑到水华的身上。 水华的脸险些被鸡嘬到,惊叫出声,连连后退,跌进梁君的怀中。 一时间,屋内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小鸡,你竟敢啄水华姐姐,看我不收拾你。” 撸胳膊挽袖子的芙蓉就要跳下床,被常笑云一把揪住了后脖颈。 “你身子还未痊愈,乖乖待在床上。” 芙蓉悻悻然的垂着手臂,言她的腰都睡硬了,她想下床,遛遛腿儿。 常笑云断然拒绝:“不行。” 芙蓉一下子抱着常笑云的手臂摇晃撒娇,声音甜蜜蜜,软绵绵:“师父,咱们可是差一点儿就经历了生死离别,应该懂得珍惜时光,不要浪费在床上。” 这话听上去,好似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儿! 第五十章 春心萌动 芙蓉摇晃常笑云的手臂,央求去外面散步,言自己身上都已经生蘑菇了,再不晒太阳,她就要变成一朵蘑菇精了。 不知何时,周围静了下来,原本吵闹得好似菜市场的屋内,只剩下了常笑云和芙蓉。 刚才姜沫带来的那只老母鸡,战斗力堪比凤凰,将所有人耍得团团转之后,飞出屋外。 急忙追赶出去的众人,在院中追了好几圈,又被迫追到院外。 手背被鸡爪子深深抓了一道的水华,扬言要剁了鸡爪子给自己报仇,卷起裙子,就连御空之术都用上了,愣是没能逮到那只老母鸡。 众人皆怀疑姜沫刚刚能够逮到这只老母鸡时完全是撞了大运,碰巧老母鸡正在睡觉! 静谧的房间没有风,有些闷,常笑云看着芙蓉笑容甜蜜的小脸,无奈点头:“好,不许玩得太累。” “好嘞师父。” 似颗桃子般骨碌碌滚下床的芙蓉穿上鞋,难掩兴奋的扯着常笑云,如脱缰野马般一溜烟儿冲出门去。 岱宗山演练场外的山丘上,开着一颗千年不败,四季花开的桃花树。 听说在这颗树下许愿,就能美梦成真! 芙蓉见树干粗壮,花香扑鼻,天空美轮美奂,就扯着常笑云一起跳到树上,坐在枝干上,仰头欣赏无比绚烂的火烧云。 “师父,你能醒来,我真是太开心了。” 当初地仙木客掳走芙蓉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师父了。 当她浑身是伤,意识模糊的倒在擂台的血泊之中,她再次觉得,她与师父此生要诀别了。 如今还能同师父一起欣赏这璀璨绚烂的火烧云,她觉得,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经历那么多的芙蓉,怀着感恩的心,欣赏着周边的小美好。这话若是被仙娥听见,又该戳着她的额头笑她没心没肺了。 “是师父没能保护好你。” 常笑云叹息声很轻,芙蓉没有听清楚,扭头便看到常笑云被火烧云映照的脸颊,红彤彤好似的苹果,散发着诱人的芳香。 好想咬一口! 芙蓉被自己心中突然跳出来的想法惊到了,一把捂住嘴巴,惊恐的瞪大双眼。 自己莫不是疯癫了,怎么会生出想要轻薄师父的想法? 她一朵小花花儿能有什么坏心思儿! 一定是地仙木客让她吞的那颗情花种子在心底生根发芽作怪,滋生魔性,她才会对自己的师父起了色心。 苍天啊! 她是一朵小妖花,又不是狐狸精! 大地啊! 她一定得把那颗种子吐出来! 脑中想法纷杂而至的芙蓉惊慌间,头重脚轻的向后仰倒,朝树下跌落。 完蛋了! 紧闭双眼的芙蓉,绷紧的小屁股与坚硬无情的地面来了个亲密碰撞,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师父常笑云像是僵尸一般朝前笔直的伸出双臂。 果然,话本子里面的情节都是骗人的,这种才是真实情况! 常笑云尴尬的收回一只手,另外一只手伸到芙蓉面前,芙蓉将自己的手在裙子上蹭干净,然后抓住师父的手。 师父的手好温暖,师父的脸好好看。 师父,那颗情花种子好像在我心里面开花了! “师糊我” 芙蓉不是一个嘴巴笨的人,尤其是她每次想要玩耍的时候,总能嘴巴灵巧的好似一只八哥。 但她现在,嘴巴像是被人下了诅咒一般,根本不听她的使唤,脑袋也晕晕沉沉的,就想直接晕倒在师父怀里。 她这是怎么了,被色鬼附身了吗? 不是她的错,都怪该死的火烧云! 火烧云七色光笼罩下的师父仿若神仙,莫说是未经情事的她,就是阅男人无数的千年蛇精也恐架不住她师父这般颜色。 “芙蓉,快把你色色的小心思儿收起来,打自己师父的主意,你是想要变成狐狸精吗?” 芙蓉脑中,突然跳出一个小人儿,朝她发热泛着粉红气泡的大脑咆哮。 花精和狐狸精都是精,又有什么区别! “你不是花精,你是花痴!” 小人儿在怒吼,芙蓉一指头将其弹飞。 常笑云眼见芙蓉失神没有反应,以为她吓到了,关切的询问:“你还好吗?” 完蛋了! 师父的声音一直皆是这般清凉悦耳的吗? 芙蓉感觉好似有 冰爽清凉的甘泉,流淌进她燥热的脑沟里面,她好想跳进里面畅游一番。 小人儿从脑沟的甘泉中冒出,像是条金鱼般吐了一口水。 “你若是变成觊觎自己师父的狐狸精,一定会被逐出师门。” 弹向小人儿的手指僵在半空,一盆冷水兜头盖脸的浇在芙蓉身上,登时来了一个透心凉儿。 “师父,不要把我逐出师门。” 心中所想,不知不觉中脱口而出,惊得芙蓉再次捂住自己的嘴巴,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不晓得芙蓉内心挣扎的常笑云,修长的手指就覆上芙蓉的额头,不禁嗔怪:“你身子还未痊愈,是不是吹了风,发热了?” 芙蓉的身体热得像只煮熟的虾子,从头红到脚,热得不行。 尤其是被师父常笑云手掌覆盖的额头,好似被丢了一块儿烧得火红的碳在上面,烫得她双手改去捂住额头。 芙蓉的身体陌生得好似被人夺走了五感,她暗骂自己不该起色心,在师父面前丢脸。 “师师父,我我没事儿。” 嘴上说着没事儿,下意识向后跳了一大步的芙蓉与常笑云拉开安全距离,以免自己突然兽性大发,将师父给扑倒。 结果,两个脚跟绊在了一起,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 上前一步的常笑云,一把抓空,他尴尬盯着自己的手。 芙蓉可怜的屁股吗,再次与大地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芙蓉,你该回去休息了。” 常笑云伸手,将芙蓉从地上扯起来,脚跟儿不稳的芙蓉险些跌进常笑云怀中。 师父,我已经竭尽全力克制自己了,你怎么还往前凑,引人犯罪。 芙蓉猛地一把推开常笑云,随即惊愕自己竟然推了师父,忙上前一步道歉:“师父,我” 突然,芙蓉的心脏好似被万千利箭射穿一般,“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全都喷在常笑云的衣衫之上。 正在演武场中审查弟子修行的岳谷真人,远远的就看到常笑云与芙蓉师徒二人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登时沉下脸,大骂世风日下,匆匆奔向二人,要来个白日捉奸! 匆匆忙忙的岳谷真人刚行到桃花树附近,就看到芙蓉惊天地泣鬼神的猛地喷了常笑云一身血,急忙停住脚步。 “芙蓉,芙蓉你怎么了?” 常笑云扶住身体下滑的芙蓉,用袖子拭去芙蓉嘴角的鲜血,伸手搭在芙蓉的脉搏之上。 之前芙蓉受伤昏迷,常笑云也曾为芙蓉诊过脉,除了失血过多,体虚劳累之外,并无异常。 但此时芙蓉的脉搏就好似在弹奏一曲将军令,跳动得十分杂乱无章,心脉受损严重,似中了奇毒。 第五十一章 被人当猴耍了 火金真人曾言芙蓉心脉受损,但并非受内伤所致,原来是中毒。 常笑云扭头看向岳谷真人,眸光咄咄逼人! 为了避嫌,特意站远了一些的岳谷真人面色一沉,高声唤道:“火金真人。” 身着火焰术袍的火金真人,好似从天而降的一团火焰,他又伸出胡萝卜一般的手,搭在芙蓉纤细雪白的皓腕上。 “常天师猜想的没错,令徒中了一种奇毒,老夫暂时也未能诊出是何种毒物。” “师父我” 刚一开口的芙蓉剧烈的咳嗽起来,常笑云急忙让她不要说话。 “是情花种子。” 梁君语气哀伤,告诉常笑云,芙蓉之前被地仙木客掳走,对方威胁她若肯服食情花种子,便放她回去。 情花种子是十分罕见的毒物,火金真人与岳谷真人几位见多识广者,对这种毒物有些许了解。 情花毒平时并不会有任何征兆,但若是一旦动情就会发作,如万箭穿心,生不如死! “那该死的地仙,这是要让小蓉蓉断情绝爱啊!他好歹毒的心!” 地仙木客想要了断芙蓉对于尘世的眷恋,一心修行,用了十分阴险恶毒的一招。 当时痛快服下情花种子的芙蓉,完全不晓得,她将遭遇何种磨难。 心疼芙蓉可怜的仙娥,一把扯住火金真人的袍袖,恳求他一定要帮芙蓉解毒。 火金真人甚是无奈的摇头道:“据吾所知,此毒无解。” 仙娥的手,无力的从火金真人绣袍上滑落,看着嘴角挂血,容颜惨白的芙蓉。 “我可怜的小蓉蓉,这该如何是好?” 天师府与天一仙门的人,全都陷入一片愁云惨淡之中。 浑身冷如冰,只有心脏似火烧的芙蓉,仰头朝常笑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师父,不用担心,我真的没有关系。” 芙蓉努力安慰人的样子令人心疼,常笑云伸手抚摸她的头顶:“没事儿,师父一定会想到法子帮你解毒。” “嗯,我相信师父。” “芙蓉师妹你放心,师兄也一定会想法子帮你解毒。” 眼眶泛红的姜沫也郑重其事的向芙蓉保证,芙蓉也笑着朝其用力点头:“嗯。我相信师兄。” 天师府师徒情深,师兄弟十分友爱,好生令人羡慕。 但长老岳谷真人,却眼神诡异的扫视着常笑云与芙蓉二人。 情花之毒,只有动情时才会发作。当时这个叫做芙蓉小丫头情毒发作之时,待在她身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的师父常笑云。 徒弟对自己师父动了情,这可真是百年难见的仙门丑闻。 此事儿若是传扬出去,不知天师府以后还有何脸面立足于江湖! 诸葛神宗的大司马更是直接在心中叫嚣,好你个常笑云,平日里装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正派模样,没想到,竟然和自己的弟子有了首尾,真是不知羞耻。 因自己弟子余富受伤,觉得丢了颜面的大司马十分憋闷,欲借此事儿发难,仙娥已上前一步,一把扯住芙蓉:“走,咱们现在就离开这里,我一定替小蓉蓉寻到解毒之法。” “慢着。恶妖杀人饮血之事儿还未调查清楚,她不能离开。” 岳谷真人与芫华真人齐刷刷挡在仙娥面前,仙娥鄙夷的瞥了二人一眼。 “已经过去近半月的时间,岱宗山还未查出个子午寅卯来,我看你们根本无心查案,只想诬陷小蓉蓉。” 仙娥喷了芙蓉一脸的口水,但凡她一开口,定要将事情闹大,芙蓉急忙让她不要激动。 “我真的没有杀过人,若是岳掌令不信,可请那位指认我的仙友出来与我当面对质。” 余富的腿伤已经养好,这段儿时间,他仔细的回忆了一下那晚的情景。 他可以确定,那女妖穿着和芙蓉一样桃粉色的天师袍,身高体型也与芙蓉一般,但是具体容貌却有些不好说。 深更半夜,山上雾气昭昭,余富又色迷心窍忙着脱裤子,根本没仔细端详那女妖模样。 芙蓉害大司马输了银子又丢了脸,大司马便让余富一口咬死芙蓉,岱宗山也是被蒙在鼓中。 心脏还隐隐作痛的芙蓉有些气虚,她深吸了一口气儿,直视余富:“师兄那也可看得真切,袭击你的人便是我?” 余富下意识的想要扭头看大司马,但忍住了,用力的点了点头。 “你看得可真切儿?” “真切儿 。” “那我问你。当时我穿着的衣裳c发型,是否也是这般?” 余富不敢看芙蓉,再次用力点头:“没错。” “可我身上的衣裳,是今日新换的,发型也与昨日不同。” “天黑又身处险境,哪里能看得那么仔细!” 大司马替余富搪塞过去,芙蓉嘿嘿一笑:“刚刚余富师兄可是说他看得十分真切儿。” 被噎的大司马正欲再开口,芙蓉转身一把牵起小梅子的手,走到余富面前。 “现在天光大亮,余富师兄好好看看,我与小梅子身上的衣服,有何不同?” 身高体型与芙蓉相近的小梅子,身上也穿了一件儿桃粉色天师袍,二人并肩而立,好似两个桃花精灵。 余富平时就是一个马大哈,在他眼中,二人身上的衣裳完全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有何不同。 眼见自己徒弟余富好似个睁眼瞎般看了半天,支支吾吾屁都没能放出一个,大司马把自己的额角都快捏青了。 满头大汗的余富,像是色狼一般盯着小梅子的胸前,仙娥狠狠一巴掌拍在余富的后脑勺,骂他个色胚竟敢当众耍流氓。 “不c不c不,不是,我是看她胸” 感觉自己一张老脸都丢光了的大司马,一巴掌抽在不成器的徒弟脑袋上,一把揪住余富的耳朵,上前指点芙蓉与小梅子身上的衣服吼道:“你是不是瞎,是不是瞎。明明衣领款式,腰带绣花,还有衣服颜色皆不相同,你怎么就看不出来?” 仙娥嗤笑道:“大司马,令徒这般有眼无珠还敢冤枉好人,也不知像谁?” 像他奶娘腿儿! 虽然余富让自己丢尽了脸,但大司马还得替他把场子圆回来,再次拿天黑看不真切说事儿。 “既然看不真切,余富师兄为何一口咬定就是我?” 芙蓉抓住大司马的话柄,大司马被噎了一下,一时未想到如何答复。 岳谷真人终于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儿,他眸光扫视大司马与余富,发现二人全都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一下子明白自己被人当枪使了。 这下子,该如何下台? 不能承认岱宗山识人不清,犯了错误。 此时,装聋作哑乃是最佳对策! “岳谷真人,我们小蓉蓉宽宏大度,你们冤枉她的账我们不计较了。现在我们要下山,你若是还敢拦着,就休怪吾等翻脸无情!” 仙娥说着,笑呵呵的上前挽住芙蓉的手臂,正欲离去,却被提着剑的殷志平挡住去路。 “芙蓉师妹,咱们的比试还未结束,你不能走。” 芙蓉拼死拼活的参加天师大会比试,乃是为了赢丹药,救师父。 现在她师父活蹦乱跳的就站在她面前,她便没了比试的理由,除非皮子痒想要挨打! “我” 芙蓉刚一开口,远处突然响起“轰隆”一声巨响,惊得所有人一缩脖。 第五十二章 群魔乱舞 一名岱宗山负责守山门的弟子,浑身是血,灰头土脸的狂奔到岳谷真人近前。 “掌令,大事不好,恶妖集结队伍在攻打山门,眼看着,就要攻破守护大阵,攻上山来了。” 岳谷真人闻言二话不说,飞身而起,殷志平深深看了芙蓉一眼:“你我他日再分出个胜负输赢!” 芙蓉十分无语,这人是闲着没事儿干,为何一定要与她分个高低? 打赢她,能够多长二两肉吗? 之前被只恶妖险些吓破胆的余富,面绿如花椰菜,扭头心惊的问大司马:“师父,恶妖打上来了,咱们怎么办?” 岱宗山的山门大阵启动,跑又没地方跑,还能怎么办? 狠狠瞪了余富一眼的大司马,装模作样,义正言辞的表示同为仙门,岱宗山受此劫难,他们这些正义之士,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斩妖除魔本来就是天师的职责,大司马却非要冠冕堂皇的发表一通高谈阔论,仙娥嗤之以鼻,心说还是卧佛寺那帮秃脑瓜亮靠谱,听到有妖类到仙门登堂入室,立刻一言不发的前往支援。 偌大的场地,瞬间只剩下天师府与太一仙门的人。 仙娥完全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并不打算伸以援手,还言她没落井下石,趁机放一把火就不错了。 “师父,恶妖为何会攻击岱宗山?” 芙蓉好奇的问常笑云,常笑云盯着芙蓉下巴上挂着的汗珠子,问她感觉如何? “我很好。” 心脏已经不再疼痛,只是吐了血,有些气虚,但这些对于芙蓉老说,都是小问题。 笑嘻嘻的芙蓉抬着自己的胳膊腿,言都很灵活,完全没有问题。又说自己现在胃口也很好,能吃下一整头牛。 常笑云将手指搭在芙蓉的脉搏之上,脉搏已经恢复正常,完全没一丁点儿的问题。 只是,常笑云这一回也发现了芙蓉心脉受损的情况。 心脉受损需要绝对静养,多吃补品,仙娥再次扯着芙蓉要下山,远离这令人烦心的是非之地。 仿若定海神针一般的芙蓉不肯走,仰头望着常笑云:“师父,恶妖攻打岱宗山,咱们不能不管。” “芙蓉,你是不是傻了。人家当你是过街老鼠喊打喊杀,你竟然要帮那些听不懂人话的山驴蛋。” 仙娥真想给芙蓉来一闷棍,将这小傻瓜直接打晕抗下山去。 易定胜也觉得芙蓉脑袋可能受伤不灵光了,竟然要帮忙岱宗山,是没尝过狗咬吕洞宾的滋味儿吗? “师姐,太善良并不见得是好事儿。” 水华更是直接讽刺芙蓉以德报怨,胸襟宽广,却是要拿自己同门师兄弟的性命去换。 芙蓉搅着自己的手指头,小声道:“我就是想,恶妖并非是突然攻击岱宗山,而是早有预谋。且明知众仙门皆在岱宗山内未离去,还发起攻击,目的可能并不简单。” 听到芙蓉的话,常笑云与仙娥猛地对视一眼,暗道一声糟了,慌忙飞身而去,瞬间就不见了踪影,留下两门弟子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好,快跟上。” 姜沫猛然忆起一事儿,慌忙唤同门快去帮忙,小梅子一把将其扯住,让他解释清楚。 “边走边说。” 姜沫引着众人前往山门的路上,告诉众人他小时候曾听说,百年前,有只妖狐食了不死草,长出九尾,修身成神。 妖神九尾欲称霸三界,引发动乱纷争,搅得人界不得安生。 当时岱宗山的第十九代掌门九华尊者,据说活了一千多岁,已经修出金身仙骨,马上就要飞身天界。 是他舍弃了千年道行,击败妖神九尾,又以自己仙骨捣碎研磨成粉,书写灵符,将妖神九尾封印在岱宗山下。 此番妖类集结攻打岱宗山,十有八九是为了解开妖神九尾之封印。 若是封印被解除,岱宗山必遭灭顶之灾,到时其他仙门也定难逃一劫,恐整个天下,都将迎来一场毁天灭地的大浩劫。 姜沫说完,不禁赞叹:“还是芙蓉师妹聪明,一下子就发现了不寻常之处。” 芙蓉骄傲的扬起下巴:“我确实聪明。” 不过她随即表情一暗,言妖类敢如此大张旗鼓,兴师动众,必然是抱着鱼死网破的信念。恐怕,这一关不好过。 众人闻言,表情皆变得严肃起来,这可不是天师大会上点到为止的比试,而是真刀真枪的搏杀。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有 人紧张的吞咽口水,甚至有人握剑的手已经微微颤抖起来。 “不要害怕。战场上,死的一定是害怕的那个。” 梁君这鼓舞人的话语着实恐怖,芙蓉环视四周,这些曾与她一同玩耍成长亲人朋友,不知此番过后,还能有机会再见面吗? 岱宗山山门的情况,已经不容众人胡思乱想,响彻天地的喊杀声,似要将整座岱宗山震碎一般。 山门处的守护大阵破了好几个洞,不停往山门处赶的人像是被黑洞吸走了一般,瞬间就淹没在人流当中。 獐头鼠目,奇形怪状的恶妖,一个个双眼赤红,锋利尖锐的指爪刺中人的身体,必定会腕下一大块儿的血肉。 匆匆赶到山门前的众人,反应迅速的,像是芙蓉c姜沫与梁君等几人,立刻往法阵破洞处冲过去,拦阻冲杀进来的恶妖。 剩下的人彼此对视一眼,一咬牙,提着剑,一边大喊着给自己助威打气,一边冲向面容丑陋的恶妖。 一群背后拖着丈长尾巴,腮上胡须翘起的老鼠恶妖,瞪着猩红眼睛,凭借一米高的矮小身材,灵活身手,从拥挤人群中脱颖而出,从法阵破损处挤了进来。 “吱吱吱,冲啊!咬死这帮该死的臭天师。” “啪”的一声,两条花茎长鞭将七八只鼠妖拦住。 芙蓉笑嘻嘻的环视众鼠妖:“小家伙们,我来陪你们玩玩儿。” “吱吱吱,咬死她。” 众鼠妖一拥而上,芙蓉手中两条花茎长鞭旋转如风,抽得众鼠妖屁股“啪啪”作响。 “吱吱吱,痛死我了。” “吱吱吱,咬死这恶毒女人。” 屁股红肿成猴屁股的鼠妖各个愤怒不已,一个个身上肌肉骤然暴涨,扯住花茎长鞭“咔嚓”咬断。 “没看出来,你们还挺厉害!” 众鼠妖觉得芙蓉笑嘻嘻的语气,根本不是称赞,而是调侃。 明明天色阴沉,没有阳光,这小小女天师脸上的笑容却异常灿烂,着实可恨。 瞎了一只眼的鼠妖之首,将手指放在嘴里,吹响口哨。立刻又有十数只鼠妖,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将芙蓉团团围住。 第五十三章 恶妖围困岱宗山 一名岱宗山负责守山门的弟子,浑身是血,灰头土脸的狂奔到岳谷真人近前。 “掌令,大事不好,恶妖集结队伍在攻打山门,眼看着,就要攻破守护大阵,攻上山来了。” 岳谷真人闻言二话不说,飞身而起,殷志平深深看了芙蓉一眼:“你我他日再分出个胜负输赢!” 芙蓉十分无语,这人是闲着没事儿干,为何一定要与她分个高低? 打赢她,能够多长二两肉吗? 之前被只恶妖险些吓破胆的余富,面绿如花椰菜,扭头心惊的问大司马:“师父,恶妖打上来了,咱们怎么办?” 岱宗山的山门大阵启动,跑又没地方跑,还能怎么办? 狠狠瞪了余富一眼的大司马,装模作样,义正言辞的表示同为仙门,岱宗山受此劫难,他们这些正义之士,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斩妖除魔本来就是天师的职责,大司马却非要冠冕堂皇的发表一通高谈阔论,仙娥嗤之以鼻,心说还是卧佛寺那帮秃脑瓜亮靠谱,听到有妖类到仙门登堂入室,立刻一言不发的前往支援。 偌大的场地,瞬间只剩下天师府与太一仙门的人。 仙娥完全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并不打算伸以援手,还言她没落井下石,趁机放一把火就不错了。 “师父,恶妖为何会攻击岱宗山?” 芙蓉好奇的问常笑云,常笑云盯着芙蓉下巴上挂着的汗珠子,问她感觉如何? “我很好。” 心脏已经不再疼痛,只是吐了血,有些气虚,但这些对于芙蓉老说,都是小问题。 笑嘻嘻的芙蓉抬着自己的胳膊腿,言都很灵活,完全没有问题。又说自己现在胃口也很好,能吃下一整头牛。 常笑云将手指搭在芙蓉的脉搏之上,脉搏已经恢复正常,完全没一丁点儿的问题。 只是,常笑云这一回也发现了芙蓉心脉受损的情况。 心脉受损需要绝对静养,多吃补品,仙娥再次扯着芙蓉要下山,远离这令人烦心的是非之地。 仿若定海神针一般的芙蓉不肯走,仰头望着常笑云:“师父,恶妖攻打岱宗山,咱们不能不管。” “芙蓉,你是不是傻了。人家当你是过街老鼠喊打喊杀,你竟然要帮那些听不懂人话的山驴蛋。” 仙娥真想给芙蓉来一闷棍,将这小傻瓜直接打晕抗下山去。 易定胜也觉得芙蓉脑袋可能受伤不灵光了,竟然要帮忙岱宗山,是没尝过狗咬吕洞宾的滋味儿吗? “师姐,太善良并不见得是好事儿。” 水华更是直接讽刺芙蓉以德报怨,胸襟宽广,却是要拿自己同门师兄弟的性命去换。 芙蓉搅着自己的手指头,小声道:“我就是想,恶妖并非是突然攻击岱宗山,而是早有预谋。且明知众仙门皆在岱宗山内未离去,还发起攻击,目的可能并不简单。” 听到芙蓉的话,常笑云与仙娥猛地对视一眼,暗道一声糟了,慌忙飞身而去,瞬间就不见了踪影,留下两门弟子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好,快跟上。” 姜沫猛然忆起一事儿,慌忙唤同门快去帮忙,小梅子一把将其扯住,让他解释清楚。 “边走边说。” 姜沫引着众人前往山门的路上,告诉众人他小时候曾听说,百年前,有只妖狐食了不死草,长出九尾,修身成神。 妖神九尾欲称霸三界,引发动乱纷争,搅得人界不得安生。 当时岱宗山的第十九代掌门九华尊者,据说活了一千多岁,已经修出金身仙骨,马上就要飞身天界。 是他舍弃了千年道行,击败妖神九尾,又以自己仙骨捣碎研磨成粉,书写灵符,将妖神九尾封印在岱宗山下。 此番妖类集结攻打岱宗山,十有八九是为了解开妖神九尾之封印。 若是封印被解除,岱宗山必遭灭顶之灾,到时其他仙门也定难逃一劫,恐整个天下,都将迎来一场毁天灭地的大浩劫。 姜沫说完,不禁赞叹:“还是芙蓉师妹聪明,一下子就发现了不寻常之处。” 芙蓉骄傲的扬起下巴:“我确实聪明。” 不过她随即表情一暗,言妖类敢如此大张旗鼓,兴师动众,必然是抱着鱼死网破的信念。恐怕,这一关不好过。 众人闻言,表情皆变得严肃起来,这可不是天师大会上点到为止的比试,而是真刀真枪的搏杀。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有 人紧张的吞咽口水,甚至有人握剑的手已经微微颤抖起来。 “不要害怕。战场上,死的一定是害怕的那个。” 梁君这鼓舞人的话语着实恐怖,芙蓉环视四周,这些曾与她一同玩耍成长亲人朋友,不知此番过后,还能有机会再见面吗? 岱宗山山门的情况,已经不容众人胡思乱想,响彻天地的喊杀声,似要将整座岱宗山震碎一般。 山门处的守护大阵破了好几个洞,不停往山门处赶的人像是被黑洞吸走了一般,瞬间就淹没在人流当中。 獐头鼠目,奇形怪状的恶妖,一个个双眼赤红,锋利尖锐的指爪刺中人的身体,必定会腕下一大块儿的血肉。 匆匆赶到山门前的众人,反应迅速的,像是芙蓉c姜沫与梁君等几人,立刻往法阵破洞处冲过去,拦阻冲杀进来的恶妖。 剩下的人彼此对视一眼,一咬牙,提着剑,一边大喊着给自己助威打气,一边冲向面容丑陋的恶妖。 一群背后拖着丈长尾巴,腮上胡须翘起的老鼠恶妖,瞪着猩红眼睛,凭借一米高的矮小身材,灵活身手,从拥挤人群中脱颖而出,从法阵破损处挤了进来。 “吱吱吱,冲啊!咬死这帮该死的臭天师。” “啪”的一声,两条花茎长鞭将七八只鼠妖拦住。 芙蓉笑嘻嘻的环视众鼠妖:“小家伙们,我来陪你们玩玩儿。” “吱吱吱,咬死她。” 众鼠妖一拥而上,芙蓉手中两条花茎长鞭旋转如风,抽得众鼠妖屁股“啪啪”作响。 “吱吱吱,痛死我了。” “吱吱吱,咬死这恶毒女人。” 屁股红肿成猴屁股的鼠妖各个愤怒不已,一个个身上肌肉骤然暴涨,扯住花茎长鞭“咔嚓”咬断。 “没看出来,你们还挺厉害!” 众鼠妖觉得芙蓉笑嘻嘻的语气,根本不是称赞,而是调侃。 明明天色阴沉,没有阳光,这小小女天师脸上的笑容却异常灿烂,着实可恨。 瞎了一只眼的鼠妖之首,将手指放在嘴里,吹响口哨。立刻又有十数只鼠妖,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将芙蓉团团围住。 第五十四章 巨象妖 球在脚下,岂有不踢的道理! 眼见恶妖头颅撞毁在法阵之上,芙蓉吐了吐舌头,心内抱歉,她不是故意的! “姐姐们,你们看这法阵如此强悍,恐今日的事儿怕是要不成了。” 芙蓉挖了一个坑,嘴巴快的牡丹花妖立刻跳了进来,笑让芙蓉安心。 “桃花妹妹你放心,好戏还没开场!” 语未悬口,大地突然猛地剧烈震动一下,山下方传来“咚c咚c咚”的脚步声,一个身躯巨大,好似铁塔般的巨象妖,耍着大鼻子,一步一声巨响的行到山门近前,甩动又长又粗的鼻子,“啪啪啪,啪啪啪”猛烈击打山门大阵。 巨象妖的力量甚是强悍,被重击了十几下的山门大阵出现了一道裂痕,阵内的天师全都惊到了,纷纷叫嚷起来。 “快快快,先解决掉这只巨象妖。” 几名敢死队天师从破口处挤出,还未冲到巨象妖近前,就被恶妖瞬间淹没,撕成碎片。 “咔嚓”一声,山门大阵在巨象妖的暴力攻击下,又出现数道裂纹,眼看着就要彻底碎裂开来。 突然,一道身影从妖类队伍后方跃起,踩着一甘妖类奇形怪状的脑袋,飞身落在巨象妖的双肩之上。 “桃花妹妹怎么会在那里?” 牡丹口中的桃花妹妹芙蓉,双脚稳稳的踩在巨象妖的双肩上,手中花茎长鞭紧紧勒住巨象妖的脖子。 脸一下子憋红的巨象妖,庞大如山的身体踉跄着向后倒退,双手用力撕扯脖子上面的花茎长鞭。 芙蓉双膝抵在巨象妖的脖子后方,绷紧的花茎长鞭似要勒进巨象妖的肉里面,翻着白眼儿的巨象妖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周围的妖类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攻击芙蓉。 芙蓉扯着傀儡巨象妖在原地不停转圈儿,扑向她的要皆被巨象四处乱挥乱甩的鼻子抽飞出去。 法阵内的天师们大受鼓舞,有几人壮着胆子冲出来,释放火剑之术。 瞬间,山门前燃烧起一片火海,哀嚎声c惊叫声随着焦臭的烟气四处飘散。 “他娘个山粪蛋蛋儿,我竟敢饿了。” 带人冲出来放火的乐童突然来了这样一句,不少人骇了一跳,没想到年纪轻轻而以刻板严禁著称的乐童,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其实,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暴露了很多人另外的一面。 平时总是一板一眼,长了一张娃娃脸的乐童杀伐果决。对待妖类,基本上能够一刀毙命,绝对不给对方第二口喘气的机会。 殷志平与惊鸿并肩作战,二人似乎在拿恶妖练手,一边打还一边探讨各种妖类的法术和弱点儿。其他人可不似二人这般轻松,一个个生死搏击,生怕下一秒倒在血泊当中的就是身首异处的自己。 天师府众人喜欢抱团,基本上都是听从姜沫与梁君的指挥,配合默契,很少有人受伤。 除了一个不受管控的例外! 这个例外,此时正踩蹲踩在巨象妖的肩上,扽紧手中花茎长鞭。 “芙蓉,你快回来。” 姜沫一脸担心的呼唤芙蓉,嘿嘿笑着的芙蓉朝其挥手:“师兄,你不用担心我!” 终于意识到芙蓉不是自己这一边同伙儿的牡丹花妖复又坐下,一边继续嗑瓜子,一边看热闹,还忍不住称赞两句。 “桃花妹妹看上去瘦瘦小小一只,没想到力气倒是不小。可惜了,这么好的娃儿竟然与那帮臭虫天师混在一处,真真儿是可惜了。” “确实。真是顶顶可惜了!” 众花妖齐声附和,用凤仙花染了指甲的凤仙花妖,嘴唇也不知道用什么染料染成了夸张紫色,好好的一张脸,弄得好似调色盘一般,品味儿冲击人的天灵盖儿。 “你们说,仙上若是看到这只桃花精,会不会想要换换口味儿?” 凤仙花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牡丹狠狠抽了一巴掌在后背。 环顾一下四周的牡丹花妖,言凤仙花妖真是船桅杆上缠鸡毛,好大的掸子(胆子),竟然嚼仙上的舌根。 妩媚笑着的水仙花妖趁机调侃凤仙花,言她都敢与婆娘凶悍的牛魔王偷情,胆儿就没有比她更大的了。 嗔怒的凤仙花立刻扑到水仙身上,拍打她的嘴巴,言这话若是传到牛魔王家那个悍妇的耳朵里面,她就推水仙花出去挨打。 众花妖笑闹一团,与旁边水深火热,血肉横流的战场仿若是两个世界。 “咚”的一声,翻了半炷香白眼儿的巨象妖终于坚持不住摔倒在地,震荡起漫天的尘埃,不知生死。 被火剑术逼退的众恶妖,眼见巨象妖倒下,像是谷仓扬起的谷子,铺天盖地的扑向芙蓉。 躬身踩在巨象妖身上的芙蓉双臂挥舞花茎长鞭,身体旋转如一朵盛开的桃花。 阵阵扑鼻的荷花香中,“啪啪”声响成一片,恶妖一个挨着一个痛叫着被花茎长鞭抽飞出去。 可惜,仿若天底下所有的妖类全都聚集于此,源源不绝的恶妖像是洪水冲毁了蚁穴,从四面八方不断的涌来。 乐童等人从新被逼回到山门之内,扑向芙蓉的恶妖犹如群蜂,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芙蓉师妹撤回来。” 眼见芙蓉就快被恶妖淹没,姜沫急得跳脚,高声呼唤芙蓉撤回去。 梁君更是提着剑就要往外冲,被易定胜等人拦住。 如今这种情况,出去外面就是一个死! 岱宗山的掌令岳谷真人带人在紧锣密鼓的修补法阵,常笑云与仙娥,卧佛寺的众僧皆在帮忙。 若是大阵被破,以恶妖的数量,采用人海战术,仙门恐怕就连半炷香的时间都坚持不住。 现在所有人,全都将希望寄托在岳谷真人等人的身上,祈祷能够尽快彻底的修复好守山大阵。 “咚c咚咚c咚”,轰隆隆的脚步声,再一次从山道下方传来。 蜂群般围拢住芙蓉的恶妖纷纷放缓攻击,后退让开一条道路。 一张似笑非笑的人脸,很快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内,接着是其笔直挺拔的身姿,以及其踩在脚下的巨象妖。 在他的身后,跟着黑压压一大片妖类,天上飞的,地上跑的皆有,还有不少长着鳞片的水生妖类。 芙蓉脚下踩着的巨象妖虽然身躯巨大无比,但与男子脚下山丘一般的巨象妖相较,整整小了两三圈儿,看上去,很像是其的孩子。 踩在爸爸版巨象妖肩头的男子长着一双狐狸眼,透着邪气。 他一登场,所有妖全都受其气势压迫耷拉下肩膀,弓着脊背,一副俯首帖耳,听候差遣的模样。 芙蓉将花茎长鞭似蛇一般盘在巨象妖的身上,她抬头,仰望狐狸眼男子。 这男人,不是妖! 第五十五章 狐狸眼 一场激战,芙蓉最大的收获便是她现在能够轻易的分辩出妖身上的妖气。 且根据妖气,她很快就能辨认出是何种妖。 站在巨型巨象妖身上的男子身上没有妖气,他是人类。 “仙上,是仙上。” 那几个在刀山火海之中也能笑闹不停的花妖全都整理衣裳,乖乖站好,静若寒蝉,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常笑风,你这个叛徒,竟敢忘恩负人的集结恶妖攻打岱宗山,枉费仙门对你的一番教养栽培。” 从山门处飞跃而出的岳谷真人一声怒喝,满脸杀气,似金翅大鹏鸟般“咻”的一下子从芙蓉头顶飞过,落在她身前。 紧接着,芫华真人,“咻”的一下也从芙蓉头顶飞过。 接下来,“咻c咻c咻”,一个又一个身影,似一群南迁的大雁一般从芙蓉头顶上方接连飞过,芙蓉真怕被落一身的鸟屎。 干嘛都从人家头顶上飞过去,以后长不高,就找这些人算账! 突然,一道身影轻飘飘,悄无声息的落在芙蓉身侧,吓了她一大跳。 “师父。” 看清来人后,芙蓉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笑容。 “咚。” 常笑云抬手,敲了芙蓉小脑袋瓜一下:“你跑出来作甚?” 芙蓉一缩脖,双手捂着脑瓜顶儿,吐了吐舌头。 “师父你看,我把巨象妖打趴下了。” 芙蓉骄傲的仰起头,向常笑云炫耀。 上一次在东平郡西山抓狼妖,她都没有现在这般的成就感。 她现在,绝对可以称之是一名合格的天师了,不负师父所望! 突然,芙蓉脚下的巨象妖动了一下,她急忙补了一鞭子,抽在巨象妖的脑袋上,巨象妖闷哼一声,便不再动了。 芙蓉尴尬的朝常笑云笑了笑,常笑云伸手,摸了摸芙蓉的头顶儿。 “一会儿你乖乖站在师父身后,不要乱跑。” 芙蓉用力点头,应了一声“好”,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儿,又忍不住拿眼儿偷瞄师父常笑云。 常笑云鬓角处有细密的汗珠儿,雪白的衣衫边角有几滴血珠,好似雪地上盛开的几朵梅花。 像她师父这般好看的人儿,披条麻袋在身上也是光彩夺目! 芙蓉盯着常笑云看个不停,突然感觉身后射过来一道炽热眸光,她急忙回头。 破碎的山门阵法前,水华表情严肃,眸光冷冷的盯着芙蓉。她身侧的姜沫,焦急的朝芙蓉招手,让她赶紧退回去。 小小一只的芙蓉,夹在一群仙门大佬中间,面前是一群穷凶极恶,瞬间就能将她生吞活剥了恶妖,而她全然无觉,姜沫和小梅子都快急疯了。 眼见姜沫等人焦急的唤自己,芙蓉忙将双手圈在嘴边上:“师父不让我乱动。” 表情逐渐走向狰狞的水华欲上前,被姜沫和梁君一左一右同时扯住。 “芙蓉有师父照看,你就不要过去添乱了。” 梁君这话,彻底的点燃水华心中的小火苗儿,她凝视前方歪头偷看师父常笑云的芙蓉,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她现在可以肯定,芙蓉对师父也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儿! 之前,她就不该念及什么狗屁姐妹情分,留这小贱蹄子一条小命儿! 水华将眸光转向常笑云,凝视其背影:师父,你是我的! 不管是谁,敢同她水华抢男人,就得拿出不拼个你死我活绝不善罢甘休的勇气! 立于巨象妖身上的狐狸眼男子,仿若未看到横眉冷目的岳谷真人,眸光落在常笑云的身上,那眼神儿,看得芙蓉不禁一抖。 刚刚岳谷真人曾很大声的喊过狐狸眼的名字,好像是叫什么“常笑风”,怎么和她师父名字如此相似。 而且,二人长得也有几分相似,是巧合吗? 难不成,二人是兄弟? 不过话说回来,二人虽然长得相似,但论眉眼,他师父更俊朗;论身姿,也是他师父更挺拔;要说气质,还是他师父更胜一筹。 完蛋了,她好像又开始发花痴了。 不行,我得控制我自己! 芙蓉在心内警告自己,也不看看现在是个怎样的紧要关头,竟然又开始对师父心生邪念。 可是她,真的很想牵师父的手。 都怪师父的手太好看了! “啪”,芙蓉拍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左手一下,常笑云扭头,问他怎么了? “有有蚊子。” 芙蓉脸一红,心虚的拿打蚊子当借口。 “哥。听说你病了,快死了,没想到,你还能来参加天师大会!” 常笑风的一声“哥”,惊呆不少人,把芙蓉也着实吓了一跳,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原来,狐狸眼和师父真的是两兄弟! 可是,她之前怎么从未听说过? 很快,冷哼一声的岳谷真人回答了芙蓉这个疑惑。 “常笑云风,你不要以为改了这样一个名字,就能和常天师攀上关系。” 一脸八卦的仙娥凑到芙蓉身旁,十分贴心详尽的给芙蓉讲了一段儿前传。 常笑风原本不叫常笑风,甚至都不姓常,原名叫做“方思远”。 方思远是岱宗山的一名弟子,三年前的天师大会,天师府出尽风头,有人就酸溜溜的让常笑云上台展示一番,让他们开开眼界。 担心常笑云拒绝,起哄的人甚至还给他安排了一个对手,就是方思远。 插句题外话,当时起哄的领头人就是诸葛神宗的大司马,仙门出了名的搅屎棍儿一号,二号是仙娥。 当时与常笑云比试的方思远输得一塌糊涂,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然死心塌地的仰慕起常笑云,且还到了一种忘我境界,将自己的名字和姓氏一块儿改了。 仰慕崇拜一个人,到了将抛弃自己祖宗姓氏的地步,可见常笑风是一个十分疯狂的人。 当年仙娥爱慕常笑云,曾欲入天师府,常笑风自然也干过此事儿。 还激进的表示,要为常笑云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可惜,被冲昏头脑的常笑风忘记了,他有师门,不符合天师府招弟子的条件,与仙娥一同落榜。 更可叹的是,岱宗山虽称天下第一仙门,但是气量小得可怜,直接将吃回头草的常笑风逐出师门。 是以,常笑风对岱宗山怀恨在心,自甘堕落,与恶妖为伍,时常找岱宗山的麻烦。 听着八卦的芙蓉登时眼睛一亮,心中郁闷之气瞬间消散。 看吧! 是她师父风华绝代,魅力无边,并不是她长了一颗狐狸精的心! 第五十六章 这是我能免费看的吗 常笑风叛出师门之后与恶妖为伍,处处与岱宗山作对,还曾残杀同门。 岱宗山欲清理门户,可惜常笑风狡猾,行踪诡秘,又有妖类给他打掩护,一直寻觅未果。竟未想到,他有胆子集结恶妖攻打岱宗山! “常笑风,你残害同门,作恶多端,还不束手就擒!” 岳谷真人愤怒得胡须乱颤,常笑风轻蔑哂笑:“岳谷真人年纪大了,忘性也大了。你早已将吾逐出师门。吾何来同门,又何来残害同门之说?” “放肆。” 芫华真人怒叱一声,言生而为人,应知感恩。 岳谷真人对常笑风有教养之恩,常笑云却恩将仇报,不配为人。 “芫华真人还是多多操心自己弟子,莫要成了光杆司令。” 芫华真人性子比岳谷真人还要冷傲几分,对待弟子十分苛刻严格,非打即骂,又不肯与弟子们沟通。 是以,芫华真人的很多弟子均叛离师门,各奔西东,从此未在与岱宗山有任何的来往。 “她们就算离开,也是堂堂正正的人,不是你这种反咬恩人一口的恶犬。” 芫华真人气急败坏,出口成脏,一鸣大师忙诵了一声佛号,劝常笑风回头是岸! 常笑风对于芫华真人的谩骂,一鸣大师的规劝皆不屑一顾,他眸光落在常笑云的身上,表情转而严肃,伸出手:“哥,仙门早已腐烂不堪,你同我一起去追求无上大道,莫要再继续深陷这泥潭之中,可好?” 常笑风望着常笑云的眼神儿,令芙蓉突然一下子想到了好几个成语,什么“风举云摇”c“风卷残云”c“风起云涌”! 不对劲儿,着实是太不会劲儿了! 她记得,曾在话本子上看过,男子有种爱好,一时记不清楚是叫“南风”还是“北风”来的? 难道说,这个常笑风对他师父,有着所谓的“短袖”,不对,是“断袖”? 众位老爷们快看看吧! 是她家师父魅力太大,她会动心也在情理当中,并非是被什么色鬼附身。 说来惭愧,她是花妖,却不如自己师父能招蜂引蝶。 自叹弗如!自叹弗如唉! 不过情之一字,还真真儿是叫人目眩神迷,一塌糊涂! 芙蓉想得太过入神,不禁啧啧出声,引得常笑云低头看她。 常笑风的眸光落在芙蓉身上,眉毛拧成了麻花:“哥,一开始我还不信,原来你真的收了个妖当徒弟。” “不是一个,还有我。” 水华翩若彩蝶,落在常笑云另外一侧,高高扬起下巴:“吾师不分畛域,仁同一视,无论是人还是妖,皆教导踏正途,行善事,乃真君子也!你这与恶妖为伍的卑鄙小人,也配指责吾师!” 芙蓉觉得水华说得很对,也佩服其嘴皮子爽利,若换做是她,大概只会批评常笑风一句“不明事理”! “哥,你受花妖魅惑,与其等不清不楚,又与我何异?仙门定是已经容不下你,还是同我” “我师父绝不会与你同流合污。” 芙蓉与水华十分默契的一同开口,被吓了一跳的岳谷真人咳了一声,岱宗山似乎又被抢了风头儿! 见缝插针的岳谷真人寻回话语权:“常笑风,吾也奉劝你一句,莫要再白日做梦。常天师收妖类为弟子,行教养之责,培养其等为天师,除魔卫道。而你却背道而驰,还想与之相提并论,真是恬不知耻。本座曾身为尔师,教导无方,尤感自责。今日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若待这些恶妖退走还则罢了。否则,本座便要替天行道。” “一个就连仙界大门边边儿都没摸到的小小天师,有何资格替天行道!” 常笑风此言,气得岳谷真人脸青一阵白一阵,他再接再厉,继续又言:“岳谷真人,吾也奉劝你一句,赶紧滚蛋儿,莫要不知死活的阻拦妖神大人复苏之路。你没有那个能力,注定失败,恐死无全尸。” 被恐吓死无全尸的岳谷真人愤怒至极,而最令他气愤恼怒的是,常笑风竟然是真的想要破除妖神九尾的封印。 原本,他还对常笑风抱有一丝的希望,如今,他只想亲手劈了这个叛徒。 “常笑风,你真是无可救药!你可知,妖神现世,必生大疫,涂炭生灵,尸殍遍野,此等罪过,天地不容。” “那又如何,与吾何干?” 岳谷真人脑袋都快气裂了,暴喝一声:“岱宗山弟子听令,不杀常笑风,誓不罢休!” “得令。” 岱宗山弟子挥剑列阵, 整齐划一,摆开架势。 常笑风鄙夷的瞥了一眼,轻轻一挥手:“小的们,上吧!” “杀啊!杀光仙门,复苏妖神!杀光仙门,复苏妖神!” 张牙舞爪的恶妖们狼奔豕突,呼喝着扑向仙门众人。 常笑风视线在芙蓉和水华二人之间逡巡:“吾来领教一下哥的弟子手段如何?” 猛地从巨型巨象妖身上跃起的常笑云,旋转如一个旋风,飞冲而下。 常笑云挺身向前一步,横剑挡住常笑风。 落地的常笑风身后,兀的闪出一只疑似蚌精的妖类,猛地喷出一片水雾。 绮丽颜色的水雾瞬间将常笑云笼罩其中,形成一个长方形气泡,困住常笑云。 芙蓉见了,惊呼一声:“是‘蜃’。” 蜃妖能制造海市蜃楼,将人困于如梦幻境之中,芙蓉伸手入绮梦气泡之中,想要将师父常笑云扯出,周围一下子变得潮湿起来。 芙蓉眼前恍惚一,周围瞬间变得安静,她看到前方不远处,师父常笑云脚步匆匆,急忙唤道:“师父。” 似未听到的常笑云不知赶往何处,脚步越来越快,芙蓉一边不停追赶,一边连连脚步呼唤数声,可惜常笑云皆未听见。 “师父,师父。” 奔跑起来的芙蓉气喘吁吁,费力的追上常笑云脚步,正欲扯住常笑云的袖子,斜刺里快步走过一人,一把挽住常笑云手臂,正是仙娥。 “云哥哥,刚刚唤你等人家一下,你都未听见,人家的脚脚都走疼了。” “我给你揉揉。” 停下脚步的常笑云蹲下身,将仙娥的脚放在自己膝上,轻轻的c温柔的揉搓起来。 仙娥伸出葱郁食指,点了常笑云额头一下:“云哥哥你好坏,占人家便宜!” 语气娇嗔的仙娥声音藏着魅惑,常笑云仰头看向仙娥,眼神儿流淌出一丝情欲,揉搓脚的双手缓缓向上,抚摸仙娥光滑洁白的小腿。 “这样,才是占你便宜。” 额,这是我能免费观赏的吗? 第五十七章 镜花水月(1) 常笑云挑逗仙娥,芙蓉捂住眼睛,心说这是自己能够免费欣赏的吗? 不对,师父为什么要给仙娥揉脚? 芙蓉跳脱的理智,被硬生生扯了回来。 眼前已经差不多要宽衣解带的一对儿旖旎身影,突然似破碎的气泡一般,蓦地一下子消失不见了踪影。 芙蓉这才想起,自己应该是进入到了蜃妖制造的绮梦幻境之中。 心念一动,周围突然出现许多绮丽幻象。 幻象当中,有一间间四四方方的格子,里面的场影有海边c荒漠c房内c亭前或是井边,各不相同。 一群群男女老少,于各种场景之中,声情并茂的演绎着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幻的爱恨情仇。 芙蓉站在似走廊一般的通道内,作为一个局外者观看着,片刻间,便已是看尽了人生百态,心有所触,不由得变得迷茫起来,心生出一种厌世感觉,停住脚步,不知何去何从。 突然,一道身影从个幻象四方屋子内冲出,一把抓住芙蓉的手,快步向前走去。 芙蓉微微一怔,随后欢喜唤道:“师父。” “不要说话,也不要受周围侵扰。” 芙蓉笑着点头,低头看着师父牵着她的手,修长有力又温暖,令人安心。 快步前行的常笑云牵着芙蓉穿过一片亮光,从绮梦幻境之中奔出,扑面而来的暖风,差点儿让芙蓉吐了。 浓稠的血腥气息,像是爬进鼻子里面的鼻涕虫,死死的黏在鼻腔内,垂死挣扎。 芙蓉精美的绣花鞋,瞬间就被地面上的血泊浸湿,满地的断肢残骸,惊得她一下子捂住了嘴巴。 仙门天师残缺不全的尸体,与妖类无法辨认的尸体混杂在一起,堆积成丘。 岱宗山的山门周围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喊杀之声,就连风都停止了,寂静得仿若整个世界已经毁灭。 “怎么会这样?” 难不成,妖神九尾已经被放出来了? 芙蓉不敢相信,有些失神,她只是被困幻境短短的一刻钟而已,外面怎就变成这般人间地狱的模样? “姜沫师兄,梁君师兄仙娥姐姐,水华姐姐你们在哪里?” 芙蓉将相熟的每个人名字皆呼唤了一遍儿,除了十分不吉利的乌鸦叫声,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泪珠子瞬间从芙蓉脸颊滑落,她从未感觉这般无助,扭头望向常笑云。 “师父” 再次捂住嘴巴的芙蓉瞪大双眼,惊恐的看着浑身萦绕着黑色魔气,九条狐尾似花朵一般在背后绽放的常笑云。 “妖妖神九尾?” 完蛋了,妖神九尾不仅挣脱了封印,还附到了在她师父身上,这该怎么办? “跑”,芙蓉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但她双腿好似钉在了地上一般,一动不能动。 妖神九尾的恐怖压迫感令芙蓉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c扑通”。 “师” “咻”的一下落在芙蓉身前的常笑云,似只巨大的展翼蝙蝠,芙蓉吓得向后倒退一步,身体还未站稳,便觉胸口一痛,扑通跳着的心脏偃旗息鼓。 常笑云锐利坚硬的爪子插穿芙蓉的胸膛,口吐鲜血的芙蓉像是一条风干的香肠,挂在常笑云的手臂上。 “师” 一句师父未能唤出,芙蓉猛地垂下头,心脏彻底停止了跳动。 “师父。” 惊叫一声的芙蓉猛地睁开眼睛,一只温暖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颊。 “你醒了。” 熟悉又温暖的关切声音,芙蓉一下子扑进常笑云的怀中:“师父,我刚刚做了一个恶梦。” “梦见了什么?” “梦见你被妖神九尾附体了?” “哦,是吗?” 芙蓉身体突的一僵,师父的声音听上去怎么有些不太对劲儿? 她不安的抓住被角儿,身体紧绷,缓缓抬起头。 常笑云笑容温柔缱绻,双眼情深似水,看得芙蓉一愣。 “啵。” 常笑云突然毫无征的亲了芙蓉额头一口,芙蓉双手一下子捂住额头,因惊愕而瞪圆的双眼写满了不可置信。 “师父,你怎么亲我?” “蓉儿,唤我云郎?” 常笑云说着,欺身而上,被逼得向后仰倒的芙蓉一脑袋浆糊。 常笑云温热的鼻息,轻轻的拍打着芙蓉的 脸颊,她整个人红得好似被人丢进了大染缸,心脏狂跳不止。 最近对师父色心突起的芙蓉,想要牵师父的手都觉是一种奢侈。 现在这种超纲的情况,她就连想都不敢想过,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不对,突入而来的理智一棒子敲醒她,她一把将常笑云推开。 常笑云错愕的盯着她:“蓉儿” “你是谁?” “蓉儿,我是的夫婿云郎啊!” 不对,不对。 芙蓉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必须得想起来,否则 否则就再也见不到师父了! 心念一动,神智瞬间清明,芙蓉仍旧身处在绮梦幻境之中,身侧那些四方格子内的众生百态全都停止,所有人皆面无表情,眼神诡异的盯着芙蓉,看得她脊背发麻,连连后退,脊背撞在了什么东西之上,惊得她猛地转过头。 绮梦幻境之外,岱宗山山门前血流成河,喊杀声震耳欲聋。 常笑风手中抛着一只臭鼬妖,一名岱宗山的天师挥剑劈向他,他十分随性的抛出手中臭鼬妖。 扑倒岱宗山天师脸上的臭鼬妖“噗”的放出一个臭屁,岱宗山弟子立刻一头栽倒在地,臭晕了过去。 “哥,我知道你很快就会破除幻境。只是,你这个花妖小徒弟,恐怕要永远困在其中了。” 常笑风轻蔑的瞥了一眼还被困在绮梦气泡之中的芙蓉,一个还未长开的小小花妖,除了模样有几分讨喜可爱,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不知他哥常笑云为何会破例收这样一个废物弟子! 另外一个花妖小丫头,正被他唤来的蝙蝠妖团团围困,功法修为皆很一般,不过眼神儿倒是令人欣赏,名字是叫“水华”吧? “芙蓉她,很快就会出来。” 思绪回转的常笑风,盯着绮梦气泡中的芙蓉,嘴角勾勒出一个好奇的弧度。 “哥,我十分好奇,这只小花妖有何稀奇之处,如此深得你的信任?” 第五十八章 镜花水月(2) 心如花木,向阳而生。 这是常笑云对芙蓉的评价! “哈哈哈,哈哈哈。哥,真是万万没想到,竟然从你口中说出这么有人情味儿的话来!” 常笑风笑得癫狂,笑得眼角滚落下颗颗豆大的泪珠。 总是淡看日升日落,云卷云舒的常笑云时常记不住别人的名字,包括跟随他多年的弟子。 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能真正进入到常笑云的心中。 当年,常笑风遇到了同仙娥一样的遭遇,满怀期待的跨进天师府,而常笑云却完全不记得他是谁。 他明明与常笑云正面交锋对战,虽然输得一败涂地,但也不可能全无印象。 很快,常笑风发现,常笑云除了对自己这个天师身份尽职尽职之外,心无旁骛。 不能成为与你并肩作战的同伴,那就成为与你对立的妖魔。 这样,你总该会记得我吧? 常笑云不明突然情绪波动得厉害的常笑风是为哪般,他表情严肃:“妖神九尾,不可放出。” 常笑风一脸的不以为意,鼻孔朝天:“我并不在乎。” 放出妖神九尾,只是常笑风忽悠妖类攻打岱宗山的借口,他真正的目的与妖神九尾无关。 这些妖,只是他用来填平欲望沟壑的棋子儿。 “哥,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见你。你是我的心魔,打败你,我才能继续前进。” 常笑风笑容明媚烂漫,语气却是阴恻恻十分渗人。 常笑云表情淡然,默默抽出清风剑,不管常笑风因何而来,对于他来说皆是一般。 “哥,我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在你身前过不了五招儿的蠢货。” 常笑风的身上,一下子涌出大量的黑色魔气,身体生出八条手臂,手执一对儿铜锤对儿金刚杵,还有一杆长枪,笑容张狂,冲向常笑云。 静谧的幻境之内,芙蓉的后背撞到一物,冰冷而又坚硬,她惊得回头。 “咔嚓”一声,一面灰白岩壁突然裂开,从里面“骨碌碌”滚出一物,落在芙蓉的手上。 一脸懵的芙蓉,盯着手心上拳头大小的小黄鸡,与之大眼瞪小眼儿。 突然出现在幻境当中的灰白岩壁可能颗蛋的一部分,关键是,一人高的蛋怎么就孵化出这么个小豆丁? 还有,这么大的蛋是什么鸟下的蛋? 还有还有,怎么会有蛋落进幻境之中? 不过这些都不打紧,最为紧要的是她若砸碎蛋壳,是不是就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此念头刚一冒头儿,那嵌进幻境的开裂蛋壳突然一下子消失不见了踪影,芙蓉再次与小黄鸡大眼瞪小眼儿。 “你给我在这里变戏法玩儿呐?” 芙蓉以双手大拇指揉搓小黄鸡的肚子,让它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乖乖老实交代是怎么进来的这里?又该如何出去? “啾啾。” 告饶的小黄鸡言它刚从蛋里面孵化出来,什么皆不知道? 芙蓉狐疑将小黄鸡身上每根儿毛都撸了一遍儿,没有发现异常,又将小黄鸡凑到鼻子近前嗅了嗅。 小黄鸡身上有股粟米饽饽的味道儿,十分香甜,很是诱人,没有妖气。 “不是妖,那我怎么会听得懂你的叫声?” “啾啾。” “你说你是神鸟凤凰?” 黄米团子一般的小黄鸡,与普通小鸡仔根本没有任何区别,丢进鸡窝里面都找不着。 “我读书少,你少糊弄我,你明明就是一只小鸡崽儿。”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你慢点儿说,我耳朵快聋了。” “啾啾啾,啾啾啾。” 小黄鸡炫耀一般的在芙蓉手心上转了一圈儿,说普通的小鸡崽儿,怎会有它这般漂亮! 小黄鸡确实比一般的小鸡崽儿好看,身上的茸毛更柔软,鲜黄的颜色更明亮,眼睛也漆黑如豆,炯炯有神。 “既然你是神鸟凤凰,那快带我从这里出去。” 芙蓉心系也被困在幻境之中的师父,不知他是否已经破除幻境出去? 还有师兄他们,不知如何了? 恶妖数量众多,常笑风又是个疯子,芙蓉担心自己被困幻境之中这段时间,外面的恶妖已经破除妖神九尾的封印,改朝换代了! “啾啾,啾啾啾。” 小黄鸡对于芙蓉的要求表示了无能为力,它有意识 之时就已经在幻境之中了。 还有,它现在还未涅槃重生,没有法力,除了比一般小鸡仔飞得高之外,一无所长! 一无长处你还说的如此理直气壮,芙蓉忍不住给小黄鸡一个“我要你何用”的眼神儿让其自己体会。 原本以为小黄鸡是老天爷给自己开的一扇窗,结果却是丢下来个拖油瓶。身无二两肉,当储备口粮都不够格! 唉!脱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这句话还真是至理名言,一点儿错都没有。 不过,不是还有句至理名言叫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 她们一花一鸡两个小妖,怎么也能顶半个诸葛亮。 “你可知,有什么方法能够离开这里?” “啾啾。” “废话,若是我能够击碎幻境,还用干坐在这里傻等?” 芙蓉伸手戳了一下小黄鸡不太聪明的脑袋,小黄鸡立刻又“啾啾”叫了一声。 “我也知道,只要唤造此幻境的蜃妖名字就可破除幻境。关键是,鬼知道那个老蚌精叫个什么土球球名字。” 芙蓉托腮,有气无力的用下巴磨蹭小黄鸡毛茸茸c软乎乎的身子。 “怎么办,咱们两个有可能永远要待在这里了!” 岱宗山的上空,不知何时飘来一朵云彩。 一开始的时候,云彩灰突突的,像是陈旧被子里面的棉花。 后来,好似有人不小心将墨汁打翻在棉花之上,将其染成了煤炭的颜色。 岱宗山的山门前,群妖黑压压如乌鸦过境,千疮百孔的护山大阵眼看着就要彻底土崩瓦解。 “呔!你们这群耗子精c山猫精c鲶鱼王八精,竟敢跑到仙门来撒野,真是活腻了,看贫道不收了你们。” 道士文士庐独具特色的嗓音,在岱宗山下方兀的响起,群妖队伍后方响起一片惨叫之声。 与常笑云赌气的道士文士庐下山抓妖去出气,结果恶妖似能嗅到他身上的顽固倔强味道儿一般,他下山转悠了几圈儿,别说恶妖,就连只老鼠兔子都没有遇到。 转悠累了的文士庐气儿消了不少,想着与常笑云朋友一场,他不能就这般任由常笑云沉沦,被个花妖累坏了名声。 故而,他又返回岱宗山仙门,结果就看到漫山遍野的恶妖在乌泱泱攻打岱宗山。 “贫道就说怎么一只小妖怪都没看到,原来你们全都跑来这里了。那正好,贫道就把你们一锅端了!” 文士庐的登场,对缓解岱宗山的压力起到了相反作用。 群妖队伍后方屁股着火,前面攻击山门阵法的恶妖愈加卖力,仙门迫在眉睫,眼看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第五十九章 镜花水月(3) 八臂魔身的常笑风两条手臂被斩断,浑身是血,表情狰狞。 他对山门是否被破一点儿都不关心,双眼紧盯常笑云。 “哥,果然只有你能令我变得更强!” 变强的方式有很多,常笑风做了一个错误选择! “若我没有做出这个选择,你会理睬我吗?” “天师府欢迎任何人做客。” 日常若是有人到访与常笑云饮茶与切磋,他皆觉得没有问题,但对于常笑风这种莫名其妙的做法,他不是很懂。 常笑风就像是一个得不到糖就在地上打滚吵闹的熊孩子,别人没有收他入门,他便想要毁了这扇门,孩童一般幼稚的想法,强盗一般恶劣的行径。 常笑云瞄了一眼被困幻境之中的芙蓉:“那个孩子,很和你的心意吗?” 芙蓉与水华修身成人的那一夜,常笑云只有一个想法,既然并蒂荷莲是受他灵力滋养出了花妖,他就有教导之则。 “水华是个十分努力的孩子,芙蓉贪玩,却很有修行天赋。她们两个,都是好苗子。” 常笑风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你倒是贪心,还想要享齐人之福!” 此话下作,常笑云黑了脸:“不可理喻。” 常笑云是人在家中坐,疯狂仰慕者从天上来,直接砸在他头上。 他对常笑风言尽于此,最后劝其,回头是岸。 “回头。哥,你看看我身后,还有路吗?” 路就在脚下,善恶因果,皆由自己选择! “我回不了头了。” 常笑风的眼中,氤氲起一层水汽,他凝视常笑云:“哥。你我一定能够成为知己好友,不如舍去这纷扰红尘,一同就此归去!” 春暖花香之时泛舟赏荷c炎天地热之时沉李浮瓜c梧桐初凋之时竹亭吹箫c朔风瑞雪之季酒泛羊羔。 若此一生,岂不美哉! 常笑风的憧憬向往常笑云不是很懂,他为何要与一个大老爷们儿一同泛舟赏荷,竹亭吹箫? “不可理喻。” 常笑云重复了一句自己简单得要命的台词,一招仙鹤亮翅,飞身而起,挥剑刺向常笑风。 常笑云眼底的失望像是潮水一般涌出,瞬间转为惊涛骇浪般的愤怒。 “哥,怎会变得如此俗不可耐,真叫人大失所望!” 眼中氤氲尽消,只余愤恨怒火的常笑风大喝一声:“魔神分身。” 他被砍断的两条手臂又从新长了出来,并分化出另外两个分身,挥动铜锤c金刚杵,以及长枪,将常笑云团团围住,兵器交戈声震耳欲聋。 岱宗山厮杀打斗惊天动地,幻境内一片祥和,芙蓉一边撸小黄鸡,一边欣赏一个个四方块儿格子房间内的各种幻象。 一个还未被晒黑的小渔夫出海捕鱼,一网下去,只兜了一枚海螺上来。 海螺十分漂亮,小渔夫将其养在鱼缸内,待小渔夫再出海打渔时,海螺化作海螺姑娘,偷偷为小渔夫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回到家的小渔夫,品尝着美味佳肴,十分开心,同时好奇是谁如此好心? 待小渔夫下次再出海捕鱼时,海螺姑娘又从水缸中跳出,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手脚麻利的做饭。 晚餐准备完毕之后,她又欢快的从进水缸之中,而在其身影消失的瞬间,芙蓉清晰的听到海螺姑娘开心笑言:“多吃点儿,养肥了吃着才香!” 芙蓉“啧啧”出声,摇头不已,她还以为是段儿人妖跨种族之恋,结果是个恐怖故事。 差点儿被芙蓉撸秃了的小黄鸡“啾啾”叫了一声,芙蓉不以为意的回了句:“谁说人妖殊途不会有好结果!” 她和师父一定会十分圆满! 等等,她怎么又开始发花痴了! 花妖这种天生缺陷真是要人命! “恋慕自己师父并不是错。” 芙蓉的身后,突然响起一个讪笑的声音,她猛地转身。 常笑风看似有些睡不醒的眼睛,像是水蛭一般吸在芙蓉的脸上:“仙门规矩繁冗,处处挟制,你可想过回归本源?” 芙蓉与水华是地仙木客所绘荷花图生出的妖花所化,若说溯本求源,她们两个要回的地方也是地仙木客的洞天仙府,而非与妖族为伍。 “若你回到妖族队伍当中,便不会有人对你与我哥师徒之间的爱慕之情指手画脚。你们二人从此一起恣意逍遥的生活,不受侵扰,岂不妙哉!” “若我师父同意,我便应 允。” 芙蓉笑容明媚嫣然,双眸清澈似水,常笑风盯着芙蓉半晌,蓦地笑了。 “你想哄我放你出去对不对?” 芙蓉却有此意,怎奈常笑风比猴还精。 “我知道,你不是常笑风。” 自鸣得意的常笑风表情一僵,眼睛快速眨动一下:“你此话何意?” “第一,常笑风不会来劝降我这个小角色,他只想将我师父打晕扛走;第二,我心中所想,兴许制造此幻境之主人可知,但常笑风绝不会知晓。” 她心中肖想师父常笑云,常笑风又不是她肚子里面的蛔虫,怎可能知晓。 “啾啾。” 小黄鸡赞赏芙蓉聪明,接着又冲常笑风“啾啾”叫了一声。 芙蓉抚摸小黄鸡笑道:“小黄,你想的和我一样,想必这位应该就是制造出此幻境的那只老蚌精。” “啾啾。” 小黄鸡抗议的啄了芙蓉手心一下,芙蓉语气有些失望:“小黄怎么就是狗的名字了,我还以为你喜欢。要不,你看小黄豆这个名字如何?” “啾啾,啾啾啾。” “什么,也不好你说你自己有名字,叫做凤凰。” 芙蓉有些激动的揉搓小黄鸡:“小黄,你太有志气了!作为你的主人,我也不能示弱,以后你就叫我芙蓉上仙!” 幻化回自己本体的蜃妖,一双乌白的眼睛盯着与只小黄鸡相见恨晚,意气相投的芙蓉,气得七窍生烟。 自己难道是透明的吗,就这样被无视了! “你叫谁老蚌精?” 芙蓉将小黄鸡安放在自己头顶,双手幻化出两条花茎长鞭:“差点儿忘记正事儿,老蚌精,打赢你,我就能从这里出去了吧?” 蜃妖一双乌白的眼睛变得更白了,气急反笑,分不清前后的身体笑得打颤儿,发出雌雄莫辨的难听笑声。 “小黄你看,她没有黑眼珠子。” 芙蓉说着,还翘起脚尖儿,朝蜃妖挥了挥手。 “对不起,我不是嘲笑你有眼无珠,只是好奇,你看到我吗?” 蜃妖从未见过这般一本正经,不着痕迹气人的对手,在被活活气死之前,她怒吼一声:“镜花水月。” 蜃妖突的原地消失,芙蓉的四周荡起一层层水波纹,琉璃幻梦颜色,令人晕晕乎乎的想要睡觉。 迷蒙中,芙蓉看到自己的正前方,师父常笑云坐在一汪雾气昭昭的仙泉内,身上白色亵衣滑落到脚边,黑色如瀑乌发垂在腰间,微微转过头,脸颊潮红,媚眼如丝,朝她勾魂一笑。 第六十章 镜花水月(4) 销魂美色当前,芙蓉感觉自己好似流口水了,眼珠子也冒了出来,双脚不由自主的往前行去。 趴在芙蓉头顶的小黄鸡,猛地啄了芙蓉一口,痛得她“哎呦”一声,面前常笑云那销魂画面瞬间化作一道水波纹。 “啾啾,啾啾啾。” 小黄鸡数落色心起的芙蓉,见她脸红不止,又开始啄芙蓉的头顶。 “别啄了,我已经清醒,再啄下去,我就得去当一鸣大师的徒弟了。” 芙蓉双手伸向头顶儿,正欲将小黄鸡抓下来,一只冰凉细长的手贴上她滚烫的脸颊。 “芙蓉,芙蓉。” 常笑云温热的鼻息打在芙蓉的耳朵上,耳朵顿觉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 惊得一缩脖的芙蓉扭过头,就对上常笑云那双摄人心魄的双眸,一下子就沉沦了。 “师师父,我” 常笑云的手,从芙蓉的脸颊划过脖子,掠过酥胸,一把扣住芙蓉的小蛮腰,将她猛地扯进温热的仙泉之中。 芙蓉浸泡在温热氤氲的仙泉中,身子烫得厉害,脸颊成了新嫁娘大红喜服的颜色。 裸着上半身的常笑云从氤氲水中钻出,黑色长发垂在腰间,双眼满是赤裸炙热的情欲,手撩起几滴泉水,洒在芙蓉的面上,然后冰凉的唇覆上芙蓉的脸颊,将水珠吸走。 双腿顿时一软的芙蓉,一屁股跌坐在泉水之中,双手捂着狂跳不止的心脏。 不行,她受不了了。 太刺激了! 呼吸困难,险些晕厥的芙蓉,硬生生把自己给激动清醒过来。 恢复些理智的芙蓉,立刻感到头顶好似要裂开一般疼痛,上方传来一阵疾风暴雨般的“咚咚咚”声响,忙一把将不停啄她脑瓜壳的小黄鸡抓下。 “你在这儿给我敲木鱼呐?” “啾啾,啾” 小黄鸡这厢抱怨得正欢,那厢常笑云蹚水向芙蓉伸出手,声音甜腻诱人:“蓉儿,留下陪我。” 芙蓉盯着常笑云雪白结实的胸膛,吞咽了一下口水,她师父身材这么好吗? “咚。” 小黄鸡毫不客气的啄了芙蓉手背一下,揉搓这手背的芙蓉立刻告饶:“好c好c好,我已经清醒过来,不再受其诱惑,你莫要再啄我了,我又不是大米粒。” “蓉儿,我们来鸳鸯戏水啊!” 常笑云魅惑众生的声音,好似滑腻腻的蛇,缠住芙蓉的脚腕,令其无法动弹。 芙蓉的眸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黑色秀发下,那若隐若现的梅花两点儿之上。 是以,小黄鸡又开启啄木鸟模式,差点儿将芙蓉给啄秃头了。 为了保住自己的一头乌黑秀发,芙蓉抵住美色诱惑,像是有恶鬼在身后追赶一般,连滚带爬的翻出温泉。 “啾啾啾,啾啾啾。” 小黄鸡提醒芙蓉再看温泉,气喘吁吁的芙蓉翻身坐在地上,扭头望去,只见热气氤氲的温泉已经变成一个黑色泥潭,里面钻出一只又一只恶鬼,各个面目狰狞可怖,朝芙蓉伸出手。 “留下来,留下来陪我们。” 芙蓉惊得头皮发麻,差点儿就吐了。 蜃妖行到芙蓉身后:“你倒是意志坚定,能够克制自己的欲望!” “啾啾啾,啾啾啾。” 芙蓉头顶上的小黄鸡朝蜃妖啾啾叫着,它不是在挑衅,而是在骂芙蓉个蠢蛋,意志坚定个屁,要不是有它,早就 芙蓉一把捂住小黄鸡的嘴巴,尴尬的冲蜃妖笑了笑:“我这人没啥优点儿,就是心境修得还不赖。” “啾。” 小黄鸡十分不屑的啄了芙蓉手心一口,芙蓉痛得“嘶”了一声。 没发现,这个萌萌哒的小黄鸡,还是个满嘴脏话的暴脾气。 可真委屈它刚刚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小模样! “欲望没有什么不好,没必要非得克制。你就不想,得偿所愿?” 蜃妖朝身后一挥手,黑色的泥潭再次变成水汽氤氲的仙泉,常笑云脉脉含情的朝芙蓉招手。 “老蚌精,你是不是当我傻?” 明知是幻象,明知是恶鬼泥潭,还要往里面跳,除了傻子,谁能干出这蠢事儿。 芙蓉对蜃妖侮辱她的智商感到愤慨,蜃妖也气得脑袋冒烟:“我不是蚌精。” “无所谓。” 芙蓉嘿嘿一笑,手臂一抖,两条花茎长鞭悄无声息的爬到蜃妖脚边,似蛇一般探起头,猛地缠住蜃妖。 “小花妖,这里是我的地盘,你斗不过我。” 一派轻松的蜃妖,轻轻念道:“金蝉脱壳。” 蜃妖身上覆盖着的一块块儿灰白色甲壳,兀的散发出银白光芒,连成一整块儿,形成两扇甲壳。 坚硬的甲壳撑开花茎的束缚,蜃妖似泥鳅一般从花茎长鞭之中冲出,挥舞双手,幻化出一个个琉璃颜色,西瓜大小的气泡,砸向芙蓉。 “又想制造幻梦骗人,没门儿。” 芙蓉挥动花茎长鞭,旋转如旋风,将琉璃气泡搅碎,一股咸咸的海水味道儿弥散开来。 “啾啾” 小黄鸡惊惶的叫了一声,顺着芙蓉的脸一路似坐滑梯一般滑落到地面之上,两只小爪子朝上,晕死过去。 身体踉跄一步的芙蓉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眼前出现一圈圈儿的琉璃光晕,双眼失焦,神智开始游离。 蜃妖呵呵笑着凑近芙蓉:“蜃妖的琉璃气泡并不能困住人,而是其中的毒素令人产生幻象,自己困住了自己。你便永远被困在其中吧!” “谁说我要留在这里?” 芙蓉朦胧失焦的双眼猛地绽放出璀璨光芒,花茎长鞭一下子紧紧缠住蜃妖的脖子。 “你你” “你想问我,为何还神智清醒?” 芙蓉一耸肩,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大概是在幻境里面待久了,对致幻毒素免疫了。 蜃妖翻起乌白的白眼儿,自是不相信芙蓉所说:“你快放开我,否则我” “咚”,芙蓉一拳打了蜃妖一个乌眼青儿,咬到舌头的蜃妖立刻乖乖闭嘴。 终于,可以离开这该死的鬼地方了! 芙蓉望向蜃妖身后,黑色的泥潭正在快速消失。 是仙气缭绕,令人神魂激荡的仙泉;还是挤满恶鬼,让人万劫不复的深渊,皆只不过是幻象而已。 芙蓉活动了一下腕关节,缠在蜃妖脖子上的花茎长鞭缓缓收紧。 “别c别c别杀我,我放你出去。” 蜃妖告饶声起的同时,周围那些一个个格子幻象,全都土崩瓦解。 芙蓉因幻象产生的那一丝丝迷惘,也随之烟消云散。 她笑嘻嘻的看着蜃妖:“我知道,你一直躲藏在那些格子幻象当中。你若是不肯轻易现身,我恐怕还需花费一番力气寻找,可惜你没能沉住气。” 蜃妖确实穿梭在格子幻象之中,变换不同的身份,演绎不同的人生,迷失自我,而与幻境同化。 它将人引入到幻境之中,留其等在此,做它的提线木偶,做它人生中的配角跑龙套,自己沉迷在统治一切的快乐之中。 它来这里,就是为了来收集新的傀儡。 什么妖神九尾,它根本就不关心。 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若能将这个小花妖困在幻境之中,那将是一个多么大的乐趣儿! “真是抱歉,我不会留在这里。” 芙蓉声音甜蜜,笑容也甜蜜,蜃妖看着她,心底却有恐惧在迅速蔓延。 “别杀我!” 第六十一章 招惹你的人又不是我 狂风骤起的岱宗山山门前,鲜血流淌成河,断肢残骸四处分散,像是台风过境的树林,一片狼藉。 常笑云的清风剑,一剑刺穿常笑风的身体,狞笑着的常笑风身体化作一道幻影消散,很快又再次凝聚。 常笑风分离出两个与之一模一样的八臂魔身,分身是不具备实体的幻影,迷惑扰乱视听。 远处的喊杀声渐行渐远,恶妖似乎已经冲破山门守护大阵,冲进岱宗山仙门内。 常笑风笑容夸张,语气阴深:“哥。你那个长得好似朵花儿的小徒弟,恐怕已经在幻境之中化为血水了!” 路边琉璃绮梦气泡中的芙蓉身影,确实变得模糊起来,常笑云晃神的一瞬,常笑风三个魔神身影将他团团围住。 三年前,方思远在众目睽睽之下,输给常笑云,败得一塌糊涂! 如今,他改了名字,也脱胎换骨,不再是从前那个在常笑云手下,过不了五招的废物了。 “哥,我已经不过那个我了。现在的我,已经超过你了。” 三个魔身常笑风身躯突然变大,像是降下凡间的四大天王,手中武器,齐刷刷刺向常笑云。 避无可避的常笑云,若是不能分辨出哪个是真身,身上定要被捅出几个窟窿。 “哥,今天必然是我赢了。” “啪,啪”两声鞭响,常笑风的两个魔身幻象突然被击碎,常笑云手中的清风剑,刺穿常笑风真身的肩头。 震惊不已的常笑风连连向后倒退数步,身形还未站稳,就被花茎长鞭捆了个结结实实。 “你从幻境之中出来了?这怎么可能?” 笑嘻嘻的芙蓉,将捆成粽子的蜃妖丢到常笑风脚前,常笑风仍旧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只是一个无品小小天师,只能可能破除得了幻境?”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你少瞧不起人。” 常笑云觉得芙蓉这句话似乎用得并不准确,但又有那么点儿道理。 “哈哈哈哈”,常笑风大笑出声,面容扭曲。 “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插手我与我哥之间的战斗。” “砰”的一声,常笑云身上缠着的花茎被尽数绷断。 “芙蓉小心。” 常笑云一闪身,挡在芙蓉的身前,几片花茎碎片,擦破常笑云的手臂。 眼见常笑云护着芙蓉,常笑风越加癫狂,散发出磅礴杀气,怒发飞扬,衣衫鼓荡。 “你们师徒情深,正好一块儿去死。” 去死? 这人不是欢喜她师父吗?这怎么又叫她师父去死? 哦。这应该就叫做因爱生恨! “芙蓉,你先退到一边儿。” 芙蓉瞄了一眼突然暴怒,好似魔神一般的常笑风,立刻乖乖的提着蜃妖退到一边儿。 常笑风咧着一边儿嘴角,歪着脖子笑出声,斜眼儿砸了芙蓉一眼。 芙蓉顿觉好似有一大群火蚁爬到她身上,浑身十分不自在,忍不住抖了一下。 常笑云微微侧身,遮挡住常笑风看芙蓉的视线,常笑风脸上的狞笑变得越加诡异可怖。 “哥,你这么在乎她。那我若是将她带走,你会不会十分伤心?” 之前芙蓉被地仙木客掳走,常笑云醒来时心急如焚,十分自责。 他曾发誓,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常笑云手腕一翻,手中清风剑发出“叮”的一声,一道轻薄剑气斩在地上,荡起一片尘烟。 “哈哈哈哈。哥,你为了这个丫头,终于要认真了吗?” 常笑风似蚯蚓一般的眼神儿越过常笑云,黏在芙蓉脸上。 “小花妖,你给我去死!” 好似恶鬼一般的常笑风瞬间就到了芙蓉身前,芙蓉以花茎长鞭编织成盾,挡在身前,但瞬间就被击碎。 常笑风巨大的黑色魔爪,一把掐住芙蓉脖子:“你给我去死。” “咻”的一声,一道清风剑气斩在常笑风魔爪之上,顿时血花飞溅。 “啊啊啊” 常笑风惨叫出声,半截手臂坠落到地上。 “芙蓉,你没事儿吧?” 常笑云向前,想要扯住被震得连连后退的芙蓉。 捂着脖子剧烈咳嗽的芙蓉,猛地一把推开常笑云:“师父,小心。” 常笑风手中的铜锤,“砰”的一声敲在芙蓉的身上,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的芙蓉,像是被狂风刮走的旧衫般 从常笑云身前飞走。 “芙蓉。” 常笑云惊呼一声,想要飞身接住芙蓉,却被常笑风拦住了去路。 “看着她死,你很伤心吗?” 常笑云没有回答常笑风的挑衅,清风剑在身前挽出一朵剑花,表情平淡,空中轻声吟诵:“箕主簸扬,风刃千踪绝!” 如繁花盛开一般旋转飞舞的清风剑,飞出漫天风刃,犹如暴雪,铺天盖地,似要将整片天地的所有踪迹全都泯没一般。 当初常笑云曾用这一招对付地仙木客,可惜常笑风非地仙级别,虽拼命抵抗,但还是被风刃斩伤得鲜血淋淋,飞了出去。 落在地上的常笑风,滚了数十圈儿才停止,挣扎着起身,却有翠绿花茎缓缓将其捆住。 “你竟然还未死。” 目眦欲裂的常笑风,神智癫狂的瞪着芙蓉,芙蓉擦去嘴角的鲜血耸耸肩:“世上如此美好,我为何要去死?” “哇”的一声,常笑风喷出一口鲜血,脸色青白错乱交接了好一阵,才似恶狼一般瞪着芙蓉。 “我,一定要撕碎了你。” 你不是与我师父有些理不清的恩怨吗,干嘛把气撒到我身上? 挨了一锤的芙蓉为自己抱屈,她又没拈花惹草的招惹到常笑风,他干嘛对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芙蓉,你可还好?” 听到师父的询问,一向似只皮猴子般言无碍的芙蓉,突然不知为何,语气一下子变得软绵绵:“师父,我肚肚疼。” “哇”的一声,常笑风又喷出一口鲜血,一直躲在芙蓉衣襟里面的小黄鸡,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啾。” 心底恶寒的小黄鸡,让芙蓉说话把舌头捋直了。 听到芙蓉语气奇怪的言肚子疼,常笑云一下子紧张起来,将手指搭在芙蓉的腕上。 芙蓉眨着一双大眼睛,近距离欣赏她师父的绝世容颜,不由得想起之前在幻境之中那段缠绵旖旎,脸一下子红了,心跳也加速。 “你们两个,一定会彼此憎恨,没有好结果。” 第六十二章 我是花妖,不结果 我是花妖,不结果! 要结果,一定也是颗好果子! 芙蓉愤愤的回瞪常笑风,将捆绑好的蜃妖丢到常笑风一块儿。 “常笑云” 常笑风的叫嚣,被打在嘴上的花茎长鞭抽飞。 “不许再骂我师父,小心我把你牙全都打飞。” “桃花妹妹,不要这么大的火气儿。” 牡丹花妖娇媚的声音响起,伴随一阵花香扑鼻而至,数道五彩缤纷的身影落在常笑风的身侧。 “咔嚓”一声,捆绑在常笑风身上的花茎被斩断,牡丹花妖与凤仙花妖二人扯着受伤的常笑风飞身而起。 “小桃花妹妹,咱们后会有期!” 牡丹花妖朝芙蓉飞了一个香吻,与众花妖挟着常笑风,“咯咯”笑着,乘风而去,瞬间不见了踪影。 “呀!为何不救我?” 坐在地上,被捆成粽子的蜃妖发出愤慨的哀嚎。 香风消散,浓郁血腥气儿从新占领高地,常笑云仔细打量芙蓉,见她并未受伤,这才道:“刚刚,你是如何看出他的真假分身?” “我瞎蒙的!” 笑呵呵的芙蓉如实禀告,常笑云眸光落在她头上的小黄鸡身上:“哪里得来的?” “幻境之中。” “‘凤凰种’,是只灵兽,可惜还未修成真身,于修行上无助益,只能当个玩伴儿。” “啾啾。” 小黄鸡听到常笑云的点评,不忿的叫了一声,立刻被芙蓉捂住了嘴巴。 小黄鸡一双黑豆眼睛盯着常笑云看了半晌,小脑袋从芙蓉的指缝间拱出,“啾啾”叫了一声。 芙蓉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被小黄鸡的话惊呆住了,心里泛起嘀咕:师父怎会害死我? 眼见芙蓉似有不舒服的样子,常笑云微微蹙眉:“你的情花之毒又发作了?” “没c没c没。” 芙蓉连连摇头,让常笑云不要担心,她好的狠。 默默捂住小黄鸡嘴巴的芙蓉,觉得它就是在胡说八道,不予理睬。 经历一场血雨腥风的岱宗山山门前,如今不见半个人影,芙蓉惊奇:“师父,那些恶妖已经全部被打跑了吗?” “它们杀进岱宗山仙门内了。” “什么?” 芙蓉一下子激动起来,心说恶妖都已经杀到岱宗山仙门内了,她师父竟然还能气定神闲的在此与她说话。 “师兄,水华姐姐。” 芙蓉焦急转身,欲去寻姜沫和水华等人,前方突然响起一声巨响,轰隆隆震得大地一抖。 拳头大小的石头块儿,密集如雨般从山门内飞出,常笑云一个转身,护在芙蓉身前,手中清风剑轻轻一挥。 一片剑芒划过天际,漫天的碎石块儿被斩碎坠落,芙蓉立刻笑着拍手:“师父太厉害了。” “小心。” 常笑云一把扯住芙蓉往怀里带,但他自己的身体下意识的避开了,被他用力一扯的芙蓉像是一只瘸腿的长颈鹿,踉跄着从他身边奔过去,险些摔个狗啃屎。 师父,你下次再救我的时候能靠谱些行吗? 一群满脑袋是血的恶妖,从还未站稳身形的芙蓉身边狂奔而过,芙蓉险些被撞到,急忙左右横跳着进行闪避。 常笑云再次一闪身,想要在奔走的群妖当中护住芙蓉,结果刚好有只熊妖奔过来,常笑云下意识闪身躲避,忘记身侧的芙蓉,一下子将芙蓉给撞飞了出去。 我可能与师父相克! 芙蓉如是的想着,踉跄站稳身子,下意识的与常笑云拉开些距离。 小黄鸡说她师父会害死她,芙蓉现在有些相信了! 她师父好像每次救她,都把她往危险跟前儿有送近几分。 如兽潮一般从岱宗山仙门奔逃而出的群妖各个头破血流,狼狈不堪。芙蓉站在路边上,不知上方发生了什么,正踮起脚尖儿好奇向上方张望。 “群妖休走!” 三道身影从岱宗山山门内腾跃而出,群妖听到威吓声,逃跑得更欢了。 “他们是岱宗山的三位长老。” 轻轻落在芙蓉身侧的常笑云,言岱宗山的三位长老全都一百五多岁了,常年闭关修行,未有危及灭门之事儿,基本不会出关。 今日群妖想要解除妖神九尾封印的愿望,必然要彻底破灭了。 芙蓉听说过岱宗山的三位长老,传闻三人已经快要突破到地 仙级别。 攻打岱宗山的群妖,最会就连妖神九尾的封印在何处都未曾找到,便败走岱宗山。 一场仙门护卫战,群妖虎头蛇尾,声势浩大的攻来,夹着尾巴逃窜,留下一地尸首。 堆积如山的恶妖尸首被架上柴火焚毁,滚滚黑烟冲天而起,很多岱宗山的弟子泪流不止,有的是被烟熏的,有的是在哭死去的同门伙伴儿,有的在哭自己落下的永久残疾。 战争带给人的危害,与带给妖类的危害同等。可是,有些人,或是妖,就是会为了一己私利c私欲发动战争,造成无法弥补的,永久的创伤。 岱宗山的弟子在这场战斗之中损失惨重,死伤无数,其他门派也都各有损伤,包括太一仙门,除了天师府。 天师府也有不少人受伤,但并无伤亡,这多亏姜沫和梁君二人指挥有方,再加上天师府上下团结一致,彼此照应,抱团战斗。 岱宗山掌令岳谷真人略有羞愧的对天师府表达了谢意,殷志平却仍旧对芙蓉言,他们二人之间的胜负还未分。 “师兄,咱们定个一年之约如何?” 眸光澈澈灵动的芙蓉表示,以眼下她的修为来看,自然不是殷志平的对手。若殷志平坚持,她甘愿认输。 若殷志平肯给她一年的时间,到那时,他们二人之间的胜负输赢可就不好说了。 “好。” 殷志平痛快应允,不再言语,甚至不再多看芙蓉一眼。 有些依依不舍的乐童,将手中桃花糕塞到芙蓉手中,邀请她以后常来岱宗山玩儿。 “明明是我先同她认识的。” 黄芪对于自己的戏份被删减感到气愤,刚要张口,被惊鸿一脚踢在了小腿肚子上,立刻似被踩了尾巴一般跳起,“唉唉”痛叫! 仙娥原本还要挤兑揶揄岳谷真人几句,见岱宗山不少弟子不停偷眼看芙蓉,一个个脸红的模样就不禁叹了一句,正是好时候! 芙蓉制服巨象妖时的英姿,惹得不少少年春心萌动,一些热情之人,纷纷邀约芙蓉日后再来玩儿,还予以馈赠。 芙蓉只收下了吃食,分给天师府的师兄弟,咬着桃花糕,拍着一副生离死别模样的乐童,邀请他有时间到天师府做客。 一下子高兴起来的乐童,刚言一个“好”字儿,姜沫与梁君等人就将芙蓉给架走了,并恶狠狠的瞪着乐童。 好小子,竟敢打他们师妹的主意,打断你的狗腿! 第六十三章 除妖大计任重而道远 “多有叨扰,就此别过。” 常笑云以他一向简洁利落的方式告辞,转身之后,复又转回,对岳谷真人道:“封印之事儿,关乎天下苍生安危,若再遇此难,天师府定当义不容辞。” 虽然因此一役,岱宗山封印九尾妖神之事儿已经传开,岳谷真人还是不禁扶额,心说这常笑云真是心胸坦荡得太过厉害,一点儿避讳都不懂。 心事重重的岳谷真人还有话要说,常笑云已经转身,只是没行出两步,他复又转身拱手道:“代我向三位长老问好。” 这一次,转身离去的常笑云没有再停止脚步。 岳谷真人望着常笑云修长背影,与一众人皆生出同一个念头:常天师似乎记性不太好! “常天师请留步。” 眼见常笑云就要行出大门口,岳谷真人忙飞身拦住,态度诚恳,拱手致歉:“常天师,之前岱宗山偏听偏信,误会了令徒,还请见谅!” 岳谷真人之前是因诸葛神宗一口咬定芙蓉作恶,才会不准芙蓉离山,严格说来,虽态度蛮横不讲理,但也并未作出什么太过出格过分之事儿。 从常笑云身后冒出一颗小脑袋的芙蓉,笑嘻嘻表示误会一场,她并不介怀。 常笑云对大度的芙蓉赞赏的点了点头,岳谷真人略有羞愧之色,随即话锋一转:“此番恶妖大举进攻岱宗山,必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定会千方百计再行此举,防不胜防!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望各仙门能够团结一致,剿清恶妖祸乱,万不可令其等破除封印。” 仙娥闻言一挑眉:“岳谷真人,你们是不是早就盘算好了,要拖所有仙门下水?” 按耐下脾气的岳谷真人硬是挤出一个笑脸:“仙娥天师此言差矣,封印之事儿关乎整个天下苍生,非吾岱宗山之私事儿。” 恶妖此番攻打岱宗山,几乎倾巢出动,做了万全准备。 但可惜,领头羊常笑风醉翁之意不在酒,根本不关心在乎破除妖神九尾的封印,也是群妖注定失败的必然原因之一。 是以,吸取教训的恶妖自然是会吃一堑长一智。 待下一次再卷土重来,定想出更加诡诈稳妥的法子,十有八九会选择先击破各个仙门,再集结攻打岱宗山。 到时岱宗山孤立无援,必危矣! 群妖这一次确实是受了常笑风哄骗,才会在各仙门全都聚首岱宗山的时候进行攻击,有了这次的教训,不肯轻易放弃的恶妖,极有可能会按照岳谷真人的设想行动。 仙娥认可岳谷真人的担忧,但见其面上难看的笑容不禁嫌恶:“行,你这话在理。但求你可快别笑了,我晚上都要发恶梦了。” 尴尬的岳谷真人讪讪的笑了一下,常笑云直白利落的询问岱宗山有何打算? 乐童给岳谷真人递上一张单子,岳谷真人扫了一眼,笑道:“吾等已经拟好行动计划,希望各仙门前往划分之处剿除恶妖,天师府负责的地方是山阳郡。” “山阳郡”,常笑云重复了一下这个地名之后便再次告辞,仿若岱宗山这里似火焰山般,只要再多待一会儿就要被烤熟了。 岳谷真人想起之前岱宗山对待人家师徒的态度,觉得常笑云生气也是正常,便再次拱手相送,感激天师府深明大义。 仙娥对芙蓉依依不舍,然太一仙门要负责去济北郡,小梅子死死扯住要同芙蓉前往山阳的仙娥。 “小蓉蓉,姐姐定会尽快消灭恶妖那帮山驴蛋子,去找你玩儿。” “好的仙娥姐姐,我等你。” 差点儿弄出十八里相送戏码的仙娥挥泪离去,常笑云带着门下众弟子,马不停蹄的赶往山阳郡。 路上,芙蓉一脸求表扬的笑嘻嘻询问常笑云,他们这次在岱宗山的表现如何? 姜沫等人闻言,全都竖起耳朵,期待师父对自己的点评。 常笑云环视众人一圈,沉吟半晌:“吾并未注意。” 众人蹶倒,心说你未注意还认真思考这么久作甚,面上现出失望之色。 “不过,想我天师府不曾失去一人,你们定是同心协力,表现不俗。” 心情忽忽悠悠的天师府众弟子全都展颜,自豪感油然而生,脸上又现出骄傲之色。 “恶妖狡诈,此番围剿还需多加谨慎。” 常笑云提醒众人,天师府这回能够全身而退,有很大的原因是岱宗山的弟子一直在前方顶着。 他们应该胜不骄,败不馁,绝对不能大义轻敌。 “师父说的对,徒儿一定勤加修行,绝不轻敌。” 芙蓉将师父常笑云的话奉为圣旨,言听计从,姜沫也虚心受教,不顾有些人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对于常笑云的告诫左耳朵听右耳朵冒,不以为意。 说到做到的芙蓉立刻行到梁君身边,希望有时间时能与梁君切磋,积累战斗经验。 眼见芙蓉这般积极努力修行,姜沫笑夸芙蓉成长了,芙蓉也甚是骄傲的仰起头道:“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我了。” 经历幻境中的起起落落,浮浮沉沉,芙蓉确实不是从前的那个她了。 纯真善良没变,只是心中多了一些追求! 小黄鸡“啾啾”叫了一声,言它要与芙蓉共同进步,早日实现自己的理想,涅槃重生变成凤凰。 “你的梦想倒是远大!只是害怕你涅槃重生后,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是只野鸡,恐要大失所望了!” 易定胜的调侃惹得众人哈哈大笑,也惹怒了小黄鸡,被小黄鸡追赶着不停啄脑袋,连连告饶。 一直盯着芙蓉的水华默默握紧拳头,她发现,芙蓉会时不时偷看师父常笑云,眼神甚至还带着一丝的娇羞,偶尔还会突然脸红。 从前,芙蓉看师父常笑云的眼神儿总是清澈坦然,如山涧缓缓流淌的小溪。 如今这清澈小溪之上,飘浮着一些粉色桃花瓣儿。 芙蓉她,真的对师父常笑云动情了! 她想要勤勉修行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守护什么狗屁封印,而是与水华的目的一般,想要修出金身仙骨,脱离妖身,与人结合,生儿育女。 芙蓉,你真不该对师父动了这般的心思儿啊! 可别怪我,再也容不得你了! “师妹,我与你共勉之!” 梁君笑着答应与芙蓉一同切磋共进步,水华冷笑一声,她看得出梁君对芙蓉的心思儿,心说你的热脸贴错了冷屁股,就等着哭死的那一天吧! 第六十四章 坑人的坑 秋风不似春风好,一夜金英老。 银杏树颜色正好,枝头挂满了金元宝。 一望无际的连绵山脉,层峦叠嶂,嵯峨崒嵂。 山间小道之上,芙蓉像只小松鼠般蹦跳着踩踏道路上阳光透过树叶洒下的绚烂光斑。 “芙蓉师妹这活泼贪玩的性子,不知再过个一两年,会不会好些?” 姜沫笑着摇头叹息,遥喊远远跑到前方的芙蓉,让她看路,小心摔跤,千万不要进树林里面跑丢了。 话音刚落,前方的芙蓉突然发出一声惊呼,随之身影一下子消失不见,吓了众人一跳,急急忙忙奔过去。 芙蓉,掉坑里面了! “谁这么缺德,竟在路上挖坑?” 芙蓉气得在坑内跳脚,姜沫憋笑,趁此机会教训了芙蓉两句,让她改改贪玩的性子。 凝视深坑的常笑云,表情突然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警觉的环视周围。 发现师父常笑云异常的梁君同样警觉起来,环视四周,并询问道:“师父,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师兄,这坑奇怪,我出不去了。” 坑内的芙蓉施展步步生莲之术,腾空而起,结果脑袋撞在了一个透明无形的屏障之上,重重的摔了一个屁股墩儿。 这下子,所有人皆意识到情况不对,纷纷转身,环视四周。 揉着屁股的芙蓉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悬空而立,仰头往外望去,只见天空一下子昏暗下来,好似有人往坑上面罩了一层灰突突的纱布,视线变得混浊不清起来。 紧接着,她听到呼啸的风声,好似野兽的怒吼,然后整个视线全都是漫天的黄沙尘土,什么也看不见了。 “师父,师兄你们还在外面吗?” 除了风声,芙蓉没有听到任何的回答,她立刻挥动花茎长鞭,击打头上的无形屏障。 屏障被抽得“啪啪”响,蹿起一串儿的火花,土块儿劈头盖脸的砸下来,撒了芙蓉一脑袋的土。 无奈之下,芙蓉只好收起花茎长鞭,感觉若是再继续击打下去,上方的屏障没破,土坑先塌方把她直接原地埋了。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在道路中央挖一个大坑,这摆明了,就是为了坑别人。 芙蓉猜想,他们肯定是中了埋伏。 只是,不知伏击他们的是谁? 还有,外边这突变的沙尘天气是怎么回事儿? 师父他们也不知如何了? 必须得尽快从这里出去才行。 罩在土坑上面的屏障,大概是地仙级别的灵力凝聚而成,芙蓉现在的修为实力,顶多是个六品苍松天师,根本无法单凭力量破除屏障。 芙蓉托腮,凝视上方,眼珠子滴流一转,计上心来。 岱宗山的山门守护大阵覆盖天地四方,除了击破,别无他法可入内。 而深坑上面的无形屏障,只是像锅盖一般扣在深坑上,若是像老鼠一般从旁边打洞,兴许就能够出去了。 说干就干,芙蓉挽起袖子,将花茎长鞭化作锋利的铲子形状,准备穿墙凿洞。 突然,芙蓉头上方蓦地一暗,“咚”的一声,一物什砸在她的头上,登时将她砸的满眼冒金星。 踉跄着扶住坑壁的芙蓉想起拿石头砸青蛙的熊孩子,停止眩晕后,她立刻瞪眼看是哪个熊孩子拿石头砸她? 脚尖儿处有黄黄一物,看上去不像是金子,倒像是个毛线团子。 她警惕的用脚尖儿将那物什挑翻,不料毛线团子突然“扑棱棱”飞起,猛地啄了她小腿一口。 “啾啾。” 怒不可遏的小黄鸡质问芙蓉踢它做甚? “你砸我作甚?” 芙蓉反唇相讥,与只鸟儿针锋相对,这若是被水华看见,一定会讥讽她可真有出息儿! “啾啾。” 小黄鸡说它又不似芙蓉这般蠢,追一只蜻蜓都能把自己掉坑里,它是被只妖捶下来的。 “什么妖?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芙蓉都快好奇死了,小黄鸡却拿起谱来,言自己挂念芙蓉,特意来此帮助芙蓉,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不识好人心。 什么友谊,皆是狗屁,它以后再也不当芙蓉的朋友了! “你能救我上去?” 来了精神的芙蓉立刻将小黄鸡捧起,言只要小黄鸡能把她从这里弄出去,她就给它炒最香的粟米。 “啾啾啾。” “什么,你不知 道如何从这里出去?” 小黄鸡点头,“啾啾”道了一句没错。 没错你个大头鬼! 芙蓉觉得小黄鸡就是她人生最大的绊脚石,送给其一个大大的白眼儿,再次询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啾啾啾。” “猼訑妖?” 芙蓉听说过这种妖,似乎是擅使风的妖怪,但并未见过长什么具体模样。 老天爷似乎听到了芙蓉的心声,心说你没见过是吧,那就让你好好见识一下。 突然,芙蓉头顶上方再次一暗。 一只长着羊角,三条尾巴的猼訑妖,“咚”的一声砸进坑内。 尘埃之中,猼訑妖扬起头,与芙蓉四目相交,大眼瞪小眼儿。 芙蓉嘿嘿一笑,“啪”的一声甩出花茎长鞭,将预备起身的猼訑妖打趴在地。 猼訑妖痛叫一声,利爪朝前一挥,一道旋风卷起尘土击向芙蓉。 坑内范围有限,芙蓉一下子就被旋风包裹在内,睁不开眼睛。 “啾。” 小黄鸡猛地叫了一声,猼訑妖的利爪穿过旋风,抓向芙蓉的胸膛。 芙蓉手腕一抖,花茎长鞭蜿蜒如蛇,啪的一声抽在猼訑妖的手臂之上,猼訑妖倒退数步,撞在坑壁之上。 旋风卷起的尘土迷了芙蓉的眼睛,芙蓉揉着红肿流泪的眼睛蹲下身,以花茎化作绳索,将猼訑妖牢牢捆住。 刚刚慌乱之中,小黄鸡从芙蓉头上跌落,险些被芙蓉一脚踩成肉饼,它气愤的“啾啾”叫出声。 “听说有道菜叫做‘鸡羊千里一线牵’,就是将羊与鸡一起炖了,鲜得狠!” 来人啊!大家快来听听,这赤裸裸的威胁是人说的话吗? 小黄鸡跳到猼訑妖的头上,正欲叫嚣两句,被捆绑着的猼訑妖突然似弹涂鱼一般猛地从地上弹跳而起,撞向芙蓉。 芙蓉站在原地未动,看向如条毛毛虫般撞向她的猼訑妖,猛地甩出花茎长鞭。 “啪啪啪,啪啪啪”,芙蓉好似抽陀螺一般猛抽猼訑妖。 原地不停旋转的猼訑妖,转了几十圈之后一头栽倒在地,“哇”的一声,吐了。 刚刚遭受池鱼之殃的小黄鸡,抖掉身上的土,跳到芙蓉头上,冲呕吐不止的猼訑妖破口大骂,问它没事儿诈什么尸! “你你们死定了。” 止住呕吐的猼訑妖突然咆哮咒骂出声,嘿嘿一笑的芙蓉用绷直的花茎长鞭,戳了戳因眩晕躺在地上不能动的猼訑妖。 “你刚刚没玩够吧,是不是还想当一会儿陀螺?” 第六十五章 恼人的风 “你杀了我吧!” 屈辱万分的猼訑妖扭过头,不再理睬芙蓉。 芙蓉站起身,拍掉手上的土:“我可没时间理你。” 芙蓉又重拾旧业,开始挖土壁,正挥汗如雨之时,趴在脑袋上替她喊加油的小黄鸡突然“啾”的叫了一声。 警觉的芙蓉轻轻侧身,毛毛虫一般跃起的猼訑妖重重撞在土壁之上,把自己的一只角都给折断了。 “啊啊啊,我的角。” 猼訑妖发出一阵惨绝人寰的嚎叫,芙蓉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 “我没踩你的脚呀!” 猼訑妖“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想用手拾起地上的断角,但奈何双手被捆住,只能恶狠狠的瞪着芙蓉。 “你们天师府着实可恶。先是斩断我六条尾巴,现今又断我羊角,我与你们势不两立。不杀尔等,难解我心头之恨。” “喂,你讲点儿理好不好。明明是你偷袭我,自己撞断了角,关我何事儿?不过,猼訑妖原来是九条尾巴的吗?” 芙蓉看向小黄鸡,寻求解答。 小黄鸡没好气儿的冲她“啾啾”叫了两声,言谁关心它几条尾巴,让芙蓉抓紧时间挖洞,赶紧从这里出去,它都要憋闷死了。 芙蓉恍然的捶了一下手,狠狠瞪向猼訑妖:“警告你,莫要再捣乱妨碍我,否则我把你另外一只角也折断。” 吓得收声的猼訑妖缩在角落,但很快它眼珠子滴流一转,换上一副友善态度,言他们同为坑中沦落人,应该一同想办法出去。 芙蓉眼睛一亮:“你知道如何破除屏障?” “你松开我,我就告诉你。” “啪”,芙蓉一鞭子抽在猼訑妖身上:“你是不是当我傻?” 差点儿咬到舌头的猼訑妖再次露出凶狠嘴脸,赌咒发誓,芙蓉绝对无法从这里出去。 “你吓唬我,我才不会相信。” 芙蓉继续挖土,猼訑妖呵呵冷笑一声:“他们都死了,你出去孤独一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还是放弃吧!” 芙蓉脸色一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可知,外面为何会狂风起?” “有话快说,信不信我抽你。” 芙蓉警告猼訑妖少说废话,还有,若敢说谎话,她就剥了它的羊皮。 面目狰狞的猼訑妖哈哈大笑,笑声尖锐刺耳。 “风伯飞廉的‘风师轮’制造出的风阵,除非地仙级别才能破之。你师父常笑云只是一个一品天师。今日你们天师府的所有人,皆会死在这里。” 猼訑妖说完仰望上空:“爹,娘,还有我的断尾断角之仇,今日终于能雪恨了。” “你爹娘被天师府除掉了?” “没错。” 芙蓉表情一凛:“我师父绝不会乱杀无辜,它们一定是做了坏事儿。” “做坏事儿?哈哈哈,没错,它们吃了人。那又如何?” 猼訑妖表情诡异恐怖的盯着芙蓉,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人食牲畜家禽,妖食人,这叫弱肉强食。妖可是比人类更高等的生物。” 猼訑妖说着,甚是鄙夷的瞥了一眼芙蓉:“你明明是妖,却甘愿与臭虫一般的人类搅合在一起,真是下贱,自甘堕落。” “啪”,芙蓉一鞭子抽在猼訑妖的脸上,正色道:“人各有志,妖亦是如此。路在脚下,善恶因果皆由自己选择。你爹娘自食恶果,你必定亦如此!” “啾。” 小黄鸡认同的点头,赞赏芙蓉说出这般明智之言。 芙蓉谦虚的笑了笑,言这话是师父常笑云对她的教导,她也只是现学现用而已。 “话说得好听有何用。你今天,一定会被困死在坑中。” “不会。我会寻到我师父,破了这风阵,摧毁你的美梦。” “哈哈哈。你出去吧!外面有更恐怖的事情等着你。你一定会后悔,后悔自己选错了路。” “啪”,芙蓉一鞭子将叫嚣不止的猼訑妖抽晕。 “废话真多!” 泥土不断簌簌落下,一丝凉风钻进坑内,芙蓉眼睛一亮,小黄鸡欢快的叫了一声。 坑外,昏天暗地。 狂怒的沙尘暴席卷天地,咫尺不辨! 呼啸的风声好似群狼嚎叫,灰头土脸的芙蓉从地下钻出,立马用衣袖遮住脸。 突然,一个趴俯在地上的黑影猛地跃起,扑向芙蓉。 遮蔽视 线的芙蓉满耳朵都是风声,未有察觉,缩在她前襟领口处的小黄鸡“啾”了一声。 听到提醒的芙蓉猛地甩出花茎长鞭,“啪”的一声,将黑影抽飞出去。 遮蔽视线的沙尘,还有呼啸的风声,严重影响人的五感,小黄鸡却并不受影响。 “是猼訑妖吗?” 芙蓉刚一张嘴,就灌了一大口尘土,“呸呸呸”吐了起来。 “啾啾。” 小黄鸡言看上去像是猼訑妖,但是黑色的。 坑中躺着的三尾断角猼訑妖是红毛,芙蓉盯着地上被抽晕过去的黑毛猼訑妖疑惑道:它俩哪个是变异的? 很快,从四面八方扑向芙蓉的黑毛猼訑妖,告诉了她答案。 花茎长鞭如繁花一般在空中绚烂绽放,跃起扑向芙蓉的猼訑妖全都被抽飞了出去,但它们很快就从地上爬起,双手在胸前飞速旋转,鼓荡起一个个旋风,再次攻向芙蓉。 五六个旋风将芙蓉团团围住,旋转飞舞的花茎长鞭抽在旋风之上,完全没有任何效果,猼訑妖锋利坚硬的爪子从中挥出,抓伤芙蓉的手臂。 吃痛的芙蓉皱起眉头,花茎长鞭盘旋于地面之上,吟诵出声:“木龙吸土。” 花茎长鞭包裹上土块儿,形成两条庞大土龙,将周围的旋风瞬间冲毁,五六只猼訑妖全都被击飞了出去,但很快就又都迅速爬起。 之前芙蓉能够轻松制服红毛猼訑妖,完全是占了地利优势。 狭小的坑内令猼訑妖无法驱使疾风,芙蓉才得以迅速制敌。 “啾啾,啾啾啾。” 小黄鸡提醒芙蓉莫要恋战,猼訑妖借助风阵优势,大大提高了战斗力,会不断消耗芙蓉的体力。 芙蓉点头,朝着风阵中心的位置冲去,小黄鸡立刻“啾啾”提醒她跑错方向了。 “没错。” 刚刚那个掉进坑里面的红毛猼訑妖曾言,此风阵乃是风伯飞廉的法器所制。 刚刚风阵突然而起,天师府的众人一定会被猼訑妖冲散,为了门下弟子的安全,常笑云定会选择去破法阵风眼,芙蓉要去与她师父常笑云汇合。 “啾啾”叫着的小黄鸡大骂芙蓉傻瓜,此时就应该跑出风阵,先顾好个人安危。 “不行,我们天师府没有逃兵。” 第六十六章 生死相随 狂风中寸步难行,举步维艰。 豆大的汗珠子从芙蓉额头上渗出,瞬间就被疾风吹得粉身碎骨。 芙蓉感觉自己腰上好似栓了十头牦牛,她每踏出一步,快要炸裂的心脏和肺子都在怒吼叫嚣着要偃旗息鼓。 突然,一直昏睡的小黄鸡“啾啾”叫了一声。 清脆叫声敲响警钟,芙蓉猛地抬起头,发现前方有人影,立马警惕起来。 昏黄沙尘暴中,黑色人影渐渐行近,芙蓉看到了一张没有口鼻的脸,吓了一跳,停住脚步。 梁君扯下蒙在脸上的纱巾,眼见是芙蓉,立刻上前一把抓住她手。 “芙蓉师妹是你吗?” “师兄,师父他们在哪里?” “我们受到了猼訑妖的攻击,大家全都被冲散了。” 梁君十分庆幸遇到了芙蓉,牵着她的手,就要往风阵外行去,芙蓉却一动不动。 “芙蓉师妹你怎么了?” “我要去找师父。” “胡闹。你去只能添乱。” 芙蓉一把甩开梁君的手:“师兄你放心,我会见机行事,绝不给师父添乱。” 之前在岱宗山山门前制服常笑风,也是她见机行事帮了大忙。 芙蓉坚决要去寻师父常笑云,梁君无奈,只能同往。 二人没行多远,风沙逐渐变小,芙蓉放下遮挡在眼前的衣袖,看来他们距离风眼很近了。 突然,梁君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身体一下子扑倒在地,惊叫一声。 “啾啾。” 小黄鸡嘲弄梁君一个大老爷们儿摔一跤,至于叫得好似踩猫尾巴一样儿吗? 芙蓉看着趴在地上,浑身是血的梁君,眼睛惊恐的瞪圆。 “师兄。” 梁君摔倒在一大片血泊之中,在他身边,躺着两具身体,身上全都穿着天师府的天师府,身首异处。 芙蓉捂住自己的嘴巴,地上躺着的两个同门皆与她一同踢过球,一个叫做大明,一个叫做思源,往昔欢乐时光浮现,泪水不禁在眼眶中打转。 从地上站起身的梁君将芙蓉搂在怀中:“不要看。” “怎么会这样?” 大明和思源二人死状凄惨,不像是被猼訑妖攻击而死。 “啾。” 跳到芙蓉头上的小黄鸡突然叫了一声,警觉的芙蓉立刻将梁君扑倒在地。 一道风刃,像是下弦月,圆桌大小,“咻”的一声,从倒地的二人上方飞过,速度快得只见一道残影,惊出了梁君一身的冷汗。若不是芙蓉及时将他扑倒在地,现在他也已经身首异处了。 万没想到,风势变弱的风眼附近更为凶险! “师兄,你没事儿吧?” 听到芙蓉的关心,梁君内心一暖:“师妹,我” 正欲起身的芙蓉脸色突的一变,望向斜前方,数道身影飘然落在二人身侧。 “芙蓉师妹,梁君师弟。” 姜沫等人突然出现,看到躺在地上的芙蓉与梁君,急忙上前将二人搀扶起来。 站在常笑云身侧的水华笑着上前,故意用所有人皆能听见的声音揶揄芙蓉:“芙蓉妹妹,一会儿未见,你与梁君师兄的感情进展迅速。” 梁君闻言,一下子红了脸,偷瞄一眼芙蓉。 芙蓉落落大方的一只手挽住梁君,一只手挽住水华的手臂:“水华姐姐莫要吃醋,我和大家的感情都一样好。” 梁君脸色一僵,水华也觉讨了一个没趣儿,默默抽回自己手臂,行回常笑云身侧。 “你如何出来的?” 常笑云之前并未注意到深坑上面被设置了屏障,当他发现芙蓉一直未能上来,准备营救之时,突然漫天尘沙起,数十只猼訑妖借助风沙遮掩冲出,瞬间就将众人冲散。 漫天沙尘,昏暗不明,众人不辨南北东西,一边迎击猼訑妖,一边想办法朝外围突破。 很快,惨叫声响起,浓郁的血腥气儿乘风四处招摇过市。 常笑云很快摸清脉门,知晓骤然而起的狂风极有可能乃是厉害的御风法器所致,立刻朝着风眼方向奔去。 一路上,常笑云不断遇到猼訑妖的拦截,斩敌无数,救下不少门中弟子。一来二去,耽搁了不少时间,这才赶到风眼附近,便看到芙蓉趴在梁君的身上。 “我挖洞出来的。” 芙蓉抖掉身上的尘土,笑嘻嘻凑到常笑云身前:“师父对不起,害你担心 了。我以后走路一定好好看道儿。” “你” 常笑云伸手欲戳芙蓉额头,突然一把将其扯进怀中,腾空而起。只是用力过度,险些将芙蓉的下巴给撞断了。 锅盖大小的下弦月风刃划破虚空,从芙蓉与常笑云二人脚下呼啸而过。 “散开。” 十数个弦月风刃连成一排,像是神农手中挥出的镰刀极速飞来,听到常笑云提醒的众人急忙奔逃闪避。 有反应慢的,发出“啊”的一声惨叫,身首异处,倒在血泊之中。 常笑云环着芙蓉落在地面之上,面色阴沉,吟诵剑诀:“箕主簸扬,风刃千踪绝!” 游龙般旋转飞舞的清风剑飞出漫天风刃,铺天盖地,将空中一个个弦月风刃斩碎。 “姜沫,带师弟们走。” 常笑云要一个人去破除风眼,水华不同意,上前一把扯住常笑云的衣袖。芙蓉更是拦腰抱住常笑云,坚决要留下陪着常笑云一同破阵,寻找失散的同门。 姜沫等人见此,也不愿离去,常笑云沉下脸:“天师府众人听令,速速撤退,不得有误。” “弟子遵命。” 姜沫等人拱手领命,芙蓉却不愿听令,以花茎在身前编织成盾。 “师父,我有盾牌保护,绝对不会拖你后腿。” “师妹,听师父的话,不许胡闹。” 梁君上前拉扯芙蓉,芙蓉甩开梁君的手,举着护盾一溜烟奔到常笑云身边,一把扯住常笑云:“师父,咱们快走,破除此阵,给死去的师兄弟们报仇。” 沉着脸的常笑云用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询问芙蓉:“芙蓉,你是要违抗师父的命令吗?” 扁起嘴巴的芙蓉甚是委屈:“师父,我真的想要帮忙,也真的不会给你拖后腿。” 姜沫见芙蓉泫然欲泣的模样,心软的帮她说话:“师父,带上芙蓉吧!要不她偷偷一个人跟去会更危险。” 芙蓉仰起小脸:“师父,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不想我以身犯险。我向你发誓保证,一定会照看好自己,绝对不给你添乱。” “你唉,算了。” 常笑云拂袖而去,芙蓉立刻举着盾牌屁颠屁颠的跟上。 眨眼间,二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众人面前。 “师父。” 水华呼喊一声,躲过一圆形风刃,几个闪身,追了过去,也不见了踪影。 梁君也要去,却被姜沫一把扯住:“听师父的话,咱们先出去。” 风眼附近的风势沙尘虽然弱了很多,但神出鬼没的圆形风刃实难防范,若是硬着头皮往前冲,可能会白白搭上一条小命。 姜沫听从师父常笑云的安排,带着剩下的人,一边往外围撤退,一边搜寻其他走散的同门。 梁君望着芙蓉背影消失的远处,无奈的点了点头,打起精神,与姜沫一同撤离。 第六十七章 阴魂不散 昏暗天空,狂暴沙尘,仿若末世警钟。 芙蓉与常笑云像是茫茫沧海上的两叶孤舟,艰难的逆流而上。 “师父,师父,等等我。” 气喘吁吁的水华追赶上二人,便立刻扯住常笑云的衣袖不再松开:“师父,我也陪你一同去。” 常笑云让水华和芙蓉二人彼此照应,若是遇到危险,千万不要逞能。 笑嘻嘻的芙蓉点头,水华勉强笑了笑,垂眸时,眼锋锐利的扫过芙蓉。 距离风眼越近,狂风沙尘锐减,圆形风刃越加肆虐。 芙蓉手中的花茎护盾不断被削成两半儿,她便不断的凝聚花茎成盾,灵力如同体力一般消耗严重。 常笑云手中的清风剑挥舞如风,与弦月风刃不停撞击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装出一副害怕模样的水华,一直缩在常笑云身侧,时不时娇弱的惊呼一声。 就在常笑云的耳朵快被水华做作的叫声吵聋了之时,风声兀的止了,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哥,你是知道我在这里,所以来找我的吗?” 常笑风阴魂不散的声音蓦地响起,常笑云三人驻足观望,只见前方不远处,常笑云端坐在四人轿辇之上,手中摇着青羽扇,扇动着漂浮在空中的风师轮。 不停旋转的风师轮鼓荡起一圈圈的旋风,旋风卷起沙尘,向外奔腾而去。越往外,变得越加残暴。 “常笑风,原来是你捣的鬼!” 水华愤恨大骂常笑风卑鄙无耻,常笑风完全无视水华,看向芙蓉:“你从坑里面出来了?” 芙蓉笑嘻嘻的上前一步,转了一圈儿:“对,我完完整整的出来了,让您老人家失望了。” 前些日,常笑风咒骂她与师父的话,她可都还记得。 “多活一时半刻不碍事儿。” 常笑风说完,凝视常笑云,眼神透着残忍:“哥,看到那么多弟子惨死,你不自责吗?” 常笑风言,若是当初常笑云肯跟他一同离去,天师府的那些弟子今日便不会惨死。 “罪魁祸首明明是你,关我师父何事儿?” 芙蓉朝常笑风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儿,问常笑风下棋是不是就喜欢让白棋先走,惯会颠倒黑白。 若不是常笑风似只蚂蚱般四处瞎蹦跶,也不会害得岱宗山众人,以及她的同门师兄含恨离世。 说着,眼眶不禁湿润,愤怒的握紧花茎长鞭。 “我不会收手,小花妖,你不如劝你师父随我一同离去。” “我师父是挺好的,招人喜欢,谁都想要。但你这如同山匪抢压寨夫人的行径也太不要脸了,令人不齿。” “芙蓉。” 常笑云让芙蓉退后,水华狠狠瞪了芙蓉一眼:“什么压寨夫人,你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 芙蓉吐吐舌头:“我就是打个比方,打个比方!” 常笑云手中清风剑朝前一挥,一道风刃斩在风师轮上,发出“当”的一声,风师轮落地,机灵的芙蓉立刻上前将其捡起,揣进怀中。 四周的风,倏然而停,只余一些细小轻薄的灰尘仍旧倔强的弥漫在空中。 “哥。看到风师轮释放出的风刃你可有所感悟?这可是我专门为了你的风刃术得以精进,特意寻来的宝贝。” 常笑风对于常笑云的执着超出想象,水华厌恶大骂:“你这个疯子。” “你说对了,我就是个疯子。” 常笑风哈哈大笑,面无表情的常笑云声音冷淡:“你杀我门下弟子,今日,吾要你偿命。” 常笑云一个纵身,挥剑劈向常笑风。 常笑风从轿辇上高高跃起,下方那些抬轿子的猼訑妖立刻扑向芙蓉与水华。 风阵被破,狂风停止,猼訑妖却以双爪旋转出旋风,隐藏其中,发起神出鬼没的攻击。 芙蓉左手持花茎盾牌防御旋风,右手执花茎长鞭旋转攻击,渐渐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 眼珠子滴流乱转的水华一直躲在芙蓉身后,拿芙蓉当挡箭牌,还故意在暗中使绊子,时不时故意撞芙蓉一下,害得芙蓉手臂被猼訑妖抓伤了好几次。 完全不知水华险恶用心的芙蓉,一边护着水华,一边抵抗红毛猼訑妖的攻击。 之前在沙尘风暴中艰难穿梭,芙蓉体力消耗严重,如今又应对群妖攻击,很快就满头大汗。 猼訑妖未曾想,一个腰间未悬挂天师玉牌的无品小天师竟然如此顽强,“哇哇”怪叫出声,发起更 为猛烈的攻击。 芙蓉手中的花茎盾牌“砰”的一声碎成无数碎片,高高跃起的众猼訑妖像是一块儿巨大黑布扑杀芙蓉与水华。 水华瞄了一眼常笑云,见其并未注意这边,便故意撞向芙蓉之后向前扑倒,发出一声惊叫,作势像是被人撞飞出去。 猼訑妖的利爪对准了水华的胸膛,芙蓉惊呼一声“水华姐姐”,伸手去抓水华,但抓了一个空。 抢先一步的常笑云,将水华扯进怀里,并挥出一道剑气,将数只猼訑妖斩杀,惊得剩余的猼訑妖向后倒退。 水华的肩头被猼訑妖抓伤,她双眼垂泪,惊魂未定。 “师师父,芙蓉妹妹她推我。” “她不是故意的。” 芙蓉纯善,常笑云不相信芙蓉会故意推水华。 演技一流的水华忙也道:“我觉得芙蓉妹妹应该也不是故意的。还好师父及时救了我。” “水华姐姐你还好吗?” 一脸关切的芙蓉奔到水华面前,水华立刻捂住肩头痛呼一声,脚步踉跄的栽进常笑云的怀中。 “芙蓉,水华受伤了,你帮她包扎一下伤口。” 常笑云说完,横剑挡在二人身前,望向常笑风。 别有深意看着水华的常笑风,流转的眸光像是毒蛇一般,他猛地散去身上魔气,退去魔身,恢复正常。 “哥,今日我玩尽兴了,咱们下次再会吧!” 说罢,竟就这般径直飞身而去,扔下一脸迷惑的猼訑妖,还有倍感怅然的天师府众人。 常笑风跑了,退到路两边的猼訑妖也忙都四散奔逃。 给水华包扎好伤口的芙蓉,看着地面上倒着的猼訑妖尸体,还有几句天师府同门的尸首,有种大梦一场的感觉。 她眼圈泛红,望向常笑云:“师父” “师父。” 水华一下子飞奔扑进常笑云怀中,痛哭流涕:“师父,师兄他们他们” 常笑云表情肃穆,迎风而立,眼底有情绪微微荡漾。 眼圈儿泛红的姜沫,带着寻回的同门,将遇害同门的十数具尸体排列整齐,简单整理了遗容,之后询问常笑云:“师父,是就地掩埋,还是打道回府再做处理?” 第六十八章 她就是这样的孩子 天师府此番执行任务,出师未捷,损失了十余名弟子,其他人也几乎全都负伤。 逃遁的常笑风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常笑云命人将尸首原地掩埋,去山中搜寻追捕常笑风。 听到要给同门报仇,所有人全都来了精神,言不杀常笑云雪恨,绝不善罢甘休!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白露节到秋意浓,山上寒风瑟瑟,似入严冬。 常笑云面无表情,健步如飞,天师府众弟子沉默无言,紧紧跟随其后。 栖木寒鸦被惊起一片,肩头流血的水华满头大汗,步履蹒跚,暗恨自己刚才拿捏有误,受伤过重。 芙蓉见水华踉跄险些跌倒,又环视姜沫等师兄弟一个个气喘吁吁,额上全是冷汗,急忙加快脚步追上常笑云。 “师父,师父等一下。” 常笑云停下脚步:“有何事儿?” “师父,夜深露重,山上寒风刺骨,咱们歇息一下取取暖吧!” 常笑云望向众人,水华急忙道:“没关系,追捕常笑风要紧儿。” 说完还狠狠的瞪了芙蓉一眼:“就你事多儿。” 芙蓉嘿嘿一笑,上前挽住常笑云:“师父,徒儿脚疼,实在走不动了,咱们歇息片刻吧!” 常笑云再次望向满脸疲惫的众人,点了点头:“好。” 语未悬口,常笑云忽然一下子沉下脸,芙蓉吓了一跳:“师父,怎么了?” 常笑云猛地转身,双眼紧盯前方幽暗树林深处:“谁?” 远处传来窸窸窣窣声音,所有人全都抽出宝剑,拉开架势。 树林内,突的冲出一群人,手握宝剑,杀气腾腾。 眸光锐利的常笑云,见对方身上穿着天蓝色天师服,腰围处绣着钟山,手腕一转,收回清风剑。 冲出树林的人撞见天师府众人全都一愣,随即一年轻男子上前拱手行礼:“钟山王屋于桑葚拜见常掌门。” “免礼。” 常笑云只简单的回了两个字儿,气氛一度陷入尴尬,姜沫急忙上前,拱手施礼:“于师兄这是急于前往何处?” 于桑葚笑着还礼,言山阳郡最近频有恶妖侵扰,他等奉掌门之命,剿灭恶妖。 “太好了,我们正要赶往山阳郡除妖,你们可遇见常笑风?” 芙蓉灵眸闪动,睫毛扑扇,模样甜美可爱,声音清脆悦耳,一开口,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于桑葚之前并未见过芙蓉,礼貌谦逊拱手询问:“不知这位师妹如何称呼?” “我叫芙蓉。” “啾”,跳出来凑特闹的小黄鸡也跟着自报家门,引得钟山王屋一众少女惊呼:“好可爱。” 芙蓉看着被一帮美少女众星拱月的小黄鸡,慨叹钟山王屋的妹妹太年轻,轻易就被外表蒙骗。 等等,她好像没有资格调侃。 说着,她望向面容清隽,百看不厌的师父常笑云,又不禁慨叹:长得好看确实容易吸引人目光! 不过,自从亲手埋葬了天师府十数名弟子之后,她师父常笑云的眉宇间,一直萦绕着半分愁绪缕哀伤! 真想伸手将师父紧锁的眉头展开。 山阳郡周围四面环山,山脉连绵不绝。 郁郁葱葱的树木一片接着一片,像是绿色海洋,无边无际。 清可见底的小溪缓缓流淌,哗哗的溪水声像是林中鸟叫虫鸣的伴奏,谱出一首催人入眠的小夜曲。 熊熊燃烧的篝火旁,钟山王屋仙门的几名年轻弟子,手中拿着烤鱼,围着笑容明媚灿烂的芙蓉献殷勤。 水华拿着一条烤鱼坐到常笑云身边:“师父,吃些东西吧!” 常笑云摆手,水华望向众星拱月的芙蓉,笑叹道:“芙蓉妹妹就是讨人喜欢,钟山王屋的师兄们都很喜欢她。” 说着,目光落在表情落寞的梁君身上:“梁君师兄怕是要伤心吃醋了。” 火红跳跃着的焰火,映得芙蓉的笑脸如盛开的桃花,常笑云眸光深邃,并不言语。 水华咧嘴,“嘶”了一声,伸手扯了扯自己肩头上包扎的纱布,故意令衣服松散开来,露出锁骨和半个酥胸。 “你肩头的伤可还好?” 常笑云关切的询问,水华垂下头,声音十分委屈可怜:“我以为师父根本不在乎我。” 常笑云不善言辞,日常除了督查弟子用功修行,很少关心其他。 他轻叹一声:“为师确实疏于对 你们的关怀。” 水华抬头,眸光在芙蓉身上兜兜转转:“师父,我真的很羡慕芙蓉师妹。” “你们各有所长,不必妄自菲薄。” 水华眼睛一亮:“师父觉得,我哪里比芙蓉妹妹强?” “你比她有耐心,比她修行刻苦,若你全心全力投入到修行方面,你会比她先突破,成为地仙。” 水华峨眉苦涩,心似浸泡在醋墨之中,苦涩又酸。 成仙? 我即便想要成仙,也是为了你啊! 眉宇间酸涩一扫而空,水华媚眼如丝,笑从袖中抖出一精致小酒壶:“师父,秋日微凉,你喝杯酒,暖暖身子。这是我偷偷藏起的,莫要让他人看到,讨要了去。” “啾”,正在树上啄只小虫儿的小黄鸡叫了一声,嘲弄水华明知天气凉了,却还故意敞开衣服领口。 常笑云仰头,朝小黄鸡招招手,小黄鸡立刻从树上跳下,撞翻水华手中的酒杯,落到常笑云的手上。 “芙蓉被人缠住,没空儿陪你玩了吗?” “啾啾。” 小黄鸡向常笑云抱怨芙蓉性子纯真活泼,以为大家都是朋友,笑闹玩耍,完全看不出人家是在向她献殷勤。 “芙蓉妹妹性子活泼讨喜,若我是男孩子,也会喜欢她。” 水华又开始见缝插针,小黄鸡歪头朝她叫了一声,言芙蓉纯真活泼是她嫉妒不来的。 水华脸色一变,随即苦笑,自艾自怜:“我知道自己样样皆不如芙蓉妹妹,也不知芙蓉妹妹在你面前如何说我,你又何必非要这般当着师父的面儿羞辱于我。” 小黄鸡被摆了一道儿,气得想要狠狠啄水华两口。 “啾啾啾。” 小黄鸡替芙蓉抱不平,言芙蓉只会偷偷将自己的银子分给贫苦的同门师兄弟c只会偷偷帮人干活做事儿c只会将自己的吃食衣服送给街边的乞丐,绝对不会背后说人坏话。 常笑云点头:“确实,芙蓉就是这样的孩子!” 第六十九章 夜色旖旎,春光正好 常笑云曾言芙蓉心如花木,向阳而生! 表情僵硬的水华,攥紧裙边儿的双手缓缓展开,慨叹道:“我确实得向芙蓉妹妹多多学习,不应只知练功修行,完全不懂人情世故。” 常笑云看着表情低沉,眼神暗淡的水华:“水华,人的模样各不相同,喜c恶c嗔c怒也亦有所不同。但心地纯善c对梦想的追求是可以相同的。你只要行得正c坐得端,便大可不必在意其他。” 我是来跟你谈情的,你跟我谈什么梦想! 我的梦想就是睡了你。 水华预备的酒水,并非普通的酒水,而是泡过虎鞭鹿茸的补酒。 她的目的十分简单,就是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令常笑云情不自禁的与她做出一些亲密举动。 一来气死芙蓉;二来昭告天下,让所有人皆知晓,常笑云是她水华的男人。 “师父。我一定悉心听从您的教诲,成为一名优秀的天师,维护天下苍生安危。” 水华顺着常笑云的言语,装出一副认真乖巧的模样,替常笑云又从新斟了一杯酒。 “这一回在岱宗山的经历,相信你们皆有所触动感悟,应引以为戒。” 常笑风这个反面教材,给大家很好的上了一课,就连芙蓉这个贪玩的小家伙儿也变得勤勉起来,常笑云甚是欣慰。 常笑云从水华手中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水华急忙又替其斟上一杯酒,劝常笑云饮下。 “师父。大明师兄他们遇害,我知道您十分伤心。你放心,我一定亲手杀了常笑风,给师兄他们报仇。” “你们不必心存仇恨,此事儿为师自会解决。” 水华手指透出膝盖上的裙摆:“师父,看你伤心我十分难过,我想把您分担。” 水华言她没有芙蓉机敏乖觉,不会都常笑云开心,只想做一些实事儿,替常笑云分忧解难! 说话可真是一门儿学问! 小黄鸡赞叹不已,心说水华这女人还真是挖坑小能手,一张嘴就坑芙蓉只会说空话,她是干实事儿。 不踩着别人抬高自己她就难受是不是? “我很好,你不必为此忧心。” “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这都是应该的。” 常笑云闻言,未再言语,抬头凝视夜空上点点繁星。 “夜深了,你去休息吧!” 常笑云起身,要去休息,突然脚步踉跄了一下,头晕得厉害,身体也变得燥热起来。 是酒太烈了吗? 常笑云伸手捏着额角,水华上前扶住常笑云的手臂:“师父,你没事儿吧?” “不碍事儿,只是累了,不胜酒力。” 常笑云抽回自己的胳膊,却再次被水华一把挽住:“师父,我扶你去歇息。” “不必了。” “师父,你忌讳风师轮,又在山中极速追捕,劳累过度又喝了酒,徒儿不放心您一个人。” 水华一再坚持,要送常笑云去休息。 常笑云头晕得越来越厉害,便任由水华搀扶着,只是才行了没两步,他脚步不稳,一下将水华扑倒在地。 围坐在篝火旁的众人全都听到动静望过来,见水华衣衫不整的被常笑云压在身下,钟山王屋的众人全都尴尬的转过头,当什么皆未看见。 “师父。” 跳起的芙蓉快步奔到二人身前,水华已经将常笑云扶起,一脸娇羞的对芙蓉道:“妹妹,我送师父去休息,你也去歇着吧!” 芙蓉见常笑云垂着头,似乎不舒服的样子,就上前一步:“我帮水华姐姐一同搀扶师父。” 水华微微侧身,挡住芙蓉:“不必了。师父刚刚说了,让我一人送他去休息。” “哦。那好吧!” 芙蓉望着水华搀扶常笑云离去的背影,突然胸口一痛,猛地捂住嘴巴。 丝丝缕缕的鲜血从指缝间流出,她急忙奔到小溪旁边,一边漱口,一边深呼吸。 师父因弟子被害一直闷闷不乐,她不能再令师父担心了。 如此想着的芙蓉立刻洗干净手和脸,整理衣服,脸上挂上一个灿烂笑容,行回篝火处,与众人继续谈天说笑,但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望向常笑云离去的方向。 最终,她还是没忍住,站起身。 “芙蓉师妹是要去看师父吗?” 姜沫与梁君担心未用晚饭的常笑云,想要结伴过去向常笑云问晚安,路遇芙蓉,便结伴同往。 霁 月澄莹,白色岩石之上,常笑云双颊潮红,昏沉睡去。 水华依偎在岩石之上,伸手抚摸常笑云的脸颊,面上笑意盈盈。 兀的,她眼角瞄到远处有黑影闪动,立刻将常笑云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腰间,向下扯了扯自己胸口处的衣服,与常笑云做出亲昵姿态。 五感胜于普通人的芙蓉一下子停住脚步,很快姜沫与梁君二人也发现远处岩石上的情景,急忙低头。 “师师父他休息了,咱们回去吧!” 姜沫扯着芙蓉和梁君转身往回走,芙蓉只觉胸膛似火烧,喘过气来,她甩开姜沫的手,跑到溪边,捧起冰凉的水泼到脸上,大口喘着气。 姜沫和梁君担心芙蓉,站在溪水边,守着她。 芙蓉双眼氤氲,仰头看向二人:“师兄,我胸口闷得难受,这是怎么了?” 梁君沉默不语,双手攥紧袍子。 “师妹,你累了,天又晚了,去睡一觉便好了。” 姜沫说着,扶着芙蓉行到芙蓉自己用花茎在两树间编织的吊床近前。 “师妹,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明天师兄给你打兔子吃。” “谢谢师兄。” 芙蓉萎靡不顿的躺在吊床之上,仰望星空,全无睡意。 姜沫将梁君扯到一边,望着常笑云休息之处,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师父他,难道对水华师妹” “天黑看错了而已。” 姜沫认同的点头:“我想也是。师父他明明对芙蓉师妹更好,若是芙蓉,还说得过去。” 梁君闻言正色道:“师兄。以后莫要再说这些影响师父声誉的话。” 姜沫忙赔不是:“对对对,是我口无遮拦了,定是个误会而已。” 溪边白色岩石之上,诡计得逞的水华笑容狰狞。 芙蓉你伤心难过吗? 这半年来,我皆是这般心情,你也该好好尝尝这个滋味儿了! “芙蓉” 沉睡中的常笑云突然呼唤芙蓉的名字,水华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相互交替出半青半白的颜色,好似一根大葱。 “师父,你在唤谁?” “芙蓉” 两声睡梦中的呼唤,彻底的撕碎水华的诡计,她就算演戏骗了别人又有何用,她师父的心里没她,只有那个该死的芙蓉。 水华猛地拉好自己的衣服,咬牙切齿的跳下岩石,双眼恶狠狠瞪了一眼常笑云,拂袖而去。 “芙蓉芙蓉不要乱跑,小心再掉坑里面!” 转身远去的水华若是迟行一步,就能听完常笑云所说的话,估计会蹶倒! 眼眶内泛着泪花的水华奔进树林,树枝勾破她的衣袖,她一把将肩头上的纱布扯掉,泄愤般往上撒金疮药。 “我想,你需要这个。” 水华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 第七十章 不是师娘,也不是新娘 树林静悄悄只闻鸟声,水华的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男子声音,她急忙扯好胸前的衣服,惊骇转身。 常笑风那双似笑非笑的狐狸眼,眯成一道危险的缝隙,水华下意识的向后倒退两步,瞄了一眼远处。 所有人全都熟睡,距离还有些远,水华若想求救,恐来不及。 看穿水华想法的常笑风呵呵一笑:“不必害怕。吾若想杀你,你早死了。” “你想干什么?” 笑眯眯的常笑风,指尖掐着一个小纸包,递给水华。 “把这里面的东西,给那个叫芙蓉的小花妖吃了。” 水华狐疑开口:“这是什么?” “妖神九尾的一滴精血风干后的粉末儿。” 水华吃惊的退后一步,常笑风笑容诡异阴森:“你不是想她死吗?” “你你别胡说。” 水华心虚的磕巴辩解,常笑风的狐狸眼算过锐芒:“不必撒谎。之前你对她使绊子,我可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没有,你少胡说八道。赶紧滚,再不滚我可就喊人了。” 常笑风眼梢转过一丝讥诮,将小纸包塞在树上的枝丫间:“吾放在这里,取舍悉听尊便。” 说完,退后两步,一双狐狸眼精光湛湛:“有些碍眼的东西没必要留着给自己添堵,你是聪明人,我相信你会做出对自己最为有利的选择。” 常笑风言毕,一闪身,似阵风般消失不见了踪影。 在确定常笑风是真的离开之后,水华一步步走到树前,双眼凝视枝丫上的小纸包,眸光转而阴毒,猛地伸出手。 夜空群星璀璨,像是财神爷十分大方的撒下一车的金元宝。 芙蓉躺在花茎吊床之上,仰望星空,眼睛疼得厉害,全无睡意。 她猛地翻身跳下吊床,小跑到溪边,眺望师父常笑云歇息的那块儿大石,缓步靠近。 大石之上,常笑云白衣胜雪,屈膝而坐,仰望星空。 芙蓉见了,立刻笑嘻嘻的奔过去:“师父,师父,你还没睡呀?” 说着手脚并用,像只小壁虎般爬上大石,与常笑云并肩而坐。 “师父,水华姐姐不在这里了吗?” 常笑云神情茫然:“她为何会在这里?” “刚刚是水华姐姐送师父过来歇息,您不记得了吗?” “我有些酒醉不记得了。” 原来师父酒醉了,芙蓉不知为何,心中的郁结一下子就散去了。 她笑着抬起头,仰望星空:“师父,老人们常说,去世的人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师父是思念亲人了吗?” “我儿时曾想成仙后,做一名星宿仙官,掌管属于自己的星子。” 芙蓉闻言,忍不住偷笑,没想到平时样子严肃的师父原来是个浪漫的人。 “师父相中哪颗星子了,我摘来给你。” 常笑云被芙蓉大包大揽,志在必得的模样给逗笑了。 他沉吟了片刻:“每颗星子都装载着无数人的梦想。芙蓉,你的梦想是什么?” 芙蓉望着上空忽闪忽灭的星子,用心思忖之后,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常笑云,脸颊微微泛红:“我想成仙。” 芙蓉的回答出乎意料,常笑云不禁问了句:“为何?” 一直以来,芙蓉对于修行完全不感冒,只知一味儿的贪玩儿。 姜沫作为大师兄,曾时常规劝芙蓉认真修行;水华也曾鄙夷芙蓉只知贪玩,不爱修行,同为一株并蒂莲花所生之妖,她深以为耻。 身为师父的常笑云,刚开始,并不过分要求芙蓉修行练功。 但在经历了芙蓉被狼妖击落悬崖这件事情之后,常笑云便严肃的下命令,要求芙蓉每日修行两个时辰,但芙蓉在修行的时候,基本上都随着自己性子来,与玩儿也没有多大区别。不能说极为敷衍,反正就是不太认真。 如今,芙蓉突然好似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主动言要好好认真修行成仙,着实令人感到惊奇。 芙蓉不是突然开窍儿了,她想要修仙,目的和水华一样。 妖与人类相恋结合,若想诞下正常的孩儿,必须得彻底脱去妖身才行。 如今唯一的方法就是修出金身仙骨,褪去妖身。 什么结合,什么生儿育女,一想到这些芙蓉就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脸热得厉害,但又忍不住偷看师父,结果脑中又蹦出那个小人儿,骂她花痴色心起,早晚会变成一只狐狸精。 “师父 ,我想给你当师娘。” 天啊! 我说了什么? 芙蓉想要问师父什么时候给她娶师娘,不知怎的,舌头突然就卷成了麻花,不知所云。 恨不能咬舌自尽的芙蓉,好似岩石烫屁股般猛地跳下,捂着脸,落荒而逃。 慌乱奔跑的芙蓉撞到了水华,水华一把将她扯住,语气十分凶狠:“你刚刚说什么,竟然不要脸的说要给师父当新娘?” “不,不,不,不是新娘是师娘?” 满脸怒气的水华猛地推了芙蓉一把:“你说什么,你要给我当师娘?” “不是,不是。我是说” “你说,你说什么你说。” 水华打断芙蓉,并还伸手推芙蓉,推得芙蓉踉跄了好几步,险些摔倒。 这下子把芙蓉也给惹生气了,她一把扼住水华的手腕:“水华姐姐,你为何生气?” “谁让你胡说八道。” 水华一把甩开芙蓉的手,芙蓉眨了眨眼睛:“我承认,我刚刚对师父说错话了,可能会惹师父不高兴,我这去给他道歉。” 芙蓉说完转身,却被水华一把扯住。 “师父已经睡了,你不要去打扰他。” 水华攥着芙蓉的手十分用力,芙蓉被捏痛了,想要甩开水华的手,水华却越发用力,表情也变得狰狞起来。 “你老实说,你想要去同师父说什么?” 水华怀疑芙蓉是想要同师父常笑云告白,死死扯着芙蓉不肯松手,逼她把话说清楚明白。 “我要同师父说什么,为什么非得告诉你。” 一向总是笑呵呵好脾气的芙蓉,因手臂疼痛弄得火气上来,与水华针锋相对。 水华眯起眼睛,勾着嘴角笑了笑,用力甩开芙蓉的手。 “你刚刚没有看到吗?” 第七十一章 生命不止,陷害不息 水华笑容暧昧的问芙蓉,刚刚没有看到她与师父在大石上吗? 芙蓉揉着被捏痛的手腕,不解的反问:“看到什么?” “看到我与师父” “师父刚刚喝醉了。” 芙蓉刚刚听师父说了,他那会儿喝醉了,便直接躺在大石上睡觉了,所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水华双臂环在胸前,凝视芙蓉,警告道:“收起你那点儿龌龊小心思,莫要坏了师父的名声。” “食色,性也。欣赏仰慕一个人有什么好龌龊的。” 水华闻言,眼神变得凶狠,手指头一下比一下用力的戳着芙蓉的肩头:“你是不是疯了,你还要点儿脸吗?” 芙蓉一把攥住水华的手指:“水华姐姐,男女心悦于人,此乃天经地义,怎么就不要脸了?” 之前,芙蓉对于自己恋慕师父常笑云这一点儿,多多少少感到一丝羞愧,很是挣扎。 但在岱宗山深陷幻境时,她看尽了人生百态之后,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她只是单纯的仰慕自己师父,又没有似土匪一般逼迫对方,也不曾做出什么不检点之事儿,她堂堂正正,无愧于心,外人凭啥干涉她的情感,甚至任意抨击她。 “你这个疯丫头太不要脸,看我不打死你,免得丢人现眼,累及我花妖被骂是狐狸精。” 做尽一切肮脏龌龊事儿的水华,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儿吆五喝六,扯着大旗作虎皮。 她面上一副对芙蓉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的模样,出手十分狠辣,长长的指甲不停朝着芙蓉的脸招呼,想要毁芙蓉的容貌。 面对水华的无理取闹,芙蓉反倒心态平和,笑道:“水华姐姐,之前你一直不肯陪我切磋,今日正好比试一番。” 水华心底恶毒泛滥,出手越加狠辣,尖尖的指甲划伤芙蓉的脖子。 之前在天鹅湖边儿,芙蓉与灵芝一战,得到师父的指点,她便一窍通百窍,修行进步飞速,并从与梁君等天师府的师兄弟们切磋中,积累了大量的战斗经验。 她与水华缠斗几招之后就摸清楚了水华的攻击路数,手腕一翻,手掌化拳,击中水华芙蓉。 力拔山河气盖世,水华被击打得连连向后倒退数步,一屁股摔倒在地。 芙蓉未出全力,水华也未受多大伤,但她觉十分丢人,站起身后,亮出背后花茎八茅。 芙蓉见了,双臂一振,两条花茎长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夜深人静,鞭子的脆响吵醒不少人,姜沫见到两个师妹大半夜不睡觉,经常亮武器切磋,急忙上前阻拦,让二人赶紧去睡觉,不要影响他人休息。 水华完全不理会姜沫的劝阻,一把将姜沫推开,背后花茎八茅刺向芙蓉,芙蓉也急忙甩动两条花茎长鞭回击。 二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搅动风云。 钟山王屋的众人,看着步步生莲的芙蓉,以及背后长出花茎长矛的水华,全都惊疑不定,一边赞叹天师府名不虚传的强悍,一边心疑二人功法为何如此奇特,与众不同? 信心满满的水华,想要当众好好教训芙蓉一顿,让其丢脸出丑。 结果,芙蓉远远超出她想象的强悍。 之前恶妖攻击岱宗山,芙蓉击败巨象妖,水华还鄙夷笑骂巨象妖白长了一个傻大个儿,虚有其表,实在太废物。 如今与芙蓉交手,她终于意识到梁君称赞芙蓉天赋异禀,并非是讨好恭维的虚话。 平时几乎从未认真修行过的芙蓉,眼下修为实力逼近六品苍松天师,那些曾笑话芙蓉是无品天师的人完全就是瞎了眼。 不过,就算如此,她弄死芙蓉也似捏死只蚂蚁般简单。 水华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她眼底寒光闪现,背后花茎八茅的攻击速度一下子快了一倍。 花茎八茅从四面八方发起攻击,刺在地上,便会留下一个深坑。 芙蓉被困无退路可行,躲闪不及,上臂被花茎八矛刺穿,痛呼一声,跌倒在地上。 花茎长矛从芙蓉手臂上猛地拔出,扬起一片血花,水华嘴角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 只是,她的得意还未在脸上彻底展开,突的脸色一变。 芙蓉的花茎长鞭,像是两条水蛇一般紧贴地面向前游走,悄无声息的缠住水华的脚腕。她手上用力,猛地一扯,水华仰面摔倒在地。 芙蓉一下子跳到水华身上,手指头戳了水华心口一下:“水华姐姐你死了。” 若是芙蓉的手指头换做匕首,水华确实死了。 但水华哪里肯轻易认输,正欲翻身,眼角瞄到远处有一道儿白影行来,立刻握住自己被芙蓉压在大腿下的手臂惨叫一声。 芙蓉吓了一跳,忙从水华身上跳起,捂着手臂的水华痛得在地上打滚儿。 “芙蓉师妹,只是一场切磋比试,你怎下得如此狠手?” 自从常笑云被地仙木客击伤昏迷又苏醒之后,刘茫一直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担心芙蓉因他与水华的刁难,在师父常笑云面前给他穿小鞋。 刘茫完全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芙蓉从来不会计较这些,很快他也发现了这一点儿。 但他并未因此变得肆无忌惮,反而更加的小心翼翼,等待时机。 关键时刻,他是癞蛤蟆一般跳出来恶心人,指责批判芙蓉,带动舆论。 “芙蓉,你做了什么?” 常笑云声音清冷的兀的响起,芙蓉吓了一跳,忙低头认错:“对不起师父,我把水华姐姐弄伤了。”常笑云看了一眼被刘茫搀扶起身的水华,又看向芙蓉:“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潺潺溪水边,翩然若仙的常笑云负手而立,芙蓉垂着头,一脸愧疚。 水华脸上挂着泪痕,右手托着用木板固定的左手,表情痛苦,满眼委屈的望着常笑云。 “因何打架?” 常笑云表情严肃,芙蓉张了张嘴,水华已抢先道:“师父,我们只是在切磋。芙蓉妹妹不小心下手重了些。” “我下手并不重,都没有出全力。” 芙蓉小声嘟囔了一句,常笑云表情变得更加严肃:“你是不认错吗?” “我错了。” 常笑云觉得芙蓉的认错态度敷衍了事儿,十分不诚恳。 是以,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常笑云表情严肃认真,语气毋庸置疑,对芙蓉与水华二人进行了一番训话。 第七十二章 心头似火烧 常笑云言,芙蓉与水华二人乃是并蒂而生的姐妹,应互敬互爱,一同努力修行,成为一名合格的天师,为天下苍生之安危,尽自己的一分绵薄之力。 就是如此简简单单几句话,常笑云掰碎了c揉开了,一顿老生常谈,听得芙蓉站着都睡着了。 水华的手臂并未真的受伤,但是被木板夹着密不透风,痒得要命,她又无法拆开来搔痒。难受得脚指头一直抠地,都快将鞋底抠穿了,抠得脚指头都抽筋儿了。 自己苦心筹谋,想要利用自己与师父暧昧打击芙蓉,反倒激发了芙蓉的斗志,不再隐藏自己对师父常笑云的仰慕之情,煞费苦心的水华偷鸡不成蚀把米。 是以,心有不甘的她立刻又生一计! 水华刚刚是有意激怒芙蓉,让常笑云看到自己被芙蓉欺负的情景,想以此,令常笑云对芙蓉心生厌恶。 没想到,常笑云的处置方式是各打五十大板。 水华是一点儿便宜没占到,还在钟山王屋这些外人的面前,留下一个被芙蓉痛打的无能悲惨印象,真是得不偿失,悔不当初! 芙蓉也未曾想到,自己心目中骨清神爽,不染尘埃的师父竟然是个话痨! 昏昏欲睡,头重脚轻的芙蓉,感觉齐天大圣往她脸上丢了一筐的瞌睡虫,“咚”一声,一头栽倒在地,将额头擦破了皮,流了一脸的血。 急忙上前的常笑云将芙蓉扶起,用手绢按住芙蓉额上的伤口,芙蓉笑嘻嘻表示无碍,让常笑云不要担心。 又好气又好笑的常笑云,将手帕在溪水内浸湿,擦干净芙蓉脸颊上的血,又替她清理伤口上药。 “师父,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与水华姐姐相亲相爱,绝不再惹您生气。” “你唉,算了。” 常笑云站起身,看看手臂被木板夹着的水华,又看看捂着额头的芙蓉。 “你们两个记住今日的教训,去休息吧!” 天都亮了,还歇息个什么! 还有这一个时辰的训话,反反复复就那么枯燥的两句半,想要不记住都难。 水华咬着下唇,心内有万语千言,但常笑云已经盘膝于岩石之上打坐,她愤愤的一跺脚,转身离去。 芙蓉未走,在岩石前晃荡来晃荡去,最后把常笑云晃荡得睁开眼睛。 “你还有事儿?” “师父,我是不是已经到了可以欢喜别人的年纪?” 芙蓉记得朱婆婆曾经说过,女子及笄之后,便可议婚。 届时会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心仪之人喜结良缘。 她没有父母,也不知去哪里寻媒婆,心有疑惑,只能求助师父。 端坐在大石之上的常笑云一个踉跄,他之前教导的弟子皆是男生,从不会与他探讨这些心事儿。 他都忘记,师父两字当中还有一个“父”,需要当担起的养育教导之责,但却并不简单。 看着芙蓉希冀的眸光,常笑云正襟危坐,表情严禁认真的思索了好一会儿。 按照一般情况来说,芙蓉修身成人不到一载光景,顶多算个婴孩。 但她身量儿c智商皆与成人无异。 “芙蓉,你若欢喜某人,需先观察其品性。若品性好,无论富贵贫贱,你皆可欢喜。” “那就好。” 芙蓉说完,朝常笑云行了一礼,像只兔子般蹦跳离去。 常笑云望着芙蓉离去的背影,久久无言,心头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儿,这是养孩子的心情吗? 还是其他什么他也不太懂的感受? 钟山王屋与天师府结成互帮互助的除妖联盟,共同追踪常笑风的轨迹。 可惜,一连三日,就连一个鬼影都未发现。然后,芙蓉又掉坑里面了。 芙蓉说她看到有只猼訑妖蹿进树林内,她便追了过去,结果一脚踩空,掉进了抓野猪的坑里面。 吓出一身冷汗的姜沫言还好坑内没有竖木刺,否则芙蓉就惨了。 掉坑内扭到脚的芙蓉固执己见,言自己绝对发现发现了猼訑妖,倔强的一瘸一拐在林中继续去追查。 然后,她捉到了一头鹿。 钟山王屋的于桑葚师兄笑言他们有口福了,当即就将鹿给宰了。 手臂恢复正常的水华,双手捧着一碗鹿血,给芙蓉赔罪。 捏着鼻子的芙蓉连连拒绝水华的好意,水华言她请教巫医,说饮鹿血能够医治情花毒导致的心脉受损,软磨硬泡的逼迫芙蓉饮下鹿血。 三两口干了一碗鹿血的芙蓉觉得她受损的心脉没有什么感受,倒是胆量涨了不少。以后,估计就没有什么东西是她不敢吃的了! 语未悬口,树上掉下来的一只毛毛虫,正好掉进芙蓉张大的嘴巴,然后她就吐了。 兴许是那虫子有毒,倒霉的芙蓉嘴巴肿了,像是两根儿腊肠,差点儿没把姜沫给笑死。 双手交叉在背后,捏着空碗的水华,身体依靠在一颗大树之上,看着因嘴唇红肿气得跳脚的芙蓉,脸上浮现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是夜,嫦娥似将自己的纱衣丢在了月亮之上。 朦胧月亮撒下含糊不清的微光,勉强照亮树冠。 去大石处寻师父看星星的芙蓉,没看到师父常笑云,抬头看了看没有半颗星子的夜空,悒悒不乐的躺上了吊床。 再有两日便是中秋,芙蓉对天上的月亮十分不满,对闷热的天气也十分不满。 白天山上冷得要命,为何晚上反倒变得闷热起来? 很快,芙蓉就发现,不是天气反常。 而是她的身体,有些反常。 她的心口如火烧,滚烫得十分厉害,额头之上全是汗水,嘴唇都燥热得干裂了。 片刻后,芙蓉梦游一般跳下吊床,一闪身,似道闪电一般跃进树林深处。 水华从一棵树后闪出,环视熟睡的众人,又望向空空如也的大石,舒心一笑,身子缩回树后,一闪身,朝芙蓉的背影追去。 枯黄落叶成堆,一头鹿倒在地上,晦暗的月光,只吝啬的照亮趴在鹿脖子之上吸血的芙蓉。 芙蓉双眼赤红如血,心头上的情花种子,被丝丝缕缕犹如发丝的暗红色魔气撕碎。 暗红色的魔气,化作一只恶魔之手,一把握紧芙蓉的心脏,她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撕开心脏般的疼痛,只将将芙蓉击晕过去,她两眼一翻,一头栽倒在枯叶堆之中。 “啊!” 次日的晨曦,在一声女子尖叫声划破天空。 第七十三章 又是相同的死法 几颗高矮参差的银杏树间,围拢着一群人,各个表情凝重。 于桑葚双眉紧蹙,微微有些惊愕的看着倒在地上,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的师弟桂亮。 钟山王屋的纯束是桂亮的双修道侣,她趴在桂亮的尸体上痛哭不已,求于桑葚一定帮忙抓到凶手。 围在尸体旁的钟山王屋众人,盯着桂亮的尸体,突然有人惊疑开口:“师兄,这看上去,好像是妖做的?” 于桑葚闻言,仔细观察伤口,看上去,被害人桂亮似被野兽利爪一击刺穿伤口。 只是,心脏受损,必然会有大量鲜血,可是泛白的伤口处,桂亮的身上,以及地面未见多少血迹。 这是,为何? 挤到前面看热闹的刘茫,盯着桂亮胸口的伤口,兀的瞪大眼睛:“这伤口,怎么与岱宗山被妖杀死的那个书生一模一样。难不成,那只恶妖跑来这里了?” 此言一出,于桑葚急忙追问刘茫是怎么一回事儿。 刘茫十分热情的将之前岱宗山境内,铁山屯山上有书生被妖刺穿心脏,吸干心头血的事情对钟山王屋众人讲述了一遍儿。 刘茫讲得十分详细,把芙蓉被岱宗山怀疑的事情也交代得一清二楚,表面上称赞芙蓉不计前嫌,助岱宗山击杀恶妖,实际上把芙蓉是花妖这件事情给卖了。 听到芙蓉是花妖,钟山王屋的很多人脸色大变,于桑葚眸光低沉的环视天师府众人,并未看到芙蓉。 “芙蓉师妹怎么不在?” 听到于桑葚询问芙蓉,梁君脸色一沉,问其可是怀疑他小师妹芙蓉? 于桑葚不语,起身拨开人群,望向芙蓉睡放吊床,并不见人影,立刻询问钟山王屋众人,可有人昨夜看到芙蓉? “发生什么事情了?” 脸上挂着水珠的水华在溪边洗漱完毕,走回见众人吵吵嚷嚷,上前询问。 “水华,你可看到芙蓉了?” 姜沫觉得气氛不太对劲儿,想要先行找到芙蓉。 水华一边用棉巾揉搓着被溪水打湿的头发,一边朝东南方向一指:“昨夜我见她去了那边,之后我便睡着了,后面也不知她回来没。” 于桑葚闻言,立刻提着剑,带着门下一众师弟师妹,朝树林的西南方向冲去。 姜沫与梁君相互递了一个眼色,急忙跟了过去,谁都没有注意到水华与刘茫二人彼此交换了一个古怪眼神儿。 跟在于桑葚身后的姜沫一脸紧张,悄声询问梁君昨夜可有看到芙蓉? 梁君最近几日一直有意躲着芙蓉,芙蓉找他切磋,他皆以劳累为借口推迟。 那一日,风阵当中,芙蓉甩开他的手,追上师父常笑云的画面,一直令梁君无法轻易释怀。 梁君告诉姜沫,昨夜他很早就睡了,并未注意芙蓉。 姜沫叹了一口气,言最近芙蓉情绪有些不太对劲儿,万万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她竟然与水华打架,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姜沫自责自己个当大师兄的,本应该多关心一下芙蓉,但总是被钟山王屋的人缠住说话打猎,忽略了对芙蓉的关心。希望这次的事情,千万不要再牵扯上芙蓉。 之前芙蓉在天师大会上被人围攻刁难的情景,姜沫想想就觉痛心不已。 “你可看到师父了?” 思及芙蓉那日于擂台上的模样,梁君也绝一阵心痛,没有听到姜沫的问话。 眼见梁君面色不太好,姜沫关切道:“梁师弟,你不舒服吗?” 梁君摇头,问刚刚姜沫说了什么,姜沫便又问他一遍,可有看到师父常笑云? 梁君再次摇头,言他一大早去给师父请安,并未在大石处看到常笑云,不知其一大早去何处练功去了? “如此说来,昨夜我就好像没有看到师父了。” 姜沫怀疑师父常笑云深夜不寐,一个人在偷偷追查常笑风。 梁君又未言语,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姜沫安慰他不必担心,桂亮之死,指定与芙蓉无关,他相信芙蓉。 “我也相信芙蓉。但是” 梁君凝视前方杀气腾腾的于桑葚等人,他觉得情况十分不妙。 “于师兄,你看前面,那是什么?” 突然停下脚步的纯束,以剑指着前方一个枯叶堆,众人全都驻足查看。 枯黄落叶堆积成坟头大小,旁边有一物,被落叶覆盖。 远远看上去,像是个包袱,走进发现,乃是一人。 “芙蓉师妹。” 水华一个健步扑了过去,将落叶下的人翻转过来,然后惊恐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众人还在疑惑,水华是如何看出被落叶覆盖着,未露半面的人是芙蓉。就又惊见她惊恐模样,纷纷凑上前查看。 仰面躺在地上的人确实是芙蓉,她嘴上全都是血,双手还有衣服前襟上也都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 纯束见芙蓉这个样子,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哭喊着上前捶打芙蓉:“你这只恶妖,杀了桂亮,我要给他报仇。” 梁君见了,急忙上前一步,正欲阻拦,水华已经抢先扑到芙蓉身上,替芙蓉挡下纯束落下的拳头,一边挨打,一边为芙蓉分辩:“不是芙蓉妹妹干的,不是芙蓉,她不会做出杀人喝血的事情,你不要冤枉她。” 满脸泪痕,头发散乱的纯束气急败坏,扯着芙蓉被鲜血染红的衣襟:“你看看这些血,还想要替她诡辩吗?” 纯束说着,放声大哭起来:“我可怜的桂亮,我绝对不会让你死得不明不白,一定会帮你严惩凶手,替你报仇雪恨。” 这时,被纯束扯着的芙蓉突然悠悠转醒,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纯束见芙蓉醒了,立刻发疯一般扯着芙蓉的衣襟摇晃:“说,是不是你杀了桂亮,是不是你杀了桂亮?” “桂亮?” 这个普普通通的名字听上去既不陌生,也不耳熟,似曾听到过,但是与自己脑中的面孔全都对不上号。 “谁是桂亮,他怎么了?” 脑袋昏沉得厉害的芙蓉,完全没意识到现今是个什么情况,只是下意识的询问道。 “你杀了他,还敢在这里演戏装不认识吗?” 第七十四章 就是你杀的 恨得咬牙切齿的纯束言,自从他们在树林中遇到天师府众人,结识芙蓉之后,他们钟山王屋的很多师兄弟都似被灌了迷魂汤般对芙蓉百般献殷勤。 桂亮也是其中之一,鬼迷心窍般总是围着芙蓉转悠,定是芙蓉趁此机会引诱于他,将其骗到没有人的地方杀害,吸干心头精血。 “你这是嫉妒。” 水华护在芙蓉身前,言纯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芙蓉就是凶手,却一口咬定芙蓉杀了桂亮,全是出于嫉妒。 纯束嫉妒她的道侣桂亮讨好芙蓉,心有不甘和怨恨,才会想要将脏水泼到芙蓉身上。 “不是的。仙门道侣分分合合十分正常,绝不会因此心生嫌隙。我只是替死去的桂亮抱不平,绝对没有私心冤枉他人。” “没有证据就一口咬定芙蓉师妹杀人,这便是冤枉。” 梁君言芙蓉身上的血,不足以当成她杀人的证据,可能事出有因。 坐在地上听了半晌的芙蓉终于大脑恢复清明,惊愕询问:“桂亮师兄师兄死了,你们怀疑是我杀的?” “你不用装蒜,就是你干的。若不是,你身上的血如何解释?” 昨夜,芙蓉心脏似燃起一团火焰,烧得她身上血液如开水一般沸腾,最后竟失去了神智。 她只记得,自己好似一只猎豹般在树林内奔跑穿梭,猎捕了一头鹿。 为何要追鹿,她自己也十分迷糊搞不清楚。 还有一件事情令她更加迷惑,那就是,她好像还喝了鹿血。 是妖性发作了吗? 可是妖性为何会突然发作? 芙蓉想起昨夜水华给她喝的鹿血,难道是因此? “水华姐姐,我昨夜喝了你给的鹿血之后,心脏便似火烧一般。是不是因为我是妖,饮血之后便会对血液产生渴望?” 听到芙蓉的询问,所有人全都看向水华。 刚刚,水华护着芙蓉被打的样子,着实令姜沫赞叹不已。 心说前不久芙蓉折断了水华的手臂,水华却完全不计前嫌,如此维护芙蓉,着实难得。可见二人确实姐妹情深。 如今听到这话,姜沫不禁微微蹙眉,疑惑道:“水华,你为何给芙蓉喝鹿血?” “师兄,你这是在责备我吗?” 万分委屈的水华言自从她得知芙蓉吞食了情花种子之后,一直多方打听,该如何解除芙蓉身上的情花之毒。 但情花之毒实难解除,她问过很多名医,却是未能寻到一个法子。 不过有个巫医告诉她,鹿血性热,滋补,对心脉受损有奇效。 医书有载:鹿血大补虚损,益精血,系名贵中药。 古往今来,乃是宫廷皇族c达官显贵治病健身的珍品;仙家也多以鹿血入药炼丹,滋补养身,对修为提升也大有益处。 懂得一些医理的梁君点头,认同水华这种说法,至于妖饮鹿血之后是否会产生依赖性,他便不得知。 “没错。妖类嗜血成性,定是她饮用了鹿血之后,激发体内妖性,杀害了桂亮,假托杀鹿饮血。若她真喝的是鹿血,为何这里没有鹿的尸体?” 示意众人看周围的纯束指出两个疑点儿。 第一,芙蓉言她乃是猎捕了一只鹿饮血,但却不见鹿之尸首;第二,若是猎鹿,必然有痕迹可寻。可周围的地面和落叶堆,却是完全不见打斗痕迹和血迹,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芙蓉说谎。 纯束分析得头头是道儿,推测芙蓉昨夜杀了桂亮之后妖性大发,失去了理智,奔跑至此。 待众人寻来之时她便装傻充愣,以猎鹿为借口,试图蒙混过关。 可惜,但凡有点儿脑子的人,都不会被她这漏洞百出的幼稚谎言蒙骗。 纯束说着,满脸委屈的扯住于桑葚的衣袖:“师兄,桂亮死得冤枉,你一定要为其做主。咱们钟山王屋也是仙门大派,可不能被人这般欺辱。否则以后还不得被些阿猫阿狗骑在头上拉屎。” “对,纯束说的没错,咱们钟山王屋绝对不能让人这般欺负了。” 钟山王屋几名女弟子,最近几日也十分看不惯师兄们讨好芙蓉的样子,纷纷声援纯束。 “人不是我杀的。” 芙蓉摆手,极力辩解,自己真的是猎捕了一头鹿,绝对没有杀人。 纯束等人根本不听,让芙蓉莫要再继续抵赖。 耐着性子的芙蓉,又重复了一遍昨晚的情况,言她在猎鹿饮鹿血之前,神智还算清醒。 她犹记得,当时没有遇到 任何一个人,也没有遇到桂亮。 纯束不听芙蓉的分辩,扯着芙蓉行到桂亮的尸体旁边,让她看着桂亮的尸体发毒誓。 芙蓉毫不犹豫的起誓,言自己若是杀了桂亮,愿遭天打五雷轰。 “若发誓有用,天底下就没有坏人了。” 于桑葚悠悠开口,面色冷峻,看向姜沫:“吾希望,天师府给个交代。” 这一次于桑葚带队出来,遇到这种事儿,必然要得出一个结果,回师门时才好有一个交代。 于桑葚突然来了这么一手,姜沫一时不知该如何招架。 百口莫辩的芙蓉请姜沫相信,她绝对没有杀人。 “我相信芙蓉师妹。” 面无表情的梁君表明态度,他言芙蓉纯善,绝不会做出害人性命的事情。且芙蓉不会说谎,若真是她干的,她也会承认。 之前在岱宗山上,芙蓉被冤杀人,当时梁君也是如此坚定不移的支持芙蓉,令芙蓉十分感动。 “我也相信芙蓉妹妹。” 水华挡在芙蓉身前,言钟山王屋不能拿推测揣度给芙蓉定罪,除非他们能够拿出芙蓉杀害桂亮的证据。 纯束咬着芙蓉身上的血衣不放,冷嘲热讽天师府为了颜面,包庇同门。 静静拔出剑的于桑葚,态度又冷了几分,言这里只有天师府与钟山王屋的人。平日里,桂亮从未与任何同门发生过龃龉,不曾结怨。因此,一定是天师府的人所为。 “荒谬。” 梁君言于桑葚言辞片面,不足以说服人。 芙蓉的坚决拥护者易定胜连连点头附和,言他师姐芙蓉不是凶手,他们天师府的人更不会杀害桂亮。 因为,没有意义。 谁会没事儿闲得杀一个与自己毫无相干的人。 若论起来,钟山王屋的人才更可疑一些。 纯束一听就火大了:“胡说。你们杀了人,竟然还往我们身上泼脏水。于师兄,天师府实在是欺人太甚,咱们绝对不能放过他们。”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今日就算你们说破大天,也休想抵赖。” 于桑葚朝同门众人使了一个颜色,钟山王屋众人立刻围拢上前,虎视眈眈。 第七十五章 我相信芙蓉 “出了什么事情?” 常笑云声音响起的同时,他似一只仙鹤,翩然落在芙蓉身边儿。 “师父。” 芙蓉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奔到师父常笑云身边。 “你身上这是怎么回事儿?” 眼见芙蓉浑身是血,常笑云以为她受伤了,惊骇的上下打量一番,见芙蓉并未受伤,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儿。 “师父,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芙蓉将她昨夜心头如火烧,忍不住猎捕鹿饮血的事情从头至尾,一五一十,巨细靡遗的同常笑云讲述一遍。 闻言脸色一变的常笑云伸手搭在芙蓉的脉搏之上,面色逐渐凝重。 “师父,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芙蓉妹妹。” 水华哭得甚是伤心难过,言她不知鹿血会对芙蓉造成如此之大的影响,她只想医治好芙蓉的心脉受损,不想,却害了芙蓉。 姜沫急忙安慰水华,言她也是一片好心,此事儿并不怪她。 “你给芙蓉饮用的鹿血当中,可添加了其他物什?” 听到常笑云的询问,水华的心脏一下子揪了起来,她微微垂眸,调整心绪,急忙摆手:“没有,没有,我皆是严格按照巫医给的方子,亲自动手,盛了一碗热乎的鹿血给芙蓉,并未添加其他任何的草药或是香料。” 水华言辞恳切,不似说谎。 常笑云询问芙蓉昨夜喝的鹿血,可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当时被水华软磨硬泡逼迫的芙蓉,捏着鼻子,硬生生吞了下去,根本没有注意是个什么味道儿。 “奇怪。” 常笑云刚刚给芙蓉诊脉,发现她受损心脉已经痊愈,但体内有一股力量,十分古怪。 他无法通过诊脉判断那是情花种子被激发出来的力量,还是其他。 芙蓉的身体确实有些不太正常,但常笑云坚信,芙蓉不会做出杀人饮血之事儿。 于桑葚听到常笑云的结论,脸色变了又变,纯束等钟山王屋之人也脸色难看,但又并不敢在常笑云这个天师府掌门面前造次。 姿态端正,拱手行礼的于桑葚,言芙蓉所说之话存在多处一点儿,而周围并未发现恶妖侵扰的踪迹,芙蓉作为杀害他同门师弟桂亮的最大嫌疑人,希望天师府能给出一个合理答复。 于桑葚言辞犀利,一副不肯轻易善罢甘休的模样。 纯束等人也皆效仿于桑葚,整理衣襟,拱手郑重拜托常笑云能够给出一个公平公正的答复。 “师父,我没有。” 芙蓉眼泪汪汪,甚是委屈。 常笑云凝视着芙蓉清澈的双眼,沉默不语。 “若常掌门偏袒自己弟子,恕晚辈无礼,请常掌门带门下弟子芙,到钟山王屋亲自向吾掌门师父商谈解决此事儿。若如此仍旧不肯,那钟山王屋便只能召开仙门大会,请各仙门掌事来共同评判此事儿。” “恶妖肆虐,此时召开仙门大会实为不妥。” 梁君看向常笑云:“师父,不如咱们去钟山王屋好好解释一下此事儿。” 常笑云正欲点头,芙蓉突然开口:“师父,我寻思此事儿兴许与常笑风那个疯子有关。” 之前,恶妖齐聚岱宗山,曾经发生过与现下相似的凶杀案。 当时并未抓到凶手,但大家皆知晓,乃是常笑风那伙儿恶妖所为。 如今将这些事情前后联想一下,芙蓉觉得,此次的事儿,十有八九也同常笑风有关。一想起阴魂不散,神出鬼没的常笑风,天师府众人就感觉一阵阵头疼不已。 沉吟须臾的常笑云,让于桑葚等人先回钟山王屋同其掌门报告此事儿,允许天师府继续搜查凶手,以一月为限。到时若是未能捉到凶手,他定会亲自登门。 于桑葚沉吟不作声,易定胜言钟山王屋众人不信任他们,可以留下一些人监督他们的调查进展。 “留下等着被全都杀光吸血吗?” 纯束坚信芙蓉就是杀人凶手,言她不会留下,一定会向师门禀明此事儿,求掌门替死去的桂亮做主。 拂袖而去的纯束,与几名同门收殓了桂亮的尸体,不告而辞。 于桑葚做了一些面上功夫,言其静待佳音,向常笑云行礼告别。 芙蓉看着地面上篝火燃烧留下的黑色灰烬,想起钟山王屋每个人离去时扫过她的冰冷眼风。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芙蓉,你跟为师过来。” 常笑云转身行出树林, 芙蓉立刻跟上,不安的低着头,结果一头撞在常笑云的腰上,常笑云的老腰差点儿被她给撞断了。 芙蓉捂着鼻子,忙低头道歉,结果又撞了常笑云腰一下。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一个大笨蛋了? 芙蓉懊恼的捶了自己脑袋一下:“对不起师父。” “无碍。” 常笑云转过身,看到芙蓉头顶上沾着草根儿,伸手替其摘下。 “你抬起头来。” 芙蓉抬起头,两道鼻血顺着嘴流下,常笑云不禁叹气,伸手用帕子替她擦干净。 师父常笑云的叹息声柔柔的,像是鹅毛搔在芙蓉的心头上;手指暖暖的,透过帕子,温暖着芙蓉冰凉的嘴角。 “师父对不起,我又令你犯难了。” 之前地仙木客欲将芙蓉与水华二人带走,常笑云守护二人,身受重伤。 后来内伤刚刚恢复,得知芙蓉前往岱宗山,片刻都未休息便去了岱宗山,面对岳谷真人的逼迫,坚定不移的对芙蓉表示了信任。 虽然这些事情皆不是自己的错,但芙蓉还是会感到内疚和心疼。 “芙蓉,为师只想听一句实话” 常笑云的话还未说完,芙蓉就激动的一把扯住常笑云的袖子:“师父,你相信我,徒儿绝对没有杀桂亮师兄。” 芙蓉表情真挚,双眼噙着泪花,声音极尽委屈:“师父是不信任我了吗?” 一颗泪珠从芙蓉脸颊上滚落,常笑云伸出手,拭去芙蓉下巴上的泪珠。 “你说没有,那便是没有,师父相信你。” “师父。” 芙蓉一下子扑进常笑云的怀中,双手紧紧的环住常笑云的腰。 “还是师父最好。” 常笑云抬起手,想要抚摸芙蓉的头顶儿,手却停在半空,迟迟没有动作。 不远处的一颗大树旁,水华抠着树干的指甲,“咔嚓”一声折断,鲜血流了下来。 刘茫从树后闪出,笑容阴森:“不用伤心,她已经活不多久了。” 第七十六章 被你发现了 崚嶒崒嵂山脉无边无际,榛莽翳然。 山花遍野的一片空地上,有只猼訑妖双膝跪地,身体似拱桥般趴俯在地面之上,在它的脊背上,端坐着常笑风,手中摇着失去风师轮的风伯羽扇,笑对常笑云道:“哥,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给找到了。” 事情追溯到两个时辰前。 天师府在山中苦苦搜寻常笑风踪迹的第十九天,疲倦不堪的众人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不少人生出打道回府的念头。 姜沫也觉得这样似无头苍蝇一般在林中乱转不是办法,不如先回天师府,然后集思广益,想一个办法,将常笑风引到东平郡。 常笑云思忖片刻,点头应允,然当日早起之时,芙蓉非要入林中打兔子充作早饭,言回到东平郡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梁君不放心芙蓉一人,陪同一起。 结果二人没逮到兔子,反倒逮到了一只“避役”妖。 胆小的避役妖十分配合工作,还不等众人询问,就自己老实交代,它已经跟踪天师府队伍好几日了。 避役妖擅长伪装隐蔽,实难发现,是芙蓉在抓兔子的时候,一鞭子甩出,它捂着屁股从草丛里面自己跳了出来。 倒霉的避役妖是奉常笑风的命令跟踪天师府,时时传递消息,众人闻言,全都双眼一亮,让它带他们去找常笑风。 畏惧常笑风的避役妖自然不肯,但芙蓉手中花茎长鞭“啪”的一响,它就像是老鼠听见猫叫般立马服服帖帖。 于是,就有了现在空地之上,双方对峙的局面。 “常笑风,你作恶多端,劝你快快束手就擒。” 对于姜沫这些俗套的台词儿,常笑风自然是不屑一顾,他眯起狐狸眼,盯着芙蓉上下打量一番。 “小花妖,你清减了不少,是谁给你气受了吗?要不要跟小叔叔我走?” 小叔叔? 这是从哪里论的辈分儿? 笑嘻嘻的芙蓉把自己的眼睛也眯成了狐狸眼儿,问她若是跟着常笑风,常笑风会给她什么好处? “我可以不杀你。” “那你跟我混吧!我也不杀你。” 常笑风哈哈大笑出声,艳羡道:“哥,你这个小花妖徒弟还真是有趣儿。” 性子急躁的梁君,不愿与常笑风说太多开场白叙旧,直接了当的问他是不是杀了桂亮? “本君杀的人多如牛毛,哪里记得清楚。” 此言一出,天师府众人皆想起之前于风阵之中身首异处的同门,悲愤之情溢于言表。 “既是如此,不必絮言。” 常笑云提着剑,一马当先,其他人也都纷纷亮出兵器,与猼訑妖战在一处。 “哥,最后再问你一次,当一名天师,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常笑风印象当中的常笑云,淡薄名利,逍遥随性,像是一道春风,拂过湖面草原,片叶不沾身。 这样人,应该隐居在深山中,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笑对云卷云舒;亦或是,一人一剑,云游四方,挑战冰原酷寒c迎击荒漠大烟。 反正就是不应该这般劳心费力的搅在红尘俗世的一片浑水当中。 “你怕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常笑云之前告诉芙蓉,他儿时曾想要成为一名掌管星辰的新宿仙官。 后来,他继承了师父,也是他老爹的遗志,成为一名斩妖除魔,维护天下苍生安定的天师。 他一向,对承诺言出必行。 且常笑风并不真的了解他,他只是一个俗人! 一个抛不开情分牵绊的俗人! 片片刀光剑影中,两条长鞭如灵蛇炫舞,芙蓉凭借之前与猼訑妖交手的经验,很快将一只又一只猼訑妖绑成一个个粽子,丢在一堆儿。 战斗结束得出人意料之快,猼訑妖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姜沫等人收起剑,望向常笑云那边。 浑身是血的常笑风,魔身六臂只剩下两只手,胸口被刺穿了一个洞。 “哥,你手下留情了,终究是舍不得杀我吗?” 常笑云表情淡淡:“只是还有些话,想要问你。” “你若肯同我一起离去,你想要知道什么,我皆会告诉你。” 常笑云斩钉截铁的开口:“道不同,不相为谋!” 失望的常笑风瞄了一眼朝常笑云行来的众人,手中长枪一晃,飞身而起,仿若天外飞仙,刺向常笑云。 常笑云闪身躲避,却发现常笑风只是虚 晃一招,似离弦之箭般从他身旁掠过,扑向芙蓉。 “芙蓉小心。” 常笑云的提醒,终究慢了一拍儿,芙蓉被常笑云挟持,掐住了脖子。 “哥,你舍得这只小花妖死吗?” 笑着询问的常笑风,却猛地咳出一口血,芙蓉趁机,想要挣脱,反被常笑风掐得更紧,一口气没上来,险些被掐晕过去。 “别乱动,我觉得有些话,你应该也想知道。” 常笑风用极低的声音,带着些许的诱惑,发出警告。 芙蓉微微一怔,不再挣扎。 “放开她。以她来威胁我,你不会得到任何好处。” “哥,你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她活吗?” 常笑云点头:“可以。你放开她。” “师父。” 姜沫等人惊呼出声,水华脸色惨白,上前紧紧抓住常笑云,对常笑风怒吼道:“你这个疯子,非要杀一个人不可,那就杀我。” 天师府的众人纷纷上前,大声争抢道:“杀我,杀我。” 芙蓉十分感动,双眼噙泪,声音更咽的对常笑风道:“你杀了我吧!不要害我师父,也不要伤害我的同门。” 表情木然的常笑风,似乎隔绝了所有的纷争吵嚷,他双眸紧盯常笑云,突然动了。 所以人都没想到,常笑风会突然向常笑云发起攻击,等大家回过神来,常笑风已经冲到常笑云的身前。 寒光一闪,清风剑刺穿常笑风的身体。 跌坐在常笑云脚前的常笑风,仰起头,嘴角挂血:“哥,我看穿了你的心意。你自己,可看得懂?” 常笑云眉头紧锁,一言不发,过了半晌,他悠悠开口:“你做了什么?” 垂下头的常笑风突然癫狂大笑:“被你发现了吗?可惜,晚了。” 刚刚,常笑云与常笑风交手之时发现,常笑风实力大减,修为退步得十分严重,常笑云不禁心生疑虑。 “哥,你的梦想是当一名优秀天师,扫除妖魔祸患,维系苍生。可有的天师,他们更注重个人得失。我用一半的修为,换妖神九尾重生现世。你很快,就会来地下陪我了。” “你说什么?” 梁君一把揪住常笑风的衣领,癫狂大笑的常笑风扭头看向芙蓉。 “你们,来不及了。” 垂下头的常笑风没了气息,芙蓉凝视其许久,有很多问题想不明白。 常笑风仰慕她师父,并不在意岱宗山的妖神九尾。但他却用半数修为,释放妖兽九尾出来。难不成,是觉得活着与她师父无望,只能祈盼一同下地府团聚? 这是什么脑子进水,又被驴踢了的二傻子想法,芙蓉很是无语。 听常笑风刚刚所言,似有十足把握放出妖神九尾,姜沫十分担心。 “师父,咱们” “去岱宗山。” 第七十七章 终究是迟了一步 峰峦叠嶂,凌空高耸的岱宗山,巍峨之势不减。 云雾间,百丈崖瀑布倾泻而下,流水潺潺。 寒露已过,霜降至。 两只鸟儿在树上依偎取暖,突的惊起。 数道身影极速奔到岱宗山山门前,只见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师父,咱们来晚了。” 满面风尘的于桑葚,向钟山王屋的掌门连舟子,也就是他的师父禀告。 连舟子头发稀疏,头顶上松松垮垮的束了一个髻,衣服也松松垮垮,好似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 耳垂快要垂到肩头的方舟子,耳朵忽的一动,转身冲树旁边的树林沉声道:“谁在那里,出来。” 树林中跃出一群人,风尘仆仆的天师府众人,对上剑拔弩张的钟山王屋。 “师父,就是这女妖杀了桂亮。” 难掩愤怒的纯束跳出来,手指芙蓉,向连舟子告状。 连舟子上下打量芙蓉,见其明眸皓齿,一副纯真无邪的模样,并不似大奸大恶之人。 不过,不能光凭观相来断定一个人的好坏。 连舟子在芙蓉的身上感受到了妖气。自己徒儿说的确实没错,这个叫做芙蓉的小女娃儿是只妖! “不是我。” 芙蓉再次辩白,正欲再说些什么,被连舟子伸手打断。 连舟子朝常笑云拱手:“常天师也收到岱宗山的求救了吗?” “未曾收到。” 连舟子微微一怔,姜沫急忙出声解释,他们是杀了常笑风,才得知此事儿。 “那祸害死了?” 常笑风自从叛离岱宗山,就立马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完全是因为他铁了心与仙门作对,没少祸害仙门。 常笑云点头:“我亲手杀了他。” “死的好,咎由自取。感激常天师为民除害,造福苍生。” 曾经,钟山王屋也有人因常笑风身亡,连舟子曾亲自出山追杀。 可惜常笑风行踪诡秘,连舟子一直未能寻到其人。 且实话实说,连舟子就算寻到常笑风,他也不一定是常笑风的对手。 常笑风为人诡诈,性子反复无常,很少有人能够看透他的想法。 眼见连舟子是个话痨,芙蓉急忙指向山门道:“你们看,那里全是血。” 岱宗山的山门完好无损,但地面全是血迹,似乎被人打扫过。 按照常笑风的临终言语,他极有可能买通了岱宗山的某人,与恶妖里应外合。 不见尸首,还有人清扫过的景象,姜沫侥幸的心想,岱宗山可能已经解决掉了危机。 然而,当岱宗山大殿映入他们眼帘的时候,所有人全都心凉半截。 倒塌的岱宗山正殿前,尸体堆积如山,殿后杀气腾腾。 各大仙门的天师以岱宗山为首,手持宝剑,站在北侧。很多人都受了伤,彼此搀扶,浑身是血。 各种奇形怪状的恶妖,瞪着一双双赤红血腥的眼睛,摩拳擦掌,立于南侧,难掩兴奋之色。 双方队伍中间,原本的大雄宝殿已经被夷为平地,封印妖神九尾的金色符咒被摧毁得七七八八,大量暗红色的魔气从地底下不断钻出,形成一个柱子,直冲天际。 岱宗山的三位长老,不断的输出真气,修补符咒,显然于事无补。 常笑云见了,立刻飞身而起,然他刚刚冲过去,地面上的金色符咒便彻底爆碎。 如蘑菇云般从地下冲出的魔气,瞬间将所有人轰飞出去。 混乱中,梁君一把扶住芙蓉,成了芙蓉身下的肉垫子。 “师兄,你没事儿吧?” 芙蓉将梁君从地上扶起,然后就被眼前的情景给惊呆了。 绛色魔气汇聚在空中,凝聚成一只巨大的九尾狐妖,遮天蔽日,仿若岱宗山的山神降临。 所有人皆被磅礴威压压迫得直不起腰,有人甚至浑身发抖,双腿发软跪在地上。 “它还未恢复元神,快,消灭它,否则就都晚了。” 断了一臂的岱宗山三长老之一青虚,“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催促众人不要害怕,快点儿去攻击刚刚凝聚成形的九尾狐妖神。 岱宗山掌令岳谷真人,连舟子,还有常笑云三人反应最为迅速,挥剑飞身而起,三道剑气飞向九尾狐妖神。 “砰”的一声,刚刚凝聚成型的九尾狐妖神瞬间被击碎,化作一团绛色魔气,冲向常笑云。 “师父。” 芙蓉惊呼一声,脚下生出一片莲花,瞬间就到了常笑云的身前。 “芙蓉。” 常笑云惊呼一声,想要阻拦,已经晚了。 绛色魔气“砰”的一声撞击在芙蓉身上。 “啊。” 芙蓉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围绕在她身上的绛色魔气,瞬间被被她吸进体内。 “快把她封印了。” 青虚c青归c青峰三位岱宗山长老瞬间将芙蓉围住。 怒发飞扬,双眼赤红的芙蓉,环视三位长老一眼,两眼一翻,向后仰倒。 常笑云一把接住向后倒下的芙蓉,见其双眼全都变黑,忙右手戟指,以真气刺破芙蓉的印堂,往外拉扯绛色魔气。 可惜,钻进芙蓉体内的魔气像是寻到最合适的宿主,顽强抵抗。 常笑云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不停从额上滚落:“长老,结界。” 青虚长老闻言,立刻上前,单手结印,画了一个符咒,将常笑云与芙蓉圈在其内。 “常天师,令徒魔气入体,必须尽快封印,否则她便是下一个妖神。” “不行啊师父,若是封印,芙蓉师妹就会变成活死人。” 梁君满脸焦急,上前阻拦,被殷志平带人拦住。 青虚长老朝岳谷真人使了一个眼色,岱宗山弟子立刻上前,欲从常笑云手中抢下芙蓉。 一道剑气“咻”的一声飞到空中,似惊雷一般炸开,惊得所有人全都停下动作。 “常天师,你这是要做什么?” 常笑云没有回答青虚长老的喝问,扯下自己的腰带,将芙蓉的双手捆住。 “我的徒儿,我自己处理。” 说着,打横将昏迷的芙蓉抱起,岱宗山众人急忙呼啦啦上前将其围住。 其他仙门的人见了,也急忙上前阻拦,不敢让妖神逃脱。 “常天师这是要带她去哪里?” 青虚长老面带寒霜,杀气毕露。 “常天师,快将人放下,否则吾等便不客气了。此妖女,留不得。” 连舟子等各仙门掌门人齐齐上前,站到青虚长老身后,只要常笑云再快出一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第七十八章 被封印 岱宗山率众围住常笑云,刀出鞘c弓上弦,一触即发。 常笑云声音悠悠:“吾只是寻一处安静地方暂歇,待芙蓉醒来。” 青虚长老还欲开口,了解常笑云秉性的岳谷真人急忙抢先开口:“常天师先在偏殿歇息,令徒这般情况,你也知,是无法离开岱宗山的。” “好。” 常笑云跨步,走进大雄宝殿旁,唯一存活下来的半间偏殿。 所有人,将半间偏殿团团围住,精神紧张,不知醒来后的芙蓉会变成什么样子。 芙蓉没有醒来,躺在床榻上的她,身体开始往外冒绛色魔气,丝丝缕缕,像是蚕茧一般包裹着她。 很快,她的身体开始往外渗血,表情极尽痛苦,发出一声又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前不久才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仙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眼见芙蓉身体不停流血,惨叫不止,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求火金真人救救芙蓉。 火金真人摇头,言魔气入体,大罗金仙也无能为力。 “常天师,你要眼睁睁看着令徒被魔气折磨致死吗?” 青虚长老上前一步,再次提出要将芙蓉封印,仙娥一下子竖起眼睛:“你说什么?凭什么封印小蓉蓉?” 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岳谷真人急忙上前相劝:“常天师,本座知晓你疼惜令徒。可是,妖神九尾的魔气非同小可,若是再耗下去,令徒必然爆体身亡,就连一具完整尸首都” 岳谷真人说不下去,连连唉声叹气,一向沉默寡言的芫华真人也开口相劝:“常天师,为了令徒,为了天下苍生,还请你尽早做打算。” “放屁,胡说八道!小蓉蓉她怎么可能会死?” 咆哮的仙华一把抓住青虚长老的独臂:“岱宗山的三位长老不是普天之下最厉害的天师,马上就要突破成为地仙,为何不能救她?” 满脸全是泪水的小梅子与灵芝上前劝阻仙娥,常笑云紧紧握着芙蓉的手:“我相信,她能挺过去。” “常笑云,你要致天下苍生于死地吗?” 面对青虚长老咄咄逼人的怒吼,常笑云不为所动,青峰长老和青归长老立刻上前,要助青虚长老一起以武力封印芙蓉。 岳谷真人急忙上前拦住,给屋外弟子递了一个眼色儿,岱宗山众弟子立刻呼啦啦跪倒一大片,起身高呼:“请常天师三思。” 岱宗山众人软硬兼施,天师府众人哭成一片。 常笑云望向门外,悠悠开口:“请三位长老将此处封印。” “唉”,长叹一声的青虚长老甩袖退出门去,青归与青峰长老紧随其后。 岳谷真人还想规劝常笑云两句,见他双臂被芙蓉指甲抓得鲜血淋淋,便也叹息一声,退出门外。 “师父,不可啊!” 姜沫与梁君等人上前阻拦,被众人拦在门外,仙娥也要留在屋内,被小梅子与灵芝紧紧扯住。 青虚c青归c青峰三位长老掐诀布阵,将只剩下半壁的偏殿封印。 “师父,芙蓉。” 天师府众弟子哭倒一大片,模糊视线中,金色封印的顶端一点点儿封闭。 一个健步冲上前的梁君,不停敲打封印,呼喊常笑云与芙蓉的名字,一口鲜血喷在金色封印之上,然后整个人笔直向后仰倒,重重摔倒在地。 残阳如血,泪水从眼角滑落,梁君缓缓闭上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银月照亮白茫茫的大地,春烟袅袅的小院中,裹着羊皮袄的结实汉子,将上山打回的柴火丢进灶坑。 熊熊火焰瞬间将柴火吞没,干燥的柴火发出一阵噼啪之声,笑容满面的汉子搓着手跑进屋内,一下子跳到炕上,搂着老婆孩子会周公。 静好岁月,乃因有人负重而行! 岱宗山上,朔风裹着瑞雪,轻轻飘落在断壁残垣之上。 金色封印法阵内,芙蓉蹲在法阵岩壁前,脸色比外面的鹅毛大雪还要苍白。 常笑云将羊皮毯子披在她的身上,芙蓉一把握住常笑云的手:“师父,我真的没事儿了,他们还不肯放我出去吗?” 芙蓉被困封印阵中整整一月,眼下,已是小雪时节。 “再忍几天,便好了。” 这句话,常笑云已经不知说了多少遍,芙蓉也已听得倦怠了。 “对不起师父,是我连累了你。” 常笑云伸手,抚摸芙蓉头顶:“下一次,莫要再挡在我身前。” 下一次,她还是会挡在师父身前。 她,从未后悔过! “啾啾。” 芙蓉不可置信的看着转进封印内的小黄鸡,以为自己被困太久,出现了幻觉。 “小黄,是你吗?” “啾啾啾。” 小黄鸡一下子跳到芙蓉手上,又惊又喜的芙蓉开心的用脸磨蹭小黄鸡毛茸茸,软乎乎的身体,甚是想念。 “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你是怎么进来的?” “是我送它进去的。” 水华的身影,出现在封印法阵外,她双眼含泪,伸手抚摸屏障:“师父,芙蓉妹妹,你们两个受苦了。” 委屈扁嘴的芙蓉也把手抵在屏障之上,抱歉道:“之前我惹水华姐姐伤心难过,还请你见谅。” 一把拭去脸上泪水的水华,让芙蓉不要这般说,她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说着,她神神秘秘的贴近封印屏障,压低声音:“师父,芙蓉妹妹,我发现小黄能够破除屏障。” 水华伸手指着下方一个处被块儿碎砖遮蔽的破洞:“这是小黄啄的。只要一刻钟,它就能啄出狗洞大小,到时师父和芙蓉妹妹就可以出来了。” “真的?” 眼睛一亮的芙蓉随即表情一暗,就算从这里出去又能怎样,岱宗山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会把她捉回来。 到时候,封印的就不是屋子,而是她了。 芙蓉体内现在蕴藏着大量妖神九尾的魔力,是师父常笑云不断给她输出真气,将魔气暂且压制住,随时随地都还会有魔气发作的风险。 “算了吧!我不想给师父惹麻烦。” 芙蓉揉搓着小黄鸡,拒绝了水华的提议。 水华闻言,不禁替芙蓉难过,不过很快她就又有了一个主意。 “芙蓉妹妹,你在里面憋坏了吧!不如你暂时先出来玩一会儿,等玩够了再回去,反正不会有人发现。” 第七十九章 妖族新仙上 最近月余,岱宗山上前皆在忙碌修复山门c正殿,芙蓉与常笑云的封印法阵被移到了人烟稀少的角落荒废小院子。 院落周围有人轮流站岗巡逻,但入冬之后,天气骤降,最近几日又连绵飞雪,站岗的人偷懒,几乎很少守在外面,所以水华才可以自由无障碍的进出。 小黄鸡觉得水华这个提议不错,赞同的“啾啾”叫了一声。 被关在封印结界里面一个月,芙蓉身上都长蘑菇了,她现在就想去雪地上面打个滚儿。 但她还是犹豫的看向常笑云,担心自己偷偷跑出封印去玩儿,若是被发现,会给师父添麻烦。 “没关系,去吧!” 以芙蓉的性子,被困住这么长时间,她是真的要被憋坏了。 常笑云让芙蓉去外面玩半个时辰再回来,芙蓉开心的扯住常笑云袖子,要他跟她们一同出去玩会儿。 “为师便不去了。” 对于每日大部分时间皆用来打坐修行的常笑云来说,不管身在何处,几乎都没任何的区别。 芙蓉略有些失望,但很快就被出去玩耍的喜悦盖过。 封印法阵外,被水华牵着手的芙蓉转身,朝常笑云挥手:“师父,我很快就回来!” 长身玉立的常笑云,望着芙蓉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儿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头突的一震。 啄食封印法阵立下大功的小黄鸡,撑得圆滚滚的身子“骨碌”滚到常笑云脚边儿。 常笑云将其抱起,眼皮突的一跳,再次望向封印之外。 雪停了,起风了,雪花不谙世事的任性随风乱舞。 远处的黑暗之中,似有什么东西被风惊扰,正在蠢蠢欲动。 院门外,猫着腰的水华牵着芙蓉,专拣僻静暗处行走,很快就出了岱宗山的山门。 深吸一口户外空气的芙蓉仰望星空,眼泪差点儿流了下来。 “谢谢你水华姐姐。” 芙蓉感激的拥抱水华,然后就似只脱缰的野马般在雪地上奔跑c打滚,将雪扬向水华。 水华的脸上,一直挂着欣慰的笑容,过了很久,她抬头看了一眼月亮,笑着提醒芙蓉该回去了。 兴致不减芙蓉,用不停旋转的花茎长鞭,盘出一个个结实的雪球,将它们高高踢进树林内。 听到水华的提醒,她奔回水华身边,挽住水华的手臂撒娇:“水华姐姐,我就再玩一会儿。” “以后还有机会。” 水华扫去芙蓉头上的雪,言过几天,芙蓉可能就被放出来了。到时候,去哪里玩儿皆可以。 芙蓉一把环住水华的腰,用小脑袋磨蹭水华:“水华姐姐对我真是太好了,待我彻底自由之后我,定请你喝梅花酿。” “好。” 水华伸手,动作有些机械僵硬的抚摸芙蓉小脑袋。也不知,是身体被冻僵了,还是疲于应付。 突然,水华脸色一变,一把扯起芙蓉的手,滑落到路旁斜坡之下。 岱宗山的巡逻队伍从山门内行出来,在芙蓉刚刚玩耍的地方,领队殷志平警觉的停下脚步,望着雪地上混乱的痕迹。 芙蓉惊惧:“不好,被他们发现了。” 水华拍了拍芙蓉的手,让她不要担心:“我去引开他们,你快点儿回去,不要被发现了,否则连累师父就不好了。” 芙蓉用力点头,让水华小心。 水华往旁边横向移动了数米之后,猛地蹿出。 惊见黑影的殷志平立刻冲水华喝道:“谁?” 不发一言的水华直接跳进对面的树林内,殷志平立刻一挥手,下命令道:“追。” 巡逻小队全都冲进树林内,芙蓉借此机会,手脚并用的爬上山路,飞速冲向山门 突然,数道身影挡在她的身前,芙蓉立刻捂住脸,以为被巡逻队发现了。 “桃花妹妹,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一阵香风起,牡丹一众花妖将芙蓉团团围住。 芙蓉惊愕:“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那一日,恶妖与岱宗山叛徒破除封印,释放出妖神九尾残余的魔气。本以为大事将成,结果,魔气还未凝聚出元神就被打散,钻进芙蓉的体内。 又未曾想,芙蓉竟然挺过了魔气的侵蚀。 这下子,复国无望,又群龙无首的群妖急忙逃窜。 当时的情况,岱宗山也无暇追杀,众妖逃过一劫。 望着眼前众花妖,芙蓉微微有些犯难。 若是以往,芙蓉会风轻云淡的与众花妖扯皮,谈笑风生。 但今时非同往日,一是她体内蕴藏着妖神九尾的魔气,若是受到太大刺激,魔气容易泛滥爆发,彻底侵占芙蓉的身体;二是她乃偷偷跑出结界,若是闹出太大的动静,必然会被发现。到时,若是误会她偷逃,还与恶妖勾结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师父定也难免要受一番苛责。 该如何,悄无声息的解决掉眼前这个麻烦? 牡丹花妖笑得妖娆:“桃花妹妹许久不见,清减了不少,真是叫人心疼。岱宗山那帮臭虫天师真不会照顾人,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牡丹姐姐,该改口唤桃花妹妹一声仙上。” 水仙花妖说完,众花妖齐齐下拜,惊得芙蓉似地面烫脚一般跳到一旁。 还在思考安静脱身计划的芙蓉,着实被众花妖唬了一跳:“什么仙上,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芙蓉妹妹得了妖神之力,日后统领妖族,自然便是吾等仙上。” 水仙花妖说着上前就要牵芙蓉的手,惊得芙蓉又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 “我是天师,天师府的天师,不是什么妖族仙上。恕不能从命,还请各位另请高明!” 芙蓉说完,转身就走,却被牡丹花妖闪身拦住。 “仙上,如今可由不得你了。” “仙上,你还是跟我们走吧!” 众花妖围拢上前,眼珠滴流一转的芙蓉想先虚以为蛇,然后趁机逃走。 如此想着的芙蓉正欲开口,突然凑近她的牡丹花妖猛地一抬手,往她脸上扬撒一些粉末儿。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钻进芙蓉的鼻孔,她的双眼瞬间覆盖上一层红色,蕴藏在体内的妖神魔力开始汹涌泛滥。 芙蓉感觉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都似针扎一般疼痛,无法控制的发出一声嘶吼。 第八十章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岱宗山结界内,盘膝打坐的常笑云猛地站起,就看到一群人从院子前匆匆跑过。 他眉头蹙起,一闪身,出了封印结界,追随前方众人出了岱宗山山门。 风已歇,曙光害羞的崭露头角。 妖神九尾封印被迫,冰髯雪鬓蓬蓬的岳谷真人,只是短短一月的时间,苍老了何止十岁。 芫华真人仍旧独自美丽,仍旧满脸冰霜,像是这寒冬的雪修成了人身。 二人领着一干岱宗山弟子,快步冲进一片树林之内,冲向寒鸦惊起之处。 突然,岳谷真人停止脚步,望着前方。 一颗结着白茫茫雾凇的树下,一男一女正在两相欢好,春光旖旎,不可言喻! 女子雪白的后背如银镜一般反着光,突然,她的手臂化作利爪,一下子刺穿身下男子的心脏,然后趴在男子胸口“咕咚c咕咚”的喝起血来。 “大胆妖孽。” 撞破好事儿的岳谷真人心内正感叹世风日下,突然看到女子行凶,立刻怒喝一声。 受惊的女子转过头,满嘴是血,一双明亮眸子如天上繁星。 芫华真人见了,惊呼道:“她怎么出来了?” “芙蓉?” 跟随在队伍后方的常笑云上前一步,不可置信的瞪着前方衣衫不整的女子。 受惊女子猛地飞身而起,一脚踢在树木之上,无数雾凇坠落下来,拦停众人追赶的脚步。 抖掉头上冰雪的众人,全都表情难看的望向树下男子。 男子胸口处破了一个大洞,心脏被刺穿,鲜血流过突起的腹肌,流过结实的大腿,流淌在洁白的雪地之上,没了气息。 “画面有种凄惨的美。” 岱宗山的黄芪不合时宜的开口,立刻收到芫华真人锋锐的眼刀,他急忙上前将死者的裤子提上,免得大家长针眼儿。 “这人,好像是刘茫师兄?” 凑近尸体的黄芪认出,被害之人乃是天师府的刘茫。 常笑云闻言上前,确定死者确实就是自己的弟子刘茫没有错。 这下子,所有人皆认为,刚刚逃走的那名女子必定是芙蓉。 芙蓉本应被关在封印之中,却做出这样的丑事,所有人全都看向常笑云。 “不是芙蓉。” 常笑云言毕,转身便走,岳谷真人忙叫人抬上尸体跟着走。 匆匆赶到山门前的常笑云,便撞见浑身是血的芙蓉,一瘸一拐的往山门内奔去。 “芙蓉。” 常笑云奔到芙蓉身前,一把将她扯住,凝视她身上的血:“你这是怎么了?” “师父,我” 芙蓉一下子哭着扑进常笑云怀中,岳谷真人见芙蓉这般浑身是血的模样,认定是她杀了刘茫,立即给众人使了一个眼色。 “常天师,令徒是如何从封印当中出来的?” 芙蓉听到岳谷真人的质问,急忙挡住常笑云身前:“不关我师父的事情,是我自己偷偷跑出来的。” 岳谷真人扫了一眼芙蓉被鲜血染红的衣服:“私自逃出封印之事儿暂且不论,你为何要杀人?” “杀人?杀什么人?” 芙蓉一头雾水,黄芪等人将刘茫的尸体抬到她面前。 “刚刚吾等亲眼看到你与他在林中你把他心脏刺穿饮血。” 岳谷真人隐去撞见二人交欢之事儿,直言芙蓉杀害了刘茫,乃是其等亲眼所见,抵赖不得。 “我刚刚被群花妖围住,言要奉我为仙上,让我跟她们走。我身上的血,乃是与她们打斗受伤所留。我根本就没有遇到过刘茫,更没有杀害他。” “常笑天,令徒已经被九尾妖神的魔气彻底侵蚀,杀人害命,你莫要再继续袒护于她。” 芫华真人言芙蓉不顾念同门之情杀害刘茫,这便是她魔化的最好证明。 “我没有,师父你相信我。” 芙蓉扯住常笑云的袖子,满脸委屈,她真的没有杀害刘茫师兄。 “我刚刚看见了芙蓉师妹。” 今日负责巡逻的殷志平,带着一群人从山路下方快步奔走过来,言他们刚刚追踪可疑人影,看到芙蓉与一些妖在林中交谈。 那些妖,口口声声喊芙蓉仙上,芙蓉一副十分受用的模样,与众恶妖嘀嘀咕咕了一些什么他们没有听清,上前抓捕时,被其等全都逃走了。 岳谷真人等人看到了芙蓉杀人,殷志平等人看到芙蓉与恶妖密会,铁证如山 ,芙蓉的罪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无法辩驳。 “师父,我没有。真的不是我。” 满脸泪水的芙蓉,只能不停的否认,请常笑云一定要相信她。 常笑云伸手,拭去芙蓉脸上的泪痕:“为师相信,不是你。” “常笑云,你要偏袒偏信这个妖孽到什么时候?” 气急败坏的岳谷真人直呼常笑云姓名,与芫华真人交换一个颜色,立刻带人围拢上前。 不过他担心对付不了常笑云,忙悄声嘱咐殷志平去把三位长老请出来。 芙蓉缩在常笑云背后,紧紧抓着师父的衣服,身体抖得十分厉害。 刚刚牡丹花妖往她脸上扬撒的粉末乃是九尾妖狐的风干精血,引得她体内妖神魔力蓬勃躁动,一声怒吼,就将众花妖震得齐齐喷血。 她现在不敢随便动用灵力,担心会伤到无辜之人,也担心自己若是失去理智,身体被妖神九尾的魔气吞噬。 “你们不要逼我,真的不是我干的。求求你们,快离我远一些。” 岳谷真人无动于衷,缩小包围圈儿,挥剑出手。 “看准机会你先走。” 常笑云叮嘱芙蓉一声,挥剑迎敌。 芙蓉只好一边挥舞花茎长鞭迎敌,一边寻找退路。 “常天师,请你好好思量一下,快些将妖女交出,莫要一错再错!” 岳谷真人言辞恳切,言芙蓉这已经并非是第一次做出此等恶行。之前,他还以为她是一只善良的妖,结果大家全都被她纯真的模样给欺骗了。 常笑云语气坚定:“芙蓉不是那样的孩子。” 岳谷真人无语问苍天,不明白常笑云是真的太过于相信自己这个弟子,还是性子执拗,不肯承认自己看错了人? 第八十一章 他不信她,她错信了他 “师祖,就在那边。” 山门内响起殷志平的声音,他将岱宗山三位长老请了来。 青虚长老三人若是联手,芙蓉必然插翅难逃,常笑云忙一把抱住芙蓉飞身而起,御剑朝山下飞去。 “抓住他们。绝对不能放跑妖神。” 岱宗山一众全都御剑而起,似一群鹞鹰在追赶海东青,紧紧咬在常笑云身后。 飞到山下的常笑云,立刻将芙蓉往前一送:“你先走,我拦住他们。” “师父,我不走。” 芙蓉翻身抱住常笑云不肯走,常笑云伸手抚摸她的头:“找个地方藏起来,为师会去找你。” 常笑云说完,转身迎着岱宗山众人而去。 脚踩莲花的芙蓉眼眶湿润:“师父,你会来找我吗?” 挥出万千剑气的常笑云扭过头:“去吧!” 芙蓉施展步步生莲之术,一路莲花盛开,冲下山。 她担心岱宗山会搜树林,又不敢躲在距离岱宗山仙门太近的错落,一路飞行,发现一处僻静偏远的小村子,急忙奔了进去。 夜深人静,不闻鸡犬之声。 芙蓉在村内焦急的转了一圈儿,发现一处摇摇欲坠,院墙塌了半边的小土房,踏空行进屋内,以免留下脚印。 呼啸寒风卷起晶莹雪花,芙蓉缩在漏风的窗子下,揉着着冰冷的手指头,朝外探头探脑张望。 偏僻村落,静寂无声,不见半个人影儿! 鸡鸣之后,村民会陆陆续续早起做活儿,但眼下隆冬时节,冰天雪地,天还黑得厉害,村民便都赖在热炕头上未起。 时间在喘息间,争分夺秒的溜走。 双手一直扒在窗沿上的芙蓉,透过大大小小的窟窿,朝外张望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仍不见师父常笑云来寻她的身影。 不过她坚信,师父常笑云不会有事儿,一定回来找她。 只是担心,会有别人先师父一步找到她? 突然,芙蓉身后的门口响起脚步声,她紧张的转过身,抄起地上一个瘸腿的板凳儿,悄悄摸到门边儿上。 破烂半斜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常笑云长身玉立,站在门口。 “师父。” 丢下手中木凳子的芙蓉扑进常笑云怀中,身体被寒气侵染的常笑云一动未动。 “芙蓉,你同师父说实话,是你做的吗?” 如遭五雷轰顶的芙蓉,不可置信的仰起头,连连向后倒退两步,不慎被门槛儿绊倒。 跌坐在地上的芙蓉,看不清逆光的常笑云面容,只觉他身上的寒气,似冰锥子一般扎在她的心口上。 父,你是不相信我吗?” 常笑云向前一步,似凝结寒霜的冰冷面容,出现在芙蓉的视线当中。 “姜沫刚刚对我说,他看到你与刘茫一同走进树林中。然后你们就” 不等常笑云说完,芙蓉急忙摇头否认:“怎么可能。我没有。” “姜沫他,不会陷害于你。” 常笑云说的没错儿,姜沫平日里十分疼惜包容芙蓉这个小师妹,绝对不会说谎陷害芙蓉。 他若是言看到芙蓉与刘茫一同走进树林内,那便一定是真的。 可是我,真的没有啊! 芙蓉猛地从地上站起,上前扯住常笑云的衣袖:“师父,不管别人怎样说,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但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我也亲眼看到了。” 芙蓉的手从常笑云袖子上滑落,泪珠子也从眼角滑落。 “芙蓉,你曾问我,是否到了可以欢喜别人的年纪,想必是对刘茫动了心。可你,为何又要杀他?是因为,你真的已经被妖神九尾的魔力控制了吗?” 芙蓉的情花种子之毒已解,但她此时此刻的心,却像是被刀子切成了一片片,痛得无法呼吸。 她被泪水浸湿模糊的双眼,看不清师父常笑云的面上表情,但他的语气,充满了怀疑。 师父,我确实对人动心了。 可那个人,是你啊! 被封印在结界之中,芙蓉每日受体内妖神魔气折磨,剜心蚀骨,是因为有常笑云在身边,她才能笑着挺过来。 如今,常笑云疑心于她,芙蓉满心皆是绝望! 爱是生命的火焰,没有了它,人生将变得漆黑又没有意义,像是永远不会迎来的黎明的暗夜。 常笑云是芙蓉的爱之所 在,一生追求。如此爱之深,便可知伤之重。 “师父,你说过的,相信我。如今为何却又要疑我?” “我一直相信你,可你却欺骗了我。芙蓉,我信错了你。” “哇”的一声,芙蓉一口鲜血全都喷在门槛之上。 缠绕在她心脏之上的绛红色妖神魔气,如丝线一般从她的毛孔内钻出,痛得她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嘶吼。 倏然间,剑光一闪,常笑云手中剑刺穿芙蓉的腹部,绛色妖神魔气瞬间将闪烁寒光的剑身包紧紧裹住。 “师父,你” 常笑云猛的抽回剑,飞扬起的血花像是脱困的囚鸟,横冲直撞跃到空中,以最美的姿势月坠花折,砸落在地上。 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门框的芙蓉,身体抖得似悬崖峭壁上的一株哀草。 “为什么?” 常笑云薄凉的双唇开启,丢出四个字儿:“为民除害。” 芙蓉苦笑:“我害了谁?” “你自己知道。” “我心无愧于天地。” “你说的话,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一句。从今往回,你不再是吾天师府之弟子。” 常笑云言毕转身,芙蓉踉跄追赶几步,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师父,你是要逐我出师门吗?” 微微侧头的常笑云,声音冰冷:“当初你与地仙木客离去,吾便该知晓,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什么选择? 师父到底是疑心她多少事儿,一直忍到如今才发作? 如此说来,那些他曾亲口说过的信任,全都是敷衍的谎言。 “师父,你是否从未相信过我?” “明知故问。” 给出答案的常笑云继续踏雪前行,留下两排脚印儿。 芙蓉凝视着那些深深浅浅的脚印儿,垂下头,声音更咽:“师父,你可曾后悔助我修身成人?” “悔不当初!” 御剑腾空而起的常笑云,声音轻飘飘的落下,却重如万斤,压在芙蓉的身上。 好一句“悔不当初”,芙蓉比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子还要委屈c绝望万分。 脸上总是挂着灿烂明媚笑容的芙蓉仰头,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凄苦。 她望着昏暗的天空,眼中流下血泪,视线逐渐变成了赤红颜色,神智随着御空远去的常笑云飘远。 她以为,师父永远不会背弃她,就像她永远不会背弃常笑云一样。 最终,他不信她,而她错信了他! 第八十二章 既然信任我,又为何杀我 岱宗山三大长老,青虚c青归以及青峰三人,立于破败荒屋前,表情严峻。 浑身萦绕磅礴魔气的芙蓉,像是烟筒中突然喷出的黑烟,已经看不出她的具体模样。 青虚独臂握剑,点指芙蓉:“妖孽,放下屠刀,束手就擒,留你全尸。” 垂着头的芙蓉似并未听见,口中喃喃自语,反反复复只有一句:“为何不信我?为何不信我?为何不信我?” “芙蓉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快醒醒。” 水华不顾众人劝阻,向前急奔几步,希望唤醒芙蓉。 姜沫与梁君也冲上前,却被岱宗山众人死死拦住,只能拼命呼唤芙蓉:“师妹你醒醒,不要输给妖神的魔气。” 芙蓉猛地抬起头,绛色魔气像是红霞般散开,震得三大长老连连后退数步,震得水华等人飞了出去。 “不要吵我思考。” 怒吼一声之后的芙蓉,又开始低着头喃喃自语:“为何不信我?” “妖孽。既然你执迷不悟,吾等只能为民除害。” 青虚长老的“为民除害”四字一出口,受到刺激的芙蓉瞬间到了他身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你说什么?” 险些晕厥的青虚长老忙挥出一剑,宝剑却被丝丝缕缕的绛色魔气缠住,其他人见了,全都出手,欲从魔化的芙蓉手中抢下青虚长老。 芙蓉身上的魔气瞬间炸开,所有人全都击飞了出去。 岱宗山三位长老,青虚c青归与青峰全都跪在地上,“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天师府的所有人,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惊骇不已的看向芙蓉。 未曾想,芙蓉竟然会攻击他们。 “小蓉蓉,你这是怎么了?” 姗姗来迟的仙娥,看到芙蓉的模样惊叫着冲向前,其他人想要拦阻,已经晚了。 奔到芙蓉身前的仙娥毫无防备,被芙蓉一掌拍飞。 一脸震惊的仙娥,跌进一人怀抱之中,她扭头,看到常笑云紧锁眉头的脸,眼泪不禁在眼眶内打转儿:“常天师,芙蓉她” “妖孽竟敢伤人,看贫道不收了你。” 念着熟悉的台词,华丽丽登场的道士文士庐,手中剑直刺芙蓉心脏。 常笑云一闪身,挡在芙蓉身前,险些未能及时收住剑的文士庐,黑炭一般的脸上升起腾腾怒气,脸都快要着火气炸了。 “常笑云,你莫不是疯癫了!如今这般情况,你还要护着这妖孽吗?” 听到“常笑云”三个字儿,芙蓉再次猛地仰起头,伸出一掌,拍在常笑云的后背上。 “为何不信我?为何不信我?” 芙蓉身上的绛色魔气再次汹涌泛滥,她瞪着赤红双眸,目光落在常笑云身上,眼中流出两行血泪,怒吼一声:“为何不信我?” 岱宗山三长老趁机冲到芙蓉身前,挥出道道剑气。 剑气瞬间就被魔气吞没,三位长老也被磅礴魔气击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吐血不止。 “芙蓉,住手。” 常笑云横剑,挡在芙蓉身前。 立定于空中的芙蓉赤着脚,常笑云蹲下身,将拾起的绣花鞋套在芙蓉的脚上,然后仰起头,朝芙蓉伸出手:“跟我回家吧!” 凝视常笑云的芙蓉,似在分辩,渐渐的,她眼中的血红之色褪去,神智逐渐清明。 “师父,你为何不信我?” 芙蓉声音冰冷,疑惑的常笑云蹙起眉头,正欲开口相问,水华突然冲到他身前,展开双臂,冲芙蓉怒吼:“狐妖,你若再敢伤害我师父,我就杀了你。” 说着,她转身一把扯起常笑云,焦急道:“师父,她不是芙蓉。她是那只作恶多端,嗜血成性的妖神九尾,你快跟我走。” “我是九尾?” 芙蓉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像是自问,又像是反问。 “没错,你就是妖神九尾。因为芙蓉她,绝对做不出伤害师父的事情。” 眼泪流成河的水华,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芙蓉定定的凝视着她,突然就出手了。 鲜血,从常笑云的胸口处流下。 被常笑云护在身后的水华痛呼一声“师父”,背后花茎八茅猛地刺向芙蓉。 “砰”的一声,花茎八茅被魔气炸成无数碎片,水华飞了出去。 瞬间到了常笑云身前的芙蓉,与之鼻尖儿差点儿相撞,她声音带着万千情绪:“师父,你可曾信过我?” 常笑 云浑身一颤,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头猛地炸开,一口鲜血,全都喷在芙蓉身上。 “师父。” 姜沫等人惊呼出声,水华飞扑向常笑云,常笑云一头,栽进芙蓉的怀中。 “妖孽,休要猖狂,看贫道收了你” 黑曜石般颜色的道士文士庐,用他一股山西陈醋的声音,念着他的专属口号出手。 无数符咒,化作一条锁链,瞬间将芙蓉束缚。 常笑云从芙蓉的手中滑落,文士庐飞身上前,一把将其接住。 “把师父交给我吧!” 迅速上前的水华,从道士文士庐的手中接过常笑云,用帕子,拭去其嘴角鲜血。 柔软的帕子,飘出略微有些刺鼻的馥郁荷花香,令人心醉迷惘。 常笑云推开水华的手,想要起身,却被水华死死按住。 被符咒束缚的芙蓉,身上绛色魔气不断消减,她发出一声声痛不欲生的吼叫。 须臾间,只有几缕淡薄的魔气还倔强的缠绕在她身上。 芙蓉眼眸上的赤红颜色完全褪去,泪流满面,哀怨的望着水华怀中的常笑云:“师父,你可曾相信过我?” 常笑云站起身,身体却猛地踉跄一下,只觉身体软得好似被人抽掉了骨头,瘫软跌进水华的怀中。 “芙蓉,为师一直相信你。” 浑身绵软无力的常笑云声音很低,却已是用尽了力气,芙蓉并未听见。 水华眼皮一跳,她将帕子快速塞进衣袖,摆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望着芙蓉:“芙蓉,师父相信你,我们也都相信你。可是你,怎么能够背弃我们对你的信任?” “信任?” 不知为何,这个词儿听在芙蓉耳中,只觉好笑。 “既然信任我,又为何杀我?” 第八十三章 一定是有人害了她 满脸泪痕的芙蓉,问常笑云既然信任她,又为何杀她? 常笑云疑惑不解,水华又抢先道:“芙蓉,你做错了事情,才致如此。莫要再执迷不悟,乖乖束手就擒,听凭长老们处置,可好?” “你们终究还是不信我。” “咔嚓”一声,芙蓉身上的符咒束缚尽数绷断,绛色魔气似涨潮一般涌向四方。 “师父,我没有杀人,不会听凭别人处置。若你觉得我有罪,便来杀我。” 浑身魔气如滚滚浓烟的芙蓉定定站在空中,一动不动。 摇摇晃晃站起身的常笑云,刚迈动一步,就被水华一把扯住:“师父,她不是芙蓉,你莫要过去,会有危险。” 常笑云用尽全力拂开水华的手,才向前迈动一步,就又被道士文士庐拦住。 “笑云,如今你也该看清楚了。莫再受其蛊惑,鬼迷心窍。若今日放任这个妖魔逃离,天下,必危矣!” 衣服上面全是斑斑血迹的连舟子也上前,义正言辞的相劝:“常天师,请您为了天下苍生着想,大义灭亲,以除后患。” “请常天师大义灭亲。” 黑压压一大群人突然跪倒在地,齐声逼迫常笑云大义灭亲,万不可放过妖魔。 “常天师,此妖魔杀吾同门桂亮师兄,您若是不为死者主持公道儿,还有何颜面立足于仙门。” “纯束,不得无力。” 连舟子呵斥纯束闭嘴,但他转过头,将纯束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儿,恳切的拜托常笑云替他死去的可怜徒儿主持公道。 岱宗山三位长老不是妖魔的对手,剩下的其他人群起攻之也无济于事,就连道士文士庐的符咒也能挣断,现如今,已经无人可制服妖魔芙蓉了。 “哇”的一声,常笑云又吐出一口鲜血,提着剑,一步步走向芙蓉。 芙蓉身上的绛色魔气,已经似一层薄纱般披在她身上,如同一朵妖冶盛开的大红牡丹花,静静的立于空中,看着身子摇摇晃晃,脚步踉踉跄跄向她走来的常笑云。 他曾说,芙蓉这孩子“心如花木,向阳而生”。 可他,最终还是不信她。 “师父,是因为我是妖吗?” 绞尽脑汁,芙蓉仍旧想不通,只能得出这一个答案。 常笑云停在距离芙蓉两步远的距离,以剑点指芙蓉,一个“跑”字儿还未说出口,水华突然从后面冲了过来。 “师父,不要杀芙蓉妹妹。” 因焦急而踩到裙摆的水华,撞在了常笑云的后背上,清风剑的剑尖儿从芙蓉的腹部刺入,从后背处透出。 “芙蓉。” 常笑云惊呼出声,伸手挽住芙蓉,二人一同跌倒在地。 梁君与姜沫,还有仙娥等众人,全都惊呼芙蓉的名字,急奔上前。 躺在常笑云怀中的芙蓉嘴巴不断往外涌血,她伸手抚摸常笑云的脸:“师父,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只因为,我是妖,所以不值得信任吗?” 如果有来生,她绝对不再做妖。 并斩断这恼人的情根,绝情绝爱,莫要再重蹈覆辙! 破晓升起的旭日黯淡无光,一片片鹅毛大雪悲伤的落下。 哭花了妆的仙娥,双手死死按在芙蓉的腹部,鲜血不断的从她指缝间涌出。 常笑云仿若被人抽走了灵魂,身体僵直的跪在地上,双眼定格在芙蓉黯淡无光的双眸之上。 跪在地上的梁君c姜沫和小梅子等人哭得昏天暗地,就连岱宗山的黄芪与乐童也在偷偷抹泪。 “笑云,妖神魔气还在她体内,得尽快封印才行。” 道士文士庐上前,想要从常笑云手中夺走芙蓉的尸体。 “别碰她。” 常笑云声如霹雳,似利刃一般划进众人的耳朵,道士文士庐被震得向后倒退一步,正欲再开口,突然一道身影似展翅大鹏鸟般落到常笑云身前。 “把她给我。” 地仙木客朝常笑云伸出手,常笑云的眸子结霜,冷冷的盯着突然出现的地仙木客:“这一切,皆是你设计的吗?” “刚刚,是你亲手杀了她。” “我从未想过要杀她。” 常笑云抱着芙蓉站起身,语气希冀:“你能救活她吗?” “师父不可,他不是好人。破除妖神九尾的封印就是他的计谋,以此害死芙蓉妹妹,好将芙蓉妹妹夺走。” 水华伸开双臂,似护着小鸡仔的老母鸡般挡在常笑云身前。 面无表情的地仙木客轻轻一挥手,水华飞了出去。 岱宗山的三位长老听到水华所言,担心地仙木复活妖神九尾,急忙上前拦阻。 地仙木客双臂一挥,盘旋而上的旋风瞬间将青虚长老三人击飞出去,岳谷真人见了,立刻高呼一声:“上,不要让他把人抢走。” 所有人皆高高跃起,一片剑气闪烁银光,乘风破浪,飞射向地仙木客。 不屑冷哼一声的地仙木客双臂挥舞间,数个旋风击向四面八方,空中所有人全都是似断线的风筝般飞远。 一个闪身,地仙木客到了常笑云的身前,戟指戳中芙蓉的百会穴,然后芙蓉的魂魄就被他给扯了出来。 “你做什么?” 常笑云一掌击中地仙木客手臂,芙蓉的魂魄忽忽悠悠飘到空中,瞬间被到疾风卷走。 “芙蓉。” 常笑云飞身追了出去,地仙木客紧随其后,摔落在地面上的岱宗山三位长老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身影飞远。 道士文士庐行到芙蓉身体旁,双手结印,以符咒封印芙蓉肉身。 “尽快火化。” “不行。” 梁君护住芙蓉,姜沫和易定胜也拦在芙蓉身前,仙娥更是以剑点指道士文士庐,声音透着寒气:“你若敢动她,我就宰了你。” 数日后。 东平郡,城主府,素衣缟冠,悲啼一片。 灵堂中,城主夫人唐氏哭得瘫软在城主苏幕怀中。 鬓边染雪的苏幕双眼红肿,安慰唐氏莫要伤心过度,哭坏了身子。否则女儿苏宁在地下也不会安生。 “老爷,宁儿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一切,皆有命数!” “什么命数,一定是有人害了她!” 第八十四章 生死起点 “老爷,少爷回来了。” 城主府年迈的管家周伯,脚步凌乱的奔进灵堂,打断城主夫妇二人对话。 一下子竖起眼睛的城主苏幕,几乎用吼的怒道:“叫苏伏那个小混蛋给我滚进来。自己妹妹去世,他竟还敢在外花天酒地,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老爷,回来的是” “爹,娘,我回来了。” 身着灰色道袍,以根白玉簪束发的苏正,背着个小包袱跨进门槛。 唐氏见是自己小儿子回来了,立刻扑过去:“正儿,你姐姐她她” 唐氏一口气儿没上来,险些晕倒,苏正急忙将唐氏扶住:“母亲你不要担心,姐姐她很快就会醒来。” 东平郡城主苏幕的女儿苏宁,鸡鸣时偷偷骑马出门,结果不慎摔下马,折断了脖子,香消玉殒。 已经断气三个时辰的人,怎么可能再死而复生? 面色铁青的苏幕呵斥苏正不许乱说话,问他不在昆仑山好好修行,怎么会突然下山,莫不是闯祸,被逐出师门了? “爹,您是我亲爹吗?怎么就不能盼着点儿我好?” 城主苏幕与夫人孕育两儿一女,性子是一个比一个外向活泼,没有一个省心的。 若不是女儿性子太飞扬活泼,也不会从马上摔下身亡,一想到这里,苏幕就心如刀割,深深叹息一声。 “罢了。你回来也好,正好帮我好好安慰你娘亲。” 苏正搀扶唐氏坐下,给二人斟茶:“爹,娘,你们放心,是我师父让我下山归家,说是我将迎来大功德,有大造化。” 唐夫人闻言眼睛蓦地一亮,她记得,小儿子苏正的师父戊戌真人有推步日月之术,量度山海之能,忙问苏正刚刚言他姐姐苏宁会苏醒,是何意? 苏正端起茶,饮了一口:“天机不可泄露。” “啪”,城主苏幕一掌拍在苏正脑后勺,苏正一口茶水全都喷出,呛得咳嗽不止, “你给小混蛋,少给我装神弄鬼。” “爹。这话是我师父说的,又不是我说的,你能不能控制下你的脾气。别总是在外面唯唯诺诺,回一副和事佬的好性子。回家就重拳出击,变身成为吃小鬼的钟馗。” “啪”,苏幕又一巴掌重重的拍在苏正后脑勺上:“不会说话就闭嘴。” 差点儿被迫咬舌自尽的苏正,伸手拍了自己嘴巴两下:“我闭嘴。” “对,正儿说得没错。宁儿修行数年,是有大造化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死去。” 唐氏似着了魔,奔到棺材近前,想要掀开棺材盖儿,惊得城主苏幕急忙上前阻拦,并狠狠的踢了苏正一脚。 “都是你个小兔崽子乱说话,害你娘这般,也害你姐不得安宁,还不赶紧滚去给我换素服来。” “都是她一会儿就醒来了,还换什么丧服,都不够麻烦的。而且多晦气!” 眼睛一下子瞪圆的城主苏幕,一把抄起灵幡追打苏正,险些将棺材给撞翻了。 “你们两个,还不快我停下。” 唐氏都快气疯了,拍着大腿让二人住手,激动得咳嗽起来。 婢女春巧急忙上前轻抚唐氏的后背,柔声劝道:“夫人,您莫要激动,小心身子。” 只是她语未悬口,突然狐疑的望向门外院中:“好香的味道儿。” 一阵馥郁荷花香从院内灌进屋中,所有人全都精神一振,惊异的停止了动作。 “咚”,屋内突然响起一声敲门声,所有目光都投向了门口。 屋内门大敞四开,门口空无一人,众人正疑惑间,又蓦地响起“咚”的一声。 小厮庆喜跳出门外,扫视门后两侧,并未见有人,回屋冲苏幕摇头。 “有鬼啊!” 站在棺材旁的婢女环儿,一脸惊恐的跌坐在地上,用手指着棺材:“这里面,有声音。” 苏正闻言,表情淡然的冲苏幕与唐氏道:“开棺吧!我姐她活过来了。” 唐氏闻言,悲喜交加,太过激动,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东平郡城南城主府,挂了半天的白幡被欢天喜地的撤下。 城西天师府,同天夜晚,门口悬挂上了白灯笼。 霜雪降大寒,寒冷至极。 扶摇山上,玉仙洞内,群妖歌舞升平,荒淫无度。 一书生模样的男子,浑身赤裸,被人开膛破肚倒在地上,血已被抽干。 衣衫半褪,春光无限旖旎的水华坐在石桌上 ,她雪白手臂高高提着一壶酒,醇香酒液从壶嘴中缓缓淌下,她仰头张开樱红的双唇。 酒水顺着水华尖尖的下颌,流淌过天鹅颈,滑过酥胸。 一旁酒醉神迷的狐妖五仁,笑容魅惑众生,引无数女子倾倒。他修长的手指,沾着琉璃碗中人血,在水华雪白的大腿上写下一句“今朝有酒今朝醉”。 五仁的妹妹,狐妖雅人,伸舌头舔食水华颈上的酒液,姿态妖娆风骚。 玉仙洞内,众妖花天酒地,酒池肉林,旖旎糜烂味道儿弥漫。 突然,一道黑色身影落在玉仙洞口处,大喊一声:“恶妖败类,统统给道爷出来受死。” 水华手中酒壶“咚”的一声砸在桌子之上,酒花四溅。 洞内群妖穿衣服c提裤子,夹着尾巴四处逃窜。慌乱间,扫落食碟,撞翻酒壶,一片狼藉。 “不出来,道爷放把火,烧死你们这群滥杀无辜的孽畜。” 滚滚浓烟灌进玉仙洞内,众妖惊骇,纷纷冲向洞口。 水华也随众妖往外冲,但她在洞口处猛地停住了脚步,捂住口鼻,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不断响起,血花似落梅般飞溅在雪地之上。 心脏“扑通c扑通”狂跳不止的水华,蹑手蹑脚,脊背紧紧贴着石洞岩壁朝外溜去。 洞外,水华看到那副熟悉的黑炭面孔,恨得咬牙切齿。 芙蓉身死岱宗山之后,道士文士庐逼迫常笑云赶走水华。 当时常笑云三魂七魄皆随着芙蓉一同被地府阴司勾走了,根本顾不上水华的苦苦哀求。 水华被迫离开天师府,之后便自甘堕落,与群恶妖为伍,整日里荒淫达旦,醉生梦死。 没想到,阴魂不散的道士文士庐竟然追踪到了这里。 文士庐一向不问妖类善恶,遇见必除之,水华能够安全离开东平郡,完全是因为文士庐念及常笑云的面子。 如今若是被他撞见,必死无疑! 第八十五章 是谁在唱歌 “这里还有一只。” 文士庐催命符般的声音在水华身后响起,本就酒醉得十分厉害的水华,惊骇异常,腿一软,跌坐在雪地上。 “道长饶命,我只是路过。” 水华纳头就拜,不敢抬头。 道长文士庐蹙眉扫视水华:“声音听着耳熟,你把头抬起来。” 祈盼文士庐念旧情的水华缓缓抬起头,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是你。” 抬起头的水华,瞄到文士庐手中提着的两颗狐狸头,惊得牙齿不停打颤儿。 “道道长明察,我与这些恶妖并不相熟,只是路过而已。” 眯起眼睛的文士庐,扫见水华衣衫上的酒渍,还有衣摆上浸染的鲜血,冷哼一声:“道爷岂会受你这小妖精蒙骗。” 吓得一哆嗦的水华,猛地一把抱住文士庐大腿,以酥胸磨蹭文士庐大腿:“道长饶命,道长请饶命。只要你饶了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滚开。” 文士庐一脚将水华踢开,从地上爬起的水华立刻飞身逃窜。 “道爷的手中,还未有妖可以逃掉。” 文士庐飞身而起,一剑挥出,水华人头落地。 不过她早有准备,魂魄“蹭”的一下逃遁出数米远,文士庐见了,大喝一声“哪里跑”,飞身追赶。 急急如丧家之犬的水华魂魄,老马识途,飞回东平郡城西荷花塘,附着在本体并蒂双莲之上。 彻底失去水华影踪的文士庐,黑炭面上结霜:“下作花妖,再让道爷遇见你,定要打得你魂飞魄散。” 北岸冰销,花发南枝。 春花在灿烂怒放间犹豫不决,苏宁在城主府后门鬼鬼祟祟。 “姐,这么晚了你要去何处,莫不是要去做贼?” 骑在墙头上的苏正,用剑柄给脖子搔痒,苏宁一把攥住他的脚腕,将他从墙上扯下,伸手捂住他的嘴。 “这么大声,你故意想害我被娘发现对不对?” 自从苏宁死而复生,她娘生怕她再出现个意外,把那匹跌死她的桃花马给卖了。 这还并不算什么,因苏宁发生的意外而激发过度保护欲的唐氏,直接将苏宁幽禁在家中,哪里都不准她去,还寻了十几个婢子伺候苏宁。 若是苏宁不小心磕破一点儿皮,唐氏都能惊呼一整天,恨不能将苏宁按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都快把苏宁逼疯了。 苏正扯下苏宁捂着他嘴的手,好心提醒:“你若是出去,娘又该寻死觅活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我就说去尼姑庵出家。” “可别。我听说,娘昨天还给你相看了两门儿亲事儿,甚是满意,正在左右为难。你若敢说当尼姑,她就能拔光你的头发。” “我要修仙,成什么亲。要成亲,让她自己成去。” “姐,你这话,容易招惹爹娘双打。” “若是那时,我定将你当成盾牌,挡在身前。” “你可真不厚道。” 笑嘻嘻的苏宁眼睛一眨:“你对我的评价十分中肯。” 苏正也嘿嘿一笑,十分讨打道:“你对自己的认知倒是很有偏差。” 说完这话的苏正,以为自己会迎来苏宁的一顿老拳,却见她好似只狐狸盯着老母鸡般看着他,立刻将双手护在胸前。 “你想干什么?” 苏宁一把勾住苏正的脖子:“身为弟弟,你是不是该为姐姐的终身大事儿着想?” 苏正预感大事儿不妙:“哪个倒霉蛋儿被你盯上了,我可不会帮你去抢亲。” “抢什么亲,我又不是强盗。我听说,昆仑墟超脱三界之外,弟子修为资质皆是人间精品。你应该有不少长得好看,修为又高的师兄吧?” 肥水不流外人田,但有的田 “姐,别这样,你会害我被逐出师门。” 苏宁握着拳头,钻苏正的太阳穴:“你姐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太阳穴感觉要炸了的苏正忍不住痛呼:“别钻了,再钻我可就要喊了。” “别喊。” 说时迟,那时快,苏宁一把捂住苏正的嘴巴,将他一同拖出府外。 差点儿被闷死的苏正,抱怨苏宁一个女孩子,力气怎么这么大。 苏宁再次一把勾住苏正的脖子,又用拳头钻苏正的太阳穴:“你还敢告状,胆肥了。” “姐,我错了,我错了,你饶了我吧!都 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你怎么力气这么大,我太阳穴差点儿炸开。” 苏宁死而复生,身体无异样,修为无异样,完全同从前没有任何差别。 还是临近突破地仙只差一步之遥,不过力气确实涨了不少,算是因祸得福吧! 此番苏宁下山归家,目的只有一个,想办法突破成为地仙。 被迫躺在床上的这两日,她想出一个决定妙计。 既能开开心心,轻轻松松的提高修为,又能解决母亲大人的逼婚问题。 和合双修,只有她这般聪明的人儿,才能想出这种一箭双雕,一举两得的好主意。 “姐。你该不会大半夜的真想出去劫个色吧?” “咚”,苏宁一拳敲在苏正头上,一脸正色:“你姐我不是那种人。” 说着嫌弃的挥手,像是赶苍蝇一般赶苏正走:“闷太久,我身上都长蘑菇,想去城中逛一圈儿,你不要跟着我。” “不行,放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 “你是不放心有人会骚扰我,还是不放心我去骚扰别人?” 苏宁一边说,一边摩拳擦掌,苏正连连举双手告饶。 “好好好,我不跟着你。但你得告诉我,你要去哪里溜达。否则娘亲问起,我没办法交代,少不了要挨训。” 城西,荷花塘。 铺满绿叶的荷塘,只有无精打采的并蒂莲花,独自不合时宜的盛开着。 双头莲花之上,一侧荷花怒放,一侧只有孤零零一片。 一叶扁舟上,常笑云身单影只,他爱惜的伸手抚摸着那一片孤零零的荷花瓣,极尽小心翼翼。 突然,他猛地咳嗽一声,几滴血沫子溅到荷花花茎之上,他忙拿出手帕轻轻擦拭干净。 那一日,常笑云没有追到芙蓉飘远的魂魄,愤怒之下与地仙木客动手,受伤再加上心痛之症,引发咳血顽疾。 芙蓉已逝去两月有余,常笑云但凡有些闲暇时间便来荷塘处,与并蒂莲花说说话。 他相信,芙蓉的魂魄已经从新回到本体,待到其余的花瓣全都长出,芙蓉定能重生。 “林深时见鹿,天高遥望云,荷塘边儿飘来歌声,初见你的身影;美丽的人儿,纯真又善良,幻梦之中响起的歌声,吟诵你的风情;温柔的清风,吹起馥郁的花香,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你我携手走在松软的河滩上;纯白的寒冬,你见证过春的旋律,送走秋的步伐,为我们谱写下爱的篇章” 步伐欢快的苏宁,猛地停下脚步。 深更半夜,谁在唱歌? 不过这歌声,还真是好听! 第八十六章 没有人能替代她 “你在,思念谁?” 猛地抬起头的常笑云,对上皎洁月光下一双明亮如星子的眸子,还有那张再熟悉不过的桃花面,浑身猛地一颤,咳出一口血。 “你” 苏宁纳闷儿,用手指点指自己鼻子:“我?我怎么了?” 对自己容貌极度自信的苏宁,认为她绝对不会像是个能把人下吐血的女鬼。 眼前这男子,莫不是个肺痨鬼? 唉,真是可惜这隽雅拔俗的长相了! 盯着苏宁惊愕不已的常笑云蓦地一闪身,一下子到了苏宁近前,受惊的苏宁下意识退后一步。 这人怎么回事儿,眼神也未免太过深情了。莫不是她的仰慕者? 蓉?” 他这是在喊别人的名字,还是夸她长得像朵儿芙蓉花? 苏宁正思忖间,俊雅男子突然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芙蓉,你这么快就重生了吗。真是太好了。” 原来是个认错人的登徒子,苏宁一把将常笑云推开。 “阁下认错人了。” 苏宁扬起下巴,她可没有给别人当替身,抚慰陌生人受伤心灵的美好品德。 “你” 表情复杂的常笑云正欲开口时,突然一黄色圆形物体冲向苏宁。 苏宁下意识挥出一拳,“咚”的一声,黄色物体飞了出去,“啪嗒”一声坠入荷花塘,落在一片荷叶之上。 苏宁定睛一看,原来是只圆滚滚,肥嘟嘟的小黄鸡。 小黄鸡从荷叶上跳起,冲苏宁叫道:“芙蓉,你个没良心,竟然打我?” 怎么一个两个的全都认错人。 她到底,与那个叫做芙蓉女子长得有多像? 常笑云思绪万千,胸腔震颤,他凝视眼前女子,同芙蓉一样灵动的眉眼,一样精巧的鼻子,一样可爱甜美的桃花面,怎么看,都是芙蓉没有错。 可是他知道,她不是芙蓉。 常笑云拦住了再次扑向苏宁的小黄鸡,声音失落:“她不是芙蓉。” 常笑云眼底一闪而过的哀伤触动了苏宁,不知为何,苏宁主动找了一个话题:“刚刚,是你在唱歌吗?” 常笑云抽回不舍的目光,点了点头:“是。” “真好听。你能再唱一遍儿给我听吗?” “这歌,是我写给别人的。” 写给谁?她是不配听吗? 苏宁扁嘴,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 看到苏宁面上表情变化,常笑云沉吟了一下,又道了一句:“多谢姑娘赏识。” 苏宁闻言,面上立刻转喜。 所有情绪全都写在脸上的苏宁,真是单纯得令人扼腕。 “请问阁下如何称呼?” “芙蓉,他是你师父常笑云,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刚刚小黄鸡开口说话,苏宁一时未能反应过来,如今再次听到小黄鸡张口说话,声音稚嫩,像是幼童,便笑着向前探身,伸手戳了戳一直认错人的小黄鸡的小脑袋。 “不太聪明的小家伙儿,你叫什么名字?” 小黄鸡委屈的缩回常笑云怀中,十分伤心的样子,不再理睬苏宁。 “它叫小黄。” 常笑云温润的声音在苏宁头顶响起,苏宁抬起头,正对上常笑云漆黑如墨的眸子,她心脏突的一跳。 她记起来了。 从前,她从父亲的口中听过这个名字。 常笑云便是东平郡赫赫有名的天师府掌门,当年,她想要修行入仙门,但天师府不收女弟子,她只好拜在九嶷山门下。 与常笑云一样赫赫有名的九嶷山白莲师太,就是她师父。 苏宁是白莲师太的得意门生,一向表现优异,此番她过年回家省亲,是因为修为已到一品天师许久,未能再有所精进,便恳请师父让她下山,到人世间历练一番,看能够有所突破。 结果,她堂堂一品金乌天师,竟然摔下马跌断了脖子。 瓶颈没突破,还折断了颈! 说出去,她可真是没法活了。 思绪百转千回的苏宁,上下打量着玉树临风的常笑云,觉得刚刚同弟弟苏正说的那个一石二鸟的好办法,似乎可以实现了。 “我叫苏宁,九嶷山弟子。” 笑容满面的苏宁自报家门,常笑云这才注意到,在她的腰间,悬挂着一品金乌玉牌。 “在下常笑云,天师府掌门 。” “我知道。” 苏宁俏皮一笑:“你有仙侣吗?” 常笑云疑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丝毫不觉羞怯的苏宁,眼睛笑成月亮形状:“你要不要当我的仙侣?” 当初,芙蓉问常笑云,她是否到了可以欢喜别人年纪? 那时的常笑云是什么心情,他现在便是什么心情。 自荐的苏宁笑容明媚灿烂:“我是城主苏幕的女儿,九嶷山白莲师太的关门弟子,可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 这个,不是关键问题! 他们这不是才第一次见面吗? “我听过你的风评。” 苏宁一副十分满意放心的样子,常笑云呆愣了半晌:“咱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苏宁捏着下巴,上下打量常笑云:“确实。你比我年长了不少,但没关系,我不嫌弃。” “额” 常笑云无语,过了半晌,他悠悠开口:“我心里,有人了。” 苏宁想起刚刚常笑云唤她芙蓉时的神情模样,心里有些酸酸的。 不对,他们这才第一次见面,被拒绝也是正常,她干嘛因一个未曾谋面的女子儿吃醋。 况且,她相中了常笑云,只是想要找一个仙侣,帮助她突破到地仙级别,又不是为了谈感情。 “也罢!强扭的瓜不甜。我祝你们二人幸福。” 苏宁笑着朝小黄鸡挥了挥手:“小家伙儿,我很中意你。有时间,来城主府找我玩儿。” 说完,苏宁迈着欢快的步伐离去。 定定望着苏宁远去背影的常笑云久久未能回过神儿,小黄鸡不死心的问道:“她真的不是芙蓉吗?” 不知为何,明明知晓她不是芙蓉的常笑云,在心中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就连气息都太像芙蓉了。 只是,她性子更爽快张扬,比芙蓉少了一分浑然天成的纯真。 “我喜欢她。这样会不会对不起芙蓉?” 即使芙蓉已经不在了,小黄鸡也不想背叛芙蓉。 “并不矛盾。” 小黄鸡闻言,立刻替芙蓉抱不平:“你变心了吗?” 良久沉默之后,常笑云道了一句:“没有人,能够代替她。” 月光下,清风拂过荷花塘中的并蒂莲花,一双幽怨又恶毒的眼睛悄悄隐去。 第八十七章 夜深阑静凶杀案 千江月,万里天,春雨润物细无声。 朦胧暗夜,水雾迷蒙,一道黑影攀上一户富贵人家的二楼阳台。 楼下的狗子警觉仰起头,正欲叫唤一声,被一枚飞镖射中脑袋,“呜咽”一声倒地,血液被雨水打散。 黑影以细长铁签子拨开窗锁,轻轻推开,一闪身,跳了进去。 女子春闺内的兰花,从窗内飘出,灌进的冷风惊醒床榻上的妙龄少女。 少女睁开眼,看到一个黑影欺身而上,正欲尖叫,就被捂住了嘴巴。 一阵馥郁花香钻进鼻孔,少女浑身一软,神智飞远。 翌日凌晨,一名头梳双髻的婢子,端着盆子走到床榻前,欲唤醒贪睡的小姐,却发现小姐浑身赤裸,惨死榻上。 “当”的一声,水盆砸在地上。 “啊”的一声,婢女仰面摔倒。 晨曦不请自来,十分没有礼貌的拍打苏宁双颊,不多时,双颊就变得滚烫起来。 “哼唧”一声的苏宁,正要以手背遮住眼睛,突然眼前一黑,不自觉的眯起眼缝儿,就看到她娘提着个鸡毛掸子站在床边儿,猛地朝她挥下。 大惊失色的苏宁,条件反射的一抬手,抓住鸡毛掸子:“娘,不就偷睡一会儿懒觉,至于吗?” 唐氏一把将鸡毛掸子丢在床上,伸手揪住苏宁耳朵:“你个死丫头” 意识到自己犯了禁忌的唐氏,忙“呸呸呸”吐掉晦气,将苏宁揪下床。 “说,昨日晚上,你去哪里了?” 苏正那个小兔崽子,竟敢告她黑状! 嬉皮笑脸的苏宁,一把抱住唐氏:“娘,我昨日就在府外周围溜达了一圈儿,绝对没跑远,您不要担心,也不要生气。生气害人老,若是我爹到时嫌弃你年老色衰就不好了。” “啪”的一声,唐氏一记无影手,重重的拍在苏宁后背上,险些将她两片肺子给拍碎了。 苏宁觉得她修行的天赋,绝对是百分之百继承了她娘亲。 “娘,我错了,我这就咬断乱说话的舌头,给您赔罪。” 唐氏被苏宁气笑了,警告她以后不准再晚上出去。还有,她今日请了媒人,送来几张画像,让她相看相看。 “好,都听娘的。” 苏宁答应得十分痛快,唐氏安心,哪里知晓苏宁心里还来了句:看也是白看。 苏宁最终也没看到那些她娘口中啥都好的大才子画像。 因为她梳洗完毕时,听到前院吵吵嚷嚷,十分热闹的样子,就跑去看热闹。 城主府前面的衙门内,跪了一帮衣着华丽的百姓,正在哭求苏幕替他们做主。 昨夜,这户富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被人奸杀在房中,被害人家属状告到衙门,请城主前往勘验现场,查看尸体。 苏宁见衙门师爷在他爹耳边嘀嘀咕咕了几句之后,他爹顿时脸色一变,看向她。 俗话说,一颗铁钉儿也有用武之地。 下山整日游手好闲的苏宁,迎来了她的用武之地。 血腥气味儿弥漫的二楼房屋内,苏宁从幔帐内退出,冲父亲点头:“没错,是妖干的。” 被害少女脖子上有三道抓痕,血肉模糊,并非利器所伤,更像是被野兽的利爪割断了喉咙。 且苏宁还在帷幔中,嗅到了妖气。 苏幕深深叹了一口气儿,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一帮大妈小媳妇儿闻言登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你们说,是不是从前那只狼妖干的?” “天师府的人不是说,狼妖已被除掉了吗?” “不是还逃了一只。我看,八成儿就是那头狼妖干的。” 天师府?狼妖? 苏宁正在咂摸这两个词儿,就听有人喊道:“常天师来了。” 挤在门口的众人,十分识相的朝两边退开,让出一条路。 衣摆飞舞,走路带风的常笑云行进门内,跟在他身后的众弟子,在看到苏宁的一刻,全都惊愕的停住脚步,张大嘴巴,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 “芙蓉师妹,你已经从新修成人身了吗?” 快步上前的梁君一把抓住苏宁的手,情绪十分激动,泪水在眼眶内打转。 姜沫与易定胜也围拢上前,询问苏宁何时重修了肉身,说得苏宁一头雾水。 重修肉身,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那个叫做芙蓉,与她长得十分相似的姑娘,只剩下魂魄了不成? “她 不是芙蓉,她是苏城主的千金。” 常笑云经过苏宁的身侧未作停留,径直走到床边,望向床上被害少女。 “不是芙蓉,怎么可能?” 梁君c姜沫和易定胜三人皆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瞪着铜铃一般的眼睛盯着芙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仔仔细细。 苏宁大大方方的冲三人展颜一笑,梁君心脏“扑通”狂跳了一下:太像了,这就是芙蓉! 一样清澈闪着繁星的大眼睛,一样灿烂胜过朝阳的明亮笑容,怎么可能不是一人。 当初,城主苏幕也曾觉得芙蓉与自己女儿太过相像,十分能够理解梁君等人此时的惊愕。 他行到常笑云身旁,询问常笑云可看出什么? 苏宁冲呆若木鸡的三人莞尔一笑,转身也凑到常笑云身边:“常天师可看出什么?” 苏宁的手臂紧紧贴着常笑云,常笑云微微侧身避开:“不是狼妖。有些奇怪?” “哦”了一声的苏宁,问常笑云如何看出不是狼妖,又觉得何处奇怪? “屋内与伤口内,皆未见狼毛。是以,并非狼妖。奇怪之处,一时说不上来。” 苏宁闻言,笑着接话:“奇怪之处在于脖子上的伤口,看似野兽利爪划破,却又太过平滑。” 常笑云点头:“没错。” “难道是铁爪?” 终于回过神来的梁君上前,言武器铁爪的抓伤,与被害者脖子上的伤口十分相似。 他说话间,双眼仍不住偷瞄苏宁,心中疑惑: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相似之人? 梁君的眸光,落在苏宁腰间的一品金乌玉牌之上,微微一怔。 随即,他看向自己腰间的五品流云玉牌。 自从芙蓉去世后,天师府上下皆憋着一口气,发奋修行。 前几日,姜沫与梁君皆在品阶考核中通过,升为五品流云天师。 而眼前这与芙蓉一般年纪的女子,年纪轻轻,竟然已经是同他们师父同品阶的天师了。 第八十八章 攻城略地 “不是铁爪。” 苏宁否定了梁君的猜测,言伤口较铁爪的抓伤略宽,更像是被光滑尖锐的竹子割伤。大概杀人的那只妖,很注重保养打磨指甲。 凶手是只爱美的妖? 易定胜被苏宁的结论逗笑了,苏宁仰头,笑容灿烂,询问常笑云可赞同她的观点儿? 常笑云在苏宁清澈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不由自主的点头:“嗯,应该不是铁爪。” 这时,被害者的母亲终于挺不住,晕了过去,家人急忙去请大夫,一片兵荒马乱中,苏宁一把挽住常笑云的手臂:“常天师,我请你吃午饭。” 瞧见这一幕的苏幕忙唤道:“宁儿,” “爹,我去同常天师探讨一下案件,你记得给我报销饭钱。” 笑吟吟的苏宁扯着常笑云往外走,只是才迈出门槛,迎面香气扑鼻,被一群五光十色,花枝招展的女子拦住。 春香楼的花魁凤仙首当其冲,眼神勾人的笑看常笑云:“奴家料想,乐于助人的常天师一定在此,就来看个热闹。” 说着,她眸光扫过挽着常笑云的手臂,微微有些惊愕的上移,就对上苏宁笑容灿烂的面容。 “你你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活着?” 前些时日,天师府大门悬挂白灯笼,很多人前往吊唁,花魁凤仙也在其中。 她曾亲眼看到芙蓉的尸体,怎么才过了短短月余,人就又活蹦乱跳的站在她面前? 常年与各种人打交道锻炼出来的反应力,令花魁凤仙马上又脱口感叹:“不愧是妖。这么快就修复了人身,真不枉费常天师对你的用心栽培。” 花魁凤仙眼底藏不住的失落与失望一块儿涌出,她看向常笑云:“常天师月前举办的丧事哀悼,还真是多此一举。时下,你应该甚是开心吧?” 口无遮拦的花魁凤仙唱了一场独角戏,苏宁从中知晓了很多事情。 原来,那个长得与她十分相似的女子是常笑云的徒弟,已经死了。 难怪他那日在荷塘泛舟时,表情黯然神伤。 师父与徒弟之间这不容世俗的爱恋,应该会掀起很大波澜。 更何况,那女子还是一只妖! 两个人,应该经历了不少苦难,令人唏嘘! 如今,还要被个妓子调侃,真是叔叔婶婶皆不可忍! 苏宁含笑扫了花魁凤仙一眼:“这是谁家把酸菜缸摆错了地方!” 讥笑凤仙一身酸臭味儿的苏宁还故意仰起头称赞常笑云:“常天师魅力非凡,仰慕者还真是五花八门,什么物什皆有。” 花魁凤仙一怔,惊愕又狐疑的打量苏宁:“你不是芙蓉?” “你随便给我改名字,我爹他老人家可能会不太高兴。” “宁儿,不要胡闹,你娘” 苏幕城主话未说完就被苏宁打断:“爹,我给娘亲带个女婿回去,她会很高兴。” 苏宁歪头,朝常笑云俏皮的一眨眼,扯着愣神的常笑云奔出大门,姜沫三人急忙跟上。 玉芳斋,苏宁待店小二倒完茶后,双手托腮,笑望常笑云:“我才回东平郡没多久,不知常天师对附近山林中的妖类,可有了解?” 常笑云的双眸定格在茶盏上:“吾想了一下被害人颈部上的伤,像是花精树妖制造出来的伤口。” 猛然想起什么的苏宁脱口道:“常天师的两个女徒弟皆是花妖,想必你应该对此十分了解。” 桌上,姜沫c梁君和易定胜皆表情同时一僵。苏宁马上暗骂自己一句猪头,刚刚花魁凤仙明明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常笑云女弟子其一的芙蓉已经过世了,她却在这里揭伤疤,真是脑子被浪淘沙冲走了。 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的常笑云端起手中茶盏:“你不必怀疑她们。她们一个已经离开人世,一个另外一个前不久也去世了。” 前两日,道士文士庐给常笑云递了消息,告知其水华与恶妖为伍,害人害命,他已经为民除害。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常笑云想了很久,芙蓉的死,水华的死,似乎都怪他。 他没能保护好芙蓉,没能教育好水华。 常笑云落寞的表情,像是有人在苏宁心头砸碎了一个砚台,砚台的碎片划伤她的心脏,墨汁还浸染了伤口。 胸口发闷的苏宁微微有些惊愕,她是觉得常笑云作为自己的双修伴侣条件十分不错。但这突然的怦然心动是怎么回事儿? 她可都过了少女思春的年纪了,真是心动来的猝不及防,莫名其妙! “对不起。我并没有怀疑她们的意思,只是想你对花妖树精更了解一些。” 说完这些话的苏宁,觉得自己完全就是多说多错,不再言语。 “这不怪你。” 姜沫安抚苏宁,苏宁感激的朝其露出一个灿烂明媚笑容,姜沫正在倒茶的手一下子停住,茶水洒在了桌子上。 如果可以,姜沫愿意相信这就是芙蓉活过来了。 放下茶壶的姜沫,唤来店小二,擦干净桌上茶水。 始终望着苏宁的梁君,看到苏宁凝视常笑云的眼神儿,微微蹙眉,表情逐渐凝重。 是夜,常笑云独坐凉亭美人靠上,仰望星空。 梁君提着一壶酒行进花园,坐在常笑云身侧,斟满一杯,双手呈上。 常笑云接过酒,握在手中,明月映在微微荡漾的酒杯内。 “师父,你相信芙蓉师妹还会从新修出肉身吗?” 芙蓉的魂魄是否已经回到本体并蒂莲花之上这一点儿,常笑云自己也说不准。 最开始,他觉得芙蓉魂魄无处可依,必然会回到并蒂莲花之上。 可是,他在给并蒂莲花输入真气的时候,并未感受到芙蓉魂魄的存在。 他只是想要坚持相信,芙蓉的魂魄并未魂飞魄散。 “若是一直坚信,就会梦想成真吧!” 梁君闻言,有些怔愣。 未曾想到,师父会说出这样的话。 清晨的鸡鸣将阳光送进千家万户,苏宁站在天师府院中,笑嘻嘻的荡着秋千。 “这姑娘,是不是自来熟的有些过头了?” 睡眼惺忪的姜沫,悄声对梁君抱怨,苏宁一大早就来敲门,害得他都没睡好。 一直眉头紧锁的梁君望着苏宁:“师父不在吗?” “刚起。” 姜沫说着,打了一个哈欠儿,言他要回去补觉,却被迎面而来的易定胜堵住了路。 易定胜面色不太好看的瞪着苏宁:“她又来做什么?” 姜沫觉得易定胜的态度好笑:“人家苏小姐怎么招惹你了?” “你们不要忘了,她并不是芙蓉师姐。” 姜沫脸色一僵,梁君沉默不语,易定胜又补了一句:“你们可别把她当成替代品。那才是对她的不尊重。” 第八十九章 不走寻常路的女子 晨光轻柔的抚摸缓缓展开的花瓣儿,神清气爽的常笑云走出院子。 苏宁看到常笑云,立刻跳下秋千,似只花蝴蝶般扑到常笑云近前,一把将他挽住:“我昨晚想到一些事情,咱们一边用早饭,一边谈。” 常笑云扯开苏宁的手,苏宁愣了一下,又立刻眉开眼笑的将其一把挽住。 常笑云微微蹙眉,正欲开口,苏宁已经抢先道:“走,去我家。我爹说有事儿要与你商谈。” 城主府内,正堂之中,气氛诡异。 明明是上门来谈公事儿的常笑云,正被城主夫人唐氏用审视女婿的眸光上下打量着。 常笑云不自在的放下茶盏:“城主大人他” “他很快就过来了。” 满面笑容的唐夫人回了一句之后,偷偷朝苏宁竖起大拇指,苏宁立刻翘起下巴,一脸得意。 她看中的男子,那还能有差! 就算只是双修,她自然也要挑一个上乘的,不能委屈了自己。 一直装模作样,端着架子的苏正,看到他姐苏宁的样子,不住摇头叹气:唉,只知看脸的肤浅女人! 苏宁将苏正的表情尽收眼底,立刻回了他一个眼神儿:你就不看脸,不看身材吗? “不看。” 听到苏正的这个回答,苏宁用口型,向其送上自己的祝福:那我愿你娶个大饼脸,全是麻子点儿,水缸腰的老婆。 姐弟二人眼刀不断交锋,毫无所察的唐氏满面春风,双眼一直盯着常笑云,是越看越满意。 “常天师父母可都还健在?家中可有兄弟姊妹?老家是否就是咱们东平郡?你可有钟意的女子” 唐夫人准备好的一百零八问,被进门的苏幕城主打断。 “常天师,一大早就劳请您过来,真是抱歉。” 晃着不倒翁般身子的苏幕,狠狠瞪了苏宁一眼。 苏幕根本就没有请常笑云,一切都是苏宁干的好事儿。 苏宁想用常笑云这个工具人,打消她娘逼迫她相看那些不靠谱大才子的念头,于是以自己老爹为借口,将常笑云拐到城主府,用来赌唐氏的口。 全无所察的常笑云向城主苏幕行礼:“人命关天,城主有什么指教,尽管直说。” 这时,府中下人已经预备好早饭,苏幕热情的笑请常笑云落座,边吃边说。 常笑云还未开口,就被苏宁扯着落座,然后苏宁极其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常笑云身旁。 “不好意思常天师,早早把你请来,饿了吧,多吃点儿。” 苏宁一边说着,一边给常笑云夹菜,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 常笑云面前的碗内很快就满满的,高高的罗起,完全没给自认准丈母娘唐氏发挥热情的机会。 看着并未动筷子的常笑云,苏宁疑惑:“这些菜是不合你的胃口吗?你喜欢吃什么,下回我做给你。” 苏宁如急于占领高地的战士,勇猛向前,冲锋陷阵。 面无表情的常笑云放下筷子,无视苏宁,看向苏幕:“城主大人,不知唤常某来此,有何指教?” 常笑云语气突然变得疏远,苏正幸灾乐祸的瞄了苏宁一眼:姐,这男人可不好征服,你算是踢了铁板! “不是我爹,是我有一个提议。昨日的案子反正毫无线索,不如把东平郡周围山中的恶妖清剿一番,说不定能够顺藤摸出一颗大瓜,寻到凶手。” 苏宁开门见山,常笑云也立刻回道:“前不久,已经清剿过一次了。” 恶妖破坏妖神九尾封印,间接害死了芙蓉。待芙蓉的头七过后,梁君与易定胜带着同门,将东平郡周围山上恶名昭彰的恶妖全都收拾了个一干二净。 如今,山上只有一些弱小善良的妖类。 “谁能确保,这一个月的时间,不会跑来十只八只的恶妖?” 确实,恶妖跑来占山为王,可不会跟天师府打招呼。 沉吟片刻的常笑云点了点头:“也好。” “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动身。” 苏宁一把将常笑云扯起,拉着就往外走,苏幕喊她吃完饭再去她也不听。 行出城主府大门口,常笑云扯开苏宁的手:“不要和我走得太近,会变得不幸。” 常笑云声音淡如止水,全无情绪。 提着个小包袱给苏宁送干粮的苏正撞见此景,立刻对苏宁咬耳朵,送上调侃讥讽。 “姐,你不伤自尊吗?” “不轻易向美色妥协的 男人,你个凡夫俗子哪里懂!” “你怕不是对自己的脸有什么错觉?” 苏宁撩了一下自己的秀发,面如桃花,眼神妩媚,但语气隐隐透着威胁:“我不漂亮吗?” 敏锐嗅到危险的苏正避而不答,保住自己的良心和屁股。 他姐有个坏毛病,喜欢踢人屁股,他引以为傲的翘臀绝对不能有半点儿损失。 “姐。我看常天师可是块儿难啃的硬骨头,你这牙口儿,估计够呛。” “我怎么觉得你在偷偷骂我是狗?” “别误会。我一般都明着来。” 苏宁狠狠剜了苏正一眼,随后看向常笑云,不以为意的笑道:“追不上就算了。就凭我的美貌,还愁找不到个色艺双全的男子双修。” 还以为你欢喜他。” “我是那么轻易就将真心交付于人的人吗?” 心中喊了一句“渣女”的苏正倚着门框,挥着条手帕,给远去的苏宁送行:“官人,莫要忘了你我之间的海誓山盟,奴家等你归乡!” 苏宁也装模作样的用衣袖擦了擦干涸的眼角,一把挽住工具人常笑云的手臂,对苏正一挥手:“小美人,莫恨郎心如铁,只怪我早已被指腹为婚。愿你早日寻到意中人,不要等我,平白蹉跎了岁月。” 一脑袋黑线的姜沫等人赶过来,便看到眼前这一幕。觉得他家面无表情的师父,像极了拆散痴情小情侣的恶霸反派! 苏宁这女人,之前摔下马,一定跌坏了脑子。 也是。正常人,谁会当着一大群人的面儿,说给父母带一个女婿回去! 而且那人,才与之只见过两三面儿! 易定胜扯着姜沫,紧跟苏宁,提防苏宁拐走他们师父。 梁君凝视苏宁的背影,心中生出一个念头:这女人,毫不掩饰的将自己的心思儿皆写在脸上。是否是有意为之? 为了隐藏,她真正的目的! 第九十章 上山另有目的 前些时候,天师府上山剿除恶妖,遭了不少罪。 有了前车之鉴,吸取教训的姜沫寻了一位年轻猎户做向导,带他们入山 向导叫做吉良,剑眉朗目,英气挺拔,颇善言谈。 他在看到苏宁时,黝黑的脸上露出两排大白牙:“宁儿小姐,许久不见。” 苏宁笑容甜腻腻的,声音也甜腻腻的打招呼:“吉良哥哥,从前你带我上山打鸟,下水摸鱼,一晃也有十年光景了吧?” 吉良点头:“听说你在九嶷山问道修仙,如今是学艺已成了吗?” 苏宁闻言,骄傲的扬起小巧的下巴:“马上就能突破成为地仙了。” 吉良连连恭喜,羡慕不已,言他没有仙根,无法修行。待再过十年,他都老了,而苏宁却还会似现在一般漂亮如同仙子一般。 礼尚往来的苏宁忙笑着恭维道:“吉良哥哥太会说话了,在家一定哄得嫂子十分开心。” 吉良面上一红:“我还未娶妻。” 言语间,眸光扫过苏宁,脸变得更红了。 行在后方的易定胜撇撇嘴,悄声对姜沫和梁君二人道:“你们看看她,还真是同谁都能聊得来。谁能架得住她这般的巧言令色。” 灿烂阳光下,苏宁不知被吉良说的什么话逗得开怀大笑,浑身散发出的光芒就连金灿灿的阳光也掩盖不住。 那样张扬的眉眼,那样灵动的表情,真的很容易吸引人的目光。 梁君赞同易定胜的说法,苏宁很耀眼,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聪明劲儿。 姜沫让易定胜不要有太大的偏见,若苏宁长得不像芙蓉,他们还会这般揣度她吗? “关键就是太像了。” 梁君说完这一句,不再言语,易定胜用力点了点头,姜沫也陷入沉默。 确实。 关键就在于,实在太像了! 想必是,天师府上一次入山剿除恶妖时憋了一口气,恨不能斩草除根。 是以,众人在山中搜索了大半天的时间,也没有撞见一只恶妖。 苏宁逮着了一只胆小的兔子妖,审问了两句之后就将其放了,实在是其战战兢兢的样子令苏宁不仅担心将它的胆子给吓破了。 大半日的搜索毫无成果,基本上可以断定,东平郡附近的山林内,真的没有什么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的恶妖了。 脚指头快要走断几根儿的众人,寻了一处平坦所在歇脚,商量下山事宜,是否明天继续。 解下水壶的易定胜忍不住向姜沫与梁君小声抱怨苏宁瞎折腾:“上一次咱们已经都清理干净了,她这就是在没事儿找事儿。” 梁君望向坐在半截大树上伸展腰身的苏宁,声音低沉:“我觉得,她另有目的。” 梁君不解,看向苏宁:“她另有什么目的?” 苏宁上山,确实是为了搜剿恶妖,也确实另有目的。 她本打算趁上山的机会与常笑云拉近距离,制造点儿意外,令二人能够有独处的机会。 可惜,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苏宁,跟喝了假酒似的与久别重逢的吉良聊得太过投入。在追忆一堆儿时糗事儿之中,不知不觉来到了天黑,把制造与常笑云独处的事情抛之脑后。 坐在树下,敲着双腿的苏宁问吉良:“吉良哥哥,你对昨日那起恶妖杀人案子,可有所耳闻?” 吉良点头,言这两日,城中皆在议论此事儿。 凶手是妖,一般百姓也不了解,都只是瞎嚷嚷而已,说的话完全没有任何建设性。 说到这里,吉良突然瞄了一眼天师府众人,压低声音对苏宁道:“东平郡境内,之前从未听说有花精树妖伤人之事儿。据我说知,天师府的两个女弟子便是花妖。” 似乎为了谨慎,吉良又瞄了一眼天师府众人之后才又神秘兮兮的对苏宁道:“城中有人言,这起杀人案,可能就是天师府那个死去的花妖女弟子干的。为了重新修成人身。” 吉良还好心提醒苏宁小心天师府,常笑云与自己的弟子暗通曲款,不畏世俗,用情至深。 是以,为了能让自己心爱的女弟子复活,说不定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十有八九就是幕后黑手。 从前,苏宁怎么没有发现,吉良是个八卦的好选手! 她扭过头,扫视天师府众人,易定胜也在扫视她。 易定胜用手肘撞了姜沫一下:“师兄,你看那两个人嘀嘀咕咕,一副没安好心的样子。” 梁君嗓音低沉:“你们觉得,她长得如此像芙蓉,只是 单纯的巧合吗?” 此话大有深意,姜沫一头雾水,不明白继易定胜之后,为何梁君也对苏宁报以敌意? “当初芙蓉师妹之死,我有很多事情至今还未想通。” 芙蓉身亡之时,梁君一开始并不完全相信,不能接受,极力否定芙蓉已死的事实。 之后,他一直处于愤怒之中,质问水华为何会撞师父常笑云,导致误伤芙蓉? 没过多久,他又变得十分自责沮丧,言是他无能,没能保护好师妹芙蓉。 最后,他也不知怎么就想通了,开始勤加修行,苦练功法,一下子就突破到了五品流云天师。 姜沫以为梁君对芙蓉的死已经翻篇了,没想到,他竟说出这样的话。只能开导梁君,言芙蓉的死只是一个意外。若要严格说来,应该怪妖神九尾害了芙蓉。 “师兄,我说说自己的想法,你权当故事听听便可。” 梁君不再给姜沫开口的机会,开始一一列出心中疑点儿。 首先,岱宗山的岳谷真人与他们师父常笑云,皆看到一个疑似芙蓉的女子与刘茫于树林之中两相欢好,并将其杀害。 但众所周知,当初刘茫被赶出天师府,就是因为调戏芙蓉被揍了,芙蓉根本不可能与其有首尾,这点儿实在说不通。 “若是芙蓉师姐想要杀刘茫,这点儿就能说通了。” 易定胜的话没错,若是芙蓉想要杀害刘茫,以美色诱之,便没有什么奇怪。 梁君摇头:“你我与芙蓉相处已久。你们觉得,她会是这种人吗?” 不会。 三人心中,全都毫不犹疑的冒出同一个答案。 所以,那个杀害刘茫的人并非是芙蓉。 那是谁? 第九十一章 有关芙蓉之死的各种疑团分析 是谁变成芙蓉的样子杀了刘茫? 最为合理的解释就是有一只善于变化的妖,假冒芙蓉杀害刘茫,以此嫁祸。 梁君认为这一点儿十分说得通,因为芙蓉曾讲过,恶妖想要奉她为新仙上,统领恶妖。 大概恶妖就是想利用此法,离间芙蓉与仙门,逼迫芙蓉离开仙门与恶妖为伍。 姜沫与易定胜二人点头,认同梁君这个说法,认定芙蓉并非是杀害刘茫的凶手。 接下来,梁君又说了他想不通的第二个疑点儿,那就是,水华那日,怎么就那么巧那么寸,撞在师父常笑云的身上,令师父一剑刺死了芙蓉? “你是怀疑水华师妹?” 面对姜沫的疑问,梁君沉默了很久:“水华她与刘茫走得很近,这情况,你们觉得正常吗?” 刘茫曾轻薄芙蓉,后来还逼迫芙蓉离开天师府,梁君对其完全没有好感,拿他当空气无视。 姜沫与易定胜对刘茫印象也不好,虽同为天师府师兄弟,也是在淡如水的点头之交。 所以,按照道理来说,号称与芙蓉亲如姐妹的水华,应该十分看不惯刘茫,怎么会与其交好? “有些事情,我也只是猜想,没有确凿证据,不好诋毁水华师妹的名声。” “水华师妹已死,就算有什么,如今也是死无对证了。” 姜沫叹息一声,问梁君还有什么怀疑想法,都说来听听。 “最后一点儿最是令人费解。那日,芙蓉师妹怎么会突然就魔化了?” 梁君言他事后十分认真的回忆了一下最后见到芙蓉时的情景,那时芙蓉浑身缠绕绛色魔气,似乎腹部受伤。 但芙蓉从岱宗山仙门逃跑的时候,并未受伤,这说明,有人或是妖,在他们找到芙蓉之前这段儿时间伤了芙蓉,并且还刺激了她,导致她魔化。 梁君言芙蓉性子坚韧开朗,被关在封印之中时,每次大家去看她,她皆没有过任何抱怨诉苦。 芙蓉的心神若不是受到极大的刺激震荡,绝对不会轻易失控。 示意,到底是谁能够刺激到她? 芙蓉能够从众花妖手中安全逃出,可见,并非因恶妖。 能够刺激到芙蓉的人定不简单,这件事情有些诡异。 梁君甚至言,若是能够查出刺激芙蓉魔化的人,说不定就能够查出芙蓉真正的死因。 眸光湛湛的梁君,语气融入了千百般情绪:“我不想她死得不明不白!” 姜沫闻言,深深叹了一口气。 易定胜则是再次看向苏宁:“我觉得,她可能就是一个突破口儿。” 这时,刚好吉良转过头来,声音很低的对苏宁输了一局:“都杀了吗?” 修仙者五感皆高出普通人很多,易定胜听闻此话,手立刻按在了剑柄之上。 她想干什么? 梁君拍了拍易定胜的大腿,让他静观其变。 认准了苏宁不怀好意的易定胜却觉得要先下手为强,提着剑,悄悄摸向苏宁与吉良二人。 “对,听说天师府把山上的恶妖全都杀了。” 回了这一句的苏宁转过头,与僵在她身前的苏宁大眼瞪小眼儿。 “苏小姐,你歇好了吗?” 脑子转得飞快的易定胜,寻了一个当下最和适宜的借口,不禁为自己的机智竖起大拇指点赞。 “我去同常天师说几句话。” 苏宁站起身,走向常笑云。 转身回到姜沫与梁君身边的易定胜撇嘴:“看看看,师兄你们看。她又去粘着师父了,真是没眼看。” 苏宁蹲在常笑云身前,双手托腮,笑颜逐开,像是一朵明艳盛开的鲜花。 “常天师,我想了一下,恶妖通常皆在晚上行动。且人多动静大,它们不敢轻易露头儿。不如先让你的弟子们回去。” “不行。” 耳朵尖的易定胜立刻跳起反对,狠狠瞪着苏宁,一副你个小妖精休想拐骗我家唐僧师父的愤怒模样。 苏宁笑着站起身,拍掉裙子上沾的草叶子:“不强求。” 说完一闪身,径自朝树林深处奔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额怎么这么干脆的走了? 易定胜还准备与苏宁唇枪舌战八百回合,没想到,对方竟如此痛快的缴械投降! “你们,先回去吧!” 留下这一句话的常笑云,朝远去的苏宁追去,梁君急忙给姜沫和易定胜使了一个眼 色,三人悄悄跟上。 “喂。你们等等我啊!” 吉良也想跟上,但昏暗的暮色令他迈出的脚又收回。 天鹅湖边儿,苏宁停住脚步,寻了一棵大树跳了上去。 藏了一会儿,手背上被蚊子咬了三个包,她用指甲抠出十字儿,但仍旧痒得要命。 树上蚊子多,苏宁干脆放弃,跳下树后直奔天鹅湖。 于东平郡内犯案的妖既然好色,那她就牺牲一下色相诱敌。 苏宁将衣服扯到肩头下方,跳到湖面之上,踏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以手指引着萤火虫,似只精灵般在湖面之上翩翩起舞。 常笑云负手立于树上,望着湖面上的苏宁,突然与脑中芙蓉的身影重叠,眸光一凛,飞身到湖面之上,一把扼住苏宁。 “你为何来这里?” 苏宁吓了一跳,不解道:“花妖树精喜水,我来这里诱敌,有何不妥?” 双眉紧蹙的常笑云,一双眼探入苏宁眼底,想要将其看穿。 苏宁厌恶常笑云眼神儿,令苏宁打消了虚以为蛇的演技,真情流露,猛地甩开常笑云的手臂,语气不甚客气。 “你来作甚,是想要破坏我的计划?还是不放心我一人在这里?” 常笑云在苏宁的眼底,只看到了一片清明,失神了两秒钟,飞身踏水离去。 苏宁抱膀,望着常笑云远去的背影。 他这是抽风? 突然,一个软乎乎的黄团子砸在苏宁的肩头。 “你很不对劲儿。” 苏宁转头,笑对突然登场的小黄鸡道:“我以为,你不喜欢我?” 小黄鸡答非所问:“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了她。” “谁?那个叫做芙蓉的花妖吗?” “啾。” 小黄鸡习惯性的叫了一声,苏宁没听懂:“什么?” “对。昨日见到你之后,我对你做了一些调查。” “调查我,为什么?就因为我与芙蓉长得像?” “啾。不是,对。” 底是不是,还是对?” 第九十二章 小黄鸡的脑洞推测 差点儿把自己绕晕了的小黄鸡直奔主题,言世上有不少长得像的人,并不足称奇。 但就算是一奶同胞的双生胎,即使模样一样,但说话语气,举止动作,还有思维方式不可能会如出一辙。 可据它仔细观察,苏宁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实在和芙蓉太过相似,这点儿实在说不通。 芙蓉是妖,苏宁是人,根据小黄鸡的调查得知二人之前完全没有见过面,不存在因亲密而出现心灵相倾,习惯趋同的情况。 是以总结陈词,小黄鸡怀疑,真正的苏宁在从马匹上跌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现在的苏宁,乃是芙蓉的魂魄借尸还魂,从而起死回生。 借尸还魂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苏宁不认同小黄鸡说法的关键是,若借尸还魂,她为何只有苏宁的记忆,脑海之中却一点儿都没有关于花妖芙蓉的记忆。 “她死之前,受了很大的刺激。” 苏宁知晓花妖芙蓉死了,但却是不知芙蓉是怎么死的,好奇的看着小黄鸡。 踟蹰的小黄鸡在地上转了两圈儿之后,一双小黑豆般的眼睛定定仰望苏宁:“我想,是芙蓉继承了你的记忆,不愿再想起自己之前的记忆,想要用你的记忆重新活着。若是如此,我希望她就这样无忧无虑的活着,不必忆起往事儿。” 苏宁还是不能相信自己只是一段儿记忆的玄妙说法。 “你这神棍,想象力还挺丰富。不过你倒是同我说说,那花妖芙蓉为何不愿想起过往,以至于完全封闭了自己的记忆?” 小黄鸡再次踌躇:“若我说了,刺激到你怎么办?” “不妨,说来听听。” “那我可真说了。你可得深呼吸,稳住心神,千万不要激动。” “嗯。我发誓,绝对不会把你的毛拔光用锅炖了。” “炖我时,建议你放点儿蘑菇。” 皮了一句的小黄鸡,同苏宁讲述了芙蓉那日“离奇”死亡的经过。 之所以用了“离奇”二字儿,小黄鸡和梁君一样,觉得当时有很多事情十分诡异。 只是当时情况过于混乱纷杂,惊心动魄,一些不太对劲儿,甚至不合理的地方大家皆没有注意。 一脸平淡听完讲述的苏宁也觉得,叫做芙蓉的花妖死得有点儿冤枉倒霉。 至于其他,她并无什么太大感受。 对了,芙蓉眼光不错。 会喜欢自己师父常笑云,苏宁完全觉得是在情理之中。且她并不觉得师徒相恋有什么不对。 眼见苏宁一副闲看落花,云淡风轻的模样,小黄鸡不免焦急:“你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 “你希望我有点儿什么感觉?” 小黄鸡不希望苏宁太过激动,但希望她能想儿什么。 “你就没觉得心脏会隐隐的作痛,脑中有零碎画面闪过?” 淡定自若的苏宁摇头,毫无感觉,小黄鸡无力的跌坐在地上,看来它的猜测确实有些天马行空了。 但它还是觉得,苏宁就是芙蓉。 苏宁因小黄鸡的这份儿过度的坚信产生了怀疑,她猛地把碧波剑插在草地上,笑容阴深。 “你如此笃定,令我不禁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意识到危险的小黄鸡抖了一下:“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有什么大胆的猜测。” 双眼闪着灵光的苏宁嘿嘿一笑:“天师府是不是想要借我的身体复活花妖芙蓉,才会让你给我灌输这些想法念头?” 小黄鸡一头栽倒在地,这女人怎么脑洞比它还大! “太过聪明,不是一件儿好事儿。” 小黄鸡言苏宁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若天师府想要利用苏宁借尸还魂,怎会提前告诉她。 苏宁显然不相信小黄鸡的说法,低头俯视地上的小黄鸡:“城中少女被害案,该不会也与天师府有关吧?” 若想要借尸还魂并不简单,得先将魂魄养得足够强大才行,苏宁觉得她抓住了重点儿。 “你少污蔑我们天师府。” 小黄鸡气得跳脚,苏宁呵呵一笑:“这是合理猜测。” 没错。 小黄鸡可以猜测苏宁是芙蓉,苏宁自然也可猜测天师府意图不轨。 直起腰的苏宁,以神明俯瞰众生的眼神儿盯着小黄鸡:“好心提醒你。就算如此,天师府也不会成功。你以为,常笑云他打得过我?” “你不是喜欢常笑云吗?” “我只是想要 找个双修仙侣,尽快突破成为地仙,仅此而已。” 常笑云,原来你在她心中,只是个工具人而已! 唉,小黄鸡心内叹息,有点儿相信苏宁不是芙蓉了。 如果,当初芙蓉也似苏宁这般不为情所牵绊,应该就不会死得那么冤枉了吧!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夭桃似火,杨柳如烟。 白日里于弄巧黄莺歌声中踏青的东平郡居民,夜晚以热水犒劳一双脚之后,睡得格外香甜。 亥时值夜的星官打着哈欠,给偷懒打瞌睡的星子每个来了一脚,夜空一下子变得璀璨无比。 蹲在昏暗胡同口内的苏宁,用指甲戳着胳膊上被蚊子叮咬出的三排北斗七星,慨叹自己实在是太受欢迎了。 蚊子,减少些对姐的迷恋吧! 突然,一道身影出现在苏宁的视线之内。 “终于等到你了。” 苏宁似一道霞光般冲了出去,一边极速奔跑,一边双手在胸前结印,背后的碧波剑立刻震动一下飞出,刺向黑影。 “当”的一声,兵器交戈撞击,蹿起一串儿火花儿。 “使剑的。果然没错。” 苏宁飞身向前,一把接住碧波剑,横向劈出,一道半月形的碧波剑气,拦腰斩向前方黑影。 黑影举剑相迎,被震得连连向后倒退数步,吃惊道:“苏宁姑娘?” 受到惊吓的星子闭上了眼,月亮趁机大放光彩。 银白色的月辉照在常笑云的脸上,给其冷白的皮肤镀上一层亮闪闪的光芒,脸上惊愕之色尽显无疑。 苏宁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笑吟吟的盯着常笑云:“更深露珠,常天师不在床上睡觉,是跑到外面来采花来的吗?” “你是故意在这里等我的?” “严谨点儿说,我是故意在这里等着抓你。” “抓我?” 小黄鸡与苏宁于天鹅湖边的交谈并未告知常笑云,但常笑云很快就想明白了什么,不禁心内苦笑。 他到底做了什么,会令她觉得,城中命案与他有关? 第九十三章 彼此怀疑 常笑云希望解开误会:“苏姑娘,昨日在山上,在下多有失礼,在此向你赔罪,还望见谅!” “赔罪就不必了,我希望你能向被害的姑娘谢罪。” 常笑云表情一凛:“苏姑娘这话是认真的,还是说笑?” 苏宁双眼弯成月牙:“你猜。” 常笑云定定望着眼角眉梢皆笑得十分好看的苏宁,心脏突的一紧。 “夜晚不安全,苏姑娘还是快些回去,免得城主大人忧心。” “你让我回去,是害怕我阻碍你的好事儿吗?” 苏宁上前两步,逼近常笑云,裙摆随风擦过常笑云的衣摆。 常笑云定定的看着苏宁,但眼眸中的人像却不是苏宁。 一丝不痛快从苏宁心头冒出,就她这张脸,摆在哪里都足够吸引人。 她与那个花妖芙蓉不是据说长得一模一样吗? 到底差在哪里了? 等等,本大小姐这是在吃醋吗? 因为一个双修工具人预备役而吃醋,怎么可能! “啊。” 静夜的一声尖叫,打断苏宁的自我怀疑。 苏宁与常笑云对视一眼,立刻朝着尖叫声传出的方向冲了过去。 尖叫声是从城北一户人家传出的,因夜晚安静,声音会传出很远。也因苏宁与常笑云二人皆是修行之人,五感比一般人高出很多,才能在城西处听到尖叫声。 篱笆小院内,白胖的妇人跌坐在地上,怀中抱着没了呼吸的女儿。 结实的汉子蹲在地上,双手插在头发内痛哭:“这是造了什么孽,我家的二丫怎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苏宁瞄了一眼妇人怀中的少女下身,立刻收回目光,默默握紧拳头。 未及笄的妙龄少女,死状与前两日那名富家小姐一模一样,又发生了一起恶妖奸杀案。 “常天师,求你给我家二丫做主啊!” 白胖妇人一个翻身,跪在地上给常笑云“咚咚”磕头,苏常笑云急忙上前将其扶住。 想要安慰妇人两句的苏宁,眼见妇人哭得昏天暗地,鼻子一酸,转身踏出门槛儿。 刚刚,案件发生时,常笑云与她身在一处。但也不能排除,是他那几个弟子所为。 “常天师,若不打扰,我想去府上讨杯茶水,顺便与你探讨一下这两起案子。” 盯着苏宁看了好一会儿的常笑云微微点头,不发一言,走在前面,苏宁跟在后方。 常笑云很聪明,他猜出了苏宁的打算,将姜沫等人皆唤了来,说起刚刚发生的命案。 常笑云的几位高徒皆没有任何异样,全都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从不轻易相信人的苏宁,仔细观察了所有人面部,手部,身上衣服等细节,皆为发现异常。 苏宁怀疑天师府,天师府的人也在怀疑苏宁,但今日这起案件,洗清了双方在彼此心中的嫌疑。 “可恶。明知天师府在进行调查,还敢顶风作案,这恶妖着实可恶。” 易定胜猛地一拍桌子,吓了众人一跳。 苏宁言易定胜有句话说得很是关键,是怎样的恶妖,敢在天师府的眼皮子底下顶风作案? 是胆子太大,还是坚信天师府追查不到它? 亦或是,它觉得天师府没有抓得到它的本事儿? 这赤裸裸的挑衅一下子就刺激到易定胜:“我师父不喜欢你,你就故意贬低天师,未免小气了些。” 此言一出,屋内的空气瞬间结冰,姜沫忙示意易定胜不要说得太过分了。 苏宁笑眯起眼睛:“这位师兄怕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并不欢喜你师父,我只是,想要找个双修道侣而已。” 似有一道惊雷“咔嚓”一声劈在屋内,所有人的脸上皆赤橙黄绿青蓝紫一片错乱交接。 正喝茶的姜沫猛地咳了一声,差点儿没被呛死。 所有人皆拿目光偷看常笑云,常笑云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洒在衣袖上的几滴茶渍出卖了他。 天已大光,气氛还很尴尬,罪魁祸首苏宁起身告辞。 “家母若未看到我去用早饭,定要火烧连营,就不给常天师添麻烦了。” “等等。” 常笑云起身,唤住苏宁:“我要去同城主大人谈些事情,一起走。” “好。” 苏宁点头,跨过门槛儿时,结果也不知是裙子太紧,还是腿没力气,抬起脚的竟然没有跨过门槛儿, 而是踢了门槛儿比较。 痛得“嘶”了一声的苏宁向后仰倒,跌向常笑云。 额剧情不应该是这样展开的! 前些时候上山,苏宁想要创造与常笑云亲密接触的状况。 但她觉得话本子上那些女子的小心机都太不靠谱,扭伤脚让人背,只会被当成拖累;摔下山引男主去救,也太没有说服力,毕竟她可是一品天师。能困住她的山涧,那得是无底深渊,她可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万万没有想到,她绞尽脑汁思索的事情,竟被一道门槛儿解决了。 一品金乌天师被道门槛儿绊倒,如此想一想,她之前跌下马导致一双脚跨过鬼门关又跳回来,也实属正常。 毕竟有些人,喝口凉水都会塞牙! 奈何,她的男主角有点儿不太配合! 常笑云一闪身,华丽丽的避开了苏宁的投怀送抱。 浪漫剧情来了一个大劈叉,一条腿在南极踹飞企鹅,一条腿在北极绊倒北极熊。 但苏宁终究是苏宁,她一个“铁板桥”,惊呆众人,化解危机,脚步轻盈的向外行去。 望着苏宁过于笔直的背影,站在门口儿的易定胜不禁愤慨道:“这女人大半夜跑到男子家中,还投怀送抱,真是不知羞耻。” 苏宁若是听到易定胜的话,定要大喊一声“大人冤枉”,小女子着实是没迈开步子。 真是可惜了她的大长腿。 眯起眼睛的梁君声音低沉:“派两个人,去九嶷山打探一下她的底细。” 天师府位于城西最繁华的大街上,苏宁出了门,险些被一群急奔而过的人撞到。 寅时一刻就如此热闹,难道今日有赶集? 贯穿东平郡南北的中央大街上,人山人海,门庭若市。 不过有一点儿十分奇怪,宽敞的街道两旁,有人成群的聚成一堆堆儿,像是堆在马场的干草垛。 这些人双眼冒着金光,好似饿疯了的黄鼠狼一般盯着大街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一旦看到个年轻公子,立刻一窝蜂的冲上前,询问其可有娶妻? 第九十四章 中央大街上啼笑皆非的情况 鸡叫三声,东平郡的南北中央大街上,像是赶集一般热闹。 天师府的姜沫c梁君和易定胜三人,不放心常笑云单独跟随苏宁前往城主府,偷偷尾随在后。 三人刚一走到中央大街上,就被好几伙儿人团团围住,“啪”的一声,展开手中一副又一副的女子画像。 “姜沫天师,看看我家金珠,还有月余便可及笄,陪嫁百两银子,姜天师可愿喜结良缘?” 小胡子乱飞的男子话音刚落,就被个富态胖男子挤开:“天师,天师。看看我家的美玉,马上就及笄了。我家愿陪送百两银子,外加房屋一间,良田十亩。” “我已经有婚约了。” 姜沫和小梅子已经定亲,若不是出了芙蓉之事儿,二人已经择选良辰吉日了。 “没关系,我家小女愿做妾。” 一妇人挤上前,非要姜沫纳她家女儿为妾。 “这位大姐,我与心仪之人只愿比翼双飞,不如” 姜沫想将这好事儿推给师弟,结果就看到梁君被七八个汉子扯着,衣服都快被扒光了。 易定胜更惨,被三四个壮汉直接抬起,朝着迎着夕阳远方奔去,空中飘来他声嘶力竭的求救:“师兄救命,有人劫色啊!” 东平郡大街上之所以会出现这令人啼笑皆非,又十分诡异的情景,完全就是被最近两起未及笄少女奸杀案给闹的人心惶惶。 苏宁站在个卖糯米团子的小摊子旁,看着易定胜似头待宰的大肥猪一般被人抬走,她差点儿把头给笑掉了。 这时,一道白色身影于纷纷扰扰之中,不染尘嚣,独善其身的行到她身前。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不对,这句诗用在这里似乎不太恰当。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这一句也不太恰当,但她希望是这一句。 双修,果然还是得寻这般隽雅拔俗,赏心悦目的男子才提得起精神。 终于,梁君再也忍受不住居民们的热情,一跃而起,朝着远方逃窜。 梁君的逃跑引发人流涌动,常笑云被人撞向苏宁。 苏宁也学常笑云刚才向旁边闪避,却被糯米摊位老板朝前推了一把。 “你别撞翻我的摊子。” 神助攻的小摊老板一出手,苏宁与常笑云结结实实的撞在一起。 苏宁的鼻子心肝不情不愿的与常笑云结实坚硬的胸膛来了一次亲密接触,她眼泪险些流下来。 “你没事儿吧?” 常笑云扶住苏宁的手臂,苏宁摇头,推开他的手,然后伸手一把拦住一名向后跌倒的妙龄女子,手还不老实的在人家女子腰间摸了一把。 她这手法,都是练什么技艺学来的? 刚刚有个小偷,趁乱顺走一女子腰间的钱袋儿,苏宁撞向常笑云的瞬间,将小偷顺走的钱袋儿又顺了回来,刚刚系回女子的腰间。 常笑云全都看在眼中,觉得她这手法娴熟得有些可疑。 常笑云的怀疑合情合理,这是苏宁从前顺走他爹腰间钱袋练出来的技能。 深藏功与名的苏宁一把抓住常笑云的手:“走吧!” 只剩下一人的姜沫还在孤军奋战,本欲向师父求救,却看到苏宁牵住了他师父的手,急忙喊道:“你要带我师父去哪里?” 但很快,他就被相看未来女婿的人流淹没。 扯着常笑云手奔跑的苏宁,绕开拥挤的人群,笑容灿烂的转过头:“跟紧了。” 灿灿烈阳下,苏宁明亮的笑容令人炫目,恍惚间,常笑云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师父。” “芙蓉。” 苏宁猛地停下脚步,语气明显不高兴:“你喊谁。” 常笑云没有出声,苏宁气得一跺脚:“跟我在一起你还想她,我就那么不如她吗?” 常笑云扯开苏宁牵着的手:“我还有些事情。先回去了。” 说着转身,却被上前一步的苏宁扯住:“咱们是去办正事儿。不是我诱拐你,你放心。” 说完,不再给常笑云逃跑的机会,紧紧牵起常笑云的手,笑着朝前跑去。 春香楼前,常笑云停住脚步,甩开苏宁的手,脸色难看。 “来这里能办什么正事儿?” 苏宁明眸亮晶晶,反问道:“妓院是什么地方?” 常笑云直白回道:“男子寻欢作乐之所。” 这男人,回 答要不要这么实在。 “妓馆,一向是各处消息传递流通最广最多的地方。” 苏宁说着,伸手帮常笑云整理了一下衣襟,拍了拍常笑云的手臂。 “常天师,一会儿就看你的了。” 看他什么? 常笑云一头雾水,但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春香楼宽敞的厅堂内,常笑云脊背笔直,面容紧张,目不斜视的盯着桌上几碟小菜。 如今的他,就像是一盘水晶蹄髈,谁都想要伸一筷子。 “姑娘们,有没有人想要与常天师一块儿喝花酒啊?” 这话不是老鸨招呼姑娘陪酒的说词,而是出自苏宁。 拦住如狼似虎姑娘们的苏宁笑颜如花:“美丽的姑娘们,你们可听仔细了。只要你们知晓有关城中凶杀案的消息,就可以坐在常天师身旁。” 为表诚意,芙蓉还特意命人取来一条长条板凳,给姑娘们创造更加贴近常笑云的条件。 “我我我,我知道。” 身姿窈窕,性子泼辣的媚儿举手,袖子滑下雪白如藕的手臂,一边扶正被险些挤掉的红宝石步摇,一边挤上前,伸手就要拉扯常笑云,被苏宁一把抓住手腕。 “这位漂亮姐姐莫要心急,你先同我说说,我看这消息,是否够价坐在常天师身边儿。” 媚儿立刻凑到苏宁耳边,生怕别人听见,极小声的说城中的“沈半仙”言,犯案非人乃是要,且这妖,并非是普通的狐妖狼妖,而是花妖树精之流。 洋洋自得的媚儿言沈半仙乃是神算子,平时讲一些客人的修短穷达十分灵验,他说的话准没错儿。 这些话,全是那日她与常笑云在被害少女房中讨论的事情。 唉,这些江湖骗子神棍还真是不靠谱! 笑盈盈的媚儿,扭着腰肢就要坐在常笑云身侧,被苏宁一把扯住。 “姑娘,这些事情人尽皆知,抱歉了,你不能坐下。” “什么?谁说的?” 竖起眼睛的媚儿觉得苏宁是在耍赖,立刻询问周围人,结果真就是人尽皆知。 消息闭塞的媚儿哼了一声,美目一转,双手环住常笑云的脖子,常笑云登时身体紧绷,似根绷紧得快断了的琴弦。 “常天师,媚儿久仰” “啪”,苏宁一击手刀,砍在媚儿后脖子上,媚儿立刻顺着常笑云的脊背滑落,瘫软在地。 “别在本大小姐面前耍那些花花肠子。” 第九十五章 好人难做 苏宁指着媚儿让众人引以为戒,不想难看的躺在冰冷的地上,就得守规矩。 如芒在背的常笑云说了一句“胡闹”,再也忍受不住的欲站起身,就被苏宁一手按住肩膀。 笑吟吟的苏宁环视众人:“各位漂亮的姐姐们c妹妹们,做买卖讲究公平交易。再次提醒你们一下,可别头昏做那强盗事情,我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 春香楼的姑娘们眼见常笑云都受制于苏宁,一个个面面相觑,不少动了歪心思儿的打起退堂鼓。 这时,一五大三粗的女子挤过人群,举起比苏宁腿还粗的手臂,搭在苏宁肩头上。 “苏小姐,参加的人一定得是青楼姑娘吗?” 问话的人是青楼粗使婢子大花,粗声粗气的嗓音,水缸一般的腰身,豪迈的举止,还有令人望而生怯的容颜。 “可以。只要你的消息有用,常天师身旁的位置便是你的。” 大花如同梁山好汉般吼了一声“好”,然后凑到苏宁耳边,嘀嘀咕咕,喁喁细语一番。 苏宁的双眼越听越亮,脸上绽放绚烂笑容,猛地指向常笑云旁边的位置:“坐吧!这位幸运姑娘,常天师是你的了。” 没有一丝扭捏造作的大花,一屁股坐在长板凳一端,险些将常笑云给弹飞起来。 大花的肥臀将常笑云挤到一边儿,胡萝卜般粗的五根手指头,一把抓在常笑云的大腿上。 “常天师身体不错,很结实。” 说着又捏了捏常笑云的肩膀,一副相看牲口的模样,苏宁差点儿没憋住笑。 清高冷傲,平日里行到春香楼附近都不会多看一眼的常笑云炸庙了。 “太不像话了。” 他羞愤而起,拂袖而去,三两步就跨出了门。 没能拦住常笑云的大花一把扯住苏宁:“苏小姐,你们玩仙人跳?” 哭笑不得的苏宁忙掏出五两银子塞给大花,大花把银子又塞还给苏宁,不依不饶:“俺要常天师。” 姑娘,你追求还挺高! 苏宁忙又掏出十两银子,一同塞给大花。 大花立刻欢天喜地的松手,苏宁不禁一叹:可怜的常天师,原来就值十五两银子! 匆匆追出春香楼的苏宁,看到常笑云正在门外甩着衣袖,想要散去身上浓郁的脂粉味儿。 苏宁憋笑,十分讨打的上前明知故问:“常天师这是在锻炼身体?” 本来,她想调侃常笑云是不是在抽风? 担心真把他给惹急了就不好了。 “你,不可理喻。” 常笑云拂袖不理睬苏宁,苏宁笑嘻嘻凑上前:“我还以为你被气跑了。” “本天师非心胸狭隘之人。” 苏宁给了常笑云一个你少来的眼神儿:“你没跑,其实是想知道,我从大花姑娘那里听到了什么消息?” 常笑云并不否认,苏宁正欲开口时,小黄鸡突然跳到她肩上。 “啾啾。你若是能猜出我喜欢什么,我就告诉你个大消息。” “那好。我来猜猜。” 苏宁摆出一副神棍的模样,煞有介事的翻着眼白掐指一算:“我猜你喜欢炒粟米。” 震惊的小黄鸡差点儿从苏宁肩头跌落下去,紧接着,又听苏宁道:“我猜你想说,两起案子的凶手不是同一个人。” “啾啾,你怎么知道?” 小黄鸡惊讶的滚到苏宁胸前,笑呵呵的苏宁伸手将它接住:“我外号‘苏半仙’。这点儿小道消息掐指一算便可知晓。” 小黄鸡信了苏宁的信口开河,常笑云却知晓,一定是刚刚苏宁在大花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 心思单纯的小黄鸡,先是夸赞了苏宁一番,然后言它同两户被害人家中的鸡鸭鹅打听了一番。 第一起案件的富户家养了一只鹦鹉,小黄鸡对其漂亮的羽毛拍了七道彩虹屁之后,鹦鹉告诉小黄鸡,那日深夜,它看到一个人影,五短身材,身手灵活,摸进了被害人的闺房内。 至于具体模样,它没有看清。 另外一起案件家中的大公鸡,非要小黄鸡挑战它,赢了才告诉其信息。 小黄鸡说到这里,在苏宁的手心上躺下露出肚皮,言它为了打探消息,肚皮上的毛都快被那只可恶的大公鸡给啄秃了。 苏宁轻轻抚摸撒娇的小黄鸡,拍了一顿马屁,应允给小黄鸡炒最香的粟米作为犒劳,让它继续说。 喊了声“一言为定”的小黄鸡跳起,言那只战败大公 鸡所言它十分想不通。 大公鸡言它看到的犯人人高马大,虎背熊腰,脸上还有络腮胡。 同样的犯案手法,但犯人外貌却天差地别,这是怎么回事儿? 常笑云正在思忖时,苏宁再一次牵起他的手:“走。” 有了前车之鉴的常笑云不肯轻易同苏宁走,担心自己再次被卖了。 笑嘻嘻举起手的苏宁对天发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拿你换消息。” 接着她很快又补充了一句:“我才不想便宜那些女人,自己留着用,不好吗?” 这女人,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彻底放弃挣扎的常笑云任由苏宁扯着,走进一户人家,寻到一个叫做昌叔的更夫,也就是大花的父亲。 昌叔个子很矮,笑眼眯成一条缝儿,浑身上下没有一处长得和大花相似。 这也正常,苏宁和她的不倒翁老爹也是长得一点儿都不相似。 苏家的三子女,皆要感谢母亲唐氏基因强大! 昌叔所言的信息,与小黄鸡打听来的小道儿消息基本吻合。 说来凑巧,第一起案件发生时,昌叔是在距离案发地很远的地方,匆匆瞥到了一眼嫌疑人,然后就记下了那人的体征容貌。 若是一般人,远远的,又匆匆的看上一眼,铁定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但昌叔年轻时候当过弓箭兵,射靶子精准度到令人瞠目结舌。 很有把握的昌叔言,凶手个头很矮,贼眉鼠眼,是个下巴上面光秃秃没有胡须的男子,三四十岁的样子。 “你为何未报官?” 听到常笑云的问话,昌叔苦笑道:“当时老汉儿我哪里知道他是杀人犯。” 后来昌叔听说了凶杀案,但思路清奇的他没有去报官,而是跑到被害人家中,让富户排查一下自己身边的人。 他觉得,十有八九是府上熟人干的,先自行排查一番,以免那人得到什么风声逃跑。 富户府上没有这样的下人,也没有此等容貌体态的亲戚,富户不禁怀疑昌叔想来讨好处,言语就变得难听起来。 生气的昌叔就没再管此事儿,结果万万没有想到,又被他看到了第二个案件的嫌疑人。 也是同样夜黑风高的晚上,那人身材十分高大,像是狗熊成了精,脸上还长了一圈大胡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十分骇人,一看就不好惹。 吸取上一次被冤枉经验的昌叔,不愿再多管闲事儿,只将此事儿与自己夫人和女儿唠叨了两句。 说完,他不禁叹息一声:“好人难做。” 第九十六章 画了两只胖头鱼 苏宁将五两银子放在桌上,是对昌叔的酬谢,并请他取来笔墨纸砚,她要根据昌叔的描述画两张画像。 一炷香的时间后,常笑云看着好似两只胖头鱼成精的人物画像哭笑不得。 苏宁一脸抱歉:“我只擅长画花鸟鱼虫。人物像,不是我的强项。” “你帮我磨墨。” 常笑云挽起袖子,突然停顿一下:“磨墨你总该会吧!” “你少瞧不起人。” 很快,常笑云落笔完成两幅画像,几乎与昌叔所描述的没有任何差别,苏宁赞赏的竖起大拇指:“常天师以后可以在街边摆摊儿,给人画像,也不会饿死。” 这称赞听上去很是实惠,常笑云不禁莞尔,望着有些古灵精怪的苏宁。 苏宁抬头,刚好对上常笑云温柔似水的眸光,立刻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苏宁的眼睛闪闪发光,贝齿洁白闪亮,令人炫目,常笑云有些恍惚。 “常天师醒醒,你不是会被美色诱惑的那种人。” 小黄鸡在常笑云的耳边叫了一声,常笑云脸色一僵。 苏宁蹙眉,瞪向小黄鸡:“没想到,你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炒粟米就当我没说。” “不行,言而无信,小人行径。” “我就是小人。” 苏宁耍无赖,小黄鸡立刻气得啄苏宁的脑袋,一边啄还一边叫:“我啄你个小人,啄你个小人。” 清晨,脑袋被小黄鸡啄了好几个包的苏宁,被她娘唐氏从被窝里面拎下床。 “你个疯丫头,大晚上总在外面瞎晃荡什么,就不怕被那采花恶妖给掳走?” “它没那个本事。还有,我没在外瞎溜达。” 苏宁说的这两句皆是实话,她巴不得采花恶妖跑来自投罗网,省得她为破案跑东跑西,腿都跑细了。 另外,她昨夜晚归是扯着常笑云一同在夜里守株待兔。 可惜,他们没等来兔子,倒是撞见了一群酒鬼,苏宁还惨遭被调戏。 还好她急中生智,把常笑云推出去当挡箭牌,才避开了咸猪手。 只是可怜常笑云,白天被春香楼的姑娘们上下其手,晚上又被帮醉鬼占了便宜。 唉,常天师还真是流年不利啊! “娘,你是不是忘了,姐她早就过了及笄的年纪。” 行到门口儿的苏正,刚好听到娘亲的担心,嬉皮笑脸的言苏宁这朵老黄花安全得狠,不会被采花贼惦记上。 苏宁端起洗脸盆,朝门口泼去,苏正跳脚逃窜。 一大早,胃口就很好的苏宁,美滋滋的啃着骨棒儿。 嫌弃油腻没有胃口的苏正问她娘,早上为何不吃些清淡的清粥小菜? “你姐她身子虚,得好好补补。” “娘,你对我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能一拳打死牛,力气大得很,身体到底哪里虚了?” “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 因受宠而得意的苏宁,满嘴是油的冲唐氏撒娇:“娘,你最好了。” “你同常天师处得如何了?他说什么下聘礼?” “额” 苏宁硌到了牙,放下手中骨头,忍不住嘟囔道:“这骨头真难啃!” 苏正闻言,立刻顺着这话开口:“姐,我看是你魅力不够,才没能啃下常天师这块儿骨头。” 笑呵呵的苏宁抓起骨头棒儿,看向苏正:“你牙齿好像漏风,说话不清。你再说一遍儿。” 不想门牙下岗的苏正一把捂住嘴巴:“姐姐你貌胜天仙,是常笑云他没有眼光。”苏宁点头,给了苏正一个算你小子还识相的眼神儿。 “我觉得常天师真的很不错,宁儿你要加油。” “好的,谨遵母亲大人之命。” 吃饱喝足的苏宁,特意打扮一翻,奉母亲大人之命,前往天师府勾引 不对,是去天师府与常笑云探讨案情。 南北中央大街上,还在上演抢亲大戏。 苏宁左躲右闪,穿过重重人群,向西挺进。 不过,自从她死了一回之后,身体平衡似乎变差了很多,眼睛明明看到路边有处坑洼,提前预警绕开,结果右脚尖儿踢到左脚后跟儿,整个人向前扑去。 苏宁一脑袋撞在个人腰上,那人吓了一跳,转过头,苏宁急忙道歉。 “没关系。” 这人声音真好听。 不过这身上衣服,怎么这么 眼熟? 哦,对了,和她弟苏正身上的道服一样。 嘿嘿一笑的苏宁,掐指对男子道:“我猜阁下是要前往城主府?” 面容温润的男子有些惊奇:“姑娘怎么知晓?” “我外号‘苏半仙’,东平郡有名的神算子。今日这一卦,不收你钱。” “多谢姑娘。” 嘿嘿,还是个老实人,真好骗。 “阁下怎么称呼?” “姑娘不妨算一卦。” 额 原来是个扮猪吃虎的狡猾狐狸! “我叫知寒,苏正的师兄。” 苏宁盯着笑容十分欠扁的知寒,心知自己被摆了一道儿,对方知晓她是谁。 “我弟在你们面前,肯定没说我好话。不过,你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苏正师弟曾说,他姐姐是东平郡第一美人。” 好小子,回去给他买鸡腿。 苏宁笑嘻嘻的将双手背在后面,将自己的脸凑向知寒:“你觉得,如何?” “苏正师弟是个不会撒谎的好孩子。” 这人,太会说话了,真会讨女子欢心。 “知寒师兄是我弟的师兄,便也是我的师兄。走,我请你下馆子去。” “好。” 知寒应了一声,然后竟然朝着苏宁相反的方向走去,苏宁一脸懵。 “师兄,你干什么去?” 知寒转身,笑容有些腼腆:“不好意思,我方向感有些差。” 知寒不是方向感有些差,他简直是查到了极点儿。 在餐馆儿吃个饭儿,他起身去了一趟茅房,就找不到门了。 苏宁严重怀疑知寒可能有老花眼儿。 无奈,好人做到底,吃完饭的苏宁只能扯着知寒衣袖,以防他走丢,体验了一把当娘带孩子上街的感受。 “知寒师兄,你这次下山来寻我弟,是有什么事情吗?” 最近东平郡不太平,苏宁隐隐有些不安。 “没事儿。只是师父让我给他送样东西。” 苏宁笑吟吟问道:“是什么好东西?” “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师父让我交代他一句话。” 什么话,这么重要,不能写信说吗? 苏宁狐疑,知寒没有回答,他凝视笑颜如花的苏宁。 为什么,师父让苏正师弟杀了他姐姐? 第九十七章 石桥恶梦惊魂 城主府门外不远处,一面墙壁前,易定胜猛地扯住梁君,用手指着前方。 “师兄你看,那人是不是苏小姐?她牵着的那人是谁?两人有说有笑的,好似情人一般。” 常笑云带着弟子正在四处张贴嫌疑人画像,闻言顺着易定胜所指的方向望去,就见笑容满面的苏宁,牵着一名年轻男子的手,一同走进城主府。 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的常笑云收回目光,继续张贴画像告示。 城主府内,苏正看到知寒,立刻笑着迎上前。 “师兄,你怎么来了?” 苏宁将知寒的手交到苏正手上,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货到付款。” 这一路上,苏宁抓着知寒衣袖,知寒也能走到别的路上,害得苏宁只能牢牢牵住知寒的手。 她怀疑,知寒曾经练功走火入魔,把脑子给烧坏了。 苏正疑惑的扫视刚才牵着手的二人:“你们两个怎会相熟?” “说来话长。我懒得说。把人交给你我就放心。” 一脸疲倦的苏宁,向知寒拱手告辞,并还好心的提醒他城主府很大,他可千万不要乱跑,小心走丢了。 担心知寒尴尬的苏正,望着苏宁远去的背影安慰知寒:“师兄别理我姐,她之前落马,把脑袋摔坏了。” 知寒低头看自己的掌心,上面还残留着余温和花香,他轻笑:“我觉得你姐很有意思,也很漂亮。” 只知练功的知寒师兄,这怎么就突然开窍了? 苏正看着前方险些被门槛儿绊了一跤的苏宁,实在想不通,他姐这样的笨蛋,怎么就将知寒这颗冰山底下的顽石给捂热乎,撩拨动心了?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常笑云正在专注贴告示,突然一个小脑袋从他身后探出。 “你在做什么?” 受惊的常笑云,条件反射性的将手中画像,“啪”的一声拍在苏宁的脑门上。 苏宁登时像是被贴了赌咒的僵尸,一动不动。 “哈哈哈,哈哈哈。” 抱着肚子的易定胜大笑出声,常笑云伸出手,揭也不是,不揭也不是,一时手停在空中。 一把扯掉告示的苏宁,揉着自己的额头,笑嘻嘻凑近常笑云:“你吃醋了?” 刚刚苏宁入府的时候,有看到不远处的常笑云,还故意与知寒走得更近一些。 “我师父干嘛吃你的醋!” 易定胜跳出来隔开苏宁,给苏宁送上一个警告眼神儿,警告其莫要打他师父的主意。 “人皆有逆反性,越被阻止越渴望成功。” 苏宁说完,笑嘻嘻的同常笑云挥手:“常天师,晚上荷花塘边不见不散。” 明月高悬,暧昧不清的暖风,温柔的驱走春天最后一丝的料峭。 苏宁背着手,脚步雀跃,在荷花塘周围溜达了几圈,不见常笑云身影。 银色光辉渐渐暗淡的月亮,从苏宁的头顶跑过,投向在西的荷塘。 常天师还真是有胆子有个性,竟然放她鸽子!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她主要的目的仍旧是诱敌引君入瓮。 可惜,她又等了许久,那个采花恶妖也未出现,不知跑去了何方? “兴许,人家是没看上你。” 苏宁脑中,突然响起上一次苏正陪她诱敌时的话。 看不上她? 那采花恶妖肯定是个瞎子,要不就是审美有大问题。 在东平郡犯案的恶妖可能眼光有问题,但脑子绝对聪明,懂得变身术隐藏自己,不轻易草率行动。 苏宁觉得,此恶妖在被捕之前,极有可能会再次犯案。 唉,叹息一声的苏宁,不知不觉晃到石桥附近,一抬头,看到一个男子背对着她站在桥上,看背影,很像是常笑云。 呵呵。 嘴硬的家伙! 还不是来了。 “常天师,你” 脚步欢快跑上石桥的苏宁话说到一半儿,前方的人突然转身,撒了她一脸粉末儿。 馥郁花香呛得苏宁猛地打了一个喷嚏,然后她就觉浑身发软燥热,视线变得模糊起来,神智也变得不慎清晰。 糟了! 这是遇到暗算了。 苏宁急忙运转体内真气,结果,眩晕感变得越加厉害,身体像是着火一般,她惊愕不已,急忙收攻,一把扶住桥栏杆。 这是什么粉末儿如此厉害,莫非是十香软骨散? 犯下两起案件的采花恶妖,就是使用的这种手段,才会令受害少女没有留下反抗痕迹的吗? 真是可恶! 她轻敌了! 苏宁心内懊恼,但不忘调整呼吸,虽然身体发软无力,但呐喊求救的力气她还有。 可是奇怪,恶妖为何没有上前攻击她? 实在等她彻底晕厥之后,再将她掳走吗? 兴许,采花恶妖发现她并非是未及笄的少女,所以放弃了。 如此想着的苏宁努力辨别方向,隐约可见前方有个模糊身影:“你是谁?” 刚一张口,苏宁眩晕得更加厉害,似有什么东西冲破心底的封锁,零零碎碎的涌入到脑中。 似陷入到幻境内一般,苏宁的眼前出现一个画面。 画面清晰却遥远,一名男子与一名女子,坐在凉亭外的美人靠上仰望星空。 二人什么话也没说,但苏宁仿若听到了千言万语,飘着桃花香的暧昧在心尖上荡漾开来,这是深爱之人在一起时,才会散发出的自然气息。 这二人是谁,为何会出现在她的脑中? 很快,苏宁脑中的幻象,被耳边突然响起女子的声音击碎。 “世人皆言财帛动人,岂不知,真情才是最动人。” 女子声音魅惑万千,似能勾出身体每个细胞内的旖旎情愫,苏宁心脏狂跳不已,身体变得越加绵软。 许久,她稍稍拉回些理智,心疑道:桥上的人影,竟是个女子? 若是女子,便不是采花恶妖。 却为何袭击她? “你是谁?” 女子并不言语,双手抚上苏宁的身体,苏宁战栗的抖了一下,神智恢复少许,努力睁眼辨认。 渐渐的,她看到一个上半身千姿百媚,下半身是绿色旋风的女子,裸露香肩,似条蛇精一般缠绕着她不停转动。 她在苏宁耳边媚声蛊惑,苏宁的脑中出现了自己与常笑云的身影。他们二人在个温泉中耳鬓厮磨,卿卿我我。 苏宁脸颊不禁泛起红潮,双腿发软,双臂越加用力的抓紧桥栏杆。 什么媚药,竟如此厉害? 不行,她的尽快离开这里。 苏宁张嘴欲呼喊,却被女子猛地堵住了嘴唇,恶心得她差点儿吐了。 死变态,竟敢吻她。 这可是她的初吻,必须得剥了这女人的皮,已祭奠含冤而亡的初吻。 苏宁猛地挥出一掌,被击中的桥栏杆飞起数块儿碎石,那女子的声音,却在苏宁的身后响起。 “你若不想在这里脱光,做些有失体统的事情,就不要再继续运功。否则药性泛滥成灾,你定要羞愤悔恨终生。我倒是乐于欣赏一番美景。” “哇”,苏宁真的被恶心吐了。 擦干嘴巴,苏宁怒目而视:“你到底是谁?要做什么?” 第九十八章 半梦半醒的记忆 “你心中对常笑云有爱,你是芙蓉对不对?” 如蛇一般缠着苏宁转来转去的女子,声音蛊惑人心。 听到芙蓉的名字,苏宁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她咬破舌尖儿,吐出一口鲜血,稳住心神。 眼前这女子绝非凡人,很有可能是妖。 这个女妖一直追问芙蓉的事情,难道天师府的芙蓉身为天师,却一直与妖有联系? “你不用浪费时间和唇舌迷惑我,我不会上当。” “你不信我没关系。反正你早晚都会想起。你爱他,他也爱你。可他却始乱终弃杀了你。” “嗡”的一声,似有什么东西在苏宁的脑中炸开。她头痛欲裂,猛地捂住脑袋。 你为何不信任我?你为何要杀我? 女子哀切又绝望的声音在苏宁脑中不断回荡,心底不由自主的钻出一丝又一丝的寒气,瞬间将她的心脏勒紧。 “我要杀我要杀” 不,我从未恨过他。 突然从心底冒出的声音阻断了苏宁的思路,她心乱如麻。 “你是谁,为何在我脑中说话?” 听到苏宁的喃喃自语,如蛇一般的妩媚女子眼睛一亮。 “芙蓉,你想起来了对不对?” 妩媚女子的脸,停在苏宁面前半寸的距离,笑容醉人心神,正是春香楼的花魁凤仙。 思绪混乱的苏宁凝视着花魁凤仙:“你是” 花魁凤仙的纤纤玉指压在苏宁的红唇之上,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告诉我,你爱的人是谁?” 想要做最后的确认,花魁凤仙的声音似钩子般撕开苏宁的心脏,想要勾出她最想要听到的那句话。 身体越来越绵软无力的苏宁,身体依靠在石桥栏杆之上,花魁凤仙纠缠不清,声音魅惑着引导苏宁说出心底封锁的秘密。 “你是芙蓉,对吧?你爱的人是你师父常笑云对吧?” 是” 苏宁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双眼一黑,向后仰倒。 一道身影闪身飞到石桥之上,揽住苏宁的腰。 早已逃遁到远处的花魁凤仙,脸上露出一个诡诈笑容:不管你是不是芙蓉,都与常笑云相爱吧! 爱得越深,便会伤得越重! 心头发出恶毒诅咒的花魁凤仙缓缓转身,脸上逐步发生着变化,变成另外一副面孔,瞬间隐于黑暗之中,不见了身影。 石桥之上,双颊潮红好似饮酒的苏宁,费力睁开眼睛,看着环着她的常笑云,朦胧间,微笑着唤了一声:“师糊。” 从前,芙蓉刚入天师府时,像是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子般总是口齿不清的唤常笑云“师糊”。 那时姜沫曾笑言,他们师父早晚被芙蓉给叫“糊”了。 常笑云的身体突然整个僵住,如遭雷击,瞪大双眼,低头凝视苏宁:“你刚刚,唤我什么?” 糊” 吞吞吐吐,口齿不清苏宁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常笑云抱着苏宁,凝视她双眼微红的桃花面,缓缓抬起手,迟疑了半晌,极轻的,极温柔的抚摸了一下苏宁的脸。 “蓉儿,是你吗?” “师糊。” 苏宁的呢喃,似惊雷一般炸开在常笑云的心头,一瞬间,各种酸甜苦辣百般滋味齐齐涌上心头,他双手颤抖得十分厉害。 “蓉儿” 常笑云一下子将苏宁搂紧:“蓉儿,你回来了。” 失而复得,为什么没有被列入人生四大幸事儿之一! 这种令人想哭想笑,几近疯癫的感受,经历过的人,定会心有戚戚焉! 天师府,不知愁苦的晨曦,照在易定胜惊愕的脸上。 他能够吞下拳头的嘴巴,在苍蝇飞进去之前,终于合上,但很快又张开。 “师父,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躺在床榻上的苏宁双眼紧闭,脸上的红潮还未全退去,眉头紧皱,似乎在做恶梦。 常笑云坐在床边,握着苏宁的手,面容宁静,但一双眼内写满忐忑不安和焦作。 看到常笑云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易定胜凑到梁君与姜沫近前:“师兄,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日里,随着常笑云一同贴画像告示的三人,皆听到苏宁厚脸皮的邀约常笑云晚上在荷花塘见面。 姜沫等人,皆以为自己师父不会去。 结果出人意料,他们师父不仅去了,还同苏宁之间发生了一些什么,所以常笑云现在对苏宁的态度才会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但凡眼睛不瞎,皆能看出常笑云对苏宁的紧张和关心。 “咱们师父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攻陷了?不过也是,哪个正常男人能够架得住那种妩媚大胆的磨人小妖精。” 易定胜一边慨叹,一边让聪明的梁君拿个主意。 他们师父虽然已经沦陷,但他们绝对不能让师父落到苏宁那个妖精之手。 就苏宁那个古灵精怪的性子,若是玩弄起人的感情,肯定是狐狸精级别。 他可不想师父受到伤害。 “不用着急,去查探的人这两天就会回来了。” 梁君也觉得苏宁有问题,等去调查的人带证据回来,到时直接将证据摆在常笑云的面前,比凭空说几句猜测要强得多。 “只是希望着了那丫头道儿的师父,不要陷得太深。到时候若是不管别说什么他都不信,那就坏事儿了。” 易定胜说着,询问梁君查到了什么消息。 “还不知道。” 瞪大眼睛的易定胜失声道:“还不知道你怎么就说有证据了?” 就算没有证据,他也会想办法阻拦师父与这个女人走得太近。 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绝对有问题。 双眼紧闭,陷入昏迷的苏宁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她是精通女红的苏府大小姐,闲来无事,外出在荷塘边赏花。 起身时,眸光穿过满池荷花,与对面同样赏荷的常笑云对上。 常笑云朝苏宁莞尔一笑,苏宁娇羞的扭头便走,不慎将绣花鞋遗落。 常笑云登门归还她的绣花鞋,并向她爹娘提亲。 苏宁的亲娘早早过世,爹爹在外省做官,主持中馈的后娘不同意这门儿亲事儿。 仰慕大才子常笑云的苏宁便一咬牙,偷偷同常笑云私奔了。 结果,二人半路上就被后娘派出的人抓回,均被打个半死。 眼看二人就快断气儿,苏宁在外为官的父亲归乡,申饬狠心后母,为二人做主成婚。 新婚当晚,常笑云掀起红盖头,亲吻苏宁,二人成就鱼水之欢。 心中十分甜蜜,欢喜自己终于得偿所愿的苏宁伸手环向常笑云汗淋淋的脖子,却惊骇的看到常笑云脸上白皙的皮肤变成青色,双眼闪烁红光,竟一下子变成了夜叉恶鬼,一爪子刺穿了她的心脏。 “师父,为什么杀我?” 第九十九章 感情升温只是两个人在拼演技 咳出一口血的苏宁从恶梦中惊醒,猛地看到坐在床边的常笑云,惊得一下子抽回自己的手。 常笑云微微一怔,随即唤道:“芙蓉。” 芙蓉? 难不成,常笑云已经把芙蓉的魂魄弄到她身上了? 可是,她怎么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随机应变的苏宁决定装傻套话,她无病呻吟,凄婉呢喃:“师父。” 眼神深邃的常笑云伸向苏宁的手,在听到苏宁唤的一声“师父”时一顿,双眼凝视苏宁的眼睛。 苏宁被看得十分心虚,放在被子下的手默默握紧,准备随时出手,给常笑云一拳。 她可不想不明不白的被人杀人灭口! “宁儿,你醒了?” 常笑云声音温和,但明显能够听出,与刚唤苏宁芙蓉时那情意绵绵的一声有区别。 苏宁暗骂自己太轻易就露馅,也赞叹常笑云眼睛毒,竟然看出她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 不过,戏还得演到底。 苏宁捏着额角,眼神游离,语气混沌:“常天师,我这是怎么了?” “你被恶妖袭击了。自己有多大本事不知晓,还学人家诱敌之术,没把自己赔进去,你都算是幸运的了。” 这炸药般的语气不用猜,自然是易定胜。 苏宁病如西子胜三分,演技满分:“我不记得了。” 常笑云的手,撩起苏宁的发丝,帮其掖在脑后。 这动作震撼到了苏宁,也惊呆了一屋子人。 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熟人也别来打扰,我只想独自美好的常笑云,竟然会变成这副情圣的模样,易定胜严重怀疑苏宁会降头术。 梁君陷入沉思,姜沫心头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儿,而苏宁则在心中骂娘。 常笑云太奸诈了,一定是发现未能复苏那个芙蓉,就打算使用怀柔策略先稳住她。 演戏嘛,谁不会! 将计就计又不是什么难题! 苏宁将头抬到一个我见犹怜的角度,含情脉脉的望向常笑云:“常天师,谢谢你救了我。” 本来,苏宁后面还想要接一句“我想以身相许你许不许”? 但过犹不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苏宁适时打住。 先装成一朵娇嫩的小黄花,等时机成熟再化身成为“食人花”,一口吞了常笑云。 “好些了吗?我送你回家。” 苏宁从未听过常笑云如此温柔的声音,像是羽毛一般轻轻搔过她的心头,她也不知怎么想的,突伸出手:“我腿软,你抱我。” “好。” 答应得十分干脆的常笑云凑前一些,让苏宁环住她的脖子,轻轻将其抱起。 “我的鞋子。” 苏宁娇羞的踢脚,常笑云觉得甚是可爱,梨涡浅笑,又将苏宁放回床榻,弯下腰,伸手拿起鞋子,替她穿好。 刚刚在梦中,常笑云趴在自己身上粗重的喘息声,一下子跃进苏宁的脑中,她有些不自在的小声道了一句:“我可以自己走了。” “还是我抱你吧!” 一把将苏宁打横抱起的常笑云,快步走出房门,一路穿庭过院,完全不在意周围人投来的惊愕目光。 苏宁双手环着常笑云的脖子,看着他清隽的侧脸,心内哂笑。 没想到,木头人一般的常天师,还是个撩妹高手。 可惜,他撩错了人,也遇上了对手。 苏宁双臂将常笑云环紧了一些,将头放在常笑云的颈窝处。 常笑云脚步一顿:“不舒服吗?” 苏宁点头:“有点儿晕,你慢些儿走。” “好。” 常笑云脚步放慢,呼吸渐重,心跳声也变得响亮起来。 喜我吗?” 苏宁声音很低,有股甜丝丝的味道儿。 常笑云脚步一顿,心内苦笑。 宁儿,你不必这般试探怀疑我。 待你记起了,便可知我是否真心。 我不着急,我会慢慢等。 常笑云停在马车近前,将苏宁放下:“上车,我送你回家。” 呵呵! 违心的话说多了,终有说不出口的时候。 没有得到答复的苏宁不打算再装病恹恹的柔弱模样,快速转身,抬脚登马车。 可她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身体向后仰倒,跌进了常笑 云的怀中。 一个能一剑砍下恶妖脑袋的一品天师,总是被门槛儿c裙摆暗算,这是什么天理! “算了,我还是带你御剑飞回去吧!” 常笑云环住苏宁,忽的腾空而起,御剑飞向城南城主府。 来了,来了,常天师撩妹的技能又开启了,还真是层出不穷。 之前躲避别人各种投怀送抱的常笑云,简直就是反套路达人。 如今套路起苏宁,出手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苏宁之前示好常笑云只是为了寻个双袖道侣,提高修为,突破到地仙级别,对常笑云这个工具人并没有多余的感情。 如今,一想到身后环着自己的男人正在算计利用她,好令自己心爱的女人借尸还魂复活,她就觉得一阵恶心,脊背发凉,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 “冷吗?” 苏宁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透寒气,但为了查明天师府是否与城中命案有关,戏还得继续演下去,她忍了。 “嗯。你抱紧些。” 苏宁想吐的同时,不禁佩服起自己的演技。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姿态似林黛玉,声音我见犹怜,像是没有避风港的小动物般往常笑云的怀里缩了缩。 常笑云将苏宁环紧,声音沙哑低沉:“你太瘦了。吃胖些。” “胖成猪,你就不喜欢了。” 常笑云沉默,苏宁反思自己可能演得有些太过用力了,正思忖该如何调节控制好速度之时,常笑云声音难掩羞赧的开口:“不管什么样子,我都欢喜。” 省去主语的常笑云表情有些不自在,脸微红,他从未说过这样的情话。 而听在耳中的苏宁不禁冷笑,这个男人,就连这样的情话都刻意不加称呼,不舍得言一句给她。 不过话说回来,他对那个小花妖还真是用情至深。 不知为何,苏宁有些羡慕芙蓉,但很快这想法就被她不屑一顾的无情碾碎。 若日后被她查明城中命案与常笑云有关,她一定亲手替那些花季少女报仇雪恨! 清风剑,划过城主府的上空。 苏宁眼尖,指着下方的城主府:“到了。” “我还想,再和你多待一会儿。” 看吧! 常笑云不是不会撩,只是他不想。 他若想,分分钟钟能够化身为撩妹战斗机,撩生撩死。 所以,他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模样都是装出来的,骨子里面妖孽得很。 “下去一起待着,也是可以的。” 誓要陪着常笑云一同将戏进行到底的苏宁,眸光温柔似水,牵起常笑云的手落在城主府的前院中,吓了正在院中浇花的唐氏一大跳。 第一百章 肉麻演技大比拼(1) 城主府庭院中,拍着胸脯安抚自己受惊小心脏的唐氏,看到自己女儿挽着常笑云的手臂,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立刻满脸堆笑,化身为准丈母娘,留常笑云吃午饭。 上一次来城主府,常笑云将面瘫发挥到淋漓尽致。 这一次,他脸上始终挂着喜气洋洋,一副傻女婿讨好未来媳妇儿娘家的模样。 苏正悄悄溜到苏宁身旁,压低声音:“姐。一个晚上而已,你俩就好上了。老实交代,你夜不归宿,是干了什么好事儿?” “有人想要我死。我就想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儿?” 苏正闻言脸色一变,语气紧张:“小心引火上身。” 苏宁觉得,自己今日才算是对常笑云有所了解,甚重点头。 “你去帮我调查一下春香楼的花魁凤仙。” “她有什么问题?” 苏宁白了一眼苏正:“就是叫你去调查她有什么问题。” “好,我知道了。” 苏正拍着胸脯表示会尽快办妥,然后瞄了一眼常笑云,见其也看过来,立刻笑着与起挥手示意:“姐夫不要客气多吃点儿。” “嗯。” 常笑云点头,唐氏脸上乐开了花,扯着常笑云问东问西。 苏正趁此机会,再次压低声音:“知寒师兄对你很满意。” 真的? 那太好了。 与昆仑墟的弟子结成道侣,她兴许过几天就能突破到地仙级别了,且知寒师兄温柔又好看,她不愧,苏宁乐滋滋的心想着。 东平郡的两起命案调查,占用掉了苏宁大部分的时间,她感觉自己修为都退步了。 拂晓时,抽出时间的苏宁爬到城外山顶上,盘膝而坐,吸收东来紫气,迎接第一缕晨光。 突然,鸭蛋青般的天空,也不知被哪个诗兴大发的仙官挥洒上斑斑墨汁。 转瞬间,光亮全都消失,阴云释放自己的抑郁,落下泪来。 雨水张牙舞爪,肆无忌惮的拍打着苏宁的脸颊。她正欲起身,一把花伞,罩在她头顶上方。 苏宁偏头浅笑:“咱们常天师是同谁学得如此体贴?” 常笑云凝视落雨如瀑的山涧:“仅为一人而已。” 苏宁笑着挽住常笑云手臂,嘴上说着“荣幸之至”,心里不屑一顾。 又来这套,腻歪不腻歪! 雨天路滑,苏宁脚底像是抹了油,好几次若不是常笑云及时扶住她,她就得从山上滚下去。 “我带你御剑飞行吧!” 常笑云说完,也不等苏宁开口,一把环住苏宁的腰御剑飞起。 但很快,凶猛的雨势就将二人从上空砸回到山间小路上。 提着粉身碎骨的雨伞,看着被淋成落汤鸡的苏宁,常笑云抱歉道:“是我草率了。” “没关系。” 没关系才有鬼! 刚刚御剑飞行,他们两个险些被雷公爷爷给劈成炭,苏宁的裙摆都烧焦了一大块儿,破了一个洞。 她算是看出来了,常笑云的优点儿是只有一张好看的脸。 不过话说话来,眉目如画这个词儿,当初就是按照常笑云的模样发明出来的吧! 欣赏美人儿的苏宁心不在焉,脚底兀的一滑,双手下意识的拉扯常笑云,险些将常笑云裤子给扒掉。 “蓉儿,你没事儿吧!” 将苏宁从地上扶起来的常笑云,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叫错了名字,一脸紧张的询问苏宁可有受伤? 苏宁眼神儿一暗。 没错。 只有那个叫做芙蓉的花妖,才会令不解风情,高高在上的常天师如此紧张。 “我脚好像扭到了。” 苏宁只是摔痛了屁股,脚踝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她就是心里有些不舒坦,不想让常笑云好过。 “我背你。” 常笑云弯下腰,苏宁忙装模作样的婉拒:“雨天路滑,你背我,很容易失去平衡。” “放心,我不会摔到你。” “你若是摔伤,我会心疼。” 论撩功,你还是弟弟! 苏宁明显感觉常笑云脊背一僵,她哂笑,环住常笑云脖子的手臂紧了紧。 她将自己尖尖的下巴抵在常笑云的肩头,脸颊若有似无的磨蹭常笑云的下巴颏,声音羞涩:“我想唤你云哥哥。” 常笑云脊背再次一 僵,苏宁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找到了一个不错的乐子。 “你开心便好。” “云哥哥,你什么到我家提亲啊?” 常笑云脚步一顿,寻了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下,将苏宁放下。 “你是认真的吗?” 微微蹙眉的苏宁,反问了常笑云一句:“你是认真的吗?” 常笑云正欲开口,苏宁一把牵起他的手,将他拉到旁边的岩石下方。 “下雨天站在树下,你想让咱们两个挨雷劈,做一对儿焦鸳鸯吗?” 这家伙儿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竟然完全没有吸取刚才御剑遭雷劈的教训。 常笑云则是在心里琢磨“焦鸳鸯”这三个字儿,是个什么新奇词汇! 他失笑,从怀中摸出帕子,拭去苏宁脸上的雨水。 “议亲是大事儿需甚重,我不想草率。” 常笑云的声音很轻柔,也很认真。 苏宁忙低下头,她不是害羞。 完蛋了,玩大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常笑云竟然真的想要上门提亲! 他就如此笃定能将芙蓉在她身上复活吗? 苏宁猛地仰起头,眯着眼睛探看常笑云的眼底深处。 常笑云的眼底深处白茫茫一片,隐约可见几处山尖儿露在云层之上,不知云彩雾霭之下,隐藏了多少嵯峨险峻的雄峰。 这个男人果然不简单! 苏宁的双眸蒙上一层水雾,她双臂一深,环住常笑云的腰。 “谢谢云哥哥的‘甚重’。” 常笑云抚摸苏宁秀发:“你值得。” 谷雨当日的最后一场春雨,值得一场轰轰烈烈,鼻涕横飞的感冒。 从小体质就羡煞旁人,很少生病的苏宁,迎来了及笄之后,时隔九年的第一场感冒。 坐在床边的常笑云握着汤匙,吹凉黑乎乎的汤药,递到苏宁嘴边儿。 苏宁摇头:“太苦了,我不喝。” 因为鼻塞导致鼻音重,令苏宁的话听上去娇声娇气。 于是她顺势而为,一把抱住常笑云的手臂撒娇:“云哥哥,你怕我把伤风传染给你吗?” 常笑云将手中汤碗放下,伸手握住苏宁的手:“你不吃药,会很难受的。” “这点儿小病,算不了什么。” “乖,还是把药喝了吧!” 常笑云伸手,整理苏宁额前的秀发,苏宁却一把抓住常笑云的手咬了一下。 第一百零一章 肉麻演技大比拼(2) 就算再过十年,苏宁也是想不通,此时此刻的自己为何会突然脑子一抽,抓起常笑云的手咬了一口。 常笑云惊呆了,苏宁自己也震惊了,刚好走进门内的苏正也震惊得险些摔一个跟头儿。 姐,你这戏演的,未免也太投入了吧! 小心别把自己给搭上了。 “姐。知寒师兄听闻你病了,来看看你。” 苏正说着转身,却发现知寒并不在身后,急忙奔到门口,就见知寒似鬼打墙般围着院中的花坛转圈。 忍不住扶额的苏正跨过门槛儿,扯着知寒的袖子,将他引进屋内。 “宁儿妹妹,听说你身子有恙,又不肯喝药,我给你带了一颗丹药来,保证不苦,还药到病除。” “真的?” 苏宁眼睛一亮,常笑云眸光落在刚刚放下的汤药碗上。 吃了知寒丹药的苏宁鼻子一下子通了,昏沉的脑袋也变得清爽,笑容甜蜜的感谢知寒。 “宁儿妹妹无碍便好。” 凑到苏宁近前的苏正,警告苏宁收起狐媚样子,莫要勾引利用单纯的知寒,人家对待感情可是十分认真,至今还未对谁动过心。 还不曾对谁动过心,却公开表示欣赏她,那是不是代表代表她真的很优秀。 “谁说我不认真?” 后来的事实证明,苏宁对待感情确实非常认真,以至于因为太过认真钻牛角尖儿,在迷宫里面疯狂乱撞,把自己搞得特别累。 “反正你别招惹知寒师兄。若是你伤了他的心,我就” 苏宁将手轻轻放在苏正腰上,语气平淡:“你就如何?” 明明只是将手放在他腰上而已,苏正也觉自己挨了一击铁砂掌。 知寒师兄,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对不起了! “我就把他包起来放在你床上。” 苏宁笑着拍了拍苏正肩膀,给了他一个“算你小子识相”的眼神儿。 “我让你打听的事情如何了?” 苏宁与常笑云人约黄昏后,结果石桥上赴约的却是花魁凤仙,且还可能是只妖。 苏宁不方便出面,就让苏正去悄悄打探。 花魁凤仙没啥异常问题,倒是苏正在春香楼附近溜达的时候撞见了他爹。 苏幕城主以为自己小儿子沾染了大儿子身上的陋习,跑来妓馆喝花酒,气得抄起街边的扫把追打苏正。 险些屁股开花的苏正,让苏宁给他补偿,结果苏宁用怀疑的眼神儿盯着他。 “你确定,那女人没有问题?” 苏宁严重怀疑苏正的能力不靠谱儿,苏正没好气儿回道:“我带知寒师兄一同去看了,不是妖。” 苏宁不相信苏正的眼神儿,但不得不信知寒。 知寒虽然是个史诗级路痴,但不影响他的修为。 还有,觉得她可爱漂亮的人,眼光绝对没错! 逻辑万分的苏宁如此想着,眸光落在常笑云身上,心头冒出一句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花魁凤仙那边查不出个子午寅卯,那就直捣龙穴。 苏正觉得此举太过冒险,但并非担心苏宁的安危,而是担心她弄假成真,真对常笑云动了心。 毕竟同样身为男人,他不得不承认,常笑云真的很优秀。 苏宁微微勾起嘴角,同高手过招,才有意思! 院中,传来嘈杂的声音,苏宁以为唐氏来探望,急忙嚷道:“是娘来了吗?不行,我得先走了。若是被她逮到,又要被按着躺在床上半个月。” 苏宁说着提前就已经精心准备好的台词儿,快速跳下床,一把抓起常笑云的手:“云哥哥快跑。我娘要来了。被她逮到,会被念叨死,且咱俩会很长时间不能见面。” 常笑云低头看着苏宁紧紧抓着他的手,微微笑了笑。 “咱们现在去哪里?” 奔出后门的苏宁,晃荡着自己与常笑云的手臂,笑容甜得像是被人泼了一脸的蜜糖。 “不如去你家吧!你进过我的闺房了,我也得去参观一下你的卧室,要不然我多亏啊!” “好。” 丝毫没有犹豫的常笑云,应允得十分痛快,苏宁故意摆出一个警惕的表情:“我一个女孩子去男子的卧房,不太好吧?” 常笑云配合演出的同时将剧情改成了限制级:“有些事情,即使不在卧房,也能做。” 一脸震惊的苏宁捂住张大的嘴巴,她伸手扯 了扯常笑云的脸:“你是谁?” 常笑云握住苏宁手,凑到嘴边亲了一下:“以后我会更主动靠近你。你若是怕了,也不要逃跑好吗?” 好家伙儿,这还学会激将法了。 不过,这家伙儿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等等,她似乎嗅到了一股酸酸的味道儿。 难道他在吃醋? 吃谁的醋? 莫非是知寒师兄? 这家伙,要不要把戏演得这般起承转合! 真是不去写话本子可惜了! 那好,就让你见识一下姐姐我的精湛演技! 放浪路上开路虎,谁怕谁! 苏宁反握常笑云的手,猛地一把将他扯到自己身前,双手贴在常笑云的胸膛上,仰起头,对着常笑云的下巴吐气如兰。 “你应该担心,能否够招架得住我?” 说着,双手下移,落在结实的腹肌上。 “好好锻炼身体,不要到时候体力吃不消。” 总是心如止水的常笑云,从前情绪最激动的时候,大概就是芙蓉问他是否到了可以欢喜人的年纪? 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并非没有情绪,只是从前抑制得太好而已。 他双臂怀住苏宁的腰,用力将她压向自己的胸膛,呼吸沉重得掷地有声。 苏宁的耳朵都快被常笑云的心脏跳动声震聋了,心说不是吧! 这是什么技能,还能操控心脏加速,拼演技已经拼到要拿命来拼的地步了吗? 常笑云算你狠,这一回合,姐甘拜下风! 没心情继续陪常笑云演下去的苏宁鸣金收兵,常笑云却紧紧将她按在怀中,不给她逃走的机会。 “笑云,我” “刚刚还唤我云哥哥。” 我现在只想给你一记撩阴腿,唤你笑云都已经十分给面子了。 苏宁正欲妥协,彻底摆脱快要将她震晕的心跳声,身侧的城主府后门“吱呀”一声打开。 第一百零二章 谢谢你又给我一次机会 “宁儿你个小兔子崽子,生着病,又要跑去哪里” 闻风追到后门口的唐氏,刚好看到常笑云将苏宁紧紧禁锢在怀中,急忙退回门内去。 扶着唐氏的婢女春巧抿嘴偷笑,看来他们府上过不了多久,就要张灯结彩办喜事儿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家小姐与常天师还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璧人佳偶,不知要令城中多少痴男怨女泪洒衣襟。 有没有痴男为她家小姐落泪她不知晓,但肯定有不少怀春少女,要为自己春闺梦里人的名花有主而黯然神伤。 苏宁若是知晓春巧心中所想,定要揪着春巧耳朵问她是那伙儿的? 天师府内,易定胜像是发现猎物踏进自己地盘的饿狼,一直恶狠狠的盯着苏宁。 梁君很是淡然,继承了他师父之前的风格,整个人变得沉稳老成了不少。 他已经仔细的调查过苏宁,她的的确确是九嶷山白莲师太最得意的门生,因修行到了瓶颈,下山寻找突破地仙的机缘。 苏宁也确实是苏府的大小姐,九岁的时候拜入九嶷山,天赋惊人,每年皆会得到下山奖励,城中很多人见过她。 不过有一点儿倒是十分奇怪,众人皆知苏府大小姐快要成仙,万没想到,竟然跌下马就摔死了。 不过丧事只办了半天,这位大小姐竟然敲着棺材板儿又从新回过来了。 估计这位大小姐与阎王老爷有些交情! 还有就是,见过苏宁的人皆言,她确实就长这个模样。 苏宁是城主府大小姐没有错,但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苏宁就难说了。 相较于暴躁的易定胜,冷漠的梁君,姜沫显得热情多了。跟随在师父与苏宁身侧,向苏宁介绍他们城主府内的一些房屋特色。 城主府原本也没有什么新奇的地方,但之前芙蓉与常笑云在屋内玩球,击碎了屋顶,管事朱婆婆趁此机会,对城主府内外进行了一番修葺。 修葺的时候,像只寻找橡子的松鼠般四处乱窜的芙蓉,加进去了很多自己意见。 于是,城主府演武场旁多了一处可以踢球的场地,不少地方架起了秋千,很多地方造景种花,原本硬邦邦的天师府变得朝气蓬勃,鸟叫声四重奏,每日唤醒贪睡的人们。 苏宁不得不承认,城主府看上去很有情调儿,十分符合她的审美。 一行人走着走着,就行到了芙蓉从前居住的小院门口,姜沫脚步一顿,易定胜一下子挡在了门口。 “师父,师妹的院子内没什么好看的,就不要进去了。” 苏宁盯着院内的梅花桩眼睛一亮:“城主府内也有。咱们过去玩玩儿。” 苏宁扯着常笑云冲进院内,跳上梅花桩,笑容俏皮:“云哥哥你上来,咱们两个比试一下,先掉下去的晚上请喝酒。” 紧跟进院子的易定胜暴跳如雷,梁君面色难看,姜沫也有些不自在。 从前,芙蓉曾常缠着常笑云踩梅花桩游戏。 二人欢笑的身影仿若昨日,历历在目。 如今,桃花仍旧笑着春风,笑容灿烂的人面还是那张人面,群众还是那三人,但三个观众心情却是截然不同。 “师父为何如此放纵她?” 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的易定胜,得出一个结论,师父常笑云把苏宁当成了芙蓉的替代品。 姜沫认为,不管常笑云是否将苏宁当成芙蓉的替代品,只要师父开心,他便没有任何意见。 之前芙蓉去世那段儿时间,常笑云一直魂不守舍,情绪低迷。 早起的时候,穿着长衫,没穿裤子就出门,还好被姜沫及时拦住,抱住了一世清白名声。 吃饭的时候,筷子随意的夹起一粒米,还未吃到嘴里就从新落回碗中,常笑云却还将空筷子放进嘴里,咀嚼一嘴的空气。 一顿饭,他吃了一个寂寞,日渐消瘦。 那时整个城主府的气氛都十分压抑,乌云罩顶,全无生气儿。 今日,是芙蓉仙逝后,城主府传出笑声最多的一次。 姜沫眼见踩在梅花桩上的常笑云神采飞扬,仿若又回到了从前,心中不禁生出一个念头,若他师父是认真的,他真心送上祝福。 “她若是真心欢喜师父还好。我就担心她目的不存,最终会害惨了师父。” 梁君声音低沉,姜沫疑惑:“你不是调查过了,她没有问题吗?” “说不上来。我就是觉得眼前这女人不真切。且还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踩在梅花桩上马踏飞燕的苏宁,打起架来总是喜欢使阴招儿。 什么撩阴腿,猴子偷桃,她一个女孩子施展得如鱼得水,把常笑云都弄得脸红了。 最后苏宁凭借自己的不要脸,赢了。 跳下梅花桩的苏宁兴奋异常,直奔正屋飞奔而去:“咱们进屋内歇会儿喝口茶。我要好好想想,晚饭去哪里吃。” 苏宁语未悬口,常笑云一下子挡在门口。 一头撞在常笑云胸膛的苏宁鼻子一痛,眼泪险些流下来。 她眼泪汪汪抬头,用眼神儿询问常笑云搞什么? 常笑云一把抓起苏宁的手往外走:“去吃饭吧!” 脚步踉跄一下,险些扭到脚的苏宁回过神来,站定脚步,扭头看向房门紧闭的房屋:“你还忘不了是吧?” 既然忘不了,还来招惹她作甚! 常笑云没有出声,苏宁一把甩开常笑云的手,朝着门外飞奔而去。 很好很完美,她在最佳时机退场。 这出戏,从头到尾进行得恰到好处,苏宁为自己精湛的演技点赞。 她本来,也没想当众进入屋内。 确定了嫌疑场所,以后有的是机会。 太过激进,只会适得其反。 功成身退的苏宁回府打坐修炼,最近陪常笑云演戏,太浪费时间和消耗体力了! 天师府内,站立在院中的常笑云没有动,易定胜欲上前,被姜沫一把扯住。 低着头的常笑云,转身迈上台阶,伸手推开紧闭的房门。 屋内昏暗又凉爽,常笑云行到床榻近前,伸手轻轻一点,封印屏障破碎,他掀起长袍,坐在床榻上。 床榻上芙蓉双眼紧闭,肤白胜雪,嘴唇全无血色,额上有一道金灿灿的封印。 “我不想你看到自己而受刺激。” 常笑云伸手,抚摸芙蓉冰冷的脸。 “对不起,师父做不出把你魂魄从她身体内拉出的事情,你会不会怪我?” 芙蓉表情安详,像是一个未经粉饰的白瓷娃娃,常笑云叹息一声,踌躇半晌,艰难开口。 “对不起。师父发现你竟然还活着,欣喜若狂,挣扎了很久,还是决定靠近。” 常笑云垂着头,内心挣扎,良久后又继续道:“我不想再错失机会,也想好好补偿你。” 他会更用心的对她好,呵护她,就算她想不起自己是谁,永远不会接受他,只要她一切安好便好。 “谢谢你,又给了我一次机会。” 第一百零三章 魂魄融合,艰难的抉择 昏暗的屋子变得越来越暗,漆黑侵占窗棂,偷偷爬上床边桌子,妄图占领整个屋子。 常笑云握着芙蓉冰冷的手,整个人似暗室内一座石像,一动不动。 “师父。” 推门而入的姜沫打破一室寂静,声音焦急:“师父不好了,苏小姐她出事儿了。” “她怎么了?” 惊得猛地站起身的常笑云一阵眩晕,一手扶在床柱上,闭上眼睛。 “师父,你没事儿吧?” 姜沫上前,伸手欲搀扶常笑云。 摆了摆手的常笑云什么话都没再说,急匆匆朝外奔去,姜沫随着追了出去。 城主府,苏宁的房间内,唐氏坐在床边,用帕子抹着眼泪。 面色铁青的城主苏幕,指着跪在地上的苏正,吹胡子瞪眼。 “你下山回来,就是把你姐再送走一次吗?” 刚刚赌气跑出天师府的苏宁,一出门,脸上的委屈c怒气就全都一扫而光。 芙蓉从前居住的屋子有古怪,但不急于一时。 且为了以防万一,她得找个靠谱一点儿的帮手。 回到府上的苏宁,看到正在踢球的苏正和知寒,笑嘻嘻的上前套近乎,想请二人帮忙。 天天给苏宁跑腿的苏正起了戏弄之心,言苏宁若肯在旁边帮他们捡球,他就答应。 捡球又没有什么了不起,苏宁答应得十分痛快,但很快就后悔不已。 围着院子不停转圈儿跑的苏宁,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双手扶着膝盖,歪头瞪着苏正:“你是不是故意耍我?” “咚”的一声,五彩缤纷的花布球突然凌空而下,砸在苏宁的头上。 只觉天旋地转的苏宁,一头栽倒在地,苏正惊叫一声,急忙奔上前查看。 昏迷不醒的苏宁被抬进屋子,城主府请了大夫来看,皆说无甚大事,针灸几下就能醒。 结果,苏宁被插成了刺猬,仍旧没有半点儿反应,好似死了一般。 唐氏吓坏了,差点儿没哭晕过去,害怕苏宁像上一次般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走了。 苏正跪在地上,扶着唐氏双膝安慰,言他姐苏宁命如韧草,绝对不会有问题。 砸晕苏宁的罪魁祸首知寒也突然一下子跪在地上:“苏城主,苏夫人,若宁儿妹妹一直不醒,我愿照顾她一辈子。” 知寒此时说这话,实在不合时宜,苏正恨不能踢火上浇油的师兄一脚,心说眼下这情况,你不尽力降低存在感,跳出来自爆做什么? 唐夫人听到苏宁可能永远会醒不来,两眼一翻,瘫软在婢女春巧怀中。 “老爷夫人,常天师到。” 院内传来下人的高声禀告,刚刚晕过去的唐夫人一下子又清醒过来,扶着春巧的手臂站起身,忙奔到门口儿,一把扯住刚进门的常笑云。 “常天师,你快快看看宁儿她是怎么了?” “唐夫人不要着急,我进去看看宁儿。” 常笑云迈步入内,绕过屏风,看了一眼跪在床榻边上的知寒,撩袍坐在床边。 躺在床榻上的苏宁表情安详,像是睡着了,但气色十分不好,气息微弱游离。 常笑云抓起她的手,轻轻唤道:儿,你醒醒。” 跪在地上的苏正与知寒对视一眼,纷纷站起身,行到常笑云身前。 “常天师,我姐这是怎么了?” “听闻是脑袋受到了撞击,可能与此有关。” 常笑云将手搭在苏宁脉搏之上,微微蹙眉, 扭头对苏正道:“她体内真气混乱,我给她输入真气调理一下,估计很快就能醒来了。” 苏正闻言,忙拦阻道:“不行。” 常笑天不解,苏正忙解释:“我姐她体质特殊,无法接收他人真气。” 苏正并不是在扯谎,苏宁确实体质特殊,无法接收他人的真气。 可眼下这种情况,似乎只有输入真气这一个办法。 “我先输入一点儿试试。看我的真气会不会与宁儿的真气融合。” 不肯轻易拿苏宁冒险的苏正坚持不同意,言肯定还能想出其他办法,不如再给苏宁扎两针。 唐氏救女心切,立刻将苏正扯到一边儿,让他不要添乱,坚决支持常笑云。 针灸确实没有任何奇效,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无可奈何的苏正退到一边儿,见机行事。 常笑云将手放在苏宁的丹田之上,缓缓输入真气 ,并仔细的观察苏宁反应。 面容平静的苏宁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刺激,苍白的脸上逐渐有了血色,唐氏立刻握住自己丈夫的手。 紧张站在旁边的苏正感到十分惊奇,猜想常笑云难道也是稀有的特殊体质,与他姐苏宁相配,才会没有产生排斥反应? 常笑云不是特殊体质,他的真气没有令苏宁产生排斥反应,完全是因为如今躺在床上的人是芙蓉。 刚刚他就发现,芙蓉体内真气乱传,乃是因为魂魄受到了震荡。 他现在可以完全肯定,芙蓉的魂魄借了苏宁的尸身还魂。 苏宁的脑袋只是被轻轻砸了一下就昏迷,是因为芙蓉的灵魂与苏宁的身体还没有完全融合,一旦灵魂受到震荡,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之前,常笑云曾经仔细观察过苏宁,发现她偶尔会出现肢体不协调,身体莫名失去平衡,一道儿矮矮的门槛儿就能将其绊倒的情况。 现在,只要用真气将芙蓉的魂魄稳定住,以后便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也就是说,芙蓉的魂魄会与苏宁的肉身彻底融合一体。 以后若想再将两者分离就难了! 刚刚在芙蓉屋子内,梁君终于忍不住内心的好奇,问不近女色的常笑云,为何会待苏宁与众不同,甚至比从前对待芙蓉时还要好。只因,她长得与芙蓉一模一样吗? 沉默良久的常笑云对梁君全盘托出,言芙蓉的魂魄借苏宁的尸身还魂。震惊不已的梁君完全不敢相信,沉默良久之后问常笑云打算如何做? 天师府一直在保护芙蓉的尸身,就是大家皆觉得身为花妖的芙蓉肯定还会活过来。 如今已知芙蓉魂魄所在,梁君自然是希望能将芙蓉的魂魄从新送回其体内,常笑云却不这么想。 一是此事儿必须得征求芙蓉自己的意见;二是人之命运,皆有定数。若是旁人强加干预生死,容易发生不可预料的意外,导致芙蓉魂飞魄散。 当时易定胜一脸苦涩的望着床榻上的芙蓉,问常笑云想就这样将芙蓉下葬吗? 常笑云当时没有回答,如今,他要做出选择。 不是没有迟疑,但他还是觉得,此事儿应该交给芙蓉自己选择。 若将来,芙蓉想要回到自己的身体内,他会竭尽全力帮助她。 若她选择继续这样活着,他也尊重她的选择,帮她的尸身下葬,入土为安。 他能为她做的不多,希望做出的是正确选择,他不能再伤害她一次。 若事后,她怪他此时的选择,他也会承担起所有的一切,接受任何的惩罚。 一刻钟之后,常笑云额上全是冷汗,气虚亏空得十分严重。 芙蓉的魂魄已经十分稳定,融合得很好,没有任何的排斥等不良反应。 常笑云暗暗松了一口气儿,缓缓收敛真气,脸色惨白的像是糊了几层纸一般,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朝苏宁缓缓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 突然,苏宁猛地睁开眼睛,好似两颗黑曜石的眼睛死死盯着常笑云。 “师父,你为什么杀我?” 第一百零四章 我不是外人 突然睁开眼的苏宁,语气凄婉,唤常笑云师父,问他为何杀她? 如遭五雷轰顶的常笑云“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双眼一黑,昏死过去。 细如丝的最后一场春雨,哀哀戚戚的迎来残忍的夏天。 身上好似压着一座山的苏宁心情十分郁闷,问弟弟苏正,她的身体怎么似灌了铅一般沉重,想要翻个身都费劲儿。 她警告苏正老实交代,是不是趁她昏迷,他偷偷趁机报复揍了她一顿? 要不她浑身怎么会如此酸痛,像是被车轱辘来回辗轧过一百遍一样! “你若没做愧对我的事情,我为何会趁机报复你?” 苏正让苏宁少恶人先告状,他堂堂男子汉,心胸宽广,光明磊落,绝对不会做出打击报复这种小人行径。 “光明磊落你确定?” 苏宁言她可以好心的把苏正小时候干过的坏事儿细数一遍。 不敢正面刚的苏正忙让苏宁大人不记小人过,他小时候干的很多事情他娘都不知道,若是知道了,非得扒了他的皮。 表面上求饶的苏正,暗地里偷偷好心劝知寒:“师兄看到没。别想不开,这世上有太多女人比她好,不要光看脸。” 知寒温和一笑,伸手拍了拍苏正肩头,对苏宁道:“你身体不适,大概是因真气产生了排他性。” 知寒这话是什么意思,苏宁一头雾水。 不自在的捏了一下额角的苏正,叹息自家师兄太单纯坦率。 不是说对他姐有好感嘛,为何没事儿提起别的竞争对手。 察觉到微妙气氛的苏宁让苏正老实交代,就算她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仍旧有办法收拾他,小心屁股开花。 苏正无语:“在外人面前,你能不能给我留点儿面子?” “我不是外人。” 知寒这话,令苏正越加无语。 脑瓜仁疼的苏正,同苏宁讲述了之前常笑云给她输入真气,并突然吐血昏倒,至今昏迷不醒的事情。 苏正以为自己讲完,苏宁会十分激动,但她跟平静,平静得有些可怕。 之前苏宁染了风寒昏迷,曾经做过一个古怪的梦。而这回在她苏醒之前,又做了那个古怪的梦。 梦中她看到了之前总是背对着她的那对儿男女的脸,和她猜测的一样,正是常笑云和芙蓉。 芙蓉的脸,和她的脸确实一模一样,就好似一个妈生得双生子一般。 就算摆在亲妈面前,都有可能认错的那一种。 但她知道,梦中那人是花妖芙蓉。 因为,她绝对不会用那般痴情c迷恋的眼神儿望着常笑云。 大概是上一次,自己被花魁凤仙袭击时,常笑云便在她的身上动了手脚。 这一次,他又趁她昏迷前来动手脚。 可惜,她意志力如此坚强的人,怎么可能会被这些东西轻易动摇。 她是苏宁,东平郡城主府大小姐,完完全全的人类,不是那只花妖芙蓉。 常笑云想要利用她的身体复活花妖,绝对不可能。 不过有一处她没想通,既然芙蓉的尸身完好无缺的保存了下来,为何天师府还想要利用她借尸还魂? 难不成,真像小黄鸡所说的那般。芙蓉的魂魄,栖居在了她的身上? 这未免,有些离谱儿! 若芙蓉真的栖居在她其内,而天师府可以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抽走她体内芙蓉这个多余的魂魄,她可以好心配合。 但天师府完全没有与她商量,就试图在她身上动手脚,且还可能为了复活芙蓉,而残害他人性命,她是绝对不会进行任何的协助和妥协。 眼下的情况,多做多错,苏宁决定按兵不动,静待常笑云那个城府深的男人自己露出马脚。 她要给那些无辜死去的少女报仇,也绝不会让别人在她的身体上胡作非为。 苏正瞥见苏宁满脸杀气,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姐,你的眼神儿有些可怕。” 别人都开始对她的身体动手脚了,她没直接一把火烧了天师府,已经十分大度克制了。 “宁儿妹妹,不要为难自己,有什么事情,师兄可以代劳。” 知寒伸手,帮苏宁掖好被子,然后将手放在苏宁的额头之上。 知寒的手上,有淡淡的檀香木味道儿,是苏宁很喜欢的味道儿,闻进鼻子里面,脑袋都不那么昏沉了。 “已经不烧了。” 知寒 欲收回自己的手,却被苏宁一把抓住,凑在鼻尖儿处贪婪的嗅了嗅。 “姐,你怎么非礼知寒师兄?” 一下子炸毛的苏正本上前,猛地拍了一下苏宁的手背儿,苏宁痛得松手。 “我只是觉得知寒师兄手上的味道儿十分好闻,令人神清气爽,仅此而已,你打我作甚?” 苏宁一脸委屈,苏正一脸无语,知寒又将手凑到苏宁的鼻端前:“闻吧!” 知寒一脸宠溺,苏正仍旧无语,苏宁难得害羞的将被子遮住半张脸,一双眼睛眨啊眨的看着知寒。 知寒笑了笑,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突然就冒出一句:“我身上的味道儿也很好闻。” 羞红脸的苏宁用被子蒙住整个脑袋,心脏狂跳不止。 身体踉跄一下的苏正瞪大眼睛,惊愕自己从前怎么没发现知寒师兄原来还是个闷骚类型,这么不要脸的话,他竟然就这般云淡风轻的当众笑着说出口。 仿佛,这句话他已经说过一千八百次了一样自然。 唉!可恨,有些人天生就会泡妞,他爹娘怎么没给他生一个这种技能。 苏正感觉继续让知寒留在屋内,极有可能会发生点儿什么不可预控的事情,决定先带知寒去自己父母身前刷好感。 像他这般呸,都被知寒给带偏了。 像他这般善解人意的小舅子去哪里找! 银河错落,孤城漏长。 暮春的最后一场春雨,迎来恶毒的夏日骄阳。 在床上躺了三日的苏宁,接受了知寒的邀约出去逛街,活动一下她生锈了的胳膊腿儿。 知寒性子温润体贴,模样俊俏,修为又高,十分符合苏宁选择双修对象的标准。 除了严重路痴这一点儿。 知寒能从昆仑墟平安来到东平郡,苏宁愿称之为“奇迹!” 第一百零五章 什么锅配什么盖 繁华拥挤的街道上,苏宁紧紧握着知寒的手。生怕自己一个转身,知寒就掉沟里面去了。 “宁儿妹妹,你看这支花簪如何?” 站在饰品摊位前的知寒,手上捏着一支芙蓉花簪。 十分擅长推销的小摊老板立刻堆上献媚的笑脸,言像芙蓉这般美丽的小娘子,配上这芙蓉花钗,简直就是芙蓉仙子临凡。 为什么非得是芙蓉花,莫名心情不好的苏宁脸一沉,挑眉问小摊老板:“我看上去,很像是已嫁的人妇吗?” 小摊老板忙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小的眼拙,给姑娘道歉了。” 苏宁哼了一声,将芙蓉花钗丢在摊子上:“我不喜欢芙蓉花。” “我也觉得芙蓉花不甚好。” 知寒顺着芙蓉,又拾起一支蝶戏花发钗递给她:“这支如何?” “甚好!师兄给我戴上。” 苏宁的小脑袋凑向知寒,知寒笑容温和,一边帮苏宁插上花钗,一边声音轻柔的问道:“若我说,插了我的发钗你就是我的人了,会不会像个登徒子?” 脸微红的苏宁还未言语,不远处响起一个愤世嫉俗的声音。 “什么锅配什么盖,登徒子配出墙红杏,还真是一段儿好姻缘。” 易定胜抱着膀,一副撞见苏宁奸情的模样,满眼皆是鄙夷。 苏宁选着性失明,直接无视易定胜,笑问知寒饿不饿? “喂,你是没看到我吗?” 被无视的易定胜生气的伸手想要抓苏宁,知寒欲伸手阻拦,苏宁已经飞出一记眼刀,吓得易定胜缩回手。 苏宁没好气儿道:“有病就去看郎中。” “我没病。” “你讨厌我,却还跑到我眼前找茬儿,不是脑子有病,难道是闲出屁来?” 知寒“噗嗤”一下笑出声,苏正师弟的姐姐果然和他一样有趣儿。 这种说话风格还真是对他的胃口儿! 易定胜有种想要掐死苏宁的冲动,硬生生咽下一口气儿:“我师父为了救你都吐血了,现在还躺在床上,你却同人逛街,良心都不会痛得吗?” 常笑云吐血这事儿苏正同苏宁讲过了,没想到,他竟然会虚弱到缠绵病榻的地步。 “那你替我向常天师表示一下感谢。顺便替我给他带句话,平时多锻炼身体,这般虚弱如何讨老婆!” 苏宁说完,牵着知寒便走,被气急败坏易定胜挡住去路。 “你还有没有点儿良心?” “良心我当然有。一会儿,我会命人拉一车山参老母鸡去贵府,给你师父好好滋补下身体。” 在气死人不偿命这方面,苏宁简直是高手中的高手。 感觉自己后脑勺麻木流血不畅的易定胜,决定在被苏宁气晕之前,直白的说明来意。 “你不去看看我师父?” “我又不是大夫,看了也治不好。” 易定胜握紧拳头,忍住挥拳的冲动:“探病表示一下关心,能要你的命吗?” “不能要我的命,但会浪费我的时间。不想再花时间浪费在不欢喜我的人身上。” 苏宁说着,一把挽住知寒对易定胜道:“你看我的知寒师兄,哪里比你那个面瘫师父差了?” 易定胜这回是真的要吐血了,伸手指着苏宁的鼻尖儿:“你这女人,竟如此水性杨花” “啪”的一声,苏宁一巴掌拍开易定胜的手指头,沉着脸,瞪着易定胜:“我追你师父的时候你们当我是根儿野草,随意践踏。现在我不稀罕你师父了你又跑来跳脚。你是拿犯贱当个性是不是?” 手指头差点儿折断的易定胜被苏宁给吓到了,半天才缓过一口气儿:“我对你有意见那是你我之间的问题,但我师父可是真心对你好。” 真心?对我好? 苏宁心内哂笑,面上不显:“我对他好的时候他晾着我,现在他对我好了我就得磕头感恩吗?” 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不过苏宁的易定胜不甘就这般缴械投降,还欲争辩几句,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没错,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不远处,一身白衣的常笑云冉冉走来,清隽的面容苍白得和他衣服同色。 “白菜大减价。” 一辆拉着白菜的小板车从街道中央驶过,一群大爷大妈追赶在后,大喊:“我买白菜。” 人群奔腾而过,扬起漫天尘埃。 常笑云缓缓穿过尘埃,行到苏宁身前,遮住苏宁 头上炽烈的阳光。 这时苏宁才发现,安静的周围只剩下了她和常笑云,知寒不知去向。 担心知寒的苏宁立刻四处张望,正欲迈步,被常笑云一把扯住手臂。 “宁儿,咱们聊聊。” 苏宁拂开常笑云的手:“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常笑云定定的站着:“你若是不痛快,打我一顿消消气吧!” 苏宁哼了一声:“你去守着那间屋子吧!” “宁儿,我现在只想守着你。” 苏宁心头微微一震,她没想到,常笑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仰起头,看到常笑云表情真挚,双眸含情,似乎出自真心。 这男人的演技,还真是更上一层楼! “我不信。” 苏宁将头垂得恰到好处,常笑云可见她脸上的落寞哀伤,语气充满了赌气的味道儿。 “宁儿,对不起。” 常笑云轻轻的牵起苏宁的手,这一次,苏宁没有甩开,声音闷闷的道:“我还没原谅你。” “没关系。不急,都慢慢来。” 不远处,一间屋顶之上,苏正对立于身侧的知寒道:“师兄,该你上场了。” “宁儿妹妹。” 知寒的声音在苏宁背后响起,苏宁转身,知寒将一串儿糖葫芦递到她面前。 “去买它,回来晚了。” 说着,他自然而然的牵起苏宁的手,常笑云也抓紧苏宁的手。 知寒微微蹙眉,看向常笑云:“松手。” 常笑云将苏宁的手抓得更紧,双眼只看苏宁,知寒也看着苏宁。 苏宁甩开二人的手,看向常笑云:“看到了吧!我很招人喜欢,不是非你不行。” 手颤了一下的常笑云,急忙再次牵住苏宁的手,很是用力,像是害怕失去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一样。 “宁儿对不起,我” 常笑云突然猛地咳嗽一声,有丝丝血迹黏在了嘴唇之上。 苏宁吓了一跳,这说咳血就咳血,是把舌头咬破了吗? 大哥,你这演技也太认真了,不用这么拼吧? 知寒看着常笑云微微蹙眉,那日这男人给宁儿妹妹输入了不少真气,看来是因气虚导致旧疾复发。 难道他,对待宁儿妹妹是真心的? 知寒的眉头越加紧皱,柔声对苏宁道:“宁儿妹妹,早上我将你从府上带出,回去自然不能孤身一人,苏夫人该担心我把你给丢了。” 咱们两个,谁丢谁啊! 苏宁挣开常笑云的手:“好,咱们回家吧!” “宁儿,我还有话同你说。” 短短几日,常笑云从不屑一顾到十分粘人,苏宁突然觉得自己很有驯化潜力。 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常笑云,苏宁觉得这场戏差不多可以收场了,不能太过火。 “要不,你同我们一起去城主府用午饭吧!” 常笑云闻言,眼睛一下子变得明亮,正要点头言好之时,远处突然冲过来一群人。 为首一位老者拄着拐杖,“扑通”一下跪在常天师身前。 第一百零六章 还好她命硬 一群人匆匆奔到常笑云身前,为首以为拄着拐杖的老者,“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对着常笑云纳头便拜。 “常天师,吾孙儿已经失踪三四日了,还未寻到,求常天师帮忙寻找。” “徐伯,有话还请起来好好说。” 当初东平郡百姓感染狼毒,化身为半妖攻击人。 事后,大家对同为妖类的芙蓉感到畏惧。 当时只有这位徐伯对芙蓉报以笑容,表示感谢。是位十分善良且有智慧的长者。 徐老伯的孙儿徐长生也很聪明,是位颇具才名的书生,可惜自负风流,有些轻浮。时常与人流连烟花之所舞文弄墨,屡教不改。 前几日,徐长生同以往一般,偷偷跑出去与人一同喝花酒,结果回来的路上失踪了。 徐长生一夜未归,家人在城中寻了一日也未能寻到人,便去报官。 城主大人命人在城中四处搜寻,也未能找到人,便张贴告示,寻找目击者。 那夜与徐长生分别的人皆言,他们出了春香楼各自回家,因徐长生家住在城门口附近,一群人陆陆续续分别之后,就剩下他一个人往南城门方向行去。 当时最后与徐长生分别的人发誓保证,他是亲眼看到徐长生往归家的方向行去,至于之后徐长生去了哪里,他是全然不知。 还有一点儿就是,当时徐长生酒醉的并不厉害,脚步稳,认得回家的路。 徐长生失踪的事情闹大之后,城西一户人家的妇人也言,自己的儿子不见了。 妇人的儿子是猎户,有时为了上山挖陷阱套野猪,时常夜不归宿,甚至住在山中两三日。 这一次儿子上山打猎,妇人也没在意,结果偏巧家中有事儿,她便亲自上山,去寻儿子,却发现山上的小木屋内冷锅冷灶,明显最近没有人住过的迹象。 妇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儿子可能失踪了,急忙也去报官。 衙门查了两日,四处走访,也是毫无结果。 最近,东平郡被恶妖采花案弄得人心惶惶,徐伯与妇人担心自己孩子的失踪不简单,日日去衙门守着等消息,但等到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近乎绝望的徐伯和妇人,皆知衙门并非没有尽力,而是能力有限。 于是两家的亲戚朋友一同商量,决定到天师府寻求帮助,便寻到了这里来。 苏宁盯着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妇人,突然开口道:“你是吉良哥哥的娘亲吧?” 正用帕子抹眼泪的妇人,诧异的抬眼望着苏宁,过了好一会儿,眼睛蓦地一亮:“您是苏大小姐?” “吉婶子,我是苏宁。” 妇人一下子从地上跳起,双手紧紧握住苏宁的手:“苏大小姐,我知道您有本事儿,求你念在吉良小时候带你上山玩儿的旧情,求你救救良儿。他都已经失踪好几日了,万一,万一他要是有一个闪失,我也不能活了。” 又开始痛哭流涕的妇人哭喊她一个寡妇把儿子拉扯到大不容易,是哪个挨千刀的拐了她的儿子去? 吉良竟然失踪了? 难道是那日他没有下山? 那一日城主府请吉良当向导,苏宁要留在山上诱敌,便让吉良先下山。 前往天鹅湖诱敌的苏宁与常笑云不欢而散,与小黄鸡促膝长谈,之后并未再见吉良。 听闻天师府曾雇佣吉良入山,吉良母亲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询问天师府把她儿子弄到哪里去了? 雇佣向导是预先付了银两,天师府众人向后与吉良分开之后,便再未接触。 抓住最后一根儿救命稻草的吉良母亲根本不听天师府的分辩,认定是天师府的人弄丢了自己儿子,上前拉扯常笑云。 舍生取义的易定胜挡在自己师父身前,身上衣服险些被扯碎了,脸也差点儿被抓花了。 苏宁急忙上前劝阻:“吉婶子,你先别着急,我这就去帮忙寻找吉良哥哥,一定能够打探到他的消息。” 吉良娘亲感激的握紧苏宁双手:“苏大小姐,你从小就善良,还特别聪明,我相信您一定能够寻回我家良儿。” 吉良的失踪,徐长生的失踪,还不能断言彼此之间是否有关联。 苏宁请两家的人先回去等消息,她前往衙门询问调查记录,常笑云随同,知寒也同往。 盯着桌上展开的卷宗,苏宁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昌叔。 之前苏宁诱拐常笑云到妓馆春香楼,打探有关采花恶妖的消息,从大花那里得知她爹昌叔曾在出事儿的夜晚,看到过疑似凶手 的嫌疑人。 眼神非同凡人的昌叔,这一回,又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巡视到城北附近的昌叔,远远的看到前方有人影晃动。 他定睛看了一会儿,辨认出是徐老伯家的孙儿徐长生,在他的身边,还有春香楼的花魁凤仙。 又是那个花魁凤仙,这女人,肯定有问题。 苏宁感谢了昌叔之后,直奔春香楼。 春风瑶光花影红,春香楼送往迎来,高朋满座。 匆匆奔到门口儿的苏宁正欲迈步入内,一道旋风突然落在春香楼大门口,馥郁花香弥漫开来。 “仙上,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旋风散尽,牡丹花妖等一众花妖笑盈盈的堵在春香楼门前,苏宁背后的碧波剑,发出“嗡”的一声震颤。 苏宁知晓这些花妖认错了人,眼神冷冽:“让开。” “听闻仙上死而复生,吾等众姐妹特前来恭贺,请仙上同吾等同回妖族,主持大事儿。” “吾,九嶷山弟子苏宁警告尔等,若敢在此闹事儿,休怪吾手下无情。” “哎呦喂,吓死人了。” 甩着帕子的牡丹花妖,矫揉做作的摇头叹息:“仙上真是可怜,什么都不记得了,才会跟杀害自己的凶手混在一起。” 她说着,眸光落在苏宁身后的常笑云的身上:“常天师,杀了芙蓉仙上一次还不够吗,你还打算把她的魂魄从这具身体里面抽出来吗?” 苏宁圆睁双眼,眸光在花妖牡丹和常笑云二人身上来回逡巡。 她知晓花妖芙蓉死了,却不知,原来乃是常笑云所杀。 还有,这些花妖怎么也认定芙蓉的魂魄在她身上? 如此一来,天师府将芙蓉魂魄附着在她身上的事情已成既定事实。 苏宁想起石桥上那个诡异似妖的花魁凤仙,十有八九就是花妖,且受天师府指使,害她昏厥,常笑云好趁机在她身上动手。 估计就是在那一次,常笑云把芙蓉的魂魄,悄无声息的附着在她身上。 待她不慎因被球砸而昏迷时,装模作样的假好心跑来看她,其实是想要趁机借用她的身体复活花妖芙蓉。 真是天衣无缝的好算计啊! 还好,她命硬! 免得小人得逞! 第一百零七章 仙剑斩妖,碧海洪涛 “宁儿,不要相信她们。” 常笑云向前一步,苏宁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常笑云朝苏宁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不知其中原委的知寒,扫视一眼牡丹众花妖,默默行到苏宁身侧:“师妹不用担心,有我在。” 牡丹花妖眼见知寒与苏宁喁喁细语,举止亲密,立刻堆上一个灿烂笑脸。 “仙上,恭喜你终于遇见良人,摆脱常笑云这朵烂桃花。” 苏宁冷冷盯着牡丹花妖,看她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仙上,别用这种可怕眼神看我,害死你的人可不是我,而是常笑云这个混蛋。他是你最为仰慕的师父,可他亲手杀了你。明明你什么错都没有,可他就是不相信你。” 牡丹花妖这话,似个锤子敲在苏宁的心头上,她脑中突然出现一个画面,浑身萦绕着绛色魔气的女子,双眼空洞又绝望的呢喃着:“为何不信我?为何不信我?” 心脏猛地抽痛,苏宁脸色惨白,身体踉跄一下,知寒忙伸手将她扶住。 一丝得意划过花妖牡丹的眼底,她再接再厉:“仙上。被信任之人怀疑杀害,你愤恨不已,魂魄封锁了自己的记忆。现在,请解开封锁,莫要再受这绝情之人蒙骗,跟我们走吧!” 发出邀请的牡丹花妖朝苏宁伸出手,常笑云摇头,满眼苦涩的望着苏宁:“不是这样的,相信我。” 满心酸涩,苏宁没有理会常笑云,暗自提醒自己不要被任何与自己无关的情绪波动左右。 她深吸了一口气儿,明亮双眼扫视众花妖:“城中年轻男子失踪,可与尔等有关?” 牡丹花妖妩媚一笑:“仙上,你跟吾等走,就告诉你。” “胁迫我,你们也配。” 不愿再絮言的苏宁右手戟指一挥,背后的碧波剑“嗡”的一声出鞘,刺向牡丹花妖。 众花妖齐齐飞身而起,苏宁双手戟指,胸前结印,施展飞剑之术,击打空中众花妖。 众花妖飞舞水袖,花红柳绿,五彩缤纷的水袖像是彩虹一般击向苏宁,遮蔽视线。 裂锦之声“咔嚓”响起,常笑云的清风剑搅碎霓虹水袖,苏宁于漫天如彩蝶飞舞的衣袖碎片中飞身而起,一把抓住空中的碧波剑。 “仙剑斩妖,碧海洪涛。” 奔腾如潮的剑气斩在众花妖身上,“砰”的一声,众花妖撞毁春香楼的大门,跌进院中。 “哪个不开眼的狗东西,敢在春香楼” 一道剑气,斩在春香楼老鸨的脚前,她口中的“撒野”二字儿硬生生吞了回去,连滚带爬跑回楼内,一把将大门紧紧关上。 摔在地上的众花妖嘴角流血,未曾想到苏宁竟然出手如此决绝,且修为如此之高,与她们所熟悉的那个桃花妹妹芙蓉完全不同。 花妖牡丹给其他花妖使了一个颜色,所有花妖再次飞身腾空而起,挥舞长袖,于空中撑起一个色彩缤纷的帐篷,将苏宁罩在下方。 苏宁仰头哂笑,碧波剑嗡嗡作响,如离弦之箭,笔直向上,击碎水袖帐篷。 飞身而起的苏宁一把抓住剑,发现众花妖已经逃遁飞出数米远。 想跑,没那么容易! 苏宁还未动,远处剑光一闪,众花妖向后飞出,跌回苏宁脚下。 常笑云衣摆猎猎飞舞,收回清风剑,望向苏宁。 二人立于空中对视,他眼中,写着请相信我,略带祈求;她眼中,除了冷漠,不见他物。 听到消息的天师府众人赶到,欲将众花妖拿下,空中突然卷起一道巨大的绿色旋风。 巨大绿色旋风停在常笑云与苏宁二人之间,化作地仙木客的模样。 地仙木客朝苏宁微微一笑:“找到你了。” 苏宁心头一颤,心底生出从未有过的恐惧。 这个男人是谁,她为何会产生老鼠天生害怕猫的畏怯之感? “跟我走吧!” 地仙木客朝苏宁伸出手,苏宁嫣然一笑:“没想到,我还成了香饽饽。” 先有一群花妖喊她仙上,恳请她回妖族主持大局;现在又来了一个气势凌人的地仙,让她跟他走。 “请问,阁下是谁?” 地仙木客抬眸,缓缓收回手:“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等苏宁回答,地仙木客莞尔一笑:“不记得更好。” 快速扫视苏宁一眼的地仙木客,声音诱惑:“你想成仙吗?” 这个地仙,原来是与那花妖芙蓉认识。 不过, 他当自己是度化何仙姑的吕洞宾吗? “你能帮我成仙?” 苏宁好奇询问,地仙木客眼睛微眯,点了点头:“不难。” “宁儿,不要随他去。” 常笑云上前几步,却被一道旋风挡住去路。 清风剑剑光如凝霜,击碎绿色旋风,常笑云怒气阑珊,声音悠悠:“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将她带走。” 声落,真气激荡,震起漫天尘埃。 “箕主簸扬,风刃千踪绝!” 万千剑气,数若恒河沙复沙。 苏宁望着似漫天飞絮般定格在常笑云头顶的剑气,眉头紧锁。 难道,那个花妖芙蓉之死,与这个地仙木客有关? 突然,苏宁眼前一花,地仙木客到了她身前。 “别碰她。” 常笑云怒吼一声,头顶漫天剑气似暴雨般击向地仙木客。 磅礴剑气似倾注了春夏秋冬,四季交替时的所有不甘愤怒。 地仙木客身前的旋风被击碎,整个人连连向后倒退了数步。 清风剑在手,常笑云步步向前逼近。 上一次,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地仙木客掳走芙蓉,还身受重伤。 正因此,芙蓉前往岱宗山参加天师大会,被人怀疑,被人陷害,最后身死。 老天给了芙蓉一个重生的机会,也给了他挽回的机会。 这一次,谁也别想从他身边将芙蓉带走。 望着一步步朝自己行进的常笑云,苏宁突然莫名感到心酸,心尖儿上隐隐的刺痛。 压下乱七八糟,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苏宁冷冷瞪向地仙木客:“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左右我的去留。” 常笑云猛地停下脚步,地仙木客微微惊诧,苏宁的碧波剑已经“嗡”的一声悬于头顶,数百柄真气所化飞剑,对准地仙木客。 第一百零八章 今非昔比 今非昔比,苏宁不再是从前那个在地仙木客身前无法过一招的小小花妖芙蓉。 地仙木客眼神凌厉,不屑道:“那就把你的魂魄交出来。” 五六道绿色旋风击向苏宁,苏宁头上的悬着的数百柄剑嗡嗡作响,不停震动,伺机而动。 常笑云一闪身,立于苏宁身侧,清风剑一挥,洪水猛兽一般的剑气斩向旋风。 “你别想再动她一分一毫。” 如潮剑气与旋风撞击在一起,激荡起磅礴气浪,春香楼朝南的窗户全都尽数粉碎。 地仙木客迎风而立,双袖挥舞,两道二人环抱粗的旋风发出虎啸一般的声音,冲撞向常笑云二人。 地面上断砖碎瓦片被卷入其内,周围不少看热闹的人被突然飞起的石头击中,头破血流。 “东平郡,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苏宁双手戟指翻转变换,头顶数百柄飞剑“咻”的一声,速度奇怪的穿过旋风,击向地仙木客。 地仙木客身形一闪,瞬间在空中不见了踪影。 苏宁突觉背后生风,急忙朝旁闪身,地仙木客却随之而动,伸手点在苏宁的眉心之上,抽取苏宁的魂魄。 苏宁心神一荡,同时反应奇快的驱使碧波剑剑绕到地仙木客的身后,刺向地仙木客的后心。 地仙木客闪避,苏宁神情恍惚,踉跄一步,脑中有些画面快速的闪过。 她曾与地仙木客交过手,她曾被他蒙骗吃了情花种子。 他也曾,给她吃了一颗仙桃;她也曾,问他父亲可是个船仙儿? “我记得你。渡人渡己。” 苏宁声音朦胧,有些迷幻。 眼睛一亮的地仙木客停住脚步:“经历了一次生死,你可想通了?” 苏宁记得,地仙木客曾言“人世劳苦,万愁缠心”,希望她同他回洞天仙境,一心修仙。 可是,这记忆应该属于芙蓉。为什么,她会想起? 难道,芙蓉的魂魄已经开始和她的身体融合? 苏宁思绪百转千回,波涛汹涌,望向常笑云。 “宁儿”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常笑云的眼前,出现芙蓉鲜血淋淋的身影,她绝望哀怨的看着他,声音凄婉。 师父,你为什么杀我? 常笑云身体猛地一颤,欲迈步向前,却只是握紧了拳头。 “小黄与你说的猜测是真的。你是封闭了记忆的芙蓉。” “不可能。我知道,你想要借用我的尸体,复活你弟子花妖芙蓉。” 苏宁决定将一切都挑开,不再与常笑云演戏。 不远处,拦着众花妖的知寒,还有天师府众人闻言,全都一脸惊愕。 悬在苏宁头上的碧波剑嗡嗡震动,像是野兽的低吼。 常笑云的指尖抠烂了掌心,流下血来。 “宁儿,你不要激动。过来,来我身边,不要听他说的话,也不要跟他走。” “你,确实是花妖芙蓉借尸还魂。上一世,已经与你毫不相干。这一世,我许你飞升成仙。了却这俗世的种种牵绊。” 苏宁未曾想到,地仙木客也证实了常笑云的说法,她真的很可能是封闭了过往记忆的芙蓉。 为什么,会这样? 苏宁深受打击,神情恍惚,一些有关芙蓉的零碎,好似被摔碎的镜子碎片般,零零散散的从她心底钻出。 她的心脏,好似裂开了一条缝,痛得她捂住了胸口儿。 地仙木客眼见苏宁惊疑不定,立刻一挥衣袖,掐住压倒苏宁最后一根稻草,花魁凤仙的脖子。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你了却心愿,心无旁骛的同我归去吧!” “咔嚓”一声,花魁凤仙的脖子被掐断,化作凤仙花妖的模样,从空中坠落到地上。 苏宁的猜测没有错,春香楼的花魁凤仙有问题,乃是善于变化容貌的凤仙花妖所变。 “好了,走吧!” 地仙木客声音轻柔,再次朝苏宁伸出手。 “宁儿,不要。” 常笑云奔到苏宁近前,伸手想要扯住她,但手又收了回来,只是眼神哀切的看着苏宁。 苏宁仿若未见,看向地仙木客:“是你让花妖来试探我?” 苏宁脑中涌出很多花妖芙蓉的记忆,但不是全部,她仍旧不相信自己只是芙蓉继承宿主苏宁记忆后的延续。 但芙蓉的记忆,令 她想明白一个事情。 化作花魁凤仙的凤仙花妖在桥上袭击她,目的在于试探她,或是在唤醒她脑中的一些记忆。 所以,凤仙花妖很早就已经就开始怀疑她可能是芙蓉,甚至早在常笑云之前。 地仙木客望向地面上眼神畏缩的众花妖:“吾知此事儿。但并非吾所为。” 苏宁也望向牡丹花妖等人,忽的醒悟,原来是这些花妖自己搞的鬼。 只是,她们是如何发现她可能是芙蓉,甚至比天师府发现的还要早? 水仙花妖望着地面上凤仙花妖的尸体,迈步上前,扬起下巴,眼神倔强,欲开口说些什么,但却被牡丹花妖一把扯住,朝她摇了摇头。 水仙花妖环视一干战战兢兢的花妖姐妹,垂下眼眸,终是将嘴边的话又从新咽回肚子里面。 “东平郡内,两名未及笄少女被杀害,可也与你们有关?” 苏宁眸光森然的扫视众花妖,水仙花妖迎视苏宁的目光,愤恨不平:“吾等不是那种下作之妖。” “仙上。我们只是想要迎接您回妖族,仅此而已。” 牡丹花妖这话说得含糊不清,模棱两可,地仙木客冰冷的眼神儿扫过她的脸,杜丹花妖立刻闭上嘴巴,握住其他花妖的手,不再多言。 有猫腻儿! 苏宁心内哂笑,看向地仙木客:“成仙之路,吾自会摸索前进,不劳您费心。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日后不见。” 言毕,苏宁收剑,落在地面之上,低头凝视花妖凤仙的尸体。 修行五百载,地仙木客在遇到芙蓉之后,心中生出平生最多次的诧异。 他疑惑不解,神奇一个人的想法怎会如此复杂多变。 “上一次,我言你会后悔。我想你死的那一刻,一定后悔了,才会决然的不肯忆起过往。可你,似乎想法未变,还似从前一般愚蠢,为了个男人。” 第一百零九章 芙蓉欢迎你回来 地仙木客言苏宁愚蠢,上一世,死在一个男人手中,竟然还对其有所留恋。 苏宁蓦地嫣然一笑:“我不同你走,并非是因为他。” 就算,她是芙蓉,她被常笑云杀了,也不等于她会选择与地仙木客去什么洞天玄府修行。 这一世繁华不好看吗? 福满楼的水晶蹄髈不香吗? 可以逍遥自在的生活,她干嘛非要去苦守寒窑? 修仙不等于舍弃一切爱憎悲喜,她的理想可不是当一个被供在庙中的木头人。 若是如此,不修也罢! “我不会跟你走。” 这是苏宁给地仙木客的最后答复,坚定地,决然的! 地仙木客凝视苏宁许久又许久:“你和她不同。希望你恢复全部记忆之后,还是这般的不知悔改。” “人每天都在经历不同事情,自然会成长,心态也会发生变化。明日的我,便已不是今日的我了。有变化,才是正常。” 假设,等她日后真的全部想起芙蓉记忆之时,也再不可能是从前那般模样。 纯真的童年,在她这里,早已经毕业了! 这世间,没有什么一成不变,即使是顽石! 心有所触的地仙木客,脑海中升起一个强烈的欲望,他要她。 但他出人意料,没有像上一次步步紧逼,霸道强硬的想要掳走芙蓉。 “我相信,我会等到你。” 化作一座活火山的地仙木客深深看了苏宁一眼:“他们,不配与你同路!” 说完,翩然离去,瞬间不见了身影。 倏然而来,倏然而去,不带走一片云彩,却留下两句屁话! 常笑云奔到苏宁身前,手搭在她的肩头,上下打量。 “你还好吗?” 苏宁不着痕迹的拂开常笑云的手:“走吧!去寻人。” 被捆绑起来的花魁凤仙,在城北的一间荒宅内被寻到,神志不清,并未受伤。 衙门官兵还在院中枯井内,寻到了徐长生与吉良的尸体,一头冷汗的城主苏幕询问女儿苏宁是如何知晓人被藏在这里? 之前,苏宁拜托苏正跟踪查探花魁凤仙。 经过探查,苏正并未在花魁凤仙身上感受到妖气。 而在刚刚,地仙木客掐死了变化成花魁凤仙的花妖,苏宁不禁猜想,苏正在白天所见的花魁凤仙确实是本人。 但夜晚攻击她,诱惑男子的便是花妖假扮。 如今花妖白日里也在春香楼,想必她杀了真的花魁凤仙取而代之,好便捷的继续诱惑男子。 春香楼人来人往,不便动手杀人,那么根据那夜昌叔所见,凤仙花妖定是将男子引到城北偏僻之所。 想必,失踪的人可能就在城北。 有什么地方比不会有人进出的荒宅更为僻静。 只是她未想到,真正的花魁凤仙还活着。 失踪案解决得干净利索,可惜,有人失去了至亲之人,有人为好色付出了沉重代价。 徐伯在看到自己孙儿的尸体时,当时就昏厥了过去,吉良母亲也是哭得昏天暗地。 官府还要验尸,吉良娘亲不同意,徐长生家人倒是十分配合,同意官府把人带回衙门尸检,查明白徐长生真正的死因。 疑似凶手,假冒花魁凤仙的花妖凤仙已经被地仙木客就地正法,此案基本算是告一段落。 苏宁心情跌宕起伏,整个人无精打采,消瘦了不少,只想立刻回家,泡一个热水澡,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管他外面腥风血雨,不睡够了绝不起来。 与勘查现场的父亲告别之后,苏宁走出荒宅,身后立刻传来常笑云的轻唤。 “宁儿,咱们谈谈吧!” 常笑云将苏宁引到一处无人的僻静之所,却沉默没有言语。 过了许久,苏宁有些不耐烦的打破沉寂:“我不是。” 这一句我不是,是想要告诉常笑云,她不是芙蓉,不想与过去的芙蓉再有任何牵扯。 她现在,真的没有心情去应付和理解别人的想法和心情。 “我想说,你就是你。” 他还想说,我不在乎你是谁,我只在乎你。 可他,有太多的,太多的说不出口。 看着常笑云小心翼翼的眼神儿,苏宁觉得,这个男人败在了太不会说话上面。 所以,他们之间才会产生那么大的误会! 生出这个想法的苏宁突然一愣,她这是,相信他的说词,承认自己就是芙蓉重生了吗? 苏宁突然感觉好累,身体像是被掏空。 “你送我回家吧!” 说着,她竟双眼一黑,栽进常笑云的怀中。 苏宁又开始做那场梦的续集,确切的说,应该是追叙。 梦中,她只是一朵妖莲的意识形态,她的梦想是修成人身。 天上好心的神仙似乎听到了她的愿望,把天师府的天师常笑云送到她身前。 得到灵力滋养的妖莲,幻化出两个少女,她拥有梦寐以求的人身。 天底下,有什么比这还要幸福快乐! 于是,她肆意的c率真的延续这份儿幸福快乐。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发现自己有了出了玩儿之外在意的东西,且还有了苦恼。 皆因一个人,那就是她师父常笑云。 感情这中陌生的东西,有种欠抽的气质,有太多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比如,她为什么不能喜欢自己师父? 不合乎礼教。 可礼教她是个什么东西? 平时只知贪玩的她,多了很多思虑的时间。 早起时,她的秀发竟然掉了一把。 果然,忧虑不适合她。 她打算不管那些自己听不懂的事情,仍旧恣意随性的对待自己的感情。 就像仙娥说的,阴阳交合,乃是自然规律。他们一个男未婚,一个女未嫁,有何不可! 她鼓起了勇气,小心试探,逐步靠近,以防将师父吓跑了。 她虽没信心,但有耐心。 师父,我来了。 城北荒宅,官兵将内外翻了一个底朝天,再无发现之后撤退。 一道身影,轻飘飘似一只彩蝶,落在枯井井沿之上,低头朝内观望。 “你不怕撞见人?” 一道旋风落入院中,化作地仙木客的样子。 井上女子转身,她长了一张与花魁凤仙一模一样的脸。 花魁凤仙抬起纤纤玉手,在脸上轻轻拂过,她的脸就变成了花妖凤仙的模样。 “你为帮我掩藏身份,杀了凤仙花妖充作凶手,是想与我联手吗?” “她若是有你这般聪明,就不会死了。” “现在,她又活过来了!” “原本还不相信,没想到,你说的是真的。她,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你把她带走吧!否则,我早晚会再杀她一次。” 地仙木客身形一闪,突然一把掐住凤仙花妖的脖子。 表情痛苦的凤仙花妖,精致的脸突然变换成了数十张不同的模样,有男有女。 “她的生死,还有你的生死,皆由本仙决定。” 说完,他将凤仙花妖猛地甩在地上。 凤仙花妖捂着自己的脖子,眼神划过一丝狠厉,装出一副谦逊的模样:“听从地仙大人安排。” “不要在我背后耍花招,否则你的下场必是生不如死。” 凤仙花妖衣袖下的拳头默默握紧:“是,我知道了。” “我要让她这一世彻底的认清楚现实,斩断所有牵绊,你不要自作主张,再坏了我的好事儿。” 地仙木客说完,冷冷的扫了一眼花妖凤仙,转身拂袖而去。 清冷荒宅中,凤仙花妖再次站在枯井边上,低头朝内望去。 几片干涸的血液黏在井底,像是老虎身上的斑纹,凤仙花妖朝井内一挥手,井壁上盛开出数朵荷花,花瓣似染血一般,赤红颜色。 “芙蓉,欢迎你回来。” 第一百一十章 新的开始 小荷微露尖角,子规声里雨如烟。 夜色朦胧,苏宁托腮,坐在荷花塘边上,遥望荷塘中央那株并蒂莲花。 莲花的一侧,仍旧孤零零只有一片花瓣儿。 清风吹起苏宁的发梢,她闭上眼睛,听着蝉鸣蛙叫。 突然,荷塘内响起清亮歌声:“林深时见鹿,天高遥望云,荷塘边儿飘来歌声,初见你的身影;美丽的人儿,纯真又善良,幻梦之中响起的歌声,吟诵你的风情;温柔的清风,吹起馥郁的花香,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你我携手走在松软的河滩上;纯白的寒冬,你见证过春的旋律,送走秋的步伐,为我们谱写下爱的篇章” 还记得,苏宁死而复生被关在家中快要闷死时,她兴致盎然的跑来荷花塘赏荷。 当时,她听到了这个歌声。 她问那个男人在思念谁,因为她在歌声中,听到了极致的思念。 她还问那个男人,能否唱一遍给她听? 他说,这是写给别人的歌,婉拒了她的请求。 兜兜转转,她听到了想听,又属于她的歌。 他寻到了要送歌且思念着的那个人。 苏宁缓缓站起身,双眼对上常笑云漆黑如墨,繁星点点的眸子。 常笑云负手立于船上,凝视苏宁的双眼含着希冀:“我猜,你会来这里!” 苏宁将脚尖儿前的石子儿踢开:“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等你。” “我来这里,是为了寻你。” “也好。终究是要把话讲清楚。” 听到苏宁如此说,常笑云突然有些害怕,不敢与苏宁对视,想要逃离。 “夜深了,该睡了,宁儿咱们该日再叙。” 你也知道夜深了,还大半夜跑出来闲逛。 苏宁拦住落荒而逃的常笑云:“你怕是不了解我的性子。若现在不说,我会追到你府上,直到把话说清楚为止,绝对不会留着过夜。” “宁儿。” 常笑云的声音带着祈求,听得人心软。 定了定心的苏宁,仰头望着常笑云:“早晚的事儿,你何必躲这一时儿。” 常笑云沉默,只是用一双水润眼睛看着苏宁,看得苏宁心脏不规律的跳动了一下,但她并没有避开目光。 “常天师。我决定回归师门,继续刻苦修行,未突破之前,不会再下山。希望你能忘掉过去,展开新的生活。若有缘,咱们江湖再见。” 苏宁伸出手,要与芙蓉过往的记忆告别。 从前,她选择封锁! 现在,她选择遗忘! 常笑云静静的盯着苏宁的手看了许久许久,双眸一动不动,仿若他的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 苏宁没有收回手,也没有主动去抓常笑云的手,她就静静的等待着,给他接受了结的时间。 流动的风,静悄悄的带走夜色。 过了许久,心内长叹一声的常笑云缓缓抬臂,握住了苏宁的手。 “祝你,一路顺风。” “若可以,把那朵并莲花砍了吧!” 常笑云手一僵:“宁儿,不必做得这般决绝!” “随你。” 话落,苏宁转身,脊背笔直,行走如风,转瞬便融入到夜色之中,不见了踪影。 “遗忘吗?” 说得好简单。 若不刨心,他如何能遗忘得了! 孟夏之日,天地始交,万物并秀。 入夏后,最为闷热的一天,苏宁走出了屋子,身上背着一个小包袱。 苏夫人吓了一跳,以为苏宁是受不了自己的唠叨要离家出走,急忙一把抢走她的小包袱。 “娘,我想回师门了。” 苏宁语气平淡,听不出悲喜情绪,苏夫人舍不得的牵住苏宁的手。 “你修为还未突破,怎么这么快就想着回去了?” 苏宁沉吟了半晌,拍了拍苏夫人的手:“娘,你别担心。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想要回去同师父谈谈。” 松了一口气儿的苏夫人,将苏宁的手抓得更紧,愧疚道:“是娘亲无用,不能帮自己女儿排忧解难。” 苏宁难过的抱住苏夫人:“娘,不是您的错儿。对不起,我都这么大了,还让你操心。” 温柔笑着的苏夫人,抚摸苏宁的脑袋:“父母操心儿女很正常。就算你白发苍苍之时,在父母眼中,你们还是小孩子。” “娘,谢谢您 。不过您也应该多关心关心我爹!” 最近因为城中接连发生命案,苏幕这个城主愁得头发都快要掉光了。 苏夫人撇嘴:“他吃得香,睡得好,有什么好关心的。” “娘,你不关心,便有人会想要替您关心。” “他敢。也不看看他那副模样,有谁会看得上他。再说了,他若是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 “你说什么?” 来给女儿送行的苏幕走进屋内,刚好听到这些话,气得吹胡子瞪眼。 夫妻二人世界大战上演,苏宁成了个小透明,被抛之脑后,她一个人背着小包袱出了门儿。 “宁儿妹妹,我陪你去。” 守在门口的知寒换上了轻薄的夏装,结实的胸膛耀武扬威,不甘寂寞。 这就是穿衣服显瘦,脱衣服有肉的绝世好身材,苏宁不禁流口水。 等等,她在发什么花痴! 苏宁笑着婉拒:“不必了知寒师兄,我一个人没有问题。” “你一个女孩子上路怎么行?” 苏宁闻言,俏皮的朝知寒眨了一下眼睛:“路上若是有人不长眼,我定会让对方知晓,什么才是真正的危险。” 笑话。苏宁觉得回山的路上最危险的事情就是带着知寒。 严重路痴的他一路上不知道都得丢多少回,时间会在她寻找他时悄无声息的将她变成老太婆。 知寒目光灼灼,语气哀怨:“宁儿妹妹莫不是嫌弃我?” 喂,这位仁兄,拜托你讲点儿武德,别用这种令人想要打包带走的眼神儿看着人。 “知寒师兄,我真是想不通,像你这样的人,昆仑山的师姐师妹们怎会放过你?” 苏宁笑着调侃,知寒却猛地向前一步,贴近她:“你会放过我吗?” 脸红心跳的苏宁后退一步,脚绊在了门槛儿之上,向后仰倒。 眼疾手快的知寒一把揽住苏宁的腰,苏宁呼吸一窒,不知为何,她突然就想起当初在天师府被门槛儿绊倒时,闪身躲避的常笑云。 似心有所感,她望向斜前方,就看到常笑云远远的站在那里看着她,眼神里面的情绪激情澎湃的荡漾着。 不知为何,苏宁心头突然涌起一丝被人捉奸的窘迫。 但很快这种感觉,就被不快代替。 第一百一十一章 被逐出师门 昨夜,荷花塘的握手言和,相互道别,怎么睡一觉就忘了? 看来这位仁兄,是没能把她的话听进耳内。 苏宁无视常笑云,向知寒躬身表示感谢并告辞。 知寒伸手帮苏宁整理了一下头发,又帮其扯平衣服上的褶皱:“虽然我不放心你,但你坚持,我也只能选择尊重你的选择。一路小心,我等你回来。” 这话听上去,似有真心。 苏宁直视知寒的双眼,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好。谢谢知寒师兄。” 脚步沉重的苏宁,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常笑云,才发现他还牵着马。 她经过了他,他叫住了她。 “上马,我送你。” 常笑云的声音仍旧那般淡淡的,像是没有放盐的汤,品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不必了,我自己有脚。” 他一把扯住她:“我送你出城。” 常笑云突然变得很霸气,还很执拗。 她挣脱不开他,只好一翻身,干净利落的跳上马,他也跳了上去。 “我还以为,你不肯同我共乘一骑。” 为甚说这些不讨喜的话,明明是他让她上的马。 她沉默不语,他收紧了双臂。 “宁儿,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他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没关系。” 不管什么事情,都没关系了。 她讨厌自己的妥协,像是个赌气的孩子保持沉默,他也陷入了沉默。 苏宁没有心情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男人真该死,把她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她的手,一下一下的捋着马鬃;他的背,一下一下的撞在她脊背上。 夏天,真是令人心烦气躁的季节。 仿若永远迎不来的城门,终于出现在了眼前,常笑云勒住缰绳。 他想要环住她的腰,却只是祈求的开口:“宁儿,不要走好吗?” 他声音急切,沉甸甸的,苏宁看到他手臂上的血管突起。 “我该走了。” 苏宁的声音出奇的冷静,常笑云身体颤了一下,极不情愿的缓缓松开右手的缰绳,翻身跳下马。 他扯着缰绳,定定的看着她。 她残忍的不肯回他一个眼神儿。 他又是轻叹一声,把缰绳交到她手中:“路上小心,我等你回来。” “不稀罕。” 她抖动缰绳,扬长而去,风姿潇洒,心中懊恼。 她又不喜欢他,干嘛和他置气闹别扭。 难道她这朵老黄花,没在春天绽放,却被夏日给灼热了? “宁儿,你性子寡淡薄情,希望此次下山,能有所机缘令你感悟。” 这些话,是她下山之前,师父对她说的。 从前,她在山上时,每日只知修行。 关键是,不修行也没别的消遣娱乐,谁让她们九嶷山只收女弟子,就连山上养的羊都是母的。 她对感情懵懂无知,心如止水也是事出有因。 是以,不懂得情为何物的她,下山之后,也只是想要找个男子一同双修,争取尽快突破到地仙级别。 谁承想,老天爷给她安排了一个常笑云,搅乱了一滩春水。 苏宁心情很复杂,这些日子里,她又记起了很多芙蓉从前的记忆。 那里面,有她,也有常笑云。 记忆当中,她脸上的每个灿烂明媚笑容,似乎都是因他而肆意的绽放。 她不喜欢这种自己掌控不了的感受,也不喜欢别人左右她。 这一次回到师门,她打算待到心绪不再纷乱嘈杂之后再下山。 到那时,灯月如旧,他的身边可能已经有了新人。 一想到这里,她不知怎地又开始心浮气躁起来,不由得翻身下马,一步步缓行。 那个狗皮膏药这回怎么没有追过来? 是已经放弃了吗? 还真没耐性! 不对,她怎么会期盼他追过来? 难道,她对他真的动心了? 不可能。 一定是被他缠得久了,冷不丁不来烦她,有些不习惯而已。 过两天,她肯定就能将有关他的所有全都抛到九霄云外。 苏宁仰头望天,太阳死皮赖脸的笑着。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师妹,汝今已非九嶷山门下弟子,请回吧!” 苏宁站在九嶷山山门前,看着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师姐白苍,笑嘻嘻道:“师姐,你开这样的玩笑可吓不到我。” “此言非虚。” 白苍表情严肃,严肃得苏宁都觉得是真的了。 眼珠子滴流乱转的苏宁,一脸不以为意的开玩笑道:“师姐,我知道你嫉妒我,是在假传圣旨,我可不会上当。” 白苍让开一步,朝苏宁比了一个请的手势:“你可以入门试试。” 苏宁被白苍的态度弄得有些晕头转向,迈步向前,抬起脚,朝门内迈去。 “咔嚓”一声。 苏宁腰间的一品金乌天师玉牌裂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也被山门的屏障弹得向后连连倒退了数步。 九嶷山特制的天师玉牌裂开了,说明其内禁制已被收回,苏宁无法再通过玉牌进入九嶷山的山门结界,她真的被逐出师门了。 “为什么,我犯了什么错?” 苏宁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奔到白苍近前:“我要见师父,我不相信她将我逐出师门了。” “非也。并非是师父逐你出师门。而是现在的你,实非吾门中弟子。”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 白苍看着惊骇瞪大眼睛的苏宁,轻叹一声:“师妹。师父言,你心中的猜测是真。” “不可能。” 苏宁双腿发软,连连向后倒退数步。 “师父都不知道我回来因何,怎会知我心中所想。” 白苍又是轻叹一声:“师妹,你与九嶷山缘分已尽,去走属于你自己的路吧!” 说着,她摊开手掌,上满躺着一颗圆润的丹药。 “服下,可解忧!” “是什么?” “固魂丹。” 固魂丹,顾名思义,可以稳固魂魄,提升修为。 原本苏宁还有些怀疑,如今,实锤了。 她就是芙蓉。 苏宁捏起丹药,放在眼前细观,丹药本身是褐色,上面萦绕着一层薄薄的赤色光芒,令人想起黄泉路上的彼岸花。 只要她服下这颗固魂丹,芙蓉的灵魂就会与苏宁的身体彻底融合在一起。 她的记忆,也会汹涌而至。 到那时,她还会是现在的她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意外成就了选择 固魂丹,顾名思义,可以稳固灵魂。 白莲真人送这样一颗丹药给苏宁,就是告诉她,她确实是芙蓉重生。 “师父她老人家,可有什么话给我?” 白苍回道:“师父言,吃与不吃,全凭你自己选择。还有,这是她送你的最后礼物。” 苏宁将固魂丹紧紧攥在手心,对着山门“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徒儿不孝,感谢师父多年栽培之恩。” 与苏宁相处十余年的白苍有所触动,想说一句愿苏宁日后安好,结果就见苏宁突然指着九嶷山山门吼道:“你们放弃我这么优秀的弟子,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白苍失笑,还是那个拒绝感动的苏宁师妹没有错! “宁儿师妹,不要做令自己后悔的事情。坚持本心,你便还是九嶷山的弟子。” 苏宁用力朝白苍点点头,一颗泪珠从她眼角儿滚落。 “我绝不给九嶷山丢脸。” 三步一回头的苏宁,终是没出息的对白苍道:“师姐,你帮我多在师父面前说些好话,我还想再拜在九嶷山门下,做师父她老人家的弟子。” 白苍有些鼻酸,朝苏宁挥手:“去吧!” 愿你日后身边有人知冷暖,帮忙你驱暑暖寒,莫再受这份儿清苦,成就一段儿好缘分。 东平郡,城主府,苏府千金的庭院中,苏宁捏着固魂丹,对着阳光,欣赏上面赤色琉璃般的光彩。 那一日,她与白苍离别时,有些煽情过了。 事后想想,实在不符合她的性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追悔不已。 还好,没被人撞见。 “姐,你若是好奇,就伸舌头舔舔看是什么味道儿?” 突然冒出来的苏正吓了苏宁一大跳,然后,苏宁悲剧了。 圆滚滚的固魂丹从苏宁松开的指尖出逃,慌不择路的跳进苏宁因惊骇而张大的嘴巴内。 全无所察的苏正追忆他们姐弟二人的小时候,说那时的苏宁好奇街上卖的东西都是个什么味道儿,总是难忍好奇的伸舌头舔一口。 有一次,她看个红彤彤的果子垂涎欲滴,好奇的伸舌头舔了一下,结果舌头险些阵亡了。 据说,那物什名为“番椒”,食之,有割舌之痛。 天底下,怎么会有人吃这种犹如受刑的东西! 但没过多久便真香了! 苏宁成了全东平郡最能吃番椒的人,还在食番椒大赛上拿了魁首。 奖品是,一筐番椒。 于是,接下来好一阵子的城主府饮食里面皆有此物。 结果就是导致府上茅厕内的嘶吼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不知道还以为城主苏幕在府上设置了私牢,天天用私刑审问犯人。 往事不堪回首,画风突然一转的苏正又开始打起感情牌,言小时候,苏宁不管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分一半儿给他吃。 情绪已经饱满到位的苏正,绕了一大圈子之后说明来意:“姐,你若是担心飞升太快,可以分一半儿给我。” 苏正只知苏宁得了一颗大还丹,不知丹药具体效用,误以为是用来提高修为。 没有听到答复的苏正望向苏宁,见她双手捂着脖子,脸憋得通红,双眼已经翻白,急忙上前,一掌拍在苏宁的背上。 “咕噜”一声,卡在苏宁喉咙里面的固魂丹咽了下去。 眼泪流个不停的苏宁指着苏正个害人精,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 “姐,一颗丹药而已,你至于这么着急吞下去吗?” 苏正一边帮苏宁拍背,一边数落她小气,若是被颗丹药噎死,多不划算。 此时此刻,苏宁真希望自己手中握着净坛使者的九齿钉耙,在苏正身上刨出百十个窟窿来。 终于缓过气儿来的苏宁直起身,“啪”的一掌拍在苏正的后脑勺上:“你个笨蛋,我被你” “害死了”三个字儿还未说出口,苏宁脑袋“嗡”的一下,魂魄一震,头重脚轻的向前栽倒。 吓了一跳的苏正急忙伸手,结果斜刺里伸过来的一双手快他一步,将苏宁稳稳接住。 “我保护别人,师父保护我。” “师父,你相中了哪颗星子,我摘来给你。” “师父,我是不是已经到了可以欢喜别人的年纪?” “师父,你为何不信我?” “既然信任我,又为何杀我?” 苏宁猛地从梦中 惊醒,睁开眼,就看到常笑云正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珠。 她想起来了。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是他,杀了她。 但那只是一个谁都不愿意看到的意外! 可是,他不信任她这件事情不可原谅! “宁儿。” 常笑云的一声轻唤,苏宁听出了百般滋味儿,也看穿了他眼底深处的情愫。 她仿若未见,不言不语,将杯子拉到下巴处,闭上了眼睛。 脸颊上,似乎还有他手残留下的余温。 可她心内冰冰凉。 她记起了很多与他的点点滴滴,记起她每次为他挣扎时万分纠结,患得患失的心情。 也记起了自己死亡时的绝望,还有对自己的承诺! 若有来生,她绝对不再做妖。 并斩断这恼人的情根,绝情绝爱,莫再重蹈覆辙! 她忍下了情花之毒的锥心之痛,却没能忍下他的不信任。 她的感情,刚刚开始就结束了,像是还未盛开就枯萎的花苞。 豆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从苏宁紧闭着的,不停抽动着的眼角出滑落,打湿发丝。 她倔强的不肯哭出声。 心脏抽痛的常笑云满眼哀伤,满心凄苦:“宁儿。求你,睁开眼看看我。” 心中又酸又涩的苏宁,嘴里全是苦的滋味儿。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她终于开口,声音哽咽:“苏正,我想吃糖。” “宁儿,求你发泄出来,不要这样憋着。” 仍旧紧闭双眼的苏宁咬着下唇,身体抖得十分厉害,有要抽搐的迹象。 苏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他姐这般,不想她再受到刺激,急忙应道:“好,你等着,我去给你拿糖来。” 说着,一把将常笑云拉起,往门外扯。 “常天师,我姐她身子不适,你改日再来吧!” 常笑云亦步亦趋,眼巴巴的望着床榻上。可惜床上人儿十分吝啬,不肯施舍给他一个目光。 “宁儿,我明日再来看你。还有,谢谢你回来。” 听着常笑云远去的沉重脚步声,苏宁嘴里越加苦涩难耐。 她后悔了,她该将固魂丹扔掉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选一个嫁了 寂静一室,苏宁辗转反侧,她不想起身,什么事情都不想干。 身体和思维都变得懒洋洋的,她会感到更轻松一些。 可苏夫人,不想轻松的忽略自己当母亲的责任。 她提着鸡毛掸子登场,火辣辣的打在苏宁的屁股上,被迫弹跳起身的苏宁,跳下用以逃避一切的暖床。 “选一个吧!” 苏夫人将一堆年轻公子的画像丢在桌上,让苏宁从中选个顺眼的,她要尽快将苏宁嫁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苏宁走到桌边,用手戳着桌上画轴,随意的扫视着。 通过画像上的容貌,苏宁了解了自家母亲大人的审美,很有眼光。 “就这个吧!” 苏宁随意的指了一个,苏夫人十分不满苏宁过于随便的态度:“你确定?” “长得比我还好看,放在外面不太放心,不好。” 苏宁摇头否定,接着又指向另外一个。 “这位苏公子不错,说来还与咱家有点儿亲戚。” “都姓苏,这怎么行,容易影响后代。” 苏夫人狐疑的盯着苏宁,就见她接下来随便指着一个人选择之后,又捏着下巴摇头否定。 “啪”,苏夫人猛地一拍桌子:“你耍我是不是?” 被吓了一跳的苏宁忙撒娇哄母亲大人:“娘,我看这些公子都很优秀,一时挑花了眼而已。” 不会被轻易绕进去的苏夫人板起脸:“不选这些也行。那就在知寒与常天师之间选一个。” “兔子不吃窝边草,知寒是正儿师兄,也就是我的师兄,我不能对他起那种心思儿。至于常笑云,我和他不熟。” “不熟?不熟他总是半夜三更送你回家。还总在你闺房中进进出出?” “那是他的问题,与我无关。” 苏夫人闻言一挑眉:“你不欢喜常天师,当初为何似狗皮膏药一般粘着人家?” 苏宁那时是在故意陪常笑云演戏,结果只是误会一场。 如今戏散场了,落幕了,演员也没必要继续再见面了。 “人,得对自己的感情负责,也不能辜负别人的感情。若你都不喜欢,就与他们说清楚。” 苏夫人说着,狠狠拍了苏宁后背一下。 “不要一直吊着人家,你是渔夫吗?” “哎呦”痛叫一声的苏宁急忙点头:“我知道了。” 入夜,星子跳着群舞登场。 苏宁在花坛前低头绕圈,思考该如何同知寒开口。 九嶷山没有男弟子,平时连本话本子都没看过的苏宁,完全就是异性绝缘体。 下山之后,遇到像知寒这般温润如玉,体贴善良的男子待她好,她这只寂静了二十五六年的老黄花微微绽放了几片花瓣儿也实属正常。 可惜,有人往她这朵刚刚绽放的老黄花上面浇了一盆热水。 常笑云,他 不对,我是在想知寒师兄的问题,怎么会突然想起那个家伙儿。 “砰”,低头走路的苏宁一头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抬头,朦胧月光下,她看到了常笑云。 不对,是知寒师兄。 这都能眼花看错了,她该不会年纪轻轻就老花了吧! “知寒师兄,撞疼你了吧!” 苏宁下意识伸手揉知寒的胸膛,随即像是摸到开水一般烫得她收回自己惹祸的爪子。 狠狠拍了自己手背一下,苏宁心里暗骂自己猪头,干嘛做出这种色狼占便宜的暧昧举动。 “对不起知寒师兄。” 知寒伸手,想要撩起苏宁额前碎发,但他手臂下沉,轻轻抓起苏宁的手。 “陪我走一回儿吧!” 知寒牵着苏宁的手,二人行在微风徐徐的小路上,路过垂柳,他十分贴心的伸手拂起柳枝条让苏宁通过。 “知寒师兄,我” “宁儿师妹,这一次下山我很开心。” 知寒打断苏宁,言他从前在山上修行时,曾有小师妹向他表白,他当时看着对方,问了一句“你是谁”? 望着小师妹捂着脸哭泣跑开的知寒一脸懵的问自己,我做错了什么? 无独有偶,知寒后来又先后遇到了好几回这种事情。 渐渐的,门派的人皆言他不懂感情。到后来,渐渐的说他没有感情。 直到,他遇到了苏宁。 一见钟情这个词儿对于知寒来说,比山上叫不出名字的昆虫还要陌生,但却就那样自然而然的发生了,十分玄妙。 当苏宁好似一只莽撞小鹿般撞在他后腰上时,他有种迷路猎人看到月光的感觉。 除了路的方向,知寒搞不懂的事情还有很多。 但在看到苏宁第一眼时,他就彻底的明白了一件事情,他是有感情的,他也会怦然心动! 知寒停下脚步凝视苏宁:“我想说,我准备等你十年,会不会显得我很卑微,会不会令你为难?” 苏宁的心里流淌起什么热乎乎的东西,还带点儿辛辣的味道儿。 她眼眶有些热,想对知寒说她不值得,但又觉矫情。 “知寒师兄,对不起,我不能让你等,这太残忍。” 让一个人虚无缥缈的守着一个承诺,比她现在的直接拒绝还要残忍千万倍。 眼见苏宁眼圈儿越来越红,知寒自责道:“宁儿师妹,是我不好,让你为难了。别因我难过,我希望你幸福。” 他有诸多的留恋,但选择潇洒转身,他不想让令他懂得感情为何物的女孩儿太抱歉难过。 繁华途中的匆匆一瞥,怎能抵住那卷土重来的过往。 况且,还是生离死别后又再续前缘的缘分。 他不是输给了常笑云,他输给了太晚遇到她! 最好的缘分,就是在对的时间相遇。 他这只算是有缘无分! 有一句话,苏宁觉得很是矫情,但她还是冲着知寒喊出口:“知寒师兄,你一定会遇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有些人匆匆的来,在你心头重重的敲一下后轻飘飘的离去。 也许哪日思起,会后悔;或是,怅然一笑。 母亲大人给的指标儿,苏宁只完成一个,另外一个常某人,她实在没有信心面对。 她在房中不停绕圈儿,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但都很快就瞬间瓦解。 她一屁股跌坐在床榻上,大字型向后仰倒。 常笑云到底算个啥,令她这般烦恼! 跨不过去的墙,一锤子抡过去,捶塌了便是! 提着碧波剑的苏宁,要去与常笑云打一场,彻底斩断纠葛恩怨,被苏正死死拦腰抱住。 “绕过去,不就行了。” 翻不过去的墙,不用捶,还可以绕道而行。 于是,耳根子软的苏宁听从了苏正的建议,包袱都没背一个,就大大方方的在苏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的走出门,开启了她的江湖一人行! 广阔的天地,美丽的山川大泽我苏宁来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雨天夜魅出行 夏日正午的阳光,难得收敛起火辣的脾气,恰到好处的释放着自己的温柔。 天师府,大门口的两尊石狮子耀武扬威。 信步走出大门的苏宁回身,叮嘱苏正照顾好父母,她回来之后,若是发现他惹事儿,一定会让他后悔出生。 苏正觉得,那个朝气蓬勃,总是一副耀武扬威样子的苏宁又回来,劝她没必要非得去外面瞎晃。 一种米养百样人,一些人,怀着超出想象的恶意,面上却挂着极尽友善的笑容。 苏正担心常年在山上修行,从未行走江湖闯荡过的苏宁会被人骗。 虽然他十分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他姐苏宁的的确确是个大美人。 放任其在外面乱跑,家里人肯定会担心死。 关注点儿异于常人的苏宁,妩媚动人的一撩头发:“你终于肯承认姐姐我漂亮了?” 苏正了解苏宁的性子,知晓多说无益,便提醒她要提防那些无所不知,总是神出鬼没的恶妖。 苏宁不以为意,她倒是希望途中遇到几个不长眼的恶妖,好给她的旅途增添一些乐趣儿。 把恶妖当成调剂品,这想法也是没谁了。 “愿你归来之日,身心皆如清风。” 愿心绪宁静如初,这也是她的愿望。 世界很大,要走的路很长。 长到苏宁想要骂娘。 选择走路欣赏风景,大概只是最初憧憬美好时产生的最愚蠢想法。 烈日抖擞着自己的热情,苏宁想冲上天,将其一脚踢走。 当日头从她头上跳到西边,把自己染成咸蛋黄的颜色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苏宁又恨不得将太阳拴在空中。 似乎要对苏宁的反复无常做出惩罚,原本还散发着香甜气息的夕阳,将一片厚重的云彩盖在自己的身上,自己跑去偷懒提前入眠。 “轰”的一声,一道惊雷劈在苏宁头顶,吓得她猛地跳起。 老天爷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这才出行第一天,你要不要给我弄这么大的惊喜。 越来越阴沉的天空昭示老天爷没有在开玩笑,而是在发脾气。 苏宁忙加快脚步,寻找庇身之所。 突然,她察觉身侧有异,急忙抬眼朝树林内望去。 一道黑影从树林飞快奔过,带起一阵腥风。 不是攻击她的,算你识相。 空中,雷声渐渐变得激烈起来,似乎在进行比赛,看谁能将下方的胆小人类吓破胆。 苏宁胆子不小,只是担心淋雨之后,她未来几日会在烈日散发出馊馒头的味道儿。 熏死别人没关系,可不能熏到自己。 还好,苏宁一向运气不错。 磅礴大雨倾盆而下之时,她躲进了一间破庙。 破庙内,已经躺了一地的乞丐,他们十分好心的给苏宁让了一个最里面的地方。 苏宁站在身上斑驳彩绘掉得七零八落的佛身之下,向给她让地方的乞丐们表示了感谢。 有个小乞丐,眼睛亮闪闪的一直盯着苏宁看,还将手里的半个玉米递给苏宁:“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苏宁接过小乞丐的玉米,吃得香甜,将自己包袱里面的点心送给小乞丐。 小乞丐看向躺在自己旁边的爷爷,老乞丐看着精致的点心儿,笑着婉拒。 “投桃报李,礼尚往来,老爷爷是嫌弃我的点心干巴噎人吗?” 老乞丐笑了,从苏宁手中接过点心,递给小乞丐。 小乞丐咬了一口,咧嘴笑道:“真好吃。” 看到小乞丐少了一颗门牙,苏宁笑着伸手点了一下小乞丐的鼻子:“你的牙齿逃跑了。” 爷孙两个皆被苏宁逗得哈哈大笑,苏宁面上笑容也十分灿烂,而门外,狂风暴雨波澜壮阔。 荒庙破烂的两扇大门早已歪在一旁,风雨毫无阻拦的闯进庙中肆虐。 乞丐们只能远离门口,尽量躺在庙内两侧,听着从窗子灌进的呼啸风声入眠。 苏宁盘膝坐在佛像下,身前有张歪斜的桌子帮她遮挡风雨,却遮不住浓郁的土腥味儿。 她到底是因何非要出来受这种罪? 都怪脑中有关那个男人的该死记忆,总是扰乱她平静的心。 不想被记忆左右个人感情的苏宁,在痛骂那个男人一顿之后,沉沉睡去。 乞丐们的鼾声像是乐器新手们的配合,忽大忽小,忽高忽低,杂乱无章。 雷声渐小,雨势渐歇,夜到了最深沉的时候。 突然,一道黑影闪进庙内,没有一丁点儿的脚步声,悄无声息的飘到西侧,靠近躺在地上憨憨大睡的乞丐们。 乞丐们露出脚指头的鞋子还浸湿着雨水,散发出不太友好的气味儿。 黑影捏着脖子,轻飘飘行到众乞丐脑袋前方,黑色宽敞的黑袍一挥,乞丐们的鼾声全都停止。 漆黑静夜中,众乞丐的头顶上方灵光与阳气汇聚相映,如镜取影。 阳气中影,往来生灭,倏忽变形成一二寸小人儿,如图画,如戏剧,如虫之蠕动,百态毕露。 一尖嘴猴腮的瘦削男乞丐,紧紧捂着怀中一根银钗。 刚刚,他一棒子敲晕了个妇女,抢走了她身上的银两与这根银钗。 一线漆黑浓烟从他的头顶上冒出,黑影见了,立刻嫌恶的捏紧鼻子,远离其。 黑影摸到送苏宁玉米的小乞丐近前,见其头顶阳气灼灼,其中影为幼童捕蝴蝶,单纯又幸福。甚是满意,咧开大嘴,凑近阳气光影。 “你在做什么?” 一个女子声音突然在黑影背后响起,黑影吓了一跳,惊惶转身。 “咔嚓”一声,一道惊雷劈下,照亮整间破庙。 一个样貌奇丑的黑袍山魅,与苏宁大眼瞪小眼,双双吓了一大跳。 “什么鬼?” 蹲在地上的苏宁惊呼出声,向后跌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黑袍山魅趁机猛地一挥斗篷,隐藏在下面的利爪掐向苏宁的脖子。 苏宁抄起地上一块儿石头,敲在黑袍山魅的利爪上,只听“咔嚓”一声,一寸长的锋利指甲尽数折断,鲜血滴落在小乞丐的头上。 黑袍山魅发出一声类似山猫的叫声,双眸闪烁金色光芒,挥起令一只爪子,抓向苏宁的脸。 不长记性的黑袍山魅,令一只爪子也被石头敲断,嗷嗷怪叫着跳到门口。 躺在地上的一众乞丐仍旧在酣睡,黑袍山魅一闪身跃到外面,苏宁急忙起身,三两步跨到门口,朝外望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 天空阴沉不见月光,四周漆黑一片,只闻风声。 毛毛细雨像是蜘蛛网丝黏在苏宁的脸上,她双眼像是深林中夜晚寻觅猎物的饿狼般明亮,环视四周。 眼角余光一闪,有道黑影正在靠近,苏宁双手胸前结印,背后碧波剑“嗡”的一声震动飞出,刺向黑影。 “当”的一声,兵器交戈撞击出一串儿火花儿,一张清隽的脸在火花儿中闪现。 苏宁收势:“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心。” 突然出现的常笑云将苏宁扑倒在地,一道黑影裹着刺鼻的腥风从二人身上方掠过。 苏宁就地一滚,反手握剑,单膝之地,挡在破庙门口儿。 翻滚起身的常笑云护在苏宁身前,双眉紧蹙:“是什么东西?” “山魅。” 山魅这东西十分诡异,七分似鬼,三分为妖。 行踪飘忽不定,速度惊人,不好对付。 今夜阴雨天气,没有半点儿星光,更利于山魅隐藏。 常笑云双眼漆黑如墨,紧盯前方,突然猛地抬起头,向上挥出一剑。 与暗夜融为一体的山魅悄无声息的趴在荒庙门框上方,伺机而动,未曾想被常笑云发现,慌忙跃下扑向苏宁。 苏宁毫无防备,险些被山魅扑倒,还好她反应迅速,只是衣袖被山魅利爪划破。 “是他劈你,你抓我作甚?” 苏宁气急败坏,心里话直接脱口而出。 吃力不讨好的常笑云笑着伸出手,在苏宁鼻尖儿上一点儿:“小没良心的。” 苏宁似中了定身术僵在原地,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心里却如被人倒了一罐蜂蜜,差点儿没把她给齁死了。 两日不见,这男人莫不是掉油缸里面了,怎么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油腻感觉。 一下子提高警惕的苏宁,仔细打量身边儿的常笑云,盯得常笑云左边脸火辣辣的。 他扭头,微笑:“不认识我了吗?” 眼前的常笑云确实陌生的狠,苏宁严重怀疑他是某个擅长变化的妖变的,要不这一身油腻腻的感觉如何解释? 狐疑打量常笑云的苏宁,完全没有注意到房屋上又扑下来一道黑影儿,常笑云再次将她扑倒在地。 这一次被压在身下的苏宁没能快速爬起,明显泄了力的常笑云整个压在她身上,压得她透不过气儿,脸都涨红了。 “你” 觉得常笑云有问题苏宁欲将其推开,突然有液体滴落在她脸上,她以为又开始下雨了,伸手一抹,黏黏的,这才发现是血液。 常笑云歪倒在地上,苏宁看到他肩头红了一片,忙关心道:“你受伤了?” “刚看你厌恶的样子,还以为你不打算理睬我了?” 常笑云语气带着淡淡的哀伤,苏宁无语,心说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 就你刚才那一反常态,油出天际的言语和举动,我没吐了就好不错了。 “我只是,有点儿不适应。” 苏宁没敢实话实说她怀疑常笑云是妖所化,常笑云理解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变得不像自己了。因为我不得不加快脚步,要不,可能就再也追不上你了。” 苏宁微微一怔,心头酸涩又隐隐透出点儿甜丝丝的味道儿。 “宁儿,我” “别说话。” 苏宁扯着常笑云退到门口儿,黑暗中,隐约可见黑影闪动,常笑云横剑,挡在苏宁身前,声如蚊呐,状似不经意的叮嘱道:“小心些,别受伤,我会心疼的。” 常笑云的声音已经完全没有油腻的感觉,满怀担心。似一般软软的c甜丝丝的,有种幸福的味道儿。 苏宁从黑暗中收回的眸光,落在常笑云受伤的肩头上。 伤口醒目,鲜血将衣服洇湿了一大片。 若刚才他没有将她扑倒,她的左脸颊,可能已经被山魅的利爪抓花了。 “疼吗?” 苏宁不知不觉的问出关心,抬起手,想要触碰常笑云肩头伤口,却似被烫到了一般猛地缩回手。 这么轻易就被感动,你还挣扎那么久跑出来作甚? 收回手,苏宁拍打了几下自己脸颊,让自己打起精神。 “我自己就能处理那只山魅,你偏偏跑出来受伤添乱。” 笑容笑了笑:“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争取,不再给你添乱。” 常笑云说完这些话,二人陷 入长久的沉默,受不了尴尬气氛的苏宁先开口:“你你怎么会来?” “担心你。” 苏宁今早离开东平郡的时候,她以为常笑云会来挽留她,毕竟上一次她要回门派的时候,他曾恋恋不舍的挽留她不要走。 可是,他早上并没有来。 当时,苏宁多多少少还感到有一点儿小小的失落。 且她还被自己的失落给吓到了。 他没来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如今看来,这家伙早上没有冒出来挽留她,其实是打定主意要陪同她一同上路。 苏宁语气傲娇:“就算你这样说,我也不会给你好脸色。” “没关系。” 他可以等,等她过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儿。 夹着雨星子的风,摇荡着二人之间的暧昧气息儿。 黑魆魆的夜幕之中,悠悠的飘出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 “几个臭乞丐,值得你们拿自己的性命保护吗?” 猛地竖起眼睛的苏宁,望向黑暗之中的某处,却除了墨汁一般的黑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常笑云扭头看了一眼破庙中,躺在地上还在熟睡的众乞丐,然后眸光落回苏宁的脸上,浅然一笑,牵起苏宁的手。 这种紧张时刻干嘛牵手,耍什么浪漫! 苏宁心里没好气儿的嘀咕着,而手心上传来的温度,令她渐渐心平气和起来。 微微一笑的苏宁,嘲弄躲藏暗中的山魅是缩头乌龟,只会动嘴皮子。有本事,就露出头来让她砍一剑。 常笑云只觉好笑,有谁没事儿闲得会主动露头来让别人砍自己一剑。 她,确实不是从前的那个她了。 但这样的她,也十分讨人喜欢。 “奉劝你们少管闲事儿。” 软的不行来硬的,山魅沙哑难听的声音当中透着浓浓的威胁。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还是这么调皮 山魅软的不行来硬的,威胁苏宁二人少多管闲事儿! 一向软硬不吃的苏宁嫣然一笑:“揍你是我们天师的职责所在,怎会有多管闲事儿这一说儿。” “那更好。吃了你们两个,我就能成仙了。” “积德行善之人才能成仙,你能成个‘屁仙’。” 苏宁这话一语双关,常笑云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感觉被嘲笑的苏宁,愤愤然的甩开常笑云的手,白了其一眼。 “有什么好笑的。你和它是那一伙儿的?” “我当然和你一伙儿。” 都这种时候了,常笑云还在一边回答一边动手动脚的帮苏宁整理头发。 “常天师,那个你能不能” “叫我笑云。” 终于忍无可忍的苏宁小宇宙爆发:“你能不能看看场合。” 说着猛地伸手,将常笑云往旁边一推。 山魅似鬼魂一般的身影从二人中间穿过,飞进破庙之中。 苏宁暗叫一声“不好”,急忙也跟着跳进庙内。 站在破庙大殿中央的山魅,掐着小乞丐的脖子将其提在手中。 苏宁担心施展飞剑术会误伤小乞丐,急忙握剑刺向山魅的胸口。 晚一步跨进门内的常笑云正欲上前,突觉背后生风,急忙朝旁边一闪,抽出清风剑。 清风剑在半空中划出一轮玄月,几点血花飞溅,一声哀嚎响起。 竟然有两只山魅! 被常笑云清风剑刺刺伤的山魅个头略矮一些,它舍弃常笑云扑向苏宁。 苏宁正提着碧波剑抢夺另外一只山魅手中劫持的小乞丐,完全没有注意身后。 “宁儿小心。” 常笑云一闪身挡在苏宁身前,来不及挥剑,他顺势拍出一掌。 矮个子山魅被一掌拍飞,身体撞在倾斜的门扇上,将破败的木门撞了一个粉碎。 抓着小乞丐的山魅因同伴受伤而分神,苏宁立刻趁机从其手中夺回小乞丐。 流着口水的小乞丐还在昏睡,并无大碍,苏宁这才松了一口气儿。 失了小乞丐的山魅冲到门口儿,将受伤不起的同伴扶起起,瞪着一双泛着金光的眼睛。 “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天师,什么时候在意这些臭乞丐的生死了。” 与食人的恶妖说什么乞丐的性命也是命,他们也有家人这些话完全就是浪费时间。 苏宁直接霸气的回了一句:“看你不顺眼就打你了怎么的?” 估计山魅从前从未遇到过像苏宁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怔愣了两秒之后,它环住受伤的同伴后退。 “你们等着,我一定会吃了你们两个。” 后倒退出庙门的两只山魅,很快融入到夜色当中。 为了守护破庙中的众乞丐,苏宁并没有去追,只是冲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喊道:“不来找我的是小狗儿。” 哑然失笑的常笑云,伸手抚摸苏宁的后脑勺:“你还是,这么调皮。” 说完这话他手臂一僵,觑视苏宁的脸色,担心她会多想。 苏宁面容淡定,望着又刮起冷风的暗夜,静默无言。 常笑云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完全不见之前撩拨别人心弦时的从容模样。 “宁儿” 苏宁不想气氛变得更加尴尬,她打断他:“刚刚” 常笑云以为苏宁要感谢他刚刚救她,不想二人之间变得疏远,急忙道:“不必在意。” 苏宁摇头,微微一笑:“不是。我是想说刚刚你挡在我身前,可以故意受伤,这样我现在就会帮你上药。” 按照话本子里面的描写,剧情应该这样发展才对。 常笑云垂眸握紧手中的剑:“以后,我不会让你再受伤,我自己也不会轻易受伤,免得又连累你受苦。” 苏宁已经想起很多从前芙蓉的记忆,她沉吟了半晌:“不关你的事儿。” 芙蓉的死,严格来说是个意外。 苏宁从第三者的角度看这个问题,很快就释然了。 当时芙蓉对常笑云心有怨念,大概是因为她太欢喜他了。 被自己喜欢的人杀死,无论是意外还是故意的,都会很伤心绝望,苏宁够理解当时芙蓉的心情。 可是,在常笑云杀死芙蓉之前,她怎么会突然就魔化了? 按照小黄鸡的猜测,芙蓉当时可能受到了刺激。 可是,芙蓉从岱宗山逃离,到后来其他人寻到她时的那一段儿重要记忆,像是被人偷走了,苏宁完全没有记起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之前,苏宁一直不愿接受自己是芙蓉这件事情儿。 如今,她想通了不少。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将这个好奇问出了口? “芙蓉死之前,为何会突然魔化了?” 常笑云眼神闪烁,语气带着担心和祈求:“宁儿,咱们不谈这些好吗?” 脓疮产生后,不挑理,只会越烂越深。 问题,不是避而不谈就不存在。 不过,她干嘛突然会想知道这些? 她并不想与他有什么牵扯啊! 兴许,只是好奇。 好奇从前的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没错,我只是好奇而已。” 苏宁不知不觉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惊得急忙捂住嘴巴。 常笑云见了,不禁又哑然失笑,心中释怀了不少。 “宁儿,你很坚强。” 常笑云坦言,他有些担心,担心苏宁不能接受自己是芙蓉这件儿事情。 之前,小黄鸡同苏宁讲了自己一个脑洞推测,言芙蓉在苏宁身上借尸还魂。 而苏宁之所以没有有关芙蓉的任何记忆,乃是因芙蓉受到了刺激,将自己的记忆隐藏了。苏宁只是芙蓉继承原宿主记忆之后的延续而已。 这种天方夜谭,脑袋上面没有几个洞,绝对不会有人相信。 苏宁自然也是不相信,而且因此怀疑,天师府想要借用她的身体,令芙蓉复活。 尤其是假扮花魁凤仙的花妖出现,令芙蓉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 因此,苏宁猜忌并厌恶天师府。 她陪常笑云演暧昧戏码,试图找到确凿证据。 可惜,她与常笑云斗智斗勇,最终也没找到任何的证据。 反倒是捣鬼的地仙木客与花妖安耐不住性子,自己跳出来揭露阴谋。 虽然误会已经解开,但常笑云很是担心苏宁的心理,担忧她接受不了这般匪夷所思的离奇情况。 第一百一十七章 那段儿被遗忘的过去 苏宁这个人性子有点儿豁达豪迈,对于自己是芙蓉这件事情,她并不十分在意。 她就是她,不在意过去,只在乎将来的她。 此番出来游历,她想要解决的是心理上,芙蓉对待常笑云的感情问题。 当初苏宁得知天师府并非要拿她府上芙蓉时,她有些庆幸。 庆幸那些龌龊肮脏之事儿并非天师府所为,也与常笑云无关。 不对,与他有没有关系,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当时冒出这些想法的苏宁发现了一个大问题,她不管是芙蓉还是苏宁这件事情虽然无所谓了,但芙蓉有关感情的记忆,给她在感情方面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在意常笑云。 苏宁对于感情方面迟钝又不开窍,她觉得自己对于常笑云的在意全都来自于芙蓉的记忆,这令她很矛盾,还有一丝的畏惧。 芙蓉的感情记忆,带给她不单单只有芙蓉少女情怀的心动,还有死亡。 只有弄清楚芙蓉之前因何失控,她想自己对于常笑云的误杀,才能真正释怀。 “其实我,并不知道那时发生了什么。” 那一日,岱宗山完全不听解释,非要处置芙蓉。 常笑云无奈之下,只能护着芙蓉逃离。 为了芙蓉的安全,他让芙蓉先离开,他回头儿会去寻她。 待他按照约定,摆脱岱宗山的追击,寻到芙蓉时,芙蓉已经魔化了。 当时情况十分复杂又危险,他只想护住芙蓉的性命,让她逃跑。 可惜事与愿违,出了意外。 水华撞到了常笑云的剑,刺中了芙蓉,芙蓉因此而殒命。 事后常笑云十分后悔,后悔不应该同意水华带芙蓉偷跑出去玩儿,要不后面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了。 大雪封天的那一夜,情况确实太过复杂混乱,芙蓉这个当事人有很多事情都说不清楚,其他人又能知道些什么。 那一日,芙蓉和常笑云就像是棋盘上,两颗被包围的棋子,隐约感觉到像是有人在操控棋局,却无法看清整个棋局。 苏宁眉头萦绕一缕愁绪,常笑云望着,沉吟了好一会儿,试探性的轻声问道:“选择忘掉不好吗?” 重生后的芙蓉,选择了封闭记忆。 但现在的她,现在的苏宁,不会选择逃避。 有问题就要解决,心上的疙瘩不解开,容易生病。 但她也不是那种执拗偏执之人,有机会,她会调查清楚,并不会毫无章法的四处碰壁,甚至为调查此事儿而搭上自己的一生及所有。 “不管你如何选择,我愿与你一同面对。” 常笑云语气坚定,犹豫要不要牵起苏宁的手,见她并未看自己,而是盯着庙外,便也将眸光投向风雨飘摇的庙外。 似永远不会迎来黎明的黑暗,无法抵挡光明到来的脚步。 但它可以延缓光明的到来。 点滴到天明的雨,厚着脸皮继续霸占阳光的山头。 庙中睡得异常香甜的众乞丐,在鸡鸣时,像是听到了号令一般,齐齐苏醒。或伸懒腰c或揉着肚皮,似感受不到天空的落雨般,迎着风雨行出庙门。 小乞丐牵着爷爷的手,好奇的打量着站在苏宁身侧,不知何时来到庙中的常笑云,咧嘴一笑。 “哥哥姐姐真是郎才女貌,十分登对儿!” 小乞丐说完,笑着问他爷爷:“爷爷,我这个词儿用得对吗?” 甚是欣慰抚摸小乞丐脑袋的老爷爷笑容满面:“对对对。但是孩子,你应该唤声叔叔姐姐才对。” 这位大爷,你有礼貌吗? 常笑云无奈的笑了笑,蹲下身,将几枚大钱儿塞进小乞丐的手里:“哥哥姐姐给你买糖吃。” 老乞丐笑了笑,让小乞丐谢谢常笑云。 常笑云伸手揉了揉小乞丐的头:“身处沟渠,也要仰望星空!” 小乞丐不知何意,但还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苏宁望着小乞丐远去的背影撇嘴道:“常天师,你有些夸张了。” “好言一句三冬暖,我只是希望给能他送上一丝温暖。” 苏宁扫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心说你还来劲了是吧? 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正直善良,为国为民的常天师是不是? “宁儿,同我一起回去吧!” 常笑云突如其来的言语令苏宁心生不快,他这 是觉得,她出来游历是为了避开他吗? 真会自作多情! 她故意装傻:“回去哪里?” “回东平郡,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成亲的事情。” 成亲? 她又不曾给他好脸色,更不曾与他海誓山盟,怎么就突然扯到成亲上面来了? “你还没睡醒吗?” 苏宁十分无语,用这位大哥你姓甚名谁的眼光盯着苏宁。 常笑云摆出一副失落伤心的模样:“你就这样不懂我的心吗?” 少在我面前装可怜,姐姐我不吃这一套。 还有,赶紧收起你这油腻腻的一套,姐姐我肝脏不好,吃太油,恶心! 苏宁表情严肃:“常天师,我想有必要同你说明,我并不” 苏宁想说她并不欢喜常笑云,话还未说完,就被常笑云打断。 常笑云表情落寞,隐隐透着悲伤,还有几分的恐慌:“宁儿,我知道。我只是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 失而复得之后的患得患失吗? 常笑云的答案出乎意料,他说,害怕她还在恨他。 芙蓉从未恨过常笑云,苏宁替其转之:“她说了,她不怨恨你。那只是一场意外。” 洒落绵绵细雨的晦暗天空,一道闪电似条蜈蚣般蜿蜒而下。 苏宁曾想过,与常笑云约个时间,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对过去做个了解。 没想到,却是在这样一个阴雨霾霾的日子,气氛沉重得令人窒息。 常笑云有一把将苏宁搂进怀中的冲动,但他极力克制,垂下衣袖,隐藏他颤抖不止的双手。 “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简简单单的一句陈述,苏宁听出了太多情绪,她有些鼻子发酸。 “过去可以翻篇了,我不想再提。” 苏宁不是一个喜欢回头评论自己足迹可爱还是丑陋的人,向前看,才是她的性子。 过去的事情,说开了,了结便好,不必有太多追忆,太多抱歉和纠葛。 第一百一十八章 抽刀断水却被扬了一脸水 过去的事情,既然都说开了,就不必有太多追忆,太多抱歉和纠葛。 常笑云沉默,只是定定的看着苏宁,苏宁轻轻叹了一口气儿:“我只是,有些迷茫。”因感情。 这句话,苏宁未言。 但在这一刻,她突然就一下子想通了。 既然选择接受过去,那就连同芙蓉的感情一并接受,然后扪心自问,现在的自己,可喜欢常笑云? 从前,苏宁接近常笑云,只是为了给自己寻一个道侣。 如今,她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瓜葛,道侣这件事情,就当她恬不知耻的开了一个玩笑便好了。 “我想,咱们到了该分手告别的时候了。” 苏宁要继续去周游,不因其他,只想通过巍峨磅礴的山川大河来提升自己的心境,早日成仙。 话都说清楚了,苏宁感谢常笑云昨夜出手相助,笑与常笑云拱手告别。 望着苏宁一步步朝外走去,常笑云想要上前将她扯住,紧紧拥在怀中,霸道的告诉她,除了他身边,哪里也不许去。 但他的双腿像是钉在了地上一般,一动不能动。 他心里清楚,就这样放手让她离去,她才会变得幸福。 痛,就让他一个人来承受吧! 轻轻跨过门槛儿的苏宁,背影在常笑云停止转动的眼珠内定格。 过了许久,她的身影已经完全被雨幕淹没,可他的眸子上,还深深映着她的倩影。 绵绵细雨像是被水浸湿的薄纱般黏在苏宁的脸上,她心情是从未有过的空落和烦躁。 她很后悔,非常后悔,刚才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回头朝庙内望去。 只是匆匆一眼,常笑云如同石像一般没有灵魂的身影就立在了她的心头上。 苏宁,你可真没出息啊! 刚刚自己大言不惭的抽刀断水,斩断过去,现在又矫情个什么劲儿! 都说人一旦动情就会变傻,真是他姥姥的一句至理名言。 仰头望天,胡作非为的厚重云层耀武扬威。 若是我哪日成了仙,一定将这些乌云全都打包压箱底,塞到龙王爷的床底下封印起来。 对了,她的梦想是成仙,那不如,再去寻一个双修道侣,彻彻底底斩断干净与常笑云之间的可能,问题就都解决了。 “苏宁,你就是个自欺欺人的二傻子。” “谁在说话?” 苏宁环视四周,雨蒙蒙昏暗一片,不见半个身影。 “是我,是我。” 苏宁脑海中,有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人儿在蹦跳挥手。 “承认吧!你欢喜常笑云,无关任何人,只因你自己的心。” “不可能。” 苏宁伸手,将小人儿弹飞。 她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常笑云,她会不知道吗? 小人儿从脑沟中爬出,笑话苏宁是个不懂感情为何物的笨蛋! 苏宁羞恼,幻想出洪水,将小人儿冲走。 “你承或不承认,他皆在你心里,不来不去。” 拇指大的小人儿,说的话却似巨石砸进苏宁的心潭。 她站在雨中,猛地转身,朝着荒庙奔回。 她不该与常笑云比拼演技,终是应验了苏正的话,假戏成真,她把自己搭了进去。 她不得不承认,她心动了,无关从前的记忆。 人生有很多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总是在某个瞬间,轻易迎刃而解。 释然一笑的时候兴许还会嘲笑曾经的挣扎,真是白白浪费力气折磨自己。 苏宁脸上带笑,脚步轻快,她跃进荒庙中,满目轻尘,一室昏暗,不见半个身影。 “哼”,竟然没耐心,怎么追女孩子! 完全忘记是自己先当逃兵的苏宁抱膀,懊恼错过了话本子上的最佳和解情节。 接下来若是自己巴巴儿的去天师府寻常笑云,会显得她很不矜持,太没面子了。 突然,苏宁的身后传来异响,她欢喜转身,脸却一下子绿了。 披着大窟窿小眼儿黑色披风的两只山魅,像是两条泥鳅般溜进庙门,看到苏宁转过身发现它们,便不再鬼祟隐藏。 “那男人,抛弃你了吗?” 个头略矮,身材消瘦的山魅,咯咯的嘲笑苏宁,还朝旁边的同伴抛了一个媚眼儿。苏宁这才发现,原来这两只山魅乃是一公一母,一对儿。 要怪 就怪这两只山魅长得实在是惊天地泣鬼神,就算是火眼金睛的齐天大圣站在这里,也很难看出它们是一公一母。 气定神闲的苏宁看着两只山魅呵呵一笑:“没想到,你们两个竟还敢回来。” 之前这两只山魅能侥幸逃走,完全是因为苏宁顾及荒庙中的众乞丐。 如今没有了担心牵绊,放开手大家的苏宁,三两下就能轻松解决掉这两只丑东西。 “我说过了,会回来吃掉你们两个。可惜那个男天师的不在。” 雄山魅说着,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嘴唇,仿佛苏宁是一盘红烧肉。 苏宁笑容明媚,环视两只山魅:“想吃我,你们两个恐怕没有那么好的牙口儿!” “嗡”的一声,碧波剑从苏宁背后飞出,横扫向两只山魅。 两只山魅立刻化为两个黑色旋风,闪向两侧,避开清风剑攻击,然后左右夹击苏宁。 苏宁向后倒退,身体险些撞在破桌子上,急忙跃起,身体又险些撞在佛像之上。 庙内空间有限,苏宁舒展不开,两只山魅也是,只是恢复正常攻击,挥动利爪,夹击苏宁。 飞剑术有利于远距离战斗,苏宁只能抓着清风剑,与两只山魅近身搏斗,这不是她的强项。 但苏宁的修为功法远远超过两只鬼魅,以一敌二,碧波剑在空中划过道道碧海光波,旋转翻飞,逼得两只山魅无法近她身。 昨夜,两只山魅与苏宁二人交手,觉得二人功法一般,与从前交手过的天师并无两样。 今日见苏宁落单,有信心一举将她拿下,于是跑来偷袭。 一番交手,两只山魅有了信心,觉得能够拿下苏宁,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儿,加快了攻击速度。 苏宁鼻翼挂汗,渐渐现出体力不支的模样,两只山魅越发得意,渐渐逼近苏宁,想要给其致命一击。 一道精光从苏宁眼底深处闪过,碧波剑在她手心下旋转数圈儿,刺中雄山魅的手臂。 血花四溅,雄山魅痛叫一声,捂着手臂倒退两步。 苏宁趁此机会,反手握剑,斜着抹向雌山魅的脖子。 雌山魅惊险避开,脖子上面出现一道血痕,惊恐的瞪着苏宁。 第一百一十九章 旧地重游,覆水能收 雄山魅被苏宁击退,手臂受伤;雌山魅险些被割喉,捂着脖子惊恐的瞪着苏宁。 “你们两个该不会真的以为能打得过我吧?” 苏宁手腕一翻,剑身翻转,剑尖儿点指两只山魅。 “今日,你们两个谁都别想再逃跑了。” 苏宁不会再给这两只恶妖跑来偷袭她的机会。 两只山魅习惯了借助暗夜隐藏偷袭,不愿明刀明枪与苏宁交手,彼此打了一个眼神,往门口退去。 苏宁忙向前挥剑,拦住二人,不曾想雄山魅的腋下,突然冒出一股黄色毒烟,被其斗篷一扇,霎时间,毒烟弥漫整个庙中。 苏宁不防,被毒烟呛得涕泪横流,急忙朝门口方向奔去,却被两只山魅挡住了去路。 毒烟遮蔽视线,外面又是阴雨天,苏宁看不清哪里有窗,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脚步都变得踉跄,下意识的朝后倒退,很快,后背就抵在了半倒的佛像上,退无可退。 突然,一块儿混合着薄荷和柑橘清香的衣袖,捂住苏宁的口鼻。 吓了一跳的苏宁猛地抬起脚,狠狠的踩了对方一脚。 苏宁耳边响起一声闷哼,她错愕扭头,看到黄烟中,常笑云若隐若现的清隽面容。 “你回回来了?” 苏宁被毒烟呛得咳嗽起来,常笑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回来了,回来接你了。” 一道剑光劈碎半扇门扉,常笑云环着苏宁从荒庙内跳出。 双脚刚刚落地的苏宁就剧烈的咳嗽起来,萎靡的倚在常笑云怀中,鼻涕眼泪不停的流,似个脏兮兮的花脸猫。 常笑云心疼的用手指拭去苏宁脸颊上的泪珠:“你还好吗?” 话音还未落,苏宁就扯着常笑云的衣袖,狠狠的擦了一把脸。 微微一怔的常笑云哑然失笑,伸手捋顺苏宁乱蓬蓬的头发。 完全不在意自己形象问题的苏宁,狠狠瞪向远方正欲逃遁的两只山魅。 “想跑,没门儿。” 差点儿没把肺子咳碎了的苏宁提着剑,朝着两只山魅追赶过去,常笑云急忙跟上。 很快,两只山魅被逼到料峭的岩壁近前,无路可逃。 狗急跳墙的两只山魅,干脆直接在空地处释放黄烟毒气以作遮掩,偷袭苏宁二人。 一个一品天师苏宁就已经打得两只山魅落荒而逃,若再加上一个一品天师常笑云,两只山魅还哪里有活路。 雄性山魅被常笑云的剑气贯穿胸膛,血流不止,很快就咽气儿。 雌性山魅抱着伴侣的尸体,双眼望天,声音凄厉:“报应不爽,可叹我从前不信。” 当初,她是一根毒滕,与同她缠在一起的另外一根儿毒滕修成人身。 她想法很单纯,吸收天地之气,日月精华,修炼成仙。 然而,她渐渐与修成雄性妖身的毒滕有了感情。 她的另一半儿,不甘只呆在深山之中,过着野兽一般的生活。 他们下山了,不再只吃小动物。 前不久,他们遇到了一对儿年轻夫妇,年轻少妇吓得缩在丈夫身后。 面容还有些稚嫩的丈夫护着妻子,苦苦哀求山魅放过他们,言他们才刚成婚没多久。 她动容了,但她听他的。 年轻夫妇二人很快就倒在了地上,她看着二人惨白的面容,望向自己的另一半儿。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心底突然莫名的生出一丝恐惧,看向地上的年轻夫妇尸体时,感觉好像是她与他躺在那里。 脊背抵在料峭崖壁上的雌性山魅,眼神儿恶毒的扫视了一眼苏宁和常笑云。 “愿你们,落得同我们一般下场!” 说完,它一头撞死在岩壁之上。 这两只山魅食人阳气,已不知害死多少人,苏宁并不可怜它们。 不过,刚刚雌性山魅有机会可以逃走,但它却选择陪同自己的伴侣一同壮烈死去,不禁心有触动,抬眼看向常笑云。 常笑云握住苏宁的手,苏宁看着倒在岩壁之上的雌山魅,声音朗朗又坚定:“我不会做出向你这般糊涂的选择。” 苏宁说完转身,左手牵起常笑云的手,二人双手相握,她含笑仰头,模样俏丽可爱。 气氛暧昧,空气当中散发出甜蜜味道儿。 常笑云浅笑,缓缓低下头,眼角余光瞄到脚边地面上的鲜血,又直起身体。 “咱们走吧!” 常笑云扯着苏 宁飞奔,不是回东平郡,而是往更深的树林内钻去。 脸红心跳的苏宁磕磕绊绊,随着常笑云跑到了天鹅湖边儿。 上一次,他们两个在这里不欢而散。 这一次,他们两个在湖水中学天鹅。 小心肝乱颤儿的苏宁泡在湖水中,洗去脸上的泪痕血迹,看着还站在岸上,正仰望阴霾天空的常笑云。 什么吗? 这男人也太不解风情了,还以为他带她来这里是要鸳鸯戏水。 “宁儿,湖水阴寒,莫要泡太久。” 苏宁在常笑云的催促下游到岸边,噘着嘴,偷瞄一眼常笑云,趁他不备,猛地扯了他衣摆一下。 常笑云跌进水中,恶作剧得逞的苏宁甚是得意,心想常笑云肯定会十分老套的藏在水下吓唬她。 不愧堪称反套路达人,常笑云几乎落下水的同时就从水下钻了出来。 这男人也太惜命,太不懂浪漫了! 惜命又不浪漫的男人乌发滴着水,定定的看着苏宁,看得苏宁双颊微红,十分的不自在。 常笑云嘴角微弯,缓缓低下头,极轻的,小心翼翼的,将两片薄唇贴在苏宁唇上。 这一刻,她明白了他的欲情故纵,也知晓了他懂她的图谋不轨。 浅尝而止,常笑云很有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 她心里清楚,是因为太过珍惜,他克制压抑了自己的感情。 就连接个吻,他都在替她着想,这样的体贴幸福感,令苏宁头晕目眩,感觉十分的不真实。 害羞得不成样子的苏宁低着头,不敢看常笑云。 常笑云轻笑,伸手将苏宁揽进怀中。 两个人什么话都没有说,但仿若说尽了千言万语。 厚重的积云总算有点儿良心的给月亮让出场地,柔柔的月光铺在湖面之上,悄悄的烘托着浪漫。 第一百二十章 因不完美儿可爱 厚重的积云总算有点儿良心的给月亮让出场地,柔柔的月光铺在湖面之上,悄悄的烘托着浪漫。 “阿嚏”,泡在湖水中的苏宁,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不受控制的鼻涕,似滑翔伞般飞到常笑云的肩头上。 苏宁整个人如遭雷击,急忙用袖子拭去,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装作没有看见的常笑云心内轻笑,双手搓热手心贴在苏宁的双颊上:“宁儿,是不是冷了?” 好想踢这个明知故问的家伙儿一脚,苏宁哼了一声,伪装生气不理他。 苏宁这样的神态动作,像极了从前的芙蓉,常笑云微微一愣,又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常笑云灼灼如火的体温,透过轻薄又湿透了的衣服,烘烤得苏宁感觉自己不是泡在湖中,而是泡在一锅热汤里面,马上就要熟了。 “常天师笑云” 一时未想好该如何称呼常笑云的苏宁,正犯难思忖间,常笑云突然丢出一句:“唤我云哥哥。” 从小到大,苏宁一直都是十分豪迈的唤自己大哥苏伏“哥”,还从未叫过谁哥哥。 她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有点儿太肉麻了?” “我喜欢。” 你喜欢,也得考虑一下旁人的感受。 就拿她弟弟苏正来说,若是听到她唤常笑云云哥哥,一定能当场吐给她看。 终于不再被牵着鼻子走的苏宁拉回一些理智:“不行,我叫不出口。” “你之前不是唤过了吗?” 那时苏宁怀疑常笑云与城中命案有关,有意陪其演戏,即使再肉麻的话皆是台词儿,可以轻而易举说出口。 现如今,若加上真情实感的唤常笑云一声云哥哥,她得先把自己给恶心死了。 被翻旧账的苏宁微微有些气恼:“常笑云。” 当你娘连名带姓的唤你爹名字时,你爹一定会虎躯一震。 现在的常笑云就是这种情况,他忙用手拭去苏宁下巴上的水珠儿,赔笑道:“宁儿,你想唤什么都好。一切都听你的。” 常笑云的声音像是外酥里内的奶酪,苏宁心里甜丝丝的,耳朵一红,轻轻捶了常笑云一下。 大哥,你之前那副生人莫近,熟人也莫扰的淡漠冷傲跑去西伯利亚拉雪橇了吗? “咱们出去吧!” “好。” 常笑云环着苏宁飞身而起,轻轻掠过水面,落在地上。 到了岸边,他竟然双手环住苏宁的腰,将她拉近,双眸灼灼的凝视着她。 苏宁的小臂外侧抵在常笑云的胸前,耳朵红得好似着了火,低着头,喃喃道:“衣服湿了难受。” “我去生火。” 突起的岩壁下,坐在半截树桩子上的苏宁托着腮,看着手忙脚乱,半天还没弄出半点儿火星子,倒是弄出一头冷汗的常笑云。 原来她家的极品天师也有不在行的事情,果然,老天不会把人创造得太完美。 不过有点儿小缺陷儿的常大天师还真是可爱。 “苏宁,你的节操,矜持也跑去西伯利亚拉雪橇去了吗?” 脑中的小人儿不合时宜的跳出,提醒苏宁不要表现得太过花痴,她跟苏宁丢不起这个人。 苏宁不以为然,她又不是年纪轻轻的少女,一朵晚盛开好多年的老黄花,要矜持和节操做甚! 她现在只想同常笑云快速的,火热的增进感情。 “切,你也就只敢在心里嚣张。实际上,人家只是轻轻亲你一下,你就头昏目眩的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小人儿又跳出来揭穿苏宁只有色心没色胆儿。 确实,苏宁似乎真的只有色心没色胆儿。 不对,谁说她没胆儿了。 不再只是羞涩偷瞄常笑云的苏宁,大大方方的凑到常笑云身边,准备来个浪漫的偷袭一吻。 “宁儿,你是冷了吗?” 突然仰起头的常笑云一脸愧疚抱歉,苏宁看到他眼圈内有泪花,像是一只被冰雹砸了一头包的小绵羊,心脏一下子跌到脚面上,又猛地蹿跳到头顶上。 “不,不,不我不冷,你不用着急。” 没出息的苏宁,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再稍稍等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堂堂天师府的常天师,何曾这般狼狈过! 苏宁莞尔一笑,用袖子拭去常笑云脸上的灰尘,安慰鼓励道:“这种生火做饭的粗活儿你不会也很正常,我也不会 。” 她笑容甜甜的,他眼神儿温润的,有股撩拨人心弦的暖流正在荡漾开来。 逃兵当惯了的苏宁立刻收回目光,从背后抽出碧波剑,猛地劈在一块儿石头上。 蹿起的火星子引燃了干草,常笑云被吓了一跳,随即失笑。 “还是宁儿聪明。” 这称赞,听上去好像私塾先生称赞会背诵诗经的学生。 果然,这种看上去成熟稳重的男人,都喜欢这种扮长者的调调儿。 感觉常笑云会伸手抚摸她脑袋的苏宁又猜错了,常笑云突然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她就毫无防备的跌坐在他腿上。 他环着她,声音温柔至极:“还冷吗?” 她快要热死了好不好! 苏宁果然像脑海中的小人儿说的那般,特别完蛋儿,只有色心,没有色胆儿,人家常笑云随便关心一下,她大脑就立刻缴械投降,一片空白! 她娘若是知晓,一定会骂她完犊子! 不行,她得反客为主。 她拿出十二万分的勇气,伸出手,环住常笑云的脖子,脑袋在他肩头蹭了蹭。 “嗯,不冷了。” 树林都快被苏宁引燃了好不好。 常笑云的双腿不自在的动了一下,喉咙吞咽了一下口水,深吸一口气儿,尽量维持自己不急不缓的淡漠调子。 “宁儿肚子饿了吧!你等我一下。” 常笑云让苏宁做好,他起身迈出没两步,突然又停下:“宁儿,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没关系吧?” 这样被人无微不至的关怀着,苏宁心里暖洋洋的似百花盛开。 “我没事儿。” 含羞怒放的老黄花苏宁,手指头搅着自己的裙子,身体像是蚯蚓般扭了一下。 “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好。” 常笑云的很快用了很久,守着火堆犯困的苏宁,被周公招去做客了好一会儿常笑云才姗姗回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道不尽的相思成疾(1) 常笑云看着歪着头,枕着自己手臂,在荒山野岭也睡得十分香甜的苏宁,忍不住摇头浅笑。 他伸手,将一件大花布衫披在她的身上。 沉睡的苏宁,长长睫毛眨了几下之后,像是破茧而出的蝴蝶,蓦地展颜一笑,绽放光彩。 常笑云微微一怔,为苏宁披衣服的手顿住,定格在苏宁漆黑的眸子内。 睡醒的苏宁,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禁失笑:“这么‘好看’的衣服,你是从哪里寻来的?” 盛开着五彩缤纷花朵的花布衫,颜色艳丽得像是装进了整个春天。 “我寻到一处农家,从晾衣杆上拿的。” 苏宁微微一惊,整理了一下措词:“你顺手牵羊?” “我留了银子。” 常笑云收紧苏宁身上的花布衫,从怀中摸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一个油亮亮的鸡腿。 “肚子饿坏了吧!” 常笑云的语气透着心疼,苏宁的眼神透着狐疑:“又是顺手牵羊?” “这次也留了银子,你放心吃吧!” 眼中泛起精光的苏宁,毫不客气的抓起来,咬了一大口,满嘴流油,全是鸡肉的甜香。 一口满足的她,十分有良心的伸手,将鸡腿递到常笑云嘴边儿:“你也吃。” 常笑云轻轻抓住苏宁的手腕,向前探头,快速且轻柔的亲了她一口,然后伸出舌头,轻轻舔干净嘴上沾的油汁儿。 “我吃过了。” 感觉自己要被吃干抹净的苏宁打了一个“嗝”儿,恼羞成怒瞪着罪魁祸首:“你害我噎到了。” “对不起。怪我的宁儿你太漂亮诱人了。” “哼”,这男人嘴巴坏透了,太会撩拨人了! 他之前那副清雅不染红尘的模样,到底是怎么装的? “宁儿,你还想继续去游历吗?” 常笑云坐在苏宁身旁,折断几根儿树枝,丢进火内。 结果一阵浓烟蓦地蹿起,呛得二人立刻跳开,躲到一旁。 苏宁一边扶着树咳嗽,一边埋怨道:“你作甚丢湿木材进去,会起烟的。” 常笑云轻拍苏宁的背:“对不起,我不知道。” 好吧! 她们的一品天师不仅不会生火,就连基本生活常识也没有。 那些把他当成谪仙一般向往憧憬的小姑娘们,恐怕要大失所望了。 “宁儿,咱们回” “我还没玩够儿。” 苏宁打断常笑云,一把牵起他的手,仰望天空。 “咱们去山上看日出吧!” 橙红色朝霞,一点点儿晕染东方的天际,远处一座座雄峰的山尖儿,被绚烂的朝霞逐一染上金色。 群鸟伴随着第一缕晨曦的脚步放声吟唱,迎接万丈光芒。 朦胧的大地被唤醒,晨间盛开的花热情的舒展着自己五彩缤纷的衣裙。 望着远处红彤彤的天空,越来越明亮的日头,与常笑云并肩坐在山顶的苏宁,将头轻轻依靠在他的肩头。 欣赏最美的风景,身旁有最欢喜之人,这便是幸福。 突如其来的幸福感令苏宁有些手足无措,心内莫名开始患得患失。 苏宁不是一个会伤春悲秋之人,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心内突生畏惧恐慌。担心这样的幸福会在狠狠的扇她一巴掌后,决绝的转身离去,她不由自主的紧紧环住常笑云的胳膊。 察觉到苏宁的异常,常笑云担心的问道:“是冷了吗?” 说着伸出手,环住苏宁,用手摩挲苏宁手臂,给她取暖。 苏宁很快就想明白自己症结所在,她会心里如此的不踏实,是因为,那段儿消失的记忆。 人惧怕黑暗,是因为对未知感到恐惧。 那一段儿被她遗忘的记忆,充斥着太多的未知,令她十分不安。 是怎样她无法承受的记忆,会令她想要彻底忘记,即使重生一回,也不愿再想起? “笑云,若哪天你发现我不是芙蓉重生,会如何选择?” 完全未料到苏宁会突然说出这话的常笑云怔愣了好一会儿,伸手紧紧握住苏宁的双手。 “宁儿。我以为你已经接受了?” 苏宁已经彻底接受了自己是芙蓉重生的事情,她这般问,是试探。 她想过,最有可能,且唯一能够将她与常笑云分开的事情便只有她不是芙蓉这件事情。 她只是急切的想要一个安心。 眼见苏宁眼神不安的像是受惊的小兔子,常笑云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将她揽入怀中。 “宁儿,我可以确定你是她。而我欢喜你,不全因为你是她,我欢喜现在的你。” 有些话,常笑云放在心中很久了,他选择一次说个痛快儿。 当年,常笑云给并蒂莲花灌输真气,令妖莲幻化出两名女子,他收之为徒。 他性子淡漠,恪守天师职责,生活循规蹈矩,无波无澜。 入住天师府的芙蓉,像是在任何地方都会娇艳盛开的红蕖,在常笑云的生活中,在他的心头上,他的生命中,宣誓主权般热烈的盛开着。 他偏宠她,人尽皆知。 他喜她骄阳似火的性子,纯净无暇的灵魂,对她只是师徒之间的关怀之情。 直到,芙蓉死了。 即使是常笑云重生一回,他都无法相信芙蓉竟然死了。 在她最青春美好的年纪,那样一个纯净善良的人,就那样陨落在一场意外之中。 无法接受现实的常笑云开始怨恨自己,怨恨就那般逝去的芙蓉,怨恨每一个逼芙蓉走上绝境的人。 所以,当道士文士庐赶走水华这个间接害死芙蓉的罪魁祸首时,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是以,他后来觉得,水华之死,也与他脱不了关系。 时间令人得以沉淀,却无法带走悲伤。 想通了很多事情的常笑云,最后只怪自己没能保护好芙蓉,空留无尽相思。 他不承认也得承认,在悄无声息中,他对芙蓉的感情发生了变化。 很长的一段儿时间,他不畏严寒落雪,夜夜守在荷花塘上,盯着那朵只剩下一片花瓣儿的并蒂莲花,祈盼芙蓉能够似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般从荷花内翩然而出。 他曾幻想,若哪天她从荷花中飞出,他定第一时间将她紧紧拥在怀中,不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一定要好好弥补她。 但又担心如此会吓到她,为此挣扎不已。 反复思量与芙蓉再相见的常笑云,曾经也想过,若是能再见她,他要说些什么? 好久不见太生疏c感谢回来太矫情c你让我等得好苦太肉麻 可惜。 一夜夜的祈盼,一次次的失望,令他思念成疾,因而备受严寒湿气侵蚀的身体患了十分严重的咳疾 他不再有任何的奢求和幻想,只是全心全意的祈求老天爷,只要她能再出现,即使不记得他,即使与她相隔万里,只要知晓她还活着,那他就什么都不奢求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道不尽的相思成疾(2) 上天大概怜悯常笑云的相思成疾,他发现,死而复生的苏宁极有可能是芙蓉借尸还魂,欣喜若狂,也被苏宁那句突如其来的质问打击得口吐鲜血,一病不起。 缠绵病榻,他心如刀割。得知她不肯来看他一眼,还与别的男人欢喜逛街,他恨老天对他的惩罚太残忍。 什么只要她活着就好这种誓言,完全就是自欺欺人的鬼话,他控制不了自己朝她迈近的脚步。 他讨厌这样自私欢喜着她的自己,讨厌自己迫切的希望她能够想起自己是芙蓉,而忽略她的感受。 他从未发现,自己原来是如此自私的人。 可他即使百般纠结挣扎,还是无法克制靠近她的冲动,他真的不想,万分的不想,再失去她一次。 若是没有她,他的人生便失去了意义! 常笑云向苏宁坦诚,他不是痴情,他只是自私,自私的害怕再次失去她的自己活不下去。 一直静静听着的苏宁心中五味杂陈,沉默良久之后,她仰头笑看常笑云:“我相信,我们以后会很幸福。” 常笑云点头,轻轻捧起苏宁的脸。 灿灿阳光中,他缓缓贴近她。 突然,常笑云眼神一凛,歪头望向斜下方。 “怎么了?” 苏宁好奇又警惕的询问,常笑云牵着苏宁的手站起身,猫腰向下走到一处灌木丛前。 灌木丛后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二人对视一眼,伸手悄悄拨开灌木丛。 山中多魅,魅多丑陋,苏宁看到灌木丛后的东西却是眼前一亮。 一头长着树杈般四角,蹄子上有淡蓝色水纹纹的壮硕白鹿,威风凛凛的仰着头,瞪着一双拳头大的漆黑眼睛,与苏宁四目相对。 “是夫诸。” 常笑云一眼认出这头漂亮白鹿乃是象征温柔洁净的异兽夫诸,立刻朝其靠近。 夫诸一开始并不在意突然登场的两个人类,但发现常笑云朝它靠近后,立刻警惕起来,刨着蹄子,晃动巨角,向常笑云示威警告。 “小乖乖,跟姐姐走吧,姐姐给你吃最甜的草。” 我信你个大头鬼,你个漂亮小姑娘怀得狠。 苏宁脸上的笑,着实不令人不对,是不令鹿信任。 夫诸朝二人发出一声咆哮,随即纵身一跃,便要逃窜。 可它才刚跃到空中,眼前一花,一道人影挡在了它面前。 没想到人类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夫诸直接踏空再次起跳,从苏宁的头顶上跃了过去。结果却惊骇的发现,又一道身影挡在了它的身前,且手中寒光闪闪的宝剑剑尖儿,抵在它的鼻子处。 好兽不吃眼前亏! 于是,夫诸十分识相的落回地面。 兴奋不已的苏宁抓住夫诸的巨角,一个干净利落的旋身,骑在了夫诸结实的背上,然后笑着朝常笑云伸出手。 微微一笑的常笑云握住苏宁的手,翻身跳上夫诸的脊背,环住苏宁的腰。 苏宁抓着夫诸的巨角呼喝一声:“走,咱们去云上面跑一圈儿。” 夫诸没有在云上面奔跑的能力,但它跃到了树冠之上。在茂密如海的树林之上,迎着徐徐升起的金色太阳,奔腾跳跃而去。 那一日,山中有人恰巧看到了这副画面,没多久,就传出一对儿仙侣骑着灵鹿白日飞升的佳话。 阳光灿烂又温暖,徐徐凉风散发着清新香甜的芳草气息,苏宁肆意的展开双臂,嘴里不停的呼喝着:“冲冲冲,咱们去征服太阳。” 学夸父逐日的苏宁没能征服太阳,她被常笑云征服了。 担心苏宁跌下去的常笑云,在多次提醒之后,终于忍无可忍的双腿夹紧夫诸的腹部,令夫诸停在了树冠之上。 决定狠狠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小屁孩苏宁,常笑云双臂用力,将苏宁转过来与他面对面,亲了下去。 狠狠的惩罚了她一番之后,常笑云声音低沉道:“小心喊坏了嗓子。还有,若是跌下去该怎么办?” “有你,我跌不下去。” 害羞的苏宁撒着娇,常笑云无奈的揉她脑袋,她趁机转过身,再次握住鹿角,开始新一轮儿的纵横飞跃。 日暮时,终于精疲力尽的苏宁,与常笑云并肩坐在山头上欣赏夕阳落日,夫诸立在他们身后吃草。 她像是一只猫儿般,将将全部的力量都压在常笑云的身上,嗓子沙哑的表示,若能一辈子这样看日升日落,她就很满足了。 “宁儿,你的要求太低了。” 常笑云言,他要与她在一起,拥有更多的幸福。 日后成婚生子,生很多的孩子,拥有很多的孙儿。然后即使二人已白发苍苍,仍会手牵着手去海边看日出日落。 去看海吗? 这是一个好主意! 苏宁光是想想就有些兴奋,不禁看向夫诸,笑容满面:“不如,咱们现在就去。” 一下子竖起耳朵的夫诸看着常笑云,心说大哥你可千万不要答应。 你们两个王八蛋秀恩爱,老子我快要类似了,你们还是人吗? 哀怨的夫诸,站在海边礁石之上,四条腿不住的打颤儿,再也无法维持自己高傲的形象,累趴在沙滩上。 光着脚丫的苏宁,兴奋的踢着洁白浪花,言她要搬来海边住。 “你想住在哪里都可以,我都会陪着你。” 常笑云许下他的承诺,苏宁笑着调戏常笑云:“你不陪我,难道要别人陪我吗?” “你想谁陪你?” “传说龙宫太子皆俊雅非凡,举世无双,我可以勉为其难的考虑一下。” 常笑云闻言,登时被打翻醋坛子,要抓苏宁教训一顿。 踩着浪花的苏宁笑着一边逃跑,一边用脚挑起海水,扬向常笑云。 晴空万里,碧波荡漾,咸咸的海风十分花心的撩拨着秀发,又扯着裙摆旋转跳舞。 逮住苏宁的常笑云,抱着苏宁的腰转圈儿。 苏宁展开双臂,笑声朗朗,盖过海浪之声。 太阳正中时,苏宁蹲在沙地上,用根木棍儿逮小螃蟹。 手中的木棍儿随着在沙坑中四处乱窜的小螃蟹不停移动,半天也没敲晕一个,气得将木棍丢进海里,猛地抽出剑,追着四处乱窜的小螃蟹砍,险些砍到自己的脚指头。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对儿酸臭小情侣 没能逮到螃蟹,还反被戏耍一番的苏宁,气急败坏的跑到正在生火的常笑云身前,见他半天还未生着火,背了一肚子气的她越加生气。 “你怎么这么笨!” 说完这话她就后悔了,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常笑云。 常笑云并不生气,笑对苏宁道:“男人笨一些会听夫人的话,这样家中才和睦,日子过得才红火。” 脸一红的苏宁跺脚:“谁说要嫁给你了。” 常笑云只是看着苏宁笑,也不言语。 苏宁气得转身要跑,却被常笑云一把扯住。 他蹲下身,抬起苏宁的脚,替她擦干净脚上的沙子,帮她穿上鞋。 “太阳西落海边冷,把鞋子穿上,小心着凉。” 苏宁的脚指头,不好意思的勾起,扶着常笑云的手不知不觉用力。 “宁儿,我肩头痛。” 苏宁惊得急忙松手,随即捶了常笑云肩头一下:“你活该。谁让你随随便便摸女孩子的脚。” “我自己夫人的脚,又有什么关系。” 起身的常笑云猛地环住苏宁的腰,双眼凝视苏宁的眼睛,表情严肃,语气认真:“宁儿,咱们回去吧!我迫不及待的想去你家提亲了。” 害羞得不知该看哪里的苏宁,猛地踩了常笑云脚一下,挣脱常笑云的怀抱,朝远处跑去。 “我不着急。” 又好气又好笑的常笑云摇头,不再强求,他知晓,苏宁还需要些时间。 只是他完全没想到,玩起来就忘记时间的苏宁,简直比从前的芙蓉还要贪玩儿。 原本膘肥体壮的夫诸,在成为常笑云与苏宁二人的坐骑之后,只是半月的时间,明显瘦了一大圈儿。 天天看着二人腻歪来,腻歪去的夫诸被严重影响胃口,它都快替二人假孕了。 夫诸十分不解,人类两个人的啵啵声,怎么能比鸟叫声还响。 还有,两个人整日牵着手,好似一对儿连体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一对儿酸臭小情侣。 是夜,林前,苏宁满嘴流油的啃着鹿腿,眼睛笑眯成一条缝儿,问常笑云是从哪里弄来的鹿腿,是不是又学顺手牵羊? “是虎口夺食。” 常笑云在树林中,巧遇老虎猎杀麋鹿,他上前,当着老虎的面儿抽出清风剑,砍下一条鹿腿。 老虎看得目瞪口呆,呲牙咧嘴,但被常笑云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势压制,敢怒不敢动,眼睁睁被虎口夺食。 苏宁闻言笑得前仰后合,竖起大拇指,称赞常笑云实在是太有才了。 吃饱后,疯玩了一天的苏宁,倚着常笑云沉沉睡去,陷入梦中。 梦境诡异的黑,苏宁于其中似无头苍蝇一般四处摸索,是从未有过的心慌无助,期盼能够快些见到亮光。 很快,她看到了一个圆圆的光点儿,立刻奔过去,周围一下子变得狭窄起来。 苏宁变成了一只小虫儿,钻进一处似空心麦秆儿的地方,迎着那一点儿微弱的光亮,不断奋力的往前爬。 窒息感越来越严重,苏宁感觉自己快要被憋死之时,终于从黑暗之中挤出,破茧成蝶,展翅刚刚向前飞出三寸远的距离,便一下子黏在了一张蜘蛛网上。 丑陋的蜘蛛支着八条腿儿,口器开开合合,十分渗人。 苏宁在被吓晕过去之前,猛地一下子惊醒。 攥着帕子的常笑云,正在为苏宁拭去脸上的冷汗,见她醒了,担心的问道:“作恶梦了?” 苏宁不语,紧紧环住常笑云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前。 常笑云胸膛内那蓬勃有力的心跳声,令苏宁的恐惧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但她仍旧心绪不宁,忐忑不安,仿若身陷一张无形的大网之中,无法挣脱命运的摆弄。 “咱们回去吧!” 自从苏宁与常笑云互明彼此心意之后,苏宁就一直放飞自我,天大地大都不够她折腾的,玩得乐不思蜀,不知今夕是何年。 常笑云曾提了两次回东平郡,苏宁皆装未听见,不肯回去,说不在外面玩个一年半载,绝不打道回府。 如今见她面色苍白,魂不守舍的提回去,常笑云不免担心,轻轻握住苏宁的手。 “宁儿,不要害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皆会在你身边儿。” 常笑云手指纤长,很凉,但苏宁感觉心头暖暖的。 “没事儿,我只是有些玩累了。” “没事儿就好。” 常笑云将 苏宁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前:“宁儿,不管有什么事儿,我皆希望你能够对我坦言。不管什么事情,咱们一同面对。” “好,我知道了。” 不喜这种压抑气氛的苏宁,从常笑云怀中挣脱而出,仰头笑得调皮。 “我只是担心同你继续走下去,早晚会饿死在路上!” 说着,她还煞有介事的用手指掐着自己的腰,抱怨她都瘦了一圈儿了。 刚刚才啃了一整条鹿腿儿,说撑得走不动道儿的苏宁如今说此话,真是昧着良心。 站在不远处树下的夫诸,不忿的用蹄子刨地,暗骂苏宁臭不要脸,明明瘦了的只有它一个。 “对不起,是我没能照顾好你。” 常笑云十分自责,言他以后一定将苏宁养得白白胖胖,不让她吃一点儿苦。 她的梦想可不是要当一条白胖米虫,要不哪天师府的小黄鸡还不一口把她给吃了。 许久未见小黄鸡的苏宁,正欲询问一二,还未从痴情情绪中缓过劲儿来的常笑云接着又道:“人生路长,我会一直陪你,始终如一。” 这男人,太会说情话了。 这一次苏宁十分给自己长脸,没被常笑云的情话绕进去。 “常天师,人生路确实还很长,别把话说太满,我看你表现。” 苏宁说完,俏皮的朝常笑云眨了一下眼睛,起身逃跑。 “别跑,小心摔倒。” 常笑云追上苏宁,牵住她的手,二人漫步在林间小道儿上。 雨水加重了草木的芬芳,唤醒了鸟儿的歌喉。 湿润的风摇着二人的衣摆,苏宁摇晃着与常笑云牵着的手。 临近东平郡城,常笑云微微有些担心:“宁儿,我送你回家,会不会不妥?” 苏宁想不通有什么不妥,常笑云低垂眼眸,眼底有慧黠微光闪过。 “你父母若是问起我,你打算如何答复?” 第一百二十四章 蝶梦一场绕黄粱 常笑云问苏宁,他送她回家,若是城主夫妇二人问起他们的关系,苏宁要如何答复? 渐渐熟悉常笑云套路的苏宁,隐隐嗅到了一丝狡猾气息,她停下脚步,笑嘻嘻的扭着身体,像一个可爱的小不倒翁。 “咱们风流倜傥,成熟稳重的常天师,希望我如何回答?” “我想去你家提亲。” 好了,又给苏宁整不会了。 苏宁用脚尖儿戳着无辜的地面:“咱们两个才好了几日,会不会太急了一些?” “咱们两个年纪不小了。” 苏宁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脸无语。 “常天师,你说这话得讲良心。是你自己年纪不小了,别带上我。” “嗯。我承认。当了三十年的光棍儿,我有些着急了。” 倒吸一口气的苏宁捂住嘴巴,瞪眼看着常笑云不知道说什么好。 能令她哑口无言的对手终于出现了! “宁儿,我想早点儿把你娶过门儿。” 常笑云语气认真,苏宁有些慌神,脸又开始发热。 等等,她好像又被牵着鼻子走了。 “我不着急。” 坏笑着苏宁朝前跑去,常笑云望着俏丽欢脱的身影,满眼皆是柔情。 当常笑云抓住坏笑着的苏宁,牵起她的手走进城门时,迎面急匆匆奔过来的一群人,看到喜笑颜开的苏宁和常笑云,全都惊愕的停住脚步。 为首的姜沫,看着常笑云与苏宁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怔愣了好一会儿才上前一步,语气急切:“师父,芙蓉妹妹的尸身被人偷走了。” “什么?” 常笑云一下子松开苏宁的手,快步向前,着急赶回天师府。 苏宁站在原地未动,低头,看着自己被松开的手,突然有股心酸涌上心头。 向前迈步的常笑云很快又折返回来,一把牵起苏宁的手:“宁儿,随我一同去。” 天师府,芙蓉从前居住的屋子,半面墙倒塌,封印被破,床榻尽毁。 “可看清是何人?” 一品天师常笑云设置的封印一般人自然无法破除,除非是修为比他高的人。 修为比他高,而且会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常笑云心里有了一个答案。 “地仙木客。” 常笑云离开天师府之后,姜沫就按照师父的吩咐,每日带领师弟们练功修行,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万没想到,今日一大早,天师府内突然响起一声巨响,吓坏了所有人。 当众人循声而至,便见芙蓉所居住的院子尘烟四起,一片狼藉。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梁君急忙奔进院内,只见房屋墙壁塌了半边,结界被破,芙蓉的尸身不见了。 没有任何人看到有外人进入天师府,梁君觉此事儿非同小可,立刻与姜沫商量一番,决定出城寻常笑云回来做主。 未曾想,还未出城门儿,就撞见了常笑云与苏宁二人。 “有些太过凑巧了!” 苏宁突然出声,常笑云看向她,问此话何意? 苏宁与常笑云在外游历近一个月的时间,二人才刚一回到东平郡,就发生这种事情,劫走芙蓉尸身的人,不管是地仙木客还是别人,十有八九有一直在关注天师府这边的动静,故意寻他们二人回来之前,偷走芙蓉的尸身。 说着,她迈步上前,从地上的几块儿砖石下抽出一封信,抖掉上面的尘土,递给常笑云。 黄皮信封被设置了结印,以防被损坏和偷看。 常笑云戟指,运功轻轻点在信封上:“破。” 封印应声而破,常笑云慌忙展开信纸,上有八个大字儿:日沉酉时,城外西郊。 “师父,不能去。” 易定胜情绪激动,言地仙木客狠辣,不怀好心,去了必然要中圈套儿。 “他抢走了芙蓉师妹的尸身,不是应该躲回自己的洞天玄府,为何还要约师父?” 眉头紧皱的梁君问完,很快想到了什么,眸光落在苏宁的身上。 之前,师父常笑云曾同他言,苏宁就是重生后的芙蓉。 他并不完全相信,但觉此事儿肯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默不作声的苏宁脸色不太好看,常笑云从架子上扯下一件芙蓉的莲蓬,披在苏宁的身上。 “小心着凉。” 苏宁点头,道了一句“感谢”,双手攥住莲蓬衣下摆,紧抿双唇。 她心情十分复杂,纠结。 刚刚在城门口儿,常笑云听到芙蓉的尸身被抢走,一下子就松开了她的手。 当时她心里感觉空落落的,有些生气,还有些心酸。 但没走几步的常笑云很快就折返回来牵起了她的手,她又一下子释怀了。 现在之所以心情烦闷,完全是因为芙蓉的尸身被窃。 苏宁虽然恢复了大部分记忆,但从未想过让魂魄回到过去那具肉身之上。 如果可以,她希望告别过去,将肉身下葬。 “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 常笑云说着,将苏宁揽进怀中。 一脸惊愕的易定胜瞪大眼睛,用眼神儿询问姜沫与梁君,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是怎么回事儿? 心情复杂的梁君眯起眼睛,他师父终于还是做出了选择。 “芙蓉师妹的尸身我去替她寻回来。” 梁君留下这一句话,快步冲出屋子,姜沫没拦住,不禁担心的看向常笑云:“师父。” “去城西外郊。” 黄昏,天空又开始发挥连日阴雨天的余威。 凉风夹着冰凉的雨丝,拂过湖面,拂过花蕊,拂过青青小草。 地仙木客站在几颗垂杨柳前方,身穿一件墨绿色长衫,上面绘制着一朵并蒂莲花。 地仙木客的衣服一向素雅,就在前日,他将当年绘制在纸上的并蒂莲花绣在了衣服上。 他失去了继续冷眼旁观的乐趣儿,他要主动结束这所有的一切纠缠,白日飞升天界。 一袭白衣的常笑云,翩然似只仙鹤般落在地仙木客身前,他环视地仙木客四周,只见地仙木客一人,不见芙蓉尸身,不禁蹙眉。 不远处的一颗垂杨柳下,浑身是伤的梁君倒在下方,易定胜与姜沫见了,立刻惊呼出声。 “师兄。” “师弟。” 奔到梁君近前的二人将其扶起,地仙木客看向悄然站在常笑云身侧的苏宁:“我没杀他。” 苏宁看了一眼被搀扶起的梁君,一身的伤触目惊心,不死也没半条命。 “把她还回来。” 常笑云与苏宁异口同声,地仙木客假装听不懂:“你们说谁?” 常笑云声音转冷,从牙缝间挤出两个字儿:“芙蓉。” “一具尸体而已,在何处安葬不都一样。” 常笑云暴怒,身上散发出凛冽气势:“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地仙木客不以为然:“我把她安葬在仙境,说不定很快就能够活过来,这不是应该高兴的事情吗?” 说着,他眸光落在苏宁身上:“物归原主,得齐全才行。”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吾等命运,非你所能左右 盯着苏宁的地仙木客,言物归原主,得齐全才行。 话音未落,身形一闪,伸手抓向苏宁。 常笑云更快他一步,清风剑削去地仙木客一节袖子。 “姜沫,带梁君回去疗伤。” 常笑云拉开架势,今日要在这里与地仙木客做个了结。 “师父,我们不走。” 姜沫等人担心常笑云不是地仙木客的对手,皆不肯离去。 嗤笑一声的地仙木客一挥袍袖,一道旋风就将姜沫三人击飞出去。 常笑云手腕一转,刚要动手,苏宁挡在了他的身前。 苏宁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姜沫三人,回眸盯着地仙木客:“不要动他们,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 地仙木客眸光狐疑,打量了一眼苏宁,一道精光闪过眼底:“你想起来了?” “嗯。” 她记得他当初是如何将她掳走,并以放她离去为条件,诱她吞下情花种子。 还好,情花之毒的发作令她明白自己对师父的感情并非单单只是仰慕之情。 “我要谢谢你。” 地仙木客看着苏宁,一脸此话何意的不解。 沉默不语的苏宁,牵起常笑云的手,给了地仙木客一个回答。 常笑云心头一暖,苏宁定定的看着地仙木客:“你曾言,欲渡人渡己,白日飞升。你可曾想过,该如何渡人渡己?” 地仙木客的双眼,眯起一个危险的弧度:“你想说什么?” “你觉得,若我突破成地仙,你就能白日飞升吗?” 地仙木客不答反问:“你不愿成仙吗?” 之前,苏宁的梦想一直是想要突破到地仙级别。 如今,她的梦想变了。 她想要和自己欢喜的人,朝气蓬勃,恩恩爱爱的度过每一天。 “受儿女情长牵绊。难成大事儿。” 地仙木客不屑一顾,苏宁笑了:“若无儿女情长,你又如何能够来到这个世界之上。” 蹙眉的地仙木客似乎领悟到了什么,但似乎又什么都未懂。 他双眸在常笑云与苏宁之间扫视了两眼,心头升起不快。 去年盛夏,他寻到了丢失的妖花,发现了并蒂双莲生出的花妖。 繁花似锦的东平郡,不及她笑颜如花,地仙木客第一眼看到芙蓉的时候,心头就生出一种感觉,若那样笑容明艳,活泼可爱的人儿在他身边,他是否会更早有所领悟,从而白日飞升。 那时的他,怪常笑云偷走他了他的成仙之路,动了杀心。 也疯狂的想要将芙蓉带走,留在他身边儿。 可她心里,只有她师父。 于是他坏心的想,在撕心裂肺的痛楚面前,她会不会屈服? 吞了情花种子的她没有屈服,傻傻的继续欢喜着自己的师父,被人趁机利用而身亡。 他懊恼不已,甚是追悔,想要挖走并蒂莲花,再想方设法令芙蓉重生,却惊讶发现,芙蓉可能在苏宁的身上重生了,且又再次迷恋上了常笑云。 一定是过往的感情左右了她,可她是没长心吗? 不记得是常笑云害死了她吗? “你既然记起过往,为何不怨恨他?你是不记得,是他杀了你吗?” 地仙木客残忍的挑开每个人心头的伤疤,姜沫等人,正在消化苏宁就是芙蓉这件事情,突闻地仙木客提及那段儿不堪回首的过往,全都心头一揪,齐齐看向苏宁。 “过去的事情,我放下了,希望你也能够放下。” 这是要与他彻底到底斩断所有联系吗? 地仙木客心底往外冒着寒气,声音冰冷,眼神儿阴寒的逼视苏宁:“吾不会放任你再重蹈覆辙,一定要将你带走。若你不同意,我就杀光这里所有的人。” 说着,他眼神儿温柔些许,朝苏宁伸出手:“吾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慎重选择,可愿跟我走?” 是留,还是跟他走? 无论是现在的芙蓉,还是现在的苏宁,皆从未对这个问题有过犹豫。 “她不会跟你走。” 常笑云握紧苏宁的手,苏宁朝常笑云浅浅一笑,然后冰冷的眸光落在地仙木客的脸上:“我从前选择封锁过往,后来选择遗忘。现在我,已经坦然接受。那具尸身,你既然已经埋葬,此事儿就算了结了,我不做计较。若你想要我的魂魄,那就得看你的本事儿了。” “你说什么,你凭什 么放弃我师妹芙蓉?” 易定胜一下子跳到苏宁眼前,一击手刀,劈开苏宁与常笑云紧握着的手,甚是委屈难过的看向常笑云。 “师父,这个女人说要将师姐抛弃,你同意了?” “我的身体,我自己处理,你不必在意。” 对苏宁此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易定胜,瞪着苏宁:“你说什么?” “师弟,我自己的事情由我自己来解决,你不必难过。” 易定胜如遭雷击,连连退后好几步,差一点儿跌进地仙木客的怀中。 “你你你,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 磕磕巴巴的易定胜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不住的摇头。最后反反复复,只会念叨一句:“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不管你信或不信,事实就摆在那里;不管你接受或是不接受,过去了的就过去了。 “展望未来吧!” 这句话,苏宁是对所有人说的。 她现在是全新的自己,她希望天师府的人放下过去,地仙木客也放下过去, 每个人都向着崭新的未来迈进,这样不是更幸福,更美好吗? 可地仙木客仍旧深陷过往的泥潭之中,为难自己,也为难别人。 “本仙之物,由不得你决定何去何从。” 他绘制的莲花所生之妖,是生是死,是成仙还是毁灭,皆由他来决定。 气势突然变得凌厉的地仙木客飞身而起,像是一只海东青,瞬间就飞身到了苏宁近前,右手戟指,点向苏宁的眉心,要将她的魂魄拉出来。 苏宁与常笑云齐齐出手,挥剑抵挡地仙木客。 地仙木客冷笑:“上一次,本仙故意放你们一马。这一回,吾可不会手下留情。别以为,两个一品天师就能奈我何!” “吾等的命运,非你所能左右。”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们两个,一起去死 悬于苏宁身前的碧波剑,“嗡”的一声化作千柄利剑,刺向地仙木客。 常笑云护在苏宁左右,清风剑挥洒出道道风刃,击向地仙木客的后背。 二人前后夹击,配合默契。 站在原地的地仙木客怒极,双臂一震,以他为中心,平地起风,将漫天剑气击碎。 被狂风吹去远方的易定胜撞在树上,他捂着胸口,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不可置信的瞪着地仙木客,心说这家伙一定是疯了! 发疯的地仙木客竟然燃烧自己的修为发动攻击,拿出了玉石俱焚的气魄。 常笑云与苏宁也都被震得连连向后倒退,一品天师与地仙之间本就存在很大差距,如今地仙木客甚至拿出玩命打法,消耗自己的真元,燃烧修为,常笑云与苏宁实难招架这种不要命的疯子。 “宁儿,我拖住他,你先走。” 常笑云顶着疾风向前一步,挡在苏宁的身前。 盯着常笑云的背影,苏宁想起那个银装素裹的冬日,他也是这般挡在她的面前,让她先离去,自己一个人抵挡岱宗山的攻击。 后来结果如何? 她死了! 她的死不怪他,但她不想再要那样一个离恨收场的结果。 “常笑云,我不会走。” 苏宁的声音在常笑云背后坚定的响起,他身子微微一震,缓缓转过头,朝她微微一笑:“好。” 他们二人并肩而立,剑气如虹,彼此依赖,彼此守护。 地仙木客越加暴怒,不断燃烧消耗自己的修为,整片天地皆陷入到一片墨绿色狂风之中。 苏宁与常笑云的身上,被狂暴的疾风不断划伤,但丝毫没有退缩,看着彼此的眼神儿温情似水,对地仙木客出招毫不手软。 奔腾的剑气在狂风中挥斩四方,狂风在天地间疯狂怒吼,三人的体力全都消耗严重,苏宁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常笑云眉头紧皱,下巴上滴滴答答滴落颗颗豆大汗珠。 同样脸色发白的地仙木客,露出一个残忍笑容:“他若死了,万分痛心的你会瞬间突破吧?” 地仙木客的眸光,从苏宁脸上,快速的移到常笑云身上,声音陡然变得锐利:“去死吧!” 玄月弯刀般的墨绿风刃,速度齐快的劈向常笑云。 苏宁忙上前一步,碧波剑“当”的一声挡下风刃,虎口登时被震裂,人也连连向后倒退数步。 “你越要护着他,我越想要他死。” 突然发出狰狞笑声的地仙木客悬空而起,不停旋转在他周身的墨绿疾风,突然自行压缩,化作一条墨绿色长鞭,“啪”的一声,将颗大树拦腰抽断,旋转着抽向常笑云。 仔细观看,墨绿色长鞭乃是由无数锋利无比的风刃组成,这若是抽到人的身上,就如被千百百利刃同时击中。 苏宁与常笑云同时横剑抵挡,灵活的风刃长鞭转了一个弯儿,轻轻的扫过常笑云的肩头,立刻留下数条细长且深的伤痕,鲜血过了好一会儿才“哗”的一下涌出。 常笑云的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苏宁惊呼一声,常笑云笑着安慰她:“我没事儿,不必担心。” 语未悬口,风刃长鞭又划过常笑云的右臂,苏宁看到有一片片的肉被削下,怒不可遏的朝着地仙木客大吼一声:“你找死。” 苏宁怒发冲冠,双眼赤红,身上有磅礴真气不断沸腾。 阴谋得逞的地仙木客笑了,越加用力输出,不断的燃烧修为,疯狂的只攻击常笑云,完全忘记自己的初衷。 一心想要突破飞升的地仙木客,若如此继续执迷不悟下去,别说白日飞升了,恐就连这一世的修为都要尽毁。 与疯子论长短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苏宁看着不断被风刃长鞭击伤的常笑云,心头怒火熊熊燃烧,体内真气不断暴涨。 聚在林中的姜沫三人,看着迎风而立,与地仙木客正面交锋的苏宁,诧异苏宁与师父常笑云同为一品地仙,为何看上去要厉害很多? “师父曾经两次把自己的真气渡给她。且她体内蕴藏着两个人的真气。” 苏宁就是芙蓉这件事情,只有梁君知晓。姜沫刚刚才知此事儿,一时未能理解此话,而易定胜到现在,还不愿意相信苏宁就是重生后的芙蓉,所以完全无法理解梁君此言。 忍不住咳嗽两声的梁君,调整呼吸以后,才眼神复杂的望着苏宁:“她是芙蓉师妹借尸还魂。” 梁君做事儿严瑾,他亲口坐实此事儿,那就肯定假不了。 姜沫恍悟,苏宁是一品天师,芙蓉是 五品流云天师,两个人修为加在一起,自然要厉害很多。 可是,魂魄仍会保留自己的修为吗? 会。 所以有些魂魄会变成恶鬼! 听到梁君的话,姜沫突然庆幸芙蓉能够借尸还魂,否则 唉! 芙蓉师妹真是命运多舛,如今阴魂不散的地仙木客又来拼死纠缠,不知又会如何? “她,能打得过地仙木客吗?” 沉默了许久的易定胜终于接受事实,开始替苏宁担心。 苏宁的真气还在不断暴涨,被风刃长鞭击打得浑身是血的常笑云冷汗淋淋,高声呼喊苏宁的名字,担心若是再继续下去,她的身体会吃不消。 本应该,是他保护她。 “我保护别人,师父保护我”这句话尤在耳边回响,失去她一次的常笑云,如今又面对了相同的情况。 上一次,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最终导致他失去了她。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 好似血葫芦一般的常笑云,一步一个血脚印,行到苏宁的身前。 “常笑云,你要干什么?” 苏宁面色难看,常笑云朝她温柔一笑:“宁儿,我不想再重蹈覆辙。” 说完,他迎着疾风,面色从容,提着剑,快速奔向地仙木客。 苏宁看着地上的两行血脚印,一颗泪珠划过眼角。 “我说过了,要与你并肩而行,不离不弃。” 常笑云猛地停住脚步,他忍住回望,声音沙哑:“我很自私,我希望是你失去我,而不我失去你。” “你们两个,可以一起去死。” 第一百二十七章 犬子给仙子添麻烦了 地仙木客彻底爆发,不惜代价的燃烧自己修为,真气如万仞迸射。 常笑云一个转身,挡在苏宁身前。 苏宁急忙伸双臂紧紧将他环住,想要旋转,挡在他身前,却未能移动半分。 “宁儿,恐怕我又要辜负你一次了。” 常笑云流着血的唇,贴在苏宁的额头上,瘫倒在她的怀中,后背密密麻麻,全是风刃留下的伤痕,不见一处完好肌肤,血肉模糊。 “不要啊!” 苏宁如同猛兽一般的嘶吼,震得地上尘土四起。 她的身上,猛地钻出无数星星点点的灵气,然后又猛地吸进体内。 苏宁的身体,从头到脚散发出夺目金光,引得天地变色,云层下隐隐有雷声轰鸣。 苏宁突破了。 她成了地仙。 双眼赤红的苏宁表情冰冷,猛地抱起常笑云,于厚重乌云下,轰隆雷声中,一步步走到地仙木客近前。 “救活他,你便也能活。” 几乎耗尽修为,摇摇欲坠的地仙木客,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他近乎绝望的抬起头,妒恨的凝视身体散发夺目光彩的苏宁:“为什么?” 她突破成了地仙,可他为何还是地仙级别,未能白日飞升? 不是说,渡人便可渡己吗? 是哪里出了问题? 地仙木客的眸光,落在苏宁怀中的常笑云身上。 一定都怪这个该死的男人。 是这个男人偷走了他的妖荷,用自己的灵力灌输,令妖荷幻化出人形。 所以,这个花妖已经不属于他了。 他费尽心机,却原来一直都在白费力气,地仙木客此次此刻,活剐了常笑云的心都有了。 垂着头的地仙木客眸光阴冷异常,他单手支地,缓缓站起身,面上平淡,语气也十分平淡。 “我有灵丹救他,你要如何回报?” “你想要什么回报?” “我要你的修为。” “好。” 苏宁丝毫没有犹豫,抱着常笑云上前。 一道寒光在地仙木客眼底闪过,他毫无征兆的迅速出手,一掌拍向常笑云的脑袋。 来不及闪躲的苏宁忙与地仙木客对接一掌,手腕像是被折断一般疼痛,胳膊一下子便脱臼了。 地仙木客连连向后飞出数米远才稳住身形,“哇”的喷出一口鲜血,笑容狰狞。 “他活不了。” 苏宁表情冷漠:“害人害己,空留悔恨。如此这般的你,又怎能渡人渡己!” 地仙木客闻言,顿觉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响,他终于想明白了,急火攻心,不禁又“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想明白了的地仙木客疯癫了,他仰天哈哈大笑,鲜血顺着他嘴角不断流出,然后一头撞向路旁一颗大树。 一道清风倏忽而至,徐徐环绕住地仙木客的身体。 一个年长男子从空中翩然而落,看向苏宁,眼神不染红尘,气宇非凡。 这个男人就是地仙木客的那个船仙老爹吧? 长这么大,没想到还能看到神仙下凡! “犬子愚钝,给仙子添麻烦了,十分抱歉!” 男子声音清朗,礼数周到,苏宁十分满意他唤她仙子。 “令郎惹的麻烦,还请上仙大人帮忙解决?” 原本想要客套两句,套套近乎的苏宁,实在太过担心常笑云,便免了客套之词,直截了当的寻求帮助。 木客老爹微微一笑:“这个简单。我这里有颗九转金丹,你拿去” 他话还未说完,被包裹在微风之中的地仙木客突然一把夺走金丹丢进嘴里,“咕噜”一下咽进去,然后朝自己老爹与苏宁嘿嘿傻笑。 倒抽一口气儿的苏宁,险些上去一脚将地仙木客踢飞,她强压怒火,心说不要与个傻子一般计较。 吞了九转金丹的地仙木客身体开始冒白气儿,脸红得好似着火了,大声嚷着热,就开始大庭广众的脱衣服。 苏宁忙撇开目光,地仙木客老爹忙拾起地上衣服,要给发癫的地仙木客穿上。 可是疯癫了的地仙木客像是一只青蛙,四处乱跳,眨眼间,就脱了一个精光。 “抱歉仙子,金丹老夫只有一颗,只能欠你一个承诺,日后若遇难事儿,老夫定还今日之情。” 地仙木客老爹说完,一挥袍袖,卷着光溜溜的地仙木客化 作一道清风飞走了。 “别走。” 苏宁的挽留孤零零飘荡在空中,她低头看向怀中的常笑云,伸手想要抚摸他的脸,才发现,自己的右臂脱臼了,安全抬不起来。 “苏” 梁君等人上前,一时间,不知该唤苏宁什么好。 之前,在春香楼前,他们皆曾亲耳所闻苏宁乃是芙蓉借尸还魂这事儿。 但后来没有机会寻问师父常笑云,所以并不知真假。 如今真相大白,他们明白了师父常笑云对苏宁的执着,可是心里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接受这件事情儿。 “他不会有事儿的。” 她不会让他有事儿的。 单臂环抱常笑云的苏宁低着头,用极尽温柔的眸光凝视这常笑云。 常笑云后背的鲜血,将苏宁的左袖浸湿,染成大红牡丹的颜色。 姜沫三人看着脸上毫无血色,浑身是伤,好似血葫芦一般的常笑云,全都眼眶发红,沉默不语。 “小蓉蓉,你在装什么独臂大侠?” 仙娥天师明媚清亮的声音突然响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苏宁近前,笑言她好不容易才甩开自己的弟子跑来看重生的芙蓉,问苏宁高不高兴? 苏宁狐疑,仙娥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得到消息? 仙娥脸一红,不好意思的捶了苏宁一下,一副被人抓到小尾巴的模样。 “你知道,我一直都有在关注天师府的嘛!” 与苏宁笑闹了两句,仙娥的眸光落在常笑云的身上:“常天师的情况不太妙哦!” “请仙娥天师出手相助。” 姜沫三人同时躬身行礼,出声恳求。 仙娥一边帮苏宁脱臼的手臂正骨,一边犯难道:“以我的本事儿,自然救不了常天师。不过,我最近听闻,岱宗山的火金真人炼制出了一个颗九转金丹。” 听到“岱宗山”的名字,姜沫等人不禁面面相觑,十分犯难。 第一百二十八章 求药 芙蓉之死,多多少少与岱宗山脱不了干系。 因此,在芙蓉仙逝之后,天师府与岱宗山的关系闹得很僵。 天师府为芙蓉办丧事儿的时候,岱宗山曾派弟子殷志平与惊鸿前来吊丧,当时气不过的易定胜与二人大吵一架,闹了个不欢而散。 如今,让姜沫等人厚着脸皮去上山求药,他们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担心岱宗山那边不肯给药。 “我去。” 苏宁出声,要亲自前往岱宗山求药,梁君立刻否定:“你不能去。” 苏宁用眼神儿询问梁君为什么,梁君沉吟了一下反问道:“你以什么身份去?” 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苏宁,不知问题症结所在。 她沉吟了一下,不太确定的反问道:“未婚妻的身份儿如何?” 梁君一惊,思绪翻转了好一会儿,自由落体,“啪嗒”摔在地上。 他无语扶额:“我不是说这个身份儿。我是说,你要承认自己是芙蓉吗?” “我是苏宁。” “那你打算如何开口?” 九转金丹并非普通丹药,空手套白狼肯定不行,得有让对方不会拒绝的交换条件才行。 金子? 炼丹术士似乎并不在乎。 送给炼丹师的最好礼物就是稀有珍贵药材。 通常,稀有药材都生长在环境极端的地方,采集困难,保存更繁琐麻烦。 一般普通人家自然是没有,天师府有一些,但用来换九转金丹就有些拿不出手。 “不管火金真人开什么条件,我都会尽量满足他。” 苏宁打定主意,将常笑云交给姜沫等人照看,要亲自前往岱宗山求药。 “小蓉蓉,我陪你一同去。” 仙娥十分有义气的要陪同苏宁一起前往岱宗山,并扬言,岱宗山的那些老家伙儿若敢为难苏宁,她就揪光他们的胡子。 苏宁一个人去岱宗山,姜沫等人也不放心,见仙娥自告奋勇,毛遂自荐,皆非常感激。 一直处于昏迷当中的常笑云状况十分不好,前往岱宗山宜早不宜迟,苏宁决定明日一大早就出发。 月亮困顿,星子懒散的夜晚,苏宁坐在床边,看着床榻上双睫一动不动的常笑云。 “喂。你说要去我家提亲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你若敢赖账,可没有好果子吃。” 似有千言万语压在心头,呼之欲出,但嘴巴却又似被胶封住了,什么话都再也说不出口。 眼眶温热,苏宁盯着常笑云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握住。 “我可还没有原谅你。” 你若是敢去下面那些阴曹地府瞎溜达,不等我回来,我到时一定不给你面子,别怪我当众揍你。 帮常笑云掖好被子,苏宁缓缓向前探身,在常笑云苍白又冰凉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等我回来。” 她转身,却发现仙娥悄无声息的站在身后,笑盈盈的看着她。 “小蓉蓉,你是不是打算偷偷摸摸一个人走?” 确实有些顾及的苏宁想要一个人走,她微笑,没有言语。 总是热情似火的仙娥一把挽住苏宁的手臂:“两个人路上热闹,且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得了。” 仙娥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常笑云:“咱们一起快些回来,常天师也可早日醒来。” 说完朝常笑云挥了挥手:“常天师,我一定将小蓉蓉安全护送回来。” 被仙娥扯出门的苏宁未想到,姜沫c梁君还有其他天师府的弟子全都站在院中。 “苏姑娘,一路顺风!” 梁君送上一句祝福,便先行进屋内,照看常笑云。 温和笑着的姜沫上前,像是邻家大哥哥般叮嘱了苏宁一番,并感谢仙娥陪同苏宁一起上路,拜托其多多照看苏宁。 苏宁曾经拜师于九嶷山,九嶷山清规森然,弟子大多性子淡薄,平日里除了一同修行,几乎都没有什么交流。 对于天师府弟子这种热情温暖的相处方式,她很不适应。 但她选择接受别人释放出来的好意,对姜沫微笑点头,表示了感谢。 姜沫脸色一僵,他的小师妹芙蓉从不会这般客气。 那个会缠着他撒娇的小师妹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他想起苏宁对地仙木客说过的话,人每天都在成长改变,今日的自己,已经不是昨日的那个自己。 他释怀的笑了:“苏姑娘,我们和师父等你平 安归来。” “我会的。” 苏宁望向一室寂静的屋子,床榻上那个朦胧模糊身影。 等我,我一定会寻到药回来! 风举荷叶,鸟雀呼晴。 在与暮春陷入拉锯战半月有余之后,酷夏狠狠的大发淫威,将滴着辣椒油的火辣辣太阳挂在天空正中,出征连日阴霾天气,。 轻薄的云朵还未接近火辣辣的红日,就被瞬间蒸发,红日耀武扬威,成了不败的常胜将军。 夏蝉这些杂兵,立刻欢呼雀跃,拼了命的鸣叫,似要将烈日的一切敌人,全都吵死。 走在树荫下的苏宁,十分庆幸自己家中富裕,才能买得起身上这件儿天蚕丝织就的衣裙。 轻薄如蝉翼的长裙,冰冰凉凉的贴在身上,十分清爽舒适。即使顶着烈日行路半日时间,也丝毫没有一点儿汗淋淋的不适感,仙娥就没有苏宁这般好命。 “小蓉蓉,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 用帕子不停拭汗的仙娥,想要分散自己对热的注意力,随便寻了一个话题。 “记得。你的弟子灵芝被我打进了湖里面。” “不对。小蓉蓉你这记忆还未彻底恢复吧!灵芝确实被你打败,但你并未将她打进湖内。” “是吗?可能我记错了。” 仙娥忙安慰道:“这点儿小事情,忘记就忘记了,又没有什么关系。我倒是不希望你想起太多事情。” 自觉失言的仙娥忙捂住嘴巴,苏宁笑了笑,挽住仙娥手臂:“仙娥姐姐不希望我想起哪些事情?” 仙娥为难的叹了一口气,言过去的事情不必再介怀,希望苏宁彻底忘记过去。 松开仙娥的苏宁笑着往前跑了几步,转回身,与仙娥面对面,倒退而行。 “我早就忘记,迎接全新的自己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再上九嶷山 阳光在苏宁的后脑灿烂绽放,仙娥看不清她的具体面容,但觉她是真的释怀,且十分幸福。 是阳光太过刺眼儿吗? 仙娥眼睛酸痛,她垂下头:“小蓉蓉,我太开心了。我还以为,你永远无法走出阴影。你能原谅常天师,真是太好了。” 苏宁脚步一顿,双眼上下扫视仙娥,随即释然一笑:“他又不是故意的,那只是,一场意外!” “确实,常天师没有错。有错的是害你受刺激失控的那群花妖?” 芙蓉身亡那日的失控,原来是与牡丹花妖她们那群花妖有关吗? 仙娥将苏宁眼底的疑惑迷茫尽收眼底,微愕:“小蓉蓉,你没想起自己因何失控吗?” “不是因为那群花妖。” 苏宁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答案,仙娥眼珠子微微转动,叹息一声。 “小蓉蓉,你就是太过心软善良,容易相信人。大家都知道,是那些花妖做了一些什么事情,刺激到了你,你才会失控,险些魔化,酿成大错。” 芙蓉失控的那段儿记忆,可能真相太过恐怖,大脑出于保护,选择彻底封印。 苏宁不想吹起封印上的灰尘,就这样放着,她并不在意。 “不是她们。” 苏宁语气坚定的说了这一句之后转过身,跨步向前,不再言语。 随在苏宁身后的仙娥,望着她的背影,眼底光芒似鬼火一般错乱跳动着,微微弯起嘴角。 她,不记得了。 御剑飞行不止是技术活儿,还是体力活儿。 站在九嶷山的山门前,仙娥扶着山门,气喘吁吁的问苏宁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九嶷山,也有九转金丹。” “你之前为什么不同我说,害我还以为走错了方向,白担心了一场。” “我也是小心行事儿,以免走漏风声。” 苏宁言她明明是人类,但那些花妖却不肯放弃,还想请她回去当什么妖族仙上,三番两次骚扰她。 取药之事儿事关重大,以防万一,小心为上。 微弯嘴角的仙娥笑着称赞苏宁沉着有头脑,思虑周全,就是苦了她似无头苍蝇一般跟着苏宁,吃了不少苦,等回去东平郡,苏宁必须得请她吃饭。 “我会在天师府好好招待你。” 苏宁这话,仙娥听出了别样的味道儿,她笑着揶揄:“你还未与常天师成亲,这么快就以女主人自居,羞不羞?” “早晚的事儿,又有什么关系!” 直起腰的仙娥,玩味儿的上下打量苏宁:“你和从前,还真是完全不同了。脸皮最起码厚了两寸。” “彼此,彼此。” 仙娥无语,看向九嶷山仙门,犯难道:“吾听闻,九嶷山非本派弟子,无法入内。” “没错。” “那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吗?” 仙娥像是树袋熊般挂在苏宁的手臂上,控诉苏宁是负心汉,竟然要将她这一朵娇花独自丢在这里。 “我也进不去。” 仙娥甚是诧异:“你不是九嶷山的弟子吗,为什么进不去?” “我已经不是了。” 苏宁伸手抚摸腰间坠着的天师玉牌,上面有一道儿深深的裂痕。 眼见苏宁表情落寞,仙娥忙安慰了她两句,之后好奇的问:“那咱们怎么进去?” “马上会有人来。” 话音刚落,一袭白衣,面色雪白,轻飘飘好似女鬼一般的白苍落在二人身前。 还以为大白天见鬼了的仙娥吓了一跳,拍着胸脯,问白苍不会用脚走路吗,干嘛非得飘出来? 白苍不理仙娥,看向苏宁:“不知苏姑娘来访,所为何事儿?” 白苍语气疏远客套,苏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上前深施一礼:“吾今日有事儿拜请见九嶷山白莲真人一面。” “师父言,你若为寻金丹之事儿而来,请免开尊口。” 苏宁微微一愣,微微挑眉:“我似乎并未做出有损门派名望之事儿,师父为何对我如此决绝。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九嶷山要见死不救吗?” 当初自己被逐出师门这事儿,苏宁心中多少有些怨言不痛快。 但九嶷山的立场并没错,他们的弟子是苏宁,而不是死而复生的芙蓉。 即使她从未觉得自己是芙蓉,但既定事实摆在那里,她也无可辩驳。 而这也并不是她的错,她想不明 白,曾经那般疼爱她的师父,为何要做得如此决绝,且还这般公私不分。 仙娥也看不过去,言天师府当初援助岱宗山抗击恶妖,为天下苍生做出了杰出贡献,乃仙门之榜样。如今他为维护弟子受伤,难道九嶷山要袖手旁观吗? “两位姑娘误会了。” 白苍用她没有任何情绪的语调儿解释道:“九嶷山并未炼出九转金丹。” 当年,岱宗山的火金真人练出九转金丹震惊各大仙门。 白莲真人也是一名炼丹师,且颇具盛名,与火金真人齐名。 曾经只要一提起炼丹师,便有男火金,女白莲的说法。 后来,火金真人练出了大还丹,还练出了世间难求的九转金丹,在炼丹界一骑绝尘。 因此,很多人拿话挤兑白莲真人。 后来没多久,九嶷山也传出炼制九转金丹成功的消息。 有人不信,但九嶷山确实拿出一颗九转金丹,救活了被恶妖偷袭,只剩下一口气儿的诸葛神宗大司马玄叶。 但是所有人并不知晓,九嶷山只有那一颗九转金丹。 这颗救活诸葛神宗大司马的九转金丹确实乃是白莲真人炼制而成,但她也只炼出了这一颗。 后来,再要炼制丹药时,就似撞鬼了一般,不是炼丹炉爆炸,就是缺少药材,白莲真人尝试了数回之后,觉乃天意如此,便舍弃了,不再执着。 “师父说了,她没有那个能力,让我将这包东西交给你。” 苏宁从白苍的手中接过一个小包袱,打开观之,里面全是炼丹用的珍贵稀有药材。 “师父无法炼出九转金丹这件事情不愿外传,但她老人家还是念着你,送你这些,希望能够帮到你。” 苏宁眼圈儿泛红,抓紧包袱,朝九嶷山深深鞠了一躬。 “师姐,麻烦你替我感谢师父的馈赠。不能给她老人家尽孝是我之过,愿她老人家早日飞升上界。” 白苍寡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笑容:“你叫她老人家,她会打你的哦。” 苏宁破涕而笑,朝白苍鞠躬告辞,她要带着师父的宝贵馈赠前往岱宗山,继续替常笑云求药。 白苍望着苏宁远去的背影,突然眼皮跳了一下,她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苏宁师妹是她从小看到大的,性子虽有些顽劣,但品格很好,不知师父为何预言她会成为为祸苍生的魔头? 第一百三十章 多磨难的师徒二人 日从东溟转,夜向西海沉。 苏宁咬着跟狗尾巴草,漫步在星星点点的小路上。 眼见她一派轻松,仙娥问她就不担心常笑云吗? “眼下,我最担心的是要如何说服岱宗山的那帮老家伙们。” 明日一早,便到了岱宗山境内,苏宁还没想好要如何讨药? 空手套白狼是肯定不行,要不跪下磕两个头? 估计她把脑袋磕开瓢了也够呛! 突然,苏宁停下脚步,仙娥险些撞上她。 “怎么了?” 仙娥警惕的看向四周,以为有危险,却见苏宁猛地一拍手:“不行就色诱!” 说着,她将眸光落在仙娥的身上。 双手护胸的仙娥终于醒悟,对于她来说,最大的敌人在身边儿。 “你想干什么?” “为了笑云,仙娥姐姐愿意牺牲一下吗?” “苏宁你疯了吧?” 怒不可遏的仙娥险些拔剑,问苏宁有没有把她当成朋友? 似笑非笑的苏宁,围着仙娥转了一圈儿:“你没叫我小蓉蓉?” “我是是被你气急了。” “我还以为你被人给掉包了?” “怎么可能。你乱说什么。” 笑嘻嘻的苏宁拍了仙娥胳膊一下:“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是哪句话让她不要当真? 是牺牲色相,还是怀疑她被掉包? 仙娥的眼睛笑成月牙,扑倒苏宁身上搔苏宁的肋条,惹得苏宁哈哈大笑,身体扭成了蛆。 岱宗山山门前,岳谷真人惊骇的瞪着苏宁,其他人,也都一脸惊恐的盯着苏宁。 尤其是黄芪,眼睛都瞪成了铜铃,下巴都快要砸在脚面上了。 “你你你你是谁?” 朝霞染红半片天空,黄芪看到了苏宁脚边的影子,要不,他还以为大白天见鬼了。 苏宁朝岳谷真人深施一礼:“在下,曾经的天师府弟子芙蓉,曾经的九嶷山弟子苏宁,现今一个逍遥散人,地仙苏宁,拜见岱宗山掌令。” 所有人一脸懵,她说个啥,她说她是谁? 众人还在消化苏宁的话,她又再次开口:“我来,是恳请火金真人赐颗九转金丹。” 一头雾水的众人,如今又突然听到苏宁这般厚脸皮的话,所有人心头都生出一个年头:这位大小姐,你以为你是谁! 九转金丹可不是路边上卖了糖球儿,你上下两片嘴一碰,说要就要。 岳谷真人拦住上前的火金真人,沉声对苏宁道:“请问姑娘到底是谁?” 性子急躁的仙娥上前,一口气儿不喘的将苏宁的情况说了一遍儿,听得众人云里雾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消化完。 借尸还魂对于修仙者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但苏宁与芙蓉长得实在是太像了,而且竟也是仙门中人。 这未免凑巧得有些像是谎言,玄妙得不像话! 并不完全相信仙娥所言的岳谷真人上前一步,以真气试探苏宁,惊骇的发现,苏宁确实如仙娥所讲,乃是人类,并非花妖。且其修为乃是地仙级别,在他之上。 他终于相信眼前人并非是那个花妖芙蓉死而复生。但也不全相信芙蓉魂魄在苏宁身上重生这件事情。 “请问,苏姑娘为何需要九转金丹?” “为救天师府常笑云天师。” 闻听是为救常笑云,岳谷真人忙追问道:“常天师怎么了?” 岱宗山与天师府相爱相杀,在误会与和解中不断挣扎。 岳谷真人虽然性子固执,但恩怨分明,天师府不止一次相助岱宗山抗击恶妖,他自是十分感念。 况且,上一次天师府来助阵抗击恶妖,还把人家的宝贵徒弟给搭进去了。 妖神九尾的魔力能被彻底消灭,是以芙蓉付出生命作为交换代价。如今,往事已经彻底翻篇儿,岳谷真人对待苏宁的心态与以往完全不同,客气了很多。 “仙门之间,本就该互助互利。况且天师府曾多次响应岱宗山号召,共同抗击恶妖。就算只拿吾与常天师的个人感情来言,也自是愿为其赴汤蹈火。只是” 岳谷真人为难的看向火金真人:“只是据我所知,火金真人炼制出的九转金丹已经全都出手。且手上已没有多余药材再进行炼丹,恐怕” 岳谷真人把话说得十分漂亮,结果到了最后,前面说的全是一堆废话。 苏宁浅笑:“这个请岳谷真人不必担心,吾师馈赠了吾不少药材。” 说着,苏宁将身上的小包袱解开,送到火金真人近前。 火金真人伸手翻看了两下点点头:“上品佳物,可惜,少了一味儿最为重要的药引。” 苏宁微蹙眉头,定定的看着火金真人:“金子不是问题。” 说着,从包袱中摸出一个金元宝递给火金真人:“赎回我师父的天师玉牌。” 之前,火金真人为芙蓉诊治,常笑云出门急未带银钱在身上,就将自己的天师玉牌给了火金真人做抵押。 笑呵呵的火金真人忙收了银子,双手奉还玉牌,言这玉牌他一直小心保管,绝对没受半点儿损伤。 接着他收敛笑容,无奈道:“苏姑娘,不是我有意推脱。是真的少一味儿重要的药引子?” 苏宁忙问道:“是什么?” “龙骨草。” 火金真人言坠龙之地便生有龙骨草,岱宗山西峰便有一处龙陨之所,只是那里守着一只妖龙,凶猛异常,无人敢近。 “好。” 只说了一个字儿的苏宁将包袱塞到火金真人手中,转身便走。 握着包袱的火金真人眼睛一亮:“苏天师你干嘛去?” “斩妖龙。” “小蓉蓉等等我,我和你一同去。” 仙娥追赶上芙蓉,半转身同火金真人等人挥手:“等我们的好消息。” 岳谷真人望着远去的两道丽影,侧头看向火金真人:“那妖龙” “她会知难而退。” 岳谷真人不赞同道:“那孩子,为了她师父,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之前岱宗山举办天师大会,芙蓉为了给常笑云赢药,差点儿失血过多死在擂台之上。 火金真人点头:“他师父,是为了保护她。估计这一次,也是。” 这师徒二人,还真是多磨难。 他们两个,已不是师徒关系。她也不再是妖,并无不可,希望二人能有一个好结果! 站在岳谷真人与火金真人身后的岱宗山众弟子,听着两个年过半百之人的谈论男女情事儿,突然心生感慨。 到底是时间的力量,还是那常笑云师徒二人改变了这两个老古董的想法? 黄芪望着苏宁的背影叹息不止:“没想到,许久不见,那小丫头已经成了地仙。可西峰的妖龙,可不是好惹的。” 殷志平深深的看了一眼苏宁的背影,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离去。 胆子变大了很多的黄芪凑到惊鸿近前:“师姐,看来师兄与她的那场比试不用打了。” 以殷志平现在的修为,自然不是地仙苏宁的对手,就是他师父岳谷真人,也未必打得过苏宁。 “你也打不过大师兄。” 惊鸿回了黄芪这一句,跨步离去。 不甘的黄芪跳脚:“师姐,你是不是喜欢大师兄?” 闹了一个无趣儿的黄芪,很快转换目标,搂着乐童的肩膀安慰道:“你换个人暗恋吧!” 乐童狠狠踩了黄芪一脚,望向岱宗山西峰:芙蓉师妹加油! 第一百三十一章 绝想崖前战妖龙 千里横黛色,数峰出云间。 苏宁站在绝想崖下,望着前方一颗无阴树,笑容明媚。 “仙娥天师害怕蛇吗?” 妖龙并非是真的龙,而是即将化龙的巨蟒。 身上有龙鳞,有短角,还有短脚,无翅能飞。 “你想拿我当诱饵?” 仙娥指责苏宁心肠大大的坏,苏宁笑道:“据说妖龙盘在无阴树上断想崖石窟内,只有把它引开,才能入洞挖药材。你我二人,总得牺牲一个。” “为何不是你?” “也可以。” 苏宁言毕,飞身而起,惊得仙娥立刻高呼:“我还没准备好。” 仙娥在下方慌乱跳脚,苏宁已经停在断想崖前,望着一个一人高的山洞,将手圈在嘴边上。 “喂,里面有人在家吗?” 一阵腥风儿猛地从山洞内冲出,直接拍在苏宁脸上,呛得她眼泪差点儿流下来。 悬立空中的苏宁,看到漆黑的洞中亮起一对儿红灯笼般的眼睛,便朝里面勾勾手指头:“你出来啊!” 洞中的妖龙十分谨慎,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鸣叫。 苏宁衣衫猎猎,无动于衷,笑嘻嘻对山洞内的妖龙继续喊话。 “你乖乖出来,我发誓,绝不打你。” 见苏宁没有进攻的意图,洞中妖龙开始向后回退,这下子苏宁可急了。 “好言相劝你不听,那就只能让你受点儿皮肉之苦了!” “嗡”的一声,碧波剑从苏宁背后飞出,笔直刺进洞中。 血花在漆黑中绽放,又是一声鸣叫响起,洞口崖壁上被震落无数碎石。 妖龙似一道劲风般从洞内冲出,苏宁飞身后退,碧波剑似道流星,笔直刺向妖龙头颅。 “砰”的一声,妖龙巨大的尾巴抽在绝想崖的崖壁之上,飞起的碎石与碧波剑撞击在一起,蹿起一片火花儿。 漫天尘埃中,头上长着一对儿黑角,四只短脚好似蜥蜴,腰身粗如水缸的妖龙,凌空盘在山洞前,浑身散发着上古凶兽的气势。 快要化成龙的巨蟒,为何还未修出人身? 难道,其为了早日成龙,不肯浪费一丝一毫的修为。 这种性子坚韧的妖兽最是难缠,苏宁冲其呵呵一笑:“兄弟,我刚刚突破地仙,想要找个厉害家伙试试身手,并非想要抢占你的洞天玄府。咱们下去,你陪我玩耍一番,如何?” 妖龙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鸣叫,尾巴猛地抽在石壁之上,激起漫天碎石,砸向苏宁。 “咱们好说好商量,你作甚这般不识抬举。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仙剑斩妖,碧海洪涛。” 波光粼粼的碧波剑,化出千百道剑气,汇聚成长河,冲向妖龙。 发出一阵阵鸣叫的妖龙,附着坚硬鳞片的尾巴,如同打神鞭般抽打剑气,冲向苏宁。 来得好。 伪装不敌的苏宁,一边向后退,一边给躲藏在角落处的仙娥打眼色。 仙娥待苏宁将妖龙从洞口引走,立刻现身,贴着绝想崖下方的岩壁,飞快向上飞去。 瞄到仙娥的苏宁皱起眉头,心说不好,仙娥出来得太早了。 果然,妖龙很快就察觉到后方的仙娥,细长如锥的尾巴上猛地展开片状的薄翼,似蒲扇一般用力一扇。 狂风打着卷撞向仙娥,没有预料到妖龙会有这样一手的仙娥被旋风撞了一个正着,身体狠狠的撞在石壁之上,向下滑落。 “仙娥。” 惊呼一声的苏宁飞身去救,妖龙趁机一尾巴抽在石壁上。 “砰”的一声,无数碎石似山体滑坡般坠落,将下方挣扎着想要停住的仙娥直接砸晕了过去,鲜血一下子从她额上流下。 紧闭双眼的仙娥好似陷入昏迷,身体顺着绝想崖崖壁一路滑向下,重重的摔在地上。 飞身而下的苏宁双眉拧成了死结,冲向仙娥。 岩壁上的山洞似乎乃是妖龙的逆鳞,想要偷偷摸摸一探究竟的仙娥彻底惹恼了妖龙。 势必取仙娥性命的妖龙不管空中的苏宁,飞快下落,奇长的尾巴猛地抽向倒地不起的仙娥。 “仙娥。” 苏宁又是惊呼一声,但又再次晚了一步,被抽飞的仙娥撞在树上,滚落下山坡,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急忙跟着滑下山坡的苏宁四处环顾,未见仙娥身影,突感头上生风,急忙朝旁边一滚。 妖龙的尾巴重重的拍在地面之上,一颗大树被劈成两半儿。地面上瞬间出现一道半臂宽的深沟。 一击未中的妖龙,又快速的扬起尾巴,横着扫向苏宁。 苏宁忙在地上翻滚数圈儿躲避,妖龙的尾巴好似齐天大圣手中的金箍棒,将数颗大树拦腰打断。 漫天纷扬的落叶中,苏宁一个鹞子翻身,向上蹿跳,跃到树上。 她的目标不是杀妖龙,而是要摘走洞穴之中的龙骨草。 如今没了仙娥与她搭档,她只能趁现在妖龙远离洞穴,尽快入洞,取走仙草。 几个纵身,苏宁跃出树林,到了绝想崖近前,飞快向上。 似一只小松鼠般的苏宁速度齐快,眨眼间,漆黑洞穴便已经在眼前,一股腥臭之气迎面扑来,呛得人欲呕。 屏住呼吸的苏宁正欲入洞,妖龙好似钢鞭一般的尾巴已经抽到她的背后,她急忙闪身躲避,身形还未站稳,妖龙的尾巴再次到了她面前。 妖龙的速度与地仙级别的苏宁不相上下,甚至更胜一筹。 被迫远离洞穴口的苏宁,望着黑黝黝不见一丝光亮的洞穴,黛眉竖起。 “仙剑斩妖,碧海洪涛。” 苏宁试图用磅礴剑气压制妖龙,将其逼离开洞穴,她好伺机进去。 然而,妖龙身上鳞甲坚硬如钢铁,剑气撞击在上,粉身碎骨。 悬空盘在洞前的妖龙似一座小山丘,岿然不动,身上鳞甲闪烁金属光芒,没有一丝破损之处。 今日,若是不斩杀这条妖龙,恐怕她很难进入洞中。 苏宁收回碧波剑握在手中,妖龙远比她想象中要难对付得太多,难怪岱宗山那帮人明知这里有龙骨草也不来取。 为了一棵草弄出人命,确实非常不划算。 但她别无选择,决不能退,常笑云还在等着她回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躲藏在暗处的偷袭者 从不懂逆来顺受的寒风,壮烈的拍在绝想崖之上。 秀发飞舞的苏宁双眸划过一抹寒光,猛地飞身而起,手中碧波剑刺向妖龙脑袋。 妖龙张开大嘴,腥气扑鼻,要将苏宁一口吞下。 苏宁手腕翻花,剑气汇聚成河,击向妖龙。 妖龙合口垂头,以头顶脊背上的坚硬鳞片抵御剑气,却不知,已经中计。 汇聚成河的剑气只是虚晃一招,苏宁跃于剑气之上,一个鹞子翻身,稳稳的落在妖龙的背上,屈膝,双手握剑,对准妖龙的七寸。 七寸乃妖龙软肋,若被刺中,就能结束这场战斗。 发现苏宁意图的妖龙已经来不及反应,苏宁此举必然得手,未曾想,突然斜刺里飞过来一道剑气,直刺苏宁的脑袋。 苏宁慌忙歪身朝旁闪避,妖龙趁机将身体失去平衡的苏宁甩飞出去。 身体飞撞向岩壁的苏宁气沉丹田,在崖壁前稳住身体,但肩头还是撞在了突起的石壁上。 肩头受伤流血的苏宁,看向远处下方一片小树林,除了微风摇动的树枝在不停摆动,不见半个身影。 刚刚突然飞刺向她的剑气就是从那里飞出来的,有人躲在林中暗处对她下黑手。 匆匆收回眸光的苏宁,顾不上查看一眼肩头上的伤口,顺着向下滑落的趋势,飞身到了妖龙下方。 妖龙腹部上面覆盖的鳞片较小,柔软,不似脊背上的鳞片那般坚硬。 打七寸不行,那就另寻弱点,一击毙命。 暗处突然出现的敌人明显是冲着她取她小命来的,她得尽快解决掉这个难缠的妖龙才行。 否则一明一暗,她腹背受敌就危险了。 眼看着,碧波剑就要刺中妖龙的腹部,远处那边小树林内又突然飞出一道剑气,同样刺向苏宁的腹部。 苏宁慌忙闪身躲避,碧绿剑气擦着妖龙的身侧飞过,苏宁眉头紧锁。 躲藏在林中的敌人不禁狡猾,还十分厉害,竟然精准的算好了攻击角度,不伤妖龙分毫而只针对她。 什么人,如此处心积虑的想要她的命? 眯起眼睛的苏宁,微微勾起嘴角,猛地向上跃起,躲开妖龙抽向她的尾巴,一脚踢在妖龙头上的短角之上。 化龙而生的短角脆弱,被苏宁用力的踹了一脚,登时应声而断。 妖龙暴怒,张开血盆大口咬向苏宁,苏宁也不反击,转身就朝着小树林的方向飞去,暴怒的妖龙紧追在后。 祸水东引,苏宁倒要看看,躲在小树林中的鬼祟之徒,到底是何方神圣。 飞落至树冠之上的苏宁还未站稳脚跟儿,妖龙粗壮的尾巴似打神鞭般随后而至,狠狠的抽向苏宁。 “砰”的一声,枝繁叶茂的树冠,像是被风吹走的一顶假发,打着旋儿飞向远处,砸在另外一颗大树之上,发出一声巨响。 纷纷扬扬落叶当中,苏宁似猎豹一般冲进树林内,妖龙紧追不舍,将两侧树木不断撞得粉碎。 苏宁冲到之前飞出偷袭剑气的地方,却不见半个踪影,只在落叶堆积的泥泞地面上看到半个脚印。她不做停留,立刻向上蹿起,跃到树冠之上,单脚矗立,环视四周。 “砰”的一声,妖龙撞碎苏宁脚下树木。 脚下一空的苏宁,跳到旁边另外一颗大树之上,确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西侧跳跃而去。 从树林中跃出的妖龙,于树冠之上游动追赶,像是一条长河流淌在空中。 夕阳下,苏宁于树冠之上不断跳跃的人影,与追赶在后的妖龙好似一副画。看似美轮美奂,实则凶险异常。 蛇形走位的苏宁四处寻觅,不见偷袭之人,身后妖龙厌倦了追赶游戏,猛地加速,冲撞向苏宁。 早有准备的苏宁瞬间横移,正欲出手,忽觉背后生风,急忙再次横移闪避。 从背后飞来的剑气,擦着苏宁左肋飞过,射穿她的衣袖。 苏宁还未来得及回头查看,妖龙粗壮的巨尾已经扫到她身前,她展臂飞身后退,还未停稳脚步,背后偷袭的剑气又再次射来。 妖龙与偷袭者前后夹击,配合默契,苏宁被压制得只能在树冠上不断跳跃闪身躲避,毫无还手之力。 不知偷袭者为何人,苏宁心中起疑,难道这妖龙乃是此偷袭者所豢养? 能够豢养这种大凶之物,必然是个厉害人物。 岱宗山闻名遐迩,山上隐居的世外高人肯定不少,看此人移动速度,绝非善类。 偷袭者熟悉周边环境,躲藏 隐蔽,苏宁无法追逐,不便恋战,只好凌空而起,再次朝绝想崖石洞飞去。 同样跃起的妖龙紧追不舍,偷袭者释放的剑气越来越密集,苏宁飞行在毫无遮掩的空中,只能从新落下,试图以树冠做遮掩,但很快就被妖龙发现。 苏宁被困在树冠之中不断跳跃移动,被妖龙尾巴扫中的树冠飞叶拍打在她的脸上,她额上渐渐渗出汗珠,闪避动作也变得缓慢,每次都是十分惊险的躲过。 终于,体力消耗过重的苏宁,被妖龙的尾巴抽中,向远处飞去。 “砰”的一声,苏宁重重摔在地上,随即翻身而起,眼中精光四射,朝着一处猛地挥出一剑。 碧波剑气斩断三颗大树,横扫向远方,一声女子痛呼响起,紧接着一道身影腾空而起,数滴鲜血扬撒在树干之上。 苏宁跃到树上,望向前方,除了灿烂晚霞,不见任何风吹草动,早已没了那偷袭者的人影。 刚刚,苏宁是终于发现了偷袭者所躲藏的方向,故意装出疲倦之态,趁着妖龙尾巴扫向她时卖了一个破绽,假装被抽中,飞来此处。 麻痹大意的偷袭者没有发现苏宁的意图,被苏宁剑气刺伤,仓皇逃跑。 未能看清偷袭者面容,苏宁十分遗憾。因担心还有其他埋伏而并未追赶,藏身在茂密树冠之中,竖起耳朵倾听。 偷袭者逃离的方向没再传来任何异常响动,苏宁耳朵突然一动,倏然转身。 妖龙巨大的尾巴,悄无声息的穿过树冠,刺向苏宁的心脏。 苏宁展臂,飞身而起,跃出树冠。 灵活如长鞭的妖龙之尾立刻顺势而上,扫断在苏宁落脚的大树。 苏宁凌空而立,身前碧波剑泛着碧绿水光,化作一道儿流星,射向妖龙头颅。 妖龙甩尾抵挡,苏宁望着下方树林,不闻任何动静。 偷袭之人似乎已经逃遁,苏宁不再迟疑,飞跃向前,追赶碧波剑跃到妖龙身上,对准妖龙七寸。 血花四溅,妖龙发出一声凄厉嚎叫,猛地将苏宁从身上甩下。 于空中翻滚一圈儿的苏宁,略显狼狈的跌落在地面上,惋惜叹道:“可惜,刺偏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洞中并无龙骨草 妖龙受伤,意识到自己遇到了硬茬子,急忙败走。 回转到崖壁山洞前的妖龙,又将身体盘成山丘模样。 苏宁再次谨慎的环顾四周,并未见任何异样,那偷袭者看来已经彻底逃离,她这才不疾不徐,跃上空中,缓行至妖龙近前。 “一颗龙骨草,无法令你羽化成龙,你何必如此玩命守护。” 苏宁向妖龙发出最后的警告,她势在必得。 若妖龙不识相,她便要动真格的了。 妖龙一尾巴抽在岩壁之上,飞向苏宁的碎石,便是它的态度。 相同的情况已经上演过一次了,苏宁微微一笑:“看来是我多说废话了。” 随即,她面色一沉,双袖一挥,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印。 悬空的碧波剑不断震动,发出刺耳嗡鸣,刺激得妖龙发出一声嘶鸣,张开血盆大口,冲向苏宁。 “仙人指路,一式破乾坤。” 猛地绽放碧蓝光芒的碧波剑,似一道流星,只余下一道残影,瞬间冲进妖龙长大的嘴巴内。 “噗”的一声,碧波剑破体而出,冲到苏宁眼前的妖龙,腹部血花四溅,像是断线的风筝般,笔直朝下坠落,“砰”的一声砸在地面之上,掀飞无数枯叶。 光芒四射的碧波剑飞回苏宁身前,剑尖儿上挑着一颗绿纹珠子,光影阑珊;剑尖儿下一颗血珠,缓缓滴落。 苏宁伸手,萦绕着血腥气息,光芒四射的珠子落在她掌心上。 并非所有妖兽皆能修出内丹,除了精诚所至的刻苦虔诚修行,还需要些运气。 从怀中摸出火折子,苏宁轻轻吹亮,迈步朝洞内走去。 漆黑洞内,浓厚的腥臭味儿呛得人脑瓜仁疼,苏宁行进几步,脚下便踢中一物,骨碌碌朝内滚去。 她停下脚步,光亮向下,看到前方地面上躺着一颗人类头骨,不大,看上去,像是个小孩子的颅骨。 眉头紧蹙的苏宁继续迈步向前,潮湿的地面中央有蜿蜒爬行留下的痕迹,在洞壁两侧下方,混乱散布着很多骸骨。有兽骨,也有人骨。 刚刚为妖龙修为尽失而感到惋惜的苏宁,现在恨不得飞下去,给受重伤的妖龙补上一刀。 越往内走,越是心惊,遍地的枯骨堆积如山,很多上面已经长了青苔。 一路上,除了森白的骨头,并未见其他东西。 别说仙草,就连一朵蘑菇都没有。 苏宁越来越疑惑,没过多久,洞穴到了尽头,她惊疑不定的盯着一圈白骨中央围着的东西。 “这是龙骨草?” 被白骨圈在其中的东西洁白无瑕,椭圆形,怎么看都是一颗蛋。 她要的龙骨草在哪里? 苏宁举着火折子,将洞内上下四周看了一个遍儿,除了几块毛茸茸的苔藓之外,别无其他绿色植物。 难不成,这颗蛋是龙骨草? 把玩着蛋的苏宁站在洞中,突然上方落下一颗石子儿,不偏不倚,正巧砸在蛋壳之上。 兴许是命中注定,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石子儿,将坚硬厚实的蛋壳敲碎。 腥气很重的蛋液从蛋壳内流淌而出,苏宁急忙将碎掉的胆放在一边儿。 “咔嚓”一声,蛋壳列成两半儿,混浊蛋液流淌一地,散发出极不友好的味道儿。 洞穴内臭得待不下去,苏宁大失所望的走出去,停在洞口处,,思量着要不要放把火毁了洞穴,又担心会引发山火,便挥剑,毁了洞口。 落石将洞口封住,洞中骨骇在此,也算是入土为安。 苏宁转身,朝着岱宗山仙门而去。 岱宗山山门前,仙娥脚步匆匆,一脚正欲跨进山门时,猛地被人一把扯住。 仙娥惊愕回头,看到扯住她的人,立刻笑呵呵的伸手,勾住对方的脖子。 “小” 她给对方起的专属爱称还未唤出口,对方突然一个转身,逃脱她的臂弯,同时轻击她的手腕。 仙娥痛得一甩手,诧异的盯着眼前人,狐疑道:“小蓉蓉,你刚刚在试探我?为何?” 苏宁收势,上下打量仙娥,见她身上并无伤痕,完全不似跌下山坡的样子,正欲开口时,远处响起急切的脚步声。 “师父,师父,你等等我们。” 小梅子与灵芝等太一仙门弟子,脚步杂乱,纷沓而至。 看到苏宁,小梅子登时眼睛一亮,刚要张口,又一下子顿住。 她听说了苏宁的情 况,惊讶生命之奥妙神奇,但不知该如何与重生后的芙蓉,如今的苏宁相处。 仙娥的性子,自是不会像小梅子这般细腻敏感,思虑太过。 她颇为不满的质问苏宁刚刚试探她作甚?难不成,重生后的苏宁,便不愿与她做朋友了? “是你建议我来岱宗山求药的。” 苏宁这话,听得仙娥一头雾水。 地仙木客发疯,燃烧自己修为也要杀了偷走她妖花的常笑云。 常笑云不愿苏宁受拖累,冒死与地仙木客相搏,身负重伤。 当时仙娥适时出现,言岱宗山的火金真人练出九转金丹,能救常笑云性命,苏宁才会来此求取丹药。 眼睛瞪成铜铃的仙娥看向小梅子和灵芝:“吾前几日去过东平郡吗?” 小梅子无语,心说你自己去没去过,你自己不知道吗? “吾师一直同吾等在一起,不曾去过东平郡。” “所以,是有人冒充我,诓骗小蓉蓉对不对?” 一下子竖起眼睛的仙娥,立刻咒骂起牡丹花妖一众,言肯定是那些善于变化的花妖搞鬼。 “不是她们。” 苏宁摇头,言并非是牡丹花妖等人。 那些花妖的目的非常简单,想要同样身为花妖的芙蓉统领妖族。 她们只想招安,并不想伤害芙蓉。 仙娥闻言,扭头看向岱宗山山门:“难不成,是他们?” 岱宗山一直对芙蓉存有偏见,兴许他们怀疑芙蓉借尸还魂是假,死而复生为真。 若借尸还魂,现在的苏宁就是一个人类天师;若是死而复生,那她还是花妖。妖神九尾的魔神之力就仍旧有可能寄存在她身上。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岱宗山想要斩草除根。 苏宁觉得此话有理,不排除这种可能。 但若是如此,岱宗山必然要做得得干净利索,请三位长老出手,以免事情闹大不好收拾。 可偷袭苏宁的人,功法修为明显比她要逊色很多。 “那你是得罪什么人了吗?” 不是花妖,不是岱宗山,仙娥思来想去,只有这一种可能。 除了地仙木客,苏宁实在想不到曾得罪过什么人。 可地仙木客已疯,地仙木客的老爹是位上仙,若想收拾她,根本不用偷袭这一招了。 思来想去,苏宁也没有想到答案。 仙娥见苏宁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伸手拍了苏宁后背一下:“你就一点儿都不为自己的安危担心吗?” “我现在,只想先医治好常笑云。” 第一百三十四章 被猪队友卖了 青丝缠绕心头,苏宁只一心挂牵常笑云。 细细端详苏宁表情的仙娥,突然一把挽住苏宁的手臂:“小蓉蓉,你是我的,不许你同常笑云那家伙好。” 假的仙娥,动作神态简直与真的正主一模一样,她为何会如此了解仙娥? 难不成,是仙娥身边的人? 苏宁环视同仙娥同来的太一仙门弟子,一个个看上去皆很正常,不似有异。 大概是她多想了,太一仙门的弟子又不是妖,不会变化之术。 完全不知道苏宁心中所想的小梅子,刚刚被苏宁的眼锋扫过,心脏突的一抖。 之前,她从未在芙蓉的脸上看到过那般锋利的眼神儿。 岱宗山从新修葺的正殿中,岳谷真人瞥了一眼像只树袋熊般挂在苏宁手臂上的仙娥,十分无语。 揉搓着手的火金真人,双眼放光,死死的盯着苏宁:“苏天师,听闻你击杀了妖龙?” 苏宁气定神闲的品着茶,也不言语,火金真人揉搓的双手越加快速起来,语气也变得急切:“苏天师,其实” 苏宁突然将手中茶杯放在桌上,发出“当”的一声,打断火金真人的话。 “其实,你并不缺龙骨草,洞穴里面也没有龙骨草。你缺的是妖龙的内丹。” 被拆穿的火金真人尴尬的笑了笑,言苏宁说的没错儿,他确实不缺龙骨草,而少的一味儿药引子乃是妖兽内丹。 能够生成内丹的妖兽十分罕有,大多凶猛异常,普通修仙者很难制服。 岱宗山西峰绝想崖栖居一条妖龙这件事情儿,仙门内的人早就知晓。 之前,岱宗山曾组织门下弟子前往绝想崖共同围剿。 浩浩荡荡出发的百十余名弟子,结果最终只打下来几片蛇鳞,以败退收场,还险些搭上几位门下弟子的性命。 苏宁与妖龙交过手,并不觉得妖龙有如此大的威力。 在火金真人讲话时,一直蠢蠢欲动的仙娥终是忍不住,没好气儿的问苏宁是不是关注错了重点儿? 人家拿她当枪使,险些害了她的性命,她竟敢只关心妖龙修为高低。 岱宗山的人骗苏宁去杀妖龙这件事情确实十分不厚道,但苏宁只关心结果。 即使火金真人对她实话实说,她也是要冒险去杀妖龙取内丹,以入药救她师父。 眼见仙娥发火,火金真人急忙解释,言他前不久得知,有其他仙门曾对妖龙发动围剿,妖龙受伤不轻,便又动了斩杀妖龙之心。 只是,当时听闻妖龙已逃走,再加上,岳谷真人不愿岱宗山弟子再去猎杀妖龙冒险,火金真人便想着让苏宁去碰碰运气。 说完这些,火金真人兴奋的表示,苏宁运气真的很不错。 她确实一向运气很不错,只是命运苦了些。 “我不在意被人算计之事儿,只想知道,岱宗山可否有人趁火打劫?” 火金真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岳谷真人也是一头雾水,不知苏宁此话何意? “小蓉蓉猎杀妖龙时,有人偷袭她,难道不是你们岱宗山的人吗?” 闻听仙娥此言,岳谷真人脸色登时变得十分难看,大叫一声“荒唐”。 他言,妖龙之事儿他们虽然有所隐瞒,但岱宗山绝对不是这种会在背后下黑手的小人。 火金真人也连连摆手摇头,言今日岱宗山弟子皆未有人下山,偷袭苏宁这事儿从何说起,绝对与他们无关。 仙娥“哼”了一声,言岱宗山出尔反尔,随便冤枉好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岳谷真人脸色变得越加难看,黑如锅底,眼看即将爆发,仙娥却完全没有要翻篇儿的意思,继续揭旧伤疤。 她言,严格说前来,是当年岱宗山没有教育好门下弟子,出了叛徒,与妖族里应外合,导致妖神九尾封印被破,魔气外泄,附着在前来救援的芙蓉身上,导致她香消玉殒。 当时岱宗山还过河拆桥,对芙蓉喊打喊杀,简直没有人性。 仙娥一口气儿抒发对岱宗山的种种不满,听得岳谷真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有一阵黑,完全没有一个好颜色儿。 立在仙娥身后的小梅子等人,一个个冷汗涔涔,站立难安,恨不能伸手直接捂住仙娥的嘴。 她们师父,实在是太不给人面子。 最后总结陈词的仙娥言,岱宗山欠天师府一个弟子,欠芙蓉一条命。 火金真人的屁股已经在凳子上坐不住了,他觉得,按照仙娥这般说,岱宗山若是还有良心, 就得白给苏宁两颗九转金丹。 “人要往前看。” 苏宁言她不会计较过去的事情,但炼丹这件事情必须说清楚。 她有所有制丹材料,想要问一下,雇佣火金真人炼丹,需要付多少报酬? 雇佣? 火金真人以为自己听错了:“苏天师,是您拜托我炼丹才对吧?” “火金真人是不是忘记吾师是何许人也了?” “你师父不就是常笑云吗?” 火金真人说完这话,忽的发现不对劲儿,猛地想起,眼前这女子乃是苏宁,九嶷山白莲真人的弟子。 白莲真人在炼丹术方面与他齐名,这若是苏宁拿着妖丹回去寻她师父炼丹,就没他什么事情了。 不行。 他还指望拿到妖丹,炼制出比九转金丹更高品阶的仙丹。 “苏天师,您何必多此一举的再跑远路,若是耽误了救治常天师就不好了。你看,老夫愿为您炼制九转金丹,您有什么条件,尽管吩咐!” 一直坐着旁听的岳谷真人,暗中替火金真人着急,这老家伙儿怎么让个小女娃牵着鼻子走,太快妥协了。 “苏天师,据本座听闻,令师似乎无法炼制比九转金丹更高品阶的丹药。你要知道,这妖丹可是能够炼制出三清丸。” 你可给我闭嘴吧! 火金真人差点儿没给岳谷真人来一巴掌。 他是打算先把妖丹哄到手,然后给苏宁炼制出九转金丹,自己偷偷留下更高品阶的丹药。 结果他这方的猪队友,直接把他给卖了。 苏宁看着火金真人,长长的“哦”了一声:“是吗?我还真不知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咱们是朋友 好心办坏事儿的岳谷真人帮了倒忙,自知失言,十分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火金真人,屁股往椅子里面缩了缩,不再言语。 又开始搓手的火金真人笑看苏宁:“苏天师,丹药吾可以炼,材料吾可以出,只要您出一颗妖丹便行。至于报酬,练出来的丹药,咱们四六分,您看如何?” 火金真人说完,忙又补充道:“吾四您六。” 苏宁慢条斯理的回了一句:“吾非贪得无厌之徒。” 火金真人闻言,眼睛顿时一亮,苏宁紧跟着又道了一句:“但吾也不喜被人一直当猴耍。” 表情尴尬的火金真人连忙道歉,他并非刻意戏弄苏宁,希望苏宁能够海涵见谅。 苏宁笑容温和,言这一次,希望火金真人能够说到做到。她将妖丹交给火金真人,希望不管炼丹失败与否,火金真人都必须给她一颗九转金丹。 还有,炼丹期间她会亲自监督,希望火金真人不要介意。 “好,一言为定。苏天师你尽管放心,老夫我” 火金真人的话还未说完,殷志平突然大跨步行进门内,径直走到苏宁近前。 “芙蓉师妹,咱们去岁之约,你可还记得?” 芙蓉被妖神九尾魔气侵蚀之前,曾与殷志平有过约定,二人会再比试一场。 可如今重生后的芙蓉,也就是苏宁的修为已经是地仙级别,而殷志平才是四品磐石天师,与苏宁相差了一大截。 紧跟着殷志平入内的惊鸿忙上前扯住殷志平:“师兄”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你无需多言。” 殷志平坚决要与苏宁比试一场,最近天师品阶连升两级的黄芪有些膨胀,觉得殷志平坚决要进行一场必输的比试,完全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借此机会亲近苏宁。 但人家苏宁心里只有常笑云常天师,他不禁心内偷笑,坐等看好戏,欣赏一下一向高傲自大的大师兄殷志平受挫。 苏宁看着殷志平:“你确定要同我比试吗?” 眸光坚定的殷志平点头,苏宁放下茶盏站起身,也不多言,十分痛快的应了一声:“好。” 当初天师大会的擂台被常笑云劈成两半儿,殷志平引苏宁前往教武场出的擂台,较天师大会的擂台要小上一圈儿,更容易被打下擂台。 岱宗山很多弟子都闻风跑来观战,有人觉得殷志平不愧是大师兄,竟敢挑战地仙。 也有人认为殷志平挑战一场必输的比试,完全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只有惊鸿理解殷志平,知晓他是想要通过挑战苏宁,来判断自己与地仙级别的差距,也是一种对自己的激励。 只是未曾想,战斗竟如此的不堪一击。 当初芙蓉与殷志平于天师大会擂台上比试时,战况相当激烈胶着,芙蓉的顽强,震惊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 有人甚至一度以为,芙蓉可能会翻盘,打败殷志平。 而如今的战斗却是一边倒,殷志平被完全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站在擂台一角的苏宁,几乎没有移动步伐,表情淡定从容,似乎只拿出了一分的实力。 殷志平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气喘如牛,怒视苏宁:“既然这般敷衍,你为何还要同意与我比试,难道只是为了羞辱我吗?” 殷志平误会苏宁了,她若是出三分力,这个擂台就会坍塌尽毁;若是出五分力,殷志平必死无疑;若出全力,岱宗山就得再次修缮周边房屋。 “你选择了一场注定会输的比试,又何必在意如何输。” 猛地握紧拳头的殷志平,眸光阴冷的盯着苏宁,站在下方观战的惊鸿等人,也都被苏宁这话震撼到了。 这女人,不是芙蓉! “她突破到地仙,确实是在情理之中。” 惊鸿此言,没有多少人能够听懂,她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苏宁的心境,已经成长到另一个他们无法匹敌的高度。 苏宁看透了殷志平的想法,且熟知殷志平的性子,于是以这种方式激励他。 极尽恼怒的殷志平身上,散发出磅礴的萧杀之气,但很快便散去。 他定定的盯着苏宁的脸看了许久,悠悠开口:“你还欠我一场真正的比试。” “静候佳音。” 待他与她旗鼓相当之时,她很愿意与他再比试一场。 苏宁飞身跳下擂台,径直朝着炼丹房的方向而去。 殷志平一直站在擂台上,望着苏宁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仍旧一动未动。 看热闹的所有人皆散去,殷志平仍旧矗立在擂台之上,面上平静毫无波澜,但脑中思绪似万马奔腾,心境不断飞升。 对着苏宁消失的方向,殷志平声音悠长:“不用等太久,咱们便会再次交锋。到时,希望你我皆能尽兴。在那之前,愿你一切平安顺遂。” 岱宗山炼丹坊红砖碧瓦,常年飘着草药丹火气味儿。 行到门口的苏宁,突闻背后响起急促脚步声。 微微气喘的乐童跑到苏宁近前,将一小包用帕子包着的东西递给苏宁。 苏宁接过,将帕子展开,雪白的帕子上面躺着几块儿绯色桃花糕,颜色十分漂亮。 她笑着拿起一块儿,轻轻咬了一口,口感柔软,甜蜜的花香在唇齿间回荡,令人心情十分愉悦,甚至有些飘飘欲仙的感觉。 苏宁不知不觉中微眯眼睛,真心赞赏道:“好吃。” “我来完成曾经对你的承诺,请你吃岱宗山千年不败桃树制成的桃花糕,愿你长命百岁。” 将整块儿桃花糕全部塞进嘴里的苏宁望向乐童,她感念乐童这份儿心意,但她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乐童微微有些心酸,随即脸上露出两个浅浅酒窝:“咱们不是朋友吗?” 去岁,恶妖大举进攻岱宗山,她曾与他并肩作战过。 他们是同生共死过的战友,也是朋友。 苏宁点头:“嗯,我们是朋友。” 乐童笑容转而灿烂:“日后你与常天师喜结连理,记得请我去喝一杯喜酒。” “一定。” “愿常天师平安度过此关。” 乐童说完,与苏宁挥手告辞,身影渐行渐远。 有些人会在你的人生当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之后离去,像是知寒;有的人则是轻描淡写的勾勒出线条后便离去,像是乐童。 但不管勾画出多少画面,他们都是她的朋友。日后兴许会共同并肩作战,共赴生死的朋友。 能认识这些朋友,是她人生之幸。 苏宁没有变,她还是当初那个自己,只是将那些热情洋溢放在了心底。 又将一块儿桃花糕丢进嘴里,苏宁跨进炼丹坊的门槛儿,突然院内响起“轰”的一声,无数断砖碎瓦四处乱飞,浓烟冲天而起。 第一百三十六章 突如其来的意外 炼丹坊内突然响起一声轰鸣,浓烟滚滚,直冲天际。 一脚跨进门内的苏宁耳朵“嗡”的一声,眼前一黑,身体向前倾倒。 还好只是踉跄一下,并未摔倒,但她还未回过神来,前方突然飞来一片碎瓦片,“咚”的一下砸在她的头上。 包着桂花糕的帕子从苏宁手中滑落,失去知觉的她一头栽倒在地。 幽暗鬼气森森的地府衙门内,坐在王座上的钟馗问变作鬼魂的苏宁:“你可觉得冤枉?” 苏宁死了。 在东平郡时,她与地仙木客生死激战一场,之后马不停蹄的赶往九嶷山,有辗转到岱宗山。 人还未喘口气儿,她又在断想崖与妖龙展开一场恶战,身体异常疲惫,却又欣然接受了殷志平的挑战。 苏宁不知道,她的身体早已经吃不消,完全是依靠想要救治常笑云的意志一直在硬撑。 之后,她又吃了加了酒糟的桂花糕,疲惫又酒醉的她,被炼丹坊爆炸击飞的瓦片击中,然后就这样倒霉的香消玉殒了。 之前芙蓉死在一场莫名其妙的意外之中,重生之后,竟然又这般稀里糊涂的死掉了,老天爷是有多不待见她! “他可还好?” 苏宁想要知道常笑云可还安好,黑脸钟馗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告诉她,她的死,其实是一个阴谋,一个岱宗山众人策划好,杀死她的阴谋。 “常笑云他可还好?” 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的苏宁,逼视上座的钟馗。 钟馗声音如钟:“你不恨吗?” 她恨。 恨自己被人算计,恨自己死的太冤枉。 但所有的愤恨不甘,恼怒哀怨,皆排在他之后。 她只想知道,他好不好。 “他好或是不好,已与你毫无关系。” 活着的人,会继续自己的生活,终究会寻找到相伴一生的伴侣,成婚生子,相伴一世。 确实,大多数人都会这样。 她也希望常笑云会这样。 但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他不会。 “会或是不会,你可以自己亲眼去看看。” 钟馗说着,大袖一挥,苏宁便轻飘飘的朝上飞起,很快便眼前一片通亮。 她重新回到了阳间,以鬼魂的形态,伴在常笑云的左右,看他悲痛欲绝,日日咳血;看他被时光催得苍老,鬓角雪白;看他挣扎了许久又许久,终是牵起照顾他十年的仙娥的手。 时间,可以战胜一切,此话不虚。 所以,十年的时间,也把她心头的不甘c怨恨全都一并冲淡。 苏宁被钟馗从新送到阳间之前,她心情平淡,只对常笑云有所挂牵。 再回到地府时,她以完全释怀,问钟馗如何安排她的归处。 “你睁开眼,便知晓了” 钟馗的声音,似惊雷般炸响,苏宁猛地睁开眼,她看到一脸胡茬儿,双颊消瘦的常笑云,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见她醒了,他似已僵硬的面颊,终于缓缓绽放一个笑容。 “宁儿,你终于醒了。” 言毕,常笑云一头栽倒在苏宁身上。 苏宁只是做了一个无比真实又长的恶梦,彷如真的过完了一生。 但说是恶梦,也不完全对。 据岳谷真人言,芙蓉的魂魄内,残留着九尾妖神的魔性。 连日透支的疲倦,再加上含有酒糟的桂花糕威力,苏宁昏了过去,隐藏在魂魄之中的魔气伺机溢出,使她陷入到无尽的昏迷当中。 岱宗山的三位长老被惊动,前来除魔,发现只是几缕头发丝般的魔气,轻轻挥出一剑便尽数斩除。 但苏宁却一直未能苏醒,不停的在说梦话,似在与什么人对话,旁人又皆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还好,昏迷十日的苏宁终于醒了过来。 她只是短短的昏迷十日吗,怎么感觉将自己的下半辈子都过完了。 坐起身的苏宁,看着趴在他膝上的常笑云,仙娥忙上前告诉她,常笑云已经无碍了,不必担心。 火金真人成功炼制出了九转金丹,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天师府,给常笑云服下。 微微醒转的常笑云听闻苏宁昏厥,不顾自己的身体,执意跑来岱宗山,才会体力不支昏睡过去。 苏宁点头,缓缓从常笑云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望向窗外漆黑的月色,突然起身下床。 仙娥一把将苏宁按住,问她刚刚苏宁,身体还未康复,着急下床做什么? “你们,把你们师父扶到床上躺着。” 苏宁对易定胜等人命令道,易定胜忙上前,将昏过去的常笑云扶到床上躺着,但心里隐隐有种不太对劲儿的感觉。 披上衣服的苏宁不顾仙娥的阻拦,坚决要到外面去走走,仙娥无奈,只好搀扶着她,行出门去。 看着在门口消失的背影,易定胜终于明白自己为何感觉不太对劲儿。苏宁对待他师父的态度,是不是有些过于冷漠了。 守在床榻边上的易定胜一脸不解,微微有些恼怒,向师兄姜沫和梁君抱怨道:“师父可是为了她,不顾自己身体未愈就急冲冲赶来,她也不多看两眼,问候一声,这是什么态度!” “她为了师父,做了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兴许只是累了。” 姜沫让易定胜小心说话,免被苏宁听见伤了她的心,易定胜十分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反正我就觉得,这一回再见她,感觉她好像哪里不太一样了。说不上是个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她更不像芙蓉师妹了。” 姜沫闻言,陷入沉默。 一直保持沉默的梁君,上前帮常笑云掖好被子:“她不是芙蓉师妹,她就是她自己。” 易定胜黑着脸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但若她对师父” 梁君打断易定胜:“那也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轮不到旁人说三道四。” “咱们怎能是旁人,咱们是师父的亲徒弟,自然要关心他的终身大事儿。姜沫师兄你说对不对?” 感情问题,旁人确实不应多加干涉。 但他们是常笑云的徒弟,关心师父的感情问题也是正常。 姜沫自己也十分纠结,他认为易定胜说得一点儿没错儿,那就是,刚刚苏醒过来的苏宁看上去,确实有些不太一样。 第一百三十七章 心境崩塌(1) 苏宁眼神儿空洞有冷漠,仿佛失去了感情,魂魄似乎也被抽走了。 难道,芙蓉师妹的魂魄出了什么状况? 姜沫记得,师父常笑云曾经给苏宁输入内力,以稳固苏宁体内芙蓉的灵魂。 后来,苏宁又服用了她师父给的固魂丹,彻底的稳固了灵魂。 如今这般,又是因何? 难道是因芙蓉魂魄上附着的魔气被消除,产生某种后遗症? “她有些不太对劲儿,可能身体状态不好,莫要苛责于她。多关心,少刺激她,若是真有些什么,师父醒来后,又该伤心难过了。” 梁君望向窗外,点了点头,易定胜哼了一声,表示为了师父,他忍了。 庭院内,苏宁站在树下,仰望星空。 黑色的夜幕上,星子少得可怜,似乎都被善妒的月亮给踢走了。 秀发摇曳的仙娥,缓步行到苏醒身前,递给其一把瓜子儿。 常笑云还躺在床上未苏醒,眼下可不是嗑瓜子闲聊的好时候。 苏宁没有接:“我想喝一杯。” 苏宁与仙娥坐在岱宗山教武场的擂台上,小梅子与灵芝很快就抱来两坛子酒。 眉间缠绕一缕忧虑的小梅子抬头望向苏宁,想要张口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后,她只说了一句“酒不够了唤我”便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了。 仙娥倒了一壶酒递给苏宁,苏宁接过,一字未言,仰头灌下。 端着酒壶的仙娥端详苏宁,见她眉宇间萦绕着丝丝缕缕的愁绪,直言问道:“是什么事情在困扰你?” 一场恶梦,地府一日游,令苏宁的心境发生很大的变化。 突然,她有种看破红尘的透彻。 仙娥闻言笑了,言苏宁与常笑云这才相处多久,就厌倦迷茫了。那常天师也未免太没有魅力了! 苏宁知晓自己不是厌倦迷茫,而是看得太过透彻。 一切的嗔怨纠缠,爱恨情痴,终会会被无尽的时间消尽,什么都不剩。 所以,何必相妬相贼,愁白秀发,神败体羸。 仙娥诧异:“你肯为了常天师豁出去自己的性命,怎会说出这般话来?” 芙蓉当年为了给常笑云求药,差点儿死在岱宗山的擂台之上;如今苏宁又为了给常笑云求药,不知疲惫而晕倒。 这样的感情,如火一般炽热,如何说熄灭就熄灭了。 “我可能,更爱我自己。” 苏宁性子洒脱,从前无牵无挂,活得无忧无虑,说不尽的潇洒快乐。 如今仔细想来,爱对于从前的她来说是,是可望不可求的奢侈;如今爱对于她来说,是随手可弃的累赘。 仙娥对于苏宁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十分震惊,感觉眼前的苏宁像是一块儿没有感情的冰块儿,完全不见了她所认识的芙蓉影子。 那样阳光灿烂,朝气蓬勃,永远充满力量,敢爱敢恨的一个人,如何会变成现在这般死气沉沉,无欲无求,对待感情如此淡薄不负责任的模样? 是因为经历了太多,心境彻底崩塌了? 若是如此,必须得将苏宁崩塌的心境一点点儿重新建设起来。 否则,苏宁这一生,可能就成一个废人了。 站在门内的常笑云,左手抓住门框,手指头不断用力,将木门框都抠烂了。 是他太无能,才会令苏宁遭遇这样的事情。 火金真人胡萝卜般的双手,再一次搭在了苏宁的手腕之上。 经过一番十分细致的望闻问切,火金真人得出一个结论,肯定了仙娥的猜想。 苏宁病了,心理问题,十有八九是心境崩塌了。 之前苏宁受到刺激,因而骤然间突破到地仙级别。 虽然修为上更上一层楼,但心境还未修成到相同标准。 这一次的昏迷,其似乎受到了很大刺激,心境彻底崩塌了。 苏宁没有同任何人谈起她做的那个过于真实的古怪梦境,因为她对任何事情皆提不兴趣儿,包括吃饭,除了睡觉。 苏宁大部分的时间,像是睡美人一般,安安静静的踏入梦想,仿若再也醒不过来一般。 火金真人建议常笑云问清楚苏宁到底受到了什么刺激打击,这样才能够对症下药,帮她从新修为心境问题。 是以,常笑云听从火金真人的建议,试探性的问苏宁在昏迷之时,可有感觉哪里不适? 苏宁摇头,不肯说 出问题症结之处,并开始有意闪避常笑云的亲密接触,甚至开始避开常笑云。 站在院门口的常笑云,看到远处发现他而突然转身离去的苏宁,手掌被指甲抠出了血。 凉亭内,坐在石凳上的易定胜整个人快要炸了。 “那女人是不是疯了?是不是脑袋被瓦片砸傻了?好端端的,没事儿矫情什么,作什么妖,还嫌折磨师父不够狠吗?” 最近,常笑云又开始咳血,看得易定胜心疼不已,恨不能揪住苏宁的脖领子,喝问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姜沫让易定胜不要激动:“火金真人说了,她是病了。” “什么病,我看就是被师父惯的。师父就是对她太好了,她觉得,永远不会失去师父,便有恃无恐瞎折腾。” 梁君头一回儿觉得易定胜说的没错儿,他也觉得,应该让苏宁知晓,他们师父并非是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以随便摆弄的。 “师父的事情,就让师父自己解决吧!” 姜沫劝二人不要掺和师父的感情问题,以免给师父添乱。 “师兄你不懂,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看师父对她千依百顺的隐忍模样,能解决什么问题。必须得有人给那女人当头一棒,把她彻底敲清醒了才行。” “我同意易师弟的说法。” 梁君与易定胜站在同一战线上,结成同盟,要将苏宁敲醒。 姜沫无法说服二人,也不愿参与,便只能被迫当一个旁观者。 用来敲醒苏宁的棒子,易定胜与梁君意见统一的选择了仙娥。 他们用的法子很简单,就是让仙娥状似与常笑云亲近暧昧起来,以此刺激苏宁。 仙娥觉得这是个馊主意,极有可能会适得其反。但架不住易定胜的软磨硬泡,勉强同意。 不过她事先声明,若是闹出什么乱子,她可不负责任。 易定胜打包票,说完全没问题,将仙娥推向常笑云。 第一百三十八章 心境崩塌(2) 担当起第三者,实则乃是忍辱负责当润滑油的仙娥,开始向常笑云无事献殷勤。 常笑云一心全都扑在苏宁身上,根本不晓得仙娥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也顾不上分心理睬她。 苏宁对于仙娥刻意接近常笑云显得无动于衷,关心院中花草长势的精力都比关心二人多。 易定胜和梁君踢到了铁板,垂头丧气,不过仙娥反而倒被激起了斗志,变本加厉的痴缠常笑云。 然而,苏宁仍旧一副半死不活,漠不关心的样子。 一直想方设法帮苏宁调整心态的火金真人,最后放弃了。 他言,苏宁待在岱宗山上,恐怕会一直这样下去,不如带她去各处走走,接触一下新的环境,结实一些新朋友,说不定心境会慢慢调整回来。 最终也以缴械投降收场的仙娥,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性子急的她立刻扯着苏宁下山。 山路之上,常笑云看着面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仙娥,完全没有一丁点儿表情变化的苏宁,他心痛无以复加。 他当初想要拼劲全力,彻底的结束地仙木客对苏宁的纠缠。 结果,他又倒下了。 又连累她来救他。 她被迫突破,因而心境出现问题,全都是他的错。 如果自己的放手,能够令她从新寻回快乐,他愿自断双臂。 如此想着,他不禁猛咳一声,一口鲜血喷洒在地上。 听到动静的仙娥与苏宁一同回头,仙娥眼见常笑云吐血,惊呼一声,忙上前扶住常笑云。而苏宁则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静静的看着常笑云的胸前绽放一片红色。 看到苏宁这副冷漠模样的易定胜气得跳脚,忍不住冲苏宁喊道:“你没看见师父他吐血了吗?” 看着常笑云的苏宁,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眼神儿似在看一块儿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头,没有任何的情绪。 见她这般,常笑云越加心痛愧疚,想要上前将她揽入怀,对她说一万遍的对不起,可因担心会刺激到她,双脚沉重得不能向前迈出半步。 定定看了常笑云一会儿的苏宁蓦地转身,继续朝山下走去,仿若什么事情皆未发生。 看着苏宁远去的背影,常笑云身体踉跄一下,易定胜气得跳脚,大吼一声:“苏宁,你没长心。” 脚步未有停顿的苏宁,身影悠悠,渐行渐远。 伤心透顶的易定胜扶住常笑云:“师父,咱们别理她了。回去东平郡,您好好养身体,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多想。” 常笑云推开易定胜的手,继续默默的跟在苏宁身后,气得易定胜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姜沫拍了拍易定胜的肩膀,易定胜愤然:“她又不是芙蓉师姐,师父干嘛这般宠着她。” “不管她是芙蓉还是苏宁,她皆是师父的心上人。你还小,以后有了欢喜的人,便明白了。” 仙娥也拍了怕易定胜的肩膀,并又道:“不是她的错,也不是他的错。只是她病了,咱们理解一下吧!” 仙娥说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只怪地仙木客太过执着,只怪二人太过命苦。 现下,身为二人的朋友和亲人,必须得竭尽所能支持二人度过此难关。 此话听得易定胜面红耳赤,他觉得自己之前太像个瞎胡闹的小孩子,用自己以为正确的方式干预二人的感情,从未设身处地的想过究竟要如何做,才是对二人好。 梁君也是挨了当头一棒,自行惭愧,自己这个当弟子的,竟然还没有一人外人想得周到。 姜沫环住梁君与易定胜的肩膀,言他们现在面对的是无影无形的敌人,更加棘手,必须得打起精神来才行。 易定胜点头,言自己不会再为难苏宁,一定帮师父照顾好苏宁,令她尽快恢复正常。 天师府这厢才刚刚振作精神,东平郡城那厢便又出事儿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东平郡又出现男子被美女诱惑至荒宅,被刺穿心脏饮血的案件。 总是能够撞见凶手的昌叔这一次也不例外,深更半夜,打更的昌叔在城北,看到有有个身姿妖娆的女子,扯着一名男子,行进之前出事儿的那座荒宅之中。 以为只是男女幽会偷情的昌叔并未多想,未曾想,过了两日有人到府衙报案。 差役寻来打更之人询问,可在夜晚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昌叔说了所见,衙役立刻前往荒宅,在枯井之中,发现了一具尸体。 衙门询问昌叔可有看清那女子容貌,惊骇异常的昌叔点头,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城主家千金小姐“苏宁”。 心境崩塌的苏宁,被常笑云带到天师府照顾,浑浑噩噩的她,最近出现了失去五感的迹象。 苏宁就像是一个正在逐渐变成蛋壳里面未孵化的小鸡,极有可能会完全感应不到外界,昏睡时间变得越来越严重,醒来时,也同个木头人一般。 常笑云咳血也越来越严重,他这也是心病。 心病最是难医,天师府乌云密布,死气沉沉。 万没想到,这种时候又出现了这种事情。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常笑云终于从自责悲伤中走出来,现在满心皆是想要尽快找到帮助苏宁从新建设好心境的方法。 突听闻东平郡百姓围堵在天师府门口儿,让他们交出凶手苏宁,常笑云立刻领人出去查看。 随同常笑云一同出门的仙娥,一眼就看到堵在门口为首之人乃是花魁凤仙,登时瞪圆眼睛,叉腰没好气儿道:“怎么又是你,阴魂不散的又想要弄什么幺蛾子?” 花魁凤仙一脸无辜的甩了一下帕子:“仙娥天师别误会,奴家只是来看热闹,指认你们的苦主可不是奴家。” 花魁凤仙话音未落,拄着拐杖的徐伯情绪激动的上前,朝常笑云身后张望。 “苏姓妖女在何处,常天师快把她交出来。” 情绪激动的徐伯颤颤巍巍,风烛残年。 他老泪纵横,言自己命苦,孙儿好色,被妖女害死,未曾想到,自己儿子又步了孙儿后尘,竟然被妖女引诱,被害了性命。 第一百三十九章 心境崩塌(3) 荒宅枯井内,这一次被发现的尸体就是徐伯的小儿子,徐长生的叔父。 衙役根据昌叔所说,在烈日之下,枯井之内,寻到了被刺穿心脏,心头精血被吸干的徐伯小儿子。而昌叔所看到的嫌疑人,就是城主府大小姐苏宁。 “放屁。昨夜小蓉蓉一直与我在一起,根本就没有出天师府。” 仙娥最先跳出来否认,花魁凤仙不相信的问仙娥能够肯定,昨夜一整晚皆与苏宁待在一处,不曾分开。 昨晚,仙娥前半夜确实与苏宁待在一起,逗其开心。 之后苏宁睡着了,仙娥便也回房睡觉去了。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不相信是苏宁所为。 “苏宁天师一回来就发生这样的事情,未免太过巧了!” 花魁凤仙咄咄逼人,言苏宁不在东平郡的这段儿时间,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 结果其一回来,东平郡立马再次发生命案,若说凑巧,未免也太过凑巧了。 再说了,如今有人证指明,就是苏宁所为。 衙门顾忌苏宁是城主之女,为对其进行提审,他们这些具有正义感的街坊邻里,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孤苦无依的徐伯有冤难伸,坐视不管。 花魁凤仙引到众人,逼迫天师府将嫌疑人苏宁交出来。 仙娥恨不能撕了她的嘴,言又不关她的事儿,她跑来无的放矢个屁。 花魁凤仙也不恼怒,一把搀扶住徐伯,一脸哀伤。 “徐伯年纪大,身体不好,家中无人主事儿。大家都是街坊邻居,出了这样的大事儿,自然要挺身而出帮一把。” 说着一双媚眼儿扫向天师府众人:“天师府人多势众,难道要欺负一位话都说不利索的老人家吗?” 徐伯为人宽厚,人缘儿很好,大家见他因先后失去孙儿和儿子而急剧苍白的模样,皆心生怜悯,纷纷附和花魁凤仙,逼迫天师府将苏宁交出来。 群情激奋鼓噪,姜沫急忙站出安抚众人情绪:“大家先冷静一下,听我一言。” 姜沫声音轻缓温柔,很是能安抚人心,他言之前曾有善于变化的花妖幻化成花魁凤仙的模样为非作歹,恐怕这一次昌叔等人看到的嫌疑人,也是妖类变化成了苏宁的模样。 花魁凤仙甚是不赞同的哼了一声:“若凶手不是她,她当初怎能一下子就寻到被藏在荒宅枯井中的尸体?” 花魁凤仙有条不紊的进行分析,周围的群众都觉得她说的十分在理。 当初苏宁是根据昌叔的证词,进行了一番推敲,再加上很大成分的运气,才能寻到失踪的徐长生与吉良。 当初的运气成分,如今变成了蓄谋的证据,姜沫一时不知该如何辩驳。 “若苏宁天师问心无愧,她为何不出来解释清楚?” 一直未看到苏宁人影的众人,开始逼问苏宁所在何处,为何不现身,是不是做贼心虚? “苏天师有恙在身,不便出来,还请大家谅解。” 姜沫的解释并未能平复群众激动的情绪,众人吵嚷声越来越大,并向前推搡,嚷着要撞破天师府的大门,将苏宁这个妖女揪出来。 暴跳如雷要发火的仙娥,被小梅子与灵芝紧紧扯住,不让她添乱,免得把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天师府众人围成人墙挡在门口儿,不敢推搡百姓,挨了不少打。 “吱呀”一声,天师府的大门于喧嚷声中忽的打开,苏宁从里面走了出来。 眼见苏宁现身,原本就情绪激动的群众越加躁动,上前拉扯扭打苏宁。 常笑云见了,急忙上前护住苏宁,一些激愤的群众,竟然纷纷朝苏宁丢烂菜叶子和鸡蛋。 烂菜帮子全都砸在了常笑云的身上,黑色污渍将他雪白的长衫变成了大地颜色。 一颗鸡蛋,突的砸在常笑云的额头上,粘稠的蛋液从他的脸上流淌下来。 完全不知发生什么事情的苏宁,怔愣的看着护在她身前,坚定不移的常笑云,心头蓦地涌出一丝暖流。 “我保护别人,师父保护我。” 芙蓉甜美娇俏的声音在苏宁脑海中响起,紧接着,过往她与他的画面,在心境的碎片上浮现。 有了生动缤纷画面的心境碎片,像是振翅蝴蝶般飞起,连在一起。 苏宁不由自主的抬起手,用袖子拭去常笑云脸上的蛋液。 怔愣的常笑云凝视着苏宁,见她眼底有星星点点的光芒亮起,激动的想要将苏宁紧紧拥在怀中,但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希望吓到苏宁,只是静 静的护在她身前,凝视着她。 声音似狂风般灌进耳中,手指能感受到他脸颊的冰凉,她的五感恢复正常,也记起来了。 去岁,东平郡百姓有人中了狼妖之毒,也曾聚众堵在指摘她为幕后指使。 当时常笑云也是这般护着她,面对众人指责她恋慕自己师父,他直言自己的感情问题,不劳别人操心。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温文尔雅的师父生气,那时她的怎么没有看出,他为了她,敢与全世界为敌。 心境的碎片,像是思念家乡的出走小孩,手挽着手,纷纷重归故土。 心酸和愧疚倏然涌上心头,苏宁将自己的脸,埋在常笑云的怀中。 常笑云欣喜若狂,声音温柔:“不是你的错。” 只是因为她太快突破,心境还未提升到同一高度,又受了严重刺激,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苏宁抬起眼,看到常笑云额头上被鸡蛋砸得红肿,心痛的以掌心轻轻揉着。 “对不起,害你担心受苦了。” “我说过了,不是你的错。” 他毫不畏惧任何人的眸光,紧紧拥着她,想要将她揉进身体里面。 “是啊!咱们又没做错什么。但有些人,着实欺人太甚了!” 苏宁扭头,看向以妒恨眼神儿死死盯着她的花魁凤仙。 这位凤仙姑娘还真是喜欢恩将仇报,这么快就忘记了,可是她寻到荒宅,将其救出! “大家静一静,我有话要说。” 苏宁牵着常笑云的手,分开挡在前方的天师府众人,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第一百四十章 柳暗花明又是春 之前的苏宁,一直神情木讷,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 如今的她,又变回从前神采飞扬的模样。 咬着下唇的花魁凤仙搀扶着徐伯上前,眸光全是悲悯,语气委屈可怜。 “苏天师,你能言善辩,又是城主府大小姐,若为自己开脱,吾等又能说些什么?” 苏宁看着花魁凤仙,微微一笑:“凤仙姑娘,就算是衙门里面的官差,没把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也不会轻易给人定罪。你若这般直接把罪名扣到我身上,那我也是无话可说了。” 花魁凤仙心内冷哼一声:好厉害的口舌,我看你能说出花来! 苏宁环视周围百姓:“各位街坊,你们皆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父老乡亲,我为人品质如何,各位大爷大妈最为清楚,我绝非那种轻浮放浪之人,也并不是妖。” 说着,她甚是甜蜜的挽住常笑云的手臂:“我与常天师两情相悦,已经在商量婚事儿。你们说,我身边有如此优秀之人,为何还要去寻一个处处不如他的男子。我又不眼瞎,大爷大妈你们说对不对?” 围观的众人看向常笑云,常笑云的脸太具说服力,且常笑云的明德名望众所周知。 大家设身处地的想一下,若是换做自己,谁不爱容颜俊朗,品德高尚的人。 徐伯的小儿子,虽也是单身,年纪比常天师小,但模样身形差了太多,人品也有些许问题,真真儿是没得一处比得上常笑云。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苏宁的说法。 花魁凤仙冷笑一声:“苏宁天师还真会避重就轻,模糊重点儿。你引诱男子,只是为了杀人饮血,又不是为了两情相悦。” “没错。” 这声附和出自徐伯,他敲了敲手中拐杖,言他孙儿徐长生之死,乃是花妖所为,但那花妖已经被就地正法,给他孙儿偿命了。 如今他的小儿子也被害死,虽与孙儿之死十分相似,但他认为乃是有人效仿。 这种杀人方式一般的普通人效仿不来,凶手不是妖,就是其他邪祟东西。 众人皆知,苏府千金大小姐苏宁曾断气三个时辰,却又死而复生。 他因此怀疑,死复生的苏宁并非是真的苏宁,乃是被邪祟之物附体。 徐伯说着,也不给苏宁辩解的机会,微微侧身,伸手指向一人。 “这位是老夫花重金请来的道长,精通阴阳五行之术,只需他看一眼,便知真伪。敢问苏天师可敢被道长一观?” 徐伯手指方向站着一人,手捋着山羊胡,身着一件黄色道袍,双眼炯炯有神,透出精光。 山羊胡道长自称一清,迈着四方步,行到苏宁近前。 用一双斗鸡眼儿上下打量了苏宁一会儿:“身上没有妖气,但魂魄甚是古怪。” 苏宁乃是芙蓉借尸还魂这件事情,天师府众人皆知晓,但外人并不知。 听到一清道长煞有介事的所言,天师府众人不禁暗叹这个牛鼻子老道有两下子。 一脸坦然的苏宁冲一清道长微微一笑:“道长兴许听到一些有关我的谣言,望你莫要相信那些道听途说。” 原来如此,原来只是根据传闻的胡乱猜测,天师府众人收回先前对一清道长的敬佩之情。 一清道长眨着一双斗鸡眼,捋着山羊胡,兀的提高音量。 “这位苏天师,你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了吗?” 突然拔高音量的一清道长吓了所有人一跳,看热闹的东平郡百姓一下子全都被他吸引了目光。 停止捋胡须动作的一清道长,死死盯着苏宁:“苏天师,你体内栖居着花妖魂魄,若是不尽早铲除,必会夺舍你的肉身。” 一清道长说的煞有介事,言苏宁体内寄居着花妖魂魄,驱使苏宁的肉身杀人饮血,马上就能修成魔物。 待魔物修得圆满之时,东平郡必定血流成河。 一清道长表情凝重,语气阴森可怖,听得众人心惊肉跳,全都齐刷刷看向苏宁,眼神畏惧,好似苏宁已经化身为涂炭生灵的魔物。 被一清道长唬住的东平郡百姓,全都似避洪水猛兽般向后倒退。 苏宁见了,只觉好笑,心说这斗鸡眼老道前几句话还听着是那么回事儿,后面全是唬人的屁话,也不知收了某个有心之人多少好处? 仙娥可没有苏宁这般淡定,柳眉倒竖,眼光如刀,瞪向一清道长:“呸,你个危言耸听的妖道。说,你是不是收了恶妖的好处,才会跑来血口喷人,诬陷天师?” “贫道慈悲为怀。这位天师,你莫要 为了维护自己友人,而冤枉无辜好人。” “呸。你獐头鼠目斗鸡眼,一脸的晦气,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像好人。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天师冤枉你作甚,是你自己跑上门讨骂!” 这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一清道长没见过像仙娥这般泼辣的人,一时语塞,脸憋得涨红。 过了好一会儿,他一拂衣袖,面向徐伯:“老人家,贫道是为了东平郡一方百姓安危而仗义执言,不曾想,竟受这般的侮辱。尔等自求多福,好自为之吧!贫道去也。” 愤然的一清道长,慷慨激昂的说完,双袖一挥,转身离去。 这下子可惹恼了徐伯等人,再次纷纷上前指责天师府袒护魔物,不顾全城百姓安危。 “常天师,老夫真是看错你了。” 徐伯一脸失望,甚是悲痛的望着常笑云,不停的用拐杖敲击地面,以表达他对常笑云的失望不满之情。 搀扶徐伯的花魁凤仙冷声道:“常天师收花妖为徒,吾等就应知晓,他早已忘记自己天师身份儿。像是这样的人,还有何威信可言。天师府已不值得信任。”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言花魁凤仙此言有理,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常笑云不配称天师”,众人便一哄而上,要砸了天师府大门上的牌匾。 挡在前方的仙娥警告众人莫要得寸进尺,常笑云上前一步,苏宁也急忙将仙娥护在身后,与常笑云并肩而立。 “街坊邻里,大爷大妈们,我苏宁还是那句话,你们是看着我从小长大的,深知我为人,莫要相信一个不知根底的道长胡言乱语。今日,我给大家一个承诺,必要亲手抓那行凶之人,给大家一个交代。” 第一百四十一章 假公济私秀甜蜜 苏宁性子顽皮又热心,小的时候,每每偷偷跑出府,与周边人家的小朋友打成一片,四处疯玩。 她出手阔绰,承包了所有小伙伴儿的点心,对街边的乞丐也是从不吝啬,嘴巴也甜,不仅小孩子喜欢追着她跑,就连大人们也都喜欢她。 想当年,要说谁在东平郡混得最开,绝不是城主苏幕,而是他的女儿苏宁。 十几年累积下来的好印象,自然不会轻易被抹去。 苏宁开始十分热络的挨个点名,对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唤蔡大妈,说她还记得,蔡大妈烙的肉饼特别好吃,小时候,她还曾偷自己的猪肉拜托蔡大妈烙肉饼吃。 当时蔡大妈还曾告诉她不外传的秘诀就是自家种的大葱,又脆又甜,用以调馅儿,最是美味儿。 说着她又看向一位手指生茧的男子,笑着唤其杨伯伯,言他做得鞋子底子最舒服。 她离家去九嶷山求学问道之前,一直穿杨伯伯做的鞋子,后来上了九嶷山,新鞋子一直穿着不舒服,脚上的鞋子都穿破了还舍不得扔。 苏宁之后又唤了几人的名字,听得一众人心里暖暖的,响起过往,鼻子一酸。 没错,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好孩子,哪是什么恶妖,更不可能干那杀人饮血的残忍事情。 “宁儿小姐,若是你还想吃肉饼,记得来蔡大妈家,我做给你吃。” “宁儿小姐,我年岁大了,眼睛花了,手也没力气。但若是宁儿小姐不嫌弃,杨伯伯我愿在为你做双鞋。” 苏宁笑着点头,言一会儿就去二人家串门儿,其他一些人也纷纷邀请苏宁到家中做客,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和谐和睦。 徐伯眼见这般情景,不由得急火攻心,剧烈咳嗽起来,猛然喷出一口血,吓坏周边众人。 同样吓了一跳的苏宁急忙跳下台阶,上前欲搀扶徐伯,却被花魁凤仙隔开。 黑着脸的花魁凤仙狠狠瞪着苏宁:“苏天师,你口齿伶俐擅长打感情牌,能够轻易博取人们的信任,但不代表你没有做那些事情。” 说着,她抚徐伯的背,冷脸环视天师府:“既然东平郡再次发生邪祟伤人事件,且又有证据指向苏宁天师,天师府就有责任寻到凶手。” 不再给任何人开口机会的花魁凤仙,双眼死死盯着苏宁,从齿缝间吐出两个字儿:“时间。” 仙娥不明花魁凤仙所言何意,苏宁却是明了的点了点头:“一月时间,你看如何?” 花魁凤仙轻轻蔑哂笑:“苏宁天师,我可以给你一年,甚至十年的时间。可是,那残害人性命的凶手可不会等你。说不定明日,便又有一人要沉尸井中。” 苏宁直视花魁凤仙:“吾自当尽力,以对得起凤仙姑娘这份儿热心。” 微微一笑的花魁凤仙又看向常笑云,微微俯身:“望常天师莫要忘了自己的职责,也不枉徐伯对您的一番敬仰之情。” 说罢,扶着徐伯,引着众人离去。 望着花魁凤仙远去的背影,怒气未消的仙娥“呸”了一口,一把挽住苏宁的手臂,难掩兴奋。 “小蓉蓉,你的心境已经恢复如初了吗?” 苏宁抱歉道:“害你们担心了。” “又不是你的错。” 仙娥扯着苏宁,要去吃一顿好的,以庆祝苏宁恢复正常。 苏宁点头,言她想要制造一些声势,令嫁祸给她的凶手忍不住,主动跳出来与她交锋。 仙娥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制造声势她最在行。 只是,到底是谁嫁祸给苏宁? 岱宗山上偷袭苏宁的人,苏宁想不出来是谁,但这次嫁祸给她的人,十有八九是那群花妖。 那群花妖想要以此破坏她的名声,败坏她的形象,令其成为离群孤雁,再来招安。 是不是古老的手段百用不厌,那群花妖怎么只会这一招? 常笑云担心心境刚刚恢复的苏宁,不让她操心这些事情,希望她老实待在家中静养几日。至于调查荒宅枯井沉尸案的事情就交给他来调查。 出了这样的事情,对于已经恢复正常的苏宁来说,她若还能乖乖躺在床上,除非是她四肢全都骨折了。 常笑云自然是压制不住苏宁,苏宁冲他撒娇,柔声软语的发誓一定不会勉强自己的身体,若有不适,立即回家静养。 她还言,有他在身边,她一定不会有任何问题。 当初苏宁出城散心,常笑云随后追赶上她,在经历了与山魅的一番战斗后,二人在山水间,过了好一段儿逍遥快活,没羞没臊 的幸福时光。 如今,他们二人照本宣科,又似当初连体婴一般腻腻歪歪,招摇过市。 跟随一同上街的仙娥被刺激得差点儿当街向陌生路人表白,觉得二人绝对是在打着引诱花妖的幌子假公济私,费力的将二人推进路边的小酒馆,不让二人再败坏东平郡的风化。 酒香醇厚的小酒馆内,仙娥手中的筷子都快将碗戳出一个洞,她瞪大双眼,死死盯着相互喂食的常笑云与苏宁:“你们两个的手是不会往自己的嘴里面喂饭吗?” 她不介意动手教会二人如何自己吃饭! 撸胳膊挽袖子要给腻歪二人一点儿教训的仙娥,被姜沫笑着劝阻,低声提醒她,他师父二人只是在演戏,他们应该配合,而不是搞破坏。 “演戏?糊弄鬼,鬼也不信。” 仙娥对二人假公济私深信不疑,但无计可施,只能转移目标,准备调戏姜沫,刚好看到姜沫与自家的小徒弟小梅子眉来眼去,在桌子底下偷偷牵手,二人两张脸就涨得通红。 这两个跟在厚脸皮的常笑云与苏宁身边儿,怎么一点儿都没学会儿,按照这个进度,她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徒孙儿。 仙娥觉得指望他们两个给她生一个奶娃娃出来玩儿,不如指望自己。 可惜,她身边没个能与她匹配的好男儿。 要不,把常笑云抢过来! 原以为常笑云这家伙儿就是一根儿木头,无甚情趣儿,如今看他与苏宁相处,明显就是开窍晚。 彻底打通任督二脉的常笑云,现在就是洪水猛兽,火山爆发,仙娥真担心苏宁招架不住。 同样担心的还有易定胜,他家谪仙一般的师父,怎么堕落红尘到如此地步? 简直就跟中邪似的,他严重怀疑,苏宁给他家师父下了降头术。 同样单身的梁君自然也是不能理解,而偷偷羞涩对视的姜沫和小梅子,他们也想像苏宁与常笑云那般,完全不畏惧任何人眼光,大大方方的向别人展示他们的恩爱,随时随地向彼此表达爱意。 第一百四十二章 平地一声雷,棒打野鸳鸯 酒香熏人醉,对饮独一人。 原本对姜沫与小梅子二人进度太慢而恨铁不成钢的仙娥,眼见二人甜甜蜜蜜的窃窃私语,盯着手中空空的酒杯,突生嫉妒之情。 她警告小梅子和姜沫二人,不要学常笑云与苏宁,小心因有伤风化而被抓去集体游街。 说着,她这个超级大电灯泡的开始施展自己的威力,一把将苏宁扯到自己这一边儿,挽住其手臂。 “小蓉蓉,你可不能见色忘友,变成个小没良心的。” “咱们这是在诱敌” “你打住,少给我整这套说词儿。” 仙娥言苏宁与常笑云这戏演得太过了,整日里好似连体婴般黏在一起,她都想要喊一句“妖孽”收了他们二人。 苏宁有些不好意思,她也觉得,这两日做得确实有些过了。 仙娥对于的苏宁的自我认知嗤之以鼻,言他们岂止是过分,简直到了天怒人怨,遭老天爷嫉妒的地步。 苏宁被仙娥说的有点儿心虚,偷眼看向常笑云,常笑云却不以为意的牵起她的手,声音极低的道了句:“嫉妒。” 耳尖的仙娥听到常笑云的话,立刻向老天爷诉苦,指责恋爱之中的人没人性。 苏宁一下子臊红了脸,常笑云却一脸云淡风轻,轻轻揉搓苏宁的手指,凑到她耳边,悄声询问:“我何时能到你家去提亲?” 他声音虽然很小,但大家皆做坐得十分近,苏宁担心别人听见,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然后又猛地抬起头,摇了摇脑袋。 苏宁,你清醒一下,你是不是忘记为何在这里? 诱敌,你现在是在为了诱敌演戏,并非真的在谈情说爱,险些被常笑云给带沟里面去。 “咱们还未抓到那个冒充我的人。” 苏宁的脑子恢复了冷静,常笑云表情落寞,看得苏宁心里揪了一下,忙握住他的手。 “我相信,做坏事的人很快就会露出狐狸尾巴。” “你知道,我打了三十年光棍儿,年龄不小了,等不及了。” 仙娥万万没有想到,常笑云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一口茶水全都喷在无辜路过的店小二身上。 老天爷,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在场的所有人,心中同时冒出这个念头,不可置信的望着常笑云。 仙娥瞪圆一双眼睛,眼中有怀疑c恐惧和恶心。 她知常笑云终于开窍,却未料到,原来其是这种闷骚类型儿! 苍了个天啊! 幻灭啊! 死死盯着常笑云的仙娥严重怀疑,其可能并非开窍晚,而是原本就是这种闷骚型。 只是外面披着一层无欲谪仙的皮,一直未能有人将其撕开,直到苏宁出现。 从耳根子红到脚底板的苏宁恨不能钻桌子底下,稍稍与常笑云拉开一些距离。 她这朵晚开的老黄花已经够春心荡漾的了,没想到常笑云这朵老黄花更胜一筹。 就在苏宁被常笑云灼灼眼神快要烤干的时候,小酒馆平地响惊雷。 “宁儿,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忘记自己爹娘还活着了?” 杀气腾腾的苏夫人冲进小酒馆儿,后面跟着的苏正不停朝苏宁打眼色,苏宁心知不妙,正要逃跑,却被猪队友绊脚石常笑云一把拉住。 一片混乱中缓缓站起身的常笑云还未开口,苏夫人就一记铁砂掌拍在苏宁的后背上:“死丫头。你还未成亲就敢给我住进天师府,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后背火辣辣的苏宁万没想到,自己的计划没引来花妖,倒把她的最大克星给招了来。 伸手揉着自己后背的苏宁连忙躲到常笑云身后,苏母见了,立刻又将炮火对准常笑云。 “常天师,我以为你是位稳重之人,未曾想,你竟与宁儿一同瞎胡闹。你们二人还未成亲,你便让宁儿住在你府上,都不知要维护她的名声吗?” 之前苏夫人对常笑云甚是满意,对其态度热情如火,一副立马要将其认做女婿的架势。 如今这般雷厉风行的架势,着实把常笑云给吓到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苏夫人将苏宁从常笑云身后揪出,看着呆若木鸡的常笑云:“常天师,我和宁儿父亲皆觉得,要从新考虑一下是否要将宁儿托付于你。” 又受到一波雷击的常笑云终于恢复神智,忙躬身道歉:“是晚辈思虑不周,请苏夫人见谅。这两日,我便会亲自登门提亲,希望苏夫人与城主大人能够 再给晚辈一次机会。” “我欢喜的,我说了算。” 苏宁这个时候竟然还不懂事儿的火上浇油,被十分有眼色的苏正一把捂住了嘴。 “姐夫,我们在家等你,我姐我就先带回去了。” 苏正勒着苏宁的脖子,用力将她往外拖,差点儿把苏宁脖子给扭断了。 整理好衣服的苏母看了一眼常笑云,哼了一声,婢女春巧忙上前扶着苏母往外走。 常笑云忙尾随走出小酒馆,立于门口儿,拱手躬身行礼:“苏夫人请慢走,明日我到府拜会,望莫觉唐突。” 苏夫人还在气头上,婢女春巧忙替常笑云说话:“夫人,在外还是要给常天师些许面子,日后好相见。” 常笑云好歹是东平郡知名天师,就算日后未能结亲,也不应撕破脸,表面功夫还是要做。 思量一番的苏夫人回头看向常笑云,微微点头,并未言语,转身离去。 “都说你们两个有些过分了。看吧!还是有人能收拾得了你们。” 仙娥的声音,在常笑云背后凉凉响起,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刚刚苏夫人的表情很是不好,姜沫有些担心,易定胜却是满脸的不以为意道:“整个东平郡,还有比咱家师父更优秀的男子吗?” “优不优秀,得人家未来岳母大人说了算,你个小屁孩说了不算。” 易定胜不甘心被仙娥打击气焰,但又不敢在自己师父面前说苏宁坏话,只能小声嘀咕:“又不是非他家女儿不可。” 常笑云猛地回头,易定胜吓了一跳,身体向后倒退,险些被酒馆门槛儿绊倒。 “姜沫,帮为师备一份儿登门礼。” 第一百四十三章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 常笑云要到城主府拜见未来岳父岳母,让徒弟姜沫准备一份儿登门礼。 姜沫闻言忙点头,仙娥举手自荐,言她在行,知晓该买些什么,并提议常笑云做一身新衣服,弄得隆重些,比较有诚意。 翌日风和日丽,鸟语花香。 常笑云站在城主府庭院内,看着苏府家丁从他弟子手上接过几只肥鸡肥鸭,赶走一头大肥猪,他深深的觉得,自己被仙娥坑了。 绕过大肥猪的苏宁,在一片撕心裂肺的猪叫声中,捅了常笑云肋条一下:“你怎么带这些东西来?” 甚是无奈的常笑云轻叹一声:“找错了军师,信错了建议。” 远在天师府等消息的仙娥打了一个喷嚏,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常笑云归类成为最不靠谱的军师。 苏夫人对于常笑云的拜访礼物还算满意,悄声向婢女春巧夸赞了一句:“没看出来,常天师还是个过日子的人。” 姜沫几个弟子帮忙献上礼物之后就先行告退,独留常笑云一人面对未来岳父岳母大人。 相较于上一次的热情洋溢,苏母这一次矜持了很多,苏城主倒是热情了不少,非要与常笑云来个不醉不归。 饭桌上测验未来女婿酒品酒量就算了,苏城主还不断追问常笑云到底喜欢苏宁什么? 苏幕城主自己言,他是因为自己乃是苏宁的亲爹,才能忍受住苏宁这样的性子。他不希望常笑云看上的只是他家女儿的好看模样,待日后忍受不了她的性子,若要合离就不好了。 “你就能不能盼望自己女儿点好吗?再说了,我宝贝模样俏c身条好c人品佳c修为高,想要找一个乘龙快婿,那还不是排着队挑。” 苏夫人说的没错,以苏宁的条件,再加上她的家世,若是未与常笑云传出婚约,恐早被媒人踏平门槛儿。 越说越气的苏夫人,狠狠踢了酒醉的丈夫一脚。 苏幕表情严肃,说这个问题十分重要,他希望常笑云认真思考一下再做决定。 “宁儿的性子我很了解,也很喜欢。” 性子内敛的常笑云,言他非常欣赏性子张扬活泼,总是笑得阳光灿烂的苏宁。同其在一起,日子过得十分有滋有味儿,很是快乐有趣儿。 “听到了吧!你女儿有很多优点儿,只是你们没发现而已。” 苏宁笑得得意洋洋,城主苏幕对于常笑云的回答甚是满意,苏母以夜深为由,将女儿扯走,回房说悄悄话。 “宁儿你可想好了,就选定他了?” 最近苏宁在天师府被指摘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苏母有所耳闻,也知晓了常笑云从前与自己徒弟芙蓉之间的瓜葛。 听闻那个花妖芙蓉与自己女儿几乎长得一模一样,苏母不禁担心常笑云欢喜她女儿,乃是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当成了替代品。 且最近,有人怀疑她死而复生的女儿乃是被花妖附身,当众对她的宝贝女儿进行羞辱找茬儿。她这个当娘的得知此事儿,自然是心疼得觉都睡不好。 她自己生的女儿她会不了解吗,女儿明明就和从前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是被什么花妖附身。 都怪常笑云,若不与他牵扯上,自己的宝贝女儿也不会遭受这样的对待。 听完自己娘亲的担心,苏宁立刻同仇敌忾的点头:“没错,确实都怪那个常笑云,若不是我欢喜他,哪里会惹上这么多的麻烦。” 苏夫人听出苏宁话里有话,好气又好笑的再次确认:“你确定是真心欢喜他?” 苏宁害羞的点了一下头,但随即口是心非道:“若娘不喜欢他,那女儿便不再理他了。” 被反将一军的苏夫人又给了苏宁后背一记铁砂掌:“感情是儿戏吗?” 笑嘻嘻的苏宁抱住苏夫人:“那不是因为娘在我心中,比他重要嘛!” “那好,我现在就去把他赶走。” 苏夫人作势起身,苏宁忙扯住她娘的手臂:“娘,我说笑的。常天师他很好,对女儿很好。我知道,他是真心喜欢我。” 苏宁与常笑云之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若再不是真心喜欢彼此,天底下就没有真心相爱之人了。 眼见自己女儿面如桃花,笑得眉眼弯弯,一脸幸福的模样,苏夫人心头一软,伸手抚摸苏宁的长发。 “你从小就爱恨分明,很有主见,脑子也聪明。伏儿和正儿都听你的,希望让你拿主意,你也总是将事情处理得很好。希望这一次,你的选择也是正确的。” 听到母亲提起大哥,苏宁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情。 大哥苏 伏性子霸道,从小就不听父母的话,唯独怕她。 那种怕,是因宠爱! “我许久未看到大哥了。” 一提起自己的大儿子,苏夫人就忍不住唉声叹气。 之前苏宁突然不慎跌下马摔断脖子气绝身亡,苏伏因此伤心过度,遭受很大刺激。 他言人生苦短,要尽量享受人生,便开始荒废学业,整日里花天酒地,流连烟花柳巷之所,酒醉不知归家之路。 前些时候,还曾回家告知父母,他要娶春香楼的花魁凤仙为妻,气得城主苏幕差点儿打断他的腿。 后来,那个花魁凤仙被花妖凤仙替代,不再与苏伏亲近,苏伏因此伤情了很长一段儿时间。 再之后,假的花魁凤仙被拆穿,而真的花魁凤仙也不再与苏伏相好,伤心的苏伏便言要去外面闯荡一番,与好友结伴去了外地,也不知混成个什么样子。 城主夫妇二人对大儿子的要求很低,只要活着就行。 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儿的苏夫人,又将话题转回道苏宁身上。 苏宁正襟危坐,表情严肃,言她是真的已经做好了要与常笑云携手共度一生的准备。 “东平郡优秀的好男儿还有很多,你不再相看一下,做个比较吗?” 常笑云哪里都好,可惜他的身份令苏夫人不能安心。 但凡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能够找一个知根知底,安分老实之人,平平安安也平平淡淡的安稳过一生,并不求其有多大的作为。 纵使人间有千万好男儿,但皆不是常笑云。 第一百四十四章 假出天际的一场大戏 纵使人间有千万好男儿,但皆不是常笑云。 弱水三千,只取常笑云这一瓢饮,苏宁觉得自己真的是坚贞又重情义的好女子。 常笑云可能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对于她来说,是最对的选择。 若不选常笑云,她恐再难恋慕上其他人了。 苏夫人闻言无奈叹息一声,捋顺苏宁的长发:“娘会永远支持你的选择。也想让你知晓,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皆要记得,你身后永远有一条后路,不要委屈了自己。” 无论儿女有多大的本事,在父母眼中,都是需要呵护疼爱的小孩儿。 “娘。” 眼眶湿润的苏宁一下子投进苏夫人的怀中,苏夫人温和笑道:“你是即将成婚的大人了,以后不能再像个小孩子般任性胡闹,小心夫家休了你。” “他敢!” 城主府前厅内,端着酒杯,醉眼朦胧的常笑云打了一个喷嚏。 脸红酒醉的苏幕城主见了,登时哈哈大笑着拍着常笑云的手臂:“贤婿,你酒量不行,身体也很虚,这样如何能让吾放心的将吾宝贝女儿交给你。” “岳丈大人,我只是不小心呛到了,身子并不虚弱。不信,你敲敲我这石头般的大腿。” 舌头有些大的常笑云,说着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绷紧肌肉的结实大腿,发出“砰”的一声,似敲鼓之声。 苏幕城主闻之甚是满意,再次哈哈大笑:“贤婿,吾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交给你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待她。若是胆敢欺负她,我就我就” 还有一丝理性的苏幕城主想到自己打不过常笑云,便道他虽然打不过常笑云,但也会拼上一条老命。 “扑通”一声,常笑云冷不丁跪在地上。 “岳父大人您老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宁儿,若我负她,必遭天打雷劈。” 说着他举左手发誓,突觉不对,忙放下左手举起右手。 因为酒醉,大脑极为混沌,思绪转不动的常笑云干脆举起双手发誓,言他一定会一心一意对待苏宁,绝不违背此誓言。 站在门口的苏宁,看着跪在地上举双手起誓的常笑云,嘴角挂笑,眼眶湿润。 醉倒在桌子下的苏幕城主被人抬回房间,苏宁双手撑着下巴,盯着常笑云一口一口的喝醒酒汤。 苏宁亲手煮的醒酒汤见底,被常笑云喝得一干二净,苏宁伸手用帕子帮常笑云擦干净嘴巴,站起身,牵住常笑云的手:“出去吹吹风,酒醒得更快。” 徐徐晚风卷来清新荷香,还有欢快的蛙声。 常笑云反手握住苏宁的手,拇指摩挲苏宁的手背,朝其微微一笑。 “宁儿,我向你爹提亲了,他同意。 “明日一早,他酒醒了,定会说忘记了。” 猛地停住脚步,常笑云不可置信又十分委屈道:“怎么能这样?” “不多考验几回,他哪里肯把我这个优秀的宝贝女儿轻易嫁给你。” 苏宁笑容灿烂,十分得意。 常笑云抬起苏宁的手背亲了一口:“宁儿,你知道我等不及了。” 瞬间脸红的急忙环顾左右,然后捶了常笑云一拳:“你忘了这是在我家,若被我爹娘看到,看他们不” 苏宁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常笑云一下子揽进怀里。 “宁儿,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想要推开常笑云的苏宁,双手却环住了常笑云的腰:“我也是。” 被老妈看到就看到吧,反正这一刻,她只想与他倾诉彼此的心意。 “笑云,其实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同你商议。” 苏宁说话有些闷闷的,常笑云蹙起眉头,声音微微有些担心:“什么事情?” 离开常笑云的怀抱,苏宁仰起头,眨着一双大眼睛:“笑云,你知道,现在有人冒充我做坏事儿。在未抓到她之前,我心里不踏实。” “你要推迟咱们的婚事儿?” “不是还没定日子嘛,我想要等” “宁儿,我都说了,我等不及要娶你回家了。” 苏宁扁嘴:“不抓到她,我心里不踏实。说不定我坐上花轿时,她会突然跳出来捣乱,说她才是真正的新娘。” “放心,我一定能够认出你来。” “我相信你能认得出我,但是问题不解决,我心里始终有个疙瘩,十分不舒坦。我不想,咱们的婚事儿有任何差池!” 苏宁说着,开始摇晃常笑云的手臂撒娇。 无奈叹了一口气的常笑云,伸手摸了摸苏宁的脑袋:“你曾经等了我那么久,我等你一下也正常。” “就知道你最善解人意了。” 苏宁扑进常笑云的怀中,常笑云刚要忘情的伸手抚摸苏宁的后背,苏宁已离开他的怀抱。 “我想到了一个法子,你得陪我演一场戏。” 之前芙蓉与常笑云招摇过市秀恩爱,以此来刺激假扮她的人露出马脚,可惜失败了。 这一次,苏宁反向思维,打算与常笑云闹掰,引诱那些挑拨她与仙门关系的幕后黑手现身。 常笑云觉得苏宁这个想法十分正确,也十分愿意配合。 只有尽快解决这件事情儿,他才能尽快抱得美人归。 次日,晨起的很多人在城主府看到这一幕。 黑着脸愤然走出苏府的常笑云被随后而出的苏宁扯住,脸上犹挂泪痕的苏宁,言她不顾父母反对,也要同常笑云在一起。 常笑云拂袖,甩开苏宁的手,怒叱苏府欺人太甚,凭什么让他倒插门儿,苏城主又不是没有儿子。 院内,得到消息跑来看热闹苏城主坐在椅子上,笑对身侧夫人道:“这理由是谁想的,我又不是没有儿子,让他入赘作甚!” “除了咱们女儿还能是谁。不过你看她这演技,未免浮夸了些。” 大门外,跌坐在地上的苏宁双手死死抱着常笑云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笑云,我跟你走,你带我一起走,我不能没有你。” “苏宁大小姐。你们苏家我高攀不起,你还是,令择良缘吧!” 常笑云说着拂开苏宁,转身头也不回的绝情而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 墙外花开墙内佳人笑 不肯入赘的常笑云言他高攀不起,让苏宁令择良缘,拂袖而去。 坐在地上的苏宁哭得肝肠寸断,竟跳起欲撞墙,惊得苏府家丁下人急忙上前将她拦住。 苏宁的戏真的很假,演得常笑云一头冷汗,心说这有人相信才有鬼。 当时在现场有幸目睹这一切的观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俩神经病! 不过,一场再烂的戏,经过添油加醋,传来传去,就像是被镀了一层金的石头一样,就跟真的金元宝似的。 一时间东平郡所有人皆知晓,常天师不愿入赘城主府,同苏家大小姐的亲事儿怕是要泡汤了。 一些游手好闲的人皆言,若是能娶到苏宁那般家世好,漂亮又有本事的女子,别说让他们入赘,就算到城主府当条狗也愿意。 不过大多数人皆比较理智,觉得苏府有些欺人太甚,常笑云怎么说也是东平郡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家世和模样皆是上品,让这样的人入赘,人家肯定不愿意。毕竟以常笑云的条件,又不是娶不到媳妇儿。 就在所有人纷纷猜测,苏宁与常笑云二人这段儿感情该何去何从时,坐在院中长椅上的苏宁兴奋的猛地站起身,摩挲着手中精致小巧的荷包,眨着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问常笑云:“这真是你绣的?” “嗯。我亲手绣的,送与你的定情信物。” 苏宁爱不释手的抚摸着荷包上的荷花,还有她的名字,从一针一线当中感受着常笑云的情意,眼眶有些湿润。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男子送的礼物。” “你的那位知寒师兄不是还曾给你买过发钗吗?” 额 没想到这个小醋坛子竟然将八百年前的旧账翻出来。 “知寒是谁?” 苏宁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装傻充愣,常笑云拿她没有办法,猛地拦住她的腰,让她坐在他腿上。 “你干嘛,等下若被娘看到了,她定得将你赶出府去。” “送你的荷包要好好收好,这也是我第一次绣荷包,第一次给女孩子送礼物。” 苏宁闻言,爱惜的揉着荷包,十分甜蜜的笑着:“没想到,你个大男人,竟然有这般好手艺。” 不会生活做饭的常天师却会绣荷包,还真是神奇。 “可惜,我不会绣荷包,不能给你绣个凑成一对儿。” 甚是遗憾的苏宁,就连同心结都不会编。其他女子用来学女红的时间她都用来刻苦修行了,所以才会成为九嶷山提升品阶最快的弟子。 “没关系。你把最好的你都送给我了。” 她家常大天师的情话还真是学海无涯,每日都在进步。 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的苏宁,手指头绕着常笑云的一缕黑发,问他们要不要把一缕长发系在一起,放在荷包内? 常笑云摇头否定:“不要,剪发不吉利。” 苏宁微微撇嘴,心说这是什么老顽固想法。 苏宁将荷包系在腰间,笑嘻嘻的环住常笑云的脖子:“我的常大天师真是多才多艺。我还记得,曾经听过你唱歌,还看过你弹琴。给我说说,你都还会些什么?” 常笑云凑近苏宁的耳朵,压低声音:“我还会很多东西,留着你日后慢慢发现。” 常笑云声音暧昧,苏宁不禁脸红,用手肘撞了一下常笑云胸膛。 咳了一声的常笑云控诉道:“你要谋杀亲夫吗?” “什么亲夫,我看你是越来越轻浮了!” “好。那我就轻浮给你看看。” 常笑云说着环住苏宁的腰,作势要咬苏宁的脖子。 苏宁笑着挣扎,问她坐了这么久,常笑云的腿都不麻吗? “麻。但舍不得让你起来。” 常笑云声音沙哑得令苏宁耳根子都红透了,继续再这样下去,肯定要擦枪走火,她猛的从常笑云腿上跳起跑开。 “我去看看伙房做什么好吃的,一会儿再来找你。” 常笑云望着苏宁逃也似的背影微微一笑,与苏宁脑中突然跳出来的小人异口同声的说了句“胆小鬼”。 苏宁与常笑云分道扬镳的消息在东平郡疯传了三四天,不见冒充苏宁的人有什么动静。 就在苏宁觉得自己这个非常完美的计划肯定是白忙一场之时,牡丹花妖一众出现了。 盛夏的夜晚,城主府苏宁居住的院子突然花香四溢,一众妖娆多姿的花妖,落在于庭院之中。 眼尖的婢子发现了异常,急忙一脸紧张的将正在床上 酣睡的苏宁摇醒。 听说主角终于登场,苏宁立刻揉散头发,又用力的揉眼睛,使得双眼通红,好似刚刚哭过一般,垂头丧气的坐在门口。 脚步轻盈的牡丹花妖跨过门槛儿,看到苏宁正坐在凳子上,驼着背,一脸沮丧的发呆,不禁掩嘴而笑。 “是哪个不开眼的,惹咱们上仙生气了?” 听到动静的苏宁扭头,十分没有精神的看了一眼牡丹花妖,随即又垂下头。 牡丹花妖见她这般,立刻给水仙花妖使了一个眼色,一众花妖聘聘婷婷行进屋,将苏宁扯起,去院子中散步。 “上仙,去岁雪夜,吾在岱宗山上就同您说过了,男子多薄幸,不可信。你偏不信吾所言,如今如何,你还未看清吗?” 苏宁立刻替常笑云分辩:“他不是那种人,是吾父母的要求有些过了,他有男儿的尊严。” 牡丹花妖哂笑道:“他若是真心爱你,又岂会在意这些俗礼。” “我确实不在意。” 常笑云从转角处悠悠转出,牡丹花妖蹙眉看向苏宁:“仙上是故意引吾等前来,可是,为何?” 紧盯牡丹花妖双眼的苏宁,探究其此言是在演戏,还是真的不知? 众花妖皆是一头雾水的模样,苏宁与常笑云对视一眼,她缓缓开口:“东平郡又发生男子被刺穿心脏,吸干心头精血的案子。” “不是凤仙做的。” 水仙花妖愤恨开口,牡丹花妖忙扯了她一下,挑起眉梢,对苏宁道:“上仙,您冤枉我们了。此事儿,并非吾等所为。” 凤仙花妖已经被地仙木客杀了,水仙花妖却突然提起她,这是何故? 水仙花妖面对苏宁的审视眼神儿,勇敢无畏的迎上,一副满心怨言,不吐不快,但又不能说出来的纠结愤恨模样。 苏宁拧眉沉思,难道之前的凤仙花妖是被冤枉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理清过往纠葛 水仙花妖不肯承认徐长生与吉良被杀乃是花妖凤仙所为,但又不肯明说。 苏宁拧眉沉思,心说难道之前的凤仙花妖是被冤枉了? 不对。 凤仙花妖变化成花魁凤仙的模样被当众识破,大家皆是有目共睹,不会有错。 但水仙花妖这副愤恨难平,有苦难诉的模样又是为何? “当初,凤仙花妖变化成花魁凤仙杀人饮血,被识破后殒命。如今又发生一模一样的案件,尔等说与此无关,恐怕难以令人信服!” 苏宁故意激将众花妖,果然水仙花妖忍不住否认:“凤仙她是被冤枉的。” 水仙花妖不顾牡丹花妖的阻拦,言如今地仙木客已疯,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她要为凤仙花妖平反。 去岁寒冬,常笑风死后,群妖无首。 众花妖一直想要拉拢芙蓉成为妖类新的仙上,统领妖族。 可惜,无论是芙蓉,还是芙蓉重生后的苏宁,皆不愿与妖类为伍。 就在众花妖苦思冥想,该想个什么法子令苏宁无法拒绝他们的请求时,地仙木客找到了她们。 地仙木客言,他希望众花妖配合他演一出戏 ,令苏宁背弃常笑云。 地仙木客乃是山中木精修炼成仙,与花妖同族,修为又高,他的拜托,众花妖自然不敢违抗。 且地仙木客虽然语气平淡,但隐隐透着威胁,只能听从其安排。 于是,众花妖随同地仙木客一同赶往东平郡,由众花妖出面找茬儿,再由地仙木客出手帮苏宁解围。 当时地仙木客让凤仙花妖变换成花魁凤仙的模样,众花妖并未多想。结果万万没想到,地仙木客竟然掐死了花妖凤仙。 枉死的花妖凤仙背下了以美色诱杀徐长生与吉良的罪名,但众花妖皆知其内事情,花妖凤仙只不过个是替死鬼。 替死鬼? 苏宁细细咀嚼这个词儿,有什么人能够令地仙木客如此处心积虑的保护? 难不成,他在保护他自己? 不对,仙木客是男儿身,杀害徐长生与吉良二人的人,绝对不是他。 那是何人? 地仙木客想要保全的人,无疑就是以色诱人杀害的徐长生二人的真正凶手,也极有可能是那日在石桥上袭击过她的人。 这个幻化成花魁凤仙容貌的神秘女子,到底是谁? 是不是就是她前不久在岱宗山与妖龙交锋时,躲在暗处放冷箭的人? 一个巨大的谜团,摆在苏宁的面前,她却不知这谜团因何而起,不禁有些迷茫的看上常笑云。 常笑云比苏宁想得更多,他并不相信众花妖所说之言。 去岁寒冬,芙蓉就是在与牡丹花妖等人遇见之后,发生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因而殒命。 他始终认为,这些花妖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般友善,不知私底下,打着什么鬼主意。 看透常笑云想法的水仙花妖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言人人皆道常笑云天师聪慧过人,没想到,也是个草包。 嘴巴尖酸刻薄的水仙花妖一张嘴十分不留情面,牡丹花妖忙打圆场,言关心则乱,常笑云是太过在意所爱之人,才会失去判断。 “该如何判断,我自是心中有数儿。” 水仙花妖被面无表情,言辞犀利的常笑云气到了,正欲发火,再次被牡丹花妖制止。 如今,妖族失去了领袖,内部混乱,彼此间皆不服气。 不过众妖族一向目标统一,就是拥有可与天师对抗的力量,不再栖居偏僻之所,成为天下之主。 如此,便需要一个所有妖类皆信服的领导人。 当初常笑风骤然离世,聪慧的众花妖聚在一处,商量了一番后觉得,同样身为花妖的芙蓉,得了妖神九尾的魔神之力,又深谙天师之道,乃成为新一代妖族仙上的不二人选。 是以,花妖一族一心一意想要恭请芙蓉统领妖族,绝不会对其有加害之心。 牡丹花妖向常笑云的一番坦诚,听上去十分真诚,且合情合理,但常年与妖族打交道的常笑云,深知妖类狡诈,谎话连篇,绝对不能被表面蒙骗。 “若不是你们,那日刺激她发狂魔化的又是何人?” 芙蓉死的那夜,常笑云与岱宗山的岳谷真人等人,曾亲眼看到一个疑似芙蓉的女子杀了刘茫,常笑云怀疑那个假芙蓉乃是花妖所化,为了陷害芙蓉,好令天师府将芙蓉逐出师门。 常笑云的分析十分有理有据,就 连花妖自己都不禁怀疑,是不是有人想出了这个绝佳计谋,瞒着众人,偷偷实行。 然而事实是,那个假冒苏宁的人并非是她们。 大雪封天那日,众花妖在岱宗山山门前的林中拉拢芙蓉之举之分失败。 失败是必然的,因为眼见良言相劝行不通的众花妖便动用武力,想要将芙蓉强行掳走。可她们又不敢伤害芙蓉,打得畏手畏脚,最终被芙蓉脱困。 牡丹花妖言辞诚恳,并发誓,她们绝无伤害芙蓉之心。 “你们可曾想过,那日在林中杀人饮血,幻化出芙蓉花妖之人,与现今在东平郡作恶之人,乃为一人。” 水仙花妖此言引得苏宁与常笑云同时蹙起眉头,细细思忖一番,不由得心头一惊。 去岁雪夜,在林中变化成芙蓉样貌的女子,与刘茫行苟且之事儿时,刺穿了其心脏,并吸干了刘茫的心头精血,这与在东平郡杀害徐长生与吉良二人的手法简直一模一样。 对了,苏宁猛地想起,芙蓉在参加岱宗山的天师大会时,曾被诸葛神宗的弟子余富冤枉杀人。 按照余富所言,那个妖类长得与芙蓉十分相似,且杀人手法与如今的案件如出一辙。 难道说,在东平郡犯案的凶手就是在岱宗山犯案之人。 而其本身就与芙蓉长得像,而非故意变化成芙蓉的样子。 苏宁与芙蓉长得近乎一样已是奇闻,怎么可能如此巧合,还有人与她们二人长得惊呼一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苏宁看向沉默不语的常笑云:“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到一个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 开辟新思路 苏宁问常笑云对于与花妖的一番讨论,可有什么想法? 常笑云想到了一个人,就是与芙蓉并蒂而生的水华。 水华与芙蓉长得有七八分相似,只因二人气质与性子皆不同,经常与二人接触的人便会觉二人并不相似。 但若是在夜晚,单单只看脸,将二人认错也是极有可能。 不过,雪夜刘茫被杀之时,常笑云可能十分肯定,那个衣衫不整骑在刘茫身上的女子面容,并非是水华,而是芙蓉,所以当时他才会心神震荡得十分厉害。 且水华已经被道士文士庐剿灭,不可能再跑到东平郡犯案,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芙蓉都能复活,没准儿,水华也重生了。 看来,他得去荷花塘那边走一趟了。 常笑云并未将自己的猜测公之于众,水仙花妖对常笑云的欲言又止嗤之以鼻,言她一向有话直说,她觉得,东平郡发生的事情确实乃是妖类所为,但绝不是她们花妖一族。 牡丹花妖点头,言妖族仙上常笑风骤然离世之后,妖类内部四分五裂,各个妖族拥立新王。 一些与天师势不两立的妖类,并不同意花妖一族的提议,将人类天师苏宁拥护为它们的新仙上。 比如,之前扶摇山玉仙洞的碧眼狐族被剿,彻底激怒了狐族,其等言与天师势不两立,绝对不会承认天师出身的苏宁是他们的仙上。 “没错,肯定是他们。” 兰花花妖点头,说狐妖最擅长变化,且喜诱惑人类交欢,食人心肝更是家常便饭。 且狐妖喜欢结伴作恶,常常男女搭档,东平郡未及笄的少女被害,还有男子被挖心吸血这两件事情几乎差不多时候发生,肯定就是狐妖所为。 东平郡的两起连环凶案,皆是从道士文士庐灭了扶摇山玉仙洞内狐妖之后发生。如此看来,必是狐妖所为。 众花妖皆觉得兰花花妖此分析甚是有理,狐妖多狡猾,假扮苏宁作恶,就是想要天师进行内斗。 文士庐又不是天师,乃是个道士,但他与天师府关系密切,不排除狐妖迁怒天师府。 想要他们自相残杀这点儿也十分说得通,乃是恶妖惯用伎俩。 心疑花妖的常笑云,觉众花妖有推脱之嫌。即便不是花妖谋害了芙蓉,但她们十有八九知晓一些内情。 苏宁拥有芙蓉的记忆,记得大雪封天那晚,众花妖曾在林中与芙蓉见面时的情景。 花妖们没有说谎,她们不曾伤害芙蓉,只想将她掳走。 反倒是芙蓉为了脱身,打伤了好几名花妖,导致衣衫上面沾血,才会令岱宗山的人怀疑是她杀了刘茫。 不过,花妖所言,存在一个问题。 去岁寒冬之时,道士文士庐还未灭招摇山玉仙洞,所以那时杀刘茫之人,绝非狐妖。 博学广闻的兰花花妖笑了,言苏宁可能并不知晓,狐妖在修成人身之时,第一眼看到是何人,就会幻化成那人的容貌。 兴许当年有只狐妖,曾经见过苏宁,便得了她的容貌。 而那晚雪夜杀害刘茫,兴许只是巧合,而并非是针对芙蓉。 讨论越来越离谱,苏宁觉得兰花花妖就是一个大忽悠。 兰花花妖笑容透着一丝玄妙,言她在修成人形之后,研读了很多奇书,上面所记载的事情,要比他们现在讨论的情况要玄奥许多。 比如,借尸还魂! 也对,这世上又有什么事情,比借尸还魂更离谱的了! 兰花花妖还言,除了妖狐一族,还有另外一族,也极有可能在东平郡犯事儿,挑衅天师府的威严。 妖族之中,狐妖最狡,狼妖最恶! 狼妖势大,以凶狠著称,对天师最为愤恨! 其一族的口号便是杀光天下所有天师,成为天下之主! 若有妖类敢在天师府所在的东平郡生事儿,必是狼妖无疑。 听到“狼妖”二字儿,苏宁与常笑云不由得联想到之前那场半妖之乱! 原本东平郡一直风平浪静,国泰民安,突然有一天,有个居民不幸中了狼妖之毒,咬伤抓伤东平郡居民,险些害得整座城池沦为半妖之城。 也是从那之后,东平郡就一直不太平。 如此说来,芙蓉曾经追捕过狼妖,还将一头狼妖击落下悬崖。 之前仙娥问苏宁是不是曾经与人结仇结怨,当时苏宁回答没有。 所以并不是没有,而是她没有想起来。 狐妖因为道士文士庐 可能迁怒于天师府,而狼妖一族则是与芙蓉有直接矛盾。 眼下来看,最有可能袭击苏宁,且制造东平郡血案的凶手,极有可能是狼妖或是狐妖所为。 此事儿既然有了线索,就得追查清楚。 苏宁问牡丹花妖,何处能够寻到狐妖和狼妖的窝点儿? 妖类大多居无定所,寻到一处风景秀丽的洞府就会落脚,过几日若是腻了,就会另寻居处。 不过,消息灵通的兰花花妖听闻,狐妖一族近两日全都赶往赤霞山,听说那里有个水潭叫做伏龙潭,前不久,有人发现伏龙潭内蕴藏着九尾妖神的魔神之力。 又是魔神之力,苏宁不禁蹙眉,看向常笑云。 对众花妖始终心存戒备的常笑云,觉得这极有可能是个圈套儿。 牡丹花妖见常笑云有所顾忌,直言其等并不觊觎妖神之力,并不会前往。不过这个消息确实可靠,她听闻,很多妖族都已经得到消息前往。 妖族有如此大的动静,各大仙门不会没听到风声,常笑云若是实在不相信,可向岱宗山打探一二,确认真假。 牡丹花妖说完,朝苏宁躬身行礼:“苏天师,吾等已经想通,你虽为芙蓉重生,但已不是妖身,实不该强求您担当妖族仙上。吾等就此别过,日后不再滋扰苏天师生活,望今日可以高抬贵手,放吾等安全离去。” 自傲又直率的水仙花妖,看不上牡丹花妖的卑微态度,心想苏宁与常笑云若是敢阻拦,她就豁出命与二人拼个你死我活。 苏宁与众花妖之间的爱恨情仇都能写一个十分精彩的话本子了,不过有一点牡丹花妖说得十分对,那就是,众花妖真的从未想要真心的伤害她。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可惜脑子有点儿傻 苏宁记起的芙蓉记忆当中,众花妖确实为了拉拢她,给她出了不少的难题,但从未真正的伤害过她。“望你们日后也莫要做出害人害己之事儿,否则早晚有一天,咱们必要兵戎相见。” 良言一句,苏宁希望众花妖好自为之。 一脸不忿的水仙花妖“哼”了一声,如今苏宁已经不再是她们需要拉拢的对象,她登时翻脸不认人,不愿听苏宁说教,转身扯着向常笑云行礼告别的牡丹花妖,大跨步离去。 常笑云待化作一阵香风离去的众花妖全都不见了踪影以后,抬起头,仰望星空。 星子只有零星一两颗在眨眼睛,其他都似害羞般躲在黑色夜幕后方,掩藏光芒。 以苏宁的性子,未抓到冒充她的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他这个独守空房的三十年老光棍儿,到底何时才能抱得美人归。 要不,他得先行使点儿未来相公的权利? 负手走进屋的常笑云,见苏宁坐在硬塌上沉思,正欲上前,门外突然蹿进来一物,不仅吓了常笑云一跳,还险些撞翻桌子。 “你个傻狍子是不是瞎,那么大个儿桌子你看不见吗?怎么,你还不服气了,信不信爷把你给烤了!” 小黄鸡的声音在夫诸的头顶响起,倚在硬塌上陷入沉思的苏宁,完全没有注意不速之客的闯入。 无奈叹气的常笑云将小黄鸡从夫诸角上提起:“你闭关修行结束了?” 之前,小黄鸡猜测苏宁乃是芙蓉重生,为了证明此事儿,它决定闭关修行,增长修为,将芙蓉的魂魄唤醒。 谁知,它闭关修行的这段儿时间,苏宁自己想起了过往。 完全忘记自己前主人的小黄鸡,无视常笑云,从其手中挣脱之后,像是一颗肉弹般跳到苏宁的头上,险些将苏宁砸晕过去。 “我刚才可都听见了,有人竟敢冒充你作恶。是可忍孰不可忍,你打算怎么做?” 看着骨碌碌一路从她胸前滚落下来的小黄鸡,苏宁笑着戳了戳小黄鸡圆滚滚的身体:“你闭关时,是不是天天偷吃,怎么都胖成球了?” “我涅槃重生了,你懂啥!” “重生成一头肥猪吗?” “我是凤凰种,当然是涅槃重生成凤凰了。” 苏宁提起小黄鸡,扫视它身上淡黄色的茸毛,短小可爱的小爪子,以及展开还没有巴掌大的双翅。 “你是不是对神鸟凤凰有什么误会?” “啾啾。” 一着急惊慌就忍不住啾啾叫出声的小黄鸡跳到苏宁腿上,愤慨的让苏宁少瞧不起人,信不信它现在就变身,把这间房子烧了。 “别别别,这位神鸟大人请您高抬贵手,给小的留一处容身之所。” 苏宁说着,煞有介事的朝小黄鸡拱手行礼。 被恭维了两句的小黄鸡立马洋洋得意的找不到东南西北,结果冷不防被苏宁双手握住。 “你个黄毛小鸡仔儿,还敢威胁我,信不信把你卷在饼里面吃掉?” 上一次苏宁威胁小黄鸡时,说要用红枣c枸杞和党参把它给炖了。之后有言要将其撒上西域香料烤了,如今又换了新花样,她是每天都在研究鸡的一百种吃法吗? “爷可警告你,快点儿放开爷,小心爷变身把你烧成火球!” 小黄鸡一边发出威胁警告,一边还让苏宁认它当老大,说以后就由它来罩着她,还信誓旦旦,大言不惭的让苏宁日后尽管依附于它。 站在一旁看好戏的常笑云突然对一只鸡莫名产生了危机感,他伸手,将小黄鸡从苏宁手中提起,丢到夫诸身上,轻轻坐在苏宁身侧。 “花妖所说之事儿,你如何打算?” 常笑云心知苏宁性子,定要前往,一探究竟。 但他并不完全相信那些花妖,担心有陷阱,希望苏宁不要前往冒险。 “去。爷陪你去,爷保护你。” 自从小黄鸡闭关修行有所增进之后,便开始自称爷。 男友力爆棚的小黄鸡又跳回苏宁的怀抱,苏宁笑着揉搓绒毛团子般的小黄鸡,笑嘻嘻称赞其可靠,非常值得信赖。 一脸春心荡漾的小黄鸡,突然感觉有道冰冷目光射在它身上,差点儿将它的身体都给冻僵了。 “你今日无需闭关修行了吗?” 常笑云平淡无波的声音响起,小黄鸡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不知死活的又往苏宁怀中缩了缩。 “我闭关修行彻底结束了。” 小黄鸡死活要陪苏宁一 同去赤霞山,不肯离开苏宁怀抱,常笑云眼中逐渐有火苗蹿起。 苏宁将小黄鸡在手心上滚来滚去,当个冒险团之般揉搓,仰头看向常笑云:“笑云,你不希望我去,是吗?” 常笑云抓起苏宁的手,凝视她的眼睛:“我只是担心。” 之前芙蓉为了救治昏迷不醒的常笑云前往岱宗山参加天师大会,因此后续牵扯出一大堆事情,最终魂断岱宗山。 还好,上天又给了芙蓉一次重生的机会。 可相同的事情再次发生,苏宁再次为救昏迷的常笑云前往岱宗山求药,结果发生意外,心境崩塌,整个人险些变成五感尽失,无知无觉的活死人。 这两次的事情对常笑云打击不小,他是一万个不希望苏宁再去犯险。 “有你在我身边,我不会有事儿的。” 曾经芙蓉说过,她保护别人的时候,就由师父常笑云来保护她。 当时,常笑云信心满满,觉得理所当然。 如今,他发现,似乎每次都是她在保护他。 看穿常笑云想法的苏宁将手中小黄鸡放在一旁,双手握住常笑云的手:“每次遇到危险,都是你竭尽全力,不顾性命保护我,我才能平安无虞。没有什么比有你在我身边,更能令我安心了。” 苏宁倚靠在常笑云肩头,她说的是实话,之前每次都是常笑云舍出命去保护她,害得自己受伤昏迷,以此为代价,换她周全。 “我保护你,是天经地义,可是我” 常笑云的话还未说完,苏宁突然双手扯住他的衣领,将其往前猛地的已拉,以双唇堵住他的嘴。 站在屋中的夫诸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在桌底,急忙屈膝趴在地上。 小黄鸡正欲跳出来破坏气氛,被夫诸用角按在桌子上,动弹不得。 过了好一会儿,苏宁才满脸通红的离开常笑云的唇,伸手抚摸他的脸颊:“不要因为我而瞻前顾后,患得患失,做从前的你自己。” 微微一怔的常笑云,伸手按住苏宁的脑后勺,猛地覆上她的唇,激烈的亲吻起来。 趴在地上的夫诸见这一幕,又急忙将头低下,并用角死死按住不停挣扎的小黄鸡。 倍感屈辱的小黄鸡心内万分委屈,悲叹自己鸟生孤独。 这世上,恐再难会有另外一只凤凰,自己十有八九要打一辈子的光棍儿。 越想越是委屈愤慨的小黄鸡,挣脱夫诸的钳制,猛地跳起,撞向正激情拥吻的常笑云与苏宁。 “你们两个,太过分了。” “啪”的一声,小黄鸡被常笑云一掌拍飞。 不甘示弱的小黄鸡奋起,再次扑向还在拥吻的常笑云与苏宁,结果这次被苏宁拍飞。 将头埋在地上夫诸忍不住摇头叹气,鸟是好鸟,就脑袋有点儿傻。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是在惹祸,就是在惹祸的路上 半夏生,蝉始鸣。 常笑云从岱宗山那边得到消息,妖族最近确实有大动静,说是在赤霞山上的伏龙潭,前不久有九尾妖神的魔神黑气蒸腾现世,很多妖类纷纷赶往赤霞山,岱宗山为了阻止妖族得到妖神之力,已与一些仙门取得共识,纷纷出发赶往赤霞山,定不能让妖族获取九尾妖神之力,否则定要发生一场不可控制的大动乱。 牡丹花妖所言非虚,未曾骗人。 现如今这种情况,于公于私,天师府皆要前往赤霞山走一趟。 可自从得到赤霞山伏龙潭有九尾妖神魔气出现这个消息之后,常笑云就一直心神不宁,隐隐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去掺和这件事情,更不想让苏宁与这件事儿有什么牵扯。 可惜,苏宁坚持一定要去,常笑云只好让姜沫等人全都留下,由他自己陪苏宁一同前往赤霞山。 “不行。” 听闻只有常笑云二人前往赤霞山,易定胜立刻出声反对。 虽然,他接受了苏宁与常笑云之间的感情,但是对苏宁他仍旧充满十二万分的不信任。 他觉得,苏宁不是在惹祸,就是在惹祸的路上。 若让她单独陪常笑云一同前往赤霞山,说不定又会惹出什么祸事儿。 苏宁觉得自己真的是万分无辜,她为人做事儿一向低调,明明都是别人跑来找她麻烦,她何曾主动惹过事儿? 瞥了苏宁一眼的易定胜,问她是不是忘记之前怀疑天师府,疑心他师父,惹出的那些乱子了? 好吧! 苏宁承认,她之前确实狠狠的刺激了常笑云一番。 但现在她与常笑云之间已经解除误会,冰释前嫌,且还升级为亲密无间,根本不可能再闹矛盾,易定胜的担心纯属多余。 不管苏宁如何说,易定胜就是对她不放心,最后苏宁只好放弃,给常笑云使了一个眼色,让他自己解决。 常笑云给出的拒绝理由十分简单,人多易暴露。 连连点头的苏宁言没错,此番路上,必然要遇见诸多的妖族,危险重重。 为了避免没必要的麻烦,她与常笑云二人也得稍作伪装,不能令妖族发现他们是天师。 说着,她头也不回的冲出门,常笑云正欲迈步,院中传来苏宁略显兴奋的喊声:“笑云你在家等我,我去去就回。” 去去就回的苏宁跑去逛街,到了黄昏十分,才引着驮了一大包东西的夫诸回来。 四仰八叉躺在包袱的小黄鸡,言它以后再也不陪女人逛街,感觉自己闭关修行的那段儿刻苦岁月都白费了。 苏宁将巨大的包袱在地上摊开,从里面拿出一件又一件衣服在常笑云身上比划之后,让常笑云去换上。 无奈的常笑云听从命令,乖乖的换下身上的天师服,走出来的时候,苏宁眼前一亮,甚是满意的点头。 “蓄了几日胡须,再加上这身衣服,我保准没人认得出是你。”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这件胸前开衩,快要开到肚脐眼儿的衣服,常笑云也快认不出自己了。 易定胜看着常笑云身上这件儿很是“不守夫道”的衣服,还有飘散下来编了小辫子的头发,眼珠子差点儿掉地上。 “你这是要让我师父到春香楼上工?” 贼兮兮的苏宁嘿嘿一笑:“若去上工,也该到‘南风馆’才对。” 说着,她还十分不正经的捏住常笑云的下巴:“来,给爷笑一个。” 当着一众徒弟被调戏,常笑云为人师的尊严碎了一地,易定胜觉得自己师父没一掌拍死苏宁真是有涵养。 常笑云扯了扯自己胸前合不拢的衣服,表情犯难:“一定要打扮成这样吗?还有,你一定得穿成这样吗?” 盯着低胸露大腿的苏宁,常笑云心中只有一句潜台词:这女人莫不是要上天! 笑颜如花的苏宁表示,最好的避险方法就是融入其中。 他们两个现在这般打扮,与妖类几乎无异,肯定不会被发现。 梁君不赞同的摇头:“你们身上没有妖气,一定会被识破。” “所谓妖气,乃是兽类身上的腥臊之气。像是花妖树精身上的妖气就很淡薄,我们两个装成花妖树精,完全没有问题。” 说着,她拿出一些胭脂水粉,开始在自己与常笑云的脸上涂涂抹抹。 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人的脸就变得五光十色。 常笑云白皙的面颊被涂黑了不少,眉毛也加粗 ,还上了眼妆,使得眼神儿变得更加锐利,看上去有几分狐妖的邪魅,还有几分狼妖的狠辣。 而穿着暴露,红唇似火,媚眼如丝的苏宁妥妥一只魅惑小花妖。 苏宁甚是满意的欣赏自己的杰作,言就算是她亲娘站在这里,也忍不住来他们两个。 为了以防万一,苏宁还买了两条狐狸尾巴,常笑云却不让她戴,说是以免画蛇添足,自露马脚。 竖起大拇指的姜沫认同苏宁的手艺,言师父常笑云不在的这段儿时间,他会同师弟们好好打理天师府,等二人归来。 易定胜仍旧不甘心,言二人既然可以带上夫诸和小黄鸡,为何不能多带他一人? 苏宁狐疑的上下打量易定胜:“老实说,你其实是不想在家练功,想要去外面玩儿。所以才非要跟着我们去对不对?” 确有这种想法的易定胜被戳破小心思儿,慌乱摆手,言他是真心担忧二人,让苏宁不要乱说。 “有爷这只凤凰守着他们二人,您们尽管放心。” 小黄鸡又跳出来装大爷,易定胜白了它一眼,不再提同往之事儿,祝愿二人一路顺风,顺利打探消息,解决问题,平安归来。 最后,他还不忘叮嘱苏宁,遇到危险千万不要逞能,以免还他师父受伤。 “几只小妖而已,吾还不放在心上。我保证,还你一个囫囵个儿的师父,一根毛都不会少!” 不放在心上,你还装扮个啥! 易定胜忍不住腹诽,但他也知晓,苏宁为了他师父,那是敢拼上性命的。 一切准备就绪,临出发前,常笑云言想要去荷花塘看一看。 苏宁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同意,要陪常笑云一同去。 常笑云摆手,言要独自前往,苏宁并未强求。 城西荷花塘,夏日里的荷花花开正好。 常笑云泛舟至荷塘中央,停在并蒂莲花前方。 并蒂莲花飘出馥郁荷花香,通体泛着霞光,隐隐有灵气飘散而出。 常笑云大吃一惊,恍惚间,他看到芙蓉坐在并蒂莲花上,朝他灿然一笑,他不禁忘情的伸出手。 “芙蓉。” 手空眼空,满目皆是娇艳荷花,佳人不见倩影。 怎么会这样,只是朦胧幻觉吗? 第一百五十章 疑虑生嫌隙 夏风温热而潮湿,常笑云伫立在孤舟之上,凝视并蒂莲花许久又许久。 终是忍不住缓缓抬起手,凑近并蒂莲花,温润的灵气似鱼儿般缠绕在指尖,仿若被烫伤一般,常笑云猛地收回手。 妖荷散发出灵气十分正常,但眼前的并蒂莲花灵力充足,似乎马上就要修身成人。 怎么会这样? 水华已死,芙蓉的魂魄如今在苏宁身上,若这并蒂莲花再次修身成人,会是从新修出一个生命体吗? 原本,常笑云怀疑水华的魂魄栖居在并蒂荷花之上。结果却发现,灵力充沛的并蒂莲花,似乎正在修出妖身人形。 那他刚刚看到的,可能不是幻影。 此想法一出,常笑云的身子不由得摇晃一下。 刚刚他看到的影像是芙蓉,难道这并蒂莲花还会再修身出一个芙蓉? 常笑云思绪复杂,眉头紧锁,闭目沉思。 “笑云。” 苏宁清亮的声音响起,婀娜身影轻飘飘落在船上,看着表情木楞,失魂落魄的常笑云,担心的问道:“你怎么了?” 常笑云抬手,捏着额角:“你怎么来了?” “久候你不归,我担心,便来看看。你脸色,怎地这般不好?” “我无碍。” 常笑云放下手,双眼定定的看着苏宁,把苏宁看得十分不安。 “笑云,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宁儿,你可有感觉到什么?” 苏宁不明所以,环顾四周,只见荷花娇艳动人心,荷叶碧绿接连天,清风吹响蝉鸣,侵扰蛙的好眠。 微微摇头的苏宁一脸茫然,言只觉阳光明媚,气候温热,有些潮湿。蛙声与蝉鸣声很吵,除此之外,并无什么特殊感受。 “你看它,可觉什么异常?” 常笑云指向并蒂莲花,苏宁歪头看了半晌,再次摇头:“并未发现何有异样?” “你感受不到它散发出来的灵气吗?” 苏宁闻言,伸手触碰并蒂荷花,过了片刻后再次摇头:“未有所感。” 眉头紧锁的常笑云看着苏宁,眼底有疑虑闪过。 “笑云,不喜欢你这样的眼神儿。” 苏宁觉得常笑云看她的眼神儿,像是在看一个偷东西的嫌疑犯,令她浑身不自在,还想要发火。 常笑云移开目光,表情复杂,苏宁终于忍不住发火。 “我未发现这并蒂莲花有何异常,也不知你发现了什么,令你用这种审视怀疑的目光看我。” 苏宁语气微愠,常笑云恍惚了一下,苏宁已负气飞身而去。 回过神来的常笑云急忙追去,宁静的荷花塘中,并蒂莲花闪耀霞光,一道倩影轻轻飘落其上。 天师府,气鼓鼓的苏宁收拾行囊,将包袱放在夫诸背上。 未看到常笑云的小黄鸡,好奇的询问苏宁,常笑云去了哪里? “你是跟我走,还是留在这里?” 小黄鸡眼睛蓦地一亮:“你和他吵架了。” 有些难掩兴奋的小黄鸡让苏宁莫要伤心难过,如今它已经涅槃重生为凤凰,以后,就由爷保护你。 “跟着爷,也保管让你吃香喝辣的!” “你要不要尝尝我的拳头辣不辣?” 常笑云的声音在小黄鸡身后响起,忘乎所以的小黄鸡正兴致勃勃,得意忘形的喝道:“谁敢和爷叫嚣?” 看到常笑云一脸杀气的夫诸,用角猛地将不知死活的小黄鸡挑飞。 望着从窗户飞出去的小黄鸡,夫诸谦逊道:朋友,不用谢我! 一把握住苏宁双手的常笑云,挡在她面前,愧疚道:“抱歉宁儿,刚刚我有心心绪不宁,精神失常,你莫要怪我?” 苏宁想要甩开常笑云的手,但未能挣脱,不禁没好气儿的问他刚刚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 不愿再提起那朵并蒂莲花的常笑云牵着苏宁手,言行装已经准备妥当,他们就不要再耽搁时间了,现在就出发。 耽误时间的人是你好不好! 苏宁余气未消,还欲说些什么,姜沫等人行进屋内给二人送行。 趁机甩开常笑云手的苏宁,一言不发,大跨步走出门去。 常笑云忙叮嘱了姜沫等人几句,便追出门去。 易定胜看着苏宁气呼呼的背影,没好气道:“那女人,又耍什么性子。咱们师父之前都被她气吐血了, 她也不知收敛下脾气,真不知心疼人。” “那是情趣儿,你不懂。” 一副过来人口吻的姜沫,表情微妙的拍了拍易定胜的肩头,言等他以后有了心仪之人便能理解了。 易定胜撇嘴,这种自己找罪受的情趣儿他不想了解。 一直未言语的梁君,望着二人一前一后离去的背影眸光转暗,心头隐隐泛起一丝的不安,有一种不祥预感。 水满田畴稻叶齐,日光穿树晓烟低。 清风c蝉鸣,白云遮烈日,十分惬意。 常笑云费了两日的口舌,终于令苏宁小乞儿,不再依靠自己的双腿赶路,骑在了夫诸身上,环着苏宁的腰,心里顿时觉得踏实了很多。 那天他真的不知是怎么回事儿,好似中邪了。 明明,重生的芙蓉就在他身边儿,他却不知为何,觉得那朵并蒂莲花会修身出芙蓉。 当初是他坚信芙蓉的魂魄在苏宁身上死而复生,如今又心生疑虑,真是莫名其妙。 常笑云将自己的头,埋在苏宁的颈部,有些害羞的苏宁问他是不是累了? 漫步在林间小路上的夫诸闻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儿,心说我驮着你们二人都未说累,你们两个累个毛线儿! “只是想要一直这样拥着你。” 常笑云声音有些嘶哑低沉,苏宁笑着环住常笑云的手臂:“笑云,咱们从赤霞山回去之后就定个日子吧!” 定个日子,定个什么日子? 刚欲问出口的常笑云猛地收紧双臂:“宁儿,你是说,咱们定个日子成亲吗?” 脸红的苏宁害羞的点了点头,极轻的“嗯”了一声。 欣喜若狂的常笑云,更加用力的环住苏宁,紧得苏宁都喘不上来气了。 “笑云,我不能呼吸了。” “宁儿,我欢喜的也不能呼吸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天上掉下狐狸馅儿的馅饼 夏日竟然吹起徐徐凉风,幸福得太过不真切。 之前,常笑云一直积极主动表明想要求娶苏宁的迫切心意,但苏宁总是一副十分平淡,并不着急的样子。 苏宁年龄比常笑云小上不少,常笑云觉得其是小孩心性,还未玩够,自己似乎有些操之过急。 因为太过担心会失去苏宁,常笑云也曾自我怀疑,也曾疑心苏宁是不是像他欢喜她一般欢喜他。 如今,所有的忐忑怀疑,全都尘埃落定,心里变得无比踏实。 要不说,人一得意,就容易放肆! 盯着苏宁露在外面的雪白大腿,常笑云心火蒸腾,双眉紧蹙。 “宁儿,路过下个镇子,你可要换身衣服?” 偷笑的苏宁装作不懂其意:“怎么了,这衣服很好看,很赏心悦目啊!” 就是过于赏心悦目了! 常笑云将苏宁身上的裙子往下拉了拉,但是布料有限,他能力也有限。 苏宁不再逗弄常笑云,正经道:“前面就是赤霞山了,咱们不能半途而废。” “可是你这衣服” “我可是很大方的让人看你,你就不要再吃醋了。” 苏宁说着,往常笑云的怀中蹭了蹭,将常笑云开襟的衣服蹭得更开一些,左侧的梅花一点都不小心露了出来。 常笑云双腿猛地用力夹紧夫诸腹部,吃痛的夫诸停在路中间,心骂苏宁这个小妖精干嘛没事儿惹火上身。 常笑云双臂用力,将苏宁的身体转过来,捏住她的下巴。 光天化日,大庭广众,苏宁紧张的吞咽口水:“笑云,你想做什么?” “想给你点儿教训。” 说着,常笑云凑近苏宁。 “不要,有人看。” 苏宁伸双手推拒,结果摸到的是常笑云滚烫又结实的赤膛。 “哪里有人?” 常笑云嗓音嘶哑魅惑,像是吐出万千情丝将苏宁紧紧缠绕住,令她无法动弹。 “爷不是人吗?” 站在夫诸巨角之上的小黄鸡,瞪着一双黑豆小眼睛,愤慨的指责常笑云二人光天化日,有伤风化。 苏宁难得一次赞同小黄鸡的说法,常笑云仍旧含情脉脉的盯着苏宁,单手捏着苏宁的下巴,凑近道:“你忘了,咱们现在是妖。” 白日宣淫,确实是妖类行径,可是周围什么遮挡都没有,不太好吧! 常笑云蜻蜓点水般在苏宁红唇上点了一下,又笑着伸手在苏宁鼻子上面轻轻点了一下:“亲一下而已,为何要寻遮蔽物,你在想什么?” 从头红到脚的苏宁恨不能拿狐狸尾巴勒住常笑云的脖子,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了! “你们两个,玩够儿了没有,再不赶路,天都要黑了。” 窘迫的苏宁没有理睬小黄鸡,涨红着脸,气得要跳下夫诸。 常笑云双臂紧紧环住扭来扭去的苏宁,喉结上下滚动:“宁儿,你再乱动,我们真的要寻一处僻静之所了。” 苏宁一下子老实了,不再似一条活鱼般扭来扭曲,羞红脸,垂下头,心说这个男人真是坏透了。 “你们两个,够了。” 没眼看的小黄鸡再次催促二人抬头看看天色,苏宁现在哪里管什么天色,她只想寻一处凉爽的湖泊跳进去。 “这一对儿哥哥姐姐还真是恩爱,胆气可嘉。” 路边突然响起一个女子似铜铃般娇俏的声音,常笑云与苏宁瞬间收敛情绪,扭头望去。 路边树荫下,站着一排五只妖类,四男一女,各个容貌俊美,打扮得花枝招展,媚眼如丝,勾魂夺魄。 苏宁抽动了一下鼻子,脸上露出一抹浅笑,正愁不知该去哪里寻妖类打探一二,结果天上掉下五个狐妖馅儿的馅饼。 苏宁翻身下马,偷偷拍了夫诸屁股一下,心领神会的夫诸立刻驮着背上的包袱和小黄鸡,悄悄退到路边假装吃草,并一步步朝树林内移动,瞬间不见了踪影。 站在马路中央的苏宁笑容妩媚,热情的朝五只狐妖挥手:“几位仙子这是前往何处逍遥快活啊?” 苏宁声音娇柔动听,简直要酥软到骨子里面,站在她身侧的常笑云表情冷漠严肃,一言不发,仿若誓死守护在公主身旁的铁甲武士。 不过他这铁甲武士身上的衣服有些过于浪荡不羁了! 站在树荫下狐妖,听着苏宁的娇软声音,一个春心荡漾,笑容满面,双眼在苏宁身上不停扫来扫去,眼神儿赤裸 裸的都快要流口水了。 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的常笑云上前两步,紧紧贴在苏宁背后宣誓主权。 狐妖为首的妙龄少女面白如雪,樱桃小口水润粉嫩,她快速的扫视一眼常笑云,觉其身材不错,垂涎欲滴,只是长相有些差强人意,若是剃光胡须,人再白一些,估计会俊美不少。 接着她又将眸光落在苏宁的身上,在其傲人前胸,细长双腿上扫视两眼,眼睛立刻弯成月牙,心道好个觉得美人儿,那男子,配不上她! “吾等要去赤霞山,姐姐可也是前往此处?” 狐妖少女声音甜美,模样可爱,像是邻家懵懂无知的小妹妹。 苏宁还以和善笑容:“我是听说了一些有关赤霞山的消息,觉得是无稽之谈,并不想去浪费时间。” 狐妖少女笑眯起狐狸眼,眸光暧昧落在苏宁樱红的嘴唇之上:“姐姐若无事儿,不如同去凑个热闹,如何?” 狐妖少女说着,大方友善的迈步上前挽住苏宁的手臂,好似与之相识许久,询问苏宁唤做什么名字? “我叫芙蓉,他唤荷叶。” 苏宁这回答十分巧妙,令几只狐妖一下子就误会他们是花精。 狐妖少女了然微笑:“难怪姐姐身上有股十分好闻的清甜花香。” 苏宁往自己脸上涂了两层香风,又往身上撒了许多香粉,就连腰间系的荷包里面都塞满了干荷花瓣儿。 紧紧贴着苏宁的狐妖少女笑盈盈的自报家门,说她叫九儿,另外四人皆是她的远房表亲,能够与苏宁结伴同行,真是三生有幸。 九儿的几位远房表亲忙也笑着向苏宁自己我介绍,言他们皆姓胡,是一族兄弟,问苏宁平时都生活在何处,之前怎未在附近见过二人? 胡姓众狐妖说着,纷纷凑近苏宁,将她围在其中。 第一百五十二章 谜团外又多了一个谜团 苏宁像是朝霞中第一朵盛开的喇叭花,引得蜂蝶萦绕。 常笑云行在后方,双眉拧成了麻花,手下意识的抓剑,却想起,为了避免暴露身份,他的清风剑与苏宁的碧波剑都藏在夫诸背上的包袱里面。 原本就容貌姣好的苏宁,再打扮得十分火辣,真是撩拨得人心火蹭蹭往上蹿。 眼见那些狐妖无论男女,皆色眯眯盯着苏宁,常笑云心火更加旺盛。 苏宁完全不知身后的常笑云已经烧成了火人儿,笑眯眯的牵起狐妖九儿的手,问她可知赤霞山那个传闻中的水潭是个什么模样? 握着苏宁柔软白皙的手,九儿媚眼如丝,声音都嗲了几分。 “姐姐不知,前些年,那赤霞山伏龙潭就曾出现过神迹。有人曾在水潭上看到魔神之力化作的妖神九尾,可惜一瞬即逝。众人皆言。魔神之力就蕴藏在水潭下方,可有人下去之后,却只见漆黑一片,不可视物,也感应不到任何灵力流动。这些年,不信邪的人有很多,可惜皆无功而返。” “若如此,此番为何会弄出如此大的阵仗。听闻,就连岱宗山的天师都知晓了。” 听到苏宁提起岱宗山的天师,九儿手臂抖了一下,笑得有些勉强。 “我又不曾惹事儿害人性命,岱宗山那帮臭天师找不着我的麻烦,不提他们,晦气。” 九儿再次挽住苏宁的手臂,几乎是搂在怀中,与每次见到苏宁就学树袋熊挂在其身上的仙娥有的一比。 “姐姐不知,前不久,伏龙潭的再次现出神迹,妖神九尾的魔神之气凝聚上空,正巧被几只狼妖撞见,他们在惊愕之余,奋不顾身的跳进水潭。虽水潭中仍旧是一片漆黑,未看到任何东西,但都明确的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可惜并未发现隐藏力量之处。是以,消息传开,众人纷纷前往,想要碰碰运气,说不定能够受到妖神九尾大人的眷顾,成为下一代妖神。” 成为妖神吗? 苏宁心内五味杂陈。 魔神之力不会令妖成为下一任妖神,只会将其魔化,吞噬,令九尾妖狐在其身上复活。 芙蓉曾经经历过魔神之力在她身上复活时,那种血液从毛孔中渗出的痛楚。 不是所有白得来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狼妖嗜血狡诈,我不太相信他们。” 苏宁适时恰当的将话题引到狼妖身上,微微透露出厌恶之情。 九儿闻言,也十分不屑的哼了一声:“那些丑陋凶残的家伙儿自然不值得相信。只是当时在场的可不止他们。” “那便好。我真担心,此乃狼妖放出的假消息,为引吾等而去。” 苏宁意不在水潭,听见九儿果然憎恶狼妖,便将话题扯向狼妖。言她最近听闻不少有关狼妖的恶行,没想到,他们竟然连妖族同伴都残害。听闻还曾胆大包天的大闹东平郡,真是不知死活。 “那帮狼子野心的家伙儿想统领妖族,残害妖族同类并非稀奇之事儿。只是,并未听闻有狼族袭击东平郡这件儿事情。” 九儿撇嘴,甚是鄙夷,言狼族胆大无脑,冲动凶残。 但东平郡驻扎着天师府,就算狼妖再胆大妄为,也不会跑轻易跑去东平郡找死。除非脑袋被驴踢了,才会干出这种蠢事儿。 苏宁闻言点了点头,但又疑惑道:“可是吾怎听闻,曾有狼妖毒害东平郡百姓,险些令整座城池居民全都变成半妖之身。” “不可能吧!” 九儿一脸不肯自信,看向几位同族兄长。 几位狐妖纷纷摇头,言从未听说此事儿。 眼珠滴流一转的九儿兀的笑了,言她知道了,这一定是狼妖吹嘘,自己放出的谣言。 这一次换苏宁与常笑云面面相觑,二人曾亲身经历过那场灾难,常笑云还不幸中招,妖毒发作,失去理性,咬了芙蓉。 苏宁记忆当中,那次的狼毒之患,若不是芙蓉毫无保留的奉献出自己的所有花瓣,如今的东平郡,恐怕已经成为无人生还的空城。 对狼妖全无好感的九儿,言她绝对没有贬低之意,就事论事,狼妖的狼毒并没有那么大的威力。 普通人类百姓若是被狼妖咬了,妖毒会令其昏迷,并不会发疯变成半妖。 只有经过提炼精纯的狼毒,才能令人类化作失控的半妖。 提炼狼毒对于狼妖来说,是非常痛苦的事情,而且以狠厉著称的狼妖嗜血,更喜欢直接以利齿撕开猎物,很少用毒。 经过提炼的狼毒? 苏宁还是头一回听说,她不禁偷偷看向常笑云, 见其也是初闻的模样。 不过,若是此话为真,这且不是说明,东平郡的半妖之乱,乃是有人故意提炼狼毒以毒害百姓。 是何人,想要埋葬整个东平郡? 其心之狠毒,令人发指,超出想象。 苏宁再次看向常笑云,常笑云眼神深邃,眼底有幽光跳跃,看不出情绪。 “原来如此,九儿妹妹知道的真多,不似我居住偏僻之所,孤陋寡闻,对世事皆只是道听途说,不知真假。” 听到苏宁的称赞,九儿脸一热,搂着苏宁的手臂更紧了一些。 “姐姐谬赞,我也知之甚少,只是多听了几耳朵而已。姐姐若还想知些什么,尽管问我,我定知无不言,言之不尽。” “九儿妹妹真是个可心的人儿。” 苏宁伸手,在九儿俏丽的小脸蛋上面掐了一把,九儿的小脸更红更热了,仰头盯着苏宁的眼神儿火辣辣,赤裸裸的。 金乌西坠,风烟满斜阳。 林中空地,篝火旺盛。 九儿从一狐妖表兄手中夺走烤好的野兔,小跑到苏宁身侧坐下,撕下一大块儿烤兔肉递到苏宁嘴巴。 “九儿妹妹,我自己有手,你这般该把我宠坏了。若是日后无你在身边,我岂不成了废人。” 娇羞一笑的九儿,屁股朝苏宁又靠近一些:“姐姐若不嫌弃,我愿伴在姐姐身边” “好啊!” 九儿的话还未说完,苏宁就爽快答应,言她欢迎九儿和她的同族表兄到她的洞天玄府做客。 到时大家一同饮酒玩乐,不醉不休。 提到酒,苏宁笑得开怀,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巧酒壶,言这酒壶中装着的是“一滴醉”。 酒如其名,只要一滴,人便会醉倒,苏宁问九儿可敢尝试? 腹中话只说了一半儿的九儿有些悻悻然,她那几位同族表兄倒是各个兴致盎然,雀雀欲试,言不信邪,像苏宁讨要酒喝。 麻药也无法做到一滴就将人醉倒,一滴醉自然也不能一滴就倒。 不过,一滴醉酒性确实猛烈,只需人人一杯,几位狐妖就醉得七荤八素。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脚踢翻醋坛子 美人既醉,朱颜酡些。 嬉光眇视,目曾波些。 双颊绯红的狐妖九儿,像是一条蛇般缠着苏宁,衣衫不整,秀发披散。 常笑云试图将九儿从苏宁身旁提走,但九儿双臂死死环着苏宁不肯撒手,苏宁笑着摆手劝阻常笑云,轻声询问九儿,可有狐族前往东平郡惹是生非? 醉眼朦胧的九儿嘻嘻不停傻笑,一双手在苏宁身上摸来摸去,十分不老实。 苏宁按住九儿双手,声音妩媚妖娆,贴在九儿耳边轻声蛊惑道:“九儿妹妹,你若告诉我,我便亲你一口。” 站在一旁的常笑云猛地瞪大眼睛,他还以为,苏宁未察觉九儿对她的心思儿。 这女人,看来是不打屁股教训一顿是不行了。 “真的?” 九儿瞪圆了一双狐狸眼,十分兴奋,歪歪斜斜的支起身子,双眼紧紧盯着苏宁。 笑容缱绻,眼神勾人的苏宁捏起九儿的下巴,缓缓靠近。 常笑云的手握成了拳头,他在衡量,该敲晕哪个? 还好,苏宁的脸停在距离九儿一寸的距离,吐气如兰:“好九儿妹妹,乖乖跟姐姐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苏宁声音缠绵勾人,一双媚眼动人心魄,被迷惑的九儿立刻如实相告。 “狐族不似狼族胆大,不会去有天师府所在的东平郡,我从未听狐族之人说去过那里?” “真的没有吗?” 九儿用力点头,苏宁心内失望:“可是我怎听闻,有狐妖在东平郡残害未及笄少女,还诱骗男子挖心饮血?” 九儿闻言似受到了惊吓,瞳孔一下子放大,好似酒醉都被吓醒了几分。 “不会的,不会的。若吾族人在东平郡做出此事儿,必被天师府诛杀。但我却从未听闻此事儿,想必只是谣传。” 微眯眼睛的苏宁浅笑:“九儿妹妹很惧怕天师府吗?” “怕,当然怕。天师府可是灭了扶摇山玉仙洞。还将门下的花妖弟子都给杀了,手段狠辣,寸草不留。” 九儿说着,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面上越加惊悚。 “啪”,常笑云一击手刀,击在九儿后颈之上。 九儿软绵绵的身体滑落向苏宁,苏宁急忙伸手将其推开,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抬眼看向常笑云:“我有点儿恶心,想吐。” “你是兔子肉吃多了吧!” 从草地上站起身的苏宁,一边扫去裙摆上的草叶,一边狡黠的笑看常笑云:“我怎么觉得你在吃醋?” “何来吃醋之说?” 常笑云嘴硬不肯承认,苏宁笑得十分调皮道:“那我就再留下与九儿妹妹多玩几天。” 看着作势又要坐下的苏宁,常笑云不发一言,一把将苏宁扛在肩头,朝林外走去。 “咯咯”笑个不停的苏宁拍打常笑云的后背,让他把她放下来。 常笑云一直行到宽敞的大路上,这才停住脚步,将苏宁放下。 双脚落地的苏宁立刻伸长双臂,环住常笑云的脖子,声音甜腻腻的:“我的常大天师,你吃醋的样子可爱极了,我很是喜欢。以后,你要多多为我吃醋哦!” 常笑云凝视苏宁笑弯的眉眼:“你可为我吃醋过?” 苏宁偏头想了一下,突然踮起脚尖儿,快速的在常笑云唇上啄了一下。 “我只想吃你。” 老天爷,她这是说了什么惹祸上身的虎狼之词! 后悔不已的苏宁,果然看到常笑云的眼中有小火苗儿蹭蹭往上蹿,双手急忙按在常笑云的胸膛上。 常笑云的胸膛似烙铁,苏宁烫得一下子收回手,笑得有些尴尬:“常天师,咱们深呼吸,身体放松。” 虽然现在是夜晚,但在开阔的郊外,苏宁实在不想发生点儿什么以天为盖,以地为床的事情。 常笑云的眼神儿有些危险,他抓住苏宁的双腕,将她拉近。 “你放了火后不灭火就想跑,是不是太不讲道义了?” 苏宁装傻充愣,问她哪有放什么火? 还有,咱们能不能先把道义放两边,讨论一下刚从九儿口中套出的信息。 一听到九儿,常笑云就想起狐妖九儿那双在苏宁身上摸来摸去的手,不禁低下头,双唇贴上苏宁的红唇,攻城略地。 双腿逐渐发软的苏宁跌进常笑云的怀中,像是融化了一般挂在常笑云的身上,眼睛湿润,双颊绯红。 苏宁双臂环住常笑云的腰耍赖,谴责常笑 云使坏,害她没有力气,让他背她。 “好。” 常笑云一向对苏宁的要求有求必应,他背上她,颠了一下:“太轻了,以后要多吃些。” “我胖成猪你也还会欢喜我吗?” “那我就陪你一起胖成猪。” “我喜欢长得好看的,若是你胖成猪,那我可能就不会欢喜你了。” 苏宁故意逗弄常笑云,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常笑云语气十分诚恳认真的表示,他每日都要练功修行,绝对不会发胖。 常笑云生活规律,节制。 虽遇到苏宁之后,常笑云的生活规律改变了很多,但如他所说,每日仍旧会练功修行,身材一直保持非常好。 大半夜,总是围绕着身材话题似乎有些不太好。 苏宁正欲转换话题时,常笑云突然开口:“你舍得与那个九儿分开?” 醋坛子开始秋后算账了! 苏宁张口,冲着常笑云后脑勺悬空咬了一口。 我说这位常天师,你就不能一直保持自己洒脱雅致的人设吗? “消息都已经打探完毕了,没必要再与其等逢场作戏。” “只是逢场作戏吗?我看你玩得甚是欢乐。” “错觉,都是你的错觉。” “你与她亲密的样子是我眼花看错了,还是我误会了?” 苏宁闻言不禁腹诽:从前没发现,这家伙还是一个小心眼儿! “是我错了。” 苏宁将头埋在常笑云的颈肩上,她必须承认,这两日陪着狐妖九儿演戏打探口风,有点儿太过投入,忽略了常笑云的感受。 她原本觉得,九儿也是女生,常笑云应该不会太介意。 没想到,她家的小醋坛子吃起醋来真是能酸掉牙。 不过吃醋说明他很在意她,苏宁如此想着,心里正美滋滋甜蜜蜜之时,忽听常笑云开口:“宁儿,我却不曾见你为我吃醋过。”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要与你公平竞争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她家的小醋坛子又被踢翻了! 之前,仙娥像是牛皮糖般缠着常笑云,苏宁却完全不见任何吃醋的模样,常笑云问她为何不在意? 常笑云的潜台词是想问苏宁是不是不在意他,但他知道,她在意他。只是好像不似他在意她那般在意他。 他曾听苏宁对仙娥说过,她更爱自己,他心里有些嫉妒。 他爱她,更过于爱自己。 嘿嘿笑着的苏宁环紧常笑云的脖子:“一是我心胸宽广;二是我相信你的人品。” 常笑云觉得她这话听上去,不像是在称赞他,而是在夸自己。 还有,他怎么感觉,环住他脖子的苏宁双臂隐隐透着威胁之意。 他的吃醋只是因为在乎害怕,如此患得患失还真不像是他的性子。 唉,谁让他遇到了她。 赤霞山远比想象的要热闹很多,与九儿分开时,距离赤霞山只剩几里地的路程,苏宁二人途中,又遇到不少前往赤霞山的妖类。 因苏宁妩媚笑容,窈窕身姿而欲上前搭讪的妖类,全都被常笑云冷如冰的眼神儿给吓退。 上了山,苏宁二人虽然不知水潭在何处,但跟在三三两两的群妖身后,便一路畅通无阻,平安无事的到了伏龙潭所在。 黑褐色的伏龙潭,像是一碗放凉的汤药,看一眼都觉嘴里苦涩难受。 闻讯而来的妖类,在水潭周围搭起了一个个小小帐篷,不知是不是因为阴天起风,灰蒙蒙天空下的小帐篷,像是一个个小坟丘,说不出的诡异。 驻扎在伏龙潭附近的妖类不是在饮酒作乐,就是在白日宣淫,来来往往,吵吵嚷嚷,没有多少人过多关注苏宁和常笑云的到来。 不过还是有人因苏宁的美貌,姣好身姿多看她两眼。 伏龙潭近前最大的一个营帐内,走出一个中年男子,四方脸,面部线条生硬,表情也硬邦邦的。 他看到苏宁与常笑云,微微歪头,狐疑的扫视二人一番后,大跨步行到二人身前:“二位是应何人之邀而来?” “无事儿前来凑凑热闹。” 苏宁答的淡然轻松,这时才发现, 这时苏宁才发现,原来水潭前一左一右分为了两个阵营。 左手西边的阵营内,全都是貌美如花的俊男美女,一个个身姿妖娆,妩媚多情,生着勾人夺魄的狐狸眼。 另外在她右手边东方阵营内,男子大多虎背熊腰,女子眼神凌厉。 之前听狐妖九儿言,妖族现在分化成了三大派系,以牡丹花妖为首的花妖一族,以狼王霍尔达为首的狼妖一族,以及以胡大仙为首的狐妖一族。 牡丹花妖一心想要扶持同为花妖的芙蓉为统领妖族的新仙上,而狼族与狐族则是各自为政,皆自立为王,希望自己一族能够统领妖类。 反正,不管谁统领妖类,最终目的皆是杀光所有的天师,由妖类统领天下。 此番,狼妖与狐妖达成共识,只要一方能够寻到伏龙潭内的妖神之力,另外一方便甘愿俯首称臣。 如今水潭前两边阵营的情况就是互看不顺眼,彼此较劲儿。但从大局观着想,为了共同的利益,又彼此隐忍。 苏宁觉得,这种表面平和,底下波涛汹涌的境况,只要一个小小的火星儿,就能打破所有的平静。 她愿意,当那一颗小小的火星子。 “在下狼王属下塔木,愿请二人到营中一叙。” 四方脸中年男子表情身份,邀请苏宁二人到狼妖帐中做客。 对面狐妖营地见塔木拉拢苏宁二人,也有人从营地之中走出,塔木见了,忙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宁给常笑云递了一个眼色,思量该加入哪一边的阵营,身后突然响起一声雀跃欢呼。 “芙蓉姐姐。” 九儿似一只归巢的小麻雀般扎进苏宁的怀中,扬起脸,嗔怪道:“姐姐怎地先行一步未唤我?” 苏宁还未开口,常笑云上前,一把扯开九儿的手。 他想不明白,一个女人,干嘛用自己的胸膛蹭另外一个女人的手臂。 微微惊愕的九儿瞪大眼睛看着常笑云,她也想不明白,这男人干嘛突然这么粗鲁的对她? 所有人皆诧异的盯着常笑云,气氛变得十分尴尬,苏宁忙一脸委屈的开口对九儿道:“九儿妹妹怕是不记得你昨夜醉酒,对我做过了什么?” 苏宁又羞又恼的表示,她拿九儿当知己好友,结果九儿竟然看轻她,趁着酒醉,占她 便宜。 九儿面红耳赤,却出乎苏宁意料的向苏宁当众表白,胆气十足。 “我知道你也欢喜芙蓉姐姐,我要与你公平竞争。” 狐妖九儿挺着小胸脯,趾高气扬的向常笑云宣战。 周围围观的狐妖纷纷起哄,塔木眼见这样的情况急忙退回到阵营内,向狼王霍尔达耳语一番。 站在营地前的霍尔达,远远的快速扫视了苏宁与常笑云二人一番后,朝阵营中的狼妖一挥手,众狼妖立刻随同他行至苏宁身前。 “花妖一族不是说,不来凑热闹吗?” 霍尔达声音浑厚响亮,身材魁梧,狐妖众人见他到来,纷纷后退一步。 狼妖大多壮硕魁梧,而狼王霍尔达远比一般的狼妖还要高大壮硕很多,像是一座铁塔般矗立在苏宁面前,给人以严重压迫感。 芙蓉曾与狼妖交过手,苏宁知晓狼妖速度惊人,身体僵硬如石,近身战堪称王者,眼前的狼王霍尔达绝对不容小觑。 苏宁狐媚一笑,落落大方的拱手行礼:“我们二人路遇九儿姑娘,听闻有热闹可看,便来讨个乐子。狼王大人不必在意。” “既是来看热闹,不如到本王帐中饮上一杯,欣赏会儿歌舞。不知二人意下如何?” 狼王霍尔达线条刚毅的脸上,绽放一个能够吓哭小孩子的笑容,自以为和蔼可亲发出邀请,可惜但凡长了耳朵的人,皆能听出他的语气带着霸道威胁之意。 苏宁还未开口,狐妖九儿一下子挡在她身前,沉着脸,瞪着狼王霍尔达,语气十分不善:“芙蓉姐姐是我的朋友,狼王大人莫要与她套近乎,他们是不会去你帐中做客的。” “九儿姑娘,不要仗着自己是胡大仙的族亲,就可以对狼王无理。” 塔木呵斥九儿无礼,让她闪到一边儿去,不要阻碍狼王与苏宁二人谈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 不肯退让的九儿哼了一声,言狼妖粗鄙丑陋,竟敢贪图她芙蓉姐姐的美色。 被九儿逗笑了的塔木问九儿是装傻还是真傻,他们可不是骚狐狸,满脑子都只想着下半身那点儿事儿。 第一百五十五章 试探狼王霍尔达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九儿对于塔木暗讽狐妖一族好色不以为意,轻挑峨眉,了然一笑。 “我自然知晓,尔等献媚芙蓉姐姐,其实是想要拉拢花妖一族。我不说,只是不想芙蓉姐姐误会,我是真心欢喜她,并没有你们那些千般计较的花花肠子。” 甚是气恼委屈的九儿看向苏宁:“姐姐,你知道的,我欢喜你,与狐族想要与花妖联盟无关。” 苏宁微微一笑:“九儿妹妹,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孤山一散修,与花妖一族并无瓜葛。” 苏宁越是谦虚,狼王霍尔达越觉得二人非同一般,仍旧笑得十分渗人的请教苏宁二人尊姓大名,并再次发出邀请。 “吾叫芙蓉,他唤荷叶。若狼王不嫌弃吾二人粗鄙,吾等便叨扰了。” 爽朗大笑的狼王霍尔达朝苏宁二人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苏宁微笑颔首,正欲迈步,但被九儿死死抱住手臂。 双眼含泪,一脸委屈的九儿向苏宁恳求道:“芙蓉姐姐,狼窝臭死了,你不要去那边。” “九儿姑娘,你若再这般胡搅蛮缠,诋毁吾狼妖一族,休怪吾可真就对你不客气了。” 铁青着脸的塔木为了表示他不只是口头上吓唬九儿,作势撸胳膊挽袖子的欲上前。 九儿完全不畏惧塔木的威胁,挺起小胸脯,叫嚷让塔木尽管放马过来,看看他们两个到底谁收拾谁。 狐妖一族的狐王胡大仙还未驾到,若是两方动起手来,狐族一定会吃亏。 但狐妖九儿是狐王胡大仙的同族表亲,据说是狐王最为疼惜的晚辈,其他狐妖不敢惹恼她,正左右为难之际,苏宁开口了。 “九儿妹妹,恕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且未免咱们彼此尴尬,也因我仰慕狼王美名,所以” 没有把话说完的苏宁将手臂从九儿手中抽出,以此表明自己的态度。 九儿一下子傻了,僵站在原地,看着苏宁从她身侧绕行而过,半晌才回过味儿来。 她猛地转身,拔高音量:“为什么,我以为你也欢喜我?” “让你产生错觉误会是吾之错。吾早已有了欢喜之人。” 苏宁此话虽为言明欢喜之人是谁,但所有人皆不约而同的看向常笑云。 一下子炸毛的九儿对常笑云怒目而视,愤恨道:“这个丑陋的臭男人有什么好的,芙蓉姐姐你真是眼瞎。” 喊完这一句的九儿愤恨的一跺脚,一扭头,跑走了。 其他狐族忙追赶过去,苏宁则微微侧身,朝狼王霍尔达拱手行礼:“接下来,便叨扰狼王大人了。” “芙蓉姑娘客气了。” 狼王霍尔达大手一挥,请苏宁二人到帐中饮酒作乐。 苏宁望了一眼漆黑如墨的伏龙潭,笑着随同霍尔达入帐。 众人落座之后,立刻有穿着暴露,光着脚的狼妖佳丽上前斟酒,还有一些身上只挂着几片布的狼妖舞娘随着乐器翩翩起舞。 狼妖舞娘的舞姿优美,只是乐师的奏乐听上去像是谁家死人了,听得人头皮发麻。 狼妖一族的音乐鉴赏,令人不能苟同! 笑比哭还难看的狼王霍尔达,扑扇一般硕大的手,端起大海碗,豪迈道:“相识即是缘分,本王敬两位一杯,愿咱们友谊长存。” 苏宁笑容灿烂,声音清亮,顺着狼王霍尔达的话也说了一句“愿友谊长存”,但说得十分不走心。 常笑云始终保持沉默,别人向他敬酒他便喝,同他讲话他便点头,不发一言。 苏宁倒是同狼王霍尔达还有塔木聊得热火朝天,先是吹捧狼妖一族的威名如雷贯耳,又言狼妖一族乃是最为团结的妖类。所有族中狼妖皆听从狼王号令众志成城,必能无往不利。 霍尔达被苏宁吹捧得甚是开心,一连干了三大海碗,呈现出几分醉意,开始好汉提起当年勇,言他曾经与各个山头的王者厮杀,为狼族打下一片江山。 苏宁像是一个崇拜英雄的小女孩,托着腮,大眼睛眨啊眨的摇头惋惜自己未能一堵狼王霍尔达的风采。 “还有机会。” 狼王霍尔达言,待他夺了伏龙潭内隐藏的妖神之力,就去带领妖族横扫各大仙门,到时苏宁就可以一堵他的风采。 “哇,那真是太好了,吾愿拭目以待。” 苏宁与狼王霍尔达了得甚是投机,霍尔达一双狠厉的狼眼,不知是因酒醉朦胧,还是因美人在前而朦胧。 一直观察狼王霍尔达与苏宁的塔木,觉得气氛正好,该给二人安排营帐休息了 。 突然,一直未开口的常笑云看向狼王霍尔达:“吾怎听闻,东平郡有只十分厉害狡猾的狼妖,险些将整个东平郡的人都变成半妖。据说,那只狼妖才是真正的狼王!” 狼王霍尔达觉得常笑云这话有挑衅他威严之意,猛地一拍桌子:“本王从未听过此事儿。” 他双眸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射出道道光芒,怒气腾腾的问塔木:“你可有听闻此事儿?” “属下不曾听闻。” 黑着脸的塔木告诉常笑云,狼族的所有地盘,皆由狼王规划。 东平郡因为有天师府驻扎,狼族并未在那里建立任何势力。 妖族皆知天师府不好惹,没事儿自然不会去那里找罪受,他就从未听闻,有那个妖不开眼的胆敢跑去东平郡惹是生非,天师府那可不是摆设。 之前在林中,苏宁向九儿打探时,狐妖九儿曾言,她从未听闻有狼妖在东平郡内胡作非为。若有此等传闻,定是狼妖为了扬名,厚脸皮编造的谎言。 如今狼妖自己也极力否认,那么当初东平郡居民染上狼妖之毒变成半妖,到底是何人所为? 只是,塔木言狼族并未在东平郡周边山上建立势力,那么之前天师府搜山,芙蓉击落山下的狼妖,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难不成,是头独狼? 不对,那名落下山涧的狼妖分明还有一个帮手,并非独狼。 苏宁想要以东平郡狼毒之事儿,引出最近居民被刺心脏饮血之事儿。未曾想到,当年的狼毒之案还另存蹊跷。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不是对本王有意 东平郡去岁的半妖狼毒之案竟然另有隐情,的疑惑不解的苏宁看向常笑云。 常笑云语气凉凉:“吾还以为,狼王已统领整个狼族。未曾想,还有您所不知之事儿。” “放肆,你一个外人,凭什么质疑吾王治理之道儿。” “啪”,狼王霍尔达猛地一拍桌子:“塔木,去将一干领主传至帐中,本王要好好询问一下此事儿。” 片刻后,狼王帐中,数名狼族领主单膝跪在地上,右手置于心脏处,向狼王霍尔达致以最高的敬意。 塔木将苏宁与常笑云二人所言向几人叙述一边,几位狼族领主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过了好一会儿,皆再次弯腰行礼,言从未听说过此事儿。 其中两位山头距离东平郡较近的狼妖领主,言他们听从狼王吩咐,并不敢将地盘扩张到有天师府所在的东平郡境内。之前也从未听说有哪头厉害的狼妖道东平郡内作乱。 听到众领主的否认之后,塔木朝狼王霍尔达拱手抱拳:“狼王大人,属下们一向谨遵王命,不敢胡作非为,此事儿不是谣言,就是他人嫁祸儿。” 酒意消了不少,怒气正盛的霍尔达闻言,又是猛地一拍桌子:“你说,是谁胆敢嫁祸狼族?” “除了狡猾的妖狐一族,还能有谁!” 塔木言,狐族称王,也想统领妖族,但打不过狼族,只能使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想要借天师府的手对付他们狼族。 众狼妖领主闻言,纷纷咒骂狐族狡诈卑鄙,脾气暴躁的狼王霍尔达更是直接拍案而起,想要对面的妖狐处问个清楚。 狼妖领主们纷纷响应,塔木于一片叫嚷中,将眸光投到苏宁与常笑云的身上,忽的拧眉,凑到狼王霍尔达耳边道:“狼王大人,小心花妖一族挑拨离间。” 狼王霍尔达立刻眼神锐利的扫向苏宁与常笑云,塔木的提防警戒心没错。 此时,若是狼妖与狐族开战,最大的受益者便是花妖一族。 他现在也不禁怀疑苏宁与常笑云二人来此的目的,复又坐回椅子端起茶,朝一众狼妖领主摆摆手:“你们先下去。” 战意正浓的狼妖领主全都一头雾水,但不敢多言,全都朝狼王霍尔达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灌下一大口冷了的茶水,霍尔达看向苏宁与常笑云:“你们二人刚刚听到了,我们狼族绝对没有在东平郡惹是生非,不知二位对这个答案可满意?” 苏宁知晓狼王霍尔达在怀疑他们两个的身份和目的,表情淡定,莞尔一笑。 “吾等只是好奇,未曾想,倒见识了一番狼王大人治理严明,王者之风。” 苏宁的恭维立刻又引得狼王霍尔达心神荡漾,原本散去的酒意又袭上心头,看苏宁的眼神儿变得火热起来。 一直云淡风轻喝着茶的常笑云,看到狼妖霍尔达眼神火辣的盯着苏宁,缓缓起身,朝苏宁伸出手。 苏宁笑着握住常笑云的手,起身向狼王霍尔达告辞:“临近黄昏,吾有些肚饿,先告辞去祭典五脏庙。” “本王已经命人备好饭食,芙蓉仙子请稍后便可。” 醉醺醺的霍尔达说着,一把扯住苏宁的手臂,并往他怀里拉。 塔木也上前拦阻,言已经为苏宁准备好了营帐,待用过晚饭,就可以去休息了。 常笑云揽住苏宁腰,以免她被狼王霍尔达扯过去,声音冷淡的婉拒,言苏宁挑食,且喜欢露天而免,就不劳烦狼王大人操心了。 苏宁点头,感谢狼王大人邀请美意,他们就不再叨扰了。 眼神陡然变得凌厉的霍尔达,紧紧抓着苏宁不肯松手,苏宁不由得收敛笑容:“狼王这是何意?” “芙蓉仙子不是对本王有意吗?” 苏宁呵呵一笑:“狼王这是在说笑,还是自作多情?” 听到自作多情四字儿,狼王不禁哈哈大笑出声:“本王怎觉得,是姑娘故意令吾自作多情?” 狼王霍尔达的眼眸中,闪着凶狠狡黠光芒,酒醉之意全消。 帐门口有人影靠近,苏宁见此,心头不禁暗叹一声。 她在打探狼王的同时,狼王也在试探她。 难怪霍尔达能够统领最为凶残嗜血的狼妖一族,远比狐妖九儿要聪明太多。 “狼王误会了。” 苏宁轻轻拂开霍尔达的手,与其面对面,直视对方,常笑云默默守在她身侧。 “在下确实敬仰狼王威名,因此才会到狼王帐中做客。但却也想顺便向狼王确认一件事情儿。” 身材魁伟的霍 尔达稳如泰山的坐着,轻轻端起茶盏,慢条斯理的“哦”了一声,语气淡然的问苏宁想要确认何事儿? “有妖于东平郡假冒花妖作恶,害死吾族无辜姐妹。据查,极有可能乃是狼妖所为。” 霍尔达猛地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常笑云微微蹙眉,又贴近苏宁几分。 “狼族在本王统领之下,无人胆敢随便到人类地界滋事儿,更何况是有天师府所在的东平郡。” 怒气腾腾的霍尔达冷冷扫视苏宁与常笑云:“二位不像是蠢笨愚钝之人,怎会轻信那狐妖九儿的挑拨直言。若我说,东平郡之事儿十有八九乃是狐妖所为,尔等也信?” “我相信证据。” 苏宁拉长尾音:“吾曾亲眼在东平郡见过狼妖。” 狼王霍尔达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又上下仔细打量了苏宁与常笑云二人一番。 “若如此,你不妨说来听听,那狼妖长个什么模样,又或者可知它姓甚名谁?” “吾不知其姓名,但亲眼见过它模样。身材与狼王大人不相上下,只是其当时以妖类模样出现,未见人类之容。” “如此说来,花妖姑娘莫不是也怀疑在下?” 霍尔达说错了,苏宁不是在怀疑他,而是在怀疑所有狼妖。 塔木是狼族军师,它突然对苏宁二人的身份起了疑心,不禁在苏宁再开口前插话道:“花妖一族一向消息灵通,若真有此事儿,想必早已调查清楚,又怎么会来此以身犯险?” 第一百五十七章 终于开始了 从营帐门帘缝隙钻进的微风,撩拨着苏宁的发梢。 她浅浅一笑,让塔木不要误会,他们二人真的只是来看热闹,顺便向狼族打听一二之前所闻,绝无他意。 不过她说完这些,笑意浓浓的看着塔木:“且我并不觉得,来此便是以身犯险。” 此言语气甚是自傲,且还透着一丝凌厉之气,塔木隐隐感觉到了一丝刺骨寒意,一下子眯起眼睛,从新审视眼前二人。 之前他怎么没有发现,这二人皆器宇不凡,身上散发出一股十分强大,令人不容小觑的气息。 花妖当中,有如此厉害的人物吗? 觉察到压迫感的塔木越加狐疑,如今花妖一族的领头人乃是牡丹花妖。然牡丹花妖的修为与他不相上下,而眼前这二人的修为,明显在他之上,他才会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压迫感。 “你们二人,究竟是何人?” 塔木问出了心中疑惑,狼王霍尔达也放下手中茶盏,一双狠绝的双眼,紧紧盯着苏宁与常笑云二人。 “尘世中两个迷途小花妖。” 苏宁笑露出一派洁白牙齿,淡定从容。 看着苏宁面色的笑容,塔木不知为了,心底发虚,不由得看向狼王霍尔达。 狼王霍尔达眸光凛冽的盯着苏宁:“那请问花妖姑娘,您们二人来此,可也是为了那伏龙潭中之物?” 苏宁微微一笑:“狼王大人记性还真是差。我已说了多次,吾二人,只是来看个热闹。” 塔木不相信苏宁此言,频频给狼王霍尔达使眼色,他觉得,这二人一定会坏了他们的好事儿,绝对不能留。 虽此二人看上去十分棘手,但只要合狼族一族之力,想必应该不在话下。 狼王霍尔达也在心中衡量,一双阴狠狼眼,紧紧盯着苏宁双眼,势要望进其眼底的最深处,一探究竟。 最后,他哈哈大笑出声:“若是狼族遇到此事儿,本王定要亲自与牡丹娘子理论一番,也免了这一番误会。” 狼王霍尔达暗戳戳的讥讽苏宁二人这种偷偷摸摸的暗访行为令人不齿。 苏宁不以为意,笑着拱手告辞:“是吾等思虑不周,就不再打扰狼王歇息了。” 塔木对苏宁二人心存畏惧,但他就是觉得,此番不能放二人走。 若放了这二人,似乎会有对狼族非常不利的事情发生。 狼王霍尔达看了一眼拦在苏宁二人身前的塔木,眸光移到苏宁身上:“本王相信,狼族与花妖一族,会成为最好的盟友。” 这我可说了不算。 保持友善亲和笑容的苏宁,答了一句“自然”,然后牵着常笑云的手朝营帐外走去。 行到门口时,她掀开门帘,还扭过头,朝狼王微微一笑。 昏黄的夕阳余晖从苏宁的身后投射进营帐内,恍惚间,塔木仿若看到了身着金色霓裳的玄女。 定定站了半晌的塔木回过神来,前方的帐门帘子正在缓缓落下,他不免有些急切的狼王 霍尔达道:“狼王大人,此二人不可信,说不定是狐妖那边派来的奸细,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们。” 霍尔达抬手,止住塔木把话说完:“本王自会分辨。” 塔木还欲言语,就在这时,帐外突然响起喧哗叫嚷之声。 狼王霍尔达与塔木对视一眼之后,二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什么,登时脸色大变。 快速站起身的狼王霍尔达,一个健步冲了出去,塔木也急忙跟上。 昏黄夜幕中,几乎所有人全都围在伏龙潭近前,远远望去,好似水潭边儿长了一圈儿高大的蘑菇。 药汤一般深褐色的伏龙潭上,一束黑色魔气从水潭中冲出,于空中积聚,正在化作成动物的形态。 传闻中伏龙潭的九尾妖神之力竟然真的出现了,狼妖阵营与狐妖阵营欢声雷动,纷纷朝着水潭跃起的同时,还朝彼此出手。 一时间,打斗声响彻天地。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苏宁原本以为赤霞山伏龙潭传出九尾妖神之力乃是谁设下的阴谋,如今眼见为实,并非阴谋,乃确有其事儿。 之前妖类为了释放岱宗山封印的九尾妖神之力,出动了所有力量,拼死一搏,但因领导者常笑风醉翁之意不在酒,只顾着痴缠常笑云,导致那场群龙无首的攻打,最终以失败告终。 后来学聪明的妖族买通岱宗山弟子,里应外合,攻破岱宗山仙门,成功释放出妖神之力。 当时岱宗山三大长老拼死想 要将魔神之力再次封印,可惜魔神之力十分顽强,钻进了芙蓉的身体,最终以一命换之为代价,彻底灭了封印在岱宗山的九尾妖神之力。 如今九尾妖神之力再次现世,若是被妖类夺去,不知会诞生出怎样厉害的魔物,恐天下必遭大难。 对视一眼的苏宁与常笑云正欲飞身而起,远处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眨眼间,数道白色身影飞身而起,跃到伏龙潭之上。 各路天师在岱宗山芫华真人的带领下及时赶到,激战水潭上方争抢的群妖。 斗得正凶的狼妖与狐妖立刻一致对外,与各路天师拼杀起来。 站在水潭下方,还未来得及飞去争抢妖神之力的群妖,有的与天师战在一处,有的躲藏到一旁,紧盯水潭上渐渐成型的妖神之力,伺机而动。 突然,一道身影在硝烟之中突破重重障碍,似一只猎鹰般钻进黑色魔气当中,登时发出一声痛不欲生的嘶吼。 片状的鲜血从黑色魔气当中洒落,妖神之力恐怖的仙门众仙师,觉得此妖定撑不过去,最终爆体而亡,不禁松了一口气儿,面露笑容。 但是很快,笑容就僵在面上。 伏龙潭上的黑色魔气突然一下子瞬间消失,全都被刚刚闯入者吸入体内。 近一丈高的狼王霍尔达,浑身萦绕着丝丝缕缕的黑色魔气,竟已经将九尾妖神之力完全吸收进体内,将于空中激战的所有人,无论是天师还是妖类,全都震飞出去。 获得九尾妖神之力的狼王霍尔达仿若天神降临,气势威严,震撼人心。 第一百五十八章 灭了火的凤凰不如鸡 泛起一圈圈涟漪的伏龙潭,苦汤药般的水面被气压硬生生压迫出一个坑。 飞溅而起的水花,落在荡漾而起的水波上,拍在岸边。 裹着冰凉水汽的清风,拍打在苏宁的脸上,她忙将手指放在口中吹了一个口哨,夫诸立刻从树林当中跃出。 “爷来了。” 立在夫诸角上的小黄鸡猛地跃起,像是一颗小小的流星,速度极快的冲向水潭之上的狼王霍尔达。 苏宁吓了一跳,正欲出声,空中的小黄鸡突然化作浴火凤凰,仿若一片火烧云,遮蔽住整片天空。 “凤凰,是凤凰。” 这世上,竟然还有凤凰这种神鸟存在,群妖情绪激昂。有过于激动者,竟然腿软跪在了地上,泪流满面的膜拜。 小黄鸡真的修行有成,涅槃成为凤凰了,苏宁还以为它是在吹牛。 “小黄加油。” 苏宁为小黄鸡加油助威,只是她语未悬口,就看到马上要冲到狼妖近前的浴火凤凰,火烧云般绚烂炽热的火焰突然瞬间熄灭。 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小黄鸡,拳头大小的身躯被浑身魔气的狼王霍尔达一爪子拍飞。 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度的小黄鸡,“咚”的一声掉进水潭之中。 似鱼鹰般掠过水面的夫诸,将飘在水面的小黄鸡叼起,站在岸边的苏宁不禁扶额。 这家伙儿闭关修行时,估计不是在偷懒,就是在欣赏自己的凤凰身姿,根本没有用心修行,真不想承认与那只傻鸡相识。 霍尔达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狼嚎,滚滚黑色魔气从它口中喷出,一双绿色眼睛一会儿变得赤红如血,一会儿又变回墨绿颜色。 岱宗山领队芫华真人见了,急忙大声提醒:“趁妖神之力还未与他融合,赶紧杀了他。” 岱宗山众弟子,与其他仙门众人急忙全都冲向水潭之上的妖王霍尔达。 “保护狼王。” 塔木大喊一声,身先士卒,奋跃而且,一爪子在个天师胸前抓出道道血痕。 一众狼妖阻住众天师,狐妖也都纷纷攻击天师,伏龙潭上瞬间喊杀声响彻雷霆,震撼九天。 不断融合妖神之力的狼王霍尔达越战越凶悍,攻向他的天师还未靠近,就全都被震飞出去。 眨眼间,水潭之上,就只剩下芫华真人。 突然,一声惊呼响起,浑身魔气萦绕的狼王霍尔达利爪,刺穿芫华真人的胸膛。 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的芫华真人,鲜血染红雪白天师袍,像是一只断翅白鸽,从空中跌进水潭。 “真人。” 岱宗山众弟子惊呼着冲到水潭之上,抢救芫华真人。 原本打算看浴火凤凰焚烧狼王的苏宁,未曾想到,小黄鸡只是上去表演了一下变身,然后就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了。 十分无语的她正准备出手,却被狐妖九儿给缠住。 狐妖九儿死死扯住苏宁的手臂,不愿她冒险去与狼王争抢魔神之力。 苏宁刚想要表明身份,说她是东平郡天师府的天师,水潭那边就蓦地响起一声惊呼。 眼见芫华真人浑身是血的跌进水潭,苏宁暗叫一声“不好”,瞥见水潭上方的狼王欲攻击下方抢救芫华真人的众天师,急忙飞身而起的同时,再次将手指放在口中吹响口哨。 驮着一个大包袱的夫诸几个纵身,飞速跃到苏宁身侧。 苏宁长臂一伸,从夫诸背上的包袱中抽出碧波剑,常笑云紧跟着抽出清风剑。 来赤霞山的路上,为了更好的伪装隐藏身份,苏宁与常笑云二人将佩剑放在远远跟在他们后方的夫诸身上。 呆愣站在原地的九儿,看着如同战神女将军般挥剑冲向狼王的苏宁,半晌才反应过来,她的芙蓉姐姐竟然是一位女天师。 猛然握紧拳头,紧咬牙关的九儿眼中射出两道寒芒,看着双双立于水潭上空,并肩而站的苏宁与常笑云,脚步沉重,双腿机械的向前移动。 伏龙潭上,苏宁手持碧波剑,与常笑云对视一眼,互道一声“小心”,挥剑劈向狼王霍尔达。 霍尔达身上的黑色魔神之气,突然似受到召唤般,竟然像是黑色的液体流淌向苏宁。 “宁儿。” 常笑云惊呼一声,飞身上前,将苏宁与汹涌而来的黑色魔气隔开,并挥剑斩向狼妖霍尔达。 霍尔达身上的黑色魔气突然被苏宁吸走,他大喊一声“还来”,不管不顾的猛地前扑。 常笑云手中的清风剑 ,刺中狼妖的肩头,同时黑色魔气到了苏宁身前。 碧波剑“嗡”的一声从苏宁手中飞出,化作万千柄碧波剑,激荡起层层气浪,击向魔气。 地仙级别的剑气杀招,磅礴气势惊天动地,掀起的狂风吹得周围众人睁不开眼睛。 于水潭前站立不动的狐妖九儿,仰头望着上空那道儿巍峨如青山的身影,双眼明亮如星,充满了崇拜与向往,但却遥不可攀。 若她是妖,就算不能常伴左右,也可是知己好友。 可她偏偏是天师,该死的天师! 此时此刻,无比憎恨天师的狐妖九儿,有了平生第二次想要当人活一回的想法,也是平生第二次想要将眼前的天师全都杀了。 地仙的磅礴剑气,瞬间将涌向苏宁的黑色魔气斩尽,侥幸逃脱的几缕黑色魔气,全都迅速折返,钻进狼王霍尔达的体内。 拥有了部分九尾妖神之力的霍尔达,黑铁塔一般伫立在空中,俯视下方,尽显上位者威严。 狼妖一族欢呼雀跃起来,震臂不停高呼:“狼王万岁,狼王万岁。” 与此同时,一众天师发出一声痛呼:“真人。” 胸膛被刺穿的芫华真人紧紧握着惊鸿的手,留下一句“决不能放走它”,便咽下了最后一口儿。 岱宗山一众弟子悲痛欲绝,哭成一片,全都愤恨的瞪向欢呼雀跃的众狼妖,咬牙切齿。 “给芫华真人报仇。”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天师立刻齐声呼应,大喊着给芫华真人报仇雪恨,冲向群妖。 一时间,水潭下方喊杀声响彻天际,震得伏龙潭荡起圈圈儿涟漪。 第一百五十九章 能力越大,责任越重 褐色的水潭连着阴沉的天空,黄昏迈着拖沓的脚步不肯离去,也不肯发挥自己的余热。 灰蒙蒙天空下,碧波剑悬于身前的苏宁与常笑云并肩而站,凝视双眼已经彻底变成赤红颜色,身体变得更加魁伟健硕的狼王霍尔达。 浑身充满力量的霍尔达,双眼炯炯有神,寒光毕现。 “本王早就觉得你们两个有问题,没想到,你二人竟是混蛋天师。” 霍尔达说这话时咬牙切齿,一双锋利狼爪上缠绕滚滚黑色魔气,指尖闪耀绿色光芒,染着狼毒。 “小心它的爪子,有毒。” 苏宁提醒常笑云,常笑云忙也道:“你现下并非花妖之躯,同样也要小心。” “好的,我知。” 狼王霍尔达扫视苏宁与常笑云,阴森笑道:“你们两个倒是真的情深义重,而非逢场作戏。不过也好,可以结伴一起下去作对儿野鸳鸯。” “你长这么丑,没人喜欢你吧!” 苏宁讲话,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狼王霍尔达被气得脸黑如炭。 “既然如此,那我就杀了你,独留他在人世,让你们两个尝尝离恨思念之苦。” 话音未落,狼王霍尔达化作一团黑色魔气,瞬间将苏宁包裹住。 冷如寒冰的黑色魔气,像是针尖儿扎在人的皮肤上,苏宁浑身剧痛,有鲜血从她的毛孔中渗出。 “宁儿。” 常笑云惊呼一声,清风剑瞬间挥出一道剑气,化作一阵清风,吹散苏宁身上魔气。 这男人是谁,怎么这般强大? 站在水潭边的九儿浸湿了鞋袜,她全然无察,仰着头,双眼紧盯上空的常笑云。 她原以为,那般长相粗俗的男子配不上她的芙蓉姐姐。可如今看来,她是错得多么离谱。 她的芙蓉姐姐既然不是花妖,那这男子,多半儿也是一名天师易了容。 普通的天师,可没他这般厉害! 突然响起那日酒醉,她的芙蓉姐姐话里话外皆提到东平郡。 难道他们两个是 她好傻,傻得离谱! 她以为,芙蓉姐姐喜欢她这样娇媚可爱的可人儿。结果,人家只是在逢场作戏罢了,她被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 这是她第一次真心欢喜一个人啊! 真是可恨啊! 心中没有痛,只剩恨的狐妖九儿,明亮狐狸眼燃烧起灼灼火焰,要在苏宁与常笑云二人的身上烧穿两个洞。 伏龙潭上凌空而立的苏宁与常笑云二人双剑合璧,左右夹击,配合默契。 刚刚吸收妖神之力的狼王霍尔达,攻势刚猛,时不时突然幻化成黑色魔气,将二人包裹其中。 妖神之力刚烈,一般人的身体承受不住,被包裹在黑色魔气之内的苏宁与常笑云,似有万千钢针扎在身上,细密的血珠不断渗出皮肤。 狼王天生钢筋铁骨,身体强健,刚烈的九尾妖神之力似乎未给其造成任何的困扰。 不过,苏宁与常笑云二人也非同一般。 常笑云是仙门最具盛名的中生代杰出天师,苏宁是现今唯一的地仙天师。 二人虽血染衣襟,但却越战越猛,剑气如虹,像是多闻天王魔礼海在伏龙潭上空撑开了混元珠伞,狼王渐渐有了被压制之势。 “你们两个,到底是何人?” 狼王霍尔达吼声如雷,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苏宁冲其灿然一笑:“你猜。” 暴怒的狼王霍尔达猛地提升速度,冲到苏宁二人身前,如铁双爪虎虎生风,不断的与宝剑利刃撞击在一起,发出阵阵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死在本王手中的无名之鬼数不胜数,多你们两个也无所谓。” 狼王霍尔达志得意满,言等杀了苏宁二人,他就统领妖族,先剿杀岱宗山,再灭了天师府。从此,这天下由妖族做主,它便是下一代妖神。 苏宁噗嗤一笑:“妖神,凭你也配,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嗯。” 常笑云的一声“嗯”,彻底惹恼狼王霍尔达,它身上黑色魔气暴涨,拼尽全力,最后一击,要将苏宁同常笑云二人一块儿击杀。 苏宁与常笑云严阵以待,双双挥剑释放最强剑气,与狼王霍尔达进行最后的对决,竭尽全力阻止即将到来的一场浩劫。 霎时间,狂风骤起,天地变色。 滚滚黑色魔气遮天蔽日,万千剑气如银河洒落下繁星。 两大力量,三道身影,在血色空中激烈鏖战,鼓荡起的狂风吹得下方众人像是台风天的小树苗,里倒歪斜,站立不稳,被迫停止战斗,全都仰望上空,观望这一场恶战胜败如何。 有时,有人成为被仰望的主角,是因能力越大,责任越重! 芫华真人陨落,岱宗山弟子暂时听命于惊鸿,而主持大局者乃是钟山王屋掌门人连舟子。 之前,连舟子带领门下弟子于桑葚与纯束等人外出历练,在击杀一名食人恶妖时得知,赤霞山伏龙潭上空曾有黑气涌现,乃因潭内蕴藏九尾妖神之力,众妖已闻讯纷纷前往。 九尾妖神之力决不能落于妖类手中,是以,连舟子便带着钟山王屋门下众弟子前往赤霞山。 途中,其等与芫华真人率领的岱宗山队伍相遇,便结伴儿同行,日夜兼程,在此关键时刻赶到。 只是未曾想,芫华真人刚出手没多久就殒命杀场。 连舟子还未曾想,能在这里见到常笑云二人。 连舟子不认识苏宁,他以为苏宁是芙蓉,惊愕其竟然如此之快的重修肉身,且修为竟已提升到了地仙级别。 当初钟山王屋弟子与天师府一同追踪仙门叛徒常笑风,结果钟山王屋弟子桂亮无端死于树林当中。 桂亮之仙侣纯束,认定乃是芙蓉所为,因此双方闹得不可开交。 之后此事儿还未有个了结,恶妖就攻打进岱宗山,九尾妖神之力钻进前去支援的芙蓉体内,试图侵占操控芙蓉的身体。 极力抵抗的芙蓉被岱宗山封印在小院子中,之后寒冬雪夜,意外殒命在自己师父常笑云之剑下。 如今,钟山王屋众人再见芙蓉,全都心内百感交集,尤其是纯束。 一直仰望上空的惊鸿刚刚也认出,一身花妖打扮,穿着暴露,美艳无比的人就是苏宁。 那么与她并肩而战的人不用多想,定是天师府的常笑云天师。 “她不是芙蓉,她叫苏宁,九嶷山白莲真人的弟子。” 其实,苏宁就是芙蓉。 惊鸿知晓此事儿,但为了稳定钟山王屋众人的情绪,她话只说了一半儿,有所保留。 连舟子闻言,甚是诧异的仔细端详上空苏宁,半晌后道:“她身上确实没有妖气。” 不过,她与那个花妖芙蓉未免长得太过相像了? 还有,天师常笑云看上去与其样子亲密。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第一百六十章 树倒猢狲散 晦暗天空下,那道明艳身影,充满神秘。 连舟子心内存疑,但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是这场战斗的胜负输赢。 连舟子让惊鸿等人将其等师父芫华真人搬到一旁,他们要面对数量众多的狼妖与狐妖。 于桑葚有些担心,九尾妖神之力非同小可,若苏宁与常笑云二人不敌狼王霍尔达,他们接下来就危险了。 连舟子面容冷峻,宝剑一挥:“尽快结束战斗。” 尽快解决这些恶妖,即使常笑云二人没能击杀狼王霍尔达,他们也能安全撤离。 狼王霍尔达得了妖神之力,狼妖一族也坚信狼王必能杀了两个假冒花妖的可恶天师。 尤其是塔木,他追随狼王霍尔达多年,曾亲眼见证霍尔达无往不利,攻占各个山头。看着他那一双锋利无比的狼爪,刺穿无数妖类c天师的胸膛,漆黑的指甲都染成了绛色。 “狼王万岁。” 塔木近乎癫狂般高呼,引得一众狼妖纷纷嚎叫出声,好似掉进了狼窝里面。 其他妖族也希望狼王霍尔达能够击杀两名天师,结束妖族内部一盘散沙的现状。然后齐心合力的灭掉所有仙门,杀光天师,成为这天下之主,住在舒适的房子中,任意屠戮,不再受任何约束,恣意逍遥生活。 管他这个世界最终是走向毁灭,还是如何,皆不在意,随心所欲度此生。 是以,当连舟子带领众天师袭击恶妖之时,所有坚信狼王必胜的恶妖奋起反击,越战越勇。 一时间,伏龙潭近前再起波澜壮阔,激战双方喊杀声震耳欲聋,响彻天地。 所有岱宗山弟子全都憋了一口气儿,一个个咬牙切齿,要为芫华真人报仇雪恨,尤其是惊鸿。 惊鸿是芫华真人最为宠信的徒弟,惊鸿从小就跟在芫华真人身边长大,对自己恩师极为敬仰。 此番下山之前,一向不苟言笑的芫华真人还特意为惊鸿庆祝二十岁生日。而再过两日,便是芫华真人三十五岁的生日,惊鸿已同一众师妹合计好,要给芫华真人庆生。 可惜,孑然一身,将所有精力和时间都花在斩妖除魔职责上的芫华真人,时间停止了。孤傲乖僻的芫华真人因为性格可能得罪了不少人,但她未曾愧对自己的天师职责,最终落幕在一生志愿之上。 惊鸿双眼赤红,满脸是血,她坚信,邪不胜正! 今日,妖族必须付出血的代价,以告慰她恩师芫华真人在天之灵。 伏龙潭周围滚滚烟尘四起,上空魔气密布如云,漆黑不见天日,仿若世界末日来临。 苏宁与常笑云二人同狼妖霍尔达的激战引得风云迭起,天地变色,如火如荼。 不断发出一阵阵恐怖嚎叫的狼王霍尔达,运转九尾妖神之力越来越熟练顺畅,疯狂输出,想要压制苏宁二人。 苏宁与常笑云二打一,一开始占了很大的优势,但随着妖神之力逐渐被狼王吸收,苏宁二人越来越吃力。 如此下去,陷入持久战,对二人非常不利。 刚刚获得妖神之力的狼王霍尔达就杀了芫华真人,足以说明妖神之力之恐怖,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如今这种情况,只能拿出全部力量,放手一搏。 苏宁与常笑云对视一眼,全力输出,欲以这最后一击争取胜利。 恰巧,狼王霍尔达也是有此打算,它再次化作浓郁魔气,扑向苏宁二人。 然,妖神之力对于狼王霍尔达并非全无副作用,消耗过度的狼王霍尔达,在紧要关头,扛不住的身体被迫恢复曾正常形态。 它双臂挡在身前,抵挡剑气洗礼,不断后退。 且其胀痛的胸膛像是要炸了一般疼痛,整张脸都扭曲得不成样子。 即使天空再黑暗,光明总会降临。 苏宁与常笑云二人剑气如虹,像是曜日驱赶夜幕,击散滚滚黑色魔气。 最终坚持不住,被击飞出去的狼王霍尔达喷出一口鲜血,常笑云乘胜追击,飞身至狼王身前,欲取霍尔达性命。 连连吐血不止的狼王霍尔达能屈能伸,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竟虚晃一招,转身逃跑。 原以为狼王霍尔达必胜无疑的狼妖,突见狼王丢下它们逃跑,先是一愣,面面相觑,随即像是一群受惊的小鸡仔,一哄而散,四处奔逃。 人数众多的妖族占了很大优势,众天师被压制得十分厉害,不少人都受了伤,包括连舟子。还有连舟子的大弟子于桑葚,险些断了一臂。 深陷重重包围险境的众天师,有人已经近乎绝望 。 万万没有想到,众妖族随着受伤的狼王霍尔达一同逃窜,树倒猢狲散,如退潮般跑了一干二净。 众天师纷纷松了一口气儿,不少人腿软的跌坐在地上,还有人眼泪住不住的流下来流。 仰望伏龙潭上空的惊鸿,未看到苏宁与常笑云的身影,只余满目疮痍。 跪在地上的连舟子,竭尽全力抢救弟子于桑葚可能保不住的手臂,额上渗出涔涔冷汗。 满脸是血的于桑葚依靠在纯束的怀中,朝师父连舟子微微一笑:“师父,我没事儿,你不要担心。” 说完这话,他头一歪,昏死了过去。 连舟子一把抱起于桑葚,同惊鸿告辞,匆匆离去。 惊鸿红袖一挥,表情肃穆:“送师父回家。” 众天师无暇打扫战场,躲藏在帐篷内的妖类逃过一劫,趁着夜色,纷纷逃窜。 从一帐篷后闪出的狐妖九尾,望着苏宁追赶狼王而去的方向,一个纵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黄昏以过,夜幕低垂,繁星点点挂上夜空。 逃遁的狼王霍尔达化作一团黑气,风一般不顾东南西北,玩命逃窜。 苏宁与常笑云二人紧追在后,宝剑一挥,道道剑气似离弦之箭,射在魔气黑团之上。 痛叫声起,片片血花从黑色气团中飞溅而出,狼王霍尔达从空中坠落到地面之上。 苏宁与常笑云翩然落于地面,执剑以对,受伤严重的狼王霍尔达无处可逃。 “本王愿舍弃妖神之力,请两位天师高抬贵手。” “去同那些被你杀害的地下亡魂告饶吧!” 第一百六十一章 掉以轻心的代价 失去生命的枯叶,从树干上轻轻飘落。 跪在枯黄草叶堆内的狼王霍尔达,一脸真诚的祈求常笑云放过他,他以后一定会痛改前非,绝不再为恶。 “去同那些被你杀害的地下亡魂告饶吧!” 眼见常笑云软硬不吃,狼王霍尔达再次原形毕露,目光阴狠的飞身而起,扑向常笑云。 常笑云长袖一挥,飞出的清风剑“砰”的一声刺穿狼王霍尔达的心脏,将其钉在了大树之上。 常笑云跨步向前,猛地一把抽出清风剑,滚烫的鲜血飞溅到他的脸,狼王霍尔达的尸体滑落在堆满枯叶的草地上,结束了它屠戮的一生。 苏宁将碧波剑插在身后,抬手拭去常笑云脸上的血珠,将其脸上伪装的涂黑一并擦掉了一块儿。 看着常笑云的大花脸,苏宁噗嗤一笑,随即幽幽一叹。 狼王霍尔达死了,伏龙潭的妖神之力尽毁,苏宁二人又阻止了一场浩劫。 然,东平郡几桩迷案仍旧复杂毫无头绪,即不是狼妖,又不是狐族所为。 也不知到底是何方神圣,做得如此滴水不漏,无迹可寻! 谜团重重的案子打了一个死结,苏宁愁绪万千,常笑云伸手轻拍其肩膀,安慰其定会有拨开云雾见青天的一日。 释然一笑的苏宁,伸手环住常笑云的腰:“有你在我身边,我便什么都不担心。” 表情温柔的常笑云,轻抚苏宁的背,正欲说些什么时,眸光猛地一凛,冲苏宁背后树林喝道:“谁,出来。” 狐妖九儿揉着衣摆,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白兔,亦步亦趋的从林中挪步而出。 与常笑云冷峻的眼神儿接触,她惊吓的停下脚步,站在路边,一脸紧张的看向苏宁。 “芙蓉姐姐,以后恐怕无有机会再见,我想同你说几句话。” 说完此话的狐妖九儿,又急忙惶恐的补充道:“我虽为妖类,但我从未杀过人,请芙蓉姐姐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对你说过谎。” 狐妖九尾语气激动,置在胸前握紧的两个小拳头不停颤抖,暴露出她内心的忐忑不安。 苏宁笑了笑,上前几步,笑问狐妖九儿想说什么? 脸一下子红了的狐妖九儿连连向后倒退两步,声如蚊呐:“我想让姐姐知晓,我并非是轻浮放浪之人,我是真心的欢喜姐姐。” 苏宁微微一怔,她有猜想过狐妖九儿会说些什么,但没想到,她竟说的如此直白。 “谢谢你。” 被人欣赏是一件儿令人心情愉悦,增加自信的好事儿,苏宁真心感激狐妖九儿。 狐妖九儿闻言,展颜一笑,胆子似乎大了一些,她上前一步,看向常笑云道:“我知姐姐欢喜你。你也足够优秀,堪与姐姐匹配。不过,日后若是你敢欺负姐姐,负心于她虽打不过你,也定不饶你。” 狐妖九儿表情真挚,模样可爱,苏宁伸手摸着她的脑袋:“你也要保持本善。日后我若是听到你做出害人之事儿,也定不饶你。” “姐姐放心,九儿不会。” 狐妖九儿用力点头,向苏宁做出保证,然后她牵起苏宁的手,将其交到常笑云的手上。接着,她退后一步,拱手朝二人行礼:“结实一场,便是缘分,吾愿姐姐二人执手相伴一生一世,永结同心。” 苏宁与常笑云二人相视而笑,眼中满满皆是甜蜜,都快要溢出来了。 突然,狐妖九儿的眼神陡然变得狠厉,抬起的双手朝前一挥,顿有白色粉末砸在苏宁与常笑云二人的脸上。 一股刺鼻带着隐隐腥臊的香气蹿进苏宁与常笑云二人的鼻腔,二人大脑顿时变得混沌不清,身体踉跄摇晃,四肢发软。 意识到不妙的苏宁立刻运功,结果身体变得越加绵软,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宁儿。” 慌忙朝苏宁伸出手的常笑云也双腿发软,一下子跪在地上。 换上一张冰冷面孔的狐妖九儿,哂笑道:“狐妖一族自制的十香软骨散,有散功之效,你们越是运功挣扎,越过手脚无力。” 眼神透着恶毒的审视二人九儿,猛地伸出手,掐住苏宁的下巴,凑近端详。 “姐姐这张脸真是好看,令人心神摇荡,可惜不属于我。” 狐妖九儿从袖中抖出一把银月匕首,冰冷尖锐的刀刃轻轻划过苏宁的脸,苏宁怒目而视:“你想做什么?” “姐姐放心,我自是舍不得划伤你这张绝美脸蛋儿。我只会,杀了你。” 九儿扬起手中银月匕首,刺向苏宁的心窝,但被常 笑云一把握住。 成串儿的血珠顺着常笑云掌心滑落,他紧握匕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双腿却似被抽走了骨头,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 狞笑着的狐妖九儿猛地抽回匕首,一束血花飞扬到空中。 “啪”,狐妖九儿一巴掌狠狠抽在常笑云脸上:“骗人者,终被欺之!” 苏宁眼中燃烧熊熊火焰:“欺你之人是我,不要为难他。” 常笑云忙也对九儿出声:“不。你既欢喜她,就放了她,报复我一人便好。” “你们两个倒是情深义重!” 狐妖九儿直起腰,仰头望着上空飘忽不定的云朵,眸光悠远。 “小时候,我爹迷惑山下庄子一名女子,成就夫妻之好,从此不再归家。我娘为了养我们兄弟五人,每日辛苦操劳,冬日里,打不到猎物,她看着嗷嗷待哺的孩子哭红了眼睛。隔日,我又吃上肉了,那肉极其美味儿,是我从未尝过的味道儿。我好奇是什么猎物如此美味儿,但娘亲她却不肯告诉我。” 狐妖九儿说到这里,眸光转暗:“大雪初晴后的第一日,四个哥哥全都跑出洞府去外面玩儿,娘回洞中,未看到睡在石下的我。我听到了稚嫩孩童的尖叫,然后我再也不喜欢吃肉了。” 苏宁瞳孔一缩,明白了一些事情,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 之前,她向狐妖九儿套话,九儿将烤好的兔肉全都给她,自己却不肯吃一口,原来事出有因。 第一百六十二章 接二连三登场的恶人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狐妖九儿经历了什么,苏宁猜到了七八分,不禁叹息一声。 “九儿,你本性不坏。把我们放了,收手吧!不要因一时之气愤而犯错。” 从前的事情并非狐妖九儿所能左右,但如今,她可以选择自己如何活。 “一时气愤?” 狐妖九尾呵呵笑着,呢喃着这句话,猛地一挥手。 一道血花在苏宁眼前飞过,挡在苏宁身前的常笑云左脸颊被划开一道口儿子,苏宁惊呼一声:“笑云。” 常笑云歪倒在苏宁身上,苏宁奋力抬起手,想要抚摸常笑云血红一片的脸。 可惜,她手还未触及到常笑云的面颊,蹲下身的狐妖九儿已伸手一把将常笑云揪起。 狐妖九儿极其轻柔的用帕子拭去常笑云脸上的血,一并擦掉了常笑云脸上的伪装,他白皙清隽的面孔展露出来。 “姐姐果然也是好美色之人,只是我没想到。姐姐欢喜之人竟是大名鼎鼎的常天师,我真是自愧弗如!” 丢掉手中沾血的脏污帕子,狐妖九儿凑近常笑云,仔细端详常笑云清雅俊逸的面容。 “这张脸,令我魂牵梦绕了十年。十年啊!没想到我竟然等来了这样的机会。” 双眼含泪的狐妖九儿仰头望天,豆大的泪珠从她尖尖的下颏上滚落。 十年前,贪睡的她在洞中看到惊悚一幕。 一个稚嫩孩童的头颅,骨碌碌滚到她脚边,用一双清澈无比的双眸望着她。 她吐了,吐得昏天暗地,将惊恐上前的母亲撞开,跑出洞去。 九儿知道自己是妖,因为妖不能似人类般住在漂亮温暖的大房子里面,只能栖居在阴暗潮湿的洞府内。 可她从未想过要吃吃人。 缩在灌木丛中的狐妖九儿抱着双膝,望着天上随风而行的云,她紧咬下唇,恨透了她爹。 若不是她爹花心好色,抛弃家庭,由她娘一个人扛起养家的重任,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捂着胸口,仍旧感觉恶心想吐的狐妖九儿闭上眼,脑海中猛地出现那个稚童的头颅,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 一屁股跌坐在地的她放声大哭,哭了许久又许久之后,她的双眼红肿干涩,再也落不下一滴泪。 用袖子擦干净脸上泪痕的她决定,回去洞府告诉娘亲,她以后可以只吃土豆不再吃肉。 顶着一双红肿眼睛的狐妖九儿,回到洞穴附近时,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儿,她机警的躲在洞口儿的一颗大树后。 她看到,一名身姿挺拔,身着白色天师服的俊雅男子,抱着用衣服包裹着的男孩尸身,缓缓从洞穴内走出。 那一刻,狐妖九儿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捂住嘴巴,惊恐的看着一行天师走远,这才冲进洞内。 她娘,四个哥哥横尸在洞内。 那一刻,她成了孤儿,却不知该恨谁! 为什么,妖要如此委屈的活,她也想当人。 “人类安居乐业的生活,是依靠自己的双手,经过几代人勤劳努力创造出来的。你们妖为了过这样的生活,可曾付出过什么努力?” 苏宁看着回答不出的九儿摇头道:“你们没有。你们只知杀戮和抢夺。” 狐妖九儿认同苏宁的话,但杀母之仇,她不得不报。 “好,杀了我,你放了她。” 常笑云让狐妖九儿冲他一个人来,放了苏宁。 “有担当,难怪姐姐会钟情于你。不过想要我放她走,哪里这么简单。” 狐妖九儿低头看着常笑云,眼神有些炙热癫狂:“不如你跪下求我,我就放了她。” “不行。” 苏宁朝着常笑云拼命摇头,眼中闪现泪花儿。 常笑云并不看苏宁,问狐妖九儿可说话算数,只要他跪下求她,她便放苏宁走。 “笑云,不要。” 苏宁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惜运功调动真气只会加剧体内毒性发作,身体坐都坐不住了,摇摇晃晃歪在地上。 “我欢喜姐姐,自然不舍得伤她。” 狐妖九儿笑容阴深,像是从阴间地府钻出的恶鬼,匕首拨弄常笑云敞开的衣襟儿。 “我娘,我四个哥哥一共五条命,就算你死也不够偿还。你拿什么与我讨价还价?” 狐妖九儿说着,笑呵呵的凑到苏宁近前,手背划过苏宁的脸,划过她的颈部,一直朝下。 “九儿,别让我恨 你,给我个痛快!” 苏宁厌恶的盯着九儿放在她胸前的手,狐妖九儿微弯嘴角:“想死,没那么容易。” 她猛地一把扯开苏宁的衣领,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深沉嗓音:“九儿小妹妹,你玩够了吗?” 狐妖九儿猛地回头,警戒的将银月匕首横在胸前,望向倚靠在一颗大树上的狼妖塔木,眯起眼睛。 “你想虎口夺食?” 狼妖塔木踩着枯黄落叶,一步步向前:“你不是老虎,我也不想放过她们两个。只是你的这些小手段,太上不了台面。” 行到苏宁近前的塔木蹲下身,像是顽劣孩童看着被开水烫的蚂蚁般盯着苏宁。 “狼王是整个狼族的希望。原本,他可以带领狼族,甚至带领整个妖族开创出一片新天地。可你们二人,竟然将他给杀了。” “啪”,塔木一巴掌狠狠抽在苏宁的脸上,苏宁嘴角裂开流血。 “谁让你打她了。” 狐妖九儿恶狠狠的瞪向塔木,塔木冷哼一声:“这样就心疼了。”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个木盒打开,里面装着一颗狼牙,上面泛着一层薄如轻烟的绿色光泽。 九儿盯着木盒怀中的狼牙,隐隐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威慑力,透着远古气息,心脏莫名颤抖了一下:“你想做什么?” 阴森笑着的塔木,将木盒凑到苏宁近前:“死很简单,难得的是生不如死。这上面,浸染着初代狼王的狼毒,无药可解。中毒者,创口会血流不止,每隔一刻钟,身体就会似被撕裂一般疼痛,直到血流尽而亡,痛苦才会终止。” 常笑云奋力爬向苏宁,冲塔木吼道:“狼王霍尔达是我杀的,你若想要报仇,就杀了我,不要伤害她。” “杀了她,就是对你的最大报复。” 第一百六十三章 初代狼王之毒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在面前被害而无能为力,这种锥心之痛,这种如坠深渊的绝望,无法言喻! 常笑云对塔木苦苦哀求,求塔木不要伤害苏宁,杀了他,以解塔木心头之恨。 哈哈大笑不止的塔木笑常笑云太天真,就算常笑云跪在地上磕一百个头,也是无用之功。 绝望的常笑云只有紧咬牙关,拼尽全力,试图撞开塔木,然而一切皆是徒劳。 狐妖一族的十香软骨散十分霸道,越是运功,功力消散的越快;越是挣扎,手脚越加绵软无力。 塔木一掌将常笑云劈开,嘴角流血的常笑云很快又奋力爬到苏宁身前,毫无预警的朝塔木磕了一个响头,满目祈求。 “求你。不要伤害她,杀了我吧!” “笑云,不要求他。若你死,我也不会独活。” 苏宁高高仰起头,坦然望着塔木:“霍尔达为恶罪有应得,死不足惜。就算再做一次选择,它也必死无疑。妖族想要称霸天下,实为痴人说梦,劝你早些梦醒,否则等待你的下场,必然同霍尔达一般。” “吾誓死效忠狼王,必然要追随他的脚步,完成他的遗愿,令狼族成为成为这天下之主。” 仰头嚎叫一声的塔木,慷慨激昂,大言不惭。 抒发了好一番斗志情怀的塔木,将眸光落回到苏宁身上:“在那之前,且把旧账清算干净。” “不要。” “不要。” 常笑云与狐妖九儿齐齐出声阻拦,塔木似笑非笑的横了二人一眼,手中狼牙闪电般刺在苏宁的脖子上。 狼牙上那层绿色的光芒,瞬间从颈部伤口处钻进苏宁体内,绿色毒素像是植物根茎般朝四处蔓延,而钉在苏宁颈部的狼牙闪着洁白光芒。 “啊啊啊啊。” 痛叫出声的九方韶云,猛地将脖子上的狼牙拔出,双手紧紧按着伤口,表情痛苦万分,倒在地上不断翻滚。 “宁儿,宁儿。” 使出浑身力气的常笑云爬到苏宁身边,将其紧紧楼在怀中。 脸上青筋暴起的苏宁表情痛苦万分,白皙颈部上的血洞鲜血不停流出,将她的衣襟都染成了红色。 绿色的狼毒,像是枝丫一般爬满苏宁左侧的颈部,攀上下巴。 鼻涕眼泪流淌不停的苏宁,因为剧烈的疼痛咬烂了下唇,身体不停抽搐,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已经神智不清。 常笑云身上的药效退去些许,用尽全力抓住苏宁的双腕,以防她自己把自己掐死。 “救救她。” 眼泛泪光的常笑云向狐妖九儿求助,九儿刚刚想要阻拦塔木,但塔木出手太快,她没来得及。 初代狼王的狼毒世间无药可解,狐妖九儿看着痛苦万分的苏宁,也是无计可施。 “地仙都挺不过的毒,你让我如何解?” 狐妖九儿想要救苏宁,可她无能无力。 “你先把她打晕。” 苏宁的脖子已经快被她自己给抓烂了,纵横交错,全是血道子。 狠狠瞪了常笑云一眼的狐妖九儿,絮絮叨叨的表示她可不是听从常笑云的拜托,也不是对苏宁旧情难忘,而是心善,才会出手。 苏宁被狐妖九儿一掌劈晕,终于安静下来,但身体还会是不是抽动一下。 塔木看着昏迷的苏宁哼笑一声:“无用之功。她活不过今日。” 他仰天哈哈大笑:“狼王,属下为您报仇雪恨了。今后,狼族由我带领,一定能实现你的遗愿,成为这天下之主。” 语未悬口的塔木突然蓦地瞪着双眼,不可置信的低下头,看着插在他胸口的匕首,伸手指向狐妖九儿。 “你你” “狼族是什么东西,也配统领妖族。” 狐妖九儿说着,轻蔑的眸光陡然转冷:“谁给你的狗胆儿,竟敢杀她!” “哇”的喷出一口血的塔木,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圆睁双眼,不敢相信。壮志未酬,自己竟然就这般虚无的死亡。 狐妖九儿踩在塔木的尸身上,猛地拔出银月匕首,滚烫的鲜血飞溅了她一脸,她面无表情,抬起衣袖拭去脸上的血水,将沾染鲜血的匕首在塔木衣襟上擦干净,转身回视苏宁二人。 常笑云仍旧浑身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将昏迷不醒的苏宁紧紧护在怀中,狐妖九儿见了,笑容苦涩,夹杂一丝妒恨。 “若我要将她带走,你会如何?” “找到你,救回她。” 常笑云语 气坚定,毋庸置疑,仿若不管面临多么强悍的对手,他皆会毫不畏惧,愿花上一辈子的时间,誓死寻回自己心爱之人。 “姐姐不是毫无缘由欢喜你。可惜,你们两个注定此生无缘。她活不成了。” 这世上,无人可解初代狼妖之毒! 狐妖九儿仰头望天,凝视上空正被一点点儿染成灰色的云朵,还有透过渐厚云层绽放的不屈阳光,真是像极了她此时的心情。 “她不会死。” 常笑云仍旧是语气坚定,毋庸置疑。 “好,愿咱们还有再重逢一日。” 狐妖九儿将银月匕首插回腰间,眸光复杂的看向苏宁。 前几日,她看见苏宁第一眼时,她像是一朵开在大路中央的大红牡丹,两侧高耸的树木全都成了绿叶陪衬,耀眼的阳光都不及苏宁炫目。 如今,苏宁的脖子上布满赤色抓痕,被狼牙刺穿的伤口黑黝黝好似恶魔的眼睛,绿色狼毒似树杈般攀爬在半边颈部,朝着四周延伸,侵占尖尖的下巴,优美的锁骨,嚣张的尽显狰狞。 想起伏龙潭上,那不输男儿霸气的英姿,狐妖九儿幽幽一叹,心中十分怅然,又有所释然! 她未再发一言,决然收回眸光,飞身而去。 卸下防备的常笑云终于松了一口气儿,望向怀中的苏宁,满目痛楚,心急如焚。 是他戒备心太低c太蠢。 也怪狐妖九儿演得太好c太真,令他和苏宁没有起一丝防备之心。 初代狼王之狼毒,常笑云虽未有所耳闻,也知其必然十分毒辣,否则塔木也不会自信十足的扬言此毒无药可解。 望向怀中人儿,常笑云焦急万分,猛地用力捶自己的腿。 快点儿恢复知觉动起来,他得带她去医治。 泪水滑落脸颊,常笑云愤恨的嘶吼一声,猛地抱着苏宁站起身,但只行了一步,就跪在了地上。 他紧咬牙关,用尽全力,再次站起,但又行了没两步,再次双腿发软跪在了地上。 狐妖的麻醉散十分厉害,常笑云不断挣扎起身,又不断跌倒,很快双膝红肿,小腿鲜血淋淋,露出森森白骨。 一刻钟后,苏宁身上的狼毒又开始发作,身体抽动着似要醒来。 再次跌跪在地上的常笑云,看着苏宁颈部又开始蔓延的狼毒,双手捶在地上,近乎绝望。 第一百六十四章 无药可解,并非无法可救 处于绝望中的人,渴望奇迹。 常笑云的奇迹,奔腾跳跃着登场了。 “常笑云,苏宁,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 驮着小黄鸡的夫诸从远处飞奔而来,常笑云灰白绝望的瞳孔立刻有了光亮。 “她中毒了,快带我们去岱宗山。” 岱宗山的火金真人精通炼丹之术,也深谙医道,定有救治办法。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巍峨高峰下的岱宗山仙门内,四处垂着白绫,悬挂白皮灯笼。 芫华真人的丧事置办隆重,红肿双眼的惊鸿跪在灵堂中,将纸钱投入火盆,嘴里呢喃着与逝去的师父对话。 旁人听不清她说些什么,见她神智恍惚,脸色白得吓人,好似丢了魂儿一般,皆上前安慰,劝其节哀顺变。 满脸泪痕的惊鸿似木头人一般,完全听不进去别人的劝告,殷志平见了,想要伸手拍拍惊鸿的肩膀。 只是他的手还未触碰道到惊鸿,跪在地上的惊鸿身子忽地一歪,一头栽倒在地上,吓得众人惊呼出声,殷志平急忙将其扶起。 岳谷真人伸手搭在惊鸿的腕上,松了一口气儿儿,言其只是伤心过度,外加疲惫昏了过去。 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命殷志平将惊鸿送去火金真人那边儿。并看向跪在灵堂中的其他众人,缓缓开口:“大家节哀,若有身子不适,莫要强撑。芫华真人看到尔等这般,恐地下有知,魂魄难安。” 惨白充斥的灵堂内,抽泣声不断,岳谷真人长叹一声,唏嘘不已! 岳谷真人年轻时,妖族势大,堪称诸神征战的年代。 那时候,妖族诞生出了很多杰出的妖王,各大仙门也出了很多天才天师。 岳谷真人与芫华真人虽师出岱宗山,但在那一代众多佼佼者的天师之中根本排不上名。 但二人同心同力共进退,彼此扶持,在与妖族进行的一场又一场激烈战斗中不断成长。 多年之后,那个群星璀璨的年代,无数杰出天师英年早逝,陨落在与妖类的恶战之中。 而岳谷真人与芫华真人在相互帮助扶持下共进退,同生死,一同走过那段最为恐怖的艰辛岁月。 未曾想,经过无数大风大浪安然无恙的芫华真人,竟然就这般陨落了。 岳谷真人不禁悔恨,是他低估了妖神之力。 若他同她一起去,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惜,他注定要抱憾终身! 而芫华真人的离去,也让他清楚了一件事情,如今的岱宗山,正在面临断代的窘迫,恐后继无人。 清风卷着炼丹坊的丹药芬芳逃往温暖的南方,殷志平抱着昏迷的惊鸿踏进火金真人院中偏房。 屋内床榻前,一脸凝重的火金真人,胡萝卜般的手从苏宁洁白的皓腕上抬起,叹息不止,再次上演相同历史一幕。 满面胡茬,双眼赤红的常笑云,双眼定格在床榻之上的苏宁身上,似丢了魂一般一动不动。 行进屋内的殷志平,眸光落在床榻之上时,不由得顿住脚步。 殷志平知晓苏宁受伤,但因为芫华真人治丧,一直未有时间见到苏宁。如今看着床榻上躺着的人儿,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床榻上,原本身材丰满桃花面的苏宁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儿,形容枯槁,像是一具从棺椁中掘墓盗出的干尸。 被绿色狼毒侵占的脖子上,像是有植物的根茎在里面扎根,吸食血肉汲取养分,朝周围不断蔓延生长。 狼牙留下的漆黑血洞,周围插着一圈儿银针,但仍旧不断有暗红色的鲜血从内渗出,像是一口受到血诅咒的寒潭。 无论是谁,都无法将眼前这床上之人,与那个总是笑面如百花盛开的苏宁联想在一起。 盯着苏宁,殷志平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还活着吗? 苏宁还活着,只是危在旦夕! 看着木头人一般呆坐的常笑云,火金真人正欲开口之时,床榻上的苏宁身体突然开始抽动起来,由弱逐渐变强,震动得床铺都快要散架了。 苏宁的双手又开始抓挠自己的脖子,已经遍布抓痕的脖子瞬间变得血肉糊糊,火金真人惊呼一声:“快按住她。” 猛然间回过神来的常笑云,立刻上前抓苏宁的双手。 中了狼妖之毒的苏宁力大无比,常笑云与火金真人二人勉强按住了她的双手,累得满头大汗。 “你还不过来帮忙。” 怔愣的殷志平听到火金真人的召 唤,立刻将怀中的惊鸿放在软塌之上,快步上前,替换火金真人按住苏宁手臂。 苏宁的手臂好似稻田里纤细的甜杆儿,殷志平感觉轻轻一用力,就能将其折断,一股心酸不禁涌上心头。 那日在擂台之上,她对他说的话还犹在耳中。 只是相隔短短一月,那个应允与他再战一回的人儿,竟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她不该如此! “活下去。” 不知不觉,殷志平倏然开口。 坐在床榻上的常笑云闻言微微一怔,他抬眼看向殷志平,凝视着苏宁的殷志平再次开口:“别忘你我约定,我欲与你再战。” 恍惚了一日的常笑云在这一刻,终于打起精神。 人人皆在期望苏宁快些好起来,他却只沉浸在悲痛自责之中。 “真人,求您救救她。” 常笑云望着火金真人的眼神中全是祈求,而在其眼底深处,充满了各种情绪,忐忑不安,胶着恐惧,像是无数麻绳交织在一块儿,编织成一个大网,兜住他一颗快要破碎的心脏。 “唉”,火金真人长长叹息一声。 “常天师,你应知晓,此乃初代狼王之妖毒,世间无药可解。” 妖毒之最,为初代狼王之狼毒,以及初代蛇皇之蛇毒。 一般人,若中此两种妖毒,必当场死亡。 想必苏宁乃是地仙之身,才能坚持到现在。 可惜,就算坚持到现在又有何用,只是多遭一些罪而已。 火金真人为苏宁施针,苏宁终于安静下来,但身体仍旧时不时抽动一下,表情极尽痛苦。 痛楚万分的常笑云,忽的起身撩袍,跪在地上。 “真人,你乃天下第一的炼丹师。吾相信,您定能炼制出解毒丹药。” “常天师您这是在做什么,快快请起。” 火金真人急忙伸手,想要将常笑云扶起,但常笑云坚决不肯起身。 “真人,她若有个万一,吾也不能独活,求真人就救吾等两条性命。” 常笑云满目凄楚,满心沉痛,火金真人相信他所说乃是实话,不禁长长叹息一声。 “无药可解,并非是无法可救。常天师请先起来说话。” 听着火金真人这语气,似乎有办法保住苏宁一命,常笑云忙起身行礼,请教火金真人有何医治方法? 第一百六十五章 得与失交错相接 无药可解,但并非是无法可救! 火金真人这话是说他能救苏宁,殷志平十分好奇,他还从未听闻有什么丹药能够解初代狼王妖毒。 不过听火金真人此言之意,要救苏宁并不需要丹药,而是令有他法。 火金真人浑浊昏黄的眼珠盯着常笑云,踟蹰半晌,一副左右为难欲语还休的模样,看得常笑云心急。 “真人,有何话不妨直说。” 似乎真的很难启齿,火金真人连连叹气之后才十分为难的开口:“老夫有一法,未必能救得醒她,还可能害了你的性命!” 常笑云不懂此话,请火金真人具体说明。 火金真人看向苏宁爬满绿色妖毒的脖子,言初代狼王妖毒虽无药可解,但有一法,兴许一试,就是“以蛊驱毒”。 巫蛊之术常笑云略有耳闻,但不知道要如何以蛊驱毒,再请火金真人细说。 “古书有载,以蛊可祛妖毒。吾曾试之,此法可行。只是” 火金真人话说到一半儿,为难的看向常笑云,常笑云焦急不已,让火金真人不必有所顾忌,一次性把话痛快说完。 “驱毒之蛊需置于修为高深者身上,以人之精血真元饲养,待养足七日,取出,置于中毒者身上,可驱除蛊毒。但苏天师所中并非一般妖毒,恐驱除此毒,需消耗养蛊者一生修为。” 常笑云无谓道:“无碍。只要能救活宁儿,散尽修为又算得了什么。” “老夫自知常天师对苏天师情深义重,但老夫却不敢保证此法一定能救活苏天师,敢问常天师还要尝试吗?” 眼下已别无他法,就算赔上一条性命,常笑云自然也要一试。 大不了,黄泉路上,他陪她一起。 “请真人施术。” 常笑云躬身,深深下拜,将自己与苏宁的命运全都托付给了火金真人。 担起重担的火金真人还礼:“常天师不必如此,您与苏天师舍身为义,两次阻止九尾妖神祸世之乱。能为二位尽一份力,乃老夫之幸。” 常笑云闻言忙谦恭回道:“天师之责,不配称颂。反倒是吾要感谢真人多次救命之恩。” “老夫救治二人,等于老夫救助天下苍生。” 火金真人语气真诚的表示,妖族作乱越演越烈,各大仙门虽齐心抗妖,但能力有限,肯四处奔波之人也寥寥无几。 常笑云自谦,言樗栎庸材,难担火金真人之称赞。 火金真人请常笑云无需自谦,岱宗山虽为仙门之首,但已不复往昔,芫华真人的骤然离世,已说明很多事情。 近百年前,妖神九尾祸世的那个年代,岱宗山群英荟萃,带领众仙门诛妖抗魔,在仙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惜,无数英杰的陨落虽换来将妖神九尾诛灭的结局,但也令仙门波澜壮阔的辉煌画上了一个句号。 如今的岱宗山,依靠的是三位长老在支撑盛名。只可惜,三位长老年事已高,却无突破之像,恐不久之后便会相继离世。 而岳谷真人一代已无可战之人,新生代弟子实力不佳,至今未有一人至一品天师,难当大任。 殷志平闻言垂下头,握紧拳,他一身傲骨,却不得不承认火金真人说的没错儿。 岱宗山传承不仅出现了断层,且弟子之中没有拔尖儿之人,其他仙门亦是如此。 妖类亡我之心不死,若此番常笑云与苏宁未能诛杀狼王霍尔达,不知又会有多少仙门弟子在与妖类的战斗中命丧九泉。 不知不觉中,岱宗山已经开始倚仗天师府。 凝目看向常笑云与苏宁,殷志平终于意识到,若这二人就此一同陨落,兴许这天下,有可能真的要大变天了。 如此担忧的不止火金真人和殷志平,岱宗山掌令岳谷真人站在炼丹坊庭院内,看着风起云涌的天空,幽幽轻叹,入内规劝常笑云三思。 以自身精血真元养蛊无疑是自寻死路,实在太过冒险,且救不救得活苏宁还两说。 “明知有法子救她而不尝试,我做不到。” 苏宁当初为救常笑云,险些两次命丧黄泉。 如今苏宁有难,他又怎岂能坐视不管。 岳谷真人无奈叹气,言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然诸多磨难。 但老天爷对苏宁与常笑云这二人未免也太狠了,好像不玩死二人,绝不善罢甘休。 如今妖类频频有大动作,欲灭仙门之贼心昭然若揭,且实力非同小觑。 岳谷真人以大局观着眼,担 心常笑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恐这天下,真要改写历史。 是以,他虽心知常笑云必然要救苏宁,但还是忍不住苦苦相劝,希望常笑云慎重考虑。 常笑云知岳谷真人心中顾虑,他语气郑重的表明,若苏宁有个三长两短,他独自活在这个世上也没有意义。 苦劝无果的岳谷真人最后问常笑云,是否在他心中,苏宁比他坚持多年的天师职责,比这天下百姓安危更重要? “苍生有众仙门维护,不会有失。但她若无我,必死无疑。” 常笑云回答得十分客观,也表明了他的意向和态度,便不再多言。 岳谷真人无奈,只好询问火金真人,此法可妥当? 巫蛊之术施用之后,会发生很多不可操控的情况,结果到底如何,火金真人自己也没有多少信心,只能言他会竭尽所能。 苏宁如今这种情况,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刚刚内室看到苏宁模样的岳谷真人着实吓了一大跳,他几乎没有认出躺在床上好似干尸一般的人竟然是苏宁。 有那么一刻,他曾觉得,就算苏宁被救活了,恐怕也废了。 天若有情天亦老,常笑云是重情重义之人,即使以命换命,他也是甘之若饴,岳谷真人这个外人又有何资格阻拦。 阴沉了几日的天空,终于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 蒙蒙雨雾中,身着麻衣素服的岱宗山众弟子,抬着芫华真人的灵柩出殡。 芫华真人的棺椁被埋在岱宗山主峰山脚下的坟茔地,这里埋葬了无数在与妖族战斗中陨落的岱宗山英烈。 惊鸿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响彻天地,哭喊着送敬爱的师父最后一程,并立誓定要继承师父意志衣钵,与妖类抗争到底,守护天下苍生。 漫天飞舞的纸钱儿如冬日飞雪,渐大的雨势仿若上天的垂怜。 立在无数坟丘前的岱宗山弟子,这一刻全都从新意识到了身上的重担。 心境的成长往往在一瞬间,失与得很多时交错相接,福祸相依。 芫华真人不幸仙逝,但却因此,岱宗山弟子心境皆有所突破,诞生了一批优秀出色的年轻一代天师。 第一百六十六章 以蛊驱毒 纵使窗外雨骤风急,守着苏宁的常笑云雷打不动。 他按照火金真人的安排,每日食五餐,增加营养和体重,令身体达到最佳状态。 一日不得闲的火金真人并非巫医,为保万全妥当,他去了一趟南诏虫谷,寻自己多年至交好友南诏仙翁,讨要了一只蛊王虫。 当火金真人看着白瓷罐中通体黑色,好似一条普通蚯蚓的蛊王虫甚是怀疑,他老友该不会是去稻田地里面抓了一条水蛭糊弄他吧? 如今盯着白瓷罐中蛊王虫的常笑云,脸上表情与初见蛊王虫时的火金真人一模一样,心内也是想着,火金真人该不会跑去稻田地里面抓了一条水蛭糊弄他吧? 很快,常笑云就知道了,火金真人没有糊弄他。 好似黑色蚯蚓一般的蛊王虫,被火金真人用镊子夹起,放在常笑云手臂被划开的伤口上。 一息间,蛊王虫便猛地从伤口处钻了进去,感觉手臂忽冷忽热,好似被撕裂般疼痛的常笑云,忍不住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凄厉惨叫,震得屋顶上的瓦砾都颤了一下。 颈部血管暴突,额上青筋暴起的常笑云,死死扼住自己的左臂。 在他的左臂之上,蛊王虫如鱼得水般飞速游动,肉眼可见肌肉紧实的手臂出现萎缩的情况,并且白皙的皮肤变成了青紫颜色。 殷志平与黄芪等人特意前来炼丹坊为常笑云助威,结果就看到表情痛苦万分的常笑云跪在地上,万分痛苦惨叫的模样,不禁心有戚戚焉。不忍再看,偏过头。 一个男人可以为一个女人如此,这便是情吧! 终是坚持不住的常笑云昏死过去,殷志平与黄芪二人将他抬至到硬塌上。 刚一安置好常笑云,苏宁那边似有所感的又开剧烈的抽搐起来,双手像是着了魔般疯狂抓挠自己的脖子。 殷志平与黄芪二人急忙上前将苏宁按住,火金真人施针之后,苏宁渐渐平静下来。 踌躇了许久,终是忍不住来探望苏宁的乐童,看到苏宁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惨状,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手中纸包内的桃花糕都被他给捏烂了。 乐童从未想过,他们再次相遇,竟是这般情景。 虽说造化弄人,但老天爷,你能不能别总是祸害她一个人。 “那些该死的妖,小爷早晚有一天,杀光他们。” 乐童说了黄芪想要说的话,鼻子发酸的黄芪看向火金真人:“她老是这般也不是办法。真人就没有法子让她舒服一些的睡去吗?” 苏宁一开始中毒之时,每一刻钟就会发作一次。 常笑云为了将苏宁安全待到岱宗山,一路上,身上添了无数伤痕,整个人疲惫不堪,黑眼圈好似熊猫。 瘦了一大圈儿常笑云终于带着苏宁来到岱宗山,施以针术的火金真人,令苏宁的发作时间变为每半个时辰发作一次,一天准时整整发作二十四次。 每一次毒发,苏宁都恨不得将自己身上的所有血肉全都抓挠下来。 火金真人拼尽全力,最终也只是将发作时间延长至一个时辰,不过也减轻了苏宁不少痛苦。 这也是火金真人的极限了,初代狼王之毒有太多神秘要素,此毒不解,就会一直发作,他也是无计可施。 如今,只能辛苦麻烦岱宗山的弟子对苏宁进行看护。 苏宁与常笑云二人诛杀狼王,为护人族才受此难,能为二人做些事儿,岱宗山弟子心里都好受些,并不觉得辛苦。 黄芪盯着十指染血的苏宁:“只是不愿看她这般受罪。” 殷志平默不作声,浸湿棉布巾,帮苏宁擦去指甲上的血污。 双眼红肿,行进屋内的惊鸿,从殷志平手中接过棉布巾:“我来吧!” 苏宁与常笑云二人帮她师父芫华真人报了仇,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现在,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常笑云的身上。 蛊王虫养在常笑云身上七日也极其危险,第一日常笑云几乎大半时间都处在昏迷状态。 第二日时,每到蛊王虫进食时,炼丹坊内都会回响起常笑云惨绝人寰的叫声,震得空中簌簌落下一阵阵小雨。 第三日之后,常笑云开始是不是咳血,整条左臂都变成了青紫颜色,龟裂的皮肤像是风干的牛皮,紧紧的包裹着骨头。 随着时间不断推移,常笑云状况越来越差,神智也变得浑浑噩噩,嘴里总是念叨着苏宁的名字,似乎生怕忘记一样。 后来几日,人变得越加糊涂,双目时常空洞的望着前方,彻夜难以入眠。 且他不再唤苏宁的名字,而是该唤芙蓉,并时常垂泪言“师父对不起你”。 每况愈下的常笑云,恐难撑到蛊成之日,为此,火金真人急得头发都快掉光了。 另外一边的苏宁,发作时间虽未缩短,但发作起来越来越剧烈,没有四五个人,都无法将她按住,岱宗山不少弟子皆被她抓伤。 受伤的弟子并无怨言,只是更加勤勉修行练功,所有人皆憋着一股劲儿,因为他们明白,只要妖族一天不死心,日后躺在床上受此般苦楚的人就会是他们自己。 天师府得到消息后,姜沫带人来到岱宗山,看到自己师父与苏宁二人的模样,腿都吓软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易定胜更是直接哭了出来,仿若身处在恶梦之中,完全不敢相信。 按理说,一品天师常笑云与地仙苏宁,若是与妖族明刀明枪交战,基本没有输的可能,除非以寡敌众。 此番完全是因狐妖九儿演技太好,二人未有提防着了道儿。 有句话叫做“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正好用在二人身上。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妖族狡诈,苏宁与常笑云二人的经历,就是最好的例子。 日后与妖族交锋,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无比担忧常笑云与苏宁的姜沫,却只在岱宗山待了一天就折返了。 狼王被诛,塔木也命丧狐妖九儿之手,狼妖一族定不会善罢甘休。 姜沫急于回去东平郡天师府坐镇,以防狼妖一族报复天师府。 第一百六十七章 雪鬓遮华发 有人走,便有人来! 姜沫离去的当晚,得到消息的仙娥领着徒弟小梅子一行人赶到岱宗山,当她看到苏宁与常笑云的样子时,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是又气愤又痛心。 捂着嘴的小梅子,眼泪似豆子一般不停滚落,嘴里反反复复只念叨一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就在这时,苏宁再次发作,吓了一跳的仙娥举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殷志平等人十分熟练的上前将苏宁按住,火金真人施针压制毒性,安静下来的苏宁表情仍旧万分痛苦。 终是忍不住冲天怒火大爆发的仙娥,要给各大仙门发召集令,集结队伍主动出击,剿灭所有妖族。 此举,得到了岱宗山大部分弟子响应,欲给芫华真人报仇雪恨,好好教训妖族一番,令其等不敢再寻仙门麻烦。 岳谷真人思忖了一日,觉得妖族近两年确实太过嚣张,应该好好敲打一番,否则不知其等又会闹出什么大乱子。 一时间,各大仙门纷纷汇聚岱宗山,颇有当年天师大会之盛况。 为了激发斗志,仙娥带着诸葛神宗的大司马等人,到炼丹坊近距离观赏了苏宁与常笑云的惨状,气得火金真人当众把仙娥骂了一顿,岳谷真人也将其数落了一番。 仙娥当然知晓,此时不应该打扰苏宁与常笑云二人。但她因苏宁受伤对妖族恨之入骨,希望此番各大仙门能够看清现实,不要再继续明哲保身。 仙娥这一次的激励,起到了很好的效果。众仙门不再各自为政,齐心合力,拿出看家本事,大杀四方。 不过妖类也十分顽强,狼王被诛的狼族很快就拥立新王,与其他妖类同心协力,抵抗仙门。 这一场人c妖两族的大规模激战,整整持续了三月时间,从夏至秋,九月岁杪之时才结束,此乃后话。 常笑云手臂种下蛊虫的第六日,已经人事不省,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双眼垂泪的仙娥不愿等最后一日,领军出发。 喧闹的岱宗山一下子变得寂静冷清,六月最为阴寒的一日,蛊成,火金真人划开常笑云的手臂,以灵丹诱出蛊虫。 成功诱捕蛊王虫之后,常笑云真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儿。 火金真人忙替其先将体内蛊毒排出,再为伤口止血。 常笑云手臂上的伤口,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止住血,因为蛊王虫的原因,伤口一直不能愈合,导致常笑云不断发烧,未有清醒之时。 瘦得好似骷髅的常笑云,能活着就是奇迹。 中途,火金真人担心常笑云撑不住,曾想要放弃。但常笑云坚持一定要将蛊王虫养足七日。 还好,常笑云保住了一条性命。 最近几日一直给火金真人当助手的岳谷真人,将常笑云还活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儿,但不免又担心起蛊王虫是否养得没有问题? 通体亮得好似黑曜石的蛊王虫完全没有问题,问题是,苏宁的情况非常不妙。 最近两三天,苏宁身上的妖毒很少发作,发作起来也不似之前那般激烈,但其状态明显不好,若不医治,恐难挺过今夜。 火金真人有些担心,就算蛊虫将苏宁体内妖毒全都消除,恐怕苏宁也很难再醒过来了。 常笑云为了苏宁没了半条命,不管苏宁接下来是死是活,都只能进行到底了。 火金真人小心翼翼的将蛊王虫放在苏宁脖子的伤口处,吸收了足够精气修为的蛊王虫,需要妖毒帮助自己突破,它丝毫没有犹豫,一下子从苏宁颈部的伤口处钻了进去。 随着蛊王虫在皮下的快速游动,苏宁脖子上如同树杈一般的绿色妖毒逐渐消失,火金真人松了一口气儿,岳谷真人也松了一口气儿。 蛊王虫祛毒又花费了七日的时间,这七日的时间内,每分每秒都令人提心吊胆,担心苏宁会撑不下去。 当火金真人成功用丹药将蛊王虫从苏宁颈部伤口引出,伤口并流出红色鲜血时,所有人不得不赞叹生命之奇迹。 岳谷真人看着并排躺在床上的苏宁和常笑云,伸手拍了拍火金真人的肩头:“辛苦你了。” 这些时日,火金真人原本如同胡萝卜般的双手瘦了一大圈儿,累得腰也弯了,双腿浮肿得十分厉害。 火金真人虽然感觉十分辛苦,但很有成就感。 通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他的医术又提升到了一个高度。 他甚至感觉,以后在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难倒他了。 很快,难倒他的事情就出现了。 按照火金真 人的推算,常笑云顶多昏迷七日便会醒来。然而,常笑云不禁没有醒来,咳血之症还越发严重。 蛊王虫本身也携带巨毒,加上常笑云的精血真元受损严重,修为大损,导致沉疴顽疾复发。 脑袋都快要熬秃了的火金真人,又开始劳心劳力的帮助常笑云医治咳血之症。待过了五日后,常笑云终于悠悠转醒。 恢复神智的常笑云,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她如何了?” 苏宁的情况十分不妙,除了昏迷不醒,日渐消瘦,气息也是越来越微弱。 今日一早惊鸿来探望苏宁,见她气息全无,差点儿没吓死。 还好火金真人施针以后,苏宁很快又有了气息,但完全就是一副随时可能咽气的样子。 火金真人无奈又痛心的表示,他没有任何能够做的了。 现在,只能靠苏宁自己撑过去。 能够坐起身后的常笑云,一直握着苏宁的手守着她,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两日的时间,人就已经行将就木,气得火金真人嚷着要将常笑云敲晕,言自己花费那么大的力气救活他,可不是为了看他自杀。 后来是岳谷真人对常笑云言,看苏宁的情况,恐一时半刻不会醒来,常笑云需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若是他不能顾好自己的身体,要如何照顾苏宁? 岳谷真人说到了点子上,醒悟过来的常笑云立刻言自己要喝人参鸡汤,无奈笑着的岳谷真人命人去替其准备。 经过数日的精心调养,常笑云的身体渐渐恢复,终于不再是形容枯槁的模样,但比往昔俊雅模样,还是差了很多。 因为以自身精血真元豢养蛊王虫,常笑云修为大减,估计现在的实力,勉强在三品清水天师与四品磐石天师之间徘徊。 且严重的精元消耗,以及豢养蛊王虫时剧烈痛楚对身体的折磨,常笑云苍老许多,左侧鬓边白色浮,雪鬓遮华发。 曾经风华绝代的天师府常笑云,如今形似街边摆摊替人写字儿维持生活的寒酸落魄书生,令人心酸。 而那个如春日里桃花般灿烂耀眼的女子,仍旧缠绵病榻,昏迷不醒。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苏宁的气色好了很多,不再似干尸。 第一百六十八章 树上红叶连晚霞,树下黄叶遮衰草 时间在烈日与阴云不停的打闹间c在田地秧苗由绿变黄中,悄然流逝。 大暑迈着火辣的步伐,大刀阔斧的登场。 苏宁昏迷了一个月,仍旧没有醒转的迹象,但原本凹陷的面颊已经恢复些圆润,雪白的皓腕看上去也不再似一掐就断,身体机能也好转很多。 因为天气炎热,常笑云每日都会为苏宁擦拭手脚,在他心中,苏宁已经是他的妻子,他并不避嫌。 反正他这一辈子,除了苏宁,不会再娶其他人。 岱宗山的一众人,全都被常笑云的痴情打动,不少女弟子皆想自己也能遇到一个像常笑云般情深义重,肯为自己不顾生命安危在自身养蛊虫的男子。 在常笑云拉高好男人水准之时,有很多人不知晓,苏宁曾为常笑云做过的付出只多不少。 时间对于有些人来说,像是指缝间流走的细沙;而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像是心脏在烈火中炙烤。 有人在看不到希望的无尽等待中绝望,有人开始慢慢变成习惯。 不知不觉间,又过了一月,到了暑气为止的处暑时节。 苏宁的状态已经完全稳定下来,容貌恢复了五分,好似一个等待王子吻醒她的睡美人。 一直头发蓬乱,胡子拉碴的常笑云,一日将自己好好修饰一番,里外焕然一新,向火金真人与岳谷真人辞行,他要带苏宁回天师府。 以苏宁眼下的情况来看,舟车劳顿并无问题,但火金真人还是希望常笑云二人能够留下,他想要再为苏宁医治一月,兴许能将苏宁救醒。 火金真人乃是现今最具盛名的医者,若他无法令苏宁清醒过来,恐苏宁很难再苏醒。 一月的时间,也是最后的希望,常笑云在思量了一番后,点头同意了。 三十个日日夜夜,火金真人c常笑云,以及岱宗山的众人在焦虑不安,思绪难宁中黯然度过。 最终的结果是,苏宁未能醒来。 而历经三个月烽烟战火的仙娥,率众班师回朝。 归期已至,收到常笑云信笺的姜沫,带着易定胜前来岱宗山接常笑云与苏宁二人返宁归家。 仙娥想要帮二人打点行李,却发现,二人除了佩剑,并无行囊。 她眼圈泛红,强颜欢笑:“辛苦了三个月,吾也去天师府散散心。” 三个月的浴血奋战,仙娥实现了当初在岱宗山许下的誓言,带领众志成城的各大仙门,绞杀无数恶妖。 狐妖一族的狐王胡大仙在激战中战死,狼妖一族伤亡最为惨烈。 各大仙门让狼族好好领悟一番,它们不该招惹仙门。 妖族大伤元气,恐近几年皆要休养生息,绝对不会再惹是生非。 不过各大仙门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又有一批优秀年轻天师陨落,以此换来数年太平安稳。 作为领队的仙娥之辛苦不言而喻,原本夭桃一般丰满的身姿,如今犹如柳枝条。 疲惫不堪,身上硝烟气息还未尽散的仙娥现在最需要静养,否则身体肯定吃不消。 然而以苏宁的情况来看,仙娥若是跟去天师府,必定每日要殚精竭虑,寝食难安,根本无法将养好自己的身体。 小梅子立马相劝,然以仙娥的性子,她又如何能听。 仙娥翻身骑在夫诸之上,笑道:“借天师府的光,吾也骑乘一次神兽。” 往昔,除了苏宁之外,即便是常笑云若想要骑夫诸,皆要受它一顿脾气。 不过今日,夫诸对仙娥并未闹脾气,温顺许多。 未能劝动仙娥,小梅子叹了一口气儿,言她和师姐灵芝会带领同门回仙门复命,希望仙娥在东平郡好好散心。 众仙门除妖大捷,于岱宗山欢宴,天师府一众与仙娥皆未参加,隔日护送至今昏迷不醒的苏宁回东平郡。 然翌日一早,身心疲惫的仙娥病倒了,未能同常笑云等人前往天师府。 十月初,露气寒冷。 树上红叶连晚霞,树下黄叶遮衰草,像是财神倾倒了聚宝盆,散落无数金子。 车队到达东平郡时,东平郡阳光明媚,百姓秋装轻薄,天师府一片萧条。 休整三日,常笑云卧房内,梁君站在三日未眠的常笑云身侧,犹豫再三,终是忍不住开口。 “师父,是否应告知苏府一声?” 这三日,常笑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与苏宁还未成亲,若苏家知晓苏宁现在这般情况,一定会将苏宁接回去。 他不想苏宁离开。 不忍心开口的姜沫,踟蹰半晌后,也对常笑云道:“师父,苏天师毕竟是苏家女儿” “去吧!去通知苏府。” “是,师父。” 姜沫与梁君二人异口同声领命,但二人看着昏暗床角处静坐呆看苏宁的常笑云,双脚似扎根在地上,半天没有移动半步。 “去吧!” 常笑云似用尽全力吐出这两个字儿,姜沫躬身行礼,退出房内。 寂静一室,常笑云动作极轻的抚摸苏宁苍白清瘦脸颊,张了张口,却是一句话也未能说出。 片刻后,院中响起急促脚步声。 “宁儿,吾的儿啊!” 苏夫人脚步未至门口,哭喊声已传进门内。 苏正扶着脚步踉跄,跌跌撞撞的苏夫人快步行进屋内,身后跟着的城主苏幕,由婢女春巧和环儿二人架着,像是没有魂魄的木偶一般跨过门槛儿。 最后进门的是姜沫,在他的脸上,有着一个十分清晰的红色掌印。 慌乱奔到床榻前的苏夫人,当看到脖子上伤痕累累,昏迷不醒的苏宁时,惊呼一声“吾儿”,一下子扑倒在床榻上,险些昏死过去。 “我的儿啊!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终于回过神来的城主苏幕也脚步不稳的奔到床榻前,险些摔倒。 双眼含泪的苏正,看向木楞好似丢了魂儿的常笑云:“常天师,我姐这是怎么了?” 常笑云双膝一弯,跪在地上:“万分抱歉,是我没能照顾好宁儿。” 苏夫人蓦地狠狠瞪向常笑云:“我将宁儿交给你,你就是这般照顾她的?”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照顾好宁儿。” 常笑云垂着头,愧疚不已。 易定胜很想上前为自己师父分辩两句,此番事情并不怪他师父,是狐妖九儿太过狡诈,狼妖塔木太过歹毒。 还有,若不是他师父以自身养蛊,苏宁早已命丧黄泉。 但他被姜沫与梁君死死按住,动弹不得,且梁君还压低声音警告他不许乱说话。 心内委屈的易定胜,当看到躺在床上的苏宁时便冷静下来,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了一下,若是自己女儿变成这般模样躺在那里,估计他也情难自控,会发很大的脾气。 第一百六十九章 情难舍,缘易断 情难舍,缘易断! 常笑云跪在地上,向城主夫妇二人郑重道:“我愿照顾宁儿一生,望二位成全!” 之前,常笑云已登城主府向苏宁正式提过亲。如今他再次表明意愿,不管苏宁会不会醒来,他皆不离不弃,相伴终老。 “不必了。我的女儿,我自己会照顾。” 苏夫人面色难看,言她好端端的女儿交到常笑云的手上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她怎还敢再将女儿托付于他。 常笑云闻言一下子慌了,忙看向城主苏幕:“城主大人,我与宁儿已经订婚,理应由我照顾她。” 城主苏幕犯难的看向自家夫人,悠悠叹道:“你二人虽定亲,但还未成亲,礼法上不允许。” 跪在地上的常笑云语气更加焦急:“城主大人请您相信,我一定能照顾好宁儿。吾此生,非她不娶。若宁儿一直不醒,吾此生便只有妻,没有子。” 常笑云承诺并起誓,愿意照顾苏宁一生一世,即使无后,也心甘情。 苏幕城主为之动容,偷偷看向苏夫人,想要为常笑云说两句好话。 “我说不必了。” 冷着脸的苏夫人态度坚决,命环儿和春巧上前将昏睡的苏宁扶起,将其带回城主府。 猛地从地上站起身的常笑云挡在床榻前,苏夫人气结,怒吼出声:“你这是在做什么?” 常笑云再次撩袍跪倒,向苏夫人叩首:“夫人,请您相信我,我一定好好照料宁儿。” 苏夫人未理睬常笑云,黑着脸吼环儿与春巧:“你们两个是死人吗,还不快把小姐给我扶起来。” 环儿与春巧立刻绕过常笑云,结果双双僵在床榻前。 被遮挡视线的苏夫人眼见环儿与春巧二人好似被人点穴了一般站立不动,气得再次吼出声:“你们两个真是胆子越来越大,竟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不是夫人,小姐她” 扭过头的春巧像是舌头被冻僵了,话只说到一半儿。 以为苏宁情况不妙的苏夫人大惊失色,急忙迈步向前。 常笑云也忙转过身,就一脸惊愕的看到苏宁缓缓直起身,呆坐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 惊喜不已的常笑云正欲将苏宁拥入怀中,比他还情绪激动的苏夫人已冲上前,将常笑云撞开,呼喊着苏宁的名字,一下子将其拥入怀中。 被苏夫人紧紧抱在怀中的苏宁,过了好一会儿才揉着额头,一脸疲倦的问苏夫人:“娘,我昏睡多久了?” 满脸泪水的苏夫人还未开口,猛然想起什么的苏宁兀的紧紧抓住苏夫人的手:“娘,我的桃花马如何了,你该不会把它卖了吧?” 桃花马? 苏夫人完全没想到,苏宁醒来后,竟然最为担心的竟然是她的马! “啪”的一声,苏夫人一巴掌狠狠抽在苏宁的背上,痛得苏宁“哎呦”叫了一声。 “你个死丫头,你知不知道,自己昏迷了三个月,都快把娘担心死了。结果你一醒来,竟然只关心你的马。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和爹听说你” 骂到一半儿的苏夫人泣不成声,伸手拍打苏宁的肩膀,一边哭一边骂她没良心。 喊了两声疼的苏宁环住苏夫人的腰,撒娇道:“娘,我也未曾想,骑个马竟把自己摔昏过去三个月,这可不怪我,也不怪小桃花,您千万不要把它卖了。” 听苏宁口中一直念叨自己的小桃花马,苏家人全都觉得十分不对劲儿。 双眉拧成麻花的苏正忧心的伸出手,覆在苏宁的额头上。 体温正常,没有发烧。 苏宁嫌弃的格开苏正的手:“你怎么回家来了?” 去岁寒冬腊月苏宁坠马,苏正遵循师命下山返家,至今已快一年时间。 此事儿苏宁皆知,未曾想,她竟会如此问,苏正一时怔愣未言语。 眼见苏正不说话,苏宁眉毛一挑,呵呵一笑:“我就知道,你早晚得被昆仑虚逐出师门。” “姐,你今年几岁了?” 冲苏正展颜一笑的苏宁点指苏正道:“你这家伙,是不是以为我从马上摔下,摔坏了脑袋?” 苏正没有言语,微微侧身,指着身后的常笑云问苏宁:“姐,此人你可认识?” 苏宁这才发现,屋内还站着好几个她并不认识之人,皆以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儿看着她。 尤其是,苏正指着的男子,一双眼睛异常深情的凝视着她,看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苏宁有些微愠的 看向苏夫人:“娘,你怎么能让这么多陌生男子进女儿的闺房?” 看着苏宁陌生提防的眼神儿,常笑云心脏似被扎了一把冰刀。 他的宁儿,不记得他是谁了! 岳谷真人曾言,以蛊驱毒之后,伤者修为会大减,还有有不可预料的后遗症存在。 看来,苏宁的后遗症便是丧失部分记忆! 终于摸清门道儿的苏正扶额:“姐,你仔细看看这里,此处并非是你的屋子。” 快速环顾四周的苏宁一下子跳下床,满眼惊诧,看向自己的婢女:“环儿,我怎么会在这里?” “小姐。” 环儿一下子泣不成声,上前拥住苏宁。 苏宁双眼一黑,昏倒在环儿怀中。 “小姐。” 环儿惊呼一声,常笑云欲上前,但被苏夫人挡住。 苏夫人语气冷漠:“常天师应该看出,宁儿她似乎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未免她再受刺激,吾这便将她接回去静养。” “苏夫人,宁儿只是” 常笑云想要说,苏宁只是刚刚苏醒,脑袋混沌,并非真的不记得他了。 但苏夫人嗔怪的眼神儿,还有刚刚苏宁看着他时的冷漠眼神儿,令他喉咙一紧,说不下去。 昏迷的苏宁被苏正抱出天师府,常笑云像是影子一样随着苏正移动,但在大门外又被苏夫人拦住。 “常天师请留步。” 看着苏宁被送进马车内,常笑云忙向苏夫人躬身行礼:“请夫人准许我他日到府探望宁儿。” 苏夫人欲拒绝,城主苏幕抢先一步点头应允,气呼呼的苏夫人一甩袖子,踏上马车。 想说些什么的城主苏幕,最后无奈摇头,拍了拍常笑云的肩头。 纵有千言万语,同样难开口的常笑云,躬身送城主苏幕离去。 第一百七十章 百无聊赖,蹉跎岁月 马车轱辘扎压土路的声音响起,灰白色的云飘过头顶儿。 常笑云直起腰,静立在天师府门口,依依不舍的目送渐行渐远的马车,直至马车化作一个黑点儿,他身体晃了一下。 姜沫急忙伸手扶住常笑云,唤了一声:“师父”。 常笑云摆手道:“无碍。” 十分不甘又委屈的易定胜,望着向马车消失的方向:“师父,就这样让她离去吗?” 梁君按住易定胜的肩膀,愁绪凝聚在眉间,微微摇头,示意他不必多说。 “师父,苏天师她可能真的失忆了。” 姜沫认同点头:“是啊!也不知是因刚刚苏醒脑袋不清醒,还是因中毒而致?” 苏宁失去了去岁寒冬落马后至今的记忆,乃是蛊虫王祛毒的副作用,恐很难再恢复。 菊定东篱,梧桐叶初凋。 秋风飒飒,满目黄花衰草。 苏宁坐在庭院的秋千上,百无聊赖的以脚尖儿在地上画着圈儿。 她娘又大发淫威,禁止她出城主府半步。 这一次,她娘动真格的了,派了一院子家丁看着她。且还扬言,苏宁若敢未经过她的允许擅自一人跑出去,她就与苏宁断绝母女关系。 回到城主府上再次苏醒的苏宁,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梦。只是梦见了一些什么,她都不记得了。 她在昏迷前的最后记忆,是从自己的坐骑小桃花马上摔下,脖子发出“咔嚓”一声,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抬手抚摸颈部纵横加错的抓痕,以及似被利器刺穿的圆形伤疤,苏宁觉得,她可能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自在的扯了扯衣领,她娘为了遮住她颈部上的狰狞疤痕,非让她穿这种竖领衣服。还好现在是秋日,天气凉爽,否则非得起捂出一脖子的热痱子。 苏夫人每每看到苏宁脖子上的伤痕都忍不住唉声叹气,伤心难过,担心会耽误她日后找婆家。 苏宁好奇自己脖子上的伤,曾问过她娘亲。 苏夫人答得支支吾吾,言苏宁坠马摔断了脖子,家里花重金给她请了一位名医,是帮她正骨之后所留下的伤痕。 若是正骨,疤痕不应该是在颈后吗? 面对苏宁的种种提问,苏夫人只有一句话,就是让她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自从苏宁回答城主府之后,便觉得她娘很奇怪,她爹也有些奇怪,还有的她的婢女环儿,总是一副鬼鬼祟祟,做贼心虚的模样。 她在昏迷期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非要刻意瞒着她。 以脚尖儿在地上画圈儿的苏宁百无聊赖,眼看鞋子都快被她给磨出一个洞了,忽眼角余光瞥见环儿从花园门口匆匆走过。 这丫头不在她身边伺候她,是要跑去哪里玩儿? 苏宁一下子站起身,正欲将环儿唤住,忽然来了兴致,悄悄跟在环儿的身后,花园中侍立看护苏宁的家丁也立马紧随其后。 苏府的大门口,常笑云被拦在门外。 这是他第三次登门,拜托门童给城主带话,他会一直在门口等待。 于是,他从清晨站到了烈日正中,又等到斜阳西坠。 苏夫人无法,来到大门外,亲自请常笑云回去。 面容憔悴的常笑云看到苏夫人,立刻上前拱手行礼:“夫人,请容许我见宁儿一面。” “宁儿不记得你了。” 苏宁的记忆回到了去岁寒冬雪日坠马的那个时候,她的修为也因蛊虫王替她解毒退回到一品金乌天师。 曾经,她与常笑云那些轰轰烈烈,生死相许的记忆全都被遗忘得一干二净,消失荡然无存。 除了颈部上纵横交错的伤痕,维系着最后一丝她与他之间的联系。 若再过些时日,疤痕淡了,消失了,那她与他之间的联系就彻底的无迹可寻。 不对,常笑云摇头,他们二人的过往,还留存在无数人的记忆当中,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中。 她只是被困在一方天地内,未能知晓真相而已。 “夫人,请您让我与宁儿谈谈。” 常笑云语气郑重,带着祈求。 “常天师,就算你同宁儿叙说过去,也不会得到任何共鸣。” 苏夫人语气平和,一双眼中有着看尽世事的沧桑冷静。 猛地一撩衣袍的常笑云跪在地上:“夫人,请给我一个机会。” 他放弃男人的尊严,换取一个尝试 唤醒她记忆的机会,他们之间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他决不能就这样失去她。 “师父。” 陪同常笑云而来的易定胜与梁君,看到常笑云突然跪倒在地,齐齐惊呼出声,随同其一起跪在地上。 “苏夫人,求您让我师父同苏宁小姐见一面吧!” 苏府大门内,趴在门边上往外探看的环儿一脸焦急。 “我失忆了吗?” 环儿被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转身,险些从台阶上摔下。 姐,你怎么在这里?” 苏宁手臂环在胸前,右手托腮,看着惊慌失措的环儿。 “你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是偷了我的首饰准备与人私奔吗?” 环儿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苏宁已快步跨上台阶,环儿惊得急忙上前拦阻:“小姐,你不能出去。” “娘,是何人来了?” 苏宁的声音在城主府大门内响起,常笑云闻声望过去,看见似朵桃花从门内探出一个小脑袋的苏宁,顿时呼吸一窒。 几日未见,她又变回从前那个明艳动人的模样,脖子上面那些狰狞的疤痕也淡了许多。 苏宁一双明眸落在跪在地上仰头望着她的常笑云脸上,触及到那双漆黑忧郁的眼睛,心头忽的一跳。 是他,他又用那种情意绵绵的眼神看着她。 但这一次,她没有起鸡皮疙瘩,虽略微有些不自在,但更多的是,有些心慌。 她,苏宁,竟然会因为一个男人的眼神儿而感到心慌,这还是有生以来头一次。 苏夫人见苏宁出来,一下子沉下脸,上前阻断苏宁与常笑云的对视:“未经允许,你擅自出来,是不想认我这个母亲了吗?” 第一百七十一章 撞到枪口上的解闷儿工具 朱红大门内,响起苏宁清脆的嗓音。 一下子沉下脸的苏夫人,问苏宁是不是忘记未经她允许,不得擅自出门儿的警告? 笑嘻嘻扒着门框的苏宁,已脚尖儿踢了踢门槛儿,一副小聪明得逞的样子。 “娘,你别冤枉我,我可是谨遵您的命令,未逾越半步。” 苏夫人一下子黑下脸,环儿见事情不妙,急忙上前拉扯苏宁:“小姐,咱们回去吧!” “没事儿,我就在这里看看热闹。” 苏宁不肯走,苏夫人的脸更黑了,呵斥道:“未出阁的千金小姐这般模样,成何体统!” 吓了一跳的苏宁忙直起身,整理了一下子衣衫,恭敬的朝苏夫人躬身行礼:“娘亲莫要生气,女儿唐突了,这就退去。” 最近她娘实在是太吓人了,这一段时间她娘发脾气的次数,比过去二十年加在一块儿都还要多,而且每一次都如火山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可不想再被罚禁足个一年半载。 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苏宁转身正欲离去时,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急促的呼唤:“宁儿。” 门内苏宁转身的那一刻,常笑云觉得自己的灵魂都欲跟着苏宁一块儿离去,他猛地站起身,向前两步,无比急切的唤住苏宁。 眼见苏宁停下脚步,苏夫人脸上怒容渐起,常笑云忙朝苏夫人躬身行礼:“请夫人容许我与宁儿谈一谈,不用很长时间,只消片刻就好。” 仍旧跪在地上的易定胜与梁君也急忙向苏夫人恳求,急得眼眶发红,都快流下泪来。 前几日苏夫人在天师府看到自己宝贝女儿凄惨模样时,差点儿没昏过去。 去岁寒冬,苏宁坠马摔断脖子,悲痛欲绝的苏夫人险些一同去了。 她那时万般后悔自责,不应该任由苏宁的性子瞎胡闹。 后来,苏宁死而复生,苏夫人欢喜的不得了,发誓要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全都给苏宁。 她要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成亲生子,幸福美满的过完一生。 然而,自从苏宁与常笑云相识相知之后,受伤已经成为了家常便饭,三天两头就重伤昏迷不醒,她的一颗心七上八下,日日就像是被放在热油里面烹煎一般。 她只想要自己女儿好好活着,即使不结婚生子也没有关系。 就算,给苏宁罩住一个笼子,当成金丝雀豢养在家中,但愿其能够平安就好。 站在门内的苏宁,完全不懂自己母亲眉间的愁绪煎熬,也不明白常笑云眼中的急迫和神情。 她在绚烂阳光下,独自笑得似一朵盛开的海棠花,散发着自己无忧无虑的甘甜芬芳。 也罢! 苏夫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儿,浮沉沧海,她又怎会不知,儿女长大了之后,就是离巢的雄鹰,自有自己一番展翅翱翔的天地。 即使身为父母,也很难再左右其命运。 她不能,用笼子困住自己的女儿,就像是禽鸟无法将幼鸟永远关在鸟巢中一样。 带着无尽的担忧与爱怜,苏夫人转身看向苏宁:“你想要的,便去争取;你若不喜,便婉拒也无碍。一切随心。娘在家中,等你归来。” 读不懂苏夫人深沉与感性的苏宁,欢愉的跳过门槛儿,用力的拥抱了一下母亲。 “娘,我和他们出去走一圈儿,很快就回来。” 扶着苏夫人的环儿,看到苏夫人脸上的担忧,踟蹰着冲苏宁远去的背影喊道:“小姐,早些回来。” 转回身的苏宁笑容灿烂如花,朝二人挥手:“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眼前这画面,苏夫人已经记不清自己看到了多少回,可每次再见女儿时,她都浑身伤痕累累,似永远也不会再醒来一般。 忍不住向前迈出一步的苏夫人,终是忍住没有唤出声。 东平郡中央大街门庭若市,繁荣喧闹。 入秋很多人家为孩子添置新衣,成衣铺前一些父母牵着孩子的手,笑容满面,陆陆续续入内量身裁定新衣。 握着个糖人的苏宁脚步欢快,四处张望,完全不在意身后跟着的常笑云师徒四人,在一个个摊位前来回穿梭。 后日便是重阳节,许多摊贩在卖“枣栗糕”,还有卖菊花和茱萸的摊位前,全都十分热闹。 几个戏竹马的小童从苏宁身旁跑过,险些将她撞到,站在她身后侧的常笑云忙伸出手,但又收了回来。 易定胜看在眼中,想要上前对无知无觉的苏宁说些什么,但被姜沫 扯住。 苏宁与常笑云二人都是成年人,他们自己的事情,交给他们自己处理就好,旁人不必多加置喙。 梁君还希望易定胜能够收敛一些,常笑云是他们的师父,他们不可在师父面前太过放肆。 沉默不语的常笑云随在苏宁身后,姜沫三人跟在常笑云的身后,师徒四人就似四个哑巴护卫,静静的保护着过于活泼的公主。 在城主府憋了数日的苏宁,当了一回脱缰的野马,临近黄昏的时候她终于玩累,停在了春香楼的大门前。 脸一红的易定胜,担心脑子一向不太正常的苏宁想要进去。 苏宁一脸莫名其妙的望向易定胜:“我又不是男子,为何要去此处?” 说完这话的苏宁脸上浮现出自己都不解的疑惑:“不过。不知为何,我觉得,似乎有什么未了解的事情,与此处有关。” “你想起了什么吗?” 易定胜语气有些兴奋,他早已受够了自己师父为情受折磨的样子,希望苏宁赶紧恢复正常。 “我” “苏天师,这是终于记起之前的约定了吗?” 花魁凤仙从春香楼大门内行出,讥诮的眼神儿在苏宁面上扫了一圈儿,不禁微微有些诧异。 三月未见,苏宁仍旧明艳动人,但面容明显苍白消瘦了许多。 她的眸光,最后落在苏宁颈部上,那些密密麻麻,衣领无法遮挡的伤痕之上。 人生注定不会平凡的女人啊,看来你又经历了不少事情。 没关系,你以后还会有更多锥心刺骨的经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忘了约定 时光眷顾美人儿,尤其是像花魁凤仙这种越成熟,越有味道的女人! 明艳动人的花魁凤仙令人见之难忘,苏宁翻找了一下自己的记忆,不记得曾与这样的美人儿打过交道。 “我与你有约定?” 错愕盯着苏宁看了半晌的花魁凤仙,终于看出苏宁并非是在开玩笑逗趣儿,不由得看向常笑云。 表情落寞的常笑云上前一步,朝花魁凤仙拱手:“苏天师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情,之前约定之事儿,日后由天师府处理。凤仙姑娘有何疑问,随时可到天师府寻我。” “等等,我记起来了,你是花魁凤仙,我哥的红颜知己。” 苏宁只觉花魁凤仙面善,仔细回忆了一番,猛地想起,她与她哥苏伏路过欢香楼时,她哥苏伏曾远远的遥指院中一位貌美女子,言那就他心心念念的红颜知己花魁凤仙。 隔日,她哥还向管家里要钱,要为花魁凤仙赎身。 因此事儿,她哥苏伏险些被她爹打断一条腿。 苏宁虽知花魁凤仙是谁,但可以肯定,自己从未与其有过什么约定。 而且听常笑云与其二人的言语,她与花魁凤仙之间确实存在过约定。 刚刚在城主府大门口儿,常笑云与苏夫人对话的时候,苏宁听了一耳朵,她娘似乎说什么她失忆了。 当时被关得浑身痒痒难耐的苏宁,一心只想着出去透透气儿,根本没有多想其他。 如今结合常笑云与花魁凤仙二人的对话可知,她确实忘记了一些事情。 人从马上摔下,头受伤失忆很正常。 可她明明记得骑马之前的所有事情。 那么,她是遗忘了哪一段儿记忆? 花魁凤仙听到苏宁提苏伏的名字,并未有任何表情变化。就好像,苏伏只是她众多的裙下之客,入幕之宾一般,转身便会遗忘。 苏宁心中闪过一丝诧异,话锋一转。 “听你们二位刚刚所言,似乎吾确实与这位凤仙姑娘有过什么约定,但吾却不记得了?” 不等二人回答,苏宁偏头看向常笑云:“而你显然知晓我因何会不记得了?” 之前苏宁在天师府醒来,她娘苏夫人的解释是说她坠马摔断了脖子,不得已,将她送去天师府由常天师进行医治。 苏宁对常笑云并未有什么太深刻的印象,只记得,小时候她想要当天师,曾想要拜师在常笑云门下。 但是那时天师府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收女弟子。 天师府对外表示,并非是看轻女子,只是因为天师府上下几乎都是男子,收女子为徒多有不便。 当时气鼓鼓的苏宁迈着小短腿跑到天师府大门口冲内大喊:“有什么了不起的。本大小姐还不稀罕。” 之后没多久,苏宁就被九嶷山相中,成为了白莲师太最为钟意的弟子。 当时无比骄傲的苏宁嘲笑天师府没眼光,下山时,还特意跑到天师府门口想要耀武扬威一番,结果常笑云带着弟子去剿灭恶妖,不再府上,她自己空欢喜得意了一场。 再之后,她渐渐长大成人,不似儿时那般幼稚,渐渐遗忘了天师府。 说实话,那时候她已经有些瞧不起天师府了。 毕竟,天师府不似九嶷山与岱宗山这种传承久远的门派,底蕴差了一大截。 那时的苏宁,还雀雀欲试的想要同常笑云比试一番,看看他们两个谁才是东平郡真正的骄傲。 只是她的雀雀欲试还未实现,就听闻第一次参加天师大会的常笑云,在大会上大出风头,一跃成为众仙门中最具盛名的中生代天师。 暗暗与常笑云较劲儿的苏宁,在洗尽铅华的岁月中,遗忘了常笑云这个人。 与之再相见,过往的那些想要论个高下的较劲心思儿已经化风而去。 所以,当她娘同她讲被常笑云医治的事情,她也没多想。 且她娘还说了,并非是常笑云帮她医治,而是常笑云请了自己的好友来为她看病。她娘已经为常笑云和其挚友备了谢礼,苏宁一个女孩家,就不要与之再有什么瓜葛了。 当时说这话的苏夫人还唉声叹气的表示,苏宁在天师府治病的这段儿时间,东平郡已经传出很多风言风语,希望她为了自己的名声,以后不要再与天师府有任何的来往。 苏宁一向很听自己的母亲的话,只是好奇,自己苏醒时,常笑云为何以那般情思深种的眼神儿看着她。 当时苏母抚摸苏宁的长发笑道:“怪我将你生得太过美丽!” 去岁苏宁辞别恩师下山回家,欲寻一人双修争取突破,当时苏母非常高兴,寻了不少男子画像给苏宁看。 后来,苏夫人干脆请一些闺中好友到家中做客,而那些所谓的好友,皆会带上自家儿子出席。 因此,城主府的大门口开始门庭若市,一些看过苏宁后而想入非非的少年郎,备着厚礼,争取与苏宁再见一次面的机会。 是以,苏宁以为,常笑云守在苏府大门口也是这种情况。 逛街时,她完全心无旁骛,把常笑云师徒四人全都当成了透明人。 可如今,联想起自己父母c婢子,还有府上众人的种种异常,她不得不怀疑,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但被她给遗忘了。 视线凝固在苏宁脸上的常笑云,心头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开口。 不知常笑云为何发呆怔愣的苏宁,看常笑云过于煽情的眼神儿看得微微一有些不自在。 于是,她直接看向花魁凤仙:“我曾答应过你何事儿?” 上下打量苏宁的花魁凤仙终于发现,眼前的苏宁,眉宇间英气逼人,英姿飒爽。气质柔中带刚,眸光坚定慧黠,闪着摄人光芒,像是寒冬腊月盛开的红梅,冷艳,一身傲骨。与之前接触的苏宁大不相同。 当苏宁略微凌厉的眼神儿扫过花魁凤仙的时候,花魁凤仙不禁心头一颤,手心竟有潮湿之感。 许久,没遇到会令她手心冒汗的人了。 这女人,不是芙蓉,也不是她之前认知中的苏宁。 若用颜色来形容,芙蓉是白,从前的苏宁是灰,而眼前的女子却是黑。 深邃c神秘,又令人心惊的暗夜颜色。 第一百七十三章 美人在侧,心猿意马 透着深不可测,捉摸不定气息的苏宁令人感到十分的陌生。 易定胜定定的看着眼睛微弯,但眼神儿凌厉;语气平和,但有股咄咄逼人气势的苏宁,心中冒出和花魁凤仙差不多的感受。 这女人身上,已经完全不见芙蓉师妹的影子! 而有此想法的人,自然不止易定胜一人! 梁君看着眼神忽明忽暗,隐隐透着危险气息的苏宁,脸色阴沉得是能滴下水。 他师父的感情,又遇到难关了。 而关键是,他担心这女人,会冒出什么危险的想法。 秋风凉凉弹着琵琶,清音入耳,花魁凤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稳定心神,语气故作轻松。 “你不记得了?” “嗯。我不记得了。你不妨同我说说。” 语气直白坦荡的苏宁,双眼不错神儿的紧盯花魁凤仙,看得花魁凤仙有点儿心慌,有点儿心虚,七上八下。 “之前,东平郡徐伯的小儿子,被” “凤仙姑娘。” 常笑云唤住花魁凤仙,再次对其道:“吾说过了,有何事儿,请到天师府” 打断花魁凤仙的常笑云话还未说完,反被苏宁伸手打断。 苏宁双眸炯炯有神,撇撇嘴,略显不满的问常笑云:“这位兄台,我与凤仙姑娘之间的事情,你为何要插手?” 苏宁的语气c表情和态度,无一不在表达一个意思,就是“你算老几,管姑娘我的闲事儿”。 险些被气个仰倒的易定胜再也安耐不住,上前同苏宁理论:“苏天师,你失忆不得了。那我告诉你,你之前可是死皮赖脸的跑到天师府追我师父。还有” 失忆的人自然啥都不记得了,易定胜说这话,纯是为了出心头一口闷气。 但也只说了短短两句,就被师兄姜沫扯住,让他不要添乱,把事情交给师父自己解决。 怔愣盯着易定胜的苏宁,过了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她转头看向常笑云,细细的打量起来。 凹陷的眼窝,左边一缕白发,胡茬儿没剃干净的下巴,眼前这男人身上,除了一双忧郁的眼睛外,没有一处是她会喜欢的地方。 还有,这男人应该人到中年了吧,她一个花样年纪的黄花大闺女,怎么可能会放着那些俊俏少年郎不欢喜,偏偏挑了他。 且听这黑脸小子言,还是她厚脸皮追的他。 疯了吧! 是她疯了,还是说这话的黑小子疯了。 明明她娘说,是这男人对她有好感。 很快就开始理性思考的苏宁,再次上下打量常笑云。 若黑脸小子说的是事实,那么她追求常笑云必然是有原因。 除了心头,还能是何原因? 哦。她想起来了。 她下山之时,曾扬言想要寻一个修为高深的天师双修,好突破到地仙级别。 所以,她便寻了东平郡修为最高的常笑云。 苏宁,你堕落了! 你竟然为了修行上的突破,连美色都丢弃了! 易定胜将苏宁脸上的所有表情变化看在眼中,看到她以一种十分嫌弃和不可思议的眸光扫过自己师父时,他差点儿气疯了。 “我师父是因为救你,才容颜衰” “定胜,你回天师府去。” 沉着脸的常笑云打断易定胜,易定胜倔强的瞪着苏宁,最后异常不甘的“哼”了一声,转身愤然离去。 姜沫不放心赌气离去的易定胜,急忙向常笑云告辞,然后追了过去。 站在石阶上的花魁凤仙,静静的欣赏着常笑云脸上的哀伤c纠结与痛楚。 突然,苏宁一脚踏上石阶,凑到花魁凤仙的近前,声音沙哑道:“你好香。” 冷不防受惊的花魁凤仙向后倒退一步,苏宁随即又意味深长的道了一句:“你太香了。” 花魁凤仙不懂苏宁这般登徒子的行径是为何,诧异的看着苏宁。 浅笑嫣然的苏宁转身朝常笑云拱手抱歉:“吾需要同凤仙姑娘聊聊,追忆一下曾经的约定。感谢常天师今日陪我逛街,先告辞了。” 苏宁说着,笑对花魁凤仙,朝春香楼内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宁儿。” 常笑云出声唤住苏宁,但似乎有些纠结,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你可以同我谈谈吗?” 苏宁微微一笑:“改日吧!” 一把牵起凤仙的手,苏宁 头也不回行进春香楼。 常笑云伸手,想要扯住苏宁的手臂,但只有轻飘飘的衣袖划过他的掌心,未能握住。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春香楼,玉璧雕梁,红纱罗帐,东平郡最美的销金窟,最多的美人集中营。 美人多,而又都美的各不相同。 来这里的客人,目的却都是一个。 今日唱曲儿的姑娘声音曲折深婉,巧笑着吐出勾人的艳词浪曲,眼底深处却是极尽的清澈c清醒,冷眼旁观金碧辉煌下的悲欢离合。 身姿妖娆的姑娘,满脸堆笑的坐在肥胖客人大腿上,殷勤劝酒,但头却向后仰着,尽量与满嘴酒气的客人胖脸拉开距离。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人,一杯接着一杯喝光姑娘手中的杯中酒,一双大手不安分的上下其手,欢乐肆意的大笑,酣畅淋漓,醉倒温柔乡。 也有那愁眉不展的姑娘,喝得比客人还猛,很快就醉倒在桌下,不愿清醒。这样,便能忘记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相思至极,曾一脸真挚向她许下过承诺,却再也未露面的有情郎。 苏宁扯着花魁凤仙踏进春香楼大堂时,所有人皆投来诧异目光,瞬间安静了几秒钟,但随即欢声笑语继续。 来这里的人,全都是为了找乐子,没有客人关心其他客人是男是女,是富是穷,十分讽刺的令春香楼成为了人人平等之所。 笑得花枝乱颤的老鸨,眼里只有银子,不问其他。 手中握住银锭子,脸上涂了三层粉的老鸨,亲自将苏宁引进花魁凤仙的房间,便十分识趣儿的关上房门,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 苏宁背着手,缓缓踱步,环视花魁凤仙的屋子。 这应该是她见过最为雅致的青楼房间,没有妖艳的花朵,只有素雅的幽兰;没有春宫画卷,只有山水鸟兽之图。 第一百七十四章 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1) 雅致的房间内,没有妖艳的花朵,只有素雅的幽兰;没有春宫画卷,只有山水鸟兽之图。 桌面上也没有摆满胭脂水粉和首饰妆奁,而是铺开一卷宣纸,上面写着一首曲。 绿叶阴浓,遍地亭水阁,偏趁凉多。 海榴初定,朵朵簇红罗。 老燕携雏弄语,有高柳鸣蝉相和。 骤雨过,珍珠乱撒,打遍新荷。 人生百年有几,念良辰美景,休放虚过。 穷通前定,何用苦张罗。 命友邀宾玩赏,对芳樽浅酌低歌。 且酩酊,任他两轮日月,来往如梭。 字如曲一般洒脱,花魁凤仙绕过苏宁,上前将纸卷起来:“昨日客人点的曲子。” 说着,还随手推开窗。 卷着秋日独有果香的清风,无法吹淡屋中浓郁的花香。 这种与屋子格调儿不符的刺鼻馥郁花香,就像是故意在隐藏什么味道儿,刻意的有些可疑。 还有,花魁凤仙为何非要多此一举的解释一下为何会写下那副字儿? 那副字儿,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一种莫名的违和感,令苏宁突然对这位东平郡闻名的花魁产生了浓郁兴趣儿。 眼见苏宁一直盯着被卷起的字儿,微微有些沉不住气的花魁凤仙,行到古琴前:“苏天师可有想听的曲儿?” “你写下的那首便不错。不过,未曾想到,来这里的客人,还有如此洒脱之人。” “不踏红尘道,结庐依水乡的多半是仙人,人间能有几。只是一些人硬要附庸风雅而已。” 袅袅行至古琴前的花魁凤仙款款坐下,纤纤玉指波动琴弦,行云流水。 苏宁行到窗边,望着下方临近的小巷,眸光眺望远处,聆听悠扬小曲儿。 花魁凤仙的琴技无可挑剔,但她的唱腔苏宁无法评论个好坏,只觉她的声音有些哀切,没有情调儿,不似来青楼的客人会喜欢的声音。 是花魁凤仙本来唱歌便如此,还是她独唱此曲时如此,亦或是,因为是给她唱才会如此? 过了片刻,一曲终了,按照一般话本子的描述,通常客人都会极尽夸张的大笑着拍手,对花魁凤仙的歌唱大加赞赏一番。 什么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之类听不出真心还是虚伪的马屁。 “穷困通达皆是命,良辰美景休放虚过,这样的意境,凤仙姑娘觉得如何?” “苏天师恐怕问错人了,奴家身在此,岂敢有这种奢望。” “闲聊一二,但说无妨。” “思君之忧,保家卫国,不因一时的不得志失意而轻言放弃。” “凤仙姑娘倒是一位心怀天下,有胸襟的女子。” “苏天师过谦,这只是奴家闻此曲时的一点儿浅薄思想。” 苏宁看着花魁凤仙微微一笑:“你是女子,并非男儿。寻一如意郎君,离开这里,不好吗?” 当初苏伏确实从苏城主手上讨要到了银两,想要给花魁凤仙自由。 这件事情儿苏宁知晓,但是不知花魁凤仙为何没有接受苏伏的帮助。 苏宁了解自己大哥,他绝对不会以金钱为要挟要其以身相许,只是纯粹的仗义,想要帮花魁凤仙脱离苦海。 “鱼只能生活着水里,到了陆地,它就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不尝试,如何知晓。吾记得,你当初可是想要拜入天师府。” “时过境迁,心非所属。我不想平白欠人情。” 花魁凤仙说完这些,终止了这个话题,请苏宁落座,为其斟茶。 苏宁微笑落座,道了一声谢,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开口,点点头:“是我喜欢的花茶,凤仙姑娘有心了。” “只是凑巧而已。” 苏宁环顾四周:“说来也巧。凤仙姑娘与吾到时气味相投。居住之所,也喜这僻静之处。” 凤仙乃是春香楼的花魁,按理来说,她应该住在更大,地段儿更好的房间,她现在的屋子,坐落边角儿,实在是太过于偏僻了。 偏僻得就算在这屋子内杀人,也不会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手伸向茶盏的花魁凤仙微微一顿,手指轻轻点着杯沿儿:“令兄曾同奴家说过相似的话。” 捕捉到花魁凤仙眼底一丝慌乱的苏宁笑着摇头,表示不可能,她大哥苏伏在外,常言她不似女子,担心她嫁不出去,怎会说她什么好话。 同样察觉苏宁眼底审视之意的花魁凤仙心跳一下,垂眸盯着敲着茶杯沿儿的手指。 常笑云的弟子易定胜言苏宁失忆了,一个人失忆后,会连身上的气势都变了吗? 她忘记了,这才应该是苏宁苏天师原本的模样。 之前她所见到的苏宁,只不过是借尸还魂的芙蓉而已。 “说来苏天师可能不信,奴家与令兄是无话不谈的知己。所以,更不想被铜臭玷污了难能可贵的友情。” “我知。只是不能理解。” 手指停止敲击茶盏的花魁凤仙看着苏宁,她觉得,苏宁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暗藏深意,明明脸上带着笑意,双眸却沉静如阳光照不进去的深潭。 “千金易得,知己难寻,令兄对于奴家来说,便是如此。” 笑了笑的苏宁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将茶盅热茶饮尽,直奔主题。 “刚刚在门外,听凤仙姑娘言,吾曾对你许下过某个承诺?” 花魁凤仙不答反问:“苏天师是真的失忆了吗?” 苏宁落落大方,双眸直视花魁凤仙,坦言道:“实话实说,在你质问我之前,我只知我昏迷半载有余,其他之事儿,一概不知。” “你死了。” 花魁凤仙直白的告诉苏宁她坠下马后死了,之后又死而复生。且她娘骗了她,她真的失忆了。 得知真相的苏宁很是平静,这有些出乎花魁凤仙的意料,令她不禁怀疑,苏宁是在装失忆。 似乎很快就接受自己失忆事实的苏宁又从新转回话题,追问自己对花魁凤仙承诺了何事儿? “你杀人了。” 花魁凤仙故意用这种危言耸听的开头刺激苏宁,但苏宁始终云淡风轻,浅笑问之:“不知吾杀了何人?” 隐隐感到些许挫败感的花魁凤仙,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同苏宁讲了东平郡之前所发生的恶性案件。 第一百七十五章 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2) 前尘往事如过眼云烟,苏宁如同一个旁观者,听得十分认真。 过了许久,口干的花魁凤仙端起茶盏,结束了她的讲述。 苏宁平淡无波的双眼终于泛起波澜,脸色凝重:“未曾想,东平郡近些时日如此不太平!” 凝视苏宁的花魁凤仙,轻轻弹了一下自己的指甲:“苏天师是否还记得天师府的花妖芙蓉?” 微微诧异的苏宁反问道:“天师府收了一只花妖?” “东平郡人人皆知,自从天师府的常笑云天师收了花妖做徒弟之后,东平郡便再也没有太平安生过?” 花魁凤仙意有所指,苏宁直截了当反问:“凤仙姑娘言下之意,莫不是怀疑天师府?”“苏天师,如今你才是最大的嫌疑人。” 花魁凤仙提醒苏宁,有人亲眼看到她与被害人徐伯儿子临死之前在一起。 说着,她又意味深长的扫视苏宁的脸:“恐怕苏天师有一事儿不知,那天师府的花妖芙蓉与您长得一模一样。之前,常笑云天师曾言,你就是芙蓉死而复生,还因此,曾登门向你提亲。” 竟还有这样的事情? 苏宁是真的丝毫印象全无。 一直观察苏宁的花魁凤仙发现其气息沉稳,并非是装作淡然平静,而是真的心无波澜。 眼前的这个城主府苏家大小姐,像是幽谷寒潭,望不穿的漆黑潭下,不知隐藏何种可怕的力量,令人心慌。 明明只是桃李年纪,却像是沉湎朝堂纷争数十载,老谋深算的朝臣;又像是深山老林中,修行千年的狡猾狐妖。 这才是真正的苏宁,九嶷山天才女天师,身上没有芙蓉的纯真,没有芙蓉重生成苏宁后的浮躁,冷静得让人产生畏缩,不愿与她为敌。 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似乎没给她带去一点儿的影响。 接下来,她会说些什么,又想要了解些什么? 花魁凤仙弹着指甲揣度着,苏宁却突然笑着站起身告辞:“感谢凤仙姑娘为吾答疑解惑。” 微微一怔的花魁凤仙忙起身道:“区区几句闲言碎语,不足言谢,苏天师客气了。” 笑得好似花花公子的苏宁言与美人聊天,是一种赏心悦目的享受。并称赞花魁凤仙身上的味道儿很香很好闻,不知用的是何处买来的香粉,她也想要去买来一些。 “奴家自配香粉,难登大雅之堂。苏天师若不嫌弃,便带些回去。” 起身的花魁凤仙莲步轻移,缓缓行到柜子前拉开柜门,取出一个精致的小香盒递给苏宁。 苏宁并未推拒,笑着接过:“多谢凤仙姑娘馈赠,过两日吾闲暇时,再来向姑娘讨要一杯茶喝,希望凤仙姑娘莫要嫌吾聒噪。” “苏天师言重了,与人谈天,是奴家的工作。” 苏宁不再言语,笑着拱手告辞,转身推门而去。 花魁凤仙盯着缓缓合上的房门,明亮双眸瞬间转暗,表情转冷。 烟淡雨初晴,城主府推门而入的环儿,见苏宁身上还穿着被雨水打湿的衣衫,急忙上前。 “小姐,你怎还未换下湿了的衣服,若是染了风寒该如何是好?” 她家小姐今日同常天师去逛街回来之后淋了雨,身上的湿衣服也不着急换,一直在把玩一个香盒。 半个巴掌大小的香盒倒是十分精致,可惜里面的香粉品质太差了,十分廉价刺鼻,就算是赏给府上的粗使丫头,她们都不一定会高兴。 她是没有看出什么特殊之处,不知小姐为何一直在观摩把玩儿? “环儿,你觉得这香粉味道儿如何?” 环儿嫌弃的捂鼻:“一闻便知是花楼女子用的廉价香料,不是小姐所喜的味道儿。” “那你说,一个女子的品味十分雅致,独独喜爱这种艳俗香粉是为何?” 环儿突然眼眶泛红,心头五味杂陈。 去岁冬日,她家小姐坠马后死而复生,阖府上下激动不已。 但很快,很多人都不禁心里开始犯嘀咕。 死而复生之后小姐,还是一样爱玩爱闹喜欢笑。 但又过于爱玩爱闹喜欢笑了! 渐渐的,几乎所有人都隐隐发现苏宁身上一些细微的变化。 只是过于细微,很容易就被忽略了。 贴身伺候苏宁多年的环儿,心里一直有一种感觉,她家小姐并非是她家小姐。 后来,有传闻言,苏府死而复生的大小姐苏宁乃是天师府的花妖芙蓉借尸还魂。 当时苏夫人斥 责乃是无稽之谈,只有她一个人觉得,这可能是真的。 而如今凝视眼前眼神多了飒爽之气,言谈举止变得沉静的苏宁,环儿可以极其肯定的表示,她家小姐回来了! 此言并非无凭无据,空穴来风。 因为,她家小姐从前就总是喜欢问她这种十分古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小姐。” 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的环儿,忘情的拥住苏宁,泪珠子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 一脸诧异的苏宁,小心护住险些被打翻香盒,迟疑片刻,随即笑道:“环儿这是被人欺负了?没关系,同我说,我去帮你出气儿。” “没有,奴婢只是高兴。” 环儿直起身,用袖子拭去脸上的泪水,画风猛地一变,兴高采烈的问苏宁刚刚问她什么问题? 看着又哭又笑的环儿,苏宁无奈摇头。 刚刚从花魁凤仙那里得知了一些自己忘记的事情,与天师府有关,但她不想深究。 她现在只想先帮爹爹找出杀害东平郡居民的凶手。 她还记得,小时候带她去山上抓野兔的吉良哥哥。没想到再听闻他的消息,竟然是死讯。 “你可识春香楼的花魁凤仙?” 环儿点头,言凤仙是东平郡最有名的妓子,应该没有人不认识她。 说到这里,环儿想起之前花魁凤仙当面寻苏宁的麻烦,不由得义愤填膺,批判花魁凤仙只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但没长脑子。 “她不是没长脑子,而是太过聪明。” 环儿没听明白苏宁这话,苏宁笑着告诉环儿,通常,一个人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非得冤枉一个无辜的人,不是与之有仇,就是栽赃嫁祸。 同理,一个品味雅致的人,却在用自己并不喜欢的浓郁香料,不是掩饰自己有狐臭,就是隐藏自己身上的妖气。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你对他可还有感觉 通常,一个人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非得冤枉一个无辜的人,不是与之有仇,就是栽赃嫁祸。 同理,一个品味雅致的人,却在用自己并不喜欢的浓郁香料,不是掩饰自己有狐臭,就是隐藏自己身上的妖气。 花魁凤仙身上有太多违和之处,令人起疑! 苏宁的理论听得环儿绕得她有些头昏,回味儿了片刻后,猛地瞪大眼睛:“小姐是说,那花魁凤仙是” “她不是妖。” 晃着双臂的苏正跨步入门内,三两步行到桌前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刚刚端起,苏宁就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茶盏内的茶水渐出少许。 “你不躲着我了?” 在天师府苏醒过来的苏宁,被苏夫人接回城主府后就被限制了行动。 无聊的苏宁想要找苏正一块儿玩儿,却发现苏正不明所以的躲着她。 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做贼心虚! 苏正呵呵干笑一声,言他是收到了母亲大人的命令,不可在苏宁面前瞎晃悠,更不可助她逃出府去瞎胡闹。 并非他本意躲着苏宁,而是被迫为之。 “娘是怕你在我面前说漏嘴,对吗?” 苏正还要继续装傻啊,苏宁直白的告诉她,她已知自己失忆的事情,他不必再躲着她。 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苏正笑道:“是你爱喝的花茶。我已有近一年的时间,未在这屋子喝过此味道儿。” 天师府的花妖芙蓉不喜花茶,因为,她觉得是在喝自己的同类。 “既然你知道了,我便直说,你曾经让我调查过她。” 之前,苏宁约常笑云夜半荷花池见面,结果在石桥上遇到了假常笑云。 假常笑云后来化作花魁凤仙的模样,但明显是只妖,苏宁心生疑虑,让苏宁前去调查。 那时昆仑墟的知寒还在城主府做客,苏宁请师兄与他一同前往,二人皆未发现花魁凤仙有何异常,也可断言她绝非是妖。 “今日的我,已非昨日的我。你当初言花魁凤仙并非妖,但没过多久,不就有花妖假冒花魁凤仙而被个地仙当众击杀。” 今日花魁凤仙同苏宁讲得十分详细,苏正惊愕的表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恢复记忆了。 “你这般说,莫不是调查出了什么?” 苏正了解他姐苏宁,苏宁小的时候就很喜欢待在衙门里面,看捕快办案,喜欢拿证据说话,不会随便推测揣度。 苏宁觉得花魁凤仙很可疑,但没有确凿证据,她不想多说。 “天师府的常天师,他是怎样一个人?” 苏正被突然转换的话题弄得一愣,头微侧看向窗外:“他现在就在大门外。” 苏正来此,其实就是想要告诉苏宁这件事情,毕竟他叫了常笑云好一段儿时间的姐夫。 他是真心欣赏常笑云,觉得他姐配给常笑云那般的男子才不亏。 苏宁望向窗外,白云悠悠,似两只掉队的小羊。 “我暂时还不想与他有什么瓜葛牵扯,娘会处理好。” 苏正闻言撇嘴:“那你还打听他?” 她打听他,不是关心在意他。 苏宁查案的时候不想有人干扰,她打算先处理常笑云这个未知的麻烦。 知己知彼,方能相处针对性的解决方案。 “常天师若是听到你这般无情的话,一定会痛不欲生,伤心欲绝。” 没正形儿的苏正双手捂着心口儿,以一副痛心疾首的眼神儿望着苏宁。 “他会不会痛不欲生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接下来你的屁股可能会痛一生。” “君子动口不动手。” 能屈能伸的苏正立刻举双手投降,但仍忍不住问苏宁:“你就不好奇自己曾经与他的过往吗?” 出去为苏宁姐弟二人准备点心儿的环儿回转,一脚刚踏过门槛儿,就听见苏正的问话,急忙奔上前。 “少爷,夫人禁止” 话说到一半儿的环儿收声,不安的看向苏宁。 苏夫人禁止府上之人谈起苏宁与常笑云之间的过往,环儿不敢乱说话,担心她家聪明的小姐听出一些端倪。 “常天师是吾迄今为止,吾见过最优秀的男子。” 说完这话的苏正站起身,深深看了苏宁一眼:“找回自己吧!错过他,你一定会后悔!” 环儿看着潇洒向往行去的苏正气得一跺脚,心说她家二少爷真会添乱,不安的偷眼看 苏宁。 “环儿。” 听到苏宁的召唤,环儿紧张的一抖:“小小姐你有何吩咐?” “你去前面衙门向父亲借卷宗来给我看看。” 听到不是询问常笑云,环儿松了一口气儿,为难道:“小姐,夫人不让你出门,你借卷宗来看又有何用?” 她是最了解她家小姐,她家小姐绝对不可能只是单纯的看卷宗,肯定还会出去进行调查。 “没事儿,我就是拿来打发时间解解闷儿!” “小姐,奴婢劝你还是” 苏宁伸手打住环儿:“行,师父我知道了,您老人家莫再念紧箍咒了,徒儿我头疼。” 被逗笑的环儿下去给苏宁准备差点儿,苏宁托腮,望着院中果实成熟,开始落叶的银杏树。 因为长得像就会心生好感吗? 虽容貌相似,但性格c三观c习惯皆不相同,那不就是两个人,如何再续前缘? 正午的阳光无比灿烂,再一次,站在城主府大门口儿的常笑云面容无比苍白。 同样,再一次站在常笑云面前的苏夫人不再是横眉竖目,而是眼眶泛红,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泪珠。 “常天师,宁儿自与你相识,遇到了多少危险磨难便不多说了。如今,她忘掉了那些痛苦遭遇,我这个做母亲的是既高兴又安心,愿她不再想起。所以,你不要再来找她了,免得勾起她那些过往痛苦回忆。” “苏夫人,我” 苏夫人摆手打住常笑云:“常天师,既然宁儿已不记得你,之前的婚事儿便作罢吧!从此,你们二人各行各路,各自相安。” 常笑云一动不动的看着苏夫人嘴巴一张一合,耳朵里面像是被人强塞了十斤棉花,什么都听不进去;嘴巴里面也似被人强塞了十斤棉花,什么都说不出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打架揪衣领算什么招数 秋景萧萧,促织叨叨。 言尽的苏夫人,由婢女搀扶着转身回府。 眼睁睁看着城主府大门关闭的易定胜,看向仍旧静静呆立的师父常笑云,心头十分难过。 他不喜苏宁,但苏宁是真心欢喜他师父,且为了他师父做了很多,甚至不顾及自己的性命。 而作为母亲的苏夫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如此行事,他也能理解。 但他实在是太心疼师父了。 心中无比痛苦的师父常笑云,想要呵护自己的心爱之人,却发现,放手才是对其最好的呵护。 这种纠结,就像是在心脏上面前穿了两根绳子,朝着两个方向不停的拉扯,都快要将他师父的心脏给扯碎了。 五马分尸的痛,也不过如此。 易定胜是孤儿,从小在天师府长大,师父就等同与他的父亲。 看到师父这般纠结痛苦,他也都快要被逼疯了。 沉吟了许久,挣扎了许久,紧紧咬着牙的易定胜在心中反反复复衡量之后,终于开口。 “师父,我觉得芙蓉师妹的魂魄,已经不在她的身上了。” 猛然转过头的常笑云定定的看着易定胜,原本就十分紧张的易定胜被吓了一跳,险些被自己吞咽的口水呛到。 常笑云锐利的眼神像是饥饿的猎豹,易定胜觉得自己好似挑衅头狼地位的反叛者,即将要被赶出狼群。 易定胜从未见过自己师父这般眼神,完全没有勇气再说些什么,但他知道,若是错过了此刻,他以后更没有勇气再说。 心脏起起落落,恐惧得好像在反反复复不断的跳楼,但易定胜还是硬从战栗的心脏中挤出一丝仅存的勇气。 “师父,如今的苏小姐身上,你看可还有一丝芙蓉师妹的影子?” 前日,苏宁与常笑云师徒四人一同逛街,易定胜发现,苏宁的言谈举止,明显与之前的苏宁完全不同。 之前的苏宁身上,有许多师妹芙蓉会有的小习惯,且就连笑起来的样子,开心时走路小跳的样子,皆一模一样。 然而,现在的苏宁身上,却完全不见了这些动作习惯。 而且就连喜好,也发生了改变。 观察入微的易定胜,曾因此与姜沫和梁君讨论过。 姜沫觉得,这种情况出在失忆的人身上,再正常不过。 梁君与易定胜的想法大致相同,现在的苏宁不是变得不同了,而是身上完全没有了芙蓉的影子。 之前芙蓉魂魄在苏宁身上重生,但她因为受到很大刺激,不愿想起从前过往,但潜意识会以芙蓉的样子活着。 就像易定胜说得那般,会流露出很多芙蓉的小习惯。 再看如今这种情况,不得不令人心中产生怀疑,芙蓉的魂魄已经不在苏宁的身上了。 常笑云没有发现这个问题吗? 他发现了。 只是,他不愿意承认。 没有回答易定胜问题的常笑云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僵在原地的易定胜望着常笑云远去的背影,手心全是汗。 他知师父欢喜苏宁到了那种生死相许的地步,但还是希望师父能够面对现实。 秋光连夜色,灯晚月平西。 城主府,苏宁负手行到苏幕的书房门口,伸头朝内探看。 苏幕端坐在书桌后,正在埋头整理卷宗,听到响动抬头看到满脸笑容的苏宁,忙招手让其进屋。 看着眼睛笑得十分明亮的苏宁,苏幕笑问道:“你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最近一段时间,苏宁一直被苏夫人关在府上哪里都不许去,苏幕猜想苏宁定是想要出去玩儿,跑来请他去说情。 结果他想错了,苏宁是想要看看前些时日东平郡几宗案件的卷宗。 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的苏幕让苏宁先坐下,没有接苏宁的话题,而是问她身体可好? 苏母花重金,购得宫中娘娘用的舒痕胶,帮苏宁去除脖子上面的伤痕。 如今,苏宁脖子上面的疤痕已经淡了很多。 至于身体,一顿吃三碗饭算不算正常? 眸光晶亮的苏宁回视苏幕,十分抱歉道:“爹,女儿不孝,让您和娘亲担心了。” 苏幕微微一怔,随即欣慰一笑,他的宝贝丫头终于长大了。 “宁儿,爹相信你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可是,你现在情况有些特殊。爹和娘皆希望你能寻一良人,幸福安稳的度日,莫再操心那些乱 八七糟的事情。” 苏宁忘记了一段儿前尘过往,苏幕城主夫妇二人皆觉得这是一件儿好事儿,他们不希望苏宁再与天师府有任何的瓜葛。也希望她不再执着修为突破,能够像一般普通女子一样成婚生子。 苏宁端着茶盏静默半晌,最后将茶杯放在桌上,语气透着担心:“爹,东平郡的案子可能还未结束。还有,此事儿牵扯到我,就算女儿想要置身事外,恐怕也不能如愿。” 苏幕闻言脸色大变:“宁儿,你是发现一些什么吗?” “并未。但我有种预感,那个假扮我之人很快便会再次犯案。” 眉毛拧成麻花的苏幕深深叹了一口气,将一些卷宗堆在桌上:“爹出去透透气,你慢慢看。” 行向门外的苏幕背影落寞又哀伤,透着身为一位父亲却不能守护自己孩子的无奈。 望着离去的苏幕,苏宁抱歉又心痛,表情暗淡下来。 敢在东平郡撒野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妖,都别想活着离开。 东风渐急夕阳斜,转眼暮色近黄昏。 街边的灯笼一盏盏亮起,又一盏盏熄灭。 人声喧闹的小院儿一间接着一间安静下来,苏宁跃出城主府后门。 只是她脚尖儿刚刚落地,斜刺里就猛地冲来一道黑影,一道劲风击向她的脖子。 苏宁竖双臂于前格挡,对方手刀击在她小臂之上,震得她向后倒退半步。 后退半步的苏宁顺势气息下沉,屈膝弓步,朝前挥出一拳。 对面人影腰似水蛇,朝旁弯曲,像是一张拉满的弓,躲过苏宁一拳。 苏宁立刻化拳为掌,横着拍向黑影腰侧。 黑影忙向后收腹,苏宁指尖擦着黑影衣服划过,脸上却露出一个笑容,左手向上,猛地一把揪住黑影的衣领。 “等一下,打架揪人衣领是什么招数?” 苏正不服气的声音响起,穿透暗夜,飞出很远。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又不是拼桌吃饭,这也能一起 月朗风怡,星光璀璨。 苏宁揪着苏正衣领,听到他叫嚷,急忙松手换捂住他的嘴巴,另外一只手的手臂勾住苏正的脖子,警告加威胁道:“若是被娘发现,我踢肿你屁股。” 一脸无语的苏正甩开苏宁的手:“我都多大了,你还老是说踢我屁股,我不要面子的吗?” 苏宁再次勾住苏正脖子:“你再大,还不是我弟弟。” 在苏宁面前,拌嘴永远不会赢的苏正泄气道:“我猜,你在故意等我?” 眼中闪着狡黠光芒的苏宁笑着称赞:“你真聪明。” “你想我帮你做何事儿?” “陪我一起逛青楼。” 很想说句“你疯了”的苏正,被苏宁勾着脖子拖进春香楼。 诗酒只图今日乐,功名休问几时成。 纸醉金迷的销金窟,引无数学子忘了远大抱负,沉迷其中。 眼角鱼尾纹深入刀刻的老鸨笑得肆意,十分热情的欢迎苏宁这个出手大方的客人。 得偿所愿握着一锭银元宝的老鸨,十分抱歉的表示花魁凤仙房中有客,请苏宁换一位姑娘。 “还真是不凑巧。” 苏宁笑叹一声,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不知凤仙姑娘房中,是哪位贵客?” 老鸨一双小眼睛眨了眨,望着苏宁,有些不自在道:“这,恐怕不方便告诉姑娘。” 从腰间摸出一块儿银子的苏正,笑着将其塞进老鸨手中:“不知妈妈现在可方便说了?” 老鸨笑容灿烂:“那位爷说来苏天师十分相熟,正是天师府的常笑云常天师。” 笑眯眯摸着银子的老鸨笑叹,她从未想过,常天师也有来春香楼寻姑娘的一日。 果然,无人能逃脱花魁凤仙的魅力。 听到常笑云的名字苏正也是一愣,心中生出和老鸨相似的想法,有些担心的看向身侧的苏宁。 苏宁十分平静,似乎早有所料。 “既是相熟之人,那就一同叙叙旧,想必也无妨。” 笑着说完的苏宁朝楼上走去,老鸨急忙上前拦阻。 这里又不是吃饭可以拼桌的饭馆儿,她就没听说过,到青楼找姑娘还能一起的。 “苏天师请留步。” 老鸨像是只受惊的老鸹般吵嚷着,可惜她哪里拦得住苏宁。 苏宁笑呵呵的推开房门,屋内坐在桌前,正在品茶的常笑云与花魁凤仙皆是一怔。 未感到一丝尴尬的苏宁,笑着迈步进屋,朝常笑云挥手招呼道:“常天师,好巧啊!” 站在门口的老鸨收回拦阻的手,偷偷给花魁凤仙递眼色,询问其该如何是好? 花魁凤仙朝老鸨微微点头,表示无碍,老鸨便安静退走。 看着落落大方,好似回到自己家一般的苏宁,苏正很是无奈的摇头叹气,随之一同入内。而当他看到常笑云面上表情的一瞬间,突然就有了看好戏的好心情。 站起身的花魁凤仙给苏宁c苏正二人让座斟茶,便退到一边,欲弹琴助兴,却被苏宁拉住。 抓着凤仙的手,一脸登徒子模样的苏宁笑着称赞:“芊芊素手,柔弱无骨,吾可不舍得凤仙姑娘这双手被琴弦擦伤。常天师,你说是不是?” 常笑云把玩手中茶杯,双眼凝视苏宁,沉默不语。 语气透出一丝伤心的苏宁抱歉道:“看来,是吾不识趣儿,打扰二位雅兴了。” 说完,她作势站起身,欲告辞离去。 面无表情的常笑云看着演技拙劣的苏宁:“苏天师似乎早就猜出,吾会在此处?” 忙摆手的苏宁极力否认,自证清白道:“吾又不会算命,怎知常天师听闻吾来寻凤仙姑娘后,会好奇的前来打听一二。” 苏正一口茶险些喷出来,心说你能否认得再没诚意一些吗? 眉头微蹙的常笑云,看着巧笑重新落座的苏宁:“看来,苏天师是知我来意。那你可是因听闻吾在此,心生嫉妒而来?” “没错,我是因心生嫉妒而来。” 看好戏的苏正心情大好,花魁凤仙眼神儿冷了亮度,常笑云的眼底浮现一丝笑意,苏宁却突的一把牵起花魁凤仙的手。 “我与凤仙姑娘两情相悦,不会因常天师优秀便对你心生嫉妒,你不必担心。” 险些气个仰倒的常笑云差点儿没把手中茶杯捏碎,气血翻转,险些吐血。 调理气息片刻后,常笑云才再次开口:“吾知苏小姐失忆,未曾想,喜好变 得也与从前不同。” 苏宁浅笑:“听闻吾与令徒模样近乎相同,因此你我二人成为了友人。可惜吾失忆,忘却了这段儿友情,实属遗憾。” 闻听此言的常笑云心内又是欢喜又是酸楚:“你在生我的气吗?” 苏宁初闻常笑云因自己长得像他死去的徒弟而追求她,心里确实不是滋味儿。 她长这么大,又不是为了给人当替代品的。 苏宁收敛笑容:“常天师,有些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你对于我来说,就是陌生人。实话实说,我并不在乎你的感受。” 常笑云心头的那一点儿欣喜一下子被击得粉碎,身体似浸泡在漆黑冰冷的寒潭之底声音微颤:“你就一点儿都不好奇自己遗忘了什么吗?” 苏宁支着下巴,十分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轻轻摇头:“对于我来说,我只是睡了一觉而已,并没有任何区别。” 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力道的常笑云,手中的茶杯被他捏碎,他气火攻心,真的很想说苏宁一句“自私”,但他又何尝不自私。 苏宁与他在一起的日子,一条命在鬼门关进进出出数回,那些痛苦的经历,遗忘更好。 可他希望她想起来,记起他。 被吓了一跳的花魁凤仙,忙用帕子系住常笑云的手,帮其止血。 苏宁微微蹙眉,看到常笑云翻起的袖口,露出肌肉萎缩的青色手臂。 这是受了什么伤,才会导致手臂变成这种恐怖模样? 不知为何,她下意识的摸上自己颈部的伤疤。 跪在地上的花魁凤仙,仰头看到常笑云直勾勾的看着苏宁,再看自己染血的双手,心头火起,语气透着一丝不客气的下逐客令:“苏天师,奴家身子不适,请您改日再来做客。” 第一百七十九章 是谁在那里讨打 鲜血顺着常笑云修长的手指,滴答c滴答,一滴接着一滴,滴落在木地板上。 而常笑云的双眼,定在了苏宁的脸上,根本不在意手上的伤。 心头火起的花魁凤仙语气不善,强压抑着怒气,还算客气的对苏宁下了逐客令。 坐着未动的苏宁,从怀中摸出一瓶金疮药放在桌上,推到常笑云身前。 “这是吾师白莲真人秘制金疮药,有奇效。既然常天师受伤,就请先回府休息养伤,吾还有些话要与凤仙姑娘言。” 彻底沉下脸的花魁凤仙,不愿再与苏宁多话,朝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送客:“苏天师请。” 苏宁站起身,双眼凝视花魁凤仙:“吾只问你一个问题,东平郡到底有几个花魁凤仙?” 瞳孔缩了一下的花魁凤仙垂眸:“奴家听不懂苏天师此话何意。” “凤仙姑娘听不懂那就算了。在下改日再来看望姑娘。” 苏宁笑着朝花魁凤仙拱手,转身向外走去。 “等等。” 常笑云将苏宁唤住,快步向前,将金疮药塞回到苏宁手中。 “既为陌路人,吾自不能受苏宁小姐好意。” 语气透着决然的常笑云推门离去,苏宁握住手中金疮药瓷瓶,再次笑着朝花魁凤仙拱手:“抱歉,打扰姑娘了。” 花魁凤仙染血的双手在袖子下紧紧握在一起,微微朝苏宁点头:“不送。” 朝着楼梯行去的苏宁,望着消失在远处的常笑云背影,正欲与苏正言语两句时,身后楼上方突然响起花魁凤仙的声音。 倚在门口的花魁凤仙一脸抱歉,声音响亮,带着一丝哭腔:“苏天师,奴家与常笑云天师并无苟且之事儿,你莫要误会,更不要妒恨于奴家。” 此话引得厅堂内不少人朝苏宁望过来,只觉好笑的苏宁,不明白花魁凤仙为何要演着一出? 不过她可以肯定了,花魁凤仙这个女人绝不简单。 就看,是对方先露出其狐狸尾巴,还是她先抓到对方露出的狐狸尾巴。 夜幕深沉,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易定胜撑着伞,站在春香楼门口儿,头发湿气很重,靴子被雨打湿,等候许久。 眼见师父常笑云从门内行出,急忙撑开另外一把伞递上前。 面色阴沉的常笑云未接伞,脚步不停,踏雨而行。 不知发生什么的易定胜忙跟上常笑云的脚步,帮忙撑伞,目光瞥见常笑云受伤滴血的手,不由惊呼:“师父,您受伤了?” 常笑云并未回答,只是沉默快步前行。 从春香楼内行出的苏宁,望着雨幕中快步离去的常笑云背影,视线渐渐因落雨而变得模糊,脑中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一间破败不堪,佛像歪倒的荒庙。 她不记得,城中有这样的荒庙,难道是在城外? 可是,脑中为何会突然出现这样的画面? 同样望着常笑云背影的苏正心内叹气,他曾亲眼见证过苏宁与常笑云二人感情的跌宕起伏,分分合合,隐隐有些心疼常笑云。 “常天师是一位很优秀的人,你即使不欢喜他,也没必要把话说得那般绝情。” 谁知道往后事情会如何发展,苏正觉得苏宁刚刚说的话太过伤人。 歪头望着春香楼的苏宁捏着下巴,沉吟道:“再见凤仙姑娘,你可有发现异常?” 之前同花魁凤仙聊过之后,苏宁心中生出很多疑惑,却一时无法理清头绪。 她带苏正来此,是想要苏正近距离接触一下现在的花魁凤仙,听听他的意见,好开辟一下自己的思路。 “姐,你为何一直怀疑凤仙姑娘?” 之前东平郡发生命案时,苏宁让苏正去盯着花魁凤仙。 那时知寒正好在城主府做客,其为人性子沉稳,聪慧,苏正便拜托师兄知寒一同前往。 二人一番观察之后,皆未发现花魁凤仙有何异常,但没过多久,真假花魁之事儿就发生了。 这一次,苏正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又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直觉。” 苏宁言,这个花魁凤仙绝对有问题,只是其手段十分高端,将自己隐藏得很好。 她心中有很多怀疑,但苦于没有确凿证据。 苏宁恨敏锐,但有时,苏正觉得她只是太过敏感。 “姐,会不会是你多心了?” “大胆推测,小心求证。看来你没有当捕快的天赋。” 我要那天赋作甚? 苏正心内腹诽了一句,觑视苏宁的脸色,复又提起常笑云。 “娘让常天师与你当陌生人。但显然,他放不下你。”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了?” 苏宁狐疑的打量苏正,看得苏正小心脏“扑通”跳了一下,忙笑着摆手:“我怎会胳膊肘往外拐。我只是想不通,你为何不好奇失去的那段儿记忆?” “因我现在只关心,是谁冒充我杀人!” 脸上笑容瞬间收敛的苏宁,语气阴森,眼神透出寒气。 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的苏正,此时此刻终于明白环儿为何会说她家小姐回来了。 他还记得,从前东平郡发生过一次恶性杀人事件,死的还是府上的丫环,就是环儿的妹妹。 环儿也是因此事儿,才变得胆小起来。 当时,只有七八岁的苏宁语气坚定的表示,要帮助父亲查出凶手,绳之以法。 那时苏宁的眼神儿,与此时此刻一模一样。 苏正并不会轻易死心,试着又道:“兴许你丢失的记忆当中,存在着重要线索。与常天师谈一谈,肯定会对你有所帮助。” 发现盲点儿的苏宁猛地拍了苏正肩头一下,觉得此言有理。 只是她刚刚得罪了常笑云,现在若是厚着脸皮去与其探讨过往,她能拉下脸,但恐对方不会理她。 不过,想要恢复记忆也不只有这一个办法。 “苏正,你敲我一闷棍吧!” 苏正从小就觉得,自己姐姐苏宁不是天才,就是个傻子! 寂静无声的城主府主院内,夜晚睡得迷迷糊糊的苏夫人,隐约听见院子中有人奔跑追逐之声。 似乎,有个什么人在大嚷着“敲我一闷棍”。 是何人发神经,大半夜不睡觉,在那里讨打? 第一百八十章 天厄阳九,地亏百六 月中悬,一片寂静。 城主府主院中,苏宁与苏正并排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 握着鸡毛掸子的城主夫人面色阴沉,苛责苏宁姐弟平日里不知晨昏定省之礼,竟还敢夜半惊扰父母安宁,实属不孝。 说着,就要用手中鸡毛掸子教训苏宁姐弟二人。 城主苏幕忙上前拦阻,劝城主夫人消消气儿,言姐弟二人定是似小时候一般玩耍忘记了时辰,教训两句便算了。一边说着,一边给苏宁二人打眼色。 心领神会的二人急忙态度诚恳的赔罪,并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夜深了,夫人请回去歇息吧!不要同不懂事儿的孩子一般计较,小心气坏了身子。” 城主苏幕上前扶住夫人,城主夫人气呼呼的将鸡毛掸子往地上一掷,点指苏宁二人,警告道:“下不为例。” 苏宁与苏正二人急忙起身,再次行礼赔罪,保证下次再也不敢,退出院子。 退出门口时,苏正绊了一跤,险些摔倒,苏宁忙一把将他扶住。 “才跪了这么一会儿你就成软脚虾了,日后如何娶媳妇儿。” 直起身的苏正并不在意苏宁的嘲弄,神情隐露不安,一把抓住苏宁的手。 “姐。我刚刚心跳激烈,似有不好之事儿发生。最近两日,你莫要出府。” 不语的苏宁凝视苏正,见其并不是在开玩笑,便伸手拍了拍苏正肩头。 “好,我听你的。” 苏正将苏宁说得并不走心,不甚在意,不禁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姐,我是认真的。” 苏正表情严肃,态度认真,苏宁只好再次向他保证,一定会听从他的劝告,老实在府上呆着。若他还不相信,可以监督她。 山雨欲来风满楼,呼吸令人胸闷潮湿空气的苏正半信半疑,他微蹙眉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苏宁推进他的院子内,让他早些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垂首回到房中的苏正心神不宁,他未告诉任何人,他之前在昆仑山仙门时,一日突然福灵心至,预感到了一些什么。 未过片刻,他就被师父请去喝茶。 师父让他收拾一下,准备独自下山归家。言“天厄阳九,地亏百六;百六将至,妖魔祸世”,过不了多久,有一大魔物将荼毒东平郡。 此魔物与苏正有夙缘,希望他能秉持天师理念,护故土周全。 苏正领命,言知己知彼,询问师父可知魔物因何而起。 师父不肯细说,担心东平郡乡亲父老的苏正再三追问,师父只言与其姐姐苏宁有关,愿他莫受困于私情,多为苍生着想。 当时苏正听得仍旧是一头雾水,可就在刚刚,他突然再次福灵心至,然后就惊骇的发现,苏宁身体气韵波动得十分厉害,令他感到十分不安。 他觉得,师父预感的“地亏百六”之祸,即将来临。 鸡鸣见日升,晨起行幽径。 环儿踏着晨曦入院儿,停在院中欣赏了一下满树金黄的银杏,这才推开房门。 她家小姐今日竟然难得睡懒觉,不过也好,免得又精神饱满的到外面疯玩惹事儿。 整理完妆台的环儿看看时辰已不早,便将棉巾放进水盆内浸湿,上前唤醒苏宁。 像是只猫儿蜷缩在被窝的苏宁缓缓伸展身体,伸了一个懒腰,笑呵呵的攥住环儿的手。 “小妹儿,给哥哥我唱个曲儿。” 环儿被苏宁逗得哈哈大笑,伸手将苏宁扶起,让她快些梳洗打扮,好去给夫人请安。 昨晚苏宁与苏正姐弟二人被罚跪之事儿,府上已是人尽皆知,环儿让苏宁早起去敬茶赔罪,好让夫人消消气儿。 “若要敬茶,应早起才对,小妹儿这般晚唤醒我,哪还有甚诚意可言?” “夫人她也起晚了。” 夜半被折腾起身的苏夫人,早起也晚了些,环儿言苏宁梳洗之后,正好赶上给苏夫人敬茶,并一同用饭。 “好好好。我们环儿小妹妹考虑得最为周到,可惜就是胆小了些。” 环儿心细,可惜是个老鼠胆儿,而苏宁还特别喜欢吓唬她。 有一次,晚饭后苏宁沐浴,泡在木桶中久等环儿不归,便身着中衣去寻环儿。 披头散发,身着白色中衣的苏宁行到门口儿时,迎面撞上匆匆跑来的环儿。 深更半夜,突然看到飘忽忽一个白影儿,胆小的环儿叫都没叫一声,仰面摔倒在地,身体抽搐,险些没把苏宁吓死。 之后,苏宁再也不吓唬环儿了。 苏宁不知道,去岁腊月她死而复生,敲响棺材板儿的时候,又将环儿给吓抽了。 伺候苏宁穿衣完毕的环儿,刚一端起铜盆,铜盆就从她手中滑落,“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小半盆水全都泼溅在地上。 眼见苏宁脚上的绣花鞋被水浸湿,环儿急忙抽出帕子帮苏宁擦鞋,苏宁一把将她拉起。 “鞋子湿了,再换一双便是,你擦它作甚。” 受惊不轻的环儿双眼噙泪,连声道歉:“小姐对不起,环儿不是故意的。不知怎地,盆子便脱手了。” 苏宁轻拍环儿的手,安慰她没事儿,还询问她可有被水盆砸到脚? 环儿摇头,言她没事儿,就是眼皮跳得厉害,有些心神不宁。 昨夜苏正也神神叨叨的如此说,苏宁觉得这二人是不是一块儿被神棍给忽悠了? 环儿弯身将双干爽新鞋推到苏宁脚边儿,正欲扶其坐下穿鞋,院中忽然响起嘈杂之声。 “你莫不是疯癫了。怎能怀疑女儿。” 苏夫人急促又愤怒的声音在庭院中响起,似在和城主苏幕吵架,隐约还能够听见苏幕在小声解释什么,但他具体说了些什么却是听不清。 “爹今日没去衙门里面上工吗?” 苏宁狐疑的询问出声,不待环儿回答,忙站起身朝门口儿走去。 “小姐你的鞋。” 环儿提着鞋,让苏宁将脚上湿了的鞋子换下,却猛然看到院中站着十几名腰间别着剑的官差,吓得一下子缩到苏宁身后。 苏夫人看到苏宁站在门口儿,急忙上前推她,让她回屋去。 苏宁站在门口儿未动,望着气氛紧张的庭院问苏夫人道:“娘,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一百八十一章 同吾到衙门走一趟(1) 偌大的庭院中,衙役面孔冷峻,腰间宝刀闪烁寒芒。 城主苏幕见女儿出来,立刻上前一步,抢在夫人之前开口。 “宁儿,你换好衣服跟爹到衙门走一趟。” 苏宁环视脚踩满地银星落叶的衙役,并未多问:“爹,我现在就同您走一趟。” 瑟缩在门口儿的环儿,眼见苏宁大跨步朝前走去,忙唤道:姐,您的鞋子。” 微笑转身的苏宁朝环儿挥手:“无碍。你在家乖乖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宁儿。” 苏夫人一把将苏宁扯住,瞪向苏幕:“我陪同宁儿一起去。” 眼见老爹为难,苏宁忙拍了拍自己娘亲的手:“娘,我自己去,您在家等我便好。” 苏宁说着给苏夫人的婢女春巧使了一个颜色,春巧立刻上前:“夫人,衙门里面有老爷在,您不必担心。你早起还未用膳,待用过早膳,小姐就回来了。” 苏夫人狠狠瞪了苏幕一眼:“真正的犯人你抓不到,只会拿女儿充数。女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看我不同你个老东西拼命。” 一甩衣袖的苏夫人愤然离去,听得一知半解的苏宁看向摸鼻子的苏幕:“爹,我能询问一二吗?” 城主苏幕朝院中衙役一挥手,衙役们立刻后队变前队,在前方引路,苏幕与苏宁父女二人行在队伍最后。 “今日一早,春香楼的老鸨到官府,把你给告了。” 苏宁甚是诧异:“因何?” “凤仙死了。” 今日一早,春香楼伺候花魁凤仙洗漱的婢子发现凤仙死在房间内,脖子上有一道细长伤痕。 哭天抢地的老鸨立刻到官府衙门报案,城主大人按例询问花魁凤仙昨夜见过何人? 少了一个摇钱树聚宝盆的老鸨哭得好似死了亲娘,呜呜咽咽的言昨夜最后在花魁凤仙房中离去的人是苏宁。 当时有不少人看到花魁凤仙哭求苏宁不要误会她与常笑云有染,所以老鸨认为,是苏宁妒恨花魁凤仙与常笑云走得近,将其给杀了。 苏幕怎会相信自己女儿杀人,但春香楼老鸨一口咬定此事儿必然与苏宁有关,还搬出之前徐家未结的案子。 徐伯的小儿子被刺穿心脏,并被吸走了心头血,当时有人看到苏宁曾与徐伯小儿夜晚行去城北荒宅。 因此,苏宁成了嫌疑人。 那时苏宁承诺在一月间,调查出真正凶手,还自己清白,也替徐伯讨一个公道。 为了追查案子,也为了阻止妖族取得魔神之力,苏宁与常笑云前往了赤霞山。 三四个月后,回到东平郡的苏宁昏迷不醒,没了半条命。 而待她醒来,近一年来的诸般前尘往事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苏宁未能调查出杀害徐伯小儿的凶手,衙门对这种疑似与恶妖有关的案件束手无策,此案便成了未结悬案。 但还有不少人,认定此案最大嫌疑人就是苏宁,偷偷议论城主包庇自己女儿。 如今又发生与苏宁有关的案件,苏幕迫于压力,不得不传苏宁前往衙门。 本来,苏幕命人偷偷去后面府中把苏宁请过来。 结果去请苏宁的衙役是个新来的愣头青,去城主府敲门竟然公事公办的命门童去将苏小姐请出来。 门童听衙役语气不善,有些窝火,问他有何事儿请府上小姐出来? 愣头青衙役也没惯着门童,嚷嚷衙门里面的事情怎能同他一个小小门童讲,呼喝其少说废话,赶紧将苏宁请出来,跟他去衙门里面走一趟。 门童一听就知情况不对,忙命人去通知夫人。 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要抛头露面的去与人对薄公庭,苏夫人一下子就怒了,结果最终闹得城主苏幕自己带着两班衙役前来带人往衙门内走一趟。 苏宁并不在意进衙门,好奇花魁凤仙怎么突然被害? 城主苏幕言衙门仵作已经验过尸体,死者只有颈部一道细长剑痕,一击毙命,乃习武剑客所为。至于其他信息,一概不知。 城主府就在衙门后面,父女二人言语间已行进衙门。 跨过衙门门槛儿的苏宁一抬头就看到了常笑云,长身玉立,负手站在衙门厅堂内,身侧站着其弟子易定胜。 常笑云作为另外一名嫌疑人,也被请到衙门问话,苏宁深深看了他一眼,什么话皆未说,行到堂中。 原告春香楼老鸨也被请了过来,涉案人全数到齐,堂内林立两侧的衙役立刻大喝一声“威武”,城主苏幕猛地一 敲惊堂木,喊了一声“升堂”。 春香楼老鸨吓得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苏宁未动,常笑云也只是凝视上方城主苏幕。 “钱氏,你可是状告苏宁与常笑云为杀害春香楼凤仙之凶手?” 从未见过这种阵仗的老鸨有些害怕了,语气一转,言她只是怀疑苏宁常笑云二人与花魁凤仙之死有关,并未状告二人,还请大人明察。 “你既然未状告他人,那就请起身,暂且退到一旁听本大人审案。待问你话时,需老实回答,不许有所隐瞒或是撒谎。” 满头大汗,额头红肿的老鸨连连称是,踉跄起身,退到一旁,身体抖如筛糠。 城主苏幕再次将惊堂木一敲,询问苏宁昨晚见到死者是何时,离开又是何时,之后都去了哪里? 昨日夜幕深沉时开始落雨,苏宁与苏正是在那时离开的春香楼。离开时,花魁凤仙安然无恙,还未身亡。 之后,二人从春香楼一路行到城主府,刚一入大门,雨便停了。 当时苏宁心血来潮,想要苏正敲她一闷棍,尝试令她恢复记忆。 苏正觉得她是瞎胡闹,不肯,二人就在城主府内追逐打闹起来。结果把睡觉的城主夫人吵醒,二人被罚跪,训斥了一顿,之后就各自回房歇息。 回房时,婢女环儿伺候苏宁洗漱歇下便在外屋值夜歇息,不曾离去。 苏宁从离开春香楼之后便不曾一个人独处,可以帮她证明的证人有很多,包括坐在堂上的城主大人。 衙门记录官将苏宁所言全都记下,城主大人便传证人来与苏宁当庭对质,以证实她所言是否属实。 站在一旁的常笑云一直目不斜视,当他听到苏宁想要恢复记忆时,双眸晶亮的看向苏宁。 第一百八十二章 同吾到衙门走一趟(2) 无有虫鸣的暮秋,衙门内寂静得针落可闻。 很快,苏正和环儿来到衙门内,证明了苏宁所说。 苏宁将目光转向常笑云:“不知常天师昨夜离开春香楼,又去了何处?” 之前,苏宁就曾怀疑天师府与东平郡的案件有关。 陪同师父一同前来的易定胜性子急躁火爆,闻言立刻竖起眼睛,质问苏宁是不是又怀疑他们? 微微一笑的苏宁道了一声抱歉,言她只是一时好奇,并非怀疑常天师。 随即她又向上首的城主苏幕弯腰致歉,言自己逾越了。 苏幕瞪了自己女儿一眼,警告她老实好好待着,不许多嘴。 易定胜朝上方行礼,代替常笑云回答道:“吾昨晚,在春香楼接了师父之后,便一同回到天师府。之后伺候师父用饭c歇息,时值亥时末。” “之后常天师可有离府?” 苏宁又忍不住多嘴,立马又换来父亲的呵斥,还有易定胜的怒火。 苏宁再次拱手致歉,言她真的只是好奇而已。随即话锋一转,说这般听来,她与常天师皆无嫌疑,她想要去看看花魁凤仙的尸体。 按照苏宁与常笑云二人所述,再加上旁人佐证,二人皆无嫌疑。 且苏宁还有一点儿说的没错,她是用剑高手,对于花魁凤仙身上的伤口,说不定能够看出些端倪。 城主苏幕本想点头,但一想到自己夫人的叮咛,又忍不住犹豫起来。 “爹,女儿想要帮您早些破案,也免城中百姓惴惴不宁,惶惶不安。” 近一年,东平郡一直不安宁,城主苏幕头上的虱子多如过江之鲫,也不差这一两只了。 “好。” 城主苏幕十分痛快的答应,言自己还有公事要忙,命一衙役引苏宁前去查看花魁凤仙尸体。 常笑云欲同往,苏正想起昨夜所感,有些担心,但瞥见常笑云一直定定的看着苏宁,他便安心的言自己也有事儿要忙,不能陪同,扯着欲言的环儿一起离去。 犹豫不决的易定胜,最后也拱手向师父常笑云告辞,先行回去天师府。 苏宁与常笑云二人跟着衙役,前往衙门的义庄。 白布掀开,苏宁看着花魁凤仙苍白的脸:“我不知她是怎样一个人,单只看看她生前经历了些什么吧!” 苏宁此言,勾起了常笑云一些记忆。 五年前,十七岁的花魁凤仙还在临城,因美貌与才华已颇具盛名,被春香楼老鸨花高价买来。 一时间,于东平郡内引起不小轰动。 十七岁的花魁凤仙像是染着朝露的粉蔷薇,远观白胜雪,近看透着薄薄的淡粉颜色,娇羞可人。 那时,花魁凤仙的双眼清澈如水,不染尘埃。 重金相求者数不胜数,她皆不屑一顾。 直到有一日,她站在楼台之上,看到街上路过的一人,一袭白衣,翩若谪仙,她清澈无波的双眼荡起一圈圈儿的涟漪。 她问老鸨:“妈妈,那是何人?” 老鸨告诉她,那是天师府的常笑云天师,有他在此,恶妖便不敢侵扰东平郡。 “他为何,从不来春香楼?” 讪笑的老鸨对彼时还有些单纯的花魁凤仙道:“女儿,那不是你能肖想的人。”“为何?” 她是不够美,不够有才华,所以配不上他吗? 十七岁之前的凤仙除了习读诗书,练习琴技,从未曾学待人接客之道儿。 培养她的人,是为了培养出她出尘的气质,好卖一个好价钱。 春香楼的老鸨花重金买了她,她摇身一变,成了花魁凤仙,自然也要把她卖一个好价钱。 春心萌动的花魁凤仙,努力让自己变得更美更有才华,对登门求见之恩客更是不屑一顾,闭门不见。 窥探出花魁凤仙心思儿的老鸨急了,立刻拿出以往对待其他姑娘的手段,对花魁凤仙进行了一番恩威并济,威逼利诱。 那时的花魁凤仙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不能肖想常笑云。 但,明白是一回事儿,心之向往又是另外一回儿事儿。 坚定保持自己贞洁的花魁凤仙鼓足勇气,登门天师府。 她若是做了常笑云的徒弟,也成为一名天师,应该就配得上他了吧? 梦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无仙根者,无法修仙。 仙根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花魁凤仙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闻。 那虚无缥缈的东西为何能将他们阻隔开,她想不明白。 做不成徒弟,她便问他,府上可需要歌伎? 当时常笑云的眼神儿,似乎听到了一个十分荒诞的事情,让她觉得自己十分可笑。不过他随即十分温和的同她说了很多话,她皆不记得了,只记得天师府几名弟子讥笑她一个妓子竟然脸皮厚的想要入天师府,也不担心玷污常天师的名声。 那一日的花魁凤仙,心脏被深深刺痛,眼中的清澈因波涛翻涌而变得混浊。 人贵在自知,这是花魁凤仙最讨厌的一句话! 眼见常笑云盯着花魁凤仙出神,苏宁对其道:“常天师不妨与我说说这位凤仙姑娘。” “吾对她也不甚了解。但可以同你讲讲最近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好,我洗耳恭听。” “大多与你有关,你是否还愿意听?” 苏宁微微一怔,随即坦言笑道:“但说无妨。” 去岁,东平郡发生狼毒致使人变成半妖的伤人事件。 一直与天师府并无来往的花魁凤仙,率众指摘此事儿乃是天师府弟子芙蓉自导自演,为的是施药于众,博取一个好名声。 之后,花魁凤仙便时常寻天师府麻烦。 常笑云说得十分仔细,包括风险花魁与苏宁之间的纠葛。 说完之后,他便定定的看着苏宁,看她有什么反应。 捏着下巴的苏宁盯着花魁凤仙的尸体看了半晌:“这么说,曾死了一个假的,如今又死了一个真的。” 苏宁仿若听了一个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的故事,冷静梳理信息线索,淡定分析,完全出乎常笑云的意料。 常笑云直言花魁凤仙针对芙蓉和苏宁,并未说明芙蓉与苏宁二人之间的联系,而苏宁显然并不关心那些乱如麻的私人恩怨,全部心思都放在案件之上。 凝视苏宁的常笑云突然感到强烈的陌生感,压迫得他有些窒息。 第一百八十三章 真真假假,迷雾重重(1) 我爱的人,爱她那么深,但她却已不是从前的那个人。 老天,要不要这么残忍! 常笑云一下子捂住胸口,望着苏宁的眼神儿悲痛欲绝。 苏宁被常笑云这突如其来的西子捧心吓了一跳,见他额上全是冷汗,极力压抑痛苦的模样,不免担心的问道:“常天师,你还好吧?” 常笑云没有回答,额上的冷汗越来越多,苏宁担心他下一瞬间就会昏倒,急忙让他坐下歇息儿。 “常天师,你若身子不适,就先回去,我一个人在这里” 常笑云抬手,打断苏宁:“我没事儿。” “那你先坐在这里歇一会儿,我去寻人给你倒杯水来。” 欲转身的苏宁被常笑云一把扯住:“你还关心在乎我吗?” 常笑云仰头看着苏宁的双眼内波光粼粼,表明上看上去十分平静,但深处汹涌澎湃。 第一次看到常笑云这种眼神儿时,苏宁刚刚从天师府的床上醒来,她被他的眼神儿惊到了,不由自主的避开。 这一次,她没有逃避,双眸亮闪闪的回视常笑云:“我现在只关心在乎是谁杀了她。” 常笑云抓着苏宁手臂的手指头,像是被人用力掰开般,逐一松开,无力垂落。 这一瞬间,苏宁仿佛听到一声极深的,好似来自地底的叹息声,心脏忽的跳了一下。 “那好,不妨请苏天师说说,你对这具尸体有什么看法?” 常笑云说话气息明显平稳了很多,苏宁便没再多说什么,伸手指着尸体颈部的伤口:“剑伤干净利索,一击毙命,看得出,凶手是个用剑高手。” 苏宁平铺直叙,不带任何感情徐徐讲述自己的各种发现,言花魁凤仙死前并未行房事儿;还有,尸体的皮肤过于惨白,像是许久未照阳光;且与她昨日所见时的模样,似乎清减了不少。 接着,苏宁又指着尸体的手肘手臂还有小腿上,说上有有一些陈旧磕碰伤。 最后她贴近尸体,鼻子嗅了嗅,言花魁凤仙的身上,头发上,隐隐散发出潮湿的味道儿,像是之前在阴暗且潮湿的地方待了很久。 苏宁小的时候,胆大得令父母觉得她缺根筋儿。 谁能想象,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竟敢跟在仵作的屁股后面看尸体。 目瞪口呆看着苏宁的常笑云,再一次深深的体会道,眼前的女子与他印象中是多么的不同,不免失神。 眼见常笑云目光呆滞,失魂落魄,似乎并未将自己的话听进去,苏宁便再次劝常笑云回去休息。 “所以,结论是什么?” 回过神来的常笑云问苏宁,她发现了这些线索,可有得出什么结论? “我觉得,眼前这具尸体是真的花魁凤仙,但她并非是昨日咱们所见到的那个花魁凤仙。” 所以,东平郡有三个花魁凤仙,曾死了一个假的,如今又死了一个真的,还有一个在潜逃。 常笑云被苏宁的想法震撼到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他觉得苏宁的答案有些想当然。 苏宁看出常笑云似有不同意见,问道:“常天师可有什么不同意见?” 苏宁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表情看不出任何想法,常笑云头一次觉得,他看不透眼前这个女子。 突然生出反省念头的常笑云,发现自己之前太过于沉浸在苏宁失忆这件事情当中,纠结要不要帮她恢复记忆。 如今与之接触几次之后,他不得不好好思量一下易定胜的说法。 眼前的她,身上却是没有一丁点儿芙蓉的影子。 且过于理性,理性得可怕。 他也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会用“沼泽”还形容一个女人。 表面看上去绿植遍布的结实大地,你若一脚踏上去,便会泥足深陷。 再想抽身,便已身不由己! 但那片沼泽太过美丽,神秘,令人好奇,想要尝试踏进去会遇到什么。 如今的常笑云,就隐隐有着这样的冲动。 心绪发生变化变化的常笑云,一扫之前半死不活的颓唐,他双眼熠熠生辉。 “人死后失血,尸身会因失血变得苍白。而昨夜曾下雨,身上沾染潮气也是正常。” 常笑云的论点儿也说的通,不过苏宁又伸手指了指尸体上的淤青:“这些磕碰伤磕碰伤又做如何解释?” 花魁凤仙并非是盲人,双腿也没有残疾,身上众多的磕碰陈旧伤确实十分可疑。 常笑云沉思了片刻,突然 语出惊人道:“有没有可能是行房事时太过激烈导致。” 苏宁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她脸微红,不敢对上常笑云那双过于坦然的双眸。 这家伙儿不是还没成婚吗,怎么懂得这些? 不过像他这般年纪,懂得应是正常,是她太单纯了。 气氛十分尴尬,苏宁有些燥热,她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又提出另外一个问题。 “常天师所认识的花魁凤仙,从前可用这种香料?” 她将一个鼓鼓囊囊的香包递给常笑云,常笑云还未接过来,一股浓郁刺鼻花香就钻进他的鼻腔内,攻城略地,遍插旗帜。 蹙起眉头的常笑云可以肯定,花魁凤仙之前身上的味道儿绝非这般。 这香气,有些过了。 搜刮了一下记忆,常笑云不记得从前的花魁凤仙用的是什么香料,因为他根本没在意过。 而昨日接触花魁凤仙时,她房间内的味道儿闻上去确实有些令人有些大脑发晕。 不过,据他所知,女孩子平日里很喜欢购买各种香粉换着用,这并不稀奇。 他不明白,苏宁通过这香粉,又得出了什么高见? “我觉得,我昨夜所见的花魁凤仙,想要通过这刺鼻香粉掩藏自己身上的味道儿。” 掩藏味道儿? 常笑云不解,苏宁又将那个香包挂在腰带上:“我想她是在隐藏妖气。” 苏宁说完,朝常笑云微微一笑:“我猜你又不信。” 有妖在东平郡,天师府的眼皮子底下屡屡犯案,苏宁觉得天师府的嗅觉太过迟钝了,常笑云觉得自己十分委屈。 这大半年来,妖族丧心病狂一直未消停,天师府的人几乎一直在外奔波,东平郡的案件他们虽有调查,但总因为各种突发事情而屡屡被迫中断,天师府也十分无奈。 第一百八十四章 真真假假,迷雾重重(2) 妖类的尾骨与人类不同,苏宁可以确定,眼前的尸体便是真正的花魁凤仙。 这一点儿,常笑云表示了同意。 苏宁思维缜密,推理得有凭有据,常笑云不得不承认,这具尸体与昨日他们见到的花魁凤仙确实存在诸多细小的差异。 也认同,杀害真花魁凤仙的凶手,就是现今不知去向的假花魁凤仙。 以此推断下来,能够变化成花魁凤仙模样的绝非是人,十有八九是恶妖。 如此看来,之前杀害徐长生和吉良的犯人,十有八九也是此恶妖。 常笑云从新在心中梳理了一下发生在花魁凤仙的事件。 有一只恶妖,假扮成花魁凤仙的模样,先是在桥头魅惑苏宁,之后不知去向。 后来,徐长生与吉良相继失踪,苏宁怀疑与花魁凤仙有关,前往春香楼调查时,众花妖出现,欲说服苏宁成为妖族的新仙上。 苏宁不肯,地仙木客出现,掐死当时的花魁凤仙。 花魁凤仙化作花妖凤仙的模样,地仙木客言他帮苏宁结束牵绊,让她给他走。 事后花妖证实,花妖凤仙并非是祸害东平郡百姓的恶妖,只是受地仙木客的逼迫,陪他演了一场戏。 这导致大家都以为凶手已经被绳之以法,未曾想,心境崩塌苏宁回到东平郡没多久,就又出现了恶妖刺穿人心脏,饮心头精血的案件。 如此看来,由始至终便是一直有一只恶妖在东平郡饮人心头精血。 而因地仙木客的介入,以及此恶妖先后多次变换成花魁凤仙和苏宁的模样,才导致案件错综复杂起来。 那么,这个在东平郡屡屡犯案,又能全身而退的恶妖到底躲藏在何处? 一向很有自己独特见解的苏宁表示,眼下重要的不是毫无目的的追查那只恶妖逃往了哪里,而是应该搞清楚,她为何一定要在东平郡屡屡犯案? 苏宁表示若她是凶手,一定不会在天师府的所在地犯案,而是寻一处偏僻安静的小村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坏事儿。 还有,此恶妖为何一定要假冒花魁凤仙? 若只是想要采阳补阴,化作一般的美妇人便可。 常笑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确实,春香楼送往迎来,人多易暴露,选这样的角色进行顶替确实不是上上之举。 眼见常笑云似乎认同她的观点儿,苏宁立马给出结论:“所以,她定是有不得不选花魁凤仙的理由。” 比如,花魁凤仙接触的人当中,有她想要接触的人。 望着双眼聪慧灵动,表情自信的苏宁,一直安静盯着她看的常笑云心神摇荡。 他似乎,一只脚已踩在沼泽的浮萍之上,只要稍稍一用力,便会泥足深陷。 想要收回自己的目光,但又觉割舍不下,常笑云未踩进苏宁的沼泽中,反而陷入到自己的泥沼中,挣扎不已。 面对她,他没办法做到冷静自持。 为什么要让她失忆,让他独自承受这份痛苦。 畏缩的左臂又开始抽痛,常笑云身体踉跄一下,一把紧紧的扼住右手臂,脸色青筋暴突。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被常笑云惊到两次的苏宁急忙伸手,想要搀扶常笑云坐下,却被他拂开。 这男子,林妹妹的亲哥哥吧,身体未免也太差了! 还有,他这跌宕起伏,阴晴不定的情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苏宁心中颇有微词,但见常笑云表情痛苦,额上又渗出涔涔冷汗,想起他那条萎缩的青色手臂,便不与其计较。 “常天师,我将这里收拾一下后去春香楼看一看。你身子不适,就请先回去歇息吧!” 一个人生活过的地方,能够得到很多关于这个人的信息。 苏宁想要去春香楼查看一番,看能否知晓花魁凤仙为何执着于东平郡,看其是否曾经与东平郡有过渊源。 缓缓松开手的常笑云呼吸逐渐恢复正常,他又以那种爱恨情仇不断交错碰撞的眼神儿凝视苏宁。 “你嫌我是累赘?” 真是没处说理去了! 苏宁都被气笑了,她俯身,盯着坐在凳子上的常笑云。 “常天师,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为何一直在闹别扭?” 常笑云是在闹情绪,他就想要看看,一直镇定自若的苏宁会不会发生因他发生情绪变化。 苏宁的反应不在常笑云的意料之中,接下来常笑云的说话,也出乎苏宁的意料。 “走吧!一同去!” 苏宁看着突然站起身往外走的常笑云不禁失笑,这个幼稚男人到底是怎么成为名扬天下的天师的? 前往春香楼的路上,暮秋难得收敛冷冽的脾气,苏宁嗅着甜丝丝的空气,心情较刚刚在义庄轻松了一些。 表情凝重的常笑云走路如风,但明显心不在焉,差点儿与街上行人相撞。 快走几步的苏宁,行到常笑云前方,替他规避路上行人。 常笑云却突的一下子停住脚步,扬起一直低垂的双眸凝视苏宁:“你这是在意吗?” “我这是基于礼貌。” 苏宁的语气仍旧没有任何情绪,却能令常笑云抓心挠肝。 “苏天师,刚刚吾同你讲花魁凤仙的过去,其中一些涉及到你,你可有什么想法?” 常笑云真正想问的是苏宁可有想起一些什么,但以苏宁现在的样子来看,她是应该什么都未想起,但他还是忍不住发问。 常笑云的内心深处,正在渐渐的开始承认易定胜的说法,所以他更加的迫切,迫切的想要苏宁能够想起一些什么,以证实她还是她,只是一时忘记而已。 毕竟之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只要他足够有耐心,一定能够等到她彻底的想起来。 “我觉得很陌生,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这是苏宁的真实感受,她实话实说。 常天师闻言陷入沉默,苏宁则是落落大方的表示,她喜欢和聪明有能力的人打交道,常笑云若是不嫌弃,他们可以交一个朋友。 “我们,又岂止是朋友。” 常笑云之前待人,从不是热情似火,喜欢主动接近的性子。 后来,因为失去的痛苦,他懂得了珍惜与主动。 如今的他,变得更加咄咄逼人。 讪讪的苏宁不知如何劝他不必执着拘泥于过往,常笑云也只用火辣辣的眼神儿盯着苏宁,未再言语。 第一百八十五章 黄昏已至,条理已清(1) 黄昏将至,原本人流熙攘的大街上渐稀,两侧的酒馆饭庄已亮起灯笼。 暮秋昏黄的街道上,苏宁与常笑云二人身后的影子被拉长。 一阵阴恻恻的冷风吹过,街道上一条条被拉长的黑影,像是无数小鬼在偷窥。 临冬,夜晚的天气,凉得令人身体打颤。 瞥到苏宁偷偷搓手取暖的常笑云,一双手挣扎了许久,在终于鼓起勇气想要牵住苏宁给她温暖时,春香楼出现在眼前。 夜晚,灯红酒绿的春香楼异常喧嚣。 酒醉客人调戏姑娘的污言秽语,乘风四处乱窜。 仿若未闻的苏宁如同来到了自己家,毫无顾忌,拾阶而上,大跨步朝内行去。 一路上,眉头一直未有舒展的常笑云目不斜视,双眼紧盯苏宁背影,随之入内。 春香楼的老鸨看到苏宁与常笑云时,以为二人是来找麻烦,忙满脸堆笑,硬着头皮热情相迎。 “凤仙姑娘的房间可有人动过,我们想要进去看看。” 不想浪费时间的苏宁表明来意,老鸨立刻脱口而出:“死了人的房间谁敢乱动。” 老鸨说完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凉薄,忙挤出两滴鳄鱼泪,哭诉她对花魁凤仙是如何的好,万没想到,其年纪轻轻就被人给害死了。 人都被掉包了也未曾察觉,老鸨真正关心的大概只是姑娘们今日为她赚了多少银子。 两颗鳄鱼泪很快就在脸上干掉的老鸨引二人到了二楼便不肯再往前多走一步,嘴上说不敢踏进房间是怕睹物思人,伤心过低,实际是因为避讳。 苏宁也不强求,让老鸨去忙,她伸手,推向房门,但常笑云抢先一步,并上前一步,护在她身前。 花魁凤仙的房内,并没有危险,只是扑鼻而来的不再是浓郁的香气儿,而是刺鼻的血腥味儿。 花魁凤仙几乎被人割断了颈部,临近门口的地面上,全都是大动脉喷出来的血迹,惨不忍睹。 门外正下楼的老鸨似乎也嗅到了血腥味儿,一边甩着帕子哦,一边骂了句晦气。 若不是官府上了封条,不让别人随便乱进乱动,老鸨恨不得那间死了人的晦气房间放把火给烧个一干二净。 花魁凤仙房间内的摆设,还同昨日苏宁离开时大致一样,除了地面上全是血,桌子外侧的凳子倒在地上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行进屋内的苏宁,止步在倒地的凳子前,伸手比划了一下。 常笑云走到苏宁身侧,好奇的询问:“你看出了什么?” 苏宁言,从凳子倒在地上的位置和角度来看,不像是因为坐的人起得急了被带倒,而像是被人在正对门口的方向撞翻。 一边说着,她一边蹲在地上,仔细研究其血迹的走向和形状。一双手,像是两把尺子,不断的在地面上进行测量,时不时还抬头环顾一下四周。 常笑云虽然不懂仵作知识,但他也是杀过恶妖的用剑高手,懂得血液飞溅的走向。 蹲在地上观察了好一会儿的苏宁站起身,常笑云忙递上帕子:“擦擦手。” “我自己有。” 苏宁从腰带上解下帕子,一边擦手,一边告诉常笑云。凶手在门口儿附近将花魁凤仙推倒,倒地的花魁凤仙撞飞了凳子,手臂扫落了桌上的茶盏,在手掌上留下了烫伤。 之后,花魁凤仙扶着凳子想要起身,但只起到一半儿的时候就被人一剑割开了喉咙,来不及叫一声就死了。 下手的人十分果决,干净利索。 苏宁杀过妖,常笑云也杀过妖,但若让二人杀人,二人很难做到这般果决利索。 还有,恶妖身体强壮,速度也远胜于人,所以它们大多以力量取胜,赤手空拳,或是研习一些本族妖法,基本上很少有恶妖会用剑。 而且,想要学好剑术也要经过名家指点,自己很难自学成才。 没有天师会脑袋缺根弦儿的教导妖类用剑来杀他们自己,这也是导致妖类不会用剑的原因之一。 苏宁常年在九嶷山求学,很少回东平郡省亲,她问十分了解东平郡的常笑云,对于这种用剑高手,他可有想到何人? 东平郡境内,用剑的高手屈手可数,除了天师府,便是苏宁。 对了,常笑云虽然未见过苏正出手,但知晓他师从昆仑墟,自然剑术也是十分了得。 至于会用剑的恶妖,常笑云倒是未想到有谁。 之前与常笑云多次打交道的众花妖,攻击手段是水袖,没有一人使剑。 且她们也 对天发誓,凤仙花妖是被冤枉的,她们一心只想拐走苏宁,去当她们的新仙上。 什么诱惑人类男子,杀人饮血这下下贱事情,完全不是她们风格。 一开始,常笑云并不相信众花妖所说,但她们确实没有去赤霞山掺和妖类那些事情,也未传出伤人之事儿。 大概率,那群花妖与此案无关。 那时众花妖提供了两个嫌疑人给苏宁和常笑云,言狡猾的狐妖一族和凶残狼妖一族兴许与此案有关。 但前往赤霞山一行之后,从狐妖九儿与狼王霍尔达那里打听来的消息来看,他们也与此案无关。 不过狼王霍尔达也给二人提供了一个新思路,那就是,狼族当中存在“独行侠”。 狼群由狼王统领,而狼族凶残好斗,会有强健年轻的狼不服从管束,挑战狼王。 战败的狼王或是挑衅者会被逐出狼群,成为独狼。 也有一些狼天生喜欢独来独往,不合群,独自离开狼群谋生。 孤掌难鸣,独狼很难寻到食物,敢于离开狼群的独狼通常更狡猾凶残。 狼妖称呼叛离族群的狼妖为独行侠,它们擅长忍耐,行踪诡秘,通常狼妖一族也很难掌握它们的行踪。 常笑云衡量思忖了很久之后,觉得狼妖中的独行侠可能更大。 但这个独行恶妖到底与东平郡有什么联系,他却是一点儿都想不出来。 苏宁听过狼妖中的独行侠,从前在九嶷山仙门时,她与同门下山除妖,就曾抓捕过一头狼妖独行侠。 当时九嶷山弟子数十人,围剿一头狼妖,几乎全部人都受了伤,可知狼妖独行侠有多凶猛。 不过,在东平郡犯案的乃是女子。 还从未听说有独狼当中会有雌性,苏宁觉得不是很有说服力。 第一百八十六章 黄昏已至,条理已清(2) 当所有可能皆被否定,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时。 那个可能即使再荒诞无稽,便可能就是真相。 常笑云在临去赤霞山之前,心中曾产生一个怀疑。 为验证心中所想,他去城西荷塘探查,发现并蒂莲花有异,灵气浓郁,似又要修身成形。 不管即将再次妖化的并蒂妖莲是否与此案有关,常笑云都得有必要再去探看一番。 觑视常笑云的苏宁,从其细微的表情变化中读出他心中有所猜测,便浅浅一笑,言忙碌一天,腹中饥饿难耐,邀请常笑云一同用饭。 隐藏不住欣喜的常笑云,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苏宁,但随即眸光一暗。 “你怀疑天师府?” 之前易定胜就曾质问苏宁是不是怀疑天师府,现在常笑云亦是如此,苏宁不免觉得好笑。 她从前,对待天师府的态度到底恶劣到了什么地步,人家才会如此提防她? “我只相信证据,并不会随便轻易怀疑别人。” 苏宁语气诚恳坚定,绝不似搪塞忽悠人。 常笑云凝视苏宁那双深潭似的双眸,未能看到任何的东西。 她果然,与从前大不相同。 不过,从她的语气当中,常笑云听出了真诚。 而且,他也愿意相信她。 一直莫名紧绷着神经的常笑云,在看到苏宁嘴角忽而旋起绽放的笑容,倏然间就松懈了下来。 他轻轻点头,道了一声“好。” 喧闹的大街上人声鼎沸,常笑云的袍袖与苏宁的衣袖一次次轻轻擦过。 心内隐隐有些悸动的常笑云,脸上浮起一丝浅笑。 上一次,苏宁同常笑云师徒几人逛街,她只关注街上的热闹,完全未在意跟在她身后的常笑云等人。 而这一回,苏宁一直笑着凝视常笑云,很是关心的问道:“常天师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消遣?” 若与之消除隔阂,他应该会愿意说出心中的猜测吧! 如此想着的苏宁却全然不知,身侧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常笑云心中欣喜异常。 很有雅兴的常笑云算是文武全才,除了精通剑术,还喜欢唱歌弹琴。 常笑云曾在芙蓉去世后,为其写过一首歌,引得东平郡无数有情人竞相传唱。 “我喜欢赏荷。” 说完这话的常笑云微微一怔,刚刚他脑中闪过很多喜好,不知为何,脱口而出说了赏荷。 “我听说过,荷花对常天师有特殊意义。” 苏母之前有告诉苏宁,常笑云曾追求过她,因为,她长得与常笑云逝去的花妖弟子芙蓉一模一样。 以苏宁高傲的性子,当时苏母以为她听后会暴跳如雷,但其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还笑问自己与那花妖芙蓉到底有多像? 苏夫人曾只是远远看过花妖芙蓉一眼,不能确定。但根据与花妖芙蓉近距离接触过多次的城主苏幕所言,若苏宁与花妖芙蓉二人不言不语站在一起,他这个当爹的都可能会认错。 这世上,在同一个地方,能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还真是一件儿十分奇妙的事情。 只觉神奇的苏宁当时还笑问苏夫人,就不曾怀疑是她爹在外惹下了风流债? 苏夫人语气十分得意的表示,苏宁长得像她,若要怀疑,也该是她爹产生怀疑才对。 原本心头正在欣喜荡漾的常笑云突又化身为一只刺猬,停住脚步,眼神冰凉的看着苏宁:“你想从我这里打听些什么?” 已经非常熟悉常笑云这种模式变化的苏宁弯起一双明眸:“常天师为何如此防备于我?” 我不是防备,而是生气。 生气你为何不直接问咱们二人之间的过去;生气你为何总表现得像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生气我想要揣摩你的心思儿,却发现你的心思儿我一点儿都猜不出。 他并非天生敏感多疑,只是因她。 苏宁像是常笑云脑袋里面插着的一根针儿,轻易就可以挑动他的神经。 心内幽幽一叹,口中也逸出一声轻叹,常笑云解开心头的伤口:“她们两个都死了。就算芙蓉还活着,她也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苏宁闻言,温和一笑,认同点头:“常天师人品令人称颂,你力挺的弟子,我自是相信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一次,常笑云是真的被震撼到了,久久凝视苏宁出神儿。 她不是在怀疑,那么,她是真心的在关心他,想要了解他 。 看着常笑云眼底逐渐亮起的光,苏宁望向路边近在咫尺的小饭馆儿:“有一句话,我想现在问清楚,不知常天师可愿解答一二?” 这一刻,常笑云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患得患失了。 他从苏宁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些会令他心脏会忽上忽下的东西。还有她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其内闪烁的全是慧黠的光芒,仿佛一切的棋局,皆在她掌握之中。 是缴械投降,还是继续与她这般僵持? 该如何选择,常笑云沉吟了半晌,终是点了点头。 “常天师不必紧张,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常笑云闻言,再次微微颔首点头,苏宁这才开口道:“听说你亲近我,是因我与令徒长得十分相似” 即使料到苏宁想要说些什么,常笑云还是脸色骤然一变,正欲开口,被苏宁伸手止住。 “常天师,请听我把话说完。我刚刚所言皆不是关键。我想问的是,若我只是我,你还会想要亲近我吗?” 这一次苏醒后的苏宁身上,完全不见芙蓉一丝的影子。 是以,易定胜才会言,芙蓉的魂魄已经离开了苏宁。 梁君和姜沫也认同了这种说法,只有常笑云仍旧抱着希望,希望苏宁只是因蛊王虫的副作用而记忆。只要他坚持守在她身边,早晚有一天,她会记起一切。 他一直这样坚信着,支撑着他靠近她。 但若是,事实真如易定胜所说的那般,他该何去何从? 常笑云欢喜苏宁是因为她乃是芙蓉借尸还魂,他并不是喜欢苏宁。 苏宁未在常笑云的眼中看到纠结,她懂了他的心之向往。 果然,她娘说的没错,她只是替代品。 苏宁本不介意这些,所以才会坦然问出,但不知为何,心里竟然起了一丝波澜。 是气愤他把她当成替代品吗? 可若自己不在意他,那被当成替代品又有何关系。 所以,内心的那一丝丝波动是在说明她在意他吗? 第一百八十七章 玄妙梦境,真真假假 活了二十年的苏宁,突然在一瞬间懂得了一个词儿叫做“彷徨”。 而一直彷徨的常笑云却发现了一个重要事情,既然苏宁乃是芙蓉借尸还魂,那么,若是芙蓉的魂魄不在了,眼前的苏宁应该只是一具尸体,怎么可能还是这般鲜活的生命? 除非,芙蓉的魂魄还在其体内。 除非,当初的苏宁只是进入深度昏迷的假死状态,根本没有真的死去。 常笑云自然更希望是前者,火金真人曾经说过,蛊王虫解毒火会导致很多无法预知的情况。 兴许,只是陷入沉睡的苏宁魂魄被唤醒。而芙蓉的魂魄,有可能被迫陷入沉睡;亦或是,被逼出了体外;又或者,消失了。 分析了一通之后,常笑云备受打击,但仍不愿相信芙蓉的魂魄已经不在苏宁体内了。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万千情绪猛地一下子涌上心头,常笑云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和情绪。 内心鲜有波动徘徊的苏宁,对上常笑云洪水猛兽一般的眼神儿,一向沉着稳重的她竟然涌上一丝心慌。 胆大到敢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的苏宁竟也心生退却之意。 但很快,她就稳住了心神与气息,朝常笑云清浅一笑。 “常天师,吾刚刚所问,确实违背了女子的矜持,但你也不必这般惊愕,未免太胆小了些?” 苏宁想以打趣儿的方式将话题翻篇儿,但见常笑云眼神黯淡的垂下眸,双手颤抖,不由得上前一步,关心问道:“你可还好?” 慌忙向后倒退两步的常笑云,就好像苏宁的身上有杀人蜂一般,避之不及。 “在下身子不适,先行一步。” 急急转身的常笑云未再多看苏宁一眼,扬长而去。 她为何还能这般淡然,难道心里就真的没有一点儿他的位置吗? 苏宁静默凝望常笑云落荒而逃的身影良久未动,她一开始,觉得与常笑云讨论案情时,对方给她提供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只是其精神状态一直不好,不是心不在焉走神儿,就是表情复杂的看着她。 常笑云从前丰神俊朗的样子苏宁也曾见过,不想他因自己变成这副模样,就想同他把话说清楚,于是才会问出刚才那个问题,让他看清楚自己的心,及时止损。 未曾想,她似乎让常笑云的思绪变得更加凌乱复杂,导致其失魂落魄的落荒而逃。且还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连自己的心绪也受到了影响,产生波动。 轻轻一叹,苏宁定下心来,她一向是个将子午寅卯分得极为清楚明白的人,别人很难对她产生较大的影响。 省下一顿请客饭钱,这个点儿,回府还能赶上晚餐,也不知老娘让伙房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踏草夕阳间,回府路上的苏宁,挥手拍走热情的瓢虫,思忖刚才在花魁凤仙屋中所见。 验完尸,心中有所怀疑之后,仔细检查屋子的苏宁其实有所发现。 春香楼花魁凤仙的房内,有一些不和谐之处,留下了两个人生活过的的痕迹,很细微,极难察觉。 是以,可以肯定,确实有人在冒出花魁凤仙。 还有,兴许是受到屋中血腥味儿的刺激,苏宁想起花魁凤仙自制的香粉似有什么不妥古怪之处,但一时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儿。 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思忖这个问题,想了很久,也是一无所获。 不知不觉间,她行到城主府大门口,步上台阶,伸手推大门。 大门内飘出的饭菜香,挑逗得五脏庙锣鼓喧天,苏宁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看着“吱呀”朝内打开的大门,突然灵光一闪。 天师府的常笑云酷爱莲,在东平郡城西掘池种莲,引得一些文人雅士纷纷效仿,在房前屋后养一缸或一池莲花。 因此,东平郡曾得了一个莲城的美称。 荷花香气沁人心脾,很多人皆喜欢将莲花瓣晒干塞进香囊内。 很多人还以莲花瓣儿制成香粉进行贩卖,购买者男子甚至多于女子。 而花魁凤仙自制的香粉,里面添加了诸多鲜花香料儿,却独独少了莲花香气儿。 停在门前的苏宁,从腰间摸出香粉包儿,轻轻打开,低头放在鼻前嗅了嗅。 没错,确实没有莲花香气儿。 这是为何? 花魁凤仙房间的墙壁上,有几幅荷花画卷,屋内还有一些荷花摆设,看得出,她喜欢荷花。 但香粉内为何唯独少了荷花,是她对荷花香粉过敏, 还是另有原因? 不知为何,苏宁想起常笑云掘池种的那一塘荷花。 虽已过了花季,但她想要去看看。 转身正欲走的苏宁,身侧两扇大门突然一下子关闭,未来得及闪躲的她被撞了一个正着,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姐,你怎么站在门口,我还以为是有人忘关大门了。” 闯了祸的苏正急忙跨过门槛儿,伸手将苏宁拉扯起身。 被门扇重重撞到脑袋的苏宁,太阳穴好似要炸开了一般,身体摇摇晃晃,额头痛得厉害,有温热的液体流淌到她的脸颊上。 蓦地瞪大眼睛的苏正惊呼一声:“姐,你流血了。” “我” 想说一句我没事儿的苏宁,只吐出一个字儿,两眼一黑,一头栽进苏正的怀中。 如遭雷击的苏正仿若抱着一颗炮弹,完蛋了,他一定会被老娘打死! 燃着檀香的苏宁房间内,苏夫人眼眶泛红,用力在苏正的背上狠狠的拍了一记铁砂掌,苏正整个后背顿时火辣辣好似着火了一般。 “娘,我又不是故意的,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这一年来,苏宁隔三差五就会昏倒一回,弄得苏夫人心态都崩溃了。 是她今年捐的香火钱不够多吗? 还是她去进香次数太少,不够诚心,佛祖才未能听到她为女儿的祈福。 心里不停默念阿弥陀佛的苏夫人又开始向佛祖许愿,只要苏宁这次还能平安醒来,她就捐双倍的香火钱。 躺在床上的苏宁双眼紧闭,陷入到一个陌生的梦境之中。 梦中,她看到身着绯色桃花裙的少女,长得与她一模一样。 但她知道,那不是她。 第一百八十八章 相亲大会,三个杠精 苏宁不喜粉色,独爱湖蓝。 穿衣大多着蓝色,没有一件桃粉色衣衫。 梦中少女却穿得好似一朵桃花,绝非她的品味儿。 且那少女的双眸清亮亮好似山涧水,没有任何杂质,不带任何世故,让人一眼望穿深处。 而她的双眸,总是平静无波,黑黝黝好似深潭,望不见底,这是很多人对她的评价。 桃花妖精一般的少女双手抓着过长裙子的两端,一双小脚高高的踢着裙摆,小跑进花园,声音清脆好似黄莺,笑容灿烂的冲站在园中的常笑云喊了一声“师父”。 笑容可掬的常笑云,语气宠溺的让她慢慢走,小心摔倒。 “师父,朱婆婆高估了我的身高,给我新做的裙子太长了。” 少女说着,一不小心踩到裙摆,一头栽向常笑云。 “小心。” 及时伸手的常笑云将少女扶住,责怪她明知裙子太长易踩到,还不慢慢走路,万一摔倒受伤该如何是好? “我相信师父能够接住我。” 少女灿笑如花,苏宁这一刻意识到这少女是谁了。 不过,天师府的花妖芙蓉为何会出现在她的梦中? 明明是自己的梦境,苏宁却旁观了一场主角非她的大戏,看着二人发于情止于理的在花园中一边闲逛,一边聊天。她就像是被困蜘蛛网上的飞蛾,被二人眼中的青丝紧紧缠绕,挣脱不得。 老天爷没给她牵一根儿红线就算了,为何还要逼她被迫鉴赏别人红线的坚韧性,真是没天理! 更没天理的是,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从梦境中挣脱。 第二日,苏宁终于从梦境中走出来的时候,舌尖上都是常笑云和花妖芙蓉喂给她的糖,但舌根儿苦得要命。 早起时,苏宁只有一个想法,去寻常笑云算账。 不对,是去寻他问个清楚,她梦境中的那些事情可曾真的发生过。 然而她的满腔热忱和怒气,还没出自己房门口儿就被苏夫人浇灭。 早晨发现苏宁清醒过来的环儿,像是一匹吃了十斤草料的小马驹,欢天喜地的尥着蹶子飞奔出屋,将此等好消息告知城主夫妇二人。 环儿还未到城主府主院,她兴奋的嗓门儿已经传遍整座城主府,所有人都晓得了,苏宁再一次跨过鬼门关,醒了过来。 得知这个好消息的苏夫人,第一时间给佛祖上了一炷香,然后命府上小厮出去将她那些所谓的闺中好友全都请来。 这些苏夫人的闺中好友,自然又带着自己儿子一同登门,彼此间竟还相处得十分和谐,完全没有冷嘲热讽,拈酸吃醋。 看着三个品貌相当的少年郎,苏夫人十分满意的频频点头,命环儿将苏醒没多久的苏宁请到前厅。 但她又担心环儿请不了苏宁,或是苏宁得知消息会逃跑,便自己亲自起身,让诸位好友稍候,她去将苏宁“押”过来。 被苏夫人带着一群人堵在房门口儿的苏宁,被迫换上她不喜欢的绯色长裙,然后被手脚麻利的一众婢子装扮得好似院中的桃花成了精。 照镜子的一瞬间,苏宁恍惚看到了梦境之中的花妖芙蓉,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怎么会,这么像? 厅堂内一派风流的三位青年才俊都是苏宁熟悉的老面孔,她随着苏夫人走进前厅时不禁嘀咕了一句:“怎么还都没找到媳妇啊?” 苏宁以为自己是在心内腹诽,但却不小心说出了口。 但还好,只有她娘一个人听见了。 于是,她挨了一击铁砂掌。 呲牙咧嘴的苏宁,揉着好似着火一般疼痛的胳膊落座,心说自己到底哪来的那么大魅力,竟然能令这三人不顾男人的面子,坐在这里抢她这一个相亲对象。 她要不要告诉这三人,她可继承不了天师府。 苏夫人笑容可掬,态度随和,似乎在座的三位青年才俊,只要有人开口,就立马能将她女儿带走,且她就会送一座城池,苏宁不禁有种在劫难逃的感觉。 好想,再昏过去一次儿。 苏宁没有昏过去,但她差点儿睡着了。 三位青年才俊对她都很关心,纷纷问她各种问题,但人多口杂,她几乎没听清楚一句话。 因此她也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些人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风度,平和相处,但暗暗较着劲儿,互不相让。 一个个摩拳擦掌,眼神儿有戏,七嘴八舌的一同走向激烈。 场面渐渐变得越来越混乱,完全 出乎意料的苏夫人也终于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 一场相亲,女方几乎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男方逐渐走向三国鼎立的激烈复杂局面。 本来眼皮不停打架的苏宁困意全消,端着环儿给她拿来的瓜子看热闹,欣赏三位青年才俊各个舌战群儒的技能。 三位才俊的母亲也暗暗较劲儿,各自摆弄自己身上昂贵的首饰,完全没注意苏夫人越来越阴沉的脸。 想要赶人,但不得不命人置办酒席的苏夫人一口气堵在心口儿,不停的给苏宁使眼色,问她相中哪个了? 赶紧随便挑一个,好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混战。 笑嘻嘻的苏宁小声回了她母亲一句:“他们谁争论赢了,谁就是你女婿。” 差点儿气个仰倒的苏夫人没有陪同客人用晚膳,三位才俊以及三人的母亲竟都并不在意。 晚饭时,三人仍旧高谈阔论,争论不休,话题从诸子百家到诗词歌赋,从佛经道法到路边小吃,就连天上的神仙,历代的将军都无一幸免。 看热闹不嫌事大儿的苏宁,完全不担心这三人动手打起来,还一直在旁叫好,生怕三人不动全武行似的。 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一向精力充沛的苏宁也不得不佩服斗志昂扬的三人,实在都太能抬杠了,用“杠精”称呼他们三人都委屈他们了。 坚持到后半夜的苏宁实在是挺不住了,她觉得,这三人能够坐化在苏府。 敲着发麻双腿起身的苏宁,同三人礼貌告辞时,三个杠精正在争论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的闲扯淡问题,根本没时间理会她。 是以,一场相亲,苏夫人失去了三位“闺中好友”,三位青年才俊各自收获了两个势均力敌的杠精好友,苏宁则是乐得第二天肚皮还在痛。 第一百八十九章 今日不宜外出见客 一场相亲大会,收获一肚子气的苏夫人把自己关在房间内诵经,压制心中暴躁的魔鬼,以免自己去一挑三,舌战群儒。 得了空闲,无人看管的苏宁似脱笼之鹄,立刻一溜烟儿跑出城主府。 自她那日昏迷之后,接下来的几日夜晚沉睡之时,苏宁皆有梦见天师府的常笑云与花妖芙蓉。 她想去天师府寻常笑云谈一谈,看看自己到底为何会一直梦到这师徒二人? 前往城主府的路上,苏宁有些心绪不宁,不由得猛地停下脚步。 苏宁师父白莲真人在占卜方面十分灵验,因此,她也懂得一些皮毛,第六感很强。 她现在右眼皮猛跳,心慌得厉害,预感好似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今日不宜外出见客! 如此想着的苏宁正欲转身时,瞥见神情有些木然的常笑云从天师府大门内行出,像是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一般向西而去,便好奇的跟了过去。 寒露时节,天气转冷,听闻今年北方已经落了第一场大雪。 收紧衣襟的苏宁,却兀的嗅到了馥郁荷花香气儿,十分诧异。 这个时节,竟然还有莲花盛开? 青黄交接的荷叶铺满荷塘,常笑云乘舟于荷塘之上,停在并蒂双莲之前。 前往赤霞山之前,并蒂双莲灵气逼人,如今再见,浓郁灵气更胜往昔。 且之前只剩下一片叶子的一侧莲花,如今已恢复如初,与另外一侧的荷花齐头并进,花开正好。 表情哀伤落寞当中又隐隐透着一丝欣喜和期待的常笑云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轻触了一下荷花瓣儿。 轻薄柔软的荷花瓣儿触感,真实的从指腹传达给大脑,并非是虚幻。 感受着蓬勃生命力的常笑云眼眶有些湿润,不禁呢喃出声:“芙蓉,是你要回来了吗?” “常天师,你在同何人说话?” 一道身影轻轻落在船尾,常笑云猛地扭头,看是苏宁,微微蹙眉。 “你怎么会在这里?” 常笑云语气冷漠,不甚在意的苏宁看向满池青黄荷叶中,独自妖艳盛开的并蒂莲花。 “我来这里欣赏一下传闻中的妖荷。” 三两步便轻盈行到常笑云身侧的苏宁,将脸凑进并蒂双莲嗅了嗅:“吾曾听闻,并蒂妖莲修成人身后,此莲花已失去了灵气。之后此花一侧又因受到攻击而只剩下一片花瓣。是我听的传闻有误吗?” 苏宁说着伸出手,想要触碰面前的荷花瓣儿,却被常笑云一把扼住手腕。 苏宁诧异回首,常笑云却握着她的手腕没有松开:“苏天师想要做什么?” “眼见不一定为实,我想要摸看看,这花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又与你有何干系?” “只是好奇而已。” 苏宁说着,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收敛面上笑容:“既然常天师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那吾不摸便是。不过,吾想问常天师几个问题,不知可否愿意答疑解惑?” “今日吾没有心情,改日再说。” 常笑云语气冷淡疏远,苏宁不以为意的径自开口:“与春香楼的案情无关,吾想要请教几个常天师与令徒芙蓉的私人问题。” 听到苏宁提起芙蓉,常笑云脸色变了又变,苏宁忙摆手:“常天师莫要误会,吾没有打听别人隐私的爱好。只是最近吾做了几个有关您和令徒芙蓉的梦,想要找你验证一下。” 闻听此言,常笑云眸光灼灼的盯着苏宁,声音透着惊喜和期待,完全不见了刚刚冷漠的样子。 这男人的性子,一直都这么古怪吗? 性子莫名其妙,阴晴不定的常笑云令苏宁不禁庆幸,自己当初还好没有拜在天师府门下,否则就算她再淡定看得开,恐怕也要被弄得神经了。 突然间,苏宁有些后悔来寻常笑云,吾的就没有什么心情再与其进行探讨。 “只是一些梦境而已,想必乃是吾日有所思罢了!” 勾起他人好奇心的苏宁,十分不厚道的打起了退堂鼓。 常笑云自然是不肯轻易善罢甘休,上前一步,逼近苏宁:“告诉我,你梦见了什么?” 一直浅笑嫣然的苏宁脸色暗了下来,不明白常笑云为何如此咄咄逼人:“梦乃虚幻之象,当不得真,常天师又何必如此在意?” 常笑云漆黑点墨的双眸,从苏宁的双眼划过鼻梁,落在苏宁樱红的朱唇之上,声音带着魅惑,手指撩拨苏宁头发,再次开口:“告诉我,你梦 见了什么?” 这男人,怕不是个疯子! 想要以美色诱之,最起码,你倒是先好好捯饬一下自己再说吧! 心内腹诽不停的苏宁,还是十分老实的回道:“无甚特别,只是梦见你与徒弟芙蓉二人的一些对话。” “我们都说了些什么?” “她言” 突然,一阵香风忽起,吹散并蒂莲花上凝聚的万千灵气,同时也吹起一侧的花瓣儿。 漫天灵气与荷花瓣中,一个绯色似朵桃花般的身影,轻盈的投进常笑云的怀抱。 “师父,我回来了。” 下意识伸手接住绯色身影的常笑云,看着眼前笑容甜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桃花面,怔愣许久,突然鼻子一酸,猛地将其拥入怀中。 “芙蓉。” “师父。” 常笑云脸上滑下百感交集的泪水,芙蓉笑得像是三月里枝头上盛开得最艳的那朵桃花。 见证花妖重生奇迹的苏宁站在船尾,十分尴尬的看着小舟上忘我相拥的二人,不知是该悄然离去,还似该送上祝福之后再离去。 “芙蓉,你是芙蓉对吧?” 常笑云不敢相信的上下打量芙蓉,仿佛要将其打量个透儿,伸手想要摸她的脸,但又有些犹疑不定。 满眼心疼的芙蓉,伸手抚摸常笑云鬓边的白发:“师父对不起,都是因为救我,害你失了修为白了发!” 常笑云有些激动的抓住芙蓉的手:“蓉儿,你都记得?” 芙蓉点头,眼泪滑过面颊:“我虽中毒,但心里明白,师父以自身精血真元饲养蛊王虫替我解毒,救活了我。谢谢师父。” 常笑云一下子将芙蓉拥进怀中:“是我要对你说谢谢,谢谢你回来。” 传闻中天师府常笑云天师与自己弟子芙蓉之间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原来是真的。 亲眼见证了这一段八卦真实性的苏宁决定悄然离开。 她娘说的没错,常笑云亲近她,完全就是因为她与花妖芙蓉长得太像了。 “这位是?” 芙蓉看向转身欲悄然离去的苏宁,还未从激动中缓过来情绪的常笑云微有些诧异的看着苏宁,眼神儿似在问苏宁你怎么还在这里? 苏宁也想问自己,为何还在这里? 第一百九十章 一场花雨的邂逅 一串儿水珠,滴溜溜从枯黄荷叶上滑落。 芙蓉在一片漫天花雨中重生,与常笑云二人热情忘我相拥。 尴尬的旁观者苏宁,欲悄然离去,发现她的芙蓉笑着开口询问其是谁? 苏宁收起自己的雨伞,回以一个浅笑,自报家门。然后表明自己只是凑巧前来赏荷,看到常笑云这里有船,就擅作主张跳了上来。 凝视苏宁的芙蓉未曾想到,这世上竟然有与自己如此相似之人,她怔愣了好一会儿,才似有所恍悟的一拍手。 “我想起来了,苏城主曾经说过,他女儿与我长得十分相像。想必你就是那位城主府的苏小姐吧?” 苏宁笑着点了点头,常笑云却是狐疑的看向芙蓉,却见芙蓉朝他眨了眨眼睛,悄声附在其耳边道:“师父,还是不要告诉苏小姐我曾占用过她的身体比较好,以免吓到她。” 常笑云兀的笑了,这就是芙蓉,一个总是替别人着想的纯善孩子。 “苏小姐,十分抱歉,没有吓到你吧?” 深更半夜,一朵妖莲突然化身为人,是挺吓人的。 “身为天师,这并不稀奇。” 苏宁仍旧保持着沉着稳重的浅笑,但其实刚刚她真的被吓了一跳。 不过仔细回想一下,当时画面很美,并不十分吓人。 “那就好。” 笑呵呵的芙蓉转头看向常笑云,吐了吐舌头:“师父,你没被我吓到吧?” 满眼温柔的常笑云伸出手,摸了摸芙蓉的小脑袋:“怎么会!” “那就好。师父,咱们回家吧!我想师兄他们了。” 上前一步的芙蓉正欲挽住常笑云的手臂,结果脚下小船摇晃了一下,她身子一歪,撞向苏宁。 “蓉儿。” 惊呼出声的常笑云一把抓住了芙蓉,而苏宁被芙蓉撞出了船,掉进了水里。 “苏小姐。” 惊呼一声的芙蓉站稳身体后,立刻要跳下荷塘去救苏宁,但苏宁已经从水中飞身而起,落在一片荷叶之上。 看着浑身湿淋淋如同落汤鸡般的苏宁,芙蓉万分抱歉,都快急哭了。 “苏小姐对不起。都怪我太笨了,竟然没站稳,害你跌落下水。天师府距离这里近,你先同我们一起去天师府,换身干净的衣服,再泡个热水澡,我给你熬一碗姜汤喝,省得着凉感冒。” “不必了,我没关系。” 一阵寒风起,忍不住到了一个冷战的苏宁不愿再多说客套,淡定从容的与芙蓉和常笑云二人拱手告辞,飞身踏荷而去。 望着苏宁蜻蜓点水般三两下就消失不见身影,芙蓉内疚不已,捶了自己脑袋一下:“都怪我,笨手笨脚。” 说着她看向自己双脚,脚尖儿俏皮可爱的抬起,声音委屈的嘟囔道:“太久没用你们走路,你们就连如何站稳都忘记了吗,真是给我丢人!” 常笑云被芙蓉可爱的模样逗笑,让她不必自责,这只是一个意外。 他还将自己外挂脱下,披在芙蓉的身上:“雨后阴寒,小心着凉。” 芙蓉拉紧衣服,朝常笑云露出一个天天的笑容:“谢谢师父。” 不过她随即十分抱歉愧疚道:“刚刚苏小姐掉进水里,可能会着凉了。” 听到芙蓉的话,常笑云才想起,刚刚苏宁掉进水里,浸湿了衣衫。 这么冷的天,衣服湿透了的她从这里回到城主府,肯定会着凉染上风寒。 刚刚,常笑云听到苏宁言她梦到常笑云与芙蓉,觉得苏宁的记忆正在复苏。 忍不住对其咄咄逼问,甚至还试图诱惑她。 然而,芙蓉忽的出现,像是一阵微风吹落满树的樱花,令置身在落樱海洋中的常笑云完全忘记了苏宁的存在。 这一刻常笑云深深意识到,除了芙蓉,他根本不关心其他女子,即使那人曾经当过一段儿时间的芙蓉。不忍心的芙蓉,念叨着苏宁真是一个大好人,她的魂魄,之前曾经借用过苏宁身体一段儿时间,给其添了不少的麻烦,她希望有机会,能够好好报答补偿苏宁一番。 确实,芙蓉魂魄借用苏宁的身体死而复生,给苏宁的身心皆造成很大的伤害。 “蓉儿,你还是那般的纯善。” 常笑云大拇指摩挲芙蓉小脑袋,让她不必考虑这些,他会给苏宁一个交代。 芙蓉有些担心:“我不知苏小姐是怎样一个人,她刚刚,应该没有怪我将她撞下水吧?” 常笑云牵起芙蓉的手:“苏小姐她是豁达明事 理之人,并不会计较这些。岁月很长,咱们还有很多的时间,以后慢慢来,不用急于报恩。” 眼眸闪了闪的芙蓉,垂眸点了点头,笑嘻嘻的用手抚摸自己的肚子:“没错儿,眼下最着急的事情是祭奠五脏庙。师父,我饿了,想要吃玉芳斋的点心儿。” “好。” “还要给朱婆婆带她最爱吃的水晶点心儿。” “好。” “也要给师兄他们带好吃的。我不在的时候,他们照顾您辛苦了。” “好。不过,你在的时候,他们照顾师父也很辛苦。” 伪装生气的芙蓉,娇嗔的用脚跺了一下船:“果然,比起我,师父更钟意师兄他们。” 常笑云笑着将她拉住,顺势握紧她的手:“小心,不要掉下去。” “有师父在,我不怕。” 芙蓉说完这话,一双手害羞的想要环住常笑云,但最后只是扯住常笑云的袖子:“师父,晚上我陪你一起看星星,好不好?” “好。” 月夜星如豆,如同光彩夺目宝石般的星子撒在夜空之上。 天师府花园内,身上盖着毯子的芙蓉倚靠着常笑云,与之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仿佛这辈子都不会再松开。 城主府内,苏宁身上裹着厚厚的羊皮毯子,不待环儿将浴桶内的水注满,就迫不及待的跳进桶内。 眼见苏宁冷得瑟瑟发抖,环儿没好气的责备她:“小姐,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去赏什么荷花,哪里来的这不着调儿的闲情雅致。” 身体终于开始回温的苏宁,冻僵的嘴巴还有些不听使唤,没有回嘴,而环儿开启了絮叨数落模式。 “小姐,你说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竟然还掉进了水里,这若是染了风寒,被夫人知晓,一定又要罚苏宁闭门思过了。不过也好,小姐堂堂一个一品天师,竟然掉水里差点儿被淹死,说出去都没人相信。小姐不如吸取此番教训,好好待在府上精心修行一段日子。” “谁说我差点儿淹死了。我只是,一时被惊到了。” 有什么事情能够吓到她家小姐,环儿感到好奇。 苏宁望向微微开启的窗子,遥望看不完整的圆月:“一场花雨。” 第一百九十一章 伤非春慕 遥夜亭皋闲信步, 才过清明,渐觉伤春慕。 数点雨声风约住, 朦胧淡月云来去。 桃杏依稀香暗度, 谁在秋千,笑里轻轻语。 一寸相思千万绪, 人间没个安排处。 闲庭漫步进花园的苏宁,突然想到这首词。 不过现在已过了霜降,伤的不是春慕,而是晚秋的最后脚步。 粉嫩的桃花杏花皆已不见,只有昙花一现,花开花败似不曾来过这人间! 孤坐在秋千上,苏宁习惯性的用脚尖儿在地面上画着圈儿。 她没有一寸的相思,只有理不清的千头万绪。 最近几日,每到夜晚,她陷入熟睡之后,常笑云与他的花妖徒儿芙蓉二人就会不请自来,钻进她的梦境之中,就像是钻进蚊帐内的蚊子,弄得她心烦意乱。 二人明明已经再续前缘,为何还来折磨她这个不相干的人? 人家两人在家中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她为何要牺牲宝贵的睡眠,深更半夜,在虚幻的梦境之中当二人爱情的见证人。 老天爷,这般耍人有意思吗? 她又不是灵媒,不需要通过梦境预知些个子午寅卯,就请放过她吧! 仰头望月,灰蒙蒙的月亮像是发霉长了毛,星子也因厌恶连日落雨带来的阴寒潮湿,全都窝在被窝里面睡觉,而她却全无睡意。 睡觉对于苏宁来说,曾经与吃饭饮酒并列为人生三大幸福。 而现如今,因为荒唐的梦境,睡觉成为了一大折磨。 “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脚步匆匆,气喘吁吁的环儿奔到苏宁身前,言夜色这般深了,她为何还未休息? 环儿不知,苏宁并非是睡不着,而是刚刚从梦中惊醒。 不出意外,她今夜刚一进入梦乡,就又看到常笑云与花妖芙蓉那一对儿璧人的熟悉身影。 梦境中,常笑云醉卧在溪边的一颗礁石之上,仰望星空。 花妖芙蓉像是一只小壁虎般手脚并用的爬上礁石,笑嘻嘻的凑到常笑云身侧盘膝而坐,肩头轻触常笑云的肩头,也抬头仰望星空。 声音甜脆,散发梨子清甜的芙蓉,言天上的星星皆是逝去的亲人所化,问常笑云是不是在思念亲人?大概是因为酒醉的原因,常笑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告诉芙蓉,自己儿时曾幻想成仙后,在天界当一名星宿仙官,掌管属于自己的星子。 未曾想平时样子严肃的师父,竟然还是个浪漫之人,芙蓉忍不住偷笑,问常笑云相中哪颗星子,待她以后成仙之后,摘来送与他。 梦境中的常笑云被芙蓉大包大揽,志在必得的可爱模样给逗笑了,看着她的眼神儿极尽宠溺。 因中毒在天师府醒来时的苏宁,也曾看到常笑云用同样的眼神儿看着她,那是恋慕的眼神儿。 现在她懂了,那个眼神儿的主人,一直以来看的人其实都是一个人,不是她,是眼前的这个花妖芙蓉。 每颗星子都装载着无数人的梦想。 常笑云问芙蓉的梦想是什么?” 脸颊微微泛红的芙蓉说她想成仙,微微诧异的常笑云问她为何突然改变了想法? 芙蓉和从小到大勤于修行的苏宁完全不同,只想着开开心心过每一天,不去想一切复杂的事情。 别人笑她不思进取,她也完全不甚在意,恣意自由随心所欲的快乐生活。 这样的芙蓉却突然想要改变,无论是谁,都会诧异,好奇其原因。 芙蓉想要改变,只为一个“情”字儿。 她动情了,她承认自己对师父春心萌动了,并坦然接受。 并打算告白。 可惜,她太过激动了,舌头卷成了麻花,说她想给常笑云当师娘。 造成误会的芙蓉,捂着通红的脸,捧着一颗快要炸裂的心脏,丢下一脸懵的常笑云落荒而逃。 梦境中的旁观者苏宁,以上帝的视角窥探到了芙蓉的心声。 花妖芙蓉想要成仙,是为了修出金身仙骨,彻底褪去妖身,好能为心爱之人生儿育女,共度一生! 无数不知真假的梦境叠加在一起,在苏宁心中构建出花妖芙蓉纯真善良的美好形象。 这样美好的女孩子,真的很讨人喜欢,也值得被人疼爱。 只是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些怅然。 还有,她后知后觉的发现一个情况。 那就是,她梦境中的常笑云骨清神爽,翩翩若仙,与现在的模样截然不同。 根据梦境中的情景,再结合最近知晓的一些回忆,苏宁在心中粗略估算了一下时间。 常笑云出现这种容颜衰败的现象,应该是发生在最近。 是在与恶妖战斗时受伤了吗? 是什么恶妖竟然如此厉害,会不会就是屡屡在东平郡犯案的那只神秘恶妖? 坐在秋千上的苏宁,歪头看向正想办法劝苏宁回去休息的环儿:“环儿,你见过常天师从前的模样吧?” 听到苏宁突然关心起常笑云,环儿有些不安的搅着手帕。 “小姐,我听说天师府的天师府的那位回来了。” 几乎日日守在城主府门口的常笑云,忽然不再叩门求见,纳闷儿的城主夫人十分庆幸,以后不必再费尽口舌的将常笑云拒之门外。 很快,城主夫人就听闻常笑云的弟子花妖芙蓉复活这个消息,也明白了常笑云为何不再出现,因此不免有些生气。 她言未曾想到,当初苏宁昏迷时,跪在她面前信誓旦旦言要照顾苏宁一生一世的人,承诺的只不过是一句空话。 本就是一场错误的开始,还不足以令苏夫人她生气,只是隐隐感觉有些寒心。 真正令她感到生气的是,常笑云果然如同众人猜测的一般,把她的宝贝女儿当成了替代品。 一旦正主回来了,她的宝贝女儿就立刻被抛之脑后。 最后她又有些庆幸,庆幸早前自己顾虑多,没有那么快答应二人的婚事儿。否则现在场面一定十分难看,不好收场。 恼恨常笑云凉薄的苏夫人又从新打起精神,更加卖力的帮苏宁寻觅良缘,发誓一定要找个比常笑云更好的男子。 环儿也十分气愤,觉得常笑云把她家小姐当猴耍,在心里偷偷骂了常笑云还几次。 不过还好,她家小姐对常笑云没有任何感情。 可如今,突然听到自家小姐关心起常笑云,环儿不免有些担心,决定干脆将话挑明,好让她家小姐对那个三心二意的常笑云断了念想。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不必再问前尘因果 天高海阔,不必再问前尘因果。 柳暗花明,过了这一村,还有另外一村。 咬牙切齿的环儿劝苏宁对常笑云那个三心二意,朝三暮四的花心男人断了念想。 眼见环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可爱模样,苏宁被她给逗笑了:“我只是好奇一些事情,你别多想,我欢喜专情的人。” 上下打量苏宁的环儿探查她话中真假,踟蹰再三,她蹲在苏宁身前,抓起她放在膝盖上面的手。 “小姐,恕奴婢多嘴,您今个儿就听奴婢一句劝,听过以后就将其彻底忘了,以后见面,就当不认识,莫要在与他有任何的牵扯。否则小姐早晚要被他害了性命。” 虽然害怕苏夫人责罚,但环儿还是同苏宁说了实情。 言常笑云之前之所以会追求苏宁,是因为花妖芙蓉的魂魄附着在了苏宁的身上。 借尸还魂这种事情过于玄幻,苏宁觉得同她说这些话的环儿更像是被鬼附身。 眼见苏宁呆若木鸡,环儿用力握紧苏宁的手:“小姐,那些人利用了你。现在你无用了,他们自然就弃之如敝履。小姐你要记住,你是苏府的大小姐,和天师府没有任何的关系。不要关心他,你该怨他c恨他,并守住自己的尊严。” 眼中泛起泪花的环儿,手指头轻轻抚过苏宁颈上的伤痕:“小姐,你为了他,遭了太多得罪,奴婢看着都心疼。你还痛吗?” 伤口不再痛,只是听了环儿的讲述,苏宁心里闷闷的,很不舒服。 按照环儿所说,尊严严重受损的苏宁确实该怨恨天师府那些人。 但她的性子,自是不愿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兴许哪一日,她心情不好之时,会想要找常笑云讨要一个说法。 天师府欠她一句谢谢,也欠她一句道歉! “小姐,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环儿言,苏宁是她见过最善良的人,从不与人计较,还喜欢付出。 从前,她最喜欢听老爷给夫人读小姐寄回家的书信,信里面总会说苏宁何时下山,又为哪些地方的民众除害,铲除了哪些罪大恶极的恶妖,保一方水土平安。 在环儿的心中,苏宁是她的骄傲,城主府的骄傲,甚至应该是整个东平郡的骄傲。 这样好的小姐,凭什么被那个天师府的破天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握住环儿的手,苏宁轻轻拍了拍,安抚其情绪:“好了环儿,你不要生气,我并不关心与他从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儿,我只想知道,你可曾听闻,他因何受伤,我又是因何受伤?” 关于苏宁受伤这件儿事情,苏城主二人讳莫如深,很多人都不知其中详情。 环儿贴身伺候苏宁,苏城主夫妇二人聊天时也不避讳环儿,当初也是环儿与春巧二人随着城主夫妇前往天师府,将苏宁接回府中,所以她知晓其中内情。 希望苏宁对常笑云死心的环儿不想苏宁知晓常笑云为了救她做过何事儿,但她仔细一想,那常笑云救得乃是自己弟子芙蓉,并非是她家小姐。 是以,她具体的同苏宁说了她是如何受伤,常笑云又是如何救的她。 原来,他那条畏缩青紫的手臂是因为豢养蛊王虫救她,不对,是为了救他的弟子芙蓉所致。 他对自己那个花妖弟子还真是情根深种。 而她,何其无辜。 难怪娘亲对待常笑云的态度会那般的不客气,难怪她的婢女环儿会如此厌恶天师府,她们两个都是为她感到不平。 觑视苏宁的环儿有些紧张:“小姐,我收回之前的话,你不要再念着那个人,也不要恨他c怨他。就拿他当做空气,无视他,彻底的忘了他。” 知晓环儿是在担心自己,苏宁笑着站起身,挽住环儿的手臂。 “好,我听环儿的话,不再去想他。走,咱们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喝娘亲难得亲自下厨煮虾子翠芹粥,再静心修行。” 眼见苏宁似乎真的放下了,环儿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儿,响起今日在夫人那里听到的消息,立刻喜上眉梢。 “小姐,奴婢最近总是听夫人提起城北搬来的一位姓庾的公子,说是其样貌极好,品行也佳,年纪轻轻就被人尊称杏林圣手。想必夫人是相中了,小姐好不好奇,要不奴婢去帮你打听一下?” 看到自己院子大门时,苏宁有些慌神儿,感觉院门就像是猛兽张开的大嘴,准备将她吞下肚,让她再次陷入到梦境之中,逼迫她去窥探那二人的秘密。 可是不知为何,她竟然隐隐有些期待。 她想要知道,刚刚环儿同她说的那些事情,会不会出现在她的梦境之中。 若是出现,会是单纯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能否证明她之前所梦之事儿,皆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只要,梦境中出现更多的细节,那便足以证明,她之前所梦皆是属实。 今夜,她又会看到什么? 月微茫的一夜,苏宁未能看到赤霞山一役,而是看到了去参加天师大会的芙蓉。 为了赢大还金丹救师父的芙蓉,浑身是血的跪在擂台之上,任凭剑气划伤她的身体,紧紧咬着牙,不肯投降认输。 她还看到,月光清冷的冬夜,常笑云手中的剑刺穿花妖芙蓉的身体,血花像是落梅一般飞洒在雪地之上。 捂着腹部,满头冷汗的苏宁,痛得在床上不停的扭着身体。 她听到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但她似乎与梦境中的花妖芙蓉融为一体,倒在那个冰冷的雪夜,陷入黑暗。 剧烈的痛楚不知何时停止,蜷缩在黑暗之中的苏宁心慌得厉害。 突然,她听到一个十分温柔的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紧接着,一只温热的手,轻柔的放在她的额头之上。 不停打颤的身体因为其掌心的温热而停止颤抖,苏宁头脑渐渐清明。 是师父吗? 师父来救她了吗? “师糊。” 雀跃唤出声的苏宁猛地坐起身,一下子扑进身边人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杀我?” 第一百九十三章 我什么都没看见 恶梦惊起,所唤之人,非所盼之人。 “小姐。” 环儿惊愕的呼唤声在苏宁脑后响起,脸上满是泪痕的苏宁仰起头,就看到一张眉目如画的脸。 柔和如水润玉的清雅,似山涧中的清泉,“咚”的一声,滴进苏宁的心潭。 不是常笑云。 面前的男子十分年轻,面部线条极为柔和,五官秀美得好似女子,就像是话本子中那些饱读诗书,站在庭院中,就会引得千金小姐不顾一切,与之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誓言的少年郎。 也是无数饱经沧桑女子午夜梦回时,心心念念难忘最初春心萌动时,与之青梅竹马却无缘的那个少年郎。 一阵眩晕突起,男子的面容在苏宁眼中化作一片模糊,她伸手扶住昏沉的脑袋,不禁闭上眼睛,声音沙哑的开口:“我这是在哪里?” “这是我家。” 轻柔又有些熟悉的男子声音响起,一双温热的手扶住苏宁的手臂:“你刚醒,起身过急头会晕,你躺下再好好歇息一会儿。” 不用睁开眼苏宁也知道,这声音,是那年轻男子。 他的声音和他的容貌十分般配,皆温柔似水,浑身上下和谐得像是一整块儿温润的玉石雕琢而成。 她记得,她从前也认识这样的一个人儿。 但是谁来的,她怎么就突然想不起来了? 昏昏欲睡间,苏宁似乎听到了父母说话的声音,她想要努力睁开眼,却没有力气。 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儿飘进苏宁的鼻内,她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不知不觉,沉沉睡去,未再做梦。 清晨的鸡鸣像是有人吹响了冲锋号,睡得正香的苏宁被吵醒,厌烦的朝内翻了一个身。 可恶的鸡鸣似永远不会终止,用被子蒙住头的苏宁心烦的唤道:“环儿,好吵啊!帮我把那两只鸡宰了炖汤!” 未能听到环儿应答,又被鸡鸣吵了好一会儿,彻底把苏宁的困意全都吵得烟消云散。 终是忍不住,苏宁猛地掀起被子,翻身而起,朝外学大公鸡“咯咯”叫了两声,然后一把捂住了嘴。 一道身影立在门口儿,温如似水的脸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定睛看久了才发现,那是晨曦打在他的脸上。 只因晨曦的光芒与他太过融洽,令人误以为那是他自身散发出来的光芒。 “对不起,我踢翻了你的药篓。” 苏宁不知为何,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一句。 男子朝苏宁微微一笑,露出可爱的兔牙:“没关系。我还以为,你彻底把我忘记了。” 苏宁怎么可能会忘记他,只是刚才苏醒时,大脑一片混沌,一时未能想起。 小时候就梦想要当一名猎人的吉良,时常带着一帮小伙伴儿往山上跑,苏宁就是其中之一。 那段儿时间,她为了方便跑出门,偷穿大哥苏伏的衣服,装扮成男孩子。 胆子大,打架狠,而且因为贪玩晒得很黑的苏宁,与吉良等男孩子在山上摸爬滚打了好长时间都没人发现她是女孩子。 直到,她遇见了他。 一日,胆大的吉良偷了他爹的猎枪,扬言要给小伙伴儿打兔子吃。 结果兔子没打到,枪声把一堆孩子吓得如同惊弓之鸟,四散奔逃。 有个特别胖的小胖墩在逃跑时,不慎将苏宁撞下山坡。 一路像颗西瓜般滚下山坡的苏宁,最后滚落在一块儿平坦的草地上。 迷迷糊糊站起身的她,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视线。额头还磕破了皮,鲜血模糊了眼睛,脚步踉跄的往前没走几步,就“咚”的一脚踢翻了什么东西。 紧接着,被绊倒她的身子一歪,砸在一个肉垫上。 当时被苏宁垫在身下的肉垫子就是他,庾子七,苏宁想要带回家当弟弟的人。 “不告而别的家伙儿。” 苏宁赌气摔被子,歪头不理庾子七。 庾子七十几岁的时候离开了东平郡,去各处悬壶济世,为穷困之人赠医施药。 苏宁当时听闻这个消息伤心坏了,恼他不告而辞。 “你忘了。那时你在九嶷山求学问道。不过我走之时,曾留信拜托苏伏大哥交给你。” 原来,他曾留信给她,但她并未收到。 想来,定是她大哥苏伏那个不靠谱的家伙儿给忘记或是弄丢了。 “你拜托苏伏,还不如将信交给城主府的狗来的靠谱儿!” 发现是误会 一场的苏宁心情转好,跳下床,围着庾子七打转儿:“不错不错,看来有好好吃饭,长高了不少,模样也变得更好看了,难怪我一下子没认出来。” 停在庾子七身前的苏宁,笑嘻嘻的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脸:“小脸蛋儿还是同儿时一般嫩嫩的,手感很好。来,让姐姐抱抱。” 展开双臂的苏宁,一把抱住庾子七。 庾子七雪白的脸颊,飘起两片绯红。 “你身体还未康复,不宜下地,小心着凉。” 后退两步的庾子七,将手中汤药碗递到苏宁面前。 苏宁立刻扁嘴,撒娇道:“子七,药太苦了,我身子也无碍了,可不可以不要喝?” 庾子七声音温和的摇头:“不可以。” 耍无赖的苏宁立刻跳回床榻上,用被子将自己裹住当缩头乌龟,声音娇气的言自己会乖乖躺好休息,等睡上一觉,她就会彻底好了。 庾子七轻轻坐在床边儿上,温柔的抬起手,触摸苏宁的额头。 “还有点儿热。把药喝了,我给你拿蜜饯。” 双眼登时一亮的苏宁声音都拔高了:“是子七自己做的梅子蜜饯吗?” 儿时上山滚下山坡的苏宁摔破了头,年纪很小但已精通药理的庾子七帮她处理额头上的伤口,她娇气的不停喊疼,哭成了一个小泪人儿。 十分有耐心的庾子七好似一个小大人儿,一边给苏宁擦眼泪,一边帮苏宁对着伤口吹气,还给她吃他自己制作的梅子蜜饯。 那是苏宁吃过最好吃的梅子蜜饯,酸甜适中,有极淡的草药香气儿,是一颗就令人忘记疼痛,神清气爽。 那一颗梅子蜜饯的威力有多大,估计庾子七自己都未曾想到。 当时抱着庾子七不肯撒手的苏宁,哭闹着非要将庾子七带回家,当她的弟弟。 这件事情还给苏正这个正牌亲弟弟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一直担心自己地位不保,会被取而代之。 捏着鼻子灌下苦汤药的苏宁立刻张开嘴,像只嗷嗷待哺的小雏鸟儿,惹得庾子七轻笑出声。 他将一颗圆滚滚的肥美梅子蜜饯,轻轻的放在苏宁的嘴里,苏宁立刻一脸满足的闭上眼睛,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 “子七,当初你离开时我真后悔没能将你留下,也该将你制梅子蜜饯的秘籍留下。” 苏宁双手支在床上,凑近庾子七,语气怅然。 庾子七放在床上的手一下子握紧,身体微微向后仰:“日后想吃了,你随时来,我随时做给你吃便是了。” 苏宁一下子睁大眼睛:“你不走了吗?” “嗯。” 庾子七点头,兴高采烈的苏宁立刻抱住庾子七的腰:“太好了,以后有人陪我玩了。” 最近心情压抑郁闷的苏宁,在庾子七面前,彻底丢掉她的成熟稳重,回到小时候二人相处时的样子。 “小姐。” 笑嘻嘻跨进门内的环儿,一抬眼儿,就看到苏宁像是树袋熊般挂在庾子七的腰上,立刻捂住眼睛。 “我什么都没看见。” 第一百九十四章 枯木逢春,铁树开花(1) 枯木逢春,铁树开花。 唯恐自家小姐苏宁这朵儿老黄花不知开花的环儿,瞧见苏宁好似树袋熊一般挂在庾子七身上,心中不由得称赞起月老终于开眼。 控制不住面上灿烂笑容的环儿,一边兴奋的偷看二人,一边言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环儿把苏宁给逗笑了,她瞪了一眼坏笑着的环儿,让她少耍贫嘴。 笑嘻嘻的环儿背着手,一蹦一跳的上前,问苏宁可感觉身子好些,有没有胃口,想要吃些什么? 一边说,还一边偷拿眼睛瞧坐在床榻上的庾子七,忍不住脱口而出:“还是奴婢给两位腾地方吧!” “咚”的一声,苏宁一拳头敲在环儿脑袋上,环儿立刻拍了自己嘴巴一下,表示不会再多嘴乱说话。 但她一双充满暧昧调侃的眼珠子,仍旧不老实的扫视苏宁与庾子七,一副捉奸在床看热闹的模样。 面颊微红的庾子七站起身,让苏宁躺一会儿。言外面阴天了,他去收晒在院中的草药,过会儿再来看她。 “我去帮你一起收。” 庾子七将想要下地的苏宁按回床上,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乖乖躺着,我一会儿就回来陪你玩儿。” 说完,还伸手替苏宁盖上被子。 庾子七的声音具有安定作用,十分温柔。 他长相也十分温柔,举止也轻柔温雅,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能惹他生气,甚至令他大声都不能。 望着向外走去的庾子七背影,一直偷笑的环儿原地转了一圈儿,鬼精灵似的凑到床边儿。 “小姐。庾公子变得好好看,奴婢之前都未能认出来。” 庾子七小的时候,像是个白玉雕琢而成的玉娃娃,大家皆言他长大后一定会生得十分好看,未想到,竟是这般温柔似流水,润人心田的模样。 有些兴奋的环儿,笑言当初若不是庾公子执意要离开东平郡,苏宁与其都早已成亲了,说不定现在孩子都能去店里打酒打酱油了。 我想打你。 苏宁送给环儿一个大大的白眼儿:“你不要胡说,子七是我弟弟,莫要令他尴尬了去。” “二少爷若是听到这话,又该伤心了。” 还有院内那位若是听见,恐怕也要伤心了。 若不是她家小姐一直当人家是弟弟,庾公子当初也不会伤心的离开东平郡,只有她家感情迟钝的小姐看不出庾公子的心思儿,别人可都是看在眼里,替她着急。 不过回来就好,回来就有从新开始的机会。 “小姐,庾公子似乎已经过了议亲的年级了?” 苏宁瞥了一眼环儿:“你想说什么?”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的环儿,叹了一口气儿,语气哀怨惆怅:“待在庾公子身旁,就有种令人心安舒爽的感觉。不知怎样好福气的人,才能当他的娘子?” “你可以当他的婢子,留在他身边儿。到时就不用再委屈你伺候我这个刁蛮大小姐了。” 说完这话的苏宁才发现,原来自己竟在庾子七的茅屋内,还在诧异之时,环儿一把环住她的胳膊。 “小姐,奴婢怎么舍得了你。” 像只毛茸茸小狗狗撒娇卖萌的环儿,眼中闪过狡黠。 “若是小姐和庾公子成为一家人,那奴婢就能伺候你们两个,该多好啊!” “哎呦喂小丫头,还学会同我耍心眼儿了!” 苏宁一把揪住环儿的耳朵,环儿急忙连连告饶。 揉着发红耳朵的环儿跳离开床边儿,拿出一副忠臣死谏的模样对苏宁道:“庾公子是小姐最好的选择。夫人也最钟意庾公子。夫人说了,这回不会任由小姐性子来,她过几天就给你们二人选一个黄道吉日。” “你再说,信不信我打你。” 环儿躲到桌子后面,笑嘻嘻继续道:“小姐你是当局者迷,其实你自己都没发现,你看庾公子的眼神儿亮晶晶就像是看到了东坡肉。” 这话什么意思? 是说她馋他吗? 怎么可能对比自己小的小屁孩动心,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苏宁拎起枕头,威胁环儿道:“你若再乱说,我可真对你不客气了!” “小姐,你自己好好想想,可曾对别的男子那般和颜悦色亲近过?” 苏宁对任何人都十分友善,和颜悦色,但对男子似乎都不太亲近,甚至有些疏远。 她对庾子七确实不一样,但那也只是因为她从小就喜欢乖巧懂事 儿的庾子七,觉得庾子七比她哥哥和弟弟都可爱靠谱,想要他当她的弟弟。 至于男女之间的情事儿,她可以对天发誓,从未往庾子七身上想过。 “小姐,好好审视你的内心,承认吧,你欢喜庾公子。” 终是忍无可忍的苏宁将手中枕头朝环儿抛去,环儿朝旁边一闪,枕头打在刚好进门的庾子七身上。 被枕头砸中的庾子七像是个纸片人一般身子一歪,跌坐在地上,吓了环儿一跳,慌忙询问庾子七可还好? 苏宁也吓了一跳,急忙从床上跳下,奔到庾子七身前。 “子七,你还好吗?” 坐在地上的庾子七半天没有起来,他脸色白得吓人,只说了一句“我没事儿”,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只不过被软绵绵的枕头砸了一下,庾子七竟然好似要把肺子给咳出来了,环儿惊得手足无措,嚷着要找大夫,完全忘记庾子七自己就是大夫。 庾子七咳得实在是太厉害了,令苏宁感觉自己刚才那一枕头,把庾子七的肺子都给砸碎了。 轻抚庾子七的后背,苏宁让环儿去倒一杯热水来,眉头微蹙,担心道:“你这是怎么了?” 终于止咳的庾子七,看到苏宁脚上未穿鞋,忙扶着门框站起身,将她打横抱起。 “你身子不适,为何不穿鞋子就下地。” 未料到庾子七竟然有如此一面,晕晕乎乎的苏宁被放回到了床上,但她很快就回归神来,一把抓住庾子七的手臂,担心的继续追问:“你身子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儿,只是旧疾。” 苏宁不肯被轻易打发,仰着头,双眼紧盯庾子七的眼眸:“子七,你从小便从未骗过我,我看得出你在搪塞。” 第一百九十五章 无巧不成书(1) 小的时候,苏宁硬要庾子七当她的弟弟,把他带到城主府玩儿。 苏伏和苏正性子活泼淘气,时常戏弄庾子七,结果有日打碎了父母主院中的荷花缸。 苏伏和苏正害怕挨打,求庾子七不要说出去,小小年纪的庾子七义正言辞的表示做错事儿就要认错。 脾气燥的苏伏立刻握拳在庾子七面前挥了挥,警告他只需安静待着便可,苏正则是拿出自己最喜欢的竹马贿赂他。 可惜,庾子七从小就耿直,不会说谎。 因此,苏伏与苏正挨了一顿揍。实话实说的庾子七也被兄弟两个教训了一顿,然后苏宁又把兄弟二人收拾了一顿,替庾子七报仇,还抚摸庾子七的小脑袋夸他正直。 蹲下身的庾子七帮苏宁穿上鞋子:“我只是不想你担心。” 庾子七前些年在南疆救人时,被病人体内的蛊虫咬伤,伤了心脉,险些丢了一命。 自那之后,他原本就羸弱的身子更加虚弱,尤其到了冬天。 站起身的庾子七,伸手帮苏宁理顺毛糙的头发:“不必为我担心。我很好。” 苏宁狐疑的继续盯着庾子七,并不全相信他讲的话:“随我去趟九嶷山吧!让我师父给你看看。” “若我医治不好的病,别人定也束手无措。” 庾子七的语气,听不出一丝的自傲,他只是在阐述事实。 苏宁好气又好笑:“你这语气,好似苏伏。” “我听说,苏伏大哥去外地游历去了?” “苏正那家伙儿告诉你的?” 庾子七点头:“他约我改日与他切磋比试一番。” “他一个剑客要跟个大夫比什么,比用针吗?” 苏宁没好气儿的言苏正就会瞎胡闹,庾子七笑了笑:“宁儿,我也会用剑。” 宁儿? 这家伙儿是不是胆肥了? 他是胆太肥,把肺子挤压到了吗? “你刚刚唤我什么?” 苏宁把自己的拳头敲在枕头上,庾子七笑着握住苏宁的拳头:“睡了几日闷了吧,我带你出去逛逛,顺便给你讲讲我这些年在外头儿医治过的稀奇病症。” 眼睛一下子变得亮闪闪的苏宁立刻反握住庾子七的手,跳下床,一边儿快步往外走,一边儿催促道:“快走,快走。一会儿我娘来了,她又得把我封印在床上。” 完全被苏宁二人抛之脑后的环儿,望着有说有笑踏出门的二人,觉得画面实在是太过温馨和谐,脸上笑容欣慰又灿烂。 她家小姐终于能嫁出去了! 前些年,在治理城池方面颇具眼光,且很有头脑手段的城主苏幕,大力扶持发展种桑养蚕,提高经济的同时也提高了妇女的地位。 东平郡较其他城池更民风开放,更繁荣,百姓居民衣着也更华丽,女子逛街也是寻常之事儿。 霜降之后,即将迎来立冬。 图案艳丽的织锦长袍,在大街上形成了一道风景线。 甚至有些人,不知是畏惧严寒,还是想要炫耀,竟然过早的穿起了毛皮。 从庾子七口中听闻了各种稀奇病症之后,苏宁觉得庾子七有自傲的本钱。 只是,他身有疾,还穿得十分单薄,令苏宁十分担心,每走几步就关心一下庾子七的身子情况。 “宁儿,我并不是纸糊的。” 小时候苏宁硬要庾子七当她弟弟,庾子七被闹得烦了,就说当弟弟不行,当哥哥可以。 庾子七现在的口气,隐隐透出小时候那种拿苏宁没办法,但又想要反抗的语气。 苏宁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紧张了,忙举双手投降。 不过,庾子七穿得确实太过单薄,且衣服也过于素气。 气色本来就看上去不太好的庾子七,脸白得透光,再配上素色衣服,整个人身上没有一点儿朝气,好似一片薄薄的纸张,别说一阵风,就是一个喷嚏似都能将他吹走。 一把牵起庾子七的手,苏宁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小跑着将他带进一家成衣馆。 马上就好入冬了,很多人都开始置办冬装,布庄和成衣馆现在皆十分忙碌。 苏宁就近挑了一间清静些的成衣馆,将庾子七推到前面:“我的宝贝弟弟回来,姐姐自然要送你礼物。相中了什么尽管挑,姐姐付钱。” 笑呵呵说完的苏宁从庾子七身后跳出,朝店内望去,却猛地发现堂内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正在为芙蓉挑选布料的常笑云,听到一个十 分熟悉的声音,抬起头,就看到那张熟悉但疏远的面孔。 她比之前气色好了很多,脸圆润了一些,唇色也恢复成了原本的樱桃红,只是眼圈儿有些暗沉,似乎睡眠休息不好。 瞄了一眼苏宁身侧的男人,常笑云低下头,继续看手中的布料。 苏宁未料到会这么巧,一直呆愣站在门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与常笑云之间的气氛一直十分尴尬,她是真的不想遇到他。 正在扯一匹绯色衣料的芙蓉看到苏宁与庾子七,就像是这家成衣铺的主人一般笑脸相迎。 “苏姑娘,上一次行的匆忙,未能同你好好打招呼,真是抱歉。你也来裁剪过冬的新衣吗?” 上一次与芙蓉见面,真的算不上是什么好经历,她在旁边当了半天的电灯泡儿。 而且不知为何,苏宁对于芙蓉的分过热情似乎有些过敏,浑身的不自在,手不由得用力,完全忘记自己还牵着庾子七的手。 苏宁一向沉稳,落落大方,有种定海神针的气势,庾子七从未见过她这般有些慌张,想要逃开的模样,不由得打量起屋内的两个人。 苏宁也不知她在慌张个什么鬼,大概是,她为自己在梦中偷窥常笑云与芙蓉的隐私而感到心虚。 “这位公子是?” 眼见苏宁一直紧紧抓着庾子七的手,芙蓉笑得有些暧昧,苏宁忙松开庾子七的手。 “是我弟弟,出门急了,穿得有些单薄,我来给他添件新衣。” “苏姑娘待你弟弟真好。” 芙蓉说着,有些娇羞的扭头看向常笑云:“师父也说天冷了,要为我添几件儿新衣。我说穿从前的旧衣衫便好,她偏要带我来裁剪新衣。” 听着芙蓉讲话的苏宁微微一怔,眼前的芙蓉怎么感觉与她在梦境之中见到的不太一样。 第一百九十六章 无巧不成书(2) 梦境之中的花妖芙蓉笑容灿烂明快,说话率真。但眼前的芙蓉说话令人感觉她讲的话底下,似乎隐藏着其他意味儿。 不过很快苏宁便释然,梦境又不是真的,自然里面的人物与现实也不会一样,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既然梦境非真实,她就不算是偷窥,也没必要心虚。 脸上挂上与庾子七同款温和笑容:“芙蓉姑娘好福气,能有这样疼爱你的师父,真是令人称羡。” 听到苏宁赞美的常笑云微微抬起头,看了苏宁一眼,又看了她身侧的庾子七一眼,便再次垂眸继续摆弄手中的布匹。 一匹布而已,都快被他看出花来了,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苏宁知晓常笑云看到她不自在,她又何尝不是,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子七,挑一件你喜欢的衣服,然后咱们去吃饭,我肚子饿了。” 庾子七朝苏宁温和一笑:“我不冷,咱们先去吃饭吧!” “不行,你身子弱,万一染了风寒” 不等苏宁把话说完,庾子七抬手指着一件儿月白长袍道:“就这一件儿。” “不行。太素了,穿这件儿红色的。” “这件儿太喜气招摇了,我又不是要当新郎官儿。” 庾子七与苏宁品味儿几乎是两个极端,这事儿不怪苏宁。 就庾子七只喜欢淡雅素衣,甚至不喜衣上有刺绣的人,很难与别人品味相同。 从前,苏正还埋怨庾子七整日里穿得好似奔丧吊孝一般,因此还挨了苏宁一顿胖揍。 “你们姐弟二人感情真是好。” 一直关注苏宁与庾子七二人的芙蓉笑着出声,庾子七十分有礼数的朝其微微颔首:“我不是她亲弟弟。” 芙蓉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没有再说话,退回到常笑云身侧,有些自责的小声对常笑云道:“师父,我似乎有些唐突了。” “没关系。” 常笑云笑着伸手摸了摸芙蓉的脑袋,将被他看出花儿的那匹布递给芙蓉:“你最喜欢的颜色,就买这匹布裁制新衣吧!若你还喜欢其他的布料,也一并买了吧!” “好。师父挑的最合我心意。” 芙蓉笑得可人,还说多买两匹布,给朱婆婆也裁制新衣。 至于师兄们的新衣就让他们自己掏荷包,她得守住师父常笑云的荷包。 宠溺笑着常笑云,又揉了揉芙蓉的小脑袋:“贴心的小机灵鬼儿。” 常笑云在帮芙蓉选好布料的时候,苏宁与庾子七也终于达成一致,选了一件儿薄荷绿的衣服。 成衣铺老板的手巧得像是被织女亲吻过,三两下随便改动一下,庾子七穿上就十分合身儿。 付了钱的苏宁牵起庾子七的手,向芙蓉与常笑云二人告辞。 芙蓉笑容灿烂的请苏宁改日到天师府做客,面无表情的常笑云则是微微点了下头,由始至终,未同苏宁说一句话。 苏宁只觉好笑,明明是天师亏欠于她,结果常笑云倒摆出这副居高模样。 算了,她就当他觉得自己亏欠而感到心虚,所以才这副冷冰冰的模样。 冬日太阳笑得无比灿烂,却未能温暖冬日里的寒风。 酒馆外的旗帜,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店小二在堂内火炉内添了碳,将铜酒壶放在上面温酒,抱怨今年寒日来的太快,秋高气爽没两日,竟然就冷得好似落雪了一般。 庾子七同店小二讨了一个暖手炉来,塞进苏宁怀中。 笑呵呵的苏宁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庾子七的头:“孩子真是长大了,都知道心疼姐姐了,新衣裳没白给你买。” 苏宁的脸红扑扑的,两排小贝齿闪闪发亮,庾子七瞄了一眼苏宁的颈部,为其倒了一杯热茶:“天寒湿冷,常喝热水可驱寒。” 端起热茶喝了一口的苏宁被烫得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看着庾子七:“我不知道。”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听得庾子七一愣:“不知道什么?” “我脖子上面的伤。我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出现。” 庾子七闻言陷入沉默,半天后吐出三个字儿:“我知道。” 这次换苏宁好奇,问他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你因何受伤。” 庾子七是名医,能够通过伤痕推断病症并不稀奇,但他说的是,知晓苏宁因何会受伤。 双手放在暖手上,苏宁垂下眸:“我娘同你说了些什么?” “我是医治 你的大夫,她自然要同我详细说清楚你的情况。” “我娘从前就爱同你说话。” 庾子七是最好的聆听者,尤其是,城主府苏家三兄妹没有一个能够静下来听苏母说话。 从前,庾子七被苏宁硬拖到苏府做客,就会出现苏府三兄妹在一旁疯闹,苏母拉着庾子七在一旁聊天的画面。 “有些话在苏伯母心中憋了很久,我恰巧是个最好的倾诉对象。” 庾子七在苏母那里得知了有关苏宁与常笑云之间的一些感情纠葛,他听后很生气。 苏宁在他心中是无可取代的存在,有人却拿她当替代品。 刚刚他看到了那个花妖芙蓉,虽也惊讶其与苏宁长得一模一样,但他完全能够分得出两个人不是同一个人。 所以,常笑云当初错认苏宁,其实只是在为自己寻一个感情寄托的替代品而已。 想到这些,庾子七就不禁为苏宁感到痛心。 刚刚,他真的有股冲动,想要揍常笑云一拳。 “那个人不值得你对他有所挂牵。他” 话说到一半儿的庾子七收住了口,眸光望向小酒馆儿门口儿。 一阵寒风灌进小酒馆儿,两道身影行进门来,一男一女。 男子虽鬓边白发生,但难掩风华;女子娇俏巧笑灿烂,好似一只桃花精灵。 进来二人正是常笑云与芙蓉,与苏宁二人再次相遇。 眼睛清澈明亮的芙蓉看到苏宁二人,立刻扯着常笑云,笑容满面上前打招呼。 “苏姑娘,好巧。” 苏宁含笑点头:“芙蓉姑娘也来用饭?” 笑容灿烂的芙蓉用力点头:“嗯,我饿坏了。” 这时,店小二开始为苏宁这桌上菜,站在一旁的芙蓉一下子瞪大眼睛,揉着肚子,委屈兮兮道:“看上去都好好吃。我们再点菜,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说着,她还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盯着桌上的菜。 苏宁见了,浅笑邀请道:“芙蓉姑娘若不嫌弃,请一同坐下” 苏宁的话还未说完,芙蓉就扯着常笑云一屁股坐下,笑着对苏宁道:“苏宁姐姐你太好,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芙蓉悄无声息的改变了对苏宁的称呼,苏宁不甚在意的表示一顿饭而已,不必客气。 相较于两位客套来客套去的女子,桌上另外两位男士的眼神儿交锋就精彩得多! 第一百九十七章 暮秋的最后一场雨 眸光如刀这句话,在眼下的情况来看,可能并非只是形容。 仿佛除了温柔浅笑,不会有任何其他情绪的庾子七目光如炬,似要在常笑云的身上点一把火。 常笑云不解庾子七对他的莫名敌意,也不甚在意。但庾子七一直盯着他,看得他不得不做出回应。 只是,常笑云正要开口时,突然听到芙蓉对苏宁道:“苏宁姐姐,其实我与师父一直想要请你吃一顿饭,以表谢意和歉意。” 芙蓉此言一出,苏宁夹菜的手一下子顿住,常笑云也微微蹙眉,眼神儿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芙蓉。 之前环儿还在抱怨,天师府对不起苏宁,利用了她,竟然一句道谢都没有,更未曾表示过歉意。 苏宁一向对这些不甚在意,她还活得好好的,那些人的一句道谢或抱歉,并不会对她的生活造成任何的影响。 只是她未曾想到,芙蓉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此随意的谈及此事儿。 苏宁停在半空的筷子一旋,夹起多汁的鸭腿儿放在庾子七的碗中:“子七,这是你爱吃的姜母鸭,能驱寒。” 收回筷子的苏宁顺势抬眸,看向芙蓉,浅浅一笑:“芙蓉姑娘兴许不知道,我失忆了。” 芙蓉闻言表情一僵,偷眼看向常笑云,见他低头沉默的端起茶,忙朝苏宁抱歉道:“苏宁姐姐十分抱歉,是我害你” 话说到一半儿的芙蓉收声,垂下头,十分难过的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好好的一顿饭,你们不请自来,还把气氛搞这么僵,然后又摆出一副受委屈的模样,苏宁有种困得要命时被人强撑开眼皮,看了一本不喜欢的话本子的感觉。 嘴角微弯的苏宁,大度且不在意道:“虽然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没关系。” 仍旧垂着头的芙蓉,攥紧了拳头,声音有些更咽:“都怪我,都是我不好。害了你与师父,我” 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愧疚的芙蓉听上去快要哭出来了,常笑云伸手握住芙蓉的手安慰道:“不怪你。” 说完,他站起身,朝苏宁微微颔首:“对不起,打扰苏姑娘用餐了。” 将钱袋放在桌上的常笑云,牵着始终垂着头,双眼噙泪的芙蓉朝外走去。 二人行到门口时,冷冽的寒风将常笑云安慰芙蓉的话灌进屋内。 “你不必自责抱歉,不是你的错。” 难道是我的错? 被气笑了的苏宁望着人影已经消失的门口,眼中精光闪动。 这个芙蓉,与她梦中所见的芙蓉,确实不一样。 她看得出,刚刚芙蓉是故意打断常笑云开口。 常笑云只是想与庾子七说话,又不是与她言语,那个花妖芙蓉没必要如此提防她。 她只是一个被利用完就抛弃的敝履,何必劳芙蓉姑娘如此费心。 本以为,花妖芙蓉会与众不同,结果也不过是一个因爱胡思乱想的普通小女孩而已。 “吃饭吧!” 庾子七将青脆的甜菜放在苏宁碗中,朝她温柔一笑。 “我要吃肉。” 苏宁鼓起腮帮子,言她昏迷这两日都瘦了,要吃肉补充营养。 “好,都给你。” 一脸宠溺的庾子七,将碗中的鸭腿夹到苏宁碗里,苏宁又从新夹回到他的碗中。 “你吃,你太瘦了,我要把你养胖。” 在外总是沉着稳重,一副精明样子的苏宁,只有在自己的家人面前,就会露出小女孩的一面。 她在庾子七面前,亦是如此。 任性呼啸的风,带来暮秋的最后一场雨。 雨丝断断续续,像是行将就木老者最后的呻吟,虽未打湿地面,却冷得好似下了一整夜的雪。 油纸伞下的苏宁,紧紧的环住庾子七的手臂,汲取温暖。 手臂好似火烧的庾子七,侧头看着面颊微微泛白的苏宁,他展开手臂,环住苏宁的肩头。 仰头嘿嘿一笑的苏宁,完全不顾及路人的别人眼光,一边喊着“好冷”,一边环住庾子七的腰,像是一贴狗皮膏药黏在他身上。 庾子七的脖子也开始发热,喉结上下滚动,左肩完全被雨水打湿也未有所觉。 回家途中,喊冷的苏宁嚷着路好长,庾子七却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庾子七的茅舍烟雨朦胧,苏宁跳进屋内时,发现屋中守着炭盆的人不是环儿,而是苏夫人,立刻上前一把将其抱住。 “娘,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刚刚苏宁紧紧抱着庾子七走近屋子时的模样,苏夫人全都看在眼中。 她拍了一把苏宁后背,嫌弃其身上被雨水打湿,让她赶紧用棉巾擦干头发,小心感冒。 从盆架上扯下干棉巾的庾子七,并未将棉巾递给苏宁,而是亲自帮她擦起头发。 苏宁也没觉得有什么,向庾子七送上一个大大的微笑,仍旧环着苏夫人撒娇,任由庾子七在旁帮自己擦头发。 看着这一幕,心中十分欢喜的苏夫人又拍了苏宁一巴掌,问她是不是没长手,就知道欺负子七。 “我对子七最好了,怎么会欺负他。子七,你说是不是?” 苏宁从子七手中抢过棉巾,也投桃报李的帮子七擦头发,并笑嘻嘻的邀功,问庾子七她是不是对他最好了? “嗯。” 庾子七轻轻点头,声音温柔,眼神儿也温柔。 苏夫人十分满意的打量着二人,心里说着“般配”。 “子七,宁儿的身子可好些了?” 垂着手的庾子七,听到苏夫人的问话,手指不自觉的揉捏起袖口儿,垂眸道:“还需在这里静养几日,观察一下。” 苏宁眨着大眼睛,言自己感觉一点事儿都没有,为何还要在这里静养? 忍不住在心里骂苏宁是个傻瓜的苏母看破不说破,庾子七的心思儿这么明显,只有她家感情迟钝的傻女儿发现不了。 手指头仍在揉搓着袖口儿的庾子七心脏跳得厉害,有生以来第一次说谎骗人:“你中毒了,虽已解,但身体还十分虚弱。还有,你头部受到了撞击,昏迷了三日,还需要再观察一阵子。” “哦。” 并未多说的苏宁跳上床,言肚皮紧了,眼皮就松了,她困了,就不陪二人聊天了。 上前替其盖好被子的庾子七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儿他煎好药,会叫醒她。 脑袋已经昏沉的苏宁听到还要喝药,含糊不清的问可不可以不喝? “不可以。” 庾子七声音温柔的断然拒绝,无奈的苏宁撅起嘴,说了一句“那好吧”之后陷入梦乡。 看着庾子七凝视苏宁的温柔眼神儿,苏夫人舒心一笑,上前拍了拍庾子七的肩膀。 “子七,我把宁儿交给你了,你要努力加油哦!” 第一百九十八章 花开,便是最好时节 花开,便是最好时节。 庾子七迎来了自己最好的花开时节。 苏夫人向庾子七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立场,希望庾子七与苏宁能够开花结果。 脸红的庾子七送走苏夫人,烧了热水,将棉巾浸湿,帮苏宁清洁了双手和脸,便坐在床榻边儿,入神的看着苏宁,脸上笑容只增不减。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想起该为苏宁熬药,正欲起身,突然胸腔一阵剧痛,忙一把捂住嘴巴,跨步奔到门外,剧烈的咳嗽起来。 担心苏宁会听到,庾子七尽力压制咳嗽,捂着嘴巴,脸都憋红了,朝着院外走去。 洗了梨子的环儿,看到在雨中一边剧烈咳嗽,一边疾步奔走的庾子七吓了一跳,急忙冲上前:“庾公子,你怎么了?” 终于停止咳嗽的庾子七朝其摆手:“我没事儿,不要吵醒你家小姐。” “你担心吵醒谁?” 一个女子略有些嘶哑的声音在篱笆院墙的大门口响起,庾子七望过去,看到一个妖娆女子,先是一愣,随即心中一叹:“海棠,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不欢迎吗?” “欢迎。” 庾子七答得随性,并不走心。 站在庾子七身侧的环儿,望着身姿摇曳,一步三摇行进院内的海棠,顿生警惕。 这女人,是来同她家小姐抢子七少爷的。 不行,她得去将她家小姐唤醒。 偷偷退回房间的环儿脚步匆匆的奔到床榻边,试图摇醒苏宁,结果苏宁睡得好似昏死了过去。 人家都来抢你相公了,你还在这里睡得像头猪,能不能争点气儿啊! 环儿十分无语,摇不醒苏宁,她只能退回到门口儿,扒着门框儿偷听外面二人讲话。 “子七,你回来这里真的就不准备走了吗?” 名叫海棠的女子声音十分沙哑,像是喉咙里面灌满了沙子,与她艳丽的容貌,妖娆的身姿并不相配。 说话声音与我家小姐相比差太远了,庾公子一定不喜欢。 环儿一边偷听,一边忍不住腹诽,尤其看到海棠的贴得庾子七特别近,就想冲出将二人分开。 说话你就说话,像条蛇精般往人身上缠干什么? 蒙蒙细雨中,刚刚停止咳嗽的庾子七声音有些喘:“嗯。暂时没有离开的想法。” 海棠见庾子七说话的样子,不禁担心道:“你发病了?” 说着,她伸手轻抚庾子七的背,问他要不要喝点儿水? 说话你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再也忍不住环儿抬起脚,结果被门槛儿绊了一跤,身体前倾,眼看着就要摔倒,突然腰被人一把环住。 英雄救美的苏宁将环儿扶稳后,伸手点了一下环儿的鼻尖儿:“笨手笨脚的,若是摔伤了,就不怕我心疼?” 小姐,拜托你就不要在这里调戏我了,快看看外面,你相公都快被那朵妖媚的海棠花给拐跑了。 恨铁不成钢的环儿立刻拔高调门儿,假模假样的大声喊道:“小姐,你身子不舒服吗,为何不多在床上躺一会儿。” 庭院中受到惊动的庾子七与海棠,一块儿朝屋内望过来。 庾子七见苏宁醒了,立刻快步行进屋内,握住苏宁手臂。 “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环儿盯着缓缓往屋内走的海棠,立刻开始拱火儿:“就是,小姐你太不爱惜自己身子了,你看把庾公子心疼的。” 苏宁好笑的瞪了环儿一眼,环儿装没看见。 担心苏宁着凉的庾子七扶着她往屋内走,让苏宁从新坐回床榻上。 倚在屋内柜子上的海棠,朝苏宁妩媚一笑:“吾听闻苏天师是九嶷山最杰出的女天师,未曾想,身子骨如此弱不禁风,只是淋了一点儿雨就要死要活的了。知道的是你身子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无病呻吟。” 海棠说带刺儿,话里话外皆在贬低苏宁,没一句好听的话。 环儿鼻子都快要气歪了,心说这海棠也太没礼貌了,嘴巴这么损,你是大熊猫吗,从小吃笋子长大的啊! 气得跳脚的环儿正欲回击两句,庾子七已沉着脸开口:“宁儿她中了初代狼王之毒。可不是每个人中了如此厉害的毒,都能像她一般活下来。” “你这是在替她炫耀?” 海棠有些诧异庾子七这般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禁哼了一声:“原来你也会生气。” 说着她也不给庾子七再开口的 机会,挑衅的看向苏宁:“子七欢喜你,所以我不喜欢你。” “她不需要你喜欢。” 庾子七让苏宁躺下,苏宁按住他的手,看向海棠:“你若欢喜子七就好好打动他的心,攻击我并不能令你得到他的心,你用错了法子。” 海棠“噗嗤”一笑:“难怪子七会喜欢你。不过话说回来,你欢喜子七吗?” 那年在山上遇见庾子七,苏宁的第一想法是把庾子七拐回家做弟弟,而不是拐走做相公。 这些年过去了,苏宁眼中的庾子七还是当年在山上看到时的那般模样,她对他的想法也还是老样子。 “他是我弟” 剩下的一个“弟”字儿还未说完,庾子七突然冲海棠喊了一声“够了”,然后站起身,一把抓住海棠的手臂,扯着她快步走出屋子,一直行出院子,停在外面的大门外。 雨势渐涨,雨水很快打湿庾子七肩上的衣服,他松开海棠的手臂,海棠却一把反抓住他的手。 “你人生最后的时间,就是要与她待在一起吗?” 有颗泪珠从海棠眼中滑落,但被雨水很快冲走,似不曾出现过。 担心的望了一眼院中的庾子七,再次抓住海棠的衣袖,将她扯向更远的地方,停在一颗老槐树下。 “海棠,我不需要你报恩,你走吧,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你住在了我心里,你让我走去哪里。无论去了哪里我都会想你。子七,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陪你度过最后的时间。” “我不会死。我会治好自己,然后娶她,与她过完这一生。” “她心里没有你,我看得出来。” “我从前,也不知自己心里有她。” 庾子七的双眸清澈明亮,语气无比真诚,言他从前也不知,原来自己很小的时候,心里面就有她了。 “当初,我被蛊虫咬伤,命悬一线之时,脑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念头就是再也见不到她了。除了她,我不会再与其他任何女子在一起,你不要再缠着我了,我不想她伤心。” “你伤的是我的心,她根本不在乎你,又怎么可能会伤心。庾子七,你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清醒一点儿吧!就算你死了,也无法得到她的心。” 温柔似水的庾子七眸光一下子转冷,身上涌出凛冽寒气。 第一百九十九章 凛冬未至,寒气逼人 凛冬未至,庾子七身上涌出的寒气,胜过寒冬! 海棠却是毫无畏惧,冲庾子七冷冷一笑:“我早打听清楚了,东平郡城主府的苏宁大小姐与天师府常笑云天师定了婚约,虽未成亲,但她早已住进了天师府。二人已生命煮成熟饭,就算现在发生误会分离,她的心里还是只有那个常天师,你取代不了。” 就像我,无法取代你心中的那个她! 庾子七握紧拳头:“常天师的弟子花妖芙蓉复活了,他不会再来找她,你也不要再来找我。” 说完他快速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但还未行出树荫,脚步就被迫停止。 庾子七的身体被一条花藤紧紧缠住,他面色铁青:“放开我。” “我不会放你走。子七,跟我走吧!” 咬牙切齿的庾子七斩钉截铁的拒绝道:“我不会跟你走。” “由不得你。” “也由不得你。” “咻”的一声,碧波剑凌空而至,斩断捆缚庾子七身上的花藤。 海棠眼前一花,被瞬间到了她身前的苏宁一掌拍飞出去,身体撞在身后的老槐树上。 苏宁一个转身,停在庾子七身旁,望向捂着胸口的海棠:“没有人可以逼迫子七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你怎么出来了。” 庾子七将双手合在苏宁头上帮她挡雨,眼见没什么效果,就急忙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苏宁身上。 “咱们回去吧!你身子还未好,莫要着凉了。” 庾子七扶着苏宁肩头转身,身后响起海棠沙哑的声音:“我曾经是个哑子,是子七医治好了我的嗓子,我欢喜他,可他欢喜你。我知你心中无他,所以不要让他误会你对他有情。” 苏宁猛地停住脚步,抬头看向庾子七,正欲开口,庾子七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子七,你还好吧?” 苏宁语未悬口,庾子七突然身子一软,滑进苏宁怀中。 “子七。” 惊呼一声的海棠一下子冲到庾子七面前,从腰间摸出一颗丹药,想要塞进庾子七的嘴里,却被庾子七伸手推开。 “子七,你不要犯傻,快把药吃了,否则你挺不过今晚。” 紧紧抿着嘴巴的庾子七不肯吃海棠给的药,海棠都急哭了,求庾子七张开嘴。 庾子七始终不肯张嘴,紧紧咬着嘴唇的海棠便将药塞进苏宁手中:“不想他死,就让他把这药吃下去。” 苏宁看向掌心上的药丸,油亮亮泛着绛红色光芒,模样不是大还金丹,也不是九转金丹。 她凑近鼻子嗅了嗅,很浓的药草香,但隐隐还能闻到一丝血腥气儿。 “这是什么药?” 庾子七不肯吃的药,苏宁也不放心。 “能救他命的药。” 海棠让苏宁少说废话,赶紧给庾子七服下,否则他必死无疑。 “他这是怎么了?” 眼见苏宁满脸疑惑,不肯给庾子七喂药,海棠又从新将药抢过去,一只手捏住庾子七的下巴。 昏昏沉沉的庾子七试图推开海棠的手,但没有力气,眼看着,可疑的药丸就要被海棠塞进庾子七的嘴里,苏宁一把扼住海棠的手腕儿。 “他不愿吃这药。” 一把甩开苏宁的手,海棠面目狰狞,凶神恶煞。 “我不会害他。” 海棠看庾子七的眼神儿苏宁十分熟悉,与常笑云看他弟子芙蓉时一模一样,于是她未再有任何动作。 海棠顺利的将丹药喂进庾子七的嘴里,庾子七却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呕出一大口的黑血。 脸色一变的苏宁环住彻底昏过去的庾子七,警戒的瞪向海棠。 “不用担心,这是正常现象,扶他进去休息一会儿便好了。” 苏宁深深看了海棠一眼,一把抱起庾子七,走回茅舍当中。 只闻雨声的屋内未至黄昏,已灯火通明。 打来热水的环儿紧贴着苏宁,警戒的盯着又在门口处胡倚着柜子的海棠,不给她靠近庾子七的机会。 苏宁擦拭干净庾子七的双手和脸,静静坐在床榻边儿,将庾子七脸上的头发拨到一旁。 嘴唇全无血色的庾子七睡得十分安稳,并没有不舒服的样子,苏宁这才松了一口气儿,看向海棠。 “他说,他曾被蛊虫咬伤,伤了心脉,因此落下了旧疾。” 庾子七在苏宁的软磨硬泡下,只是三言两语简 单的说了一下,具体什么情况苏宁不知。 但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庾子七的身体状况十分不好,不像是被只蛊虫咬伤那么简单。 望向床上脸色雪白的庾子七,海棠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烂好人。” “大傻瓜。” 连连骂了庾子七两句才解气的海棠,眼眶湿润:“他为了救一个人,将蛊虫引到了自己身上。” 吃了一惊的苏宁瞪大眼睛,是什么人对于庾子七如此重要,竟然拿自己的命去换对方一条命? 苏宁不禁打量起海棠:是她吗? 看穿苏宁想法的海棠讥诮一笑,语气是掩藏不住的失落:“不是我。是个陌生人,所以我才说他是烂好人。” 小的时候,苏宁就觉得庾子七这孩子有点儿过分善良。 大哥苏伏说庾子七那不是善良,是傻! 他是真的傻,为救一个陌生人,竟把自己害成这副模样,值得吗? 值不值得苏宁不知道,但她知道,以庾子七的性子,他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双眼清澈如水,说话温柔如水,就连心都软得好似一汪水的烂好人。 若让苏宁说一个善良到永远不会伤害任何人的人时,苏宁定会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庾子七的名字。 “我欢喜这个傻子,你欢喜他吗?” 苏宁被海棠问得一愣,妖都这么直白勇猛的吗? “他是我弟弟。” “他可没当你是姐姐。” 肩膀终于离开柜子的海棠,一步步朝苏宁逼近。 站在苏宁身侧的环儿手心全是汗水,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挡在苏宁身前,怒视海棠:“你想做什么?” “吃了你。” 海棠猛地冲环儿张开大口,从未见过妖类变脸的环儿两眼一翻,一头栽进坐在床上的苏宁怀中,昏死了过去。 “你吓唬她作甚?” 第二百章 城西荷花塘的再遇(1) 海棠对环儿表演了她的变脸,本就胆小的环儿一下子就吓晕了过去。 苏宁没好气的埋怨了海棠一句,抱起环儿,将其放在硬塌之上。 回身时,她看到海棠已经坐在她的位置上,一只手握住庾子七的手,一只手抚上庾子七的脸,眼中好似有蜜糖流出,散发着腻歪人的甜蜜味道儿。 欢喜一个人,就会这般自然而然的流露出爱意吗? “你别趁他昏迷占他便宜!” 抱膀的苏宁盯着一脸春花灿烂的海棠,海棠一双眼睛似钉在了庾子七的脸上。 “他从前,经常提起你。” “说我坏话吗?” 苏宁开了一句玩笑,海棠语气却是十分认真。 “他每次提起你,眼睛里面都有光。我很好奇,你是怎样一个人。” 终于将眸光从庾子七身上移开的海棠凝视苏宁,苏宁展开手臂,原地转了一圈儿,笑道:“你现在看到了,怎么样?” “我不明白,他为何会欢喜你?” 她美丽大方,修为又高,哪里不招人喜欢了? 喜欢她,才应该在情理之中! “你因何欢喜子七,就因为,他医治好了你的嗓子?” “你为何不欢喜子七,他哪里不好,还是哪里配不上你?” “诸般皆是情,不只限于男女之情。” 海棠对于苏宁这种避重就轻,模棱两可的回答十分不满:“我希望有天你发现自己欢喜子七而不得,悔恨终生!” 海棠这话有些把苏宁镇住了,长这么大,苏宁还是头一回被说得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什么好,也什么都不想说。 “你好好陪他,我出去透透气儿。” 苏宁迈步,朝外走去,行到门口时,身后响起海棠的声音。 “你不欢喜他,就该让他早些断了念想儿,免得他傻傻的等,最后害他空欢喜一场。” 坐在昏暗中,看不清表情的海棠,忘情的抚摸着庾子七的面颊。 “你刚刚问我欢喜他什么,我告诉你。我喜欢他温柔似水的性子,和他待在一起很舒服;我欣赏他舍己救人的高尚品格,虽然十分的傻气;我还喜欢他笑起来的样子,像是孩子一般纯真;我也欢喜他长得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我喜欢的地方还有很多,你若想听,我可以说到你吐。” 好吧!苏宁承认,她现在就有点儿肉麻得想吐了。 不过,欢喜一个人就应该是这般吧! 仿佛从那个人的身上挑不到任何一个缺点儿,哪儿哪儿都好! 她自己可曾遇到一个觉得对方哪儿那儿都好的男子? 苏宁放心的将庾子七交给海棠,她相信,海棠不会害庾子七。 撑开伞,步入雨中。 苏宁倏然感觉自己好似遗忘了什么? 被苏宁遗忘的环儿,在醒来后看到守在庾子七床边儿的海棠,再次吓昏了过去。 漫步雨中,呼吸着土腥味儿浓重的潮湿空气,苏宁不知不觉,行到了城西荷塘。 荷塘中,枯黄一片的荷叶中夹杂着几抹倔强的惨墨。 那一朵并蒂双莲,傲然于衰败的荷塘之中。 已经失去灵气的并蒂双莲,一侧又只剩下了一片荷花瓣儿,脚踩在枯黄荷叶之上的苏宁单手撑伞,另外一只手轻触柔软花瓣儿,顿觉好似被小猫的舌头舔了一下,令她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个笑容。 苏宁生在金秋九月,从小就喜欢四君子之一的菊花。 小时候,为了令好动的苏宁安静下来,煞费苦心的苏夫人要求她练字画画。 相较于写字儿苏宁更喜欢画画,尤爱菊,她房中现在还有一个木头箱子里面装的全是她画的菊花。 苏宁对荷花无感,但此时此刻,不知为何,她对眼前这朵并蒂莲花,更确切的说,她对眼前这一片并蒂莲花瓣儿倍感亲切,亲切到她想要亲一口眼前的花瓣儿,甚至想要将它带回家养起来。 这是什么变态想法? 单身太久了,对一片花瓣动情了? 苏宁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但是不知为何,苏宁就是觉得这孤零零的一片花瓣儿十分亲切。 明明另外一侧盛开的荷花更漂亮,更吸引人,但她就对这一片花瓣儿情有独钟,忍不住伸手又摸了摸,一脸的满足。 “你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苏宁有些做贼心虚的忙收回手,欲转过 身,身体却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脚下的荷叶一翻,手上的雨伞一歪,苏宁朝荷塘栽倒。 一道身影从小舟上飞身而起,一脚踏在荷叶之上,揽住苏宁的腰。 从新站稳身体的苏宁,有些局促的向英雄救美的常笑云道了一句谢。 随即想到是因他突然出声,自己才会被吓到,。 “常天师很喜欢在人背后突然出声吓唬人吗?” 常笑云看着撑着伞,立于一片荷叶上的苏宁,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并蒂双莲。 “苏天师很喜欢我栽种的这朵并蒂双莲吗?” “嗯,我很喜欢,我想要将它偷回家。” 表情微愕的常笑云凝视苏宁,听不出她所说之话是真是假。 这女人,总是令人猜不透她的心思儿,常笑云的心情不禁烦躁起来。 苏宁也搞不懂常笑云为何又拿那双漆黑似点墨的深邃眼睛用力的盯着她,都不担心眼睛会抽筋儿吗? “下雨天来赏荷,苏天师还真是好雅兴!” 这位大哥,你不也是。 不过奇怪,怎么没看到那位与常笑云形影不离的小花妖? 自从花妖芙蓉复生之后,据说常笑云走到哪里都带着她,因此东平郡又开始疯传师徒二人的花边新闻。 甚至,以二人为主角编写的个种师徒虐恋话本子都卖得十分畅销。 当时环儿告诉苏宁这些消失的时候,还言师徒相恋,枉顾刚理伦常,竟还不知低调,脸皮真是厚到极致。 因天师府与苏宁的各种纠葛,彻底败坏了天师府在环儿心中曾经的光辉形象。 每日里若是不数落天师府几句,环儿这一天都过得不顺畅。 环儿让苏宁不要理会常笑云,结果她天天将常笑云与花妖芙蓉二人挂在嘴巴,导致不想关心二人的苏宁被迫知晓了很多八卦。 第二百零一章 城西荷花塘的再遇(2) 雨势渐大,苏宁的鞋子刚刚被荷塘的水浸湿,寒气钻进她的脚心儿。 赏够了荷花,也不想与常笑云多谈,苏宁便欲离去。 嗓音低沉又有些沙哑的常笑云突然开口:“你之前说,曾做了一些有关我的梦?” “是有关你同芙蓉姑娘的一些事情。” 听到芙蓉的名字,常笑云眼神一闪,微微蹙起眉头。 二人之间应该是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吧,所以常笑云才会独自来到这里。 苏宁不关心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再好奇自己梦中事情的真假,反正她看常笑云似乎也只是随口问问,就十分识趣儿的什么都没说,欲转身离去。 “能和我说说吗?” 苏宁狐疑的看向常笑云,他今日是怎么了,这般反常? 声音温和轻柔得令人怀疑眼前站着的人是庾子七,而不是常笑云。 这家伙儿大晚上的该不是撞见什么脏东西了吧? 常笑云见苏宁一直未说话,表情微微一变,苏宁以为他又要翻脸生气,未想到,他竟语气更加温柔的开口:“麻烦你了。” 苏宁被弄得都有些不好意思,忙道了一声“不麻烦”,然后有些尴尬的看向并蒂双莲,想了想,她该从和说起。 那就从,梦见二人看星星时讲过的话说起吧! 苏宁语气十分平淡,一五一十,没有任何感情的讲述了她梦中看到的情景。 越听越认真的常笑云,衣袖下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盯着苏宁看的眼神儿,都快要将苏宁的脸给烧穿了。 芙蓉的魂魄不是离开她的身体了吗,为何她还会梦到这些? 是蛊王虫导致的后遗症,还是芙蓉魂魄的一些记忆残留在了她的脑中? 亦或是 渐渐的,苏宁也感受到了常笑云炽热的眼神儿,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趁机偷瞄了一眼常笑云。 常笑云又在用那日她在天师府突然醒来时,复杂又深情的眼神儿盯着她,看得苏宁感觉自己的心脏好似被一只火箭射穿,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忙收回眸光。 这男人怎么又犯老毛病了,是和那个花妖弟子芙蓉吵架了吗? 人家小两口吵架,她却在这里喋喋不休的给其中一个讲二人甜蜜过往,这是一件儿多么诡异又愚蠢的事情。 况且,她说的还只是梦境中的虚幻,都不一定是事实。 不过,不是有句话叫做“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嘛! 若是常笑云听了她讲的故事,回忆起过往二人之间的甜蜜点点滴滴,说不定会化解郁闷心结,与之重修旧好,她也算做了一桩美事儿。 “你做了很多这样的梦吗?” 常笑云仍旧温柔的开口,且还带了一些颤音儿。 越来越搞不懂常笑云的苏宁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被自家大门撞到头之后,每天晚上都会做这些梦。” 说完她还补充了一句:“就是上一次我来看荷花遇到常天师那一天。” 常笑云记得那一天,就是那一天,他的芙蓉复生了。 并蒂荷花再次修出花妖芙蓉的时候,苏宁开始做起有关他和芙蓉的梦,这只是单纯的巧合吗? 细细的雨丝断了自己的缠绵,微弱的月光缓缓从云层中透出。 收起伞的苏宁发现自己竟然还站在一片荷叶之上,脚上被水打湿的鞋子像是结冰了一般,她冷得打了一个哆嗦。 “常天师,雨停了,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垂眸静默的常笑云好似木雕石像,未曾听到苏宁的言语。 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模样了,苏宁脚尖儿轻轻一点儿,刚一飞起,正垂眸静默的常笑云突然开口唤住她:“苏天师请留步。” 突然改变路线的苏宁落在了小舟末端,结果身形不稳,向后栽倒。 常笑云一个健步揽住苏宁的腰,一双漆黑的眸子像是要将苏宁刻进去一般凝视着她。 被盯着看的苏宁感觉常笑云好似要看穿她的眼底深处,莫名有些要被人扒光衣服的感觉,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猛地抬手,抽了常笑云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完两个人都傻了,常笑云不解的盯着苏宁,苏宁不解的盯着自己的手。 她刚刚,一定是被鬼附身了! “对对不起常天师,我我” 苏宁“我”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只能不停的弯腰朝常笑云鞠躬道歉。 “没 关系。是我吓到你了。” 一晚上,他吓到了她两次,也揽住了她两次。 “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 苏宁捏着自己刚刚惹祸的右手,垂下头,不再言语。 “那些梦,带给你困扰了吗?” 常笑云这话,算是一种关怀吗,苏宁不知道。 但那些梦,之前确实给她带来不小的困扰。 “没关系,反正不是真的。” 是真的。 差一点儿,常笑云便脱口而出。 若他告诉她,她所梦皆是真的,她会有何种反应? 应该也只是坦然接受,不做他想,反正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动摇她。 她那双深潭一般的眼睛,似乎永远都古井无波! 而他,若是亲口承认她所梦都会真的,本就已经有些猜疑的心,会动摇得更加厉害吧! 出府之前,他心情十分沉重。 因为他在与重生后的芙蓉接触久了之后,不知为何,隐隐的产生了陌生感。 本想来看一会儿并蒂莲花定定心,结果心更乱了。 “天黑了,我送你回家吧!” 万般情绪,千般言语皆被压下,常笑云在心内深深叹了一口气儿。 苏宁摆手婉拒:“不用c不用。不用麻烦。我自己一个人回去也没关系。” 她一个一品天师,怎么可能会害怕走夜路,但常笑云似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一定坚持要送苏宁回家,苏宁没有办法,只好与常笑云同乘一舟,行往岸边。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但气氛十分压抑。 苏宁十分后悔刚刚同意常笑云送她,她就应该果断的婉拒,然后头也不回的逃掉,免了现在这般令她脚指头快要抠穿船底的尴尬,不过她现在倒真的很想将船底抠出一个洞来。 “你梦中的事情,皆真实发生过。” 第二百零二章 城西荷花塘的再遇(3) 很多事情,就那样猝不及防的发生了。 很多话在口中经过千锤百炼,也那般猝不及防的就说出口了。 常笑云自己也说不清楚,已经被他压下的话,不知为何就脱口而出了。 一直静默的常笑云,突然没头没脑的开口,苏宁错愕的转身。 “你说什么?” “我说你梦中的那些事情,都曾经发生” “宁儿,是你吗?” 岸边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打断常笑云。 听到呼唤的苏宁转身,看到庾子七快不行来,担心他身体状况,急忙飞身而起,跳到岸上,一把扯住庾子七上下打量起来。 “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担心你。” 庾子七似乎走得很急,气喘得厉害。 “该令人担心的人是你,走,快同我回家,雨后阴寒,小心着凉。” 苏宁说着一把牵起庾子七的手,行了没两步,猛地想起常笑云,正欲开口告辞,远处又飞奔过来一道人影。 “师父,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芙蓉娇美清亮的声音,似风吹银铃般响起。 苏宁看了一眼袅袅而至的芙蓉,朝常笑云微微点了点头,扯着庾子七快步远去。 看着苏宁一边走,一边关心埋怨庾子七的背影,常笑云眼神渐渐变得暗淡,但他自己并未察觉。 “师父,那是苏天师吗?” 行到常笑云近前的芙蓉,顺着常笑云的眸光望过去,看着远去的苏宁与庾子七二人。“嗯。” “旁边那人是谁,好像同苏天师十分亲密的样子。” “他弟弟。” “看上去很关心苏宁天师的样子,不像是弟弟。” 常笑云没有言语,芙蓉也在关注苏宁二人,跳到常笑云身前,扬起笑脸:“师父,你出来散心,怎么没有叫上我一起,是因为先同苏宁天师约好了,不方便带上我吗?” “不是。” 常笑云否定后转身,望向远处独于立荷塘之上的并蒂莲花。 “我只是担心你看到它的样子会伤心。” 并蒂莲花的一侧,又孤零零只剩下一片花瓣儿。 同根而生的并蒂莲花,一侧花开正好,欣欣向荣;一侧残花败叶,枯荣凋零。 一朵花,两个世界,对比惨烈,引人悲伤! 芙蓉眼神闪烁两下,马上强颜欢笑道:“师父不必为我忧心,我很好,不会因触景而徒生悲伤。” “你若如此想,那便是最好了。” 转回身的常笑云,漆黑双眸凝视芙蓉双眼,轻轻一叹。 这一叹,彷如叹尽人生所有福祸生死,芙蓉心头微微一动,虽不知常笑云接下来要说什么,但她已觉察出沉重的气氛,急忙开口:“师父,夜深了,咱们回去吧!” “芙蓉,有一事儿,为师思量了许久,还是想要与你谈一谈。” 芙蓉的预感成真了,她紧张的捏着自己的衣摆,突然神情一凛,望向苏宁二人离去的方向。 察觉有异的常笑云也望了过去:“怎么了?” “师父,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常笑云竖起耳朵聆听,寂静的入冬深夜,除了冷冽的寒风,不闻其他声响。 摇头的常笑云言并未听到任何声音,反问芙蓉听到了什么? 他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狗叫,紧接着响起一片狗叫之声。 “我刚刚听见好似有人喊救命。” 芙蓉说着,有些焦急的再次望向狗吠声之处:“师父,苏小姐他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前不久,春香楼的花魁凤仙死了,凶手还未被绳之以法。 常笑云想到苏宁正在调查此事儿,最近一些时日,说不定她查到了什么线索,因此遭受凶手攻击。 想到这里,他对芙蓉道:“跟紧我,咱们去看看。” 芙蓉点头儿之时,常笑云已经一个飞身冲了出去,她急忙跟上。 冷风像是庞大的游魂队伍,穿梭游荡在每一条大街小巷,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蒙蒙月色下,常笑云似猎鹰般掠过一条条街道,却不见半个人影。 狗叫声已经停止,雨势也已停止,常笑云也止住了脚步。 雾蒙蒙的街道,静得像是有人用个大罩子将这一整片天地罩了起来。 环顾四周,常笑云没有发现苏宁,却发 现,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芙蓉,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 常笑云一下子紧张起来,朝原路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呼唤芙蓉的名字。 静夜声音传得很远,常笑云唤了好几声,却未听到半分应答,不由得越加紧张起来。 是他大意了。 之前,他同苏宁对杀害花魁凤仙的凶手做过分析,那人曾经针对过苏宁,而那时的苏宁就是芙蓉。 落单的芙蓉可能会遇到袭击,被行踪诡秘,神出鬼没的凶手悄无声息的掳走了。 芙蓉才刚刚重生回到他身边没多久,一想到可能再次失去她,常笑云整个人如坠冰窟。 “芙蓉。” 常笑云的呼唤声越加急迫,呼吸声也变得急促。 然而,任凭常笑云心焦似着火,始终未能得到半点儿的回应。 很快,常笑云又回到了荷塘附近,仍旧未发现芙蓉的踪影。 六神无主的常笑云想到刚刚离去的苏宁,朝着城主府方向行去,没走多远,他突然隐隐闻到了血腥气儿。 荷塘附近皆是馥郁花香,街头巷尾全是寒气扑鼻,突兀飘来的血腥味儿像是一把大刀,砍在常笑云的身上。 猛然停住脚步的常笑云,静立在街道中央,捕捉着空气中的血腥气儿,猛地望向斜前方的小巷子。 小巷子内黑魆魆的什么都看不见,常笑云眯起眼睛,将手握在剑柄之上,谨慎迈步向前。 突然,黑暗的小巷子中飘出一道儿身影,蒙蒙月光,模糊不清的照亮其面颊。 常笑云见了,表情顿时一松,欢喜的喊了一句:“芙蓉。” 似只猫儿般从小巷子当中跳出的芙蓉微微侧过头,淡淡的看了常笑云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身影一闪,一下子消失在夜幕之中。 不是芙蓉? 那女子与芙蓉长得一模一样,但表情淡漠透着一丝冷傲。 不是芙蓉。 那么,是苏宁吗? 第二百零三章 芙蓉受伤 月色朦胧,常笑云双眼如电。 从他眼前掠过的女子似是芙蓉,又似苏宁。 不过,那女子神情冷漠孤傲,并非芙蓉。 而苏宁气质稳重沉着,有股神秘莫测的味道儿,与那女子也有些许不同,但又莫名透着一股相似的味道儿。 想要追赶女子的常笑云突然脚步顿住,眸光望向前方一片黝黑的巷子。 巷子内混沌一片,不见一物,只有风吹出来的浓郁血腥味儿,似还有什么古怪之声从内传出。 隐隐感到不安的常笑云,踏着黑暗,朝巷子内走去。 很快,他发现巷子口处的地面上有血迹,还未干涸,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急忙快步朝巷子内走去。 突然,一道寒光闪现,常笑云猛地抽出清风剑。 “当”的一声,清风剑与一把匕首撞击在一起,蹿起一串儿的火花儿。 转瞬即逝的光亮中,常笑云看到了芙蓉,她身体踉跄着倒退,摔倒在地上,手中匕首滑落在地。 “芙蓉。” 慌忙上前几步的常笑云一把扶起芙蓉,惊骇的看到她肩头已被鲜血染红。 “师糊,是你吗?” 芙蓉声音含糊不清,说话有气无力,看上去似乎马上就会昏厥过去。 常笑云忙一把握住芙蓉的手:“是我。蓉儿,你这是怎么了?” 嘴角旋起一个笑涡的芙蓉松了一口儿,说了一句“师父来了我就不害怕了”,然后诧异道:“师父,苏宁姐姐为何要杀我?” 苏宁? 原来刚刚那女子真的是苏宁! 常笑云将芙蓉打横抱起,柔声道:“没事儿,有师父在你身边,任何人都不能在伤害你了,师父带你回家。” “师父,不要伤心难过,我不会有事儿的。” 芙蓉伸手,想要抚摸常笑云的脸,但她的指尖儿还未触及到常笑云,手便滑落,双眼一闭,昏死了过去。 “蓉儿,蓉儿你醒醒。” 任凭常笑云如何呼唤,芙蓉都没有一点儿反应,心急如焚的常笑云立刻抱着她御剑而行,飞回天师府。 蓉儿你不会有事儿的,我不会再让你有任何的问题。 浓雾笼罩的天师府内,姜沫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芙蓉,焦急询问看诊的郎中:“我师妹如何了?” “芙蓉姑娘中毒了?” 怎么会中毒? 屋内的常笑云c姜沫c梁君与易定胜全都同一时间,冒出同一个疑问? 郎中表示此毒十分棘手,他也只能查出是花草之毒,至于是什么花草的毒性他却不知。 他建议,找到下毒之人,问清楚是何种毒素,再对症下药。 郎中建议了一句废话之后,替芙蓉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肩头伤口,然后背着自己的小药箱,拿着问诊的银子离去。 情绪激动的易定胜,看向坐在床边上的常笑云:“师父,昨夜您带师妹去了哪里,她怎么会中毒了?” 常笑云也不知芙蓉到底因何受伤,但他知晓此事儿与谁有关。 “你们照顾好芙蓉,我去去就回。” 猛然站起身的常笑云,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三两步就冲出门去。 姜沫三人面面相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齐刷刷看向躺在床上的芙蓉。 “师兄,你有没有觉得,芙蓉师妹与以往不同?” 梁君觉得,重生后的师妹给他一种十分熟悉,但有些别扭的感觉。 心思细腻的他在产生这种想法之后,便时常有意无意的仔细观察芙蓉,他渐渐发现,芙蓉出现了很多从前从未有过的小习惯c小动作,甚至有天着了凉,竟然不肯喝师父给她熬的姜汤。 要知道,芙蓉小师妹从不挑食,任何东西都吃得很香,并不讨厌生姜。 “我觉得师姐与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从新修成人形的芙蓉还同从前一般爱玩爱热闹,整日里除了缠着师父常笑云,就是与易定胜等一众活泼贪玩的师兄师弟疯闹在一起,仿佛她从未离去。 若非得说芙蓉与从前哪里不一样了,那应该是现在的芙蓉,愿意花更多的时间来修行,易定胜还因此笑着调侃芙蓉是改过自新。 梁君与易定胜很少有意见相同的时候,二人看向姜沫。 姜沫凝视双眼紧闭,躺在床上的芙蓉:“师父说她是芙蓉,她便是芙蓉师妹。若师父说她不是,那便不是。” 这是什么说了等 于没说的废话。 梁君望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芙蓉,心里打结了一个小疙瘩,但他没在继续纠结这个问题,问姜沫可知师父常笑云去了哪里? 若不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姜沫根本都不知道师父常笑云与师妹芙蓉二人夜半外出,更不可能知道二人去了哪里,自然也不知道芙蓉因何中了毒。 至于常笑云会去找谁,他更是无从知晓。 “不必担心,既然师父已知落毒之人,想必很快就能寻来解药救师妹。咱们只要耐心等待便好。” 听到姜沫如此说,梁君凝视床上的芙蓉,轻轻道了一句:“但愿如此。” 朔风起,吹散晨雾,破晓的晨光照在城主府的朱漆大门上。 “吱呀”一声,朱漆大门开启一条缝,门童的小脑袋从里面钻出来,朝常笑云抱歉一笑:“我家夫人在忙,没有时间接见常天师,望见谅!” 门童说完便欲关门,被快步上前的常笑云拦住:“请问苏天师可在府上?” 面色犯难的门童犹豫了一下,将门又微微敞开了一些,探出半个身子,压低声音:“小姐她不在府上。” “她去了哪里?” 门童有些犯难,但见常笑云焦急的模样,猜想他寻苏宁定是有急事儿,便如实相告。 “前一阵子小姐被门撞到了头,突然昏迷不醒,夫人将她送去城北庾大夫那里医治,至今还在那处养伤,不曾回来过。” 门童说完,紧张的朝内张望一眼:“若无事儿,常天师请回吧!” 常笑云朝门童拱手抱拳致谢,转身快步离去。 城北的杏林妙手庾子七常笑云记得,从前天师府有个天资非常好的弟子叫做天斗,可惜天斗天生身子虚弱,据说在娘肚子里面的时候差点儿没保住,入了天师府后修行时总是受伤。 那时常笑云听闻城北有个杏林神童,便带着天斗前去看病,看能否改善天斗的体弱之症。 第二百零四章 记忆中的那个少年 人生总是兜兜转转,会在转角处突然再次相遇。 常笑云记忆当中的庾子七是个白玉娃娃,说话缓慢柔和,动作不疾不徐,很有医学天赋。 天斗经过庾子七的调理,身体变好了很多,而他的父母也因此改变了想法。 从前,天斗父母双亲因其身子不好,让他入仙门修行,增强体魄,得一个延年益寿的法子。 如今天斗身子调理好了,父母就将其接了回去,要求其读书应考,入朝当官。 常笑云当时非常惋惜少了天斗这样一个天资高c悟性好的弟子。且他知晓,天斗并不醉心仕途。 得失与共,常笑云叹息仙门少了一个天才天师,也赞叹杏林能有庾子七这般年轻厉害的医者。 突然间,常笑云猛地想起,昨夜在荷塘前接走苏宁的人,似乎就是那个杏林神童庾子七。 从前那个玉琢少年长成了翩翩少年郎,看他与苏宁的样子似乎二人十分熟悉,是儿时的旧相识吗? 突然间,苏宁儿时的模样一下子闪进常笑云的脑海。 对了,他怎么忘记了,她就是那个掐着腰站在天师府门口,叫骂天师府有什么了不起,就算不入天师府,也会成为最优秀天师的那个嚣张小丫头。 那是十年前吗? 他有些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日阳光格外灿烂,一个个头儿不高的小姑娘,气焰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热烈,熊熊燃烧,好似一个小火人儿般叉着腰,仰着下巴,问天师府有什么了不起,为什么看不起女子,凭什么不收女弟子。 像这种歧视女子的门派她才不稀罕,就算不入天师府,她以后也会成为这天下最厉害的女天师。到那时,她一定要来打趴下天师府的所有男弟子。 姜沫大概也忘记了,他那时被苏宁逗得哈哈大笑,还不得不上前给她讲道理,言天师府全是男子,她一个女孩子拜师在门下又诸多不便,并非天师府瞧不起女子。 从小就机灵,性子高傲的苏宁并非蛮不讲理的人,她理解了天师府的避讳和苦衷,但是仍旧掐着腰表示,她说话算数,以后一定会成为最厉害的女天师,挑战天师府的所有男弟子。 苏宁实现了当初自己说的话,她突破到了地仙级别,成为了最厉害的女天师,可以打趴下天师府的所有男弟子。 当年的常笑云,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他日后会与似团火焰般的小丫头,开启一段儿奇妙的缘分儿。 命运兜兜,转了几个弯儿。 常笑云的思绪也兜兜转转,转了很多个弯儿之后,他急迫的脚步逐渐放缓,不知不觉,行到了庾子七的茅舍近前。 竹篱笆的小院内,几只肥美的芦花鸡正在低头啄米,听到门口动静,立刻扑棱翅膀飞向后院。 “咯吱”一声,院内正屋的木门打开,一身素衣的庾子七从内走出。 灿灿阳光下,庾子七像是一副颜色淡雅的水墨画,散发出一股清新的味道儿,使人静心。 庾子七站在门口儿,看着门外的常笑云温柔一笑:“请问常天师是哪里不舒服吗?” 常笑云的眸光越过庾子七,望向院中:“听闻苏天师暂住在贵府上?” 他话音刚落,苏宁从屋内推门走出,怀中还抱着一个投壶。 “子七,咱们来玩儿” 看到常笑云的苏宁脚步一顿,点头客气的朝其打招呼:“常天师,早啊!” 明亮阳光下,身影熠熠生辉的苏宁,与常笑云脑海中幼年时的她身影重叠在一起。 扫了一眼苏宁身上的水蓝色织锦长裙,他想起,她小时候站在天师府门口叫骂时,也是穿了一袭水蓝色的长裙。 那抹如同小溪一般清澈明亮的身影,却爆发出怒海惊涛骇浪一般的气势,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她似乎,很喜欢蓝色。 昨晚那个眼神儿冷漠的女子身上,穿的也是一件儿水蓝色织锦长裙,与苏宁身上这件儿织锦长裙几乎一模一样。 “我是来找你的。” 常笑云眸光猎猎的盯着苏宁,苏宁有些诧异:“寻我何事儿?” “昨夜你离开荷塘后,便回来这里了吗?” 苏宁不知常笑云为何有此一问,她点了点头:“昨晚我与子七一同回来的。” “路上可曾去过其他地方?” 苏宁诚实的摇头:“没有。” 随即,她快速的扫视了常笑云一眼:“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昨晚芙蓉遇袭了,袭击她的人,芙蓉说 是你。” 苏宁露出困惑的表情,用手指了指自己:“她说是我?” 常笑云点头:“我也看见了。” “你也看见我了?” 常笑云再次点头,“嗯”了一声,朝苏宁伸出手:“把解药拿出来吧!” 苏宁越发一头雾水:“解药,什么解药?” “芙蓉受了剑伤,剑上有毒。” 越听越觉得莫名其妙的苏宁不禁失笑:“请问常天师,我为何要伤她?” 苏宁伤芙蓉的理由这还真是一个好问题,常笑云一时哑然,半晌后,他悠悠开口:“芙蓉与春香楼花魁凤仙的死无关。” 之前,苏宁与常笑云调查春香楼花魁凤仙被害案件时,苏宁发现假花魁凤仙的香料当中,没有东平郡最常见的荷花。 想到荷花,苏宁想起城西冬季还在开花的并蒂莲花,便一时兴起,前往赏荷,恰巧遇到了同样去赏荷的常笑云。 当时她提起常笑云的花妖弟子,只是出于好奇。 曾经天师府以不收女子为由,将她拒之门外。却破例收了两名女弟子,而且还是一朵并蒂莲花生出的两只妖。 以除妖为己任的仙门,竟然收了妖类当弟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苏宁佩服常笑云破格勇气的同时也好奇,那一对儿并蒂而生的花妖到底有什么稀奇之处,能引得常笑云如此疼惜? 苏宁并没有不忿不甘,或是嫉妒之心,觉得当初的被拒,乃是上天最好的安排,她才会拜在九嶷山门下,遇见疼爱自己的师父。 “我从未怀疑过她。” 苏宁觉得自己说这话,常笑云定是不相信,心头涌起些许的无奈。 她不明白,也不能理解,常笑云为何一直戒备着她? 她到底哪里得罪他了? 两人之间,该生气的那个人,不应该是她吗? 第二百零五章 非偏袒,而是信任 旭日的阳光热烈的亲吻着苏宁的面颊,因常笑云的态度,苏宁古井无波的心潭泛起一丝涟漪,莫名的有些心烦气躁。 蓦地,一道身影挡住侵扰苏宁的可恶阳光。 一只温暖的手,握住苏宁的手,抚平苏宁心头的烦躁。 仰起头,苏宁看到庾子七温柔似水的笑颜,心头的浮躁立刻被清水冲刷干净,不由自主的也露出一个温暖笑容。 “常天师,昨夜吾同宁儿从荷塘归来之后,我便一直照顾宁儿,不曾见她出门儿,想必常天师是看错了。” 庾子七说的是事实,并非因偏袒而说谎。 但苏宁心里暖暖的,隐隐有些感动,低头看向庾子七握着她的手,白得几近透明,却十分的温暖,结实有力,给人以安心依靠,令人不知不觉露出温暖安心的笑容。 苏宁脸上绽放的笑容,像是春天盛开的花朵般在常笑云眼中盛开,倏忽间,常笑云不知怎地,心头感觉有些堵得慌儿。 “你与她交好,吾怎知,你不是偏袒于她?” 常笑云眸光咄咄逼人的盯着庾子七,庾子七仍旧温和笑着:“我愿用自己的性命起誓,自己所言非虚。” 说着,他转头看着苏宁:“她若是无故伤人作恶,便不是我欢喜的那个女子。我对她十分了解,了解她善良的本质,所以愿意无条件的相信她。” 苏宁的脸,瞬间红成了煮熟的螃蟹。 她又是害羞,又是吃惊的望着庾子七。 她从来不知,他竟然欢喜她。 她也不知,总是温柔笑着的庾子七,怎么会当众说出这般羞死人的深情表白。 一见钟情这个词儿听上去十分梦幻,仿佛只存在于美好的爱情传说当中。 但当你有过突然心动之后便能理解,那忽如一阵春风而至的心动毫无逾期。不管你是与那人相熟已久,还是第一次见面,就会那般突然的c莫名的动心了。 苏宁的脸快要烧成炭,她想捶庾子七一拳,然后飞奔回屋,但手被庾子七紧紧抓住逃不掉。 篱笆门口儿,常笑云看着苏宁与庾子七二人又羞又怯,不停偷眼看对方的模样,心口儿堵得更厉害了。 他心底好似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撕扯得他心脏疼痛得厉害。 虽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绝对不能令其钻出,否则一定会发生什么令他追悔莫及的事情。 深深吸了一口气儿,常笑云稳住心神儿,看向眼神儿柔情似水般盯着苏宁的庾子七:“既然如此,是在下唐突了。” 常笑云表示了真挚的道歉,接着话锋猛地一转,客气邀请道:“庾大夫医术高超,不知可否请您到府为吾弟子看诊?” 追查伤人凶手并非一等一紧要之事儿,解除芙蓉身上的毒才是关键。 “在下医病救人,自是不会推诿。不过” 庾子七说着看向苏宁,将她的手抓得更紧了一些:“宁儿有恙在身,我不放心放她一人在家,需带她一起同往。但我有担心,天师府不欢迎她。” 常笑云不自觉的看了苏宁一眼,但马上收回眼神儿:“在下保证,不会为难苏天师。” 说完,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庾子七未动,而是伸手将苏宁还搂在怀中的投壶抽走放在地上,然后伸手摸了摸苏宁的头:“咱们晚点儿回来再玩儿。” 还未适应庾子七这种变化的苏宁,被庾子七牵着手走出院子时,一阵寒风拂过,她猛地清醒过来,一下子停住脚步。 庾子七以为苏宁身子不适,忙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翘起脚尖儿的苏宁抬起右手,在庾子七额头弹了一下:“不许你没大没小。” 说着,她反握住庾子七的手,变被动为主动,牵着庾子七往前走,笑嘻嘻道:“虽然我知自己貌美如花,但你走路还是要记得看脚下,不要一直盯着我看。若是摔了,我可不给你呼呼。” 庾子七笑得眼睛都迷了起来,感觉眼睛要被流出的蜜汁儿给黏住了,又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乖乖点头的庾子七,声音有些沙哑的道了一声:“好。” 站在前方不远处的常笑云,冷冽的风在他身周围形成一个小旋风,将他的身体裹上一层又一层的寒气。 万物凋零的立冬,天师府的朱婆婆包了饺子,但没人有胃口。 所有人全都聚在芙蓉的屋子,盯着为芙蓉看诊的庾子七的每一个动作。 苏宁盯着芙蓉肩头上的伤口蹙起眉头,她发现,看似一条的伤口其实被伤了两次。 什么人能够精准的用剑伤一个地方两次? 越看伤口越觉得古怪,捏着下巴的苏宁陷入沉思,隐隐觉得很多地方都不太对劲儿,但一时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苏天师,听闻你身体不适,要不要先去一边儿歇息,顺便用个午饭。” 苏宁被突然出声的梁君吓了一跳,急忙摆手:“没关系,我不饿,你不必在意我。” 诊断了半天的庾子七这时转过头来,看向苏宁:“宁儿,我已诊出为何毒,解毒需要花些时间,你先去坐着歇一会儿,吃些东西等我。” 苏宁看着眼中满是柔情的庾子七,她有些害羞,眼睛不知不觉弯成了月牙儿,乖巧的点了点头:“好。我不在这里打扰你,令你分心。” 庾子七也冲苏宁笑了笑,虽然他未说任何话,但所有人似乎都听见他说了一句“真乖”。 打量甜蜜二人的梁君微微一怔,心头也涌起了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儿,忽的瞧见师父常笑云,也用同他一般的眼神儿盯着苏宁与庾子七,心头满是疑惑。 “苏天师,请吧!” 整理了一下思绪的梁君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苏宁朝庾子七挥挥手:“我去等你,不要太累了,小心自己的身子。” 之前庾子七咳疾发作,昏了过去,是海棠给他喂了一颗药,将其救醒。 今早海棠走了,说过一个月后,她会再来给庾子七送药。 庾子七言不必了,他自己能够研制出来药,海棠便什么都没有再多说。 当时庾子七宽慰忧心忡忡的苏宁,说他这只是老毛病不容易,让她不必担心。 苏宁相信庾子七的医术,但还是希望他能够多多休息,保养好自己的身子。 庾子七也朝苏宁挥挥手:“我会照顾好自己。” 白了一眼苏宁和庾子七的易定胜,心内没好气儿的腹诽:我们是请你来救人,不是来观看你们二人谈情说爱的! 不耐烦的易定胜冲梁君摆手,让他赶紧带苏宁离开,莫要在这里耽搁时间添乱。 深深看了一眼自己师父的梁君,引着苏宁行出主屋,到隔壁去用饭。 第二百零六章 似是故人归 常笑云的院子种了几颗轻松,一排翠竹。 冬日里,青松苍翠,翠竹坚挺,冷冽的风到此都退却了脚步。 主屋隔壁的房屋是伙房的外室,屋子十分暖和,苏宁解下披风,坐在圆桌边上,对将热腾腾饺子端上桌的朱婆婆笑着表示感谢。 当笑呵呵的朱婆婆,看清楚苏宁的面孔时,一下子愣住了,脱口唤道:“小蓉儿。” 朱婆婆总是喜欢唤芙蓉小蓉儿,苏宁忙笑着摆手:“婆婆,我不是芙蓉,我叫苏宁。” 一脸错愕的朱婆婆盯着苏宁看了好一会儿,她没有像别人一般感叹二人太像了,而是呢喃道:“婆婆我是不会看错的。” 一直盯着苏宁的梁君听到此话,心念一动。 他记得,隔壁受伤躺在床上的芙蓉回府以后,朱婆婆对待其并不十分亲切,也未曾唤过其一声“小蓉儿”。 想到这些,梁君越发认真仔细的打量起苏宁。 苏宁没有听到朱婆婆的呢喃,笑着挥手送走离去的朱婆婆,然后冲梁君一笑:“那我就不客气开动了。” 天气凉了,朱婆婆在煮水饺的汤里面放了点儿盐巴c胡椒c虾米和生姜,把水饺盛在里面。说是水饺同热乎乎的汤一同喝下去,可以暖胃。 天师府很多人不喜欢这样吃,梁君喜欢,苏宁也喜欢。 用汤匙舀起了一颗饺子的苏宁先是喝干汤匙上面的饺子汤,再将饺子整颗滑进嘴里咀嚼,然后再在用汤匙舀起一口饺子汤喝下,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 “葱香浓郁,我喜欢,感觉自己都要变成一颗小水葱了。” 同样的情景,同样的话,梁君之前也听过,一时失神,手中的汤匙“当”的一声磕在碗边上儿,苏宁诧异的看向他。 “不好意思手滑了。” 梁君放下手中汤匙,用棉巾一边擦手,一边状似无意的问道:“听闻苏天师最近时日身子不适,可有好些了?” 咽下嘴里水饺的苏宁点头:“子七医术很好。而且我也只是不小心撞到了头,并不严重。” 随即她笑着安慰梁君,言子七说他能解芙蓉的毒,便一定没有问题,让他不必担心。 闻言梁君微微一愣,他似乎从未担心过芙蓉。 梁君曾经对师妹芙蓉动过心思儿,当年芙蓉不幸身亡,他的悲痛不比常笑云小。 就算是如今,他心里面仍旧装着芙蓉。 前些时候,夜半十分,常笑云将重生的小师妹带回天师府之时,他丢掉手中的伞,满脸泪水的紧紧拥住芙蓉。 然而,在过去几天之后,那种初见芙蓉时的欣喜快速淡去,甚至已经荡然无存。 芙蓉虽然什么都记得,但是身上就是给人一种陌生的感觉,每次听她说起从前的事情,就像是在听她讲一个陌生人的故事,缺乏真挚的感情。 梁君是一个敏锐的人,他发现,虽然苏宁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与之相处时,他感觉苏宁更像是芙蓉。 “嗯。我也相信庾大夫的医术。” 眼见苏宁把一大碗水饺连汤一同吃完,梁君将自己的碗推到苏宁的面前:“我未动过筷子,苏天师若不嫌弃,请用。” 盯着白胖的水饺,苏宁吞咽了一下口水,不好意思的摆摆手:“没关系,我吃饱了。” 梁君微微一笑:“苏天师的吃相很有福气。不知你可喜欢茴香?” 不知不觉端起梁君那一碗的苏宁闻言立刻点头:“喜欢。” 然后有些诧异的看向梁君:“你也喜欢茴香水饺吗?” “长这么大,你是我第一个听到喜欢茴香水饺的人。” 梁君说完这话忽的又急忙否认:“我一时忘记了,你是第二个儿。” 第一个是他的小师妹芙蓉。 不好意思笑了笑的苏宁言自己有些贪嘴,基本不挑食儿,吃什么都香。 因为她吃得香,她大哥苏伏和弟弟苏正经常被母亲教训吃太少,其实是她吃太多,连累了自己的兄弟们挨骂。 “当我的兄弟是不是很冤?” 哈哈笑出声的苏宁险些被水饺噎到,急忙喝了口饺子汤顺气儿。 之前梁君几人陪苏宁逛街时,苏宁完全拿他们当空气,如今却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是因为,那个叫庾子七的男子温暖了她的心吗? 还是,她身上的芙蓉正在一点点儿复苏? 梁君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自己的腿,看苏宁的眼神儿越来越温柔。 “苏天师可 喜欢蹴鞠?” 苏宁点头,梁君又问道:“可喜欢泥人木偶这些小玩意儿?” 苏宁再次点头,而梁君竟又问说:“可爱吃糖人儿c冰糖葫芦?” 这一次,没有立马点头回答的苏宁放下手中汤匙,好奇的望着梁君,浅浅一笑。 “梁天师对我感兴趣儿?” 梁君不疾不徐的笑道:“苏天师莫要误会,我只是觉得,看着苏天师就有种感觉。” 疑惑的苏宁微微挑起眉头,随即又浅浅一笑,拿起汤匙,将最后一颗饺子送进嘴里。 “希望不是不好的感觉。” 凝视着苏宁的梁君于心底默默道了一句:似是故人归! “师兄,师姐她醒了。” 门口突然响起易定胜欣喜的呼唤声,随后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易定胜随着一阵冷风一同灌进屋内。 推门而入的易定胜,在向梁君再次送上好消息的同时,狠狠瞪了苏宁一眼。 正美滋滋喝着饺子汤的苏宁很是无语,她就权当没看见,喝光碗内最后一口饺子汤。 “苏天师,咱们一同过去看看吧!” 站起身的梁君邀请苏宁同往,易定胜诧异的盯着梁君,他觉得,梁师兄对待苏宁的态度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刚刚他们二人在这里独处,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主屋要比临近厨房的偏房冷一些,回到主屋时,苏宁干脆披着斗篷没有脱。 坐在床榻边上的庾子七,看到一身寒气的苏宁走进屋,立刻站起身,走到苏宁身前握住她的双手:“可有冻到?” 苏宁笑得有些羞涩,想要抽出手,但被庾子七紧紧握着,她便不再挣扎,轻轻摇头:“刚刚入冬而已,并不寒冷。” 行在苏宁身侧的梁君见苏宁这般小女子娇羞状态,神情复杂,双眸落在二人紧握的双手上。 而盯着梁君的易定胜则是露出惊恐表情,脑中蹿出一个自觉十分荒唐的想法:他的梁师兄,莫不是对这个苏宁动心了? 想到这里易定胜立刻在心中骂了一句“妖女”,与他师父暧昧不清不说,竟然还来勾引他师兄。 越想越气的易定胜看向笑容温和,长相清纯的庾子七,有些不忍心其受苏宁这个花心女子蒙骗,欲寻个机会点醒起,不要被美色所诱惑,看人得看人品。 第二百零七章 该哭的人不应该是我吗 一间屋子,众人表情各异。 坐在床榻上的常笑云,眼中只有芙蓉,不受任何侵扰,握着芙蓉冰凉的双手,心疼道:“蓉儿,你可还好?” 刚刚苏醒过来的芙蓉身上毒素已清,唇无血色,虚弱不已。 她冲常笑云灿然一笑:“师父不必担心,我没事儿。”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无碍,她挣扎着坐起身,抬眼就看到站在屋内的苏宁,立刻一脸惊恐的缩在常笑云身后:“不要杀我。” 屋内所有人,全都看向苏宁。 “是你,伤我师姐?” 易定胜的手,一下子握在剑柄之上,双眸紧盯苏宁,随时准备出手。 眼见苏宁受到威胁,庾子七浑身散发出凛冽气势,手臂一动,一把小刀已抵在易定胜脖子的大动脉上。 “常天师,别忘了你应允过我什么?” 谁都不曾想,一直温润如玉,看似风一吹就倒的庾子七,竟然一瞬间化作屠夫,浑身散发着浓烈杀气。 苏宁都被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庾子七,忙上前一步,按住庾子七的手腕,朝其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常笑云。 “常天师似乎忘记了,在东平郡,有一个善于变化c隐藏极为狡猾凶残的恶妖。” 自知自己没有袭击过芙蓉的苏宁,猜想定是之前化作花魁凤仙模样的那只恶妖,变化成她的模样袭击芙蓉。 即使被刀抵住了脖子,易定胜嘴巴仍旧不消停,不屑的哼了一声。 “恶妖,什么恶妖,你少胡说?” 易定胜认定苏宁是为了撇清自己嫌疑胡编乱造,根本不相信什么恶妖之说。 姜沫也是一脸狐疑,就连缩在常笑云背后的芙蓉也疑惑的小声嘟囔了一句:“袭击我的是妖吗?” 闻听此言的常笑云猛地转过头,盯着芙蓉:“你不记得了?” 被问得一愣的芙蓉,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常笑云:“师父,我不记得什么了?” 常笑云眉头一皱,眼神儿意味不明的盯着芙蓉:“赤霞山之行,咱们二人不是讨论过这个问题?” 芙蓉缩在袖子下的手握紧成拳,她嘴唇微微有些颤抖,轻吸一口气儿。 “可那与我昨夜遇袭有何关系?” 这回,换常笑云怔愣住了。 之前,常笑云与苏宁二人从牡丹花妖等人那里得知,在东平郡作恶的杀人凶手,极有可能是狐妖或是狼妖,便前往赤霞山寻找答案,但最终也未能得到一个确切答案。 那时与常笑云一同前往赤霞山的人是苏宁的身体,芙蓉的魂魄。 而花魁凤仙被杀案发生时,与常笑云一同讨论案情的是苏宁,当时芙蓉的魂魄已经不在苏宁的身上,所以芙蓉并不知道,他们经过一番讨论,怀疑有只疑似独行侠的恶妖隐藏在东平郡。 听到东平郡隐藏着一只行踪诡秘的恶妖,易定胜一下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师父,您为何未告知弟子此事儿?” 东平郡有恶妖作祟,并隐藏其中,此事儿非同小可,关系重大,梁君想不通常笑云为何隐瞒未告知他们此事儿? 常笑云之所以未将此事儿告诉门下弟子,是因为,他对荷塘中的那朵并蒂莲花产生了一些想法。 他曾怀疑,那朵并蒂莲花又滋生出了花妖,在东平郡作恶。 又或是,有其他的妖魂寄生在了并蒂妖莲上面修成人形,作恶东平郡。 因为涉及到并蒂莲花,不管真相是哪一种,在未亲自搞清楚这件事情之前,常笑云不想声张,节外生枝。 如今事情被摊开到台面上来讲,常笑云只好言事情还未调查清楚,他也不知从何说起。 “师父,你令我错怪苏宁姐姐了。” 扯着常笑云衣袖的芙蓉泫然欲泣,十分委屈,不好意思的看向苏宁。 “昨日晚上,我被一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袭击,我便理所当然的以为是苏姐姐。是我误会了姐姐,对不起。” 十分抱歉的芙蓉垂下头,一颗泪珠子“吧嗒”砸在常笑云的手背上。 常笑云忙伸手拭去芙蓉脸上的泪水:“不怪你。只是误会一场。你中毒身子还未愈,莫要伤心难过,小心哭坏了身子。” 深吸一口气儿的苏宁觉得,她可真是全天下最胸襟开阔的人。 明明受委屈应该难过的人她,结果有人抢了她的哭戏。 算了,她本来也不爱计较这些。 “宁儿,你还好吗?” 庾子七握住苏宁的手,言她身子不好,他不该带她来这里,让她受冻又受委屈她了。 听到庾子七的关心,苏宁的身体好似被个小火炉在烤,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个微笑,轻轻摇头:“没关系,我很好。” 深深看了一眼床榻上依偎在常笑云怀中委屈哭泣的芙蓉,梁君微微蹙起眉头,转身朝苏宁拱手致歉:“误会苏天师了,实在抱歉。” 说着又向庾子七拱手致谢:“天寒地冻,感谢庾大夫亲自登门帮吾小师妹解毒。” 庾子七淡淡的回了一句“不必客气”,便面色冰冷的不再言语。 十分不好意思的梁君再三表示了感谢,并感叹道:“吾家小师妹芙蓉为妖身,百毒不侵,也不知这回中的是何种奇毒,竟如此厉害?” 此言一出,屋内一众人等皆面上变了颜色。 刚刚为芙蓉诊脉,庾子七知其乃是花妖,但却不知,她竟百毒不侵。 可其明明出现了中毒症状,这是为何? 之前狼毒之乱时,常笑云都未能幸免,中了狼毒发疯。 而被常笑云咬伤的芙蓉却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她曾告诉众人,莲花有清热解毒之功效,她身为荷花妖,一般的毒素对她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若是当初在赤霞山,中初代狼王妖毒的不是苏宁肉身,而是芙蓉的妖身,可能毒素发作得也不会那般厉害。 “芙蓉天师中的是普通花草之毒,几种混合之物。并不罕见,只因数量杂多,普通大夫很难诊断推测出都是那些毒物。” 庾子七给出了答案,众人面色又变了一变。 第二百零八章 放手是最好的选择 一个百毒不侵的花妖却中毒了,这十分诡异! 屋内众人,表情各异,想法也皆是不同。 易定胜一开始听闻芙蓉中毒,心内十分着急,完全忘记芙蓉百毒不侵之事儿。 经梁君这样一提,立马担心芙蓉中的是古怪奇毒,就像苏宁当初中的初代狼王之妖毒般厉害,不禁担心起芙蓉的安危。 心思单纯的易定胜,即使听到庾子七言芙蓉中的只是普通花草之毒也并未多想。只觉得是重生后的芙蓉身体太弱,大不如前,才会中了普通毒素也无法抵抗,忙关心的让芙蓉躺下休息。 但显然,屋内很多人并不这么想。 比如梁君,他一直在窥探床榻之上的芙蓉表情,见其心虚的眼神儿闪躲,内心不由得先是苦笑,又是哂笑。 一直沉默的常笑云淡淡扫了梁君一眼,起身向庾子七表示感谢,同时解下腰间的钱袋递给庾子七,付其诊金。 庾子七看了一眼常笑云手上的钱袋儿没有接,他从旁边桌上摸起一个铜钱儿:“诊金因人而定。” 苏宁被庾子七这番举动给弄愣了,她知道,他是在帮她出气。 可她所认识的庾子七,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心里有些感动,又有些不是滋味儿的苏宁正欲开口,易定胜已经气得跳出来指责庾子七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觉得他师姐的性命只值一个大子儿吗? 庾子七不言,让易定胜自己领会。 一直沉默不语的常笑云终于看向苏宁:“十分抱歉,是我的疏忽,令吾弟子误会了苏天师。” “常天师不为自己之前登门兴师问罪的事情道歉吗?” 庾子七再次冷言开口,好似一旦涉及苏宁,就打开了他身上冷酷的大门。 苏宁为庾子七维护自己而感到开心,但她不希望对方因为自己变成这副尖刻的模样。 “子七,我有些不舒服,咱们回家吧!” 听闻苏宁身子不适,庾子七一下子紧张起来,伸手触碰苏宁的额头。 “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儿,就是有些累了。” “好,咱们回去吧!” 庾子七不再看任何人一眼,只温柔的看着苏宁,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苏天师,等一等。” 梁君上前一步,正欲开口,门外匆匆行进一名天师府弟子:“师父,太一仙门仙娥天师” 禀告还未说完,仙娥已经风风火火冲进门内。 “小蓉蓉,我的小蓉蓉,听说你又病倒了?” 正欲出门的苏宁,被仙娥一把搂住。 情绪激动的仙娥就像是一条蛇般缠在苏宁的身上:“小蓉蓉,你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体内余毒未清,又昏迷不醒了。” “我不是。” 苏宁的声音在仙娥的脑袋上方响起,仍旧抱着苏宁不肯松手的仙娥仰起头,疑惑问道:“什么不是?” “这位天师您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 狐疑的上下打量了苏宁一番之后,仙娥猛地拍了苏宁一掌:“小蓉蓉,许久不见,你学坏了,竟然耍我。” “我叫苏宁,九嶷山白莲真人座下弟子,东平郡城主苏幕之女,并非天师旧识。” 仙娥用你少同我开玩笑的眼神儿看着苏宁,突然间发现,一个陌生清秀男子紧紧握着苏宁的手,顿时如遭雷击。 “你” 惊愕不已的仙娥扭头转看向屋内,眸光绕过被合起来的屏风,看到躺在床上的芙蓉。 不可置信的仙娥看了一眼芙蓉,又收回眸光看向苏宁,一双明亮大眼睛,在苏宁与芙蓉之间来回穿梭。 过了好一会儿,仙娥的双眼定格在苏宁身上,一把将其扯住。 “不对,我不可能认错,我熟悉你身上的味道儿,你就是小蓉蓉。” 站在一旁的梁君闻言,眼睛瞟了一眼床上的芙蓉,又看了一眼常笑云,将苏宁的手抓得更紧了些。 “师父。” 脚步匆匆的小梅子追赶而至,探进屋内后,立刻气喘吁吁的责备仙娥一个人跑得太快,她们追得腿都快要跑断了。 这时灵芝也行进屋内,眼见屋内气氛压抑尴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正迷惑时,仙娥一把扯住她和小梅子。 “灵芝,小梅子,你们二人看看这是谁?” 一头雾水的灵芝与小梅子被仙娥推到苏宁的身前,二人以为仙娥看到苏宁太过高兴,也未在 意,笑着同苏宁打招呼。 苏宁并不认识这二人,礼貌性的自我介绍道:“我叫苏宁,九嶷山的女弟子,两位师姐好。” 芙蓉魂魄在苏宁身上复生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但看苏宁如今这神色,她似乎又忘记自己是芙蓉这件儿事情了。 灵芝疑惑转头,望向天师府众人,却惊骇的瞥见内室竟然还站在一个芙蓉。 原本躺在床上休息的芙蓉已经起身,她行到外室,依偎在师父常笑云身侧,冲仙娥灿然一笑:“仙娥姐姐。” 竟然有两个芙蓉,捂着嘴巴的小梅子奔到姜沫身边,悄声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从刚刚开始,就察觉气氛有些不太对劲儿姜沫给小梅子递了一个眼色,让她不要多问。 敏锐的灵芝不知屋内为何会有一种暗流涌动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但她明白一点儿,那就是必须看紧师父仙娥,绝对不能令其成为这诡谲气氛的导火索。 不过还好,有人终于开始控制事态走向。 常笑云上前一步,冲苏宁与庾子七拱手抱拳:“不好意思,耽搁二位时间了,我送二位出门。” 常笑云一路将苏宁与庾子七二人送到大门,再次表示了歉意和感谢,并从袖中摸出一锭金子。 庾子七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并接,言他医病救人从来不是为了钱。 没说什么的常笑云收起金子,看向苏宁,想要提醒她小心那只神出鬼没的恶妖,但眸光落在二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上,想说的话就又咽了回去。 独立在大门口儿前的常笑云,望着远去的二人背影,看到庾子七始终牵着苏宁的手,就像是害怕人流汹涌挤走自家小孩的母亲。 而其身侧的苏宁则脚步轻快,笑容灿烂,仰着头与庾子七说说笑笑,表情明媚,无忧无虑。 从前,她对着他时,深潭一般的双眼总是沉静无波。 她从未用这般清澈明亮的眼神儿看着他,也从未对他这般灿烂娇媚的笑过。 原来,她的心思并不难猜,只是他敏感多疑,只是她也没对他彻底交心而已。 苏宁,东平郡城主府的大小姐,本来就应该是这般模样。 只是他不知道她从前的模样,却还在怪罪苛责她。 他把她之前的生活搅乱得一团糟,就不要再去打扰她现在的人生了。 放手吧! 不管她是苏宁,还是芙蓉,都别再去打扰她了,让她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吧! 不再留恋,常笑云转过身,跨进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