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干翻了全场外挂》 第一章 灭门 大夜建国315年,最后一任帝王驾崩,膝下两女皆死于宫廷突然而至的一场大火之中,萧氏皇族最后的血脉断绝。自此,延续了300多年的大夜分崩离析,群龙无首,世家纷纷圈地自立,史称门阀之乱 乱世,便是不断地吞并c侵略,充满了血雨腥风的时代。大夜灭国后,经过长达十几年的战争,数百个大大小小的门阀世家,依然留存下来的门阀只有夙c楚c战c叶c奚c阮六阀,余者或灭门,或被吞并。 30年后 那是腊月里难有的好天气,屋檐上的积雪已经化开了,阳光暖洋洋的,撒在人的身上,让人昏昏欲睡。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倚靠在临窗的塌上,盖上薄被,小憩一会儿了。 街边一个酒楼的三层雅室中,临窗坐着两个妇人,其中一人衣着华贵,肩上的狐皮斗篷纯白如雪,半丝杂毛也无,正如她的那张脸,永远都挂着纯洁无辜,眼里盈满了怜悯和不忍,这样的一个人,谁看了又会不心疼,哪怕她已经四十多岁了,可是看起来,却只有30岁左右的样子,岁月在她的身上,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另一人则是与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身灰色的缁衣,头发花白,同样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脸上却早已皱纹遍布,唯有从那不太分明的轮廓和五官,仔细去寻,方能找到昔日的风采,又有谁能想到,这便是曾经的六阀第一美人夙家大小姐,夙弦 夙弦的手无意识地拨弄着佛珠,努力地睁着眼睛看向对面。她的眼睛早就不好了,看什么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却能清晰的听到弦月城大门碎裂倒地的轰响,数万铁骑踏过的“哒哒”声,妇人惊恐绝望的尖叫,刀戟刺入肉里的声音,厮杀c哭喊c哀嚎声充斥着她的整个世界,让她又一次明白了人生只有更绝望。 隔着整个长街,她都能嗅到血腥的味道,仿佛那温热的鲜血也喷洒在了她的身上,那是,夙家人的血。 “姐姐,忘了你眼睛看不到,是妹妹的不是。”对面的女子,此时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婉转娇媚,一如当年。 “如今我们楚阀的军队已经攻破了夙家祖地的大门,可惜了大哥,在楚阀连破了12座城后,便在病中吐血身亡,看不到这一切了。不过也没关系,大哥一向最疼姐姐你,将你看得比眼珠子都重要,你替他看看这一切,也一样的。 哦对了,大门那里挂着的人头,好像是瑜儿的,我记得未出阁的时候,瑜儿最黏姐姐了,姐姐出嫁的时候,瑜儿还哭得不肯撒手呢。姐姐,可惜你看不见啊,不然就可以送他最后一程了,瑜儿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不过姐姐放心,瑜儿虽然死了,琅儿还活着,那毕竟是我们夙家最后的血脉,我会好好的保护好她,我们楚阀夺得了天下,多亏了这些将士的勇猛,琅儿能好好的服侍他们,也是琅儿的福气。” 夙弦手中的佛珠,不知何时一寸寸的碎裂,掉落在地上,她的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却依旧死死地睁大了眼睛,想要看牢牢记得眼前的一切,也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夙绫见状,笑得愈发温柔,“姐姐想哭,便哭出来好了,何必强撑着呢,这种滋味可不好受呢,我哭了这么多年,现在也该轮到姐姐了。” 哭真是可笑,自她夙绫作为滕妾,与她一起嫁入楚阀开始,哭的人便一直都是她夙弦,她的这双眼睛,便是自襄儿死后,这样哭坏了的。 开始几年还好,她与楚洛,虽谈不上恩爱,却也是相敬如宾,但是随着楚阀的势力越来越强,而夙阀逐渐式微后,她的日子,便越来越难过了。 而同为夙氏女,她夙绫,不过是个滕妾,却得到了楚洛全部的宠爱,不仅从滕妾升为侧夫人,还在夙家逐渐失势后,彻底将她这个大夫人架空,成为楚阀真正的当家主母。 若不是她当机立断,在林嬷嬷的帮助下,在楚洛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毒杀了楚洛,利用嫡长子的名头,迅速扶持襄儿上位,驱逐了夙绫,恐怕她夙弦根本活不到今天。 即使活着所面临的一切让她更加的痛不欲生,她还是想活着,因为,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 可是,这短暂的胜利终究不是结局。襄儿因为早产体弱,本就不是楚洛属意的少主人选,除了一个嫡出的身份,其他的样样都不如夙绫的儿子楚辰。 即使在她的心中,襄儿聪明乖巧,是最好的孩子,可是在楚阀其他人的眼中,辰公子才应该是他们未来的主君。 她能杀了楚洛,却让夙绫带着楚辰逃了出去,虽然借助夙阀的力量和襄儿嫡子的身份,勉强让襄儿坐上主君之位,却终究是空中楼阁,不堪一击。 对内,楚洛的二弟楚泽一直倾慕夙绫,他在楚阀中威 望极高,而夙绫打理楚阀的那些年,与楚阀有实权的家臣都相处的极好。在外,夙绫和叶家少主交好,外有叶家出兵襄助夙绫,内有楚泽等家臣,里应外合之下,她终究没能护住自己儿子的命,而她也被囚禁于佛堂,不得见天日。夙绫却携子风光归来,而她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调集兵马,攻打夙阀。 若不是这次楚阀攻破了弦月城,恐怕她这辈子,都没有再走出楚阀大门的机会。 “夙绫,你以为你赢了吗”夙弦没有哭,反而笑了,笑得意味深长。 夙绫脸上的笑容微敛,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安,作为对手十几年,她知道自己这个姐姐,也是个狠角色,她如果不是穿越而来,熟知历史走向又开了外挂,还真未必能斗得过她这个土著。 可是,夙家都要灭了,她儿子也死了,她还有什么底牌呢夙绫不相信。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大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夙绫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大夫人,楚家祖地被火药炸毁了,家主c二爷还有几位小少爷小小姐,全都死了,尸骨无存” “轰隆”一声,夙绫的脑海里顷刻间一片空白,仿佛被炸毁的,不是楚家的祖地,而是她的脑子。 她几乎是踉跄着跑到来人面前,一手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声音里的每一个字都在泣血,“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来人被她脸上的狰狞吓到了,似乎不敢想象往日里那样温和的大夫人,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说啊”夙绫开始嘶吼。 “大夫人,祖地被炸毁了,家主c二爷还有几位小少爷小小姐” 他的话终究没有说完,因为愤怒痛心到了极致的夙绫,已经掐断了他的脖子。 夙弦笑了,笑的心满意足,“夙绫,我送你的这份礼物,你可喜欢” “是你做的,你这个贱人,我一定要杀了你,不,我要你生不如死” 夙绫这时才想起夙弦刚才的那抹微笑,终于明白了那笑容中的含义,可是,已经晚了。她的儿子死了,最爱她的楚泽死了,她的血脉后代全都死了,那她呢她这个楚阀的大夫人,还能坐得稳吗 她几乎可以预见,楚阀易主,而她被人取代c架空,送至佛堂囚禁的人生,便与当初的夙弦,一模一样。 乱世中容不得慈悲,更不会有人对你仁义,只要你倒下,便有无数人扑上来吸干你的血肉,将你彻底取代。而她这样的弱女子,失去了所有的依靠,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呢 这个道理,夙弦明白,夙绫也明白。所以夙绫此刻,是真正的,彻彻底底的崩溃了。她谋划了这么多年,只要再灭了最后一个夙阀,这天下马上就唾手可得,她会是皇太后,会是史册上可媲美夜氏女帝的传奇人物,这是她夙绫的人生,却就这样的毁了。 可是为什么,历史上可以统一天下的楚阀家主,竟然就这样的死了难道就因为他不是从夙家嫡女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夙绫想不明白,却不妨碍她将所有的疯狂和绝望,都宣泄在罪魁祸首的身上。她此刻悔得肠子都青了,后悔为了折磨夙弦,没有早点杀了她。 可这一次,她还没来得及动手,夙弦便已经倒下了。丝丝缕缕黑色的血迹从她的唇畔缓缓溢出,任凭夙绫再如何疯狂嘶吼,她也不会再睁开眼 在她杀死楚洛,将夙绫赶出楚阀的那一刻起,便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无数个夜晚,她一点点的,用自己的双手,一点点地挖开院子的每一寸土地,又将火药埋了进去,从不假手于人。 她曾在楚洛的书房,找到过一本残破的阵法,那得自已被楚阀灭族的战家。 楚府的地形在她脑子里早就描绘过千百回,她选的每一个位置,都恰到好处,只要轻轻一点燃,每一颗火药都会被引爆,然后,将整个楚氏祖地炸毁。 这是她最后的博弈,若是夙绫没有那么狠,若是她不对夙阀下手,这样残忍的手段,她永远都不会动用。可惜,夙绫毁了夙阀,也毁了她心中最后一丝善念。 在闭上眼睛的前一刻,她用力地望向了夙阀的大门,她的家,已是一片狼藉。 哥哥,母亲,瑜儿,琅儿我无能救下你们,所以,就让我来承担这滔天的罪孽,我愿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为厉鬼,只愿你们走的安心。 夙绫,楚洛,是你们毁了我原本应该光明的人生,那么,便用楚氏嫡系所有人的命,来为我夙氏一族陪葬吧 第二章 重生 弦月城 弦月城是夙阀的大本营,单一个夙家主宅便占了城中心几条主街,一踏入这里,有一种独属于武将之家的杀伐之气迎面扑来。宅邸的四周,身穿黑色甲胄的兵士皆屏息敛容,手持长枪,如一座座雕塑,忠诚的守卫着这里。 夙家后院,仅次于主院的一处风景极为优美的院落,二层的绣楼上,一位紫衣少女静静地躺在寒玉床上,浓密的睫毛如蝶翼般扑闪了几下,然后缓缓睁开。 “姑娘,您终于醒了”坐在一旁焦急等候的侍女见状欣喜若狂,“您若是再不醒,主君几乎要冲到叶阀去请人了。” 入目熟悉的一切,让夙弦既亲切又恍惚,这,不是她未出阁前的绣房吗即使几十年未见,这里的每一处布置她却都牢牢地记在心里,那是无数个午夜,都渴望梦回的地方。 可是,在夙阀被灭之后,这一切,也早已成了她心里的禁忌,所以,现在她是在做梦吗 “姑娘,姑娘”见少女迟迟不开口,侍女急了,“姑娘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去请大夫人过来。” “映雪” “是,奴婢在,姑娘有什么吩咐”映雪忙答应道。 夙弦的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心中一痛,映雪,与她自幼一起长大的婢女,名为主仆,情同姐妹,却在她嫁入楚阀后不久就被夙绫陷害,被罚为军妓,没挺过一晚便死了,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夙弦一开口,却发现嗓子沙哑的厉害,“我这是怎么了” “姑娘,您去寒潭边上练武,却不知道为什么掉进了潭水里,若不是二姑娘恰好发现,喊人将您救了起来,您这一次,就危险了。”映雪的眼圈还是红红的,显然刚哭过不久。 夙弦心中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这件事,她记得,那是在她14岁那年发生的事。 14岁那年,她去夙府后山的寒潭边上修习内力,在修炼的紧要关头,却被人自背后袭击,推入寒潭中。 此时是寒冬腊月,池水本就寒凉,而寒潭中的水取自天山,是已过世的老家主千里迢迢花费巨大人力物力从天山圣池运过来的,只因吸取潭水中的精华,可辅助修炼内力。 可若只单单修炼还好,运功时慢慢化解寒气,只吸取水中精华,有助于内力增进,可她一个闺阁少女,跌入水中那么久,不但损了身子的根基,还需要损耗内力去抵抗那蚀骨的寒气,天长日久,武功也渐渐废了。 前世便是因为这件事,自己嫁入楚阀多年,都没有一儿半女,后来还是不得已动用了秘药怀上了襄儿,却也因为这个缘故,胎相不稳,几次险些流产。 虽然最后挣命生下了儿子,襄儿却自小体弱,别说习武,就连风都吹不得,哪怕身为楚洛唯一的嫡子,却从未得到过楚阀的半点重视,更是从未被考虑过立为继承人。而这一切,都是拜夙绫所赐 想起这个自己自小疼爱c庇护的妹妹,夙弦就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夙绫生吞活剥了。 正想到夙绫,外面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少女清脆而又略显焦急的声音,“姐姐,我听说你醒了。” 话音未落,一抹月白色的身影率先出现在了视野中,她身形纤弱,如弱柳扶风,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惨白惨白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泪珠,让人见之生怜。 记得前世时,也是这般,自己见了便心疼的要命,更是感动于夙绫对自己的情意,从此便对夙绫更信任了,才会在她的撺掇下,一个人跑出去,遇到楚洛 想到这里,夙弦的手狠狠攥紧,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几乎要将掌心掐出血来。 “姐姐,你怎么了”察觉到了夙弦情绪的异常,夙绫心中一紧,难道夙弦发现了什么 “无事,只是刚刚醒来,精力还有些不济,稍稍休息几天就好了,妹妹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夙弦垂下眼眸,轻声说道。 夙绫松了口气,“没什么,只是不放心姐姐的身体,还有一事” “妹妹有话说便是,和我还需要吞吞吐吐的吗”夙弦忍着恶心,“温柔”地望着她,眼中带着鼓励。 夙绫心下稍安,“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姐姐这次落水后,身体虚弱,我又懂一些调理身子的法子,不如姐姐求求母亲,让我搬来与姐姐同住,也好为姐姐调理身子,姐姐你说好不好” 夙弦还未开口,外间伺候的二等丫头却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姑娘,不好了,大夫人让人来传话,韩夫人带着人闯入了飞琼阁,要杀了阮夫人。” 夙弦尚未回过神来,夙绫却率先出声怒斥起来,“放肆,姐姐身子还未痊愈,大哥后院的琐事,怎能拿来 叨扰姐姐休养,还不速速退下。” 小丫头脸色白了白,映雪也有些迟疑,欲言又止,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一来一往之间,夙弦倒是听明白了,她脸色未变,心中却又是一惊。 这事前世也发生过,嫂嫂让贴身侍女来请自己帮忙,可自己刚刚醒来,身子虚弱没什么力气,又加之夙绫在旁边撺掇,说做妹妹的不该干涉哥哥后院的事,自己非但没有管这件事,反而还将来人训斥了一顿,与嫂嫂生了嫌隙。 原本不过是一件后院女子争风吃醋的小事,可事情后续的发展,却让她悔的肠子都青了。 阮夫人和韩夫人同为哥哥的侧夫人,但出身却大不相同。韩夫人原是弦月城一位小商户的女儿,后因为韩氏生的貌美,被夙氏的一位家臣送给哥哥做了妾侍。 韩氏姿容明艳,又懂风情,温柔小意很懂得讨好人,是高门贵女出身的大嫂所不能比的。 因此韩氏进门后,却几乎得到了哥哥的专宠,不但让哥哥冷落了大嫂,还让韩氏一族迅速崛起,渐渐接触到了夙阀核心事务,成为夙阀颇有权势的家臣之一。而更重要的是,韩氏是夙绫的人。 韩氏一人独大的局面,直到阮氏进门后,才被打破。虽同为侧室,但阮氏却是出自六大门阀之一的阮阀,即便是庶出,却是阮家主唯一的亲妹妹,自小看着长大,也有几分情分。她的出身,起码比韩氏,要好上太多。 最重要的是,阮家主将阮氏送到夙阀联姻,表明了交好的态度,亦是为接下来的结盟做准备,可是妹妹进门后不到一年就被活活打死,这无疑是狠狠打了阮阀的脸,阮阀愤怒之下单方面宣布与夙阀决裂,转头便将最唯一的嫡女阮拂晓嫁给了楚阀二公子楚泽。 一个门阀的没落,倒台,往往是许多事情的积累,而阮夫人的死,便是雪崩中的第一片雪花。 所以,夙弦十分确定,阮氏现在绝不能死 想到这里,她顾不得身子虚弱,强撑着从床上站了起来。“映雪,拿我的令牌,让浩轩召集府中的护卫,随我一起去飞琼阁” 第三章 闯入飞琼阁 映雪闻言大喜,应了一声就出去召集人手了。 “姐姐,你是不是糊涂了这件事是大哥的私事,我们未出阁的女儿怎么能管若是让大哥知道,岂不是对姐姐不满何况,这样还会得罪韩夫人”夙绫见状,心中着急,连忙阻止。 夙弦的目光淡淡扫过她抓着自己的手臂,夙绫心中一惊,懊恼自己失态,讪讪地收回了手。 “妹妹不了解,我长这么大,哥哥还未曾舍得对我说过一句重话,别说我要管这件事,就是我将夙阀闹个天翻地覆,我想哥哥也不会舍得怪我。至于韩氏,” 夙弦轻蔑一笑,“不过是个妾,她若是敢不满,憋着便是,妹妹说是不是哦我忘记了,妹妹也是庶出,自来不得哥哥喜欢,想来是谨慎怪了,也难怪。” 夙绫袖口下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庶出”二字触碰到了她内心深处的痛,因为是庶出,若是不想嫁给夙家的家臣,便只能给各大门阀的嫡系为妾,这便是门阀庶女的命运 夙弦,这是在羞辱她可想到这个姐姐平日里对自己的信赖,又觉得不太可能。只是,不管她有心还是无意,这番羞辱,她都记下了。 夙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甘和愤恨,强行牵扯出一抹笑,“姐姐说的是。” 夙弦微微一笑,不再理会她,脚步匆匆出了门,对身后夙绫那嫉恨怨毒的目光视若无睹。 她此时心情极为畅快,虽然暂时不能将夙绫如何,可做了那么久的对手,却也知道夙绫最忌讳的是什么,自己这么说,夙绫不气死才怪 来到门前的时候,宋浩轩已经召集好了人手,夙弦带着人便浩浩荡荡的往飞琼阁赶去,在半路上,正好与夜氏碰了个正着。 再次见到夜氏,夙弦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她今日穿了一件大红色的齐胸襦裙,云鬓高耸,五官虽未施脂粉,在阳光下却依然美的让人心惊,虽面带病容,却丝毫未损她的美丽,反而为其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 定王府随着前朝的覆灭而湮灭,可夜氏女的美貌,却无愧“冠绝天下”的四个字,她不由得有些好奇,在夜氏最为鼎盛之时,那位女帝倾宸和定王倾雪,又是怎样的风采而这样的嫂嫂,哥哥又为什么会不喜欢 “嫂嫂。” 夜氏冲她微笑颔首,面带愧色,“阿弦,你来了便好,我知你身子不好,今日请你,实在是情非得已”,她有些惭愧,这种后宅的龌龊事,还要将小姑子一个未及笄的少女牵扯进来。 “嫂嫂不必多说,我都明白,有我在,断不会让韩氏得逞。”夙弦拍了拍夜氏的手,以示安慰。 夜氏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夙阀,即便她和夙疆之间已经情薄,却因着夙瑜,终究不能对夙阀的事置之不理。 夜夫人敏锐地察觉今天的夙弦有哪里不同了,还未细想,飞琼阁突然传来一声女子惊恐的尖叫,二人同时变了脸色,不约而同的冲了进去。 飞琼阁是阮夫人进门后,大哥特意命能工巧匠为阮夫人打造的,园内引的是温泉池水,种满了从各地运来的奇花异草,可往日里如仙境一般的园子,此时却是一片狼藉。 望着紧闭的房门,夙弦厉声冷喝,“给我把门砸了” “咣当”一声,宋浩轩毫不迟疑地迈步上前,一脚将房门踹了开来。 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便是高坐在太师椅上的韩氏,她今日穿了一件桃粉色掐腰百褶裙,妆容艳丽而妩媚,笑若三月桃花,眼角的风情比那衣领处的芍药花还要绚烂几分,只看一眼,便能让男人酥到骨子里,跟随而来的护卫只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心中暗道,难怪韩夫人能得到主君独宠那么多年。 屋内,阮氏的两个陪嫁丫鬟皆被用了刑,浑身是血的倒在角落里;而阮夫人被剥去了一身锦衣华服,狼狈的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按着,一个满脸横肉的婆子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已经送到了她的唇边,眼看下一秒,就要灌下去。 夜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可有人却比她的动作还要快。人未至,一支袖箭已越过所以人,将药碗砸的粉碎。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那婆子吓得尖叫一声,倒退两步,狼狈的瘫倒在地上,待抬头看清来人,神色倒是放松了几分。 满府的人,谁不知道大姑娘就是个面团似的性子,最是好拿捏的。 “大姑娘,这等腌臜的地儿,不是您该来的地方,您还是快些离开的好,别打扰了我们夫人处理正事。” “大胆,你这婆子好生无礼,谁准你这般和大小姐说话的”映雪看不下去了。 “奴婢也是一时担心大小姐,怕污了大小姐的眼,全是一片为主的忠心,只是 一时心急,难免说话乱了分寸,还请大小姐见谅”那婆子敷衍的开口,说是道歉,却连身子都未弯下去,似是把嚣张不屑写在了脸上。 夙弦怒极反笑,好啊,她以前是有多么的眼盲心瞎,竟看不出这府中下人对她的轻慢,连一个侧夫人身边的粗使婆子都敢不将她放在眼里。 今天,她就要让这些人知道,谁才是这夙府后院正儿八经的主子 “还不快把阮夫人扶起来”夙弦缓缓走近几步,又指着那婆子,语气冰冷,“胆敢谋害主子,对主子不敬,把这刁奴给我拖下去,重重的打50板子”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震惊的看向了夙弦,别说50板子,后宅女子,20板子都能要了人的命,一向端庄温婉c菩萨心肠的大小姐,何时变得这般心狠手辣了 “大,大小姐”那婆子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怀疑自己听错了。 “都愣着做什么,我这个夙家大小姐支使不动你们了”夙弦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是经过那诸多风雨,她才明白,对付恶人,端庄温婉的名声根本屁用都没有,倒不如以暴制暴来的痛快 见夙弦发了脾气,宋浩轩挥了挥手,身后的侍卫不敢再耽搁,连忙上前架住了那婆子,韩夫人虽然受宠,但终归只是个妾,但大小姐却是嫡出,更是主君的眼珠子,得罪了谁,他们也不敢得罪大小姐。 ”饶命,大小姐,奴婢错了,大小姐饶命啊”直到被人架起往外走,婆子才感到了害怕,与此同时,也认清了一个事实。 大小姐若是不想管这府中的事,那自然是千好万好;可她若是想管了,任凭谁也要退避三舍,她可是府中的嫡长女,手中的令牌可随时号令所有护卫,这是主君给她的特权,单看她想不想用罢了。 第四章 夙弦立威 她想明白了这一点,悔的肠子都青了。而在场的所有下仆,显然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看向夙弦的目光,不自觉地便带上了几分敬畏。 “慢着”韩氏原本是一直坐着看戏的,对这个草包一样的大小姐,她也不曾放在心上,便任由那婆子开口,也不阻止。 可现在眼见自己的人要被带走,也坐不住了,袅袅婷婷从主位上走下来,“这婆子可能说话急了些,可也是无心之失,为了大小姐好。她是我身边得用的人,一向最是忠心不过,大小姐能不能给嫂子个面子,暂且饶她这一回。” 虽然只是一个粗使婆子,可却是为她办事的,她若是不护着,以后如何服众 “夫人救我,夫人救我”那婆子似是看到了希望,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险些就要扑上来。 “嫂子”夙弦的笑容有些玩味,这韩氏,当真是养大了胃口,也不怕撑死自己。 “我若是说不呢” “那妹妹要打杀人,也要给人个理由,即便您身份高贵,也不能滥杀无辜吧,我这可都是奉了主君的命令行事,赐死阮氏,妹妹是要和主君作对吗妹妹一贯最是温和守礼,可不要受了旁人的教唆,坏了规矩。”韩氏依旧气定神闲,丝毫未将夙弦放在眼里,笃定了夙弦定是受了夜氏的教唆。 阮氏跪在地上,听闻此言,一瞬间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地,目光中充满了黯然和绝望。 ”规矩” 夙弦笑了,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韩氏居然要和她讲规矩。 夙弦抬起头,犀利的目光对准了韩氏,眸光中迸射着点点寒意,直接动手打了过去,“我倒是不知,我们夙阀的规矩什么时候这么乱了,你敢叫我妹妹自称我嫂嫂一个妾都敢以嫡小姐的嫂嫂自居,若传出去,我们夙阀还不被人笑死。” 自前朝大夜开始,嫡庶之差便极为分明,开国女帝不喜男子纳妾,更厌恶庶出,上行下效,庶出的地位甚至比大元朝还要更低上三分,也只比奴才好些罢了,日子过得好不好,只能看宠爱了。 庶出子女见了嫡出不但要行礼,更不能以兄妹相称,当然也有嫡庶之间相处的好的,比如从前的她和夙绫,这些规矩自然可免。但韩氏敢明目张胆的以夙弦嫂嫂自居,夙弦若得理不饶人,打她的脸,她也只能受着。 可是韩氏却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她这些年在府中嚣张惯了,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在最初的错愕和不可置信后,便是一种被羞辱的愤恨涌上心头,当众被一个黄毛丫头掌掴,若是就这么忍了,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更是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 “你,你敢打我,我今天就替你哥哥,好好教训你” 韩氏尖叫一声,冲了上去,夙绫连忙抢先一步挡在夙弦面前,将人一把推了开来,韩氏未防备之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她抬起头,对上夙绫警告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消失的理智瞬间回笼。好险,方才若不是二小姐拦着,她差一点就打了这个贱丫头。 夙疆独宠她多年不假,可那并不是夙疆有多喜欢她,而是因为她总是能揣摩到夙疆的心思,又肯放得下身段,这是夜氏那样的高门贵女所给不了的。 虽说夙疆对她有三分情意,可这三分情意若是对上夙弦,她相信会顷刻间化为乌有。 夙弦出生的时候,老家主宠爱夙绫的姨娘,老夫人和她的一双儿女日子都不太好过,在那段艰难的岁月里,是夙疆一手将妹妹带大,视若掌珠,她平时再想帮二小姐,都不敢在夙疆面前说夙弦半个不是。 平日里落落夙弦的脸面也就罢了,主君粗心,也不会察觉。可今日她若是真的打了夙弦,让夙疆知道了,就算不废了她,也绝对会就此厌弃她,这个贱丫头,真是好歹毒的心计 想明白前因后果,韩氏深呼一口气,想要强行挤出一个笑容,腹中突如其来的剧痛却让她一瞬间白了脸色。 “啊,血,血,夫人你”韩氏身边的婢女离她最近,也是第一个发现异样的,此时韩氏那桃粉色的裙摆,竟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快,快请府医过来”韩氏慢慢低下头,只看了一眼,心就凉了半截。 夙绫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推,居然弄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她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看韩氏的反应,怎么那么像小产 她帮韩氏调理了这么久的身子,还给了她不伤胎儿的秘药,就是为了让她能生下儿子,若是能取代夜氏成为大夫人,便能给她更大的助力,却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夙绫心中的慌乱和懊悔暂且不提,夙弦的心情也是无比的 复杂。 刚刚醒来不久,前世的许多事都忘记了,她竟然忘了,这件事情,不止是死了一个阮氏,闹得阮阀和夙阀决裂,嫂嫂夜氏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这一次没的。 她也是事后才听说,嫂嫂赶去阻止韩氏,却与韩氏发生了争执,二人推搡之间,嫂嫂不慎摔倒,肚子里刚满两个月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母亲大怒,下定了决心要惩治韩氏,可韩氏却在此时诊出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哥哥常年在外征战,子嗣单薄的可怜,只有一个嫡子夙瑜,嫡女夙琅,外加一个庶女夙瑶,这一次在府中待的时间久了些,夜氏和韩氏双双有了身孕,本是喜事,可夜氏落了胎,母亲再愤怒,也舍不得韩氏肚子里的孩子,哥哥也不允许母亲动手,此事便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了。 可嫂嫂却伤了身子,也对哥哥彻底冷了心,自此不再过问府中事务,避入佛堂,终日与夜氏先祖灵位作伴。 可即便如此,韩氏依然不肯放过嫂嫂,在她出嫁后的某一天,府中走水,小佛堂里,夜氏先祖的牌位全部被烧毁,彼时她已嫁入楚阀,不知道具体情形如何,只知道,夜氏望着被大火吞噬的先祖灵位,彻底崩溃,发了疯一样要杀了韩氏,夙疆想要阻拦,却失手杀了夜氏。 夜氏和夙疆的婚姻,并没有那么简单。大夜覆灭,定王府虽然已经不在了,可夜氏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的孤女。 当年夜氏的祖母老定王对母亲有恩,在弥留之际,预感到大夜气数已尽,乱世将至,便将夜氏最后的血脉托付给了母亲,请求夙阀能够庇佑她的孙女一世安宁,并将夜氏所剩不多的家业和凤羽军全部作为夜氏的陪嫁,一起带到了夙家。 彼时夜氏还未及笄,命运推动着她懵懂的向前,她嫁入夙阀后,母亲感念老定王的恩情,对夜氏视如己出,夜氏和哥哥也有过一段浓情蜜意的美好时光,凤羽军也自此并入了夙阀。 可好景不长,哥哥继承了父亲的花心,而夜氏性子刚烈,眼里揉不得沙子,与哥哥渐渐疏离,哥哥自小心高气傲,自不会放下身段讨好一个女人,二人的感情便淡了下来。 直至后来夜氏小产,二人彻底形同陌路,夜氏都未向凤羽军求助过,因为她不想让凤羽军的将士为了她触怒夙阀,她很清楚,如今的天下,已经不是萧氏和夜氏的天下了,乱世中,想求得一方安身之地,唯有效力于门阀。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昔日里高高在上的夜氏女,也只能在后院里苟延残喘而已。 第五章 夙绫挨打 可是,夜氏死后,消息还是走漏了出去,得知他们夜氏的大小姐竟然过得是这样的日子,夜氏的旧臣也愤怒了,他们认为夙阀忘恩负义,夙疆更不堪为明主。 虽有人留了下来,却也有不少人自此离开,夙瑜与哥哥父子离心,韩氏的儿子夙瑾也已经长大,哥哥的心慢慢偏了,夙家逐渐陷入内斗内忧外患,这一切都进一步加剧了楚阀的分崩离析。虽说她嫁入楚阀是夙家走向灭亡的开始,但哥哥c韩氏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夙弦此时只觉得,命运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难道哥哥注定要失去一个孩子 夜氏此刻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可韩氏流了那么多的血,孩子看样子是保不住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对于这个前世与夙瑜争夺少主之位的孩子,她喜欢不起来,可怎么说都是哥哥的骨肉,罢了,一切听天由命吧。 “嫂嫂,你先回院子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夙弦命人将昏迷中的阮氏安置好。 “这怎么能行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 “嫂嫂,我看你气色不太好,你也该回去请府医看看,请个平安脉也好。”夙弦没法将话说的太明白,只能暗示。 夜氏张了张嘴,却突然想起一事,她的月事,好像也有两个月没来了。 她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肚子,脑子里乱成了一团,耳边韩氏时不时的痛呼和尖叫声,更是让夜氏紧张起来,也顾不得那许多,和夙弦道了谢,便匆忙离开了。 夙疆的妾侍,她本就懒得管,只要不危害到夙阀,当然还是自己的孩子最重要。 “姐姐,怎么办,我可是为了保护你,才推了韩夫人,待会若是哥哥和母亲来了,你一定要帮我。” 一盆盆的血水从屋内端了出来,屋外,夙绫的脸色越来越白,抓住夙弦的胳膊,慌乱地口不择言起来。 她此时也顾不得去追究夙弦变化这般大的原因,心中满是惶恐不安,那老虔婆本就不喜欢她,若是趁着这个机会,要处置了她,可怎么办为今之计,只有死咬着夙弦不放,才有一线生机。 夙弦安抚的冲她笑了笑,“妹妹放心吧,有我在,我不会让哥哥和母亲罚你的。韩氏想要冒犯嫡小姐,妹妹也是为了维护我,才会伤了夙家子嗣,只是原本,我打算趁着这一次妹妹救我的事,求求母亲,让妹妹搬到我的院子和我同住,眼下,却是不好提了。” 夙绫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她娘在世时,便和那老虔婆不对付,自父亲去后,她在府中的待遇也一落千丈,不仅吃穿上不再有任何优待,全部比照庶出份例,住的地方也被挪到了府中最偏僻的西北角,就连府中有点体面的丫鬟住的都要比她好。 这些年,若不是她巴结了夙弦,恐怕日子还要更难过一些。 可夙弦住的是府中除了主院最好的院子,与她住的院子隔了大半个夙府,每次来回差不多都要一个时辰,这对于她接下来的计划,十分不利,所以,她才顺势提出了要求。 她笃定夙弦不会拒绝,而这一次她救了夙弦,老虔婆应该也会同意此事,没想到,计划刚刚开始就夭折了。 可是,她偏偏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夙弦也说了,她伤的是夙家子嗣,而不是一个妾侍,这样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她若再要求更多,便是不识好歹了。 夙弦依然笑得温柔,夙绫精通医术,她是知道的,将这样一个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稍有不注意便会中招,所以思前想后,夙弦还是不想冒险,能将夙绫不动声色的拒绝还不让她起疑心,是最好的,这个借口,还是夙绫自己递上来的。 夙弦等了没多久,夙疆和老夫人便一起赶了过来。 夙疆穿一身家常的紫色衫子,衣饰简约并不华丽,却有一种低调的奢华,他人生的俊美,虽是武将,却并无武将的粗犷,反而多了几分儒雅清贵。 夙家人都有一副好皮囊,这一点,与曾经的夜家有几分相似,夙疆今年已经40多岁了,可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30出头的模样,身上有一种久居上位才有的威仪,只站在那里,便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他一路赶来,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大概,心中有些恼火,而看到只有夙弦和夙绫站在门前等候的时候,心中愈发不满起来。 这夜氏,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若不是她多事,非要把小妹扯进来,韩氏又怎么会早产结果她还一个人躲了起来,夙疆越想越气。 他快步走上前,先是扯下身上的披风,紧紧地裹在夙弦身上,压低怒火轻声哄道,“阿弦,你刚刚醒来,身子还虚弱着,先回去休息 好不好这里的事,有大哥处理。” 看着妹妹苍白的脸色,夙疆心疼坏了,也顾不得去和夜氏生气,甚至连韩氏也暂时忘到了脑后,先将妹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老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她这个儿子,还真是像极了他老子,虽说她也不喜欢韩氏狐媚惑主,但是自己宠爱的女人怀了自己的孩子,如今情形那么凶险,疆儿却一点都不担心,只知道关心自己的妹子,连她都觉得夙疆过于冷血了。 夙弦心里也明白,其实大哥对于后院的这些女人,大嫂也好,韩氏也好,阮氏也罢,宠爱过,但是都未真正地放在心上,哥哥这样的人,是不会爱任何女人的,她替嫂嫂悲哀,却也无可奈何。他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却不是个好夫君。 “大哥让我回去也可以,只是须得答应我三件事。”夙弦扯着夙疆的衣袖撒娇。 “好好好,别说三件,就是三十件,咱们家阿弦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不好”夙疆根本没听清夙弦说什么,就忙不迭应了下来。小姑娘家家的,能有什么事儿呢 “第一件事,大哥不能因为这件事迁怒大嫂,更不许去找大嫂麻烦;第二,暂且放过阮夫人;第三,绫妹妹是为了维护我才推了韩夫人,哥哥可不能追究她。” “是啊大哥,韩夫人言语惹怒了姐姐,姐姐打了韩夫人,韩夫人一时冲动想要找姐姐理论,我才会为了保护姐姐推了韩夫人,这件事,不能怪我的。”夙绫急急地开口辩解,生怕夙疆责怪自己,还暗戳戳地给夙弦上了眼药。 她自认自己这番小心思没人看得出来,却不知道,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又有谁是傻的 老夫人当即就不高兴了,这贱人,还真是和她娘当年一样,竟然敢给她的阿弦上眼药。 可是老夫人却忽略了夙疆宠妹的程度,他平日里懒得管女人之间的这些勾心斗角,可不代表他就是傻子,本来他没打算处置夙绫,可敢给她妹妹上眼药,这个夙绫莫不是活腻歪了 他自动忽略了夙弦打了韩氏的事,阿弦一向温顺乖巧,怎么会有错就算有错,也是她身边人的错。 夙疆冷冷的一眼扫过夙绫,夙绫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好像说错话了,可也已经晚了。 “二小姐谋害夙家子嗣,念在是无心之过,又有大小姐求情的份儿上,本君便小惩大诫,拖下去,打20板子” 夙绫彻底慌了,20板子那还不要了她半条命 第六章 韩氏小产 “姐姐,姐姐救我,我都是为了姐姐”夙绫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拉着夙弦的衣襟不肯松手。 夙弦心中暗爽,脸上还不得不做做样子,“哥哥,妹妹也是无心的,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处置她了吗” “阿弦,你还小,不懂得人心险恶。”夙疆宠溺地摸摸妹妹的脑袋,“那些下人有分寸,不会真要了她性命的。” 夙绫:她好像比夙弦还要小吧 “那好吧,哥哥你要有分寸,唉,何必非要喊打喊杀的呢犯了错,禁足一下不就好了”夙弦似是无意的嘟囔道。 “妹妹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人欺负。”夙疆不赞同的摇摇头,又对着一旁的下仆吩咐道,“打完了板子,就让二小姐在自己院子里禁足,没我的吩咐,不许她出来。” 夙绫: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挨了打,还要禁足夙弦你是专门坑我的吧 夙弦却已经捂住了嘴,一脸的不安和愧疚,“对不起啊,二妹妹,我好像说错话了,都是无心之失,你不会怪我吧” 夙绫:真是好大的一朵白莲花,我信了你的邪 夙绫的这顿打,算是挨定了。她趴在长凳上,背后痛的几乎要晕死过去,却只死死咬着牙,一声都没吭。 心中暗暗发誓,夙弦,夙疆,你们兄妹给我的耻辱,早晚有一天,我会十倍百倍的还回去我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夙弦却悠哉悠哉的回了自己的院子,美美的睡了一觉。 直到傍晚,映雪唤她起来用膳的时候,才告诉了她事情的后续。 韩氏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尚小,本就未坐稳,自然是没保住,而且这次伤了根基,很难再受孕了。 夙绫被禁足在了自己的院子里,短期内都没法再出来蹦跶了。 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大夫人诊出了两个月的身孕,老夫人大喜,赏了府中上下三个月月钱。 夙疆和夜氏感情虽然淡了,但是作为一个传统的男人,对于嫡出子女还是比较看重的,得知此事也是很高兴,连对夜氏的不满也尽数消散了。 夙弦无意识地搅动着手中的白粥,心里却在盘算着接下来的事。 若是哥哥嫂嫂能借此机会缓和一下关系,那就再好不过了,但这也不能强求。不过不管怎么说,哥哥能再有嫡出子嗣,她都高兴。 夙绫是不可能消停的,就是不知道,她现在被禁足在院子里,还能想出什么法子,再让自己和楚洛“偶遇”。 韩氏小产,若再也不能怀孕,也是好事,没有儿子,自然也就没有指望,单靠一个女儿,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若是能就此消停下来,是最好的,不过可能性也不大。 以韩氏的性子,要么把这件事怪到夙绫的头上,那么她和夙绫之间的联盟便会破裂,可是这也不大可能,因为韩氏没办法生儿子,为了巩固自己在夙阀的地位,便只能想办法让自己的女儿高嫁,母亲不喜欢她,自己和嫂嫂更不用提了,她也只能继续和夙绫相互利用。 且两人暗中勾结在一起,夙绫手中是否有韩氏的把柄也不知晓,韩氏和夙绫撕破脸的可能性不大。 那么韩氏极有可能将责任推到她和嫂嫂的身上,不过她也不怕,因为她已经想到了怎么对付韩氏。 想到这里,她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映雪,阮夫人怎么样了” “阮夫人被接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暂住,具体的情形,还不知道怎么样。” 夙弦皱了皱眉,“你可打听出来了,大哥是因为什么事,非要处死阮夫人” 阮氏生的好,比韩氏还要美上几分,性子又不像嫂子那样刚烈,从小在南地长大,最是温柔似水的性子,而且出身大族,规矩礼仪都无可挑剔,人又本分,自进门以来,对母亲和嫂嫂都很恭敬,就连一向不喜欢妾侍的母亲,都难得夸了她几句。 哥哥也对阮氏正新鲜着,连着在她房里宿了一个月,怎么就突然喊打喊杀的了 这些事,前世她从未关注过,现在却不想再这样糊里糊涂的。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任何小事都得重视起来。 映雪有些迟疑,咬了咬唇,不知如何开口。 夙弦皱了皱眉,“映雪,你也开始欺瞒我了” “不,奴婢不敢。”映雪慌忙跪下,“只是这件事,实在是,实在是龌龊,奴婢怕污了姑娘的耳朵。” “说吧,我早晚也是要出嫁的,这些事,你能瞒我一辈子吗”夙弦神情有些低落,前世哥哥倒是将她保护的够好,什么阴暗龌龊的事都不让她知道,结果呢到了楚阀,无人护着,对上夙绫,她一败涂地 映雪觉得今天的小姐有些不一样的,却让她平白多了几分畏惧,也不敢再隐瞒,便将打听到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阮氏诊断出有了身孕,这本是喜事,可问题是,她进门还不到两个月,却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这孩子,分明不是夙疆的。 夙疆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恨不得将阮氏千刀万剐了,还是顾忌着自己的颜面,才想要让韩氏秘密处置了阮氏。 没想到,让夙弦给搅合了。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夙弦冷笑,这还真是新瓶装旧酒,换汤不换药啊。 这手段,明显是出自夙绫。说来也奇怪,也不知道夙绫是跟谁学的那一身的医术,偏偏手段都古怪的很,净是些稀奇古怪的毒药。 这让她想起了一件陈年往事,前世楚洛曾有一宠爱的妾侍,也是因为此事,被楚洛赐死。她死的时候,据说还一直在喊冤。 这件本已经淡忘的往事,此时突然浮上了脑海,夙弦脑子里第一个冒出的人便是夙绫,因为这也太巧合了。 “映雪,你去外面将城里医术最好的大夫请回来,记住,要悄悄地,不要惊动任何人。” “喏。” 映雪虽然不解,却还是应了一声,立刻领命离开。 芳华院 韩氏一个人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头顶的帐幔,只觉得一切恍如在梦中。 她颤抖着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刚刚这里还有一个小生命,可此刻,却什么都没有了。 下身处,一阵阵剧烈的疼痛传来,韩氏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眼泪一滴一滴的从眼角流了下来,她盼了这么久的孩子,没了,再也不会有了 第七章 初见江离 “娘,你不要哭了。”从未见过母亲这个样子,夙瑶害怕的哭了起来。 韩氏这才注意到女儿还坐在床边,她想撑着坐起身,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只能沙哑着嗓子喊人,“来人,把姑娘送回房里。” 夙瑶却不肯走,只哭着抱住韩氏,“娘,父亲坏,我去找他来看娘,他都不肯。” 韩氏的奶娘蔡嬷嬷见状,心中暗叫不好,连忙抱起夙瑶,轻声哄着,想要将她先送回房间去。 韩氏这才发现,自从她醒来后,一直都没见过夙疆,夙疆去了哪里 “嬷嬷,主君呢他为什么不来看我”韩氏心开始往下沉,“是不是因为我没了孩子,主君恼了我,所以不肯来看我。” “不是的,夫人,您别多想,主君只是公事烦忙,一时半会抽不开时间” “嬷嬷,我不是小孩子,你休拿这些话来唬我,你若是不肯说,我便自己去问。”说着,韩氏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却觉得眼前一阵眩晕,重新倒了回去。 又是一阵人仰马翻之后,韩氏终于稍稍平静了些,她却依旧盯着蔡嬷嬷眼睛,不肯罢休。 蔡嬷嬷心中叫苦,却不知道怎么说,夙瑶却在此时插嘴进来,“我知道,因为那个坏女人怀孕了,父亲留在她那里,所以才不来看母亲。”夙瑶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满是不符合年龄的戾气,让人丝毫不敢相信,这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姑娘。 韩氏先是愣了愣,想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反应过来,女儿口中的坏女人是谁。 她睁圆了一双眼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叫,“夜氏怀孕了” 蔡嬷嬷苦着脸,点了点头。 韩氏死死地抓住床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脸色苍白的吓人,一双红肿的眼睛却始终睁的大大的,眼中的疯狂和恨意让蔡嬷嬷都忍不住心惊。 蔡嬷嬷到底还是心疼自己自小看着长大的姑娘,“夫人,别想那么多了,养好自己的身子要紧。如今家里的境况也好了很多,不用夫人挂心了,夫人在府里也是仅次于大夫人的尊贵,只要好好的将姑娘养大,再嫁个好人家,夫人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呵呵”,韩氏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笑,却比哭还要难听,“尊贵我算什么尊贵,夙弦一个未出嫁的丫头都敢对我非打即骂,就连夙绫一个庶女,我都不能拿她如何。 自阮氏进门,主君的心就偏到了她的身上,我熬了这么多年,才从最低等的妾侍熬成了侧夫人,可她阮氏一进门,便是侧夫人,还得到了主君全部的宠爱。 我盼了那么多年,才盼来这个孩子,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就走了,偏偏这个时候大夫人又有了孩子,再这样下去,这个家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吗 你让我认命,可瑶儿是庶出,我若是不为她争,她将来如何能嫁个好人家就算主君宠爱她,那些门阀世家也不可能娶她做正妻,难道要让她像我一样,给人做一辈子的侧室吗嬷嬷,你要我怎么甘心,怎么认命 夙弦和夜氏,害我没了孩子,她们也都别想好过,我要她们,都给我的孩子偿命” 望着陷入疯魔中的韩氏,蔡嬷嬷嘴里满是苦涩,其实她觉得夫人的日子是很好的,从一个小商户家的女儿走到今天,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何苦非要和别人比 大夫人是带着夜氏凤羽军嫁进夙阀的,又有老一辈的交情在,阮氏是阮阀的大小姐,亦是为了联姻而来,身后站着整个阮家,夫人如何能跟她们比呢 至于二小姐,为何一定要嫁入那些世家大族若是由主君做主,选一个夙氏家臣嫁过去,日子不也很好过吗只要夙阀不倒,二小姐这一辈子都不会在婆家受气,夫人为什么不肯呢 仪景院 今夜的风雪很大,雪路难行,等映雪将人请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门被从外面轻轻推开,夙弦听到外面的响动,回眸望去,那少年背着药箱,踏着风雪而来,身上萦绕的药草香,似能静心凝神,竟让她有些烦躁的心情,舒缓了几分。 江离也在此时抬头,看到了回眸的夙弦。 昏黄的烛火下,少女一身家常的鹅黄色小袄,头发披散下来,松松垮垮的用一根玉簪挽了起来,精致的五官被淡黄色的光晕笼罩,给她的眉眼平添了几分温柔雅致。 可惜,只有这一眼,映雪便拿来了屏风,隔在了二人中间。 他却似乎能看到她微微蹙起眉,粉色的唇瓣一开一合,“映雪,我让你去找城里最好的大夫,这么年轻莫不是他骗了你,你被他的皮相哄了” 江离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说话这么不留情面的姑娘,传闻中夙大 小姐温婉端庄,宜室宜家,眼前的这个姑娘,好似和传闻中并不一样,却很有趣。 夙弦的眉皱的更紧了,映雪见状,连忙上前解释,“小姐,这位江大夫是刚刚来到弦月城的,不过他的医术真的很好,听说城中百年老字号的老大夫,都对他甘拜下风呢。” 夙弦这才舒缓了眉心,点了点头,“方才失礼了,望江大夫勿怪。” “夙小姐,我姓江,单名一个离字。” 夙弦心中暗暗想着,谁管你叫什么名字,江离,将离,这名字听着就不吉利。 “此次请江大夫前来,是有一事要江大夫帮忙,若江大夫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定有重谢。” “哦,不知是何重谢事先说好,我对金银布帛不感兴趣。”江离倒是丝毫不见拘束,直接坐下,与她谈起了条件。 “江大夫就这么有自信,能帮得了我” “大小姐不妨先说来听听。” “我丑话说在前面,无论先生能不能帮到我,出了这个门,便将这件事都忘得干干净净,若有一丝风声传了出去,先生将要迎接的,便是我夙家无穷无尽的追杀。”夙弦的声音依旧从容温和,软绵绵的。 江离却很难想象,这样看着温柔娴静的姑娘,会用如此温和淡然的口吻,说着要人命的话,但他却并不反感。 “自然,江某一介草民,又怎么敢和夙家作对”江离笑着点点头,未见半分惶恐和不适。 “不知有何药物,能让女子的孕期脉象作假,又有何破解之法” 第八章 互相嫌弃的宿主和系统 江离走后,夙弦一个人躺在床上,明明已经累极了,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索性坐起来练武。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前世因为体内的寒气所吃的苦,她已经受够了,所以,还是要想想办法才行。 其实,内力是可以慢慢化解体内的寒气的,只是前世这个时候,她怕痛,因为这个时候修炼内功心法,会让体内的寒气被激起,那是一种足以将人骨头冻碎的冷。 到后来,后悔了的时候,也已经晚了,她被楚洛和夙绫设计,失了处子之身,而她修习的内力,第一层唯有处子之身才能修炼,第一层无法练成,后面的都不能再练。寒气很快渗入了五脏六腑,无法拔除了。 这门内功心法,并不是夙家祖传,而是她幼时,偶然一次机会救了一个被追杀的江湖女子,那人为了感念她的救命之恩,也想安定下来,便留在了她的身边,做了掌事嬷嬷,一晃,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夙弦端坐于床上,双腿盘坐,五心向上,朦胧的月华笼罩在她的身上,为她的周身披上了一层圣洁的银光。 她运转起了心法,月华之下,灵气一点点地透过经脉,在她的体内运转,最终汇聚于丹田,而夙弦的心中,却并不平静。 此时,她只想调理好自己的身体。只是要想修炼心法,嬷嬷说过,还必须得心思澄净剔透,心思越纯净之人,修炼速度也就越快。 这一世,她不想再那样懵懂单纯的活下去了,什么心思纯净,澄澈剔透,统统见鬼去吧。她只想随心而活,用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强大起来,哪怕手染鲜血,也要保护好自己所在意的亲人。 这门功法再好,再神秘,若不适合她,她也不是非它不可。她不想再因为任何人c任何事,而左右自己的心 这样想着,夙弦修炼的时候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思绪也渐渐放空,卸下了心中的负担,整个人都轻松起来,无意识地修炼之下,周身那丝丝环绕的,看不见的月光却突然加速奔涌起来,竟似受到了什么吸引一般,朝着她的周身聚集起来,涌入经脉,汇聚在丹田。 夙弦的身后渐渐地形成一个肉眼看不见的气旋,气旋越聚越大,她体内的寒气也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在她的身体表面覆上了一层厚厚的寒霜。 那是一种彻骨的冷,夙弦痛的差点叫出声来,她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寸骨头,似乎都被冻住了,那丝丝缕缕寒气,像是无形的风刃,一点点地刮着她的骨头。 夙弦无力的瘫倒在床上,身子微微颤抖着,却在此时无意识地触碰到一件东西。 她吃力的睁开眼,那是一个棕色的木盒,是方才那位江先生留下来的。 “大小姐的声音虚弱,中气不足,身上略带寒凉之气,这药丸是我家传秘术所制,专为女子调理身体所用,希望能帮到大小姐。”临走时,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将这盒药丸,放在了桌上。 那时她只是觉得,这江先生的声音很好听,温和低沉中带着丝丝沙哑,如窖封多年的陈酿,让人回味。 至于那药,她并没有太当回事,前世为了她的身子,哥哥遍请天下名医,都无济于事,若是这江先生真有这本事,她前世就不会遭那份罪了。 可是此时,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夙弦咬了咬牙,手指无意识地拨弄,将锁扣打开,一颗拇指大小的药丸映入眼帘。 淡淡的药香沁入鼻尖,夙弦来不及思考便将药吞了下去,一股灼热的感觉瞬间席卷了全身。 夙弦没有看到的是,药盒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每日取半钱粉末,和温水服用。 冷与热在她的体内碰撞,夙弦感觉自己体表的坚冰有了融化的迹象,骨头倒是没有那么痛了,但是五脏六腑却彻底的搅在了一起,好像下一瞬就会爆炸一样。 夙弦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想要喊人,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只能强迫自己静下心,运转心法心法,一点点地用月华之力,疏导着体内的混乱,迷迷糊糊,竟然晕了过去。 就这样过去了混乱的一夜,等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身上的中衣已经彻底湿透了。 运转了一下内力,感觉到体内的寒气竟然彻底消失了,她的身体暖洋洋的,再也没有那种置身冰窟的痛苦,夙弦震惊了。 一股淡淡的药香从脖颈处传来,她低头一看,又吓了一跳,这块她从小带到大的玉佩,竟然变了颜色。 原本好好的羊脂玉佩,竟然变成了淡青色 最初的错愕过后,夙弦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一件几乎要被她遗忘的前尘往事。 前世也是她这次落水后,她没去救阮氏,而是和夙绫聊了一会儿,夙 绫就和她讨要了脖子上的这块玉。 这块玉是上好的羊脂暖玉,女子佩戴对身体好,她带了这么多年有些不舍得,却架不住夙绫可怜巴巴的眼神,还是送给了她。 毕竟,以她的身份,想要再好材质的玉,也不是没有,最初的不舍之后,便很快的忘记了这件小事。 但是此时再看这块玉,却突然发现,也许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再联想到夙绫那一身仿若凭空得来的医术,夙弦觉得自己的认知开始发生了变化。 会不会,这块玉根本不是普通的玉,而是和药有关,而夙绫的医术,根本就不是她自己习得的 这个想法太过不可思议,一旦冒出,连夙弦自己都不敢相信,可心中却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也许是真的呢 而此时的夙绫,也正在惦记着夙弦手中的这块玉。 “我要你有什么用,还说自己是什么破系统,连帮我离开这么个小破院子都做不到。 别人家的系统,不说能呼风唤雨,好歹也能换点东西,来个秘境什么的,偏偏你,就是个半残,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我摊上你,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我没嫌弃你就不错了。”某系统感觉尊严受到了侮辱,毫不客气地回怼,“别人家的宿主,要么智商超群,要么武力值爆表,要么颜值碾压一路开挂,你一样都不占;要是能选,我宁愿选你姐姐,好歹有个好看的脸” “你”这一句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夙绫气得抓狂,她最不愿意承认,夙弦除了身份比她高贵,还生的比她好 这破系统,专门来扎心是吧 第九章 夙绫的阴谋 系统也很愤懑,为什么它的伙伴们和宿主,都是相亲相爱,能一起携手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它和宿主呢都恨不得将对方人道毁灭了,别说上天了,混到现在连个小破院子都出不去,差点让人摁泥地里。 “我是你的主人,你就这么和我说话别人家的系统,要么温柔要么佛系,为什么你就这么粗鲁”夙弦压下满腔怨气,决定好好说话,以德服人。 可惜,系统不想配合。 “是宿主,不是主人,别给自己脸上贴金。”系统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别人家的宿主,也没有你这么倒霉的。 我早就告诉过你,在放进你们星华的博物馆之前,我便缺了最重要的核心部分,那一部分就在你嫡姐的手里,你只要把它要过来,我就能恢复如初,到时候,别说你想瞬移出院子,就是带人移出千里之外,都不是问题。 可你呢,不但没把玉拿回来,反而还将自己弄得一身伤,害我要耗尽最后的能量来为你疗伤,摊上你这种智障又点背的宿主,我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若是夙弦在这里,听到这段诡异的对话,就会想明白,前世在自己那样周密的布置之下,夙绫是如何带着儿子逃出去的。她压根不是输给了夙绫,而是特么的输给了她的外挂。 夙绫一滞,她哪里知道夙弦抽了什么风,好好的去管夙疆后院的事,自己非但没能开口,还害得韩氏早产,阮氏也没能铲除,自己还受了伤又被禁足,楚洛如果知道,说不定会怪她呢。 想到这些,夙绫就恨得牙根痒痒。 自从被禁足,夙绫便一直很暴躁,离她和楚洛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可是她现在被那老虔婆的人看的紧紧的,一没有办法给楚洛传消息,二没有机会鼓动夙弦出门,她要怎么办呢 自己穿越前是雇佣兵,接下一份单子去偷星华博物馆的一根玉簪,却在得手后大意之下触动了警报系统,直接被射成了筛子,阴差阳错绑定了这块拿命换来的破簪子,一起穿越到了历史上有名的六阀之乱的年代。 这才知道,这破簪子竟然是星华科学家发明的一个系统的残缺品,而她需要补齐这破簪子,完成系统任务,才能重新回到现代。 这个任务对于她来说,简直是太简单了,因为她穿越成了六阀之乱最终的赢家,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大楚夙太后。 这下子,夙绫也顾不得郁闷了,而是开始努力地沿着夙太后的历史轨迹,走了起来。这个任务听起来就爽歪歪,她很乐意啊 按照历史轨迹,夙太后是作为嫡姐的滕妾嫁入的楚阀,但是主君并不宠爱她们,嫡姐生子时难产,临终之际将孩子托付给了她这个庶妹,为了报答姐姐多年的维护之恩,她将嫡子养大,并护着他一路厮杀,将他捧到了主君之位,并得到了嫡子的真心孝顺,是星华史上,有名的贤后。 可是夙绫却不想这么做,凭什么她要养着别人的孩子,看着别人的孩子登上一统天下,登上皇位,既然她能扶一个皇帝上位,为什么不能扶自己的亲生儿子 所以为了满足这个心愿,她直接利用系统瞬移到了寒潭边上,将夙弦推入了水中,直到她快要不行了,才将人救了上来。不是她不舍得这个姐姐,而是她的青云之路,还离不开嫡姐这块踏脚石。 可是那一次瞬移,能量耗尽,系统又短暂的罢工了。 “你现在想办法让我出去,我这就帮你把那块玉佩要过来。”想了想,夙绫决定还是忍一时之气,与这相看两厌的系统暂时和平相处,完成任务要紧。 “宿主,我这次若是要帮你,如果你再不能将那块玉佩拿过来,我就要陷入暂时的沉睡,短期之内,我恐怕都没法再帮你了。”系统也很忧伤,嫌弃夙绫是真的,却不得不和她继续苟着也是真的。 “没问题,我一定可以帮你把玉佩要过来。”夙绫信心满满地道,夙弦耳根子软,又一向信任她,要个玉佩而已,她不会不给。 事实上,在夙弦打算和她撕破脸之前,确实无法拒绝,只是 “你说那块玉佩啊,我落水之后,母亲说我近日来诸事不顺,先是落水,又遇上了韩夫人小产,恐有冲撞,便把它供到法华寺佛前了,你要是真的喜欢,就去问母亲要吧。”夙弦眨眨眼,一脸的无辜。 “什么”夙绫的声音猛地提高了八度,将夙弦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一块玉佩,你若是喜欢,我私库里还有很多,你随便挑一件便是了。”她知道,夙绫可不缺钱。 先不说父亲偷偷给她留了多少,单说她这些年做生意,所得的财富便绝对不会少比夙弦少。 夙绫有苦说不出,她是缺那么一块破玉 佩吗 “姐姐,你能不能,帮我求求母亲,把那块玉,取回来给我呢”夙绫立马放下身段,哀求道。 夙弦面带诧异,心中却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你为什么非要那块玉不可呢” “我这次为了姐姐,让大哥踢伤了,每天晚上伤口都会隐隐作痛,痛的我觉都睡不着,”夙绫眼里噙着泪,“我有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姐姐的那块玉佩,菩萨说,能凝神静气,我想总要试一试,才能安心。” 突然,她眼睛一亮,“姐姐,经你这么说,我越发觉得,这件事是真的了,你看,母亲把玉佩供奉在了佛前,菩萨又给我托梦,这正说明,我与这玉佩有缘。我看不如这样,也别惊动母亲了,我们偷偷地去一趟法华寺,将玉佩拿回来,不就好了” 夙绫越说越觉得自己简直太机智了,这样既可以拿到玉佩,又可以趁此机会将夙弦骗出府,真是一举两得 看着夙绫的表演,夙弦差点笑出声来,同时也不由得感慨,夙绫还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自己本来想放她一马,既然她自己送上门来,就别她不客气了。 这一次,她就让夙绫和楚洛,一起吃个苦头好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现在天色还早,我现在便让人去套马车,我们立刻动身,天黑之前兴许还能赶回来。”夙弦说着,便要起身。 “不不,姐姐,”夙绫连忙阻止了她,她和楚洛约好的时间,可不是今天,再说了,若是带着护卫随行,楚洛还如何下手 “怎么了你不是想去吗” 第十章 母女谈心 “我,我只是觉得,姐姐身体还未痊愈,不宜舟车劳顿,你还是先休息些时日,我们再去。”夙绫道。 “没关系,我已经好多了,随行那么多的丫鬟婆子,累不着我的。”夙弦表示没关系。 “不,姐姐”。 “又怎么了”夙弦脸上开始露出不耐的神色。 “我今天,是偷偷跑出来的,你也知道,大哥把我禁足了,所以我们不能大张旗鼓的去,只能我们俩,偷偷地去,所以姐姐,还是等你身体完全养好了,我们再出发吧”夙绫越说越顺,自己都开始相信了。 “何必那么麻烦,找个护卫去拿回来不就好了。”夙弦道。 “不行啊姐姐,我想只有我一步步地爬上山,亲自去取,佛祖才能感觉到我的诚意,才会保佑我。”夙绫摇着夙弦的胳膊,开始撒娇,“再说了,我被禁足在屋子里,闷死了,也想出去走走呢。” 夙弦忍着一巴掌拍死她的恶心,“说来说去,还是你调皮了,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姐姐还在顾虑什么”夙绫有些急了。 “不带护卫,那我们若是遇到危险了,怎么办”夙弦有些犹豫。 “姐姐怕什么,我们只要伪装成普通的百姓,不惹人注意,偷偷去偷偷回来就好了。就算真的遇到危险,你是夙阀嫡小姐,只要亮出身份,在夙家的地盘上,谁敢动你” “说的也有道理。”夙弦开心的笑了,笑的一脸纯真无害,眼中厉芒一闪而逝。 夙绫也开心的笑了,心里想的却是,这个嫡姐,还真是好骗。 送走了夙绫后没多久,便有人通报说老夫人来了。 夙弦想要起身迎接,奚氏恰在这时走了进来,见状,连忙将她重新按回到了软榻上。 “我的儿,你这小小年纪,就遭了这么大的罪,可别动弹了,好好养着要紧。”奚氏仔细端详了会儿,面上现出温柔慈爱之色。 “以后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你嫂嫂虽然怀着身孕,但是还有我这把老骨头在,我不会再让韩氏猖狂,更不会再让你受委屈。”奚氏眼中的厉色一闪而逝,想到昨天回府后查到的消息,心中恼怒不已。 自丈夫死后,儿子接管了夙阀,她便不怎么在府里了,常年待在温泉庄子里,昨日听到女儿落水的消息,才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回来查到的消息,更是让她心惊,疆儿这个混账东西,竟然将后宅交到了一个侧室手里,任由侧室破坏两阀之间的联姻,不但冷落了夜氏,还害得她的宝贝女儿落了水。 想到夜氏,奚氏便觉心里有愧,老定王对她来说亦师亦友,亦是对她有大恩,如今她却任由夜氏在夙阀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还有她的弦儿,好好的金尊玉贵的嫡小姐,在自家宅子里,那么多人保护的情况下,都能被人害的落水,这里面若说没有猫腻,她是绝对不会信的。 所以奚氏打定了主意,这次回来,她就不走了,只要她还活着一天,就绝不会容许宠妾灭妻的事情在夙阀再一次发生 “映雪,把昨日江先生写的药方子拿来。”夙弦没有应承奚氏的话,而是将昨日江离写的一个古方递给了奚氏。 “母亲,若我猜的没错,阮夫人这一次的肚子,却是被人动了手脚,只要将这个药方加水煎服,服上三日,脉息就能恢复正常。”夙弦道。 “弦儿,你”奚氏此时无比震惊,她的女儿自小单纯,不谙世事,什么时候会关心起这些事,还心思这样缜密。 对于夙疆的决定,她不赞成,但是却也不代表她就相信了阮氏。只是双方现在尚处在相互试探的阶段,尚未正式结盟,不好妄动。 原本她的打算是,先去信一封质问阮阀,掌握了主动权,若是阮阀能够放低姿态,主动提出结盟,便放阮氏归家,算是给阮阀一个面子。 可是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另有隐情听弦儿的意思,阮氏的肚子可能是真的,而这一切,难道是韩氏捣的鬼 这样想着,奚氏更加坐不住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疆儿的后院,已经乱成了这个样子 “这韩氏,不能再留了。”奚氏很快便平静了下来,她从前不喜欢疆儿的这个宠妾,却也懒得跟她计较,却没想到,这一次险些酿出祸事。 “母亲,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种药古怪的很,昨日我请的江先生,若不是家学渊源,也是不知道这种偏方的。我恰恰知道,二妹妹,对此道颇为精通。”夙弦说的,已经很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这事还和夙绫有关她会医术”奚氏紧锁着眉,不太相信,她虽不喜欢夙绫,可夙绫才多 大,不过才只有13岁,能有这手段吗 “我也都是猜测,做不得准,我和母亲说这些,是想告诉母亲,我没有母亲想的那么脆弱,希望母亲能相信我,将夙宅的后院,交到我手中。” 当初父亲宠妾灭妻,母亲没少受磋磨,若不是有奚阀在一旁盯着,恐怕他们母子三人,早就没命了。 可即便如此,母亲的身子,也亏损的厉害,只能去温泉庄子里养着,不能劳心费神,否则于寿数有碍。 前世她嫁入楚阀,不到3年母亲就死了,未必不是因为太过担忧所致,这一世,她定要尽自己所能,让母亲活的长长久久。 “可是你的身子”奚氏觉得女儿那么聪明,突然长大了也很正常,最担心的,还是女儿的身体。 “我的身子已经好了,母亲忘了,我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我从小跟着林嬷嬷习武,调理身体,昨日我已经将体内的寒气都排了出去,母亲若是还不放心,尽管请府医来查看便是。” “真的”奚氏一脸的喜出望外。 “当然,母亲,我什么时候骗过您”夙弦轻轻将头靠在奚氏的肩膀上,蹭了蹭。 “是,我的弦儿最乖巧,是从来不会撒谎的。”奚氏爱怜的抚摸着女儿的发顶,只觉得天底下没有比她的弦儿更讨人喜欢的姑娘了。 夙弦垂下眼眸,将所有的情绪埋藏在了心底,她宁愿编织出一个岁月静好的美梦,让母亲永远活在梦里,也不想让她去面对那些凄风苦雨。 有些事,她没法子和母亲说的太明白,一是没有证据,二嘛,留着夙绫,她还有别的用处,且夙绫在外名声一直不错,夙阀中不少家臣都曾得到过父亲临终嘱托,要照顾好夙绫,夙绫借此机会,这些年也拉拢了不少势力,若是不管不顾的处置了她,难免会引起动荡,引得人心不稳。 别的不说,单单雷家c孙家,就足以让人头疼。 奚氏没坐多久便离开了,因为她突然想起来昨日阮氏受了惊吓,她却因为膈应她的肚子,连府医都没请,如今既然弦儿说另有隐情,那么她得回去好好的帮阮氏安胎。 这个孩子是疆儿的子嗣,亦是阮阀和夙阀联姻的纽带,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第十一章 紫金弩 奚氏走后没多久,夜氏身边的嬷嬷便过来了,她很有眼色的没打扰夙弦休息,隔着屏风请过安后,将一个锦盒递到了红梅手中。 红梅转过屏风,夙弦打开盒子,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古朴的紫金色镯子。 这镯子样式简单,典雅大气,只是夙弦见惯了好东西,倒也未觉得有多稀奇,她有些诧异。 “嫂嫂为何特地让你将此物送来我手里”夙弦懒懒地歪靠在软枕上,心中颇为不解。 “大夫人感念大小姐昨日的相助,因孩子不足三月,需卧床修养,无法亲自来道谢,特命奴婢将夜氏家传至宝之一的紫金弩拿来送与大小姐把玩。” “什么你说这是紫金弩”听到这三个字,饶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夙弦,也淡定不了了。 夜氏作为曾经的两朝第一兵马世家,绝世神兵利器是从来不少的,比如传说中的凤璃剑,而这紫金弩,虽没有凤璃剑那样传奇,却也是难得的宝贝。传闻紫金弩可用内力化箭,若内力够深厚,一箭可破一城。 它是曾经的大元恭王所有,后来大元覆灭,夜氏女帝便将这把紫金弩赐予了小女儿,也就是下一任定王。 兜兜转转,没想到这把弓,最终竟然在嫂嫂的手中,还作为陪嫁,带入了夙阀。 “嫂嫂的好意,本不应辞,只是紫金弩意义重大,夙弦自认受不起。” 夙弦恋恋不舍的目光从紫金弩上移开,其实她很向往,因为夙家以箭术闻名,她在箭术上也有点天分,虽然武功练得马马虎虎,但是箭术确实不错。 相信夙家没有人能抵抗的了一把绝世弓弩的诱惑,可是,嫂嫂连瑜儿都没有给,可见这东西对嫂嫂意义非凡,她不能夺人所爱。 “大夫人说了,这紫金弩的大小,只适合女子使用,大小姐自小于箭术颇有天分,与其让这绝世利器在库房里不见天日,倒不如,让它在战场上大放异彩。 大小姐日后无论嫁入其他门阀,还是留在夙阀,都免不了战争,紫金弩交到大小姐的手中,方是好马遇伯乐,才不致让明珠蒙尘。夫人只有一个要求,此物乃是先祖之物,希望大小姐能珍之爱之。” 夜氏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显然是真心想要给她,夙弦拿起镯子,入手便发现接口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凸起,她轻轻扣动,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原本呈半圆形的紫金镯,迅速地断裂c拉长c弯曲,一眨眼已经变成了一把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弓。 不知是不是夙弦的错觉,紫金镯变成紫金弩后,竟连色泽似乎都亮了几分,仿若一颗蒙尘的珍珠,终于绽放出了全部的光彩。 “这弓弩形态还可以不断变大,但是那需要内力的支撑,若是内力足够深厚,可化为一人高的长弓。” “那嬷嬷替我谢谢嫂子,等她坐稳了胎,我便去看她,母亲已经将后宅交给了我,所以她只管安心养胎,瑜儿那里,也不用担心,我会亲自照看。”夙弦摸着紫金弩,爱不释手。夜氏的这份情,她领了。 夜嬷嬷在心里暗自赞叹,这大小姐落了水之后,反而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从前大小姐虽然温婉端庄,但是却太过单纯不谙世事,说的好听是宽厚纯善,说的不好听就是懦弱愚蠢,明明出身高贵,却让一个庶女耍得团团转。 如今才不过刚刚醒来,一出手便让韩氏小产,二姑娘禁足,阮氏也得以保全,连大夫人的担忧都一并顾忌到了,这手段,哪里像个从未管过家的姑娘 夜嬷嬷回去后,便将夙弦的话禀告了夜氏,夜氏笑道:“大姑娘确实是长进了,从前我便觉得二姑娘心术不正,只是提醒了几次她都没听懂,我也就不想做那恶人,如今看着,虽然表面上她待二小姐还是一如既往,可到底不同了。” “是啊,这样夫人也能安心养胎,不用怕那韩氏再起幺蛾子。” 提到韩氏,夜氏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嬷嬷,我累了,想休息了,你先下去歇着吧。” “大姑娘,还是很敬重夫人的。”夜嬷嬷并没有立马离开,迟疑着道。 大姑娘深得主君的宠爱,旁人的话,主君听不进去,但是大姑娘相劝,一定有作用。 从前大姑娘从来不管这些事,也就罢了,如今大姑娘明显是看重大夫人这个嫂子的,大夫人若是能借此机会和大姑娘交好,和主君修复一下关系 夜氏的脸色更冷了几分,“我就算再落魄,也不屑于利用一个小姑娘去争宠,更不屑于去对一个男人摇尾乞怜。大姑娘帮了我一次,我将紫金弩给她,也算是还了这个人情,嬷嬷,以后这种话,休要再提。” 这态度,摆明了是要和夙弦划清界 限,或者说,是要和夙家所有人划清界限。 夜嬷嬷叹了口气,她是理解夜氏的,如今的生活,并不是自家姑娘想要的。 姑娘想要的生活,是驰骋沙场,建功立业,鲜衣怒马的快意人生,而不是被困在后宅这四方的天地里,不见天日;她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而无法容忍与旁人共同分享一个夫君。 因为她是夜氏的姑娘,是曾经两朝尊贵不输于皇族的夜氏,她们夜家的姑娘,从未有过夫君纳妾的先例,她的姑娘,着实憋屈。 夜嬷嬷推开房门,走了出去,眼中是一抹化不开的哀愁,可如今,又能有什么办法大夜朝灭了,定王府也没了,当年老定王将姑娘托付给夙家,便承诺过,不会让姑娘再染指兵权,这就是姑娘的命啊 接下来的几日,倒是难得的安宁,这一日,夙弦养足了精神,命小厨房做了些夙瑜爱吃的点心,亲自带人来到了夙瑜的院子。 夙瑜今年刚满10岁,才移出后院不久,因为对于这个漂亮温柔,又对她极好的姑姑,还是很有印象的。 今天上午日光正好,夙瑜在院子里蹲马步,远远地见夙弦过来了,眼睛一亮,也不管那么多,直接跑了过来,像个小炮弹一样扑进了夙弦怀里。 “姑姑,你好久都不来看我了,瑜儿好想你。”夙瑜噘着嘴,有些不高兴。 夙弦蹲下身子,取出绣帕,温柔地替他拭去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 夙瑜长得好,遗传了夜氏和夙疆的好皮囊,10岁大的孩子,还没完全褪去婴儿肥,一张小脸粉雕玉琢的,大大的黑葡萄似的眼睛干净而澄澈,那样满是濡慕的看着你,看得人心都化了。可只要一想起他前世的结局,夙弦便觉得眼眶有些酸涩,甚至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阳光下,少女眉眼温柔,笑容温暖而明媚,周身上下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美的像是一幅画。 第十二章 钻狗洞的夙绫 雷鸣拿胳膊捅了捅一旁已经看痴了的宋浩轩,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天天惦记着大小姐,怎么大小姐来了,你又成木头了还不上去打招呼” 宋浩轩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再看向雷鸣,目光就没那么温柔了,“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坏了大小姐的清誉,我就跑去告诉二小姐,你睡觉从来不洗脚” “你”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活该一辈子打光棍雷鸣心中暗骂,不过却也明白好友心中的苦衷。 他和宋浩轩的父亲都是夙家的家臣,夙家军中将领。大小姐是夙阀的嫡小姐,看主君的意思,是要将大小姐嫁入其他世家大族为主母的,不像二小姐,是庶出,若是他多立几个功劳,说不准主君就会同意将二小姐许配给他。 可宋浩轩,从小就喜欢大小姐,这事,他从没跟人讲过,也只有他看出来了,却也知道,这场暗恋八成是要无疾而终的。 夙弦陪夙瑜玩了会,哄着夙瑜去午歇之后,才来到小会客厅,让人将雷鸣和宋浩轩请了过来。 “如今嫂嫂又有了身孕,我要打理后宅,也不好常来外院,少主就拜托两位师父了。你们虽只是少主的武师父,我却希望你们日常也能多照看少主一些,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可以找人来给我传话,夙弦在此,拜托了。”夙弦难得的认真,给二人行了一礼,以示诚意。 夙瑜不仅是夜氏的命根子,也是她在乎的人,这辈子,她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到他 “不敢当,大小姐太客气了,这本就是我们的分内之事。”宋浩轩连忙起身,伸手想要去扶夙弦,却又觉得不妥,马上收了回来。 “大小姐太客气了,少主交给你们,你尽管放心就是。”雷鸣性格要豪爽一些,拍着胸脯保证道。 夙弦看了他一眼,笑着点点头,“我这次来,除了看望瑜儿,还有一件事,要请两位帮忙。 过几日,我和二妹妹要去一趟法华寺,想请二位带人暗中跟随保护我们。” 一听到保护二小姐,雷鸣眼睛一亮,立马就要答应下来,宋浩轩却觉得不妥。 “大小姐要出门,为何主君不多派些护卫,如今世道这么乱,还是要小心一些。” “说起来惭愧,是二妹妹想要我的一块玉石,却不想供奉在了法华寺,所以去取回来。只是你们可能没有听说,二妹妹近日被哥哥禁足,没法光明正大的出门,只能偷跑,所以我们也不好大张旗鼓的出行,只能偷偷溜出府去,自然不能调动府中的护卫,所以才想要二位帮我这个忙。” “二小姐为何被禁足”雷鸣听说夙绫被禁足,立刻紧张起来。 “唉,是那日二妹妹不小心冲撞了韩夫人,导致韩夫人小产,这都是内宅之事,不说也罢。我虽心疼她,却也要顾忌哥哥的感受。” 雷鸣皱了皱眉,觉得绫儿确实莽撞了些,伤害主君的子嗣,可是大罪,若只是禁足,确实不算什么。 大小姐还真是善良,这样的情形下,还依着绫儿的性子去取什么玉石,绫儿是不是有些任性了 宋浩轩却是对夙绫更不满了,“属下觉得这样不妥,万一遇到什么危险” “不会的,我还要叮嘱你们,这件事情不要让二妹妹知道,她太过调皮,是不许我惊动府里人的,想和我单独偷溜出府去,若是知道我请了你们两人暗中盯着,又要和我闹脾气。那日出行,我会让映雪提前通知你们,你们隐在暗处,若是遇到危险,你们再现身,若是没有危险,便罢了。” “大小姐,对二小姐还真是好。”雷鸣笑容有些讪讪,连他都觉得夙绫这次过了些,甚至对她往日说的话产生了一丝怀疑。 如今这种乱世,流民四窜,一个庶出的小姐,逼着嫡小姐大老远去为她取玉佩,不许带护卫出门,还要闹脾气 绫儿常说,府里人人都欺负她,从不拿她当主子看,可看大小姐的神色,分明对她很好。 雷鸣倒不是对自己记忆中那个纯净无暇的姑娘产生了怀疑,只是觉得,可能是她误会了什么。 宋浩轩看法却完全相反,大小姐的性子也太好了些,莫不是平日里,常常被二小姐欺负这样想着,心中不自觉地便对夙绫多了丝厌恶。 夙弦眼角的余光一直关注着雷鸣脸上的神情变化,见此情形,勾了勾唇,很好,今天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七日后 在夙弦的有意放水下,夙绫再一次成功的从院子里溜了出来。 “姐姐,我听说你接管了府中中馈,这怎么行呢您是嫡小姐,生来便该金尊玉贵的养着,怎么能和那些粗俗的管家婆子打交道,我看,这中馈 不如还是交给韩夫人吧” 见到夙弦,夙绫竟反而先提起了管家的事。 夙弦轻轻呷了口茶水,神色未变,“我也不想管啊,是母亲非逼着我,再说了,我要是不管家,怎么能让我们俩顺利地溜出府去呢妹妹,我这可都是为了你,等从法华寺回来,我去求哥哥给你解了禁足,便不再管这劳什子了。” 夙绫闻言,心中暗松了口气,还好,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近日来的夙弦,好似有些难以捉摸起来。 可细细想来,对自己反而比以往更纵容了,也许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至于那些不合常理的举动,许是每月那么几天心情暴躁,抽风了吧 夙弦却是在心中冷笑,看来,她猜的果然没错,她就知道,韩氏和夙绫没这么容易撕破脸。 “好了,一切我都准备好了,我们这就从小道溜出去,然后去集市上租一辆马车,天黑前只要赶回来,相信哥哥是不会发现的。” 夙弦和夙绫换上了一套灰扑扑的丫鬟服,然后带着夙绫沿着府中小路往外走,在夙弦的安排下,这条路这个时段很巧的没有一个人经过,夙绫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走到围墙边上,夙弦身手灵巧的跳上了墙头,转头冲着夙绫一笑,“妹妹,你不会轻功,应该上不来的,不过我早有准备,你看,那墙根下面有个狗洞,你爬出来就好了。” “我不要爬狗洞。”夙绫的脸黑了,这是欺负她不会武功吗 “那怎么办,围墙这么高,你能上得来吗”夙弦为难道。 夙绫想让夙弦带她上去,可看着夙弦那小身板,显然不大可能,心里不由得再次怨恨起来,凭什么都是夙家的女儿,夙弦出身比她好也就算了,连运气都那么好,随便捡个嬷嬷都是武林高手。 等将夙弦弄到楚家,夙弦孤立无援,她一定要想办法将夙弦的内功心法套出来,她也要练。 “那姐姐能不能取个梯子过来呢我好歹也是夙阀的小姐,钻狗洞也太不体面了。” 第十三章 惨叫好像有点耳熟 隐在暗处的雷鸣险些忍不住,要跳出来帮忙了,却被宋浩轩死死地拉住。 “你要是敢不听大小姐的话,惹了大小姐生气,我就和你绝交。” 雷鸣气得咬牙,他倒是不怕宋浩轩真的和他绝交,只是自己毕竟答应过大小姐,若没有她的吩咐绝不露面,一诺千金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我没准备那么多,这样吧,那我们今天就先不去了,等我准备好了,我们再去。”夙弦说着,就要跳下来,看样子是真的不打算去了。 “不,姐姐,不用那么麻烦,我钻狗洞就是了。”夙绫一听夙弦的话,顿时急了,今天可是她和楚洛定好的日子,一想到过了今天,夙弦就将万劫不复,而她的计划也可以正式开展,夙绫就觉得,钻狗洞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忍着屈辱,夙绫委委屈屈的钻了过去,还不小心将脑袋碰了个包,疼的眼泪汪汪。 夙弦看的心中暗爽,也不再废话,两人在路上随意找了辆马车,一路往法华寺赶去。 两个单身女子,又是这样的容貌,且看衣着也不是什么贵人,这顿时引起了附近不少闲汉的注意,雷鸣和宋浩轩原打算将这些暗中尾随的人出手清理了,却震惊的发现,还未等他们动手,就有另一伙人,出手了。 “难道大小姐还另外找了护卫或者是主君派来的人”雷鸣猜测着。 “不像,大小姐不是那种人,而且这些人的身手也不像我们夙阀训练出来的,倒像是北地那边。”宋浩轩曾经跟着老爹上过战场,和楚家的人交过手,觉得路数有点熟悉,只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我们要跟紧了。”宋浩轩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一路下来,因为障碍都被人扫除了,夙弦和夙绫很顺利的出了城。法华寺离弦月城,坐马车大约要半个多时辰,途中还要经过一片林子,不过因为离弦月城近,通常情况下还是很安全的。但是今天,显然不是。 马车一进入林子,夙弦便敏锐的察觉到两股气息正在靠近,前世她内力尽废,察觉不到这些,这一次却隐约感觉到了。 “呵呵” 幽静的林子上空,突然响起了一道阴森的笑声。 驾车的车夫发出了一声惨叫,直接从马车上滚了下来,夙绫吓得尖叫一声,本能地向着夙弦身后躲去。 一股劲风吹过,车帘碎成了齑粉,车上女子的容颜瞬间暴露在了空气中,与此同时,一个身高不过五尺,面容猥琐枯槁的老头也出现在了路中间。 夙绫吓得打了个哆嗦,这长相,也太辣眼睛了。 她其实并不知道楚洛真正的计划是什么,只隐约察觉他想要毁了夙弦的清白,难道楚洛要让这个老头来毁了夙弦,这也太恶心了。 不过,她早就看不惯夙弦平日里一副高高在上,施舍的嘴脸,让她吃点苦头,也是她活该。 “今日我倒是有艳福,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遇到这么美的美人,呵呵”瘦老头眼中闪过一丝垂涎,那赤裸裸的目光,让人作呕。 躲在暗处的宋浩轩险些忍不住就要冲出去,却被雷鸣死死地拉住,“淡定,淡定,没有大小姐的吩咐,我们不能出去。” 宋浩轩冷冷扫了他一眼,他就不相信,如果二小姐有危险,他还能坐得住。 “噬淫老魔。”夙弦冷冷一笑,真是好久不见。 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这么多年,不知道毁了多少良家女子的清白,而最令人发指的是,每次行事之后,他还要把女子的血放干来练邪功,江湖上不知道多少正义之士想要铲除他,却一直未能如愿。却想不到,他竟然是楚阀的人。 也是,有楚阀暗中为靠山,也难怪他能逍遥了这么多年。前世让他逃了,不过今日遇到她夙弦,也算他倒霉 而瘦老头,已经向着她们二人走了过来,伸出手,数枚银针悄无声息,对准了夙弦,打了过来。 夙弦笑了,等的就是这一刻。 “哎呦。”电光火石之间,夙弦的身子突然颤抖了一下,似是没坐稳一样,向着马车外摔了出去。 “好痛啊”夙弦揉了揉摔疼的屁股,感觉屁股都跌成了两瓣。她这也算是牺牲了吧 不过夙绫,可就惨了。 没有了夙弦的遮挡,夙绫完全暴露在了暗器面前,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几枚银针,已经精准无比的扎在了她的身上。 而夙弦此时已经单膝跪地,稳住了身形,当机立断扣动了镯子上的锁扣,“咔嚓”一声脆响过后,紫金弩便出现在了掌心。 夙弦把吃奶的力气 都使了出来,可那弓弦就像是有无尽的吸力一般,将她少得可怜的内力吸了个一干二净,才终于懒懒地动了一下。 被吸干了内力的夙弦,惨白着一张脸,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再摔一跤。 她看了一下掌心处小小的弓箭,欲哭无泪,嫂子为什么没告诉她,用一次这么费劲这东西到底靠不靠谱不会每次用,都要把她抽干吧 紫金弩:自己太废渣,难道还要怪本神器 不过很快,夙弦就没心情纠结了。 三支由内力化成的箭矢,已经无声无息地破空而去。是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东西好似有灵性一般,连沿途划过的树叶,都没晃动半分,只一心一意的对准了目标而去。 待夙弦听到三道破空声响起的时候,噬淫老魔的身上已经出现了三个血窟窿。其中一个,好巧不巧,正在心口的位置。 老头不可置信地低下头,似是怎么也不敢相信,主家交代的,这样一个无比简单的任务,只要演个戏就可以走,却要了他的命。 不是说,任务目标是个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的大小姐,只要吓唬一下就好了吗 倒下的那一刻,噬淫老魔还是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差错,可是,他再也不可能知道答案了。 可是事情的后续发展,却再一次出乎了夙弦的预料。 那内力化成的箭矢并没有自此停下,而是继续向前,撞在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 只听“轰”的一声,那碗口粗细大小的树木自中间断开,重重的砸在地上,掀起了一地的尘土。 夙弦:合着不是没声音,是击中目标之后才会有声音,一把破弓,都这么聪明的嘛,还懂得隐匿 “啊”树底下,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夙弦的嘴巴张成了“一”形,好像c貌似砸中了人 再次低头,看向手中的弓弩,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你还是很靠谱的,再接再厉,不过下次尽量不要伤及无辜,那就更好了。 说到被伤及的无辜 咦,这惨叫好像有点耳熟 第十四章 “贞烈”的夙绫 夙弦从未想过,今生会与楚洛以这种方式相遇。 前世她中了噬淫老魔银针上的春药,情迷意乱间,是楚洛从天而降救了她,在那种情形下,她没有选择,已经失去理智的她将身子给了楚洛。 但是从头到尾,她都没喜欢过楚洛,一丝一毫都没有。未出阁时,她也曾想过自己未来要嫁给什么样子的人,幻想中,那应该是个温润如玉c清隽优雅的翩翩少年郎,如高山白雪,品行高洁,才华横溢,能与她琴瑟和鸣,相知相许。 而楚洛,粗鲁c阴狠c残忍在嫁给他的那几年,她觉得所有最不堪的词汇,都能在他身上得到体现。 她选择嫁给他,不过是因为被女德女戒洗了脑,认为好女不嫁二夫,既然失了清白,就别无选择。 那个时候,对于她嫁给楚洛的事,母亲赞成,哥哥却是反对的。可楚洛已经先一步将消息放了出去,原本有联姻结盟意向的几家人纷纷退却,哥哥无奈之下,只得选择暂且与楚家合作。 前世,嫁到楚阀几年后她才知道,楚洛要与楚阀联姻,并不是真心想要与夙阀联盟。 夙阀与奚阀是姻亲,奚阀一向唯夙阀马首是瞻,阮阀将庶女嫁入夙阀联姻,亦有结盟之意。 战阀与楚阀接壤,二者素来不合,若这个节骨眼上,她再嫁入叶阀联姻,那么楚阀便等于完全被孤立,而楚阀现在,还不足以在这种局势下自保。 她之所以那么肯定,是因为前世这件事情发生后第七天,叶阀的少主便来到夙阀要求娶她,而哥哥也早就有默许之意,却因为楚洛和夙绫的算计,最终愤然离去,结盟一事也不了了之。 楚洛先是指使夙绫,害死阮氏,破坏阮阀与夙阀的联姻,接着又设计自己失身于她,杜绝了夙阀与叶阀联姻的可能性。阮阀与夙阀交恶,只能与楚阀结盟,战家少主在夙阀边界被刺身亡,战阀大乱。楚阀趁此机会,灭掉了战阀。 夙阀与奚阀,彻底被孤立,直至吞并。这一切,都是拜楚洛那个卑鄙小人所赐 此刻,看着那个恨之入骨的男人,一身是血的躺在她面前,夙弦心中,是说不出来的畅快。 真是老天有眼,楚洛好巧不巧地躲在了那棵大树后面,还被砸断了腿。 “他伤得很重,若是不及时治疗,恐怕会失血过多而死。”一道清润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夙弦抬眸望去,竟然是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才见过的江先生。不过昨天天色太暗,她没看清楚这人的脸,此刻倒是看的清清楚楚。 俊美无俦的容貌,温润而清浅的笑,一袭青衣,宽袍广袖,飘逸出尘,衣着虽然并不华丽,举手投足间却有一股天生的优雅。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夙弦的脑子里,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话,她觉得,江离是担得起的,在她见过的所有男子中,唯有江离担得起。 “江美人,幸好今天遇到了你,不然,他若是死在我楚阀的底盘,我们可是有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楚了。”夙弦似笑非笑。 只是,出现的未免也太巧了。 “大小姐无需多礼,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要回报的。只要大小姐不忘记,我们的约定便好。”江离的笑容,依然疏离有礼,这样光明正大的索要回报,也很难让人生出恶感。 “我和你,何曾有过约定”夙弦还真不记得,她承诺过什么。 “昨日大小姐问我要什么报酬,在下不要金银布帛,只要高官厚禄,小姐说我猖狂,但是却应了我,若我能帮小姐三次忙,便给我一个机会。” “昨晚的药方是其一;药丸可去小姐体内寒气是其二,如今大小姐寒毒已解;今日,若不是我恰好上山采药,遇到了小姐,恐怕楚少主就要失血过多而死了,这算不算帮了第三次” “是恰好还是精心算计,先生心里清楚。” 夙弦没想到,自己的一句戏言,竟然这么快就成了真。本以为昨日过后,她和这位江先生不会再有交集,那一句戏谑,不过是变相的拒绝。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小姐说话算话吗” “我说话自然算话,江先生回去收拾一下,去夙阀找我好了。”不管她当时是否诚心,但一诺千金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不用收拾了,我所有的家当,都在肩上的药篓里,我现在就可以随小姐回去。”江离目光坦荡,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算计,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她,自己的算计。 “姐姐,救我,我好难受,好难受”,这个时候,夙绫的药效也发作了,她软倒在马车上,艰难地撕扯着衣服,看向夙弦的目光里满满的哀 求之色。 她此时若是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是个傻子了。只是没想到明明该是夙弦承受的一切,却偏偏落在了她的身上。 说不恨是假的,可她却不得不求助于夙弦,因为夙弦是她此时所有的希望。 夙弦不解地眨了眨眼,“妹妹这是怎么了”她可是个闺中少女,对春药这些的,可不懂。 江离在一旁看着,差点笑出声来,夙绫却气得要吐血,只得憋屈的解释道,“姐姐,那银针上有毒,我中了春药”,这么说,她总该明白了吧 谁知夙弦依旧懵懂,“春药是什么那我应该怎么救你” 夙绫羞愤不已,可身体里一股股的火热,几乎快要压不住了,“姐姐,你快把楚洛救醒,让他帮我解毒” 这句话,夙绫几乎是嘶吼着说出来的。 哎呦我去,夙弦强忍着才没笑出来,就楚洛现在那半死不活的,你确定他醒了能和你那啥恐怕还没等那啥就该失血过多而死了吧夙绫对楚洛,还真是真爱。 此时此刻,躲在暗处的雷鸣终于忍不下去了。 “大小姐,还请回避一下,属下现在要帮二小姐解毒。”他也不想让自己心爱姑娘受这样的委屈,可总不能真让绫儿委身于楚洛,也不能让夙绫爆体而亡吧 见到雷鸣,夙绫也有些懵,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离很配合的给夙弦递了梯子,给她解释了一下什么是春药,夙弦才恍然大悟,一张脸瞬间红透了,结结巴巴道:“好,那我不打扰你们,只是雷鸣,你日后,千万不能辜负了二妹妹。” “不,我不要”,听着两人这样一来一往就要决定她的终身,夙绫彻底愤怒了,她原本神智便已经有些不清醒了,此时脑子里的最后一根弦终于断了。 这怎么可以她是要嫁给楚洛,做日后大楚太后的人,除了楚洛,她不能委身于别人 雷鸣不过是夙阀的家臣,若是嫁给了雷鸣,她这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了。如果她委身于雷鸣,夙疆和夙弦一定会让她嫁给雷鸣的,这绝对不可以她的一辈子就毁了 “雷鸣,你若是敢碰我一下,我就死在这里”夙绫赤红着双目,决绝地抽出头上的簪子,抵在了喉间,眸中满是杀意。 第十五章 排忧解难 雷鸣的记忆中,夙绫一直是纯白无暇的,连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可今日这样的夙绫,却让她觉得好陌生。 “姐姐,求求你,我要楚洛,我要楚洛”,若是在平时,夙绫不会这样说,可她现在药效发作,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已经失去了理智。 “绫儿,你”雷鸣愣住了,他终于确定,原来夙绫方才说要楚洛,不是因为没得选,而是因为,她真的想要和楚洛 夙绫不是因为矜持不肯让他碰,而是因为,她选择的人不是他。在他和楚洛知道,夙绫竟然选择了楚洛 可是为什么呢他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早早地约定好了,等绫儿及笄,他便去和主君提亲。 雷鸣突然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突然发现,他好像根本就不了解夙绫。 而一旁冷眼旁观的宋浩轩却想的更多一些,这次外出是二小姐提出来的,还不许大小姐惊动旁人;那几枚银针开始可是冲着大小姐来的,若是大小姐中了春药,他和雷鸣又没有过来,而楚阀的少主又恰巧出现在这里,那么后果会是什么可想而知。再联想到一路上的蹊跷,宋浩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宋浩轩能想的明白,雷鸣现在看不到,日后总也会想明白,而这,便是夙弦要二人跟随的原因。 夙绫以死相逼,坚决不肯让雷鸣碰她,那么作为疼爱妹妹的姐姐,夙弦要怎么做呢自然是满足她。 于是,江离给夙绫扎了几针,暂时将情况稳定了下来,几人快马加鞭赶回夙宅,将夙绫扔进了夙弦曾掉进去的寒潭里。 “妹妹,你真的想好了吗若是这样来压制药性,等药性消除了,恐怕你的身子” 前世夙弦才只掉进去一会儿,就不能再生育了,夙绫若想解了春药的药性,至少也要待上大半天,恐怕自此后半生就成了药罐子了。 夙绫已经难受的说不出话了,只点了点头,甚至不用人吩咐,便自己个跳了进去,不过夙弦倒是用绳子绑在了她腰间,保证她不会沉下去。 夙绫敢这样做,当然不是不在乎子嗣,而是因为有系统在手,她的身体早晚都能调养好,可若是失身于雷鸣,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嫁给楚洛了,孰轻孰重,她分得清。 不过在跳入潭水中的那一刻,夙绫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太冷了。 这不是正常的冷,那种冷,像是沁入到了人的骨头里,如同密密麻麻的针,一点一点地刺了进去,痛的人几乎想要将骨头劈开,拿出来 特别是她体内的药效发作起来,一股股热浪袭来的时候,仿佛冰与火的碰撞,并不会让彼此造成的痛苦减缓一些,仿佛是将她的身体当做了一个战场,在互相争夺着主动权一样。 夙绫痛的掉下泪来,她发现她最近真的是特别倒霉,先是莫名其妙把韩夫人推的小产,被夙疆打了一顿;又无缘无故地替夙弦挡了灾,遭了这种罪。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该是夙弦承受的。 夙弦,夙弦,夙绫在心里把夙弦骂了个半死,一想到自己是在替夙弦受罪,就觉得心肝脾肺都在疼,疼的她想要抓狂。 夙弦,我不会放过你的,绝不会 夙弦欣赏了一会儿夙绫痛苦的表情,也心满意足的打算回去睡觉了。 “好了,你们俩也先回去吧,既然到了这里,二妹妹是断断不会有事的。” 雷鸣却不想离开。 “雷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夙弦语气十分温和,似是什么都未察觉一般。 雷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夙绫受苦,他不忍心,可是,责怪大小姐吗好像没有理由。 从头到尾,大小姐都没有自己拿过主意,这一切,都是绫儿自己的选择,她宁愿伤了身子,下半辈子做个药罐子,也不肯和他在一起 雷鸣心里钝钝的疼,觉得那个单纯如白纸一样,会对着他微笑的姑娘,似乎与他想象中并不一样。 “大小姐真是好手段,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可目的却都达到了,看似什么都没做,却又什么都做了。”待人都走后,江离笑着道。 “江先生,我们彼此彼此。”夙弦反问,“我想知道,若今天,中了春药的人是我,江先生会怎么做呢” “那我会静观其变,袖手旁观,如果夙阀与楚阀联姻,我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投奔楚阀。”江离道。 “你真是够大胆,这样说,就不怕我生气”夙弦半开玩笑道。 “你不会,江离身无长物,孑然一身,自认给不了大小姐什么,唯有真诚二字。” “真诚嘛”夙弦突然笑了,这是江离第一次看到夙 弦真正的笑,而不是那种带着冷淡而克制的疏离,如何形容那一刻的感觉呢 时光停止,千树万花在一刹那间开放,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这个,慢慢再看吧。” 对于他的回答,夙弦不置可否,这个江先生出现的太过突然,再搞清楚他的身份之前,她是不敢完全信任的,先这样吧。 可惜林嬷嬷这几日不在,不然的话,倒是可以让她去查一下,夙弦有些想念林嬷嬷了。 “红梅,你带江先生去见大哥,就说这是我的意思,让他随意安排就是。” 望着夙弦离去的背影,江离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对这个姑娘,他真的能做到袖手旁观吗 书房内,宋浩轩站在夙疆的面前,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随着他的讲述,夙疆的脸越来越黑,到了最后,眼中已经带上了杀意。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和夙绫有关可有什么证据” “虽无证据,却有八成的把握,主君,二小姐心术不正,再留下去,恐怕会对大小姐不利,还请主君早做决断。” 夙疆却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浩轩,你对大小姐的事情,倒是很上心。” 宋浩轩闻言,慌忙跪下,“属下不敢,为主子分忧而已。” “我又没说什么,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夙疆却是在想,如今六阀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将阿弦嫁给谁他都不放心,就如楚洛这般狼子野心的人,阿弦要是嫁过去,岂不是狼入虎口还会反过来,成为掣肘他的把柄。 只有留在夙阀,留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才能放心,可是,这样又委屈了阿弦,想到近日来收到的叶阀和战阀的拜帖,阿弦快要及笄了啊 夙疆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不过眼下,却还有一件更棘手的事情需要解决。 诸阀之中,有默认的协议,诸阀的嫡系若要前往其他门阀主城,须得先递交拜帖,否则,视为挑衅和心怀不轨,一旦被发现,可就地格杀。 从夙绫的话里不难推测出,她和楚洛早就相识,那么这整件事很可能便是夙绫和楚洛设的一个局,但凡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到。 夙疆恨不得现在就将楚洛千刀万剐了,可他毕竟是夙阀的家主,做事并不能全凭自己的喜恶。但若放了楚洛,那阿弦受的委屈怎么办 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夙弦来了。 屏退了伺候的人,夙疆取出棋盘,露出一张笑脸,“好久没陪哥哥下棋了,今天来一盘” “哥哥,我今天来,可不是同你下棋的。”夙弦摇摇头,狡黠一笑,“我是来给哥哥,排忧解难的。” 第十六章 夙弦的谋算 “哦”夙疆手中的动作一顿,倒是来了几分兴致,“你一个小丫头,知道哥哥在烦心什么吗” “嗯,哥哥这么疼我,定是在问宋洛轩今天发生的事,所以,是在烦心楚洛的事情”夙弦单手抵着下巴,懒懒的趴在小几上,整个人似一只没有骨头的猫。 “真该让外面的人看一看,都说夙阀的大小姐优雅端庄,一举一动堪为门阀贵女典范,你这坐没坐相的”夙疆口中说着责备的话,眼里却满是宠溺。 一眨眼,总喜欢赖在她怀里撒娇的胖丫头,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在他面前也要恪守礼仪,虽然名门淑女便该如此,可到底多了份疏离,让他有些遗憾。 如今妹妹这个样子,倒是让他忆起了不少往事。 夙弦岂能看不出来哥哥的心思,眨眨眼,掩去心中的酸涩。只是,她不愿让哥哥看出端倪,忙岔开了话题。 “哥哥,你可想好了怎么处置楚洛” “阿弦可是有什么想法若你想出这口气,哥哥一定满足你。”若是阿弦真的想要杀了楚洛解气,他便要好好想一想,如何善后了。 “这口气,我是一定要出的,不过,我不打算杀了楚洛。”夙弦道。 “那阿弦的意思是” “用楚阀毗邻夙阀边境的5座城池来换楚洛的性命,您说楚阀会答应吗”夙弦斩钉截铁道。 夙疆倒吸了口凉气,他妹妹,还真是敢想 “不会”夙疆不赞同的摇摇头,“真是孩子话。” 如果是夙瑜被抓了,让他拿夙阀边境的五座城池来换,他都未必肯,况且夙瑜,还是他唯一的儿子。 何况,即便他同意,他手下的那些家臣和幕僚也不会同意,而楚家主,可不止楚洛一个儿子,光嫡子便有两个,这种情况下,若他是楚家主,宁愿改立嫡次子为少主,也不会同意交换。 “哥哥,若是他不同意,那我们便一直拖着。” “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楚阀若不愿被掣肘,便会另立少主,那楚洛就变成了一颗废棋,一点用都没有了。” “不会,楚家主卧病在床已久,楚洛虽名义上为少主,但已经掌握了楚阀的大部分势力,军中高级将领,有九成都是他提拔起来的。 这个时候,就算楚家主想要换少主,也未必能换得了,因为楚阀,早就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而且,要换少主,人选呢他只有两个嫡子,长子楚洛是他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嫡次子楚泽,说好听些是性格直爽,说难听点,不过是个有勇无谋,暴戾恣睢的莽夫,楚家主只要没有病糊涂,断断不敢把楚家的未来交到他的手里。 所以,楚家虽然不会答应我们的条件,却也不会马上放弃楚洛,应该会派使臣来和我们谈判,谈判的事情,就交给哥哥了。” 还有一句话,夙弦没说,楚家和夙家是不一样的,哥哥虽然是夙家的家主,但是行事太过优柔寡断,压服不住手下的将领,夙家的军权还有相当一部分,分散在了宋雷孙尉四位老将的手中,家主做不到一言独断。这一点,也是因为多了一世的阅历,她才看出来的。 可楚洛却不同,楚洛心思狡诈,手段狠辣强硬,这些年过去,已经收拢了楚家的军权,在楚家几乎做到了一言九鼎的地步。五座城,他完全做得了主。 夙疆的眼睛越睁越大,他定定地看着夙弦,似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妹妹。 良久之后,他才艰难开口,问道:“阿弦,你是如何想到这些的” 这些楚阀的事情,连他都要问询之后才清楚,阿弦是如何得知的而且,她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心机 记忆中的小妹,单纯而善良,身上有一种娇养出来的天真和娇憨,而此刻的夙弦,他甚至能从她的身上看到一种运筹帷幄的大气和从容,夙疆这才惊觉,小妹是真的变了。 “阿弦,哥哥不在家的时候,你是不是受了委屈” 夙弦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夙疆这样说的用意,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是个给韩氏上眼药的好机会。 “嫂嫂,从未让我受过委屈,至于韩夫人,她和二妹妹交好,衣食住行也不曾短了我的。”夙弦道。 夙疆是个男人,一向对后宅的弯弯绕绕不愿理会,却不代表他一无所知,夙绫敢害阿弦,韩氏和夙绫交好,难道她也对阿弦下过手对了,阿弦掉下水的那次,不就是韩氏管家期间发生的事吗 夜氏管家的时候,阿弦一直好好的,怎么才将后宅交到韩氏手里不到一年的时间,阿弦就变化这么大定是被逼出来的 夙疆很自责,竟然让宝贝妹妹在 自己眼皮子底下受气,韩氏真是该死原本看她小产也不容易,还打算今晚过去看看她,还是算了吧,让她清醒一下也好 “说到这,我还有一件事,要哥哥答应我。”夙弦扯了扯夙疆的袖子,眼含期盼。 夙疆的心立马就软了,“你说,只要哥哥能做到的,都答应你。” “我要管夙家的后宅,我不想再让韩夫人管家。”夙弦理直气壮的夺了韩氏的权。 “这么点小事,也值当你这么慎重,你想管,拿去就是了,护卫令牌哥哥都给了你,谁要是惹你生气,随便打杀了便是。”夙疆满不在乎的摆摆手。 在他看来,后宅的事都是小事,妹妹也不过是一时贪玩,想和韩氏赌气罢了,多大点事儿 “谢谢哥哥。”夙弦真心地道,不管哥哥在旁人眼中有多少不足,他却是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阿弦,你管着后宅,哥哥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千万不要有顾虑,你要记得,一千个一万个韩氏加起来,也不及你的一根头发丝重要。” 对于夙弦的变化,夙疆虽心疼,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们夙阀千娇万宠c金尊玉贵养大的嫡小姐,就该有些手段,嚣张肆意些没什么不好,妹妹以前,便是太单纯了。 面对夙疆毫不保留的信任,夙弦心中动容,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想要将所有的事情脱口而出,却又生生的压下了。 有些痛苦,她自己承受就够了。 “不过有一件事,哥哥一定要答应我,楚阀为了能让我们放了楚洛,少不得会提出联姻的要求,无论他们提出的人选是谁,哥哥都不要答应,只管拖着,我自有办法解决。” 她觉得楚阀八成不会直接提出求娶她,因为他们笃定夙疆不会答应,否则也不会使出那种龌龊手段来达成目的。 但退而求其次,比如,为楚泽求娶夙绫也说不定,前世楚泽为了夙绫,不惜冷落正妻,他对夙绫的深情和痴迷,她早有体会。 楚阀的嫡公子,求娶夙阀的庶女,怎么看都是夙阀占了便宜,夙阀之中,那些有异心又向着夙绫的家臣定会撺掇哥哥答应。 她会成全夙绫想进楚阀的心愿,但是,夙绫休想风风光光的嫁进去,别说明媒正娶,就算是做滕妾,也不可能 她更不会让夙绫顶着夙氏女的名头嫁进楚阀,她可以进楚阀,但是必须干干净净的进,休想带走楚阀的一针一线丧家之犬的滋味,她该好好的尝一尝 第十七章 她很像母亲 夙弦从夙疆的书房离开后,天已经黑了,一路走回仪景院,突然发现,今夜的月色真的很美。 一时兴起,她让人在竹林里摆了琴案,屏退了伺候的人,焚香沐浴过后,方才坐了下来。 葱白如玉的十指在琴弦上翻飞,宛若跳动的精灵,悠扬的旋律自指尖流泻,夙弦闭上眼睛,想要平复一下心情,可心中却有一股郁气,始终无法消散。 前世的夙弦,不喜练武,却极为喜爱音律,尤爱抚琴,曾一曲引得百鸟来朝,被传为佳话。 她得以重活一世,前世的不足自然要改,却并未打算将自己的爱好完全摒弃,因为那等于完全否定了前世的自己。 若一个人被仇恨蒙住双眼,无法客观的看待问题,往往容易做出错误的决断,所以夙弦,需要让自己的心静一静。 可是,心却始终无法安静下来。 “砰”的一声脆响过后,夙弦吃痛收回了手,原来,因为太过用力,琴弦不知何时竟然断裂了。 竹林深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婉转清扬的笛音,笛音中似是有着某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和着琴音,一曲过后,竟让夙弦心中的暴戾,奇迹般地一点点平息了下来。 她抬头望去,少年一袭白衣胜雪,手执一柄墨色玉笛,眉眼温润,笑容清浅,优雅矜贵。 夙弦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这个少年,许是今夜的月色实在太美,竹林的气氛又太过静谧美好,那飘逸的白衣,仿若谪仙临世,从画中走来。 第一次见面,他们隔着屏风,她看不清他的脸,只将他当做一个医者,却记得他身上淡淡的药草香,似能抚平人心中的烦躁; 第二次“偶遇”,她反感他的算计,心中自然也只有算计,只将他当做一个可能的合作伙伴; 今夜再见,他似乎又变成了记忆中不同的样子,夙弦自己都未察觉到,自己眼中的惊艳。 “江先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夙弦好奇问道,后院的守卫,什么时候这么松懈了 “大小姐怕是忘了,去见主君前,你吩咐过,要将楚洛安置在你的院子里,为了完全的保密,不许府医接手,只让我一个人诊治。”江离道。 夙弦这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那时她急着去和夙疆通气,映雪问起如何安置楚洛,她便直接让人将楚洛安排在了她的院子里。 弦月城的私牢其实是关押重犯的好地方,但是又不能将楚洛当成一般的重犯来对待。何况,夙阀之中,多的是有异心的人,又有夙绫这个吃里扒外的虎视眈眈,把楚洛放在哪儿,她都要睡不着觉的。 这样衡量之下,唯有把楚洛放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才能安心。 正好,她的院子就在那紫竹林里,竹林虽清幽,里面却有阵法,楚洛既然要安心养伤,还是少与外界接触的好。而江离 相比于府中府医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江离在夙阀孑然一身,毫无根基,暂且只能依附于自己,他是最好的选择。 若他可信,那是最好的;若他有了二心,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也能随时提防。 “楚洛的伤的怎么样”夙弦问道。 “若不出意外,明日便能醒来。”江离道。 “他的腿,能恢复吗” “若是别人来医,是没希望的,若是我来医,用不了一个月,便可以恢复正常,”说着,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夙弦一眼,“关键,还要看大小姐想让他恢复到何种程度。” 夙弦笑了,和聪明人说话,真的是很省心。 她丝毫没怀疑江离的话,从上次江离能轻而易举地破了夙绫的局,就能看出此人在医道上涉猎极广。 “命,一定要给我保住,至于腿,我们夙阀可没那么多名贵药材给他医治,一辈子坐在轮椅上,也不错。不过,这件事,暂时就别让旁人知道了,万一楚洛伤心过度,一下子气死了,这责任,我可担不起” 前世她被楚落和夙绫害得不能生育,又哭瞎了眼,如今既然夙绫也损了身子,那么楚洛又凭什么全须全尾的呢 “好,大小姐既然吩咐了,莫敢不从。”江离颔首道。 他这般风轻云淡的的态度,倒是让夙弦侧目,“你,就不觉得我恶毒” 江离却并没有直接回到她的话,反而径自走到她身旁坐下,勾起了琴弦。 “你做什么琴弦已经断了,这琴,不能用了。”夙弦的语气颇有些遗憾,这绿绮陪了她好多年了。 “谁说琴弦断了,琴就不能用了”江离反问。 夙弦语塞,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这人是在抬杠 可下一刻,她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熟悉的琴声在竹林中缓缓响起,这是她方才弹奏的四季谣的春季篇。 少年的手指白皙c修长,骨节分明,一段段优美的旋律自他的指尖倾泻而出,从最开始的懵懂纯真,到热烈奔放,再到宁静舒缓,归于平淡c安乐。 这是四季谣,却又分明不是四季谣,前两章春季和夏季,是一模一样的,但是后面的秋季和冬季,原本的曲子是落寞萧瑟,直至最后归于虚无,而不是江离手中,那岁月静好的安逸。 “你以前,也学过这首曲子”夙弦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这首曲子,并不是男子弹奏,它描述的,是闺中少女的情思。 春,代表豆蔻之年,桃花树下的一见倾心,懵懂纯真而青涩的爱恋;夏,则是渐入佳境,爱意渐浓,炽热而烂漫;秋,是热恋过后逐渐归于平淡,二人之间的感情,如渐渐枯萎的落叶,有了落寞和酸涩;冬,爱人彻底变心,厌弃了少女,少女的爱走向死亡,被纷飞的大雪一点点地覆盖c埋葬。 记得当时学这首曲子的时候,乐师曾感慨,女子最重要的便是要守好自己的心,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守好自己的心吗可前世,她还未来得及动心,心就已经死了。 “我从前没听过,但我母亲极善音律,我天生便对音律很敏感,所以只要听过一遍,也就会了。” 江离侧过头,看向身旁与他并肩抚琴的少女,月色下,少女的脸笼在朦胧的光华之中,有些看不真切。 他突然有一瞬间的恍惚,终于想起来,那日在灯光下,看到她的侧脸,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的侧脸,竟然和记忆中的母亲,那样像 这,是他的错觉吧 第十八章 我的心很干净 “那你母亲,一定是个很美好的人吧”夙弦一直觉得,音乐是有灵性的,一个精通音律的人,灵魂也应该是干净的。 “她已经去世了,无论是个怎样的人,这个世上,能记得她的人,也只有我而已。”江离的眸光黯了黯,划过几许沉痛。 “呃,抱歉,是我冒昧了。”夙弦真心地道歉,这样揭人伤疤,确实不好的。 “没事,其实,你长得有些像她。” “啊”夙弦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那我们还挺有缘分的,长得像,也都这么喜欢弹琴,不过我的天分差了点,完全达不到你这种地步,只听一遍的曲子,就能改的那么完美,还是在少了一根琴弦的情况下弹出来。” 夙弦倒是对江离有些佩服了,对他的印象亦改观了不少,她一直认为,能懂的音乐的人,心灵都不会肮脏到哪里去。就算有些算计,也不能一棒子把人打死。 “我比我母亲,要差得远。”江离苦笑,“我心中的杂念太多,算计太多,心不够纯净,只能弹得出,最浅显的旋律,却弹不出,曲子的灵魂。” “这话,我是不赞同的”。夙弦摇了摇头。 “哦大小姐不赞同什么” “杂念太多,心存算计,心未必就是脏的。 我杀过人,而且,我这一生,还会杀更多的人;我每一日,都要殚精竭虑的算计,算计着活下去,算计着活的更好。可我相信,我的心,是干净的,因为我从不伤无辜之人,从不行龌龊之事,我活的坦坦荡荡,我无愧于任何人。” 夙弦伸出手,十指洁白纤细,犹如上好的羊脂暖玉,剔透莹润,“就像这双手,她染满了鲜血,可我从不觉得,我的手,是脏的。” 她曾是失败者,今生为生存,也为复仇,可她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若世间真有轮回,她亦相信,死后下地狱的人,不会是自己。 最初醒来的时候,她也曾迷茫过,自己是不是罪孽深重可很快,便又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没有错,即便前世的最后,手染那样多的鲜血,她也没有错。 江离张了张嘴,对上少女清澈坦然的眼眸,突然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她说的是对的,她,真的是他见过的,最干净的姑娘。虽然她不单纯,不天真,似是经历过世情沧桑。 “好了,我又在胡说八道了,你听听就算,继续说说你母亲吧。” “好。” 也许是这个姑娘,在这一瞬间,触碰了江离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让他有了倾诉的欲望。 她也很爱抚琴,亦有着很温柔的眉眼,很像母亲的侧脸,和母亲一样干净的心 “我母亲,她也曾和你一样,有着很高贵的出身。在前朝未灭亡的时候,她出身于一等一的世家大族,甚至和夜家c林家那样的顶级世家相比,也未逊色多少。而且,她是家中独女,自小受尽万千宠爱长大,从不知愁苦是什么滋味。 以她的容貌和家世,原本可以嫁一个很好的人家,相夫教子,过幸福美满的一生。可是,她却偏偏爱上了我父亲。 我父亲虽然不是出身寒门,却也不过是一个小家族的子弟,一个军中最低等的武将,他们的身份,本不匹配。可是我父亲生得一副好皮囊,又弹得一手好琴,在他刻意的安排下,竟接近了我母亲。 我母亲本就被家人保护的太好,太过单纯,很少接触外男,在他的有意引诱之下,一颗心,也就这样沦陷了。” “那,后来呢”夙弦的心一紧,她直觉,这不会是个幸福美满的故事。 那个有着干净的灵魂,又很单纯的女子,最后是怎样的结局呢 “后来的发展,就很俗套了,我父亲利用我母亲家族的势力,得到了很多的机会,以惊人的速度崛起,再后来,大夜没了,我外祖和几个舅舅都殉国了,我母亲家族彻底败落。 这个时候,我父亲将自己真爱的女子娶进门来,我母亲没了,我也被赶出了家门。”江离的声音依旧淡淡的,甚至连唇角的笑容都未变过,可夙弦,却依然能感到,那话语里,痛彻心扉的悲伤和恨意。 她突然觉得,她和江离,在某些地方,其实很像。他们都是那种,心里越痛,越恨,却笑的越温柔的人。也许是因为,骨子里都太过骄傲,不愿将心里的伤口给别人看。 望着江离这张好看的过分的脸,她禁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如果是前世的自己,被江离这样的人刻意接近讨好,能抵挡的住吗 好像,不能吖 她一直都喜欢这种长得好看c又仙气飘飘的男人。好吧,她承认, 自己一直都是个肤浅的人,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特别是,这个长得好看的男人,还能弹出那样美的曲子 夙弦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看向江离的眼中带上了几分警惕,这货,不会要勾引自己吧 江离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无奈地笑了笑,“放心,我便是再落魄,也不屑于成为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何况,大小姐,你哪里有那么好骗” “这倒是,算你识相。”夙弦傲娇的抬了抬下巴,表示自己可是很聪明的,别想骗她。 “我若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必定要将她捧在手中,珍之爱之,绝不让她受一点点的委屈。”江离凝望着夙弦的笑脸,不知为什么,竟鬼使神差的说出了这句话。 “呃”夙弦又尴尬了,这话为什么要对着她讲 “咳”,江离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妥,“大小姐,你方才问我,会不会觉得你狠毒,其实那首曲子就是我的回答。 我说过,我能给你的,唯有真心二字,我既然选择了忠于你,便只会一心为你。 就像那首四季谣,你弹得时候不开心,我就改了它,改成你喜欢的结局,浓烈的感情并不一定要走向落寞,也可以走向长长久久,携手共白头。 所以,你是不是恶毒,与我无关,只要你觉得好,那我便觉得好。” 夙弦想说,她从来不是因为一首曲子不开心,可此情此景下,却不知为何,竟有些开不了口。 她的内心深处,慢慢地涌上了一种莫名的悸动和无措,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和楚洛在一起时,不曾有过,在其他人身上,也不曾感受过。不过,也只是短短一瞬间。 “你这样讨好我,是想要高官厚禄,还是平步青云呢”夙弦垂下眼眸,假意岔开话题。 江离笑了笑,抱起手中的绿绮,“我没那么贪心,只是想要这把绿绮琴,大小姐能否割爱” 夙弦虽诧异,却还是点了点头,弦已经断了,她拿着也无用,只能做个纪念,还不如将它送给江离,使得明珠不会蒙尘。 “天色不早了,大小姐也早些休息。”江离抱着琴离开,转身时,却忍不住笑了。 他的大小姐,那么聪明的姑娘,却也有失算的时候。 绿绮,之所以闻名天下,便是因为它曾承载着一段佳话,前朝时,有位文坛大儒便是用绿绮,为他心爱的女子弹奏一曲凤求凰,最终抱得美人归,引为佳话,绿绮也成为了二人的定情之物。若她想起这个典故,可还会愿意赠琴 第十九章 战家少主 而夙弦不知道的是,白日,在他们一行人离开后,树林深处,慢慢走出来一个人。 他一袭绯色的衣袍,长了一张俊美昳丽,足以令人失色的脸,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着,透着几分肆意的风流,眼眸深处,却划过一抹深思。 “傻根,这就是你和我说的,温婉娴静,堪为女德闺范的夙家大小姐”战无双的唇毫无感情地弯了弯,“你莫不是当我是傻子” 就刚才那一下子,要是射到他身上,估计他也讨不了好,这么凶的丫头,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 他身旁的那人,古铜色的肌肤,浓眉大眼,虽不算十分英俊,却是个看起来十分阳光的少年,此时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少c少主,可能,是传言有误,要不我们别去夙阀了,回去和主君说一说,您还是娶阮家的小姐比较好。” 傻根的声音都吓得结巴了,天知道,他方才离那楚洛也不过就几步的距离,一直兴致勃勃地看戏呢,差一点,被砸出血的人就是他了。 阮家小姐虽然脾气古怪了些,不太讨喜,起码没这么大的杀伤力,这夙大小姐不过轻轻一动,一死一伤,想起自家少主的老对头那副凄惨的模样,他都忍不住同情起楚阀的少主了。 就这狠劲,要是和自家少主凑做堆,那不成了“双煞”了这也太可怕了 “回去谁说我要回去了,”战无双笑得意味深长,有几分不怀好意的味道,“原本我是看这里热闹,来看场戏,就跑回去的,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他对于那个什么传闻中温婉娴静的夙大小姐,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嘛,这个看着就一肚子坏水的小坏东西,他倒是有些兴趣。 何况他和老头子之间有协议,只有正式大婚,才能继任家主之位,为了少些麻烦,娶个媳妇也是很有必要的,夙大小姐嘛,看着长得不错,貌似也挺好玩的,身份也足够交待,第一印象,合格。 想到阮拂晓,战无双眼中的厌恶一闪而逝,若不是还有些事没查清楚,他早就将人打断腿扔出百里之外了,还能容忍她千里迢迢追着自己到夙阀来 不过,若是让她和那个凶丫头对上,不知道哪个更胜一筹战无双眼睛突然亮了,想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若是让夙弦知道战无双竟然给她引来了这么大的一串麻烦,估计会忍不住将人射个对穿,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夙宅后院西北角一个偏僻的小院里,夙绫所在的房间,门窗已经被夙弦命人尽数封死,任何人不得进出,而夙绫此刻,正痛的在床上打滚。 那寒潭之中的水,可是从圣山山顶取下的天下极寒之物,否则也无法化解那烈性春药了,可这样带来的后果是,夙绫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和经脉都冻僵了。而她没有内力,想要暂时缓解都做不到。 大滴大滴的冷汗顺着额角流下,白色的中衣也早就被汗水打湿,夙绫紧紧咬着唇,直将嘴唇咬出了血,也未吭一声,眼里燃烧着的,是疯狂的恨意。 那日泡在潭水中,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几乎要让她痛的发疯,可脑子,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也想明白了许多事情。那些原本被她忽略了的怪异,此时全都有了解释。 夙弦,这个她一直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嫡姐,是真的变了。她早就看出了她的谋划,非但没有戳穿,还不动声色的将计就计,将她和楚洛都害惨了。 夙绫一直在努力回忆着,那天她推夙弦下水的时候,是不是让她察觉到了,不然,何以解释她醒来之后,非但不感激自己,反而对自己的态度就变了。 她不但破坏了自己想要除掉阮氏的计划,而且还利用自己,抓到了楚洛,想到这里,夙绫觉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 可是,那便宜系统到现在都没有恢复,它没办法给自己解寒毒,也无法瞬移出去,夙弦已经下了命令,不许任何人探视,也不给自己请大夫,她这分明是想要慢慢磨死自己。再这样下去,别说脱困,她一定会活活冻死。 看来,必须动用一点底牌了,夙绫眼中划过迟疑,最终慢慢转化为坚定,没什么比性命更重要,性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夙绫挣扎着,一点一点地摸向床头摆放的花瓶,咬了咬牙,用力一拧。 只听得“咔嚓”一声,床前的青石板缓缓地向着两侧移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露了出来。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色,这是父亲在世时,给她留下的底牌之一。 父亲病重之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知道若是自己去了,老虔婆定然不会好好待她,便在府中几个最偏僻的院落都秘密挖了地道,无论奚氏把她打发 到哪里,她都能用得上。 她爹娘,都是被奚氏那个贱人害死的,夙绫紧紧地攥紧了拳头,她早晚有一天,会用整个夙阀,来为父母报仇 夙绫手脚并用的向下爬着,待爬到石阶最下方,膝盖都已经磨出了血,她却丝毫不在意。不得不说,夙绫,也确实是个狠人。 若是有旁人在这里,定会吃惊的张大嘴巴,因为这简陋的密室,竟然堆放的满满的稀世珍宝。 有绝世的美玉,有拳头大小的南珠,至于金银古董字画,则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只能放在角落里,蒙了厚厚的一层灰。 从穿越来的这些年,她利用父亲给她留下来的本钱,和系统的帮助,暗地里已经将药材生意的分店开遍了天下,所积累的财富,更是一个可观的数字。 她有系统在手,不管多么棘手的病人,都能药到病除,也因此在江湖上渐渐地有了些名气,而且治病救人带给她的不止是财富和势力,积累的功德越多,系统的恢复速度也越快,而这间密室的财富,只不过是她所有积累的一小部分而已。 可惜,系统到底不是完整的,这些年过去,能量终于耗尽了,暂时用不了了。 夙绫取出发髻上的簪子,将它放置于玉石堆上,随即手指翻飞,打出一个奇怪的手势。 簪子原本的黯淡的色泽突然明亮了一瞬,接着,一块块价值连城的美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了齑粉,然后是古董字画,但凡是一些古物,有灵气的东西,都没有逃过系统的魔爪,没有了夙绫这个主人的压制,系统将密室中能吸收的东西全都吸了个一干二净。 第二十章 雷鸣入狱 夙绫肉痛的看着密室中最值钱的宝贝全都消失了,这些,可都是她以后的嫁妆,也是她立足的根本。 “女人,你终于舍得这些不值钱的玩意了早就和你说了,早点让本大爷吸收了,对你也有好处。”系统很人性化地叹了口气,只是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虚弱。 “少废话,你先帮我将身体里的寒毒解了,然后想办法带我瞬移离开这里。”夙绫咬牙切齿地道。 系统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这些破东西有那么大的用处,实话告诉你,我现在只是稍稍恢复了一点点,你身体里的寒气我只能帮你缓解一部分,其余的只能暂时压制。至于带你瞬移出去,你想都不要想,能量根本不够。” “那我要你有什么用”夙绫气得咬牙切齿,狠狠威胁道:“你可别忘了,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若是死在这里,完不成任务,你也别想好过。” “你还好意思来怪我”系统也很生气,“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在这个时候动你嫡姐,她可是大楚开国皇帝的生母,本就气运深厚,只是压不住那紫气,所以在历史上才会难产而死。 你现在和她对上,甚至试图毁了她的身子,让她不能生育,本就是逆天而行,太过冒险了。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用做,顺顺当当的陪着她嫁入楚家,日后自然会完成任务,现在倒好,将事情搞得一团糟” 夙绫也隐隐有些后悔,责怪自己太过心急,但却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凭什么要她心甘情愿地扶持别人的孩子当皇帝而且,若是她不毁了夙弦的身子,夙弦会心甘情愿带她出嫁吗 这本来就是一笔说不清楚的烂账。 “你现在来怪我也没有用,”有求于人,夙绫难得的服软,“不管怎么说,你要帮我想想办法,总不能困死在这里吧” 系统也不再说话了,它现在还很虚弱,与其浪费力气和这个蠢货斗嘴,还不如想想怎么脱困。这蠢货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他们俩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夙绫还不能死。 “我虽不能带你离开这里,却可以帮你传递消息出去,你想一想,有什么人能用得上的吧。”系统说完,便不再开口,继续恢复去了。 能用得上的人手夙绫认真思考起来,她的暗卫还不能动,先不说暴露的问题,现在她还不能彻底的和夙家撕破了脸,必须要借他人之手,因为在大事未成之前,她还需要夙家二小姐的这个身份。 沉思良久之后,夙绫突然眼前一亮,有了 第二日一早,夙弦刚刚起身,便发现屋中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往日里叽叽喳喳喜欢斗嘴的红梅和映雪都和锯了嘴的葫芦一样,整个早膳时间,都屏息凝神,没发出一点声音。她身边的丫头她还是了解的,红梅和映雪都是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性情多多少少随了她这个主子,单纯没什么心机,心里根本藏不住事,这样子一看就是有事。 不动声色的用完了早饭,夙弦将其余伺候的人都打发了下去,才开口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红梅映雪对视一眼,只得硬着头皮道:“主君说了,此事不让告知大小姐知晓。” “你们不说,我照样可以打听出来,但是我身边,是绝对不能留不听话的人。”夙弦淡淡道。 她要的是绝对的服从,因为她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会走的很凶险,身边的人,不能再拖后腿了。 如果红梅和映雪不能做到完全的听话,哪怕是打着为她好的旗号,也不能再用了。 红梅和映雪吓得连忙跪地磕头,大小姐自落水后醒来,真是越来越吓人了,有时候明明没说什么,可却比大夫人还要有气势。 “是二姑娘那边出事了。”映雪将牙一咬,还是说了出来。 “哦”夙弦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看起来并未生气。 “今儿天还没亮,雷鸣公子从西北角那儿闯进来,将二小姐带走了。” 夙弦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心中叹气,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还是让她有些失望。 “府里的守卫算了,我知道了。” 雷鸣本就是夙阀的家臣,又是少主的武师父,非战时,和宋浩轩一起负责监管后宅的安危,他能闯进来,也不奇怪。 前朝因着夜氏女帝的缘故,女子地位提高了不少,虽不能参政,却在男女大防管的松了些。 后宅里有护卫出入,若是在大元朝,那是要被人诟病的,可若是在大夜和如今的乱世,倒不算什么了,如今门阀贵女出行,哪个个不要随身带几个护卫的 “这件事,哥哥已经知道了” “是,这件 事雷鸣公子闹得很大,不少大人都得知了消息,外面已经有了不好的传言,主君很生气,已经将雷鸣公子关入私牢了。” 所谓私牢,便是弦月城的刑罚堂,专门用来关押犯了错的夙氏族人或是家臣,进了那里,通常都是犯了极大的过错,不死也要脱层皮的,看来哥哥这一次,是动了真怒了。 她也明白哥哥为什么生气,雷鸣此举,无异于打了她的脸,下令关押夙绫的人是她,这件事闹大,不明真相的人定会认为是她残害庶妹,她这么多年的好名声也会有了瑕疵,偏偏楚洛的事,还不好声张。 可是,她却不能不管雷鸣。她之所以一而再c再而三的给雷鸣机会,并不是完全看他祖父与雷老将军的面子。 前世雷鸣与夙绫青梅竹马,夙绫作为滕妾嫁入楚家后,雷鸣亦终身未娶,可在楚阀攻破夙阀的时候,雷鸣拒绝了夙绫的招揽,宁愿以身殉城,也未曾后退过一步。 雷鸣是个真正的铁血男儿,有情有义,他对夙绫的感情是真的,但对夙阀的忠心也是真的。 也正是因为想起前世雷鸣战死的一幕,夙弦才对他多了几分宽宥,并不想就这么放弃他。 原本指望通过上次的事情,来让雷鸣看清夙绫的真面目,却没想到,还是低估了雷鸣对夙绫的感情。他不会想不到这样做的后果,却还是这样做了。 “带上几个人,随我一起去私牢一趟。”夙弦随手拿起一旁的披风,站起身来。 “姑娘,万万不可,您若是有什么事吩咐一声便罢了,您千金之躯,怎么能踏足那样的地方” “别人能去的地方,我为何去不得少废话,赶紧去安排。”夙弦有些不耐烦了。 见小姐动怒,红梅和映雪也不敢再耽搁,连忙出去安排护卫,如今城里也不见得就安全,大小姐的安危最重要。 今儿下了很大的雪,雪路难行,夙弦坐上马车,走了大约小半刻钟,才来到了夙阀私牢的门口。 说是私牢,倒并不隐蔽,毕竟在弦月城,夙阀行事还用不着顾忌什么,只是刚下马车,她便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着一袭银色的战甲,身披墨色披风,身姿挺拔如松,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能感觉到一股武将特有的杀伐之气迎面而来。 “浩轩,你怎么会来这里你是来看雷鸣的” “大小姐,我”宋浩轩一时语塞,难道要他告诉她,他是气愤雷鸣的莽撞坏了大小姐的名声,气不过特地来教训他的吗 他的迟疑,落在夙弦的眼中,却是另一番解释。 第二十一章 训斥雷鸣 “你不用担心,我来这里,不是要将雷鸣怎么样,只是有些话想问问他,你若有事,便先离开吧。” 宋浩轩和雷鸣一起长大,二人之间的感情比亲兄弟还要好。但对于宋浩轩,夙弦是信任的,前世她带着一万夙家军嫁到楚阀,便是宋浩轩放弃了自己的前程,自愿请缨,作为护卫长随她一起去了楚阀。 夙绫几次三番拉拢,想将这一万夙家军掌控在手中,都被宋浩轩拒绝了,可以说她在杀了楚洛之后,能迅速接管楚阀上下,逼走了夙绫,很大程度上倚仗于他。 所以今生,她从未去怀疑过他,从一开始,她就打定了主意,会给他一世锦绣前程。 “大小姐,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您若是有什么吩咐,还是由属下代劳吧” “无妨,你若是不放心,便一起进去吧,有些事,我必须要亲自去做,才能放心。” 夙弦将他的反应都当做了是对雷鸣的担心,索性便让他一起进去,也好让他放心。 “是,大小姐。”宋浩轩很自然地拿过一旁的伞,为夙弦撑起,遮住头顶的风雪,沉默的跟在她的身边。 夙弦倒是未觉得有什么,跟在身后的红梅和映雪却都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 一踏入牢房,夙弦便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这里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好在身边跟着护卫,一路上倒是没有人敢冲撞。 待见到雷鸣时,夙弦眉头皱的更紧了,“雷鸣,这里有人对你动刑了” 雷鸣此刻着实有些惨,一张脸肿成了猪头,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看来,哥哥是真的生气了,不然,不会对自小看着长大的子侄动手。 雷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宋浩轩,得到对方一个警告的冷眼,忍不住咧了咧嘴。 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冲冠一怒为红颜还不敢让大小姐知道,真是个怂货。 不过雷鸣也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真的闯了祸,将大小姐陷入了不义之地,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委屈。 “都是例行审问罢了,大小姐莫要为属下担心,不过是些皮肉伤。” “担心”夙弦嗤笑一声,“我为何要担心你你有什么值得我担心的 我只是觉得,这个对你动刑的人实在不称职,这个刑罚着实轻了,连个血都没流。 若是让我亲自动手,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动吗雷鸣,你莫不是忘了我是怎么对待楚洛的” 雷鸣和宋浩轩同时眼皮一跳。 雷鸣是想起了楚洛半死不活的样子,宋浩轩则是想,好险,幸好大小姐不知道雷鸣这是被他打的,否则岂不是要觉得他很怂包 “大c大小姐,您,您是在开玩笑吧”他和宋浩轩,夙绫,夙弦,夙琅几乎都是一起玩到大的,大小姐为人善良仁厚,那日的事情应该也是被逼急了,他怎么也不会相信大小姐会对他下手。 “开玩笑”夙弦渐渐收敛了笑容,“这就是你敢一而再c再而三的挑衅我的原因吗 雷鸣,你是不是觉得,无论你闯出多大的祸,仗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和瑜儿的面子,我都会为你求情,想办法救你出去” “可是,你凭什么呢凭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以下犯下,两次三番为了夙绫不遵我的命令,陷我于不义还是凭着你为一个女人昏了头,不顾父母家族的荣耀,让你祖父雷老将军一把年纪还要冒着大雪跪在哥哥的书房门前替你求情吗” 她的语气一点一点严厉起来,“你的曾祖原本只是夙家马夫出身,你可知道,你们雷家能有今天的地位,你的曾祖c祖父c父亲还有族人,都付出了多少吗 你能生下来便与公子小姐为伴,不用冒着性命去沙场厮杀,从军中最低等的小卒做起。 即便有一日你真的上了战场,你也是指挥的人,而不会被当做炮灰。 你只需要教导公子,将来便可平步青云,你以为这一切,是靠你自己得来的吗雷鸣,今日我不妨告诉你,若是没有雷家,你此刻早就人头落地了” 夙弦从前只觉得,雷鸣太过在意夙绫以至于失了分寸,但今日方才知晓,雷鸣最大的问题,竟是太天真,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雷鸣的脸一点点地白了下去,宋浩轩也有些惊讶地看向了夙弦。 昏暗肮脏的牢房中,少女负手而立,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清冷和孤傲,昔日柔和温婉的眉眼此刻已染上了冷冽的肃杀,如一朵盛开在冰雪之上的凛霜花,坚韧而美丽。 他有些恍惚,不知何时,如牡丹一样华贵却娇嫩c需要人好好呵护的大小姐,已不再柔弱,充满了棱角和锋芒,再不是他记忆中的模 样。 可是,他的目光依然落在她的身上,却怎么也无法移开分毫。这样的大小姐,太过耀眼 他知道这样是犯上,是大不敬,可是在这无人昏暗的牢房的角落,却只想放肆一次,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她。 “大小姐,我我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是不想让二小姐死,我没办法对二小姐视而不见。”雷鸣痛苦的闭上了眼,夙弦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扎在了他的心上,远远比身体的疼痛刻骨铭心。 因着从小和嫡小姐一起长大,少主好相处,主君又一直对他们宽和,雷鸣一直觉得只要自己不背叛夙阀,无论犯了什么错,主君都不会将他怎么样。 可是想起祖父那么大的年纪,还要为了他跪在大雪中,雷鸣的心就隐隐作痛,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做错了。 这也是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面前这个少女不仅是他童年的好友c玩伴,亦是他的主子。君臣有别,这四个字第一次印在了他的心里。 “那日的事情,你都看到了,夙绫勾结楚洛,妄想算计嫡小姐,这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事,若是让她算计成功,我嫁入楚阀,你有没有想过,夙阀会处在多么尴尬的境地联盟会破裂,再无信誉可言你不要告诉我,我哥哥和你祖父c父亲他们,一直在谋划什么,你一无所知 你也不要告诉我,那么明显的事情,你竟看不出你现在都觉得你的二小姐无辜” 雷鸣张了张嘴,他想为二小姐开脱,可是在大小姐这样洞察一切的目光下,那些虚伪的辩解却怎么也无法出口。 “夙绫宁愿损了身子,也不愿和你在一起,你仍对她不死心,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但是雷鸣,你若是敢因为夙绫,做出损害夙阀利益的事,我绝不会再饶你” “大小姐” 雷鸣震惊地抬起头,他以为大小姐说了这么多,自己这一次是难逃一劫了,没想到大小姐竟然愿意放了他 看着他错愕的模样,夙弦忍不住笑了,“我不但会放了你,我还会放了夙绫,只要她肯和楚洛彻底断了,安心嫁给你,和你好好过日子,自此以后,依然是我夙阀的二小姐,我的好妹妹。过去我怎么照顾她,今后我依然怎么对她。 可是雷鸣,二妹妹会愿意嫁给你吗而且她以后很可能都不能生养了,你还愿意娶她吗” 第二十二章 雷鸣的誓言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雷鸣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愿意” 这个答案在夙弦的意料之中,她在心中叹了口气,雷鸣对夙绫的感情,真是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但是雷鸣,你要知道,这次你犯的错,夙绫犯的错,落在主君手中,便是两条人命,我替你们一力扛下来,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夙弦状似不经意地道。 “大小姐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做到的,就算要了我这条命” 夙弦摆了摆手,打断他接下来的话,神情变得严肃,“雷鸣,你第一件要答应我的事情,便是从今日起,好好珍惜你的命,不要为了任何人,任何事而轻易地放弃,夙绫不可以,我也不可以。 你的命,从来都不止是你自己的,你的至亲从小养育你,爱护你,夙阀自小培养你,庇护你,就算你不为自己负责,也要为他们想,爱情c友情,甚至你觉得对我的义气,都不应该抵得过,亲情和忠诚 雷鸣,人活在世上,有时候最重要的甚至不是感情,而是责任。而你的责任,不是对我,更不是对夙绫” 雷鸣一时间呆愣住了,他以为,大小姐肯放了他和绫儿,必定是有重要的事让他去做,可是她的一番话,让他的心神都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似乎是在一瞬间,他感觉到了肩上沉甸甸的担子,责任,这个词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可是却是第一次,他这样认真地思考过。 “我要你做的事很简单,若是这一次,夙绫答应嫁给你,我会既往不咎,不需要你做任何事,还会一力压下她犯下的所有错误,成全了我们的姐妹之情,让她以夙家二小姐的身份,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嫁给你;但若是她拒绝,执意不肯嫁你,我要你对月神发誓,自此以后绝不再帮她,绝不会为了她而损害夙阀的利益,你能做到吗” 夙家人信仰月神,在他们看来,若是对月神发了誓,是不可以反悔的。 雷鸣张了张嘴,他想肯定的回答,因为夙绫说过,她只是一时糊涂,她心中最爱的人,依然是他 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走过了那么多年,他从未想过要娶除她之外的任何一个女子,而他一直相信,绫儿也是一样的。 可是此刻,面对大小姐笃定的神情,他却突然不敢回答了。 “雷鸣,你不敢吗”夙弦失望地摇头,“既然这样,那今天,就当我没有来过,什么都没有说过。” 在这一刻,夙弦心中,已经开始考虑,要彻底的放弃雷鸣了。 她不怕他年少轻狂,为感情冲动犯错,甚至可以原谅他偶尔的愚蠢,却无法容忍他的执迷不悟。 若是心中已经明了了一切,依然不肯回头,那这个人,即便忠诚,也不可再用了。 望着夙弦转身离开的背影,雷鸣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要彻底的离自己远去一般,方才大小姐那失望的眼神,更是如一把利刃,插入了他的心中。 “我答应”雷鸣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大小姐,我发誓,若是二小姐依然不愿意嫁给我,我便再不见她,自此,便当做从未认识过。” 他近乎嘶吼的声音,在幽暗阴森的牢房中,荡起了道道回音,夙弦的脚步未停,唇角却不自觉地勾了起来,还好,雷鸣终归没有让她太失望。 书房内,夙疆面对着一群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头,喋喋不休的争吵,只觉得太阳穴都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这些人,都是老爷子曾经的亲信,也是军中老将,手掌兵权,在军中颇有几分威望,他平日里见了,也要给几分面子的。 夙绫曾是父亲最宠爱的女儿,父亲临终前,曾在病床前特意交代过,要他们一定要看顾好夙绫。 平日里还倒罢了,夙绫虽然吃穿用度上差了一些,但是却也没有太出格,这些人也不愿意得罪了主君和老夫人,两下自然相安无事。 可这次夙弦将夙绫囚禁起来,还不许人请大夫,夙绫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几乎丢掉了半条命。 这些老家伙便全跑出来了 二小姐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何况,这可是老家主的血脉,老家主对他们有知遇之恩,又怎么能看着他最宠爱的小女儿,被人欺凌至死 当然,大部分人是不相信夙弦会做出这种事的,因为夙弦在外的名声一直很好,他们更愿意相信,这件事是奚氏做出来的。 “主君,我是个粗人,不会拐弯抹角,有话就直说了,当年的恩怨都过去了这么久了,梦姨娘和二少爷也早就去了,只留下二小姐这 么一个女娃,一副嫁妆的事,老夫人还有什么容不下的”孙谋沉着一张脸,神情不善。 “就是,还将责任推给大小姐,大小姐为人最是心善,与二小姐又一向交好,这事情怎么可能是大小姐做的” “哼,这也说不准,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些内宅女子的手段,咱们可猜不透,但不管是谁做的,主君今日必须给我们一个交待” 听着这些争执,夙疆的眼中渐渐染上了怒意,这些人,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敢当着他的面,这样指责他的母亲和妹妹,这是当他这个主君死了吗还是说,他这些年对这些老东西太过优待,让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夙疆正要发怒,却突然有人进来禀报说,大小姐来了。 夙疆并不想让妹妹掺和进来这事,正打算让她回去,可夙弦却似乎已经料到了他的反应,已经强硬的闯了进来。 “大小姐,这里是讨论政事的地方,可不是你一个女子该来的。” 自前朝数位女帝开始,女子不知何时有了参政的权利,这无疑是对男子地位的冲击和挑衅,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 因此,前朝一覆灭,各大世家门阀便很有默契地将家中女儿锁在了后宅,不许她们再有插手政事的机会。 这个天下,做主的终究该是男人。 夙弦柔柔一笑,笑容温和无害,还带着几分娇憨,可说出口的话,却不怎么温柔了。 “是啊,若是政事,我自然不敢越俎代庖,胡乱插手,可有人都将手伸到我夙家后宅了,我若是还不做声,总不能让各位大人帮我哥哥打理后宅吧那也太屈才了不是。” 第二十三章 大小姐舌战群儒 “你”方才开口的几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这话实在是不好听,这是在明目张胆的骂他们越俎代庖,连主君的后宅之事都要插手,手伸的太长。 “大小姐此言差矣,天子无家事,主君虽然不是天子,却也是一方霸主,他的家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自然不是小事。” 姜,还是老的辣,方才最先开口质问的那人,便是这里最有资历的几个老将之一孙勇。此刻他依旧气定神闲,脸上不见半分羞恼。 夙弦的眼中染上了几分冷意,她能容得下雷鸣闯祸,容得下雷家,容得下几位军中老将把持军权,却断断容不下孙勇,容不下他孙家。 其他人不管再怎么闹腾,也都有底线,是忠于夙阀的,可他孙勇呢 亲自开城门,要放夙绫进弦月城的就是他,她知道孙勇一向很偏袒夙绫,去没想到,他竟然能做出这种背主的事 “既然孙老将军将主君比作天子,那就更好笑了,自古以来,朝堂之上,除了御史,还没有谁敢逮着天子后宫逼问的。孙老将军,您这是想要交出兵权,不打仗了,该当谏臣了您可真是能者多劳啊” “噗嗤,”旁边宋老将军忍不住笑出声来,孙勇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也毫不示弱,瞪了回来。 谁怕谁啊 “大小姐是在羞辱老夫吗”孙勇脸色终于也沉了下来。 “孙老将军,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我哪句话说错了,您尽管明示就好,大不了,我不追究你的僭越之罪。”夙弦十分淡定,同时也等于是明说,我是主家小姐,而你是家臣,身份有别。 孙勇此时倒是看明白了,这大小姐和传闻中的懦弱温和很不同,牙尖嘴利,寸步不让。她若是真的抓住自己的把柄不放,他一个军中老将,难道真的要和一个小姑娘争吵传出去,像什么话。 “老夫刚才可能心急了些,可也是因为担心二小姐,主君的家事,我们本不该管,但是老家主去世之前,我等曾于病榻前发过重誓,定会护住二小姐,如今二小姐被逼的险些性命不保” “孙大人请慎言,”夙弦冷冷打断了他的话,“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就不要随便开口,何况,若真想知道二妹妹的事,你们也该来问我,而不是逼问主君,主君每日要管的事那么多,哪里有时间过问这些后宅琐事 如今母亲在别庄静养,大夫人需要卧床养胎,后宅的事,都是我在打理,你们想要问什么,直接问我好了。” 夙疆在一旁看戏看的津津有味,妹妹一进门,便给他使了眼色,不许他开口,兄妹俩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没想到,阿弦这么彪悍,一开口就对上了孙勇那老家伙,还不落下风,真是爽啊夙疆自认为,他是没那么利索的嘴皮子,反而没有妹妹这般战斗力。 “关于这次二妹妹被关起来的事,各位叔伯还真是冤枉了哥哥,这件事和哥哥并没什么关系,哥哥虽为主君,却很少掺和内宅的事,母亲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嫂嫂有孕在身,所以夙阀的后宅,现在是我在打理。” “大小姐的意思是说,二小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是你所为” “是我将二妹妹关起来的,这没错,但若说是二妹妹受了委屈,这不见得吧”面对众人咄咄逼人的询问,夙弦不慌不忙,连眼皮都未动一下,端的是气定神闲。 “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有些事,涉及到女儿家的名节,我本只想小惩大诫,将二妹妹关起来,也并非为了惩罚,而是为了她好,但既然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我再隐瞒也没什么意义,诸位叔伯若是想要查探,我也是瞒不住的,索性便说了吧。” “大小姐,这其中可是有什么隐情”这些军中老将,大部分人对夙弦的印象还是极好的,夙弦不仅是夙阀的嫡小姐,身份高贵,且为人善良,一直都是以端庄宽和的面目示人,这样的女子,堪为闺秀典范,很难让人不喜。 更何况,夙弦是夙绫的嫡长姐,哪怕只大几个月,对夙绫也有管教的权力,她惩治夙绫,其实也是说得过去的。 大小姐一直都很护着二小姐,若没有大小姐偏爱,以老夫人对二小姐的不喜,二小姐很难顺风顺水长这么大,若说大小姐故意想要害二小姐,他们是不信的。 “楚阀的少主楚洛,未经允许,秘密来我夙阀主城弦月城,已经触犯协议,因此一直都关押在私牢,由哥哥亲自派人看管的,想必各位很清楚吧” “这件事,我们都听说过。” 这件事原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毕竟还要与楚阀谈判,这件事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那想必各位叔伯并不清楚,这位楚洛少主,来到夙 阀,就是为了我夙阀的二小姐而来,若不是我发现的及时,将人打伤,生擒了楚洛,恐怕现在,二妹妹已经和楚少主私奔了,我夙阀,也会成为各大门阀世家的笑柄。” “什么”众人大惊失色,紧接着面面相觑起来。 “早闻那楚阀少主楚洛狡诈多端,定是他看二小姐年幼无知,哄骗了二小姐,大小姐,二小姐年纪还小,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啊” “放屁二小姐只比大小姐小几个月,大小姐能生擒楚洛,为家族出力,二小姐做事如此不知轻重,败坏门风,简直是” 夙弦轻咳一声,打断了众人的议论,“我不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各位叔伯想过没有,聘者为妻奔为妾,且不说我们夙阀和楚阀一直不合,楚洛对二妹妹到底有几分真心,就算他真心喜爱二妹妹,二妹妹这样没名没分的跟了他,在楚家的处境又会是何其的艰难 这也就算了,若楚洛用二妹妹来威胁我们,又该如何一边是亲妹妹,一边是夙阀的利益,到时候哥哥又该如何抉择各位叔伯该如何抉择 这些年,楚阀太过嚣张,扩张的速度也太快了,而且手段残忍,对于降者亦是赶尽杀绝,不得不防。 夙家和奚家是老亲,一直同进退,如今我们夙阀正准备与叶阀c战阀c阮阀结成同盟,共同对抗楚阀,是眼下最紧要的事。 此事一出,其他门阀世家会如何想我们,会不会觉得我们夙阀是在两头下注或是根本不再信任我们 还有,经此一事,我夙氏一族的女子,必将名誉扫地,再想联姻高门,可就难了。” 第二十四章 再次跳坑的夙绫 这些军中武将习惯了打打杀杀,不爱动脑子,但是他们暂时想不到的事,夙弦却要提醒他们,毕竟,她接下来的计划,前提就是让夙绫彻底的众叛亲离,不给夙绫上点眼药,怎么行呢 “这”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方才他们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私奔这件事上,只考虑到了夙绫本身,想着夙绫是不是被楚洛欺骗,却一时半刻,根本没想那么远,如今被大小姐一提醒,才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那大小姐,现在该怎么办啊” “这件事可千万不能传出去,不然对我们夙阀,可真是大大的不利。” “可是二小姐这一闹,难免泄露消息。”有人已经开始对夙绫有了隐隐的埋怨,本来也只是看在老家主的份上看顾一二,现如今,涉及到夙阀的利益,这点情分自然就不算什么了。唇亡齿寒,夙阀好,他们才能好,这点道理,他们还是明白的。 “可二小姐毕竟是老家主的骨肉,我们都在老家主病床前承诺过” “可这些,都是大小姐一面之词,大小姐可有什么证据”孙勇也不知道这件事是真是假,不过还是本能地维护着夙绫。 夙弦凉凉地看了孙勇一眼,语带嘲讽,“各位叔伯不必担心,也不必怀疑,我并没打算伤害二妹妹,自然没必要说谎,因为此事我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哦大小姐有什么好主意” “二妹妹与我一同长大,我自然不舍得伤害她,哪怕为了夙阀的利益,我也舍不得。 本来我将她关起来,就是怕她再被楚洛引诱,闯出大祸,却不知道,她竟然利用雷鸣,跑了出去,将事情彻底闹大了,现在我想偏袒她,便不能只是将她关起来了,需要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主君,大小姐,都是老夫教子无方,我回去一定打断那小子的腿”雷老将军率先跪了下来,心里直将臭小子雷鸣骂了个半死。 “雷老将军快起来,”夙弦起身上前将雷老将军扶起,“雷鸣也是与我们一起长大的,我一直拿他当半个哥哥,他的心思我一直都是清楚的,我和哥哥也一直乐见其成,而我说的法子,也正与雷鸣有关,不知雷老将军,是否愿意” “大小姐请吩咐。”雷老将军心中“咯噔”了一下,直觉不妙。 “我方才去牢里将雷鸣放了出来,但是他还是坚持要娶二妹妹,我想,既然他对二妹妹如此情深意重,我还是想再给他们一个机会。 我情愿相信二妹妹只是一时糊涂,被楚阀少主迷惑了,才会犯下大错,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若是二妹妹能醒悟过来,安心嫁给雷鸣,我不但可以既往不咎,还会备下十里红妆,让她风光大嫁。 这样不但能成全一对璧人,保证了二妹妹下半辈子的幸福,而二妹妹出嫁的事,也能彻底堵住外界的流言蜚语,将这件事彻底压下去,雷老将军,你以为如何” “这”这么冷的天,雷老将军头上已经出了汗,他很想说不,可被这么多虎视眈眈的眼睛盯着,他敢说不吗 心里将自家臭小子骂了个半死,他是真不想接夙绫这烫手山芋啊一个婚前与外男有染的女子,他不想自家孙儿带绿帽子 若说以前,他对自家孙子与二小姐之间的事还乐见其成,那么现在,就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了。 “二小姐的婚事,但凭主君做主。”思忖再三,雷老将军还是不甘心认下,又将皮球踢给了主君。大小姐“心地善良”,可主君会同意吗若是主君一怒之下,处置了二小姐,那就好了。 可是,结果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夙疆全程一直都只是微笑着默不作声,心中却是在微微感慨,这才多久的时间,感觉自己不过是很平常的出去打了一场仗,再回来时,自己的妹妹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 妹妹看似句句绵软,可他又怎么会听不出来这其中的玄机,这些老家伙,仗着是夙阀的老人,又有军功在身,常常聚集起来倚老卖,老便是自己这个家主处置起来夜棘手的很,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让底下人寒心。 可自己的妹妹,却正在给他们挖坑呢。这些年,这些老家伙仗着父亲生前嘱托,话里话外没少暗指母亲苛待庶女,这次更是大胆包天闹到他的面前来,自己正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妹妹真有法子让人吃个亏,也是好事。 这样想着,夙疆自然是要全心全意的配合妹妹。开玩笑,后宅的这些破事烦都烦死了,他可不想接这烫手山芋。 “如今母亲年事已高,大夫人又身子不便,不能理事,夙阀内宅一切事务,都交给大小姐处置。大小姐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夙疆的话,再明白不过了,雷老将军最后的一 丝侥幸也没了,他心中悔的肠子都青了,真不该纵容着自己的孙子一直和二小姐不清不楚,更不该心存侥幸,这个时候大张旗鼓地跑来请罪,这和逼迫主君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再后悔,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晚了,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雷老将军心中叹息,他知道,大小姐方才的话,已经将雷家拖了进来,他现在,已经没有了退缩的余地。 “只要是为了夙阀的利益,老夫万死不辞。”心中再不情愿,雷老将军面上还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夙弦心中嗤笑,要说这雷家,对夙阀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可是眼前的这些军中老将,世世代代都效忠于夙阀,到了这个时候,难免会有人的通病,仗着自己的资历老,免不了想要拿捏主家一下。 这是夙弦不能允许的,就如她方才对雷鸣说的,也并不全对,雷老将军这个时候跑到哥哥书房门前一跪,虽是赔罪,却也有逼迫之意。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张面孔,似雷家这般只需敲打一下就好,可有些人的心养大了,便须得彻底拔除才好。 “既然如此,那我便做一回好事,我欲要为二妹妹和雷鸣定下婚事,一个月后便大婚,雷老将军意下如何” “这,是不是太急了些,二小姐身份尊贵,这”雷老将军还是想要挣扎一番,二小姐就是个烫手山芋,他不想接啊。 “事急从权,趁着丑事还未败露之前,先下手为强,才能把事情压下去,雷老将军是军中老将,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下臣” “我不同意” 就在雷老将军挣扎之际,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用力地推了开来,一身狼狈的夙绫风一样冲了进来,还未来得及看清书房内的情形,就急忙忙地道:“夙弦,你休想就这样打发了我,你要是敢逼我嫁给雷鸣,我就一头撞死在这,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你们兄妹是怎么逼死庶妹的” 第二十五章 雷鸣死心 要说夙绫,原本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可是近日来诸事不顺,让她有些心烦意乱,很难保持往日的冷静。 再加上心里已经认定了夙弦要害她,对于夙弦的提议,本能地就是反对。 而且,她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的宿命可是大楚的开国太后,星华史上三大奇女子之一,她怎么能嫁给一个家臣呢 家臣家臣,说得好听,不就是个奴才,还是夙阀的奴才,等将来夙阀被楚阀灭了,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下场 这样想着,夙绫疯了才会答应这门婚事。 可是刚把话说完,夙绫就察觉到了气氛有些诡异,她转过身一看,才发现夙疆的书房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这么多人。 怎么会这样方才雷鸣明明说,主君已经原谅了她,只要她来这里给主君道个歉,事情就算过去了,可雷鸣为什么没告诉她为什么这么多军中老将都聚集在这里。 夙绫心中暗叫不妙,若是此时还不知道,是中了人的算计,那也太蠢了。只是她倒没有怀疑过雷鸣,在她的心里,雷鸣就是她养的一条狗,只要她勾一勾手指,哪怕让他去死,他都不会犹豫,又怎么会算计她。 不用说,这一切,一定又是夙弦搞出来的,夙绫恶狠狠地瞪着夙弦,这个女人,活该死的那么早 夙弦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二妹妹,你这样说,可真是太伤我的心了,你不想嫁给雷鸣,那你想嫁给谁,嫁给楚洛吗” 这一问倒是把夙绫给难住了,她再傻也知道不能承认,以现在的局面来说,夙阀和楚阀是不可能联姻的,若非如此,她和楚洛也不用算计着先让夙弦失了身,赌的就是夙疆对这个妹妹的疼爱,关心则乱;夙弦从一而终的迂腐,一女不二嫁。 若是她承认与楚洛有私情,那这些旧日叔伯,就算再疼爱她,要看在父亲的面子上维护她,也是不能够的。这些人,都是她在夙阀的依靠和助力,暂时还不能丢。 可是,若是应下了与雷鸣的婚事,难不成自己真要嫁给他不行,这绝对不行 夙绫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却也想不出好的办法,只得硬着头皮道:“我自小便把雷鸣当做亲哥哥,对他从无半点男女之情,长姐逼我嫁给他,在我心中,与乱伦无疑,我实在是,不能接受。” “哦是吗”夙弦笑了笑,眼角的余光瞥到窗外那微微晃动的竹叶,笑得意味深长。雷鸣啊雷鸣,你心中的最后一丝念想,也该断了吧莫怪我心狠,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而此时,正如夙弦所想的那样,屋外的窗下,雷鸣紧紧攥着拳头,眼眶却已经红了,只是强忍着,方才没让泪水落下来。 呵呵,当他是亲哥哥小时候,成日里跟在他身后,说长大要嫁给他的人是谁说老夫人苛待他,趴在他怀里哭泣的人又是谁被大小姐囚禁时,带话给他,说她的心中只有他的人又是谁 雷鸣回忆着往事,却发现,儿时记忆中那双虽带着些羞怯却清澈如水的眼睛,不知何时,早已变了模样,已经变得他不再熟悉。 心中,对夙绫的最后一丝留恋也在此刻散的干干净净,他甚至开始恨,若真的不喜欢他,他也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又为什么要一直给了他错觉,却又在此刻硬生生的打碎 不管屋外雷鸣心中是何等的痛苦,书房之内,气氛越发的沉闷压抑起来。 夙弦也不说话,就那样浅笑着看着夙绫,夙绫的额头上慢慢地冒出了冷汗,而在场的人,也没有人是傻子,这等明显推脱的话,又有谁会听不出来 沉香袅袅,香炉里的香一点点地燃尽,夙绫忐忑的几乎快要发疯的时候,孙勇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大小姐,既然二小姐不喜欢雷家小子,要不这婚事还是作罢吧” 雷老将军心中狂喜,几乎要泪奔,从未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觉得这个老对头如此顺眼。 夙弦毫不意外他会开口,这个人对夙绫的维护,她早就看的明明白白,等的,也就是要他开口。 “是啊主君,二小姐毕竟是夙家的嫡系,身份尊贵”这次开口附和的人,是韩齐,韩氏的亲哥哥。 若是他不主动蹦出来,夙弦险些把这人忘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如今我这个家主开口,竟然还要她同意,你们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夙疆毫不客气地开口呵斥,在他看来,这些老家伙简直是得寸进尺。 不过他的心里也在暗暗警惕,平日里,倒是没发现这个低眉顺眼,总是跟在阿弦身后毫不起眼的庶妹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不但能让雷鸣冒着被处死的风险救她出府,更能让军中老将冒着触怒主君和大小姐的风险为她开口,看来 ,有些事,他还真的是忽略了。 “哥哥何必动怒,这件事,说白了,我们也都是为了二妹妹着想,如今她这样要死要活的,倒是违背了我的初衷,如此一来,不是结亲反倒是结仇了。 孙勇,韩齐,既然你们开口为二小姐求情,那你们就说说,如果二小姐不嫁给雷鸣,要怎样,才能将这件丑事压下去。 要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可不敢保证,夙阀内没有其他门阀的探子,若是不在其他门阀查清楚原委前,将事情压下去,这个后果,你们担当得起吗还有,也就是这几日了,叶阀少主便要来商讨结盟一事,若是破坏了结盟” 夙弦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孙勇尚算镇定,可韩齐,脸色已经白了。 这些年,他们韩家倚仗二小姐的地方不少,妹妹在后院也多赖二小姐暗中帮扶,可是,韩家毕竟是夙阀的家臣,他们真正的主子,只有夙疆。 若是真的惹恼了夙疆和夙弦,破坏联盟的大帽子扣下来,他担当不起啊 其他人也都沉默了下来,脸上或多或少带着些尴尬,他们都是为了给二小姐撑腰来的,却没想到二小姐如此的不争气,不识大体,如今却是说什么都没脸了。 “大小姐,过几日,便是老家主的祭日,老家主生前最宠爱的孩子便是二小姐,不如让二小姐先去家庙住段时间,为老家主祈福,待风波平息后,再回府,你看如何” 正在这时,一直冥思苦想的孙勇终于想出了一个自认为不错的主意。 第二十六章 她想嫁的人 他这话一出,夙疆的表情有些古怪起来,夙弦险些没笑出声,而夙绫,已经是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心里把这个蠢货骂了个半死。 其实孙勇倒不是没有脑子,他对夙绫也是真的忠心,确切的说,他真正忠心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已经故去的老家主。 老家主在故去前的几年,宠爱梦姨娘已经到了不管不顾的地步,更是将夙绫当做眼珠子一样,在弥留之际,更是殚精竭虑,为夙绫尽可能的做打算。 于是,便将夙绫托付给了自己的心腹属下,而孙勇,便是其中之一,也是唯一一个一直谨记的人。 孙勇,这些年也收过夙绫不少好处,别的不说,他要养兵,要让手下的兵更信服于他,这一笔费用可不是一般人拿的出来的,可夙绫,却做到了。 这让他更加的亲近二小姐,心里也对二小姐多了几分敬畏,同时心里还打着另外的算盘。 以二小姐的才能,若是能嫁入楚家为正妻,将来说不定会有更大的造化,这样,他也多了条退路,哪怕哪一日,夙家倒了,还有另一个靠山可以依靠。 这才是他毫不顾忌地支持夙绫,并反对她嫁给雷鸣的理由。 如今天下的局势,最终能上位的,不是夙家,就是楚家,二小姐既然有本事能让楚洛千里迢迢冒着危险来找他,必定能抓住楚洛的心,便是将来真有一天,楚家打败了夙家,他也不用害怕没出路。 可是,孙勇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外臣,还是一个出身寒微的武夫,对于夙阀的家庙,是真的不怎么了解的。 他以为只是在那里吃斋念佛一段日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家中的两个儿媳也经常去庙里吃斋念佛,也没觉得有多苦。 却不知道,这种所谓的家庙,与皇宫里的冷宫是一样的,都是犯了大错c被家族放弃的女子才会关进去的,一旦关了进去,那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夙绫刚想要拒绝,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整日被关在内宅,连想要给外界传递消息都做不到。 若是在家庙,不在这兄妹二人的眼皮子底下,以自己的手段,还有很多操作的余地。不过是暂时吃点苦头,为了以后,她能忍。 这样想着,夙绫也就沉默了下来,夙弦似是没看透她的心思一般,微微颔首,“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既然这是二妹妹自己的选择,那便如此吧。” 夙疆倒是有些不解,不过他答应过阿弦,关于夙绫的事他不插手,便也默认了。 三日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自夙宅的后门离开,向着城外家庙的方向驶去。 与此同时,一辆装饰的极为豪华的马车,也在侍卫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驶入了弦月城。 弦月城临街的酒楼包间内,夙弦和江离相对而坐,夙弦的身后,除了红梅和映雪,还有一身黑衣的宋浩轩,抱着剑正站在那里。 “江美人,你今天非把我喊出来,有什么事吗”自那一晚后,夙弦和江离之间,倒是多了几分熟稔。 “我收到消息,今日叶家少主便要入城了,你可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知道又怎么样他来弦月城,自有主君招待,我一个后宅女子,关心这些做什么” “后宅女子”江离笑容有些古怪,“难道阿弦不知道,叶天骄,此次是为联姻而来而以他的身份,夙阀之中,能与其联姻的,也只有阿弦一人而已。” 江离这话倒是没错,以叶天骄叶阀少主,未来家主的身份,唯有夙阀的嫡小姐方能与其联姻,而夙阀的嫡小姐,只有夙弦和夙琅,夙琅早在儿时,便与老夫人的娘家侄孙,奚阀的少主定下亲事,所以,叶天骄来夙阀,只会是求娶夙弦而来。 “那听江美人的意思,是不想我嫁给叶天骄”夙弦单手撑着脑袋,看向窗外驶过的车队,神色平静,并无半分波澜。 “难道你会愿意嫁给他” “叶天骄虽然身份贵重,但为人风流成性,又狂妄无脑,我自然是看不上的。”夙弦倒是也没有掩饰自己对叶天骄的不喜。 夙绫的裙下之臣,前世助夙绫夺回楚阀的人,她会喜欢才怪就算为了夙阀,她也有别的法子达成联盟,既然这样,她又何必要委屈自己。 “你的眼光倒是独到的很,”江离的眉眼缓缓舒展,却又很快话题一变,“阿弦身份尊贵,世间本就少有男儿能及,只是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子才能入得了阿弦的眼” 这个问题,已经很逾越了。但是夙弦却没多想,反而顺着江离的话,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 哪怕因着前世楚洛的欺骗和辜负,她也从未想过终身不嫁,只是, 这一世,她若要嫁人,定然要称心如意才好。 香炉里的香一点点地燃尽,屋内的却并没有一个人开口,夙弦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的身后,宋浩轩已经攥紧了拳头,手心里全是汗水。 “我要嫁的男子,当然是能让我动心,让我欢喜,并给我全心全意的感情,一生不纳二色,不欺瞒,不算计,这段感情,我要毫无瑕疵的保留。” 夙弦觉得,自己前世着实过得太憋屈,所以这辈子要好好珍惜,极尽所能让自己活的肆意痛快。 至于那种受过伤后,就完全封闭自己,畏葸不前的事,她不屑于去做,在她看来,那不过都是懦弱无能的借口。 人啊,既然活着,总要让自己活的更好,不然的话,活个什么劲 “这样的人,可不好找。若是找不到这样的人,那阿弦会选择终身不嫁吗” “不一定。”夙弦笑着摇摇头,人生又不是离了情情爱爱就不能活,如果不能拥有感情,那就把别的抓到手里。 “若是不能让我动心,那就给我至高无上的地位,给我权势和宠爱,让我这一生的尊荣都不输于未嫁时的风光,否则,我又何必要嫁人” 夙弦想的很清楚,她也曾有过每个怀春少女都有过的梦想,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可是却更明白,一心人是远比至高无上的权势更虚无缥缈的东西。但即便没有一心人,她也断断不能委屈了自己,这一辈子,定要将权势地位抓在手中,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前世那般无力的境地。 第二十七章 叶天骄初遇夙绫 这时,楼下却突然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喧哗声。 夙弦循声望去,待看清楚眼前的情境,唇角情不自禁的勾起,果然,她就知道,夙绫是不会让她失望的。 就在酒楼的不远处,一匹受了伤的马儿浑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在它的不远处,正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而夙绫,正在给他诊治。 当然,这只是从夙弦的角度来看,但是从另一个人的角度来看,却没有这么简单。 面前的少女,周身并无多余的装饰,一袭鹅黄色衣裙,身形纤弱袅娜,有着一种弱柳扶风c惹人怜惜的美感,面上的轻纱更是给她增添了几分神秘的韵味。 她俯下身去,手法极为精妙的将银针扎入那侍卫的穴位之中,随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银针极有韵律的颤动起来,而先前那血流不止的伤口,已经慢慢地停止了流血。 随着时间的推移,少女的额头已经微微沁出了汗珠,只是眼神却依旧那样的坚韧专注,与那柔弱的外表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似是给她渡上了一层圣洁的光,叶天骄痴痴地看着她,似是忘记了呼吸。 “少主,少主,”身旁的侍卫见少主一动不动的呆坐在那里,还以为他是吓傻了,连忙推了推。 叶天骄这才回过神来,随即立刻走下马车,径自越过人群,来到了夙绫身旁,露出一个自以为英俊潇洒的笑容。 “多谢姑娘救了我的护卫,还请告知尊驾府上,待我安顿下来,便亲自上门道谢。” 夙绫极为有礼的微微福身,“举手之劳而已,这种情况下,无论是谁见了都不会坐视不理,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旁人即便有心,却未必有姑娘这等本事。姑娘这般慈悲心肠,又有这等医术在手,将来必不会寂寂无名。” 夙绫只淡淡浅笑,“公子过奖了,这位小哥性命已经无碍,只要回去按时涂抹伤药,躺上一段时间就会好了。”说着,夙绫从袖中取出一小巧的白瓷瓶,递给了叶天骄,转身便要离开。 “姑娘,”叶天骄却试图拉住她,“姑娘还未告知府上” “二姑娘,时辰不早了,还是快些去家庙吧,若是耽搁了时辰,天黑之前赶不到,主君和大姑娘责罚下来,奴婢们可担当不起。” 叶天骄的动作一顿,很敏锐的捕捉到了“主君”二字,在这月都,能被人称一声主君的,除了夙阀家主夙疆还有谁 这一迟疑,夙绫已经上了马车,叶天骄迟疑了一下,却还是没有追上前去。 若是一般的人家,他有好感的女子,大不了讨了来做个妾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若是夙阀的小姐,就不可太孟浪了。 他这次来夙阀是做什么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也记得父亲之前的嘱咐,这次一定要娶到夙阀的长女公子夙弦。 传闻中,这位不仅人长得美,而且极为端庄贤淑,宜室宜家,是最适合的当家主母人选。 且这夙弦是夙家嫡出,又是夙疆最宠爱的妹妹,她在夙阀的地位甚至超过了大夫人之女夙琅,若是能娶到夙弦,于他们叶阀的未来,也是有很大好处的。 叶天骄若有所思的上了马车,与夙绫的马车擦肩而过,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据他的了解,夙家只有两位嫡小姐,一位是奚老夫人的老来女,夙疆的嫡亲妹妹夙弦;另一位则是如今的夜大夫人所生的夙琅。 按照世家的规矩,这两位,都不能被人称为二姑娘,那么刚才那位二姑娘,显然只能是庶出了。而且方才听闻那仆妇话中之意,那二姑娘是要被送去家庙的,可见在夙家并不受宠。 这样想着,叶天骄的心情突然有些烦躁起来。 “常山,你说,我若是向夙阀求娶长女公子的同时,请求夙君将二女公子作为陪嫁滕妾,夙阀可会答应” 常山吓了一跳,怀疑自己听错了。 六阀的确有过庶女作为滕妾陪嫁的传统,但是那一般只有两种情况。 一是嫡女身子有损,于子嗣有碍,方将娘家庶出姐妹陪嫁过去生子以稳固联姻,如今的门阀讲究血统,奴婢生下的孩子,生母地位太低,就算记在嫡母名下,出身也是一种耻辱,难当大任。 一般来说,除非万不得已,门阀继承人,都不会选择婢生子,哪怕记在正妻名下也不行。这个时候,由庶女生下的孩子,记在嫡母名下,才是保证联姻和血统纯粹的最好办法。 二是门阀之间实力相差悬殊,为了讨好势力强大的门阀,会将家中庶女一并陪嫁过去,以示尊重和诚意,但这种做法着实过于谄媚和没有风骨,现在已经很少了 。 前世夙绫之所以能作为陪嫁滕妾跟着夙弦嫁到楚阀,其最根本的原因便是夙弦身子受了寒气侵蚀,日后于子嗣有碍,即便这样,奚老夫人也是不愿让夙绫陪嫁,而是打算从旁支中另选孤苦无依的族女,却架不住夙弦的坚持,最后只能心软妥协了。 如今叶阀的势力远远不如夙阀,叶天骄来求娶夙弦尚且要小心翼翼,拿出十足诚意,若是再提出要庶女陪嫁,那真的是在打夙阀的脸了。 叶天骄显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不过只是随口一问罢了,见随从沉默,也未再多言。 “你去查一下这位夙家二女公子,三天之内,把她的事都查的清清楚楚。”叶天骄想了想,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喏。” 楼上,夙弦和江离一起看了一场好戏,夙弦心情极好的关上了窗户。 “阿弦真是好手段,只是这样,就能让叶天骄求娶一个庶女吗”江离表示怀疑,“叶天骄为人心高气傲,这恐怕不容易。”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夙弦还什么都没说,江离便已经猜到了她的打算,只是,他还有几个地方不明白。 夙弦倒是心情极好的和他解释,“正是因为他太过高傲,所以这种人,往往会更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相信自己查到的,而不会相信传言。” 比起传闻中优秀的嫡长女夙弦,他更会愿意欣赏,自己亲眼见到的夙绫,并且坚信自己的眼光。 “现在也许还不能下定决心,但是再等等,他一定会改变主意,求娶夙绫的。” 江离笑了笑,显然对于夙弦这话不以为然,也不解夙弦为何如此自信,不过他还有一个地方不明白。 “就算叶天骄会求娶二女公子,于阿弦也没什么好处吧” 于名声有损就不说了,左右她好像也不在乎这个,可据他观察,夙绫和夙疆夙弦的关系绝对算不上好,一旦让她去联姻,确定最后不会养虎为患 “这个,先生拭目以待就好,我从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夙弦微微一笑,笑容张扬自信,比那冬日的暖阳还要明媚三分,一双大而明亮的杏眼弯成了月牙,略带着几分婴儿肥的小脸显出了几分少女的活泼和娇俏,江离的唇角也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 “那我拭目以待。” 第二十八章 夙弦怒怼楚洛 待一行几人离开后,隔壁的门从里面打开,战无双摩挲着下颚,眼中闪过几丝兴味,“还真是有缘,每次这位女公子做坏事,似乎都能让本公子碰到。” 一旁的傻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憨厚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不赞同。 “你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公子,才不是缘分,明明是你,看到人家出门,就自己跟了上来。” 战无双轻咳两声,“这不是那老头子拿成亲来威胁我,我总得了解一下这位长女公子为人如何,这一看,果然和传闻不符。” 傻根这次倒是很赞同的点点头,“这夙家长女公子心眼忒坏了,总是算计人,公子,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傻根想的是,他家公子这么能惹事生非,又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这位姑奶奶一看就不好惹,万一把自己搭进去可怎么办 “再看看吧。”战无双倒是觉得,这个夙弦挺有趣的,看着和个小白兔似的,其实一肚子坏水,倒是和他从小养的那只蓝眼睛的白兔子挺像的。 待夙弦回到自己的院子,天色已经快要暗下来了,回来后才知道,今日她外出的时候,楚洛身边的长随已经来了几趟了,说是楚洛要见她。 “大小姐,如今天色不早了,还是别去了。”宋浩轩依然还记得上次楚洛想要算计大小姐的事,虽然他的计谋没得逞,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个人已经提高了警惕。 “无妨,在夙家的地盘上,我要是还能被他算计了,那我也太没用了些,何况,我想他楚洛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除非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夙弦一边说着,一边往楚洛居住的院子走去,她对楚洛这个人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这人阴险狡诈,惯会审时度势,能屈能伸,就算他现在恨死了自己,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倒是不妨去看看,他想干什么。 楚洛如今的状况,真的能用凄惨二字来形容,短短的几天时间,人都瘦了一大圈,往日里意气风华的少年将军,已经憔悴的不成人形了。 他的腿伤原本就算用心医治,也未必能痊愈,何况碰上了夙弦这样黑心的主,估计下半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如今的楚洛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若是他知道了,也不晓得会不会崩溃,夙弦很坏心眼的想。 夙弦刚一踏进去,便对上了楚洛那怨毒的c几乎能化为实质的目光,那目光犀利,如鹰隼一般,裹挟着杀意和煞气迎面扑来,似能击碎人的心神。 这若是个寻常闺中女子站在这里,就算不吓得立马逃跑,也绝对会心神不宁,可夙弦会怕吗 当然不会。 她坦荡地对上楚洛的目光,眸光冷厉,迸射着星星点点的寒光,在气势上,竟分毫不逊色于久经沙场的楚洛。 平心而论,其实楚洛长得并不差,古铜色的肌肤,端正的五官也算俊朗,身形魁梧,高大挺拔,身上还带着一种上位者才有的王者威仪,不愧是日后,能带领楚家,一步步走上巅峰的人。 前世,最终打下天下的是楚辰和夙绫,可没有楚洛的经营,他们走不到那一步。 从某种方面来说,这个男人算得上是一代枭雄。但是夙弦,却对楚洛没有丝毫的畏惧,更看不起他,因为,他的手段太过龌龊。 真正的英雄,不屑于算计一个女子的身体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可以有野心,有谋略,可以算计,但那是对旗鼓相当的对手,而不是对无辜的弱者。 这样的卑劣小人,她不屑,更不会怕。 对于夙弦的反应,楚洛也有一瞬间的讶异,从他7岁进入军营,这么多年下来,还从未有任何一个女子能在他这样的目光下面不改色,这个夙弦,不简单。 这是楚洛,对夙弦的第一印象。 “听说你想要见我,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楚洛一噎,好歹客气一句,这么直接,真的好吗但他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适时放缓了面色。 “其实我这次请大小姐过来,是特地和大小姐赔罪的。若不是我伤的太重,本应该亲自上门赔礼的。” “哦”夙弦嗤笑,“你那里做错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原本军务在身,却突然听到,夙君想要为大小姐择婿的消息,便放下一切赶了过来,我对大小姐倾慕已久,明人不说暗话,我此次来,也是为求娶你而来,我也自认,当世除了我,还无人能配得上大小姐,所以,我是大小姐最好的选择。” “那你娶了我之后呢是不是,从此就不再和我夙家为敌了”夙弦眨眨眼,歪着脑袋看他,一脸的天真无邪。 “当然 不是,这天下,我志在必得,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至于夙家,保他们世世代代平安富贵,足矣。” 楚洛的话,半真半假,他清楚,只有这样才能更取信于眼前的女子。 说话的时候,他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夙弦,带着隐隐地压迫和势在必得,仔细去看,还能看到那内里隐藏的深情。 几乎是当世最有权势的男人,强势c霸道又深情,这楚洛,还真不是普通的莽夫,将人心拿捏的死死的。 这要是换个人,哪怕不立刻对他倾心,怕也是会心软的吧。 不过该怎么说呢,人果然犯贱,前世夙弦自认对得起他,却从未得到他一个正眼,而这辈子,不但破坏了他的计划,还打断了他的腿,让楚洛受了这么大的耻辱,他竟然还能深情款款说出这番话,果然是贱到家了。 这人,真够不要脸的。 “啪c啪c啪”,夙弦赞赏地拍了拍手,“楚少主果然名不虚传,不但打仗厉害,心机深沉,连演戏,都不比当红的名角儿差,若哪一天,楚家被灭了门,楚少主你侥幸逃出来,随便找个戏班子,也是能混口饭吃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诚心求取,将一颗真心捧上,你便是这样羞辱我的”楚洛的脸,彻底沉了下去。 “是啊,我就是要羞辱你,你能把我怎么样呢楚洛,难道要我提醒你,你现在可不是我夙家的贵客,而是阶下囚,阶下囚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 还有,你连见都没见过我,也敢说仰慕你仰慕我什么我的美貌还是我那端庄宽和的名声” 夙弦冷冷一笑,直接戳破他的谎言,“若是别人,我倒还信,你楚洛一生杀人如麻,最不喜欢的,就是软弱的女人吧 你拿这样拙劣的借口来骗我,让我很不高兴,我会觉得,你在侮辱我的脑子,当我是个傻子” 第二十九章 叶天骄的决定 楚洛: 我真的不敢拿你当傻子,我现在感觉我特么才是个真正的傻子。 “你们夙家,倒真是好大的胆子,夙弦,你这样做,就不考虑后果吗就算你们杀了我,楚家还有别人,还有我的弟弟楚泽,别的不说,为我报仇,铲平夙家,也算是师出有名了。”楚洛气势全开,在战场上常年累积形成的煞气和凶戾向着夙弦压迫而来。 他也是个聪明人,眼前的夙弦,明显不是好糊弄的,那就换个策略好了。 这是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了 “有本事,就放马过来。”夙弦猛地一拍桌子,丝毫不惧,“你楚洛没有拜帖,就私自闯入我夙阀主城,早就违背了六阀之间的协议,我扣押你,理所应当 而楚家,如今所有的军权,都在你一个人的手里,你会甘心去死吗楚洛,莫把别人都当傻子,也别想着吓唬我。 我不妨告诉你,你现在,是在我的院子里,我的院子外面竹林里,机关阵法无数,暗卫死士更是不计其数,你的暗卫,不管来多少,都是有来无回。 所以,认清现实,你想要离开这里,回到楚家,就只有我松口放你回去,一条路” “你”楚洛被怼的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有一种脸皮被人撕下来在地上摩擦的感觉,更有一种脱光了衣服,被人当做小丑一般戏耍的羞辱,这让他无比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正如夙弦说的那样,这些日子,他一边养伤,一边试图联络自己的人来营救,可却迟迟等不到回复。 他住的院子外面便是阵法,别说他现在连走路都不能,就算是他完好的状态,也不一定能靠一己之力从这里逃出去。 心里把夙绫骂了个半死,这就是夙绫说的那个,单纯好骗的长姐 这如果能算单纯好骗,那她夙绫简直就是一头猪,这夙弦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软硬不吃 “我要见夙疆。”楚洛别过脸去,决定再换个策略,他不想再和这个臭丫头纠缠了,他直觉,这个臭丫头比夙疆更难打发。 夙弦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嗤笑一声,“楚洛,我的时间是有限的,我的事情也很多,没那么多闲情逸致陪你玩你猜我猜的游戏,你若是不想说,那就算了。 我只告诉你一句,你的事,主君已经全都交给了我来处置,也就是说,你的死活,现在就攥在我的手心里,你若是不想说,那就一直待在这里好了,我倒是没那么狠心要把你怎么样,我们夙家,也不差养一个废人的米粮。” 说完,夙弦也不待他反应,头也不回的走了。 还没走出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唤,“等一下。” 楚洛现在是真的摸不清楚夙弦的性子,也怕她真的走了,自己下次万一请不来人,还不知道要在这个鬼地方关多久。 不过因为动作太急,不小心从床上掉了下来,又牵动了腿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夙弦也适时地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楚洛这副狼狈的模样,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欢乐。 “楚少主,还真是不小心呢。”夙弦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地找了个椅子重新坐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楚洛,丝毫没有扶他一把的打算。 楚洛忍着腿上传来的剧痛,也顾不得生气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夙大小姐是真的不待见他,而且心够狠,也够无情。 若是以往,面对这样的女子,他兴许还会欣赏一番,可这份心狠用在他身上,他就笑不出来了。 “夙弦,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开个条件,到底怎样才肯放我离开” 楚洛也不去想夙弦说的是真是假,凭着夙疆对她的宠爱,还有这位大小姐心黑手毒的作风,说不准,夙疆还真能昏了头,把自己交给她处置。 “好,既然楚少主这么痛快,我也不能没有诚意,一口价,我要你楚阀与夙阀接壤的10座城池,只要签订了文书,我们夙阀派人接手后,自会安安稳稳地将楚少主送回去,如何” 楚洛倒吸一口凉气,“夙大小姐,你这是在做梦” 亏他刚刚觉得,夙弦是个聪明的女人,可她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想法。 “是不是做梦,你说了不算,我说了算。楚洛,我想你要搞清楚,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只是在通知你,若是你不同意,那便罢了,我说过,我夙阀还不差养一个闲人的米粮。 不过你得想清楚,一旦你父亲去了,你弟弟继承家主之位,你可就未必,能有现在这样好吃好喝的待遇了。那个时候,就算你想要答应我的条件,也没有这个能力了吧” 夙 弦说完,也不待楚洛答复,转身就走,她并不是在做戏,本来今日,她也没打算能说服楚洛,现在,还不到时候。 楚洛望着她离开的背影,面色逐渐阴沉下来,却并没有再开口挽留。 他看的出来,夙弦并不是在吓唬他,这个女人是真的猖狂,既然这样,还不如另想办法。 左右,这个条件,他是不可能答应的,他又不是脑子坏掉了。 而此时,弦月城最大的一间客栈内,叶天骄翻看着手中的情报,眼睛越来越亮。 他无比庆幸自己来的路上遇到了夙二小姐,而且还查了一下,否则,他可真的是要错过真正的珍宝了。 谁能想到,一个夙阀不起眼的庶女,不但有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还在短短的几年之间,将药铺开遍了天下,积累了令人瞠目结舌的财富,而且,她的手中,还有着一股不弱的势力。 而这些,并没有靠夙阀,完全是靠她自己的力量,这样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女,方才配得上他叶天骄 相比起来,那位夙大小姐,却要靠着兄长庇佑才能生存下来,贤惠端庄又有什么用这样的女子,一抓就是一大把,除了一个嫡出身份,她有哪里比得上夙二小姐 第三十章 死鱼眼 若是能娶到夙二小姐这样的女子为妻,有了叶阀的势力帮衬,她能走到哪一步,更是未可知的事情。 兴许,他们叶阀不必每日忧心如何去依附强大门阀,在乱世中求存,他们夫妻二人联手,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何况,就算撇去这些不提,他也是真的喜欢二小姐,那日长街上的惊鸿一瞥,这个女子已经自此种在了他的心里。也许别的士族门阀看不起医女,可他们叶阀便是靠医术起家的,自然知道一位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能带来多大的好处,那意味着数不清的财富,无法想象的人脉 聪慧c貌美c善良,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不输于男子的谋略 叶天骄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中迸发出炽热的光芒,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常山,将文书销毁,给我另拟一份,我决定,不求娶夙大小姐,我要娶夙二小姐” “喏”常山本能地应下,随即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等等,他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作为叶阀少主的心腹,贴身护卫兼职书童,常山也是自小被叶阀精心培养的,更不是个没有脑子的。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觉得,要么是自己听错了,要么就是少主疯了。 看着他这副模样,叶天骄心情极好的没有发怒,反而还解释了几句,“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夙二小姐自身的优秀,足以抵得上一个嫡出的身份,你照我的话去做就好,以后你会明白,今日我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想了想,似是为了增加说服力,他又加了一句,“我和你说,二小姐就和那话本子里描写的女主角,是一模一样的。” 出身卑微的庶女,貌美c心慈c拥有强大的医术,明面上不显山不露水,暗地里却有足以自保的势力,这简直就是扮猪吃老虎的典范啊 常山:早就知道,让少主看那么多话本子,不是个什么好事。 天知道,别人家的公子,要么喜欢骑马打猎,要么喜欢舞文弄墨,最不济喜欢逛青楼赌坊,可他们家的少主,却只喜欢看话本子。 常山非常郁闷,他不晓得那夙二小姐到底有多么的优秀,可是,据家主打探到的消息,夙大小姐是夙家主和老夫人的眼珠子,而夙二小姐却一直不被家主所喜。那二小姐再厉害,难道能敌得过整个夙家 他们来夙阀求联姻是要结盟,一起共进退的,叶阀实力弱小,想要在乱世中安稳的生存下去,便需要像夙阀这般势力强大的门阀真心庇佑,当然,他们也会给出帮助和诚意。 若是娶了夙大小姐,凭着夙家主对大小姐的疼爱,总是多了几分保障,二小姐一个不得宠的庶女,娶了有什么用 常山有些头疼,他知道自家少主一直有些想法很匪夷所思,在他看来甚至有些幼稚,可没想到,在这么大的事情上,他居然也敢乱来。 “少主,这件事,要不要先和家主商量一下” “不必,待回到叶阀,我自会和父亲解释。”叶天骄一脸的自信,只要父亲知道了他的打算,一定也会支持他的。 常山噎了个半死,却也不敢再劝,跟了少主这么多年,对他的脾气,他还是了解一些的。 不过,采用一些迂回的手法,还是可以的。 常山眼珠子转了转,讨好的笑了笑,“少主,就算我们要求娶二女公子,可长女公子毕竟是夙君最宠爱的妹妹,也不好太打她的脸,总要给几分面子不是” 叶天骄点点头,觉得他说的也有些道理,“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想,您不如先正式上门,拜访一下夙君和长女公子,等回来之后,再递交求婚文书,这样,也显得咱们给足了尊重不是”常山循循善诱,心里无比期盼,那位长女公子,如传闻中那般,倾国倾城,能让少主一眼惊艳,改变主意才好。 男人吧,在美色面前,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叶天骄点点头,却又迟疑了,“我觉得这样不好吧,我去见了人家,回来之后,就立马改变主意,求娶别人,这不是摆明了嫌弃人家,更打脸吗” 显然,他也不是太傻,没那么好忽悠。 “您就说,见过女公子后,惊为天人,自认自己配不上,只敢求娶庶出的二女公子,表示对夙阀的诚意,这不就完了”常山卖力的忽悠,心里却很是忐忑,如果真的这样说,那就等于把自家的面子完全踩在脚下了,回去之后,主君不打死他才怪。 可是,若这次只娶了个庶女回去,他恐怕还是要被打死的,怎么都是死,还不如搏一把。 “我为什么会配不上他”叶天骄不乐意了。 “少主,这不是重点”常山快要抓狂了,“这不过是客气话,没人当真的,本来就是您先打了人家的脸,咱们主君可是隐晦地给夙君递过话的,夙君也没明确反对,这件事就算是成了,您现在突然改变主意,总要牺牲一些不是吗” “那好吧。”叶天骄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勉强答应了。 这一日,夙弦正歪在临窗的塌上晒太阳,房间里烧着地龙,屋子里暖烘烘的,她身上只披着一条薄薄的毯子,旁边,红梅映雪正将切好的水果往她嘴里送。 这样的日子才叫生活啊,夙弦惬意地眯起了眼,无比的享受。 可是没多久,这份惬意的宁静便被打破了。 “姑娘,叶家少主上门拜访姑娘,现在正在会客厅里等着呢。” “叶家少主,叶天骄”夙弦拿起遮在眼睛上的帕子,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他来干什么” 夙弦确实没想明白,叶天骄现在不是应该去围着夙绫打转吗突然要见她算是怎么回事 但是红梅映雪却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想到这位叶家少主可能会是未来的姑爷,态度便慎重了几分。 “姑娘,不管是为什么,还是快些梳妆打扮起来,别让客人等久了。” “是啊,是该好好打扮打扮,”夙弦笑了,笑得意味深长,不管叶天骄这次上门是为什么,她都要让他再也对自己提不起兴趣才行。 夙弦坐在镜子前,随手将一缕秀发捋到额前,拿起剪子,“咔嚓”一下,一个厚厚的c差点遮住眼睛的齐刘海就这么诞生了。 夙弦本来有一双大大的杏眼,十分漂亮,可被这么一挡,眼睛被挡了一半,轻轻一眨,原本灵动漂亮的眼睛,直接成了无神的死鱼眼。 第三十一章 惨绝人寰的夙大小姐 “姑娘”屋内的丫鬟齐齐惊呼,差点捂住眼睛,不忍直视,别人家的姑娘都是拼了命地往美了打扮,她们家姑娘这是怎么了 只有映雪,因为跟着夙弦的时间长一些,倒是很能明白她的心思。 “姑娘,是不是不喜欢叶少主”映雪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夙弦不置可否,继续捯饬自己,推开首饰匣子,也不管什么样式颜色搭配,拿起簪子就往头上插,直到插的头上再也没地方了,才停下手。 走到衣柜前,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件样式老土c颜色灰扑扑的裙子。 这样丑的衣裙,她这里是很少见的,这其实不是她的裙子,是夙绫的,那个时候母亲还在府上,因为厌恶夙绫,给夙绫做的衣服全都是料子不错c但却丑的要死的。 夙绫自然不喜欢,那次穿来了之后,就缠着她换了一条,夙绫的这条裙子,就留在了她这里,倒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丢,如今,倒是刚好派的上用场。 夙弦穿上衣服,捋了捋头发,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开心的笑了。 “走吧,咱们这就去见叶少主。” “姑娘,这样是不是不太好”红梅不赞同地道,“毕竟,他很有可能” “红梅,别胡说,那叶少主,和姑娘什么关系都没有,姑娘想怎么打扮,也是姑娘的自由。”映雪怕红梅惹恼了夙弦,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 红梅一把甩开映雪的手,“用不着你假惺惺,一天到晚,只知道纵着姑娘,讨好姑娘,姑娘早晚会知道,忠言逆耳,谁才是真正地对她好。” 她早就看不惯映雪了,自从姑娘落水醒来后,对映雪便突然看重起来,原本她才是姑娘身边最器重的大丫鬟,可映雪这小蹄子,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夺了她的位子,当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映雪叹了口气,不过终究什么也没说,她是真的为了红梅好,姑娘的脾气早就变了,现在极有主意,根本容不得旁人干预她的决定,难道红梅看不出来吗 “姑娘” “够了红梅,记住你的身份,我的事,不是你能置喙的。”夙弦冷冷地打断她的话,“我记得上一次,我已经告诉过你们,我要的是绝对的服从,不需要你们有那么多自己的主意。” “奴婢不敢”红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吓得脸色都白了,心中还有些委屈,她还从未见过姑娘对自己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可她真的是为了姑娘好啊。 听说叶家少主俊美斯文,温文尔雅,是个极为和善儒雅的男子,可比那粗鲁凶残的楚少主强多了,这对姑娘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亲事,夙阀上下也都传遍了,姑娘为什么要这样 “下不为例,若再有下次,你就去打扫院子吧。”夙弦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带着一大帮子丫鬟婆子浩浩荡荡离开了。 她对红梅没有那么多的耐心,红梅是家生子,从小伴着她一起长大,也曾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 可前世,在她出嫁前夕,红梅却生了一场大病,无法跟她出嫁,在楚家挣扎的那些年,一直对她不离不弃的,只有林嬷嬷和映雪。 她不想去将人心想的那样坏,也没打算对红梅做什么,却也不可能再有从前那种亲密和宽厚。 红梅跪在地上,几乎咬破了唇,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辱感涌上心头。身为姑娘身边的大丫鬟,还从未受过这样的侮辱,映雪,一定是映雪这个贱人在姑娘面前说了她的坏话。 不然,何以解释,姑娘突然便对映雪看重起来,却对她这样的不留情面 她绝不会放过这个贱人,等着吧 红梅心里什么想法,夙弦不得而知,她此时已经来到了内院的会客厅。 叶天骄正站在屋子中央,欣赏着墙上的名家字画,他一袭青色的缎子锦袍,衣角和袖口处绣着银色的竹叶镶边,腰系白玉带,坠一块青色的玉佩,手持一把象牙折扇,咋看起来,便是个风度翩翩c清俊儒雅的贵公子。 不过,夙弦抬头看了看天,这么冷的天,拿着一把扇子摇啊摇的,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叶天骄听到脚步声,便知道是夙弦来了,缓缓转过身来,轻摇折扇,露出一个自认为潇洒的笑容,可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笑容却完美的卡在了脸上。 妈呀,这就是传闻中,那个堪称国色c天下第一没人的夙大小姐知道传闻不可信,可这个,也太离谱了吧 眼前的女子,头上插满了珠翠金饰,一眼望去,几乎能晃瞎人眼,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宝库,俗不可耐;厚厚的头发遮住了几乎半个脸,一双眼睛小的几乎都快看 不见了,呆滞的似是没有灵魂;还有那张脸,脸上的粉能有一尺厚吧隔得这么远,他都能觉得那粉直往他脸上飘 再看那一身灰扑扑的衣服,虽然看起来料子还不错,可这颜色老气的,他老娘都不会穿吧 这夙大小姐的五官好不好看他不知道,反正脸遮的让人没兴趣看,不管就这副木讷的样子,倒也能算端庄吧 难道,这就是世人理解中的端庄守礼 其实来之前,叶天骄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夙大小姐,还是有几分好奇的,毕竟是传闻中的第一美人嘛,哪个男人能一点兴趣都没有 所以,在常山劝他的时候,他才会答应来这一趟。可眼前的这个人,实在是让他失望到了极点。 他现在无比的庆幸,自己先见到了二女公子,改变了主意,不然,直接将求婚书递上去,娶这么一位正妻回去,他的终身幸福可就全毁了 常山站在叶天骄身后,耷拉着脑袋,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虽然夙弦长什么样子,和他没什么关系,可现在用脚指头想也能猜到,少主是绝对不可能同意和这位结亲的了,他最后的挣扎也落空了。 “咳,夙大小姐,在下有礼了。”虽然一刻都不想再多待,可叶天骄还是强忍着心中的不情愿,准备将走个过场。 “叶少主有礼。”夙弦扭扭捏捏地给叶天骄回了礼,声音嗲地都能滴出水来,一双眼睛“含羞带怯”c“欲语还休”地望着面前的少年 叶天骄: “那个,在下今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便不打扰夙大小姐了。”叶天骄觉得自己一刻都呆不下去了,还是想个理由撤吧。 再和这位聊几句,他怕自己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哎,叶少主。”夙弦脸上现出几分“不舍”,“叶少主,你怎么刚来就要走,我们夙家的园子,梅花开的正好,不如我带你逛一逛怎么样” 第三十二章 军令状 “不用了,男女授受不亲,若是传出去,损了小姐清誉就不好了。” “怎么会”夙弦“娇羞”地垂下头,“你我即将定亲,很快便是未婚夫妻” “夙小姐请慎言,”叶天骄急急忙忙打断她的话,“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传言果然有误,这夙大小姐不仅长得丑,还这么轻浮,简直不知廉耻 “乱说”夙弦眨了眨眼,“难道叶少主这次来,不准备向我夙家提亲吗” “夙家,并不只有您一位小姐唔”叶天骄差点就把实情说了出来,还好及时被常山捂住了嘴。 “夙大小姐,不好意思,我们家少主还有事,先告辞了,回见哈。”常山捂着叶天骄的嘴,连拉带拽的往外跑。 “哎,叶少主,你别走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夙弦提着裙子,在后面追了几步。 这下子,叶天骄也不用人拉着了,撒腿就跑,那逃命的模样活像是屁股后面有火在烧。 夙弦在后面不紧不慢追了几步,直到叶天骄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方才松了口气,拿出帕子,擦了擦脸。 “这么容易就吓跑了,早知道,就不用紧张这么久了。” “快,映雪,赶紧帮我把这一头的首饰拆了,再打盆水来,给我洗洗。” 妈呀,还从来没抹这么厚的粉,就这么一会儿,感觉脸都要不能呼吸了; 还有这一头的首饰,压得她脖子都快断了,要是多来这么几次,她非得患上歪脖子病不可; 最要命的是这个破头发,遮的她都看不清路,刚才好几次,要不是映雪扶着,差点摔一跤。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头发遮住视线,让她眼睛出了问题,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叶少主长得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见过一样 可能是夙大小姐的杀伤力确实太大了,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叶天骄求娶夙家二女公子夙绫的婚书便送到了夙阀,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依然是在夙疆的书房,夙疆坐在主位,下首处坐着大大小小的军中老将,这些,全都是夙阀有实权的家臣。 所不同的是,这一次,夙弦就坐在了夙疆的下首处,正含笑看着韩齐唾沫横飞的劝导哥哥同意夙绫的婚事。 心中不由得感慨,夙绫还真是沉得住气,看来她心中什么打算,她的这些狗腿子,还真是不清楚,不然,又怎么会这样拼命地扯后腿。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自己才有发挥的余地。 孙勇则是一直观察着主君和大小姐的反应,见主君一直面无表情,大小姐则是一如既往地温和浅笑,心中不由得嘀咕,这么大的耻辱,大小姐和主君当真一点都不在乎 前段时间,所有人都默认了,叶阀是来向大小姐提亲的,这突然就变了口风,改向二小姐提亲,这无异于狠狠地打了大小姐的脸,主君又一向疼爱大小姐,这两个人应该很愤怒才是。 可是,不管他怎么想,这件事对二小姐都是有利的,二小姐若能堂堂正正嫁入门阀世家为当家主母,对于一个庶女来说,也算是最好的归宿了。叶阀虽然势力相对较弱,但那也只相对于夙阀而言,毕竟,如今还能留存下来的大门阀,也只有六个了。 也许,大小姐和主君并没有他想的那样坏大小姐是真心为二小姐高兴 孙勇搞不懂,其实夙弦是真的很高兴,若是真的将夙绫嫁到门阀去做主母,风光大嫁,她当然不愿意,哪怕只是暂时的风光,她也不想给夙绫。 只是,夙绫当真会乖乖嫁给叶天骄吗夙弦单手支着下巴,眼中满是兴味之色。 凭她对夙绫的了解,她对楚洛可不是一般的执着,虽然她搞不明白夙绫的脑回路,也看不出楚洛到底哪里来的魅力,可她就是相信,夙绫不会乖乖答应这门婚事。 那么 “韩先生的话我听明白了,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希望主君能答应这门婚事,”夙弦顿了顿,“按理说,这种门阀联姻的大事,我不好出面干预,只是如今内宅之中我暂代主母之位,家中女孩子的婚事,我少不得要问几句。” “我想问问,这件事,在座的诸位,都赞成吗”夙弦目光扫过在场的一众人,漫不经心的问道。 “这件事,说到底是主君的家事,主君和大小姐拿主意就好。” 雷老将军经过上次的事,显然是变聪明了,对于这种事,不肯再轻易发表意见。 大小姐摆明了要和孙家那老匹夫打擂台,这个浑水,他还是不要蹚。 “臣也没有异议,只要大小姐和主君拿主意就好。 ”宋老将军紧接着开口附和。 “雷将军此言差矣,我夙阀原本便打算与叶阀结盟,联姻一事势在必行,这不仅仅是内宅家事,更对夙阀百利而无一害,我认为主君与大小姐应该应下。” “臣同意孙老将军的意见。”尉家家主尉迟点头表示赞同。 “百利而无一害”夙弦反问,“孙老将军就这么确定,这件事是好事” “自然是好事,大小姐一向疼爱二小姐,想来,也会愿意看着二小姐风光高嫁。”涉及到二小姐的利益,孙勇寸步不让。 “好,那我想问一句,二小姐心仪楚阀少主,这件事才过去没多久,好不容易压了下来,若是二小姐不肯,将事情闹大,破坏了两阀之间的联姻,那该如何呢” “这绝不可能。”孙勇答的斩钉截铁,二小姐又不是蠢货,怎么会不同意 虽然二小姐上回誓死不肯答应嫁入雷家,但是在孙勇看来,那只是二小姐不愿意低嫁,二小姐心中自有丘壑,又岂会耽于那些虚无缥缈的情情爱爱。 以二小姐的身份,若是嫁入楚阀,最多不过是个侧室,两阀一旦开打,还随时有可能沦为炮灰,二小姐又不是脑子有坑,怎么可能放着叶阀的主门不做,非要去楚阀做个小妾 所以说,信息沟通不及时,是多么可怕的事,孙勇完全没有搞清楚,他的“主子”到底想要什么 “孙老将军确定吗诸位,都能确定”夙弦目光扫过孙勇和韩齐,以及孙勇身后的几人。 “老夫敢用性命担保”孙勇毫不犹豫。 韩齐倒是有些迟疑,他为人一向谨慎,不然也不会从一个家奴爬到如今的位置,可是,这件事,他着实想不出有什么问题,便也没有开口反对,算是默认。 “既然你们都这么确定,那就立下军令状吧”这次开口的人是夙疆,他冷眼旁观了这么久,心中早就有了计较 “军令状”韩齐惊呼出声,“何至于如此严重” 第三十三章 签下军令状 “孙老将军也说了,这不单单是内宅之事,而是事关门阀的大事,自然不能任由你们一张嘴,我和主君便要应下;可若不应,你们又要说主君亏待了二小姐,不顾老家主遗命,这些年,这些话,老夫人和主君,都听的够多了,也听烦了。”夙弦唇角的笑容缓缓收敛,眸中泛上冷意。 “你们多年南征北战,自然对军令状不陌生,想必也不会排斥。今日,要么按照主君的话,立下军令状,要么,联姻之事就此作罢”夙疆斩钉截铁的开口,不容人辩驳。 这兄妹俩一唱一和,将话全都堵死了,让人想要找个借口推拒,都没办法。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夙疆和夙弦并不着急,只安静的喝着茶。 “军令状一事,兹事体大,我看还是” “只要二小姐能按照老将军说的那样,顺利出嫁,这军令状,不过是废纸一张。怎么,孙老将军这是怕了吗还是说,您方才说的那样肯定,都是在欺骗我和主君,事实上,你自己也没有信心”夙弦一开口,便堵死了所有的路,不容他开口求情。 “不过是一张军令状,臣愿意签二小姐一贯识大体,明事理,断断不会让主君和大小姐失望。”孙勇再三权衡过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怎么想都觉得大小姐是在虚张声势,故意吓唬他们,想让他们改变主意,哼,他可不是被吓大的。 何况,他怎么也想不出来,二小姐有什么理由反对。 那叶阀少主非但身份贵重,长得也是一表人才,风流俊俏,又真心求娶,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都是一门再好不过的亲事。 至于二小姐,就算主君和老夫人不喜,一旦出嫁,代表的却是夙阀的脸面,叶阀怎么也不会亏待了她。如今主君这样做,无非就是想找个借口推拒吧 这样想着,孙勇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无。 夙弦心中感慨,这孙勇,还真是一心一意为夙绫打算,没有半分私心,只是,这份忠心,到底是给错了人,她就不能再容他了。 既然孙勇愿意立下军令状,夙疆自然没有再反对的道理,很快有服侍的人端上笔墨纸砚,孙老将军一系的人,一人一份。 韩齐很是不情愿,他不想写什么军令状,可是,看着孙老将军眼中的寒意,这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万一给了主君和大小姐借口,将婚事拒了,那么,别说孙老将军,就是二小姐也不会饶了他。 他妹妹如今失宠,还要靠着二小姐帮扶,想到二小姐的那些手段,韩齐默默低下头,写下了军令状。 “老夫,就不写了。”轮到尉迟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却拒绝了。 “尉迟,你”孙勇瞪着尉迟,满眼的不可置信。 孙家和尉家是姻亲,孙勇唯一的女儿就是嫁给了尉家的长子,两人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共进退,还从未有过分歧。 如今,尉迟当着众人的面,拒绝签下军令状,无疑是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尉迟脸色也不好看,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夙弦,虽然他不明白大小姐这么做的用意,可直觉告诉他,这里有坑。 思来想去,还是不要写了。他可不像孙勇,对二小姐那么死心塌地,他们尉家和二小姐交情泛泛,也没得过多少好处,平日里帮衬一下,多是看在孙勇的面子上,犯不着把自己搭进去。 “孙老哥,这件事,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军令状后果太过严重,要不,你也重新考虑一下”尉迟开口劝道,天地良心,他这一次真心是为了孙勇好。 “哼,不过是你胆子小罢了。”孙勇冷哼一声,丝毫不以为意,心中对尉迟很是看不上。 能被一个黄毛丫头吓破了胆,没出息 尉迟也懒得和他争辩,这种蠢人,总要吃点亏的。反正就算立下军令状,他不也不相信一向懦弱无能的主君能把他们这些老将怎么样。 至于大小姐,就算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女子,如今可不是前朝,可不兴女子干政这一套,过个一两年嫁出去,还能翻出天来 至于孙勇,一个没脑子的莽夫,事后再说几句好话,也就哄过去了。 夙弦有些遗憾,孙家c尉家c雷家c宋家,是夙阀四位最有权势的家臣,也瓜分了军中大半的兵权。 自再次醒来,雷家和宋家还好,孙家和尉家,一直都是她想要拔除的肉中刺。 可尉家,却比孙家更加滑不留手,孙勇那老匹夫心肠坏得很,却没什么脑子,可尉迟,却是真正的老狐狸,平日里看着不显山不露水,什么得罪人的事都让孙勇做了,可最后好处,却一分也没少得。 这次,不能把他一起拖下水,虽然遗憾,却也在意料之中。 “可以,既然尉迟将军也不看好这门亲事,那就算了。”这个时候,夙弦仍然不忘记坑尉迟一把,惹得孙勇又狠狠瞪了尉迟一眼。 夙疆命人将军令状一一收好,当着众人的面,也写下婚书,按照正常的流程,遣人去了叶天骄暂时下榻之处。这件事,也就算是定下了。 待众人走后,夙疆脸上的神情才放松下来,不解地看向夙弦,“阿弦,你能不能告诉哥哥,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我不想嫁给叶阀,我看不上叶天骄,又不想直接拒绝,得罪了他们,自然就要有人来替我。” “可是,夙绫这丫头,我看不是个简单的,若是将她嫁过去,恐怕联姻不成,反成仇。” 夙疆想问题,没有孙勇那么幼稚,也许夙绫刚嫁过去的时候不会做什么,但若是生下了嫡长子,站稳了脚跟呢 这才只在路上见了一面,就能让叶阀少主不顾嫡庶尊卑,不顾父母之命执意求娶,若是真的嫁了过去,早晚能将叶天骄的心抓的死死的。 夙绫她娘,当初可是被他们的母亲一碗汤药毒死的,这件事虽然没有证据,但不少人都心知肚明,夙绫若是真的想为母报仇,撺掇着叶阀在背后捅刀子,那对夙阀真的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第三十四章 夙弦遇险 “我知道你看不上叶阀,但是他们能屹立这么多年不倒,也不可小觑。 叶家虽然兵力不强,但人脉极广,因着那祖传的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江湖上不少隐世高手都欠过他们的人情,何况叶家行医这么多年,医馆遍布大江南北,积累的财力,也是难以想象的。 能不要为敌,还是不要为敌,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对付楚阀,尽量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夙疆生怕妹妹不晓得其中利害,语重心长的道。 “哥哥,你把我当成不懂事的3岁孩子了”夙弦笑笑,“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哥哥请放心,夙绫绝不会答应嫁过去的。” 夙绫要是真的答应嫁过去,那也算是她的造化,其实叶家的日子挺好过的,有钱有人脉,在六阀之中势力虽然弱了点,但只要抱住了大腿,一旦开打,最先遭殃的也一定不会是他们。 只要能熬过这乱世最后的争斗,将来即便新朝建立,最次也是个世袭的公府门第。 当然,一旦楚家上门,他们全都得倒霉,这也是真的 “这又是为何”夙疆很是不解,在他看来,这对夙绫来说,是一门再好不过的亲事了。 “有时候,女人的想法,你不懂。”夙弦摊了摊手,“其实我也不懂,但是哥哥相信我,夙绫心里眼里只有楚洛,你就算是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嫁的。” “可我这边已经同意了,若是她不同意,再闹出丑事,那不也是结仇吗”夙疆是真的想不明白。 “不会结仇的,就算要结仇,以叶天骄的性子,最恨的人也不会是我们,我敢保证,不会影响结盟。”夙弦自信的道。 婚事定下的消息,如一阵风一样迅速传遍了弦月城,家庙中的夙绫,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蠢货,全都是蠢货”听着暗卫回禀的消息,夙绫气得几乎要吐血,这孙勇,是专门来坑她的吧让她代替夙弦,去叶阀联姻,他怎么不去死 他为什么不动动他的猪脑子想一想,如果这门亲事真有那么好,夙弦会心甘情愿让给她,毫无动作 现在看着风光,过不了多久,叶阀就会被楚阀灭了,若她真的嫁给叶天骄,用不了多久,就会沦为阶下囚,那被灭门的门阀,女眷是什么下场,还用想吗 而且,叶阀的兵力不足,底蕴不足,就算她有百般手段,也难力挽狂澜,既然这样,她为啥非得去上一个注定要沉的破船 怎么办怎么才能搅黄了这次联姻夙绫焦急的在屋中来回踱步,突然,她眼前一亮 “你方才说,大小姐要亲自来接我” “是,大小姐天还未亮便起身,如今已经走到半路了。” 夙绫冷冷一笑,真是天赐良机。夙弦,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她就不相信,若是夙弦死了,这个当口上,宠妹狂魔的夙疆还有心思操办婚事。兴许,趁着夙阀大乱,她还有机会救出楚洛。 “大小姐,主君既已打算将二小姐接回来待嫁,那您又何必亲自去接” “她花招太多,我不去亲自盯着,怕她再耍出什么新的花样来。万一路上受个伤,落个马车什么的,订下的婚事再起了变故,我上哪里去找人替我” 一大早,天还未亮,夙弦亲自命人准备马车,要去家庙中接夙绫回来,这落入别人的眼中,自然就是姐妹情深了。 起的有些早,夙弦打了几个哈欠,歪靠在软枕上假寐,半阖眼眸,行至半路的时候,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停车” “大小姐,出什么事了”宋浩轩打马上前,关切询问。 “现在马上原路返回” 可终究是来不及了,因为一柄泛着蓝光的箭矢此时已划破空气,向着夙弦的胸口射了过来。 “保护大小姐”宋浩轩连忙挥剑抵挡,与此同时,十几个黑衣人突然从天而降,已经将马车包围了起来。 箭雨铺天盖地而来,不过短短的几个呼吸,马车已经被扎成了刺猬,好在夙弦出行的马车是专门用精铁和特殊木料打造的内壁,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还能抵挡个一时半刻,可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 “姑娘,怎么办”红梅和映雪都慌了起来,她们平时是小姐器重的大丫鬟,稳重能干,可说到底,也只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内宅少女,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早已吓傻了。 夙弦暗骂自己大意,她这次出门,并未带太多的护卫,她以为前次楚洛的事情,已经足够给各门阀震慑,不会轻易派人在弦月城作乱,可这次的刺客,却是夙绫派来的。 作为前世交手无数次的老 对头,她了解夙绫这个人,亦了解她手下的武功路数。 还未待夙弦想好对策,“砰”的一声巨响,一把大刀已经劈开了车门,闪着寒光的刀对准夙弦的头顶劈了过来。 “啊”红梅吓得尖叫起来,映雪却不管不顾的挡在了夙弦身前,将夙弦一把推开,长刀直接便劈在了映雪的肩膀上。 刹那间,鲜血飞溅,映雪闷哼一声,瞬间痛的晕了过去,温热的血喷在夙弦的脸上,也给她的双眸染上了一层血色。 手中的鞭子如灵蛇一般灵巧的挥出,缠住了那只握刀的手腕,眼中厉色闪过,猛地一拉,黑衣人猝不及防之下向前踉跄了几步,下一瞬,便觉得脖颈一痛,眼前一道银光闪过,黑衣人瞪大了眼睛,便也倒了下去。 夙弦向外看了一眼,宋浩轩已经被几个黑衣人联手围攻,身上几处地方都受了伤,此时落入了下风。再这样下去,浩轩难免性命不保。 而她带来的护卫,也已经死伤过半,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重伤的映雪,和吓傻了的红梅,夙弦摇了摇头,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要死。 “红梅,你给我听好了,我现在把映雪交给你,给她包扎一下,一定给我保住她的命若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也不用活了”夙弦冰冷的目光扫过红梅的脸,注视着她的眼睛。 “是,我一定,一定好好照顾映雪。”红梅此时也顾不得那些小心思,吓得一个哆嗦,她居然在姑娘的眼中,看到了杀意。 她毫不怀疑,如果映雪真的出了什么事,姑娘可能真的会杀了她。 见红梅应下,夙弦也不再迟疑,捡起方才那刺客散落在车厢里的长刀,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地斩断绳索,翻身上马,一骑绝尘而去。 第三十五章 坠崖 她知道以自己的武功想要杀了这么多黑衣人是不现实的,可她的骑术好,这些人的目标是她,一旦她离开,剩下的人基本就不会有危险。 而前面不远处就是密林,她完全可以借着丛林遮掩,伺机逃跑,等哥哥收到消息定会派人来救她,她只需要拖延时间就好了。 果然,正在厮杀中的黑衣人见到夙弦离开的背影,先是一愣,紧接着便顾不得其他,立马追了上去。 然而,夙弦想的很美好,可现实是 “喂,你能跑快点吗”夙弦拼命地拉扯着缰绳,抽打着马屁股,可这匹马似乎体力太差了,不过才跑了一会儿,就跑不动了。 这也是她缺乏常识的原因,一般来说,这种短途行程,拉车的马都是军中受伤的战马或者是上了年纪的老马,夙弦这次又不是出远门,马厩的管事也未多想,直接便按照常规准备了。 这马其实受过伤,年纪也很大了,又在这样茂密的丛林里,早就跑不动了。 夙弦急出了一头的汗,还要尽力躲避着林中密密麻麻的枝干,身后的马蹄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如果再近一些,到了弓箭的射程之内,她就很危险了。 夙弦算是看出来的,今日来的这些人,出手全都是杀招,根本就不想要活捉她或者是有别的什么阴谋,只是想单纯的,不计后果的杀了她,这无疑又给逃跑增加了难度。 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凌厉的破空声。 夙弦下意识俯身,将身子紧紧贴在马背上,感觉一道劲风擦着身体划过,后背顿时汗湿了一片。 她向着四周扫视一圈,最终咬咬牙,突然自马背上翻身跃起,长鞭稳稳地勾住身侧一棵大树,借着这股力道身体腾空,居高临下,掌心处,一支真气化成的箭矢从紫金弩中飞了出去。 她如今的内力,一天最多只能发出一箭,因此,必须要格外谨慎,不能浪费。 冲在最前面的黑衣死士,许是没想到夙弦竟然会停下来还击,猝不及防之下,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临近,却没看到任何东西,正疑惑之间,只觉得眉心似有什么东西爆开,一股巨大的气浪推动着他的身体,向后栽倒。 马儿由于惯性继续向前,夙弦毫不迟疑地跳下,时间把握的刚刚好,不偏不倚跃上了马背,迟疑了一下,还是取下了头上簪子,对准马屁股狠狠扎了下去 马儿痛的嘶鸣一声,不要命的向前冲了过去。 身后,远远地传来一道树木倒地的声音,已经见识过这弓弩的厉害,夙弦心中了然,不再回头,只将身子贴紧了马背,死死抓住缰绳,飞驰而去。 林中的景致在快速的倒退着,耳边只能听到风的声音,马儿受了伤,又跑了这许久,渐渐力竭,速度也慢了下来。 夙弦缓缓睁开眼,仔仔细细感受了一下,发现身后并没有人追来,放下心来,看来,到底是将那些杀手甩开了,不过,现在这是在哪里 夙弦停下来,打量着四周,试图找到回去的路,却在此时背脊一僵,有杀气 怎么回事不是已经甩开了吗夙弦有些懵,下意识攥紧了鞭子,随时准备来一下子。 很快,她就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就在她的左侧,密林深处,一匹马如闪电般疾驰而过,速度快的吓人,那匹马狂奔的速度,是自己身下这匹马发疯时候的数倍 夙弦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马上的衣冠不整的少年,想要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马直直的冲了过来,夙弦整个人被撞的飞了过去,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落入了一个有些冰凉的怀抱,在她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带离了原地。 少年的身后,十几个黑衣人骑着马穷追不舍,可夙弦却能看得出来,这些人,与方才刺杀她的人,并不是一波人。所以,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是被连累了 夙弦在心中暴了一万句粗口,她这是倒了什么霉,好不容易躲过了一波刺杀,却又好巧不巧的被这个倒霉鬼连累。 你要逃命,往哪里逃不好,偏偏要往我身上撞还非要抓着我和你一起死 气急之下,夙弦看也不看,对准那人的肩膀,狠狠咬了下去。 头顶上,传来一道低沉的闷哼,夙弦冷哼一声,抬起头,向前方看去,想要脱身,却吓得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前方,似乎没有路了 根本来不及想办法,她感觉到马儿踏空的一刹那,两人一马直直的向着悬崖坠落下去。 “王八蛋,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夙弦一直觉得,只有没本事才放狠话,有本事的人都是直 接动手。 可到了这一刻,她才明白这种无力的悲催,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我做鬼,还能拉上你垫背,也不亏”头顶上方,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他的手紧紧地环住了她的腰,似是真的死也要拉着她一般。 “想让我垫背,做梦去吧” 夙弦却也不是好惹的,身体在生死一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力量,身体用力一跃,双腿一踩,在半空中将二人的身体颠倒了过来。 原本夙弦被少年抱在怀里,下落的时候,夙弦是在他的身下。 可夙弦这一发狠,二人处境完全调换,就算是死,她也要这个少年给她垫背。 原本她已经逃出生天,哪怕找不到回去的路,但只要找个地方躲起来,耐心等待,哥哥一定会找到她。 可就因为这个倒霉催的,她却被拖下了水。虽然她也明白,在那种处境之下,既然碰上了,少年如果不把她捞上马,她估计也会被灭口。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这么倒霉,都是败这个混蛋所赐她好不容易有了第二次生命,还有那么多事没做,就要这么挂掉,心里别提多愤懑了。 生死一线间,战无双却并不怎么慌乱,他低下头,细细的打量着,这个似乎和她格外有缘的姑娘。 他们算起来,已经见过三次面了,前两次,她似乎都是在算计人,她算计人的时候,总是温温柔柔的,眼中带着笑意,不疾不徐,像极了每个世家女应有的模样,端庄而温顺。 此刻,她不那么温顺的趴在他的胸膛上,眼眸凌厉,带着恼怒和气急败坏,原来,她也会发怒,他还以为,她永远都不会生气。 第三十六章 初识战无双 少女紫色的衣袂翻飞,墨发飘散,白皙透明的肌肤,如上好的羊脂白玉,透着温润的光,一丝瑕疵也无,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上两把。 因为愤怒,大大的杏眼格外的明亮,仿佛燃烧着火焰,连带着浓密纤长的睫毛扑闪着,像是蝶翼轻轻划过湖面,荡起浅浅的涟漪。 他不知道传闻中的大夜开国女帝有多美,但是面前的少女,美的像是一张尚未完全铺陈开来的画,若他日完全长开,也不知道会是何种风华。 想到前些天,打探到的消息,叶天骄那个蠢货,定然是未见过她,否则,又怎么会对那容颜寡淡的女子动心娶媳妇,难道不是要先看着顺眼 就是这脾气着实火爆了些,睚眦必报,半点亏都不肯吃 战无双心中感慨了一下,一只手却将她的腰搂的更紧了些,一手轻轻巧巧就夺过了她手中的鞭子,轻轻一扬,二人下落的趋势停止,战无双抱着夙弦,二人一起落在了崖边老树的枝丫上。 夙弦先是松一口气,可今天运气着实不怎么好,还未来得及稳住身子,“咔嚓”一声,树杈子断了,二人再次下落,好在此时距离崖底已经不远了,经过中间的缓冲,齐齐落入水中的时候,夙弦被战无双护在怀中,倒是并未受伤。 一落地,夙弦便迫不及待的将人推开,保持距离,刚要开口,目光在触及他的面容之时,却突然顿住了。 虽然他此时狼狈了些,原本便松垮披在身上的外袍沾了水,贴在身上,更显得几分凌乱,却遮掩不住那骨子里的矜贵,而那张脸,却与记忆中的一个人,渐渐重合。 这个人,她认得,战阀少主,战无双,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哦对了,也许他递过拜帖,只是外面的事,她不问,哥哥也是不会和她讲的。 前世她从未见过战无双,却在与楚洛定下婚事后,偶然一次见过他的画像,当时,她只是感慨,世上竟有生的这般好看的男子。 他有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薄薄的唇,面容昳丽,如三月桃花,若是放在别人身上,许是会显得有几分阴柔,但他那一身的气势,配上这张脸,只会让人觉得高冷如山间雪,丝毫不显女气。 只是,就她见过的男子看来,楚洛那厮无耻卑鄙,道貌岸然,却看起来一身正气,这战少主怎么看起来就一身的邪气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干,可头发梢儿都透着一股轻佻和不羁。 摇了摇头,夙弦想起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前世就在她和楚洛定婚后不久,他便遇到了刺杀,死的不明不白。 战家老家主已经瘫痪在床多年,受不了打击,也一命呜呼了。 他死后,战阀嫡系便只剩下他5岁的侄子,那是他弟弟的遗腹子,战阀群龙无首,彻底陷入混乱,战阀的二夫人出自阮阀,在阮阀与夙阀决裂,与楚阀联手之后,也毫不犹豫地倒戈,楚阀用了极小的代价,就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 要知道,楚阀和战阀一直不对付,可以说六阀之中,战阀,是最不可能与楚阀交好的。 夙弦心中呕的要死,自重生以来,什么都是顺风顺水,可自从遇到了战无双,就连连倒霉,如今,想出口气都不行了。 她原本想着,一旦脱险,决不能轻易放过这个王八蛋。可这个王八蛋变成了战阀少主,一个她想要拉拢的人,那别说教训这个王八蛋,她还绝不能让人死了,简直太憋屈了 夙弦这边打量着战无双,默不作声,战无双挑了挑眉,笑容轻佻,“夙大小姐,你这样盯着我一动不动,莫不是看上了本公子我可还没穿外衣呢,你也不避讳些” 夙弦脸一红,这才发现,战无双身上的那件袍子,根本不是外袍的样式,而是睡袍。 “那战少主还真是招人恨,睡个觉都能被人追杀,连衣服都来不及恨,还千里迢迢追杀到了我们夙阀,啧啧,战少主,你做人不要太失败。” 哪怕知道对方的身份,自认为吃了大亏的夙弦也仅能保证不弄死他,将人气个半死,还是可以的。 “呵,听闻夙阀大小姐温婉端庄,娴熟大方,堪为世间女德典范,今日一见,果然是耳听为虚,百闻不如一见,传言当真信不得。” “呵,听闻战阀少主行事嚣张,言行无状,堪为世间纨绔之首,今日一见,果然是无风不起浪,传言也是有道理的。” “夙大小姐这般牙尖嘴利,睚眦必报,可要藏好了自己的脾性,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这就不牢战少主费心了,听闻战二公子的儿子都五岁了,而大公子你,还未成亲,莫不是有什么问题可要瞒好了自己的隐疾,小心将来娶不到媳妇。” “哈,那正好, 大小姐你嫁不出去,我有隐疾,我们不是刚好般配,天生一对” 你才嫁不出去你全家都嫁不出去姑奶奶人见人爱,不知道多少人争着抢着要娶,哪个和你般配 夙弦气得双目喷火,却也只能甘拜下风,不得不承认,论嘴皮子,她并不是这位的对手。 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战无双这么无耻毒舌又厚脸皮的人,难不成这些门阀少主都这么奇葩,只有她哥哥一个正常人 这个男人简直太差劲,一个大男人,居然和一个小姑娘斤斤计较,嘴巴还这么刻薄,活该上辈子连个媳妇都没娶就被人干掉 她发誓,她就算真的嫁不出去,也绝不会嫁给战无双这个王八蛋 “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战少主会连穿衣服来不及,便被人追杀的到处跑。” “大小姐莫要自谦,你也不比我差,天还未亮就让人追杀进了小树林,我们彼此彼此,相遇即是有缘。” “你”夙弦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却被战无双一把捂住了嘴,“别出声,有人来了。” 夙弦心里一惊,莫不是那些追杀的人,这么快就追了过来只是不知道,那些人是追杀战无双的,还是追杀她自己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现在她和战无双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不管为了自保,还是为了大局,战无双都不能死。 小命要紧,夙弦权衡一番,立刻乖巧的点点头,任由战无双拉着,躲进了最近的一个山洞里。 第三十七章 紫衣女子 夙宅 夙疆的书房内,仆从护卫跪了一地,个个都屏息敛气,生怕喘气动静大了,成了主君的出气筒。 夙疆抄起书桌上仅剩的唯一一个砚台,向着门外砸了过去,“一群废物,让你们去打探大小姐的下落,人呢人去了哪” 什么时候,弦月城居然成了筛子,让他的妹妹,一而再再而三的遇险,当他夙疆是死的吗 门外静默了片刻,方才有一人颤巍巍推门进来,一进门,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主君,方才打探到,大小姐可能坠崖了。” “什么”夙疆只觉得五雷轰顶,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差点没栽过去。 “你再说一遍”,他颤抖着声音,多希望自己听错了。 “大,大小姐坠崖了,宋少将军重伤昏迷,如今他手下的人正在组织营救” 夙疆摆了摆手,“别说了,吩咐下去,调集人手,我亲自去找。” “主君,二姑娘和韩夫人在外求见。” 听到“二姑娘”三个字,夙疆心头便是一阵怒火,若不是为了去接这个庶女,他的阿弦何至于天未亮就起身,阿弦若是没事便罢了,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才不管什么联姻,定要让她去给阿弦陪葬。 “让她滚,赶紧滚,滚回院子里禁足,别让她再出现在本君面前” “那,那韩夫人呢” 夙疆一愣,这才想起方才下属说的是韩氏也来了,他也忘了要禁足韩氏的事,毕竟是自己宠爱了多年的女人,又刚刚失了一个孩子 “让她先进来吧。” 韩氏本就生的纤弱,今天只披了一件白色的披风,配上小产后苍白的脸色,愈发显得弱柳扶风,惹人怜惜。 见惯了韩氏明艳动人的模样,如今这副虚弱憔悴的样子,倒让夙疆心软了几分,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尽量放缓了声音,“你身子还未养好,不在房里休息,大冷天的跑出来做什么” 韩氏缓步上前,微一福身,一双盈盈水目瞬间便蓄满了泪水,“妾听说大小姐遇险,生怕主君太过担心伤了身子,又担心大小姐,哪里还躺的下 何况如今大夫人和阮妹妹都有了身子,老夫人那里还不知要怎么担心,妾生怕那些下人趁着无人管束便生事,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才出来看看。” 夙疆这才想到,阿弦出事后,他只顾着担心,倒是把母亲给忘了。母亲年事已高,又最疼爱这个妹妹,要是让母亲知道了 觑着他的脸色,韩氏适时的道,“主君不用担心,老夫人那里,妾已叮嘱过,不许将消息传到老夫人耳朵里,大小姐生来尊贵,又有主君疼爱,定会受月神庇佑,逢凶化吉。” 这几句话让夙疆心里极为熨帖,面色也更缓和了几分,“我要去找阿弦,后宅的事你先看着拿主意,莫要惊扰了母亲和夫人。” 对于后宅的事,夙疆向来不放在心上,如今满脑子都是妹妹的生死,哪里会管那么多 “喏。”韩氏低下头,眼中闪过一抹得色,大姑娘,妾盼着你,永远别回来才好。 “忠伯,将我们的人也派出去,一定要尽快找到夙大小姐的下落。”江离背对着窗子,负手而立,站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少主,这样做,很容易暴露身份的。”忠伯并不赞成。 “按我说的去做,你要知道,若是能得到夙弦的心,得了夙阀的支持,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若是夙弦死了,再让叶天骄娶到夙绫,那我再想要杀了叶天骄,便会阻力重重,这个道理,不用我说,你也该明白。” “喏,老奴这便去办。”忠伯叹了口气,为什么他觉得,事情好像并不是像少主说的这样。 忠伯离开后,江离一直紧握的拳才缓缓松开,他无法忘记方才听到消息那一刻的惊慌失措,他想要接近夙弦,真的只是为了大业吗 山崖下,夙弦和战无双躲在山洞里,大气都不敢出,也是直到此时,夙弦才发现,战无双受了多么严重的伤,他的后心处,全都是血。 都这样了,难为他还有那精力和自己拌嘴,夙弦翻了个白眼,心中却是对这个毒舌男多了几分认同。 那样重的伤,却能面不改色,让人一点都看不出端倪,甭管这人看着多不正经,骨子里却无愧武将的血性。 一个男人,可以纨绔,可以风流好色,可以能惹祸,却不可以没骨气,没本事。 “分开四处找,这里还有血迹,战无双受了伤,一定跑不远的。” “是,大人。” 夙弦从山洞的缝隙里望过去,密密麻麻,至少几十个黑衣人,正在对他们地毯式的搜索。 她有些心惊,夙阀的那些私兵都是做什么吃的让夙绫养了这么多死士,来杀她这个大小姐,也就算了,居然还让这么多身份不明的人混了进来,她若是能脱险,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说服哥哥,好好整顿军队。 上辈子,夙阀最后落得那般悲惨的结局,兵败如山倒,让人一路长驱直入,最根本的原因,不就是军队的战斗力太弱吗此时亦可见端倪了。 山洞昏暗狭小,二人的身躯紧贴在一起,丝丝缕缕少女的幽香钻入战无双的鼻尖。 并不是那种浓烈的脂粉香气,反而带着些草木的清幽,似有若无,撩拨着人的心。 她柔软的身体不安的动来动去,来回磨蹭着,让战无双的脸,一点点地红了起来。 毕竟,他可没有隐疾 “别动”战无双压抑着心头的悸动,声音带着几分不正常的嘶哑。 夙弦动作一僵,她倒未听出少年声音中的异样,但两人靠的这样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垂的灼热,酥酥麻麻的,夙弦的脸,也开始红了。 此时她才意识到,二人此时的动作是多么的亲昵,多么的暧昧。 “那个,你先放开我。”夙弦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子,试图拉开一些距离。 “嘘,别出声,走近了”战无双手臂微微用力,却将人抱得更紧了些,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唇。 夙弦:我怀疑你在故意占我便宜,但是现在太危险,我又不能打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山洞里安静的落针可闻,夙弦放缓了呼吸,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了一声,“这里有人” 夙弦吓了一跳,以为被人发现了,正要动作,却被战无双拉住了,“别紧张,再等等看。” “啊”山洞外,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紧接着,便是一阵喧哗,似是有人在打斗,夙弦透过山洞的缝隙向外看去,瞬间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个身着紫衣的女子,头上带着幕离,看不清多大的年纪,依稀能看出,身形极为窈窕。 不过她的身手当真是好,只一个人,便将几十个战无双都奈何不了的黑衣人轻轻松松的打趴下了,轻轻一挥手,便是几人倒下,如砍瓜切菜一般。 第三十八章 神秘的珠子 这场面,着实震撼,要不是亲身经历,夙弦都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这一刻,仿佛一个崭新的世界大门在她面前打开,她从前只知道乱世争霸,女子也要运筹帷幄,殚精竭虑,却从未想过,若是女子的拳头够硬,也足以粉碎一切阴谋。 实在是这紫衣女子,太美太飒,若是她有这样的本事,还用得着憋屈的一路躲藏吗跟她比起来,自己那个轻功,简直就是凤凰和鸡的区别,人家的轻功是真的能飞檐走壁,自己只能翻个墙。 夙弦看的愈发的眼热,可惜时机不对,不然若是能拜她为师就好了。 可惜,那女子出现的突然,收拾了这些人后,离开的也突然,让她想要结交都没机会。 “人都走了,我们先出去看看。”夙弦捅了捅战无双,示意他可以放手了。 战无双恋恋不舍的将人放开,心中有些遗憾,不过来日方长,他也不急。 “我记得方才声音是从这里发出来的,这是不是那女子待过的山洞” “你问这个做什么” “话本子上不都写了,这种世外高人待过的山洞,一般都会有什么武功秘籍之类的,你就不好奇” 夙弦翻了个白眼,“你话本子看的有些多。” 虽然嘴上不屑,但她也很是好奇,若是能知道这女子的身份,能拜了她为师,也是一件好事。 可惜,两人在山洞里找了一圈,除了一颗珠子,什么也没找到。 “这个珠子,看起来蛮别致的。”夙弦看着战无双拿在手中的珠子,有些好奇。 她生在一等一的富贵人家,自小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甭管是东珠c珍珠c玉石,都见过了不知多少,可这珠子,非玉非金,看似琉璃却又不是,倒是平生罕见。 “这个东西,可不是那些俗物能比的,你没见过,也正常。” “你知道这是什么” “我当然知道,不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战无双挑了挑眉,“你求我,叫我一声好哥哥,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呵”夙弦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根本就不知道,故意装什么大尾巴狼” 反正她什么德行,战无双也已经很清楚了,她就没必要再维持那端庄得体的形象了。 战无双觉得有些好笑,“你还真说错了,这东西,便是你哥哥,都未必能认得,我却认得,也是机缘巧合罢了。” “那你说说,这是什么,说出来我就信你,不然我就当你吹牛。” “世间至宝,随侯珠,你听过吧” “当然听过,你不要告诉我,这个就是随侯珠” “当然不是,随侯珠要比这个大的多,传说中的随侯珠乃是龙宫之物,内含灵气,而且,那只是传说,世间是不是真的有随侯珠,谁也不知道。 不过后来有高人便仿照随侯珠,打造了几颗大小不一的宝珠,名为遗珠。” “遗珠这个名字倒是有意思,那这珠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夙弦好奇的将珠子拿过来,在手中把玩着,仔细地观察。 “这个,对于我们来说,与普通的珠子没什么分别,只有在”战无双的话还未说完,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眼睛慢慢睁大,一脸的难以置信。 因为,在触碰到珠子的那一刻,夙弦毫无预兆的,昏倒了。 可是,她为什么会晕倒呢她不是夙家的女儿吗不过,战无双很快反应过来,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旁人知道。 随即,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傻根,将周围清理干净,一点痕迹都不要留下。” “喏。” 夙宅 “你确定,楚少主被关在夙弦的院子里”夙绫疲惫的靠在椅子上,眼睑下,依稀可见淡淡的乌青,显然是几天都没睡好了。 “我也不确定,但是我这几日趁着后宅无人,将整个宅子都找了一遍,也命底下人打探过,如果像二小姐说的那样,楚少主真的被关在了后宅,那除了大小姐的竹楼,便没有旁的地方了。因为只有竹楼,是我不能进去的地方。” “你打理后宅这么多年,就没在夙弦院子里安插几个人”夙绫对于这个回答很是不满,她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将韩氏弄出来,可不是要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察觉到夙绫的神色,韩氏心中暗暗恼怒,却也知道这二小姐不简单,面上不敢得罪了她。 “以前是有的,只是自大小姐那日发落了我,不知怎的,除了她惯常用的几个贴身大丫鬟,就将院子里伺候的下人都撵了出去,另选了人来使唤,我还没 来得及动手” 真是废物 夙绫在心里骂道,要不是看这后宅只有韩氏最没根基,好拿捏,又颇有几分姿色,能讨得夙疆的喜欢,她才不会扶植这样一个蠢货。 “既如此,那我们就先去我那位好姐姐的院子里看看吧。”夙绫说着便要起身。 “二小姐,大小姐院子里管的严,没有通传,便是连大夫人,都不让进的,我们这样贸贸然闯进去,会不会不妥” 虽然心里恨透了夙弦,但是想到那一日夙弦的蛮横和彪悍,韩氏心里还是有些发憷,这若是人回不来还好,若是回来了,知道自己闯了她的院子,岂不是又要脱一层皮 如今她算是看出来了,主君虽然宠她,但是那是个无情的,心里只有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其余人,别说是自己,就连大夫人也不放在心上,若是惹了夙弦,指望他为自己做主,那是万万不能的。 “你怕什么”夙绫毫不在意的瞥了她一眼,“夙弦,她不会回来了。” 韩氏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二小姐的意思是” “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你只要听我的话,这一次只要能救出楚少主,以后,这夙宅的后院,便是你一个人的天下,便是你想要除了大夫人,我也会帮你。” 虽然不明白夙绫为何这样执着要救出楚洛,但韩氏的心还是狂跳了起来,心中的那些顾虑顷刻间一扫而空。 “妾都听二小姐的。” 夙绫满意地勾了勾唇,这样才对,这些日子憋屈的太久了,自从夙弦落水醒来,便处处不顺,她一死,这日子就好过多了。 夙绫这边算盘打得噼啪响,夙弦自然是不清楚的,此时她瞪大了眼睛,略有些迷茫的看着自己面前那陌生的环境。 “你做什么你把我带到了哪里”夙弦慌张的坐起身,一把将战无双推了个趔趄。这不能怪她,实在是前世的阴影太大了。 “咳咳,你谋杀亲夫啊” 战无双猝不及防之下,被这一股巨大的力道推的差点吐血,心中的那个猜想,倒是更清晰了几分。 “你少在那装了我哪有那么大的力气”夙弦撇撇嘴,“我们这是在哪里” 第三十九章 莫明增长的内力 “这是在我住的驿馆,我已经给夙君传了消息,想必过不了多久,你哥哥就带人过来了。”战无双揉了揉发疼的胸口,“你自己多大的力气,你自己不清楚吗” 夙弦有些疑惑的低头,突然觉得好像是有哪里不对劲。她试着运转了一下内力,顿时也傻了眼。 “怎么会这样”不过是睡了一觉,她内力怎么会增长这么多 若把她的身体比作容器,内力原本只是一小盆水,那么此刻,却至少算得上一条溪流了。 可是,发生了什么吗 夙弦用力地回忆着,只记得自己好像碰到了一个珠子,然后自己就晕了过去,然后 好像很舒服很舒服,整个人就像是泡在暖洋洋的温水里,舒服的让人睁不开眼,永远都不想醒过来。 “你吸收了太多内力,身体还未完全适应,所以这两天力气会有些控制不住。”战无双走近了几步,望着她的目光,有些复杂。 “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夙弦不自然的别过了脸。 “你先别问那么多了,但是你要记得,今天那颗珠子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讲,就连你哥哥,你母亲,也不要说。” “为什么”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你只要记住,我不会害你就是了。”战无双的语气难得的严肃认真。 “那谁知道”她和战无双不过一面之缘,谁知道他有没有安好心,不过这件事,确实有些蹊跷,在她弄明白之前,她本来也是不打算和任何人讲的。 正好这个时候,夙阀来了人,夙弦也就顺势下了床,离开了,战无双也没有挽留,事实上,他现在脑子里也很乱,这是他人生中少见的,完全超出预料的情形。 这一次,夙疆显然是吸取了教训,派来的人足足站满了一整条街道,这个时候,如果再有人行刺,恐怕连挤,都是挤不进来的。 夙弦坐上马车,马车里坐着的人,倒是令她颇为意外。 “江美人,怎么是你我哥哥呢”哥哥一直都很疼她,她以为哥哥会亲自来接她的。 “主君本来是要来接你的,可是临出门的时候,突然被几个老将军缠住了,说是要商量二姑娘和叶天骄的婚事,没办法,只能让我来接你。 因为我是大夫,又是你带进府的,你被追杀了这么久,主君怕你受伤,才让我过来接人。你看着面色倒还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江离说着,伸出手,想要为她把脉。 “我没事。”夙弦有些慌乱的收回手,她身体的异样,暂时还不想让人知道。 江离动作顿了顿,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取过一边的食盒,“就算没受伤,也该饿了,来吃点东西吧。” 他不说,夙弦倒还没觉得,一说起来,好像真的饿过劲了。 “嗯,今天这个鱼片粥,好好喝,家里换了新厨子吗”夙弦只喝了一口,眼睛就亮了。 要知道,越是这种简单的吃食,越是考验厨艺,今天这个鱼片粥,一点腥味都没有,唇齿间,全是鱼肉的鲜香,嗯,好像还有一种特别的味道。 “不是,今天的吃食,都是我亲手做的,里面加了几味滋补的药材,有安神之效。”江离宠溺的为她擦拭掉唇边的水渍,“你慢一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江美人,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吗人长得美,会医术,善音律,做东西又这么好吃,谁将来若是嫁给了你,真的是赚大了”夙弦一边吃,一边不走心的夸赞。 江离眼中染上了几分笑意,“那阿弦嫁我可好” “咳咳,”夙弦差点被呛死,“江美人,吃饭的时候不要开玩笑,会呛死人的”。 “不过开个玩笑,你又何必这么紧张”他注视着少女柔美的侧颜,唇角微微勾起,漾出一抹温柔的弧度,沉静深邃的眼眸里盛着温暖的光,恰似冬日里的暖阳,可以融化人心里的寒冷,却又不致使人灼伤,温度刚刚好。 可惜,低着头的夙弦,并未看到这一幕。 此时的夙宅,气氛却有些诡异,夙弦下车后,原打算先回自己的院子里换件衣服,再去给母亲请安,远远的,却发现自己住的竹林外面,围满了看热闹的丫鬟婆子。 “这是怎么回事”夙弦的脸阴沉了下来,楚洛可就关在竹林里面,难道是楚洛跑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夙弦加快了脚步,“都杵在这里做什么都不用做事的吗” 熟悉的声音传来,看热闹的人都吓了一跳,待回过头来,看到夙弦那张覆满寒霜的脸,更是齐齐跪了一地。 大小姐管家的日子虽然不长,可那雷霆手段却 不是假的,稍有不合规矩便要重罚,轻则罚俸,重则打了板子撸了差事赶出去也是有的,这让在韩氏手底下散漫惯了的下人都有些苦不堪言。 听说大小姐出事,不少人都松了口气,面上难过,可心中却是窃喜,如今公然违背大小姐定下的规矩,还被抓个正着,都不由得担忧起来。 夙弦一步步走近,红梅早已听到了消息,匆忙赶了出来,一见着夙弦,差点喜极而泣,“姑娘,您总算是回来了。” 见着自己的心腹丫鬟,夙弦的面色才缓和了些,指着地上跪着的一群人,朝着红梅使了个眼色,“这是怎么回事出事了” 楚洛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除了当天目睹的人之外,也就只有她身边的两个大丫鬟才知道,人多眼杂,她不好问的太明白,但是红梅应该清楚她的意思。 果然,红梅先是摇了摇头,又恨恨地咬牙,“姑娘,您遇险的消息才刚刚传到府里,韩夫人便跑到主君那里,不知说了什么,重新把持了后院。 这也就罢了,趁着主君不在府里,大夫人又要卧床养胎,第二天就和二姑娘一起来了咱们这竹楼,非要硬闯,结果,不小心触动了机关,已经关了一天一夜了。” “她们没逼着你打开” “她们差点没吃了我,还说要把我卖到窑子里,要不是奴婢躲在竹林里面,她们带来的下人进不来,奴婢恐怕早就被打死了。” 现在想起来,红梅还心有余悸,这一天一夜可把她吓死了,二小姐和韩夫人恨不得吃了她,口口声声逼着她打开机关,要不就要把她卖到窑子里,还好她顶住了压力,等到了大小姐回来,不然可就真惨了 夙弦忍不住笑出了声,抬头一看,树上挂着的那两个,可不就是夙绫和韩氏 这两人是有多着急,都不知道先派个人探探路,就急急地往里面闯,啧啧 第四十章 再次挨打的夙绫 这机关原本是防备楚阀的人,没想到,倒是先成全了自家人,还真是,大快人心啊 不过,乐归乐,该办的事还是要办的。夙绫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她要是死了,接下来的戏可怎么唱 还没等她动作,身后又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夙弦回头一看,眉头微蹙。 夙瑶,她怎么来了 “你这个坏女人,快放了我母亲”夙瑶年纪不大,素日里又被韩氏和夙疆宠坏了,对这位记忆中性格温吞的姑姑压根没什么畏惧,见着自己的娘吃了这么大的亏,早就火冒三丈了,一听人说她回来了,立马就赶了来。 “啪”夙瑶头也不抬地往前冲,却还未看清楚怎么回事,便被当头而来的一巴掌打懵了。 夙瑶先是愣住了,随即,面颊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你,你敢打我,我要告诉父亲,让父亲杀了你”夙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望向夙弦的目光,跟淬了毒一样。却被夙弦一只手轻轻制住,半分动弹不得。 “瑶儿,你不懂规矩,姑姑好好给你讲一讲。其一,我是嫡,你是庶,我是你姑姑,而你是小辈,无论从尊卑还是礼法论,你见了我就要行礼,这是规矩,坏了规矩,便要受罚;其二,韩氏不过是个妾,虽然生了你,却担不起你一句母亲,你的母亲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夫人,下次可不能再叫错了;其三,小小年纪,却心肠歹毒,不分是非,张口闭口喊打喊杀,毫无教养可言,简直丢尽了我夙阀的脸面。” 夙弦俯下身,在夙瑶耳边低声道:“其四,你得识时务,你爹明摆着更宠爱我,你这个时候去告状,不是蠢是什么你就不能学聪明点” 夙瑶: 对上夙弦那诡异的笑容,夙瑶吓得连哭都不敢了,这一幕,自此便成了年少时的噩梦,长大后还会经常梦到的那种。欺负人,太欺负人了好想哭,却不敢。 “瑶儿,看在你是我亲侄女的份上,我才这样好好教导你,下次再犯,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到时候,别说姑姑不疼你。” 夙弦笑得像个大尾巴狼,再蠢再坏,是自己的亲侄女,是哥哥的骨肉,该教的还是要教,但这破孩子这么不懂事,吃点苦头,却是难免的。 “来人” “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的老管家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态度无比的谦卑。 “把人给我泼醒了。”夙弦指了指还挂在半空中,昏迷不醒的两人。 “喏。” 管家心中暗暗叫苦,虽然不愿意得罪韩夫人和二小姐,却也未敢有半分拖延。 他一贯是个聪明人,知道主君心中最看重的人是谁,从前大小姐太过清高,不理俗事,韩夫人仗着主君的宠爱,在后宅称王称霸也便罢了。 如今既然大小姐也要这管家权,无论如何,韩夫人都是争不过她的,这后宅,说到底,还是要看男主人的态度,这一点,老管家很确定。 夙绫和韩氏在冷风中吹了一天一夜,差不多去了半条命,又被一盆冷水泼醒,这滋味可想而知,一边冻的直打哆嗦,夙绫眼尖的看到了站在面前不远处的夙弦。 “你,你没死”夙绫近乎失态的尖叫出声,声音尖锐刺耳,她派出了那么多人,夙弦不是坠崖了吗怎么还有命活着回来她的命,怎么就这么大 “怎么,我活着回来,二妹妹不高兴吗” 夙绫面色一僵,这才意识到目前的处境,“怎么会我只是看到姐姐回来,太开心了,所以,所以高兴过了头。 姐姐,先不说这些了,我好冷好痛,你先放我下来好不好” 韩氏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心里悔的肠子都青了,把夙绫骂了个半死,早知道大小姐会活着回来,她压根就不该淌这趟浑水。 “那是当然,二妹妹和韩夫人受苦了,我这就放你们下来。”夙弦说着,从地上捡起几颗石子,朝着几个方向打了过去。 石子在空中划过几道残影,紧接着,悬挂着夙绫和韩氏的竹子就剧烈的摇晃起来,二人缓缓降落,夙绫松了口气,还未来得及欣喜,就感觉背上一痛。 无数条竹叶密密麻麻自四面八方朝着两人袭来,在半空中化为道道竹鞭,狠狠地抽打在了两人身上。 “啊” “啊” 夙绫和韩氏先后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个机关设计的原理很简单,只要踏入竹林,就会触动机关被吊起来,若是有人想要救她们,靠的越近,就会被竹条抽打的越狠,等闲人,根本靠近不了,就会被 抽飞出去。 韩氏和夙绫虽然中了机关,但是却不用挨打,只是被吊在上面而已,但是夙弦方才触动的机关,却是动用了中等级别的刑罚,那竹条打在身上,就算是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暗卫死士都会觉得痛,何况是夙绫和韩氏这种养在深闺c细皮嫩肉的女子 “啊”夙弦惊叫出声,“糟了,这几关好久没用了,我忘了怎么关上,好像搞错了呢” 红梅: 管家:如果您说话的时候,能别笑的那么灿烂,可能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大小姐,您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韩夫人,毕竟是主君的人,二小姐,也是要嫁到叶阀的。” 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姑娘受这种苦,蔡嬷嬷终于忍不住了,低声恳求道。 夙弦看了她一眼,对于韩氏身边的这个嬷嬷,她也是有印象的,不算是坏人,只是,对韩氏太忠心了些。 “安伯,冒犯主子,对主子不敬,按照家规,该如何处置” “按照家规,打40板子,发卖” “念在嬷嬷年纪大了,打板子就免了,赶出府去,永不得再踏入夙家半步” “喏” “大小姐,老奴知错了,老奴愿意受罚,求大小姐开恩,让老奴留下吧”蔡嬷嬷顿时白了脸,拼命地磕着头,不停地哀求着,后悔自己一时忍不住,让人抓住了把柄。 她不想离开自己的姑娘,若是没了她,姑娘一个人在这后院,犯了错都无人规劝,要怎么生活呢 可怜蔡嬷嬷,都到了这个时候,想到的依然不是自己,而是韩氏。 “带走”对上夙弦冰冷的目光,蔡嬷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有一种预感,若是她再纠缠,兴许大小姐真的会杀了她。 “嬷嬷,别管我了,快走吧。”被打的半死不活的韩氏,听到这边的动静,还是支撑着开了口。她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但是对蔡嬷嬷,却是真的有感情的。 “姑娘”蔡嬷嬷也流下泪来。 “别弄得这么生离死别的,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是个多狠心的人。”夙弦有些烦躁地别过脸,为什么她难得想做点好事,偏偏这些人都不领情。 “安伯,马上把她给我带走,我不想再看到她。” “喏” 第四十一章 夙绫的执着 夙弦叹了口气,她也不想这么狠心,只是韩氏心术不正,将来总是个祸患,蔡嬷嬷本质上还算本分,她对蔡嬷嬷尚有几分怜悯,才早早地将人赶了出去,也是为了她好,否则,早晚逃不过一死。 若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她并不想伤害任何一个无辜之人,即便蔡嬷嬷并不完全无辜,却也罪不至死。 在夙弦的坚持下,蔡嬷嬷还是被带了出去,韩氏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大小姐好狠的心,皮肉之苦还不算,一出手就断了她的左膀右臂。 见证了这一幕,跪在地下的诸人齐齐打了个哆嗦,在凛冽的寒风中,冷汗不停地流,却无一人敢出来哀求,只祈祷大小姐能忘了自己。 “可是这机关,只要启动了,就要至少一炷香,才能关上,少不得要委屈二妹妹和韩夫人了。” 夙绫: 韩氏: 夙弦内疚地自言自语,红梅很有眼色的吩咐小丫鬟搬了个躺椅过来,夙弦悠哉的倚在躺椅上,抱着暖炉,吃着点心,饶有兴味地在一旁看着。 想来救楚洛吃里扒外的东西,姑奶奶先剥掉你们一层皮 一炷香时间很快过去了,在夙弦笨手笨脚又弄错了几次机关,在夙绫和韩氏几乎被折腾地奄奄一息的情况下,夙弦终于弄对了机关。 被放下来的那一刻,夙绫和韩氏,几乎只剩了半口气,只能像个死人一样地趴在地上,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真是与死人无异了。 管家松了口气,总算是放下来了,他真怕二小姐和韩夫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断了气。 “大小姐,接下来该怎么办” “二妹妹和韩夫人既然受了伤,安伯你安排人送她们回自己的院子,二小姐出嫁之前,就不要再出门了;韩夫人刚刚小产,身子也未痊愈,便安心养好身子,后院的事,就不要再操心了。至于她们擅闯我竹楼的事,念在初犯,我也就不计较了。” 夙弦大度的摆摆手,“主子犯错,下人不知规劝,却不能不罚,在场的人,每人20板子,赶出府去” “至于瑶小姐,年纪也不小了,就从韩夫人的院子里挪出去,单独住一个院子,另选两个教养嬷嬷,好好教教瑶小姐规矩。” “喏” “噗,”可怜的韩氏再次吐血,颤抖的手指着夙弦,身体不停地抖,活像是秋风中凋零的枫叶,看着怪可怜的。 夙弦却没有半分心软,笑话,她可怜韩氏,谁来可怜可怜被她祸害的夙家不过韩氏这副模样,看着倒是有几分喜感,怪好笑的。 “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 “我不要,我不要离开母亲,娘,救我,救我” 竹楼外,顿时闹成了一团,好在夙弦早有准备,带了府兵过来,直接暴力镇压。一阵鸡飞狗跳,鬼哭狼嚎之后,世界总算清净了。 “姐姐,你不能这么做,我,我都是因为担心你”夙绫的眼泪扑簌簌的落,还不死心地想要去抓夙弦的袖子,看起来甚是可怜。 夙弦也很诧异,被哥哥打伤,又掉到了池子里,还遭了这么大的罪,都没晕过去,夙绫的身子骨,也太结实了。 夙弦俯下身去,用力捏住夙绫的下颚,笑容温柔,眸光却凌厉如刀,“夙绫,不用再演戏了,我知道你不想嫁到叶家去,那我告诉你,要么你自己逃出去,从此沦为丧家犬,再不是夙家的女儿;要么你就乖乖的给我嫁过去,心甘情愿代替我去联姻,以后一身荣辱皆系于叶家。 我知道你不看好叶家,其实我也不看好,要不然,我怎么会推给你我知道你看好楚家,其实我也看好他们,但是我得告诉你,想救楚洛,除非我死了” 夙绫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夙弦,果然,她猜的没错,一切都是夙弦在背后捣鬼。 可是知道了又怎么样呢夙弦是嫡女,她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夙弦真的想要对付她,她根本无计可施。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是什么 便是你明明知道敌人的全部阴谋,却无计可施,只能一步一步地按着对方的设想往下跳,杀人诛心,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了。 这一句话的威力,胜过万千刑罚,怎么都晕不过去的夙绫,终于翻了白眼,晕过去了。 “映雪的伤怎么样了”夙弦回到住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了映雪。不过映雪此时正睡着,夙弦也就没让人打扰。 “映雪是皮外伤,并不伤及性命,主君让人给她用了最好的药,用不了一个月,就能下床了。” “那就好,我不在的这几天,除了她们俩,还有什么事吗 ” “也没有什么,就是小姐出事之后,主君怕老夫人知道了担心,就寻了个借口,提前将老夫人送到了温泉庄子的别院那里静养,所以老夫人现在并不在府里。” 夙弦闻言叹了口气,如今嫂嫂整日卧床养胎,又对哥哥寒了心,后宅的事一律不管;阮夫人毕竟刚入府,胎也不稳,更没法插手,楚洛正在后院关着,阮氏和夙绫在一旁虎视眈眈,她真是一刻都不敢懈怠。 “另一件事,倒是与后宅无关。” “哦你说说看。” “私牢不知因何原因着火了,有些犯人跑了出来,不过处置的及时,都抓了回去,倒是没造成什么损失。” “哼,手伸的真是够长的,我这个好妹妹,为了救心上人,还真是不遗余力,我倒是真小看了她。” 夙弦就纳闷了,楚洛到底有什么魅力,能将夙绫迷成这样,底牌尽出,不惜和家族决裂,连叶阀主母都不想做,宁愿做妾都非要跟着楚洛。 要说长相,江离和战无双哪一个不比楚洛强;要说才干,楚洛是有几分手段,可也没到那种鬼才的地步吧别的不说,哪怕拿她和楚洛比,她都没觉得楚洛要比她强上多少。 楚洛能有今天的名声,更多的,是因为他出身好,背靠势力强大的楚阀,而不是因为他本人有多么惊才绝艳。 唯一拿的出手的,也就是身份了,楚阀的实力是要强一些,可夙绫又没可能做正妻,楚洛身份再高,她也不过是个妾,有意思吗夙绫这么聪明的人,到底图啥 她一手促成了夙绫和叶阀的联姻,虽然私心居多,但也未尝不是给夙绫的一次机会。 如果夙绫能想明白,不再和楚洛搅合在一起,乖乖嫁给叶天骄,她也不是非要揪着上辈子的事不放,夙绫,也未必没有好日子过。 只是,凭她对夙绫的了解,这种希望,着实渺茫。 第四十二章 双胞胎婢女 其实夙弦能想到的事,夙绫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呢连日来的挫败,已经让她对自己的信念产生了动摇。再次耗费巨资,给玉簪补充能量,才让自己的身子恢复行动后,夙绫问了一个问题。 “玉簪,你说,我如果不嫁楚洛,嫁给叶天骄,我有没有可能,帮助叶阀夺得天下,成为天下之主” 夙绫本就不是个傻的,只是被展望的未来迷住了双眼,如今清醒过来,就明白,想要在夙弦眼皮子底下,将楚洛救出来,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情。 经过这一次的事,以后夙弦出门,必定是加派人手保护,夙疆也不会让这次的事情再次发生,想要动夙弦,就更难了。 何况,这一次,宋浩轩就像疯了一样,拼着不要命,杀了她十几个高手,非但没能杀得了夙弦,反而损失惨重。 想到这里,夙绫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计可施,谁让夙弦是夙疆的命根子,现在又变得这么难缠 同样都是夙家的女儿,都是他夙疆的妹妹,他凭什么这么偏心夙绫越想,就越恨,甚至对整个夙家,都恨上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这是不可能的。”玉簪此时也很不舒服,它最核心的那部分迟迟无法融合,就好像一个人没有了心脏,活着的每一分钟,都是在苟延残喘。 更要紧的是,它发现夙绫的气运在下降,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它想要补充能量,越来越慢了。怎么会这样明明夙绫才是这个世界的女主,她的气运,是和天道绑定的,该是一飞冲天才是啊 “为什么不可能”夙绫有些烦躁。 “因为你的灵魂,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你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只能顺应天命,却不能打破这个世界原有的轨迹,而这个世界的天命就是楚家得了天下,乱世之后建立大楚,你只能推动这一切,却不能去打破。否则,必会受到天道惩罚,任务失败,我们只能一起魂飞魄散。” “那为什么夙弦可以不嫁给楚洛,就不用魂飞魄散”夙绫更不平衡了,按照历史的轨迹,楚洛的正妻可是夙弦。 “因为她的灵魂本就属于这个世界,不是外来者,所以不会被天道排斥,她就算改变了历史的轨迹,也是天意如此,不会受到任何的惩罚。” 夙绫: 我有一句不知当不当讲,这还能更欺负人吗 这破系统的意思是,就算楚洛是坨烂泥,她也必须要和他绑在一起 经过这些日子的折腾,她对楚洛的那点好感早就淡了,反而开始埋怨起来,真是够没用的,被一个女人制住,这么久都无法脱身。 凭什么夙弦可以想干嘛就干嘛,而她就不可以,就必须绑在楚洛身上她绝对是史上最悲催的女主,没有之一 虽然成为大楚太后也是她的目标,可是自己主动去做,和被人强迫,却是不一样的。 “可是,按照正常的轨迹,楚洛的正妻是夙弦,未来的天子也是从她的肚子里爬出来的,那现在她不可能嫁给楚洛,这轨迹不早就乱了套了吗”夙绫还是不死心,做最后的挣扎。 “夙弦之所以不肯嫁给楚洛,其中便有你的插手,为了拨乱反正,必须有另一个夙家女嫁到楚家,生下未来的大楚天子,只要大方向不变,便算不得打破原有轨迹。” 夙绫: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其实你也不是非要嫁给楚洛,按照设定,未来的大楚天子必须是夙家女和楚家血脉生下的孩子,楚阀不是还有个楚泽吗实在不行,你嫁给他好了。” 系统无所谓,只要能完成任务就行,至于夙绫的幸福,呵呵,干他屁事 “那不行”夙绫想也不想就否定了,就楚泽那个脑子,随便来头猪都能把他卖了,就算楚家真的是天道的私生子,想要扶楚泽成为天下霸主,这难度也忒大了,这得开多少外挂 “其实嫁给楚泽也不错,他没脑子不要紧,但是他对你一往情深,什么都听你的,可比楚洛好掌控多了。他是不聪明,但是只要听你的话,你够聪明,不就可以了吗”为了完成任务目标,系统也是拼了,违心话不要钱的往外倒。 夙绫一怔,这主意咋一听不靠谱,其实仔细想一想,还是有可能成功的。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救楚洛,直接去嫁给楚泽” “嗯,目前看来,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那,我想想吧。” 一人一系统,同时陷入了沉思。 “嬷嬷,这两个人,是你救下来的”竹园内,夙弦看着侍立在面前如花似玉的姐妹俩,震惊不已。 这两个人,她并不陌生,这不是前世跟在 夙绫身边的那对双胞胎姐妹花吗这可是夙绫,最为得力的左膀右臂。 听说,原本是要卖到青楼里的,被夙绫撞上了,便强行买了,带回来做婢女。 这两个双胞胎可不简单,听说从前也是世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后来家族灭亡,不知怎么的,便落到了人牙子手里。二人生的美貌,卖到青楼自然比卖到大户人家做婢女,要划算的多。 这件事她早就忘了,也不愿意去抢属于夙绫的机缘,可没想到,她什么都不做,这两个人,居然能被她的乳母林嬷嬷撞上,还能送到她的面前来。 “姑娘,这对双胞胎姐妹,从前也是世家出身,不过大夜灭国后,许多世家都没了,她们的家族也是这样没的。我看着可怜,就救了下来,问过才知道,这姐妹二人可是有本事的,姐姐擅长赌术,妹妹擅长易容术。” “嗯。”夙弦了然地点点头,大夜灭国后,世家大族们便迎来了一场大清洗,听说那段日子可以用血雨腥风来形容,连整个大地都差点被染成了红色,说是世家的末日也不为过。 不说别的,便是如今这六阀,都是乱世中才崛起的,在大夜朝,也不过是最末等的世家罢了。而真正传承几百年的一等世家,像是林家和夜家,都消失在了那场动乱里。 “姑娘” 夙弦收回思绪,又将目光落到面前这两人身上,这姐妹花确实手段不一般,上辈子,她就见识过了。 不过,这两个婢女,最后下场并不好,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都被夙绫杀了,听说死的还挺惨的,不过那个时候,她自顾不暇,倒也没有多理会。 想到这,夙弦对这两人,倒也不怎么排斥,心里还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你们俩个,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第四十三章 林氏皇后 “回姑娘的话,奴婢江念,是姐姐。”站在左手边,那个鹅蛋脸,更为清瘦些的,开口道。 “回姑娘,奴婢江慈,是妹妹。”站在右手边,圆圆脸,略显得丰润些的小姑娘答道。她性情明显要更活泼一些,一双圆圆的杏眼滴溜溜的转,看着倒是挺可爱的。 “你们也不用拘束,遇上了也是缘分,倒不必这样。你们若是想要自由身,我可以给你们些银子,放你们出去过自己的日子;若是想留在我身边,我这人讲规矩,恐怕你们要吃些苦头。若是坏了我的规矩,再想出府,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所以,先想想清楚再回答。” “奴婢愿意留在姑娘身边。”二人却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就跪了下去,给夙弦磕头。 夙弦打量着二人,看得出她们并没有丝毫的勉强,脸上满是恭敬,这才让她们起身。 “既如此,红梅,你先带她们下去学学规矩吧,暂领二等的月例,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好好照顾一下。”对林嬷嬷,夙弦是全心的信任,既然她敢将人带到自己面前,就应该没有问题。 而且,凭着直觉,她觉得这两人,怎么说呢还挺亲切的。 “喏”红梅心里暗暗震惊,姑娘虽然面上不显,但是对这两个丫头却显然是看重的,姑娘一贯最讲规矩,若不是看重,不会一开始,就给二等月例,更不会让她照顾。 若这两人学好了规矩,到了姑娘身边伺候,应该很快就是一等丫鬟了吧 想到这里,红梅更心塞了,也不知怎么了,近日总感觉姑娘对自己冷淡了许多,可要具体说,又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待她不如待映雪亲近。 可一个映雪还不够,现在又来了两个以后她在姑娘身边,还有地位吗 待人都退下去后,夙弦才放松下来,对上林嬷嬷那慈爱的目光,眼泪却不由自主落了下来。 “嬷嬷,我好想你。”她出生的时候,母亲的身子已经很不好了,虽然疼爱她,却没有精力照顾她,五岁时,遇到林嬷嬷,自此便是林嬷嬷将她带大,于她而言,林嬷嬷与亲娘,也没有什么分别。 林嬷嬷,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哥哥,对她最好的人。想到前世她为了护住自己,死的那样惨,夙弦扑到林嬷嬷怀里,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姑娘这么大了,怎么还哭鼻子。”林嬷嬷轻拍着夙弦的背,笑容温柔,“我不过回了一趟家,回来就听红梅说,姑娘这些日子长进了不少,却原来,还是小孩子呢。” “在嬷嬷面前,我永远都是孩子。”夙弦紧紧抱着林嬷嬷,嗅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味,觉得无比的安心,她终于,又见到林嬷嬷了。 “好,只要有嬷嬷在,就要保护好姑娘一辈子。” 夙弦哭了一会儿,方才想起正事,“嬷嬷,这两个丫头,你是从哪里救出来的。” “她们俩个,不是我救出来的。” “那她们” “姑娘,她们的来历,嬷嬷暂时不能告诉你,你只要知道,嬷嬷不会害你就是了,你相信嬷嬷吗” “当然。”夙弦毫不迟疑地点头,她怀疑谁,也不会怀疑林嬷嬷对她的忠心。 “那就听嬷嬷的,什么都别问,只安心用着这两个人,待到姑娘出嫁后,嬷嬷会告诉姑娘,她们的来历。” 夙弦想问,为什么一定要出嫁之后,可最终还是没有问,她既然选择相信林嬷嬷,那林嬷嬷这么做,必定也是有道理的。 “还有一件事,嬷嬷要叮嘱姑娘。” “嬷嬷你说。” “若是有旁人问起她们的来历,姑娘尽管,推到二姑娘身上。” “这是什么意思” “姑娘就说,这是二姑娘从外面救回来的人,只是姑娘看着好,强行留下了。” 啥这就是说她将夙绫的人截胡了 夙弦瞪大了眼,要不是确定面前的人就是林嬷嬷没错,她几乎怀疑林嬷嬷被调包了。这要是传出去,她这跋扈嚣张的名声,是定了的。 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林嬷嬷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有时候,盛名在外,未必是好事。姑娘这等出身,跋扈一点,嚣张一点才好,千万莫要把名声看的太重,束手束脚。 真心想求娶姑娘的人家,不会介意这个,若是冲着贤德二字,将来姑娘嫁过去未必有好日子过。 大夜开国女帝,先定王,包括大夜朝历代皇后娘娘,大多都不是端庄贤淑的女子,都有些霸道强势的名声,但是,对于一个世家主母来说,却不是坏事。”林嬷嬷叹了口气,又道,“姑娘听说过林皇后吗” “林皇 后”夙弦仔细地回忆起来,“嬷嬷说的,可是大夜末帝的原配皇后,后被贬为贵妃的那位” “是啊,林皇后出身高贵,乃是忠勇璟公与琅琊王氏之后,又是先帝钦定的太子妃,贤惠端庄,堪为世间女子典范,先帝与先皇后对林氏极为看重,甚至远胜过末帝,但是林皇后毫无过错,却落得个被贬为妾的下场,姑娘可知为何” 夙弦摇了摇头。 “错就错在,太过贤惠,也太过傻气了。这贤德二字,听听就好,偏偏她却当真成了菩萨,做太子妃的时候,太子宠爱贱籍出身的舞女高氏,几乎到了专宠的地步,高氏跋扈,数次对太子妃不敬,更是仗着太子的宠爱,给她没脸。 那时先皇后还在,屡次想要出手处置了高氏,可林皇后却次次为高氏求情,拦着不许,等到先帝和皇后去了,太子做了皇帝,再也无人能压制高氏的气焰。 偏偏那个时候,皇后的兄长忠勇公中了暗算,兵败身亡,末帝以此为借口,将林家满门抄斩,夺了林氏的皇后之位,贬为贵妃,那时林皇后方才醒悟悔恨,却为时已晚。护着她的两位老人已经去了,娘家败落,她手中,再无底牌。 她的贤德,坑害的不仅仅是她自己。若是她能强势些,趁着先帝在时,多掌握些自己的势力,早早处置了高氏,也不至于让高氏那个舞女来祸国殃民,大夜兴许能多撑几年也说不准。 末帝登基的那一年,林皇后就生下了皇长女,按照大夜皇室的规矩,立储向来是先立嫡长,无嫡立贤,那大公主本是嫡长,按照祖制,该立为皇太女,却因为林皇后被贬,生生成了庶出。就算大夜不灭,那位大公主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最后那位大公主” 第四十四章 夙琅 “大夜气数已尽,高氏当了几个月的皇后,刚刚生下女儿未满一月,就与陛下寻欢,陛下死在了高氏的床上,后宫突发一场大火,两位小公主随着各自的亲娘,一起去了。那个时候,大公主不过才几个月大,小公主还是早产,刚刚出生未满一月,大夜,也自此灭亡了。” 夙弦听到这里,突然有种没来由的心痛,突如其来,莫名其妙。 也许,是因为这个倒霉的林皇后的命运,和她有点像吧不说别的,这一把好牌打个稀烂,这就是典型啊。 忠勇公林家,那是何等的权势富贵,除了皇族萧氏和定王府夜氏,忠勇公府便是最为显赫的家族,何况林氏还得了先皇和皇后的喜欢,这种情况下,都能落到被废的下场 嗯,她觉得自己,可能比林氏,能强那么一点吧不过,末帝死在高皇后床上,这种皇室秘辛,林嬷嬷一个出身江湖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她至今都记得,五岁那年,外出踏青的时候,一身是血,又毁了脸的林嬷嬷被仇家追杀,倒在自己面前的情形。 她看着那一身的血,怕极了,却对这个毁了容的女人,不知怎的,生出了一股亲近来,也许是天生的善良,她命人救下了这个女人,并带回了夙家。 这一晃,便是快十年过去了。 “所以,姑娘千万不要相信那些贤德之类的鬼话,真正过得好的人,都是最不守规矩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知道。” 夙弦一怔,其实这话,前世林嬷嬷说过并不止一次,想要让她强硬一点,拿出点手腕,哪怕心狠手辣,也无所谓。 可她却并不赞成,一直谨守着闺阁女子的本分,直到后来经历了那许多的磋磨,才明白嬷嬷的苦心。 这世上对女子颇多束缚,可真正过得好的,没几个守规矩的。比如说夙绫,就是那个最不守规矩的,却过得无比肆意风光。有些规矩,是要守的;有些规矩,却是用来约束别人的,不是用来约束自己的。 “嬷嬷,我明白了。”夙弦点点头,“可即便这样,也没必要故意抹黑自己吧” “这点抹黑,无伤大雅,但是对姑娘的日后,却有大大的好处,嬷嬷还是那句话,待姑娘出嫁后,嬷嬷会原原本本的告诉姑娘。” “好吧。”夙弦点点头,心里却是在想,前世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这么一出,那对姐妹,为什么没有送到自己身边,反而送到了夙绫身边。 嬷嬷方才那样说,难不成,前世是嬷嬷将那两人送到夙绫身边的 夙弦一怔,是啊,这也并非没有可能,如果那一对姐妹原本就是嬷嬷的人,那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最后她们会被夙绫无情的处死。 夙绫那个人,虽然是个坏种,可却一贯护短,对自己的人向来很好,绝不会无缘无故那样做。 可为什么这一世,嬷嬷却直接将人送给了自己若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自己行事作风与前世那种绵软温和有很大的不同,难道是这个原因吗可为什么,又一定要打着夙绫的名头行事呢 夙弦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再想了,又与林嬷嬷随意地聊了几句,直到下人通报说,夙琅来了。 “阿弦,你终于回来了,这几天可吓死我了。”夙琅跑的有些急,一进门就抓着夙弦的手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确定了人没事,才松了口气。 夙弦心中一暖,夙家这些女儿中,她与夙琅的关系最为亲近,此时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心里却有些难过,也不知道前世她死后,夙琅的下场是什么。 “叫什么阿弦,叫姑姑。” “才不叫,你还没有我大,做什么要叫你姑姑”夙琅嘟着嘴,一手撑着脑袋,看着夙弦,神态中一片娇憨。 夙弦这才记起,夙琅上个月已经行过笄礼了,已经可以嫁人了。 笑着摇摇头,也不去纠结一个称呼了,“你跑这么急做什么,我就知道你要来,特地备下了你爱吃的糟鹅掌,我记得你爱吃辣,不爱吃甜的是不是” 毕竟时隔太久,有些事她也记得不太清了。 “废话,你要是敢连我的喜好都忘了,我一定和你绝交,再也不理你。不过我今天不吃了,没什么胃口。” “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没睡好” “阿弦,怎么能睡得好啊你可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过得有多憋屈,你遇刺的事,我都不敢和母亲说,只能一个人憋着,还得强颜欢笑,生怕母亲看出来。 还有那个韩夫人和夙绫,真的是太过分了,仗着你不在,母亲又不管事,成天耀武扬威,还要闯你的院子,我不过说了几句,就说我对长辈无 礼,真是气死我了” 夙琅算是打开了话匣子,大倒苦水,嘴巴一动一动,活像个小松鼠,看的夙弦忍俊不禁。 “她们算哪门子的长辈,一个妾,一个庶女,若是懂事,你给她们几分脸面也就算了,若是想在你面前摆架子,嫡庶尊卑摆在那呢,实在不行,直接大耳刮子扇上去” 夙琅震惊地张大了嘴,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似的,“阿弦,你” 夙琅突然反应过来,今日她一进来叫阿弦,姑姑竟然没有唠叨她无礼。 这才几日没见,她怎么觉得姑姑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若是在从前,她这么说,姑姑定要训她一顿,说她没规矩的。 “我怎么了几天没见,不认得我了” “不是,我是觉得,你这样也挺好的,”夙琅又开心起来,“阿弦,我听说你把韩夫人和夙绫打了一顿,是真的吗” “什么打了一顿那都是下人们乱说的,我可没有打她们,我不过是不小心乱碰了机关,好长时间没用了,这也不能怪我啊。”夙弦一脸的无辜。 “明白明白,阿弦你真是太棒了,你完成了我一直想做都不敢做的事啊”夙琅乐的嘴都合不拢了,“你早该这样了,我就说那夙绫不是个好东西,偏偏你就爱和她好。” “你还说我,你一个夙家嫡小姐,大夫人的女儿,我不过几天没在,你就让那两个东西气得睡不着觉,我说琅儿,你也快出嫁了,也该将管家理事练起来了。” 夙琅倒是也学过管家理事,只是这家伙实在太懒了,只大约了解了一下就不肯再管了,如今奚阀的少主马上就要来迎亲了,也该练起来了。 其实往日里,这姑侄俩是一路货色,都不爱管这些俗事,都是清高目下无尘的性子。如今夙弦变了性子,夙琅却还是老样子。 第四十五章 战无双的礼物 “谁要出嫁了我还小呢,阿弦你不是说自己是姑姑嘛,哪有姑姑没出嫁,就让侄女先出嫁的”夙琅说的又快又急,险些呛到。 “这有什么,如今这年头,规矩本就没有那么严了,再说我们又不是一辈的人,也算不到一起去。和我一辈的夙绫,都要嫁到我前头去,谁还和你论这个” 门阀之间隔得都不近,若是走的慢,兴许要花上数月,快马加鞭也得十天半个月,如今五阀商议结盟的事,相约在夙阀见面,这次奚阀来的人便是少主奚玮,那边早就递了话过来,想一并将夙琅迎娶回去。 夙琅如今已经及笄了,正好嫁人,便是没有及笄嫁人,这种先例也是屡见不鲜的,先娶回去,待及笄后再圆房,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何况,夙琅要嫁的人,可是奚玮。奚玮小的时候,刚刚失了母亲,曾在奚阀住过一段时间,与夙琅也算是青梅竹马。奚玮对夙琅,是真的好。 前世夙琅嫁过去十几年,奚玮一直独宠她一人,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哪怕最后奚阀被灭,奚玮也是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为夙琅换得一线生机,安排了人将她平安送回夙阀,虽然最后还是逃不过悲剧,但是,奚玮却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这一世,只要她运作的好,夙阀就可以摆脱被灭门的命运,奚阀也会好好的,夙琅的一生,都会很幸福。 “好了,我知道了。”夙琅低着头,情绪不高,显然是不想再谈这个话题。 夙弦也未在意她的异样,只当她是害羞,二人又聊了一会,夙琅才告辞离开。 日子就这样无波无澜的又过去了大半个月,这一日,外面突然有人通报说,战家少主送了礼物过来,指名要大小姐亲自收。 “哼,算他识相,知道要给我赔罪。”夙弦暗戳戳的猜测,一定是战无双来给她道歉的。 不过,她可没这么容易消气,不管他送什么,她都是不会收的。夙弦已经在脑子里想好了,待会她要怎么优雅又有风度的拒绝,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可是,待她看到战阀的人手里拿着的礼物时,眼睛却不受控制的亮了,再也移不开眼了。 那是一只只有手掌大小的小兔子,不同于普通的兔子,它的眼睛带着淡淡的蓝色,通体雪白,一根杂毛也无,远远看去,洁白晶莹,宛若最上好的艺术品。 而且这兔子好像还挺有灵性的,一般的兔子胆子都很小,这只兔子非但不怕人,一进门来,反而对着夙弦竖起了两只前爪,像是在作揖,神情中还带着几分讨好。 这个美兔,也太可爱了吧。 夙弦有个弱点,两辈子都没改的掉,只有林嬷嬷知道,连红梅和映雪都不清楚。 她从小就怕几乎一切的动物,别的姑娘家喜欢的小猫小狗,夙弦小时候见了那些带毛的东西,就吓得走不动路。 长大了后,倒是没那么严重了,但是却也极为不喜这些小动物,看到了就想躲开。不过林嬷嬷叮嘱过,这个弱点不能让旁人知道,又看护的紧,所以这个弱点,才一直瞒了下来。 不过凡事也有例外,夙弦讨厌近乎一切的动物,却独独喜欢兔子。只是兔子这种动物,着实不好养,夙弦小的时候养兔子,基本都是养不过几天就死了,哭了几场后,渐渐地也就不再养了。 多年未养兔子了,如今见了这世间少有的绝世美兔,不眼热才怪呢战无双这家伙,还真是误打误撞,戳中了她的软肋。 若不是她那个弱点连红梅和映雪都不知道,她都要怀疑战无双是知道了她的喜好,特地来讨好她的,这可真是缘分啊。 别误会,是她和这只兔子有缘分。嗯,第一眼见到这兔子,夙弦就明白了心动的感觉,这兔子,合该是她的。 来送兔子的,是战家的老管家,战无双半月前给老管家去信,特地让他派人把这只兔子送过来,老管家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再加上这兔子实在珍贵,老管家就亲自送过来了。 来了才知道,自家少主是想将这兔子送给夙阀的长女公子,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于是,看着夙弦的目光就越发的热切,和夙弦看兔子的目光有的一拼,还是林嬷嬷在旁边不满地咳了两声,才回过神来。 林嬷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个糟老头子,盯着她家姑娘,笑得那么猥琐,显见在打什么坏主意。 “夙小姐,这兔子是我们家少主从小养到大的,可是我们少主的心爱之物,从小到大,就连老夫人想摸一下都是不肯的,可却千里迢迢的让我从家里带过来,要送给夙大小姐,夙大小姐可千万要收下。”老管家抓住一切机会,为自家少主刷好感。 “你说 ,这是你们少主从小养到大的”夙弦有些不信,兔子的寿命哪有那么长,而且,这兔子这么小,一看就是刚出生不久,怎么可能也养了十几年 见她不信,老管家急了,可不能让她误会了自家少主撒谎,那可就糟了。 “夙小姐,千真万确,这兔子可不是普通的兔子,是药圣他老人家送给我们家少主的,一共送了两只,一灰一白,一公一母,不管长多少年,永远都长不大。少主说了,唯有这种世间罕有的兔子,才配得上您的身份。” 最后一句,自然是老管家自己加上去的,夙弦也自动忽略了,她现在很是兴奋,这兔子在战无双那家伙手里都能活十几年,那这一次,她应该养不死了吧 老管家说是药圣送的,她倒是相信,药圣常年住在天山,轻易不见外人,但是听闻战家和药圣倒是有几分渊源,若说药圣送了战无双两只兔子,也是有可能的。 这兔子,生命力如此顽强,又有如此的盛世美颜,可见是与她有缘,那,自然是要收下的。 见夙弦迟迟不语,老管家急了,少主可是吩咐了的,一定要让女公子收下的。 “夙大小姐,我家少主一片诚意,小姐若是不收,奴才回去也没法交差”老管家装起了可怜。 “好了,既然你这样为难,那我就收下,当做是你们家少主的赔礼好了,告诉他,以后我们两清了。”夙弦故作为难的点了点头,实则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老管家一听急了,可不能两清,这夙小姐明显是想撇清关系啊 “夙小姐,您有没有什么回礼,拖小人带回去,或者写个信什么的,老奴可以等的” 夙弦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是他要和我道歉,又不是我要和他道歉,我为什么要给他回礼我说了,两清了,我不会在哥哥面前给他上眼药,这还不够吗” 老管家: 得,看来这大小姐压根没开窍,对自家少主的心思一点也不知道啊。 第四十六章 阮家女公子 待老管家已离开,夙弦就忙活了起来,“嬷嬷,我记得前些年,我过生辰,有人送了我一个黄金屋子,有我梳妆匣子那么大,就放在我的私库里,您快遣人帮我找出来。” “还有,红梅,咱们院子谁的针线活最好来着” “回姑娘的话,是双喜。” “哦对,让双喜给兔子,哦不,以后它叫珍珠,给做几珍珠身衣服,还有软垫,都用最软和的料子,最好的棉花,千万不能冻着她。” “喏。” 林嬷嬷看着夙弦兴致勃勃的忙碌着,笑得合不拢嘴,自家姑娘从小就是个极为乖巧的性子,虽然省心,却也很少对什么东西特别上心,难得见她这么开心。 只是,想起战阀少主,林嬷嬷却又思量开来。 “云伯,长女公子,可收下了小白”傻根见自家少主明明心急,却还端着架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暗自撇撇嘴,却还是在少主杀人的目光下,主动去问了。 “收了,长女公子很喜欢小白,看着小白,眼睛都挪不开了。” “真的”战无双忍不住扬了扬唇,夙弦这个人傲娇的很,眼界又高,还很记仇,一般的东西可是看不上的,她那样的身份,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若是他送东西去讨她开心,十有八九会被轰出来。 想来想去,也只有小白,可能会讨她的喜欢,便巴巴地让老管家送了来。没想到,还真是有用。 “能不喜欢吗那可不是普通的兔子,世间仅有一对,药圣他老人家好不容易养出来的,灵性着呢。”傻根嘀咕道。 “傻根,你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我是说,少主你这样用心,长女公子一定会很高兴。” “那是自然。” 接下来的几天,夙弦也没兴致去找夙绫的麻烦了,反正她的伤,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专心窝在自己的院子里,逗弄。珍珠 珍珠还真的是一只很有灵性的兔子,但是脾气也大的很,看着温和无害,其实很有原则,除了夙弦,谁也不让碰,不让抱,惹得夙弦暗自嘀咕,还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物。 不过,它的待遇也着实让人羡慕。住的是金窝,穿的是蜀锦,就连两个耳朵,都带了暖和的耳套。吃东西因为嘴刁,夙弦还特地从大厨房多要了一个厨娘,专门伺候它。 一般的兔子,也就吃些青菜叶子,可白雪却不,只爱吃草药,还得是名贵药草做成的药膳,一点荤腥的味道都不能沾,否则便吃不下东西。为此,夙弦还为它特意请教过江离。 红梅不止一次在背后嘀咕,这哪是养兔子啊,分明是养了只祖宗,也就是姑娘爱宠着它,若是放在一般人家,早晚得饿死。 直到几日后,夙疆从军营里回来,打发下人来请,夙弦才抱着白雪,出了仪景院。 “哥哥,你找我” “我才刚回府,就听说你养了一只兔子,就是你怀里这只”夙疆看着宝贝妹妹面色红润,眉飞色舞,一看就不像受伤的样子,也松了口气,却又对她怀里的小家伙好奇起来。 小家伙似模似样的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小袄,两只耳朵分别套着同色配套的耳套,这鲜艳的红色映着那一身雪白的皮毛,那懒洋洋的模样,倒是显得这兔子有了几分人性化的慵懒。 嗯,看着确实挺招人喜欢的,难怪妹妹这么稀罕。不过 “阿弦你和战无双有交情”夙疆试探着问。 “没,没什么交情,就是上次我被人追杀的时候,偶遇了一次。”夙弦是个有原则的人,既然答应了战无双两清,就不会在这个时候上眼药。 “哦,这样啊,”夙疆不由得开始想入非非,难道是英雄救美阿弦长得这么美,战无双便对阿弦一见倾心了 再看阿弦的样子,虽然没什么反应,但是比起她对叶天骄的看不上,对战无双态度可要温和多了。 “这次追杀你的人,阿弦心里可有眉目”提起这件事,夙疆就控制不住怒火,在夙阀的地盘上,自己的妹妹一次接着一次的遇险,这不仅是想要阿弦命,也是想要打他的脸 夙弦当然知道是夙绫做的,不过脑子里转了一个弯,却改了口。 “其实,浩轩和我说,那些人,好像是咱们夙家军里的人。” “什么”夙疆震惊了,他原以为又是外面来的刺客,没想到竟然是自己人。 “嗯,大约是吧,我在想,这件事本就是因为我去接夙绫而起,夙绫现在又怨上了我,她一贯和孙老将军交好,这件事会不会是” “嗯,很有可能。”夙疆觉得夙弦说的有道理,可随即又犯了难, “可咱们现在没有证据,不好处置那老家伙,那老家伙手里有兵权,在军中又颇有威望,又是父亲一辈的人,我实在不好动手。” “没事,来日方才,哥哥也不必太挂心,只要日后对他多提防一些就是了。”夙弦暗自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以她哥哥优柔寡断c瞻前顾后的性子,是做不出什么大动作的。 你让他去惩治夙绫倒是没问题,可一涉及到可能影响军中安定的大事,哥哥就退缩了,他这个人,最怕的就是变动。 可是,这样的安定,真的不是掩耳盗铃吗 “好了,不说这些了,哥哥这次找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怎么,没事就不能看看你了你就一点都不想见到哥哥”夙疆佯装恼怒道。 “当然不是,只是哥哥日理万机,这么忙,我想见哥哥,也不敢来打扰啊。” “好了,你这丫头,越来越鬼了,我这次叫你来,还真是有事,”夙疆说起了正事,“五阀结盟是大事,如今叶家和夙绫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战家少主也住进了驿馆,阮阀的大小姐已经在路上了,这几天应该也就到了,她是女子,由我来接待不合适,如今家里也只有你和琅儿的身份合适,琅儿小孩子心性,我不放心,还是要你安排一下。” “是,哥哥放心,我早已吩咐下去,住的地方都整理好了,不过阮阀也真是奇怪,这么大的事,少主不来,倒派一位女公子来。” “说起这个,也是有内幕的。” “嗯” “听说阮阀的这位女公子爱慕战无双,是追着战无双一路过来的。” 夙弦有些瞠目结舌,“那阮大小姐这么大的胆子,他们家的人都不管管吗” “阮家这位女公子,与阮少主是龙凤胎,生下来便体弱,因此阮家主和夫人很宝贝这个姑娘,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夙疆说着,眼里颇有几分不屑。 第四十七章 来砸场子了 这宠女儿也不能这么没有章法,看看,同样都是万千宠爱的养大,他的妹妹,端庄大气,美丽聪慧,近来虽然变得跋扈了些,但这样也好,以后嫁人也不会被欺负。从不给他惹事,近来还帮了他不少,这样的女孩子才是应该被人放在手心里宠的。 夙弦吐吐舌,这么宠爱女儿的,还真是少见,不过战无双那家伙,腹黑毒舌脸皮还厚,除了一张脸,也看不出有什么优点,那阮阀的女公子是瞎了眼,竟然一路追着到了这里。 “对了,我听说你这只兔子就是战无双送的,妹妹,你看不上叶天骄,不想嫁给他,不会是看上了战无双吧”夙疆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终于把心里话问出了口。 夙弦一口茶水险些没喷出来,她会看上战无双就战无双那副德行,天下男人死光了,她一辈子嫁不出去,都不会嫁给他。 夙弦刚要解释,外面就有人通报,安管家求见。 夙弦和夙疆对视一眼,皆有些诧异,安管家一贯谨慎,若是没有急事,断不会在他们兄妹谈事情的时候打扰的,看来,是有急事了。 “让他进来。” 果然,安管家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之色。“主君,大小姐,不好了,聚源赌坊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有人闹事”夙疆蹙了蹙眉,聚源赌坊是夙家的产业,赌坊规模很大,每天都有不少的外地人来赌上几把,每年的收入也很可观,能提供不少的军费,在这弦月城,还有人不长眼,敢去赌场闹事 “不是,”安管家急的额头上都冒了汗,“是阮家的那位女公子,今日进城,没来府上,直接先去了赌场,她身边带着一个丫头,赌术很是了得,如今已经赢了快300万两了。若是再让她这么赌下去,恐怕整个赌场都要赔进去了。” 夙疆和夙弦面面相觑,300万两这差不多是夙家军一年的军费了,饶是夙家有钱,也经不住这么输下去。 “赌坊里养着那么多好手,都是吃干饭的连一个丫头片子都赢不了”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人挑衅,但是他赌场的桩子,都是花高价请来的,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多年来从未失手,如今,竟然败在一个丫头片子手里。 夙疆有些头疼,若是其他人,他大可暗地里使些手段处置了,可阮阀的女公子是打着结盟的旗号来的,她姑姑如今还怀着自己的骨肉,他非但不能处置,还要保证她在弦月城期间的安全,这就难办了。 “这个黄毛丫头也太不知轻重了些,我们夙家可没得罪过她们,她这是为什么” 夙弦抿了抿唇,她其实对这些赌坊青楼之类的地方都没什么好感,但如今哪个门阀手下没几个这种地方,军费可不是容易凑的,若是没了钱,可什么都做不了。 如今阮拂晓就这样砸场子,摆明了是想给夙家一个下马威,至于原因,想起战无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夙弦在心里又给战无双记了一笔账,王八蛋,你自己招蜂引蝶也就算了,还把狂蜂浪蝶引到我们夙家来,这300万两的损失,她迟早要让战无双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哥哥,这件事你不好出面,传出去免不了说你一个堂堂家主,欺负小辈,说我们夙家输不起;若是只派个管事处理,身份上又会被她压住,倒不如让我去会会她” 甭管什么原因,让人欺负上门,都没有躲着的道理,和战无双的账可以以后再算,可眼下最要紧的,是及时止损,不能再让阮拂晓这样赢下去,否则,后年的军费都要输出去了。 “好吧,你见机行事,莫要吃了亏。”夙疆也清楚,这件事,夙弦出面,是最合适的。 “红梅,你先回去,将前些日子针线房为我做的那条紫色珍珠裙子找出来,安伯,去吩咐马房,我这次出门,要那架玉雪马紫檀车。” “喏。” 红梅和安管家得了吩咐,忙领命离开。 “姑娘不是说那珍珠裙子太过累赘,不爱穿的吗怎么今日倒是想起来了还有那香车,姑娘平时出门,也是不爱用的。” “此一时彼一时,人家既然敢挑衅上门,我这派头当然也要摆出来,输人不输阵嘛。”夙弦勾唇一笑,左不过是小姑娘之间的玩笑,便是骄纵一些,又如何呢 夙弦回到院子,衣服已经熏过,夙弦换上了衣服,又让姜念给她梳了相配的发髻,这才坐上了车。 只是在走到前院的时候,却有些惊讶。 “浩轩呢今日他怎么没来”宋浩轩虽是军中少将,但平日里没有战事的时候,只是去点个卯,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府中教夙瑜拳脚,顺便充当她的护卫。 两人自小一起长 大,情同兄妹,夙弦也一直习惯了,今日乍见换了人,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 “回大小姐,宋少将军前些日子受了伤,近日来都是卑职暂代他,保护大小姐的安危。” “浩轩受伤了”夙弦先是一愣,继而有些惭愧,是了,那日她遇刺,浩轩与那些人周旋,定是受了伤,可恨她这些日子只顾着逗弄兔子,竟然完全忘了问问他怎么样了,真的是很不应该。 “宋少将军只是皮外伤,没伤到根基,只要好生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主君已经请了城中最好的大夫,江先生也去看过的,姑娘不用担心。”林嬷嬷还是很了解自家姑娘的,见她神情,便知道她心中担心。 “嗯,”夙弦点点头,待办完了事,再去看看他吧,“林嬷嬷,去库房将最好的补品药材多拿一些,打发人送到宋家去,让浩轩安心养伤,不必急着回来。” “喏。” 此时的宋家大宅,宋浩轩和雷鸣,也聊起了夙弦。 宋浩轩一脸虚弱的靠在软榻上,手臂上还吊着绷带,雷鸣坐在一旁,咔嚓咔嚓的啃着果子吃。 “我说你,真当自己是铁打的,不要命了,你知道吗这一次,你差点就失血过多而死了,你那天抬回来的时候,伯母都吓得晕过去了,你不爱惜自己个的性命,也得为伯母想想,为宋家想想,宋家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 “那你呢你闯进夙家,将二小姐带出来的时候,你想过雷家吗” 第四十七章 宿命的初见 雷鸣动作一顿,苦笑一声,“浩轩,这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我从前喜欢夙绫,所有人也都知道我喜欢她,主君和我的父母几乎都默认了我的婚事,我也以为她是喜欢我的。 我一直都将她当成未来妻子看待,她有危险,我自然会奋不顾身的保护她,可是你呢你将自己的心思瞒的死死的,大小姐可知道你的心意她恐怕还一直将你当做哥哥看待吧” “那如果她不喜欢你,你便不救她了吗” “那倒也不是,”雷鸣叹了口气,“我如今对她死心,不是因为她不喜欢我,而是因为她已经变得让我陌生。 我的意思是,你为了大小姐连性命都可以不要,为什么就不能告诉她你的心意,好歹试一试,万一大小姐愿意接受你呢你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被拒绝吗 虽然你们的身份是有差距,但若是大小姐坚持,以主君对大小姐的疼爱,未必没有可能,兴许主君恰巧舍不得将大小姐远嫁呢” “大小姐,她不会接受我的。”宋浩轩望着窗外,笑容中有几分苦涩。 “你不说,又怎么知道” “若是从前,我可能还抱有一丝奢望,可近些日子,我看的明白,大小姐想嫁的人,不可能会是我。” “你又怎么知道大小姐想嫁什么样的人” 宋浩轩想起那日在包厢里,夙弦的那些话,他自认没本事给大小姐风光尊荣的未来,也并不能让大小姐动心。 他能付出自己全部的真心,可若是大小姐不喜欢,那他的真心不过是一种负担罢了,只会让大小姐觉得愧疚c为难。 “以大小姐的家世容貌才学,相信日后会有很多人愿意将一颗真心捧到她的面前,这些人,或许有人能让她真心欢喜,或许有人能给她尊荣的未来,雷鸣,你觉得,我能给大小姐什么 大小姐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是把我当朋友,或是当兄长,我在她的眼里,看不到半点别的东西,我又何必让她为难” 大小姐也许会嫁给清隽优雅的江先生,因为他能让大小姐开心欢喜;也或许会嫁给权势滔天的战家少主,因为他能给大小姐不输于未嫁之时的尊贵和风光,但独独,不会是他。 他始终不肯吐露自己的心思,不是害怕会被拒绝,而是害怕说出之后,会让她负担和痛苦,会连默默守护她的机会,都失去了。 “浩轩,其实我还有一个想不明白的地方,你到底喜欢大小姐什么” “难道你觉得大小姐不值得我喜欢” “我不是这个意思,”雷鸣连忙摆手,“只是我觉得,近日来,大小姐似乎变了许多,和以前完全是判若两人,你既然喜欢从前的大小姐,那就证明你喜欢的是与现在的她完全不同的人,那你现在还喜欢她吗” “在我眼里,没什么不同,只要是她,就好。” 宋浩轩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显然不想再多说了,雷鸣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终究也只是叹了口气。 此时的聚源赌坊,门口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兴奋,阮阀这位女公子出手甚是豪爽,已经承诺过,今日会将赢来的赌资,拿出一成,分给看热闹的百姓,白白的看热闹就有钱拿,谁能不开心呢 一时间,关于阮小姐仁善c豪爽c不爱俗物的言论,很快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夙弦到的时候,场面倒是有一瞬间的安静,阮拂晓亦抬头望了过去。 面前的马车四角各挂着一只碧玉琉璃宫灯,其上嵌着一个“夙”字,车厢是用最堪比黄金的紫檀木打造的,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连拉车的四匹马,都是世间难寻的玉雪马,马毛在阳光下呈现淡淡的玉色,泛着莹润的光泽,似是从仙境中走来。 车前是几十个护卫开道,皆气息沉稳,步伐矫健,一看便是练家子,马车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丫鬟婆子,家丁护卫,一眼望去,甚至排到了街道的尽头。 车门打开,第一个下来的,是一身材高挑c姿容秀丽的女子,衣着华丽,举止优雅,围观有不明所以的人,以为这便是那传闻中的夙家长女公子,只是看到她恭敬地侍立在一旁,搀扶着一个少女下了马车,才明白那优雅美丽的姑娘,竟只是个丫鬟。 那少女鹅蛋脸,墨色的柳叶弯眉,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望着人的时候,如皎皎月光,温和而宁静,唇瓣微勾,弯起一道优美的弧度。 一袭紫衣高贵优雅,衣服的肩膀c袖口及裙摆,都缀着米粒大小的珍珠,那珍珠是用银线绣上去的,搭配衣服上的花纹,丝毫不显得累赘俗气,最神奇的是,那衣裙不只是用什么 料子做的,随着她的走动,那裙摆上的纹饰似是能流动一般,如天边绚丽的流霞,让人觉得明艳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精致小巧的绣鞋,各嵌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南珠,珠子圆润光滑,一丝瑕疵也无,阮拂晓一眼就看出,那是世间难寻的合浦南珠,只一颗,拿在黑市上拍卖,都能值上万两银子。 她缓缓地向着人群走来,很多人心中都想起了一句话,恰似牡丹真国色,原是人间富贵花。方才还觉得高高在上的阮阀女公子,与这位女公子一比,总显得黯然了几分,却并不全是衣饰的原因。 那阮拂晓虽然也是美丽的,高傲的,可那份高傲,略有几分刻意,像是强撑出来的,倒不像这位女公子,眉眼温柔,嫣然浅笑如拂面春风,亦让人觉得高不可攀,有一种上位者的气息,是刻在骨子里的,浑然天成。 阮拂晓紧抿着唇,脸色有些难看,她在家中也是得宠的,本以为自己用的便是最好的,可今日见了这派头,恐怕大夜未亡国时,嫡公主都未必能及吧 这也就罢了,她清高惯了,一向不屑这些金银玉石的俗物,只是,这夙家长女公子的容貌,却比她想象中要美上许多,特别是那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气度,更是让阮拂晓不喜。 从前她以为夙弦那些在外的美名,不过是夙疆特地给她造势罢了,如今看来,倒也有几分真了,可也让她更厌恶了,她讨厌比她美比她身份尊贵的女人。 还有那只该死的兔子,阮拂晓目光落向夙弦怀中的珍珠,眼皮子跳了跳。她曾经去战家住过一段时间,小女孩子哪有不喜欢这些小动物的,她自然也是喜欢的,曾经也和战无双讨要过。 可战无双不但不肯给,连碰都不让她碰,她不服气,有一次趁着战无双不在,想要强行抱走,可这小畜生不但不配合,反而还狠狠地咬了她,也不知道它一只吃草的兔子,是怎么那么锋利的牙口的。 那是她从小到大唯一一次受伤,疼的哭了很久,此刻想起来,觉得那早已愈合的伤口,似是又隐隐作痛起来。 第四十八章 言语交锋 该死的,战无双宁愿千里迢迢将兔子带过来送给夙弦,都不肯送给自己还有这只兔子,窝在夙弦的怀里,这么乖这么温顺,偏偏对着自己就龇牙咧嘴。 也许有的人,真的天生就是宿敌,注定的气场不和。这才一照面,阮拂晓就对夙弦产生了一种厌恶的感觉,很久以后她才承认,这种感觉,叫做嫉妒。 阮拂晓打量夙弦的时候,夙弦也在打量她。说起来,她们前世还是妯娌呢。 不过,她对阮拂晓当真没什么印象。前世楚泽一颗心都落在夙绫身上,和阮拂晓之间只能用“相敬如冰”来形容。 所以阮拂晓生下嫡子后,就自己搬到了陪嫁的院子里,常年不住在楚家。只有重大的节日,才会偶尔露下面,她们做了多年妯娌,其实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此刻,见到尚是少女的阮拂晓,心情不由得有些微妙。她一袭白衣气质出尘,略带着几分清冷孤傲,一张小巧的瓜子脸,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妩媚,那种与生俱来的风情,与周身如冰雪般的气质有些矛盾。 这长相,漂亮是漂亮,就是太妖娆妩媚了些,不是她搞偏见,而是这种容貌,还是在庶女小妾身上比较常见。听说阮家的大夫人,是个极为端庄的长相,这阮小姐也不知长得像了谁。 “久闻夙大小姐的美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当真是美艳动人,如国色牡丹,颇有杨妃之姿。”阮拂晓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杨妃,是前朝时一位有名的宠妃,生的有些丰腴,不过红颜薄命,命不太好。所以,阮拂晓这是在说她长得胖还是讽刺她命不好 不能怪她阴谋论,实在是这阮小姐满脸写着四个字,“来者不善。” “阮小姐也不必谦虚,你长得也不差,比起传说中的赵宜主也不差什么的。”夙弦微笑颔首,一脸的认真。 阮拂晓一噎,心中有些恼怒,那不过是个出身低贱c靠狐媚惑主爬上龙床的舞姬,也敢和她相提并论这女人这是什么意思 “阮大小姐远道而来,怎么不让人通传一声,我也好招待一下,这样倒是显得我不懂礼数了。”在阮拂晓发作前,夙弦抢先开口,阮拂晓欲要出口的话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堵的有些难受。 这下子,若是再计较,反而显得自己小气。她只得强行压住心中的不悦,强自镇定地开口。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见这赌坊客似云来,我有个自小服侍的婢女,于赌术上颇有几分天分,我一贯纵着她,也是好奇,便亲自试了试,结果,倒是挺让人失望的,也不知,这是谁家的产业,却原来只是徒有其表罢了。” 夙弦听了,也不恼,反而微微一笑。 “远道而来,没能让阮小姐尽兴,倒是我的不是,这不,我过来,就是为了让阮小姐尽兴的,巧的是,我这些日子也得了个婢女,想来必是能让阮小姐满意的。不如,就让我代替他们,和阮小姐赌一局,如何” “哦”阮拂晓挑了挑眉,“夙大小姐的意思是,你要亲自和我赌” “不知阮小姐,可有兴趣” 此时,哪怕是再傻的人,都能听得出这两人之间浓浓的火药味,你一句我一句,话里话外全是机锋。 不得不说,这贵女们吵架,还挺有风度的,一个脏字不带,却又恶意满满。 围观的人看的津津有味,平日里嚣张惯了的桩子和老板,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大冬天的,身上脸上全是冷汗。 今日他们不但输了钱,还逼得大小姐亲自下场,若是大小姐赢了还好,若是输了,这不仅仅是输了银子这么简单,大小姐的脸面,可就全都没了。主君能饶了他们吗 夙弦敢来,自然也是有几分把握的,前世夙绫身边的这个婢女,那手赌术可以说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还从来未有过败绩,她想,自己该不会那么倒霉吧 “兴趣自然是有的,只是既然要赌,当然得有赌注才有意思,我的婢女方才不过是小试牛刀,便赢了300万两银子,夙大小姐准备拿什么来赌呢” “这还不容易我这便让人,去取300万两银子便是。” “夙大小姐,你好像搞错了,你方才说,是要代替赌坊来与我赌,我与赌坊的赔率,可是一赔十,也就是说,你想与我赌,至少这一局要准备3000万两。”阮拂晓眉宇间隐有得色,果然如愿的看到夙弦皱起了眉。 这种赔率听起来对赌坊是很不公平的,若是阮拂晓输了,只需要拿出300万两,可若是夙弦输了,却要输3000万两。 但这种赌法并不是没有,通常仅限于巨额赌注的场子,赌场用来引人上钩的。 赌坊的桩子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又占着地利优势,平日里与人赌斗,鲜有败绩,若是赔率还是1赔1,那恐怕就没有人会和赌坊赌了。没想到,这一次却是踢到了铁板,遇上了硬茬子。 “不过这等俗物,我也不是很看重,不如夙大小姐用旁的东西来代替,如何” “阮小姐想要什么” “我要它,”阮拂晓也不客气,一手指向了夙弦怀中的兔子,“一只兔子,抵3000万两,夙大小姐你并不吃亏。” 阮拂晓心中咬牙,待她将这只兔子赢回来,定要将这畜生剥皮抽筋了。 她眼中的意图太过明显,夙弦笑容变冷,不过却是一脸的欣喜,“何止不吃亏,简直太划算了,只是阮大小姐觉得,它能值3000万两” “我觉得它值,它就值,不值也值。” 这阮拂晓,还真是够嚣张,够高傲的。夙弦有些奇怪,这样性子的人,前世为什么会甘心偏安一隅,不争不抢 “那来几局好呢事先说好了,我可没那么多东西赔,若是输的太惨,总不能让我把夙家大宅抵给阮小姐。”按照赌桌上的规矩,一旦上桌,若未经玩家允许,赌坊一方不得中途换人,不得中途停止。 只是阮拂晓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也清楚,若是真赢的太多,就算赢得赌坊倾家荡产,顶多能赢回一个赌坊,这赌坊历年的积蓄恐怕早就送到夙家去了,这点蝇头小利,可不是她真正的目的,因此夙弦送上门来,她自然求之不得,对于夙弦的要求,只要不妨碍她的计划,又怎么会反对 夙弦,夙阀的嫡小姐,是能够代表夙家的,至于几局 “三局吧,”阮拂晓沉吟着,三局,足够了。 “可以,那就这么定下了,第一局,阮小姐想怎么赌” 第五十章 对赌(一) “最简单的,猜点数就好了,免得您的婢女不懂规则,倒显得我们欺负人。不过,桌子椅子用的都是赌坊的,若是骰子再用赌坊的,未免对我太不公平,所以,用我自己带的骰子,夙小姐,不会有意见吧” “当然不会,阮小姐随意,”夙弦还是好脾气的点头,“阿念,你陪阮小姐的婢女玩玩吧,输赢不重要,点到为止即可。” “喏。” 阮拂晓不屑冷笑,这个夙弦,可真是太会装了,输赢不重要,还赌什么骰子,在花园里赏赏花扑扑蝶不好吗果然,说的好听叫温婉贤淑,说的难听点,就是软包子一个。 软包子夙弦: “玲珑,去吧,可莫要让我失望。” “喏。” 姜念出列,同时阮拂晓身后,一个面容冷艳的婢女走了出来,二人同时站到了露天的赌桌前,小兔子珍珠作为赌资,和300万两银票一起,放到了赌桌两侧。 珍珠一露面,就引得一片惊叫,实在是这么漂亮可爱的兔子也是少见,它委委屈屈地趴在那里,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脸上写满了可怜兮兮;特别是那双蓝色的眼睛,还带着不舍的望着夙弦,让不少女子看的心都软了,觉得这夙阀的女公子实在狠心,居然拿这么可爱的小东西来做赌资。 夙弦抽了抽嘴角,她觉得这家伙简直成了精了,平时要是淘起来能把屋子都拆了,这会儿还装可怜。 不过,谁让你长得好呢我忍了。 赌桌那里,江念和那叫玲珑的婢女已经开始了。 “第一局,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远到是客,你先请吧。按照这一行的规矩,你摇的出来,算我输;你摇不出来,算我赢,可好” “可以,多少点” “开局讲究个吉利,”江念笑的温柔,“六六六,如何” “可以。”拿起骰子,玲珑手腕翻转,摇了起来。六六六,这个太简单了,这蠢货想要吉利,对她和小姐来说,自然是吉利。 当听到骰子里传来自己想要点数的声音后,玲珑唇角扬起笃定而自信的笑,轻轻地将骰子放下。 江念想要伸手去揭,玲珑却趁着她还未碰到骰子,抢先一步揭开了盖子,还挑衅的看了江念一眼,似是在说,你想耍什么不入流的手段,我都知晓。 江念却丝毫不见恼怒,一如既往地温和浅笑,倒是让人不由得感慨一句,仆似主人形。 “少主,这夙大小姐,也太过分了,居然那么糟蹋您的心意,那小白可不是一般的兔子,从小到大吃过的珍惜药材加到一起都未必止3000万两银子了,她居然这样侮辱珍珠,这不仅是侮辱了小白,也是侮辱了少主您的一片心意啊。” 傻根抓住一切机会在少主面前上眼药,当初那凶残的一箭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何况这夙大小姐还那么狡诈,自家少主已经够狡诈够凶残了,这要是再来一个,他的日子可怎么过 战无双: 为什么他英明一世,智谋无双,养出来的下属却蠢得让人不忍直视 就傻根这个样子,若是一个人出门,该不会被人坑的裤衩子都不剩吧他简直比阮拂晓还要蠢,夙弦这摆明了是要坑阮拂晓,他一个旁观者居然都看不明白 “人家现在不叫小白,叫珍珠,那么蠢的名字,亏你想的出来。” “不是啊少主,小白这个名字,明明是你自己取得,您当时说了,一只小白,一只小灰。” 战无双: 看看楼下的江念,再看看一脸认真的傻根,战无双怨念更深,为什么别人养出来的丫鬟,就能那么像自己的主子,聪明的不要不要的,而他的,不但蠢的要死,还这么不会聊天。 肯定不是他的培养方法有问题,是傻根天分太差,怎么耳濡目染都教不会吧 想了想,顾及到下属可怜的自尊心,战无双委婉的提示,“傻根啊,你看楼下,夙大小姐那个赌筛子的丫鬟怎么样啊” 看看人家多么像自己的主子,那想阴人的时候,笑容如出一辙,这默契,一看就是一家子,再看看你那个憨样,就不能反省一下哪怕能有我的半分机灵也好啊 傻根顺着战无双手指的方向看去,恰好对上了江念那温柔无害的笑容,阳光落在她的脸上,那温和的眉眼,似是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纯粹而美好。 这姑娘,长得可真好看,笑起来还这么温柔,一定和夙大小姐不一样的,是个温柔又心善的姑娘呦。 傻根很自动的忽略了,其实夙大小姐,每次笑得也很温柔,很好看 他的脸慢慢地红了, 扭捏了半晌,方才粗声粗气地开口,“一切但凭少主做主。” 啥玩意 这下轮到战无双懵逼了,他做什么主了待看到傻根那咧着嘴傻笑的模样,顿时更心塞了。 他这个做主子的八字还没有一撇,他就惦记上了人家的贴身大丫鬟,这臭小子,是不是所有的机灵劲都用在这了 另一边,揭开盖子,六六六,三个骰子整整齐齐的码在一起。 “第一局,看来是我赢了,倒是要谢谢夙小姐的吉利数字,果真吉利。”阮拂晓脸上终于带上了几分笑容。 夙弦脸色略显得苍白了几分,恋恋不舍地看了那兔子一眼,任是谁都能看得出,她脸上的笑容有多勉强,“阮小姐玩得开心就好,下一局,阮小姐想怎么赌” “规矩不变,还是猜点数就好了,变来变去没意思,难道夙小姐怕输,所以想换个玩法” 夙弦笑得更勉强了,“自然不会。” “那就好。”阮拂晓命人将兔子抱了过来,看着夙弦心痛却又强撑着的模样,心中一阵快意,装,我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下一局,照样是一赔十的赔率,夙大小姐,你的3亿两赌资,可准备好了。” “3亿”夙弦诧异,“可是阮大小姐明明只有300万两的银票啊。” 夙弦指了指桌上的银票,眼中流露着不解。 “夙大小姐是不是糊涂了,方才那一局,你输了3000万两给我,我的赌资,自然是那3000万两。” “阮小姐,我看你是弄错了,我方才什么时候输过300万两给你,我明明只是输了一只兔子啊。” “可是那只兔子” “那只兔子,阮小姐您觉得值3000万,我没意见,可是,我从来没有说过,觉得它值3000万两,若是按照这种逻辑,我觉得我头上的发簪值3亿两白银,是不是也可以拿出来作为赌资呢” 第五十一章 对赌(二) “再说了,我来的时候听说,阮小姐想要拿最终赌资的一成分给百姓,我先替弦月城的百姓,谢谢阮小姐了,可是若这兔子作为赌资,这么多老百姓,总不能一人一块肉吧,这也太残忍了。” 她这样一说,围观众人也觉得有道理,是啊,他们想要的是银子,可不是兔子肉。何况,那么漂亮又可爱的兔子,怎么舍得给它分尸,造孽呦 “就是,这么大点一只兔子,若是拿去市集上卖,连一两银子都卖不上,怎么能值3000万两” “阮小姐,你若是没钱,就算了,还不如继续拿那300万两做赌资。” “是啊是啊” 涉及到自身利益,群众都是很热情的。 “你”阮拂晓气得脸色铁青,这群刁民着实可恶,粗俗。 还有夙弦,分明是在强词夺理,偏偏她又不知该如何反驳,这着实让她憋屈。 这般的伶牙俐齿,卑鄙无耻,居然都能被盛传温婉端庄,可见世人瞎了眼。 想到此行的目的,阮拂晓深呼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好在此次,她也是有备而来。 “既如此,那我就拿出3000万两。” “可是,我并没有3亿两银子,这样吧,阮小姐还看上夙阀什么东西,尽管开口便是。”夙弦耸了耸肩,耍起了无赖。 “3亿两白银,确实多了些,”阮拂晓此刻倒是很通情达理,眼里满是志在必得,“若是,我看上的是人,夙大小姐也给吗”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夙弦笑了,这阮拂晓闹了半天,原来还是为了战无双,只是战无双,可不是夙阀的人。 “那自然是不行的,我们夙家的主子,总不能当做货物一样送人。” “这人,其实也不是夙家的人,只是暂居于此,夙小姐只要答应我,不能强行将人留下,让人和我离开就好,如何” 哦,说来说去,还真是战无双,这家伙能值那么多钱吗 不过没关系,阮拂晓觉得值就行,大不了就把那王八蛋迷晕了,打包送到阮拂晓床上好了,他一个大男人,还能吃了亏 “好吧,我答应了,那阮小姐先把3000万两白银拿出来吧。” “怎么,你还怕我赖账不成” “当然,”夙弦理所当然的点头,“这么多银子,要拿出来也不容易,何况还有分给在座诸位的300万两,你若是最后拿不出来,我岂不是亏大了我吃点亏也就算了,你拍拍屁股走了,我弦月城的百姓可怎么办” “夙大小姐,还是先赢了再说这话吧。”阮拂晓冷哼一声,“不就3000万两银子,也值得夙大小姐这样小心。蔡嬷嬷,将银票拿出来。” “喏。” 阮拂晓身后一直侍立着的中年妇人向着怀中探去,可是却摸了个空,一下子变了脸色。 迟迟未得到回应,阮拂晓有些不耐烦,“蔡嬷嬷,你在磨蹭什么” “小姐,银票,银票不见了。”蔡嬷嬷脸一下子白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上的冷汗不要钱似的往下滴,明明方才还在,就这一晃神的功夫,就不见了。 “你说什么”阮拂晓失态的站起身,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怎么会不见” “老奴,老奴不知晓啊。”蔡嬷嬷快要哭出来了,3000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哪怕阮阀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啊。 这3000万两,可是主君背着夫人和少主,从军费中挪出来的,根本就是想走个过场,根本没想真的能输出去,现在倒好,还未开赌就没了,没了 “你”阮拂晓气得身子都在发抖,恨不得将人打死,可毕竟是跟着她多年的老人,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能怎么办 深呼吸几口气,阮拂晓强行压下欲要喷薄而出的怒火,用着仅存的理智摆了摆手,“罢了,你先起来。” “看来我说的还真是没错,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的,凡是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那阮小姐,咱们还玩吗若是不玩了,就拿出30万两,给大家伙分分,咱们就散了吧说起来,你也赚了呢。”夙弦单手拄着下巴,似是好心的提议道,一副我都懂的样子。 天地良心,她真的是一片好心,人家远道而来,怎么说也是个客,她也不想把人坑死了,那样以后还有谁敢来做客 阮拂晓气得差点吐血,夙弦这是什么意思这意思是说她本来就没钱,故意演戏来骗她吗她是冤枉的 “不必,夙大小姐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夙弦这么说,阮拂晓就算想要降低赌资,也不可能了,她丢不起这个人。 何况,她也不相信自己会输,夙弦这么说,不过是想激自己放弃,她才没这么蠢。 “蔡嬷嬷,将我那鞭子取出来。” “小姐,万万不可,那可是” “我说拿出来。”阮拂晓狠狠瞪了她一眼,眼中带着几分警告,这个老货,若不是她,自己何至于此都是她害得。 不过,她相信玲珑是不会输的,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喏。”蔡嬷嬷自知这次闯了大祸,也不敢再劝了,从不远处的马车中取出一支通体银白的鞭子,走了过来。 “这鞭子”夙弦惯常用顺手的武器也是鞭子,她用过的鞭子,也都是用最好的材料,请名家打造的,以夙阀的财力,自然不是凡品,可即便这样,她居然看不透眼前这鞭子,是用什么打造的。 这鞭子通体银白,比起一般女子惯常用的软鞭还要更纤细几分,小小巧巧,与其说是一根鞭子,倒更像是一条略有些粗的带子。 阮拂晓不屑的冷笑一声,“夙大小姐尽管放心,这鞭子的价值,可远超3000万两。” 她拿起鞭子,丝毫不见用力,只是随意地一甩,那短小精致鞭子在半空中似是长了眼睛,能拉长一般,向着赌坊门前那石狮子击了过去。 赌坊门口那半人高的石狮子,在触到鞭子的那一刻,竟好似变成了豆腐渣,就那么碎成了一块一块。 “这”夙弦瞪大了眼睛,她看的分明,方才阮拂晓根本未用半分内力,那石狮子,就算是她现在的内力,想要一击即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她们离那石狮子的距离,根本不止一条鞭子的距离,那么,就只能是这鞭子,确实有过人之处了 夙弦摸了摸下巴,心中打起了小算盘,看来,这是个好东西,倒是要想办法搞到手才好。有了紫金弩,再有了这个杀器,以后打起架来,就更痛快了。 第五十二章 强势护短 看来,这世上神兵利器还真不少,阮拂晓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怎么他们夙家就没有 “这可不是普通的鞭子,是当初夜女帝倾一国之力,搜集了天下最好的精金秘银,听说有些东西还是夜氏先祖留下的,来自那传闻中虚无缥缈的天山,根本不是凡间之物。 之后又耗费了整整五年,才为皇太女打造了这样一只鞭子,是萧氏皇族传世至宝之一,历来只传嫡长,这样一只鞭子,抵这3000万两,不知够不够呢”阮拂晓说起鞭子的来历,骄傲地扬起了下巴,活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要是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这鞭子是她家祖上的呢。 夙弦有些想笑,这阮拂晓是不是傻 她是生怕自己不觊觎吗这么一个宝贝,不说藏着掖着,还拿出来显摆,她是对自己的实力太有信心,还是太相信他们夙家的人品 不过,送上门的肥羊,不宰白不宰 “当然够,小念,准备一下,可不要再让我失望。”夙弦瞬间动力满满。现在就是阮拂晓不想赌了,她都不答应。 “喏。” “第一局我赢了,第二局,你先请吧。” “好,多少点” “从上到下,一四五,请吧。”江念也不多言,拿起骰子,手腕转动,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过后,“啪”的一声,骰子放在了桌面上。 玲珑手指微微一动,一道无形的气流无声无息的弹向了骰子。 “你来开吧,我就不碰了,免得最后输了,要让你们赖上,可就不好了。” 玲珑神色倨傲,丝毫不见半分忐忑,俨然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刚才她已经听出来了,那骰子的点数已经改变了,为了羞辱对面的女子,她还特地将点数改成了“六六六”,呵呵,多吉利的数字啊,多来几次才好,不是吗 这手绝技,可是青龙卫密不外传的,她练了这么多年,除了火凤卫的人,无人能破。 而火凤卫,早就随着林皇后的死,消失了十多年了,看那婢女毫无反应的模样,她相信这一次也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 可是,当盖子打开的那一刻,玲珑却傻眼了,得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脸上的血色一点点地褪去 从上到下,清清楚楚的一四五,同样码的齐齐整整,似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出老千。”玲珑失态的尖叫。 她明明已经用真气改变了点数,明明她听到,是六六六,怎么会这样 “这位姑娘,你这就不对了,为了公平,这骰子可是你们拿出来的,众目睽睽之下,我有没有做手脚,不是一目了然吗难不成,咱们弦月城的老百姓都是瞎子还是说,你和你家小姐,输不起呢” 江念依然笑得温和无害,可这笑容再落到玲珑的眼中,却只觉得一股寒意自心间升起。 如果她所做的手脚,对方都一清二楚,还在丝毫不惊动她的情况下轻轻松松化解,那么这个江念的赌术,便一定在她之上,而且,强的不是一星半点。那么,她第一局输给自己 玲珑的脸更白了,连看都不敢去看自家小姐一眼,那鞭子,就算是打死她,也赔不起啊 除了惶恐,她心中更多的却是疑惑,当初教她赌术的师父明明说了,青龙卫这些秘技都是一对一的传授,除了她,这个世上不会有人能悄无声息的做到这一点。 不对,还有一个例外,火凤卫可是,火凤卫不是早就消失了吗 玲珑想破了脑袋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而阮拂晓的脸色简直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可是,她能怎么办呢难道真的要说我就是输不起吗 她丢不起这个人,可是,她从小体弱不能习武,这鞭子在手,却足以让她自保,等闲人近不了身;便是这鞭子代表的含义,她也不能丢了啊。 阮拂晓此刻悔的肠子都青了,只恨自己方才为什么没有听蔡嬷嬷的劝阻,更恨蔡嬷嬷为什么会弄丢了银票,恨玲珑会输。 胸内气血一阵翻涌,阮拂晓用力压下喉间涌上的腥甜,“夙大小姐,这鞭子是我心爱之物,不如,我让人回阮阀,取3000万两银子回来给你,如何” 夙弦果断摇头,“那不行,阮大小姐,愿赌服输,作为世家贵女,我相信您不会连这点风度都没有。 您看,第一局我也压上了我的心爱之物,可是输了,我再不舍我也还是将珍珠交给了您,您如今输了心爱之物,怎么能反悔呢您该好好的向我学习才是,作为世交之女,您有错误,我也不能姑息,这样” 夙弦话还未说完,阮拂晓再也忍不住了 ,一口血喷了出来。 尼玛,你那破兔子,能和我这鞭子比吗能吗能吗阮拂晓在心中呐喊。 这时,阮拂晓身后那个一直沉默着的c毫不起眼的青衣少年,却突然动了,身形快的如鬼魅般,瞬间便来到了夙弦身前,伸出手,就要去抢回那鞭子。 他动作太快,夙弦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突然,一道绯色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轻轻一抬手,轻而易举地便挡住了那青衣少年的攻击。 “战无双”阮拂晓先是眼睛一亮,待看清楚他的动作后,随后又沉下了脸色,“你这是要护着她,和我作对吗你千里迢迢跑来这里,果然是为了她” “我和夙大小姐素不相识,为何要护着她不过是看不惯你们当街出尔反尔,输不起罢了,不行吗” 夙弦松了口气,她还真怕这家伙口无遮拦,当街说些有的没的,传出些私相授受的名声来,就算她不在乎名声,可夙家还有那么没出嫁的女儿呢。 不过,她显然还是放心的太早了,低估了这货的无耻程度。 “不过,如果真的要护着一个人的话,那我也必定要护着她,而不是你。谁让她长得比你美,比你聪明,比你温柔,比你有风度,本少主眼睛又不瞎,不护着她,难道护着你吗” 夙弦第一次觉得,其实战无双这人,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的。特别是那毒舌,要是不针对自己的话,听着还挺顺耳的,虽然她觉得,那本来就是实话。 “你,你”可怜的阮拂晓,本来身子就不好,可唇角的血迹还未干,被战无双气得,又吐了一口血。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受过今天这样的屈辱,特别是,她看中的男人,居然当着另一个女人的面,将她贬低的一文不值。 而挡在她面前的那个青衣少年护卫,表情一变,原本冰冷的眼里瞬间闪过很多东西,担忧c心痛c愤怒 “道歉”他手臂被战无双牢牢地固定住,即便痛的脸都有些扭曲,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要给自家主子讨回一个公道。 夙弦摩挲着下巴,笑容有些玩味,目光在阮拂晓和青衣护卫之间打转,这表情,这反应,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的,对主子的忠诚啊这分明就是 第五十三章 吐血昏迷的阮拂晓 这分明是男人对心爱女子的紧张和在意啊,夙大小姐表示,她虽然没吃过猪肉,但也是见过猪跑的。 不过,她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着,怎么看也不觉得阮拂晓会喜欢这个青衣护卫,毕竟,长相平平,武功嘛,能被战无双轻易制住,应该也平平吧 所以,应该只是小护卫的一厢情愿吧 战无双笑了,笑容极冷,手上却加重了力道,夙弦能清晰地看到那小护卫的胳膊已经被扭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看的她都有点牙酸,这得多疼啊 “让我道歉,你配吗” “住手,战无双你放手,青羽,回来”阮拂晓见状,也急了。 “不,他侮辱了姑娘,必须道歉。”小护卫倒是个硬骨头,咬紧了牙关就是不松口,在他心中,姑娘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谁都不可以羞辱姑娘。 “我让你回来,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姑娘” “若是再不回来,你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喏” 在阮拂晓的一再坚持下,青羽终于不再坚持,低下头,阮拂晓望向战无双,“他不是有意冒犯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你饶了他这一次吧” “你在我这里有面子吗” “那你想怎样”阮拂晓深吸一口气,强撑着问道。 “你们冒犯的人,是夙大小姐,不是我想怎样,而是应该问,她想怎样。” 正看热闹看的津津有味的夙弦一愣,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这不是你们三个人的爱恨情仇吗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阮拂晓笑得比哭还难看,又看向了夙弦,“夙大小姐,对我护卫的冒犯,我向你道歉,你可以饶过他这一次吗” “姑娘,你不要和她道歉,我宁愿不要这条胳膊,也不要” “你给我闭嘴,”阮拂晓怒斥一声,“若是再多话,就别再留在我身边了,滚回你义父身边去。” 这句话,显然比什么威胁更管用,青羽果然不吭声了,只是看向夙弦的目光,想要杀人。 夙弦倒是无所谓,想杀她的人多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看着阮拂晓那憋屈的模样,大度地摆了摆手,“算了,都是小事,来者是客,我不计较了。” 再计较下去,她真怕阮拂晓憋出内伤了,毕竟这位刚才可是吐了两次血了。不过看起来,她对这位小护卫,当真很在乎,为了她,不惜和自己低头,这对阮拂晓这样的人来说,其实很不容易了。 “既然夙大小姐不计较了,那就算了,”战无双终于松了口,阮拂晓刚松了口气,却突然听到“咔嚓”一声脆响,青羽闷哼一声,胳膊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软软地垂了下来,这一看,便是骨头被折断了。 “一点小小的惩罚,要是养得好,还有痊愈的希望,记得以后别惹到不该惹的人,不然,我不会每次都这么好说话的。” 青羽虽然痛的额头直冒冷汗,却依旧硬气的一声没吭,若无其事的站到了阮拂晓面前。 “噗”怒火攻心的阮拂晓,这次真的是又气又疼,再也支撑不住,连吐了好几口血,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我的妈呀,这也太可怕了 夙弦有些懵,她发誓,这次真的和她没关系,她也没想到,这阮拂晓的抗打击能力也太差了吧 就这心理素质,还敢来挑衅她阮拂晓还真该好好和夙绫学学,看看,夙绫都那么折腾了,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呢。 夙弦一边在心中吐槽,一边冲了上去,顺手捞起赌桌上的银票,自觉地揣进了怀里,一边好心的扶起了昏迷中的阮大小姐。 “立刻回府,那个,你叫什么来着” “卑职何风。” “何风啊,你先回府,通知江先生,去,就去我旁边的院子吧。” 虽然心里看不上阮拂晓,但是人家毕竟是阮阀最受宠的大小姐,还是打着结盟的旗号来的,总不能真就把她丢在大街上不管吧 放进夙宅别的地方,她又不放心,家里还有个时时刻刻想要作妖c让人防不胜防的夙绫,要是这两人勾搭上了,就算她能应付,也烦人不是还是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看着的好。 走了两步,突然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对了,阮家小姐虽然昏迷,先前承诺的事也不能不做,林嬷嬷,你将这300万两银子,给大家分了吧。” 蔡嬷嬷不干了,她们小姐今天吃的亏已经够多了,300万两虽然比起3000万两不算什么,但也不是个小数目,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夙大小姐,我们小姐只承诺了一 成,你这样自作主张,未免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阮小姐宅心仁厚,若是她还醒着,必定不会反对,指不定多高兴呢,再说了,这钱可不是白给的,”夙弦望向围观百姓,“大家可要记得阮小姐的好,待会拿到钱,都去寺庙里拜一拜,给阮小姐立个牌位,给阮小姐祈福,好不好” “好。” “阮小姐仁义啊” “我回去一定给阮小姐立个牌位。” “阮小姐都吐血了,身体这么虚,这个时候最需要祈福了,我觉得阮小姐比这300万两重要,嬷嬷你觉得呢” 蔡嬷嬷: 她家小姐当然比300万两重要,可关键是,能这么比吗还有,立个牌位活人哪有立牌位的这夙大小姐,是在诅咒她们家小姐吗 可是这个时候,她若是再出来反对,可就落了下乘了,未免显得小家子气了;可若是就这么应下,却又怎么想都不甘心。 “夙大小姐,既然你如此仁心,为什么不自己拿钱出来呢” “我没钱啊,”夙弦摊了摊手,“我这次出来,本来就没有本金,只有一只兔子而已,还输给了你家小姐。” “你” 蔡嬷嬷总算明白,自家小姐为什么会被气得吐血了。对了,那只兔子呢 方才一阵混乱,蔡嬷嬷几乎把那兔子忘了,此时再去看,哪里还有兔子的踪影 不过此时,就算兔子没了,也顾不上去找了,还是小姐的身体要紧,蔡嬷嬷恨恨的瞪了夙弦一眼,急急忙忙带着人跟了上去。 “你就这么走了,我刚才可是帮了你,连句谢谢都没有”夙弦刚要上车,打道回府,就被某人拦住了。 “那好,谢谢你了,战少主你真是个好人。”夙弦很不走心地敷衍道。 “阮拂晓这个人不简单,你要小心。”战无双却没和她斗嘴,难得严肃道。 “怎么说”夙弦也警惕起来。 “上次追杀我的人,就是她派来的。” “你既然都知道是她了,为什么刚才一点反应都没有”夙弦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又了然了,因爱生恨吧 “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有些事,我还没查清楚,我只是给你提个醒,你看着傻乎乎的,别着了人家的道。” “你才傻乎乎的,你全家都傻乎乎的。”夙弦不乐意了,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 “总之,我觉得她这次来,绝没有签订结盟协议这么简单,你要提防着些。”战无双总觉得阮拂晓另有重要目的,却又一时间猜不出来。 “知道,知道,”夙弦依旧不走心地应了,当然另有目的,目的不就是你吗 “对了,她身边那个小护卫,和她关系好像不一般啊。”夙弦好奇心一上来,就没忍住问道。 “嗯,是不一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呢。” “你就不吃醋” “我为什么要吃醋”战无双一脸莫名其妙,他巴不得阮拂晓赶紧嫁出去,以后别来烦他。 “男人真是绝情啊”夙弦感慨道,阮拂晓怎么说也是个大美人了,出身也不错,人家千里追爱而来,怎么也是一片痴心了。 结果偏偏遇上战无双,痴心全部错付了,难怪要因爱生恨了。 “要是对你,我肯定不绝情,绝对痴情专一。”战无双将脸凑到夙弦面前,连忙抓住机会刷好感。 “滚”这个臭不要脸的,信他才有鬼。 第五十四章 嫌隙 回到夙家的时候,江离已经等在了院子里。 “江美人,阮小姐还好吧”看到阮拂晓气息奄奄的躺在床上,唇角还沾着血迹,有些可怜,夙弦摸了摸鼻子,难得的有些心虚,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还不好说,”江离把完了脉,沉吟道,“阮小姐应该是天生胎里就带了不足吧” “我们小姐与少主是龙凤胎,少主先出生,夫人生小姐生的艰难,险些胎死腹中,因此我们小姐自小身子就弱,天生便有心疾之症,一点气都受不得,我们阮家,是从来没人敢给小姐委屈受的。”高嬷嬷一边说,一边看着夙弦,意思很是明白。 夙弦: 夙疆咳了两声,有些尴尬,“江先生,你只说说,阮小姐要不要紧” “阮小姐身体太弱,又吐了这么多血,虽不伤及性命,却也对心脉有损,恐怕要在床上多躺些日子了。” “那无妨,”夙疆松了口气,只要不死就行,“阿弦,阮小姐就交给你了,好生照看着,若是缺什么东西,尽管让人去库房取,务必将阮小姐身子养好了。” “好的哥哥。”夙弦乖巧的点头应下。 夙疆趁机把夙弦拉到一旁,低声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抬回来了。” “不干我的事,都是战无双干的。”夙弦连忙撇清关系,坚决不承认和自己有关。 “要是和你没关系,你能这么心虚”夙疆不信,他妹妹心虚的样子,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这时,蔡嬷嬷却突然走到了二人面前,“噗通”一声跪下了,吓了两人一跳。 “蔡嬷嬷,你不用多礼的,你们家姑娘都这样,我真的不计较了。” 蔡嬷嬷: “夙君,这件事,我家姑娘虽有冒犯的地方,但那玉骨鞭,可是我家姑娘去世的外祖母送给姑娘的,是她老人家家传之物,姑娘日日从不离身,如今没了这鞭子,若是醒过来不知得多难受。 您也看到了,我家姑娘身子本就不好,受不得气,求您可怜可怜,发发慈悲,让夙大小姐把那鞭子还给我们姑娘吧” “哦,我当多大的事呢,这好办,那阿弦你”夙疆听说只是一条鞭子,压根没当回事,随口就要答应下来。 “哥哥”夙弦连忙打断,“我不要,这鞭子是我光明正大赢回来的,又不是抢回来的,我为什么要还 而且,你知道这鞭子值多少钱吗3000万两银子呢,您就这么送出去,钱不是这么花的。” “3000万两”夙疆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鞭子啊哪怕黄金做的,也不用这么贵啊。 “夙大小姐,您若是想要银子,我们阮家可以补给您,但是这鞭子真的对我家小姐意义非凡,您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就还给我们吧”蔡嬷嬷依旧不死心,苦苦哀求。 夙疆也有些心动,3000万两,可以用来扩军了,还可以再建一个宅子,多纳几个美人,再买些古董玉器 “不行”可惜,他的幻想还未来得及展开,就被夙弦无情地打破了。 “阿弦”夙疆连忙拉拉妹妹的袖子,“这事咱们再商量一下。” “没什么好商量的,蔡嬷嬷,我记得你们家姑娘分明说过,这鞭子可是大夜皇室至宝,怎么就成她外祖母的家传之物了我可不记得,她外祖母姓萧。 再说了,如果真的看的那么重要,怎么会拿出来赌呢所以说,你嘴里根本没一句真话,哥哥,我们别信她。” 蔡嬷嬷:竟然把这一出给忘了。 “阿弦,我们出来说。”夙疆拉着夙弦,走到花园中的僻静处,才停下了脚步。 “阿弦,你这性子,让我怎么说你好,过去就太软弱了些,连个庶女都能骑到你头上,让人不放心;现在却又太强硬了,你骄纵跋扈一点都没关系,可在大街上将人气吐了血,这名声若是传出去,唉,那鞭子既是阮家女公子的心爱之物,你还是还给人家吧人家毕竟是为结盟而来,这样子,倒显得我们欺负人家小姑娘。何况,那可是3000万两银子。” “不,”夙弦坚定拒绝,“哥哥你不疼我了,那是我凭本事赢来的,凭什么要还那鞭子我也很喜欢,我不给。” “听话,3000万两不是小数目,平日里小事哥哥都由着你,但这样的大事,不行的,这次你必须听我的”夙疆难得摆起了脸,“阿弦,把鞭子拿出来,交给哥哥。” “如果我不肯呢哥哥是不是以后就不会疼我了”夙弦咬着唇,脸上满是委屈。 夙疆有些不忍,可是想到那3000万两银子,还是狠了狠心,“乖,哥哥以后再给你做 个更好的,只要阿弦听话,哥哥怎么会不疼你” “哥哥,你当真相信他们拿得出3000万两,不过是空手套白狼罢了,”夙弦突然笑了,“您大概不知道吧今日在赌桌上,连珍珠都能值3000万两银子呢,所以,这些不过都是玩笑话,您听听就好了,怎么还当了真” 夙弦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夙疆听到珍珠都能值3000万两,也禁不住开始怀疑,难道真的是自己太好骗了 也是,小姑娘家家的话,怎么可能当真,如果是自己,再疼爱阿弦,也不会拿3000万两给她买一条鞭子的。 这样想着,夙疆也失了兴致,随意摆了摆手,“那你看着办吧,别把人得罪狠了。” “好。” 夙疆走后,夙弦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望着夙疆离去的方向,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若说前世她出嫁前,一直傻乎乎的,还没发现,那么这些日子也才看明白了,自己的哥哥,夙阀的主君,当真不适合做这偌大门阀的家主,特别是想在乱世争霸中笑到最后,更是难上加难。 夙阀能有今日的地位,全赖去世的老家主,虽然他不是个好父亲c好夫君,险些废了母亲和大哥,但他却是一个合格的乱世枭雄。夙家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家族,走到如今人人敬畏的世家门阀,他功不可没。 他若是再活20年,夙家未必没有问鼎天下的可能,可惜,他死的太早了。 哥哥为人,平时看着还好,可一旦遇到事情,就少了几分决断,耳根子也软,别人说什么都信。蔡嬷嬷的话轻易就信了,自己说什么也信,从来不会去查一查,自己好好想一想。他甚至都不想想,什么样的鞭子能值那么多钱。 还有,自己从前一直认为,哪怕自己要天上的星星,哥哥都会摘下来给自己,他对自己,是永远没有条件的纵容和宠爱。 可是,若是触碰到足够的利益,是不是就不是这样子了夙弦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可是却又克制不住胡思乱想。 夙弦叹了口气,也许真的是自己太敏感,要求的太多,也太自私了吧 第五十五章 吃面 江离背着药箱从院子里走出来,远远地,便看到了月光下独自站立的少女。 她一身紫色嵌珍珠的长裙,在月光下踱步,朦胧的月光映着珍珠柔和的光泽,仿佛在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如梦如幻,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江离有瞬间的失神和恍惚,这样的美丽,天下间,又有几个人能不为之动心 “你看起来,似乎不太开心。”夙弦突然觉得身上一暖,回头望去,便见到江离正站在自己的身后,脱下了身上的大氅,披在了自己身上。 夙弦这才想起来,白天出去的时候,有太阳并未觉得冷,晚上回来忙着阮拂晓的事,竟忘了让人去取披风过来。 “不用了,你这样会着凉的。”夙弦想要拒绝,却被江离拦住了。 “无妨,我毕竟是男子,身子骨总要比女子要好一些。走吧,送你回去,不管什么事,也不能在这里吹风。”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不开心” “你若是想说,自然就说了,不过,所有的烦恼都是因为想的太多。 阿弦,其实有的时候,你不必将自己逼那么近,肆意的玩乐,什么都不要想,只去享受生活,也很好。” “有些事,哪是说不想就能不想的。”夙弦苦笑,她这辈子注定就是个操心的命。 两人一路走着,聊着天,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夙弦的院子前。 夙弦解下身上的大氅,递给江离,“谢谢你的衣服,不然,我今天可能真的会着凉。” 她的手指无意间触到江离的掌心,掌心温热,丝毫没有冰凉的感觉,夙弦心中犯起了一丝疑惑,她记得江离是不会务工的,为什么在外面走了这么久,却一点都不冷 这时,江离却适时地打了个喷嚏。 “哎呀,你着凉了,要不要进来坐坐,喝碗姜汤再走”夙弦想,刚才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吧 “好啊,”江离点头应下,“确实有些冷,那就进去坐坐吧。” 夙弦:我只是客气客气,你用不着当真的。 不过,既然话已经出口,她也不是扭捏的女子,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就招呼江离进了院子。 “嬷嬷,让小厨房给江先生熬些姜汤吧。” “好,姑娘也该喝一碗,祛寒气。”林嬷嬷应了一声,转身便要去忙活。 “不用了,我来吧。”江离笑着提议,“我是大夫,熬出来的姜汤效果要好一些,味道也没有那么重,别人熬的,我可能喝不惯。” “那好吧。”夙弦也没在意,她也发现了,江离虽然只是个江湖郎中,但是吃穿用度,都是极为讲究的。 江离进了小厨房,却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 “咦,你煮了什么,这么香好像不像是姜汤的味道”夙弦吸了吸鼻子,突然感觉肚子好饿。对哦,她今天晚上好像还没吃饭呢。 “你刚回府,便忙着阮小姐的事,还没吃东西,我想这么晚了也不用吃的太丰盛,小厨房正好有食材,就做了一碗香菇鸡丝面给你,来尝尝,虽然都是家常的材料,但是味道应该会不错。” “闻着味道就很香,江美人,你是不是永远都这么体贴” “当然不是,天底下这么多人,我要是对谁都体贴,那岂不是要累死”江离含笑望着她,一脸的宠溺。 “说的也是。”可惜夙弦的注意力全部被吃的吸引了,丝毫没察觉到。 她开心地拿过碗,夹起一筷子放进嘴巴里,笑弯了眼睛,“好吃,这面可真香啊” 夙弦最爱吃面,而且喜欢清淡一些的饮食,平日里小厨房也会按照她的口味煮面来吃,但是她觉得和江离煮的面比起来,差的太远了。 这面条很有筋道,汤里也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明明不是很浓郁的香味,可吃到嘴里就是有一种特别的味道,配上煮的烂烂的鸡肉,切的细细的香菇,让人食指大动。 “才煮了这么一会儿,怎么肉就能煮的这么软烂” “里面加了药材,肉就比较容易熟一些。” “怪不得呢,”夙弦就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香味,“江美人,你煮东西实在是太有天分了,要不你别做大夫了,改做厨子吧” “好啊,我考虑考虑。”江离含笑望着她,“给你做一辈子的厨子,我倒是可以答应。” “好啊,”正吃的香的夙弦压根没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的就要点头。 昏黄的灯光下,少女埋头吃面,笑得眉眼弯弯,一脸满足,少年专注地望着她绝美的侧脸, 目光温柔而宠溺,美好的像是一幅画。夙琅站在院门前,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她眸子黯了黯,却还是强行扯出一抹笑容,“姑姑,你们在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夙弦抬头望去,发现竟然是夙琅来了,就站在院门口,看着他们。不过天色太暗,她倒是没看清楚夙琅脸上的表情。 “原来是琅儿啊,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我睡不着,出来走走,听说你刚刚从客院里出来,应该还没睡,便来看看你。”夙琅走到夙弦身边坐下,不知是不是巧合,恰好挡住了江离的视线。 “这样啊,”夙弦点点头,丝毫没起疑心。 “你们在聊什么,看起来聊得很开心的样子。”夙琅状似无意地问道。 “我们” “我们在说,正月十五,一起去看花灯。”江离抢先一步答道。 夙弦吃惊望了过来,她们什么时候约好的明明什么都没说啊。 “那我也一起去好吗”夙琅眼睛一亮,显然极有兴趣的样子。 “恐怕不太方便,那天我在酒楼定了位子,只定了两个人,坐不下的。”夙弦刚想答应下来,可是江离又抢先开口了。 夙弦刚想问,什么样的酒楼,包厢里居然只有两个位子,江离却适时地夹起一筷子肉,塞到了她嘴里,“趁热吃,待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夙弦差点噎住,只得咽下想要出口的话,先吃饭吧。 “是吗”夙琅笑得有些勉强,“是我想的不周到了。” “你吃的什么,闻起来好香,我的肚子好像也有点饿了,能不能给我也来一碗”夙琅这时好像才发现夙弦在吃面,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地笑笑。 第五十六章 迟钝的夙弦 “行啊,不过你晚上不是都不吃东西的吗”夙弦望了一眼夙琅不盈一握的纤腰,她记得夙琅最在意身材,晚上从来不吃任何东西。 “看你吃的香,忍不住嘛。” “那红梅,你去给琅姑娘盛一碗过来。” “这面,我只煮了一碗,琅小姐若是想吃,就让别人再煮一碗吧。”江离声音冷冷地开口。 夙琅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夙弦也有些尴尬,心想江离今天怎么这么不会说话,一点面子都不给人留。 不过还是笑着打圆场,“既然这样,那红梅你让小厨房的厨娘,给琅姑娘再煮一碗面来,要加些辣子。” “不用了,”夙琅却突然站起身来,声音颤抖着道:“你自己吃吧,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 说完,她也不待夙弦开口,扭头就跑了。 夙弦拿筷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满头的雾水,这琅儿来的突然,走的更莫名其妙,凳子没坐热就走了这是怎么了生气了 不就是一碗面吗琅儿不至于,气性这么大吧 “她怎么了”夙弦想不明白,转头问江离。 “可能是今天心情不好吧。”江离心不在焉地答。 “哦,也许吧。”夙弦没当回事,夙琅这人,一向不记仇,就算真的生气了,第二天自己就好了,不用太在意的。 “我刚才的提议,你答应了吗” “什么提议” “过几天便是除夕,待到了正月十五,一起去看花灯可好” “好。”夙弦想了想,那天也没什么事,她也有很多年,未看过花灯了,出去逛逛也不错。 “不过刚才你为什么不让琅儿一起去”别以为她没听出来,那借口简直不能再牵强了。 “她都已经定亲了,若是被人看到和外男在一处,对名声不好的。”江离耐心地解释着。 “也是哦。”夙弦拍拍脑袋,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傻了,难道真的让战无双那个乌鸦嘴说中了 “不过你能应下,我很开心。” 江离开心地笑了,一双清冷的眼眸染上了点点温柔,如冬日融化冰雪的暖阳,又似是破晓的第一缕光,能驱散夜的黑暗。 夙弦一直都知道,江离长得很好看,如仙入画,在她见过的人里,唯有战无双能与其平分秋色。 可他的声音却远比容貌更令人惊艳,那低沉舒缓的笑声回荡在耳畔,就像是酿造了多年的美酒,仅仅闻一闻味道,便足以让人心醉。 可是,不就是看个花灯吗高兴成这样做什么 “姑娘,似乎很喜欢江先生”江离走后,林嬷嬷来到夙弦身边,试探着问道。 “嗯”夙弦先是一愣,随即失笑,“嬷嬷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觉得和他比较聊得来,相处起来也很开心,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哦,是吗”林嬷嬷望了一眼江离离开的背影,暗暗庆幸,幸好姑娘在这方面要比旁人迟钝的多,压根没往别的方面想。 江离 “我观这江先生言谈举止,不似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他的来历,姑娘可有查清楚” “这”夙弦拍了拍脑袋,“是啊,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原本她是要查的,可是后来和江离相处下来,感觉还不错,便把这件事给忘了。 现在,两个人也算朋友了,再去查人家的底是不是不太好江离,也是个苦命的人呢。 “无妨的,”林嬷嬷似是看出了夙弦的心思,柔声劝着,“咱们悄悄地查查,若是没有问题,便当不知道这回事,江先生也不会察觉;若是真有什么问题,也好提前提防一下,不是吗” 夙弦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多防备一些总不是坏事的,何况,江离的出身,好像也真的不太寻常。 “红梅,你使人去看看,阮夫人歇下没有,若是还没歇,请她过来一趟。若是歇下了,便算了。” “喏。” 夙弦换好了衣服,只泡了杯茶的时间,便听得外面有人通传,阮夫人到了。 阮氏一进门,便率先跪下,先给夙弦磕了个头。 “阮夫人这是做什么,你好歹还怀着大哥的孩子,不用这样拘礼。”夙弦使了个眼色,林嬷嬷会意,立马上前将阮氏扶了起来。 “早该来给大小姐磕头的,若非大小姐当日援手,妾和腹中骨肉早已性命不保,大小姐的恩情,妾永世难忘。”阮氏的态度很是谦卑,看向夙弦的目光中带着感激。 夙弦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若是真的那样感激,便 不会拖到现在,还是她让人去请,才会过来磕这个头了。 后宅的这些女人,哪有一个简单的,特别是一个门阀庶女,若是真的那么单纯无害,早就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了吧 阮氏之所以能着了韩氏的道,归根结底,无非还是因为刚过们,尚未站稳脚跟,等时日一长,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我今日请阮夫人过来,阮夫人可能猜到,为了什么事” “可是为了我那侄女的事”阮氏神情中带了几分忐忑。 “阮夫人不必忧虑,你既然已经嫁入夙家,便是夙家的人,无论阮小姐做了什么,也怪不到你的头上去。 我今日这么晚请你过来,也不是为了兴师问罪的,只是有些地方不解,我虽然也派出人去打听,但是却需要花些时间,想起你毕竟也是阮阀的人,便想先问问你。” 阮氏暗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后悔,当初夙弦虽然从韩氏那个贱人手中将她救下,但是她却并未把这个有些懦弱的大小姐放在心里。 可这些日子冷眼旁观,才发现,这个大小姐确实与她印象中那个温吞的姑娘不太一样,甚至远远比她哥哥要更果决。 若早知如此,当初便早早地来讨好 “大小姐尽管问便是,妾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阮氏知道夙弦的意思,也不敢撒谎,否则,打听消息的人一回来,便瞒不住了。 “我有些不解,阮家的家主,也就是阮夫人你的哥哥,当真那样的宠爱阮拂晓具体宠爱到了何种程度”从阮拂晓能带着3000万两银子出门,便能瞧出来不寻常了。 夙弦想到白日里,江念偷偷塞给她的银票,唇角情不自禁地勾了勾,还真是得谢谢阮家主的大方了。 阮氏松了口气,若是夙弦想要知道太过机密的事情或是什么内宅阴私之事,她还真不好说,不过这个,却是能说的。 第五十七章 阮拂晓的阴谋 “这原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大哥确实对这个唯一的嫡女宠爱了些,也是因为她自小体弱,在娘胎里便带了弱症,又有心疾,大哥多疼爱一些也是有的。” “只是阮家主多疼爱一些,那阮夫人呢”夙弦却敏锐地察觉到了阮氏话中未尽之意,她方才,可一句都没有提到过阮夫人。 阮氏心中暗暗咋舌,这大小姐可真够敏锐的,不过却也更加恭敬了几分,“我大嫂,待她,倒是平平,许是更看重少主一些。” 阮氏的话说的委婉,实则,阮夫人待这个女儿,是很明显的不喜了。 “看重儿子,这本不是什么稀奇事,世家大族大多如此,难道阮家主便不看重少主吗” “倒也不是,若是不看重,也不会立他为少主了,我大哥待我那侄儿虽然不如拂晓,但是却比对其他的孩子要好得多,只是拂晓太过受宠罢了。” 这可不仅仅是受宠吧能眼睛都不眨的将3000万两银票带在身上,又能转眼间拿出那样稀罕的鞭子,便是哥哥宠爱她,却也远没到这个份儿上。 难不成真的是她想多了,阮家主只是也因为这个女儿体弱才多偏疼了一些 不是她狭隘,而是世人大多重利,身为世家之女,最大的作用也就是联姻了,阮拂晓即便身份尊贵,可有个那样的身子,很难高嫁,不然前世也不会嫁给那个冲动无脑c又不能继承家业的楚泽了。 何况楚泽还一直惦记着夙绫,这些事,难道阮家主就没打听过 夙弦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地方很奇怪。 “那阮拂晓和少主的关系好吗” “也是平平,”阮氏斟酌着措词,“少主与我大嫂的感情更好一些,拂晓则更得我大哥的喜欢。” “这又是为什么” “拂晓,从小就聪明,处处不输于人的。” “那就有意思了。”夙弦若有所思,看来阮拂晓在家中,连自己的大哥都要压一头,怪不得养成了那种性子。 “阮夫人方才说,想要感谢我,可是真心” “自然真心,妾断不敢欺骗大小姐。” “阮夫人不用这么客气,毕竟都是一家人,我只是想让你帮个小忙,于你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大小姐尽管吩咐,妾定当竭尽全力。”阮氏心中忐忑,面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分毫。 “你应该与阮家,也时常有书信往来吧” “是,每月总要寄回家书。”阮氏知道这种事也瞒不住,索性大大方方承认了。 “这个月的家书寄了吗” “还未,一般都是月底才会寄信出去。” “你寄出去的信,一般都是阮夫人察看吧” “是,大哥事务繁忙,自然没时间看这些,一般都是由大嫂过目,若是有大事,才会告诉大哥知道。” “那好,我要你把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写清楚,告诉阮夫人知道。” 夙弦承认,自己就是小心眼,今日和阮拂晓结下了梁子,她可不会像夙疆那么单纯,认为只是女孩子家的小打小闹,隔夜就过去了。 阮拂晓若是醒来,定会恨死了她,那她还不如先出手,给她添点堵。 她现在就猜测,这3000万两银子的事,恐怕阮夫人和阮少主根本就不知道吧 阮氏只思考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她是个聪明人,既然已经嫁进了夙家,就要以夫家为主。 何况,这件事,本也不是什么秘密,便是她说了,也只是例行传递一些消息罢了,便是哥哥知道,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将她怎样的。 “阮夫人是个聪明人,就如我刚才说的,你既然嫁到了我们夙家,便是一家人。希望您能明白,以后阮阀兴盛也好,衰败也好,风风雨雨,唯有哥哥和你腹中孩儿,才是你的依靠。” “妾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阮氏这句话也是真心,若是夙阀倒了,即便她还有娘家可回,可一个庶女,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左右不过是再被送人罢了,未必有今日在夙阀的日子好过。 大夫人不管事,得宠的侧夫人韩氏又不受大小姐和老夫人喜爱,听说还伤了身子,不能再有孕了。 “不过阮夫人也要记得,我们夙家是最讲规矩的人家,断没有宠妾灭妻的道理,我母亲更是最恨这种事的。 即便大嫂不得大哥欢心,可只要瑜儿还在,老夫人还在,她永远都是大哥的正妻。 韩夫人跋扈,又对阮夫人做过那样的事情,您想对她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但是,也只限于对她,大 嫂是个好人,从不愿理会后宅的事,阮夫人只要不犯错,安心生下这个孩子,日后的荣华富贵是跑不了的。” 阮氏心中一凛,知道大小姐是在敲打她,心中不由得暗暗羡慕起夜氏的好命,明明什么都不用做,却能得到大小姐和老夫人如此的维护,当真是幸运。 “大小姐的话,妾都记下了,以后定会恭敬服侍大夫人,断不敢生出旁的心思。” 阮氏暂时还真没想这么多,怎么说,也得先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再说。 “嬷嬷不是说,除了那个贱人,这个世上再无人气运能压得过我吗何以我今日,会在夙弦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亏” 阮拂晓所在的客房内,待人离开后,阮拂晓便坐起身来,虽面色还有些苍白,但人却是精神的,哪有半点重伤不治的模样 此时,她虽尽量压低了声音,但那一脸狰狞c咬牙切齿的模样,还是让蔡嬷嬷暗暗心惊。 “殿下,这种话可万万不能再说,一旦被人知晓” “好了,周围守着的,都是我们的人,有什么好怕的”阮拂晓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我还没有问你,那3000万两银子,怎么会突然不见的” 哪怕她再任性,再得父亲看重,也知道那3000万两,绝对抵得上阮阀财库里的一半了,阮阀各位主子日常的花销c人情往来c军费都要从这里面出,阮阀再有钱,失掉了这样一大笔钱,也是足以伤筋动骨的。 这一次她本也没打算真的花用了,不过是拿出来做做样子,坑那夙弦一把,没想到,竟丢了。这让她回去之后,怎么和父亲交待父亲又要怎么和其他人交待 “老奴,老奴也不知,明明在赌斗之前,还在怀里揣着,周围都是阮家的暗卫,还有娘娘留给您的青羽卫” “你的意思是说,是那夙弦做的手脚” “大约是的,除了夙弦,和她的那个丫头,没人靠近过咱们。” “那个贱人。”阮拂晓恨得咬牙切齿,“天生善赌的人,必定有一双巧手,这巧手,可不止能用在赌筛子上,玲珑不就是个例子吗” “那,要不要让玲珑出手,将那银票偷回来” 第五十八章 阮拂晓的阴谋(二) 阮拂晓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要不是看这老货伺候过她娘,自小把她带大且尚算忠心的份儿上,这么又蠢又不中用的东西,她早料理了。 “不用了,这次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们的大业能不能顺利开展,就看这第一步了。” “是,老奴思虑不周,还是殿下有成算。”蔡嬷嬷连忙赔笑道,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可这性子,却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哼,那夙弦自以为占了点小便宜,便沾沾自喜,殊不知,早就入了我的局,不过只是个蠢货。”阮拂晓不屑的冷哼,却似又想到了什么,“你有没有去查一下,那个婢女是什么来历” “应该就是咱们猜测的那样,兴许是火凤卫的人,除了火凤卫,别的地方,也养不出来的。” “火凤卫”阮拂晓冷哼一声,“火凤那女人就是不识抬举,林后都被废了,也死了这么多年了,我母亲才是真正的正宫皇后,按照大夜皇室的传统,她本该效忠于我母亲,效忠于我,可她眼里却只有林后,一心只向着那个贱人,实在可恶” “不过,火凤卫的人为什么会在夙弦手里”阮拂晓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听说原本是要送给夙绫的,只是夙弦霸道,半道上将人抢了去。” “哼,真是不知死活,什么人都敢抢,也不怕手伸的太长,被剁了爪子 不过那贱人也真是够没用的,不是说出生的时候,可是大国师亲自测算的天命之女么 必得贵子,母仪天下,就凭她连个自己的丫鬟都保不住,这样的姐姐,还真是让人耻于承认,庶出便是庶出,永远上不了台面。” “管她什么命格,娘娘早已有了安排,那命格如今可是殿下的,她日后得到的一切,也都是殿下的,再拼再挣,不过都是给殿下做嫁衣,殿下只要耐心等待就是。” “那怎么行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便是得了那等命格,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蔡嬷嬷,这种蠢话,以后休得再说。” “喏,都是老奴见识短浅。”蔡嬷嬷心中还是欣慰的,一手带大的姑娘,这样的聪明有谋算,待日后夺了那庶女气运,母仪天下,也不枉娘娘当初以命相搏,行那逆天之法。娘娘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不过,你确定没有搞错,那个庶女,才是当年的大皇姐吗”阮拂晓蹙起了眉,“为什么我见到那夙弦,总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不会有错的,当年是青龙首领亲自交换的孩子,万无一失,青龙首领做事最是稳妥,又对殿下忠心耿耿,怎么会有错呢” “龙叔办事,我自然信得过,不过”她话锋一转,“谁知道之后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为了稳妥起来,我必须要将这件事情搞清楚,否则,我心难安。” “要搞清楚,也很简单,娘娘当时,不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吗” “是啊,你说得对,只要试一试,便能确定下来,我也能安心。”阮拂晓缓缓舒展了眉眼,心也稍稍安定下来。 “这次的事,少不得还要那庶女帮忙,嬷嬷,当初那东西,听说是你亲自种到她体内的,可能确保万无一失” “自然,老奴一踏进这夙府的宅子,就感应到了那东西,殿下可是要现在动手” “先不急,再等几天,等那夙弦放松了警惕再说。” 半个月后 “今儿个除夕,大哥现在可回府了”夙弦站在窗边,一边修剪着花枝,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主君说今晚不回府吃饭了,要留在军营,和将士们一起过。。” “嗯,这样也好,哥哥这件事做的倒是很周全,那去接母亲的人回来了吗” “回来了,但是老夫人这几天腿脚不太利索,离了那温泉庄子,恐引发旧疾,所以也不回来了。” “母亲身子不舒服”夙弦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没有请大夫看过” “当然是有的,老夫人身边带着好几个大夫呢,说是老毛病了,也只能缓解,不能根治的。” “今天太晚了,也就算了,明天我们早点起,去庄子上给母亲请安,顺便带些补品过去。”夙弦想到母亲是在3年后去世的,心里就布满了担忧,但是却也无法可施。 “对了,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江先生的医术,要比府里那些府医要好一些的吧” “这个,老奴也不确定。” “那待会你遣个人,去通知江先生,让他明早和我一起过去。” “喏。”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既然哥哥不回来,也不用等了,去通知府里各位主子,都去 正院,吩咐一下厨房,准备上菜吧。”夙弦随意将小剪丢到一旁的小几上,“母亲哥哥都不在,这年过的,也没什么意思。” 大夫人借着保胎的借口,不到危及夙阀利益的大事,是不愿出来的;母亲在温泉庄子上,也回不来了;夙绫和韩氏被禁足,今年也只有她带着几个侄儿侄女的,但是年夜饭还是要吃的。 瞧瞧天已经黑了,夙弦带着人刚要往外走,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嚣。 “什么日子,也敢这样闹腾,越发的没了规矩,遣个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喏。” 过了片刻,去打探的小丫头匆匆忙忙地跑进来,“不好了姑娘,听说是二姑娘那边出事了。” “出事了出什么事”夙弦蹙了蹙眉,难道是夙绫跑了可是,她还没打算让她现在跑。 “二姑娘不知怎么的,突然得了急症,如今已经痛死过去好几回了,眼见着要不好了。” 夙弦眉头蹙的愈发紧了,本能地不相信。这怎么可能上辈子夙绫活蹦乱跳的活到40多岁,也没得过什么急症,身子结实的不得了。 还有,她那一手稀奇古怪的医术,什么病治不好,会把自己痛的死去活来。 “走,去瞧瞧二姑娘,又在耍什么花招。”在这种日子里闹腾,看来这教训是没吃够。 若是没吃够教训,打一顿就是了,不行的话,就多打几顿。 第五十九章 夙绫中蛊 可等到真的见了夙绫,夙弦又对自己方才的判断产生了怀疑,这不会是,真病了吧 因为夙绫此时的状况,绝对称不上好。 屋子里乱成了一团,丫鬟婆子都吓得不知所措,夙绫瘫倒在地上,痛苦地打着滚c嘶嚎着,脸色惨白如金纸,冷汗大滴大滴的从额头上滚了下来,连一双眼睛也因为痛苦变得血红一片。 她死死的抓着肚子,指甲几乎要抠进肉里,那股狠劲,简直想要把抓下一块肉来 这,是真的还是装的要是装的,未免太逼真了点吧 “二妹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夙弦很是不解,天地良心,她再讨厌夙绫,也没想过要毒死她。 “奴婢不知,刚刚大厨房送了今日的晚膳,因为是除夕还加了几个菜,二姑娘才刚吃了几口,就突然腹痛不止,然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夙绫的贴身丫鬟红叶大着胆子道。 夙绫的禁足一直未解,所以大厨房就把她的饭菜单独送了过来,这也正常。 可是 夙弦蹙了蹙眉,“你的意思是,大厨房送来的饭菜有问题” 如今她掌管后院,在这样的日子,如果膳食出了问题,那么她首当其冲便要受到指责,夙绫难道是为了陷害她演了一出苦肉计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实话实说。”红叶吓得连忙跪地磕头,她是真的不敢,如今的夙府后院,若是问最怕的人是谁,那除了凶残的大姑娘,就没别人了。 “吓成这样做什么,我有那么凶残吗”夙弦摆了摆手,她不就例行问个话,至于一个个抖得跟鹌鹑似的。 红叶: “去请江先生过来。” “喏。” 夙弦遣人去请了江离,又吩咐人将夙绫扶了起来,强行按到床上去,自己却隔得远远地,坐在一旁等着。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江离才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阿弦,你怎么了” “我没事,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夙弦有些莫名其妙。 江离这才松了口气,方才来报信的人只说大姑娘在二姑娘的院子里,请他快点过去,他还以为是夙绫伤了夙弦。如今看到夙弦好好的,又看到夙绫那副凄惨的模样,才知道自己搞错了。 “没事,我先替她看看。”江离轻咳两声,掩饰脸上的尴尬,越过夙弦,向着床边走去。 “怎么样她是中毒了吗”夙弦让人把方才打翻在地的饭菜端上来,“是不是这些饭菜有问题” 如果真的是饭菜有问题,那要么是大厨房又出了幺蛾子,要么,便是夙绫自导自演的苦肉计。 江离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手搭在夙绫的手腕上,细细感受着脉搏的挑动,接着才用银针察看了一下送来的饭菜。 果不其然,银针变了色。 “饭菜还真的有毒”夙弦眸色加深,看来又有人不安分了,这一次,最好别让她查出来是谁挑事,不然,她定要剁了那人的爪子 “不,不是,”谁知江离却摇了摇头,“这饭菜确实有毒,但二小姐却并没有中毒” “没中毒”夙弦更困惑了,“那她这是装的” “不,二小姐中了蛊,而且这蛊已经在她体内待了十多年了,如果我感觉的没有错,应该是她刚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人下了蛊。” “蛊”夙弦还是头一次接触到这种东西,虽然以往也听老人谈论过,但她以为那个东西已经不存在了。 事实上,蛊虫在大夜建国初期比较猖獗,因为开国女帝念着妹妹颜郡主的面子,对于蛊术世家明月山庄网开一面,可女帝死后,她的后嗣,却未必能一直容忍这样神秘莫测c有可能危及江山的东西存在。 蛊术这种东西,确实太过神秘可怖,也充满了未知,而统治者对于这种未知的东西,是很难容忍的。所以后来,夜倾颜死后,皇家也无需再顾忌情面,明月山庄就被当时的皇帝,以莫须有的罪名灭门了。 明月山庄灭门后,朝廷亦颁布了新的法令,严禁蛊术的存在,一旦发现,满门抄斩,这样的雷霆手段之下,几百年过去,蛊术几乎在世间销声匿迹。 可没想到,竟然有人将手伸进了夙家,在夙绫还是婴儿的时候,就给她下了蛊。 夙弦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奚氏,若说夙绫当时不过是一个婴儿,最恨她的人,只能是奚氏。 可随即,她又觉得不太可能,她的母亲虽然恨夙绫的生母,但行事大度,又心地善良,若是她真的那么心狠,也不会容忍夙绫活到现在了。 若奚氏真的给夙绫下了蛊,那么 前世她被夙绫步步紧逼的时候,奚氏早就弄死夙绫了,又怎么会把自己气死 可不是奚氏,又会是谁呢夙弦实在想不明白。 “而且,二小姐体内的蛊虫,是被人为操控的,她之所以会痛成这个样子,就是有人方才激活了蛊虫,你看她胳膊上的红线,”江离将夙绫的衣袖挽起,“平日里蛊虫处于沉睡状态的时候,是不会出现的,可一旦蛊虫被激活,这里便会现出端倪。” 夙弦走近一看,果然,夙绫的手臂上,出现了一道长约半尺的红线。 “这蛊虫,是怎么被激活的,你知道吗”有这蛊虫存在,完全等于是控制了夙绫,夙弦虽然不喜欢夙绫,却更不喜欢这种未知的存在。 “我小心”江离话还未说完,便瞪大了眼睛,一手环住了夙弦的腰,将人带离了原地。 可他自己的胳膊,却不小心被刺中了,温热的鲜血喷在了夙弦的脸上,也染红了她的眼睛。 而方才已经力竭,奄奄一息的夙绫,突然暴起,手中还握着一把染血的匕首。 夙弦一惊,急忙上前一脚将夙绫踢开,“来人,将二小姐给我绑起来,严加看管” “贱人,贱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夙绫现在,已经完全陷入了疯魔,双手胡乱的挥舞着,一双血红的眸子毫无神智,似是变成了一台只知杀戮的机器。 夙弦恨得牙痒痒,却也不敢确定夙绫现在的状态,到底是装的,还是被控制的,只能先暂时将人绑了,眼下她还有更要紧的事。 “江离,你有没有事”夙弦扶住江离摇摇欲坠的身体,眼中突然有些酸涩,“你流了好多血。” 第六十章 楚洛跑了 “来人,快请府医过来,不,把全城最好的大夫都请过来。” “我没事,我躲的很快,只是胳膊被扎了一刀,看着吓人,其实不致命的,”江离伸出满是鲜血的手,轻轻擦拭掉夙弦眼角欲要掉落的泪,温和的笑着,“我没那么无私,为了护主连命都不要,大小姐千万别太感动了。” “好了,你别说了。”他的宽慰非但没有让夙弦释怀,原本尚能克制的眼泪,却更汹涌的流了出来。 朦胧的灯光下,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恍若白玉雕成,指尖沾染着鲜血,带着滚烫的温度,瞬间灼伤了夙弦的肌肤,烫的她慌乱的后退。 “对了,二小姐的蛊虫必须要尽快缓解,不然就会一直被人这般控制着,还是要尽快给她压下去才行。” “这蛊虫,要怎么压制” “压制是有办法的,只是缺一味药材,城外的那座无名山上,有一种幽昙草,每天只在午夜开一个时辰,便是压制这蛊虫的主药。可惜,我现在受了伤,不然,我应该亲自去的。” “你把那药草的特征说与我听,我去采。”夙弦定了定神,心下有了决定。 “好,”江离点点头,命药童将草药的形状画出,交给夙弦。 “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吧,要不然,便要多等一天。” “那你的伤” “小伤,只是伤了胳膊,不碍事。”江离无所谓地笑笑,“养些日子就好了。再说,你也不是大夫,留下来也没用啊。” “那好吧,那我先走了。”夙弦觉得江离说的有道理,便也不再矫情,命人备好车马,准备出门了。 林嬷嬷意味深长的看了江离一眼,也紧跟着离开了。 夙弦和林嬷嬷走出夙绫的院子,直接便向着府门方向走去。 “姑娘,江先生会武功吗”林嬷嬷突然问道。 “嗯”夙弦愣了一下,“应该不会吧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看看文文弱弱的,怎么可能会武功呢” “是吗”林嬷嬷似是有些不解,“那就奇怪了。” “怎么了” “刚才姑娘遇到危险的时候,他身形移动地极快,我观他的步法,好像是一门轻功步法,并不像是胡乱走的。” 夙弦的脚步一顿,不知怎的,突然想起那天晚上,江离送他回院子时,她指尖触碰到他掌心那一瞬间的温度。 当时她是有疑心的,可江离很快便着了风寒,她也没再多想,现在听林嬷嬷这么一说,她倒是不得不多想了。 林嬷嬷本就出身武林,对于这些武功路数原本就比一般人了解的多,她既然能说出来,应该便是有根据的。 难道江离,一直都是在骗她难道他方才救她,也是苦肉计 夙弦是个谨慎的人,谨慎的人,往往也容易多疑。 方才因为江离为救她受伤,心中突然泛起的涟漪也在这一刻,沉寂了下去。 “先去采药吧,您不是让人去查了他的来历,还是要好好查查。” 林嬷嬷觑着夙弦瞬间冷下来的脸色,悄悄松了口气,她可真怕姑娘,对那江离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时,正好已经来到了府门前,马车也已经准备好了,夙弦提起裙摆,正要上车,却突然被人扯住了裙子。 她低头一看,黑夜中,一个雪白雪白的小东西,正咬住了她的裙子,拼命地向着车下拽。 “珍珠你回来了”夙弦开心地抱起小东西,脸上满是欢喜,“我就知道,你这么机灵,那些笨蛋一定困不住你。” 可是,珍珠看起来,却并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它挣扎着从夙弦的怀里跳下去,重新咬住了她的裙角,两只后腿伸直站立,前爪子不停地比划着,一副焦急的不得了的模样。 “珍珠这是怎么了” “它好像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夙弦看到珍珠扯着她的裙子,不停地拖拽,若有所思。 “不如跟它去看看吧,珍珠一向有灵性,定不会无的放矢。反正时间离午夜还早着,就算耽搁一会儿,也来得及。”林嬷嬷劝道。 “那好吧,那就先去看看。”夙弦松了口,珍珠似是能听懂二人的话,也松了口气,撒开四条小短腿向着一个方向跑去。 但是夙弦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这不是她院子的方向吗 夙弦原本只是好奇,想看看珍珠到底想要做什么,可当她踏进院子的时候,却明显察觉到了不对。 因为太安静了,安静的甚至连人的呼吸声都听不见。即便她带了一部分人去了夙弦 的院子,却也不可能连个守院子的婆子都没有。 自此她莫名其妙内力大涨之后,听力也好了许多,能清楚地分辨出这些人呼吸的频率,可是现在,她可以肯定,这呼吸声不对劲。 果然,院子里丫鬟婆子倒了一地,不过好在都只是昏迷,并没有性命之忧。 这时,突然一阵凉风袭来,凛冽的北风夹杂着扑鼻的血腥味,夙弦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突然想到了什么,向着地牢的方向狂奔而去。 这里,是关押楚洛的地方,至少有二十几个暗卫守着,可此时,横七竖八的尸体倒了一地,皆是一刀毙命。 夙弦闭上了眼睛,缓缓握紧了拳头,四周,没有打斗的痕迹,到底是什么样的高手,能把她夙阀精心培养的暗卫,一招毙命 “姑娘,你没事吧”这时,林嬷嬷也赶了过来,她下意识地将夙弦护在身后,脸色也有些难看。 “嬷嬷,你帮我看看,他们是怎么死的” 夙弦不说,林嬷嬷也已经俯下身,细细察看起来。 “应该是先中了迷药,然后被人一刀毙命,割了脖子。” “好狠毒的心肠,既然已经将人迷晕了,都不肯饶人性命,非要赶尽杀绝才罢休。”夙弦握了握拳,心里已是怒到了极致。 “眼下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最要紧的,还是要把楚洛找回来,这次还多亏了珍珠,不然若是姑娘真的去了城外找药,天亮赶回来,什么都来不及了。 姑娘现在离开院子不过才一个多时辰,人应该跑不远的。” “你说的对,可是,到底是谁救走了楚洛”夙弦眉头紧紧蹙起。 突然,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拔腿狂奔,向着阮拂晓的院子跑了过去。 不出所料,也已是人去楼空。 夙弦很懊恼,她明此刻才明白过来,自己的思维一直陷入了一个误区。 阮拂晓喜欢战无双的事,人尽皆知,包括她自己也先入为主的认为,阮拂晓是为战无双而来。 那日在赌桌上,阮拂晓的最后一个要求,她也没有多想,一直都下意识地认为她要的是战无双,可能战无双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还是大意了,也轻视了对手,将阮拂晓当成了被情情爱爱迷晕了头的女人,便从来没有往楚洛的身上想。却不知道,人家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楚洛。人家也从来不是耽于情爱的小姑娘,够狠够冷静也够果决。 这一次,是她大意了,轻视了对手,这个教训,她吃的一点都不亏。 可是,现在这个关头,哥哥偏偏不在府里,阮拂晓还真是选了个好时候。这样,一切只能靠她自己了。 “何风,一炷香内,调派所有能信得过的人手,跟我出门。记住,要暗地里进行,悄悄的,人不在多,一定要身手好,信得过。” “喏。”何风心里一惊,原本还想多问两句,可看到大小姐那阴沉的能滴出水的脸色,还是识趣的闭了嘴。 不得不说,何风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还不到一炷香时间,就凑齐了50多人,可是这远远不够。 但她也知道,何风已经尽力了,他原本在军中职位就不高,而且在弦月城也没有什么家世根基,全靠自己打拼,能临时找来这么多帮手,已经不错了。 “姑娘,要不要找宋少将军帮忙”林嬷嬷提议道。 夙弦想了想,摇了摇头,宋浩轩手里一定有更多的人手,毕竟宋家在军中有根基,可是他的伤还没好,她上次去看过,他伤得很重。 若是去找浩轩帮忙,他必定会尽力,说不定还会亲自动身,她不想耽搁他养伤。 而且,这件事最好不要让这几大家族的人知晓。不是她信不过浩轩,而是她信不过宋家其他人。 一旦走露了风声,被人知晓楚洛一直悄悄关在她的院子里,先不说名声问题了,就一条女子不能干政,她和哥哥就得被那群老家伙指着鼻子骂。 若是楚洛能找回来还好,若是找不回来,这个责任全部都得她来背,想也知道孙勇和尉迟那几个老家伙一定会趁机对付她。 “林嬷嬷,你亲自跑一趟,帮我去找战无双,就说,楚洛跑了,问这个忙他帮不帮” 想来想去,夙弦突然想到了战无双。 一来是战无双和楚洛c阮拂晓都不怎么对付,天然立场便是对立的,他应该也不希望楚洛获救; 二来,她总觉得这个战无双这个人神神秘秘的,底牌不少,或许能帮上忙; 三来,他不是夙阀的人,和军方没有牵扯。再有便是直觉了,想起战无双那一日的提醒,她觉得他应该不会故意害自己。 “喏。” 第六十一章 孙杰远 “江念c江慈。” “姑娘请吩咐。” “你们两个哪里也不要去,就给我守住这院子,检查一下机关,等哥哥回来,务必让哥哥请仵作检查死因,这些人的死因给我检查好了再火化。 记住,仵作检查之前,除了你们,任何人都不许碰这些尸体。” “喏。” 可是,站在大门口,夙弦却犯了难,也不知道阮拂晓是往哪个方向跑了。 今晚的事,处处透着疑点,也让她对阮拂晓这个女人,真正地警惕起来。 阮拂晓年纪不大,心机倒是够深,只是不知道,到底她是怎么控制夙绫的,她的年纪,好像还没有夙绫大,夙绫刚出生的时候,她还没有出生吧 还有,她是怎么悄无声息打开自己院子的机关的怎么给那些暗卫下药的又是怎么离开府里的 自己固然是大意了,可这件事,也太蹊跷了。 不知怎么的,夙弦总觉得,有一场无形的阴谋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了,更可怕的是,她活了一辈子,居然一无所觉。 也因为阮拂晓的未知和可怕,她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这个女人心思太深,若是正常人,都会往城门的方向跑,可是,她已经不敢用正常的思维去揣度这件事了。 今日是除夕,大年夜,天也已经黑透了,往日里喧哗的主街已经彻底安静下来,小商贩们应该都收摊回家过年去了,挑这个时候逃跑,还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夙弦头疼的想。 可就在这时,怀中的珍珠,却突然有了动静。它挣脱了夙弦的怀抱,灵巧的跃到地上,向着一个方向跑去。 “追”夙弦几乎是没有犹豫的,便带人追了上去,如今对珍珠,夙弦已经很信赖了。方才的事,若是没有珍珠,她也发现不了。 此时一点线索都没有,她也没有时间去找线索,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赌上这一次 别看珍珠腿短,全力奔跑起来还真是快,夙弦把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才险些没掉队,气喘吁吁地跑了大半条街,才终于在一家棺材铺面前停了下来。 巧的是,这家棺材铺居然没有关门,这个时候了,还在营业,这一点,就已经很不正常了。 因为一般的人家,就算除夕夜死了人,也不会这个时候出来买棺材,怎么也得拖过这一晚的,不然太不吉利了。 “给我进去搜” “喏” “等等,把它带上”夙弦犹豫了一下,果断地将珍珠塞到了何风的怀里,“听指挥。” “听谁的指挥”何风傻傻地问道。 “当然是听它的。”夙弦指了指他怀中的珍珠,珍珠似是能听懂一般,得意的扬了扬头。 “它可机灵了,听它的,准没错。”夙弦再一次强调。 何风: 何风短暂的思考后,果断将门踹开,带着人就闯了进去。宋少将军说了,一切要听大小姐的,大小姐是不会有错的, “哎,官爷,你们这是做什么” “你们怎么能随便乱闯” 棺材店的老板见势不妙,连忙出来阻止,可何风又怎么会听他的 “这位小姐,您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砸我的店呢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平头老百姓,本本分分做生意,就算小店真有什么不对,也有城主府做主,这位小姐怎么能动用私刑” 夙弦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老板,突然笑了,“无妨,我手下的人不懂规矩,既然打也打了,砸也砸了,索性便到底,你放心,你做生意无非就是求财,今晚你损失了多少银子,我十倍赔给你。” “这这不是银子的问题,要是让人看到,还以为我们做了违法乱纪的事,以后谁还敢来买东西”老板的脸色依旧很难看,吞吞吐吐的辩解着。 若是一般人,十倍的银子,估计早就乐疯了,这老板,倒是有意思。 何况,他脚步轻快,呼吸浅浅,一看便是有内力在身,这弦月城,还真是卧虎藏龙,一个小小的棺材铺老板,都是个高手呢。 “住手” 就在这时,街角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厉喝,夙弦回头看去,待看到来人后,挑了挑眉,来的,还真是时候。 这人容貌尚算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高傲,不是旁人,正是死对头孙勇的孙子,孙杰远。弦月城里有名的纨绔,最是不可一世,嚣张自大,却废物的很。 他在这个时候跑出来,也不知道是要干嘛。不过来的,是不是也太巧了一点 “你们这是干什么谁让你们无缘无故扰民的通通给 我住手。”孙杰远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神态极为嚣张。 “呵,看来我这么个人杵在这,少将军是眼睛瞎了看不见吗”夙弦上前一步,挡在孙杰远的面前,阻止他进一步动作。 “见过大小姐,给大小姐请安。”孙杰远似是才看到了夙弦一般,不情不愿的行了一礼,不过随即又话锋一转。 “大小姐,您身份尊贵,还是快些回府的好,大晚上的跑到外面打打杀杀,欺压百姓,若是传了出去,难免于您的名声有碍。” “我若是不肯回去呢也不怕告诉你,我此次出来,是为了抓捕一个重犯,他潜入哥哥的书房,偷走了重要的军事机密,你若是阻拦我,让人逃了,这后果,你能担当得起吗”夙弦随意扯了个谎,反正她说什么这人也不会信,不如以假乱真好了。 “大小姐金尊玉贵,抓捕重犯这种事,就更不能以身试险了。今日卑职巡街,若真有什么歹人,卑职自会查办,就不劳大小姐费心了。” 孙杰远冷笑,主君的书房是那么好偷的,他怎么没听说过还重犯他在街上逛了这么久,也没看到什么歹人,不过又是耍大小姐脾气罢了。 孙杰远这副打定了主意要捣乱的样子让夙弦怒了。 麻蛋,一个两个的,都敢再这跟她添乱,她暂时收拾不了夙绫,收拾不了阮拂晓,还收拾不了他一个纨绔 一时大意着了阮拂晓的道,放跑了楚洛,让重生以来一直顺风顺水的夙弦本就憋了一肚子火,孙杰远这个时候撞上来,无疑是悲催的。 她现在甚至有些草木皆兵,怀疑孙杰远是不是也和阮拂晓有了勾结。 其实这倒是冤枉了,孙杰远还没这个脑子,他之所以这样咄咄逼人,不过是因为受到祖父的影响,单纯的不喜欢这个不安分的大小姐,更看不惯她欺负自己的祖父。 孙杰远虽然是个混蛋,但对于疼爱自己的祖父,还是很孝顺的。 他在弦月城里,也一向嚣张惯了,也未将一个传闻中有些懦弱的后宅女子放在心上。大小姐又如何便是主君,也得对他祖父礼让三分,他怕什么 却从未仔细想过,若真的是懦弱草包,怎么能欺负得了他一贯强势又自大的祖父 但无论如何,对孙杰远,夙弦已经起了没了耐性。孙家的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巧的是,这个时候,里面的查找终于有了动静。 “大小姐,棺材底下,有密道”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夙弦是欣喜,如今时间过去的还不久,只要不浪费时间,还是很有可能追上去的。 掌柜的则是震惊,没想到那样隐秘的机关,这么短的时间就被人发现了。显然,他忽略了那只成了精的兔子。 不过他反应也算快,脸上憨厚的笑容瞬间变得阴狠,这变脸的速度堪比川剧了,伸手便向着离她最近的夙弦抓了过去。 夙弦早就防着他这一手了,原本,以她现在的身手,是可以轻易躲开的,可她眼珠子一转,却又改变了主意。 “孙将军救我”夙弦大喊一声,在孙杰远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直接往人身后一躲,轻轻一踹,便将人踹了出去。 孙杰远猝不及防一个踉跄便向前扑去,正好撞进了掌柜的手中,直到脖子被人死死地掐住,他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被人挟持了。 “让你的人撤了,马上放我离开,不然,我就杀了他。”掌柜的一边扣住了孙杰远的脖子,一边后退。 “随便你,想杀就杀。”夙弦无所谓的摊摊手,“孙少将军,你说你好好的没事来添乱干嘛,这可不是我不救你,实在是要以大局为重,你一直对夙阀忠心,想必不会为了苟且偷生,就做出损害夙阀利益的事情吧” 孙杰远: 感觉到脖子上的手逐渐收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孙杰远脸憋得通红,心中逐渐被恐惧填满。 “不,大小姐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他才20多岁,人生的路还很长,才不要这么憋屈的死了。 在生死危及关头,什么面子c名声都是浮云,他现在只想活下来,至于是不是丢面子,是不是会损害夙阀的利益,他已经顾不得了。 “放箭”夙弦丝毫不理会他的恳求,“格杀勿论” 夙阀最为擅长的便是箭术,因此军中兵士,无论到哪里,身上都会习惯性的背着弓箭,如今这种情况,速战速决,乱箭射死,是最快的办法。 那掌柜见夙弦当真不在乎孙杰远的死活,也有些慌,他原本想着,就算真的逃不了,好歹讨价还价,拖延一点时间,也能帮到主子,可这小姑娘也太不讲武德了,说动手就动手,完全不给人商量的机会。 不过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并没有人动手。 更多请收藏 【bz】! 第六十二章 追击 “怎么,我支使不动你们了”见没人动手,夙弦的暴脾气又要发作了。 “大小姐,少将军还在他的手里,不能放箭啊,否则少将军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不好和孙老将军交代的。” 孙家三代单传,统共就孙杰远这么一个独苗,说是孙勇的命根子也不为过,若是真的不管不顾将他射死了,大小姐不会有事,他们在场的这些人,恐怕都没好果子吃。 “所以,你们怕和孙勇不好交代,就不怕违背我的意思,就不怕和主君不好交代”夙弦危险的眯起了眼。 兵士们纷纷低下了头,虽然不再言语,但是态度却已经表明了一切。 孙杰远眼睛一亮,望向夙弦的目光淬了毒一般,这臭丫头害他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丑,还想害死他,若是他能脱身,绝不会轻饶了她。 夙弦怒极反笑,也不再啰嗦,直接抓过离她最近的一人背上的弓箭,对准了棺材铺老板,弯弓搭箭,一气呵成,动作干脆利落,不给任何人阻止的机会。 下一刻,羽箭破空,向着对面的二人而来。 孙杰远吓得瞪大了眼睛,腿都吓软了,别看他平日里吆五喝六的,看着人模狗样,可实际上连战场都未上过,他身上的那些军功,不过是孙勇指使手下人安排的。 看着那寒光一点点迫近,孙杰远再也撑不住,直接吓晕了过去,身下涌出一滩可疑的液体。 掌柜的厌恶的将人一把推开,眼中满是嫌弃,真是个没用的废物,连当个人质都当不好。 不过他也没坐以待毙,将孙杰远推开的同时,再次向着夙弦抓了过来。 若是从前的夙弦,还真未必有办法,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对上真正的高手,只有投降的份儿。 可谁让她运气好,不过是被追杀,内力都能增长,正好来练练手。 所以,夙弦非但没躲,反而主动迎了上去,和那掌柜的打了起来。 要说那掌柜的也是倒霉,看着夙弦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以为她就算会功夫,也不会很高,可一交手就发现了不对。 夙弦急着去抓人,出手自然狠辣,步步杀机,而掌柜的却只是想再抓一个人质,自然不敢下死手。 这样束手束脚,不过一时大意,就被夙弦用鞭子勒住了脖子,夙弦毫不迟疑地一个用力,掌柜的一条小命就归了西。 夙弦收回鞭子,厌恶地看了一眼吓尿了的孙杰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把他抬回去,没事别出来晃悠,真是累赘” 孙杰远带来的人面面相觑,都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其实他们也觉得丢人,被人挟持了也就算了,居然还吓尿了,还不如大小姐一个闺中女子有胆识,反而成了累赘,有这样的上官,也太丢脸了。 夙弦却也没时间去收拾这些人,方才那笔账她记下了,等她把楚洛抓回来,再一个一个解决 正要进入地道,肩膀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夙弦本能地跳开,“谁” “别那么紧张,是我。”熟悉的声音响起,夙弦回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才松了口气。 “鬼鬼祟祟做什么你要吓死我啊”这里本来便是棺材铺子,阴森森的,这会儿天又黑了,饶是她胆子比一般姑娘大,也免不了害怕。 “我哪里有鬼鬼祟祟的”战无双表示很冤枉,他明明是正常的和她打招呼好不好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你不会是想翻脸不认人吧” “是啊,我突然在想,你自己都被追杀的裤子都穿不上,你能帮上忙吗不会还要给我增加负担吧”夙弦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很是怀疑。 “你这么说,难不成是见过我没穿裤子你偷窥我” “你,无耻”夙弦气得别过了脸,这个男人就是有这个本事,一句话便能将人气得半死。 地道的入口是在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棺材下面,这入口的机关着实蹊跷,须要把这口棺材移开,将另一口棺材移过来,两处花纹对上,机关才能开启,这也难怪那掌柜的会那么放心的让他们搜。 若不是珍珠,就算找一夜,也未必会发现。 “你真是成了精了,这都能发现。”夙弦揉了揉珍珠毛茸茸的耳朵,对这个聪明的小东西爱的不行。 那一日阮拂晓昏迷之后,珍珠就偷偷地跑了,这几天也不知道去哪里疯玩了,也不肯回家。 不过看到此刻它好端端的出现在她面前,夙弦也放下心来,就是可怜阮拂晓,等于是花了3000万两赢来的兔子,只摸了个毛,兔就没了。 傻根暗自撇嘴,你当这是普通的兔子这兔子自当初从天山上抱下 来,从小到大吃的用的加起来,比你这夙大小姐都要金贵呢。 地道是直通城外的,里面倒是并没有机关什么的,不知道走了多久,等走出地道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珍珠,带路了。”夙弦现在一点都不担心,有兔子精在手,她怕什么 珍珠趴在夙弦香香软软的怀里,美美的睡了一觉,人性化地伸了伸短腿,打了个哈欠,蓝宝石一样的眼睛眨了眨,在夙弦的掌心中坐起身,屁股一撅,鼻子嗅了嗅,便灵巧的从夙弦身上跳了下去,向着一个方向跑去。 这次不用夙弦吩咐,见识过兔子的本事,所有人都自发地追了上去。 因为楚洛的腿有伤,自然是不能骑马的,所以阮拂晓一行人坐的是马车。 她也有自己的打算,并不准备这么轻易地将楚洛放回去,她费了这么大的劲,将自己最宝贝的玉骨鞭都赔了进去,自然要捞到足够多的好处。 想到玉骨鞭,阮拂晓便觉得胸口阵阵的抽痛,那日本来打算一起将鞭子带走,可那贱人,居然将鞭子带在了身上,这次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将鞭子夺回来。 她算计夙弦是真,可吐血也是真的,因为那条鞭子,根本不在她的计划之内。为了救这个废物,赔了她的鞭子,阮拂晓现在自己都算不清楚,这买卖到底划不划算了。 还有,那只想要剥皮抽筋的兔子也不见了,阮拂晓觉得,自己真的是倒霉透顶了。 “姑娘,后面好像有人追上来了。” 第六十三章 路遇狼群 阮拂晓愣了愣,掀开帘子,向后看去,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但官道上的人并不多,远远地,依稀能看到远方不断逼近的滚滚烟尘。 “怎么会”阮拂晓皱紧了眉,按照她的计划,夙弦此时就算不死,应该也会重伤,或者被支使到城外去找那难寻的草药,根本发现不了楚洛失踪的事,难道是夙绫失手了 “真是个废物”阮拂晓低低骂了一声,“没有一件事能做好。” 好在,她还有准备,倒并不是很慌乱。 “加快速度,先赶到前面的林子里。”阮拂晓冷静地吩咐道。 马车骤然加速,牵动了楚洛腿上的伤口,楚洛禁不住闷哼一声,阮拂晓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却也没心情去安慰。 本来还以为楚洛是何等的英雄人物,能将楚阀一步步发展到今天,却没想到,竟然这么窝囊。若不是为了她才不要这么委屈自己。 还有夙弦那贱人,本来还想暂且放她一马,既然自己上赶着找死,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将鞭子夺回来。 “大小姐,他们速度突然加快了。” “我们也加速,在天黑之前追上他们”夙弦抬头看了一眼,如今天色已经暗了下去,若是天彻底黑下来,在林子里,想要抓捕就不容易了。 “小心点,这座林子连着大山,夜晚时常有野狼出没,若是惊动了它们,就麻烦了。” “没事,我们这么多人,就算遇上几匹野狼,也能应付的。”夙弦没怎么在意。 不就是几匹狼吗他门夙家军最擅长的就是箭法了。 战无双张了张嘴,眉宇间闪过一丝忧虑,就怕,不止是几匹那么简单,希望不要那么倒霉吧 阮家的马车跑的飞快,夙弦和战无双在后面穷追不舍,从日落追到深夜,进入了林子里,双方之间的距离,也在一点点的缩短。 可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了“嗖”“嗖”几声破空声,对准了他们,看着好像是暗器,夙弦还未看清那是什么,身旁何风等人已经弯弓搭箭,对准了那“暗器”射了过去。 这也是军中常用的防御手段,情况未知的时候,尽量不要近身。 “住手”战无双慌忙阻止,可却还是晚了。 那“暗器”被射中后,立马在半空中裂开了,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迎面而来,药粉洋洋洒洒飘落,大多数人都未能幸免,沾了满头满脸。 夙弦也险些中招,好在战无双反应够快,先一步将人捞入怀中,带离了原地,才幸免于难。 “咳咳,”夙弦被这药味呛的咳嗽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引兽粉。”战无双的神情有些凝重,果然,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引兽粉”夙弦瞪大了眼睛,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战无双刚刚好像是说,这里野狼比较多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一般,二人话音刚落,四面八方,就响起了阵阵狼嚎声。 这嚎叫声似是在天边响起,听着还有一段距离,可是很快的,声音便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了起来。 “嗷呜”“嗷呜”声声狼嚎带着悲怆和凄凉,黑夜中,出现了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仿佛是幽冥鬼火,那么阴森森的盯着你,在这样荒郊野外的夜晚着实有些渗人,夙弦下意识地朝战无双的方向挪动了几分。 “都将外袍脱下来,丢到中间,动手,保护夙大小姐”战无双的反应倒是很快,马上下达命令,训练有素的战家暗卫和夙家军自动呈内外包围,将夙弦和战无双几人护在了中间。 “你居然带了这么多人来”夙弦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这凭空出现的一百多人是怎么回事 “你带这么多人,怎么会被追杀的那么狼狈” “别胡思乱想,先应付眼前的局面。”不知道为什么,夙弦觉得战无双现在的脸色很难看,非常难看,似是带着恐惧一般。 她的心也提了起来,难道,这些狼群真的这么危险吗 原本,护卫们想脱下衣服,远远地丢出去,却没来得及动手,第一波先赶到的狼群已经扑了上来。 外围的人抽出刀剑,对准扑上来的群狼用力劈砍起来,里面的人弯弓搭箭,瞄准了远处源源不断而来的群狼。 夙弦望着那黑压压的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心中一沉他们现在加起来也只有不到200人,可是这狼群,目测少说也有几百头狼,而且,听这声音,远处还有大批狼群,在源源不断地赶来。 狼本性便凶残嗜血,何况这引兽粉也不知道是谁做的,这么缺德,闻一 下便让狼发了疯,哪怕千米之外都能嗅到。 夙弦发誓,这一次如果能脱险,她一定要剥下阮拂晓的一层皮来 这个地方因为野狼特别多,所以鲜少有行商敢经过,她本想着他们人多,又不会逗留太久,就算遇上了解决了也就是了,却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直接被困死了。 所以此时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连求援的机会都没有。 可更糟糕的是,战无双却在这个节骨眼出事了。望着脸上血色尽失,身体不停发抖的男子,夙弦感觉头都大了。 “喂,战无双,你不要告诉我,你一个大男人,居然胆子比我都小”夙弦快要哭了,这男人还能不能行了这还特地跟过来保护她,到底是谁保护谁啊 她错了,她一定是脑子坏掉了,才会觉得这个男人居然很靠谱 “不是啊,夙大小姐,”傻根哭丧着脸,为他家少主争取最后的尊严,刚刚药粉落下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要糟。 “我们家少主不是胆子小,可他,他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怕狼啊,一听见狼叫整个人就容易发疯。” “他为什么会有这个毛病啊”夙弦快要抓狂了,一听见狼叫就发疯,这是什么怪癖 “那你快点把他带远一点,别让他再这里碍手碍脚的。”狼群可不是乖乖站在那里吓唬你的,就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扑了过来,和何风他们打了起来,她要赶着上去帮忙,可没时间在这里哄战无双。 “不行啊,这个时候,不能靠近他”可傻根的话还是说晚了,因为夙弦已经抓住了战无双的胳膊。 战无双发抖的身子一颤,突然抬起头,一双原本总是泛着潋滟笑意的桃花眸此时已经染上了猩红,带着暴戾的狰狞和杀戮。 “你,你不要乱来啊”夙弦吓得打了个哆嗦,心里流下两行清泪,她就说,只要遇到战无双,她一准儿要倒霉的。 可是现在害怕,好像也晚了。他,他不会掐死自己吧 果然,下一秒,战无双突然伸出手,死死地掐住了夙弦的脖子,那血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狰狞的杀意,对准了她的脖子,狠狠咬了下去。 第六十四章 亲吻 “少主,不行啊,这不是野狼,这是夙大小姐,是你心心念念的夙大小姐啊” 似乎预见了夙大小姐血溅当场的画面,傻根哀嚎一声,完了完了,这次等少主醒来,估计看中的媳妇铁定是要泡汤了,就算这夙大小姐不死,也该留下心理阴影了。 心里莫名的心酸和悲愤,又把远在千里之外的老夫人恨了个牙痒痒,要不是那个女人,少主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可是,他预想中,夙弦脖颈断裂c鲜血狂喷的场面,却没有出现。 在战无双的唇触碰到夙弦肌肤的那一刻,一股淡淡的药香却从夙弦脖子上挂着的墨玉上飘散开来,冷冽的药香沁入鼻尖,战无双竟有一瞬间的恍惚,只觉得耳边充斥着的那无边的杀戮和血腥已经褪去,脑海中已经消失的神智渐渐回笼。 他瞪大眼睛,眼中的猩红逐渐褪去,映入眼帘的,不是那令人作呕的一张张面孔,那染血的獠牙和皮毛,而是一双清澈的带着关切的眼眸。 心,竟似乎在这一瞬间莫名的得到了一丝安宁,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他的唇情不自禁地勾起,他就知道,她嘴上说的凶,却也是担心他的。 战无双俯下身去,似是呵护世上最难得的珍宝一般,唇缓缓地覆上了少女的眼眸,似是想要将世间一切的污秽和丑恶都遮盖住,不让她看到分毫。 夙弦: 我是谁我在哪里 夙弦瞬间感到脑海中一片空白,似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一张脸渐渐红到了耳根。 那周遭的一切喧嚣,在这一瞬间都凭空消失了,只能看到面前少年,眼中从未见过的认真和温柔。 心跳,似乎也在这一瞬间停止跳动了一般。 似是过了许久,也可能只有那一瞬间,夙弦猛地推开面前的人,反手就是一巴掌。这个王八蛋,居然敢趁机占她便宜,登徒子,下流鬼 似是在掩饰什么一般,她颤抖的手指着面前的少年,语气慌乱中带着一丝无措,“你,你发病了,我不跟你计较,我就当是被狼咬了一口,你c你离我远一点。” “那可不行,我还要保护你呢。”战无双略有些遗憾的舔了舔嘴唇,这小东西,清醒的未免太快了些,还是迷迷糊糊的时候最招人喜欢。 “不需要”夙弦气呼呼的跺了跺脚,扭头跑了。 虽然心中气恼,但是却还记得正事,夙弦望向不远处阮拂晓一行人,恨得牙痒痒。 这也太嚣张了吧阴了她一把,还想站在一旁看戏,想置身事外想得美。 若是阮拂晓趁着这个机会带着楚洛跑远了,她还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可谁让她太过嚣张,非要留下来看戏呢 事实上,夙弦还真是冤枉了阮拂晓,她才没那么无聊,她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夙弦手里有她的鞭子,她想趁着夙弦重伤无力反抗的时候,将鞭子抢回来,当然,想要看好戏,看夙弦倒霉的心思也是有的。 “阮大小姐,如今趁着这个时候,我们快速离开才是最要紧的。”楚洛的脸色因为一路上不断地牵扯伤口而变得苍白,却还是强忍着疼痛开口劝道。 “怕什么,夙弦如今自身难保,难道还会追过来不成楚少主,你莫不是,被夙弦吓破了胆子” “你,”楚洛深呼一口气,“夙弦这个人,看起来温和无害,实则最是心狠,狡诈多端,你还是不要太大意。” 楚洛觉得,这个女人简直蠢得可以,竟然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难道她不明白,只要不到最后一刻,什么都有可能出现变数吗 一次的大意,在夙弦的手里吃了那么大的亏,成了楚洛一生唯一的c也是最大的污点和耻辱,现在对夙弦,他已经不敢再小觑,自然没有阮拂晓那么乐观。 阮拂晓冷哼一声,对于现在的楚洛,她是没放在眼里的,夙弦若是真的聪明,还能让她耍得团团转吗 “你落在了夙弦手里,自然怕了她,可夙弦,却败在了我的手里,手下败将,我为什么要怕她” 楚洛见她一脸的坚决,知道是劝不动的,索性也不再劝,不去理会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告辞了,阮大小姐你自己多保重,您今日相救之恩,我楚阀来日必报,家母应承你的事,也不会变。” 前提是,你能平安活着回到阮家,楚洛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不知为什么,他总有种直觉,阮拂晓对上夙弦,就是会吃亏的。 不过对着救命恩人,他还是没什么诚意地拱了拱手,带着自己的人呢,转身便要走。 “站住”阮拂晓连忙命青龙卫将人拦下。 “阮大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阮拂晓冷笑,“我倒是想问问楚少主是什么意思 楚少主这么急着走,不但是怕了夙弦,也是不相信我吧 我千里迢迢,付出那么大代价,几乎是损兵折将才将你救出来,你就这样一句没诚意的谢谢,就想走,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没有防备你的意思。”楚洛心里暗骂一句蠢货,却也知道,此时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只能不耐地解释道,“或者,我们现在一起离开,我会按照约定,亲自去阮家养伤,顺便迎娶你。” 阮拂晓咬着牙,在楚洛的眼里,她看不到丝毫对未婚妻子的情意。 为什么这句话让楚洛说出来,好像迎娶她,是一件很委屈的事情,她有那么差劲吗战无双瞧不上她也就算了,连楚洛这个废物都敢不把她当回事 她除了身子弱了点,哪里比夙弦差了 “你觉得,娶我很委屈”阮拂晓咬着唇,不甘地质问道。 楚洛沉默了。 废话,他心里当然觉得委屈。 若说是以前,对于娶哪个女人,楚洛还真不怎么在乎,反正女人于他,也就两个作用,一个是带来足够的利益,二来,便是用着爽,无聊时解闷的玩意儿,怎么舒服怎么来。 可自从见过夙弦之后,他的心思诡异地发生了变化,一边,他痛恨着这个女人,恨不得杀了她,将她压在身下狠狠蹂躏一番;另一方面,却又暗暗期盼,自己以后的妻子,怎么也不能比夙弦差吧 就算长得没夙弦那么美,怎么也要比她聪明吧 可看看面前气急败坏的阮拂晓,楚洛心中失望地摇头,夙弦就不会这样失态,那个女人,遇到再大的事,也是笑语嫣然,能将对手气死,而不会气到自己。 若是夙弦,绝不会做出在这里看戏这么无聊的事情,一定会抓住时机立马离开。 总之,夙弦绝不会像阮拂晓这么蠢。 原本阮拂晓救了他,也展示出了几分聪明才智,楚洛对她还是有些好感的,可现在,这不多的好感,早就烟消云散了。不过,既然婚书都签订了,他还是会遵照诺言娶她就是了。 反正,像夙弦那样聪明的女人,这世上本来就不多,若是以后真的遇上了,真的喜欢,大不了就休妻,也不算什么大事。 可怜的阮拂晓,机关算尽,给自己挣来这么一门婚事,谁知道,还没过门,就被计划着休掉了 楚洛的沉默,落在阮拂晓的眼中,便等于是直接承认了。 “你”她气得几乎想要扑上去,和楚洛同归于尽了,却被蔡嬷嬷死死地拉住了。 “殿下,消消气,小不忍则乱大谋,想想咱们的大业,您需要楚家大夫人的身份啊。” 蔡嬷嬷小声劝着,盛怒中的阮拂晓却直接一巴掌甩到了她的脸上。 “我做事,什么时候需要你个奴才来指手画脚,若不是你没用,我会损失那么大吗” 蔡嬷嬷捂着脸,知道自己犯的错确实惹怒了姑娘,一句话也不敢辩解,只是低着头不停地认错。 楚洛见状,厌恶地看了阮拂晓一眼,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就会拿下人撒气算什么本事,夙弦看着就不像那种,会拿不相干的人撒气的人,她只会,欺负自己这个楚家少主 想想,真的好气 “怎么办,怎么办狼群越来越多了,再这样下去,撑不住了。”夙弦急地团团转。 战无双也拧紧了眉头,虽然经过刚才那一出,这些狼对他的影响小了很多,但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这时,夙弦突然感觉裙子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珍珠啊,它是不是又有什么办法了 “珍珠,你是不是又有好办法了”夙弦抱起珍珠,狠狠亲了一口。 珍珠得意地挺挺胸脯,两只后腿站立在夙弦的手掌上,一只前爪指了指那些正在与野狼激战的人,另一只爪子指了指不远处的阮拂晓等人,比划了一个投掷的动作。 “它这是什么意思你能看得懂吗”战无双看的一头雾水。 夙弦认真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它是在告诉我们,将这些染了药粉的衣服,丢到对面去。” 战无双:所以,你是怎么听出来的 “这恐怕不行吧距离太远了,丢不过去,就算拿箭来射,射程也不够啊不过射的远远的,倒是也能缓解一下这里的危机。” 第六十五章 阮拂晓的嫉妒 其实一开始,每个人都想到了要把沾了药粉的衣服丢出去的。可是,野狼来的太快,根本来不及。 山中野狼凶悍,天然的暴戾凶残在药粉的刺激下,已经完全被激发了出来,根本不是驯养的狼犬可以相比的,他们对人类的攻击,根本就是不要命的架势。 可夙家军却要顾虑着不让自己受伤,还要保护身后的大小姐,分身乏术,根本腾不出手来。 而且,他们心中其实也清楚,这种引兽粉,必须要沾染上活物的气息,才会对野狼有吸引力。 如果远远地扔出去,单纯的衣物上的药粉,没有了人的气味,对野狼的吸引力会大大下降;而他们这些人,就算脱了外衣,身上也沾染了味道,一时半会儿根本消除不了。 所以到时候,吸引野狼的,还是他们这些人。可现在,夙弦突然想到,他们一直都忽略了,阮拂晓和楚洛他们,应该也算是人吧沾染了他们的味道,不是也可以吗 “拼着受伤,马上把外衣都脱了,全都扔到包围圈里面。” 夙弦的话音刚落,便有人眼前一亮,可是随即又有些黯然。 “大小姐,射程不够。”何风苦着脸,他也听到了夙弦和战无双的谈话。 阮拂晓一行人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离得那么近虽然能隐隐约约看到个轮廓,却已经超过了军中惯用弓弩的射程。 “无妨,你们先把外衣全都脱下来,全丢到我这里,我有办法。” 虽然不明白大小姐想要做什么,可是何风却有自己的打算,自始至终,他都谨记,要唯大小姐马首是瞻,大小姐即便是错的,也是对的。 “都把外衣脱下来,丢过来”何风大吼一声,对这些军营汉子来说,何风的话,有时候远比大小姐的话管用,特别是在这种危急关头。 夙弦满意的点点头,摘下腕上的镯子,也未看清她如何动作,“咔咔”几声动作之后,镯子竟变成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弓弩。 可这还没结束,随着夙弦体内内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又是几声机关转动后,紫金弩竟然自动地拉长c放大,直至变成正常的弓弩大小,才停了下来。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回,那黯淡的紫色光芒,也愈发明亮夺目,最终变得浓郁至极,直至照亮了大半个天空。 夙弦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其实方才发生的这一切,并不是她有意识控制的。 事实上,她自从得到这把弓弩,从来就没能真正驾驭的了它,每次都是被动地被吸干了内力,然后它自己动 这一次,许是她的内力增长了,它解锁了新的形态所以异常兴奋,才会发光 夙弦一直觉得,这东西是有灵性的,包括她的兔子珍珠,还有她的重生,这都说明了她生活的这个世界充满了未知,很多东西,并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战无双也有些好奇,试探着将内力输入到弓弩之内,可令人失望地是,弓弩并没有更多的变化了。 “看来,它只认准了你,别人支使不动了。”战无双望着那纹丝不动的弓弩,若有所思。 “那当然,这说明它有眼光。”夙弦得意的一挑眉,这么厉害,还这么忠诚的神兵利器,多来几打就好了。 夙弦飞身跃起,将弓拉至满弦,那没有箭矢的长弓,蓦地发出了一声巨响,一道无形的气浪席卷而来,卷着那堆成小山的外衣,向着对面阮家一行人所在的方向飞去。 其实以夙弦如今的内力,这一箭的威力,足以将十几头头狼的身体绞的粉碎,可是她偏不 凭什么他们这边打的累成狗,却要让阮拂晓在那里悠闲看戏,她这口气咽不下去她宁愿祸水东引 “这是什么东西”对面,阮拂晓望着不远处那浓郁的紫金色光芒,眉头轻蹙,心中不知怎的,就有些不安。 这时,一个身着青色衣袍的中年男子来到了阮拂晓身后,望着面前的这一幕,蹙起了眉头,为什么他觉得这一幕莫名的有些眼熟 中年男人微微眯起眼,细细地端详片刻,沉思了片刻,突然面色大变。 “是紫金弩,是夜氏的紫金弩” “什么”阮拂晓猛地睁大眼睛,眼中一瞬间迸发出无尽的狂热,“是传说中的,一箭可破一城的紫金弩” 紫金弩是夜氏至宝,传闻当年老定王曾经一箭击退千军万马,大夜灭国后,她得到了玉骨鞭,也曾派人寻找过紫金弩的下落,却一无所获,没想到,竟然在夙弦手中。 是了,夙家大夫人是夜氏女,可是她从来没将这个夜氏女放在眼里,活得那样窝囊,手里怎么可能会有紫金弩却没想到,还真是 阮拂晓快要嫉妒疯了,夜氏这个叛徒,竟然敢将紫金弩交到外姓人的手里 凭什么什么好东西都是夙弦的紫金弩是她的,她的玉骨鞭也到了夙弦的手中,这些,本来都该是她的东西 “殿下,眼下当务之急,应该立马撤退啊。”高嬷嬷见阮拂晓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发呆,连忙提醒道。 “哦,对。” 虽然她出生的晚,没见识过紫金弩的威力,可也丝毫不敢小觑它的威力。 “退后,通通退后青羽卫,防御” 阮拂晓一行人快速的后退着,与此同时,黑暗中,十几个青衣人同时出现,他们默契的挡在阮拂晓身前,将她牢牢护在身后,同时出手,向着那无形的气浪,攻击过去。 两股磅礴的气浪在半空中碰撞,发出震天的轰鸣,那些被裹挟在在其中的衣服可就惨了,直接碎成了渣渣,从半空中降落下来,洒了所有人一头一脸。 “不好”阮拂晓脸色大变,她此时才反应过来,夙弦的目的根本不是一箭射死他们,她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只恨方才隔得太远,她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此时明白过来,已经太晚了。 阮拂晓的心思不可谓不缜密,为了对付夙弦,用的引兽粉,可是功效最强的,单单一小瓶,都足以让群狼发狂,更何况她为了保险,还用了那么多。 当初刚刚洒在人的身上,药效尚未完全扩散,就引得群狼蠢蠢欲动,如今随着时间推移,功效正好发挥到最大,结果可想而知。 原本疯狂地攻击着夙弦一行人的野狼,除了冲在最前面的c陷入癫狂状态的还在继续之外,其他狼都很有默契地纷纷调头,调转了方向,向着阮拂晓一行人攻击了过去。 第六十六章 开打(一) 那不断逼近的黑压压的一片让阮拂晓彻底吓傻了,方才看到夙弦一行人被围攻时觉得很爽,可如今轮到自己,才知道被群狼环伺,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她即便是有些小聪明,却也只是个未见过血腥与杀戮的闺中少女,心态尚且不及夙弦。面对这样的场面,没有立马吓晕过去已经很难得了。 “龙叔,你们有没有把握,将这些狼全部杀死?” 青龙望了一眼黑压压的狼群,摇了摇头,“卑职做不到。” 他们身手再好,也只是血肉之躯,这一次陪阮拂晓出门,青龙卫加上阮家主派来保护阮拂晓的暗卫,不过100多人,怎么可能敌得过上千匹狼? 何况,他们的使命是保护阮拂晓,趁着狼群还未将他们包围,及时将阮拂晓带走就好了,根本没必要拼命。 “那,都把身上的外衣脱了,马上保护我离开!”阮拂晓也是个果断的人,也顾不上什么楚洛了,此时此刻,什么事都没有自己活命要紧,她不要被群狼活活撕碎,不要! “小姐,不行啊,您忘了此行的任务了吗?如果不能将楚少主带走,那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高嬷嬷想起那莫名丢失的3000万两银子,还有小姐输出去的鞭子,就觉得肉疼。 她对阮拂晓是真正的忠心,阮拂晓不想带她走,她也认命,可还是希望她能将楚洛带走,如此,回了阮家,才好交待。 “本小姐行事,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阮拂晓不耐地将人一把推开,她急着逃命,哪里有心思理会高嬷嬷? 丝毫没有顾忌这个将自己带大的奶嬷嬷的死活,将人推开后,在青龙卫的保护之下,向着远去撤离。趁着还未被完全包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至于楚洛,身边有那么多的楚家暗卫保护,难道他会出事吗? 她已经履行了诺言,将楚洛救出了夙家,也算是完成了任务,接下来楚洛如何,就不干她的事了。 “我们也走。”楚洛也懒得理会阮拂晓,反正他本来也没指望过这个女人,指挥着自己的人就要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高嬷嬷苦笑一声,绝望地闭上眼睛,她早就看出来了,小姐对她越来越不耐烦,却始终不愿意相信,自己从小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带大的姑娘,竟然会不顾自己的死活。直到这一刻,方才真正的绝望。 青羽抱着阮拂晓,一行人自认为逃离了危险区域,才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又被人拦住了去路。 “阮大小姐,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夙弦手里把玩着银白剔透的玉骨鞭,拦住了阮拂晓的去路。 莹白剔透的玉骨鞭,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漂亮的不像是一件武器,反而像是一件上好的珍藏品。它乖巧地缠绕在夙弦的指尖,映着她修长如玉的手指,竟有种奇异的和谐,一瞬间刺痛了阮拂晓的眼睛。 “夙c弦,”这两个字,阮拂晓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在过去的十几年,她最讨厌的人,是那个从未见过面的便宜姐姐。 但是从此刻起,她最讨厌的人,绝对变成了夙弦。特别是看着属于自己的玉骨鞭,却被她肆意的把玩,阮拂晓难受的眼睛都红了。 “你如果识相的话,就将紫金弩和玉骨鞭留下,马上给我滚,兴许我还能放你一马,否则,天涯海角,我必杀你!” “哎呀,我好害怕。”夙弦拍着胸口,笑得灿烂,“我说你莫不是在做白日梦吧?就你这副丧家之犬的模样,还敢惦记我的东西?你娘生你的时候,莫不是忘了给你带脑子?” “你”阮拂晓气得脸色铁青,“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呵,那你有本事就来拿啊!”夙弦就郁闷了,怎么总有这样的贱人,习惯把别人的东西当成自己的。 “说那么多做什么?凭本事抢,抢到了,自然是你的。”是的,她就是想和阮拂晓打一架,发泄一下。 阮拂晓却将目光对准了战无双,“战无双,你是要帮她来对付我?你非要和我作对吗?” 战无双翻了个白眼,“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我不是早就说过了,我不护着她,难道要护着你?” 阮拂晓:感觉心上又扎了一箭。 对于战无双,她也是喜欢过的,即使达不到情深的地步,却也是真的有好感,也努力过想要嫁给他。 即便是政治联姻,是带有目的,可这与喜欢并不冲突,起码对比起楚洛,她真的很想嫁给战无双。 但战无双坚持不肯接受她,她阮拂晓何等的高贵,怎么可能向一个男人卑躬屈膝,摇尾乞怜。 君既无情 我便休,既然战无双不稀罕她,她也不会再强求,还不如干脆果断地将人杀了,另寻目标,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可这并不代表,此刻看着她求而不得的男人,对着另一个女人处处献殷勤c百般讨好,她就不心痛,不愤怒,尤其这个女人还是,处处让她受挫的夙弦。 阮拂晓心中又酸又涩,还有一种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但是对夙弦的杀意,却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她得不到的男人,任何人,也休想染指! “青叔!给我杀了他们!”阮拂晓觉得自己快要气吐血了,也顾不得逃命了,就算拼着受伤,她也要弄死夙弦。 她有一种预感,要是不把夙弦弄死,她早晚会被气死! 青龙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殿下的大小姐脾气又犯了,这个时候,劝,是劝不动的。 何况,这个夙弦也总是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既然殿下这么想要她死,那么就杀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殿下是天之骄女,她想要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留下十人保护殿下,其余人跟我一起,杀了他们!”青龙卫除了留下保护阮拂晓的人,其余的人纷纷动手,夙弦也不甘示弱,取出玉骨鞭,迎了上去。 阮拂晓身边的青龙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夙弦还没忘了本来的目的,让自己带来的何风等人,去阻拦楚洛了。 因此她身边现在剩下的人,都是战无双的暗卫,目的就是牵制一部分青龙卫,保护夙弦,不要让她受伤。 夙弦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战无双身边的这些暗卫,个体实力,都远远超过了夙家。这真是一件让人难很憋屈的事情! 战无双一个人牵制了大部分火力,与此同时,夙弦已经对上了五个青衣人。 第六十七章 开打(二) 这是她得到玉骨鞭后,第一次用玉骨鞭杀人,她挥动着长鞭,竟丝毫没有任何滞涩和陌生的感觉,反而有一种心随意动c如臂使指的感觉,就好像,这本应该就是她的东西。 五把锋利的长剑,闪着凛冽的寒光,从五个不同的方向向着夙弦刺来,夙弦手里的鞭子缠上了最近的一把剑,加大了手中的力道,银光闪过,那用精铁打造的长剑,瞬间就如豆腐一样,碎成了渣。 她身形灵巧地游走在五人中间,匕首配合着长鞭,不给对方迟疑的时间,动作极快地欺身上前,长鞭收紧,青衣护卫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脖子便缠上了鞭子,瞬间被拧断了。 同时,左手寒芒闪过,匕首向着身后甩了出去,直接便刺进了欲要从背后偷袭那人的心口。 鲜血飞溅,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两名青龙卫,尽数倒地,没了气息。 长鞭再次挥出,袭向右侧的两人,玉骨鞭擦过两人的腰腹,直接将两人拦腰斩断,血肉横飞,死无全尸。 同时,一个漂亮潇洒的侧踢,左边的那人已经被一脚踢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这般利落狠辣的手段,让所有人都震惊了,也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一出手,就杀了五位青衣卫。 其实夙弦也有些惊讶,原来她现在已经这么厉害了吗?要知道,从前,她可是一个人都打不过 “杀了她!”这一次,下令的人,不是阮拂晓,而是青龙。 他原本只是单纯地服从阮拂晓的决定,心里并没有很强烈的想法,可是这一刻,他看到了这个少女存在的危险,若是她活着,对于自己的主子必定是个威胁。 要知道,哪怕是他,在这个年纪,都未必会有这么好的身手。 而且,在这个女子身上,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被自己忽略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凤凰只能有一个,不能有任何女子,比她的主子更出色,否则,都得死! 于是,青龙出手了,五指成爪,对准了夙弦的脖子,抓了过去。 “找死!”萧夜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陡然一厉,出手也突然变得狠辣起来。 “你”青龙愕然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方才还能轻松对付的小子,突然之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是什么时候靠近自己的? 他低头看着那只插入自己胸腔的,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犹如最完美的艺术品,可在此刻看来,那沾满了鲜血的洁白,却宛如恶魔之手。 “她想玩,我愿意让她玩玩,可你想伤她,我就很不高兴了。”战无双残忍冷笑,缓缓收回手。 “不要,龙叔!”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阮拂晓撕心裂肺的大叫,哭的不能自已。 她不在意蔡嬷嬷的生死,可这并不代表她就真的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龙叔从小陪伴她长大,数次救她于危难之中,对她的要求,从来都是有求必应,是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也是她最信赖c也最依赖的人,如今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自己的眼前,她觉得自己心痛的都要窒息了。 有龙叔在,她只觉得什么都不用怕,可现在龙叔 “战无双,我恨你,我恨你!”阮拂晓赤红着眼睛,狠狠地瞪着战无双,若不是被青羽死死拦住,估计就要冲上去和人拼命了。 “带小姐离开,快走!”青龙用仅剩的一口气,支撑着对青羽吼道,他死了不要紧,可殿下,是萧氏未来的希望,她身上,肩负着整个萧氏皇族崛起的希望。 那亦是他的信仰,殿下绝不能有事,不能! “还有,她,她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青龙终于想起了他方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那个少女,居然能使用紫金弩和玉骨鞭,而且耍起玉骨鞭,要比殿下还要顺手。可是,分明不该是这样,据皇室秘辛记载 那她的身份是? 他拼尽了最后的力气,想要将那几个字说出口,可惜,却来不及出口了,因为战无双已经抢先一步,击碎了他的头骨。 “啊!啊!”阮拂晓崩溃的大叫,“战无双,夙弦,我一定要杀了你们” 那是从小将她带大的龙叔,她看做亲生父亲一样的人,她最亲最亲的人,他死了? 死了! “殿下,我们走。”青羽红着眼眶,最后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义父,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要冲上去,而是抱着阮拂晓,转身便要离开。 他不能冲动,他要保护好殿下,这是义父临终的嘱托,也是他的使命! 夙弦也很震惊,她还记得那一日战无双被追杀的事,如果他有这么好的身手,那根本就不需要逃跑啊? 想着想着,夙弦的脸又黑了,所以,这家伙是故意的,故意抱着她跳崖,故意占她便宜,王八蛋!登徒子!臭流氓! 夙弦心里又把战无双骂了个半死,可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先把敌人打跑了,再来和他算账! “殿下,我们必须马上离开。”青羽紧紧抱住阮拂晓,试图逃离,却架不住阮拂晓不配合,拼命地想要挣脱。 青羽一边勉力阻止,一边又要防止伤到她,一瞬间,竟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不,我不走,我要给龙叔报仇。”阮拂晓双眸赤红,状若疯癫,疯狂地挣扎着,疯狂之下爆发了巨大的力量,竟真的让她挣扎开来,向着夙弦扑了过去。 “大小姐!” 夙弦下意识地伸手抵挡,倒是没有用玉骨鞭,只是随意地一拳打了出去。 可当她的手掌触碰到阮拂晓身体的那一刻,却看到了她唇边诡异的笑,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小心!”战无双来到夙弦身旁,想要阻拦,可已经晚了。 夙弦突然觉得掌心一痛,似是有什么东西钻了进去,可这只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就好像,只是她的错觉。 战无双却看的眼睛都红了,怒到了极致,直接一掌将阮拂晓打飞了出去,阮拂晓的身子飞出十几米远,重重地跌落在地,吐出一大口血。 不过,自始至终,她的唇边,都挂着一抹诡异的微笑。 第六十八章 倒霉的楚洛 “大小姐!”青羽又红了眼眶,紧紧地抱住阮拂晓,取出怀中的药瓶,将一枚药丸塞到了她的嘴里。 “殿下,你先撑一会儿,我这就带你回去,找高嬷嬷,你不会有事的。”青羽心痛极了,殿下的身子本来就不好,自生下来就有心疾,这下子受了这么重的伤,她得有多难受? “嗯,我们走!”阮拂晓感觉到青羽的气息,心下一松,然后晕倒在了他的怀里。 夙弦,你死定了! 见到夙弦中招,战无双也无心去追了,他抓着夙弦的手掌,细细地察看着。 “我没事。”夙弦有些尴尬地收回手,这个战无双,就不能好好说话,为什么总是要动手动脚的。 战无双沉着脸没有说话,心中很是懊恼,早就知道阮拂晓这个女人心狠手段,诡计多端,为什么方才不多防着一点? 想起她唇边自始至终的那抹诡异的笑容,战无双心中就愈发不安起来。 其实夙弦心里也很忐忑,她也觉得自己可能中了暗算,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说出来,也没什么用,只会让人担心,还是等回去后,再让江离给看看吧。 “哎呀,糟了,我们打的痛快,将楚洛和何风他们给忘了。”夙弦拍了拍脑袋,楚洛该不会那么废,这么一会儿就让狼给吃了吧?还有,何风他们不会受伤吧? “你现在还有心情去担心他?”战无双又好气又好笑,这臭丫头能不能搞清楚重点。 “当然要,要是他被狼吞了,我这么大的功夫,不都白废了,他可是值五座城呢。”夙弦小声嘀咕着。 而另一边,楚洛的状态确实算不上好。 蔡嬷嬷愿意认命等死,可楚洛却不甘心,他随行也是带了不少暗卫的,这一次,他母亲与阮拂晓合作,更是派出了一大批高手随行保护他。 可是,要不怎么说,楚洛最近就是很倒霉呢? 阮拂晓的算计不可谓不精密,连夙弦都不得不佩服这个对手,她撒出药粉的时候,夙弦他们正好走到了一处野狼巢穴的附近,所以才会瞬间被缠住。 可阮拂晓选的地方,是一处高地,这里四周空旷,没什么大型动物,所以他们才能第一时间逃跑。 原本楚洛也是可以跑掉的,可是谁让他是夙弦此行的目标呢?他们才刚刚走出一步,铺天盖地的箭雨就朝着他们一行人兜头砸了下来。 暗卫们身经百战,自然可以保护楚洛躲过去,却也有几人受了伤,鲜血混合着药粉,更加刺激了本就癫狂的狼群,而箭雨虽然没给他们造成致命伤,却成功拖延了他们的脚步,错过了最佳的逃离时机,被野狼包围住了。 暗卫们想要护着楚洛杀出一条血路,可现实是,往往还没有走出一步,就又被猛冲上来的狼群分开。 加之,何风他们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时不时地放冷箭,暗卫们一方面要保护楚洛,击退狼群;一方面又要抵抗夙家的偷袭,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没走出几步路,楚洛身边保护的人却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了。 至于阮家剩下的人,但凡身手了得的,都在方才跟着阮拂晓一起离开了,余下的,除了普通的兵士,便是阮家家仆了,面对这样的局面,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一时间,哀嚎声c哭喊声c求救声,充斥了这个小小的战场。 “你们身上,就没有人带了弓箭吗?”楚洛恨得咬牙切齿,他知道弓箭手在战场上能发挥很大的作用,却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栽在夙家这群废物手里。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除了夙家,相信六阀没有任何一家会习惯性地把弓箭随时背在身上,因为夙家军战斗力实在弱的可以,唯有箭术拿的出手。 可他们楚家人,例来骁勇善战,擅长的是近身搏斗,闲着没事,为什么要背把弓箭在身上? 楚洛面色阴沉的吓人,若是他没受伤,凭他的身手,想要一个人逃出去绝不是难事,可如今,却还成了别人的累赘 阮拂晓,夙弦,这两个女人,害他至此,若他今日能逃出去,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野狼的数量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身旁阮家仆人的哭嚎和惨叫声渐渐消失,楚洛身边最后一个暗卫也倒下了。 楚洛狼狈瘫坐在地,望着面前黑压压的狼群,张着血盆大口朝他扑了过来,那股浓郁的血腥恶臭,熏得他几欲作呕。 隔得这么近,他似乎还能看到他们口中尚未来得及吞咽的残肢断臂,和牙齿上沾染的血沫残肉。 他楚洛一世英豪,难道今天就要憋屈的死在这里了吗 ?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可就在楚洛最绝望的时刻,一道淡紫色的身影突然从天而降,挡在了他的身前,那只粉嫩白皙的小拳头没见怎么用力似的,他面前那只流着口水的野狼就华丽丽地被打飞了出去。 楚洛愣住了。 一只柔软的手直接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这是第一次,他们隔的这么近,楚洛甚至能闻到她身上好闻的药草香,淡淡的,不像其他女人那样一身浓烈的脂粉味,却让他的心莫名的安定下来。 其实她长得很美,特别是眉眼之间,天生有一种能让人觉得轻松安心的温柔恬淡。 很奇怪,因为一般能给人这种感觉的女子,通常生的都不怎么好看。可是她,偏偏是个例外。 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她曾对他做下的种种令人发指的恶行,觉得这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女人很美好,甚至升起了一种诡异的想法,如果当初他没算计她,而是真心求娶,会不会 “啊!” 可下一刻,楚洛的脸再次黑了,因为才刚刚到了安全的地方,夙弦就像扔垃圾一样,毫不客气地将人丢了出去。而那断腿上几次崩裂的伤口,又一次裂开了,痛的他冷汗直冒。 “把他的衣服给我扒了,人捆起来,挂在马上带走!”夙弦嫌弃的挥了挥手,那眼神中仿佛赤裸裸写着几个字:只要别弄死就行。 俘虏,还想要啥待遇? 第六十九章 签下“卖身契” “住手,你们要对我做什么?”楚洛惊恐的怀抱着胸,拖着一条断腿艰难地后退,看着一步步逼近的军中大汉,悲愤的几乎想要仰天长啸。 今天若是真的被扒了衣服,这一路回去,他还有名声吗?就算真的能侥幸活下来,逃回楚阀,这一辈子也完了。 “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你,偏偏学不乖,想要逃跑,还要我来救你,难道你不该受到惩罚?” 楚洛:为什么有种小时候贪玩被老娘训斥的感觉? “你要打要杀,我都悉听尊便,但士可杀不可辱,你若是敢这样折辱我,我就死在你面前。”楚洛昂着头,眼中隐含威胁,一脸的英勇就义。 “脱!” 何风摸了一把额头的汗,他的顶头上司,没跟他说过,大小姐这么彪悍啊? 楚洛的眼睛都红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直到被几只大手摸到了身体,再也忍不住大吼一声,“等等,咱们有话好商量,夙大小姐,什么都是可以商量的。” “呵,早这样不就好了”夙弦嗤笑一声,蹲下身来,在楚洛耳边压低声音,“安安稳稳,一路平顺的回到夙家,然后我会派人护送你回楚阀,10座城。” “你怎么不去抢?”就算已经做好了被敲竹杠的准备,楚洛还是悲愤了,他们楚家一共也就只有30几座城,拿出10座城来,就算他愿意,他手下的人也会撕了他的。 “别这么暴躁,一切好商量嘛。”夙弦摇了摇头,很是好说话,“扒光了衣服,一路招摇过市,回到弦月城,我还是可以放你回楚家,这个最便宜,五座城。” 楚洛:为什么有种在卖猪肉讨价还价的感觉。 “不行,士可杀不可辱,我必须要穿衣服。”楚洛挣扎着想要保留最后的尊严,底线一降再降,其实,如果夙弦能让他穿上衣服,保住最后的尊严和贞操,兴许,这五座城池他就答应了? “别这么暴躁,一切好商量。”夙弦依然很有涵养的显示了自己的好风度,“咱们来个折中价,如何?” “什么是折中价?”楚洛警惕地望着她,总觉得这个回答,自己不会想要听到。 “这样吧,你不就是怕丢人嘛,我也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又不能不罚你,不然,我也没法服众。” 楚洛:我信了你的邪,你需要服众吗? 众人:不需要,我们真的不敢。 这一路上,大小姐的彪悍早已经刷新了人的三观,谁现在还敢对她说个不字,那不是找死吗? “八座城池,扒光了衣服,但是我允许你戴上头套,遮住脸,这样,虽然过程难堪一点,但绝对不会有人知道你是楚家少主,其他的条件不变,怎么样?” “不”楚洛拒绝。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夙弦突然变脸,目露凶光,像极了翻脸之后的撕票,“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有没有一点身为阶下囚的自觉,何风,把他衣服给我扒了,身上写上楚家少主四个字。” “夙弦,你不要太过分了!”楚洛恨得目眦欲裂,要不是行动不方便,真是恨不得和夙弦来个同归于尽。 事实证明,什么温柔缱绻,什么安心恬淡,特么的统统都是错觉,这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他刚刚竟然会觉得她美好,他是眼睛瞎了还是脑子进水了? “呵,我就过分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打我啊?” 楚洛终于知道,阮拂晓为什么会被她气得吐血了,因为他也吐血了。 吐了一大口血的楚洛,虽然看起来萎靡了下去,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岁的样子,脑子却反而清醒了许多。 “六座城池,我出六座城池,我要加头套。” 夙弦先是一愣,继而忍不住喷笑出声,楚洛现在这副模样,还真是让人没脸看。 “九座!” “七座!” “八座!” “七座,不能再多了!”楚洛几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悲愤出声,“再多,我也拿不出来,你想如何便如何吧。” 看出楚洛是真的被逼急了,夙弦只能遗憾的收手,反正她一开始也只想要五座城池而已,白赚了两座,也还算不错 “嗯,把他衣服扒了,字就不用写了,戴个头套吧。”想了想,夙弦很好心地补充了一句,“给他留套里衣吧,要不我怕他这一路走下去,会被人家姑娘打死。” 楚洛这一刻,像是被抽干了全部的力气,也不想再反抗了,直到凛冽的北风刮过皮肤,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于寒风中,落下两行凄凉的泪。 夙弦想 要城池是真的,想要狠狠折辱楚洛也是真的,她被这男人害得那么惨,赔了上自己的一生,不报复回来怎么能行?她可是立志要做一个恶人的。 夙弦将早就准备好的文书拿出来,递到楚洛面前,“签字吧。” 楚洛看着摆在面前的笔墨纸砚,心中悲愤无比,感情这是早就准备好的,为什么他有种在签卖身契的感觉? 楚洛则是第一次开始后悔,是不是不该不听那个老神棍的话,这一次就不该这么跑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楚洛的老爹老家主有一个很信任的神棍,当然人家对外说是大师,但是在楚洛的眼里,那就是一神棍。 最近楚洛的老爹病的快不行了,老神棍就开始往楚洛的身边凑,非说他此次出行不宜,不但于自身来说是大凶之兆,还会坏了整个门阀的气运。 对此,楚洛兄弟俩都是嗤之以鼻,他楚洛自从能走开始,就在军营里长大,一路开疆扩土,死在他手里的人,加起来都能再组建一支军队了,要是相信什么气运,回家种地算了。 可是,这一次出门,运气好像确实背了点。 先是无缘无故就被砸断了腿,被人轻而易举地拎了回去关了起来,好不容易他老娘找了阮拂晓来把他救了出去,可阮拂晓也是个不靠谱的,他还没逃出狼窝,就进了真正的狼窝,差点把小命都交代了。 他长这么大,一路可以说是顺风顺水,从未尝过败绩,可自从来到了夙家,遇到了夙弦,就一路倒霉。从心到身,都被摧残的不行 第七十章 楚洛这么怂吗? 楚洛在想什么,夙弦是不清楚的,反正她也打定了主意,一定要从楚洛身上刮下一层皮。 回去的时候,楚洛倒是没有被大姑娘小媳妇打死,因为他们走的一直都是乡道,路上遇到的人,也很少有人在意过楚洛。 夙弦望着来来往往逃难的人群,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从这些人的脸上,她甚至看不到什么恐慌和忧虑,只有绝望和麻木。 “他们,为什么不去主城寻求帮助?”夙弦记得,弦月城的老百姓,生活的还算富足,而且弦月城对于无家可归或是吃不饱饭的老百姓,也不会不管不问的。 “他们恐怕根本进不去主城吧。”战无双叹了口气,“阿弦,你虽然聪明,但有些时候,还是太过于天真了。 你真的觉得,一个门阀的主城,可以容纳下这么多逃难的老百姓?” 夙弦沉默了,第一次没有反驳战无双的话。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哪怕落难之时,她也没有真正地接触过民间疾苦,自然没有立场来辩驳。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逃难的人呢?” “到处都在打仗,打仗需要粮草和军费,门阀便只能搜刮老百姓。 有的地方,百姓刚刚安顿下来,却又有乱军打过来,时不时地还有山匪混在里面,日子又能怎么过呢?” 战无双没有告诉夙弦,真实的逃难生活,远比她看到的更可怕,人会吃人,会易子而食,这都是被锦衣玉食包裹的门阀贵女无法想象的生活。 “这,确实是无能为力的事。” 让天下不再有战争吗?这是不可能的,只要天下一日未统一,战争就一日不会结束,这是毋庸置疑的。 “希望,会有和平的一日吧。”夙弦也盼望着,战争能早日结束,只是,若是真的有那么一日,夙家的出路,哥哥的出路,又在哪里呢? “你希望,谁会赢?”战无双突然问道。 “我自然希望,夙家会赢,只是,这种事,从来都不是我希望有用的。”夙弦叹了口气,想到夙家那层出不穷的问题,想到她哥哥粉饰太平的作风,就一阵的心累。 “其实,不管最后赢得人是谁,只要天下能真正的和平,老百姓安居乐业,夙家能平平安安的,都好。”夙弦其实很厌恶战争,她永远忘不了,死前经历的那尸横遍野c人间地狱的一幕。 她会为自己的亲人而崩溃c而心痛c而疯狂,那别人的亲人呢?那些将士,他们就没有亲人了吗? 如果这天下,能不经历杀戮,便能换来和平,那该有多好? “会如你所愿的。” 在路上又走了七八天,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弦月城。 “哎,今天城里怎么这么热闹?” “傻,今天什么日子都忘了?”战无双借机狠狠蹂躏了一下夙弦毛茸茸的脑袋,“花灯节能不热闹吗?” 他期待的目光望向夙弦,“阿弦,若是有个人一起同游花灯节,你觉不觉得这很美好?” “哦对,我想起来了,”夙弦拍了拍脑袋,美不美好的她倒没什么感觉,不过答应别人的事,要做到却是真的。 “我答应过江美人,要陪他一起看花灯的,他还为了救我受了伤,我先不和你说了,回见哈!” 战无双: “等等,”他连忙拦住夙弦,语气无比诚恳,“赶了半天的路你应该也饿了,不如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你再回去,这天还没黑透,时间早着呢。” 夙弦抬头看了看天,自己的肚子好像确实饿了,“也行,不过吃点什么,最好是吃点简单的东西,那些大酒楼就算了。” 大酒楼的菜色都讲究个格调,菜做出来倒是好看,就是忒慢了,以前哥哥也带她去过几次,慢慢的她就不愿意去了。 “嗯,我们吃点简单的,我知道有一家特别好吃的面馆,位置也不远,我带你去吃怎么样?我和你说,那家的面那叫一个香,隔着老远都能闻见香味,大酒楼绝对做不出来。” “真的这么好吃?”夙弦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她最爱吃面了,“哎不对啊,你怎么会对弦月城这么了解,我都不知道哪里有东西好吃。” “你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当然不知道,我就不一样了,我好歹也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了,这弦月城哪里最好吃最好玩,我全都一清二楚,走吧。” “还真是个纨绔。” 夙弦先让何风将楚洛押回去,然后开开心心跟着战无双吃面去了。 何风回到夙家,先去见了夙疆,夙疆心情很不好,宝贝妹妹越来越野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就 自己跑去抓逃犯了,还是楚洛那个危险分子。 好在他派去暗中保护的人,传了信回来,没出什么事,不过即便这样,夙疆也打定了主意,等夙弦回来一定要好好让她学学规矩,虽说现在长进了不少,但这也太胆大了! “楚洛就交给我吧,不要再让大小姐接手了。”夙疆想了想,当初就不该纵容妹妹胡闹,这么大的事,也让她掺和。 何风有些为难。 “主君,大小姐说了,楚洛他一定要亲自关押,卑职” 虽说主君的话应该更管用,但是何风有自己的思量,并不敢就这么将人交出去。 好在夙疆倒并未因此动怒。 “你先把人放在这里,阿弦回来后,我和她说。”夙疆瞥了一眼双目呆滞c整个人都有些萎靡的楚洛,心中啧啧感叹,阿弦还真是会调理人,这就是那个在战场上嚣张的鼻孔都能翘到天上去c不可一世的楚洛? 也不知道阿弦对楚洛做了什么。 “大小姐做了什么,他怎么变成这样了?”出于好奇,夙疆还是没忍住问道。 何风嘴角抽了抽,“也c也没什么,就是威胁他,如果不听话,就要拿他喂野狼。” 他能怎么说?他不过一个最底层的小护卫,如果说了大小姐把人扒光了溜了一路,那主君会不会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为了维护宝贝妹妹的名声,杀自己灭口? “就这样?”夙疆疑惑地看了看半死不活的楚洛,目光狐疑,楚洛就这么怂吗?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是,就是这样。”何风坚定地点头。 第七十一章 少女的心事 何风将楚洛和夙疆做了交接,又按照夙弦的吩咐,往内院去了,和林嬷嬷报个平安。 “何大人,姑娘去了哪里,怎么还没回来?” “姑娘她”何风刚要开口,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瞥见了一个人,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姑娘她和战少主看花灯去了,今天街上可是特别热闹,要不是需要当值,我都想去了。”何风眼神闪了闪,掩饰地挠了挠头,笑得一脸憨厚。 林嬷嬷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看的何风心里直打鼓,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那点小心思都被林嬷嬷看透了。 听说大小姐身边的林嬷嬷很是能干,不但身手好,心思也特别通透,够精明 不过好在,林嬷嬷并没有说什么,反而笑着摇头,“就算真的不当值,你小子,也别想这种好事,连个媳妇都没有,你和谁看花灯去?” “嘿嘿,”何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嬷嬷,你给我找个媳妇呗,对了,映雪姑娘的伤好了吗?” “你小子做什么白日梦呢,”林嬷嬷不客气的敲了他的脑袋,“映雪姑娘可是姑娘最看重的人,你就甭在我这打听了,我可做不了主,你自己去求大姑娘去。” “嘿嘿,好,等大姑娘回来,我就去求。”大姑娘身边的映雪姑娘,他惦记好久了。 直到转角处,那一道身影离开,林嬷嬷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你小子,跟我进来。” “公子,这夙大小姐太过分了,明明答应了公子,公子等了她这么久,她,啊,公子,你怎么流血了。” 忠伯先是不满地抱怨,好一会儿擦发现,自家公子的左手竟然受了伤,鲜血滴滴答答的向下流,将衣衫都染红了。 “没事。”江离漫不经心地松开手,掌心处,那精致小巧的玉灯已经碎成了一片片,锋利的棱角扎入皮肤,才会流血。 “这灯”忠伯有些心疼,倒不是心疼那玉石,而是心疼自家公子,一片心意。 公子那日为了救夙大小姐,右臂受了伤,还伤到了筋脉,根本用不上力,这花灯是这些日子,公子熬了数个晚上,用左手一点一点,亲手雕刻出来的。 就是为了花灯节这一日,送给夙大小姐,讨夙大小姐开心,可是,夙大小姐却与别的男子在一处 公子的心里,该有多难受?忠伯心中,对夙弦的不满到了极点。 上次公子要动用暗处的力量,去找夙弦的时候,忠伯便已经对她心生不喜,这次之后,这种不喜更是直接变成了厌恶。 “这灯,本就是为了博她一笑,既然她不喜欢,那留着也无用。”江离似是未察觉到丝毫疼痛,左手继续收紧,直到那片片碎玉都化为了齑粉,才松开手。 “公子,那夙大小姐有什么好的,本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公子为救她,连右臂都她竟然还与别人纠缠不清,这种女人,哪里配得上公子?”忠伯终于忍不住,愤愤不平地道。 “慎言!”江离原本平静无波的面容终于现出了几分波澜,眸光微凉,“看在你待在我身边多年的份儿上,我饶你这一次,若是再让我听到你诋毁他,我断断容不下你。” “就算老奴什么都不说,公子愿意一直对她痴心不改,可她未必看得上如今的公子。 战家少主有权有势,而公子在他人眼中,不过是个依靠夙家而活的大夫罢了。 她是主,您是仆,她是高高在上的门阀贵女,而您,只不过是一个平头百姓,若您真的喜欢她,就更该拿回属于您的东西,而不是在这里做这些无用的事,浪费时间! 少主,您说过,你接近她,是为了夙家的权势,这句话,您自己相信吗?” “够了,闭嘴!”江离深呼一口气,眼中的复杂之色一闪而逝,“忠伯,你是服侍过我母亲的人,我不杀你,但是从此刻起,你不需要再跟在我的身边了。” “公子,老奴不服,”忠伯眼中满是失望,“您就为了一个女人,就要无缘无故处置了老奴,就不怕寒了人心吗?” “无缘无故?”江离突然笑了,笑声低沉喑哑,透着丝丝凉薄,“那我来告诉你缘故。你说得对,我留在夙家,也许初衷早就变了。 夙弦,她是我心爱之人,也是我想要娶的女人,是我这一辈子最珍视的人,我容不得任何对她的伤害,哪怕仅仅是诋毁,也不可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在雪夜的那一次初见,那惊鸿一瞥的回眸,他的心,便已经开始动了。 他的阿弦,绝不是贪慕富贵,会将感情当做交易的人,她有她的骄傲,她不屑!他 绝不会容许任何人诋毁她! 他不相信,她会因为那些身外之物就选择战无双。 “江离,你的手,怎么受伤了?”正在二人僵持之际,身后突然传来女子的惊呼,一道红色的身影匆忙跑了过来,执起江离的左手,脸上写满了关切和担忧。 “我无事,琅小姐有礼。”江离不动声色的抽回手,神态疏离。 夙琅不高兴地撇了撇嘴,“都和你说了,不要和我这么客气,你这人,怎么总是不听?” “尊卑有别,琅小姐身份尊贵,江某不敢逾矩。”江离后退两步,“若是无事,我便先告辞了。” “等等,”夙琅连忙跑到他身前,拦住他,“今晚街上可热闹了,江离,你陪我出去逛灯会好不好?” “不可,男女有别,琅小姐也已经定亲,听闻奚少主正在来的路上,江某万不敢坏了琅小姐的名声。” 江离一而再c再而三的拒绝,终于惹恼了夙琅。 “江离,你不用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糊弄我。”夙琅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对江离,她已经忍耐到了极点。 “若今天站在你面前的人,是阿弦,你还会这样义正严词的拒绝吗?”夙琅说着,眼眶也慢慢红了。 她喜欢江离,从第一次在回廊遇见他开始,便喜欢了。 那一日,下了多日的雪终于停了,她要去园子里摘梅花,走过回廊的时候,那道月白色的身影,就那样不期然的撞进了她的心里。 湖心亭上,少年一袭白衣胜雪,墨发飞扬,执一柄玉笛,斜倚在栏杆上。眉眼温润,清隽优雅,如谪仙临世,让人移不开眼。 笛声悠扬清越,似含着淡淡的哀伤,带着一丝难言的寂寥,衬得那遗世独立的身影越发的孤寂。 活了快15年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好看的少年,清冷中带着孤独c忧郁,笑起来的时候却又如暖阳一样好看,充满了复杂和矛盾,像是一个迷,让人禁不住想要探寻,根本无法移开目光。 那一刻,夙琅明白了心动是什么感觉。 第七十二章 告白 她自小便和奚阀少主奚玮定亲,也一直都明白,自己长大了,一定会嫁给奚玮。 从前,她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她并没有多么喜欢奚玮,记忆中,那是个阳光俊朗的少年,他很好,她也心甘情愿嫁给他。 虽然没有多少心动,可世间事,不都是如此吗?她的父母之间,也早就没了情分,祖父和祖母之间,亦是如此,还有她身边许许多多的人,都是如此。她再天真,却也明白,世家大族的婚姻,是没有感情的,她和奚玮毕竟有着年少的情分,奚玮待她很好,这也就足够了。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那个真正让她心动的人没有出现。 她遇见了江离,第一次明白了心动,是什么感觉—很甜,很酸,很涩,却依然让人欲罢不能,舍不得放手。 15年,她第一次自心底生出这般强烈的渴望,可是,江离不喜欢她。 她不敢靠他太近,因为家族不会允许,可却又无法克制,江离为了阿弦而受伤,她日日上门,却都被拒之门外;她知道江离在花灯节约了阿弦,可阿弦却爽约,陪在另一个男子的身旁 这些,她全都知道,她能看懂他望着阿弦的目光,那是她一直渴望却不可得的温柔深情,只有对着阿弦,他才会露出那种真心如暖阳一般的笑容。 可她宁愿当做不知,哪怕放下尊严和骄傲,成为他的退而求其次,可即便这样,他依然拒绝。 “江离,你回答我,如果今天站在你面前的人,是阿弦,你还会拒绝她吗?”夙琅定定地望着江离,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服输的倔强和委屈,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坚强地不肯让它落下。 江离低下头,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面前的少女。 夙琅长得很美,这是毋庸置疑的,毕竟是曾经冠绝天下的夜氏之后。此刻,她倔强地仰着头,眼泪欲落不落的样子,足以让任何男子怜惜。 可惜,这并不包括江离。 江离下意识地用手抚上了胸口,这感觉不对,没有心动,没有一丝怜悯,心,一点波澜都没有。 他不由得想,若是阿弦,难过的时候,会不会这样含泪望着她,看似倔强骄傲,实则脆弱。 不会,一定不会! 夙琅的骄傲都写在脸上,而阿弦的骄傲却是在骨子里。她永远只会温和的浅笑,仿佛永远都没有脆弱的一面,却会一点点的,不动声色的,将所有的障碍都清楚掉。 他觉得,她甚至不会允许自己为一个男人而哭泣。若她真的想要一个人,要么得到,要么完全放弃,她一直都要,完完全全的纯粹。 所以,这样骄傲的阿弦,会允许他的欺骗吗? 江离突然感到了一丝心慌,这种心慌,曾经在战无双出现的时候,有过一次。 战无双,这个人,他也了解过的,他绝对是一个比楚洛更难缠的对手,同为男人,他也能看明白,战无双对夙弦的志在必得。 不能再等了!江离深呼一口气,再也无心理会哭泣的夙琅,转身大步离开。 他要去找阿弦,他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他会给她想要的,没有欺骗c没有利用,完完全全纯粹的感情。否则,他怕自己会连争抢的资格都没有。 “江离,你站住,你回答我!”夙琅依然倔强地,要一个答案。 江离步子顿了顿,转过头,一字一句,声音坚定有力,却又那么地决绝,“是,如果是阿弦,我不会拒绝,我永远,都不可能拒绝她!” 若是没有夙弦的出现,他会很乐意利用一下这个大小姐,因为她背后代表的东西,能让他未来的路好走许多。 但是现在,他拒绝了,因为她是阿弦在乎的人,也因为,他不想让自己变得肮脏,那样,他就无法坦然地站在她的面前。 江离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夜幕里,夙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而落。 “为什么?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她低低的啜泣飘散在冷风中,却没有人回答。 弦月城,一处狭小的巷道内 “战无双,这就是你说的很近?你到底带我来了个什么破地方?” 夙弦望着面前塌了的围墙,完全被堵住的巷子口,已经气的快要说不出话来,事实再一次的证明,和战无双在一起,总是这么倒霉,连吃个面都能出意外,她就不该不长脑子。 战无双摸了摸下巴,神情也有些讪讪,“那个,我是真心想要带你吃点好吃的,可谁知道这里怎么会突然塌了? 我说,怎么每次遇见你,都那么倒霉,这巷子,我来了这么多次,也没见塌过,据说人家已经 有几十年的历史了,偏偏你一来,就塌了。” “我说,你还要不要脸,明明是你非要拉着我来,现在居然倒打一耙?战无双,我要是再信你的鬼话,我就c我就” “你就怎么样?” “你” 夙弦瞪大了眼睛,直到此时才惊觉,他们不知何时已经靠的这么近了,而此时两人的姿势,是有那么点不合适的。 狭小的巷道内,战无双一步步逼近,夙弦靠在墙壁上,想要后退,却根本无路可退。 望着面前一点点放大的脸,她的心再次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若你再信我一次,就嫁给我,怎么样?”战无双的声音,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仿佛带着丝丝的诱惑。 夙弦紧张地攥紧了裙角,脑海中一片空白,似乎在这一刻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 他,在说什么? 这真心不能怪夙弦,她活了两辈子,算计过无数人,打过仗,杀过人,却唯独没和人谈过感情。 战无双很满意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像是一只惊慌的兔子,被她一步步逼到死角,逼到无路可逃。 没有那面具一般的假笑,没有针锋相对的剑拔弩张,她的脸红红的,澄澈的双眸透着疑惑和无措,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纯真懵懂的模样,像极了从山林误入人间的小兽。 “看不出来,你有时候还挺可爱的。” “你说什么?”夙弦更懵了,怀疑自己听错了。 未出嫁前,有人夸她端庄温婉,赞她容貌倾城;出嫁后有人奉承她聪明机智,更多的是人骂她心狠手辣却从来没有人说过她可爱。 这个词,怎么也和她沾不上边吧? 可是,在此刻的战无双眼中,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姑娘,比他面前的女孩更可爱了。 他俯下身,轻轻地,吻上了面前少女的脸颊。这一吻,极其温柔,像是在呵护什么易碎的珍宝。更像是羽毛轻轻地划过心湖,荡起微微的涟漪。 “我说,再相信我一次,嫁给我好不好?” 这一次,夙弦听清了。 那一双大大的杏眼瞬间睁的溜圆,眼眸子里满是错愕,她知道此刻自己应该给面前这个人一巴掌的,然后转身跑开。 因为他实在不是自己喜欢的那种少年郎。传闻中,他纨绔c风流,时常流连青楼舞坊;他毒舌,总是骗她,轻薄她,而且,这样私相授受本就不合规矩。 可是,鬼使神差的,她竟然没有这样做。 也许是今晚的月色实在太美,在这一刻,弦月城的天空竟然燃起了大大小小的银色的烟花,挂在天空上,似是一个接一个大大小小的弦月,交相辉映着绽放,照亮了整个夜空。 隔着坍塌的围墙,她似能听到墙外百姓的欢呼和尖叫,却又好似什么都听不到,因为这一道坍塌的墙,隔绝了一切的喧嚣,墙内的世界,只有他们二人。 绚烂的弦月之下,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的执着和认真,这,便是喜欢一个人吗? 战无双,喜欢她吗? 第七十三章 猜灯谜 原本,战无双是想和夙弦多相处一段时间,并不想这么快说出来,吓到她的。 可是,经过这些日子的了解,他也发现了,小姑娘别的地方聪明的要命,连他都不得不佩服,却在感情方面,是一窍不通。 若是他再不说出来,小姑娘懵懵懂懂的被别人骗走了怎么办? 远的不说,就那个天天围着她打转的江离,就凭着一张好看的脸,还玩什么苦肉计,想和他抢女人? 哼,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落魄的丧家之犬罢了,也敢利用小姑娘。 既然这样,他就先一步说出来,占据主动权,反正他本来也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喜欢便是喜欢,他就是喜欢面前的这个姑娘。 战无双此时的心情很好,而墙外的傻根,快要累瘫在地了。 他感觉自己太难了,真的 他堂堂战家少主身边的第一护卫(自封的),大晚上的,饭都没吃,就要来帮忙砸墙,还要快准狠,要让两侧的墙壁一瞬间同时坍塌的不露痕迹,这特么是人能干的事? 还要时刻保持警惕,在收到信号之后立马放烟花,早一刻晚一刻都不行,他是护卫,又不是青楼老鸨,还要负责拉皮条? 可接下来,还有更崩溃的。 “傻根,把这里清理了,你家少主我要出去了!” 傻根: 他现在装作听不到晕死过去可以吗? “战无双,你又骗我?”夙弦心中才升起的那一丝丝旖旎瞬间又消失的一干二净,愤怒地瞪着战无双,这个人,简直是太无耻了。 明明他自己把墙弄塌了,竟然还能睁着眼睛倒打一耙,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她刚刚是瞎了眼,才会被他一张好看的脸迷惑,竟然觉得他这人也不错? “别气,我只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和你说说话。其实我不想骗你的,阿弦,不然我也不会主动坦白了,是不是?”战无双摸摸夙弦的头,像是在哄自己养大的兔子,“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好不好?” “那,那好吧,这可是你说的。”夙弦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仔细想想没毛病,很傲娇的点了点头。 却丝毫未察觉到战无双唇角的那一丝得逞的笑,那句话的前提,是两个人要有以后啊,傻姑娘!还好他下手快,这么傻,被人骗了可怎么好? “走吧,带你去看灯!”战无双拉着夙弦的手,沿着傻根刚刚清理出来的一条通道走过,无视了一旁满头大汗的傻根,怨念的目光。 傻根: “不行,这样被人看到,会有损我闺誉的。”夙弦急急忙忙抽开手。 虽然林嬷嬷教过她,不要把名声看的太重,可女孩子的闺誉还是很要紧的,她是夙家嫡长女,一言一行代表的是夙家所有未出阁的女儿,凶残一点倒没有什么,可若是品行出现瑕疵,会影响到其他夙家小姐的。 “怕什么?”战无双像是变戏法一样,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两个面具,将其中一个递给夙弦。 “这你都有准备?”夙弦是真服了,这个人,还真是蓄谋已久。 “快走吧。”战无双不给她再反对的机会,直接将人拉起就跑。 这一刻,对于夙弦来说,也是个全新的体验,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循规蹈矩的生活,从来不敢行差踏错一步,这样无拘无束的在长街上奔跑,肆无忌惮的大笑,于她来说,真的是从未有过的事。 可是,开心吗? 自然是开心的。连耳边吹过的风,似乎都充满了自由的气息,她从前不喜欢热闹,不喜欢喧嚣,可此时看着长街上一张张充满了幸福喜悦的小脸,心情竟也跟着好了起来。 “想什么呢?最上面的那个花灯,你喜欢吗?” 夙弦回过神来,发现不知不觉,他们竟然挤到了城中最大的灯塔面前。 面前的灯塔,共有九层,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各式各样的花灯,将方圆几里内照耀的亮如白昼,一眼望去,只觉得满目的绚烂,让人眼花缭乱。 最上面的九层,只有一个花灯,是今晚的灯王。 那花灯隔得太远,看不清模样,也谈不上所谓的喜欢,但依照惯例,灯王必定是最贵重c最漂亮的花灯。 “两位也是来猜花灯的?”这个时候,灯塔的老板突然插话进来。 他阅人无数,面前这两位虽然带着面具,看不清面容,但是看那衣着和通身的气派,便是人中龙凤,出身必然贵重。说不准,就是夙家那几位实权人物家中的公子。 所 以他才会殷勤的凑上前来,想要混个脸熟,结份善缘,生意人的通病嘛。 “这花灯,是要猜的?”战无双挑了挑眉,他看到一旁是有价位的,还以为直接买就可以。 “是啊,要先猜灯谜,只有猜中灯谜,才能出钱买。” 夙弦摇摇头“算了吧,我也看不清,谈不上喜欢,随便在摊子上挑一个就好了,犯不上那么费劲的。” 她对这些猜谜的东西,一向没什么兴趣,何况有九层那么高,想想就很浪费时间。 “那怎么行?”战无双挑挑眉,“你怎么能用随便的东西?要么不要,要么便要给你最好的。” 今晚弦月城的灯会,最好的花灯,毫无疑问,便是九层塔上的灯王了。送给小姑娘的东西,怎么能退而求其次? 夙弦失笑,这个人,怎么这么较真?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心里,确实有那么一点小小的窃喜的,其实在有些方面,她承认,自己还真的蛮幼稚的,挺喜欢这种被人宠着的感觉。 “这面墙上的谜题好难,”夙弦蹙了蹙眉,怪不得跟前都没站上几个人,肯定是猜不出来,都走掉了。 “这有什么难的,小笨蛋,等我给你把灯王赢回来。”战无双习惯性的摸了摸夙弦的脑袋,已经开始写谜底了。 “你还会猜灯谜?”夙弦有些吃惊了,猜这个东西,不止需要脑子,还是需要有一定的文学积累的。 像她自己,更喜欢乐理和音律,就不太喜欢这些咬文嚼字的东西,而战无双,性子跳脱,又是武将,她以为他和楚洛一样,都不通文墨呢。 “是不是突然觉得,我很厉害?什么都会?”战无双得意的挑眉。 别以为他不知道,臭丫头就喜欢那种酸了吧唧的小白脸,要不她一开始遇到江离的时候,也不会对他那么放纵了。 想到这儿,战无双心里有些吃味。 第七十四章 尉家兄妹 “口气还真是不小,待会若是猜不出来,可就没脸了。”这时,两人身旁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 这阴阳怪气的调调,让夙弦不舒服的蹙起了眉,再转眸看去,顿时就乐了。 真是特么阴魂不散,怎么哪里都有他?孙杰远,他还敢在自己面前晃悠? “这不是孙大公子吗?我要是你,吓得当众尿裤子,还得连累主君家的小姐来救,早就羞的找个地缝钻进去了,说起不要脸,你敢称第二,可没人敢称第一。” 战无双“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臭丫头,嘴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毒,不过看她怼人,而不是来气自己,心情还真是挺不错。 若是夙弦听到战无双的这句心声,一定会大呼冤枉,他们俩个,到底谁的嘴巴更毒,还真不好说。 “你”夙弦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孙杰远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同时还有一丝惊恐。 那日的事,祖父明明已经下了封口令,为什么还会有人知道?难不成,现在大街小巷都已经传遍了。 察觉到身旁人异常的目光,孙杰远急急地解释,“明珠,你别听她胡说,这绝对是没有的事。” 夙弦这才注意到,孙杰远的身边,还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那女子一身火红色的长裙,肌肤胜雪,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透着几分清亮妩媚,容颜娇艳,颇有几分韩夫人的味道,却比韩夫人更加明艳夺目,而且观其衣着打扮,言行举止,出身应该不凡。 不过,明珠? 夙弦笑容有些冷,这弦月城,叫明珠的,估计只有那位尉家的女儿,尉明珠吧? 她倒不是和这个尉明珠有什么过节,事实上,今日之前,她们连面都没见过。 这位小姐原本并不叫尉明珠,只是叫什么名字,也没人记得了。 后来,不知怎的便传出,她和那位明珠女帝是同一时辰生的,又自幼聪慧,文武双全,深受尉家老爷子的喜爱。而在她七岁那年,这姑娘自己做主将名字改成了“明珠”。 只是,明珠这个名字,却不是什么人都能叫的。 前朝夜氏那位开国女帝,其膝下皇太女名讳便是“明珠”,此后几百年,不管是高门还是民间,都没有人再敢给女儿取这个名字,那可是犯了皇家的忌讳。 那位皇太女继位后,极具有政治才能,手腕又强硬,将江山治理的极好,那也是大夜朝最为强盛的时候。其在民间的威望,甚至一度超过了她的母亲,身为女子,夙弦也是极为敬佩这种明珠女帝的。 这种敬仰,和大夜朝是否覆灭无关,只是个人情感,所以对于尉明珠给自己起这个名字,她难免会觉得,这姑娘过于轻狂了。 而且,她也认为,尉家敢给自家姑娘取这么个名字,也是心大,也只有哥哥这种心大到没边的人,才会不当一回事。 想到这些年,尉家与孙家来往的越发频繁,孙杰远又与尉明珠同时出现在这里 而此时,被夙弦暗暗打量的尉家兄妹,也注意到了她和战无双。 尉明烽在夙弦出现的那一刻,目光就黏在了她的身上,再也移不开了。 那少女戴着半张金色的蝴蝶面具,身材高挑,一袭紫色长裙,银色的腰带束着不盈一握的纤腰,虽然因为半张脸被遮住了,看不清她的容貌,但那裸露在外的下颚精致小巧,脖颈纤细挺直,加之那一身飘逸出尘的气质,以他阅美无数的经验来判断,此女必定是个绝世美人,那张面具下的脸,也不知会是怎样的美丽? 这一刻,尉明烽对夙弦有了极大的兴趣,一双眸子火热地注视着她,似是盯上了极为中意的猎物。 夙弦抖了抖身子,也感觉到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抹令人厌恶的视线,望了过去。 是站在尉明珠身边的那个男人? 见夙弦望了过来,尉明烽非但没有躲避,反而露出一抹自认为极其英俊潇洒的笑容。 他一身上好的蓝色锦缎衣袍,腰系玉带,手持一柄象牙折扇,下颚微抬,笑容中略带着几分轻佻。大冬天拿着把扇子,有病吧? 夙弦厌恶地别过脸,想到他与尉明珠站在一起,又想到那道极具有侵略性的目光,难道这个人,就是尉明珠那个盛名在外的兄长,尉明烽? 尉明烽这个人,在夙阀,可谓是极有威望的,包括她在夙家后花园,有时候都能听到小丫鬟议论起他。 据说,他是夙阀第一公子,不但相貌英俊,而且足智多谋,又有统帅三军之能,曾在三军大比上,力压其他所有同龄人,独占鳌头。 可是,夙弦却知道,那不过是因为,很多人不喜欢出这个风头,不屑于去和他争罢了。 而且,这个人表面上衣服道貌岸然翩翩贵公子的模样,实则一肚子男盗女娼,甚至比孙杰远更为可恶。 孙杰远也不过是个真纨绔,喜欢逛逛青楼舞坊,你情我愿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尉明烽最喜欢玩弄的,却是良家女子,只对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感兴趣。 若是被他盯上的猎物,很少有能逃得过的。毕竟,尉明烽那张好看皮囊和满嘴的甜言蜜语,还有那手中的权势夙阀第一公子的名头,其实挺能唬人的。 而这些女子跟了他后,通常没什么好下场,下场好一些的,被始乱终弃,一生都被毁了;若是有纠缠不休的,都逃不过一个“意外”而死的下场。 对着自己海誓山盟过的女子,转身便能说杀就杀,这人,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恶狼。 想到他方才看向自己的目光,夙弦心里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尉明烽在外面胡作非为她懒得管,但是他如果还对她伸爪子,她一定给他一根根剁了! 战无双此时似是也察觉到了夙弦的不安,侧了侧身子,直接将人挡在了身后,而好巧不巧的,注意到哥哥异样的尉明珠也好奇地向着他们的方向望了过来。 第七十五章 尉家兄妹(二) 不过看到战无双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神却顿住了。 面前的男子一袭绯色衣袍,身形颀长,虽带着面具,看不清容貌,只静静地站在那里,便透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清贵和慵懒,那股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的尊贵,更是让尉明珠移不开眼。 她生来便要比旁人聪慧,是与明珠女帝一个时辰出生的,自认要比那些门阀女公子都要出色上许多,要嫁,也要嫁当世最为出色的男子。 这男子是何身份,她并不清楚,可是自小到大,她见过的所有男子中,唯有他,风姿最为出众。 “这位公子,既然对自己的才华那么有信心,那么何不摘下面具,大大方方的以真容示人?”尉明珠突然开口了。 她想要看看,这个男人的脸,是不是也同样的让她惊艳,值得她动心。 “明珠你”孙杰远错愕地看着尉明珠,待看到她眼中的那抹期待,心里更不舒服了。 他是喜欢尉明珠的,他与尉明珠自小一起长大,尉明珠美丽c聪慧,文武双全,这般出色的姑娘,家世也与他般配,他当然喜欢,心里也早就把尉明珠当成了自己的妻子。 可尉明珠却与他相会的时候,与旁的男人眉来眼去,孙杰远更觉得屈辱,有一种被人带了绿帽子的冲动。 战无双:你丫是不是眼瘸,谁要和这个丑八怪眉来眼去? 夙弦自然也看到了尉明珠的神色变化,心里莫名有些不爽,却并没开口,因为她和战无双现在,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心里对这对兄妹,却更加厌恶了。 “是啊,今天这样的日子,大家能遇到也算缘分,不如交个朋友,大家都把面具摘了吧?” 尉明烽心中窃喜,明珠这一次开口,还真是恰到好处,他正愁不知怎么上去搭讪呢。 “我们带不带面具,干你屁事?”战无双一如既往地犀利,不留情面。 尉明珠的脸一僵,神情现出几分错愕,似是想不到面前这个看起来优雅矜贵的少年,言语竟然这样粗俗,不留情面。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明珠不敬,马上给明珠道歉。”孙杰远虽然心里对尉明珠也有不满,但是自己的女人,在外人面前,怎么都要护着。 “孙杰远,你若是不想让你的糗事,被宣扬的满城风雨,最好立马给我滚,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再体验一次。” “你”孙杰远瞪大了眼。 这一次,夙弦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气势也丝毫未收敛,孙杰远一下子便认出了,来人是谁。 怪不得他会觉得有些熟悉,原来,是那个贱人。 若说这个世上,孙杰远最恨的人是谁,那夙弦能排第二,绝对没有第一,他人生中的唯一一次挫败和屈辱,都是来源于这个女人。 “好,算你狠,咱们走着瞧!”猜到来人的身份,孙杰远也不敢再待下去了,若夙弦真的摘了面具,他还要给她请安行礼,更占不了什么便宜。 “明珠,我们先走吧,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走?”尉明珠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都猜到第八层了,马上就能拿到灯王,现在离开,岂不是前功尽弃?” 更重要的是,她还没有看到这个男子的脸,没搞清楚他的身份,怎么能就此离开? “不过是一盏破灯,明珠你若是喜欢,我买一院子的花灯送给你。” “你懂什么?”尉明珠愈发不耐起来,“这花灯,可是前朝皇族的珍藏,是明珠女帝的心爱之物,你能买得起吗?” 又废又蠢,被一个小姑娘吓得灰溜溜的离开,真是没用,尉明珠真是连敷衍都懒得了。 不过,看到花灯之下,与战无双并肩而立的夙弦,尉明珠也觉得这姑娘有些碍眼,因为这两人看起来,实在是难得的般配。 “表弟你如果有事,就先走吧,有我这个做兄长的保护明珠,不会有事的。”尉明烽瞥了孙杰远一眼,虽然是笑着的,眼中却无半分笑意。 他和尉明珠这对兄妹难得心有灵犀了一回,都觉得孙杰远这种货色,待在他们身边,有点拉低他们兄妹的整体形象,还是快点打发了比较好。 至于他们,当然不能走。 “那c那好吧。”被尉明烽凉凉的目光一扫,孙杰远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不知为什么,他每次看到这位表哥,都有些毛毛的,明明这位表哥看起来挺温和的,可是他就是害怕。 孙杰远灰溜溜地走了,尉明珠松了口气,拖后腿的人走了,她终于可以打起精神应付眼前的人了。 “这位姑娘, 如果你也想要灯王的话,不如我们来比一比,我已经猜完了第八层的灯谜,只剩下第九层了,我便大度一些,你与我一起来猜这第九层的灯谜,谁先猜中,灯王便是谁的。” 被战无双毫不留情地拒绝后,尉明珠却不找他的麻烦,反而直接对夙弦开口了,挑衅意味十足。 其实尉明珠这个提议,说起来,还是夙弦占了便宜,但问题是夙弦根本不会猜灯谜啊。 特别是最后一题,她连看都看不懂,总觉得是尉明珠自己猜不出来,非要拉着她一起出丑。 “战无双,那花灯是明珠女帝的东西,我要,你给我赢回来。” 夙弦毫不客气地指使着身旁的男人,丝毫没意识到,其实潜意识里,她已经把这个人,当成了自己人。 “好,没问题。”战无双宠溺地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 “这位姑娘,我说的是,你来和我比。”尉明珠跺了跺脚,有些不高兴了,瞎子也看得出来,这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你这人怎么这么多事?难道有规定不许找人帮忙吗?你看这里这么多小姐,都是让同伴帮忙猜灯谜的,难道说,大家都是傻子,只有你一个人聪明?只有你会猜灯谜?” 夙弦一番话,虽有些胡搅蛮缠,却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察觉到周围那些姑娘看自己的目光都有些不善,尉明珠的脸黑了。 这个女人,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怕了,一看便是那种只知刁蛮任性c没有真才实学的废物,竟敢抢她看中的人,还敢当众让她没脸,她待会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好,那就让他来猜,但是我有条件,如果他猜不出来,你们俩,都要把面具摘下来。” “哎,你行不行啊?”夙弦有些心虚地拉了拉战无双的袖子,就怕这厮是在和她吹牛。 “必须行!”战无双趁机捏了捏她的手心,“等着我,把你喜欢的灯赢回来给你。” 第七十六章 刺杀 尉明珠和夙弦的这场交锋,尉明烽却只是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两不相帮,笑容有些玩味。 最后一层的灯谜,是一句诗猜一个字,谜面是:远树两行山倒影,轻舟一叶水横流。 尉明珠蹙了蹙眉,开始在心里思量起来,两个木字,一个倒过来的山字,有点像是崊字,可那后面一句就显得多余了,应该不对。 可这轻舟一叶,要怎么解释?尉明珠仔细回忆着自己认识的字里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有什么字能贴合的。 是个慧字。”战无双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出了答案。 “这不可能。”尉明珠先是一愣,随即便开始辩驳,慧字,除了那个山倒影,其他的,都说不通。 “这位公子答对了。”老板也有些吃惊于他的速度,不过还是笑着站出来解释。 “怎么会?”尉明珠不可置信的摇摇头,看向战无双,“为什么会是慧字?” “蠢!”战无双只丢下这一个字,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倒是灯塔的老板,好心的解释了一下,“这个字谜,不单单要看字面意思,要看形状。” 看形状? 尉明珠先是一愣,随即便想明白了,却反而不气了,这个带面具的男人,还挺聪明的。 可是,那花灯,她也是很想要的,尉明珠咬了咬唇,有些不甘心。 “战无双,真是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的嘛。”夙弦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她本人是不怎么爱读书的,一猜灯谜就头痛,不过对于这种脑子聪明的人,却还是挺佩服的。 “我厉害的地方,还多着呢。”战无双毫不谦虚,“你以后,会慢慢发现的。” “呃” 老板吩咐人取下九层塔上的灯王,倒是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因为挂的太高,在下面根本看不清,就算得不到这花灯,能看一看也是好的。 来猜灯王的本就没有几人,因为这花灯,就算是猜中了,也还是要花银子买下来的,并不是白送。如果猜中了,却拿不出钱来,那就尴尬了。 灯王的价格,是三万两银子,这弦月城里,没有几户人家愿意拿出三万两银子,给小辈买个花灯的,就算是明珠女帝的旧物又怎么样?女帝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大夜都灭国了,还有什么价值? 也只有小姑娘会喜欢罢了。 但是好奇还是有的,所以场面顿时更加热闹了起来,听说那灯王被取了下来,越来越多的人向着这边涌了过来。 起初夙弦还没觉得什么,可渐渐的,越感觉到了不对,怎么感觉面前这些人,像是不要命似的往这边挤,好几次,她和战无双险些就被挤散了。 “不对劲。”战无双下意识地将夙弦护到怀中,紧紧拉住了她的手,向着一旁的商铺挤了过去。 可就在这时,距离他们不远处的灯塔,突然从中间炸开,一声爆炸声响起,人群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场面开始失控起来。 “阿弦,你先离开这里。” “不,我留下,也可以帮到你。”夙弦不服气的表示,自己很能打,绝对不会拖后腿。 “不是嫌弃你的意思。”战无双失笑,“你不觉得,太巧了吗?孙杰远才刚刚离开。” “你的意思是?”夙弦也不是傻子,一听就明白了。 “我也只是怀疑,只是我觉得,我还能应付,你若是留下来,反而不便。 阿弦,听我的,什么都不用管,现在离开,回家好好的睡上一觉,等你醒来,所有的麻烦,都会解决掉。一切,都交给我,好不好?” 战无双轻轻揽住夙弦的肩膀,声音坚定,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相信我,我知道,怎么做才是对你最好的。” “对我最好的?” “嗯,你以后会明白的,回去安心睡一觉,你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醒来,便什么都知道了。” 虽然夙弦不是很明白战无双的话,不过,她却想相信他一次。 也许是那句“一切有我”,让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这么久以来,她日日殚精竭虑,其实也很辛苦,突然有一个人,愿意无条件的宠着她,为她遮风挡雨,她有些眷恋这样的感觉,也想尝试一下。 哥哥也很宠她,但那不一样,哥哥从不曾真正了解过她,也不懂她的心思。 对于她的宠溺,就像是给小孩子一个糖果,不会去问,孩子是不是喜欢吃糖果。而战无双,他给自己的感觉就是,好像更明白自己需要什么。 夙弦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更不知道自己 是否喜欢战无双,可她确定,自己不排斥他。 “那,你自己小心。”夙弦点了点头,若真的是孙杰远的人,反而不用担心他的安全,以战无双的身手,是没问题的。 战无双打了个响指,人群中,几个布衣打扮的人,身形灵巧的挤了进来,将夙弦护卫在了中间,向着人群外挤了过去。 夙弦也抽出了鞭子,突然向着人群中的一个方向狠狠抽了过去。 她一手握住鞭子,鞭子的另一头已经缠上了一个男人的脖子,那人身着家常的布衣,正向着他们这边挤过来。 夙弦手上微微用力,鞭子一收,那人的脑袋和脖子就这么分了家,断气的那一刻,眼珠子还睁的大大的。 脑袋骨碌碌滚在地上,飞溅了一地的鲜血,又掀起了阵阵惊慌,人群中,不少胆子小的人,险些没吓晕过去。 在他身体倒下的那一刻,掩藏于衣袖下,手中的匕首也“哐当”一声掉了出来,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这人竟然也是刺客。 “啊!”尉明珠忍不住尖叫出声,她虽然一直自认文武双全,可却不知道,那不过都是别人为了吹捧尉家的违心话。 所以从未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的尉明珠有些接受不了,她左右看了看,眼珠子一转,却没找自己的亲大哥尉明烽寻求帮助,而是向着离她距离不远的战无双跑了过去。 战无双正关注着夙弦那边的动静,哪里耐烦管她,尉明珠刚要靠近,他直接大手一挥,就把人打飞了出去,至于后果如何,干他什么事? 夙弦又干脆利落的收拾了几个行踪诡异的人,对着战无双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地挤出了人群。 “夙大小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少主命属下送您回府去。” 第七十七章 拦路 “嗯,有劳了。”夙弦坐上马车,也有时间,开始想战无双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对她最好的安排? 不过想了一会儿,也没有头绪,距离回府还有一段距离,索性闭着眼睛假寐起来。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夙弦第一反应就是,又有人想刺杀自己。 可却并没感觉到杀气。 她掀开帘子向外看去,宽敞的路中央,此时正站着一个人,正是今晚刚刚见过的尉明烽。 “直接驶过去,不必顾忌。”夙弦放下车帘,平静地吩咐道。 “喏。”外面应了一声后,马车继续加速跑了起来。 尉明烽微一挑眉,有些讶异,随即又笑了起来,这个夙大小姐,还真是和从前的传闻不太一样。 原本祖父回来说起她变了,他还没怎么放在心上,记忆中,那不过是个有些懦弱木讷的姑娘,哪怕有一张好看的脸,也让人提不起兴趣,不过现在 方才她掀开车帘的那一瞬间,那惊鸿一瞥,着实让人惊艳。明明是同一张脸,可给人的感觉,却是如此不同。 是的,就在方才那场刺杀的时候,尉明烽已经认出了那些杀手,只要稍微想一想,便能猜出了夙弦的身份。 整个夙阀,能让孙杰远那般忌惮的姑娘,也只有主家的两位嫡小姐了。 而夙琅,早已经定亲了,应该不会和未婚夫以外的男人携手共游灯会,奚家少主据说还在路上呢。 那也只有那位未定亲的大小姐了。 “大小姐似乎对我有些误会。”在夙弦马车将要踩上他身体的时候,尉明烽突然动了,动作极快地飞身而起,踏在马背上,伸出手竟想要去掀车帘子。 “放肆!”马车内,传来一声女子的厉喝,尉明烽的手才刚刚碰到帘子,便感觉到了危险,快速收回手,可即便这样,手背上,也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幸亏是他躲得快,这要是稍微慢一些,整只手掌怕是都要被切下来了吧? 夙弦收回匕首,心中有些遗憾,差一点,就可以剁了这只爪子了。 “大小姐,方才混乱中,你的帕子丢了,我只是给你送回来,大小姐不用这么防备我吧?”尉明烽似是有些委屈,伸出手,掌心处,静静地躺着一条白色的丝帕。 夙弦下意识察看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帕子确实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 不过 刚才那种人挤人的环境下,她要挤出来都费了好大的力气,他尉明烽还能注意到她帕子掉了,还能在那么多人的拥挤下捡起来? 而且,他的速度,也够快的,看起来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会儿了。 看来,这个人倒也不是完全的浪得虚名,她不能大意。 “多谢了,不过,不需要了。”夙弦伸手,并不去接那帕子,只是轻轻一挥,白色的帕子随风飘起,很快散成了一块块的碎屑,飘散在了风中。 “夙大小姐,就对我如此不喜吗?我不记得,我以前得罪过你。” 尉明烽也是个能人,被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打脸,却丝毫不恼,一双眼睛带着困惑望着夙弦,似是不解。 这人,不去唱戏还真是可惜了。虽然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是对着面前这张笑脸,夙弦还真是礼貌不起来。 “没什么,你想多了,我只是不喜欢我的东西被别人碰过,嫌脏而已。还有,” 她意味深长地一笑,“我不喜欢别人随便向我伸手,否则,我怕会忍不住剁了他的爪子,”说完,她再次放下帘子,对着外面吩咐一声,“加快速度,回府!” 这一次,尉明烽没有再阻拦,只是站在夜色中,静静地看着夙弦的马车远去,眼里闪过一道幽光。 他看上的猎物,还从来没有失手过,相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越有挑战性,才越刺激,不是吗? 等到回到夙家,时辰已经很晚了,夙疆应该也睡下了,夙弦并没有让人去通报,没有惊动旁人,悄悄翻墙回了院子,却在院门前,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江美人,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觉,跑到我院子门口做什么?” “阿弦,你今晚玩的开心吗?”江离转过身,脸色有些白,神色间也带着些许的疲惫。 他不知站了很久了,身上的大氅都被寒气浸透了,一走近他,似是都能感觉到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呃,还好。”夙弦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她突然想起来,其实她是答应要和江离出去看花灯的, 只是被战无双一打岔,什么都忘了。 江离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眼眸黯了黯,阿弦好像真的很开心,所以,她就那么喜欢和战无双在一起吗? 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可此时此刻,不知为何,却有些说不出来了。江离攥紧了袖中的信笺,又松开,终究还是没有拿出来。 “你的伤好了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也来得及。”夙弦看他不说话,以为他是冻着了,也是,天太冷了,还这么晚了。 “我没事,我有话要和你说。”江离突然鼓起勇气,攥紧了夙弦的手腕。 “啊?好,你说吧。”夙弦有些不自然地抽回了手,却还是点了点头。 “阿弦,我” “姑娘,您回来了?”这时,却突然有人出声,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江慈那丫头,刚才看到院门口有个人影,说像姑娘,我出来一看,还真是。” “嬷嬷?”夙弦连忙上前,“天这么冷,您怎么连个棉衣都不穿,就出来了?” “我挂念姑娘,就忘了,不碍事,嬷嬷毕竟是习武的人,身体好着呢。”林嬷嬷笑的一脸慈爱。 “姑娘还是快些回去吧,何风说有事找姑娘,我自作主张让他进了院子,如今正等着呢。” “何风?”夙弦一愣,这么一路下来,他都没话说,怎么现在倒是有事了,难道是楚洛又出了幺蛾子? 夙弦心一紧,也顾不得别的了,连忙提起裙子,就要往院子里跑。 “阿弦” 第七十八章 何风的心思 “江先生,今天太晚了,姑娘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您还是先回去吧?如果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或者和我说也是一样的,我会转告姑娘的。” 林嬷嬷上前一步,拦住了江离的去路,笑容温和,可语气中的不容置疑,却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江离却只失神地望着夙弦离开的背影,并未注意到任何的不妥。 他踟蹰着,终于将袖中的信笺取了出来,“烦请嬷嬷将这封信交给大小姐。” “好,我会的,江先生放心。”林嬷嬷笑着接过信,又行了一礼,返身就进了院子,吩咐守夜的小丫鬟关好了院门,又亲自打开了机关,才放心地回了主屋。 外间,江慈见林嬷嬷来了,嘴里叼着个鸡腿小跑着过来了。 “嬷嬷,姑娘在会客厅和那个何护卫说话呢,让您先睡下,不用等她。” “大晚上又吃这么多东西?”林嬷嬷蹙了蹙眉,“江慈,你从来到姑娘身边,这都胖了一圈了,轻功还飞得动吗?” “呃”江慈瞬间感觉到嘴里的鸡腿不香了,“是姑娘说,让我想吃什么,小厨房随时给做的。” “唉,姑娘疼你,但是你也不要太放纵了,你来这里,是保护姑娘的,可不是让你来享清福的。” 林嬷嬷摇了摇头,直接绕过了她,走到炭盆边上,松开手,看着那信笺掉入火盆子里,很快便被火舌席卷了。 “这” “这是江离让我转交给姑娘的信,江慈,你记住,今夜,你什么都没看到。”林嬷嬷收起脸上的笑容,语气很是严厉。 江慈瑟缩了下,自从她入府以来,姑娘人和气,林嬷嬷也对她和姐姐格外优待,还从未看过她这样疾言厉色。 “可,可这是姑娘的东西,您就这样自作主张给烧了,我要是瞒着,岂不是对不起姑娘了?” 江慈咬着唇,有些不知所措,姑娘对她那么好,每日都让小厨房给她做她爱吃的东西,她怎么能背叛姑娘呢? “傻!”林嬷嬷没好气的点了点她的头,“我这样,才是真的为姑娘好,你就没看出来,咱们姑娘,在某些方面,完全就是一根筋,比你还傻!” “我不傻!姑娘也不傻!”江慈不高兴地反驳,“姑娘说,我最机灵了。” 林嬷嬷无奈的抚额,这双生姐妹,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怎么就差这么大?难不成,在娘胎里,精华都让江念给吸收了,江慈只带了个胎盘出来? “回去问你姐姐去,我没空给你解释。”林嬷嬷没好气的摆了摆手,这么蠢,再在她面前杵着,她非气死不可。 “呃,”江慈挠了挠脑袋,提到姐姐,她还是很畏惧的,她从小最怕的人,就是自己的姐姐了。 姐姐摆起脸来,超级凶! 会客厅里,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何风突然跪了下去,郑重的给夙弦磕了三个头。 夙弦吓了一跳,连忙避开。 “你这是做什么?” “卑职,愿意认大小姐为主,希望大小姐能给卑职一个机会。” “认我为主?”夙弦的动作顿住了,复又坐回了椅子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夙阀的人,我是夙阀的大小姐,我本就是你的主子,何须认主?” 何风抬起头,眸光中满是坚定和认真,“大小姐这么聪明,一定明白卑职什么意思,卑职要效忠的,只是大小姐一个人,不是主君,更不是夙阀。” 他在大小姐身边的这些日子,看的很明白,也想的很明白,主君志大才疏,又优柔寡断,并非明主之相。 而大小姐,不管是心机谋略,还是心性手段,都要远胜主君百倍,再加上一个看不出深浅的战无双,这二人若是联手,天下还有谁能争锋? 只有跟在大小姐身边,才能有更好的前程,何风,从来都是一个心里有成算的人。 “砰!”夙弦抄起一旁的茶杯,朝着何风砸了过去,何风跪在地上,不躲不闪,生生的受了这一下。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夙弦眉眼染上一层寒意,声音微凉,“不要效忠主君?你方才的话,若是让主君听到,你有几条命活?” 从私心来讲,她的确很欣赏何风,何风人机灵,身手好,最重要的是,对她的命令都是不打折扣的执行,用起来很省心,可这并不代表,她能容忍他有这种大逆不道的心思。 哥哥待她那么好,她如果今天应承了何风,那和背叛哥哥有什么区别? 她是想变得强大,想要成长,却从未想过,要以损害哥哥的利益为代价。 何风依旧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即便额角鲜血直流,却依然面不改色,一改往日的跳脱。 “收回你方才的话,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继续回去当你的差。”夙弦看到他这个样子,有些好笑,却反而没那么气了。 “不,我想要效忠的人,只有大小姐一个。”何风此刻却完全没有了往日了圆滑,犯起了倔。 他眼中满是执着和倔强,完全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唯有额头上那密密麻麻的汗珠,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何风心里直打鼓,今天的大小姐,真的好凶,板起脸来,比军中的老将军都要吓人,呜呜林嬷嬷怎么还不来救命? 夙弦又要发脾气了。 这时,被何风抱以厚望的林嬷嬷终于姗姗来迟了,“姑娘先别气,也别急着拒绝,不如先回去想想,何大人,你也想回去吧。” 林嬷嬷给何风使了个眼色,何风会意,连忙认错,然后一溜烟跑了。唉呀妈呀,他快要撑不住了,还是先撤吧。 “嬷嬷,你倒是来的及时,今天这小子要说什么,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 夙弦气呼呼的回了屋子,躺在塌上,不满地质问道。 平日里她对林嬷嬷还是很尊敬的,很少会去驳她的面子,可这件事,却不一样。 林嬷嬷没急着辩解,先给夙弦倒了杯热茶,又吩咐粗使丫鬟将浴桶抬了进来。 “姑娘,先把衣服脱了,把药浴泡了吧,这药材我泡了一天了,药效刚刚好。” 林嬷嬷屏退了其余人,上前服侍夙弦脱了外衣,给她按压起了穴位。 密密麻麻的刺痛传来,夙弦闷哼一声,“这药效,是不是比上次更强了?” 第七十九章 江离的身世 “是啊,药材的分量要一直根据您的身子调整,这样才能一直保持最佳效果。您上次掉进了冰水里,虽说是好了,但谁知道体内还有没有寒气。 这个药浴对于祛除体内的寒气有奇效,您得多泡泡,否则日后于子嗣有碍,就不好了。” 夙弦望着林嬷嬷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她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若是放在别人家,也是含饴弄孙的年纪,却还要对自己的每一件事,亲力亲为。 心,不自觉地又软了。 “嬷嬷,我不是要怪你,只是,你想做什么,总该给我一个理由,不该瞒着我。” 夙弦叹了口气,她相信林嬷嬷是不会害她的,只是,她想不明白。 “姑娘,那您能不能告诉我,您为什么不答应?这件事,有什么不好吗?” “当然不好,这不是背叛哥哥吗?” “难道,您会背叛主君吗?”林嬷嬷平静地反问。 “当然不会。”夙弦斩钉截铁地答道,她就算背叛所有人,也不会背叛哥哥的。 “那何风效忠于您,和效忠于主君,又有什么区别呢?”林嬷嬷反问道。 “这”夙弦噎了一下,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嬷嬷,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是姑娘,不愿意面对现实而已。姑娘若是永远都不会背叛主君,那么,即便何风跟了你,他依然可以效忠主君;若是姑娘有一日和主君反目成仇,那多个人,也多个帮手,不管怎么看,这对姑娘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嬷嬷,不许你胡说。”夙弦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我怎么会和哥哥反目成仇呢?” “那退一步讲,就算姑娘不想背叛主君,可主君的性子,我们都知道,姑娘能保证,主君会支持你的一切决定吗?” 夙弦张了张嘴,迟疑了。她,还是很了解哥哥的。 哥哥是疼爱她,可这种疼爱,更多的只是对一个小孩子的疼爱,最近自己这么闹腾,哥哥没说什么,也许只是把它当成小孩子一时新鲜。 可若长此以往这样下去,一次两次,哥哥可以让着她,可次数多了,他毕竟是门阀主君,自有自己的骄傲,真的能永远让着她吗? 她和哥哥性子不同,处事方式和原则都不同,出现分歧,是必然的事。 分歧多了,即便不会反目成仇,却也会伤感情,何况,若是她手中没有权力,做起事来,就不方便,对夙阀,一点好处都没有。 夙弦越想越郁闷。 “嬷嬷,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夙弦不想再聊这个沉重的话题,又想起另一件为难的事来。 “什么事,能难得倒姑娘?” “今天晚上,战无双说,他想娶我,可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嫁给他。”夙弦咬了咬唇,谈起这个话题,有些难为情,不过除了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林嬷嬷,她也不知道该和谁说。 她是真的困惑。 “那姑娘有喜欢的人吗?”林嬷嬷笑了,似是欣慰,又有些心酸。 那个粉粉嫩嫩的和糯米团子一样的小人儿,也长大了,到了出嫁的年纪了。 而有些事,也越来越近了。 “应该,是没有吧。”夙弦不确定地摇摇头,脸红了红,“嬷嬷,如果我说,其实我对两个人,都有些,好感,那我是不是个坏姑娘?” “当然不是,姑娘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孩,只是,嬷嬷猜一下,那个人,是不是江先生?” “嗯。”夙弦轻咬贝齿,点点头。 “这也是我很困惑的地方,其实,江离一直都是我曾经想要嫁的,那般的人。 如高山白雪,山间明月,气质高洁,如玉君子”夙弦的声音越来越低,却还是大着胆子讲出了心里话,“我一直以为,如果我要喜欢一个人,应该,就会喜欢他的。” “那既然这样,姑娘还在纠结什么?”林嬷嬷不急着回答,反而是一步一步地引导着。 “江离他很好,战无双,他很不好,他油嘴滑舌,纨绔放荡,还总喜欢对人动手动脚,”似是想起了什么,夙弦的脸又红了,“总之,他不是正人君子,我觉得,我不该喜欢他,可是,我,我却不讨厌他。” 甚至,在他吻她的时候,她不排斥,反而心跳的很快很快。 林嬷嬷终于开心地笑了,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老奴觉得,姑娘是喜欢战少主的。” “为什么?”夙弦睁着一双大眼睛 ,眼里满是迷茫。 “因为感情,不是科举考试,并没有标准答案,不是谁符合要求,便是谁,如果那样,便不用去纠结了。 姑娘有没有想过,江先生那样符合你的要求,而战少主处处惹你不高兴,为什么,你还会在他们俩之间纠结?你的纠结,本身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如果有这样两个人,在朝堂上多年拼搏后,站在了同一高度,但他们一人出身贫寒,一无所有,一人本身便出身世家大族,家族权势滔天,你觉得,他们两个人,谁更优秀些呢?” “应该,是那个出身贫寒的吧?” “是啊,所以,姑娘还不明白自己的心吗?” 夙弦怔了怔,其实,她觉得,自己对江离是真的有过好感的,他于自己来说,说是朋友,也像知己。 可是,嬷嬷却说,她喜欢战无双 喜欢,到底是什么感觉? “而且,姑娘真的了解江离吗?您了解他的出身,他的一切吗?” 夙弦一愣,因为从前她没到选择的时候,所以也没有去探究江离的身世,就算让林嬷嬷去查,却也没放在心上。 “我只知道,他应该是出身富贵人家,他的母族,该是前朝贵族,他父亲不是个好人。” “我去查过了,江离出身的确不凡。他的母亲出身前朝江氏一族,姑娘可曾听说过江氏?” “江氏?”夙弦想了想,不确定地道,“嬷嬷说的,可是江太后的母族?” “对,正是那个门生遍布朝野的顶级清贵世家,江家,江离的母亲出自江家嫡系,正是江太后唯一的亲侄女。” 夙弦有些震惊,她知道江离母亲出身不凡,却不知道,原来竟是如此的显赫。 “江氏出身高贵,又自小出入宫廷,深得圣宠,生得也好,是京都中数一数二的贵女,不知多少世家高门争相求娶。 可她却不顾父母家族的反对,偏偏选择了一文不名的叶文涛,不知跌掉了多少人的下巴。” “原来是这样”夙弦终于将江离所说的那些和现实对上了。 “所以,江离就是叶家那个被赶出家门的大公子,叶离歌是不是?”夙弦自嘲一笑,“我早该想到的。” 第八十章 林嬷嬷的恨 “是,他这样的出身,却一直遮遮掩掩的,从来不曾对姑娘坦诚过,姑娘觉得,他对你又能有几分真心呢?” 是啊,他这样的出身,为什么却从来不告诉自己?若是他相信自己,早在叶天骄出现的时候,便该对自己坦诚了。 可是现在想想,他其实一直都在试探自己,却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实话。 “他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可是他手中没有兵权,如果他能娶了姑娘,那自然可以得到夙家的支持,这对他来说会是很大的一个助力。 这也并非没有可能,他的父亲当年就是娶了江氏后,才攀上了顶级的贵族圈子,江家虽然只是书香世家,却与林家c夜家这些顶级武勋世家都有交情,叶文涛也顺利地进入到军中,正是这些狼心狗肺的白眼狼,才害得” 林嬷嬷话说到一半,突然就顿住了,一双手死死地攥了起来,努力克制住心中的恨意。 “害得什么?” “没什么,只是,知道了这些,姑娘还敢相信江离吗?” “难道,他一直都在骗我,只是想利用我而已?”夙弦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心里钝钝的,有些难受。 这一刻,夙弦想了很多,突然觉得其实她一直都不了解这个男人,那些脑海中过往充满了温暖的画面,在这一刻似乎也变得模糊不真切起来。 “就算姑娘现在还无法确定自己的心意,那老奴觉得,姑娘也应该选择战少主的。” “为什么?就因为,他比江离更有权势?”夙弦有些不服气,凭什么她就要选那个混蛋。 “如果姑娘一定要问的话,那这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林嬷嬷肯定的点点头,“姑娘,不会天真的认为,权势和富贵不重要吧?” “当然不会,”夙弦摇摇头,“只是,我觉得,感情不应该和权势掺杂在一起,我是夙家的大小姐,就算我不去联姻,我这一辈子,也会过得很好,所以,我没必要妥协。” 林嬷嬷摇了摇头。 “嬷嬷,我说的不对吗?” “当然不对,大错特错!”林嬷嬷斩钉截铁地回答,语气有些严厉。 夙弦还从未见过林嬷嬷,用这样严肃的口气和她说话。 “姑娘你这是当局者迷,我只问姑娘一个问题,姑娘觉得,主君有问鼎天下的能力吗?” 夙弦沉默了。 这答案,她其实很清楚。天下分久必合,乱世终会结束,若不能成为最后的赢家,那么 一时间,夙弦心乱如麻,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死胡同。想要保住夙家,不是只有打压了楚家就可以的,还要走到最后才行,可是,哥哥他不是那块料。 夙家能有今天的势力,归根结底,是她那死去的老爹,她老爹虽然人渣了点,但却是当之无愧的枭雄,若是他不死,再活个二十年,夙家何愁未来? 可老爹死了,罢了,就算他不死,自己兄妹二人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这些年,夙阀交到哥哥的手里,哥哥也算尽力,但只能勉强守成,而近些年,连守成都很难了。 “那该怎么办?”夙弦低喃。 “所以,姑娘不能将夙家当做唯一的依靠和指望。”林嬷嬷一阵见血指出了问题的关键,“只要姑娘嫁给战无双,助他夺得了天下,那么夙家即便不能成为最后的赢家,姑娘也可以护着夙家,荣华富贵,长长久久地传承下去。” “嬷嬷,你觉得,战无双有那个本事?”夙弦有些惊讶,她还真没看出来,林嬷嬷对战无双的评价这么高。 “战无双此人,高深莫测,我也看不透,但是战家,却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林嬷嬷叹了口气,“这些,等姑娘嫁过去,早晚都会知晓。” “那嬷嬷又如何确定,战无双对我就是真心的?万一,他是想利用我,来牵制夙家,威胁哥哥呢?”夙弦不能不担心,虽然她觉得战无双和楚洛不一样,可已经吃过一次亏,丝毫不敢大意。 “姑娘,未免太高看了夙家,也太小看了战家。”林嬷嬷笑容中,带着几分冷意,似是不屑,似是嘲讽。 “嬷嬷,你这是什么意思?”夙弦有些不悦,为什么她觉得,今天的林嬷嬷,怪怪的,而且似是对夙家有什么敌意一样。 这,应该是她的错觉吧?林嬷嬷对她那么忠心,前世为了保护她连命都不要,她怎么可能对夙家有敌意? “好了,时间不早了,姑娘先去休息吧,至于姑娘困惑的问题,不妨亲自去问一问战无双,他对你是什么用心,嬷嬷也不知道,要姑娘,自己去感受才可以。” 林嬷嬷为夙弦擦干身上的水珠,又亲自服侍她睡下,才走出了内室,袖子下,一双拳头攥的死死的。 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可是,只要一想起她就忍不住的恨。 夙弦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室内,闭上眼睛,慢慢睡了过去。 弦月城孙府 此时天色还不算太晚,孙家一大家子老老小小还围坐在花厅里,喝茶聊天,气氛一时间很是融洽。 “这都什么时候了,远儿怎么还不回来?”孙杰远的母亲,孙家大夫人不时地向着门外望去,眸间隐有忧虑闪过。 “远儿是我孙家的继承人,难道要天天窝在内宅里,能有什么出息?”孙父训斥了一声,看向孙老爷子的目光带着几分讨好。 老爷子一惯最疼爱远儿,今天这种日子,人都到齐了,就差远儿没来,可父亲居然什么都没说,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真是蠢妇。 大夫人被丈夫当众训斥,瑟缩了一下,却也不敢狡辩,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红了眼眶。 二夫人见状,不屑的撇了撇嘴,心中对这个懦弱的大嫂,很是看不上。 “大哥,大嫂说的也有道理,平日里远儿胡闹些也就罢了,今天这样的日子,都不回家,确实太不像话了。”二老爷最听不得这种话,什么叫孙家的继承人?就那纨绔废物样,要不是他没有儿子,轮得到他说这话? 第八十一章 夜闯杀人 想到这里,孙二老爷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这个大哥,从小就是个废物,可偏偏命好,生为长子,又为孙家生下了唯一的儿子,哪怕对孙家半分功劳没有,也能得到老爷子的看重。 这孙家,其实情况也有些复杂,孙杰远的父亲是孙勇的长子,娶妻时夙家还未崛起,孙家就更不用提了,因此娶的是个寻常商户家的女儿,起初看着还好,可等孙家渐渐发达了,就有些瞧不上这个妻子了。 孙二老爷是孙勇的小儿子,自幼聪慧,习武天分也好,很得老爷子喜爱,他运气好,娶妻的时候,孙家已经有了权势,因此娶的是一个后来归顺于夙阀的小家族的女儿,祖上也曾是望族,虽然家族依附于夙家,但是在军中还有几分势力,其出身c教养,却都不是大夫人能比的。这样一来,老爷子的心,就更偏到了天上去。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孙家大房,早晚都会被二房压的死死的。 好在,这些年,孙家子嗣一直不旺,统共只有大夫人生了孙杰远这么一个儿子,二夫人连生了两个,都是女儿,老爷子宠爱唯一的孙子,对平庸的大儿子,也多了几分宽容,两房这么多年的平衡才勉强维持了下来。 孙勇似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只垂眸不语,淡定地喝茶,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孙家那厚重古朴的大门竟被人从外面直接踹倒了,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了一地的尘土。 “出了什么事?”这一声巨响,惊动了花厅内的人,孙勇猛地抬起头,目光犀利地望向门外。 “老太爷,不好了,战家少主,战家少主将咱们家大门砸了,手里还”管家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惊惶。 “竖子尔敢!”孙勇气得脸色通红,站起身大步向外走去,打定了主意要给战无双一个教训。 一个黄毛小子,也敢无缘无故砸上门来,这要是都能忍,以后还有什么脸面?他才不管什么战家少主,战家能比得上夙家吗?连夙疆都不敢这样下他的面子 不得不说,夙疆的优柔寡断,确实给了这些下属很大的错觉,等真正踢到铁板的时候,已经晚了。 孙家其他人见状,相互对视一眼,也跟在老爷子身后,向外走去。 “老太爷,老太爷”管家傻眼了,想要去追,可孙勇早就走的没影了。 可是他话还没说完啊,他想说,那战无双手里,还拎着大公子的啊! 其实不用他说,孙勇此时也已经看见了,他宝贝大孙子,他们孙家唯一的男丁,正被战无双像是拎小鸡一样地,拎在手里。而且,看那肿成猪头一样的脸,显然伤得不轻。 “祖父救我,救我啊!”孙杰远此时早就吓破了胆,哪里还有方才刺杀夙弦的嚣张,见到自家祖父,眼睛便是一亮。 在他的心里,自家祖父,那是连主君都要避让三分的人,既然祖父出面,一定能救他的。 可孙勇见到这情形,心中却是一个“咯噔”。 就在刚才,远儿身边的长随进来传话,说是花灯会上偶遇了夙弦和一个小白脸私会,想要给人一个教训,问他借点人手。 对夙弦,孙勇早就积攒了一肚子的不满,那日宝贝孙子受辱的事,更是让他的不满积压到了极点。所以没怎么犹豫,便同意了。 而且对于唯一的孙子,他为了谨慎,确保万无一失,还派了足够的人手。 可没想到,即便这样,孙子还是被人抓了。而且,看这情形,还撞到了战家少主的手里? 小白脸?难道孙子嘴里说的小白脸,就是战无双? 孙勇心里把孙杰远给骂了个半死,你要教训人,能不能提前打听清楚,难道不知道近日里,弦月城的这些个生面孔,一个比一个身份尊贵吗? 若是战家少主理亏也就罢了,可如今,明显他们家理亏。 “战少主,不知我孙儿犯了什么错,你要将人打成这样,还要打上门来,你虽然是战家少主,但我孙家,也不是任人欺辱的小门小户!” “呵,”战无双不屑地嗤笑,“不过是山匪出身,运气好才有了今天,难道还要自称高门大户吗?可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 “你”孙勇脸一下子涨的又青又红,都能开染坊了,孙家其他人,脸上也都有些挂不住。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哪有这么侮辱人的?出身,那可是孙家的硬伤,因为太不光彩。 “你看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就不能安分点在家养老,哪天把自己气死了,可别赖在我身上。”战无双一边毒舌,一边将孙杰远推到了胸前,一把匕首直接 架在了他脖子上。 “祖父”孙杰远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身下,瞬间出现了一滩可疑的液体,显然,是又吓尿了。 “啊,我的儿啊”大夫人哭着便要扑上来,却被一旁的大老爷死死拉住,现在可不能激怒战无双,不然那刀一抖,远儿可就真的没命了。 “战少主,有话好说,别冲动!”孙勇也吓了个半死,方才的嚣张气焰一下子萎了,这可是他们孙家唯一的男孙,若是孙杰远有个什么好歹,孙家就真的断子绝孙了,能不怕吗? “您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出来,只要我孙家能做到的,必定满足!” “爹!”二老爷不满地喊了一声,要是战无双要他们手中的兵权,难道他们也给吗?爹莫不是老糊涂了? “你给我闭嘴!”孙勇咆哮着怒吼,这都什么时候了。 二老爷不甘地闭上嘴,心里对父亲c对大房,却是越来越不满了。 “条件?你以为,我是来提条件的?”战无双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在孙杰远的脸上比划着。 “难道不是吗?”孙勇很笃定,若是战无双真的想要孙杰远的命,就没必要将他带到这里来,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可惜啊,战无双还真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 “这,你们还真的猜错了,胆敢动了不该动的人,你们孙家的胆子,着实不小。” 战无双脸上的笑容突然染上几分凉意,手起刀落,鲜血飞溅,孙杰远连一声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已经人头落地了。 那人头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来,正好滚到了孙勇的脚边,一双眼,还瞪的大大的。 场面,有片刻的沉默和安静,似乎连风,都在这一刻静止了一般。 “啊!”大夫人承受不住这种打击,翻了个白眼,活活晕死了过去,大老爷连连后退几步,望向战无双的目光充满了怨毒,更多的却是畏惧。 他想为儿子报仇,却不敢上前,他毫不怀疑,眼前这个魔鬼一样的少年,会毫不犹豫的砍下自己的脑袋。 “你,你竟敢” 孙勇颤抖地手指着战无双,瞪大了一双眼睛,似是没想到,战无双真敢动手。 “哇”的一声,孙勇吐出一大口血来,那可是他们孙家唯一的孙子啊。 “爹,”大老爷连忙上前,扶住孙勇摇摇欲坠的身体,想要劝慰,可喉间更咽,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来人,把他给我杀了,杀了!”孙勇颤抖着身子,脸色惨白如金纸,却还是勉强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一双原本浑浊的眼睛,此时也变成了血红色,他要战无双死,一定要战无双死,才能给他的孙子报仇! “杀了他,杀了他!” “爹,万万不可!”二老爷大惊失色,连忙阻止,老爷子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可不糊涂。 第八十二章 审问 战无双是战阀的少主,亦是为了结盟而来,若是真的死在了他们孙家,引起两阀之间的战争,就算他们全家人的命,也不够赔的。 “啪!”老爷子甩手就给了他一个巴掌,“你给我闭嘴,我还没死,这个家里,还轮不到你做主!” 孙勇一向嚣张跋扈惯了,哪里还能听得进去那些,他只知道,战无双杀了他的宝贝孙子,他唯一的孙子,无论如何,他必须要死! “呵,”战无双轻蔑的冷笑,面对着冲上来的府兵,连眼皮子都未抬一下。 他孤身一人,游走在兵刃之间,犹如闲庭信步,不见他是如何动作的,但他经过的地方,必会有一人倒下。 这,才是战无双真正的实力,他的无害和温柔,也只会对着夙弦一个人而已。 一炷香后 望着倒了一地的尸首,孙家的人再一次的震惊了。 战无双一步步向着孙勇走近,染血的面容,配上那一地的尸首,在这样的黑夜里,犹如从地域里爬上来的恶鬼,哪怕是杀人无数的孙勇,在这一刻,心中也升起了一股寒意,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我警告你们,你们谁,若是再敢打夙大小姐的主意,伤她一根汗毛,我就血洗了你们孙家,我说到做到。”他略显凉薄的唇一开一合,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似是能敲打在人的心上。 孙家众人: 他们突然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特别是孙勇,布满仇恨的眼中,甚至染上了一丝迷茫。 等等,合着战无双打上门来,还杀了他的宝贝孙子,不是因为远儿和他起了冲突,而是因为,孙杰远要杀了夙弦??? 可是,远儿不是说只给夙弦一个教训吗? 这,真的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孙勇这个人嚣张是真的,他敢对战无双下手,那是因为他一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和夙弦虽然不太对付,但也没有深仇大恨,吃饱了撑的才会去刺杀主君的妹妹。 可惜,现在他就算辩解说他不是这个意思,也没人相信了,别说战无双了,就连他的两个儿子,儿媳妇全家人除了晕倒了的大儿媳,全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 “父亲,您怎么这么糊涂啊!”二老爷气得声音都变了,他父亲,还真是为了那个纨绔败家子,什么事都敢干! 那可是夙家的嫡小姐,主君最宠爱的妹妹! “我没有,我没想杀了她”孙勇无力的辩解,心塞的不行,又想吐血了,不过这次是冤的,他总算明白百口莫辩是什么感觉了。 不过这里这么多人,却也有人思绪已经飘远了。 二房的长女,也是孙家的嫡长孙女孙若茗,望着战无双离开的背影,眸光微闪。 大门外,一处阴暗的角落,蹲在那里目睹了一切的尉明珠,激动地双颊泛红,一双眼睛亮的吓人。 她无比确定,战无双就是她寻觅了这么多年,想要嫁的那个人。 容貌俊美,身份尊贵,实力强大,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不想嫁? 可是,尉明珠却也是有脑子的,想到方才花灯会上战无双对夙弦的宠溺呵护,想到他为了夙弦打上孙家,心中又羡又妒。 她并不觉得夙弦有哪里比自己好的,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娇女,听说性格很是懦弱,她不相信战无双那样的英雄人物会真心喜爱她,不过是因为她出身好罢了。 战无双不过是想和夙家联姻,这个人选,就算不是夙家的小姐,只要出身夙阀,代表了夙阀,应该都可以吧? 如果给自己一个机会,吸引了战无双的注意力,和夙弦比较,战无双发现了自己的好,会不会改变心意?就算碍于夙疆的面子,不能直接拒绝,应该也会让自己一起嫁过去吧? 尉明珠虽然不想做滕妾,但是想到战无双,心又火热了起来,如果是那个人的话,暂时委屈一下也没什么,反正,也只是暂时的,不是吗? 这一晚,不知有多少人怀揣着不同的心思,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战无双回到驿馆后,却并没有马上睡下,而是去了驿馆后院一处柴房内。 “她还不肯说?” “少主,这婆子嘴硬的很,属下已经给她用了刑,可她硬是一个字都不肯说,若是再用刑,恐怕她撑不住。” 战无双摆了摆手,吩咐人下去,独自一人走进柴房。 一踏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借着微弱的月光,依稀可以看到,这人,正是被阮拂晓抛下的蔡嬷嬷。 不过,她此时的样子看起来很是 凄惨,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不说,连骨头,都被敲断了。 “你对你主子倒是忠心,她在危急关头毫不犹豫地拿你去喂狼,你倒是一点都不怪她,骨头也够硬的。”战无双倒是惊讶了。 “你用不着挑拨我们主仆之间的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战少主死了这条心吧。”蔡嬷嬷闭着眼睛,气息微弱,却还是用力地吐出了这句话。 她的命是娘娘救的,若是没有娘娘,她和女儿早就死了,就算殿下真有不是,她也不能背叛娘娘。 哪怕,娘娘已经死了。 “行,当奴才,当到你这份儿上,也算是少有了,你愿意为了她去死,本少主懒得管,不过,你女儿,你那刚刚出生还不满1岁的外孙,可就要一起下去陪你了,河溪村,那可是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河溪村李家,日子过得也真是不错,比那镇上的商户,都要宽裕许多。” “你”蔡嬷嬷眸子动了动,很快又闭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吗?那也不要紧,”战无双俯下身,微笑,“你是知道我的,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对我来说,宁可错杀一万,也绝不放过一个,我如今看你不痛快,哪怕只是一个可能,我也不会放过! 你以为,你这些年,私底下偷偷接济你女儿,没有人知道吗?蔡嬷嬷,人只要做过,必会留下痕迹,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来,你就解脱了,你想要保护的那对母子,再也不会有人发现他们的存在;你若是不说,明天,他们母子,就会去黄泉路上” “够了,别再说了。”蔡嬷嬷对上战无双的笑容,觉得那真的是比魔鬼还要可怕,殿下,曾经竟然喜欢过这样的人? “战少主,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蔡嬷嬷闭了闭眼,依旧不肯妥协。 第八十三章 审问(二) “看来,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战无双拍拍手,“来人,将人带进来。” 没一会儿,门外便传来了女子凄厉的哭喊和男童撕心裂肺的痛哭,战无双将门打开,让蔡嬷嬷能够看清门外的情形。 屋外,院子里的空地上,一个身穿灰色麻衣的女子被一群凶恶的黑衣人粗抱着推搡着,摔倒在地上,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 女子披头散发,透过衣衫,依稀可见斑驳的血迹,借着微弱的月光,蔡嬷嬷却依然看清了她的脸。 “青儿,宝哥”这一次,蔡嬷嬷终于没办法淡定了,战无双不是在诈她,他是真的将他们母子二人抓来了。 “娘,救救女儿,救救宝儿啊,宝儿已经发高热了,不能再拖了”女子拼命地挣扎着,想要往屋内爬,“他们都是魔鬼,他们真的会杀了我们母子的,娘,求求你,求求你” 女子的声音都哭哑了,身下蜿蜒出一道殷红的血线,配上孩童渐渐微弱的哭声,看的蔡嬷嬷心都要碎了。 她这一辈子,都奉献给了主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为了照顾小主子,从未看顾过女儿一天,她已经欠她很多了,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 “战无双,你放了他们,我说,我什么都说还不行吗?”蔡嬷嬷心里的防线被彻底的击溃了,终于哭了出来。 “那,你先告诉我,阮拂晓到底是什么身份?她身边那些身手诡异的暗卫,又是什么人?” “你不是什么都猜到了吗?还要来问我做什么?”蔡嬷嬷颓然地低下头,在心中不停地安慰着自己,自己没有出卖主子,是战无双自己猜出来的,自己说不说都没有意义了 “所以,阮拂晓真的是前朝公主,她身边的人,就是青龙卫?” “是,我家殿下,乃是林皇后亲女,是大元嫡公主,身份尊贵,自出生后,便被大天师预言为天命之凰,将来必得天下” “傻根,先把那个女人打20板子,就在这里打!” “战无双,你这是做什么?我什么都说了” “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你自己清楚,就阮拂晓那个德行,你居然说她是林后生的,你当我是瞎子,还是傻子?” 战无双冷冷一笑,龙生龙,凤生凤,林皇后那般的风华品格,怎么可能生出阮拂晓这种恶毒愚蠢又没有下限的女儿? 林皇后在地底下,怕不是要气活过来? “娘,救我,救我”沉闷的板子声在院子中响起,女子身上的衣衫很快就被鲜血染透了。 “战少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放了我的女儿,我说,我什么都说,我再也不敢撒谎了,不敢了”蔡嬷嬷拼命地磕头,痛哭流涕。 “那阮拂晓,到底是谁的女儿?” “殿下,殿下她是高皇后的女儿,但是,我后面说的都是真的,殿下虽然出生时命格不好,但是大殿下却是真正的天命之凰,天下之主。 高皇后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一件至宝天命图,亲自做法,早就给两位殿下交换了命格,所以,殿下如今真的是天命之凰的命格,战少主,你娶了我们殿下,这天下就是你的,你就不想要吗?”直到现在,蔡嬷嬷都没忘了再给自家主子出一把力。 “行了吧,你既然都背叛了你主子,难不成以为,说这么几句,就能让自己心里好过点?”战无双懒得理会,不过对于天命这种东西,他还是有些敬畏的。 有些事,如今知道的人不多了,当初大夜的开国女帝,便曾得到过天命预言,这件事是真的。 而且 “你们的大殿下,又是谁?”战无双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不过还是想要确认一下。 “大殿下,便是夙家二女公子,夙绫。”这个问题,蔡嬷嬷倒是答得痛快。 “你说什么?”这个答案,让战无双愣住了。 “你要是再敢撒谎,我直接把你孙子拿去喂狗,你信不信?”战无双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冰冷的目光,几乎可以洞穿人心。 “没有,我这次绝对没有撒谎,”蔡嬷嬷吓得身体打起了摆子,就差指天发誓了。 “战少主不信,大可以去查,大殿下刚出生没多久,就被我们娘娘抱走了,不但给两位殿下交换了命格,还给大殿下体内种下了蛊虫,除夕那晚,夙绫突然发狂,便是因为殿下催动了她体内的蛊虫” 战无双蹙起了眉,他看蔡嬷嬷的样子,并不像说谎,而且,那晚,夙绫的发病,的确蹊跷。 难道,自己一直都猜错了,夙绫才是当年的 大公主? 可是,他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很多人都说林后懦弱,所以才会落得那个下场,可是他却知道,林后那根本不是懦弱,只是心死了 不过,不管真相到底是什么,他要娶夙弦,只是因为她这个人,与她的身世无关。 但为了保险,他还是要尽快将夙弦娶回去,这件事,本来就充满了疑点,蔡嬷嬷的话,也不能全信,毕竟当初,她并不是高后真正的心腹。 “最后一个问题,那日,阮拂晓给夙弦种下的虫子,是什么东西?” 想起那日的情形,战无双便觉得心慌。 “我不知道。”蔡嬷嬷摇头,又生怕战无双发怒似的,连忙辩解,“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不懂蛊虫,蛊虫都是高嬷嬷培养的,她才是娘娘的心腹,也是殿下真正信任倚重的人,所以我确实接触不到。” “所以,你还真是悲哀。” “我真正效忠的人,本来便只是娘娘而已,殿下怎么对我,我并不在意。”蔡嬷嬷苦笑,从娘娘救下她们母女的那一刻,她这条命,就已经是娘娘的了。 “给她个痛快吧。”战无双见也问不出什么了,便迈步走了出去。 “战少主,我的女儿和外孙” “你放心吧,他们还在河溪村好好的,外面跪着的,不过是少主的暗卫假扮的。”傻根很好心地解释道,少主再怎么冷血无情,也不会冲无辜的妇孺下手。 “那就好”蔡嬷嬷释然地笑了,也许人只有快死了,才会知道,自己心里最在乎的是什么。 其实,她有些后悔了。 第八十四章 闯驿馆 “姑娘,姑娘,不好了,不好了”一大清早,夙弦还在床上睡得正香,就被外间的惊呼吵醒了。 “江念,你给我闭嘴,你家姑娘我好着呢!”夙弦顺手将手边的抱枕向着帘子外摔了出去,狠狠地拉紧了被子,蒙住脑袋,显然,这是起床气又犯了。 本来昨晚睡的就晚,这会儿正困着呢。 江念被砸了个正着,委屈地瘪瘪嘴,林嬷嬷在一旁看着笑,却也不阻止。 “姑娘,战少主出事了,您真的不去看看吧?”江念依旧不怕死的,扯着嗓子喊。 这句话,成功地让夙弦将脑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什么事?”那家伙那么彪悍,还一肚子坏水,能出什么事? “战少主昨晚闯入孙家,当着孙家所有人的面将孙杰远的脑袋割了,孙勇已经气得卧床不起了,孙家大爷已经带人将驿馆包围了。”林嬷嬷在夙弦耳边低声道。 “什么?”夙弦最后一丝瞌睡也没了。 战无双,这就是你和我说的,交给你就好,你就是这么处置的? 夙弦快要气死了,他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他这样做,和挑衅夙阀有什么区别? “哥哥怎么说?” “主君昨儿晚上喝多了,宿在阮夫人那,如今还没起呢,不过听说尉老将军并一些军中老将,已经在主君书房等着了。” 夙弦一听,就知道,这事指望不上哥哥了,尉家是孙家的姻亲,这些人,明摆着是来兴师问罪的。 就自己哥哥那个只会和稀泥的性子,八成躲着还来不及,怎么肯替战无双出头? “让何风带上人,随我去一趟驿馆。”夙弦快速穿好了衣服,向着驿馆赶了过去。 驿馆大门外,此时已经围满了身穿甲胄的军士,将驿馆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的,真是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大小姐?”孙大老爷阴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行礼,眼中的恨意一闪而逝。 没办法,看到夙弦,他就能想起,儿子的死,可是和她有关的。 “嗯,孙大人大清早的,就兴师动众围了驿馆,不知叶阀和战阀两位少主犯了什么错?主君的手令,又在哪里?” “这”孙大老爷这才想起来,驿馆这里,住着的,可不仅仅是战家少主,还有一个叶家少主叶天骄,而且已经和夙阀签下了结盟文书。 “战无双敢在夙阀随便动手,杀害重臣之子,这件事” “这件事,应该交由主君处置才对,”夙弦笑容淡淡,“不管怎么说,你们孙家都没有擅自调兵的权力,不过这些,你们留着去和主君解释。 我今天过来,只是想要进去解释一番,毕竟你们这番举动,落到外人眼中,还以为我们夙家想要扣押两位少主,闹出误会来,就不好了。” “大小姐,这不太好吧,那战家少主行事嚣张,肆无忌惮,万一伤了大小姐”孙守忠对于夙弦的话,一句也不信,他早就认定了夙弦和战无双是一伙的。 至于叶天骄,既然要娶二女公子了,那就是自己人,过后让二女公子好好解释一下就好了。 “孙将军,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夙弦突然板起脸,扬高了声音,“你没有主君手令,私自调兵包围驿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孙家,是想要造反吗?” “属下不敢,是那战无双欺人太甚,昨晚竟不由分说杀了我儿子,如此行径,也是没把我夙阀放在眼里,大小姐乃闺阁女子,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管了。”想到儿子的死,孙守忠对于面前的少女,又多添了几分恨意。 “呵,我竟然不知道,你们孙家又什么时候代表的了整个夙阀了?也敢教我做事?”夙弦冷冷逼视着他,“我再说最后一遍,让开,我要进去!” “来人,送大小姐回去。”孙守忠挥挥手,不欲再多说,竟是想要强行将夙弦送走。 “你们孙家真是好大的狗胆,我今天就站在这,我倒是要看看,到底谁敢动我!”夙弦怒极反笑,这孙家,真是能不断刷新她的认知,从老到小,都这么嚣张。 “还不快送大小姐回去!”孙守忠给身旁的亲卫使了个眼色,他现在是不敢当众杀了夙弦,不过,让她吃些苦头,若是拉扯间闹出什么事来,可就不干他的事了。 亲卫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能趁机占大小姐的便宜,这种好事,可不是谁都能碰上的。 若是往常,他是不敢的,可既然是孙家的吩咐,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孙老爷子,那可是主君都要给几分面子的人。 他眼中闪过一 抹淫邪,伸出手,竟向着夙弦的胸前探了过去。 “大胆!”何风在一旁看的火冒三丈,刚要动手,却有人比他出手更快。 一道雪白色的鞭子极快的闪过,直接打在了那人的脑袋上,“啊”的一声惨叫过后,脑浆迸裂,鲜血四溅,撒了一地。 “呕”离得最近的孙守忠直接被喷了一身,白花花的脑浆混着鲜红的血,险些没把他吓晕过去。 在场的所有人,哪怕是那些真正上过战场c杀过人的军士,都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望向夙弦的目光,带上了几分畏惧。 没办法,欺软怕硬,人的天性,对于这些常年混迹在军中的糙汉来说,更是如此,否则,他们也不会更听孙勇的话,反而让夙疆这个主君靠后站。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夙疆才能平平罢了。 夙弦手拎着滴血的鞭子,一步步向前逼近,扬高了声音,“还有谁,敢对我动手,都站出来!” 随着他一步步走近,面前挡着的人,都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臣下也是为了大小姐好,不能大小姐,你干什么?”说到后面,孙守忠的声音已将带上了颤抖。 原来,就在刚才,夙弦手里的鞭子,已经轻轻落在了孙守忠的脑袋上。 “孙守忠,你别给脸不要脸,万一要是惹恼了我,我手一抖,你这脑袋,会不会和你儿子一样搬家,我就不敢保证了。 你儿子为什么死,你心里一清二楚,今天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想进去问个话,你若是再敢拦我,我不介意送你去和你儿子团聚。” 鞭子冰凉的触感贴着脸,那上面还残留着一股特殊的气味,孙守忠又想吐了。 “臣下不敢,臣下不敢,大小姐请进”孙守忠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不然昨晚,儿子就死在面前,也不会对着战无双,一个屁都不敢放了。 儿子固然重要,但还可以再生,可自己的性命要是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他可不想脑子被开瓢。 夙弦收回鞭子,冷冷一笑,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孬种!” 孙守忠脸涨的通红,恨得牙痒痒,却一个字也不敢再说了,只能看着夙弦大摇大摆的进去。 第八十五章 战谱 驿馆的西侧,二楼的回廊上,叶天骄主仆二人,看着方才这一幕,看的瞠目结舌。 原本他们只是想看战无双的好戏,却没想到,无意中看了另一场好戏。 “常山,你说我是不是眼花了?方才那个女人,是夙弦?”叶天骄咽了口唾沫,不确定地问。 “好像,是的。”常山弱弱地点头,若是自己眼花还有可能,但总不可能和少主两个人同时眼花。 “可是她,她怎么看起来不太一样。”叶天骄想起来方才那一幕,依然心有余悸,但更多的是震惊。 他不由得回想起当初在夙家的会客厅里,见到的那个夙弦,厚厚的齐刘海几乎遮住了眼睛,木讷c呆板c无趣那样的女子,纵然长得再美,也很难让人感兴趣。何况,他连她的五官都没看清楚。 可方才看到的那女子,整个人似乎都在发着光。 他并不会觉得夙弦过于狠毒,其实如今的门阀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前朝女帝的影响,一方面,这些掌权者要严防死守,防止女子干政; 另一方面,又有许多人,不可避免地欣赏起那般果敢彪悍的姑娘,叶天骄便是这样,否则,也不会对当街行医的夙弦一见倾心了,若按传统礼法,女子行医,其实也是不合规矩的。 “为什么,这个人能在短时间内,有那么大的变化啊?”叶天骄喃喃自语,怎么都想不明白。 常山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真话伤人,难不成让他告诉少主,夙家长女公子,八成是因为不想嫁给你,才装成那个样子,这也太打击少主了 “战无双,你现在还有心情吃饭?”夙弦走近东侧的屋子,发现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正悠哉悠哉的坐在桌子旁,各式各样精美的早点摆了一桌子。 “民以食为天,人不吃饭怎么能行?阿弦,我猜你是一听到消息,就担心我,饭都没吃就赶过来了,我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份,过来坐下一起吃。” 战无双看起来心情还不错,朝夙弦招招手,招呼她过来一起吃。 夙弦这才注意到,桌子上的粥还有点心,都是双份的,还特地加了她爱吃的杏仁牛乳。 “呃”夙弦无奈地抚额,彻底地没了脾气,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不管三七二十一,也开吃了。 “驿馆的厨子,做的东西还挺好吃的。”夙弦一边吃,一边点评,感觉这味道,比夙家的厨子做的还要好吃。 “这可不是驿馆的厨子,是我带来的。”战无双骄傲地扬了扬眉,“这算什么,更好的厨子我都没带来,阿弦,等你以后嫁给我,别的不敢说,绝对让你吃个痛快。” “呃,其实,我对吃的,要求没有那么高。”夙弦无语地摇头,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是冲着吃才嫁给他的。 不对,她突然反应过来,“不对,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嫁给你。” 这王八蛋,又想套路她。 “阿弦,你这次,可是不嫁给我都不行了,我闯了祸了,如果你不嫁给我,我可能真的会被夙阀的人扣下,你不想我和楚洛一样倒霉吧?” “你少在这里装可怜,楚洛那是断了腿,又失了先机,不然你以为我关得住他?” 夙弦翻了个白眼,“你要是真的知道怕,就不会那么嚣张了,好了,别说那些没用的,我来就是想问你,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孙家可不是好惹的,我都要烦死他们了,却也得忍着,就是因为孙勇手里的兵权,要是这件事处理不好,引起哗变,就算哥哥想偏袒你,也不好办。” “你这样,也太冒失了,还不如我亲自动手,杀了孙杰远,孙家再怎么气我,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可你不同,你是外人,你这样会被当成挑衅,若是严重点,甚至可以上升到打夙阀的脸。” 夙弦越说越气,这个人不是一肚子坏水吗?怎么突然这么蠢了? 战无双全程,脸上一直挂着闲适的笑容,待夙弦说完,还很好心地递上一杯茶,“说了这么久,渴了吧,喝杯茶润润喉咙?” “你”夙弦气的差点仰倒,“战无双,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听我说话?” “有啊,”战无双认真点头,深情款款,“阿弦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上。” “你能不能正经点啊啊啊啊!” “好了,不逗你了,你不用替我担心,这件事,我自有对策,不会有事。” “怎么会没事?你告诉我,你有什么对策?”夙弦狐疑地望着他,深深怀疑战无双又是在忽悠她。 “这个嘛,很简单,只要我和你定下亲事,就 是你们夙家的女婿,也是你的未婚夫,孙杰远想要杀你,我一时义愤之下,冲冠一怒为红颜,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吧?” “我还以为什么好办法?”夙弦翻了个白眼,“你现在这个节骨眼儿去求亲,夙家能答应才怪。 就算我哥哥想答应你,有尉家和孙家这两个上蹿下跳的在,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挠。” “所以说,你哥哥,还真不是我看不起他” “好了,说这些做什么。”夙弦不乐意了,她哥哥就算才能平庸了一点,好吧,不止是一点,那也是她哥哥,怎么能让人说? “你放心吧,我既然敢求娶你,就有把握,夙阀一定会答应,包括孙家和尉家,都说不出反对的话,否则,不用你和你哥哥做什么,他们手底下的兵,就会第一个站出来表示不满。”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说,我如果用战家,家传战谱,作为聘礼来求娶你,还会有人反对吗?会有人敢反对吗?”战无双气定神闲,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你是不是疯了?”夙弦惊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战无双,你别给我玩这套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把戏,我不稀罕,这件事,我不答应,绝对不行!” 战家的家传战谱啊 战家在所有门阀之中,崛起时间是最短的,兵力也是最少的,但却是所有人都不敢小觑的,包括楚家,都不愿意轻易和战家正面对上。 为什么? 因为战阀的每一个人,到了战场上,都可以以一敌十来用,不是因为他们个人战力有多么的彪悍,而是因为祖上传下来的战阵真的很厉害。 为了这本战阵谱,楚家不知道打过多少主意,都无功而返,包括前世战家落败后,楚家得到的那本,也不过是残本,都能让楚家如虎添翼,打的其他门阀毫无还手之力,可见这本战阵谱有多厉害。 现在,战无双居然要将它拿出来,他一定是疯了。 “战无双,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饶了这么大的圈子,就是为了拿出你们战家的战阵谱,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不那么冲动,你直接向哥哥求娶我,你根本不需要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夙弦真想撬开战无双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第八十六章 交心 “你先别急,坐下听我慢慢说。”战无双将夙弦拉到身旁坐下,眼里满是笑意,“阿弦,你这样生气,是不是说明,你开始担心我,甚至会把我的利益,放在你夙家的利益之上了?” “我”夙弦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一时间,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是啊,这对于夙家来说,可是有百利无一害的好事,甚至能让夙家整体实力再上一个台阶,她为什么第一反应竟然是反对? “我,我没有,你不要胡说,我只是不喜欢欠人人情罢了。”对,就是这样,她才没有担心这个王八蛋。 “好,我当你说的是真的,”战无双宠溺一笑,看着小姑娘红红的脸蛋,趁机捏了一把。 “你个王八蛋,臭流氓” “好了,别气,听我慢慢和你说。”战无双连忙安抚炸毛的小姑娘,真心觉得,小姑娘应该养只猫,而不该养兔子,这炸毛的样子,实在太像了。 “我这样做,是有原因的,孙家在夙阀权力过重,特别是他们已经对你起了杀意,所以我想趁着这个机会将孙家除掉。” “就这么简单?”夙弦不信。 “当然不是,但还有些原因,我现在没有办法告诉你,因为我也不敢确定,你再给我些时间,等我们大婚后,我会慢慢告诉你。” “谁要和你大婚了?臭不要脸。”夙弦气呼呼地将脸扭到一边,“你说的这一切的前提,是我肯嫁给你,我要是不愿意嫁给你呢?” 战无双揽住夙弦的肩,强迫她看向自己,神情严肃,目光专注,“阿弦,关于我娶你这件事,不管你是否情愿,我都不能再等了,哪怕你不愿意,我也只能暂时勉强你一次,但是,我可以保证,只有这一次。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强迫你做任何你不喜欢做的事情,哪怕是为了战家的利益,也不会。” “你,你干嘛弄得这么认真?”夙弦不自觉地别过脸去,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这家伙,搞的这么郑重其事的,还真有点不习惯。 “对你,我一直是认真的。” “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想好了,再回答我。”虽然夙弦已经对战无双没有那么排斥了,但是,有些事,她还是要想想清楚。 “好。” “当初我们第一次在森林里偶遇,你将我带下悬崖,是不是早有预谋的?是你安排好的,想要算计我?” 这件事,在夙弦心里一直是个疙瘩,特别是那一日战无双轻而易举地杀死了阮拂晓身边第一高手,她就更加困惑了。 以战无双的武功,怎么可能连衣服都来不及穿,被人追的那么狼狈? “那件事,我的确是在演戏,不过不是为了算计你,当时,我根本没想到你会出现在那里。我那样做,只是为了将那些人引到郊外,方便活捉,不想在城内闹出太大的动静。” 夙弦想问为什么要活捉,干嘛不直接杀了,可想了想,却没有再问下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战无双不是一开始就在算计自己,那就没必要再问。 “那一日,我们被狼群包围,你为什么会突然,突然”夙弦有些说不下去了。 “为什么会突然吻你的眼睛?”战无双笑了,“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因为,我真的很怕狼,特别是怕听到狼的叫声。” “啊?”夙弦有些傻眼,那天,她以为是那个看起来傻乎乎的护卫胡说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你怎么会怕狼呢?”夙弦还是不太敢相信,这么厉害的男人,居然会怕狼?那个,她都不怕啊 “我5岁那年,被继母陷害,曾经被蛮族人捉了去,蛮族人喜欢生吃人肉,我被捉去后,恰好赶上了祭祀。 那一天,我被绑在了木桩子上,四周是一片漆黑,只能看到一双双绿色的眼睛,还有不远处盛大的篝火晚会。 我被丢入了狼群,我甚至能感觉到他门踩在我身上的感觉” 战无双苦笑,“如果不是祖父和二叔祖及时赶了来救我,恐怕,我早就被狼群撕碎了,那天后,我连续做了几个月被狼群撕碎的噩梦。从那之后,我就特别怕听到狼叫,怕看到那双绿眼睛。” 即便他很努力地去克服了,但还是克制不了内心本能地恐惧,可奇怪的是,那天夙弦靠近的时候,他竟然从那种无法控制自己的状态中解脱了出来。 战无双想不明白,只能归咎于,也许她天生便该是他的贵人。 至于为什么会吻她,只是醒来那一瞬间,对上她关切的目光,觉得心里涨的满满的,就没忍住。 她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你父亲,为什么没有去救你?”战无双有个继母,夙弦倒是知道,却不知道,他的童年竟然这么凶险。 “自从那个女人进门后,我便没了父亲,他巴不得我早早死了,好给他心爱的女人儿子腾地方。” 战无双不屑地嗤笑一声,“若不是那女人的儿子先天不足,注定活不过18岁,他也不会同意让我做这个少主,但即便这样,却还是不甘心,明明已经瘫痪在床上,却不肯让我继任家主之位,非要我大婚之后才肯彻底交权。 他当我不知道,他不过是想一直拖着,将这位子,传给他的宝贝孙子。” “你,不要太难过了。”夙弦轻拍了一下战无双的肩膀,第一次觉得言语有些苍白起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 战无双顺势握住夙弦的手,将人拥入怀中,声音闷闷的,“阿弦,别离开我,我只有你一个人了。” “呃”夙弦有些懵,她什么时候成了他的人了?她明明还没有答应嫁给他啊。 不过,听到这人这么难过,现在说这些也不太好,算了,抱就抱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又不会少块肉,也没人看见,夙弦有些鸵鸟的自我安慰道。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战无双得逞地勾了勾唇,傻根买回来的那些话本子,还真挺有用,果然,对待女孩子,不能一味的强硬,有时候,要适当地装装可怜。 这还是阿弦第一次这么乖巧地任由他抱着呢,这感觉,真是太好了! “好了吧?”夙弦感觉,好像过了好久,战无双还是没动,终于忍不住推了推,这王八蛋是要憋死她吗? “抱歉,想起往事,一时有些难过。”战无双用力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 见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夙弦一肚子的话又憋了回去。她有些郁闷,因为她感觉战无双好像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这和他突然吻她有什么关系?难道她能防狼? 算了算了,下一个吧。 “最后一个问题,你要想好了再回答我,别想糊弄过去。” 第八十七章 战家的隐秘 “嗯,我一定想好再答。”战无双难得乖巧的点头,表示认真重视。 “嗯,不错。”夙弦对于他的态度挺满意,“这个天下,你想要吗?” 她仔细想过了,林嬷嬷说的确实有道理,夙家如今看着兵强马壮,那也只是外人看着,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手下将领各自为政,早就成了一盘散沙。 就她哥哥那副德行,连手下人都压不住,就算是她想尽办法帮他,可终究代替不了他坐稳天下。更何况,她的那些手段都是小道,终究动摇不了根本,结果怎么样,还不好说。 既然如此,还不如选个能和楚家抗衡的人,若真有那一天,只要能护着夙家,保夙家世代富贵安稳,也就够了。 夙弦自始至终想要的,就是自己的亲人平安喜乐,若是没有足够的才能支撑,却站在风口浪尖上,未必是好事。 “当然,想要。”战无双微笑颔首。 若是有旁人在场,一定会觉得很崩溃,这两个人,还真是一路货色,这么大的事,你们能不能不要用,“今天吃什么”这种语气来讨论? “那你把战谱给了夙家,你拿什么打天下?你们战家,也就这本战谱最值钱了。” 绕来绕去,话题又回到了原来。战家兵力不足,比不上楚阀和夙阀,这是事实。 战无双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他若是不说清楚,啊弦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阿弦,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你对战家,知道多少?” “没多少,”夙弦老实回答,“我只知道,战家在大夜一朝,从未有子弟出仕,一直都是商贾之家,是在大夜覆灭后,才崛起的,是崛起时间最短也最快的门阀。” “那你就不好奇,战家为什么能突然崛起?又为什么,能凭借商贾之身,存在300多年?” “我当然好奇,所以才要问你。”其实夙弦也察觉到了战家有不寻常的地方,林嬷嬷昨晚的话,分明意有所指。 “其实,战家存在的历史,并不止是300多年,300多年前,战家其实是和夜家齐名的存在,只是时间过去太久了,如今除了战家嫡系,和大夜皇室的人,记得这件事的人已经不多了。 包括你嫂嫂,都未必知道,既然夜老家主希望她能过安定的日子,就不会把过去的事情再告诉她。” “你说什么?”夙弦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其实他们这一代人,无论男女,对夜家的事迹,都是知道的。 那,说是一个传奇的家族也不为过。 先祖辅佐大元开国皇帝打天下,成为大元唯一并肩王,并以女子之身袭爵; 200多年后,夜倾宸又推翻了大元,建立了大夜,并将定王爵位传给堂姐夜倾雪。 所以,定王府夜家和萧氏可以说是同出一脉,是大夜萧氏皇族最坚定地支持者和守卫者,可以说,只要定王府不灭,凤羽军不倒,大夜绝不会落到灭国的下场。 可现在,战无双竟然告诉她,他们战家,曾经是和定王府夜氏齐名的存在,这不是太匪夷所思了吗? “在大元还未灭国的时候,与大元一起存在的,还有一个皇朝,是北齐,而战家,便是北齐世袭的护国亲王一脉,亦和夜家,是世仇。” “那为什么”夙弦想问,那战家为什么会沦落为普通商贾之家,既是世仇,夜家又为什么会容许战家传承下去? “大夜建国之前,战家仅存的最后两位嫡系,都爱上了同一个女子,那便是女帝的堂姐,定王夜倾雪,这段过往我也不很清楚,但好像,他们都深深地伤害并且辜负了她。 彼时,北齐皇室子嗣凋零,北齐末帝一生只钟情于夜倾宸的母亲,定王夜凤曦,他们二人生下的女儿,正是夜倾宸,这也是北齐皇室最后的血脉。 因此,北齐末帝要将皇位传到女儿手中,自然要天下统一,从此再无北齐大元,只有大夜。 战王府原本是有能力阻止的,可因为对夜倾雪的愧疚,最后一位战王,放弃了,并选择了俯首称臣。” “最开始,是因为愧疚,后来,也是为了生存,战氏一族定下家训,凡战家子孙,在大夜皇朝存续期间,不得出仕,不得沾染兵权,违者,除族!” 夙弦倒吸了口凉气,一时间,竟然震撼地说不出话来。她很难理解,是怎么样的感情,能让一个掌权者,做出那样的决定。 似乎,对于那早已成为历史的夜家女,又多了几分认知。夜倾雪,到底是怎样的女子,堪配那样的深情? 她现在有点理解了,为什么自己的嫂子,会沉湎于过去先祖的尊荣,不肯忘 却,终日郁郁寡欢。 能做搏击长空的雄鹰,谁又愿意被困在后宅,为一个薄情的男人争风吃醋? “所以,你们战家?” “战家这么多年,明面上虽然不出仕,但又不是每个人,都如先祖那般,对夜家有着那样的愧疚。 都说六阀之中,阮阀的财力最为雄厚,实则不然,战家明面上的财富只是真正财富的十分之一而已,而且,战家明面上的军队,也并不是全部,那战谱,不过是掩人耳目,战家比那厉害的战谱,还有不少,所以,你尽管不用担心。” “你疯了,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可以告诉我?”夙弦急地都想要去捂他的嘴了,“这件事,你不能再告诉别人,否则,你可能根本走不出夙阀,你知道吗?” “知道,但你不是别人,你是我认定的妻子,是我要携手一生的人。” 战无双执起夙弦的双手,似是宣誓一般地保证道:“阿弦,我说过,除了这一次,我要勉强你嫁给我,从此以后,不会有半分勉强,半分隐瞒,半分欺骗!” 夙弦说不清楚自己此刻是什么感觉。 也许,是感动吧? “你没有勉强我,战无双,我愿意嫁给你。”夙弦终于妥协了,她终于知道林嬷嬷昨晚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战家,战无双,根本没有必要来利用自己,如果他们想要,哪怕是夙家c楚家加在一起,都不是战家的对手。 既然他不是算计自己,那他确实是最好的人选。至于喜欢不喜欢的事,反正自己现在也没有喜欢的人,对战无双,也不排斥,那就试试吧。 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前世战家怎么会在战无双死后一败涂地? 对了,前世战无双死的不明不白,可是他那样的武功,谁又能奈何得了他? “真的,你真的愿意嫁给我?”战无双激动地握住夙弦的手,感觉心头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弥漫了,虽然他有自己的手段,可以让她嫁给自己,不管她愿不愿意。 可是,她如果心甘情愿嫁给自己,那还是不一样的。 夙弦却没有感到丝毫的喜悦,心头反而漫上了丝丝恐慌,她反握住战无双的手,语气中透着焦急,“战家的这些隐秘,还有暗处的势力,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第八十八章 内奸 “还有你啊。”战无双答得理所当然。 “不是,我是说,除了你和我,还有谁知道?” “没有了。” “怎么会没有了?你父亲可是战家家主,难道他不知道?” 战无双嗤笑一声,“本来他是应该知道的,毕竟这个秘密代代口口相传,只传继承人。 可是祖父却看不上他的行事作风,懦弱无能也就罢了,还逼死发妻,另娶了阮氏那个女人就算了,还纵容阮氏迫害我这个原配嫡子,不顾家族基业,妄想将少主之位传给一个手不能提c活不过18岁的病秧子,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祖父对他彻底失望。 所以在我5岁那年被从狼口中救下来后,祖父就开始一心培养我,找最好的师傅教我武功,将我送到暗处秘密训练,并将家族暗处的势力一步一步地交到我的手中。 这些事,我那个爹,根本一无所知,还沾沾自喜自以为占着家主之位不放,就能拿捏我,却不知道,若不是看在我祖父的面子上,我早就不允许他活到今天了。”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的话,还有人能调动战家暗处的势力吗?到那个时候,如果战家出了事,他们会主动站出来,保护战家吗?” “不会。”战无双虽然觉得夙弦这个问题很奇怪,却还是肯定地摇头,“如果我真的出了事,哪怕战家被灭族,那些人,也不会出现,这是规矩。” “战无双,我怀疑,你身边最亲近的人里面,有内奸,你要好好地查一查。” “你怎么知道?”战无双更诧异了,倒没有怀疑夙弦,但是他身边的人,都是筛选过无数遍的,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你别问我怎么知道,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夙弦仔细想过,以战无双的身手,还有暗处那不知多少人的保护,如果想要杀了他,除非是特别亲近,能够近身靠近他,不会被他怀疑的人。 “答应我,好好地查一查,不要大意,不要不当回事。”夙弦一直紧紧扯着他的袖子,急的都快哭了。 “好了好了,你别急,我好好查查就是了。”战无双见夙弦急成这个样子,也开始慎重起来。 见他答应了,夙弦这才松了口气。 “好了,既然事情都说完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也该回去了,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 “有什么事情这么急,你就不能多陪我待一会,就一会儿。” 夙弦有些好笑,这个男人,怎么好像在撒娇一样? “不行啊,楚洛的事情,我要尽快把文书交给哥哥,然后等哥哥派人去接管了那几座城池,事情才算定下来;还有夙绫的事,也该有个了断了。” “那几座城池”战无双似是想说什么,可终究没有开口。 “你那个庶妹,又不安分了?要我说,何必这么麻烦,直接杀了不就好了?”战无双很是不解,不过一个小小的庶女,即便暗处有点小势力,也不用这么费劲啊。 “让她就这么死了,太便宜她了。”夙弦语气转冷,双眸中迸射出点点寒光。 战无双还是第一次看到夙弦,露出这样的表情,以往哪怕对着楚洛,她可是都能笑的出来的。 “而且,她的用处大着呢,我在楚家后续的一切安排,都是要她来实现的,还有叶家那边,也要她,来帮我打发了。” “其实你不用这样麻烦。”战无双想了想,“从前我一直在隐藏实力,是因为还不到时候,那个时候兵马不足,若是一开始便用最好的战阵,势必引起其余五阀的忌惮,战家未必能全身而退。 可是如今,时机已经到了,你完全不用这样辛苦,将一切交给我就好了。” 虽然夙弦很聪明,但战无双却不舍得让她这么劳心劳力,他喜欢的姑娘,只要嫁给他,每天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就好了。他完全有能力可以护住自己的妻子,为她遮风挡雨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夙弦止住了他的话,“你有本事靠武力征服天下,不屑于这些小手段,但是我宁愿多费些心思,先将敌人势力从内部削弱,然后再击破,这样,总能少死一些人。 不管什么时候,怎样的战争,最终受苦的都是老百姓,不是吗?” 夙弦自认自己并不是个好人,却也不是滥杀之人,对于无辜的百姓,总是会多几分善意。 前世她经历过真正的战争,那种血流漂橹c尸横遍野的画面,她永远都忘不了。 而战争过后,瘟疫横行,百姓流离失所,饿殍满地,她也忘不了。 战无双觉得,此时的夙弦,更像是他 猜想中的那个人了,她眼中的悲悯,是那样的真切。 他就知道,他的阿弦,看着凶巴巴的,其实是个很善良柔软的姑娘。 “阿弦,遇到你,真好。” 夙弦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不管怎么说,和战无双如今的相处,她还是挺舒服的,被人喜欢着,总比被人冷落来得好。 夙弦回到夙家后,先去见了夙疆。就算她不去,夙疆也已经在等着她了。 “阿弦,这种事,以后不准再发生了,否则,哥哥只能禁你的足了。”夙疆第一次对妹妹沉了脸,语气严肃。 “好了,我知道了。”夙弦乖乖认错,反正下次,她该怎么还是怎样。 “哥哥如果真心疼我,不如多给我派些人保护我,否则,你让我禁足,我照样可以翻墙出去的,难不成下次让我一个人去抓坏人?” “你,你这丫头,让我说什么好?”夙疆又好气又好笑,“你真是长进了,如今都敢威胁你哥哥了?” “才不是威胁,实话实说,你这次就算一个人都不给我,楚洛跑了,我就算是单枪匹马,也要把他抓回来的。” 那可是好多城池,要是眼睁睁从自己眼前放跑了,她要哭死的。 “你是不是真以为哥哥对你没办法,”夙疆气的拍了桌子,“来人,把大小姐关起来,没我的吩咐,不许她出门!” 这性子也太野了,再不管管,越发不像话了。 “哎,哥哥,你不能把我关起来,我可是立了大功的,身为主君,您怎么可以赏罚不分呢?”夙弦连忙将袖子里藏着的文书拿了出来,递到夙疆面前,神情带着几分得意,“哥哥,你先看看,这是什么,再考虑要不要罚我?” 夙疆疑惑地看了起来,才刚看了一眼,就瞪大了眼睛。 “你竟然真的做到了?” 第八十九章 叶天骄的困惑 对于夙弦说的话,其实他压根没放在心上,楚洛就算是傻了,也不可能同意这样的条件。 没想到,楚洛居然真的签下了这种“丧权辱国”的协议,还不是5座城,而是7座城,都割给了夙阀。 “这不过是第一步而已,哥哥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了,还是先派人去将楚洛的人驱逐,将城池接管,这件事,未必顺利,不过哥哥也不用担心,如果不成,我再去逼一逼他。” “阿弦,你这脑子,是怎么长得?”夙疆心塞了,突然感觉,和妹妹比起来,自己好蠢怎么回事? 夙弦翻了个白眼,她哥就是太散漫了,耳根子又软,总是狠不下心。 夙弦和夙疆随意聊了几句,便离开了,回了自己的院子,第一件事,就是要处理夙绫的事。 “嬷嬷,我让您盯着夙绫,她现在?” “姑娘放心,我一直盯着呢,您走的第二天,她就逃了,我按照您的吩咐,她走的时候,不但没拦着,还暗中帮了她一把。” “咱们派出去的人传了消息回来,她去的方向是楚阀,不过,楚洛如今还被您关着,她去楚家做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夙弦摇摇头,她一直以为,夙弦折腾的那一切,都是为了楚洛,因为她喜欢楚洛。 可现在看来,这个结论根本不成立。楚洛如今根本不在楚阀,她一个人跑过去做什么?如果她真的爱楚洛,不是应该想尽一切办法,先把人救出去吗? 她如今这副模样,倒像是已经放弃了楚洛夙弦发现,她越来越搞不懂,这妹妹在想些什么。 夙弦摇摇头,“再看看吧,她想要做什么,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不过,借着这次机会,内宅,倒是要好好整顿一次了。” “那我们现在就去看看二妹妹,她的婚期也快到了,有些东西,也该准备起来了。” “喏。” 大姑娘关心二姑娘,一回府就急着去探望,这本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结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人呢?”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夙弦大发雷霆,“我让你们看着二姑娘,你们把人给我看到哪里去了?” 满院子的丫鬟婆子跪了一地,实际上,剩下来的也没几个人了,望着夙弦那张盛怒的仿佛要杀人的脸,吓得瑟瑟发抖。 “何风!” “属下在!” “把这个院子里,所有的人都给我捆了,拖到我院子门口。” “喏!” “大姑娘饶命,大姑娘饶命” “大姑娘,奴婢真的不知道啊,二姑娘真的从来都没有离开过院子” “大姑娘,奴婢是无辜的” “堵上嘴,拖下去!” 虽然是在演戏,不过夙弦生气也是真的,这些人,是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吗?夙绫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们为了夙绫,连命都不要了。 夙绫消失了这么多天,如果说这些人不知情,打死她都不相信。 因为夙绫的院子离夙弦的院子有点远,这里的动静又闹的太大,等到夙弦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院子,差不多整个夙家的人都知道了二姑娘丢了的事,不当值的下人也都纷纷赶了过来,躲在不远处的假山后面看热闹。 夙弦望了一眼,嘴角抽了抽,都这么明显了,还躲着干嘛? 早就和姑娘“臭味相投,”哦不,是志趣相合的江慈,连忙指挥小丫头把躺椅搬了出来,又准备好了瓜果点心,这才屁颠屁颠地来到夙弦身边站好。 “姑娘,都给您准备好了,阿慈给您捶背!” “嗯,乖,今天午饭给你加两个鸡腿。”夙弦舒服地坐下,觉得自从阿慈来了之后,自己更腐败了。 “何风,先把这些人,都打20板子,给我重重地打,不许留手,不许捂住她们的嘴!” “喏。” 何风精神一震,大小姐还肯吩咐他,证明她还是很看重他的,他就欣赏大小姐这利落劲儿,跟着这样的主子才有奔头儿 “不,大姑娘,不干奴婢的事儿,奴婢是冤枉的” “大姑娘,您不能这么做,奴婢可是伺候过老太爷的人” “打!” 随着夙弦一声令下,噼里啪啦的板子声伴随着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这些侍卫可是军中出来的,手劲儿可是不小。 夙弦特意吩咐过了,重重地打,不许留手,在大小姐和统领的注视下,自然不敢留手,一个个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这些养 在后院,养尊处优的女人哪里受得住? 不过几板子下去,现场便已经血肉飞溅了。 “停!” 在打到第十板子的时候,夙弦抬了抬手,“谁能告诉我,二小姐到底去了哪里?若是能提供有用的线索,就不用继续挨打了。” “大小姐饶命,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大小姐,您饶了奴婢吧” 痛哭声c哀嚎声c求饶声,响彻了整个后院,可就是没有人肯吐露一个字。 “倒真是忠心的好奴才,只是不知道,夙绫走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们的下场。”夙弦冷冷一笑,“继续打,重重地打,打死不论!” 她就不信了,这个世上,还真有人不怕死,就算一个人不怕死,难道所有人都不怕死? 她相信这些人不肯说,一定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夙绫手中,可在生死面前,不可能所有的人都能保持理智。 “大姑娘,不好了,二姑娘的事,不知道怎么的,被叶少主知道了,如今正在外面大吵大叫,要闯进来呢。” 就在这一片混乱的时候,守门的婆子突然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一脸的慌张。 “不来就怪了。”江慈小声嘀咕着,被江念在背后拍了一巴掌,才消停下来。 夙弦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叶少主是贵客,拦着做什么,请他进来吧,不过我有家事要处理,就不去接待叶少主了,叶少主要是不嫌血腥,就带过来吧。” 如今,这些门阀后宅里,谁敢说没有其他家族的探子,她搞这么大的阵仗,叶天骄若是还得不到消息,她岂不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叶天骄原本是怀着满腔怒气进来的,怎么可能不气? 他纡尊降贵求娶一个庶女,还不够给她面子吗?可是结果呢,屡次相邀,这夙绫都不肯出来,摆足了架子不说,如今居然还跑了? 跑了!!! 这简直是把他的脸放在地上踩! 他做好了来兴师问罪的准备,打定了主意要让夙家给他一个交待,可是在看到躺椅上坐着的那个被众人簇拥着的少女时,却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少女慵懒地歪坐在软榻上,一袭紫衣倾城,清冷矜贵,三千青丝随意地披散在脑后,一张未施粉黛的脸,在阳光下,美得让人心惊。 最让人移不开眼的,还不是那绝色的容颜,而是那一身的气度风华。 她明明笑着,什么也未做,可她的眼神扫过的下面跪着的人,却能让人感觉到那破人的威势。哪怕隔着一段距离,叶天骄都能感觉到,那足以冻裂骨头的寒意。 如果说,夙二小姐给人的感觉,是如沐春风的温柔,让人想要走近和触碰;那夙大小姐,即便是笑着,却也是让人驻足的冰山,高山仰止,不可侵犯,不可接近。 他有些恍惚,似乎有些记不起来,自己第一次见这个姑娘时的场景,那个轻浮c愚蠢c丑陋又木讷的女子,和眼前的这个人,怎么也无法重叠到一起。 可眼前的这个人,却与不久前,在驿馆门前,那神采飞扬的少女,渐渐重合了。 一瞬间,一个问题再次浮上了心头,如果那一次,他见到的,是这样子的夙大小姐,他还会坚定地撕毁婚书,求娶夙绫吗? 第九十一章 屈辱的孙勇 “别说了,别再说了,”莺歌痛苦地捂住脸,瑟缩着身子,崩溃地大喊,“我说,大姑娘,二姑娘是去了楚阀,去找楚二公子的,她想要嫁给楚二公子!” “你说什么?” 这下子,比夙弦动作更快的是叶天骄,他第一时间冲到了莺歌的面前,狠狠地揪住了她的衣领。 “你再说一遍!”叶天骄掐住莺歌的脖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 原本,他还可以自我安慰一下,一切或许只是一场误会,也许夙绫只是遇到了难处,不得不离开一段时间,可这个婢女的话,却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多人看着,不用多长时间,估计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叶少主的未婚妻为了另一个男人,千里淫奔,宁愿背叛家族,也不愿意嫁给他。 夙绫,这个贱人,他发誓,他绝不会放过她,绝不会放过楚家,他一定要让他们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二姑娘跑了,她是为了楚家二公子走的,她现在可能已经到了楚阀了,咳咳” 莺歌也豁出去了,反正说都说了,而且她心里对夙绫也有了埋怨。 当初说好的,她先离开,等到安全了,就派人将她救出去,还做主让她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可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大姑娘都回来了,就算她的未婚夫在夙绫手下做事,她也撑不下去了。 “闭嘴!”叶天骄气得脸都扭曲了,手上愈发用力,眼看莺歌已经翻起了白眼,快要断气了,夙弦才很好心的解救了她。 叶天骄再怎么看着不着调,也是个被万千宠爱养大的门阀少主,真要是发起火来,随便杀几个人,对他来说也是常事。 夙弦也不在意莺歌的死活,只是莺歌现在还不能死,接下来的这出戏,还少不了她。 “夙弦,你干什么?难道我连杀一个卑贱的奴才的资格都没有吗?”叶天骄赤红着一双眼,怒吼道。 “叶少主,你先别冲动,这件事呢,的确是我们夙家有错在先,所以,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林嬷嬷,你去告诉主君,二姑娘不见了,我待会要带着叶少主去他的书房,我们必须要给叶少主一个交待。 何风,你去通知各位大人,一刻钟之内,赶到哥哥的书房,特别是孙勇孙老将军。 如果他敢不来,不用客气,就说是主君的命令,哪怕是抬,也要把我给他抬过来。” “喏。”何风激动地摩拳擦掌,听着就很刺激。 夙弦笑的意味深长,听说那老家伙被战无双气吐了血,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但是这场大戏,她准备了这么久,绝对不能让他缺席的,否则,她不是白忙活了? “叶少主,我知道您一定很愤怒,很委屈,您放心,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总要解决的,主君,一定会给您一个交待的。” 布置完了一切,夙弦看向了叶天骄,笑得温和无害,一脸的真诚。 叶天骄: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好吧,他确实很愤怒,很委屈,可是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是仔细想了想,也没毛病,夙弦的态度实在是很真诚,叶天骄也就稀里糊涂的跟着去了。 常山在背后叹了口气,总觉得自家少主又被人带到坑里了,罢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还能更糟糕吗?一切顺其自然吧。 “你说什么?”夙疆张大了一张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夙绫跑了???!!! 夙绫的院子外面,围的可是里三层外三层,夙家外面,弦月城门口,也都是层层守卫把守,就算阿弦离开了一段时间,也不至于就让夙绫一个弱女子跑出去吧? 不过,弱女子吗? 夙疆摇了摇头,他现在可是不敢小看自己的这些个妹妹了,阿弦能连夜追出城,只带了一百多人,从阮拂晓和楚家人的手中活捉了楚洛,还逼他签下了那样屈辱的条约。 那么夙绫能从层层包围之下,悄无声息地逃走,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是不是? 夙疆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在逐渐地崩塌,现在告诉他,他的这些妹妹们,做出什么事,他都不会太过震惊了。 可是,夙绫跑了,他要怎么和叶天骄交代呢? 阿弦当初可是信誓旦旦,再三保证,不会有问题的,这下子,可怎么收场? 夙疆快要愁死了。 不过好在,人很快便陆陆续续来齐了,虽然中间出了点小意外。 如夙弦预料中的那样,孙勇是不愿意来的,本来他是想来求夙疆为他做主,惩治了战无双。 他心里很清楚,以他自己的力量,能包围驿馆,已经是最出格的事了。 但是想要杀了战无双,除非是夙疆愿意下令,用整个夙阀的力量,否则,凭战无双的身份,他根本没办法替自己的孙子报仇。 可是当得知夙弦主动派人来请,他就不那么想去了。 和夙弦仅有的几次交锋,都不是那么的愉快,他总觉得夙弦好像在主动针对他。 若是从前,一个小姑娘,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可是当他知道夙弦居然能从阮拂晓的手中活捉了楚洛,还引得战无双为她不顾一切杀人,心里就对夙弦开始警惕起来。 特别是这一次,他孙子的死,也和夙弦有关,是因为刺杀夙弦,才引出的杀身之祸,他生怕这一次夙弦是来和他算账的,更怕夙弦拿捏了什么证据。 所以,他不想去了。 可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缝,他不想去,何风却丝毫面子都不给他,他如今正急着在大姑娘面前表现自己,多立几个功劳,又怎么会让他轻易躲过去。 若是从前,他不去,何风也没有办法,可他府中的护卫,昨晚上都被战无双杀光了,手下的兵将又调去了大半看守驿馆,府中的守卫还未来得及重新挑选。 恰好这个时候,让何风赶上了。所以,何风很粗暴地将人从病床上拽了下来,让人用担架,抬到了夙宅。 至于你说有没有人阻拦?大儿子还在驿馆外面,小儿子现在还一肚子的火气,根本不想再去得罪大小姐和主君,所以,当没看见了。 可怜孙勇风光了一辈子,从没受过这样的屈辱,等到被抬进书房的时候,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 第九十一章 屈辱的孙勇 “别说了,别再说了,”莺歌痛苦地捂住脸,瑟缩着身子,崩溃地大喊,“我说,大姑娘,二姑娘是去了楚阀,去找楚二公子的,她想要嫁给楚二公子!” “你说什么?” 这下子,比夙弦动作更快的是叶天骄,他第一时间冲到了莺歌的面前,狠狠地揪住了她的衣领。 “你再说一遍!”叶天骄掐住莺歌的脖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 原本,他还可以自我安慰一下,一切或许只是一场误会,也许夙绫只是遇到了难处,不得不离开一段时间,可这个婢女的话,却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多人看着,不用多长时间,估计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叶少主的未婚妻为了另一个男人,千里淫奔,宁愿背叛家族,也不愿意嫁给他。 夙绫,这个贱人,他发誓,他绝不会放过她,绝不会放过楚家,他一定要让他们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二姑娘跑了,她是为了楚家二公子走的,她现在可能已经到了楚阀了,咳咳” 莺歌也豁出去了,反正说都说了,而且她心里对夙绫也有了埋怨。 当初说好的,她先离开,等到安全了,就派人将她救出去,还做主让她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可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大姑娘都回来了,就算她的未婚夫在夙绫手下做事,她也撑不下去了。 “闭嘴!”叶天骄气得脸都扭曲了,手上愈发用力,眼看莺歌已经翻起了白眼,快要断气了,夙弦才很好心的解救了她。 叶天骄再怎么看着不着调,也是个被万千宠爱养大的门阀少主,真要是发起火来,随便杀几个人,对他来说也是常事。 夙弦也不在意莺歌的死活,只是莺歌现在还不能死,接下来的这出戏,还少不了她。 “夙弦,你干什么?难道我连杀一个卑贱的奴才的资格都没有吗?”叶天骄赤红着一双眼,怒吼道。 “叶少主,你先别冲动,这件事呢,的确是我们夙家有错在先,所以,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林嬷嬷,你去告诉主君,二姑娘不见了,我待会要带着叶少主去他的书房,我们必须要给叶少主一个交待。 何风,你去通知各位大人,一刻钟之内,赶到哥哥的书房,特别是孙勇孙老将军。 如果他敢不来,不用客气,就说是主君的命令,哪怕是抬,也要把我给他抬过来。” “喏。”何风激动地摩拳擦掌,听着就很刺激。 夙弦笑的意味深长,听说那老家伙被战无双气吐了血,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但是这场大戏,她准备了这么久,绝对不能让他缺席的,否则,她不是白忙活了? “叶少主,我知道您一定很愤怒,很委屈,您放心,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总要解决的,主君,一定会给您一个交待的。” 布置完了一切,夙弦看向了叶天骄,笑得温和无害,一脸的真诚。 叶天骄: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好吧,他确实很愤怒,很委屈,可是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是仔细想了想,也没毛病,夙弦的态度实在是很真诚,叶天骄也就稀里糊涂的跟着去了。 常山在背后叹了口气,总觉得自家少主又被人带到坑里了,罢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还能更糟糕吗?一切顺其自然吧。 “你说什么?”夙疆张大了一张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夙绫跑了???!!! 夙绫的院子外面,围的可是里三层外三层,夙家外面,弦月城门口,也都是层层守卫把守,就算阿弦离开了一段时间,也不至于就让夙绫一个弱女子跑出去吧? 不过,弱女子吗? 夙疆摇了摇头,他现在可是不敢小看自己的这些个妹妹了,阿弦能连夜追出城,只带了一百多人,从阮拂晓和楚家人的手中活捉了楚洛,还逼他签下了那样屈辱的条约。 那么夙绫能从层层包围之下,悄无声息地逃走,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是不是? 夙疆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在逐渐地崩塌,现在告诉他,他的这些妹妹们,做出什么事,他都不会太过震惊了。 可是,夙绫跑了,他要怎么和叶天骄交代呢? 阿弦当初可是信誓旦旦,再三保证,不会有问题的,这下子,可怎么收场? 夙疆快要愁死了。 不过好在,人很快便陆陆续续来齐了,虽然中间出了点小意外。 如夙弦预料中的那样,孙勇是不愿意来的,本来他是想来求夙疆为他做主,惩治了战无双。 他心里很清楚,以他自己的力量,能包围驿馆,已经是最出格的事了。 但是想要杀了战无双,除非是夙疆愿意下令,用整个夙阀的力量,否则,凭战无双的身份,他根本没办法替自己的孙子报仇。 可是当得知夙弦主动派人来请,他就不那么想去了。 和夙弦仅有的几次交锋,都不是那么的愉快,他总觉得夙弦好像在主动针对他。 若是从前,一个小姑娘,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可是当他知道夙弦居然能从阮拂晓的手中活捉了楚洛,还引得战无双为她不顾一切杀人,心里就对夙弦开始警惕起来。 特别是这一次,他孙子的死,也和夙弦有关,是因为刺杀夙弦,才引出的杀身之祸,他生怕这一次夙弦是来和他算账的,更怕夙弦拿捏了什么证据。 所以,他不想去了。 可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缝,他不想去,何风却丝毫面子都不给他,他如今正急着在大姑娘面前表现自己,多立几个功劳,又怎么会让他轻易躲过去。 若是从前,他不去,何风也没有办法,可他府中的护卫,昨晚上都被战无双杀光了,手下的兵将又调去了大半看守驿馆,府中的守卫还未来得及重新挑选。 恰好这个时候,让何风赶上了。所以,何风很粗暴地将人从病床上拽了下来,让人用担架,抬到了夙宅。 至于你说有没有人阻拦?大儿子还在驿馆外面,小儿子现在还一肚子的火气,根本不想再去得罪大小姐和主君,所以,当没看见了。 可怜孙勇风光了一辈子,从没受过这样的屈辱,等到被抬进书房的时候,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 第九十二章 叶天骄的骚操作 “阿弦,这是怎么了?”夙疆嘴角抽了抽,心里开始同情起这个老家伙了,刚死了孙子,又被这么对待,怕不是会气死吧? “大小姐,您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孙老将军再有什么不是,您也不该如此羞辱他。”尉迟沉声道。 他和孙勇,毕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孙勇倒了,他一个人,怎么对抗得了雷c宋两家? 说不得,立刻就会被压得死死的。 而且,他们为了夙家,奉献了一辈子,临了却被人如此对待。大小姐今天敢这样羞辱孙勇,明天是不是也敢这样对待他? 这一次,不止是尉迟,很多人,脸上都露出了明显的不满和不赞同的神色。 “尉老将军,我看你是误会了,我怎么对待他了?孙老将军身子不好,下不来床,我当然要让人把他抬过来,难不成,把他背过来,抱过来?那不是更羞辱人吗?” “有什么大事,非要这样劳动一个卧床不起的老人,别说是一个为了夙阀付出了一生的老将,便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大小姐也该明白,尊老爱幼的道理吧?” “尉老将军说的很对,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哪怕是街上的一个乞丐,我都会待之以礼,可这件事,除了孙老将军,别人还真的无法解决。”夙弦冷冷一笑,直接拿出桌上放好的一沓军令状,不客气地甩到了尉迟的脸上。 “诸位怕是还未得到消息吧?你们口口声声维护的二姑娘跑了,自己给自己选了个夫君,如今叶少主跑来和我要人了,当初签下军令状的诸位,是不是也该给我个交待?给叶少主一个交待?” 尉迟本来还想发怒,可在听到后面的话后,一腔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可思议。 “不可能,这不可能。”比他更不敢相信的是孙勇。 他一直对二小姐忠心耿耿,当初为了给二小姐定下这门亲事,不惜以身家性命做担保,立下军令状。 事后,二小姐也从未说过,不愿嫁过去的话,他一直以为,二小姐是愿意的。 可现在告诉他,二小姐跑了,他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把莺歌带上来!” 莺歌很快被人带了上来,丢到了屋子中间,这一次,不用夙弦开口,她已经倒豆子一样的把事情吐了出来。 说过两遍的话,这一次说起来,格外的顺溜。 “你们如果还不相信,大可以派人去查,我猜,如今夙绫已经到了楚家,她如果要嫁给楚泽,也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就算是纳妾,也不可能没有痕迹,诸位很容易便能查到。” 何况,她直觉,凭着夙绫的手段和心气,以及楚泽对夙绫的痴迷,她兴许也有可能做正妻的。单看楚家态度够不够强硬吧。 “孙老将军,您当初签下的军令状就在这里放着,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我就想问你一句,你打算,怎么给叶少主一个交待?” 夙弦将目光望向叶天骄,“叶少主,你若是有什么要求,就在这里说出来,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包括尉迟,也不敢再开口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很明了,不管叶天骄提出什么要求,夙阀是否要满足,总之,夙阀付出的一切代价,最后都要落到孙勇和当初签下军令状的人头上,这些人,这一次,是难逃一劫了。 韩齐“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已经吓得面无人色,悔的肠子都青了,当初他就不该妥协的。, 叶天骄方才一直都沉默着,其实心里也在盘算着,这件事,该怎么获得最大的利益。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人,最终落在夙弦的脸上,突然笑了。 夙弦: 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果然,叶天骄接下来的话,验证了她的猜测。 “我一开始来提亲,家父属意的便是长女公子,后来是因为二女公子救了我的护卫,我感念她的恩情,才改变了主意。 如今二女公子既然另有心上人,对我无意,也是我们没有缘分,我也不想强求,亦不想为难夙君。 只是,兜兜转转,也许,我命中注定,还是和长女公子有缘,我在此,向夙君求娶长女公子,过往的一切,既往不咎,以后,我们两家依然是姻亲,互为联盟,共进退。我叶家,愿意全力支持夙家。” 夙弦: 夙弦差点就爆了粗口,任她怎么想也没想到,叶天骄居然还有这种骚操作,她还是低估了这个人的厚脸皮。 按照她的设想,叶天骄一定会趁机提出许多要 求,但是,她并不打算答应,因为,既然叶天骄已经恨上了楚家,便绝不敢真的和夙家撕破脸。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她敢应下这门亲事的原因,她自然不可能真的为了一个夙绫,将全家坑进去。 而是夙绫若逃婚,必定和楚洛有关,虽然出了一点偏差,人选换成了楚泽,但是结果都是一样的。 没有哪个男人,可以忍受夺妻之恨,叶天骄这种极为心高气傲的人,更不可能。 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种骚操作。他怎么敢? 与夙弦的郁闷不同,孙勇几乎都要喜极而泣了,他现在最不想的,就是让夙弦嫁给战无双。 若是夙弦嫁给叶天骄,既解决了问题,又不用他来承担后果,简直是一箭多雕,一举多得。 若不是碍着主君在场,他几乎就要跳起来,举双手赞同了。 “你做梦!” 夙弦气得拍案而起,彻底没了风度。 “主君,我觉得叶少主这个提议甚好,这件事原本便是我们夙阀理亏在先,难得叶少主大度不计较,若是能这样轻易地解决了问题,既不伤叶少主的体面,也不伤和气,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有人连忙开口附和。 “就是,大小姐,您何必生气,您既然是夙家的嫡小姐,自小金尊玉贵的养大,自然也该承担您应承担的责任,你一向懂事明理,识大体,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吧?” 也许是心情好了,孙勇竟然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在了椅子上,气喘吁吁地开口。 虽然声音还很虚,但是话却说的明明白白,足以让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第九十三章 夙弦的崩溃 “我该承担的责任,我自然会承担,但是孙勇,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 “事情是你惹出来的,婚事是你应下的,当初这门婚事,我和主君本就不同意,是你一力坚持,甚至立下军令状。 如今夙绫跑了,你想让我去替你收拾烂摊子,你哪来那么大的脸? 我是夙家的女儿,不是你孙家的,要想找人替你背黑锅,尽管让你的孙女外孙女去伺候叶少主,让我这个主家的嫡小姐为你的错事付出代价,你还没这个资格。” 夙弦站起身来,居高临下俯视着孙勇,火力全开,就差直接指着孙勇的鼻子骂他不要脸。 开玩笑,论毒舌,除了战无双,她还没怕过谁。她今天一定要让这个老家伙横着进来,横着出去! “大小姐,您也别这么说,以前倒是也有过,无能的将军打了败仗,割地赔款,还要把自家公主送出去和亲的事,孙老将军这种想法,虽然无耻了些,却也有迹可循。” “宋玺,你血口喷人,老夫什么时候打过败仗?”孙勇气得脸红脖子粗,差点又厥过去。 对一个骄傲了一辈子的武将来说,这种指控,远比任何话语都来的伤人。 “不过是打个比方,你这么生气做什么。”宋老将军满不在乎的摊了摊手。 老对头嘛,逮住机会能踩自然要踩一脚的,何况,唉,自家孙子的心思,他多少还是能看出来的。 哪怕二人无缘,但是轩儿想要护着的人,无伤大雅的事,他也愿意适时地帮上一把。 “行了,夙君,你们夙家的内务我管不着,也懒得管,我如今只要您一句话,这门婚事,您应,还是不应?” “这”夙疆有些为难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妹妹不愿意嫁给叶天骄,可是,这件事,他们确实理亏在先。 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应下夙绫这门婚事,若是一开始就拒绝,起码也比这个节骨眼拒绝好啊! 夙疆求助的目光望向夙弦,事情都是你搞出来的,想想办法啊。 夙弦有些无语。 她老哥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你咋不想想夙绫去了哪里?楚家啊 现在叶天骄看着强硬,不过是虚张声势,你委婉点拒绝就是了。 “叶天骄,这件事,我夙家是有错在先,但这也不是你如此侮辱我的理由。” “我侮辱你?”叶天娇怒了,“明明是你们骗婚在先,又悔婚在后,现在还敢倒打一耙?” “骗婚?这话从何说起,夙绫是你自己要娶的,我们可没有逼过你。” “我说的不是这个,夙大小姐,我说的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 若说一开始他还没想明白,可过了这么久,便是傻子也想清楚怎么回事了。 他分明是一开始就被耍了,如果一开始他见到的夙弦,就是眼前这个真正的夙弦,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就把婚书改了? “我不明白。”夙弦两手一摊,“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叶少主还是直说吧。” “你” 叶天骄倒是想直说,可他要怎么说? 难道说,当初我看你长得太丑,才改变了主意想要娶你妹妹? 现在你妹妹跑了,我才发现你长得也不丑,所以我又想娶你了。 特么的,这事情,做得出说不出口啊。 “既然叶少主说不出来,那就说说悔婚一事。这不是我们夙阀悔婚,而是夙绫单方面悔婚。 夙绫做出这样的事情,不配做我夙家女儿,稍后,主君自会开祠堂,将她除族,给叶少主一个交代,所以她的行为,代表不了整个家族。 当然,我们并不是推卸责任,我也说过,您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亦或是想要撒气,罪魁祸首都在这里,您何苦咄咄逼人,还要辱我至此?” “我辱你什么了?” 叶天骄被夙弦的无耻气得想吐血,索性不再纠结这个悔恨骗婚的事。 “难道不是吗?您从一开始就没有向我提亲的打算,而是在夙绫逃婚之后,又改变了主意向我提亲。 叶少主,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当初您来求亲,家兄和您父亲也早已私下通过气,我也是对这门婚事很期待的。” 夙弦低下头,神情有些黯然,睁眼说瞎话,毫不心虚。 “咳咳,”夙疆都有些听不下去了,连忙低着头喝茶,掩饰一下心虚。 “可是您来了之后,便对我妹妹一见倾心,无异于告诉所有人,我这个夙阀的嫡长女 ,在您的眼中,还不如一个庶女。 好,虽然两家早就通过气,但是没有正式定下文书,婚事便做不得数,所以我也只能忍辱含泪吞下这个羞辱。 结果,如今,您亲自挑选的未婚妻和人跑了,你又要调过头来娶我,你当我是什么?”夙弦一步步向着叶天骄逼近,眼中燃烧着怒火,“娶不到夙绫的退而求其次吗?” “哥哥,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谁惹出的事,谁来承担。 如果你要为了袒护孙老将军,坚持把我推出去,让我一个嫡女替庶女出嫁,让我成为全天下的笑柄,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不,不是,我”叶天骄看的瞠目结舌,目瞪口呆,他第一次见到,能有人睁眼说瞎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清新脱俗,让人无法反驳。 特么的,如果不是他亲眼见到,她当初打扮成那副惨不忍睹的鬼样子,他几乎都要信了她的邪。 “夙君,我今日也把话撂下,我不要你们夙阀的任何补偿,甚至还可以答应夙家三个要求,只要在我叶家能力范围内,但是我要娶夙大小姐,只要夙大小姐。” 要说多喜欢夙弦,其实是没有的,但确实动了心思是真的,而更重要的是 夙弦越是不肯嫁给他,叶天骄就越是执着,他就不信了,他就那么差劲,一个两个的,都坚持不肯嫁给他。 至于说夙弦考虑的那些,不好意思,叶天骄本来就是个冲动的性子,没多少脑子,正在气头上,您还能指望他有理智吗? 这,显然不可能。 夙弦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叶天骄对她会这么执着。 “夙大小姐,如果您觉得嫁给我,是一种耻辱,那就去死好了,大不了,您死了之后,我迎您的牌位入叶家,答应夙家的要求,不会变。” 窝草。 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 叶天骄这个人,脑子是不是有坑?蛇精病吧?夙弦发现,她真的失算了。 一个正常的男人,这个时候,最恨的难道不应该是那对奸夫?难道不是当初撮合这门婚事的人? 可为什么,她却感觉,这叶天骄像是把所有的火气都发到了她身上? 第九十四章 战谱为聘 好吧,就算她当初是使了一点小手段,可他叶天骄嫌弃她也是事实,既然大家都互相嫌弃,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 还有,他到底看上她什么了?她都表现的那么残暴了,当着他的面亲自对丫鬟用刑,他就没有一点心理阴影? 他不是喜欢夙绫那一款的吗?夙绫可是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如同一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 不管从哪个角度分析,这都不合情理啊啊啊 夙弦快要抓狂了。 书房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夙疆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一边是死活不肯嫁的妹妹,一边是魔怔了一样的叶天骄,还有孙勇c尉迟一派的人幸灾乐祸,随时准备出来添上一把火 “我倒是要看看,谁敢逼她去死!”正在这时,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袭绯衣的俊美少年,沉着脸走了进来。 “主君,战少主非要闯进来,我们拦不住” “战无双,你还敢来!”一见到战无双,孙勇瞬间就像被打了鸡血,若不是被人拦着,怕是立马就要向前冲了。 “夙君先别急着发怒,先看看我手中的,是什么东西。”战无双将手中的卷轴递到夙疆面前,不见丝毫的慌乱。 夙疆淡定地接过卷轴,轻轻打开,他对战无双倒没有什么意见,反正孙杰远死了,干他什么事?死的又不是他儿子。 只是这一看,便再也淡定不了了 “这,这”夙疆激动地都说不出话来了,手一个劲地抖着,和中风似的。 “主君,这是什么啊?”雷老将军脾气最为火爆,也最沉不住气。 夙疆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方才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沉声开口,“战少主,这是什么意思?” “如夙君所见,这是我战家的家传战谱的一部分,我今日过来,便是以此为聘礼,求娶夙大小姐。只要夙君愿意将夙大小姐嫁给我,大婚之日,我自会奉上完整的战谱。” 此言一出,像是冷水落入了油锅,书房内顿时炸了锅。 原本保持中立态度c两不偏帮,甚至方才差点动摇了的夙家家臣,呼吸也都变得急促了起来,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就差一个个扯着嗓子让夙疆答应了。 那可不是一般的聘礼,那是战家的家传战谱啊! 前面已经说过了,战家兵少,为啥能面对楚家的虎狼之师都不落下风,就是因为这家传的战阵谱,能以一敌十,次次都能以少胜多。 如果他们夙阀能得到这本战谱,他们夙家兵马从数量上来说,丝毫不少于楚阀,那就再也不用怕楚家了! 若是夙阀得了天下,那他们这些追随夙家多年的老臣,便是开国功臣,出将入相,指日可待,封王封爵,也不是不可能,这可是福泽子孙的好事,能不激动吗? 就连尉迟和孙勇一派的人,也都沉默了,没有出声反对,这个诱惑,他们也抵抗不了。 何况,就算他们想要抵抗,也没有用啊,这个时候,如果他们敢开口反对,不用夙疆说什么,其他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们。 这么多年,他们能一直把持着军权,几乎把夙疆架空,靠的可不仅仅是蛮力,最重要的是,要懂得,在合适的时机开口,现在开口,明显是想要引起公愤啊。 夙疆也很激动,也想答应,可是不行,因为那可是他最宝贝的妹妹啊。 怎么能为了一个战谱就卖了? 好吧,这个战谱确实比较有诱惑力,真的要把自己最疼爱的妹子卖了,也得矜持下,好歹婉拒一下,再卖吧? “咳咳,这个”,夙疆忍痛将战谱递了回去,“这个求亲一事,兹事体大,何况阿弦乃是本君唯一的胞妹,更有叶家少主提亲在前,本君,本君要” 考虑考虑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底下的人不干了,怎么,听主君这话的意思,这是想要拒绝? 这怎么行?主君是不是傻了? 这要是求娶他们家的女儿,别说是一个了,便是都领走,他们都是没有意见的啊。 “主君,战少主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文书双全(以下省略一百字赞美),和大小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明明是一门再好不过的亲事,您可不要糊涂啊!” “是啊,主君,叶少主此举分明就是羞辱大小姐,叶少主,我看这样吧,反正您本来想娶的也是我们夙阀的庶女,您当初自己不也说了,觉得配不上我们大小姐,才求娶二小姐的,那既然二小姐跑了,您就再娶一位庶出小姐不就是了?” “是啊,主君,我记得瑶 小姐今年也有12岁了,虽然年纪小了点,但是这也不碍事,先娶回去,待及笄后再圆房,这也是很常见的。” “主君,我觉得” 夙疆:你们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我没想拒绝,我就是客气客气啊。 夙弦: 为什么感觉,这些人现在看她的目光,就跟看一块能卖出高价的大肥肉,没什么两样,这是她的错觉吧? 不管怎么说,真的好丢人啊! “咳咳,都给我闭嘴!”夙疆终于发了脾气,“我又没说不答应,我的意思是,大小姐的婚事,兹事体大,总要和老夫人商量一下,我现在便命人去接老夫人回府。” 说完,夙疆冲着战无双笑笑,“战少主还请见谅,阿弦毕竟是我们夙家的嫡长女,身份尊贵,不是说娶就能娶的。 我母亲一向将阿弦看的极重,总要她老人家同意,才可以,您既然真心求娶,总不会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吧?” 夙疆也是真的疼爱夙弦,所以,也想看看战无双的诚意和态度,他还是更希望自己的妹妹可以幸福。 “那是自然,我对长女公子的重视,并不会比夙君少,夙君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只要我能做到的,都会尽全力满足。” “不过,”他突然话锋一转,看向了叶天骄,笑容中染上了几分凉意,“我方才听说,有人竟然想要逼她去死,不知道夙君准备如何处置?” “这”夙疆纠结了,虽然叶天骄那么说,他也很生气,但是,这不过是气话,而且原本便是他们理亏在先,再说了,他也没有立场处置叶天骄啊。 可是如果现在什么都不做,战无双会不会觉得,他们对阿弦不够重视。 第九十五章 你眼睛不舒服吗? 夙弦叹了口气,她哥哥啊,永远都是这样,优柔寡断,从来都拿不定主意,总是想要面面俱到,最后只会什么都做不好。 “怪不得你不愿意嫁给我,原来是早就和他有了首尾!”愤怒到了极点的叶天骄开始口不择言起来,伸出手指着夙弦的脸,破口大骂,“什么温婉端庄的夙大小姐,不过是一个不知羞耻的荡妇!你们夙家真是好家教,二姑娘和人私奔也就算了,大姑娘待字闺中,也有外男有染,这要是放在我们叶家,早就浸猪笼了。” “咔嚓。” “啊!”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便接连响起了一道骨头断裂的声音和一声凄厉的惨叫。 “叶天骄,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拿手指着我,再敢辱我夙家名声,我就敢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不信,你就试试。”夙弦活动了一下手腕,语气森森,“提醒你一句,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误会啊,都是误会啊,”常山急出了一头的汗,连忙跳出来打圆场,心中像是吞了黄连一样苦。 其实方才叶天骄说的那些话,他不出声阻止,是因为心里默许的。 夙家大小姐分明就是戏耍他们少主,既然少主坚持要她,也不是不可以,就算夙家不肯,那也没什么损失,反正他们理亏。 他也看出来了,夙君性情绵软,只要他们不做的太过,在占理的前提下,是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 可如今跳出来个战家少主,情况就不一样了。战无双可不是好脾气的人,特别是他还拿出了战家的家传战谱作为聘礼,他们叶家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打脸和羞辱! 可即便这样,他们也只能忍着,如果夙家真的拿到了战家的那本战谱,就算是楚家,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夙绫逃到了楚阀,给他们少主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和楚家交好的,否则的话,少主定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如果再和夙家撕破脸,那一旦天下大乱,他们叶阀就是第一个炮灰啊! “少主,别冲动,难道你想要和楚阀交好吗?”常山一边打着圆场,一边拼命地捂着叶天骄的嘴,在他耳边低声劝着。 少主正在气头上,有些事难免想不到,可他必须要拦着,不能让事情越闹越大啊。 叶天骄挣扎的动作一顿,也沉默了一瞬。 常山这句话,倒是提醒他了,是啊,他这样强硬的和夙阀战阀撕破脸,难道还要投靠楚阀? 不可能,夺妻之恨,若是都能忍,他就是全天下最大的乌龟王八蛋! “夙弦,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坚持不肯嫁给我,就是因为他?”叶天骄虽然冷静了下来,可心里还是有个疙瘩,堵得难受。 他想要知道,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长女公子,导致两人第一次见面,她就要那样的戏弄自己。他就那么差劲吗? 夙弦自认为,她和叶天骄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加起来统共见过两面,而且还是她那样手段残忍地处置下人,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着。 “不是。”夙弦简单明了的回答,她不喜欢叶天骄,和战无双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没有战无双,她也不会喜欢叶天骄。 要说为什么,其实并不单单是前世的恩怨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她对战无双并没有想嫁的那种感觉,简而言之,就是不喜欢吧? “我知道了。”叶天骄对上夙弦的眼睛,似是想要察觉她的话是真是假,却发现,那里满是淡漠,并没有什么波澜,看来,她对自己,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其实夙弦真的猜错了。 叶天骄恨她吗?恨,当然恨,这种恨,甚至超过了对夙绫的恨。 原因嘛,也很简单,因为她完全猜错了,叶天娇喜欢夙绫,并不是喜欢她那柔弱的外表,他更喜欢的,是她眼睛里的坚毅,是她非凡的才能和手腕。 叶天骄并不喜欢那种柔弱温婉的大家闺秀,他从小也是听着夜氏女帝的传说长大的,怎么可能喜欢那种菟丝花一样的姑娘? 所以,夙弦表现的越强势,越狠辣,他就越心动,这种心动,已经远远超过了对夙绫的心动。 所以他才会越懊恼,原本,他是有机会娶到夙弦的,可却因为她的戏耍和欺骗,让他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所以,夙弦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夙弦: 叶天骄愤怒之下,什么也没谈,气冲冲离开了书房,但是事情却并没有就此结束。 “既 然叶少主走了,我们就不在这里打扰了,主君不是还要和老夫人商量大小姐的婚事吗?我们就先离开了。”尉迟打着哈哈,就想开溜。 “尉老将军想走便走吧,这里确实也没你的事了,不过孙老将军,你可不能走。” 夙弦可没忘了,来这里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孙勇。 孙勇如今倒是难得的镇定了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没像往常那样火爆脾气,动不动就炸毛,反而一言不发,极为安静。 “这,叶少主既然都不追究了”孙勇没有辩解,却也有人替他说话。 “是啊,叶少主确实不追究了,可却几乎和我们撕破脸,你们觉得,这是好事? 还有,军令状上写的清清楚楚,只要二姑娘的婚事出现任何波折,孙老将军就以命相抵,白纸黑字,诸位不认得?” “大小姐,这是一定要老夫的命了?” “大小姐,主君,万万不可,老将军为了夙阀征战一生,立下战功无数,还曾救过老家主的性命” 夙弦知道,想要处置了孙勇,没那么容易,毕竟是积威多年的老将,哪里凭着一张军令状,就能要了他的命? 夙弦给夙疆使了个眼色,接下来的事,她一个内宅女子,就不适合开口了,会被抓住把柄,指责干政的。 夙疆不解,妹妹啊,你这眼睛是怎么了,怎么总是抽抽。 “阿弦,你眼睛不舒服吗?要不要找个大夫看一下?”夙疆很体贴地压低了声音问道,如果阿弦真的患上了眼疾,可不能让人知道了。 第九十六章 夺虎符 夙弦险些吐出一口老血,老哥啊,说好的兄妹之间的默契呢?这么好的机会,你倒是赶紧抓住,夺权啊! 夙弦眼睛快要抽了,夙疆还是一脸莫名其妙,夙弦没办法,只能自己亲自上。 “诸位说的都有道理,孙老将军既然有功,我们夙家也不能寒了功臣的心,只是,军令状不是儿戏,如果一点惩罚都没有,以后在我们夙家军里,军令状三个字,就会成为笑话,诸位将军,还如何约束下属呢? 所以主君的意思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而且,孙老将军如今这副模样,大家也都看到了,连站都站不起来,你们若是再逼着他入军营,日日练兵,也太不人道了。 索性,孙老将军,今天就把兵符交了吧,而这张军令状,也算是有了交待,算是小惩大诫,实则对您还是件好事,能放下重担,好好休养,没准还能多活几年。” 夙弦不想杀了孙勇吗? 当然想,其实她一直认为,对敌人,斩草除根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夙绫,比如楚洛,她一直留着这两个人的命,是因为,他们活着,远远比死了,能给她带来更大的价值。这些价值,如今还未完全体现出来,但是早晚,她会有回报。 可是孙勇活着,已经没什么价值了,反而还有隐患,所以她很想斩草除根,却不能。 因为孙勇所犯下的错,还不足以引起公愤,要了他的性命,如果她非要让孙勇去死,不但会引起他那一系的强烈反抗,就算是那些保持中立的老将军,也会有唇亡齿寒,兔死狐悲之感。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孙勇现在还杀不得。 夙弦自认自己已经很仁慈了,孙勇却险些没气得吐血,饶是他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冷静,不能再生气,却也忍不住想要把夙弦掐死。 夺了他的权,还说是为他好?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偏偏这丫头嘴皮子利索的很,字字句句,好像都很有道理,让他想要辩解都辩解不了。 “大小姐,罢免军中老将,这样的大事,好像不是您一个闺阁女子可以掺和的吧?” 果然,有人出来挑刺了。 “这不是我的意思啊,是主君的意思,只是主君太过痛心,所以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我只是个传话的人。”夙弦摊了摊手,朝着夙疆拼命地使眼色。 若是现在还不明白妹妹想要做什么,那夙疆,就真的傻的无可救药了。 “是啊,本君刚才,太过失望,所以难以开口,孙老将军,以后这些军营的事,你就莫要操心了,本君会亲自接手,你要好好养好身体,将来兴许还能享儿女福呢。” 孙勇的二儿子,作战勇猛,又有谋略,将来或许也会有出息,夙疆别的不会,对于安抚人心,还是很有一套的。 孙勇死死地盯着夙疆和夙弦,当然,确切来说,目光主要集中在夙弦身上。 他突然发现,他所有的一切不幸,好像都是从大小姐突然出现在书房开始。 若不是她,二小姐不会被逼的逃婚,背弃家族,落得个被除族的下场; 若不是她,杰远不会被战无双杀了,他也不至于病倒在床,以至于被人夺了兵权,都无话可说; 对了,若不是她,自己不会立下那该死的军令状,又怎么会让主君有夺权的借口? 这夙弦,莫不是天生来克他的? 一抹杀意,自他的心头闪过,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对夙弦动了杀意。 直接告诉他,若是夙弦不死,也许他的灾难,还远远没有结束。 孙勇动了动手臂,却被旁边的尉迟死死地摁住,都是几十年的交情了,谁还不了解谁? 从方才孙勇反常的沉默开始,尉迟就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夙弦不好惹,何况还有战无双在场,孙勇出手,若真的能杀了夙弦,一命抵一命也就罢了,他也能松一口气; 但如果杀不了夙弦,反而被反杀,他自己不但要死,兴许还要连累他。 孙勇深呼口气,看懂了尉迟的暗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主君和大小姐这么想赶我走,我再留在这里,也不过是碍眼罢了。”孙勇苦笑一声,从怀中掏出虎符,放在面前的桌上,“在老家主病榻前,我发过誓,只要还能站起来,便会代替他老人家征战四方,守住这大好河山,至死方休,如今,我看不到了。” 这是在玩煽情? 夙弦冷笑,不知道前世,第一个打开城门放敌军入城的人是谁 ? 哦,也许人家认为,夙绫是老爹生前最疼爱的女儿,效忠于她,算不得背叛。 可是,这天下,最终却不姓夙,而是姓了楚,夙家非但没得到天下,反而还断子绝孙了。 她想,如果她老爹还活着,是绝不想看到这样的“效忠”的,他疼爱夙绫不假,但他的心愿,始终是让夙家,真正夺得这天下,让这万里河山,冠以“夙”这个姓氏。 叶天骄当天晚上收拾东西离开了驿馆,没有再谈结盟的事,不过夙弦也不担心,她原本要的,便是叶阀两不相帮就够了。 至于叶天骄心里的想法,不好意思,她不怎么在乎,她本来就是个冷血的人呢。 不过,倒是也有好消息传来,那就是,奚阀的少主奚玮,夙琅的未婚夫,终于到了。 他的车队,恰好和老夫人的马车赶上了,二人便一起进了城。 奚玮并没有住驿馆,一是因为他本来就是夙家的姻亲,老夫人嫡亲的侄孙,二嘛,便是因为他和夙琅的婚事早就定下了,也算是夙家的半个女婿了。 “母亲一路辛苦了,女儿扶您去休息,洗澡水和饭菜都准备好了。”府门前,除了胎相不稳的夜氏,人都到齐了,连挺着大肚子的阮氏,都恭敬地站在了夙弦身后,齐齐迎老夫人回府。 “我有什么辛苦的,倒是苦了你了,一个女孩子家,要操持内务,还要管外面的事。”奚氏拍了拍夙弦的手,不动声色地抽开,“不过女孩子家,还是要以娴德贞静为要,阿弦千万要记得,不要失了本分。” 夙弦动作一僵,母亲,这是在敲打自己吗?可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表姑,好久不见了。”在一旁的奚玮见气氛有些不对,连忙出来打圆场,嬉皮笑脸地给夙弦行礼。 第九十七章 奚氏的反常 奚玮是个看起来极为俊朗阳光的少年,尤其爱笑,这种笑并不是用作敷衍和假面,而是发自真心的笑容。 这么个人高马大的c比自己还高了半个头的少年有模有样地给自己行礼,夙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方才那尴尬的气氛也缓解了一些。 她有些自嘲地想,话本子说的还真没错,像她这种一肚子阴谋算计的人,果然看着这些单纯干净的人比较顺眼。 奚玮倒是一如既往,憨憨的,傻傻的,小的时候,便是这样,明明比她高一个头,每次见面,还是一本正经的给她行礼,叫她表姑,没少被夙琅他们笑话。 “玮哥哥,您好久都没来看我了。”夙弦身后,钻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一蹦一跳的上前,试图去挽奚玮的胳膊,“瑶儿好想你。” “夙瑶,你是不是又皮紧了?”夙弦眼睛一眯,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敢与嫡姐的未婚夫拉拉扯扯,看来,这段时间的规矩,还没学够。 “祖母,姑姑好凶,天天把我关在屋子里学规矩,瑶儿可不可以不要学?”夙瑶吓得瑟缩了一下,却还是不甘心,凑到了奚氏跟前。 奚氏虽然不喜欢韩氏狐媚,但是对夙瑶这个亲孙女还是不错的,没办法,夙疆的子嗣太少了,嫡庶加起来,也就只有夙琅和夙瑶两个孙女。 “好了阿弦,你也不要太严厉了,瑶儿才多大,她懂什么,你再把她吓着。”奚氏淡淡地扫了夙弦一眼。 这番话,倒是让在场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要知道,大姑娘一向都是老夫人的眼珠子,看的比这些孙女要重得多,别说夙瑶这个庶出的,就算是夙琅,也不可能越过夙弦去。 可如今,当着满府主子的面,老夫人竟然为了夙瑶,打了夙弦的脸。 夙弦面色有些发白,心里闷闷的,更多的是不解,原来方才,并不是她多想,母亲是真的对她不满了吗? 可是为什么? “娘,您说的这叫什么话,阿弦也是为了她好,才管教她的。”夙疆狠狠瞪了夙瑶一眼,看着夙弦的脸色,有些心疼。 “管教?她自己就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懂什么管教?她如果真的会管教人,夙绫也就不至于跟人跑了,害得我们夙家成了天大的笑话,以后家里姑娘的名声都会受连累的。”奚氏用拐杖敲了敲地面,表达她的不满。 夙疆松了口气,原来母亲是因为夙绫的事,怪上了阿弦。 “好了,您刚回来,就别想那么多了,儿子扶您去休息。” “不急,我也有话要和你说,先去书房吧。”奚氏看起来精神倒是还好。 夙疆拗不过她,只得答应,夙弦站在二人身后,呆呆地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突然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袭上了心头。 “表姑?表姑?”直到奚玮的声音响起,夙弦才回过神来。 “阿玮啊,”夙弦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怎么还在这里待着呢?怎么不去找琅儿?” 奚玮从小就很喜欢夙琅,喜欢跟在夙琅后头,甩都甩不掉,这次倒是稀奇了。 奚玮有些沮丧地挠了挠头,“琅儿好像心情不太好,不想理我,我和她说话,她转身就走了。” “哦,可能是心情不好吧。”夙弦也没多想,说起来,似乎是有好些日子没见到夙琅了,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了,还是要找个时间去看看。 “玮哥哥,我姐姐不理你,我们去玩好不好?”夙瑶又想缠上来,吓得奚玮连忙后退。 “夙瑶,你给我安分点!”夙弦直接抓起了夙瑶的衣领,单手将人提了起来。 “大姑娘,您这是做什么?瑶儿怎么说,也是你的亲侄女,你这样,要是被老夫人看到了” 兴许是方才奚氏的态度,给了韩氏信心,竟然壮着胆子,和夙弦叫板起来。 “您也知道我是她姑姑,姑姑管教侄女,哪有你一个姨娘插话的道理。再敢给我逼逼,信不信我禁足你。”夙弦一句话,成功的让韩氏闭了嘴。 如今二小姐不在了,她在后院一个帮手也没了,如果再惹了夙弦,被主君厌弃,那种日子,韩氏简直不敢想。 上一次禁足,差点彻底失宠,这些日子使劲了手段,才让主君的态度有所缓和,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出事。 所以,韩氏闭嘴了,耳边清静了。 夙弦也懒得理会韩氏,她算是发现了,前世韩氏能活得那么逍遥自在,风光无限,不是因为她有多厉害,而是因为她的对手都太弱鸡,哦不,应该说,她压根没有对手! 如今,她真是连收拾她,都懒得了 ,后宅里有阮氏,韩氏越发衬得像个跳梁小丑。 “阿慈,阿念,把瑶姑娘带到我院子里去,老规矩,关禁闭,先把《女戒》抄3遍,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才能吃饭!” “喏!” “啊,不要,我不要抄,玮哥哥,救我啊”夙瑶哀嚎一声,尖叫着抗议,可惜,这抗议很快就被无情地压下了。 奚玮见到夙瑶被带走了,立马松了口气,他可是有未婚妻的人,可不能和别的女孩子拉拉扯扯,特别是未来小姨子,更不行。 “表姑,你好凶啊!”奚玮缩了缩脑袋,自己可能真的是太久没来了,琅儿好像变了,表姑也变了,从前表姑最温柔了。 “不许你说我姑姑。”夙瑜不干了,上前一步,叉着腰怒瞪着奚玮。 在他眼里,姑姑最温柔了,每天都给他做好吃的点心,是世界上最温柔,最好的姑姑。 “好了,你们玩去吧,我有点累,先回去休息了。”夙弦捏捏夙瑜的包子脸,“晚上家宴,做了你最爱吃的酥肉卷子,待会就别吃那么多点心了,当心晚上积食。” 夙瑜每天的食谱,包括点心,都是夙弦定的,饭菜都是保证荤素搭配,点心也是做的他爱吃的,夙瑜很喜欢。 “嗯,瑜儿不吃。”夙瑜乖巧地点头,脸上还带着不舍,“姑姑,你好久都没陪我玩了。” “是啊,是姑姑不好,姑姑太忙了。”夙弦歉意地笑笑,她是真的脱不开身,每天醒来,都有事情等着她去做。 她知道,若是亲事定下,等她及笄,便要出嫁,因为战无双不可能在这里逗留太久。 所以,她想在出嫁前,尽量把隐患都清理了,把该做的都做好,也能让哥哥以后的路好走一些。 虽然她不看好哥哥,却还是忍不住,想要为他打算,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做。 “林嬷嬷,我们先回去吧,我有点累了。”夙弦神情有些恹恹的,方才母亲的态度,终归还是让她有些不舒服。 第九十八章 奚氏的打算 “姑娘和老夫人许是长时间未见了,有些误会罢了,不如也去主君的书房坐坐,一家人坐在一起,把话说开了,就好了。” “真的会好吗?” “当然会好,老夫人从前那么疼爱您,这次不过是因为二姑娘的事,有些迁怒,母女哪有隔夜的仇呢?” “兴许吧,”夙弦鬼使神差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去坐坐。” 若是清醒的时候,夙弦定然能想到,夙疆现在定是在和奚氏谈论她的婚事,她现在去不合适。 不过现在的夙弦,心情很差,所以一时半会,想问题也就不那么周全了,只想要尽快见到母亲,解开误会。 “看您心情不太好,不如就别带那么多人了,就我陪着姑娘,我们走小路,说说话,可好?” “好。”夙弦点头,她现在确实有点烦躁,也不想让那么多人跟着。 夙弦和林嬷嬷沿着小路往夙疆的书房走,这条路,风景还好,傲雪寒梅,清清冷冷的,有几分凄婉的美感。不过,这寒冬腊月的,这么偏僻的地方,少有人来,所以一路走来,也没遇到什么人。 快要走到夙疆书房的时候,夙弦从拐角的假山石后面走出来,正要上去让人通报,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 夙弦身子一僵,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林嬷嬷,林嬷嬷居然点了她的穴道? 她觉得林嬷嬷不会害她,因为林嬷嬷虽然近日来行事有些古怪,但却都是一心一意地在为她打算,她能看得出来。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嬷嬷却并不打算解释,环住了夙弦的腰,直接将人塞到了书房一角的一棵大树下。 夙弦这才发现,这棵大树与墙角之间竟然有一个不起眼的只能容一人躲藏的缝隙,若是不走进来,根本发现不了,也不知道林嬷嬷是怎么发现的。 此时天已经黑了,借着夜色的掩护,倒是并没有让人发现。 此时,屋里已经传出了奚氏和夙疆的说话声。 “你这次急着让我回府,就是为了阿弦和战无双的婚事?” “是,儿子觉得,战无双还是挺看重阿弦的,生得也是一表人才,阿弦嫁过去,也是门好亲事。” “好亲事?这门亲事,你若是问我的意见,我是不同意的。” 夙弦心里一惊,也不顾得去猜测林嬷嬷的心思,心神完全被屋内的两人吸引了过去。 “为什么?战无双,可是有什么不妥?”夙疆有些急了,他可是想要那战谱的。 “我对战家少主,并不了解,我也知道,你想要那战阵谱,可是,屈屈一个战阵谱,还不足以拿你妹妹来换。” “母亲误会了,我是真的觉得,战无双配得上阿弦,才会想要应下这门亲事,并不是牺牲妹妹的幸福”夙疆连忙辩解,天地良心,他说的都是真心话,要是为了一个战阵谱就把妹妹推入火坑,他也不会肯的。 “你对阿弦的好,我是知道的,我不同意这门亲事,也不是为了阿弦,而是为了你啊。”奚氏叹了口气。 “为了我?”夙疆更不明白了。 “我这些日子,虽然在庄子里,却也听说了,阿弦近日来,很是长进。” “是啊,娘,你不知道阿弦有多聪明,多厉害,那阮家丫头机关算尽,最后还是败在了阿弦手里。 阿弦不费一兵一卒,便为我们挣来了几座城池,今天,还帮我把孙勇的兵权拿到了手里”说起妹妹的丰功伟绩,夙疆兴致很高。 “不是阿弦太厉害,是你太废了。”奚氏冷冷地打断了儿子的话。 夙疆笑容一僵,神情讪讪地。 “算了,你是什么人,为娘心里清楚,这也怪不得你,我本就是个没手段的,老家主在的时候,又不肯好好教导你,你有今天,也怪我没本事。 不过,疆儿你要明白,你想要那个位子,凭你的这点本事,是不够的,别的不说,你连手底下的人,都弹压不住,论心狠手辣,你连你妹妹的一成都比不上,你怎么夺天下?还是说,你甘心,将来只做个富贵闲人?” “儿子当然不甘心。”夙疆心里很是不好受,被人这样当面骂草包,是个人都不会开心,即便这个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我也不甘心,你虽然无能,但是好在你父亲已经为你打下了这片家业,如果这个时候,有个人能全心全意地辅佐你,毫无私心地帮你,你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这个道理,儿子当然明白,可是,这样的谋臣,不好找啊。”夙疆也不是不听人劝的,其实他耳根子软, 若是真的能遇上个有本事的谋士,尽心尽力地辅佐他,他也能听进去。 可是他的那些谋臣,有没有本事先不说,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哪里有人会全心全意为他打算? 他宠爱韩齐,也是因为,既然大家都没什么本事,还不如提拔自己人,起码那是自己宠妾的亲哥哥,算是半个大舅子了。 “眼前,便有这么个人。” 夙疆先是一愣,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 “阿弦是你的胞妹,自小与你最亲厚,这几个月下来,你也看出来了,她是个有手段的,哪怕你不说,她都尽心尽力地帮你,这样的人,你让她嫁出去,推给别人,岂不可惜?” “可是”夙疆脑子有些乱,“可是阿弦是姑娘家,早晚都要嫁人的。” “我没说不让她嫁人,嫁人也不一定非要嫁给战无双,战无双性情桀骜,狂妄自大,这样的人,未必甘于人下,你要是把阿弦嫁给他,等将来你们打起来,你让阿弦怎么办?” “那对阿弦的夫婿人选,母亲心中可有计较?” “急什么?阿弦要下个月才及笄,及笄后,慢慢挑就是了,凭着她的容貌身份,难道还怕嫁不出去? 最重要的,我们不能把阿弦嫁到别人家里,只能给她招婿,这样,阿弦才能一直留在夙家,她没有夫家可以依靠,一身荣辱依旧只能依靠娘家,才会毫无保留地辅佐你。” “可是,阿弦心高气傲,若是寻常男子,她未必肯嫁的。”夙疆还是有些了解自己的妹妹,从前哪怕性子温顺,可眼界也高的很,如今脾气越发执拗,恐怕心气也更高了。 怕也只有战无双那样的人物,她才看得上,可愿意做赘婿的人,哪有好的? “糊涂!”奚氏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搁在桌上,“女儿家的婚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由得她愿不愿意? 何况,我们都是为了她好,嫁给战无双,没准哪天就要没了性命,但是留在自己家里,有我们护着,谁敢给她气受? 等你将来夺了天下,她便是最尊贵的长公主,她的儿女,自然也都是富贵显赫一生,这样的安排,对她,对你,都是最好的。” 夙疆迟疑了。 第九十九章 心寒 他现在已经不去想那本战阵谱了,而是在想母亲的话,这样对阿弦,真的是最好的吗? 也许,是吧? 阿弦倒是真的帮了他不少,如果她可以不嫁人,一直留在夙家帮她,其实也不错。 有他护着,他也不会让阿弦受委屈的。 “母亲说得,倒也有道理,其实,我也曾考虑过,在夙阀为阿弦择婿,母亲觉得,宋家的宋浩轩如何?” 夙疆是情场老手,自然看得出宋浩轩对夙弦的感情不一般,宋浩轩也是夙阀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又对阿弦一往情深,如果将夙弦嫁给他,倒也不是不可以。 “不可。”奚氏毫不犹豫地拒绝,“疆儿,你要记住,给阿弦择婿,一定不能从夙阀这些掌兵权的武将中挑选,千万不能让阿弦染指兵权。” “这又是为何?”夙疆沉下了脸,“母亲,你是不是在防备阿弦?” “不是我要防备她,而是阿弦太聪明,一旦她有了兵权,难保不会生出二心。” “阿弦不会的。” “人都会变的,难道阿弦变得不够多吗?疆儿,你就能保证,她永远不变?” 夙疆沉默了,这些日子以来阿弦的变化,他最初是欣慰的,可此时让母亲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不舒服起来。 阿弦这样事事插手,是不是也是瞧不起他这个大哥,亦或者是有了别的心思? 这样的念头,在夙疆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而夙疆的沉默,落在夙弦的眼中,便已经是默认,彻底地凉了她的心。 那一天,夙弦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心里痛的,几乎要窒息。 她不是傻子,奚氏能说服夙疆,可那些话,却说服不了她。 她更加明白,自己如果真的按照奚氏说的那样,留在夙家,随便找个男人嫁了,等待她的命运会是什么。 哥哥是主君,哪怕再废物,也不可能被一个女人左右,所以她永远都见不得光,所做的一切,只能隐在幕后。 等到大局已定的那天,便是她该功成身退的时候,那个时候,夙疆若为天下之主,永远不会希望有人知道,自己完全是依靠自己的妹妹才能夺得了天下。 那个时候,等待她的是什么? 只有死人,才会永远的保守秘密吧?风光无限的长公主?她的哥哥和母亲只会更忌惮她 不要问她为什么这样悲观,从母亲提出这个办法,哥哥又沉默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人心是靠不住的。 其实最让她心寒的,并不是奚氏,而是夙疆。她不相信,夙疆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的对她好,可是他却选择了沉默。 沉默啊 哥哥,我等着你的决定,你千万c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否则,我怕自己最终也会让你失望的。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会故意引我听到?”夙弦闭了闭眼,“林嬷嬷,你到底知道什么?又到底瞒了我什么?” 林嬷嬷最近的反常,她不是看不到,只是她选择了尊重她,只要她不想说的事,她不会勉强。 可是此时,却有些忍不住了。母亲的反常,似乎在林嬷嬷的意料之中,她觉得自己像是身在一团迷雾之中,看不清周遭的一切,可除了她,周围的每个人,却又都能看得清,这种感觉让她喘不过气来。 “老奴还是那句话,姑娘想要知道的,早晚都会知道,但必须要等到出嫁后。” “你反反复复,是不是就只会说这一句话?”夙弦终于爆发了,“林嬷嬷,你是不是当真觉得,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把你怎么样?” “老奴任凭姑娘处置,但是老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姑娘号,现在知道的太多,只会害了姑娘。”林嬷嬷跪在地上,低下头,却始终不肯退步。 夙弦沉默了半晌,突然自嘲一笑,“所以说,人总是对自己在乎的人,没办法的,你也是打定了主意,我不舍得处罚你。” “姑娘,您不能这么想,老夫人已经不值得您信任了,老奴便是怕你太过心软,才会” “你不用说了,我有分寸,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夙弦抬手打断她的话。 是不是真心为她好,她能感觉得到,她可以容忍林嬷嬷的隐瞒,却容不得任何人算计她,哪怕是她曾经最在乎的人也不行。 “姑娘,待会的家宴,您还去吗?”林嬷嬷小心翼翼地问。 “去,怎么不去?”夙弦擦干脸上的泪,笑容是从未有过的冷,“不过时间还早着,有些事,倒是可 以趁这个时间处理一下了。” “林嬷嬷,让所有人都来院子里,我有事情要问。” “喏。”林嬷嬷临走时,有些担心地看了自家姑娘一眼,不过终究什么也没说,去做事了。 不大的院子里,夙弦坐在太师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扶手,仪景院的所有人跪了一地,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心里直打鼓。 不能怪她们害怕,实在是前些天,大姑娘处置二姑娘的人,特别是给莺歌动刑的那一幕,太过深入人心。 她们都生怕,下一瞬,大姑娘先给她们每个人也来20板子,毕竟,从大姑娘的脸色来看,她今天心情绝对算不上好。 哪怕那天对莺歌动刑,大姑娘还是笑眯眯的呢,可如今,脸色阴的能滴出水来,怎么能不叫人害怕?对了,还有那个专业打手,何风又来了,完了完了,这个煞星每次在的时候,准没好事。 她们这些人,今天会不会比莺歌还要惨? 夙弦见人到齐了,也不耽误时间,开门见山。 “我今天让你们来,主要是有一件事要问一下,”夙弦略微直起身子,眼神犀利,“那天晚上,究竟是谁,在暗卫的饭菜里下药的?” 这件事,她早就想查了,只是一直没腾出手来,好在这些天,她下了禁令,院子里的所有人,没有她的允许,谁都不许踏出去一步,倒是不怕湮灭证据。 回应她的,自然是一片沉默,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这种事情,就算是做了,也不会有人说。 “我知道,你们不会轻易承认,其实,我也不指望能问出幕后黑手,只是我这个人向来喜欢先礼后兵,若是老老实实说了,我也不多为难,念在主仆之情,留你全尸; 若是不肯说,等我查出来,这么大的罪责,可就不是一条命能担下来的,说不得,全家老小,都要搭进去,你们可别犯糊涂。” 依旧是一片沉默。 “好吧,既然没有人肯承认,那我只好用我自己的手段来查了,何风,除了我的屋子,所有人的屋子都给我仔仔细细地搜,哪怕是一条地缝,都不许放过!” 第一百章 审问(一) 这个命令下的太过突然,很多人都慌乱起来,谁没点秘密啊?这么猝不及防的一下子,倒是打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夙弦的目光扫过地上跪着的人,将每个人的目光尽收眼底。 何风的效率倒是很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搜完了,五花八门的东西丢了一地。 饶是夙弦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狠狠地震惊了一把,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男人的衣袍c书信c香囊c牌九c筛子c药瓶子 这些,都是禁止在后院出现的,尤其是姑娘的院子。她一天到晚盯着外面,却不知道自己的院子,都乱成了这个样子。 “这些东西都是谁的,主动给我站出来,别等我一个个地问。”夙弦将药瓶子单独放在一边,指着其余的那些东西问道。 这一次,倒是没有人隐瞒,犯了事的人,都耷拉着脑袋站了出来,因为东西已经翻出来了,再狡辩也是没有用的。姑娘要查到她们,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在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又爆发了一阵鬼哭狼嚎的哀嚎声。 “姑娘饶命” “姑娘,你饶了我这一次吧,我都是一时糊涂” “停!”夙弦挥手打断她们的话,“我今天心情很不好,都给我闭嘴,再多说一句,打断你们的腿!” 她今天心情真的,真的非常不好,谁若是敢在这个时候找不痛快,就别怪她心黑手狠! 果然,很多时候,暴力是御下最好的手段。 世界顿时安静了,不过,站在一旁的何风,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大小姐一脸“凶狠”的坐在上首,像是随时都要伸出利爪的恶狼。 呃,这样形容大小姐可能不太合适,但是他读书少,也想不到别的了。 一大帮子丫鬟婆子瑟瑟发抖地跪在寒风中,犹如待宰的羔羊,眼神惊恐。 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你们,先到一边站着去。”夙弦指了指一侧的空地,示意她们过去,“何风,记得待会一人打20板子,赶回家去,以后不许进府来做事。” 这些,不过是开胃小菜,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夙弦走到搜出来的几个药瓶子面前,随手拿起一个,闻了闻,然后嫌恶的丢开。 什么东西,这也太臭了。不过这个味道,明显和后来检查出来迷药,不是一个味道。 夙弦命人将所有的瓶子都打开,然后让人把珍珠抱了过来。 “珍珠,你闻一闻,哪个味道和那天晚上的迷药味道是一样的?” 那天晚上,等她赶到院子的时候,明显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香味。 她的院子外面就是竹林,所以她并没有在院子里种任何的花花草草,照理来说,是不该有那样浓烈的香味的。 她期待地看着面前毛茸茸的小兔子,虽然相信珍珠不是一只普通的兔子,它是有灵性的,但是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它还能记得吗? 可事实证明,珍珠显然是靠谱的。 珍珠迈着小短腿,在一堆的瓶瓶罐罐里嗅来嗅去,夙弦看的有些怀疑人生,这真的是一只兔子,不是狗? 不过,能办事就是好下属!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珍珠来来回回嗅了一遍,吃力地将一个小药瓶拖了出来。 夙弦拿起药瓶,轻轻嗅了嗅,开心地笑了,这味道,一模一样啊。 反正她这种外行人,闻起来是没差别的,那珍珠算是内行人吧? “这个,是从谁的屋子里搜出来的?”夙弦把玩着瓷瓶,问何风。 何风的脸色,却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是映雪的屋子?”夙弦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何风对映雪有意思,她早就看出来了,兴许是那一次,护送映雪回府的时候,两人认识的。 “姑娘,我从没见过这个东西。”映雪本来很淡定地跪在地上,一听这话,也有些慌了。 她素日里行事稳重,但到底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不害怕? “姑娘,映雪不是这样的人,这里,兴许是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红梅也开口帮腔。 “哦?那你说说,这里面能有什么误会?” “奴婢,奴婢”红梅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了。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和映雪没关系,因为死的那些死士,根本就不是中的这种迷药。” “想要把院子熏成那样,可不是 简单能做到的,还真当我的暗卫都是死的,由着人满院子点迷香,却一点动作都没有?”夙弦冷冷一笑,“那迷香,分明就是人死了之后,才点上的。” “至于他们怎么中的药,我想,应该是下在了饭菜里。”夙弦冷静地分析着,“可是他们的饭菜,从来都不是大厨房做的,而是我院子里的另一个小厨房单独做的。 为了确保安全,那个小厨房,可是有人把守的,除了厨娘,也只有一个打下手的小丫鬟穗儿可以进去,却没想到,我还是失算了,被人狠狠地坑了一把。” “姑娘,奴婢冤枉。”此话一出,厨娘和丫鬟穗儿连忙跪地磕头,大呼冤枉。 “你们说自己是冤枉的,那饭菜里的迷药,难不成是自己飞进去的?”夙弦重重地一拍桌子,“林嬷嬷,把药拿过来。” 很快,夙弦面前的小几上,便放着一个不到巴掌大小的木盒子,盒子里,静静摆放着两颗黑色的药丸。 “好在我早有准备,这个药丸,是我亲自找高人要的,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黄泉烈焰,其实,就是失传了很久的真言丹。” “大师告诉我,吃下这药丸后,如果说的是真话,那么便和普通的补身子的丸药没什么区别,若是说谎的话,那么,身体便会如烈火灼烧一般疼痛,让人生不如死,而且,连死后都不得解脱,听说,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继续忍受火海焚身的。”夙弦神秘一笑,“我对这些,向来半信半疑,如今,你们两个,帮我试验一下吧?” 夙弦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两人的脸色,两人倒是都很淡定,也不知是真的问心无愧,还是不信? “谁先来?” “我先吧,大姑娘。”穗儿鼓起勇气上前,在盒子里拿了一个,吞了下去,厨娘没得选,便只能吞了剩下的一个。 结果 “啊!”穗儿突然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第103章 对峙 “母亲,女儿不明白,为何你问都不问一句,一开始便咬定了是女儿的错?”夙弦咬了咬唇,眼中迅速盈满了泪水,“您可知道,这红梅做了什么?” “她一个婢女,能做什么?”奚氏不耐烦地挥挥手,心里极为厌烦。 “哥哥,您还记得吗?除夕那晚,楚洛突然从我的竹林里被阮拂晓救走,那个时候,我就怀疑是我身边出了内奸,今天一审,果然审出了这个丫头。” “你说什么?”夙疆惊呼出声,看向红梅的眼神立马冷了下去,原本他也没把这事当回事,觉得一个丫头能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现在看来,还真是他小看了这些后院的女人。 “阿弦,话可不能乱说,那样大的事,怎么可能是她一个丫头就能做到的?”奚氏攥紧了椅子扶手,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她不在意一个丫鬟的死活,却不能容忍这样被打脸。 “若是她自己,自然没这样大的本事,可架不住人家早就和阮家小姐勾结了,两人里应外合,还有什么做不到的?母亲若是不信我,大可把我院子里的人,都叫来审问一遍,方才大家都是亲眼见着她招了的。”夙弦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丝毫面子也不给。 “哥哥,你如果不信,也可以随便审,我今天若是有半句谎话,便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母亲,您现在相信女儿了吗?” “你这孩子,我又没说不信,你何苦”奚氏察觉到儿子越来越黑的脸色,连忙辩解。 “够了母亲,”夙疆再也听不下去了,“阿弦,哥哥自然是相信你的,以后,莫要再发这种毒誓了。” 奚氏一噎,胸口堵的发疼,却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反对,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阿弦,这种背主的奴才,就该乱棍打死,你还留着她一口气,莫不是又心软了,想要给她求情?” “当然不是,”夙弦一脸无私,“她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我和她情分确实非同一般,若是就这么处死,我也不忍心。 但是如今她背叛的并不是我,而是整个夙家,如果我再姑息,那就太对不起哥哥对我的好了。何况,我也不是没有给过她机会,” 夙弦顿了顿,“我承诺过,如果自己主动坦白,不牵连家人,但是如果被我查出来,那么全家一个人也逃不掉。 这也是我将人带来这儿的原因,毕竟,她的亲娘赵嬷嬷,可是伺候母亲的老人儿,在府里一向有体面,我是不好越过母亲处置的。不过母亲一向最识大体,又最看重哥哥,总不会为了几个奴才,损害哥哥的利益吧?” 奚氏: “自然不会。”奚氏咬着牙,几乎要将牙齿咬出血来,心里不知是痛多一些,还是怒多一些。 赵嬷嬷的男人,是府里的家生子,早年也是跟着老家主上过战场的,受了伤才退下来,在府里做了个采办的管事。 赵嬷嬷却是她从奚家带过来的陪嫁,更是她用惯了的人,却就这么无缘无故折进去,怎么能不让她心痛? 她还想这次回府后重新掌权,结果还没行动,就先折了一家子得用的下人,这个小贱人,是在给她下马威吗?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不过就说了她几句,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赵嬷嬷不过被当成了出气筒,她若是不保下赵嬷嬷,府里这些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往后还有谁敢全心全意为她办事? 可是,红梅犯的却不是一般的错,她哪里有理由保下她? 似是看出奚氏眼中的犹豫,赵嬷嬷绝望地瘫倒在地,方才对女儿的心疼,此时却全都化作了懊恼。 这个不知轻重的死丫头,往日里仗着身份欺压小丫头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连这种事都敢做,简直是不要命了。 她自己不要命也就罢了,竟然还要连累一家子人的性命,想到刚出生不久的小孙子,赵嬷嬷心痛的想要滴血。 “大小姐,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教好女儿,奴婢愿意以死谢罪,求大小姐饶了奴婢一家子的性命!” 赵嬷嬷说完,猛地起身,朝着一旁的柱子奔了过去。 夙弦心中一紧,连忙快步上前,在赵嬷嬷头破血流之前,一脚将人踢飞了出去。好在两人离得近,还赶得及。 赵嬷嬷被踢飞在地,吐出一口血来,奚氏见状,眼珠子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晕的倒真是时候,夙弦心中了然,却也没有戳穿,适可而止的道理,她是懂得,若是逼得太紧,难免会引起哥哥的不满,不能总是一味的强硬,适当的时候,还是要学会示弱。 “ 赵嬷嬷,你想死,我不拦着,可别死在这里,脏了母亲的屋子,主子们待会还要用饭呢。” 夙弦命人将赵嬷嬷架了起来,“既然母亲晕过去了,那就让母亲好好休息一下,去请府医过来。至于红梅一家子,暂时压到府中地牢关起来,等母亲醒来后,再处置,哥哥你觉得这样可还好?” “何必那么麻烦?”夙疆不太赞同,“直接一家子处死不就好了?” “毕竟是母亲身边的人,若是就这样不经她同意便处置了,总是伤了母亲的体面。”夙弦笑得一脸无害,“哥哥您说是吗?” “嗯,你说的有道理,还是女孩子家心细,想的周到。”耳根子软的夙疆又被成功的说服了。 “折腾了这么久,我也累了,饭我就不吃了,回去休息了,琅儿,你们继续吃饭吧,好好招待奚少主。” 夙琅:这地上的血迹还没干呢,谁还吃的下啊?不是每个人像你这么,这么 夙琅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夙弦,事实上,现在对这个姑姑兼玩伴,她的心情也是复杂至极,只是夙弦并没有察觉到罢了。 这么一折腾,夙疆也没心情吃饭了,奚玮本来还想趁这个机会,和夙琅相处一下,可夙弦夙疆都走了,夙琅也没有心情继续留下来,也走了。 倒是夙瑶,见到讨厌的人都走了,心情不错,拉着奚玮不让走。 第102章 大闹花厅 现在虽然还没到晚宴的时辰,不过家里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毕竟都是小辈,先来陪着老人说说话,也是本分。 因此,当夙弦踏进花厅的那一刻,还能听到一屋子的欢声笑语,不过,这热闹喜庆的气氛,在夙弦踏入的那一刻,却立马就变了,因为所有人都第一时间看到了夙弦脚下,那个团血糊糊的东西 那是什么? 不会是个人吧? 夙瑶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向奚氏身后躲了躲,这个可怕的姑姑又来了,这一次,都把人打成血人了,果然越来越残暴了。 夙琅倒是颇有些意外地看了夙弦一眼,不过并未出声。 红梅狼狈地在地上挪动着,伸出满是鲜血的手,一脸希冀地看着老夫人所在的方向,口中发出微弱的低喃,“娘,救我。” “阿弦,你这是在做什么?”奚氏板起脸,心里非常不满,虽然她没有人出来这个地上的人是谁,但是夙弦敢在这样阖家团聚的日子,将这样一个快要死的人丢到她的屋子里,这是在诅咒她吗? 赵嬷嬷却是蹙了蹙眉,总感觉面前这人,有些熟悉,直到听到那声“娘” “红梅,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夙弦还未来得及回话,奚氏身边站着的赵嬷嬷却是尖叫一声,扑了上来,跪在红梅的身边,满是心疼。 红梅颤抖着唇,将目光望向了夙弦,眼中的恨意丝毫不加掩饰。 她服侍了大小姐这么多年,自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过是做错了一件事,大小姐就对她下这样的狠手,这个女人简直太狠毒了!她都已经认错了,她为什么就不能放过自己? 同样的指控,她对映雪毫不怀疑,却只怀疑自己,红梅心里恨得不行,若不是她一味的偏袒映雪,她也不会铤而走险,这一切,都是大小姐自己造成的! “娘,救我,大小姐要杀我,救我” “大小姐,红梅这丫头素来都是尽心的,对大小姐从来都是一片忠心,她若是有什么地方惹了您不快,您只管说出来,奴婢定会好好管教,何苦自己动手,说不得,还要背上个残暴不仁的名声?” 赵嬷嬷气得浑身颤抖,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小女儿这副凄惨的模样,痛的目眦欲裂,若不是碍于身份,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将夙弦撕了。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话倒是嬷嬷给说完了。不过嬷嬷这话说的我不明白,主子教训奴才天经地义,”夙弦对上她喷火的眼睛,毫不在意,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甭说她还没死,一个签了死契的丫鬟,我就是真的打死了,又有谁敢说什么?哥哥,您觉得,我做错了吗?” 她从前到底是有多瞎,有多傻,居然连母亲身边的一个都敢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她,光明正大的坏她名声。 “妹妹想收拾个把奴才倒是小事,只是”夙疆对一个丫鬟的死活是不在意的,但觉得妹子直接把人拎到老娘这里,确实过了些。 还有,这看着也有些渗的慌 “你当然错了!”奚氏重重一拍桌子,打断夙疆的话,手指着夙弦,“还不快跪下?” 夙弦倔强地昂起头,一脸的不服,“母亲要罚我,我当然要受着,只是母亲总要说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还敢狡辩?”奚氏气得嘴唇颤抖,“我往日真是白白教导你了,你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女儿家的温婉贞静丝毫不见,反而变得刁蛮无礼,心狠手辣。 也怪我身子不争气,没办法好好教导你,才让你变成这个样子。但这般,我如何敢让你嫁到战家去,这分明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她将目光对准了夙疆,“疆儿,你妹妹这个样子你也看到了,简直不成体统,你若是还肯听我的话,就拒了那门亲事,我不同意让她嫁到战家。” “这”夙疆一个头两个大,心中有些埋怨自己的老娘,他还没拿定主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让自己怎么应?这不是当众让自己为难吗? 好在,没等他回答,就有人替他解了围。 “原来,在母亲的眼里,我不过打杀个丫鬟,就成了刁蛮无礼,心狠手辣? 我竟然不知道,我在母亲的眼里,原来还不如个丫鬟来得重要,也是,这丫鬟可是赵嬷嬷的女儿,赵嬷嬷可是母亲身边最看重的人,别说我比不了,我看,怕是连哥哥都比不了吧?” “老夫人,奴婢万万不敢的。”赵嬷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方才的嚣张气焰消失的干干净净,她再傻也知道这种话是不能承认的。 她方才也是看到女儿被打成那个样子,一时心疼,失 去了理智,眼下清醒过来,才出了一身的冷汗。 万一大小姐和老夫人为这事吵起来,主君定然舍不得责怪母亲和妹妹,定会把所有的气,都撒到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挑拨了大小姐和老夫人之间的关系,那个罪过就大了。 “老夫人,不干大小姐的事,大小姐一向最是心慈,定是红梅这丫头笨手笨脚,做错了事,才会惹怒了小姐。 老夫人若是真心疼奴婢,就给奴婢个恩典,让奴婢把这丫头带回家去,奴婢便感激不尽了,可千万别为了奴婢,伤了与大小姐的母女情分。” 一番话说的,奚氏差点吐血,这个蠢妇,她根本就不是为了她女儿好不好? 让她这么一说,现在所有人都认为,她为了一个奴才的女儿,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顾了,这让旁人怎么看她? 别说外人了,就连夙疆看老夫人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狐疑,为什么他总觉得,母亲这次回府之后,似是有意无意地在针对阿弦? 这是他的错觉吗? “你给我闭嘴!”奚氏冷喝一声,打断赵嬷嬷的话,又看向夙弦。 似是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反应太过,她放缓了声音,“阿弦,不是母亲要为难你,而是你现在,确实不成体统,母亲这次回来,就不打算走了,你还是在母亲身边学几年的规矩,再出嫁,母亲到时定会给你挑个更好的夫婿。” 夙弦冷笑,说的真是比唱的还好听,可如今放眼天下,同龄人里,又有几个人能比战无双更出色呢? 第103章 对峙 “母亲,女儿不明白,为何你问都不问一句,一开始便咬定了是女儿的错?”夙弦咬了咬唇,眼中迅速盈满了泪水,“您可知道,这红梅做了什么?” “她一个婢女,能做什么?”奚氏不耐烦地挥挥手,心里极为厌烦。 “哥哥,您还记得吗?除夕那晚,楚洛突然从我的竹林里被阮拂晓救走,那个时候,我就怀疑是我身边出了内奸,今天一审,果然审出了这个丫头。” “你说什么?”夙疆惊呼出声,看向红梅的眼神立马冷了下去,原本他也没把这事当回事,觉得一个丫头能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现在看来,还真是他小看了这些后院的女人。 “阿弦,话可不能乱说,那样大的事,怎么可能是她一个丫头就能做到的?”奚氏攥紧了椅子扶手,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她不在意一个丫鬟的死活,却不能容忍这样被打脸。 “若是她自己,自然没这样大的本事,可架不住人家早就和阮家小姐勾结了,两人里应外合,还有什么做不到的?母亲若是不信我,大可把我院子里的人,都叫来审问一遍,方才大家都是亲眼见着她招了的。”夙弦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丝毫面子也不给。 “哥哥,你如果不信,也可以随便审,我今天若是有半句谎话,便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母亲,您现在相信女儿了吗?” “你这孩子,我又没说不信,你何苦”奚氏察觉到儿子越来越黑的脸色,连忙辩解。 “够了母亲,”夙疆再也听不下去了,“阿弦,哥哥自然是相信你的,以后,莫要再发这种毒誓了。” 奚氏一噎,胸口堵的发疼,却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反对,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阿弦,这种背主的奴才,就该乱棍打死,你还留着她一口气,莫不是又心软了,想要给她求情?” “当然不是,”夙弦一脸无私,“她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我和她情分确实非同一般,若是就这么处死,我也不忍心。 但是如今她背叛的并不是我,而是整个夙家,如果我再姑息,那就太对不起哥哥对我的好了。何况,我也不是没有给过她机会,” 夙弦顿了顿,“我承诺过,如果自己主动坦白,不牵连家人,但是如果被我查出来,那么全家一个人也逃不掉。 这也是我将人带来这儿的原因,毕竟,她的亲娘赵嬷嬷,可是伺候母亲的老人儿,在府里一向有体面,我是不好越过母亲处置的。不过母亲一向最识大体,又最看重哥哥,总不会为了几个奴才,损害哥哥的利益吧?” 奚氏: “自然不会。”奚氏咬着牙,几乎要将牙齿咬出血来,心里不知是痛多一些,还是怒多一些。 赵嬷嬷的男人,是府里的家生子,早年也是跟着老家主上过战场的,受了伤才退下来,在府里做了个采办的管事。 赵嬷嬷却是她从奚家带过来的陪嫁,更是她用惯了的人,却就这么无缘无故折进去,怎么能不让她心痛? 她还想这次回府后重新掌权,结果还没行动,就先折了一家子得用的下人,这个小贱人,是在给她下马威吗?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不过就说了她几句,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赵嬷嬷不过被当成了出气筒,她若是不保下赵嬷嬷,府里这些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往后还有谁敢全心全意为她办事? 可是,红梅犯的却不是一般的错,她哪里有理由保下她? 似是看出奚氏眼中的犹豫,赵嬷嬷绝望地瘫倒在地,方才对女儿的心疼,此时却全都化作了懊恼。 这个不知轻重的死丫头,往日里仗着身份欺压小丫头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连这种事都敢做,简直是不要命了。 她自己不要命也就罢了,竟然还要连累一家子人的性命,想到刚出生不久的小孙子,赵嬷嬷心痛的想要滴血。 “大小姐,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教好女儿,奴婢愿意以死谢罪,求大小姐饶了奴婢一家子的性命!” 赵嬷嬷说完,猛地起身,朝着一旁的柱子奔了过去。 夙弦心中一紧,连忙快步上前,在赵嬷嬷头破血流之前,一脚将人踢飞了出去。好在两人离得近,还赶得及。 赵嬷嬷被踢飞在地,吐出一口血来,奚氏见状,眼珠子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晕的倒真是时候,夙弦心中了然,却也没有戳穿,适可而止的道理,她是懂得,若是逼得太紧,难免会引起哥哥的不满,不能总是一味的强硬,适当的时候,还是要学会示弱。 “ 赵嬷嬷,你想死,我不拦着,可别死在这里,脏了母亲的屋子,主子们待会还要用饭呢。” 夙弦命人将赵嬷嬷架了起来,“既然母亲晕过去了,那就让母亲好好休息一下,去请府医过来。至于红梅一家子,暂时压到府中地牢关起来,等母亲醒来后,再处置,哥哥你觉得这样可还好?” “何必那么麻烦?”夙疆不太赞同,“直接一家子处死不就好了?” “毕竟是母亲身边的人,若是就这样不经她同意便处置了,总是伤了母亲的体面。”夙弦笑得一脸无害,“哥哥您说是吗?” “嗯,你说的有道理,还是女孩子家心细,想的周到。”耳根子软的夙疆又被成功的说服了。 “折腾了这么久,我也累了,饭我就不吃了,回去休息了,琅儿,你们继续吃饭吧,好好招待奚少主。” 夙琅:这地上的血迹还没干呢,谁还吃的下啊?不是每个人像你这么,这么 夙琅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夙弦,事实上,现在对这个姑姑兼玩伴,她的心情也是复杂至极,只是夙弦并没有察觉到罢了。 这么一折腾,夙疆也没心情吃饭了,奚玮本来还想趁这个机会,和夙琅相处一下,可夙弦夙疆都走了,夙琅也没有心情继续留下来,也走了。 倒是夙瑶,见到讨厌的人都走了,心情不错,拉着奚玮不让走。 第104章 夙弦的怒 夙弦回到院子里,却并没有回房间去休息,而是将所有人都打发了,一个人站在竹林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知道,今天是自己冲动了。 当她在书房外面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她承认自己整个人几乎都要崩溃了。脸上有多平静,心中便有多愤怒。 原本,她并不是一定要嫁给战无双的,但是,她接受不了自己最在乎的两个人,居然这样的算计自己,特别是夙疆,更让她失望透顶。 他的沉默,对夙弦的伤害更大。 夙弦的性子,其实是很极端的,她有的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真的是天生冷血。 奚氏也算是疼爱了她这么多年,在今天的种种之前,她还满心期待着见到母亲,希望在出嫁前,能够承欢膝下,好好地陪陪她。 结果呢? 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还有那番让人恶心的算计后,她没办法欺骗自己说,一切都是误会,她更不想去骗自己,事实就是,她叫了这么多年母亲的人,对她有着深深的恶意。 可她却连悲伤都没有时间,几乎是没有犹豫的,第一时间便是要先出一口恶气,当众打她的脸。 其实她今天的举动真的没那么复杂,也没想过要和她夺什么管家权,最开始,她只是单纯地想要发泄心中的怒火而已。 谁让她不痛快,她就让谁不痛快。 她夙弦就是这样,睚眦必报,眼里揉不得沙子,什么都能吃,就是不肯吃亏。在她的人生里,没有以德报怨四个字。 谁若是敢负了她一分,她便要让对方十倍百倍的偿还,不管这个人是谁。 此刻站在冷风里,那有些发热发胀的脑子,被风一吹,也清醒了许多,她这才有心情仔细回想母亲今天的异样。 可是这一想,便更加的心寒,从前很多很多,她从未刻意去想,或者说是被她忽略了的事,都一股脑的涌到了脑子里。 过去的很多年,她都活得懵懵懂懂,脑子里只有《女则》《女戒》这些东西,却对世界的险恶一无所知,糊涂了半辈子,赔上了自己的一生,才换来了今世的清醒。 从前,她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包括今生醒过来,她也从未怀疑过自己的亲生母亲,可是如今她却禁不住去想,她对自己的这些教导,当真是为了自己好吗? 难道她从未考虑过,那般单纯怯懦的自己,出嫁后要如何生活?何况,前世她嫁的是楚家,龙潭虎穴的楚家 连哥哥那种脑子从来不清醒的人,都知道嫁不得,偏偏母亲却一力主张,让她嫁过去。 还有,夙瑶和夙琅也是在母亲跟前养大的,为什么母亲从来不逼着她们学习那些腐朽的规矩?为什么从来不阻止她们舞刀弄枪,却不许自己碰这些东西? 她似乎,一直都在有意无意的阻止自己的成长,她宠爱的,从来都是那个蠢笨懦弱,能任人愚弄的夙弦吧? 夙弦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身体已经冷的近乎僵硬,而比身体还冷的,却是心。 “这么冷的天,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做什么?”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将一件大氅披到了自己身上。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夙弦下意识地回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能怎么进?偷偷翻院子溜进来的啊。” 月光下,他只着了一身最简单的常服,但那张俊美的脸,却足以让周围的景致都黯然失色,赏心悦目如夏日繁花,漂亮的不似凡人。 那是一张足以令世人神魂颠倒的瑰丽面孔,很妖很艳却不显阴柔。细长的凤眼,眼角微微上挑,冷着脸看人的时候,容易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倨傲感,可是当他专注地凝望着一个人的时候,你会看到他的眼睛里全都是你。 有一种灼热的温度,足以让夙弦冷下来的心,越跳越快,直至滚烫。 果然是月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啊,夙弦心中暗暗想着,单凭战无双这张脸,其实嫁他也不亏的。既然都要嫁,干嘛不嫁个好看的? 可是,等等 “翻院子?”夙弦倒不是震惊于他翻院子这件事,毕竟,对于战无双这样的人来说,做出什么事,她都是不会感觉奇怪的。 问题是,他是怎么翻进来的?她院子明明12个时辰都开着机关啊 似是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战无双得意地挑了挑眉,“你那些机关,也就对付一下楚家这种只有蛮力的暴发户了,如果曾经的皇族萧氏c定王府夜氏c忠勇公林氏还在,我兴许还会忌惮一下。 你忘了,我和你说过,我从5岁那年就被老家 主带在身边教导,教导的可不仅仅是武功,兵法谋略c阵法c机关术,都有涉猎的。” “你既然那么厉害,干嘛不直接把天下打下来算了,还要委委屈屈龟缩在那个小地方?”夙弦就是看不惯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别以为她没听出来,在他的眼里,恐怕夙家也是暴发户之一吧? “一则,我答应过祖父,不会对那个人下杀手,反正他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我又何必脏手?既然他不死,我就谈不上名正言顺,自然不用着急;二则,有些东西暴露的太早,未必是好事,若是我一早将所有的底盘都拿出来,现在所有人针对的就不是楚家,而是战家了。” “你这话,若是拿出去说,不知道要气死多少人。”夙弦苦笑,却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我上次让你查的事,你有没有放在心上?” “当然有了,”战无双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说起来,还真让你说中了,不查不知道,原来跟了我十多年的贴身常随,竟然是阮家的人。” “阮家?他们的手,伸的未免太长了些。”夙弦眼眸暗了暗,从前她一直认为,是因为阮氏的死,才导致了阮家与夙家的决裂,可如今看来,却没有这么简单。 就看阮拂晓,便不是个简单的女人,一边追着战无双几年,一边却又几次暗中下杀手;明里为战无双而来,暗地里却偷偷救下楚洛,达成和楚家的联姻。 夙弦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第105章 可怕的猜测 前世,她临死前的致命一击杀死了所有夙绫在乎的人,可那个时候,阮拂晓因为和楚泽夫妻感情淡漠,根本没住在主宅里,而是一个人带着孩子住在自己的陪嫁别院里。 如果说,最后夙绫的儿孙和楚泽都死了,那么楚家最后会落到谁的手里?天下,又会落到谁的手里? 那个时候,阮拂晓背靠阮家,她的儿子,又是楚家唯一的嫡系血脉,答案,不言而喻。 夙弦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心里一阵阵发冷,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可是,如果她连自己的行动都算计到了,那也太可怕了,从她与阮拂晓的几次交锋看下来,阮拂晓纵然有几分心机,却也没到这种神鬼莫测的地步。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女人便是阮家的旁系,我那个弟妹,亦是她做主娶进来的,她的亲侄女。 若是阮拂晓再嫁给我,那么战家的后宅,便成了阮家的天下了。” “所以说,你不是因为不喜欢阮拂晓才拒绝她,只是忌惮她?”不知怎的,夙弦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起来。 “胡思乱想什么?”战无双不满地敲了敲她的脑袋,“夙弦,你这是在侮辱我的眼光吗?我要是真的喜欢她,,会忌惮一个阮家?何况,她有什么地方,能让我喜欢的? 自以为聪明,把别人都当傻子,却不知道,在别人眼里,她才是个跳梁小丑,打量她那些龌龊心思,旁人都看不出来?” “不管怎么说,她长得还是蛮漂亮的。”夙弦想起阮拂晓那张脸,妩媚中带着清冷的气质 “不过是像了她娘罢了,有什么好看的?阿弦你竟然觉得她漂亮,是不是对自己的容貌有什么误解?” “我当然知道,我比她好看,”夙弦也毫不谦虚,她对自己这张脸,还是挺有信心的。 “不过,我怎么觉得她长得不怎么像阮夫人啊?”夙弦对此表示怀疑,她记得阮夫人的长相,是那种端庄大气的,一看便是正室夫人才有的派头。 “没什么,”战无双自知失言,连忙转了一个话题,“今天晚上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娘,似乎并不愿意让你嫁给我。” “嗯,确实是这样。”夙弦点头,对于战无双能这么快得到消息,丝毫未感到诧异。 “那你是怎么想的?”战无双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夙弦,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向来没心没肺的人,手心里都紧张的出汗了。 夙弦却好似没察觉到他的不安,奇怪的反问,“我能怎么想?” “就是,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当然,”夙弦毫不迟疑地点头,“我既然答应过要嫁给你,除非你先对不起我,否则,我不会失言,这点做人的操守我还是有的。” 战无双长长松了一口气,对他来说,只要小姑娘愿意嫁给他就好,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样才能让他心安。 反正他们成亲后,他会有一辈子的时间来赢回她的心。 “需要我出手吗?”战无双来这一趟,最重要的便是确定夙弦的心意,至于夙疆的决定,他并不太放在心上,夙疆若是痛快答应,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答应,他有的是手段让他妥协。 “不必,”夙弦断然拒绝,“我自己的事,我要先自己解决。” 就算真的要嫁给他,就算他很厉害,但是她依然习惯于自己解决问题,当然,如果太棘手的,她解决不了的事情,她也会求助,但不是每件事都要依靠他,毕竟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好,如果你解决不了,一定要和我说。”战无双轻轻为她拂去发间的落叶,并没有勉强。 他知道夙弦的脾气,也愿意相信并尊重她。 “好,我会的。”夙弦终于笑了,她倒是觉得和战无双相处下来,感觉还不赖,这人看着霸道,但还是懂得尊重她,这就很好。 “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吧?”夙弦突然心念一动,又想到了一件事。 “好啊,去哪里?”战无双将脸凑近几分,“阿弦是要和我幽会吗?” “你想的倒美。”夙弦没好气白了他一眼,“陪我去审问犯人,去不去?” “去啊,阿弦的吩咐,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去的。” 夜深人静,僻静的柴房内,突然一道黑色的人影闪过,手中银光一闪,向着倒在地上的那人脖子抹了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房间里又出现了两个人,那黑衣死士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却已经先一步被掐断了脖子,尸体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赵 嬷嬷,你还要装死到什么时候?若是再不醒过来,我不敢保证,你那一大家子,还能活到明天早晨。” 夙弦踢了踢躺在地上闭眼假寐的赵嬷嬷,“你还真沉得住气,老夫人都想要你的命了,你还想为她保守秘密?” 赵嬷嬷身子抖了抖,终于还是睁开了眼睛,苦笑道:“大小姐,既然注定是死路一条,你又想让我说什么?我能知道什么呢?” “你也不用在那套话,我实话告诉你,我根本没想杀你,更没想杀你们一家子,除了红梅。” “大小姐,你说真的?”赵嬷嬷闻言,瞬间激动起来,却又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这次红梅犯的错,足以让一家子人赔命了。 “废话。”夙弦不耐道:“你虽然对我不太恭敬,却也罪不至死,至于你们一家子人,更没惹到我,我做什么要你们的命? 只要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明天我就会安排人将你们一家人送走的。” 夙弦是个骄傲的人,这种骄傲的人,向来会把自己的原则看的很重,不愿意轻易去破坏。 而夙弦的原则便是,对于仇人,向来赶尽杀绝,但却不愿意滥杀无辜,连韩氏身边的蔡嬷嬷,她都不忍心杀,何况是这些都没有交集的人。 至于赵嬷嬷会不会找她寻仇,夙弦毫不担心,先不说她有没有这个本事,就说她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为了个女儿,做出这种以卵击石的事情来。 “大小姐想知道什么,老奴一定知无不尽。”赵嬷嬷几乎没考虑,就跪了下去,决定把老主子卖了。 老夫人不仁在前,就别怪她不忠不义,大小姐是个狠角色,老夫人这次,怕是踢到铁板了。 “也没什么,我只想知道,老夫人这次,为什么会突然对我态度大变?” 夙弦想了想,也许从前老夫人就想有意无意的养废她,但是这也只是她的猜测,毕竟对她的疼爱也不全是假的,这才是最让夙弦困惑的一点。 可这一次,这种敌对的态度,太过明显,让她想要忽略都不行。 “这个,老奴也不知道。” “嗯?” “不是,老奴不确定啊,”赵嬷嬷生怕惹恼了这位祖宗,连忙补救。 第106章 夙疆的决定 “不确定?那就是说,你有猜测了?” “是,老夫人在回府前,曾收到过一封信,老夫人原本心情还不错的,但是看完了那封信,心情就很不好。” “信?”夙弦直觉问题应该就出在这封信上,“谁写的信?” “老奴不知道。” “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你都知道什么?” “老奴原本也不是老夫人最信任的人,这种机密的事,老夫人向来只和奚嬷嬷说的。”赵嬷嬷也很委屈。 夙弦也明白,如果不是这样,恐怕老夫人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把人舍弃了,赵嬷嬷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把老夫人卖了。 说到底,赵嬷嬷对老夫人,也不是那么忠心。 “好了阿弦,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什么了。”战无双眸光闪了闪,若有所思,他想,他也许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只是现在,却还不能告诉她。 “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害我?”夙弦想不通,那信上到底写了什么?老夫人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就相信了别人的话,而不相信自己的亲女儿? “别苦着个脸了,想不通的事,就别想了,兴许哪一天,不用想就明白了。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去睡觉吧。”战无双牵起夙弦的手,向外走去。 “睡不着了,说起来,今晚的月色,很美啊!”夙弦坐在屋顶上,朦胧的月光勾勒着竹叶细碎的轮廓,影影绰绰,不知为什么,心情竟突然好了起来。 “我以为,像你这种性子的姑娘,会喜欢满月。” “那是你还不够了解我,”夙弦自己也笑了,觉得自己还真是一个很别扭的人。 明明那么务实,那么理性,却又偏偏喜欢那些风花雪月c伤春悲秋的东西。好吧,她前世很喜欢,今生没时间去玩弄风雅,却依然是喜欢的。 “我喜欢这种带着些破碎和悲伤的东西。”夙弦笑了笑,“就像阴天,下雨天,下雪天,我都喜欢,但是我讨厌很大的太阳,讨厌繁花盛开的景色,很多人都说我像牡丹,其实我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像。” 前世她被夙绫囚禁于佛堂的时候,佛堂外面的院子里,夙绫不知出于何种心思,种了许多名品的牡丹,她一抬头就可以看到,那满目的繁花,带着富贵奢靡的味道,与自己那破败的小佛堂格格不入。 可是她却并不欢喜,那样绚丽的颜色,并不属于她。现在,她可以拥有很多,但却再也不会喜欢那些看似很美好的东西。 战无双没有回答,只是将她轻轻地拥入怀中,突然便有些心疼。 他一直都以为夙弦身为夙家嫡女,有母亲哥哥护着,生活的很幸福,可今晚才发现,其实他并不够了解她。 也是,如果她真的被保护的很好,又怎么会有那般心机手段?又怎么会那样的倔强和自强? 她身上的一切,根本不像是夙家能养出来的,倒像是 可就算她身上流着最尊贵的血,成长,也从来都不是无缘无故的。 “你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眼光,也不用活成别人期待的模样,你只要开开心心地,做你自己就好了。阿弦,我知道你不愿意依靠我,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会永远爱着你,陪着你,护着你。” “战无双?”夙弦突然觉得眼睛有些湿润起来,“如果,我是说如果,夙家不要我了,你娶了我,非但没有好处,还会树敌,你还会娶我吗?” 原本,她不想这样感性的,她明白以自己如今的处境,嫁给战无双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战无双不要她了,她只能留在夙家,成为老夫人算计的棋子。 想到老夫人如今对她的态度,她就心里发凉。 可是,她却突然不想瞒着他。 “我说过,我会永远爱着你,陪着你,护着你,只因为你是我喜欢的小姑娘,和你的出身没有任何关系。 甚至,我可以允许你不那么爱我,只要你可以嫁给我,和我有一个家,我已经很满足了。” 战无双双手捧住夙弦的脸,像是捧着世间独一无二的明珠,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那里,盛满了她自己的影子,再也看不到其他。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我有什么好的?” “如果我说,最开始,只是因为你长得很美,所以我才注意到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肤浅?” “不会啊,”夙弦从不觉得,喜欢一个人的美丽有什么错,难道美貌,不是自己的一部分吗? “那后来呢?” “后来,你应该问我,哪个男人了解了你后,会不喜欢你?”战无双轻叹一 声,“阿弦,你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完美吗?” “我?”夙弦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 “是啊,你的聪慧,本就是世上少有男儿能及,更重要的是,你有一颗最纯粹干净的心,你从不肯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并且总是那样善待着身边的每一个人,比起你的聪明,我更喜欢你的善良和温暖。” 其实人都是这样,往往走的越高,心便越冷,所谓高处不胜寒,指的从来都不止是外在的冷,而是内心会因冰冷而麻木。 可是夙弦,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便是随意处死赵嬷嬷一家人,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可是她偏偏不肯,她永远都不会让自己成为那样麻木不仁的人。 在她的身边,他觉得很暖,很安心。 “世界上,善良的女子有很多,我真的不算。”夙弦有些汗颜,她真心觉得自己,算得上心狠手辣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你的善良,守得住底线,却又护得住自己和身边人,刚刚好。” 那一晚,夙弦不知什么时候,趴在战无双怀里睡了过去,竟睡得很安心。 又过了几天,夙疆一直没有做出决定,直到某一天的午后,终于让人来请夙弦,去了书房。 夙弦来到书房,夙疆却并没有先提起联姻的事情,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派去接管城池的人已经回来了,可惜,即便有楚洛的文书在手,那边还是不肯完全撤出去,阿弦,这该怎么办?” 夙弦不疾不徐地喝着茶,语气中不见丝毫慌乱,“不用急,这件事,便是这几天的时间,就可以解决了。” “好,你有把握就好。”夙疆松了口气,心中暗暗想着,母亲说的果然有道理,如果能将阿弦留在身边,对自己真的是一个大大的助力。 夙疆也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如今的夙家处境,却又有心无力,若是阿弦真能帮的上他,也是一件好事。 “阿弦,这次叫你过来,其实是还有一件事,哥哥想要和你商量。” “哥哥直接吩咐便是了,兄妹之间,用不着这么客气。”夙弦似乎猜到了接下来他会说什么,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第107章 夙弦受伤 !g一 “母亲身子一直不好,你也知道,你这一出嫁,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回来,她舍不得,想把你在身边多留几年。 二来呢,我也想过,战无双这个人,在外名声一直不太好,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善待你,你不如一直留在家里,到时候,哥哥为你挑个好的,也能一直看顾着你,照顾你,这样岂不是比嫁到外头去要好的多。” “哥哥说的,也有道理,那哥哥能保证,您以后给我挑的夫君,就要比战无双好吗?”夙弦冷冷一笑,“论家世论长相论文韬武略” 夙疆一噎,他本以为谈论婚事,阿弦就算心里不痛快,也不会明确反对,毕竟女孩子家都要矜持一些。 却没想到,她真的反对了,给出的问题,还让他无法回答。 就算是以挑剔的眼光来看,他也不得不承认,战无双那张脸,确实会引小姑娘喜欢,特别是像阿弦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见过几个外男的闺中少女。 “阿弦,你若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你看府上那个江先生怎么样?”夙疆想起一人,突然眼前一亮,江先生长得,可不比战无双差,最重要的是,他孤身一人,无家无业,最适合入赘了。 “不怎么样,”夙弦果断拒绝,若是以前,哥哥说这种话,她兴许真的会考虑,自己对江离也许有过很朦胧的好感。 可是现在,先不说她答应过战无双,而且江离的身份和目的也让她不可能再让她考虑这个男人。 她容不下欺骗利用和算计,哪怕是至亲之人都不可以,何况一个江离? 而且,她不会再留在夙家,不会愿意成为别人算计的工具和踏脚石。 “哥哥,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和战无双私定终身,我非他不嫁呢?” 夙疆一口茶水险些喷了出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夙弦,一手指着她,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您没听错,我喜欢战无双,我只嫁给他,除了他,我谁都不嫁。” “糊涂!”夙疆第一次对夙弦发了火,“你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能作出这种,这种” “不知廉耻是吗?”夙弦冷冷一笑,直接起身跪在了夙疆面前,“便当是我糊涂,做错了也罢,但是我的心里,除了战无双,再也容不下旁人了,还请哥哥成全我。” 她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夙疆,似是想要看穿他的内心。 她不许战无双插手这件事,又何尝不是在赌,赌她一直以来最信任的亲哥哥,到底还在不在乎她?会不会在乎她的感受? 说到底,心里到底还是存着一丝希冀。 “不行!”夙疆不是不犹豫,但是母亲的话一直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比起夙家的未来,一个儿女情长又算得了什么?阿弦如今才不到15岁,离了战无双,她以后未必不会遇到让她动心的人。 “哥哥当真一点都不顾忌我的感受了吗?”夙弦身子颤了颤,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神情哀伤而无助。 夙疆不忍地别过了脸,“阿弦,你莫要再胡闹,早晚有一天,你会明明,哥哥今天的决定,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 夙弦突然大笑起来,心中有什么东西,也在这一刻变得支离破碎。 “若是哥哥执意如此,我活在这世上,也没什么意思,”夙弦心中痛到了极点,也恨到了极点,脸上却依然挂着悲伤至极的笑容。 “阿弦,你要做什么?” 夙弦却在这时,突然从袖子里掏出匕首,狠狠地扎进了自己的胸口。 也是巧了,她今天穿的正好是一件月白色的长裙,那一刀扎的又快又狠,瞬间血流不止,血花飞溅,那一袭雪色的长裙瞬间便被鲜血染红了,仿佛大朵大朵缓缓绽开的红色曼陀罗,凄婉绝艳。 “阿弦!来人啊,快传府医,快传府医!”夙疆吓傻了,疯了一样地跑过来,想要抱起夙弦,却又不敢动她,生怕动作太大,碰到伤口。 “哥哥,除非你应了这门婚事,否则,我不看大夫,也不会接受任何医治,”夙弦一边说着,手中的匕首,又往下深入了一点,任凭那鲜血不断地涌出,眼中带着一股濒死之人才有的决绝,“您要是想逼我,我就再往下扎一点,若是就此死了,倒也干净。” “好,我什么都应你,什么都答应你,阿弦,你不要冲动,我们去看大夫好不好?” “不,你先把文书写下,当着我的面,派人送到驿馆,送到战无双手里,否则,我死都不看大夫。” 夙弦却在此时泛起了倔,死死地捏住匕首,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 看着夙疆,毫无血色的唇瓣紧紧抿着,伴着那不停滑落的泪水,看的夙疆心都要碎了。 “好,我现在就写,阿弦你千万不要再伤害自己。”夙疆又气又急,却不敢再逼迫她了,他知道阿弦性子倔,近来脾气也越来越大,却不知道,她竟然倔成了这个样子。为了战无双,连命都不要了。 此时,夙疆心里的那些小心思早就烟消云散了,也把奚氏的话抛到了耳后,他妹妹人都要死了,还顾得上什么? 夙疆拿出最快的速度,写下了婚书,当着夙弦的命盖上了印章,命人快马加鞭送到驿馆。 夙弦这才松了口气,唇角缓缓绽开一丝微笑,还好,她赌赢了,哥哥,终究还是在意她的,哪怕,只有一点点。 她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她只是真的真的很想知道,在哥哥的心里,她到底还有没有一点位置? 十几年相伴的兄妹之情,又岂是那么容易割舍? 夙弦这一晕倒,可不是小事,夙府的下人,震惊地看着他们的主君,抱着一身是血的大小姐,风一样的从书房冲了出来。 很快,这个消息便迅速席卷了整个夙家,同时还有夙家和战家正式缔结下婚书,联姻的消息。 外院的书房内,江离听到消息,手中的茶盏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他二话不说,拿出药箱子,就要往外冲,却被闻讯赶来的夙琅拦住了去路。 “江离,你担心我姑姑,可你知不知道,她是为什么受的伤?” “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你让开,不管她因为什么受伤,她的伤势要紧。” “她是为了战无双,”夙琅的话,成功地让江离停下了脚步,“我祖母反对他们的婚事,我姑姑为了嫁给战无双,以性命要挟,这般,你还要去吗?” 江离一瞬间如遭雷击,呆立在了原地。 !一ver 第108章 母子冲突 “我知道,你对她的心,可是,她心里没有你。”夙琅走到江离面前,直视着他的目光,“我从小和她一直长大,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即便是她从前胆小怯懦的时候,性子也是倔的很,一旦决定的事,是谁来劝也不听的。 这些日子,我冷眼旁观,她虽然变了许多,可性子却更倔了,她既然认定了战无双,非要嫁给他,你何必非要插上一脚。” 说着说着,夙琅眼眶也红了,“你何必非要去纠缠一个心里没有你的人,你看看我,我自认身份比她更尊贵,容貌不比她差,才华亦不输给她,你为什么就看不到我对你的好?” 夙琅一直是骄傲的,不仅因为她是夙家的嫡女,更因为她母亲出身夜家,即便夜家不在了,可关于夜家女的那些传说,却不是可以轻易被抹去的。 可是在江离面前,她却放下了所有的尊严和骄傲,卑微到了尘埃里,这是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纵是飞蛾扑火,却也无法割舍。 江离唇角缓缓绽开一丝笑容,带着无尽的嘲讽和冰冷,“你自认为自己比她强,可是在我的眼中,你却连和她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 在他的心里,唯有那个灵魂纯粹干净的女子,才可以称得上美好,也只有他才会懂得她真正的骄傲,其他的庸脂俗粉,怎么配和她相比。 夙琅闻言,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看着江离,“你说什么?” “收起你的妄想,乖乖嫁给奚玮,才是对你最好的路,我和你之间,绝无可能。”说完,江离也不再理会她,拂袖离去。 身后,夙琅虚弱地倚靠在廊下的柱子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已经掐出了血,眼神中,已经染上了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恨意。 房间里,夙弦紧闭着眼睛,眉头微簇,似是极为痛苦的模样,哪怕是昏迷中,也睡得极不安稳,江离望着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少女,心痛的几乎要窒息过去。 心疼,但更多的却是痛苦,她当真那么喜欢战无双吗?为了他,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她是那样理智而冷静的一个人 “她的伤怎么样了?” “大小姐伤的很重,失血过多,那匕首,再差一点就刺中要害了,”江离深呼了口气,掩住眼中的失落,“不过我已经命人为她上了药,大小姐又有内力护体,只要熬过今晚,应该就没事了。” “那便好。”夙疆松了口气,一屁股跌倒在椅子上,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头一脸的汗,这一松懈下来,竟然有些腿软了。 刚才,真的是吓死他了。 可他还未来得及休息,外面就有人通传,老夫人有请,夙疆只以为母亲想要询问妹妹的伤,倒也没多想,直接就去了。 同一时间,摔了茶盏,大发雷霆的还有奚氏,夙疆一走进来,一个茶杯当头砸了过来,吓得他一个趔趄,险些没摔一跤。 “母亲,您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火?都这么大年纪了,天天气性这么大。” 因为差点亲手逼死了妹妹,夙疆今天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气,结果大老远的冒着风雪赶过来,热茶没喝上一杯,反而差点被打了,饶是夙疆对母亲再孝顺,语气里也忍不住带上了几分火气。 “你,你这个逆子”奚氏气得手指都在颤抖,颤巍巍指着夙疆,“你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是吧?” “母亲,不是我说您,您这次回来之后,脾气真的越来越坏了,”夙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阿弦差点连命都没了,您还逼我?您是不是想把我们兄妹逼死才罢休啊?”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奚氏气得差点原地去世,“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 “还是算了,”夙疆摆摆手,“您还是少掺和这些事吧,您是没看见,刚才阿弦一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我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差一点,我就赔了妹妹又折兵了。” 夙弦要是真的死了,别说这个妹妹没了,和战无双就真的结成了死仇,想想夙疆就觉得后怕,他怎么就那么蠢,答应了母亲? “我还没问你,好端端的,她怎么就受伤了?” “唉,”夙疆叹了口气,“还不是您,好端端的,非要拒了她的婚事,其实阿弦自己也中意战无双,非他不嫁,听到我不让她嫁战无双,直接就” “你是说,她自尽了?”奚氏听得气恼不已,“这个不知廉耻的小贱人!” “娘,你怎么说话呢?”夙疆不爱听了,“您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亲生女儿?” 奚氏自知失言,连忙补救,“我一时气急了,你个蠢货,这么明显的苦肉计都看不出来?疆儿,你听娘说,这门 婚事,真的不能答应。” “够了母亲,”夙疆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您到底怎么想的,一家人非要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若是原来也就罢了,如今战无双既然和阿弦已经私定终身,如果我拒绝了这门婚事,不但阿弦要恨我一辈子,战无双也会和咱们结成死仇,您还嫌我麻烦不够多是吗?” “这,何至于如此”奚氏嗫嚅着,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她一辈子也就在后宅这一亩三分地打转,这种大事,她还真是不敢断言。 “怎么不至于,战无双连家传战谱都拿出来了,可见对阿弦的看重,不管以后他会不会变心,起码现在是对阿弦势在必得,为此还不惜杀了孙杰远,您现在非要棒打鸳鸯,可不是给我四处树敌?” “我这,也是为了阿弦好。” “行了,您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夙疆虽然耳根子软,但并不是真傻,要是这么明显的敷衍都听不出来,那就算这个傀儡主君,也当不了这么久。 他早就看出来了,老娘这次回来后,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非要和阿弦过不去,现在老娘的话,他再也不信了。 奚氏沉默下来,眼中有挣扎之色闪过,那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疆儿? 可是直到夙疆离开,她却也没拿定主意。 楚地洛都 城西,一条僻静的街道,坐落着一处气势恢宏的宅邸,足足占了大半条街,这,便是楚家的主宅。身着甲胄的兵士拱卫在府邸周围,一走近,便会感觉到一股冷冽的肃杀扑面而来,所以平日里,鲜少有人敢经过这里。 今日,大门外,却来了一个陌生的女子。 她孤身一人,撑着一把米黄色的油纸伞,挡住了三月的细雨,也遮住了容颜。 依稀只能看到,伞下的少女,白衣胜雪,窈窕婀娜,三千墨发随意地垂在身后,伴着微凉的春雨,起舞飞扬。 虽不见容颜,却有一种如莲如仙的气质,让人见之忘俗,无法移开目光。 少女持着伞,立在三月的春雨中,驻足片刻,正欲转身离开,大门却在这时,从里面打开了。 第109章 夙绫的心思 一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年端坐在马上,他的浑身上下都包裹黑色的甲胄里,连手指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古铜色的肌肤,英挺的眉,棱角分明的脸庞透着几分锋芒和桀骜,浑身上下似有一种未驯化的野性。 飞驰而过的骏马,却在那白衣女子面前停下了脚步,少年伸出手,环抱住女子的腰,轻轻一用力,便将女子抱上了马背,随即打马而去,远远望去,只能看到在风中飘扬的白色裙摆。 不知过了多久,马儿在城外的山谷中停了下来,少年翻身下马,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女子。 “绫妹妹,真的是你?”楚泽心中狂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嗯,是我,楚泽,我来找你了。”少女微微抬起伞,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不是夙绫又是谁? “我,我听暗卫,说,你进了洛都,还不敢相信,只是抱着一点希望出来找找看,没想到真的是绫妹妹你来了,”楚泽兴奋地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我很想你,我不是故意让暗卫盯着你,我只是,只是关心你,不想错过任何一次见到你的机会,你,不要生我的气。” 往日里嚣张霸道c无法无天的少年,来到夙绫面前,却乖顺的如同一只猫儿,夙绫见到这样的楚泽,不知怎的,心里竟然泛起了丝丝暖意。 这些日子,她过得着实辛苦,往日里疼爱自己的姐姐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但不再护着她,反而处处与她作对;口口声声说着对她一往情深的雷鸣,也不再理会她了,这一路赶到洛城,她的势力又受到了不少的打击,几乎让她快要绝望。 这个世上,如今会这样在乎她的,怕只有楚泽了吧?从前的夙绫或许不在乎,只会觉得这人傻,但如今一无所有的夙绫,却不能不在乎。 这么一看,楚泽其实长得很英俊,与楚洛不同的是,楚泽五官很精致,并不粗犷,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一身战甲,最是英气逼人,俊美绝伦。 夙绫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眼前这个少年,以往,她的目光总是追随着楚洛,倒是真的忽略他了。 “绫妹妹,我还没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听说,你要出嫁了”楚泽眉宇间染上几分黯然,哪怕知道夙绫喜欢的不是他,不可能嫁给他,想到心心念念的姑娘要嫁给别人,还是免不了难过。 “你愿意让我嫁给叶天骄?”夙绫反问。 “我愿不愿意,有什么用?关键是,你自己的想法。”楚泽叹了口气,“我其实不愿意,因为叶家,迟早都会被我们楚家灭了,楚家志在天下,也有这个实力,包括你们夙家,楚家都不会放过。”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我情愿你嫁给我大哥,哪怕是做妾,但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会护住你一世安稳,平安喜乐,哪怕是日后的大嫂也休想欺辱你分毫,但你若是嫁给叶天骄,我怕自己护不住你。” 楚泽的目光很认真,没有半分的虚情假意,夙绫的心,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她这才意识到,也许楚泽对她的感情,比她想象的要深的多,他是真正在意自己,尊重自己的人。 雷鸣说爱她,但他的爱却必须基于得到的基础上,楚泽爱她,却是真正地不求回报,不求付出。 哪怕夙绫再冷血无情,面对这样的楚泽,也免不了心软了几分。 “楚泽,你真是个傻子。”夙绫苦笑,她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很卑劣。 “嗯?” “你觉得,我如果真的想要嫁给叶天骄,又怎么会在大婚前夕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找你? 我如果想要嫁给你大哥,又怎么会抛下他不管,一个人来找你?楚泽,你当真看不明白我的心意?” “你,你是说?”楚泽慢慢瞪大了眼睛,眼里控制不住地染上了欢喜,却又有些不敢置信。 绫儿的意思是,她真正喜欢的人是他?可是,这可能吗? “楚泽,你知道我方才在楚家大门前,为什么要转身离开吗?” “为什么?是不是你不想见到我?”面对夙绫,楚泽从来都是不自信的。 “不是,我如果不想见你,就不会千里迢迢c背弃婚约来找你了。 可是,当我站在楚家大门前,一腔热血褪去的时候,我才知道,这样会给你带来多大的麻烦。 我是逃婚跑出来的,夙家已经将我从族谱上除名,如果被人知道我是来找你,叶家一定会恨死你,我不能,也不愿意为了自己的喜欢,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你明白吗?” 夙绫眼中已经染上了点点泪光,“所以,我是什么意思,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不可以在一起,今天见 了你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但是,我必须要离开了。” 这番话说的,半真半假,但是糊弄楚泽却是已经足够了,不得不说,夙绫一旦离开了夙弦,智商又回来了。 特别是对楚泽,她更加知道怎么才能让一个男人更加死心塌地c欲罢不能。 “不,绫儿你不能离开,”楚泽紧紧抓住夙绫的手,生怕她就此消失一样,“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但既然你的心里有我,我断断不会放你离开。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这些对于我来说,都不是问题,就算叶家恨我又怎么样?我会怕他们吗? 我是楚家二公子,是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少将军,从来都只有别人听我的,没有我受制于人的道理,若是我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所以,不要走,留下来,留在我的身边。” 楚泽的心中,此时再无半分的怀疑,满满都是欢喜和感动,绫儿居然为了他,放弃了叶家主母的身份,背弃家族,他若是再怀疑她,就太不是人了。 “不,我还是不能留下。”谁知,夙绫还是抽回了手,直视着楚泽的目光。 “为什么?”楚泽急了。 “楚泽,我现在已经是丧家之犬,不再是夙家小姐,你的家族,是不会允许我们在一起的,而我,是断断不可能给人做妾的。” 她的眼中,带着几分执拗和决绝,“我有自己的骄傲,哪怕我再喜欢你,也不可能允许自己低到尘埃里,楚泽,我希望你能明白。” 原本,她并没奢望做他的妻子,可是如今,楚泽的态度,却给了她很大的信心。能做正妻,谁又愿意做妾呢? “我当然明白,”楚泽心疼地将夙绫揽入怀中,心中丝毫没有恼怒,因为夙绫最开始吸引他的地方,便是不同于寻常闺秀的聪慧和坚韧,喜欢她的真实,哪怕是狠毒,都坦坦荡荡的。 “你想太多了,我要你留下,从来没想过让你做妾,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我怎么舍得让你屈居人下?我的妻子,只能是你。” “楚泽,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也许,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也许当你真正了解我之后,会发现,我其实是个狠毒善妒又容不下人的女人,你还会喜欢我吗?” 第110章 再访楚洛 “我喜欢的是你最真实的样子,就算你再狠毒,也是我心中最爱的那个姑娘。”楚泽小心翼翼地为她拂去脸上的泪,“至于善妒,你没有那个机会了,我回府之后,会把姬妾全部遣散,从此以后,我们之间,再也没有旁人。” 从前他以为夙绫不喜欢他,别人送的妾侍,母亲赐下的,便也一起安置了,左不过是个玩物,何必当真? 但现在,夙绫既然要嫁给他,他断不会让夙绫受一点的委屈,他会让她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夙绫彻底震惊了。 心里,真的升起了一股难言的感动来,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哪怕没有那该死的宿命,哪怕楚洛还好好的,她也愿意嫁给楚泽的。 但是这种念头,只是升起了一瞬间,又迅速地被她压了下去,她告诉自己,一定要记得自己的目的,要时刻保持清醒,她不能真的对楚泽动心。 “好,我相信你。” 夙宅 夜已经深了,躺在床上的夙弦挣扎着睁开眼睛,口中下意识地低喃,“水” 她的声音低不可闻,可却还是惊动了外面的人,一个黑影闪入了帘幕内,动作轻柔地将她扶起,小心翼翼地将茶杯递到了她的唇边。 夙弦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也清醒了几分,这手的触感好像有些不对劲? “战无双?是你吗?”她试探着问道。 “嗯。” “你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夙弦感觉他声音好像有些闷闷的。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办法?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夙弦,你到底有没有在意过我的感受?” “不是,你听我解释,我是有把握才这样做的,我下手很有分寸,只是看着吓人,其实周围几处要害我都点了穴道,真的不会伤及性命。”夙弦急急解释,却又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是不是又痛了?”战无双也不顾得生气了,想要替她察看伤口。 “我真的没事,战无双,我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不相信你,或者什么,其实我自己,也有很多别的办法可以解决这件事,我这么做,也只是想要再赌一把而已。” “你就那么在意夙疆?”战无双倒是听懂了她的话。 “我是气他算计我,可是,要说一点都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他毕竟疼爱了我这么多年,我” “不用说了,我都明白,”战无双在心中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若是有朝一日她得知真相,能不能受得了。 “你做都做了,我再生气,又能有什么用?我只是请求你,以后做事之前,为我考虑一下,你知不知道,当我听说你差点死掉的时候,心里有多害怕?”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夙弦也觉得,有些对不住他。 “伤药我给了你身边的林嬷嬷,是我们战家祖传的药方,比你现在用的要好,待会我就走了,你让她进来为你换上药,会好的快一点。” “嗯,好。”夙弦点头应下,一阵困意袭来,随意应了几句,便又沉沉睡下了。 战无双望着她沉静的睡颜,无奈地叹了口气,替她掖好被子,也转身朝着外间走去了。 “又睡下了,你替她换药的时候,记得点上穴道,别让她疼到了。” “我晓得的,”林嬷嬷恭敬地福身,“还要多谢战少主,对我们姑娘的用心。” “不必,她是我未来的妻子,我对她好,原本便是理所应当的事,但是我希望你也能用心些,不要让这样的事再发生了。” 林嬷嬷苦笑,“姑娘的性子,真想做什么,谁又能拦得住呢?” 战无双也没话说了,夙弦的性子,他也没办法。他可以解决得了任何的难题,却唯独拿她没办法。 “下次有事,记得及时通知我。” “自然。”林嬷嬷犹豫了一下,又问道,“那叶离歌,要不要处置了?他对姑娘,似乎还不死心。” “不必,我相信她。”战无双拒绝,他相信夙弦的为人,就算她还没爱上他,但只要她答应了,便绝不会背弃诺言,这是她的骄傲和操守。 七天后 在林嬷嬷的精心照料下,夙弦的伤终于好了一些,虽然没痊愈,但是也能下地走动了。 战无双这些天,倒是一直没出现过,让夙弦竟有些遗憾,他该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这些天,我大多数时候都在睡觉,你们也不让我管外面的事,如今我醒了,嬷嬷可以把信件拿来给我了吧?” 夙弦有个习惯,每天早晨,必定要把安插在各地的探子,传来的消息都看一遍的。 这些探子,都是林嬷嬷暗中培养的人,曾经的夙弦自然不会去理会,但是现在的夙弦却用起来很得心应手,再次感慨,有林嬷嬷真好。 “这些信件,老奴都看过一遍了,只有一封,算是比较要紧的,姑娘要尽快的拿主意。” 林嬷嬷恭敬地将信件呈上。 夙弦接过信,打开扫了一眼,很快便被上面的内容震惊到了。 “楚泽竟然真的要娶夙绫,还是正妻?” 楚泽愿意娶夙绫为妻,她并不奇怪,毕竟楚泽对夙绫的感情,她早就见识过了。 可让她奇怪的是,如今的夙绫,不过是一个被族谱除名的孤女,像楚夫人那么现实的人,怎么会答应呢? 不过在往下看,她却好像明白了。原来,楚家主病危了,楚泽和夙绫的婚事,是打着为楚家主冲喜的名义。 可即便是冲喜,相信洛都也有不少大家闺秀,愿意嫁到楚家的,毕竟,楚家对于洛都的人来说,便如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她倒是真小瞧了夙绫,她原本以为,夙绫去投奔楚泽,楚泽便是再喜欢她,撑死了不过一个贵妾的身份,没想到,她总是能给人意外。 不过,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不知道,阮拂晓还会不会嫁到楚家,嫁给楚洛,如果她真的嫁过去,凭这两人都是唯我独尊的性子,不将楚家闹个鸡飞狗跳才怪。 再加上一个控制欲极强c特别不好相处的楚夫人,啧啧,夙弦都忍不住期待起来,看来,她得赶紧把楚洛放回去,人生啊,太寂寞,总要看看戏,才充实。 “林嬷嬷,你陪我去一趟地牢吧,咱们去看看楚少主。” “喏。” 第111章 吃错药了? 夙弦的身子还没好利索,是被人搀扶着走进地牢的,这个地牢是她院子本来就有的。 据说,夙家这个宅子曾是前朝一个异姓王的府邸,夙弦住的这个院子,曾经是主母的院子,虽然夙家住进来后,做了改动,但宅子内部的结构却没有大动。 原本夙弦对楚洛还是仁至义尽的,最起码夙弦自己是这样认为的,给了他一个屋子住着,一日三餐都没饿着他,这还不够吗? 可鉴于他私自逃跑的行为,夙弦很不高兴,这一次,直接就把人丢到地牢里去了。 夙弦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暴怒的楚洛,谁知,楚洛倒是还挺平静的,看到她来,也只是抬了抬眼皮,就不搭理了。 这厮不会是被她折腾的失去斗志了吧?这可不行啊。 “我来呢,咳咳,是想告诉你,楚老家主身子快撑不住了,你要是再不回楚家,楚家家主之位,可就落到你弟弟楚泽手里了,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楚阀,更不可一日无主,你说是吗?” “哦,那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肯放我回去?” “那可说不准,楚洛,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你也该对我有点信心,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让你的人,撤出那些城池,让我们夙家顺利接管,是不是?” “我是有办法,但我干嘛要成全你?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好了。”楚洛这次却是怎么都不松口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你就真的甘心,把楚家的一切都让给你弟弟,甚至是未来的天下之主,也让给他?” “你都把我的腿弄断了,还来问我这个问题?就算我回去,一个残废的家主,还有什么用?”楚洛终于爆发了,一双眼睛死死瞪着夙弦,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人撕碎一样。 “你的腿,我是动了手脚,”夙弦爽快承认,“但是只要人活着,便有无限希望,你就那么确定,等你回到楚家,延请天下名医,就治不好吗?” 夙弦的话,让楚洛的心中升起了一丝希冀,即便知道这个女人的话信不得,却也不受控制地心动了。 “我弄伤你的腿,只是为了让你不要逃跑,”夙弦继续诱惑,“你不要以为不回楚家,把楚家让给你弟弟,这件事就完了。 我知道你和你弟弟兄弟情深,兴许你愿意让他,可你弟弟却不太厚道啊,你这个做兄长的生死未卜,他居然欢天喜地的准备成亲了,哦对了,你知道他娶的人是谁吗?” “谁?” “夙绫啊,”夙弦同情地看着他,“看来夙绫也是彻底放弃了你,转身跑去嫁给你弟弟了,你也知道,你弟弟一直喜欢她的。 不过,我妹妹和你们楚家还真是孽缘,嫁不成哥哥就嫁弟弟,她是赖上你们家了?” “这个贱人”楚洛以为,自己现在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可是夙弦的话,却还是轻易地激起了他心中的怒火。 虽然他对夙绫谈不上多么深厚的感情,却也确实动过心,有过好感,即便这点好感在这些日子的监禁里早就消磨的一干二净,却也不代表,他就能容忍夙绫给他带绿帽子,因为他早就把夙绫当成了自己的女人。 还有楚泽,他最疼爱的弟弟,难道他不知道夙绫是自己的女人? 如今自己的女人嫁给自己最信任的弟弟,这无疑于是双重打击和背叛。 可是,夙弦却还嫌不够似的,继续说了下去,“还有啊,你别以为这事你忍气吞声就过去了,夙绫的手段你也知道的,一向心思狡诈,你确定凭你弟弟那个脑子,能掌控住她?” “论心思狡诈,你夙大小姐若是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楚洛很不屑地嘲讽道。 “好吧,谢谢你的夸奖,”夙弦就把这当做是夸奖了,“就算夙绫没我狡诈,但你得承认,楚泽玩不过她。 如果楚泽当真娶了她,你又回不去,那么夙绫便是楚家真正的女主人了,以后你们楚家,会不会全部落到她手里,会不会改姓夙,这可说不准。” “她嫁到楚家,便是楚家人,生了儿子自然也姓楚,难不成她会傻到将楚家的基业送回夙家?”楚洛嗤笑,“如果她真的会这么做,你就不会来这里游说我了吧?” “你误会了,我没说她要把基业送到夙家手上,而是她自己也姓夙,我是怕,万一你们楚家真有那个气运得了天下,最后做皇帝的,却是夙绫,你就不怕那种结果吗?” 楚洛很想嘴硬的说不怕,可是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曾经母亲提到的那个传言,如果夙绫的身世真的如传言里那般,那么夙弦的这番猜测,便很有可能成真。 楚洛惊出了一身的汗。 他这些天已经绝望了,甚至想过大不了舍去一条命,楚家还有楚泽在,也不算断了根基。 可是,如果最后他们父子辛辛苦苦经营一辈子,打下的大好江山,却落到了外人手中,那么他就是死了,也没脸去见楚家的列祖列宗了。 “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希望我能回去,但是,现在是你不肯放我回去。”楚洛冷静下来,反倒是又燃起了一丝希望,既然夙弦也是希望他回去的,那么他兴许真的有可能回到楚家。 “条件我早就说好了,你上次写给我的契约,我不知道你动了什么手脚,但是你一定有办法补救,只要我们夙家顺利接手了城池,我立马放你走,绝不食言!” 楚洛犹豫了一下,“六座城池太多了,我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便是回到楚家,也没脸再继任家主之位,最多,我可以给你五座,这是我的底线!” “成交!”夙弦最开始的心里预期,其实就是五座,而且她也想快点将楚洛打发回去,不想再留下这个麻烦了。 万一哪天死了,可就赔大了。 而且最重要的事,如今她对夙家的事,已经没那么上心了。 楚洛: 这个女人今天莫不是吃错药了,怎么这么好说话?早知道这样,他就说是3座了 “你受伤了?”楚洛这才注意到,夙弦今天说话有些底气不足,看着脸色也不太好。 “干你屁事,就算我受伤了,你也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逃跑,我就是还剩一口气,也能把你抓回来!” 楚洛:我特么简直嘴贱,居然刚刚想要关心这个女人,难道真的是被关的时间久了,脑子也坏掉了。 “我还有条件。” “说。” 第112章 夙弦挨打 “你给我换一个好一点的住处,然后给我请大夫,好好给我治腿,十天之内,一定要放我回去,否则,我父亲若是真的死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没问题,这些都是小事,你现在写下亲笔信,我今天就让人送过去,只要城池接管那边没有问题,我就马上放你走。” “好。”楚洛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女人了。 夙弦也松了口气,总算把这瘟神卖了个好价钱,成功送走了。 “姑娘,我们是回去休息,还是在院子里走一走?”从地牢里出来后,林嬷嬷问道。 “不,我们现在去见一个人。”虽然夙疆和老夫人的算计让夙弦心里留下了疙瘩,可是,她却还是狠不下心放着威胁他们的事不管。 江离,应该是叶离歌,他的身份太过敏感,也太过危险,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夙家了。 这件事,若是交给哥哥来处理,估计哥哥会直接将人交给叶家,那样江离就没命了,毕竟相交一场,夙弦不忍心,况且,对于江离的身世,她也很同情。 可同情归同情,他们叶家的内部斗争,却不是夙家能掺和的,何况,现在叶天骄已经彻底恨上了楚家,从夙家的立场上来说,没有必要费那么大的劲去改变什么。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喝成了这个样子?”夙弦一进门,便捂住了鼻子,这是喝了多少酒,空气里全是酒味。 房间里,地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酒坛子,足足有七八个,江离只穿着一件白色的中衣,披头散发,就那么随意地坐在地上,手中举着一个酒坛子,还在不停地向嘴里灌着酒。 许是真的喝醉了,他白皙如瓷的面颊上,竟染上了丝丝红晕,眼眸微醺,带着丝丝水光,竟显出了几分纯净和妩媚。酒水滑过他薄薄的唇,流过下颚c锁骨,打湿了胸前单薄的寝衣,这衣衫半露的样子,倒是平添了几分放荡和不羁 “你这是在干什么?”夙弦上前一步,用力夺下他手中的酒坛子,“大白天喝这么多酒做什么?你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吧?” “阿弦”江离摇了摇头,感觉眼前人影不断地晃来晃去,伸手向着她抓了过来,笑得十分满足,“真好,我又梦到你了。” 夙弦身子一僵,江离的动作太突然,一时间,她竟然没能躲开。 江离用力地抓着夙弦,脚下一个趔趄,没站稳,两人同时摔倒了地上,这一摔竟然牵动了夙弦的伤口,让她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你放手!”夙弦用力想要挣开江离的束缚,可她从来不知道那人的力气竟然这般大,抓着她胳膊的手,像铁钳子似的,怎么都挣不开。 “放肆,竟敢对我们姑娘无礼!”林嬷嬷见到江离弄伤了夙弦,急红了眼,二话不说便上前,一巴掌朝着江离的脸打了过去。 “别”夙弦连忙阻止,可是已经晚了。 “啪”的一声脆响过后,江离的脸上,出现了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夙弦: 林嬷嬷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火爆了? 不过林嬷嬷这一巴掌,倒真是把江离打懵了一瞬,手上的力道也放松了几分,夙弦也趁机挣脱了束缚,站起身来。 恰在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方才的一幕,尽数落到了屋外人的眼睛里。 夙琅见到江离被打,一下子气红了眼睛,疯了一样地冲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朝着林嬷嬷打了过去。 “住手!”恢复了自由的夙弦,怎么能看着林嬷嬷挨打,连忙挡在林嬷嬷身前,可夙琅的动作实在太快,她没来得及阻止,这一巴掌,却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夙弦的脸上。 盛怒中的夙琅,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反正夙弦觉得,她半张脸被打的都要失去知觉了,疼的差点掉下泪来。 “姑娘!”林嬷嬷这下子是真的红了眼,不单是她,夙弦身后带来的人,全都怒了。 江念和江慈两姐妹,不用人吩咐,便冲了出来,想要教训夙琅,夙琅也不是好欺负的,自然要还击,三个人,很快就打做了一团。 夙琅倒是学过有些花拳绣腿,但又怎么能和精心培养过的双胞胎姐妹相比,何况还是二人联手之下,没几下子,就被人制住了。 “都住手!都是误会!”夙弦看着眼前这场闹剧,一个头两个大,可一开口,便疼的不停吸气。 她近日还真是流年不利。 夙琅打了她,她是很气,可夙琅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太过生气,等等,夙琅为什么生气来着? 夙琅生气,是因为看到林嬷嬷打了江离,可是,林嬷嬷打了江 离,关她什么事? 夙弦突然想起来,夙琅好些日子都没去找她了,这在从前,是从来没有的事,而且,夙琅对奚玮的态度,好像也冷淡了许多。 “都给我住手!”眼看夙弦发了火,江念江慈也只能不情愿地将人放了,夙弦直接拉着夙琅,走出门,丢下一句“都不许跟着。” “阿弦,你干什么?你抓疼我了?”夙琅一路上都在不停地挣扎,可夙弦的力气又岂是她能挣脱开的?再不情愿,也只能被拖着走。 直到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确定周围没人之后,夙弦才停下来,松开了夙琅。 “夙弦,你发什么疯!”夙琅吼了一句,转身便要离开,却被夙弦拦住了去路。 “你打了我,连句歉意都没有,就想这么走了?夙琅,你还记得我是你姑姑吗?” 夙琅这才注意到夙弦肿起来的半张脸,心中也有些内疚,不过却还是嘴硬道:“我又不是故意要打你,我只是想打一个下人,你都要拦着。” “下人?”夙弦怒极反笑,“她是我身边的人,你凭什么说打就打?夙琅,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都敢当众顶祖母了,我再不对,也都是跟你学的,”夙琅毫不客气反唇相讥,“她如果不打江离,我会无缘无故地打她吗?” “她打了江离,和你有什么关系?”夙弦终于问出了想要问的问题,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夙绫,不许她回避。 夙绫瑟缩了一下身子,有些不自在。 “说!” “说就说,”夙绫索性也不再隐瞒,梗着脖子和夙弦对吼,“我喜欢江离,我一定要嫁给他,这样的答案,你满意吗?” “啪!”夙琅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个巴掌印,姑侄俩,终于对称了。 第113章 夙琅的崩溃 “你打我?”夙琅捂着脸,呆立在原地。 “夙琅,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定过亲了你知道吗?你和奚玮的婚事是从小定下的,奚玮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吗?他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对他?” 夙弦心里又气又急,虽为奚玮不值,更多的却是担忧夙琅,江离,真的不适合夙琅。 “我知道,我对不起他,”夙琅突然流下泪来,“噗通”一声跪到了夙弦面前。 “你干什么?”夙弦吓了一跳,夙琅一向心高气傲,还从未这样给人下跪过。 “阿弦,不,姑姑,我求求你帮帮我,我知道我对不起奚玮,可是我真的不喜欢他,从前定亲的时候我还小,我根本不懂事,我哪里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可是后来我遇到江离,我才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姑姑,你一定可以理解我的,你为了战无双,连命都可以不要,你一定明白喜欢一个人的心情。” “夙琅,”夙弦深呼了口气,头疼不已,看夙琅这个样子,是真的对江离入了魔。 “我和战无双之间,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算了,和你说这个也没用。 我只问你一句,你喜欢江离,那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 “真实身份?” “是,他不是一个普通的江湖游医,其实,他的真实身份是”夙弦把江离的身世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你现在明白了吗?他一开始来到夙家,也许就是目的不纯,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也许根本就是想借着夙家的兵力,夺回他的少主之位。” “你胡说,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夙琅却像是被人踩中了尾巴一样,大哭起来,“我倒情愿他接近我,利用我,也好过如今这般对我。 你说我不明白,那你又知不知道,他有多喜欢你?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他抱着目的而来,那他选择我,和选择你,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即便你心里从来都没有他,即便你和战无双定了亲,他却依旧不肯接受我,他连一个正眼都不肯给我,他心里只有你,姑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多恨你” 夙琅崩溃的大哭,哭的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这些日子以来,心里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发泄出来。 夙弦愣住了。 江离喜欢她吗? 也许喜欢吧? 夙弦也不是真的那么迟钝,有些地方,也能察觉到,可是,如果说江离那么喜欢她,她却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虽然算得上朋友,但是交集,并不多吧?她一直都以为,江离即便对她有好感,也不过是如朝雾般,浅浅淡淡,风一吹,也就散了,就如她曾经对他那淡的几乎不存在的好感。 不过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还是要先把夙琅劝回来要紧。 “那你既然知道他不喜欢你,你还要嫁给他?夙琅,你的骄傲,你的尊严呢?” 夙弦觉得不可思议,眼前的夙琅,简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因为他喜欢你,我就不可以喜欢他了?哪怕你有了未婚夫,有了战无双,你还要霸着他不放?” 夙弦: 我特么什么时候表露过这个意思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要不是自己的亲侄女,不是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情分,她真想一锤子劈开夙琅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 “夙琅,你先冷静一下,”夙弦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决定暂时先不要刺激到她。 “就算我和你父亲,真的同意解除你和奚玮的婚事,江离不喜欢你,不肯娶你,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别人没办法,但你肯定有办法,”夙琅像是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亮的吓人,“姑姑,江离他心里只有你,你的话他一定会听的,只要你让他娶我,他会娶我的。” “不可能的。” 先不说她绝不会开这个口,就算她真的说了,以她对江离的了解,江离也不会答应。 江离那个人,看着平易近人,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为人极为高傲,这一点来看,他们俩是一类人。 “那姑姑,你帮我劝劝父亲,让他派兵帮帮江离好不好?你们完全可以以此作为条件,让他娶我,他一定会答应的。”夙琅此时,已经完全陷入了魔怔。 “就算他真的答应,这样的婚姻,就是你想要的吗?”夙弦彻底冷下了脸,“对着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男人,你真的会幸福吗?” “姑姑,他会喜欢我的,”夙琅争辩道 ,“他现在不喜欢我,只是因为对我不够了解,只要我们成亲了,我对他再好一点,他一定会” “不会!”夙弦毫不留情地打断,戳破她最后的幻想,“夙琅,我很明确地告诉你,女人对男人,还有可能因为感动而日久生情;但是男人对女人,这种几率,很少。 一个男人如果在一开始对你就没有好感,那么他很可能永远都不会喜欢你,男人对待感情,一旦心冷起来,哪怕你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捂,也捂不热。” 虽然她没去真的喜欢过一个男人,但是前世,她却看过太多太多这样的事。 所以夙弦是挺相信一见钟情的感情的,她觉得,只有第一眼的吸引,才会让人有了解和相处下去的,如果一个人从一开始便对你没有兴趣,那么,以后也很难有兴趣。 这话看似肤浅,夙弦却认同。 “你胡说,我不信,”夙琅拼命地摇头,“他既然能喜欢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我们是亲姑侄,我们一定有相像的地方,你不过是怕他喜欢我,才这么说的” 夙琅这一说,夙弦倒是真的打量起来,观察之后,结论是,她和夙琅长得真的一点也不像。 两人虽然都算得上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但是眉宇间,却没有半分相似,夙弦甚至觉得,她和夜氏,都要比和夙琅来的相似一分。 “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但是你想要让我帮你,想让你爹出兵帮你,是不可能的。”夙弦心知自己已经劝不了她了,索性不再劝了,但是,她真的很失望。 如果是夙瑶,她早就想出一百种办法,折磨的人生不如死,绝对起不了半点心思,可是对夙琅,她却不忍心。 钻了牛角尖的人,等撞破了南墙,撞的头破血流,自然要停下来,总之大婚那天,她就算是绑,也会把夙琅绑上花轿,绝不会看着她毁了自己的一生。 “夙琅,你最好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现在成了什么模样,这样子的你,你自己喜欢吗?” 临走前,夙弦留下这样一句话,夙琅呆呆地愣在原地,半晌后,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第114章 阮楚联姻 夙疆这一次的办事效率倒是很快,将楚洛的亲笔信用信鸽传了过去,没过几天,那边就传来消息,楚洛手下的人,已经撤出了边境那五座城,夙阀只要持续增派人手,便可以完全接手。 夙弦也信守诺言,立马将楚洛放了回去,还很贴心地加派了人手沿途保护,务必要让他平平安安的到楚阀。 笑话,要是楚洛不回去,楚家很快就会变成夙绫的一言堂,她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断了夙绫的臂膀,将她赶出夙家,可不是为了让她绝地求生的。 夙绫的手段她也知道,如果楚家落到她的手里,兴许真的会越来越强大,这怎么可以? 阮家 楚洛回到楚家没几天,楚家和阮家联姻的消息,就传了出去,阮家少主阮天阳得到消息,急匆匆的冲到了书房。 “天阳,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做事要沉稳一点,不要总是慌慌张张,你这个样子,像什么话?”阮家主见到儿子这副冒失的样子,很是不满。 “父亲,阮家和楚家联姻这么大的事,您为什么都没有告诉我,就定下来了?” “放肆,我是家主,又是你爹,难道做什么事情,还要经过你的允许?”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阮天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是,我们已经将姑姑嫁入了夙家,姑姑如今也已经有了身孕,听说在夙家极为受宠,如今这个时候,再把妹妹嫁到楚家?这样传出去,不是墙头草吗?” “不会,”阮家主摇摇头,“你姑姑不过是个幌子,楚家,才是我真正选择的盟友,你妹妹嫁到楚家为主母,以后我们阮家,自然会尽心尽力站到楚家这边。” “父亲,万万不可,”阮天阳急了,“那楚阀行事一向残暴,杀人如麻,和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何况,妹妹上次从夙家回来,被夙弦打伤,如今病的连床都起不来,怎么能嫁到楚家去?” 阮天阳真是不明白自己父亲是怎么想的,如果说真的疼爱阮拂晓这个女儿,那这个时候,又怎么忍心把她嫁出去。 要知道,阮拂晓这次伤的可不轻,被战无双一掌伤了心肺,每天完全拿药吊着命。 “你妹妹的病,你不用担心,”阮家主摆摆手,“她虽然伤得重了点,可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那儿子,能不能问问父亲,为什么一定要将妹妹嫁到楚家?” “这个,说给你知道也无妨,你以后记得对你妹妹恭敬些。”阮家主看着儿子那不依不饶的样子,决定还是吐露一部分实情,“你妹妹刚生下来的时候,便得国师批过命,为至尊命格,日后,必定是要母仪天下,凤鸣九霄的。 其实我本来是看好战无双的,”阮家主叹了口气,“战无双这个人,表面看起来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实则很不简单,只是战无双不肯娶你妹妹,又因为一些事与我们阮家有了嫌隙,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楚洛。 前些年,我也找人算过,楚阀的气运是最强的,气运中,还带有一丝帝王紫气,把你妹妹嫁给楚洛,才能应了那个命格,也是我们阮家如今最好的选择。 而夙家,如今看着是风光,却后继无人,夙老爷子算得上个人物,可惜儿孙个个不争气,夙阀是长久不了的。” “父亲,您就因为这样的无稽之谈,就要和夙家撕破脸,把妹妹嫁到楚家去?”阮天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这实在太荒谬了。” “你还年轻,不晓得这些世外高人的厉害,别的不说,当年大夜的国师,一生只给人算过几卦,却从未有不灵验的。他亲口说出的话,不能不信。” “大夜的国师?”阮天阳有些狐疑,“父亲,您一定是遇到骗子了吧?大夜国师在大夜灭国的那一年,就已经死了,可妹妹,明明出生在大夜灭国之后啊。”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为父自有打算,”阮家主自知失言,却也不欲再多说,“你只要知道,我们阮家的未来,都系在你妹妹身上,只有你妹妹好了,我们才能好。” “父亲,我看不出来,她身上哪里有母仪天下的样子,”阮天阳不屑地冷笑,“昔日里,能引得天下风云变色的女子,哪个是简单的人物? 可是妹妹呢?远的不说,就说这一次去夙家,不但害得我们阮家损失了一大笔军费,还连玉骨鞭那样的至宝都赔了进去,被人家夙大小姐耍得团团转,这也就算了,还被人打了个半死抬回来。 古往今来,乱世之中,哪个能问鼎天下的女子不是气运和手段超乎常人百倍,可妹妹不说别的,和那夙大小姐都不能比,若是说那夙大小姐带着至尊气运,我倒是还信些,不然,也不会让眼高于顶 的战无双求娶了。” “你给我闭嘴!”阮家主最不愿提起的,就是这件事,“气运如何,不是看一时的得失,笑到最后才是赢家,那夙弦就算再厉害,也活不了多久了。” “呵,”阮天阳心中不屑,人家未出嫁前是夙家大小姐,嫁人后便是战家的大夫人,不管是夙家还是战家都不是他们阮家能对付得了的,父亲为了那个宝贝女儿,真是连基本的理智都没了。 “行了,你要是没事,就回去吧,看见你就来气。”阮家主原本好好的心情,被儿子这一搅合,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阮天阳连礼也没行,转身就走,气呼呼地去东院看自己的母亲了。 阮夫人和阮家主分居多年,如今早就不住在一起了,多年以来,养成了礼佛的习惯,每天都要在佛前跪上几个时辰,阮天阳进来的时候,她刚刚打坐完。 “娘,父亲方才和我说,妹妹刚出生时,有国师批命,有母仪天下的至尊命格,这件事是真是假?”阮天阳虽然嘴上说着不信,却还是好奇,一进来,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父亲,是这么和你说的?”阮夫人手无意识地捻动着佛珠,闭着眼睛问道。 “是啊,还说是大夜国师批过的,可是大夜国师不是早就死了吗?” “不过是个偷了别人东西,还沾沾自喜的小偷罢了,”阮夫人不屑地冷哼,唇畔划过一丝冷笑。 第115章 奚氏的愤怒 “什么意思?”阮天阳摸了摸脑袋,觉得母亲今天说话神神秘秘的。 “没什么,阳儿,你听母亲一句,家里的这些事,就别管了,随你父亲折腾去,就算你想管,也是管不了的。” “我只是觉得,父子这么做,真的很不妥当。”阮天阳蹙着眉,“何况妹妹的身体” 他虽然不喜欢阮拂晓这个霸道强势的妹妹,但怎么说也是一母同胞的龙凤胎,不可能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她。 “她的事,你更加不要插手,听母亲的。”阮夫人语气严厉地道。 “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什么,你想多了。”阮夫人眼中现出几分挣扎,最后还是选择了隐瞒。 阮家和楚家联姻的事情定了下来,夙家这边自然也很快受到了消息,一大早,阮氏就挺着个大肚子,跪在了夙疆的书房门前。 她明白,自己这是被娘家放弃了。心里说不恨是假的,可是更多的却是惶恐,生怕自己和腹中的孩子,会成为这场背叛的牺牲品。 “阮夫人,你怀着身孕,就别在这跪着了。”夙弦远远地,就看到了一身白衣的阮氏,跪在书房门前,不过短短几日未见,她似乎消瘦了很多,单薄的身体在风中摇摇欲坠,看着让人禁不住忧心。 “大小姐,妾身”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这件事,与你无关,我会向哥哥求情,尽量不牵连到你,你若是信我,便先回去休息吧。 如今这个时候,什么也没有肚子里的孩子重要,若是没了娘家,这个孩子便是你下半辈子的依靠了。” 夙弦叹了口气,这阮氏也是个可怜人,门阀之间的阴谋算计,你来我往,为什么总是要用女人的一生来作为牺牲品? “谢大小姐。”阮氏闻言,也就没再坚持,站起身来道谢,她是个聪明的女子,自然知道,如果大小姐真的肯帮她,主君八成是不会再处置她了。 “阿弦,你来了。”夙弦一走进书房,便看到夙疆疲惫的靠在椅子上,一脸的倦容。 “哥哥你这是一夜没睡吗?” “哪里睡得着,阮家突然来这么一手,实在让人措手不及。” “阮家做的虽然不地道,但是这件事与阮夫人无关,她如今毕竟还怀着哥哥的孩子,又一贯安分,哥哥可莫要迁怒于她。” “道理我都懂,阮氏既然嫁给我,便是我的人,我再气,也不会朝着自己的女人撒气,只是,那群老家伙,恐怕又要借此生事了。” “不过如今局势确实不太好,叶家虽然没向着楚家,却也表明了态度两不相帮;阮家已经明确倒戈,好在阿弦你马上要嫁入战家,如果战无双肯站在我们这边,倒也是一个大大的助力。” “这天下,怕是也太平不了多久了吧?”夙弦叹了口气,划好了阵营,下一步,便是开打了。 “不过叶家未必会真的中立,如果他们不想成为第一个瓜分对象,就必定要站队,只要站队,必定不会站楚家。 所以哥哥也不用太过忧心,我们还是有胜算的。至于那些老家伙,”夙弦冷笑,“哥哥平时就是太惯着他们了,若是让我动手,一杯毒酒下肚,什么事都解决了。” “又说孩子话,他们都是跟着父亲打天下的老臣,为夙阀立下无数汗马功劳,我要是真的这样做了,恐怕没等到敌人打过来,军队自己就跑光了。” “但这也不是哥哥一直纵容他们的理由,”夙弦说着,却也觉得没劲儿,她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还操这些闲心做什么。 不管怎么说,那一次的事情过后,夙弦的心里终究还是对夙疆和奚氏生了隔阂,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殚精竭虑的想办法了。 “先别说这个了,”夙疆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大半了,再休养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阿弦,你怪哥哥吗?”夙疆叹了口气,自那件事后,再见到这个妹妹,心里总是多了几分愧疚和不安的。 “我怎么会怪哥哥呢?”夙弦笑得温和,“儿女婚事,本就该由父母兄长做主,是我逾越了才是。” “阿弦,你”夙疆有些不太习惯她突然的乖顺,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没什么的,只是琅儿已经及笄了,奚玮人也到了,他们的婚事,也该筹备起来了,这件事,哥哥还是和嫂嫂商量一下吧?” “嗯,说起来婚事,我倒是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我记得你也快要及笄了吧?” “是,我的生辰正好是在上巳节,确实快了。” “那我打算,等你及笄后,让你和琅儿同一天成婚,阿弦你觉得怎么样?” “这么快?”想起要嫁给战无双,不知怎的,夙弦原本平静无波的心竟起了一丝波澜,不自觉地红了脸。 “一切,但凭哥哥做主。” 夙疆心中感慨,自那次落水醒来之后,阿弦多久没在自己面前露出这种小女儿的姿态了,便是往日里谈及她的婚事,阿弦的态度也冷静的不像个未及笄的少女,今天,倒是有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不过看来,阿弦是真的很喜欢战无双了,也难怪,听到自己不让她嫁给战无双,会急的连命都不要了。 不得不说,这又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不过你和琅儿的婚事都定下了,奚玮和战无双也都来了夙阀,咱们若是不正式招待一下,未免显得失礼,你看看找个时间,举办个宴会吧。” “好,我也正有这个想法呢。”夙弦微微颔首。“哥哥不说,我这些日子也已经吩咐人去准备了,就定在三天后吧,哥哥觉得怎么样?” “好,你做事一贯稳妥,我自然放心。”夙疆满意点头,阿弦永远都是这么贴心。 此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忽略了已经回府的老夫人奚氏,甚至连收到消息的下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等奚氏收到消息,得知这两兄妹又把她给忘了,气得又砸碎了一地的茶盏。 她发现,她如今对于夙家后院的掌控力,正在逐渐失去,这让她十分不满,却又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不过,这也不急,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奚氏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她绝不会让夙弦顺利嫁给战无双的,绝不会! 第116章 大跳艳舞 孙家 孙勇的病床前,尉明珠不耐烦地站在那里,“外祖父,您这样急匆匆地找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孙勇眼中闪过一丝阴郁,犀利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尉明珠,“明珠,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身子不中用了,就奈何不得你了,所以,你就敢在我面前这样无礼和放肆了?” “明珠不敢,”尉明珠身子一颤,被这样如毒蛇一样的目光盯着,也慢慢收起了轻慢之心。 自家外祖父的手段,她还是多少知道一些的,俗话说,烂船还有三斤钉呢,还是莫要真把他惹毛了才好。 孙勇见她态度恭敬了些,才重重地喘了口气,“我身子快不行了,左右不过是这两天的事了,你可想过,若是孙家倒了,你们母女在尉家要如何生存。” 尉明珠不吭声了。 这个问题,其实她倒也不是很担心,母亲嫁入尉家20多年,生了两子一女,早就站稳了脚跟。哥哥早就被祖父立为少主,悉心培养,而自己,也被祖父寄予厚望,就算外祖家真的倒了,却也不会影响他们的地位。 孙勇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冷笑一声,“明珠,我还一直以为你有多聪明,现在一看,比那夙弦,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你祖父那个人,我比你要了解的多。 他现在看重你,不过是因为你能给他带来利益,一旦你没法嫁到好人家去,你觉得他还会看重你吗?” 其他的话,尉明珠听不进去,可说她不如夙弦,这种话,她确实无法忍受的。 “外祖父,您凭什么说我不如夙弦,她除了有个好的出身,还有哪里比得上我?” “就凭你到了这个时候,却只知道在意这些没用的东西,你的格局就比她差的远了。” 孙勇虽然不喜欢夙弦,甚至恨着她,却不得不承认,夙弦是他见过的这么多女子中,最善谋略的一个,比自家这个外孙女,更有明珠女帝的遗风。 最要紧的是,夙弦的手段,全都是坦坦荡荡,即便让人知道,却也说不出什么来,这才是她的可怕之处。 “好了,我时间不多了,说正事要紧,”孙勇艰难地咳了两声,“你的心思,我知道,但是我要告诉你,若是单凭你自己,是不可能嫁给战无双的。” “我”被戳破了心思,尉明珠有些恼羞成怒,“外祖父,为何便认定了我不如夙弦?” 真是个蠢货,现在还在计较这些无意义的事情! 若不是没有别的人选,他还真的不想和这种蠢货浪费时间,可惜,他没更多时间来筹谋了。 “你急什么?我既然说起这件事,便有办法让你如愿以偿。” “真的?”尉明珠眼睛一亮,自从夙弦和战无双定亲的消息传出来,她几乎夜不能寐,自那一夜见过战无双后,那个身影就烙印在了她的心里,再也抹不掉了。 她觉得,战无双就是这么多年,她要等的那个人,可恨那夙弦,仗着自己的身份,硬生生的把人抢走了。 “你过来,我和你说。”孙勇朝着尉明珠招了招手,尉明珠俯下身,孙勇在她耳边附耳几句,尉明珠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窗外,划过一道粉色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夙家已经很久没举办过宴会了,这一次,因为有两位门阀少主,所以规模还是比较大的。 夙阀中,有脸面的家臣几乎都收到了帖子,包括最近风雨飘扬的孙家,连没剩下几口气的孙勇都拄着拐杖来了。 其实夙弦觉得,他大可不必非要来凑热闹,因为这一次,她真的没想算计人,只想单纯的办个宴会而已。 大夫人夜氏照旧不愿意出席,宴席上,夙疆和老夫人分左右坐在上首,夙疆下首处第一个坐的便是战无双,然后便是奚玮c夙瑜右边下首处第一个坐的便是夙弦,然后依次是夙琅c夙瑶,再然后便是家臣之女了。 这样一来,夙弦便正好坐在了战无双的对面,一抬头,便发现那个男人一双眼睛完全落在了她的身上,眼里满是笑意,那目光中的情意丝毫不加掩饰,便是个瞎子也能看出来。 这人,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顶着那般火热的目光,夙弦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狠狠地瞪了他好几眼,战无双才总算收敛了些。 宴会按照惯例,先是由夙疆发表了一段结盟友好的感言,然后便是吃吃喝喝,欣赏着歌舞,气氛倒也算融洽。 酒过三巡之后,不少人有了些醉意,宴客厅却突然暗了下来,一块巨大的黑布从天而降,遮挡住了几乎所有的光线。 与此同 时,几十个侍女鱼贯而入,抬着几面红色的大鼓,摆放在了地面之上。 夙疆瞪大了眼睛,原本的几分醉意也散了去,夙弦却是蹙起了眉头,她不记得自己安排过这样的一场表演。 这时,在那浓重的黑色的掩映下,一道曼妙的红衣少女从天而降,轻轻巧巧地落在了鼓面之上,踏响了这场舞曲的第一个乐符。 那少女蒙着红色的面纱,只有一双如秋水般的眸子露在外面,眼波流转间,媚意横生,带着一股婉转风流,一下子便吸引了在场大多数男人的目光。 柔软如柳条般的腰肢轻轻摆动着,饱满的酥胸微微起伏,修长而白皙的双腿在鼓面上急速的旋转着,随着她的步伐,敲打着鼓面,一首铿锵激昂的破阵曲缓缓在大殿中响了起来。 在座的人,大多数都是上过战场的人,这样的曲子,这样昏暗的光线下,这样如妖似仙的红衣美人,足以勾起大多数男人的,一时间,无数道的目光都落在了尉明珠的身上。 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 尉迟的脸黑的如同锅底,额头上青筋暴起,几乎想要冲上去,将这丢人现眼c败坏门风的孙女拖下来打死,她这个样子,和那些高门豢养的,供人取乐的舞姬有什么区别? 他精心培养她多年,为的是让她能嫁一个位高权重的夫君,可不是让她自甘下贱c做一个供人取乐的舞姬。 尉迟心中快速思索着,有什么办法能在身份未暴露前结束这场荒唐的艳舞,否则,他这张老脸,便算是丢的一干二净了。 可惜,老天爷像是要和他作对似的,偏偏不肯满足他的心愿。 第117章 提点? 此时,突然一阵风吹来,少女脸上那遮目的红纱恰在此时掉落,一张妖娆妩媚的脸,就这样毫无遮挡的展露在了众人面前。 尉迟一时间心如死灰,完了,这下全完了。 可惜,尉明珠却完全理会不到自家祖父的心思,感受着台下众人痴迷灼热的目光,心中得意,外祖父说的果然没错,这次,战无双一定可以记得她了。 她期待的目光投向战无双所在的方向,眼中的神采却在一瞬间黯淡了下来,战无双竟然没有看她。 他的目光,依然落在对面的少女身上,温柔而专注,似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二人。 尉明珠拼命地咬着唇,才克制住自己不要上前去一剑划花了夙弦那张脸,淡淡的血腥味自唇齿间涌出,也激起了尉明珠心中的倔强。 她便不信,她就真的比不上那个空有一张脸的夙弦,她偏要让战无双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红与黑的交织,少女手持宝剑,盈盈而立,忽然,她翻动着手腕,手中的长剑向着一侧探去,却是伺酒侍女手中的托盘。 侍女吓了一跳,手一抖,手中的托盘就这么落了下去,那柄长剑却轻盈地挑起掉落的酒杯。 场面,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尉明珠一步步地走到了战无双的面前,单膝跪地,手中举着酒杯,一双美目似含着盈盈秋水,期待地望向了战无双。 可战无双却好似对这一切一无所觉,目光依旧一瞬不瞬地落在夙弦身上。 “砰”的一声,恰在此时,一根筷子从对面飞了过来,不偏不倚打在了尉明珠手中的酒杯上,酒杯一下子被砸的粉碎,飞溅的酒水和碎片全部撒在了尉明珠的身上。 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尉明珠气得胸口不断的起伏,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来,一双含着无尽怒火的美目瞪向了夙弦,“夙大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下贱的舞姬,敢当众勾引我的未婚夫,你问我什么意思?”夙弦坐直了身子,唇边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冷,敢当着她的面,勾引她的男人,当她是死的么? 甭管她现在喜不喜欢战无双,但既然她选择了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便只能是她的,也只能有她一个人,其他的人若想觊觎,不可能! “我,我不是舞姬,”尉明珠双目含泪,突然跪到了大殿中央,眼中含泪望着上首处的夙疆,“主君,我虽然没有大小姐出身尊贵,但也是名门之后,只是好心来献舞,却让大小姐如此侮辱,您要给我做主啊。” 这个时候,尉迟就算再不想认这个孙女,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主君,都是臣教导无方,还望主君恕罪。” “无妨,”夙疆摆了摆手,他也是正常男人,对尉明珠也起了些心思,自然不想就这样处罚了她。 “让尉小姐出来献舞,是我的意思,阿弦,你这是对母亲的决定不满吗?”奚氏突然开口道。 “女儿不敢,”夙弦从容不迫地站起身,“只是这舞,也实在是,不是我说,哪个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能跳出这种有伤风化的舞。 再加上光线又太暗,我又不认得尉小姐,自然会把她当成舞姬,算是我眼拙了,见识少,不晓得尉家教女儿,素来与别家不同,竟是,如此的别出心裁,令人大开眼界啊。” 此时,便是再傻的人,也听出了夙弦话中的讽刺,尉迟一张老脸涨的通红,真恨不得能有个地缝让他钻进去。 他行事素来谨慎稳妥,从不肯行差踏错一步,但是在今天,这张老脸,算是让自己的孙女丢尽了。 其他人看向尉明珠的目光也有些诧异了,从方才的惊艳和垂涎,逐渐变成了鄙夷和戏谑。 本来嘛,若是个舞姬,没人会说什么,反而会叫好;但这却不是个舞姬,而是个千金小姐,就不得不让人鄙视了。 尉明珠的脸也白了,她又不是真的傻子,只是被情情爱爱冲昏了头脑,此时此刻清醒过来,也明白了自己的举动又多不妥当。 可是,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难道还要放弃吗?这是不可能的。 “让尉小姐出现献舞,是我的主意,”奚氏冷冷开口,目光不善地盯着夙弦,“阿弦,你自小娇生惯养,脾气骄纵,如今马上要嫁人了,母亲实在是不放心,今日这次献舞,便是让明珠出来露露面,我打算让她作为你的陪嫁媵妾,一起嫁到战家去,也能帮助母亲提点你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夙弦笑了。 但是在场的很多人,却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怎么突然觉得这么冷呢? 这 就是她的母亲,她总是能将自己心中最后的一丝不忍和心软打碎。 不但要给自己未来的夫君纳美人,还要打着提点的名头。 这样的名头一旦落实,那以后,即便自己是正室,在尉明珠面前也要矮半个头,谁让人家是奉长辈的命令,来提点她的呢? “我觉得不怎么样。”这时,一直充作背景的战无双终于开口了。 “夙君,我竟然不知道,你们夙家还有这种规矩,当着本少主的面,给本少主纳妾,居然连问都不问本少主的意思,你们当本少主是死的吗?” 战无双将酒杯重重地搁在面前的小几上,愤而起身,目光冷冷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的气压极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战少主,这都是误会,误会。”夙疆连忙出来打圆场,心里把自己老娘又埋怨了一顿。 这次自从老娘回府,便处处给自己惹麻烦,真是要愁死人了。 这要是旁人,早就乱棍打出去了,偏偏是自己的亲娘,除了忍着还能怎么样? “误会?”战无双怒极反笑,“你们夙阀拿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c放荡形骸的女子,就要强行塞给我,还要让她来提点我未来的妻子,把控我战家的内宅,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羞辱我们战家吗?” “我竟然不知道,我亲自选定的,用价值连城的家传战谱求来的未来主母,竟然还要这样一个货色来提点,夙君觉得是我眼瞎吗?” 提到“家传战谱”四个字,在场的气氛顿时一变,是啊,如今只是定下亲事,可还没到大婚呢。 当时约定是,大婚当日,战无双将家传战谱奉上,若是婚事就这么黄了,那岂不是鸡飞蛋打,什么都没有了。 这下子,不但是夙疆急了,在座的很多家臣都急了。 第118章 尉明珠的执着 “战少主,这真的是个误会,老夫人毕竟是个内宅女子,见识短浅,难免糊涂了些,她是做不得主的。” “是啊,战少主,这种大事,做主的人,还是我们主君,我们主君断断没有这个意思的。” “主君,您倒是说句话啊。” 所有人看向奚氏的目光都带上了谴责,特别是各府主母,都觉得她简直脑子有病,有见过给儿子房里塞妾的,就没见过这么上赶着给亲生女儿添堵的? “疆儿,”奚氏抓了抓夙疆的衣摆,目含祈求之色,如果夙疆今天当众驳了她的话,那她就真的一点脸面都没有了。 其实,奚氏在夙家,虽然是主君之母,后宅最高的掌权者,但是她在这些家臣的眼中,确实没什么分量,要真认真算起来,甚至还不如最近常常出入书房的嫡小姐夙弦。 一是因为老家主在世的时候,便极为厌恶这个发妻,独宠梦姨娘,梦姨娘也不是个简单的女子,和不少军中将领都有交好;二则是因为老夫人做事,确实上不得台面,手段吧,有些蠢,毫无一府主母的风范,自然不得人心。 这也是这么多年,夙绫为什么能安然无恙活到今天的原因,无数双眼睛盯着,她根本不敢动手。 夙疆也很为难,并不想当众下母亲的面子,可是不得不说,母亲最近昏招太多,让他也有些厌烦了。 而且,如果他真的要维护她,势必要激怒战无双,若是拿不到战谱,这些老家伙的眼神都能把他撕碎了。 于是,夙疆轻轻地抽出衣袖,轻轻叹了口气,“母亲,以后您就安心颐养天年就好了,府里府外的事,您就别插手了。” “你说什么?”奚氏不可置信地看着儿子,这是嫌她碍事了?可是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啊! “这确实是个误会,我从未想过给阿弦准备陪嫁媵妾,这不过是我母亲想要和战少主开个玩笑。” “那这样的玩笑,夙君以后还是不要开了,我战无双还没那么荤素不忌,什么样的女人都要。” 奚氏的脸涨的通红,气得身子都在颤抖,心里委屈的不行。别人家的老夫人,别说赏个妾,后宅的事,都是全权做主的。 可她呢?女儿的婚事都做不了主,不过是想赏个陪嫁滕妾,怎么就不行了? “这件事,不关老夫人的事,”尉明珠眼中已经染上了晶莹的泪水,心痛的快要窒息。 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良人?在他的眼里,自己就那么上不了台面,连给他做妾都没有资格? 可是,她偏偏要证明给他看,她哪里都不比夙弦差,让他知道,他的决定有多么错误。 “是我倾慕战少主,求到了老夫人这里,老夫人念在我祖父和外祖情分上,才给了我这个恩典。”尉明珠也是个狠人,虽然心里难受,还是抹了把眼泪,站起身来。 “夙大小姐,战少主乃人中龙凤,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你敢不敢和我比一比?如果你赢了,我便自此离他远远的,再也不纠缠他;若是你输了,我的要求也不多,只求你能将我带在身边,为奴为婢我都愿意,让我能多看他几眼,我也就满足了。” 她站在大殿中央,一身红衣,高昂着头,眼里满是倔强地泪水,倒是一副为了真爱坚贞不屈的模样。 这尉明珠倒是不知该说她聪明还是傻,若说她傻,却知道以退为进,不与战无双正面交锋,只将矛头对准这个未婚妻;若说她聪明,这样一个不待见自己的男人,便是死乞白赖嫁过去做正妻,又能如何?何况,还只是个卑微的侍妾。 不过,也许女人陷入感情都是这么盲目的?想到为了江离要死要活的夙琅,夙弦又头疼起来。 “姑姑,不如你就应了她,也让她知难而退,晓得不是什么人,都是她能肖想的。”夙琅突然在一旁插话道。 “琅儿觉得,我该应下?”夙弦意味深长地看了夙琅一眼。 夙琅被这一眼扫过,不知怎的,竟有些心虚,“我是觉得,若是连应下都不敢,未免让人小看了咱们夙家的女子。” “琅儿说的,也有道理。”夙弦点点头,“只是,尉大小姐想要空手套白狼可不行,莫要把别人都当傻子。” “什么?”尉明珠一时间,还真没反应过来。 “战少主原本就是我的未婚夫,就算我不与你比,他也是我的未婚夫,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你赢了就要跟在他身边,输了却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还是跟着我给我添堵,这不是在占我的便宜吗?” “我输了,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他” “尉大小姐,请你要点脸行吗? ”夙弦嗤笑,“我说过,他原本便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凭什么拿我的未婚夫做你的赌注?” “我”尉明珠一噎,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在场的人也都纷纷点头,这个赌约,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其实可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那你想怎么样?” “要赌,赌注自然要价值相当,若是我输了,我就做主让你进战家的门;若是你输了,将你们尉家的兵权,交还给主君,如何?” “不行!”尉明珠还未答话,尉迟便先反对了。 “兵马是夙家立足的根本,怎么能作为你们小女儿家争风吃醋的筹码,这太荒唐了。”尉迟坚决反对。 “既然尉老将军不同意,那也没必要再赌了。”夙弦摊了摊手,“尉大小姐,您拿不出对等的赌约,我就不和你浪费时间了。” “不,你等一下,”尉明珠急了,转身朝着尉老将军便跪了下去,“祖父,求求你,求求你成全我这一次。” “明珠,你是不是昏了头了,快跟娘回家。”尉明珠的母亲,尉家大夫人早就看不下去了,先给自己女儿披上外衣,然后拉着她就要离开。 “不,娘,您就成全女儿这一次吧?”尉明珠却跪在地上,怎么都不肯走。 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可以达成心愿的机会了,自从那日灯会上见过战无双,她就不可能再忘掉这个人。 她牺牲了这么多,好不容易逼得夙弦松口,这个机会,她绝对不能错过。 第119章 混战 “明珠!”尉大夫人看着一向骄傲明媚的女儿,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心都要碎了,心里对夙弦,也生了几分不满。 不就是个侍妾吗?她女儿愿意屈身为妾,已经很委屈了,这夙大小姐也太容不得人了。 “夙大小姐,容妾身多嘴一句,女儿家,还是要贤惠大度,善妒可要不得。今天就算您能拒绝了明珠,他日去了战家,难道当真能永远霸着战少主不放?” “既然知道自己是多嘴,就不要乱说话,还是尉大夫人觉得,凭你的身份,有资格教训我?” “妾身身份是比不得大小姐高贵,”尉大夫人高傲地一扬下巴,“但是这夙家如今的天下,可有一半都是我父亲和我家翁打下来的,大小姐自小金尊玉贵的长大,能享受这一切,更该感念前人恩德,莫要忘恩负义才好!” “放肆!”尉大夫人话音刚落,脸上就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你,你敢打我?”尉大夫人此刻杀了夙弦的心都有了,简直无法相信,她竟然被一个黄毛丫头打了。 夙弦收回手,“你们尉家的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女儿死乞白赖上赶着给人做妾,被人拒绝后还不肯死心,自己提出赌约却连赌注都不肯出。 我一再忍让,你这个做娘的却比女儿更不要脸,一个下臣之妇竟然敢指着主君小姐的鼻子教训,尉大夫人,你到底哪里来这么大的脸? 我要是有这样的女儿,早就自己打死了,省的还放出来丢人现眼,可你呢?居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总算明白,尉明珠为什么如此的不要脸,原来,都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母必有其女!” 一番话,说的尉大夫人面红耳赤,差点气晕过去。她是孙家嫡女,又嫁给了尉家长子,在夙阀一直都是横着走,便是老夫人都要给她几分脸面,什么时候竟然被一个小辈指着鼻子骂过? 旁边围观的夫人,倒是有本少都心里暗爽,这女人一天到晚看着清高,一副高高在上,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今天,总算是有人教训她了。 大小姐这番话说的,真是太解气了! “何风!” “属下在!” “把尉大夫人给我拖下去,打20板子,赶出去,以后,我不想再在任何宴会上,看到她!” “喏!” “慢着,我看谁敢!”尉迟怒喝一声,命手下亲兵拦住了何风,倒不是他对这个儿媳有多么的看重,可她毕竟是尉家的大夫人,代表着尉家的脸面,若真的让她就这么被一个小辈打了,他们尉家还有什么脸面? 虽然,经过今天这么一闹,他们尉家的脸面,已经算是丢个差不多了。 “我为什么不敢?我是主家的小姐,尉老将军,我敬你年纪大了,你可别倚老卖老,以下犯上!” “阿弦,你少说两句,先忍一忍,别把事情闹大!”夙疆见妹妹又和人吵了起来,头痛不已,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这么不省心。 “我为什么要忍着?”夙弦早就看不惯这些老家伙了,倚老卖老,仗着自己的功劳,一天到晚指手画脚,欺负他们兄妹,到底谁才是主子? “大小姐,您这样是不是太跋扈了些?” “跋扈?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跋扈?” 既然何风没办法动手,那她就亲自动手好了。 尉迟也没看清夙弦是怎么动作的,只是见人影一闪,夙弦就出现在了尉大夫人身前。 只听得两声清脆的骨裂声,尉大夫人惨叫一声,已经被半压着跪在了地上。 夙弦拿过一旁何风手里的剑,直接用剑鞘狠狠地朝着尉大夫人背上打了下去。 “啊!” 这一下子打下去,真的是毫不留手,疼的尉大夫人惨叫一声,一下子吐出一口血来。 夙弦却毫不手软,一下接着一下,那剑鞘击打在皮肉伤的声音,听得周围的那些贵妇贵女们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暗暗在心里告诫自己,以后千万不能惹到这位大小姐,太狠了实在是! 内宅女人之间的斗争,向来都是杀人不见血,鲜少有像这位这种,当众把人打个半死的。 “住手,放开我娘!”尉明珠和尉家长子c次子同时惊呼一声,竟纷纷拔剑,向着夙弦冲了过去。 “住手,都住手!”夙疆险些要晕过去了,他不明白,好好的一场宴会,怎么就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竟然成了混战了? 可惜,底下已经打成了一片,还有会顾忌他?可怜的主君,声音很快便湮灭在了兵戈声里。 这也是因为门阀,规矩混乱,乱斗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并没有主君面前不得携带兵器的说法,所以每个家臣身后,都带了自己的私兵随身保护,一言不合,就动了手。 何风带着手下的人,拦住了尉家的私兵,这样,夙弦一个人便对上了尉家三兄妹。 战无双站在一旁看着,并没有插手,他知道夙弦这一次是气极了,若是不让她将心中的火气发泄出去,没准,这把火最后就烧到了自己身上。 他都要委屈死了,明明他什么也没做,连话都没和那个丑八怪说过,她怎么就缠上了自己? 女人(除了阿弦以外),真是太可怕了。 夙弦自从上次得了那莫名其妙的珠子的传承,内力上涨了无数倍,和尉家三兄妹对打,丝毫不落下风。 “啪!” 尉明珠刚一对上夙弦,就被她一巴掌拍飞了出去,直接摔断了门牙,疼的掉下泪来,心里满是震惊。 她的武功虽然不如两个哥哥,但也是自小在军营长大的,学的绝不仅仅是花拳绣腿,那是真正能上阵杀敌的功夫。 可是对上夙弦,却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她打飞了,夙弦的武功竟然这么好?难道说从前那些关于她的传言都是假的? 幸亏方才夙弦没有答应和她的赌约,否则的话,她也只有输的份儿。若是真的输掉了孙家的兵权,祖父非杀了她不可。 也好在,她早有准备,尉明珠眼中划过一道怨毒的光,夙弦,今天你死定了!看你死了之后,还怎么和我抢战无双? “夙大小姐,你还是住手吧,刀剑无眼,若是伤了你,本公子可是要心疼的。”尉明烽打架的时候,还不忘调戏夙弦。 第120章 白猫 “闭上你的臭嘴!”夙弦心里很恼火,这些人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了,怪也只怪夙家自己不争气,不然,至于被下属这样光明正大的挑衅吗? 若是在楚家,在战家,哪怕是其他任何一个家族,都不会出现这样以下犯上的情况,可是夙家,偏偏出现了。 从前大家能保持相安无事,是因为夙疆愿意一直忍着,才能维护住那表面的平和,可是当碰上一个不愿意忍气吞声的夙弦,矛盾注定爆发了。 夙弦打定了主意,不再留手,要好好给尉明烽一个教训,可就在这个时候,正在看热闹看的兴致勃勃的夙瑶,悲剧了。 因为想要看热闹,夙瑶离得太近了,怀中的那只雪白色的猫咪突然疯了一样地从她怀里挣脱开来,向着夙弦的脸,狠狠抓了过去。 这一变故,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夙弦的剑被尉家两兄弟缠住,挣脱不开,可那白猫的爪子,眼看就要扑到她脸上了。 夙弦急了,不再压制实力,手上加重了力道,劈开面前辖制自己的两把剑,转身向着那白猫劈了过去。 可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却挡在了她的面前,夙弦手中的剑收不住,直接刺进了来人的身体。 这时,白猫的利爪也抓向了那人,在她后心处留下了道道爪痕。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面前的身影缓缓倒了下去,整个大殿内,出现了瞬间的安静。 夙弦被这一变故惊呆了,因为,这个替她挡猫的姑娘,她不认识啊。 “啊!我的儿子。” 正在这时,不远处,却响起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夙弦下意识回头望去,心,瞬间沉了下去。 原来,方才她劈断了那两把剑,有一截断剑正好飞到了尉家二公子的身体里。 不过眼下,她更关心的却是面前这个姑娘。 “来人,快请府医过来。”夙弦刚要吩咐人将这姑娘抬到内间医治,人群里却突然又跑出一个人来。 “我的女儿,静怡,你怎么这么傻啊?”夙弦猝不及防之下,被人推在一边,若不是林嬷嬷扶着,差点栽倒在地。 那女子大约40岁左右的模样,一身华服,看起来不知是哪家的贵妇,此时却已是哭的满脸泪痕,泣不成声。 “放肆!” “算了嬷嬷,救人要紧,对了我都忘了,阿慈你不是会医术吗?你先帮这位小姐看看。” “喏!” 夙弦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此时脑子里也乱成了一团。 “嬷嬷,这位姑娘是谁家的小姐?” “看着这位夫人,好像是孙家的二夫人。” “孙家二夫人?”夙弦蹙起了眉,“你确定?”孙家的人,不恨死她就怪了,还会舍命去救她。 “老奴也不确定,已经让江念去打听了。” “姑娘,已经打听好了,”江念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姑娘,是孙家的二夫人,这位救您的姑娘,就是孙家嫡出的大姑娘,是孙家二夫人的亲生女儿。” “还真是孙家”夙弦眉头蹙的更紧了,这孙家,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姑娘,这位姑娘已经死了。”那厢,江慈起身,很遗憾地道。 “死了,怎么会?”夙弦看了一眼,她那一剑根本没刺中要害,怎么会死呢? “我杀了你,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孙二夫人疯了一样地冲到夙弦面前,抬起手便要打。 林嬷嬷等人慌忙拦在夙弦面前,“将人制住就好了,别伤了她。” 夙弦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怎么说,这姑娘的死确实和自己有点关系,人家尸骨未寒,就朝着亲娘下手,这种事她还做不出来。 “求主君给我们做主啊。” 这时,尉迟已经跪到了夙疆的面前,老泪纵横,而尉家大夫人,已经哭晕了过去。 尉明珠呆呆地坐在地上,似是被抽去了所有的灵魂,毫无生气可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明明只是想吸引战无双的目光,跳个舞而已。 她明明只是不服气,想要将战无双赢回来而已,事情怎么就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了? 二哥死了,二哥竟然死了 泪水,无声而落。 直到耳边祖父的哭嚎声响起,尉明珠才回过神来,对,这不是她的错,这一切,都是夙弦的错,如果不是她步步紧逼,她二哥绝不会死。 夙弦,夙弦,我要你死,我一定要你死! “尉老将军,我知道令孙的死,你很难过,可这件事,与大小姐无关啊。”夙疆最头疼的,就是断这种官司。 “我的孙子,是被大小姐一剑杀死的,众目睽睽之下,主君还想偏袒大小姐到什么时候?” “若说你孙子的死,与我有关,那罪魁祸首,反而应该是你的亲孙女,尉明珠。” 夙弦走到夙疆面前,“若不是尉明珠非要肖想别人的未婚夫,若不是你的儿媳出言不逊,敢对我不敬,这一场闹剧就不会发生。 而且,孙老将军莫不是忘了,是谁先动手的?是你的孙子和孙女,如今人死了,却也不是我杀的,混乱中被断剑刺中,怪也只能怪他运道不济,怎么也怪不到我的头上。” “那我女儿呢?”孙二夫人哭喊着跑了上来,“我女儿好心救你,却被你一剑刺死,大小姐,你好狠的心啊!” “孙大小姐不是被我家姑娘的剑刺死的,是中毒死的。”江慈难得的认真了一次,“孙二夫人,您仔细看看就会知道,我家小姐的剑,根本没刺中要害,孙大姑娘怎么可能死的这么快?” “中毒?”夙弦也愣住了,她突然想起了那只白色的猫 “那只猫,是谁的,给我主动站出来,否则,若是等我自己审,你们知道后果!”夙弦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下人,被她扫过的人,皆低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喘。 莺歌和红梅的事,过去还没几天呢,谁都清楚,大小姐绝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是,是我”夙瑶哭丧着脸,走了出来,腿都抖了,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她只是想看个热闹而已啊 “姑姑,这真的不关我的事,我不知道它怎么会跑出去,真的与我无关啊。”夙瑶跑上前,抱着夙弦的大腿,就开始嚎。 “我又没说和你有关。”夙弦头痛,怎么又是这倒霉孩子,就这智商,八成又是被人利用了。 只是,利用她的人是谁呢? 第121章 夙弦入狱 夙弦下意识将目光落到了韩氏身上,韩氏打了个激灵,“大小姐,我是冤枉的,我这次真是冤枉的,不,我和瑶儿都是冤枉的。” 韩氏急的汗都下来了,越想辩解,越无从开口,谁让她平时坏事干的太多,这一次真的冤枉,反而没人信了。 “不管瑶儿是不是真的冤枉,这猫毕竟是从瑶儿的怀里跳出来的,来人,把瑶小姐押回房间里关起来,不许人探望,更不许她出门。” 夙瑶撇了撇嘴,对于这个惩罚已经无所谓了,罚吧罚吧,家常便饭,反正这半年,她被这个母老虎罚了多少次,她自己都数不清了。 韩氏也松了口气,显然也习惯了,反正关起来,又吃不了什么苦,关就关呗。 夙弦相信这件事不是韩氏做的,韩氏这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对唯一的女儿夙瑶却非常疼爱。 前世她有了儿子傍身,对夙瑶都一直很好,何况现在她可能再也不能生了,这辈子就夙瑶这么一个女儿,怎么可能拿她来冒险? “主君,不管孙大小姐的死,是不是和大小姐有关,可是她毕竟杀了我二弟,我二弟一条性命,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主君总要给我们尉家一个交待的。” “交待什么?所以人都看见了,尉二公子的死就是个意外,阿弦根本没想杀他。”夙疆有些烦躁,这些人,怎么就非抓着阿弦不放了。 “就算大小姐不是有心的,可事情的真相到底怎么样,总要查一下才好。”尉明烽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 “不知道,尉大公子想要怎么查?”夙弦眯了眯眼,为什么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正所谓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大小姐身上背着我二弟的一条命,现在便是嫌犯了,自然便应该按照嫌犯来对待。” “你的意思是,想把我关进私牢?”夙弦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大小姐若是问心无愧,待查清楚后自然可以证明清白,就是不知道大小姐敢不敢?”尉明烽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夙弦,闪着嗜血幽冷的光,犹如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不过这样,确实对大小姐的名声有碍,或者我们可以折中一下,大小姐先来我们尉家住上几天” “不必了,”夙弦冷冷地抬手,打断他的话,“比起你们尉家,我觉得,还是私牢更干净,更安全一点,至于名声” 她看向战无双,“你会介意吗?” “你想做什么,我当然不介意,”战无双表示无所谓,“你想玩,便玩一玩,出了什么事,我给你兜着。” “好。” 两人这旁若无人的样子,让尉明烽和尉明珠同时黑了脸,尉明烽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他看上的猎物,任是谁,也别想抢走! “阿弦,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这太委屈你了?” “我如果不去,哥哥怎么和尉家交待呢?就不怕落人话柄吗?”夙弦苦涩一笑,“哥哥若是真心为我好,就该早些做出决断,拿出魄力来,这样,今天的事,从一开始就不会发生了。” 尉明珠不会胆大包天当着她的面抢她的未婚夫,尉大夫人不敢指着她的鼻子教训,尉明烽更不敢对她动手,咄咄逼人要将她送入大牢 这一切的一切,归根结底,不过是主弱臣强罢了。 “阿弦,你是在怪哥哥没用吗?” “我不是责怪哥哥,我早晚会嫁出去,这夙阀,说白了,还是哥哥的,哥哥自己不觉得憋屈吗?” 夙弦说完,也不等夙疆回答,转身便离开了。 其实她对夙疆是真的有些失望了,每次出了事,他除了会站出来不痛不痒的说几句,根本半点手段也没有,对解决问题一点帮助都没有。 既然这样,她还是用自己的方法解决好了。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 临走前,倒是和林嬷嬷交待了几句,只是谁也没听清两人到底说的什么。 夙弦被关进了私牢,算是破天荒头一次的体验,她想,自己这辈子的人生阅历,还真是够丰富的。 而楚家那边,却是夙绫最为得意风光的时刻。 “绫儿,委屈你了,只能让你以冲喜的名义嫁进来,婚礼也只能办的仓促些,不过你放心,日后,我必定会补偿你一个风光的婚礼,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喜房内,楚泽注视着烛光下夙绫柔美的侧脸,感觉像是做梦一样,这一刻,他只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心上人面前。 “不,我并不觉得委屈,”夙绫抬起头,双颊染上好看的红晕,一双眼睛似含着无尽的喜悦。 “楚泽,我真的很满足了,我知道,你为我付出了很多,”夙绫的手指缓缓抚过楚泽的眉眼,笑容温柔,“你为了我,跪在大雨里一天一夜,我都知道。 我知道,这门亲事,你一定付出了很多代价来求来的,我不知道要怎么对你才好,我只能承诺你,只要你对我的心不变,我夙绫,必不负你!” 这一刻的夙绫,褪去了从前刻意伪装的柔弱,眉眼染上一抹坚毅,一袭红衣,烈烈若火,更添三分明媚。 楚泽看的几乎要痴了。 他再也克制不住,将少女一把揽入怀中,“我发誓,即便我负尽天下人,也不会负你,绫儿,你知道吗? 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未有过执着和渴望,在遇见你之后,我却明白了这种感觉,我曾经以为,我这一生都只能在你身后,默默地守护着你,但是上天终究待我不薄。 娶了你,我便感觉我什么都有了,人生再无遗憾,谢谢你,给了我这种幸福。” 夙绫回抱住他,渐渐湿了眼眶,“嗯,我知道的。” 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楚泽,只要你不辜负我,我真的愿意,和你永远这样走下去。即便你不那么聪明,也没有关系,我会护着你。 虽然这样的念头,只是一瞬间。 难得的,有了那么一点点的真心。 因为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真心,他是当真舍不得让她受一点的委屈,什么都要给她最好的。 更重要的是,他爱着的,是真实的夙绫,不是那个戴上面具的夙绫。那样温婉善良的夙绫,也许会有很多人喜欢;但是这个真实的夙绫,却只有楚泽一个人会付出真心。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楚泽,是唯一一个真正待她好的人。 楚泽勾了勾唇,轻轻挑起夙绫的下巴,吻了上去。 两具身体缓缓贴近,楚泽手一挥,纱帐层层叠叠落下,遮住了一室的旖旎。 这是他们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 第122章 龌龊 夙弦就比较惨了。 她躺在牢房里,狭小的石板床上,夜已经深了,可在这牢房里,却怎么也睡不着。 突然,一股异香飘来,夙弦顿觉一股困意袭来,缓缓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咔嚓”一声,钥匙转动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格外的清晰。 牢房门被打开,一个黑色的身影走了进来,借着小窗内透进来的微弱的月光,看清了躺在床上的少女的脸。 她安静地躺在那里,精致绝美的五官在月光下美的不似真人,面颊还泛着淡淡的粉色,银色的腰带束着不盈一握的纤腰,随着呼吸,胸前一起一伏,这样的一副如画美景,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抵抗的诱惑。 “美,真美啊!”尉明烽情不自禁地感慨,他一生阅女无数,却唯独夙弦,让他见之难忘。 这样的极品美人,若是无法一亲芳泽,岂不是人生最大的憾事? 随着夙弦的呼吸,他的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三步并做两步,快步走上前去,手向着夙弦的腰间伸去,竟是想要去解她的腰带。 可这一下子,却扑了个空。 温香软玉抱满怀的情形没有出现,佳人从眼前消失,尉明烽火热的心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 “你,你没事?”他下意识转过身,发现那令他魂牵梦绕的紫衣少女,正俏生生地站在身后,满脸寒霜地望着他。 “尉明烽,我知道你们尉家胆子大,但是我真没想到,你们居然胆大包天到了这种地步,也龌龊到了我难以想象的程度!” 夙弦此时既恶心,又愤怒,恶心的是竟然被这种人打着那种龌龊的心思觊觎了这么久,还差点被他碰到。 愤怒的是,他们夙阀竟然重用的都是这样一群毫无底线的无耻败类,这不灭族,都是不可能的! 上辈子夙阀落得那个下场,还真是不能全怪楚家,从根子上,就烂的不行了! 尉明烽却非但不见慌张,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 “大小姐,你生气的样子,当真是更美了,你既然醒过来,也是一件好事,不如心甘情愿跟了我,可不比跟着那战家少主差!我保证,让你体验到欲仙欲死的快乐!” “呸!”夙弦恶心的快要吐了,就这种货色,也敢和战无双比? “就凭你,也配和他相提并论,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尉明烽沉下了脸色,一双阴冷的眸子迸射出如毒蛇一样的光。 “我说,你给战无双提鞋都不配,还是别恶心我了!”夙弦一边骂着,一边抽出腰间玉骨鞭,今天,她必定要给尉明烽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哈哈,我的大小姐,你还真以为,你那花拳绣腿是我的对手?”尉明烽一步步向着夙弦逼近,“我那天都是让着你呢,你当我这个第一少将军的名头是白来的吗?” “看来,你还真是蓄谋已久了。” “大小姐不也防着我呢吗?”尉明烽无所谓地挑挑眉,“不过你如果以为你安排的那些废物能来救你的话,那你就真的失策了,不信,你喊一声,看看有没有人来救你?”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夙弦心一沉,她倒是不担心自己,只是担心何风他们的安危。 “放心,只是暂时晕了过去,毕竟大小姐你早晚都是我的人,所以,我是不会舍得对你的属下动手的。 夙弦,你若是识相的话,就乖乖跟了我,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你想要什么,战无双可以给你的,我一样可以给你。 哪怕你想要这天下,我也可以打下来给你,到时候,你就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难道不好么?” “简直是痴人说梦!” 夙弦明白了。 尉明烽对她起这种心思,并不单单是为了美色,而是有更大的图谋,竟是妄图通过娶了自己,来一点点地掌控夙阀。 这,不是太可笑了?就算她哥哥真的是个废物,可还有雷家和宋家呢,那两个老狐狸别看平时不声不响的,不过是在坐山观虎斗罢了,如果尉家想要一家独大,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就会是他们。 不过,像尉明烽这种自大到了极点,屁股长在脑袋上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那只偷袭我的白猫,也是你的安排?” “什么白猫?我不知道,兴许是小姑娘家内宅的那些玩意儿,我没那么无聊。” “等一下,”眼见着尉明烽步步逼近,夙弦连忙阻止,“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弟弟,到底死没死?” “当然是死了。” “你为了算计我,竟然连自己的弟弟都杀?”夙弦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 “那又算什么?”尉明烽冷笑,“他若是安分些,我自然不会动他,但是他竟然暗地里撺掇着祖父,想要分薄我手中的兵权,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所以,你这也算是一箭双雕了,尉明烽,我倒真是小瞧了你,不过,你真的以为你赢定了吗?” “不然呢?”尉明烽有些不耐烦了,伸出手向着夙弦抓了过来,“只要我得到了你的身体,主君再愤怒,也只能将你许配给我。” “你做梦!”夙弦的身子灵巧的闪开,手中的鞭子如游蛇一般向着尉明烽甩了过去。 而这时,昏暗的牢房,突然亮起了道道火把,将整个牢房,照耀的亮如白昼。 尉明烽吃了一惊,抬头望去,却发现不知何时,过道里,已经密密麻麻地站了好些人。 最前面的人,便是夙疆,再往后便是雷家c宋家的老家主,已经被点了穴道c面如死灰的尉迟,还有许多在夙阀说得上话的人,全都到了。 此时他们望向尉明烽的目光,满满都是鄙夷。 “你敢算计我?” 这下子,还有什么不明白,尉明烽回头,恶狠狠地瞪着夙弦,双目赤红,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是啊,我就是算计你了,又怎么样?难不成,只许你算计我,便不许我算计你了?” 尉明烽知道,这一次自己是真的栽了,为今之计,想要脱身,只有 他非但没逃,反而用最快的速度向着夙弦冲了过去,五指成爪,抓向了她的咽喉。 夙弦眼神一冷,不闪不避,直接迎了上去,手中的鞭子对准了尉明烽的爪子,打了上去。 “啊!”尉明烽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捂着断成一截截的手指,痛苦的哀嚎。 围观的人也吓了一跳,先是被尉明烽狗急跳墙的举动吓了一跳,接着,又被那血淋淋的手吓了一跳。 这也,太惨了吧? 第123章 尉明烽之死 那现在几乎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手了,手背上的皮肉外翻,碎成了肉渣,五根手指齐根断掉,断裂的骨头还连着碎肉,摇摇欲坠,欲掉不掉的挂在手上,看着让人瘆得慌。 夙弦对这个结果,却并不感到意外,她很少会在对敌的时候用赢回来的这玉骨鞭,便是因为杀伤力太大了,有些残忍,若不是尉明烽真的恶心到她了,她也不会下这么狠的手。 尉明烽痛的满头大汗,抱着断掉的手指不停地哀嚎,怎么也没想到夙弦这一鞭子这么厉害,其实他当真是大意了,尉明烽武功并不弱。 年纪轻轻,便在军中闯出偌大的威名,靠的可不仅仅是阴谋算计。以他的武功,便是夙弦得了那么多内力,可能也只能和他打个平手。 “大小姐,手下留情!”尉迟终于忍不住,出声恳求,若不是被点了穴道,他当真恨不得冲上去。 夙弦却连眼皮子都未抬一下,这家人为难自己的时候,可曾手下留情过?还有尉明烽这个恶心人的玩意儿,她可不想让他再活着,不知还要祸害多少无辜的小姑娘。 所谓趁你病,要你命,就是现在这般。夙弦挥动着鞭子,趁尉明烽痛的没回过神来,勾住了尉明烽的脑袋,用力将人狠狠地向着墙壁上砸了过去。 尉明烽猝不及防之下,被捆住了脖子,一身的武功根本来不及施展,就这么被甩了出去。 脑袋重重地砸在了墙上,将墙砸出了一个大窟窿! “阿弦,住手!”夙疆的惊呼声刚刚出口,就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刻,脑浆迸裂,鲜血飞溅,不用看,也知道,人死的透透的了。 夙弦没有那种,一定要把敌人关起来折磨的变态念头,对待这种危险的人,以绝后患,才是最要紧的。 所以,她可以放了夙绫,放了楚洛,却不能放了尉明烽。 夙绫和楚洛毕竟远在千里之外,而且放了他们能给自己带来足够的好处。而且,夙弦自认为,对上这两个人,她也不惧。 可尉明烽这个人,就生活在夙阀,这个人行事狠辣没有底线,为人还极为龌龊,关键是他背靠尉家还有一身好功夫,更是给了他作恶的资本。 这样的人,留在眼皮子底下,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儿来,还是杀了最好,否则,不知道还要戕害多少无辜少女。 这半年来,尉家和孙家这对姻亲,像是被人下了降头一样,接二连三的出事。 先是孙家唯一的独苗苗被战无双杀了,孙谋被气得躺在床上半死不活,连兵权都被夺了;接着便轮到了姻亲尉家。 要说尉老家主尉迟谨慎了一辈子,轻易不行差踏错一步,却终究敌不过不孝儿孙扯后腿。 精心培养的长孙女在宴会上大跳艳舞,想要嫁给战家少主却被人当众拒绝,名声尽毁;最看重的长孙竟然将主意打到了那彪悍的大小姐身上,算计不成,反而被一鞭子抽死了。而更令人叹息的是,次孙竟然是被长孙亲手杀死了。 要知道,尉大夫人孙氏,因为出身好,肚皮又争气,不但生了两个儿子,还生下了尉明珠这个八字极旺c有望成为下一个明珠女帝的女儿,所以在尉家的地位真是无人能及。 这么多年,在她强势打压下,尉家大房愣是没一个庶出子女出现,这下子两个儿子先后死了,尉家大房,也算是断了根了。 尉家二房倒是有儿子,不过,尉家二房是庶出,二夫人又出身小门小户,向来不得尉老爷子看重,唯一的儿子也是资质平平,从来没入过他祖父的眼,现在便是重新再培养,也来不及了。 不过,总是算比孙家断子绝孙好,不是吗? 尉家 尉老爷子看着冷冷清清的灵堂,袖子下的拳头逐渐攥紧。想他们尉家风光的时候,便是随便一个寿辰,上门来的宾客也是能踏破了门槛,如今这是瞧着他们彻底被主君拿住了把柄,就要急着撇清关系了? 还真是世态炎凉,想要明哲保身,是不是太早了点?他们尉家还没倒呢! 灵堂上,此时也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尉家的人,尉大夫人自二儿子死后,便病倒在了床上,长子的死,更是给了她致命一击,已经吐了好几次的血,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尉迟的目光落在双眼红肿的尉明珠身上,眼中划过一丝厌恶和恨意,从前有多喜爱这个孙女,如今就有多恨不得杀了她。 若不是她不知廉耻,非要嫁给战无双,这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他的两个孙子不会死,尉家也不会被拿住把柄,彻底被主君厌弃,成为众矢之的。 夙疆就算再废物,但好歹也是名义上的门阀之主,他素日里 不能将他们这些军中老将如何,是因为拿不到他们的把柄,若是轻易处置,反而容易寒了人心,引起军心不稳。 可这一次,尉家明晃晃的把柄被人家抓在手里,夙疆就算是再傻,也不会放过这次好机会。 何况,就算他想不到,还有他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妹妹在,她能放过这次机会才怪! 想到夙弦,尉迟眼眸黯了黯,孙家c尉家所有的不幸,似乎都是这个女人带来的。 可眼下,他们还奈何不得她,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保住尉家的兵权,保住尉家。 他和孙谋那老家伙不一样,他还有别的孙子,虽然不成器,但好歹也能传宗接代,将家族传承下去,他不能就这么放弃! “明珠,你过来!”尉迟沉思了半晌,突然朝着尉明珠招了招手。 “祖父?” 解决了尉明烽这个麻烦,夙弦心情大好,回到院子里,美美的睡了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嬷嬷,我让你盯着的事情,怎么样了?”夙弦一边喝粥,一边问道。 “还真让姑娘说准了,大厨房给瑶姑娘送的饭菜,果然有问题。” “哦?什么问题?”夙弦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心中微微发冷,虽然她经常教训夙瑶,关她小黑屋,可这并不代表她真的不在乎这个孩子,若是真的不在乎,也就不会用监禁的名义将她保护起来了。 “里面下了能让人短期昏迷的药物,一旦吃下去,十天半个月,是不会醒的。” “倒是没下死手,”夙弦道,“待会吃完了饭,我去看看她吧,正好白猫这件事,也该仔细地查一查。” “白猫这件事,难道不是尉明烽做的?”林嬷嬷吃了一惊,昨晚的事,其实她知道的并不十分清楚,因为姑娘让她留下来保护瑶姑娘。她想着,反正战无双那个人,是不会让姑娘有事的,所以就没跟着。 第124章 脂粉 “不是。”夙弦摇了摇头,“我觉得他并没有撒谎。” 尉明烽这个人,太过于自大,骨子里就瞧不起女人,压根没想到夙弦会算计他,所以连杀死亲弟弟这种事都毫无顾忌的说了,若是白猫的事情是他搞出来的,他不会什么都不说。 “这件事,最让我想不通的事,那孙家的大小姐,为什么会舍身救我?我和她从前连面都没见过,更谈不上交情了。” 夙弦有些头痛,其实她隐隐觉得这件事里,可能有孙勇那个老家伙的掺和,不然请不动奚氏出面帮忙。 因为尉迟那个人,一向谨慎,是不可能同意这样的事的,昨天看他的态度,应该也是事先不知情的。 不然,别说帮忙了,他不把尉明珠和尉明烽这两个惹是生非的关起来就不错了。 虽然她觉得,奚氏肯帮忙,并不是为了帮尉明珠,只是单纯地抽风突然想要给她这个看不惯的女儿添堵,但是好歹也得搭上线不是? 否则,想到前些日子孙家大夫人频繁出入奚氏的院子请安,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一个失了独子的母亲,不说悲痛欲绝,起码也没心情在外四处应酬了,唯一能支撑她的,或许只有仇恨了吧? 夙弦有些懊恼,自己还是太大意了。 可现在问题又来了,如果是孙家在背后插了一脚,那么孙家大姑娘为什么会奋不顾身去救她?难道是为了给孙家争取一个宽大处理的机会? “孙家大姑娘素日里,为人如何?” “她是孙家嫡长女,又是二夫人唯一的女儿,难免养的骄纵跋扈了些,为人,有些自我。” 林嬷嬷说的算是比较含蓄了,夙弦却能听出来,这怎么看,都不像个大无私的人吧? “算了,先不去想她了,那猫我让你务必带回来,可办妥了?” “是,辛亏姑娘想的周到,那天姑娘刚刚被带走,老夫人就要打死那只猫,还好战少主拦下了,老奴才能顺利地将那只猫带回来。” “主君怎么说?”夙弦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有点突兀,不过林嬷嬷还是老实回答,“主君也说那猫不吉利,要打死它给孙家一个交代,只是架不住战少主强势干预,孙家二夫人也不同意就这么打死,非要查清楚真相,给她女儿报仇,最后猫还是让老奴带走了。” “我便知道会是这样”夙弦垂下头,心中有些难过。 直至今日,她才发现,其实自己的哥哥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疼爱自己。 当自己对上的是韩氏和夙绫的时候,他可以毫不犹豫护着自己,那是因为这两个人在他心里根本没什么分量,处置了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但是当自己对上的是老夫人,是有实权的家臣,可能会影响了他想要努力维护的平衡和安定,他就会左右摇摆,犹豫不定,只想要和稀泥了。 可他难道没有想过,留下这些对她有恶意的人,会不会一次又一次的威胁到她的安全? 夙弦闭了闭眼,心里的失望,压也压不住。 “那猫爪子上,抹了药吧?” “是抹了药,一种极为霸道的毒药,触之即死,没有半点施救的机会。”林嬷嬷的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寒意,这幕后之人,当真好狠毒的心思,竟是非要弄死她家姑娘。 夙弦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知道最近老夫人一直看她不顺眼,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恨自己恨到,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地步。 她现在甚至怀疑,自己真的是奚氏的亲生女儿吗?如果是亲生女儿,便是自己做了什么,再惹她不高兴,也不至于痛下杀手吧? 可若自己真的不是她生的,她大可直接告诉夙疆,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劲呢? “那只猫,为什么会突然袭击我?” “这件事,老奴开始也想不明白,后来还是偶然有一次,珍珠打翻了姑娘的几种胭脂香粉,香粉混合之后,那只白猫便疯了一样的扑了过来。说起来,珍珠还真是姑娘的福星。” “珍珠本来就聪明,”提到小兔子,夙弦开心的笑了,眉眼都舒展了不少。 “不过,这个小东西可不是偶然,应该是故意的吧?”夙弦上次就发现了,珍珠对于药草的气味格外敏感,那鼻子真比狗鼻子都灵,而且还特别通人性。 夙弦有时候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每天在做什么,烦心什么,珍珠都知道,所以才每次都能帮到她。 “珍珠现在是谁带着呢?” “这几天,一直都是江慈那丫头带着,不过珍珠不大喜欢让生人带,所以不让她碰,把那 丫头气得不轻。”林嬷嬷笑道。 夙弦想到那个场景,也禁不住笑起来,“把她带来给我吧,还是我来带着它好了。” 珍珠一见到夙弦,宝蓝色的眼睛便是一亮,瞪着两只前腿便往她怀里扑,还讨好的往她怀里蹭了蹭。 夙弦抚摸着珍珠柔软的毛发,心软的一塌糊涂,这小家伙,和战无双还真是有点像呢。 呸,怎么无缘无故,又想起那个家伙了? “走吧,我们去看看夙瑶吧。”夙弦陪小家伙玩了一会儿,便站起身,向着院外走去。 夙瑶这两天其实一直都没睡好,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那天那只白猫,将孙大姑娘杀死的清醒,还有那天自己养的鹦鹉,吃了饭菜之后倒地不起的场景。 天杀的,居然真的有人敢谋害本小姐! 若不是母老虎心机深沉,早就料到了这一遭,恐怕她这条小命,真的要去见阎王了。 夙瑶抱着被子,瑟瑟发抖,内心充满了极度的不信任和不安全感,再怎么说,她也不过是个12岁的孩子,接连目睹几场谋杀,早就吓坏了。 夙弦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呦,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瑶姑娘,也知道害怕了?”夙弦禁不住打趣道。 “母老,哦不,姑姑,姑姑我错了,这次你一定要救救我,有人要杀我啊!”夙瑶见到夙弦,眼睛便是一亮,朝着夙弦就扑了过去。 说起来也奇怪,夙瑶现在是草木皆兵,谁都不信,也自己的亲娘也没想过求救,却对这个自己一直恨得咬牙切齿的母老虎毫不怀疑。 别问她为什么,问了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这个母老虎无所不能,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夙弦嫌弃地侧开身子,这么重一丫头,可别压坏了她的珍珠。“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学着小姑娘跟人撒娇,也不嫌丢人。” “姑姑,你千万不能嫌弃我,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夙瑶扑了个空,摔在地上,摔了个大马趴,却依旧不死心,往夙弦身边凑。 第125章 夙弦的怒 “你好歹也是我带过一段时间的,平日里看着胆子大得很,和我对吼的时候也没见你怂过,现在不过一个藏头露尾的小人,就让你吓成这样?夙瑶,就你这点胆子,可别说是我的侄女,我嫌丢人。” 亏她以前一直以为,夙瑶是那种胆子比脑子大的愣头青,原来胆子也这么小,就会和她窝里横。 “姑姑,你不知道,我差点就没命了,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呜呜”夙瑶说着,当真哭了起来,显然是真的害怕了。 没命? 夙弦挑了挑眉,看了林嬷嬷一眼,不是只是昏迷一段日子吗?怎么就没命了。 林嬷嬷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她能说,因为看不惯夙瑶,所以她故意吓唬她的吗? “好了,别哭了,你要让我帮你,总得先告诉我,那只猫,你是从哪里弄来的吧?” “那只猫,是祖母送给我的。”夙瑶更咽着道。 “老夫人送你的?”夙弦对这个结果,倒是不意外,她直觉这件事就和奚氏脱不了关系。 “祖母什么时候送给你的?” “就宴会的当天,早晨我去给她请安的时候,早知道,我就不和夙琅抢了,让给她好了。”夙瑶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夙瑶慌忙捂住嘴,连连摇头,“我什么也没说。” “不,你说了,我刚才好像听你提到了琅儿,怎么回事?”夙弦瞬间沉下了脸,语气严厉起来。 “姑姑,我不是要故意抢她的猫的,”夙瑶哭丧着脸,“我只是不满祖母偏心,有个什么好东西都先向着她,我看夙琅也那么喜欢那只猫,抱着都不肯撒手,就,就” “你看她喜欢,所以你就抢?”夙弦气得恨不得再把夙瑶吊起来打一顿,这都是什么破毛病,就知道窝里横。 “我知道错了,大不了我以后不和她争了就是了。”夙瑶就知道,这个母老虎偏心的很,就知道护着夙琅。 夙琅 夙琅 好,还真是好! 夙琅喜欢猫?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她和夙琅从小一起玩到大,还不知道夙琅是个什么德行吗?她比自己还要怕猫,小时候看一眼猫眼睛都要吓哭那种,何况,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是,夙琅对猫毛过敏。 抱着爱不释手? 就算太阳打西边出来,夙琅也不会对猫爱不释手。 看着一脸沮丧的夙瑶,夙弦再次扶额,这破孩子怎么就那么蠢,这典型是让人卖了还让人数钱,人家挖坑她就跳啊! 不过夙琅还是手下留情了,没直接下药弄死夙瑶,只是想让她昏迷,这样,自己就算怀疑,也只会把帐都算到老夫人头上。 毕竟,这些日子她和老夫人关系紧张,满府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她总算想明白了,那个猫为什么会对自己的胭脂有反应,要知道,自己的胭脂是从来不在外面买的,都是身边丫头自己采花瓣,用秘方做出来的,也不会流到外面去。 可夙琅,却有可能拿到。过去二人交好的时候,常常凑在一起做胭脂,也会换着用。 夙弦心里升起了腾腾怒火,更多的是失望和伤心,难道她做人真的这么失败,一个两个的,她最在乎的亲人都要这么算计她,害她? 她到底做错什么了,她明明那么在意夙琅,处处为她打算。 “姑娘?”林嬷嬷扯了扯夙弦的袖子,“您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夙弦深吸了口气,没说什么,这件事,她并不想让夙瑶知道,不然以她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不闹的人尽皆知才怪。 “夙瑶,你先休息吧,这件事,你不用再担心了,我会解决的。” “哦,姑姑,您慢走。”夙瑶也有些小聪明的,看夙弦脸色不对,也不敢再缠着她了,不过望着夙弦离开的背影,眼珠子转了转,还是偷偷跟了上去。 夙弦虽然气得快要爆炸了,可是面上却还是保持的气定神闲的模样,只是把随行的下人都打发了,只带着林嬷嬷一个人,来到了琳琅院。 琳琅院守门的婆子丫鬟远远地见到夙弦走过来,本能地便有些腿肚子发紧。 这世上怎么流传最快?当然是八卦! 不过短短一晚上的时间,夙弦把夙阀第一公子尉明烽脑浆都打出来了的事,已经传遍了,原来这位不止是在内院惩威风,都打到外面去了。 所以现在,这些内院的女人们,一看到夙弦,就腿肚子抽筋。而且,今 天大小姐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可就是让人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特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推我搡了半天,最后没办法,还是硬着头皮一起上了“大,大姑娘,您来了。” “恩,你们这是怎么了?都抖什么,还有,什么时候结巴了?” 若是平时,夙弦也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可是,谁让她现在心情不好呢? “姑娘,还是正事要紧。”林嬷嬷难得的发了一回善心,替她们解了围,可怜呦,看看这都吓成什么样了? 再这么抖下去,不得抖成羊癫疯? “恩,你们琅姑娘在院子里吗?我来找她。”夙弦说着,径自往院子里走去。 “琅c琅姑娘,今天早晨就不舒服,已经吃了药睡下了。”虽然怕极了,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琅小姐今天一早便吩咐了,不见客,谁来了都不见。 “病了?”夙弦冷笑一声,“病的可真是时候,既然这样,身为长辈,我更要进去看看了。” “大姑娘,这,这不妥当吧?琅姑娘已经睡下了,而且吩咐过,谁都不见,不然,就要把我们打出去啊”守门婆子哭丧这个脸,是不是府里风水出了问题?不然以前都好好的姑娘们,怎么现在都变得这么凶残了? 以前府里,只有瑶小姐脾气最不好,可现在这么一比,瑶小姐反而是最好伺候的主儿了。 “这样啊,”夙弦抬起手,想要裹紧一下身上的披风,却看到面前的几个丫鬟婆子突然面色大变,“噗通”“噗通”跪了一地。 “大姑娘,您饶命啊,奴婢错了,您进去吧,别杀我们,奴婢再也不敢了。” 夙弦: 我特么就是整理以下披风,我做什么了我? 看着夙弦那一脸懵逼的样子,林嬷嬷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虽然笑话自家姑娘有点不厚道,可是,实在忍不住啊。 夙弦这时候,好像才突然明白过来,狠狠瞪了那几人一眼,也懒得再掩饰了,一把推开院子门,气呼呼地闯了进去。 余下满头冷汗的几人,跪在冷风中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欣喜。 “大姑娘,您不能进去,我们家姑娘还病着呢。”夙弦气势汹汹闯进琳琅院,夙琅的贴身大丫鬟秋锦早就得到了消息,连忙拦在了门口。 第126章 掌掴夙琅 “我是来探病的,又不是来吃了她的,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还是说,你觉得我这个大姑娘,会谋害自己的亲侄女?” “不,不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秋锦急的抓耳挠腮,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耐心耗尽的夙弦一把将人推开,直接踢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竟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夙琅正躺在床上,脸色潮红,嘴唇苍白,看起来倒真像是病的不轻的样子。 “姑姑,”见夙弦进来,夙琅虚弱地唤了一声,“我昨夜患了风寒,您还是先回去吧,要是过了病气给您就不好了。” “无妨,我身子好的很。”夙弦不在意地摆摆手,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探了探夙琅的额头,确实是一片滚烫。 “习武之人,哪有那么多讲究,你说是吧琅儿?我记得你从前身子骨一直都挺结实的,前几天在宴会上,还是活蹦乱跳的,怎么突然就病倒了?还病的这么厉害?” “这,病来如山倒,向来都是没什么征兆的,许是宴会上受了惊吓,所以才病的吧?”夙琅适时地咳了起来,直咳得满面通红都停不下来。 夙弦伸手拿过一边的茶杯,给她倒了杯水,喂她喝下,“我说你这院子里的人,也真是不像话,主子都病成这样了,居然一个个都不在屋里伺候,简直不成体统!我今儿个,非得好好替你教训教训她们不可。” “姑姑,不用了,不怪她们,这是我吩咐的,我病了只想好好睡一觉,不想费神,所以才将人都打发了出去。” “病的这么难受吗?”夙弦笑了,“这么说,其实我也该识趣点,早点离开,让你好好养病,是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能来看我,我很开心。”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你并不想见到我。”夙弦突然话锋一转,“琅儿,我记得你胆子一直都很大,怎么会那么轻易就吓病了?” “我胆子,其实一直都很小。” “是吗?我还以为,你连我都想杀,胆子应该大的很呢。”夙弦看着夙琅到了现在还在逃避,心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直接掀开被子,一把将人拽了起来。 夙琅痛呼一声,“姑姑,你放手!” “放手?那你先给我解释解释,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猫了,竟然抱着爱不释手,我看你这不是生病,是猫毛过敏了吧?” 夙弦一把扯下夙琅的袖子,露出上面星星点点的红疹子,“小时候,你不小心碰到了猫毛,就是这个样子的,难道你记性这么不好?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了。” “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本来就记不清楚了。”夙琅辩解道。 “夙琅,你是不是打定了主意,以为咬死了不承认,我就拿你没办法?恩?”她靠近了夙琅,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你说,如果我现在跑去告诉江离,说你要害我,他会相信我,还是相信你呢?” 夙弦说着,站起身,就要朝外走。 夙琅原本淡然的神情一僵,猛地瞪大了眼睛,伸出手死死拉住夙弦的胳膊,“不,姑姑你不能这么做。” “夙琅,我又没有告诉过你一件事,”夙弦轻轻推开她的胳膊,“从小到大,每次你犯了错,心虚的时候,或者是想要求我的时候,都会叫我姑姑。你记得吗?你自己有多久,没叫我阿弦了?” “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夙弦有些失控地吼道,泪水放肆地流下,像是要把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残忍地来伤害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的心,也是肉做的,不是铁打的,一刀接一刀,难道不知道我也会痛的吗? 母亲突然的反目,兄长也成了和想象中不同的模样,而相伴长大的夙琅,不知何时,已经面目全非 “我没想杀你,”夙琅抱着头,痛苦地呜咽,“我只是想毁了你的脸,这样,他就不会总是将目光放在你的身上,他说过,你的脸很像他过世的母亲,我c我不知道那猫的爪子有毒,我真的不知道” 说到最后,夙琅开始语无伦次起来,泣不成声。 那天,当她看到孙家大姑娘就那么断了气,她就已经后悔了,后悔自己鬼迷了心窍,猪油蒙了心,作出这样的事情。 那是阿弦啊,对她最好的阿弦,她怎么可以伤害她?怎么可以? “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将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弃如敝履?”夙弦不敢相信,心痛的快要窒息。 她以为,经过那次偷听事件,不会再有什么事,能让她这样难过了,可今天,这种感觉,她又体会到了。她是 真的在意夙琅,可正是因为在意,此时才会这么痛。 一起相伴长大,像亲姐妹一样的夙琅,为了一个男人,竟然想要毁了她的脸?一句轻飘飘的“我只是想毁了你的脸” 难道她不知道,这样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自己已经和战无双定了亲,若是此时毁了容,婚约自然要作罢。 就算战无双真的坚持要娶她,一个毁了容的女人,如何能够成为一个门阀主母? 这些,夙琅想过吗? 也许没想过,因为她根本不在意;也许想过,但是多年姐妹情分,敌不过她对那个男人的感情。 不过,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从这一刻开始,她的心彻底的冷了。 “姑姑,”夙琅拉着她的袖子,拼命地摇头,不停留着泪,“江离对你来说,也许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对我来说,她是我唯一爱过的人,我知道我错了,但是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我也想忘了他,我也想乖乖履行婚约,嫁给表哥,可是我忘不掉,我做不到啊!我求你,求你帮帮我,这个世上,只有你能帮我了。” “啪!”夙琅的脸上,挨了重重的一记耳光。 这一次,夙弦没再留情,一巴掌打的夙琅直接栽倒了地上,鲜血顺着唇畔流了下来。 “这一巴掌,是为我自己打的,也是为你打的。打你执迷不悟,为了一个男人,竟然作茧自缚到这种地步,家族c亲人c自尊都可以不要,”夙弦拉着夙琅来到梳妆台前,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曾经神采飞扬c肆意骄傲的琅小姐,容貌冠绝天下的夜氏唯一嫡系后人,你看看自己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第127章 恩断情绝 “啪!”又是一巴掌,夙琅被打的又是一个趔趄,另半张脸也肿了起来,“这一巴掌,打你毫无担当。夙琅,做了便是做了,不管对错,你若是敢自己担下来,我还敬你是个人物。 可你呢?先是给自己的妹妹下药,又装病不敢面对我,既然没这个本事承担就别做,做了就别怂! 夙琅,你母亲有再多不是,但在她的身上,我起码看到了该有的风骨,可是你呢?在你的身上,我只能看到懦弱和逃避,你太让人失望!” “夙琅,你想嫁给江离,那我今天就明确告诉你,你没那个本事,凭你的心机和手段,根本承担不起他将来要走的路!” 夙弦擦干脸上的泪,站起身来,脸上已经再无半分脆弱和痛苦,唯有决绝和冷漠。 “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江离,算是全了我们最后的情意。 但是,自今日起,你我之间,恩断情绝,再无半分情分!你给我乖乖嫁给奚玮,若是再敢犯到我手里,我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不要,阿弦”夙琅瘫倒在地上,伸出手,试图抓住什么,可却连一片裙摆都未抓到,眼睁睁看着夙弦走了出去。 这一刻,她心里突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彻底从自己生命中消失了。 夙弦推开门想要离开,却在门打开的那一刻彻底僵立在了原地。 门外,站着两个人,也不知道听了多久,又听到些什么,正是奚玮和夙瑶。 奚玮死死攥着拳头,眼眶通红,往日里总是带着笑容的那个阳光俊朗的少年,此时身上却散发着一种崩溃绝望的气息。 “奚玮”夙弦有些不忍,也有些羞愧。毕竟,夙琅是她的侄女,她做出这样的事情,还让未婚夫听了个正着,被当场抓包总是有些尴尬。 夙瑶却是一脸的幸灾乐祸,脸上挂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夙弦一眼就看出了怎么回事,八成又是夙瑶把人招来的,她怎么就忘了,夙瑶这丫头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方才,定然是被她察觉到了什么? 不过,这院子里的人呢? “夙瑶,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是跟在你的身后进来的啊,我说是姑姑让我来的,也是姑姑让我叫表哥来的,她们就不敢拦我了。”夙瑶一脸的得意。 “你很得意?”夙弦神情淡然地反问,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夙瑶瞬间小心脏一缩,凭她和母老虎多次打交道被关小黑屋的经验来看,母老虎现在越是平静,可能心里越是恼火,这极有可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姑姑,我错了。”夙瑶乖巧地低头认错,一句都不敢再多说。 夙弦冷哼一声,这丫头倒是学的越来越聪明了,可惜,没用到正地方。 “奚玮,”夙弦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这门亲事,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去和大哥说,但是这件事还请你不要说出去,我会像个妥当的法子” “不,”奚玮抬头,虽然红着眼眶,眼里却满是坚定,“我不要解除婚约,我会娶琅儿。” “什么?你还要娶她?”夙瑶尖叫一声,满脸的不可置信,“她心里都没有你了,还使出这种龌龊的手段来害我和姑姑,就这样,表哥你还要娶她,她就这么好吗?” “瑶儿,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我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琅儿一个人。”奚玮摇摇头,“她只是暂时想不明白,做错了事而已,可我会等她,等她回心转意的那天。” “那若是她一辈子都想不明白呢?”问出这句话的是夙弦。 虽然她觉得夙琅失去了这门婚事有些可惜,可奚玮,他也是无辜的。 “那我就等她一辈子!”奚玮说完,也不再看两人,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身后,传来低低的抽泣声,夙弦回头一看,原来是夙瑶哭了。 夙弦叹了口气,情之一字,还真是害人。 “林嬷嬷,你先回去吧,我在院子里走走。” “喏。” 夙弦在前面走着,夙瑶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一路上,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 二人来到一处假山上的凉亭,夙弦四下看了一眼,确定这回没人偷听了,才坐了下来。 “别哭了,哭的满脸都是泪,当心被风吹了,脸会痛的。”夙弦拿出帕子,替夙瑶擦了擦脸上的泪,虽然脸上满是嫌弃,但是动作却格外的温柔。 “姑姑,其实你不知道,我从小一直都很羡慕姐姐。”哭了一会儿后,夙瑶幽幽开口。 “她是嫡女,身份比我高,注定了会比我有更多更好的选择,我喜欢的人,心里眼里只有她;而我的亲人,永远也是疼爱她多一些。” 夙弦一愣,夙瑶突然这么郑重其事,冷不丁来这么一句,让她有些不知道怎么接。毕竟在她的眼里,夙瑶一直都是一个被宠坏的c不怎么懂事的破孩子而已。 想了一会儿,夙弦才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别这么想,其实,大家也很疼爱你的,别的不说,哥哥就疼爱你要比琅儿多一些的。” 夙瑶苦笑着摇摇头,“父亲从前宠爱我娘,看着宠我,其实我知道,在他心里最看重的还是嫡出子女,不然,当初这门亲事定下的也不会是夙琅了。而且,姑姑你折腾了我这么久,父亲何曾为我求过情?” 夙弦张了张嘴,第一次感觉言语有些匮乏。 “还有姑姑你,像你这么心黑又手狠的坏女人,都是疼爱夙琅比我多得多。” 夙弦: 她果然就不该对这破孩子有什么怜悯之心,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她做什么了都,怎么就成了心黑手狠的坏女人了? 要不是看夙瑶今日情绪不对劲,她一定把她按在椅子上打一顿。 “姑姑,你现在一定在想,怎么把我打一顿吧?”夙瑶突然笑了,可笑着笑着,却又流下泪来,“所以我真的很嫉妒夙琅。如果今天是我犯下这样的错,恐怕你会一鞭子抽死我吧?但是换做夙琅身上,你虽然打了她,骂了她,嘴里说着狠话,但是却还是在为她善后,为她隐瞒,坚持想让她嫁给表哥,说到底,还是在为她打算。” “姑姑,我做错了什么呢?就因为我是庶出,所以你们都不喜欢我?” 她的眼里透着迷茫,还有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痛苦,夙弦叹了口气,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第128章 谈心 过去她不喜欢夙瑶,其实直到今天之前,她依然不喜欢她。 夙瑶像极了她的生母,小小年纪,便心术不正,总是爱搞些小阴谋小算计,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而且骄纵跋扈蛮横 在夙弦的眼中,夙瑶就算不是一无是处,也差不多了。 可是现在想一想,夙瑶本来便是庶出,从小处处要低夙琅一头,小孩子不懂事,又有那样一个生母,日日耳提面命,又能指望她长成什么样子? 而且,不可否认,夙弦的认知里,嫡出便该比庶出高贵,即便夙瑶和夙琅是一样的人,她就真的能待她们同样的好吗? 夙瑶有错,其实她们这些亲人,又何尝真正关注过这个孩子?就连她自己,每次借着管教的名义,也不过是想让她吃些苦头,什么时候真正耐心地教导过她? 夙瑶和夙绫不一样,虽然两人都是庶女,但她自认为一直都对夙绫尽心尽力,给了她自己能给的一切,所以夙绫的背叛,她可以毫不手软的反击。 可夙瑶,终归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而且,也从未有人好好教导过她,到底该怎么做人。 “瑶儿,你听我说,其实我也很关心你的,只是十根手指尚且有长短,我和夙琅自小一起长大,情分与旁人不同,难免会”夙弦说着,自己都觉得有些伤人了,却还是得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就不在乎你,如果我真的不在乎你,就不会临走前特地让人把你关起来,还让林嬷嬷去保护你,对不对?” “嗯。”夙瑶点了点头,眼里有了一丝亮光。 夙弦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其实她心虚啊,她真的是不怎么在意夙瑶的,不过是看在夙疆的面子上罢了,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不是? 咳咳 “而且,你也有比夙琅幸福的地方,夙琅虽然是嫡女,但是大夫人其实一直对这几个孩子都是淡淡的,但是你姨c你娘,”夙弦本想说姨娘,却还是改了口,算了,对于孩子来说,生母出身再卑微,那也是娘,这个时候,还是别扎她的心了。 “你娘对你,可是倾注了全部的感情,她对别人再不好,对你却是掏心掏肺,而夙琅小时候,只能天天和我混在一起作伴,从这一点上来说,你比夙琅要幸福得多。” “嗯,我娘她,真的很好,可是姑姑你为什么总是不喜欢我娘呢?”夙瑶有些疑惑,她知道她娘和姑姑关系一直都不好,但是姑姑竟然会为她娘说话? “我确实不喜欢你娘,”夙弦叹了口气,“我方才也不是想要为她说话,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人都有两面性,你娘对我来说,甚至对整个夙家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对你,她确是一个尽心尽力的母亲,这是事实。 至于我为什么不喜欢她,便是你不问,我也要和你说明白。你是你娘带大了,这其实在我们这样的人家,是不合规矩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知道,因为侧室,没有资格抚养自己的孩子。”夙瑶有些失落的低下头,其实她心里什么都明白的。 “不让妾室抚养子女,是有原因的,因为你娘虽然尽心,把你养的却并不好,这是她自己的局限性造成的。 你娘的错,一是错在心太大,既然当初选择了入府为妾,就应该守着妾室的本分,不要去妄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特别是在夙家,你娘的日子已经很好过了,在阮夫人进门前,几乎是被你爹专宠,大夫人又从来都不管她,也不让她立规矩,甚至连夙家的后院,都被她把控在手里,可以说,除了一个名分,比正妻的日子也不差什么。 你现在还小,不晓得别人家的妾室过得是怎样的日子,你若是见过,就会知道,用天壤之别来形容也不为过。” 夙瑶沉默着听着,难得没有跳起来反驳,她虽然年纪小,但并不是真的什么也不懂,不过是不愿意去想,也不想承认罢了。 “可即便是这样,你娘却还是不满足,一心想要生下儿子。你自己想一想,以你娘的性子,如果真的生下儿子,会不会只甘心让你弟弟做个富贵公子,将来分家出去? 她必定会不择手段地为你弟弟争夺继承人之位,就像是你,你娘是不是经常告诉你,要抢了你姐姐的婚事?” “可是,我们为什么就不能争?难道身为庶出,就注定要低人一等吗?” “没说你们不可以争,但是你娘,却是用了最下乘的手段。”夙弦也不管夙瑶能不能接受得了,能不能听懂,索性一股脑都说了。 “我今日,就认真的教你一次。”夙弦抚摸着夙瑶柔软的发顶,语气并不严厉,“你娘第二个错误就是,格局 太小,她的眼光只能局限于这后宅的一亩三分地,争来争去,也不过就是这么些东西,却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就像当初,你娘一心讨好你二姑姑,甚至妄想偷偷放走楚家少主,瑶儿,就算你再不懂事也应该知道,这会对夙家造成多大的损失和危害。 她从来都不想想,就算她真的斗倒了大夫人,斗倒了这后宅的所有女人,甚至真的将自己的儿子扶上少主之位,万一夙家倒了,她争来抢来的这一切,还有意义吗? 而你,就算真的成为了嫡女,一个被灭亡的家族的嫡女,有用吗?” “可是,自古以来,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那也要分情况,不能一概而论,何况大多数人会做的,不代表就是对的。 瑶儿,我希望你不要学你娘,能将眼光放长远一些,别总是想着抢自己姐姐的东西,你若真有本事,就出去争,出去抢。” “你说的倒是轻巧,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那么聪明?”夙瑶再不想,也不得不承认,母老虎其实还是挺厉害的。 “知道自己不够聪明,就别天天想那么多。”夙弦没好气的戳了戳她的脑袋,“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活法,天天和别人比,你累不累? 就算你赢过了你姐姐,难道这世上就没有人比你出色c比你过的好了?何况,你以为太聪明是什么好事?” 若是没经历过苦难,又哪里来的这步步为营?说白了,不过都是血泪换来的。 夙瑶不那么聪明,也不用想太多,就这么单纯迷糊的活着,有些不伤大雅的小心思,嫁一个好人家,即便不能太多的风光尊荣,起码安稳幸福,也挺好的。 “那你自己干嘛非要嫁给战无双?你怎么就不嫁给那个江先生?说白了,还不是因为战无双有权势?”夙瑶不服气地辩驳。 第129章 谈心(二) “你说的,也有点道理,可是,野心是要和实力相匹配的,你没这个实力,就别那么多野心了。”夙弦毫不留情地打击。 夙瑶撇撇嘴,险些气得又要哭出来,最后却又泄了气。 “其实,我想嫁给表哥,并不全是为了和姐姐争,非要压过她,我是真的喜欢表哥的。 也许一开始,我是抱着不好的心思接近他,但是现在,却不是。” “你一个12岁的小丫头,懂什么是喜欢?”夙弦无奈地摇摇头,“就算是真的喜欢,你也不能继续喜欢他。” “凭什么?”夙瑶瞪圆了眼睛,“你果然还是向着夙琅。” “我这次,还真不是为了夙琅,而是为了你。”夙弦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自己瞅瞅,你姐姐为了一个男人,就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喜欢,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说是疯魔了也不为过。 再看看尉明珠,为了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以一己之力,生生拖垮了整个尉家,这战斗力,连我都佩服。 你知道连我都拿尉家没办法,因为尉家那老头子太精了,滑不留手,根本抓不住把柄。可她却做到了,你说,可不可怕?” 夙瑶想了想,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好像,是挺可怕的。 “所以啊,你别喜欢奚玮了,因为他不喜欢你。这句话,我和你姐姐说过,今天再对你说一遍。 男人,是很难日久生情的,他一开始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你做的再多,除了感动你自己,什么用都没有。就像你姐姐,为了江离快把自己折腾死了,你看人家在乎过没有? 反之,他如果喜欢一个人,即便这个人错的太多,太不堪,在他眼里也是最好的。 还是你姐姐的例子,做出这么离谱的事,奚玮却还是想娶她。 还有你二姑姑,心都坏透了,可人家楚家二公子,顶着整个家族的压力,都要明媒正娶,娶她为妻。 你想和夙琅争奚玮,根本没有胜算,因为一开始,就注定是输的。 还要告诉你一个道理就是,以后挑男人,除了要挑真心喜欢你的,还有就是永远别信他们的苦衷,真喜欢你,什么困难都能解决,你二姑姑和楚泽,就是个例子。” 夙弦本以为夙瑶听了,又要哭一场,谁知,她却很平静,起码看起来很平静。 “我知道的,就像你也坏透了,可是战无双却宁愿用家传宝物来娶你,江离对我姐姐不屑一顾,却喜欢你,即便你那么坏。” 夙弦脸一红,“你胡说八道什么?谁给你说的这些?” “我娘说的,”夙瑶摊了摊手,“我娘说,你真有福气,要是我能有你一半的幸运就好了。” “姑姑,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夙弦警惕起来,这破孩子不会要让她帮忙抢奚玮吧? “我知道,我娘有些事做得不对,但是以后我会看着她,你饶过我娘好不好?”夙瑶哀求道。 她有一点比韩氏看的清楚,那就是,这个姑姑真的不好招惹,凡是和她作对的人,好像都倒了霉,就连祖母,都拿她没办法。 “我要是真想对你娘怎么样,你以为她还能活到现在,只是偶尔禁个足那么简单?” 夙弦摇摇头,她一开始确实是打定了主意,要解决了韩氏,可是随着事情的发展,这种想法也慢慢淡了。 前世韩氏确实做过许多错事,可今生也许是因为自己的介入,也许是因为阮氏的存在打破了她的专宠,也许是因为她没生下那个儿子。 总之,韩氏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但是却也没真的做出什么事来。 要是她真想弄死韩氏,早在她联合夙绫想要闯她院子那一次,就撺掇哥哥处死她了,却也没那么做,只是将她身边人赶了出去,把她关了起来。 说到底,她也是觉得,有关于前世的记忆,虽然要利用起来,却不能一味的依靠它。 而今生,韩氏尚未来得及真正作恶。 驿馆内 “傻根,我让你去做的事,做的怎么样了?”房间内,战无双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中衣,手里把玩着白玉酒杯,浑身像是没骨头似的靠在椅子上,懒洋洋问道。 虽散漫,却周身气势逼人,贵气天成,他是真正的行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乱世枭雄。 “只要我们能查到的势力,已经全部解决了。” “恩,那就好,那个女人对阿弦一直不怀好意,如今又傍上了楚泽那个爱冲动的蠢货,一定要将她的羽翼全部剪除干净才行。”战无双想了想,又问道,“ 家里有没有传来什么消息?” “有的,老家主连写了几封信回来,不许少主娶夙大小姐,命您赶紧回到战家去。” 战无双嗤笑一声,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难得他都不能动弹了,说话也不利索了,还操这么多心,也不怕气死自己。” 只要您不故意气他,还有哪个敢故意气他?不过这话傻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却是不敢说出来的。 “还有一件事,”傻根神情有些犹豫起来。 “支支吾吾像什么话?有屁快放。” “听说老夫人为您另选了一门妻子,就是,就是齐将军家的小姐。” “随便她吧,反正最后,娶的人不会是我。”战无双无所谓地嗤笑一声,丝毫没把这些麻烦放在眼里,跳梁小丑罢了。 过去他是懒得料理,不过眼下他马上就要娶妻了,也该腾出手整治一下了。 “可是那个齐小姐,好像对您一往情深” “我连她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屁的一往情深。” 过去阮拂晓喜欢赖在战家,明明想勾搭他,偏偏还摆出一副清高目下无尘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反胃。 他那个好继母生怕阮拂晓嫁过来,阮家会彻底倒向他这一边,所以就天天安排了一群莺莺燕燕在花园里打转,一眼望过去,都长一个样,靠近了都要打喷嚏,谁记得长什么模样? “不过,还查到,其实长女公子在楚家也安排了人手,并且暗中对夙绫下了手。” “告诉我们的人,全力配合,无论阿弦要做什么,都由她。” “喏。” 楚家 听了下人的汇报,夙绫狠狠地砸了一套新摆上的茶具,却依然不解气。 “怎么了,发这么大的脾气?谁惹你生气了,告诉我,我给你出气去。”这时,一双手臂突然自身后轻轻环住了她。 夙绫转过身,将脸埋在男人的怀里,“没事,都是生意上的事,说出来,只会让你烦心。” 她并不愿意什么事都依靠楚泽,更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太无能,也习惯了给自己留些底盘。 第130章 对你动了心 “你要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不过我可不喜欢看到你不开心。”楚泽微微一笑,冲着门外挥挥手,很快便有下人抬着几个足有半人高的箱子进来了。 “这是什么?”夙绫好奇地上前,掀开盖子,被那一瞬间的光辉晃花了眼睛。 箱子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全是珍贵的玉石c珍珠c玛瑙各式奇珍应有尽有,看的人眼花缭乱,金子反而是最不起眼的东西了。 “这是我底下人孝敬来的,我拿着也没什么用,知道你手下也养着一些人,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不过,只要有你夫君在,什么都不用担心的。你若是用得到,以后每次他们孝敬的,我便让人直接送过来了。”楚泽在她额头上落下温柔一吻,柔声哄着,“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嗯,有一点。”夙绫反抱住他,“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手下养着那么多人,那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 “问你做什么?你要是想说,自然会告诉我,不想说,也没关系,楚家这边的人,你用着不顺手,我也怕他们不尽心,你自己的人用着更安心一些。” “你”夙绫突然发现,其实楚泽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傻。 他也许什么都明白,只是不说,他愿意无条件相信自己编造的谎言,只是因为他想要相信。 “我从没和女孩子相处过,也不知道该怎么讨你欢心,更没有大哥考虑周到,所以,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一定要和我说,知道吗?” 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想办法,捧到你面前。 “已经很好了。”夙绫抽抽鼻子,“你对我这么好,我真怕哪一天,我会彻底离不开你。楚泽,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楚泽越是对她好,越是宠着她,夙绫心里反而就越不是滋味,原本只是单纯的利用,可到了现在,有些东西,却不知不觉间已经不同了。 她从未想过,真的会有人,这样不管不顾的对自己好,不管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不会,”楚泽望着她,眼中满是温柔宠溺,那样一个冷酷无情的铁血将军,此刻却将所有的柔情都给了面前的女人。 “你不管做什么,是什么样子,在我眼里都是好的。至于离开你,只要我不死,我怎么舍得放你一个人,被人欺负?” “那,你要说话算数。” “好,一言为定。” “大哥,是不是要娶妻了?”两人这样静静地依偎了一会儿,夙绫突然问道。 前些日子,在老家主的葬礼上,风尘仆仆的楚洛终于赶回了楚家,这让夙绫失望不已,却也无计可施。 楚泽虽然宠着她,但他对楚洛这个大哥也是真的很尊敬,若是自己撺掇他去争家主之位,楚洛没回来的时候还好说,楚洛既然回来了,他是绝不会同意的。 楚洛在楚家积威已久,虽然伤了腿,但是却也没人敢置喙,所以楚洛的家主之位,依旧坐的稳稳当当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楚泽突然眼神一暗,松开了夙绫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夙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就是随便问问,因为我在夙家的时候,听下人说起过,那位阮家小姐,好像身子不大好,当初她与我姐姐在街上对赌,被我姐姐轻而易举气吐了血。” “哼,真是丢人,战无双不要的女人,就塞到我们楚家,她有什么资格做楚家的当家主母?” 楚泽并不知道阮拂晓当初去夙家的真正目的,楚老夫人怕他沉不住气,没敢告诉他。 所以楚泽一直以为阮拂晓真的是如传闻中那样追着战无双去的,对她便多了几分不喜。在他看来,阮拂晓除了出身之外,其他的连给夙绫提鞋都不配。 “战无双”夙绫下意识念着这个名字,“听说,他已经和我那个姐姐定亲了?” “是啊,战无双还真是要美人不要江山,为了你姐姐,连祖传的保命的战谱都拿了出去,简直是疯了!”说起战无双,楚泽的语气中倒是没有什么鄙夷,反而有点惋惜的意思。 夙绫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你认识战无双?” “打过几次交道,他是个很厉害的人,天生的将才,在战场上,我只承认他这个对手。只可惜,为了个女人,昏了头了。” 夙绫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楚泽楚洛兄弟,算是少年成名,一个有谋略,指挥全局;一个骁勇善战,冲锋陷阵,稍有败绩,特别是楚泽,一向高傲,还从未见他真心赞叹过谁。 这个战无双,就这么厉害? “若是 他真的厉害,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连家业都不要了?”夙绫有些不服气。 “也许,你姐姐长得很美?”楚泽故意逗她。 “是啊,她是很美,所以你也不要喜欢我了,你也喜欢她好了。” “好了,不过逗逗你,”楚泽哈哈大笑起来,他就是喜欢看夙绫为他吃醋,“我知道,你姐姐过去没少欺负你,你放心,等她嫁到战家以后,我就马上出兵攻打无双城,一定会亲手压着她,回来给你赔罪。” “你有把握吗?”夙绫虽然也很想看到夙弦对她俯首称臣的一幕,可是,却又担心楚泽的安危。 不知不觉中,她自己都没发现,她是真的将楚泽当成了夫君,而不仅仅是一个完成任务的工具而已。 “放心,战家不足为惧,就算没有你,我们楚家志在天下,早晚都要走这一步,现在不过是提前了而已。但是,我有把握。” “那你一定要小心,我宁愿不要报复夙弦,我也不想让你有事。” “放心,有你在,我不舍得有事。”楚泽深情凝望着夙绫的眼眸,从前他打仗,从来都是不要命的,因为他没什么牵挂,只需要快意的享受那种杀戮的过程,可如今不同了。 他有了最爱的女人,很幸运的娶到了她,为了夙绫,他也不会让自己有事。 “你现在这样担心我,是不是证明你真的爱上我了不喜欢我大哥了?”楚泽有些忐忑,他其实一直都怕夙绫心里还想着大哥。 “我从来喜欢的人都是你啊。”夙绫主动勾起他的脖子,吻了上去,“自始至终,只有你。” 即便一开始,都是利用,但此刻,我却对你动了心。 第131章 冲突 第二天一大早,夙绫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醒来的时候,楚泽已经去军营了。 夙绫翻了个身,感觉到身旁的余温,想到昨晚的一幕幕,脸不由得红了,唇畔不自觉地绽出一抹笑容。 “喂,女人,你是不是忘了你的任务是什么了?你是来做任务的,不是来谈恋爱的。” 系统君实在看不下去了,夙绫嫁过来都快一个月了,除了天天和楚泽亲亲我我,却什么有用的事也没做,这简直是消极怠工啊! 夙绫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我要做什么,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你大概忘了,我的任务,便是生下未来的大楚天子。 所以,我不需要做什么,只要笼络住楚泽的心,为他生下儿子,就够了。 你与其有时间在这里朝我发脾气,不如好好为我调理身子,让我能早日怀上楚泽的孩子。” “你还真是天真。”系统嗤笑一声,很是不屑,“我看你这脑子,真是谈恋爱谈傻了,你难道忘了,现在的楚家家主,可不是楚泽,而是楚洛? 楚洛只要有儿子,哪怕是庶出,将来这家主之位都轮不到你的儿子,除非楚洛生不出儿子,或者楚泽能取而代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还有,你要想想,如果你的儿子想要成为未来的大楚天子,那么他的父亲就必须死,哪有老子活着,把皇位让给儿子继承的道理?” “你闭嘴,”最后一句话让夙绫彻底发飙,“我会想办法,但是你若是敢伤害楚泽,小心我对你不客气,最后,谁也落不到好。” 不知为何,想到楚泽会出事,夙绫的心里竟然慌乱了起来。她不想让楚泽死 “你这女人,变得还真是快,”系统有些气急败坏,“当初我让你嫁给楚泽,你还满心不情愿,如今这才一个月,你就对他死心塌地了。” 夙绫抿着唇,不吭声了。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楚泽不负我,我不许你伤他,至于最后的结果,任务目标只是让我成为大楚的未来天子之母,但并不一定要是开国皇帝,不是吗?” 系统一愣,还能这样操作吗? “所以,楚洛那边,我会想办法,但是你,给我安分一点,不要惹恼我。” “好了,知道了,你昨天不是得了好多宝贝吗?快点拿来给我吃,要饿死了。” “知道了,”夙绫没好气的应了一声,“你这次恢复之后,什么都不用管,先把我身子里的寒气除了,调理好我的身子,我要尽快怀上一个孩子,才能在这个家里站稳脚。” “好了,我知道了。”系统翻了个白眼,还是闷闷地应了。 “二夫人,您起了吗?”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进来吧。”夙绫披上外衣,下了床。 “有什么事吗?” “老夫人身边的琥珀姑娘来传话,请您过去一下。” “好,给琥珀姑娘上茶,让她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去。”夙绫心一紧,那个老妖婆,不知道又想出什么招式来折腾自己了。 从自己进门的时候,夙绫就知道,楚泽他母亲不会喜欢自己,这也是她能想到的。 可是,当真正经历那些来自婆婆的磋磨,她还是觉得疲惫不堪。 三天两头的立规矩,动不动就要受罚,偏偏这些手段都是无影无形的,楚泽一个大男人,又粗心,根本察觉不到,自己又不能明着告状,真是憋屈死了。 夙绫快速的将自己收拾干净,去了老夫人的屋子里。 “听说你今天又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一进门,便迎来了一番质问。 楚老夫人坐在上首处,一身家常的灰色袄子,额上戴着黑色的昭君套,打扮的虽素净,却极有威仪。 “是,昨晚服侍夫君,难免” “老家主体谅你们,不用你们守孝,可你们也不用这么心急。 泽儿年纪小,不懂事,难免胡闹,难道你就不知道规劝着些? 夙绫,你过去的那些坏毛病,我也不想再重复,但你要记住,你现在是泽儿的妻子,不是以色侍人的宠妾,庶女就是庶女,果然上不得台面。” 夙绫紧紧攥着拳头,眼中屈辱一闪而过,却也只是乖顺地低下头,一副乖巧的模样。 “你大嫂马上要进门了,这聘礼的事,你也跟着操持一下,阮家小姐身份尊贵,万万不能怠慢的。”老夫人训了一会儿话,有些口干舌燥,端起茶盏抿了口,才作罢。 “是,儿媳必定尽心尽力,不让母亲失望。”夙绫心中不满 更甚,她进门的时候,聘礼可都是楚泽自己准备的。 明明都是明媒正娶的儿媳,这差别也太大了,这还没过门呢,若是真的进了门,那自己在这个家,还有站的地方吗? 夙绫想到系统方才的念叨,若是阮拂晓生不出孩子 “你发什么呆?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重重的茶杯落地声,打断了夙绫的思绪。 “母亲,对不起,我刚才没听清楚,您说什么?” 楚老夫人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我说,你既然要帮忙准备聘礼,难免顾不上泽儿那边,他一个男人,怎么能没人服侍? 我院子里的翡翠,一惯贴心,最是稳妥乖巧的人儿,你这便带了她回去,与你一起服侍泽儿,也能帮你分忧。翡翠,还不快出来见过二夫人,给二夫人敬茶?” “给二夫人请安。”楚老夫人身后,一个容貌秀丽c身形略微丰腴的丫头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绯红,手捧着茶盏,低头给夙绫请安,满脸的娇羞之色。 夙绫的脸立刻黑了。 若是喝了这杯茶,这名分算是落实了,这是要让她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夙绫憋了一早晨的怒气,此时彻底爆发了。 她可以忍受这么多刁难,除了因为她需要留在楚家,也是因为她对楚泽有了一丝真心。 可是如果要她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如果是从前,她可以忍受,但现在,她接受不了! 只要一想到楚泽会对别的女人好,会像对自己那样对别的女人,她就嫉妒的要发疯。 夙绫愤怒地抬手,一把掀翻了面前的茶盏,“这茶,我不会喝。” “放肆!”楚老夫人猛地站起身,“你这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难道我这个婆婆,连给儿子赐个人都要经过你的允许?” “母亲,您若是要赐人,就和夫君亲自说去吧,反正,这茶我不会喝,除非我死了。”夙绫的脾气也上来了,礼也不行,转身便要离开。 “简直反了天了,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这么硬气?”楚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把二夫人给我抓起来。” 楚老夫人话音刚落,屋外,便涌进来七八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七手八脚地将夙绫按在了地上。 第132章 楚泽发威 夙绫并不是没办法脱身,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终究没有动作,任由这群粗使婆子将她按在地上,承受着巨大的羞辱。 “给我上家法,打到她听话为止。” 很快有下人端来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乌木色的藤条,上面挂满了密密麻麻的倒刺,看着便让人头皮发麻。 也许真的是对夙绫不满到了极点,楚老夫人难得的纡尊降贵,亲自来到夙绫面前,用力捏起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来。 素日里惯会察言观色c能屈能伸的夙绫,许是真的被楚泽宠坏了,难得犯起了倔,就那么与楚老夫人对视着,眼神不闪不避,闪着凛冽的寒光,让楚老夫人心中怒火更甚。 不过一个丧家之犬,不守妇道的女人,偏她那个傻儿子当宝贝一样的供起来,她今天便要揭下这个女人的一层皮,让她知道,楚家的少夫人,可不是谁都能做的! “你现在若是认错,喝下翡翠的茶,我可以既往不咎,若是再敢忤逆,我便要好好教导教导你,为人媳妇的规矩。” 夙绫索性闭上了眼睛,一句话也不说,一副死磕到底的模样。 “给我打,狠狠地打!” “朱嬷嬷,给我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狠狠地打,打到她明白为人媳妇的本分为止!” 朱嬷嬷有些犹豫,虽然这二夫人没什么背景和靠山,但是二爷可是把二夫人看的和眼珠子一样的,若是她今天打了二夫人,二爷那脾气,会不会剥了她的皮? “老夫人,这,这不妥吧,二夫人毕竟是府里的主子”朱嬷嬷硬着头皮,试图劝阻。 “怎么,现在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楚老夫人怒极反笑,“好,既然你们都不敢动手,那我来动手。” “老夫人何等尊贵的身份,怎么能做这种粗活,还是留给奴婢来动手吧?” 方才被茶杯砸伤,尚在哭泣的翡翠,却自动请缨,望着夙绫的目光,满是得意和嘲讽。 她虽然只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却一直深得老夫人的看重,府里还从未有人敢给她脸色看,这个破落户的女人,还真当自己能勾引了二爷,就拿自己当正儿八经的主子了? 自己给她敬茶,也是给她脸了,既然她给脸不要脸,就莫怪自己不客气了,有老夫人撑腰,她就不信进不了二爷的门! “嗯,”楚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还是你贴心,等你去了你二爷身边,也要这样周到妥帖才好。” “是,奴婢都听老夫人的。”翡翠接过藤条,来到夙绫面前,“二夫人,奴婢手劲有点大,你待会可担待着些,若是受不住了,便和老夫人道个歉,认个错,何苦为难自己?” 说着,她眼神一冷,手中的藤条用力地朝着夙绫身上打了过去。 夙绫闷哼一声,后背上立刻便见了血,倒刺扎进肉里,痛的她几乎想要尖叫。 可她却死死地抿紧了唇,眼中一道杀意闪过,唇边却勾起了一道诡异的弧度。 今天的屈辱,她永生不忘,胆敢欺辱她夙绫的人,都得死! 翡翠一下接一下用力地抽打着,夙绫的身上很快就被鲜血浸透了,她趴在地上,气息微弱,却依然咬紧了牙关,不肯求饶。 楚老夫人皱紧了眉,心里有些为难起来,她其实只是想给夙绫一个教训,杀杀她的气焰,并没想真的打死夙绫,再怎么不喜欢这个女人,也是楚家的儿媳,若是打死儿媳的名声传了出去,那也不好听。 何况,想到小儿子那个混不吝的脾气,他如今对夙绫正是在意的时候,要是把人打死了,那混世魔王回来还不得闹翻了天,恐怕母子之间也要生隙。 可夙绫直到现在,连句软话都没说,她如果就这么绕过她,岂不是自己先服了软?以后就更加压不住她了。 正在楚老夫人左右为难之际,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一身黑色战甲的楚泽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待看到趴在地上,满身是血的女子时,眼睛瞬间红了。 “绫儿,”楚泽奔过去,狠狠一脚将翡翠踢飞了出去,小心翼翼抱起夙绫,心痛的几乎要窒息。 “夫君,你来了”夙绫唇角掀起一抹苍白的笑容,“你不要纳妾好不好?我,我不想看到你有别的女人,你只喜欢绫儿一个人,好不好?” “别说了,绫儿,你怎么这么傻?”楚泽声音有些更咽,“你就算先应下来,我也不会要的,为什么要这么倔强,让自己受伤?” “不,我不答应,”夙绫紧紧抓着楚泽的袖子,声音虚弱却坚定地道,“哪怕是一个名分,也不行,夫君是我一个人的。” “好,是你一个人的,不会有其他人的。”楚泽痛心之余,心头却涌上一丝欣喜,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夙绫真的这么在乎她。 “夫君,这些欺负我的人,我要她们死!” “好,就算你不说,她们也活不了。”楚泽将夙绫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手提着长剑,向着翡翠走了过去。 “泽儿,你要干什么?”楚老夫人连忙呵斥,“你为了一个女人,连母亲的话都不听了吗?” “母亲,我早就告诉过你,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是我心爱的人,是我的命,谁若是想要伤害她,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您为什么,就不能给儿子一条活路?” “你,你”听着这样的诛心之言,楚老夫人捂着胸口,气得说不出话来,有些伤心。 “我的剑从不杀女人,但是今天,我要破例了。”楚泽一剑刺向了吓傻了的翡翠,一剑穿心而过,翡翠还来不及求饶,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楚泽转过身,目光落在那些按住夙绫的婆子身上。 “二爷饶命,二爷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不敢了”眼见上一秒还嚣张的翡翠,就这么断了气,对夙绫动手的这些人,都吓得痛哭流涕,跪在地上拼命地求饶。 楚泽却丝毫不为所动,一剑又一剑,直到最后一人倒在血泊中,才停下手来。 “母亲,您是我的母亲,我不能对您怎么样,但是其他人,往后若是有谁敢对我的妻子不敬,这些人就是下场。”楚泽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屋子里的众人。 第133章 夙弦及笄 朱嬷嬷心里无比庆幸方才自己拒绝了,否则的话,现在死的人就是自己了。 楚泽将夙绫打横抱起,走到门口却又突然停了下来,“母亲,绫儿身子弱,以后逢年过节,我会亲自带她过来给您请安的,平日里这些规矩就免了吧。 还有,我这辈子,除了绫儿,绝不会要别的女人,谁若是再敢有不该有的心思,想要进我的院子,抬出去的,便只能是尸体了!” 夙绫窝在楚泽的怀里,闭着眼睛,心中满是得意,果然,这一局,她还是赌赢了,虽然受了点皮肉之苦,也值了。 她就知道,以楚泽对她的在乎,不可能在她身边不安排人,平日里的无伤大雅的刁难也就罢了,若是她真的被打,楚泽一定会收到消息。 既然她怎么做,老夫人都无法满意,那就彻底撕破脸好了,她就不相信,经过了今天楚泽这一闹,以后这府里,还有谁敢和她作对! 她夙绫,可从来都不是好惹的! 直到楚泽的身影消失在了院子里,楚老夫人才颓然地倒在了椅子上,面色一片灰败。 “贱人,贱人” 夙家 “最近楚家那边,有关于夙绫的消息吗?也不知道我这个二妹妹,过得怎么样了?”夙弦站在窗边,一边修剪着花枝,随意地问道。 “楚家二爷,倒是很宠她的。”林嬷嬷答道。 “哦?”夙弦动作一顿,“其他人呢?” “闹得不像样子,上次楚老夫人想要教训她,被楚二爷狠狠闹了一场,听说楚老夫人身边的人都被楚二爷杀了,如今母子关系几乎降到了冰点,但是这样一来,楚府里,确实没人敢再招惹她了。” “我就知道,我这二妹妹啊,不是省油的灯。”夙弦笑了,她就知道,夙绫不会让她失望的,不把楚家搅个天翻地覆,不会罢休。 “她的行事,如今瞧着,倒是和在府里的做派不一样。”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才是她原本的性子,”夙弦难得耐心地给林嬷嬷解释道,“以前在府里,她处处受制于我,只能伏低做小;如今不同了,有楚泽无条件护着她,楚泽也有这个能力护住她,她当然不需要再掩饰真性情。” “可以前,却没看出来,她这么有手段。” “夙绫从来都不是个简单的女人,以前她在我手下吃亏,不过是因为我们地位的不对等,主君又不喜欢她,纵是她有万般手段,也无法施展。”夙弦摇摇头,“可如今不一样了。” “若是这样,那等她得势后,岂不是对您是个威胁?当初,就不该放她离开。” “不,让她离开是对的,夙绫是个有野心的女人,更不甘心屈居人下,而阮拂晓,更是眼睛长在脑袋上,且瞧着吧,等阮拂晓进了门,还有得闹呢。” 夙弦冷笑,那楚老太婆,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过去她自认自己处处妥帖,都能被她鸡蛋里挑骨头,百般磋磨。 往后阮拂晓进了门,这三个女人凑在一起,不把楚家后院炸了才怪。 况且凭她对夙绫的了解,她定会撺掇楚泽,和楚洛争,往后楚家的内斗,都靠夙绫一个人挑起来了。 她不过是个寻常内宅女子,大事做不了,也只能在这些小事上多费点心思了。 “嬷嬷,你千万别小看了女人的战斗力,有多少大家族,不是从外面被敌人攻破了,而是自己从内部瓦解的。 远的不说,就说大夜朝,要是没有高氏,没准还能再撑几年呢。 有夙绫和阮拂晓这两个女人在楚家,楚家不乱起来才怪,到时候再对付起来,或许会轻松很多,所以我说,放夙绫离开是对的,没准能抵得上一支军队呢。” “姑娘说的是。”林嬷嬷也笑了起来,心中无比欣慰,姑娘的心思,当真是越来越缜密了。 “那咱们需不需要做什么,加一把火?” “暂时先不用,反正我早有安排了,现在还不到时候,”夙弦沉吟了以下,还是摇摇头,“不过让咱们的人一直关注着那边,随时向我汇报。” “喏。” “对了,明天要上山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东西早就备下了,姑娘的及笄礼,老奴一直放在心上,就是感觉有点委屈了姑娘。” “委屈?” “是啊,及笄礼是女儿家一生极为重要的日子,姑娘身份尊贵,及笄礼本应大办,却只能待在一个小小的庙里斋戒焚香。” “这有什么?每家的规矩不一样,”夙弦倒是觉得无所谓,这样挺好的,她还不喜欢那么多人闹闹哄哄 的,再惹出什么事来,怪麻烦的。 夙家一直供奉月神,这个传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自记忆以来一直都是这样,也就习惯了。 夙家女儿及笄的时候,不会像别人家那样大操大办,光耀亲朋,而是要去月神庙斋戒三天,以示对月神娘娘的尊敬。 “如今这世道乱的很,规矩都乱了,各家行事越发随意起来,听说楚家那边,老家主死了,连一个月的孝都不用守,这简直太不成体统。” “孝道不在表面,看的本就是人心。”夙弦略带几分嘲弄地道,“楚老家主和两个儿子本就不亲,就算守着规矩,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罢了。” “唉,若只是规矩乱些也就罢了,可受苦的还是老百姓,到处都在打打杀杀,田地都荒了,没人种,我上次回家探亲,路上看到不少” “不少什么?” “有百姓日子过不下去的,都有易子而食的。” 谈到这个话题,夙弦心情也有些沉重起来,“所以,不能继续这么乱下去了,天下一日不统一,老百姓就没有安定的日子过,但是我没想到竟然严重到了这样的地步。” “姑娘没想到也是有的,各门阀主城的百姓,日子还是好过的,看起来都是一片和乐,不过是粉饰太平罢了。” 夙弦想到自己上次沿途见到的情形,除了叹气,现在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安定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又岂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日子流水般的过,很快便到了夙弦及笄的日子,按照惯例,她一个人都没带,着一身月白色长裙,焚香沐浴过后,跪到了月神庙的月神像前。 第134章 你愿意跟我走吗? 夙弦站起身,揉了揉肚子,好饿,林嬷嬷说的没错,这都是什么破规矩,哪有及笄礼饿肚子的。 可是按照规矩,这三天都是不能吃东西的,因为月神是最圣洁无瑕的,不能沾染俗物,五谷杂粮,都是俗物。 月神山周围都有人把守着,夙弦也懒得为这点吃的费心思,挺一挺就过去了,不过山上是没别人的,在山上走走倒是可以。 沿着小径,夙弦一个人在月下慢慢走着,月神山的景色其实有些萧条,带着点凄凉的味道,不过夙弦倒是喜欢这种有些残破的景象。 唯一有些不自在的是,这月神山上,好像没有什么活物一样,一点声音也没有,安静的有些诡异。 这时,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一道悠扬的的琴音,打破了这份死寂。 夙弦驻足听了一会儿,原来,弹奏的是《四季谣》,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这一幕,仿佛有些熟悉,同样的月色下,同样的两人,弹奏的一曲《四季谣》,只是当初的那仿若谪仙般c清隽优雅的白衣少年,却让她此刻有些陌生起来。 不用于往日的模样,今夜他一身华贵的玄色锦衣,多了几分尊贵雍容,墨色的长发在夜风中飘扬,几乎要与周围的夜色融为一体。 素日里温和的眉眼染上了几分冷厉,一双黑眸深邃锐利,如古井寒潭,周身散发着一种冰冷的气息,唯独指尖下流泻而出的琴音,分毫未变。 也许变了,只是她听不出来罢了。 一曲毕,他站起身,走到夙弦面前,两人相对无言片刻后,他方才开口,“我要走了。” 夙弦了然地点点头,就算他不离开,她也是要想办法让他离开的,他的身份,已经不适合再留在夙家了。 “那,你多保重,你在这里等我,是来向我道别的?”夙弦也没问他是怎么上来的,也许是有什么隐秘的小路,也许是夙琅帮了他,也没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这都不重要了。 对于她来说,江离只是人生中的一个过客,过了,也就过去了。 “不,我不是来和你告别的,我是来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跟你走?”夙弦诧异地望着他,“我为什么要和你走?” 她自认,她从未给过他什么错误的暗示或是承诺,所以江离的问题,让她无法理解。 江离望着她,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的茫然,心往下沉了沉,“阿弦,我今天既然站在这里,就断断不会容忍你再逃避,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当真从未对我动过心吗?” 他的目光压抑而隐忍,却又似带着某种期待,让夙弦有着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却很快坚定地摇头,“没有。” 没有吗? 也许有过的吧?夙弦一直觉得,自己不怎么会处理感情的事,也不太明白什么是喜欢一个人,怎么去喜欢一个人,所有的感情,都是懵懵懂懂,似是而非,连她自己都搞不明白。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现在对战无双是有些好感的,但曾经对江离,真的不确定。 也许当初月下一起抚琴的时候,他为她煮面的时候,有过那么一瞬间,片刻的悸动,但是却太短暂也太浅薄,很快便消散了。 如果没有战无双,如果她不知道他的身份,如果他们一直这样相处下去,也许她会喜欢他吧? 可那只是如果,只是也许。 夙弦知道,自己此刻最该做的就是坚定的拒绝,既然给不了对方感情,就不要让人抱有一丝的希望,这样,对自己对他都好。 “不可能的。”江离却不肯接受这个回答,一向清清冷冷的一个人,这个时候却失态了。 他上前一步,用力地抓住夙弦的肩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我不相信,你真的对我没有过一点点动心,阿弦,你选择战无双不过是为了夙家,不过是因为他有权有势对不对? 我知道,你不会喜欢他的,但是今天他能给你的,我也一样能给你,我会让你有着不输于未嫁之时的风光,你想要的,我也一样会捧到你的面前” “够了,”夙弦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挣脱开来,“你说出这样的话,就足以证明,你根本一点都不了解我,你不仅侮辱了我,也侮辱了你自己。” “江离,别让我瞧不起你,让我对你最后的情分都耗尽。” 她夙弦怎么可能为了家族卖了自己?她若是不愿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勉强她。 她选择战无双,固然不是因为爱,也是自己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却并没有半分心不甘情不愿。 “江 离,有些话,我原本没必要和你解释,但是既然你话说到了这里,我也不妨告诉你,我是心甘情愿嫁给战无双的,没有人勉强我。 而与你想的恰恰相反,这门婚事,是我以命相搏求来的,至今伤都没好全,差点还留了疤,所以,你别再自欺欺人了,死心吧,我这辈子只会嫁给他,绝不会跟你走。” “那若是他死了呢,你也只嫁给他?”江离的脸色苍白的吓人,目光愈发冰冷起来。 “是,若是他死了,大不了我给他守寡一辈子!”夙弦也怒了,冲动的话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有这么诅咒人的吗? 她既然享受着战无双对她的好,就不会再做出那副不甘不愿的矫情姿态,不管在自己的心里,还是在外人面前,她的答案都是只有一个。 她是个护短的人,战无双既然是她选定的未婚夫,她自然也要护着他。 “你就当真那么喜欢他?” “是。” 谁知,这个时候,江离却突然笑了,他原本冰冷的眼眸突然染上了浓的化不开的温柔,宛若月色下的星河,眼角微微发红,给那原本苍白的面容染上了几分妖冶。 夙弦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阿弦,你骗不了我的,你如果真的那么喜欢他,你就不会这么坦然地承认,你说我不了解你,其实我很了解你的。 你对感情,其实比我们所有人都认真,你很难真正对一个人动情,你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对战无双情根深种到了这种地步,所以,你在骗我,你想用这种方法,让我死心对不对?” “随便你怎么想好了。”被人戳穿了心事,夙弦索性也不再辩解了。该说的她都说了,她不欠江离的。 “所以,你骗不了我,你今天,必须和我离开。”江离见劝不动她,突然逼近一步,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那样子,竟是要强行将人带走。 第135章 利用 “放开,你放开我!”夙弦拼命地挣扎着,却发现,江离根本不像他表面表现出的那样文弱,他的力气,竟然比自己要大,要知道,哪怕是尉明烽那样的高手,都奈何不了她。 而更令人惊恐的是,他点了她的穴道。 此处荒无人烟,如果江离将她打晕,沿着小路带走,恐怕三天之后才会有人发现。 毕竟,没人想到他能悄无声息地上来,也没人会想到自己不在了。 想到这,夙弦急了,她必须想办法,先拖延时间再说。 “叶离歌!” 这三个字,成功让江离停下了动作。 “你有什么资格说喜欢我?你若是真的喜欢我,就不会一开始隐瞒身份接近我。 你不但身份是假的,连会武功的事,也一直在隐瞒我。”夙弦原本并不想将话说的这么明白,好歹两人也算相交一场,既然今后注定再无交集,也给彼此留最后一份脸面。 可是现在,却不得不说了,不仅是因为她对江离最后的一丝情分已经消耗殆尽,更因为她要自救。 “红梅对映雪下药的事,为什么会被人发现,成为阮拂晓要挟她的把柄,我记得那天,恰好你进了我的小厨房,为我做了那碗面。 阮拂晓明明是装的,为什么你会替她隐瞒?还有,夙绫中蛊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引我去城外? 这一切的一切,我不说,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到底瞒了我多久,骗了我多久? 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说喜欢我?又有什么资格对我说真诚二字? 所以,你今天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我不会相信你对我的心意,我只会觉得你想要用我要挟战无双和我哥哥,借兵给你,而我,不过是你利用的棋子罢了。” 夙弦知道,江离其实和她有些地方很像,清高c骄傲,绝对容不了这样的诋毁。特别是来自心爱之人的这种污蔑,对他绝对是莫大的侮辱,必定会让他愤怒。 果然,江离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我若是为了利用你,想要兵权的话,我根本不需要费这么大的周折来带你离开,我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夙琅心甘情愿地跟我走。 我强行带你走,很可能要同时得罪了夙家和战家,面临四面楚歌的境地,夙弦,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你不能这样侮辱我对你的一片真心。 我说过,我从不屑于用利用女人的手段来行事,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如果你不是一开始,就抱着利用我的目的,为什么要隐瞒身份接近我,混进夙家?” “我不否认,我进夙家确实有目的,但不是你想的那样,从我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没想过要利用你。” “因为我长得像你娘?”夙弦冷笑,“那你喜欢的到底是我,还是我这张脸,亦或者是,通过我这张脸来怀念你母亲?” 她现在总算明白夙琅为什么想要毁了她的脸了,想必,也有这个原因吧。 “你说你从没利用我,那你做的那些,又算什么?” “阿弦,”江离此刻却反而平静了下来,“感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的,更不是非黑即白的,就算一开始,并不是那么纯粹,可是慢慢的就会变的。 我承认,我确实做了一些伤害你的事,可是那并不代表我对你的感情就是假的。 最起码,我现在对你是真心的,哪怕你没有这张脸,哪怕你不是夙家大小姐,只是街头的一个乞丐,我也依然会爱你。” “是吗?”夙弦冷笑,“可惜,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她一直觉得,这样的话,便是感情里最大的谎言。 若是她没有了这张脸,若是她变成了一个唯唯诺诺的乞丐,那她还是夙弦吗?她既然都不是夙弦了,那他爱的又是什么,这不是很可笑吗? “你不相信我,那你就愿意相信战无双吗?你就那么肯定,他不是在利用你?他对你的感情,就是纯粹的?” “起码他到现在为止,还没利用过我,而你,已经利用了我很多次。” “阿弦,我向你保证,以后我再也不骗你了,我们好好的在一起,你若是想要尊荣,我便给你夺回来;你若是想要安宁的生活,我们便过着闲云野鹤c与世无争的日子,我会好好的照顾你,对你很好很好,所以,和我离开好不好?” “我如果说不愿意,你能放过我吗?”夙弦眼中含着一丝祈求,望向江离。 这是夙弦第一次求他,却是为了离开他。 江离的心,一点点地冷了下来。 “你死了这 条心吧,不管你愿不愿意,你今天都必须跟我走,阿弦,我可以宠你爱你,满足你所有的要求,但并不包括,离开我。” “你如果今天强行带我走,我想我会恨你一辈子。” “那就恨吧,起码你还留在我的身边,恨我也比忘了我要好。”江离完全无所谓了,任凭夙弦怎么说,都不为所动,向着山下走去。 这时,背后突然袭来一道劲风,江离下意识地避开,同时,一道真气击中了夙弦的穴道。 夙弦发现自己能动了,眼睛一亮,趁着江离躲避的时候,连忙挣脱了她的怀抱,用上平生最快的速度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直到撞入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 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战无双,我刚才好害怕。”夙弦声音带着几分更咽,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方才那种恐慌来源于何处。 她不是怕自己会被江离囚禁一辈子,她自认为凭着自己的手段,只要江离有一丝的放松警惕,她就能逃出去。 她怕的是,她现在这个时候失踪了,是不是就永远都不能嫁给战无双了 其实,对这份婚姻,她并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坦然,她内心深处,也是有一丝期待的吧? 战无双还是第一次看到夙弦哭成这个样子,心都要碎了,他轻轻拍打着怀中的少女,似是用尽了平生全部的温柔轻声哄着她。 “好了,乖,不怕了,都是我不好,我来晚了。不过现有我在,没人能再欺负你,更没人可以勉强你做不喜欢的事。” 第136章 暴打 战无双脸上虽然笑着,但心里却已经是怒火中烧,连他都不舍得勉强小姑娘,他江离算是什么东西?居然想要囚禁她,将她变成禁脔? 夙弦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曳地长裙,身上披了一件水蓝色的披帛,白皙如瓷的脸颊上挂着泪珠,竟有几分纤柔楚楚。 她的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袖,微微颤抖着身子,显然害怕了。 平日里看惯了她坚强果决的模样,今日见到她被人欺负,这般哭泣惊惶,战无双心里又痛又怒。 江离远远地站着,看着相拥的二人,看着方才还对他一脸抗拒的女子,就那样温顺乖巧的趴在了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满是依赖。 他从来不知道,她原来也会依赖一个人,他以为她永远都是那样坚强理智冷静的人,不会轻易对人动心,却原来,不是这样 她会对一个人动心,只是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罢了,只是这个人,为什么不是自己? 心,莫名被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填满,像是一把火,瞬间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江离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飞身而起,一掌向着战无双头顶劈了过去,只要这个男人死了,就没办法再占据阿弦的心了! 战无双却丝毫不见慌乱,抱着夙弦轻轻一跃,便避开了这一掌,他一手环着小姑娘的腰,一手打向了江离。 两道掌风在空中对碰,却又消无声息地消散了,显然,二人都有意识地没有闹出动静来。 战无双身形未动,江离却踉跄着倒退了两步,唇角渗出一缕鲜血。 江离受了伤,战无双却并没有停手,身形快速移动,逼近,铁青着脸,一拳头直接凿了过去。 这一拳也不知道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江离唇角立刻溢出了鲜血,闷哼一声,却死死地咬着牙,没发出半点声音。 战无双眼中染上血色,也不用内力,疯了一样地一拳又一拳,毫无章法的对着江离的脸,肚子朝着他身体的每一处,狠狠砸了下去,发泄着心中的愤怒,那眼中的杀意和狠戾,看的夙弦都有些心惊。 起初江离还能勉强抵挡一下,到了后来,他的气息却逐渐地微弱了下去,身上也渐渐被鲜血染红了。 “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夙弦拉了拉战无双的袖子,“算是我全了和他最后的情分,下次若再见面,便不必留手了。” 这一刻,夙弦还是心软了,江离固然可恶,可,到底罪不至死。 而且,她也不喜欢看着战无双这样为了她失去理智疯狂的模样。 战无双眼角有些发红,眉宇间是掩不去的阴鸷,残忍一笑,“我今天,一定要他的命!” 夙弦吓了一跳,她知道战无双这一路走来,必定不会是心慈手软的圣人,手上不知道染过多少人的血,可是,他在她面前,素来都是极好说话,吊儿郎当的模样。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这般嗜血阴冷的模样,像是一头欲要择人而噬的野兽。 她却强行抓住了他已经染血的手,对着他摇了摇头,“不行,他罪不至死,我不想你为了轻易杀人。” 对上她眼中的执拗和坚持,战无双最终还是松了手。 “好,听你的。”战无双虽然很想杀了江离,却不希望让夙弦不开心,更怕自己此时杀了他,反而会让夙弦彻底记住这个人,只能暂时按捺下心中的杀意。 而且,对于夙弦的要求,他向来是不会拒绝的。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你若是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早晚有一天,我会将她抢回去。”江离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虽然气息微弱,却依旧不肯低头。 “你没这个机会,”战无双挑了挑眉,丝毫不见任何胆怯,“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我的女人,我会保护好,不会再让任何人,有伤害她的机会。” “你还真是自信,”江离想笑,却不小心牵动了内伤,咳了两声,“但愿你真能永远护住她,别让我有机会。” 最后,他深深地看了夙弦一眼,转身,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夙弦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两人此时的情形有些不妥。 夙弦尴尬从战无双怀里退出来,轻咳了两声,“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放心不下你,过来看看,本来还给你带了吃的,可惜刚才丢掉了。” “啊?”夙弦哀嚎一声,她好饿的。 不过,可能这就是月神娘娘给她的报应吧?不守规矩,跑出来瞎逛,差点就被人掳走了,吃的,自然也没有。 不过夙弦想了 想,突然觉得哪里不对,战无双出现的,也太及时了吧?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战无双有些尴尬的,不自在地别过了脸,“就在你们吵架的时候来的。” “什么?”夙弦愤怒了,“那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受委屈,却视若无睹?” 夙弦很生气,也很委屈,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刚才有多害怕? 战无双一时有些无颜以对,他没有办法告诉夙弦,他只是想知道她对江离还有多少情谊,想知道江离在她心中是否还有分量,其实对于夙弦对他的感情,他一直都不怎么自信。 特别是那江离,虽然他瞧不上,却长了一张小姑娘都喜欢的脸,还惯会耍些手段,没看那个夙琅就被迷得五迷三道的,万一阿弦也对他动过心怎么办? 看着战无双的神情,夙弦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她在想是不是一直以来自己给这个男人的信心太少了,才导致他总是患得患失? 这样一想,好像也没那么气了。 夙弦突然主动走上前去,抬起头,柔声问道:“战无双,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 “嗯?” “刚才江离要带我走的时候,我其实很害怕,但我怕的不是自己再也逃不出来,我自认为我一定有办法逃出来,就算受制于人,也只是暂时的。 但我怕的是如果他真的带我走了,你会不会伤心,我会不会再也没有机会嫁给你了。” 说完这番话,夙弦的面颊已布满了红晕,这对于她来说,已是鼓足了勇气。 战无双惊愕的抬起头,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心却瞬间被巨大的狂喜所填满。 “阿弦,你这样说是不是意味着你现在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了?”战无双紧张地抓住夙弦的双肩,直视着她的眼睛。 夙弦羞涩地点头,“应该是吧,我想我真的有一点喜欢你了,虽然我自己也搞不明白到底是多少?但是你能再给我一点时间吗?” “傻丫头,说什么傻话呢?我说过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呢。不过,”他唇边的笑容逐渐扩大,“我很开心,我真的太开心了。” 第137章 阵法 “真不知道这山上有什么好待的,你们夙家的先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偏偏让你们及笄的时候在这里待上三天三夜”。 夙弦也很无奈,但规矩就是如此,她也没办法。 “要不我偷偷带你下山吧,等三天后再送你上来,神不知鬼不觉也没人知道,你也不需要在这里受苦,而且我也会担心你。” 夙弦想了想却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吧,也没什么,只有三天而已,我毕竟是夙家的女儿,祖宗定下的规矩,该守的还是要守的。” 而且夙弦重生以来,心中对鬼神莫名也是有了一丝敬畏,虽然并不全信,但是在无伤大雅的情况下也并不想做的太出格。 夙弦不肯下山,战无双也很无奈,但是担心夙弦再受到什么危险,他也一直留在了山上,可是,意外却还是发生了。 在下半夜的时候,夙弦靠在战无双肩膀上,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之际,耳畔却突然传来了轰隆一声巨响,直接将她从睡梦中惊醒了。 “怎么了?”她下意识问道,可待看清楚眼前这一幕的时候,却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这c这”由于太过惊讶,夙弦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天啊,月神娘娘像,竟然倒了。 从前听府里老人说,这月神娘娘的像,已经供在夙家不知道多少年了,好像是有夙家存在的时候,这雕像就在了。 可好端端的,也没人碰它,怎么就倒了?这要是让哥哥知道了,她要怎么交代啊? 夙弦只觉得自己真的是倒霉透了,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能让自己碰上啊 可战无双却和夙弦关注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阿弦,那月神像下面有东西,你发现没有?” “什么东西?”夙弦站起身来,走到近前察看,然后便蹙起了眉,战无双如果不说,她还真没注意到。 原来,那月神像的下方,既然有一个中间凹空的石坛,而那石坛上,画着许许多多奇怪的符号,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虽然夙弦看不明白,可是,却不妨碍她一看到这东西,就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下意识地转过了身。 “这是什么东西?看着让人怪难受的。” 战无双面色有些凝重,又走近了几步,观察了半晌后,方才迟疑着答道,“这好像是一个阵法。” “阵法?” “嗯,阿弦,这阵法我好像在战家的藏书中见到过,你看到的这些,并不是用朱砂画出来的,而是人的鲜血。” 夙弦听了,心中了然,怪不得她方才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这种用人血画出来的阵法,听着便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它怎么会出现在夙家的家庙里,还出现在她们夙家女儿及笄便要参拜的月神像下方? “你知道,这是什么阵法吗?” “我当时虽然在书中见过,却也只是粗略的扫了几眼,忘记了什么名字,只记得,这个阵法,是用来掠夺人的气运的。 但是,气运到底存不存在,谁也不知道,所以,这个阵法也只是个传说罢了。” “没关系,你先说给我听。” “其实这个阵法是个很古老的邪阵,只在传闻中才会出现,通常,是为一个家族来掠夺气运的,因为,要布成这个阵法,需要九位家族血脉的少女,以心头血为祭” 夙弦的脸,渐渐白了。 她好像想起了一件事,一件很久远很久远的传说。 夙家是从商贾起家的,夙家先祖是一位腰缠万贯的盐商,彼时大夜朝还在,江南的盐商豢养婢妾成风,她的这位先祖自然也不例外,听说府中后院养满了姬妾,家中光是庶女,便生了十几个。 可后来,好像发生过一次意外,那十几位小姐在去上香的路上,遇到过一次劫匪,然后,自此失踪。按照常理来推测,应当是凶多吉少了,家主找了一段时间,找不到后,也便放弃了。 从前听母亲提起过这段家史,也只是当做闲谈,谁也不会多想,最多也只是惋惜一句,可是,现在将这件事和眼前的阵法联系起来,夙弦却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深山家庙,夜深人静之时,一阵寒风吹过,夙弦的心头一阵发冷。 “阵法制作完成后,只要让家中女儿,在及笄之日,靠近阵法,阵法便会自动运转,吸取家中女儿的气运,供给家族使用,这样,家族的气运便会日渐昌盛,只是,这些被吸了气运的女儿,下场就不好说了。阿弦,你怎么了?” 战无双连忙扶住了夙弦摇摇欲坠的身子,却发 现她紧咬着牙关,脸色白的吓人,似是一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战无双还从未见到过夙弦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 夙弦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她方才意识到一件事,他们夙家这些年,发展的太快,可是,好像夙家外嫁的姑奶奶,回想起来,却没有一个人有好下场的。 要么便是早早地去了,要么便是整个夫家都败落了,包括前世的她c夙绫c夙琅c夙瑶无一例外,都是悲剧收场。 “我没事,我只是,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你也不要想太多,这件事,你哥哥未必知晓。”战无双了解夙弦的心思,知道整个夙家,她最在乎的人就是夙疆。 夙弦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惨然一笑,袖子中的指甲已经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她的哥哥,夙家的家主,真的会不知道吗? 可是,这些话,她要怎么和战无双说呢? “那这月神像,今天为什么会倒?” “是被反噬了,这种阴毒的阵法,弊端也是很多的,若是截取气运的女儿,气运过高,那也许,就会出现反噬的可能。一旦被反噬,那么整个家族的气运,便会迅速地衰退。” 战无双其实骗了夙弦,并非气运过高才会反噬,还有一个条件是,非夙家血脉,兼之气运过高,阵法才会反噬。 而且,这种反噬的后果,相信没有任何一个家族能够承担,战无双眼中划过一丝讥讽,如果气运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如果他看到的那些东西是真的,夙家真的被反噬了,那么他可以确定,夙家完了! 第138章 孙二小姐(一)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思虑过后,他们二人将月神像复位,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只有夙弦自己心里清楚,她不可能真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三天结束后,她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林嬷嬷早就备好了洗澡水和吃的,夙弦痛快地洗了个澡,喝了点粥垫了垫肚子,然后美美的睡了一觉。 待醒来后,用过正餐才想起来,还有一件正事没有办。 “嬷嬷我让你去查的孙家大姑娘的事,有没有什么端倪?” 林嬷嬷苦着脸摇了摇头,“老奴查过了,但是包括她身边的人也私底下问过,却一点线索都查不出来,林家大姑娘的举动实在太奇怪,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也没听说过他和姑娘从前相识过啊。” “是啊,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奇怪”。 夙弦也头痛了,这件事,虽然孙家大姑娘已经死了,但是就是弄不明白,一直憋在心里也堵得慌。夙弦还是习惯于把所有的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不过姑娘在山上的这几天倒是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 “孙家二姑娘往我们府上投了几次拜帖,想要见姑娘,但是姑娘家庙中祭拜月神的事应该是人尽皆知才对,她这个时候来拜见姑娘就不觉得奇怪吗?” 夙弦想了想随即便笑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这样做无非就是想告诉想告诉我,她很想见我非常想。 若是我不在山上,而在山下的话,她来投拜帖,我若不见拒绝一次,她也无法再二次上门,但我在山上她连投了这么多次,表明了见我的急切之心,哪怕我再不喜欢孙家的人,碍于她姐姐的情面,也要见一见她的。” 林嬷嬷这才恍然大悟,“想不到这孙家二姑娘也是个心思深的。” “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小心,我是不喜欢孙家,但还不至于迁怒,何况我倒也想见见她,或许能从她口中得到什么线索也说不定,毕竟他们是亲姐妹,兴许便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 “姑娘说的极是。” 很快夙弦便接见了孙家二姑娘,孙家二姑娘倒是与夙弦想象中略有不同。 她虽然面容平平,但身上却有一股沉静的气质,并不似孙家人那般嚣张跋扈狂妄,看着便让人不喜,所以甫一照面,夙弦对这位孙家二姑娘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听说孙二姑娘急着见我,有什么事吗?”夙弦开门见山。 孙二姑娘却并不急着答话,先是跪下恭恭敬敬地给夙弦磕了一个头。 “孙二姑娘,这是何意?” “小女只是夙家家臣之女,而姑娘却是主君府上的嫡小姐,按照礼数本该如此。” 夙弦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起来,这孙二姑娘可真是个妙人儿,甭管心里怎么想的,起码面上的礼数是足足的。单从这一点来说,就比他的祖父和他的兄长顺眼多了,也聪明的多。 “孙二姑娘坐下说话吧,映雪,给孙二姑娘上茶。” 孙熙妍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赌对了,夙大小姐果然喜欢守礼的人。 “小女闺名熙妍,大小姐若是不嫌弃,便叫我熙妍便好。” “好,那熙妍姑娘现在可以说说你来此的目的了吗?” “我来的第一件事是为解姑娘心中疑惑。” “哦,那看来孙二姑娘是知道我在烦心什么了?” “我知道大小姐对于家姐的行为极为困惑,故此特来为姑娘解惑。”孙熙妍说着,见夙弦并没有打断他,知道自己的话是合了这位大小姐的心意,心下稍稍安定。 “其实就在战少主闯入孙家杀死了我堂哥在那一晚,我姐姐便对战少主起了倾慕之意。” “什么?”夙弦吃了一惊,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还有这么一遭。 战无双,这家伙还真是个天生招蜂引蝶的货,不过是在弦月城里溜达了一圈,便引着两个大家闺秀为他要死要活。 可问题是,即便她真的喜欢战无双,她又为什么要舍命救自己呢?难道已经对战无双爱到了那种不求回报的地步? 不忍看心上人伤心,所以要拼上自己的性命,救下心上人所爱的姑娘,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夙弦头疼了,她发现自己可能是真的多活了一辈子,完全领会不到这些小姑娘的逻辑,难道不正常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所以夙弦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口,“所以你姐姐就是因为喜欢战无双,宁愿豁出性命来救我?” 孙熙妍却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我姐姐怎么会有那么无私呢?想必我姐姐的为人,夙大小姐也应该有所耳闻,您觉得我姐姐像是那样的人吗?” 夙弦摇了摇头,以她对孙家大姑娘的了解来看,那绝对不是一个这么无私的人,而且听说她在家中甚至与这个唯一的亲妹妹都不对付,常常仗着自己长姐的身份,处处要压人一头。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心甘情愿为了情敌去死?捅两刀倒是很有可能。 “不怕姑娘笑话,我姐姐自小强势,处处要与我争,而因为她是我母亲第一个女儿,嘴又甜,生的也比我好些,我母亲便格外多疼她一些。 我为了过得好一点,从小便学会了察言观色。论容貌,论才情,我都不如我姐姐,但行事却比她谨慎地多,怕她将来会害了我,所以早早在她身边安排了人。 我猜测的真相是这样的,那晚尉明珠曾来过府上,与我祖父密谈过一会儿。 我在她身边安插的探子回报说,我姐姐恰在那时也去了我祖父的书房请安,但最后却并没有进去,反而是听到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后来我留在我姐姐身边的人私下跟我说,我姐姐那晚回房之后一直特别兴奋,嘴里一直念叨着他终于有机会接近夙大小姐,有机会完成自己的心愿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察看着夙弦的脸色,见她并未动怒,方才继续。 第138章 孙二小姐(二) 所以结合那天的情况,我斗胆推测,我姐姐并不知道那猫的爪子上是有毒的,她以为只是稍微受点皮肉之苦。 借此既可以讨好了战少主,又能让夙大小姐另眼相看,或许还有机会真正的走近夙大小姐,如果借此得了夙大小姐的信任,将她一起带去战家,那么她就有机会成为战少主的女人。 否则,以我们孙家和战少主c夙大小姐之间的恩怨,她是怎么样也等不到这个机会的。” 夙弦张大了嘴巴,这谁能想到真相居然是这么狗血的理由?搞了半天,竟然是个误会? 起初觉得不可思议,可仔细想想却又未必不可能,想想夙琅的疯狂,想想尉明珠的执着,这些小姑娘为了这些情情爱爱有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做不出来? 只是这理由也未免太可笑了一些,先不说,那猫的爪子上有毒,便是那猫的爪子上真的没毒,孙家大姑娘为了救她受了些皮肉之苦,她也顶多只会赏下一些东西或者慰问几句,又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夫君和别的女人分享? 而且她夙弦看起来就像那么傻的人吗?是那么好接近好拉拢的?连真心和假意都分不出来? 不过现在人都死了,再说这些也没意思,不管孙家大姑娘的出发点是为了什么,她毕竟为自己挡下了那一爪子,救了自己的性命,这也是事实,所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解开心中的疑惑,夙弦的心情,放松了不少,看向低眉敛目的孙熙妍。 “你是个聪明人,你来见我应该不可能只为了这一件事,现在说说你的目的吧。 不管动机是什么,你姐姐为了救我而死是事实,你又解了我心中困惑,这算是很大的一份人情。 不过我想你应该也清楚,你们孙家的人,我都不怎么看的顺眼,不过对你倒是还好,所以,我情愿把这份人情还到你身上。 只要不太过分的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夙弦没将话说的太满,因为她也怕孙熙妍像她姐姐一样抽风。 “不,熙妍不敢以此挟恩求报,此事皆因我祖父而起,大小姐不追究我孙家罪责,已是极为难得。 我此次来,确实另有事相求,但我是代表我自己,来求大小姐,与孙家无关,更与我姐姐无关。” 孙熙妍是个聪明人,她是绝不敢在这位大小姐面前挟恩图报的,她可不想只因为这一份人情,就让她和大小姐之间的关系彻底两清。 她的意思很明白,夙弦并不欠孙家什么,所以,她是来求人的,是要欠下这份恩情的。 夙弦对她愈发的刮目相看起来,这姑娘,真是难得的人间清醒,这孙家,还真是歹竹出好笋。 “说说看。” 孙熙妍跪下,又给夙弦磕了一个头,“夙大小姐我没有别的要求,我想进夙家军。” “你说什么?”夙弦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要进军队?” 要知道,因为大夜朝女帝当政的缘故,更因为定王府夜氏足足荣耀了数百年,如今各大门阀对于女子干政都是极为忌讳的事,连她进入书房都要找好借口,总是打着夙家女儿婚事的幌子,更何况染指兵权了。 连她都不敢有这个想法,孙熙妍居然想要从军,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熙妍姑娘,你应该明白这件事我做不到的。” 出于对这个姑娘的欣赏,夙弦倒是没有将话说的太难听,只是委婉的拒绝了。 “夙大小姐,我知道您的担忧和顾虑,您放心,我是不会让您为难的。我既然想要进军队,就断然不会以女子的身份进去。”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是” “就是夙大小姐想的那样,从今日起,我不再是孙家的二姑娘,我是孙二老爷养在外面的私生子,因孙大公子的死,不忍孙家绝后,所以将我接回孙家,认祖归宗。” “你胆子还真是大,你可知道这样一旦被发现便是死路一条? 而且就算不被发现,你既要女扮男装进入军营,那么便无法成亲生子,你这一辈子都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 你一个女子待在军营,还要时时刻刻警惕着身份不暴露,承受的会比寻常的男人更多,这些日后的艰难你都想过吗? 你若是现在肯改口,我可以当方才什么都没听到过,其实你完全可以求我为你选一门好的亲事,夙阀的青年才俊可以任你挑选。我不敢保证一定让你满意,但起码会尽心帮你周旋。” “不,熙妍不想嫁人,熙妍只想从军。”看着柔柔弱弱的孙熙妍,却是个极有主意的,对这个看起来诱人的提议,毫不动心。 夙弦叹了口 气,“我能知道你这样做的原因吗?” “我父亲和我母亲其实之间早就没有多少情分了。我父亲在外面另有别的女人,甚至还生下了一个女儿,我父亲对那女人却极为宠爱,若不是因为她生的只是个女儿,上面又有我祖父押着,估计早早的就抬进了孙家,与我母亲分庭抗礼了。 我祖父在的时候还好说,祖父是个要面子的人,会约束着父亲,但祖父眼见没几天好活了。 等祖父一走,我大伯根本压制不住父亲,他也不会去管我父母之间的闲事,我父亲到时候便再也无人可约束,所以我必须要有自己的力量,才能保护我,保护我母亲。 否则,非但我母亲在这后宅里没有好日子过,我恐怕也会成为他联络下属或者讨好各方势力的筹码,哪怕我母亲一向偏袒我姐姐,但那毕竟是生我养我的亲生母亲,我不会让她受到欺负。 更重要的是,我不想下半辈子被作为一个棋子和傀儡一样的生活,即便只是女子,但我也有自己的人生要过。 即便夙大小姐可以为我选一门好的亲事,可是人心易变,谁能保证日后一切都不变呢? 这样的乱世,像我们这样的人家的女儿,本来便是作为礼物送来送去的,与其将命运交到别人的手里,我只相信自己。” 第139章 合作 若不是还要顾虑着自己的形象,夙弦几乎要拍掌叫好了,看向孙熙妍的目光也越发欣赏起来。 想不到孙家还真是祖坟上冒青烟,出了一个孙杰远不成器,一个大姑娘脑子拎不清,真正的珍宝却是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孙二姑娘。 若是孙勇能好好的培养孙二姑娘,想必她是真的能够撑起整个孙家的,可惜了生错了时代,若是生在女子可以从政的大夜皇朝,孙熙妍未来的成就,必定不凡。 这声可惜,是为孙熙妍,又何尝不是为她自己? “你这样做,你的父亲会同意吗?”夙弦并没有问孙二夫人的想法,反正孙二夫人的想法也在这件事上并不重要。 “他当然会同意。” 孙熙妍冷笑,“我父亲这个人一向都是无利不起早,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我祖父的身子不成了,孙家又狠狠的得罪了大小姐,战少主和主君,现在孙家人人自危,我父亲在军中的日子想必也不好过。 如果这个时候大小姐以报答我姐姐的救命之恩为由,将我送进军中,我的身后便等于有了您这座靠山,那么我在军中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何况,哪怕我们孙家没了兵权,但多年的情分还在,看在我祖父的面子上,也多少会照应我一二,我父亲没有儿子,也只能把我当成孙家未来的希望来培养,尽心尽力帮我。 从另一方面来说,孙家虽然没了兵权,但手下的那些人却未必肯乖乖听从别人的调遣,唯有孙家的继承人来收拢他们,是最合适的办法。 我相信凭借我的本事很快就会在军中站稳脚跟,将孙家从前的势力收拢到自己的手中,而到时候反过来对大小姐你也是一种助力,不是吗?” “你还真是,一次又一次地让我刮目相看。”夙弦不得不承认,孙熙妍说的极有道理,而这个想法也让她很心动。 若是从前她是断断不会干这种暗里挖墙脚的事,但经过了最近的一些事,她对夙家甚至对哥哥都不免失望起来,突然觉得其实自己手中多掌握一些东西并不是什么坏事。 如果可以一直相安无事,夙家一直善待自己,她也不会做什么,但若有一天有什么意外,那这边可能是保命的底牌,只是孙熙妍可信吗? 不得不说,前世的经历,还是带给了夙弦极大的不安全感,一旦察觉到一丝丝的危机,便会本能地提防c自保,不敢轻信任何人,哪怕对养育自己长大的家族也是一样的。 似是看出了夙弦心中的顾虑,孙熙妍又郑重磕了一个头。 “大小姐,熙妍可以对天发誓,熙妍虽不才,但信义二字还是懂的。 我既是受大小姐姐的提携,才进入的军中,那身上自然便打下了大小姐的标签,以后,我若是背叛大小姐,我也会受人唾弃。 何况有些事我不说,大小姐也看得明白,夙君非明主,未来的天下如何结局还未可知。 不管是为信义还是为利益,站在大小姐的身后都是我最好的选择,我不是祖父,我对于夙家并没有多么忠诚,我只忠于自己的内心选择。 我并非一定要站在夙家的身后,相比于夙家,我更愿意选择大小姐。” 夙弦想说,其实你高看你祖父了,他对于夙家并没有什么忠诚,张口闭口便是老家主的恩情,但是当夙家被楚阀攻破的时候,第一个打开城门投降的便是他, 不过,是不是如今,谁都看出了夙疆靠不住,想要再找靠山? 哥哥,这就是你一心一意维护的表面的和平吗?你可知道,内里早已是千疮百孔? 但不得不说,孙熙妍这番话确实让夙弦心动了,至于她所说的心意什么的,她不相信也不愿意去探究,但利益才是最永恒的合作方式。 她在军中也确实需要一点自己的势力了,雷明和宋浩轩可能会愿意向着她,但他们俩毕竟都只是小辈,家里做主的终究还是老爷子。 雷老爷子和宋老爷子就算有时候会帮助自己,但归根结底,他们向着的还是夙家。 夙弦不敢肯定,若有朝一日自己和夙家发生冲突,他们会站在哪一方? 不,她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一定会向着夙家,夙疆再不好,也是他们的主君,是他们要效忠的主子,平日里关起来怎么斗都可以,可若是面对外敌,那便是一家人。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而这时由自己一手安插进军中的孙熙妍被显得极为重要了。 至于会不会被哥哥怀疑,夙弦倒是不担心,因为她一直与孙家不合,哥哥只会认为,她是碍于孙家大姑娘的救命之恩,不得不为之。 要骗过 夙疆,并不难。 “好了,这件事我会考虑一下,你回去等消息吧。不过以后若无必要,我们就不要再联系了,若是有事,我会主动联系你的。” “熙妍多谢大小姐,大小姐的恩情,熙妍永世不忘!” 夙弦摆了摆手,说什么永生永世太假了。 孙二姑娘走后,夙弦突然想起一事,那边是当初何风的请求,还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她现在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不过这件事还是要和他说一下的。 “林嬷嬷,你说如果让何风陪我嫁去战家,怎么样?” 从前夙弦没想过,因为她以为宋浩轩一定会陪她嫁过去,但既然宋浩轩已经选择了别的路,她也只能支持并祝福他。 思绪,突然回到了定下婚约的那一日 “你要走?为什么?”夙弦望着面前来告别的少年,心中满是震惊。 她想过他可能不会陪她嫁去战家,但是留在弦月城也挺好的,可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会自请调去边境。 “总是待在一个地方,也没意思,趁着年轻,我想出去闯闯。大小姐,你出嫁那一日,我可能不会回来送你了。” 这一生,都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再见之期。 “那好吧,那你自己小心一点。”虽然不解,可那毕竟是他自己的选择,夙弦无法干涉。 夙弦将他送到了府门,待要转身离去,他却突然唤住了她。 “大小姐!” “嗯?” “我,我可以抱你一下吗?”少年的眼睛里满是忐忑和不安。 “好啊。”夙弦却并没觉得有什么,对于她来说,宋大哥,和她的亲哥哥并没有什么区别。 那只是一个单纯的很温暖的拥抱,那日的阳光很明媚,她却没有看到,在拥抱的那一刻,少年眼角滑落的一滴泪。 阿弦,原谅我,我不想亲眼看着你出嫁不过无论我在哪里,我都会永远永远的,守护着你。 只是换一种方式而已。 第140章 尉侧夫人 “姑娘,姑娘?” “嗯?刚才说到哪了?” “奴婢觉得这很好”,林嬷嬷点头赞同“何风这小子人机灵,身手也不错,对姑娘也算忠心,而且是孤儿,和夙家这边没有什么牵连,也没有后顾之忧,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夙弦也觉得,她身边总要有一个信得过,又有能力的人跟她嫁过去,林嬷嬷和映雪c双胞胎姐妹毕竟是内宅女子,有很多事办起来还是不太方便,必须要有一个能在外走动的男人才行。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你找个时间并将这个消息告诉她吧。 “姑娘就不再见见他,叮嘱些什么?” “暂时不想见了”,夙弦有些疲惫的挥挥手,其实她做出这些决定心里也并不好受,总有种在背叛哥哥的感觉,可是心里那种危机感又迫使她不得不这么做。 她总觉得奚氏对她的态度转变太大,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而这个问题可能就会在将来某一天给自己致命一击,她不得不防。 “对了,大婚的日子定了吗?”夙弦问道。 “定了。是主君和大夫人一起商定的,就定在下个月初八,是个极好的日子。” “大嫂总算是愿意出院子了,”夙弦叹了口气,对于夜氏的做法,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她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所以不肯低头,但是一味逃避,就是对的吗? “大夫人,也是生不逢时。”林嬷嬷对夜氏倒是很同情。 生不逢时,日子也要过,真正聪明的人,是不管在什么样的处境下,都要努力走出一条自己的路。 当初的夜氏倾宸女帝,路又何尝好走?夜氏比起当她的先祖,差的可是远了。 夙弦不反感夜氏的为人,却不赞成她的做法。 她有凤羽军旧部辅佐,又是夙家明媒正娶的大夫人,还有夜氏的余威尚在,不管想做什么,都比一天到晚窝在小佛堂里强。 若她是夜氏,遇上这么一个风流好色又无能的夫君,她一定会架空了他,或者干脆一点结果了他的性命,然后让自己的儿子掌管夙家,然后好好整顿夙家,一步一步夺了这天下。 她前世便是这么做的,虽然失败了,但她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这才是真正的不堕先祖威名,一天到晚对着牌位流泪有个屁用?她要是夜倾宸,看到后世子孙这么不争气,非得气死不可。 不想再讨论夜氏的事,便换了个话题。 “下个月初八”,夙弦想了想,“离现在不过只有二十几天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只是在府里布置一番罢了。 姑娘的嫁妆,是早就备下的,主君另外还会陪嫁5000兵马。 姑娘和琅小姐的嫁衣也是几年前便开始动工的,早就做好了,别说还要二十几天才成亲,便是两天后也是来得及的。” 5000兵马?夙弦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 前世她被楚洛算计,给夙家带来了那么大的麻烦,夙疆还精心为她准备了一万兵马防身。 可这一世,她殚精竭虑帮他,不但帮夙阀平白得了五座城池,用自己换了战家的家传战谱,还帮他稳住了后宅,驱逐了夙绫,叶家与楚家也未像前世那样结盟,夙家更没有背上背信弃义的名声 可她的陪嫁,却足足削减了一半。夙弦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难道她做错了吗? “那便好,这些事便交给你来布置吧。还有一件事,我不在的这三天,夙琅她可有什么异样?”夙弦心中难受,面上却丝毫没露,反而问起了夙琅的事情。 说起夙琅,林嬷嬷脸上的神色便有些不好看,“姑娘还惦记着她做什么?亏的姑娘一直待她那样好,她竟做出这样丧心病狂c狼心狗肺的事情来,为了一个男人连这么多年的情分都不顾了。姑娘可千万别再对她心软。” 夙弦有些烦躁,“我不过问一句,倒引出你这么多话来,我和她之间情分已断,无所谓心软不心软的,只是习惯性的问一句罢了,嬷嬷你要不想说便不用说了。” 夙弦也知道她和夙琅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只是心里说真的,一点都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这几天琅小姐倒是极为安静,和奚少主相处的也不错,看起来倒是真的想通了。”林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答道,她看不得自家姑娘担心。 “嗯,那便好。”听了这话,夙弦也放下心来,她能想通了便好,若是真的错过了奚玮这样一个夫君,她都替夙琅可惜。 事情都解决好了,大半天的 时间也过去了,夙弦伸了个懒腰,觉得又有点困了,便对林嬷嬷道,“嬷嬷,你先去休息吧,我也睡一会儿。” 林嬷嬷却反常的站着没动,反而是一脸纠结的看着她。 夙弦有些奇怪,“嬷嬷,你这是怎么了?” 林嬷嬷吞吞吐吐地道,“其实姑娘在山上的这几天,府里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什么事儿?”夙弦看着林嬷嬷这吞吞吐吐的样子,心下一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c是c是关于尉家的事儿。” “尉家哦”,夙弦拍了拍脑袋,差点把他们家的事给忘了。 “尉明烽犯了那么大的错,又被当众抓了个正着,哥哥一定借此机会狠狠惩治了他们,最起码也得把兵权收回来吧,怎么样?现在这件事进行的顺利吗?” “不c不太顺利”,林嬷嬷脸色依旧很难看。 “怎么了?是不是尉家不肯妥协,难道军中发生了哗变?” “不是,是尉家小姐,那一日主君喝醉了酒,突然非礼了尉家小姐,如今已经将人接近府来,纳做侧夫人了,咱们府中现在又多了一位尉侧夫人。”林嬷嬷知道这件事早晚也瞒不住,索性一咬牙一口气全说了。 “你说什么?”夙弦噌的一下站起身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哥哥真的是色令智昏了吗?尉明珠那样的女人也敢要?他是生怕自己头上的帽子不够绿,还是怕夙家的后宅太过安宁? 好不容易弹压了韩氏,韩氏如今倒是安分了,后宅风平浪静没几天,如今却又出来了一个尉明珠 夙弦的瞌睡一下子全没了,起身便要往夙疆的书房去。 第141章 争执 林嬷嬷见状,连忙拦住她,“姑娘,您别这样,您这样怒气冲冲的去找主君,便是一番好意,也难免让主君看了不喜。 您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和主君开口,别伤了兄妹之间的和气才好,你马上便要出嫁了,在家也不过这短短的二十几天,何必最后伤了兄妹情分,闹得大家都不开心呢。” 夙弦闻言也停下了脚步,突然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我又何尝愿意,在最后这段日子还要和哥哥闹不痛快,但是他这件事做的实在实在是不成体统。” 夙弦的心里满是苦涩,这些日子的一桩桩件件,真的让她对夙疆越来越失望。 曾几何时,他们那样亲密无间的兄妹,如今却是连说句话都要小心翼翼c斟酌再三。 可是现在她却明白,她在夙疆心里,并没有那么重要。从前那样的宠爱,不过是因为她的乖巧无害,两人之间不会有任何冲突罢了。 她一心一意为夙家,为哥哥,为夙家打算,可她的哥哥,却离她越来越远了。 就算哥哥完全不考虑娶了尉明珠,会给夙家带来什么样的后果?那他有没有想过,尉明珠想要害她?他到底有没有把他这个妹妹放在心上? 她本以为,在夙疆的心里,起码她还是比后宅的这些女人要重要的多,只是和他的权势不能相比罢了,可现在看来,显然也是她自作多情,高看了自己。 不,也许曾经的夙弦,是很重要,但那也只是曾经了,不知不觉间,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夙弦最终还是没忍住去了夙疆的书房,不过情绪也已经调整过来,起码脸上已经看不出怒气了。 夙疆见到夙弦过来也是高兴的,让她来到身边坐下。 夙弦走到夙疆的面前坐下,却并没有像以往那样亲切地唤他哥哥,反而冷着一张脸,一句话都不说。 夙疆见状有些差异,“阿弦你怎么了,谁又惹到你了?” “没什么,只是遇到了一件,为难的事。” “什么事?” “孙家大姑娘,为了救我而死,我怎么也该报答一二,所以今天上午,孙二姑娘,便求到了我面前,求我在哥哥面前给他们说话,要给她弟弟在军中安排一个职位。” “她弟弟?”夙疆觉得奇怪,“我记得孙家二房,只有两个女儿啊!” “是孙二老爷的私生子,按说这件事,我确实应该帮忙,毕竟我欠了孙家一条命。 但是我和孙家的恩怨,哥哥也清楚,我实在不喜欢孙家。所以这件事,我说与哥哥听,哥哥就拿主意吧,若是哥哥不同意,我话也算带到了,人情也还了。” 夙疆听后,果然没起疑心,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让人没办法怀疑。 “人家可是救过你的命,这人情怎么能带句话就还了?阿弦,不是哥哥说你,你有时候确实也该大度一些,孙家已经被夺了兵权,孙勇也没几天好活了,过去的恩怨就别再计较了,好歹也给人留一条活路。 我会传话给孙家,让他们家这位公子这几天便可以去军营报道,就在孙老将军麾下,职位便从少将做起吧?” “哥哥你随意吧,这件事,我不想管了。”夙弦明显不太关心的样子,脸色依旧很难看。 “好了,事情解决了,脸色怎么还是这么难看?是不是在山上吹了风,生病了?” 夙弦看着他眼中的关切,心情复杂至极,那件事,哥哥到底知不知道?她真的希望,他不知道。 深呼一口气,夙弦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哥哥,听说你新纳了一位侧夫人,可有这事儿?” 夙疆先是一愣,随即面上也有些讪讪的,“不过都是些小事吧,纳个侧室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不用放在心上?”夙弦提高了声音,“您若是随便纳个侧室,别说纳一个,便是纳100个,我也管不着。 这街上什么出身的都有,哪怕是青楼歌姬舞女,街上乞讨的姑娘,只要你喜欢,都没有问题! 你为什么非要那尉家的小姐?他到底对战无双是什么心思您不知道吗?还是说您想要头上一片绿?”夙弦终归还是冲动了一次,把心里的怒火全部发泄了出来。 “放肆!”夙疆果然怒了,“阿弦,你现在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这种话你一个姑娘家也说得出口?” “这话说出来确实不好听,但若是哥哥不做出来,我又如何开得了这口?” “阿弦,”夙疆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劝道:“你马上就要出嫁了,娘家的这些事你还是莫要再插手了。夜氏如今胎位稳了,也可以重新掌管 中馈,这件事便全交给大夫人和韩夫人阮夫人来操持,你便不要管了。” “看来哥哥还没完全昏了头,知道这件事不能让你新纳的那位尉侧夫人插手,我真是怀疑那个女人是不是给哥哥喝了汤了,让哥哥这样不管不顾的维护她,维护尉家。” 其实那天在宴会上,夙弦便看出夙疆对尉明珠有意思,她哥哥好色,她也清楚,只是并没放在心上,以为经过那一遭,再多的心思也该淡了。 却却没想到夙疆竟然还是着了这个女人的道,这让她怎能不又气又急? “我说过我后院的事,你便不要再管了!” 夙弦看的出,夙疆已经很愤怒了,若是聪明的话,她现在就应该闭嘴。 可是,她今天偏偏就想任性一次,就这唯一的一次,哪怕撕破了脸,她也不想再忍了。 “哥哥以为我真的愿意管这些破事吗?”夙弦深吸一口气,“我有几句话心里话,不得不和哥哥说一说。”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但又是关于尉侧夫人的事,便不要再开口了。” “哥哥纳了尉侧夫人,那对于尉家的兵权,您是如何打算的?” “尉老将军毕竟也是跟着父亲打天下的旧人了,也没犯什么错,这这次的事完全是尉明烽搞出来的,人也已经死了。 人死如灯灭,这断子绝孙的惩罚对他来说也也足够了,得饶人处且饶人,阿弦你就别再咄咄逼人了。” 第142章 暗中较量 “我咄咄逼人?”夙弦险些气笑了,“是我咄咄逼人,还是哥哥为了美色昏了头?哥哥你看一下其他门阀,有谁家的主君做的像您这般窝囊,大半的兵权都交在下臣的手中。 明明有大好的机会可以拿回来,你却丝毫不为所动,您这样到底是图什么?” 夙疆饶是再好的脾气,此刻也忍不住了,他怎么说也是一阀的主君,怎么能让妹妹指着鼻子骂? “够了,夙弦你给我闭嘴,母亲说的果真没错,你现你这规矩当真是该好好学学了,这些天你就别再出门了,好好的给我待在房间里反省,直到出嫁那一日!” 夙疆气得脸色通红,不知是不是被戳到软肋脸上挂不住。 “哥哥不用急着赶我,哥哥不赶我待会儿也是要走的,但走之前我就必须把最后几句话说完。 我知道哥哥一直想维护好夙阀内部的平衡,不想发生冲突,产生不必要的损耗。 但哥哥也应该明白,这样短暂的和平不过是掩耳盗铃,治标不治本罢了。若有一日大敌当前,兵临城下,而你手下的兵却各为其主,怀着各自的心思和打算,都想着保存各自的实力,忙着勾心斗角,又有谁肯真正冲在前面冲锋陷阵? 如果哥哥还想有所作为的话,就听我一言,不管用什么办法,让军中50岁以上的老将,将手中兵权尽数移交到儿孙手中。 一则只有把权力交到自己儿孙的手里,才不会引起他们的强烈反弹,这样才能顺利的完成权力的交接,他们这么大年纪,还占着位子不放,也是怕后继无人,如果能直接让自己的儿孙坐上高位,相信很多人都会愿意。 二来,他们的儿孙若是真正有本事,能坐得起这位子的人,那也便罢了。若是坐不起c压不住场子,那正好给真正有能力有本事的人腾出位置,这样才能打破军中不好的风气,形成一个良性的竞争,提高军队的战斗力。” 如今军中派系分明,各自为政,基本都是靠着裙带关系上位,这样的风气其实很不好,真正有本事却没有背景的人,得不到提拔中的机会,长此以往,便回失去信心。 要么消磨雄心壮志,整日得过且过,不思进取,在营中混日子;要么就彻底离开另投他主。 夙疆震惊的瞪大眼睛,“你疯了?那些人年纪轻轻,有的连战场都没上过,毫无经验,如何能够领兵作战,掌十数万兵马?” “哥哥糊涂,他们如果要上战场,那他们家中的祖辈难道能眼睁睁的看着毫无经验的儿孙去送死,自然要在背后出谋划策。 这样其实真正在幕后指挥的,还是那些有经验的老将,对战局不会有任何影响,但哥哥想要操纵他们却要容易的多。何况,您以为,如今真正还在冲锋陷阵的,还是您所倚重的那些老将吗?他们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不堪一击! 正如您昨天说的那样,如今掌兵权的四大家臣都是跟随父亲多年的老将,还是我们的长辈,一旦发生冲突,哥哥想要说服他们,轻不得重不得,打不能打,罚也不能罚,您这个主君,完全等于被架空。 但是换成他们的儿孙,不仅在军中积威不足,在哥哥面前,也没有办法再摆起长辈的架子,哥哥想要指挥命令他们不要容易的多,这也是第三点,更是最重要的一点。” “还是不行,”夙疆摇摇头,“这些老将虽然有时候强势了一些,但是对夙阀的忠心却是无人能比的,换做那些不知根底的人,未必可靠。” 夙疆并不想冒任何的风险。 “他们都是哥哥一手提拔上来的,是真正只忠于哥哥的人,而且他们在军中没有根基,所能依靠的只有哥哥,又怎么会不可靠?” 何况,老将也未必可靠,孙勇就是很典型的一个例子。为什么每个朝代发展到最后,都要想办法削弱世家的影响力,采用科举取士,就是这样的道理。 大元被大夜所灭,归根结底是被夜家c萧家和林家所灭,这三族联姻通婚数百年,皆是大元朝顶级的武勋世家,这样的例子,纵观历史,比比皆是。 可夙疆,却是个固执己见的人,或者说,他现在已经对夙弦有了排斥心理,自然什么都听不进去。 何况夙弦说的这些,都需要一定的时间,万一中间出点差错,这个风险他冒不起,还是求稳比较好。 所以,夙疆敷衍地点了点头,“好了,这些事不是你一个女孩子家该操心的,我会留意的。” 夙弦叹了口气,见他的模样分明就是没听进去,却也不想再说什么了,转身离开了。 她说这些,本来就没指望夙疆能听进去,不过是求个问心无愧罢了。 说她虚伪 也好,矫情也罢,亦或是真正的冷血,十几年的抚养疼爱之情,她不可能真的眼睁睁看着夙家走向末路而一言不发,但是,也仅仅如此了。 至于最后结果如何也只能听天由命,她是人不是神,没有办法让所有人都听她的,也没有办法让所有的事情都按照她设想的那样走下去。 阮家 “高嬷嬷,夙弦和战无双的婚期可定下了。” “定下了,就定在下个月初八,与您的日子隔得也不远。” “不远?”阮拂晓沉下了脸,足足差了一个月了。 “这种事有什么好比的,又不是谁先出嫁谁便能过得好,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阮拂晓抿紧了唇,是啊,不是谁先出嫁谁便能过得好,但是夙弦要嫁的男人却要比她嫁的男人好。 楚洛除了家世,还有什么能和战无双相比的?长得和战无双根本没法比,特别是听说他如今还断了腿,如果不是要借助楚家的势力才能复国,她说什么也不会委屈自己嫁给这样的一个男人。 可是,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她选中的男人被夙弦抢走了,她没的选了。 夙弦,夙弦,我绝不会让你好过的! “高嬷嬷,你替我跑一趟战家,见一下我那个族姐,有几件事我要交代给她去做。这件事极为重要,必须要你亲自跑一趟。 还有,不管怎么说,我不想差的太远,你去跟父亲说,让他去跟楚家那边协商,将婚期至少提前半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做很多的事情,也足够夙弦在战家站稳了脚跟,而我只有嫁到楚家才有力量和她抗衡,所以我必须要早一步嫁过去。” 第143章 大婚(一) !g一 “我们毕竟是女方,这样上赶着并不好,容易让楚家说闲话的。” “说闲话?有什么闲话好说?他们连一个丧家之犬的庶女都能明媒正娶,娶做二夫人,我这个阮家正儿八经的嫡小姐她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说起来我那大皇姐还真是气运滔天,命不该绝,什么时候都能绝处逢生。 被夙弦赶了出来,族谱除名,千里迢迢跑到楚家找男人,不但能光明正大进了楚家的大门,还能让楚二爷把她放在心尖上宠,当真是好命啊。”阮拂晓语气不善,心里极为不平。 为什么她们每个人都那么好命?明明自己才是天命之女不是吗? 可是她们为什么都能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都能得到自己夫君全心全意的爱,而自己的婚姻从一开始便是个悲剧? 真的不甘心,可是还是那句话,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现在命再好又有什么用?殿下忘了,娘娘早就在她的身上下了蛊虫,想要控制她,还不是轻而易举? 还是那句话,笑到最后才是赢家,最后她得到的一切,都会是殿下的,且让她们去争,去斗,殿下等着便是。” “是,我会等着,等着看她们的下场!” 夙绫,夙弦,这两个贱人,她等着她们向自己摇尾乞怜的一天! 日子流水似的过,很快20多天的时间便过去了而夙弦也正式迎来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与战无双的大婚。 一大早,夙弦便顶着惺忪的睡眼,被林嬷嬷从被窝里拉了出来。这种时候,也只有林嬷嬷敢于直面夙弦的起床气了。 “做什么,好困啊,让我再睡会。”夙弦半阖着双眼,打着哈欠,不满的嘟囔道。 “我的小祖宗,还睡呢,当心误了吉时。”林嬷嬷很无奈,姑娘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贪睡,叫不醒人,也只能招呼着其他几人将半睡不醒的夙弦丢到了浴桶里,整整换了三遍香汤,确定浑身洗的香喷喷的,方才将她抬了出来。 这一番折腾下来,夙弦也清醒了过来,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她要大婚了,她要嫁给战无双了! 夙弦被林嬷嬷按在镜子前,林嬷嬷拿起梳子,给夙弦梳着头。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很快,一头如墨青丝高高的绾成一个繁复华丽的发髻,戴上凤冠,接下来,便是穿嫁衣了。 夙弦爱不释手的抚摸着那碧绿色的嫁衣,嫁衣是在叶天骄来夙阀之前就做好了,据说是府中所有绣娘,整整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做好的。 碧绿色的流光锦缎上,用金银丝线交错绘出一只展翅翱翔的九尾火凤,阳光隔着窗棱洒在嫁衣上,火凤似是被赋予了灵魂一般,在阳光下流动着夺目的流光,特别是凤尾上镶嵌的珍珠,折射出银白的光泽,与那五彩的流光交相辉映,整只凤凰仿佛瞬间活了一样,带着一种惊艳世俗的美丽,满室生辉。 映雪几人小心翼翼的捧起嫁衣,花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方才替她穿好,长长的裙摆层层叠叠铺陈开来,绿色的波浪层层起伏荡漾,随着她的脚步移动,一点点的流动着,起伏着。 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情不自禁的止住了呼吸,太美了!与其说这是一件嫁衣,不如说是一件艺术品,更为贴切。 特别是这件嫁衣穿在夙弦的身上,竟不知道是人装点了衣服,还是衣服为人增色三分,所谓倾国倾城,绝代芳华,不外如是。 夙弦素日里也很美,但是向来不喜欢太过华丽的装束打扮,衣着也多以简约大方为主,今日这样盛装打扮起来,直教人移不开眼。 “姑娘今日可真漂亮,战少主见了,一定会喜欢的。”林嬷嬷看着身着嫁衣的夙弦,禁不住感慨,眼眶却红了。 透过这一幕,她似是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个人。不同的是,那人自出嫁那一日,心便已经死了;而她的姑娘,一定会幸福的。 “嬷嬷,您怎么哭了?”夙弦不解地为林嬷嬷擦去眼角的泪水,“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都要高高兴兴的。” “是,高兴,嬷嬷就是太高兴了,真没想到,还能活着看到姑娘出嫁这一天。” “呸呸呸,不吉利,嬷嬷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要长长久久地陪着我才好。” 夙弦将头埋在林嬷嬷的肩上,眼里满是依赖,对她来说,林嬷嬷就像她的母亲一样,不,比她的母亲还要亲近。 “好,老奴一定 多活几年,将来姑娘有了自己的孩子,还要看着小少主成亲,小小姐出嫁,就像今天一样。”林嬷嬷想到那样的场景,眼里满是憧憬。 “嬷嬷”夙弦气恼地跺了跺脚,脸上迅速爬满了红晕。 “好了,吉时快到了,姑娘还要去拜别主君和夫人,还是莫要迟了才好。”映雪见姑娘害羞,连忙站出来打圆场,将早就准备好的羽扇递到了夙弦手中。 夙弦双手平举至胸前,手持羽扇,遮住珠帘后的面容,在江念和江慈姐妹二人的搀扶下走出了房间。 屋外,是早已等候多时的打扇侍女,她们皆穿着同色的浅蓝色裙衫,手中各持着一把约有半人高的羽扇。 六扇在前面开道,夙弦手持一柄红色羽毛搭配孔雀翎的扇子,扇子正中间镶嵌着一颗正红色的宝石,手柄处,是红色的流苏系着金色的珊瑚珠子,随着夙弦的走动,耀眼的金色和红色在阳光下摇曳生辉,很是好看。 夙弦在侍女的搀扶下,走过回廊,来到正堂,就在门前,恰好遇上了一身深绿色嫁衣的夙琅。 二人在门前静立了一瞬,夙琅侧开身子,微微福身,让开一条道路,示意夙弦先进。 按照礼数便是这样,夙弦也没推辞,便先一步走了进去。 正堂里,夙疆和夜氏坐在上首,夙弦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圈,奚氏并没有出现。 她这个亲女儿出嫁,奚氏竟然连面都不露,竟是厌烦她到了如此境地?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夙弦还是禁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算了,就这样吧。 !一ver 第144章 换人 !g一 “夙弦拜别哥哥嫂嫂!”夙弦在房间正中央跪下,给夙疆和夜氏行了一个大礼。 “好好,阿弦快起来。”夙疆今日看上去心情倒是不错,脸上挂满了笑容,“以后嫁到战家去,一定要孝敬公婆,和睦妯娌,好生服侍好夫君,万万不可如在家中这般任性,知道了吗?” “是,夙弦谨记哥哥教导。”夙弦垂下头,低声应是。 夙疆又絮絮叨叨说了些礼节性的话,夙弦方才站起身,心中有些酸涩。 不管他们兄妹之间,有多少隔阂,但是即将离开的一刻,她还是希望,哥哥以后能好好的。 毕竟,再见便不知是什么时间了。 夙弦起身的一刹那,夙琅走到她身旁,刚要跪下,夙弦眼角的余光无意间撇到了少女白皙光滑的手臂,神情便是一僵。 她记得,夙琅对猫毛过敏,极为严重,手臂上的红疹子,没有几个月的时间是消不了的。可这不经意露出的半截手臂,却光滑白皙,连一丝瑕疵也无。 夙弦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拉过身旁同样身着嫁衣的少女,夺过了她手中用以遮面的扇子。 隔着隐隐约约的珠帘,虽然看不清楚少女的面容,但却能一眼便辨认出来,这人绝不是夙琅。 夙弦毫不留情的扯过少女头上的凤冠重重的砸在地上,可凤冠下的这张脸却让她震惊的倒退了几步,怎么会是夙瑶? 而珠帘下的夙瑶,早已是满脸泪痕。 “这是怎么回事?琅儿呢?为什么会是你出现在这里。” 处在震惊中的夙弦尚且不知该如何反应,夜氏却已经从主位上冲了下来,狠狠的抓住了夙瑶的肩膀,厉声质问道。 夜氏本就对韩氏母女没什么好感,以为这件事又是夙瑶搞出来的鬼。 夙瑶却一声不吭,只是流着泪摇头,望着夙弦,眼里写满了乞求。 “好了,这件事便不要再追究了,这不关瑶儿的事,是我和母亲的意思。”夙疆见场面闹成这样,只得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夙弦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哥哥,为什么?” 同样震惊的还有夜氏,“夙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琅儿怎么说也是你的亲生女儿,是你的嫡女啊,你何苦如此作践她,将她的婚事也要拱手让给一个庶女!” 夜氏气得几乎要发疯,若不是尚有一丝理智存在,几乎要抓着夙疆的脖子怒吼了。 “够了,你们都给我闭嘴!” 夙疆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说起来这件事你们俩都有错。夜氏,你身为一个母亲却不好好管教自己的女儿,让我夙家堂堂嫡小姐竟在大婚前做出这种与人苟和私奔的丑事,此事一旦传出,我夙家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但凡你不要整天只知和我怄气,对她多管教一点,今天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还有你夙弦,我信任你,将整个内宅都交给你打理,既然早知道夙琅和江离的事,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若你早一点告诉我,我便会有了防备,让人严加看管起来,怎么也不会让夙琅在这个时候突然跑掉,让我夙家丢尽了颜面,如今若是夙瑶不代替她嫁过去,你让我拿什么和奚家交待? “什么?琅儿跑了?这怎么可能呢?”夜氏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今儿天不亮,琅儿的贴身婢女就跑来告诉我,琅儿已经消失了一夜了。自昨天晚上她接到江离的信之后便跑了出去,然后再也没回来,事情还不够明白吗?” 夙瑶身后,秋锦“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要命地磕头,“奴婢知错,都是奴婢的疏忽,主君饶命,夫人饶命” 秋锦此时心中满是绝望,原本为了不让人发现端倪,主君才饶了她一条性命,让她陪着瑶小姐嫁去奚家,她还有一条活路。 可如今还未出夙家大门,便被拆穿了,她这条命,是保不住了。 “把她拖出去,乱棍打死!”夙疆一看这个婢女就心烦,若不是她替夙琅隐瞒了这么久,夙琅也不知道跑的不见人影。 他不能拿夜氏如何,对夙弦这个刺儿头一样的妹妹更是无可奈何,难道连一个婢女都处置不了吗? “哥哥,今天毕竟是我的大婚之日,见血不吉利,求您替我考虑一下,就算您真的要打死她,好歹过了今天。”夙弦叹了口气,觑着夙疆阴沉的脸色,也不敢给秋锦求情,只能拖着了,是死是活,看她自己造化吧。 “不会的,怎么会这样?琅儿一直都很乖巧的”夜氏不可置信地低喃,整 个人显得失魂落魄。 这一刻,她突然很后悔,若是她能多关心女儿一点,她也不会连女儿的心思都看不出来,更不会让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她的琅儿 夙弦也不敢相信夙琅竟然能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可是想到夙琅对江离的执着和疯狂,却也开始不确定起来。 可是江离,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他不是早已经走了吗? 想到江离临走前那抹诡异的笑容,夙弦觉得周身阵阵发冷,她绝不相信江离是突然喜欢上了夙琅才诱她私奔,他到底有什么阴谋? 琅儿,她现在很危险! “不,主君,琅儿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夜氏紧紧地抓住夙疆的手,脸上难得的流露出一丝脆弱和哀求,“或许或许琅儿只是出去有一点事,结果被人挟持了也说不定? 对!就是这样的!主君,趁着时间还没过去多久,你快派人去把琅儿追回来,她现在或许很危险。”夜氏苦苦哀求道。 “将她捉回来?你难道想将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吗?那我夙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不,哥哥,嫂嫂说的其实也有道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私下里换人,将夙瑶嫁过去总是不妥当的。 不如先找到奚玮,将事情告知他?今天的大婚对外便说是为我和战无双准备的,然后我们再私下偷偷叫琅儿找回来,再让她和奚玮成亲。奚玮对琅儿痴心一片,我想他是愿意等一等的。”夙弦也不愿意就这样放弃了夙琅。 “不用了,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从今日起,夙家在没有夙琅这个女儿,对外便说她突然得了重病死了,瑶儿就代替他姐姐嫁到奚家去。以后瑶儿便是大夫人的女儿。” !一ver 第145章 无力 “不,我不同意。”夜氏摇头,“我的女儿只有琅儿一人,我绝不同意任何人抢走我女儿的东西。你不肯找,那我就让凤羽军去找,我的女儿,我来保护!” 说完,夜氏也不待夙疆反应,挺着大肚子向外走去。 她在这一刻,方才醒悟过来,她亏欠女儿的,太多了。琅儿,你等着娘,娘一定会救你的! “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夙疆见夜氏又是这样一副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样子,重重的一拍桌子,怒而起身,一把抓住了夜氏,“若不是你整日里跟我赌气,自己关在院子里不出来,儿女也不好好教导,琅儿疏于管教,何至于会像今日这样,你现在知道心疼了,你有资格吗?” 也许是盛怒中的夙疆没控制好力道,也许是7个月身孕的夜氏身体太虚弱,总之,毫无防备之下的夜氏被扯得一个踉跄没站稳,就这样摔在了地上。 “嫂子,”夙弦惊呼一声,连忙扑上前去查看,夜氏捂着肚子,脸色霎时惨白一片,一脸痛苦的跌坐在地上,嫣红的血液顺着她的裙角流了下来,很快便染湿了地面。 “快去找府医!”夙弦连忙招呼人去请大夫,夙疆也有些慌了,虽然对夜氏不满,但是对她肚子里的这一胎还是很看重的。 夙疆将夜氏打横抱起,便向里屋走去,夙弦也想跟上,却被夜嬷嬷拦住了。 “大姑娘,老奴知道您是真心关心我家夫人,但今日也是您的好日子,不因为夫人的事而耽误了吉时,夫人定然也会过意不去,这里这么多人呢,您还是别进去了。新娘子若沾染了血腥也是晦气。” 夜嬷嬷一直对夙弦这个大姑娘很有好感,这满府里,也唯有夙弦能入得她的眼,自然不想因为夜氏的事耽误了夙弦成亲,何况,夙弦也没必要进去。 林嬷嬷也跟着劝了几句,夙弦也知道,自己跟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自己也不会医术,所以便也点了点头。 她现在心里挂心的,其实还是夙琅的事,而且 夙弦瞥了一眼满脸是泪的夙瑶,“瑶儿,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喜欢奚玮了吗?姑姑以为你真的明白了。 夙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还是一个劲儿的摇头。 “你别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你嫁到奚家去不会幸福的,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呢?”夙弦几乎都可以预见夙瑶悲惨的未来,那绝对是重复她上辈子的命运。 不得夫君的欢心,名不正言不顺,还是个庶女,一个人在后院郁郁寡欢,受尽婆家刁难和蹉跎,甚至连一个妾侍都能爬到你的头上,这样的日子真的是夙瑶想要的吗? 此刻,夙瑶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姑姑,不是的,我是冤枉的,父亲和祖母将我母亲关了起来,我母亲c我母亲知道奚玮不喜欢我,不想让我去受气,为了反对这件婚事被父亲打伤,如今已经病得起不来床了。 如果我不肯乖乖的嫁到奚家代替夙琅,那我母亲就没命了,姑姑你救救我母亲吧” “你说什么?哥哥将韩夫人打伤,还拿她的性命来威胁你?” 因为这些日子,夙弦被夙疆变形的禁足,待在房间没出去,她也赌气没关注外面的事,谁知道,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夙弦发现夙疆还真是能一次又一次的刷新她的心里的下线,每次她以为已对他足够失望的时候,他总能做出令她更失望的事情来。 哥哥他怎么能如此狠心?韩夫人好歹也是服侍过他多年,被他真心宠爱过的女人啊,还为他生下了夙瑶,为他怀过一个孩子。 何况,这一世的韩氏,还真的没来得及做出什么恶事,他竟然说打就打,说杀就杀? “父亲现在满心满眼里只有那个尉明珠,尉明珠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父亲都会摘下来给她,听说这件事便是尉明珠出的主意。”提起尉明珠,夙瑶眼睛里全是恨意。 她从没这么恨过一个人。 尉明珠 默念这个名字,夙弦心中亦是充满了愤怒,可此时便是再恨也拿这个女人没办法。 说白了,她从前能针对韩夫人,倚仗的还是夙疆对她的信任。 而如今夙疆已经摆明,旗帜鲜明地要站在尉明珠的那一边,她一个马上就要出嫁的女儿又能拿他如何? 其实,男人没那么傻,女人在后宅斗来斗去,使劲千般手段,自以为自己很聪明,其实最终还是要看男人愿不愿意相信。从前的韩氏如此,如今的尉明珠亦是如此。 单看夙疆愿意宠着谁,喜欢谁,他就相信谁。 只是不知道尉明珠到底有什么魅力,竟然能让从不 将女人放在心上的夙疆这样的维护。 所以夙弦知道,她拿尉明珠没办法,而她也同样救不了韩夫人。就算她能强行将韩夫人带走,然后呢? 而且,夙家的事,她真的不想管了。 “瑶儿,我救不了你的母亲,你也看到了,哥哥是不会听我的。”夙弦叹了口气,声音中有些无力。 夙瑶颓然地垂下了头。 “但是我有一句话要叮嘱你,如果你嫁去奚家的结局不可避免,那么不要耽于情爱,奚玮冷落你也没有关系,一定要把自己能抓住的东西都抓到手里,女人并不是只有靠着情情爱爱才能生活下去。 或者你也可以耐心的等一等,等姑姑会重新让你得到幸福。” 夙弦想,很快,这天下便要开始真正的乱起来,只要战家能够得了天下,她就有办法将夙瑶救出来。 那时夙瑶年纪应该还不大,她完全可以重新为夙瑶选一个夫君,不求大富大贵c位高权重,只要能真心待她,护她一世安稳便好。 夙瑶见状,也没有再纠缠,只是流着泪点了点头,短短的几日不见,她似乎也在一瞬间长大了许多,明白这世上有很多事都是无奈的。 其实夙弦的心里还有另一重的担心。 她能认出夙瑶,那么对夙琅情真意重的奚玮,真的会分不清夙瑶和夙琅的区别吗? 如果在大婚上这件事被人拆穿了,那么夙家才是真正的颜面扫地c无可挽回。 夙瑶未来的路,又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