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妃动华京》 第一章 这就死了? “命中克夫”的穆长萦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在出嫁前竟然把自己“克”死了。 穆长萦,南商吉地定远将军府嫡女,本来无忧无虑的在吉地的军营马厩里喂马,却意外收到了当今皇帝莫帝的指婚圣旨。圣旨上,当朝皇帝的弟弟煦王莫久臣成为了她素未谋面的夫君,而她作为将门之女却只成为了他的小妾。穆长萦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朝中奸臣看中,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卷入赐婚当中。 可是她的父亲穆章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他本就不喜欢这个女儿,就是因为她的娘亲才会让整个将军府都乌烟瘴气,沦为吉地乃至整个南商家长里短的笑柄。纵然穆长萦的母亲范云英已经逝世多年,这份恨意都没有从穆章的心头消减,反而是看到自己的女儿与她越长越像而心中窝火。再加上穆章的二夫人冯氏经常吹枕边风,也加剧了穆章对穆长萦的不满和冷落。 既然朝中有意连自己都不待见的女儿,那何不如就将她送去华京,等她嫁入煦王府不仅让自己的耳朵根安静,还能够与那权势滔天的煦王府结为亲家关系,拉近吉地与朝中的关系。穆章在吉地将军府二十余年来没有一刻是不想着回去华京,纵然偏僻之地做了半个主人,还是向往华京的繁华与风景。 相比穆章对华京的向往,出生在吉地从未去过华京的穆长萦对那个地方没有任何的期待。在她的印象里只有母亲的唉声叹气和久久无法平复的噩梦,还有父亲对她们母亲冷眼厌倦,以及姨娘对她的轻蔑冷笑。 不过,穆长萦并非是个怨天尤人的姑娘。她早就知道父母二人关系不好,父亲对自己更是冷淡。所以她从小就学会察言观色,从小到大都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低调到尘埃里。尤其是母亲去世后,穆长萦更是很少与家人相处,最多的生活之地就在军营里的马厩,与父亲的养子穆之昭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所幸她天生乐观,也不乐于参与府中争斗,更是无感家中继母对自己的冷嘲热讽和妹妹的无理打趣,反而是落得一个清净。可是纵然穆长萦知道自己不受家里喜爱,也没想到会被父亲亲自推出去与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成婚。而这个人正是朝中只手遮天的莫久臣 莫久臣是什么人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那个玩弄人命如蚂蚁的奸佞,那个不择手段的当权者暗杀,弹劾,排除异己即便穆长萦远在吉地也能够时常听到关于莫久臣的残忍听闻。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同意了莫帝的赐婚,迎娶了一个连认识都不认识的她听说莫久臣年纪轻轻在府上已经有四个夫人了,现在还要娶妻,那与好色之徒有什么不一样不过想想似乎又说得通,不过是娶个妾嘛他堂堂执掌天下的煦王爷还会在乎一个女人认不认得 穆长萦不是没想过要逃婚,可是她能逃去哪里赐婚圣旨一下来她就被父亲锁在房间,并派了重兵把守。冯氏说的对,即便她逃了,那后果就是将军府就要落得个满门抄斩,她那不是逃婚而是践踏了莫久臣的颜面。他煦王的脸面可是比将军府的任何一条人命都珍贵。 穆长萦还想过去找穆之昭出主意。可是穆之昭前脚就被调去边境巡逻,根本不知道这个消息。边境危险,奉旨巡逻。穆长萦怎么可能让穆之昭为了她慌张而回,抗旨离开战场。 将军府没有男子,穆之昭是定远军一位参将的儿子,因为参将战死,穆章便将两岁的他抱回来,换名穆之昭,意味着他将来要继承将军府。这样重要的人,穆长萦怎么可能忍心毁了他她这么喜欢穆之昭,怎么忍心让他一失足成千古恨 所以,在穆之昭没有回来之前,穆长萦便在赐婚的催促下直接上路去华京,走上去大婚的路。 大婚前夜,穆长萦入驻鸿胪寺西院客馆,没想到一场大火烧了鸿胪寺西院客馆,同时也烧死了穿着嫁衣的她。这场大火将房屋连片而燃,火势迅猛,整整烧了一个黑夜。守卫鸿胪寺的禁卫军纷纷传水灭火,也压不住漫天的火光。 人群之外,穆长萦明日大婚的新郎莫久臣就站在大火之外,紧紧看着这场突如其来打乱他所有计划的大火。他转动着右手拇指上的象牙扳指,听禁卫军声音发抖的来报大火无法扑灭,蹙起眉头。 在穆长萦的记忆中,大火来的十分突然。她还沉浸在来到华京大婚的悲伤中,还在想穆之昭应该还不知道她被强行送上前往华京的路上了吧,他还在想这次回来要给她带什么好玩的东西。 正在她哀愁之际,房屋瞬间大火侵袭。火焰如同火龙,迅速吞噬这间屋子。凭借着以往的逃生经验,穆长萦慌张之余立刻将红盖头浸湿掩住口鼻准备冲出火场。可是让她想不到的是,她房间的门窗竟然被锁死,奈何她用身体狠撞也丝毫不动。 大火烧到她的裙角,房屋横梁接二连三的落下 。穆长萦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敲门,甚至不顾被呛死的可能性大声呼叫。可是火势蔓延,她的所有求救都被吞噬的无影无踪。 穆长萦不想死,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完成。 她还没有痛骂那个强娶她的煦王莫久臣。 她还没有调查出母亲死的真相。 她还没有见到她的之昭哥哥。 她还没有 华京煦王府内,一位女子在侍女的帮助下换上与夜色相同的披风准备从煦王府后门而出。 “小姐,您可想好了”扎着两团子发髻的粉衣小侍女终归是不放心让自家小姐自己出门。 准备出门的女子系好身前的披风带子,温柔且坚定道:“王爷已经给我非常大的退让,我何德何能得到优待,若是继续负他,连自己的良心都过不去。更何况” 女子抬头看着月色,曾几何时,她是站在自己的爱人身边共同赏月,甚至许下过私定终身的诺言。只是皇家诺言注定是一盘散沙,风一来,沙就散了。 “我们本就不可能了。”女子拉紧披风,回身摸了摸小姑娘的脸,说:“等今夜过去,一切都将回归正常。桃溪,我们应该认清命运了。” 说罢,女子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转身离开,消失在夜色中。 华京城中有一个非常有名的湖名曰浣南湖,与白日湖边的热闹不同,夜晚的浣南湖安静而神秘。 穿着黑披风的女子就站在湖边,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今夜的星星特别的暗淡,看来它们都知道有些事情见不得光就是见不得光,亮不起来的命运终归是亮不起来的。 “柳小姐。” 一声称谓打断女子的胡思乱想,她低下头双手交叠在身前,转身过来,看到来人脸色露出诧异。 “就你自己” 来人男子身穿白色宽袖长袍,头戴着白纱帷帽,透过白纱还能隐约看到男子额头两侧放下的两缕秀发,将夜色的中的此人映的更阴柔一些 “柳小姐。”男子顿了一下:“应该是煦王妃。在下是奉殿下之命,前来替殿下赴约。” 柳扶月向男子身后看了一眼,果然没有看到其他人,她看向男子冷静道:“恐怕不是殿下约我,而是先生你约我吧。” “煦王妃何出此言” “这里是浣南湖,是殿下与我情定之地。殿下约我想要了却情谊,选在这里又不出面,这种绝情之举,他做不出来。可是先生不同,你是殿下手里的刀,我是殿下皇位之路上危险的隐患,你肯定要与我相谈,告诉我,只有我答应放手殿下,大家都能保命。” 男子微笑着,丝毫没有被揭穿的窘迫,反而十分坦然:“煦王妃说得对。不是殿下约你而是在下约你。殿下太子位不稳,你又是煦王正妃,夜里见面终归是不合适的。更何况,既然是断情,由我这个外人出面更为妥当,这样你们的感情才能做到当断则断。” 一个是太子,一个是煦王妃。 一个是侄儿,一个是亲婶婶。 这样的身份和伦理,早就是柳扶月与太子莫声文之间抹不掉的鸿沟。二人都知其中要点,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柳扶月依旧保持着端庄:“先生今日出现在这里,应该与殿下说过了。” “说过。殿下知其危,但是依旧固执。他总想着,等他继承大统,必定排除万难将你安置身边。” “殿下幼稚。”柳扶月苦笑:“且不说大统之位是否安定,单是煦王便是他难以翻越的大山。当我踏入煦王府那刻起,人和尸体便都是煦王爷的了,无论太子功成还是功败,我都没有资格站在殿下身边。” 男子深深叹气:“若是殿下如煦王妃一样通透便好了。” 柳扶月摇头:“其实今夜我也已经做好与殿下断情的准备。” “哦”男子略带惊讶。 “就算是殿下不约我,我也早已经想寻个机会与他说清楚。”柳扶月抬头直视男子的眼睛:“正如你所说,我是煦王妃,是殿下的亲婶婶。我的身后是煦王府和柳家,殿下的身后是万里江山。我们的感情就像是豪赌,我和他都赌不起。” 柳扶月的话正中男子下怀,如此,他也免去不少苦口婆心的劝说。果然与柳扶月说这些道理要比与太子说要方便很多。柳家女子尚且识大体,可惜他的殿下却依旧看中情爱。 “我听说,煦王妃的生母魏氏带着一份非常重要的东西嫁入柳家,她的这个很重要的东西就在你的手中。”男子话里有话:“煦王妃可否拿出来” 柳扶月是对太子有情不假可不是任人摆动的单纯少女。东宫的野心摆在那里,她自然知道此时的白衣男子说的是什么,更知道手里的东西危险远比用处重要的多。况且,她依旧答应与莫久臣尝试相处成为夫妻,那么将来可能威胁到煦王府的东西,她自然不会交出。 尤其是是给眼前的人。 “拿出来作甚给殿下”柳扶月说:“我已经与殿下情断,我的亦或是我母亲的东西可就不能交给殿下。以免将来有人说我与东宫有染,落不得好下场。” 男子微眯双眼,知道柳扶月难以说情,竟不知道她如此不通情理。一旦恩断义绝,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这对殿下有好处。”男子指出非常重要的一点。他不相信柳扶月绝情如此之快,太子就是她情感上的弱点,青梅竹马之情可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柳扶月双手拢在身前,转身看向湖面,她盯着平静的湖水,微风吹来的凉意也让她的心沉入湖底:“我与殿下绝情这一刻起,便是政敌。” 东宫与煦王府之间的矛盾无从化解,柳扶月分得清什么是感情,什么是立场,什么是自保,什么是狠心。 男子对脾气硬的柳扶月非常不满:“煦王妃的意思是,你手里的东西会给煦王了” “那是我的私事。” “涉及朝堂哪有私事” “涉及煦王府就是私事。”柳扶月说:“既然是我先放弃殿下,还劳烦先生回去告诉殿下。情已至此,恨我也好,怨我也罢,已经不是一条路的人注定无法携手前行,更何况是江山政敌。一将功成万骨枯,谁都可能是那堆白骨。” 朝中乃至天下之人都知道,朝中两大政敌就是莫久臣的煦王府和高家的相国府。莫久臣只手遮天,高家拥护太子莫声文权势浩大。这两人都只是试探过程中,一旦谁撕开了口子那便是咬住动脉,直至对方鲜血流尽。这样的狠厉,不是他们之下的所有人都能够承受的住的。 男人警告她:“带着不详之物,你会死” 柳扶月笑的伤怀:“为了殿下和柳家我已经一脚踏入了煦王爷给我设计的死局里,心死了身死又如何。” 空气中沉默了一会儿,只能听见风吹动树枝的声音。莫久臣的贴身侍卫南旧亭出现在树梢处观察不远处湖边的动向。柳扶月站在湖边,在她身后应该是有一人,只可惜此人被挡在树的后面,南旧亭因为要把持距离所以不能向前,自然是看不到王妃身后的人是谁。王爷让他只跟着王妃不要打草惊蛇,故而南旧亭只能隐藏的蹲在树梢处。 “煦王妃觉得殿下会如你一般狠心,直接断情毫不留恋”男子站在柳扶月的身后,透露凶光,眼含杀气。 柳扶月太了解莫声文的性情,说到绝情,他似乎还真的不如自己。 “他是太子,自然要学会冷酷。相信先生会找到方法让他与我断情。” 男子轻笑:“王妃说的对,我确实有办法。” 说罢,男子杀心四起,他轻轻走上前双手狠狠向前推 一个身影被狠狠的推入湖水 柳扶月不会游泳,突然落水的她直接入下湖内,她大叫一声本能向上扑腾想要求救。但是她来不及说一句话,头部立刻受到重击。昏迷和沦陷立刻将柳如风淹没在湖水里。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人居然敢推她入水 “我的办法就是只有你死了,殿下才能忘记你。”男子扔掉手里的木棍将最后一句话告诉给了柳扶月:“煦王妃好走。” 说完,男子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去。任何一个阻止太子之路的人,他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以,哪怕是殿下的心上人 南旧亭大惊,手握腰中长剑不敢冒失,等看到隐藏在树旁的人离开后,他迅速跳下树来到湖边,看到湖面上飘着的王妃,他立刻入水将人救起。回到岸边,他用手指试探已经昏死过去王妃的鼻息,幸运的是还有生机。 人应该能活吧。 与此同时,在鸿胪寺,一场漫天的大火越烧越烈。 第二章 这就重生了? “水。”穆长萦口渴的要命,大火焚烧了她的身体,炙热难耐,呼吸疼痛难忍。一股清流从她的嘴边慢慢渗入到口腔里,滋润了她的喉咙一路向下,洗掉灼烧。 这是生命之源啊穆长萦发誓,一定要将这口水的主人视为救命恩人。 穆长萦恢复神智微微开口不断地喝着嘴边递过来的水,待解了渴她才缓缓的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一个粉的身影转身而去。忽然她转身过来,惊讶又带着惊喜的眼神迅速靠过来,随后在她耳边想起一阵抽泣的哭声:“小姐,您总算醒了。” 这声音真好听。 穆长萦想。可是这么可爱的声音为什么要哭啊 “小姐,你终于醒了。呜呜呜” 小姐 醒了 这是 穆长萦感觉自己躺在一个非常柔软的床上,这种柔软是吉地将军府自己闺房的床远不能及的。她努力的让自己清晰起来,耳边的哭声更甚。 “小姐,你可是吓死桃溪了。” 桃溪 吓死 这又是 穆长萦的嗓子很是疼痛,疼痛的神经不断刺激着她,终于让她睁开眼睛,视线渐渐聚焦,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间屋子,一间装饰的文雅,素净,还带着淡淡药香的屋子。屋子不小,干净整洁,只是因为房屋紧闭所以略有些闷,可是即便是闷也挡不住屋子里的清寒之感。如此,房间的主人一定是个高雅而又清冷的女子吧。 “啊”穆长萦动了一下,身体上的酸痛瞬间袭来,不禁让她倒吸一口气。 “小姐。”女孩子声音带着担心和害怕。 紧接着穆长萦的视线从屋子变成了床顶。她的视线移到床头一个女孩圆乎乎的小脸,一双大眼睛含着泪忽闪忽闪的。 挺可爱的一姑娘。 “小姐,你总算醒了。”女孩子看到床上的人已经慢慢恢复意识,立刻叫门口的太医进来。 穆长萦此时脑袋一片浆糊,头疼欲裂同时又一片空白。不一会儿,耳边只有姑娘吸鼻子和太医翻医药箱的声音。手腕被翻过来出来给人家把脉。房间又是一片沉寂,似乎都在等着把脉的结果。 片刻后穿着太医服的太医如释重负:“桃溪姑娘,莫要担心。娘娘已经无碍了。” 娘娘 无碍 谁能告诉穆长萦,这都是些什么 太医离开。穆长萦看着那个哭着的小姑娘来到床前,握住了她的手。 “太好了,小姐,你没事了。”喜极而泣莫过于此 穆长萦:“” 一定是梦绝对是梦一个临死前回光返照的梦 穆长萦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又骤然睁开,这次是完全的精神过来。但是,床顶那块白纱是什么手上的触感是什么屋子里的中药味道又是什么 穆长萦微微侧头看着一旁的小姑娘,艰难开口:“你是谁” 小姑娘愣住,眼角还挂着泪珠,诧异道:“小姐,您不认识我了我是桃溪啊我是你最疼爱的桃溪啊呜呜呜” 桃溪 最疼爱 小哭包 穆长萦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不过显然是不认识这个叫桃溪的小姑娘的。但是此时她可不知道这是什么处境,还是得先问问,不过需谨慎。 她咽了一下嗓子,润一下自己的喉咙,艰难的说:“别哭了。我现在脑子一片空白,你说说,现在是什么时候我是谁” 现在是启经十七年。这里是南商都城华京煦王府。 这具身体叫做柳扶月,是鸿胪寺卿庶女出身。两年前,也就是启经十五年,以正妃的身份嫁给当场皇帝的胞弟煦王莫久臣为妻。昨夜柳扶月与人有约,却不小心跌落至湖,被莫久臣的手下南旧亭所救。本来已经危在旦夕险些断气,终于扛过了一夜恢复过来,成了这副模样。 穆长萦很是平静的听完桃溪的简单讲述,嗯了一声。 桃溪担心:“小姐,你有没有想起来啊。王爷说您脑子可能进水了,难道真的影响了您的记忆” 王爷煦王府的王爷莫久臣 他脑子才进水了呢 穆长萦的嗓子很是疼痛,实在说不出太多的话来,轻声道:“我有点累,你先去休息吧,我睡一会儿。” 桃溪刚才已经听到太医说千万要让自家小姐好好休息,听到自家小姐这么说,她肯定不敢打扰:“好的,小姐。桃溪就在外室,您有事叫我。” 穆 长萦点头,翻过身去,闭上眼睛。 桃溪走到门口回头担忧的看了一眼,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儿,不过应该是小姐身体还没有恢复所以才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吧。她退出房间后,缓缓的关上了门。 关门声一响,穆长萦立刻睁开眼睛。脑子寻思开始回想自己在火海里的遭遇,又开始想这具身体的身份。想来想去,只总结出了一个结论。 她含恨而死穿越到了已死之人柳扶月的身上,从原本待嫁给莫久臣的妾侍变成了与他成亲两年的正妃。 简而言之就是,她又阴差阳错的入了煦王府而且还是莫久臣这个王八蛋的正妻 “啊嚏”莫久臣打了一个喷嚏。 身后的南旧亭向前一步:“王爷,没事吧。” 莫久臣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南旧亭说:“天气阴晴不定,要不王爷就不要去鸿胪寺了。有华小侯爷在,完全可以放心。” 昨日鸿胪寺大火烧死来华京成亲的穆长萦,今晨正妃柳扶月又因为落入湖中危在旦夕。莫久臣若是不亲自看看什么情况,还真以为他能够如此忍气吞声 “有人想放火烧死本王的新娘,阻止本王成婚。本王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莫久臣目光如冰,寒气逼人。 “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穆长萦思索了半天终于自顾自的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首先,谁敢烧她穆长萦 穆长萦,吉地定远将军嫡女,虽然定远将军不过是个五品武将,但穆家一直驻守东北边境吉地,维护一方治安,抵御外敌侵略,是南商不可或缺的重要驻守,就连朝廷也要给几分薄面,谁敢动她而且穆长萦是受莫帝圣旨赐婚奉命嫁入煦王府,虽说是妾,但也是权倾朝野莫久臣的妾,是谁都能招惹的吗还死在了出嫁前夜,这不是打莫久臣的脸吗 其次,谁敢让这具身体的主人柳扶月坠湖 她可是三品大臣柳家的女儿,还是莫久臣的正妻,堂堂正正的煦王妃,谁敢疏忽 所以,思绪敏感的穆长萦立刻就意识到,这不简单,非常不简单,简直 穆长萦打了个大大的哈气不简单 夜色降临,穆长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这一次她是真的睡了个好觉,许是有了劫后余生的安心,这才让她卸下所有的紧张和不安,好好的休息。可是她面临的问题依旧不少,煦王府以及这具身体就是最大的问题。 “小姐,您睡好了吗” 穆长萦转过头去就看到胖乎乎的小姑娘,她记得白天见到她的时候,小姑娘自称桃溪,她又叫柳扶月为小姐,想来就是柳扶月陪嫁的娘家丫头。而且看她紧张哭泣的小模样,应该与柳扶月关系非常好,至少是主仆情深。 “桃溪”穆长萦试着叫小姑娘的名字。 桃溪以为自家小姐终于缓过劲儿来,坐在床边连连点头:“是桃溪是桃溪,您清醒一些了” “” 穆长萦抬手想要坐起来,桃溪见状立刻伸手来扶,帮助她靠着身后的软垫坐起来。 “很抱歉,桃溪。”穆长萦决定暂时先不能够向桃溪自爆身份,她现在的脑子非常混,找不到头绪前她只能先借用柳扶月的身子:“我的脑子还是有点混乱。” 桃溪摇头:“没关系。大夫说了,小姐落水很有可能受到惊吓影响记忆。这个没关系,您可以慢慢恢复的。” 若是柳扶月能够回来那就太好了,可是现在 穆长萦低头看着比自己还要纤细白皙柔软的手指,这是属于柳扶月的身子,她现在只能借用了。 桃溪心疼的和遗憾的样子立刻显露出来,后悔道:“早知道,昨天夜里奴婢肯定不会听小姐的话让你一个人出去。” 穆长萦敏锐的听出桃溪说出的几个字。 落水,昨夜,独自一人出去。这些都应该与柳扶月突然灵魂消失了有关。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穆长萦只能顺着说:“是谁将我救出来的” “是南侍卫。” 南侍卫应该就是桃溪说的莫久臣的心腹侍卫南旧亭了吧。 桃溪没有看出自家小姐脸上的疑惑,继续说:“昨夜鸿胪寺大火,南侍卫本应该是跟着王爷去救火的。可是他却将您抱回来,您浑身湿漉漉的,听南侍卫解释才知道您落水了。” 穆长萦迅速归拢消息。既然这个姓南的是应该跟着莫久臣去鸿胪寺的,就说明这个侍卫应该是很受莫久臣的信任。而且他中途还能够去救柳扶月,可以说明他被莫久臣安排来守护柳扶月,莫久臣很信任南旧亭,信任到可以将王妃的性命交给他。 这个南侍卫在煦王府中应该很有地位。 穆长萦掩饰自己对南侍卫的不熟悉,装作诧异:“鸿胪寺大火” 桃溪点头:“嗯。听说是鸿胪寺西院 大火,本来要嫁入咱们王府做艺羽夫人的吉地穆家小姐在大火里丧生了。” “丧生嘶”穆长萦一个激动扯痛了头上的伤口。 桃溪见到连忙关切:“小姐,没事吧” 穆长萦摇头,比起伤口痛她更担心自己怎么就被确认丧生了 “确定丧生昨晚没有人将我她救出来吗” 桃溪说:“具体的情况奴婢不清楚。早上听回来的府兵说,鸿胪寺的大火烧了一夜,整个西院连排的房屋全部烧毁。昨晚住在西院的所有人没有一人逃生出来。” “悉数烧死”穆长萦不可置信。西院的人不仅有送她出嫁的定远军将士,还有前来迎接的煦王府府兵,竟然全部烧死 桃溪不确定的说:“说是尸体遍地,这两天的主要任务就是确认尸体。这件事直接影响咱们煦王府,圣上大怒,要煦王爷亲自去查真相。所以煦王爷才不得不暂时放下小姐,没有及时过来看望。” 桃溪一边说着一边看自家小姐的脸色,她可是担心自家小姐因为煦王爷没有看望落水险些失去性命的她,让自家小姐不开心。因为她知道,自家小姐这次可是要好好与煦王一起生活,夫妻二人千万不能有隔阂才是。 只是桃溪不知道,自家小姐已经变成了昨夜被烧死的穆长萦。穆长萦才不在乎什么夫妻关系,她在乎的只有鸿胪寺的那场大火。 穆长萦想了又想,说:“这个穆长萦怎么说也是煦王府未过门的夫人,她的意外死亡必须重视才是。” 桃溪说:“的确如此。如今府上的侧妃和两位夫人都不在,确实需要您来处理后事。” 穆长萦看了一眼桃溪,理所当然:“柳我是煦王妃,四夫人意外而亡,我当然要知晓这些才对。” 她必须要知道鸿胪寺大火的后续,这样她才能随机应变才是。 “话虽这么说,可是小姐”桃溪似有难言之隐:“您可能忘了,煦王府的当家主母是侧妃娘娘啊。” “醒了” 莫久臣带着南旧亭刚回到煦王府就听到柳扶月醒来的消息。他站在前厅看向西北方向的朱雀榭皱起眉头。 南旧亭道:“王爷可是要看看王妃” 莫久臣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忙着鸿胪寺西院的大火。这场大火烧死的是他煦王府的府兵和未过门的赐婚的穆家小姐,更是烧了煦王府的脸面莫久臣可以不在乎谁的命,但是他的颜面任何人都不得侵犯 只是他没想到昨夜连柳扶月也会出现了意外,如果他没有派南旧亭一路尾随于她,恐怕今天早上就要有煦王府正妃与新娶的妾室尸体摆在一起的场景了。 莫久臣漫不经心的摸了一下右手拇指的象牙扳指:“看,当然要看。” 穆长萦还在于桃溪慢慢了解昨夜发生的情况。她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干燥的喉咙,接着说:“你说你昨天没有陪我出去很后悔” 一提到昨晚,桃溪满是后怕:“是啊小姐。您大晚上的要独自出门,奴婢怎么能放心可是您说您要见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十分隐秘,不能让奴婢知道以免让奴婢乱了您的事。奴婢就不应该听您的话,应该跟您出去的才是。这样您才不会又受伤又落水的。” 穆长萦继续战略性喝水。 这么说,就连贴身侍女都不知道柳扶月要去见什么人,看来柳扶月做的事定然是隐秘又有危险。关于这一点,应该只有柳扶月自己知道了。不对,还有一人,那就是与她见面之人。 “王妃,王爷来看您。”穆长萦正在推算就听到门外传来清透的男子声音。 桃溪站起来说:“小姐,是王爷来了。” 说罢,不等穆长萦说什么,桃溪开心的去开门。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比小姐和王爷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更高兴的了。 穆长萦可是没有桃溪那么开心,她浑身紧绷,警惕的看向来人的方向。桃溪单纯再加上沉浸在自家小姐无碍的喜悦中,所以十分好骗。可是莫久臣不同,他那双眼睛可是狠毒的很,在他面前要是稍有不小心,肯定会露出马脚穆长萦担心而又害怕,面对这样一个未知的恐怖,她该怎么办 正想着,穆长萦便看到来人。 真青色暗纹宽袖长裳,半披长发头顶墨发束起,身形挺拔且欣长。阳光透过窗子晃在他的脸上,白皙的肤色带着立体的五官,让人移不开眼睛。可就是这样一张称得上俊美的脸却有一双能够吞噬人的眼睛,他双眸如深渊,总感觉有暗流涌动,漆黑而不可探测。 “看样子已经清醒了。”莫久臣声音低沉还带着一丝懒洋洋的意味。 穆长萦恨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犯花痴,现在是与一个阴曹地府级别的夺命判官说话,要谨慎小心才能活命,要更加清醒才是。 “嗯。”穆长萦简单的应和一声。 莫久臣上下打量了一下坐在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唇色惨 淡,纱布缠绕着额头凸起的红肿,眼神里还带着一些软弱。柳扶月向来刚硬,能够露出如此柔弱的一面实在是罕见。 “你们都出去吧。”这话是莫久臣对桃溪和南旧亭说的。 桃溪和南旧亭不敢停留,行礼后退出房间。 穆长萦忍着要去拉桃溪的手,开始为自己即将独自一人面对莫久臣而默哀。 莫久臣坐在一侧的软榻上,手指随意动了动桌上的水杯,说:“人见了” 见什么了 穆长萦迅速打起十二分精神,绷紧神经:“嗯。” “话都说了” “嗯。” “他如何回复” “”穆长萦口干舌燥,下意识想要抬起手里紧握的瓷杯准备喝水,到了嘴边才发现杯里的水早就喝完了。她放下瓷杯就看见面前出现一个装着水的新瓷杯。她抬起头,就看见莫久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面前,见她不接杯子还向前递了一下。 “谢谢。”穆长萦下意识的说了句感谢,将手里的瓷杯与莫久臣手里的瓷杯做了交换。 莫久臣拿过空杯放在桌上,不以为然的说:“你是本王的王妃,如此外道被别人听了去,不妥。” 穆长萦真想抽自己两嘴巴。真是说多错多,她并不知道柳扶月与莫久臣的相处模式,可千万不要露了馅才是。 莫久臣重新坐回榻上,拿出一个干净的新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昨日可还记得如何落水” 穆长萦眼睛转了转,心虚道:“不记得了。” “为何不记得”莫久臣喝水。忙乎了一整天,他确实是劳累。 不记得就是不记得,哪里那么多为何再说,那是柳扶月,她怎么知道柳扶月是怎么落水的当然,这是穆长萦自己心里的抱怨,嘴上可不敢说。只能随便编个理由:“头痛,不想去想。” “是不想想这件事,还是不想想那个人” 是不知道这件事,也不知道那个人穆长萦发现,莫久臣咄咄逼人的样子还真是讨厌,可惜了他那张看似通情达理的脸了总这么躲避也不是办法,应该直面主动出击才是。 穆长萦抬头看向莫久臣,说:“我怎么落水的,王爷不知道” “哦本王应该知道” “我是夜里落水,南侍卫当场救下,他不可能不向王爷禀报我落水的原因,王爷又为何多此一问与其说我为何落水,我更想知道南侍卫为何出现在那里” 被子底下穆长萦紧紧攥住衣角。这是她与之昭哥哥学的,在不知道如何回答问题的时候要反客为主对对方发问,掌握话语权,这样才能躲开问题,并且给对方制造难题。 莫久臣微愣,绝对没有想到柳扶月会对自己来这么一问。他饮尽杯中水,道:“本王为何派旧亭过去,你会不知道” 糟了莫久臣怎么把问题又甩回来了穆长萦只知道扔问题给他,可是没有学怎么应付又问回来的问题啊 穆长萦只能迅速回顾桃溪给自己讲的那些话,咬着牙硬着头皮说:“王爷办事,我哪里知道的那么多。” 柳扶月与莫久臣不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如履薄冰,说不定,拌嘴的事时常发生。她只要活过今天就行,剩下的只能慢慢琢磨了。 莫久臣把玩着手里的空杯,道:“柳扶月,本王没有闲情逸致与你继续兜圈子。你需要告诉本王,你答应本王的事是否能够做到” 柳扶月答应了他什么啊 莫久臣进一步说:“承诺二字可不是随口说说的。” 承诺 穆长萦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炸掉了柳扶月与莫久臣之间肯定是有了协商好的秘密,这个秘密到底是有多秘密桃溪会知道吗 “既然是承诺,我自然会遵守。”穆长萦全凭一口气吊着自己,不让自己害怕的瘫倒过去。 “好。”莫久臣的手指一顿,放下空杯,站起身来:“本王就看柳家小姐什么时候能够开始实行你的承诺。” 第三章 见到尸身 从来都没有这么无语过。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是穆长萦就是对莫久臣怕到不行。难道这就是对未知的恐惧。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心虚可是不心虚不行啊,穆长萦根本就不是莫久臣的对手。就在刚才,穆长萦都怀疑自己在莫久臣的眼睛里被千刀万剐很多遍了。他这种凌厉的眼神,可不是她能招架的了的。 所以现在她只有一个办法。 “王爷。”穆长萦将手里的瓷杯放在床头的方桌上,看向莫久臣,虚弱道:“我答应的事从来都不会食言。只是我现在” 砰的一声。 莫久臣眼睁睁的看着穆长萦闭眼昏过去,身体沉重,昏倒的自然。只是她昏倒的时候头都撞到了床边的柱子,应该磕的不轻。莫久臣不信柳扶月如此耍赖,竟然用装昏来躲避问题。不过这样也好,他可有的是时间对现在的柳扶月一探究竟。 莫久臣不顾已经在床上背对着他疼到呲牙的人,转身就出去房间。穆长萦心里对他一顿意见,还真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他的王妃都已经昏倒了,他不仅没有帮忙叫大夫,还慢条斯理的离开房间,甚至都没有叫桃溪进来看看她的情况。她严重怀疑,莫久臣与柳扶月不仅是关系冷淡,说不定已经关系不好到极点。说不定柳扶月的死就是莫久臣做的,还假惺惺的救她回来,谁知道是不是他没有杀成柳扶月,现在不得不救她性命。 “王爷,鸿胪寺那边传来消息。”南旧亭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 穆长萦正想着移动一下身子,听到鸿胪寺三个字,立刻原地不动,耳朵竖起。 南旧亭说:“柳壬已经将所有人的尸首全部挖出,一共十七具尸体,不多不少。” 十七具。也就说定远军的八人还有煦王府的府兵八人全部患难,而剩下的一个就是穆长萦的尸体 穆长萦心头一紧,她的尸体居然出现了,她这就死了 “需要现在去认人吗”南旧亭继续问。 “不急。”莫久臣的语气依旧平静如水:“让当宁找个有能力的太医过去检查尸体,我们先入宫。” “是。” 外面的两人渐行渐远,穆长萦什么听不到了。她重新躺在床上,捂着刚刚撞到床杆的头,这种痛感无时不在提醒她。自己的尸身已经是死亡的状态,而她的魂魄现在就在柳扶月的身体里。她果然遭遇了不可置信的情况,难以解释。 连夜进宫。 “王爷。”南旧亭随着莫久臣的脚步来到王府外的马车旁:“王妃她真的已经清醒了” 莫久臣嗯了一声对南旧亭说:“车上说。” 南旧亭随着自家王爷入宫都是骑马在车侧,这次能够入马车,说明王爷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马车开始行驶,有条不紊的向皇宫驶去。 “昨晚你确定没有看到是谁将柳扶月推下去的”莫久臣至今也想不通。即便世人都清楚他与柳扶月关系一般,可是柳扶月毕竟是煦王妃。他不知道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推他的人坠湖。 南旧亭回答:“是。属下只是看到一个白色身影趁着王妃不备将人推下。属下无法暴露身份,救王妃的时候耽搁了一会儿,以为王妃还能扑腾两下,可是没想到推人者竟然将王妃打晕,导致王妃无法自救。” 说到此时,南旧亭十分愧疚。他作为煦王府的第一侍卫,明里暗里之中杀人无数,早已经对死亡这件事很是麻木。可是柳扶月不同,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煦王府的正妃,虽然平日里两人没有多少交集,可是身份还是足以让南旧亭多一些在乎。 莫久臣转动着拇指的象牙扳指:“你确定她死了” “尚存一口气,可是气息微弱,不死也要没了半条命。” 所以南旧亭才怀疑屋子里躺着的到底是不是柳扶月,她都已经是要死之人却苏醒极快,不到一天时间便可以精神清醒,实在不是丢了半条性命的人该有的状态。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莫久臣扶额休息,一天一夜的忙碌让他来不及休息,现在又要进宫面对莫帝的询问,他顿时感觉到头疼:“就先让她养着就好,这几天煦王府还真离不开她。” 目前煦王府离不开的女人装昏已经结束,她坐在床上看着桃溪抱来一堆的册子放在自己身前的小木桌上。看着打开的册子里记录着数不清的字迹,本就是受外伤的头此刻更疼了。 “桃溪,这些都是什么”穆长萦忍不住的发问。 桃溪一边抱来其他册子,一边说:“小姐,您忘了按理说今日是王爷与那穆家小姐的大婚之日,现在鸿胪寺出了状况,大婚不成,该把这些贺礼送回去才是。这些都是贺礼的名单,等着您确认呢。” 穆长萦扶额:“桃溪,我才苏醒过来就要做这些” 桃溪的大眼睛水灵灵的眨了眨,疑问道:“小姐,您以前就是喜欢速战速决的。而且这次王爷成婚还是您亲手料理,您说过什么事都可以耽搁,唯独大婚不行。” 以前的柳扶月虽然不是当家主母,但是该她做的,她从来就是尽快解决从不拖泥带水。有过好几次都是她还生着病来处理王府的内务,即便是桃溪阻拦她也不同意。久而久之,桃溪也不敢阻拦自家小姐行事,只能做到尽快帮忙,让她能够尽快休息。 穆长萦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这么懒惰的人怎么就到了这么勤快的柳扶月身上。 她伸手随便打开两个册子,瞬间睁大了眼睛。这册子里记录的确定是贺礼以前她见不过不少名贵珠宝,名家字画,想着这些作为贺礼已经够夸张了。这可倒好,这些打着送贺礼的名义讨好莫久臣的人,送的不是房屋就是土地,这是用倾家荡产的架势来供奉啊穆长萦还真就没想到,自己的这场婚礼竟然还成了这些送礼之人的攀比竞争。 “这些东西可是价值连城了。”穆长萦不禁出声感叹。 桃溪笑着说:“小姐说笑。当年王爷娶您的时候,送来的贺礼可比这里的三倍还要多呢。” 穆长萦尴尬了笑了笑,莫久臣迎娶正妃是多风光的事,那阵仗必然不小。 过了一会儿她放下手中头疼的册子说:“我实在是很累,要不将这些送去给侧妃” 她实在是看不懂这些。刚借用了柳扶月的身子不到一天就处理这么棘手的事,这不是难为她嘛。 “我的小姐呀,您真的是应该休息才是。您忘了,高侧妃和两位夫人早就去陪在太后娘娘去万安寺礼佛了。”桃溪真心为自家小姐的现状担忧。 穆长萦默默吸口凉气,这张不过脑子的嘴呀,差点就露馅了。她干笑了几声,自嘲道:“确实脑子不好用了。” 桃溪实在是看不下去,主动收拾起还没放好的桌子:“是奴婢疏忽了,王爷大婚本就让人心烦,现在大婚不成,穆家小姐死了,您又死里逃生。让您这么辛苦处理这些烂摊子的确头疼的很。干脆这些都不做了,回头等丁管家从万安寺回来都扔给他。” 穆长萦突然对桃溪很是感动。她是真心为柳扶月好,在煦王府不顾规矩的只为了让柳扶月好好休息,这样姑娘已经足够让她感动了。 桃溪心里难受的慌,心里对自家小姐越来越担心,别是这次落水真的伤到了小姐的脑子。她那么聪明那么优秀,可千万不能有事的好。 夜深了,穆长萦需要早些休息。可是她彻底失眠了,她想了一夜,渐渐清楚了自己此时的处境。她在鸿胪寺的大火中烧死,现在也基本能够确定这具身体的原主人遭遇了不测。 现在问题来了,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进入这具身体里,更不清楚原来的主人哪去了。听桃溪的意思是,她也不知道她家小姐去见了谁,为什么坠湖不过,既然是莫久臣的心腹侍卫南旧亭将人救回来的,是不是就说明柳扶月在坠湖的时候,南旧亭就在旁边,而柳扶月与莫久臣向来夫妻不和,柳扶月的死会不会与煦王府有关 白天她对莫久臣反问的那些话其实就是躲避莫久臣的逼问,她不太相信莫久臣能够做出暗自杀妻的恶心勾当,毕竟莫久臣想让谁死根本用不着这么龌龊的手法。不过从莫久臣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知道柳扶月半夜出门见了谁,甚至说的话他都可能清楚。柳扶月连桃溪都隐瞒的人,又让莫久臣知道,看来这人来头定然不小。 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呢直觉告诉穆长萦,搞不清楚这两件事,她就无法知道柳扶月出了什么意外,更解释不了,自己怎么就到她的身体里了。 这个问题困扰了穆长萦一夜,直到天色渐亮她才缓缓睡过去,直到她听到门外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桃溪。”穆长萦懒洋洋的叫了一声,回应她的是沉默。 “小桃溪。”穆长萦闭着眼睛翻了一个身继续叫人,回应她的依旧是沉默 穆长萦皱了一下没有睡醒的眉毛,缓缓睁开眼睛:“桃王爷” 看到站在不远处低头看着册子的莫久臣,穆长萦的睡意瞬间清醒,她倒吸一大口凉气立刻坐起来:“你你怎么在这” 莫久臣重新打开一本册子,册子里记录就是这次大婚那些个官员送来的贺礼记录。平时的他是不会注意这些,只是等着“柳扶月”醒来有些无聊,便随后翻了一下。 “你不应该问本王什么时候来的吗”莫久臣随口一说:“起这么晚这不是你的习惯” 早起是柳扶月的习惯,不是穆长萦的 穆长萦扯了一下嘴角:“我这不是受伤了吗” 莫久臣抬头看了一眼“柳扶月”额头上的纱布,没有出声,继续低头看名册。 外面的声音还在继续,莫长萦听着心慌。她揭开被子 来到窗前,将窗子打开,除了对面空荡的院子什么也看不到,这声音是从哪来的 “大婚不成,有些东西就该撤下了。”莫久臣好似能够猜到眼前女人的心思一般,说出她心里疑惑。 是啊,既然昨日是煦王府的喜事,喜事不成,红绸子也应该撤下才是。穆长萦惆怅,她还是不习惯现在就站在煦王府里,旁边还有个莫久臣。 就在这时候,南旧亭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王爷,可以出发了。” “嗯。”莫久臣放下手里的册子,回头对她说:“煦王妃推窗而看,还是穿上衣服的好。” 穆长萦一顿,低头一看,顿时无语。她明明穿着严实的中衣长裙,哪里不雅观了这个莫久臣,看着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事还真多 “知道了”穆长萦本就是不喜欢莫久臣,甚至是憎恶,现在听到他对自己管东管西,不悦的很。她想直接回去床上闭眼躺着眼不见为净。不过一想不能输了气势,转身来到衣架旁,拿起长袍就穿在身上,双手环胸看着窗外的清冷。 莫久臣是没见过与自己如此呛声的柳扶月,视线看向她还被缠绕着的额头,开始想,别是真傻了。 房屋外的南旧亭的声音再次响起:“王爷,勘察鸿胪寺是否要叫王妃的父亲柳大人” 去鸿胪寺穆长萦的双眸中闪过一瞬不可察觉的精光。 “不必了。”莫久臣没有注意看穆长萦,转身要走,袖子却被扯住。 “嘻嘻嘻。”穆长萦很是不要脸面的扯住莫久臣的袖子,嘻嘻笑着:“王爷,你要去鸿胪寺” 莫久臣有洁癖,抽出自己的衣袖,掸了掸,反问:“你有想法” 穆长萦装作看不到莫久臣嫌弃自己,疯狂点头:“有,我想去。” “原因” “原因”穆长萦是没想到莫久臣会反问,随便捏了一个理由:“我是负责你这次迎娶穆家小姐的,现在穆家小姐有难,我可不得上点心。” 如此,说的有些道理。 “好吧,一起。”说罢,莫久臣向外走去。他倒想知道这个性情突变的柳扶月在耍什么花招。 鸿胪寺西院被烧的惨烈,整个西院全部烧毁,虽然火势已经被泼灭,但是发烫的木头依旧冒着热气。 穆长萦去到之后就看空地上放着十几具尸体,面色烧焦,已经看不出模样。 在场的除了禁军以外还有几人站在一起貌似在商讨些什么,看到莫久臣来了,各位纷纷停下来,看向这边。 “久臣。”一位身着淡青色竹叶刺绣长袍的男子摇着折扇看过来,笑着:“煦王妃也来了。” 穆长萦不认得来人,不过听他如此亲切叫莫久臣的名字,想必与莫久臣的关系一定非常的好。这样的人,更应该小心才是。她微微点头,当作打招呼,保持礼貌肯定是不会错的。 莫久臣走过去,看着满目苍夷和地上的尸体,问到:“当宁,现在准备怎么样了” 华当宁用扇子指着不远处的一位女医官说:“你让我请靠谱的太医过来,我已经请了白太医,她正验尸呢。” 数十具尸体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分出那些是煦王府府兵,哪些是定远军将士,着实需要一些时间。 穆长萦顺着华当宁指着的方向看去,看到的一位太医装扮的女子。她在嫁入华京之前,对宫里的一些情况有过了解。说是宫里的太医院首席太医是一位女子,医术精湛,擅长疑难杂症,尤其特长妇女病症,十分受莫帝和太后重用。想来这位白太医就是传说中的那位首席太医,前无古人的第一女医官。 “穆家小姐的尸体找到了吗”穆长萦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尸体。 “目前尚未找到。”华当宁摇扇回答。 地上躺着这么多的尸体,一一验证并且要验证的准确需要很多精力。 “穆长萦的身上有刀疤。”莫久臣说。 穆长萦点头,她身上是有刀疤。 华当宁不可置信:“都烧成这样了,能看见吗” 当然能穆长萦恨自己不能开口说话。 “能。”莫久臣说:“在大腿内侧。” 华当宁收起打开的纸扇,笑了:“怪不得你让白黎过来,女太医才方便看女尸体啊。” 莫久臣淡淡说道:“不管怎么说,穆长萦都是本王未过门的妾室,就算是死也要有尊严。” 穆长萦心头一怔,想不到莫久臣还有点人性。至于后面的妾室称谓,切 华当宁突然想到什么,笑着说:“不过,女子私密之处有刀疤,你怎么知道的” 穆长萦看了莫久臣一眼,同样好奇。 华当宁惊讶:“你俩不会你娶她难道是你们早就暗度陈仓” 屁穆长萦真是佩服华当宁的脑子 莫 久臣难得耐心解释:“礼部送来关于穆长萦的册子里面记着。” 华当宁刚才就是句玩笑,玩笑过后也就正经起来:“好端端的姑娘,怎么会在大腿内存有刀疤” 穆长萦叹了一口气,都是因为小时候甩刀子刺进去的,当时救治的晚,伤口溃烂,所以留下了很深的刀疤。 华当宁敏锐的感觉到煦王妃的叹息,以为她在为一个无辜女子的逝世而可惜,故而宽慰道:“人死不能复生,煦王妃不必惆怅。说起来,本侯差点会娶了这位姑娘。” 穆长萦吃惊,她看向华当宁,问道:“为何” 华当宁看来一眼莫久臣,说:“怎么久臣没对你说过” 穆长萦哪里知道莫久臣有没有对柳扶月说过 莫久臣开口说:“小事而已,不用事事都说。” 穆长萦心里对莫久臣是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他娶妾室是小事,她穆长萦嫁人可是大事好不好真是有够让人讨厌的。 华当宁听这意思是煦王妃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当下来了兴趣,对煦王妃说:“当时陛下想要联姻边境各地,在穆家小姐的联姻选定上最后定的是本侯和王爷。最后还是王爷主动提出迎娶穆家小姐的呢。” 对于华当宁的话,穆长萦当下总结出两点。一是自己出嫁的原因很有可能出自莫帝要联姻中央政权和地方军权。二是自己竟然是被莫久臣的这屁老色狼主动迎娶的他都有一个正妃,一个侧妃,两个妾室了,他还要娶打麻将都够人数了,还缺个端茶倒水的 长穆萦心生怒气,如果不是莫久臣,她就不会远离故土和心爱的人来到这尔虞我诈之地,更不会在此被烧死,面目全非。更让她作呕的是,他明明已经有三位夫人,还要抢夺她作为他的四房夫人。看来堂堂煦王是个色鬼这种传言不是空穴来风。可恶,真是可恶。色迷心窍无耻下流 穆长萦的不满是体现在脸上的,凡是看到她的表情都能知道她心里这是不愿意呢,至于为什么不愿意华当宁不由自主的看向莫久臣,这家伙肯定知道自己被煦王妃心里排挤了,不然也不能脸色突变。 “找到了。”白黎的声音适时而起。 众人走过去,就看到白黎从一具尸体旁边站起来:“这位是艺羽夫人的尸体。” 艺羽夫人是穆长萦被赐婚嫁入到煦王府时,莫帝所赐的夫人字。 看着已经全身烧焦看不清容貌的自己,穆长萦心酸甚至是心痛。这是不是就说明尸身不全,她就无法再回去自己的身体里,她彻底的死了 穆长萦蹲下来,看着自己的身体。容貌她已经看不清了,但是手腕上还有烧焦的线圈。这是她与穆之昭两情相悦的见证,两条红绳一人一个,从不取下。根本不用看尸体上的刀疤,单看这条烧焦变了颜色的红绳就知道,这具尸体是自己无疑。 “扶月,切莫伤心。”白黎是柳扶月的好友,知道柳扶月想来心软,以为她在可惜眼前的可怜人。 穆长萦只能忍着心头的震撼感缓缓点头,她将自己的尸身从头看到脚,发现自己身上的东西丢失不见了。 “我想去穆家小姐的房间看看。”穆长萦站起来说。 莫久臣:“去吧。” 穆长萦从莫久臣的身前走过,想到什么,停下脚步回头问道:“哪间是穆家小姐的房间” 华当宁拿扇子指着正对面。 “多谢。”穆长萦顺着指的方向走过去。 莫久臣看着穆长萦的背影,皱了一下眉头,没有说什么。如果她没有问华当宁穆长萦生前房间所在,他都开始怀疑柳扶月的身份了。 死者为大。白黎准备了一块白布,小心翼翼的将尸体盖好,问道:“艺羽夫人的尸体如何处理” 华当宁打开纸扇说:“虽然是被赐婚,但是未行大礼,皇家的葬礼是办不成了。久臣,要不将尸体送回吉地” 莫久臣看了一眼尸身说:“飞鸽传书今早传回来,穆章这个老匹夫心恨着呢,说是不要尸体。” 华当宁骂了一声:“穆章还有点当父亲的样子吗就算是他与正妻关系不和,但是穆长萦怎么说也是他亲生的穆家嫡女,他连尸体都拒绝收他这是让你处理后事啊他算老几啊他” 白黎叹气说:“小侯爷不懂,多数家中女子出嫁出门那一刻起就是泼出去的水。家里的长辈认为,出嫁的女子不配入家中的祖坟,既然是倒了的水,哪里有往回收的道理。只是可惜了穆家小姐,客死异乡,连家乡都回不去。” 穆长萦的脚步走到门口一顿,她将身后他们的话都听了进去。还归故乡,入祖坟。家里的人那么讨厌她,巴不得她早点死。现在死在华京,死在大婚前夜。他们说不定还想着怎么利用她的剩余价值与煦王府拉近关系呢。 穆长萦自嘲轻笑一声,走进房间。对她而言,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玉佩才是。 华当宁走到白黎身侧,说:“不是所有人都不珍惜自己的女儿。倘若本王有个女儿,不仅锦衣玉食的照顾着,更是让她受尽万般宠爱。” 白黎感受到华当宁的气息,向旁边退了一步,冷面不语。 华当宁无奈。每次都是他进一步,她就退一步。首席女医官的心还真是不好靠近啊。 穆长萦在废墟一样的房间里看似无意又非常有意的靠近废床,借助所有人的视觉盲区伸手去搜查床上是否有她的玉佩。她找了几圈,很显然没有。她又凭借记忆想起前天晚上她经过的地方,依旧没有玉佩的影子。 “煦王妃,咱们要派人收拾院子了。”华当宁的声音洪亮而清透的催促她出来。 “好。”穆长萦自知不能久留在此,立刻收手走出来,装作嫌弃的样子笑着说:“房间里的灰尘还真是大,你看” 穆长萦来到莫久臣身前亮出自己手指上的黑色炭灰:“我就随便摸了摸就脏了。” 翻找之后肯定有灰,穆长萦不想让自己露馅还不如主动展示自己翻过了房间的证据,坦然反而是一种隐藏。 莫久臣看着穆长萦伸出的手指,余光看到她的表情,她嫌弃手上的脏污的表情十分自然。 “这里你以后就不要来了。”莫久臣随口一说。 穆长萦点头,眼睛笑的弯成了月牙:“听你的。” 在场的人包括莫久臣,见到穆长萦的这个反应皆是一愣,他们的印象里,煦王妃对煦王爷可从未如此亲昵的听话过。 穆长萦现在一心只想讨好莫久臣,毕竟自己的小命还随时被他捏在手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刚才自己只说了三个字就让他们心中起疑。 白黎向后退一步向莫久臣行礼:“下官先去继续查验尸体。” 莫久臣对首席太医一向客气:“有劳白太医。” 白黎意味深长的看了穆长萦一眼,告辞后继续去查验尸体。 穆长萦是不知道自己让别人起疑了,不过冷静的气氛她还是感觉到了的。瞧莫久臣与华当宁的关系应该是非常亲近的好友,说不定华当宁与柳扶月的关系也不错,现在转移话题应该是个好时候。 “小侯爷”穆长萦试探着称呼华当宁。既然白黎这么称呼他,她这么称呼应该没错。 华当宁听到有人叫自己,回过神来:“怎么了煦王妃” 穆长萦:“我刚才听你说,你差点迎娶穆家小姐,怎么不娶了” 莫久臣正好看到南旧亭过来,无心在这聊天,便去到一旁。 华当宁说:“穆家小姐嫁到华京也是个可怜人。别看她是吉地将军府的嫡女,可是定远将军穆章终归是个五品大将。他的女儿嫁给别人都会是正妻,嫁给我或是煦王就是个妾室的命。本侯是做不出来用联姻的借口去毁了一个女子的幸福,所以煦王想迎娶她,本侯自然不会争抢。” 瞧瞧人家华小侯爷正直善良通透 再看看那个叫莫久臣的王八蛋好色奸佞不要脸 穆长萦在心里都快给华当宁敲锣打鼓的称赞了。 “而且”华当宁看向不远处:“本侯对你的朋友可是很有兴趣。” 穆长萦顺着华当宁的视线看过去。阳光之下,一身白衣的白黎正在不厌其烦的检验尸体,认真而又严谨。这样的女子当真是有魅力,让人移不开眼睛。 而且穆长萦还得到了一个非常有用的信息。这位白黎太医,是柳扶月的朋友。 第四章 身份被揭穿 鸿胪寺的西院还在继续整理中。莫久臣不离开,穆长萦也无法离开。 烈日当头,穆长萦只能站在阴凉处看着地上的尸体一具具的被抬走。尤其是自己的尸身,也被南旧亭亲自派人先抬到鸿胪寺临时准备出来的房间。莫久臣刚才说的话,穆长萦听见了。她非常清楚,父亲虽然一直固守边境,但是没有一天不是想回朝中任职的,只是没有门路罢了。 自己嫁到煦王府其实也相当于吉地将军府与煦王府之间的交易,如果自己还活着,说不定哪天父亲就因为与莫久臣的亲家关系一跃龙门。现在,她死了,这个美梦自然就破碎了。不过赐婚圣旨不能毁,她穆长萦名义上还是莫久臣未过门的妾室,有了这层关系,即便父亲不能入京为官,单靠这层关系也足够让他在吉地地位更加稳固了。尤其是,父亲他们根本就不喜欢自己,死了还能换来利益,对他们来说是比好买卖。 穆长萦自嘲,自己的命运怎么就被这么安排了。 “扶月。” 穆长萦叹气。 “扶月。” 穆长萦再叹气。 “扶月。”一只玉手轻轻拍打穆长萦的肩膀。 穆长萦回过神来,向后看去只见是已经摘掉太医帽的白黎正微笑的看着自己。 “想什么呢叫你都不回应。”白黎坐在她倚靠的栏杆上,从早上忙到现在,她可是没有好好休息过,现在任务完成了,她终于可以偷懒坐一坐。 穆长萦哪里是不回应,只是还没有熟悉柳扶月的名字,她刚刚是听见白黎叫她了,不过她当作旁人给忽略过去而已。 “只是在想眼前的景象罢了。”这是穆长萦的实话。看着眼前的景象,连外人都能动容,更何况是亲身经历的她呢。 白黎叹息:“每年官员的府宅里会有不少这样事请发生,你又不是不清楚。” “就是清楚,才感到可惜啊。” 吉地也经常发生府宅凶杀案,每次穆长萦跟着穆之昭去案发现场的时候也会面临现在的场景。 白黎自己揉捏着手臂:“只是这次,死的是陛下赐婚给煦王的艺羽夫人,非同小可。” 穆长萦确信白黎与柳扶月关系匪浅,所以她可以以柳扶月的身份与白黎交谈:“陛下有没有说如何处置” “让王爷调查,至于调查结果为何王爷如何处置便都是煦王爷一人说了算的。煦王手里的监尉司一向雷厉风行,相信很快就能查到结果。” 这个监尉司穆长萦还是听说过的。朝中除了六部之外有一个专门给莫久臣设立的部门,这个部门与御史台有着相似的功能,都是检察百官c弹劾官员c肃正纲纪。不过监尉司要比御史台更危险在于,监尉司凌驾于六部之上,直接听莫久臣调遣,杀手众多,可以先斩后奏,斩尽犯事官员,更可私自动用,调查行事,统率朝纲。 总而言之监尉司是莫久臣的爪牙,也是朝中令所有人都生畏的部门。 穆长萦干笑,监尉司亲自下场调查,相信这场大火的结果很快就能调查出来。 白黎看了看穆长萦的额头,她是太医,早就看出穆长萦额头上还有红肿的印子,只是在莫久臣面前没有直说而已。 “头上的伤怎么搞的” 穆长萦下意识的捂住伤口,她来之前还特意让桃溪多扑粉掩盖过去,虽然骗得了那些男人,果然还是没能逃出白黎的眼睛。 “没什么。”她说。 白黎继续说:“是前天晚上弄的” 穆长萦愣了一下。白黎知道前天晚上的事那她肯定知道是谁约见的柳扶月吧。 “你”穆长萦犹豫着要怎么说才能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就听到白黎开口:“我虽然不知道你前天约见的是谁,不过你应该是打开了心扉才是。” 原来她不知道啊。 穆长萦很是失望:“我打开什么心扉了” 白黎笑了笑:“对煦王爷啊。我刚才可是看到了,你终于不对煦王爷高冷如初。所以你说你想与煦王好好相处的话是真的了。” 原来柳扶月想要与莫久臣好好相处啊。这么说,以她现在对莫久臣的态度大家都会认为是柳扶月对莫久臣的转变,这样说来,大家虽然会诧异,但也不会怀疑。这还是个很不错的帮忙掩盖自己身份的方法。 “哈哈哈。”穆长萦瞬间松了一口笑着说:“我这不是在努力嘛。” “早该这样了。”白黎看到好友不再迷茫,为她高兴:“东宫的那位早该放下才是。” 东宫 怎么又蹦出个东宫 穆长 萦刚放松下来的心情又再一次绷紧。糟了,她根本不知道东宫的事,会不会在白黎面前露馅啊 “那个”穆长萦正好看到莫久臣从不远处经过,她下意识站直身体:“看样子,王爷要回去,我也应该回去了。” 白黎看着不远处,自以为说了东宫这个敏感的话题让柳扶月不舒服了,说:“嗯。现在你们是拉近距离的好时候,我不打扰你们。” “好。”穆长萦提前提起裙子迫不及待的向莫久臣的方向跑去,回头还对白黎说:“我有时间看你啊。” 白黎笑着点头。难得看到好友如此愉悦,她也终于为她放下心来。 莫久臣还在与南旧亭说最后一件事,就看见一个淡紫色的身影向这边小跑过来。现在的柳扶月一举一动都要比以前的柳扶月神情举止多了一些鲁莽,甚至还有点不守礼仪规矩了。 “王爷。”穆长萦可想哭了。刚才是白黎,现在是莫久臣,无论她去哪都面临着露馅被拆穿的可能,只是相比之下她更想被莫久臣拆穿,至少自己还能求求他多活几天。 “我们是回家吗”穆长萦问道。 南旧亭一个呼吸不畅差点把自己憋过去我们回家 他看了看面色平静的自家王爷和天真笑着的自家王妃,怎么看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见莫久臣没有回应自己,穆长萦又问了一声:“嗯” 莫久臣整理了一下衣袖腕口,淡淡应道:“好。先回府。” 那就太好了穆长萦现在哪里都不想待,只想回到桃溪身边,她也就能忽悠忽悠那个小丫头了。 “走走走。”穆长萦将她的习惯都转移到柳扶月的身体上。她习惯性的双手拽着莫久臣的衣袖就像外面走,对她来说离开这里才是最要紧的事。 南旧亭被扔在后面,不自觉张大嘴巴。完了,世道变了。 王妃居然敢拽着王爷王爷虽然不情愿竟然没有甩开她 完了煦王府的天要变了 回府后的穆长萦凭借今天早上走出来的记忆来到柳扶月居住的朱雀榭,朱雀榭与莫久臣的主院只有一墙之隔。她发现这里严格说起来并不是一处院子,而是用来欣赏旁边游湖的庭院。只是后来柳扶月从主院搬离,临时的居住之处。 穆长萦不明白柳扶月作为王府正妃,为什么要住在这里。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柳扶月与莫久臣夫妻关系并不好,不然他们二人也用不着分居而住。这一点正好让穆长萦非常满意,在搞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她也不想被莫久臣盯着。分开住,不见面,是最好也是最合适最安全的选择。 她回到房间就看到桃溪已经准备好了食物。一天没有吃饭的穆长萦本就身体虚弱,直接拿起桌上放的栗子糕,习惯的谢过桃溪后就吃了起来。她吃的香甜,还有闲心感叹王府的厨子真是不错,一个简单的栗子糕都做的这么好吃。只是她关顾着吃,根本没有看到桃溪的表情凝住了。 吃饱喝足的穆长萦准备好好睡一个午觉。原因无它,她发现只有自己睡着了才不会有人找她说话,这样她就可以减免露馅的可能。在没有捋清头头绪之前,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能躲则躲。 等到天色近黄昏的时候,穆长萦睁开眼睛,在床上伸着懒腰滚了几圈之后才起床,就闻到外面香气四溢的饭香味。不得不说,虽然穆长萦对煦王府没有好印象,可是煦王府的厨子真的是太优秀了,即便是她养伤吃的清淡食物,味道都是极好的。 果然贵人家里什么都是贵的。 穆长萦走出卧室就看见桃溪正在桌旁摆晚膳,她感慨了一声走过去坐下来,第一次看到桃溪给自己准备带着荤腥的食物,眼泪都快感动下来了。 “你今天怎么准备这么多”穆长萦盯着桃溪手里正在放下的手撕鸡肉。 桃溪说:“大夫说了,小姐可以吃些油腻的食物,所以奴婢就准备了小姐最爱吃的手撕鸡。” 穆长萦真是太喜欢贴心的小桃溪,虽然手撕鸡肉不是她的最爱可是是柳扶月喜欢的食物,可见桃溪是多为她的主子着想。 “快来尝尝。”桃溪将手撕鸡肉放在她面前:“看看合不合口味” 穆长萦开心的挑眉,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撕好的鸡肉放在嘴里。肉质柔软,饱满多汁,清爽可口,简直就是她吃过的手撕鸡里最高级的味道。她忍不住又夹了几块塞进嘴里,还不忘招呼桃溪也来吃。 桃溪是不会与小姐共食的,摆手拒绝来到一边又送上来一份肉沫儿卷:“这是厨房新研制的菜品,小姐尝尝。” “嗯嗯嗯。”穆长萦的嘴里满是鸡肉,接过桃溪递过来的肉沫儿卷放在身前,待到嘴里的食物都咽进去之后,夹起肉卷放在嘴里,吃的是心满意足,十分雀跃。 “桃溪,这个真好吃。”穆长萦吃的开心,一时忘了自己就是柳扶月。柳扶月吃东西向来都是食不言,慢条斯理,张弛有度。绝 对不是穆长萦此时的大快朵颐,吃到尽兴时还会摇摇晃晃。 穆长萦又喝了一口汤,笑着看向桃溪,突然脸色凝重起来。 桃溪看样子并不开心,似乎还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她。穆长萦顿时心虚,别是自己的行为举止与柳扶月不同,让小姑娘怀疑了吧。她轻轻放下汤匙,用手帕擦了擦嘴巴,不好意思道:“我有些饿了。” 桃溪扑哧一声笑了:“小姐饿了就多吃嘛,您以前也很喜欢吃这些的。” 穆长萦的食欲减半,看见桃溪为柳扶月准备了这么多,而自己还占着柳扶月的身子欺骗桃溪,自己简直不是人,她实在是对不起桃溪,更对不起柳扶月。 “厨房在准备糕点,小姐想吃些什么”桃溪笑的时候,两边露出可爱的小酒窝。 “随便吧。”穆长萦说:“我什么都可以。” “好。奴婢去准备。”桃溪笑着离开,走出房门的一瞬间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的失望和不可置信。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多疑。穆长萦总感觉桃溪有些不对,这么喜欢柳扶月的小姑娘现在看起来竟然有些生疏。难不成她发现什么了不应该呀,穆长萦没有多说话啊。 “小姐。”桃溪这时候端着托盘走进来:“今天有栗子糕和枣泥糕。” 说着桃溪将托盘放在桌上:“您尝尝。” 看到有栗子糕,穆长萦的眼睛都直了,那可是她的最爱呀。 “谢谢桃溪。”穆长萦那一块栗子糕放在嘴里,瞬间有一种灵魂都升华了的感觉。 桃溪就站在一侧,抱着托盘,随口聊聊:“小姐,今天和王爷出门感觉怎么样” 能怎么样当然是避而远之。 “还不错。”穆长萦没有说出自己的心声。 “奴婢记得,今天可是两年来小姐第一次与王爷出门呢。” 一口栗子糕绝对能够噎死人 穆长萦咳了几声,她绝对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她迅速回想这两天接收到的信息,说:“我不是要与王爷好好相处了嘛,总要夫妻同体,同进同出嘛。” “小姐说的有道理。” 穆长萦干笑几声,顿时觉得手里的栗子糕不香了。 桃溪很是感叹的说:“奴婢真的很为小姐感到高兴。只有小姐了却与东宫的那位的情愫,能够与煦王爷一心,这样您也不需要纠结烦恼,夫人也可以放心,王爷也不会再冷淡于您了。” 穆长萦低着头,心虚的一点点吃着无味的栗子糕,没有说话。 又是东宫东宫里到底是谁与柳扶月有关啊 “不过,过去了就都过去了。”桃溪充满底气的说:“小姐总是要向前看的才是” 穆长萦点头,依旧没有说话。 桃溪低头就能看见自己小姐的头顶,鼻子突然酸了一下:“小姐,您慢慢吃。奴婢先退下了。” 接下来的两天过于风平浪静。莫久臣时常不在王府,府中的下人一个个也都是个嘴巴严实不说话的。穆长萦的活动范围一直都是在朱雀榭,偶尔还会被桃溪带出去在王府里四处逛逛。 有意无意之间。穆长萦已经将煦王府的地形勘测的清楚。 她所居住的朱雀榭就在王府花园旁边,出去院子大门就能够看到整个王府花园的美景。在朱雀榭的一墙之隔便是莫久臣居住的主院,书房和琴房都在其中,装饰的低调,但是每个地方都透露着金钱的味道,就连他院子门口的石板路听说都是从千里迢迢的西南老林里的石头磨成的。 在王府的西侧便是王府四大院子。丽玉轩住的是煦王府侧妃当家主母高令颜,在它南侧的是玲碧夫人的院落云梦轩,在云梦轩的旁边便是寒栖夫人的凝香轩。穆长萦无事的时候站在了丽玉轩旁边的锦绣轩门口,如果她以艺羽夫人的名声嫁进来的话,这便是她的住处。 她看着锦绣轩里面的红绸一一被扯下,里面的曾经准备大婚的所有东西都被拿走,心里不免自嘲唏嘘。 穆长萦啊穆长萦,你有陛下赐婚又怎么样府中的女眷全都陪着太后礼佛,无一理会一个妾室的婚礼。你死了,丝毫不见后宫之人有过过问。你这个人似乎就是不存在,不对他们有过任何的影响,丝毫没有用处。到头来,为了你的死东奔西走的竟然还是不能让煦王府丢了颜面的莫久臣,说起来真的是讽刺。 穆长萦回去朱雀榭就看见桃溪端着托盘走过来,托盘里放着她喜欢的栗子糕。这种味道也算是重生在此的一种安慰吧。 “最近王爷很忙吗”穆长萦与桃溪一同回房间,刚坐下就将手伸向栗子糕。 桃溪点头:“鸿胪寺大火貌似有结果了。” “真的”穆长萦惊讶道。她可太想知道是谁放的火烧死的她。 “说是真凶没有捉到,不过总需要有人负责的。” 穆长萦有点失望。不过一想也能够理解,有胆子神不知鬼不觉的烧死来联姻的自己,就有能力躲掉调查将痕迹隐藏去。她随口一问:“谁这么倒霉,被莫煦王爷盯上。” “是鸿胪寺卿。” “鸿胪寺卿,官居从三品了吧。被王爷盯着几品都没用喽。”穆长萦吃了一口栗子糕说。 桃溪的脸色十分的平静,看不出任何喜怒之色,她淡淡道:“小姐,就这么想让老爷倒霉吗” 穆长萦抬起头,嘴里还有栗子糕:“谁倒霉” 桃溪特别伤心的看着眼前的人,摇头说:“鸿胪寺卿柳大人可是小姐的父亲啊。” 穆长萦顿住,手里未咬完的栗子糕随着桃溪说完最后一个字而掉落在地。她的目光游离,心底带着说错话即将被揭露身份的恐慌。 桃溪深吸一口气:“你不是小姐,对吧。” “我”穆长萦哑口无言。 桃溪:“小姐从来就不喜欢栗子糕和吃手撕鸡肉。” 穆长萦缓缓看向桌上的栗子糕,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 “那日我是不小心将栗子糕带到房间,本想着还给厨房,却看见你走进来吃了栗子糕。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很是可疑,所以第二日我就用食物做了试探,你果然都吃了。”桃溪鼻子酸楚,心中的担忧不断扩大:“你不是小姐,你是谁我的小姐哪去了” 最后一句话是从桃溪的嘴里吼出来的。 穆长萦知道自己肯定会被发现,所以一直都做好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她瞬间释怀,揭开自己身份的一瞬间她竟让放松下来,带着秘密提心吊胆的生活还真是如履薄冰,够折磨人的。她也十分佩服桃溪的聪明,果然是柳扶月教养出来的丫头,看着单纯可爱,可是关键时候还是能够沉得住气,脑子是真聪明。 “我的确不是柳扶月。”穆长萦心一横说:“小桃溪,你听好了。我姓穆,鸿胪寺烧死那具艺羽夫人的尸体就是我” 桃溪怔在原地,完全接受不了穆长萦的说词。她摇晃了一下,手掌撑在桌面才不至于让她腿软摔倒:“你什么意思” 穆长萦详细的向桃溪说明了自己出嫁前日被大火烧身,随后死去来到了柳扶月身上的过程。可是事实上,她也不知道鸿胪寺的大火为何而起,也不知道柳扶月遭遇了什么。她只是觉得,自己对柳扶月和桃溪很是愧疚,不想亏欠她们太多,所以就坦白了自己的身份,至少这样能够减轻自己的罪恶感。 桃溪听完之后,足足愣了很久。她有些接受不了现实,小姑娘终于忍不住,抱着头痛哭着跑了出去。 穆长萦不知道该怎么办,该说的和不该说的她都说了,或许这才是自己的大限将至吧。桃溪那么护主,说不定现在就去莫久臣那里告状。她也无所谓了,确实自己占用了柳扶月的身体,因此多活了几日也算是自己得到了福报吧。 于是穆长萦视死如归的吃了最后一块栗子糕等着命运的决定,甚至在想要不要写一封遗书来弥补自己被烧死还来不及说话的遗憾。穆长萦以为自己肯定是必死无疑了,没想到晚上的时候,桃溪顶着哭红肿的双眼来找她。 “你”穆长萦看到桃溪红肿到睁不开的眼睛,瞬间心疼小姑娘:“怎么哭成这样” 桃溪站在原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的模样,可是她的气质已经发生了变化,她不是小姐,她真的不是小姐了。 “小穆”桃溪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眼前的人,用衣袖抹了几下眼睛,强迫自己面对对面的人:“我在尝试着接受你的说法。” “什么”穆长萦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桃溪试探着问:“我家小姐是不是死了” 死这个字太过残忍,穆长萦不敢回答:“或许中间有什么说不清的机缘巧合,我只是借用了你家小姐的身子。也许有一天,她就回来了。” “我家小姐回来的话,你就死了是吗” 穆长萦第一次在一个女子面前手足无措,面对一张天真可爱的脸去谈论生死,她实在是不忍心:“我已经死了,现在只是偷活。” 桃溪只是点了几下头,撑着桌子缓缓的坐下。待她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我知道了。穆小姐。你说,我家小姐是不是只是魂丢了她还会回来的对吗” 穆长萦摸了摸鼻子,出主意说:“要不然,我们做场法事也许就换过来了。” “去哪做法事王府吗还是小姐出事的地方”桃溪想起那夜就忍不住掉眼泪:“我真是没用。出事那晚,我连去见了谁都不知道,我怎么能召回小姐呢” 穆长萦最怕别人哭了。她来到桃溪身边抱着她的小脑袋轻声安慰:“总会有办法的。” 桃溪顺势哭出声来。她从小就在自家小姐身边长大,十多年来,因为有小姐在她从未受过欺负,因为小姐在她救不用再过流 亡的苦日子,因为有小姐在她才能像个正常的女孩子一样快乐开心。可是现在小姐不在了,她该怎么办以后还有谁会保护她以后她还要为谁活着啊 “小姐”桃溪泣不成声,狠狠的敲打了穆长萦内心处的柔软。 “桃溪。”穆长萦忍住眼眶中的泪水:“我相信你家小姐肯定还有未了的心愿。既然我借用你家小姐的身体,那么我必定会保护好她。” 穆长萦摸着桃溪的双髻,当下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帮柳扶月好好照顾这个小姑娘。 “我向你承诺。我一定会查出你家小姐落水的原因,我会想办法让你家小姐回来。” 第五章 天象异变? 桃溪已经接受了穆长萦穿越的事实,虽然她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与自家小姐去世相比,她更愿意去相信穆长萦只是暂时用了小姐的身体,小姐还是会回来的。她决定帮穆长萦隐瞒这件事,等着小姐的归来。只是她无法再叫穆长萦为小姐,于是就将称呼改成了王妃,虽然她家小姐并不喜欢这个称呼。 至此,穆长萦重生回来,桃溪成为第一个知道她身份的人。这样很好,有了桃溪的帮助,她能更好的用柳扶月的身份活下去,还能保护好桃溪和柳扶月的身体。 穆长萦从桃溪那里大概了解了一下柳扶月的性情,不得不说柳扶月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更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千金。这与穆长萦非常的不吻合,穆长萦从小是在偏远的吉地长大,因为母亲早逝,父亲不喜,姨娘排挤,所以从小穆长萦就一直不喜欢吉地将军府,经常混迹在驻军营地或是马场,琴棋书画她不行,但是喂马劈柴她还是在行的。 但是现在她是“柳扶月”,显然她的这些能耐是用不上的。不过好在有桃溪,只要桃溪承认她是“柳扶月”她就是“柳扶月”。 穆长萦还从桃溪那知道,柳扶月嫁过来这么长时间,但是她与莫久臣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并无情感,府上的另外一位侧妃和两位夫人,也同样不得莫久臣的宠,与她一样都是独守空房的主儿。现在她们去陪太后礼佛所以一直不在府中,这对穆长萦十分友好,至少她不会与其他女人产生冲突。 “你说,莫久臣让柳大人顶了罪,我是不是应该有点反应”穆长萦不用在桃溪面前装模做样之后,连对莫久臣的称呼都开始直呼大名。 桃溪一边写着自家小姐的注意事项,一边说:“按照正常,小姐与老爷的关系不算很好。而且自从小姐自从嫁入煦王府,与老爷身份更紧张了。所以王妃不需要有任何反应。” 穆长萦放下手里的书露出眼睛看着桃溪问:“为什么会紧张按理说,柳大人现在是莫久臣的岳父,他巴不得能与煦王府搞好关系吧。” 桃溪说:“就是因为如此,所以老爷非常不满意小姐所为。我家小姐嫁入两年,别说是夫妻和睦就连笑模样都很少给王爷看,更不会为了娘家求王爷什么。老爷本想借着煦王府这股东风再向上为官,可是小姐是装作不知。久而久之,老爷见求助王爷无望,又恨小姐在王爷面前失宠,所以愈发的不喜欢小姐。” 得,又是个爹爹不疼的人。 穆长萦赞同柳扶月的做法:“你家小姐做的对。不必要为了别人的权势折了自己的傲骨。” “我家小姐也是这么说的。”桃溪将桌上的纸张拿起吹了吹送到穆长萦面前:“这些都是小姐平时的禁忌,王妃多看几遍记住就好。” 穆长萦看着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字,顿时头皮一紧。柳扶月不愧是大家闺秀,禁忌规矩还真能是不少。就比如这个每日辰时起床就够穆长萦受的了,要知道平时的穆长萦都是睡到中午才起。还有每日练字一个时辰,每日练琴一个时辰,每日 能哭吗能当着桃溪的面哭吗 桃溪看出穆长萦的为难,善意的问道:“你不会弹琴” “我会喂马。” “”桃溪不解:“好歹你也是穆家嫡女,不学琴棋书画,学喂马” 穆长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是所有人都是弹琴搞书法的那块料的。” 也不是所有官家女子都受到家里的严格教育,有机会学习的样样精通的。 “”桃溪叹气:“罢了,我将琴撤走。就说你落了水丢失了点记忆不会弹了。” 穆长萦给桃溪竖起大拇指。倒不是感叹桃溪的聪明,而是喜欢桃溪的善解人意。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可爱的姑娘 “我还有个问题。”穆长萦收起桃溪写的纸张,问道:“柳小姐与东宫是什么关系” 一提起东宫那位,桃溪的脸色瞬间就变的不好看。她轻哼一声说:“东宫的那位才是最让人失望的。” 穆长萦对东宫的那位充满了好奇,还没得及听到桃溪说出什么事情来就听到外面传来莫久臣回来的消息。 莫久臣这次是要拿柳壬兴师问罪,就算是柳家父女再不和,穆长萦也没有打算真就当个局外人。以前的她看到莫久臣还有点害怕,这次她可不怕,她有桃溪她怕谁于是,穆长萦走出房门。 刚走出朱雀榭的院子迎面就看到莫久臣从主院出来。莫久臣看了她一眼,让她跟自己过来。 来到前厅,穆长萦轻咳了一声,学习大家闺秀的样子慢慢走过来轻轻坐在一侧。 “”桃溪发誓,她从来没有教过穆长萦用这么做作的方式去装扮自家小姐 。 莫久臣有些不自在的看了一眼穆长萦,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另一侧的南旧亭:“汇报给王妃吧。” 汇报她有什么可汇报的 穆长萦不知道莫久臣打什么主意,微笑着看向南旧亭。 “”桃溪再次发誓,她从来没有教过穆长萦用这么浮夸的笑容去面对煦王的心腹侍卫。 南旧亭莫名感觉到一股冷汗划过,老老实实的汇报道:“鸿胪寺大火案已经查清,根本原因是因为院子引火不当导致失火。鸿胪寺卿柳大人因此被查办。” 只是因为引火才会失火穆长萦才不信这种鬼话如果只是普通失火,难道门窗还会被锁死如果只是不小心的失火,能将十多个精锐将士一举烧死拉柳壬出来做垫背,不是为了应付莫帝,就是莫久臣是查到很多更深甚至不能动的人。 “哦。”穆长萦应了一声,没有多说。 莫久臣双腿交叠,懒洋洋的靠在身后的椅背,转着拇指上的象牙扳指问道:“你就不好奇,本王会如何处置柳壬” 穆长萦牢记桃溪对自己的解释,既然柳扶月与她的父亲不和,那她就没必要表现的十分担心:“这是公事,王爷自有章程来处理。我乃一介妇人知道了也没有用啊。” 没错,穆长萦。这种大度c公私分明的的模样才是柳扶月该有的。 桃溪深深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提心吊胆了。 莫久臣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僵直坐着的女人,转换话锋:“鸿胪寺大火烧死了本王的艺羽夫人,柳壬作为鸿胪寺卿对于这种意外难辞其咎。王妃既是本王正妃又是柳壬的女儿,是应该代替本王写封信去吉地,给穆章一个交待。” “我”穆长萦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烦躁的心情,她父亲连她的尸骨都不要了,她还要去写字里行间满是可惜的信件,她才不要。 莫久臣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敲桌面:“对,就是你。” 穆长萦说:“敢问王爷,穆家小姐的尸骨何在” “自有本王安置的地方。” “监尉司”穆长萦除了这个地方实在想不到莫久臣还能将尸体放在何处。 “王妃对本王安排的地方不满”莫久臣挑眉,算是默认。 穆长萦略带惆怅的说:“吉地将军府不是不打算要穆家小姐的尸身了嘛。” 这话让穆长萦身后的桃溪一怔。自己的父亲不要女儿的尸身,穆长萦应该很伤心吧。连带着,她看着穆长萦的眼神都带着怜悯。 莫久臣确认那日她听到了自己与华当宁的对话,淡淡说道;“那是穆家做事不通情理。穆家想用穆长萦的尸体来与本王拉近关系,这点小伎俩本王可是看不上。不过既然穆长萦是陛下赐给本王的妾,本王自然不会让她的尸体无处安置。” 穆长萦都不知道莫久臣算不算是有点人性。说他有人性吧,他是为了自己的颜面做事。说他没有人性吧,单看是留下自己的尸身就比她的父亲做的有点良心。这个莫久臣还真是不好琢磨。 “我不想写信。”穆长萦拒绝的干脆。她实在是无法装着无事一样给吉地将军府写安慰他们的信,更不想让父亲借此来黏上煦王府。父亲想要利用她最后一点价值得到些什么,她偏不要他得逞。 莫久臣是没想到她会拒绝自己。不过这不算什么,反正只是见微不足道的小事,找谁写都一样。他看向南旧亭道:“高令颜什么时候回来” 南旧亭算了一下日子:“侧妃还有三日便随着太后而归。” 莫久臣嗯了一声:“安排下去。让她回来就着手处理这次大婚未成的烂摊子。” “是。”南旧亭得令,后退而去。刚出前厅就碰到风风火火赶来的星司局钦天监徐源时,他行礼:“徐大人。” 徐源时擦了擦额头上汗,气喘吁吁的问道:“王爷在家吗” “在的。” “我先过去。”说罢,徐源时就快步走向前厅。 穆长萦看着没自己什么事了就准备起身告退,刚要起身就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她顺眼看去就看到一个穿着青衣官服,头戴官帽的白皙男子扶着自己的腰急匆匆的跑进来。此男子看上去年纪不大,脸色应该是因为奔跑的原因红扑扑的,看着竟然有些可爱。穆长萦还是第一次知道南商朝中还有如此可爱的人物。 “王爷。”徐源时一开口还带着沙哑。这不怪他,他是发现了问题第一时间从星司局一路跑过来,一口水都没有喝过。这对一个没有武功甚至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来说,实在是够辛苦。 “王”徐源时这才看到旁边还坐着一人,正是煦王妃柳扶月。奇怪,她不是受伤坠湖了吗为何看起来面色红润而且状态极佳 “你怎么来了” 莫久臣的话打断徐源时看向煦王妃的视线,回头对莫久臣说:“我这两天看了星象,发现有问题。” “什么问题”莫久臣问。 对啊,什么问题穆长萦心里问。 她很早之前就听说。莫帝信奉天命,追求长生不老,所以在朝中设立了专门观察星象看真龙运势的星司局。星司局的第一任钦天监姓徐,颇受莫帝信任和尊敬。可是徐老当时年纪已经非常大了,没过几年便与世长辞。随后第二任钦天监就是徐老的学生,可惜此人学术不精,断错了几次星象之后就被莫帝革去官职直接发配。现在任星司局的钦天监就是徐老的孙子,极具天赋的徐行,徐源时。 传说这位徐大人甚是可爱单纯,三岁便可是随着祖父研究星象,十六岁那年就迎娶了青梅竹马的夫人。现在他二十二岁,可是满脑子只有星象和家中夫人,在朝中是唯一的一股清流。 现在看跑来还笑呵呵的朝服男子,还能提出星象问题。想来必然就是朝中最红的徐源时了。 徐源时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终于可以休息,脸色露出了解乏的表情:“这几日我一直都在星司局,发现二月十二夜星象混乱异动一通乱麻,那夜可是大凶之兆,华京东南方向断然十分不太平。” 穆长萦微愣。二月十二正是她要嫁给莫久臣的前夜。也就是鸿胪寺大火与柳扶月坠湖的当晚 莫久臣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说:“那夜鸿胪寺大火烧死了穆家小姐,本王的王妃也落了水。” 这一点徐源时是知道的,第二日华当宁就到星司局告诉徐源时这事。 徐源时摆手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夜产生的一切结果会直接影响后来” 穆长萦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桃溪,回应她的是桃溪满眼的不确定。如果徐源时说的是对,那晚的结果就是穆长萦重生到柳扶月的身体上,那她们后来的影响可不是一星半点。 徐源时问向莫久臣:“王爷,这几日你就发现哪里有什么异常吗” 穆长萦咽了一口口水,双手放在身前,很是紧绷。 “并没有。”莫久臣徐徐道。 徐源时歪了一下头,怀疑道:“什么都没有” 莫久臣很是确定:“嗯。” 徐源时余光看了一眼对面的煦王妃。按照他的推断,二月十二日夜乃是凶日,形象直接指到华京东南方向,而在华京的东南方向正是煦王府所在地,况且鸿胪寺距离东南不远。所以他怀疑鸿胪寺大火与煦王妃坠湖之间肯定会有所联系。 只是莫久臣一向不信这些,徐源时又没有直接的证据,所以说了也是白说。 徐源时叹气:“没有便好。还请煦王爷以后多加注意才是。” 穆长萦悬着的一颗心渐渐落了地,自己虽然漏洞百出,索性并没有引起莫久臣的注意。要是被他察觉出一二,自己绝对死定了。 “王爷,徐大人,你们慢慢聊。我身子还有些不适,先退下了。”穆长萦站起身准备告退。她不确定柳扶月与徐源时之间的关系如何,还是不要再多此一举以免露出更多的马脚。 “嗯。”莫久臣一直都坚持在外面对煦王妃以礼相待:“回去吧。” “好。”穆长萦回身:“桃溪,我们走吧。” “是,王妃。”桃溪赶忙扶着穆长萦离开。一起瞒着王爷,她也挺怕的。 两人离开前厅,殊不知莫久臣已经露出他鹰眼的目光。 王妃哼要知道柳扶月的侍女桃溪可从来没有称呼过柳扶月为王妃。 第六章 这都什么人 差点死了 穆长萦回去房间立刻卸下一直屏息的力气,软塌塌的扑到床上。 桃溪看的是一脸的紧张,赶忙回身将门关好顺便还锁上门拴回头说:“王妃,你是差点露馅了。” “我也不想,我哪知道今天出来一个徐大人”穆长萦翻过身来坐起:“小桃溪,快告诉我关于你家小姐的一些人际关系,还有莫久臣的,不知道这些我迟早就会露馅” 这确实是桃溪的疏忽。这几天,她虽然接受了穆长萦借用了小姐的身子,可是她的潜意识里还是在抗拒和悲伤之中,完全忘了要告诉穆长萦一些身外之事。现在她们二人是一条船上的人,只有保护穆长萦平安度过一个个难关,才能保护自家小姐的身体,等着小姐的归来。 “你说的对,我应该告诉你一些其他的事。”桃溪嘱咐说:“很关键,你一定要仔细听。” 柳扶月是当朝从三品大员鸿胪寺卿柳壬与其府上三夫人魏氏所生庶女,在她之上有嫡女姐姐和庶出兄长,其下有一庶出弟弟。因为其母魏氏出身边境之地,与娘家相隔甚远,再加上魏氏从不投机取巧宅中争宠,终日信奉佛道,所以魏氏与柳扶月在柳家颇不受待见。 可是柳扶月不同,她不喜欢宅中的尔虞我诈,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聪慧沉稳。凭借自身的能力和出色的外貌还有清冷傲骨的性子使得她的美名外传,几次华京的诗词大会上,柳扶月依靠自己才情夺得魁首,被华京文人冠其为“华京第一才女”,成年之后求亲的才子佳人几乎踏烂了柳家门槛。 柳壬是个自负自傲之人,看到的女儿如此有名气,时常在外炫耀显摆。即便不喜欢魏氏母女,但十分乐于柳扶月得此美名,给柳家增光添彩。所以柳扶月即使不受宠,在柳家也算是好过。 柳扶月性子清冷,与谁说话都不带半分亲昵。在她的生活中除了与侍女桃溪推心置腹,再就与宫中太医院首席医馆白黎友情深厚。两人性情相仿,爱好相同,学识各异,可以做到互帮互补。不少人都知道两人关系匪浅,是柳扶月唯一个真心好友。 再说回莫久臣。 莫久臣的身份就不用多说。当今陛下盛宠的胞弟,手握御史台威胁百官,统帅监尉司威慑朝纲,要不是有高家挡着,早就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莫久臣虽然恐怖如斯,可在他身边也有两个推心置腹的好友。除了今天看到的星司局的钦天监徐源时,另一个便是抚远侯府小侯爷华昀华当宁。 抚远侯是先帝时期就备受器重的南商第一候爷,担当南商所有对外事务,功绩无数。其夫人更是南商第一巾帼女将,朝中唯一一个一品诰命。先帝时期,抚远侯府风光无限,受到帝王与群臣的尊敬。抚远侯夫妇膝下有一嫡子,可惜战场上英年早逝,只留下了当时还年幼的孙儿华当宁。 华当宁十岁那年,其母又在战场上作战逝世,而后两年抚远侯病逝他国土地,举国哀悼。当朝太后感激抚远侯府对南商的鞠躬尽瘁,特意让新帝给了抚远侯无上荣耀,命全体朝臣见老夫人如同见抚远侯,老夫人入宫自由且无需跪拜。 就是在这样接连遭受打击中,祖孙俩相依为命,侯府老夫人带着年幼的孙儿硬生生的带领侯府上下渡过难关。即便抚远侯府不如当年,可是这么一块硬骨头也不是谁都能啃得下的。 华当宁出身优越,本人更是出众。翩翩公子少年郎,风流文采皆是上乘。一只不合群的笑面虎,极其自律,看书超群,虽然说话不太好听,可是每句话都能一针见血。他与满足现状的徐源时不同,华当宁的野心是写在脸上的,他的目标一直很明确,那就是重振抚远侯府,甚至打算拜相朝堂。 穆长萦一开始是听说过华小侯爷这个人物的,他的血性也就能于同样血性的莫久臣当朋友了。可惜了可爱的徐大人,竟然与两个大灰狼成为的朋友。不过徐大人肯定有过人之处,不然也不会被莫久臣和华当宁当作好友。 穆长萦塞了一块栗子糕,嘴巴里鼓鼓囊囊的:“莫久臣那么恐怖,小侯爷和徐大人也是不好惹的。你家小姐要怎么与他们相处” 桃溪将装着栗子糕的盘子推到穆长萦的身前,说:“我家小姐嫁入煦王府不到一个月,就主动提出搬来隔壁的朱雀榭。与煦王爷相处也只是以礼相待点到为止,在煦王府里也是做到一个王妃该做到的责任。至于小侯爷和徐大人,也不过普通的礼节罢了。” 那就好那就好。至少今天面对徐源时的时候没有出错。 “所以说,莫久臣与你家小姐没有”穆长萦伸出两根食指点了点,寓意不要太明显。 桃溪急于否认:“当然没有我家小姐很少去主院,煦王爷更是很少主动找我家小姐。要是两个人有什么,都两年时 间了,怎么的也会有个一儿半女吧。” 穆长萦觉得桃溪说的有道理。煦王府可不是一般的皇亲国戚,那可是当朝太后疼爱的亲儿子。现在莫久臣也不小了,太后娘娘肯定的得催着生子,还得是煦王府嫡子。要是莫久臣为了嫡子妥协,早就对柳扶月展开强制进攻了。不过两年还没有动静,可见莫久臣对柳扶月是真的没感觉,相对的柳扶月对莫久臣也真是没情。 穆长萦说:“我听说你家小姐是和侧妃一同嫁进来的,这位高侧妃就不得莫久臣欢心” “说来奇怪。高侧妃很是厉害,不仅琴棋书画,就连舞蹈c茶艺c刺绣c厨艺都是样样精通。就这样还入不了王爷的眼。”这也是桃溪一直的困惑。 “啊”穆长萦诧异:“不是吧。这等完美的女人他都不喜欢他未免也太挑了吧不喜欢还娶她当侧妃,这不是耽误人家嘛” 穆长萦心软,竟开始为高令颜抱不平。 桃溪说:“王爷是不喜欢侧妃,可是架不住侧妃喜欢王爷啊听说高侧妃从小就对王爷报以倾心,身怀的那些能力可都是为了王爷特意学习的。只是因为侧妃姓高,与高相国家沾亲带故,这才只被封了个侧妃。” 穆长萦准备收回刚才的心软,高令颜还真是自作自受。 穆长萦来了兴致:“莫久臣到底喜欢哪个两个妃子,两个夫人,都在家养着就没有喜欢的” 桃溪道:“事实上,王爷娶的妻子没有一个是他喜欢的。” “啊”穆长萦问道:“那他娶那么多人做什么联姻吗不对呀以他的地位和权势还需要通过联姻巩固” 桃溪叹气穆长萦的一根筋脑子,说:“不是煦王爷靠联姻巩固权势,而是这些个朝臣想通过联姻来保命” 桃溪向穆长萦一一解释:“高侧妃是朝中中书令嫡女,高相国的亲侄女,当今高贵妃的妹妹,要不是因为王爷与相国是政敌,这位侧妃早就是正妃了。高侧妃嫁进来除了她的满心喜欢外,还有关键的一点就是高家安插在煦王府的眼睛。姐姐侍奉陛下,妹妹侍奉煦王,那整个朝堂的娘家都快姓高了。” 穆长萦点头,有些道理。 “还有玲碧夫人,是国子监祭酒的嫡女。她本来是被选中前去和亲的,是祭酒大人求到王爷这让王爷想办法留下她。要哪说咱们王爷心狠,适逢监尉司深查国子监,他让祭酒供出整个国子监的背后龌龊事来交换玲碧夫人的和亲作废。不然,不仅玲碧夫人要去和亲,就连救命的祭酒大人也要因为国子监受到牵连。”桃溪说:“所以祭酒大人就从了,不仅留下了自己的官职还留下了自己的女儿。至于其他人人” 穆长萦听的认真:“其他人怎样” 桃溪可惜的说:“凡是犯了事的国子监官员,是死的死,发配的发配呀。” 穆长萦倒吸口凉气,这个莫久臣还真是会用合适的时机利用合适的人。 “那寒栖夫人呢”穆长萦在出嫁对煦王府的女眷还是打听了一下的,知道府上还有一位国色天香的夫人。 桃溪说:“寒栖夫人应该算是王爷唯一能够面色柔和相对的人了吧。” “朝中有一位谏议大夫是煦王爷的启蒙老师,这位大人去世之时将唯一的孙女托付给煦王爷照料,她就是寒栖夫人。与其说是府中夫人,不如说是恩师的托孤之人。”桃溪说:“寒栖夫人与小姐关系还算不错,我家小姐经常回去寒栖夫人的宁乡轩赏花喝茶。” 柳扶月终于在王府里有一个还算是交好的人了。 穆长萦不明白,既然柳扶月都已经嫁入煦王府两年,就算是对莫久臣无感但也不至于对莫久臣不加理会吧。要知道对方可是随时能够定柳家生死的煦王啊。 “对了。”穆长萦还有一个最关心的问题:“你家小姐和东宫是什么关系” “你知道东宫” 穆长萦摸了摸鼻子:“你和白黎都有意无意中提到过东宫那位。” 桃溪深深叹气,提起东宫那位,她就为自家小姐不值得。 十年前,尚未有名气的柳扶月随着柳壬入宫参加太后举办的赏花大会,大会上她结识了太子莫声文。当时两人并不知道彼此身份,在花园中交谈甚欢。柳扶月欣赏年仅十岁的莫声文的远见卓识,莫声文喜欢柳扶月身上的书香气,两人一见钟情彼此互生好感。随后不久,两人知晓了彼此的身份,柳扶月知道他是太后十分期待的太子,考虑身份悬殊,考虑婚姻大事由不得彼此作主,便心生不再见面的想法。可是架不住莫声文的积极主动,少女喜欢很快就被少年的心意打动,于是两人确立了彼此喜欢的关系。宫中对莫声文并无多少牵制管教,所以他经常出宫来找柳扶月,柳扶月也多次偷偷与莫声文见面。 柳扶月非常深明大义。她知道自己与太子的关系不宜放在明面上,不然肯定会引得宫中和柳家的共同关注。那时候莫声文因为丧母所以在东宫的位置岌岌可危。柳扶月太懂 莫声文的野心和荣耀,所以为了不拖他的后腿,十年间一直都会偷偷的在背后做莫声文所谓的红颜知已。 可是,终究有意外发生。 柳扶月及笄那年,已经有很多富家子弟和官家后人来柳家拜访想要求娶她。一方面是柳扶月对莫声文的芳心已许,一方面是柳壬的自恃高贵,认为自己的女儿只能配得上高朝皇室,所以柳扶月一直没有成功出嫁。这非常对应柳扶月的心思,她本以为她可是抱着不大的可能排除万难能够与莫声文走到一起。可是没想到风云突变。 莫久臣掌管监尉司多年之后终于开始对鸿胪寺下手,鸿胪寺所有大臣人人自危,要知道在其官员之中无论官阶大小都是能够捞点油水的。适逢当时太后忙着为莫久臣娶妻,柳壬就将自己名声在外的女儿推荐出来,想通过联姻来保下柳家。事实上,太后一早就听说过柳扶月的美名,见过几次面也甚是喜欢,还真就考虑了柳扶月,可是她老人家反复思量也没有想到,柳扶月与自己的孙儿早已经情感互许,否则她也不会走出棒打鸳鸯的事请来。 柳壬听到太后的口风,便主动联合高相国一起研究嫁女儿的事宜。所以不到半月,柳扶月还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就成为了莫久臣的候选王妃。她哭过,求过,想过逃婚。可是柳家尤其是母亲的性命就在被威胁。她请求过莫声文想想办法,只是那时候的莫声文自身难保,更是无法开口去求父皇。适逢南部洪水侵袭,莫声文奉旨南下治水立功。这是莫声文非常难得的立功机会,保住东宫太子位在此一举。 于是,在柳扶月求助无门的档口,莫声文只能狠下心一走了之。这才有了后来柳扶月作为煦王府正妃嫁进煦王府的事发生。 “没想到莫声文如此胆怯”穆长萦用力一拍桌子,哼声道:“简直就是背恩忘义之人” 穆长萦不是没有听说过东宫太子莫声文,但都是听说这位太子如何贤明,如何努力,对他的感情状况丝毫不知。可是现在一听,他在关键的时候放弃了爱他的女人而转向去南下立功,心里就开始为柳扶月不值。 “后来呢”穆长萦问。 桃溪道:“后来啊。半年之后太子确实立功而回,可那时候小姐已经嫁做煦王妃。太子私下找过小姐,说让小姐等等他,等到他登基为帝之后,一定将小姐带出来娶她为后。” 穆长萦切了一声。男人都长了一张会哄骗女人的嘴。 桃溪叹气:“我家小姐心里清楚。她是煦王妃,她的夫君是太子登基路上的最大绊脚石。到时候帝王之位上必定会有场厮杀,小姐这辈子都会与太子无缘。” 穆长萦终于肯相信桃溪看着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可是心里比谁都通透。一方面是她自己的理解,一方面是柳扶月教的好,才让她深居内院但也了解外面的残忍和现实。 桃溪双手搓了搓脸,让自己从悲伤的氛围中清醒过来:“总之,我家小姐的人际关系非常简单。对王爷只是正常的对待。对小侯爷和徐大人也是言行守礼。这一方面,你不用多费心。” 是不用多费心,甚至不需要费心。这一点可是给穆长萦省去了大麻烦。 “王妃。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桃溪问。 穆长萦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说:“我现在一是要找到是谁害了你家小姐,还要找到我是被谁害了。” “王爷处理鸿胪寺大火的案子,或许能够调查出是谁害的你。” 穆长萦不认同:“莫久臣既然要拿柳大人开刀就说明他想息事宁人,问他是问不出来的。况且,以我现在的身份是没有办法问他的。” 为了保护好柳扶月,穆长萦就得扮演好柳扶月。 桃溪赞同的点头,随后她看着穆长萦,小心翼翼的问:“王妃。” “嗯” “刚才听王爷说,你的父亲不打算接回你的尸体了。你没事吧。”桃溪开始同情眼前人,被自己的父亲放弃,她应该很伤心的吧。 穆长萦顿了一下,低头苦笑:“有事没事,不都是一具尸体了嘛。他们连人都不要,更何况一具尸体。” 年幼的时候,父母不和,穆长萦经常能够看到父亲和母亲起争执,她不知道既然互相不喜欢的两人为什么要逼迫彼此必须在一起还要生下她。五岁那年,母亲去世,穆长萦第一次看到父亲如释重负的表情,她以为父亲多少会有一丝伤感,可是他却转身去了姨娘的房间。 十多年间,穆长萦顶着穆家嫡女的身份又尴尬又好笑,没有人疼,没有人关心,父亲仇视,姨娘嘲讽,妹妹嘲笑。如果没有穆之昭对她百般爱护,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那段艰难的岁月。 穆长萦抬头瞧见桃溪露出可怜自己的表情,笑着说:“这都不算什么事,你不用这么怜惜的看着我。” 比这可怜的还有很多。 桃溪不好意思的收起自己的表情,言归正传:“我知道一时半会是查不 到我家小姐和你发生的意外,所以你接下来想怎么办” 穆长萦认真的想了想说:“我母亲留给我一个遗物,我想找到它,也许找到了就可以顺着这个线索继续调查。还有关于你家小姐,我们应该找个机会问问南旧亭。” 第七章 以前都是装的 转眼几日过去了。穆长萦是感受到桃溪口中柳扶月与莫久臣的关系寡淡。这几天内,穆长萦压根就没有见过莫久臣,就连他的消息都很少听到过。即便朱雀榭与主院只有一墙之隔,但还是犹如两个世界一样,毫无瓜葛。穆长萦和桃溪还想找南旧亭问问他救回柳扶月的细节,但是一直不见他的人影。 这一天,外面传来惊人的消息。那就是御史台连续弹劾了数位鸿胪寺的官员,直接将他们拉下马。鸿胪寺大火烧死了即将嫁入王府的艺羽夫人和八名煦王府府兵,莫久臣绝对不会咽下这口气,只是拿了几个有罪的官员一命换一命算是便宜鸿胪寺了。 穆长萦听着桃溪传回来的消息,心里打颤几下,这个莫久臣还真是心狠。相比之下,他只是惩罚了鸿胪寺卿柳壬还算是给了柳家一条生路。 与此同时,外面还传来了太后礼佛回京的消息。太后回宫,那么随着太后一同出门的煦王府众位女眷也跟着回来了。 穆长萦站在朱雀榭的院子里,听着外面的熙熙攘攘,动静过了一会儿就安静下来,仿佛刚才只是过了一阵小雨,只响了一阵子,又毫无影响。她笑了一下,回头对桃溪说:“这群人还真是没有将柳小姐放在眼里。” 不管柳扶月是不是主母,终归是府中正妃。她们回来之后竟然没有一人过来给煦王妃请安,可见她们是真不将煦王妃当回事。 桃溪撇了撇嘴说:“我家小姐从来不在意这些。” “可是你在意不是吗”穆长萦来到桃溪身边,点了一下她鼓起的脸颊,安慰道:“我知道,你在为你家小姐抱不平。” 被戳穿了心事的桃溪看向另一边,她不仅为小姐抱不平,心里更是跟着委屈。自家小姐可以不在意这个,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可是也不能任别人践踏她的自尊,不拿她当回事。 穆长萦笑了一下说:“你放心,我可是个牙呲必报的人,我绝对不能让你家小姐委屈着。” “王妃娘娘。”外面传来一声年轻女子清亮的声音:“我家夫人来给王妃请安。” 穆长萦愣了一下,笑着轻拍桃溪的肩膀:“你看,这就不就来了吗” 春日阳光明媚,穆长萦坐在靠近湖边的凉亭处吹着湿润的风,听到不远处传来动静,她寻声看去,一位身着淡蓝色的齐胸襦裙的女子向这边走来。精致的面容,小巧的五官,白皙的肤色,简单而素雅的圆髻妆发,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超凡脱俗之感。 穆长萦喜欢美人,第一眼就被来的女子吸引住了。说她是国色天香也不为过啊c。在她身后是一个穿着黄衣的姑娘,应该就是这位女子的贴身丫鬟了。 桃溪故意大声提醒穆长萦:“王妃,寒栖夫人来了。” 穆长萦回过神来,原来这就是与柳扶月还算交好的寒栖夫人,果然气质超脱,与柳扶月还真有一点的相似。她笑着看向寒栖夫人:“回来了。” 寒栖夫人半蹲行礼道:“许久不见娘娘,娘娘可安好” “安好。”穆长萦请寒栖夫人坐在自己的对面:“你可安好” 寒栖夫人微笑:“托娘娘的福,一切安好。” 桃溪不敢离开穆长萦但是又需要去准备茶水,所以又提醒穆长萦道:“王妃,我去准备茶点。” 经桃溪提醒,穆长萦就知道她这是告诉自己小心暴露身份,她对桃溪点了点头让她放一百二十个心。桃溪回应点头,有点放心不下的先下去准备。 寒栖夫人转身从侍女芦儿的手里拿过一个盒子放在桌上:“这是妾身在万安寺附近采摘的桃花,已经洗净晾干。娘娘喜欢花茶,便送与娘娘。” “给我准备的礼物”穆长萦惊喜。 “是。”寒栖夫人将盒子推到桌前:“王妃可喜欢” “喜欢。”穆长萦还是第一次收到除了穆之昭以外的人送的礼物,十分高兴:“我喜欢的不得了。” “那便好。”寒栖夫人顿了一下说:“听说,王妃前几日不小心坠湖,现在恢复的如何” 即便是第一时间封锁了柳扶月坠湖的消息,但是府里的人还是知道此事的。如今三位女眷刚回来,不可能没有人通风报信。这都在穆长萦的意料之中,所以还能够很自然的接过话来:“恢复的不错。” “那就好了。”寒栖夫人遗憾的说:“可惜了鸿胪寺的艺羽夫人,大婚前日遭到大火的劫难,实在是让人痛心。” 穆长萦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言语,瞧寒栖夫人的样子应该不是装的,她应该只是为一个普通女子的遭遇而感到可惜。 桃溪正好过来送来茶点,站在穆长萦的身后,说道:“王妃,王爷回来了,请您过去 。” 穆长萦还没和美人聊天聊够呢,那个家伙叫自己干嘛 寒栖夫人起身道:“既是王爷找您,妾身就告退了。” “哦。”穆长萦看着喊栖夫人起身,隐约能够问道她身上的花香。不愧是爱花之人,身上的味道都那么好闻。 看到蓝色身影离开,穆长萦收起刚才欣赏寒栖夫人的笑容,一脸无奈的说:“走吧,去看看这只老虎。” 两人起身从朱雀榭离开绕过一段路向主院走去,可能是心里一直抗拒去见到莫久臣,穆长萦不耐烦的抱怨一句:“明明是隔壁的院子还要走这么多路,干脆把中间的墙打通了吧。” 桃溪在后面扑哧笑了一声:“府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丁管家可都宝贝着呢,你要是想打通,估计丁管家得气的跳脚” 煦王府官家丁午自小看着莫久臣长大,莫久臣出宫称王除了南旧亭就是他一直陪伴。做了煦王府管家之后整个王府的开销用度都是他来把控,即便是有主母之权的高令颜都要给他几分薄面。他绝对是整个煦王府拥有很大实权的人物。 “我也就是嘴上说一说,我哪有那个胆子。”穆长萦今天心情好,还能开着玩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就来到主院门口。穆长萦拉近桃溪,指了指门口,靠近问:“你有没有觉得这里面阴气重重我们其实不适合进去。” 桃溪被吓了一跳,看着阳光明媚的日头,无语道:“不要为自己的害怕找理由” 穆长萦被拆穿心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头看看衣服有没有不符合柳扶月的穿着习惯,确认无误后迈着坚定且想要立刻逃走的步伐走进主院。主院左侧是琴房,右侧书房,再往里面去便是穿过垂花门到莫久臣的主卧院子。好在穆长萦只需要去书房就可以,主卧的那里她还是远离的好。 “王爷,王妃到了。”桃溪在书房门口传声道。 紧接着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进来。” 穆长萦视死如归的看了一眼桃溪,鼓起勇气迈进书房的门槛。严格来说,这是穆长萦第四次见莫久臣,前三次都只是小打小闹的见过,不过这次可是约在书房,想来要正儿八经的谈话了吧。 莫久臣的书房很大,走进去是会客的软榻,左侧整面墙的书架,除了古籍书本还有不少字画古玩,右侧则是莫久臣办公的书案,书案两边都是他看的书和没有处理完的公务文折。莫久臣就坐在书案后面,低头在文折上书写什么。 穆长萦走进去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熏香,她顿住脚步,想起自己在桃溪那上的当,轻声在桃溪耳边问:“柳小姐对熏香没有忌讳吧。” 桃溪一听就知道穆长萦担心煦王爷是在试验她,低声回答:“放心,小姐对王爷的一切都没有忌讳。” 这就好。 “还不进来”莫久臣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两个身影不知道在说什么。 “哦。”穆长萦应了一声走进去,看见莫久臣已经放下毛笔收起公文:“找我来做什么” 莫久臣随手一指让穆长萦坐,抬头对桃溪说:“你先出去吧。” “为什么”穆长萦下意识问。问过之后才发现自己多嘴,急忙找补说:“有很重要的事吗” 莫久臣看了一眼穆长萦又看了一眼略显不安的桃溪,对她说:“你出去。” 桃溪不敢让穆长萦独自面对煦王爷,可自己又不敢违背煦王的命令,短暂的纠结下她还是选择了后者,行礼退出书房。 桃溪好桃溪你回来啊 穆长萦坐在书案旁边的软垫上气哄哄的看着莫久臣,发了个不悦的小脾气。 莫久臣余光看到她的反常,并不在意,一个不重要的人无论做什么他都无所谓:“太后六十岁生辰日即将到来,你准备一下随本王一同入宫参宴。” 穆长萦瞬间正经起来。太后的生辰宴,这可是要大操大办的宴会,当今莫帝是出了名的孝顺,莫久臣又是太后亲生的小儿子,她作为煦王府的正妃,这等宴会她不得不参加。 “需要准备什么” “只需要与本王一同前去即可。” “贺礼呢” “丁午已经准备了。” “哦。” 莫久臣重新打开一本公文,低头继续处理政务。 被晾在一边的穆长萦开始想自己该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难题,正想着就听见莫久臣说:“为何看起来如此烦闷” 穆长萦下意识双手去摸自己的脸,心虚道:“有吗” “你很犯愁”莫久臣的双眼一直都看着公文。 穆长萦端庄坐着:“不是犯愁,只是感觉有点难办而已。” “以前的你从来不会觉得这等事请算是难办。” 那是以前的柳扶月,不是现在的穆长萦穆长萦心里不服,她哪里 经历过入宫参加太后寿宴这种隆重的场合 穆长萦想了想,反正自己已经变成这样,与其唯唯诺诺的小心谨慎怕莫久臣发现端倪,倒不如主动展现自己的端倪洒脱一点,让莫久臣来不及考虑现在身份的真伪,达到信服。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端庄太累,她卸下力气跪坐在软垫上,叹气说:“我以前都是装的。” 莫久臣一顿,才看向旁边的女人:“什么” “我说,我以前的游刃有余都是装的还不是想着不让你丢人,努力扮演好一个王妃的样子。”穆长萦索性直接做到软垫上盘起腿,手臂撑着头看向莫久臣:“我很不喜欢宫里,每一次都感觉很难办。” 莫久臣来了兴致,放下手中的公文,问她:“既然以前都是装的,为什么这次不装了” “因为这次我想通了”穆长萦拖着屁股下的软垫靠近书案,直面莫久臣说:“这次落水之后我看透了很多道理。人心不值得探究,更不能为了别人想象的样子去活,率性而活才最重要,死里逃生之后才知道本性活着有多重要。” “王爷”穆长萦直接亮出自己像小猫一样的爪子准备去抓莫久臣的内心:“您说,我这么想是不是有几分道理” 莫久臣还是第一次听到“柳扶月”说一些所谓的心里话,轻笑:“你想做什么” 穆长萦站起身来到前面的空地上,十分潇洒的说:“做我自己既然我要遵守与王爷的承诺就要恢复我本来的样子,这样我才能坦然的面对一切我想,这一点王爷应该赞同的吧。” 莫久臣舒服的靠着身后的椅背,手指转动着象牙扳指,看着眼前夸张的表演,虽然对柳扶月的性情大变很是疑惑,不过她都给她自己一个台阶下了,他也就好好地看他这位正妃娘娘还要演什么戏。 “好啊。”他说:“本王赞同你的想法。那煦王妃尽管做回你自己,本王拭目以待。” “嗯”穆长萦用力的点头,心里像打鼓一样的一片喧嚣。 完了,大话说出去了,他都要拭目以待了,她可以哭吗 转眼,太后的生辰宴就到了。穆长萦与莫久臣共乘一辆马车前往皇宫。 这几日她在王府里过的并不舒坦。柳扶月坠湖落水和艺羽夫人被烧而亡的热闹在王府里的口口相传,以前消息被压的很是因为没有人传,现在消息四处流窜完全是因为府中各位女眷归来。尤其是大嘴巴的玲碧夫人,简直就是个传话筒,整个王府里都是她叽叽喳喳的声音。 穆长萦不敢出去面对这些人,只能每日都躲在朱雀榭谎称自己调养身子,把小桃溪推出去对面那些个虎豹豺狼。现在入宫,小桃溪不在她的身边,她还真是有些想念呢。 马车入宫,这是煦王的特殊福利。当今只有煦王爷的马车可以路过莫帝的昭阳殿前往太后所居住的寿康殿。 寿康殿外已经被布置的十分隆重华丽,已经有不少受邀大臣连同夫人在门口站立行礼向内走去。不得不说,虽然莫帝和皇后一向倡导低调节俭,但是在太后身上他们向来都是往大操大办的准备,可见帝后的这片孝心绝对是真诚可信。 穆长萦撩开车帘就看见不远处的寿康殿门外已经人数众多。她在人群中寻找是否能够看到那个人。在来之前,桃溪特意嘱咐她一定要小心注意东宫太子莫声文,切莫被他看出马脚,并且还拿出一副柳扶月给莫声文画的画像给她看,让她好好认人,千万不要让穆长萦在莫声文面前露了馅。就是因为如此,没有桃溪在旁,穆长萦才如此的紧张。 马车停下。莫久臣率先走下马车,刚迈出一步想起身后还有人,于是站在原地等着车上的人下来。 穆长萦谨慎跟着莫久臣下马车,站在莫久臣身边长长的呼出紧张的气息。 “就算是准备做回你自己,该装的仪态不是应该还需要装吗”莫久臣提醒她,该做什么还是要做什么。 穆长萦看向莫久臣说:“当然。我肯定好好装的。” 说完,穆长萦打量了一下今日穿着隆重的青色金边锦绣长袍的莫久臣,缓缓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莫久臣准备向前走,感觉到身后有一道阻力,回头就看见扯着自己衣袖的手,抬眼就对上穆长萦笑眯眯的眼睛,不解道:“你这是” “装啊。”穆长萦向前一步跟上莫久臣的步伐,低声说:“不是夫妻情深嘛,该装还是得装的。” 穆长萦也不知道平时柳扶月与莫久臣装作夫妻情深是怎样的,索性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紧紧的拉住他的衣袖,笑的无比灿烂。 这样总行了吧,装的够像吧。这边这么多人,他莫久臣改甩脸子试试 “你这么装不合适。”莫久臣低沉的声音在穆长萦耳边响起。 “啊”没等穆长萦理解莫久臣的意思,他的衣袖就从自己的手中抽走,随后她的手就落入一只宽大而冰冷的手掌中,被人拉着向康寿 殿的方向走。 穆长萦还在莫久臣拉着自己手的惊讶中,完全没有听到途径之人对她的行礼尊称,就这么迷迷糊糊的来到了康寿殿宫门门口。 “皇叔。扶月。” “啊。啊”穆长萦听到柳扶月的称呼缓过神来,看着眼前一席白衣金边绸缎华服的男子瞬间铃声大作。眼前的男子温润如玉,温暖和煦,眉目皎洁,双眼含情。他的样子与柳扶月画中所展现几乎是一模一样,让她一眼就认出此男子正是东宫太子声文。 穆长萦顿时理解柳扶月为什么对莫声文有如此执念,他的眼睛实在是美好,如山间清风,水中皓月。 “扶月。”莫声文又淡淡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穆长萦从莫声文的眼睛中苏醒过来,微微一笑:“太子殿下。” “你” “太子。”莫久臣开口打断莫声文要与“柳扶月”的靠近亲切:“今年又是太子帮太后迎宾” 莫声文一直担心柳扶月在王府中的处境,心中对她的亏欠一直都是只增不少。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扶月,这次见面差点情不自禁。要不是因为他现在站在康寿殿门口,他多想与扶月私下问问,她近日过的可好。 “皇祖母生辰,侄儿自当尽力。”莫声文看向莫久臣的时候眼中的柔情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不满和隐忍。 “那就好。”莫久臣对旁边的“柳扶月”问:“王妃,怎么手心出汗了” “啊”穆长萦下意识抬起被莫久臣握着的手看一眼,随口说:“有吗” 两只紧紧相握的手刺痛了莫声文的眼睛,他知道柳扶月会与莫久臣装作夫妻情深,可是不代表他就能接受眼前看到的亲密。 莫久臣余光看到莫声文将头偏到一侧,心满意足的放心他们的手,说:“许是本王感受错了。我们进去吧。” 说完,莫久臣带着穆长萦向大殿走去。 此时的大殿之中早已经人员聚集。 穆长萦看着自己的手,翻来覆去也没有看到哪里有过出汗的痕迹。这个莫久臣,趁着自己还在紧张分不清情况的时候就说谎,还真是个招人烦的大骗子 寿康殿里已经渐渐入席,莫久臣已经去到另一侧与其他臣工交谈。因为莫久臣的关系,穆长萦刚一落座就迎来很多大臣和夫人的示好,作为顶替身份的她只能笑而不语,保持优雅和端庄一一点头示意。目光时不时看向殿外的宫门处,那位白衣的少年东宫之主应该是对柳扶月余情未了。 不过一会儿,她就看见熟悉的人走进来,小侯爷华当宁与钦天监徐源时。徐源时不参与朝政,是朝中一股清流,可是奈何他是莫帝身边的大红人,因此对徐源时阿谀奉承的大臣不少。不过一会儿就被人围得是水泄不通,脸色红涨。 华当宁是个不喜欢热闹且不合群的人,他只是简单的回应了几声过去与他攀谈的人,随后就看到已经入席的“柳扶月”,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莫久臣,微笑着来到“柳扶月”的桌案旁坐下。 “煦王妃独自一人饮茶” 明知故问 穆长萦笑着看着华当宁:“小侯爷不也是一个人。” 华当宁说:“本侯一个人不是问题。可是今日是太后的六十生辰宴,王妃一个人坐在这,看着很是冷清。” “这次太后娘娘的生辰宴会是贵妃娘娘准备,用不到我。”穆长萦巴不得自己冷清着。也幸亏提前多做了解,不然穆长萦还真不好对付华当宁这种聪明人。 “也对。”华当宁打了一个哈欠:“只是高贵妃的宴会还真让人没有兴趣,要说还是皇后娘娘去年准备的宴会才” “小皇叔。”一阵悦耳的女孩子的声音毫不避讳的传进大殿,同时打断华当宁接下来说的话。 穆长萦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看似十五六岁的女孩迫不及待地的跑去莫久臣身边,心花怒放道:“小皇叔,念珠来见您了。” 念珠穆长萦迅速翻着脑子里的桃溪列的名单,竟然发现没有这号人物的记载。看着这个叫念珠的女子满眼桃花的看着莫久臣,八成是莫久臣的爱慕者。可是她都成莫久臣为叔叔了,这是哪门子混乱的关系 想到这里,穆长萦不禁露出嫌弃的表情。皇家野事可是真够乱的。 华当宁慵懒的靠着桌案,打开折扇摇在身前,道:“我说煦王妃,你还这么放任小郡主这么缠着你家煦王爷” 嗯穆长萦听着,华当宁的话里有点东西。小郡主缠着煦王爷穆长萦对莫久臣的情史没有兴趣,可是对这位南商小郡主倒是听说过几分传闻。 先帝与当今太后在年轻的时候一同微服私访,途中遭遇此刻袭击,一位周姓将军以身挡剑救救驾有功。因为周将军本身就是为南商立下汗马功劳,又因为这次救驾周将军重至伤残,无法行走。先帝与太后念周将军救驾恩情,遂赐国姓“莫” 于周家,让周家享皇亲待遇。周家小孙女也因此被封为了异姓郡主,并养在太后身边。 所以说,现在出现的莫念珠其实就是太后养在身边的小姑娘,虽姓莫却算不得于莫久臣有血缘关系。也就是说,他们之间什么混乱关系都不能成。穆长萦摇头,竟然有一种非常失望的感觉。 华当宁看到“柳扶月”摇头,还以为她对莫念珠的行为很是无奈,开口说:“依本侯看,你就是对久臣太不上心,才会给莫念珠一种你纵容她不断示好的错觉,才会让她得寸进尺。你想想半年前的猎场围猎,莫念珠不顾你的情面,在所有人面前问你可否接受久臣娶她过门,这多让你下不来台。在本侯眼里那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什么莫念珠敢给柳扶月委屈受就这个小家伙 穆长萦本来是在事不关己的听着一个热闹,但是听到华当宁的话顿时怒火中烧。自己借用着柳扶月的身子,柳扶月又是小桃溪最喜欢的人,受到这份屈辱,她柳扶月可以大度忍让,她穆长萦可是做不到。带着这种怨气,连带着穆长萦看莫念珠的眼神都带着讨厌和怨恨。 这边莫念珠站在莫久臣身前,抬头不断示好,告诉他自己有多想念。突然感受到身后有一股凉气,转身就看到煦王妃正看着她。心里得意的莫念珠可是不把一个不受宠的煦王妃看在眼里,眼睛一瞟,满是嘲讽。 哎呀这是挑衅啊 穆长萦心里骂了一句脏话。她不管柳扶月当初是怎么想的,现在她可是不想忍。 “我同不同意她入王府都是后话。”穆长萦淡淡的说:“这要先看她有没有资格踏入煦王府的门槛。” 华当宁一顿,非常喜欢“柳扶月”的这个反应,笑着:“看来煦王妃也绝非外人口中的深明大义,大度有方啊。” “深明大义自然是有的,只是对于一个小姑娘用不着这么严重的词。就算是她想入王府终归也是个妾,正妃与妾计较多寒颤。”穆长萦刚刚眼看八方,心里清楚有不少人等着她反应。既然如此,那她肯定会不负众望,让他们看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脸色。 “王妃不愧是王妃,有气度,也有心机。”华当宁笑着收起扇子:“本侯还有事忙,就不打扰王妃了。” “小侯爷慢走。” 华当宁眉毛一挑,起身离开,消失在众位臣工之间。 穆长萦其实早就感觉到莫念珠对自己的不顺眼,刚开始她还不知道原因,但是现在她可清楚的很。小姑娘一直喜欢莫久臣,也因此对柳扶月一直暗地里耍小把戏。莫念珠看她不爽,她还看莫念珠不悦呢。这梁子算是结下来了。 不过一会儿,宴会就要开始了。众位宾客就位,莫久臣才回来席下首位,坐在柳扶月身侧。今日的柳扶月穿着紫色紫边纹绣齐胸襦裙,出门的时候还被桃溪送来一条同色的薄纱披帛搭载手臂上。头发是低调且端庄的朝云鬓,上面点缀白玉华胜彰显了身份。 莫久臣只是看了一眼“柳扶月”便看向上席的空位,似乎对旁边的人存在与否并不关心。但是穆长萦可是上心了,就是因为她看到斜对面的莫念珠对自己趾高气昂的模样,实在令人生厌。这里是太后的场子她都敢明目张胆,那私下里她指不定怎么耀武扬威呢。这口气,穆长萦忍不了。 第八章 叫你夫君可好 “夫君。” 莫久臣皱眉微愣,偏头看见正双手拖着脸向自己眨眼睛的“柳扶月”,不知道她又搞什么花样。 “你叫本王什么” “夫君。”穆长萦又叫了一遍,心里不断的给柳扶月磕头道歉。 对不起,柳小姐,实在是替你和自己都咽不下这口气,她只能硬着头皮顶着你一张绝美的脸说出那么不要脸的称呼。 “我以前没这么叫过你吧。”穆长萦笑着说。 莫久臣面色淡定,反问:“你说呢” 明显是没叫过呀,不然他不能问自己叫他什么。 穆长萦放起手向莫久臣旁边靠近几分:“我突然想,我要是再不宣示我作为正妃的尊严,你都要被别人的女人勾走了。” 莫久臣余光看到已经气呼呼的莫念珠,明白了眼前人的小心思。或许是因为在寿康殿门口看到过莫声文有气却不敢出的样子,莫久臣的心情大好,完全乐意与此时靠近自己的女人来一场耳鬓厮磨。 他身体前倾靠近穆长萦,眼看着穆长萦有些顶不住的向后退,他一手揽住她的腰,嘴唇来到她的耳边,轻声说:“想利用本王出你的恶气,本王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你可是考虑,你的心上人能不能受得了你对本王的亲密。” 在此之前穆长萦一直以为是自己占了先机,没想到莫久臣居然真的靠过来。她被吓到后退想躲避,却被一只大手按住腰间不得动弹。两人脸颊相近身体相靠的模样任谁看了都是亲密无间,已经成为在场所有人的焦点。她的确被莫久臣给威胁到了,心里第一反应就是坐在他们正对面的莫声文,心里顿时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不是穆长萦的反应,而是柳扶月的心理。 她在抗拒,同时也在心虚。 穆长萦下意识的推开莫久臣,莫久臣只是浅笑松开了她坐回自己的位置,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可是穆长萦却没有莫久臣的气定神闲,她坐直身体,调整的过程中对上莫声文的视线。 他的眼睛里有幽怨。 太后的生辰宴照常举行。吉时一到,公公传音,众人起身行礼。太后在莫帝的搀扶下从后面徐徐走出,在他们的身后是当今皇后钟纯以及受宠贵妃高羽梦。 穆长萦是半低着头自然看不到前面的景象,更何况她的前面还有一个莫久臣挡着她的视线,反而给了她一个非常轻松的环境。毕竟是第一次入宫面圣,就算平时的穆长萦天不怕地不怕也会有些胆小的。 “众卿免礼。”莫帝的声音适时而起。众人得令收起礼数,在莫帝的摆手下,各自坐回位置。 穆长萦坐下来看着席上的四人,不免感叹。最中间的两位,一位年轻称帝并获得很大功绩可惜后期沉迷炼丹的帝王,一位是先帝的最强贤内助胸怀天下晚年却只求清净的太后。母子二人颇有些想象,只是可惜莫帝因为常年服用丹药看起来精神不佳,但是帝王之气还在。太后也因为年事已高双眸已经失去了光泽,不过威严之中依然带着慈祥的微笑,让人看着亲近。 坐在莫帝一侧的则是受到万人敬仰的皇后钟纯,长相温婉,楚楚动人,虽然已经人近中年,却肌如白雪,再配上毫无攻击性的天姿容貌,任谁看了都会赞叹一声皇后优雅。最主要的是皇后贤德,统领后宫从不犯错,无论是朝中还是民间都颇受好评,美名传扬。 坐在太后另一侧就是这次生辰宴的主办人。当今最受宠,地位仅次于皇后的贵妃高羽梦。她是当朝相国之女,六年前在选秀中博得头筹入宫为妃,仅靠一年时间直接成为贵妃。因为与莫帝相差十四岁,及其受莫帝宠爱,宠冠后宫。又因为母族势力,在后宫风生水起。要不是因为皇后美名在前,说不定她都有敢撼动后位的野心。 穆长萦是第一次就见到皇后和贵妃,心里对她们的美貌无比赞叹。高羽梦拥有攻击性的美貌,让人看一眼就移不开目光,怪不得能够成为南朝历届选秀中的第一美女。不过,相比高羽梦的貌美,穆长萦更喜欢钟纯皇后的气质,蛾眉曼睩,人美如兰。 太后的生辰宴在高羽梦的主持下有序的进行着。终于到了用餐的时候,这个是穆长萦最为期待的环节。她搓着手掌看到宫女们依次送来食物,那种眼神简直就是望眼欲穿。 “哇。有葡萄酿。”穆长萦看到放在旁边桌案上的居然是自己最喜欢的葡萄酿的酒,不禁高兴轻叹。迫不及待等着自己桌上的葡萄酿被送上来。可是左等又等就是不见有人送来,甚至全场都有,唯独她这张桌上没有。不仅没有送来葡萄酿,反而送上来的是清透白酒。 “我为什么没有”穆长萦不理解,非常不理解。她眼睁睁的看着莫久臣已经在众人的敬酒下喝了一 口白酒,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们的桌案上少了些什么。 推杯换盏,笑声吟吟。太后娘娘非常满意,对她来说过生辰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儿孙满堂,天下太平。她时不时的对莫帝耳语,很是高兴。太后高兴了,莫帝自然跟着高兴。兴起之时还对前来贺寿的满意臣工赏赐好物,龙颜大悦。 众人欢愉之时。莫久臣站起来到大殿中央,拿着酒杯恭敬的向主位上的太后敬酒:“母后,儿臣祝母后松柏长青。” 说罢,莫久臣就要喝酒却被高羽梦笑着叫停:“煦王爷,您敬酒怎么不带上煦王妃一起呢” 穆长萦被提到,她不想在这被丢了面子,可是莫久臣敬酒的时候也没告诉她啊,这不晚了一步。 太后呵呵笑着,每一条皱纹都高兴的舒展开:“贵妃。你又不是不知道煦王妃不胜酒力,不必强求。” “母后。儿臣知道您一直疼爱煦王妃。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今儿个可是您的生辰宴。就算是不胜酒力,也要以茶代酒啊。”高羽梦字字都在挖苦柳扶月,让穆长萦很是不爽。 她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拿起酒杯站在莫久臣旁边,端庄的举起酒杯微笑着:“贵妃娘娘说得,对儿臣必须要敬这杯酒才是。只是刚刚在想是半杯合适还是满杯合适,所以被王爷给落了后。刚刚瞧见王爷是半杯酒,儿臣可是不能输他,故以满杯敬母后。祝愿母后寿与天齐。” 穆长萦笑着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莫久臣,自己举杯将满杯的酒一饮而尽。酒入喉咙火辣疼痛,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她在吉地定远军军营的时候时常跟着穆之昭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这点酒根本不算什么。 穆长萦饮尽放下酒杯,含笑对旁边的莫久臣说:“王爷,不喝吗” 没有谁敢轻易反问莫久臣,但是人家煦王妃敢。莫久臣是个好颜面的人,绝对给自己找到合适的台阶。 “本王的王妃如此豪爽,本王自当饮尽。”说罢,莫久臣到自己的桌案前将酒蓄满重新回到大殿中央,对着太后重新敬酒将满杯的酒一饮而尽。 穆长萦抬头就能看见莫久臣饮酒而上下滑动的喉结,不知怎么,想喝葡萄酿的冲动更甚了。 “哈哈哈。”太后笑着说:“你们呀,只要夫妻和睦便是让本宫十分高兴了。要是今年能够给我添个孙儿孙,我怕是要高兴的找不到北了。” 太后玩笑,众人皆乐。 穆长萦看到眼前的老人家是真心高兴的期待着,心里的落差更大。她是没有办法给太后添个孙儿孙女了,她这一辈子都无法成为一位母亲了。 “母后玩笑。”莫久臣应下话来:“今年是无法给母后诞下孙儿了。” “这是为何”太后明显的不开心。 莫久臣说:“现在年过一季,待到王妃怀胎十月诞下孩子的时候就是明年了。母后今年的愿望怕是落空了。” 太后一听原来是小儿子在时间上的开的玩笑,佯装责怪他:“你就会给与我皮,回头让你哥哥好好说道说道你。” 莫帝笑着说:“母后。我可是不敢说道久臣生子的事,不然久臣可就要怪我给了他太多的政务,是我耽误他了。” “你也知道”太后对莫帝说:“赶快让臣儿少些劳累,要是耽误了煦王府的嫡子嫡女重任,我饶不了你。哈哈哈。” “是是是,母后说的是。儿子都听母后的。” 前面皇室的人打趣着,底下听的人可是思绪万千。 煦王生嫡子可不是小事,那可关系着煦王府的将来。尤其是现在站在煦王身边的煦王妃,煦王府的世子必须是她所出,可是高家的那位侧妃可不是好惹的主。煦王府的后院可不比后宫的纷争少。 最重要的是。莫帝嘴上哄着太后,实际上是不会给煦王减轻政务的,没有了煦王作镇朝中,莫帝哪能放心去追求丹药和长生不老所以呀,上面的话听听就行,落到现实里复杂的很。 敬酒回来的穆长萦匆忙吃了几口菜才压住烈酒带来的刺激。刚刚其实她就是在逞能,她以前是能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可是命门就是酒量浅的很,一口酒就足够让她迷糊了。她更没想到,皇家宴会的酒竟然这么烈,她也终于清楚为何其他桌案上要有葡萄酿了,这烈酒不是一般人能喝得了的。 “知道喝不了还喝”莫久臣的冷嘲热讽就在穆长萦的耳边响起。 莫久臣是个什么眼睛自己才有点迷糊就被发现了。穆长萦可不想在莫久臣的眼皮子底下失了颜面,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下,忍着火辣入喉,得意道:“这不算什么。” 莫久臣提起嘴角不语,静静的喝了他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杯的酒了。 宴会上开始了歌舞表演。太后喜欢热闹,非常满意今天的安排,兴致盎然之时还允许大家下场欢愉。太后高兴,莫帝大悦,让大家好好奏乐跳舞,一同为太后过一个欢喜的生辰。 穆长萦双手撑着下巴,眼神迷离含光的看着对面不知道是谁桌上的葡萄酿,她想喝,非常想喝,可是她没有。桌上被送上来甜点,听说是今日特供的芝麻夹心的甜糕。穆长萦想起府中的可爱小丫头,知道她爱吃甜食,干脆就着甜糕地下的油纸将糕点包起来,确定不会露出来后用手帕包好,放在衣袖里带给桃溪吃。 刚刚收好甜糕,一盏葡萄酿就被一双白皙的手放在她的桌前。穆长萦看着杯盏,抬头就对上一双含情杏眼。 “看你盯着它想要很久了。”莫声文蹲下来,将杯盏推到她的面前:“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喝果酒,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再喝了。” 如果此时坐着的是柳扶月一定会感慨万千,可是现在坐在莫声文面前的是穆长萦。穆长萦对莫声文没有任何的情愫和回忆,她下意识的看向左右。现在大殿上已经开始欢庆的相互敬酒交谈,就连莫久臣都被太后叫去主位聊天饮酒。所以莫声文来到这里看似并不意外,毕竟在以前他们可都是用好朋友的身份出现在在众人面前。 穆长萦因为喝了酒,眼神中还带着微醺的迷离,好在理智尚存。她笑着接过杯盏:“谢谢你。” 一声生分的客气,听到的人只能无奈露出一丝苦笑。这里是寿康殿,他有什么资格和能力当作所有人对她展露喜欢呢 穆长萦早就想喝上一口葡萄酿,但是心里清楚现在自己的处境,不能与莫声文太靠近,所以只能暂时将杯盏放在一边:“酒已经收到了,太子殿下请回吧。” 莫声文的瞳孔恍惚,他顿了一下,随后无奈:“你还是怪我那日没有出现是吧。” “我不知道太子殿下在说什么。”穆长萦听了桃溪的嘱咐。面对莫声文的时候不用拘谨,因为她家小姐在莫声文面前一直都是露出本色的。所以穆长萦并不知道莫声文在说什么,那干脆就不藏着掖着了。 莫声文只当穆长萦还在为自己的失约生气,故意不搭理自己:“两年前我是迫于无奈才去治水,我知道你的那个时候很是难过。只是我低估了父皇的速度,他那么快的将你赐婚给了小皇叔” “太子殿下。”穆长萦打断莫声文:“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殿下就不要再提。两年前的往事,不适合你在这里愧疚。” 重要的是,莫声文的这声愧疚不应该对她说,而是要亲口对柳扶月说才是。 穆长萦端起杯盏将里面的葡萄酿一饮而尽,不是为了品尝,单纯的为柳扶月的不值得而去发泄。 “殿下,请回去吧。”穆长萦将杯盏放在桌上说:“这杯酒,我已经喝了。” 悦耳丝竹声中,没有人能够听清太子与煦王妃的交谈,只是有人看到了太子脸上的失落。莫久臣慵懒的坐在太后身边,微眯着双眼看着席下的二人,轻视一笑,转头便于皇后聊聊家常。 太后的年事已高身体容易乏累,所以早早下去休息。皇后钟纯欲扶着太后回去寝殿,回头问莫久臣:“煦王可一起走” 莫久臣对皇后一直尊敬,因为莫帝和皇后与莫久臣的年纪差很大,算起来皇后钟纯也算是将莫久臣看着长大的嫂子,所以莫久臣不给谁面子都会给钟纯面子。 太后回头拉着莫久臣说:“臣儿随母后过来,母后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呢。” “是。”莫久臣应下,头也不回的随着太后和皇后的离开大殿。 穆长萦是眼睁睁的看着莫久臣离开,努了一下嘴,他对柳扶月还真是不放在心上,这个时候不用叫上她的吗她环顾四周,深深叹气,看来自己要在这陌生的环境里待上一会儿了。 莫帝还有政务要处理,带着太子莫声文离开。宴会也就到了尾声,贵妃高羽梦留在最后,看到众人都已经离开,叫住了最后的穆长萦。 “煦王妃。” 穆长萦想走还走不了,又被高羽梦给拦住了。因为高羽梦是高令颜堂姐的原因,她顺带着连高羽梦都不是很喜欢。 “煦王妃很急吗” 穆长萦这才转身过来,含笑看着走过来的高羽梦:“贵妃娘娘有事” 高羽梦没有回答,而是绕着穆长萦上下打量了一周,这才走到她身边在她旁边轻声说:“没想到,你居然还能活着。” “没想到,你居然还能活着。” 穆长萦从寿康殿出来满脑子都是高羽梦的这句话。她走在出宫去的甬道上,一不留神撞到了对面的来人。穆长萦立刻敏锐的伸手扶住了墙壁这才没让自己摔倒,但是被撞的另一人确实应声倒地。她想要去扶对面的人,一看来者是自己不喜欢的莫念珠,立刻收起要伸出去的手,整理着自己身上的披帛。 莫念珠被撞到在地,大声的哎哟了一声,抬头看见是“柳扶月”撞了自己还无所谓的样子,心里本来就对她有怨,现在更甚。她站起身来,不顾身上沾的泥土,上前大吼:“柳扶月你撞到本郡主不需要道歉吗” 穆长萦冷眼过去 ,慢悠悠说道:“你撞到本王妃不需要道歉吗” “我”莫念珠指了指自己又指向穆长萦:“是你撞的我,我还要我向你道歉” “大家都在路上走,是谁撞到谁还不一定呢。” “你还有理了”说着莫念珠将自己的手掌给穆长萦看,上面有刚才摔倒轻微擦伤的痕迹,伤口不大但看着新鲜:“你看看我都受伤了你还不道歉” 穆长萦双手环抱,看着连伤口算不上的擦伤,轻笑:“哎哟,这伤口可真大。郡主要是再不急着处理,伤口就会溃烂露骨,小心你重伤身亡啊。” “你”莫念珠被气得说不出话,最后大骂:“你简直无耻小皇叔怎么会娶你这个无耻的女人” “你也知道你小皇叔娶的是我,那你不尊称我为皇婶,还这么骂我,就不怕我把你吃了。”同样都是十五六岁的姑娘,穆长萦还是更喜欢小桃溪,看着莫念珠她就有想噎死她的冲动。 “柳扶月你”莫念珠气不打一出来:“你真是过分不仅不道歉还这么卑鄙无耻我我要去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告你的状” “去吧。”穆长萦站到一侧给莫念珠让出路来,不屑的说:“正好让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断一断,我朝郡主不顾尊称人伦对自己的叔叔百般示爱,现在直接嚣张到我这个正夫人面前。你看看,两位娘娘是站在我这边还是站在你那边呢。” 就算是没有血缘关系,称呼关系还在。侄女爱上叔叔这等违背人伦的事放在普通人家都够失了脸面,更何况是皇家 莫念珠自小就喜欢莫久臣,这一点她从不掩饰,外人也都清楚。太后和皇后也都对莫念珠说教过,可是莫念珠就是不听。幸亏莫久臣对此无意,只是碍于莫念珠的祖父恩情,他才没有做多计较。莫念珠也就是看在这一点上,才越来越过分嚣张。不过莫念珠心里清楚,如果她真的动了皇家的颜面,自己恐怕不会有好下场。 穆长萦就是抓住莫念珠这一点,四两拨千斤,让莫念珠没有好果子吃。也是为了柳扶月以前受的委屈出一口气。 “怎么说不出话了”穆长萦进一步问。 莫念珠自然是说不出话,她没想到“柳扶月”如此卑鄙无耻。 “都说柳家小姐深明大义,在本郡主看来,也不过是个心胸狭窄的小人而已。”莫念珠咬碎了牙齿也得自己咽。 穆长萦轻笑,倚靠着墙壁不屑的看着莫念珠:“那是以前的柳家小姐,不与你一般计较。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煦王府王妃,你觉得我会再给欺负我的机会哼郡主,一次两次的折辱我都可以忽略,但是一而再再而三可就说不过去了。你说呢” 莫念珠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柳扶月”这吃了亏。站在她面前的明明就是柳扶月,可是不知怎么她就感觉眼前的人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那种不屑,鄙视,瞧不上的眼神,不像是“柳扶月”会露出的神情。 穆长萦暗笑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心里正得意呢。突然,她就看到莫念珠竟然开始委屈起来,随后眼泪就给不要钱一样啪啦啪啦的往下掉,再配上她一抽一抽的抽泣声,这种神情貌似在哪见过。 这种变脸在哪里出现过啊这不是自己那同父异母的妹妹穆初蓝的拿手好戏吗每次她们两个吵架的时候,穆初蓝最后都会变脸委屈的不像样子,然而她每次变脸的时候不是父亲出现就是穆之昭出现。莫不是 穆长萦感受到身后的一股凉气,心情沉到谷底。 “小皇叔。”莫念珠委屈起来那声音还真是够委屈的。好像穆长萦欠了她一百两黄金不还一样。 “小皇叔,你看看。”莫念珠抽泣告状着:“我就是不小心和王妃撞到了,都撞受伤了,她还不道歉。” 上天啊能捏碎莫念珠的故作柔声细语的嗓子吗 以前穆长萦与穆初蓝吵起来的时候,如果身后是父亲,她一定会被骂的狗血淋头。如果出现的是穆之昭,他还能站在她这边。可是现在站在她身后的是莫久臣啊,穆长萦可不确定莫久臣会偏向于她。 不管怎么样,穆长萦都不能坐以待毙。就是装柔弱吗她也会,跟着穆初蓝她没少学这种能耐。她用力咬了一下嘴唇最里面的肉,直至血性味道漫延口腔,眼眶慢慢变红。 “夫君。”穆长萦转身,开口就是吞声忍泪。 莫久臣刚才一直对莫念珠的告状没有反应,就是想看看“柳扶月”怎么应对。他还在静等“柳扶月”向自己展示她的尊严,没想到直接跟她上演这么一段看着就假的戏码。说起来,他也很久没有看戏了,他倒要看看她的戏如何。 穆长萦忍着自己的不适,委屈道:“夫君,我错了。” “错在哪里” “我错我不应该来找你。”穆长萦刚刚转身的时候余光看到不远处的宫殿正是太后娘娘的寿康殿,也就是,她走了一圈还是迷路了:“我要是不来找你就不会撞到郡主,她就不会擦伤。” 穆长萦捂着自己的手腕,装作疼痛的偷偷转了转。 莫久臣是看到她的这些细节的,配合的明知故问道:“你受伤了” “没有。”穆长萦双手负后,低头眼神看向一边。任谁看了都是有委屈不想说的样子。 莫念珠都快气炸了刚才还那么狂妄的人,现在居然在装,还装的如此楚楚可怜。她急着将自己手掌的伤口给莫久臣看:“小皇叔,你看看” “夫君。”穆长萦打断莫念珠不给她一丝一毫告状的机会。她走上前双手扯住莫久臣宽袖边缘,摇了摇:“郡主好像对我有误会,你帮我说说呗。” 又是夫君又是委屈的撒娇,时不时还要露出无辜的神情。要不是莫久臣早就听到两人的言语交锋,现在又看出穆长萦的小把戏,说不定要被她骗了。 “好啊。”莫久臣当真给了穆长萦面子,看向旁边的莫念珠说:“郡主。本王的王妃如有冲撞之处,还请郡主见谅。” 莫念珠急了:“小皇叔你在为她说话” “怎么本王还不能为本王的王妃说话的”莫久臣喜欢反问,反问就是在告诉对方,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莫念珠彻底被穆长萦给打败了,这人不仅卑鄙无耻还不要脸,就应该千刀万剐。 穆长萦看见莫久臣没有甩开自己,就知道自己刚刚赌对了莫久臣好面子。所以这次就更加大胆的抱着他的手臂,更靠近一点:“夫君,我们回家吧,我有些饿了。” 酒意还在,穆长萦撒娇的时候眼睛里含着雾气,竟添了几分缠绵。 莫久臣低头看着笑嘻嘻的穆长萦:“好,随为夫回去。” “嗯。”穆长萦确实想离开了,她发觉自己的酒劲儿上来了,再耽搁一会儿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两人在莫念珠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转身离开,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气的直跳脚。 听到声音的穆长萦双手抱着莫久臣的手臂,回头向莫念珠洋洋得意的做了几个鬼脸。 气死你哼 第九章 煦王妃的气质 在莫念珠面前大获全胜的穆长萦回到朱雀榭就立刻让桃溪打水过来,她将整张脸都淹在水盆里,冷静下来才缓缓抬起头。那两杯酒水的后劲儿实在太大,她差点招架不住。 “舒服了。”穆长萦躺回在旁边的软榻上,终于能够松下劲儿来大口的喘气。为了让莫念珠难堪,她可是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的与莫久臣撒娇,虽然对方油盐不进,但也默认了她的行为,看来柳扶月在莫久臣这里也不是一直都被厌恶着的。有了这一层稳定的关系,穆长萦觉得自己还能活一活。 “王妃,你这是怎么了”桃溪拿出干净的手帕帮穆长萦擦脸。 感受到久违的触感,穆长萦起身抱住桃溪:“小桃溪,我今天差点死在宫里。” “什么”桃溪诧异。 穆长萦将自己在宫里的经历都告诉给桃溪。与太子的见面,给太后敬酒,酒宴上太子对她道歉,与莫念珠的冲突,还有高羽梦那句糊里糊涂的话。穆长萦感觉自己今天被脱去了一层皮。而听到这些的桃溪不禁倒吸口凉气,不就是去参加个寿宴吗这是都遭遇了什么 “哦,对了。”穆长萦从自己的衣袖里拿出一个用油皮纸的包着的东西:“这是御膳房新研制的芝麻浓心糕,每桌只有两块,知道你爱吃甜的,我都给拿回来了。” 桃溪还在为穆长萦今天的遭遇感到担心,转头看到穆长萦像献宝一样的将芝麻浓心糕打开,看着她一身的狼藉,可是糕点保护的完好无损,心里面五味杂陈。 “你不用这样的。”桃溪说。 穆长萦送了一下手里的东西说:“我答应要照顾好你,好东西也要跟你分享。你放心我吃过了,这个是我偷偷拿走莫久臣的。” 桃溪接过来,脸色说不出来的复杂。 穆长萦没有看到桃溪脸色的变化,重新躺下来说:“我是不管那些事了,反正今天见到莫念珠狠狠的搓了一把她的锐气,可是让心里畅快。” “念珠郡主很得太后娘娘的喜欢,你就不怕她到时候找你麻烦” “这个不用怕。我是在莫久臣面前撒的野,莫久臣没说话至少证明没有反对我狐假虎威。所以要是有麻烦,就把他推出去。”穆长萦嘻嘻笑着:“郡主就算再任性而为,也不敢招惹莫久臣吧。”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我总觉得不简单。”桃溪认真的思考着:“你是背对着王爷的,你怎么就知道王爷没听到你与念珠郡主的争执” 穆长萦:“” “王爷,御史台送来的公文。”南旧亭将双手抱着的一摞公文放在莫久臣的书案上:“华小侯爷差人来信儿,老侯爷的忌日快到了,小侯爷准备带着老夫人回乡祭奠,明日启程。” 莫久臣看着手里没有看完的公文说:“抚远侯魂归故里,他的忌日理应祭拜。你帮本王准备一些祭奠的东西,派人一路送去。” “是。”南旧亭应下,说道:“前几天属下在院子外面听到了王妃与侍女桃溪的谈话。” “什么话” “王妃开玩笑说朱雀榭与主院虽是一墙之隔但也绕路,想着打通这面墙两面相通。属下觉得可乐,便与王爷说说。” 莫久臣放下手中的公文,琢磨了一下,对南旧亭道:“你不觉得柳扶月坠湖之后性情大变吗” 南旧亭点头:“是比以前活泼一些。” “不只是活泼了许多,眼睛里多了几分算计。” “算计”南旧亭不解:“属下看不出来。” “不过是小打小闹的算计,装模作样的时候眼珠子转个不停。”莫久臣想起白日“柳扶月”扯着自己的衣袖委屈着叫自己夫君,顿时那种嫌弃的心情又来了。 他看着挂在衣架上的长袍,说:“把这件衣服扔了吧。” 南旧亭顺势看过去:“这可是太后娘娘给您的衣裳。” “脏了,就扔了。”莫久臣毫不留恋,继续翻动着手中的公文。有些人,既然变了也就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穆长萦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个好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一大早被桃溪硬生生的拽起来。现在迷迷糊糊的坐在铜镜前,看着桃溪给自己盘着灵蛇髻,插上点翠簪子。 “咱们可得快一些,不然被高侧妃发现咱们晚了又得免不了说教。”桃溪手脚麻利,帮穆长萦整理最后的妆容。 穆长萦打了一个哈欠:“她就算是主母又怎么样终究是个侧妃。” 不是穆长萦挑衅高令颜,就连她居住的小小吉地都讲究个正妻妾室之分,更何况站在最高位置的煦王府。她相信,规矩等级更加严格的皇家王府肯定更在意这些。而且穆长萦对莫 久臣了解不深,不过她能够看出来莫久臣是极其重视颜面的人,作为威慑朝野的权臣,他才不会让自己的后院乱套丢了他的面子。况且,现在煦王府的主母可是高令颜,以她对莫久臣的喜欢,肯定是为煦王府肝脑涂地,断然不会让煦王府有丑闻的。 比如。那封向吉地将军府抱歉的信是由她亲手写的,关于艺羽夫人在沐王府的一切零星痕迹也都是她给抹掉的。穆长萦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要为柳扶月感谢她解决了一个麻烦,还是为自己感谢她真是积极主动。 桃溪很快将穆长萦打扮完毕,两人看着铜镜确认无误后,起身向后花园走去。 朱雀榭是距离游湖最近的宅院,可是高令颜偏偏将约见的地点定在湖心岛的茶厅,害的穆长萦不得不穿过木桥,绕过凉亭,走过石台,绕个圈子。 “有朝一日,我非得把这个湖填平了不可”穆长萦一边放狠话一边抱怨:“这一大早上高令颜就要去茶厅喝茶,她是不是有毛病她不需要考虑没人听她来参加茶会” “可是王妃不是听了吗” “”欠考虑了。 穆长萦给自己挽尊:“我这不是想着别被高令颜抓到把柄给我难堪嘛,我现在的这个情况,一拿捏一个准” 这也是桃溪所担忧的,别说是调查自家小姐消失的秘密,连先顺利活下去都举步维艰。 “一会儿王妃看我行事吧。”桃溪不放心的说。 穆长萦瞧出桃溪的担忧,单手搭着桃溪的肩膀,搂着她鼓励说:“我有你,我怕什么。” 煦王府的湖心岛上有茶厅c花厅和暖阁,煦王府里的人想要消遣娱乐都会来到此处,赏花看景,闲谈风雅。除了西北角专属莫久臣的棋苑以外,这三个地方都可以随意出入。 玲碧夫人给自己续了一杯茶,慢悠悠道:“王妃也真是的,这都迟到多久了,这可不是平时的她。难道坠湖的时候脑子真的进水了哈哈哈。” 玲碧夫人的嘲讽不加掩饰,坐在一侧的寒栖夫人听到,提醒她:“今日邀请王妃饮茶实属突然,玲碧夫人借此对王妃不敬,落在下人口中可就成了口舌。” 玲碧夫人呦了一声看着寒栖夫人:“寒栖夫人,不要以为你抱着王妃的大腿就可以心直口快,这府上的主母可是侧妃姐姐,哪头风大哪头风小,你可得看好了。” “妾身从不依附任何人,只是就事论事而已。玲碧夫人何必这么早就像侧妃表忠心呢。”寒栖夫人只顾自己喝茶,丝毫不在意旁边的玲碧夫人和不远处的高令颜。她从不依附站队,对这种趋于迎合毫无兴趣,面对她们也更坦然处之。 “你” “好了。”高令颜开口打断玲碧夫人要对寒栖夫人颐指气使,平静开口:“话虽如此,但是迟到这么久终归不太合适。” 高令颜对柳扶月喜欢不起来,言语上一直都没有丝毫的退让。 寒栖夫人听后笑而不语。 “我迟不迟到难道还要凭各位来断定吗”穆长萦站在门口就听到里面的声音,她驻足了一会儿听到里面没有声音才推门而入:“怎么我还要与各位道歉不成” 穆长萦向寒栖夫人微微一笑,立刻冷下脸来看了一眼第一次正式见面的高令颜和玲碧夫人,在她们的审视的目光中坐到茶厅最中间的主位上:“就算是我道歉,你们能承得了吗” 穆长萦今天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将煦王妃的气质控制地死死的,整个王府除了莫久臣就属她最大,还能让几个妾室给被吓住,那她纵横家宅斗争十多年可是白干了。 高令颜向玲碧夫人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会意,开口说:“王妃。咱们都是讲道理的人,你迟到的这声道歉,我们还是能够受得起的。” 穆长萦这才仔细看传闻中的玲碧夫人。她的出身也就那样,要不是因为他父亲出卖同僚换来她的不和亲远嫁,哪里轮到她在这蹦跶。桃溪介绍过,玲碧夫人年纪不大十分的嚣张,更是以高令颜马首是瞻,任性的很。刚开始穆长萦还在想一个死里逃生出来的妾室能嚣张到哪去,现在看来,她还真有胆子敢嚣张到她面前。不给她点颜色瞧瞧,穆长萦岂不是浪费了早起梳妆的打扮。 “玲碧夫人哪只眼睛看到我迟到了”穆长萦轻笑:“是你们来的早决非是我迟到。难道说,我作为煦王妃还要听你一个妾室的安排能出现在这里便是给了你们面子,还想要更多,也不掂量掂量你一个妾室有什么资格” 穆长萦是一分一毫的面子都没有给玲碧夫人留,话中的嘲讽狠绝如潮。桃溪说了,玲碧夫人总是暗地里给柳扶月的使小坏,柳扶月大度不与她一般计较。可是穆长萦心眼小着,她不仅要与玲碧夫人计较,而且还要计较赢,狠狠的搓一搓她的锐气。 桃溪心里叫好,这么长时间在玲碧夫人这受的气可算是还一口,简直畅快的很 玲碧夫人被“柳扶月”一口一个妾室气的面目狰狞她可是嫡出的大小姐, 虽然是为了救命才进到煦王府,现在却被一个庶女踩在头顶上。煦王妃又怎么样大家都是不得煦王爷宠的人,谁比谁好到哪去 “煦王妃。今日我们好心好意请你喝茶,你上来就是夹枪带棒的说话,说的好像是我惹到你一样” 穆长萦呵呵笑了几声:“大早上喝茶叫好心好意玲碧夫人未免太抬高自己了。再说,这茶是你还是府里的要是你的,我姑且还是看上一眼你拿了什么货色,要是府里的,你凭什么说是请我喝茶要知道,整个煦王府都是煦王爷的,而整个煦王爷,是我的。” 桃溪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这是什么词啊什么时候整个煦王爷是她的了装样子能不能装的靠谱一点啊穆大小姐 穆长萦可是没注意到自己用词不恰当,论身份等级,煦王爷是煦王妃的根本就没有错。 “还有。”穆长萦不还不忘补一句:“在我面前就不要自称我了,你自称一声妾身才更为妥当。” “你”玲碧气的开始撕扯手里的手帕。 “桃溪。”穆长萦心满意足的叫了一声身后的人:“帮我倒一杯清水,早上喝茶怕影响我今天的午睡。” “是。”桃溪忍着不去笑,默默给穆长萦倒了一杯水站在她身后,继续看戏。不得不说,穆长萦来了之后,自己这以往的气是没少往出撒,就连她都带着一种快感。 玲碧被气的跳脚,但也清楚自己的处境,只能用眼神求助高令颜。高令颜是没想到几日不见的“柳扶月”性情大变,几番言语下来确实很难招架。 “王妃。” 穆长萦终于等到高令颜开口,放下水杯抬眸看去。不得不说,高令颜是真漂亮。如果说她的堂姐高羽梦是艳压群芳的那种娇媚,那高令颜的容颜便是淡妆浓抹总相宜的清透之美。穆长萦是爱美人,但不是所有美人都能入眼。 “侧妃想帮玲碧夫人说好话”穆长萦直接堵死高令颜要为玲碧夫人说话的可能。 高令颜一时被堵的哑口无言,话锋一转:“不是为玲碧夫人说好话,只是觉得王妃今日话说的重了些。”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话不说重就没有意义了。”穆长萦看着高令颜说:“你们都知道我落水死里逃生,人已经死过一回就会看开很多。以前的忍让和大度只会让我心生不甘,临死之前都是遗憾。遗憾的滋味,侧妃应该很清楚。” 高令颜不仅清楚,更是清楚的很。要说高令颜平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因为自己高家的出身,如愿嫁给心上的男人却只能做个偏室。凭什么她的出生,她的才能,她的容貌,她对莫久臣的喜欢,哪一点不强于柳扶月,就是因为她姓高,所以就只能屈居人下当家主母之权握在手里又有什么用与莫久臣并肩而立的只有正妃娘娘 高令颜不仅遗憾,而且还不服在她回来听到柳扶月入水的消息之后,她多希望柳扶月就这么死了,把属于她的位置让出来 穆长萦没有看出高令颜的心里活动,只是单纯的想要嘲讽高令颜仅是侧妃还处处要压人一头的举动。今日的茶会,如果不是高令颜提出来玲碧夫人行动,她能把杯子给吃了 “我无意与各位起争端,只是今日要将话说明白。主母之权我不感兴趣,王爷宠爱我也毫无兴致。我只想在我的朱雀榭,多喝喝白水多晒晒阳光罢了。”穆长萦微微一笑看着众人的神色各异,道:“就好比今日的茶会,我以后也不会非来不可。” 说完,穆长萦连杯子里清水都没有喝,站起身来:“闻着茶香还不错,各位慢慢品茶,我就不奉陪了。” “桃溪。”穆长萦将手搭在桃溪递过来的手臂上:“我们走。” 穆长萦气定神闲的与桃溪离开茶室,见没有人能够瞧见她们立刻小碎步跑到旁边的花厅一侧,两人一上一下探出小脑袋开始看茶厅的动静。果然不过一会儿里面就传出来玲碧夫人的吵骂声。听不出来具体内容是什么。不过听玲碧夫人的语气肯定是没有好话。 穆长萦拍了拍下面桃溪的脑袋:“我刚才装的不错吧。” “不错不错,相当不错”桃溪笑着:“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玲碧夫人发这么大的火。” “我就是故意的。她们敢在背后编排你家小姐,又敢直接说咱们的不是,不给她们点脸色看看,还真以为咱们好捏咚。”穆长萦得意的说。 桃溪站直身体,笑着说:“不仅是玲碧夫人,高侧妃也吃了亏王妃,这次干的漂亮。” 穆长萦手搭在桃溪的另一边肩膀上,拍着胸脯保证:“等着吧,有我在,就轮不到她们耀武扬威。” 管家丁午抱着这一季度的账本来到莫久臣的书房,顺便对莫久臣讲了今天一早在湖心岛茶室的趣闻,总结说:“王妃可是给了玲碧夫人苦头吃,听说玲碧夫人回去云梦轩是又哭又闹,如果不是侧妃阻拦,就要来您这告状了。” 莫久臣脱下朝服换上家中玄色常服,一边向书案走去一边说:“能 耐不大,脾气倒是臭的很。” “玲碧夫人是被王妃活生生给气着了。” “本王说的是柳扶月。”莫久臣挥袖坐在书案后。 丁午疑惑:“王妃的能耐不算小啊。” “那是以前。”莫久臣示意让丁午将账本放下:“自从她落水之后就一直假装抱恙在身,府中可管过一丝本王还指望她处理大婚未成的烂摊子,结果一样她没有出力。反倒是给了高令颜一个表现的机会。今儿本王从寿康殿出来,太后娘娘是没少夸赞高令颜。” 夸赞高令颜就是夸赞高家。莫久臣可是不喜欢自己的政敌之女在他的府上得尽人心。 丁午露出愁容:“王爷说的是。王妃本就地位不稳,若是被侧妃抢去了风头,咱们后院可就危险了。” “危不危险倒是其次,只是看不惯高谦庸得意洋洋的嘴脸。”莫久臣轻哼一声。 丁午出主意说:“王爷。要想让王妃地位稳固,打消高家想要入住咱们王府后院的想法还有一个办法。” “哦你又要出什么主意” “要不,您就与王妃行了房事吧。只要王府嫡子一出,谁也不敢打咱们王府后院的注意了。” 莫久臣淡定的看着手里的账本,平静道:“你还真出了个馊主意。” 如果莫久臣早就想因为一个嫡子来解决后院的麻烦,那他也不至于晾着柳扶月两年。说到底,莫久臣不仅没有生子之心,更没有男女之情,甚至不想让自己的后院进入到一丝一毫别家的势力。既然什么目的都没有,他又怎么会让自己陷入情感的问题当中。 丁午讪讪一笑,自己确实乱出主意。 莫久臣停下手,抬头对丁午说:“不过确实应该消消高令颜现在的势头。” “你把这些账本送去朱雀榭,让柳扶月三日之内处理完,并向本王汇报。”莫久臣放下账本,想起什么来,说:“让旧亭送过去,这几日就让旧亭帮她。” 柳扶月一定想要知道她当时落水的情况,她现在势必想要找南旧亭询问,奈何一直得不到机会。那莫久臣就将南旧亭派给柳扶月,让她问个够,看看落水后的柳扶月到底因为什么性情大变。 “还有。”莫久臣转动着手指上的象牙扳指:“大张旗鼓的过去。” 穆长萦回去房间还没来及睡午觉,就看见丁午和南旧亭派人将一摞摞的账本放在她的桌上。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两人,真心怀疑他们进错了房门。 “不对。这些东西不应该送去丽玉轩吗送这里作什么” 丁午挺直身体说:“王爷说了,侧妃最近辛苦,这些小活儿就不麻烦侧妃辛劳。王爷还说了,希望王妃三日内整理好账本向王爷汇报。王爷又说了,让南侍卫在旁帮助王妃,有什么跑腿的辛苦工作可以让南侍卫代劳。” 说说说他家王爷废话还真多 穆长萦顿时头疼:“我刚刚死里逃生,还要做这些” 丁午道:“煦王妃要有煦王妃的样子。” 言外之意,煦王妃是躲不了这些差事的。 穆长萦懂了,这是莫久臣给自己难题呢怪不得柳扶月与他冷淡,冷淡就对了就这种没事找事的男人,被女人冷淡就是活该。 桃溪知道穆长萦的难处,对丁午解释说:“丁管家,王妃大病初愈怕是不能劳心费神。” 丁午笑着:“桃溪姑娘,老奴也只是听令办事。至于王妃什么时候开始做怎么做如何做老奴真没法向王爷说。” 穆长萦双手环胸看着桌上的账本,又看了一眼对面一直不说话的冷面侍卫,无奈点头:“算了桃溪,不就是几个账本嘛,是累不死我的。” 桃溪叹气,不知道如何解释再说下去,只能点头。 “回去告诉煦王爷。”穆长萦下定决心:“我肯定会按时汇报的” “什么”高令颜听到玲碧夫人身边的侍女怜霜的禀告不可思议:“你是说,丁管家将账本送去朱雀榭” 怜霜点头:“是。奴婢经过厨房,就看到丁管家和南侍卫带着家仆和账本去到王妃的院子。” 啪的一声高令颜用力拍着桌面早上柳扶月就用正妃的身份强压她一头,现在连账本都被送去了朱雀榭是谁说她落水之后脑子变的不灵光,依她看柳扶月的脑子现在转的比谁都快 高令颜的侍女雁儿心疼自家主子:“小姐。您别气,兴许只是丁管家真是考虑到您近日辛苦呢。” “才不是如果没有王爷的明令,丁午才不会将账本送到柳扶月那去这送的不是账本,而是王爷对柳扶月的重视”高令颜攥着拳头,指甲都快扎到手心肉中,醋意大发。 送走了一尊大佛。 穆长萦百无聊赖的翻着账本。瞧瞧这些账本摞起来的高度,这是账本吗不是。这是一个个煦王府的私产摞在她的房间里。按照华京的规模和莫久臣 的产业,摆在这里的可是别人一辈子都可能赚不到的金银。 有钱莫久臣是真有钱煦王府布置精美不是没有道理的 桃溪从外面回来关紧门走进来:“王妃,我去看过了。丽玉轩那边不太好。” 穆长萦单手撑着头,叹气:“当然不能好。估计高令颜正生气呢。” “她生什么气” “你想想,这是什么”穆长萦瞧着账本:“这是整个煦王府命脉,只有主母能看的东西现在放在我的房间里,她能接受得了这个失落还有今天的阵仗。丁管家亲自来送,南侍卫亲自在守,这说明什么” 桃溪想了想说:“这说明王爷看重您” “这说明莫久臣是故意把我向一个叫高令颜的火坑里推,让我们两个不合。”穆长萦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送个账本而已何必要如此兴师动众,除非他是想热闹给别人看。整个煦王府谁最见不得柳扶月被重视那肯定就是高令颜。莫久臣这是在挑事端啊 桃溪佩服穆长萦的想象力,不过这种想象力也不是没有可能性。 “王妃觉得王爷是什么意思” “我也搞不懂,按理说今天早上的事不太可能传到莫久臣的耳朵里,他也没必要掺和府宅后院乱七八糟的事。”穆长萦起身来回踱步想了想问:“桃溪,我最近被做出令人怀疑身份的事吧。” 桃溪摇头,这几日她们可是谨慎小心,不会露出任何马脚。 “奇了怪了。”穆长萦摇头:“莫不是莫久臣怀疑到什么了” 突然,穆长萦灵光一闪,坐下握着桃溪的手臂说:“好桃溪,快给我讲讲莫久臣与高令颜的事。” 第十章 看我厉害吧 启经七年。年仅十四岁的莫久臣奉旨出京走上战场,莫帝以及太后亲自率群臣送别莫久臣。 那一天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冰冷的铠甲将还是少年模样的莫久臣映得更加冷峻。十三岁的高令颜就站在人群之后,第一眼见到莫久臣便心系终生。少女心的萌动就在一个叫喜欢的东西生面生根发芽。 他是皇帝胞弟,八岁出宫称王,十四岁上战场,十五岁做主将。也是从那一天起前线战场上胜利的消息不断传来,高令颜的喜欢就不断加深。莫久臣将来一定大有所为,这是高令颜的第一反应也是她最深的执念。所以她必须要加倍的努力才是,只要不断的增进自己的技能才能够成为可以配得上莫久臣的强大。 六年时间,高令颜一直抱着必须要嫁给莫久臣的信念不断努力,战场上的频频捷报就是她坚持的动力。等待她出落的楚楚动人擅长无数技能的时候,二十岁的莫久臣率军而归。沙场历练下的莫久臣更加稳重,深邃的双眼总是要有故事要讲又总是引人入胜。离开时是少年,归来时是英雄。这样的莫久臣彻底将高令颜的心给俘获。 功勋在身不用多说,莫久臣脱下战袍直接入主朝堂。二十一岁,他掌握御史台。二十二岁,他创建监尉司。二十三岁,他不得不在太后的压力之下娶妻。 高令颜等到多年就为这一日。她告诉父亲她的想法,在父亲和伯伯高相国的共同努力下,高令颜的名字成功写入了太后钦定的煦王妃人选中。只是千算万算,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心上人对自己的母族意见颇深,她是如愿的嫁给了莫久臣,可惜却要屈于一个处处都不如自己的柳扶月之下。 她哭过,闹过,吵过,崩溃过,但这些都是在莫久臣的背后发生。在莫久臣面前,她依旧是那个温文尔雅,大方守礼,踏实能干的侧妃。因为她的目的不仅仅是做莫久臣的女人,她更想成为能够站在莫久臣身边与他一同指点江山的贤内助。所以,她会忍受自己的侧妃之名,她会忍受次年莫久臣迎娶两位夫人,她会忍受莫久臣对自己的冷淡,她也会忍受将来可能面对的一切苦难。 高处不胜寒。高令颜懂得这个道理,要成功的走进莫久臣的心里就必须做好这部分的牺牲。她爱的男人是野心勃勃的权谋家,是她的最崇拜的人。 穆长萦听完桃溪的介绍,开始为高令颜不值。她将她的一生都放在了一个男人身上,将崇拜之情错认为爱情,这样的女人简直是愚蠢到可怜。莫久臣是强大,可是他的所有志向不在女人而是江山。高令颜用自己一腔热忱想去捂野心家冰冷的心,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桃溪听到穆长萦的叹气声,问到:“你问这些做什么” 穆长萦说:“我在想莫久臣让我整理账本是假,拿我打高令颜的脸,挑起我余他的对立才是真。” “什么意思” “我在吉地的时候就听说朝中煦王府与相国府是政敌,莫久臣与高相国更是水火不容。高令颜是高家放在煦王府的棋子,莫久臣接受了这枚棋子,就说明他对高家的这一招一式都在观察之中。太后寿宴那天,太后娘娘可是提起了煦王府世子这一说。只要煦王府不出嫡子,那现在你家小姐的这个正妃位置就不稳,随时有被高令颜取代的可能。” 桃溪摇头:“就算是世子不出,可高令颜没有孩子,她有什么资格取代这个位置。” 穆长萦说:“因为世人都会认为家中无子皆是夫人之错,生不出孩子都会怨女人,此等荒谬之论就会成为有人口中的话柄。高令颜娘家势力庞大,处理府宅事务更是得心应手,所以她的声明远在你家小姐之上,要是高家抓住这一点大做文章,煦王妃的位置指不定是谁的。” “不可能。”桃溪说:“要是一早就让侧妃做正妃,当时就不会让我家小姐陷入囹圄。” 穆长萦可惜道:“此一时彼一时,两年时间,足够让风云变换了。莫久臣不喜欢高家人,不还是碍于太后娘娘的面子将人给娶了” 桃溪哑口无言,她们本就是政治联姻的棋子,又有什么资格发表意见呢 穆长萦想了想说:“如果我没有猜错,说不定莫久臣与高相国在朝中起了纷争。今日大张旗鼓给我送账本就是在打高令颜的脸面,顺便告诉高家人,即便他与正妃不合,侧妃想上位依旧是痴心妄想。” “王妃,你都是从哪知道的这些”桃溪彻底被穆长萦给说服了,她都不知道穆长萦哪里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穆长萦笑着说:“戏文啊。那些痴男怨女府宅争斗的戏文里都是这些。” “”桃溪无语:“你以后少看这些东西吧。” “这你就不懂了。古典贤人之书有他们的学问,街面世俗之本也有他们的道理。 ”穆长萦揉了揉桃溪的小脑袋说:“你呀,跟着你家小姐读圣贤书可以,适当换换口味接受一下我的通俗也是不错的。” 桃溪继续无语。 穆长萦分析完之后心里透亮,心情大好,翻了几下账本,说:“南侍卫在外面吧。” “在,一直都守在门外。” “正好,咱们还没问你家小姐坠湖的事呢,问问他。” 南旧亭双臂抱剑再次深深叹一口气。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安排来朱雀榭当差,在他眼中跟着王爷在外面鞍前马后可比在朱雀榭晒太阳要舒服的多。只是王命在此,他不得不从。 “南侍卫。”桃溪打开门叫了一声。 南旧亭闻声转身过来:“桃溪姑娘有何吩咐。” “吩咐谈不上。王妃请您进来。” “是。”南旧亭松开手握着剑鞘随着桃溪向屋子走去,直接来到厅堂,行礼道:“王妃。” 穆长萦招手:“南侍卫过来坐。” “属下站着就好。” 穆长萦顿了一下,笑着:“行。” “这几日你我繁忙,一直见不到面。我还没有感谢南侍卫的救命之恩。” “王妃客气。保护王妃的安全是属下职责。”南旧亭依旧是一板一眼。 穆长萦笑了一下:“我很好奇,南侍卫是怎么知道我去了哪里又是怎么发现我落水的。” 穆长萦笑容骤灭,冷冷的看着南旧亭。南旧亭是唯一一个有可能知道柳扶月遭遇的人,她必须知道过程。同样紧张的还有桃溪,没有人比她更在意其中过程。 南旧亭来到朱雀榭之前,煦王爷就告诉他煦王妃会问起她落水的事请,对于她的提问,南旧亭可以如实回答,不用隐瞒。 “属下听王爷之命在二月十二日夜暗中保护王妃,一路跟随至浣南湖附近,看见王妃与一人交谈,随后不久王妃被那人推入湖中,所以属下才将王妃救起。” 看南旧亭认真的模样不像是说谎。 穆长萦再问:“可是听到我说什么了又可曾看到是谁推我入湖” 南旧亭回答:“属下距离较远听不到王妃与那人的交谈。那人一席白衣一直隐藏在树的后面,属下未曾见到他的模样。” “真的” “属下句句属实。” 穆长萦得到了她的答案,虽然不满意,但无法再问下去。这是柳扶风出门私下会面的人物,若是她都不知道自己见了谁,反而是暴露了自己就不是柳扶月的事实。她不能再莫久臣以及他的心腹面前露出一丝马脚,只能作罢。 “王爷为何派你暗中跟踪我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不过南侍卫应该知道,二月十二日夜是我的私人会面。不管南侍卫是否看到那人的容貌,都希望南侍卫能够守口如瓶。”穆长萦的手指划过账本,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南旧亭明白煦王妃的意思,拱手道:“王妃放心,浣南湖一事属下只汇报给了王爷。” “那就好。”穆长萦含笑说:“这几日就有劳南侍卫在旁协助。” “王妃客气。” 穆长萦对南旧亭说:“麻烦南侍卫帮我去请寒栖夫人和玲碧夫人过来,这么多的账目,我还是需要更多的人帮忙的。” “是。”南旧亭领命,转身而去。 桃溪看到南旧亭离开,才开口说:“这么说,我家小姐是被人推入湖里的。” “是啊。”穆长萦还是听到了自己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可是,我家小姐从未结仇过,谁会害她” “仇不一定是你家小姐结的,可能有些人就将仇算在了你家小姐身上。”穆长萦表情严肃。她对柳扶月了解的太少,实在想不出她断了了谁的路,非要让她死不可。 桃溪懊恼:“一切都是二月十二日的晚上,我如果跟着出去,至少还能知道小姐去见了谁,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穆长萦安慰她:“你不用着急。想想看,能让你家小姐放下戒心去面对的人并不多,我们可以一个一个的排查。” 桃溪点头,事到如今只能这么做了。说回现在,她问:“你为什么要找寒栖夫人和玲碧夫人过来” 穆长萦收起分神,说:“如果莫久臣真的是拿我来打击高令颜,这样我就太容易树敌了。与其收到高令颜的仇视,不如让所有人的受到高令颜的不满,我还能少分担一些压力。” “可是玲碧夫人是侧妃的人,寒栖夫人也没必要卷入其中。” “寒栖夫人请来是让她帮忙整理账目的。至于玲碧夫人,呵呵,她是高令颜的眼线,她在这不仅可以自我感觉良好还能及时给高令颜传信。我们啊”穆长萦舒服的躺在摇椅上说:“尽管犯懒,让玲碧夫人传回话去,说咱们咱们无心府中内务又无心王爷恩宠,甩手做我们的朱雀榭闲人 掌柜。” “她吩咐的”莫久臣逗着笼中的鸟儿,听到丁午回报“柳扶月”请了玲碧夫人和寒栖夫人整理账目,对柳扶月的吩咐颇有意外。 丁午说:“是。午后王妃就让南侍卫去请两位夫人过去,一直做到晚膳时间,听说晚膳之后继续整理。” 莫久臣轻笑一声:“这个柳扶月的脑子还是没有进水,知道杀鸡用宰牛刀才更痛快。” 要是桃溪去请两房夫人,寒栖或许会给面子,但是玲碧不会。要是用南旧亭去请他们,不仅是玲碧,怕是高令颜都没法拒绝。 丁午说:“王妃这次请两位夫人来帮忙,看来是想好好完成王爷给的任务。” “你错了。”莫久臣放下手中的柳枝回去书案:“她不是要完成本王的任务,而是告诉本王她知道了本王的目的,让寒栖和玲碧过去就是不想让本王的目的达成。” 丁午疑惑:“王爷不就是让王妃整理账目吗” 莫久臣笑了笑,说:“丁午啊,你呀,真是老喽。” 穆长萦睡的迷迷糊糊就感觉有人推自己的手臂,她缓缓睁开眼睛后看见的是昏黄的房间和桃溪可爱的小脸蛋。 “王妃醒醒。她们都走了。” 穆长萦将放在身上的账本递给桃溪,自己伸了个懒腰慢慢从摇椅上起来。看着桌子上放着的账本还有剩下的凉茶,满意一笑。她将寒栖夫人和玲碧夫人请来一起整理账本,面对她们的好奇,穆长萦就是随口找了一个想要促进大家感情的借口。为了展示自己无心处理账目,她还特意偷懒抱着账本躺在摇椅上,不过一会儿就睡着了。一直到夜色降临,寒栖夫人和玲碧夫人不得不离开,桃溪才将她叫起来。 “做了多少”穆长萦来到桌前,看着账本问。 桃溪说:“寒栖夫人算了,不多不少将近整理出一半。” 穆长萦吃惊:“这么有效率” “是寒栖夫人能干。”桃溪摇头说:“别看玲碧夫人是国子监祭酒家的女儿,在算账方面还真是不如寒栖夫人。当然,王妃你连玲碧夫人都不如。” 桃溪不忘讽刺穆长萦,虽然名义上他们是主仆,可是桃溪多少还对穆长萦保佑一些意见的。 穆长萦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以前桃溪侍奉的主子可是聪明的柳扶月,现在让她来帮自己这个读书不成器的替身,这种落差确实难为她了。 桃溪看出穆长萦的不自在,后悔刚才自己的话严重,找回余地说:“不过。你这个办法真的不错,不仅能快速完成王爷交给的任务,还能寒栖夫人与玲碧夫人不得不帮你分担侧妃可能的埋怨,更主要的是还能告诉她们你对王爷的重视无感,也算是一举三得了。” 被夸赞的心情真好,尤其是被一个小可爱夸赞 穆长萦笑的合不拢嘴,感叹说:“还是小桃溪了解我。” 桃溪扑哧一声笑了,一边归拢账本一边说:“按照今天的进度,三天之内肯定能够完成。虽说账本有两位夫人帮忙整理,可是汇报还需要你一个人,你做好准备了吗” 穆长萦翻了几下做好的账目,自信满满的说:“放心,汇报嘛,我还是比较擅长的。” 接下来的两天,寒栖夫人与玲碧夫人还是会来到朱雀榭帮忙整理账本,穆长萦看似一直在装懒,实际上在默默的记下她们说的话。这些内容可都是精华,完全可以用做汇报。 最后一天下午,账目终于最后整理完毕。玲碧夫人长舒一口气:“没想到王府的产业这么多。” 穆长萦将账本从自己的脸上移开,看着玲碧说:“这只是一部分。王爷是不会把核心产业给咱们看的。” 核心产业是煦王府运转的关键因素,那几本关键的账目如果不是莫久臣自己看,那就是交给丁午,反正轮不到她们。 寒栖夫人说:“不过这些也够让人瞠目结舌了。” 玲碧夫人晃了晃酸了的手腕,问到“柳扶月”:“王妃。” “嗯” “有个过问题我一直疑惑。” “你说。” “我们前脚吵做一团,后脚你就找我来做账,你就这么不在意”玲碧夫人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穆长萦放下账本:“这个问题是你想知道还是侧妃想知道” 玲碧夫人犹豫,没有回答。 穆长萦心里了然,含笑说:“我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低头不见抬头见。我是不喜欢你,可是你毕竟是王爷的夫人之一,我无法忽视你。更何况,这里这么多的账目,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不是。” 玲碧夫人心直口快,穆长萦也是不加掩饰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没必要在玲碧夫人面前装个善良的人。尤其是玲碧夫人不过是高令颜身边毫无攻击性的小爪牙,根本对穆长萦构不成威胁,那穆长萦更没必要装了。 玲碧夫人白了一眼,暗中不爽。但是知道自己无法与煦王妃对抗,只能不甘心的闭上嘴巴。 穆长萦打了个哈欠,说:“时间不早了,我就不留两位吃晚饭了。” 玲碧夫人早就不想在这待了,要不是为了高令颜刺探穆长萦的打算,她才不会在这里找气受。 “怜霜,我们走。”玲碧夫人起身,一刻不想多留,带着侍女迅速离开。 寒栖夫人起身说:“妾身也离开了。” “等一下。”穆长萦叫住她,转身回去卧房抱出来一个小坛子:“这是我做的葡萄酿,感谢你上次送来的礼物。” 寒栖夫人微愣,道了一声感谢,赶快让雁儿接过来:“没想到王妃还会酿酒。” 穆长萦不好意思笑了笑:“上次参加太后寿宴,我没有喝到葡萄酿,馋的要命。所以尝试做了一下,具体味道还是没法保证。你可以先尝尝,如果不满意可以让雁儿送回来。” 寒栖夫人微笑:“礼轻情意重,妾身会好好喝的。” 次日。 莫久臣的早朝之后直接回到王府内,过两天有外邦使臣来商,他作为皇族之子理应出席迎接盛典。但是莫久臣却自己声称抱病,回府之后直接对外称病不再见人。 穆长萦眼睁睁的看着丁午派遣府兵将整个王府都团团包围。莫久臣不就是生个病嘛,为什么搞得像是有人谋杀他一般。 “桃溪,你说王爷病成这样,我是不是就不用汇报了。”穆长萦想回去朱雀榭,不想去那个“病秧子”的院子。 “王妃。”桃溪皱着眉:“您该做什么还是得做什么” 穆长萦想抱着桃溪大哭一顿,余光看到南旧亭就在旁边,只能忍着要抱桃溪的双手。 今天是穆长萦要给莫久臣汇报账本的日子,虽然穆长萦已经做好准备,可是不知怎么竟然十分的紧张。在吉地将军府的时候,穆长萦也有过给家中姨娘汇报账目的经验,可是对方只是家中一个姨娘她自然是好对付的。现在面对的是莫久臣,穆长萦多多少少心底还是有点抗拒,更何况她总感觉自己虽然没有与莫久臣有过多深的接触,总感觉他已经开始针对自己了。 南旧亭在旁催促:“王妃请。” 穆长萦哦了一声,只能缓缓前行。 主卧中的莫久臣慵懒的瘫坐在案几后面,他单手绕过额前揉着轻揉太阳穴,屋子里的淡淡檀香轻烟袅袅。 “王爷,王妃来了。” 南旧亭的声音扰乱莫久臣难得的清静,他放下手依靠着旁边的靠垫:“进来吧。” 门被打开,进来的只有穆长萦和身后的家仆,等到家仆将账本都送进来之后又默默退下。所以屋子里只剩下尴尬的穆长萦和闲散的莫久臣两人。 今天的莫久臣脱掉朝服只是换上了舒服简洁的烟色长袍,头发依旧是是半披着,但是绑着上面马尾的不是玉冠而是玉簪,看起来还真有几分谪仙之气。穆长萦看的入神,不得不说莫久臣长的还是极好的,都说先帝长相俊美,太后又有华丽之姿,他们的孩子长相肯定不会差,即便是已经人到中年的莫帝还有几分朗朗之意,更何况年轻的莫久臣呢。 “看什么呢” “啊”穆长萦缓过神来,立刻摇头:“没看什么。” “过来。”莫久臣勾着手指。 “哦。”穆长萦走过去。这是她第一次进到莫久臣的主卧,这边是可以闲谈休息的厅堂,对面是用来睡觉的卧房,两边分的很开,互不打扰。 莫久臣看着四处观望的穆长萦,手指敲了一下桌子:“你今日精神状态不好” “没有啊。”穆长萦迅速看向莫久臣,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没话找话说:“听说你病了,感觉怎么样” “还可以。” “都病的不能上朝了确定可以” “再病重也要听王妃汇报才是。” 穆长萦啧了一声,心底对莫久臣的讨厌再加上一层:“放心,我肯定不会出错。” “好。”莫久臣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如同看戏一般的等着穆长萦的“表演”。 穆长萦好像给莫久臣一鞭子,瞧瞧那副看热闹的眼神,真是烦。好在穆长萦虽然对莫久臣有恐惧,但也不至于让她发挥失误。其实煦王府的春季账目并不复杂,只要整理的井井有条脉络清晰就不会出错,而这一点正是穆长萦的专长。再加上有寒栖夫人和玲碧夫人共同整理,也给她省下不少时间来应对汇报的内容。 慷慨激昂的汇报结束之后,穆长萦露出“看我厉害吧”的表情,眉毛一挑,双手负后,骄傲的说:“王爷听听,可有错的地方” 莫久臣说:“账目本王又没有看过,对错不会做评价。” “”穆长萦每日一问,可以打他吗 “这些东西一会都交 给丁午就好,劳烦王妃再与丁午说上一遍。” “”穆长萦每日两问,可以打他吗 “账目简单,相信依照王妃的能力能够很好的解决,不知道下个季度的账本,王妃可有兴趣” “”穆长萦每日三问,可以打他吗 “不做了不做了。”穆长萦失去了耐心,一屁股坐在案几旁边的软垫商,揉着自己的肩膀说:“王爷爱找谁找谁吧,我是辛苦不了了。” 莫久臣看着背对着自己自顾自抱怨的“柳扶月”微眯了双眼,没有拆穿她与往日的不同。 “你是府中王妃,这等小事你有权利不做。” 那还让做穆长萦想要翻一个白眼。 “王爷。侧妃求见。”南旧亭的声音适时而起。 莫久臣将视线从“柳扶月”的身上移到门口:“有什么事” 外面顿了一下,就听见高令颜的声音响起:“王爷,妾身听说王爷病了,前来看望。” “不过是小毛病,无需侧妃担忧。”莫久臣无论对谁,语气都是平缓而冰冷。 穆长萦回头看了一下莫久臣,用嘴型问道:“不让她进来” 莫久臣看见了没有回答,就听到外面的高令颜说:“王爷。丁管家已经将鸿胪寺艺羽夫人的东西暂时都放在了妾身的院子,不知王爷有何指示” 穆长萦脊背一僵,自己的东西放在了丽玉轩这是不是就说明自己一直都在惦记的玉佩很有可能出现那里 莫久臣察觉到“柳扶月”的小动作,对门口的高令颜说:“吉地将军府已经决定不要穆家小姐的尸身,你将穆家小姐的遗物整理清晰。过两日,让旧亭和丁午一起将穆长萦的尸身和这些遗物火葬了吧。” “是。”高令颜退下,临走时还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她是知道柳扶月就在房中才过来的,可是她却进不去那屋子而柳扶月可以 火葬穆长萦还在想莫久臣提出的火葬建议,要是火葬了,自己的尸身岂不是彻底灰飞烟灭,她还怎么回去虽然现在也是被烧的面目全非,但至少还有个肉体,现在肉体要被烧了,那她说不定真的要成孤魂野鬼了。不行,绝对不行 “王爷。”穆长萦转身挪着身体来到案几前:“你要火葬穆家小姐” “嗯。已经烧的不成样子,火葬对她来说更为合适。” 合适莫久臣个大头鬼 穆长萦忍着暴躁,缓缓的说:“我觉得不太合适。” 莫久臣撑着头看着柳扶月认真的样子,问:“哪里不合适” 穆长萦随便找了个理由:“一个姑娘家,本来就客死异乡容貌尸身不全,要是烧成了灰岂不是悲惨穆家小姐九泉之下都不会开心。” “你又不是穆家小姐,你怎么知道她会不开心”莫久臣反问她。 穆长萦今日第四问,她可以打死莫久臣吗 “不过你的话也有点道理。”莫久臣话锋一转。 穆长萦狂点头:“是吧是吧。所以尸身还是保存的好,万一哪天吉地将军府的人就来取了呢” 莫久臣松开手,转动拇指上的象牙扳指:“听闻吉地将军府的少将军是穆章养子,对穆家嫡小姐的感情不错。说不定他还真会来呢。” 穆长萦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之昭哥哥的身影。 他会来吗 第十一章 王妃侍寝了? 从主院回来的穆长萦开始在想丽玉轩。莫久臣让高令颜整理从鸿胪寺拿回来的东西,估计就是认定鸿胪寺大火案子的了解,他们不会再继续追究此案,算是强制结束调查。穆长萦很失望,莫久臣一旦停止调查,那岂不是不会知道自己为何被烧死不就是不知道自己的死因了哎呀,这个莫久臣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穆长萦回到朱雀榭门口顿时捶胸顿足刚才她为什么不主动让莫久臣把整理鸿胪寺东西的活给自己这样她就可以找这些东西里是否有自己的玉佩。现在要是去揽事,高令颜不会同意不说,还会让莫久臣引起怀疑,穆长萦不想让任何事情都成为自己露馅的可能。 “唉”穆长萦看向丽玉轩的方向,深深叹气。 看来想要找玉佩还得找别的办法。 “什么”桃溪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要夜探丽玉轩” 穆长萦将手指挡在唇前:“嘘,小声点。” 桃溪意识到刚刚自己过于激动,放低声量:“有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去,夜里多危险。” 穆长萦解释说:“我娘留给我一块玉佩,我一直带在身上,可是那块玉佩跟着那场大火一样消失了。现在高令颜的院子里就有鸿胪寺送过来的东西,我得去找找才是。” 桃溪了然,既然是穆长萦母亲留给她的,想来就是非常重要的物件。穆长萦现在顶着自家小姐的身份是无法为玉佩暴露身份,所以看起来只有夜里探寻这一个方法。 “可是你的身体能行吗我家小姐可是不会武功的。” “没事。你家小姐不会,我是会一些的。这几天我恢复的不错,应该不成问题。” “那就好。我可是不希望你出事。” 穆长萦一顿,心里高兴桃溪终于关心自己了:“放心,我保证自己不会有事。” 夜里,无风平静。穆长萦将头发散开高束,穿着夜行服准备出门。临行前她特意嘱咐桃溪,无论外面有什么声响都叫她装作听不见。桃溪点头,不敢拖穆长萦的后腿,乖巧的待在房间里。 穆长萦已经对煦王府的地势非常了解,为了不被人怀疑,她从朱雀榭离开后特意绕道主院一路南去到达王府大门,经过前庭去到王府东侧。那里是各位夫人的院落,路线错综复杂,再加上王府因为莫久臣生病所以加强防守,为了不被人发现,穆长萦特意放慢了前行的速度。她来到王府的娱乐场所,从近路来到丽玉轩。 丽玉轩大门紧闭,穆长萦观察四周,见无人翻墙而入,落地的时候崴到脚踝差点叫出声来。看来自己还是没有恢复往日的体能,这具身体有待锻炼。进入丽玉轩后,她按照白天桃溪打听来的消息来到东侧耳房,鸿胪寺的东西就暂时被安置在这里。穆长萦确定周围没人,轻轻打开窗子,翻了进去。 “不是吧。”穆长萦真想敲自己的脑壳。没想到高令颜这么严谨,所有的箱子上都贴了封条,她要是想翻找就必须破坏封条,那岂不是就等于告诉高令颜,这里遭贼了嘛。 “高令颜的脑子啊。”穆长萦无奈,只能随机找一个箱子,小心翼翼的用指甲一点点的将封条完整的揭开,这一程序浪费了她很多的时间,等到封条被卸下后,她已经满头大汗。 接下来就是打开箱子。穆长萦不敢用灯火,只能肉眼来判断里面的东西。这里面有很多东西都是黑色带着焦灼的味道,好在穆长萦不慌,玉佩的大小和轮廓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所以找起来也不是很费劲。第一个箱子没有,穆长萦小心翼翼的合上再将封贴重新贴好,准备打开第二个,只是转身的时候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寂静的房间里出现一声脆响。 “是谁”外面立刻传来声音。 糟了要死了穆长萦顾不得声响,转身从来时的窗子跳出,打眼就看见丽玉轩外的火光。不是吧,煦王府的府兵动作这么快穆长萦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必须要跑,她有点慌不择路,只能从就近的墙翻出,落地的一瞬间再次崴到脚腕。 她发誓,一点要强身健体 朱雀榭是不能回去了,万一有人找去那里,穆长萦没办法解释。她跳出墙,拖着受伤的脚腕一路往北跑,尽头竟然是后花园,那她岂不是没路了穆长萦抬头看到旁面一堵墙,身后是快要追过来的府兵,前面是应该就是王府的高墙。不管了,先过去再说穆长萦心一横,用尽力气跑到旁边翻墙而入。 穆长萦这次是没有崴到,可是却摔了朝天。她顾不得疼痛站起来,看着院子,顿时哭意四起。 莫久臣我恨死你七大伯舅姥姥好端端的为什么跑来莫久臣的院子而且还是主卧的院子 “快包围主院保护王爷”南旧亭吩咐的声音清脆入耳。 连南旧亭都惊动了,穆长萦自知从这里是逃不出去了。既然逃不出去,就去找莫久臣 此时的莫久臣已经准备睡了,听到外面有声响,还来不及出门查看什么情况就看见一个黑影推门而入。他下意识想要出手自卫,就看见来人扯下蒙布,露出一张委屈巴巴的小脸,可怜道:“夫君,救我。”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柳扶月”。莫久臣第一反应不是疑惑而是头疼,她这个喊他夫君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 莫久臣打量她:“你为什么在这你穿的这是什么” 外面的府兵包围主院,穆长萦听到南旧亭已经来到这边的脚步声,她拽了一下莫久臣的手臂请求道:“来不及解释了我保证我没做坏事我一会给你解释,你救救我,别告诉他们我在这,求求了。” 莫久臣深深叹气,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他无语的挥手,让她先在这待着,他的卧房还是没人敢闯的。 穆长萦见莫久臣有救自己的意思,感动万分,眼睛迅速找可以躲的地方,直接看中了床上还没有铺的被子,转身跑去床上。 莫久臣往门口走去,是没看到有人已经跑到自己的床上。他打开门,就看到跑过来的南旧亭。 “你们在做什么” 南旧亭行礼:“王爷,府中发现刺客。” “刺客” “是。是从侧妃的丽玉轩跑出来的。” “那不应该去保护高令颜来这边做什么” “丽玉轩那边的消息,放着鸿胪寺东西的房间被人动过属下担心,是火烧鸿胪寺的人。” 莫久臣琢磨这句话,意味深长:“知道了。本王这边没事,你们继续找吧。” “是。”南旧亭听令,指挥府兵包围主院,剩下的人跟他走。 莫久臣回到房间,走回卧房,却不见了“柳扶月”的身影。他环顾四周,在床上发现了自己的被子被打开,被子下还有露出的黑色衣角。他当真是讨厌有人碰他的东西,扶额头痛:“你起来” 穆长萦慢慢拉下被子露出自己的眼睛,确定房间里只有莫久臣一个人,放心的坐起来:“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会死在南侍卫的剑下呢。” “你再不起来就会死在本王的剑下” 穆长萦顿住,心里一万个后怕,她怎么就跑到这个洁癖精怪的床上这不是找死吗 “那个,我可以解释的。”穆长萦想要迅速起身,奈何脚腕剧痛不稳,硬生生摔在床上。 莫久臣现在什么也不想说,只想换张新床。 穆长萦见莫久臣脸色极差,赶紧救命自保:“是这样的,我” “王爷”高令颜的声音彻底掐死了穆长萦最后一颗救命稻草;“您没事吧,妾身进来了。” 她不能进来 穆长萦跪在床上求着莫久臣,不断摇头 莫久臣才不管这些,眼睛盯着“柳扶月”对门口说:“进来。” 穆长萦还想恨一遍莫久臣的七大伯舅姥姥,冲动之下一把拉过莫久臣,盖上杯子,将自己藏在被子之下。莫久臣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吓到,这个“柳扶月”到底还有什么性情是他不知道的。既然如此,他倒要看看,她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 “王爷。”卧房门口是高令颜的声音:“屋子传出了怪声,您没事吧。” “进来吧。”莫久臣已经坐在床上,倚着床壁,用被子盖上了双腿,任谁看了都是他从睡梦中惊醒的样子。只是只有他知道,在他的身边可是有个闯祸精窝在那里,狠狠的拽着自己落在被子里的衣袖。 高令颜心底是又紧张又害怕。紧张的是,两年来她是第一次不经允许强行至此,害怕的是她莽撞了,担心是莫久臣会因此讨厌自己。 “王爷。”高令颜不敢四处看:“府内闯入刺客,妾身是来看您怎么样的。” 莫久臣的衣袖被拽了一下,他面色平静:“府中刺客在逃,很是危险。你还是回去比较安全。” 高令颜心头一暖,这算不算是被关心了她鼓起勇气道:“既然妾身来了,那让妾身陪您如何” 莫久臣的衣袖都要被穆长萦扯烂了,被子里的闯祸精可是不允许高令颜留在这。 “不用了。”莫久臣也不想让高令颜留在这:“你回去会更为安全。” 高令颜强颜欢笑:“好。那妾身就告退了。” “嗯。” 高令颜很是失望的离开房间。她前脚走,后脚穆长萦就掀开被子大口喘着外面的空气,高令颜要是再晚点离开,她怀疑自己就会憋死在里面。 “现在说说,你一身夜行服被当作刺客的理由。”莫久臣等着“柳扶月”给自己的解释。 穆长萦是惜命的,为了避免莫久臣真的要杀自己,她刚想如实告诉莫久臣自己就是对鸿鹄寺的东西感兴趣,就听到门 外高令颜再次折返的声音,她下意识憋了一口气继续躲在被子里。躲避的同时还不忘拉着莫久臣的衣袖,让他继续救救自己。 莫久臣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就这样三番五次的被打扰,他烦着呢。 “你还有什么事”莫久臣对去而复返的高令颜没有了和颜悦色。 高令颜被吓住,但是人已经走进来了没有退出去的道理,只能硬着头皮说:“放在妾身院子中的箱子被人动过。” 被子里的穆长萦身体一僵。 莫久臣这次的手是被穆长萦带到被子下的,他明显感觉到旁边的人连气息都不稳了。心里有个大概,问向高令颜:“是鸿胪寺的箱子” “是。妾身觉得这是王爷交给妾身的任务,妾身有必要禀告。” “刚刚南旧亭已经告诉本王了。可是有什么东西丢了” “暂未发现。只是看到箱子上的封条被人动过。” 莫久臣的轻轻掀开被子,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被子里刚刚乱动的人掩盖在身侧。被子里要被憋死的穆长萦突然感受到一丝光亮,随即而来的还有外面可是呼吸的空气,她终于可以活着听清外面的人说话。 高令颜说:“王爷,这些东西被送到王府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而且刺客直接能够找到此处,想来府中是有内应。” “”穆长萦憋气,内应你个大头鬼 高令颜继续说:“而且这些东西本不是很重要,现在却被刺客惦记着,王爷要不要重新调查” “”穆长萦憋气,调查你个大头鬼 高令颜依旧说:“妾身觉得,府中上下无论内外都应该被审问,毕竟是鸿胪寺的东西,若是出了意外无法想鸿胪寺交待。” “”穆长萦憋气,审问你个大头鬼 她高令颜的事怎么这么多用得着显她聪明又能干吗穆长萦狠狠的扯着莫久臣的衣袖,发泄心中的闷气。 莫久臣再次感受到自己的衣袖被扯,很明显被子里的家伙是不开心了。与其想要知道她为什么会去丽玉轩,莫久臣更期待“柳扶月”现在的嘴巴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那你说说,你想怎么处理” 高令颜受宠若惊,还真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和计划。 躲藏起来的穆长萦听的迷迷糊糊,无非就是高令颜想要从府中向外调查是谁有可能是内应,向刺客传递丽玉轩里放着鸿胪寺的东西。穆长萦轻轻打了个哈欠,或许是因为被子里很温暖,又或是因为外面的灯光昏暗,又或者是确定莫久臣不会卖了自己而放下戒备。她在高令颜的滔滔不绝中稳稳的睡着了。 时间过了一会儿,高令颜才说完自己的想法。莫久臣说:“就按照你说的办吧,可以与南旧亭一同办理。” 受到肯定的高令颜很是高兴::“是。” “本王要休息,你可以离开了。” “王爷好好休息。”高令颜福礼退下。 待到高令颜离开,莫久臣才回头准备看看躲起来的人,翻开被子,便看见“柳扶月”握着自己的衣袖已经睡着。莫久臣看了一眼旁边已经燃了一半的安神香,微微摇头没有说话。 穆长萦感觉自己睡了一个十分踏实的觉,被窝很暖,床垫很软,就连梦都没有做,沉沉的睡了一整个晚上。院子里有打扫的声音,穆长萦耳朵一动,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恍惚之间,口渴的要命。她起身,伸着懒腰来到门口,打着哈欠打开门,习惯性喊着自己心里的小姑娘。 “桃溪嗯”穆长萦愣了 院子里正在清扫的下人们也愣了 不过一会儿,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院子里的下人,众人皆低下眼睛行礼:“拜见王妃。” 穆长萦的脸色突变,这个院子不是朱雀榭的,这里的下人也不是朱雀榭的,连这里的花草树木都不是朱雀榭的她缓缓低下头就看见自己穿着的白色的中衣,这衣服是自己的。 那这里是莫久臣 后花园棋苑中。 莫久臣打了喷嚏,脸色非常的差,他拉紧披在身上的外袍对对面的人说:“你刚才说什么” 华当宁摇着身前的扇子又说一遍:“我说陛下要把我转去兵部。” “陛下未对我说起此事。” “你已经称病两日不上朝不入宫,陛下可舍不得你让这种小事叨扰到你。”华当宁说:“事实上,是我家老夫人提出来的。我与祖母祭奠祖父回来之后,陛下和太后娘娘邀我祖母入宫叙旧,我祖母想起了以前的祖父和我父母,感慨几分。陛下与太后心念我祖上的丰功伟绩,就想着让我去兵部历练,算是继承抚远侯府的衣钵吧。” “将门的确是抚远侯府的精神所在,但是你华小侯爷的野心可是不止于此。”莫久臣戳中华当宁的心事。 华当宁微微一笑:“是啊,一个小小兵部侍郎实在是无趣的很。” “但是你的相国之术还差点火候。” “是不如你,毕竟我的手段可没有你狠。”华当宁微微一笑,美滋滋的摇着身前的折扇。 华当宁欣赏窗外的湖边景色:“好久没有去源时家里吃徐夫人做的清蒸鱼了。走了那么多的地方就徐夫人做的清蒸鱼最合我的口味。” 莫久臣从左边的围棋罐中摸出一个白子落在棋盘上:“这话被源时听到又该与本王抱怨了。” “抱怨我总去打扰他的夫人” 莫久臣从右边的围棋罐中摸出一颗黑子落在另一边:“源时对他的夫人宝贝的很,你每次去吃鱼,他就心疼他的夫人下厨房。” 华当宁笑了:“他还好意思埋怨我上次他做了一顿清蒸鱼给我,让我吃的是上吐下泻,差点将命交待在一条鱼手里。这一次,我非要到他府上吃到徐夫人的手艺不可。王爷,一起吗” 莫久臣看着棋局:“本王还在告病,不方便出门。” 华当宁差点忘了莫久臣装病告假,瞧着他说:“瞧你的脸色不是装的,确实不好。” 莫久臣的手一顿,想想就不悦。昨夜他好心收留“柳扶月”睡在自己的卧房之中,这家伙的睡觉习惯当真是不老实,左右翻滚。一整个晚上,他连半个被子都没有得到,差点真的冻出病来。不过说也奇怪,虽然夜里冷了一会儿,但是这次却神奇的睡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新送来的安神香起了作用。 “应该是受凉了。”莫久臣随口一说,没有了与自己对弈的心情。 “你可要好好保护身体,南商没了谁可不能没了你煦王爷。” “少耍贫嘴。” 华当宁笑了:“好。不耍贫嘴,我还赶着去徐府吃鱼呢。” 说罢,华当宁起身:“告辞。” “嗯。” 华当宁哼着小调走出棋院,走过石桥,经过亭子。突然停下来,没有走来时的路反而是向左手边越过石桥,故意经过朱雀榭。莫久臣和徐源时都说“柳扶月”落水醒来后性情大变,他上次在鸿胪寺见到她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她的不同,难道说浣南湖真的有水怪会改变一个人 华当宁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朱雀榭拜访,先见到迎面走来几个王府侍女。侍女们见到华小侯爷皆行礼,前者点头示意让她们过去,随后他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听说了吗昨晚王妃在主院歇下了。” “哪是听说,我是亲眼看到早上王妃从王爷的卧房出来。” “王妃这是侍寝了” “昨晚刺客入府,王妃在王爷卧房休息说明什么说明王爷这是保护王妃呢。” “” 渐行渐远的声音可是激起华当宁不断的好奇。莫久臣和柳扶月,这两人着实有些意思。看来今日不需要拜访,未来肯定还有更有趣的事等待琢磨。哎呀,咱们煦王爷刚刚还说夜里着凉了呢,这个凉啊,该着。 桃溪将窗子关上,隔绝外面的人对今早发生的事传来传去。 穆长萦坐在凳子上掩面彻底无语,她恨自己怎么就在莫久臣的房间里睡下了这下可好了王妃和王爷共处一室的消息迅速在府中传开,这让她怎么见人 “桃溪”穆长萦揽过向这边过来的桃溪,抱着她说:“我真的是不小心绝对是不小心昨天只想着逃命,谁知道就这么睡过去了” 桃溪倒没有穆长萦那么大的反应,说:“这多正常。王爷和王妃一起过夜本来就不是骇人听闻的事,夫妻两个还不让共处一室了。” “你家小姐可以,但我不行。” “有什么不行,你的原身是艺羽夫人,名义上也得有这么一回。” 穆长萦顿时失去希望:“你可真会安慰人。” 桃溪不去逗她,松开她的手坐在她对面说:“相比昨天晚上共处一室,你现在最应该想的是如何向王爷解释你被当成刺客的原因。” 穆长萦恍然:“我差点忘了这事。” 桃溪打开药酒的瓶子,说:“来,把脚抬上来。” “干嘛”穆长萦下意识后退一下。 桃溪晃着手中的瓶子:“给你擦药,脚腕受伤不擦药怎么行。” “我自己来。”穆长萦不习惯有人碰自己的脚。更何况对面还是桃溪,那是她发誓要照顾的女孩子,可不是她的侍女。 “你自己行吗我来吧。”桃溪善意的说。 穆长萦抢过桃溪手里的罐子:“我自己可以。” 桃溪看拗不过穆长萦,只得不坚持:“今天一早高侧妃是大张旗鼓的调查谁是刺客的内应,要让她发现你有伤在身,很容易暴露的。更何况还有外面的传言,不管真假,她听到之后一定会气炸了。肯定会想办法针对你的。” 穆长萦转身回到床上,撩起自己的裤子露出红肿的脚 踝,一边倒药酒一边揉红肿的地方:“我就是怕这个。好不容易躲过莫久臣给下的陷阱不与高令颜产生矛盾,现在又来这么一下子,还是因为莫久臣。还轮不到她高令颜,我都要被气炸了。” “桃溪,你说我怎么就能轻易的睡过去呢那种危险的境地我竟然能睡过去”穆长萦心里又骂了一遍自己真是没用。 桃溪想了想说:“那时候房间里只有王爷一人。” “嗯,他自己。” “你在房间里可有闻到什么味道” “什么样的味道” “就是檀香的味道。” 穆长萦回想说:“确实有,味道还挺浓的呢。” 桃溪了然:“那就对了。” 穆长萦不解:“什么对了” 桃溪解释说:“别看王爷人高马大的,但是王爷有个非常差习惯,那就是睡不着觉,经常半夜惊醒。在他的书房有缓解疲劳的檀香,卧房还有安神香。想来你是受安神香的影响,快速睡过去了。” 经桃溪这么一解释,穆长萦确实想起她总能在莫久臣的身上闻到淡淡的香气,原来是这个原因。 穆长萦啧了一声:“按照莫久臣在朝中的作风,肯定树敌不少,他要是能安稳睡觉就怪了。别说是朝廷政敌,就是他刀下的屈鬼冤魂都够向他受得了。” 桃溪说:“你好像对他很有意见。” 穆长萦想起自己因为他的原因被莫帝赐婚,远离家乡,远离之昭哥哥,还被烧死在鸿胪寺。这些就足以构成她对莫久臣的讨厌和憎恶,还有这几日他处处给自己带来麻烦,就更让她有意见。莫久臣决非善类,他们两个人道不同注定合不到一块去。 “王妃,侧妃拜访。”门口传来声音。 “高令颜”穆长萦来不及思考,手忙脚乱的收起药酒用裤子挡好红肿的脚踝。 桃溪立刻打开窗子想要散尽屋子里药酒味道。两人忙的乱七八糟,没等收拾完听到高令颜已经走进来的声音。 “王妃看起来很忙。”高令颜闻了闻:“屋子里怎么有药酒的味道” 穆长萦已经躺在床边的摇椅上,气定神闲说:“药酒又不是稀罕物,有又不奇怪。” 桃溪在一旁附和点头。 高令颜说:“药酒是人人常有,但是不是人人都常用的,莫不是王妃受伤了” 穆长萦面对高令颜一直都处于谨慎小心的境地,她低头转了转眼珠,想到了一个好借口:“是,真的是受伤了。” “哎呀,这件事情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穆长萦抬起头故作烦恼:“你不是不知道昨晚我在王爷那睡的。这男人啊,一旦忘我的时候就容易控制不住力度。我这么娇柔,身上难免磕着碰着,青着红着的。” 桃溪:“” 雁儿:“” 这是她们该听的吗 高令颜被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狠狠握着手里的蒲扇。 “啊”穆长萦故作恍然大悟:“忘了,侧妃应该不知道王爷的力气。哎,可惜啊,连个说私密事的人都没有。” “你”高令颜的心就像被挖出来一样,不仅痛,还有被人揉碎了扔在地上的羞耻感。她稳住情绪,千万不能让“柳扶月”看了笑话。 “你是什么时候过去的”高令颜记得她昨夜去的时候,屋子里可是没有人。 穆长萦想了想,故作羞涩的说:“你离开以后,王爷叫我过去的。” “什么” “说到底还要感谢你。”穆长萦秉承气死人不偿命的原则说:“昨夜府中进入刺客,你非要去主院一折腾。王爷本就失眠,实在没有办法好好入睡,所以让我过去陪他。” 高令颜心痛。昨夜她都已经很主动的提出要陪莫久臣,可是他却不肯,转身就去找了“柳扶月”莫久臣,还真是狠啊。 穆长萦已经看到高令颜的脸色突变,就知道自己已经气着她了。但这并不是她的本意,她想阻止高令颜对内应的调查,想要减缓自己与她之间的矛盾,那就只能将矛盾转移到莫久臣的身上。 穆长萦想自保,想要保护桃溪。 屋子里气氛降至冰冷,直到另一道冰冷打破僵局。 “你很高兴” 穆长萦背后一僵,缓缓转过头去看见窗口竟然站着莫久臣那刚才她说的话 第十二章 他一定开始怀疑了 莫久臣本是要回去书房,经过朱雀榭的时候正好看到高令颜怒气汹汹的进去朱雀榭,这才临时起意拐入朱雀榭。 “王爷用不用通知王妃”丁午在莫久臣后面问。 莫久臣抬起手指阻止:“听听她们说什么。” 房间的窗子是打开的,莫久臣与丁午就站在窗子的附近,将里面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丁午听着里面王妃炫耀的语气,顿时老脸就跟着红起来。他擦着额头的汗抬头看着自己王爷竟然被逗地弯起嘴角,一时半会也猜不透王爷的心思。 王妃说:“说到底还要感谢你。” 王妃还说:“昨夜府中进入刺客,你非要去主院一折腾。王爷本就失眠,实在没有办法好好入睡。” 王妃还颇为骄傲的说:“所以让我过去陪他。” 瞧瞧,这还是人说的话吗王妃这是要将侧妃给气死啊 丁午在王府这么多年,对王府的人和物都了如指掌。他清楚,高令颜这个侧妃当的是心不甘情不愿,最大的委屈就是自家王爷对她保持距离,最大的不甘就在于屈于自家王妃之下。但是高令颜并没有表现的很是不耐,就是因为王妃也不得王爷宠,这才让她心里平衡点。现在可好,早上不仅有王妃侍寝的消息,现在王妃更是高令颜的面打她的脸,还要搬出自家王爷。 这这不是添乱吗 莫久臣是没想到“柳扶月”现在性情变了,胆子也不小了,竟然敢在背地里调侃他。她足够聪明,但是这个小心思不能留着。他转了转手上的象牙扳指,向前走两步就到了窗口,虽然只是看到了“柳扶月”悠闲躺在摇椅上的背影,也能够猜到她脸上的得意忘形。 于是他才冷冷的开口:“你很高兴” 屋子里的众人皆惊讶,尤其是看到煦王爷的脸色不佳,桃溪和雁儿更是腿软的差点跪下,急忙低头行礼。 “拜见王爷。”高令颜先是一顿,即便是心痛,但该有的礼数还是不会缺。 穆长萦背后一僵之后,迅速起来转身的一瞬间,脚腕一滑痛的倒吸凉气,赶快行礼:“拜见王爷。” 莫久臣甩开袖子经过窗口走进房间,让她们免礼,自己来到一边坐下,双腿相叠翘着二郎腿,如鹰的眼睛直接盯着刚才还耀武扬威的“柳扶月”。 穆长萦想哭,非常想哭。自己就这么得瑟了一次,怎么就得瑟到正主这了这不是找死吗昨天的事还没解释,今天又来了这样的一个误会,完了,彻底完了。 莫久臣摆手,丁午识趣的倒了一杯茶放在王爷旁边的小茶几上,默默站在一边。 “你们刚才在吵什么”莫久臣明知故问。 高令颜将头偏到一侧,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听一遍刚才的话了。 莫久臣见到高令颜躲避,指了一下“柳扶月”说:“你说。” 她要怎么说要她怎么说说真话,那就是表明自己骗了高令颜。说刚才说过的假话就是骗了莫久臣,她怎么知道莫久臣有没有听到她说的。这不是难为她嘛。 “说”莫久臣微眯双眼。 穆长萦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干脆心一横,提起胸膛瞬间低下头,忏悔道:“我错了。” 这次不仅是桃溪和雁儿,就连常年练武的丁午都差点腿软摔倒。王妃错了王妃居然承认错了这一回应让在场所有的人猝不及防,高令颜不可思议的看着“柳扶月”,还是第一次见到变脸如此之快的她。相比之下,莫久臣倒是习惯了一点,她没有叫自己夫君露出委屈的表情,已经算是她自己留面子了。 莫久臣饶有兴趣的看着有准备演戏的女人:“说说你错在哪里” “我错在不应该说起昨晚的事,不应该仗着王爷对我的优待不懂事。”穆长萦故意越描越黑,含糊其辞装作一个弱者才是目前最好的保护方式。 高令颜实在是听不下去,怕自己再听下去做出什么荒唐的事,直接说道:“王爷,妾身还有事就不在这耽搁了。” 莫久臣摆手同意她离开,高令颜行礼后带着雁儿愤恨走出了出去。 走出朱雀榭的高令颜终于压抑不住满腔的怒火:“雁儿,我们进宫。” 莫久臣让丁午和桃溪出去,顺便让他们关上门窗,屋子里终于只剩下他与穆长萦二人。 穆长萦站立难安,就听到莫久臣重复自己说过的话:“本王失眠叫你去的。” 穆长萦否认摇头。 “本王控制不好力度。” 穆长萦继续摇头。 “本王对你优待。” 穆长萦疯狂摇头。 莫久臣手指 轻轻推茶几上的茶杯,茶杯落地,杯体碎,水花溅。 “都不是”穆长萦彻底被莫久臣吓到了,立刻解说:“我就是想气气高令颜,所以才故意那么说的。刚才我也是不知道该怎么与你解释,所以才胡乱说的。” “王爷,我发誓,我就是单纯的想出口恶气。”穆长萦伸出两根手指指天,发誓道:“绝对没有别的目的。” 刚才还在假惺惺,现在又开始直接承认。莫久臣一时半会儿都摸不清“柳扶月”的性情。 “本王提醒你,有些心思你随便动,有些心思你趁早打消掉。”莫久臣绝对不会在一个女人身上浪费时间:“本王没心情与你玩欲拒还迎的游戏。” 哪里是游戏明明是自保好不 不过这次穆长萦算是长了知识,知道莫久臣的底线在哪里。她关起门来自己怎么胡闹都可以,但是一但胡闹到正主面前,自己是吃不了兜着走。可算是能够摸清莫久臣的底线,这也不枉费穆长萦这两日的试探。 “我知道了。”穆长萦瞬间放松。知道莫久臣虽有不悦,但也不会将自己怎么样,这样就好,至少能够保下一条性命。 莫久臣来是说正事的:“现在说说,你昨天是怎么回事。” 要是放在刚才,穆长萦就准备说一半实话,但是现在面对莫久臣鹰眼般的审问,她决定除了真正目的,其他都和盘托出。 “昨天我在你的书房里听到你将艺羽夫人的遗物放在侧妃院子里整理,我是挺想知道艺羽夫人的死因,所以就像探寻一下。翻翻艺羽夫人的遗物,说不定能找到什么。” 这算是穆长萦的真话,拿到玉佩和知道死因真相都是她的最终目的,只是说出了一半而已。 莫久臣有些诧异:“哦你对她的死因这么好奇。” “当然。”穆长萦说:“艺羽夫人是吉地将军府的嫡女,不管她在吉地如何,入了华京准备嫁给你就是煦王府的人。她惨遭枉死,绝对不是王爷口中仅仅是鸿胪寺实则导致的大火所为。有人敢对煦王府的未娶进来的新娘下手,那凶手绝不简单。” 莫久臣把玩着旁边的空杯继续听她说。 穆长萦见莫久臣不发话就知道他在等着自己,于是接着说:“我对穆家小姐的死非常在意。王爷想想,就算是鸿胪寺大火是意外燃起的,可是当时住在鸿胪寺的可是有吉地定远军和王府的府兵,他们难道就没有察觉到大火燃起还有穆家小姐,她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火已经烧到房间而不去逃命” “你说得对。”莫久臣说:“现在勘察,整个西院的门窗全部被人从外面钉死。” “这就对了。”穆长萦拍着手掌:“只有门窗不开,所以他们才不会逃出去。这么说,他们的死绝对不是意外,绝对是有人故意为之的。这种火烧鸿胪寺的胆大妄为之人,一日不除,我就替你难安啊。” 穆长萦一边说一边偷偷看莫久臣的反应,无奈后者没有任何反应,她再有眼力见也是无用。 莫久臣微微一笑说:“想不到你对这次事件这么上心。” 穆长萦觉得他笑里藏刀:“我也是府中的一份子,关心不是很正常的吗” “那你觉得本王最后的裁决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穆长萦的反应有些强烈,感觉不妥,随后讪讪的说:“我只是觉得你当作是意外结案有些说不过去。” 莫久臣哼笑一声:“是说不过去。” 穆长萦点头。 “但也必须要说得过去。”莫久臣说:“他国使团即将来访,不将鸿胪寺的案子早早结清是要损坏我南商尊严的。” 穆长萦:“” “这件事本王不会善罢甘休,若是王妃有兴趣,你也可以多多发表意见。” 穆长萦仿佛听到了天大的好消息:“真的” “本王从不说假话。” “太好了”穆长萦开心的说:“我就知道我们王爷深明大义,英明神武” 莫久臣无语,这拍马屁的功力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穆长萦有一种因祸得福的快感,心里正喜悦的时候,就听到莫久臣说:“话说回来。南旧亭向本王汇报你那日入水是被人所推,但是你从来没有告诉本王你是意外落水还是被推入水呢。” 穆长萦愣在原地,不过一会儿刚刚拍莫久臣马屁的心情瞬间变成凶言恶语想要全部砸到莫久臣身上。她终于彻底的明白为什么莫久臣会派南旧亭来帮助自己查账本,她刚开始还不明白,一个小小的账本为什么要劳烦王府第一侍卫亲自操劳,原来莫久臣设的局在这 南旧亭是眼睁睁的看着柳扶月被推入湖中,但是未曾看到那人的真面目,只记得那人是一身白衣。世上可穿白衣者千千万,与柳扶月相识的男子或是女子都可穿白衣,所以莫久臣和南旧亭一时半会想不到是谁会推柳扶月很正常。 不过柳扶月不同。她与那人见面,自然是知道是谁推的她,而且听莫久臣的话,他应该也知道柳扶月去见了谁。 但是她穆长萦不知道 现在南旧亭确认柳扶月是被推入湖,如果此时的她就说是自己意外落水,可是有南旧亭的证词就证明她在说谎。如果她承认是被推入湖,那她该如何面对莫久臣接下来可能会问凶手是谁之类的问题。 莫久臣派南旧亭过来,就是在等着她去问南旧亭关于柳扶月落水被救起的问题,就是将现在的穆长萦想要狡辩说谎的可能给堵死。他不是要知道是谁推柳扶月落水,而是要知道那人为什么要推柳扶月入水,顺便试探此时的柳扶月为什么不同。 这个莫久臣,还真会埋坑。 穆长萦后背已经出汗,她必须要稳住自己的情绪,不能让莫久臣看出异样,同时还要回答的滴水不漏才是。 她想了想,抱着胆怯说:“王爷信我吗” 莫久臣意味深长:“哪方面” 穆长萦顶住压力:“王爷不是说要我遵守对你的承诺吗既然王爷信任我会遵守我的承诺,那就请王爷相信我能够处理我的问题。与他见面也好,被他推入湖中也好,都是我自己的私人事请。请王爷相信,我会给王爷一个满意答复。” “这么说,你不打算告诉本王了” “虽然我并不开心王爷会派南侍卫跟着我,但是我很感谢南侍卫能够救我一命。至于其他的,我想自己去求一个结果,不想麻烦王爷。”穆长萦心底的石头快压的她喘不过气来。这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躲避问题的办法,胜败在此一举了。 莫久臣不动神色,依旧是缓缓转动手里的空杯。就在穆长萦差点撑不住的时候,听到他开口说:“好。本王相信以你的聪明会处理的很好,况且本王对你的那些事毫无兴趣。既然王妃不需要本王的帮忙,那就请你好好的解决。本王不希望,煦王府的声誉会因为你受了了影响。” “王爷放心。既然我已经决定做回自己,那煦王府的声誉我肯定会用自己所能去维护它。” “那便好。”莫久臣停下手,抬眸琢磨着眼前的女子:“别再想着试探本王的底线。” 说罢,莫久臣放下杯子甩袖离开。失去了底气的穆长萦腿软下来,缓缓的坐在地上,她伸手去摸自己的脖颈,看着满手的汗渍证明她刚才简直就是虎口逃生的心态不是假的。 桃溪看到煦王爷离开立刻赶进来,就看到穆长萦失去力气的坐在地上,还有地上的杯子碎片。她 担忧的蹲在她旁边:“你怎么样” 穆长萦看到桃溪好像看到了支撑:“我差点以为我会死在这。桃溪,莫久臣知道我在试探他,他一定开始怀疑了。” 莫久臣从朱雀榭离开就要回去主院,迎面看到南旧亭过来。 “王爷。” “说。” “侧妃刚刚入宫。” 莫久臣回头看了一眼朱雀榭,说:“让她去吧,本王要看看本王的两个王妃要怎么斗智斗勇。” 皇宫,琉璎殿。 高令颜用手帕擦点自己委屈的泪水,说不出话来。 贵妃高羽梦瞧着自己的堂妹竟为了一个男人宠幸另一个女人而掉泪的样子,真是恨铁不成钢:“别哭了,一场欢愉罢了,你还认真上了。” 高令颜收起手帕说:“堂姐不懂。如果那女人是玲碧或者是寒栖,我都无所谓。可是那女人是柳扶月。” 高羽梦摇头:“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柳扶月是正妃,对不对” 高令颜被说中心事不吱声。 高羽梦太明白自己堂妹的心思,说:“你是担心柳扶月将来生下煦王府世子,你的正妃之梦彻底破碎了是吧。” 高令颜抱怨说:“堂姐正值盛宠贵为贵妃,怎么能知道臣妹的想法臣妹不是厌恶现在的侧妃身份,只是不喜欢再被外界的原因而阻挡臣妹对王爷的真心。” 高令颜什么都优秀,就是被喜欢冲昏了头脑。高羽梦不止一次的劝说过她,正妃侧非不打紧,要紧的是主母之权握在手里。现在一看,以前的劝说还是毫无用处。 “我的好妹妹,你的这些话我听都听烦了。”高羽梦说:“对于煦王府来说世子可不是最重要的。煦王爷正值壮年,以他现在的能力和魄力,在朝中再立个二三十年都不是问题。现在重要的是谁能够掌握煦王府后院的话语权。你现在已经主母之权握在手里,陛下和太后娘娘对你很是看好,你还计较什么” 高羽梦轻笑:“再说,有了世子也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你看这宫里陛下嫔妃众多,子女不少。但是最受宠的是没有孩子的我,最受重用的是只诞下公主的皇后钟纯,最受重视的孩子不过是去世妃子生下东宫太子。” “莫声文不是嫡子可以是东宫之主,我没有孩子,可我是他过继的养母,依旧可 以与钟纯平分秋色。”高羽梦叹气高令颜的目光短浅:“莫家人可不是情种,讲感情来接近他们才是最笨的方法。唯有用权力与之匹敌,他才会高看你一眼,明白吗” 高令颜听后苦笑自嘲:“就是因为高家权力盛,煦王爷才将我选为侧妃。” 高羽梦郁闷:“就是因为高家权力盛,你才能入得了煦王府的门槛。” 高令颜愣住。的确,如果没有父亲和高相国的一同筹谋,她还真的无法嫁给莫久臣。 高羽梦看到高令颜被自己说通了,道:“别怪我这个堂姐不照顾你。昨日陛下与相国闲聊,提起要给朝中大臣之子弄一个什么集体武学训练,搞一个习武场。这是一个可以培养门下和拉拢势力的机会,朝中很多武将都听到风声去相国府询问。煦王爷可是战场归来的战神,这等机会若是错过可就浪费了。” 高令颜眼睛一亮。莫久臣虽然已经权倾朝野,但他的权势大都来自监尉司,在他身边除了华当宁和徐源时就没有其他的朋友。如果能够借此机会,成为文武大臣家的儿子的老师,那对莫久臣便是一个助力,这对她家王爷是极好的。 高令颜越想越满意,微笑道:“多谢堂姐提醒。”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家常,高令颜就离开了。高羽梦起身来到后殿,里面正坐着一个穿着朝服的男子,正在弄自己刚刚酿好的果酒。 高羽梦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弟弟,我可是把该说和不该说的都告诉给了令颜。” 坐在此处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朝中高相国的独子,贵妃高羽梦的弟弟,被称为国舅爷的刑部侍郎高谦庸。 高谦庸笑着,一双桃花眼很是魅人:“辛苦姐姐了。” “辛苦谈不上,只是你怎么知道今天令颜会来还让我提醒她朝中准备设立大臣之子练武场的事” “我并不知道高令颜会来,本打算去找她的,她来正好,臣弟还省了麻烦。”高谦庸倒了一杯果酒放在姐姐面前:“至于这个练武场是父亲提出来的,至于目的为何效果如何臣弟暂时也不方便透露。” “行行行,你和父亲总有你们的好算计。我是不行了,眼界小着呢。” “姐姐玩笑。”高谦庸渐渐落下笑容:“姐姐的任务可比臣弟与父亲更加艰巨。话说回来,姐姐有几日没去东宫看望太子了吧。” 隔日。 穆长萦第一次寻找玉佩失败,站在朱雀榭的门口眼睁睁看着不远处的丽玉轩,丁午带着人将鸿胪寺的东西分批送去煦王府库房。 桃溪从外面跑回来:“打听清楚的。凡是从吉地送来的东西和王府府兵的东西都悉数暂时送去库房。不过两样东西例外,说是太后亲自给穆” 桃溪压低声音:“给你的聘礼。都送回到王爷的书房了。” “他的书房”穆长萦诧异。 桃溪嗯了一声,随后从衣袖里拿出一份清单:“这份是寒栖夫人带出来的清单。” 能在一天一夜之内将所有东西都整理清楚,高令颜不仅是贪黑起早,更是动用了两位夫人。穆长萦事先得知此事就麻烦寒栖夫人帮忙弄一份清单,就为了看有没有形似玉佩的东西。 穆长萦接过清单,不得不说清单上的东西不少,可是从头看到尾,任何一个关于玉佩的记录都没有。她沉思了一会儿,会不会玉佩跟着太后聘礼一同进了莫久臣的书房 穆长萦看着隔壁的主院,不由的深深叹气。莫久臣已经警告过自己不要挑战他的底线,现在要是去他的书房翻东西一定会死得很惨吧。她需要从长计议。 两人走进院子,穆长萦脚步突然顿住,转头看见不远处的灰墙,双手环胸琢磨着:“桃溪。这面墙对面是哪里” 桃溪走到墙的附近,看着墙两边的景象,说:“应该是王爷居住的主院前庭,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靠近琴房。” “也就说这面前的对面是莫久臣的书房喽。” “这么说也对。” 莫久臣院子的前庭只有两个房间,右侧书房,左侧琴房。琴房所在的方向就是与朱雀榭的一墙之隔,对面就是莫久臣最常用的书房。 桃溪突然想到什么,不可置信:“王妃,你不是还打算翻墙吧,你的脚刚好一点。” 穆长萦摇着手指,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不,这次我们不翻墙。” “那就好” “用梯子” “嗯” 穆长萦笑地奸诈:“我这次不翻墙,就是趴在墙头上看看。” 桃溪再次无语。 梯子准备的很快,穆长萦算了一下距离就让家仆将梯子放在她画的标记点上,自己手用力按了按确定梯子稳定,就让他们退下了。随后她撩起衣摆就让上去,被桃溪急忙拦下。 “我还是觉得不行,要是被王爷知道就糟糕了。”桃溪一脸的 担忧。 穆长萦笑着:“他不喜欢我去他的院子,我不去就好了。我在咱们的院子爬梯子他也管不着。” “你怎么总是找这种漏子钻” “莫久臣不给我光明大道,我这也是没办法。”穆长萦也想光明正大的走进去,光明正大的进书房,光明正大的问莫久臣。但是他没有胆量,更没有资格。只能用这种不光明的办法,趴人家的墙头。 桃溪彻底的被穆长萦给打败了,只能说:“爬归爬,千万不能让王爷发现。” 穆长萦点头让桃溪放心,自己登着梯子向上爬。等到第三节的时候,她的双臂正好能够搭载墙沿儿上露出脑袋,不仅能够到整个主院前庭的景象,正好能够将莫久臣完整的书房纳入眼中。她要多多考察一下这个院子和书房的结构,方便她哪天真的动手翻墙。 接下来的几天,莫久臣依旧称病没有上朝,但是朝中不少官员都会在朝议下来到煦王府议事。他们有时候在书房,有时候在湖心岛的茶室。而且这些天一直都是高令颜以当家主母的身份招待他们,这就给了穆长萦很多机会可以攀爬梯子观察主院的动静。 白天,她只能偷偷伸头,只露出一双眼睛仔细看一定要观察好书房的动静。晚上她则会放心的趴在墙头看着灯火通明的书房不断打着哈欠,抱怨莫久臣处理公务到子时简直就是过分。 一连几天的折腾,穆长萦累的黑眼圈藏也藏不住,好像整个王府里病最重的是她。 他国使团离开,莫久臣于次日就上朝。顶着黑眼圈的穆长萦终于逮到可以翻墙的机会。一连几日的日夜观察可是让她摸清了莫久臣的进出习惯。趁着莫久臣上朝,穆长萦小心的踏着梯子翻墙而过,像做贼一样扒过琴房的墙,跑去书房,观察四周无人之后偷偷推门而入。当然,她是不敢碰屋子里的任何东西,不能给莫久臣留下任何痕迹把柄。她只能够小心移动从肉眼来来判断那几个重要的匣子是否被放在明面上。 关于对匣子的判断还是比较方便的。这些匣子是从火场里拿出来的,上面多少有烧焦或者烧黑的痕迹。穆长萦观察书房进出的这些天里,并没有看到有人将匣子替换或者是拿出。所以她肯定,匣子就在莫久臣的书房。 莫久臣的第一天上朝,穆长萦没有发现什么。 莫久臣的第二天上朝,穆长萦还是没有发现什么。 莫久臣的第三天上朝,穆长萦趴在墙头嗑瓜子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她开始怀疑,难道匣子就被他收起来,藏在某个密室里,必须得动机关才能看到 当天下午。 桃溪送来花生,看着穆长萦蹲坐在梯子越来越娴熟的身影,深深叹气,总感觉她这次依旧是颗粒无数。 “王妃。” 穆长萦回头看是桃溪:“嗯,花生放这吧。” 桃溪踩着梯子向上,抬手将装着花生的盘子放在墙头,跳下去:“我觉得王妃这番折腾怕是难折腾了。” “为什么”穆长萦觉得自己做的可好了。 “进去书房简单,但是找东西不行。还不如趁着王爷在,你直接正门进书房打探来的快。” 穆长萦深深叹气:“我也想,可是已经被莫久臣给警告了,我还是没有那个胆子。先观察两天再说。” 南旧亭不明白自家王妃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天天都趴在墙头她不累吗 他回头看着正在处理公务的自家王爷,斗胆说道:“王爷,要不属下去问问王妃为何爬墙” 莫久臣头也不抬:“她已经没日没夜的趴上几天了,无非是想看本王的动静。你现在问她是问不到什么的。” 南旧亭透过书房的窗子看着正趴在墙头嗑瓜子的王妃,越来越疑惑。难道她就没想到,她越来越大张旗鼓的出现在那里,其实早就被人看到了吗难道说 南旧亭的视线看向自家王爷。难道说,这是故意的只为向王爷示好 穆长萦趴在墙头又是一个上午,莫久臣带着南旧亭进去书房之后就没出来。她实在是腿酸不能动,扶着墙头缓缓站起伸伸懒腰,懒腰正伸起劲儿的时候,突然脚下一滑,连人带着墙头的碟子一同翻下墙去。 “唉啊”穆长萦趴在地上,愣了一下。随后她看见不远处有人走过来,偏偏停在了她的附近。 身上的痛远不及被摔下来的丢人穆长萦都不用抬头看来人是谁,那双绣着金丝麒麟黑靴整个南商上下只有莫久臣能穿了。这是,真的撞虎口上了。 “王妃,您没事吧。”南旧亭的声音彻底给穆长萦的丢人判了死刑。 穆长萦低头深吸一口气,突然坐起来抬头笑嘻嘻的看着一脸冷峻似笑非笑的莫久臣,余光看到自己的裙摆上还有散落的瓜子和花生,她迅速聚通到一起捧着它们殷勤的讨好莫久臣。 “夫君,你吃吗” 更多请 收藏【bz】! 第十三章 本王的结发妻 桃溪听到穆长萦摔过墙而且直接被煦王爷看到的消息的时候,第一次感受到了心虚腿软的威慑力。她下意识扶着过来传递消息的南旧亭,胆战心惊的问:“王爷不会对王妃怎么样吧。” 南旧亭只是过来传话:“王爷只是让你多给王妃准备瓜子和花生送过去。” 那就是要怎么样的意思了 桃溪默默祈祷,希望穆长萦能够逢凶化吉,能够长命百岁啊。 被祝福长命百岁的穆长萦现在自我感觉危在旦夕。她站在莫久臣的书房里,伸手将自己裙摆上的草叶扯下去,又不敢抬头看莫久臣,只能自己反复不断回想自己刚刚是有多人。 怎么就翻下去了怎么就让莫久臣和南旧亭都看到了怎么就那么不要脸的笑嘻嘻的 哎不仅是自己的脸,柳扶月的脸也被她丢尽了。 莫久臣坐在书案后面看着一蹶不振的“柳扶月”,问道:“几天了” 穆长萦很是萎靡:“什么几天了” “趴在墙头上。” 看都看到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坦诚道:“有个五六天了。”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 “嗯,日夜都在。” 莫久臣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这次又是要做什么” 穆长萦准备破罐子破摔,丢人现眼的样子现在还在她眼前:“我如果说我只是想关心你,你会信吗” “不会。”莫久臣回答的干脆。 穆长萦扯了一下嘴角,她也不信。 莫久臣没有那么大的耐心,一掌用力拍在桌上:“还不说是吗” 穆长萦一激灵,这下她是真的怕了。身体条件反射一般绷直的站在那,眼中的恐慌藏都藏不住。不过她现在还是能够站住,因为她知道莫久臣可以杀了自己,但是煦王爷绝对不会杀煦王妃。 抓住这一点的穆长萦索性心一横,直接说了实话:“我就是在观察你” 有时候,实话实说才是穆长萦最大的保护伞。但有时候,适当的说谎才能够逃过一劫。 穆长萦指着自己的头说:“落水之后,我的头脑受到重创,其实很多关于煦王府的东西我都不记得了。但是我不能告诉你,就是害怕有朝一日,有人利用我这一点给我和你致命一刀” 莫久臣微眯双眼,看穆长萦能够说出什么花样来。 穆长萦心底一沉,她知道自己躲不过去莫久臣的质问。不过这样也好,那就趁机把该说的都说了,把不该说的永远埋藏。 “我想说,我想改变,你信吗” 莫久臣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穆长萦向前一步步缓缓走着:“我尽量保持低调不是因为我怕了,而是从我嫁入煦王府的那天开始,我就知道我的使命是什么对于柳家,我是柳家向你求饶的象征对于你,我是你压制高令颜的工具对于煦王府,我成为王妃是给陛下和太后的一个交待对于太子,我只能是他以前的人生的过客而已” “我小心翼翼,谨小慎微,隐藏真心,到处躲闪我并不在乎你是否对我这个结发妻的态度,也不在乎后院的这些女人骑在我的脖子上耀武扬威我只不过是想给我余下生活一个可以喘息的未来”穆长萦走到书案旁,双手撑着桌面,直面莫久臣的双眼:“可是换来的是什么” “是被欺压的人生,是被忽略的人,是被推下水的毫无留恋”穆长萦身体前倾,不屈和不甘写满她的双眼:“你死过吗你知道死而复生的痛吗” “煦王殿下我说过我要活回我自己既然已经记不清了,我就要用我的方式重新开启这段人生”穆长萦拍着自己的心脏位置:“窒息的煦王府我不想待了,可是我走不了走不了就要接受接受不了就要改变” “你说我要做什么我就是要改变”穆长萦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莫久臣:“二月十二日晚,那个委屈自己成全的柳扶月随着湖水已经消逝了。这个第二天醒来,给过你承诺的煦王妃活过来了” 穆长萦缓缓后退:“你是王爷,我是王妃。在外我可以继续装扮夫妻情深,以你为尊在内王妃的架子我是要端起来的,整个煦王府除了你,我必须是最大。” 穆长萦指着外面那堵墙,坚定的说:“那堵墙就是证明我可以日夜趴在墙头看着你,就要向你和看见这一切的人证明。柳扶月就是这个府里旁人最不能管的人,就是这个家里你最不应该不给她颜面的人。” “莫久臣,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告诉你”穆长萦说道情深处:“我柳扶月要堂堂正正的活着,不受你们牵绊的活着,不受情感所累的活着。我会做好我作为煦王妃的义务而 你,也做好你到为夫君责任” 穆长萦一方慷慨激昂的说完自己所有的心里话。没错,刚开始说了谎,可是她越说越替柳扶月不值。柳扶月是堂堂的煦王妃,为什么连莫久臣的主院都进不来为什么要被高令颜夺走主母之权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妾室都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柳扶月的深明大义居然成了柳家讨好的工具那么爱莫声文却甘愿隐藏那么不喜欢煦王府却要委曲求全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这些男人都可以踩在一个女人的心软上去达成他们的目的 穆长萦心痛。为什么自己要被送来成亲为什么自己要受到父亲的厌恶为什么母亲对自己说放弃就放弃为什么她连自己的选择都没有 如果世间不公,那就努力让它变的公平重活一回,穆长萦不再为自由争取,不再为野心努力。她只有一个目标,她要做到改自己的运,改柳扶月的命 屋子里安静下来,外面的桃溪和南旧亭怔住无法动弹。 桃溪心里苦。谢谢穆长萦能够说出自家小姐的伤痕累累。 南旧亭心里松了一口气。谢谢煦王爷沉默没有当下处理展现真实的王妃。 屋子里早已经剑拔弩张。 穆长萦说完之后目光流转,她爽了,非常爽。积压在心头所有的委屈终于在莫久臣面前说个痛快。以后她不怕了,要杀要剐她都无所谓了。只是她心疼桃溪,自己死了话,这个爱哭的小姑娘可怎么办自己要是死了,柳扶月的身体又该何去何从她要食言小桃溪了。 如果说莫久臣一开始面对对方的咄咄逼人心头震惊的话,但现在随着她说完心事的放松,他也跟着解开最大的疑团。 落水失忆才会让她性情大变。重新而活才会让她露出本性。心里委屈才会让她如此以下犯上。 她爽了,可是他不爽。 穆长萦等着自己的处置,可是他无法处置。 “柳扶月”的一句话戳到了莫久臣的心里。他是王,煦王府应以他为尊。可是她是王妃,煦王府自然要以她为大。这才是权势的标配,朝中需要有人指点江山,家中也应该有个名正言顺的人翻云覆雨。 “柳扶月”不要权,她要的是地位和身份,是还她可以恢复本性的环境。这一点,莫久臣完全能够做到。 莫久臣倚靠着身后的软垫,轻笑:“弄了半天,你不过因为失去记忆想要借此机会重新活一遍而已。” “没错。王爷有意见”穆长萦站在中央,不屈不挠。 “你是本王的结发妻,本王能有什么意见。”莫久臣转动着手指上的扳指:“只是本王很是失望,你记得别人却唯独忘了煦王府。看来两年时间,本王并没有你的生命里留下印记。” “王爷说笑了。只要是想记住的人,王爷的印记任谁都抹不掉。不想记着的人,一顿酒之后就忘记了。”穆长萦看向窗边。可是无论多少顿酒,她都忘了吉地的那个人。 莫久臣还是第一次有一种被忽视的感觉,敢情他是“柳扶月”一顿酒就能忘记的人啊。 穆长萦收回视线:“所以王爷想要怎么处置我” 莫久臣心生郁闷,面上不显,对着门口:“来人。” 门口的南旧亭迅速走进来,行礼:“王爷。” “让丁午找人将主院与朱雀榭的墙打通成门。”莫久臣紧盯着“柳扶月”:“方便本王与本王的结发妻交流感情。” 丁午的动作很快,刚刚接到命令,就立刻派人去砸墙安门。 穆长萦站在自己的院子里,嘴角抽搐的看着眼前的景象,麻木的伸出手去拿桃溪一直端在手里的碟子的花生,现在依旧觉得不可置信:“我感觉他在害我。” 桃溪不认可:“我觉得你刚才与王爷正面较量简直是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你就应该这样说,狠狠扬眉吐气一把。” 穆长萦继续吃着花生,食不知味:“我刚才真的是豁出去脸面和生命说的那些话,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不管对错,话已经说出去了,我们只能朝前看。” “呦,看不出来我们小桃溪这么乐观。”说着穆长萦一手揽过桃溪的肩膀,另一只手挑逗她的下巴:“乖,再说点好听的。” 桃溪向后多少,娇嗔道:“王妃,别拿我开玩笑了。” 穆长萦见到桃溪不好意思起来,也跟着笑着。到底是十五岁的姑娘,脸皮薄着呢。想起自己以前在吉地总是这样对穆之昭,他一个大男人也是脸皮薄到可以映出脸红来。 入京已经一月了。之昭哥哥应该快从战场上回将军府了吧。 “侧妃姐姐,你看看,现在就是这样的。” 穆长萦和桃溪听到身后传来声音,两人一起回头向后看。果然不出所料,玲碧夫人肯定会带着忙个不停的高令颜过来瞧瞧。瞧瞧煦王爷对煦王妃是多么的宠爱,竟然将墙打通出一道门来。 这样的场景已经在穆长萦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打玲碧夫人的动作这么快。 高令颜刚开始不相信王爷会为了“柳扶月”将院子打通,但是现在眼见为实,丁午带人打通院子,“柳扶月”在这悠闲吃着花生做监督。短短几日,王爷竟然将“柳扶月”宠成这个样子,不仅让她行主母之权整理账本,还要在刺客出没的夜里侍寝宠幸,现在又要连通庭院拉近距离。 这样的景象还真刺眼 穆长萦自知成为高令颜的眼中钉,不过这个一两个误会她也不知道如何与高令颜解释。她是不想结仇,但是面前这个变了脸色的女人的仇好像不得不结呀。 高令颜走过来看着大家热火朝天的打通墙壁,轻哼一声看向“柳扶月”:“王妃好手段,这几日与王爷的感情明显加强啊,妾身还是为王妃高兴。” 玲碧夫人急了:“侧妃姐姐,你在说什么呢,你应该” “玲碧夫人。”高令颜对身边的玲碧说:“眼前的可是正受宠的正王妃,你应该尊重一些。” 高令颜是在提醒玲碧夫人,以前的“柳扶月”只是个挂名的王妃,可现在她是正被王爷高看一眼的王妃,切不可对其不尊重。 玲碧夫人不傻,一被提醒立刻就懂了,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行了一个礼。 穆长萦将高令颜的神情看在眼里。不愧是高家的女儿,不愧是太后娘娘看中的王妃人选,即便生气也要保持大度,即便恨自己入骨依旧能够保持端庄。如果自己还是艺羽夫人身份的话,碰到这样的侧妃怕也要退避三舍了。不过,现在她的身份不是艺羽夫人,也不是柳扶月,而是外界所传正受宠的正妃。面对高令颜强大的气场,她还是非常有底气的。 “侧妃和玲碧夫人过来是来帮我挑选门的花样的吗”穆长萦要不不开口,一开口准备噎死人。 高令颜看到放在墙壁附近的几个大门的花纹的图样纸,心里一直憋着气扰的她心肝疼。但是良好的教养和高傲的性子让她保持端正:“选花样这点小事还是王妃自己来吧。妾身还要处理府中急务还有王爷相关的一些琐事,就不在此打扰了。” 当家主母就是高令颜的优势,是她不可替代的存在,是柳扶月无法企及的高度。 穆长萦微微一笑:“侧妃慢走。” 高令颜带着依旧摆臭脸的玲碧夫人离开,目光幽暗。 穆长萦叹了一声:“何必呢” 桃溪在旁:“是啊,侧妃何必呢。” 经过一个下午的准备,丁午就带人打通墙壁安装好了新的雕花木门。这个花样是桃溪选的,这个门的主人早就因为连日的疲劳回去补觉了。此时的穆长萦怎么也没想到,这道门远比自己想像的带给自己的影响更大。 南商进入夏季,烈日炎炎,南商迎来二十年一遇的大旱,滴雨未下,百姓苦不堪言。 莫帝信奉天意,认为大旱乃是他不够努力造成的结果,所以这段日子他白日更加勤政,晚上到星司局找徐源时看星象定日子反复祈祷上苍的好生之德,救南商百姓于水火。 相比之下,朝中两大党派倒是办了一点实事。高相国请旨让太子莫声文到旱情最严重的州府代替莫帝慰问百姓,放粮赈灾。莫久臣则是研究了地图,修改河道挖井提水想办法灌溉农田。两人罕见的没有对立而站,共同担起了这次灾情的重任。 穆长萦早已经换上了抹胸襦裙,身上穿着纱质长衣,即便有自己手里的两把扇子轮番扇风也抵不住无风的夏日里,屋子的闷热。 “来了来了,凉糕来了。” 穆长萦赶紧迎上桃溪,接过来她手里的食盒打开它,塞了一块凉爽的白玉糕这才降温舒服下来。 “桃溪,快吃一个。”穆长萦急忙喂给桃溪,让她也凉快一会儿。 现在的穆长萦和桃溪已经彼此更加了解一点。在外她们是相互扶助的主仆关系,对内她们是彼此守护的好友。穆长萦是真心的对桃溪好,桃溪也渐渐放下了自己对穆长萦占用了自家小姐身体的偏见。 桃溪吃下一块白玉糕有一种得救了感觉:“我以前从来不觉得白玉糕好吃,这次怎么这么好吃。” 食盒里放了冰块,穆长萦将脸贴过去感受着降温的快感:“我以前从来不觉得冬天好,我现在好期待冬天。” 桃溪说:“我刚才听到厨房的人说,云梦轩的主子天天在房间里泡冷水澡,厨房的冰块本就难得,大都被她拿走了。不过还是被侧妃发现狠狠的教训了她一顿。” 穆长萦心满意足的又拿出一块白玉糕给桃溪:“玲碧是活该冰块是宫里送来的,数量都清晰着的。莫久臣是起早贪黑无福消受,那也不能都进了云梦轩的澡盆子里。” 桃溪笑着,话糙理不糙。 “不过还是苦了寒栖夫人。许久不下雨,种在凝香轩院子里的花草打蔫儿了不少,听芦儿说即便是一 天三四遍的浇水也无济事。”桃溪说:“现在寒栖夫人将长的还算不错的花移植到花盆里,放在房间。可惜房间毕竟地方有限,有很多盆都放不进的。” “不是有花厅吗放那去。” “花厅的摆花的架子今年年初就散架了,一直没有人去处理。” “煦王府这种小事都不能及时解决” “后院这些事都是侧妃和丁管家负责的,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穆长萦想了想说:“走,我们去凝香轩看看。” 穆长萦握着团扇挡在自己的头顶,烈日晒得她眼睛都睁不开。两人来到凝香轩,不得不说东院这边确实要比朱雀榭热一点,好在朱雀榭靠着花园的湖,还能吹吹湖风。 芦儿看到王妃到了院子门口,急忙出来迎接,穆长萦让她回去阴凉的房檐下:“我只是来找寒栖夫人的,不用迎我。” 说着穆长萦来到长廊下,让芦儿引路。 芦儿说了一声是,带着王妃和桃溪来到东厢房。东厢房里放着寒栖夫人养的花草。平日里这里便是寒栖接待客人的地方,有花有茶很是惬意。 寒栖夫人还在研究最新的花茶,听到王妃过来,起身迎接:“王妃来了。” “客气什么。”穆长萦让寒栖夫人坐下:“我就是来讨杯凉茶喝的。” 芦儿笑着:“王妃可算是找对人了,我家夫人的凉茶怕是厨房的煮茶师傅都比不了呢。” 寒栖夫人让芦儿不要多嘴,芦儿笑着就到一边去拿刚刚准备好的凉茶。 “正好,尝尝我新研究的百合凉茶。”寒栖夫人请穆长萦坐在背阴的一侧。 穆长萦坐下,环顾四周。这里面四面都是花架,架子上满是花盆,每个花盆里都有娇艳的花。墙上布满绿色的藤蔓,有的藤蔓上还有白色粉色的小花。在被花草围着的中间,是木头做的茶几,还有原始树桩的圆凳,整个氛围仿佛置身丛林之中,好生舒服。 “没想到这里已经被你装饰的如此世外桃源。”穆长萦不禁感叹。 芦儿笑着端茶过来:“王妃平日很少来这里是不知道,这里早就被王爷说成是世外桃源了。” 寒栖夫人向芦儿使眼色,叫她不要什么乱说。 “王妃,芦儿冒犯了。”寒栖夫人对“柳扶月”道歉说。 “冒犯什么我看芦儿可爱的很,说的话很有道理,连王爷都说这是个好地方,以后我可得要常来。” 穆长萦在煦王府已经住了一个月,对府种上下和各院的人都有一些了解。芦儿这丫头虽然比桃溪大上一岁,但是是个心直口快的,平日里在寒栖夫人身边长大,很少出去与别人产生纠纷故而更加单纯一些。她喜欢芦儿的性子,更喜欢凝香轩的氛围。 穆长萦好好的品了几口百合花的凉茶,沁人心脾很是舒心。早就在有这么好喝的东西,她和桃溪还在朱雀榭吃什么白玉糕啊。 桃溪有幸喝到了一杯,也被寒栖夫人日渐精益的煮茶手艺惊讶到了,连连感叹。 穆长萦与寒栖夫人闲聊了一会儿,穆长萦不经意间看到了墙角处堆积的十多个花盆,问道:“这几个空盆是做什么的” 寒栖夫人说:“天气炎热,想着将院子里的一些珍惜花种换到花盆里。可是这里放不下太多的花盆,所以只能暂时先放在此处,看看过几日能不能下几场雨。” “不是说这种炎热还要持续一段日子,这么珍惜的花放在外面要是被晒坏了岂不是可惜”穆长萦不懂花,但是她可不想寒栖夫人的心血就这么浪费了:“我们去花厅吧,那里肯定有地方。” “这”寒栖夫人摇头说:“不必麻烦了。” 芦儿在一旁点头:“想用花厅就得经过丁管家的同意,还要上报给侧妃,而且上报也不一定能行。” 穆长萦笑了一声:“他们是有病吗花厅不是就用来放花的吗好好的花不放他们要养鱼吗” 一涉及到高令颜,穆长萦就是不舒服。这几日高令颜三番四次的来找朱雀榭的麻烦,虽然都是些小事,但是朱雀榭的仆人侍女没少挨骂。穆长萦就是找不到机会给自己出一口恶气。现在就是用花厅了,她还要看看高令颜会是什么嘴脸。 “桃溪。”穆长萦痛饮一杯凉茶,站起:“走,我们去找丁午。” 放着杂物和药材库的院子里,穆长萦坐在树荫下翘着腿看着在自己面前耷拉着脑袋的家丁,特别不理解:“我不过是来找几块长木,让你们帮我做一个架子还需要批准吗” 穆长萦带人已经去过花厅。花厅里确实放着一些很好的花草植物,听说里面还有宫里的赏赐或者他国奉献过来的珍惜品种,这些都是被丁午和高令颜严格好好保护起来,即便在这种天气下也开的极好。不过在花厅的另一侧则是空荡荡的,用来放寒栖夫人的多出来的花草极为合适。所以穆长萦才会来到库房的院子,寻几个好的 木材想要人做个花架,搬去花厅。 可是谁能想到,管理仓库的下人竟然不肯做,非要等到丁午或者高令颜的指示才可以。穆长萦可是憋了一顿火气,敢情她即便营造了自己被莫久臣宠爱的形象还是逃脱不了被高令颜对王府的专断。 好,既然如此,那她也不必要端架子,就坐在这,大家好好掰扯掰扯,她到底能不能动这几块木头 下人们白了脸色,不敢答话,只能低头站着。 “我不难为你们。”穆长萦指着其中一个人说:“你,出去找丁管家,让他来这见我。” 被指名的下人立刻说了声一路跑出去。 寒栖夫人不喜欢麻烦,更不喜欢在府中出风头,于是说:“要不我们算了吧。” “我们只是合理提出我们要求,没关系的。”穆长萦环胸而坐,第一次知道原来当家主母之权这么威风,看来自己以前小看了整个小小的王府私印。 不过一会儿,丁午就被请来了。丁午可不是普通的下人能比的,他知道王妃去到库房,但是没管,悠闲的坐在房间里躲避日头。但是他没想到王妃会派人找自己。这才让他产生了好奇,他也想知道现在被王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王妃又要作什么妖。 “慢点,我这老胳膊老腿可经不起折腾。”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穆长萦听说过丁午有时候会倚老卖老,可是她可不相信自小习武,天天晨练的中年人,还能将老卖到哪去。 “丁管家不想被折腾,要去我来接你” 先闻其声,后见其人。 丁午走进院子就看到坐在树荫下的王妃和寒栖夫人,听出她话中的嘲讽,他也不在意,笑着走过去:“王妃,夫人。” 穆长萦抬头,含笑:“大热天的,实在不想折腾你。只是吧” 穆长萦向旁边的堆在地上的木材抬了一下下巴:“我想做个花架,他们非要得到你的允许才行,我这才不得不惊动你老人家。” 丁午呵呵笑着:“王妃。瞧您说的是哪的话在王妃面前,老奴怎么会自称老人家。” “知道就好。”穆长萦毫不客气:“我毕竟不是侧妃,想用几块木头自然还是要请丁管家来批准。” 丁午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木材,又看了一眼不争气的下人,转头笑着说:“王妃言重。不过是几块木材做花架而已。下人们还是第一次看到王妃亲自过来选木料,所以才不会办事。” 穆长萦就喜欢丁午阿谀奉承的样子,满意的说:“好。麻烦帮我做成三节花架,摆去花厅。” “花厅”丁午说:“花厅可是不行。” “为什么” “花厅都是放着贵重的花草,实在不方便放别的。” “啊,我知道。”穆长萦说:“不就是陛下和太后娘娘赏赐的吗既然这么宝贝放在花厅多危险,应该放在库房才是。” 丁午郁闷:“王妃不可强词夺理。花厅是王爷让放的,老奴不能做这个主。” 穆长萦哦了一声:“好,我去问问王爷。” “你又要问本王什么” 第十四章 又没惹他 皇宫,昭阳殿外。 一身黑色朝服的高谦庸叫住前面不远处的莫久臣:“煦王爷请留步。” 莫久臣抬眸,停下脚步,等着高谦庸走上来问道:“高小国舅还有何指教” 高谦庸笑的儒雅来到莫久臣面前:“连日干旱,百姓怨声载道。王爷的更改河道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但是相比之下安抚民心更为重要。陛下驳回了王爷继续更改河道的策略也是为了国库和百姓苦力着想,还请王爷莫要在意。” 关于旱情的问题。莫久臣与高家算是一同扛下压力,可是毕竟是两方争斗,暗地里的你争我夺自然是不会少。高相国提出让太子莫声文带着赈灾银两入民间安抚民心,的确是可以暂时缓解民间矛盾。但是其主要目的还是让东宫拉拢人心才是。高家一直都在暗中扶持东宫势力,不就是为了将来能够手握皇权吗莫久臣不仅清楚,还清楚的很。 涉及到灾情,莫久臣无意与高家争论个不休,便不再多言。可是他没有想到,高谦庸为了转移他的视线竟然向莫帝提议,要朝中要给大臣们的适龄子嗣开设习武校场,作为试练挑选将来可以入军的新一代力量,而莫久臣就成为这次习武训练的主教官,校场直接动用煦王府的习武场。 这是变了法要将莫久臣困在华京,用各家臣工子嗣来牵制莫久臣的动向。而失去了灾情决策权的莫久臣,却不得不听从莫帝的安排。这次的斗智较量中,莫久臣自认是高谦庸胜了。 “本王从不在意这些。只是小国舅别忘了,太子赈灾事关国库,本王的监尉司也会参与其中。”莫久臣双手负后:“还希望小国舅的人不要动了私吞赈灾款项的心思,不然本王可不会顾及高相国的脸面。” 这是莫久臣最后的一步棋。既然他丧失了赈灾的话语权,那他只能动用监尉司的人随行南下。只要这次赈灾队伍中有一个人犯错,无论官阶大小,他都不会轻饶。高谦庸想用他的法子牵制莫久臣,莫久臣就用他的办法监督莫声文。大家都别得利,大家也都别好过。 “还有。”莫久臣终于看向高谦庸:“本王知道,本王做主教官少不了高贵妃在陛下面前吹耳旁风。回去告诉你姐姐,要想平安无事稳坐贵妃位就少参与朝堂的事,这对你对她对整个高相国府都有好处。” 赤裸裸的威胁,不加一点含糊。 高谦庸已经适应了这种警告,继续含笑:“下官肯定如实传话。不过,这毕竟是陛下与贵妃的房中秘事,我做臣子的也只能尽我所能。” “能尽多少能耐,高国舅心里有数。”莫久臣错过高谦庸走下台阶,不在给他留一个眼神。 回去王府的路上,莫久臣一直心气不顺。这次被高羽梦给摆了一道是他的疏忽,想来自己的后院里应该也不能安静了。马车行至到煦王府,莫久臣下车,与南旧亭刚入前庭就听到隔壁的库房院子中传来声音。两人改路东行走过石板路就听到里面传出熟悉的声音。 穆长萦:“不就是陛下和太后娘娘赏赐的吗既然这么宝贝放在花厅多危险,应该放在库房才是。” 丁午:“王妃不可强词夺理。花厅是王爷让放的,老奴不能做这个主。” 穆长萦:“好,我去问问王爷。” 莫久臣头疼,本不想去听这些无关紧要的话,但还是神使鬼差的踏进院子:“你又要问本王什么” 有了前几次莫久臣突然出现的经验,这次穆长萦可是十分淡定的抬头,直接就看到对面门口站着的莫久臣。穆长萦不觉得自己无理,所以面对莫久臣她足够坦荡。 “如你所见。”穆长萦起身向莫久臣的方向走:“我想用地上的木材搭一个花架送去花厅使用。” 莫久臣看向丁午:“那就去做,这点小事还需要如此麻烦” 丁午来到跟前说:“启禀王爷。麻烦倒是不麻烦,只是花厅放着的都是宫里的赏赐或是进贡的贡品,一直都是有专人照料。王妃想帮寒栖夫人搭个花架是可以的,但是搬去花厅实在是不适合。” “丁管家你怎么就这么倔强呢”穆长萦无语:“花厅不就是应该是放花的地方吗怎么连花都有高低贵贱吗” 莫久臣回想,花厅还有那些东西吗他实在不在乎这些赏赐和进贡之物,平日里又很少去花厅,更不会在意这间屋子。 丁午急了:“不能这么说的,王妃。” “那要怎么说”穆长萦看向莫久臣身后的南旧亭:“南侍卫,你说,难道兵器库里也要因为兵器是否是被赏赐的而区别对待吗” 南旧亭冷不丁的被点名,下意识回答:“好像不是。” 穆长萦回头看着丁午:“你看,连南侍卫都说不是了。” 南旧亭:“” 他什么时候说花草了 莫久臣看着旁边正在没理搅三分的“柳扶月”,突然觉得场面好笑的让他忘记头疼的烦恼:“罢了。丁午,都听王妃的吧。” 丁午想要再辩证两句,但是看到自己王爷的脸色不太好,不想给王爷添堵,只能答:“是,老奴这就准备。” 穆长萦达到自己的目的很是满意,她来到寒栖夫人身边挽起她的臂膀说:“对嘛,整个煦王府还有比寒栖夫人更懂花草的吗” 寒栖夫人顿了一下,露出微笑。倒不是因为王妃帮自己的忙,只是觉得现在的王妃有趣了几分。 关于花架的小热闹告一段落。 莫久臣叫着寒栖夫人说:“本王去你的院子里坐坐。” 依旧是凝香轩的东厢房。 莫久臣坐在竹编摇椅上揉捏自己太阳穴,寒栖夫人准备好凉茶放在旁边的茶桌上,坐在一边。 “王爷又头痛了” “老毛病,不碍事。” 寒栖夫人说:“听丁管家说王爷最近用的安神香越来越多,可是晚上又睡不好觉了。” 莫久臣放下手闭眼休息:“整个华京,也就只有你这里能让本王安静一会儿。” 寒栖夫人微微一笑。两人虽说是王爷与妾室的关系,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寒栖夫人能够顺利的活到现在都是因为莫久臣在报启蒙恩师的恩情。也是因为这层关系,即便所有人都知道莫久臣与寒栖夫人之间无情,也不能否认寒栖夫人是莫久臣高看一眼的妾室。世人都说煦王爷无情无义,可在寒栖夫人眼中,莫久臣的仁义之事早已做到了。 寒栖夫人拿起团扇给莫久臣轻轻扇风:“可是朝中又出了难办的事” “嗯。高谦庸依旧给本王使绊子。” “王爷这次打算怎么办” “随他去,听陛下安排。” “都已经做好决定,王爷又何必头疼” 莫久臣睁开眼睛,视线里爬到了房顶上的藤蔓,上面绽放了一朵小白花。 “本王只是一想到明日要面对的事请,就有些心烦。” 寒栖夫人愣了一下:“能让王爷心烦的事,还真不多呢。” “本王记得你的祖父说过,国事难预料,家事无头绪。”莫久臣说:“本王以前从来不信,可是现在却感觉家中事务确实烦忧。” “府中有王妃坐镇,侧妃料理。王爷无需烦忧。”寒栖夫人宽慰道。 莫久臣收回视线,看向寒栖:“你觉得府里无事” 寒栖夫人点头:“一切都很好。” 莫久臣说:“昨日本王去太后那,太后又提起了煦王府世子一事。你是知道府中的情况,煦王府世子的位置不比东宫的轻松。” 寒栖夫人瞬间懂了。煦王府世子必须是王妃嫡出才行,可是王爷与王妃之间皆是性情冷淡,毫无在意。然而最有心的人就是侧妃,而且侧妃还特别受太后的重用和夸赞。可是侧妃姓高,想要有嫡子就必须要将高令颜抬到正妃之位。这是莫久臣最忌讳的关键,他是不可能让高令颜做正妃的。时间一长,正妃与侧妃的矛盾就会加深。 这几日,寒栖夫人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两妃之间的冲突,若是将嫡子之事提到明面上来,王府的后院还真是没有头绪,够让人烦忧的了。 寒栖夫人想了想说:“或许您可以与王妃谈一谈。不知怎么,现在看王妃比以前活泼了不少,好像与王爷的交流也变多了很多。与她说一说,应该会有一些不错的意见。” 莫久臣重新闭上眼睛,轻轻摇晃摇椅:“你也发现柳扶月有不同。” 寒栖夫人说:“以妾身看不是不同,而是展露了人性。” “哦” “以前的王妃好像什么都做的完美,她的生活仿佛像假的一般,明明大家都在一个地方,可她却距离很远。这次妾身从万安寺回来,感受到了王妃身上的人情味,她不再把自己与我们隔离开,大家好像又生活到一处。”寒栖夫人寻找一个恰当的词,说:“她,更亲近了。” 莫久臣的脑海里闪过柳扶月好几次扯着自己的衣袖装无辜的样子,明明是扮猪吃老虎的人物还亲近她现在才叫伪装的太好了。 “罢了。不提她。”莫久臣实在乏累:“本王在你处休息一会儿,不要让别人进来。” “好。王爷尽管休息。”寒栖夫人起身,点燃一支安神香,看了一眼已经闭眼休息的莫久臣,转身出去关门离开。 穆长萦可是不闲着,蹲在地上撑着下巴看着府里的木匠制作花架,一阵感叹华京的木匠师傅手艺就是好,花架做的是又快又整洁。她惊讶之余来到树荫下的丁午面前,说;“丁管家,还剩了几块木料,可不可以劳烦你帮我做个东西” 丁午后退一步赶 快躲开不讲道理的煦王妃:“王妃,劳烦两个字老奴可用不起。” 穆长萦不好意思的站在丁午身边,用肩膀撞了一下他:“丁管家那么小气做什么我不就是刚刚犟了几句嘛。” 丁午可是府中的第一大管家,因为年长又是宫里出来的老人再加上莫久臣的重用,就连宫里的莫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太后身边的老嬷嬷都要给几分薄面。可是今天他这点薄面全都被煦王妃给踩过去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在煦王面前如此被人给打脸过。 “王妃想犟,做奴才的不就得听着。” “哎呀”穆长萦又撞了他一下:“丁管家怎么这么小气。我知道我刚刚过分了些,不也是情急之下嘛。你看我现在可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帮帮忙嘛。” 给了颜面,有了台阶。丁午不会不识趣,轻咳一声回道:“王妃想要什么” 穆长萦就知道,像这种好面子的老顽固心肠最软,哄两下就好。她可不想与府中这么有分量的人结怨,所以掌握了一套如何顺毛捋丁午的办法,刚才试用一下,还挺好用。 “我的朱雀榭的院子里太空了。劳烦丁管家就地取材帮我做个秋千呗。”不等丁午回答,穆长萦迅速补说:“不用太大,就放在赏秋亭旁边。” 朱雀榭不大,但是有一面是靠着湖的。走进庭院向左看就是赏秋亭,坐在亭子里可以看到花园里的清水湖,还有不远处莫久臣的棋苑,风景很好。这也是穆长萦最为满意的地方。她早就想弄个秋千挂在赏秋亭旁边,面对湖水吹着微风,肯定特别舒服。 丁午的脑海里也想到了靠湖赏景的景象,别说还真有几分韵味。反正木料已经用了,那就随便做一个也行。毕竟,他可不想与现在的煦王妃关系弄僵,就当作她刚刚主动给自己台阶下的感谢了。 “行。”丁午装作高傲的说:“不过库房的东西以后不能随便动,下不为例啊。” 穆长萦像桃溪使了一下眼色,对丁午开始拍马屁:“丁管家真是乐于助人,宽容大人,善解人意。我真是佩服。” “得了得了。”丁午心里美滋滋,面上不显:“王妃还是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左边低了,高一点,高一点就好,对对对。” 莫久臣一觉睡到傍晚,待到黄昏之时从凝香轩回来主院,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隔壁院子传来“柳扶月”的声音。他一时好奇,向门口走去站在门前。这还是墙体打通之后,他第一次过来这里。 “绑结实了,我要摔了你可得负责。”“柳扶月”的声音传过来。 “王妃房心,绝对不能。”这是南旧亭的声音。 莫久臣越来越好奇,单手推开门。 夕阳余光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落日余晖与水面倒影将赏秋亭镀上一层金色。淡紫色的背影挎着粉衣姑娘,伸手指挥着赏秋亭边上站在梯子的青衣男子。他们在挂着秋千,一个要高低距离,一个调整保证安全,一个拍手叫好。三人的身影被金色的光拉的老长,看着和谐而又温馨。 莫久臣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看看夕阳之美,也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如此心静过了。 “王妃,成了。”南旧亭站在梯子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穆长萦松开桃溪疯狂鼓掌:“果然还得是南侍卫。” 南旧亭笑的时候还会露出一对小虎牙,有点被王妃吹嘘的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看见不远处的王爷顿时收起笑容,连忙跳下梯子行礼:“王爷。” 穆长萦听到声音回头一看,还真看到了莫久臣。此时的她还沉浸在拥有一个秋千的喜悦中,小跑到莫久臣身边拉着他的手臂向赏秋亭走:“快来看看,是不是很不错” 莫久臣被穆长萦拉到赏秋亭里,垂眼就看见已经挂在亭子里的秋千。说是秋千其实已经说小了,倒不如说是个可以容纳两个人的秋千长椅,看得出来是用心制作的。 “我麻烦丁管家帮忙做个秋千,可他还是大方的做了个这么长的摇椅。”穆长萦坐下来向莫久臣炫耀:“看着不错吧。” 穆长萦自小就想拥有一个秋千。她在吉地的定远军军营里就有一个,还是穆之昭给她做的。只是军队里的材料有限完全不会做成现在这种椅子样式的秋千。可是即便这个再漂亮,在穆长萦心里还是军营里的那个最好。 莫久臣欣赏风景的心情很短暂,他对穆长萦说;“你自己随便玩吧。” “啊”穆长萦眨了眨眼睛。莫久臣这是反应难道这个秋千不好看 莫久臣叫着南旧亭:“去书房。” “是。”南旧亭应下。 穆长萦眼睁睁的看着莫久臣带着南旧亭离开,撇了撇嘴:“又冷着个脸,我又没惹他。” 桃溪笑着说:“王爷心里面都是国家大事,一个秋千他是不会放在心上。” 穆长萦吐了吐舌头:“我管他放不 放在心上,我放在心上就行。” 说着穆长萦做到一侧,拍着空位笑着说:“来,我们一起坐过来。” 桃溪点头,跟着兴奋的一起坐在秋千上。 回去书房的莫久臣脱掉外袍扔到一边。南旧亭偷偷叹气,就是因为被王妃拽了一下又要扔衣服了。 “练武场准备出来了吗”莫久臣已经换上居家的长衫。 南旧亭如实回答:“属下还没来得及准备,练武场已经被侧妃整理干净,不仅如此,就连客房都准备出来了。” 这些在莫久臣的意料之中。高羽梦在莫帝耳边吹枕边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不可能不跟高令颜通气。高令颜早早准备出来,想来是高羽梦承诺她势在必得,告诉她一些他承接这次试练的好处。 “高令颜这是帮着本王讨好那些个官家公子,还有留宿他们,简直就是愚蠢。”莫久臣坐回书案后面。 南旧亭说:“属下也觉得不合适,留宿至此着实有些过了。” 莫久臣拿出这次参加练武的官家子弟名单,轻笑一声:“他们中有些人是想获得一些历练,不过大部分人是迫于高相国的压力。留宿也好,本王倒要看看他们心惊胆战的样子。” 莫久臣将名单交给南旧亭:“一会送去丽玉轩。既然高令颜想办事,就让她办。” “是。” 莫久臣打量了一下南旧亭,开口问道:“你刚才很高兴。” “嗯”南旧亭被打量的心里发怵:“王爷指的刚才是” “帮柳扶月安装秋千。”莫久臣轻笑:“你可很少去做那些小事了。” 南旧亭笑了笑:“王妃让属下帮忙,属下便去了。” 莫久臣说:“你呀,年纪尚浅,可惜将孩子心性磨得太快了。” 南旧亭已经很久没有展露过孩子心性。他八岁习武,经历过家乡战乱,十二岁被迫入伍,十四岁因为武艺高超以及战场上的表现被莫久臣看中得到重用,十五岁跟随莫久臣班师回朝直接入煦王府做其贴身侍卫至今。南旧亭在莫久臣身边五年,却比十年的经历还要复杂。他只是看着是一个普通的侍卫,可实际上的监尉司第一执行人。 很多人都佩服和羡慕南旧亭十九岁就得到如此的重用,但是只有少数人知道为了能够配得上这个位置,南旧亭都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和牺牲。他的童年颠沛流离,少年时代在枯燥和生杀权谋中度过。他好玩,好动,也喜欢躺在房顶上吹着晚风,可惜这一切早就被他藏了起来。 今天的南旧亭确实动了少年的心思,不过是帮王妃安装秋千罢了,他想到了自己的小时候与邻居家的男孩子一起玩耍,也帮过同村的小妹妹安过秋千。那一刻,他放下了戒备和一直以来绷着的弦,得到了暂时的放松。不是他将孩子心性磨得快,而是心性早就埋在了一场场的鲜血之中。 “王爷这是高看属下了。”南旧亭一脸严肃。 莫久臣只是看着他,并没有多说:“去吧,做你该做的。” “是。” 晚饭后的穆长萦在院子练了一套基本的拳法,收气凝神。经过几次翻墙不顺和逃走不利,穆长萦意识到即便自己的意识非常强烈,但是柳扶月的身子骨还是太弱,所以她决定强身健体。只有有了一副好的身体,她才敢在王府中与那些凶神恶煞硬碰硬。 面对着湖水收起力气后,她余光扫过湖边,看到不远处灯火通明。她放下挽起的衣袖,远眺,不仅看到灯火通明,在灯火通明下还看到了丁午和高令颜的身影。 “桃溪,对面这是干什么呢” 桃溪正好从屋子里出来,看了一眼说:“听说朝中想要训练官家子弟,看中咱们王爷做主教官,用咱们的练武场做训练场。明天那些子弟们就过来,应该是会住在府上。” 穆长萦好奇的转身:“我怎么不知道府里还有练武场” 桃溪扑哧一笑:“平日里练武场都是锁着的,不让人进。上次你逃跑误入到王爷的院子的时候,隔壁你翻不过去的墙就是练武场。” “”穆长萦摸了摸鼻子,拉着桃溪说:“走,咱们看看去。” “一定要好好的招待这些人,他们虽然没有一官半职,但都是未来的少年臣子,不能怠慢。”高令颜对丁午嘱咐说。 丁午道:“侧妃放心,老奴会安排好。” “丁管家办事,我还是很放心的。” 丁午顿了一下,说:“有一事老奴不明白。” “丁管家请说。” “王爷是今日才得到要做武场主教官的事,可是侧妃在前几日就开始准备。莫非侧妃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高令颜微笑:“不瞒丁管家,这件事我确实是提前知晓。官家弟子来王府习武又是师拜王爷。将来他入朝或是入军都会念王爷的益处,我这也是为了将来为王爷增砖加瓦。” 丁午听后略有吃惊,只能笑笑:“侧妃为王爷着想是对的。” “不说那么多的。明晨那些子弟就来了,还请丁管家今晚多操劳操劳。”高令颜最后嘱咐道。 “是。”丁午应下。 高令颜转身准备离开,就碰到已经过来的“柳扶月”。 穆长萦也看到了她,两人见面都知道是话不投机,只好礼貌性的互点一下头,便各走各路。 “丁管家忙什么”穆长萦错过高令颜,直接来到丁午身边:“看着很热闹。” 送走一尊大佛,又来一尊。 丁午如实说:“明日练武场开场,现在在给各个参加练武的子弟们准备客房。” 穆长萦双手环胸而站:“这些官家子弟都是外来的” “不是,都是华京的。” “既然家都在华京,为什么还要准备客房” “这是侧妃的安排。” 穆长萦好奇:“那吃穿用度呢在府里开销” 丁午答道:“侧妃已经从账房划了银子。” 穆长萦扑哧一声笑了:“真走府里账房我还以为是开玩笑呢。” 丁午疑惑:“王妃这是何意” 穆长萦单手拍着丁午的肩头,遗憾的说:“我只是不明白。都是华京官家的子弟,大门大户家的孩子来咱王府又吃又住,这费用不能少吧。还有,他们是来学习和练武的,吃苦是必然,又不是来这让咱们侍候的。准备的这么好,还以为是咱们上赶着讨好他们呢。” 可不就是上赶着吗丁午心里也是叹气,这一点可是高令颜的初衷,他只能听从安排。 丁午问道:“王妃可是有什么意见” 穆长萦连忙摆手:“我可不敢有意见,就是不太理解而已。” 丁午又问:“王妃有什么不理解,老奴可以解释。” 穆长萦看了看左右忙乎着的下人,将丁午请到一边,低声说:“实话告诉我,王爷这回如此轻易的答应做主教官,朝中的那些大臣吓坏了吧。” 丁午一顿,轻声问:“王妃为什么这么说。” 穆长萦愁丁午的脑子今天怎么不转了,解释说:“很简单啊。这些官家子弟可都是朝中重臣家的孩子,将来可是朝中的新一代臣子,肯定受家里器重。现在被扔到咱们煦王府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 “嘶王妃这个形容不太好” “好了好了,我说错了。”穆长萦连忙安抚丁午继续说:“我的意思是说,这么多好孩子送到咱们这么威严的监尉司之首煦王爷这里,可不就是小羊入虎口嘛。” 丁午转了转眼珠,转述了高令颜的话:“正如王妃所见,明日来的少年们都是将来朝中的少年臣子,现在来到王府拜师,将来说不定会被王爷所用呢。” “丁管家,你的脑子今日是糊涂了吧。” “王妃” “好好好。”穆长萦对丁午是打一巴掌给个红枣,继续安抚:“咱们王爷这么年轻,手下有监尉司和御史台,身边有小侯爷和徐大人,他用得着这些小屁孩就算是将来朝局变动,最大的变数也是年事已高的高相国” 穆长萦做了一个死的手势,道:“那时候王爷更是独大,等到这些人长大入朝得是什么时候。再说了,就是一个小小的练武场试训,时间那么短,还真指望师徒情深等到这些孩子试训结束离开王府的时候不腿软,我就佩服他们是可造之才。而且,我看王爷也不会真的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培养对手阵营家的孩子吧。” 这一段话说的是正中丁午下怀。针对这次练武场试训,正妃可是比侧妃通透。 丁午琢磨着“柳扶月”的这段话,问道:“王妃,这么说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难道煦王府是讲人情的地方。” “”丁午自认不是。 穆长萦说:“我可是听旁人啰嗦过。这次旱情的主导权在高相国手里,让王爷临时接任练武场试训其实就是给王爷找个绊子绑住手脚。我估计那些大臣根本就不想让他们的儿子过来,只是迫于无奈。” “为什么” “还是那句话,小羊入虎口,官家子弟入监尉司。他们不是试训的公子哥,而是这次旱情朝政中,王爷牵制那些大臣的人质。” 第十五章 太子来了! 主院书房。 莫久臣合上公文,皱眉问:“她是这么说的” 丁午将刚刚在客房面前“柳扶月”的一席话原封不动的全部说给自家王爷听,即便说听过一次,待自己复述之后,他都觉得王妃说的越来越有道理,也越来越贴合自家王爷的心意。 “王妃说的非常通透。”丁午说:“依老奴看来,这次练武场试训,王妃的想法远比侧妃看的远,更符合王爷的想法。” 南旧亭就在一旁。他可是太清楚王爷的计划,王爷能够这么快接受莫帝的安排,就是反利用高相国牵制煦王府的计划,用官家子弟牵制朝中对于这次灾情朝政的议论。没想到试训还没开始,就被王妃给看地明白。 莫久臣倒不如南旧亭和丁午一样赞叹“柳扶月”的聪明。相反,他是知道“柳扶月”的确更聪慧些,但是她绝对不会将心里话说出来,那么会藏着心事与世无争的人,是不会如此冒进。 她呀,应该是又要做出什么难以理解的谋划。 “本王知道了。”莫久臣对丁午说:“尽管一切按高令颜安排的就是。” 丁午和南旧亭想看一眼,应下。 桃溪给穆长萦铺着被子,越想越不明白,直接回头问道正在扎马步的她:“你为什么要对丁管家说出那些话” 穆长萦出右拳:“哪些话” “就是你对这次练武场试训的见解。侧妃大张旗鼓的准备,你却说在丁管家面前否认了侧妃的做法。” 穆长萦出左拳:“我是故意说给丁管家听的。” “为什么” 穆长萦收回拳调养气息:“今天你也看到了,我不过是想用木料做个秋千就受到层层阻隔,看来整个王府上下,丁管家和高令颜是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穆长萦再次出拳:“煦王府的主母之权太过重要,我以前低估了高令颜的权力。我得想办法弱化才是。” 桃溪惊讶:“你想拿回当家主母的位置” 穆长萦出另一个拳:“拿是拿不回来的。高令颜做了两年当家主母,不仅没有犯错,还受到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赞扬。她的背后是高家,又有高贵妃在后面出谋划策。这个权力,她是握的死死的。” 桃溪略有失望,她还以为穆长萦能够将高令颜手里的主母之权拿回来,也算是给这两年的憋屈出一口气。 “那你是什么目的”桃溪失望归失望,对穆长萦的一系列做法还是很欣赏的。 穆长萦松开双手收起马步,走到桌边拿起手帕擦着额头上汗:“很简单,以前高令颜行事没有人说一个不字,不是因为她办事妥贴而是因为有人不敢说,有人不屑说。但是我多管闲事,不仅敢说而且还乐于说。” “我就是要在丁管家面前说出她这次练武场试训准备的不妥贴之处,再由丁管家之口告诉给莫久臣。”穆长萦透过窗子看着那道通往主院的门:“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比高令颜更有远见,比高令颜更懂莫久臣。只有这样,才能慢慢让高令颜的权势受损,弱化她手里的权力。那么正妃的位置,你家小姐回来之后就会坐的更稳。” 桃溪明白了穆长萦的打算,她这是要证明她比侧妃更懂王爷的心思,这样,侧妃就不是事事有美名,而王妃就能够慢慢在府中起势,也算是给自己小姐铺了一条路。 可是桃溪不明白她的说法:“可是你怎么知道你比她有远见,更懂王爷。” “很简单。”穆长萦收回视线看着可爱的小桃溪:“我虽然出身偏远吉地,但是练武场和军营的那些事可比华京这些贵人小姐清楚的很。在旱情这么严重的时候,想要架空莫久臣的话语权,练武场就是绊住他手脚的办法。” “高令颜一时是着了急,所以觉得自己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莫久臣,其实只要她仔细想,迟早会发现其中端倪。”穆长萦回到床上,舒服的躺下:“当然,她不会仔细想。不是说练武场试训的事是高家人提出来吗高令颜还能信不着高家人” 次日。煦王府的练武场召开。 莫久臣坐在练武场临时搭建的遮荫凉棚下,双腿交叠悠闲的喝着凉茶。练武场上,各家的子弟已经全部就位,他们早就换上了高令颜给准备好的练武服,二十个少年,不多不少,保持距离,整整齐齐的站在烈日之下。 距离这群子弟来到练武场已经半个时辰。半个时辰里,他们一直都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落在石板上发出滴答脆响。人群中之中还有一位姑娘,虽然有苦又累,但还是迎着太阳笑眯眯的看着坐在前面的人。 穆长萦双手扒过门框,探出脑袋,除了莫久臣与南旧亭外,她一眼就看 见站在最前面的莫念珠,皱着眉头问自己脑袋上面的小脑袋:“她怎么在这” 桃溪已经习惯跟着扒门框,摇头说:“二十个人的名单里,并没有念珠郡主的名字。” 穆长萦看着正正好好的人数:“一定是她顶替了谁。” 桃溪点头:“应该是。” 两人默契的收回脑袋靠墙站着。穆长萦双手环胸思考着:“莫念珠纯粹就是来看莫久臣的。” 桃溪认同:“王爷和侧妃还真就让她过来了。” “莫念珠可是郡主,想要顶替掉任何一个官家子弟都是很轻松的事。而且她还是太后养在身边的娃娃,她想来莫久臣和高令颜可都拦不住。”穆长萦说:“我看她不仅是想来练武场,还想入住锦绣轩呢。” 桃溪问她:“那你还进去吗” 穆长萦来到此处的唯一目的就是看看煦王府的练武场是个什么样子,顺便看看有没有她能够学到可以继续强身健体的法子。现在过来看,练武场确实是比吉地将军府的好。至于法子,看这架势是学不到什么了。 突然,练武场传来扑通一声,紧接着练武场传来熙攘的骚动声,南旧亭大喝了一声才让院子里恢复平静。穆长萦和桃溪好奇的重新扒门框,顿时惊住,一种可惜感涌上心头。 这是谁家的公子哥,竟然晕倒了 穆长萦和桃溪回到朱雀榭不久,就听到练武场不断传出消息,不是这个官家弟子倒了,就是那个官家弟子摔了。总之一个上午,丁午就是没闲着的往客房送人,练武场也是没闲着的一直保持原地不动的站着。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过来试训的二十个人里只留下了八个。令穆长萦刮目相看的是,这个八个人里竟然有莫念珠 不愧是将门之后,体质真好。 穆长萦闲着也是闲着,趁着他们午休的时候,带着桃溪一路小跑的去到客房看看哪十二个那么倒霉竟然被晒的晕倒,全然不知自己看笑话去的身影落到某人眼中。 南旧亭看着两抹身影从前厅跑过,不可置信的问:“属下没看错吧,那个人是王妃” 不是南旧亭怀疑。在他印象里的王妃可是个端庄的淑女,纵然现在的性情变了一些但走起路来也是张弛有度。刚才那个像贼人一样的身影,是怎么回事 莫久臣头疼,不是精神上的头疼,而是真的头疼。 “你若是看到她穿着夜行衣逃跑的样子,就不会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穿着夜行衣逃跑”南旧亭想了想恍然大悟:“莫不是那天晚上的刺客” 南旧亭相信自己绝对没有记错,刚刚王妃跑的那几步与丽玉轩晚上遭窃逃跑的刺客身影极为相似,难道王妃就是那晚的刺客第二天王妃又是从王爷的院子里出来的,所以是王爷救了王妃 南旧亭吃惊自己的推理,站在自家王爷身后不可置信的偷偷看着他。怪不得没几天王爷就叫停了侧妃对刺客的调查,也没有动用监尉司来追查刺客,赶情他老人家一早就知道刺客就是王妃,还护着呢。 精彩,真是精彩。 “不用乱想。”不用回头,莫久臣都能猜到南旧亭的表情:“回去休息,下午还要继续磨人。” 穆长萦和桃溪就坐在客房院子里门口树下的石凳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大夫,真是为里面的人可怜:“都是细皮嫩肉的公子哥,被晒一上午肯定是惨死了。” 穆长萦太懂这些人的遭遇。以前自己刚入定远军军营的时候可是看过站在日头下练习站立的训练,一个个被晒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满校场的将士晕倒的数量不比今天看到的少。但是她的之昭哥哥善良,只要看着情势不对就会立即叫停,让大家好好休息。哪像今天的莫久臣,非要把他们折磨成这个样子。 “小心点。”一位少年将一个即将晕过去的另一个少年交到大夫手里,一脸担忧的看着被驾走的好友。他擦着额头上的汗,一张还算俊俏的小脸被太阳晒的通红。 穆长萦哎呦了一声。能够在莫久臣这样打压下还能如此精神的人还真是少见。看他的样子不过是十五六岁,但真是朝气蓬勃。 她叫住他:“不知阁下是哪家的公子,要不要过来休息一下” 少年听到有人叫自己,是一位穿着紫衣襦裙的女子,瞧着被梳起来的发髻,应该府中的某位夫人。但是不管是哪位夫人,都应当给予尊重。他走过去,行礼:“在下西门祺,见过夫人。” 西门祺。 穆长萦琢磨着这个名字,突然兴奋的已拍腿:“可是御史台监察御史西门靖大人的独子,西门祺” 西门祺一愣,印象里他并不认得这位夫人,答道:“正是在下。” 穆长萦拍手:“我知道你,想当年” 想当年西门祺的父亲西门靖曾经受莫帝安排到吉地解决一件贪官污吏的案子,此案办的十分漂亮,深受吉地百姓钦佩,至今都 当作一种美谈。当时穆长萦年幼,没有资格见到这位大人,但是他的办的案子早就深入人心,所以她对这位西门大人一向印象深刻。只是当时西门靖还是个正三品的侍郎大人,没想到现在却只成了七品的监察御史。 不过没关系,整个朝堂就这么一位西门姓氏,所以西门祺自报姓名之后,穆长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位大人。 “想当年,我也是读过令尊大人的办案卷宗的的。”穆长萦差点说漏了嘴:“令尊大人的办案手段,我很是钦佩。” 桃溪悄悄松了一口气。 西门祺视自己的父亲为一生榜样,今天能够被一位足不出户的夫人赞扬,高兴自己父亲声名远扬。他感激道:“多谢夫人称赞。” 穆长萦满意的看着西门祺,太正了,太有那个正义的姿态,真是根正苗红的好少年。等一下。西门大人是监察御史,那岂不是御史台的人,不就是莫久臣的人 哎,这么忠义的西门家怎么就与莫久臣那样的人为伍了 西门祺看见夫人刚才还很高兴现在又突然露出愁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冒犯了她,故而请罪道:“夫人可是在下有说错的地方” 穆长萦回过神来说:“没有。你表现的很好。” 她笑了几声掩饰刚才的尴尬:“能在煦王爷的手下坚持一个上午,你已经是成功一半了。” “多谢夫人高看。”西门祺行礼。 “不是高看,是你理所应当。”穆长萦很是欣赏这位荣辱不惊,个性爽朗的少年。 西门祺道:“如果夫人没什么事,在下就要进去看望我的朋友。” “去吧。”穆长萦说:“下午要好好表现。” “是。”西门祺再次行礼,回去客房。 桃溪走到正在紧盯着西门祺的穆长萦身边道:“王妃好像很欣赏西门公子。” “不能说是欣赏他,而是欣赏他的父亲。虎父无犬子,这位西门公子说不定会大有前途。” “小皇叔,这是什么”莫念珠的精神非常好,完全看不出来是已经辛苦站立一个上午的人:“这个呢” 莫久臣躺在摇椅上小憩,丝毫不管莫念珠的叽叽喳喳,要不是考虑到太后,他早已经将莫念珠给赶了出去。 南旧亭提醒莫念珠:“念珠郡主,王爷要休息了,还请郡主回去房间休息,等着下午的训练。” 莫念珠非常不喜欢南旧亭,每次小皇叔不理自己的时候,他都会来下逐客令。以前的她还能够呵斥南旧亭几句,但是这次她不能这么做。莫念珠是顶替了尚书大人的儿子入的王府,又是太后和高贵妃联合想办法将她塞进来的,前提就是她要安安静静的不要给小皇叔惹麻烦。这次试练,她是本着小皇叔过来的,但是南旧亭是这次试练教头,为了不给太后和贵妃添麻烦,也为了不让小皇叔把自己赶出去,她只能耐着自己的性子听南旧亭的安排。 “是是是,南教头说的对。”莫念珠服软的时候语气非常生硬:“我走便是。” 说完,莫念珠羞涩对着摇椅上的人小声道:“小皇叔,珠儿先下去了,我们下午见。” “郡主,请。”南旧亭向前一步挡住莫念珠的视线。 莫念珠看到了一眼烦人的南旧亭,哼了一声便离开。 在住院外面来回踱步等了很久的玲碧夫人见到莫念珠出来,连忙赶上去:“念珠郡主。” 莫念珠停下,回头到来人,等了一会儿,说:“我记得你,你是小皇叔的一个妾室。” 玲碧夫人虽说是煦王府的人,但很代表煦王府出面,更是很少入宫,所以大家都只知道她这个人并不知道她的模样,即便是有见过也是几面之缘。对于莫念珠来说,她也不过是见过玲碧夫人几次而已,几乎只是打个照面没有交集。 玲碧夫人走上前福礼:“妾身见过念珠郡主。” 莫念珠嗯了一声问道:“你叫我有事吗” 玲碧夫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妾身想请郡主喝杯茶。” 莫念珠可是不想与煦王府任何一个女人打交道,她摆手拒绝说:“我很忙,就不过去了。” 玲碧夫人立刻挡住莫念珠要走的路,笑着说:“如果妾身告诉郡主,是关于煦王妃的呢” 下午的太阳更是毒辣。除了上午的少数几个没有晕倒的公子哥们,剩下的都被丁午安排在客房。有意思的是,上午还精神满满的莫念珠,突然就告假,人不在客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穆长萦带着桃溪又偷偷来到练武场附近,躲在阴凉处看着里面的动静。 “王爷真是好精力,居然还亲自监督。”桃溪直接就看到坐在凉棚下的自家王爷,淡定自若,丝毫不受烈日的影响。 穆长萦打了个哈欠说:“他又晒不着,渴不着的,可不精神好” 桃溪笑了:“ 你就是看不过王爷行事,他做什么你都能挑出刺儿来。” 穆长萦不可置否。 就在这时候,丁午急忙走过来:“哎呦,王妃,你不在朱雀榭待着来这做什么” 穆长萦回过头来说:“没事就过来看看。” 丁午说:“外面来了贵客,等着王妃呢。” 穆长萦心底突然一慌,下意识拉着桃溪:“贵客什么贵客能找我不应该找王爷吗” 丁午笑的比天上的太阳还热情:“太子殿下只想见王妃。” “谁”穆长萦提高音量,声音从外面传来震惊了整个练武场:“他来做什么” “这老奴就不清楚了,请王妃回去,太子殿下正在等着您。” 想哭,非常想哭。莫声文来了,另一个能够怀疑自己身份的人来了,她该怎么办 “桃桃桃溪。”穆长萦握紧桃溪的手,欲哭无泪:“你觉得我现在中暑还来得及吗” 桃溪此时的内心也是一片慌乱。她们之所以选择很少入宫不就是为了躲避太子殿下吗这下可好,他直接过来了,而且现在就在朱雀榭 “王妃”桃溪扶着穆长萦,千万不能在丁午面前露出马脚,提醒道:“我们先回去别让太子殿下久等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真的没有办法。 穆长萦点头:“是,不能让他久等。” 说完,两人相互搀扶着离开练武场。 坐在练武场里面的人看到了从门口经过的身影,摆动手指让南旧亭俯下身子:“去那边看看。” “是。”南旧亭点头,离开练武场。 “丁午。”莫久臣提高音量叫来门口一直待命的丁午:“你过来看着他们。” 没有人知道莫久臣的心思,他起身准备离开,经过队伍的时候,顿住脚,回头看了一眼笔直站立的少年。没有看错的话,刚才“柳扶月”的一声大叫让在场的子弟们都吓了一跳,一直都屏息的他们一瞬间出现泄劲儿摇晃的迹象,唯有这个人一动不动,不被任何声音和事件打扰,更主要的是,他的眼神里有少年该有的清澈,但同时有坚持下去的野心。 “你叫什么名字”莫久臣问他。 少年目光坚定的看着前方,不曾躲避:“西门祺” “西门靖的儿子” “是。” 莫久臣难得看到官家子弟之中还有如此坚定的人物:“随本王来。” 就算再不喜欢面对莫声文,该来的终究是要去见的。 穆长萦在朱雀榭外站了一会儿稳定情绪,在桃溪的支持下,双手端在身前迈进朱雀榭。 烈日之下,白衣麒麟金线纹绣的长衣异常的耀眼,头顶上的玉冠闪着微光,冠住高挑而垂直的墨发。莫声文站在院子中,目光一直都看在墙上那一道被新安装的门,门的对面是莫久臣的院子,是她名义上的夫君的院子。这道被打通门,是他又一道耻辱。 莫声文双手握拳,心里翻江倒海。他恨自己两年前的软弱,怨自己两年前的离开,将自己自己心爱的女人活生生推到这座地狱之中。冷清难耐,失去希望。她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啊。 “殿下。” 莫声文听到声音,缓缓收回视线,他放松拳头转身过来。 “扶月。”莫声文笑着,就像是一股夏天的凉风,沁人心脾。 穆长萦微动,听得到心脏传来的咚咚声,是柳扶月的。柳扶月的意念在告诉穆长萦,她虽然人亡魂破,但是情深不死。 “扶月。”莫声文走到“柳扶月”的面前,开心道:“我以为你会躲着我。” 穆长萦端庄行礼,这一举动在莫声文的眼中极为讽刺,这与躲着他又有什么区别 “外面天热,殿下进屋子吧。”穆长萦垂下眼眸径直向客厅走去。 错过“柳扶月”的身影,莫声文看到不远处赏秋亭旁的秋千,目光一顿。 桃溪看到莫声文就开始想念自家小姐,想起自家小姐为了他付出的代价,心里的埋怨远远大于她对莫声文的尊重。她看到莫声文的目光停留在秋千之上,静静的说:“这是王妃想要的秋千,王爷准许做的。” 说罢,桃溪跟上穆长萦的步伐。 莫声文心底如万千柳条抽打,没想到皇叔对扶月已经做到了关心,并且扶月已经慢慢接受。现在有了秋千,有了门,那下一步呢是不是就要在一起了不行,不能这样,扶月是不会背叛他的,他的感情还是在的。 等到莫声文进入客厅的时候,桃溪已经倒好了凉茶。 穆长萦坐在客厅一侧的茶几后面,手里摇着团扇看着没精打采的莫声文走进来。严格意义上说,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除了两次柳扶月自己本能的悸动,穆长萦对莫声文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看到高高在上的太子殿 下现在为了见柳扶月而耷拉个脑袋,着实觉得眼前人很是可怜。 “东宫日理万机,天气又如此炎热,殿下怎么想着过来了”穆长萦先开口问。 桃溪说过,柳扶月很是关心莫声文的东宫事务和他的衣食住行,在柳扶月眼里,他喜欢的莫声文就应该功绩卓越,身体康健。 莫声文坐在“柳扶月”的对面,一双眼睛紧紧的看着她的脸庞:“煦王在试练子弟,父皇让我看看。” “那你应该去找王爷才是。” “是我主动提出要来的。”莫声文立刻说道,随后他放慢声调:“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穆长萦抬头正好能看到不远处的桃溪,她心里叹气,对莫声文说:“我们上次不是见过了吗” 莫声文一怔,面对对自己冷淡的“柳扶月”失望的表情不加掩饰的露出来:“你还是对我失望了。” 穆长萦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沉默。 这种沉默对莫声文来说就是一种对他失望的默认,他难过的说:“你还在怨我两年前放手离开,将你囚禁在这座牢笼。” 原来莫声文也知道煦王府是座牢笼,可是他还是没有救柳扶月。穆长萦不知道两年前的柳扶月在大婚前夕会有多绝望,两年的牢笼生活有对莫声文有多失望。她不是柳扶月,她不能替她原谅眼前的人。 穆长萦对莫声文语重心长说:“过去的事我不想提,人要朝前看才是。” “你的前面是哪里”莫声文带着仇怨的声音:“是亭子外面煦王给的秋千还是那道可以往来的门” 莫声文急着握住“柳扶月”放在案几上的手:“扶月,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准备接受煦王了,你是不是不再只钟情于我了扶月” “太子殿下”穆长萦用力的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奈何男女的力气是有悬殊的对比,穆长萦根本无法从莫声文的手掌中抽出来。 “扶月”莫声文几近恳求道:“你看看我,我是阿文啊,你像以前一样叫我阿文好不好你多看看我好不好” 穆长萦摇头,她有点害怕莫声文了。他是太子,竟然不顾身份和地位来到他的皇叔府上对他的皇婶失了分寸。只是因为一个秋千一道门就让他如此失了仪态,如此没有自持的他,将来肯定会做出什么更荒唐的事来。 “莫声文”穆长萦用力的抽出手,因为惯性没有坐稳而失去平衡,差点摔倒在地。 莫声文见了后悔刚才的冲动,对“柳扶月”心疼不已,想要起身去扶她,却被桃溪给抢了先。 “王妃你没事吧。”桃溪过来扶起穆长萦,回头对莫声文提醒道:“太子殿下,这里是煦王府,请您自重。” 第十六章 小瞧了你的本性 “真的”莫念珠豁然站起来,一张精致的小脸被气到眉眼皱起:“现在小皇叔这么喜欢柳扶月那个庶女” 玲碧夫人故作无奈的说:“现在王妃很是受宠,可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除了那次取代侧妃姐姐做王府账目。前几天王爷更是打通了主院与朱雀榭的墙方便往来,还给正妃做了秋千。虽然事请都不大,就是越小的事请才越能看的出王爷对正妃的心思,对吧。” 玲碧夫人避开莫念珠喝茶,露出狡黠的笑容。高令颜说的对,不必要直面与柳扶月产生冲突。喜欢王爷的念华郡主可是一直都对柳扶月有意见,就让这位受宠的小郡主去与柳扶月对着干就好,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王爷也不能将莫念珠怎么样,最后受牵连的还是柳扶月。她们尽管吃喝和好,看戏就好。 “真的”莫念珠还真是没想到柳扶月竟然如此受小皇叔的优待。上次在宫里的时候他就维护,那时候莫念珠生气归生气,但是理解小皇叔要维护煦王府的声誉不得不对柳扶月好。现在在府中内院,小皇叔都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不就是对柳扶月的一种变相纵容吗不行,这不可以小皇叔是他的,任何人都不准分他的感情煦王妃也不行 “玲碧夫人,你放心。”莫念珠几乎要咬碎牙齿:“我是不会让一个身份卑贱的庶出女子在煦王府呼风唤雨她始终配不上皇叔” 此时被莫念珠气的牙痒痒的穆长萦在桃溪的帮助下坐稳下来。面对莫声文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穆长萦不仅无法适应,更是打心底的厌恶。在她眼里,柳扶月对莫声文的感情是一种叫做牺牲的伟大,但莫声文对柳扶月则是造成一种名为逃避的悲伤。莫声文配不上柳扶月对她的好,穆长萦无法对莫声文有任何的同理心。 桃溪伸开双臂挡在穆长萦前面:“太子殿下,这里是王妃的闺房,不宜久留男子。太子殿下还有要务在身,请您去找王爷不要在此逗留。” 桃溪是柳扶月最疼爱的侍女,莫声文对她自然是高看一眼。现在“柳扶月”对自己失望透顶,就连桃溪也应该是厌恶自己的吧。 莫声文看着只露出一张脸的“柳扶月”,为刚才自己的冲动而产生内疚:“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堂堂太子轻易低头道歉,一定是对柳扶月爱惨了。 穆长萦拍了拍桃溪的肩膀,让她听话放下手臂不要生气。现在的情景真的是一句话两句话无法描述的。 桃溪委屈呀。自从两年前自家小姐求助无门被迫嫁进煦王府,太子莫声文趁机南下谋政绩开始,桃溪就替自家小姐委屈。为什么明明是两个人都互相喜欢,却是小姐一个人要付出 她为了太子,甘愿做他背后的女人。 她为了太子,不止于此与家里人作对。 她为了太子,学起她最不喜欢的国务政要。 她为了太子,想要逃婚而不敢。 她为了太子,被迫嫁人却不能坑声。 自家小姐付出了青春,命运甚至的婚姻大事,到头来却落得坠湖失魂,现在又被太子一声声对不起来说服。凭什么凭什么受委屈和不甘的要是她,凭什么 桃溪越想越难过,最后实在受不住眼泪,起身跑出客厅。 穆长萦知道小姑娘又是去哭了,她想安慰却不知从何安慰起。更何况,在她面前还有这个缠着柳扶月的情种。 “太子是不需要轻易说对不起的。”这是穆长萦的想法决非柳扶月的。 莫声文摇头:“事实上,是我对不起你。” “不要再说以前的事了,过去的就让它尘封掉吧。” “要带着悔恨尘封,一直痛苦下去吗”莫声文苦笑。他的痛苦还有她的痛苦,不就是无能的自己制造的吗他有什么资格让她回顾以前呢 穆长萦轻轻叹气,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主动提出来过来查验试训,除了要来见我,还要做什么” 莫声文抬眸看着眼前平静的人,果然宫里宫外千人千面,但是只有“柳扶月”懂自己。 “我是来向你告别的。”莫声文已经恢复了理智。 “这次又是去哪里” 莫声文一顿,说:“南下,赈灾。” 穆长萦瞧着外面的日头,说:“你是太子,南下赈灾安抚民心是你该做的。” “但是小皇叔一直阻止我。” 穆长萦皱眉,瞬间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她没有直接问莫声文为什么莫久臣要阻止他,而是迂回的说:“赈灾是为了利国利民,你们都应该有你们的道理。” 莫声文轻笑:“你这么快就替小皇叔说话了。” 穆长萦对 莫声文的想法很是无语:“我只是就事论事,无关替谁说话。” “好了不要再说了”莫声文以为“柳扶月”在维护莫久臣,心生不悦,打断她:“我就是来与你告别的,其他的我不想听。” 莫声文没有告诉“柳扶月”,她现在帮忙说话的这位王爷是如何在朝野在一手遮天,如何百般阻止他南下,就是怕他又立下功绩。莫久臣的野心在皇权,是绝对不会让东宫得势。这一点她应该清楚的,但是她对莫久臣心软了,便不信了。 穆长萦被莫声文的反应吓了一跳,她突然理解柳扶月对莫声文的良苦用心。柳扶月是煦王妃,为了安抚柳家,她嫁给莫久臣是不能更改的事实,她嫁做人妇不去得宠莫久臣,准备后半生孤独终老就是为了保护自己对莫声文的最真挚的喜欢,这是柳扶月最坏的人生结果。 莫声文贵为东宫太子,是距离皇位最近的人,但是他的太子位不稳,前有父亲对皇位的眷恋,后有叔叔对皇位的窥伺,如果没有高家人在背后对他的支持,他的太子位兴许早就易主。 柳扶月为了莫声文能够平稳的占着这个位置,即便喜欢也要收在心里,即便不满婚姻依旧放弃逃婚的可能等待嫁人,即便想要离开也希望莫声文能够南下获得功绩。 她牺牲的太多,换来的却是莫声文在这里的声嘶力竭。或许在柳扶月眼中,这是莫声文对她爱的表现。但在旁观者穆长萦来说,莫声文今日的种种就是在陷柳扶月于无情无义的境地,反而将她推入危险之中。 穆长萦苦笑两声,对于莫声文,她实在是无话可说。 “太子殿下。”穆长萦说着柳扶月的希望:“朝堂需要你,东宫需要你,百姓也需要你。你是太子,希望太子殿下不要儿女情长下去。” 说完,穆长萦起身就要离开,她无法再与莫声文在一个屋檐下。莫声文的一片真心都在柳扶月身上,她怕自己再待下去就要露出自己的心虚和胆怯。 “所以你不想与我再继续下去吗” 穆长萦走到门口,就听到莫声文悲伤的语气。她顿一下,回头问他:“你只是做了一件对不起我的事吧。” 只有一件两年前放弃柳扶月南下的事。 莫声文哀叹:“两年前是我一失足成了千古恨。” “那就好。”柳扶月说:“一件事就好。” 说罢,穆长萦在莫声文的哀切中走出房间。只有那一个错误就好,就说明二月十二日那晚,柳扶月出事不是莫声文所为,这让柳扶月就不用伤心,她和桃溪也就不必因为怀疑莫声文而感到失望。 穆长萦离开朱雀榭,她找不到桃溪,就知道这姑娘不知道躲去哪里偷偷哭去了。她神使鬼差的来到练武场,此时的练武场里早已经没有所有人的身影,空旷的就像是这里从来没有站满人一般。 穆长萦的心情很是低落,她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柳扶月的。两人的命运几近相同,悲喜似乎就已经相同。 柳扶月对莫声文至死不渝。穆长萦对穆之昭情真意切。 柳扶月死了,莫声文不知,依旧偏执如故。穆长萦活了,穆之昭不知,却要痛不欲生。 命运跌宕,造化弄人。到底什么才是真实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真实 穆长萦看到脚下的台阶,突然停下。她回头看了一眼练武场,不知道自己何时走进来并且来到这个房间前。 这里是哪里穆长萦不知。但是转身便是无穷的悲伤和荒凉,她不想回头。她也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好好的独自安静一会儿。 穆长萦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她推开房门,才知道这里是一间被搭建成一个临时住宿的小屋子。可能是因为许久没人住过,这里很是阴凉安静,在热的发慌的是世间,这里却是煦王府最为凉爽的地方。 穆长萦走进去,自嘲这么一个好地方竟然是在这里。她坐在用木板临时搭建的床上,靠着后面的墙壁抱着膝盖,脑海里不由的想起吉地的风景。 吉地从来没有这么热过。树林里永远都有微风,草原上永远有马儿的奔驰,树荫下永远都有之昭哥哥吹着柳叶发出随意的小调子。穆长萦喜欢骑马,挥着鞭子驾马奔腾。她欢呼着,回应她的是风,她叫喊着,陪伴她的是草地上的野花,她拉着缰绳向穆之昭炫耀。 “之昭哥哥,我喜欢这个马鞭。” 穆之昭永远对她都是柔情似水:“喜欢就送你。” “可是这是你的战利品。”穆长萦即便对手里的马鞭爱不释手,但也知道对于穆之昭来说战利品有多重要。 穆之昭微笑,双目含情:“我的战利品只属于你。” 穆长萦不好意思的笑了:“之昭哥哥莫要取笑我。” 微风,绿草,树荫,骏马。这些都是穆长萦最美好的梦,梦里有她,还有他。 “之昭哥哥。”穆长萦呢喃着穆之昭的名字,思念 之重,难以醒来。 “哈” “嘿” “哈” 不知道是哪里传过来的声音,就像是定远军校场上传来的声音一样洪亮。 穆长萦翻了一个身:“好吵。” “知道吵了” “嗯。”穆长萦闭着眼睛美梦正酣,突然她受惊一般睁开眼睛,对刚才传来的声音满是不可思议。 等一下绿草呢树荫呢她的骏马呢还有 穆长萦心念不好,她随手抱住旁边的被子遮住自己的脸。这里是练武场的屋子,这里是莫久臣的地盘,那刚刚的声音是莫久臣 “醒了就起来。”莫久臣的声音再次响起,提醒穆长萦,装睡无用,他已经都看到了。 丢人太丢人了为什么每次丢人的事都会在莫久臣面前发生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莫久臣怎么总是阴魂不散的出现在自己最无言以对的时候。 哎。 穆长萦扔掉被子心虚的坐起来,嘻嘻笑着看向不远处的莫久臣。 莫久臣坐在椅子上,双腿上下交叠。因为天气炎热,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给自己扇风,他就这样平静的看着穆长萦,看她又搞什么把戏。 穆长萦渐渐笑不出声,麻利的从床上下来,还差点跌了一个跟头。她站稳后,将挡在额头前的碎发向旁边扫了扫,才来到莫久臣面前。 “王爷热了吧。”穆长萦笑着说:“我帮王爷扇风。” 说着穆长萦就去拿自己扔在床上的团扇,像个讨好的狗腿子一样站在莫久臣身边帮他扇风,莫久臣抬头看着她的时候,她还一脸的假笑,用心的拍着马屁。 “天气太热了,不过王爷天生白皙,丝毫看不出来被晒黑了呢。哈哈哈。”穆长萦想哭。 莫久臣改变了心思,舒服的依靠在后面,享受着某人的讨好,说:“你继续拍。” “啊”穆长萦心里将莫久臣骂了个一百八十遍,脸上依旧是笑盈盈:“王爷真是用心良苦,这么热的天还要亲自监督各家少年公子练功,真是负责任。” “王爷简直英明神武,一定会将外面那些人教导的越来越强。” “王爷身上是什么味道是新进的檀香吗果然只有优越的香才能配得上优越的人。” “王爷来这是来看妾身的吗我们夫妻俩果然心有灵犀,你一下子就找到我了。” “王爷” 穆长萦已经数不清自己拍了多久的马屁,说了多少句好话。等到自己摇扇的力气不足,说的是口干舌燥之后,终于是说不出来,只能有气无力的继续扇着毫无力度的风。 莫久臣是看出穆长萦的力不从心,抬手用扇子将她的团扇压下来,双目紧盯着她,说:“说完了” 穆长萦一激灵,摇头说:“没有没有,我还有好多话都可以说” 只要是能躲过去,她说什么都可以 “罢了。”莫久臣收起扇子敲打着手心说:“你说着嫌恶心,本王听着更恶心。” 穆长萦这次可是不藏了,她还没这么拍过谁的马屁,既然人家不受她才不继续讨好。索性哼了一声,坐回床上盘起腿来,给自己扇风降温。 如此迅速的变脸才是现在的她该有的样子。 莫久臣的悠闲摇着身前的折扇,说;“堂堂煦王妃在练武场的房间中睡觉,还真有你的。” 穆长萦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心思,横竖都是要被说,她还不在乎了,只管自己出气就行:“我堂堂煦王妃想睡哪就睡哪,王爷还有意见” “嘴皮子可比前两天更利索了。” 就说她比前几天说话更不过脑子了呗,惺惺作态,假模假样穆长萦再次心里骂他一百八十遍 “我是多亏了王爷的关照,不然我也没有胆子与你争论一二。”穆长萦假笑着,说完之后立刻冷下脸来。 莫久臣哼笑一声:“你这句马屁可比刚才说的一串话要有意思的多。” 多你个大头鬼 穆长萦气自己好端端为什么心虚去讨好莫久臣,她又没做错什么穆长萦还气莫久臣,不喜欢听好话为什么不阻止她,还装作一副被迫不能忍耐的样子讨厌的很 穆长萦用力扇着团扇,想要拉开衣领凉快一会儿降降火气,手已经放在衣领处想起对面做的是莫久臣,不仅没有拉来衣领,反而是将衣领向上提了提,捂得更严实了。 莫久臣看到穆长萦的这个举动,眉间直跳。他收起扇子,站起身来到床边,俯视着她。突然他俯下身来,双手撑着床板,身子下压,将穆长萦圈在床上。 穆长萦着实被吓到,她不知道莫久臣要做什么,他双手撑在她两边的时候,她就有一种要被吃掉的感觉。不是她惜命,而是他眼睛里的深邃好像万丈深渊,让她不寒而栗。他压过来,她本能的向后倒下, 直至躺在床上退无可退,可是深渊还是紧盯着她,要将她吞噬。 “你要做什么不要胡来啊”穆长萦本能的双手护在身前。 “你说本王要做什么”莫久臣又压下来几分。 穆长萦伸出手想要撑着莫久臣,让他不要靠近:“我告诉你啊,就算是我是你的王妃,也不是随随便便的接受你的。” “你还知道你是本王的王妃。”莫久臣声音低沉,压着声线让穆长萦喘不过气来。 “我”穆长萦胆战心惊,下意识的说:“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是吗”莫久臣直接握住穆长萦的手腕给她看手背上的红印和红肿:“那这个呢” 穆长萦瞬间想到莫声文抓紧自己手时候的场景,莫声文的手劲儿很大,穆长萦抽出手的时候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所以才会留下红印子和红肿。只是穆长萦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完全忽视此处和因为红肿而带来的疼痛。 “我可以解释。”穆长萦不敢抽出自己手腕。莫久臣不是莫声文,他的手是锁链,挣脱不开的。 莫久臣单手撑着自己,看着躺在自己身下的人,勾起嘴角:“你来解释,本王听。” 穆长萦尝试晃了晃手腕,果然是根本抽不出来,只能认命的说:“太子殿下是抓着我的手了,可是我拼命逃脱了,这个印子就是证据如果我从了他,还会受伤吗是不是嘻嘻嘻。” “你还想从了他” “哪有的事我怎么可能呢”穆长萦凭心而论:“我是你的王妃,断然不会做出那等苟且之事再说,做煦王妃可比太子妃轻松多了” 后半句是穆长萦的实话入宫做东宫太子妃,不仅要面对后宫的尔虞我诈,还要时常提着脑袋过日子,以防被前朝的人算计。在煦王府中虽然也会有打闹纠纷,但也都是无关痛痒,丝毫不会伤着自己,更何况靠着大树好乘凉,莫久臣这颗大树还是非常有用的。 “真的”莫久臣还是第一次听到“柳扶月”说出算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话。 穆长萦不解的问:“你是信不着我还是信不着你自己” 两人面对面的看了一会儿,莫久臣松开她,站起来,睥睨道:“本王是信不过你” 穆长萦跟着坐起来,晃动着有点痛的手腕,说:“我知道你在意的不是我会不会与太子旧情复燃,你在乎的是我与太子走近之后对煦王府的名誉” “知道就好。” 穆长萦这种突然被嫌弃的不舒服的感觉怎么这么强烈 “王爷你要知道,我既然嫁给你为妻,就不会做出什么龌龊事。两年来我一直本本分分,断然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现在与太子殿下有什么我有自信会一直克己复礼,你也要相信我才是”穆长萦帮柳扶月说出心声 她虽然不了解柳扶月为人,但是她能从桃溪的口中得知柳扶月是重情重义之人,从莫声文的反应来看就知道柳扶月一直与他划清界限,绝不越矩。这样的柳扶月一定对莫久臣会讲情义,一定会与莫声文保持距离。 穆长萦不想让莫久臣误会她,更不想让柳扶月的名声被别人污了去再说,莫久臣应该有那种自信,那种能够控制住以前的柳扶月和现在的穆长萦这种自信。虽然,穆长萦并不想被莫久臣控制,只是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穆长萦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就只能低头求平安。 “那他呢” “谁啊” 莫久臣沉默了一会儿:“算了你最好给本王记住,你嫁给的不仅是本王,更是煦王府本王是不会容忍你的私自行径对煦王府造成一丝一毫的污点” 穆长萦气不过,她怎么就成了造成污点的人。她站起来叉着腰:“不是我说,煦王爷,你三番五次的过来警告我,我到底是做了什么错事,让你如此担忧” “你做的错事还少吗”莫久臣是第一次见到“柳扶月”与自己如此对峙说话。平时轻声细语的“柳扶月”现在如此声如洪钟,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挑衅 穆长萦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她站到莫久臣身边,抬头问道:“好啊,你告诉我,我都做错什么我到底因为什么让你如此大动肝火” “柳扶月”莫久臣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要不是念在她往日里还会善解人意的性情,绝对不会容忍到她现在:“本王还真是小瞧了你的本性” 穆长萦愣住。糟了她为什么要拿出自己是穆长萦的气势与莫久臣争论,她是柳扶月啊,她是绝对会听莫久臣说话而不会回嘴息事宁人的柳扶月啊这,岂不是捅了大娄子了 穆长萦看着莫久臣,气势上已经起来了,本能告诉她绝对不能输。可是,理智告诉她,现在不能赢。 莫久臣还在等着“柳扶月”的回应,就看见她突然沉默下来。不过一会儿,她竟然哭了 穆长萦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哭了。 她委屈,她难过,她 无可奈何,这是她真实的想法。她怎么就那么倒霉会被赐婚给莫久臣她怎么这么巧重生之后还会成为莫久臣的妻她怎么就那么不幸根本就打不过莫久臣一个月以来的不甘心袭上心头,鼻尖一酸,眼泪就流下来了。 穆长萦伸手抹掉脸上的眼泪,可是她太难过了,眼泪根本就抹不完。她知道自己又丢人了,情急之下只能蹲在地上趴着手臂不断的抽泣。 莫久臣上战场的时候是不见血就不会停,朝斗的时候不见他们恐慌就不会收手,哪怕是面对女人的时候不她们胆战心惊就不会离开。现在可好,他才刚刚发了脾气一向刚强的“柳扶月”竟然哭了起来,并且她不是装的,而是当真的委屈哭了。 “我死里逃生之后就想要好好的活着,从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自认什么都没有做错,你为什么吼我”穆长萦抱着自己抽泣着说:“就因为念珠郡主喜欢你,在宫里的时候她找我麻烦。因为你让我改账本,我得罪了侧妃,她处处给朱雀榭上下穿小鞋。因为你把墙打通,给我安了个秋千,玲碧夫人不仅一次的找茬。我就是多吃了一块白玉糕,厨房都敢数落桃溪。还有太子殿下,我已经躲了,可是他来找的我,我还能怎么办这里是我的家,我还能躲哪去我就在这难过悲伤小睡了一会儿,醒来还要面对你的质问。” 穆长萦站起来,泪流满面的看着莫久臣:“所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生气受委屈的是我,该生气是我才是可是你” 穆长萦指着床说:“你把我按在床上还要质问我,这到底算什么我在你心里算什么我是你的王妃,不是你的牢犯,你不能这么对我” 莫久臣瞬间头疼的要命,这种看似哭诉实则告状的行为,她还真是信手拈来。 穆长萦现在不想与莫久臣有多争论,越争论她就越清楚自己快被他给看透,只能继续无理取闹下去。她一边哭诉,一边向门口走去:“我不想理你了,我这辈子都不想理你了” 喊完,穆长萦打开门准备离开。可就是再打开门的一瞬间,一股叫做尴尬的风吹过她湿漉漉的脸庞。 黄昏近,二十位官家子弟和南旧亭纷纷向这边看来,毫无疑问刚刚在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他们都听了去。所以 穆长萦委屈更甚她不顾房间里头疼欲裂的莫久臣,双手捂着脸低头从练武场跑出去,完了丢人丢到吉地老家了桃溪,救命啊 第十七章 求雨 “哈哈哈哈哈哈”桃溪抱着肚子笑倒在软榻上,她擦着笑出的眼泪,忍不住笑着说:“王妃,这次丢人才是真正的丢人啊,哈哈哈。” 穆长萦屈膝坐在软榻上抱着无助可怜的自己,欲哭无泪:“我的好桃溪,你可别笑了,我都快哭了。” “好好好。”桃溪忍着不让自己再笑出声来,抬头问她:“现在怎么办整个练武场的认都知道你被王爷给弄哭了。一传十十传百,说不定没两天宫里也该知道了。” 穆长萦深深叹气。她的初衷就是想反驳莫久臣顺便逃离他,可是没想到外面碰到这么多的人。现在大家应该都以为她与莫久臣吵架,夫妻不和是彻底藏不住了。 “我现在担心的是另一个。”穆长萦可是不在乎自己与莫久臣之间的关系变的如何恶劣,重要是之后的影响。 桃溪来到桌前倒了一杯凉茶递给穆长萦:“你在担心什么” 穆长萦接过凉茶,拿着水杯丝毫没有喝茶的欲望:“现在高令颜是将王府里的事务打理的越来越好,太后重视,贵妃受宠,高家得势。只要高令颜有所动作,你家小姐的正妃之位说不定就是她的了。我是想弱化她的主母之权,只是现在才刚刚开始根本就动摇不了她。我与莫久臣争执,在外人眼里是夫妻吵架,不算什么。但是在宫廷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穆长萦思考说:“我会被有些人说成是悍妇,说是不懂事的妻子,说是与莫久臣感情破裂。这样可就给了高令颜有机可乘的可能。” 穆长萦又是深深叹气:“我不想给你家小姐造成影响。” 说到底,穆长萦还是在乎柳扶月的。既然已经用了柳扶月的身子,那她绝对不能给柳扶月抹黑。她不怕与莫久臣关系破裂,她相信莫久臣就算是讨厌自己,他也不会直接对自己做什么。但是,高令颜就不一定了,万一这次所谓的吵架成为了高令颜的把柄,那柳扶月的正妃之位可就不保,万一哪天柳扶月突然魂回,看到眼前这么一个烂摊子,岂不是给她找麻烦呢嘛。 桃溪懂了穆长萦心中所想,有那么一瞬间她开始心疼穆长萦来。通过一个月的相处,桃溪对穆长萦有了一些了解,虽然她看上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心事是很重的。相比于她寻找死因和玉佩未果的现实,她更注重的是如何保护着自家小姐和自己,想尽办法给她们制造一个好的坏境,丝毫没有在意她的处境如此艰难。 桃溪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对待这种真诚还是有受不了的感动。 “王妃在吗” 穆长萦和桃溪各怀心事的时候,外面响起丁午的声音。两人相看一眼,走出房门。此时外面已经夜幕降临,丁午一个人站在院子中笑呵呵的看着她她们,总感觉瘆得慌。 桃溪问道:“丁管家可是有事” 丁午说:“奉王爷之命请王妃到花厅。” 穆长萦诧异:“他找我” 丁午点头:“王爷原话。夫妻吵架总要和好,还请王妃移步。” 穆长萦心里没底,看了一眼桃溪,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好。稍等一下,我换件衣服。” 在未知而不确定的氛围中,穆长萦换好衣服,带着桃溪跟着丁午去到湖心岛。刚到花厅门口,丁午停下连带着将桃溪阻止在门外。穆长萦心底一沉,只能让桃溪在外面等着自己,至于狂风暴雨,还是由她一人面对吧。 屋子里有淡淡的檀香香味。 穆长萦是第一次来到被重新规整的花厅。早些天来是因为帮寒栖夫人寻一个放花的地方,现在新做的花架已经放在那里,上面放着寒栖夫人珍惜的花草。檀香味已经将花香味轻轻的盖住,闻不到花的香气。 穆长萦看着紧闭的门窗,迈步进来随手将身后的门关上,走向正在摇椅上看书的莫久臣。 莫久臣听到声音就知道是她来了,他翻了一页书,目光从未离开:“过来坐,桌上有茶。” 穆长萦撇了一下嘴巴。活该莫久臣睡不着觉,大晚上喝茶能睡着就怪了 莫久臣的声音响起:“是安神茶。” 穆长萦向前的脚步一顿。这家伙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什么都能听到 莫久臣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是能听到,是能看到你的表情。” 穆长萦彻底石化。有病莫久臣绝对有病 她走到茶桌前,看了一下莫久臣的位置,选择了距离他最远的竹椅坐下。 莫久臣余光看见穆长萦坐的很远,放下书正好能够看到低头漫不经心的她:“本王叫你过来,不是看你不高兴的。” 你也知道不高兴啊穆长萦心里将莫久臣骂的要死,但是脸 上还要装作笑眯眯的:“王爷有何指教” “收起你的假模假样。” “好嘞”穆长萦立刻冷下脸,看向一边。 莫久臣头疼,这次不是真的头疼而是觉得拿现在面前的“柳扶月”没有办法。他将书放在一边,转动着手上的象牙扳指。 “今日你在练武场的一闹算是将你我夫妻吵架的名声传了去。” “传就传呗,夫妻哪有不吵架的。”穆长萦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觉得丢人反正丢人的不止她自己,莫久臣肯定也不顺着。 “你说的对。” “嗯。嗯”穆长萦出乎意料的看向莫久臣,不可置信:“我说的对” “对。”莫久臣说:“夫妻吵架次才是人之常情。你嫁过来两年,如果一直相敬如宾,反而会让人不相信感情甚笃这回事。” 什么就感情甚笃了 穆长萦坐到前面的竹椅上,问:“吵架就代表不和。我与王爷王爷一直平安无事才算是感情甚笃好吗” “你不是一直都在向高令颜她们表现出本王对你情真意切吗” 穆长萦又向前坐了一下:“什么时候你是知道的,我从来不争宠” “账目,通门,秋千,花厅,花架。”莫久臣说:“这些东西虽然都是小事,但足以证明本王对你的偏爱。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我什么时候想要这些了这些不都是你做的吗” “正是因为都是本王做的,所以才会体现本王的的优待不是吗” “我”穆长萦被气得差点昏厥,这是什么道理她承认,她确实是利用了这些小细节稍微加工了一下展示给高令颜,那还不是因为主母之权在高令颜手里,而她和桃溪很真实的被煦王府上下忽视了吗她想重新证明柳扶月的存在感有什么错,想让正妃堂堂正正的站在煦王府里更没有错。 穆长萦仔细想着莫久臣的话,突然灵光一动,惊讶道:“你一直知道我在利用这些” 穆长萦越说底气越不足,被拆穿了心思才是最心虚的。 莫久臣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笑了:“这次承认了。” 不承认也没有办法,总不能一直被莫久臣下套一直都上当好吧。 穆长萦拉着屁股底下的竹椅向前移动了几步:“我这不是给自己出口气嘛。” 莫久臣看着被拆穿后耷拉着脑袋的穆长萦,忽而觉得突然得到她的承认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她的嘴巴这么硬,轻而易举的让她说出自己的想法,实在是没有什么挑战性,刚才的满意变为了些许的失望。 “你看啊,主母不是我当,分院子我还是住在朱雀榭里,要做个花架还得去请示,大热天去厨房拿冰块还得有数量,我做了葡萄酿却因为没有酒窖全都坏掉了。”穆长萦低头细数自己亲身经历的的委屈,完全没有注意到莫久臣的表情:“我这个王妃做的太憋屈了。” 这是穆长萦的心里话,不仅是柳扶月,单是她在这里生活了一个月,不仅失去了自由反而还要处处受限于人,她可是府里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正妃,却活脱脱成为了宫里冷宫里不受待见的女人,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怜。 莫久臣静静听完“柳扶月”的抱怨:“就是因为这些” “还能因为哪些”穆长萦抬头说:“我在这个府里还有其他可以抱怨的吗” 不仅要如履薄冰的生活,还是时刻提防着莫久臣的审视。就好比现在,她还在朱雀榭里想着怎么忘记白天练武场的尴尬,晚上就被突然叫到花厅,在闷热的房间里被莫久臣突如其来的问话。 说到屋子闷热,屋子还真是热。穆长萦后悔没有带来团扇,看见茶几上放着的凉茶,想了想人不能被一杯茶尴尬死,于是非常镇定自若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下之后清爽入口,舒服多了。 莫久臣单手撑着头抵在摇椅的扶手上,看着她因为喝茶而上下滑动的喉咙,轻笑一声:“本王找你过来不是为了喝茶的。” “我知道。”穆长萦提着座椅向前移动到茶几旁,又给自己续了一杯茶:“不过挺好喝的。” 这话可是比一千句拍马屁能够让莫久臣心喜。 莫久臣喜欢喝茶,自然也喜欢煮茶。可是莫久臣这个人学识渊博,武功上乘,玩的了权谋,动了了手腕,看似什么都会,不存在短板。但是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位单手可翻卷风云的人就是不会煮茶。为了将茶煮的好喝,他没少潜心研究,但总是天赋差那么一点,经常会被华当宁和徐源时嘲笑。 他本以为自己的茶艺也就这样了,但是今日看到“柳扶月”将茶喝的如此通顺还要再来一杯的时候,他只能感叹自己的茶艺知己居然一直在自己的府上没有发现,实在是晚的可惜。 穆长萦喝茶清凉解渴,放下杯子擦了擦嘴角,温度下来了,整个人都变的神清气爽。她看向莫久臣问:“王爷还有什么事” “无事了。” “啊” 莫久臣叫她过来就是为了告诉她,今日的事情他不想再发生,更不想让一些关于他俩的风言风语传出去。不过,看到她对自己的煮茶手艺如此赞扬,那些个盘枝末节的小事也就无需在意。 “本王就是找你来喝茶的。”莫久臣笑出声。 有病。 穆长萦看着莫久臣的笑容不寒而栗,总感觉他在憋着什么坏招。 莫久臣坐起来给穆长萦亲自倒了一杯茶:“看你喜欢,多喝点。” 屋子确实很热,多喝也不错,更何况还是莫久臣亲自倒的茶,估计没几个人喝过。 “好。”穆长萦大方的接过茶杯又是一杯凉茶饮尽,舒服畅快。 莫久臣很是满意,重新躺回摇椅上,悠闲自在,沉浸在找到知己的喜悦之中。 两人又有意无意的闲聊了两句,穆长萦打了一个哈欠后起身告退。许是安神茶起了作用,穆长萦困意来袭,拉着桃溪回去朱雀榭就睡了。 不过,今夜的莫久臣依旧无眠。不是因为他长此以往的失眠,而是兴奋。 “丁午。”莫久臣叫来门口人:“将书房那套上好的煮茶用具找出来,本王从今天开始要继续练习煮茶的手艺。” 丁午心惊。他家王爷这是又要拆家了 南商的大旱依旧没有好转。 莫声文自离开煦王府后就离京南下,陪同的他的还有国舅高谦庸。高家这次非常重视这次的赈灾事宜,誓要为东宫再谋一个非常重要的功绩来巩固莫声文的地位。 失去旱情话语权的莫久臣再次请假不上朝,名义上是要回府上练武场试练子弟,实际上是再次沉迷于煮茶的工艺。这次他还将擅长煮茶的寒栖夫人带去花厅,共同探讨。 莫久臣的这一举动实在是令穆长萦很是不解和惊讶,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莫久臣还有这种修心养性的爱好。不过她也顾不得莫久臣研究他的爱好,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穆长萦因为与莫久臣在练武场争吵过后,她再也不敢出现在练武场。但是强身健体的目标,她还是要坚持的,所以趁着今日下午众人休息的时候,穆长萦带着桃溪偷偷潜入练武场拿几样趁手的器械。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煦王府练武场那么多好东西,不拿个一两件可就是穆长萦吃亏了。她早就一眼看中练武场的石锁,那些大小轻重不一的石锁用具简直比吉地定远军军营里的还要齐全。重点是,一两个较轻较小的石锁,那些男人用不到,而正好适合她来使用,增加臂力。 说拿就拿。穆长萦和桃溪在练武场的石锁区找了一会,终于找到两个合适的石锁。她提着一个掂量了一下,粗略估计应该有七八斤的样子,非常适合她。于是她和桃溪一人双手拎着一个就从练武区离开。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即便是干旱的热天也会碰到惊天大雷。穆长萦和桃溪刚出练武场正准备回去朱雀榭的时候,迎面就撞上了来练武场加练的子弟们。穆长萦心起尴尬,要是被他们知道她来偷偷拿器械肯定又免不了丢人现眼。她迅速转身,还没来得及看来人是谁,马上要与桃溪逃离,可是奈何手里的石锁一沉,脚下一绊,直接腿软双膝跪倒在地。 突然,世界安静了。 穆长萦看不到身后来人,但是能够感受到身后的一股无言沉默的尴尬。她下意识低头找石板路上哪里有洞,恨不得一脑袋扎进石缝里,可是地面为什么这么平为什么连个缝隙都看不清 “王妃” 穆长萦咬着嘴唇向旁边已经石化站立的桃溪求救。此时的桃溪是生平第一次偷拿东西,第一次被人当场看到,第一次看到穆长萦如此哭笑不得跪倒在地,更是第一次陷入如此尴尬两难的境地。她看着穆长萦向自己求助的眼神,她无能为力。 穆长萦深吸一口气,这种场景还是要靠身经百战的自己。她站起身,拍了拍腿上的尘土,微笑着转身,笑容瞬间僵住。 好死不死,为什么对面来的竟然是她最看重的西门祺 “见过王妃”王妃一转身,以西门祺为首的几位子弟皆行礼。 穆长萦保持端庄的微笑:“孩子们,辛苦了。都都起来吧。” “谢王妃。”众人应下收礼。 穆长萦笑着向熟悉的西门祺打招呼:“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西门祺还是非常淡定的,答道:“是。我前几日才知道称赞我的人是王妃娘娘,若是多有冒犯还请王妃见谅。” “没有冒犯,你表现的很好。”穆长萦指着旁边练武场的大门:“你们来这训练” “是。”西门祺说:“大家自愿来的。” “很好,真是不枉费王爷的期待。”穆长萦硬说客套话。 西门祺笑了笑看到王妃和侍女身边的石锁,不由的疑 惑:“王妃这是需要这些东西” 还是问到了尴尬的地方。 穆长萦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故作惆怅的说:“没错。你们刚才看到的景象,其实是我求雨。” 求雨众人诧异王妃这么心系民间 求雨桃溪震惊王妃这么会睁眼说瞎话 穆长萦索性就开始了编了一个故事:“我朝大旱民不聊生,我看着心里着急可是没有办法。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只能寄托神灵,我听说要找一个阳性充裕的地方,将自己的心意直达上天,上苍便能听到我的祈求。所以,我就带着我的侍女桃溪来到练武场的门口,准备求拜。可是你们不在,于是我就到练武场中拿几个你们用过的东西来帮助。” 穆长萦指着地上的两个石锁:“你们看到了,我们毕竟是女子,也就只能拿得动这两个。只能拿出来,放在我的身边,背靠阴阳面朝烈日,双膝跪地真情祈祷,希望能够得到上天的眷顾。不枉我的真心,不枉王爷的真意,不枉你们的奉献啊。” 什么是无私这就是无私 西门祺等人到底是没有出过远门的官家子弟,纷纷被煦王妃的真诚所打动,少年心性最受不了这样的热血和鼓动。他们心里赞叹煦王妃的伟大,有几个人还受到了影响,眼神坚定而含着泪光。 “王妃说的对”一个人站出来:“灾情在前,我等应义不容辞王妃还需要多少石锁都可告诉我等,我等这就给王妃去拿或是需要我等跪拜,我等必然跪在这里与王妃一同祈祷” 穆长萦来到说话人的面前,拍着他的肩膀,感慨道:“你们的心意我都懂,但是我的行为也只是无计可施之后的求助。而你们,是我南商的未来,是南商朝堂顶梁柱,你们要做的就是在这种逆境之中刻苦修炼,投身到建设南商的未来之中。这种祈求活动还是由我一人来就可以,你们有你们的任务。” “记住”穆长萦后退一步看着一双双被打动的少年热诚的双眼,慷慨激昂:“你们才是我们的希望” 世界再一次静止了。 不过一会儿少年们群情激昂:“王妃说得对说得对” 穆长萦充满期待的看着西门祺,他也被自己刚才的话所感染,此时充满着热情:“快带他们去练习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是”西门祺热情翻涌:“我等不会辜负王爷和王妃的期待。” 穆长萦重重的点头:“好样的都是好样的” 西门祺回头对着来人说:“走,我们继续去努力,总有一天,南商会看到我们的成长” “是”众人热血沸腾,跟着西门祺走入练武场。 穆长萦在他们的身后为他们加油,待他们都走进去之后,刚才的一腔热血瞬间化为泡影,腿软无力。 “桃溪”穆长萦伸手被桃溪扶住:“我刚才没有丢人吧。” 桃溪早已经被穆长萦刚才的激昂陈词给吓到了,不愧是吉地将军府的出身,这种动员也就只有她能做得出来。 “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咱们又该怎么办”事到如今桃溪对穆长萦只剩下信任,相信她能处理好偷东西被抓包的后果。 穆长萦深深叹气:“能怎么办求雨呗。” 穆长萦为了掩饰尴尬和自己说出的大话,真的开始了体面的求雨活动。连续三天,她都挑最热的时辰跪在练武场门口,背靠着墙壁投下来阴影,虔诚的求雨。 她这一举动不仅让练武的少年们更加热血沸腾,这种行为传入宫里更是变成了一段佳话。先不说,是否能够求雨成功,单是这种无私的行为,就足够说明煦王妃对民间疾苦的痛彻心扉,更是上升到煦王府对江湖之远的关系和爱护。 于是,在穆长萦和莫久臣双双不知道的情况下,煦王府的美名因为这么一个误会又传播出去一些。 莫久臣一边耐心的煮茶,一边听南旧亭说起下午“柳扶月”要求雨的事。那些子弟们是被穆长萦感染到了,但是南旧亭并没有。事发之时,他就在练武场的房间里休息,将王妃和桃溪偷拿石锁,对少年们激昂陈词的场面都看了去。很明显,这就是王妃在瞎掰。 莫久臣听后不禁笑出了声,这两天他心情大好,不会在意这等小事,听完“柳扶月”的事,也就是一乐,不会多看重。 “让她闹去吧。”莫久臣看着煮茶的炭火:“不到火候可千万不能拆穿她。” 连续三天,穆长萦一直都在求雨,心里盘算着三天之后说什么她都不来了,这种天气着实让人受不了。可是,人算真的不如天算,没想到第三天的夜里,华京突然雷声大作,倾盆大雨突然而下。 穆长萦推开窗看着外面风雨大作,开始怀疑自己不会真的求雨到了吧。 莫久臣坐在客厅,听着炉子里的煮茶声和外面的雷电之音,皱起眉头。 整个客房的子弟们因为大雨而集体沸腾,感叹他们的煦王妃就是求 雨的神 宫里是惊讶和惊喜,宫外是百姓的呼喊和激动。 连续大旱的南商因为这一夜焕发了生机。 大雨整整下了一天一夜,听说莫帝大悦为此休沐一天,去到星司局找徐源时重新看国运星象。煦王府煦王妃三日求雨的消息传出将煦王府的美名又提到了一个高度。坊间对煦王爷都是惧怕,但现在提到煦王妃都是感激。 柳扶月的好名声更甚。 穆长萦推开窗子,看着窗外的大雨,伸手去接房檐落下的雨帘。她不信自己有直达天命的能力,这不过都是巧合罢了。可是不管这种巧合来的多及时,只要能够解南商的旱情就是最大的欣喜。至少,那三日,她是认真的在求雨,算是为了解决南商的难题出了一份微薄之力吧。 穆长萦看着眼前的雨景,视线里突然出现一个白衣身影。她抬眸,正好对上莫久臣黝黑的双眸。他一身白衣,墨发高束,撑着伞就这样出现在穆长萦的面前。 雨声滴答,美人垂目,慵懒缱绻。 “瞧什么呢”莫久臣低头看着仰起的小脸,难得今日带着几分温柔。 穆长萦晃过神来:“只是瞧着你今天不那么生气了。” 如果莫久臣的不生气就算是温柔的话。 “今天本王心情好。”莫久臣笑了:“来,尝尝本王新煮的茶。” 第十八章 决定抱大腿 宫里的雨依旧下个不停。琉璎殿,贵妃住处。 皇后钟纯看着窗外的雨,一直堵在心头上的郁闷终于被雨水冲刷殆尽。高羽梦就坐在另一侧,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长毛小狗,悠闲自得。 “姐姐,这窗外的雨寒的很。姐姐身子不爽,姐姐还是离远一些以免着凉才是。”高羽梦抚摸着怀里的小狗,看着钟纯的背影说。 钟皇后回过头来,温柔的笑着:“许久没看见下雨,心喜了一番。” 高羽梦垂眸想了想说:“姐姐。你觉得是不是煦王妃求雨有功才会下雨的” 钟纯坐在高羽梦的对面说:“不管怎么样,煦王妃求雨都是诚心一片。是功还是巧合,陛下都会有赏给她。” “哎呀。早知道是巧合的话,妹妹我也要去求雨,说不定也能得到一些奖赏呢。” “妹妹的奖赏已然不少,何必在意这些呢” 高羽梦笑着:“有谁嫌弃奖赏少啊。再说,奖赏不重要,重要的是美名” 钟纯微微一笑,没有再说。 从后殿里走出一个四岁的女娃娃,扎着双发髻,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别提有多可爱。 高羽梦将怀里的狗递给旁边的嬷嬷,拍着手笑着:“萱儿来,让娘娘抱抱。” 莫依萱,莫帝和皇后唯一的孩子,南商唯一一个年幼就被册封的公主。作为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她可是得到了宫中上下的一致喜爱,包括高羽梦。 莫依萱小跑过去直接扑到了高羽梦的怀里,肉嘟嘟的小脸看着就让人喜欢。 “哎呦,我的小公主。”高羽梦将莫依萱抱在怀里,满是慈爱:“可找到好玩的东西” 今天钟纯带着公主顶着风雨过来琉璎殿的原因,就是莫依萱听说这里的小厨房新研制了糕点,所以才缠着母后要过来的。刚刚她已经吃了很多好吃的,就在贵妃的允许下到别处去玩,还真找到了好玩的东西。 莫依萱将手里的铃铛贵妃看:“娘娘,是铃铛。” 高羽梦看到是普通的铃铛,笑着说:“喜欢铃铛” “嗯。”莫依萱奶声奶气的甚是可爱。 “那娘娘给你做个大铃铛好不好” “娘娘会给做吗” “当然只要是萱儿想要的,娘娘都给你做” “萱儿要萱儿要”莫依萱兴奋着:“萱儿要和太子哥哥一样高的铃铛” “哈哈哈”在场的众人都被小孩子的话逗笑了,在她的眼中,最高的应该就是太子了吧。 钟皇后笑着:“萱儿乖,这世上哪有和太子哥哥一样高的铃铛。如果有的话,也是万安寺的钟了。” 莫依萱嘻嘻笑着,窝在高令颜的怀里:“那萱儿不要那么大的铃铛,萱儿想要娘娘脖子上戴的这么大的铃铛。母后说,娘娘的项链是娘娘最喜欢的,那萱儿就要跟娘娘喜欢的东西一样大的铃铛。” 高令颜的脖子上戴着的是家里祖传的宝石项链,这对高令颜意义非凡。她看着怀里的小奶团子这么重视自己,心里翻涌出一股难以说明的感情。 “好想要多大,娘娘都给你。” 琉璎殿里热闹了一会儿就到了莫依萱午睡的时间,钟纯抱着莫依萱回去自己的寝殿。 高令颜只能不舍的看着小公主离开。她看着雨幕中的人渐渐走远,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想了想对身边的嬷嬷说:“叫白太医过来吧。” 伴着雨声。 莫久臣看着“柳扶月”将自己新煮的热茶慢慢喝下,等待着她的点评:“如何” 穆长萦认真的品茶,点头说:“味道不错。” 莫久臣满意的看了一眼旁边的丁午,对她说:“较上次在花厅的茶相比,如何” “上次是凉的,这次是温的,不过都挺好喝的。”穆长萦实话实说,她不是很懂茶,反正喝着可是比吉地定远军军营的茶沫子泡的茶好喝多了。 “你喜欢” “还不错。” 莫久臣喜上眉梢:“你是本王见过最会品茶的人。” 穆长萦时刻记得自己应该是柳扶月的身份,柳扶月作为才女应该是很会品茶才是,于是就接下了莫久臣的夸赞:“我觉得主要是茶煮的好,谁尝了应该都说好喝。” 丁午狠狠的捏住自己的衣摆。 曾几何时,自家王爷因为自己煮茶的茶香不对,差点将茶室c花厅c暖阁都给拆了。他匿名让煦王府上下和监尉司的人都去尝尝他煮的茶,可收来都是一样的结论“上好的茶叶怎么给煮废了”。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凡是 遇到煮茶的事,自家王爷都异常的烦躁,即便他煮茶的手艺有所提升,但也没有达到完美的程度,终究换不了别人一声真心实意的赞扬。 但是他们家王妃竟然无限夸赞王爷的茶煮的好,而且还是那种真心实意的夸赞。丁午后悔莫及,怎么一开始就没有让朱雀榭这位主子参与品茶的大军,这样王爷也不至于拆家。 失策了属实失策了 穆长萦看着莫久臣还给自己倒茶的动作很是不解,她是人又不是水缸不用喝这么多的水,而且这么给她倒茶,不是茶里有毒吧。 莫久臣将倒好的茶推到“柳扶月”面前,见她不接着,问道:“怎么不喝了” 穆长萦嘻嘻笑了笑,双手捧着茶杯,顿了一下说:“王爷就是来请我喝茶的” 莫久臣理所当然:“对。” 穆长萦迟疑,提醒道:“可是外面下雨了。” “本王知道。” “是下雨雨缓解干旱的雨”穆长萦还以为莫久臣会问关于大雨和她求雨的事,没想到他过来送茶,单纯的来找她喝茶而已。 莫久臣丝毫没有看外面的雨帘,而是认真的瞧着他的茶壶,说:“本王不盲,看得见。” 穆长萦身体前倾仔细看着莫久臣的反应:“你就不操心一下旱情” “本王已经休假在家,为何要操心这个” 穆长萦无言以对。她认识莫久臣一个月。这位传说中的权臣,并不是生病就是告假,丝毫看不出任何的企图心,这样的莫久臣确定是能和高相国硬碰硬的煦王爷 穆长萦低头喝了一口茶,想了想说:“可是旱情在前,王爷就算不操心,陛下应该会找王爷吧。” 莫久臣看着茶壶里的茶水见了底,很满意穆长萦的食量,接着她的话说:“陛下不会找本王,但是会找你。” “为什么” “因为这雨,是你求来的。” 不出莫久臣所料。 穆长萦误打误撞的求雨成功让她美名传开,莫帝重赏。穆长萦因此入宫面圣,得到莫帝和太后的一致夸赞。 穆长萦越听越不好意思,即便她反复强调是巧合,但还是被莫帝当着众臣的面大夸特夸,最后还是在莫久臣的解围下,她才得以顺利的出来昭阳殿。 外面变了天色。穆长萦跟着莫久臣入宫的时候天还是大晴,现在出来外面又是阴云滚滚。 不是又要下雨吧。 穆长萦可不认为自己有直达天命的能力,一求雨还能下个十天半个月巧合绝对是巧合或许她应该找徐源时算算才是。 莫久臣让穆长萦在外面等他一会儿,一会一起回府,他还要在昭阳殿内与莫帝谈事。闲着无聊的穆长萦在昭阳殿外寻一处僻静的台阶坐下休息,她不熟悉皇宫,桃溪又不在身边,还是不要乱走的好。就在她低头百无聊赖的时候,一颗彩球滚到她的脚边,她拿起来看了看手里的球,抬头就看见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向这边跑来。 “小婶婶。”来的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公主莫依萱,她是认得“柳扶月”的。 穆长萦虽然不认识眼前的女孩,但是她知道皇后与皇帝所生公主十分得宠,因为得到爱女,莫帝特意允许公主在宫中随意走动,就连莫帝自己的昭阳殿都是她可以随意进出玩耍的地点。现在能够自由的出现在这里的小女孩,也就是有南商第一小公主有这个特权了。 “小公主。”穆长萦晃了晃手里的彩球。 莫依萱蹦蹦跳跳的跑过来,一头扎在穆长萦的怀里,奶声奶气:“小婶婶怎么不入宫陪萱儿玩,萱儿可想你了。” 穆长萦最受不了别人撒娇,尤其还是这么可爱漂亮的小女孩,她整颗心都要化了,世上怎么可以有这么招人喜欢的小孩子。 “小婶婶,你怎么不说话”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抬头看着穆长萦。 小公主对柳扶月这么亲昵,想来平日里柳扶月是很喜欢小公主,两人关系不错。既然是这样,穆长萦就不必拘谨,放心的去疼爱眼前的小姑娘了。 穆长萦将莫依萱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小婶婶在想,小公主都长这么大了。” 莫依萱说:“萱儿长这么大了,小婶婶还带着萱儿和太子哥哥到浣南湖划船吗” 穆长萦愣住。 童言无忌,不会觉得小婶婶和太子哥哥带她出宫玩算什么。但是大人们可不会这么想,东宫太子和煦王府王妃私下游玩可不是什么可以见光的事。没想到柳扶月这么大胆,竟然光明正大与莫声文出行。 “小婶婶”莫依萱觉得今日的小婶婶与往日不同,总是听不到她说话。 “啊。”穆长萦回过神来抚摸着小公主的细软发丝:“小婶婶会带着你去划船,不过下次不与你太子哥哥去,与你小皇叔一起去好吗” 小公主一听可以与小皇叔 出游,刚要兴奋就立刻情绪低落下来:“小皇叔很忙,不会陪萱儿出去的。” 瞧瞧小公主失落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心疼。 穆长萦抱着她说:“等你小皇叔得空了,我们一定拉着他去,好不好” “好”莫依萱高兴,挣脱掉小婶婶原地蹦了几圈,高兴的不得了。 “公主殿下。”迎面跑过来是皇后钟纯身边的张嬷嬷,看到煦王妃在此,连忙行礼。 穆长萦站起来让其免礼。 张嬷嬷说:“公主殿下风寒未退,不宜在此多留。” 穆长萦看着天,阴云密布阴冷的几分,确实不适合小孩子在外面:“嬷嬷快将公主带回。” 哪知莫依萱却是不乐意,躲在小婶婶的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我不要回去吃药,我要去太医院” 穆长萦不想让莫依萱冷着,将她抱起,问道:“为什么不回去母后那里” 莫依萱抱着小婶婶的脖子不松手,吸了一下鼻子说:“药可苦了,但是母后不给萱儿蜜饯吃。白太医给,白太医可喜欢萱儿了。” 穆长萦说:“好,只要萱儿吃药,咱们就去太医院。” “嗯嗯。”莫依萱抱着小婶婶:“还是小婶婶好。” 穆长萦是不忍心让小公主再遭风寒,只能应承她,回头对张嬷嬷说:“我们去太医院吧。” 张嬷嬷犹豫。 穆长萦说:“放心,我们去太医院吃药,随后就回去。你跟着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嬷嬷只能点头,她相信煦王妃是不会耽误公主殿下用药。于是就在前面向太医院方向引路。 太医院。 作为太医院的首席,又是唯一一个女性太医。白黎在太医院之中是有自己独立的休息室,在她的休息室中,除了里屋角落的一张简单的床铺外,都是放着的药草和熬药的砂锅。 莫依萱小公主的药就是她亲自不离开煎成的,看着外面变了的天色还正在想公主的嬷嬷还没有过来取药的时候,就看到“柳扶月”抱着小公主进了太医院。 白黎上前迎接:“公主殿下,扶月。” 穆长萦抱着莫依萱走进房间,才放下她。别看小公主年纪小,抱起来走这么多的路可是不轻。 “白太医。”莫依萱落了地就去抱白黎的大腿:“萱儿来太医院吃药,有没有很乖” 白黎微笑的看着小公主,夸奖道:“公主殿下是全天下最乖的小孩子。” “那萱儿可以吃到蜜饯吗” “可以。只要公主殿下将药都吃了,微臣就给殿下两颗蜜饯。” “太好喽。”莫依萱松开白黎,乖乖的坐到一旁的小凳子上等着拿药。 穆长萦看到一大一小如此娴熟的对话,想来这种场景是经常发生。她跟着白黎来到炉火旁边,双手环胸笑着:“皇后娘娘不让公主吃甜食,你却偷偷给吃,就不怕皇后娘娘责罚你” 白黎一边倒着砂锅里温度正好的汤药一边说:“皇后娘娘是担心公主殿下的牙齿,不过有我在娘娘是不必担心的。” 穆长萦点头,那倒是,谁敢不信白首席的建议。 “更何况,我又是不是偷偷给。”白黎放下砂锅说:“有张嬷嬷在,就不算偷着给了。” 穆长萦回头看了一眼随行的嬷嬷。她一定会回去告诉皇后娘娘的。 白黎将药碗放在托盘上端过去给嬷嬷。喂药这种精细的活还是嬷嬷来做最合适。 “公主殿下,您先喝药,微臣去拿蜜饯罐子。”白黎说完之后看向好友道:“要不要一起来” 穆长萦点头:“好。” 这是穆长萦第一次来到太医院,更是第一次进到白黎的专用房间。柳扶月与白黎是好友,穆长萦也就不再拘谨。 两人走进里屋,白黎去拿蜜饯罐子:“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为什么” 白黎说:“你既然已经绝对与煦王夫妻关系和睦,还来我这做什么” 穆长萦顿了一下说:“王爷是王爷,你是你。好朋友这,我该来还是要来的。” 白黎笑了一声,向外看嬷嬷和公主距离较远,于是低声说:“欢迎你来做客,但是别的就不要想了。” 穆长萦愣住。 白黎打开蜜饯罐子,发现里面的蜜饯已经不新鲜了,虽然扔掉,去拿还未开封的一罐。 “我已经将药方烧掉了。”白黎一边找蜜饯罐子一边说。 穆长萦跟在白黎的身后,谨慎的问:“什么药方” “就是你的绝育汤。”白黎问:“你是把这事忘了。” 穆长萦怔住。原来柳扶月为了不让自己怀上身孕,竟然偷偷服用绝育汤难道她就没有想过,她这一生就无法逃离煦王府 ,那她这一辈子都无法成为一个母亲吗她竟然做的如此决绝,就是因为不喜欢这段婚姻,就是因为太喜欢莫声文柳扶月为了保护对莫声文的喜欢,为了不成为柳家在煦王府的眼线,竟做到如此境地。当真是对自己过于狠心。 “我以后都不吃了。”穆长萦说。她知道莫久臣与柳扶月无情,所以不会发生男女之事,自然用不到绝育。 “你帮我弄一些调理身体的药吧。”穆长萦不想糟蹋这具身体,她得要柳扶月健健康康才行。 白黎回头看着她,认真地问:“想通了” 穆长萦笑了笑:“是啊,想通了。不管将来如何,都不能祸害自己。” 白黎松了一口气:“你可算是明白了,我一会儿写一张药方给你,回头让桃溪准备。” 穆长萦点头。 白黎经过好友来到前厅,正好碰到小公主将药喝下。她不仅给了两个蜜饯,更是将一整罐子都密封好送给公主。嘱咐嬷嬷每日给小公主吃多少个,什么时候吃。 穆长萦看着白黎的背影,心底对她产生敬佩之情。她打心里为柳扶月有这样的朋友感到高兴,不管她做什么,都有这样的朋友支持她,对的就是鼓励,错的还会劝她悬崖勒马。 得此好友,便是一生的幸事。 阴云密布的天还是下起了大雨,白黎这里有伞,嬷嬷带走一把将小公主包裹好抱回寝殿。穆长萦谢绝了白黎的相送,打开伞回到昭阳殿。她走在雨幕中,地上的水打湿了她的裙摆和白鞋,看着有些许狼狈,但是思绪却是特别的清晰。 这一个月来,穆长萦想的就是如何改变柳扶月生存的现状,对莫久臣和煦王府进行多深入的了解,就是为了能够让自己能够有安全的空间去做她要做的事。今天她又听到柳扶月用绝育汤的消息,这不得不让穆长萦重视自己的想法,与其去对莫久臣了解,不如直接抱他的大腿,将他作为靠山。 因为她清楚,莫久臣虽然不在乎柳扶月,但是在乎煦王妃。只要穆长萦不犯大的错误,那么在莫久臣面前就绝对的安全。讨好他,可是比营造环境氛围更直接的多。 穆长萦脚步停下,台阶之上,昭阳殿前,一席红衣绸缎金纹长袍的莫久臣及其显眼,他低着头沉思的样子让他看着更加让人不寒而栗。但是这次,穆长萦不怕他了,要知道自己可是为数不多能够让莫久臣亲自倒茶的人,现在她应该是唯一一个会让莫久臣等着的人了吧。 “夫君。” 正在低头想事的人听到这个称呼抬头就看到唤自己的人。雨帘下,“柳扶月”将伞靠在肩膀上,笑弯了双眼。因为雨水的缘故,她的两侧的头发和眉眼都染上水汽,比往日多了几分动人。 “夫君是在等我吗”穆长萦的声音大且嘹亮。不仅是莫久臣,就连昭阳殿前守卫的禁军也都听的一清二楚。 莫久臣站在上面俯视着依旧笑容满脸的人,转了转手指上的扳指,不顾风雨的走下台阶。一步,两步,走在万籁俱寂的穆长萦的心里。他走到莫长萦身前,伸手拿过她手上的伞,遮在两人的头顶。 莫久臣目光流转,片刻后开口说话:“本王的爱妃,这次你又要耍什么花样” 远在华京百里的地方,驻扎着一支军队。白甲银盔正是吉地定远军的装扮。 为首的少将军坐在营帐门口看着漫天的大雨落地汇成一条条水流向低处流去,他喝了一口酒,酒能暖身却暖不了心。 阿萦已经去世一个月之久,穆之昭却只是在七天前才得知这个消息。从边防营回去吉地的他,听到穆长萦被赐婚莫久臣嫁入华京,却又在出嫁前夕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命丧黄泉。两个消息就像是两把匕首狠狠的扎进穆之昭的心,血肉模糊,根筋斩断。 穆之昭整整大病三日,本是强壮有力的少年郎瞬间形如枯槁。 吉地养马,是南商所有军队重要的马匹来源。正逢京中调集人马,穆之昭借此机会便决定亲自去到华京。为此从来不跪的他,跪下求义父准他去华京接阿萦的尸体回来,就算是阿萦的坟墓无法进穆家祠堂,但至少能够让她魂归故里,不再飘飘荡荡,无处可依。 穆章疼爱这个养子,实在不忍,最后退让一步。穆家嫡女穆长萦应属煦王府,但看在她没有礼成的份上,还是准许穆之昭将其尸体带回,葬在他处。得到允许的穆之昭用了一天的时间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羸弱之躯,次日就带着定远军前往华京。 现在他就坐在距离华京的百里之处,等待他的是悲痛,迎接他的是不得不面对的撕心裂肺。 莫久臣将收到的消息点在蜡烛上烧毁,成为灰烬。 南旧亭就站在一旁,道:“穆将军带领百匹战马就在百里之外扎营,两日就会到达华京。” 莫久臣说:“今日陛下找本王谈的就是百匹战马的安排。如果本王没猜错应该是高相国的主意,让本王与吉地将军府产生隔阂,他是想捡个兵部 的便宜给本王看。” 莫久臣看着地上的灰烬。如果兵部没有华当宁给他通风报信,明日早朝陛下直接让他接待穆之昭,那可就让他两面难做。南旧亭理解自家王爷的心思,被烧死的艺羽夫人就是穆家嫡女,现在穆家人亲自过来送马。依他看,醉翁之意不在酒。 “王爷可以让属下与穆将军交涉。”南旧亭请令。 莫久臣看向南旧亭,问:“太子什么时候回来” 南旧亭打:“南下赈灾结束,太子会在三日之后到京。” 莫久臣想了想说:“这件事煦王府不插手。既然高相国想捡便宜,便宜就让他去捡。明日早朝本王会举荐太子招待穆之昭。” 南旧亭点头,自家王爷做什么他都从不怀疑。但是他还有隐隐的担忧:“王爷,两次都让高相国一党得利的话,会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影响” “影响”莫久臣笑了:“以前或许有,但现在不会。” 莫久臣听着外面的雨声,轻笑:“我们府上不是出了个求到雨的王妃嘛以陛下思想,求到雨的人可比会赈灾的人功劳更大。” 第十九章 看他们笑话 又是经过一夜的大雨,今天终于放晴。 穆长萦自从“求雨”成功之后,名声在外。这种名气让莫长萦自己都不自觉的飘起来,她和桃溪两个人昂首挺胸敢在煦王府横着走。两人准备去厨房弄点好吃的,经过练武场的时候就看到子弟们正在休息,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 “吉地的战马绝对是咱们南商最好的战马” 穆长萦耳朵一尖,不知道谁在夸吉地的马好,她抑制不住骄傲的心情,就凑了过去。 “咱们南商不是好战之国,但是战马绝对是所有国家里一顶一的好” 穆长萦点头。这些官家少爷们还是有点见识的。 “吉地原来是北驰土地,北驰好战,马匹自然精良。要不是北驰被先皇灭国,这种好马还真不容易是咱们的” 穆长萦点头。没想到这些娃娃们对吉地还是有点历史了解的。吉地位于南商东北,原来是前朝北驰专门培养军队和马匹的地方。因为北驰末代国君昏庸无能,被当时还是太子的先皇联合其他国家一同吞并,将北驰灭国。后两国准备平分北驰土地,当时南商较小,自认没有多大的能力吞下半数北驰,所以提出只要南商附近的北驰城池,其中就有现在吉地这块易守难攻的土地。更是成为了后来南商军事发展的主要后续力量。 “听说明天吉地的百匹战马就要入京,我们就能看到最新鲜的战马” 穆长萦点头,明天战马入京。 嗯战马入京 “这次还是吉地定远军的少将军亲自送来” 嗯少将军亲自 “不过我听说陛下原计划是想让煦王爷接待穆少将军,但是王爷拒绝了。” 莫久臣接待拒绝 穆长萦一头雾水的回头看着同样疑惑不解的桃溪,两人决定先回去朱雀榭。 回去朱雀榭的穆长萦拜托桃溪去叫西门祺过来。她是昨天才知道,西门祺因为表现良好已经被莫久臣设为这次官家子弟试训的队长,所以他一定会比刚才闲聊的那些人更知道关于吉地送马的情况。 西门祺是第一次入朱雀榭的院子,听说朱雀榭一面靠湖,整个院子装饰的很是好看,他还没来得及欣赏院子里的布局就被王妃出门直接带入客厅,随后就被按在凳子上被迫坐好。 “你累了吧。”穆长萦赶紧给西门祺倒了一杯凉茶放在他的桌前。 西门祺一时摸不到头脑,只能不知所以的喝下茶,面对对自己一直笑的王妃,他小心着问:“王妃找在下可是有事” “有。”穆长萦立刻说:“我刚才听说吉地少将军穆之昭带着吉地战马入京,可是真的” 西门祺不明白煦王妃为何对此感兴趣,但还是老实回答:“是。明日就可入京,煦王爷今日早朝已经上书由太子殿下接待。” “你确定” “在下确定。因为这次试练,在下有幸和其他子弟们被王爷选中,优先试马。” 那就是真的了。 穆长萦抿了抿唇,莫声文后日才回来,这么好的差事,莫久臣却要将之昭哥哥给莫声文招待。搞不懂他怎么想的。 “那你们后日岂不是要听太子殿下安排”穆长萦双手撑着下巴,看着眼前精神爽朗的少年。 西门祺点头:“这是王爷为我们争取到的难得的机会。” 屁嘞只要是莫久臣想做的还需要争取莫久臣到底是给这些人灌了什么迷魂汤,就是抬抬手指的事竟让他们这么感激涕零。 穆长萦是不会在少年面前揭露莫久臣的丑恶,接着说:“你可知煦王为什么会让太子殿下接下这差事” 西门祺说:“听闻陛下原意让王爷接手的,可是不知道” “莫久臣会接手”穆长萦豁然撑桌站起。 西门祺被吓了一跳,恍惚道:“原来是这么说” 嗖的一声。没等西门祺说完,眼看着在自己面前闪过一道身影,再定睛一看原来坐在自己面前的煦王妃已经不见了踪迹。他还在发愣之中,如果没有听错的话,刚刚煦王妃好像叫了煦王爷的姓和字。 “西门公子请用茶。” 西门祺看向旁边对自己端庄笑着的侍女桃溪,更加迷惑。这,就是煦王府的风格吗 震惊到西门祺这种传统世家公子哥的家风代表煦王妃,此时正提着裙摆穿过院门一路小跑到莫久臣的书房。她知道莫久臣今天会在书房议事,她是不会放过可以与他商量事请的机会。 “南侍卫。”穆长萦跑到门口看见南旧亭,急停下:“王爷在里面吗” 南旧亭坚守 阵地:“王爷在与御史台的各位商讨政务。” 外界都传。当今莫帝不理朝政,将朝政大权都分给了高相国和煦王府。这两家一个控六部,一个掌握控制六部的御史台和监尉司,俨然成为南商的小朝廷。每隔几日,他们都会到各府找各主议事,继续商讨政务。 “什么时间结束”穆长萦有点着急。 南旧亭道:“属下不清楚。不过王爷说过,如果王妃有事可以直接进去。” “这么好”穆长萦怀疑。 南旧亭说:“这是王爷的命令,属下不知。需要属下通报吗” 穆长萦抵着下巴,虽然她确实急于让莫久臣揽下接待之昭哥哥的差事,但是他现在竟然允许自己随意打断他们的政务商议,听着怎么就这么不对劲儿呢。 “王妃需要属下通报吗”南旧亭又问了一遍。 穆长萦先不管这些,先处理要事比较重要,顺便看看莫久臣这次动的什么心思。 “嗯。”穆长萦点头:“有劳南侍卫。” 南旧亭进去通报得到应允后请王妃进去。穆长萦走进去就感受到了书房里的压抑,除了主位上的莫久臣,两侧还都坐着御史台的其他大人,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小侯爷华当宁居然也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兵部侍郎吗怎么不在相国府而是在这 “煦王妃。” “煦王妃。” 穆长萦在众人的打招呼和眼神中走到莫久臣面前,端庄行礼:“妾身见过王爷。” 在外面装样子这种事穆长萦很擅长。同样的,莫久臣也已经习惯“柳扶月”的装模做样。 “过来。”莫久臣招手:“坐在旁边。” 穆长萦笑盈盈道:“妾身只是有一点小事而已,就先不过去了。” “事请急吗急的话,本王先解决你的事。” 穆长萦可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自己的诉求,含笑道:“事请不急,妾身先出去等一下。” “过来坐吧。”莫久臣的话很有压迫性,让穆长萦不得不走过去。 “好。”穆长萦走过去迈上台阶坐在莫久臣旁边的位置,满面笑容。 华当宁眼看着这对假模假式的夫妻在这假装腻歪,将扇子挡在脸前偷偷笑了笑。他看向主位,正好对上煦王妃投过来的犀利眼神,眉眼笑的更甚。 莫久臣慵懒的靠在身后的靠背上,对着下面的臣工:“你们继续。” 众位大人立刻恢复刚才的讨论声,丝毫没有在意在场的还有一位煦王府女眷,将他们想说的都说了出来并且积极讨论。 穆长萦是听不懂他们说的,不过大体她还是能够听的明白一点。 无非就是大理寺卿年纪已高准备告老还乡,那么这个大理寺首席的位置就被空下来。大理寺作为南商最重要的审判部门,可是大大的肥缺,莫久臣和高相国可是都盯着呢。莫久臣如果拿下大理寺的位置,联合他的御史台和监尉司,那么他在整个南商朝堂的督察网可就更加齐全。若是高相国拿下大理寺卿的官职,联合他的刑部可就是能控制多项定案的走向。谁要是能够继任大理寺卿的位置,对他们来说绝对是如虎添翼。 这是龙虎之争,任谁拿了都得溅对方一脸的口水。穆长萦才不理会这些,就算是大理寺卿的位置很重要,对于这两位大人来说,得了是好处,得不到也影响不了什么。 穆长萦低下头偷偷打了一个哈欠,不小心就被底下正在发表言论的大臣看到。那人说:“煦王府可是对下官的说法有见解” “嗯”穆长萦紧忙收起哈欠,嗓子一卡差点喘不过气来。她顿了一下抬头就看到两侧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 “下官看到王妃好像对下官的说法颇有微词。”说话的是御史台御史中丞马大人。此人年轻时因为心高气傲直言上谏而一直不得重用,频繁遭遇打压。中年郁郁不得志准备退出官场之时被接手御史台的莫久臣看中,入御史台为官。同样因为不凡场合的直言不讳成为莫久臣在朝堂上最有用的嘴巴,狂怼群臣,深受重用。 现在他正在滔滔不绝的说自己的想法,却被煦王妃用一个不屑的哈欠给否决掉,心高气傲的他自然是不能够忽略不计。 穆长萦完全懵掉,她根本就没有听马大人说什么,她该如何回答 华当宁一直一言不发的看着热闹,瞧见煦王妃发懵就知道马大人误会了什么,不过看在煦王爷都没有帮煦王妃说话的意思,他不介意再火上浇油。 “马大人的意思从刚刚晋升四品的年轻同僚中挑选出一位继任大理寺卿这个位置,煦王妃觉得如何” 穆长萦偷偷白了华当宁一眼,这个家伙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哪里都有他 “我觉得吧。”穆长萦重新看向马大人的时候还是保持端庄:“此事是朝廷政务,我不需要多嘴。” 好的。就 是这样,穆长萦,你不需要回答什么,你尽管放空就行。 穆长萦为自己的躲避回答沾沾自喜的时候,就听到华当宁不依不饶的说:“煦王爷既然让煦王妃坐在这里,自然就是想听煦王妃的意见。煦王妃精通政务,应该有自己的想法才是。” 穆长萦甩给华当宁一个冷眼,看他一副得意的样子,绝对是在报仇她刚刚扔出去的白眼。 莫久臣没有说话,突然感觉到铺在席子上衣袖一紧,他低头看去,“柳扶月”正仅仅的攥在他的衣袖表达自己的不满。他轻皱一下眉头,想到现在的场景,很快就舒展开来。说:“王妃尽管答就是。” 穆长萦回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莫久臣,这家伙也是要看她的笑话是吧。好他们等着 “没错。”穆长萦紧紧攥着莫久臣的衣袖来掩饰自己的心里的紧张:“我就是马大人的建议不满,非常不满,通通不满。” 众人诧异。让王妃给出建议,现在却全盘否定,确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最出乎意料的自然就是提出建议的马大人,他站起身来面对煦王妃,问道:“既然王妃不满下官的想法,那王妃可有别的提议” “有啊。”穆长萦提着一口气面对马大人,表面上云淡风轻,但是莫久臣衣袖的褶皱还是暴露了她有多心虚。这个小动作逃不过莫久臣的眼睛。 穆长萦说:“大理寺卿的位置说重要很重要,说不重要也可以舍弃,不是吗” 在场的人听后,左右看看,最后将目光锁定在煦王爷和煦王妃身上,没有说话。 穆长萦看出他们的微表情,继续说:“依我看,重点不是谁继任大理寺卿,重点是不能让高相国的人继任这个位置。” 说着,穆长萦松开莫久臣的衣袖,起身走下台阶:“王爷手里监尉司与御史台完全能够替代大理寺的职能,这种重复的职能确实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如虎添翼,但是又做不到多少的锦上添花,不过白白浪费王爷和各位的精力而已。” “还有高相国。”穆长萦双手端在前面,分析说:“六部之权都在高相国手里,尤其是刑部与大理寺的关系很是微妙,大理寺对于高相国而言才最为重用。” 马大人说道:“所以下官建议从御史台各位大人中挑选一位四品臣工继任,就是想将大理寺卿的位置留在王爷手里,而不是流向高相国处。” “马大人说的有一定道理,可是马大人别忘了,任免大理寺卿这种官职的人可是陛下。”穆长萦说:“王爷也好,高相国也罢,最后呈上的名字不过是大理寺卿的备选而已。今日马大人建议是御史台大人们的门生,那么高相国提出的就会是六部大臣的门生。说到底就会是两方之争。可是朝中还有中立派,他们会眼睁睁的看着如此重要的职位被两党控制着” 穆长萦这几日一直都在看柳扶月自己写的政务分析,虽然记得不是滚瓜烂熟,但关键的部分可都记的非常牢固,再加上自己的一些理解,足够让她应对这个突发的状况。 “中立派中也有不少位高权重的大臣,这么重要的位置被两党之争,他们应该不会同意吧。”穆长萦转身看向莫久臣,歪头问道:“王爷觉得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煦王爷,就连一直都是无所事事的华当宁都收起折扇,认真严肃起来。 莫久臣抬眸看着说出刚才一切的“柳扶月”,有了兴趣:“你继续说下去。” 穆长萦看出莫久臣不反对自己的说话,说明她的话还是有一定意义的。于是放心大胆的说:“所以我的建议是,不用各位大人的门生,直接全力推举一位中立派的高品级大人为大理寺卿,重点是阻止高相国的人占这个位置。” “前一阵子科举结束,朝中新入不少年轻学子,与其弄一个大理寺卿,不如眼光放在这些未来臣子里拉拢一番。”穆长萦说:“更何况,旱情未减,陛下焦头烂额。” 穆长萦向莫久臣努了一下嘴嘴巴:“我们的王爷呢,不去上朝做了个甩手掌柜。高相国确实有所动作,但是动作都是给太子殿下增加功绩。所以说,关于旱情的事实,两方是一个事请也没干。” 说到此处,穆长萦就对莫久臣,不,应该是两党都不满,百姓疾苦才是他们要解决的首要问题,现在还在这搞个破职位,简直让人讨厌作呕。 穆长萦这番冷嘲热讽可是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大家纷纷看向主位上的那位“甩手掌柜”,见他面色还算平和,不约而同的为煦王妃捏了一把冷汗。穆长萦可不管三七二一,既然莫久臣和华当宁要看她的笑话,她不介意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成笑话。 仇嘛。必须当场报才够爽 穆长萦故作认真的说:“陛下现在为旱情之事忧心,各呢又开始你争我夺,这可会让陛下心生芥蒂。所以我想,推举一位德才兼备的优秀臣子继任大理寺卿,既可以阻止高相国安插人手的目的,还能让陛下看到王爷的一片真心,更重要的是此举下来,王爷与高相 国的做法就高下立判。不仅能够消除现在朝政关于大理寺卿选择上的烦忧,更是让中立的清流一派对王爷另眼相待。与其争一个位置,还不如在清流和新入臣子中拉拢人心,创造势力,这样才更划算。还有” 穆长萦看向莫久臣,意味深长:“作为一党之首,心思还是别人猜一猜才更有趣,不是吗” 众人皆愣,听完煦王妃的一席话纷纷交头接耳,揣摩煦王妃的说词和意见。 马大人想了想说:“那煦王妃可有推举的人” “这我哪知道,我连各位大臣们都认不全,更不认得其他人了。”穆长萦坐回莫久臣的身边,解决完问题顺便还嘲讽了莫久臣,简直就是一身轻松。她回头看了一眼身体靠在后面的莫久臣,毫不掩饰的得意洋洋。 莫久臣轻笑,刚才的话有趣,现在的人也有趣。 莫久臣看向一边的华当宁,问道:“你可有意见” 华当宁笑的无奈,摇着身前的纸扇说:“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说,王妃此举确实不错。” 那是也不看看,刚才那番话可是集结了柳扶月和她穆长萦两个人的智慧呢 华当宁起身来到莫久臣的案几旁坐下,低声说:“煦王妃有一点提醒的好,任职之权还在陛下手里,陛下的心思我们必须揣摩。若是平时,尚可单方面提议。但是现在内忧严重,灾情不减,圣心烦忧,如果一味冒进,那在陛下心中反而适得其反。” 华当宁看了煦王妃一眼,继续说:“大理寺卿这个位置我们可以不要,不如趁着科举之机,换掉御史台和监尉司里面不是很重用的人。精简比培养来的快准狠。而且,说不定帮别人取得位置的时候,顺便拉拢对方的人心。” “我们已经吃了两次亏,这次就算是与高相国平手,也不能让他们得利。”华当宁说出自己的担忧。 “你们吃什么亏了”穆长萦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吓华当宁一跳。 “王妃的耳力不错啊。”华当宁额头上的青筋直跳 穆长萦干笑了一声,继续向前凑:“说说看,煦王爷还有吃亏的时候” 底下的人热烈讨论,华当宁也不闲着,他向前移动一步,说:“先是失去旱灾的话语权,后是强迫王爷开设练武场试练官家子弟,这两次就是高相国要将王爷游离出决策之外,使得东宫太子独占先机。” “我就说试练这事就是一个坑。高令颜还自以为帮王爷牢笼未来臣心。真正的臣心实在科举之后的那些贤人身上,怎么可能是那几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官家少爷们。”穆长萦啧了一声:“王爷真是亏大了,王府的账房都亏大了。” 华当宁用扇子轻轻抵住桌面,身体向前:“高令颜自以为是拿着王府的钱养这些人,就是忽略了这二十个人里有一多半都是高相国的人。她是高家人怎么会注意得到这一点。” 穆长萦附和:“就是就是,而且” 莫久臣扶着额头,看着书案上的两颗头因为要背后嚼舌根而越来越近,甚至还有点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意思,就很是无语。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拿起自己手边的扇子,抬手按住了“柳扶月”的脑袋。 穆长萦正说的来劲儿,突然感觉头顶犹如泰山压顶,缓缓的转过头来,看见莫久臣皱起的眉头才意识到自己和华当宁背后说人坏话是近了一些,讪讪的笑着躲到一边。 华当宁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与自己肆无忌惮闲聊的人,就有些控住不住。 莫久臣看向华当宁将话题拉回来:“如你说来,她的意见可取。” “可取。”华当宁立刻严肃的说:“不过,借此我有更好的办法。” 至于华当宁说了什么更好的办法,穆长萦就不知道了,因为她被莫久臣不友好的请出书房。穆长萦气不过,但又没法离开,只能靠在书房旁边的栏杆抱着圆柱与南侍卫两两相望,大声叹气。 不过半个时辰,众位大臣从书房出来。穆长萦立刻站起来接受他们的告辞一一目送他们离开。最后出来的就是华当宁,他没有直接走掉而是来到了煦王妃身边。 “煦王妃好手段,出主意的时候不忘将某人一军。” 穆长萦打量着得意的华当宁:“什么意思” 华当宁用扇子敲打着手心:“煦王妃是真忘了还是故意的。” “什么东西”穆长萦摸不着头脑。 华当宁摇头说:“煦王妃还是自己想吧,这次,你可是帮了王爷大忙。” 说罢,华当宁哼着小调离开。 穆长萦站在原地一头雾水,不知道华当宁发什么神经。现在解决重要的事要紧,她提着裙摆跑回书房,正好看到正在更换居家长袍的莫久臣。 穆长萦顿了一下说:“王爷,我有事找你。” 莫久臣换好衣服坐下来说:“你说吧。” 穆长萦走过去面对他说:“我知道吉地定远军少将军入京送战马的事。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将这个差事交给太子” 莫久臣整理一边整理袖口一边说:“不过是接待一位送马的少将军还需要本王吗” “但是交给太子确定合适吗” “为什么不合适” “你还觉得太子立下的功绩不算少吗” 莫久臣顿了一下,抬头看着焦急的“柳扶月”,心里疑惑。她不是应该期待莫声文立下不少功绩才是 “不过是接待吉地少将军,算不得功绩。”莫久臣提醒她说:“煦王妃,政务问题你管的太多了。” 穆长萦缓和语气,缓缓说道:“我只是建议,既然试训的子弟们负责这次驯马,还是由煦王府出面比较好。” 莫久臣看着穆长萦,哼笑:“煦王府不能接这个差事,你不知道原因吗” 第二十章 之昭哥哥来了 穆长萦眨眼,她怎么知道其中原因,她又不是莫久臣肚子里的蛔虫。 她凑到莫久臣的案几前,拇指和食指对上,轻轻分出一条细缝:问道:“能不能稍稍透露一点” 莫久臣拿起一摞公文放在自己面前,同时挡住穆长萦的脸。穆长萦伸长脖子,下巴抵在公文堆上,恳求道:“你不说,我也不知道啊。” 又不是自称妾身的时候了。 莫久臣看着她说:“我这也是在帮太子寻的一个好的差事,将战马收好并且加以训练,那他未来就会掌握更多的京中战马,这对他来说都是益处。你现在让本王来接手此事,就不怕耽误了他” 穆长萦想要告诉莫久臣耽误就耽误了呗,可是一想到莫声文可是柳扶月的心上人,自己确实不能就此耽误了莫声文的发展,而且自己顶着柳扶月的身份,于公于私,她确实都没有让莫久臣揽下这门差事的借口。 她深深叹气,将下巴从公文堆上抬起:“我可不认为这会耽误他。” “你又有见解了” “难道不是吗”穆长萦歪头:“你怎么可能会让太子殿下得到益处呢” 莫久臣对皇权有想法不是一天两天的,他怎么会允许莫声文从中获利。 莫久臣手一顿,轻笑:“你不应该在本王面前说出本王的心思。” 穆长萦双手搭在公文堆上,说:“王爷看不出来,我之所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是因为我是在讨好王爷吗” “讨好本王” “嗯。”穆长萦从绝对抱大腿的那一刻起,她就想好一定要讨好莫久臣。讨好莫久臣的第一步就是坦诚相待,除了原则上的问题,她都可以对莫久臣说。她相信,真诚总不会犯错。她更相信,只有真诚才能躲过莫久臣那双可以看透人心的法眼。 “我吃了太多的亏。”穆长萦认真的说:“前两天我向你诉苦的那些,你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所以我想着讨好你的话,你也许就能帮我出口恶气。” 莫久臣还真是对现在肆无忌惮说明心事的“柳扶月”没有办法,不按章法出牌的她果真是最难捉摸。 “你不是已经出气了吗” “小打小闹算什么出气”穆长萦说:“就拿这次练武场试练来说,陛下还没有给王爷安排此事,高侧妃就开始着手准备。她明明准备的就是错了,你也明明就知道,可是你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下可好了,高侧妃还以为自己做了多大的功劳,天天趾高气昂的给我脸色看。我还能怎么样,我只能受着” 穆长萦才是趾高气扬的当着莫久臣的面告状。她就是告状了,她就是让莫久臣知道,她在告状。她可是发现了,在煦王府这潭平静的深水里,想要用藏匿换来相安无事是不可能的,倒不如自己主动搅起一滩浑水,让事请发展的更猛烈些。 不就是耍小性子无理取闹嘛,她也会。 莫久臣这次笑出了声,他抬手点着穆长萦:“你不是出气,分明就是让本王惩罚高令颜。” 穆长萦不可置否。她可不相信莫久臣会惩罚高令颜,她只是不让人当作傻瓜一样对待,顺便告诉莫久臣她什么都清楚罢了。 莫久臣今日心情不错,还能与她聊上一些:“你又是要本王接手战马事宜,又是让本王惩罚高令颜。你的目的绝对不是仅仅出气而已。说吧,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莫念珠在煦王府是彻底待不下去了。当她听说皇叔居然特例可以让“柳扶月”随意出入书房,心里的嫉妒之火就一发不可收拾。她这么抛头露面不惧辛苦的在练武场就是为了看小皇叔一眼。虽然事实上,小皇叔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过她,可是她无所谓,只要是和小皇叔生活在一个院子里就是好的。 可是她没想到,她一直期待着能够与小皇叔亲密接触场景竟让被“柳扶月”轻而易举的完成了。听玲碧夫人说,“柳扶月”落水被救出之后性情大变,与小皇叔越发的亲近,重点是小皇叔竟然也不推开。这样的进度怎么可能不让莫念珠有危机感她还想着等着试练结束后好好给“柳扶月”点颜色瞧瞧。但是现在的“柳扶月”可是陛下都看重的求雨功臣,她连靠近都不好靠近,更别提给她颜色了 莫念珠越想越气,干脆直接撂挑子不干。什么破试练,她不在乎她是郡主,她要的就是“柳扶月”倒霉 正想着,莫念珠气鼓鼓的将手里的兵器扔在地上,铁器与石板相撞发生脆响引得所有人注目,但是碍于念珠郡主的身份,无人敢上前说一个不字。 “本郡主不干了”莫念珠发了一通脾气,彻底离开练武场。 她气汹汹的离开,完全没有注意到墙角走出来的两人 。 “侧妃姐姐,郡主还是耐不住性子了。”玲碧夫人很是得意看着莫念珠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的好笑。郡主终归是小郡主,就这点事还沉不住气,可怎么与“柳扶月”争啊。 高令颜微微提起嘴角:“就让郡主闹去吧,只有她闹,咱们才能安静下来。” 穆长萦被问的愣住,大脑飞速想借口,干笑了几声:“我不是说了吗既然用试练子弟来试马,要是你不出面的话,他们该吃亏了。” “他们都是朝中大臣之子,谁敢让他们吃亏” “穆之昭啊。”穆长萦说:“我听说穆少将军非常严格,管他皇亲国戚还是王公大臣,只要是上了吉地的马就必须严格按照他的要求试验。你也知道,现在这帮孩子可是代表你的名声,要是吃了亏,受了委屈,打脸的可是你。” 莫久臣想了想说:“你这么说也有些道理。” 穆长萦点头附和:“对吧。” 莫久臣话锋一转:“可是本王没有闲心去管一些不必要马和不必要的人。” “啊”穆长萦点头的脑袋顿住。 莫久臣将穆长萦搭在公文上的手左右推掉,轻笑道:“与其说服本王接手这门差事,不如用你才女的脑袋想一想,本王为什么不接。” “旧亭。”莫久臣喊着门外的人:“送王妃出去。” “是。”南旧亭来到王妃身边:“请。” 弄了半天是白费口舌还落的自己一身不是莫久臣,你真是够让人讨厌的。 穆长萦也不装了,切了一声站起来。以后这书房她还不来呢,什么破地方 准备回去朱雀榭的穆长萦刚出主院,停下来片刻转身就去往凝香轩。事到如今,她需要找一个靠谱的人来分析一下莫久臣的想法,而这个人只能是更聪明的寒栖夫人。她需要搞明白莫久臣为什么不能接这个差事的原因,这关系到她以后该如何隐瞒自己的身份。 “王爷不去接待穆少将军”寒栖夫人放下给花浇水的水壶看向来人。 穆长萦点头:“我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拒绝还要将这等美差给太子” 寒栖夫人抬手让芦儿出去准备茶点,自己坐到“柳扶月”的对面,说:“妾身是不知道王爷为何将这门差事交给太子殿下。但是妾身能够猜到王爷为何拒绝。” “为什么”穆长萦急着知道这个答案。 寒栖夫人笑着说:“王妃可能是忘了。咱们王爷可好悬与吉地将军府结为亲家。” 穆长萦愣住,她好像能够猜到点什么东西。 “吉地穆家嫡女是陛下指婚的艺羽夫人理应是入王府陵墓,可是艺羽夫人毕竟是出嫁之前遇难,没有身份可以入墓。艺羽夫人亡故后,吉地将军府又不想接艺羽夫人的尸体回乡。这一推一拉,从伦理来说,咱们王府和吉地将军府是个僵局。吉地将军府硬是不要艺羽夫人,王爷顾全大局又不好跟一位亡故的人较劲儿,所以一直僵持不下。” 芦儿送来茶点,寒栖夫人请煦王妃吃,接着说:“听为穆少将军与艺羽夫人青梅竹马,感情甚好这次他来,说不定还能够将艺羽夫人的尸体带回,那么穆少将军一定会入煦王府找王爷。朝中一直忌惮王爷与四周边境关系暧昧,既然与吉地的关系破裂,那就没必要再次接触。不接受招待穆少将军的差事也算是避嫌了。” 穆长萦真想拍自己的脑袋来提醒自己振作起来。她怎么就没跳出来作为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还被莫久臣一顿反问,说不定自己的慌张已经引起莫久臣对自己身份的怀疑。 “夫人说的对。”穆长萦附和着:“是该避嫌。” 寒栖夫人含笑:“我理解王妃是为了王府的颜面,不想让试练子弟可能会发生的失误影响了王爷的教学声誉。不过王妃想多了,吉地战马不好驯服,就算是子弟们失误也都是情有可原,毕竟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怎么能够与身经百战的穆少将军相提并论。” 这话穆长萦爱听。她的之昭哥哥久经沙场胜仗无数,绝对不是朝廷这些文弱书生能比的。经过寒栖夫人这么一分析,穆长萦瞬间豁然开朗。不就是谁招待的事嘛,搭不理她找机会见之昭哥哥喽。 “寒栖夫人。” “怎么了王妃” 穆长萦感叹:“没了你,我该怎么办” 转眼间,穆之昭带着百余战马入京。由于莫声文尚未回京,即便是莫久臣将差事推给了莫声文,但是迎接之事还是交给了他。为了避险,莫久臣奏请兵部侍郎华当宁出面。 一位是煦王爷,一位是华小侯爷。莫帝可是给足了穆之昭排面。 穆长萦得知莫久臣会出城迎接之昭哥哥,终于软磨硬泡让莫久臣同意将自己带出来远远观望。她站在后面的禁军后面,抬头就能看到骑在马上的之昭哥哥。 他瘦了,看上去虚弱不少。是不是听到自 己被赐婚和死亡的噩耗而受到了打击她最喜欢最崇拜的少年郎依旧是提拔威武,可是脸色却都是暗淡。 这是穆长萦第一次见到这么没有精神的之昭哥哥,瞬间积压在心头的所有的疼痛一涌而出,她没有站稳甚至摇晃几许,要是没有桃溪在一旁扶着,她都无法坚持的站立。 桃溪知道莫长萦有位青梅竹马,抬头便知道那位穆少将军就是穆长萦的心头之好。她看着穆长萦,后者早已经泪流满面。人生最痛就是生离死别,对于莫长萦来说告别过往是生别,对于穆之昭来说来京接走尸体便是死别。两人离别不同,痛却是想通的。 “穆少将军。”华当宁用扇子轻打手心走上前来迎接:“在下抚远侯府华当宁特奉陛下之命,携煦王爷来此迎接少将军。” 穆之昭行礼:“末将穆之昭见过华小侯爷。” 随即,穆之昭看向莫久臣。面对强行娶走阿萦还没有保护好她的人来说,心里的埋怨远远大于对他的尊敬。故而穆之昭只是行了一下拱手礼便重新面对华当宁。 “末将这次带来百匹余战马入京,有劳小侯爷安置。” “好说。”华当宁笑着让人将穆之昭带来的军队和战马安置下来,随后对穆之昭道:“本侯在抚远侯府为少将军接风洗尘,还请少将军移步。” 穆之昭更想去的地方是鸿胪寺西院。可是对方迎接自己的是华当宁,接风之地又是抚远侯府,这种优待让他无法拒绝,只能应下。 “有劳小侯爷。” 华当宁让出一条路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穆之昭在没有看过莫久臣一样,经过莫久臣直接向华京城走去。华当宁回头看了一眼脸色淡定的莫久臣,不怀好意,轻言道:“气坏了吧,被人忽视的感觉不好受吧。再怎么说,穆少将军都差点成了你的大舅子。” “快去”莫久臣冷言打断冷嘲热讽的华当宁。 华当宁笑的开心,摇着纸扇跟上大队伍回去抚远侯府。 莫久臣是没有受过这种忽视,要不是到城门前华当宁反复叮嘱他看在战马的份上千万不要与吉地任何人发生不愉快,那现在不愉快的人就应该是穆之昭了。 莫久臣双手负后准备入城,突然想起“柳扶月”还在人群中。他下意识看过去,不看还好,一看眉头瞬间蹙起。 “柳扶月”看着穆之昭的身影,竟然哭了。 第二十一章 夫君吃葡萄 抚远侯府。茶过三巡。 华当宁看了一眼放在饭桌上早早准备好却又没有开封的酒,回过头看向连喝茶都心不在焉的穆之昭。堂堂吉地定远军的少将军,现在看起来虽然挺俊但眉眼间透露着疲惫之感,再加上今日他对莫久臣的态度。看来穆家嫡女之死对这位少将军打击不小。 华当宁微笑说:“少将军可是对本侯的招待不满意” 穆之昭低头了看自己没有动几下的筷子道:“末将非常满意,只是末将近日食欲不振罢了。” “穆少将军远在吉地边陲,但是驻守边境的功绩在京中算是传了个遍。闻言穆少将军龙精虎猛威慑八方,可是如今相见少将军似乎不在状态。”华当宁摇着身前的扇子道:“想来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在京的这几日就住在本侯的府上可好” 穆之昭早就听说过京中抚远侯小侯爷眼光毒辣,直言不讳,今日算是领教了。他推脱道:“末将武将出身不习惯侯府规矩,所以已经答应定远军将士们同在京外扎营,等待陛下召唤。” 拒绝的很干脆且不留余地,华当宁是找不到别的理由,于是挑眉道:“既然如此,本侯也就不难为少将军。明日太子殿下南下归来,他会亲自来招待少将军,承接少将军带来的战马事宜。” 穆之昭点头:“末将知晓,多谢小侯爷告知。” 华当宁微微一笑:“好说好说。” 穆长萦的心情很是低落,就连桃溪变了花样给她送来她爱吃的食物也难以下咽。桃溪在一旁看着唉声叹气的穆长萦,为她感到苦恼。 “王妃,属下奉命前来。”院子里传来南旧亭的声音。 穆长萦根本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继续深深叹气。 桃溪见到此景,走出门到院子里,微微行礼:“南侍卫,王妃已经休息,有事可让奴婢传达。” 南旧亭是奉王爷之命过来传话的,反正通知谁都一样,于是便说:“明日早朝后,王爷要带王妃一同入宫给太后娘娘请安,请王妃做些准备。” 桃溪眼角直跳,入宫可不简单。 “明日只是给太后娘娘请安吗”桃溪不确定的说。 南旧亭说:“是。” “好,奴婢会安排。” “好。” 送走了南旧亭,桃溪走进房间看到的是依旧在叹气的穆长萦,她走过去说;“莫要叹气了。你若是想见穆少将军大可以去找他。” 穆长萦趴在桌子上继续叹气:“我该以什么身份找他呢” “煦王妃的身份就可。” “我以这个身份过去,我哪有资格问他他怎么瘦了他怎么生病了身体有没有好一点最近过的好不好有没有想我”穆长萦烦躁:“我根本就见不了他。” 桃溪还是第一次见到穆长萦如此退缩,说道:“你以煦王妃的身份当然可以问他。明日你会跟着王爷入宫给太后请安,说不定就会碰到穆少将军。作为宫中女眷,对吉地将军府的少将军客套一番还是可以的。” 穆长萦突然坐起,惊讶道:“我和莫久臣进宫” “嗯。刚刚南侍卫过来传的话。” “这么说,我可以在宫里见到之昭哥哥。” 桃溪笑了一声说:“何止。穆少将军作为吉地代表还会受到太后娘娘的召见。” “太后娘娘”穆长萦更加诧异:“为什么” 桃溪说:“吉地原是被灭国的北驰土地,先皇在世之时就非常看重对北驰土地的民心亲近,这个习惯一直延续至今。太后娘娘经常会对来自北驰土地的官员们见面优待,就是为了稳固军民之心。所以明日,穆少将军肯定会被太后娘娘请到后宫的。” “你怎么知道” “我大小也是跟着我家小姐入宫两年了好吗这些习惯和章程,我还是知道的。” “对哦对哦。”穆长萦不好意思道:“也就是我糊涂。” 桃溪笑着:“你呀,不是糊涂。就是一时被扰乱了芳心。” 莫长萦更加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好好的休息,等待与王爷一起入宫。剩下的,都交给明天。”说完,桃溪进去卧房去铺床铺。 经过桃溪的一番开导,穆长萦豁然开朗,对明天是充满期待。小姑娘说的对,与其在这唉声叹气还不如整理好精神明天去见之昭哥哥。她的要求不多,只要确认之昭哥哥身体无碍,状态无碍,顺便宽慰他两句就可以了。 穆长萦自知以现在的身份就是与他两隔了,所以只要多看他一眼。她就知足了。 次日。 莫久臣早朝出来,迎面就碰上了刚刚赶回来的太子莫声文。他站在原地,等着不情愿的莫声文走过来,行了礼。 “小皇叔。”莫声文很快收起礼数。 莫久臣看着他饶有情趣:“南下赈灾如何” 莫声文轻笑:“有小皇叔监尉司的人在暗中陪同,侄儿绝对不敢做错事。” 莫久臣语重心长的说:“本王也是担心太子南下赈灾出了纰漏而已。这是本王的一片苦心。” “侄儿也不是第一次赈灾,小皇叔不必如此浪费苦心。” “也对。毕竟两年前,太子临危受命同样是南下赈灾。”莫久臣将后四个字咬的极重。 两年前的南下赈灾莫声文拿柳扶月换回来了一个功绩,这是莫声文的痛,也是莫久臣刺痛莫声文的方式。 莫声文握紧双拳,愤恨之情展露无遗。 莫久臣向前走站在莫声文的旁边,轻拍他的肩膀:“可惜啊,这次太子赈灾是不如你的婶婶求雨来的功劳大。” 说完。莫久臣拍了拍莫声文的肩膀,睥睨过后潇洒离去。 莫声文的心头之恨在今天再次燃起。他无比期待着未来的某一天,他一定将扶月带回到自己身边。 穆长萦与南旧亭就在宫里等着莫久臣,等他下朝后一起去寿康宫。她正来回踱步走着的时候终于看到莫久臣黑色朝服的身影,她连忙提着裙摆小跑过去。 “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好久了。”穆长萦的语气里满是嗔怪。 莫久臣看了南旧亭一眼,低头对她说:“遇见位熟人,多聊了几句。” “什么熟人比你去给太后娘娘请安还重要”穆长萦随口一问。 莫久臣明白了,看来这两位是没碰到莫声文。 “走吧。”莫久臣双手拢在袖中向别的方向走去。穆长萦赶紧跟上去,又因为自己这是第二次往康寿宫去,有些不熟悉路,一种紧张感再次袭来,下意识的抓住莫久臣的衣袖。 莫久臣只感觉到右手衣袖一沉,低头看见自己又被“柳扶月”扯着,没有说什么。唯独他们身后的南旧亭摇头可惜。 他家王爷又要扔一套朝服了。 三人来到寿康殿,南旧亭停在殿外等候。莫久臣和穆长萦已经迈进大殿,此时除了主位上被莫念珠逗的哈哈大笑的太后外,皇后钟纯以及贵妃高羽梦也都在场。 “儿臣拜见母后。” “臣妾拜见太后娘娘。” 穆长萦跟着莫久臣行礼,保持端正。 太后笑的开怀,见到是小儿子来了,更是高兴:“快,你们快坐。” 穆长萦和莫久臣颔首,坐在被安排好的主位之下的案几后并肩坐好。随后就有宫女送上茶点和水果。穆长萦还在想让自己赶快放松下来,就看到被送上来的竟然是紫色透光的大葡萄。穆长萦一时移不开眼睛,要知道她最喜欢吃的就是葡萄了。 “这是西域进贡过来的葡萄,煦王妃尝一尝。”皇后钟纯一如既往的温柔似水。 “多谢皇后娘娘。”穆长萦当真是开心极了,刚才的紧张随着一盘葡萄而一扫而光。上面继续说笑,她摘下一颗葡萄放在嘴里,饱满多汁,酸酸甜甜简直好吃的不得了,不愧是进贡过来的水果,味道果然不一样。 坐在太后旁边的莫念珠看着“柳扶月”一副没有见过市面的样子,轻哼一声。知道葡萄好吃,一会儿有你不想吃还想哭的时候。 “臣儿。你可比上次生辰宴上看到的时候瘦了点,可是最近朝事烦忧扰了你”母子俩一见面最先看的就是外形,每一个母亲可都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因为劳累而变瘦生病。 煦王爷不是装病就是休假,朝中之事可以一点都累不到他老人家。穆长萦又吃了一颗葡萄,心里叨咕着。 “皇兄很惦念儿臣,并没有让儿臣累着。”莫久臣客气答道。 太后道:“你皇兄最近因为旱情的事也是烦累很多,你们都是我的心头肉,我哪个都舍不得。” 贵妃高羽梦接话道:“母后。现在旱情已经得到初步的解决,您不要为此担忧了。” “是啊,母后。”皇后钟纯道:“如今天气愈发闷热,煦王爷的体质就是夏日偏瘦,您不必过于担忧。明儿个,臣妾让太医院给煦王爷开几张食补的方子送去。” “对对对。”太后对钟纯说:“依我看,去年给他的食补方子就管用,你再帮忙张罗张罗。” “是,臣妾记下了。”皇后说。 莫念珠在一旁笑着说:“念珠觉得,小皇叔的身子不仅用食补的方子,滋补水果也要跟得上才是。小皇嫂,你不能就是自己吃,得多照顾小皇叔才是。” 穆长萦就知道碰到莫念珠准没有好事。自己已经默默的降低存在感不要被盯上,偏偏就是有人看她不顺眼。也 偏偏就是身边的某人实在太受关注了。 穆长萦含笑:“念珠郡主说得对,水果是要多吃。” 说完,穆长萦摘下一颗葡萄喂到莫久臣的嘴边,笑盈盈:“夫君,吃葡萄。” 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大家相互看看最后不约而同的将目光锁定在煦王爷和煦王妃身上。穆长萦就知道自己的这个称呼一定会引得大家的注意,这正好落入她的下怀,她就是要当着众人的面气死莫念珠。 “夫君穆长萦向前送了一下:“嗯” 莫久臣放下嘴边的茶杯,偏头看着“柳扶月”,微眯双眼。 穆长萦看着莫久臣似有质问的表情,顿时心底一沉。糟糕莫久臣不会不给面子吧 莫念珠得意洋洋笑道:“煦王妃,你不会不知道” “好的,谢谢夫人。”莫久臣低下头将穆长萦手里的葡萄咬在嘴里,细细咀嚼,满目含情的看着她。 场面顿时又安静下来。所有人对刚才发生的事请不可置信,就连话说到一半的莫念珠都瞪大了眼睛被冲刷了想法。 当事人穆长萦感觉世界都安静了,唯独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蹦蹦直跳。其他人只是看到了她喂莫久臣葡萄的样子,只有她感受到莫久臣咬了她的手指。咬的她全身麻酥酥的。 穆长萦迅速收回手,脸色瞬间发烫,心里埋怨着。不高兴就不高兴,趁机咬人报复算怎么回事嘛 太后最先笑出声:“臣儿和煦王妃的关系真是越来越好了。” 莫久臣十分淡定,将嘴里的葡萄咽下之后,说:“儿臣和王妃正在努力完成母后的心愿。” 穆长萦差点一个葡萄噎在嗓子里。太后娘娘的心愿就是要个煦王府出身的孙儿,他们努力个屁莫久臣还真是睁眼说瞎话 太后听后更是高兴,大笑几声拍着旁边皇后的手臂说:“哎呦,我这个老人家的心愿可有盼头了” 钟纯笑着:“母后的愿望很快就会达成了。” “哈哈哈哈哈。”太后的喜悦让穆长萦越来越抬不起头来。 心情不好的还有对面的两位。莫念珠被气的差点扯断衣袖,高羽梦则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柳扶月”,终于清楚自己的堂妹过来诉苦决非小题大做,这个“柳扶月”貌似有野心了。 大殿里因为莫久臣的一席话欢声笑语,大殿外太子莫声文带着穆之昭来到殿前。 “太子殿下,吉地定远军少将军穆之昭到。”外面的公公声音嘹亮。 穆长萦刚才还在不好意思,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来,向殿外看去。这一举动正好落入旁边莫久臣的视线里。 还记得。“柳扶月”的心中所爱正是莫声文,这一点莫久臣丝毫不在意。可是,在练武场房间里睡着的“柳扶月”在睡梦中叫了一声“之昭哥哥”,所谓的“之昭哥哥”应该就是这位少将军才是。这一点让莫久臣很是在意,他在意的不是随便哪个男人,他在意的是在京中久住的“柳扶月”是如何认得穆之昭,并且如此亲昵。 穆长萦的眼睛紧盯着穆之昭的方向,随着他的步伐而慢慢移动。她的之昭哥哥今天看起来可是比昨天要精神很多,可是她的之昭哥哥还是丝毫没有将她放在眼里,他从未看过来。 莫声文余光看到“柳扶月”的视线投过来,她悲切的眼神刺的他之痛。他就知道“柳扶月”还是念着他的,上次分别的话不过是心口不一,故意说的难听而已。他一定会让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孙儿拜见皇祖母。” “末将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 “都起来都起来。”太后娘娘看到自己的孙儿同样高兴,向他微微点头后优先接待外来将军比较重要:“你就是定远军少将军。” 穆之昭再次行拱手礼:“末将穆之昭。” “穆之昭。”太后娘娘琢磨这个名字说:“穆章膝下无子,认你为养子继承吉地将军府。他的眼光不错,本宫只是与你初次见面,就觉得你是非凡之才。” “太后娘娘谬赞。” 太后摇头:“不是谬赞。本宫知道你是由穆章和原将军夫人范云英共同认可的,本宫不仅相信穆将军的眼光,更相信穆夫人的选择。” 穆长萦已经很久没有听人提起过自己的母亲,她以为她的母亲随着岁月的流逝早已经消失在别人的记忆里。没想到她再一次听到母亲的名字竟然从千里之外华京城皇宫中太后娘娘的嘴里说出来的。难不成,太后娘娘知道母亲 “末将斗胆一问。太后娘娘可是认是末将的义母” 穆长萦心怀感动。果然最了解自己心事的人只有之昭哥哥,他替自己问出了疑惑。 太后微笑着,思绪回到很久之前,淡淡的说:“谈不上认识,只是在穆夫人还是婴孩的时候,见过一次。岁月久远,她的婴孩模样本宫都不记得了。只是本宫相信以她的聪明 才智,定然不会做错的选择。” 穆之昭的脑海里涌现出一片花田,花田里是义母带着阿萦玩耍的样子,这是他的记忆中保留下最美的画面,她们就是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想来太后娘娘是很了解末将义母的生平。” 太后娘娘摇头:“故人之事本宫不想再提。” “是末将唐突了。” “不唐突。是本宫提了会伤感。” 莫久臣转折拇指上的象牙扳指。他是第一次听说母后与穆家故去的正夫人有过见面,虽然那时候穆家夫人是婴孩,但是从母后的语气中可以听出,绝对不是仅有一面之缘那么简单。 同样好奇的还有穆长萦。太后娘娘可是陪着先皇经历无数艰难困苦的人,她所言绝对没有现在轻描淡写般的那么简单。 “本宫很抱歉。”太后娘娘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的耳朵提起。 太后娘娘在道歉众人看过去,就只见太后看的只有穆之昭。 “本宫一直知道陛下给煦王爷赐婚,但是本宫在万安寺修习佛法不曾过问,是回来之后才知道被赐婚的艺羽夫人正是穆将军与穆夫人唯一的女儿。可惜,那时候本宫知道已经为时已晚,穆长萦已经逝世,这是本宫的疏忽。”太后叹息道:“这是本宫对不起你们穆家。” 穆之昭受惊,急忙跪下,忍着心里的悲痛,拱手道:“太后娘娘不必介怀,此事与太后娘娘无关。这或许” 穆之昭心如刀绞:“是阿萦的命数吧。” 也是他的命数吧。 穆长萦偏头过去。之昭哥哥从来不信命,他是忍着多大的刺骨之痛说出这句话来。她也不知道要不要信这狗屁的命数,被老天爷耍的团团转。明明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明明思念彻骨还要听命所言。凭什么自己和他从来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受到如此的折磨。 她没有错,之昭哥哥也没错。错的是陛下,错的是莫久臣 莫久臣耳根一热,总感觉有人在骂自己。他余光看向旁边,眉头微皱,她又在气鼓鼓的做什么 太后不想再说这些,她今天要见穆之昭的原因很简单。她作为太后,穆之昭作为边境大将,她有责任和义务对这个孩子抱以关心,体现朝堂对吉地将军府的重视。这是从先皇时期就留下的习惯,她希望自己的身边的皇后也能继承这一点。 太后给穆之昭赐坐,聊了聊吉地现在的情况和变化,又多多嘱咐莫声文好生接待穆之昭不可怠慢。大家伙又说了很多,才结束这次见面。 送各位之前,太后娘娘叫住莫久臣私下有话要说。莫久臣应下,回头提醒穆长萦不要在宫里乱来。穆长萦嘴上答应的很好,视线一直跟着正在退出大殿的穆之昭。 莫久臣心里心里记下这事,看来他很有必要查查穆之昭的底细了。 c 第二十二章 她的男人可真多 寿康殿,后殿。 钟纯将太后扶至软榻,将她老人家喜欢吃的水果放在旁边,站到一侧。 “臣儿。” 莫久臣就站在软榻的对面:“儿臣在。” 太后已然没有刚才那般精神,缓缓道:“你应该知道我叫你来的原因吧。” “儿臣不知,请母后赐教。” 太后笑了,她就是拿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小儿子没有办法:“你若是不知,这世上就没有知道的人了。” 莫久臣不言,只是站在那里。 “罢了,对你还是直接一点的好。”太后调整了一个舒服姿势坐好,说:“你与煦王妃成亲已经有两年之余,纵然你对这个王妃没有喜欢之意,但是你们毕竟是夫妻,总归要生儿育女。现在看你和王妃的关系越来越好,生育子女方面是要提上日程了。” 太后一直对后代有非常大的执念,这与她的经历很有关系。先帝一生只娶她一人为妻,少年夫妻一同成长一同经历风雨,感情甚好。年岁大一点之后,才想要生儿育女。可惜天有不测,年少时候的太后在怀孕之时遭遇意外流产的悲剧,导致她很难受孕,这对喜爱的孩子的两人来说是非常大的打击。朝中大臣对此可惜之余,想让先帝纳妃封嫔,毕竟生子生女也是稳固江山的一个方法。 年少的先帝血气方刚,且不说不想听之任之,就算是看在差点失去半条命的枕边人,他都直接公布天下只娶后位一人。为此年轻的太后深受感动,但也自知不能因为自己耽误江山社稷,曾经劝过先帝充斥后宫,但是先帝全部拒绝。 过了不久。先帝带着恢复身体的太后出宫微服私访散心,意外救下一个年幼女孩。太后因为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看到无依无靠的孤儿之后便满心慈悲,先帝看她喜欢便将此女带回宫中,当作养女。随后不久,被太医断定很难受孕的太后,竟然怀了身孕。经历过悲痛的太后十分小心翼翼的养胎,十月怀胎生下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当今的皇帝。 年少夫妻欣喜若狂,上天收走了一个孩子,但还是看他们可怜还给了他们一个,夫妻二人感激涕零。最让他们兴奋的是十七年后,太后再次有孕,生下了他们的小儿子也就是现在的莫久臣,对他们来说小儿子的出生更是一个上天的恩赐。 经历了大喜大悲的太后,太后对待孩子总有一种特别的执念。不是她觉得一定要生儿育女才能够证明夫妻感情深厚,而是认为看着一个满怀期待的孩子长大是一种幸福和安心。 太后不缺儿孙,太子,公主,还有其他皇子早就圆了她儿孙满堂的梦,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的小儿子能够家庭美满罢了。她的年纪已经很大,身子骨更是一天不如一天,这才心里着急,对小儿子多唠叨几句。 “你对府中妻妾都没有疼爱之心,莫不是你有喜欢的人”太后思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一点。可是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小儿子有心上人啊。 皇后钟纯一怔,看了一眼依旧平静的莫久臣,回头笑着对太后说:“母后。煦王爷一直操劳政务,都没有时间去见别的女子,怎么会容易有喜欢的人。” “是啊,朝中政务我是不懂,但是总这么耽误着就是皇帝不懂事了。”太后想到什么,说:“今年的秀女之选不是要开始了吗今年可是给太子选太子妃,要不然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送去煦王府” “母后说的是。”钟纯笑着说:“回头臣妾禀告陛下,让陛下多参谋参谋。” “母后。”莫久臣打断她们的对话说:“儿臣的艺羽夫人刚过世不久,府中已有四位女眷,不适合再娶妻。” 太后嗔怪道:“你怎么娶的那些人,我还不知道不是你出于恩师之情保护,就是别人硬塞给你的” “母后不是很喜欢高令颜” “我是喜欢高令颜不假,但是只是喜欢她能够操劳王府内务,算得上你的贤内助但是她的身份不同,她是高家人,我还没有老糊涂让高家的女儿成为你的正妃”太后轻哼一声:“宫中有一个高贵妃就够了。” 太后比谁都通透,看似醉心佛法不理俗物,可是一双眼睛看得明白。高家势力已经过大,若是让高家的两个女儿一个是皇帝的贵妃,一个是煦王的正妃,那还得了。皇帝喜欢高羽梦,她管不了。但是臣儿不喜欢高令颜,她还是能够管管的。 “我也不是对高家有意见。只是要让他知道,差不多就得了。”太后有些乏累:“只是今天看到你与王妃,又是夫君夫人的,又是她喂你吃东西,我就想着我的盼头是快到了。” 莫久臣笑而不语,没有接话。 太后看出自己的小儿子这是烦了, 也就不再多说,摆手道:“罢了,与你说这些也都是我白说。你回去吧,我也累了。” 莫久臣行礼:“母后好好休息,儿臣过两天再来看望。” 太后躺下,闭眼小憩。莫久臣不便打扰,退出后殿。同时一起退出的还有皇后钟纯。 “太后娘娘的身体比去年的这个时候弱了很多。”钟纯与莫久臣一同向前殿走去。 “母后年事已高,还望皇嫂多多操劳。” “操劳不必,只是你还是要适当的多理解太后对你的期待。”钟纯是将莫久臣看着长大的,对莫久臣的性情非常了解。他今日的沉默不语其实就是对太后的话有些烦,只是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钟纯笑了一下:“今日看到你与煦王妃亲密,着实让我们好惊讶。” 莫久臣反问:“平日里不也是亲密吗” “可是她今日喂了你最不喜欢吃的葡萄啊。”钟纯笑着说:“你能迁就她,很是难得。” 莫久臣想到今天被迫吃下去的葡萄,现在舌根处还涌现酸味。这种味道,让他讨厌的很。柳扶月是知道他的喜好的,今天她故意为之,绝对是动了怀心思。 “哼。”莫久臣轻笑:“我迁就她” 钟纯笑着,微微摇头。两人继续向前走。钟纯接着说:“这次选秀设在下个月十八。太后娘娘和陛下想为太子寻一位太子妃,如你所想,其实已经内定了人选。” 莫久臣顿了一下:“嗯。” 钟纯轻轻叹气:“刚才太后娘娘问你是否有心上人,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皇嫂不也是瞒着吗”莫久臣停下脚步,对旁边的人说:“已经是太子妃的内定人选,我又能有什么意见呢” “那不一样。”钟纯说:“你是煦王爷,只要你想,没有人能够阻止你。只要你想,内定的太子妃人选就会是别人。” 莫久臣沉思着,说:“皇嫂相信报应轮回吗” “什么” “我要了太子的人,我曾经喜欢的人却要成了太子的人。” 钟纯愣住,迅速思考莫久臣的这句话,不可置信:“你是说,其实太子和柳扶月她” 莫久臣无语的笑了一下,向殿外走去。 钟纯留在原地,震惊不已。原来太子殿下和煦王妃之间的关系果然不同。 “穆少将军。”一出殿,穆长萦就追上莫声文与穆之昭:“我可以与你说几句话吗” 莫声文与穆之昭同时停住,两人皆回头看就看见煦王妃跑了过来。 穆之昭转身问道:“不知煦王妃叫末将有何事” “我”穆长萦看了一眼旁边的莫声文,差点忘了“柳扶月”还有莫声文这个追求者,她是支开也不是,不支开也不是。最后只能选择屈就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去支开莫声文。 穆长萦心头一紧,说:“我想与穆少将军说说艺羽夫人的事。” 提到穆长萦,穆之昭的眼神肉眼可见的变亮,他忘记了眼前的煦王妃可能是最后一个见过阿萦的人,激动的说道:“煦王妃想告诉末将什么” 穆长萦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莫声文,希望他有点眼力价的赶紧走开。但是事实证明,莫声文不仅没有眼力价,更是展露了他也想听的好奇心。 “我首先很抱歉令妹在鸿胪寺的遭遇。”穆长萦装作节哀的样子:“我代表煦王爷向穆少将军道歉。” 说罢,穆长萦鞠了一躬,心头滴血。 穆之昭又被拉回心底一直躲躲避的悲痛,失望闭眼缓缓道:“煦王府的侧妃已经将信件传至将军府,信上说得很明白,煦王妃就不必如此假慈悲了。” 如果不是莫久臣,阿萦就不会死。如果不是煦王府,阿萦也不必被强迫嫁人。在穆之昭眼里,莫久臣和煦王府上下都够虚伪的。 穆长萦依旧低着头感伤,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臂被谁拉起,随后就听见莫声文的质问:“穆之昭这是扶月对你的愧疚,与煦王府无关假慈悲的是煦王府,不是她你不要不知好歹” 穆长萦不想之昭哥哥被莫声文训,变了脸色,说道:“太子殿下,你不要苛责于他。” 说着,穆长萦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向旁边移动一步,远离他。莫声文看着自己落空的手,想起这里还是寿康殿附近,确实不能够有肌肤之亲,只得失望的收回手。 穆长萦看向穆之昭,惭愧道:“刚才一定是伤到了你,我很抱歉。我只是来提醒少将军,艺羽的尸体被煦王爷保存的很好,如果少将军能够将其尸体带回吉地也是很好的。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应该很孤单。” 穆长萦很孤单,当她重生在这世上之后,她从来都没有安全感。她那么怕孤独,却又面临着孤独。 穆之昭动容,看着煦王妃的表情应该不是虚情假意,他为他刚才的鲁莽道歉:“刚才是末将语气严 重了些,还请煦王妃见谅。” 穆长萦摇头。如果她是之昭哥哥,她对煦王府也绝对不会心平气和。涉及生死,她都不会如之昭哥哥如此自控。 莫声文走过来说:“听穆少将军刚才的语气,似乎对煦王府很是不满” 穆之昭不可置否:“我家阿萦死在鸿胪寺,死在大婚前夜。煦王爷却没有将此案侦破,还我家阿萦一个交待。太子殿下认为,末将能够接受” “鸿胪寺大火已经查清,是有人疏忽所致。当晚值夜之人已经处死,鸿胪寺卿柳大人”穆之昭看了一眼“柳扶月”,转换平和的语气:“也已经受到责罚。” “你还想要什么”莫声文这个时候是坚决维护“柳扶月”的。他才不管穆之昭如何憎恶莫久臣,他只是不想让“扶月”像刚才卑躬屈膝的样子重新上演。 穆之昭是不知道莫声文痴情眼前的女子,只以为他是太子要维护皇家颜面,故而请哼声:“太子殿下。死的是我的妹妹,我穆家嫡女。你认为只是单纯的值夜者疏忽就能够结案” “且不说阿萦是我吉地的女儿。就说她是陛下赐婚给煦王的夫人,又死在大婚前夜,你觉得这件事不蹊跷”穆之昭看向莫声文旁边的煦王妃:“煦王妃,末将不懂贵府这些弯弯绕绕,但是末将清楚,末将妹妹的死因绝对不会简单。若是煦王妃想要自欺欺人的话,末将无话可说。只能认为煦王府上下从来不将一个待嫁女子的性命当回事,无论是调查结果,还是送过来的信件,处处透露着尔等的轻视” “末将没什么好说的”穆之昭生气道:“尸体我会带回去,还望煦王妃抽空告诉煦王爷,战马一事毕,末将自会找上门去。” 说罢,穆之昭转身就要走。穆长萦赶紧叫住他:“你等一下” 穆长萦越听越不对劲,她提着裙摆走到穆之昭面前,抬头问:“你刚才说送去吉地的信件透露轻视什么意思你说明白一些” 穆之昭不去看她,视线移向远方:“贵府的信件是贵府侧妃所写,末将不相信煦王或是煦王妃你没有经手或是看过又何必明知故问” “我知道什么了”穆长萦急起来就忘记把持端庄:“穆之昭,你把话说明白了。侧妃到底写了什么” “煦王妃何必装作不知道” “你还是真是像以前一样“”穆长萦及时守住嘴,心里接下后半句:让你说什么就说什么得了,怎么那么倔 穆之昭一顿,低头看着气鼓鼓的煦王妃,竟有些晃神。她刚才的语气和阿萦,好像。 “总之”穆长萦叉着腰抬头对着穆之昭的眼睛:“我不知道高令颜的信上写了什么而且我现在就去质问她,如果有冒犯和轻视你和穆家人的地方,我自会向你来解释穆之昭你等着” 穆长萦用力的甩袖离开,她一定要知道高令颜都写了什么 高令颜,你给我等着 走出前殿的莫久臣和后来赶过来的钟纯都看到了不远处的这个景象,他们听不到三人在说什么,但是“柳扶月”叉着腰与穆之昭对峙的画面却有些诡异。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亲近的感觉。 钟纯看着旁边的莫久臣,不知道说什么。而莫久臣则是玩味了很久。 她的男人,还真是多啊。 第二十三章 就凭我是妃你是妾 “王妃,您不能进。我家小姐还在休息唉您不能硬闯啊”怜霜试图挡住气势汹汹的煦王妃,不成想非但没有阻拦的了,反而被煦王妃按住肩膀推到一边,摔了一个踉跄。她不顾疼痛,立刻追上煦王妃试图再次阻止,却被煦王妃的冷眼给震慑住。 穆长萦很少发脾气,更无意与高令颜产生任何纠葛。但是之昭哥哥说高令颜送去吉地的信件处处透露着轻视,这就证明高令颜是完全不将他们穆家放在眼里。对待一个死人都尚且如此,穆长萦能够想象得到,如果她成功嫁入煦王府,不知道要被高令颜在背后搞出什么鬼名堂。她敢轻视穆家,就得承担穆家人的怒火。 “高令颜,你出来”穆长萦站在院子里,到底还是没有前去推门,纵然她再恼怒,基本的道德礼仪还是在的。不破门而入就说她对高令颜最大的底线。 怜霜挡在煦王妃面前,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王妃,奴婢已经说了,我家小姐还在休息,您不能这样。” “那就去叫她”穆长萦不将高令颜放在眼里,对待她身边的侍女定然也不会客气:“高令颜教出的奴婢,就这样挡煦王府的主子吗” 怜霜哑口无言。纵然自家小姐再受重用,毕竟身份摆在那里,按理来说,侧妃始终是比不过正妃。 就在她为难的时候,主房的房间门被高令颜打开。 高令颜确实是在午睡,恍惚之间听到有人来这里吵闹,仔细一听竟然是“柳扶月”硬闯进来的粗鲁之声。她睡意全无,胸中燃起一团火,随着穆长萦对怜霜的呵斥声越烧越旺,最后无法忍耐,直接打开房门。 “煦王妃在我的丽玉轩如此大声吵闹,着实无礼”高令颜丝毫不给“柳扶月”颜面。 穆长萦才不在乎她高令颜能不能给留颜面,双手环抱看着台阶上的高令颜:“我今日来就一件事,我想知道你给吉地穆家写的安慰信中都写了些什么” 高令颜知道“柳扶月”今日随着煦王爷进宫定会遇见穆家送战马的少将军。不过她没有想到“柳扶月”会对她给穆家写的慰问信如此在意,更是不惜贸然进来到丽玉轩来闹。 她走下台阶,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穆长萦早就猜到高令颜会跟自己摆谱,勾唇一笑:“就凭我是妃,你是妾” 这话甩的极其有分量,不仅当场的高令颜和侍女怜霜愣住,就连听到王妃闯进丽玉轩而匆匆赶来的玲碧夫人和寒栖夫人也都听见,还有害怕出事的丁管家和桃溪赶来门口的时候,同样听到了煦王妃这句非常有重量的话。 穆长萦看着愣住而敢怒不敢言的高令颜,含笑道:“我知道高侧妃非常受陛下和太后娘娘的重用,可是那又怎么样你终究是给煦王府做事,是没有任何借口不回答我的问话。” “高令颜。”穆长萦来到高令颜面前,看到她好看的眉心拧在一起,可是浪费了她的美貌:“你只管回答我的问话,我绝不为难你。” 高令颜只觉得面前的人十分刺眼,越过“柳扶月”,她能够看到门口走过来的众人,咬牙道:“你还没有为难我” 穆长萦知道身后看热闹的人多,不过她不在乎,反而对高令颜说:“你现在回答我,还能少丢一些颜面。” “我要是不回答呢”高令颜用充斥怒火的双眼紧盯着“柳扶月”:“你敢把我怎么样” “你说呢”穆长萦上前一步,逼得高令颜不得不向后退。 高令颜只感觉到身前有一种巨大的压力向自己袭来,明明“柳扶月”与自己是一样的高度,为何还会有一种紧张的压迫感,迫使她抬头才能看到“柳扶月”的神情她不后退了两步,直到倚在长廊圆柱上,才停下脚步。 高令颜下意识回答:“柳扶月,你不敢把我怎么样。你要知道,我是王府主母,我的背后是高家人。你们柳家自认敢得罪我吗” 穆长萦轻笑,逼近高令颜,警告她:“我柳扶月从不依靠柳家家世,我的身后只有一个煦王府。” “你要做什么”高令颜没由来的有些害怕。 “仗势欺人”说罢,穆长萦直接扯着高令颜的手腕径直回去她的房间,不等外面的人反应过来,迅速关上门锁,将自己与高令颜一同关在屋子里。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桃溪。她了解穆长萦,一旦穆长萦动起真格的来,十个高令颜也挡不住啊。 桃溪迅速跑到门口,猛烈敲门:“王妃王妃你别闹了出来啊” 穆长萦千万不要惹事啊 在桃溪的敲门声中,众人才后知后觉。 怜霜赶紧来到门前,共同敲门,心急如焚。她刚才看到煦王府的表情, 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不是吧”玲碧夫人至今不可置信:“她柳扶月敢动高令颜” 寒栖夫人带着芦儿就站在后面,与众人的惊讶相比,她倒是淡定:“为何不敢” 玲碧夫人说:“柳家在高家如同随时可以碾压的蚂蚁。柳扶月敢动高令颜,那可就柳家得罪高家。这种得罪法,他柳家分开两半都挡不住一个高家的施压。” 寒栖夫人倒不认为,她说:“只有朝堂才分柳家和高家,在王府后面,只能有正妃与侧妃之分。” 玲碧夫人瞬间哑口无言。的确,就连她一个不懂朝政的人都知道朝中的纷争虽然越演愈烈,但是煦王府的后院却有自己的等级之分。她们因为不同的原因入府成为后院女眷,可是她们都有一个相同的经历,那就是在煦王府的后院之中,不曾有也不敢有娘家之人插手。与其说她们是煦王爷的妻妾,不如说是各自娘家放在这里向煦王爷讨好的工具,无人顾及,自生自灭。 玲碧夫人看向旁边来到此处一言不发如同看戏的丁管家,进一步证实自己的想法。丁管家都不管的事,想来是经过王爷授意的。她看向紧闭的房门,微微摇头。这次她有心帮高令颜,但是在丁管家的眼皮子底下,她实在是不能冒着个头。 “小姐小姐”怜霜泣不成声。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帮助小姐,她没有办法只能去求这里最有权威的丁管家:“丁管家,求求您将门打开,我家小姐打不过王妃的。” 桃溪是不希望里面出事的,可是听到怜霜这番说词,她却忍不了。以前怜霜就仗着有侧妃罩着,没少在人前背后偷偷诋毁自家小姐。现在她竟然还要先告状,提出莫名其妙的打人一说,她可是不服气。 她回头来到怜霜面前说:“什么叫你家小姐打不过王妃我家王妃是在按照章程讲理,怎么可能动手刚才是你家小姐口口声声拿高家人准备欺压我家王妃,你莫要颠倒黑白” 怜霜不服:“你家王妃还要仗势欺人呢大家可都听见了” “我家王妃能仗谁的势能欺谁的人”桃溪对丁管家求认同道:“丁管家,您说说。我们柳家不如高家,但是我们老爷也是个从三品大员,不是个能随时受欺负的官员。自从我家王妃入府以来何曾仗着柳家的权势在王府中横行霸道不仅没有仗着柳家自以为是,反而是将娘家在王府中摘的干净,至今王妃与老爷关系还在破裂中。” “我家王妃就算是仗势欺人了,但是也只能是仗着王爷的势”桃溪为自家小姐不公:“除了王爷,我家王妃还能依靠谁啊” 桃溪不愧是柳扶月手把手带出来的侍女,年纪轻轻却也胆量惊人。再加上这一个月与穆长萦在一起养成的性情,颇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思,大不了就被责罚一顿,脑袋掉了还有碗大的一个疤。自家小姐的魂魄至今无处安魂,失去自家小姐的桃溪,还真就一切无所谓了。她不能让自家小姐受了委屈,也不能让穆长萦受到刁难。 丁午有点一个头两个大,里屋两个主子不知道如何了,外面两个侍女也吵得不可开交。什么时候王府后院也这么闹听了怜霜还要说什么,丁午摆手将她制止。相比于桃溪的字字分明,他还是不希望怜霜再起话茬与之争论起来。 “行了。你们有那闲工夫都去门口等着各自的主子出来。”丁午说:“王爷马上就要回府,自己的脸面自己想办法留着。” 桃溪看了一眼怜霜,愤愤的回去门口。她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她倒是希望穆长萦狠狠将高令颜教训一顿。 回到王府的莫久臣莫名觉得今日府里有点冷清,他回到主院看着墙上的门听不到隔壁的一丁点声音。按理说,刚从宫里看见莫声文和穆之昭回来的“柳扶月”应该是有点动静的,可是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绝对不正常。 “旧亭。你去看看院子里有何异常” “是。” 莫久臣回到书房,刚要脱朝服,看到衣袖上的褶皱,顿时想起在宫里被“柳扶月”扯着衣袖向前走的模样,眉头一皱将朝服脱下随手扔在衣架上。刚刚换好便服就听到南旧亭急匆匆来报。 “王爷,出事了。” 莫久臣坐在案几后面,准备掏出公文,漫不经心问道:“何事” 南旧亭禀告说:“王妃硬闯丽玉轩,仗着您,好像与侧妃打起来了。” 莫久臣一股火至今还在,听到“柳扶月”又开始惹事,重重摔着公文吼道:“把所有人给本王带来” 距离上一次所有人都到莫久臣书房已经是差不多一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莫久臣迎娶寒栖夫人和玲碧夫人两人后,特意在书房搞了一个议事,大体就是警告所有人,后院人杂,不要做出有损煦王府声誉的事。现在时隔一年,各房夫人和各位侍女又都被带来书房,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站在最中间的两位共同惹事了。 莫久臣转着手指上的象牙扳指,看着站在最中间的两位。高令颜一改往日的尊容,今日看起来狼狈许 多,脸色极差像是受到了恐吓。而“柳扶月”依旧是无所谓的样子,要是给她点时间估计都敢在这里对高令颜动了手。 劳累一个上午的莫久臣本不想管后院女眷的争执,可是今日不同,起争执的是从宫里出来直接奔赴丽玉轩的“柳扶月”。他实在是好奇“柳扶月”与莫声文和穆之昭到底说了什么。 “你。”莫久臣最先看向“柳扶月”:“打架了” 穆长萦摇头:“没有。” 莫久臣看了一眼旁边的南旧亭,南旧亭低下头,他听到的就是王妃把侧妃打了,还是仗着自家王爷。 “没有”莫久臣不确定的问。 穆长萦保证说:“天地良心,我为什么要打她” 莫久臣这一点还是信“柳扶月”的,至少她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说谎。他转而问向丁午:“怎么回事” 丁午对待自家王爷向来都是事无巨细。他将自己到了丽玉轩听到的话都告诉给王爷,从王妃的“就凭我是妃,你是妾”开始到桃溪的“除了王爷,我家王妃还能依靠谁”结尾,声情并茂的讲完整个过程。至于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丁午不知,其他人不知,他也就没法禀告。最关键的部分,还是要听两位当事人的解释。 莫久臣一边听着一边打量“柳扶月”和桃溪这对主仆,心里对她们的话有点诧异,但是并没有说话。 怜霜扑通跪在地上,恳求道:“王爷,您要给我家小姐做主啊。” 莫久臣看着跪下的怜霜,还有一旁撇过脸很是委屈的高令颜,问怜霜:“你说说,怎么回事” 怜霜声泪俱下:“我家小姐在房中休息,王妃不知因为何故非要硬闯丽玉轩。奴婢阻拦不及,被王妃撞到一边,随后就听到王妃叫着我家小姐。她质问我家小姐给吉地将军府的慰问信的内容,我家小姐没有说,她就威胁我家小姐,直接将我家小姐扯进房中。” “王爷。”怜霜哭诉:“我家小姐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被王妃威胁,受到屈辱。还请王爷给侧妃娘娘作主啊。” 穆长萦低头看着一边的怜霜,心里翻了个白眼。幸亏她的小桃溪不像怜霜一样是个软骨头,不然一身傲骨低下头可就抬不起来了。 莫久臣敏锐的发现“柳扶月”嫌弃的小动作,问她:“怜霜说的话,属实” 穆长萦没有要躲避的意思,说:“属实。” 这就是事实,就算是穆长萦否认也没有用,在场的人都看着呢。 接着,穆长萦说:“不过,我都可以申诉。” “申诉”莫久臣还从来没有在非朝堂的地方听到这个词:“你申诉个看看。” 穆长萦拉了一下衣领,这时候大家才看到穆长萦的外披披肩被撕扯出一个口子。 不过穆长萦无所谓。 “第一。我是硬闯了丽玉轩,原因是侧妃的侍女不肯传报。按照王府家规,我作为煦王妃想要见侧妃,院子中的侍女不仅不通传还以下犯上出手阻拦我。我不能动手吗是哪家哪户写明,府中正妻要被一个小小婢女阻拦而不能还手的” “第二。我只是问侧妃关于吉地将军府慰问信的内容,了解府中事务。为了表示我的态度,我并没强行进屋而是在院中询问,试问我又是犯了哪条府规” “第三。就算我不是主母,我只是问个问题而已,侧妃拒绝回答,我还不能追问吗” “第四。不是我主动威胁侧妃,是她先用高家势力压我。就算是没有顶着王妃的头衔,作为一个普通人,我受到委屈还不能反抗吗” “第五。我什么要将侧妃扯入房中所有人都在看我们的笑话,娘家势力一再被讨论,为了不让丑闻外传,我将侧妃带去房间有错吗” 穆长萦回头看了众人一眼,又看着莫久臣,无辜的问:“我错在哪了” 第二十四章 不好的预感 错在哪了 众人愣了一下。对呀,煦王妃她错在哪了 她可以问关于府里的内务,她也可以教训挡她道的侍女,可以受了委屈当场发脾气。不仅如此,她还为了不让两妃争吵的丑闻外传进去屋子,这还阻止了丑闻流言的外传。她没有做错,甚至还做对了。 所有人都看向在旁边告状的怜霜。在煦王爷面前告状煦王妃,且不说煦王爷会不会惩罚煦王妃,就是一个奴婢来状告主子,这种以下犯上的举动,煦王爷是眼里容不得的。 怜霜瞬间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不敢抬头,心思害怕到了极点。高令颜是了解当下情况,“柳扶月”的一张利嘴才是真正的颠倒黑白,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把她形容成尽职尽责的王妃,而自己倒成了那个无理取闹之人。 好,真是好,好一个“柳扶月” 穆长萦觉得不过瘾,又补充道:“我们柳家确实不如高家,侧妃想用高家来压我,我没有办法。但是侧妃想用高家来阻挠我行事,就算是没有办法,我也要想出个办法” 这句话就像一把匕首摆放在了莫久臣的面前。 莫久臣最忌讳的便是高家,两年前他娶高令颜入门是因为高家的联合运作,他知晓高令颜是高家安插在煦王府的棋子,他同样利用高令颜反监视高家。但是,莫久臣的底线就是不准除了高令颜以外的高家人渗入进来,连名字都不想听。刚刚丁午已在说明情况的时候,可是说过高令颜当场警告“柳扶月”:我的背后是高家人。你们柳家自认敢得罪我吗 这种说法无异于在莫久臣的底线上踩了一脚。 莫久臣看着桌上那把无形的匕首,在“柳扶月”的小心思不禁鼓掌赞叹。她这是借给自己刀,让自己帮她杀高令颜这人。小心眼的女人,这是来报仇了。 高令颜并没有将“柳扶月”刚才说的话当回事。她也是有尊严的,纵然怜霜为了自己跪下告状有僭越之意,但她也不会为了服软而低下自己的骄傲。可是“柳扶月”现在又提出高家,这是将她送到了煦王的底线上。这个时候,她就不得不说话反驳。 “王爷。”高令颜有些急了:“我” 莫久臣抬手没有让高令颜开口,反而是对其他人说:“你们都出去。” 语气平淡,声音阴冷。 穆长萦知道自己的状是告成功了,便不再留恋此处。她率先走出房间,想着自己的目的还没有达成,于是就靠在书房旁边的树下,等着高令颜出来。 出来的人神色各异。玲碧夫人看到高令颜今天被“柳扶月”给摆了一道着实很惊讶,可那又怎么样即便煦王爷不喜欢,柳家不敢得罪高家也是事实。这次是高令颜吃了亏,谁知道下次呢她轻哼了一声,带着侍女雁儿离开主院。 丁午做完了他该做的事,还要忙其他的,也直接离开,顺便带走已经全身哆嗦的侍女怜霜。 寒栖夫人和芦儿刚要离开瞧见煦王妃站在树底下,她顿了一下走过去问:“王妃不回去休息” 穆长萦低头想事,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说:“我还有点事。” “是问侧妃关于送去吉地的那封慰问信吧。” 穆长萦瞒不住她们的,点头:“嗯。” 寒栖夫人说:“其实我不应该多嘴。但是,慰问信的事请已经时隔多日,王妃何必执着这个因此与侧妃闹成矛盾,并不值当。” 穆长萦知道寒栖夫人是好心。对柳扶月来说,执着于一封慰问信是相当不值当。可是对穆长萦来说,这就代表了煦煦王府对吉地的态度。而且,她很久都没有看到过之昭哥哥如此动怒,想来已经触碰到了之昭哥哥都无法忍受的底线。 “寒栖夫人,谢谢你的提醒。不过,这家事情关乎到煦王府与吉地将军府的关系,我不得不要搞清楚这些。” “今日你随王爷进宫是不是碰到了吉地的少将军” 穆长萦点头。 寒栖夫人了然:“怪不得。妾身听闻艺羽夫人与这位少将军青梅竹马,关系极好。这次送战马是他亲自前来,说不定就是为了艺羽夫人的后事而来。虽说艺羽夫人的意外过世为两家私事,可是毕竟涉及到陛下赐婚那便是朝事。王妃想为艺羽夫人求一个公道乃是人之常情,但是没有必要将陷入这摊浑水里。” 穆长萦感谢寒栖夫人的善意提醒:“我会看着办的,只是穆少将军到此,我若是不给他一个交待,我心难安。” 难安的是两个人。是时候要追究这个问题了。 寒栖夫人的话已经说到份上,见煦王妃如此执着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好吧。如果王妃有难处可以来凝香轩找妾身,虽然我不 能帮你解决多大的问题,但是端出一杯茶听你念叨念叨还是可以的。” “先谢过夫人。” 寒栖夫人退下行礼,带着芦儿回去凝香轩。 穆长萦百无聊赖的倚靠着大树,听到旁边桃溪的埋怨:“你刚刚就那么进去了侧妃有没有给你难堪” “她还没能力给我难堪。” “那这个呢” 穆长萦顺着桃溪手指的方向,看到衣领处被扯出一个口子。夏天外披多薄纱,轻轻一扯就会出现口子。她摸了摸鼻子道:“是我不小心自己弄坏的。” 桃溪知道以高令颜的力气还真动不了穆长萦,干脆说:“先回去将衣服换了再过来。” 穆长萦微微一笑,低声说:“小桃溪这次不拦我了” “我拦得住算。”桃溪压低声音:“人没事就好,其他的事慢慢做吧。” 穆长萦笑得开心,舒服的倚靠着大树道:“不用回去,就在这等着。” “衣服呢” “坏就坏呗。”穆长萦说的潇洒。她就是怕自己错过高令颜离开,不然再闯一次丽玉轩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好糊弄过去了。 穆长萦刚想闭眼休息,余光看到南旧亭一直看在这边。她打了一个哈欠,摆手让南旧亭过来。 南旧亭的视线投到王妃那去是因为在猜测刚刚丽玉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故而一时失神,再抬眼便是看到王妃叫自己过去。他不能拒绝,提着剑向另一边走去。 “王妃。” 穆长萦看着地上落下的树荫倒影,再看看南旧亭站在阳光下,对他说:“热的慌,进来点。” “是。”南旧亭依旧是不能拒绝,向前迈了两步,走进树荫下但与王妃和桃溪都保持了距离。 “你刚才走神了。”穆长萦指着自己眼睛说:“眼神都懵了。” 南旧亭不否认:“属下在想,王妃与与侧妃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怎么想的”穆长萦怀疑道:“不是真的想我将她打了吧。” 南旧亭摇头:“王妃自持,就算是有动用武力的冲动,也绝不会动手。” 穆长萦拍了几下手掌表示赞同:“南侍卫可比大多数人了解我。” 动用武力是要在势均力敌的前提下进行。她穆长萦主动去找高令颜,要的是问题的答案,又不是单纯的出去挑衅更不是找她出气。 南旧亭被说的低下了头,了解王妃的这种夸奖过于危险,不要也罢。 穆长萦环胸抱住说:“其实我根本没把她怎么样,就是进屋子翻了翻。” 刚刚在丽玉轩里。穆长萦知道莫久臣很快就会回府,她不想与高令颜再浪费时间,所以才会带着她进到她的房间。房间的卧室和客厅穆长萦都没有停步,只是去了里面的书房,让高令颜将送去吉地的慰问信再写一遍。她要的是能够反复琢磨可以拿给之昭哥哥的证据,只是听她说,是留不下痕迹的。 只是别看高令颜纤细,力气也是不小。她被穆长萦按到椅子上反抗了几下,不小心滑到她的衣衫,导致她领口处被划坏。可是穆长萦不在意这个,只是一件外衫而已,很是无所谓,所以一定要高令颜写一份给她。两人争执的时候,就听到南旧亭叫她们去主院书房的消息。所以才一个比一个狼狈的她们才出现在这里。 不过,穆长萦没想到她在房间里的时候,外面也起了冲突。桃溪和侍女怜霜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很是精彩。听完丁午的讲述之后,穆长萦心里直接判定,她的小桃溪无条件获胜 南旧亭听完王妃的话,有点诧异:“就这么简单” “还能多复杂”穆长萦笑了一声说:“我就是想要个结果,又不图别的。” 只要一个可以安慰到之昭哥哥的结果而已。她的尸体都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还不能求一个结果安慰他吗 高令颜放下毛病,看着铺在书案上的宣纸自嘲苦笑。进入两年多,她是第一次坐在莫久臣的书案后面,用他用过的笔写东西,写的却是给吉地将军府送去的慰问信。莫久臣终究对她说出高家的话有了意见,不然也不会让她坐在这里重写默写慰问信来安抚“柳扶月”。他这是故意让自己下不来台,刷自己的面子。 这边逗着鸟的莫久臣不用回头,听到写字的声音停止,慢悠悠的说:“写完了” 高令颜深吸一口气:“是。” “你不要怪本王不给你留情面。” 高令颜起身离开书案站在一边:“王爷不让妾身在王妃面前默写,就已经给妾身留情面了。” “你要知道,让你给柳扶月默写慰问信不是本王的目的。”莫久臣继续转着鸟笼子:“你聪明,应该知道吉地将军府对煦王府的意义是什么。” 高令颜想到当时莫帝赐婚的时候,还是考虑到王府府中女眷的意思。她的父亲特意托人 告诉她,吉地将军府对煦王府来说将来就是莫久臣在东北边境的眼睛,要她一定要阻止这门亲事。可是高令颜势微,哪有那么大的能力左右莫久臣的思想,最后迎娶穆家小姐还是柳扶月以正妃之名同意的。她也因此被莫久臣暗地里警告一次,进入煦王府莫要唱反调。 “是。”高令颜顺从莫久臣说:“这次传递的慰问信,言语之中却是有冒犯之处,是妾身的不是。如果有需要,妾身可以当面向穆少将军请罪。” 莫久臣扔掉手里都鸟的柳枝,回头说:“请罪不必要。你是煦王府的侧妃,不必要对一个小将军低头。” 高令颜看着莫久臣回到书案处,见到他看了一边慰问信的内容,面色平静,丝毫看不出波澜。 “信,写的确实有问题。”莫久臣淡淡的说:“你犯错了。” 高令颜惊慌低头:“妾身请罚。” 莫久臣抬眸看着高令颜低下的发髻,微眯双眼,开口说话,语气清冷带着压迫:“你最近做了太多蠢事。” 高令颜大惊抬头,面对莫久臣深渊般的眼睛,毛骨悚然。 “妾身做错了什么”高令颜腿软:“妾身不明白。” 莫久臣将手里的宣纸扔在一边,紧盯着不知所措的高令颜:“回去告诉你父亲和你大伯。练武场试训的事,本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想要拖住本王的腿,这点雕虫小技实在拿不上台面。告诉他们,监尉司很久没有见血了,让吏部小心着点。” 高令颜瞬间毛孔四起。为什么会牵扯到练武场试训的事这件事不是进行的好好的吗她明明都提前做好了很多的准备的为什么煦王爷会追究到底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错误 莫久臣看着高令颜茫然的眼神,略有失望的道:“高令颜,你一向都喜欢揣摩本王的心思,也称得上是算无遗策。但是练武场和慰问信的事,你的确远远不及柳扶月,她更懂本王的心思。” 轰的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在高令颜的脑子里炸开一片空白。她什么都想不到,唯独能够看懂莫久臣此时传达的意思。他失望,非常失望。这种失望的眼神远比任何一个责罚都狠,没有皮肉之苦却有剜心之痛。 穆长萦又打了一个哈欠,打到一半就看见高令颜像是丢了魂一样走出来,目光涣散,毫无生机。 南旧亭走过去想要看看侧妃怎么了,就听到自家王爷在里面说道:“旧亭,亲自送侧妃回去。” 高令颜突然恢复了神色,她回头看了一眼书房,视线不经意间看到不远处树荫下闲散自如的“柳扶月”,脑子都是莫久臣刚才的话,她居然不如“柳扶月”更懂王爷的心思,这不可能坚决不可能 被高令颜恶狠狠的盯的穆长萦感受到了一股子寒意,她收起刚才的懒散严阵以待。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来自高令颜的满眼的恨意。 第二十五章 这不是来求你了 书房的门框多出一双手,紧接着穆长萦稍稍伸出了脑袋,她的视线正好落在书房的书案方向,瞄了几眼确定没有莫久臣的身影。 “奇怪,人呢”穆长萦一直都守在门口,可是没见到莫久臣出去了。她前胸贴着门框尽量轻轻的向里面迈了一步 “你在做什么”莫久臣的声音从穆长萦的身后传来。 穆长萦活活被吓的要死,立刻抱住门框,缓缓转过头看见莫久臣用手帕擦着手向这边走过来。 “嘻嘻嘻。”穆长萦讪讪笑着:“我这不还没办完我的事嘛。” 莫久臣经过门口,看到门外不远处站着的南旧亭和桃溪,没有阻止穆长萦进来,继续向前走:“高令颜刚刚出去,你可以继续找她。” 见莫久臣没有拦着自己的意思,穆长萦放大胆子走进来,跟着他来到书案旁:“我刚才看到侧妃的眼神像要是吃了我一般,我有点不敢。” “你才是那只会吃人的狐狸,还有你不敢的事”莫久臣坐回到书案后面,用来擦手的手帕被他扔到一边。 穆长萦跪坐在书案的对面,笑着讨好说:“王爷高抬我了,与王爷相比我就是个小虫子,哪敢吃人啊。” “虫子不吃人但是扰人,讨厌程度可不小狐狸来的轻。” 穆长萦努了一下嘴,为狐狸抱不平:“狐狸那么好看,你讨厌它做什么。” 莫久臣拿起手中的公文,说:“本王讨厌一切聪明的人。” 这一点,穆长萦承认。他之所以不喜欢柳扶月和高令颜,除了家世的原因那就是她们都太聪明了。柳扶月聪明的通透,高令颜聪明的会揣摩。这两点可都是触及到莫久臣不喜欢的地方。 穆长萦跪坐的地方是台阶边缘,双膝挨地容易滑落,她向前凑了凑,手臂杵在书案赏双手撑着下巴,歪头道:“我不聪明,王爷绝对不会讨厌我的对不对” 莫久臣抬眸,双眼里的深邃看不出任何想法。 穆长萦道:“我是想问侧妃一些问题,可是我刚才在门口反省了,闯入丽玉轩确实是我唐突,如果需要明天我一定会亲自道歉。但是吧,事请没有解决,我心里就是难受。我想着与其问侧妃,我觉得还是问王爷更快一点。” “本王没有闲情逸致解决你的问题。” “我知道我知道。”穆长萦伸手抢下莫久臣手里的公文,板板正正的放在一侧,嘻嘻笑着:“所以我这不是来求你了吗” “求”莫久臣没有责怪“柳扶月”所为,反而轻笑一声:“你要用什么方式求本王下跪敬茶痛哭流涕还是以命相抵” 穆长萦的笑容僵在脸上,心里反复叨咕着,可以甩脸子骂莫久臣吗显然,不能。 “瞧王爷说的。那些东西多见外啊。”穆长萦的脸都快笑出一朵花来:“你是我夫君,我是你的结发妻,有什么事都能商量着来嘛。” 穆长萦在求人办事的时候向来脸皮就厚,她擅长察言观色,知道面对什么神色该说什么话。她看着莫久臣没有要责怪和生气的意思,就知道自己的态度没有惹到他。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莫久臣的心思那么重,肯定不会轻易展露自己的真实心思。那穆长萦就装作什么不知道,继续讨好他。 莫久臣慵懒的倚靠在椅背处,手臂搭着扶手,单手撑头:“王妃可从来没有与本王商量过什么事。” “巧了。”穆长萦轻拍桌面:“这不就来了嘛,总要有第一次的嘛。” 莫久臣兴趣盎然看着“柳扶月”抱大腿式的讨好,这狐狸刚刚咬了高令颜一口,现在装作无辜的样子讨好自己,恢复本性的“柳扶月”还真是不好琢磨。 “既然是求本王,总要做出点样子来才是。”莫久臣说。 穆长萦只是微微一愣,立刻笑着说:“好说。我给你打扫卫生,什么脏活累活都给我,我都能干。” 说着,穆长萦就要帮莫久臣整理书案,刚准备上手就听到莫久臣打断她:“嗯” 穆长萦顿住,看着满桌的公文,里面课都涉及到关键的政务或是秘事,为了小命她可是碰不得。于是笑着说:“我去整理别的。” 语气刚落,穆长萦害怕莫久臣后悔一溜烟的跑去对面的书架,笑着说:“我帮夫君打扫书房,别的我绝对不动,为了表达我的诚意” 穆长萦的视线在讨好的时候停在了窗下的摇椅处。在摇椅的旁边是有一个茶桌,茶桌上放着本来一直挂在门口的鸟笼。现在鸟笼被打开,鸟笼里的金丝雀却死在里面,一把剪刀剪断了金丝雀的咽喉,剪刀就放在鸟笼旁边,上面的血迹尚且湿润,一看就是刚刚发生的事。如果穆长萦没记错的话,她记得自 己看到莫久臣的时候,他就用一块手帕擦手。她缓缓将目光移到书案上,那条被莫久臣扔了的手帕就躺在那里,仔细一看,果然看到了血迹。 穆长萦一早就知道莫久臣不是善类。监尉司杀人如麻,作为监尉司首领又怎么可能滴血不沾。只是拿一只小鸟下手,没有犹豫,直接果断,实在是残忍不堪。 莫久臣看到僵直站立的“柳扶月”,就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勾唇一笑:“怎么吓到了” “不过是死一只鸟而已。与其说是吓到,只是觉得残忍还有”穆长萦摇头说不下去。 “不可理喻。”莫久臣说出穆长萦未说完的话。 穆长萦不可置否:“是。” 莫久臣说:“这只金丝雀是朝中国舅高谦庸送个本王的。本王瞧着好看就多留了几天,但是这鸟说白了就是个畜生,以为自己好看,得本王多赞赏几日就开始肆无忌惮的用锐嘴伤人。这样不识时务的东西,留不得。你说呢王妃” 穆长萦知道莫久臣暗有所指,却不晓得他暗指的是什么人。只能假笑道:“王爷说的是。人,最怕的就是恃宠而骄。” “还有仗本王之势欺本王之人的人。” 穆长萦怔住。回想自己在丽玉轩的那些话,仗势欺人四个字还真是用来形容她的。 “王爷说得对。”穆长萦的指甲都快将自己的手心挠破,笑着说:“我这就去打水,收拾了这些东西。” 说完,穆长萦从书房出去,迎面就碰到了过来询问的桃溪,她二话没说赶紧拉着的桃溪就走,速度之快,毫不犹豫。 南旧亭看到王妃惊慌离开后,走进书房。 莫久臣指着对面说:“将这具金丝雀的尸体送去丽玉轩。” 南旧亭走两步看到桌上的惨状。对于这种场景,他已经是见怪不怪。熟练的找来手帕和匣子,将金丝雀的尸体收好,放到匣子里。 “这次,你亲自送高令颜回高家。”莫久臣已经开始低头看公文。 “是。”南旧亭得令,出门前往丽玉轩。 莫久臣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在他们面前呼风唤雨。练武场试练也好,这次的丽玉轩冲突也罢,还有柳扶月与高令颜的大小矛盾,这些在莫久臣的处理方法中没有任何的偏袒。他要做的就是找到机会向高家发难,以报高家让他失去赈灾话语权的仇而已。 高令颜回到丽玉轩正在气头上,还没等消气就看到南旧亭拿着一个匣子走进来。怜霜询问缘由,才知道南侍卫是要送自家小姐回家看望长辈,顺便送些礼物罢了。 高令颜没想到莫久臣这次如此之绝,刚刚还是警告她,半个时辰后就让她付出行动。她看着南旧亭手里的匣子,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应下,换身衣服就出门去。 朝中高氏一族的势力不容小觑。高相国辅佐两代帝王,权倾朝野,生子刑部侍郎高谦庸,生女贵妃高羽梦。高相国的弟弟为中书令,门生众多,遍布全朝,生女煦王侧妃高令颜。还有其他不少高氏一组的旁支在朝中和地方州府都有一定的官阶地位,不容忽视。这样的高家如若没有莫久臣的阻挡,早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高令颜来到相国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因为高相国与高中书令兄弟二人一直都生活在一起,所以相国府就是她的娘家。她走下马车,在南旧亭的陪同下走入相国府。 高谦庸正在酿酒,听到堂姐回来的消息略有惊讶。自从堂姐嫁入煦王府后,因为两家敌对的关系,私下里他们很少见面往来。这次不仅是高令颜回来了,还有莫久臣的贴身侍卫陪同。这当中绝对不是仅仅回来串门这么简单。他放下手里的调教杯,起身走出房门,穿过垂花门,来到前庭,直接挡住他们继续前行的路。 “堂姐。” 一股微吹动高谦庸两鬓的头发,让本就看起来虚弱的高谦庸看起来柔和一些。 “南将军也来了。” 南旧亭行礼:“末将见过国舅爷。” 高谦庸笑了一声,看向高令颜:“堂姐怎么想着这时候回来了可是回来看叔叔的” 高令颜站在前面,轻轻向高谦庸使眼色,笑着说:“是王爷让我给大伯和父亲带个礼物。” 高谦庸接收到高令颜的眼色,含笑道:“父亲和叔叔现在在一起商讨明日早朝上奏的政务,不得任何人打扰。如果堂姐可以,不防到弟弟的院子里坐坐。” “好。”高令颜回头对南旧亭说:“王爷没说,这个匣子一定要交给谁吧。” 南旧亭自然知道高家堂姐弟凑在一起不会那么简单,不过他的任务就是送侧妃过来,绝对不会节外生枝。 “属下在此处等侧妃。”南旧亭将匣子交给高谦庸身边的家仆。 “南将军是客,不可怠慢。”高谦庸对身边的家仆道:“将南将军请去客厅喝茶。” 家仆应下,来到南旧亭身旁做了 一个请的手势。南旧亭无法拒绝,谢过高谦庸有随着家仆去往客厅。 高谦庸一脸的祥和瞬间化作阴郁,带着高令颜走向自己的院子。 两人回到书房,打开莫久臣送来的盒子。高令颜惊讶的捂着嘴巴,闻到血腥味的时候立刻干呕起来。她今天看到这只金丝雀的时候,煦王爷还在好好的喂它,现在却被他剪断了喉咙当作礼物送来相国府。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警告她吗 高谦庸虽然很是诧异,不过没有高令颜反应大。他没有记错,这只金丝雀还是他在莫久臣迎娶高令颜当日,作为贺礼送到煦王府的。现在金丝雀的尸体就摆在这里,这不是在警告高令颜,而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多言。 “煦王爷聪明。”高谦庸将匣子盖上:“知道我会从中阻拦你见父亲和叔叔,这只死鸟是给我看的。” 高令颜连喝几口茶压惊,缓了一会儿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高谦庸问她说:“这一个月来煦王府里都发生了什么” 高令颜将自己随着太后礼佛回来后的所有事请都告诉给高谦庸。其中柳扶月落水后性情大变,与王爷关系日渐好转,与自己矛盾不断的经过也都告诉给了高谦庸。在高令颜眼里,自己因为练武场试训和慰问信的事统统都是柳扶月搞的鬼,说她的时候不免带着恨意。 高谦庸是没有心思听两个女人之间的争斗,不过高令颜的话给他提了一个醒,那就是柳扶月的确不同了。 “给堂姐一个提醒。”高谦庸说:“今日煦王与煦王妃入宫请安的时候,夫妻关系非常和睦。在太后面前已经承诺,要准备孕育煦王府嫡子。” “什么”高令颜听到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确定吗” “消息自然不如行动更加确定。堂姐不也说,煦王与柳扶月的关系越来越好了吗” 高令颜心血翻涌。怪不得王爷现在处处都偏向柳扶月,原来他早就有这个打算,所以今日的决断才有失偏颇。柳扶月这个女人,终于露出她的狼子野心了。 “我也要给你提个醒。”高令颜的双眼布满血丝:“王爷说了,监尉司很久没有见血,让吏部小心着点。” 高谦庸瞬间头一紧,陷入未知的慌乱之中。 第二十六章 柳家没有尊严 穆长萦拿着鸡毛掸子狠狠的伸了一个懒腰,眼神无助的看着窗外的夜色。在她身后是从中午坐到现在除了喝几口茶就一直看公文的莫久臣。好家伙,他也太能坐了吧。 她既然决定抱大腿讨好莫久臣来求得慰问信的内容,那她就一定会遵守自己给自己制定的规则,好好打扫书房来讨莫久臣的欢心。只是她忽略了一点,莫久臣这个人还真是个深入政务的王爷,根本不跟自己也不给她一个偷懒和喘息的机会。 以前总是听说莫久臣能够位极人臣与他的出身和身份脱不了干系,战场上的功勋和监尉司的权力就是他的武器。可是今日穆长萦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经历算是推翻了外面人的看法。莫久臣能够到达今天的位置确实与他是煦王有关,但是能够几年如一日的坐稳这个位置,可是与他的刻苦和认真分不开的,那些武器不过是他的锦上添花的附加价值而已。就算没有功勋,监尉司,他用一个御史台照旧能够与朝中的高氏一足,打成平手。 穆长萦低头,惆怅的抵着书架。这座大山靠的好就是催不动的靠山,靠的不好可能就是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巨峰啊。 “做完了”莫久臣好久没有说话,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嘶哑。 穆长萦猛地抬头,转身立正道:“应该差不多了。” 莫久臣看着穆长萦穿着仆人的围裙,头上带着帽巾,手上是鸡毛掸子,脚边是洗抹布的水桶。这番模样,任谁看了都是认真打扫卫生的样子。 “去厨房叫膳。” “好。”穆长萦乖巧的准备出去,突然顿住。她是来打扫卫生的,又不是来做侍女的,她凭什么要去叫饭想到这里,她回头走到书案旁,坐下来揉着腿说:“我太累了,不想去。” 莫久臣看着“柳扶月”故作夸张揉腿揉肩的动作,就知道她在耍小性子。放下公文说:“可以。” 嗯穆长萦回头看向莫久臣。这是吃错药了不对,他明明没吃东西 “旧亭。”莫久臣叫着门口的人:“叫膳吧” “是。”南旧亭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紧接着他就离开主院。 穆长萦越想越不对劲儿,转身盘腿坐在书案旁,问道:“王爷不生气” 莫久臣继续看公文:“本王为何生气” 是啊,他为什么生气穆长萦也想不到莫久臣要生气的缘由,只是在想自己没有听他的话,他应该生气才对。什么时候莫久臣这么大度了穆长萦揉着空腹的肚子,算了,不管他有没有生气,她还饿着,还是回去朱雀榭吃饭吧。 “王爷没生气就好。那我就告退回去了。”穆长萦准备起身就听到莫久臣的说:“坐下来一起吃吧。” 穆长萦起身,笑着说:“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吃就行。” 莫久臣有说一遍:“坐下来一起吃。” 穆长萦直接拒绝:“真不用。” “坐下来。”莫久臣的语气不容拒绝。 啪的一声穆长萦径直跪坐在刚才的软垫上,膝盖就算隔着软垫也狠狠砸在地面上,生疼。可是她不敢表现出来,因为现在的莫久臣才是生气了。 莫久臣恢复刚才的平和,继续翻着公文,说:“王妃不想陪本王吃饭” 穆长萦假笑道:“哪有的事,能陪王爷吃饭求之不得呢。” “那为何要走” “我只是觉得王爷可能不喜欢和我一起吃饭吧。” “你说对了。” “是是是。嗯”穆长萦眨着大眼睛,这种被直接侮辱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莫久臣放下公文,看着穆长萦,说:“只是今天本王想听听你要说的话。” 穆长萦保持端庄的微笑:“王爷要听什么” “你不是找本王来问高令颜慰问信的事吗”莫久臣起身说:“本王得空了。” 谢天谢地穆长萦终于等到了说自己正事的机会,她扔掉鸡毛掸子赶忙揉着膝盖跟着莫久臣在后面说:“今天白天我遇见了吉地的穆少将军。本来我是想就艺羽夫人的事慰问穆少将军,哪知道他非但不领情还诋毁了我惺惺作态。我问他原因,才知道侧妃在给吉地将军府的慰问信上写的是处处冰冷,甚至还有冒犯轻视之意。” 穆长萦跟着莫久臣坐在软榻上,接着说:“我听闻,穆将军府在吉地很受拥戴,艺羽夫人在吉地百姓中的声望也不错。现在穆少将军觉得被冒犯,那整个吉地的百姓不都得认为是煦王府对不起穆家那这封慰问信可就不是慰问的信了,而是吉地百姓认为煦王府冷酷无情的证据。我不服,凭什么高令颜的过错要涉及到整个煦王府的声誉所以我这才找她询问慰问信的事,惹 出今天的事端。” 莫久臣坐在小桌的一边,转动着手里的扳指,记得穆长萦与莫声文和穆之昭见面的场景,所以知道她讲的应该是真话。 穆长萦说完,谨慎的看着莫久臣的反应,看着他转动手指上的扳指就知道他在思考。于是接着说:“我想,按照穆家的教养,穆少将军定然不会对我有意冒犯,不过这也说明,他对于艺羽夫人的死一直都心有疑虑。他还质问过莫声文,认为鸿胪寺大火一案肯定有内情,还说” 穆长萦故意顿下。 莫久臣问到:“还说什么。” 穆长萦说:“他说太子殿下以为的案结其实就是与你皇族相护,不值得听信。” 莫久臣把玩扳指的手停下,轻笑着。说谁是皇族相互都可以,唯独没有人能够说出自己与太子相互帮助。看来,远在偏僻之地的吉地对朝中的形势当真是不怎么了解啊。 “所以你想怎么办” 穆长萦转过来双手撑着小桌托着下巴:“我想知道那封慰问信的复刻版,再写一封诚恳的信去找穆少将军道歉。” “谁来写信谁去道歉” “我啊。”穆长萦理所当然的说:“舆论的祸事是高侧妃闯下的,自然是我去收拾烂摊子。” 门外的南旧亭提着食盒走进来,穆长萦立刻狗腿一般的下榻帮助南旧亭讲食盒打开,将里面的食物整齐的摆在小桌上。南旧亭看了一眼自家王爷,后者示意他没有关系。南旧亭放下食盒就退出书房。 “王爷觉得我这个办法可行吗”穆长萦拿起两根筷子并拢倒过来,将筷子粗的一边向着莫久臣的方向,放置在他面前的饭碗上。 莫久臣看着穆长萦娴熟的动作,没有动手而是看着她说:“你的意思是承认对吉地将军府的疏忽是高令颜所为,你去亲自道歉。” 穆长萦点头,莫久臣是听明白了。 莫久臣不悦道:“这样就是承认我煦王府做错事,而煦王府屈尊致歉,对吗” 穆长萦愣住。要是这么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但是这样就会降低煦王府的身份,就会降低莫久臣的身份。让煦王府对边境将军府致歉,就是在打莫久臣的脸面。穆长萦一时着急表达自己的意见,并没有考虑到莫久臣的颜面。如果真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行事,对煦王府和莫久臣都是丢了颜面。 在莫久臣的概念里。只要是他做的,无论对错,都是对的。 穆长萦想通了这个道理,委婉解释道:“也不算全对。我只是从我个人的角度去看这个问题,作为你的王妃必须尽善尽美才行。安抚穆家就是维护咱们王府在吉地的名誉啊。” “世人都说煦王府是龙虎之地,说本王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本王在华京的名声都无所谓,会在乎一个小小的吉地”莫久臣现在可还没忘记“柳扶月”在半梦半醒之间唤出的一声“之昭哥哥”,声音柔软的如同小猫一般。 穆长萦放下手里的筷子,身子微微靠后自我保护,大脑迅速运转该如何给自己谋一条退路。 “不过”莫久臣话锋一转:“你可以做你要做的事。” 穆长萦眼睛顺便变亮:“真的” “当然。”莫久臣拿起筷子:“关于慰问信的复刻版,本王已经让高令颜重新写了一份,就放在书案上,你可以去拿。” “没骗我”穆长萦很是谨慎小心的询问。 “看过不就知道了吗” 穆长萦立刻下榻想书案的方向快步走去,一边走一边说:“王爷怎么知道我的心思是高侧妃说的吧。” “不难猜。”莫久臣淡淡道:“毕竟,你们柳家是没有尊严的。” “王爷,真的这么说”桃溪不确定的问道。 穆长萦双手撑着下巴看着桌上的慰问信,深深叹气。这次是她疏忽了,一心想着之昭哥哥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现在的她不仅要维护自己桃溪,还要时刻估计柳扶月和她身后的柳家才是。 “小桃溪。”穆长萦真诚道:“对不起。因为我的过失,还得你家小姐在莫久臣心里成为这样的一个形象。” 桃溪有心想埋怨穆长萦这次行事不管不顾,可是她埋怨不出来,因为煦王爷说的有些道理。她叹气道:“这不能全都怪你。自从我家老爷想方设法将小姐送进煦王府后,柳家的尊严早就一文不值。” 这一点,穆长萦能够感同身受。当父亲同意赐婚将她送出吉地,现在又不要自己的尸体的时候,穆家的尊严也早已经被莫久臣踩入烂泥之中。 桃溪拿起桌上的慰问信,看着信里面的内容。高侧妃的字很漂亮,可惜好看的字也挡不住里面的轻视之意。说是慰问信,倒不如说是站在高处对穆家的一个死亡通知,里面没有说到对穆家的抱歉,对穆长萦死因也是草草一笔带过,甚至里面还强调了穆长萦尸体何去何从的问题。桃溪虽然知道穆长萦的父亲对穆长萦并不 多大在乎,可是在乎穆长萦的看到这封信后一定会非常伤心。所以不难猜出,穆少将军对煦王府有多寒心。 “你接下来怎么办” 穆长萦啧了一声。为了柳扶月,她能以她的身份低头,可是为了之昭哥哥,她总要想过安抚他的法子。 “我答应了之昭哥哥就会把信给他,至于怎么给”穆长萦想到白天与他们在一起的还有莫声文。 难道,要拜托他 穆之昭带来的马匹暂时全部安置城外的一处临时军营处。太子莫声文负责接待穆之昭肯定会出现在这里。 次日一早,穆长萦带着桃溪从煦王府离开,直接去到军营处,在门口徘徊着要不要现在就找莫声文。她正在犹豫的时候就看到军营门口出现一个熟悉的人。 “西门祺”穆长萦伸手向出来的人打招呼。 听到声音的西门祺向这边看过来,笑着走过来:“煦王妃,您怎么来了” 穆长萦顿了一下说:“我来找人有点事。你怎么在这” “煦王妃忘了,在下是受煦王爷之命来这里试马的。” “是哦,怪不得都听不到练武场里的声音了。”穆长萦客套了一下才说正事:“太子殿下在吗” 西门祺点头:“太子殿下正在营帐中议事。” 穆长萦摸了摸袖子中的信,下定决心:“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煦王妃请说。” 穆长萦将高令颜的慰问信的复刻版和自己的道歉信分成两个信封交给西门祺:“拜托你将这两封信交给太子殿下,麻烦让太子殿下将信转交给穆少将军。” 西门祺不明所以,但还是答应下来接过信:“王妃放心,在下会送到。” “行,那就谢谢你。”说完穆长萦就要转身离开。 西门祺叫住说:“煦王妃。” “嗯”穆长萦回头。 西门祺说:“这里在修建练马场,明天就能完工。王妃如果在府中无聊的话可以过来玩玩。” 穆长萦心动了。她最大的爱好就骑马。现在被西门祺邀请,又是骑自己家乡的马,她怎么舍得拒绝这个机会可是,她能来吗 “王妃明天会来的。”桃溪帮穆长萦接下这个邀请。她知道这是穆长萦为数不多的爱好。因为慰问信的事,穆长萦已经放弃能够与穆少将军的机会,骑马如果再错过的话,她一定会很遗憾。 失去小姐后的桃溪越来越懂得生命之中的遗憾是最戳人心的,她不希望穆长萦继续失去。 “好。”西门祺笑着:“明日这时,在下在这等着煦王妃。” 桃溪行礼:“西门公子慢走。” 穆长萦见西门祺走之后拉着桃溪的衣袖,努着嘴:“你干嘛应下” 桃溪笑着说:“我可听说吉地的战马都特别厉害,你就不想骑一骑,暂时找回以前的你吗” 第二十七章 不生气了? 莫久臣没有给高谦庸任何一个喘息的机会。前天还让高令颜提醒高家小心着点吏部,今天早朝莫久臣就让御史台马大人参了吏部尚书。同时推举当朝大理寺主簿顾合知为继任大理寺卿。这一点不仅让高家一党吃惊,同时也让坐在皇位之上的莫帝有些诧异。大理寺卿作为朝中掌握实权的香饽饽,本应该是两党必争的职位,但是莫久臣却率先推举了与两党都没有关系的清流一派的顾主簿,更重要的是这位顾大人,虽然原为七品主簿,但在莫帝面前还是比较受关注,算得上是莫帝的人。 莫久臣在朝堂之上推举这样的年轻臣子作为继任大理寺卿可是正入莫帝的下怀。相比高中书令在昭阳殿推举了他的门生,莫帝依旧是耿耿于怀。看来,还是自己的胞弟最为了解自己。 今日一早,莫久臣弹劾和举荐并行,莫帝通通答应。不仅如此,还将审核吏部的事宜交给了御史台主办,监尉司辅助。所有人都知道,半个吏部怕是要进煦王爷的口袋了。 穆长萦正在适用自己新编的马鞭,既然一会儿就回去练马场,没有趁手的马鞭实在是不合适。可惜她最爱的马鞭还在吉地将军府的闺房里,又因为时间急促找不到合适编马鞭的麻绳,只能随便找找凑合着用了。 桃溪端着托盘走过来,上面放着红白的骑马服:“只能找到这个了。” 穆长萦看了一眼,心喜道:“这么好看。” 桃溪将托盘放在桌上说:“这是当年王爷向柳家下聘之物。那些聘礼都进了老爷的库房,唯独这些衣服首饰算是留给了小姐。” 穆长萦双手抻着马鞭说:“等这几天风头过去,咱们回一趟柳家。” 现在最大的风头就是穆长萦要避着点莫久臣。听丁午说,莫久臣现在准备在朝中干上一件大事,在这种关键时候,穆长萦识趣,绝对不会主动惹他。不然下次掉的就不是金丝雀的头了。 桃溪问她:“你要做什么” 穆长萦回答:“咱们耽误了太多的时间,玉佩没有头绪,总要找到柳小姐的线索。咱们回去柳家,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重要的东西。” 桃溪想了想,突然想起什么,说:“我记得我家小姐出事的前几天说,等她的事请结束后要回去取什么东西。” 穆长萦顿住,问:“取什么东西” 桃溪摇头:“我不知道。我家小姐其实是个有秘密的人,关于她的秘密,她是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穆长萦犯了难,不过她很快就释然:“行。咱们回去找找。” 在桃溪的帮助下,穆长萦换上了红白的骑马服。她看着镜子里的人感叹柳扶月真是长的娇好,平时都是大家闺秀的温婉模样,穿上这身衣服倒添了几分英气。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莫久臣的眼光还是不错,王妃选的好,衣服也挑的好。她站在镜子前,轻轻的挥动手里的马鞭,恍惚间她看到了以前的自己,绿草鲜花,骏马奔腾,无拘无束,逍遥自在。 “走吧。”穆长萦转身拉着桃溪的手向外走。 桃溪今天挺高兴,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桃溪拿着穆长萦的马鞭看着说:“你编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穆长萦得意:“这都是小事,在吉以前的地方,我经常自己弄着玩。可惜时间紧赶制不出满意的,还是遗憾了一点。” 桃溪笑着:“我还是第一次摸到马鞭,在我眼里你已经很厉害了。” 穆长萦的手搭在桃溪的肩膀上说:“等找到合适的麻,我一定给你编个又轻巧又精致的马鞭送给你。” 两人说说笑笑的走到前庭,桃溪突然挺住脚步。穆长萦顿了一下转头看过去,前庭中除了熟悉的丁午,在他旁边还站着一个看似瘦弱的男人。 穆长萦放下手,上下打量冲自己微微一笑的男人,他的笑很是温暖眉眼柔和,本来应该是个温柔的公子,可是他却因为他惨白的肤色衬得有些虚弱。穆长萦想着,这样一个公子哥被她轻轻一推的话应该就碎了吧。 “他是相国府的国舅爷,高谦庸。”桃溪在穆长萦的耳边轻声提醒道。 高相国家的公子,高谦庸。原来是莫久臣的政敌啊。这位政敌今天怎么有时间来这了 “见过煦王妃。”高谦庸率先打破平静。 穆长萦温婉回礼:“见过国舅爷。” 高谦庸看着煦王妃这身装扮,好意问道:“煦王妃这是准备出去骑马” 穆长萦不了解高谦庸,不过他是莫久臣的政敌,应该与柳扶月的关系也就一般吧,直接打着哈哈应该就可以:“是,出去走走。” 高谦庸道:“吉地的战马就在城外候着,王妃出去瞧瞧也是件乐 事。” 穆长萦:“” 高谦庸这是什么眼力搭眼就能看出她去干嘛 “是。华京的乐事可不多,出去走走要比待在屋子里好很多。”穆长萦带上桃溪说:“我还有事,就不耽误高国舅。丁管家,麻烦你了。” 丁午应下。 穆长萦笑着告别高谦庸,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脸色冷了下来。 高谦庸低头捻了捻衣袖说:“本官听说煦王妃前不久落过水” 丁午俯身做小含笑回道:“这件事情王爷已经封锁了消息,国舅爷倒是清楚。” 高谦庸不在乎一个管家的说法,道:“王爷和丁管家不也是知道本官想要封锁的消息吗丁管家,咱们是老熟人了,何必见外呢” 马车行驶了一段路,紧绷的穆长萦才松了一口气。这个高谦庸实在是恐怖,她与他第一次见面就被他看穿了去练马场的目的,还是自然直接的说道,那双眼睛有够毒的。 “小桃溪。这个高谦庸什么来路” 桃溪刚刚也是松了一口气,她与莫长萦不同,她是只要看到高谦庸就会紧张。这种笑面虎,连她这个做侍女的都觉会成为他的猎物,i一口被吃掉。 “谦庸是他的字,他的名字叫高畴。是当今高相国的儿子,高贵妃的亲弟弟,也是咱们府中侧妃的亲堂弟。现任刑部侍郎,与咱家王爷是政敌。”桃溪简单介绍说。 “那莫久臣与他的关系一定很糟糕吧。” 桃溪摇头:“虽然是政敌,但是咱家王爷和国舅爷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朝中争斗是朝中争斗,私下往来却是不少。国舅爷擅长酿酒,王爷还有华小侯爷会经常去讨酒喝。” 穆长萦听的是眉头直皱:“莫久臣去和高谦庸的酒也不怕被毒死” “”桃溪否认说:“就算是有人敢害王爷,也绝对不会是高家。只要王爷一出事,第一个被怀疑的肯定是他们,他们才不会引火烧身呢。” “你怎么知道” “我家小姐说的。” 穆长萦打心底再次为柳扶月的思考折服。 两人的马车晃晃悠悠到了营地门口,刚下车就看到西门祺迎过来。对待西门祺,穆长萦还是蛮喜欢的,这种年轻活力永远积极向上的公子哥可是少见,更何况被莫久臣认定为队长的人,肯定不是差的。女子嘛,总是喜欢强大的男人,即便是个小弟弟,看着就很开心啊。 “煦王妃。”西门祺迎过来看着一身红白的骑马装的煦王妃愣了一下,笑着说:“王妃的衣着很是专业。” 穆长萦骄傲的用马鞭轻打手心,道:“没有好的装备怎么训得了吉地的战马。” 西门祺笑着,一笑还有两颗小虎牙:“王妃说的是。请。” 穆长萦带着桃溪在西门祺的引路下走进军营来到练马场,刚走到场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马的嘶鸣声。她立定一看,战马前蹄腾空,白衣少年拉着缰绳向后一扯,将马稳稳停住。马蹄落地,白衣少年才缓缓松下力气,手背鼓起的青筋因为他的泄里而缓缓消失。 西门祺向那位少年挥手:“穆少将军,煦王妃来了。” 马背上的穆之昭看到门口的红衣女子,回头对旁边的官家子弟讲解道:“吉地战马烈性强,必须强制用力拉扯才有效果。你们试试。” 说罢,穆之昭翻身下马,将马的缰绳交给最近的子弟。自己走了过去:“末将穆之昭见过煦王妃。” “少将军无需免礼。”穆长萦还沉浸在刚才之昭哥哥的身姿中。他虽然憔悴了不少,可是能力和姿态都没有因此而减弱,实在是太好了。想到这里,穆长萦不禁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穆之昭看到煦王妃对笑的有些异常,立刻浑身的不舒服,稍稍后退一步,说道:“末将听西门祺说,王妃要骑马。” 穆长萦双手抱着马鞭,用力的点头:“是。” “王妃可有骑马的经验” 穆长萦不敢回答,偏头去看桃溪,眨了眨眼睛问桃溪自己应不应该有骑马的经验 桃溪接收到询问,老实回答:“王妃是会一点的。” 她家小姐确实会一点,只是不精而已。 穆之昭没想到自己问煦王妃的问题会被侍女回答,可能这就是京中女子的交谈方式吧。他不在意这些,于是说:“既然如此,末将带王妃去挑一匹温顺的马来练习吧。” “好啊。”穆长萦笑着,回头对西门祺说:“西门祺,麻烦你带着桃溪去休息。” 这么热的天,她可不忍心让小桃溪在外面晒着。 “是。” “哎”桃溪是真心想要跟着穆长萦,让她不要搞出乱子。可没等话说出来还是被西门祺给带走了。 别呀 穆长萦是听不到桃溪心底的嚎叫,确切来说她 都没有看到桃溪脸色绝望的神情,早已经跟着穆之昭去往马厩。 上午的日头有够毒辣,练马场上因为驯马早就尘土飞扬。马厩里的上百匹战马早已经喂好草料,精神头十足,等着可以征服它的人。 穆长萦粗略的看一眼,以她的经验来说,这些战马对她而言都没有什么难度。不过她现在是柳扶月,同时也想与之昭哥哥多待一会儿,于是就乖乖的跟在他身后等着他给自己挑合适的马匹。 “这匹吧。”穆之昭停下,牵出一批枣红色的小马。 穆长萦前后看了看,转头看着这匹比旁边的战马矮了不少的枣红马,瞬间无言以对。这匹马,是用来玩的吗 “既然王妃只会一点骑马技术,这匹马正合适。”穆之昭自顾自的将马牵出。 穆长萦:“” 之昭哥哥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懂女生的心思,他难道就看不出来她不喜欢吗算了,小马就小马吧,只要能碰到马,只要能与之昭哥哥在一起,这匹枣红色小可爱,她就忍了。 “煦王妃请过来。”穆之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练马场。 穆长萦有气无力:“哦,来了。” 她走到枣红马跟前虽然有点失望,但还是很欣喜的,毕竟很久没有看到吉地的战马,见到它也算是就见到亲人了。 穆之昭准备了一套马鞍放在马背上,手里紧握缰绳:“煦王妃,上马吧。” 穆长萦应了一声,踩着马镫熟练的翻上马背。坐上马鞍的那一刻,穆长萦欣喜若狂,看来自己的骑马技术并没有因为是柳扶月的身体而减退,这对她来说是莫大的惊喜。 枣红马向前缓慢走着,穆长萦双手抓着缰绳,低头就能看见旁牵马的之昭哥哥,心头酸楚。曾几何时,在她第一次学习骑马还有每上一匹陌生的马的时候,之昭哥哥都会如此小心谨慎的帮她牵着马。这本来是一件最习以为常的事,可现在却成为了奢侈。 马背上的人突然没有了动静。穆之昭抬头就对上穆长萦带着遗憾的表情,他总感觉煦王妃有些不一样,一会会很开心,一会又带着莫名的伤感。在她的眼神中仿佛有一道本就不符合她的光。 “煦王妃在想什么”穆之昭将话问出口后顿时后悔,自己怎么就神使鬼差的询问起女子的心事。 穆长萦看着穆之昭将头转了过去,微笑道:“少将军可是收到我写的信了” 穆长萦想起昨天在太子手里接到的两封信,说:“收到了。” 穆长萦抿了抿唇,问:“那你是否不生气了” 第二十八章 下官受不起 桃溪还是不放心穆长萦一个人在练武场。她对穆少将军心思不死,可千万不要在情急之时说错了什么话。桃溪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出帐看看,却被西门祺拦下。 “桃溪姑娘,你去哪” “我去看看王妃。” 西门祺挡在营帐门口,笑着说:“王妃让在下照顾好你,天气炎热,桃溪姑娘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桃溪有点急。西门祺就这么听王妃的话是不是有点服从过头了只是桃溪并不知道,自从穆长萦求雨成功后,那些眼看着煦王妃求雨的官家子弟都对煦王妃敬佩不已,甚至开始流传煦王妃乃是天上之人转世的传说。 “我就出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桃溪不顾西门祺的阻拦,躲过他掀开营帐门帘,立刻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王王爷” 莫久臣是奉莫帝之命来到此处查看练武场的进程,刚到主帐门前就碰到有人打开门帘,定睛一看竟然是桃溪。如果桃溪在此,那“柳扶月”必在此。 桃溪自知被王爷看到了行踪,立刻行礼拜见王爷。 “王爷。”西门祺也是行礼。 莫久臣站在们外面,将营帐里仔细环顾并不见“柳扶月。他冷言道:“人呢” 不用问就知道,莫久臣问的就是“柳扶月”的去处。 桃溪低头回道:“王妃在练马场。” “那你是否不生气了”穆长萦的询问带着小心翼翼。 穆之昭抬头问她:“末将要什么贵府的侧妃虽然话难听一些,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是家父不要末将妹妹的尸体,与贵府无关。末将很感谢煦王妃送来的信。只是人已故去,再多的信都毫无价值。” 穆长萦欲言又止。她多想告诉之昭哥哥,她没有死,现在的她就是他的阿萦啊。 穆之昭拉了一下缰绳,枣红马在他的带领下继续向前走。穆长萦立刻夹紧马腹让马停下来,翻身而下。穆之昭赶紧停下担心会伤到煦王妃,可是看着她身手矫健,完全不像是只会一点骑马技术的人。 “你妹妹的尸体就在煦王爷的监尉司,你想要将尸体带回,他会给你的。” 既然再多的信都毫无价值,那么安慰之昭哥哥的只有自己的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这是穆之昭此行来的唯一目的,也是穆长萦唯一的羁绊。羁绊一解除,他们之间就再没有纠葛了。 莫久臣是错的。穆长萦之所以给之昭哥哥放低姿态道歉不是因为对穆家的愧疚,也不单单是为了安慰之昭哥哥。她已经回不去了,所以一封道歉信就是她斩断自己念想的方式。那是她最后的心里话,话说完了,就随着笔墨渐渐褪色。 穆之昭拱手礼道:“多谢煦王妃提醒。末将定会带妹妹回去。” “好。”穆长萦的鼻子一酸,迅速低头掩饰眼中的落寞,再次抬头之时又是一张开心的笑脸:“这匹枣红马不错,可惜太矮了。配不上我的鞭子” 说着,穆长萦举起手里的马鞭,大有炫耀之意。 穆之昭没有在意到煦王妃情绪的转换,而是看着她手里的马鞭,惊喜道:“是煦王妃自己编的吧。” “是,怎么样”穆长萦将马鞭递给更为专业的穆之昭手里。 穆之昭仔细摩挲,前后都看了看,道:“是手工而做,可能是时间赶,有些地方编织的并不紧凑。” 穆长萦点头:“是我昨天编织的,时间是赶了点。” 穆之昭将马鞭还给煦王妃,说:“只用一天时间煦王妃就能做到如此水平,已然很厉害。” 穆长萦笑了一声,从穆之昭的手里将枣红马的缰绳接过来,拉到一边,翻身上去:“那本王妃就要借你的马试试马鞭。” 说完,穆长萦冲着穆之昭笑了一下,马鞭向后扬起拍打马身,枣红色的战马一声嘶鸣扬长而去。穆长萦迎着风在练马场长发飞起,红色的身影在烈日之下飒爽英姿。从现在起,所有对之昭哥哥的执念就随着马蹄声都渐行渐远。 不远处的莫久臣转着拇指上的象牙扳指看着穆长萦骑着战马肆意昂扬,微微眯眼:“关于柳扶月的记载上,可有她会骑马一说” 一旁早已经目瞪口呆的南旧亭回答道:“并无此说。” 莫久臣的视线锁定在红衣的“柳扶月”身上,琢磨着她到底还有多少惊喜。 从练武场回来的穆长萦心情大好,解决完堵心的石头,接下来就能够做她该做的事。她看到桃溪在营帐门口踱来踱去,立刻跑过去:“小桃溪。” 桃溪闻声,没等说话就被穆长萦友好的压着肩膀,搂在怀里。 “王妃。正经一点。”桃溪挣脱并 提醒道。 穆长萦松开手嘻嘻笑着:“这里又没有别人,桃溪这是害羞了” 桃溪将穆长萦拉到一边紧张道:“不是没有别人,王爷来了。” 穆长萦的好心情瞬间遭到毁灭性的打击:“莫久臣他来做什么他不是应该会见高谦庸吗” 桃溪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王爷刚刚去了练武场,你没有做不该做的事吧。” 穆长萦仔细回想她与之昭哥哥虽有言语,但是举动尺度正常,不会让人怀疑。至于骑马,既然柳扶月会骑马,被看到了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于是她自信的摇头道:“放心,绝对没问题。” 桃溪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穆长萦收起马鞭拉着桃溪向外走说:“走,咱们回去吃饭。” 桃溪赶紧用力拉住穆长萦:“不去见王爷他就在里面。” 穆长萦嫌弃的看了营帐:“咱们是两条路,用不着见面。走,我今天好想吃手撕鸡。” 穆长萦硬生生的吃掉一整只手撕鸡,大快朵颐的模样别提有多痛快。饭后她瘫坐在餐椅上,满足的拍着因为吃到撑而凸起的肚子,十分惬意。无论什么时候,果然只有食物才能不辜负自己。 与此同时,煦王府的茶厅暗流涌动。 高谦庸在此处坐了整整两个时辰才见到莫久臣回来。作为下属,高谦庸刚要起身行礼就被莫久臣阻止让他坐回去。 “旧亭,就拿茶具过来。”莫久臣坐到高谦庸的对面道:“国舅难得来,尝尝本王的茶。” 高谦庸的嘴角不易察觉的抽搐一下。他可是喝过莫久臣煮的茶,简直难以下咽,这确定不是惩罚他 “本王最近研究新的煮茶方式,高国舅可以尝尝本王的茶艺是否有进步。”莫久臣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外人,可得好好试验一番。 高谦庸是不会拒绝莫久臣的要求,茶是肯定要喝的,问题更是要问的。 “今日下官过来可不单单是来讨茶喝的。” “怎么是过来送你最新酿制李子酒” “”高谦庸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像是来送酒的吗 高谦庸笑着说:“再过两日,李子酒才会被酿好。到时,下官自然会派人送来。” 莫久臣在整理桌面,说道:“好。别忘了给华小侯爷送上两坛。本王与华小侯爷都认为,整个华京之中属高国舅的酿酒技术最为高超。” 高谦庸:“” 南旧亭将煮茶的器具送过来,将茶几旁边的炭炉烧起后,将窗子打开,退出茶厅。 莫久臣熟练的准备水和茶叶,按部就班的开始准备茶叶。 高谦庸看着莫久臣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有点分神,他不明白莫久臣的动作已经如此熟练,为什么煮的茶味道就这么难喝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还有其他人都默认为难喝的茶水却得了煦王妃的肯定,这一点给了莫久臣极大的自信。 高谦庸说回正题道:“今日下官过来就是想问今日早朝之事。” 莫久臣将水倒入炭上的水壶中:“关于大理寺卿的举荐,高国舅可以直接问陛下。关于吏部调查,高国舅可比本王清楚。” 言外之意,品茶随便,关于早朝事宜,他一概不答。 高谦庸在这里可是坐了两个时辰,怎么可能被莫久臣的三言两语劝退,想要知道的定然是要知道的。他含笑说:“关于吏部,下官已经收到王爷的警告,断然不会出手。” “是不想出手还是不能出手”莫久臣认真的准备茶叶说:“既然已经提前知道本王要对吏部下手,两天的时间内相国与国舅对吏部依旧是不管不问,不就是变相将吏部送给本王了嘛。本王从不打送礼之人,国舅送了这么一份大礼本王只能接着。” 炭上的水壶中的水开始沸腾,莫久臣将茶叶按照规定的量放入水中,拿起煮舀继续煮茶:“至于相国为什么放弃吏部让本王调查,背后的原因,大家都清楚。” 高相国一党的权势之所以通天,就是因为朝中六部尽数归于高党,虽然六部之中也有莫久臣的人,但是除了华当宁这位兵部侍郎外,话语权和执行权都在高家人手里。六部之中各司其职,运营顺利的同时也会有一些失误。这些失误就成了御史台和监尉司眼中的肥肉,只要叼住,管他六部有多权威,管他六部之中的人有多八面玲珑,到了监尉司都得下跪求饶。 吏部是六部之中弊端最大的部门,因为高相国的吏部之便,高中书令借此收的不少门生都入朝为官。莫久臣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的就是这些人在朝中脚跟站稳,他才会找个机会出手打掉他们,让高家辛辛苦苦安排人损兵折将,伤他元气。 这个机会就是继任大理寺卿的人选。 莫久臣让高令颜回去告诉高家,他要对吏部下手,就是让高家人认为他是在对赈灾一事上的报仇。那么正在对大理寺 卿人选上心的所有人就会认为莫久臣还在执着于被太子夺了风头,而暂时忽视大理寺卿人选的事,甘愿用一个吏部调查换莫久臣放弃大理寺卿人选的可能。 可是莫久臣是能够分清轻重的人,他的根本目的就是要让高家人的愿望落空。他用高令颜的传话试探高家人的口风,得知他们对吏部属于半放弃的状态,所以立刻上书弹劾吏部尚书。同时他也清楚高家认为牺牲吏部就可以对大理寺卿位置的势在必得的野心,所以参考了穆长萦的办法,直接推举一位清流派中的官员,而这位官员一定要正好是莫帝在意培养的官员才行。 至于如何能够在一天之中让莫帝同意御史台的两份奏折,可就多亏了华当宁的运筹帷幄。只要他这位任兵部侍郎的抚远侯府的小侯爷去昭阳殿送上一份兵部任免有问题的奏折,那就不得不催促莫帝对吏部的审查。 这一切都是莫久臣早在莫声文去南下赈灾的时候就布下的局,要的就是将欣欣向荣的吏部打散重组,成为监尉司的附属。 高谦庸恨自己没有及时推断出莫久臣的心思,这才赔了吏部折了大理寺卿的位置。用这两个部门换一个莫声文的赈灾功勋实在是亏,其中更意外的是,煦王妃竟然能够求雨成功。这对莫帝来说,求雨之功可比赈灾之功大多了,不仅是莫帝,就连民间百姓都在感激心诚祈祷上天的煦王妃。煦王府的声望借此提高。 这次,是高谦庸输了。 莫久臣将煮的第一次的茶 “嗯茶好了。”莫久臣打开壶盖,用竹舀取出一些茶水,扇着茶气闻了闻,香味不错。再看看色泽,也够浓郁。总体评价,应该可以。他将第一份茶倒入自家面前的茶杯中,又取了一舀倒入高谦庸面前的茶杯。 “国舅不要想已经结束的事,快尝尝茶。” 高谦庸一想到自己输的这般惨,今日又被骗取了果酒,又要喝注定不好喝的茶。一张本来就是惨白的脸色瞬间更加难看了。 “还是王爷自己喝吧。”高谦庸无功而返,实在是没有心情。 莫久臣不怒反笑:“国舅等了本王两个时辰,连口茶都不喝,这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本王待客不周” 是谁故意将他晾在这里两个时辰自己去城外的是谁故意煮茶难喝的茶给他又说谁什么也不说只知道打着哈哈还待客不周是个人就知道莫久臣就没有待客之道高谦庸气自己今天来的突然,访问煦王府要没有提前做多准备就只能吃亏 高谦庸站起身,深呼一口气,看着炉上煮沸的茶水,说:“王爷的茶,下官受不起。” 第二十九章 无功不受禄 他高谦庸受不起,有人能受得起。 高谦庸不想喝茶又想知道太多,莫久臣就没必要继续留客,既然高谦庸要走,他就不会留人,直接让南旧亭送客。随后叫来丁午将柳扶月请过来。 穆长萦酒足饭饱想要睡个午觉就被丁午传话去茶室,她摸了摸撑开的肚子,无法忤逆莫久臣的意思,只能不情不愿的告别小桃溪跟着丁午去茶室。 “丁管家。”穆长萦跟在他身后:“王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丁午走在前面,昂首挺胸:“半个时辰前。” “那高国舅呢” “刚刚走了。” 穆长萦长长的哦了一声,还以为到了茶室能看到莫久臣和高谦庸斗智斗勇呢。刚刚听了桃溪对高谦庸进一步介绍,才知道高羽梦和高令颜能够成功一个做贵妃一个做侧妃,这当中是有高谦庸的助力。年纪轻轻,能够将这两人送进宫里和煦王府里,其智谋和胆量肯定不俗。当今朝堂能与莫久臣争一二的年轻朝臣中,也就只有他了。 两人来到茶室,穆长萦进去之后就闻到浓浓的茶香,即便是开着窗户也掩盖不了这里面的茶味香气。丁午将人送到就默默退出,守在门口。穆长萦坐到莫久臣对面,才发现位置是靠着窗子,还可以看到湖边的景色。 穆长萦吃的有些油腻,坐下来就拿起旁边的空杯,笑眯眯的对着莫久臣:“王爷可否给我一杯茶” 很好,这种反应才是会喝茶人的反应。 莫久臣亲自拿起竹舀舀了一杯茶倒入穆长萦递过来的空杯,还不忘提醒:“茶温,可喝。” “谢谢。”穆长萦拿过装满茶的杯子感受了一些温度在自己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一口饮下,腹中的油腻感轻松不少:“能再给一杯吗” “好。”莫久臣又给倒了一杯。 穆长萦连喝了几杯轻松不少:“王爷叫我来做什么” 莫久臣是不会说只是让“柳扶月”过来喝茶顺便看看她喝自己的茶去获得满足感。找了个理由:“本王今日看到你在练马场。” 穆长萦早就有心里准备,点头说:“嗯。听为吉地战马优良,我就去看了看。” “感觉如何” “非常好”一提到自己家的马,穆长萦就止不住的兴奋:“四肢有力,行动迅速,训练有素。这批战马要是送到军营里势必对我朝的军队如虎添翼。” 莫久臣喝着茶,道:“你很懂马” “也不算懂,书里是这样的写。”穆长萦心虚的低头喝茶。 莫久臣说:“不懂马却懂的做马鞭。” “啊”穆长萦抬头眨着眼睛装糊涂问:“什么马鞭” 莫久臣笑了一下:“还想瞒本王你不是拿着你的马鞭请教穆之昭了吗” 穆长萦想起桃溪的话,看来自己在练武场上的事莫久臣是看到了,反正都瞒不住那就坦然回答:“我只是很感兴趣,就试做了一个。” “你喜欢” “还好。” “送你。” “啊”穆长萦还没问完就看见莫久臣从茶几下拿出一个长匣子放在自己的面前。她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莫久臣倚靠着背后的靠椅,单手扶额点着匣子:“你看看就知道了。” 穆长萦不明所以的打开匣子,眼睛顿时一亮。一条棕色长马鞭被一根红绳系着,安安静静的躺在匣子里。穆长萦对马鞭很有研究,一眼就看出来这种长度,成色,做工都是上乘,是西域特性的马鞭。这个鞭子在南商是极其少有,即便是有也是西域进贡过来只给皇家的。难不成,莫久臣要送给自己 “这是西域进贡而来的。”莫久臣看着“柳扶月”惊喜的表情说:“先帝上次给本王作为出征的礼物,本王不喜用鞭就一直收藏。既然王府喜欢马鞭,就送给你算是物尽其用。” “真的”穆长萦不可置信:“这个太贵重了。” “与本王的心意相比,一切都不贵重。” 穆长萦摩挲着长鞭,虽然喜欢也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她一心一意的将长鞭放进匣子里,推给莫久臣。“我就是个后院女眷,受之有愧。王爷还是将它送给有功之人吧。” 好可惜啊,这么好的东西就这么从自己的手心里溜走了。 莫久臣略带诧异,满足她心意的东西她都不要,是说她分明呢还是说拒绝自己的好意是犯糊涂呢 “本王送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我也没有平白无故接受别人送东西的道理。” 喜欢是喜欢,但不能因为喜 欢破了自己的原则,穆长萦才不要占人家便宜,哪怕只是个物件。 莫久臣从来没有被拒绝过,当然也是因为没有人敢拒绝。“柳扶月”是拒绝他的第一人,这就激起了莫久臣的胜负欲,他就不信自己还送不出去东西了。不过对方“柳扶月”不适合用强硬的手段,所以必须要委婉的手段才行。 “只需要告诉本王你喜不喜欢即可。” 穆长萦眼巴巴的看着匣子,一想到匣子里躺着的是如此上乘的马鞭,顿时就心动的点头:“喜欢是喜欢。” 莫久臣等的就是这句话:“拿走便是。” 穆长萦有志气:“我说了,无功不受禄。” 莫久臣给“柳扶月”的空杯续茶,淡淡的说:“就当做交换。你与本王直接是必要经常礼物馈赠往来,下次你可以送本王。” 穆长萦理解,轻轻道:“送马鞭是因为王爷要与我继续装夫妻情深吗” 莫久臣愣了一下,点头道:“你这么想也可以。” “那就好说了。”穆长萦兴奋的伸手去拿匣子,打开之后露出无尽的喜欢神情。既然是交易,她就没有任何的愧疚。这么好的东西,今天开始就属于她的了 莫久臣无心的拿着钳子翻弄炭火,将最后的火苗狠狠的压灭。假装夫妻情深他可没想什么是夫妻情深。 穆长萦抱着匣子一路小跑回朱雀榭,跑进去客厅取出长鞭扔掉匣子,伸手就带桃溪要走。 桃溪一脸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穆长萦拉着跑,她立刻用力停下抱着她的手臂,问:“你这是又怎么了” 穆长萦一时高兴过头,忘了告诉桃溪自己得了一件好宝贝。她炫耀似的晃动着手里的长鞭说:“瞧,这是莫久臣送我的。” 桃溪松开手问:“王爷送你这个做什么” “我们既然要夫妻情深,总要有点礼尚往来吧。” 桃溪了然。如此,王爷送给王妃一个鞭子便不足为奇。 穆长萦笑着重新拉起桃溪:“走,我们去练武场试试鞭子。” 南旧亭来到茶室奉命撤下茶具,看到王妃杯子已经干净,再看茶壶也是被喝的干净,不觉的虎躯一震。王妃喝茶的口味应该是真的喜欢王爷煮的茶而非装的吧。他小心翼翼的收起茶具不敢打扰扶额小憩的自家王爷,只是刚刚跪坐下来,对面的王爷就慢慢睁开了眼睛。 “王爷累了可以回去休息。”南旧亭一边收着茶具一边说。 莫久臣转看窗外。今年府中湖中的荷花开地甚好,因为去年的荷花被饲养的很差,为此丁午十分自责放了很大的精力在今年的养花任务中,现在看已经见了成效。 “本王记得柳扶月在夏日里是很少出门的。” 南旧亭说:“属下听桃溪说起过,王妃以前不爱出门是不想碰到其他三位夫人。” “今年她就想碰到了” 南旧亭这几日也能在王府各处碰到王妃或是看到王妃的身影,仔细一想的确有些反常:“或许王妃经历过落水生死之后,对生活有了新的感悟,不用为了躲避其他人而主动关在院子里吧。” 莫久臣收回视线:“你认同她的这个解释” 南旧亭如实说:“不是属下认同,只是觉得这个道理似乎说得通。不然属下也想不到王妃的性情为何变的如此之快。” 是啊,没有别的解释可是证明“柳扶月”为什么性情大变。她的那个就想做真实自己的理由听着牵强,但是找不到别的可以反驳的理由,只能默认她的说法。 南旧亭说:“属下刚才看到王妃拿着王爷送的长鞭去了练武场。” “哦”莫久臣挑眉:“她的动作倒是快。她什么表情” “看着挺开心的,应该是很满意王爷的礼物。” “哼。礼物”莫久臣说:“本王不过是想试探她的反应。” “反应” “旧亭。你要知道有些人的性情可以因为重创或是刺激改变,可是爱好擅长可不是那么容易变的。”莫久臣意味深长:“咱们这么王妃,身上可是有大秘密。” 穆长萦对穆之昭很是在意。今天得了一个长鞭,次日就又到练武场找之昭哥哥,名义上是去请教骑马的要诀,实际上就是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多看看之昭哥哥,最好将他现在的模样印在脑子里。以前是经常能看到,所以穆长萦不在乎要不要天天黏在一起,可是现在不一样,她是看一眼就会少一眼,以后说不定就看不到了。 带着这样的心情,穆长萦偶尔会露出伤感的神情,这不仅让穆之昭有些不适应,同时也惹怒了在此处负责这次公务的太子莫声文。 终于在这个黄昏,莫声文忍不住将“柳扶月”带到营帐外,询问一番。 “扶月。” 穆长萦下意识后退一步。好家伙,不但之昭哥哥还支走了桃溪,现 在就在军营外面这种荒郊野地见面,怎么感觉这么诡异。 莫声文见到“柳扶月”后退一步,他就向前一步,她后退,他再向前,直到她靠在大树上,退无可退,他才停下来。 穆长萦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这尊大佛,下意识的紧靠树干,谨慎道:“殿下要干什么” “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莫声文一掌拍在穆长萦耳边的树干上。 穆长萦余光看了一眼说:“我要对你说什么啊,那天谢谢你帮我将信转给穆少将军。” 莫声文另一手拍在树干的另一侧将“柳扶月”圈在里面,目光炙热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个只是传递信件而已,你都要与我这么生分” 穆长萦不止一次感叹莫声文对柳扶月的用情至深,可是她是穆长萦不是柳扶月,她怎么知道面对此时此景的柳扶月会对莫声文说什么。 “那个”穆长萦想要逃离说:“你先把手松开。” “不行。”莫声文压低身体将“柳扶月”圈在怀里,祈求着:“这里没有别人。扶月,说你想我好不好” 感受到莫声文呼出的气息就在自己的脸色,穆长萦的大脑轰的一声炸裂她有时候搞不明白莫声文的脑子在想什么 什么叫没有别人难道没有别人,侄子困住他的婶婶就是对的 什么叫想他明明已经各走各路为什么还要藕断丝连 还有,这么近做什么 桃溪告诉过她,柳扶月虽然喜欢莫声文,但是为了他的前途以及她自己的处境,她早已经断情断念,与莫声文之保持正常的交往距离,不逾矩不贪心。可是莫声文却一而再而三的靠近搞暧昧,难道他就不知道他的这种行为会让柳扶月陷入万劫不复的尴尬境地吗他到底有没有为柳扶月想过。 穆长萦不能让莫声文胡乱的来,她紧靠树干,恶狠狠的盯着莫声文,摇头说:“你赶快放开” 莫声文心痛:“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是你逼我的”穆长萦说:“上次见面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们保持距离于你于我都是有好处的。” “可是你还是找了我帮忙” “那是因为在当时的境地只有你能帮我找穆少将军” “穆之昭穆之昭”莫声文急躁的双手拍着树干:“你什么时候话里话外都是他了你们才认识多久,你才见过他几次面,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将军就让你不厌其烦的粘着他” “太子殿下”穆长萦忍不了别人诋毁之昭哥哥还有柳扶月,她警告他说:“你最好收回你刚才的话,你是太子不要乱说” 穆长萦可不敢保证自己下一刻会不会直接拿起手中的鞭子将这个口无遮拦的人揍上一顿 “扶月” 穆长萦用力挣开莫声文,推他后退。 莫声文被推的差点一个踉跄,不可置信“柳扶月”竟然如此用力的推开了自己。 穆长萦承认自己错了,自己就不该一时冲动的找莫声文帮忙传信,他一定是产生了“柳扶月”与他重归于好的错觉,这才放大了胆子来找她。 “太子殿下。”穆长萦说:“以后不要再私下找我了。” 说完,穆长萦转身离开,莫声文这人太恐怖,执念太深,她真怕他做出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 “扶月” 莫声文几近的悲伤声音让穆长萦顿住移不动步伐。 “父皇要给我选太子妃了。”莫声文绝望道。 “你是太子,选太子妃是你的责任。” “可是我不会喜欢那个女子的。”莫声文看着“柳扶月”的背影,期待她能够转身看看自己,可是她没有。 穆长萦的脑海里闪过穆之昭的身影,对于身不由己的成亲,自己竟然与莫声文感同身受。她说道:“不是只有喜欢才能在一起的。” “我会辜负她”莫声文吼道:“我也会辜负你” 穆长萦轻微摇头,替柳扶月说出她的心声:“论辜负,是我先负了你。” 第三十章 轮不到你嚼舌根 桃溪跟着穆长萦出练马场,肉眼可见的穆长萦情绪低落。她刚刚被太子殿下支出去取他的披风,还纳闷这么热的天太子为何要披风,等她回来的时候就发现穆长萦不见了,刚要出去找人就看见穆长萦无精打采的走回来。桃溪想要问她怎么了,但是看到后面不远处的太子殿下,便知道大约是发生了什么事。 穆长萦看到桃溪,直接拉起的手向门口走去:“我们回家吧。” 桃溪嗯了一声。 回去朱雀榭的两位还没有换好长服就听到玲碧夫人来访。穆长萦与她向来进水不犯河水,有过冲突也都是在高令颜等人的面前,从未私下见过。现在她主动过来,决非善意。 穆长萦换好衣服来到客厅就看到玲碧夫人从椅子上起身。 呦吼玲碧居然行礼了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穆长萦坐到客厅主位上笑着:“玲碧夫人坐吧。” 玲碧夫人今日打扮的十分清爽,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可是如此美人却一直面带忧愁,颇有一些我见犹怜的意思。只可惜,穆长萦见了实在怜不起来。 “玲” “请王妃给妾身做主啊” 穆长萦刚想问玲碧夫人过来有何事,没等问题问出来,就看到玲碧夫人突然大哭起来让她为其做主。一来她想不通玲碧夫人有什么需要她做主的,二来她更想不明白玲碧夫人找她作甚穆长萦脸上写着与他无关,但思来想去还是要摆正煦王妃的身份,于是问道。 “玲碧夫人有何苦衷” “王妃”玲碧夫人擦着艰难挤下来的眼泪,抽泣道:“前些日子念珠郡主在府中跟着训练,妾身觉得郡主一个女儿家在烈日与一群男人一起训练一定会吃苦,所以妾身将郡主接去云梦轩去住,想要帮忙照顾。” 这一点穆长萦知道。那几天穆念珠与玲碧好的就跟一个人似的,只是她向来不理这些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多打听。 “可是昨天妾身听说念珠郡主在太后跟前诉苦,说是王府对她照顾不周,让她吃尽了苦头。那几日她都是在妾身那里住的,这不是摆明说妾身的不是”玲碧哭的伤心:“妾身无法入宫,自当是无法向太后解释。王妃,你有入宫请安之权又深受皇后娘娘的喜爱,可否帮妾身到太后面前解释解释” 说完,玲碧哭的更甚。 穆长萦与桃溪相视一眼,面露无奈。这个玲碧纯粹是没事找事,要是放在以前,柳扶月也许会看在煦王府颜面上帮玲碧这个忙,可是她是穆长萦,善良大方从不是她的性情,更何况玲碧的这番话漏洞百出,挖着坑等她跳呢。 “别哭了。”穆长萦好言相劝。可是玲碧似乎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反而委屈声音更大,穆长萦忍不了直接拍着桌子呵斥:“让你别哭了” 玲碧被吓到哭声戛然而止,用手帕捂着口鼻坐在一旁,继续委屈着。 穆长萦从练武场回来就口干舌燥,先听完玲碧的哭声就更加烦躁,她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败败火气,才说话。 “你的意思就是你委屈了呗。” 玲碧点头,眼角还挂着湿润的泪珠。 穆长萦轻笑:“你有什么委屈的念珠郡主是为了试训才来王府,一切吃穿用度都是侧妃一早就安排好的。是你非要照顾她,主动将她接去云梦轩。念珠郡主自小在太后娘娘身边长大,身边不缺乏人照顾,生活条件更是优越,不是云梦轩比得了的。与太后的寿康殿相比,她就是吃苦了,你否认不了。” 玲碧没想到“柳扶月”会这么答复她,这与她心中所想大相径庭,没有后话可接,只能磕磕巴巴的回答:“可是妾身已经尽力了。” “好,算你是一片好心担心郡主受苦受累。可是为你做主这件事,你找不到我。侧妃一直负责这次试训的一切事宜,你有苦大可找她来诉。你们的关系融洽,由她帮你出面更为妥贴。” “妾身只是想你是正妃你能入宫更方便些” “这个时候想到我是正妃了。”穆长萦哼笑:“那我这个正妃还真想知道,你是如何知道念珠郡主向太后诉苦明明郡主已经离开王府多日,为何是昨天才开始诉苦” 玲碧夫人哭意全无,眼神躲闪不敢去看“柳扶月”。被戳穿心事的她,心虚不堪。 穆长萦提醒她说:“既然你认我是正妃,我就提醒你一句。念珠郡主不管是否真的不满意煦王府的招待,只要太后娘娘没有怪罪下来,就轮不到你我去解释。你现在的行为就是在向我控诉念珠郡主向太后娘娘打小报告,说她在背后说道王府的不是。” 穆长萦啪的用力拍桌,轻哼道:“念珠郡主如何,还轮不 到你在此嚼舌根” 玲碧被吓了一跳,手臂撑着椅子扶手才勉强坐的稳。太不一样了,“柳扶月”和自己所想的反应太不一样了。她不应该是这种反应的,她不应该按照以前的性子,应下此事吗 穆长萦因为莫声文的举动现在还带着烦躁,实在是不想看玲碧夫人在这假惺惺的演戏,冷言道:“你若是不服,就去找侧妃。她是高贵妃的妹妹,远比我要强的多。” 穆长萦准备赶人:“你走吧。” 玲碧完全被穆长萦的一言一语给彻底说懵了,她还没有演完,有一肚子的话还没有说出去就被“柳扶月”给挡回去。她想继续要说,可是看到“柳扶月”的表情却心生惧怕不敢多言。最后只能不情愿的甩袖而去。 “等等”穆长萦叫住她。 玲碧夫人索性就不装柔弱,回头便是翻了一个白眼:“你要说什么” 穆长萦警告她说:“告诉你还有你背后让你来胡闹的人。我一直很少入宫,与皇后娘娘并不感情深厚。不要随便给我们安排姐妹情深的关系。管好你们的嘴巴。” 玲碧夫人气不过,原地跺了一脚,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穆长萦头疼,这个玲碧让人当刀用了,心里还没有事。背后让她过来的不是高令颜就是莫念珠,不管是她们其中的谁,就是让她答应玲碧夫人所求入宫解释。本来没有任何问题的事被她一解释便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最后惹一身不是的只有她。 最主要的。穆长萦不想与皇后制造妯娌情深的关系。皇后大度仁慈对人和善是她的性情,是她以德服人的本事。但是一旦牵扯到女眷的争风吃醋钟只会让她陷入尴尬,她不想没有理由的为难一个人。 穆长萦现在对付一个莫久臣尚未游刃有余,让她入宫面对那些人,她可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玲碧夫人要闹便随她去,以她的能耐再闹也闹不出煦王府的围墙。 “什么”莫念珠扔掉手中的瓜子满腔怒火:“她柳扶月居然敢拒绝你” 玲碧夫人委屈的点头。这次她不是装的,而是在“柳扶月”那里真真受到了委屈。 玲碧身边的侍女怜霜说:“王妃不仅拒绝还警告我家小姐,要管住自己的嘴巴。” “到底怎么回事”莫念珠问道。 玲碧将刚刚在朱雀榭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的告诉给莫念珠,说完之后烦恼道:“我没想到她那么坚决的拒绝,一点通融都不给。” “真是反了她了”莫念珠双手叉腰。 丽玉轩客厅内的花草长的茂盛,高令颜拿着剪刀剪去花盆里多余的枝桠,缓缓道:“柳扶月是正妃,拒绝玲碧夫人不需要理由,更算不上是郡主口中的反了。” 没错。穆念珠正是偷偷来到煦王府寻求玲碧夫人的帮助,自从她得知小皇叔有意与柳扶月生儿育女之后几天内都控制不好自己的忍耐,一定要想办法要小皇叔远离她。玲碧夫人得知事请棘手,就将莫念珠带到丽玉轩来找高令颜。论沉得住心性和才智,她们敌不过高令颜。 “我说了,你们的办法不行。”高令颜认真的修剪花草说:“不仅动不了柳扶月一丝一毫,反而打草惊蛇。” 莫念珠气鼓鼓的坐下:“那你说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这两年都这么过了,我还能说什么” 莫念珠啧了一声:“此一时彼一时。原来是小皇叔对柳扶月无感,你可以随便晾着她。可是现在就小皇叔当着太后娘娘的面承认要与柳扶月孕育孩子了眼看着柳扶月可能母凭子贵,若是真生个煦王府世子,别说是她坐稳正妃之位,这煦王府当家主母之权都指不定是谁的了” 这话算是说到高令颜心底的痛处。只是痛归痛,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一脸轻松的表情。她已经在柳扶月面前吃了两次亏,从今以后是绝对不会给柳扶月任何一个耍心机的机会。 “你就这么想搞垮柳扶月”高令颜看向莫念珠。 莫念珠坚定的点头。 高令颜轻轻叹气说:“这样,我给郡主一个消息吧。” “什么消息” “最近太子殿下一直在城外军营接待吉地少将军,柳扶月平日里没少往那跑。之前太子殿下与柳扶月就传过一些风花雪月,那么这次是否有旧情复燃的情况,就看郡主能不能挖掘了。”高令颜回头继续修剪花茎,眼中闪过的狠厉随着剪子落入眼眸深渊。 莫念珠一拍大腿:“是啊若是柳扶月与太子之间再传流言,就算是王爷现在再照顾她,都会无法忍受。还母凭子贵,到时候整个煦王府都没有柳扶月的容身之地。” “玲碧夫人”莫念珠说:“你陪我走一趟军营” 玲碧夫人指着自己:“我我哪能去那” “你怎么去不了”莫念珠说:“我去军营得有个名正言顺的借口” “可是我哪能是借口” “你就说你是奉了侧妃之命去看望官家子弟们的,还有让不放你进去走”说着莫念珠不等玲碧夫人答应,拉着她就往外走。后者连回头向高令颜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人走了,屋子和院子就都安静了。 雁儿就站在一旁问:“小姐,郡主闹这么大会不会出事” “出了事也是郡主闹的,与我们无关。” “可是郡主带的可是玲碧夫人。” “玲碧夫人可是刚从朱雀榭回来,带走她更是与我们无关。”高令颜看着自己将花盆里的花修剪的干净好看,面带微笑的拿起剪刀做最后一步的修剪。 “咔嚓”一声,那朵娇艳的花朵被剪刀剪断了脖子,应声落入泥土之中。 丁午听到自家王爷从宫里回来了,一溜烟的跑到主院去,站在卧房的门口:“王爷,老奴有要事禀告。” 莫久臣让丁午在府中盯紧柳扶月的一举一动,现在他连夜过来禀告,应该是又看到或是听到不得了的事。 丁午得到允许后走入房门,禀告说:“王爷。今日玲碧夫人去朱雀榭找了王妃。” 莫久臣换上家居便衣:“哦” 丁午熟练的走到香炉旁,一边弄安神香一边说:“玲碧夫人哭哭啼啼,想要找王妃给她做主。” 莫久臣来了兴致:“玲碧找柳扶月做主” 丁午将今日自己在朱雀榭王妃客厅窗边听到的对话如实告诉给自家王爷,末了补充道:“老奴看王妃这次做的虽说冷酷,但不无道理。玲碧夫人应该就是故意要王妃帮她说情,这情要是说了,可就是变相承认是王府对这些个官家子弟照顾不周。就会给高家人兴风作浪的机会。” 莫久臣慵懒的坐道床边的摇椅,脚稍稍用力摇椅就摇了起来:“不仅如此。高令颜是这次的负责人,若是被太后认定为照顾不周,高令颜也要因此接受责骂。” “呦。这么说来玲碧夫人的一闹,王妃和侧妃都因此受到太后娘娘的意见,影响还不小。” “玲碧有些心思但不足以成事,在她的身后应该有人指点。” “会是谁高侧妃或是郡主本人”丁午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说:“若是侧妃,她肯定是不允许自己的声誉在太后娘娘面前受损的。” 莫久臣躺在摇椅上悠闲的前后摇摆:“就是因为她在意声誉,一旦柳扶月将话递上去,她惹怒的就会是高令颜。” 丁午后背一凉,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入宫解释会牵扯出这些。他松一口气:“幸亏王妃想的周全,不然真入宫去说情。咱们王府后院可就不安生了。” “你当真认为是柳扶月考虑的周全” “难道不是” 莫久臣没有回答缓缓闭上眼睛,继续摇晃。 第三十一章 颠倒黑白 “嗯带我”穆长萦一口白粥差点卡在嗓子里喷出来。 穆长萦正在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和桃溪讨论华京玉音楼里新来的舞姬何等妖艳美丽,两人还说着过几天去瞧瞧。正说的起劲儿,丁午就过来传话,说是今日练马场有驯马大会,莫帝和莫久臣都会亲临现场,而莫久臣主动让王妃也跟着。 她听到这个好消息急忙将白粥喝下,立马起身兴奋道:“这等好事我肯定不会错过。走,桃溪,我们回房拿鞭子。” 说罢。穆长萦带着桃溪提起裙摆就是一路小跑。 丁午只感觉自己的身前闪过两道身影,被她们的速递之快惊到站在原地。王爷说的对,王妃的喜好变了。王爷说的还对,王妃肯定会非常高兴。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呢。 穆长萦换上了熟悉的红白骑马服,将繁杂的发髻放下简单的扎了个马尾。桃溪也换上轻巧的便装配上双丫发髻甚是可爱。两人笑着走出王府才瞧见丁午早已经备好了马车,穆长萦拍着丁午的肩膀说了一句感谢,带着小桃溪就上了马车。 马车向前稳步行驶。桃溪放下遮阳的窗帘,问道:“一会儿说不定会碰到太子殿下,你可想好怎么面对” 穆长萦没有桃溪的那种担忧,说道:“莫久臣在那,莫声文不敢怎么样。再说,他是太子可不敢在陛下面前闹什么幺蛾子。” 穆长萦可是相信莫声文就算是对柳扶月用情至深总做出一些荒唐事来,不过也都是暗地里进行。说明他对他的太子之位还是很看重的,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在莫帝面前失了分寸。这一点穆长萦还是非常自信。 “不管怎么样,今天可是要大开眼界了。”穆长萦玩着手里的长鞭,十分期待之昭哥哥的英勇表现,大有炫耀之意,是时候给皇帝陛下展示吉地少将军的魄力。 穆长萦是顺利出发了,但是莫久臣还没来得及。 丁午难堪的回到主院,伺候着自家王爷换掉朝服,说道:“王妃带着桃溪姑娘已经离开了。” “嗯”莫久臣换上便服,皱着眉:“她不等本王” “奴才还没来得及告诉王妃您与她一道走,王妃就带着桃溪姑娘上了马车先行一步了。”丁午说完都不好意思。他没说完的话就是告诉王妃要与王爷一起去,现在可好,她先走了,王爷还没来及跟上呢。 “真是越来越不将本王放在眼里了。”莫久臣穿上外衫,语气中带着不悦。不过与之前相比,“柳扶月”的这种无理他已然能够接受一些,不至于让自己真正的生气。 “王爷,玲碧夫人求见。”门外响起南旧亭的通报声音。 前日玲碧夫人还去了朱雀榭闹,今儿一早却来了这里。不用想应该是与“柳扶月”有关。丁午心知肚明,道:“要不老奴让玲碧夫人先回去” “不用。看看她又要说什么。” 莫久臣换好衣服来到厅堂,就看见玲碧夫人一脸紧张的来回踱步。她看到莫久臣之后,突然一下子双膝跪了下来,双手伏地,大声哭道:“王爷,妾身有罪” 这说来就来的哭诉,玲碧称第二就没有人能够称第一。莫久臣向丁午使了一个眼色,丁午会意默默退出房间,顺便将门关上,与南旧亭守在门口。 莫久臣坐在主位上,瞧着跪下抽泣的玲碧夫人:“你又犯了什么事” 玲碧夫人四肢着地,抬头哭诉道:“王爷,妾身妾身在背后偷偷调查了王妃。” 莫久臣漫不经心的说:“私自调查王妃,那你确实有罪。今儿个儿天不错,出去领罚吧。” 玲碧夫人直起身子双膝跪着向前几步,捂着胸口道:“王爷,妾身一时糊涂私自调查王妃,是妾身的罪过,王爷想怎么惩罚妾身都可以。但是妾身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还请王爷直接将妾身赐死吧。” 莫久臣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就是因为你私自调查王妃,本王就赐死于你,外界该说本王暴戾不堪,于本王的名声无益。你来此哭哭啼啼不就是想让本王知道你调查到了什么吗直接说就好,没必要浪费精力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举动。” 玲碧夫人被戳穿了心事脸色十分尴尬,她早就说一哭二闹三上吊对王爷没有用,天真的念珠郡主非要她装柔弱给王爷看。现在她是装柔弱了,可是王爷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玲碧夫人收起眼泪,面对王爷的强大压力下,只能实话实说:“妾身得知王妃经常去太子殿下所在的练武场,于是妾身就去练武场打听了一番。得知” 莫久臣不喜欢玲碧的语气一顿,冷言道:“说” 玲碧夫人赶紧说:“得知前日太子殿下曾经将王妃带去练武场后面,不知做 了什么。王妃回来的时候脸色极差,太子殿下亦是。王爷,他们此前就曾经邮过暧昧,现在又到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岭,而且还去了那么久,很多人都看到了。王妃如此行径过于暧昧,实在是” 不守妇道。 玲碧夫人看到煦王爷的脸色已经黑起来,现在正是她告柳扶月状的好时候。可是她害怕,不敢将最严重的四个字说出来。不过她清楚,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王爷应该能够想到她要说什么。 莫久臣把玩被子的手停下,双腿上下相叠,目如深渊。 “很多人都看到了什么”莫久臣的声音冷的让人发怵。 玲碧夫人老实说:“看到太子殿下带着王妃离开,去到后面。” “练马场后面的荒郊野岭之地,可有人看到” 玲碧夫人摇头:“并没有。” “所以,你就是根据你的调查推断出王妃是与太子暧昧是吧。” “妾身不敢”玲碧夫人低下头双手伏地,强大的压力让她不敢再直视煦王爷的眼睛。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听念华郡主的话一定要现在这么急着过来,这会惹怒王爷的。 “本王看你敢的很”莫久臣衣袖一挥,刚才还在把玩的茶杯应声落地,摔的粉碎 玲碧夫人被吓的身体一晃,再次向下伏身,额头都快贴在地面,呈饶命之姿。 “私自调查王妃,没有证据在此处颠倒黑白,辱本王王妃清誉你是不是觉得本王特别好说话嗯” “没有绝对没有”玲碧求饶:“是妾身的错,是妾身胡言乱语,请王爷饶命” 莫久臣咄咄逼人:“是谁告诉你王妃与太子此前暧昧” 玲碧怔住,后悔不已。她一直都是知道柳扶月与太子之间有旧情,不仅是她就连高令颜和念珠郡主也知道。只是平日里她们都默认了此事,时间一长就忽略了太子与柳扶月之间的这段情其实是个不能言说的秘密。 “王爷。”玲碧心如死灰:“妾身错了。” “丁午”莫久臣叫着外面的人。 丁午应声而入,看到地上碎杯还有不断发抖的玲碧夫人,就知道大约发生了什么。 “老奴在。” 莫久臣吩咐下去:“将玲碧夫人带回凝香轩,好好询问是谁指使她污蔑王妃她若不说,就让监尉司的人来” “是。” 莫久臣哼了一声,带着南旧亭离开赶赴练马场。 玲碧夫人浑身上下大汗淋漓,真实的呜呜的哭声传出来。 丁午看着跪在地上的玲碧夫人,摇头。她还真是够傻的,她也不想想即便她说的是真的,王爷怎么可能承认这等丢人现眼的事在明面上,王爷还是要向着王妃的不是哎,这玲碧夫人不知道又被谁挡在前面用来探口风了。 “玲碧夫人走吧,一会儿日头就热了,您要是被惩罚起来该受苦了。” 出了府门的莫久臣接过南旧亭递过来的马匹缰绳,翻身上马。马车没有了,为了赶时间,他们必须骑马前行才可。 “旧亭。” “是,王爷。”南旧亭上了另一匹马。 “刚才屋子里的话都听见了吧。” “是。” “去练武场查查,凡是看到和知道柳扶月与莫声文一同离开的人通通带去监尉司。” “是。” 莫久臣不会去信任何一个人的话,他的准则就是必须眼见为实。玲碧夫人的话其实还是动了莫久臣想要调查的心思。不过莫久臣知道玲碧夫人是受人差遣故意为之,就是要挑拨他与柳扶月的关系。所以他不会听玲碧夫人的一面之词。 可是,柳扶月是信不过的。一旦情动,柳扶月与莫久臣的百般承诺就是泡影,她与莫声文之间的情缘如何,莫久臣并不清楚。但是他清楚的是,柳扶月会做好她答应自己的事,不过那是以前。现在的柳扶月变了性情,还不足以让莫久臣对她十分放心。 今日练马场,就是他试探的好机会。 此时的穆长萦并不知道,在她走之后自己莫名其妙的卷入了一场漩涡中。她下了马车,看到迎接自己的西门祺,才知道莫久臣还没有到。现在的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出门的时候将莫久臣忘了,只道是他忙于公务应该一会儿就能到。于是她就拉着桃溪,兴高采烈的向练马场方向走去。 今日天气不错,虽然还很热,但是清风拂面算是降了温度。练马场一侧搭建了临时的观望台,上面的帐篷这样,台下的空档通风,是个十分惬意的准备。 穆长萦到的时候就看到观望台上已经有了来宾。小侯爷华当宁与钦天监徐源时早已经坐在通风之处,吃着冰凉的果子。在他们的前面是同样穿了骑马装的念珠郡主,这姑娘一看到穆长萦不假思索的直接白了她一眼。 穆长萦没有理会她,再看其他座位也坐了不少大大 小小的官员。不过这些人,她就不熟了。 “煦王妃”华当宁老远就看见“柳扶月”,抬手打招呼:“过来这边坐,你的位置在这里。” 穆长萦叹气,要在以前她根本就想不到,整个华京中,她最信任的竟然会是华当宁。她抬手挡着照在额头上的太阳,走了过去。 莫久臣的位置是仅次于莫帝,位于最佳观看地方中央。穆长萦坐下来才发现自己就坐在华当宁和徐源时旁边的位置,再想想一会身边还要坐莫久臣,怎么有一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华当宁塞了一个冰果子,问:“煦王妃怎么自己来了,王爷呢” “不知道。” “不知道”华当宁收起扇子说:“王爷早朝之后回府更衣,你们是应该一起来的才是。” 穆长萦愣了愣回头看一眼桃溪,反问道:“王爷回来了” 桃溪也不清楚,只能摇头。 华当宁无语,敢情煦王妃是压根没将莫久臣放在眼里啊。 侍女们过来送上冰果盒子,桃溪帮忙大开口,穆长萦的眼睛快直了。 冰葡萄天哪谁家负责人,这么懂她的心 华当宁随口一说:“王妃快吃吧,不然一会儿该没了。” “这么多怎么会没” 华当宁只是一笑,旁边的徐源时吃着冰果子愣了愣。 穆长萦早就迫不及待地的想要吃了,她叫桃溪俯身下来。桃溪还以为穆长萦要说什么,乖巧俯身,却不成想被穆长萦塞了一颗冰葡萄,她诧异的看着穆长萦。 穆长萦笑着轻声说:“好东西多吃点,不然一会儿该中暑了。” 桃溪被穆长萦逗的高兴,嘴里含着冰凉的普通,心里像是被融化了一般。 “哎呀。” 声音是从前面出来的。穆长萦坐的位置其实是第二排,处于高处。在她的前面的第一排是低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冰果子是皇后娘娘亲自置办的,是给主子吃的,不是奴婢。”莫念珠的声音传到后排,让穆长萦变了脸色。 不用看,穆长萦就知道小桃溪肯定羞愧的低下头。这个莫念珠真是个粘人的东西,哪哪都有她,哪哪都甩不下。 穆长萦看了一眼旁边的龙座,故意大声对华当宁说:“小侯爷,你读书多。书上可有写过,主子和奴才是什么分别吗” 华当宁这个人精当下就听出来“柳扶月”这是要当场报复莫念珠,他乐于看热闹也乐于制造热闹,接话说:“自古主子和奴才都是自认的,书上还真没写。” “那我是不是就理解为,真正有奴性的人才自认是奴才” “人生而平等,只是身份和职责将人框住。” “如果只是身份将人框住,那我可就替大家不甘心了。” 华当宁打开纸扇摇在身前:“王妃这是替我们抱不平” “当然”穆长萦无奈一声道:“如果只是因为身份就将人分成三六九等。那好的稻米就不应该是百姓吃,好的战马就不能让普通兵骑。届时,民心乱军心乱,我南商社稷就会不稳陛下一直倡导人心为大,天地同和。若是一定用主子奴才之分来定乾坤,那天下只有一主便是陛下,你我还有在座的各位都是奴才。这样来分,我心里肯定是不舒服,不知道华小侯爷甘心吗” 第三十二章 搭台唱戏 莫久臣赶到练马场的时候正好碰到圣驾降临。他翻身下马,眼神示意南旧亭去做刚刚说好的事情,独自一人在此迎接圣驾。 “久臣啊。”莫帝下了车辇就看见自己的胞弟在此等候,十分欣喜。只是再心喜也掩饰不了他因为夜观星象而彻夜未眠所产生的黑眼圈,脸上的倦意藏不住。 莫久臣走上去看见莫帝神色不佳,猜想道:“陛下一夜没睡” 莫帝呵呵笑着:“昨晚徐大人告诉朕天象会有变动,所以朕就在星司局坐了一晚。” “陛下不必如此亲历亲为,徐源时作为钦天监,他有义务为陛下夜观天象。” “源时已经为朕观察了三日,心里不痛快呢。昨个儿跑到皇后那里去哭诉,说是三天不见夫人甚是想念。朕若是再不放源时回去,可就成了阻碍他们夫妻二人感情的恶人了。哈哈哈。” 徐源时是朝中为数不多刚一成年就成婚的年轻朝臣。他与他的夫人为少年夫妻,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徐源时之所以能够继承祖父成为钦天监,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位夫人。徐家长辈说过,只有徐源时成长能够独当一面肩负大任才能给女子安慰和可靠的未来,于是徐源时为了能够快速娶夫人入门,钻心研究祖辈留下的天文学识,急速成长为可以值得信任的钦天监,继承徐家祖父的衣钵。这种精神不仅让徐家和夫人娘家感动,同时也让莫帝和太后十分赞扬。故而在徐源时成年当日,莫帝赐婚,皇后置办,给徐源时和夫人的大婚办的风风光光。 所以莫帝和皇后对徐源时以及他的夫人都会高看一眼,对待他们小两口的感情十分的通融。 “臣妾看,如果再不放徐大人回家,徐大人真的能在臣妾那里哭出来。”钟纯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在莫帝身后是陪同而来的皇后钟纯和小公主莫依萱。小公主一见到皇叔兴奋的就跑过去抱大腿,粘人的很。 “皇叔皇叔。” 莫久臣没想到皇后和公主会一同前来,他摸着抱着自己大腿的小姑娘的发团子,看向皇后:“这种地方,皇嫂也舍得让萱萱过来。” 钟纯笑着:“是她要来玩玩,我是不让,可是陛下同意她过来。” 莫帝呵呵笑着十分宠爱这个小女儿:“先生教的书什么时候都能看,但是练马场可不是随时都能来的。” 小公主紧紧抱着皇叔的大腿,抬头笑得灿烂:“皇叔,小皇婶没有跟来吗” 这时候钟纯才看向左右,确实没有看到柳扶月的身影,故而问:“煦王妃呢” 莫久臣道:“她先到了。” 莫帝除了现在有点疲劳,心情还是不错的,说:“走,进去看看。” “我心里肯定是不舒服,不知道华小侯爷甘心吗”穆长萦的音量可是不加掩饰,凡是有心听她说话的人都能听到煦王妃与华小侯爷的对话。同时也都清楚就是在反驳刚才突然插嘴的念华郡主。 桃溪被穆长萦的举动影响,深受感动。自从穆长萦来了之后她就处处被维护,这种被维护的安全感是她以前都不曾有过的。对此她十分感激穆长萦为她做的一切。但是这里是府外,多少人都看着呢。她不希望穆长萦因为她在这里遭到难处。 “王妃。”桃溪俯下身在穆长萦的耳边说:“我没事的。” 穆长萦边慷慨陈词正说到起劲儿的地方,听到桃溪在制止自己。心想着这姑娘肯定又要委屈自己,让她平安无事。可是穆长萦就是不喜欢桃溪这般处处为他人牺牲受委屈的性子。以前那是柳扶月,为了自保必须要低调甚至忍气吞声。但是现在坐在这里的是她穆长萦,自己有道理的时候绝对不能委屈着。 穆长萦抬手轻轻摸了摸桃溪靠近的小脸,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小姑娘自幼在柳扶月身边长大,被柳扶月教养的很好,这样的桃溪听话可爱懂事,可这样的桃溪会比同龄人更加容忍无声退让。穆长萦经历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知道这个年龄段女孩子的心事,绝对不能被压抑的憋屈着。 “你放心,没事。”穆长萦对桃溪轻声安慰她,随后就听到华当宁拍桌感慨。 “煦王妃说的对框住我们的只是身份朝中君臣有别,吾等自当唯陛下为尊。府中或许有主仆之分,但是归根结底是主仆之间的利益交易。出了这个门,进了今天的这个场子,吾等的目标只是过来看吉地战马的英姿,无关阶级,无关身份,不必吹毛求疵。不拘小节才是今日的主题。”华当宁十分给面子的端起桌上的茶杯敬旁边的煦王妃:“煦王妃今日的道理,让本侯受教。以茶代酒,敬煦王妃一杯。” 穆长萦端起茶杯,十分夸张的举在身前,仿佛英雄结义一般露出英 雄惜英雄的表情,慷慨道:“我一直敬佩华小侯爷的学识,今日能够与小侯爷意见一致是我的荣幸。依你之言,以茶代酒,干了” “干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徐源时仿佛看到了两个傻子在这演戏,一言不发的向旁边移动了几下远离他们,自顾自地吃着冰果子。想着这真是个好东西,一会儿看看有没有可以拿走的,回去给夫人吃。 莫念珠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不曾回头看到柳扶月与华当宁在这搭台唱戏,可是身后这种喋喋不休还真是让她听着脑瓜疼。她就说了一个奴婢而已,至于他们这么大反应嘛她环顾左右,这边就像一个笑话被大家讨论来讨论去,气的她向拍桌而起火速离开。 这边喝完茶的二人没有继续唱戏。华当宁打开纸扇当在自己的面前,向“柳扶月”方向偏转身子,低声问道:“煦王妃,本侯配合的如何” 穆长萦落落大方的看着旁人微笑着,轻启朱唇:“小侯爷不愧是华京才子,我很是佩服。多谢小侯爷搭戏。” 华当宁:“王妃客气了。本侯别的不求,还请王妃以后在煦王爷面前多说些好话就可。” 穆长萦:“” 不远处传来熙攘的声音,穆长萦向那边看去,搭眼就看到来人中的高谦庸。高谦庸有着病娇之容,其身上的柔弱与明朗兼容的气质在来者人群中实在是出众,不由得让她多看一眼。 在高谦庸身前有一位长者,高大微胖,眉眼胡须已经挂上白色,可人看起来还是那么精神抖擞。他所到之地,旁边的大臣们都纷纷下台过来迎接,将其围住向前,开口便是讨好。 “呦。”华当宁摇着折扇,好看的桃花眼透露着漫不经心:“没想到高相国还亲自来了。这种场合,他一个相国公还来,这是要给太子挣面子呢” 穆长萦耳朵一动,原来在高谦庸前面的正是与莫久臣分庭抗礼的高相国,听华当宁的意思是,高相国来了纯属意外 徐源时嚼着冰果子随意看一眼:“陛下都会来,他要是不来还真为朝堂姓高了呢。” 钦天监要不不说话,一说话就是惊人尺度。穆长萦心底默念,自己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 高相国和高谦庸的位置在龙座的另一侧。穆长萦只是看着他们落席,没等转移视线突然就撞到了高相国的视线里。高相国的视线像是能够定位一般直接捕捉到了穆长萦的目光,两人相视几眼,最后还是高相国微微一笑率先转移视线,同其他人一起闲聊。 穆长萦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吓到了,刚刚目光碰撞的过程中她之所以没有动,不是因为她有多坚定而是被定在那里不敢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对视,她就感觉自己要被千刀万剐一般,有着强烈的窒息感。这就是高相国的威力吗莫久臣平日里就是碰到这样的对手那莫久臣在朝中岂不是要比在府中的样子更可怕 “陛下驾到。” 公公的传声让穆长萦缓过神来。她随着众人起身走下观看台,行礼恭迎圣驾。在莫帝的一声免礼后,她站直身体这才看到了莫帝身边的莫久臣。看着他一身的檀紫色的家中便服,犹如当头一棒将她打醒。糟了,莫久臣刚刚在府里,而她将他甩了。莫久臣会不会秋后算账啊 莫帝入座,各位大臣也跟着落座。穆长萦小心谨慎的坐在莫久臣的旁边,脑海里突然闪过高相国那双锐利的眼睛,她下意识一抖,不自觉的向莫久臣的身边靠近,希望用他宽大的身躯挡住不远处高相国可能会递过来的眼神。 莫久臣正在与旁边的皇后说一些关于太后的话,突然感觉到手臂一紧,他低头看过去就瞧见穆长萦又开始扯他的衣袖,不知道在想什么。根据他的前两次的经验得知,“柳扶月”应该是又紧张了。 钟纯正好看到此景,笑了:“煦王妃可是热到了” 莫长萦已经渐渐熟悉这个称呼,条件反射的回过头来直接撞进莫久臣的眼睛里,随后视线便绕过莫久臣看向皇后:“没有,挺好的。” 钟纯依旧是会令人放下戒备的温柔模样:“我准备了冰葡萄,不知煦王妃可喜欢” “喜欢。”穆长萦一见到皇后整个人心情就好起来:“我最喜欢的水果就是葡萄。” “是吗”钟纯含笑:“你喜欢就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莫帝同旁边的高相国说完话,听到声音过来这边继续聊。 钟纯重复着说:“今日臣妾准备的冰葡萄作为水果,煦王妃甚是喜欢。” 莫帝笑着:“哈哈哈,煦王妃是本朝这次旱灾的大功臣,吃几个冰葡萄还是吃得的。既然煦王妃喜欢,明个儿让皇后多送去一些。” “真的”穆长萦受宠若惊。 “当然是真的,你是朕的弟妹,朕还能因为几个葡萄骗你不成。”莫帝说:“说真的。久臣最不喜欢的水果便是葡萄,你平日里应该很少能吃到吧。” 莫久臣最不喜欢的水果 就是葡萄穆长萦想起前段日子在寿康殿里,自己是亲自喂了莫久臣吃葡萄,不少人当场震惊,她还以为大家惊讶的是莫久臣接受自己的投喂,没想到竟然会是自己硬是让莫久臣吃了他不喜欢吃的东西。丢人太丢人了 等等莫久臣一直没有提起过此事,莫不是他因为葡萄这事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了吧。 穆长萦笑了笑,渐渐的躲到了莫久臣的身后。糟糕,这种前有狼后有虎的感觉怎么这么强烈 “害怕了” “啊” 莫久臣靠近穆长萦,在她耳边轻声说:“明明知道本王对葡萄厌恶,当时还要硬喂给本王,现在知道后怕了” 穆长萦心虚的要命,但是自尊不允许她心虚。她挺起胸膛轻声回应:“我喂你葡萄就是想证明你在太后娘娘面前的承诺作数。夫君怎么不懂我的用心良苦呢” 莫久臣赞叹:“好一个犀利的解释。” 穆长萦微笑着拿起食盒里的一颗冰葡萄,笑意满满的举在莫久臣的嘴边:“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夫君这次要不要尝尝” 煦王爷的一举一动都会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尤其是在此之前煦王妃还上演了一套慷慨陈词的戏码。夫妻二人可谓是赚足了眼球。 “嗯”穆长萦看得到莫久臣咬紧后槽牙,但还是硬着头皮又将手里的葡萄递了一下。 莫久臣算是明白了,“柳扶月”就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利用他不会将她怎么样作为理由得寸进尺。可是有一次不代表就真的会有第二次。他轻笑一声,接过她手里的葡萄,微笑着:“王妃喜欢,本王不想夺人所好。” “嗯”穆长萦还没从莫久臣莫名其妙的笑中反应过来,嘴里就被莫久臣塞上了葡萄,而且就是她刚刚递过去的那个,被他反客为主。事后,他居然还用她搭在他腿上的裙摆擦了擦手指,面上不显,眼中嫌弃。 目睹了这一切的华当宁当下忍不住,拍着徐源时的肩膀辛苦憋笑。反倒是徐源时看到煦王爷和煦王妃一起的场景浑身起鸡皮疙瘩。 有病都有病 第三十三章 骑马比赛 终于过了一会儿,驯马大赛就准备开始。 太子莫声文与吉地少将军从练马场一侧走出,面向看台依次行礼。穆长萦的目光一直都在穆之昭的身上,正在满怀期待着不小心对上莫声文看过来的眼神,她一愣下意识的夺在莫久臣的旁边,目光垂下。这一点让莫久臣看的清楚,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袖还被“柳扶月”扯在手里,没有说什么,抬眸就看到莫声文投向这边的视线。 莫声文是这次大会的主办人,太子出面,莫帝亲临,大臣们不可能不给面子。等到莫声文宣布完比赛规则,在大臣们的掌声下,驯马大会正式开始。 首先商上场的就是穆之昭。他不参与这次大会的竞争,只是出面展示一下他的骑马技术以及吉地战马的优越。穆之昭单手拿弓翻身上马,身手矫健,动作干净利落,十足的俊朗霸气。 “哇”小公主就坐在皇后旁边,不断的鼓掌:“这位大哥哥好厉害。” 穆长萦感叹小公主说出了她的心声,之昭哥哥就是厉害。 “萱萱。”穆长萦松开莫声文的衣袖招手让小公主过来。在场的人都没有眼光,唯独小公主与她一致,可算是找到可以一起欣赏之昭哥哥的人了。 莫依萱嘻嘻的走过去,一头扎在小皇婶的怀里,蹭了蹭坐在她的腿上。 “场上的穆少将军厉不厉害,嗯”穆长萦抱着莫依萱,一脸的宠溺。 “厉害厉害,萱萱是第一次看到拿弓上马的。”莫依萱两只手都拿着食物,还不忘拍掌。 “那是因为你才四岁,看的太少了。”莫久臣伸手拿掉小公主手里的被她捏的不成模样的糕点。 皇后笑着说:“萱萱,你是没见过你皇叔单手拿弓上马的英姿,惹得华京女子无不称赞呢。” “萱萱见过。”小公主骄傲的说:“皇祖母的寿康殿里有小皇叔的骑马的画像。” 太后一直疼爱小儿子,当初莫久臣初上战场的时候太后是一直担心的睡不着觉,后来干脆找当日一起出城送莫久臣的画师将他的模样画下来,每每看到画像才能安心。 穆长萦是第一次听到关于莫久臣早年间打仗的事,用肩膀撞了一下莫久臣,轻声道:“看不出来,你还这么受欢迎呢。” 莫久臣只管给小公主重新拿一块完整的糕点,对穆长萦轻声道:“别得寸进尺。” 穆长萦一寻思就知道莫久臣被自己刚才那一撞生气了,吐了吐舌头不去理他。练马场旁边的莫声文看到“柳扶月”和莫久臣熟悉的肢体接触,再看看“柳扶月”怀里的小公主,一种他们是一家三口的心情袭上他的心头。他将头撇过去,眼不见为净,同时下定决心想要夺回“柳扶月”,莫久臣必须死 练马场上的锣声敲响 穆长萦抬头,就看见穆之昭已经开始展示。他夹紧马腹,战马狂奔,风驰电掣的绕场一周后,他松开缰绳,从马上挂着的箭筒中抽出一支长箭,配合手里的长弓,在不断的马匹颠簸下依旧很稳的立刻找到长箭落点,拉满长弓。 穆长萦瞬间紧张起来,看着距离他越来越近的箭靶子,一声风声,长箭射出正落红心。大家纷纷叫好,还没等叫好声停下,只见穆之昭的马匹绕过箭靶向前狂奔,又迅速拿出一支长箭,摆好位置转身直接拉满长弓,不假思索的直接将箭射出,在越来越远的箭靶方向,长箭再次射出,依旧命中红心。 在场无论是看台上还是练马场附近等待参加大会的官家子弟纷纷响起热烈的掌声。穆长萦一时没有控制住,大呼一声:“好箭” 莫久臣听到微微皱起眉毛,不仅是莫久臣,就连附近的华当宁和徐源时也都是一愣,穆少将军的技艺确实不错,可是煦王妃的反应是不是也太大了。 看得过瘾的穆长萦抱着小公主很是兴奋,低头说:“小公主,你觉得怎么样” 莫依萱是看不到其中的门道,但是看着就是很厉害呀,她学着皇婶大喊一声:“好箭” “没错,我的小公主,看到你觉得厉害的就应该这么大大方方的喊出来,这才过瘾” “是不是只要夸就行就像是师傅写的故事,好故事御膳房的甜粽子,好粽子萱萱玩的小球,好球”小公主天真的举一反三,满脸都在期待被夸赞。 “对。”穆长萦刮了一下小公主的鼻子,讲解道:“你真是喜欢就要不要吝啬的夸赞,被夸赞的人也会非常高兴啊。你看” 说着,穆长萦指着练马场还在骑马的之昭哥哥,对着小公主说:“穆少将军刚刚还看了你,他一定非常喜欢你的夸赞。” 莫依萱高兴的拍着手,挣脱小皇婶的怀抱落在地上,又蹦又跳的喊道:“好箭少将军 好厉害” 原来煦王妃这是在就地取材教育小公主呢。 刚才还在为煦王妃对穆少将军的反应过激感到意外的人,顿时了解了煦王妃的良苦用心,也就不再怀疑。站在穆长萦身后的桃溪刚刚差点腿软跌倒在地上,真儿真儿的害怕她又说出什么意外的话,幸好,太幸好了。 穆长萦跟着笑,心里越来越苦涩。她现在连夸之昭哥哥都无法做到光明正大,谁又能懂她呢 “哇”莫依萱兴奋的张大双眼:“少将军的箭冲过来了” 穆长萦猛然抬头,当下瞪大了双眼。只见穆之昭再次拉满长弓,可是这一次的箭头却是 “可是为什么要指着小皇叔”莫依萱不解的挠头。 穆长萦下意识拉过莫依萱护在怀里,抬头看向莫久臣。他的表情很是淡定,与周边凝重的气氛相比,他丝毫不在意长箭正在指着他。穆长萦看向练马场的之昭哥哥,马还在继续绕圈跑,但是箭的方向始终是在这边。她微微摇头,她相信凭借之昭哥哥的眼力,他能够看到自己的反应。 这里是华京,现在是在练马场,所有人都在这里,之昭哥哥不能糊涂啊。 两方对峙,气氛凝重。 忽然,穆之昭一动,摇摆向前,箭的方向立刻转变为箭靶所在之地,长箭破风,再次正中红心。这次没有人再鼓掌叫好,所有人都沉浸在刚刚短暂的对峙当中。在场的各位可都记得,穆少将军的妹妹就死在与煦王爷大婚前夜,涉及到家人生死的问题,就足够让两方刀剑相向。 “好箭”莫依萱的幼女高声打破沉寂,小家伙什么都不懂只是单纯觉得厉害罢了。 “好箭”华当宁起身鼓掌大喊:“穆少将军不愧是吉地第一少将” 有了华当宁打圆场,众人这才缓解尴尬,再次发出赞扬的声音。穆长萦感觉到自己身边异常的寒冷,她额头冒出冷汗,双手的颤抖未停。她看到了,她看到之昭哥哥眼神中的杀意,她相信莫久臣也看到了。 穆长萦咽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看向莫久臣。后者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看不出情绪。这就让她更加的担忧和害怕。 穆之昭完成了自己的展示。翻身下马将弓交给旁边的士兵,来到观看台前,行礼自请罪责道:“末将刚才试箭之时,为了判断风向将箭头指向观看台实乃大逆不道,请陛下责罚。” 莫帝已经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余光看了一眼神情淡定的胞弟,心跟着松了一口气。刚才他还寻思是不是真的要出什么事情,现在看穆之昭主动过来请罪,考虑到他吉地定远军少将军的身份,还有临行前太后对自己多加照顾边境战士的嘱咐,莫帝是不会怪罪于他,笑着说:“穆少将军好箭法。哈哈哈。久臣,你说呢” 这一问将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莫久臣的身上,众人神色各异,都看着刚才被箭指在脸前的煦王爷会如何作答。 莫久臣本是慵懒的靠在桌椅上,被莫帝点到名字才缓缓坐起,回答莫帝的这个问题。 “穆少将军的箭法早在臣弟在军之时就听说过,听闻穆少将军持弓可通过听风辩位就能轻松取敌方首级。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莫久臣看向站得笔挺一脸无惧的穆之轻声笑道:“可惜本王今日并没有机会见识到穆少将军蒙眼听风的本事,如果有下次,穆少将军可以展示一番。” 穆之昭的杀意不止是这一两天,只是他杀不掉莫久臣。他此行的唯一目的就是带着阿萦的尸体回去,想要带回她的尸体,必须要经过莫久臣。 “好。”穆之昭答完话再次行礼后便退了下去。接着大会正常进行,官家子弟们依次上场演练,整个场景热火朝天。因为比赛的热闹,看台上的人也就忘了刚才出现的一个小片段,再次将关注点放在大会上。 小公主窝在穆长萦的怀里睡着了,她不敢惊动小女孩,将她轻轻的交到皇后娘娘的手里,才坐回到莫久臣的身边。与莫久臣慵懒的坐姿相比,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位置,不敢乱动。 看台上的人纷纷叫好,练武场的各家子弟们表现英勇后生可畏,尤其是西门祺更是在赛马和射箭两场比赛中拔得头筹,风光无限。随着莫帝对优胜者的奖赏,今日的驯马大会圆满成功。 比赛结束,众人准备散场。这时候坐在前面的莫念珠突然起身,回身请旨:“陛下。” 莫帝刚要起身准备离开,见到小郡主有话要说,于是好心问道:“郡主何事啊” 莫念珠手里握着马鞭,道:“臣女要与煦王妃赛马。” 穆长萦:“” 她有事吗 “哦”莫帝看了一眼煦王妃,笑着说:“你可是马背上长大的人,煦王妃不懂马术,你与她比岂不是欺负人了。” 穆长萦点头认可。要是放在这之前,她还是很想与莫念珠较量一番的。可是她现在的全部心思都是放在之昭哥哥与莫久臣刚才的事上,她实在是没有 心情。 莫念珠依旧执着:“臣女知道煦王妃是会骑马的,虽然不是很精通,但今日只是切磋而已。还请陛下成全。” 莫念珠自小在太后身边长大,平日里都是太后的开心果又从来没有求过什么。莫帝觉得小姑娘家的骑马不是什么坏事,既然只是切磋也不是不可以。于是笑着对煦王妃说:“你觉得如何” 穆长萦觉得不怎么样。 “好。”穆长萦还是答应了。与自己的心情相比,她最不能做就是忤逆陛下。只能拿起长鞭,走下练武场。 她走到台下,抬头看了一眼看台上的莫久臣,依旧是黑着个脸,心情更是不怎么样,满脑子都是在想一会回去王府该如何面对他才是。 众位大臣重新落座,能够看到煦王的正妃与煦王的爱慕者来一场赛马这可比看其他人比赛还要精彩。大家都是被朝政束缚的人,冷不丁有个热闹看,何乐而不为呢。 高谦庸瞧着走下的两个女子,一眼就看见煦王妃手中之物的特别,于是便直接问道:“煦王爷,你是将西域进贡的马鞭送给煦王妃了吗” 经过高谦庸的一提醒,众人才注意到煦王妃手里的长鞭。果然是先皇御赐给煦王爷的长鞭,这本是给他初入战场的好彩头,现在却成为了华京才女手里的马鞭,怎么看怎么都不对劲儿。 钟纯皇后问道:“从来没听说煦王妃会骑马。” 皇后没听过,众人也没听过,就连莫久臣在看到“柳扶月”在练马场之前他也没听过。可是“柳扶月”就是会,而且技术还不错。 “她就是擅于制造惊喜。”莫久臣的话点到为止。 穆长萦直接去到马厩根本没有注意到看台上的人对她的鞭子议论纷纷,不过她能够看到莫念珠对自己的虎视眈眈。 她人的穆长萦手里的鞭子,那是先皇赐给小皇叔的,凭什么在她手里 “王妃。”穆之昭走过来问她:“你可以吗” 穆长萦耸了耸肩:“郡主找我赛马,我又不能拒绝。” 穆之昭说:“末将虽然不知道郡主的技艺如何,不过看王妃的能力应该输不了。” 穆长萦的坏心情因为穆之昭的肯定瞬间烟消云散。 莫念珠可是不乐意听了,问道:“少将军这是什么意思你都没看过我的马就这般下定论,是否太早了。” 穆长萦忍着给莫念珠扮鬼脸的冲动,心里得意着,她之昭哥哥就看好她,气死你气死你。 穆之昭:“郡主是周将军后人,马术自然不必多说。只是这里是我吉地的战马,可不是一般马匹能比的。” 穆长萦暗暗点头。没错,一般的马可比不上吉地的马。 莫念珠最见不得“柳扶月”一脸骄傲的样子,哼声道:“到底是谁的马术更强,我们拭目以待。” 说罢,莫念珠转身就去挑马。她一定要赢过“柳扶月”,一定要 穆之昭回头对煦王妃说:“需要末将帮你挑马吗” “嗯。”穆长萦后退一步让出位置给穆之昭,自己满心欢喜的跟在他的身后。最后,穆之昭给煦王妃挑了一匹黑色骏马。 “这匹吧。”穆之昭想要将缰绳交给煦王妃,后来收回手说:“末将帮你带去练马场。” “好。”穆长萦应着。 两人来到练马场,众人关注。 徐源时不经意说道:“王妃的面子好大,居然是穆少将军亲自牵马。”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华当宁想要捂住徐源时的嘴是来不及了,这话早已经轻飘飘的传了出去。 莫久臣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若有所思。 穆念珠牵了一匹白马走上练马场,目光恶狠狠的盯着对面的穆长萦,切了一声翻身上马:“柳扶月,一会输了可别哭。”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穆长萦翻身上马,拉住缰绳:“本小姐骑马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她们在说什么”看台上的徐源时努力听也听到练马场上的两人在说什么。 华当宁无语的摇着纸扇,这个徐老弟,平时很少说话,一说话非要往莫久臣的心上扎。 穆长萦双手扯着缰绳:“少将军,谢谢你。” “王妃稳妥就好。”穆之昭准备退下。 穆长萦好久没有赛马了,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激情,习惯性的弯腰下去抱着马脖子好生疼爱,希望这匹马可以给自己带来好运。刚刚转身的穆之昭突然怔住,煦王妃的一系列动作落在他的眼里,那么熟悉。 第三十四章 赛马意外 年幼的穆长萦第一次被告知可以练习骑马的时候是八岁。那一年,春日刚过,夏季风来,在穆之昭的教导下她第一次小心翼翼的骑上马,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的感受吉地战马的威风。她紧张的坐稳在马背上,脊背直接僵直在那,浑身上下都布满紧张,就怕自己下一步就直接从马背上摔下来。 穆之昭忍不住大笑起来:“你能不能放松一点” 穆长萦双手拉紧缰绳一动也不敢动:“我想放松,但是不能。” “你昨天可是放出大话今天要狂奔十里,现在可是丝毫未动啊。”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那能一样吗” “行行行,不一样。”穆之昭扯着旁边的缰绳,说:“要不你下来,我们以后再试” 穆长萦依旧是全身紧绷,反对说:“不行父亲好不容易答应我让我可以来军营学习骑马,我现在临阵脱逃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穆之昭笑着:“好。都听你的。我先带你走一圈,你熟悉一下。” 穆长萦点头,随后她就趴在马背上搂着马的脖子不断安抚她。 “你这是做什么”穆之昭觉得穆长萦的举动有些可爱。 穆长萦不断顺着毛安抚着:“我希望它可以记着我对它的好,这样它就会听我的话,不摔到我了。” 穆长萦安抚我黑马,坐直身体,身经百战的她早已经在马背上应对自如,唯独这个习惯一直保留至今。她扬起长鞭,指着莫念珠挑衅道:“准备好手帕,哭了可不能流眼泪呦。” “哼”莫念珠先骑着马去到出发点。 穆长萦谢过穆之昭随后跟上,没有注意到穆之昭已经震惊的双目紧盯着她的身影。 看台上的桃溪就快急哭了。她家小姐是会骑马,可是远远达不到可以赛马的水平,这一点整个煦王府都是清清楚楚的知道。去年秋猎的时候,自家小姐因为无法骑马射猎还被莫念珠笑话了一顿,所有人都知道自家小姐不会骑马,可是穆长萦并不知道。 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一会儿,赛马的两位主角就来到出发点。简单休整一会儿后,赛马锣声敲响,一黑一白的两匹马瞬间出发,留下的只有两抹身影。 穆长萦的胜负心在此刻燃起,与莫念珠并驾齐驱了一圈儿之后,她甩起长鞭打在马的身上,黑马的速度瞬间加快,很快就将莫念珠甩在身后。穆长萦太了解吉地战马的特点,作为上战场的备用良驹,吉地战马的不仅四肢强壮更是杀气深重,只要提起它的劲儿,就不会轻易停下。 相比穆长萦的速度,莫念珠的速度也是不弱的,只是她杂念太重,一方面担心自己驾驭不好别人的马,一方面惊异“柳扶月”的骑马技术,导致她无法专心的比赛,一时乱了骑马的节奏被落下一个马身。 看台上的华当宁本来就是当作一个热闹看的,见到“柳扶月”如此应勇,立刻收起折扇坐直身体,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在确定“柳扶月”领先莫念珠进入第三圈之后,华当宁才缓缓看向莫久臣,充满着不确定。 此时的莫久臣只是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看似漫不经心但是心里已经还是无限的怀疑。 之昭哥哥熟练的上马动作赛马的技术挥鞭的专业程度这些都将莫久臣心里的疑团越聚越大,一时间理不出头绪来。 紧接着进入一决胜负的最后一圈。穆长萦丝毫没有放慢速度的意思,身后的莫念珠不甘示弱奋力直追。两个女子的比赛却要比刚才官家子弟之间的比赛还要真刀真枪,一时间点燃了看台上观众的热情。 穆长萦再次挥鞭,战马飞速向前,终于在领先莫念珠两个马身的距离的时候冲向终点,取得了这次赛马的胜利。她拉紧缰绳,马蹄扬起,在烈日之下烈马美女的搭配十分的养眼也足够危险。看台上一心观赛的各位大臣们为煦王府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停马技术是相当的困难,但是煦王妃做到了。 “好”莫帝笑的开怀:“好一个煦王妃,比去年秋猎之时厉害了很多。久臣,煦王妃在家没少练吧。” 莫久臣只是微微一笑当作回应。 穆长萦取得胜利抑制不住的欢呼,还不忘在莫念珠面前炫耀一番,笑呵呵的看向看台,想要找桃溪分享喜悦,却看到桃溪一脸担忧的模样。她突然意识到,柳扶月是没有这么方面能力的。 “哈哈哈。”莫帝走下看台来到煦王妃身前:“煦王妃不愧是久臣的王妃,今日的表现可是没少给皇家争面子啊,哈哈哈。” 穆长萦因为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激,情绪瞬间低落下来,只能带着礼仪的微笑回应莫帝,心虚的不敢直视莫帝。 莫帝心情大好问 道:“煦王妃是什么时候练得如此娴熟朕记得去年的时候你连马还坐不稳呢。” 穆长萦被问到心虚不已,尤其是第一次听到了秋猎的字眼,这在她的记忆中是没有的。她正犹豫不知道如何回答:“妾身” “启禀陛下。”桃溪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看台,行礼答道:“自从上次秋猎之后,王妃便一直都是在偷偷的练习。” 桃溪 穆长萦看着赶来救场的桃溪,就知道自己给桃溪捅了多大的篓子。她真是没用,明明说好是她保护桃溪,却还需要桃溪来打圆场拯救她。 莫帝认得过来行礼的是煦王妃的贴身侍女,笑着对煦王妃说:“如此朕可是期待今年的秋猎啊,哈哈。可惜你的父亲柳壬没有来,不然他看到你应该是非常高兴的。哈哈哈。” 因为鸿胪寺大火的原因,时任鸿胪寺卿的柳扶月父亲柳壬被停职半年,此刻只能留在柳府不得出门。 莫久臣走过来,只是看了一眼低头情绪不高的“柳扶月”,对莫帝说:“陛下,今日赛马大会已经结束,陛下还是早些回休息。” 莫帝点头:“不错。这次驯马大会朕非常喜欢。你将这些官家子弟们教的很好,朕很是满意。” 莫久臣点头。 “好。朕就先回去,太子的这个差事办的很漂亮,朕心甚慰。”莫帝的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莫声文所在的方向。 莫声文正与穆之昭交待什么,看见父皇看过来,他立刻停下远远的行礼。 莫帝回头对莫久臣说:“明日早朝后,你来昭阳殿,朕有事要交给你。” “是,陛下慢走。” 随着莫帝的离开,在场的大臣也都陆续跟着离开。对他们来说今天就是陪着陛下过来乐呵乐呵的,至于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他们不清楚,也不想清楚。渐渐的,练马场就剩下少数的几人,穆之昭就在其中。 对于煦王妃熟练的安抚马的动作他始终怀疑,他不排除有些人也会有这样的习惯,但是煦王妃的举动就是与阿萦相似,如果想象煦王妃的模样就是阿萦的脸的话,身姿体态简直就不能再重合。还有翻身上马的动作,骑在马上的得意神情,挥鞭子的无比自信和从容,这些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就不再是巧合。他需要找个机会好好问问。 莫久臣目视前方,直接说了一句:“走吧。” “哦。”穆长萦不敢不听话,只能拉着桃溪一起离开。 输了比赛的莫念珠一直站在原地。她看得清楚,所有人的焦点都在“柳扶月”的身上,陛下对她笑脸相迎,小皇叔对她平易近人,就连路过的大臣都会多看她一眼。凭什么赛马是两个人的事,难道就是因为“柳扶月”赢了就可以得到更多的关注,而自己输了,就被无人问津 说到底不过就是身份罢了。自己这个非亲生的郡主怎么能够比得上正式的煦王妃她柳扶月不就是因为嫁给小皇叔才被人高看一眼吗一个庶出的女子有什么资格站在小皇叔面前 莫念珠恼怒,回身看到柳扶月的那匹黑马就在自己的附近。跑了第一的战马肯定很厉害是吧,那它撞人的能力是不是也很强 想着。莫念珠来到黑马面前,死死咬住唇肉,手里的马鞭一挥狠狠的打在黑马的屁股上,这一鞭直接将马打的皮开肉绽。黑马不再受控,一声嘶叫向前狂奔不止。 穆长萦听到马叫,转身一看,只见因为疼痛像发疯了似的黑马向自己的方向奔来。穆长萦被吓了一跳想要习惯性的伸手去控制马匹,却因为躲闪不及眼睁睁眼看着自己就要被践在马蹄之下。 “王妃” “煦王妃” “扶月” “啊”穆长萦一阵天旋地转本以为自己要被马狠狠的踩在脚下却落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她抬头,正好看到了莫久臣低下来的视线。 是莫久臣救了她。 “啊” 穆长萦来不及思考别的,顺着尖叫声看去,却亲眼看到了失常的马将桃溪撞到在地。 “桃溪”穆长萦不顾危险的挣开莫久臣的怀抱直接冲了上去,丝毫忘却那匹发疯了的马正在四处奔窜。 莫声文大惊,立刻叫人:“穆之昭,快控马” 不等莫声文说,穆之昭早就已经过去,双脚一跳飞跃而上,坐在马背上狠狠拉住缰绳,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将马驯服。他看向煦王妃的方向,又是瞳孔一震,这熟悉的包扎方式是定远军独有的。 “桃溪。”穆长萦跑到桃溪身边跪下来抱住她,神情慌乱:“我在呢,你告诉我你哪里痛” 桃溪哪里遭受过这种重创,小姑娘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她神智有些迷糊,看着熟悉的脸庞,乖乖的用手指指了一下腿,害怕道:“小姐,我腿疼。” “知道了知道了。”穆长萦抱着桃溪大喊:“来人啊,来个太医啊。桃溪,你看看我,没事的, 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穆长萦看见桃溪裙摆上渗出的血迹,她轻轻掀开她的裙摆,膝盖c小腿都是撞伤。她没有犹豫,二话不说就撕开自己的衣摆,开始为桃溪止血包扎,在不确定是否伤到骨头的情况下,她还是给桃溪绑好小腿的位置。 太医来的太慢了,她的桃溪很疼,小姑娘是忍不了的。 莫久臣已经走过来看到她如此娴熟的包扎伤口,略有诧异:“太医快来了,你不要再动她。” 莫久臣行军打仗多年,一眼就看出“柳扶月”包扎的手艺乃是军中手艺。 “太慢了,他们太慢了。”穆长萦吸着鼻子忍着眼眶的泪水,即便双手颤抖也都平稳的将桃溪的伤口绑好,她抬头双眼噙着泪,柔声求道:“王爷,求求你,让最好的太医来,好不好” 桃溪是被穆之昭抱回煦王府的。练武场的太医对桃溪的腿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在这之后桃溪昏迷不省人事。莫久臣接受了穆长萦的请求,派人到宫里叫了最好的骨科太医,同时还将女医师白黎请来方便她查看桃溪的其他伤口。 大约过了很久,白黎最后从桃溪的房间里走出来。一直守在门口的穆长萦双手握着她的手臂,急切询问道:“桃溪怎么样” 白黎说:“其他外伤都是小伤,没有威及性命。最严重的还是她的左小腿有骨折倾向,好在你及时包扎给她固定骨头,才不至于让她遭受太多的罪。你不用担心,现在她只需要好好养伤便可。” “会留疤吗”穆长萦知道的,桃溪最不喜欢在身体上留下疤痕,小姑娘是很爱美的。 白黎说:“手臂处应该会留,不过你放心,我会准备抹平伤疤的药,尽量不让它留下痕迹。” 穆长萦信得过白黎,可算是松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桃溪已经没事了。倒是你,你有没有受伤的地方”相比于桃溪的外伤,白黎更担心好友有没有遭遇不测。 穆长萦摇头:“我没事。是煦王爷救了我。” 白黎点头:“煦王爷身手矫健,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你很是难得。你应该感谢他才是。” 穆长萦低头捻着衣摆,她不知道莫久臣是如何救的自己,但是能够在马蹄下将她救下一定很危险:“嗯,我会去感谢的。” 白黎轻叹气,坐在石阶上:“我不是很明白,练马场不是有专门养马的人吗怎么会让马乱跑” 穆长萦瞬间怒从心气,她紧紧拽着衣摆,忘不了练马场里那个始作俑者毫无悔意的嘴脸。 莫念珠 第三十五章 受伤 书房内。安神香已经被点起,丁午端着托盘从书房退出,托盘内放着药罐子还有带血的帕子。一看就是刚刚为别人包扎完毕。 莫久臣一袭白衣纱袍慵懒的坐在软榻之上,发髻简单挽起有说不出的脆弱之感。他头疼扶额,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何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想都没有想直接去救“柳扶月”,并且死死的将她搂在怀里。在“柳扶月”不顾一切的去救桃溪,他想骂她不知死活,却在她眼泪汪汪求自己的时候没有狠下心来。 他想,他一定是病了,病的糊涂了。要不,明天请假 南旧亭处理完煦王爷的命令回到煦王府,走进书房便看见满面愁容的煦王爷,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煦王如此一筹莫展的模样,刚想上前询问,就看见他搭在小桌上的手被绑了纱布,急忙问道:“王爷,您受伤了” 莫久臣看了一眼因为救“柳扶月”而刮伤的手,随口一说:“小伤。事情办好了” 既然王爷说不严重,南旧亭便没有多问关于受伤的事,禀告说:“凡是见过和知道太子殿下与王妃曾经去过马场后面一共三十四人,现在均在监尉司。” 莫久臣微皱眉头:“这么多。” “当时正是营中放饭的时候,闲杂人等比较多。只是这些人不知道太子与王妃之间的关系,被带到监尉司一头雾水。属下说是因为前几日王爷的物品在练马场丢失,特找他们询问。” 莫久臣重新戴上象牙扳指,问到:“问出是谁去练马场打听了” “是念珠郡主带着玲碧夫人去的。” “莫念珠”莫久臣轻笑:“本王以为是玲碧这没脑子的去惹事,没想到她身后是这位不知深浅的小郡主。被莫念珠支配,还真是够愚蠢的。” 南旧亭说:“依属下看,念珠郡主这次过于张狂了。” 先是挑衅王妃,又仗着太后的宠爱走关系入王府练武场,现在又在背后对王妃使小动作,一而再二三越来越不将煦王府放在眼里,属实太过嚣张。南旧亭是一位侍卫,于他本人而言,念珠郡主怎么胡闹都行,唯独挑战煦王府的底线这一点,他无法再退让。 莫久臣知道南旧亭心里一直都憋着一股活,抬起自己受伤的手给南旧亭看说:“你知道这是谁弄的吧。” 南旧亭听说练马场上的凶险,知道桃溪莫念珠让受惊的马向前狂奔,害得桃溪马撞重伤不起。他不敢相信,一个女子竟然如此光明正大的纵马伤人,一想到受伤的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心中的正义感让他对此事不平。他点头说:“知道。” 莫久臣说:“莫念珠赐国姓,她的祖辈于先皇和太后有恩,本王不能轻易动得。现在累积这么多问题,是可以着手准备了。” 南旧亭恍然大悟,心底燃起秋后算账的激动,拱手道:“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准备。” 两人随后简单的商量了一下细节,南旧亭便告退出门,正好看到在院子踱来踱去的煦王妃,行礼:“王妃,可是找王爷” 穆长萦愣在原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是来找莫久臣表示感谢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现在被南旧亭抓个正着,有点尴尬:“王爷休息了” 南旧亭摇头:“王爷应该还会忙一会儿。” “既然那么忙,那我明天再来”穆长萦要逃跑,就听见南旧亭说:“王妃还是进去看看吧。” “啊” “王爷受伤了。” 莫久臣换了一个姿势,扶额休息。听到门口传来“柳扶月”的动静,刚抬头就看到闪进一个人影,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那道人影就已经冲到他面前,看着他包着纱布的手,一脸愧疚的表情。 “你受伤了。”穆长萦心内疚,如果不是自己与莫念珠赛马一心想赢,桃溪就不会昏迷不醒,莫久臣也不会因为救自己受伤。 穆长萦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的一个冲动没有掌握好速度直接跪坐在莫久臣的面前,两人的非常靠近,莫久臣只需抬手就能够触碰到她。莫久臣看见与自己近在咫尺的脸,抬起没有受伤的手两根手指推着“柳扶月”的额头让她离自己远一点。 “又是南旧亭多言。” 穆长萦揉着额头,说:“那是南侍卫关心你。” “本王不需要关心。” “哎呀,人家关心你还关心出错了。”穆长萦为南旧亭抱不平。 “你现在是除了本王是可以给任何人说好话。” “”穆长萦搞不明白,莫久臣为什么总是莫名其妙。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穆长萦说着就要解开莫久臣的纱带,后者一抬手轻松躲过她。 莫久臣说:“小伤,丁午已经看过了。” 穆长萦的双手僵在半空中,哦了一声收回手。 “你来做什么”莫久臣问。 “我”穆长萦摸了摸鼻子,无处安放的手最后放在腿上不知所措的捻着衣角。 “嗯” “我是来感谢你的。”穆长萦在外面来回踱步就是在做心理准备。她很感谢莫久臣救了自己,不管自己对他的印象和态度如何,单纯从这一件事上来讲,她一定会很感激。至于为什么犹豫迟迟不肯进来,只是没想到自己该如何面对他。 今天在练马场的一切,穆长萦自知处理的非常不得当,一方面自己的身份可能会被有所怀疑,另一方面还害得桃溪受伤昏迷。今天所有的一切,她都搞砸了。 莫久臣上下打量着“柳扶月”。她的衣服还是白天的骑马服,头发有些凌乱,面容脏了不少,身上还带了淡淡的药香,显而易见从练马场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桃溪房间照顾她。莫久臣有很多问题想问,只是现在没有状态的“柳扶月”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感谢本王收下了。你可以走了。”莫久臣赶人,他堆了很多的公务,没有闲情逸致与她客气。 “啊哦。”穆长萦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里毫无斗志。不过她的感谢已经送到,确实不应该再打扰莫久臣了:“好。王爷好好休息。” “嗯。”莫久臣拿起手边的公文,继承处理公务。 穆长萦:“” 得,算她白说。 穆长萦刚下去软榻转身离开。 “你打算如何面对莫念珠”莫久臣见“柳扶月”没有提起今日赛马意外的始作俑者,便主动提了一下。 穆长萦是没有打算与莫久臣提莫念珠的事,对她而言,给桃溪报仇是她的私事,煦王府是绝对不会为了一个侍女出面,所以穆长萦只想着私下解决。更何况,莫念珠是太后的人,就算她提出要严惩莫念珠,又有谁会同意。 “王爷会偏向莫念珠吗”穆长萦头也不回的问到。 莫久臣看着穆长萦挺立的背影,清楚她心里的愤怒,问道:“你觉得呢” “她是郡主,桃溪不过是位小侍女。论身份地位,王爷应该会更站在莫念珠那边吧。”穆长萦紧紧握着拳头。 “论地位,本王确实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侍女去找太后找说法。” 穆长萦心底一沉,她就知道会这样。 “不过。”莫久臣话锋一转:“论身份的话。本王王妃的贴身侍女是煦王府的大丫鬟,也不是随便能够被外人拿捏的。” 穆长萦心一动,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说出这话的男人。 他这是要帮桃溪的意思 莫久臣与她目光交错,说:“莫念珠既然有胆承认马是她惊动的,就说明她对于伤了一个侍女的事实并不惧怕。可是大家都清楚,她的初衷是伤你。本王不会为桃溪要说法,但是你的说法本王是必须要的。” 明白了。说到底,莫久臣看重的还是他的声誉,煦王妃是他的附属品,柳扶月颜面扫地那就是莫久臣颜面无存,依照这一点,莫久臣一定会去找莫念珠要个结果。 穆长萦露出一丝苦笑:“我可以问王爷一个问题吗” “你说。” “你到底在乎的是柳扶月这个人还是煦王妃这个身份” 莫久臣不解:“有什么不同吗你柳扶月就是煦王妃,这两者早就在一起了。” 穆长萦摇头:“煦王妃可以是任何人,只要你心情好随时都可以换。但是柳扶月只是柳扶月,这辈子她都是一个人。柳扶月不过是你锦上的一朵花,柳家的一枚棋,太后娘娘的一个应答,所以她早已不是她自己了,她是你的附属品,是煦王妃名头下的牺牲品,是这座府宅的门面。” 穆长萦想起柳扶月的遭遇,想起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桃溪,想起今日自己做的所有糊涂事。有感而发:“如果我不是柳扶月,站在旁人的角度来说,我一定会很心疼她。” 莫久臣反对道:“没有如果,你就是柳扶月。就算是本王手里的一朵花也要是最灿烂的花,明白吗” “拿我这朵花当作摆设吗”穆长萦笑着凄凉:“你说得对,你会为了煦王妃的这个身份对今天的事拿一个结果。可是委屈的是我,是桃溪。你要你的颜面无可厚非,我要我的公平也理所当然。” 穆长萦看着莫久臣手上的纱布,清楚自己今天不是来吵架的,话说到这就可以了。 “王爷还有伤,不宜熬夜,还是早些休息的好。”穆长萦这次乖巧的行礼告退。 “你要做什么”莫久臣叫住去意已决的穆长萦,警告她:“不要给本王惹事。” 穆长萦背对着他,说:“我向来不喜欢惹事,只是她惹了我就必须要当个事办。王爷尽管做王爷的,我有我的 办法。” “柳扶月” “妾身告退” 穆长萦知道莫久臣一定生气了,可是她管不了那么多。如果不让莫念珠付出同等的代价她是不会心安。她答应了柳扶月好好照顾桃溪,却让小姑娘受此重伤,她绝对不会息事宁人。 今夜无眠。桃溪因为重伤发起高烧来,白黎照顾了一个晚上,穆长萦也跟着守了一个晚上,直到次日清晨,桃溪终于降温成功。白黎疲劳了一晚上,暂时去到朱雀榭休息调整。穆长萦在一旁继续守着,确定桃溪稳定后才打着哈欠从房屋里走出来。 清晨透露出第一缕阳光,照在朱雀榭旁边的湖面上,波光粼粼。穆长萦很困,但是不能睡,于是让人守着桃溪,自己出去走走清醒一下,换换脑子。她走出朱雀榭,在清晨寂静的王府里瞎晃悠,走到主院门口,正好撞见了穿着朝服准备去上朝的莫久臣。 一个一身黑色朝服,一个一身昨日的红白骑马装。 一个被整理精致的权臣,一个头没梳脸没洗的家中女眷。 一个仪表堂堂威风八面的煦王,一个蓬头垢面满脸疲惫的煦王妃。 南旧亭左右看看,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怎么看怎么觉得两人这样的形象对立着有点意思。 穆长萦愣了一下,点头当作打招呼:“王爷早。” 莫久臣看到穆长萦熬了一夜的颓废模样,还真是不理解她为一个侍女付出的辛苦,直接说:“回去换身衣服,你现在算什么样子” 穆长萦不假思索的说:“好。” 昨晚守夜的时候她想好了,既然自己无法改变作为莫久臣手中花的命运,那干脆就附和他反而会过的轻松。她已经抱上了这条大腿,大腿说什么,她这条狗腿就做什么好了。 “王爷的伤怎么样了”穆长萦看不到莫久臣的手,他的手都藏在宽大的衣袖里,她也不好意思的去翻看。 莫久臣还在为一夜过后的穆长萦突然听话感到不适应,听到她的关心,回答说:“只是小伤。” “小伤也要好好保护才行。”穆长萦正经起来:“我不希望有人因为我受伤而留下疤痕。” 莫久臣袖子中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嗯了一声径直离开。南旧亭匆忙向王妃行礼后跟上。 两人走到王府门口临上马车前,莫久臣停下:“你今天不用陪本王。在府里跟着柳扶月,看看她要做什么。” “是。” 莫久臣上了一个车梯,回头又补充道:“她无论做什么,你都不用拦着她。” “是。” 莫久臣上车坐稳后,马车行驶。他撩开衣袖看着自己受伤的手缠着的纱布,轻笑一声。他还真是期待柳扶月会做出什么来。 第三十六章 该嫁人了 “你纵马伤了煦王妃的侍女”皇后钟纯很是诧异。 白日她从别处听到昨天练马场上的事,对莫念珠纵马伤人的事实很是费解。她与陛下刚刚离开,郡主就做出那样的事,这简直就是有损皇家颜面。所以她立刻避开太后娘娘将莫念珠叫过来,问个清楚。 莫念珠毫不在意的说:“是马发疯,侍女躲闪不及才伤到的。” “既然是马发疯,你为什么会承认那你做的” 莫念珠耸肩道:“没办法,有人看见是我惊了马匹,我否认只会是欲盖弥彰,就承认喽。” 钟纯叹气莫念珠对人命的漠然,好言相劝道:“郡主,那是一条人命。如今那姑娘重伤在床,你让我如何向煦王妃交代” 莫念珠笑着说:“皇后娘娘无需交代,她有没有死。再说,小皇叔不是调动御医去了嘛,就连白黎他都请过去了,这已经是宫里的交待。” 一想起柳扶月让小皇叔去请太医,小皇叔还真就请了这事儿,莫念珠就一肚子气。 高羽梦在旁像看戏一样说道:“姐姐,你就是关心则乱。不过一个侍女而已,难道念珠郡主还伤不得了” “高贵妃说的对。”莫念珠认同说:“是柳扶月昨天当众给我下不来台,我是想伤她,是她躲过去了,她的侍女才倒霉的。” “你还想伤煦王妃”钟纯实在是忍不了,但是迫于自己的位置以及太后对念珠郡主的偏爱,只能提醒道:“郡主,这话不能说了。” 高羽梦笑了一声说:“有何说不得昨天煦王妃已经当众说了郡主的不是,郡主纵马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针对煦王妃,不用说大家也清楚。更何况,郡主坦坦荡荡,没必要遮着藏着。” 钟纯怎能看不出高羽梦是在火上浇油,拦着她说:“你不要再附和郡主。这件事是她做的不对,当着煦王的面,企图伤煦王妃,这简直就是” “我不是没伤到她吗”莫念珠忿忿不平的打断皇后的话:“小皇叔就算是问责也问责不到我这。” 钟纯简直就对莫念珠有恃无恐的态度十分不满。不管练马场上站着的人是谁,都是血肉之躯,岂能说伤就伤莫念珠当真是被太后娘娘和高贵妃给骄纵惯了。 “张嬷嬷。”钟纯说不得莫念珠,只能想办法弥补:“拿我的令牌走一趟煦王府去看看那姑娘。” 张嬷嬷福礼:“是。” “等一下”莫念珠阻止道:“娘娘,您是皇后,屈尊去看一个小侍女” “我那是看在煦王和煦王妃的面子,给你道歉呢。” “根本就不需要道歉,我根本就没错” “你还没错吗”这次钟纯终于将怒色显现在脸上:“郡主。你别忘了,就算是煦王对煦王妃谈不上喜爱,煦王妃都是南商第一王妃。我知道你对煦王的心思,但是你也要正视你的身份,煦王是你的皇叔,煦王妃就是你的长辈。” 又拿身份压人,又在提醒她与小皇叔的关系。莫念珠最不喜欢听的就是这个,她不想听。 “我我不理你了”莫念珠转身跑出梦兰殿,头也不回的渐渐远离。 高羽梦说:“姐姐何必动怒,她就是个孩子。” “也幸亏她还是个孩子才没有酿成大错。”钟纯庆幸。 高羽梦说:“依妹妹看,少女心动不是错事,好好引导便是。” 少女心动钟纯嘴上不说心里清楚,皇家之中少你心动便是罪源,在这宫里哪个不是因为曾经的少女心动步入宫廷,最后变得张牙舞爪只是有人耐不住心性如莫念珠,有人换了目的如高羽梦。 不过话说回来,莫念珠这事,绝对没完。 “高贵妃。” “怎么了姐姐” “今日开始我回去寿康殿照顾太后娘娘,小公主就暂时交给你照顾几天。” 高羽梦高兴:“将萱萱送来琉璎殿” “是。”钟纯倚靠着座椅说:“就劳烦贵妃专心小公主,其他的事就莫要管了。” 高羽梦还在想带着小公主去哪里玩,听到钟纯的提醒,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她清楚,钟纯这是在提醒她,不要插手接下来的事。 “好。”高羽梦乐得甩掉莫念珠这个粘人的郡主:“妹妹一定会照顾好小公主。” 昭阳殿内。 莫久臣下朝之后来到昭阳殿,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将手上的纱带解下来,收起来。穆长萦有一句话提醒了他,受伤就会留伤疤,伤疤是给别人看的,那么伤自然也得需要别人看见。刚刚在朝堂上他并没有露出自己的手,不过他相信练马场上莫念珠纵马伤人的消息 已经人尽皆知,现在正是他利用这件事拉拢他在意的人的时候。 “殿下。”莫久臣进去便是行礼,行礼之时看似无意的露出手臂上的伤。 伤口是因为被马蹄滑到多上,很深不长,只是被伤的面积大,故而红肿更加明显。莫帝看到之后心疼不已,连忙走过去握着他的手腕仔细来看,担忧道:“这是昨天郡主纵马伤的” 莫久臣用袖子掩盖住说:“小伤而已。” “怎么不让人包扎” “臣弟是包扎过来的,刚刚不小心沾了水便取下纱布。” “怎可如此不小心。”莫帝对旁边的刘公公吩咐道:“去请邹太医过来。” 宫中太医局有两个十分厉害的人物,一位是解决内症和女子病症的首席医师白黎,另一位就是接骨外伤很强的老医者邹玉。二者都十分受到重用,也十分受外人敬佩。 吩咐下去后,莫帝越看弟弟的手越生气,直接轻哼一声:“你以前在战场受伤朕管不着,可是昨天朕刚刚离开练马场,郡主就敢纵马伤人,而且还伤了你,朕看她就是被母后骄纵惯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莫帝极少生气,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是被气的不轻。 莫久臣说:“其实这匹马是冲着臣弟的王妃去的,臣弟救她所以才受的伤。只是可怜了臣弟王妃身边的侍女,因为体弱躲闪不及被撞成重伤。臣弟的王妃心疼不已,昨夜更是熬夜照顾,可谓是主仆情深。” 莫久臣看似只是闲聊,几句话就将莫念珠纵马伤人的事件给说的明白。尤其是强调莫念珠对柳扶月怀恨在心,还无辜牵连了他人。 莫帝想到昨天出现在柳扶月身边的小丫鬟,看她们的举动的确亲密无间,像这种亲密的主仆情谊越来越少,故而十分珍贵。莫帝是个心软的人,一想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因为莫念珠的一时记恨而重伤不起,他就没法忍着不生气。 “她竟然敢对煦王妃下手就是因为比赛输了就如此光明正大”莫帝哼声:“朕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去后宫,竟然不知道小丫头已经开始无法无天” “念珠郡主自幼在母后身边长大,故而骄纵了一些。”莫久臣为莫念珠说话。 莫帝说:“母后没有女儿,看到念珠这个女娃娃肯定会偏爱一些。如果没有母后的怜爱,她也不敢如此行事。” 莫帝孝顺。本来还想重重的惩罚莫念珠,可是一想到莫念珠在母后身边给她老人家带来不少欢乐,就开始心软想要对莫念珠从轻处罚。 莫久臣太了解莫帝,想来他的耳根子又要软了,自己就有必要帮他正一正。 “可是陛下。这件事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只是寿康殿那边一直瞒着。我们知道母后喜爱念珠郡主,可是如果因为念珠郡主的如此行径而让母后得个教养无法的名头。” “朕看谁敢诋毁太后”莫帝甩袖。 莫久臣说:“无人敢诋毁,可是难免会让人多想。说到底念珠郡主并非皇族,身上有故去周老将军的骨血。周老将军年轻时是个不好管的,他的孙女也不会是轻易服从的人。周家祖辈四代在朝中甚有威望,即便郡主不被赐国姓,周姓足够她风光无两,骨子里的傲劲儿肯定是不能小觑的。” 莫帝听者有意。周家是南商合州的祖辈世家,无论是祖上还是现在皆在南商颇有威慑之力。武最高为一品大将,文最高官拜过相国。周家家大业大,人口众多盛产人才,所以无论在朝中还是在各州府都重用。到了这一代,最受到敬重的莫过于当朝太子太傅周丰年以及合州刺史周慎。这两人别看并非官居要位,却一个成为天下遵从的文人,一个是最受百姓欢迎的父母官。在人心所向上,可比朝中绝大多数的臣工更胜人一筹。 这样的根基深厚的家族对朝廷来说又好处也有隐患。更何况,莫帝看中了太子太傅周丰年的女儿做太子妃候选,那么宫里可就不能留两个周家女子。莫念珠受太后宠爱,又有国姓加持,还能够依靠合州周家。如此,这位小郡主确实不能够轻易放在宫里了。 莫帝突然说道:“念珠郡主多大了” 莫久臣想了想说:“应该十七有余了吧。” 莫帝点头:“十七岁的姑娘,应该嫁人了。” 白黎在煦王妃小憩一会儿便是天大亮,她不能在宫外多逗留便准备告辞。她先是来到桃溪房间,确认昏迷的她一切都平稳,再看看床边坐着都能睡着的“柳扶月”,没有过多打扰留下一个药方和纸条便回去宫里。 穆长萦是在白黎离开了一会儿才醒过来,看见桌上白黎留下的纸条就知道她已经离开,并且已经确认桃溪无碍,如此她对白黎和桃溪也都放心了。她伸了一个懒腰,拿着药方去找丁午抓药,刚出朱雀榭就碰到南旧亭。 “嗯”穆长萦怀疑自己睡迷糊了,赶紧揉揉眼睛说:“你没有陪王爷入宫” 南旧亭说:“王爷今日会在昭阳殿议事,属 下不必多留。” 他才不会告诉王妃,他是被王爷留下看着她的。 “哦。”穆长萦摆了一下手中的药方说:“我们去找丁午。” “是。”南旧亭一头雾水不知道王妃为什么叫自己去,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跟上。 丁午正在花厅侍弄花草,听人通报是王妃叫自己,便放下浇花的水壶去到药材库,老远就看见树荫下站着的王妃和南旧亭。 “煦王妃。” “礼数免了。”穆长萦一直都认为在府里不需要那些不必要的礼数。她将手里的药方交给丁午说:“麻烦丁管家按照这个单子抓药。” 丁午是有些用药的学识基础,抓药对他来说十分简单。尤其是府里有专门的药材库,都是丁午亲自负责,所以他抓药的本事穆长萦是信得过。煦王府的药材都是上等的,穆长萦肯定会给桃溪选最好的。 早在早上丁午就受自家王爷嘱托满足煦王妃的一切要求,故而抓药之事不能怠慢。丁午接过药方后便去到药材库去配药。 穆长萦坐在石凳上用手给自己遮阳,还不忘叫上南旧亭:“南侍卫,坐啊。” 南旧亭更百思不得其解,摇头说:“属下站着就好。” “站着。”穆长萦看了看天对南旧亭说:“站我前面。” “什么” “站我前面。” 南旧亭听从命令背对着站到了王妃前面。 “再左一步。” 南旧亭移动。 “等等,再右半步。” 南旧亭移动。 “停。正好。”穆长萦放下手,舒服的坐在南旧亭制造阴影的下面,很是惬意。 南旧亭突然理解到什么,抬头看了看直射自己的太阳,万念俱灰。 丁午将药抓好,穆长萦让南旧亭拿着药问他:“你会熬药吗” 南旧亭老实回答:“会。” “那就好。”穆长萦对同行的丁午说:“请丁管家准备两个熬药的炉子送去朱雀榭,让南侍卫帮忙熬药。” 南旧亭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安排了,丁午也是什么都不清楚。两人根据煦王府的吩咐,一个去搭炉子,一个等着炉子搭好,准备熬药。 穆长萦乐得清闲回去桃溪的房间,摸着她的额头感觉她没有发热心里大呼万事大吉,就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大约过了一会儿,桃溪缓缓睁开眼睛,视线飘忽。她有点懵,稍稍一动腿上的剧痛瞬间袭来,使她立刻清醒。 “啊。” “桃溪。”听到声音的穆长萦立刻从旁边跑过来,看到苏醒的桃溪瞬间热泪盈眶:“我的小桃溪,你终于醒了。” 桃溪艰难的发出声音:“王妃” “是我。”穆长萦立刻冲着窗外喊:“南侍卫,桃溪醒了,快叫大夫” “是”外面传来南旧亭的声音。 桃溪闻到淡淡的药味,问道:“你一直在照顾我” “我当然要照顾你。”穆长萦喜极而泣趴下抱住桃溪:“你吓死我了知道吗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呜呜呜。” 桃溪深受震撼,没想到穆长萦会一直守着照顾自己。看她脸色蜡黄,眼圈发黑,想必是彻夜照顾了吧。 “王妃,你快压到我腿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穆长萦立刻起身确认自己没有压到桃溪腿上的伤口放下心来。 很快,南旧亭就将大夫叫来,跟着过来的还有丁午。到底是同府的人,丁午不可能不关心桃溪的伤势,宫里的太医都走了之后,他立刻找了全华京最好的大夫请到府中就是为了不时之需。 大夫仔细检查之后,说:“王妃放心,姑娘除了腿部伤势外其他一切都好,只需静养就好。” 穆长萦松了一口气:“多谢大夫,官家,打赏。” “是。”丁午慈祥的看了一眼终于醒的桃溪就带着大夫退下。 穆长萦看见南旧亭还没走,问道:“你的药见煎完了吗” 南旧亭拿着手里的蒲扇告退:“属下先去煎药。” “煎完了送进来。” “是。” 桃溪看见南旧亭退出房间,扑哧一声笑出来:“没想到我还有一天能够喝到南侍卫煎的药。” 穆长萦说:“莫久臣把他安排在我身边看着我,我不用他岂不是浪费” “王爷看着你” 穆长萦自觉多言了,打着哈哈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伤。” 桃溪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有点担心的说:“王妃,你说我是不是要废了” 穆长萦连呸了几声:“呸呸呸说什么呢你不仅不会废,而且比起以前还要健步如飞” “哪有那么夸张” “一点都不夸张我已经用了最好的大夫和的药一定让你很快恢复过来。” 桃溪深受感动:“王妃,你不用这么对我这么好。” “不对你好对谁好”穆长萦喜欢桃溪这个小姑娘:“谁让你是我最爱的小桃溪呀” 第三十七章 还有一位郡主 南旧亭将煎好的药送进房间,默默退下。 桃溪坐在床上一边吃着药一边听穆长萦说起她昏倒后练武场的这次意外,以及莫念珠当场承认的事实。对于她来说,造成自己现在这副模样的根本原因是莫念珠所为,但还有另一个原因确实是自己躲闪不及。纵然自己心里有万般不快,对付念珠郡主绝对不是她力所能及的。所以相比穆长萦的愤恨,她表现还是颇为平静。 “气死我了。”穆长萦说的是口干舌燥,喝下一口凉茶才平息点心里的火气。 “你不必如此生气的。” 桃溪喝完药,将碗放到一边。穆长萦见状连忙送上蜜饯,喂到桃溪的嘴里。 “我不是生气,是愤怒此仇不报,我寝食难安”穆长萦又给桃溪的嘴巴里塞了一个蜜饯。 桃溪的嘴里被喂的鼓鼓囔囔说不出话来,只能一点点的咀嚼,继续听穆长萦说:“莫念珠的目标是我,她竟然敢光明正大的纵马伤人,事后毫无愧疚所言。她压根就是不将你我放在眼里,压根就是觉得人命无所谓。如果我继续忍气吞声的话,我就不姓” 穆长萦想起门窗是被开着的,门外还有南旧亭,立刻改口说:“我就不姓柳,没资格保护你。” 桃溪笑穆长萦差点的口不择言,难得,今天自己主动知道避讳了。 “这件事请不管是有意为之还是意外而成,我受伤是最好的结局。”桃溪说:“念珠郡主原姓周,是合州的世代大宗族,朝中很有势力,王爷都会高看一眼。如果是王妃受伤那肯定会让煦王府与周家关系搞僵,我一个小侍女受伤不会有影响。所以啊,王妃,我们就忍一忍吧。” 穆长萦好烦桃溪总是为别人着想。有的时候,她就是她现在十五六岁的女子模样,活泼好动偶尔任性。可有时候,她就像是个三十五六岁的女子,处处放低自己考虑大局。穆长萦不知道平日里柳扶月都是怎么教桃溪的,但在她眼中看来,桃溪处处大局为重定是习惯委屈了自己。 桃溪能忍。穆长萦忍不了。这个仇她必须要偷偷的报。 两人聊天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朱雀榭的院子走进一位嬷嬷。张嬷嬷奉皇后之命前来探望,刚进到朱雀榭就听到屋子传来的声音。煦王妃的关爱侍女,受伤侍女的顾全大局,这样的主仆感情实在是难得,再想到刚刚在梦兰殿念珠郡主的样子。 哎,谁优谁劣,高下立判。 丁午陪同张嬷嬷过来,自然也听到了屋子里的声音。这样非常好,他对来的张嬷嬷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不经意之间听到煦王妃不满的话来的有震撼力。不仅是丁午,对于整个煦王府上下,念珠郡主三番两次挑衅王妃这次又是敢纵马伤人的举动早就有意见。现在让张嬷嬷听到这些,再回去告诉给皇后,这才是最妥帖的。 丁午听到屋子没有声音传出,问:“张嬷嬷,现在进吗” 张嬷嬷与丁午都是宫里的老人,张嬷嬷一直侍候皇后,丁午随着煦王爷出府,虽然两人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回,但也都不陌生,甚至关系还不错。 “进不进还得丁管家说了算。” “姐姐这是说笑弟弟了。” “呵呵呵。”张嬷嬷说:“那便有劳你了。” 丁午嗯了一声继续带路,到了门口看了一眼南旧亭,传道:“王妃。梦兰殿的张嬷嬷代表皇后娘娘来看望桃溪姑娘。” 正在大脑计算如何逮到莫念珠的穆长萦听到传报声大吃一惊,她看向桃溪,两人四目相对同时眨眼,都对来人很是没想到。穆长萦与张嬷嬷见过一次,知道她是皇后的心腹,看来皇后娘娘还是替莫念珠来表达愧疚来的。 穆长萦帮忙让桃溪躺下,自己故意将她受伤的腿放在被子外面。桃溪一脸懵,但还是老老实实配合着躺着一动不动。 “进来吧。”穆长萦故意深深叹气,看到来者是张嬷嬷,这才缓缓从床边起身:“嬷嬷来了。” “煦王妃。”张嬷嬷行礼。 “嗯。”穆长萦去到一侧的椅子处坐下,继续叹气:“丁管家,给嬷嬷倒茶。” 张嬷嬷忙说:“王妃客气了,老奴是奉皇后之命而来看看桃溪姑娘。” 说着,张嬷嬷看向床上躺着的人,一眼就看到被纱布缠绕无数圈的腿。本事白净清瘦的腿现在被绑成如粽子,还透着些许的血迹。任谁看都会觉得可惜,尤其是桃溪才不过是个小姑娘,她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若是腿就这么废了,简直就是人生憾事。 桃溪用力挣扎了几下,说:“奴婢无法起身,还请张嬷嬷见谅。” 张嬷嬷赶紧走过去:“桃溪姑娘不必起身,养伤要紧。” 张嬷嬷看着桃溪受伤的腿,微微摇头。这次的确是念珠郡主做错了。她起身看向旁边的煦王妃道:“老奴给桃溪姑娘带来补品补身子,还请煦王妃收下。” 穆长萦道:“皇后娘娘的心意,我与桃溪都领了。只是补品还请嬷嬷带回,帮我感谢皇后娘娘的好意。” “这是特意给桃溪姑娘准备的。” “皇后娘娘好心是皇后娘娘的善良,我理解皇后娘娘。可是光明正大要伤我的人和已经伤害桃溪的人是念珠郡主。我不缺这些补品,我缺的是念珠郡主亲自过来道歉。”穆长萦感谢张嬷嬷说:“嬷嬷有心,若是真的关心我和桃溪,还请嬷嬷转达皇后娘娘,我与郡主之间的纠纷与隔阂还是我们两个人之间解决的好。” “煦王妃是有什么打算吗” “暂时没有想好。”穆长萦不想隐瞒自己的目的:“但是我绝对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张嬷嬷理解煦王妃所言,见到她们主仆如此情深,煦王妃又是真性情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的。于是她善意的提醒道:“煦王妃,容老奴说句越位的话。” “嬷嬷请讲。” “念珠郡主纵马伤人的消息已经在朝中和宫外传开,但是在康寿殿却是一直没有人提起就怕伤了太后娘娘的心。太后娘娘疼爱郡主,王妃切莫做的太过,让太后娘娘难堪。” 穆长萦对太后娘娘的印象是非常好的,作为晚辈她的确不能去伤长辈的心。可是事请一码归一码,有些人不做的人事总不能一直瞒着,是非曲直总要公布与众才是。 她回道:“我会以我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至于太后娘娘那里。我相信太后正直公平,一定会理解我的。” 张嬷嬷见自己说话无用便也不再说下去,煦王妃没有怪罪她僭越还继续以礼相待已经是她开恩,她也不便说什么。补品又被她退了回来,张嬷嬷也就没有什么能做的,只能告辞。 穆长萦让丁午亲自送张嬷嬷出府,给足她敬意。回头对桃溪笑着说:“小桃溪,你休息着。我出去看看。” 桃溪不放心:“你要做什么” 穆长萦双手一摊:“就是出去看看。” 桃溪听的可清楚,穆长萦有自己的打算。这个家伙一向不按常理出牌,可别真的将事情闹大。 穆长萦安慰桃溪说:“别用一脸紧张的表情看我,放心,我绝对不惹事。” 说完,穆长萦让桃溪好好休息,自己走出房门顺便带上了南旧亭。 南旧亭一头雾水的自家王妃来到湖心亭,正往前走见煦王妃突然转身,他立刻停下脚步。 “我有问题想问你。” “王妃请讲。” “我讲之前,你能不能向我承诺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南旧亭心里难办,他知道的事情太多,有些事情还会涉及到机密,他无法对王妃轻易做出承诺。 穆长萦不会为难南旧亭,进一步说:“我不会打听很多,只需要问几个关于莫念珠的事请。” 南旧亭记得王爷说了,自己要如实面对煦王妃的提问,于是说:“王妃可以问。” 那就好。 穆长萦问他:“监尉司监察百官,你们还监察后宫吗” 南旧亭如实回答:“是。只是监尉司监察给后宫都是暗地里进行。后宫的人都知道受控于监尉司,但是并不知道我们是如何监察。” “所以你们是能够监察到莫念珠的动向” “后宫禁卫军统领朱顺是监尉司的人。” 怪不得莫久臣即便没有兵权在握也有恃无恐,原来控制皇城的禁卫军是他的人。 穆长萦又问:“我能否知道莫念珠在宫中和宫外的行动路线吗” 南旧亭这次没有迟疑,说:“能。不过属下无法立刻给王妃提供路线,需要时间。” “我理解。”穆长萦问:“我要她近半个月来的行动轨迹,南侍卫需要几天时间” “今天下午和明天上午。” 速度已经很快了。 “好。”穆长萦说:“我想要这个,麻烦南侍卫了。” 南旧亭行礼:“王妃客气。” 穆长萦说完自己的话,便要回去继续照顾桃溪。刚走几步回头说:“我希望你能够秘密行事,不要告诉别人。当然,你可以告诉王爷。” 南旧亭愣在原地。 穆长萦说:“我知道你是王爷放在我身边看着我的,我不怪你。反倒是有你在,我还方便了很多。不过,你不要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你是他派过来的就行。” 所以说,王妃知道了他的目的,还故意带着他。然而他在不经意之间成了双面间谍 南旧亭扯了扯嘴角,怎么感觉王爷和王妃相互牵扯着,自己被夹在了中间 寿康殿。 太后午睡之后听到皇帝和煦王同时过来向她请安,老太太高兴的合不上嘴,立刻让人准备差点,让他们过来侧殿避暑,并吩咐不要让别人过来打扰。 莫久臣随着莫帝进入侧殿,向母后行礼后,母子三人寒暄了几句。太后才笑呵呵的说:“你们两兄弟一起过来,准没好事。” 莫帝笑着:“母后,瞧您说的。我和久臣过来看您,您怎么就不往好处想呢” “你要我怎么想”太后回忆说:“你俩第一次一起来找我是因为臣儿五岁那年将教书的先生气的老泪纵横,你们害怕先生去找你们的父皇告状,所以一起来找我想办法。还有选皇后那年,本来是有意两个女子,你俩一起过来非要都选择钟纯,害得另一个姑娘哭的直接退出选秀。还有” “母后。”莫帝打断说:“儿子都是已经人到中年,您给儿子留点颜面。” “哈哈哈。我还没给你们留颜面非要算起来,你们两个惹的麻烦可是一点不少。” 莫久臣正在喝茶突然手臂被旁边的人一扯,一杯茶差点没有洒身上,就听到拽自己的莫帝埋怨着:“那儿臣可要说道说道。儿臣的麻烦哪里比久臣多,您就是偏心久臣,所以麻烦事都让儿臣一起承担了。” 太后哈哈笑着说:“哎呦。久臣可是先帝和我老年得来的宝贝,我就是偏爱怎么样了你不也是太子和公主之间更偏爱小公主吗“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还说我偏爱,你是他哥哥,你偏爱的还少吗臣儿从小到大哪个想法你没有顺从过就连上战场那么舍不得的事,你不还是听了”太后撇了一下嘴:“你,可是比我和你父皇还能骄纵你的弟弟。” 莫久臣已经放下茶杯正用手帕擦着嘴角,开玩笑说:“你们说你们的,带上我可就不地道了。” “怎么不地道”莫帝单手架在莫久臣的脖子上,搂着说:“你还有意见了说说,你要准备怎么反驳你的母亲和你的哥哥,嗯” 莫久臣无语:“皇兄,你压到我头发了。” “我不管。” “头冠要掉了。” “我赔给你新的。” “” 太后娘娘看着兄弟俩和睦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这两个儿子是她除了自己的婚姻以为最满意的两个作品,皇家无情,两个儿子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王爷能够如此和谐,还真是让人欣慰。而他们,也就只有在寿康殿没有旁人的时候能够稍微轻松一点吧。 莫久臣与莫帝玩闹了一会儿,才准备说正事。 “母后。过几日就是选秀,我想着单是给声文选妃太过单调,您看看要不要将宫里适龄的皇子或是官家子弟和公主郡主们都顺便给参谋参谋。”莫帝问。 “所有的皇子和公主”太后说:“选秀可以多考虑皇子,不太适合选驸马。公主的事请可以另算他日嘛。” 莫久臣整理着自己的衣冠,说:“依儿臣看,如果公主的婚事推迟,可就给别人机会了。” “什么机会” 莫久臣说:“过两日,鲁朝使团来访有求亲之意。当下符合出嫁年龄的公主只有依清和依锦两位。依清公主就不必说了,钟情于禹州刺史李大人的公子,母后也为之做媒等待出嫁。剩下的就是依锦,依锦自小身子骨就弱,母后应该也舍不得让依锦去别国受苦。可是鲁朝新君上任,我们若是拒绝其求亲要求,不太适合联络两邦友谊。所以,为了能够与鲁朝平等和亲,依锦就必须要牺牲。只是,依锦刚刚成年,性情柔弱,碰上鲁朝皇室那般残忍血腥,她能受得了吗” 这话可是将太后说心疼了。她一共就四个孙女,依清是她答应说媒,依锦因为自小身体瘦弱他就是一直宝贝着,依蔓自小生母早逝也是在她膝边长大的孩子自是不舍,最小的依萱更是个宝贝疙瘩。不管是否年龄够,她都舍不得啊。 “鲁朝新君为了修生养息这个和亲势在必得,母后,我们不能拒绝啊。”莫帝说出了症结所在。一个新君纵然乳臭未干,可是那位新君的经历太过恐怖,刀尖嗜血,卧薪尝胆,这样一个众人都不了解的人物,没有人敢忽视。 太后懂得这个道理,难为道:“可是,这该如何是好我身边就这四个孩子啊。” “母后。”莫帝说:“您身边还有一位郡主啊。” 第三十八章 她有的我也要有 莫久臣是在晚上才回的王府,回去之后就叫丁午说一说今天白天府中的情况,确切的说是想知道柳扶月白日里在府里做了什么。 丁午如实告知,将自己今日所听所见都说的明白,并且还着重强调皇后身边的张嬷嬷前来探望桃溪的这件事。 莫久臣听后勾唇一笑:“皇后还想像往日一样给莫念珠收拾烂摊子。” 丁午道:“皇后娘娘只是不想让太后知道生气。” “一次两次可以,多了可就不好了。”莫久臣说:“柳扶月应该是有自己的计划,不然也不会让张嬷嬷回去告诉皇后,让她不让掺和进来。” 丁午笑着说:“这次,咱家王妃虽然面上不显,但是语气里不容拒绝,十分的坚定。” “咱家”莫久臣听后皱眉。 丁午拍了自己的一下嘴巴,忘记自家王爷不喜欢这么亲近的称呼,立刻转换语气说:“是王妃。” “王妃这次可是真的生气,今日除了照顾桃溪姑娘之外还带着南侍卫一同行事。”丁午继续说。 莫久臣懒得去怪丁午口不择言,继续说回正事:“旧亭给她办什么事” 丁午说:“这老奴就不清楚了。今日下午,王妃叫南侍卫到湖心亭谈事,事请谈完之后南侍卫就出府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不过南侍卫临走前告诉老奴,让老奴看着点王妃。” 这边话音刚落,南旧亭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丁管家,您这么含糊不清的说,还以为我是去做见不得人的事了呢。” 南旧亭走进来向煦王爷行礼。 丁午呵呵笑着:“南侍卫,你回来了。” 两人开了几句玩笑。南旧亭将自己调查出来的东西交给王爷:“这是王妃让属下查的。” 丁午微微行礼道:“老奴告退。” 丁午能够坐到今天的位置绝对不仅仅是因为与莫久臣多年的主仆情谊,最主要的还是知道自己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既然煦王妃是与南旧亭私下谈事,那必然是不能够让别人知道的。丁午懂这里面的规矩,所以行礼退下。 莫久臣接过南旧亭递来的信封问道:“这是什么” 南旧亭说:“这是王妃让属下调查念珠郡主近日来的行动轨迹。” 莫久臣本想拆开信封看,一听是柳扶月要调查的轨迹路线内容,手一顿没有再去拆:“她要做什么” “属下不知。”南旧亭说:“属下答应王妃明日中午将行动路线交给王妃,但属下不确定该不该交给王妃,所以请王爷定夺。” 莫久臣将信封放在书案上,不以为然的说:“不过是莫念珠的行动路线而已,你既已经答应她,交给她便是。” “是。” “还有。柳扶月知道我派你在她身边的真正目的了吧。”莫久臣打开香炉的盖子,漫不经心的说道。 南旧亭微愣:“王爷,怎么知道” 莫久臣轻笑一声,慢慢铺香:“如果她不清楚你的真实目的是不会放心的差遣你。” 南旧亭:“” 好像是这个道理。 莫久臣继续说:“她应该还让你不告诉本王她知道本王派你去的目的吧。” 南旧亭:“” 南旧亭一想到自己在王妃面前露了馅,还要帮着王妃假装不知道就心虚。他早就知道肯定不会瞒得住自家王爷,可是没想到这么快。 “属下有错。”南旧亭立刻请罪。自己是王爷的人,瞒着王爷行事便是大错。 南旧亭轻轻点燃铺好的香,盖上香炉盖子:“错归错,本王不追究。你且在她身边好好看着,她让你做什么你便做。” “是。”南旧亭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犹豫着说:“如果王妃想要找念珠郡主报仇呢” 自家王爷还要用到念珠郡主,如果念珠郡主出了事可就打乱了王爷的全盘计划。 莫久臣并没有南旧亭那么担心,说道:“没关系,给本王留条命就行。” “是。” 南旧亭遵守时间,在次日中午便将王妃所要的东西呈上。 穆长萦打开信封看着一页页的信纸,不得不感叹监尉司的手段太狠了,就连莫念珠一天吃了什么菜,吃了多少就能够调查的清清楚楚,更何况莫念珠的每天的出行路线。 “南侍卫。你可以啊”穆长萦由衷夸赞:“不愧是监尉司第一执行人厉害” 南旧亭有点被夸的不好意思,要是让王妃知道他昨晚就调查清楚,还指不定被夸成什么样。 桃溪一直都是坐在床上,看着打开 信纸就衣服势在必得的样子,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明显。 穆长萦收好信纸问:“南侍卫今天有事吗” “属下没事。” “一会儿陪我出去一下。”穆长萦拍了拍南旧亭的肩膀:“外面等我。” “是。”南旧亭退出房间。 桃溪立刻问道:“王妃,你要干嘛去” 穆长萦回答的迅速:“帮你抓药。” “我记得你要用府里药材库的药。” “有几味药,药材库没有。“ 桃溪阴沉个脸:“府里有别的人,不用王妃亲自去吧。” 穆长萦笑着:“他们抓我不放心。” “丁管家你可以放心的。” “他,我也不放心。” 桃溪的脸色更加阴沉:“王妃” 穆长萦终于编不下去谎话,摸了摸鼻子说:“我就不能有我自己的事。” 桃溪就知道穆长萦是在骗自己,深深叹气:“你可以随便做你的事,可是不能闯祸啊。” 穆长萦笑着说:“你都说很多遍了,我是闯祸的那种人吗” 桃溪不假思索的说:“是。” 这就尴尬了。 就在这时候,门外的南旧亭通报白黎到了。白黎是穆长萦特意让人进宫请来的,就是要给桃溪好好的检查身体,她一听是救星来了,立刻上门迎接,刚好碰到走进来的白黎,连忙拉着她的手臂走进来。 “太好了,阿黎。快连看看桃溪的伤怎么样的”穆长萦将一头雾水的白黎带到床边又说:“我还有点事,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桃溪啊。” 说完,不等白黎搞明白“柳扶月”为什么如此急匆匆的,只看到一道紫色的身影掠过,直接消失在门外。 “你家小姐”白黎一脸懵的看向桃溪:“没事吧。” 桃溪干笑了几声,她也不确定有没有事。 穆长萦叫上南旧亭就往外面走,她一边走一边看着南旧亭给的莫念珠的路线图,竟不知道她会经常到宫外的的一个名叫“醉人坊”的胭脂铺子买东西。 “南侍卫。”穆长萦越走越奇怪:“宫里什么上好的胭脂都有,她为什么要来醉人坊看这路线,每五天都会来一次,来的也太频了一些吧,醉人坊就那么好” 南旧亭顿住,看着自家王妃如此认真的看着路线图,没有说出自己的心里的疑问,而是解释说:“宫中上好的胭脂虽多,但大多都是供给后宫娘娘的。醉人坊的胭脂不比宫里的高贵,却胜在样式多样,当下流行。每次有新货到,很多华京的夫人小姐都会来此瞧上一瞧,念珠郡主每五天来一次已经不算勤快了。” 穆长萦笑的意味深长:“胭脂水粉的事也归监尉司管” 南旧亭说:“醉人坊并非监尉司的管辖范围,只是华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监尉司的眼睛而已。王妃看那。” 南旧亭指着不远处的如月楼:“王妃瞧着眼熟吗” 如月楼穆长萦想了想说:“我知道这个。” “王妃知道”南旧亭再次确认。 “当然。如月楼是华京又名的听曲儿之地,才子佳人,窈窕淑女,数不胜数。” “只是这个” 穆长萦回头不耐烦的看着南旧亭,说:“难不成让我在这里大庭广众的告诉大家,如月楼是王爷的私产,上个季度收银百两吗” 南旧亭立刻认错:“是属下疏忽了。” “没事。”穆长萦拍着南旧亭的肩膀:“咱们赶紧办正事。” 转身的一瞬间,穆长萦的脸色低沉下来。 疏忽的是她,作为在华京从小长大的柳扶月,她是不会不知道醉人坊特质,而她还傻乎乎的脱口而出问南旧亭关于醉人坊的事。南旧亭特意提起如月楼就是在试验自己是否真的什么都不清楚,要不是因为上次帮莫久臣算账本的时候问过桃溪如月楼的情况,今天可就说漏了嘴。 南旧亭没有王妃想的那么清楚,反而是越来越乱。他是诧异王妃对醉人坊的无知,所以才提起如月楼,可是她又对如月楼很是清楚,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难道是王妃那次溺水的后遗症这么严重不仅让她性情大变,受损的记忆力很难恢复 两人来到醉人坊。 穆长萦终于理解为什么胭脂铺子要叫醉人坊,这里的胭脂香气果然能够醉人。 店小二看见门口来了一位华贵的夫人,急忙迎上去:“夫人,里面请。都需要些什么” 穆长萦还是第一次逛华京最高档的研制铺子,站在原地抬头望去,整整三层都是满人状态。一楼是商品区,二楼是试用区,三楼竟然雅间区。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胭脂铺子还有供客人雅喝茶存自己珍藏胭脂的地方。 有钱华京真是个有钱的地方 “小二。”穆长萦问他:“我要怎么才能得到租用三层雅间的资格” 小二一听就知道来的夫人非富即贵,立刻讨好道:“楼上一共十三间雅间,只要在本店存白银一百两,便可成为本店的雅间客人。” 一百两这要是放在普通人家,可以让他们够活三四年的了。放在醉人坊竟然只是够付一个雅间的钱。太奢侈了,太不公平了。 小二笑着问:“这位夫人,您是否需要一个雅间” 穆长萦收回视线,问:“现在雅间有多少人” “十三间还剩三间。” 这么抢手的吗穆长萦还是领略不起华京的富人,真是会享受。 店小二看着夫人有犹豫之色,担心自己的这单生意跑了,连忙说道:“夫人,在咱们雅间存胭脂的人个个可都是官家人。他们之间都有联络,靠着胭脂发展关系,最后可都成了朋友。” “哦”穆长萦双手环胸:“都有谁呀” 小二小声说:“比如说宫里的人。” 穆长萦耳朵一尖,问道:“宫里的谁” 小二说:“宫里的念珠郡主。” 穆长萦等的就是这句话,算算日子,五日时间快到了,后天莫念珠一定会出现在这里。 穆长萦心里有了底,继续问:“还有谁” “朝中刑部尚书,户部侍郎,还有星司局的钦天监” “等等。”穆长萦打断问:“钦天监徐大人” “正是。” “他那么清廉还能有钱得个雅间” “是徐大人给她夫人租下的,可是徐夫人很少过来,几乎一年都不来个人影,所以一直空着。” 穆长萦心里感叹,不愧是爱夫人的徐源时,花钱空着也要给夫人最好的,好夫君 “还有谁”穆长萦非要听听还谁那么有钱。 小二继续说:“抚远侯府的小侯爷” “等等。”穆长萦再次打断:“华小侯爷” “是。不过华小侯爷一般都是留着喝茶的,很少买东西。就算是买也是给华府老夫人买点首饰之类的。” 穆长萦看向胭脂铺子里面,除了胭脂的确还有些小巧精美的首饰,花钱留着喝茶也要给老夫人好好挑选礼物,好孙子 穆长萦:“接着说。” 小二说:“还有中书令大人和” “等等。”穆长萦继续打断。 店小二这口气是喘不完了。 “是那位高姓中书令大人”穆长萦问。 “正是。”小二说:“是中书令大人租下,其家中女眷经常会来。” 穆长萦回头看南旧亭,将他拉在一边低声问他:“咱府中有吗” 南旧亭低头说:“没有。” “所以说,中书令有就是高令颜有是吗” “这么算的话,是的。” 华当宁和徐源时在这里有雅间不算什么,穆长萦不在乎这些东西。但是,凭什么高令颜可以有但是柳扶月没有朱雀榭的那些胭脂水粉就那么几样,不是她穆长萦爱慕虚荣,既然与高令颜已经开始对着干了,自己可不能弱了去。 穆长萦咬着牙低声说:“高令颜有的我必须有” “啊”南旧亭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自己王妃已经走到店小二面前,笑着说:“给开个雅间。” 小二的双眼瞬间因为富婆的到来闪闪发光:“夫人确定吗” “确定,给我风景最好,位置最好,装修最好的房间,如果觉得一百两不够,本夫人可以再添。” “好嘞”店小二这个月终于开了个雅间,兴奋不已:“夫人,您来这边登记。” 穆长萦叫上目瞪口呆的南旧亭:“阿亭,跟上啊。” 他们这次出来是微服,所以穆长萦与南旧亭之间都用寻常的称为称呼。 被唤作阿亭的南旧亭还是第一次看到女人之间的竞争如此刀不见血却能狠狠的捅。就因为侧妃接着高家有个雅间,正妃也要有,这都是什么路数 南旧亭走过去的时候,穆长萦已经迅速登记完成。他看过去,见到名字处写了个:念念 “这个名字” 穆长萦看见小二兴高采烈的去拿钥匙回头对南旧亭说:“我的小名。” 南旧亭在两年前将王妃的身世调查的个底朝天,还真不知道她还有个小名。难不成名字太小,不足以被调查出来 “阿亭,快拿钱。”穆长萦看到雅间的钥匙被送来,有点激动。 南旧亭回答:“夫人,出门急没带那么多钱。” “废话,谁出门带一百两在身上,去隔壁拿。”穆长萦向他使了个眼色。 隔壁。南旧亭瞬间会意,隔壁如月楼 。 第三十九章 脑子里没有水声 穆长萦顺利在醉人坊得到了一间雅间,心满意足的继续带着南旧亭按照莫念珠的路线图看路况。不得不说莫念珠还真是喜欢逛街,不知不觉小半个华京都被走完了。饶是武功高强的南旧亭都有些吃不消,可是自家王妃却轻巧的很。南旧亭看着自家王妃一边吃着在街边买的芝麻饼子一边欢快的向前走,很难想象,女人这么能逛街 “阿亭。”穆长萦突然停下。 被叫到名字的南旧亭跟着停下,顺着王妃的目光看过去,此处正是她落水的浣南湖。 穆长萦知道这里对柳扶月来说的重要性,柳扶月与莫声文情定于此又命丧于此,这是柳扶月的心喜地也是她的伤心地。 穆长萦问:“这里距离醉人坊很近吧。” 南旧亭向四周看过去,他们是转了一个圈儿,兜兜转转来到了醉人坊所在的那条街的前面。 “很近。”他回答。 “按照你平时的速度,从这到醉人坊需要多久” 南旧亭从来没有计算过这段路程,于是说:“属下这就去试试。” 穆长萦看了一眼南旧亭的鞋子,已经走了这么久,他应该会很累。可是现在就是最关键的时候,她不能放过南旧亭。于是抬头说;“辛苦南侍卫帮我算一算。” “是。”南旧亭听令。转身就从这个位置向醉人坊走去。 穆长萦本想坐在旁边的石头上休息一下,看见附近有租用的游船,她走过去打听价位:“船家,船怎么租” 船家是一位老者,他带着斗笠听到打听,回答说:“半个时辰两文钱。” “半个时辰两文钱,船上几个人都可以吗” “对,只要两文不过,得提前付船的押金,一两银子,呵呵呵。” 穆长萦点头:“船家的游船后日可有出租” “没呢夫人要租” 穆长萦从身上的钱袋掏出二两银子,说:“后日下午我租两个时辰的船,这二两银子包括押金和租船的费用,同时向船家帮忙划船,当然押金不用还,权当请船家出人力了。这钱够吗” 正直大旱,能够出来游船的人不多。船家正苦于今年的租船生意惨淡,现在看到有人出二两银子只要租船两个时辰,这可比他一个月赚的要多。立刻同意:“好的,夫人。后日中午,小老儿就在这等着。” “有劳师傅。”穆长萦谢过船家重新回到岸上的石凳上,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就等着南旧亭回来。 南旧亭回来时就看到王妃在欣赏湖水,回来禀告说:“属下来回算过时间,按照属下的脚程一刻钟即可。” “嗯。”其实穆长萦也在偷偷计算时间,南旧亭武功高深,身强体壮,需要一刻钟的时间来回。如果自己再快一点说不定就能赶上南旧亭的步子,再加上南旧亭已经劳累,也能够抵消掉一些浪费的时间。一刻钟,够了。 穆长萦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回去王府还得需要时间。阿亭,我们雇个马车吧。” 南旧亭还是第一次在城里雇马车回王府,他坐在前面虽然能够短暂的休息一下,可是怎么看都是自己矫情,陪王妃逛个街就累到这种程度,他实在是想不通。 穆长萦在马车里小憩了一会儿,马车行至王府,两人下车,南旧亭掏钱结账。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王府,南旧亭刚要跟着王妃去朱雀榭就被从旁边跑出来的丁午拽到一旁,被他质问道:“如月楼的人过来送帐,你调了一百两银子” 南旧亭点头:“嗯。王妃用。” “王妃用”丁午不解:“她用那笔银子做什么” 要是被丁午知道王妃调动如月楼的银子就是因为赌气在醉人坊租了个雅间估计的得气疯。南旧亭拿下丁午拽着自己手臂的手,说:“这是王妃的私事,官家可以问王妃。” 说着,南旧亭哼着小调走去朱雀榭。留下丁午一个人在烈日下凌乱。 安排完自己的计划,穆长萦一路轻松的回到朱雀榭,刚进院门顿时愣在原地。谁能给她解释一下,莫声文和之昭哥哥为何在院子里为何 穆长萦下意识想要趁他们背对着自己看不到的时候逃开,一转身猝不及防的撞到跟过来的南旧亭,疼的哦了一声惊动了院子里的人。 莫声文和穆之昭听到声音转身看过来,就看见穆长萦揉着脑袋一脸郁闷的样子。 “王妃,您没事吧。”最先出声音的是距离最近的南旧亭。 穆长萦捂着头看着南旧亭,轻声道:“阿亭,你说我撞这一下够不够晕的” “啊” 就知道装晕躲避是来不及了,一想到要 同时面对莫声文和之昭哥哥,她瞬间一个头两个大。穆长萦不准让南旧亭走,自己转身端庄优雅的看向院子里的两人:“你们” “过来。” 穆长萦的笑容再次凝住,这熟悉的声音,这熟悉的语气,这熟悉的简洁词汇完全没有出自莫声文和之昭哥哥的口啊。穆长萦肉眼可见的全身僵直,神使鬼差的卖进院子的门槛,经过被挡到视觉的门板,偏头看去。 嗯莫久臣为什么也在这他为什么要坐在自己的秋千上那不是他一直都嫌弃的秋千吗他居然坐了 所以说,这个院子里有三个男人在等自己,自己和柳扶月的夫君,柳扶月的情人,自己的对象。这是院子吗这是战场 南旧亭看到院子里的场景,惊讶程度不比自家王妃小,这种场合不便他在此处停留,依次向各位行礼后就要离开,刚想走手臂就被王妃紧紧的拽住。 “不准离开。”穆长萦假笑咬牙轻声道:“你走了,我就死定了。” 南旧亭还不知道自己在王妃心里有如此地位,他看向王爷,见自家王爷没有反对,于是就留了下来。 接下来,穆长萦没有任何犹豫的听了莫久臣的话,拉着南旧亭走了过去,站在落秋亭下,端庄大方的看着院子里的太子和之昭哥哥,笑着:“太子殿下与穆少将军怎来了” 一人坐,一人站。一人一身檀紫轻袍,一人一袭淡紫纱衣。怎么看怎么觉得今日的煦王与煦王妃有点登对。 或许是自己多想了吧。穆之昭说:“末将是来找煦王爷商量关于末将妹妹尸体接回的事。太子殿下帮末将引路。” 穆长萦笑着:“原来如此。” 她低着头问莫久臣:“王爷怎么不将客人请到书房商量此事呢” 莫久臣悠闲的倚坐在秋千上,双腿相叠,感受着湖面传来湿湿的水汽,说:“本王的书房闷热,想着请二位到茶室一坐。可是太子想见你,便来了此处。” 穆长萦倒吸口凉气。不是吧,不是吧,莫声文不会直接跟他叔叔说要见自己吧,他应该不会傻到这么直接。 莫声文说:“我确实有事找扶月,小皇叔应该不介意吧。” 穆长萦想骂人。她已经开始怀疑莫声文得到太子之位一定是靠年龄,而非能力,他的脑子绝对有病。 莫声文轻笑一声:“侄子找婶婶本就算不得介意。” 莫声文的脸迅速黑下。 穆长萦抬头看了一眼凉亭顶棚,努力做心理准备,很快就低下头目视莫声文:“太子殿下找我想说什么大家都不是外人,大家一起聊嘛。” “阿亭。”穆长萦叫南旧亭:“愣着干什么,请太子殿下和穆少将军去茶室。” 南旧亭还没有习惯被王妃这么叫着,有点发愣,不过很快就会意过来,向前请太子和穆少将军移步湖心岛。 穆长萦伸出两根手指夹着莫久臣衣袖轻轻一拽,笑着说:“夫君,我好久没喝你煮的茶了。” 经过的莫声文:“” 扶月在叫什么 经过的穆之昭:“” 煦王妃平日里这样 经过的南旧亭:“” 王妃要和王爷煮的茶 莫久臣还在对莫声文与穆之昭不提前打招呼直接过来的行为很是不悦,现在听到“柳扶月”要喝茶,这点不悦可以暂时收起来,毕竟难得寻一茶艺知己,这些烂事可以慢慢再算。 莫久臣站起来,刚走一步衣袖就被“柳扶月”扯在手里,他皱眉道:“人已经走了,你无需亲近。” 穆长萦坚决摇头:“不要。” “为何” “我有点紧张。”穆长萦不好意思到:“我要是不拽着点东西,没有安全感。” 两人并肩走在后面,莫久臣看着不远处的背影,说:“你怕他们” “不是怕,就是不习惯。”穆长萦可不敢告诉莫久臣。自己柳扶月的身体面对不了之昭哥哥,自己穆长萦的性情面对不了莫声文。所以两方为难下,还是莫久臣在旁边舒服一点,毕竟自己不管是柳扶月还是穆长萦,都是要面对莫久臣的,见他反而轻松。 莫久臣说:“你脑袋靠过来。” “做什么”穆长萦乖巧的把头凑过去,突然感觉头顶一痛,立马捂住头顶不满的看着莫久臣:“你干嘛敲我的头” 莫久臣不顾穆长萦捂住的头顶,找了别处继续用手指轻敲,遗憾的说:“脑子里没有水声,怎么会莫名其妙害怕莫声文” 穆长萦彻底阴郁下来。你脑子才进水了你整个煦王府的人脑子都进水了 怎么办打不过 “你脑子里才有水声”穆长萦被气的哼了一声直接甩开莫久臣的袖子,气鼓鼓的向前走不再理他。莫久臣瞧着她提着裙子被气又不能发火的样子,着实有了兴趣。 穆长萦生气了,非常生气。气到莫久臣亲自给她倒茶,她看都不看一眼。莫久臣笑了一下,继续给莫声文和穆之昭倒了新煮好的茶。 莫声文低头看着冒起的热茶,太知道这杯茶的味道,不着痕迹的将茶杯轻轻拿到一边。说:“关于念珠纵马伤人的事,我很抱歉。” 穆长萦瞬间回过神来,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莫声文直接避开莫久臣,对着自己说话。 “你不用对我抱歉,该说抱歉是念珠郡主对桃溪说。”这是穆长萦的原则,谁犯错找谁。 莫声文明白“柳扶月”心中所想,无可奈何的说:“她毕竟是皇祖母宠爱的郡主。” “只要是被宠爱就可以草菅人命吗”穆长萦反问 莫声文:“当然不是人命平等公平,绝对不因为这些分出上下” 穆长萦:“那便是这个道理。这场意外受伤的桃溪,纵马的是莫念珠。说到底,是他们二人之间的问题,太子殿下无需在我面前强调莫念珠的郡主身份。” 莫久臣拿钳子动着炭火,悠闲的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煮茶。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莫声文摇头:“你误会我了。我与你一样都担心桃溪,我认识她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忍受她受伤” 将近十年的相识,莫声文是不会对桃溪视而不管的。 穆长萦收起刚才的尖锐,她差点忘了莫声文因为柳扶月的原因对桃溪高看一眼,至少证明他是真的会为桃溪着想。 莫声文:“我只是在想,这件事情要怎样才能处理圆满。既安抚了你补偿了桃溪,又能够不损皇祖母的颜面。” 穆长萦单手去拿茶杯,想要喝水降火气,只是手指一碰杯壁就被烫的退缩回来,便没有再碰那杯茶了。莫久臣倚靠着背椅,注意到这一细节,抬手让旁边待命的南旧亭去准备一些凉茶过来。 穆长萦说:“太子殿下不会是来为郡主说话的吧。” 莫声文不可置否:“我只是多考虑了皇祖母。” 还真是孝敬的孙子为了讨好奶奶可以放弃罪魁祸首,为了皇家这点一碰就碎的尊严选择轻视无辜的受害人。这就是东宫,这就是太子,这就是柳扶月无数次退让而喜欢的人。 穆长萦猜想,柳扶月本身应该是一位很有原则爱恨分明的女子,就是因为莫声文,她不得不藏起自己的锋芒,百般迎合,哪怕是触碰到自己的底线,最坏的反应就是闭口不谈任其为所欲为。这才让莫声文养成了柳扶月可以牺牲的习惯,忽视对柳扶月受委屈的发现。造就今天莫声文还是不会站在柳扶月的角度考虑问题的立场。 这一点,真是鬼扯。 穆长萦苦笑一声:“我不知道太子殿下来此的目的是什么桃溪还在养伤,我什么都没做,你就过来提前提醒我要考虑太后娘娘的颜面。你是觉得我会做出什么吗嗯” 莫声文怔住。按照以往,这个时候的“柳扶月”不应该顺从自己的说法顺势而行吗为什么要反问自己 穆长萦对莫声文的反应非常失望,确切的说是为柳扶月感到失望。说到底,莫声文终究是不信任她的。 穆长萦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那这件事,太子殿下是想怎么做” 南旧亭送凉茶进来,莫久臣接过,拿一个空杯倒上茶放在穆长萦的面前,把那杯热茶放到了自己面前,继续听他们说。 莫声文欲言又止,他想说让“扶月”就此算了。但是看到她现在的反应似乎不适合开这个口。 穆长萦的火气不减,刚刚看见莫久臣给自己换了杯凉茶,感谢莫久臣的关心将茶杯拿起一饮而下,冰凉的茶水入喉,抚平她躁动的心。 “难道,太子殿下想让我忍气吞声,息事宁人” 第四十章 穆长萦不如战马 “难道,太子殿下想让我忍气吞声,息事宁人”穆长萦觉得可笑,莫声文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一点穆长萦误会了莫声文,莫声文没有要让“扶月”忍受的意思,只是不希望她私下里对莫念珠做什么。她很少接触后宫的事,后宫与前朝的关联远比她想的要深不可测。莫声文只是希望“扶月”如果有想法就交给他代劳,他会帮她和桃溪讨一个公道的。可是莫声文不能说,在莫久臣面前他什么都不能说。 莫声文叹气:“我的意思绝对不是这个。” 穆长萦给自己续茶,又是一饮而下,提醒他说:“不管太子殿下的意思是什么,这都是我的私事。太子殿下贵为东宫之主,最好不要掺和与你无关的。” 莫声文不喜欢“柳扶月”与自己划清界限,他咬紧后槽牙缓缓松开,说:“我既然是这次驯马大会的负责人,这件事自然与我有关。郡马纵马伤人一事,我已经呈交大理寺,新上任的大理寺卿顾大人会处理此事。” 穆长萦听闻很是震惊,她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莫久臣,作为监尉司的掌控者,他居然没有接下这个涉及到郡主的案子她明显看到莫久臣的眼角微眯,显然,他对大理寺的情况兵不知情。 莫声文说话的时候余光在看着莫久臣的反应,只是他的角度看不到莫久臣的表情有任何的变化,他眼里的莫久臣依旧是十分平静。他换做公事公办的语气对莫久臣说:“小皇叔,新任大理寺卿是你举荐的,将此案交到大理寺,小皇叔没意见吧。” 莫声文笑了一声说:“太子这话说得言重,案件交给谁都是太子的事,本王没有资格给出任何意见。大理寺卿是本王举荐的不假,可是他蒙受的是皇恩,可与本王没有一点关系。” “只是。”莫声文话锋一转对“柳扶月”说:“此事见官便不能私谈,王妃可能要多走几次大理寺帮桃溪姑娘伸冤了。” 穆长萦心里骂莫声文愚蠢,但面上不显。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莫念珠自己承认纵马伤人,一旦这事立案可就是要牵扯出很多问题,她可不想与莫念珠彻底撕破脸,将来怎么面对还有,就连莫帝和莫久臣都在以太后的身体为原因瞒着太后,不让她老人家知道,现在莫声文这么大张旗鼓,这不就是刺激太后娘娘呢嘛。更重要的是,莫声文的计划彻底的打乱了她的打算。 “公事公办。”莫声文说:“这是我的场子,若是被人闹了去,岂不是丢了颜面您说呢小皇叔” 这已经不是郡主纵马误伤侍女的简单事请,一旦涉及到朝政便是两党竞争。莫久臣不信在莫声文的身后没有高谦庸的建议,所以即便他被莫声文的大理寺提案打地措手不及,依旧可以稳坐泰山。一个小娃娃,还轮不到在他的府上故作谦虚的嚣张。 莫久臣转动着手指上的象牙扳指,语气平淡:“只要你皇婶同意就好。” 被当作挡箭牌的穆长萦:“” 以为自己站了上风的莫声文:“” 一直看戏一言不发的穆之昭:“” “桃溪是她的人,她最权处理此事。”莫久臣偏头看向“柳扶月”,眼带询问:“是不是嗯” 穆长萦能说什么,只能说:“是。” 她对莫声文说:“太子殿下公事公办理所当然,我就等着太子殿下给桃溪一个公道。” 穆长萦自知是阻止不了莫声文的,他既然搬出大理寺,大理寺调查势在必行,她阻止不了。更何况,她没有资格阻止太子殿下行事,尤其是在莫久臣和之昭哥哥面前,她不想与莫声文再次产生不该有的不愉快。 莫声文的一口气堵在心口。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告诉“柳扶月”,他在作为后宫子嗣的身份上是无法为桃溪对念珠郡主做出惩罚,但是他知道桃溪是柳扶月的在乎的人,他不想让扶月委屈难过,所以才过来提醒她千万不要私自做傻事,他已经安排好了。既然人情上他不能行事,那公事公办走朝纲的路子便是最合适的方法。用南商律法,给扶月一个交待。 可是,他的一片好心却被“柳扶月”直接官话给挡回去,心里的郁闷不言而喻。 莫久臣的心情因为“柳扶月”的反应而变的不错。他不管“柳扶月”是什么计划,总之她的计划是肯定要被莫声文突然的提案而被耽误,本以为她会有所反对,但没想到她直接顺势而下,先应了莫声文。这样的举动让莫久臣惊喜之余,还能够推算出“柳扶月”对莫声文的情谊已经有松动。 “柳扶月”这样努力,莫久臣自当不会白看戏,这出戏有些人可以退场了。 莫久臣看着对面一直都在默默饮茶一言不发的穆之昭,瞧他有一口每一口的喝茶反响竟然还不错,看来自己的煮茶手艺已 经提高不少,连久经沙场的穆少将军都能喝出其精髓来。只是他不知道的,穆之昭对茶不挑,喝茶如喝水,从来都不会去考虑一杯茶水的好坏。 因为自己的茶被穆之昭认可,莫久臣可是暂时忘记穆之昭对自己的敌意,不再理会旁的太子,直接说出他的目的:“艺羽夫人的尸身一直放在监尉司,只要穆少将军想要,随时都可以带走。” 穆长萦一顿,看着之昭哥哥。 穆之昭这才将精力集中起来,看着对面的莫久臣:“阿萦的尸体,我势必带回。但是我的目的不止这一个。” 提到阿萦就是穆之昭一生的痛,面对莫久臣,他连自称都不愿意说,一声“我”就代表了他的态度。 莫久臣抬眸,目如深渊:“尸体你尽快带走,至于艺羽夫人的死因,本王能告诉你的已经告诉你了。” “就说明还有不能告诉我的秘密。” “穆少将军。”莫久臣说:“你久在吉地是不清楚华京的情况。在华京,只要是本王的监尉司出手的案子就没有错的,监尉司得出的结果便是结果,不容置疑。” “监尉司是煦王的,煦王说什么便是什么。”穆之昭说:“可是这仅在华京。在吉地和东北边境,煦王爷可没有如此的决定权。关于阿萦的死,不仅是我,整个吉地都不认同煦王爷的说法。我有责任将真相带回去。” 忤逆莫久臣的人不少,可是这么坚决的人还真是不多。莫久臣因为穆之昭喝了自己茶准备给他些薄面,只是没想到他这么执拗非要咄咄逼人。穆之昭还拿吉地边境之地压他,就算准了莫帝和太后对边境之师的优待,给他施压。 可惜,莫久臣不吃这一套。 他说:“那是你的责任,决非本王的。穆之昭,本王已经将答案清清楚楚的告诉你,鸿胪寺的大火就是一场意外。至于你能不能说服吉地百姓,那是你作为吉地驻军将军的能力,与本王无关。与其想着如何说服他们穆长萦的死因,穆章和你最应该考虑的问题是,你将穆长萦的尸体带回后如何向那些关心穆家人的百姓解释,她的亲身父亲为何不要他女儿的尸体魂归故里。” 穆之昭狠狠的怔住。他这一生从未亏欠过阿萦任何事,即便阿萦死在异地他有着的也是无尽的后悔,可是他没能第一时间说服义父带回阿萦的尸体,使阿萦的尸体躺在陌生的冰冷的监尉司一个多月之久,这是穆之昭毕生的内疚和歉意,是他心里最惨的疼痛。 穆长萦为之动容,埋头喝水来掩饰眼睛中的湿润。她见不得之昭哥哥痛苦,见不得他脸上的遗憾。 用来煮茶的炭火已经渐渐熄灭,莫久臣没有任何心情与莫声文和穆之昭在这闲聊。最后说:“太子想用大理寺查案尽管查便是,受伤的人煦王府的侍女,本王和本王的王妃自当全力配合。” “至于穆少将军,本王会给你特殊关照,什么时候得空什么时候就可去接穆家小姐回去,顺便告诉穆章,本王对是看在死去的穆长萦份上所以才没有对穆章的野心斤斤计较。如果说他认为仅靠一具尸体就能够攀的上煦王府的亲戚,就让他少打这个算盘。一个穆长萦都不如你送来的百匹战马来的重要。”莫久臣起身,准备离开茶室,就听到身后有人传来声音。 “莫久臣”穆之昭双手抵在茶桌,低着头黑着脸,低声吼道:“不准你贬低阿萦。” 阿萦在他心里是无价,任何人和物都比不上她,百匹战马怎么看可能抵得上阿萦 莫久臣轻哼一声,头也不回道:“王妃,与本王回去。旧亭,送客” 穆长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神使鬼差的听莫久臣的话站起来,跟着他离开的。按道理,莫久臣警告之昭哥哥的时候十分轻蔑,形容自己不如战马的时候充满不屑,这种态度她应该很生气的才是。放在以前,她是要与莫久臣辩解几分的。可是刚刚,她不仅战力全无,更是毫无起意。 难道真的就是如莫久臣说的那般,父亲对自己死因的不重视,对尸体的不在乎,以及穆家人想用自己的死去高攀煦王府的行径就那么耻辱耻辱到穆长萦都没有底气与莫久臣争论 在之昭哥哥心里,她肯定是比世上的一切都珍贵。可是,这里是华京,之昭哥哥面对的是权臣莫久臣,在莫久臣心里自己可不是比不上可以上阵杀敌的战马 哎,好烦。 “啊。”穆长萦三心二意跟在后面,突然感觉自己撞到一堵墙,撞的头疼。她揉揉脑袋才发现一直走在前面的莫久臣突然转身过来,自己狠狠的撞在他的胸口上。 “还要跟着” 莫久臣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不好,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惹这头狮子。 穆长萦抬头看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中跟着他到了他的书房门口,那种危险的地方还是不去为妙。她干笑:“哈哈哈,我回去看看桃溪。” 说完,穆长萦不顾脑袋上的痛,提着裙子一溜烟的从墙角小门跑回朱雀榭。 莫久臣回去书房,想着千万不能让莫声文将大理寺的案件办成,所以立刻叫南旧亭去请华当宁和徐源时。 华当宁正在午睡,被叫醒后,气冲冲的提着扇子就过来了,他倒要看看如果不是紧急的事,他绝对要赖在煦王府不走了。 徐源时正在和夫人在院子洗衣服,被叫来后,气鼓鼓的抱着手臂想要再三强调,任何人都不准找正在和夫人在一起的他 可是当他们听到太子和大理寺要将郡主纵马上升到案件的时候,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其实莫久臣的目的很简单。鲁朝继任正在谋求与周边国家的友好相处,便采用了最传统的拉拢关系的方法,联姻和亲。莫久臣与鲁朝的关系向来一般,他不喜欢鲁朝的皇室德行,一直都是敬而远之。可是这位新君实在是很厉害,能够从不受用的皇子成为细作又转身入朝跃上继承人后成为皇帝,这样的人相处的好必然是把利器,相处的不好说不定就会是未来的敌人。 为了解决这个潜在的敌人。莫久臣与莫帝说起这个人,最后决定既然鲁朝要和亲,他们便送上和亲女子,只是在选和亲女子上犯了难。鲁朝皇室个个都是疯子,莫帝无论送哪个女儿去都是心疼不已,最后还是莫久臣提出让莫念珠联姻。一来莫念珠符合联姻条件,二来她并非莫帝亲生还能舍得一些,三来莫念珠的家族周氏女周来柔成为内定的太子妃,宫内留不得另一个周家的女儿。所以莫念珠成为不二人选。 不过,真实的情况只有华当宁和徐源时最清楚。那是因为莫念珠不顾伦理的百般对莫久臣示好,莫久臣烦着呢。其次便是莫念珠对煦王妃的三番四次的挑衅,尤其是练马场当着他的面纵马伤人,这可是碰到莫久臣任其胡闹的底线。在莫久臣眼中,柳扶月再不喜欢依旧是煦王府的脸面,谁也不能践踏。 所以,华当宁和徐源时对大理寺插手这件事同样感觉到难办。一旦莫念珠被大理寺断了案,身上有污点的念珠郡主可就做不了联姻,他们的计划的一切全都是泡影。 华当宁摇着扇子说:“我不明白。陛下已经答应用念珠郡主联姻,为何准许大理寺审案” “很简单。先斩后奏。”徐源时双手托着下巴:“自从煦王妃求雨成功之后,陛下现在非常信顺其自然的天命。认为先求才有雨是天命法则,所以大理寺先受案后请奏属于天意。” 华当宁扯了扯嘴角:“你信那场大雨是煦王妃求来的” “咱们信与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信。”徐源时说:“按照陛下现在的行事,想来陛下觉得他的大理寺卿是天意之选,那么案件落在顾大人的手里就是天意对他的认可。人为的劝说陛下将郡主和亲远远不如天意让郡主摊上案子呦。” 华当宁感觉到滑稽:“也就陛下信奉天意吧。” “不对。”徐源时为自己的学术正名:“天意是有规律可循的,人为可以改变天意,但不能不信天意的存在。普天之下信奉天意的不少,你可以不认同这种村在,但不能抹杀一切信仰。” 华当宁说:“那寺庙门口那些算长寿算姻缘的江湖术士,以天意之名做骗子,你怎么说” “那就是骗子,别污了我们这潭净水。”徐源时不与道不同的人争论。 “骗子才是等一下”华当宁灵光乍现:“我想到了一个主意” 回去朱雀榭的穆长萦去到桃溪的房间,与她聊了会儿今天在茶室的风风雨雨,又监督大夫给桃溪换药,嘱咐府里的下人在院子认真的熬药,最后到厨房给桃溪要了一份营养的晚饭,又陪她聊了一会儿,才回去自己的房间休息。 她翻来覆去就是睡不不着,心里琢磨该怎么做自己的计划。想着想着,起身出了门。 第四十一章 今晚在这住了 莫久臣在书房送走华当宁和徐源时后处理了一会儿紧急的公务,夜深才回去卧房休息,刚走到卧室的房门就听到里面有细微的声响,停住脚步。 莫久臣在朝中呼风唤雨,对应的便是有人会报复让他危险重重。因此煦王府一直都是重兵把守,府中内外都十分的严谨。除了上次穆长萦翻墙进入丽玉轩属于内部作案外,煦王府从来没有错过任何可疑的动静。可是现在府外有把守,府内有巡逻,他的房间里居然还能传来陌生的声响,来者不善。 莫久臣不动声色的去到旁边拿起架子上的长剑,拔出剑来到卧房门口,微微转头听里面的动静,确认里面的人还在,一个箭步推开房门,冰冷的长剑直指声音来源。 穆长萦双手叉腰站在莫久臣的床旁边仔细研究桌子上的东西,突然听到门响被吓了一跳之后,转头的瞬间就看到一把寒剑袭来,她下意识要躲,刚想躲开就看见拿剑的人已经迅速收手,再看来人是莫久臣,她第一反应就是柳扶月不会敏感的躲开,必须要站在这 莫久臣看清房间里的是“柳扶月”立刻收剑,对她出现在在自己房间里的情况非常不满,低音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穆长萦被吓得身体僵直,还真害怕自己为了不躲闪就死在莫久臣的剑下,尤其是他现在生气的样子,说不定还真能杀了自己。 “我”穆长萦稍稍后退远离莫久臣的压力,咽了一下嗓子道:“我来给你送东西的。” 说着。穆长萦指着靠近窗口的桌子。莫久臣顺着穆长萦指的方向看过去,桌上有一个普通的鸟笼,鸟笼里正是一只正在摇头晃脑的黄鹂鸟。 穆长萦干笑着:“我刚才睡不着觉就去逛了夜市,看到有卖鸟的就过去看了看。我不懂鸟,可是它的颜色和你死去那只金丝雀颜色挺像的,就买下来想送给你。只是刚刚小侯爷和徐大人在你书房,我不好意思意思进去,想着就送来你的卧房。” “当然,它肯定是比不上王爷的金丝雀。”穆长萦观察莫久臣的神情,见他眉头皱起以为他不喜欢这个,立刻说:“你若是不喜欢,我立刻就带走,绝对不影响你。” 说着穆长萦提着鸟笼就要跑。 “站住。”莫久臣将剑收回鞘中,放在一旁:“既然送给本王的,又何必拿走” “你喜欢”穆长萦问。 莫久臣没有回答,而是坐在一旁凳子上说:“你知道本王的那只金丝雀是如何死的吧。” 穆长萦一想到当时的金丝雀因为被剪断喉咙而死,就是一身的冷汗,她舍不得的看着笼子里的黄鹂鸟,后悔将她送到莫久臣手里了。 “知道。” “知道还送” 穆长萦说:“我只觉得你的笼子空着也是空着,最起码在之前你对那只小金丝雀还是很好的。” 不得不说,那只金丝雀被莫久臣养的精神抖擞,羽毛顺滑漂亮,已经是很用心的在养鸟了。 莫久臣瞧着笼子里的黄鹂鸟无精打采,在夜市买来的鸟无论是从形体还是羽毛的鲜艳度上远远都不如高谦庸送给它的金丝雀,实在是难看的很。不过,看在“柳扶月”晚上还惦记他的那只死鸟的份上,还是给她一个求自己的机会。 “无事献殷勤。说吧,你要做什么” 穆长萦顿时垂头丧气:“这么明显吗” 莫久臣说:“不能再明显了。” 既然如此,穆长萦就认命。她坐下来笑着说:“我想请王爷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我以前答应小公主要陪她游浣南湖,可是一直没有兑现。所以想请王爷能够赏个薄面,陪我们游个湖”穆长萦充满期待的说。 莫久臣斜睨:“那是你答应的小公主,决非本王。” 就知道会得到这个答案,但是穆长萦不能输,她非要让莫久臣陪着,必须。 “嘻嘻嘻,夫君。”穆长萦拿出她不要脸的精神,伸手轻轻扯着莫久臣搭在桌边的衣袖,撒娇道:“你就陪我去嘛,好不好” 莫久臣的视线落在她扯在自己衣摆的手上,抬眸拒绝:“本王不喜游船。” 说完,莫久臣将衣袖扯出。 穆长萦心里骂莫久臣冷酷无情,脸上依旧笑嘻嘻:“你是知道的,我掉进过水里,对浣南湖很有阴影,我自己带着小公主有点不敢,所来才来拜托你的。” 莫久臣问:“既然害怕为什么还要答应” 穆长萦说:“小孩子的心愿我都不能给完成,未免太失败了。” 小公主是受大家宠爱的,莫久臣便默认了“柳扶月”的说法。 “本王可以让南旧亭跟着你。” “”穆长萦忍着:“阿亭是你的人,他不得帮你办事” “让丁午陪你,他会帮你照顾公主。” “”穆长萦忍着:“府里很忙的,丁管家不一定有时间。” “府里的其他女眷你可以随便挑,她们不敢拒绝你。” “”穆长萦忍着:“小公主找我游湖,我带她们算怎么回事” 莫久臣渐渐失去了耐心:“能游就游,不能游就算了。” “”穆长萦这次可是忍不了,双手抱胸将头撇过去,轻哼一声:“你不陪我就不陪呗,还拉出那么多人。你说的轻巧说找这个找那个,好像我一找他们就能同意似的。万一他们不同意,我害怕出不了门,我又答应好的小公主,我这个皇婶的面子往哪放” 莫久臣无语,“柳扶月”这是在跟自己抱怨 “你是煦王爷,谁敢不给你面子我算什么,连桃溪都能当着我的面被念珠郡主伤了,我还一个大气都不能喘,在这委屈着。”穆长萦借机撒了欢的埋怨:“我是想出去散散心,现在连散心的能力都没有了,还要被你推三阻四。你还是我夫君吗你都不在乎我的吗” 莫久臣头疼,“柳扶月”这突如其来的暴脾气还真是让人郁闷。 “还说我无事献殷勤我承认,殷勤我是献了,可归根结底不是想送你一个玩物,让你的书房里有点声音吗你看看”穆长萦伸出手给莫久臣看,她的手掌和手指仔细看就会看到很多细小的刮痕,像是被什么爪子或是锐利的东西划伤,虽然不重却也丝丝血迹。 “我出门去夜市的时候已经晚了,好不容易追上一个卖鸟的商贩。他见我不懂,非要讹我。我想既然是给你买东西,讹我就讹我吧,可是那个摊主给我看病怏怏的黄鹂非告诉我这是好鸟,我不同意,就自己去挑。”穆长萦越想越委屈,将今夜在夜市上被骗了的事一股脑说出来:“你知道笼子里有多少鸟吗你知道我为了抓这么一只看着好看活泼的黄鹂,把手放在笼子里多少时间吗” “我明明可以明天带着丁管家出去正经的鸟市给你买鸟,可是我还是选择夜里不顾王府门禁出门,你知道为什么吗”穆长萦抽了抽鼻子:“我是不想让你继续生气啊今天你在茶室面对太子和穆少将军的时候脸色不佳,他们咄咄逼人把你惹生气了。所以我得及时哄着你啊。说到底,当我决定与你好好相处之后,我就得尽到我作为妻子能够做的本分,你是我夫君,我不能解决你的朝政问题,难道还要眼睁睁的看着你被气到还无动于衷吗” 应该可以了吧。 穆长萦已经尽量学着家里的那位小妹妹蛮不讲理,她说男人听到女人说委屈的时候都会动容心软,现在莫久臣是不是有所心软,会同意与自己出门了呢 屋子里很是安静,静到穆长萦都不敢吸鼻子,刚刚自己表演的有些过,还真是悲伤涌上心头鼻尖一酸。她不敢去看莫久臣,害怕看到他生气的样子,那是一种宣告死亡的信号。 良久,屋子里没声音,反倒是门外的声音打破这里的沉寂。 “王爷,丽玉轩的雁儿过来传信。今日是二十八,王爷是否到丽玉轩就寝”南旧亭仿佛在说一件普通的公务,丝毫不忌讳自己在说一件王爷的私事。 关于何时去哪个院子就寝其实一直有一个规定。莫久臣很少到各处院子就寝,几乎是只住在自己的主院,更不允许她人过来居住,除了上次穆长萦逃命意外在莫久臣房间里睡着之外,再无旁人,这也是当时高令颜十分生气的重要原因。但是为了应对太后娘娘,莫久臣还是会遵照太后娘娘的安排到固定的日子去到各院居住。 每逢月三日便去凝香轩寒栖夫人处,可是寒栖夫人不管这些,所以莫久臣并没有经常去,只是偶尔白日去凝香轩的偏屋躲个清静,睡个午觉。 每逢月六日就要去云梦轩玲碧夫人处,只是莫久臣并没有去过,玲碧夫人不敢请人,也就只能继续独守空房。 每逢月八日则是去丽玉轩高令颜处。只要莫久臣在府上便是躲不掉,不然传到太后娘娘的耳朵里,莫久臣难免又要被说道。 穆长萦问过桃溪,柳扶月的侍寝天数是多少,结果桃溪告诉她,她家小姐从未有过安排。对外说是随时都可以,可是对内大家都清楚,王爷夜里几乎不去朱雀榭。穆长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哭笑不得,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今日莫久臣在府中处理公务到夜,高令颜一听煦王爷回去休息就赶紧让雁儿来请,势必要将他请过去。这边莫久臣还没有摆脱掉“柳扶月”,那边又来了一个高令颜。现在莫久臣的心思都在如何利用莫念珠的这件事上,非常不愿在女人身上浪费时间。 他看着“柳扶月”突如其来的夸张表达,他知道她心底是有憋屈的,但绝对没有达到现在面上表现的那么强烈。说到底,就是向自己展示她的委屈,让自己同意与她一同带着小公主游湖。不过 ,与游湖相比,他更想知道,“柳扶月”一定让自己去的原因是什么问是问不出来的,只能先应着她。 他对“柳扶月”说:“你很想让本王陪你游湖” 穆长萦点头,势在必得,在她的计划里必须要有莫久臣。 莫久臣说:“好。现在出去告诉丽玉轩的人,你今夜就在本王这住下了。” “什么”高令颜不可思议的站起来:“柳扶月在主院被王爷留宿” 从主院回来的雁儿说:“奴婢去请王爷过来丽玉轩,谁知王妃就在王爷房中。还是王妃出来让奴婢回的,而且王妃还” “她还怎么样” 雁儿不知如何开口,难为情的说:“王妃只穿了一件薄纱中衣,不让奴婢打扰他们。” 啪的一声高令颜将桌上的香炉直接扔到地上。 雁儿被吓了一跳,低头就看见自家小姐的手被香炉烫红,她心疼的赶紧去擦小姐的手,一边擦一边说:“小姐,您不要与王妃置气,伤的可是您的手啊。” 高令颜红着眼眶,心痛远比烫伤更为严重。初八和十八两日,王爷说是要处理政务,彻夜未眠。高令颜知道那是莫久臣在躲着自己故意不来,只是她不想承认罢了。今日是二十八,她等到王爷休息就立刻派雁儿去请人,她在房中等待,换上了她新做的衣裳,点了莫久臣最爱的燃向,准备了一个月的曲子准备弹给他听。可是他不来,只是因为房间里有了柳扶月。 莫久臣,太过绝情。 柳扶月,太过恶毒 黑漆漆的房间里。穆长萦躺在卧房的摇椅上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衣领,欲哭无泪。 完了一定是完了 莫久臣提出只要他可以不去丽玉轩,让穆长萦随便找个理由告诉高令颜她在这住下了。穆长萦为了能够让高令颜死心不要过来打扰她的计划,她头脑一热直接脱了自己的外衫和鞋子。只穿着一条紫纱的抹胸长裙,赤着脚一边向门口走一边拆掉自己发髻,最后长发散落靠在门口,故意露出一副得意的面容。 这种形象出现,任谁都会想到里面缠绵悱恻的可能性。 “回去告诉你家侧妃,今夜我陪王爷就好。你们不要再来打扰了,明白” 那时候有多嚣张,这时候就有多后悔。 为了莫久臣能够陪自己去浣南湖,她可是彻底惹了高令颜,以后在王府里绝对没有好日子过了。 穆长萦捏着自己的衣领,骂自己怎么就这么手欠,脱什么衣服解什么发髻尤其是临走之前,她明晃晃看到了莫久臣嫌弃的模样,真是面子和里子都丢的一干二净。 穆长萦翻来覆去怎么躺坐都不舒服,最后没办法,看向床的方向:“王爷,天太热,能开窗子吗” 瞧瞧这紧闭的门窗,不通风闷热的很。 床上的莫久臣平躺闭眼:“屋子有安神香。” 言外之意,不能将安神香散出去。 穆长萦见开窗无望,悄悄脱了外衣露出白皙的肩膀终于可以凉快一点,但又想到这里是莫久臣的地盘,她又将衣服盖在身上,只露出自己的脑袋。 没错。这是莫久臣的地盘。他睡床,穆长萦睡摇椅。其实穆长萦是可以去外面的软榻上睡的,凉爽还宽松,可是考虑到不能被高令颜发现端倪,穆长萦还是听莫久臣的话睡在卧房里唯一个可以称得上可以睡的摇椅上。 穆长萦一动,摇椅就有声音,莫久臣觉得十分刺耳:“你能不动了吗” 穆长萦说:“我也不想,可是太热了。王爷不热吗” “不热。” “你的体质还真好。”穆长萦又动了动。莫久臣摇椅其实很舒服,只是喜欢侧睡的穆长萦多少有点不习惯,不得不调整姿势故而弄出了点动静。 莫久臣本身就难以入眠,现在被她这么一搅合,更是睡不着,除了闭眼别无他法。 “你不喜欢摇椅,可以睡别处。” 穆长萦高兴:“我可以去外面了” “地上。” 穆长萦失望故意摇动椅子闹出动静:“王爷,你这样不懂怜香惜玉,是不会得女子的爱慕之心的。” “整个南商想嫁入煦王府的人很多。” “是挺多的。她们不过是要嫁是你的权势和荣华富贵。真心想嫁给你的人少之又少。” 莫久臣睁开眼睛,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黑夜之中只有月光洒入进来,照进他眼底的深邃。 穆长萦因为热所以睡不着觉,听着莫久臣应该也睡不着,于是就聊了起来:“王爷,你在外面的名声那么恐怖,是不是很多人都怕你” 莫久臣没有回答,反问:“你怕本王吗” “怕。”穆长萦说:“可是我知道你不会把我怎么样” “哦” 穆长萦如 实说:“因为我的身份是与你挂钩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那么在乎煦王府的名声,是绝对不会允许因为我而败坏它。只要你没有想要换了正妃的想法,我在你面前绝对安全。” 莫久臣说:“你如实告诉本王你的想法,就不怕本王换了你” 穆长萦笑了一下:“你想换我随时都能换,我若是每天都战战兢兢的担心这个,会生病的。” 莫久臣说:“倒是看得开。” 穆长萦想起自己荒诞的经历,苦笑:“不看开不行啊,活一天算一天。不过相比原来的家里,煦王府确实蛮自由的。” 穆长萦想起吉地将军府,她在家里受过的委屈,吃过的苦头数都属不过来。可是在这,她除了莫久臣,别人都可以不用担心,可是省了一个大麻烦。 莫久臣只当“柳扶月”想起柳家生活。她对柳家一直冷漠是人尽皆知,这次因为鸿胪寺大火柳家受牵连,她都不曾问过一嘴。她坠湖险些丧命的事请也不曾与她的家里人说过。“柳扶月”与娘家的关系是越来越差,彼此越来越失望。 穆长萦透过窗缝看着外面的高悬的月亮,露出她一直不想让人看到的忧愁。月色扰人,思绪万千。 “睡吧。”穆长萦主动说,让艰难的侧了一个身背对着莫久臣的方向:“知道你睡眠浅,我不动了。” 说完,穆长萦果真是不动了,整个人缩在成一团,躺在摇椅伤。 莫久臣侧头借着月色看到一团身影窝在那里,能够感受到她身上的愁绪。想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将心事展露出来 第四十二章 私下解决 莫久臣早朝没有去。 这个场景让早朝已经在场的大臣们诧异不已。要知道今日太子莫声文就要奏请陛下让新任大理寺卿负责念珠郡主纵马一案的调查,这个案子涉及郡主和煦王妃,虽然只是一件众所周知的小案子,但是涉及人物非常重要,所以不得不受人关注。莫声文和高谦庸自知今日早朝会有一场唇枪舌战,已经准备了一晚上,没想到却因为莫久臣没有到来而白白落空。那么莫声文的这个提议就轻松的被莫帝同意,大理寺着手调查。 与朝中的相安无事相比,煦王府的众人则是神色各异。原因很简单,那是因为他们家的王爷没有上朝。而这次没有上朝的原因非常特别。那就是王爷睡过头了。 天刚刚亮的时候丁午和南旧亭准备等着王爷早朝出门,可是到了规定的时间仍然不见有人从房间里出来。丁午在门口小声叫人,依旧不见房间里有声音。丁午大惊以为屋子出了事,赶紧让南旧亭守好门口,他小心翼翼走进房间,走进内室绕过屏风来到主卧,顿时僵在原地。他擦了擦眼睛,确定没有看错。 床上。自家王爷平躺着呼吸均匀,面色平静,睡的很沉,这是丁午第一次看到自家王爷竟然可以熟睡至此,要知道平日里的王爷睡眠很浅,有点声音就会惊醒,而且经常在睡梦中就会眉头紧锁。但是今天,他却睡的十分安逸,卸去疲惫。 在他的旁边,自家王妃正蜷缩在王爷身边,手里攥着着王爷的衣袖,同样睡的十分香甜。脑袋没有躺在枕头上,可是长发铺在上面,应该是睡觉不老实是滑落下来。 夫妻二人睡的正沉,丁午不忍心打扰王爷难得的好觉,于是便轻轻退出房间。 南旧亭紧握长剑:“丁管家,王爷呢” 丁午说:“王爷和王妃睡的正沉,不要打扰的好。” 南旧亭就知道昨晚住在一起肯定是有什么的,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有点小小的震惊。他说:“王爷还要上早朝呢。今日早朝太子可能会提起让大理寺卿负责念珠郡主纵马伤人的案子。” 昨天在茶室这个议题已经被提起,南旧亭就在一旁侍候着,便能猜到今天早朝的时候会被正式任命。这里面涉及到王爷的计划,不能这么过去。 丁午知道南旧亭的担忧,说:“放心吧。王爷不是没有数的人,昨日华小侯爷和徐大人离开的时候心情不错,应该是找到了解决办法。王爷难得有如此美梦,多睡一会儿吧。我现在去给王爷告假,你在这守着,千万别让人来打扰。” 既然这么说了,南旧亭便不反驳,继续坚守在外,想了想之后他动了脚步离开主院去到外面。 穆长萦好热,身下有一个非常凉爽的垫子,她又向垫子的方向蹭了蹭,咂了咂嘴巴:“桃溪,开窗。” “桃溪”穆长萦张开双臂手臂不知道碰到什么直接被挡在半空中。她闭着眼睛手掌抓了抓什么也没抓到,缓缓的睁开眼睛:“嗯嗯” 穆长萦突然清醒过来,这上面的帷幔,这床上的味道,这被子的颜色,不是自己卧房的。等等,她昨天是在莫久臣的房间摇椅上睡着的,现在身下也不是摇椅啊。 穆长萦大惊,心里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整个人僵直在那里,缓缓的移着头看过去,直接对上莫久臣睡眼惺忪的双眼,她眨了眨眼睛,直接大喊:“啊你” 莫久臣睡的迷迷糊糊。昨夜他本是睡不着觉,后听到不远处传来熟睡的声音瞬间困意来袭,便渐渐产生睡意睡了过去。这期间,他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就蹭了过来,他恍惚间睁眼就瞧见一个黑影倒在他的身边,不断扯着他身下的垫子。莫久臣清楚,这是“柳扶月”睡糊涂跑过来了,按照以往他肯定挥将她叫醒并赶出去,可是他实在是难得这么深的睡意,不想让自己清醒,于是就没有管她,身子向里面靠了靠给她留出了一个位置。 整个夜里,莫久臣都嫩感受到身边的人睡姿极其不老实,自己的衣袖自始至终的都被她扯在手里,不断的影响着他。可奇怪的是,莫久臣是睡不醒,尤其是听到她的呼吸声之后更是困倦不已。天将明之时,是他上早朝需要自然醒的时间,可还是生生给错过。直到身边的人开始喃喃,翻来覆去,他才醒过来,直接看到“柳扶月”震惊的眼神。 “你啊”穆长萦被吓的向后一动硬生生从床上掉下来,摔的十分惨痛。 莫久臣看着她掉下去,再看看外面的天色,知道自己错过早朝,郁闷单手按着太阳穴让自己清醒过来。随手将床上向下扔,正好扔在穆长萦的身上。 穆长萦还没有从莫久臣怎么还在这的震惊中缓过来,就被莫久臣扔过来的被子盖住脑袋,她刚想要质问他扔什么被子,低头看着自己只是穿了一件抹胸的长纱中 衣,立刻用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 在人家屋子的摇椅上睡,又跑到人家的床上,又抢了人家的被子,这明晃晃就是自己主动贴上去的。穆长萦恨自己这个没出息的,怎么没了床就不能睡吗非要大半夜的爬过去真是丢脸现在被莫久臣抓个正着,肯定是留下把柄,以后可怎么面对他啊 穆长萦正想着怎么缓解尴尬,突然看见莫久臣看过来,心里一颤,顿时低下头说:“王爷不去上朝吗” 莫久臣看着“柳扶月”的头顶,说:“已经迟了。” 穆长萦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自己这问的什么问题。 莫久臣抬起手臂放在额头上看着床顶:“你坐在地上好像是本王给你委屈受似的。” 穆长萦意识到自己正裹着被子坐在地上,的确看着不太合适。她站起来,知道床是不能靠近了,所以后退几步坐在凳子上。 莫久臣余光瞟了她一眼,这种被嫌弃的感觉怎么回事 穆长萦不知道莫久臣短短一瞬的想法,说:“王爷不上朝,确定没事吗” “就当本王今晨沉迷温柔乡吧。” “哦。啊”穆长萦立刻反驳道:“王爷别看这种玩笑,我可不是什么温柔乡。” “难道要告诉别人,本王是没有起来故而迟到了吗” 穆长萦:“” 这么想确实更不可理喻。不过要是真被别人知道莫久臣是因为睡懒觉而错过早朝,一定十分可笑,要是能当个笑话一样传出去就好了。 “打消你的念头。”莫久臣突然说。 “啊”穆长萦呆滞。 莫久臣坐起来看着她说:“你刚才笑的还真是不怀好意。” 穆长萦捂住自己的嘴巴,刚才自己脸上的笑容这么明显吗 “你看错了。”穆长萦口是心非。 莫久臣下床。自己睡过头这种事实在是滑稽,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昨晚即便中途又被打扰到,可是依旧睡的很好。这种睡意他已经很久都不曾有过,甚至还会恋恋不舍。他看了一眼将自己裹成粽子的“柳扶月”没有多说。 “换身衣服。”说完,莫久臣推门而出。 穆长萦冲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这次王妃再次主院留宿的消息依旧人尽皆知。 穆长萦已经没有上一次的慌张,上次是她逃命偷摸留在这的,这次她是为了条件将雁儿赶回去光明正大留在这,所以心态上有很大的变化。南旧亭一早就送过来更换的衣服,穆长萦收拾好之后便来到前厅吃饭。 此时的莫久臣早已经换上了去新的家居长衫,正坐在那里吃早饭,一边吃一边听丁午说今日早朝的事。穆长萦安静的坐在一边低头喝粥,就听见丁午提起大理寺要主审莫念珠纵马伤人一案,听说此案一出,太后娘娘得知此事差点昏厥过去,莫念珠甚至跑到皇后的梦兰殿去要说法,最后因为大理寺的插手直接被皇后留在梦兰殿,最起码不会让莫念珠被带走审问。反观原来一直都在帮莫念珠说话的贵妃高羽梦,正在琉璃殿中一心一意的照顾小公主,做到真正的两耳不闻窗外事。 丁午说:“大理寺早上来话,要就郡主纵马来询问桃溪姑娘。” 莫久臣一年吃着早饭一边说:“桃溪是王妃的人,这事与王妃说。” 穆长萦将丁午的话听了去,抬头问:“大理寺派谁来” 丁午回:“是大理寺少卿李大人。” “哦。”穆长萦就是随口一问:“是王爷的人还是高相国的人。” 丁午不知如何回答,看了一眼自家王爷。 莫久臣说:“整个大理寺都是陛下的,你不用担心本王或是高相国能够插手大理寺事务。” “哦。”穆长萦巴不得莫久臣能够插手此案,这样就省了自己不少的麻烦。不过莫念珠与高贵妃私交甚好,她还真担心高贵妃会护着她,现在知道高家掺和不到大理寺当中,也算是一件好事。 “让李大人过来吧。”穆长萦重新低头吃着早饭,心不在焉。 穆长萦在主院过夜不打紧,打紧的是王爷为了她居然没有去上早朝这种话传到各院之中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寒栖夫人一边微笑着一边修剪自己的花枝,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可是她心底还是产生意思担心,毕竟丽玉轩的那位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玲碧夫人差点一口水呛在嗓子里,第一反应就是去找高令颜,可在出门前就停住了脚步,想着自己还是不要去的好,以免引火烧身。 高令颜已经气的一个晚上辗转反侧,又听到这个消息,终于按耐不住丢掉一直以来的端庄将屋子里的东西砸了个遍 穆长萦可没有心思去管这些,等到大理寺少卿李大人来了之后,她就一直趴桃溪的窗户,看着李大人在询问桃溪一些细节。相应的,莫久臣在外面 的落秋亭轻摇秋千,同样等着大理寺少卿的询问。 可怜的李大人刚刚被提拔为少卿,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就是涉及煦王府和郡主。他过来询问点细节,却要被王爷和王妃两个盯着,这种感觉就好像身后被扎了钉子浑身上下的不自在。 见李大人询问之后,窗外的穆长萦才问:“李大人,大理寺打算怎么结这个案子” 李大人擦了擦头上的细汗,道:“念珠郡主坦白从宽,桃溪姑娘受伤并非丧命,只要王爷和王妃不继续追究的话,念珠郡主只需做些赔偿便可。” “是道歉吗”穆长萦问。 李大人犹豫了一下,说:“念珠郡主提出可以赔偿银两,并非提道歉之事。” 穆长萦觉得好笑:“李大人觉得我们桃溪差那点钱” 桃溪姑娘可是王妃的陪嫁大丫鬟,是煦王府的人。就算是全天下的人差钱,也差不到煦王府身上。 李大人微微俯身说:“下官也是按照章程办事。” 穆长萦点头:“我不难为你。” “多谢王妃。”李大人感激道。 穆长萦让他不用这么感谢,说:“我现在就是想要念珠郡主的当着桃溪的面低头道歉,如果这件事不成的话,我就要继续追究念珠郡主的过错。李大人应该知道,念珠郡主想伤的是我,我有权追究她。” “这”李大人一个头两个大。一边是继续追究的煦王妃,一边是太后娘娘宠爱的小郡主,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看来只能将烂摊子推给顾大人了。 穆长萦问他:“念珠郡主现在身在何处” 李大人回答:“在皇后娘娘的寝殿。” “不拿她入狱吗” 李大人腿软,立即回道:“念华郡主准备私下了解,王妃不追求暂且不会入狱。” “哦。”穆长萦笑着说:“我知道了,辛苦李大人。” 李大人一懵,不清楚王妃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是为何,只是不敢再继续问下去,所以连忙告退,途径落球亭的时候立刻停下向王爷行礼,最后疾步离开王府。 穆长萦让桃溪好好休息,自己走到亭子,对莫久臣说:“王爷听到了,念珠郡主能不能被惩罚,全凭我说了算。” 莫久臣悠闲的摇着秋千,问她:“你想怎么做” 穆长萦笑着说:“她是太后娘娘喜欢的姑娘,我是不能去伤太后娘娘的心,我还是那句话,我要得到一个道歉。” “她就是不道歉呢” 穆长萦摊手,也觉得莫念珠是不会道歉了,说:“那就私下解决吧。” “丁管家。”穆长萦回头叫着在院子的丁午过来:“麻烦丁管家帮我去宫里帮我约人,明日我和王爷要带小公主游湖。” 第四十三章 游湖 浣南湖是华京第一可以游玩的城中湖,是柳扶月与莫声文的定情之地,也是穆长萦邀请小公主和莫久臣来游船的地方。 次日午后,穆长萦按照约定的时间,带着小公主请莫久臣隐瞒身份的上船。在船家的努力下,游船漂向湖面。 “啊”小公主兴奋的拍着手,这几天一直都在琉璃殿可是把她给闷坏了,所以一听到煦王府的请帖,她就迫不及待地要跟着皇叔和皇婶出来玩。小姑娘兴奋不已,直拍手表达自己的兴奋。 “婶婶,你看那个”小公主坐在穆长萦的怀里,看着岸边的其他游船:“好漂亮啊” 穆长萦顺着小公主指的方向看过去,岸边正有几艘被装扮的十分精美的花船正在整装待发,她一时好奇,感叹道:“这是谁家的船,这么好看。” 船家听到了,说:“夫人有所不知,这几艘船是京中如月楼的船,这几日正是如月楼的姑娘们在湖上准备夜游,过两天浣南湖上可就热闹喽。” 听到是如月楼。穆长萦余光瞟向身后的如月楼的背后老板莫久臣,见他依旧是面色平静的低头看书,于是大声说:“如月楼可是华京第一青楼,船家不想去看看” 船家笑着:“小老儿这么大年纪可不懂那些风雅,再说如月楼的客人非富即贵,小老儿去可是倾家荡产的。” “哈哈哈。如月楼可是个好地方,京中有不少男子都趋之若鹜吧。”穆长萦说。 船家说:“如月楼每天夜里都络绎不绝,除了客人还有不少是出来找自家男人回去的夫人,场面热闹的很这位夫人,你可曾去过啊” 穆长萦转了转眼珠,骄傲的说:“那都是别人家的夫人,我家夫君又不去那里,我去做什么” 说着,穆长萦回头看着莫久臣,故意提高声调说:“是不是啊夫君” 莫久臣就知道出了门的“柳扶月”听到如月楼肯定不会老实,自己的想法还未放下,她的话就来了。他放下书看着“柳扶月”得意洋洋的样子,说:“是啊,与其去如月楼,夫君我更喜欢在醉人坊掷一百两银子给夫人你弄一个雅间玩玩。” 穆长萦:“” 他还是知道了,并且还没提过,这是不是就证明莫久臣不在意她花了这点对他来说只是皮毛的银子 船家一听可是乐了:“这位公子对夫人真是阔绰,想必在家里更是疼爱妻子吧。” 穆长萦:“” 莫久臣:“” 今天的太阳很大,幸亏有船棚遮阳。小公主玩的开心,累了就躺在莫久臣的腿上沉沉的睡去,穆长萦抱膝看着莫久臣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小公主睡觉,竟生出一直岁月静好的感觉来。 船慢慢在向前,穆长萦抬头看着岸边的方向,估摸着快到醉人坊的方向,于是开口对船家说:“船家,将船靠岸。” “夫君,我出去方便一下。”穆长萦笑着说:“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莫久臣说:“为夫可以陪你一起去。” “不用”穆长萦立刻阻止,她要去做她的计划怎么会带上莫久臣:“萱萱还在睡,你留着照顾她。” 莫久臣坚持:“太阳毒辣,为夫会抱着她寻一客栈。” 言外之意,莫久臣不会在湖边等着。 穆长萦坚决不能让莫久臣起身,笑着说:“别呀,萱萱肯定没有玩够,等她醒来还会来这,到时候船就不好租了。” “没关系。”说完莫久臣掏出几两银子让给船家,对“柳扶月”说:“租一天够了。” 穆长萦无语,财大气粗也不能这么浪费呀 看着船家得到银子笑呵呵不断奉承莫久臣的样子,穆长萦为银子感到肉疼,依旧坚持说:“我就是去方便一下,很快的。你不要走,不然我该找不到你了。” 说完,穆长萦趁着莫久臣还没说话的时候迅速跑走,直奔目的地。 虽然大理寺受案,但是因为莫念珠认错态度良好,煦王府又不追究其犯的错误,再加上太后虽然气恼但还是对她网开一面的照顾,莫念珠不过就在大理寺留了一个案底,继续做她的潇洒郡主。 因为心里憋气,莫念珠对柳扶月是恨到骨子里却无处发泄,正好今天醉人坊新上胭脂首饰,她准备好好去逛上一逛,缓解郁闷。莫念珠来到醉人坊,听说这几天来了一个新的雅间客人,她看了看记录的本子,华京的所有官家夫人小姐她都认识个遍,唯独不认识这个叫什么念念的,而且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不真名字,兴许是哪家见不得人的妾侍又或是那个土财主家的夫人吧。 莫念珠去到自己的雅间,命令店小二送来店里最新的胭脂,她要一个 一个的好好试试,最好能找到能让人眼前一亮,让小皇叔心生欢喜的妆容。她这么年轻貌美,还怕比不上一个庶出家的女儿。 店小二送来胭脂还有新进的首饰便听从郡主吩咐,默默退下,将她一人留在房中。莫念珠对着镜子一点点的试用胭脂,突然一个黑影闪到她的背后,莫念珠被吓了一跳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被人用黑色套子套住脖子,扼住咽喉。 穆长萦匆忙回到湖边的时候就看见莫久臣已经上岸,他面对湖水背对着她,小公主就趴在他的肩头嘟着嘴还在睡着。她想,莫久臣这人其实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坏,等到他做父亲的时候,说不定就会像这短暂的一瞬间一样,祥和平静。 穆长萦走过去,说:“我回来了。” 莫久臣看了她一眼:“走吧。” “嗯。” 两人沿着湖边静静的走着,直到来到出发的地方,上了回宫的马车。 莫久臣小心点将孩子放在膝盖上,继续抱着。穆长萦瞧见,笑着说:“看不出王爷抱孩子很娴熟啊。” 莫久臣只是说:“萱萱是我看着长大的。” 穆长萦将小公主耷拉下来外的手轻轻放回到莫久臣的怀里,温柔的看着她说:“王爷就没想过有自己的孩子吗” 莫久臣顿了一下,看向“柳扶月”,她的目光一直放在小公主身上。他说:“本王没想过。” 穆长萦抬起头很认真的说:“王爷这么俊俏,侧妃娘娘又那么好看,你们的孩子肯定会很漂亮。” 莫久臣微皱眉头:“本王和她的孩子” 穆长萦嗯了一声,这次她不是替柳扶月说的,而是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我知道,太后娘娘想要煦王府可以有个孩子,只是世俗和规矩认为,煦王府的孩子一定要是嫡出的世子才最完美。可是世上哪有那么完美的事你不喜欢我,我也不钟情于你,我们之间是不可能有孩子的。那么非要按照世俗要出个嫡子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我换了,让高令颜作为正妃,你们共同孕育一个孩子。” 莫久臣听后轻哼一声:“你想向本王说什么是告诉本王你仍旧心系莫声文不会委身于本王还是说你现在要主动让位给高令颜” 穆长萦努了一嘴:“我这不是客观分析嘛。” “你就是主观存在在这种关系里的人,做不到客观。” 穆长萦多想告诉莫久臣,柳扶月才是这乱七八糟关系里的人,她穆长萦就是旁观者,不能再客观了。 “我不是因为心系太子殿下。”穆长萦说:“只是心出去了,又怎么轻易收的回来” 就像是面对之昭哥哥,明明已经再三告诫自己不要再对他思念,可是穆长萦一一见到他还是忍不住的多看两眼,放在别人身上的心,哪那么容易收回来。 “至于让位”穆长萦做个鬼脸:“我才不要只要你不休了我,正妃的位置我一定坐的死死的” 这才是现在“柳扶月”会说的话 莫久臣已经不止一次感觉到了“柳扶月”的野心。以前的她,只要独善其身可以做到随遇而安,但是现在的她已经有了欲望,甚至会动手腕。这一个多月以来,煦王府的热闹几乎都是来在她,这才是她嫁给自己应该有的样子,鲜活而又危险。 马车继续向前。穆长萦有一搭没一搭的与莫久臣说这几日的琐碎闲事,她平日里实在是太无聊,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可以听她说又不说话的人实在是难得,虽然她清楚莫久臣不回应自己纯粹是因为他根本就是没听,可是他不着急翻脸就已经很不错了。 马车行驶到宫门前,梦兰殿的张嬷嬷已经早早等候在此处,接过煦王爷怀里抱着的小公主,行礼退下。 穆长萦有点馋街上的芝麻饼子了,刚想问莫久臣要不要一起上街,就看到南旧亭匆匆跑过来。 “王爷,王妃”南旧亭对自家王爷说:“念珠郡主出事了。” 莫久臣很是平静:“出什么事了” 南旧亭说:“太医院的人说,腿折了。” “什么”莫久臣略有诧异,他扫了一眼身边毫无反应的“柳扶月”,心里确认了大概,问南旧亭:“人在哪” 南旧亭回:“太后娘娘处。” 他们现在就站在宫门外。 莫久臣对南旧亭说:“盯紧大理寺” 南旧亭:“是。” 莫久臣一边向宫里走一边叫上“柳扶月”:“你跟本王来。” “啊” 刚走到寿康殿,穆长萦就听到莫念珠的嚎叫。她跟着莫久臣走进去,正好到看到太后娘娘焦急的身影。 “母后。” “太后娘娘。” 太后回头看到是小儿子来了,说:“臣儿,你怎么来了” 莫久臣说:“儿臣和王妃今天带着萱萱游船,刚将 她送来,听到郡主出事就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太后说:“你来的正好,念珠在宫外不知道被谁伤了,双腿都断了。” 太后娘娘越说越心疼,老人家的表情十分痛苦。 莫久臣扶着太后坐下说:“儿臣会叫监尉司去调查。” “好。”太后娘娘捂着心口,劳累不堪。 这时候太医白黎和太医邹玉走出来,回禀太后:“郡主伤的不重,老臣已经将骨接上,不会有事。” 白黎在后面说:“微臣检查过郡主身体,除了断腿之处并无外伤。” 听到两位权威的太医如此说明,太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连忙派人去跟着太医准备药物还让御膳房准备补品。两位太医走之后,太后便由莫久臣扶着走进寝殿。 穆长萦一直都是默默的跟在身后,没等进门就听到莫念珠的嚎啕大哭:“太后娘娘小皇叔念珠要疼死了。” 太后心疼连忙过去:“念珠不疼啊。” 穆长萦走进去就看见莫念珠躺在床上抱着太后的手臂就是哭诉:“太后娘娘,你要为念珠做主啊。念珠是被人害的呀” 太后安抚她说:“念珠放心,你小皇叔已经准备用监尉司帮你调查,你不要担心。” 莫念珠继续哭突然看到门口的“柳扶月”,立刻指着她说:“太后娘娘,是煦王妃一定是她是她害得我” 太后回头看见站在门口露出无辜神情的“柳扶月”,安慰莫念珠说:“她是煦王妃,怎么可能会害你” “就是她”莫念珠一口咬定:“就是因为我误伤到她的侍女的腿,她就故意报复打断了我的双腿太后娘娘,就是煦王妃蓄意报复啊” 虽然是一面之词,可是听着的确是煦王妃最有伤人的动机。莫念珠一直在宫里,唯一的仇家就会是前不久发生冲突的煦王妃。太后娘娘不确幸的看着煦王妃,问到:“真的是你吗” 穆长萦走过去,不慌不忙的站在那,反驳说;“怎么可能臣妾” “不是你还能是谁”莫念珠低吼道。 穆长萦说:“念珠郡主是今天受伤的,可是我一整天都与王爷在一起,我怎么会去伤你” “你”莫念珠找不到别的理由。谁让小皇叔就是她最好的证人。 太后娘娘本就信任煦王妃,一听还有小儿子在,她就更加信任念珠受伤的事与她无关。相反,被提到的莫久臣却心里轻笑。 利用他“柳扶月”的胆子还真是大了不少。 第四十四章 酒醉的王妃 穆长萦抽了一下鼻子,委屈着:“念珠郡主伤了我的侍女,我心有不甘。现在你又来诬陷我,说我伤了你。郡主,不能因为我一再退让,你就变本加厉的对我啊。” 莫念珠一听可是急了:“我什么时候对你变本加厉了” 穆长萦下意识躲到莫久臣的身后,这一躲就像是受到惊吓的小鸟,让太后对刚刚莫念珠的胡乱指认感到不满,说:“念珠先好好休息,既然监尉司会来处理此事,绝对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莫念珠有些急了:“太后娘娘” “先休息。”太后打断莫念珠随即对莫久臣说道:“先辛苦你了。” 莫久臣点头:“儿臣先带王妃回去。” 太后累了,挥手:“回去吧。” 穆长萦行礼告别太后,跟着莫久臣走出寿康殿。 “说说吧。”莫久臣停在殿外问“柳扶月”:“怎么回事” 穆长萦比莫久臣多走了几步,回头问:“什么怎么回事” “莫念珠的腿伤。” “我怎么会知道” “你不知道” “嗯。”穆长萦歪了一下头说:“兴许,是她倒霉吧。” 穆长萦可以说莫念珠倒霉,但是莫久臣不能说,即便他心里已经知道个大概但也不能直接说出自己的猜想,他命南旧亭带监尉司好好查查,直接将结果报告给他。 很快,鲁朝的使臣进入华京。穆长萦听从莫久臣的安排以煦王府女眷的身份参加迎接使臣的晚宴。这是个不小的宴会,莫帝和皇后必然到场,还有太子莫声文,高相国以及高国舅高谦庸。 宴会上大家觥筹交错,穆长萦不敢让人关注自己,所以一直都是低头吃着美食喝着美酒。同时,桌上还有她最喜欢吃的葡萄。酒过三巡之后,鲁朝的使者说出他们这次来访的主要来意,便是求娶公主与南商联姻,共修两国之好。 穆长萦愣了一下。一直都听说两国联姻的重要性,但是从未亲眼看到过。现在看到鲁朝使臣的提议之后,瞧着在座各位形色各异的表情,着实有点意思。她知道莫帝膝下一共有三个女儿,除了最小的莫依萱小公主,还剩下依清和依锦两位成年公主,两人均为出嫁,也不知道莫帝和太后娘娘会舍得哪个嫁去鲁朝那个荒诞的皇族之中。 莫久臣与莫帝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相信高相国那边也会提前听到风声,所以在鲁朝的提议之下,众人不算诧异。莫帝找了今日接风洗尘不聊政务的理由将和亲的事先搪塞过去,暂且不论。众人又恢复了觥筹之间。 宴会一直到晚上。 穆长萦喝的有些多,这次宴会上的酒明显要比上次更容易醉人一些,所以穆长萦离开座位后有些站不稳,下意识的抓住莫久臣的手臂,向他靠了靠。 莫久臣正在目送使者离开,衣袖一紧就看到穆长萦因为喝多而涨红的小脸,低头问她:“喝多了” 穆长萦抬起头,眼神迷离,自己也搞不清楚状况:“我就喝了一点,没想到这么醉。” 莫久臣轻笑一声:“这是鲁朝的酒,你喝不惯的。” “怪不得。”穆长萦扯了扯衣领,靠着莫久臣说:“有点热。” 莫久臣顿时目光一聚:“你没事吧。” 穆长萦笑嘻嘻道:“没事,就是喝多了好难受。” 莫久臣瞧着“柳扶月”的状态不太好,虽然看着还算清醒但是明显已经喝醉,看她的样子估计酒品不是很好,为了避免发生意外,他单手扶住“柳扶月”回头对正在与高相国说话的莫帝说:“陛下,臣弟的王妃有些喝多了,臣弟先回了。” 莫帝看着煦王妃抱着莫久臣笑嘻嘻的样子,明显是喝上头了,笑着说:“看来煦王妃是没掌握好鲁朝酒的度量。好,你们快回吧。” “臣弟告退。”莫久臣伸手搂过“柳扶月”的肩膀向殿外去。 穆长萦迷糊着在莫久臣的推力下往前走,不满意的说:“干嘛去” “回去。” “会哪”穆长萦的声音糯糯的,有些粘人。 莫久臣耐着性子:“回府。” “回府”穆长萦嘻嘻笑着:“回家啊。” 莫久臣继续耐着性子:“对。” “家里有酒吗”穆长萦指着自己的说:“够我喝吗” “够。”莫久臣抓紧“柳扶月”,怕她耍起酒疯来。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柳扶月是个喝酒易醉的人,印象中的她并非如此。 正想着,这次不是手臂了,而是莫久臣的腰就被“柳扶月”抱住,她倚靠着自己不 断的笑着,大喊一声:“我们回家” “柳扶月”醉酒后的丑态让莫久臣头疼,可是“柳扶月”的莫久臣的亲昵让看到喝听到这一切的莫声文心生怨念,眼眶微红的他连喝几杯酒,这种失落和不满落入到高谦庸的眼里。他微微勾唇,挑眉微笑。纯情的太子啊,这样可不行啊,感情不能当作弱点才是。 丁午正在指挥下人整理院子,就看见门口处王爷扶着王妃回来。看着王妃粘着王爷的迷糊样子就知道王妃喝多了,立刻吩咐下去:“快去准备醒酒汤。” 莫久臣带着“柳扶月”回去自己的房间,他可不敢浑身都是秘密的“柳扶月”独自放在朱雀榭,还是又自己亲自看着最为稳妥。 穆长萦本身就已经开始迷糊起来,因为酒的后劲儿十足,回到煦王府的时候自己早已经醉的一塌糊涂。她张牙舞爪的抓住她最近的东西,喊着:“我要喝酒” 被抓的衣服已经变形的莫久臣十分暴力的面对着她,将她双手扣在她背后,对她说:“给本王清醒一点。” 穆长萦显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面对着一张熟悉的脸,她眨着眼睛歪着头,顿了一下笑嘻嘻的说:“莫久臣我记得你” 这一声直呼姓名,让莫久臣眼角一跳,旁边的丁午心头一沉。 完了,王妃真的是喝醉了都敢直呼其名字了 穆长萦手腕被扣的疼,皱着鼻子,委屈的说:“你把我弄疼了。” 莫久臣忍着:“弄疼了也不清醒是吗” 穆长萦直立着看着眼前的人,嘴巴抿成一条线,笑弯眼睛:“好热啊。” 莫久臣:“” 丁午赶紧说:“王爷,将王妃送回房间吧。” 莫久臣松开穆长萦的手,强制将她送到自己的房间,将她安置在厅外的软榻上。穆长萦顺势一倒,直接躺了下去,看着上面的屋顶,继续嘻嘻傻笑着:“看,星星。” 莫久臣继续:“” 丁午:“” “王爷,要不要找个太医来看看”别看丁午当差这么多年,还真解决过别人喝醉耍酒疯的困难。要是知道,整个煦王府都没有喝多过的人,更何况会有喝醉还不老实的煦王妃 莫久臣头疼,要是放在以前他可已经将人交给桃溪,桃溪会自行处理。可是现在桃溪在养伤,他也不便叫她。 “罢了,还是” “王王妃妃”丁午立刻捂住眼睛,转过头去。 莫久臣背对着软榻,转过去之后头疼欲裂。只见“柳扶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一对香肩就这么直接露出来,还大有解开胸襟的意思。 莫久臣立刻上前阻止,按住她的手,警告她:“不准乱动。” 穆长萦停了一会儿,点点头,果然很听话的不乱动。 莫久臣没有办法,直接对丁午说:“你们都出去吧,本王来处理。” “是。”丁午早就想走了,王妃他是应付不过来,还是交给她的夫君最为合适。 房门被关上,穆长萦被关门声吓了一跳,突然恐惧起来,她立刻甩开莫久臣的手,向里面划去抱紧自己的膝盖,满脸恐惧。 莫久臣注意到穆长萦的这个反应,谨慎的看着她:“柳扶月” “你别过来”穆长萦抗拒着,她抬头看着站在附近的人:“你是谁” 莫久臣微眯双眼,他早就怀疑“柳扶月”不对劲,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审问一番,于是顺着她说:“你觉得我是谁” “我不知道你是谁” “你猜猜。” 穆长萦紧紧的抱着自己,充满着小心翼翼:“你是来杀我的对不对” 莫久臣上前一步:“我为什么杀你” “你是被人派来的。” “被谁” “被谁”穆长萦想不起来:“我不记得。” 穆长萦看着眼前的人手里什么都没有,问道:“你的刀呢杀我得用刀吧。” 莫久臣继续顺着她说:“我没有刀。” 穆长萦越来越害怕:“那你想怎么杀我群马践踏如泥五马分尸毒杀还是掐脖子” 莫久臣一怔,这些死法单拿出来就足够恐吓,可是她却如此熟练的将它们一一说出,难到一直都很熟悉他问:“你想让我怎么杀你” 穆长萦的眼泪突然像珠子一样落下,恐惧道:“你别杀我。我一定乖乖听话,母亲,你别杀我啊。” 第四十五章 郡主的命格 “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 年幼的穆长萦常常在母亲的这声质问下浑身发抖。这一次,只是因为她玩的很晚就被母亲罚跪在灵牌面前不断的检讨。她不知道灵牌上被母亲写成父亲大人四个字的人是谁,她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旦发错就要跪在这个从未见过面又被严令禁止谈起外祖父的灵牌前这一直都是穆长萦不解的地方,哪怕到现在都不明白。母亲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她不敢问,也不能问。 每次她跪在自己的外祖父灵位前,她都会听母亲讲外祖父的亲身遭遇,很多人想杀他,杀手,毒药,被人扼住喉咙。每当穆长萦听到这些的时候都会为之一颤,不敢想象自己的外祖父为什么会有如此遭遇。她曾经问过母亲,最后外祖父是怎么死的她说,他是被亲近的人送到外面,五马分尸车裂而亡,最后杀他的人还让受惊的马群碾过他的尸体,践踏如泥,未留全尸。 穆长萦是怕的。尤其是自己不听话的时候,母亲就会用这些死法威胁她。 “母亲”穆长萦感觉头上湿漉漉的,所有不好的回忆一股脑的进入她的脑海,她不知道自己身陷何处,在她身边有一个可以救命的绳索,她死死的攥住它不让它消失,这是她可以活下去的证明。 “母亲”穆长萦骤然睁开眼睛,空洞的眼神渐渐聚焦才看清坐在自己身边的人:“王爷”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穆长萦能够清楚的看清莫久臣的眼眸隐藏在睫毛挡下的阴影中。她下意识的抬手,发现自己正攥着他的手腕,她不好意思的缓缓松开,松开之后便看到他手腕上的红印子,心情跌到谷底,不会是自己伤到他了吧。 莫久臣见她已经睡醒,将手里的帕子扔回水盆里。穆长萦立刻会意,怪不得自己感觉脸上湿漉漉的,别是莫久臣在给她擦脸吧。 “清醒了” 穆长萦点头。 莫久臣黑着脸下床,晃动着自己的手腕:“因为你,本王再次早朝告假。” 穆长萦摸了摸鼻子,昨夜醉酒,完全断片。她不确定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不过看到莫久臣铁青的脸和他刚刚扔掉的帕子,还有这熟悉的莫久臣的房间,她就知道昨天的自己一定又出糗。出糗倒还好,反正自己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在莫久臣面前丢人,只是自己醉酒之后向来口无遮拦,可千万不要说一些不该说又不能说的话。 “嘻嘻嘻。”穆长萦笑的心虚:“我昨晚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吧。” “除了发疯之外没做别的。” “”穆长萦怕的就是耍酒疯好吗 穆长萦坐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幸好衣服还在。她知道自己有醉酒脱衣的坏毛病,现在看着衣服完整看来自己还不算太疯。她看着莫久臣不断晃动的手腕,不好意思说:“我帮你上药吧。” 莫久臣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红印子,没想到“柳扶月”的力气可以这么大。 昨天夜里,“柳扶月”恐惧的躲在角落醉言醉语又哭又笑,一直在求着她的母亲饶他一命,莫久臣没有机会从她嘴里套出什么话,所以就放弃审问。外厅终究不是可以睡觉的地方,莫久臣等到“柳扶月”苦累睡着后,将她横抱起来送进房间,这一送不要紧,要紧的事,他的手腕却被她狠狠的攥着在她的手里无法脱身。整整一夜,莫久臣被迫坐在她的旁边休息,期间又听到她的抽泣声以及看到她额头的冷汗。为了避免“柳扶月”因酒生病给他带来麻烦,不得不让丁午送进一盆水来,他偶尔就给她擦擦额头和脸上的泪水,断断续续一直到现在。也正是因为莫久臣无法脱身,这才耽误了他今日早朝的时机。 莫久臣现在看到“柳扶月”不好意思的表情,说:“会有人帮本王上药,你还是想想如何与本王解释你为什么醉酒” 穆长萦为了自保肯定会解释。可是,她也不能告诉莫久臣,因为莫念珠的腿断了,她高兴的不得了才自己借晚宴的酒偷偷庆祝吧。这不是在莫久臣面前找死吗 “我”穆长萦想了想:“我就是多喝了两杯,哪里知道昨天宴会上的酒后劲儿那么大” 这方面确实是莫久臣的疏忽,他从来没有了解过“柳扶月”的生活习惯,对她大部分的了解都源于监尉司的调查,尽管两人相识两年,他也从未主动的观察“柳扶月”的特性,更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喝那么多的酒并且酒量极差。 莫久臣头疼,一夜没有好好休息的他这次真的是头疼,知道自己根本问不出来什么,也就不在现在追问,只是问到说:“你什么时候回去看看魏氏” 魏氏 穆长萦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人,上一次听到也是唯一一次听到就是桃溪在介绍柳扶月的家庭情况时候提起过,魏氏正是柳扶月的 母亲。她不知道莫久臣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不会自己昨天晚上真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为了不让莫久臣怀疑,她含糊笑着说道:“嗯等桃溪腿伤好了,我们就回去看看。” “嗯。”莫久臣有些累了,让“柳扶月”继续休息,自己则是去到隔壁的外室躺在摇椅上小憩。 穆长萦偷偷下床,趴着门看着不远处的莫久臣当真是在休息,自己对他产生了一丝愧疚之情,自己酒品不好的一个晚上怕是折腾坏他的了。不过看在他现在没有任何的其他情绪,是不是就证明自己昨天晚上没犯什么错误 哎 穆长萦大大的叹了一口,喝酒误事啊 华当宁作为兵部侍郎正在昭阳殿向莫帝汇报接下来对军需的投放,两人正在你一来我一来的商讨,就听到门外的公公通报星司局钦天监徐源时有要事要报。 徐源时可是莫帝身边的红人,更是莫帝信奉天命的关键人物。莫帝听到他有要事,政务也不谈了立刻让人将徐大人请进来。 徐源时抱着文书走进来,与在殿中的华当宁相视一眼,立刻来到莫帝跟前:“陛下,臣有要事要奏。” 莫帝着急:“可是关于天意” 徐源时答道:“正是。” 华当宁十分有眼力价,请旨道:“微臣还要见鲁朝的使者共商两国交接兵房部署,暂且告退。” 涉及天意,莫帝便不留华当宁,请他出去。待到华当宁离开后,莫帝赶忙问徐源时:“是什么天意” 徐源时答:“几天前陛下让臣算我朝与鲁朝联姻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快说说。” “天意所显,我朝与鲁朝联姻共谋和谐乃是上等天意,虽然我朝得到的利益不如南商多,但是可保两国交接之处我朝边境城镇百姓稳定发展少则十年,多则三十余年。” 莫帝高兴:“那太好了朕一直担心鲁朝皇室向来喜欢出尔反尔,若是联姻之后仍旧进犯边境,那朕可是得不偿失。有徐大人通报的天意,朕就放心多了。那可算出谁去和亲最为合适” 徐源时答道:“臣已经将两位适龄公主的生辰与鲁朝新国君的生辰算过,最为合适的乃是二公主依锦公主。” 莫帝与莫久臣暗地里商量过要不要让莫念珠去联姻,莫帝有这个想法与太后说了此事,太后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一直犹豫不决,后这事就因为念珠郡主受伤就暂时搁置。鲁朝使臣为表诚意呈上了鲁朝新国君的生成八字,还请南商的君主看在他们真诚的份上将两位公主的生辰八字一并告知。当时徐源时就在现场,是他主动提出两国联姻的生辰八字可交给他看,暂时免去了莫帝对鲁朝使者咄咄逼人的不满。所以这才有了徐源时今日的禀告。 “要依锦去吗”莫帝可舍不得:“鲁朝皇室向来残暴不仁,朕的依锦过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臣对鲁朝皇室的作风颇有耳闻,依锦公主性子柔软嫁过去说不定当真会遭遇痛苦,而且依锦自幼体弱,怕也不会适合鲁朝的水土。”徐源时下跪道:“所以臣自作主张,将所有朝中适龄未出嫁的女子的生辰八字全部算了一下,其中选出几位与依锦公主有相似命格,并且能够替代依锦公主远嫁鲁朝的人名写在名单上,若是能够这些当中选出一位可以代替公主远嫁,便可免除陛下的担忧以及依锦公主可能发生的意外。” 说着,徐源时将手中的公文双手高举过头顶递给莫帝。 莫帝接过来文书打开来,上面一共三位女子的名字,第一位便是郡主莫念珠。他目光流转,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徐源时所想。按照以往,他会非常满意徐源时的自作主张,在他眼里这是徐源时在为他解决烦恼,他能够算出天意,那便是上天给他的选择。可是徐源时是莫久臣的好友,他的这位臣弟推荐莫念珠联姻,徐源时后脚就推选莫念珠,实在是太巧了。 莫帝只是一心信奉天意追求长生不老,可是他不傻,知道是非曲直,知道朝中满是算计,更知道他的这位臣弟聪明过人,不可揣测。 徐源时听不到莫帝的回馈,抬头说道:“陛下,上面的三位女子除了念珠郡主是皇亲国戚之外,其他两位只是官家女子,如若联姻还需要陛下封其她们为郡主才可。关于封号,臣也已经算过并写在后面。通过帝王馈赠改变的命格,可以与依锦公主相似,成为我朝与鲁朝联姻修好的契机,会达到保佑我朝边境百姓安稳的目的。” 莫帝看着徐源时递上来的公文,除了念珠郡主外其他两位女子的后面确实跟着封号名称。只是莫帝一开始也有打算用念珠郡主代替联姻,但是一看想到昨日她被人打伤双腿,现在正在休养,他确实心软了。到底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莫帝对她还是有一些情分在的。难道要考虑这两位官女子 莫帝犹豫着问:“选择念珠郡主是天意” 徐源时回答:“若是问天意依锦公主是最佳人选,可是臣有私心。” “哦” “臣在鲁朝使者入京之前便听说他们此番前来有联姻之意,为此臣到煦王府确认此事。回家之后,臣与夫人聊起联姻之事,还是夫人告诉臣太后娘娘有意将依清公主指婚,那么剩下的联姻公主必定是依锦公主。”徐源时解释说:“陛下让臣算两位公主的命格,果然得出依锦公主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臣的私心就在于此。” “臣的夫人与依锦公主乃是同窗好友,臣的夫人得知公主可能会被选去联姻便偷偷抹泪,臣与依锦公主从小相识算是朋友,也不忍心让依锦公主远嫁他地。所以臣才斗胆私下算了他人命格。”徐源时请罪道:“是臣擅作主张,冒犯陛下,请陛下责罚。” 徐源时知道自己提前去过煦王府的事瞒不住莫帝。就算是莫帝信任自己,可是高相国一直再派人盯着自己,与其以后被高相国的人反咬一口,还不如徐源时承认一早就去过煦王府见煦王爷并且说过联姻的事。这样反而会打消莫帝的顾虑不给高相国一党可趁的机会。 莫帝怎么会惩罚徐源时,尤其是听到他为依锦这般着想当真是戳到他的软肋。只是他有恻隐之心,问道:“念珠郡主是最合适的命格” 徐源时说:“天意所显,不管是哪位去联姻必定会遭遇一场大的变故,这些人里只有念珠郡主的命格能够扛的起。” 一提到危险变故莫帝的心就更颤抖了,他看着莫念珠的名字纵然心有不忍还是下定了决心。周家很快就有另一个女子入宫,绝不能让周家在宫里生根发芽啊。为了后宫,为了依锦,莫念珠必须走了。 徐源时从昭阳殿里出来走了很远的路才松了一口气,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等着自己的华当宁。 华当宁看着认出来了,摇着扇子上前:“怎么样成功了” “成功了。”徐源时白了一眼华当宁说:“你瞧瞧你出的馊主意。” 华当宁笑了:“我出什么馊主意了” “还不是”徐源时看了看左右确定没有旁人压低声音说:“让莫念珠代替公主联姻。” 华当宁立刻推脱责任:“唉让莫念珠吃苦头的不是我,是煦王。让莫念珠离开的也不是我,是陛下。源时,你不要一直看着你的破天象,没事多揣摩揣摩两位主子的心。” “那是你的两位主子,不是我的我徐家不信这些”徐源时不服:“还有,天象是亘古不变的规律,不是你口中的破烂” “得得得。”华当宁一向都依着徐源时:“是我不懂,是我无知好了吧。” 徐源时不想理他:“你们还让我说谎,简直就是过分。” “话不能这么说,我和煦王爷可没让你说谎。”华当宁边走边与他说:“两位公主的命格你都算了,是不是依锦公主的命格更适合” 徐源时尊敬天意:“是。” “两国联姻不用你算也知道两国利害吧。” “是。”徐源时还真没算个这个,只要在朝为官怎么可能不知道南商与鲁朝联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你家夫人确实舍不得依锦郡主吧。” 徐源时点头,天大地大,夫人最大,他会充分考虑夫人的感受的。 华当宁摇着扇子:“其他女子的命格你也算过吧。” 徐源时承认:“嗯。” “是不是莫念珠的最合适” 徐源时不得不承认:“嗯。” “这不就结了”华当宁收起扇子说:“我们只是给你提供了一个选择而已,哪里是欺骗再说,其实你我心里清楚,算不算命格是其次,两国之间和平解决问题才是根本。” 这一点,徐源时不否认。 华当宁转着手中折扇,笑着说:“所以,徐大人不必自责。命里有时终须有,如果这就是莫念珠的运,谁也阻止不了。说到底,咱们所有人的命不都在陛下手里” 第四十六章 真相 华当宁从宫里出来便与嚷嚷要回家见夫人的徐源时分开,兴致勃勃的来到煦王府,不用旁人引路径直来到主院,本想进去书房却在不远处看到“柳扶月”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撑着下巴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环顾左右没看到旁人,笑着摇着扇子走过去。 “煦王妃在做什么” 穆长萦抬头就看见一张姣好的脸背对着阳光向自己这边看来。怎么说呢,脸虽然好看,但是人得小心。她轻声说:“小声点,王爷在睡觉。” “睡觉”华当宁诧异的收起折扇,指着紧闭的门笑着:“王爷这个时候在睡觉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王爷居然在白天睡觉“ 华当宁笑的开怀,故意提高音量道:”哎呦,少见真是少见。昭阳殿里都快急的冒烟,咱们灭火的煦王爷早朝不去也就算了,居然还在睡觉” 穆长萦啧了一声站起来将华当宁拉到一边说:“你能不能小声一点” “本侯小声点他能起来吗”华当宁还想去门口继续喊就被“柳扶月”又扯远了一点,听她说:“他一夜没睡了,别折腾他了。” 华当宁来了兴致:“王妃这是在偏袒王爷” 穆长萦才不是偏袒,只是自己不好意思醉酒耽误了莫久臣休息更是耽误他连早朝都错过了。穆长萦是有原则的人,她是不喜欢莫久臣,但是从来没想过影响莫久臣的日常生活。所以道德和底线提醒她,这个时候还是多考虑莫久臣才是。 “别管我是不是偏袒,总之你别打扰他。”说完,穆长萦又坐回台阶上。 华当宁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袖子,含笑说:“难不成煦王妃在此处守着王爷呢” “总有些牛鬼蛇神过来烦人,我当然要赶走了。” 牛鬼蛇神 华当宁看了看两边,尴尬道:“煦王妃说的不会是本侯吧。” 穆长萦连忙否人:“我没特指。” 华当宁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好吧,就是在说他呢。 “本侯看,煦王妃不是准备赶来叨扰的人,是在截南旧亭吧。” “什么”穆长萦不解:“我截他做什么” 华当宁来到“柳扶月”跟前的阴凉处,说:“监尉司负责调查念珠郡主受伤一事,算算时间南旧亭今天就应该回来禀告调查进展。难道王妃就不好奇能不能查到你的身上” 穆长萦抬头无辜的看着华当宁:“我是好奇是谁伤了莫念珠,可是为什么要调查到我头上难不成你也认为是我伤了她” “没办法啊煦王妃,整个华京就你有伤她的动机,你肯定是第一嫌疑人。” “可是监尉司并没有来审问我。” “你是煦王妃,整个监尉司都是你夫君的,有谁敢来调查你就算你值得怀疑,谁又敢怀疑你”华当宁转着手里的扇子,笑了一声说:“依本侯看,念珠郡主受伤一事,要嘛就是有人出来顶罪,要嘛不了了之。” 穆长萦觉得好笑:“听小侯爷的意思,这伤人者就是我喽” 华当宁让她不要那么认真,说:“本侯只是随便说说,煦王妃不必在意。” 在意在意的很 穆长萦站起来拍了拍衣裙上的尘土,切了一声:“你和煦王爷都是那么烦人” 说完,穆长萦提着裙摆气冲冲的离开主院,通过角门回去自己的朱雀榭。与其在这里受气倒不如回去看看桃溪的伤怎么样了。晦气真是晦气 华当宁笑着,就听到屋子里传来莫久臣的声音:“进来吧。” “煦王妃说你在休息我信,说你在睡觉我可不信。谁不知道咱们煦王爷在夜里都睡不着,更何况白”华当宁一边推门而入一边说,说到一半,话戛然而止。 只见莫久臣坐躺在摇椅上睡眼惺忪,衣衫松垮,在他的身上还有临时放着的薄毯。瞧着脆弱的模样还真是刚睡醒的样子。 华当宁走过去惊讶道:“你还真睡着了平日你失眠都不见得你白天会补觉。” 莫久臣只是嗯了一声。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的睡眠怎么会越来越心安,总之他难得可以多睡一个好觉。即便他早就听到门口的吵闹声,也懒得起来。 “有什么事就说吧。”莫久臣继续躺着。 华当宁直接坐在旁边说:“好事和坏事,想听哪一个” “牛鬼蛇身的话随便听。” 华当宁:“” “那是说好事吧。”华当宁的玩笑再一次落空:“好消息,经过源时的说词,陛下已经决定让莫念珠代替依锦公主远嫁鲁朝成婚。” 这在莫久臣的意料之中:“坏消 息呢” “坏消息是,莫念珠受伤,鲁朝使者不一定接受受伤的郡主嫁去他们那。” 这也在莫久臣的意料之中。本来他好想着早朝过后亲自去找莫帝提此事,只是被“柳扶月”这一耽误什么事也办不了。 华当宁叹气:“我们都谋划这么久了,偏偏出来一个伤人的人,这不是拖后腿吗也不知道是谁,让我抓住之后我一定要将那人千刀万剐。” 莫久臣揉了揉额头:“你不是知道是谁” “我哪知道”华当宁一顿,不可置信:“不会真是煦王妃吧” “让南旧亭给她莫念珠习惯的路线,带着他去醉人坊踩点,后用南旧亭的脚程算浣南湖到醉人坊的距离需要一刻钟。前日故意约本王和小公主游湖,期间她又走掉约一刻钟回来才回来。这期间,她去醉人坊伤莫念珠为桃溪报仇,又让本王和公主做了她不在场的人证。”莫久臣轻笑:“她就是算准本王成为人证她必定会逃之夭夭,所以有恃无恐在你面前拒不承认。” 华当宁越听是越佩服“柳扶月”的计划,四两拨千斤,好用的很。尤其是还将煦王给算计了进去,真是艺高人胆大。 “你既然已经知道是她所为,如何给陛下和太后交待”华当宁问。 “旧亭说是带监尉司的人去调查,实则去收拾烂摊子。”莫久臣说:“结果无非像你说的,要嘛不了了之,要嘛找人顶罪。” 华当宁倒吸口凉气:“果然啊,你得偏袒煦王妃。” “若是不偏袒她,本王也用不着让莫念珠出去。” “得了吧。偏袒她是一回事,你想耳根清净又是另外一回事。归根结底,想与鲁朝搞好关系才是正道。”华当宁不假思索的直说。 莫久臣没有言语,有这么个了解自己的人在旁边,他才能够如此放心的安排事宜。只是华当宁不清楚,就是有莫念珠当着他的面敢伤害“柳扶月”这事,他才下定决心速战速决。“柳扶月”是煦王府的门面,是他身边必须要完整的尊严,他必须得照顾得到。尤其是现在的“柳扶月”是个不老实的主,更要清理好战场才行。 “好了。”莫久臣说:“说说接下来的计划。” “念珠郡主的腿不会是你打断的吧。”桃溪的双颊气鼓鼓的问正在削苹果的穆长萦。 上午白黎太医过来给她换药说起念珠郡主被人伤了腿,当时桃溪就吓的半死,祈祷千万不要与穆长萦有关。 穆长萦一边削苹果皮一边否认:“不是,绝对不是” “真的” “真的连你也不信我。”穆长萦娴熟的拿着匕首削皮。 桃溪抱歉的说:“不是不信你,只是我想不到还有谁能在这个时候去伤害念珠郡主。” “你不用担心,监尉司已经去查了,肯定能够捉到凶手。” “监尉司” 穆长萦削好苹果递到桃溪的手上:“现在只有监尉司能够证明我的清白。” 既然穆长萦都能让监尉司插手,看来念珠郡主的伤病肯定与她无关了,这样桃溪就放心下来,她不想让穆长萦因为她再惹出什么乱子。 穆长萦安抚桃溪说:“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我不会傻到这种时候去伤害莫念珠,这不就让所有人都知道是我伤的她吗我才不会给莫念珠咬我的机会。” 桃溪甚是欣慰,穆长萦终于长点心了。 穆长萦笑着拿一个苹果继续削皮,一把匕首使用的更加熟练。 监尉司,南商最大也是最残酷的组织。上到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只要被监尉司盯上就没有活的希望。先斩后奏更是家常便饭,有的时候连莫帝的命令都不放在眼里。而这个深不可测的组织只属于一个人,一个能操控他们所有人的主人。 莫久臣被监尉司的侍卫传话请到监尉司牢房,说是抓到伤害莫念珠的凶手。莫久臣一直怀疑的人其实是“柳扶月”,现在听到又蹦出来凶手,就不得不过来看看。他来到牢房的最深处,南旧亭就在牢房外亲自把守不得让他人靠近。 “怎么回事”莫久臣让身后的人先退下,直接问南旧亭。 南旧亭将王爷请进牢房,指着已经被用刑到半死不活昏倒的两个疑犯说:“这两人是京都衙门捉到的通缉榜第一的盗贼组合,审问的过程中他们自己承认是受人指使伤了念珠郡主。京都衙门便把人送来这里。” 莫久臣目光冷峻:“他们说是谁指示的了” “未曾。他们知道监尉司在查此事,想要供出那人还他们一条性命。” 进了监尉司敢谈条件活命 莫久臣转动着手上的象牙扳指说:“给他们弄醒。” “是。” 南旧亭提起旁边早就准备的水桶,直接泼向昏倒的疑犯。两桶水下去,两名疑犯瞬间清醒,他们抬头就看见牢房里又站了一人,从 衣着打扮就知道此人来头不小,立刻跪下来纷纷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莫久臣说;“本大人问你什么,你答什么。” “是是是”只要能活命,这两个盗贼肯定什么都说。 莫久臣审问:“你们说是你们伤了郡主,打断了她的腿” 其中一人答:“是。” “受谁指使” 这人回答:“一位夫人。” 莫久臣皱眉:“什么夫人怎么指使的你们” 这人颤颤巍巍的回答说:“五天前。我们兄弟俩想要抢劫跑路,便盯上一位夫人。我们盯梢好久见她落单便要抢钱,可是没想到被这位夫人的人给反手拿下,她威胁我们只要我们帮她做一件事,她就不会报官并且给我们钱跑路。我们昨天就准备跑路的,可是在城门口就被拦下来送进京都衙门。” 另一人担惊受怕的补充道:“我们也是逃跑前听说我们伤的人是宫里的郡主,所以才慌不择路的想要逃跑。但是我们只是伤了郡主的腿,并没有打残也没有要她性命,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明鉴啊。” 一个盗贼在这求高抬贵手,真是讽刺。 莫久臣继续问:“那夫人姓甚名谁什么模样” “小人不知。抢劫那天她穿了一身白衣,伤人那天她也去了,是一身紫衣。” 南旧亭心道不好,他余光看了一眼自家王爷,果然王爷也猜到了白衣和紫衣的女子是谁。 莫久臣问:“你们有对别人说过这事吗” “小人不敢伤郡主乃是重罪,小人不敢跟旁人说。” 莫久臣点头,甩袖离开牢房。 刀光剑影之间,南旧亭两刀直接抹了两个人的脖子。他面无表情的拿来一份口供,蹲下来捡起一人的手指蘸着地上的鲜血按下了手印。 “你们不了解监尉司,既然是京都衙门送来的盗贼,哪有活着的道理”南旧亭平静的捡起另一个人的手指同样蘸血按下手印;“而且你们还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莫久臣已经记不清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到煦王府。尽管他早就猜想到是“柳扶月”在背地里为桃溪报仇伤害莫念珠。可是听到证词之后,他还是忍不住的想要质问她,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让她可以不顾一切的计划,将他,南旧亭还有监尉司都算计在内 “柳扶月”真是低估了现在的她 莫久臣回到王府,其严肃的神色让府里的下人们为之胆怯。他径直去到朱雀榭,推开门就看到柳扶月坐在落秋亭的台阶上双手撑着下巴看着自己,随后她露出了一个非常灿烂的微笑。 “你回来了。”柳扶月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来吧,我接受你的审问。不过,我们能不能去你的书房我怕丢人。” 第四十七章 联姻 五天前,穆长萦上街给桃溪买药的时候在告示栏处看到京都衙门的悬赏告示,心思一动,先是去雇佣了几个打手,随后就去了华京最乱的乞丐营聚集处,将身上的钱财散的干净。次日,她就要南旧亭陪她去勘测莫念珠的路线,在醉人坊露富了一回,又去浣南湖走了一圈,还请南旧亭帮她算从浣南湖到醉人坊的脚程。在等待的过程中,浣南湖的附近,穆长萦雇佣的几个打手将告示栏里悬赏的遭贼拿下,送去了她规定的地方。 晚上,她出门去到约定的地方,给打手大笔钱封口,承诺盗贼帮她办一件事她就保他们安全出城。于是就有了穆长萦约莫久臣和小公主游湖当日,她暂时离开偷偷跑去醉人坊的事。她利用两个盗贼的翻窗的能力顺利摸到莫念珠的房间,对她进行报复,伤了莫念珠的腿给桃溪报仇,给自己出气。全程,她都没有出现,只是坐在窗外的房顶上,听着里面的动静。当然,穆长萦并非心狠,惩罚也是点到为止,并没真断了莫念珠的腿。 事后,穆长萦是绝对不会让两个盗贼逍遥法外,一方面给他们安排出路,另一方面给小朋友买了一串糖葫芦让孩子去京都衙门传个密信,最后京都衙门通过密信抓到了两个盗贼。 穆长萦听说京都衙门将人转到监尉司,就知道莫久臣应该已经知道了真相,按照她的预期正好日子符合,这才出现在这里等着给莫久臣坦白。坦白肯定要比被他审问要安全的多。 “就这样。”穆长萦坐在莫久臣的书案旁边不敢直视莫久臣,只能用余光去瞄,可是怎么瞄也瞄不到他表情的变化。不会她都这么坦诚了,莫久臣生气呢吧。 她伸出手指沿着席子向走路一样蹭到莫久臣随意落在书案下的衣摆,双指一夹轻轻拽了拽,小心翼翼的问:“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莫久臣抽出衣摆,冷面问她:“你想听本王说什么” 穆长萦收回手:“什么都行。” 最起码给个回应,穆长萦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惹怒莫久臣。这件事是她过于大胆了,她将莫久臣和监尉司都算计了进去,即便是重新来过她也会这么谋划。所以是生是死,莫久臣赶紧给个痛快话才是。 莫久臣缓缓拿起案上的茶杯,手指摩擦,突然他衣摆一挥将手里的茶杯狠狠扔出去,碰地即碎。 门外南旧亭和丁午正准备进来书房,听到屋子了摔杯子的声音立刻顿住,两人相视一眼急忙离开院子。 穆长萦被吓了一跳,眼睛紧盯地面茶杯碎片,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完了,她就知道自己是碰了老虎的须子,绝对没有好下场。 她僵在那,就听到莫久臣的声音在自己旁边响起:“你还真是算无遗策,拿本王给你打掩护。” “我这不想,只有你才不会真的怨我嘛。”穆长萦干笑着。她在赌,赌莫久臣会看在柳扶月是他王妃的份上大事化小,赌这几天两人关系不错他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可是看到莫久臣无声无息的发着火就知道自己赌错了。 莫久臣轻笑一声:“你知道你给本王惹了多大的麻烦” 穆长萦受不了莫久臣这样软刀子的威胁,豁出来抬头看着他商量着说:“要不我去陛下和太后娘娘那请罪” “还嫌你的麻烦不够”莫久臣真想把“柳扶月”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算计本王的时候精明的很,现在去承认打本王的脸” 穆长萦摸了摸鼻子,她只想谋求自保,哪里顾得了他莫久臣的面子再说了,莫久臣也太在乎他的颜面了吧。 “你话不能那么说,我哪敢算计你就是小小的借用一下你的大名嘛。”穆长萦开始给自己开脱,争取将危险降到最低。 这一点,莫久臣承认牧场的聪明。但这不是他能够容忍穆长萦算计自己的事实。他指着不远处问道:“那个呢” 穆长萦顺着莫久臣指的方向看过去,她给莫久臣买的小黄鹂正被他好好的养在金丝笼子里,就那么挂着。那可不是普通的笼子,上一只被莫久臣剪破喉咙的金丝雀就住在那个笼子里。 穆长萦立刻举手发誓:“天地良心,送你黄鹂绝对是我的心意” “你还有良心” “” 穆长萦站起来对莫久臣解释说:“我承认我利用你给我做人证是我的唐突,可这不为了自保嘛,只有你为我作证,我才不会被陛下和太后怀疑,才不会落个伤害郡主的罪名。但是黄鹂是我真心实意买给你的,两件事,一码归一码。” 穆长萦是真心买给莫久臣,她现在占着柳扶月的身体,这些日子吃莫久臣的,喝莫久臣的,还拿了他的钱在醉人坊奢侈了一把。她总要给莫久臣一些补偿,总要是还一些人情的。莫久臣可以 气她的一系列做法,但是不能怀疑她的心意。 莫久臣不领她的情,咬紧后槽牙:“本王的计划已经被你打乱” 穆长萦顿住,良久她很是惭愧的说:“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有你的计划。”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莫久臣有火无处放,“柳扶月”表现的真诚,使莫久臣无法再继续说什么。一夜未眠再加上处理太多的事物,他头疼的很。摆手道:“你出去。” 穆长萦看出莫久臣的不适,善意问道:“要不要我在门口守着,你休息一会儿” “你回去。”莫久臣扶额,想让自己冷静冷静。 “哦。”穆长萦起身,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书房。 出门后穆长萦正好遇到南旧亭抱着公文走过来,看了她一眼就错身过去,她叫住南旧亭:“阿亭。” 南旧亭停下。 穆长萦说:“抱歉,利用了你。” 南旧亭一惊,很是诧异王妃的道歉,只是这道歉他受不起:“王妃无非道歉,属下是王爷的人,可以随意受王妃指使。还有,请王妃不要用这种称呼来称呼属下。” 穆长萦理解南旧亭的骄傲,他可以做一切事情,前提是他在知晓安排的情况下,现在被莫名其妙的利用尤其是他的王爷和监尉司也在利用中,南旧亭不可能没有怨言。 穆长萦勉强答应:“好。那你忙。” 南旧亭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想了想回头说:“王妃。” “嗯”穆长萦立刻转身。 南旧亭走过来:“郡主受伤一案王妃不用担心,属下已经亲手了结了他们,罪名也是他们担下,与王妃毫无关系。您只管什么都不知道即可。” “你杀了他们” “他们罪大恶极死有余辜,到了监尉司就没有活着的道理。” 尽管穆长萦知道盗贼该死,可是听到他们已经死了的消息还是心惊肉跳。 南旧亭说:“属下有一事不明,请王妃赐教。” “赐教不敢说,阿”穆长萦改口:“南侍卫想知道什么” 南旧亭忽略王妃差点脱口而出的“阿亭”问道:“那两名盗贼是京都衙门悬赏之首,连衙门都抓不到,您是怎么抓到的” 穆长萦解释说:“我只是猜想,那些被官府逼的无处可逃的他们可能会躲到鱼龙混杂之处等着逃命,逃命就需要钱。所以我才去乞丐聚集的地方碰运气,故意露财吸引他们的主意,包括那日我们一起醉人坊也是给他们看的。在此之前我买通了几个打手暗中跟着我,一旦出现盗贼的身影就让他们拿下。所以你帮我算浣南湖到醉人坊的脚程的时候,打手们浣南湖附近抓了他们。” “您是如何想到这个办法的” 穆长萦总不能说这是之昭哥哥抓捕逃兵的办法吧,于是说:“话本里面写的,我就是试一试,还成功了。” 这可是解了南旧亭心头的疑惑,只是他不认同王妃的做法:“您这是拿自己做饵。” “这是我唯一的办法。”穆长萦苦笑:“我不能让桃溪白白受伤,莫念珠是冲我来的,不能让别人吃了这份苦。” “难道王妃就没有想过,如果那天打手们阻止不了盗贼,您就危险了。” 穆长萦笑着说:“这不是有你吗我相信你很快就会回来,发现我不见了,以你的能力应该很快就会救下我。” 南旧亭心头一震,脸撇到一边:“王妃高估属下了。” 穆长萦说:“我一直信任你和监尉司,不然也不会让你陪着我。只是我没想到这其中王爷有他的计划,我似乎为了一己私利打乱了这些。很是抱歉。” 南旧亭重新看向自家王妃,嘱咐道:“王妃,以后您真的不能再任意而为了。” 穆长萦点头。 “属下告退。”南旧亭这次行礼退下走向书房。 穆长萦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轻轻叹气通过角门回去朱雀榭。 南旧亭走进书房将公文放在王爷身前的书案上,说:“陛下传谕,请您入宫。” 莫久臣扶额:“口谕手谕” “口谕。” “告诉来的人,本王身子不适,不入宫了。” “是。”南旧亭犹豫了一会儿,说:“刚才王妃在外面说的话,您听到了” 莫久臣不可置否。 南旧亭说:“王妃的行为的确有些过分,可是王妃只是为了桃溪姑娘报仇,算不得大错吧。” “你在为柳扶月说话” “不是,只是站在王妃的角度上看,觉得情有可原。” 莫久臣松开手说:“本王气的不是她私下动手,气的是她算计本王算计监尉司。多少年了,没有人敢在本王的头上动土,她柳扶月是第一个” “王妃 以前并不这样。” “这才是费解的地方。”莫久臣思考着说:“她不是她,或者说她不是柳扶月。” 次日,朝中传来令人震惊的消息。 莫帝答应鲁朝使臣求亲的要求,拟旨郡主莫念珠为两国联姻赐婚出嫁鲁朝 一石激起千层浪。后宫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炸开,本以为会是依锦公主远嫁的众人皆被惊到,不声不响之间公主变郡主实在是难以揣测。寿康殿的寝殿中,莫念珠拖着两条腿在床上不断的磕头求着太后娘娘取消联姻,可是太后面对现实不得不残忍的拒绝莫念珠的请求,甚至躲到旁殿,不想看她失望的表情。 朝中也是惊讶。所有人都已经做好的公主远嫁的准备,却被莫帝的决定震惊。要知道这次联姻关系到我朝与鲁朝新国君的关系,莫帝不仅没有另开朝会商议,而且还直接信奉星司局的天意直接定下,实在是过于鲁莽。高谦庸一直皱着眉头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绝对有莫久臣操纵,如此一来,两国联姻在鲁朝新君主面前落下好处的便是他莫久臣了。 同样很快反应过来的还有在府中照顾桃溪的穆长萦。她终于理解莫久臣口中的计划是什么,他要莫念珠联姻远嫁与鲁朝新君主搞好关系,可是因为她伤了莫念珠,所以即便陛下同意联姻,鲁朝也不会接受受伤了的新娘回去鲁朝。所以,她真的是给莫久臣拖了后腿。 想到这里,穆长萦放下手中的汤药碗对床上的桃溪说:“小桃溪,你先休息,我出去一下。” “唉”桃溪是叫不回穆长萦的,不知道又忙些什么。 穆长萦跑出去招呼正在修剪树枝的丁午:“丁管家,帮我照顾一下桃溪我入宫一趟” 正在修剪树枝的丁午:“” 穆长萦坐着马车赶到宫门的时候,正好是昭阳殿朝会散,她一溜烟的跑到昭阳殿门口,踮着脚视线越过人群看向里面去寻找莫久臣的身影。但是她左等不见莫久臣右等不见莫久臣,正想着要不要去寿康殿看看,刚一就撞上某人的胸口,她一抬头对上了莫声文的视线。 “太子殿下”穆长萦下意识后退一步。 莫声文兴奋道:“你是来找我的” 穆长萦看了一眼里面不想错过莫久臣的身影,对他说:“我是来找王爷的,我有急事。” 莫声文肉眼可见的失望,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笑着:“我也可以帮你解决。” “我不太”穆长萦随意一看里面,终于瞧见莫久臣的身影,她随口对太子说:“你先忙,我有事。” “扶月”莫声文眼看着“柳扶月”跑向昭阳殿,心头没由来的痛。 “这次可是多亏源时,不然你的计划根本无法实施。”华当宁轻声对旁边的莫久臣的说。 莫久臣会意:“此事本王不宜多出面。” 华当宁说:“就算是你不出面,高谦庸也猜到是你了,还不如” “王爷” 华当宁话说到一半,听到熟悉的声音,一口气又差点喘不过来。 莫久臣抬眸就看见熟悉的人影提着裙摆跑过来。 华当宁悠悠来一句:“大庭广众之下,煦王妃就这跑过来,还真是” “王爷”穆长萦跑过来直接挤走正在说话的华当宁站到莫久臣的旁边:“我找你有事” 华当宁被气的面红耳赤,又是打断他说话又是撞开他这个人,煦王妃是有病吗 “煦” “王爷”穆长萦扯着莫久臣的衣袖,拜托道:“你能跟我来一下吗就一下” 想要教训“柳扶月”的华当宁:“” “等会。”华当宁终于能插句话:“煦王妃,你这么大摇大摆的跑来昭阳殿,是要做什么” 穆长萦回头看见华当宁涨红的脸,无辜道:“华小侯爷怎么在这” 被忽略的华小侯爷:“” “得得得本侯爷伺候不了你们”华当宁揉着自己的手肘看向莫久臣:“我要去太医院检查,出了问题,你担” 说完,华当宁气冲冲的离开。 穆长萦可是不明白,华当宁好端端的怎么又生气了算了,不管他了,找莫久臣要紧。 “王爷,我听我说说话呗。” 第四十八章 小脑袋在想什么? 穆长萦跟着莫久臣来到一处宫殿,她站在门外看着上面金烫的三个大字“太平殿”。 “这是本王出宫称王之前的住所。”莫久臣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给“柳扶月”说道。 大殿之内十分冷清。自从莫久臣出宫之后,除了日常打扫的宫女之外,此殿很少有人再入。穆长萦看着太平二字,再看看莫久臣的远去的背影。权倾朝野的煦王能做到太平吗 她收回视线,走进去微微一笑:“不过是说些事而已,不用如此盛大。” “这个时候你来找本王,无非就是听到陛下的联姻圣旨想问莫念珠的事,不找个安静的地方,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本王又要给你收拾烂摊子。”莫久臣的手指抹了一下一侧的桌面,上面没有灰尘,满意的捻了捻手指接着说:“现在你应该已经知晓本王为何说你毁了本王的计划,你的一时冲动还真是值钱。” “”穆长萦走过去自然的坐在莫久臣身边的椅子上,抬头对他无辜道:“我是不知道你的计划,我若是知道绝对不会冲动行事。我想过了,与其让莫念珠受伤还不如把她送的远远的,眼不见为净。所以我若是提前知道你的计划后,肯定不会做出那等冲动之事。” 莫久臣眉眼不着痕迹的一挑,隔着桌子下在旁边的椅子:“堂堂柳家小姐,什么时候心这么狠了” “不如王爷狠。”穆长萦说:“我不懂政治,但我懂你的野心。不管联姻的对象是谁,你肯定是不会放过与鲁朝君主结亲的机会,相比于不舍自己的亲侄女依锦公主,将莫念珠推出去再适合不过。” 莫久臣被“柳扶月”的懂野心愣住,随后哼笑:“不要妄图揣测本王的心意。” 穆长萦扬眉:“那是因为我猜对了。” 莫久臣看向穆长萦,还真是得意洋洋的让人牙痒痒。他说:“为了大业牺牲一个亲侄女并不算事,只是有机会可以解决一个聒噪的人人,不失为一个好处。” “那是因为王爷知道莫念珠对王爷有不轨之心”穆长萦说的直接。 不管是否有血缘关系,莫念珠对外就是莫久臣的侄女。侄女爱恋小叔叔,这根本是触碰伦理的底线,为天下百姓所不容。莫久臣有野心,是绝对不允许这种脏水泼在自己身上。以前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不动声色,可是练马场上莫念珠敢光明正大的去纵马妄图伤害柳扶月,这就让莫久臣必须要采取手段,将这个隐患除了去。 穆长萦已经不仅一次见识到了莫久臣的心狠,但是第一次认识到他的手辣。她确实是不喜欢莫念珠,想要她吃吃苦头,可是从未想过将她送到艰苦之地葬送一辈子。莫久臣手握监尉司可以视朝臣性命为尘土,现在又再讨论联姻之说,更是将给后宫女子命运视为向上的基石。如果没有莫念珠在,那么去鲁朝这条路上的人,想必就是那位从小身体就不好的依锦公主了。 莫久臣被戳穿心事毫不在意,他淡淡的说:“私事公办,大家都获利,是个好结果。” 牺牲一个换来多数人的安稳,在莫久臣的眼中是绝对的获利。 “联姻之法是两国和平的方式,王爷此举我都不知道要说好还是不好。”穆长萦苦笑:“就像是我为了柳家。玲碧夫人为了家族,吉地的穆小姐为了将军府一样,联姻牺牲自己只是了维系表面的和谐而已。” 莫久臣面色平静看着低沉的“柳扶月”说:“嫁给本王不好吗” “好,挺好的。”穆长萦真诚的说:“不愁吃不愁穿,有身份有地位,凭借王爷的威望娘家人都不敢说什么,落个清闲。” 穆长萦话锋一转:“可是王爷,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吗” 莫久臣问她:“你还想要什么” “我也是有追求的。”穆长萦此时就是在说属于自己的心里话:“我追求自由,追求闲云野鹤,甚至还追求和自己心爱的人相守相依。只是当我踏进煦王府大门那一刻起,我的所有追求都化作泡影,碎了便是碎了。我不能提,不能说,不能向你表达我心底的意思。还要一直提防着你的坏脾气,以免丢了性命。我也好,后院的其他女眷也罢。就像是你笼中的金丝雀,一直战战兢兢会不会被你剪破喉咙。就像现在的黄鹂,送给你作为观赏物毫无生机。” 莫久臣听后轻笑一声:“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入了本王的门槛就注定要牺牲。与本王能给的身份地位相比,你的自由和爱人都不值一提。” 穆长萦撇了撇嘴:“你还真是自信,你怎么就确定所有人都想进煦王府远的不说,府上除了高令颜,哪位是心甘情愿的当然,寒栖夫人是个例外。” 如果没有莫久臣照顾,寒栖夫人早就要流落街头,这是莫久臣仅 存的一点报恩之心,所以她的这种情况是例外。 莫久臣扯了扯嘴角。一旦他可以与“柳扶月”心平气和的说话,这女人肯定会有事没事的嘲讽他。可是她每次说的还都没有问题,让莫久臣找不到理由去反驳她。一次两次的发脾气还可以,可是脾气发多了就代表没有道理可讲,反而让“柳扶月”抓到更多的话头。他已经注意到,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柳扶月”怕他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人也越来越嚣张。 莫久臣双腿交叠,转动着手指上的象牙扳指:“身为官宦女子最好少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本王知道你与太子之间的关系,本王更知道你们二人绝无可能。所以即便你不嫁给本王,你的自由和你的向往依旧是泡影。” 穆长萦嫌弃的看了一眼莫久臣转着扳指的手,她发现莫久臣只要是气不顺就会转动那颗扳指。真是可惜,明明是好看一双手非要得动不动的生气转扳指,也不怕扳指给磨坏了。 穆长萦感叹:“王爷啊。世人说你多薄凉,民间说我多无情。无非是站在他们的角度,看你机关算尽,看我家族断义,他们不了解,我不怪他们。可是我们之间的不了解注定要出岔子。” “就好比今天。如果你提前提醒我你有打算,我就不会去伤郡主。给你添了麻烦,我还错过一个好机会。”穆长萦斜坐着手臂搭在桌上撑着下巴:“多可惜。” 莫久臣眼角一跳。刚才还怜惜莫念珠命运,现在又觉得莫念珠可能去不到鲁朝而可惜。“柳扶月”的心思愈发的难以捉摸。 “你不等本王回去直接入宫找本王,就是来可惜的” 穆长萦很是严肃的说:“也不全是。我就是找你问问,陛下的联姻圣旨确定了吗莫念珠有伤,鲁朝使者会同意一个受伤的郡主联姻吗” 莫久臣慵懒的坐着,说:“这件事陛下已经定下容不得莫念珠拒绝。鲁朝使者定不下此事,已经写信通知鲁朝君主等回信,故而要在华京多待些时日。” “鲁朝的新君主会同意联姻了一个有伤的郡主可是会伤了一国之君的尊严。” “莫念珠的腿又不是没被你打断,总会痊愈的。” 穆长萦向前靠近说:“伤筋动骨还得一百天,鲁朝使者不能在咱们这住三个月吧。” 莫久臣靠近穆长萦说:“就这么想让她走” 穆长萦摸了摸鼻子说:“我觉得,这次选定莫念珠出去联姻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穆长萦一激动就喜欢贴近,她又向前挪动,说:“你是想解决这个麻烦,可是人选不是你说了算。能够陛下和太后娘娘如此下决心,其中肯定还有别的原因。至于什么原因我不清楚,但是你们都想让莫念珠出宫联姻的原因。” 穆长萦低头沉思的小脑袋是彻底逗笑了莫久臣。 “呵呵呵。” 穆长萦抬头:“笑什么” 莫久臣伸出手摸了摸“柳扶月”的头,笑着说:“本王只是好奇你的小脑袋都在想些什么” 穆长萦顿住僵在那里,整个人脚后跟麻到头发丝儿,她下意识避开莫久臣继续摸头的手,身体向后狂退,涨红了脸:“我就随便一说。” 莫久臣余光看了一眼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会伸出的手,若无其事的收回来说:“这些不是你该掺和的,就不用猜了。” 穆长萦心跳不止但还是要故作镇定:“哦,我只是担心联姻的事会戛然而止,毕竟莫念珠还伤着,她” 穆长萦突然意识到一个很大的问题,立即起身问:“莫念珠现在在哪” 莫久臣的视线随着她起身而抬起:“寿康殿。” 穆长萦抓狂:“莫念珠会不会为了躲避联姻,真的把自己的腿废了” 莫久臣被穆长萦的想法大惊,皱眉:“她狠心自残” “皇后娘娘说过,周家人向来血性,莫念珠原姓可是姓周啊”穆长萦提起裙摆就要往外跑,回头说:“不行,我得去看看我的烂摊子有劳王爷收拾干净些” 被拜托收拾烂摊子的莫久臣:“” 寿康殿寝殿的吵闹声不小,穆长萦刚到殿外宫门就听的清清楚楚。她连忙跑过去,到了寝殿门口就听到莫念珠的哭声,她停下脚步,整理好因为跑过来而乱了的衣摆,深呼一口气平稳心跳,端庄的走进去。 莫念珠的房间里传来哭闹。穆长萦顺着声音过去从打开的门看进去,屋子里一片狼藉。 “太后娘娘念珠不想联姻念珠不想啊”莫念珠哭的声嘶力竭,在她的哭喊声中还夹杂着太后娘娘抽泣声。 她老人家也不想将从小看到大的孩子送出去,可是国运至此,她一个深居后宫的老人又能左右的了谁 皇后钟纯在一旁安慰:“郡主,这事你不能怪太后娘娘,这是朝政经过大臣商议决定的。” “我才不信朝政”莫念珠坐在床上紧紧的抱住太后:“太后 ,您救救念珠吧” 太后娘娘摸着莫念珠的头实在是不忍,老人家这几日心力憔悴,实在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小姑娘抱着无计可施。 钟纯知道太后已经乏累,不能由着莫念珠胡闹下去,严肃道:“念珠郡主,这是我朝政策,不得更改你求太后也没有用你是皇亲国戚,要担起这份责任” 莫念珠松开太后,气急的对皇后吼道:“什么朝廷政策要是论朝廷政策,最应该联姻的是两位公主我才不是皇亲国戚,我就是一个被你们可怜的外人” 此话一出,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太后娘娘心痛不已,原来她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只是认为自己在可怜她。老人家捂着胸口,心酸之感涌上心头。就连三个公主太后都没有亲自在膝下教养,唯独将郡主放在膝下疼爱,没想到反过来念珠并没有理会的她的情意,情急之下说出了真心话。 “太后娘娘。”皇后立刻扶住有点摇晃的太后,回头瞪了莫念珠一眼:“郡主这话太伤人了。” 莫念珠自知刚刚说错了话,立刻请求道:“太后,念珠说错了,念珠一直记得太后的好,太后娘娘” 太后本身就已经很累,现在更没有心情听莫念珠在此烦躁。她转身不顾莫念珠的请求,对皇后说:“扶我回去。” 钟纯扶住太后:“是。”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穆长萦听着莫念珠的哭喊,面对走过来的太后和钟纯,行礼:“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太后和钟纯此时才看到门口站着“柳扶月”。 太后憔悴:“煦王妃来了。” “是。来看看郡主。”穆长萦道。 钟纯说:“正好,我陪太后休息你帮照顾一下郡主。刚刚郡主想要自废双腿幸亏被宫女发现,就算是她想要解除联姻也不能以伤害自己作为代价。你好好看着她,我一会儿便过来。” 穆长萦吃惊,没想到莫念珠要比自己想象的中还要快,自废双腿亏她想得到。 “好。”穆长萦说:“交给我吧。” 钟纯很是放心煦王妃在,她扶着太后回去休息,将这里交给煦王妃。 穆长萦走进去,直接就看到莫念珠的双腿被两根木棒板住用绸缎绑好不得回弯,绸缎在脚踝处打上死结,这样即便莫念珠双手自由也无法解开,这就断了莫念珠想要自废双腿目的。 莫念珠眼眶通红,看着自己最讨厌的人过来看狼狈自己,明显就是来看笑话的。她紧盯着来人,咬牙切齿:“柳扶月你居然敢来” 第四十九章 说说我们的事 “柳扶月你居然敢来” 面对莫念珠的狠恶,穆长萦丝毫不在意。她挥手让屋子里伺候的宫女们都退下,说道;“我为何不敢来看望郡主的伤病是我这个做皇婶应该做的。” “你滚” 莫念珠说着拿起身边的枕头向“柳扶月”砸去。穆长萦侧身躲过,勾唇一笑:“就看你现在的状况根本没有能力与我打架,还是省些力气好好养伤准备联姻,别拖了陛下和南商朝政的后腿。”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派人打伤了我的腿你这个阴险狡诈的女人,不得好死” 莫念珠因为腿伤和联姻的接连打击早就气急败坏开始诅咒“柳扶月”,她不好,柳扶月也不能好相比之下穆长萦完全不在意莫念珠不痛不痒的诅咒,她早就不得好死过了,是有幸得到了柳扶月的身体苟活于世,还会在意莫念珠的愤恨辱骂吗 穆长萦走到床边,俯视着莫念珠说:“郡主,凡事都要讲证据,你没有证据可不能随便诬赖别人。据我所知,监尉司已经查到真相,这会儿应该已经到昭阳殿禀告陛下,消息也应该送到太后娘娘的手里了。” 莫念珠被气的面部扭曲,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监尉司是小皇叔的,他一定会护着你,真相根本就不重要” “错了。我要纠正你。监尉司是陛下的,王爷只是代管而已。” 在外面,穆长萦还是很在意莫久臣的名声,这种什么东西是煦王的模糊的话,大家心里清楚就可以千万不能拿在明面上说,尤其流言最多的深宫里。煦王府对穆长萦不错,穆长萦自然会对煦王府抱有维护之心。 穆长萦接着说:“而且鲁朝联姻在即,王爷有必要将此案查清不仅是还我一个公道,更重要的是还要给鲁朝使臣一个交待。我打听过了,念珠郡主真是好命,据说去到鲁朝就是仅此于皇后的正妃头衔,可喜可贺。” “呸”莫念珠一口口水喷出,恨自己喷不到“柳扶月”的身上,看她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实在作呕。 穆长萦嫌弃的退到一边:“明明在宫中多年还如此不懂礼仪,到了鲁朝肯定是要被礼仪嬷嬷说教的。” “你给我滚”莫念珠忍不了“柳扶月”的嚣张气焰,气到心发慌。 穆长萦见自己达到了出气的目的,就不再折磨莫念珠,认真的说:“我知道你不想联姻,就好比我当时不想入煦王府一样。可是郡主,当暴风雨来的时候,你我的命运很难由自己作主。我若是你,就选择养好身子风风光光的嫁过去,在鲁朝入宫廷得后位,以一国之母的身份回头俯瞰那些送你出嫁的人。” 莫念珠白了“柳扶月”一眼,不去看她。 穆长萦微微一笑,没有在意,接着说:“其实在你伤害桃溪之前,我并不讨厌你。你就是个恃宠而骄刁蛮任性惯了的小女孩而已,你的小心思根本就藏不住,我懒得与你计较。只是我要提醒你,煦王不是你靠着任性和单纯的喜欢就能得到的。你们之间隔着身份,隔着伦理。你可以不假思索的告诉天下人你对煦王的喜欢,可是煦王对你无情自然不会担着破坏伦理的污名。更何况,太后娘娘并不知晓此事,一旦她知道,你觉得她老人家会顾及对你的养育之情而不顾煦王爷声誉恐怕她会是第一个送你出嫁的人。” 莫念珠心一动,明显是被说动了。因为周家的背景和太后的照顾,莫念珠在宫里如鱼得水,导致她有时都忘了她就是个外姓家的女儿而非皇族。论原则,太后会更在意他们皇室的尊严和利益。这次联姻就是最好的证明,明明两位公主是最适合联姻的人,但是他们找了很多理由推脱反而将一个外姓的郡主推出来。这就是现实,是莫念珠已经忘掉的现实。 “你凭什么来提醒我你有什么资格”莫念珠双手撑着床,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依旧笔挺。 “就当我感同身受吧。”穆长萦不指望穆念珠认同自己:“这个决定你我都无法改变。” “如果我要改变呢” 穆长萦看了一眼莫念珠的双腿,如果莫念珠没有过度自残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快要好转了吧。她怜惜道:“不管你想要怎么改变结果,都不能拿你的身体当赌注。不然以后你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莫念珠讨厌“柳扶月”自以为是的样子:“我的翻盘就是将你赶出煦王府” 穆长萦双手放置身前,微微一笑:“那你就好好养着,我等你将我赶出去。” 说完,穆长萦转身不顾身后莫念珠噼里啪啦的谩骂声离开房间。她让外面的人进去侍候着,自己一直站在外面等到钟纯皇后,安京之处,她不知在想什么。 不过一会儿她等来钟纯皇后,知道莫久臣已经将莫念珠被伤一案的结果告 诉给了太后,最后所有的罪名都是给了那两个见财起意的盗贼,将幕后指挥者的她摘的干干净净。 穆长萦又与钟纯皇后随意说了两句话这才准备回去。她没有回去太平殿,她相信莫久臣已经离开,所以直接回去煦王府。刚刚到了府里就听说莫久臣被高令颜请去吃茶,同桌的还有玲碧夫人和寒栖夫人,并且邀请她回来之后过去闲聊。穆长萦托辞自己身体乏累不过去打扰他们而是回去朱雀榭。 到了自己的院落中,穆长萦先是去看了桃溪,看见她正在午睡。因为养病,小姑娘不用劳累又是吃着补品,小肉脸胖了点甚是可爱,穆长萦忍住要去捏她的小脸回去自己的房间。 下午,穆长萦从南旧亭那里听到一个消息。那就是穆之昭已经去到监尉司取走自己的尸体,一会儿就启程回去吉地。穆长萦想要送他,但是脚走到门槛的时候还是犹豫了。她要怎么送以什么身份送 正在这时候,莫声文来到煦王府。 莫声文直奔是来找“柳扶月”的,所以直奔朱雀榭。见她站在门口,惊喜的走过去:“扶月。” 穆长萦抬头。想见的人不知道怎么见,不想见的人怎么又来了 莫声文来到“柳扶月”身前,直接说道:“扶月,跟我走。” “干什么去” “一会儿穆少将军启程要回吉地,你不去送送” 穆长萦当然想去送,可是她怎么去 “我去不合适。”她说。 莫声文反问:“怎么不合适穆少将军特意让我来请你,他要感谢你帮他解了心结。” “穆少将军请我” “对。” 穆长萦惊喜万分:“好,咱们这就去。” “走。” 穆长萦激动,提着裙子就跟着莫声文离开,完全没有注意到正从丽玉轩走出来的莫久臣。 高令颜看着一前一后离开的两人,在莫久臣身旁道:“王爷,需要派人跟着王妃保护她的安全吗” 莫久臣余光看了一眼高令颜,说:“你派人过去吧。本王就在你院子里等消息。” 高令颜微笑:“好。” 穆长萦赶到城外的时候,穆之昭正带着他的定远军整装待发。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之昭哥哥,第二眼看到的便是在他眼前的黑漆的棺木。那里面躺着应该就是她那已经辨认不出的尸体,这具尸体一走,她唯一一个与吉地将军府,与穆家的羁绊就彻底断了。她又看向之昭哥哥,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来时的疲惫,现在的他精神抖擞,仿佛将所有的精神都放在这一个棺木上,完成了他的使命,了却了他的心结,恢复他的少年英姿,依旧锐不可当。 穆之昭听到声音,视线从黑漆的棺木转向来人的方向,看煦王妃在看着自己,对她点头行礼。 穆长萦眨了眨眼睛将眼中的伤感抹掉,走过去:“少将军都准备好了吗” “嗯。清点人数准备出发。” “现在出发一会儿就天黑了,怎么不明天再走” 穆之昭抬手像摸着一块珍宝一样摸着棺木,说:“她等不了。” 一具骨肉糜烂的尸体尽管被保管的再好,在炎炎夏日也会发烂发臭。穆之昭舍不得,必须要早点让阿萦入土为安才好。 穆长萦理解之昭哥哥,点头说:“是应该早些。穆穆小姐应该很想早点回家。” “是啊。华京很大可是没有草原大,虽然繁华但没有阿萦最喜欢的战马。”穆之昭小心翼翼擦拭着棺木:“她肯定很想早点回家。” “嗯。她很想家。” 之昭哥哥,阿萦很想家。 穆之昭收起情绪,对煦王妃说:“其实末将拜托太子殿下请王妃过来是想解一惑。” 穆长萦道:“穆少将军请说。” 穆之昭问;“那日在练马场,王妃骑马准备出发之时抱住马脖子说了几句话,这是王妃的习惯吗” 这不是柳扶月的习惯,而是她的习惯。穆长萦怎么也想到之昭哥哥会注意到如此细节,让他产生疑问。她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差点让她的身份露馅。 穆长萦笑着说:“算是吧。儿时学过骑马,见马场上很多骑马新手都会这样,觉得有趣便跟着学习。多年来没有骑马,没想到还有这种习惯。” 莫声文听到后走上前对穆之昭说:“的确如此。京中女子学习骑马都会战战兢兢,不仅是扶月,就连本宫刚开始学习骑马的时候也是这般担心。” “”穆长萦忘了,身边还有一个同样需要隐瞒的莫声文,但愿自己刚才说的谎话没有在莫声文面前露出破绽才好。 穆之昭略带可惜:“原来如此,是末将多想了。” 莫声文问:“少将军为何会这么问” 穆之昭说:“王妃的这个动作与末将的一位朋友特别像 ,所以有点好奇。” “原来如此。”莫声文说:“世上千万,有相同习惯不足为奇。” “对。” “将军,可以出发了。”前面传来开拔的消息。 “准备出发。”穆之昭回头喊了一声后对太子和煦王妃行礼:“这几日多谢太子殿下和煦王妃的照顾,末将告辞。江湖路远,我们改日再见。” 莫声文回敬:“本宫交下你这位朋友,他乡再见。” 穆之昭礼毕,看了一眼煦王妃转身回到前面,翻身上马,目光在棺木上流转几分,率军离开。 穆长萦一直看着之昭哥哥和军队离开,只是这一次她再也看不到之昭哥哥带军回来的样子了。 “扶月。” “嗯” 莫声文看见“柳扶月”的目光依旧在军队上,来到她身前挡住她的视线,说:“我们说说我们的事好吗” 第五十章 被关禁闭 穆长萦没有什么与莫声文说的,只是为了感谢莫声文带她来见之昭哥哥,她还是勉为其难的应下。收回目光对他说:“我与太子殿下之间还有能够说的东西吗” “有” “”穆长萦看着如孩童一般任性的莫声文无奈道:“好吧。” 两人来到浣南湖边。穆长萦看着这面平静的湖水,听着耳边垂柳随风拍打的声音,心竟然起了波澜。这里是柳扶月与莫声文定情之地,也是柳扶月命丧之地。现在站在自己身边的是与她定情的人,作为用情至深的心在此刻不可能不产生杂念。 穆长萦轻拍胸口克制住柳扶月心底涌动,为了自己和桃溪的性命安全,现在的她绝对不能对莫声文有任何情感上的动摇。 “扶月。”莫声文面对湖水思绪万千:“你还记得这里吗” 穆长萦说:“记得。” 莫声文露出苦涩:“我忘了你前两天还与煦王出来游湖。萱萱高兴的在宫里传了个遍,我听了都为你们夫妻情深而感动。” “太子殿下不必如此阴阳怪气。我与王爷是夫妻,一起去哪都不为怪。” 莫声文不服:“可是,这是我们定情的地方。” 你们却用夫妻的身份出现在这 穆长萦看向莫声文问他:“你知道我落水的事吗” 莫声文眼光闪烁:“我知道。” “就是在这里。”穆长萦说:“我被人推下湖,那人为了不让我求救打晕了我,若不是有南侍卫及时出现,今日的我就是一块浮尸。而南侍卫出现在这里是因为煦王爷吩咐,所以我的命也算是煦王救的。” 这一点,莫声文已经不如莫久臣。 莫声文摇头:“我是后来才知道你落了水,却不能及时来看你,是我的疏忽。” “是吗”穆长萦心底解决一个疑惑,看来柳扶月落水那天并非是莫声文约见可是那又是谁有谁能够让柳扶月放下戒备在夜里放心的去见一个人,而且还是在浣南湖。 莫声文说:“我一直想知道你那天到底是见了谁才会落水扶月,你应该告诉我。” 如果穆长萦知道是谁害的柳扶月她还何苦挨个试探 她轻轻叹气编了谎话:“你不用知道是谁,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那夜之后我们最好一刀两断,不要有任何的联系。” “可是我就要这种联系”莫声文双手掰过“柳扶月”的肩膀让她直面自己:“你知道我每次看到你将视线放在煦王身上的时候我有多心痛” 穆长萦的肩膀被莫声文抠的生疼,她无力挣脱莫声文的钳制,无奈说:“你是太子,能不能稳重一些” “我稳重够了在朝廷在宫里我一直在假装稳重,唯独在你面前我才能做回我自己。”莫声文低声求着:“你不说过,我可以在你面前软弱,你可以好好安慰我的吗” 穆长萦意识到柳扶月与莫声文之间的羁绊要比她想象还要深。太子年幼丧母,虽有东宫之位把持和太后的拥立,可是他坐的位置注定荆棘,如果没有高家人在背后力挺他,莫声文或许早就成为莫久臣的脚下之骨。但是即便他稳坐太子之位,又何尝不是成为了高家人谋取权势的手段。这一点柳扶月知晓,所以她才给莫声文营造了一个回归本性环境,使得莫声文还能感觉到做自己的真实。 柳扶月是莫声文的精神依靠,是莫声文永远不能失去的精神支柱。 穆长萦感觉自己的腰间一紧,随后落入了莫声文的怀抱。她被他抱住了,还是紧紧的抱住了。穆长萦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有心挣脱,可是内心的柳扶月太过强大,两个灵魂反复撕扯着,撕扯着的同时穆长萦想要挣开的双手顿在半空中。 莫声文大胆的将爱人拥入在怀,他以为现在的“柳扶月”会挣开他,可是她没有,这就让莫声文心生喜悦,他再次抱紧“柳扶月”感激道:“我就知道你的心里一直都是我。” 穆长萦空洞了的眼睛只能仰望天空,全身都卸去力气。 “我想过很多。”莫声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说得对。现在你的身份是煦王妃,我不能一意孤行的表达自己而将你陷入两难的境地。我要考虑你的处境考虑到你的危险。很快了,扶月,就快了。” 穆长萦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段文字,她缓缓的将这句话说出来:“不会快了。你马上就要迎娶太子妃了。” 此话一出,两人的身体皆僵住, 穆长萦一动不动是因为她刚刚读到了柳扶月的心声,柳扶月这句话宣告她彻底梦碎,认清事实。莫声文的原地不动却是心痛,他一直都在努力的抗拒关于太子妃的选秀,但似乎毫无作用。 穆长萦还是推开莫声文,这次她是遵从柳扶月的内心替柳扶月推开了他。 “太子妃已经内定了吧。”她说:“恭喜你。” 莫声文像是被霜打的茄子后退两步,哭笑不得。他已经听到无数声恭喜,最不想听也最怕听到的就是来自“柳扶月”的祝贺。他做不到坦然更做不到直接扔掉一切拒绝这场选秀。 “你知道父皇和煦王执意要将念珠送去鲁朝吗” 穆长萦诧异莫声文的话锋转折,不过她很想知道莫久臣送走莫念珠的真正目的。 莫声文见她没有拒绝就说明她并不知晓,于是说:“念珠原姓周,周家在朝中和地方关系盘根错节,就连高相国和煦王都不敢直面对他们。这次太子妃内定人选便是周家嫡女周来柔。” 莫声文无奈:“高相为了东宫选定周来柔,看上去是在帮我,实则是利用我与周家搞好关系。一个周姓女子入宫,另一个就得出去。念珠没有错,错就错在她姓周。” 莫声文眼眶微红:“来柔早就心有所属,我的心一直在你身上,我们之间注定是悲剧。你也是,我们所有人都败给了利益熏心。如此看来,最得意还是没有心的煦王,这场关于牺牲的赌局里,他是最后的赢家。” 莫声文双目含情的看着“柳扶月”绝望的问道:“扶月,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没有了,早就没有了。” 雁儿将自己在浣南湖看到的情景一五一十的对王爷和自家小姐说明。 高令颜听到太子与柳扶月不顾旁人眼光相拥的时候眼睛看向躺坐在摇椅上的王爷,他闭眼悠闲,似乎不将柳扶月的行径放在眼里。 高令颜让雁儿退下去,说:“王妃与太子相识那么久,作为朋友相互安慰无可厚非。” “你这是在为柳扶月说话还是将她一军” 高令颜的心思被直截了当的戳透,倒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妾身只是想说,咱们或许认为这是朋友之间的安慰,可是外人不这么想。眼看着太子选秀,鲁朝联姻,要是有人利用太子和王妃今天的见面大做文章,咱们王府可就白白连累了。” 莫久臣缓缓睁开眼睛,底色幽深:“最近的柳扶月确实狂妄了许多,是时候杀挫挫她的锐气。” 穆长萦手捂着心口,柳扶月的情愫一直在隐隐作痛,她独自在外面散了很久的心才回去王府。刚进王府就听说高令颜正带人去朱雀榭那边带走桃溪。穆长萦大惊,提起裙摆跑回朱雀榭,就看到两个家仆正架着腿伤的桃溪向外走,桃溪不从嘴里喊着等王妃回来。 “都给我住手” 桃溪听到穆长萦的声音喜出望外,总算是等到人回来。 穆长萦走过去呵斥架着桃溪的两人,接过桃溪缓缓的将她放在地上坐好。她回头怒瞪高令颜:“高令颜,你这在做什么” 高令颜终于在“柳扶月”面前扬眉吐气一回。道:“王爷有令将瞪你回来将你关至角院,怕你寂寞就让你的贴身侍女陪你。” “胡诌” “王妃可以不信我。王爷一会儿就要出远门,王妃可以去问问因为什么。” 穆长萦自然是不信高令颜的话,她蹲在地上安抚桃溪,回头对高令颜:“我没有回来之前谁也不能动桃溪,否则后果自负。” 身份摆在这,院子里的人就算全部都听命于高令颜,也会顾及王妃的命令,静止不动。 穆长萦安顿完桃溪后哼了一声直接穿过小门去到隔壁主院,听见主卧有动静立刻走过去,这次连敲门都没有,直接推开门正好看到刚换好便服的莫久臣,直接问到:“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莫久臣料定“柳扶月”回来会找自己,一边系着腰间的玉佩一边说:“王妃指的是什么” “带走桃溪,关押我。” “你的话严重了,不是关押你只是将你送到角院禁足。桃溪是你的贴身侍女,不应该陪着你吗” “你凭什么关我禁足我哪里惹到你了难道就是因为我买通别人伤了莫念珠,你现在才开始追究” 莫久臣系好玉佩走到一边戴上自己的象牙扳指,说:“本王这段时间是纵容了你一些,所以才让你不顾本王的颜面和煦王府的规矩出去与太子相见,甚至在湖边做出出格的行为。还有穆之昭” 莫久臣抬眸,双眸深邃:“本王不知道你与穆之昭什么时候关系如此紧密,本王没有兴趣问你的风花雪月。但是,既然占着这个位置,就做好你在这个位置的事,不要给本王出丑,明白吗” 穆长萦可算是明白了,原来莫久臣是知道自己去送之昭哥哥并且还被莫声文抱了。颜面,莫久臣只顾及他的颜面却不分青红皂白的直接将她禁足,果然是监尉司首领的做事风格,不讲真相,片面之词。 “我当是什么事呢”穆长萦轻笑:“原来煦王爷对自己不自信啊。我不过见 了两个男人就让你堂堂煦王如此在意。我都说不好是我的身份重要还是你对我这个人的在乎。” 莫久臣讥笑:“你不用激怒本王。本王只是喜欢自己的东西让别人碰而已。” 他走过去来到“柳扶月”身前,伸手动了动她因为跑过来而折过去的衣领,说:“你是本王的人,身上就不要沾着东宫花香,以免污了本王屋子里檀香。” 东西原来她只是个东西而已。 穆长萦抬头看着莫久臣不可一世的嘴脸,咬紧牙第一次在莫久臣面前真正的表现出自己的愤怒,她紧盯着他,直接脱掉被莫久臣碰过的外衫,说:“我也不喜欢被你碰过的东西。” 莫久臣微眯双眼。 “莫久臣,我是怕你,但怕也会讲究个底线。我见了穆之昭和莫声文,还被莫声文抱了,你要是不喜欢就像是剪了鸟的喉咙一样,砍了我的肩膀,砍了我的腰就好了,还装什么宽容”穆长萦毫不退却:“你有什么不满冲着我一个人来,我可以被禁足甚至被你剥夺妃位也无所谓。但是桃溪是无辜的,她替我挡了一劫,差点残废一生,现在还在养伤不适合与我一起。你不是自诩是非分明嘛,这次也应该分开才是。” 上午还说眷恋王妃的位置,下午就因为一个男人自毁长城。这个女人的话果然不能轻信。莫久臣的本意是让“柳扶月”认清现实长点记性,甚至给她机会来见自己像往常一样讨个好道个歉,他兴许一高兴就解除禁足的事。可是没想到,“柳扶月”为了莫声文和一个侍女竟然不惜一切的与他对着干,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 好真是好 穆长萦成功点燃莫久臣的怒火,只是莫久臣没有发火但是脸色和神情早已变了模样。他伸出手用手指的背面抚上穆长萦光滑的肩头,说:“这么好看的肩” 莫久臣手指向下按住她的腰揽到自己身前,低眸说:“这么细的腰” 穆长萦被莫久臣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一只大手在她的腰间摩梭,鼻腔里还留着的淡淡花香已经换成莫久臣身上独有的檀香香气。她的目光已经坚定不曾从莫久臣的脸上离开,就看到他俯下身在自己的耳边说:“用砍的多可惜。” “本王想要你死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但是本王不。你不是喜欢王妃这个位置吗你一定要好好坐着,在你的对面是无数对你的位置感兴趣的人,看你坐立不安可比看你死有趣多了。”莫久臣松开穆长萦,勾唇一笑:“好好的关禁闭,不然倒霉的不仅是你,明白吗” 煦王府的角院是真的角院,位于煦王府的东南角落,是煦王府一般关押不懂规矩下人的地方。穆长萦还是送到这里来,同样的还有桃溪。虽然莫久臣心狠,好在负责看着她禁足的丁午还算是对桃溪关照,命人将她抬进来安置在房间里。 只是夜色渐深,两人可都饿着肚子,面对荒凉无所依靠的角院,穆长萦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一到气头上就一股脑的非要和莫久臣硬着干,这下可好了,不仅连累了桃溪,还被赶到角院被人看守,连一日三餐恐怕都成了问题。 穆长萦趴在窗子上叹气,自己怎么就冲动了呢 桃溪虽然双腿吃不上力气,但双手还是能干活的。她将送来的被褥摊开铺好,安慰穆长萦说:“只是禁足又不是什么大问题,你无需叹气。” 穆长萦说:“饱一顿饿一顿我是不挑,可是你不能断药。” 桃溪看着自己的双腿笑着说:“已经好了大半,不用那么多的药。今天休息一晚上,明天开始我就练习走路,争取提前康复。” 穆长萦回头看着乐观的小姑娘微微一笑,心想还是要给桃溪准备药才行。 第五十一章 中箭 角院是高令颜亲自派人守院,每日除了饭菜和水之外没有别的提供,偶尔寒栖夫人会偷偷让芦儿送来可是改善的伙食,但是为了不被高令颜借机发挥责难寒栖夫人,在第二次送食物的时候,穆长萦就拒绝了寒栖夫人的好意。莫久臣从那日两人争论之后就出门北上处理公务,所以穆长萦求不到他,咬着一股骨气也不想求他。 穆长萦无所谓被关,但是桃溪的伤病还在。即便她现在已经很坚强的自己站在地上慢慢行走当作训练,但是没有药喂着,没有外伤药用着,迟早是个问题。尤其是桃溪年纪还小,千万不能因此落下病根。于是穆长萦就开始想着,翻墙出去回到朱雀榭去取药,再顺便拿个熬药的砂锅回来。 第三天的夜里。桃溪睡着的呼吸声渐起,穆长萦睁开眼睛一动不动,确认桃溪已经睡着之后,小心翼翼的从软榻起来准备出门。她不敢对桃溪说出自己的计划,不然以这个小姑娘不忍的性子,肯定会阻止她。 穆长萦准备了一身便装,这是她被关在角院之前偷偷准备好的,就为了现在的不时之需。经过这几天在角院的生活,她早就计算好墙的高度以及门外看守侍卫的轮换时间。地上还有她用树枝画的王府简图,用来计算半夜拿东西的最佳路线。 她在大门口等了一会儿,听到门口轮换的声音,转身去到旁边的一面墙,利用自己这三天搭好的台子直接翻墙出去。 夜黑无风,非常适合穆长萦的行动。上次她在府里被发现是因为去的是丽玉轩还正好赶上南旧亭在府上,必定是不好走的。现在他回去自己的朱雀榭,府里有没有南旧亭这种顶尖的高手,这对穆长萦来说是捡了个大便宜。她先是回到朱雀榭去取桃溪的用药,随后绕路过去厨房去拿煎药的砂锅,正准备走的时候她发现厨房竟然放着烧鸡天哪,她和桃溪一日三餐都是清粥白水,这里居然还有完整的烧鸡,实在是不爽。 想到这里,穆长萦毫不犹豫的用油纸包好烧鸡放在砂锅里。狡黠一笑,回去角院。 次日桃溪醒来的时候就闻到屋子里有淡淡的药味,她坐起来身子挺直看过去,就看见穆长萦背对着她正在熬药,她大惊:“你在做熬药” 穆长萦被吓了一跳,连忙拍自己的心口:“醒来你告诉我一声,吓死我了。” 桃溪艰难的下床,拖着一条还没有痊愈的腿走过去就看到桌上的药包,还有外用药的药瓶。吃惊道:“这是朱雀榭的东西” “当然了。”穆长萦一边扇扇子一边回头对她说;“我昨晚回去朱雀榭,不仅拿了这些东西,还有这个” 穆长萦指了指桌上的油纸包:“烧鸡。我看了,还算新鲜还能吃。” “你昨晚偷偷跑出去就不怕出危险” “有什么的虽然我被禁足,但是身份摆在那,就算是被高令颜的人发现也就是自己技艺不精,丢个人,没人能把我怎么样。” “话虽如此,你也不应该为我冒着险。”桃溪低下头,自己与穆长萦交情甚浅,实在不值得她一直这样的照顾。 “你是我重来一次最重要的人。”穆长萦的扇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砂锅里的炭火,脸上露出心喜的微笑:“你是我的好朋友,我肯定会以你为先的。更何况我答应了你家小姐,必须好好照顾你,我不能食言。” 桃溪眼眶湿润,微微侧脸不想让穆长萦看到自己要落泪的样子。小姑娘好面子,不肯让穆长萦看到自己再次受感动。 听到身后没有声音,穆长萦回头看了一眼桃溪,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桃溪憋住眼泪:“有点累了。” “累了就休息,你快坐下吃点东西,这样才能吃药啊。” 桃溪不想浪费穆长萦的良苦用心,乖巧的坐下来打开包着烧鸡的油纸,这次眼泪可是止不住了,像是短线的珍珠一样啪嗒啪嗒落下。 穆长萦转头过来,知道小姑娘面薄,没去拆穿她,继续煎药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笑着说:“给我留个鸡腿,我可是馋了很久。” 厨房的大厨去到丁午的院子举报自己留在厨房里的烧鸡不见了,不仅是烧鸡就连砂锅也少了一个。 丁午晃着个脑袋横着小曲,听他说完才慢悠悠的说道:“不就是个烧鸡嘛,再去买一个便是。砂锅少了就去补,咱们王府还能差一个砂锅。” “说不定是进贼了,官家。” “咱们王府水泄不通,哪来的外贼。” “家贼更难防” 丁午啧了一声,看着肥头大耳的厨子,说:“老汪,你就做好的你的菜就可以了,别的你不用管。” 老汪笑的憨厚:“我这不想着厨房重地 进了贼不好嘛。” “无碍。你带人好好检查检查厨房,其他的你不用担心。” “行嘞就等着丁管家这句话呢。” “呵呵呵。”丁午才反应过来:“你呀,烧的一手好菜就是胆子小。回去好好检查便是了,出了事我担着还不行吗” “行行行。”老汪笑着,就怕有人在厨房下毒下药最后连累到他,现在有丁管家担着他就放心了。 “回去吧。” “好,辛苦丁管家了。” 丁午摆手让她回去,自己继续哼着小曲。厨房才不会有事,不过是出了“家贼”而已。咱们煦王妃啊,说不定今晚还会去呢。 王妃晚上当然会去。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穆长萦绝对不会放过第二次第三次。她依然按照自己以往的计划行事,拿水果拿糕点,顺便还回去药材库取新药,随着自己技术的越来越熟练,她去到这些地方简直就是跟回家一样,来去自如。 桃溪拦不住她,看在她乐在其中自己也就不拦她了。穆长萦说的对,就算是被守卫发现了,大不了就是丢个人,煦王府上下不敢有人将她怎么样,便由这她去了。 两人白日里吃着送来的清水白粥,关起门来吃着水果和补药,过的也算是不错。可是这终究是瞒不住高令颜放着眼线,更想不到的是第一个正视厨房丢失问题的竟然还是说话每个把门的玲碧夫人。 这日玲碧夫人听说自己准备准备了一夜的桂花糕不见了,她赶紧去厨房问个说法,这一问才知道厨房里连夜一直都在丢失食物。她想了想便去找丁午问问,没想到丁午被宫里御膳房的人叫去取莫帝赐给煦王府的葡萄,找不到官家,玲碧夫人就去找高令颜告状。 高令颜得知之后颇为不解,既然府中有小偷可是为什么不偷金银财宝反而去夜里偷食物突然高令颜灵光一闪,想起角院被禁足的那位,听自己的人说,院子里安静的很,柳扶月和桃溪更是一日三餐规规矩矩,没有任何不妥。 高令颜不相信柳扶月的为人会做出偷东西的行径,可是只有她偷拿食物才是最有可能性。尤其是厨房里还丢了砂锅和炭火,药材库也丢过药材。这些东西都是那个受伤的小侍女需要的。 高令颜没有直言,而是对玲碧夫人说:“不知道是外贼还是内贼总是危险的,你派人增添侍卫在厨房附近守株待兔。” 玲碧夫人还在为自己丢了桂花糕而气恼,那可是她辛辛苦苦学来打算做给王爷吃的,好不容易蒸好了一份,自己还没尝尝味道如何就被别人偷了去,她不可能会高兴。肯定会配合侧妃增加部署:“好,我一定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高令颜笑而不语。 外面被搜查的热火朝天,被禁足的两位是什么都不清楚。眼看着桃溪的身体在慢慢恢复,穆长萦动心说:“今晚我再回朱雀榭拿药,再养几天你应该就能恢复正常走路了。” 桃溪很是高兴,没有任何人比她更兴奋自己的腿脚慢慢好转。 “王妃。” 穆长萦高兴的嘴巴都合不上:“嗯” 桃溪真心实意的说:“谢谢你。” 穆长萦的心都快被小姑娘给融化了,她抿了一下唇,逗着桃溪的下巴说:“跟我你还说谢谢,太外道了。” 桃溪被逗的脸红,王妃总是这样喜欢挑逗她。 穆长萦看着外面时间差不多了,最后整理衣服说:“我现在需要出去,等我啊。” “嗯。” 穆长萦还是按照以往的方式翻墙出去,这次她没有先去朱雀榭而是去了厨房。昨天的那份桂花糕真是难吃,她和桃溪吃了一口就忍不住都吐了,也不知道这几天厨房里新来了个什么糕点厨子,手艺差的很。为了满足想吃糕点的欲望,穆长萦必然是要先来厨房的。 厨房里依旧是乌漆嘛黑,穆长萦还是来到熟悉的窗口,准备推窗进去,手放在窗户上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有呼吸声,呼吸声如此之近,肯定有人藏在厨房的窗子下面。这次是穆长萦疏忽了,厨房三番五次的丢东西不可能不被别人察觉。窗子下面有人,说不定附近还有人。 穆长萦提起面纱挡在脸前,她是不怕自己被发现,可是能躲还是得尽量躲,面子同样很重要。她小心翼翼的向后退,谨慎的看着周围,嗅到一丝危险的气味。 守株待兔是吧。 穆长萦立刻做出反应,退到墙边放宽视野观察四周。院子里无风十分安静,穆长萦一动不动终于听到了不远处的盔甲移动的声音。来人不少,不能久留。穆长萦借助旁边的水缸立刻翻身上墙,站在墙头终于看到来人有多少,但也暴露了自己的身影。 底下黑压压的一片,四方来人。穆长萦心里咒骂了一声,抓一个偷食物的小偷至于这么大张旗鼓的嘛,怕是煦王府一半当差的府兵都调来了。 “小偷在这” 不知是谁会喊了一声,所有人抬头看去。穆长萦不顾底下的人顺着墙头跑到屋顶,看着底下快速向这边聚集的府兵,毫不犹豫的跳下房顶从人最少的地方跑去。 牵一发动全身。厨房这边传来声音,府中其他处的府兵也开始严阵以待。在穆长萦眼中,他们的人数要比上次她在府里逃命的时候多。只是上次有莫久臣可以给她打掩护,这次可是空无一人。 穆长萦向前跑眼看着就快到库房,迎面就听到盔甲声向这边移动,穆长萦直接翻墙过去再次爬到一个屋顶,趴在上面看到底下火把渐起,大有倾巢而动的迹象。 “快把人找到”玲碧夫人尖锐的声音划破夜空。 穆长萦:“” 不会要倒霉在这女人的手上吧。 穆长萦不能久留,现在她必须赶回角院。要是玲碧去搜查角院发现自己不在肯定会责难桃溪。她在房顶上小心移动,凭借着记路的方向,她很快就定位到角院的方向。她前后左右的观察着,突然一支长箭划破夜空,擦过穆长萦的耳边击碎房瓦。 穆长萦立刻回头看去,附近的房顶处一个府兵正拉弓指向自己这边。 居然用弓箭手玲碧夫人这是要杀死自己啊。 穆长萦不能再等,这次她连角院都不能回,弓箭不长眼睛兴许会伤到桃溪。她直接爬起来向相反的方向跑,箭羽纷纷落下。穆长萦看着一支又一支直逼她命门的长箭,耳边是底下不断传过来的铁甲声,重生以来她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危在旦夕。 “抓住他”玲碧夫人在火光中看到房顶闪过的人影。太过分了,这个小偷必须死。 柳扶月的体力是远远不及穆长萦的,即便穆长萦坚持不懈的锻炼,奈何这副身子的基础薄弱,完全发挥不出自己真实的实力。穆长萦不敢逗留府内,她必须先跑出去再找机会回来。眼看着自己就快到大街上,一支长箭直接射中了她的腿,她瞬间摔落下去,直接摔到煦王府的大街上。 王府里的声音越来越大。穆长萦抱着腿死咬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来,她来不及犹豫立刻起身拖着腿向外跑去,她必须要绕回正门,回去角院。不然桃溪就糟糕了。 第五十二章 办事不力 桃溪已经听到外面的声音,算算时间穆长萦应该回来了,可是丝毫不见她的身影,现在听到外面的府兵移动的声音,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她拖着快痊愈的腿在院子里用力敲门,敲了几下门就从外面被打开。 守着角院的府兵侍卫依旧坚守岗位,大家都是煦王府的人,即便桃溪被禁足,两边的守卫还是会和颜悦色,尊重的问道:“桃溪姑娘有什么事” 桃溪肯定是不能说穆长萦不在院子里,恢复正常的脸色就像是平时聊天的样子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其中一个守卫说:“府中在捉盗贼。” 桃溪大惊,依旧保持淡定:“什么盗贼” “王府的厨房最近频繁被盗,今日发现盗贼身影。” “哐当”一声,桃溪没有站住倒在门上,幸亏另一个侍卫手疾眼快及时扶住她才没导致她摔倒。 难道王妃被发现了 “桃溪姑娘没事吧。”扶住他的侍卫问道。 桃溪自觉刚刚被吓的失了仪态,掩盖心虚道:“没事,只是腿刚刚好还不能久站,有些乏力而已。” 凡是守卫在角院的侍卫都知道桃溪在院子里一直在做康复的行走,所以大家对桃溪的这个解释并没有多想。扶着他的侍卫见她站稳后,松开手说:“桃溪姑娘大可回去休息,吾等守卫角院绝对不让贼人闯入。” 桃溪微微行礼:“王妃向来放心你们,辛苦各位了。” 两位守卫点头回礼。桃溪刚回到院子里没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浩浩荡荡的盔甲声,她回头就看见玲碧夫人带人来势汹汹的走进来,毫不客气的直接指挥着身后的府兵,大喊一声:“搜” 桃溪见状心里大呼不好,她左右想要去拦进院搜查的府兵,奈何自己人单力薄再加上腿伤未愈阻止不了任何人。她对着玲碧夫人问道:“玲碧夫人您这是在做什么” 玲碧夫人一直不将侍女放在眼里,说:“府中流窜贼人,全府上下必须全部要搜,这个院子也不例外。” “玲碧夫人好不讲道理,我家王妃在禁足门外都是守卫,哪里能来贼人闯入” “搜查贼人是府中正事,无论是哪都要配合搜查。” 桃溪担心王妃不在的事实被露馅,急忙说:“我一直都在院子里可未曾见过贼人。” 玲碧夫人步步紧逼:“贼人狡诈,轻功逃走,保不齐躲在哪里,还请你的王妃多加配合才是。话说,王妃怎么不在此” “我家王妃已经睡了。” “这么大的动静她睡得着”玲碧夫人轻哼说:“我与你这个侍女说不着,我要见王妃。” 桃溪才不会让玲碧夫人闯入,双臂摊开挡在她前面说:“王妃已经休息,玲碧夫人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玲碧可是不吃这一套:“我劝你还是叫王妃出来,不然一会府兵搜到王妃的屋子,说出去可就难听了。” 玲碧夫人眼珠一转,轻笑一声:“难不成王妃不在房间” 桃溪慌乱,这点表情被玲碧夫人抓个正着。她早就怀疑贼人有可能是柳扶月,除了柳扶月谁还能去厨房做鸡鸣狗盗的事。她可是听给角院送饭的人说过,准备的饭菜明明是清汤寡水,可是未曾见柳扶月有个任何不满。这不是柳扶月的个性,除非她会有别的食物填补。侧妃教她炸一炸桃溪,说不定就能让桃溪露馅。现在看到桃溪的表情不自在,说不定她的推测就是对的。 “让开”玲碧夫人心里得意。 “不让”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玲碧夫人眼看着就要推开桃溪自己进去,就听到房间里面传来声音:“哪来的人在乱叫” 桃溪一顿,回头来差点眼泪都要留下来,那个穿着纱裙打开门迷迷糊糊的依着门框不是王妃还是谁她回来了 穆长萦随意看了一眼说:“桃溪过来,要是被玲碧夫人撞到伤了腿,她该说你是故意的。” “是。”桃溪乖乖的慢慢移步回到王妃身边。 穆长萦抱着胸,环顾四周在搜查的府兵,打着哈欠问道:“怎么回事啊” 玲碧夫人刚才的嚣张气焰因为“柳扶月”的出现瞬间被打压,刚想回答,就看到柳扶月随便一指说:“你说说看。” 玲碧夫人因为被忽视气的脸是红一阵白一阵,但是奈何对方是“柳扶月”她又不能出言反驳,只能闭上嘴索性连她这个人都不看了。 被指着的府兵没有办法,硬着头皮回答:“回禀王妃,府中近日多出盗贼,一个时辰前发现踪迹,现整府搜查。” “一个时辰前发现的踪迹,现在还在整府搜查 ,连个人都没搜到,这就是你们的办事能力” 王妃怒了,是因为煦王府府兵办事不力而怒。 附近凡是听到王妃责难,纷纷单膝下跪:“属下办事不利请王妃责罚” “责罚什么赶紧搜啊不仅是这个院子,侧妃和两位夫人的院子也得搜,王爷的主院最为重要莫让贼人躲了去,赶紧搜”穆长萦恨铁不成钢:“南侍卫不在府中,难道你们就不行了吗” 众人听到王妃的训斥立刻加快速度各自搜查,王妃之威不敢触碰。 玲碧夫人的指甲死死的抠着手心,她是在派人搜查贼人,可是自己的院落,王爷和侧妃的院落她都不曾染指,现在可好,却被“柳扶月”给吩咐了下去。如果没有搜到贼人还把王府搅个天翻地覆,那她才是真正的覆水难收。 “王妃。不用搜查那些院落。”玲碧夫人说:“贼人腿部中箭,跑不了多远。” 桃溪闻言心头一抖,想去低头看王妃的腿,但是不能。可是她明明看见王妃现在站的十分轻松丝毫看不出她有中箭的痕迹,难道说今夜真的有贼人而非王妃 穆长萦仿佛听了一个大笑话:“贼人的腿被弓箭手射伤就已经跑不远了,你们居然还没找到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穆长萦抬步走下两个台阶直接坐在台阶上,撸着袖子说:“好,找不到我们就在这里耗。门外的守卫” 门外的两位守卫恪尽职守,即便院子里已经被搜查的乱七八糟他们也一刻不离开岗位,听到王妃喊自己,他们才走进来:“王妃有何吩咐” “叫丁午过来”穆长萦看着玲碧夫人说:“我看,玲碧夫人常年在府中闲养,实在不适合带队搜人。” 先是被忽略后来被嘲讽现在直接给拔了带队搜查的权,穆长萦对付玲碧夫人完全不用任何理由和借口,有话就说直言不讳,丝毫不给玲碧任何反驳的机会。玲碧敢推桃溪,穆长萦就敢让玲碧说不出话。什么时候一个妾室都敢在她面前自诩大权在握兴风作浪穆长萦只是被禁足,但是正妃之位还是她的 丁午很快就被叫来,他今日入宫去拿莫帝的恩典,因为他是宫中老人好不容易回宫一次被太后知道,太后关心小儿子于是就请丁午到寿康殿说说近况,一直到宫门关闭才回来。一路上丁午哼着小曲回到王府就被王府里乱七八糟的状况给惊讶到,刚知道前因后果未等他来安排就被守在角院的人给带了话,直接奔赴角院。 他一进到角院就看到王妃坐在台阶上犯愁的模样,还有玲碧夫人被气的上下晃动的背影,急忙赶过去:“王妃。” 穆长萦直接质问:“丁管家,你干嘛去了王爷不在家,南侍卫也不在家,就连你都不在家。你看看不过一个晚上的事,这都是什么呀” 丁午看出王妃的急迫心情,说道:“老奴入宫刚刚回来,才知道事请的起因。现在这就安排下去。” “不用丁管家安排了。”玲碧夫人咬着牙说:“王妃都安排好,全府上下全部搜查,连王爷的院落都不放过。” 丁午疑惑:“王爷的院落” 穆长萦不给玲碧机会,解释说:“贼人受伤逃离一个时辰,全府府兵全部出动还抓不到一个小小的毛贼。谁知道会不会躲在最危险的地方视为最安全的地方我是没有经验去指挥各位,可是我知道今夜如此大张旗鼓还不能将贼人找到,明日的煦王府看管不力的名声可就要传遍华京了。” 王爷的主院的把守最为严格,一般不会发生意外,按理说不需要搜查。可是今夜这事来得突然,再加上动静闹的实在是太大,不可能容易被忽视。按照王妃的说法,此事也算得上是事关重大。 丁午意味深长的看着王妃,她坐在台阶上,双腿左右摇晃着急的不行,于是说:“老奴听王妃吩咐。” 玲碧急了,回头说:“丁管家,不能这么安排。” 丁午说:“事请已经闹大所以必须要给出一个交待,玲碧夫人还请回去您的院子,老奴会派人保护您的安全。” “这就对了。”穆长萦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我就不在此打扰各位,你们先忙,我回去了。” 说完穆长萦拉起桃溪的手走回房间,顺便还将门给关上。 桃溪忍不住问:“王妃” “嘘。”食指放在唇边仔细听院子里的声音,直到听见所有人府兵撤离,院子里恢复安静后,她才撑着桌子小心翼翼的坐下。 桃溪担忧道:“王妃,他们找的人不是你对吧。” 穆长萦有气无力的笑了笑,双手抬腿放在旁边的凳子上,撩开裙摆,里面还是她穿着的夜行服的裤子,黑色的裤子早就被鲜血染湿。扎在小腿上的长箭已经去掉了箭杆,可是箭头和些许残留的箭杆还是扎在肉里。 桃溪双手捂着嘴巴,眼泪直接落下。为了不被发现,穆长萦就这么一直挺着眉头都不皱一下,她还故意晃动双腿来掩人耳目,那 箭头就在肉里她该多疼了。 穆长萦忍着疼痛安慰桃溪:“完了,我现在跟你一样得养腿了。” 第五十三章 怎么才来? 穆长萦中箭之后一直忍着箭的疼痛躲在外面的巷子里。她了解玲碧,以她胆小的性子是绝对不敢大张旗鼓的带兵搜查,除非她是得到了现在王府里最有权力的高令颜授意,所以今晚王府里的这场热闹根本就是高令颜的默认以及玲碧夫人对贼人发泄而已。 玲碧是有些小聪明,可是大智慧还是得看高令颜。穆长萦相信关于王府厨房盗贼的问题高令颜应该能够猜出是府中有内贼,并且很大程度上高令颜已经猜到是她。不然绝对不会让抓贼人这等功劳给到玲碧手里。所以府中最精打细算的还是她高令颜。 穆长萦负伤,在外不敢贸然拔箭止血,所以直接躲到王府附近的一个巷子里,撕开衣摆的一块布塞进嘴里,再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拔出匕首贴在自己中箭的小腿处,随着嘴里杯堵住的因为疼痛而抑制不住的闷声,将箭杆砍掉,箭头因为受到匕首的力气在肉里来回绞弄,疼的穆长萦冷汗直流,甚至疼出眼泪。 箭头还在腿里,穆长萦没法包扎。她将箭杆扔进一旁堆积废物的竹篮里,拿下嘴里的布大口呼吸。既然高令颜和玲碧已经怀疑到自己身上,她们绝对不会放过角院。桃溪还在里面,她必须要回去。她看着巷子外没有动静,就知道这些府兵虽然现在受玲碧的指挥,但是他们依旧恪守府中的规矩,没有莫久臣的命令,任何府兵都不可到府外街上滋事,以免被其他政敌发现落人口实。 穆长萦就抓住这个机会,拖着受伤的腿小心翼翼的看着墙向角院的反向走去。 角院就在煦王府的东南角,角院的屋子便是靠着王府对外的墙壁,所以从外面进入到煦王府角院不是什么难事。穆长萦来到王府墙角,将撕下来的布再次塞到嘴里,左腿中箭不能用力,她就将所有的力气都积到右腿上,掏出随身带着的四爪绳索向着院子里深处的粗壮树干晃了几圈攒足了力气直接抛上去,四爪绕着树干绕了几圈固定住。 这个绳索是穆长萦这几日闲来无事在院子里找的废绳子做的。角院不愧是无人居住用来关禁闭的地方,堆积的废料数不胜数。穆长萦好久没有做以前经常做的家伙什,好在手艺还在,做的绳索虽然不够结实,但是用一两次还是可以的。她原本的打算是去药材库拿药材的时候要是碰到药材库守卫森严,她好用上。现在可好了,这个不结实的绳索发挥了本不属于它的更大的功能。 穆长萦借着绳索的力量,用轻左腿重右腿的方式爬上墙头,看到桃溪在门口与守卫说话,这就无意中给她创造了可以偷偷溜进去的机会。穆长萦翻过墙头,小心翼翼的落下,趁着月色偷偷的来到侧面的窗户下,推开窗子直接翻进去。整个过程,穆长萦的思路都是行云流水,但是因为腿上的伤还是浪费了她不少的时间,乃至于她刚到屋子里就听到外面玲碧夫人的声音,来不及准备更多,赶紧换上了自己睡觉的纱裙,穿上外衫就走出来,这才避免一场大事发生。 桃溪看着王妃伤口再看看她用惨白的脸还好意思开玩笑就难过,她抹着眼角的泪回身去拿药瓶:“我们先把箭头拿出来。” 穆长萦不想让桃溪这么伤心,继续打趣说:“你又拿不出来。” “我可以试试。” “你会取箭头” “我学过。” 穆长萦笑了:“你这个小姑娘怎么会学这个” “上个月学的。”桃溪拿着药瓶和剪刀的手顿住,背对着穆长萦抽泣道:“你太爱受伤了,我不得不学。” 穆长萦的笑僵在脸色,看吧自己对桃溪好终究会换来她对在自己的好。小姑娘,居然特意去学了如何清理外伤。 “我只是看书学的,没有弄过。”桃溪回头担心的说:“我怕把你弄疼了。” 穆长萦自认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很少会受到感动。可是看到桃溪因为担心自己哭出来的样子,她鼻头一酸,心头涌过热流。 “本来就是疼的,不在乎这个。”穆长萦安抚她说:“我帮你,凭借咱们俩的能力应该很轻松就会解决。” 穆长萦在桃溪的帮助下回到床上,撩起裙子露出自己受伤的腿,她眉头紧皱的看着桃溪用剪刀解开箭扎入附近的布,露出小腿。 桃溪一边震惊已经被扎的血肉模糊的腿,一边心疼的小心翼翼的伸手捏住只露出一个残留出来的箭杆,说:“我要拔了。” “嗯。”穆长萦赶紧搜一块布到嘴里,示意桃溪可以动手。 桃溪知道必须要一次成功,不然王妃一定会多多受罪。为此,桃溪即便再心疼,都必须捏住箭杆一次成功。 随着穆长萦的一声闷叫,桃溪用她在书上学到的处理箭伤的方式,用尽全身力气一次将箭拔出,鲜血直流。她立刻将治疗腿伤的 药铺在小腿处的伤口上,赶快包扎之血。此时的她只有万般庆幸,幸亏屋子里还胜一些外用药和换药的纱布才不至于让王妃血流不止。 穆长萦张口,嘴上的布掉落,嘴唇上有着一圈鲜红的印子,这还是隔着布还留着被牙齿咬过的痕迹,若是没有布,现在的穆长萦应该会被疼死过去。 失去力气的穆长萦任由桃溪脱下带血的裤子,躺到床上。她能够听见桃溪打开煎药砂锅和点燃炭火的声音,她还能听到煎药之后桃溪将带着血的裤子和夜行服藏起来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穆长萦迷糊之间喝了桃溪送来的药,又被桃溪换了一次药,一直断断续续到后半夜,二人才渐渐睡去。 在北方处理完公务的莫久臣看着天上的明月,此时的他还不知道王府里出了变故,只是这边的事物棘手,原本要明日启程回京的他就必须再多逗留两天。 南旧亭汇报着这几天的朝廷政务,汇报完看到自家王爷心不在焉,于是问道;“王爷可是有犯愁之事” “并没有。”莫久臣说:“只是总感觉有人会闯祸。” “朝廷的事有御史台和监尉司,关于鲁朝联姻的事也有华小侯爷和徐大人张罗,王爷还担心什么” “本王不知,只是这次来的匆忙,有些事没有安排清楚。” 自家王爷出门办差向来都是说走就走,从来没有说过安排什么。联想到这次出门前出现了自家王妃约会太子殿下的事,南旧亭斗胆问:“王爷这是在担心王妃” 莫久臣无语:“本王为什么担心她” “王爷说的是,王妃现在被禁足应该不会惹祸。” 恰恰相反。相比“柳扶月”惹祸,他更在意的是有人惹祸犯在她的头上。 穆长萦与桃溪依旧处于被禁足的阶段,外面的什么事她们都不清楚,她们也不想清楚。桃溪依旧按照以往一次三次的到门口取餐,但是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模样。因为王妃开始偶尔清醒偶尔昏迷,状况非常的不好。有几次桃溪都想让侍卫去请丁管家来求救,可是王妃一直不同意。只要穆长萦还在这,煦王府的贼肯定是抓不到的,现在高令颜和丁午肯定为了贼人和那晚玲碧抓贼闹出的动静焦头烂额,现在穆长萦求救就是相当于自爆,出去之后就不是简单的丢人,她要承担煦王府现在受损的一切声誉,她现在还承担不了。所以必须要挺着,至少坚持到莫久臣回来为止。 可是意外还是发生了。屋子里的药物有限,穆长萦的伤口反复崩开经常会流血不止,即便桃溪学过治疗外伤但都是理论知识没有实践,她只能一边止血一边害怕到不知如何是好。两天过去后,桃溪的腿伤恢复的差不多,可是穆长萦却因为伤口高烧不退,情况越来越严重。 桃溪这次是忍不住了,她必须要喊人求救,就算是不叫丁管家,叫来寒栖夫人也是好的。穆长萦摇头阻止她:“求救的话我们就输了。” 桃溪着急:“还考虑什么输赢,保命要紧。” “高令颜和玲碧闹了王府,她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莫久臣不在,丁管家和寒栖夫人是顾不了我的。”穆长萦尚存一丝理智:“算算日子,莫久臣应该快回来的了。你这些日子辛苦些在门口听听动静,只要有莫久臣的声音立刻采取行动。我们不能主动求教,必须让他们来主动找我们。” “想采取什么行动王爷不一定会来看你的。”桃溪急得都快哭了。 穆长萦艰难的扯出笑容:“角院最不缺的就是杂物,你将易燃的东西堆在树下听到动静,烧了。” 既然大火让她死,那穆长萦就试试大火里逢生的滋味。 穆长萦心里苦笑,这个时候原来自己唯一的指望竟然是莫久臣。真是好笑。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桃溪听王妃的安排经常时不时的到门口隔着门问守卫王爷回来了没有。守卫们只是以为王妃想要解封所以一直等着王爷。他们也都受够烈日之下一直在这边站岗,所以也希望王爷赶快回来将王妃放出去。因此他们有问必答,到了最后直接告诉桃溪,王爷回来他们会立刻通知。桃溪感谢他们,这样自己就可以形影不离的照顾王妃。 穆长萦整整烧了一天一夜,迷迷糊糊中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到。恍惚间,她听到桃溪在自己耳边叫自己:“王妃,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 穆长萦目光游离,艰难的吐出一个字:“烧。” 桃溪看着王妃的这般难受,拿着火折子奋力奔跑全然不顾自己还在疼痛的双腿跑到树下。那里是堆积着废弃的麻绳旧布废木头等易燃的物品,她颤抖的点燃火折子,几经手抖大火终于被点燃。桃溪拿来扇子拼命的扇,火光迅速想上蔓延,烧至树干。 桃溪无力的跪下来祈祷神明,火再大一点再大一点。 “着火了着火了”敲锣声响彻王府。 莫久臣当夜从北边回来一头扎进书房与南旧亭一起听丁午汇报进入府 中的近况,刚刚听到府中遭贼玲碧带人大肆抓贼未果的时候,就听到角院大火,经南旧亭提醒他才想起“柳扶月”就在角院中。 他立刻起身向角院走进去,此时的府兵正在提水去灭整颗树被燃起的大火。 桃溪就坐在大树旁边一言不发,明明离大火地点那么近她还是拒绝被人带到一边,王妃说了,必须要等到王爷来,王爷一定会来。 “王爷王妃在里面”丁午的声音率先传进来。桃溪顺着声音看过去,果真在院子门口看到王爷的身影。她起身不顾伤痛奔向门口,直接双膝跪地:“王爷。” 莫久臣看着大火正在诧异,看到桃溪直接跑来跪在自己面前,听见她哭喊着:“王爷,救救我家王妃,我家王妃等着您救她呢。” 穆长萦昏睡着,她的意识在想,如果这次她死了还会不会借着谁的身体再重来一回如果是,她会到谁的身上呢如果不是,难道最后一眼看到的还是大火吗她如果死了,小桃溪怎么办她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照顾她呢。 “柳扶月” 谁再叫柳扶月是啊,她死了,柳扶月的仇谁来报呀 “醒醒” 好凉。谁的手这么不老实要放在她的额头上 “柳扶月” 对了,还有莫久臣,她要是死了,莫久臣会是什么样的态度他应该很高兴吧。 “王妃王妃您醒醒” 王妃王妃是谁对了,只有桃溪会叫她王妃。 “你们让开” 嗯为什么身子软软的,她明明躺在床上,是谁把她抱起来了这味道好熟悉,是什么檀香的味道来着好想知道,想知道就应该问嘛。 穆长萦艰难的开口:“谁” 莫久臣抱着“柳扶月”迈出房间的门,听到她沙哑的声音,回她说:“是本王。” “本王是谁” 莫久臣抱着她向外走:“我。” 穆长萦艰难的睁开眼睛,月光之下莫久臣的下颚更加的冷峻,她缓缓的伸出手触碰到他冰凉的脸颊,确定真的是活人,抿着嘴无限委屈着:“莫久臣。你怎么才来” 被质问的莫久臣低眸看了一眼怀了的人,被她眼眶亮晶晶的泪花震撼到。他放低声音,说:“我来晚了。” 良久,怀里的人闭上眼睛没有任何声音。莫久臣也担心“柳扶月”就此出现意外,不自觉的加快脚步。微风拂面,莫久臣正在赶往朱雀榭,就听到“柳扶月”的话随风飘过来。 “不晚。谢谢你来了。”她说。 第五十四章 苏醒 穆长萦醒来的时候看到了床头一直忙碌的身穿着太医服的身影,她轻轻动了一下小腿处的痛感让她倒吸一口凉气,不禁发出声音来。 白黎听到声音走过来看到床上的人已经醒了,一颗担忧的心终于放下:“你可终于醒了。” 她伸手摸着“柳扶月”的额头,放宽心说:“退烧了,没事了。” 穆长萦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情况。她的记忆里是自己因为伤口而引起的高烧症状,一直都是迷迷糊糊分不清白天黑夜,听说莫久臣回来,她就让桃溪点燃大树制造火灾才让外面的人注意到角院。现在看屋子里的布置一看就是朱雀榭的房间,可是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桃溪呢”穆长萦不去纠结自己怎么回来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不见了的桃溪。 白黎翻过“柳扶月”的手腕把脉,确定脉象平稳之后回答说:“桃溪在房间休息。她的腿伤恢复的不错,可是为了你又是下跪求人又是伤口拉扯难免会复发。不过你不用担心,这段日子你将她照顾的很好,所以即她现在复发,也在可以恢复的范围之内,只是需要多静养几天。” 穆长萦被白黎的前半段话吓到,直到听到她说桃溪无碍这才放心下来。 “桃溪已经告诉我你们在角院发生的事。”白黎气好友的这次的举动,说道:“你们主仆二人这次可真是胡闹,受伤发热不能小觑却要瞒着不说非要等煦王爷回来。若是王爷晚回来一天,你见到的就不不是煦王爷而是阎王爷了。” 莫久臣可不就是阎王爷嘛。 穆长萦坐起来倚着床说:“我这也是被逼无奈,总不能让高令颜再抓到把柄。” “以前你从不做这些荒唐事,可是你现在有时候却糊涂的很。”白黎一边准备外敷药一边说:“煦王爷是可以护着你,但是能护到什么程度,谁都说不准。上次将你禁足,下一次就不一定是什么了。” 穆长萦心虚的问:“王爷知道我就是那个家贼了吗” 白黎拿着药坐在床边撩起被子露出“柳扶月”的腿,一边拆布一边说:“桃溪已经坦白,王爷在前庭处理此事呢。” “哦。嘶”腿上的纱布被拆开,穆长萦疼的呲牙咧嘴,看着腿上的伤口,心底对柳扶月万般道歉。 “现在知道疼了”白黎生气:“下次还敢擅自拔箭” 穆长萦知晓白黎气自己过于鲁莽,心虚摸着鼻子说:“我这不也是为了保命。” “这是房间里还有止血药,如果没有你就要流血而亡了。”白黎气“柳扶月”的自作主张:“你从小就怕血,这次却放大了胆子,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穆长萦第一次听说柳扶月怕血,怕白黎猜疑自己的身份急忙说:“我也是着急就什么都不怕了。” “柳扶月”刚刚醒过来,白黎还是心疼她也就是嘴上对她的行为发泄一下,继续低头检查她的伤口:“不过这次算是因祸得福。昨晚王爷亲自将你从角院抱回来,连夜将我叫过给你检查。你烧了一晚上,他守了你一个晚上,早朝之后又是回来陪你一个上午,现在去前庭处理这些事。” 穆长萦一愣,原来自己做梦的那些都是真的,梦里她感觉自己被莫久臣抱着回来朱雀榭,他还对自己十分轻柔的说他来晚了,她还纳闷梦里的莫久臣还有点人性,没想到这是真的。 “那他现在啊” 穆长萦双手急忙捂住嘴巴不让自己继续叫喊出来,看着白黎娴熟且不留情面的帮她换药包扎,这手艺是又快又准,可是真的狠。 白黎快速帮“柳扶月”换药,将纱布绑的安静整洁,说:“拔箭的时候伤口处理的还可以,可是伤口里面有溃烂的可能,这块疤是要留下了。” 穆长萦从疼痛中缓解出来,慢慢说道:“当时逃命为了不被人发现,我用匕首将箭杆磨断,应该是磨断过程中箭头搅动的。” “你还真是下得了手。”白黎这包扎好后放下穆长萦的裙子嘱咐说:“天气热,不用盖被子。” 穆长萦点头随后问道:“王爷知道家贼是我,会怎么样” “这就是我非常感动的地方。煦王爷并不认为你去厨房和药材库拿东西是偷盗,反而追究你被禁足期间是谁对你的一日三餐降低标准,又是谁对角院严防死守。”白黎一边整理药箱一边说:“刚才南侍卫过来送药,说是玲碧夫人受到直接惩戒,就连丁管家也算是了疏忽之罪。煦王爷趁这个机会清理了很多人。” 穆长萦惊讶,这个莫久臣还真是摸不清头脑,她还以为自己肯定又是闯祸给莫久臣添了麻烦,可是他却只字不提此事,这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白黎收拾完药箱写好药方说:“桃溪现在还在养伤,你是想找个侍女进来照顾你还是找丁管家” “丁管家” “丁管家自认为对你照顾不周,主动提出为你鞍前马后。”白黎笑着说:“我可是第一次看到丁管家如此低声下气。当然,你可以拒绝。” 穆长萦连忙阻止:“不要拒绝让丁管家照顾可是难得的机会,我可不能放弃。” “我觉得也是。”白黎相当认同好友,这个时候不折腾丁管家更待何时:“我可就将药方给丁管家,让他将功” “折罪。哈哈哈”穆长萦为自己和白黎的默契鼓掌。 白黎收拾完之后说:“你已经没有事了,多注意休息,我明天过来给你换药。宫里还有事,我再去看看桃溪就回去。你一定要老实一点,没有我的允许不得下地走动,听话。” 穆长萦点头:“放心,我肯定听话。” “好。”白黎最后确认“柳扶月”的体温便提着药箱离开。 穆长萦悠闲的躺在床上,也不知道莫久臣会怎么处理此事。 莫久臣在处理府上事务的准则想来简单,就是他想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是黑是白都是他说了算。所以他在前庭听了丁午c高令颜c玲碧夫人c府兵带队的将军c角院守卫的话之后,直接云淡风轻的下结论,那就是王妃禁足期间遭遇不公是高令颜的错。王妃出门拿食物和药材合乎常理,带队搜人是玲碧夫人的错。府中管理不善是丁午的错。府兵玩忽职守是将军的错,没能及时收到王妃的求救信号是守卫的错。总之统统都是他们的错,煦王妃一点错都没有,反而受了重伤差点危及生命。所有人都根据府规,处罚的处罚,挨打的挨打,降职的降职,可谓是将王府上下清算的干净。 处理完前庭的事后,莫久臣将高令颜叫到书房。处理那些人都是小事,唯有握着当家主母之权的高令颜需要着重对待。 今天的高令颜心情不佳,她是很满意柳扶月被禁足,她也无所谓柳扶月有没有被解除禁足,听到柳扶月出事的一瞬间她甚至还为柳扶月担心了一下。可是她不喜的是煦王爷处处都在偏袒柳扶月,哪怕柳扶月与太子之间的暧昧不清,哪怕柳扶月半夜翻墙为贼,煦王爷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包容。这是高令颜一直都在期待的偏爱,可他却仅有的温情给了别人。 不过高令颜这一点猜错了莫久臣。莫久臣不是偏袒而是不在乎,他在乎的不过是他的颜面和煦王府的名声,而柳扶月的身份与他挂钩就不得不重视。 高令颜随着莫久臣来到书房,站在中间便不再动,面向莫久臣眼神却随意看向别处,显然对刚刚前庭的事十分的有意见。 莫久臣回头就看到高令颜不言语的样子,说:“刚刚在前庭你一言不发,应该对本王很有意见。说说你的意见,本王在这听着。” 高令颜这才看向莫久臣:“妾身没有意见。” “你的意见已经写在你的脸上,并且在控诉本王对柳扶月过于宽容。” “柳扶月是正妃,妾身不过是个妾室能有什么资格来讲究王妃。”高令颜牢牢记得,上次自己用高家去压制柳扶月换来的是莫久臣的不满,所以这次乃至以后她绝对不会在柳扶月的问题上提起高家,更不会对柳扶月有任何的意见以免给自己招来脏水。 莫久臣坐在书案后面,抬头看着高令颜说:“所以你才利用玲碧来给你做出头鸟。” “妾身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本王让你的人跟踪柳扶月,也是本王下的禁足令让你实施。可是本王从未说过任何其他细节。夜间抓捕盗贼乃是府中大事,你作为主母却将带队权交给玲碧,默认她将王府上下搅的乱七八糟不就是早就知道柳扶月是盗贼,你借刀给她个下马威吗”莫久臣直接说出高令颜利用玲碧的目的。 被戳穿心思的高令颜不想承认,双手端在身前,说:“这是王爷的推理,妾身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妾身对王爷的决定不服。” 莫久臣不逼问她,接着说:“你接着说。” “王妃翻墙被怀疑成内贼是人之常情,弓箭手伤人的时候又不知道对方就是王妃。所以算下来不过都是意外。王爷将王妃禁足,妾身执行命令,三餐和守卫强度都是按照府里的规矩来的。妾身疏忽的一点就是让玲碧带人搜查,她不懂搜查要义,搞的大张旗鼓是妾身没有及时阻止和教导。但是守卫没有错,府兵搜查没有错,弓箭手准备也没有错。这一切的开始就是王妃早有预谋带着夜行服去角院,半夜出行带来的。”高令颜说:“论错,是王妃的错在先。论罚,不能因为她受伤王爷就网开一面。” 莫久臣轻笑,拿起旁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他没有喝而是手指转动着茶杯看着里面的水因为杯子旋转而晃荡不安。他说:“本王的茶好喝吗” “什么” “实话说话,本王煮的茶好喝吗” 高令颜实话实话:“不好喝。” “可是她喜欢喝。”莫久臣转动着茶杯:“本王的茶确实苦涩难饮,柳扶月这人油盐不进同样难品。可是本王喜欢煮茶更喜欢熬人。” 莫久臣将茶倒在旁边的砚台里,说:“本王今日的决定无关赏罚,你要是质疑本王今日的决定,只能说你还是不了解本王。” 高令颜不认同:“世上还有能够了解王爷的人吗” “柳扶月。”莫久臣对高令颜说:“她很了解本王。” 有那么多人知道莫久臣的野心,但只有现在的柳扶月敢与他聊他的野心。这是莫久臣深埋在心底很久的期待,他太期待有人了解他的野心又能够认同他的野心。 高令颜不信。 ”本王知道你质疑。”莫久臣转着手上的扳指说:“与本王一起去朱雀榭听听吧。” 第五十五章 小事化了 穆长萦继续睡了一觉,但是睡的不熟。角院的那场大火与她经历生死的鸿胪寺大火在她的梦里熊熊燃烧,她恐惧无措,惊慌不已,她想逃可是双腿就像是被钉子钉住一样,根本动不了。她流汗不止,无所适从,直到额头上出现冰凉的感觉她才慢慢褪去危机,有一丝舒服感才缓缓睁开眼睛。 “王爷”穆长萦睁眼就看到床边坐着莫久臣,他的手背碰着自己额头。一瞬间,穆长萦的心颤动了一下。 莫久臣进入房间就看到“柳扶月”睡梦之中恍惚不安,来到床前以为她依旧高烧不退,所以才以手背试温,刚刚碰到就将她弄醒,确定她的高烧已退,收回手低眸问道:“做噩梦了” 穆长萦抬手摸了一下被莫久臣碰到的额头才发现自己汗如雨下,她委屈着看着莫久臣,眼泪差点哭出来。 莫久臣被“柳扶月”这种表情吓了一跳,他看了一眼她被绑着纱布的腿,问她:“很疼” 穆长萦抿着嘴:“嗯” 莫久臣说:“没事了。” “嗯”穆长萦实在受不了莫久臣这么温柔的样子,忍不住拽着莫久臣搭在床上的衣袖嚎啕大哭。她将自己这几日的经历添油加醋的向莫久臣告状,学着自家妹妹告状的能力,浑身解数的扮演着可怜,最后她索性坐起来抱着莫久臣一阵大哭,哭的一抽一抽十分悲惨。 站在旁边的丁午:“” 门口的高令颜:“” 莫久臣头疼,考虑到“柳扶月”的重伤不能推开,明知道她的哭声里半分委屈半分故意,但是为了耳根清净,他还是象征性的安抚了她两句:“已经没事了,你不必害怕。” “呜呜呜。” 待到穆长萦哭够了,她才松开莫久臣,眼泪汪汪的像是受了十足的委屈。 莫久臣低头看着自己的腰带被泪水打湿,手上不仅有刚刚碰到的“柳扶月”的额头汗水还有她的眼泪。他向旁边伸手,接过丁午早就准备好递过来的手帕,他擦着手上水将手帕扔进盆里:“胆子那么大敢烧角院,现在怎么又哭了。” “”穆长萦瞬间收起刚刚对莫久臣善良的心动,撇了一下嘴巴。她就是委屈嘛,自己遭受了那么多差点直接死在角院,就不能让自己趁机发泄一下 男人果然都不懂怜香惜玉尤其是莫久臣这个家伙。 莫久臣对丁午说:“你先出去吧。” “等一下。”穆长萦叫住丁午要东西:“丁管家,我想吃肉羹。” 丁午是因为对王妃管理疏忽的愧疚主动来到朱雀榭代替受伤的桃溪照顾王妃,所以十分严格的要按照白黎医官的嘱咐伺候,听到王妃要吃肉羹,直接拒绝掉:“王妃伤口未愈,还是吃些清淡的好。” “我被关在角院的时候天天吃的清淡,我都吃腻了。”穆长萦的语气似有娇嗔的埋怨:“清淡并不有利于我养伤。你看桃溪恢复的那么快就是我天天拿烧鸡喂养的。” 反正莫久臣已经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偷厨房的家贼,穆长萦也就不在乎这么多了。关键时候吃好喝好才是最好的。 莫久臣摆手说:“听她的吧。” 丁午勉强应下,走出房间就看到高令颜在门口的隐蔽处。这里虽然看不见屋子里的状况,但是能够听见屋内的对话。丁午明白王爷的安排,又尴尬刚才屋子的场景,向高令颜行礼之后匆匆离开朱雀榭。 左腿不能动,右腿跟着麻木。穆长萦给自己按摩双腿,看了一眼莫久臣低头说:“我听说王爷已经处理完我的事了” “嗯,刚刚结束。”莫久臣去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到穆长萦的眼睛还挂着泪珠,又起身给她递了个干净的手帕。 穆长萦受宠若惊,接过来攥在手里:“王爷办事果然迅速,这么快就处理好了。” “别给本王说好听的话。”莫久臣把玩着桌上的空杯:“你的惩罚本王还没开始呢。” “王爷是绝对不会惩罚我的。”穆长萦认真的说。 莫久臣把玩杯子的手停下,将杯子倒扣在桌上,看着她:“你很自信。” 穆长萦说的理所应当:“当然,因为我了解王爷。” “说说。” 穆长萦一边按摩自己没有受伤的小腿一边说:“南商国法,各大官员府内不得私养府兵,但是因为王爷执掌监尉司容易树敌,所以陛下特赦王爷可以拥有私兵保卫府宅。但是同样规矩很多,比如王府私兵不得超过五百人,又比如府兵没有王爷的亲自命令不得在府外执行任务。我当时投机取巧,所以逃命的时候直接跑出王府外,这才避免被府兵和弓箭手联合打压。” 莫久臣挑眉, 这一点她的确是聪明。 穆长萦接着说:“有贼进入府中偷东西府兵出动无可厚非,可是带头的人不对。王爷不在,南侍卫不在,丁管家当时还在宫中。所以即便是带人搜查也应该一直带兵的将军吧,玲碧夫人率兵大张旗鼓的搜查而且还没有搜查到,不仅是王府女眷越距,还是让煦王府府兵全体出动还抓不到一个小偷的名声外传。这要是落在高相国的耳朵里,高氏一党指不定要怎么编排王爷。往小了说是王爷您丢个面子,往大了是是王爷治府无方,说不定还会陛下还会取消王爷的府兵之权。” 莫久臣不可置否,这也是他想要将事请降到最低的原因。 穆长萦坐直身体,将受伤的腿晾出来凉快一会儿,继续说:“他们当时全府上下搜人的时候并不知道我就是那个贼,可是他们搜不到人就是能力的问题。更重要的是,玲碧夫人敢带队肯定是得到侧妃的授意,这样一来就难免落得个王府后院争风吃醋的口舌。与其说煦王府府兵无能,倒不如煦王府王妃乱事。所以最周全的办法就是把我推出去,告诉大家是我任性犯错,而非复府兵无能后院混乱。” “王爷的野心可不在这方天地。朝中大权,监尉司之势,治军方略,齐家能力都是面对朝臣和天下百姓不可避免的因素。”穆长萦抱着枕头上说:“换句话说,王爷顾及的决非是颜面,而是怕留下供人谈资的话柄。” 莫久臣听着“柳扶月”一连串的话,说:“本王可不在乎别人对本王的评价。” “以前你是不在乎,可是现在在乎啊。因为”穆长萦不敢直接说出来,而是用口型轻声说:“太子。” 莫久臣看懂她的口型,微微眯眼。 “权势压人或许恐怖,但是得民心者还是靠美名。那人现在可比你受欢迎多了。”穆长萦下巴抵着抱在怀里的枕头上,无奈的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现在外面应该已经开始传言,煦王府王妃任性而为沉迷偷盗之类的留言吧。” 穆长萦欲哭无泪:“我的一世英名啊。” 莫久臣瞧着“柳扶月”抱着枕头可怜巴巴的模样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她说的没错,相比传言煦王府府兵无能女眷勾心斗角的谈资,他更倾向于只是传煦王妃沉迷玩乐的消息。 “本王没有说你沉迷偷盗,只是说你沉迷翻墙玩乐而已。” “我谢谢你。” 莫久臣勾唇一笑:“话说回来,你只是在屋子里躺在就能分析出这些,你这个小脑袋确实让本王刮目相看。” 穆长萦抬起头嫌弃莫久臣像夸孩子一样不走心的夸赞说:“拜托,这个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的好吗这里是哪煦王府有哪个小偷自不量力敢偷煦王府又有哪个小偷好不容易在府中偷盗还只是偷厨房闭眼睛都能知道是内部人所为。事实是我做了内贼,又能揭掉府兵无能和女眷不和的帽子,对外说是我的错误是最合适的。” “所以你惩罚他们是你作为煦王爷的态度,你不惩罚我是你作为夫君的态度。”穆长萦无所谓的说:“我就是给你留好名声的手段。” 莫久臣都不知道要说“柳扶月”聪明还是不聪明。说她聪明是她能够说到自己的心思上,说她不聪明是她总是习惯把心中所想告诉自己,用她的话是坦诚。但是每次坦诚都是坦诚过度,让他找不到可以逼问的快感。 “柳扶月。” “嗯。” “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此探索本王的心思会将你陷入危险之中” “想过。”穆长萦回答的干脆:“所以我得好好的哄着你,这样你就不会废我的妃位,我就是安全的了。” 莫久臣微愣,哄着 随后他呵呵笑着。这样坦诚的“柳扶月”确实是比以前有趣的多。 在外面听到这些对话后的高令颜回去丽玉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她想起前一段时间练武场的事,她自以为自己在做一个贤内助可是不如柳扶月看的清楚。这次她力争严惩柳扶月,却看不清莫久臣的深沉心思。莫久臣说的没错,这两次是她不了解他,可是她不服气。她一定会向莫久臣证明,她才是最适合站在他身边的人。 关于煦王府的这场闹剧,都顺着莫久臣的计划发展,小事化了。 可是朝中的事却不平静。鲁朝君主送来回信,接受暂时有伤的念珠郡主,待到念珠郡主腿上痊愈后,一起定联姻的日子。为了促成这段联姻,华当宁和徐源时没少出力。 事请有结果之后,华当宁直接去了太医院让白黎亲自帮他熬补药,非要赖在太医院不走美其名曰养身体。白黎拿他没有办法,只能一心一意的煎药不曾多看他一眼。至于徐源时,天天念叨着回家和夫人一起吃午饭,这日终于达成了。 再有一件事算得上是朝野关注,那便是太子妃选秀的开始。皇后钟纯亲自主持,太后娘娘以及贵妃高羽梦同样出席。如今太子因为办了几件得人心的美差,天下万民对这位太子都十分期待,基本认定 这位太子一定会继承大统,所以送来参与选秀的女子画像数不胜数。都想一朝飞上枝头,就算做不了太子妃,做个良娣也是好的。尤其是这次选秀,京中未婚的贵家公子也被选入其中,一同候选夫人。不可谓不热闹。 穆长萦在朱雀榭养伤,此时的桃溪已经可以恢复走路,只要不跑不跳基本就是没有问题。她看着桃溪带着两个抬着大箱子的下人走进来,将箱子放在地上,让他们出去。十分好奇的问道:“这都是什么” 桃溪说:“太子妃的候选人画像。” 穆长萦看着桃溪打开箱子,里面往少了说得有五十多幅卷轴,她抽着嘴角:“不是内定周家小姐了吗” 桃溪说:“太后娘娘传话来,不仅选太子妃还要选出几位良娣候选。这只是一部分,让作为皇婶的你帮忙看看。” “给太子看候选妻子”穆长萦深深叹息。这就是她,这要是让柳扶月做这事的话,不得心疼死 “太后说王妃在府中养伤可以静下心帮太子参谋,所以才送来一部分。” 穆长萦看着夸张的箱子:“才一部分” “是啊,这是给太子选妃,未来的国母。谁都想飞上枝头,送的人肯定不少。”桃溪说:“算是没有太子选妃,还有其他公子哥呢,太后想一起都给说个媒。听说这次富家公子里仅此于太子的就是华小侯爷。” “华当宁也参加了” “小侯爷没有,但是华老夫人同意。小侯爷孝顺就先由老夫人去了。” 穆长萦为将来嫁去抚远侯府的姑娘担心,华老夫人一品诰命,华当宁世袭抚远侯,将来哪个姑娘嫁进都不会被亏到,但是能够匹配上抚远侯腹的姑娘实在是不多啊。 穆长萦叹气,给莫声文选女人,要是被他知道了还不知道是个什么风劲儿。 “对了,莫久臣就没有对太子妃的人选有什么想法吗”穆长萦可是十分好奇莫久臣的态度。 桃溪说:“王爷最近一直都在监尉司,没听说过这些。” 监尉司。 穆长萦又问道:“这几天除了莫久臣,府里面可还安静” “还算安静。” 穆长萦招手让桃溪过来,笑着问:“小桃溪,想不想回柳家” “回柳家” “对。我们应该查查你家小姐的意外了。” 第五十六章 随他们笑吧 丁午还在收拾王妃留下的烂摊子就看到桃溪亲自来请自己到朱雀榭,态度之诚恳,语气之真挚。经验告诉丁午,此次一去绝对没有好事。尤其是当他看到王妃对自己一脸笑眯眯的样子,更觉得不会有好事。 “丁管家请坐。”桃溪请丁午坐下,却被丁午拒绝:“老奴还有事情要忙,请问王妃有什么事” 穆长萦笑颜如花:“哈哈哈,也不是大事,就是想请丁管家帮忙。” 丁午下意识后退一步:“不知老奴能帮上王妃什么” 穆长萦瞧着丁午要跑的意思,勾起手指让他过来:“我要做大事,离不开丁管家的帮助。不准再退了。” 丁午向后迈的脚停在半空,又回到原地:“老奴不知能帮上王妃什么”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皇宫御花园内。 莫久臣陪在太后身边赏花,难得的闲暇时间,让莫久臣很是平静。 太后说:“王妃的伤可好些了” 莫久臣说:“母后知道了。” “你连夜将白黎叫去的时候,她正在我讲养生之道。”太后有心向回来后的白黎打听就知道煦王妃受伤。 莫久臣微笑:“她最近喜欢胡闹,越墙的时候被府兵当作是盗贼,又不直接承认怕丢了面子所以才被误伤,现在正在修养。” “煦王妃一向沉稳,怎么会活泼至此我最近看她与往日不同,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莫久臣跟着太后走进百花丛中的石板路说:“上次落水之后头脑确实伤到,不过不是大事,只是偶尔记不得以前的一些事而已。” “落水伤脑,可大可小。你要多多关心才是。”太后弯腰摘掉一朵看似残败的花朵仍放进后面嬷嬷提着的篮子里:“尤其是身子一定要养好。” 莫久臣假装听不懂太后的言外之意,回道:“儿臣谨记。” 两人继续向前。太后说:“鲁朝使者离京了” “是,今早离京。” “他们什么时候能到” “算脚程,应该半月左右。” 太后叹气:“看来念珠留在京中的时间不多了。” 自从上次莫念珠伤了太后的心之后,太后即便再关心莫念珠的身体都不曾再见她一面,一想到自己如此费心费力的将她拉扯长大,她竟然不认可她的辛苦,可是真真的伤到她老人家的心。这之后,莫念珠不仅一次的想要见太后承认错误,但是太后都没有允许她进来见自己。或许她已经想到,莫念珠将要离自己远去,早早断了念想才能减少折磨。 莫久臣说:“念珠郡主的腿伤慢慢好转,儿臣已经与陛下商量过将两国联姻的商议提上日程。这中间婚事可能需要母后操劳” “我老了。这等操心的事交给皇后做吧。” “是。”莫久臣说:“母后不必为了念珠伤心,太子妃择选在即,周家女儿很快就来了。” 太后虽然不问朝政多年,但决非老的糊涂,孰轻孰重分的十分清楚。如果不是为了迎接周家女儿入宫,也不至于将念珠送出去。周家这块顽石实在是硌脚。 “太子内定只有少数人知晓,但是选秀还要进行,如果有合适的选出一两个良娣也不是不可以。我今天已经将一部分的秀女画像送去你府中让煦王妃帮着参谋,她是太子的婶婶,应该出建议。” 莫久臣微微眯眼。让“柳扶月”给建议不知情况的太后这次可是弄巧成拙了。 “你这个做叔叔的也上点心。”太后回头嘱咐自己这个不懂风月的小儿子。 “儿臣知道了。” 两人向御花园外走去。太后说:“明日休沐,你就不用来宫里请安,多陪陪煦王妃。这三个月不是落手就是受伤,你可要多关心她。” 莫久臣勉强答应:“是。” “哎,你们一个个的,真是不让我省心。” “真是不让我省心。”穆长萦直接关上了窗子。 穆长萦不想让自己就这么残废了,十分乖巧听话的好好养腿伤。可是卧床时间长就十分无趣。于是就让丁管家派人将屋子里靠墙的软榻搬到窗下,她就直接在软榻上休养,这样她就不仅能够好好的卧床休养,还能打开窗子看看院子里的景象解闷,再不济还能趴在窗框上看看不远处的湖景。现在可好,莫久臣也不知道发什么疯,这两天不仅经常过来看他,甚至还把他的公文给搬到隔壁做了临时的书房,正往这边走呢。 穆长萦糟心,将窗子关上,眼不见为净。 寒栖夫人今天来看王妃,看到窗外王爷搬公文的景象又看见王 妃一脸气鼓鼓的样子,着实好笑:“王爷这是在关心王妃,王妃可不要不乐意。” “我乐意乐意的很”穆长萦不乐意的想要痛饮三杯。 寒栖夫人笑着剥龙眼说:“这几日外面都在传你重伤不已,就连送菜的菜农都打听你是否安然无恙,这等消息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 “传我这个消息做什么” 寒栖夫人将剥好的龙岩放在“柳扶月”前面的碟子里。 “谢谢。”穆长萦说。 “妾身也不明白,按理说这是府中私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可还是被传扬出去。”寒栖夫人继续剥龙眼。 穆长萦吃了一颗龙眼口齿含糊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放出消息” “可是为什么呢” “不清楚。”穆长萦吐了核问:“王爷知道这事吗” “监尉司手眼通天不可能不将京中的流言告诉王爷,看王爷的意思像是无所谓。” “这就奇怪了。且不说别的,就是我受伤的事也不是大事,传这干嘛” “百姓闲来无事将此作为谈资也不是不可能。”寒栖夫人将剥好的龙眼再放在王妃的碟子里:“现在应该很多人都知道王妃受伤了。” 穆长萦双手托着下巴无奈的说:“我呀,就是个笑话,随他们笑着吧。” 两人又继续聊了一会就听见门口传来声音,听着脚步声很是耳熟。直到莫久臣露出身影,寒栖夫人起身行礼:“王爷。” “嗯。”莫久臣的心情不错,让寒栖夫人坐下对她们问:“聊什么呢” 寒栖夫人坐下,说:“在聊京中的流言。” “什么流言”莫久臣来到桌上瞧见“柳扶月”身前的碟子里有剥好的新鲜龙眼,拿起便一口吃了。 穆长萦眼睁睁看着寒栖夫人给自己的心意被莫久臣吃了就肉疼。 寒栖夫人看见了,回头继续剥龙眼说:“京外传言王妃重伤。我与王妃聊着,不知道是怎么传出的。” 莫久臣吃着龙眼意味深长的看着“柳扶月”。 穆长萦被盯着的发慌,浑身的不自在。 “本王想,寒栖夫人可以问问王妃,这流言是怎么传出的。” 第五十七章 狐假虎威 “本王想,寒栖夫人可以问问王妃,这流言是怎么传出的。”莫久臣意味深长的看着“柳扶月”,他倒是想看看她要装到什么时候。 穆长萦眨着眼睛,面对寒栖夫人她一直可以做到淡定自若,但是面对莫久臣的眼神镇压她就只有心虚的份儿。她嘻嘻笑着:“我哪里知道怎么传出去的这么丢人的事,我想捂着还来不及呢。” 说完,穆长萦回头就像做点什么缓解自己的尴尬,低头拿起一个龙眼火速剥掉塞进嘴里。 寒栖夫人信任王妃,对王爷说:“不管是怎么传出的,王爷和王妃都不在意的话,就随它去吧。” “本王事不想追究,无所谓的事不需要劳神费力。”莫久臣拿起碟子里剥好的龙眼放进嘴里,对寒栖夫人说:“前几天丁午去宫里取了葡萄,都送进你的院子里吧。” 葡萄穆长萦唰的抬头:“我也想要。” 寒栖夫人笑着说:“王妃酿的葡萄酒乃是一绝,要不妾身将所有的葡萄都送来” “真的吗”穆长萦受宠若惊。 “当然。等王妃酿好葡萄果酒送妾身一份便是。” 莫久臣看着“柳扶月”故意说道:“本王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个能耐。” 穆长萦严重怀疑莫久臣今天就是来找茬给自己添堵的,奈何自己理亏,只能假装柔和微笑着:“就是平日里闲暇学的。” “是吗酿好之后也给本王准备一份。” “王爷不是有高国舅的果酒吗” “高谦庸的酒怎么能跟你的媲美。嗯” 穆长萦咬着牙皮笑肉不笑着:“好。一定给王爷多留。”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寒栖夫人等到下人将洗好的葡萄送来便起身告退。 穆长萦坐在软榻上,将桌上的葡萄迅速挑拣出来留下大部分等着酿酒用,剩下的一颗一颗每每的进入到她的肚子里。她允吸着葡萄肉汁,看着对面喝茶的莫久臣,随意一问:“王爷为什么不喜欢吃葡萄” 莫久臣的脑海里涌现出自己年少时期的挥刀立马,一个女子在他面前徐徐倒下之中,她手里的篮子随即掉落,那一串串葡萄散落滚出化为血珠,触目惊心。莫久臣收回记忆,把玩着手里的空杯,说:“太酸了。” “酸” “嗯。又酸又涩。” “涩”穆长萦吃葡萄吃的津津有味:“葡萄还有涩的” “嗯。有。”莫久臣说:“还很腥。” 腥穆长萦看着手里的葡萄顿时没有了食欲,赶忙放下还将葡萄的盘子推出去。不值啊都怎么回事,被莫久臣说完之后嘴巴里还真有股腥的味道,还是血腥。 莫久臣余光看见穆长萦的反应。说:“丁午已经告诉本王,你前日找他散布了你重伤的消息,有何目的” 穆长萦之所以找丁午帮忙就压根没想过要瞒着莫久臣,她也知道莫久臣一定会过来问的。她刚刚装作不知道的原因无非就是在寒栖夫人面前不好回答,现在房间里就剩他们两个人,穆长萦就没有继续否认的必要。 “我想回一次柳家。”穆长萦说。 “你的父亲柳壬因为鸿胪寺大火被停职半年,这是本王亲自下的令。你现在回去就不怕你那暴躁的爹怪你不在本王面前说情,给你难堪” 穆长萦都不知道要对莫久臣说什么。虽然莫久臣与柳扶月只能勉强称之为合作关系,可是他还是能够为柳扶月想到她可能面临的问题。这或许是他作为权谋者习惯去深思远虑,可是在穆长萦眼里这已经算是莫久臣对柳扶月最大的关心了。 “所以我才放出我重伤的消息让家里人知道。”穆长萦说出自己的目的:“只有这样,即便我父亲对我有意见,但是考虑到你和我身上的伤,他就不敢说什么。” “他为何要考虑本王” “很简单。我可是以家贼的身份被府兵弓箭手射伤,按理说你应该责难我的,可是你并没有。这个真相只有少数人知道是将煦王府的流言危害放到最低,可是很多人并不知道。他们只会认为是你对我的百般爱护,就直接上升为你对我的宠爱。试问,我现在正得宠,谁敢把我怎么样” 莫久臣停下把玩的手指,看着她:“你又要利用本王。” “绝不”穆长萦连忙否认:“我只是借你的名义,狐假虎威。” 这话,莫久臣勉强受用。 “回去柳家做什么” 穆长萦推开窗子,外面的微风吹进来吹动了她脖颈处的长发,她看着远方好希望能够看到吉地将军府,那里是她的家,离开久了还是会想的。 “我只 是想家了。”她回过头来对莫久臣说:“我想我母亲了。” 莫久臣想到“柳扶月”酒醉的时候发疯说的胡话,又想到她战战兢兢的样子。她嘴里口口声声说不让她母亲杀她,可现在又开始对她母亲想念。这当中反差让他好奇。 “回去吧。”莫久臣说:“自从你嫁进来很少主动回家呢,上次回柳家还是三个月前。” 穆长萦惊讶:“你让我回去” “那是你的家,本王又没禁你的足,有什么不能回去的。” 穆长萦低头看着自己受伤的左腿,有了这条腿,禁不禁足还有什么区别吗 “王爷。”穆长萦双手托着下巴歪头说道:“等我这条腿好了,咱们再游一次浣南湖呗。坐你的那条大花船” 穆长萦之所以提出去柳家是因为听桃溪说,柳扶月出事的前一天曾经回到柳家闺房去取了什么东西,这个东西十分的神秘,就连桃溪都不知晓。所以为了调查柳扶月的死因,穆长萦特意放出自己伤病的消息,目的其一是为了可以思念亲人为由回柳家不受阻止,目的其二就是回去之后以休息为名好好搜查柳扶月的房间。 穆长萦又卧床几天好好的休息,等到她能够下地行走便准备回去柳家。莫久臣给了穆长萦可以狐假虎威的阵仗,不仅让自己的专用马车送她回去,更是让南旧亭亲自护送,十分风光。 这几天桃溪一直在向王妃介绍柳家的情况,进一步知道柳扶月在柳家的处境。柳扶月在家族因为是庶女出身并不受宠,又因为她高冷的性情不受其他兄弟姐妹的优待,所以柳扶月即便是王妃,回去柳家也不一定受待见。 而且她还知道了柳扶月之所以同意嫁入煦王府,是因为她要保护府中唯一她亲近的人,她的母亲魏氏。这也注定穆长萦在柳家唯一的羁绊便是她了。 第五十八章 回娘家 柳家在朝中还算是比较有威望。柳家家主柳壬为朝中从三品鸿胪寺卿,在外交政务上很受莫帝的信任,要不是因为鸿胪寺大火烧死了前来成亲的煦王府艺羽夫人,他因为牵连获罪被莫久臣停职半年,那么这次接待吉地少娘家穆之昭和鲁朝使臣的这种任务也不会落在太子的身上。 柳壬在政务上很有成就,但人品上并不敢恭维,尤其是柳壬喜色朝中内外皆知,府中除了正妻之外还有三位妾室,不仅如此,在外还有很多红颜知己有露水之情,只是他已经年事已高,花钱寻乐可以却不再给其名分。 而柳扶月的生母便是柳壬在外随军之时从红颜知已变为妾室,除了正妻之外的第二位姨娘。 可是柳壬的子女运不佳,或者说是他的儿子运不佳。此人顽固注重传宗接代的家族之说,一心盼个儿子。正妻钱氏先后怀有两胎,长子幼年夭折,留下嫡女柳盈月。三姨娘魏氏生次女柳扶月。四姨娘郑氏怀过三胎但只有三女柳金月顺利出生。唯一个儿子出自二姨娘郭氏名为柳茂,她母凭子贵在柳家虽然不如正妻钱氏位置高贵但拥有柳家的绝对话语权 柳家一个四个儿女之中,唯有柳扶月已经成亲,出府离家。自从她离家之后,本就不喜欢在家中争抢的母亲魏氏更加彻底的吃斋念佛,一直都生活在西院很少出门,在柳家的地位本就不高如此一来更是让人忽略,要不是顾及柳扶月是煦王妃的面子,魏氏早就会遭遇正妃钱氏和二姨娘郭氏的联合打压。 穆长萦回到柳家自当是不太平的。桃溪已经告诉她,柳家虽然不比煦王府,在煦王府里穆长萦说话还是很有分量,可是柳家不同,她需要打交道都是府中姨娘长辈,不好摆出身份差距盛气凌人,更是不好把握尺度。穆长萦自知不能够暴露自己的身份引起怀疑,便听桃溪的劝告收起戾气,以退为进。更何况,她可是在将军府里长大,对付府中姨娘还算有些经验和方法,面对柳家还算是游刃有余。 穆长萦想借助莫久臣回到柳家“狐假虎威”,莫久臣觉得有趣当真是给足了她的面子。南旧亭亲自用专用马车护送只是个小事,丁午甚至提前一天给柳家递上帖子,告知王妃回娘家让柳家好生接待。所以柳扶月走下马车的时候就看到柳壬为首带着除了魏氏的众位妻妾在门口迎接。 穆长萦端庄走下马车,在桃溪的指引之下来到柳壬面前。按照规矩当是柳壬行君臣之礼,所以即便柳壬再不服气也要给自己的女儿先行行礼。穆长萦坦然接受后也是行了子女之礼,不过眼睛里也就只有柳壬,其他人她都不放在眼里。刚刚桃溪在马车上确认在迎接的人群里并没有见到柳扶月的生母魏氏,那么穆长萦也就没有必要向那些对魏氏不好的女人浪费表情。 柳壬现实给南旧亭点头示意,随后恢复作为父亲的权威看向二女儿:“回来了。” 穆长萦摆出尊重的姿态:“是。” 柳壬问:“准备住多久” 哪有在门口就当着众人面问自己的女儿在家住多久的言语中明显有推脱之意。 穆长萦微笑着说:“王爷准我多住几日在家养伤,父亲不会不同意吧。” 既然是煦王爷说的,柳壬哪有胆子说不同意。 柳壬似乎有些不满,要不是他的筹划,这个女儿也嫁不到煦王府,现在在家里处处表现的高人一等实在是让他难忍。同样难忍的还有正妻钱氏,论出身和名望还有容貌教养,她的女儿柳盈月要比柳扶月优秀的多,可是凭什么煦王府的位置是她一个庶女柳扶月的她都没想到,柳扶月就仗着一个华京第一才女的名头成为太后的心仪人选,本以为可以让自家老爷暗中操作将柳扶月指给华小侯爷,把自己的女儿盈月换过去成为煦王妃,可是千算万算没想到煦王爷亲自讨人,让柳扶月捡了个便宜。 这两年来,钱氏每次看到女儿盈月对这件事心有不甘,她这个做母亲的就很是心痛,都忍不住案骂柳扶月与她的母亲魏氏一样都是个会勾引人的,越看越气。 穆长萦已经从桃溪那里得知正妻钱氏对她和柳扶月母亲的不满,所以才不会对钱氏有任何好感。只是钱氏是个会做人的,面上依旧表现的知书达理甚至总是装作委曲求全的样子,很有手段,不然也不会在生了儿子的郭氏的威胁下还能牢牢受到柳壬的重用和信赖。 “扶月啊。”钱氏笑着走过去,低头一副慈母相的看着她的腿:“听说你受伤了,我准备了十分滋补的骨汤,快进来喝。” “多谢夫人。”穆长萦微微点头,钱氏给面子她肯定要回面子,大家都是演习嘛,自然都要演好一点。 “哈哈哈。”钱氏主动扶着“柳扶月”向府里走:“你是好久没有回来了,你母亲知道你回来应该会很高兴的。” “我一会儿就回去看母亲。” “对,你母亲” 两人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众人眼中。 四姨娘郑氏是个年纪最小的妖娆美人,出身风尘眉眼魅惑,即便人已接近中年,但是凭借一身的勾人手段依旧是柳壬最宠爱的妾室。她来到柳壬身边挽着他的手臂,娇嗔道:“老爷,二小姐不愧是煦王妃,不将您看在眼里就算了,就连夫人都上前谄媚,这身份还真是能压死人。” 一旁的郭氏就看着郑氏这个狐媚子缠来缠去,冷眼旁观。 柳壬被郑氏说的心痒,一想到自己因为鸿胪寺大火被煦王停职,柳扶月根本没有为他求过一次请,柳壬就对这个不中用的女儿彻底失望。他是不敢动煦王,可是煦王妃还是要尊称他为一声父亲的。 他说:“煦王妃不算什么,等着将盈月送进宫中参加太子妃选秀,东宫可是比煦王府要高的多。” 郑氏问:“太子妃肯定不好选,大小姐有机会吗” 柳壬说:“就算做不了太子妃,做个良娣还是绰绰有余的。” 郑氏急了:“我的金月呢咱们的女儿金月刚刚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您可不能偏爱啊。” 柳壬摸着郑氏的手安抚道:“放心,金月也会参加。你不是一直看中抚远侯吗为夫肯定想办法。” 郑氏心喜:“谢谢老爷。” 一边的郭氏轻笑,走回府宅。她可没有郑氏那么异想天开,老爷就算是和相国一党扯上关系可是还没到可以运筹帷幄的时候。大女儿送进东宫,二女儿入煦王府,三女儿去抚远侯府,听着是个伟大的设想,但只是设想。柳家可不是高家,从三品可是打不过高相国。郭氏不会在意自家老爷的空谈,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自己的儿子顺利接管柳家就行,钱和权力握在手里的才是最实在的,至于想要飞上枝头的空想,在郭氏眼中就是毫无意义。 相比之下,钱氏虽然谄媚,但是面上讨好柳扶月,倒也是个办法。 第五十九章 受了委屈 穆长萦喝完了一碗正妻钱氏熬的骨汤,用手帕擦掉嘴边的汤渍一边说:“夫人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钱氏笑着心里却不是个滋味,要不是为了体现作为家中主母的样子她才不会降了身段给一个庶女鞍前马后,她是煦王妃又怎么样在这个家里还真是轮不到她高高在上,还在评价她熬的汤只是考虑到东宫选秀在即,她的女儿盈月也在备选之中,要与煦王府搞好关系,她不得不放低姿态。 “扶月喜欢就好。”钱氏笑着说:“桃溪再会照顾你,终究是个年轻的,怎么可能将你照顾体贴。” 桃溪没有理大夫人,转头看向别处。 穆长萦笑了笑:“夫人说得不全是。我受伤之后王爷特意让丁管家服侍左右,府中膳食也都是按照宫中的养生标准来的,在府里有丁管家的照顾,在府外有南侍卫的照料,桃溪就算是想帮忙都没有机会呢。 “”桃溪心里偷乐。 “”南旧亭旁边扯着嘴角。 “”钱氏的脸色一僵。 穆长萦满意的看向门外,正好看到柳壬带着两位姨娘走过来,她撑着桃溪的手臂站起来说:“我会在家中多住几日,劳烦夫人帮我打扫一下房间,我现在要去见母亲,辛苦夫人。桃溪,我们走吧。” 进门的柳壬听到“柳扶月”要走不悦道:“为父刚来你就要走,是不是太没规矩了” 穆长萦不气不恼,问道:“父亲是有话对我说” “女儿回门不应该与你的父亲多说两句” 穆长萦可算是体会到了柳扶月在家里的酸楚,她现在是莫久臣的正妃还要在此受到柳壬的冷言冷语,想来在出嫁之前的处境更甚。柳扶月清冷不争,魏氏又吃斋念佛不抢,这对母女俩的日子当真是难过。可是现在是她借着柳扶月的身子,万不能让柳扶月委屈,这个家里,她的腰杆必须挺起来。 穆长萦微微一笑,看着柳壬说:“父亲有什么想与我说的,可以来找我。只是现在我要去见母亲,实在无暇听父亲的教导。” 柳壬被气的心跳加快:“你还真以为你做了煦王妃在家里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穆长萦不屑:“女儿不懂,女儿是做了什么让父亲说出无法无天这么狠的话” 柳壬气急败坏:“你是我女儿,我是你的父亲,我就是天” 穆长萦淡淡回道:“那真是不好意思,女儿的天早在出嫁的时候就换了,现在煦王爷是女儿的天。父亲大人这片天要罩着人太多,女儿挤不下的。” “你” “柳大人”南旧亭一直就站在旁边,他一直知道王妃与柳壬父女关系不和,只是没想到柳壬在家中,在他这个外人的面前直接开口就是对王妃怒吼。作为煦王府的人,他可是忍不了自家王妃在娘家受气,出口阻止道:“王妃在煦王府中一人之下从未有人敢对其如此说话。柳大人说话的时候,可要掂量掂量语气。” 南旧亭对内是煦王爷的侍卫,对外是监尉司的执行将军,虽然不在朝,但是论起影响力不比柳壬的小,就连高相国和高谦庸见到南旧亭就会给薄面。现在当着他的面怒吼他的主子,南旧亭可不讲究那个身份尊卑。 柳壬对柳扶月的心烦态度由来已久,一句话两句根本说不清楚,所以面对她现在高傲的样子,柳壬一时忽略了在旁煦王府的南旧亭,失了分寸。 “南将军见看笑话了。”柳壬对南旧亭十分恭敬。 南旧亭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保护王妃是在下的职责。” 柳壬冷着脸没有答语。 二姨娘郭氏站出来笑着打着圆场:“呵呵呵,老爷不是说你一直都说想念扶月嘛,扶月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老爷肯定是高兴都来不及,干嘛冷冰冰的。” “扶月啊。”郭氏双手握住“柳扶月”的手十分的亲昵:“你还有伤在身,看完你的母亲就回去休息,姨娘给你准备晚饭,都是你爱吃的。” 穆长萦始终保持端庄的微笑:“好,有劳二姨娘。” 柳家不算大,但是里面的房屋设计和庭院布置很是豪华,虽然不如煦王府但是在同级的官员中完全碾压,看来柳壬这个鸿胪寺卿没少捞油水。怪不得能够巴结上高相,有钱的官员成为同党,高党还是十分愿意接受的。 穆长萦走出前厅,在桃溪的搀扶下向魏氏的院落走去,她小心翼翼的向前走着,一边走一边对身后的南旧亭说:“阿南侍卫,刚才谢谢你。” 南旧亭一顿,回道:“王妃客气了,属下只是说了属下该说的事。” “你这是在维护我” “王妃是属下的主子,属下自当维护。” 穆长萦笑着:“你是煦王的贴身侍卫,一直以来我都是借着煦王的光才敢用你相陪。你那么厉害,能够主动帮我的忙替我说话,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这是穆长萦的心里话,她是个慕强的人,最佩服那些武功高强又忠心赤胆之人。南旧亭就是这一类人,武功和能力不俗,对莫久臣忠心耿耿,虽然偶尔有时候心狠手辣,但对内一直都是乖巧甚至有些可爱。穆长萦是很喜欢这样的南旧亭,不然也不会与他亲切,与他交好。 南旧亭听到后连忙道:“王妃客气,都是属下的职责所在。” 桃溪扑哧一声笑了回头对南旧亭说:“南侍卫真是古板,王妃是真心喜欢你,推脱什么” 南旧亭一头雾水:“喜欢” 桃溪笑着说:“怨我没有说明白,我的意思是王妃是真心觉得南侍卫可以相交,所以你不要那么见外。” 南旧亭回想。这段日子王妃确实对自己比以前亲切的了些,刚开始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认为王妃要与王爷慢慢修好,顺便对自己好一些。可是现在接触下来,反而是他觉得和王妃相处很舒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穆长萦跟着桃溪拐到一条小道上,继续问:“王爷交待你要一直留在柳家陪着我吗” “今日王府和监尉司都没有要紧的事,属下可以晚上回去。”南旧亭本可以现在就回去复命,不过看到柳家对王妃的态度,南旧亭决定多在柳家待一会儿,了解一下柳家的实际情况,这可是他调查柳家而看不到的样子。 穆长萦挑眉:“那便好,我还以为你一会儿就走呢。” “王妃是有什么事吗” “也不算什么事,只是我一会儿见母亲,担心总有人过来打扰。我看父亲他们很忌惮你,想让你帮我守着院子,以免他们过来捣乱。” “属下遵命。” 穆长萦笑着:“南侍卫,你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真是可爱不起来。” 南旧亭:“” 穆长萦感叹:“我还是喜欢叫你阿亭。” “”南旧亭说:“王妃喜欢,便叫吧。” 穆长萦停下,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南旧亭:“真的你以前很不喜欢的。别告诉是因为听我命令才允许我叫的吧。” 南旧亭无从解释,他就是心血来潮的答应了王妃,而且他的心底觉得“阿亭”这个称呼还是很好听的。这么多年来可没有人如此亲切的这么称呼他。 “王妃喜欢便叫就好。”南旧亭干巴巴的解释着。 “行,我可就这么叫了。”穆长萦笑着转头过去骄傲的笑着:“桃溪,阿亭,我们走。” 第六十章 魏氏 柳扶月之所以选择会嫁给莫久臣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她的母亲魏氏。 魏氏的出身不俗。她原是一处边境的领军家的女儿,算起来与吉地将军府有些关系。 穆长萦的父亲穆章刚到吉地就职之后,第一次在边境招兵建边境驻军队伍。招募期间,有一位年纪非常大的中年民兵想要入伍,但是与穆章的招兵只要二十五岁以下的标准相违背,所以这位民兵未能入伍,但是穆章感叹他的驻守边境之心就将他举荐另一边境从军,成为领军,一做便是一辈子。 魏氏便是这位老领军的女儿,出身武将,在当地十分的出名,又因为魏氏是老领军接连早夭一双子女后唯一个活到成年的女儿,所以老领军夫妻二人对魏氏从小疼爱有佳。魏氏成年之后出落的是十分英气,深得边境守军将士们的喜欢,当时老领军还有意将魏氏许给军中最年轻有为的将士,可是那时候的魏氏根本不喜欢将士,反而更钟情那些可以舞文弄墨的文人墨客,打心底的欣赏。 有一年。柳壬奉莫帝之名前来边境传旨圣谕得到了老领军的热情招待,又因为皇命在身,作为监军的柳壬需要在军队中逗留很久,便给魏氏和他创造了机会。彼时魏氏刚刚情窦初开,很是喜欢来到这里传旨的文臣,见他举手投足中的儒雅,言语中的爽朗,彬彬有礼的举止,这些无一不打动当时只有十六岁的她。 两人一来一回的交往,少女抵不住男人的语言攻势便与他私定了终身。不仅如此不经人事的魏氏在与柳壬相处多几日后,彻底被男人说服,直接付出全部身心。不久之后,魏氏发现自己有孕,这在军中可是大事。柳壬自知理亏,不顾自己是钦点的监军身份直接跪地求老领军原谅,并且承诺自己会迎娶魏氏过门。那时的老领军面对柳壬的真诚,女儿的苦恼和已经有了孩子的事实只能退一步答应他们,可是没想到几天之后朝中一纸诏书将柳壬召回,柳壬临走时让魏氏好好养胎,承诺半年后他一定会灰来迎娶。 半年之后,柳壬果然回来了,可是随之而来的还有他早已经在京城成婚有子的消息。那时候魏氏非常失望,她的一腔期待和满满的对他的爱意竟然只成了柳壬在边境无聊的取乐之人,原来自己根本无法与那个男人比翼双飞,半年的守护只能做个他的妾室。魏氏不是没有抗争过,她不想与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她不想让自己的初心懵懂化作池水,更不想看到母亲日夜的掉泪和父亲的唉声叹气。她想,如果她带着孩子离开这个世界或许是最好的交待。 所以在一个夜里,她拿着剑来到边境的石碑处想要自杀了之,可是当她拿着剑放在脖颈处准备动手的时候,她的肚子迎接到了孩子的第一次胎动。她意识到她的肚子里还有个小生命,一个属于她的孩子。自己因为一己私欲将她带到这个世界上,又怎么能为了一走了之再将他从这个世界上抹去我下不了手,做不了这个恶人。魏氏扔掉了剑,坐在地上哭了整整一夜,待到天微亮父亲带军找到她之后,她痛定思痛,决定为了腹中的胎儿委屈自己成为柳壬的妾室,成为柳家的三姨太。 魏氏跟着柳壬回去柳家,便遭到了府中大夫人钱氏和二姨太郭氏的联合欺凌,只是她们考虑到魏氏的军家出身不敢做的太过,再加上柳壬对她的关心也一定程度上让魏氏初来乍到之时免受排挤。过了不久之后,魏氏产女柳扶月,又过了一段日子,魏氏的父亲和母亲相继病故,从那以后魏氏彻底心灰意冷,除了抚养女儿长大以外便一直吃斋念佛,为的是对当年的错误不断的忏悔,也为的是无法送父母最后一程而一直心怀的愧疚。 柳扶月自小就知道母亲与父亲之间无法填补的恶劣关系,因为爱母亲所以从小就就对父亲带着属于她的偏见。所以当她知道自己可能会成为煦王妃,那么自己与莫声文无缘之后,可不可以为了母亲在柳家的处境就答应这个联姻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事实证明,她的选择于母亲而言是对的,在柳家就算是她可以不被父亲高看一眼,但是母亲是他们永远都欺压不了的。 穆长萦到了东苑佛堂的时候就听到里面敲木鱼的声音,她停在佛堂外听着里面的声音意外心情平静下来。 桃溪低声问道:“要现在进去找夫人吗” 穆长萦摇头:“让她念完这本经吧。” 南旧亭站在门口,平静的院子让他跟着心静下来。他抱着剑站在院子的门口,牢牢看守此处,不让任何人进来。 过了一会儿,里面的木鱼声停。桃溪松开王妃让她等一等,自己来到佛堂门口轻敲门:“夫人,我是桃溪,小姐回来了。” 里面的顿时更加安静,突然,佛堂的门被打开。穆长萦看过去,看到一位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站在门里,惊喜的望着她。 她的发髻上不染 白丝,她的五官依旧清透,她的身材看上去清瘦,她的神态是那种清冷高雅。穆长萦一眼就知道那人便是柳扶月的母亲魏氏,她们母女二人长的极为相似,看得出来那清冷的性子如出一辙。魏氏如今看来都是个美人模样,想必十六七岁时候的她必定更是美艳动人,不然也不会让看尽酒色不顾妻子的柳壬对她倾心不已,控制不住迎娶之意。 但是穆长萦有不得不承认,她看到的魏氏是美丽的,可是她的眼中早已经没有了灵魂,她已经心死,只剩下女儿是她余生的期盼。如果她知道她的女儿被人推入湖中而亡的话,魏氏还能够继续活下去吗 穆长萦正面对着魏氏,恭敬的行子女之礼,这礼是她代替柳扶月行的,也是她作为晚辈向尊敬的长辈行的。 “母亲,女儿回来了。” 穆长萦回去了魏氏了房间。 魏氏一直吃斋念佛,听闻女儿回来又担心又激动。她不断的问着女儿的近况,言语中满是关怀,她摸了摸女儿的脸瘦了些,又看了看女儿小腿的伤口,眉眼都是伤心。 穆长萦面对魏氏的嘘寒问暖,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她不敢直视魏氏的眼睛,躲避着不想让她发现自己不是柳扶月的端倪,回头时却看到桃溪红了眼眶。 第六十一章 会会柳茂 魏氏的关心都是给柳扶月的,可是现在柳扶月已经消失,魏氏不知,她们知道。桃溪想起小姐不自觉的想要潸然泪下,只是忍住罢了。 穆长萦面向魏氏微笑着:“女儿这次回来想在家里多住些时日。” “被王爷赶回来了” “”穆长萦哭笑不得:“母亲真是说笑,王爷赶我做什么” 魏氏说:“你出嫁前与我说过,如果哪天煦王看你不顺眼会把你赶回来的。” 穆长萦干笑,没想到柳扶月这么幽默呢。 桃溪恢复神情哈哈笑着打圆场:“夫人,小姐当时是在开玩笑,您可不能当真。” “两年了,煦王爷对扶月是什么态度,我是很清楚的。”魏氏对女儿说:“但是最近听说煦王对你照顾有加,你们二人可是在好好相处” 穆长萦握着魏氏放在桌上的手说:“是。女儿与王爷正在尝试好好相处。我们已经是两年夫妻,就算是没有情份亲情也会是有一点的。” 魏氏叹气说:“我从不担心煦王爷的人品。可是煦王爷野心勃勃,手上的监尉司又是个骇人听闻的组织。从你嫁入煦王府那刻起,我就一直担心,煦王爷的野心连累到你。” “煦王纵然有野心,可他还是能够游刃有余应付那些危险的事,母亲不必因此担忧。”穆长萦安慰魏氏说:“况且,王爷最近对我极好,应该会护我周全。” 莫久臣能护在自己就怪了,为了安抚魏氏,穆长萦只能够说这些假话。 魏氏稍稍放心:“那就好。” 母子俩还有桃溪聊了一会儿,魏氏知道女儿不能久坐需要休息,就张罗让桃溪将她送回房间,她还有一段经文没有诵完,待诵经结束后便去她的房间。 穆长萦不多留告别魏氏后退出佛堂,走了几步路绕过院子的大树便看见南旧亭正在张开一条手臂挡住一个男子的来路。 那男子貌似因为被南旧亭阻挡所以心里怨气横声,说道:“南将军,这里是我家,我想去哪就去哪,你还管得着我的路” 南旧亭公事公办:“在下奉命守着此院,任何人不得进入。” “你在你的煦王府爱奉谁的命就奉谁的命这里是我们柳家的院子,你没有资格” 说着男子就要硬闯,刚走两步长剑出现当在他的面前,南旧亭拇指推出剑露出一截寒气正好挡在男子的脖颈处。 南旧亭面不改色的警告他说:“柳公子应该知道,监尉司办事可以先斩后奏。” 男子没有料到南旧亭敢在柳家动刀动剑,当下就被吓了一跳,他后退一步骂骂咧咧道:“你敢我倒要看看你要是伤了我,怎么跟我爹接待” 穆长萦看着这位像是花蝴蝶一样的胖男人,微微摇头。从他刚才的话里就能听出来这位不知好歹的公子就是府中的大公子柳茂。那个柳壬视为珍宝的柳家唯一男丁。 穆长萦抱着双臂问旁边的桃溪:“这位柳公子从小到大都是这么一直欠打吗” 桃溪被王妃的形容给说笑了:“整个华京城都知道大少爷就是一霸王,谁也不敢惹他,长此以往他就得意惯了。” “胆子不小,连柳壬都得给阿亭几分薄面,他却敢在阿亭面前耀武扬威。” “他还有更敢的事,你还不知道呢。” “比如说” “比如咱们的这位大少爷不止一次的调戏过白黎太医。” 穆长萦抽着嘴角蹦出两个字:“欠打” 桃溪说:“又比如说,他还在外称王爷是他的妹夫,作威作福。” 穆长萦心头震惊:“他还真是不要命了。” 桃溪可惜的说:“当时这个消息传到煦王府的时候,还是小姐求着王爷饶他一命,所以王爷只是警告并没有责罚他。” “算他好运,捡条命。”穆长萦正了正自己头上的金钗,笑着说:“正好,我会会他。” 穆长萦来了兴致,手搭在桃溪的手臂上慢慢的移动步子走过去,道:“阿亭这是怎么了” 南旧亭听到身后的声音收起剑侧身站立:“属下在办差。” 穆长萦假装才看到柳茂的身影,呦了一声:“这不是哥哥吗怎么有空过来了” 柳茂快被南旧亭给气死了。他本在华京城内参加酒局,听说柳扶月回娘家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回来瞧瞧这位煦王爷冷落的王妃是个什么惨样。他听到府里的丫鬟说柳扶月来了佛堂,所以他才过来,没想到竟然被南旧亭给拦下了。他打不过南旧亭,也支使不动他,只能这么生气着大喘粗气,脸色的肉因为他的喘息而上下颤动。 “我一听说你回来,可是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看你。可是南将军就是阻拦不准,不知道还以为柳家是煦王府呢。” 好一个阴阳怪气。 穆长萦松开桃溪来到南旧亭的身前对柳茂说:“阿亭是我让他守着,以免一些闲杂人等过来叨扰。” “你”柳茂可是不喜欢被“柳扶月”这么形容,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柳扶月”打断。 “当然,哥哥才是不是闲杂人等。只是阿亭对哥哥不熟悉,听从我的嘱托自然是严格一些。再者说,阿亭是煦王府的人,哥哥可是管不了的呦。” “这里是柳” “我知道哥哥要说这里是柳家得按照柳家的规矩来,可是我现在代表的是煦王府的规矩,煦王府的规矩就是无条件的服从。毕竟精神散漫家规不正的地方,总要严格一些。” “你说谁” “我就是打个比方,哥哥何必动怒还是说,哥哥对妹妹有意见抑或是对我夫君有意见啊” “我什么时候有” “没有意见就好,还请哥哥不要生气。气大伤身,妹妹若是把哥哥气到了可不好与父亲交待,难道说要告诉父亲,哥哥你对煦王不敬吗” “” 柳茂说一句穆长萦就打断一句,对付这种刚愎自负的人就是应该抢夺他的话语权,让他无话可说,无处发泄。他敢在无视一切的不顾南旧亭的阻拦硬闯,是不是就代表平日里他也敢这么直接闯入魏氏所在的佛堂打扰她清修穆长萦就是想让这个肥头大耳的自以为是的公子哥碰碰钉子。 “好了。”穆长萦有点站不住,伸手扶着桃溪的手臂说:“哥哥也见到我了,没有什么事的话,妹妹就回去休息了。哥哥也知道,煦王对我现在对我的伤势紧张的很,你可不能让妹妹累着啊。” 说着,穆长萦便不再看柳茂一眼带着桃溪和南旧亭离开东苑。她才不管柳茂被气到什么德行,反正她开心就好了。 柳扶月所住的院子在西苑,她的院子在左侧,同样身为庶女的柳金月住在右侧,两个院子一墙之隔,还能听到隔壁的声音。 穆长萦刚刚迈进院子就听到隔壁传来琵琶的声音,琵琶声美丝丝入耳,一听就是个高手在舞弄琵琶。 “是柳金月” 桃溪说:“三小姐的琵琶是越来越好了。” 穆长萦回头对桃溪和南旧亭说:“跟你们说件有意思的事。” 桃溪和南旧亭竖起耳朵。 穆长萦来到两人面前低声说:“太后娘娘给我的候选画像里就有三小姐的画像,我把她的名字从太子良娣的候选中拿下去了。” 第六十二章 姐妹间的妒忌 桃溪:“” 南旧亭:“”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正撑着腰慢慢向房间走的王妃,说不出话来。最后两人相视一眼,跟上去回到房间。 桃溪扶着王妃坐下说:“三小姐被您从良娣候选的名单里除了名” “嗯。”穆长萦借着力气坐稳椅子说:“太后娘娘让我公平,我自当要公正。单从画像上模样和送来介绍来看,柳金月确实不合乎良娣人选。而且只是庶女出身这一点来看,就应该淘汰。你家小姐” 穆长萦看到南旧亭也走进来立刻换了口风:“你家小姐我是个例外。虽然我也是庶女出身,可我是太后娘娘钦定的王妃候选,更是王爷点头答应的正妃人选。除非太子直接到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那里去直接讨要柳金月,不然以她的身份根本攀不上东宫。” 南旧亭走过来说:“王妃如此行事若是被柳大人知道,恐怕又要埋怨您了。” 穆长萦说:“他将柳盈月和柳金月同时送进宫中参加太子选秀从未知会我一声,是他们把我这个后门堵死了,又何必来怨我再者说,我是帮太后娘娘做事,太后娘娘就是看中我的公正,我若是存了私心也不好向太后娘娘交待。” 桃溪说:“话虽如此。可是三小姐是个能闹的,过两天就会公布进入候选的名单,里面没有三小姐的名字的话,三小姐肯定得闹个天翻地覆的。” “那就让她闹呗,我要是怕这个就会把她拿出去了。” 桃溪笑了,王妃霸气。 三人在房间里聊了一会儿,诵经结束后的魏氏就过来探望。魏氏是个亲切的,留下桃溪和南旧亭一同聊天,对煦王府的风情和煦王女儿之间的关系有了新的了解。穆长萦尽量用柳扶月的姿态与魏氏说话,桃溪和南旧亭不约而同的都避开关于伤病的话题。四人相处很是融洽。 很快便到了晚饭的时间,大夫人钱氏亲自过来请“柳扶月”过去。这一次钱氏将排场铺的很大,很久没有一起吃饭的柳家人现在为了“柳扶月”竟然可以同食一桌,实在让穆长萦惊讶。 南旧亭同样的到了钱氏的邀请,但是他作为一个外人不适合参加柳家家宴还是推脱不去,可是他想到王妃在柳家刚刚受的的委屈,向钱氏强调自己会在此院等着王妃回来之后挥王府复命,算是警告和牵制众人,至少要给王妃一个心平气和的家宴。 穆长萦在桃溪的搀扶下跟着魏氏来到主厅,走进去便看到除了柳壬和柳茂以外的人都已经到了。正妻钱氏c二姨娘郭氏和三姨娘郑氏,穆长萦都已经见过。那么现在坐在郑氏旁边的小姑娘应该就是刚刚年满十六岁弹得一手好琵琶的柳金月了。 姑娘虽然成年但脸色还有些许孩童模样,年轻的皮肤吹弹可破再加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确实能够让人有疼爱之情,不知道是不是有出身风尘的郑氏的教育有关,刚刚成年的柳金月并没有可爱的模样,反而多了一股子她这个年龄上不该有的风情,举手投足之间藏着尚且稚嫩的魅惑。 穆长萦盘算着,这个年纪的弹琵琶的好手若是进了莫久臣的如月楼,这一晚上光是谈个琵琶应该就是不少赚。可惜自己没有这个手艺,都不能做个副业什么的。 再看刚刚起身的女子,好看,真好看。瞧瞧这张精致的小脸,看看这标致的身段,再品品人家身上自带的华贵气质,简直就是已经出落彻底的京中标准的大家闺秀。穆长萦感叹,她已经觉得柳扶月已经是个千金小姐的标杆,现在看了柳盈月才知道人外有人。要柳扶月足够优秀又带着一身的书卷气沁人心脾,那么柳盈月就是美艳动人仿佛园中最为灿烂的牡丹一眼惊艳。不愧是柳家大小姐,好看,真好看,这等美色让人移不开眼睛。 柳盈月本是起身来迎接“柳扶月”看到她上下打量着自己便浑身的不自在,但是良好的教养让她无法直接问“柳扶月”为何如此失礼,只能变着语气:“可是我身上沾了什么东西” 穆长萦总不能说柳盈月沾了美色吧,她笑着说:“没什么。只是好不久不见姐姐,发现姐姐愈发的漂亮了。” “切”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的柳金月不以为然:“二姐姐没觉得妹妹也越来越好看了吗” 真是打扰看美人的心情。 穆长萦看向柳金月报以微笑:“什么时候妹妹比弹的琵琶还要漂亮才是真正的好看。” 柳金月顿时失去笑意:“你什么意思” 穆长萦假笑:“姐姐是在夸你琵琶弹的好。” “我让你说我有没有变漂亮,关琵琶什么事”柳金月不开心的站起来。 穆长萦只是微微一笑,郑氏感觉不对立刻拉女儿坐下,说:“你的王妃姐姐 是在夸你的琵琶精进,你执着这个可就不听话了呦。” 王妃姐姐 穆长萦心里为郑氏叫好,果然是个会察言观色会见风使舵的主儿,说话还真是亲切。 钱氏见状打着圆场说:“扶月不能久站,快过来坐。今天是你好久没有回家的日子,快挨着你的父亲坐。” 说着,钱氏亲自从桃溪手里将“柳扶月”接过来安排在靠着中间的位置,将魏氏安排在她的旁边,将她们母子二人视为座上宾一样请到上位去。穆长萦刚坐下就看到旁边空着的凳子,不用说也知道是柳壬的。天知道,她有多不想靠着柳壬坐。 忽略掉刚刚的小摩擦,众人在饭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正妻钱氏完美发挥着作为主母的能力完美控场,几乎将每个人都照顾到,就连不爱说话的魏氏都被她提起来多说了两句。三姨太郑氏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讲起一些府外的趣事是一件接着一件,只是那都是外面的谈资,二姨太郭氏是不爱听的,以免掉了柳家的架子,也就之后柳金月附和着捧场。 穆长萦只是保持着微笑听一听,余光看到有人向这边看过来,她抬头正好对上柳盈月投过来的视线。穆长萦刚开始还有点惊喜,毕竟她还是对柳盈月的第一印象不错的,可是不过一瞬她就感受到了柳盈月投来的敌意。这种感觉她曾经从妹妹穆初蓝那里感受到过,这是一种来自姐妹之间的妒忌之感。 第六十三章 自己的作用 “人都到齐了” 穆长萦从柳盈月的身上收回视线直面就看见柳壬带着柳茂走进来。众人皆起身迎接老爷,唯独穆长萦稳坐,从未起身。 柳家二小姐现在的身份不是给低阶大人俯身行礼的,即便那人是自己不喜欢又时刻想要压榨自己的父亲。 “老爷。” “父亲。” 柳壬看了一眼依旧坐在那里的“柳扶月”,一想到隔壁还有煦王府的南旧亭在,也就不敢直面责难她,嗯了一声向主位走过去。 正妻钱氏会看眼色,说道:“难得扶月回来一次,与老爷坐在一起,老爷应该可以吧。” “一个座位而已没有那么挑剔。”柳壬坐在主位的空位上看了一圈众人,说道:“开饭吧。” 晚饭很快就被下人接二连三的送上来,穆长萦看着每一道被送来的菜,心道钱氏还算说话算话,送来的当真都是柳扶月爱吃的食物。只是她好奇,时隔这么久钱氏居然还会记得柳扶月所爱的吃食,实在是匪夷所思。 众人动筷用饭,场面还算安静。 柳扶月喜爱吃鱼肉,但是穆长萦是不喜欢的,可她还是硬着头皮吃着魏氏夹过来的鱼肉,装作爱吃的模样。柳壬余光看见“柳扶月”吃着鱼肉有些为难的样子,说道:“我听说你在与煦王爷准备孕事。” 此话一出,本就安静的饭桌连筷子夹菜的声音都没有了,尤其是柳盈月更是顿住,抬头看向声源这边。 穆长萦微笑着问:“父亲怎么知道的” 柳壬说:“我自有我的办法。” 穆长萦只记得莫久臣曾经在寿康殿的一次普通请安中提过此事,当时她还配合着哄骗太后。如此说来,柳壬在宫里或是寿康殿可都是有自己的消息来源。 “是。”穆长萦说:“我与王爷成婚两年,太后娘娘有意煦王府出嫡子,那我肯定是要配合王爷的。” 柳壬轻哼:“你当嫡子那么好出的” “好不好出不要紧,重要的是全天下能够生出煦王府嫡子的只有我。”穆长萦微微一笑,看似漫不经心继续低头用筷子挑着鱼刺,再将鱼肉塞进口中。 柳壬看了一眼对面的柳盈月,见她神情不怨,回头对柳扶月说:“按照太后的设想,煦王府应该一正妃,一侧妃,三夫人。现在煦王府还剩一个夫人的位置,可曾有说过再添一人” 穆长萦对柳壬这个突如其来的话题打的措手不及,有点搞不清楚柳壬的目的,所以谨慎的回答说:“父亲知道,我虽是正妃可是主母之权在高侧妃手里,这种添不添加妾室的事,女儿无权过问。” 柳茂笑出声了声:“下午南将军还说妹妹在煦王府一人之下,怎么这会又拿当家主母推脱了” 穆长萦看着不远处笑得得意洋洋的柳茂,依旧是平静的说:“妹妹要推脱什么还请哥哥明示。” 柳茂顿住,看了一眼父亲让自己闭嘴的眼神,便不再说话。 钱氏见状呵呵笑着:“扶月啊。” 穆长萦看过来。 钱氏说:“虽然这当家主母是侧妃的,可是知道煦王府每次每次迎娶妾室可都是经过你点头了。煦王府艺羽夫人亡故,按理说王府里缺一位夫人才是。” 穆长萦问道:“夫人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夫人有意给王爷再找一门妾室” 被戳穿心事的钱氏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听到一些传闻而已。” “好了,母亲。”柳盈月给母亲钱氏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说:“既然是谣言就当个乐呵去听。大家继续吃饭啊。” 穆长萦看着柳盈月解围的神情,似乎对刚刚钱氏的那句话知道了个大概。晚饭在尴尬中顺利结束。作为尴尬中心的穆长萦,她可没有别人那么不自然,反而是吃的饱饱的主动送魏氏回去房间,又在那里聊了一会儿才准备回去西苑。她正与桃溪嘱咐给阿亭准备些好吃的,就看到柳壬在西苑门口和南旧亭说着什么,似乎在等她。 “老爷。”桃溪率先开口行礼。 柳壬看过去,对“柳扶月”说:“我来找你有事要说。” 穆长萦无法拒绝:“好。” 不好 桃溪有点担心,她不敢放任王妃一个人面对老爷,万一被老爷察觉出身份可疑怎么办 穆长萦的手就搭在桃溪的手臂上,感觉到她全身的紧张,轻轻拍着安抚她说:“你先带南侍卫去吃些好吃的,我没事的。” 桃溪担忧的看着,不想离开:“我可是在旁边的。” “没事。”穆长萦微笑着让桃溪安心。 桃溪害怕老爷发怒,只能应下,与南旧亭一同离开。她三步一回头,始终是放心不下来。南旧亭看见说:“担心什么柳大人不敢将王妃怎么样。” 桃溪只能随便找个借口:“我只是担心王妃的药还没有换而已。” 穆长萦在柳壬的身后随他走入房间。每走一步她心里就骂柳壬一次,这个老头子看不出来他的女儿有伤在身走路不稳也不知道回头扶一下怪不得她第一次见柳壬就是满眼的不喜欢,一看就不是慈眉善目的老父亲,真是讨厌的很。 穆长萦艰难的回到房间里,她可不管什么,直接坐下缓解小腿上的疼痛,压根就不想理会柳壬。 柳壬刚想教训“柳扶月”不懂礼节,但是看到她揉着腿的样子才想起来她还有伤在身,便无法说什么,坐下来说出此次的目的:“刚刚在餐桌上,你有没有将大夫人的话听进去” 穆长萦说:“父亲说的是给王爷添个妾室” “对。” 穆长萦觉得好笑:“父亲是不是没有搞明白柳家的身份煦王爷添妾室是皇族的事,是要经过陛下,皇后,太后和煦王自己的同意,再不济还有礼部。什么时候轮到柳家了” 穆长萦是越来越觉得柳家都是个没脑子的,他以为莫久臣是个好摆弄的从老到小都敢在莫久臣头上动土,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怪不得柳扶月嫁入煦王府后与柳家割断关系,不然柳家上下非要借助她来攀莫久臣,非要将柳扶月的血给吸干不可。 柳壬也知道自己的话确实有些过分,可是他的目的在前不容得有闪失,只得继续说:“我把你送去煦王府,你就要知道你自己的作用。” 穆长萦皱眉,她只是听桃溪说过一些,可是桃溪知道的内容仅限于柳扶月对她说的,而柳扶月向来在桃溪面前都给她讲一下轻松的事,从来不说出黑暗面。所以穆长萦只知道柳壬为了与莫久臣搞好关系知道太后娘娘有意柳扶月后动了一些手脚,再加上莫久臣自己的选择才将柳扶月送上了煦王府正妃的位置。但是至于柳壬的真正野心,穆长萦并不是很清楚。所以在自己没有搞清楚之前,她绝对只听不说。 第六十四章 凭什么 两年前。 “父亲凭什么柳扶月会被太后选为煦王的正妃候选,女儿,女儿到底差什么”柳盈月为自己没有被选为煦王妃失落不已:“就算是女儿不行,还有高家的高令颜,她柳扶月一个庶女凭什么能入煦王府的正妃候选” 柳壬也是没想到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 煦王娶亲乃是朝中大事,太后娘娘亲自张罗,就连陛下和皇后都只有听从的份。本以为太后会遵从礼部送上的备选,在其中选出可以配得上煦王府的王妃妃,没想到太后娘娘会亲自到民间小住,听到民间一些口口相传的美名,一下子就注意到有“华京第一才女”之称的柳扶月,再加上太后见过几次柳扶月,知晓她的模样和性情,综合考量之后直接让莫帝告诉柳壬,她相中了柳家二小姐柳扶月作为煦王妃的候选。 那时候朝中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摩拳擦掌想要将女儿送进煦王府,尤其是煦王府一党更是想要拉进关系,以谋求与莫久臣的联系,借助煦王府的东风。柳家也在其中,只是当时柳壬是想将自己的嫡女柳盈月送去候选终究晚了一步。在他送柳盈月去的前一天,莫帝直接传达太后的意思,挑选柳扶月立即入宫。当时的太后选人标准是一家不出二女,柳扶月被选,那么柳壬想要送柳盈月的打算生生打住。现在柳扶月已经入宫,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柳盈月只能气地搅弄手帕,情急之下将自己想要讨好太后亲手抄写的佛经撕的粉碎。 钱氏一边安抚女儿一边为女儿抱不平:“盈月说得对,论出身论才情,我们的女儿才是最能与高家小姐竞争正妃的人选。太后只是听到了关于柳扶月的美名传言,但是她都没有见过我们的女儿,怎么就说咱们柳家不能再推荐一个女子老爷,您大可向陛下和太后再次推荐盈月啊。” “你以为我没有推荐过吗”柳壬心里也堵着气:“我已经去昭阳殿说过一次,可是陛下说此事全权由太后做主。重点是煦王看过候选王妃的名单之后并没有任何异议,我还能说什么” 柳盈月不甘心:“可是凭什么柳扶月一直都在我之下,若是真入了煦王府将来指不定要在我的头上作威作福,女儿不愿意。” 柳壬回头看着自己心爱的嫡女难过,他这个做父亲也跟着不悦,问道:“你是当真喜欢煦王爷” 柳盈月被问的愣住,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自是不如高令颜对煦王爷的喜欢。可是,如此强大的煦王谁不喜欢呢他刚刚凯旋,陛下又为他专门设立监察百官的监尉司,将来的权势绝对不低。喜欢强者是人之常情。” 柳盈月一时也说不好自己是喜欢莫久臣这个人还是他未来的权势。他是莫帝的同父同母胞弟,战场封神,回朝定天,这样的人本就是应该让她仰望般存在,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靠近莫久臣的想法。可是莫久臣要成亲了,成亲的对象又是从官家子女中挑选,这就给柳盈月一丝希望,寄给长相俊朗的夫君,同时能够坐拥煦王府的一切,成为皇亲国戚,从今以后风光无限。所有适龄的管家女子中,柳盈月的名望一直不低,是唯一能够与高令颜并列的人,所以她一直自信可以被太后选中。可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太后却看中了柳家的二小姐,只因为她老人家在京中小住几日,听到了民间对柳扶月的夸赞。 官家的美名这次输给了民间的口碑。 柳壬太懂女儿的想法,能够与煦王府结亲早已经成为朝中暗潮汹涌的中心。政敌为了保命,同党为了拉近关系,只能说煦王府是在太有吸引力,煦王爷实在是太强大。只是不少人已经开始暗地里绸缪,唯有那位准新郎官淡定自若的煮茶会友,不给任何反应。所以才让人难以琢磨出心思。 钱氏来到柳壬身前请求道:“老爷,你再去看看吧。我也不想让魏氏的女儿在我的女儿头上。” 钱氏刚刚成亲不到半年,二姨太郭氏就嫁进来,那时候的钱氏知晓柳壬的花心,再加上柳壬的连哄带骗,以及郭氏的俯身做小,所以她没有特别的生气。后来钱氏怀有柳盈月,一边支撑柳府一边担忧去边境做监军的柳壬,没想到柳壬刚回来便告诉她,自己在边境与魏氏的私情。当时钱氏眼看临盆,气急败坏之中险些难产。她对魏氏母女就此生厌,尤其是看到魏氏自视清高的模样还有与她很是相像的女儿那是眼里藏刀,要不是魏氏的娘家在边境有势力,钱氏也不能容忍多年。 现在魏氏的娘家早就没了,老爷对魏氏母亲并不亲近,所以钱氏懒得与她们计较。本以为她们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在柳家生活,现在却出现个柳扶月被太后看中的事实。钱氏一直瞧不上魏氏母女惯了,断然不能接受柳扶月飞上枝头魏氏的身份地位跟着水涨船高的可能。可是现在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即便再不愿,钱氏都不敢说太后一个不字,只能寄希望于自家老爷,看看能不 能趁着大局未定之时通融着将自己的女儿柳盈月送进去。 相比于不与自己亲近的柳扶月,柳壬还是更喜欢听话且聪明伶俐的盈月,于是就先答应着试一试。但是事与愿违,太后对柳扶月是十分的认可,不仅如此再正妃的选择上,当事人莫久臣更加倾向于选择柳扶月,这就彻底打碎了柳壬及其柳盈月的目的。最后柳壬实在没有办法改变现实,听到煦王无意让高家女儿做正妃,只能私下给高相国送上金银前后奉承,才让柳扶月从正妃候选之中打败其他人送上了正妃之位。所以在柳壬心里,柳扶月的今日都是他争取来了。然而这个不孝女却从不感激她这位父亲,本以为他会趁着这个门亲事仕途更上一层楼,现在可好不仅没有登高,反而却因为鸿胪寺大火被煦王亲自查办停职停俸半年,臭名远扬。 这个女儿是根本用不上的,他只有借这次机会选择别的女儿给自己增光。 “我把你送去煦王府,你就要知道你自己的作用。”柳壬拿话敲打着柳扶月。 穆长萦不知:“父亲想让女儿有什么作用”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鸿胪寺大火,你为什么不出面” “我出面父亲难道觉得我出面就能阻止王爷吗鸿胪寺大火烧死的可是前来成亲的吉地将军府家的女儿。”穆长萦提醒柳壬:“若是不是顾及到两方情谊,以煦王掌管监尉司的作风,父亲恐怕就不是停职半年这么简单了。” 穆长萦实在是不清楚柳家上下这份自信哪里来的,一个从三品官员还真敢大言不惭。 柳壬可不这么认为:“归根结底还是你的无用你在煦王府这两年来可是给柳家带来任何利益” 穆长萦轻笑一声:“女儿格局小,可有父亲那样为柳家操劳前后的胸襟。女儿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给女儿自己和母亲以平静,让别人不敢明目张胆的给我们母女俩使眼色看。至于柳家的其他人,女儿爱莫能助。父亲想要用婚姻的方法平步青云或是给哥哥铺路,家里不还有大小姐和三小姐吗父亲大可帮她们得个好姻缘。” 柳壬真想狠狠的教育这个不通人情的女儿,可是来到这里之前钱氏反复嘱咐他一定要对扶月和颜悦色,所以他必须耐着性子忍着脾气。 “为父今日来就是来问你一句话。”柳壬没有心思与她废话直接说道:“煦王爷可有再收妾室的打算” 终于说到正题。在饭桌上的时候穆长萦就感觉到钱氏话里有话,不然怎么突然提到关于莫久臣的妾室原来在这等着她呢。既然柳壬直接,穆长萦也就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说:“父亲是想让柳盈月进煦王府吧。” 柳壬默认。 穆长萦终于明白柳壬和钱氏的心思,将小女儿送进东宫,将大女儿放在东宫和煦王府两个篮子里,势在必得。这是要效仿高家一家两女,贵妃得宠,侧妃掌权啊。 “太后曾经的设想是煦王府一正妃,一侧妃,三位夫人。四个月前,前来联姻的艺羽夫人枉死在鸿胪寺,这才让煦王府暂时没有达到三位夫人的标准。煦王府是还有一个庭院空缺,可是无论将来填补的人是谁,都不会柳家人。”穆长萦的眼神中闪过狠厉:“难道父亲就没到过,我若是提及让柳盈月入煦王府,会给柳家带来多大的灾难吗” “你是什么意思” “父亲是鸿胪寺卿,四个月前亲自派人扶着守卫艺羽夫人,可是艺羽夫人还是在大火中丧生。如今不到半年,父亲就让身为煦王府的我提议让柳家大小姐入煦王府,这算什么你的失误让艺羽夫人而亡,又让自己的女儿顶替艺羽夫人,难免让人猜想是父亲有意害死了无辜的穆家女儿。父亲就没想过后果” 柳壬微愣,要说想,他想过这层禁忌,可是不曾有人向他提起过他一时就认为不会有人记得和在意,现在被二女儿提起来,就不得不重新考量。 “还有。”穆长萦说:“庶女是正妃,嫡女做妾室。两个女儿共侍一夫,这等丢人现眼的事,父亲还真是敢做的出啊。” 第六十五章 站得高摔的很 柳壬这个让自傲到极点,这与他的年少经历有关。年少之时,他的家庭特别贫穷,常常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又经常受同乡的欺负,可就在他十几岁的时候,他的父亲上山砍柴的时候救下一位富人,这位富者为了感谢救命之恩,掏出半个家产作为感谢,随后柳家因此突然富有。 没有得到过庞大金钱的柳家瞬间得到可观的馈赠,本是老实巴交的砍柴人家一下子因财得势,自负劣根性展露无疑,得利之后没少反欺负同乡之人。柳壬更是自视聪明,长相不错,经常对同乡女子挑逗一二。后来也算是柳壬还有些脑子,参加科举得到个探花的名次,进入朝中之后更是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以及贿赂的本能在朝中如鱼得水。他越顺利就觉得自己越优越,经常忘记自己几斤几两,自命不凡。 现在被二女儿提醒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美好设想碰到现实问题后要受到很多舆论的影响。他可以不在乎两个女儿共侍一夫,但是他在乎煦王对舆论的态度,这位大人是绝对不会让这种荒诞的事情发生,所以将盈月送进煦王府是不可能的。 穆长萦没有直接拒绝柳壬的提议,而是帮他分析利弊,她看见柳壬现在沉默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意识到打煦王府的主意根本行不通,让他有自知之明可是比直接反对他来的精准。 “父亲。”穆长萦故作难处的说:“不是我不想帮父亲,而是帮了柳盈月便是害了柳家。” 莫久臣哪里是因为柳扶月的面子而宽恕柳壬看管不严造成鸿胪寺大火,在莫久臣眼中唯一能够称得上对手的只有高相国而已,一个柳家还真不入他的眼。要不是因为柳扶月嫁给是莫久臣是太后指婚,皇后张罗,莫久臣才不会对柳家三番四次的自傲睁一眼闭一只眼。 穆长萦微微一笑,说;“我知道父亲已经将盈月和金月都送去参加太子妃的选秀。女儿不是自私的,提前告诉父亲,传闻中太子妃内定的消息是事实。” “什么”柳壬惊讶。 关于太子妃内定的消息现在传的满天飞,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如此确定的给出肯定。所以很多人还是抱以希望,包括柳壬。他有两个设想,第一个是大女儿进入煦王府,小女儿成为太子良娣。这样他也能够像高家一样,可以掌握后宫和煦王府后院两个地方。第二个设想是大女儿入宫成为太子妃或是良娣,小女儿考虑进去抚远侯府,成为华小侯爷的夫人也不会很差。可是现在二女儿告诉他太子妃内定,那么他就不得不选择后者方案。 穆长萦哦了一声道:“父亲是不信我” 柳壬没有直接说信与不信,而是问:“谁告诉你的” “女儿只能说这个消息绝对是准确的。”穆长萦无奈道:“父亲,我虽然没有帮上你什么,但是柳家毕竟我的娘家,我的母亲还要这里居住,我怎么会害了你,害了柳家呢。” 柳壬想了想,的确找不到二女儿告诉假消息的理由。他说:“你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看来太子妃的选择比想象中的难办。” “不算难办。太子妃已经是有人选,但还是有人敢冒险参加,那只有落选的份。如果父亲一开始就选择在太后面前自谦,将盈月和金月直接放到良娣的选择上,以姐姐和妹妹的能力,竞争个良娣就是手下把拿的事。”穆长萦没有告诉柳壬,他的小女儿已经被他的二女儿亲手淘汰了,她倒想看看柳壬到底有几个后手。 柳壬怀疑的看着二女儿,虽然不认可她所说的方案,可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听她的建议貌似是最好的选择。 “扶月啊。” “嗯” “宫中已经结束了画像选择,你可知道最后入围的人都有谁”柳壬心里开始盘算着新的计划。 穆长萦还真不知道最后入围的人都是谁,说道:“父亲想知道,我可以派人去问。” “你去问” “对,我以煦王妃的身份问问入围名单还是很简单的。再说”穆长萦装作很关心的样子说:“我也希望姐姐和妹妹有个好归宿呀。” 柳壬狐疑的看着二女儿,总感觉她与平时不同。要知道以前的她可是从来没有注重过姐妹之间的情谊,更别提可是为了她们去做问入选名单这种敏感的事。但是柳壬又具体找不到她与以前有什么不同,难道真的如传言中所说,她自从经历坠湖之后突然想开,变了性子 “好吧。为父希望你的动作快一点,可别拖了后腿。” 穆长萦点头:“父亲只管等消息就好。” 柳壬嗯了一声,离开房间。 穆长萦目送柳壬离开,脸色的笑容立刻收起。柳金月是不要指望入宫了,至于柳盈月,就看她的运气了。她的这位好父亲啊,还是没有理解 莫久臣要给他的教训是什么。 柳壬走了不久,桃溪和南旧亭回来。穆长萦刚刚换了身轻松的家居长衫,正准备给自己的腿换药,见到他们回来,招手道:“桃溪过来帮个忙。” 桃溪已经看到王妃正在换药,连忙上前抽出王妃手里的纱布,关心的问道:“王妃,老爷没说什么重话吧。” “他现在可不敢对我说重话。” 南旧亭没有靠近床,而是坐在不远处的圆桌旁,说:“可是柳大人并非友善,需要属下去敲打吗” 穆长萦连忙阻止:“你可别,在柳家为我出头只会让我更受关注。” 穆长萦和桃溪这次回来是有任务的,千万不能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们的身上。 南旧亭点头说:“属下回去自会如实告诉王爷,王妃在柳家的处境并不如意。” 穆长萦赞赏道:“这个你可以说,不然王爷还真的以为我过的很好嘶小桃溪轻点。” 桃溪小心的将王妃小腿上的纱布揭下,仔细看着正在慢慢的愈合的伤口,放心的一边换药一边说:“今天走了那么多路,好在伤口没有裂开。” “还是得感谢我们小桃溪和嘶啊嘶我们阿亭啊”穆长萦的手狠狠抓着床单,眼看着桃溪敷上新药,疼的倒吸凉气也要把话说完。 南旧亭干笑:“王妃还是先换药吧。” 桃溪的换药能力正在飞速成长,很快的将药换号,给缠着的新纱布打了个结实的死结。 穆长萦花了一会儿时间才减缓疼痛,对南旧亭说:“阿亭,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南旧亭起身道:“王妃请说。” 穆长萦说:“现在后宫已经结束对太子选妃的初级选秀,我想让帮我告诉王爷,我想要这些选秀的入围名单。” “可以。”南旧亭答应的痛快:“王妃想要做什么” 南旧亭不是好奇王妃所为,只是看看自己能不能帮忙出谋划策抑或是顺便多做一些事情。 穆长萦一直都是信任南旧亭的,所以并没有瞒着他的打算,回答他说:“我的父亲有意将柳盈月送进煦王府做王爷的妾室。” 南旧亭皱眉:“” 桃溪诧异的瞪大眼睛:“” “我已经阻止此事,断然不能出府中儿女共事一夫的荒诞事发生。鸿胪寺大火烧死了艺羽夫人,现在因此获罪的我父亲还要给王爷塞人,这就不免让人联想到那场与我父亲有关系。柳家不能冒这个险。”穆长萦松开裙摆盖住伤口继续说:“我的父亲采纳了我的这个建议,于是决定将柳盈月送进宫中参选。” 穆长萦站起身来在桃溪的搀扶下来到圆桌前,她示意南旧亭坐下,自己坐在他的对面继续说:“我已经告诉他,太子妃为内定,只有良娣可以争一争。但是我没有告诉他,柳金月已经被我偷偷删掉了候选的名字。现在他想要一份入选的名单,我是搞不到的,所以拜托阿亭帮我跟王爷说一声帮我要份名单,这等小事对他来说应该很轻松。” “名单需要改动人选吗” “不需要,正常的就好。” 南旧亭姑且听明白了前因,说:“属下会禀告王爷。不仅是入选名单,监尉司还能够查到入选名单中秀女的所有家境背景,不知王妃是否需要” 阿亭是真的优秀穆长萦想不到的问题,南旧亭都想到了。有了秀女名单还有身世背景,这样她说服起柳壬来可谓是更加的轻松。 “那就是太好了。”穆长萦心里对南旧亭是不停的夸赞。 桃溪不太明白,问道:“可是王妃为什么要帮老爷大小姐当年可是差点取代您的位置,要是没有太后娘娘的坚持,您和夫人指不定要被怎么欺负了。” 南旧亭一顿,默默将这话几下。 穆长萦没有注意到南旧亭的脸色冷下来,对桃溪说:“我不是想帮他,我就是想看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对于穆长萦而言,欺负过柳扶月和魏氏的人便是敌人,桃溪在柳家多年成长多年,最了解柳家的情况,即便过去两年桃溪都对柳家充满敌意,可见柳家上下当时没少欺负柳扶月和魏氏这对母女。穆长萦是来找柳扶月的东西的,顺便给柳扶月出口恶气也是应该的。算是自己借用柳扶月的身子的报答。 “哦,对了。”穆长萦回头对南旧亭说:“你帮我提醒王爷,我已经将柳金月除名,但是我想我父亲肯定还有别的打算。除了太子,在这些官家公子里最优越的应该就是华小侯爷。我听说华老夫人在这次选秀中很是积极的挑选孙媳妇,可别让柳金月抢了先。” “是。”南旧亭应下。 “还有。”穆长萦说:“把名单送过来之后,我要借你用用,有些事情只有你能办。” 三人又简单说了说话就夜色降临。南旧亭需要回王府复命,不宜在此多留便先离开。桃溪将人送走之后疾步 跑回来。 “王妃,刚刚南侍卫在我没有多问,你是不是有别的计划” 穆长萦移到床上说:“我能有什么计划” 桃溪有点着急:“你肯定有三小姐被你除名,大小姐又被你阻止入煦王府,现在又要帮老爷送大小姐入宫成为太子良娣,这当中绝对不简单。” 穆长萦坐在床上手指轻敲小姑娘的额头:“你现在怎么变聪明了” 还真有 桃溪握住王妃的手指,真诚的问道:“你是不是要为我家小姐做些什么” 穆长萦收起刚才玩笑的笑意,郑重的点头:“你家小姐所有悲剧的开始就是被柳家利用送进煦王府。我不可能让她这么委屈,让你这么难过。我要让柳家的人尝一尝身不由己的滋味。” “你想怎么做” 穆长萦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站得高才能摔的很。” 第六十六章 我算什么东西? 南旧亭回去王府后如实回禀自己王爷王妃在柳家的遭遇,同时告诉给王爷王妃要名单的事,请王爷帮忙。 莫久臣处理完最后一个公务,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南旧亭说:“听她的,给她她想要的一切。” “是。”南旧亭应下。 莫久臣晃动着酸痛的手腕起身走到鸟笼旁边,拿起摆在旁边的柳条逗着笼子里的黄鹂鸟:“柳壬有心将柳盈月送进王府,看来本王对他的提醒他都忘了。” “鸿胪寺大火一案尚存疑点,王爷没有继续查已经是算是在保柳大人,可是柳大人似乎不领情依旧对王爷对他的停职惩罚不满。现在有意将柳家大小姐送进王府,想来是对王妃在您面前没有求情而心存芥蒂。” “柳壬这个人说他聪明脑子确实灵光,能够通过收买和贿赂的手段,说服高相将柳扶月送到本王的正妃之位,还是很让本王刮目相看。可是他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愚蠢至极。明明可以借助柳扶月这股东风入到本王门下成为同盟,可偏偏要吃陛下的中立之福,又要在高党面前装作一切无知摇摆不定。就想看看三方哪边会获得大势再做个随风草倒戈过去。现在又要模仿高相,在后宫和本王的府里都安插他的女儿作为联系的棋子。” 莫久臣轻笑:“他太贪了。他以为他自己现在之所以得势是因为他的筹谋,哼,过于天真。本王是看在与柳扶月的这场联姻上暂时不动他,高相那边则是为了东宫太子,不能暴露出他参与了本王正妃选择的行径,而陛下不动他只是觉得他构不成威胁罢了。所有人都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一个可有可无的鸿胪寺卿实在上不了台面,只有他自己觉得自己还不错,连带着柳家上下高傲自负,可笑之极。” 南旧亭说:“不过柳大人算得上棋艺高超,至少王妃的存在牵制了很多会对他动手的人。” 莫久臣默认,放下手里的柳条,说:“这一点不得不说柳扶月比她爹会想,嫁给本王之后与柳家断绝往来,既保护了自己也变相保护她的母亲。” 莫久臣返回书案,边走边说:“本王一直在想,柳扶月身上到底有什么特质能够让太子现在还念念不忘的放不下。别的,本王是暂时没看出来,但是这种通过保持距离而得到自我庇佑的想法和能力,值得本王高看一眼。” 莫久臣拿起书案上的王妃令牌扔给南旧亭:“去宫里要入选的名单交给她,看看她又要做什么趣事。” 南旧亭收起令牌,说:“王妃还有一件事想与王爷商量。” “什么事” “王妃想让我在送去名单的几日后埋伏在柳家,时刻关注柳大人的动向。” 莫久臣琢磨了一下,说:“去吧。本王这暂时不忙。不管她要做什么,这一次你都要助她。凡是涉及到鲁朝联姻和东宫选秀,本王这次势必要压高家一头,柳扶月说不定会帮上本王。” “行呀,阿亭,不愧是王爷的左膀右臂。我都想把你从王爷手里要来在我身边办事了。” 穆长萦不止一次的想要夸赞南旧亭的办事速度,昨天才说的请他帮忙去拿个名单,今天下午不仅送来了秀女名单,还有各家姑娘的身世背景,调查的那叫个仔仔细细,毫无纰漏,简直完美。怪不得莫久臣如此信任南旧亭,这么优秀的小伙子谁不得意呀。 南旧亭还是第一次被别人毫不吝啬的夸赞,年轻人瞬间不好意思起来,他轻咳一声保持冷静,道:“属下能给王爷办事也会给王妃办事,王妃尽管吩咐就好。” “你给王爷鞍前马后够辛苦了,我能做的觉得不麻烦你。只是盯人这件事我只能找你。”穆长萦看着南旧亭挑眉道:“与王爷说了我要让你帮我盯人” “王爷让属下全力帮王妃。” “好。”穆长萦说:“我一会儿就去给我的这位父亲大人送这些东西,你一定隐藏好跟着他,我想知道他会与柳盈月说什么。” “是。” 穆长萦说做就做,她和桃溪先是去东苑看望母亲,随后故意放出话去说是煦王府南将军来府里看望王妃,给柳壬制造是不是南旧亭过来送名单的假象,吊足他的胃口。后看到时机差不多了,穆长萦才让桃溪扶着去往主院。 两人悠闲的走向主院,眼看着到门口了非常不幸运的碰到柳茂。听今早上的丫鬟说,柳茂一整晚都去了外面的如月楼,给二夫人气的半死,说是二夫人在房间里大骂柳大公子的喜好完全继承了他的父亲,喜欢流连花丛。刚开始穆长萦不是特别信,认为他们说的有夸张的成分,但是早上又听桃溪说了一些关于柳茂风流的过往,穆长萦就完全确信外面的人说的都是真的。现在碰到的柳茂,身上满是酒味儿,现在已经是下午,看来这位大公子是在如 月楼玩了一天一夜,现在还没醒酒呢。 桃溪可是怕醉醺醺的柳茂走路不稳撞到王妃,立刻将王妃扶到一边,对大公子的这个样子愈发的讨厌。 穆长萦任由桃溪领到一边,紧盯着柳茂,忽然勾唇一笑,主动道:“哥哥这是才回来” 柳茂正被两个下人架着往回走,听见前面有女人的声音,笑呵呵的抬起头,瞧见出声的女人竟然是“柳扶月”,刚才的好心情瞬间消失。他双手用力推开扶着自己的下人,晃晃悠悠的走过来:“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的好妹妹吗呕” 柳茂胃中翻涌一时控制不住,差点原地大吐,他捂住嘴巴跑到墙边扶墙开始狂吐不止。 穆长萦拿起手帕捂住口鼻,嫌弃的不是一星半点。本在柳茂后处不远的下人赶过来伺候柳茂,却被慢慢恢复的柳茂再次推开。 “柳扶月”柳茂摇晃的站直身体看过去:“你可真是能耐,要不是有爹给你后来铺路,哪里来的你现在的身份还煦王妃简直嗝现在回来耀武扬威,你算什么东西” 柳茂开口就是借着醉酒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毫不避讳在场的就是被他骂的当事人。他的谩骂声引来附近不少人探头探脑的观望,就连准备藏身观察的南旧亭都在附近听的一清二楚。 穆长萦心血翻涌,余光看到桃溪撸起袖子要还击的动作,她出手阻止桃溪,咬着牙说:“让他骂” 看见“柳扶月”不吱声,柳茂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走到她的面前,笑呵呵的说:“刚才是哥哥错了,哥哥不该骂你。该骂的不是你,而是你娘嗝” 恶心的酒气直接扑到穆长萦的脸上,穆长萦屏息躲开,警告他说:“你如果再敢说我娘一句,我就卸了你一双腿。” 穆长萦一直看不惯柳茂的作风,第一句开口骂柳扶月,第二句便说道柳扶月的母亲。穆长萦不知道柳扶月站在这里会有什么反应,但是穆长萦已经决定不会放过他 “你还敢威胁我你也不看看你算什么东西”柳茂醉意上头根本忘了站在他面前的早已经是成为煦王妃的女子,而不是在家里委曲求全的二妹。 穆长萦紧盯着柳茂:“那你告诉我,我算什么东西” “你呀嗝跟你娘一样,就知道靠男人往上爬。你娘勾引了爹,你抢走了盈月的煦王,你们母子俩就该受到冷落,现在的处境就是活该,你” 啪的一声穆长萦容忍不了柳茂将话说完,一巴掌直接扇在柳茂的脸上。因为酒醉站不稳的柳茂直接倒地,还没反应过来肚子就被人狠狠的踩住,等他反应过来才看到扇了自己踩着自己的人正是“柳扶月” “你你在干什么” 穆长萦用没有受伤的腿狠狠的踩着他的肚子,低头问:“酒醒了” 柳茂还是第一次看到“柳扶月”反抗自己,一时摸不清头脑,不敢反抗后到:“你敢打我” “我还敢杀了你” “你敢” “就凭你刚才以下犯上,我就敢让你五马分尸”穆长萦用力一踩:“不信你试试” 柳茂的酒意消去大半,他看着“柳扶月”产生了想要逃命的想法。她的眼神仿佛能吃了他一般,好像自己一旦逃跑迎来的就是万丈深渊。 事发地点靠近主院以及柳府人最多的地方,大家听到声音纷纷赶过来。本来他们看到的是大公子谩骂二小姐,这在以前算是常事,只要是大公子醉酒就没有一个人没有挨过骂。只是他们没想到二小姐反手一个巴掌将人打倒在地,她还不结束狠狠的踩着大公子的肚子给予警告。大家纷纷感叹,极少回娘家的二小姐当真是与往常不同了。 柳茂怕了,声音颤抖的威胁道:“我要告诉爹,让爹来收拾你” “你就这么点能耐吗哭着找爹,三岁都不会这么孬种”穆长萦再次用力向下踩:“柳家的未来交给你还真是自寻死路我告诉你,今天我来这里就要给柳家铺路来的,看看你这不中用的德行,我看这路不铺也罢。桃溪” 穆长萦松开脚站回来,气的发抖:“去拿棍子,打断他的腿叫他再敢夜不归宿醉酒之后胡言乱语” 桃溪被气的不比王妃差,在柳茂辱骂了小姐和夫人的时候,她就想狠狠收拾柳茂。她的小姐都已经不在了,还在乎什么害怕,说拿棍子就拿棍子,这条腿必须废 “桃溪你停下”柳茂叫住桃溪,刚要起身对上“柳扶月”气势凌人的眼神,又躺在原地不敢起来,他向桃溪喊道:“你敢打我” “怎么不敢”穆长萦维护桃溪:“难道没有人告诉你,桃溪现在可是煦王府的大丫鬟,别说是废了你的腿,就算是要了你的命,也有本王妃担着桃溪去拿棍子” “是”桃溪答应的洪亮,刚要走就在围观的人群中看到了柳壬的身影。她回到王妃身边提醒:“王妃,老爷在。” 穆长萦回过头看,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站在最前面的果然是柳壬。他满眼心疼的看着 柳茂又满是恨意的看着自己,真是讽刺。 柳茂挣扎着看到父亲的身影好像是找到了救世主,立刻爬起连跑带颠的跑过去救命:“爹快救救我柳扶月要杀我” 柳壬迎上几步检查柳茂的身体,确认他没有受伤之后才看过来,发着脾气将所有看热闹的人全部吼走,关切着柳茂:“你先回去。” “可是爹,柳扶月她敢杀我。” “我会给你作主,你先回去。” 柳壬的声音充满着慈父的味道,穆长萦不喜欢,更咽不下这口气,开口道:“他不能走” 柳壬已经听说南旧亭过来了,八成是过来送来选秀的候选名单,现在这份名单就在二女儿手里,为了得到它,只能耐着性子问道:“你还想怎么样” 穆长萦知道柳壬现在忍着脾气的原因,拿份名单就是柳壬现在的命门。她悠悠道:“女儿不明白,女儿和母亲被哥哥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了一顿,他不道歉就可以直接离开,这天下应该没有这个道理。” 柳茂不服指着“柳扶月”说:“你打了我,这算是扯平了,还需要道什么歉” “扯平的是你对我的辱骂,可是我的母亲你还没有下跪道歉。”穆长萦要的不仅是柳茂对魏氏的道歉,她还要柳茂下跪承认错误。今天他敢这么骂,说明以前他就敢这么嚣张,魏氏指不定明里暗里受了多少委屈,凭什么能饶过柳茂 道歉还下跪他柳茂什么时候这么放低姿态过他是柳家最看重的独子,是柳家的人上人,为什么要给一个老太婆下跪道歉 穆长萦自是看出柳茂的态度,她慢慢走到柳壬和柳茂父子面前,说:“父亲,今日我来是来送名单的。” 柳壬的眼睛一亮。 “我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在名单里我看到了柳盈月的名字,但是没有柳金月。”穆长萦看了一眼柳茂说:“我本来还想与父亲商量如何将金月的名字重新写在名单里。可是父亲” 穆长萦伸手接过桃溪准备好的名单,摆动着信封,说:“女儿今日受了委屈,没有心情再与父亲讨论与我无关却与哥哥息息相关的事。女儿很累” 穆长萦将信封交给柳壬,抬眸冷漠:“先回去了。” 第六十七章 如泣如诉 穆长萦回去院子,想了想没有进去房间而是靠门口就近坐在院子里的柳树下的石凳上。她相信柳壬肯定对自己与柳茂刚刚的纠纷心有怨气但是不能发,现在又看到手里的名单上没有柳金月的名字,一定已经暂时搁置柳茂去找钱氏和柳盈月共谋大计。同时,穆长萦更相信南旧亭现在应该依旧在柳府里暗地行走的游刃有余,已经跟踪好柳壬。 穆长萦让桃溪低下头靠近自己:“柳金月在做什么” 桃溪说:“上午还在房间里练琵琶,中午应该是去三姨娘那了。” 穆长萦想了想说:“我刚才和柳茂闹的事想必已经传遍全府,看热闹的人应该不少。郑氏和柳金月应该看的最欢的人,说不定现在正在哪里偷笑。母亲应该还在佛堂听不到这些,你现在去请母亲过来,就说我受了委屈吵着回去王府找煦王爷作主。最好能够吸引郑氏和柳金月母女回来隔壁。” “王妃要做什么” “柳茂今日以下犯上,我定是不会饶他,只是现在我最大的目的就是解决柳盈月和柳金月,所以只能暂时放过他。现在大房和四房都在打你家小姐的主意,想踩着你家小姐往上爬,这是绝对不可以的。”穆长萦坚定的说:“两年前你家小姐所有的不如愿和被柳家上下逼迫的委屈,都不能白受。” 桃溪重重的点头。她虽然不明白王妃到底要做什么,可是她相信王妃做的事绝对不是坏事。这段日子她对王妃有了更深的了解,她平时总是一副什么都不想管的样子,可是一倒原则性的问题她很有底线,事无巨细。她始终相信,王妃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姐好。 不过一会儿,在佛堂礼佛的魏氏听到女儿被柳茂给辱骂欺负之后,不顾念到一半的佛经立刻起身过来看望。 魏氏自小就是性格刚烈的,如果没有被骗成婚的经历,她也学不会委曲求全,如果不是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没有父母突然而亡的打击,她或许还可以重新站起来。可是现在的魏氏早就被两次人生的痛击打的站不起来,认为自己的遭遇,父母的早亡,女儿的不幸都是她带来的,所以她才一直认真求佛拜佛希望她在意的人都可以一生平安。但是这次,女儿在家里这么堂而皇之的被人欺负,魏氏立刻就坐不住了,佛祖可以佑她,只是放在现实能庇佑女儿的只有她。 穆长萦在院子里抽泣着。外面不少人都知道府中的二小姐刚回来的第二天就被大少爷欺负,躲在院子里泣不成声,就连二小姐的贴身丫鬟都束手无策去请久不出面的二姨娘,再联合今天发生的事实,府中多数人都开始怜惜二小姐,即便嫁给了一个好人家可是回到娘家依旧是父亲不疼,哥哥欺辱,这简直就是太过分了。 穆长萦一边哭着一边看着门口,心想桃溪怎么还不回来,她已经快哭不下去了。正想着的时候,院子里的门就被外面推开,眼看着来人正是魏氏,穆长萦培养了很久的委屈情感终于爆发出来。 “母亲。”穆长萦双眼噙泪委屈的看着魏氏。 魏氏的心一疼。这可是她的孩子啊,哪有母亲不疼爱孩子的她立刻走过去,张开双臂抱着女儿,抚摸着她埋在自己怀里的脑袋,心疼道:“扶月。娘都听桃溪说了,你受委屈了。” 穆长萦坐在石凳上将头靠在魏氏的怀里,紧紧的抱着她,抽泣说:“女儿太难过了,女儿太委屈了。” 桃溪站在一边并没有靠近,她看了一眼故意打开的门,相信外面已经有靠近来听热闹的了。她拿手帕擦着眼角不着痕迹的站在靠近墙方便能够听到隔壁的声音。这是她与王妃之间安排好的,就要让所有人都听见王妃因为受委屈而哭,更要让郑氏和柳金月母女知道回到隔壁院子,让她们听到声音。 “母亲。”穆长萦越哭越惨:“女儿不委屈,从小到大女儿一向委曲求全,哥哥怎么欺负我我都认了。可是今日哥哥骂了您,女儿替您委屈啊。为什么为什么女儿已经被迫嫁出去给柳家装点门面,回来之后还要被哥哥辱骂,被父亲忽视为什么女儿如此牺牲,却换不了父亲的一分怜爱呜呜呜。” 柳扶月是很少哭的,更很少在母亲面前透露难过。所以现在她的哭泣和诉苦更是像发泄堆积已久的不满和委屈,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魏氏不断抚摩着自己的孩子,心不断的被针扎着,痛的难以呼吸。这么多年,她们母女俩就是这么过来的,有谁体会过她们,又有谁疼爱过她的女儿呢 穆长萦不断的哭着诉苦,她想自己在吉地的生活,想起在将军府的父亲,想起自己母亲的早逝,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到被人抱着安抚的感觉了。有那么一瞬间,她将魏氏当作自己的母亲紧紧的抱住,不需要说话,只需要摸摸她的头安抚她,穆长萦就很是满足。 “母亲”穆长萦想起自己的母亲:“娘” 桃溪受到王妃的感染,撇过头去不敢当着她们的面落泪。突然听到隔壁有了声音,向来是郑氏和柳金月回来正在隔壁偷听着呢。她终于等到这一刻,故意说道:“小姐,您不要哭了,若是被老爷知道了,又要说您了。” 接收到信号的穆长萦明白了桃溪的提醒,她松开魏氏,抬头一边哭诉一边气愤的说:“娘,父亲根本就不爱我” 魏氏看着女儿的愤怒,想要安慰女儿不要生气,就看见她松开自己双手撑着桌子缓缓的站起来。 她大声埋怨想让隔壁偷听的人听清楚。 “我这次回来不仅是为了看望您,我也是为了柳家,我为了柳家这次宫中选秀忙里忙外。可是您知道父亲要做什么吗他要将柳盈月送进煦王府,要跟女儿共侍一夫。” “什么”魏氏常年吃斋念佛,怎会知道柳壬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 穆长萦说:“女儿不在乎谁成为王爷的新妾室,可是女儿在乎的是柳家的生死存亡。您想想,鸿胪寺大火责任在父亲,可是父亲又要以艺羽夫人亡故之由送姐姐进去填补为妾室。这让王爷怎么想这让陛下怎么想难道要让我柳家担负为了女儿荣华害死联姻穆家小姐的罪名” 穆长萦如泣如诉:“我不想如此,父亲认同女儿的话,想着将姐姐和妹妹都送进宫中参与东宫选秀。女儿违反圣谕偷偷告诉父亲东宫太子妃内定,让父亲另谋出路。结果父亲要将姐姐推上良娣之位,不管妹妹死活。我不认同,主动提出再次违反太后娘娘旨意去拿选秀入围名单与父亲商讨。” 穆长萦委屈着:“今日中午我得到名单,发现上面没有了妹妹的名字,我当时就想,父亲会不会像两年前推举姐姐一样,见姐姐无望将我推上去。现在见妹妹被除名就要舍弃妹妹去举荐姐姐” 穆长萦越说越为柳金月抱不平,越说声音越高:“妹妹每日都在隔壁辛苦练琴准备选秀,若是仅仅止步于此实在是可惜。可是如果只是因为父亲的一己私欲而耽误了妹妹的未来,妹妹该有多么不甘我着急的想去找父亲共同商议如何将妹妹送进宫去,路上却遭遇哥哥的辱骂,我愤恨着却还是保持冷静提起妹妹落选,可是父亲对我冷漠如冰,似乎对我姐妹俩并不上心。” “母亲。”穆长萦难过:“难道就因为我和金月是庶女出身,是女子之身,就要被嫡女和庶子接二连三的排挤吗他们毁掉的可是我们的一生啊,母亲。” 第六十八章 夫人打架 郑氏和柳金月将耳朵贴着墙,清清楚楚的听到隔壁“柳扶月”嚎啕一般的抱怨。听见她说柳金月被除名,听见她说柳壬只有心力保嫡女,听见她说柳壬疼爱儿子重视嫡女,听见她说即便她做了煦王妃回到娘家依旧受苦。 “柳扶月”的话字字都扎在郑氏和柳金月的心里。她们太清楚柳壬的为人,太知道柳壬是如何疼爱柳盈月和柳茂,太知道当年为了煦王妃的位置是如何将无辜的柳扶月推出去的残忍。所以她们母女二人十分认同现在“柳扶月”的控诉,因为这都是柳壬能做出来的事。 柳金月拉着母亲的衣袖,着急道:“娘,您听听。柳扶月都已经接二连三的违背圣令想来帮我,可是我爹他只顾着柳盈月。” 郑氏同样心生不满,她安抚女儿道:“你先别急,娘亲一定想办法。” 正在这时,“柳扶月”的声音再次传来:“我之所以帮她,只是觉得我与金月妹妹同病相怜我不想让她也步女儿的后尘啊。” 如果说刚刚郑氏和柳金月还在怀疑“柳扶月”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偷偷帮她,现在听到“柳扶月”的自述便是明白,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的悲剧重演而已。 说起来,柳扶月也算是郑氏看着长大的,她了解柳扶月,姑娘性子虽然冷清些但为人还是十分善良。柳扶月还是柳家四个子女中,唯一个对郑氏礼让见面尊重的孩子。再加上柳扶月的庶女身份与金月相同,难免让郑氏有一种感同身受的不忍心。要不是因为柳扶月做了煦王妃飞上枝头,郑氏也不会对柳扶月有那么大的怨念,可是说到底就算做煦王妃的不是柳扶月还有个柳盈月,怎么地也轮不到当时年龄还不够的金月。 现在听到柳扶月只是单纯为了不让悲剧重演而暗地里帮助金月,不仅温暖了郑氏的心,更让郑氏对柳壬生气不已。昨天柳壬还承诺她给他们的女儿最好的,现在却只顾大的不管小的,性情火爆的郑氏怎么可能会忍。 她收起刚才的冷静,扯着女儿的手就往外走:“我倒要看看,你那个偏爱的爹敢做什么” 墙的另一边。 桃溪听到隔壁有异动,她一边假装擦着眼角的泪一边向门外走去,借着关门的名义看到隔壁的郑氏带着三小姐怒气冲冲离开,就知道王妃的计划已经成功。她将门关上,回到院子里安慰王妃:“小姐可别气坏了身子才是。” 又是一个提醒。 穆长萦一喘一喘的不再说话,抱着母亲看着桃溪,露出放松下来的表情。哭太累了,一边哭一边扯脖子喊更累。 魏氏以为自己的女儿已经说不话来,将女儿带回房间,让桃溪去准备降火的茶,一边安抚她的情绪一边安抚她,慈母之爱让穆长萦心累之余很是感动。 南旧亭就趴在主院的房顶上,只是他所在的位置正是面向主院大门的后面,所以从那边走过来的人根本看不见在突起的屋脊后还藏着一个人。南旧亭安稳的趴在此处,在他的耳朵旁边是已经被他轻轻移动到的瓦片,通过缝隙,他能够看清屋子里柳壬和正妻钱氏焦急的表情,还有柳盈月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刚刚他们基本达成了共识,既然煦王府进不去,柳壬就决定将女儿柳盈月送进东宫做良娣。现在柳金月已经被除名,柳壬根本不会拿金银去买通选秀礼部大臣再将小女儿的名字填上,该舍弃的还是要舍弃。只是唯一不如愿的是,柳盈月一心只想考虑煦王府,在她眼里煦王府远比东宫更值得托付,一个没有靠山的东宫太子能够与权势滔天的煦王府比现在朝中剑拔弩张,谁又敢保证未来的帝王就一定是东宫的那位 南旧亭听着他们说话,心里不得不认可柳家大小姐的话。现在在王府的后院当中,可没有一个女眷敢有王爷夺得帝位自己入主后宫的野心。柳家大小姐深谋远虑,又极其相信王爷的想法,还真是让南旧亭刮目相看。可惜他家王爷从来没有利用联姻和女儿打天下的爱好,柳家大小姐可是多想了。 屋子里正说着准备工作,屋外传来郑氏强行闯入的声音。南旧亭提高警惕稍稍从屋脊露出眼睛就看见郑氏带着柳金月硬闯进来,他立刻低下头透过缝隙向屋子里看去,就看见郑氏已经走进房间,直接阴阳怪气。 “妾身怎么不知道,咱们家老爷还有白日关门的习惯。原来是姐姐和大小姐在这里,怎么一家三口,准备其乐融融” 柳壬看了一眼钱氏母女,对郑氏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郑氏没有那么傻,随便找了个理由说:“大公子与二小姐之间的闹事传开,此时的二小姐正抱着魏姐姐大哭,现在全府上下都知道二小姐被大公子辱骂,这事要是传进煦王耳朵里,柳家可就要遭难了。” 现在困在柳壬头上的事太多,实在无暇处理 儿子与二女儿之间的纠纷。 “这件事放在后面,你先回去。” 郑氏本来还尚存一丝希望,能够听到柳壬主动提及如何将金月的名字重新填上去,可是随着柳壬的这句打发彻底让郑氏死了心。柳扶月骂的没错,在柳壬眼里,他的嫡女重要,他那庶出的儿子重要,最不重要的莫过于两个意外而来的女儿。 “我为什么要走”郑氏本就魅惑的眼睛冷眼看了一眼钱氏,对柳茂说:“我要是走了,可不就是如了你和姐姐的愿,将大小姐送进宫里,把我女儿抛下了吗” 柳壬双目瞪着她:“谁告诉你的” “还用得着告诉整个柳家可是都看到都听到了。你为了你的儿子将柳扶月逼到大哭大叫,你为了你的女儿周全,全然不顾我的女儿已经被除名。柳壬,你真是好狠的心” 魏氏这边正在安慰女儿,就听到府里的下人跑来来报:“三夫人,您过去主院看看吧,大夫人和四夫人打起来了,老爷招架不住。” 魏氏没有心情管她们之间的扯头发,一心只在女儿身上:“让二夫人去看,我没有义务。” “这”下人犯了难看了一眼正在喝茶的二小姐,欲言又止。 穆长萦瞧出下人的难处,问道:“她们因为什么打起来了” 下人道:“说是以为东宫选秀的事。四夫人口口声声说是二小姐为了三小姐谋前程,都被老爷挡了回去给大小姐做嫁衣。” “这里面怎么会有我的事。”穆长萦故作惊讶的说:“糟了,不会是我抱怨父亲的话被三姨娘听到了吧。” “母亲。”穆长萦急道:“三姨娘不会是找父亲要说法吧。” 魏氏事不想掺和到她们之间的争斗中,可是她们的争吵已经提及了女儿,现在如果再放任她们胡言乱语怕是对女儿不利。 穆长萦对魏氏说:“母亲,您去看看吧,别是伤了家里人的和气。我这边有桃溪陪着我,您放心去吧。” 魏氏只能暂时放下这边,嘱咐桃溪说:“照顾扶月,我处理完就回来的。” “好的夫人,请您放心。” 魏氏最后看了一眼扶额愁闷的女儿,随着下人向主院走去。穆长萦听见魏氏已经走远,松开手向外眺望确定魏氏已经离开,立刻说:“快桃溪,我们找东西。” “嗯。”桃溪连连点头。 柳扶月在去浣南湖的那天夜里曾经对桃溪说,等她从浣南湖回来要回柳家取一样东西。但是至于是什么东西,桃溪并不知晓。所以这次穆长萦和桃溪回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来寻柳扶月说的东西,看看可能是什么。她们昨日已经将房间找了大半,桃溪几乎能说出每个物件的来历,也认得柳扶月的私人物件都是什么,可都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现在府里的情况有点严峻,时间有些紧张,穆长萦和桃溪必须迅速将屋子里剩下的东西翻找一番。说不定,明日她们二人就要回去王府了。 南旧亭直接躺在房顶,听着从瓦片缝隙中传出来的争吵声。刚刚他已经见识到女人,尤其是中年女子直接的撕扯,那场面还真是惨不忍睹,就连他们的夫君柳壬都无从下手去拉架,反倒是柳盈月和柳金月还算明理,主动将自己的母亲拉开,没有形成祸事。现在二姨太郭氏和三姨太魏氏都已经来了,这下可就是热闹了。 郑氏撩了一把因为撕扯而散落的头发,指着柳壬就是大骂:“好你个柳壬,现在只顾着柳盈月不管我的女儿是吧。” 柳壬的脸已经在拉架的时候被郑氏的指甲给划伤,看起来十分狼狈,他吼道:“我没说不管金月,我只是说再等等” “等什么等金月的名字都已经被除名,你再等等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东宫进不去,还可以去找别的” “找个屁”郑氏已经气道口不择言:“你答应我再不济还要将金月送进抚远侯府现在呢名字都没了,还送什么送” 房顶的南旧亭扯了扯嘴角。这要是让华小侯爷知道他被柳家盯上,并且成为最差的选择,那小侯爷暴跳如雷能带兵将柳家给平了。 “什么”这回轮到钱氏不乐意了:“老爷,你还打算过抚远侯府你怎么没有告诉我进东宫做个良娣还不如去抚远侯府做个侯府夫人” 郑氏对钱氏吼道:“凭什么告诉你,还都得是你的” 又是一轮的争吵,不可开交。 穆长萦和桃溪这一找就找到黑夜,也没有找到可以被柳扶月称之为重要到不能说的物件。屋子里外都翻过,毫无收获。两人瘫坐在软榻上,深深叹气。 “王府的房间也找了,小姐的闺房也找了,可是什么都没有。”桃溪怎么想也想不到小姐一心看重的是什么。 穆长萦更是无力:“玉佩我还没找到,你家小姐的东西我也没找到。哎这是天要亡我。” “呸呸呸”桃溪对王妃说:“你现在可不能随便乱说 。” 穆长萦赶紧拍了自己两下嘴巴,心里祈祷求佛祖不要误会。 “你说,会不会在东宫”穆长萦大胆猜测。依照柳扶月对莫声文的感情,将自己认为贵重的东西交给莫声文不足奇怪。 桃溪不确认:“会吗小姐明明说要回柳家拿东西。” “我也是随便一猜。” 桃溪想了想说:“不过,说不定太子殿下知道小姐视为珍贵的东西是什么。” 穆长萦眼睛一亮,认同桃溪:“有道理。” “可是,我也不能直接进东宫问这事啊。”穆长萦叹气:“我现在巴不得离莫声文越远越好。” 桃溪跟着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 这个时候外面的敲门声响起:“王妃,属下回禀。” 应该是南旧亭回来送消息了。 “进来。”穆长萦赶紧放下裙摆坐在软榻上。 桃溪立刻起身,将南旧亭请进来,看着门口左右确认无人,将门关上。 “怎么样”穆长萦问道。 南旧亭将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一五一十全部告诉王妃,包括对话和争吵,乃至后来的上手打架都简明扼要的向王妃回禀。 穆长萦越听嘴巴张的越大,她能想到钱氏和郑氏会争吵,至于这接二连三的上手打架还真是出人意料。柳家女人,真是猛烈。 南旧亭说:“现在柳大人正在给脸上的伤口擦药,二姨娘在陪着大夫人,王妃的母亲陪着三姨娘。” “这些咱们可是管不着。”穆长萦说正事:“也就是说,现在我父亲的计划是将柳盈月送入东宫,将柳金月送进抚远侯府。经这么一折腾,柳盈月也有意做华小侯爷的夫人” 南旧亭摇头说:“大小姐依旧对王爷贼心不死只是迫于无奈罢了,但是钱氏有意让柳大小姐同样将抚远侯府作为底线。” “真不要脸”穆长萦无法理解:“她钱氏算什么又惦记煦王府,又惦记东宫,现在还惦记华小侯爷是柳盈月长的像朵花似的,随便一种哪家都要还是说,全天下的女人死绝了,这几个男人找她才能繁衍后代真是搞笑” 桃溪被王妃的形容都笑了,就连一直有极高忍耐力的南旧亭也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现在情况就是如此,不知王妃有何打算属下可以帮上什么忙”南旧亭难掩笑意。 穆长萦说:“我原意是想让她们在选秀这件事上吃吃苦头,现在看来他们可比我的要贪心多了。” 穆长萦摸着下巴琢磨着说:“阿亭。你说这件事要是让小侯爷知道了,会不会直接把柳家拆了” 第六十九章 哥哥很想让我死 “什么东西”华当宁气的要把手里的扇子给撕了。 “他柳家拿本小侯爷当候选,拿我抚远侯府当垫背的他算个什么东西”华当宁气的起身来回踱步,一边撸袖子一边对笑着看热闹的莫久臣说:“本侯爷现在视柳家为死敌,王爷可不要怪我对你家王妃的娘家动手。” “随便你。”莫久臣慵懒的向后靠着。 华当宁今天下午在高谦庸那里要了一坛果酒,直接抱着来到煦王府想与莫久臣坐在凉亭里对酒赏月,吹吹晚风以解近日疲惫。在南旧亭回来之前,他的所有设想全部实现,正在一边喝着酒一边闲聊东宫选秀的热闹,可是没想到南旧亭从柳家回来直接回禀柳壬有意将两个女儿送去东宫选秀,再不济才是抚远侯府这是什么行为分明是瞧不上他华昀的行为 “我就纳闷了,是我平时太低调让柳壬忘了我也是个经不起拔毛的老虎”华当宁大有要出去抡拳头的趋势。 华当宁认为自己太不喜欢热闹,平时的朝廷里就跟没这个人一样,一定是让人忽视了他的本性。 莫久臣说:“你要是打柳壬,可就是笑话了。” 华当宁靠你了一眼自己撸起来的袖子,双手叉腰说;“打他多掉份儿,我直接让源时看天象多咒他两句。” 正在家里吃着夫人做的排骨的徐源时大大打了个喷嚏。 南旧亭干笑着安抚华当宁:“小侯爷,您别气,柳金月已经被除名,柳家的计谋不会得逞的。而且末将听的意思是,做东宫良娣可远不及做侯府夫人。” 这不安抚还好,这一安抚华当宁当场炸了毛:“什么叫良娣不如我侯府夫人就他” 华当宁看着南旧亭指着莫久臣说:“本来给本侯指婚的夫人变成了你家王爷的妾室,这次选秀达成侯府夫人的标准的人是个东宫良娣什么意思本侯什么时候地位这么低了啊” 小侯爷要是发起脾气来,说话可是能将人给噎死。 南旧亭狂冒冷汗看向王爷眼神透露出求助。莫久臣微微一笑说:“与其生气不如早点打消柳壬的念头。” 华当宁以前从来没有将柳壬放在自己的眼睛里,要不是因为柳扶月是莫久臣正妃的原因,他现在都不会多看鸿胪寺卿一眼。他说:“我是敢打消柳壬的想法甚至让他永无翻身之地。可是他现在名义上是你的岳父,又是太后娘娘十分满意的亲家,我要是动手不好给我家老夫人交待。” 不管怎么说,当时莫久臣成亲的时候,抚远侯府的老夫人也没少给太后出力。华当宁你是不会给自己的祖母添麻烦。 华当宁坐下对莫久臣说:“我听说前两天太后娘娘将一部分秀女的画像送到你府上了。” “嗯。柳扶月甄选来着。” “你没看看” “本王忙的很,看不了这个。” 华当宁琢磨着说:“你的王妃可别动私心真帮柳家暗地筹谋。” 南旧亭说:“小侯爷放心,这件事王妃不没有没有筹谋,就连柳金月的名字还是王妃给划下去的。” “她”华当宁不可置信的看着莫久臣,换来的是莫久臣的点头。 “为什么”华当宁不解。 莫久臣说:“你可以问问她。” “还是算了吧,我现在可是不敢直接问现在正受煦王爷宠爱的王妃。”华当宁故意拉长音调。 莫久臣不想理华当宁,偏过头去看亭子外面的风景。 华当宁问:“不过说真的。你现在可是有点纵容她了,就不怕她做出什么事来” 莫久臣想起柳扶月断了莫念珠的腿,又想起她利用过自己,瞬间心情跌进谷底:“她啊,早就做了。” 这边穆长萦没有得到她想要找到的东西,与桃溪想了很久也想不到柳扶月视为珍宝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送走南旧亭后,她们便去到前厅一同共用晚餐,只是有趣的是,在今天的晚餐餐桌上,除了魏氏别无他人。 柳壬是被自己的夫人们吵架伤了脸不方便见人。钱氏和柳盈月压根就不会与郑氏和柳金月同桌,反过来也是。白天穆长萦与柳茂吵了一回,现在见面更是分外眼红,所以她也见不到郭氏和柳茂。偌大个饭桌就剩下魏氏以及一切都无所谓的穆长萦。 “哎呀,东西有点多啊。”穆长萦直接坐下,没有柳壬在她就不必再恪守什么家规家法,拿起筷子给魏氏夹了她一直吃的素菜之后,自己专挑自己喜欢的吃。 魏氏没有女儿这样的好胃口,经过钱氏和郑氏之间的吵闹,她还没有机会去找柳茂给自己女儿讨说法,总不能将委屈给默认了。 “扶月。” “嗯” 魏氏说:“一会儿跟娘亲去找柳茂。” 穆长萦嘴里吃着鸡腿,含糊不清道:“找他做什么” 魏氏没有女儿那么好的食欲,放下筷子说:“你今日被他欺负,我若是不找他,他还真当我们母女是软柿子” 穆长萦慢慢地将嘴里的肉嚼完,说:“母亲好不容易如此安定为何要去找他呢。” 魏氏极其认真的说:“他欺负了你。” “可是不用现在就去找他要说法。”穆长萦给魏氏夹了一个素丸子,听桃溪说这是魏氏喜欢的食物。 “这件事,女儿会看着办的不会轻易算了的。”穆长萦露出大大的微笑:“娘亲,吃饭吧。” 次日天明。 穆长萦刚刚起床连发髻都没来得及挽起,柳茂便直接上门找人。穆长萦可不信柳茂是为了昨天的事来道歉的。果不其然,穆长萦走出门去就看见柳茂坐在石凳上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 “你来做什么”穆长萦毫不客气的说:“如果不是给我道歉就出去。” 柳茂拍着肚子切了一声道:“哎呦我的好妹妹,我还没有让你给我道歉就算是哥哥对你的情谊了。” “别给我一口一个妹妹的。以我现在的身份,没有追究你你一个小小的官家公子见到我不曾给我三拜九叩,已经算我善良了。” 柳茂没几句话就被“柳扶月”压的喘不过气来。 “你以为我愿意来你的院子要不是受人之托,我会来” 穆长萦挑眉问道:“受谁之托不会是父亲吧。” 柳茂愣了一下,被穆长萦看的清楚,看来柳扶月的这位父亲并没有打算让柳茂承认错误,相反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还要继续偏爱儿子来质问女儿。 穆长萦打了个哈欠:“说吧,让你来做什么” 柳茂带着被揭穿的尴尬,轻咳一声说:“父亲让我问你,太子殿下都喜欢什么。” 恰逢桃溪端着清水从屋子里走出来,听到大公子这么问,直接上前说道:“太子喜欢什么,小姐怎么会知道。” 柳茂啧了一声:“妹妹,咱们之间就没有必要隐藏。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妹妹出嫁前与那太子殿下之间可有着东西呢。” 柳扶月与莫声文之间的情愫知道的人不多。在桃溪的印象里,除了自家小姐和太子殿下这两个当事人外,知道的这层关系的也就是自己,还有后来通过监尉司查到蛛丝马迹的煦王爷,非要算的话华小侯爷和徐大人也知道,太子那边也就太子的幕僚知道。在柳家这个消息被隐藏的很好,就连魏氏都不知道。大公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穆长萦装作不知问道:“哥哥何出此言” “妹妹这么否认可就没意思了。”柳茂笑的不怀好意:“哥哥我最擅长找这些花柳传闻,你与太子殿下早在很多年前就眉来眼去,我可是都看在眼里。” 穆长萦稳住心神说:“哥哥的眼睛如果不想要便扔了,何故揣摩别人的心思来造妹妹的谣。编造太子传闻,哥哥可是没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穆长萦威胁柳茂不要胡说,哪知威胁不成反而看到柳茂笑的更甚。 “为兄记得四个月前的一夜,妹妹从王府出来前往浣南湖约见一人,那人一身白衣虽然掩面,可是从身形来看确实是很眼熟。” 穆长萦面上淡定,心中开始打鼓,难不成柳茂知道那人是谁 柳茂一边观察“柳扶月”的表情一边说:“只听扑通一声那人将妹妹推入湖中,那般狠绝没有点霸王之气还真不敢呢。” 桃溪低下头不敢让大公子看到自己已经控制不住的吃惊模样。 穆长萦神色漠然,微微一笑:“原来看看看到妹妹被推入湖的景象。” “是。” “看到何人所为了”穆长萦试探问道。 柳茂说:“推你之人,我惹不起,就当没看见。” “那人穿着白衣戴着帷帽,在夜里虽然明显却看不清容貌。哥哥现在装作没看见其实就是没看见吧。” 柳茂再次吃了瘪,掩饰心虚道:“这还需要看得见吗大晚上能让你毫无防备的出去见面,除了东宫那位还有谁” 是莫声文吗穆长萦已经试探过莫声文,那晚他不在浣南湖,也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柳扶月入水,所以穆长萦敢基本确定那晚约见柳扶月的并非莫声文。可是现在柳茂又含沙射影,一瞬间让穆长萦摸不到头脑。 只是不管怎么样,穆长萦都不能让柳茂确定柳扶月与莫声文有关系,于是话锋一转:“可是哥哥,你看见我落水为何不救我” “啊”柳茂被“柳扶月”的问题问地措手不及,只得磕磕巴巴的说:“那晚我在外面喝酒,路过浣南湖的时候看看见的。” 这一点穆长萦倒是信。那晚南旧亭就在附近,以他的 能力不可能看不到早就埋伏好的人,除非是偶然有人经过,南旧亭没有在意。 “偶尔看见都不救妹妹,看来哥哥很想让我死。”穆长萦的眼眸中擅长寒意,吓得柳茂身子向后移动一下,直接摔在了地上。 穆长萦自知再待下去说不定就被柳茂看出什么端倪,柳茂这人看上去挺笨,没想到还算有脑子。她还是小心一点好。 “慢走,不送。” 穆长萦转身就回去房间不想与柳茂纠缠。可是柳茂不这么想,他迅速站起来指着“柳扶月”的背影喊:“你还没告诉我正事呢。” 穆长萦回他:“我与太子殿下之间毫无关系,帮不上你。” “你忘记浣南湖了吗” 穆长萦站住转身看向柳茂,咬牙道:“浣南湖边你看错了人,污蔑我与太子之间的关系。作为兄长认出我却不救我,妹妹我是不会忘记你这个哥哥的。” 说完穆长萦不去例会柳茂继续向房间走去,突然她的手腕就被拉住,她回头看去正好对上柳茂的肥头大耳。 “你必须告诉我,不然我就告诉别人你与太子之间的关系” 柳茂可是听母亲说昨天钱氏和郑氏因为家里两个女儿选秀的事闹的不可开交,也知道“柳扶月”知道很多内幕。昨天他和“柳扶月”产生冲突,虽然一时爽快,但是酒醒之后也开始后怕“柳扶月”回煦王府告状。所以今天一早就去见父亲,求父亲对自己庇佑。后来听到父亲对于选秀的难处,为了讨好父亲,自告奋勇想要从“柳扶月”这里套话,问出太子的喜好,好让父亲投其所好。可是“柳扶月”拒不承认她与太子熟识,柳茂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所以心急追过来,强迫“柳扶月”告知。 “公子,你放开小姐” 桃溪扔掉水盆跑过来拉住柳茂,让他离开。可是两个女子根本撼不懂高大且沉重的男人。况且穆长萦腿伤未愈,吃不得劲,更难以摆脱。 “把你的脏手拿开”穆长萦忍无可忍,用力想要抽出手却于事无补。 柳茂提起“柳扶月”的衣领:“你必须告诉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给我放开” “告诉我” “小姐什么都不知道”桃溪根本拽不动柳茂,急得大吼大叫:“放开小姐。” 穆长萦一边护着自己的衣领,一边挣扎,最后警告他:“不想死就放开我” 柳茂已经急了,吼道:“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寒可入骨的声音传过来打破这里的僵局。 穆长萦听见熟悉的声音,歪头,视线绕过柳茂的肩膀向外看过去。那个穿着紫檀色暗纹的男人再一次见到她的窘迫。只是这次与前几次不同,这次的她无比感恩他能够出现的如此及时。 “王爷。”穆长萦趁着柳茂僵硬,抓着自己的衣领从柳茂的手心拽出,狠狠的抽出自己的手腕,没有犹豫的向莫久臣跑过去。 莫久臣看着“柳扶月”很是委屈向自己这边跑过来,这次不像别次带着讨好和虚假的意味,这一次莫久臣看到她脸色的恐慌和眼里噙着的泪。突然身前被什么东西一撞,莫久臣低头看着已经抱住自己将头埋在自己怀里的“柳扶月”,站稳身体下意识的回抱住了她。“柳扶月”随风飘起的长发轻轻落在他的手背上。 “王爷。”穆长萦在莫久臣的怀里呢喃着:“我有点怕。” 第七十章 锁骨 “范云英你不准再告诉女儿这些”范云英被穆章扯着衣领从穆长萦的房间里拉出去:“折磨一个人还不够,还要折磨你的女儿” 年幼的穆长萦坐在床上看着母亲被父亲拽走的场景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她双手撑着床,用肉肉的小脚去够着地面,慢慢吞吞的下床,踉跄的走到门口,就看见母亲正被父亲甩到一边。 “她才四岁,你不要将你龌龊的思想告诉给她”穆章吼着范云英,丝毫没有顾及子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个四岁但是已经能够听懂很多话的女娃娃。 范云英的衣领被扯开,坐在地上看着狼狈不堪,她抬头恶狠狠的看着穆章,咬牙切齿:“什么是龌龊,告诉她既往的事实有什么不对她母亲的遭遇何其残忍到你的嘴里却成了龌龊我还没有告诉她,你就是杀人凶手” “闭嘴”穆章蹲下来再次拉起范云英的衣领让她看这自己:“你要是再跟女儿胡言乱语,我介意将她交给别人来养” “你敢把她给别人养吗”范云英嘲笑他:“你那么害怕,你敢吗” 穆章再次提起范云英的衣领,额头青筋暴起:“你别逼我” 穆长萦的头埋在莫久臣的怀里,脑海里闪过的都是四岁时看到的场景。她的父亲是武将,力气何其的大,他拽着母亲的衣领就可以将母亲甩出去老远。可是母亲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还是会和他争吵不断嘲笑不断。四岁后的每隔几天,只要母亲跟自己讲过去的时候,父亲都会极其愤怒的将母亲带走,或是将自己带走,这样的场景一直到母亲离世。 可是这样的伤痛却会伴随穆长萦一生,让穆长萦不禁担惊受怕。拽衣领成了穆长萦的噩梦之一。 刚才柳茂扯着她的衣领质问的时候,穆长萦的反应不是抗争而是逃离,她害怕自己被柳茂甩出去犹如一块破布被践踏,她害怕强烈的窒息感压住她的喉咙无法呼吸,她更害怕记忆里闪现出的父亲的脸,将她从母亲的身边带走。 穆长萦下意识的抱紧可以做依靠的身体,让自己赶紧从噩梦中醒来。她时刻提醒自己,现在的她不是柳扶月,不能害怕。 莫久臣回抱着她,感受到她浑身的颤动,“柳扶月”很少控制不住自己的害怕,上次是醉酒这次是被柳茂吓到,想来这一次她的梦魇又被提及起来。他抚摸着“柳扶月”的背脊,抬眸的一瞬间就将柳茂判以死刑。 柳茂只是想要从“柳扶月”嘴里问出话来好给父亲一个答复,没想到自己着急的时候被煦王爷看到了个正着,他瞬间如临大敌,对上煦王爷的眼睛,靠着门板直接坐着滑落下来。 南旧亭可不管对方是谁,直接上前长剑一出直接抵在柳茂身前,将他控制在原地。 莫久臣的手掌轻抚“柳扶月”的脊背,在她耳边轻声说:“你想要怎么处置柳茂,本王依你。” 莫久臣的话将穆长萦从噩梦中拉回来,她抬起头,下巴抵着莫久臣的胸口眼泪巴巴的看着他。晨光之下,莫久臣背对着阳光,眼眸深邃的看下来,抬起另一只手擦掉她眼角流下的眼泪,没有再说出话来。 “我想回家。”穆长萦说。 莫久臣答应她:“好,先回去。” 门外传来疾跑的声音,不用想就知道谁过来了,紧接着一声女人的尖叫响起:“茂儿” 郭氏看见儿子被南将军拿剑抵着不过仪态的跑过来,却被南将军直接阻止。 “二夫人,现在柳公子的命在王爷手里。”言外之意任何人都救不了柳茂。 南旧亭冰冷的话不仅让郭氏怔住跟是让柳茂一直提着的心到了嗓子眼,开口求道:“娘,救我啊” 郭氏不敢向前,只能捂着胸口担心的看着儿子。 后面又来了不少的人。柳家听说煦王爷不请自来直接到了西苑,柳壬就立刻赶来,看见儿子被南旧亭控制住。距离门口不远的地方煦王爷正在抱着“柳扶月”安抚,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但他知道儿子这次可是犯在了煦王身上。 柳壬只能暂时先不管儿子,来到煦王面前:“王爷。下官不知王爷前来,还请王爷恕罪。” 穆长萦先是看到了柳壬,生气将头偏过去不去看他。莫久臣将“柳扶月”松开看了一眼柳壬说:“本王若是提前通知了你,又怎么会看到有人在欺负本王的王妃” “这”柳壬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面露难色:“王爷是误会了吧。” “眼睁睁的看着令公子扯着王妃的衣领质问有声,本王若是误会岂不是眼瞎”莫久臣看着旁边的“柳扶月”,衣领被扯的松垮,露出白皙的锁骨,再往下看还能看到女子隐藏着的光泽轮廓。他来到她面前,背对着柳壬隔绝所有人的视线。 穆长萦还纳闷莫久臣怎么突然面对自己,只是感觉脖颈一凉,低头就能看见莫久臣修长的手指正在整理她的衣领,盖住差点就丢失的春色。这些都是穆长萦不曾注意到的,而他却看见了。手指在她的脖颈c锁骨c胸前弹跳着,紧绷的身体透露出她此时因为轻柔碰触而产生的紧张穆长萦 “柳壬,本王只是觉得你为人高傲自负了些,但从不耽误朝政,所以在鸿胪寺大火之后只是将你停职半年。”莫久臣一边面不改色整理着“柳扶月”的衣领一边说:“只是本王低估了你柳家的门风。” 莫久臣整理好“柳扶月”的衣领,转身看去,眼底深不可测,面对已经到齐的柳家人,道:“当真是烂” 穆长萦看到来人还有魏氏,拽了一下身前莫久臣的衣袖就跑到魏氏跟前让魏氏抱抱。她的现在的靠山已经来了,可是她也需要有个像母亲一样的长辈安抚。 魏氏心疼女儿,抚摩着她的头,目光落在柳壬和门口柳茂的身上,恨不得挖了后者的血肉。 莫久臣只是看了一眼跑开的人影,对柳壬说:“本王的王妃回来不过三日,第二日便被令公子辱骂,今日更是让本王直接看到他对王妃的不敬。” 莫久臣漫不经心的转动着手上的扳指:“看来关于柳大人,本王要重新估量了。” 梦兰殿。 高羽梦伸了个懒腰,放下手中的册子逗了逗旁边正在吃糖的小公主,看着对面的钟纯说:“皇后姐姐,太子妃既然已经定了周家的姑娘,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呢” 高羽梦看着旁边,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被放满了秀女册子,要在其中继续挑选容貌家境上乘还要年龄匹配的女子,又要考虑党派干系家族势力,这个挑秀女的法子不仅是累人还要费头脑。 钟皇后放下册子微微一笑:“就是因为太子妃已定,所以在良娣的选择上要更为仔细。” “昨天华老夫人又去了寿康殿,看来老夫人给小侯爷挑媳妇都挑着急了。”高羽梦笑了笑,见小公主的糖吃完了,又给拿了一颗给她。 钟纯说:“华老夫人一心想要小侯爷开枝散叶,以免发生以前抚远侯府的遗憾。太后娘娘理解,可是亲事毕竟是华小侯爷自己的事,老夫人不敢逼迫自己的孙子,找太后娘娘不过是发发牢骚罢了。” 高羽梦重新拿了一本册子继续看:“小侯爷虽然低调,可是谁都清楚华小侯爷非池中物,想要嫁去抚远侯府的女子都排成队喽。” 钟纯接话道:“不仅是华小侯爷,令弟高国舅也非池中之物。” 高羽梦顿了顿,笑着说:“他呀,连我父亲都管不了,更何况是我。” 莫依萱小公主抬头眨了眨大眼睛:“可是当宁叔叔谁都不喜欢。” 高羽梦放下册子,温柔问道:“你怎么知道” 小公主说:“前一阵子萱萱去太医院喝药,碰到当宁叔叔也去调理,他自己说的。” 钟皇后微笑问道:“你一直与当宁叔叔关系不错,你说小侯爷应该选什么样的女子” 小公主年纪小不懂这些,笑嘻嘻的说:“好看的。” 殿内的人被小公主的天真劲儿逗笑出声。高羽梦撩开小公主额前的胎毛碎发笑着说:“小公主认为多好看的人才能配得上小侯爷啊” 小公主再次不理解,盯着高贵妃说:“像贵妃娘娘那么好看。” 殿内的人再次被小公主逗笑。高羽梦暖心的捂着自己的心口:“原来我在小公主眼里这么好看啊。” “嗯。”小公主重重的点头。 钟纯笑着问孩子:“那你觉得谦庸舅舅应该找什么样的” 高令颜听到皇后提起自己的胞弟,也想着逗小公主,顺势问道:“你的谦庸舅舅可是信赖你的眼光哦。” 小公主吃着糖认真的想说:“谦庸舅舅身子不好,找个太医吧,太医能给他治病。” 殿上大笑,只要有小公主的地方哪里都少不了欢声笑语。 高令颜笑着对皇后说:“妹妹觉得公主说的话有道理,就给谦庸找个大夫了。” “孩子不懂,你还开上玩笑了。”钟纯笑着:“要是被高大人听到又该说你乱点鸳鸯。” “皇后娘娘认为下官会说姐姐什么”一位高挑且羸弱的影子先走进来,紧接着露出高谦庸的身影,他向皇后和姐姐依次行礼,笑着道:“老远就听到殿内的笑声,是有什么趣事” 钟纯很久没有见到高谦庸,点头算作回礼,含笑道:“正说你呢。坐吧。” 高谦庸谢过皇后,坐在旁边的软垫上,问道:“微臣好久没来请安,不知道有什么能让皇后娘娘和姐姐提起的。” 高令颜笑着说:“还是咱们小公主惦记你,正想着给你找个媳妇呢。” “哦”高谦庸微笑着如春风的看着小公主,问道:“公主想让微臣找 什么样的” 小公主不好意思起来,嘻嘻笑着吐着舌头说:“萱萱就是乱说的。” “公主如何乱说微臣想听听。”整个后宫里,高谦庸也就喜欢小公主这么一个人了。 “我就说,谦庸舅舅身体不好,应该找个大夫。” 高谦庸愣了一下,笑出声来:“瞧见没有,还是小公主体贴我。” 他看向皇后说:“所以皇后娘娘可别在这些册子里给微臣挑新娘了,没有医学世家的姑娘,我可不要啊。” “哈哈哈。”众人皆笑。 小公主脸红的一头扎进高令颜的怀里,撒着娇。 门口站了许久准备进去送凉茶的白黎,听到里面的对话,不可察觉的露出一丝羞涩的微笑。 穆长萦在桃溪的帮助下换好衣服,她听着厅堂里没有声响,轻声说:“怎么不去外厅,非要在这个房间里还嫌这里不热闹” 桃溪低声回答:“刚刚南侍卫说了,这里是小姐的闺房,小姐的事必须在她的地方处理。” “瞧不出莫久臣这么深明大义。桃溪,王爷不会真的毁了柳家吧。” “应该不能吧。老爷又没犯什么朝政大错,王爷没有理由吧。” “可别忘了,莫久臣手里可有监尉司。监尉司一张口管你犯没犯错都是错。”穆长萦对柳家是没有任何宽恕之心的。只是这毕竟是柳扶月的娘家,而且魏氏还在里面,她怎么的也要为柳扶月考虑。 桃溪倒吸口凉气,最近王爷态度平和的让她忘记还有监尉司这么一说了。 “一会儿不用给我上妆,我都这么难受哪有还有心情花枝招展。” 桃溪小声笑道:“王妃是想在王爷面前多沧桑一会儿吧。” 穆长萦嘘了一声:“看破不说破,我们还是好朋友。好不容易靠山来了,不得在靠山面前多憔悴一下,让他怜悯。” 话说这么说,可是穆长萦不认为莫久臣会因为自己看着憔悴就怜悯的,只是这条大腿该抱的时候就得抱,自己该可怜的时候还是要可怜。 “整个柳家的人都到了”穆长萦问。 桃溪说:“刚才看了一眼,王爷这次一来可都到了,大气都不敢出。” “可不是欺负我的时候了。”穆长萦心里鄙视柳家人的双重对待:“我们等等再出去,让外面的人多煎熬一会儿。” 莫久臣放下茶杯,看着跪在厅堂的柳茂和柳茂的母亲郭氏,视线划过柳壬看向魏氏。柳扶月的气质非常像她的母亲,清冷而孤傲。 “柳大人。”莫久臣叫柳壬。 柳壬答道:“下官在。” “本王不想与你啰嗦。今日你给本王一个痛快话,你要怎么样才能将本王”莫久臣顿了一下,一字一句的说道:“放在眼里” 第七十一章 拨正家风 放在眼里 此话一出,风云变色。 柳壬吓得立刻从椅子上弹起,仓皇来到厅堂中央行臣之礼数:“煦王爷,从来不敢轻视王爷,还请王爷明鉴。” 莫久臣坐的笔挺,双腿交叠,转动着拇指上的象牙扳指,冷言道:“柳大人亲手将你的女儿交到本王手里,时间已经过去两年。难道柳大人还没有认清,你的女儿早就于本王为一体。他是本王的王妃,辱她便是辱本王,骂她便是骂煦王府。” 莫久臣的视线移向柳茂:“本王早就听说,本王的王妃在家中并不受待见,父亲轻看,兄长轻视,就连姊妹之间也不见得感情深厚。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正妻钱氏是柳家的主母,煦王爷能够听到这种传闻肯定是要与当家主母脱不开干系的,她急忙来到听堂中央,反驳道:“王爷。那都是传闻,算不得真的。妾身一直都操劳府中内外,姐妹同心,子女们同德,哪里有会有传闻中的不堪。” 说着钱氏的目光求助魏氏,想让柳扶月的母亲亲自说明。可是魏氏早就不悦府中的家风,更不满他们对女儿的态度,这个时候才不会顺应钱氏,而是冷眼一看,看向别处。 钱氏被魏氏拒绝的干脆,脸上是红一阵白一阵的,只能硬着头皮说:“今日的事请决非王爷看到的。待到妾身查明,一定给扶月一个交待。” “是的是的,王爷。”郭氏跪在原地道:“都是妾身的小儿心切,才不小心将扶月弄伤。妾身一定让小儿亲自给扶月道歉。” 门外一直躲着偷听的穆长萦轻呸了一声这屋子里的柳家一群人除了魏氏每一个值得相信。 莫久臣看着这一家子在他们面前上演相亲相爱,一直不语。反观底下的这些人仿佛他们头上压了一顶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去来。 柳壬低头想了想,突然一脚踹在柳茂身上。柳茂本就被王爷震慑的害怕,没有任何防备大叫一声倒在地上。 “啊” 郭氏想去扶儿子,就被自家老爷的眼神给震慑住不敢动弹,紧接着柳壬不断的踹着柳茂,嘴里骂骂咧咧:“叫你还敢冲动欺负你妹妹让你欺负你妹妹” “爹”柳茂一个大男人抱住父亲的腿求饶道:“儿子错了,爹” 不是吧。穆长萦真想替柳壬好好打一顿柳茂,这戏演给莫久臣看根本就是不合格好吗 厅堂上的一幕而开始让在场的其他柳家人为之震惊,但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话。平日里柳府的嚣张与狂妄,在不怒自威的煦王爷面前消失殆尽。 柳壬似乎是铁了心的用儿子做苦肉计,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莫久臣看了一会儿一老一少在他面前演绎父子狠心的戏码,叫停道:“柳大人不必如此惩罚令公子。” 柳壬立刻停下来,一脸愧疚的说:“子不教父之过,是下官没有管教好他,才让他做出伤害自己妹妹的事来。” “本王理解,做父母的肯定会更多溺爱自己的孩子。”莫久臣笑里藏刀:“不过没关系,监尉司很会管教,柳大人将柳公子送到监尉司,本王保证不出一天,肯定能管教好。” 监尉司是什么地方那里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柳茂去了那里就算不死也会没了半条命 柳茂害怕的浑身发抖,无助的喊着爹娘,却又不敢移动半分。郭氏吓的彻底无声,她跪坐在地上只能抱住自己的儿子,不让任何人将她的儿子带走。 柳壬知道自己的想要用苦肉计的计谋被拆穿,只得卖着脸说;“小儿不过难教了一些,下官和夫人一定会对他严加管教,不会再让他犯错了。” 真不要脸穆长萦心里嫌弃了柳壬几句,同时再给莫久臣无限夸奖,心里感叹,什么时候自己能够抱牢这条大腿,也能在别人面前拿监尉司狐假虎威啊。 瞧着屋子里的氛围差不多了,穆长整理了一下衣领,确认无碍后带着桃溪装作刚刚赶来的模样,走进厅堂。 “这是”穆长萦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抬头就看见莫久臣冲自己招手,便轻轻走过去。 莫久臣看了一眼“柳扶月”的左腿,问道:“还疼吗” 柳家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好好看看论演戏他们可是与莫久臣差出十公里地去,看看人家是如何自然c含情c舒服的装作夫妻恩爱里的夫君的,根本看不出是在演戏的痕迹。这炉火纯青的造诣可不是柳壬能够轻易达到的。 穆长萦面容憔悴,勉强扯出一丝微笑,在桃溪的帮扶下缓缓坐在一侧的椅子上:“换了药不是那么疼了。” 随后穆长萦看向对面难道魏氏,道:“母亲莫要担心,女儿没事。” 确认无碍,又有 煦王撑腰,魏氏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那便好那便好。” 穆长萦看着跪在地上直冒冷汗的柳茂,问向身后的南旧亭:“阿亭,这是发生什么了” 南旧亭不便回答,低头在王妃身边简单概括:“王爷行事。” 穆长萦似懂非懂的点头,问到莫久臣:“王爷在与我父亲聊些什么” 莫久臣说:“本王与柳大人在讨论子女教育的问题。” 穆长萦露出“这场面叫讨论”的表情,选择不再吭声,反正有莫久臣在,她什么都不用担心。反观柳家众人,神色各异,应该是被莫久臣给吓的不轻。 莫久臣来了兴致向“柳扶月”问道:“你以前在娘家的生活如何” 为什么要问以前的生活穆长萦不是柳扶月,她怎么知道柳扶月生活的如何 不过穆长萦表现出来自己对柳扶月的一无所知。脑子里瞬间闪过桃溪对自己说过的关于柳扶月在柳家不愉快的过往,再加上这几天的亲身经历,推断柳扶月肯定过的不好,但是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告诉她,直接说出不好似乎太没有柳扶月的风度了,于是故作大方的含糊说道:“就是那样而已。” 穆长萦含糊其辞的回答让一直屏息气凝的桃溪松下一口气,这万一在柳家人面前露了馅,可就糟糕了。幸亏王妃的脑子足够聪明,转的够快。 穆长萦的回答在她眼中是不带任何错误的回答,但是在柳家外人的莫久臣和南旧亭听来可就有足够的勉强意味。善于隐藏的莫久臣面不改色,但是经历过这两天事实的南旧亭却以为王妃还在考虑亲情为柳家站队,十足的心软,所以才被欺负上。 “刚刚柳夫人说,各位夫人同心,你们兄妹同德,柳家和睦。”莫久臣语气平稳,听不出丝毫的情绪变化。 穆长萦看了一眼钱氏,挤出一丝微笑:“算是吧。” “撒谎。”莫久臣抬眸的瞬间,全屋安静。 穆长萦心虚,感觉怎么不太对劲,自己明明是受欺负的那个,为什么还会有一种被莫久臣审问的感觉 她挺起脊梁看向莫久臣,面露无奈。 莫久臣看向众人,幽幽说道:“本王娶妻之前将柳家调查的清清楚楚,本王的王妃在柳家的生活并不如意。与其说柳家家风如传闻中的不堪,不如说,柳家的家风需要拨正才是。” 第七十二章 大小姐的野心 不至于。真不至于。 相比莫久臣要给柳家进行所谓的拨正家风,穆长萦更想让莫久臣离柳家远一点。一是自己的身份并不是柳扶月,她可不想让莫久臣在柳家察觉出什么。二是穆长萦不想与柳家有所牵绊,莫久臣若是掺和进来,自己与柳家的关系断然是清不断的。所以打住,莫久臣这种想法必须打住。 “夫君。”穆长萦情急之下又称呼出自认为可以让莫久臣觉得刺耳的称呼。 莫久臣已经习惯淡定转头看向“柳扶月”:“王妃有何想法” 穆长萦含笑说:“夫君为妾身操劳,妾身感激不尽。只是一家有一家人的生活习惯,夫君难免思虑过多。” “只是家风不变,对待你的态度就不会变。” 如果莫久臣对柳扶月以前有一丝丝的照顾的话,他柳家人还敢对柳扶月下绊子 穆长萦心里腹诽,嘴上还是笑着说:“妾身只是偶尔才会回到家里,态度变不变的没有那么重要。” 两人的椅子距离不远,穆长萦伸手去拽莫久臣的衣袖,轻轻一拽说道:“刚才夫君可是答应妾身,今日你都依我。” “依你就是依你。”莫久臣说那话的时候十分认真,问道:“你想要怎么样” 穆长萦松开莫久臣的衣袖看着厅堂的人,跪的跪,行礼的行礼,哭的哭,看着自己的看着自己,形态各异。 在这些人的心里都对“柳扶月”接下来的反应抱有怀疑和不确定。甚至觉得,碰上这么一个机会她一定会借题发挥,不会给他们好的下场。 “算了。”穆长萦平静的说。 众人对“柳扶月”的反应不可思议。 穆长萦没有给他们迟疑的机会,自己解释道:“这几天我在柳家确实受了委屈,但我毕竟没有因为嫁给王爷给柳家带来什么恩惠。算是扯平了。” 穆长萦低下头深吸一口气,抬头的瞬间脸色彻底的黑起来:“我还会视柳家为娘家,但是从今以后,我的心只在我母亲身上。” “我的心一直都在这上面。”高谦庸的手指点着书案上的秀女册子。 从皇后的梦兰殿出来,高谦庸就随着姐姐高羽梦回到贵妃的琉璃殿。高羽梦提起这次选秀,还有心在里面挑出一个适合弟弟的夫人呢。当然,结果还是一样的,依旧是被弟弟拒绝。 高谦庸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几声:“周家女子已经内定太子妃,这对东宫来说是件好事,对我们来说日后的部署更加便利。莫久臣虽然已经默认周来柔嫁给太子,但是东宫良娣的选择上,他不会善罢甘休。” 高羽梦给弟弟送来一杯润喉的茶,递给他手上,说:“据我所知,煦王妃的娘家鸿胪寺卿柳壬的府上有两位千金参加这次选秀。” “柳盈月和柳金月” “你认识她们” 高谦庸喝了一口茶说:“有过几面之缘。当年煦王选妃的时候,柳家大小姐柳盈月曾经在备选之中,可是太后相中了柳家二小姐柳扶月,见到高令颜正妃无望之后,这才让柳壬不得不暗中将柳扶月推了一把成为煦王妃的。” 高羽梦豁然开朗:“这么说,我还记得柳扶月嫁入煦王府之后似乎并没有给柳家带来什么便利。” 高谦庸说:“柳扶月聪明,知道自己被选为煦王妃的价值,为了能够在煦王府苟活必须要与柳家断了关系。这也是高令颜无法在柳家问题上挑出柳扶月错的原因,让高令颜的正妃之路坎坷无比。” 高羽梦突然想起来什么,来到案前查看秀女名单的册子,看了一圈最后确认道:“果然没有柳金月的名字。” 高谦庸皱眉。 高羽梦接着说:“这次我忘记提前告诉你,煦王妃也参与了这次秀女的甄选环节,送给她三十人名单,送回来的仅剩十人。被淘汰的二十人里可有柳金月的名字。” “柳金月被除名了” “对。搞不懂煦王妃为什么要自砍他们柳家人。” 高谦庸琢磨着:“这个柳扶月现在与他时不同,心思难以揣测。” “煦王爷的心理还真是不好琢磨。”郑氏自言自语道。 从西苑的厅堂出来,正妻钱氏带着嫡女柳盈月与四姨太郑氏带着庶女柳金月一同向厨房的方向走去。这个“柳扶月”明明直接就可以跟着煦王爷回去王妃,非要提出要在柳家与母亲吃上一顿饭,并且王爷也同意了。这顿饭不是普通的饭,用来招待煦王爷的自然不能含糊,柳壬就让钱氏和郑氏一同去厨房准备,以示庄重。 钱氏听见了,说:“有什么不好琢磨的从今天看,就是柳扶煦王妃说什么是什么 。” 郑氏说:“可是外界都说王妃与王爷之间十分冷淡。” 钱氏说:“可是也有消息说,这几日两人感情突飞猛进,都要准备孕育嫡子了,关系还能不好” 郑氏恍然大悟,讥笑说:“原来这就是姐姐这几日对王妃百般讨好的原因。” 钱氏垮了脸色,偷偷白了一眼郑氏说:“不是讨好,只是讲规矩。王妃在娘家就算是再不受重视,但是煦王妃的身份摆在这。别说是咱们,就连宫里的皇后娘娘都得礼让三分。你只能庆幸,这几天金月没有惹怒过煦王妃,否则今天钱氏和柳茂的下场就是我们的下场。” 莫久臣虽然没有追究柳茂,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柳茂的日子不会好过,柳壬千辛万苦给柳茂搭建的仕途之路已经折在了煦王手里。能保住性命就已经很难得了。 这就是权势滔天的莫久臣这就是手握监尉司的煦王爷不需要吭声,不需要眼色,只需要轻轻一瞥就能断送宿命和将来。这样一个站在权力顶峰的人谁不羡慕,谁又不喜欢呢 柳盈月自始至终都不曾说过话,她一直在看着厅堂里的局势。她看的清楚,煦王爷对柳扶月的眼神里并无爱意,但还是会对柳扶月一直忍让听从,原因就是柳扶月的身份是煦王妃,是煦王爷一直视为门面的尊严,给足她的面子。所以,喜欢算什么,只有权势到了,柳扶月依旧可以凭借她的身份被煦王优待,视他们为草芥。 柳盈月十分的冷静,她停下来说:“母亲,郑姨娘。” 钱氏和郑氏停在原地转过头问她:“怎么了” 柳盈月说:“你们刚才看到了,煦王爷只手遮天,管得了国事也管得了我们的家事。” 柳金月感叹:“是啊,谁敢惹他。” 柳盈月说:“这原因就在于权势。母亲,郑姨娘。我们要是想不被权势压着,就要变成权势。” 钱氏一直都是听从女儿的,听女儿这么一说,赶紧走过来问:“你想到了什么” 柳盈月对母亲和郑氏说:“我们之间不能再为了选秀而争吵了,我们的目的应该达到可以取代柳扶月的地位。” 郑氏不可置信:“你还想嫁进煦王府” 柳盈月咬紧后槽牙,缓缓说道:“煦王府可以不进,但是东宫一定要势在必得。” “金月。”柳盈月看向柳金月道:“抚远侯府并不比煦王府差。就算不能压在柳扶月头上,也要做到平分秋色。良娣和侯府夫人是唯二可以之抗衡的了。” 第七十三章 王爷你是病了吗? 柳家的午饭像平时一样进行,只是除了穆长萦像往常一样认认真真吃饭之外,其他人没有往常一样的神情。 吃饱喝足之后,穆长萦被柳家人前呼后拥的送出柳家,这可是穆长萦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待遇,她昂首挺胸趾高气昂的走出柳家大门,还不忘站在门口与魏氏拥抱着。才不过三天,穆长萦已经在魏氏身上感受到了被关心的母爱,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她很是感动,如果没有这几天出现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她还是很想与魏氏多相处几天,代替柳扶月在魏氏膝前尽孝。 “母亲。”穆长萦抱着魏氏在她耳边说:“女儿一定还会回来看您的。” 魏氏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说:“只要你健康平安,母亲就心安了。” “嗯。”穆长萦又抱紧魏氏一会儿才慢慢松开。此时的莫久臣已经上了马车,她走上车梯回头又看了几眼魏氏才走上马车坐在莫久臣身边,撩开车帘向魏氏挥手告别。 马车启程。 穆长萦放下帘子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莫久臣单手撑着小桌扶额看着她低头惆怅的样子,问道:“舍不得你母亲” 穆长萦想起自己的母亲,露出苦笑:“好久不见,再见面肯定会感伤更多。” “想念可以随时过来。” 穆长萦摇头:“柳家不是善地,我来的少一些就少碍他们的眼一些,母亲也就好过一些。” “既然知道柳家不是善地,还要阻止本王对柳家改正家风。” “您可算了吧。柳家不是善地,你也不是善人。”穆长萦很累,抱着双臂靠在身后的车壁闭眼休息。 莫久臣没有因为“柳扶月”的实话实说而动怒,说:“告诉本王,你这次要帮助柳盈月参加选秀的目的是什么”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 沉默是最危险的证明。 穆长萦瞬间睁开眼睛,不假思索的拉起莫久臣的衣袖笑意满满的说:“夫君想听什么我都告诉你。” 穆长萦看着莫久臣不动声色的表情,讲狗腿发挥到极致:“刚才妾身有点累随便说的,夫君不会怪妾身吧。” 莫久臣紧盯着“柳扶月”,将她手中的袖子抽出来,只想着再扔掉这件衣服。 穆长萦慢慢松开手指,笑嘻嘻道:“王爷英明神武,肯定知道我的想法。” “本王不知。” “啊” 分明就是变相的审问,说什么不知。 穆长萦偷着撇了撇嘴巴,大有破罐子破摔之势:“知道瞒不过你,我可以都告诉你。” “我一直对这种强迫联姻心有怨念。”不知道柳扶月怨念有多大,总之她的怨念不小,这句话就是她的心声。 “当时家里人都联合起来为了柳家能够与王爷你搞好关系,不惜牺牲我。我和母亲无能为力,只能任他们安排。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与你交好,不与你走近,不为他们向你求情,不借你的名声在外奔走。” 这一点莫久臣是信任“柳扶月”的,成亲两年来,她从未在自己面前为柳家说过任何的好话。刚开始莫久臣还不理解“柳扶月”为何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为柳家争取利益。后来他才了解“柳扶月”的心思。 “现在又是新的一次选秀,不仅是柳家,其他家也都在摩拳擦掌的想要进入东宫。”穆长萦说:“我很自私,我既然并非如愿,肯定也不会让她们如愿。柳盈月和柳金月一心想要攀上高枝,柳家一直想借东风,那我绝对不会让她们如愿。” “柳金月是我除名的。这次我是故意假装对柳盈月关心请你帮忙弄到名单,实际上是借郑氏和柳金月之手来打乱父亲的计划。”穆长萦的脑海里闪过柳盈月一直沉默的面容,叹气说:“不过好像会失败。” 莫久臣看着她问:“为什么” 穆长萦说:“我没有想到我会与柳茂产生矛盾,也没有想到柳茂竟然知道我与太子以前的关系。我除了柳金月的名,与柳茂争吵,相当于我已经与这两房结下了梁子。柳盈月很是聪明,她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拉拢他们的机会。一旦柳金月知道她的名字是我除去的,如果她知道并且借我与太子之间的关系借题发挥发挥,那么此次东宫良娣,她是势在必得了。” 穆长萦问道莫久臣说:“按照日期来说,过几日凡是入围的秀女就入宫吧。” “是。” 穆长萦的表情顿时皱皱巴巴:“完了,彻底完了。” 柳盈月这次没有叫来父亲母亲和姨娘。而是将柳金月和柳茂找来房间里商量大事。此时的柳茂还沉浸在自己被 打击当中缓不过神来,柳金月也还一直纠结自己被除名的失落中,看起来毫无生气。 柳盈月看着两个不中用的弟弟和妹妹,发誓待到自己飞黄腾达一定离他们远一点,以免连累自己。只是现在自己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能忍则忍。 “打起精神来,你们萎靡的样子看起来就是个笑话。” 柳茂切了一声:“得罪煦王的不是你,你当然不萎靡。” 柳金月点头:“被除名的不是你,你当然可以这么开心。” 忍一定要忍 柳盈月看着柳金月说:“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开心了看到你们被柳扶月三言两语打压的不成样子,难不成就这么认了” “唉”柳金月提高声调:“我可没有被柳扶月打压” 柳盈月气柳金月的笨脑子,说:“你用你的脑子想想,你自己被选秀除名有没有柳扶月的原因” 柳金月疑惑:“什么意思” “知道今天我为什么来得这么晚吗”柳盈月说:“今天早上我得到消息,妹妹你之所以被人从名单中划掉,全都是柳扶月搞的鬼。” “什么”柳金月暴躁。 “柳扶月在王府养伤期间帮助太后娘娘甄选秀女,你的名字就在那一波备选里,是她把你的名字划掉的。” “真的假的” “这消息是我用银子在太后身后的小太监那里买来的,你说呢” 柳金月重重的拍桌子,怒道:“好她个柳扶月昨天梨花带雨的还哭诉与我感同身受,敢情是来演戏骗我的” 总算是还有点智商。 柳盈月说:“柳扶月将你的名字划掉作戏给你看,无非是挑拨你我姐妹二人的感情,我们一旦出乱就会影响父亲的安排,届时你我都不会得到好的结果。” “她这是想阻止我们” “她一个人坐享其福,断然不会让我们得到与她相同的福利。” 柳金月迟疑:“不能吧,柳扶月不是那样的人啊。” 柳茂插过话来说:“她都敢划掉你的名字阻止你们选秀,还敢当众打我,还有什么做不出来。我看,他就是在煦王那得不到宠,害怕你和姐姐青云直上抢了她的风头,所以故意使绊子不让你们选秀成功的。” 柳金月向来都没有主见,听到哥哥姐姐这么一说,似乎也是那个道理。他们之间已经分开两年,就算是偶尔见面也只是打个招呼而已,怎么会知道彼此之间的变化。今天看到柳扶月在王爷面前凄凄惨惨的样子,放在平时她才不会这么做。想来,柳扶月已经性情改变,出于嫉妒陷害她们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哥哥说的有道理。”柳金月看向柳盈月:“要是这样,那我们岂不是着了她的道” “现在时间还来得及。”柳盈月说:“选秀未成,一切都可以重新部署。” 柳金月气馁:“我都这样了,还怎么重新开始” 柳盈月肯定的说:“能。就算不能入宫,还有别人。抚远侯府不一直都是妹妹喜欢的地方吗” 柳金月眼睛发亮,问道:“真的有把握让我嫁给小侯爷” “我并没有把握,但是总要一搏才对。” 柳金月有些失望,不过看在当前的情况好像只能这么办了。 “行,我听你的。” 柳盈月露出满意的笑容。 柳茂可不是女子做不了飞上枝头的梦,他打断说:“你们这么商量,可与我无关啊。” 柳盈月对柳茂说:“我知道弟弟一直羡慕高国舅。” “那又怎么样” “现在我是柳家唯一一个入了最终秀女名单的人,也就说半只脚踏入了东宫良娣的位置。如果我做了良娣,等到太子登基为帝,我就是宫中贵妃。届时咱们柳家就会是下一个高家,你就是下一个高谦庸。” 柳茂琢磨着柳盈月的话,十分心动。 柳金月添了一把火说:“哥哥,不仅如此。姐姐成为贵妃,我是抚远侯夫人,你的地位可要比高国舅更高一层。那一个煦王妃算什么,你有这样的姐姐和妹妹,不比不将你看在眼里的柳扶月强” 柳茂本就是自大自负之人,再加上对柳扶月怀恨在心,一时间也就信了柳盈月和柳金月不切实际的说法。 “没错。能够压倒那个狂妄的柳扶月最重要。”柳茂对柳盈月说:“你想让弟弟做什么” 柳盈月看到柳茂认同自己的计划十分的满意,问:“你要告诉我,你的手里到底有柳扶月什么把柄” “柳茂既然已经知道你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应该是要大做文章。”莫久臣叫停马车让南旧亭去买街边的店铺的蜜饯果子。 “柳茂做文章我不怕,我怕的是柳盈月。”穆长萦虽然与柳盈月不熟,但是直接告诉她整个柳家最不好对付的人就 是她。能够不顾自身名声也要成为莫久臣的妾室,又因计划失败可以转头努力成为太子的良娣。敢如此果敢牺牲自己的将来和幸福的女人,绝对不简单。 “王爷。”南旧亭向窗口递进来一包蜜饯,马车再次启程。 莫久臣打开包裹接着说:“柳盈月是该注意一下。当时要不是太后选定了你,那么你的位置很有可能是她。” “为什么是很有可能而不肯定是她”穆长萦看着莫久臣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打开蜜饯袋子。 “本王的正妃之位只要不是高令颜,随便是谁都可以。柳盈月不是太后选定的人选,那么本王就会选定别的人。”莫久臣的手指停下看见了“柳扶月”投来的目光。 “想吃”他问。 穆长萦嘻嘻笑着将视线移到莫久臣的脸上:“你要是分我点我也不介意。” 莫久臣将打开的袋子放在小桌上说:“吃吧。” “谢谢。”穆长萦伸手拿了一颗蜜饯果子,入口酸甜好吃的不得了,不等嘴里的吃完又迫不及待的拿一个:“你怎么想起来吃这个” “嘴巴有些苦。” 穆长萦才想起来刚刚在柳家吃午饭的时候,莫久臣根本什么都没吃只是喝茶了,喝那么多茶嘴巴里肯定有苦味。 “别的不说,我觉得柳家的茶可不如你煮的好喝。”说着穆长萦将手里的蜜饯放在莫久臣嘴边:“吃一颗吧。” “柳扶月”自然的夸赞莫久臣的茶艺可是取悦到了他,他低头看着“柳扶月”手指夹着的蜜饯,心情大好,轻轻张口用嘴巴接过来。 穆长萦笑着,继续往自己的嘴里塞蜜饯,接着刚才的话说:“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他太后娘娘对我的看中呢。” 莫久臣将蜜饯吃完之后才说:“你也要感谢本王将你放在正妃的位置上。” 穆长萦随口一说:“那到不至于,主母之权不在我手里,正不正妃的又有什么差别。” 莫久臣:“” 穆长萦想着说:“我现在担心柳茂会将这个秘密告诉给柳盈月,柳盈月拿着这个秘密去找太子谈,让太子选她做良娣。” 莫久臣轻笑:“那便更好。” “更好”穆长萦问道:“你什么意思啊” 莫久臣说:“我本就打算让你们柳家女儿入宫。” 穆长萦陡然拔高音调:“为什么” 车外的南旧亭一愣,王妃的嗓门好大。 另一侧的桃溪愣住,王妃可千万不要惹王爷啊。 穆长萦赶紧伸出手去摸莫久臣的的额头,不可置信的问:“王爷你是病了吗为什么会有这么病入膏肓的想法” 莫久臣嫌弃的将穆长萦的手拿开:“本王有本王的计划。” 穆长萦说:“王爷,你可别忘了,经过上次念珠郡主的事,你有计划得告诉我不然我的计划就完了。更何况,每次我都向你坦诚我的想法,怎么的也要公平才是。” 穆长萦的后半句明显有抱怨痕迹,要是能借莫久臣的东风,她何必这么辛苦要是自己与莫久臣的计划相左,自己肯定是算计不过莫久臣,反而还要为了自保而去收拾烂摊子。 “你想知道”莫久臣拿起一个蜜饯放在嘴里。 穆长萦疯狂点头。 莫久臣慢条斯理的吃完蜜饯,说:“今晚子时,来本王书房。” 第七十四章 卖不上好价钱 还是自己的床舒服。 穆长萦回到朱雀榭就爬到自己久违的软床,虽然只是离开两个晚上,穆长萦总觉得自己和舒服的床阔别多年之久,十分想念。 听说莫久臣已经将政务从朱雀榭搬回了主院,那么朱雀榭终于可以安静下来,还穆长萦一个平静。整个一天她都是在好好休息,偶尔听到桃溪过来说莫久臣从柳家回来就一头扎在书房,又是处理公务又是处理监尉司的事,还要抽空见来访的御史台的大人们,忙的不可开交。 就这样迷迷糊糊到了半夜子时。穆长萦已经休息的精神抖擞,按照约定的时间提着食盒来到书房。门口南旧亭一早就知道王妃要来,所以在此迎接。 “阿亭,我已经让人给你送去宵夜,你快回房间休息吧。”穆长萦还是比较担心南旧亭的身体状况。莫久臣忙的是脑子,需要休息。可是南旧亭跑里跑外更是挑战体力。忙了一天,他也应该休息才是。 “属下在此守卫就可。”南旧亭寸步不离。 “回去吧,不会有什么事的。”穆长萦轻轻在南旧亭旁边说:“你要一直守着王爷,可熬不过这只老鹰。” 老鹰 南旧亭扯了扯嘴角,想着既然王妃过来陪伴肯定是更好的,他向后退了一步行礼告退:“属下告退。” “嗯嗯。”穆长萦目送南旧亭离开,才迈进书房的门,她站在原地嗅了嗅,向里面走进去:“今天怎么没点安神香啊” 不用抬头就知道这么精神的人是谁。 莫久臣写着奏折说:“今日熬夜。” “你这失眠难耐的病症就与你熬夜有关。”穆长萦走过来说:“我刚刚让阿亭回去休息了。” 阿亭莫久臣差点忘了,“柳扶月”现在很喜欢叫他阿亭。 穆长萦放下食盒从里面端出一碗汤送过来:“我特意让厨房熬了一碗安神汤。” 莫久臣抬头看了一眼“柳扶月”手里的碗:“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穆长萦接着莫久臣的话笑着说:“你怎么总是将我往坏处想我是真心为你考虑的。” 算是报答白天莫久臣给自己解围,穆长萦可是在厨房看着熬汤看了很久。 莫久臣抬头看着“柳扶月”真诚的眼神,点了下头说:“放在一边,一会喝。” 穆长萦乖乖的将汤碗放在一边,跪坐在书案前:“需要忙到这么晚。” 莫久臣低头写着奏折:“白日去柳家浪费了不少时间。” 穆长萦:“” 算了,不与他计较。 “白天你说你想让柳盈月或是柳金月入宫,是什么意思”穆长萦非常想知道原因。 莫久臣将手里的奏折写完,放在一边等待晾干。他勾了勾手,穆长萦默契的将准备好的安神汤碗放在他手里,无限殷勤的笑着。 “知道周家吧。” 穆长萦连连点头:“知道。周家虽然只是刺史,但是家族根基深厚,错综复杂。这次内定的太子妃就是根正的周家嫡女。” 莫久臣若有所思的看着“柳扶月”很快收回视线,说:“太子一直依靠高贵妃,东宫与高家本就是一荣俱荣的关系,如今周家成为东宫的助力定然少不了高谦庸的运筹帷幄。” “既然关系重大,你为什么还要默认允许这门亲成”穆长萦相信只要是莫久臣想要做的就没有不成功的。他完全有能力斩断这次姻缘,让周家无法成为高家的盟友。 莫久臣低头喝着汤,眼中的深邃一闪而过。 “本王的目的不是要扰乱东宫与周家的关系,而是一起搅合。” “什么意思”穆长萦不懂。 莫久臣将汤喝了一半便喝不下去,将碗放在一边说:“你不了解周家嫡女,她的性子执拗的很,断然不会成为周家联姻的棋子,也不会成为高家与周家桥梁。周家送她过来算是冒险的决定。因为周家知道这位周家嫡女不会受他们的控制,可是他们还知道能够陛下和太后同时内定,让百官群臣都无法反驳,让太子无法拒绝的人,只有她。” “哇。”穆长萦感叹:“这个周家嫡女这么厉害听你的说法,你很了解她” “算是吧。有过几面之缘。”莫久臣将旁白墨迹晾干的奏折合上。 穆长萦抱着膝盖坐在软垫上,问:“可是,这与柳家有什么关系” “周家有个不受控的危险因素,对于东宫和高家来说是不可推测。本王是不会放过在太子身边安插人手的机会,虽然本王的选人不如周家的人,但唯一最大的优点便是听话。” 穆长萦产生 一种不好的预感:“你不会要柳盈月做你的人的吧。” 莫久臣有必要纠正她说:“是本王的线人。” 穆长萦轻拍几下自己说出错话的嘴巴:“柳盈月会听你的” “现在的柳盈月不会听本王的,若是本王将她送到良娣的位置,并且威胁着她,你觉得她会不听” 利用柳盈月想要飞上枝头的幻想,给她荣华又捏着她的命,那她还真的要听莫久臣的才是。穆长萦心底颤抖,莫久臣算计的好远,算计的招数好很。 “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柳盈月”穆长萦看过名单的,比柳盈月合适的女子大有人在。若是正常选秀,怎么的也轮不到她啊。 莫久臣看穿“柳扶月”心思:“因为柳盈月根本做不了东宫良娣,只有本王帮了她站在本不属于她的位置,她才能念本王的好。” 穆长萦情不自禁的给莫久臣鼓掌并且竖起大拇指:“王爷,你这才是高招。” 莫久臣对“柳扶月”轻车熟路的拍马屁不以为然,他向后靠慵懒的看着靠背,问她:“说说你的吧。” “啊” “你在马车上说,你完了。你是想到什么” 一提起这事,穆长萦就泄了气。 “柳盈月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以她的聪明肯定已经从刘茂那里套出我与太子之间的陈年往事。按照闺门之间的做法,过两日秀女入宫面圣有单独可以与太子交谈的机会,柳盈月说不定就会在太子面前说起这段事,以向天下公布作为筹码与太子谈判良娣之位。太子对我余情未了,肯定不会给我添麻烦,为了堵住她的口,说不定就会同意柳盈月。”穆长萦下巴抵在膝盖上说:“这与我不想让柳盈月得逞的想法背道而驰。往坏处想,若是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成为柳盈月对太子和我的把柄,太得不偿失了。” 穆长萦本就是在刀尖行走谨慎小心,肯定是不想节外生枝。柳茂知道那晚浣南湖的意外已经让穆长萦措手不及。现在自己去柳家寻物无果,自己的玉佩还没有着落,现在又要地方柳盈月。任谁都没有如此大的能力面对这些威胁而面面俱到。穆长萦头疼,她今天想了一天都想不出应对之策,欲哭无泪。 莫久臣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书案上的小摆件,说:“你在意与太子之间的过往。” “我不是在意过往,我是在意有人拿这点事妄想控制我。” 不得不说,莫久臣虽然知道“柳扶月”与太子之间的往来,但是自始至终都没有直接说破,更没有直接利用这层关系搞事情。这对“柳扶月”来说已经给了极大的尊重。关于这一点,穆长萦一直都是十分赞同莫久臣的。 “这个问题很好解决。”莫久臣说。 “嗯”穆长萦松开抱膝的双手搭在书案,惊喜的看着对面的男人兴奋道:“王爷有办法” 莫久臣将手里的摆件扔到桌面,说:“见秀女那日便是太后设宴那日,你也会进宫。本王可不认为煦王妃会比一个秀女都难以见到太子。” 穆长萦恍然大悟,伸手握着莫久臣刚刚把玩的摆件,几乎是上身撑着书案看向莫久臣:“对啊,王爷你真是聪明。” 莫久臣皱眉,他也就是小时候听过这种夸奖,现在听到“柳扶月”这种夸赞怎么这么不舒服 “我得赶快回去准备一下,太后设宴我自当庄重的过去。”说着柳扶月激动的蹦起啦,转身就要跑。 莫久臣叫住她说:“这么晚了,你还准备什么。” “当然要准备,时不待我。” “等一下。” “干嘛” 莫久臣问她:“本王如此利用柳盈月,你就不生气” 穆长萦的兴奋劲儿顿时减半,若是柳扶月在此她一定会非常在意自家人被莫久臣如如此利用吧。可是她是穆长萦,与柳盈月和柳家毫无感情,她的执念就是让当初多有逼迫柳扶月的人付出代价。 “你不也是帮柳盈月得到她想要的吗”穆长萦微微一笑:“我是不想让她好过,可是我觉得你的办法更好一些。” 捧的高摔的很。 穆长萦可不认为自己有莫久臣的能力能够将柳盈月捧的很高。 次日,阳光明媚。 丁午带着人过来在朱雀榭门前的院子里支晾衣架。也不知道王妃这是添了什么爱好,非要支个可以晾衣服的架子。为了满足王妃的需求,丁午不差钱的选用了上好的竹竿。 穆长萦坐在落秋亭下用毛笔杆的一头轻轻划着头顶解痒,头疼的想着怎么将这些经文抄写的好看。就听到丁午的声音越来越近。 “王妃,这是在抄佛经” 穆长萦点头,让丁午过来给他看自己写的东西:“丁官家,你觉得我这字怎么样” 丁午对书房还是颇有研究,他看过来神色一僵。要说纸上的字其实并不难看,但绝 非上乘。王妃的字迹甚至都不如以前的书法行云流水,难不成大脑还没恢复连书法都落后了 “这”丁午欲言又止。 穆长萦摇头:“很难看是吧。” 丁午默不作声不敢回答。 穆长萦放下笔叹气说:“我不适合抄经文,可是拿什么东西给太后娘娘送礼” 眼看着太后的晚宴在即,到时候不仅是面见秀女,更是众皇亲国戚皆参加都会送去礼物。穆长萦没有那么大的财力送什么千年的人参,百年的佛珠,想着用自己亲手抄写的佛经做做礼物也可以体现敬意。但是自己的书法实在拿不出手。 丁午含笑道:“不过是宴会而已,王妃不必如此费心。您可以说您的要求,老奴就会准备。” 穆长萦喜出望外不过看到丁午的脸后瞬间垮下来:“上次醉人坊我花了一百两银子要个雅间都让你对不上账,这次我可不敢动银子了。” 丁午的笑意再次僵住,缓和道:“老奴只是对不上银子,并非埋怨王妃。这是王妃的家,家里的钱您想怎么花都可以。” 这么大方 穆长萦一直觉得整个煦王府对柳扶月都是大方极了,并没有因为她不受宠而低看她,也并没有因为柳扶月不是当家主母就怠慢她。这种优待都让穆长萦产生了不少戒心。 “你们小心点。”门外桃溪指挥着府中的丫鬟走进来。 进来五名丫鬟,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个洗衣盆,盆里是放着玄色或是黑色的湿漉漉的衣服。 穆长萦站起来走过去:“都洗好了” 桃溪说:“回王妃洗好了。” 穆长萦:“行,赶紧挂起来晾干吧。” 桃溪指挥她们将洗好的衣服都晾在竹竿上,小心翼翼不留一点褶皱。 丁午看这些衣服越看越眼熟,他走过去直到看到衣服上的暗纹大吃一惊:“这这不不是王爷的衣服吗” 穆长萦理所当然的点头:“对呀。这些都是你和阿亭扔掉的衣服。我特意让桃溪都找回来,洗干净之后收起来。” 丁午愣在原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尴尬无比。这些衣服被扔掉的原因实在是张不开口,他又不能不让王妃继续晾衣服,更不敢告诉王妃,王爷肯定不会再要的。 穆长萦打了哈欠,余光看到丁午窘迫的样子,笑着说:“丁官家不必如此难堪。我知道这些衣服都是我碰过,所以王爷才不要的。” 丁午非常尴尬:“” “当我知道第一件衣服被扔的时候心里还挺生气的,生气王爷太嫌弃我了。后来我一想,王爷洁癖不喜欢便不喜欢。可是我已经很控制我自己了,但还是不经意碰到他。所以我就嘱咐桃溪多关注主院的动向,一旦有衣服扔出来赶紧接着,攒一攒,洗干净。他的衣服那么贵,别浪费呀。” 丁午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王爷洁癖没错,王妃捡衣服好像也没错。但是前因不搭后果,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王妃说的是,是不能浪费。这些收拾起来,老奴会过来收起” “你们注意点”穆长萦没有听清丁午的话看到有人没有将衣服抻开晾好,指点道:“千万不要出褶皱,千万不要破了布断了线,不然该卖不上好价钱了。” 丁午风中凌乱:“” 第七十五章 赚钱了 华当宁一口水直接喷出来,顾不得擦嘴边的水渍捧腹大笑:“卖个好价钱哈哈哈,敢情你们王妃这是要卖王爷的东西赚钱啊。” 丁午一向嘴巴能说,但是碰到不按套路出招的王妃顿时没了主意,他说道:“王妃说了,这是王爷不要的东西,理应是无主之物算不得买卖王府资产。” “哈哈哈。”华当宁一边用手帕擦嘴一边看向旁边已经喝不进去茶的莫久臣,满是嘲笑:“难不成你们煦王府一直克扣煦王妃的用度,让煦王妃不得不亲自想办法赚钱” 丁午这个时候必须为王府说话:“王妃的一切用度都是最好的,不仅远超后宫女眷的规格,更是不缺金少银。只是老奴也不知道王妃要做什么。” 华当宁本来因为选秀的事一肚子的窝火,听到这个笑话之后整个人都变的轻松起来。他离开棋桌,推开棋苑的窗子向外看去。视线穿过湖面能够直接看到朱雀榭的落秋亭,通过落秋亭的缝隙,他能够隐约看到飘在半空中的衣角。这颜色不正是莫久臣最喜欢的衣袍颜色吗 “精彩,实在是精彩。”华当宁笑得合不拢嘴转身看向莫久臣说:“王爷,你家王妃还真是个奇人。” 还是个气人差不多昨夜还说要准备庄重去参加太后的宴席,今天转头就卖了他不要的衣袍,这个女人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丁午。” “老奴在。” “跟着她,看看她这次又要干什么。” “等一下。”华当宁叫住要退下的丁午不怀好意的说:“你顺便帮本王问问,煦王爷的衣袍能值多少银两本侯都买了。” 丁午瞬间怔在原地,前也不是,退也不是。 莫久臣抬眸用忍耐掩盖在眼底的波涛汹涌:“丁午。” “老奴在。” “将抚远小侯爷”莫久臣顿了一下说:“赶出去。” “小侯爷要买我的衣服”穆长萦吃着嘴里的栗子糕,惊讶道。 南旧亭就是个传话的:“是。小侯爷就在门口让属下问问,王妃多少钱买那五件衣服。” 丁午奉令将小侯爷强制送出王府,可是小侯爷要嘲讽莫久臣的心不死,在门口转了个圈儿之后就让途径的南旧亭进来问问,王妃打算多少钱出手衣袍。南旧亭虽然奉命自家王爷,可是华小侯爷要传的话不是难事,他无法拒绝。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在丁午怜悯的眼神中来到朱雀榭。 穆长萦没有看到南旧亭的不自在,大脑迅速开始算账。莫久臣的衣袍本身就是不便宜的,其中有一件更是缝了金丝做绣,还有一件是太后亲赏,折算下来价格可肯定不少。再加上华小侯爷本就是坐拥金银,错过买主可就错过了宰客的机会。 穆长萦笑得得意:“阿亭,你跟王爷这么久,你知道外面那五件衣袍哪件最贵吗” 南旧亭平时从来不注意这些,被问起自己不了解的领域,有点无知,只能把自己看到和听到的都与王妃说了。 “王爷的那件金丝暗纹翡翠袍是宫中特质,料子是西域进贡,单是金线缝制就用了两个月时间,再加上暗纹翡翠又是两个月。听宫里尚衣局的人说,王爷这件袍子可值千两。至于其他四件,属下就不知了。” 穆长萦已经被价值千两的家居袍子给惊讶到了,完全听不见去南旧亭不知道其他四件袍子的价格。她拍着桃溪的手兴奋道:“小桃溪,我们发了。” “嗯嗯。”桃溪高兴的连连点头。 穆长萦赶紧放下手里的栗子糕,说:“告诉华小侯爷,五件衣服给他个友情价,就” 穆长萦算了算说:“卖他四千九百九十八两。” “四千九百九十八”南旧亭惊呼,这可抵得上王爷的一月私产之和了。更何况华小侯爷私产不多,这个价格拿出去非要扒了华小侯爷一层皮不可。 “我已经给小侯爷便宜了二两银子,他应该能够理解我的好意。”穆长萦完全沉浸在一会数银子的快乐中。本以为还要出门奔波,现在可好了,有钱的买主登门,简直就是天赐的财富。 南旧亭扯了扯嘴角。二两银子算好意吗也就那意见袍子值得千两,剩下的完全不值这个价格,这不明显宰客呢嘛。他看着王妃高兴的快哭出来的样子,又不忍建议降低点价格,只能出门去告诉小侯爷此事。 当华当宁知道自己要掏出四千九百九十八两的时候,刚才还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他突然黑下脸收起扇子就向里冲,被南旧亭直接横腰拦住。 华当宁大吼:“柳扶月你怎么不去抢四千九百九十八你当我印银票的” “小侯爷,冷静”南旧亭拦住小侯爷,不能让他闯 进去吵架。 “冷静个屁”华当宁挣脱不开武功比自己高很多的南旧亭,一边张牙舞爪一边踢腿大喊:“柳扶月你就是故意的他莫久臣的东西能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夫妻俩一对黑心老虎都不是好东西你放开我,南旧亭” 只可惜华当宁再怎么喊,远在朱雀榭的穆长萦都听不见,她看着院子里已经空空如也的晾衣杆,仿佛上面不是空的而是齐刷刷的银票,露出满意不能再满意的笑容。 同样露出满意笑容的还有莫久臣。虽然他不悦“柳扶月”私自买卖他的衣袍,不过能够转华当宁一笔算个痛快事,便由着“柳扶月”去了。 华当宁已经吃亏一次,为了报复让“柳扶月”数钱数到手抽筋,派人将四千九百九十八的银票都换成了一两一两的白银,直接抬着好几个箱子大摇大摆送煦王府。其他各院的夫人听说了这场闹事之后都非常想去朱雀榭看看,但最终没有都过去,只能再各自的院子中等风声传进来。 穆长萦看着一箱箱装着白花花银子的箱子被送进院子里,简直要给华当宁好好鼓掌,他怎么就这么了解自己的心思,她刚刚还犯愁如果华当宁给她银票,她该怎么换白银,现在好了,省下她不少麻烦事。 可怜的小侯爷要是知道自己歪打正着,肯定得会把刚刚吐的血再吐一遍。 丁午一一确认银两后,对王妃说:“四千九百九十八两,一两不多,一两不少。”c “好。”穆长萦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着这些闪闪发光的银子,越来越觉得自己赚到了。 “丁官家。”穆长萦开始安排这些银子的去处:“整个煦王府有一个算一个,众人平等,每人先分个一两。” 煦王府仆人丫鬟厨子园丁再加上五百府府兵通通算下来,王妃这笔出账可就有一千两银子了。 丁午问:“王妃是想打赏” 穆长萦摇头:“不是我,是王爷。这是王爷的衣服换的钱,我不吞这些。告诉所有人,这是王爷的心意,我就是个代劳的。” 丁午会意。其实煦王府的开销不小,除了日常的生活开销之外,给的工钱和福利也都是华京标准以上,当然这都是在煦王府能够支撑的基础上制定的规矩。但是煦王府的帐大多都是丁午在管,府中支出买卖安排也都是由主母侧妃高令颜全权负责,对于赏金这头来说,其实煦王府给的不多。现在王妃以个人的能力赚了四千九百九十八两银子便是走她的私账,直接拿出一部分钱财打赏众人是王妃的恩惠,别人说不到她的头上来。 只是令丁午诧异并感动的地方在于,赏金是从王妃的手里出的,但是情她却都算在了王爷的头上。那这就不算是王妃收买人心,而是替王爷塑造形象了。 穆长萦没有注意丁午看自己的眼神充满柔和,而是抱着臂低头看着剩下的银子怎么安排。 “再拿出四百八十两买些大米,给城外的施粥棚和赠米棚,” 两个月前的大旱虽然缓解,但是对于早就旱死了麦苗走投无路的百姓来说,城外的施粥棚和赠米棚就是他们今年的唯一的依靠。这次朝中善举是陛下钦定,户部参与,禁军亲自督办。穆长萦早就想过去帮忙,只是既然已经有户部和禁军两方携办,她不好插手。所以干脆趁着这笔收入送去给难民食物。 “还是用王爷的名义。” 丁午建议说:“老奴对王妃的举动很是感动,但是施赠之事王爷作为朝中大臣不方便插手户部的安排。” 户部说到底还是高相国的势力,莫久臣能够说动陛下用禁军监督实属不易,应该避嫌才是。 “原来是这样。”穆长萦考虑不周,想了想说:“那就随便找个人吧。” “念念如何”南旧亭一直都在旁,适时开口:“王妃在醉人坊留下的名字便是念念。” 穆长萦眼睛一亮:“可以。还是阿亭的脑子灵光。” “”南旧亭总觉得王妃对自己的态度除了夸赞还是夸赞。 丁午答应:“老奴记下了。还有两千五百两,王妃打算如何安置” 穆长萦说:“拿出五百两放在官家这里。” “放在老奴这” “对。在王府我用不到什么钱,想让丁官家帮我找个私产或是看看王爷哪个私产赚钱,你帮我投一投。”穆长萦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给自己留一个小金库,投钱赚钱利滚利。万一将来自己的身份露馅需要逃命,手里有点钱还是最靠谱的。 丁午一直打理着王爷的私产,处理五百两还是比较轻松的。看到王妃如此信任自己,他又不好拒绝,于是答应:“好。老奴帮王妃做账。” “至于剩下的两千两。”穆长萦抬头看了看桃溪和南旧亭又回头看了看丁午,笑着说:“帮我分成三分用。” 丁午:“怎么分” “一千两,两个五百。”穆长萦想了想又说:“如果可以分开投资的话,便更好 了。” 桃溪扑哧笑出声:“王妃现在是一心想要多赚钱啊。” “钱才不会嫌多呢。”穆长萦开心的看着箱子里的银子。心底涌上酸楚,如果将来自己需要逃命,那么她就要与这些人天各一方了。或许一生无法再见面,就替他们多留一些自己的心意吧。 处理完银子之后,穆长萦笑嘻嘻的回去房间里,关门的一瞬间脸色就垮了下来。不知为何,她突然悲观起来。柳家一行,她得到了很多意外的信息,比如柳扶月的秘密更重了,比如柳茂知道了柳扶月私下与人见面。这次东宫选秀,肯定还会牵扯到莫声文。穆长萦有一种四面楚歌的感觉,不然也不会着急变现银子为将来做考虑。现在她还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玉佩,整件事情毫无头绪。她需要找到一个理清头绪的口子。 转眼间就到了太后设宴那日。 穆长萦欢天喜地的去找莫久臣想要一同去宫里却被得知莫久臣有其他的事去到监尉司,不会过去。穆长萦心里不安生,今天不仅是去宴会更是看秀女,要是没有莫久臣在,她怎么能够确信莫久臣安插柳盈月的计划会成功又怎么确认自己猜测的柳盈月会找太子相商的事会发生 南旧亭似乎事看出王妃的想法,说道:“王爷临行前特令属下告知王妃,您所担忧之事,无妨。” 穆长萦哦了一声,既然莫久臣说无妨那应该就是无妨。她笑着说:“行,那我自己过去。” “是。” 穆长萦笑着带着桃溪一路上马车去到宫里。 “太后的宴席是在晌午,今早皇后娘娘来信让王妃先去梦兰殿商讨选秀的事。”桃溪提醒王妃说。 “知道了。”穆长萦打了个哈欠。为了今日的盛装和打扮,她今天是起了个大早。本来以为有莫久臣在她可以随时偷懒,可是现在莫久臣不在,她就不得不顶着起早的疲惫严阵以待。 入宫之后。穆长萦和桃溪去往皇后的梦兰殿,途中经过花园,桃溪突然摸腰发现身上一直系这对荷包不见了。那是柳扶月留个桃溪的,桃溪一直都很宝贝,故而急迫的说:“王妃,我去找找。你千万不要乱走。”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找快一些,你千万不要乱走” 穆长萦有路痴的毛病,肯定不敢乱走,连忙点头:“去吧,去吧。我在这等你。” 桃溪不耽误时间原路去寻找。穆长萦百无聊赖的站在原地等桃溪,突然听到什么东西掉落的声响。她转身过去假山,看到一袭白衣的男子蹲下来捡东西,在他周边散落的是一些书籍。阳光照射到男人身上,头上的玉冠落下两条白带挡住了他的眉眼。 男子正在低头捡书,突然一只拿着书的玉手出现在视线里。 “是你的吧。”头顶响起一声女声的疑问。 “谢谢。”男子接过来抬头正想感谢,看到来人,满眼的惊讶,但很快这种情绪就被抹去。 穆长萦还是是第一次看到男人会有如水的眸子,睫毛根根立起,眼角含着柔情,煞是好看。她竟一时看傻了眼。 我的个老天,朝中还有如此好看的人啊。穆长萦对这位男子的容颜心动不已。 男子来不及捡起地上的书,立刻起身行礼:“见过王妃。” “你认得我”穆长萦下意识问。 男主皱眉疑问,微微低头:“宫中内外应该没有不认得王妃。” 穆长萦点头,也是,谁让柳扶月那么有名呢。 “大人。”穆长萦问他:“你有没有怎么样” 男子摇头:“并无怎样,多谢王妃关心。” 穆长萦嘻嘻笑着,她向来对好看的人没有抵抗力啊 “我帮你捡书吧。”说着,穆长萦要蹲下来。 “不用。”男子及时阻止蹲下说说:“下官自己来就好。” “哦。”穆长萦没有蹲下,而是歪头视线向下看着低头的男子,想要看他的全貌,刚刚的惊鸿一瞥足以挑起穆长萦的兴趣。可惜男子就是不抬头,她也不能让人家硬抬头。而且穆长萦牢记自己是有夫之妇的事实,不能失了分寸,于是很快就不去看他。 “王妃。”不远处传来桃溪的声音。 “我在这。”穆长萦回头看着蹲在地面上捡书的男子说:“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我们有缘再见。” 男子抱着书起身行礼:“恭送王妃。” 穆长萦这次看到了男子的全貌,微微点头,心满意足的绕过假山向声音的方向走去。 男子抬起头,看着远去的背影,眉头紧锁。 她不认得他了 “桃溪”穆长萦叫住喊自己的小姑娘。 桃溪一脸的担忧:“王妃你去哪了宫里的路还没有记熟,不要乱跑。” 穆长萦揉了揉桃溪担忧的小脸:“我就 在假山后面,你没看到而已。荷包找到了” “嗯。”桃溪炫耀的指着腰间。粉红色的荷包牢牢的系在她的腰带上。 穆长萦放心了:“走,我们去找皇后娘娘。” “好。” “我刚才看到个极其好看的男人。”桃溪想起刚刚偶遇的白衣男子。 “好看的”桃溪也有了兴趣:“有多好看” 女主手指绕在身前,打了一个圈儿说,不怀好意的笑着说:“此男瘦弱美艳,有,龙阳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