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宫墙》 第一章 君恩如水向东流 怀安二年,秋分。 晋国皇帝姜景烁册封内阁首辅崔中堂之孙女崔曼雪为正一品淑妃,赐居长乐宫。 之后,皇帝连续夜宿长乐宫十日,各种进贡的珍稀珠宝首饰c绫罗绸缎纷纷往长乐宫送,可见其受宠的程度。 一时之间,长乐宫门庭若市,淑妃成了后宫诸位争相讨好的对象,风头正盛。 与夜夜笙歌的长乐宫相隔不远之处是皇后的栖凰宫,虽同为宫殿,却又不同命运。 秋风萧瑟,天气渐凉。 吱嘎 一个身形魁梧,肚腹鼓起的太监推开有些掉漆的栖凰宫大门。 门庭内,曾经繁茂荫绿的梧桐树,只剩光秃秃的枝干,失去了昔日的生气,显得枯瘦而孤高。 枯黄的树叶层层叠叠铺满庭院,倒像是金灿灿的地垫,不过黄叶散发出的腐败气味,有些难以言喻。 宫墙斑驳掉色,杂草丛生,殿内除了魁梧太监,再无其他下人,处处尽显凄凉落魄,谁能想到这是晋安国皇后苏素的宫殿 魁梧太监早已习惯这荒凉的光景,情绪没有丝毫波动,径直朝着后院而去。 后院的布置很奇怪,地面是普通百姓家的泥巴地,加上了许多碎石铺陈在上,不至于脏了鞋面,竹子制作的栅栏围住几间简陋的瓦房。 小院子收拾得干净利落,边上的武器架格外引人注目。 武器架上有三叉双头枪c金戈长矛c长矛钩枪c月牙刺等,其中一把金戈长矛被放在显眼的位置,矛尖锋利,有些许划痕,但是依旧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嗜血寒光,仿佛经历风霜却依旧斗志昂扬的将军。 武器架旁边摆着木人桩c梅花桩,沙袋等等,俨然一副习武之人所喜爱的布置。 魁梧太监走进院子的瞬间,瓦房内传出一个慵懒清越的声音:“小六子,带了什么好吃的来”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看你这栖凰宫和安乐宫的区别,啧啧啧不成器白瞎了这宫殿的名字” 小六小声嘀咕着,手伸进衣服内,将藏在肚腹处的烧鸡拿出来,接着做了一个表情管理收起一脸的鄙视,才往屋内走去。 “我好像听见你在说我的坏话” 小六看着说话的人,她立体深邃的五官让人无法忽略,既妖艳又神秘,乌黑浓密的长发束成高马尾,髻一根朴素的白玉簪,身穿男式冰蓝色圆领长袍,腰束青色祥云金边锦带,脚穿黑色靴子,气宇轩昂,英气逼人。 空有其表,奈何不会做女人这是小六对苏素最深刻的认知。 此刻,苏素一手撑着脸颊,一手握着酒杯,看神色已有些微醺,眼神却依旧清澈。 她潇洒享受的模样,让小六气不打一处来,破天荒的讽刺她。 “你哪不坏还用说” 小六今日打算豁出去了,就算被揍一顿,也要讲清楚c说明白 于是硬气的将烧鸡往桌子上一丢,双手抱在胸前,但是,看见她咪起眼后,顿时又说不出话来,只得背对着她生闷气。 苏素看他别扭的样子有些滑稽,忍不住笑了一下,双手撑着下巴,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 “六大总管,到底何事惹您老生气” 小六不用看都知道她的表情,肯定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够了破罐子破摔吧 小六站起来,瞪着苏素,怒其不争的掐了一个兰花指,指着她。 “你说你,到底图什么要嫁给他的是你,不争不抢,看着他夜夜做新郎的也是你你难道愿意一辈子沉沦在这个虚假幻境里这里一砖一瓦都是按照安乐镇老家造出来的,但是造得再像也是假的” 小六前所未见的亢奋,肯定是真怒了敌进我退,于是苏素眨巴着眼,无辜的看着他。 小六看她那可怜巴巴的模样,明知有七分作假,依旧心软了。 “你既然不喜欢这里,咱们就赶紧走吧,你跟我回军中也好,去找二娃也行,就算你不想走,你倒是争气点,把我弄走啊你看看我,这兰花指翘得,多顺手我我被你毁了呜呜呜呜呜” 魁梧的小六拿出帕子,捂脸嘤嘤嘤哭泣。 苏素叹息一声,不是她不想走,而是 哎,这怎么说出口有损她一世英名 半晌等不到回答,小六拿开帕子,一滴泪都没有,瞪她一眼,利落的转身准备离开。 “哎,小六子,别走啊” “你以后在喊我小六子,我就喊你小名大虎” 苏素陪笑着将小六拉回来,按在 凳子上, “你看你,这么些年,气性倒是变大了到底谁是老大我不走,自然是有我的原因,你只管放心,等事情一了,就潇洒离开,绝对不拖泥带水。” “真的” “真的吧” 前提是,能把那东西拿到的话。 小六没注意听到她轻轻带过的吧字,不然又要炸毛。 他倒不是盼着苏素离开皇帝,毕竟他俩的感情剪不断,理还乱。 但她要是不离开,好歹有点作为,重振男人雄风,哦,不对,重振女人雌风 堂堂皇后,混成她这样,也是奇葩想要开点荤,还得让他这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去偷 悔不当初啊上了这个女人的当,好好的呆在雍州不好吗 被她哄骗后,千里迢迢跑到突厥,送她来晋安国和亲。 回朝路上,她被好几波刺客暗杀,因为心疼她的处境,才跟着到了皇宫,本想安顿好她就离开,结果走不了了。 还是二娃精明,知道这个女人心眼不好理都懒得理她。 虽然实际上二娃是因为受伤了,才没去成,但是谁知道他是不是假装受伤的 说好的,找机会让他这个假太监离开,继续去做将军,结果这一拖,他跟一群太监混在一起,快变成真太监了,离开的事还没个信。 苏素扯下鸡腿,豪爽的递给小六,自己也扯了鸡腿啃起来。 突然就到开吃时间,小六决定暂时将那些不好的事忘掉,毕竟烧鸡当前,反应不快就没了这是多年护食失败总结的经验,必须眼明手快 两人怒目圆睁的抢着最后一块鸡肉,最后小六还是在苏素的暴力输出之下,又一次完败。 两人满嘴流油,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 苏素给小六倒了一杯水,在小六怒视下,勉强将水倒掉,倒了小半杯酒。 呼爽 苏素砸吧嘴,愉悦的说:“人生的快乐,酒肉会告诉你” 正沉浸在满足状态中,突然听到许多人的脚步声。 苏素和小六面面相觑,她虽然是皇后,但是皇帝说了,没有他的旨意,别人不能进来,当然,她也不能出去。 既然如此,敢忤逆皇帝旨意,正大光明进来的,恐怕就数最近正得宠的淑妃崔曼雪。 第二章 你算哪根葱? 苏素不顾小六顽强的挣扎,抓起他的手臂,用他袖子快速擦擦嘴边的油。 然后整理袍子,昂首阔步往外走去。 小六委屈的看着袖子上的油渍,多少年了,那女人居然始终如一的保持着令人发指的恶行 苏素坐到院子里,一脚踩在凳子上,悠闲的磕着瓜子。 不多时,那群莺莺燕燕到了栅栏前。 苏素看都没看她们一眼。 呸呸呸吐着瓜子壳,仿佛她们一群人是空气。 原本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气氛,突然就冷却下来。 围着崔曼雪的众人战战兢兢的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指示。 崔曼雪入宫之前,大家心照不宣的忽略皇后的存在,反正她也被关起来了。 但是崔曼雪进宫得宠后,说了一句,“我们应该给皇后娘娘请安才是。”为了讨好她,众人只好硬着头皮随她来了,但是大家其实都很不愿意面对这个传说中的皇后。 皇后是突厥公主。 当初,皇帝姜景烁初登皇位,第一件事就是要攻打突厥,众臣相劝,他却不听劝告,执意要攻打,并且不是打败就算了,而是让其真正的灭国,大家都以为是小皇帝痴心妄想。 谁承想,他真的做到了 后来,皇帝班师回朝,带着这位美艳c粗鲁的突厥公主,突然宣布将她封为皇后。 众臣一片哗然,联名上书阻止。 意外的是,雍州军c并州军c青州军,甚至连从不理晋安朝内政的冀州军,四军联名保突厥公主为后 惊掉一众人的下巴。 谁敢与武将唱反调他们反正不会和你争辩,只会蒙着脸揍你全家一顿,看不着脸,自然没证据去告,让你吃个哑巴亏 据说这种流氓招数是曾经赫赫有名的威猛虎将军带头干出来的事。 突厥公主顺利做了皇后。 皇后不喜身边有人伺候,只勉强要了几个宫女太监干活,其余事情都由她的亲信六公公主持。 大概一年前的一个晚上,乾清宫发生了一件大事。 皇帝和皇后打架。 两人先是大嗓门的吵架,接着就乒乒乓乓砸东西 最后,皇后将乾清宫的门拆了,大摇大摆的顶着鸡窝头离开了。 皇帝手臂被划破,鲜血直流,气急败坏的下了圣旨,大意是不准皇后出门,也不准人去见皇后 按理说刺杀君王是要灭族的,但是皇帝说伤口是他砸东西的时候割破的,不是皇后干的,还说皇后被他打得不轻,跪下求饶都没用。 当晚,皇后又去和他打了一架,说他,吹牛比 至此,帝后相看生厌,不再来往。 虽然君恩不复,但是皇后凶悍,大家都知道。 崔曼雪也听说过皇后的事迹,但是她就想来会会,究竟什么样的女子,会让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气急败坏,并且没有动摇皇后之位。 崔曼雪今日特意穿了正红便服,按说妃子是不能穿正红色的衣裳,正红只属于皇后。 但是,她崔曼雪是谁内阁首辅崔中堂的孙女当初若无祖父扶持,皇帝的皇位怕是坐不住。 于情于理,皇帝都要高看她一眼。 何况皇后不过是一个灭国的突厥公主,还不受宠,却占着茅坑不拉屎。 崔曼雪笑靥如花的微微屈膝,“长乐宫淑妃给皇后娘娘请安。” 其余人纷纷跟着请安。 但是,苏素依旧自顾自的嗑瓜子,六公公站在一旁昏昏欲睡。 被忽视了。 但,崔曼雪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松动,没得到皇后回复就自行起了身。 其余人跟着有样学样。 崔曼雪走到栅栏边,拿出帕子擦拭栅栏后,才推开。 她身边有两个贴身宫女,一个魁梧一个瘦小,贴身保护,如影随形。 “站住。”苏素终于看了崔曼雪一眼,眼神淡然,毫无波澜,好像在喊小猫小狗。 崔曼雪却并未停住脚步,娇笑一声,好像逛自家院子一般,随意看起来。 “皇后娘娘的喜好还真是特别,跟那些粗鲁的莽夫差不多。” 苏素将手里的瓜子丢在地上,眯着眼,笑嘻嘻的打量崔曼雪。 “你算哪根葱长得跟红萝卜似的,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别怪我没警告你,给你一次机会,有多远滚多远,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小六一个激灵,看苏 素表情,这崔曼雪惹了麻烦还不自知,真是愚不可及。 崔曼雪身边的宫女横眉竖眼的看着苏素,她们两个有些功夫。 崔曼雪气急败坏,却还是保持着笑容,“姐姐生气了都说突厥人是蛮夷不讲礼数,还真是呢不就是随便看看,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再说了,皇上都不来这里的,你怕什么” 苏素的笑越发寒意四射,眼里的杀气蔓延。 突然,一道长长的银光一晃而过。 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崔曼雪大腿上的裙子已经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啊”崔曼雪花容失色,尖叫着捂住大腿,疼得厉害。 两个宫女惊讶的看着苏素,她们都没反应过来,主子就受伤了 苏素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一条特制的细银鞭。 此刻,她好整以暇的将鞭子上下拍着另一只手,脸上带着挑衅的笑。 小六知道银鞭从哪来的。 苏素平日是将它盘在腰间,这鞭子是特制的,鞭前端有许多倒刺,看来还是手下留情了,不然绝不会不见血。 “你你好大的胆给我打” 崔曼雪的笑容绷不住了,恼怒的说。 两个宫女朝苏素攻去。 苏素轻松c敏捷的移动身形,鞭子都懒得使。 啪啪啪 徒手打脸,两个宫女根本连她衣袖都没有摸到 在苏素看来,凡是杀不了人的武功,都是花架子,她可是正儿八经的从死人堆里练出来的,岂是这群养尊处优的花瓶可比 不消一会,两个宫女的脸已如猪头般肿胀。 其他女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哭起来。 崔曼雪也吓到了,没想到她那么厉害,于是毫不犹豫转身想跑。 “这就要走了不是想多看看吗成全你” 苏素可不让她走,以为是买菜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鞭子一甩,朝着崔曼雪的脸而去。 崔曼雪眼睁睁看着鞭子甩过来,避无可避,她害怕的闭上眼,尖叫起来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临,她颤抖睁开眼,侧头看去。 一个男子徒手接住了鞭子。 他穿着明黄长袍,袍上绣着沧海龙腾。 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且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宛如黑夜里的鹰,散发傲世天地的强势,他就是皇帝姜景烁。 第三章 算计 崔曼雪看见皇帝后,立马可怜兮兮的拉着他衣角,恶人先告状。 “皇上,臣妾不过是想来给皇后请安,没想到,皇后对臣妾大大出手,你看我身边的宫女,成什么样了现在居然居然还想让臣妾毁容呜呜呜皇上要给臣妾做主” 姜景烁盯着苏素,她冷眼看着崔曼雪做戏,不置可否,坐回长条凳上继续嗑瓜子,好像刚才发生的事与她无关。 “皇上”崔曼雪没得到回应,继续撒娇道。 “拖下去,杖毙。” 姜景烁轻启薄唇,眼睛依旧盯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苏素。 崔曼雪掩饰不住胜利的笑容,示威般看向苏素。 皇帝身边的侍卫走过来,拉起两名宫女就要带下去。 “诶,你们干什么没听到皇上说的话吗” 崔曼雪慌忙上前去拦,侍卫不由分说,拉着求饶的宫女离开了。 “皇上c皇上他们” 话未说完,就被皇上突然看向她的眼神吓住。 那眼神冰凉刺骨,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哪里还有一丝往昔的柔情。 崔曼雪后知后觉的发现,或许帝后之间,并不是外人所想的不和睦。 她并非不谙世事,只是高估了帝王对她的感情,于是识趣的低下头,不再言语。 “退下吧,禁足长乐宫。” 所有人都退下,小六也转身走了。 姜景烁看着一个劲嗑瓜子的苏素,啼笑皆非。 “瓜子壳好吃吗” 瓜子早嗑完了,未免尴尬,苏素只好继续拿瓜子壳嗑,没想到这厮一眼就看穿。 “好吃,你试试” 苏素故意恶心他一下,举起手,将沾了她口水,湿漉漉的瓜子壳递上,好像真诚的请他吃一样。 没想到,姜景烁真的拿了一颗,放在嘴里,咀嚼。 “还行。” 苏素目瞪口呆的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手心,好像掌心握着的不是瓜子壳,是一团火,滚烫的,她赶紧把壳丢了。 “怎么又不吃了” 他调笑的意味特别明显。 “变态” 苏素瞪他一眼。 “哈哈” 栖凰宫响起皇帝爽朗的笑声,他身边的贴身内监放心的舒口气,只要不打架就好,害他担心不已,可以安心走了。 “虎儿。” 呕呕呕 “你别恶心我大虎就大虎,苏素就苏素,什么虎儿” 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这样啊那大儿鼠儿大虎儿” “得得得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一年未见,他还是这么让人讨厌,可是,自己心里那暗搓搓的欣喜又是什么鬼 “你可真无情,我不来,你当真不会去找我” 姜景烁哀怨的口气,好像被无情的男人抛弃的怨妇。 “找你干嘛我被你坑得还不够吗收起你那恶心的嘴脸。” 这他娘的就两个人,还做戏太不地道。 “我什么时候坑你了” “非要我说出来行啊,你有种就把我按指印那个文书给我” “你说的是,你把孙二娃和张小六赌输给我那个文书唔唔”姜景烁还未说完,苏素慌忙跑过去,跳起来捂他嘴,姜景烁趁机拉住她双手,欣赏她惊慌的样子,笑得一脸奸诈,继续说道:“我记得当时是你要和我摇骰子,说你赢了,让你离开;你输了,就把孙二娃和张小六阉了服侍我,并且你还要一直待在我身边最后,你输了” 砰 瓦房的门被大力推开,苏素瞬间变成苦瓜脸。 小六站在门口,气得嘴角直抖动,兰花指颤抖的指着苏素。 “好你个苏大虎你竟然把我和二娃卖了你你好狠的心爹啊娘啊老张家绝后了爹啊娘啊快把这个恶毒的女人收了吧” 小六哀嚎不止,然后郑重其事的拿出匕首,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苏素吓了一跳,赶紧上去抢匕首。 “小六,不要这样,你自己阉不干净,还是交给敬事房太监阉吧” 小六不可置信的看着苏素你还能在狠点吗 无情的推开她,小六割下袍子下摆,递给苏素。 “割袍断义猛虎队,从此不复存在” “不不不小六别这样我不接c我不我不” 苏素哭泣着,抱 住小六的手臂,两人一副悲壮c无奈的样子。 姜景烁专心致志的看着两人的精彩演出,回味无穷 突然,他脑瓜子晕晕乎乎的,差点站立不稳,慌忙扶住桌面。 姜景烁捂着额头看向苏素,她和小六抱着手遗憾的看着他。 “你们” “哎,姜景烁,没想到吧,你也有被坑的一天,滋味咋样” 苏素狡黠的笑着。 今日,小六不仅去偷烧鸡,还去找淑妃助苏素离开皇宫。 皇后离开,淑妃就是位份最高的,加上崔中堂的扶持,皇后之位指日可待。 所以,淑妃答应按照苏素的要求帮忙。 苏素的计划是:淑妃大摇大摆的带着众人,以及两个身形与苏素c小六相似的宫女来栖凰宫找茬,姜景烁的眼线看见后,会去汇报。 姜景烁一定会跟来,因为他知道淑妃来找茬,最后应是反被苏素收拾,他担不担心淑妃不知道,但是淑妃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女人,还有她娘家势力。 苏素的银鞭使得快c准c狠,只有姜景烁敢接,别人就算能接,顾忌皇后身份,也不会蹚浑水。 迷药就在银鞭上,他摸到后,会慢慢渗透肌肤,但是还需些时间才能生效,而且,他身边那些人得先支走。 苏素算计了姜景烁对她的内疚之情。 许久不见她,即便再多的气,也消失了,所以他会想单独和她说说话,就像从前。 与此同时,那两个宫女敢和皇后打架,已是活不成,拖下去杖毙后,就被淑妃的人藏起来,换上两张空草席,等待苏素他们。 苏素只需拖时间,直到姜景烁药效发作。 后门自有淑妃的人接应,然后两人被裹上草席,丢到外面。 苏素会回到雍州,重新以虎威将军名义出现,姜景烁就拿她无法了,总不能强迫将军进后宫。 第四章 事与愿违 苏素接住昏过去的姜景烁,难得善良的将他扶到床上。 “诶,你别找我了,我不喜欢跟一群娘们争男人,更不喜欢整天听皇太后那个老太婆叨叨,也不喜欢被司仪逮着学规矩。 我是天上的鹰,怎能因为你折断翅膀嘶这句话说得很好小六,回头记在虎威将军语录里 后会有期,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苏素自当尽力。” 说完,忍不住看了姜景烁好几眼,这小子越发俊俏了,上手摸了摸,手感还是那么好 哎,可惜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鼻头突然酸涩,苏素慌忙转身往外走。 小六扒在门边,噘着嘴,一脸嫌弃,小声嘀咕:“还虎威将军语录大字不识几个,就想装文人,不害臊” 苏素走到小六身边,正好看到他来不及收回的嫌弃表情,立马就能明白他嫌弃的点在哪里。 “你的字都是我教的,你居然有脸嫌弃我不害臊走。” 小六不敢当着她的面还嘴,不然,免不了一顿揍。 反正可以离开就行,这才是大事。 走到栖凰宫的后门,不出意外,淑妃的人正等在那里,这扇门就是开启他们快乐的幸运之门。 从此以后,将继续决战沙场,快意恩仇闲暇时还能组织人赌博娱乐,妙哉 然而,苏素打开门的瞬间,犹如一盆凉水浇灭了她的美好设想,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小六也莫名其妙的挠着头,怀疑自己和淑妃沟通有问题。 门口站着一排姜景烁的亲卫。 “你们在这里晒太阳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把皮肤晒成健康的小麦色,你们想不想试试” 苏素试探的问道,心里依旧保留着一丝希望。 “参见皇后娘娘,皇上吩咐我们在这里等娘娘出来。” 敌军首领客气的话语,彻底击碎了苏素的希望。 “他奶奶的,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到底是谁泄露了肯定是你个臭小六叛变了” 苏素走过去揪着小六耳朵,小六龇牙咧嘴的叫唤着:“关我啥事我也是受害者,你轻点,轻点” 好不容易挣脱苏素的手,小六冲出小门,躲在亲卫身后,苏素去抓他。 两人绕来绕去,又将亲卫拉来拉去,让他们眼花缭乱,然后小六趁机往外跑,苏素追去。 两人的默契是自小培养出来的,只消一个眼神,就知道怎么做。 他们准备直接跑路。 但是,小六被多管闲事的敌军首领抓住了,他殷勤的把小六交给呆愣的苏素。 两人被带回栖凰宫。 “你们两个真是一点也没变”姜景烁的声音传来。 苏素回过头,狠狠的看着他,这厮做戏越发高明了亏她刚才还觉得他好看,衣冠禽兽 “你也没变”专给别人挖坑的坑王,“你如何得知我要走” “你利用淑妃助你,但是你可想过,你若是离开了,我会猜测谁放走你的呢淑妃突然到访,你就逃了,并且你离开,最大的获益者是淑妃,你说,我会不会怀疑她即便淑妃想不到,她身边的嬷嬷是崔中堂调教的,也会阻止她这样做。 与其惹帝王猜疑,失了君恩,不如坦白交代,既可向皇帝表明自己的真心,又可增加帝后的隔阂,皇后就算不走,威胁也会越来越小。 而且,你那迷药姑且叫迷药吧,从哪里弄来的效果就是让人有些瞌睡,有些的程度就是你数到三十的时候,就能醒。” 小六看见苏素投过来的阴森目光,慌忙别开眼,望向天空今日乌云密布,恐怕要下雨,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那迷药是内务太监卖给他的,回想太监当时说的话:“是头猪,都能妥妥的让它昏迷不醒二三天” 大意了,他说的是猪,没说人。 苏素叹了一口气,后宫女人不简单啊 军营多好,看不顺眼对方,二话不说,先打一架,打完后,一杯酒泯恩仇 对待敌人,大家同仇敌忾,团结一致,奋勇杀敌,哪怕身死,也不忘多拉一个敌人陪葬,何等畅快c意气昂扬 若是将士没有死于硝烟弥漫的沙场,却死于诡谲多变的后宫,何等悲哀 “大虎,我知你的想法,自我认识你,你不过万千百姓中籍籍无名的一粒尘埃,一路披荆斩棘,找到自己的目标,为民造福。 后来,迫不得已放弃一切,远走他乡。 如今又身处尔虞我诈c明争暗斗的后宫。 可是,事情发展并不随我等凡人的心意,命运自有安排,既来之则安之。 最初你什么都不会,后来做得如此好,连我都自愧不如,现在你也可以我信你可以在勾心斗角的后宫成就另一番作为 且,我现在虽已登顶,可是内忧外患。 于外,突厥虽灭,可是东夷又发展起来,虎视眈眈,大家都恨不得入关侵占晋安朝得天独厚的土地。 于内,崔中堂当初因二哥身死不得不扶持我,但是你以为他心里不怀疑是我杀了二哥吗此中过程,你是最清楚的。 我纳淑妃,就是为了稳住他,父皇在位,他一直默默无闻,却是笑到最后的人,可见心思之深沉,布局之隐秘。 再来,我登基后,顶住压力改制,东西厂那些狗东西的爪牙,一夕之间分崩瓦解,但是,并非是我的功劳,而是有人暗中将他们的势力接手并转入暗处,这人居心叵测,实乃大患 后宫女人代表各方势力,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需要你与我并肩前行,帮我稳住后宫。 我知,这是为难你,可是,除了你,没有别人可以帮我。 我说了这么多,若你还不愿助我,那我就不勉强你了,你想去哪,不用设计,我送你去。至于我,就让我在波涛汹涌的海里沉没吧” 苏素看着姜景烁视死如归的模样,特别想打他一顿就他那些花花肠子,能吃什么亏 惺惺作态 即便了解他,可是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月朗星稀。 秋天的风已带着一丝凉意。 苏素和小六坐在栖凰宫后院的安乐居喝酒。 两人沉默的吃着花生米,各自想着心事,间或叹息一声,碰一杯酒,都没觉得不说话会尴尬。 苏素将酒壶的酒倒完,抖动一下,直到最后一滴酒落入杯中才罢休。 “小六,你明日去雍州找二娃吧。” 闻言,小六往嘴里丢花生米的动作滞了一下。 “你决定了” “嗯” 小六嘴唇动了动,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声叹息。 “不用替我难受,就像姜景烁说的,我在哪都能大放光彩。回头你和二娃别忘了给别人炫耀一下,当今皇后是你们老大,哈哈。” “你就嘴硬吧,明明就是喜欢他,放心不下可是他呢他同你一样吗那个薛” 小六没说完的名字是苏素心里的一根刺,偶尔就会扎一下她最柔软的地方。 “管他谁谁谁,光明正大站在姜景烁身边的,还不是我” “哼,人家那是拿你当盾牌呢” 小六使劲嚼着花生米,好像花生米很可恶一样。 苏素低着头玩着手里的空酒杯,“小六,他选择让我站在他身边,而不是薛凝霜,因为我可以帮助他,皇帝的感情不是喜欢就可以拥有。” “我怕他卸磨杀驴。”小六凝重的说。 “所以,你回雍州军吧,跟二娃在一起,像从前那样,做我坚强的后盾” 小六沉吟着:“做你的后盾一直以来,你才是我们的后盾”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么这一次,我便做你的盾牌虽不能挡风遮雨,但是可以替你吸引火力,把生的机会留给你。 就像,从前你做的那样 第五章 从前 从前是怎样 十年时间,该忘的都忘了,只留下深刻到无法磨灭的烙印 永昌十八年,皇帝姜赢突然离世,其五个儿子经过残酷的角逐,晋王姜东腾胜出,并将其他活着的兄弟设计杀死后,安心的登上皇位。 立年号元丰。 一直追随皇帝出生入死,并多次救皇帝于危难的狄威被封为宰相,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之后,帝又册封其女狄姵菱为皇后。 狄氏家族乃寒门出身,却因着出了宰相与皇后,一时之间贵不可言。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是,姜东腾沿用了先皇在位时重用的武将顾镇江。 顾家世代为将,为国牺牲不少人,导致家族人丁稀薄,可说一门忠烈。 顾家在皇子争位时并未参与其中,因为顾家只忠于皇帝。 姜东腾为晋王时,曾想拉拢顾镇江,可是被拒绝,因为那时他只是皇子,虽心有不悦,但是至少说明其他皇子也无法得到顾家的支持。 如今,姜东腾成了皇帝,顾家自然是要尽心辅佐。 然,姜东腾善疑,顾家独掌兵权,让他很是忌惮,于是,一边封顾镇江为镇国将军,位同宰相,册封其独女顾涵玉为贵妃,一边又建立兵部,由太尉掌管c调配兵权,太尉是皇帝亲信薛伯宁任职。 至此,顾家徒有虚名,而无实权。 但是,不管皇帝愿不愿意,依旧给顾家留了并州军的掌控权,因为并州地处晋安以西的边境,紧邻死对头突厥国。 突厥早先是分散成各自独立的部落,各部落族人彪悍野蛮,部落之间纷争不断。 其他国家从未重视过突厥,都认为是蛮夷之地的野蛮民族,上不得台面。 直到突厥部落的阿史那赫章出现,此人胆大且勇猛,带领突厥部落统一其他各部落,建立突厥国,并不断的吞噬周边的国家,成了晋安朝噩梦般的存在。 阿史那赫章野心勃勃,渐渐不满足目前的居住地,于是将目光投向安逸舒适的晋安朝。 阿史那赫章带兵攻打晋安朝,晋安朝措手不及,被突厥兵打得节节溃败,丢失许多城池。 顾家就是那个时候临危受命,历经两年,不负众望,收回失地,并将阿史那赫章赶回突厥。 从此顾家镇守并州,带兵挖了界河,阻拦突厥觊觎。突厥多次攻打失败后,摄于顾家的实力,只能隔河遥望。 数年来,只要顾家后代在,凶恶野蛮的突厥就不敢越过界河一步,虽然他们一直不死心,经常想尽各种办法骚扰破坏,试图打开局面,但都以失败告终。 先皇也曾忌惮顾家,用其他将军替换顾家人镇守,也就是那次替换,差点将晋安朝拱手献给突厥,最后还是顾家再次将突厥赶走,为此先皇后悔不已。 前车之鉴,并州军的军权不可夺,也不是夺了就能掌控得住的。 这也是皇帝沿用并优待顾家的原因,但是除了并州军,其他地方的兵权都被收回。 顾家并未因为兵权被夺而怨怼,依旧戍守边疆,保家卫国,深得并州百姓爱戴,百姓们口口相传:“但使并州顾家在,不叫突厥渡界河。战功赫赫无人比,铁骨铮铮震古今。” 元丰十三年,仲夏。 并州安乐镇邻近潼关,穿过潼关,过界河就是突厥国。所以安乐镇作为晋安朝的咽喉格外重要,朝廷大兴土木,将安乐镇镇门修建得很牢固,又有并州军长期驻守潼关,所以安乐镇百姓得以安稳度日。 晨光熹微,黑夜还未完全褪去。 虽然此刻光明与黑暗交织,但是,骄阳会如约而至。 平日热闹的四方街市,因为时辰还早,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突然,远处的街口出现两个模糊的身影,踏着晨光迎着朝阳,缓缓走来。 高个的是十二三岁的少年,穿着洗的发白的旧衣裳,瘦削的肩垫着扁担,挑着两个箩筐,扁担两端微微变形下垂,随着少年的走动,上下轻晃,可见箩筐里的物件不轻,但是少年似习惯了这重量,脸色并不见窘迫。 少年身旁跟着四五岁的男童,男童眼睛一直盯着箩筐,小小的脸皱成一团,好像很忧虑,终于,他伸出短小的手臂,自不量力的抱着箩筐,试图凭自己微弱的力量帮少年减轻些负担。 少年感觉箩筐突然沉了些,疑惑回头看去,接着温柔一笑,眼眸似有万千星光,熠熠生辉,“心儿,你力气真大,我还以为箩筐不见了,轻了许多” 得到赞许,心儿的小脸舒展开来,更加努力的抱住箩筐,殊不知,这样只会加重箩筐的 力量。 少年苦着脸继续走。 走到搭着旧凉棚的地方,少年放下扁担,擦擦满头的汗水。 “心儿,你去玩吧,我要开始忙喽” “好的,姐姐。” 被唤做姐姐的,就是男装打扮的苏素。 她麻利的把箩筐里的东西摆出来。 其他摊子还未有人,苏素已经烧好水,等待早起的人来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面,她必须比别人勤劳些,才能养活自己和妹妹,以及那个酒鬼爹 整个四方街市都知道,苏素两姐妹摊上了一个不管事的爹苏信。 自打苏素有记忆以来,苏信清醒的时候就很少,不是在喝酒,就是已经喝醉。 苏素时常怀疑,当初他是怎么把她养大的,也许,她哭的时候就喂几口酒,能让他耳根清净好长时间。 至于娘,苏素从未见过,苏信从来不提,问了也不说,逼急了,他就不耐烦的说:“你是捡的,行了吧” 苏素绝对不信,倒不是不信她是捡的,而是不信他会做捡人来养这种麻烦事,若非还有一点点作为人的良知,他恐怕得把姐妹俩遗弃。 不说就不说吧,反正一无所知恐怕比什么都明白幸福些。 不过,苏素唯一知道的就是她和心儿并非同母所生。 苏素7岁时,苏信一脸茫然的抱回心儿,说是他之前造的孽 当时她对造孽这词似懂非懂,现在明白了,对苏信佩服得五体投地 毕竟一个天天喝酒并且逢喝必醉的人,居然还能弄出个孩子来关键哪个女人居然如此眼瞎 想起他抱心儿回来时的茫然表情,他自己恐怕都有些不敢置信。 苏素曾问过他:“你确定孩子是你的” 苏信满不在乎的说:“管他的,反正是你养,又不是我养,多一个不多” “若不是看你年纪大,我都想揍你一顿” 像话吗自己惹的风流债,却让别人善后可是有什么办法,他不管,只好苏素管。 苏信也曾有过像爹的时候,比方说她被其他小孩打了,回家他正好还没醉,一定会逼着苏素带他去找那些小孩,然后骂他们一顿,甚至踢人家几脚,临走还不忘威胁那些小孩,不准告状 对于他以大欺小的行为,苏素既嗤之以鼻,又深刻体会到男人幼稚起来,不分年龄。 第六章 宵禁 心儿没来前,苏信虽然喝酒,但是至少知道给她带吃的。 可是,心儿来了后,苏信语重心长的和她说: “大虎,你小时候病恹恹的,才这么点,”怕她不知道多大,特意比划一下,“你现在能活蹦乱跳,都归功于爹悉心照料,哎,那时真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那个辛苦啊 你现在大了,是时候该回报爹了,你得肩负起养家养妹妹的职责” 大虎是苏素的小名,因为她小时候身体不好,所以给她取个威武的名字压一下命格。 “你还真喂我吃屎了”苏素震惊的问,她早就觉得苏信干不出人事,对于自己小时候的待遇诸多猜测,现在总算知道了 苏信愣了半晌才明白她意思,恨铁不成钢的说:“那是比喻,比喻没文化,真可怕你给我去摆摊养家去。” 就这样,苏信自以为好心的搭了棚子,做了桌椅板凳,然后再不管她们姐妹。 苏素和隔壁大娘学做了面条,然后去苏信房间翻翻找找,把他藏床底下,包裹得很好的长矛拿去当铺换钱,有了本钱,才能置办摆摊的东西。 于是,这个小面摊一摆就是五年。 每一文钱她都计算着用,生怕没钱了,妹妹和她只能喝西北风 生活无情的扇她两耳光,但是她待生活如亲娘,所以生意一直都挺好。 “大虎,给叔下碗面。” 林叔打着哈欠坐进面摊。 “叔,今天这么早当值呢” 苏素边问边麻利的下面。 林成是镇长护卫队的一员,平时因为有并州军驻守,他们还算清闲,今日倒是头一回看他这么积极。 “可不是嘛,最近京城要来大人物,我们得整顿一下,不能叫人家看低了去。” 什么大人物会来这种地方再说,整不整顿,还不都是那样还能整出朵花来当然了,这话想想就算了,不能说。 “呵呵,辛苦辛苦,来,吃碗面提提神。” “你爹还醉着呢” “是啊,他心里烦,一醉解千愁。” 苏素这点恐怕随苏信,自己家的人,怎么嫌弃都行,但在外人面前,该维护的还得维护一下,虽然苏信根本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 林成不置可否的摇摇头,开始吃面。 镇子就那么点大,谁不了解谁,不过人家姑娘懂事,当长辈的又何必戳穿。 忙活一早上,总算可以休息一下,等到中午才会有人来。 “大虎” 正值变声期的张小六,声音跟公鸭嗓似的,听得人想给他抠抠嗓子。 苏素本来在嗑瓜子,一听声音,迅速将瓜子放在兜里。 “你看你这抠门的样子,不就几颗瓜子嘛” 小六不用看都知道她藏了什么,毕竟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彼此都了解。 “去去去,不就几颗瓜子那你倒是从家里抓点来啊二娃怎么没来”苏素瞪他一眼。 小六瞬间就怂了,老实的坐下。 平日孙二娃和张小六无事的时候,就会来帮苏素的忙。 他们三人是打架打出的友谊,一般挨打的都是二娃和小六。 苏素未免自己被打,苏信拉她去做以大欺小这样丢脸的事,于是每次打架都一股狠劲,争取不被打,小六和二娃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从此认她做老大。 “我两天没见二娃了,我去他家喊他,他家人多得很,我就走了。” 孙二娃他爹是镇长,刚才林叔说了,有大人物要来,估计二娃被管束起来了。 “他估计最近都出不来了,对了,陈先生来吃面,又教我几个字,你今天帮忙完,我教你”苏素自豪的说。 “额我今日帮忙完还有事” 小六一点都不想学写字,偏偏每次苏素学到字,就要强迫他跟着学,他又不敢反抗。 “是吗” 苏素咪起她的大眼睛,斜视小六。 小六一哆嗦,搞不懂她那强迫别人的毛病从哪来的 倒不是怕她,就是自己爱学。 “当然了,有事也要先学一下写字,我可爱学了。” 苏素满意的点点头。 三天过去了。 镇上这几日有些变化,具体就是增加了护卫队巡逻的时间,并且还弄了个宵禁。 这就让苏素有些郁闷了,她平日摆摊基本是亥时收摊,因为有些人晚上还要出来吃点东西,能挣钱 的地方,她一点也不想错过,可是宵禁时间是戌时,代表她每日至少少赚八文钱 因着这个,苏素对即将到来的大人物很是反感,好端端的待在京城不好吗来他们这种穷乡僻壤干什么 真晦气 没办法,当官的怎么说,百姓不管愿不愿意,都得照办。 于是,她难得早早的收摊。 “姐姐,今日为何这么早” 苏心揉揉有些困倦的眼,疑惑的问。 苏素看着她脏兮兮的小脸,心里一阵柔软,不管多困,苏心总要陪着她,撵都撵不走。 “最近,我们早点回家,让心儿早些睡,走吧。” 姐妹俩说说笑笑的回家。 没想到,往常不知道在哪醉生梦死的苏信竟然也在家 “稀客啊” 苏素讽刺的看着坐在桌旁嗑瓜子的苏信。 “哈哈,臭丫头不会好好说话来来来难得我们爷仨相遇,一起聊聊天。” 苏信笑嘻嘻的说。 看他样子,还没醉。 苏素心想:估计也是因为宵禁,酒馆都关门了,所以他才破天荒的没有醉。 “跟你有什么好聊的。” 苏素懒得理他,带着困倦的心儿去睡觉。 心儿很快睡着了,苏素轻手轻脚的起身,拿出藏在柜子里的钱袋数起来,这是她每日乐此不疲做的事,看着越攒越多的钱,心里无比舒畅。 正数得开心,突然,听到院子里乒乒乓乓的声音,像是什么倒了。 苏素慌忙收起钱袋,寻思着不会是苏信晕了吧就他那泡在酒缸里的身体,肯定早晚得有毛病。 院子里点的蜡烛已经灭了,黑布隆冬。 苏素找了蜡烛点上,苏信并不在院子里。 但是,地上一片狼藉,桌子倒了,苏信喝水的杯子掉到地上四分五裂,地面满是瓜子壳。 苏素连忙去他房间,推开门一看,他没在。 右眼皮不合时宜的跳起来,她皱着眉,摸摸眼皮,突然有些慌,苏信不会是被谁抓走了吧 难不成是喝酒赊账太多,人家找上门来了 第七章 苏信的异常 苏素举着蜡烛,眼睛盯着黑暗的院门口,滚烫的蜡液滴在手上而不自知。 “这么大个人,还那么不省心,就不能拉下面子来给我要钱吗我又不是不管你”苏素小声嘀咕。 咬咬牙,回身去柜子里拿出钱袋,准备出去,想想,又从钱袋里抓出一些铜钱放在柜子里,才出房间。 镇上就一家酒馆,苏素准备去那家找人。 刚走到栅栏边,突然冒出个人影,那人影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吓得她手一抖,蜡烛掉到地上,灭了。 眼睛还没适应从明到暗的变化,像失明一样,苏素心跳骤然加快,紧张的喝问:“谁” “丫头别怕,是我,你在这干嘛” 竟是苏信莫非他去私会女子不然怎么身上有丝丝缕缕的香味。 苏素眉头舒展开来,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而后,没好气的说:“你去哪了我还以为你被抓了。” 苏信静默着,没说话。 苏素看不见他表情,但是他居然没有嬉皮笑脸的说她大惊小怪,这就有点奇怪。 她疑惑的喊到:“苏信你怎么了” 苏素平时是不喊爹的,都是直呼他名字,苏信也不在意,至多就是笑骂一句:“死丫头” 苏信好像才回过神,笑了一声说:“哦,没什么,刚才一只野猫跑过来,吓我一跳,我起身太猛,撞翻了桌子,气不过,就想去找野猫打一顿。” 这是他能干出的事苏素翻了一个白眼。 “哼,无聊睡觉去了。” 苏素气鼓鼓的转身,摸索着往自己房间走去。 “素儿” 苏信突然认真的喊道。 苏素又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是喊她 他从来没有如此喊过,要不就是丫头c死丫头c臭丫头,要不就是大虎c虎丫c憨虎。 突然文雅的喊素儿,他是发烧了还是被鬼上身 苏素转过身,“干嘛” 此时她眼睛已经适应黑暗,借着月光看到苏信孤单的站在栅栏边,脸上被阴影笼罩,看不清,但是,感觉他好像情绪低落。 “我之前攒了点钱,要不我们一家人去别的地方游玩一下,看看别处的风光。” “什么你竟然有钱苏信,不是我说你,你有点钱就乱花,干嘛不给我一起攒着,心儿想吃肉,我都舍不得买,还游玩呢浪费钱” 苏素火冒三丈,感情他有钱,却不给自己的女儿 苏信又静默了 “你看,你那认真劲,逗你的,我要是有钱,我不给你,我给谁行了,快去睡觉去老爹我还指望你赚钱养家呢” 他突然哈哈大笑,进了栅栏,径直走回他的房间。 留下一脸懵圈的苏素 “自己不喝酒睡不着,就拿自己女儿戏耍是人吗亏我觉得他有心事他能有什么心事都是闲的还不如喝醉了省事” 苏素在床上翻来翻去睡不着,被她爹气个半死。 第二日,顶着熊猫眼站在苏信门口翻了几个白眼才去摆摊。 更气人的是,平日热闹的四方街竟然格外冷清,一早上,别说客人了,苍蝇都没一只 生意最差的时候,也不至于一上午没有一个客人 人都去哪了 一定是昨晚被苏信克到了 没人也没办法,让心儿盯着点面摊,苏素趴在桌子上准备补个觉。 “不好了,不好了,大虎出事了” 小六咋咋呼呼的边喊边跑到面摊。 苏素正迷糊着,被他吵醒后,心里的火腾腾腾往上冒 她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小六,咬牙切齿的说:“你最好有急事,不然我跟你没完” 小六畏惧的咽了咽口水,暗道不好,来得好像不是时候 她这邪火从哪来的但是不管从哪来的,他恐怕要替惹她的人,承受暴风雨了。 今日出门忘记看黄历了,上面一定写的是:不宜出门 没办法,他苦着脸,结结巴巴的说: “是是二娃,不好了,他” “什么这么突然二娃那么年轻,怎么说没就没了” 苏素听了前半段,没等小六说完,就猛的站起来,先是一脸不可置信,接着眼眶湿润,眼泪刷刷往下掉,怪不得昨晚眼皮直跳,原来不是苏信有事,是二娃 昔日好友,瞬间就死了一个 生命何其脆弱,命运何其 不公 小六目瞪口呆的看着苏素悲痛的表情,仔细回忆一下刚才说的话,幡然醒悟,完了完了,她误会了 他哆嗦着,快速在心里琢磨:我是立马跑呢还是接着刚才的话说完 跑的话,以后恐怕被她见一次打一次,镇子那么小,抬头不见低头见,被打的次数不下十次;如果把话说完,就只被打这一次。两厢比较,好像说完要划算点 于是,小六硬着头皮,眼神飘忽且视死如归的说:“他没死,他家被包围了而已。” “” 苏素站在镇长家门对面的胡同口,观察着镇长家,果然被一群穿着锦衣玉带,训练有素的侍卫包围了 这些侍卫不同于并州军,那些兵穿着邋里邋遢,毕竟人太多,朝廷不可能经常发放衣裳,而且,他们不打仗的时候,会在营地附近种粮食,所以穿着要多随意有多随意。 这两者之间的气质,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莫非是京城大人物来了”苏素揣测道。 “老大说的对”小六边揉着娇嫩的屁股边讨好的说。 刚才果然如他所料,屁股被踹了几脚,但是起码不会被见一次打一次,太划算了 “你去打听一下。”苏素鼓励的看着他。 小六一听,这还了得这群人一看就很厉害的样子。 于是疯狂的摇着头,就算被她揍死都不去。 “真怂二娃还是不是你的好朋友关键时刻,你怎么能贪生怕死呢如果二娃知道你如此不讲义气,他会多么伤心” 苏素悲愤的教训小六。 小六想给她鼓个掌,果然是正经人 “我怂,那你去吧,你是老大,关键时刻还得看老大发威” 苏素突然眨着眼,神情严肃,好像在沉思什么大事,并伸出手掌对着小六,示意他先安静。 半晌后,她说道:“我觉得以二娃的聪明机智,不可能出事了却不想办法求救,以我对他的了解,我们还是回面摊等消息走” 说完,苏素不等小六反应,走了。 小六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人生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女人的善变。 第八章 大人物来了 苏素和小六呆呆的坐在面摊里,双手撑着下巴张望街道上 街上就小猫两三只,特别冷清。 “哎”苏素叹气。 小六心想:这是她第二十二次叹气,以这个叹气的间隔时间以及叹气时的细微表情变化来看,离她发怒还差二十次叹气,在此过程中必须想好一个经得起推敲的理由离开 “大虎,我准备去二娃家附近转悠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若是没消息,我就先回家帮我娘修一下桌子,反正今日你这里也没生意。” 小六淡定的说完,然后期待的看着呆滞的苏素。 虽然她模样从小看到大,已经看得想吐,但是不得不说,除了皮肤黝黑c粗糙,其实挺好看的,而且她五官有些独特,独特的意思就是区别于晋安人大多数的长相特点。 眼睛大而深邃,眼窝微微有些下陷,鼻子高挺,鼻头小而翘,唇似樱桃,下巴尖而不突。 记得小时候第一次看见她,惊为天人,她那时穿着女装,模样精致,皮肤白到发光,哪怕穿着布衣也无法掩盖她的光华,好多人背地说她不太像晋安人,猜测她娘是晋安之外的某国人。 不过,后来因为生计摆摊,起早贪黑c日晒雨淋,皮肤粗糙呈小麦色,又穿了男装,将她的明艳掩盖住了。 不得不说,苏素他爹很有本事,生生让仙女熬成了凡人,并且是凡男人。 苏素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根本就没听清小六说什么。她心里一直盘算着,照此冷清的生意,攒的钱还能撑多久 想到没钱,浑身都充斥着焦虑c忧愁 小六如释重负的站起来,控制住想要上扬的嘴角,悄悄的往后退,生怕发出声音,把苏素的注意力拉到他身上。 “大虎大虎。” 又是一个咋咋呼呼的公鸭嗓。 小六后退的脚步一顿,惊喜的回头,是二娃。 苏素回过神站起来,挥挥手,愤慨的说: “二娃,我们都很担心你,要不是小六拦着我,我都要冲去你家了” 小六无语的看着脸皮如城墙般的苏素,这种话她都编得出来,不嫌害臊 不过,但凡有眼力见的人,就不会揭穿她,毕竟她随身还携带了一根鞭子。 二娃膨胀了。 他傲娇的抱着手,得意洋洋的笑,连脸上红肿的痘痘都仿佛要得道成仙似的。 二娃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你们猜,谁在我家” 砰 二娃委屈的捂着头,盯着凶手苏素。 “什么毛病有事说事” 小六幸灾乐祸的抿着嘴。 “哦,”二娃立马一本正经起来,“五皇子在安乐镇就在我家” “五皇子就是顾老将军的外孙”小六兴奋的问。 “是啊给你们说,皇子与我们普通人就是不一样就像就像神仙一样的人物,好家伙,也就皇家生得出这样玉树临风c气质高贵的皇子。还有还有,他身上的衣服恐怕值好多银子”二娃忘了刚才被打的委屈,激动的说。 “得了吧,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还有,皇子的衣服能用银子算你也就这个见识了。” 苏素撇撇嘴,一脸不屑。 原来大人物就是皇子也就是害自己少挣许多铜钱的罪魁祸首 “不用银子算,用黄金妈呀,我就没见过黄金”小六羡慕的想象着黄金的模样。 谁见过整块的银子我都没见过苏素酸溜溜的想。 “这皇子真是闲的,没事不待在皇宫,跑来边境干嘛” 苏素才说完,二娃立马惊恐的捂着她嘴,还警惕的四处看看。 “别乱说话,皇子身边有许多侍卫,厉害得很你刚才说的话被听见,那就是大不敬,要这样的,”二娃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我爹千叮万嘱,得罪皇子,不仅自己要被治罪,还要株连九族而且,见到皇族得跪下,不跪也是大不敬” 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从未见过皇族人,自然不知道这么多道道,但是镇长见过世面,他都这么说,肯定是真的。 苏素感觉脖子凉嗖嗖的,好像预想到被杀头的严重性,后怕的抿着嘴。 “我爹说,皇子这次是跟着顾老将军来看看边境情况的,这段时间,他都会住在我家,因为并州军扎营在潼关,那里危险,环境又恶劣。 这段时间,你们千万别去我家喊我,被皇子的护卫误会是刺客就不好了 我进出都得再三检查才放人,可 严格了” 小六凝重的点点头,本来不怕的,听二娃说得如此严重,后怕不已。但是,这回正好有个合理的理由在家待着,连苏素都挑不出毛病。 苏素虽然也有些怕,但是生意还得继续做,不然有命没钱,跟死了也没区别。 三人犹如惊弓之鸟,说了会话,就各自分开。 太阳慢慢落山,余晖尽力的释放最后的光彩。 对于苏素来说,这是很槽糕的一天,因为她还没开张没多久就要到戌时了,看来开张无望 心里的怨念都快溢出来了,巴不得这位皇子赶紧离开 她暗想:边境有何可看的有那功夫就去前线啊在这里既不能造福百姓,还带来麻烦,收获的不过是些表面功夫,能学到什么 其他摊贩大概也知道没生意是什么原因,早早的就收摊,四方街难得如此冷清。 苏素不死心的想等到最后一刻。 戌时快到了,希望破灭。 “心儿,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吧。”苏素无奈的喊着。 苏心知道没赚到钱,姐姐肯定很不高兴,于是抱着苏素,小脑袋蹭蹭她的腰。 苏素微笑着,摸摸苏心的头,蹲下来说:“没关系,就算十天不赚钱,姐姐也不会让你再挨饿了实在不行,姐姐就把苏信卖给别人家当下人。” 苏心不可置信的瞪着眼,泫然欲泣:“不要,姐姐别把爹卖了,我回家让爹爹别喝酒,姐姐别卖他” 没想到一句玩笑话,竟把她惹哭了,所以人和人就是不一样,苏素小时候就很想卖掉苏信换钱,心儿还是善良。 “请问,还有面吗” 声音温润c悦耳,犹如清风徐徐,带走烦闷。 苏素疑惑的侧头看去,目光突然就凝滞了。 一生之中,总会遇见那么一个人,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 第九章 翩若惊鸿 暮色四合,最后一丝蔷薇色的余晖毫不吝啬的撒在少年身上,将他仿若修竹的身姿印照得渺渺茫茫。 少年身穿雪白的直襟长袍,腰束深蓝祥云纹宽玉带,其上挂了一块通透的羊脂玉。 面如冠玉c目若朗星。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翩若惊鸿的样貌,让人挪不开眼球。 大概是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少年尴尬的捂嘴轻咳几声。 苏素回过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不好意思,猛的一看,还以为神仙下凡了。” “呵呵,姑娘真会说话。” 眼光不错,能一眼看出苏素是女子的,没几个人。 “坐坐坐,路边小摊,脏了些,别介意。”苏素拿出一块干净的布,擦擦长条凳。 苏素见他第一眼,就觉得他应该是皇子, 那全身上下掩盖不住的高贵气韵,除了皇家,谁能养育这样的宝玉。 当时二娃说的那些形容他的话,绝非夸大。 忽而又想起,二娃说见到皇族要恭敬跪下,像拜菩萨一样,不然会以大不敬之由杀掉 于是,少年刚坐下,苏素就猛的跪下,给他叩了三个头,站起来,双手合十,行了三个礼。 “皇子大人,我没有行过礼,你可别怪我大不敬。” 少年愣了下,忽而露出笑颜,唇角上扬的弧度,像一轮弯月,璀璨夺目。 “不必多礼,这并非是在皇宫,姑娘自在些。” 苏素忙点头,转身后,愁容满面的煮面。 心思百转千回:这皇子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其他人不跟着吗 戌时已到,宵禁开始了,但是皇子要吃面,总不能不做吧镇长应该可以理解 还有这碗面要不要收钱呢皇子肯定不缺钱,但是收钱会不会显得有些不识大体 哎呀,怎么办 姜景烁这碗面吃得尤为难受,并非是不好吃,吃惯山珍海味,粗茶淡饭别有一番滋味。可是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就站在不远处盯着他,一步也没有挪开,让他着实有些不知所措。 皇宫虽然也有许多宫女太监伺候用膳,但是从来也没觉得怪异,如今被这两姐妹盯着,感觉自己好像一只表演戏法的猴子 “要不,你们也坐下” “不不不,皇子大人你吃你的,不用管我们。” 苏素摆摆手,笑呵呵的说。 旁边的苏心咬着指甲,看着神仙一样的大哥哥。 “姐姐,你煮的面条很难吃吗为什么哥哥吃得这么慢” 苏心觉得好吃的东西就应该大口大口的吃,可是这个哥哥细嚼慢咽,吃相倒是赏心悦目,就是实在替他着急,恨不得上去替他几口吃完。 “嘘嘘我这可是老字号,怎么会难吃兴许他牙口不好,就像二大爷没了牙,不也吃得慢吞吞的,心儿不能笑话别人” 她说得虽然小声,但是姜景烁听见了 “哦,心儿错了,不该嘲笑别人。” 姜景烁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默默的埋头大口吃起来,若是这吃相被宫里的司仪看见,恐怕要气死。 终于在她们的注视下吃完面,但是问题又来了姜景烁发现竟忘记带银子出门 这就尴尬了,他出来前让侍卫别跟着,吃面也是临时决定,倒忘了自己没带钱这回事 正不知所措,突然想到袖内放着一颗进贡的大东珠,于是拿出来递给苏素,这些东西于他而言,并不算珍贵,但是对普通人家来说,恐怕足以丰衣足食一辈子。 苏素愣了一下,惊讶的看着他。 姜景烁以为她这是觉得贵重,“不必介怀,只管拿去。” 苏素没有客气,接了过来。 姜景烁临走前,听到苏素对苏心说:“心儿,明儿我把这个蛋煮给你吃,小是小了点,但是你好久没吃蛋了,补补身体。” 姜景烁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告诉她,这东西不能吃 “那个这不是蛋,是东珠。” 他终是觉得解释一下的好,免得到时候她吃不了,还以为被骗了。 “东猪哦呵呵呵呵”苏素尬笑着。 心里极度郁闷:蒙老子不识货圆不溜秋的,和猪有半毛钱关系赖账就赖账,鸭子死了嘴硬 姜景烁也笑了,苦笑 从她表情看出,她还是不知道这是什么,还是不要解释了,反正也解释不清楚。 苏 素看着姜景烁离去的背影,歪着嘴同情的说:“啧啧啧没想到皇子竟然也赖账” 收回眼光迅速收拾东西,带着心儿离开。 一路通行,没有被拦下来,准备好的说辞倒是用不着了。 苏素回到家,心情从原先的郁闷变成沉重,不赚钱就算了,还倒贴一碗面 苏信依旧在院子里嗑瓜子,这几天他倒是老实了。 “丫头,回来了” “嗑瓜子不能声音小点吵死人了” 苏素气鼓鼓的说完,带着心儿回屋。 苏信怔怔的看着手中的瓜子,皱着眉思考良久,嗑瓜子的声音真的很大吗这丫头是不是千里耳,竟然觉得嗑瓜子的声音吵死人 第二日,苏素没有像之前那样早起,因为觉得只要皇子在,大家都懒得出门,只当给自己一个休息的机会。 姐妹俩到了院子,接着就像看见公猪产子般不可置信 “怎么被你们爹英明神武的样子震慑到了赶紧来吃饭” 是的,没看错,苏信居然做了早饭 苏心开心的跑过去抱住苏信,崇拜的说:“爹爹,好香啊你真厉害” “心儿嘴最甜了来,尝尝爹的手艺,要是喜欢吃,爹天天给你们做素儿,来啊,傻站着干嘛” 苏素一阵恶寒,苏信疯了吗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哈哈,死丫头,就不能学学心儿说话,一开口就怼人爹早晚被你气死” 正常了 一家人难得在一起吃饭,还别说,苏信的手艺真不错,只是觉得突然的亲昵很陌生,因为一个长期对女儿不管不问的人,突然变了,其中必有缘由,可是照苏信的为人,他不会过多解释,就算解释,也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丫头,镇上来了个皇子,你可知道” 苏信突然八卦起来。 “知道,谁会不知道怎么了” “那你不收拾收拾”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收拾什么” 苏信恨铁不成钢的说:“当然是你自己啊你是不知道,今日我去买菜,看见许多姑娘在镇长家门口晃悠,打扮得花枝招展” 苏素恍然大悟,那些姑娘估计是盼着被皇子看上,从此一飞冲天 先不说皇子能不能看上她,哪怕看上了,她也不同意,一不小心那就是掉脑袋的事,她虽爱财,但是更珍惜小命 “你就盼着我早点死那皇妃是好做的吗没身份没背景,还不懂规矩,别人随便找个茬,就能把我玩得死死的,我可不想凑这个热闹” 苏信欣慰的看着她,这个女儿看事情还算通透,这样就可以放心了。 “呵呵,丫头说得对爹当然不希望你们有事,知道命重要就好,吃吧” 第十章 商队归来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完饭,苏信提出带心儿在家玩,让苏素安心去摆摊。 苏素自然满口答应,毕竟心儿还小,能享受到难得的父爱也不错,谁知道他的心血来潮能持续多久,也许明天就变卦了。 四方街市依旧挺冷清,可是别的地方可就热闹了,特别是镇长家门口,确实如苏信所说,多了许多姑娘。 大热天的,她们也不怕把自己晒晕过去,果然是心中有期望,遇事不会慌 三人磕着瓜子,二娃苦着脸抱怨:“你们是不知道,皇子才来两天,我真是度日如年在自己家都不敢随意走动,让我整天呆在房间看书,还不如要了我的命” 苏素将瓜子壳丢在他身上,“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个镇长爹,不愁生计,还有书读,要跟我似的奔波劳累才安逸” 小六附和着说:“就是,你是我们三人中最舒服的了,知足吧” 二娃也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太恰当,有炫耀的嫌疑,于是尴尬的傻笑,把面前的瓜子往苏素和小六面前推。 正午的太阳拼命散发热量,好像不把人烤熟不罢休。连带着吹的风都带着闷热的气息。 狼狈为奸苏素烦躁的擦着汗。 安乐镇这个地方夏热冬凉,气候挺恶劣,所以早先时候是作为流放罪臣的目的地。 三人躲在棚子里昏昏欲睡。 突然听到有铃铛响起的声音。 苏素迷糊的抬头看了一眼,原来是住她家隔壁的赵贤叔带着商队回来了。 “大虎,给我们煮面吧” 苏素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把小六和二娃踢醒,喊他们招待客人。 商队有二十个人,肤色有些黑,估计长期在外奔波,晒黑了。 他们一人一碗面,今天就算赚的 赵贤是做生意的,因为安乐镇这里特殊的气候,所以有些东西只有这里有,比如芭蕉c龙眼,还有一些药材,赵贤就是专门带着安乐镇这边的特产,组织人拿到别的地方卖。 以往他都是和镇上的人一起去起回,这次和他来的人不是镇上的。 “赵叔,其他人咋没回来,这些人看着面生。” 赵贤微笑着说:“他们的货还没卖完呢,我可等不了,重新找人来带特产去卖。” 苏素笑眯眯的恭维:“叔,一看你就是赚大钱的人,啥时候我这小面摊开不下去了,我可得投靠你去” 赵贤哈哈大笑,“你这丫头真会说话,不过在外苦着呢,风餐露宿c危险重重,我就算愿意带你去,你爹也舍不得” 闲聊两句,麻利的给每人下了一碗面。 苏素这人就喜欢和客人套近乎,毕竟有些人不是觉得你的面多好吃,而是觉得在这吃面亲切c有意思。 但是除了赵贤,其他人都冷淡的不理她。 苏素搞不明白赵贤怎么会找这些木头似的伙伴,就他们那态度,谁愿意花钱买东西 想是这样想,但是人家不愿意开口,她也识趣的不去打扰。 苏素将最后一碗面抬过去,谁知道脚扭了一下,身体猛的往前倒,双手端着的面也洒了出去,正好洒到人家身上,她也重重摔倒。 摔下去的瞬间,她心道不好,伤到客人了,吓得一身冷汗。 “西亚。”那人惊叫一声,因为面有些烫。 洗呀他口音有点怪,但也许是被吓破音了。 小六和二娃赶紧过来扶起苏素。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把衣服脱下来,我这就给你洗。”苏素顾不得膝盖疼痛,赶紧赔礼道歉,又拿出一块干净帕子给他擦一下溅到脖子的面汤。 赵贤慌忙走过来,看了被烫的人一眼,那人摇摇头以示无碍,他才松了一口气。 转身安慰不知所措的苏素说:“大虎别紧张,没关系,一个大老爷们能有啥事,你赶紧给他再去弄一碗面。” 苏素忙应了一声,重新煮面,又吩咐小六他们给众人倒水。 想想真是后怕,刚才要是那面汤撒在人家脸上,那可就毁容了,到时候不知道得赔多少钱。 重新煮面送过去,苏素瞄了一眼那人被烫到的地方。脖子红印已经消了许多,那块地方的皮肤倒比原本的肤色白。 苏素不敢多看,再次提出给他洗衣服,毕竟这是他要求的,得重视。但是那人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后,又埋着头吃面,像听不懂一样。 赵贤拍拍苏素肩膀,笑呵呵的说:“没事,你安心吧。都是些粗人,衣服脏就脏了,不碍事只要 没给他整毁容就好,不然他以后怎么讨媳妇,哈哈。” 赵贤作为长辈,又是邻居,肯定不会因为她的失误责怪。 汗流浃背的送赵贤等人离开,又一次给他道歉,礼多人不怪嘛 “刚才真是惊险” 苏素擦着额头的汗,差点把这单生意搅黄了。 “还好赵叔的朋友不计较,不然人家要你赔钱,你怕要呕死”小六调笑道,她爱财如命,吃到嘴里的东西再吐出来,她晚上恐怕要失眠。 苏素笑着瞪他一眼,今天心情好,就不和他一般见识。 “话说回来,赵叔的这些朋友看着有点不太机灵,像是听不懂我说话似的。这样的人做生意,恐怕要影响赵叔。” “我也觉得,而且,你拿给他擦脖子的抹布上,沾了些黑色的东西,像掉色一样洗不掉,可见他们多么邋遢。”二娃嫌弃的看着泡在水里的抹布。 “在外奔波,哪像在家似的,可以经常沐浴,行了,只要他们不计较就行。” 苏素说完,拿出赵贤给的铜钱,掂量掂量,心里极度舒适,有钱在手,一切无忧 怎么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呢苏素举起铜钱嗅嗅,还真是铜钱上散发的味道。 这香味有点熟悉,她一定闻到过,可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的。 沉思良久,猛然想起有一晚苏素听到院子里有响声,去到院子,苏信没在,后来他突然出现,身上就带着这样的香味。 难道男人之间时兴这种香味留香时间倒是挺长的。 二娃不住的摇晃扇子,带走些许热量。“真热,在这棚子里都这么热,那些如花似玉,顶着大太阳等皇子的姑娘真是勇气可嘉,都不带回家喝点水,吃点东西的话说回来,大虎,你咋不去试试搞不好皇子能看上你” 苏素的思绪从那香味中被拉回。与此同时,脑海里灵光一闪,二娃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接着她扯着嘴角,阴森的看着二娃和小六。 “干干嘛” 小六结结巴巴的问,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十一章 难兄难弟 “蜂蜜梨汁卖蜂蜜梨汁解渴降火甘甜可口” “这位姑娘,看你满头大汗,来一碗蜂蜜梨汁消消暑,皇子就在不远处等着你,坚持就是胜利” “哟姑娘,你这嘴角都起泡了,这样影响皇子对你的印象,来来来,喝一碗甜甜的蜂蜜梨汁,降降火” 苏素眉开眼笑的用小拖车拉着一大锅蜂蜜梨汁来到镇长家门口推销。 呼哧呼哧 喘着粗气的是在后面推车的二娃和小六。 姑娘们早就渴了,苏素的到来犹如雪中送炭,大家蜂拥而至,围着笑逐颜开的她。 不一会,蜂蜜梨汁就一售而空。 “走走走,再去熬一锅” 苏素眼睛冒光,嘴角带笑。 二娃和小六苦哈哈的皱着脸,她倒是开心了,苦力都让他们干,梨是他俩摘的,蜂蜜是他俩捅的,为此,小六额头还被蜜蜂蛰了个包,水是二娃挑的。 她就煮了一下而已。 不过,抱怨归抱怨,他们还是老实的听苏素指挥,倒不是因为不答应就会被揍,主要是铁哥们嘛,同甘共苦。 忙碌了一下午,苏素激动的看着满满的钱袋,简直不要太幸福。 小六脸上肿了几个包,看着像是胖版小六,特别有肉感 二娃挠着被蚊子叮咬了许多红包的腿和手,眼神呆滞。 “明日继续” 苏素这一声宣布,两人脸都绿了,头像拨浪鼓一样使劲摇着。 “是不是兄弟了小六当初你被那群兔崽子围着揍,是谁英勇的将你救出还有二娃,你被你爹揍,是谁好心收留你,还给你做饭吃” 两人的脸由绿变白。 小六想着:当时要不是你为了抢鸟蛋,丢石头打他们,我又跑得慢,我能被围攻吗要不是你想起鸟蛋在我手上,你能英勇救我吗 二娃想着:要不是你把我爹让我买来招待客人的糕点吃完了,我能被我爹揍吗 苏素看他们表情,当然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毕竟是自己造的孽。 既然忆恩情不管用,那就来个博同情 “呜呜呜,我小小年纪就要出来赚钱养家,没娘爱c没爹疼,还有个年幼的妹妹等着我赚钱给她买吃的,若非这样,谁愿意抛头露面,你们都是家庭健全的幸福孩子,又怎么能理解我的辛苦呢老天不公啊,为何我要生在这样的家罢了罢了,我就不勉强你们了,就让我一个弱女子独自承担这一切吧” 苏素挤出几滴道具眼泪,眼眸忧伤的凝望面摊顶,仿佛有万千苦楚埋藏心间。 小六和二娃冷眼看着,无动于衷,这种伎俩蒙骗别人可以,他们仨可是发小 你们好样的 “咦,我的鞭子在这里啊我还以为掉了,上一次被我一鞭打在屁股上,一个星期没下床的那个家伙叫什么名字来的还有上次偷袭我的家伙,被我一鞭打在背上,后来见到我,都是躲着走哎,我爹啥用没有,偏偏会点武功,竟然还教我,你们说他是不是特别希望我是个男孩”苏素从腰上抽出一根破旧的鞭子,将它盘起来,一下一下轻轻敲着手心,眯着眼看着两人笑。 “我们明天约个时间去摘梨我觉得早晨空气好,既可锻炼身体,又可帮好兄弟大虎的忙,一举两得,二娃你觉得呢” “我也这样觉得,对了,明天我们一人带一个箩筐方便装梨,你家有没有罐子多捅点蜂窝,装满满一罐最好。” 难兄难弟正儿八经的交流着。 苏素满意的点点头,“好兄弟有难同当,这样吧,我也一起去,反正这几日没啥生意,我们就以卖蜂蜜梨汁为主” 二娃c小六拖着疲惫的身躯,欲哭无泪的离开了。 苏素斗志昂扬的憧憬着有钱后的美好生活,可以给心儿做身新衣裳,她穿的都是苏素穿过改小的。至于苏信,嗯勉强给他也买一身吧,他身上的衣服都补了几个补丁了。 苏素回到家,还没进栅栏就听见心儿稚嫩而又开心的笑声,她从不抱怨苏信陪她时间少,而苏信每次的陪伴,她都如同获得了最好的礼物一样开心,这大概就是小孩子,他们的感情很简单,简单到你不忍心揭穿事实。 是夜,苏心睡着后,苏信轻轻敲了敲她们房门,估计有事。 苏素走到院子里,看见他背着手站在院子里,目光看向黑暗的方向。 “明日我要和小六他们去涂山摘梨。” 苏素说完,苏信没有立马转过身,难道在发呆没听见 正准备再说一遍,他却转身了,笑容温和,“ 你要改行了” “这几天皇子在,管得很严,四方街很冷清,但是镇长家门口有好多姑娘,卖点清热解暑的蜂蜜梨汁,贴补一下空缺。你找我什么事” 苏信点点头,停顿一下后说:“没事,你去摘梨也一样,心儿就在家吧。” 什么叫摘梨也一样和什么一样 “丫头,你看这月,我们现在看见它皎洁,但若是近距离看,恐怕还不如玉无暇。 爹年轻时,总想着能成就一番作为,可是天不从人愿,造化弄人,一步错,步步错,万幸遇见你们姐妹,这大概是我一生之中最安稳的一段经历。” 苏素目瞪口呆的听完,快步走到苏信面前,踮起脚尖,伸出双手。 苏信有些欣慰,觉得女儿想要给他一个安慰的拥抱。 “啊啊痛痛痛,死丫头你发什么疯” 苏素双手捏着他的脸,严肃的念叨:“天灵灵地灵灵,菩萨显灵,妖魔鬼怪速速退” 苏信拉开她的手,揉着脸,哈哈大笑起来。 “还笑得出来,恐怕还没好”苏素追上去又想掐他。 “错了错了,爹错了” “哼,我看你这几天阴阳怪气的,反常必有妖你到底干什么缺德事了” “我不就是抒发一下感情嘛” “你最好老实点让我发现你作妖,我就收了你” 苏素手抱在胸前斜视苏信。 “要我老实也不是不可,不过你得好好喊一声爹,哪有你这种直呼爹姓名的闺女” 他的要求让苏素有些意外,不过仔细想想,最后一次喊爹还是在六岁 喊一声倒没什么,但是他突然这么一说,倒有点不好意思,着实有些难得喊出口。 苏信看她为难的样子,自然知道她的想法,于是笑容满面的补了一句:“算了算了,看你那为难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仇人。” 说完,苏信往房间走去,经过苏素时,还不忘使劲揉搓一下她头顶,然后迅速离开。 苏素听到关门声后,才回头看了看,心里百味杂陈,既懊恼自己别扭,又觉得苏信莫名其妙,可是这两天苏信有改邪归正的变化,或许可以重新修复父女的感情 第十二章 狗屎运 第二日,苏素早早起床后,无情的把黑眼圈深重的苏信喊起来照看苏心。 临行前,她含糊不清的说:“爹,别让心儿饿着。” 不等还迷糊着的苏信回答,就跑了。 和小六c二娃约在涂山路口见。 涂山离安乐镇不远,平日很少有人去,因为涂山的后山是作为埋葬死人的坟地,也正是这个原因,山上许多野生的水果没人摘。 苏素已经到约定地点,那两个家伙还没到。 四周静悄悄的,天还未完全亮,隐约还能听见猫头鹰渗人的叫声,苏素大气不敢出,紧张的四处观察,双手紧紧抓着箩筐的背带。 约的卯时,早一点摘完回去还要处理食材。可是,明显他们迟到了,不会是忘记这事了吧 突然,苏素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拽她的箩筐。瞬时,她的心提到嗓子眼,身体紧绷得像拉满弓的弦,手心皆是冷汗。 她喘着粗气,猛的回头看去 “你们两个想死是不是一天不收拾,你们要上房揭瓦” 小六和二娃边笑边躲着暴走的苏素。 “大虎,都是小六出的主意而且,你注意点形象,还有其他人看着呢” 二娃的屁股被踢了一脚,他捂着屁股喊叫。 苏素听他这样一说,四处张望了一下。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站着凤表龙姿的少年姜景烁。 姜景烁看着苏素他们打闹,嘴角微微上扬,隐约露出一点洁白的皓齿,笑意直达眼底,看着温润如玉又彬彬有礼。 不像小六他们,开心时龇牙咧嘴的笑,恨不得把牙龈揭开给你看,完全不顾及形象。 姜景烁年龄应该也就十四五岁,言行举止皆有度,毫无皇家子弟的架子,模样还俊俏,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完美的人,吃面会不开钱 苏素回头小声责怪二娃:“你咋把他带来了多别扭” 二娃也悄声回答:“不是我喊他来的,是我出来正好遇见他练武结束,他听我说要来摘梨,就说和我一起来,还不让侍卫跟着他。” 人家是皇子,说要跟着你,难道你还能不答应 苏素无奈的调整一下表情,转头恭敬的双手合十,行三礼,又跪下叩三头,再站起来行三礼,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越做越顺畅,苏素怀疑自己的奴性被激发出来了 小六见后深刻的反思自己,他竟然一直没有给皇子叩头,不知道会不会被治罪还是老大知礼数。 二娃是见过姜景烁身边的人行礼的,所以看到苏素那副敬菩萨的拜法,差点没笑出猪叫。 姜景烁有些尴尬,上前几步说:“大虎姑娘不必每次都这样只当我是普通人便好” 噗 噗 二娃和小六不约而同的噗嗤笑出来,笑点在大虎姑娘几个字,感觉就好像胡子拉碴的壮汉跳娇媚的舞一样有画面感。 苏素自己也是这样的感觉,但是她的火不敢往皇子身上冒。瞪小六c二娃一眼,“还不走天都亮了” 于是,率先往山上走去。 上山的路有些不太好走,因着很少有人来,所以路上杂草丛生,藤蔓树枝交错,苏素拿出苏信为她特制的鞭子,挥舞着清理障碍物。 姜景烁惊讶的看着她用鞭子,“没想到大虎姑娘有些底子” 苏素忍不住抱怨:“五皇子,你别喊我大虎姑娘了,不觉得奇怪吗喊大虎或者苏素都行。这是我爹教我的,要不你以为这两个货怎么甘心来陪我摘梨” 她之所以会挥鞭子,是因为小时候身体不好,苏信逼着她锻炼身体,长大后,苏信清醒并心血来潮时会教她一些招式。 苏信本来是准备拿他藏在床底下的长矛来教苏素的,可是翻来翻去找不着,最后得知被当了,他破天荒的发火了,质问苏素为何不经过他同意就当掉。 当时,苏素淡定的回堆:“你应该庆幸它还值点钱,要不消失的就不是长矛,是我和妹妹那东西放着也是放着,凡是无法发挥作用的东西,都叫废物” 听完她说的话,苏信迷茫的嘟囔:“凡是无法发挥作用的东西,都叫废物” 之后,他再也没提过长矛,随手捡了一根树枝当做武器教苏素。但是她耍出来的招式虽一招不差,却没有那种阳刚硬气的感觉,反而有些刚柔并济的味道,于是,苏信便教她使鞭子。 姜景烁觉得苏素的爹真是不会好好取名字。喊她大虎吧,要多粗俗有多粗俗;喊苏素吧,又像被占了便宜,苏素同叔叔发音差不多 “到了 到了哇好多梨树” 苏素看着树上挂着的梨,两眼发光,仿佛看见一个个可爱的铜钱挂在那里 寻了一棵果子长势很饱满的梨树。 “你们两个上去摘,我在下面接。”苏素不客气的分配。 生在乡野的孩子,爬树跟蹬梯子一样轻松。 姜景烁自然不会跟着爬,只是站在树下观察,他吃过梨,但是没见过梨树。 苏素不亦乐乎的满地捡着他俩打下来的梨,心里计算着三箩筐梨能挣多少钱。 姜景烁也帮着她捡梨。 “咦” 她捡起一个梨后,露出一枚铜钱 苏素不可置信的捡起钱左看右看,惊喜的说:“走狗屎运了来摘梨还有钱捡” 会不会还有 她往地上又看了看,前面竟然真的还有铜钱 今日难道是发横财的一天 苏素一路捡着铜钱走,既开心又不可思议。 这铜钱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肯定是别人掉的或许,那人也是来摘梨,结果不小心把荷包挂破了一个口,铜钱一路掉出来都不自知 这要是有人回来找钱,她是不给他呢还是不给他呢 这个唯一选择题当然只有唯一答案:不给他。 谁捡到归谁苏素有些心虚的想着。 “别动” 她正想着铜钱的事,猝不及防的被大喝声吓了一跳,魂魄差点原地出窍 是五皇子喊的他也想分一杯羹 苏素稳下心神后,感觉全身有些无力,虽百般不情愿,但还是阔气的说:“好吧,见着有份,分你五文钱,不能再多了,毕竟等会我还得分给小六c二娃” 姜景烁哭笑不得的说:“我不是要分钱” “那你干嘛喊我别动”苏素质疑的看着他,像是觉得他在找借口掩饰自己的贪婪,毕竟他连吃一碗面都没钱开 “你再往前走,就要掉到陷阱里了” 第十三章 陷阱 姜景烁怕苏素不相信,捡起一块大一点的石头丢到那堆树叶上。 树叶被石头一击,纷纷掉落到下面的坑里。 苏素惊奇的感叹:“还真是陷阱” 感情你一直觉得我就是为了钱姜景烁无语的想。 两人走到坑边,坑并不是很大,有三人叠起那么深,坑壁光滑,不同于捕猎做的陷阱,坑底没有尖刺,甚至坑底布置了许多树叶,摔下去不会摔伤。 这样的坑,一般是打猎的人挖来困住野兽。 可是,荷包破的人是怎么把钱掉到树叶上的 铜钱不会是诱饵吧这叫什么事,难道野兽认识钱 或者就是专门为了对付贪心的人这人也太无聊了吧困住人有什么用 因为这点钱就要杀人犯法倒不至于,莫非想站在高处,羞辱掉坑的人一番 苏素认真审视自己的行为,若是贪财要被羞辱一番,那她情愿每天被羞辱一百遍 “五皇子,你力气大吗”苏素突然问道。 姜景烁疑惑的说:“还行,怎么了” “我把鞭子给你,我下去把钱捡了,你拉我上来” “” 风过留痕c雁过拔毛 苏素小心翼翼的顺着光滑的边缘下到坑里,在一堆树叶里翻找起来。 “你以为你能逃得过我的手掌心” 苏素捏着铜钱笑眯眯的说。 砰 “哎哟,痛谁啊” 沉醉在发财美梦里的苏素被突然从天而降的重物压在身下,骨头似乎散架了一样痛,只来得及说了一句话就晕过去了。 苏素做了一个梦 她畅游在铜钱组成的广阔海洋里,无比悠闲惬意 小六和二娃在铜钱海岸边为她烤着鸡,肉香四溢 为了表扬他们,苏素豪气的将一把铜钱丢给小六和二娃,邪魅一笑:“拿去花” 两人感激涕零的说:“多谢铜钱老大的赏赐” 突然,金光乍现,一个美男子站在半空,身后跟着一群猪。 美男子脉脉含情的对苏素说:“铜钱老大,我是莱张国的皇子池绵美乾,我想嫁给你这些东猪当做彩礼” “赖账国皇帝吃面没钱原来是你久仰大名这些东猪,呵呵终于有点猪样了”苏素轻蔑的看了那群猪一眼,毫不动心,毕竟她有钱 “我这么有钱,有的是人要嫁给我,你先去领号吧可能还得排十年,不过看你样貌甚得我心,小六安排他走个后门” 苏素话音刚落,美男子2号忿忿不平的出现,“铜钱老大,他为何可以独得你的恩赐难道我不比他好看吗” “呵呵大胆你在教我做事”苏素冷冷的看着他。 “既然我得不到你的心,我就要毁掉你的人” 二号美男子在众人没反应过来时,突然变成一座山,直直的压下来,将苏素压在山底 啊 就算你压住我的身,也得不到我的心 我是至高无上的铜钱老大 我还会东山再起的 苏素的口号还没喊完,就听到宛如玉石相击的清脆笑声。 谁在笑苏素奋力睁眼,想要看看何人笑得如此好听,纳入后宫也不是不可 眼睛终于睁开,一片黑暗 “啊我怎么瞎了”苏素惊慌失措的喊道 “你没瞎,现在是晚上” “那就好” 苏素回味了一下刚才做的梦,那个赖账国吃面没钱的皇子不就是姜景烁嘛,看来对这件事执念太深 咦,不对啊姜景烁怎么在她身旁他不应该在坑上等着拉她上去吗 莫非压住她的人是姜景烁 “那个,刚才有一座山压着我”苏素试探的说。 “是我我知道的,就算压住你的身,也得不到你的心,是吗”姜景烁戏谑的问道。 “” 苏素尴尬了,这不是她梦中说的话嘛,姜景烁如何知道的她不会把梦话喊出来了吧天呐害羞 “你为什么要压我你要是想要这钱,咱上去好好商量,你这样急不可耐的下来抢,谁都上不去,怎么办” 苏素责怪的看他一眼,反正天黑,他也看不见,不算大不敬。 “我我没想抢我是突然眩晕了,掉下来的” 姜景烁无奈的发现在她心里,堂堂皇子也要为一文钱折腰 她究竟知不知 道皇子多有钱呢或许有机会可以和她稍稍透个底,改变一下自己的形象。 “你有什么隐疾怎么突然晕了不得不说,有病还得治,不然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误事 不过,小六和二娃难道没有来找我们吗他们不会以为我们回去了,所以回去了吧” 姜景烁摇摇头,他醒来后就觉得此事似乎不一般,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任何病,怎么会突然全身发软c头晕目眩 苏素也昏迷很长时间,他就比她早醒一会,就算被砸晕也不至于从早上晕到晚上,两人那么巧,一前一后醒来。 这样看来,似乎是中了迷药 谁下的药c下在哪里,目的是什么 摘梨是苏素提的,地方也是她选的,小六和二娃表面虽然同意来,但是心里真的想来吗 看这个陷阱的的布置,像是针对苏素,知道她爱财,所以用铜钱做诱饵,如果他当时不阻止,她就掉下来了,虽然最后她还是自投罗网。 布置陷阱的人熟知苏素的性格,也没有杀意,不然,完全可以在坑里布置些刺刀,保证她死得透透的。 感觉更像为了捉弄她。 也许是小六或二娃做的。 但是又为何下迷药呢怕苏素不上当 姜景烁大致给苏素讲了一下自己的怀疑。 苏素自信的否定道:“不可能,他们或许在心里揍了我无数次,但是绝不会付诸行动我们仨从小就认识了,他们一撅屁股,我就知道放的什么屁” “你还挺自信不是他们,那就是意外” 苏素正准备回话,突然就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捂住嘴,与此同时,姜景烁的身体朝她靠过来 苏素呆若木鸡,以至于忘了挣扎。 他想干嘛难道要行不轨之事从还是不从 正在苏素无比纠结的时候,她听到小六和二娃的悄声的喊:“大虎” 姜景烁放下心来,松开手,他刚才听到脚步声才制止苏素说话。 “在这”姜景烁回应道。 小六他们寻着声音走到坑边,疑惑的问:“你们在下面干嘛” “拉屎”苏素没好气的说,难不成还在坑里玩吗问的什么问题 尽管姜景烁已经有些习惯她说话的方式,但是依旧忍不住尴尬了一下。 “咳咳先上去再说。” 第十四章 遇险 “你们也晕了”苏素惊愕的问道。 原来小六和二娃发现他们不见后,就从树上下来,没走几步,两人就晕过去,刚才醒来后,他们就到处找苏素。 “我们四个都接触过的只有梨,或许,迷药在梨上”姜景烁总结道。 “可是为什么害我们就为了让我们睡上一觉”小六不可置信的说。 苏素突然恍然大悟,继而忿忿不平的说:“我知道了,下药的人肯定是眼红我昨天卖蜂蜜梨汁赚钱,特意将我困住,然后他好学我去卖梨汁好毒辣的计谋” 其他三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有接话。 “我们赶紧回去吧,回家恐怕要着收拾一顿。” 二娃想着回家后将面临来自他爹的怒火,背脊凉嗖嗖的。 “好,走吧,对了,五皇子的侍卫怎么没来寻你” 小六觉得他们普通人不见,并没什么问题,反正野惯了,至多回去被骂一顿。 但是,五皇子不见了,势必要引起大波澜 可是从白天到晚上,没人来涂山寻五皇子,会不会不太对劲难道他们没想到五皇子会来涂山 姜景烁点点头,确实不对劲。 四人一致决定先回去。 快走到梨树那边时,看见远处有微微火光,应该是火把。 “有人来了应该是来找五皇子的。”小六指着火光那边说。 四人朝火光那边走去。 离火把越来越近,透着火光看见一群侍卫,他们分散开来,表情严肃的四处寻找。 小六准备喊一声吸引他们的注意。 “我” 姜景烁慌忙捂住小六的嘴,小声说:“别喊别喊”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我们先躲起来,这些人不是我的侍卫” 苏素看姜景烁谨慎的模样,实在不理解,堂堂皇子怎么疑神疑鬼的,不是他的侍卫难道不能是顾将军派来的吗 “别怕,大概是顾将军的人,你的侍卫兴许在别的地方寻呢,别让人家担心了。” 苏素语气略带责怪,毕竟人家辛辛苦苦来寻你这个大少爷,你倒好,还要躲起来,真是不知心疼人 姜景烁的眼睛一直盯着火把那边,眉头紧锁。 “不对劲,那些不是晋安人,跟我走” 姜景烁突然转身快速往后山方向去。 小六c二娃看着他背影,询问苏素。 “怎么办跟着他吗” 苏素没好气的说:“跟着呗,能怎么,万一在我们身边不见的,搞不好咱们得背锅真能惹事。” 三人连忙跟上姜景烁。 “皇子,再走就是坟地了,我们可不去啊多晦气” 苏素在他后面喊道,耐心要被耗尽了。 心想着:我们仨够意思了,陪你玩捉迷藏,但是你也不能无休止的玩下去啊 姜景烁没有回答她,爬上一块高处的石头,站在上面眺望。 小六跟着站上去。 “咦,山脚隐约有火光,看来前后山都有人来寻你,要不,咱还是回去吧” 姜景烁跳下来,“你们知道附近什么地方可藏身” 苏素一听,心里的火腾腾直冒,没完没了了 “五皇子,好玩吗你要玩捉迷藏,回去喊你侍卫陪你,我们得回家了,恕不奉陪小六c二娃,走” 姜景烁没说话,只是意味不明的看着苏素。 二娃很想走,可是毕竟五皇子住在他家,他单独回去,恐怕更惨 于是,他劝到:“大虎,要不你和小六先回去吧。你回去晚了,心儿要害怕了五皇子住我家,我和他一道。” 苏素知道二娃的想法,刚才她就是一时冲动,就算五皇子要玩到天亮,她也不应该指责,还好二娃替她圆一下。 小六不知所措的看看五皇子,又看看苏素,一时之间大家都沉默了。 “我没玩,我之所以说来的人不是晋安人,是因为他们走路以及手扶刀把的姿势有别于晋安人。 突厥国乃是马上民族,长期骑马导致他们双腿用力并拢的时候,只有足部和踝部能够相互接触,而膝部c大腿下段以及整个小腿都会出现不能相互接触的情况。若一个人如此不足为奇,那群人都这样。 还有,突厥人善用弯刀,拔出稍费力,他们会习惯性的握住刀把,晋安兵只会虚扶刀把顶。 我虽没有十足把握,但是谨慎 些好,而且,若真是他们,你们回安乐镇恐怕是自寻死路。 若还不信,可以离开,若信我,就想想附近有没有隐蔽的藏身之处,不然我们都活不成” 苏素没想到他观察如此细微 心里有五六分信他了。 再看那些火光,此刻如同催命符一般,恐慌蔓延全身 “我们也很少来,只知道这附近是坟地,其他一概不知”二娃皱眉说道。 小六六神无主的念叨:“那怎么办前后路都被堵了” 苏素和小六c二娃希冀的看着姜景烁,好像他无所不能一样。 “我们先往坟地走,看看那边有没有隐蔽的地方”姜景烁无奈提议。 四人快速往坟地走,表情凝重的沉默着。 走到坟地,高挂的月亮像惨白的死人脸,幽幽银光撒在墓碑上,远处看不清晰的地方,影影绰绰,像是鬼怪张牙舞爪的等待猎物 苏素不寒而栗,咽了咽口水,打个冷战,猛的抓住旁边小六的手臂,小六全身僵硬了一下,低头看见苏素的手才松了一口气,悄声问道: “你干嘛吓我一跳” “那什么,我怕你害怕,给你点安慰” “这样啊,那你别抖啊,震得我手臂麻麻的。” 小六才说完,就听见二娃惊呼一声,其余三人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哪里还有二娃 苏素一紧张,使劲捏了小六手臂一把,小六吃痛,往后退去。 啊 又一声惊呼,人也不见了 接着一只手抓住苏素的脚踝,她惊恐万状的捂着嘴,避免自己喊出声。 正在这时,姜景烁看见坟地路口火光点点,他们来了 “来不及了,我们先走”姜景烁拉着魂飞魄散的苏素准备往深处走,他打算放弃小六和二娃,毕竟现在很黑,而且那些人又过来了。 苏素也看到那些火光,她挣脱姜景烁的手,低下头仔细看去,她害怕,可她不想放弃兄弟。 “走”姜景烁低吼道,此时的他隐隐有些上位者的威严。 “你走我不走”苏素倔强的说。 姜景烁压下火气,犹豫一下,转身赌气般准备往深处走,但是脚步却没有那么果断,似乎有意无意等着苏素。 接着有脚步声朝他跑来 “有地方躲,快来”苏素不由分说拉着姜景烁往回走。 第十五章 突厥人 狭窄潮湿的地方,四周都是粘液c蛆虫,散发着冲鼻的恶臭,几欲想吐。 姜景烁认真的沉思了下,究竟为何会跟着她进棺材而没有反对呢 而且,苏素喊他躲进棺材的原因会不会是喊他来垫背,将她和死尸隔绝开 以她的性格,这种事,她做得出来 此刻她无比舒适的躺在姜景烁身上,美其名曰:如果被发现了,我就替你挡伤害 作为一个女子,躺在男人身上,不应该娇羞一下吗但是,她没有,她很安逸 姜景烁一动不敢动,手紧紧抓着衣角,她散发着汗味的头发就在他鼻子下方,非常想给她剃掉。 苏素感觉身下的肉垫很舒适,抵消许多恶臭的不适。 刚才她找小六和二娃,这两个货踩空后,竟然先后跌进开着盖的棺材,并且小六掉下去后,抓住苏素脚踝,被她无情的踩踏后,痛得说不出话来,往后一仰,将原本虚掩的棺材盖牢牢的盖住。 他俩吓懵了,喊半天才知道回应,这样也好,别人怎么可能想得到他们躲在棺材里。 苏素让他们别出声,将就躲着。 旁边还有一口盖松开的棺材,她也准备躲进去,但是一想到里面的东西,鸡皮疙瘩就直冒,实在无法装无所谓。 然后,苏素就看见走得很慢的姜景烁。 本来,她是不准备管他的,毕竟他也没准备管小六和二娃,非常自私,但是看了看棺材里面 于是,苏素果断的上前去将他拉过来垫底。 棺材里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姜景烁的呼吸声,一想到他背后的东西,心里就无比畅快 以前听别人聊天,说皇族父子c兄弟自相残杀,没有亲情可言。看着姜景烁好相处,应该不一样,谁想到高估他了,天下乌鸦一般黑 外面响起脚步声,苏素尽量压低自己的呼吸声。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苏素听到外面的人说着听不懂的语言看来姜景烁还真猜对了,他们不是晋安人 突厥人是怎么绕过潼关以及顾将军的军营到了安乐镇那安乐镇现在是不是很危险心儿和爹怎么样了 苏素心乱如麻手不自觉的捏着姜景烁的大腿。 她绝对是故意的 姜景烁闭上眼,默默地忍受着苏素的荼毒。 外面的脚步声来来去去,考验着苏素的承受力。 “没找到五皇子能去哪不是有人看见他到了涂山” 对于苏素来说是陌生的晋安人口音,但是姜景烁却无比震惊,因为他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如果是他勾结突厥人,那外公是不是凶多吉少 棺材里的两人各怀心思,各自心急如焚。 “咦,这些棺材怎么露在外面”晋安人说道。 苏素听到这话,有种不妙的感觉,那人或许会怀疑棺材里有他们要找的人。 全身抑制不住的抖了起来,这回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奶奶的,一语中的,真的要给姜景烁那厮挡伤害了 她冰凉的手突然被姜景烁温暖且骨节分明的手掌包裹住,似乎想以此安抚她的紧张。 苏素稍稍心安,心想着:顺其自然了,连皇子都要死,更何况他们这些蝼蚁,大不了挨一刀,十三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耳边响起杂乱的声音,她知道他们打开了一具棺材,不是苏素所在的棺材,难道是小六他们 苏素有种兔死狐悲的心情:完了完了,小六c二娃,你们要先走了,别害怕,且在地府等等我。若是我没去,你们就别管我了,我会给你们烧很多很多纸钱的 但是,没听到小六c二娃痛哭流涕的声音,莫非不是他们因为刚才没有照明的光,所以没看到别的地方还有露出来的棺材。 幸好幸好 突然,什么东西敲了敲她所在的棺材盖 “再开这个看看” 晋安人的话,如同阎王爷在生死簿上将苏素的今生写上“英年早逝” 是她为了赚钱,强迫小六和二娃来摘梨,又是身下那个倒霉皇子引来突厥人,他俩的罪孽说不上谁多谁少,总之就是,他们活该,都属于短命鬼。 姜景烁也紧张了吧他温暖的掌心冒出许多汗。 苏素感觉有什么东西插进棺材缝里,来回的划拉,这是想找个支点撬开棺材盖。 死亡的阴影笼罩两人,她不合时宜的想着:既然要被杀,能不能杀完后,将就让他们躺在棺材里,死后也算有个窝。 棺材盖被他们稍稍掀起一角,透过缝隙,苏素看到外面耀眼的光芒,第一次觉得光明并非代表希望,也许是杀戮前的绚烂。 苏素闭上眼,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痛苦。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突厥人的说话声响起,“叽里呱啦叽里呱啦。”接着,开棺材的动作停滞了 “看来顾镇江反应过来了,此地不宜久留,速速离开吧果真是天皇贵胄,命大走” 随着晋安人话音刚落,外面脚步声迅速远离棺材,没多久,外面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寂静无声。 “菩萨保佑小命保住了” 苏素很欣喜,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现在看来,幸运还是眷顾她的。 “我们现在出去吗”她小声问道。 因为不确定外面还有没有人,所以苏素谨慎的问道。 “应该差不多了,出去吧。” 苏素双手抵着棺材,慢慢将盖子往旁边移动。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肺部有种被清洗的舒适感。 “小六c二娃,快出来吧,人走了。” 小六他们听到苏素喊后,才从棺材里出来。 “哇,刚才吓得我都快尿裤子了”小六激动的说。 大家都享受劫后余生的激动。 只有姜景烁一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素推推他的胳膊,打趣道:“怎么你也吓呆了” “我在想突厥人的目的。”姜景烁皱眉说道。 苏素三人懵懂的对视一眼,他们对于战事c阴谋诡计,没有接触,自然不懂。 但是,他们也很想知道突厥人的目的,因为他们出现在安乐镇附近,传达了一种危险的苗头。 于是三人眼巴巴的看着姜景烁。 姜景烁没理他们,双手抱在胸前,沉默的踱来踱去。 良久,他突然惊讶的说道:“难道是这样” 第十六章 阴谋 苏素三人立马站起来,紧张的等着姜景烁分析。 “突厥国这些年处心积虑,想要突破外公的防线,但是,一直没有突破口。 这次王远叛变,很有可能准备了许久,未免引起注意,应该是分批带突厥人绕过潼关,直接到安乐镇潜伏。 如果是我,我会挟持安乐镇百姓,让外公打开潼关大门,如果不同意,我就杀掉百姓,逼他就范,以外公的性格,他不会置晋安于险地,所以只能舍小保大,牺牲安乐镇百姓。 有大局观的人自然知道外公的做法是正确的。可是,大多数人会觉得他枉顾人命,继而引起百姓反感,惹众怒,迫于压力,父皇或许会将外公调回。 失了外公的潼关,恐怕不堪一击。 但,外公若开了潼关大门,救安乐镇百姓,势必将引起一场浩劫,那他就是叛徒。 突厥人抓我,是为了增加逼迫外公的筹码。 这都是我猜测,至于对不对,我们悄悄回安乐镇看看吧。” 苏素他们听到这个猜测,已经信了七八分,因为姜景烁之前的判断救了他们的命。 若这次也一语成箴,恐怕安乐镇和顾老将军,都将背负鲜血淋漓的人命。 如姜景烁所说,他们虽心知不能放突厥人进来,可是,安乐镇是他们的家,有亲人朋友在,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家园毁灭而毫无波澜又怎么可能对顾老将军心无芥蒂可是一旦门户打开,又会有无数人的性命不保,小小安乐镇可能背负 而对于顾老将军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两难的抉择 总之,不管安乐镇百姓生或死,顾老将军恐怕不能独善其身了 四人一边祈求姜景烁的猜测是错误的,一边悄悄往安乐镇走去。 苏素眺望着山下的安乐镇,没有意外的话,往常这个时候,应该是黑漆漆的,因为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 可是,此刻却灯火通明,如同熠熠生辉的朝阳。 没人会觉得此刻的亮光很美,因为那或许是引人入黄泉的指引。 苏素选择一条比较崎岖隐蔽的小路回安乐镇。 如果镇民真的被挟持,他们四个冲动救人,无疑螳臂当车,白白送死,只能抱着先观望,能救一个是一个的心态,逼不得已,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沿着涂山的小路绕进安乐镇阡陌桥附近的弄堂。 周围很黑,虽然当时在山上看到安乐镇灯火通明,但是身在其中才能发现,并非每个地方都有亮光。 四人小心翼翼的贴着弄堂的墙,边观察边走 绕着弄堂走到安乐镇广场周围,发现了亮光,大家心情越发沉重,因为隐约听见凄厉的哭喊声,那一声声饱含绝望无助的乞求像一记重拳打在胸口,钝钝的痛。 苏素想到心儿和苏信,眼睛酸涩,手紧紧握拳,有个声音一直在脑海中盘旋:去救他们,去救他们不然今生怕再也见不到了 脚步刚迈开,就被姜景烁一把抓住手臂。 “冷静,你们现在冲过去没有用,反而连自己都搭进去” “你当然可以冷静,里面没有你的亲人,而且像你这种自私的人,当时遇见突厥人,就准备放弃小六他们。而那些百姓与你非亲非故,更是随便就可以放弃的”苏素红着眼冲姜景烁低吼。 小六和二娃同样的痛苦,可是他们知道姜景烁说的没错。而苏素,她其实都明白,只是需要一个宣泄口,释放自己的压力,除此之外,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姜景烁面无表情的看着苏素的眼睛,然后轻笑一声:“那你去吧,我就不拦你了。你爹和妹妹都在,正好一家团聚,一起赴死多么幸福” 苏素听他说完,狠狠的抓起他的手臂,想咬他一口,但是被姜景烁躲开了。 “怎么不对不准你去不对,准你去不对,你想干嘛就凭你这一腔毫无用处的激动,能干嘛能帮到他们吗要是你帮不到他们,还不如把自己管好,起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现在这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叫勇敢叫鲁莽”姜景烁冷冷的说道,其实只是想她找回理智,现在这种情况,心不能乱。 苏素被说得哑口无言 突然,有两个说着叽里呱啦话的突厥人走了过来。 苏素顾不得生气,赶紧和他们躲起来。 姜景烁凑近他们耳朵边说了几句话,三人了悟的点点头。 砰砰砰 接连几声重物拍击的声音响起,两个突厥人倒在地上。 姜景烁听得懂突厥语,乃是他外公所教导。 那几个突厥兵是来撒尿的,好巧不巧选了这么个地方方便,方便不成,顺便死了。 四人商量后决定由苏素和姜景烁穿上突厥兵的衣服前去广场查探,小六和二娃原地躲起来。 苏素穿着衣服,心里冒出个想法:突厥兵穿的是晋安兵的衣服,那要是安乐镇的百姓看见,会不会以为伤害他们的是顾老将军的人如果留下活口,肯定会指认是顾老将军授意 走出弄堂,苏素微微低着头,跟在姜景烁身后。 广场点燃了许多火把,百姓聚集在中央,瑟瑟发抖,哭泣声此起彼伏。 地上已经躺着许多尸体,苏素又害怕又紧张,眼睛到处看,寻找心儿和她爹的身影,可是,没看到,他们逃了吗 两人站到离突厥人有些距离的地方,以免被他们发现不对劲。 苏素抬起眼睛快速扫了一下那些突厥兵,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因为她竟发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震撼与不可置信交织在一起 她记得当时赵贤领着陌生的商队成员到她面摊吃面,那些人都沉默着,不说话,原来是因为他们是突厥人,口音与晋安人不一样,所以他们轻易不能开口,以免打草惊蛇。 而且,她当时收到赵贤给的铜钱,上面散发淡淡的香味,那时她总也想不起来那香味在哪里闻到过,如今,她想起来了,在苏信的衣裳上,闻到过类似的香 赵贤肯定是内奸无疑,那她爹苏信呢香味只是巧合还是他和赵贤之间有什么关联 苏素心乱如麻,既希望苏信是内奸,那就可以不必死;又不希望他是内奸,这样她不知道该怎么给安乐镇百姓赎罪。 第十七章 离别 “还不说吗”王远大声的朝着百姓喊道,将苏素的心神拉了回来。 “我们真的不知道”二娃他爹镇长孙翔站在百姓前面,诚惶诚恐的回应。 “他一直住在你家,你竟然不知道他去哪”王远漫不经心的问着,似乎别人的恐惧对他而言是一种享受。 话音刚落,突厥人拉过一名百姓,手起刀落,鲜血四溅,活生生的人马上变成了死人 苏素大脑一片空白,手脚钻心的冷,这群该死的突厥人竟将百姓如牛马一般肆意虐死 目光不自觉的落到姜景烁的背上,王远要找的人是他 如果,如果将他推出去,是不是可以换其他人活 手战战兢兢的抬起,犹豫再三,最终无力的垂下。 对于恶人来说,多推出去一个人,不过多牺牲一条生命,在场的百姓,如无意外,早已注定了无法存活,不管有没有姜景烁。 王远看都没看刚死的人,冷酷的笑着。 “既然都不知道,留你们也没什么用了,都杀了吧” 百姓们的哭喊声如雷鸣。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左右都是死,打死一个畜生就算赚了” 这句话激起大伙的斗志,纷纷附和,继而一拥而上,朝突厥人袭击。 苏素看得心潮澎湃,准备冲过去,姜景烁像是知道她的想法,转身拦住她。 “不可,快走” 不由分说,使劲拽着苏素往弄堂那边跑,速度之快,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 “干嘛我要去帮” 砰 一声冲天的巨响截断了苏素的话。 强烈且透着热气的冲击波将苏素和姜景烁掀倒在地。 苏素感觉脑瓜子嗡嗡作响,背部火辣辣的痛,全身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顿。 小六和二娃听到响声,出来查看,正好看见不远处的苏素和姜景烁,慌忙跑过去扶起他们走到弄堂里藏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小六急切的问道。 苏素从疼痛中缓过劲来,没有回答小六,只是张着嘴无声的哭泣。 小六和二娃看她那样,便已经猜测到安乐镇的百姓恐怕凶多吉少。 三人心如刀绞,无力的坐在地上低泣,浓烈的烧焦味席卷嗅觉,正是火光冲天的广场上所散发。像是用惊天动地的方式送别一个曾经安宁舒适的家园。 姜景烁黯然神伤的站起来,眼眸映射着熊熊烈火,它像毒蛇猛兽将一个一个活生生的人吞入腹内。 广场上涌入一群士兵,那是并州军,可是晚了,那些一个个被烈火包围的人已经救不了了。 “刚才你为什么会拉着我跑你看到什么”苏素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道。 如果不是姜景烁拉她跑,她肯定要冲过去,葬身火海 你为什么不提醒那些百姓这其实是苏素想问却又没有说出的话。 “我没看到什么,不过是闻到火药味。布置火药的人会是谁呢既没有放过百姓,也没有放过突厥人,其行为究竟有什么目的”姜景烁喃喃自语。 熊熊烈火烧到天明,才渐渐熄灭。 顾老将军站在残垣断壁的广场,久久不发一语。 苏素三人跟着姜景烁走到他身边,细细汇报了发生的事。 顾镇江微微点头。 “此番是我大意了,那王远潜伏在你叔公手下,暗中勾结突厥,我得到消息赶过来,竟已无法挽救。” 姜景烁之前猜测,突厥会以百姓要挟外公做抉择,但是似乎并没有这一环节,直接就将百姓杀害。 “突厥这次的谋划确实是针对我,我在潼关收到一封信,不知何人所写,上面将王远与突厥的计划详细说明。”顾镇江提到信内容,依旧疑惑不已,“他说王远利用安乐镇商贾,分批将突厥人带到安乐镇,等突厥人集结完毕,就以百姓性命和你要挟我开潼关门。可是,突厥人还未与我谈判,怎的就把人杀了” 苏素听完后,意识到关键人物是埋炸弹和送信的人。 他们应该不是同一人,可是他们的目的一样吗 送信的人既然知道这个计划,为什么不提前说等到事情已无法挽回才去告密有何用 埋炸弹的人杀死百姓和突厥人,难道是为了不让顾将军为难 可是一旦百姓死了,顾将军不是一样要被问责毕竟在他管辖的范围内发生的。 如果他也是突厥人,为何又要连自己人都杀了 或许,从一开 始,潜伏安乐镇的突厥人就注定不能活着回去。他们的存在只为了设个死局,让顾将军死无对证 总之,送信与埋炸弹的,都不是好人。 安乐镇的百姓只不过是政治之下的牺牲品 “外公,父皇会责怪你吗”姜景烁担忧的问。 “烁儿,你回京城去吧,回去以后不要找你父皇说起此事不管发生什么事,劝服你母妃闭门不出。” 这话像是交代遗言。 “我去求父皇,我在场,我可” “姜景烁”顾镇江严肃的板着脸,“你是皇子” 姜景烁明白外公的意思:你是皇子,不可为外戚辩驳,只会让皇帝疑心是皇子与外戚勾结断送他登顶的路。 “此事难道没有转圜余地” 他知道,此事正好送上一个让皇帝接手并州军的理由。 一旦皇帝要接手并州军,顾家就不可留。 因为,顾家在一天,并州军就不会听命于别人。 “这些不是你该考虑的,你回吧,我派人送你烁儿,站得很高的人,时刻会担忧底下的架子倒塌,这样他会摔得很惨。但若有一天,你看到高处风景,我希望你不是时刻担忧架子倒塌,而是将架子当做你重要的一部分,你信任它会支撑你,它信任你不会丢弃它。明白” 顾老将军看着姜景烁的眼睛,轻轻摸摸他的头,该说的都说了,其他的,只能让他自己摸索。 “外公,我和朋友告个别。” 姜景烁看着苏素三人。 “你们以后怎么打算” 三人沉默不语。 姜景烁说不出安慰的话,因为安慰没用。 “如果无处可去,可去开阳府投靠顾家旁系,我会派人去打点好。” 毕竟一起经历了生死,所以想要帮助他们。 苏素自嘲一笑,“看吧,或许真的就去投靠了。” 姜景烁点点头,现在他们需要的不是后路,而是疗伤。 “我走了。” 小六和二娃分别和姜景烁告辞,苏素低着头,挥挥手,算是告别。 突然,一个冰凉的物件挂在苏素挥着的手上。 “到时候拿着这个去开阳府。他们看见后,会明白的。” 苏素看了看手上的东西,是一块虎纹铁牌。 犹豫一下后,收入荷包里。 说不定以后有用呢。 “快走吧,谢了。” 第十八章 打算 顾老将军让手下挖了大坑,细心的辨认还能勉强看出面貌的突厥人尸体,丢弃一边,将安乐镇百姓放在坑里一起埋葬。 苏素三人一直亲力亲为,只想为亲人c朋友出最后一点力。 “烁儿让你们去开阳府” 顾镇江打量着三人。 “是的,我们还没想好。” 苏素老实的说。 “你们且记住了,突厥人残暴凶狠你们必须活下去,才能有机会报仇我要回京了,你们可与我同行。” 苏素想了想,看了二娃小六一眼,然后摇摇头。 “谢谢顾将军,我们会好好活下去的,只是暂时还没打算离开,你不用管我们,你你保重。” 最后那一句话有些苍白,因为都知道或许他这一去就无法回来了。 小六红着眼说:“顾将军,你要不离开晋安吧” 顾镇江哈哈大笑起来,揉揉小六头发。 “傻小子,想什么呢我若离开,怎么面对相信我的人再说,安乐镇百姓因我而亡,我也该赎罪才是” 苏素三人哽咽着摇头,就事论事,他们从未因为安乐镇被灭就怪罪顾将军,他的付出,有目共睹。 顾将军和他手下离开了,安乐镇恢复宁静。 二娃去家里拿出他爹珍藏的酒。 三人坐在埋葬百姓的大坑旁,默不作声的大口喝酒。 不知是谁先哭吼了一声,紧接着,其余两人也悲痛的哀嚎起来。 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安乐镇。 就这样,三人醒了就找点东西吃,然后,继续一醉方休,苏素突然有些理解她爹为何那么喜欢喝酒。 一醉解千愁。 四日过去了,三人已经把二娃家酒喝光了。 苏素使劲将红肿的眼睁开一条缝,眼泪已经干涸了,只剩下肿得如同被蜜蜂叮过的肿眼泡。 她伸手推推旁边两人。 “诶诶醒醒。” 声音粗噶c低哑,把自己吓一跳。 “干什么” 小六的声音和苏素差不了多少。 “这样不是办法,咱们得振作起来” “这样挺好的。” 二娃和小六已经没有斗志,就想整日醉生梦死。 “出息不想报仇了就让家人们白死” 小六他们当然想报仇,可是报仇是说了就能做到的吗对方是谁突厥人晋安都无法灭了他们,只是一味防守,他们三个小鸡崽子能做什么 “我们三个去突厥送死还不如在这里醉死体面些。” 这大概是小六为数不多,对苏素的反抗。 “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得赚钱赚大钱后,可以买刺客,让他们抓突厥人来祭奠家人” 苏素觉得有钱可以做很多事情,并且不亲自动手,也可以惩罚突厥人 小六和二娃看向苏素,她说的倒也可以,问题怎么赚钱 “你意思是投靠五皇子亲戚” 二娃对姜景烁印象还不错。 “不,与他扯上关系,没有好处。” 姜景烁其实人不错,可是也许习惯了被别人敬仰,多少是有点自私的。 而且,顾将军这次回去,凶多吉少,他的亲戚朋友明哲保身还来不及呢,人情冷暖对于早早当家的苏素来说,最是清楚不过。 “诶,那要不去投靠我舅舅我娘说过,我舅舅是个狠角色,而且他应该挺有钱的,住在黑风山庄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很厉害” 小六记得逢年过节,舅舅就会送了许多好东西来,虽然娘总是不接受,还说过不让小六与他接触。但是他觉得舅舅挺好的,也许是兄妹之间有些矛盾,但若是舅舅知道他的处境,肯定不会不管他们的 “行啊,咱们先去投靠你舅舅” 各自回到家中收拾收拾东西,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苏素看着两间破瓦房,以前总是嫌弃苏信,可是如今再也没有人在耳边念叨。 还有可爱的心儿,再也体验不到她软糯的喊“姐姐。” 之前喝醉时,总梦见心儿哭泣着喊她,“姐姐,我痛。” 这大概是她长这么大,听过最让人痛苦的四个字。 苏素抹抹眼泪,收拾了行李,把她之前攒的钱带上,还有姜景烁给她的东珠和虎纹铁牌。 走到苏信的房间。 以往如同狗窝的房间,竟然收拾得很整洁 苏素开始在他房间翻找起来,其实她也不知道要找什么,就是联想到苏信之前的怪异举动,所以想要翻翻。 还真让她在衣服内兜里找到一张纸。 上面写着:两日后行动。 这几个字让苏素如遭雷击。 她爹参与了屠杀或者说,苏信也是突厥的内奸 不会的,不会的 可是如果是这样,好像他之前的异常就合理了。 内奸赵叔住在她家隔壁,苏信突然从院子里消失,是去和赵叔商量行动的事吧所以身上沾了和赵叔铜钱一样的香味。 苏素那时想去找苏信,他却突然出现在栅栏那里,破天荒的喊她素儿,还问她想不想去游历山河。苏信他或许那时是动摇的,并不是完全的想要害安乐镇。 之后,苏信性情大变,变得顾家,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结果,所以想要临死前对她们姐妹好些。 苏素告诉他要去摘梨,他那时说:“没事,你去摘梨也一样。”他应是准备安排让苏素离开的吧但是因为觉得涂山也算离开安乐镇,所以说,摘梨也一样 还有涂山上的陷阱是苏信连夜去布置的,知女莫若父,他知道苏素一定会选择梨子大又多的梨树,所以在那棵梨树下放了铜钱,引她掉到坑里,因为他也知道苏素爱财,一定会掉到没有危险的坑里。怕他们提前回安乐镇,还在梨上涂抹了迷药 一切都说通了 可是苏信为何没有让苏素带上苏心 还有当时在广场上没发现苏信和心儿的身影,她以为是天黑加上人多被掩盖了,但是苏信既然都给苏素想了退路,又怎会不给他和心儿想退路如果他没有退路,一定会把苏心给苏素的。 如果有退路,他们去了哪 苏素无力的坐到床上,他们或许没死,可是却无法让她高兴。 苏信他,究竟是谁 “呵呵” 真是讽刺,竟然从来不知道自己亲爹的真面目。 呆坐半晌,苏素决绝的将纸条撕碎。 只当,只当不知道好了。 只当,苏信和心儿死了 他的罪,我替他还吧。 第十九章 猪队友 苏素失魂落魄的到了镇门前。 “你怎的这么慢” 小六和二娃已经等在那里了。 苏素抬起头,看向两个伙伴,心里的愧疚快要将她淹没。 她不自然的咧嘴笑了下。 他们看出她的强颜欢笑,却没有问为什么,以为还在为失去亲人而难过。 “安乐镇,我们走了后会有期” 二娃朝着依旧高悬镇门的牌匾喊道。 “我们会替你们报仇的” 小六也跟着喊。 两人看向苏素,苏素反应过来。 “打死突厥狗” 三人背后的安乐镇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失在视野里。 这一去,从此无以为家且前途未卜,然而,谁也不曾退缩,因为身边有伙伴,身后有几百镇民不屈的魂魄支撑他们向前。 只能向前。 七月的天气炎热干燥,太阳火辣辣的烤着大地,只有蝉欢快的鸣叫,那叫声却让本就热得烦躁的人越发暴躁。 苏素气呼呼的抓起一块石头朝树干丢过去。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然而,蝉鸣依旧,身边的鼾声也依旧。 苏素无奈的坐起来,狠狠的瞪着小六和二娃,若非心中有愧,那石头就是丢在两人身上了 他们哪里知道,自己睡一觉的功夫,已从鬼门关饶了一圈。 三人离开安乐镇已经七八天了。 按照小六说的,他舅舅的黑风山庄挨着开阳府,具体位置他也不知道,所以他们就问了开阳府的路,边往那边走边打听。 累了就在树下睡觉,饿了吃些野果,偶尔遇到面摊,在小六和二娃直白的注视下,苏素也会欲哭无泪的拿出自己攒的钱请他们吃面。 苏素非常后悔 后悔离开那日为什么不问问他们带钱没有 哪怕家里没人了,难道没有值钱的物件吗这两个人居然不约而同的只带了一身衣服,其他什么都没有。 虽然安乐镇条件不是很好,但是他们也算是在无忧无虑中成长的。 所以他们没有意识到,应该带钱出门。以至于苏素的钱袋子越来越瘪,如果钱袋子彻底没钱了,而他们又没找到小六他舅舅,那三人岂不是寸步难行 苏素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然后打量留着口水砸吧嘴的两人,越想越气,终于将魔爪伸向两人 小六和二娃捂着疼痛的屁股,迷迷糊糊的坐起来,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咳咳咳 苏素清清嗓子,准备发言。 “鉴于我们现在离开阳府起码还有几天的路程,而我的钱袋子已经瘪了,所以,我决定,我们得边做买卖边赶路” “啊”小六迷瞪瞪的看着她,好像她说的不是晋安语。 二娃挠着散发一股难闻味道的头发,眨巴眼睛看着苏素。 苏素瘪嘴摇摇头,男人就是靠不住。 “大虎,这样行吗” 小六在苏素耳边轻轻问。 苏素不耐烦的把他拍开,像拍苍蝇。 二娃焦急的对他们做了一个“嘘”的姿势。 小六战战兢兢的把头伏在地上,不敢再言语。 六只眼睛紧紧盯着前方。 来了来了 苏素在心里激动的呐喊。 二娃鼻翼一张一合,嘴角上扬,振奋的等待着。 噗噗噗 随着一连串带着异味的声音响起,远处即将钻进陷阱的野鸡警惕的扑腾飞远。 希望落空。 罪魁祸首小六见状,认命的将双手抱住头。 “别打脸啊” 苏素发泄完怒火,阴森的盯着小六。 “你要是敢再放屁,我就用石头把你的屁股堵起来” 仿佛提前想象到被石头塞屁股的痛楚,小六臀部紧缩,不住的点头。 二娃皱着鼻子指指他,“活该。” 苏素将柳条编织的笼子重新支好,三人又跑到不远处的草丛里趴好。 成败在此一举 不是鸡亡就是饿肚 原本打算抓点野味拿去卖,但是忙活半日,啥也没抓到,倒是不断的活动,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 天已迈入黄昏。 三人等得快睡着,终于看见野鸡来了。 这回小六赶紧夹紧屁股,生怕放屁。 六只眼睛紧张的注视着慢悠悠走过来的野鸡。 快了快了,马上就有烤鸡吃了 油滋滋,鲜香美味 三人想到一处去,不自觉的咽下口水。 “救命c救命啊” 一声惊慌c无助的求救声将野鸡又吓跑了 三人呆滞的看着落荒而逃的野鸡,欲哭无泪。 这大概就是注定无缘的结局。 苏素爆发了一掌拍在小六的屁股上 “啊又不是我喊的,打我干嘛” 小六委屈的看着苏素。 苏素凶狠的站起来,全身都散发出摄人心魄的狂躁能量。 她操起一块石头,就往求救声那边走去。 二娃和小六慌忙站起来,边跑去追她,边喊: “大虎别冲动,千万别惹事打伤别人怎么办” 苏素气场强大,快步走到呼救人那里。 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十多个魁梧的壮汉拿着血淋淋的大刀,刀尖还往下滴着鲜血。 而他们面前躺着几具尸体 发现举着石头冲过来的苏素,十多个壮汉面无表情,齐刷刷的看向她。 “咦,小六c二娃,你们在哪,丢我一个瞎子在这里,于心何忍幸好我有块石头防身。” 苏素把眼球使劲往上翻,露出白眼仁,手伸出来胡乱摸索,脚步慢慢后退,把哆嗦惊慌放在心里,以至于心跳加速,快要蹦出胸膛似的。 “大虎,你走那么快,喊你别打人你这暴脾气啥时候能忍忍” 二娃拍拍她背,气喘吁吁的说。 猪队友不说话你会死吗 “大虎,天快黑了,你还走得这么轻快,不愧是老大。” 小六笑嘻嘻的拍马屁。 他和二娃没看到被树挡住的壮汉。 那些壮汉讥笑的看着苏素被猪队友当场揭穿。 顾不得和他俩计较,苏素将石头一丢。 陪笑着说:“好汉,我们就是路过,那什么,就不打扰你们聚会了,不送不送。” 小六和二娃斜着身往树后看去,然后眼睛瞪得像铜铃。 苏素拉着他们往后退,但是壮汉举起刀作势就要过来。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求你们放我们一条生路,以后我们一定把各位拿供起,烧香拜佛祈求好汉一生平安,小的们给您磕头了。” 苏素忙不迭的拉着吓呆的两人跪下,不住的磕头。 心里暗自腹诽:老娘上辈子挖了谁家祖坟怎的什么坏事都往我身上来 我只是想吃烤鸡而已 第二十章 阴差阳错 苏素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依依不舍的看了看,然后高举在头顶。 “请好汉笑纳,这是我们三人全部的钱。” 领头的汉子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 他接过钱袋,打开一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三人被他突如其来的笑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 刀疤脸笑了一会,立马收住笑脸,面无表情的将钱袋倒过来,里面的二十枚铜钱争相往下掉。 “逗我呢”他还不忘补了一句。 看那表情就是很不悦了。 苏素慌神了,刚才还大言不惭的说拿钱买命,但是显然他觉得少了,可那真是他们仨最后的钱了。 其他壮汉也嘲笑起来。 “你打发叫花子就这点钱,还不够爷卡牙缝呢” “就是,拿来侮辱谁呢大哥把这三个兔崽子杀了,真是不开眼” 三人一听,面如死灰,汗毛倒立。 小六眼泪直流,没想到刚经历死里逃生的三人,莫名其妙又要被杀,总归是天要送他们与安乐镇的百姓团聚。 “杀吧杀吧,我也不怕了,就当是和安乐镇的百姓团聚了而已” 苏素惊讶的看着毫无畏惧的小六,兔子被逼急了真会咬人。 “好汉别生气别生气,我弟弟不懂事,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计较,张小六,你快给好汉认错” 他是不管不顾了,但是作为老大,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送死,不到最后一刻,就不能肯定会死。 刀疤脸没说话,微微歪着头打量哭兮兮的小六。 手里的砍刀举起来。 小六刚才无畏的勇气,随着刀举起烟消云散,连哭都忘记了。 苏素和二娃拉住小六,三人紧紧靠在一起,认命的闭上眼。 哐当一声,刀落到地上。 “安乐镇,张小六你娘叫什么” 预想中的血溅三尺没有发生,三人虚脱的差点跌倒。 苏素捅捅虚脱的小六,“回话啊” “哦哦,我娘,我娘什么问的什么” 二娃急吼吼的咬着唇,替他着急,“他娘叫胡翠萍。” 刀疤脸喃喃自语:“胡翠萍你们刚才说什么杀了你们,好和安乐镇的百姓团聚” 苏素和二娃齐刷刷的看向小六,用眼神狠狠揍着他,仿佛在说:“看吧,喊你胡乱说话这回好了,人家要成全我们了” 小六的脸皱成一团,“可以重说吗安乐镇就剩我们仨还活着,好汉放过我们吧,我们还不能死,得为亲人报仇呢。” 刀疤脸脸色更阴沉了,连他的手下都被他吓到,不敢嬉皮笑脸。 紧接着,他恶狠狠的咆哮:“是谁是谁杀了翠翠这他娘谁干的” 苏素看刀疤脸那愤怒的表情,十分不解。他认识小六的娘爱慕者亲人咦,还别说,仔细打量,似乎小六的样貌和他有些相似有这么个说法外甥似舅。 “小六,他是你舅舅” 小六摸摸头,嘴巴微微张大,一脸懵。 他没见过舅舅,可是一直觉得舅舅是个有钱的山庄主人,怎么成了杀人恶魔 “舅舅”小六怯怯的喊一声。 刀疤脸突然上前,紧紧搂着小六,声音哽咽:“大外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妹妹她怎么死了” 世上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始料未及。 刚才还一副马上就要死的绝望心情,片刻后,他们风卷残云的大口吃肉,无比满足。 刀疤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犹如饿死鬼上身,不断往嘴里塞食物,恨不得连碗都生吞下去。 “慢,慢点吧” 三人听他发话,迫于对他的畏惧,立马规矩的坐着,把嘴里包着的食物慢慢咀嚼,眼睛还不忘直勾勾盯着肉。 刀疤脸扶额轻笑一声,“吃吧吃吧,我是怕你们噎着,别拘束。” 话音刚落,三人站起来,继续粗鲁的开吃。 嗝嗝嗝 苏素捧着像有孕三月的肚子,果然还是吃别人的才能敞开肚子,吃得这么爽。 吃饱喝足后,刀疤脸让人把狼藉的桌面收拾干净,才开口问。 “你们把发生的事情说一遍。” 一般这种情况,都是由苏素作为主讲,二娃c小六作为辅讲。 苏素略过苏信的事,将有目共睹的事说了一 遍。 刀疤脸听完,勃然大怒,啪一声,手掌重重拍在桌面。 “可恶这些蛮子欺人太甚” 可是正因为是突厥人,即便生气,也无能为力。 苏素他们已经经历过最初的心痛,虽然每次想起来依旧心如针扎,可是现在更多的是想让自己强大起来,报仇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隔老远就听到你拍桌子。” 女子温柔的声音如春雨绵绵,轻易就将刀疤脸的愤怒化解。他急匆匆走到挺着孕肚的女子面前,扶住她手臂。 “文月,你不好好休息,过来做什么” “听说侄儿来了,我这个做舅母的理应过来瞧瞧的。为哥,你不介绍吗” “看我这脑子。小六过来,这是你舅母。” 小六上前两步,规矩的行礼。 “这孩子真乖,模样跟你竟有几分相似,果然外甥似舅。” 文月慈爱的笑望着小六,掏出一个金锁,递给他。 “这是舅母的见面礼,以后你跟你的小伙伴安心住着,缺什么就给舅母说,知道吗” 那轻柔c关怀的语气让小六红了眼。 苏素没有见过娘,但是看见文月的时候,突然对娘的面貌,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也许是她怀着孕,身上散发着即将为娘的慈爱光辉,让人觉得娘就该是这样。 说了会话,刀疤脸让卫东带三人回房间好好休息,他也搀着文月离开了。 卫东跟他们年龄相仿,性格开朗热情,话特别多,一路上就他一个人扒拉扒拉的说。 不过,正好也让三人了解一下情况。 这里早先是叫黑风山庄,后来,刀疤脸改名黑风寨,寨里有两百多人。 刀疤脸叫胡不为,是黑风寨大当家,据卫东说。 当年胡不为好赌,欠了许多钱,被债主打得奄奄一息。正巧遇见当时黑风寨的大当家齐阳,将他救了,胡不为之后就待在了黑风山庄。齐阳有疾病,临死前将自己的爱女齐青托付给胡不为,后来两人成亲。 “咦舅母不是刚才那个文月吗还有一个啊”小六疑惑的问。 卫东遗憾的解释道:“大当家的原配夫人平日身体挺好的,不知为何,生产时大出血,孩子和大人都没了。” 齐青死后五年,文月才嫁过来。 第二十一章 黑风寨 卫东似乎话里有话。 齐青平日身体好,生产时突然出意外,是人为还是自己的问题 若是人为,那就是齐青死后受益最大的人做的。 可疑的是胡不为或文月。亦或者,二人联合。 细思极恐。 胡不为好赌说明此人胆大。 欠账不还无赖。 之前见他杀人抢劫心狠手辣。 陷入绝境还能得徐老爷重视心机深沉。 所以,苏素觉得齐青的死与胡不为脱不了干系。 至于文月,苏素私心里屏除她的嫌疑,大概是她和熙的样子,让人无法将她和恶毒联系在一起。 当然,不管事实如何,苏素都不会多说什么。自己本身就自身难保,还是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卫东还说了,寨子里有二当家c三当家。 二当家是大当家的朋友,来投靠他的,脾气暴躁,凶狠。 三当家是原先庄子里管家儿子,为人亲和好相处。 本来,齐家早先是做药材生意的,可是他们死了,大当家又不懂药材,慢慢的就没做了。 眼看没钱了,二当家就提议做匪,因着山寨位置隐蔽,打劫后还便于隐藏。 所以,这里就成了土匪窝。 临别前,卫东特意叮嘱了一句:不要得罪二当家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三人坐在桌旁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其实三人都心生退意,因为对于他们而言,土匪是亡命之徒。而他们三人虽没读过书,但是对于是非黑白还是拎得清的。 可是苏素和二娃并不想先提走的事,毕竟是小六的亲人。两人虽未商量过,却默契的一致觉得把决定权交给小六。 “要不睡吧” 二娃看小六一直没有说话,恐怕自己挺矛盾的,不如先待几天,等他考虑好。 苏素叹息一声,她这两个发小,都是善良且单纯,不同的地方是小六优柔寡断些,听风就是雨;二娃善于息事宁人,当和事佬。 所以得有一个铁石心肠点的人将那些欲说还休的事情捅破。 “小六,这里恐怕不是我们仨能待的地方,他们都是些刀口舔血的人,如果留下来,早晚我们会同流合污,我苏素不想恶名远扬,只想清清白白的赚钱,堂堂正正的报仇 可是我也明白,咱们仨成了孤儿,你好歹有了亲人,我替你高兴。 若你想要留下,我不勉强;若你想走,咱们就待几天。看你舅母的肚子,也快生了,等你舅母生了小子,我们就离开。 到时咱先去开阳府试试顾老将军的亲戚,再不济,我不是有五皇子令牌嘛,总有办法找点事做。 你表个态吧。” 二娃赞同的点点头。 小六思考了一下,然后,坚定的说:“大虎,你说得对,我跟你走” “行,那咱就定下来了,等你舅母生了就走。” “好。” 第二日,胡不为将三人叫去吃早饭。 因为之前他们吃相太渗人,怕吓到其他兄弟,所以没喊别人。 小六有心事,所以吃得心不在焉。 胡不为自然看到他的异常,毕竟他阅人无数,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在他面前犹如清水,一眼望到底。 “小六,昨晚没睡好” 小六抬头看他,咬了咬嘴唇,然后鼓起勇气说:“舅舅,我们准备” “大当家,二当家回来了” 小六没说完话,就被突然跑进来的小喽啰打断。 胡不为一听,欣喜的站起来,对他们三说: “走走,我带你们去见见二当家肖逸。” 说完快步往前走去 因着卫东交代过不要得罪二当家肖逸,所以三人规规矩矩的站在胡不为身后,像三尊门神。 “老二,你总算回来了,事情办得咋样” 胡不为迫不及待的走过去拉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二当家肖逸。 也许是先入为主,所以苏素觉得二当家的长相一看就不是好人。眼睛狭长显得阴鸷,突兀的鹰钩鼻像勾人性命的钩子。 “大哥,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当然妥妥的哈哈,就在这个月二十号,到时候咱们提前准备准备,干完这一票,大家伙几年不开工都行。” 苏素听得云里雾里,但是他们要做的肯定不是好事。离二十号还有十天,恐怕 三人离开的计划得提前了。 “二弟出马,还有什么搞不定的哈哈,对了三弟呢” 肖逸怔了一下,“他还没回来” “没有啊,你们不是一起去的”胡不为疑惑的问。 “是一起的,办完事后,他说他去寻个朋友,到时候会自己回来的,看来要在朋友那多待些日子,不用担心了,他又不是还小。走走,咱们商量一下那事怎么部署。” 肖逸伸手做了一个请。 胡不为回头对苏素三人说:“你们三个玩去,想去哪去哪,想吃什么给你舅母说。” 说完和肖逸勾肩搭背的走了。 黑风寨里没有高大的树木,应是避免外人潜伏进来。围墙附近的东南西北各方向分别建了四座瞭望台,有人没日没夜轮班放哨。寨中还有巡逻队巡视。 防守森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兵营。 苏素他们百无聊赖的坐在院子里。 “刚才听见没二十号他们有行动,我们怎么办” 二娃站起来,扯了一根矮树丛的枝干,闷闷不乐的抽打树叶。 小六懊恼的跺跺脚:“哎呀,我娘当初怎么不给我说清楚舅舅是做什么的呢” “她怎么说再怎么坏,也是她亲人。再说她哪里算得到,我们会来这里” 苏素说这话的时候,想到了苏信。 如同她说的话,再怎么坏,也是亲人,只怪命运要如此安排,她没有选择权,只能接受。 二娃用胳膊肘拐拐小六,“我们又没怪你,再说了,他要不是你舅舅,那天我们都死了。” “是啊,别想那么多。不过,我们可能要提前离开了。 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是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而且看你舅舅和二当家兴奋的样子,这事小不了。 说我自私也好,明哲保身也可,总之,我不希望咱们仨卷入其中。” 苏素怕离开晚了,平白无故背上个同党的罪名。 小六点点头,“放心,我会尽快找机会和舅舅辞行的。” 三人正说着话,卫东迎面走来,热情的和他们打招呼。 苏素对他印象不错,他因为年龄小,所以在厨房帮忙,并没有跟着打劫。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处,并非选择在土匪窝里干活就一定是坏人。 “我今天没什么事,不如带你们到处看看”卫东提议。 三人点点头,还别说,他们是第一次进大宅子,反正都要走了,参观一下,当做长见识。 第二十二章 文月 卫东一如既往的话多,三人基本插不上话。 “不好意思,我好像话太多了,主要是难得遇见与我同龄的人。以往都是我听那些长辈闲聊八卦,插也插不上嘴,总算有机会一吐为快。以后你们免不了要听我叨叨,所以,觉得我烦人,就和我说,我尽量克制一下。” 卫东不好意思的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 他模样其实挺好看,就是脸颊的婴儿肥让他显得有些稚嫩。而且,他哪怕话多些,也不招人讨厌,反而会被他的朝气蓬勃与真性情所感染。 二娃笑着说:“你说你的,听你说话挺有意思的。” 对于二娃和事佬的作风,定然是要给别人台阶下的,不管是不是真心那样觉得,但是他反正不会得罪人就是了。 “你上次说二当家心狠,但是今天我们见到他,看着挺随和啊。” 小六见到二当家时,本来还有点虚,但是看他爽朗的样子,又觉得似乎不像是心狠的人。 “随和那得看对谁了。不是我背后嚼舌根,只有大当家在的时候,你才看见他随和。私底下,啧啧” 卫东没说完,但是谁都猜得出后面的话肯定就是对于二当家人品的极度鄙视。“而且,黑风寨里多的是心机深沉的人,比如文额,没什么,不说这个了。带你们去那边看看。” 文是文月吗不会吧 “管他如何,反正我们也要走了,你自己小心些就好。”苏素笑着说。 “走你们去哪”卫东愕然的问。 “我们仨想到处历练一下,留在这里被特殊对待,倒养成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坏毛病,反正年轻,到处去走走。” 苏素没有说实话,因为在外人面前,她还是要考虑一下小六的感受。总不能说,大当家二当家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得麻溜的离开。 卫东遗憾的叹息一声,好不容易遇见聊得来的同龄人,立马又要分别了。 “走了也好,这里不是好地方。我若不是为了给我妹妹治病,早就不想在这里了。不过,我看大当家不一定会答应,他不放心吧。” “我相信舅舅不会阻止我的,他也无法阻止我。毕竟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 “既然如此,那晚上我做些好吃的,我们四人一起吃饭,只当我提前为你们送行,不枉相识一场。” 三人一致点头。 约好时间,卫东回去准备晚膳。 苏素很喜欢卫东的性格,只可惜有些人只有相识一场的缘分,而无相携同行的机会。 小六提议先去和他舅母说一下,也许由她和胡不为说要好些。 文月住在摘星阁,得知三人来拜访,亲自顶着肚子来院门前相迎。 苏素本来准备去扶她,因为看着她就会不自觉的联想到自己的娘亲。可是,手伸出后,猛然想着自己是男装,多有不便,于是尴尬的收回。 文月温柔的看了苏素一眼,自然的抬起手臂放在苏素的手旁。 苏素怔了一下,顺势扶住她。 文月因着有身孕,身材有些微胖,手臂的肉软软的,带着比寻常人稍微高些的温度。 苏素的眼光不自觉的看向她鼓起的肚子,生命真的很奇妙,那么小的肚子如何装得下一个小孩呢 文月边招呼二娃和小六进屋,边侧头和苏素说:“好奇吗他还会踢我呢” 苏素惊讶的盯着肚子,果然看见隔着衣服的肚子鼓了一个小包,不一会又换了一个地方鼓小包。 “还真有,是个小调皮”苏素开心的笑着,让她的面容柔和而俏丽。 这个时候的她,才有些女孩子的样子,毕竟像小六和二娃根本对这个不感兴趣。 文月了悟的看了苏素一眼。 进了屋,丫鬟们鱼贯而入,手上端着各式各样的点心,色香味俱全。 “快吃吧,都是为你们准备的,本来差人晚上送过去,正好你们来了,觉得好吃,明天我在给你们做。” 文月看三人有些拘束,让丫鬟把点心递到他们面前。 苏素吃了几块,就没动了,虽然味道不错,但是她还是喜欢吃肉,对于甜食,吃几块就腻得慌。 小六没吃糕点,怕引起文月误会,特意和文月解释一下,他从小吃甜食就会生红疙瘩。 只有二娃吃得很开心。 “舅母,我们这次来,是有些事和你说。” 小六坐立不安的看了文月一眼。 “说吧,有什么需要舅母帮忙的,尽管说来。” “舅母,我们三人准备离开,想想到处游历,增长些见识。但是我怕舅舅不答应” 苏素见文月面露为难之色。 想想也是,小六是胡不为的侄儿,若是她去和胡不为说让小六离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舅母容不下孩子,巴不得小六离开。 “舅母不必为难。倒时你就说我们三人来找你,表达了想要离开的意愿。小六还说了,男儿志在四方,想靠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片天地。其实也就是先给舅舅提一下,以免他突然听小六说,接受不了。”苏素贴心的说。 文月抿嘴点点头,“可是你们三个出去,有些危险,待在这里不也挺好的。你舅舅的药材生意做得挺好,你们跟着他学学,也可学到东西。” 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胡不为是做生意,杀人越货的生意和药材八竿子打不着,文月怎么会不知道呢 “舅舅做的生意,舅母一般不过问吗”小六不解的问。 文月捂嘴笑了下,“男人的事,我一个妇人插不上嘴,况且我不喜出门,就喜欢在家做些吃的。你舅舅忙完,偶尔也会和我提提,故知道,药材生意做得还挺顺利。” 苏素真没想到,胡不为竟是瞒着她的, 可是山寨里护卫那么严,她不觉得奇怪 两人朝夕相处,一点蛛丝马迹都没露出,要不是胡不为太精明,要不是文月太能装。 可是,如果她是装的,瞒着是为了什么 卫东说文心机深沉,难不成真是她 心里有些失望,毕竟她填补了苏素对娘的想象,稍微的怀疑都是对美好设想的亵渎。 所以,有些人不能去了解,只保留最初美好的印象就好。 看天色,快到用晚膳的时辰,因着和卫东有约,三人和文月告辞离开。 酉时,卫东带着喷香扑鼻的小菜如约而至。 第二十三章 撞见秘事 苏素不禁感叹,还是卫东懂他们的喜好。 一桌子小菜,大部分都是肉,竟还有小酒。 文月那些糕点虽然精致,却不能多吃,就如同她的人,只要不尝味道,还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四人谈天说地,相处甚欢。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醉意了,二娃离席如厕。 这时,苏素的肚子突然咕噜噜直响,还隐隐有些痛,如洪水泛滥的便意,出其不意的即将倾泻,她脸涨得通红,只来得及说一声:“失礼。”人就歪歪斜斜的飞奔出去。 小六和卫东醉眼迷茫的看着她背影。 “我好像看见一匹马跑过去。” “那不是马,是母老虎。”小六拍拍卫东的肩膀,一副这你都不知道的样子。 苏素心急火燎的跑到如厕,结果二娃那厮还在噼里啪啦的解决,他忧愁的说:“不是不让你,实在是我肚子不舒服。” 草老娘憋不住了 没办法,苏素连话都懒得和二娃说,赶紧往别处跑。 有时候是这样的,你平时不关心的事物,它不时就在你面前晃,但是当你关注的时候,一个都看不见,比如如厕。 苏素憋得脸都青了,没见到如厕,只好钻进假山后半人高的草丛里。 噗噗噼里啪啦咘咘 呼舒畅 差一点,只差一点就拉在裤子里了,好险 还好没人,不然这羞人的声音怕要让她抬不起头来 第一波解决了,但是,肚子还是有些隐痛,估计第二波即将到来。 苏素正使着劲,突然有脚步声走进假山。 难道有同道中人来方便 正准备咳嗽一声,这是大多数地方一致认可的“如厕有人”对接暗号,以便根据咳嗽声方向,各自划分一个地盘。 “月儿,我想死你了。” 这句话让刚张开嘴的苏素猛然打住。 撞见私情了没想到方便时还有戏助威。 “现在都抱不了你了,肚子那么大,顶着我了。”男人调笑着。 苏素石化了,肚子大黑风寨除了文月,还有谁等等,那男的开始喊的好像是月儿 不会吧那男的是胡有为两口子没必要躲到这么个角落见面吧这浪漫吗 “逸哥,你去这么久,人家可想你了” 女子温柔的诉说衷肠。 行了,不用猜了,答案揭晓 文月和肖逸。 这真是怎么形容呢太阳了狗 “我这不是为了咱们能正大光明在一起,去做部署了胡有为指着我去和官府谈判劫官银后如何分配利益,还道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就是让我去当马前卒,谈妥了自然好,谈不妥,我好不了。他反正无所谓,怎么样都没损失。 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我和官府达成的是我少分银子,官府多分,不过到时候要帮我将胡有为弄死如果没弄死,还有他侄儿可以用来要挟胡不为” 文月轻笑一声,语带崇拜的说:“逸哥,还是你厉害,我和娃就指着你了。对了,那老三呢” “哼,老三他当然永远回不来了” “终于快等到那一天了,你到时候小心些,我就等你好消息了” “自然,我这么出力,你不给我点好处呵呵” 画风突变,两人亲热了半晌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苏素背脊发凉,毛骨悚然。 卫东的话果然不假 文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单纯模样,恐怕是为了迷惑胡有为,让他以为自己的娇妻如清水般净澈。 殊不知,她不但心机深沉,还红杏出墙 那第二波便意生生被狗男女给恶心回去了。 苏素等了一会才猫腰离开,迅速回到房间。 小六c二娃c卫东三人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小六闭着眼嘟囔:“我没醉,干了爹娘我想你们” 苏素坐下来,脑袋一团乱麻。 刚才听到的秘事,如果和胡不为说,他是会信善于伪装的文月,还是信素不相识的苏素 而且照此情况,他们三人现在还不能走,说不定一离开就被肖逸的人抓了,小六尚可拿来威胁胡不为,她和二娃属于没有用处的,肯定凶多吉少。 不走的话,势必又要卷入劫官银和内斗两件事中。 胡不为若信了苏素,到时应该不会去劫官银,毕竟明知山有虎 ,谁还往虎山行,结果,官府肯定就生气,带人来剿匪,他们三个也是匪中一份子。 再说了,就算官府不来剿匪,胡不为能不能应对肖逸的部署若胡不为死了,他们三个都得死。 哎他们三个犯太岁了吗走到哪死到哪。 活下去,这三个字真的太难了。 胡思乱想中,苏素也睡了过去。 第二日,四个人被扰人的敲门声吵醒。 苏素闭着眼伸手推推旁边的人,示意他赶紧去开门。 她手指好巧不巧的伸进了二娃鼻孔,二娃捂着疼痛的鼻孔,直起身,茫然了一会,回忆才回归脑海。 无奈的去开门,胡有为站在门口,皱着眉 严肃的看着宿醉的四人。 “你们才多大点学人喝酒好的不学” 胡有为严厉的看着眼前低着头的三人。卫东见情况不对,早都溜了。 三人已经被骂一个时辰了。 但是,他们对于喝酒这事,不以为然,不明白胡有为为什么这么生气。 “我妹妹若还在,她不狠狠揍你一顿” 提到小六他娘,小六猛的抬起头,赌气般回嘴。 “我娘若在,她就不会同意我来找你” “你” 胡有为气急败坏的伸出手想要打小六,不知道是因为小六顶嘴生气,还是因为说话的内容生气。 但是,终归又将手放下。 “你给你舅母说,你要离开男儿志在四方这些不过是托词,无非就是你和你娘一样,看不起舅舅但是,如果不是因为你爹,我会走到这一步吗” 三人齐齐抬头看胡有为,那神色似乎是在无声的指责:要脸不,你自己不懂生意,败光齐家家产,走上土匪道路,这个怪谁 哼。 胡不为冷哼一声。 他看出三人眼中的鄙夷。 “行啊,既然这样,我就好好和你说道说道你可别后悔” 胡有为看着小六,眼眸透着复杂的光,好像终于要将埋藏心里的事释放出来。 第二十四章 逃离 “当初,你爹娘是住在平安镇。你爹好赌,背着你娘把家里攒的钱输个精光,还欠了一屁股债。走投无路,他来找我,让我想办法。我若不是看在你娘份上,才不管他我替他背了债,被人追杀。亏得齐家救了我。” “那你当土匪杀人,和我爹什么关系” 小六涨红了脸,他不知道爹好赌这事所以,不服气的质问。 “当然有关系,你以为你爹从此就改好了并没有 我入赘齐家,岳父待我恩重如山,青儿待我更是情真意切,后来岳父过世,将这山庄交给我。 你爹又来找我要钱了。 我不准备给他,还想把这事告诉我妹妹, 可是他说妹妹有孕了,受不得刺激。 我便没和妹妹说,但也没给他钱。” 忆起这一段往事,胡有为情绪越来越痛苦。 “后来妹妹写信给我,说他们要搬去安乐镇。过了一阵,青儿要生产了,我当时去收账,得到家里传信,慌忙往家走,你爹突然出现,拦住我,和我拉扯不清,就是要钱。 和他周旋这些时间,让我错过了见青儿连同腹中孩子最后一面。 你知道我的感觉吗我恨不得杀了你爹 可是为了妹妹和你,我又忍了 但是从此,我不愿在与妹妹联系。 没多久,我做生意回来路上,遇见你爹,我恐怕上辈子欠他的,注定要与他揪扯不清。 他正吊在树上,要自杀。 我救了他。 他说,本来逃到安乐镇以为欠的钱可以躲过去,谁知道人家打听到他在安乐镇,估摸着要来找他了,他就准备自杀。 我一时又心软了,毕竟当初他家有钱,妹妹为了让我有钱娶媳妇,才嫁了他。 我给他还债,并告诉他最后一次。 那时生意不好做,亏损许多,又替你爹还钱,我已经没有积蓄。 你现在的舅母患了病,并且还要长期将养,走投无路,我就做了土匪。” 胡不为说完,眼睛猩红,泪光闪烁。 小六竟没有反驳,而是眉头紧锁的想着什么。 苏素迷糊了,胡不为说的是一个版本,卫东说的是另一个版本,到底哪个是真的 “我之所以不准你们喝酒,就是不希望你们将不好的事继续下去,有时候一件小小的错事,将会影响你们一生既然不是非做不可,又何必去尝试” 原来,他当时这么生气他们喝酒是这样的原因。 苏素看了小六一眼,他眼泪直流。 “我想起来了,那时候我四五岁,我娘去庙里,我和我爹在家,很多很凶的人来家里,我爹将我关在屋内,一个人出去。后来又回屋拿了一个布袋出去,那些凶人才离开。我爹嘱咐我别说出去,还说,以后会好好对我娘和我,让我长大孝敬舅舅。对不起舅舅。” 苏素和二娃拍拍小六的肩,给他无声的安慰。 既然小六这样说,那胡有为说的是真的,也许卫东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小六,我虽然因你爹受到一些挫折,但是,最后做决定的还是我。走到现在,我没法回头了。其实我已经寻了户人家,准备将你们三个寄养着。只是我怕那家人有问题,倒时无脸见妹妹,所以现在还在观察他家。等过几日我确定他们家没问题,你们就去吧。” 胡有为摸摸小六的头,慈爱的说。 “我们可能暂时走不成了。” 苏素突然说的话,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也许胡有为不一定信,但是不管了,先说了,好歹让他有些戒备,于是苏素将假山听见的话说了一遍。 一石激起千层浪。 她的话有多让人震撼,可想而知。 胡有为完全呆若木鸡。 他信文月,可是苏素又说了劫官银的事,她不应该知道,除非真的听见。 二娃和小六嘴巴张得大大的,看看苏素又看看胡有为。 胡有为走来走去,沉思着。 良久,他停下脚步,吩咐道:“这事你们三个别出去说。先别去找文月了。我我这几天悄悄安排你们离开。” “舅舅你呢我们一起走吧。”小六着急的说。 “不用操心我,后面的事,我来解决,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离二十号还有五天,这几天苏素他们过得度日如年,既要装作没事人,又暗自担心。 小六更是每晚失眠,自 从听了胡有为的遭遇,他五味杂陈,无法释怀,二娃劝了几次都没用。 苏素不会劝他,这些情绪,不是说没就没的,只能让他慢慢消化。 当天晚上,三人各自睡下。 接着胡有为翻进房间,一个个叫醒。 “我把老二灌醉了,现在你们跟着张淮走,他是我信得过的手下,这里有些银子,你们带着,小心。” 小六担心胡有为,可是他知道自己留下来并没有用,反而是拖累,还不如离开,让他无后顾之忧。 绕过岗哨,走到一面爬满藤蔓的墙边,胡有为扒开藤蔓,又将底下的墙砖拿出来,成了一个狗洞。 “去吧。别回头。”胡有为悄悄的说。 三人点点头,一个紧接着一个爬出去。 外面等着一辆马车,赶车的就是张淮。 马车一路疾驰,三人蜷缩在车厢里,心绪不宁。 走了一段路,突然,马车被张淮强行拉扯停下,马儿因着之前速度太快,前蹄高高撅起。 三人被颠得四处撞击,头昏脑涨。 半晌,终于平静下来。 “是谁”张淮喝问。 本来晕眩的三人听到张淮说的话,顿时不寒而栗,心跳加速。 “别出来。” 留下这句话,张淮跳下马车。 三人紧紧靠在一起,默不作声,耳边听到打斗的声音,并且不只一个人和张淮打。 苏素安慰自己,胡有为只选了一个人,说明对他的实力绝对信任,相信他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偶有刀刃大力的砍在马车边缘,将三人吓得魂飞魄散,但是还好都被张淮挡回去了。 三人不是第一次面对生死瞬间。但是人的恐惧源于未知,因为想象不到即将到来的不幸是什么,所以无法镇定自若。 “竟是你你藏得好深啊”张淮在打斗空隙间,怒吼了一声。 看样张淮认识对方,若是肖逸,他不该这么惊讶吧不是肖逸,难道是他手下不然还有谁 过了一会,苏素听到张淮凄惨的吼叫,整颗心忽而沉了下去,那根救命稻草折断了 外面安静下来,但是这样的安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苏素握住小六c二娃冰凉却又汗湿的手。 “如有意外,下辈子,咱们在做兄弟。” 话音刚落,马车帘子被揭开 第二十五章 分析 苏素和小六c二娃站在马车旁,三人的手紧紧牵着,忐忑不安的看着围着他们的陌生人。 “谁是胡有为的侄儿” 说话的人看着不到三十岁,站在其他人前面,俨然是这群坏人的头头。但若是不知道先前发生什么事,恐怕谁也不会把坏蛋两个字安在他头上。 因为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嘴角的弧度自然上翘,即便是面无表情,也感觉像带着温和的微笑。他说话的口气随意且亲和,像是在和老友拉家常,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 所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小六怯生生的指指自己。 “呵呵,还真有几分相似。知道为什么要拦你们吗” 他笑了一下,微微弯下腰与三人平视。 三人一致摇头。 “因为,我要杀人。” 他以最温柔的口吻说着最残忍的话。 这种感觉如同你吃了毒药,他安慰道:“别怕,乖,忍忍就可以死了。” 苏素壮着胆子对他扬起一个难看的笑容。 “好汉,我们三个什么也不知道,就是路过,你放过我们吧。” “放过你们的话,我如何能看胡有为痛苦的样子呢若他看见我一刀一刀割在你们身上,会是什么表情呢想想都觉得特别激动,迫不及待的想试试。” 苏素哑口无言。 遇到危险,她第一反应是争取活下去的机会,可是对于这种变态,她觉得根本没办法沟通。 既然没办法沟通,那就先爽快了再说。 “你平时照不照铜镜” 这句话问得那人愣了一下。 苏素不等他回答,不顾小六和二娃的拉扯,上前一步,看着他眼睛说:“我看你不照,毕竟就你这比样,照了镜子,会以为是他娘的乌鸦会走路c蛤蟆说人话c老鼠披人皮。也就是说,你他娘的就是个牲口不如。” 呼,爽。 倒不是苏素不怕死,她怕,但是她只对还有些良心的人求饶,因为还有生的希望,可是对于这种变态,不管你说什么,都是白说。 “老大,让我把这小子的舌头割了”旁边的人忿忿不平的上前。 苏素感觉自己的舌头跳痛不止,好像预感到它将与苏素分离,所以以这种方式让她铭记舌头曾经的光荣事迹。 没想到,那变态举起手掌制止,然后开怀大笑。 “你倒有些意思。行了,先把他们三个关起来吧,等卫东把里面的事解决了,咱们在一起回去。” 首先,不被割舌头了,心情有些阴转晴,但是,卫东这两个字,又变成晴天霹雳。 苏素不由自主的问道:“你是谁” “你想知道就不告诉你。” 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居然因为没有被割舌头,就忘记他是变态了 三人被关在柴房里。 “哎”二娃深深叹息。 谁会想到卫东竟是内奸果然和那变态是一伙的表面无害,肚里全是坏水。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苏素沉默的思考着,卫东之前说过什么 嗯 第一,他说胡有为是因赌欠债进了黑风山庄。 这一点以及胡有为后来的经历,都知道并非卫东说的那样。 第二,他说肖逸为人阴险毒辣。 肖逸和胡有为计划劫官银,以这点来看,他俩不是好人。又加上肖逸和文月私下的计划,确实阴险毒辣。 第三,他说三当家亲和好相处。 卫东对三当家的评价为何这么好呢这样的形容,安在刚才那个变态的外表上,好像没毛病。可是,肖逸和文月说,三当家死了。 第四,他说文月心机深沉。 苏素亲耳偷听到两人私下谋划。文月是心机深沉。 再看和卫东的相遇: 第一次是胡有为让卫东带他们去房间。 第二次是卫东和他们遇见,不排除刻意接近他们,制造的偶遇。听见他们要走,提出请他们吃饭喝酒。 好像这个过程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既然知道卫东是内奸,那就不存在偶遇,可是卫东接近他们图啥 卫东请吃饭那天,苏素先是吃了文月的糕点,又吃了卫东的酒菜,然后就拉肚子了,正好二娃也拉肚子,占了如厕,苏素只好去别的地方,接着听 到肖逸和文月的对话。 假设,苏素拉肚子不是因为自身原因,是卫东的酒菜里有让人拉肚子的药。 可卫东和小六没事,那苏素和二娃做了什么事,小六和卫东没做 糕点文月的糕点小六没吃,卫东不在,自然也没吃。 只有苏素和二娃吃了,也只有他俩拉肚子 文月和卫东是同党吗 有一种可能是,文月说她喜欢做菜,糕点也是她做的,这个只要是认识文月的人都有可能知道。卫东应该也知道,因为他在厨房帮忙。 卫东知道这事后,特意找了能和甜食相冲的酒菜,这样如果被质疑他下药,他可以自证清白。 如果是卫东下药让他们拉肚子,又是图什么 首先,就近的如厕只能容一人。 如果小六吃了糕点,也会拉肚子。 只有一人能就近上如厕,其他两人憋不住,就只好去别处解决。 憋不住的时候,只好寻个隐蔽的地方就地解决,这是人之常情。 那文月和肖逸的出现,就有可能是卫东让他们拉肚子的最终目的 文月和肖逸如果都是别人假扮的,那么他俩说的话就是真假参半。 劫官银是真,两人关系也许是假,三当家的死恐怕也是假。 综合起来看,卫东以真诚的态度接近他们,是为了 灌输虚假信息,借三人其中一人的嘴告诉胡有为肖逸和文月有奸情,且两人谋划杀死胡有为,而三当家没有嫌疑,因为他死了。 那么,胡有为即便不信,也会提防文月和肖逸。就像他安排三人走时,特意灌醉了肖逸。 文月或许只是起个连接阴谋作用的棋子,而卫东要的是,胡有为和肖逸互相猜疑,反目成仇,这样,三当家就可以黄雀在后 那个变态就是三当家 苏素想通后,激动的拍了一下掌。 二娃和小六担惊受怕后容易困倦,才睡着,又被苏素吓了一跳。 “干嘛一惊一乍的。”小六捂着胸口,试图让快速跳动的心平静下来。 “我知道卫东的计谋了还有还有那个变态是三当家” 第二十六章 噩耗 小六和二娃无比崇拜的看着苏素,好像此刻的她正散发着炽热的光辉。 然而下一刻,小六说了一句话,将苏素散发的光辉瞬间冰封。 “那又如何” 是的,知道那变态是三当家,知道一切都是卫东的计谋,那又如何 反正他们三个还是被关着,生死未知。 苏素讪讪一笑。 不禁感叹:有个聪慧的脑瓜,奈何无用武之地悲兮愁兮,天理不公兮 虽然恐惧c担忧,但是,该来的总会来,比如瞌睡。 三人呼呼大睡。 直睡到肚子咕咕叫才醒来。 苏素伸手进胸口的衣服里,掏着。 “你痒痒又长虱子了”二娃关切的问。 “什么叫又我什么时候长过乱说话,罚你饿一顿。” 苏素不悦的瞪二娃一眼,掏出一个油纸袋,里面包着油饼。 “你竟带着吃的”小六诧异的看着饼。 “哼,那当然,谁像你们我这是吃上顿思下顿” 苏素得意的把饼分成两半,把一半饼装在油纸里,放回原位。 剩下那一半,分成三份,虽然嘴上说不给二娃,但是依旧分了一块给他。 “那一半不吃”小六看着分到的饼,还没他手掌大。 “吃什么吃等会啥都没了,大家饿死吗先垫垫,那三当家会送吃的。” 三人吃了饼,不仅没吃饱,而且还很渴。 “有没有人啊,我们快饿死了。”二娃扒在门后喊道。 没人回应。 三人一起发力,大声喊起来。 “吵什么吵,闭嘴饿死鬼投胎一样。” 外面的人骂骂咧咧的踢了门一脚。 “凶什么凶要死的人不配吃饭” 苏素冲着门做了一个鬼脸。 “黑狼,有大事” 外院的门被撞开,有人惊慌失措的跑到门边。 黑狼也就是骂苏素他们那人,疑惑的说:“什么大事老大咋了” “不是老大是顾将军” 一听是顾将军,苏素三人全趴在门边,竖起耳朵。 “你倒是一口气说完啊吊人胃口”苏素忍不住大声埋怨。 外面静默了片刻 “咳咳,那个,有两件大事。第一件,顾将军因防守边关不当,导致安乐镇百姓被屠杀,除并州之外的其他地方纷纷请愿处置顾将军,朝中大臣也弹劾顾将军,皇上迫于压力,将顾将军一家关押起来,结果顾将军在狱中写了罪己书,然后全家一起自刎身亡” 小六和二娃听完,眼泪直流。 “顾将军真的死了” 黑狼听到门内的人哭,竟没骂他们。 只是吐了一口唾沫,“那些狗娘养的什么自刎,什么罪己书,无非就是不想顾将军活了” 其他地方的人不懂顾将军对于并州百姓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不管好人坏人,对于顾将军的付出,都赞不绝口 “还还有第二件,顾将军自刎当日,他女儿就是顾贵妃上吊自尽。后来,顾贵妃的儿子自请为母守皇陵。” 苏素红着眼眶,心情无比沉重。 顾将军当日要走,肯定预想到如此结局,可是他依旧义无反顾的奔赴他所忠于的皇帝。 他有一瞬间的后悔吗顾家从此淹没在历史岁月中,并留下污笔一道。 “外面的百姓正自发的披麻戴孝,祭奠顾将军,我也准备穿,你呢”那人问黑狼。 “穿你去把粥和水拿给里面的人吧。” 苏素他们早就没了食欲,心里堵得慌,苦闷c沮丧。 今夜,注定是并州百姓不眠之夜。 五皇子,他一夕之间失去所有,就像安乐镇被灭时,三人的感受。他虽还有父皇,可是若非心灰意冷,又怎会自请离开皇宫,独自守陵。 顾将军自刎的事,传到并州,应该已过五六日了,那个少年,他还好吗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角。 即便在院子里,依旧能听到外面百姓的恸哭声。 苏素突然抬起头,“我想以一个消息换我们三人自由。” “什么消息”小六他们的眼像兔子眼,红红的。 “顾将军一死,突厥恐怕要有动作了,所以,住在边境附近的百姓肯定要举家搬离,正好,土匪们的机会来了。” 小六皱着眉,不赞同的摇摇头,“以百姓的死来换取我们生我情愿自己死。” 二娃也不赞成。 “我也不想。但是边境混乱是早晚的事,不妨让他再乱一些,不然怎么对得起顾将军这些年的付出而且就算我不说,三当家也会知道,不如早些说,讨个好” 二娃看了小六一眼,两人都没了主意。 “我要见老大我要见老大”苏素懒得理他们,拍着门喊道。 “找我有事” 三当家贺然坐在院子里,他面前的桌上摆了一套茶具。 此刻他正优雅的碾茶,动作行云流水。 苏素看见他碾茶,心里忍不住呐喊:别这样这不符合土匪的身份哪个土匪会过得这样精致你简直侮辱“土匪”二字 “那个,有点事想和三当家汇报。” 苏素双手交握在身前,微微勾着腰。之前那股骂他的勇气被紧张取代。怪不得人家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贺然讶异的看她一眼,竟猜到他身份了。 “说吧。” “恭喜三当家要发财了” “财从何来” “顾将军自刎,三当家应是知道。届时,大批百姓会举家搬迁,三当家岂不是瓮中捉鳖财源滚滚来。”苏素装着一脸喜庆。 “呵呵” 他手里动作未停,发出讽刺般的笑声,然后没有下文了。 苏素暗自叹息一声,没戏 正准备老实的回柴房,他说话了: “你想要什么” 啧这人是真的能气死人 “如果方便的话,把我们仨放了吧,并不影响你的霸业” 苏素说完,忐忑的等着他回话。 这变态又没下文了 苏素直接怀疑这人根本是迟钝,反应不过来 三人格外煎熬的等他喝了半盏茶。 “可以是可以,不过,只有一个人可以离开,你选谁呢” 等了这么久,就为了憋着坏水,一触即发 只有一个人,这怎么选 选自己吧,恐怕以后兄弟没得做了。 选小六吧,二娃恐怕就恨上她了。 选二娃吧,小六恐怕觉得她偏心。 这三当家专做这种诛心的事 苏素回头,为难的看着小六c二娃。 不等二人反应,她突然眼珠子瞪得溜圆,一脸愕然,手指向小六他们身后。 一个蓬头垢面c衣衫褴褛的人正快速从墙上跳下来,或许是摔到腿,爬在地上,一动不动。 第二十七章 故人 这什么状况 小六和二娃小跑过去扶起那人。 接着,苏素听到小六惊呼:“五五哥。” 五五哥哪门子的五五哥 苏素走过去,正巧躺在地上那人抬起头。 姜景烁。 是他,又不是他。 印象中的姜景烁,如谪仙般惊艳,眼眸仿佛盛满阳光,明媚而又不可一世。 可是,不远处的姜景烁,狼狈不堪,眼眸如死水,不起波澜。 与死人的区别只在于他还能动。 “丢出去”三当家无情的说。 这时,外面传来一群人的脚步声,多而不乱,似训练有素。 “都没有” “大活人消失了不成挨家挨户搜” 院子里的人立马明白,外面那些人要找的对象,正在院内。 敲门声传来。 众人表情各异,唯有姜景烁像事不关己般沉默不语。 苏素看了姜景烁一眼,接着对贺然说。 ”请帮帮他。” 砰砰砰 苏素不耐烦的念叨:“催什么催来了来了”,打开门后,她怔了一下,随即点头哈腰陪笑着,“哟,两位军爷,有何贵干,来来,屋里坐。”她将身体大方的让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门口的侍卫冷冰冰的,没有理睬她,眼神扫视一圈,“看见一个蓬头垢面,身量很高的男人没” “没看见。军爷找乞丐我倒是知道乞丐聚集的地方,不过我这可没有。”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迈步进院子。 三当家贺然这院子不大,统共就六间屋子。 侍卫一间一间看。 第一间贺然在睡觉。 第二间黑狼和小喽啰在赌博。 其他房间空置着。 走到厨房门口,侍卫被浓烈的烟熏得连打几个喷嚏。 小六从厨房跑出来,骂骂咧咧:“会不会生火厨房都要被你烧了” 侍卫走到烟雾缭绕的厨房门口,朦胧中看见一个黑脸男人。 “你出来。”侍卫捂着鼻子,瓮声瓮气的说。 二娃答应一声,走出去。 侍卫看他一眼,就没理他了,透过烟雾扫视一下厨房,才离开。 苏素没有跟着他们进去,自己坐在院子里。 没多大会,侍卫没有发现异常,回到院子里。 “这间屋子是干嘛的”侍卫指着柴房。 苏素顺着他手指看了看,神情自若的说:“柴房,堆了些柴火。军爷要看吗” “打开。” “好嘞。” 送走侍卫,苏素舒了一口气。 二娃和小六将全身湿漉漉的姜景烁带出来,他刚才躲在水缸里,怕侍卫看见溢出来的水,二娃才烧起火来。 贺然看他们四个一眼,“明天随我回去吧”说完特意看了呆滞的姜景烁一眼才离开。 四人依旧被带到柴房。 苏素看着姜景烁沉默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同样是亲人离世,小六和二娃都比他坚强 “五姜景烁,你够了,你心里怨也好,恨也罢,能改变什么既然心中有无法释怀的东西,为何不振作起来你看看你现在这样跟烂泥一样” 小六和二娃拉拉苏素,劝她少说点。 姜景烁抬头看一眼她叉着腰,怒其不争的样子,接着又沉默的低下头,甚至还闭上眼睡觉。 苏素捞起袖子,气得嘴都歪了,“我那一个离开的名额就这样用在你身上,我真是瞎了眼了你可知道我们以后即将面对什么悲惨生活你是皇子又怎么样,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做土匪。” 当时为了让贺然救姜景烁,不仅把离开的名额给他,还答应以后做贺然的小喽啰 明日,他们一行人就要回黑风山寨了,小六的舅舅恐怕凶多吉少。 从此他们只能任人宰割。 二娃拍拍苏素肩膀,“大虎,我们三个是好兄弟,去哪里都一样,反正当土匪总比死了强。再说,五烁哥,他被追杀,什么人敢追杀皇子你可想过没”接着,二娃压低声音,挑着眉说:“以后大家都是土匪,没有皇子,你是我们老大,也是他老大,搓圆捏扁,还不都是你说了算” 二娃的话,最后那几句才正中要害。 苏素一下子气就消了,还别说,二娃劝人的功夫长进了 她蹲 到姜景烁旁边,拐拐他手肘说: “哎,你应该振作起来,想开点,搞不好做土匪能够闯出另一番天地来,你那个皇子,不做也罢。 我是小六和二娃的老大,一直罩着他们,不信你问问,我对他们可好了嗯我倒是不反对别人也把我当老大,不过先来后到,不管什么身份,后来认我当老大的人,只能排在小六二娃后面了。” 苏素抠抠鼻子,斜眼观察姜景烁的表情。 他靠着墙看着苏素,倒没什么表情,不过他居然点点头。 三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都看见了震惊 苏素伸手到姜景烁脖子那里抠来抠去,确定是本人,没有伪装。 那难道是 “你看这个是什么”苏素从鞋里拿出一枚铜钱,凑到他眼前。 姜景烁闻到了酸臭味 “你多久没沐浴了” 啊 “到底谁问谁看来他没事,今天就到这,睡吧。”苏素红着脸,把铜钱放回鞋里。 她才不会说,自从安乐镇出事,到现在,都没洗过。 第二日,四人跟着黑狼他们往黑风寨走去。 小六一路沉默着,大家都知道他难过,好不容易有了亲人,接着又没了。 可是他们能怎么样,只能把悲伤c仇恨放在心里。 生活不需要他们的情绪,只需要他们卖力。 为了照顾新收的小弟,苏素把一样东西悄悄塞在姜景烁的手上,挑挑眉冲他点头,意思是 拿着,别客气 姜景烁还是那副呆愣样,缓缓张开手掌饼。 确切的说,一块被一分为二,从二中取一,又一分为二的饼。 苏素抿嘴笑了,“快吃,别让他俩看见,该嫉妒你了。” 姜景烁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崩坏,他闭上眼,咬紧牙关,半晌才张开嘴,一口把饼塞在嘴里。 黑风寨门前,卫东带着许多人站在门口。 看见贺然后,那些人在卫东的带领下,单膝跪地迎接。 “老大,事情已经办妥,其他闲杂人等,已经被我关起来了,等候老大处置。” 之前苏素觉得卫东单纯,活泼,如今在看他,成熟稳重,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模仿另一种性格的人,并看不出破绽 苏素觉得自己还是太肤浅了,总被表面功夫骗过去。 第二十八章 土匪命 贺然点点头,温柔的扶起卫东,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什么。 卫东笑嘻嘻的点点头。 苏素眯着眼,打量两人性格相似,行为亲近,肢体接触,暧昧实在暧昧 搞不好,卫东就是贺然的相好 黑风寨里面并无改变,只是少了许多小喽啰。 怪不得连苏素他们几个都招揽来了。 贺然突然回头看小六。 “不想知道你舅舅c舅母如何了” 小六红着眼,跪下,“求老大饶他们一命。” 苏素瞄了变态一眼,以她的感觉,这货喜欢诛心,下一句话肯定是让人气得半死,或许是:我可以不杀你舅舅,不过你得杀了你舅母。 “好啊,我可以不杀你舅舅,不过你得杀你舅母。”贺然温和的笑着说。 漂亮 一字不差。 随即她又觉得不对,甚至惊慌起来。 我为什么和变态想到一块去了完了完了,莫非我也是他那种人 “小六,答应啊”苏素说道。 小六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苏素知道小六他们是不会理解变态的想法的,干脆替小六说道:“小六答应了。老大说的话,不准反悔” 贺然被她积极的态度搞糊涂了,点点头。 “小六,你傻啊你舅母早死了,在杀一次也无妨那文月是继室,只能喊继舅母。” 大家才反应过来 “是不是老大我没说错吧继的,呵呵。” 贺然思考了一会,转身哈哈笑着走了。 小六茫然的看着贺然,“他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答应。” 别问我怎么知道苏素难过的走了。 姜景烁和二娃将小六拉起来。 贺然果然没杀以前那些土匪,只是将他们关起来。 只要没死,就是好的。 “你们觉得那贺然奇怪吗他回答问题总是要想半天,而且爱说狠话,但是好像都没实现。” 四人坐在房间里,二娃一手撑着头,靠在桌子上。 “因为杀普通人没意思。”苏素生无可恋的回答。 姜景烁眼神怪异的看她一眼,没说话。 “他抓我们来,本是为了要挟我舅舅,可是看这情况,根本用不着啊”小六不解的说。 “这个这个我不知道诶,我不知道哈哈。”苏素开心的拍着手。 小六悄悄和二娃对视一眼:她受啥打击了疯了 “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抓你们,不是像他说的,为了你舅舅。” 一直沉默的姜景烁突然开口。 三人看向他,等待他解释。 有些人,不管辉煌或落魄,总能得到别人下意识的崇拜。 “明天,他会让你们去打劫。” 姜景烁神秘莫测的丢下这句话后,起身到床上躺下,脸对着墙,一副不愿意说话的样子。 “他这算不算不尊敬老大” 苏素看着他背影,摸着下巴,瘪着嘴问。 没得到回答。 回头一看,小六和二娃不知何时躺到床上 那么问题来了。 屋里就两张床。 之前小六和二娃睡一张床,她自己睡一张。 可是,现在多了个姜景烁。 他们三人已经自动分配好床位,那她怎么办好歹她是个女的,和男人睡一张床,想想都有些不合适。 “咳咳小姜,这张床是我的。” 姜景烁没回答。 虽然没打呼,但是呼吸均匀,应是睡着了。 那要不,和小六或者二娃睡吧,大家熟一些。 “那个” 呵呼呵呼 这三个是男人吗 苏素悄悄走到姜景烁睡觉的床边,犹豫了一下。 “这是我的床没将他踢下去,够意思了我怕什么” 嘀咕完,苏素侧身躺在床边上。 两人中间还能塞下一个人。 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姜景烁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像被绑着,翻身都难,耳边还传来巨响。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马上又闭上。 没看错的话,苏素的腿搭在他大腿上,手臂压在他胸口,头靠在他肩膀 。 并且,她在打呼噜。 这样的睡姿,若是司仪看见,恐怕要说,“成何体统,成何体统简直枉为女子” “心儿,苏信带你去哪了”苏素砸吧嘴,说着梦话。 姜景烁睁开眼,侧头看苏素。 因着天热,她又紧紧抱着他,所以脸颊泛红,秀挺的鼻尖冒出些许汗珠,红唇轻启,嘟囔着梦话,倒显得有些俏皮可爱。 姜景烁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心里的阴霾似乎散了一些。 每次和她在一起,就觉得很热闹。不管状况多糟糕,她都能将那些糟糕消化掉,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 大概他们之间是很有缘的,不然怎么会又遇见。 既然如此有缘,那就只好拉着你们同行了 “不说话,只当你同意了。” 布 苏素以屁代话答应了他。 这是姜景烁自己认为的。 苏素是被热醒的,脑子还迷糊着,睁开眼看见自己抱着姜景烁。 她自言自语:“我竟然成亲了。”说完闭上眼继续睡。 “你没成亲,你只是强抱了人家而已。” 这个讨厌的公鸭嗓,语气带着窥见绝密事件的兴奋。 “等皇子醒来,我们要告诉他吗” 又一个讨厌的公鸭嗓,语气带着幸灾乐祸。 “滚”苏素的意识,在他们俩一唱一和中复苏。 她猛的坐起来,咬牙切齿的说: “你们敢给他讲,就等着屁股开花吧” “给谁讲什么” 不是公鸭嗓,那就是 苏素难得红了脸,回头看着姜景烁,正气凛然的说:“他们两个一肚子坏水,竟然将我推到床上来把你吵醒了” 玩笑是玩笑,但是一般小六和二娃都会维护她的脸面,所以默默的背下这个锅。 姜景烁指着苏素脸上被压的红痕,“这是什么” 二娃和小六默契的举起手,异口同声说:“我打的。” 好兄弟 患难见真情 姜景烁闷笑一声,不再追问。 洗漱后,贺然派人来喊他们。 正如姜景烁说的,贺然喊他们去打劫,并且卫东和两个手下和他们一起。 大概是怕他们跑了,所以叫人跟着。 可是,为什么是卫东苏素很反感他。 看见他,就仿佛看见机智聪慧指着她骂:“蠢货被骗了吧” 相对于苏素等人的冷漠态度,卫东竟然一如既往的扬起无害的笑脸,那毫无芥蒂的样子,显得苏素他们特别不通情达理。 贺然让他们到月牙山附近埋伏,不管谁经过,一律杀人越货。 第二十九章 打劫 苏素三人各选了一根棍子,姜景烁c卫东等人则选了刀。 “一刀能将棍子劈两半。”姜景烁瞄了一眼棍子,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他们三个没杀过人,选棍子是为了应付一下。但是姜景烁说的意思是:拿棍子等于等死。 坐在贼船上,不管是不是贼,别人都会以为是。到时候别人肯定不会手下留情,那他们仨没了武器,很危险。 三人忙将棍子别再腰上,又拿起刀。 月牙山如其名,整座山被劈了一半,像月牙。 山下的路坎坷不平,很难走。 从边境到其他地方,不止一条路,大家自然选好走的路,谁这么缺心眼,走这条坑坑洼洼的 不过这倒是正合苏素的心意,没人来最好,反正这是贺然喊他们来的地方,又不是他们自己选的。 卫东带着黑狼c周也。 他带的两人就是之前给顾将军披麻戴孝的人,说明心里对于是非还是分得清的,无非有各种迫不得已的原因成了匪。 到了月牙山下,卫东不知去向,剩黑狼c周也盯着他们。 苏素想着:我们四个人,对方就两个人,这不是人数碾压吗若打起来,很有胜算离开或许有望 苏素挤眉弄眼的看着其他三人。 小六和二娃了然的点点头,表示收到。 姜景烁莫名其妙的问:“你眼睛怎么了” 在苏素发脾气前,小六赶紧凑到姜景烁耳边嘀嘀咕咕。 这回姜景烁点点头。 苏素满意的笑了,接着歪着嘴角,挑挑眉。 姜景烁摇摇头,睁大眼睛,扫视自己的身体,然后挑挑眉。 其他三人怔怔看着他。 “能不能说话” 苏素无语了,他们仨从小玩到大,很默契。可是姜景烁这个意思,谁看得明白。 “走不了。” “为什么”三人异口同声。 “中毒了” “什么啥时候的事” 不能吧没感觉啊 “吃饭的时候。” “你是推车吗不推就不动,把知道的说了。”苏素着急的说。 “因为怕我们走,所以下毒。这种毒只要继续吃他们的东西就没事,离开了,就会毒发身亡。” 阴险狡诈恶毒 三人愤恨的瞪了黑狼他们一眼。 “他们也中毒了,应该说,除了贺然和卫东,其他人都中毒了。” 为什么卫东没中毒他地位这么高吗 “咦,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小六狐疑的问道。 “因为我认识这种毒。” 姜景烁说完这句话,再也不肯多说。 苏素他们瘫坐在地,绝望无比。 难道死里逃生,只为了来做土匪吗 天黑之前,卫东回来了。 竟然还拿着几只已经处理好的野鸡,递给黑狼他们烤。 苏素他们虽然对卫东的厌恶上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但是该吃还得吃。 这一天,只有各种毒辣的蚊子过来叮咬,其他并无任何人过来。 一连三天,都没人。 苏素懒散的躺着,搞不明白贺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把他们喊来这个地方,就为了来修养生息的吗 每天就是吃吃喝喝。并且食物有卫东去找,黑狼c周也负责弄熟,其他四人负责食来张口。 甚至,卫东还让苏素他们轮流去附近河边沐浴。 究竟来这是干嘛的 “卫东,我们要在这待多久”二娃忍不住问道。 若是不知道他们的心狠手辣,被伺候着也不错。可是正因为知道他们的真面目,才觉得忐忑不安。 “再等等,快来了。”卫东笑着安抚。 听他这意思,似乎知道一定会有人来,并且他还知道来的时间。 到底是谁要来搞得这么神秘。 第五天晚上,卫东突然告诉他们,等的人来了。 苏素他们立马紧张起来,举起刀的手,抖个不停。 卫东却要求三人不用拿刀。 皓月当空,朗星环绕。 突然起风了,沙石被刮起,随风飞扬。 三具尸体躺在月牙山下的路上。 没错,正是苏素三人。 对于卫东 的计划,苏素觉得还不错,只要求他们三个躺着当尸体。其他人埋伏起来。 苏素躺得瞌睡来,眼睛皮越来越重。 突然,有马蹄声传来。 听这声音,应该是有两辆马车。 按照一般马车的设置,一辆马车加上车夫,能有三四个人,两辆能有七八人。 而他们真正顶事的,也就是卫东三人。其他四个只是混子。 所以,输赢不定。 还有一个问题。 对方能不能看见他们三个就算看见,会不会停下来 之前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大意了。 安全起见,苏素小声喊二娃和小六,三人悄悄往旁边挪。 马蹄声离他们十多米远时停了下来。 或许是车夫发现了他们,正在汇报。 过了一会,一个犹如黄鹂般清脆的声音说道:“在这种地方躺着三个人,实在诡异。别管,尽快离开。” 苏素一听,心里庆幸不已,还好自己明智,不然就被踏成肉泥了。 正在这时,马车前挂着的灯笼突然熄灭了。 马车上的人立马警觉的出来,围住第一辆马车。 苏素三人早已悄悄消失,完成他们作为尸体的任务。 “谁让你们挪位置的”黑狼看见他们,怒气冲冲的小声吼道。 苏素莫名其妙,这么黑,他们都能看见三人挪位置了 “你们背上有迷香呢,今日风大,会将迷香气味刮过去,没等他们走近,就晕了。”姜景烁解释道。 这 谁叫卫东之前不讲清楚 本来很简单的事,这回怕是变复杂了。苏素都不敢看卫东,以免他一个不小心,捅她一刀。 这回只能硬拼了。 苏素很紧张,抓着姜景烁的手臂直发抖。 “别怕,你上一边去。”姜景烁拍拍她的手说道。 “那我们呢。”小六和二娃适时插句话。 “跟着我呗。” 卫东将马车灯笼灭掉后,喊其他人一起上。 苏素真的就躲在一边,看着月光下混战的人。 手心湿漉漉的,心里不住的祈祷,希望他们三人无事。 每一声惨叫,苏素都会仔细辨认是不是他们三人。 有时候等待比参与更煎熬。 突然,苏素听到小六的喊叫声。 心里一凉,站起来凄厉的喊道:“小六” “小六别死”苏素正要摸索着过去。 “谁死了就是事情解决了,我吼一声发泄一下紧张。” 小六走过来,得意洋洋的说。 第三十章 做女人 苏素使劲拍了一下小六的后背,看不惯他那当了坏人还得意的样子。 “你这是当坏人当上瘾了吧有什么可得意的。” 小六一想,也是啊,他们是在打劫啊确实没什么可得意的,瞬间就蔫了。 卫东浑身是血的走过来,盯着苏素。 苏素打了一个冷战。 刚才喊小六那一声,暴露自己的位置了。本来是想着结束后,偷偷混进他们里面,谁想到小六这个猪队友,害她暴露了。 “那个,你听我解释。”苏素陪笑着说。 “去把那女人的衣服全部脱下来。” 卫东并没有质问她,只是指着一具尸体说。 苏素一动不动,心里大骇。 这卫东竟然有如此变态的爱好人家都死了,还不放过 “我带她去。”姜景烁见苏素愣住,拉拉她说。 拉着苏素到了马车边,血腥味令人作呕。 姜景烁悄悄说:“听着,等会强烈要求小六或二娃随行” 这话没头没尾的,苏素莫名其妙的想问清楚,卫东就走过来了。 只好按照卫东说的,脱尸体上的衣服。 “我觉得这样实在太残忍了你若喜欢,去青楼,想要几个都行。实在好这口,就让青楼女子装死也行” 苏素忍不住了,不仅抢劫杀人,还做如此不道德的事 卫东噗嗤笑了:“你想哪去了” “不是那脱人家衣服干嘛” “你穿上。” “” 他娘的,喜欢男人穿女装娱乐他 士可忍孰不可忍 “要不让小六穿吧,他生得白嫩。” “别人又不是女的别耽误时间,快点。” 这话有点侮辱人啊别人不是女的,她是吗额还真是。 卫东看出她是女的 可是为什么要她穿女装 “还没好” 过了很久,苏素还没从马车里出来,卫东疑惑的问道。 “那个,五哥,快进来。” 苏素不好意思的喊道。 在外人面前,他们都喊姜景烁五哥。 姜景烁揭开马车帘,苏素竟然还没换衣服。 “我不会穿”她红着脸,小声的说。 长这么大,没穿过女装,衣裙里里外外很繁琐,苏素不知道从哪下手。 姜景烁有些尴尬,总不能给她脱光了穿吧。 想了下,他上前依次把内外衣分好。 “你把衣服脱了后,穿这个,”姜景烁指指肚兜,“然后这个,这个” 让一个男人来教一个女人穿衣的,普天之下莫非苏素。 详细讲了一遍,苏素认真的点点头。 由衷的感叹:“还是你懂女人” 姜景烁汗颜,这是夸奖吗 他慌忙出马车厢,耳边是苏素窸窸窣窣脱衣c穿衣的声音。 姜景烁神色未变,耳朵却红透,于是跳下马车,站到一边。 半晌,苏素揭开马车帘。 月光下,她站在马车前室,身着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 黑发披散着,映得面若芙蓉。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 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感觉大家的眼睛都盯着她,苏素不好意思的扯扯裙子。 “还我大虎”小六回过神来,惊悚的说。 主要是看惯她穿男装,突然穿女装,给他和二娃太大的冲击好像一个抠脚大汉摇身一变,成了美娇娘。 苏素讪讪的瞪他们一眼,其实她也挺不好意思的。 卫东走近苏素,满意的点点头。 随即扬起手中的剑,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剑尖一挑,将苏素好好的裙子弄得破破烂烂,连带着肩前的头发都断了一截。 姜景烁正好站在她旁边,伸手过去,纷纷扬扬的青丝落到他手掌。 苏素对卫东一系列迷之操作,满腹疑团,只能任由他摆布。 “好了。”卫东依旧是那副阳光明媚的笑脸,“等会,我会告诉你,你后面要做的事,至于你的伙伴,就跟我们一起在黑风寨等你” “什么意思我一个人我不行啊,我啥也不懂,起码你得留个人和我一起,遇事也好商量。”苏素慌张的摆手。 “我都还没说是什么事,你急什么” “不管做什么,反正得找个我熟悉的人陪我一起,我保证完成任务。选小六或者二娃,你决定吧。” 卫东看了看小六和二娃,似笑非笑的说:“好吧,既然要熟悉的人跟着,那就小五吧。” 苏素下意识就瞠目结舌,落入卫东眼里,他的笑意更深了些。 但是卫东误会了,苏素之所以惊呆,是因为才反应过来。 姜景烁那厮让她说,让小六或二娃跟着,是为了让卫东觉得小六和二娃很重要。那他自然不会放人,得留着要挟苏素。相比之下,后来遇见的小五既满足认识的条件,又满足不重要的条件。 而这,正是姜景烁要的他想一起去。 不过就事论事,确实是他跟着去好一些,毕竟他有勇有谋,关键时刻能救命。 苏素装作遗憾的点点头。 卫东拉着苏素到一边,悄悄地将任务告诉她。 苏素听完后,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之所以抓他们三个回去,还真不是为了要挟胡有为不过是因为看出苏素是女子,最重要一点是长相有些异域风情。 正巧,刚才被杀的女子的样貌,和苏素一样的特别。 也就是说,其实小六和二娃跟着被抓,是受她牵连,因为他们是拿来要挟苏素的筹码。 怪不得之前贺然让她在三人中,选一个离开,不就是为了试探小六他们在苏素心里的重要性。 她当时久久无法决定,这就够了。生死面前,没有立马选择自己,就说明其他两个人同生命一样重要,值得作为筹码。 苏素将小六和二娃搂在怀里。 她其实很担心他俩,也怕自己有个三长两短,那这一次就是最后的见面。 有些话,不用说。 他们能懂。 小六悄声说:“能走就走,别管我们。” 二娃也悄声说:“有机会你就跑,不用管我们。” 苏素的眼泪突然就流下来了。 “卫东,我可告诉你了,若要我安心完成任务,你得把他俩给我看好了。若我回来,他们少胳膊断腿了,我跟你们同归于尽。” “好。”卫东这次倒笑得比较真诚。 “我走了。” 苏素转身上了马车。 “大虎,记得我说的,你小心。”小六哽咽着说。 “回来在收拾你们两个。” 意思就是我不会跑的,我还想跟你们一起叱咤江湖。 姜景烁换上车夫的衣服,像模像样的赶马车。 后面看不见卫东他们的身影。 苏素猛的拉开门帘。 “哼,你那时让我选小六和二娃,其实是你自己想和我去” 虽然猜到答案,但是对于他这样做的原因,却很好奇。 “呵呵,你不是猜到了。” “你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去” “办事。” “什么事啊” “你猜。” “猜你妹快说” “以后你就知道了。” “” 苏素气闷的坐回车厢。 这厮似乎变了,之前在安乐镇,他是有问必答,并且情绪都在脸上。 可是,他现在则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像是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不说。 姜景烁已经学会将真正的自己藏在心底深处。 第三十一章 开阳府 苏素的目的地是开阳府。 姜景烁一路上没有问过她要去哪,可是却准确的,带她到了开阳府。 他知道卫东的计划。 可是,苏素不信他那么闲,闲到要帮卫东。 莫非是为了躲追杀他的人 总之,这厮现在就是个闷葫芦。 “到了地方,就说我是你奶娘的儿子,童远。”姜景烁交代道。 “我要不说呢” 就见不惯他那副嘴脸,自以为懂得多,指手画脚 到底谁是老大 姜景烁笑着说:“不说也行,正好可以进牢房喝稀粥。” “我就不按照你的说我是老大,听我的。” “好,都听你的。”他也不恼,甚至情绪都没起伏。 苏素率先走到开阳府府尹的住处。 府尹名叫魏梓良。 但,这次却不是冲着魏梓良来的,而是并州州牧曹宇。 曹宇这次来开阳府,对外说是视察。 可是只有魏梓良知道,曹宇是来接自己多年前与突厥女子生的女儿。 曹宇的这个女儿见不得光。 这就提到一件旧事。 曹宇家里的母老虎管他甚严,因为她是皇后的堂妹狄秋。 狄家之前属于寒门,并不被重视,狄秋早先是曹宇纳的妾。 随着狄家出了丞相和皇后,身名水涨船高。 狄秋是独女,她爹是丞相的亲弟。 曹宇本就是个圆滑的人,看此情况,若狄秋还是妾的名分,恐怕宰相心里对他会有芥蒂。 为着自己的仕途,曹宇与原配和离,并遣散其他姬妾,其中就包括那个突厥女子。 接着,扶了狄秋做正妻。 因着这事,他从开阳府调到并州,做了州牧。 曹宇对于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情爱于曹宇来说,从来就不是他不可缺少的东西。 可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突厥女子的长相特别,充满异域风情,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 更何况,每天对着日渐娇纵跋扈的狄秋,曹宇更是烦不胜烦。 于是,偷偷又将突厥女子接到并州。 没想到被狄秋发现了,她歇斯底里的闹,甚至要告到丞相那去。 曹宇怕了,只好将刚生下女婴的突厥女子送到远山镇,从此不再联系。 十五年过去了,狄秋竟然没有给他生下一子半女。 就这情况,她依旧不准曹宇纳妾。 曹宇气急,从此对狄秋冷冰冰,再不管什么升官发财,毕竟没有子嗣继承,家财万贯又有何用。 但是,一次生病请大夫的经历,让他彻底绝望了。 原来,不是狄秋不会生,而是他后来因着长期应酬酗酒,身体有问题,导致无法有后代。 他不能生育这事,自然不可和狄秋说。 但是,曹宇想起和突厥女子生的女儿。 不管女儿c儿子,能有个孩子,就很不错了。 于是,他表现得自己很委屈,告诉狄秋,不管你会不会生,我都不会纳妾了。 但是老了,总要有个自己的孩子依靠。 之前突厥女人生了女儿,不如接来,对外说是丧亲侄女,反正是女儿,若以后生下嫡子,也不会威胁到正妻的地位。并且,只接女儿,她娘就不管了。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狄秋也愧疚自己无所出,加上只是个女儿,以后反正要嫁出去的,于是,欣然同意。 曹宇这才眼巴巴的到了开阳府,派人去远山镇接人。 突厥女子早已经离世,女儿跟着奶娘长大。 曹宇没想到,刚要有女儿承欢膝下,却又希望落空。 苏素徘徊半晌,就是不进去。 姜景烁也不催她,靠在门前石狮子上,抱着手等她。 “哪来的乞丐知道这是哪吗府尹府,赶紧滚。”守门的小厮出来看见他俩后,不耐烦的吼道。 苏素被他一番话激怒。 “狗眼看人低你哪只眼见我是乞丐” “不是乞丐是什么衣裙破破烂烂的。咦。姿色倒不错不如跟了爷,让你吃香喝辣” 小厮色眯眯的看着苏素。 “草,你他娘的活得不耐烦了吧” 苏素习惯 性的挽起袖子,准备上前去干架。 但是,小厮已经倒地哀嚎,地上还有几颗血淋淋的牙齿。 回头看去,是姜景烁丢了一块石头。 他冷漠的走到小厮旁边,“不想死,就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小厮恐惧的捂着嘴站起来。 “杀人了,来人啊” 随着他的喊叫声,周围聚集很多人,府里的家丁也纷纷跑出来,大家围着苏素和姜景烁。 “怎么办人太多。”苏素怯懦的问道。 对于她纸老虎的性格,姜景烁了然于心。 没事的时候,吼得比谁都厉害。 有事了,比谁都怕。 “你哭,他不是轻薄你嘛再说,你是曹芳菲”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啊,她现在可不是别人,是并州州牧的女儿怎么忘了这茬,说明戏演得不到位。 于是,苏素拿手帕揉揉眼,帕子是浸泡过辣椒水的,辣得眼睛直掉泪。 她凄楚的流着泪,指着小厮。 “你你欺负人,我再怎么卑微,也万不可能做了你的妾,我不从,你就上来强拉,若不是我哥哥,我哪还有脸活下去。呜呜呜” 姜景烁看她娇弱的将头靠在他怀里,蹭蹭,再抬头时,他胸口的衣服挂着晶莹粘稠的东西,类似鼻涕。 百姓看苏素哭得稀里哗啦,又加上她样子长得好看,更显得惹人怜爱,于是纷纷指责小厮。 “发生何事”威严的声音传来。 场面戏剧性的变得鸦雀无声。 魏梓良走到大门口,他身边跟着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也就是苏素的目标,曹宇。 当然,若不是姜景烁悄悄提醒,她是不知道谁是谁的。 魏梓良扫视一圈,眼光停在挂着泪珠的苏素脸上,接着他慌忙拱手向曹宇说着什么。 曹宇的脸色忽变,急切的四处看。 最后,看到了苏素。 他的眼瞬间就红了。 嘴里喃喃念着:“女儿,是我女儿。” 曹宇根本没见过自己的女儿。 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时人和突厥女子联姻的很少。 且,曹宇记忆中,他女儿生下来时,就很漂亮。 五官既有突厥人的特点,但又不是特别明显,综合了晋安人与突厥人的优点。 恰好,苏素也是这样。 曹宇快步走下台阶,站在苏素面前,慈爱的看着她。 苏素呆滞的回望曹宇,不知该作何反应,因为她连自己爹都是想骂就骂两句的人,所以完全想象不到别人看见爹,应该是什么态度。 然而,就是她那呆滞的表情,让曹宇更加确信是自己女儿,因为她娘之前听不懂晋安话,时常就是这样呆呆却又惹人疼爱的看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 曹宇轻声细语,像是怕吓着她。 “曹曹” 他娘的,一紧张,忘记他女儿叫什么名字了。 “曹曹”曹宇听到这个名字时,心里翻江倒海。 苏素无奈的想:额,反正他也不知道他女儿叫什么名字。 曹曹就曹曹吧。 第三十二章 谈心 姜景烁的脸红了,不是害羞,是憋笑憋的。 曹曹亏她想得出来估计她是忘记人家叫曹芳菲了。 曹宇听到这个名字,并未起疑,反而陷入怀念。 “原来,你娘她一直记得,当时她就说过,以后生了我们的孩子,就叫曹曹。” 这算歪打正着吗 苏素尴尬的笑笑。 曹宇从回忆里出来,才发现苏素的衣服破破烂烂,慌忙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 “回去说。” 苏素怔怔的看着那外袍,感受着袍子上的暖意。 这样的温暖,苏信也曾给过她。 只是,已成黄粱一梦。 魏梓良早已问清吵闹的缘由,着人将小厮狠狠打一顿后,逐出府。 后来,没人再见过小厮。 魏梓良让丫鬟伺候苏素和姜景烁沐浴更衣,衣裳都是新的。 曹宇感觉自己的慈父之心被彻底唤醒。 原来,当爹是这样的感觉遗憾的是,等他体会到当爹的感觉时,女儿已长成,也许没过多久,就要嫁人。 想到这里,曹宇突然就惆怅了。 魏梓良看着曹宇的情绪变化,有些好笑 以前对这个女儿不管不问,现在突然就当做宝。 不过,既然他把女儿当做宝,作为下属,自然要小心对待。 官场的人,谁不是人精,曹宇平日也很精明,只是现在沉浸在喜得爱女的心情中,才显得有些愚昧。 “州牧派去接令千金的人,怎的都没了” 曹宇听到他的问话,才猛然想起,确实是一个都没回来。 发生了何事 女儿身上破破烂烂的,肯定遇见不寻常的事 曹宇激动的拍着桌子,“竟然有人敢欺负我曹宇的女儿简直不想活了” 魏梓良忙安抚,“别急别急,令千金这不是安全到了还有什么比这个重要。只是若有不开眼的,不等州牧发话,我就处理了。免不了要先听听令千金说说发生什么情况。不过,我看明日再问,毕竟一路奔波,又累又受惊吓。等她好好休息。” “对对对,等曹儿好好休息。” 迷蒙的水雾笼罩浴池。 苏素舒服的靠在池壁上,身体被温暖的水包裹,身上的酸痛消失无踪。 呼 有钱人的生活真的太爽了。 不知不觉困倦来袭,眼皮沉重无比。 睡吧睡吧,难得那么安逸。 迷糊中听到门口有人喊她。 好像是姜景烁。 丫环被苏素喊走了,没人替她应答。 本想自己应一声,可是发不出声音,睁不开眼,身体动弹不了,像被无数只手拉扯住。 好闷,喘不过气 越来越困,就想睡觉不行不行,别睡。 到底怎么了难道 谁要害老子来人啊来人啊有刺客 耳边传来门被踢开的声音,还有姜景烁焦急的问她怎么了。 他来了就好了。可以安心睡过去了。 啪啪啪 他娘的,谁扇我耳刮子,老子和你没完。 因着被打,苏素倒是没睡了,可是一直处于愤怒的状态,不断的咒骂打她的人。 生孩子没那啥。 出门被车那啥。 喝水被水那啥。 突然,姜景烁出声了,口气透着无奈:“别闹。可以睡了。” 好吧。 苏素睡得极不踏实。 一会梦见苏信带她去打别的小孩;一会梦见心儿在大火里哭喊:“姐姐,救救我。” 接着出现一个女人的虚影抱着她,说是她娘。 这时,卫东来了,一掌将苏素娘的虚影拍散,他还一手掐着小六,一手掐着二娃,狰狞的说:“任务没完成,下场你可知道”说完他手掌用力收紧,小六和二娃的头立马软绵绵的耷拉下来,死了。 不不不 我会照办的,别杀他们。 “大虎,大虎。” 是谁在喊 “大虎,醒醒。大虎” 苏素迷蒙的睁开眼。 姜景烁放大的脸从模糊到清晰。 “你怎么驻颜的皮肤如此好。” 苏素声音沙哑的问道。 姜景烁愣了一下,脑中盘旋着无数问号。 半晌,啼笑皆非。 醒来第一句不应该问问自己为什么晕驻颜是什么鬼 “你泡澡时,不知道不能一直泡吗会晕过去的。”姜景烁略带责怪的说。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泡过。你以为寻常人家能这样享受吗顶多抬盆水或者在河里解决。” 苏素翻个白眼,不知人间疾苦的皇子。 所以,打肿脸充胖子容易露馅,因为生活方式差异太大,有钱人的快乐,穷人想象不到。 “对了,你说我晕过去了那谁救了我丫环吗” 要是苏素不自己补一个“丫环吗”,姜景烁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毕竟就算情非得已,但是不该看的都看了 他含糊的点点头,并未多解释。 苏素没怀疑,也没追问。 因为沐浴时什么也没穿,若是姜景烁先进去救她,那岂不是全看光了 所以,她下意识觉得应该是丫环救的。 “曹宇没喊我去问话” “没有,现在还没天亮,他怎么会喊你去。” “哦哦”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别担心,只要你不干特别离谱的事,我都能给你圆回来。再不济,我也能带你安全离开。” 苏素看着姜景烁,他的脸在烛光下忽明忽暗,顾盼生辉。 不管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总之,苏素感觉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明日,你接着装病吧。”姜景烁接着说。 “装病不去并州州牧府了你可知道卫东让我做什么”苏素疑惑的问。 “大致能猜到,要你杀了狄秋” 苏素直瞪瞪的看着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你是先知吗” 姜景烁扶额汗颜,“先知谈不上。不过是知道他们目的,所以猜到他要做的事。” “他们目的是什么”苏素好奇的问,但是立马又反应过来,他肯定不会说。 “将晋安彻底搅乱。” 没想到这回他倒爽快。 “那贺然是谁搅乱晋安做什么” 这回,姜景烁并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此事了结,你们仨若能安全离开,你们做什么 “自然是按照原计划,做点买卖,然后成为有钱人,雇刺客去杀突厥狗。” 苏素不假思索的回答。 这是之前他们仨商量的,只是突然发生的事,打乱了计划,其实她自己也不确定,后面还会不会这样做,但是,在没有好的计划前,就先维持原意好了。 “嗯,这样挺好的,我对你的承诺未变,你到时候依旧可以投靠开阳府顾家。” 他这是岔话题没门 “你还没回答我那个问题呢。” “知道得太多,对你不是好事。你志不在此,而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我们不一样。” 我们不一样 好像是这么回事她怕死,他不怕死。不过多一个字,却成就两种命运。 “我不问你要做什么,可你得告诉我:我是否能完成任务,救小六和二娃。” “可以,你信我。不仅能救他们,并且你们还能离开黑风寨。” 第三十三章 中毒 今日的府尹府人来人往,皆是背着药箱的大夫。 每个人都尽量轻手轻脚,生怕发出一点响声,惹恼烦躁的曹州牧。 曹宇担忧的坐在床边,看着爱女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越发心疼了。 早晨起来,就得到女儿不好的消息,再见到她的情况,心里凉了一大截。 “庸医都多少个了,怎么还查不出原因” “哎,我的好哥哥诶,你就去外面等着吧,那些大夫还没说话,你就说治不好降罪都吓坏了,谁敢治你这可是耽误令千金的病” 魏梓良擦着额头的汗,无奈的说。 “可是” 曹宇急啊,别人不懂这可是曹家最后的苗苗了 “别可是了,你听我的,去外面等,保证还你一个好端端的闺女” “这可是你说的记得,这可是你说的” “是是是,我说的”魏梓良边推他,边点头。 曹宇在院子里踱来踱去,不时趴在窗户看,结果,被魏梓良无情的关上窗户。 “哎,我就看看” “曹州牧,不用担心,曹曹只是中了些不碍事的毒。加上水土不服,所以才如此。” 曹宇看着姜景烁,他知道这是照顾他女儿的奶娘之子,一路相护,所以对他印象挺好。 “小五,曹儿中毒是怎么回事你详细说来。” 曹宇猜测其中肯定有内情,因为小五提到毒,竟然不甚在意,似乎早就知道了。 “这”姜景烁故作迟疑。 “小五,没事,尽管说。说错了,伯父不怪你。”曹宇安抚着他。 “好吧。之前州牧将曹曹母女送到远山镇。当时还有个丫环桃儿陪同,不知您可还记得” 姜景烁停顿下来,给曹宇充足的时间回想。 “记,记得” 他怎么会不记得,这个小桃与他有过几日露水情缘,以免被母老虎发现,干脆一并打发了,就让她和曹曹母女一起去了。 “这个桃儿,说来也怪。心不在夫人母女身上,可是又不离开,三天两头就失踪。后来夫人认识我娘,我娘很喜欢曹曹,夫人那时身体日渐不好,没了奶水,都是我娘帮忙。后来夫人病故,但是她临终前,托付我娘照看曹曹,还把自己的积蓄给我娘,求我娘千万别把曹曹给桃儿。 桃儿回来时,夫人已经去世。她去找曹曹,要带走她,我娘不准。桃儿大闹,说什么:“你们这些贫民,到时候我禀了正经的夫人,有你们好看” 姜景烁不留痕迹的看了曹宇沉思的样子。 “我娘可泼辣了,一通乱骂,加上周围邻居站在我娘这边,把桃儿骂跑了。曹曹长到三岁,身体很不好,我娘无比担忧,找了赤脚医生看了,他说是娘胎带的毒,虽经过母体,流转到她身上很少,可是,后来又似乎多了另一种毒,索性都很微弱,大夫开了药,说是只能控制毒不蔓延,倒无法解开。所以” 曹宇一直没有说话,像是没听见一样。 但姜景烁知道,他明白是谁,这就够了。 “州牧莫怪我多嘴,之前夫人怀孕中毒我不清楚,但是后来的毒,肯定是桃儿下的那人真是狠,还好她离开了,不然不知道曹曹以后能不能活下去。哎,不过是苦命的母女,何必如此赶尽杀绝哦失礼失礼,州牧莫怪。” 曹宇叹息一声,摆摆手,“无妨,你的话对我很有用。” 姜景烁不再言语。该说的说完了,再讲就惹人烦了。 这时,魏梓良带着大夫出来了。 曹宇慌忙问道:“如何” “无大碍,但是体内的毒,还需时日。这毒有些怪异呢剂量很小,可是却把内体都霸占了,伺机就要发作不过现在是控制住了。看看后面如何。” 怕曹宇耽误正事,魏梓良补充道:“若州牧有急事,可先回并州城,我会好好照顾令千金的。因为这个大夫说能解毒,只是需要些时日。” 曹宇摇摇头,他怎放心 那毒妇是要让他绝了后 嘴上答应接回女儿,背地里派人半道去杀人 单看曹儿来时狼狈的样子,加上他派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就知道大概原委 若不是小五拼死相救,恐怕父女无缘相见 可是他能怎么办那毒妇后台硬啊 夜已深了,曹宇还守在苏素身边。 她额头的汗,不断的往外冒,曹宇不厌其烦的给她擦汗。 “别杀我们,别杀我们爹c爹,心 儿快跑”苏素眼闭着,眼珠在眼皮上快速滑动,嘴里不断地发出惊恐的叫着。 曹宇红了眼眶,虽然他不知道心儿是谁,但可以猜测,应该是陪她一起来开阳府的人。 “不怕,乖不怕,爹在,心儿也在。” 他握住苏素冰凉的手。 咬牙暗自发誓:这一生,谁也别想害他曹宇唯一的女儿不管是谁,纵然拼了老命,也要他付出代价 姜景烁抬着参汤过来,递给曹宇。 “州牧喝点参汤,去歇着吧,我来守。我俩如亲兄妹,她从小到大身体不好,都是我熬夜守着。我身体倒无所谓,你别把身体累垮了,到时候曹曹怎么办我总要娶妻生子,那她在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亲人可依靠了。” 姜景烁这番话,无非也是让他别介怀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 曹宇本想拒绝,可是听他那样说,觉得很有道理。 他必须振作起来,护着女儿平安。 于是,仰头喝了参汤。 他站起来,拍拍姜景烁的肩膀,“别喊我州牧,叫我伯父吧,幸而有你和你娘悉心照料,不然,我们父女就见不到了待安顿好曹儿,我便将你娘接来,她定是很开心的。” 姜景烁感激的笑着点点头,看着他离开,笑容才逐渐消失。 此人还是自私,当初为了名利,赶走妻女。他现在看似对女儿爱护有加,但是如果他还能生育,就不会如此对待她了。 他以上位者的姿态说接女儿的奶娘一起生活,可是他想过奶娘愿意吗奶娘的家人如何安排 但不管他为人如何,必须保住他的位置。 摇摇头,转身看着喋喋不休说着梦话的苏素。 轻轻捏着她脸颊,迫使她张嘴,喂她吃了一颗解药。 昨晚,他喂苏素吃了一颗催化贺然毒药的引,让她毒发。 其实,也是为了彻底解毒。 只是这个方法会让人非常难受。 之前姜景烁骗了苏素。 他说贺然的毒药必须一个月吃一次解药。其实不然,只要别吃到催化毒发的东西,就不会有事。 他是怕苏素离开,那后面的事就会有些曲折,毕竟他时间紧迫。 “抱歉。”姜景烁低低的说了一声,虽然她听不见。 其实他和苏素目的一样让狄秋死。 但是,苏素的任务单纯就是让狄秋死。 之后发生什么,她不用在意。 后面到底会发生什么呢 狄家会怀疑是曹宇杀了狄秋,因为除了他,谁还会觉得狄秋碍眼。 曹宇多年在州牧的位置,势力必然四通八达。狄家要动他,恐费不少波折。 强龙难敌地头蛇。 一旦狄家不顾一切杀曹宇,两方必然决裂。曹宇定会拼死一搏,搞不好将边境城门一开,大家同归于尽 狄家若将此事咽下去,丞相的弟弟如何会同意,狄秋是独女 总之,必须有一方妥协。 而两方之间的博弈,将引起并州百姓动荡。 第三十四章 各有谋划 潼关是并州军最重要的,防御突厥的关口。 两军交战,粮草的补给尤为重要。 之前边境开战,除了并州军自己种的粮食,还有周边城镇百姓自发担负起供给粮草的责任,直到朝廷的储备粮到来。 毕竟不止一个突厥敌人,粮食不可能长期运到并州。这样,别的地方有战事,粮食供应不上,属于不战而败。 而曹宇此人,虽并非好人,但是为官却不错。他有多年在位经验,且知道突厥进犯滋事体大,所以从不在军粮一事上克扣,贪污。 并且亲自派人到京城护送军粮,确保粮食不会被一层层剥削。 还会在战时,安排并州各府组织后勤保障。 所以,并州军的胜利其实离不开大家在背后的支持。 可是,这样的平衡从顾镇江自刎开始被打破。 精神领袖的离世,让百姓惶恐不安,纷纷搬走。潼关附近很多城镇,已成了空城,种粮的土地荒废。 如果曹宇再的位置再被动摇,百姓对于曾经所信任的所有支柱皆崩塌,更是无法接受。 轻则更多的人离开并州,加大其他地方的管控负担,也让其他不知情况的百姓恐慌。 重则潼关驻军的补给链断裂;或民怨沸腾,久怨之下必出暴乱。 就算重新派人下来接手,了解各地情况的时期过长,百姓也无法立马信任,造成错过最佳补救时机。 所以,有时候,一颗不起眼的棋子,决定着整盘棋的输赢。 而姜景烁并不想发生那样的后果 因为他的外公是忠军爱民的将军,顾镇江而他首先是晋国子民,其次才是晋国皇子 不管哪一种身份,都将注定他的决策不会以牺牲国体来实现。 所以,他让苏素实施苦肉计。 有意无意的透露狄秋是罪魁祸首。 曹宇本就对她不满,现在更是厌恶至极。 且,因着苏素解毒过程还有一些时候,曹宇陪同左右,狄秋经有心人的挑拨,肯定怀疑曹宇在开阳府找了新的相好,迫不及待来验证。 狄秋只要来到开阳府,有很多种方法让她的死与曹宇无关,且,让狄家不敢追究其死因。 因为狄秋将会杀死一个柔弱的平民百姓苏素。 正巧被很多百姓看见,百姓愤慨,群起而攻之,不知谁杀了狄秋。 大庭广众之下杀戮百姓,谁敢承认她是狄家人恨不得不认识。 一个两个百姓看见无所谓,但是人太多,悠悠众口,谁抵得住所以狄家只能寻别的原因,让狄秋死得体面些。 至于,苏素,自然不会真的被她杀死。不过做场戏。之后她就可以全身而退。 因狄秋杀死苏素,断了曹宇的后,他如何不恨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随苏素去,但是他以后会暗中部署,必要时成为打击狄家一枚意想不到的妙棋 所以,苏素是这个计谋里最关键一环。 让曹宇对这个女儿同情怜悯,才能引起之后对狄家的霸道残忍不满到极点。 整个过程,无非就是借着一些小事,将人性扭曲c邪恶c自私c嫉妒的弱点表现得淋漓尽致。 而这些阴谋算计,苏素不知道,姜景烁也不想她知道。 她很好,就别让污泥沾身了。 可是,免不了要让她受些苦头。 只当只当给她上一课。 千万不要随便信任别人。 姜景烁当时告诉苏素,这是催化毒药生效的药丸,并不会太难受。 苏素信了。 吃完后,她直接想问候姜景烁祖宗十八代 天知道她有多难受,身体如置身冰火两重天。 时而冷得似乎全身结冰,寒气侵袭她五脏六腑,内脏器官使劲紧缩,痛不欲生。 时而热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嘴里仿佛能喷火,皮肤则似被炙烤得熟透,然后,哇啦,将皮肤撕下来,体会着皮肉分离的痛。 不知痛了多少次,有针扎在身上,身上密密麻麻的疼但是随着针扎,身体好受些。 苏素之前虽然无法睁眼,意识却是清楚的。可是意识只顾感受痛了,其他一概不知。 现在身体舒服些,虽未完全好,但是紧绷的神经总算可以得到片刻休养。 睡意来袭,迷迷糊糊睡去。 迷糊间,嘴被修长冰凉的指头轻轻挤开,她累得不想睁眼,但是,她知道那是谁的手。 嘴里一股清流顺着咽喉流遍全身,抚平痛感,彻底包裹住被针控制的冰火两重天,将它们尽数化为气体,渗出身体,全身瞬间轻快,舒畅。 紧接着她又睡过去,这次才是真正的熟睡。 他娘的姜景烁,你给姑奶奶等着,不把你打得连你爹都认不出来,我就不姓苏 姜景烁无法听见她的心声。 听到她呼吸渐渐平稳后,摸摸她头顶,替她压好被角。 夜已经很深了,世人早已进入梦乡,没睡着的都是心事重重的人。 姜景烁背着手,站在苏素房间门口阶梯上,目光穿过层层树影,落向不知名的黑暗里。 突然,他眼神定格在一棵并无任何特别的树上。 接着回头看看床上的苏素,转身回到房间,关上了门,又将后窗打开。 不消片刻,两条矫健的黑色的身影,在窗外一晃而后,速度之快,寻常人都来不及看见他们的残影。 “参见主上” 姜景烁身后传来恭敬的声音。 他回身面对单膝下跪,拱手低头的两个黑衣人。 “起来吧。” 两人低头起身,规矩站着。 若是苏素此刻看见这两个黑衣人,恐怕要失去表情管理。 因为她认识这两人。 当时被贺然关在小院里,苏素正和他谈条件,姜景烁突然就从墙上跳下来,接着门外有追兵追杀他的声音。 苏素因此还付出了一个离开的名额,让贺然帮助姜景烁藏匿。 接着来了两个面无表情的侍卫来找姜景烁。 也就是这两个黑衣人。 “黑风寨怎么样” “回主上,贺然中间又去了一趟远山镇,带着四个突厥人回去了,连这次,已有18名。还有,姑娘的两位朋友很好。”其中一人禀报道。 姜景烁点点头。 看来,贺然等人得尽快除掉了。 第三十五章 突厥细作 远山镇也在突厥边境,但是防守并不严密,因为那里有天然的险阻。 野人岭,地处突厥与远山镇边。并非有野人。但是,猛兽无数,蛇虫鼠蚁更是多不胜数,且稍不注意就踩到地泡,陷进去再拉不回。 侥幸过了野人岭,在穿过界河,还要翻越晋安的险涯。 险涯连绵数百里,面对界河一面,光滑无攀爬处,即便借助工具爬到山顶,下山只有唯一一条天路,狭窄的沿山路,只能容一只脚站立。 这种情况,突厥竟然攻克这些难题进来。也许来了许多人,但最后只留下几人。 可这几人,恐怕一人能抵数百晋安兵,能克服危险c恶劣环境生存下来的,一定是强者。 安乐镇被灭,突厥人混进镇上,原计划并没有杀死突厥人这条,却被不知谁埋的炸药炸得无人生还。 突厥的损失惨重,因为这么多年,从远山镇进来的突厥人都是一批几人慢慢积攒起来的。 突厥细作被一锅端后,贺然就要改变策略先搅乱边境,伺机重新带人进来。 若是局势比他预想的混乱,那就更好了,突厥正好可以直接突袭晋安,不必走野人岭,过界河,下险涯。 姜景烁获取这些情报并不容易。 那时顾将军一家传出负罪自刎,母妃自尽。 家逢巨变,不过一夕之间,姜景烁就学会收起对父皇的所有期待,也杀掉真实的自己, 因为他知道,外公并非自刎,母妃并非自尽。 外公自刎当天,姜景烁去看望他了。 那日外公将顾家所有的暗线告诉他。 关于暗卫,关于影卫。 顾镇江纵然不曾想过反叛皇帝,但是保留了一条只有他知道的退路,并非为他自己铺设,而是为了姜景烁。 他早就知道有这一天。 顾镇江让姜景烁不要与皇帝作对。 那些退路是为了保护他不管将来是否是他做皇帝,都可以护他一生平安。 可是真心为姜景烁筹谋划策的外公,在他刚离开没多久,自刎了,竟还有罪己书 可笑 他可是亲眼躲在暗处看见那一队人马进入牢房,又带着血腥味离开的。 与此同时,他的母妃在宫内自尽了,宫女说母妃知道外公一家自刎后,屏退所有人,躲在殿内自尽。 母妃能先知先觉作为目击者,姜景烁才刚得知消息,母妃却已上吊了。 姜景烁在母妃灵前呆坐两宿。 第三日,自请为母守陵三年。 据外公所说,影卫会在遭逢巨大变故时,自动到他身边守护。 而暗卫则需想办法召集,因为他们安插在各州兵营中,且彼此之间并不认识,最大限度保证了所有人的安全,暗卫只认信物,而信物竟是他送给苏素的虎纹铁牌。 到了皇陵,所有影卫皆到了他周围。 姜景烁开始安排影卫着手调查。 这才知道,突厥人进入晋安并非一朝一夕。 远山镇是贺然接突厥人的固定地方,一般接到人,就迅速离开。 但是,有一次贺然竟去了一户农家。 经过影卫调查,那户人家的女子,是并州州牧的私生女。 那日,有人刺杀姜景烁,他借机遁走。 既已走,索性将计就计,去做一次细作。 影卫查到贺然行踪。 姜景烁以被追杀的身份跳进贺然的院子,他断定贺然会收留他,因为,走投无路的晋安人,会因为他施舍的保护而感恩戴德,并效忠于他。 没想到,竟无意中遇见苏素他们。 另一名黑衣人禀报道:“回主上,我已找人和狄秋透露,州牧有新欢,近期无法回去。不日,狄秋就要来开阳府了。” “好,只等鱼上钩了。影零c影星,你们召集任务完成的兄弟,去黑风寨部署。这里一结束,我就要回去除掉突厥人在这里的老窝。不过届时,留下一个叫卫东的人。” “是属下告退。” 随着姜景烁点头,影卫又如来时渺无影踪。 房间内又安静下来,只剩打着呼噜的苏素。 苏素睡到自然醒,身上还有些不适,应该是余毒还未清。 昨晚还生气的想骂姜景烁这坑货一顿,经过一夜好睡,似乎没那么生气了。 她微微挪动身体,准备起身,正好看到姜景烁爬在床边睡着了。 想想,又躺下。 将脚伸出被子,狞笑着揉搓姜景烁的脸。 正玩得不亦乐乎,带着暖意的手掌一下将她的脚抓住。 “闲的”姜景烁觉得苏素一直在挑战他对于女人认知的底线。 “哼,这都算是便宜你了你给我吃的那什么药,差点把我折腾死”苏素不满的抱怨。 “药性如此猛烈,我倒是没想到。抱歉不过解毒就得先将毒引出来,你现在不是好些了。在将养几日,慢慢的拔毒,不然你身体着不住。”姜景烁低头将她的脚放回被子里,掩盖自己的心虚。 “好吧,接下来该怎么做” “继续装病,过两天,狄秋就来了。” 什么她怎么自动送死来了 “那我该怎么杀她要不我买点毒药放在她的吃食里” 苏素愁眉苦脸,她没杀过人,可是为了救小六他们,不得不去做。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布置的。你这几天的任务就是装病,以及搞好和曹宇的父女关系。等狄秋来的那天,我会告诉你,然后,拉着曹宇逛街,动作亲密些,让狄秋看见。”说到这里,姜景烁瞄了苏素一眼,因为被狄秋看见曹宇和别的女人亲密的样子,肯定要上前去收拾苏素。 “看我干嘛她要是敢打我,我就揪她头发” “别,她若碰到你,你就做出委屈的样子,什么也别说,更别还手。这些都是为你后面脱身铺垫。” 一听可以脱身,苏素立马点点头。 “可是,为什么要去街上” “让大家都看见狄秋的盛气凌人。之后,我会安排时间,你单独约狄秋出去见面。我会给你一把特制的刀,伸缩的,里面有血包,你带着后,故意行刺狄秋,并露出破绽,让她得到刀,然后你往刀上撞,把血包的血撞出来。你躺下别动。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就这样那我死没死,大夫一看就知道了。” “大夫我会找来,放心,你肯定死。” “你这话说得我瘆得慌”苏素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哈哈,你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到时候我会安排百姓看见狄秋将你杀了的那一幕,在煽动百姓捉拿凶手,拉扯间,不知道谁杀了狄秋。你任务不就完成了还能就此退出。” 苏素想了想,这样的安排倒是不错,不用她杀人就能完成任务。 无非就是考验一下她声情并茂的演技。 这买卖倒是一本万利 第三十六章 狄秋来了 姜景烁交代完就离开了。 守了她一夜,肯定有些疲乏了。 曹宇接他的班,抬着清粥小菜过来,亲手喂苏素吃。 这样的待遇还真是前所未有。 虽然苏信总说她小时候爱生病,都是他悉心照顾的,但是她不记得了,而且,对于苏信口中的悉心照顾四个字,持怀疑态度。 反正长大后生病,苏信是不管她的。 现在顶着别人的身份,倒享受了一下正常的父女亲情。 若曹宇知道,自己的女儿其实死了,不知道得伤心成什么样。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也只能怪他当初做下错误的选择。 苏素每日都会喝大夫开的中药,身体日渐好起来。但其实要归功于姜景烁的解药。 看她身体好了,曹宇总算松了一口气。 “爹,今日天气不错,我们父女俩出去逛逛我没来过这么繁华的地方,想去看看新鲜。”苏素拉着曹宇的衣袖撒娇。 主要是官宦人家的女儿,是不能随意抛头露面的。怕曹宇拒绝,才学了心儿之前撒娇的样子。 曹宇不想约束她,因为她以前生活的环境本就自由自在。只要女儿开心,就随她。 苏素这番作态,自然是姜景烁告诉她狄秋寅时会到。 甚至狄秋的路线也提前知会了。她会从开阳府的城门穿过春熙街c七里街,最后到官巷府尹府。 若是狄秋路线改变,姜景烁会找人提醒苏素。 出了官巷,苏素自然的搀扶起曹宇的手臂。 曹宇诧异的侧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手。 随即热泪盈眶。 多少年了,一直看着别人家儿女成群,他却独来独往。 如今,他也有女儿搀扶了 “曹儿,一会爹带你置办些首饰,你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爹,女儿什么也不要。你做官辛苦,挣钱不易,女儿怎舍得花你的辛苦钱。” 苏素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乐开花了。 女人擅长口是心非。 开阳府好繁华,不是中心的街道都比安乐镇最繁华的四方街宽许多,能容四辆马车并行而不拥挤。 街道两旁井然有序的开着琳琅满目的商铺。 搭棚的小摊贩在规定的位置摆放,看着既不突兀又美观。 苏素看什么都新奇,东看看西看看,不知疲倦。 曹宇一直微笑着跟在她身后,只要是她喜欢的,立马就买下。 “爹,你别买了,我就是看着新鲜,你这样我都不敢看了” 这回苏素真不是客套,确实不好意思。 “没关系,这些小玩意花不了多少钱,你看你的。” 曹宇满面笑容,显得眼角的褶皱很明显,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又滴落在衣服上。 苏素的鼻子突然就酸涩了,她慌忙转身,在心里不断念叨:这是偷来的,这是偷来的 平复心情后,对那些新鲜玩意失了兴趣。 眼神不经意间瞄到街口一辆马车徐徐驶来。 马车车围是上好的深蓝色锦缎,四角车檐垂挂着华丽的穗子。 根据姜景烁的形容,狄秋就在那俩马车上。 苏素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回身拿出手帕,轻轻给曹宇擦着额头的汗,她自己也不知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总之,曹宇很欣慰。 擦完汗,苏素挽着曹宇,背向马车。 “爹,并州城也这么繁华吗” “那当然,比这又好很多,最繁华莫过于京城,皇城脚下,有机会爹带你去瞧瞧。” “可是我有些不想去并州,我听人家说说夫人很凶,女儿怕她不喜我。” 苏素惴惴不安的蹙起眉。 其实曹宇这两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狄秋善妒,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回府后,他不能保证自己时刻都在女儿身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将女儿推入深渊。 可是,将她留在别的地方,曹宇更不放心。 苏素趁曹宇分神之际,偷偷瞄了一眼身后的马车,离他们已经只有百十米。 “哎哟,我的脚。”苏素痛呼道。 曹宇回过神来,担心的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爹,我扭着脚了。”苏素抓着曹宇的手臂,单脚站立。 曹宇慌忙将买的东西放下,蹲下身去给苏素揉着脚踝,“是这吗” 苏素点点头。 马车停了下来,窗帘被掀起,接着两个丫鬟出马车,将车帘左右拉开。 一个四十来岁,保养极好的妇人走出来。 她就是狄秋。 狄秋脸色铁青,直勾勾的看着不远处的夫君他卑微的蹲着,给别的女人揉脚。 经常上门给狄秋订做衣裳的绣娘与狄秋说,她哥哥在开阳府见到了曹宇。还说他貌似和一个年轻貌美的狐狸精勾搭上了。 她那时一味否决。 因为曹宇去接女儿这事,是两人商量过的。也许他们看见的女子,就是他女儿。 但是过后,狄秋左思右想,万一不是他女儿呢。 于是,着人打听了一下。 得到的消息是曹宇的女儿,连同车上的人,都被土匪杀死了。 女儿死了,他不回并州,还继续待在开阳府,怕不是想重新找一个女子,生米煮成熟饭。 于是,她连夜往开阳府赶,就是要亲眼看看,哪个不要脸的,敢勾引她的夫君。 结果,这两人在大街上就如此不知羞耻 “大庭广众,如此不知礼仪廉耻果然不是什么好货色” 苏素在看到马车停下来后,就不再看那边。 她将曹宇扶起来,露出一个柔和的笑。 “不用揉了,已经好些了。我真是笨,做什么都做不好。” 忽然,一个身影冲过来,抡起手掌,狠狠地打了苏素一耳光,力气之大,直接让她退后几步,撞翻摊贩的桌子,往后仰倒。 这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连狄秋都有些惊讶自己的力气竟然如此大。 曹宇看到苏素摔倒,还被摊贩卖的画卷砸到身上,慌忙跑过去扶她。 狄秋更生气了,没想到他如此护着这个狐狸精,她叉着腰,高高在上的指着苏素。 “曹宇,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带她进门” 这边的动静太大,周边百姓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曹宇见人多,家丑不可外扬,生生将一触即发的怒气忍了下去。 他沉默的将苏素身上杂七杂八的东西扔掉。就见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苏素,她脸上红肿的掌印刺伤了他的心。 将苏素扶起来,感觉她抖得那么厉害,忙安抚的拍拍她的背,“别怕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曹宇,你是没完没了故意当着这么多人恶心我” 狄秋哪里见过他如此温柔的模样 她之前觉得曹宇是当官的,自然不可能像那些无所事事的男人那般围着女人转。 可是,现在她发现,并非是他不会温柔,而是不想用在她身上而已。 “你够了回去再说”曹宇对着她低吼。 “怕丢人了你背着我找小狐狸精,痴迷到连家都不回,你与我说了吗你这么大的官威,你怕什么” 第三十七章 当场打脸 曹宇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搞不懂自己当初到底为什么要为了前途而将这个女人扶成正妻! 苏素低头啜泣。心想着,这狄秋真是暴脾气,但是,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在乎曹宇。 看戏的人纷纷对着苏素指指点点。 虽然说纳妾这种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是一般的人家都会先与正妻商议好,才纳入门,以免宠妾灭妻。 背着正妻私自鬼混,大家觉得是狄秋占理。 而曹宇以为狄秋是不喜欢他的女儿,所以如此当众刁难。 “我怎么没和你商量?” “呵呵,说不过我,你就要开始耍赖?怕你的宝贝被众人指责?”狄秋冷笑着,眼睛一直恶狠狠的看着曹宇扶着的苏素。 曹宇不愿与她多费口舌,搀起苏素准备离开。 狄秋使使眼色,她身边的四个丫鬟立马会意,走过去堵住曹宇离开的路。 曹宇气得脸通红,那股憋屈终于爆发了! “狄秋,你欺人太甚!这么多年,你没有给我生下一儿半女,也不准纳妾,我可有说过你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且你善妒,狠毒,桩桩件件,令人发指!我本想着算了,可你却一味逼我!既然如此,回去咱们就和离!。” 狄秋被他说的话伤到心,没想到他会为了这个狐狸精,当众揭她的丑,还要和离! “既然你不顾夫妻情面,那大家都别好过!”狄秋咬牙切齿的说,接着对四个丫鬟说:“给我打那个狐狸精,狠狠的打,出了事我负责!” 那四个丫鬟冲上去隔开曹宇,拉扯苏素。 苏素发出惊恐的喊叫,“爹,爹救我。” 这一声凄厉的叫声,让周围看戏的人以及狄秋都愣住了。 曹宇抡起拳头,打在丫鬟身上,并将她们推开,把苏素护在身后。 “狄秋,你今天敢动我女儿一根毫毛,我跟你同归于尽!” “女儿?她是你女儿?”狄秋匪夷所思的问道。 “爹,女儿不去并州了。你别管我了,你和夫人回去吧,以后有时间,你就来开阳府看看女儿就行了。” 苏素泪流满面,楚楚可怜的说。 围观百姓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哎这姑娘真可怜!主母连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其他百姓纷纷附和,指责对象又变成狄秋。 狄秋面色如土。女儿两字在她心里盘旋,差点要将她的心撕碎。 原本觉得自己占理,所以一点也不畏惧,可是大闹一场后,发现所谓的狐狸精是夫君的女儿,而她这番作为就变成是为难一个孩子。 实在上不得台面。 而且,如曹宇所说,来接女儿这事,他已经说过了。 可是哪里不对? 哪里呢? 想起来了——不是说他女儿死了吗?被土匪杀了! 曹宇愤怒的甩甩袖子,牵着苏素离开。 “老爷,老爷,你听我说。” 狄秋急忙过去拉着曹宇的手臂,语气早没了刚才的盛气凌人。 “还有什么可说的?”曹宇甩开她的手,冷漠的看着她。 “你女儿不是被土匪杀了吗?” 曹宇一听,更是怒不可遏:果然是她找的土匪想要杀女儿,不然她如何知道这事? “呵呵,我女儿没被杀死,你是不是特别失望?狄秋,我曹宇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就算你是皇亲国戚,我曹宇也不会怕你,大不了鱼死网破!” 说完,毫不眷念的带着苏素离开,留下泪流满面的狄秋站在原地。 看热闹的百姓摇着头,虽鄙夷狄秋却敢怒不敢言,慢慢散去。 狄秋如同望夫石,一动不动的看着曹宇离去的方向,本是酷暑,她却如坠冰窖。 “这位夫人,你也别伤心了,要是在意你夫君,就想想怎么挽回,你今日的做法,失了分寸。” 一个手臂上挂着菜篮子的老妇人经过狄秋身边时,忍不住劝道。 狄秋仿佛神魂归位,侧头看着饱经风霜的老妇人,像抓到救命稻草,急切的问道:“老人家,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做?” “这老身对你们的事不了解。不过,男人嘛,顺着他些,投其所好!我看他对他女儿很在意,若是你要修复和他的感情,不妨从他女儿身上下功夫。” “对啊,先把他女儿哄好,老爷肯定就不会那么生气了”狄秋喃喃的自言自语,眼神略恢复了神采。 苏素回到府尹府,毒药又发作了,她抽搐着,口吐白沫。 魏梓良赶紧派人去找大夫,曹宇失魂落魄的守在苏素床边。 她脸上的掌印消散许多,但是依旧肿着。本就还未痊愈的身体,似乎又严重了些。 大夫来了后,说是受了惊吓,情绪不稳定,将余毒激起,有蔓延迹象。 苏素并没有昏迷,所以听到大夫的话后,她很不好意思,感觉自己现在成了个病秧子。 作为曹曹的爹,曹宇是否每次都能悉心照料?或许也会有不耐烦的一天,觉得如此麻烦的女儿,还是没有的好。 苏素之所以会这样想,完全是因为将苏信代入曹宇的角色后的猜测。 苏信爱她吗? 这是苏素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因为没有对比。以至于觉得父女之间,就应该是她和苏信那样的相处方式才是普遍的。 可是,这次冒充曹宇的女儿后,她总会控制不住的找借口蒙骗自己——曹宇是装的! 她不想承认,自己前十三年,其实一直处于没有被爹呵护的状态。 还有,生死那刻,苏信是给苏素安排了退路,可是他带走了心儿,不管是离世或是逃亡,他都选择丢下苏素。 这样一想,胸口就有些闷,那些不甘心和怨气一股脑的爆发。 苏素睁开眼,曹宇正拉着她的手,坐着发呆。 “爹。” “诶诶,诶,曹儿你醒了?还有哪点不舒服?”曹宇的担忧写满脸上。 “你为什么要抛弃我?又为什么接我回来?” 突如其来的尖锐问题,让曹宇有片刻的失魂。接着他叹息一声,面露愧疚,手却自然的拿起干帕子,擦擦苏素额头的汗。 “爹小时候家里穷,挨饿受冻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后来我做了官,过惯穷日子的人,有了钱,就在也不想回去了。那时一心就想着往上爬,哪怕踩着别人的痛苦。所以做了许多错事!包括抛弃你和你娘。但是,一切都是报应吧!让我总之,接回你是为了弥补我的遗憾,可是却又让你陷入危险中。都是爹的错。” 说话间,曹宇老泪纵横。 苏素于心不忍,她其实哪里有资格质问他?自己也不过是利用别人达到目的罢了,虽然并非她自愿,可是利用就是利用,被利用的人何其无辜? “爹,你别自责了。人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 “曹儿,爹想过了。等你身体好些,我去与狄秋谈判,让她将你过到名下,那狄秋虽然狠毒,但是她身份极高,对你以后有帮助,女儿大了始终要嫁人,到时爹给你寻一户老实本分的人家,你以嫡女身份下嫁,在婆家就可以过得舒心些。我这一生不会在有其他孩子,也不会在纳妾,以此来和狄秋交换。她要的无非是这个。” 曹宇本想和狄秋和离,可是转念一想,和离后,自己倒无所谓,却怕狄家责难女儿。 若是不与狄秋和离,女儿记在她名下,就是正经嫡女!怎么想都是这种方式对女儿以后要好些。 第三十八章 任务 苏素明白曹宇的苦衷,他提到狄秋时,眼里的嫌恶遮掩不住。 可是,他想为女儿争取堂堂正正的身份,让她的以后有所依仗。 哪怕让他继续过憋屈的生活。 不过,不重要了,曹宇的想法无法实现,因为狄秋必须要死。 而且,马上,她也会消失在曹宇的生活里,那时,他难受的,是失去他的女儿曹曹。 而不是苏素。 姜景烁来换曹宇去休息。 他一眼就看出苏素情绪低落,以为是被狄秋打,所以憋屈。 “狄秋没过几天就要死了,不用和一个死人置气。” “我不是置气,就是”苏素话还未说完,姜景烁就冲她做一个嘘的手势。 谁来了吗? “好久不见!”窗户那突然冒出一个人头。 卫东。 他麻利的从窗户跳进屋。 “小五,你在外面守着,我有话和大虎说。” 姜景烁识趣的去守门。 “你怎么来了?小六他们怎么了?” 苏素看见他,就觉得没好事。 “别担心,他们很好。情况有变,所以来通知你。” 卫东笑容满面的接近苏素,嗅嗅,“咦,你病了?一股药味。” 苏素慌忙掩饰,不敢说自己的毒被解了,“是有些水土不服,不碍事!通知什么?” “不用杀狄秋了。” “真的?那咱们回去吧!”不用杀人了,真是太好了。 “呵呵” 留下任务,卫东就离开了。 姜景烁进门后,看见苏素呆若木鸡的坐着,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 “任务变了,不杀狄秋了。杀曹宇!” 苏素面色苍白的看着他。 姜景烁也错愕了,怎么突然改变任务?是那边有什么事发生了吗? 影卫没有回来,按理,计划应是没有变化,那怎么就要杀曹宇呢? 只有一个可能,贺然他们等不及了,确切说,是突厥等不及了! 之前要杀狄秋,是为了离间曹宇和丞相的关系,将并州的水搅混,甚至逼迫走投无路的曹宇打开边关大门。 如今杀曹宇,很有可能是突厥人与晋安的人勾结上了,想用自己人替换曹宇的官位。 这时,姜景烁耳边听到房间外有声音,他回头看一眼后,径直走了出去。 苏素莫名其妙看着他背影,准备起身看看怎么了。 “你躺下吧,我一会就来。”临出门前,他回头交代。 苏素看着他的身影逐渐与黑暗相融合。 许久之后,姜景烁凝重的回来。 “如我所料,晋安有人与突厥搭上线了。所以他们要将曹宇除去,替换他们的人来做这个州牧。” 突厥经营那么久,不在乎多等一下。而且与之勾结的晋安人定是抛出让人无法拒绝的诱饵。 “你知道是谁吗?这种卖国求荣的人,就应该被千刀万剐。”苏素亢奋的说。 “不知,他们很谨慎。与突厥联系的人,完成任务后自尽了。” 有时候,计划不如变化。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苏素觉得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于公于私,她都不想杀曹宇。 “曹宇此人,杀不得。” “那小六他们” 姜景烁踱来踱去,手臂抱在胸前,修长的指头敲击着手臂。 苏素蹙眉看着他,不敢打扰。 “或许,可以这样”姜景烁不确定的说。 两人商量着,苏素时而摇摇头,时而眉头舒展。 直到天空露出鱼肚白,两人的计划才最后敲定。 补了一会觉,苏素赶紧起床,梳妆打扮。 曹宇来后,看见苏素没事了,心稍安。 “今日好些了?想去哪里?爹陪你去。要不带你去吃点开阳特色的美味。” “爹,我今天和五哥出去转转,你不要陪我了,最近你都没好好休息,快回去休息一下。” 苏素站起来,将曹宇推出门。 曹宇颇有些女大不中留的失落感,但是年轻人和年轻人在一起,确实比老头子陪着好玩。 “好 好好,爹这就走。喏,你拿着这钱袋,不够了问爹要。要不,我找几个侍卫陪着你们,以往万一。” 曹宇站在门口唠叨。 “爹,没事,五哥有些功夫,不会让我有事的。你别担心了。” 苏素再三保证不会乱跑后,曹宇才离开。 他们今天的目的地是——狄秋的住处。 狄秋并没有离开,她还想着修复和曹宇的感情。苏素他们在找她的同时,她也在寻机会找她。 淮阳楼是开阳最大的食府,不仅有各色美味佳肴,还有豪华的住宿。 狄秋对着满桌的菜肴,毫无兴趣,愁眉苦脸的想着该用什么办法讨好曹宇的女儿。 “夫人,有个女子找您,她自称是曹大人的女儿。”小二恭敬地敲门后,在门外说道。 “不见。”狄秋心不在焉,并没有仔细听小二说的话。 “诶,等等。”狄秋的丫环白露喊住小二,着急的和狄秋说:“夫人不是正愁如何去找老爷的女儿,怎的人来了,你又不见了?” “什么?谁来了?”狄秋慌忙站起来,看着白露。 “老爷的女儿。”白露又重复一遍。 “见见见,快去,哦不,我亲自去接。”狄秋提着裙摆,快速往楼下去。 苏素瞠目结舌的环顾淮阳楼,姜景烁说,这里一顿饭钱就够普通家庭生活几年。 他们吃什么? 苏素觉得最好的食物,莫过于肉。但是吃肉能吃出这么多钱吗?分明就是坑钱的! “女儿”一声饱含深情呼喊,好似慈母看见许久不见的女儿。引来许多人注目。 苏素有些尴尬。这狄秋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 昨天还凶神恶煞的扇她耳光,今天就演一出慈母情深。 “夫人好。”苏素和姜景烁规矩的给走过来的狄秋行礼。 狄秋慈爱的拉过苏素的手,眼神温柔。“女儿,你能来找我,我真是太开心了。昨日,都怪我。” 说话间,眼泪就流出来。 这演技,堪称绝!就她这演技,怎么遇见曹宇以后就使不上了呢? 果然,关心则乱。 “夫人不必介怀。曹曹没有放在心上。”苏素笑盈盈的说,主要是告诉她——我叫曹曹,不叫女儿。 因为对她印象实在称不上好,老被喊女儿,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狄秋不确定的问:“曹曹?操?草?” 死婆娘,你要开骂?奉陪啊! 第三十九章 清风庙 姜景烁看苏素的架势,大有要干一架的趋势。 “夫人,是曹曹,两个字都是曹大人的曹。” 狄秋尴尬的笑笑,心里腹诽:谁给自己女儿取这么个名?好听吗? “来来,你们用膳了吗?我们边吃边说。”她热情的挽着苏素,不忘招呼白露招待姜景烁。 苏素看见满桌的菜肴,可谓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唯一相同的是——香味扑鼻。那香味好像在热情的勾搭:你看我美味吗?想吃我吗?来吃啊来吃我啊! 狄秋将丫环喊下去,亲自拿了筷子给苏素布菜。 “曹儿,你尝尝这个醋鱼,是开阳的特色。还有这个白切鸡,肉质鲜嫩,还有这个” 够了!放开那些美味,让我自己来! 苏素不客气的吃起来。 边吃边暗叹,奢侈c铺张c浪费!但是真他娘的好吃! 狄秋看她吃得很开心,心里松口气。原本以为见面会是剑拔弩张,没想到她还挺好相处的。 姜景烁不知道这女人对吃的,为何如此痴迷,计划肯定被她抛之脑后了。但是,既然她喜欢,就让她多吃些吧。 过了很久,苏素终于抬起头,灌了一杯茶水,满足的拍拍肚子。 狄秋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这得是被饿了多久,才能把一桌菜都吃完? “夫人,你们都没怎么吃啊?要不在点一些?” 姜景烁一听,吓了一跳!还要吃?别吃坏肚子了。 咳咳咳 苏素看姜景烁一眼,猛然想起这次来的目的。差点被这些妖艳c美味的小妖精迷惑了! “那个,夫人,其实这次来,是有事商量的。” 狄秋一听有事商量,立马正襟危坐,拿出一副讨价还价的架势。 “夫人对我爹的感情,我看在眼里。其实我爹也挺后悔的,但是男人嘛,面子,”她指指脸,“所以,我觉得我来做个和事佬。” 狄秋惊讶的看着苏素,完全不相信她就是为了做和事佬来的。 “啊?那我怎么做好?” “我听说开阳府有座清风庙。求平安c姻缘等等,格外灵验。夫人不妨去试试,以诚心求的平安符相赠,我爹定然感动无比。” 狄秋一听,暗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曹儿有心了!哎,我这一生,满心都是你爹。因此做了些糊涂事,惹得他不高兴。不过我有心修补,又有你从中调和,我们一家肯定能和和睦睦。等你爹气消了,咱们就一起回去吧!” “好啊。”苏素微微低下头,掩住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管以后你们好不好,我都不在。 从淮阳楼出来,苏素手腕上戴着名贵的玉镯,这是狄秋给她的。她本是推辞的,奈何狄秋力气太大。当然了,当时苏素也没用力回绝。 “不错啊,来一趟得了个好东西!她倒是真想带你回并州了。”姜景烁调侃道。 “尽说风凉话,都能活着就算不错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姜景烁看着她孤单的背影。 她定然对曹宇生出些真情实意了吧,不然,又怎会尽力周旋,不愿曹宇死。 得是多缺乏关心和爱护,才会对曹宇微不足道的父爱所感动? 苏素回到府尹府,又找了魏梓良。 “魏叔叔,侄女有事相求,又不想我爹知道。” “你就不怕魏梓良是内奸?” 将第一步布置好,苏素困惑的问姜景烁。 “不会。魏梓良的爹是我父皇亲弟弟姜潮的得力干将。父皇登基,其他兄弟自然不可安在,包括他们的属下。魏梓良被株连,但由于,我外公做过他老师,不忍心见他死,所以暗自将他调换出来。魏梓良从此隐姓埋名。他心里对外公应是感激的,不然也不会舍弃经京官不做,到偏远之地来上任,应是想着外公在这里,他可以有机会帮外公做事。” 这样就好,别到时候,计划又赶不上变化。 第二日天还未亮,姜景烁告知苏素,狄秋已经启程去清风庙。 苏素连忙去将曹宇喊醒。 “爹,我最近身体不太舒爽。听说清风庙的菩萨很灵验,不如你陪我走一趟?” 曹宇不信这些,但是对于女儿的要求,他是有求必应。 “好。我这就安排人去准备,等咱们回来,我就去找狄秋谈判。谈妥,咱们就回家。” 苏素迟疑的看他一眼后,微笑着点点头。 曹宇放下心来,他还怕经过被狄秋羞辱的事,女儿不愿随他一起回去了。 清风庙在开阳府外,少了城镇的喧嚣,多了宁静怡然。 苏素新奇的揭开马车帘观望。 路上行人络绎不绝,大都带着虔诚礼佛的心前往,他们求什么?平安顺遂? 若真能求仁得仁,世间又哪来的疾苦?不过,自欺欺人,求个安慰罢了。 突然失了兴致,大概就是心中有障,看什么都少了风情。 “怎么了?可是累了。”曹宇看苏素兴趣盎然的样子,关切的问。 “没有。爹,其实,狄秋对你情真意切。她付出的感情太纯粹,收获的却没有达到她的期盼,所以歇斯底里。但是若你愿稍微付出些真心,或许,你们就能相处舒适。世间少有不问其他原因,只凭一腔真情,跟随你或平稳度日或颠沛流离的人,但我信,狄秋是这种少有的女子。” 曹宇没想到苏素突然说了这样一席话,女儿的懂事让他无地自容。 “她自然是好的,哎,确实是我混了些。曹儿,跟你在一起后,我生出许多感触。当父母的都想着自己的孩子好,若是以后我的女儿嫁一个像我这样的人,我是绝对不同意的!由此可见,狄秋她,真的不容易。若是,她答应以后能将你视如己出,那我就没什么遗憾了。一家人和和睦睦,想着就格外期待。过去那些不愉快,就过去吧。” 苏素点点头。心中却微酸,这个将她纳入未来规划里的人,却不是她的爹。等他知道事实真相,大概会恨她。 突然,有些惧怕事实被揭穿那一刻,然而,假的就是假的,再怎么假装,总有包不住火的那一天。 而这一天,马上到了。 姜景烁坐在车厢外,虽没有看见苏素的表情,可是,他却知道,此刻,苏素一定是难过的。 她所要的不多,却那么难。 可是,这没办法满足她,总不能,以后他做她爹吧。 第四十章 曲终人散 那映在绿树丛中的寺庙,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苍绿色的参天古树,全都沐浴在玫瑰色的朝霞之中。 古朴悠扬的晨钟响起,直击人的心灵,像要将身体积攒的腌臜都洗涤。 香火的烟雾随着庄严的念经声蔓延,缥缈c安详。 苏素站在遍是佛像的大殿,本来焦躁的心,安静下来。 原来,这才是礼佛之人的心境,有时候并非是为了求什么,只是图得心灵的洗礼。 曹宇和苏素一样的感受。 父女俩虔诚的跪拜。 姜景烁抱着手臂,倚靠在门边,嘴里叼着一根草,看着苏素的单薄的背影,她求了什么? 燃了香烛,捐了香火钱。 苏素挽着曹宇,往后院走去——狄秋就在后院。 最后能为他做的,无非就是让两人和好。 父女闲适的走在清风庙的后院,姜景烁紧跟其后。 后院种了许多西府海棠,红白相间的花朵,宛如少女脸上的淡淡的红晕,温柔华美。 “曹儿,这趟真没白来,让为父心中很是安宁,还有赏心悦目的美景可欣赏,身心愉悦。”曹宇微笑着说。 “爹喜欢就好。女儿也很开心,” 三人往深处走去。曹宇突然驻足——前面不远处,狄秋正和丫环白露赏花。 狄秋穿着一袭宝蓝色百褶裙,发髻上簪着简单素雅的红宝石钗环,窈窕婀娜的背影与绝美的花海融为一体,宛如花间仙子。 苏素笑了一声,“还真是巧!看来菩萨认定爹与夫人有缘。不等你去找她,佳人已在眼前。五哥,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曹宇破天荒有些羞涩的拉住苏素,“一起,一起。” “我才不和你一起呢,你自己看着办吧,切莫辜负菩萨赐予的缘分。” 说完拉着姜景烁离开。走了几步,回头看去,曹宇终于迈开脚步,朝狄秋走去。 “你觉得曹宇会有变化吗?若还是像从前,那你做这些,岂不是白费功夫。” 姜景烁始终觉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会,我相信。” 没有原因,就是相信曹宇。 “好吧,那我且看着。人已经安排好了,就在今晚。” 苏素点点头。 携着清雅香味的淡粉色花瓣飘扬洒下,正好落到她乌黑的发间,像是给她插上了艳丽的钗环。 姜景烁微微歪着头看了一下她,美艳不可方物。 但,前提是,她不说话。 “他娘的,我现在特别想揍贺然和卫东。你虽然不告诉我,但是我已经猜到,他俩要不就是内奸,要不就是突厥细作,总之不是好人,咱们回去,得想办法杀了他们!” “那是自然。他们是突厥细作。已经在晋安经营很久了,安乐镇的突厥人就是他们带进来后,又让安乐镇的赵贤带进镇里的。只是当时不知道是谁布置了炸药,将那些突厥人一锅端了。当然,也连累了百姓。可是,若是我,我也会这样做。因为那人,贺然他们的部署全盘灭了,不得已他们得重新部署。将黑风寨占为己有更方便他们做事,而曹宇的女儿是搅乱并州的一步棋,为他们赢得喘息机会,或直接攻打的机会。” 苏素有些惊讶,姜景烁和她们一起经历了那些事,当时他什么都不知道,可是现在,他已经将和苏素他们的距离拉远。 甚至到了,令她可望不可即的地步。 他快速的成长与所背负的压力一起并行。 很不容易。 “希望这一次,可以成功。” 苏素虽然是迷迷糊糊就被卷进来,可是现在她已经不觉得自己是被动的在接受这件事,而是真心的想要完成好这个任务。因为这事与她休戚相关。 两人慢慢走着,前方的道路阳光普照,光明虽迟,但一定会来。 到了午间,苏素已经有些饿了,正准备先去用点素斋。 曹宇气冲冲的走了过来,后面跟着抽泣的狄秋。 姜景烁洋洋得意的看了苏素一眼,眼神仿佛在嘲笑:看吧,我怎么说来着? 苏素无奈的迎过去,责怪的看了曹宇一眼,经过他身边,走到狄秋面前。 “你们又怎么了?如此好的气氛,真是浪费。” 曹宇看女儿不管自己,忙上前去告状;“不是我要破坏气氛,是她!本来都好好的,有几个女子走过去,我就是不经意间看了几眼,结果她就开始说风凉话,‘你那眼睛都快 贴到别人身上去了!怎么不扑上去!’曹儿,你说,爹做错什么了!” 狄秋也拉着苏素,“曹儿,你听我说,你不知道他当时的眼光,这样的,”她做出一副色眯眯的样子,“你说谁看见了不生气?” 曹宇将苏素拉过去,“这是我女儿!曹儿,我才没有那样。你别听她说的,简直一派胡言!” “她也是我女儿,走开!曹儿,我没有冤枉他,这个老不羞,他” 苏素一阵恶寒,被他们两人拉过来扯过去的告状,耳朵都吵麻了,若是小六和二娃,她就一人踢一脚。 哎,报应,老天派这两人来折磨她的。 “停停停,我肚子饿了,哎呀,好晕,马上要晕倒了。” 这句话很管用,俩人立马停下争吵,“白露,白露,快把我带来的点心拿来。” 曹宇也不甘示弱,“走走,我们去吃素斋,别有一番滋味。” “走吧走吧,一起一起。”苏素一手挽着狄秋,一手挽着曹宇。这两人一把年纪了,跟小孩一样。 清风庙的素斋做得真不错,没有肉,却吃出肉味来。 苏素第一次觉得吃饭有些忐忑,她的碗里就没有空闲过,只要一有机会,曹宇和狄秋就往她碗里夹菜。 俩人赌气一般,你夹多了,我就要比你夹得更多。 苏素抬头求救的看着姜景烁。 姜景烁闷笑着低下头——自求多福。 吃完午膳,苏素已经动弹不得了,曹宇内疚的给她倒了一杯水,狄秋不服气了,将自己带的果酿献宝一样给苏素。 曹宇又不服气了,拿来大碗给苏素倒了一大碗水 终于,苏素爆发了! “让不让人活了,我都要吐了!你俩在赌气?我看不像。我看你们就是联合起来,把我撑死。默契得很。” 这一声吼,总算让两人安分些。 “今晚,我住这了,你俩随意。爱去哪去哪。”苏素补充了一句。 “我自然跟着女儿,这么可爱的女儿,没有爹保护怎么行。”曹宇立马表态。 “我自然跟着女儿,都是糙老爷们,哪有女人细心。”狄秋也表态。 好吧,你们赢了。 第四十一章 无言以对 苏素被两人吵闹一天,疲乏无比。 终于找了一个借口,将两人关在房间里,气鼓鼓的离开了。 “没想到,我苏素被两个年龄加起来百岁的老小孩给收拾了!呵呵,小六c二娃,我想念你们。多想踢一下你们的屁股,发泄一下心里的烦闷。”苏素自言自语的念叨。 “看来小六他们,在你眼里也没多重要啊。我替他们悲哀。” 姜景烁出现了。 苏素更生气了,刚才求救他,结果他倒好,慢条斯理的吃完饭,就不见人影。 等她摆脱那两老小孩,他又出现了。 男人靠不住,这句话将成为她一生的警示。 “好了,我刚才是去布置去了。你准备好了吗?”姜景烁突然正经的看着苏素。 苏素的疲乏突然散了,她坚定的点点头。 “好,走吧。” 曹宇和狄秋大眼瞪小眼的坐着。 看着看着,两人都笑了。大概是被自己蠢笑了。 “你看你,跟小孩似的,今天一天真是苦了女儿。”狄秋笑瞪他一眼。 “哈哈,谁说不是呢!但是,你有没有觉得曹儿的表情太可笑了。” “是啊,你别说,有个女儿真的如同小棉袄,很是贴心。对了,你怎么来这了?” 以前狄秋喊他去庙里,他都不屑一顾。 “曹儿要来,我就跟着来了。你怎么也来这呢?” “曹儿说,让我来这里求个平安符给你” 两人对视一眼,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女儿用心良苦。”曹宇感叹道。 “是啊,明日回去。就将曹儿过到我名下吧,这个女儿,我认下了。”狄秋温柔的说。 曹宇看着狄秋,没想到他还没提,她就自己说了。 “秋儿,谢谢你。你放心,我用曹儿起誓,后半辈子,我不会辜负你。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狄秋红了眼眶,女人要的,其实不多,无非关心爱护,其实并不难,但看你愿不愿意给。 曹宇站起来,轻拥狄秋。 突然,房门被大力的踢开,两个黑衣蒙面人站在门口。 曹宇和狄秋怔怔的看着他们,不知所谓。 接着曹宇将狄秋挡在身后,质问道:“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黑衣蒙面人什么也没说,慢慢朝他们靠近,手高高抬起 “走水了,走水了!”不知道谁大喊着。 庙里的僧人迅速提着水桶赶来厢房。 毒燎虐焰无情的吞噬着房间,滚滚浓烟飘向天际,与黑暗的天融为一体。 幸存的人站在院子里,心有余悸。 大火一直持续到天亮,才停歇。 救火的众人疲倦的布满水与黑灰的地上。 “夫人,老爷!”一声尖锐的哭喊声响起。 白露悲痛的跪在地上,看着曹宇和狄秋的房间,此时已经成了残垣。 魏梓良听到禀报,慌忙将衣服套上,马不停蹄的带着手下往清风庙赶。 方丈已经将被烧死的人,用白布包裹。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没想到在我清风寺,竟发生如此惨事。我等已为三位死去的施主超度。” 魏梓良看着那白布,眼里续满泪水,半晌才更咽的说出一个字。 “查!” 并州州牧曹宇与妻子狄秋,女儿曹曹,一家三口被烧死的事传了出去。 魏梓良调查过后,排除了他杀,是天干物燥,烛火燃起来了,而厢房只有他们一家三口住在那里。 而此时,已经被烧死的曹曹,也就是苏素,正和姜景烁等在偏僻,隐蔽的树林里,身边是一辆马车。 “怎么还不来?不会是演戏演上瘾了吧。” 她一脚蹬在马车轮上,抱着手,抱怨道。她已经穿回男装,全身很舒适,不像穿裙子,感觉像被捆绑住,一点也不方便。 “急什么。喏,来了。”姜景烁努努嘴。 “微臣参见五皇子。”魏梓良带着一个人过来,两人恭敬的行礼。 “不必多礼。”姜景烁亲自扶魏梓良起身。 “久等了,我安排了我的亲信过来,将马车架回去。” 说完他揭开马车帘,曹宇与狄秋还没有醒来。 “那就拜托了魏大人。等他们醒来,就说,就说”苏素为难的不知道 说什么。 “我看也快醒了,不如你自己说清楚吧,反正我们时间也还充裕。” 姜景烁知道她不想面对那两人,但是最好亲自交代好些,毕竟后面还需他们配合。 这时,马车里响起呻吟声。 “秋儿,你没事吧?”曹宇醒来问道。 “没事,老爷发生什么事了?我怕”狄秋低泣道。 “别怕,有我在!大不了我们夫妇二人一起共赴黄泉!只是不知曹儿如何了!” 提到女儿,曹宇忍不住哭了起来。 “曹大人。”苏素拉开马车帘,她已经不敢再喊爹了。 曹宇没注意她的称呼,只是看见她后,激动的挪到马车边,头发散乱不自知。 他握住苏素双臂,上下打量一下,才安心的瘫坐着。 “菩萨保佑,我们一家无事。” “州牧!”魏梓良上前行礼。 曹宇感激的看着他,“可是府尹救了我一家?大恩大德,曹某” “不是的。额这事,要不,你说?”魏梓良将问题抛给苏素。 苏素心一横,“曹大人,借一步说话。” 曹宇回过神来,诧异的看着苏素。 这回他听到她疏离的称呼。 “曹儿,你怎么了?怎么喊我曹大人?可是怪爹没有将你救出来?实在是事情太突然,爹” “不是的。你过来,我和你说。” 姜景烁的眼光投向苏素他们说话的方向。 苏素一直低着头,嘴里不停歇的说着。曹宇的表情随着她的叙述,越来越僵硬。 到后面,曹宇后退几步,倚靠后面的树身,勉强站立。 姜景烁看不见苏素的表情,可是他知道,她一定很难过,因为亲手将美好的幻象击碎,丢掉那偷来的温情,对于缺乏安全感的苏素来说,如同屋塌。 曹宇瘫坐在地,放声大哭。 狄秋莫名其妙的看着曹宇,“父女吵架了?怎的哭成这样?”她想过去,却被姜景烁拦住。 “夫人还是在这待着吧,让曹大人冷静一下。” 其他人看着曹宇从嚎啕大哭渐渐平静,生无可恋的盯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而苏素一直低头站着,像做错事的孩子,不知所措。 紧接着,苏素跪了下去,恭敬的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开。 “走吧。”经过姜景烁身边时,她用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喊了一句,率先远离众人。 姜景烁回头朝魏梓良点点头,“后面的事,有劳魏大人。我们先去处理别的事。” 魏梓良碍于狄秋他们在,没有行礼送别。毕竟狄秋代表的是丞相一党。若暴露姜景烁的身份,对他不利。 第四十二章 再回黑风寨 姜景烁牵着魏梓良骑来的两匹马去找苏素。其他人到时乘马车离开。 “大虎。” 苏素在树后应了一声。 姜景烁走到她身边,她抬起头无所谓的笑笑,“走吧!你可真慢。” 红肿的眼出卖了她真实的情绪。 姜景烁张开双手,将苏素带到怀里。 她假装坚强的样子,犹如被遗弃的小兽,挥舞着没有任何威胁的爪子。 苏素没有挣扎,安静的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 “大虎姑娘,大虎姑娘。”有人喊。 苏素慌忙推开姜景烁,回头看去。 是魏梓良带来的亲信,他来干嘛? “大虎姑娘,还好你们没走远。曹大人托我将这个给你,”那人递给苏素一个平安符,接着说:“曹大人还说了:事情一了,回来给爹说明白!否则爹绝不轻饶!” 姜景烁倒是有些意外,这曹宇已经知道苏素不是他女儿,怎么还一口一个爹!失心疯了? 苏素握着平安符的手,有些颤抖。 她懂。一个是没有享受女儿承欢膝下,却在别人女儿身上让父爱复苏的人。一个是没有得到爹关怀的女儿,却在别人爹身上感受到安全感的人。 一拍即合。 “谢谢,请你转告,苏素定当亲自上门,负荆请罪。”? “原话说吗?”那人尴尬的问。 苏素点点头。 两人牵着马离开了。 “什么?叔叔?这个不孝女还敢自称我的叔叔?”曹宇被气得不轻。 魏大人责怪的看一眼亲信,他则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他可是问过大虎姑娘是不是原话说的。 一匹快马疾驰在小路上,溅起尘土飞扬。 苏素坐在马背上,不断的变换姿势,屁股挪来挪去,好像马背上长了钉子。 “你能不能别动,一会掉下去。”姜景烁拉起缰绳,让马奔跑的速度降下去。? 苏素尴尬的点点头,老实的不敢再动。 可是,她屁股被马鞍咯得慌,怎么坐都不舒服,这大概就是不会骑马的人的初体验。 刚才姜景烁牵了两匹马,奈何苏素不会骑,所以他只好放弃一匹马,两人同乘一匹。 但是其实姜景烁也很难受,他双臂环抱着苏素拉着缰绳,可是她动来动去,发丝飞舞,轻扫他下巴,那痒痒的感觉直击心里,如同猫爪不痛不痒的挠着,让他满头大汗。 这么一想,似乎觉得苏素穿男装要好些。 ——可以将她当做兄弟,而不是,女人。 黑风寨近在眼前。 苏素驻足看着那如同地狱的地方,心一下就揪起,能蒙混过关吗? 姜景烁回头看见她没动,又走回来。 他的的眼眸像是幽深的海,激起万千浪花,朵朵都带着不可抵挡的魅力。 “一切有我。” 苏素没道理的,信了。 两人走进黑风寨,门口的守卫认识他们,轻易就放行。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苏素竟然觉得其中一个守卫朝姜景烁抛了一个媚眼。 黑风寨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看他们走路的姿势,如同姜景烁之前说的,突厥人长期骑马后,双腿无法合拢。 心里惦记小六c二娃,可是暂时只能先去和贺然汇报情况。 贺然依旧在摆弄茶具,悠闲得好似闲云野鹤。不过表情没了虚伪的温柔,有点严肃。 苏素将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然后紧张的等着贺然发话,但是他依旧不急不慢的煮茶。 忍不住瞄了一眼神闲气定的姜景烁,这厮倒是没有半分慌乱,承受能力是比她强了许多的。 “这么说,曹宇到底死了没有,你们也没亲眼所见?”贺然半天蹦出一句话。 “真死了!这还有假吗?”苏素说这话的时候,稍微有些心虚。 “老大,人是我打晕的,火是我放的。除非神仙在世,不然万不可能活着。”姜景烁冷酷的说。 “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有许多人在追杀你,你是何人?”贺然抬头温柔的笑着问他。 “你应该猜到我的身份了,但是也清楚我的处境,若非走投无路,我也不会到这个地步。我孑然一身,空有那个名号,依然如丧家之犬,名号无法护我周全,黑风寨可以。谁能让我活着,我就跟着谁。活着才有机会重 来。” 贺然站起来,走到姜景烁面前,一人面无表情,一人优雅微笑,两人对视,中间仿佛两股闪电互相博弈。 半晌,贺然拍拍姜景烁的肩膀。 “天下间,确实只有黑风寨可以护住你。只要你的心在这里,我自然欢迎任何身份的人投靠。但若是生出其他心思,在细密的网,也有被勘破的地方。” 姜景烁抱拳行礼。 “行了,这次事情你们做得很好。曹宇死了,会有新的人取代。下去吧,有新的任务,我会通知你们。” 苏素从贺然房间出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姜景烁扶住她,别有深意的看她一眼,好似在说——稳着点,别露怯。 苏素调整呼吸,半晌,发软的双腿缓了过来。 回到之前住的房间,小六和二娃没在。 问了寨里的人,知道他们很好,就是跟着打劫去了。 贺然到是细作c赚钱两不误。 想来也是,黑风寨的正常运作还得靠人,而人的生存需要钱。 苏素和姜景烁这次回到黑风寨,一个是灭掉以贺然和卫东为主的黑风寨,再就是打探内奸的身份。 这两个任务都不容易。 苏素反正是完全没头绪的,只能按照姜景烁的安排。 根据姜景烁的第一步安排——取得贺然的信任。 他本想找机会直接将身份和贺然挑明,正巧贺然就问了,但是这事实在冒险。 虽然坦白可以打消他们的顾虑,正常人会觉得人只要有所求,就能控制住。 但是,毕竟姜景烁不仅是皇子,还是顾将军的外孙,有时候反而弄巧成拙,单看听的人如何考虑的。 不过还好,看贺然那样,似乎是信了。 起码不那么怀疑,也算第一步成功了。 傍晚,小六他们回来了,他们这一组十多个人,带回来些零碎,收获颇少,所以大家回来都闷闷不乐。 “小六c二娃。”苏素挥着手,开心的喊着。 还别说,这些日子不见,心里有些想念。 “大虎,大虎,你回来了!”二娃非常激动的跑过来,仔细打量她,想看看是否安然无恙。 “太好了,我们可担心你了。平安回来就好。”小六似乎稳重了些,不像之前那么咋咋乎乎。 苏素拍拍小六胸口,“咋滴,才几天不见,你就给老大装起深沉来了?” 这话一说完,小六和二娃的笑容逐渐消失,不太对劲。 苏素观察了一下他们的表情,疑惑的问:“怎么了?” 二娃左右看看,然后拉着苏素和姜景烁,以及小六回房间,这里人太多,不是说话的地方。 第四十三章 杀戮 “到底怎么了?” 一回到房间,苏素迫不及待的问道。 二娃看小六一眼,沉重的说:“小六的舅舅昨晚死了。” “怎么会?”苏素惊讶的问,胡有为被关在牢里,但是贺然答应不杀的。 小六眼泪流了下来。 原来苏素和姜景烁离开后,他们跟着卫东回到黑风寨。 之后就安排他俩跟着去打劫。 前两天,贺然突然将寨里的人召集起来,唯独没有喊小六和二娃。 他们两人乐得自在。 到了晚间,小六从如厕出来,听到巡逻的守卫在聊天。 “就抓一个人而已,怎么全寨都去了?”侍卫甲问。 “那人重要呗,听说是个精通水利的工匠。”侍卫乙神秘兮兮的说。 “费那么大力,就抓一个工匠?”侍卫甲不屑的说。 “你知道什么,这个工匠可不是一般的工匠。你知道四通渠吗?在青州,全长三百余里,连接了淮水c楚河c襄阳府,既方便漕运,又灌溉了农田,这么大的工程,都出自这个工匠之手。还有咱们并州的界河,那都是顾将军找他来设计挖的。” “原来如此。” 两人边说边走远。 小六听到他们的谈话,挺佩服这个工匠的,就是贺然派这么多人去抓他,看来凶多吉少。 回去,小六还和二娃说了一嘴。 之后,有一个蒙着头的人被带到黑风寨,关进牢里。 小六猜测这就是工匠,虽然同情,但是他们属于小虾米,自身难保,更别说帮助别人了。 到了苏素他们回来的前一天晚上,牢里突然出现动静。 文月要生孩子了。 贺然还算有些良知,找了一个接生婆去给文月。 虽然文月还在地牢,但是好歹有接生婆就算好的。 牢里的人自发的脱下衣服,将文月和胡有为待的那间牢房的木柱给罩起来。 文月的痛喊声响彻牢房。 良久,随着一声婴儿的哭喊,文月的痛喊也消失了。 “胡哥,恭喜。”牢房中的祝福不绝于耳。 接生婆完成任务,离开了。 当晚,贺然突然怒气冲冲的进牢房,还带着一群人。 很多人将黑风寨层层包围住。 小部分人跟着来到牢房。其中就有小六和二娃。 贺然先是让人看了看胡有为旁边的牢房。有个人影被衣服搭着,似乎在睡觉。 但是,打开牢房,揭开衣服,却是晕过去的接生婆,她身上还穿着男装。 贺然面无表情的走到胡有为和文月的牢房。 文月抱着孩子缩到角落,胡有为挡在她前面。 “呵呵,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贺然阴冷的看着胡有为。 胡有为站在那里,神色未动。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那我解释一下字面意思。我好心给嫂子找了接生婆,但是你利用接生婆将我要的人放走,这算不算忘恩负义?你说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大哥!” 贺然走近胡有为,冷冷的看着他。 胡有为不为所动。 “三弟,这事和我可没关系。接生婆是你找的,你看我头,文月在生孩子的时候,我就被打晕了。我都不认识那人,我能用媳妇孩子的性命来冒险?” 贺然阴恻恻的笑了下,不置可否。 他走到胡有为牢房与隔壁牢房相隔的木头那里。 木头没有动过的痕迹,但是轻轻一推,其中一根木头随之倒下去。 “果然是有名的工匠。”贺然又笑了一声,但是任谁都不会以为他真的在笑。 “哎,若不是接生婆的家人来寻她,我都不知道人被掉包了!也算不错了,你们死前能见证一个狡猾的工匠在眼皮底下逃走。”他接着说。 牢里的人都愣住了,这和他们什么关系? 二当家肖逸不悦的说:“三弟,我们当时待你不薄,你怎么如此绝情?再说我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事!” 胡有为也不满的抗议,“他跑了,和我们什么关系?凭什么杀我们。” “凭什么?凭我想杀就杀。”贺然大声怒喝道。 小六慌忙跑过去跪在贺然面前,“老大,求求你别杀他们,这事肯定是他们无关的,他们都不认识你抓的人。” 贺然温柔一笑,将小六拉起来,“小六,你应该庆幸你当时没在这里,不然我可就要对你的朋友大虎失信了。” 说完将小六扔到一边。 “杀!” 随着贺然的令下,他的属下举着刀开始杀戮。 牢房里惨叫连连,血液四溅。 小六看见那些人朝胡有为攻击,哭着想上前去帮忙,二娃死死的拉住他。 他去能有什么用?徒增一条命罢了。 “三弟,真的与我们无关,与文月和孩子更无关,求你放过文月和孩子吧。” 胡有为身上已经被割了几道伤口,血流不止,但他依然顽强的站着,挡在文月身前,哀求着。 贺然看了看泪流满面,一直摇着头,紧紧抱着孩子的文月,摆摆手。 “罢了,当做报你给我缝衣之恩吧。” 当初,贺然的衣服被刮破,跟随胡有为去见文月的时候,她看见了,让他把衣服脱下,细致的缝补。 当时贺然不知为何想到了自己的娘亲给缝补衣服的场景。 文月就有一种特别的气质,能让人勾画自己对娘的幻想。 谁又能想到,因为这个气质,救了她一命。 胡有为听到贺然的话,安心了,回头微笑着,最后看看文月和孩子,在小六和文月痛彻心扉的哭声中,倒了下去,对文月和孩子的担忧支撑着他强弩之末的身体,现在心中安定,于是,人也去了。 至此,除了文月和孩子,其他人都被杀了。 二娃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那屠杀的画面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无法忘怀。 苏素的手重重拍在桌面,咬牙切齿的恨不得将贺然碎尸万段。 姜景烁的眉头紧蹙,轻轻叹了一口气。 苏素不经怒火中烧,来了黑风寨后,杀人好像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人命如草芥,不值一提。 难道这就是作为下等人就应该任人宰割吗? “这么说来,那工匠已经逃了?”姜景烁自言自语道。 本来也不指望小六和二娃能知道,没想到他们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小六抹抹眼泪,更咽着,用口型说道:“他本来逃走了,但是又回来了,在这里。”他指指衣柜。 姜景烁意外的看着他俩,又看看悄无声息的衣柜。 第四十四章 工匠 姜景烁走到衣柜边,猛然拉开衣柜。 里面蜷缩的男人,捂着嘴,惊骇的看着他。 姜景烁愣住了。 苏素好奇的凑过去。 然后,两人眉头一皱。 看那人蜷缩的样子,个头应该是不高的,模样白白净净,嘴唇上两撇八字胡,样貌很好看。 但,那惊慌失措的模样,怎么说呢! ——有点娘! 姜景烁也正是因为他的模样愣住。晋安赫赫有名的工匠薛有志,虽未见其人,但是在世人心目中,应该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怎么都不会是这么个小白脸一样的人。 冲击太大,以至于半晌没反应。 姜景烁回过神,木讷的关上衣柜。 小六他们刚见到工匠时,也愣住了。 当时,他俩悲痛欲绝的回到房间。 二娃不经意间看见衣柜那里夹着衣角,本也没觉得什么,谁想到,衣角突然被扯回衣柜。 他惊愕了,推推还在哭的小六,指指衣柜。 小六正伤心呢,不想理二娃。 二娃凑近他,小声说:“衣柜有人。” 小六这才停止哭泣,回头看去。 两人悄无声息的走到衣柜边,一人拉开一扇门,结果就看见穿着中衣的工匠。 依然是这副娘里娘气的样子。 他哀求的双手合十,眼里续满泪水,说不出的楚楚可怜,但是这个形容词用在男人身上,十分怪异。 小六c二娃对视一眼,默契的确定这人的身份——逃跑的工匠。 因为小六他们在牢里见到了接生婆的身形,瘦小,个头不高。 假扮接生婆离开的工匠,身形自然要和接生婆相仿,太高太胖都无法瞒过门口的守卫。 而且,工匠对黑风寨不熟悉,跑出去的几率是很小的,贺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重点搜查还是放在寨内。 砰砰砰 敲门声传来,小六将衣服搭在工匠头上,并关上能遮挡工匠的半扇门,独留了另半扇打开着,做出脱衣的姿势。 二娃看小六准备好后,打开门。 门口的侍卫走进来,大家都见过,也知道小六舅舅的事。 他们同情的看了一眼站在衣柜旁,一边脱衣服,一边旁若无人哭泣的小六。 小六将沾了许多血迹和泥土的衣服,挂在打开的衣柜门上。 二娃走过去安慰小六,“小六,人死不能复生,咱们替舅舅好好活着,不是还有舅母和侄儿需要照顾!振作一点。” 说完自己却也忍不住哭起来,两人相拥而泣。 侍卫们到处搜查,只有衣柜没有看,可是衣柜前站着痛哭流涕的俩人。 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于是草草看了一眼半开的衣柜,确认没人后,就离开了。 大家都是黑风寨的人,别人死了亲戚,要是太为难似乎也不好,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在说,确实也没什么异常。 就这样,工匠被留了下来。 小六其实对工匠的心情有些复杂。 毕竟胡有为他们是因为工匠而死。 胡有为说他被敲晕了,所以后面的事不知道。小六当时并没有怀疑他的说辞。 但是看见工匠后,谁会信?——一个瘦弱的男人能将一个壮汉打晕,身高都有悬殊。 怪不得贺然对胡有为的说辞不屑一顾。 也就是说,胡有为或许是故意帮助工匠,也或者是看见了整个过程,但是隐瞒下来。 总之,胡有为在帮工匠。 小六不明白,一个工匠,用得着舅舅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掩护吗? 胡有为此人,原本并非是大恶之人,不然也不会走到做土匪这条路。 而且以往他劫的都是些心术不正的人,无辜老百姓是不可能被他毒害的。 所以,小六相信舅舅这样做有他的原因,这才冒险帮他躲避。 既然如此,他也会继续舅舅做的事。 二娃和小六根据工匠的要求拿了男装,还找了他要的一些材料。 没想到经过他的打扮,一个接生婆转眼变成了另一个有胡子的男人。 四人围坐在桌旁。 苏素将他们这次的任务过程大致说了一遍。 姜景烁接着说;“看来晋安内奸和突厥人达成的交易,就是工匠。突厥人之所以 一直无法攻克界河的阻碍,因为他们是马上民族,水上作战不是他们所擅长的。即便有识水性的,但是毕竟是少数。工匠却可以帮助他们,让界河不在成为阻碍。而且界河本来就是工匠设计的,他最熟悉每个角落。所以突厥答应交易。” 这话说完,其他人都心绪郁结。 因为都明白胡有为为何会将自己和妻儿的生命作为赌注去帮助工匠——为了晋安百姓。 一个土匪竟有如此爱国情怀,实在值得敬佩。 小六既难过,又自豪。 他的舅舅不仅仅是人人嫌恶的土匪,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大英雄! 姜景烁拍拍小六的肩膀,“你舅舅是条好汉!你放心,待此事了结,我一定会让胡伯伯死得其所。” 小六点点头,坚定的说:“五哥,接下来该怎么做,你说。我们一定配合,生死不惧。” “工匠待在这里太危险了,不能让他落入突厥人的手里。可是现在到处都是巡逻的护卫,贺然也还在找工匠,此时又不是最佳逃跑时机。”姜景烁分析道。 “我,我有个办法。”衣柜里传来弱弱的声音。 众人看向衣柜处,只见衣柜门被推开,那个瘦小的工匠怯生生的站在那里。 自从胡有为死了后,文月和孩子就被带出牢房,还住在原来的摘星阁。 贺然找了两个丫环伺候。 苏素向贺然请示,他们四个想去看看文月和小侄儿。 贺然爽快的同意。 但是在苏素临走前,贺然笑眯眯的说:“大虎,恐怕又有事情要麻烦你了。” ——什么?这他娘的什么运气?不就是去慰问一下文月,就要布置任务了!死变态倒是看得起我。 “呵呵,老大尽管吩咐。” 有些人就是,你非常不爽他,但就是干不掉。所以只能妥协。 “哎,黑风寨逃跑了一个很重要的人。”贺然忧愁的说。 苏素暗想:不会是让我去找人吧!人嘛,我倒是找得到,就在我那。可是,我他娘就不给你,气不气? “我派人加紧搜查逃跑的人,人手派出去太多,但是目前有件事又要处理。所以只好麻烦你了,毕竟上次你们的任务完成得很好。” 不是喊去找工匠啊?不得不说,这变态就是事精,一天逼事多。 “承蒙老大看得起,我苏大虎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苏素使劲拍拍自己不丰满的胸口,大义凛然的说。 贺然也被她拍胸口的动作吸引,不自觉的瞄了一眼她的胸口,然后,眼神带了几分嫌弃。 苏素发现他的嫌弃后,低头看了一眼,一眼望到脚,悲戚兮! ——你他娘的有本事长两个给我看看,还有脸嫌弃老子! 这大概是苏素最后的倔强了。 第四十五章 薛凝霜 “任务很简单,就是去保护新上任的州牧。” “啊?”苏素诧异了。 “不是去并州,新任的州牧要到并州各处视察,不日就要到开阳府,接着就到开阳府辖下的各地。你和小五去保护,有什么情况及时和我联系。” 不就是监视嘛!还保护呢。 “这个简单。老大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呵呵,多跟着小五学学,回来和我说说学到什么。”贺然补充了一句。 从贺然那里出来,苏素不仅感叹——天要亡你突厥,所以一个劲的把机会推到她和姜景烁身上。 这不是雪中送炭嘛,他们去监视州牧,或许还能在他身上找到晋安内奸的身份。 贺然定是觉得工匠找不到的话,只能将新来的州牧把握住,及时止损。 毕竟晋安内奸已经把工匠送上门了,自己没本事看住,怪不了别人。 和姜景烁将此事一说,他也觉得这事天赐的机会。 “等将工匠送到安全的地方,我们就去跟着新来的州牧,看看有没有可能找到晋安内奸。至于黑风寨,我的人已经慢慢渗透其中,倒时就由他们处理。双管齐下。” “不过,他为什么将此事交给我们?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苏素狐疑道。 “他当然不是随便选的人。他主要是让我去,你不过是陪衬。”姜景烁似笑非笑的说。 “怎么我就是陪衬了?”他的说法,谁能服气? “他知道我清楚他们的身份,自然知道他们要什么样的汇报,监视才有意义。若只是你去,难道只是汇报鸡毛蒜皮吗?” 好像有点道理。 “那让我去干嘛?你自己去不就行了!” “那也不行,你不去,怎么监视我呢?” 苏素想起贺然说的,‘多和小五学学,回头和他说说学到什么’,原来是这个意思。 还真能物尽其用。 苏素四人正大光明的去了摘星阁,因得了贺然的准许,所以守卫并没有为难,轻易就放行了。 到了门口就听见婴儿的啼哭。 毁灭与新生同时发生,这是多么纠结的感觉。 文月知道他们来了,一如从前,到门外接他们。 但是,这回她楞了一下。 四人若无其事的进去。 苏素看见文月,不敢与之对视。 她内疚,当时若不是她的话迷惑了胡有为,或许又是另一种结局。 可是谁又能提前预知以后呢。 文月依旧温柔,但是又多了些什么。 坚韧。 为母则强的坚韧。 当时文月并不知道胡有为他们是土匪,但是现在应该都清楚了,她失望吗? 文月看着他们,眼里有慈爱。 “好久没见你们,可还好?” 大家都点点头,没有说话。情绪有些压抑。 文月看他们的样子,自然知道他们想什么,她眼眶也红了。 “好了,都别站着了,来看看你们侄儿,小名叫闹闹,呵呵,你舅舅早前取的。” 胡闹。倒也特别。 丫环将婴儿抱过来给他们看。 小六疼爱的看着他,“闹闹,你可要乖乖的,莫要让舅母太累了。” 苏素看着闹闹,仿佛看见苏信刚抱心儿回来时的样子,也是这般白嫩可爱。 姜景烁站在一边,他不喜欢软绵绵的小孩,因为皇家的孩子生来就注定必须要相互较劲,甚至你死我活,所以对于孩子,他没什么感觉。 因着有事想要和文月说,所以姜景烁直直盯着文月,欲言又止。 “绿柳你带闹闹去歇着吧,我看有些困了。红檀,去做些点心给他们尝尝。” 文月看出姜景烁的意图,回头吩咐道。 直到两个丫环退下后,她才转向姜景烁。 “你有事要和我说吗?” “是的,虽然有些为难你,但是我想请你帮个忙。” “你说。” “过来吧。”姜景烁对着二娃说。 文月刚才没细看,但是现在看见二娃后,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具体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夫人,很抱歉,因为我,让胡大哥他们牺牲了。”二娃突然跪下。 “是你!”文月瞪着眼,惊呆了。 地牢来了新人, 并且还在胡有为夫妇旁边的牢房。 出于好奇,胡有为和他攀谈起来。 也许是聊下来,觉得胡有为可靠,她将自己被抓的真实原因告知。 他是薛有志的女儿薛凝霜。 她爹前段时间得了重病,正巧这时接到潼关的来信,说是界河有异,因着界河是薛有志设计的,所以让他去看看。 薛凝霜得了她爹的真传,所以她决定代父去看看,若是她无法解决,再找人来寻薛有志。 一般女子在外行走的很少,一个是世间女子大多不愿抛头露面,二来女子孤身行走有些危险。 薛凝霜从小聪慧贪玩,因为方便出去玩,所以专研各种能装扮自己的东西,易容手艺随着年龄的增大,越来越娴熟。 所以这次她扮成薛有志的样子,往潼关而去。 没想到,突然遇袭,被抓到这里来。 胡有为当时很疑惑,贺然抓一个工匠干什么?他要建房子? 薛凝霜为被抓时,听到他们提了一句“以后界河奈我们何。” 所以她猜测,那些匪人和突厥有关! 或许是因为界河一直是他们的阻碍,而设计的人是薛有志,界河的缺点他清清楚楚。 一旦薛有志被抓,逼迫他将界河的所有事宜讲清楚,或者让他想法让突厥能顺利渡界河,这些都不是难题。所以她才被抓的。 牢里的人都听到薛凝霜的话,皆心惊胆战,黑风寨变成了突厥在晋安的联络点。 二当家肖逸对胡有为说:“大哥,这姑娘说的可能是真的。你还记得当时齐家的管家介绍贺然的时候说的话吗?” 胡有为想了想说:“管家说这是他是失散多年的儿子。” “是啊,失散多年,怎么突然就遇见了?他和管家长得一点都不像,而且管家似乎还很惧怕他的样子,将他引荐给我们后,管家就暴毙了!还有,老三那么聪明的人,可是每次和他说一些复杂的事情,他总是要等一会才能回话,现在想来,搞不好是因为他是突厥人,所以对我们说的话,要反应一下才能明白。” 胡有为仔细想了想肖逸说的话,觉得颇有道理。 “这些狗日的,竟然一直潜伏在这里,大哥不能让他们将薛姑娘带走,咱们好歹是晋安人,怎么能被突厥狗牵着走。” 其他兄弟纷纷表态。 “是这个道理,可是我们该怎么办?”胡有为有些犯难。 正在这时,文月肚子开始痛起来,她痛苦的呻吟一声,所有人都看向文月。 第四十六章 双管齐下 之后地牢发生的事,小六他们都看见了。 苏素他们这才知道,工匠是女子。 而让苏素想象不到的是,在往后的生活中,就是这个薛凝霜会与她和姜景烁有如此多的纠葛。 当然这是后话。 文月神情有些复杂,要说完全不怪薛凝霜,那是不可能的,之前他们虽然被关在牢里,可是暂时并无生命危险。可就是因为帮助了她,所以全死了,只留了她和孩子在风雨中飘摇。 可是,不救她,恐怕以后将会生灵涂炭。 文月叹息一声,将薛凝霜扶起来。 “为哥他们并不后悔为了晋安百姓而死,当时决定救你,就已经想到了最坏的后果。之前初知道他是土匪,我还痛恨不已。可是因为这事,他又变成了我的英雄。哪怕他走了,以后我还可对我的孩儿说,他爹是一个英雄,是条好汉!” 薛凝霜眼睛红红,她很感动,能够遇见那些有血性的晋安人。 “薛姑娘之前是想假扮成侍卫离开的,可是现在黑风寨里,基本都是突厥人,万一她被其他人用突厥语问话,她无法答出来,就露馅了,白白让胡伯伯他们牺牲。”姜景烁说道。 文月点点头,人死不能复生,最主要的还是能让他们的牺牲值得。 “我能帮你们什么?也许,我只能尽力帮忙,在不影响闹闹的情况下。稚子无辜,我死没关系,可闹闹是胡家最后的血脉了,我想要保住。” “不会很为难你。就是让薛姑娘先躲在你这里,因为我和大虎马上要去做其他事,小六他们那里经常会有人来往,不安全。你这里反而安全些。你只需到时候送点吃食。我的人已经慢慢在渗透黑风寨,等到时机成熟,会将他们一网打尽。我定会保你们母子安全。”姜景烁保证道。 文月暗自惊叹,这个姜景烁恐怕不是一般人。 “这好办,可是你们来时是四个人,走时是三个,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了。你们来这里,贺然的人肯定着重盯着呢。” “出来吧。”姜景烁莫名其妙说了一句。 大家不明所以,他喊谁出来? 正在此时,一个护卫突然从外面进来,吓了大家一跳。 护卫进来后,恭敬地跪在姜景烁面前。 “你们去装扮吧。”护卫点点头,对着薛凝霜做了一个请。 二人下去后,姜景烁对文月说:“你别害怕,这个护卫是我专门安排在你身边的,他的任务只是保护你们母子。但是他不宜多出现,毕竟贺然对自己人心里是有数的,只有你们遇到危险,他才会出现。所以,薛姑娘还得托你照顾。” 文月点点头,感激的对姜景烁行礼。 没过多久,一个和二娃模样相似的人走进来,他就是护卫。 “主上,薛姑娘已经安排了地方躲起来。等我回来,会单独和夫人说。” 苏素腹诽:好嘛,连我们都瞒着,果然谨慎。 完成一件事,大家心里都轻松不少。 四人回到住所,假二娃卸下妆容,又成了护卫,大摇大摆的离开。 “你们什么离开?”小六问姜景烁。 “应该明日就要出发。” 小六和二娃有些失落,“说好的帮助你们,可是什么也没帮上。” 姜景烁拍拍他的肩膀,说:“谁说什么也没帮上。之后我还要给你俩布置任务,我们要出去,无法在这里部署,到时候就要看你和我的影卫配合。时机成熟后,将黑风寨一锅端。” 小六和二娃立马振奋的看着姜景烁,“保证完成任务。” 苏素被冷落在一边,撇撇嘴,不满的嘀咕:“就会收买人心,也不知道谁才是老大!” 姜景烁听到她说的话,冲她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苏素瞪他一眼,从认识他开始,就知道这人不讨人喜欢。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苏素和姜景烁要去开阳府与新州牧汇合,大概这也是晋安内奸与贺然商量的一部分——保证州牧在开阳府的安全。 毕竟黑风寨就在开阳辖内,除了他们,大概也不会有别人想要州牧死。 苏素和姜景烁又到了开阳府尹府,魏梓良像是第一次见他们一般,客气寒暄。 姜景烁这次出来前,让薛凝霜给了他一些易容的东西,以防新州牧认识他。 薛凝霜还是有两把刷子,只不过简单的修饰,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之前他 虽然讨厌,但是好在生得好,看在长得帅的份上,不和他计较。 现在好了,长相和讨厌完全相结合,看一次想揍他一次。 “你为什么总是阴森森的看着我?很怪吗?” 连姜景烁都发现她掩藏不住的恶意,不放心的在铜镜面前左看右看。 “怪倒是不怪,就是看着特别欠揍。” “” 就知道她说不出好话来。 苏素没有问曹宇和狄秋在什么地方,魏梓良肯定会处理好的。 为了避嫌,魏梓良只是给他们安排了住所,并无过多的招待。 吃完饭,苏素慌忙站起来,消消食。 最近的伙食不是一般的好,以至于,长胖了不少。具体体现在,束胸带比之前少缠了一圈。 “不出意外,州牧明天该到了。这要打探他是哪一方势力,还真有些不好办。” 姜景烁看苏素老往自己的胸口瞧,尴尬的找点话题说。 “有几方势力?” 苏素成功的被他的话吸引,但是她对这些政事一点也不了解。 “唔,有几个皇子,不就有几方势力。” 也倒是,皇帝的位置是个致命的诱惑,谁都想独享,可是只能有一个胜出。 皇子成了皇帝,那他母家的势力就会水涨船高,同样的,皇子也需要母族势力扶持。 后宫与朝堂之间,从来都是唇亡齿寒,一损俱损。 苏素知道当今皇帝有五个儿子,姜景烁是小儿子。 其他就不清楚了。 “除了你,不就是四方势力?那这个范围也算广的。哎,我要是能清楚的知道这几方势力的情况,搞不好能帮你分析一下,可是,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平时可不关心皇家私事。” 苏素惋惜的说,其实她有心八卦一下皇家私事,又怕戳中姜景烁的要害。 姜景烁笑了下,她的小心思谁看不出来。说说倒是无妨,反正这些也不是什么私密。 “不是四方势力。严格来说,只有三方。|” 苏素看他有解说的势头,慌忙说:“先等等。” 然后去包裹里抓了两把瓜子,倒了一杯水,兴致勃勃的坐下,做了一个请说的姿势。 第四十七章 皇家事 姜景烁啼笑皆非,感情她以为在听说书吗? “我大哥姜景宇的母妃是汐妃夏双兰,她曾是皇后的贴身宫女。 二哥姜景焕的母妃是良妃崔之画,外公是御史大夫崔子健。 三哥姜景炎的母妃是淑妃薛盈,他并非是淑妃的亲生子,没人知道他母妃是谁,反正父皇从行宫回来,就带着他,估计是行宫的哪个宫女。后来淑妃不会生育,就养育他。 四哥也就是太子姜景城,母后是狄嘉荣,外公是狄威。 大哥虽是长子,但是母妃身份不高,且又是皇后身边出来的人,所以,大哥一向唯太子马首是瞻。 二哥的外公崔子健司监察百官之职,这个官职只在丞相之下,且百官受他监管,可说既得罪人,又让人惧怕。 三哥虽然不是淑妃的亲生子,但是,淑妃无子,他们只能相互依存。淑妃的父亲是兵部太尉薛伯宁。 每个皇子后面的势力都很大。 虽然狄家现在很风光,可是太子平庸。加上曹宇属于狄家的人,不可能是他们指使人杀曹宇,故排除。 大哥虽然没有外家势力,且依附太子,但是大哥应该是最厌恶太子的人。因为历来立太子,不是立长就是立嫡,大哥占了长,恐怕是离太子之位最近的人,你说他能甘心吗?不排除他暗中培养了自己的势力。 二哥,三哥两家势力自不必说。 但是,我以为,和突厥相勾结这事,二哥c三哥应该不屑做,毕竟他们的外家都不差,慢慢周旋,太子之位还说不一定。 唯有大哥,没有外家支持,才能冒这个险。” 苏素听得津津有味,虽然他说的是总结版,其中肯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插曲,但是不得不说,这皇家的家务事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要是姜景烁的外公没有死,他也是有外家扶持的,顾将军的口碑比那些听都没听过的官好多了。 只可惜,他现在孑然一身。 这种情况,要么就是撞到南墙也不回头,反正就算输了,也不连累谁。 要么就是低调做人,但求以后的新皇会顾念手足之情,留他做个闲散王爷。 不过,皇家的兄弟之间会有手足之情吗?听说当今皇帝,登基前,将兄弟都解决了,才安稳坐上皇位。 有其父必有其子。 即便姜景烁真诚发话对皇位没有兴趣,恐怕也没人相信,不然他也不会被追杀。 “你可想坐那个位置?”苏素好奇的问,虽然没有说明白,但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是什么位置。 “说好的分析,你怎么岔话题?而且,此话以后万不可在提,恐惹杀身之祸。”姜景烁严肃的说。 苏素一听他说会惹杀身之祸,瞬间就怂了,不敢再问。 她无比庆幸自己只是普通百姓,不是皇帝手底下的人,不然就她这性格,说什么大不敬的话都不知道,等于悬了一把刀在自己脖子上。 “咳咳。那我就说说我的分析。”苏素清清嗓子,准备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同上。” “同上?听这么些内容,得出一个和我相同的结论,你还敢说你可以帮我分析?”姜景烁被她气笑了。 “可是,你说得很有道理,我赞同啊。” “呵呵” 姜景烁被自己蠢笑了,他竟然会指望苏素能给出不一样的答案。 “要不睡吧,怪困的。” 这个睡前故事还算有些意思。 姜景烁站在苏素门口,下定决心,以后坚决不会在和她商量什么事。 第二日,魏梓良等人隆重的迎接新任州牧的到来。 新任州牧张秀峰年龄和曹宇差不多,但是气质上差曹宇不是一星半点。 肥头大耳,看起来就很油腻,笑起来连眼睛都看不见,并且,他来视察,身边竟然还带了好几个婢女。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游山玩水。 一看就不是个好官。虽然曹宇也风流,但是他好歹不敢明目张胆。 张秀峰和魏梓良你来我往的说着没有任何意义的客套话,听得苏素瞌睡来。 看来当官真的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若苏素是魏梓良,肯定要说:“老猪,差不多得了,口水一个劲往我脸上喷。” 好不容易客套完,就到苏素感兴趣的节目。 ——魏梓良安排的接风宴。 魏梓良很会看人,本来按照之前的安排,不过就是个普通的接风宴。 但是,见到 张秀峰后,他临时让人请了开阳府最有名的教坊过来助兴。 苏素对美女没兴趣,一个劲的吃。 那些男人举着酒杯互相敬酒,有时候迫不得已,苏素也会跟着举杯,这也不算什么。 最令苏素难以接受的事就是教坊的女子。 跳完舞,她们婀娜多姿的坐到每个男人的身边。 很不幸,苏素也分配到一个。 同为女子,但是苏素竟然很羞涩,因为她们穿得有点少。 笑靥如花的给苏素倒酒,纤纤玉手不时还轻抚她的手臂,极尽挑逗之能事。 那些男人倒是乐得嘴都合不拢,特别是张秀峰,被两个美女围着,乐不思蜀。 苏素瞄了一眼姜景烁,这厮正襟危坐,一脸严肃,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弄得他身边的女子战战兢兢的坐在一边,不敢靠近。 但是,他耳朵怎么这么红呢? “姐姐,要不,你去别人那坐?” 实在不忍说过分的话,可是她一直挑衅,真是忍无可忍。 哼! “小公子不喜欢秋月?奴家哪里惹得小公子不高兴了吗?”秋月委屈的看着苏素。 她说话的时候,正好大厅静默了一下,显得她说话的声音有些突兀。 大家都看向苏素这边。 这,怎么弄得好像她欺负秋月一样。 “哎,苏老弟,你这就不对了,怜香惜玉知道不?”张秀峰敦敦教诲。 “呵呵,张大人说得是,受教受教。那什么,姐姐来,喝一杯。” 未免被张秀峰关注,苏素赶紧端起酒给秋月。 秋月破涕为笑,接过酒杯,长袖遮脸,一饮而尽,甚是豪爽。 喝完,又倒满,还端着酒要喂她。 连着被灌了几杯,苏素看人出现了重影,完了,栽了。 第四十八章 酒疯子 脸像被火烧了一样滚烫,脑瓜子不断的旋转,只要不动,就越转越快,苏素抱着脑袋,十分难受,像被卷进漩涡里。 “别转了,要吐了。” “小公子说什么?”秋月听到她嘟囔了什么话,但是没听清。 苏素醉眼朦胧的抬起头,好几个秋月疑惑的看着她。 “你以为你胸大了不起?” 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声音很大,可是大家都听见了。 姜景烁刚才一直默默且优雅的吃着东西,被苏素突然说的话惊到,一下咬到舌头。 他侧头看去,就看见苏素歪歪斜斜的站起来,看样醉得不轻。 正准备过去带她去休息,紧接着她站到桌子上,俯视秋月。 “我也就是差你几岁,要不我的胸能大到天上去!” “不带你这么羞辱人的!” “来来来来,脱了比比。” 苏素一连串话蹦出来后,大厅安静得一根针掉下来都听得见。 姜景烁最先反应过来,慌忙走过去,想要拽她下来。 “你别拉我,什么毛病,拉拉扯扯。我还要和她比谁胸大呢。” “好了,快下来。” “就不下,你看你,你啥也没有,哈哈,不服气?” 苏素指着姜景烁的胸口,嘲笑。 魏梓良慌忙喊丫环过去扶苏素。 奈何苏素将她们都推开,鹤立鸡群般站在桌子上,不下来。 “别碰我,我警告你们,我很凶哦,嗷呜!我是大老虎。” 姜景烁哭笑不得,倒是没见过这样的苏素,可爱又荒唐。 “心儿呢,快带心儿过来,姐姐带你回家啊,别怕。”苏素突然指着姜景烁说。 接着猝不及防的,她哇一声哭了。 “没了,心儿没了,苏信,你把心儿带哪去了?你们为什么不要我了?” 姜景烁看她哭得很伤心,再不带走,不知道说出什么来。 他顾不得其他,跃上桌子,一把抱住她。 “不哭了,我们回家吧。” 苏素被抱在怀里,也没挣扎,像是认识这个怀抱一样。 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一出接一出的戏。 姜景烁转过身,蹲下,“来,上来,我背你,我们这就回家。” “好,回家。”苏素踉跄的趴到他背上。 “让各位见笑了,舍弟酒量浅,闹笑话了,诸位继续,我先带他下去了。” 客套几句,姜景烁带着苏素离开。 院子里有轻柔的风吹来,姜景烁的脖子里有滚烫的泪水划过。 心里无端生出些酸涩。 “爹,你怎的不带我一起?留我一个人,我害怕。” 他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也许她并没有期望有人可以回答。 “没关系,这一生,你一定能遇见对你很好的人,那个人永远不会抛弃你。” “爹,你是不是那个害人精?到底是不是你害了全镇的人?”苏素自顾自的嘟囔。 姜景烁停下脚步,沉思了一下,才继续走。 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他看着已经睡着的苏素,眼神意味不明。 ——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她爹和安乐镇有什么关联?她知道什么? 从来没有听她提过,也许她也不能肯定,并且也不敢相信,但是应是发现了什么值得怀疑的东西。 姜景烁想知道,可是他不想逼苏素。 因为她肯定很煎熬,毕竟她本就是个爱憎分明的人。 突然又想起她之前说的,“我也就是差你几岁,要不我的胸能大到天上去”,眼光就这么不自觉的瞄了一眼她平坦的胸口,恐怕她夸的海口注定要落空。 以后一定让她别喝酒,酒量不大,酒品不咋地。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苏素睡到自然醒,头还晕晕乎乎,胃里翻江倒海,她慌忙下床,接着就看见一个木盆在床边,来不及细想为什么床边会有这个东西,呕 吐了会,看见木盆里的呕吐物,又继续呕吐。 吐到虚脱,才稍微好些。 屋子里散发着酸臭的味道,很恶心。 强撑着身体,端起盆走到外面,有丫环看见她,急忙过来接过木盆。 可怜的丫环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干呕。 罪过罪过! “酒醒了?”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 “昨天喝多了。啥也不记得了,我怎么回来的?” 苏素有气无力的回头。 姜景烁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白粥。 “呵呵,不记得最好。” “什么意思?”苏素疑惑的问。 “哈哈,没什么,来吃点东西。” 苏素狐疑的看着他的笑脸,分明就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但是,胃里空荡荡的,抵不住白粥的诱惑,还是先吃了在说。 呼,姜景烁这厮还真是贴心,一碗白粥下肚,胃里暖洋洋的,不那么难受了。 “以后你还是别喝酒了。”姜景烁看着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像是大病一场。 “我酒量大着呢,昨天喝太急了。” “那你的酒量可真是太大了,都快要上天了。”姜景烁笑逐颜开的说。 苏素眯着眼打量他的表情,总觉得有些怪异,该不会是她昨晚做了什么事吧? “我昨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唔,我也不确定该不该说,反正就是你觉得你自己胸很大,要和你旁边的女子比比。” 什么? 苏素猛的站起来。 “我说了这话?”比大小是她心里想的,但是怎么就说出来了呢?抱着一线期待,她继续问道:“没其他人听见吧?” 姜景烁摇摇头。 呼,还好还好。苏素放心的坐下。 “不是其他人,是所有人都听见。” “哎哟,哎哟,我的心好像要停了。”苏素捂着胸口。 ——听姜景烁说话,不被气疯都要气死。 姜景烁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还说了什么?一起说完吧,我看我还能承受。”苏素生无可恋的说。 “你确定要听?” “哎,算了算了,你还是别说,看你那样,就知道没好事。嗯,不过,还是稍微透露点。” 姜景烁笑盈盈的把她昨晚的优秀表现说了一遍。 苏素愣住了片刻,不敢相信那是她能说的话和能做的事。 “哎哟,哎哟,我头疼,你快找大夫来给我看看,我可能昨晚失心疯了。通知一下大家,我是失心疯了才那样。”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呜呜呜,你怎么不拉住我,你就是想看我笑话。”苏素指着姜景烁无情的批判。 “我想拉你来着,你不给机会。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哼,你等着吧,老狐狸,别落到我手里。 第四十九章 出发 苏素在床上待了一天,一个是难受,一个是羞涩。 虽然姜景烁再三保证没人会提这个事,但是她总觉得别人会在背后笑话她。 张秀峰倒是没有催促他们离开,反正他有的是玩的,一大早就带着他四个美貌丫环游玩去了。 苏素真不明白什么人会安排这么一个人来做官,他除了好色好吃好玩,还有什么优点吗? 见了几面就能将这个人的劣性看得一清二楚,那个晋安内奸瞎吗?找这么一个人来是为了毁了自己?太看不开了。 修养了一天,苏素找到张秀峰。 “张大人见笑了,小人酒量太糟糕,耽误大人的行程了。” “哈哈,无妨,我就喜欢苏姑娘这种真性情的人。”张秀峰打量着苏素,那几不可见的眼直勾勾盯着苏素的胸口。 苏素一阵恶寒。 之前张秀峰以为她是男人,所以眼睛都不带看她一眼的。 可是现在,那写满感兴趣的表情,让苏素既后悔又厌恶。 但是为了任务,只能忍着。 姜景烁自然的走过来,挡在苏素前面,抱拳行礼,“不知大人可定好出发的时间?” 张秀峰意犹未尽的收回眼光,说:“明日就启程吧,咱们先去巫峡镇,沿着巫峡镇走,最后到潼关。呵呵,那这次就有劳两位辛苦一下。”说道最后一句感谢的话,他特意将粗壮的脖子迈过姜景烁,对着苏素说。 “大人哪里话,应该的。我们老大特意嘱咐,必定要保证大人在开阳辖内的安全,若大人有半点闪失,岂不是显得我们黑风寨的实力不足!毕竟我们老大可是连自己的妹妹都派来了。”姜景烁淡然的说。 “她是贺然的妹妹?”张秀峰似有些遗憾。 因为她的身份决定了张秀峰无法再进一步,可不是遗憾! 苏素感激的看了一眼姜景烁挺拔修长的背影,平日他虽然爱看她的笑话,但是危难当头,他还是指望得上的。 第二日,三辆马车从府尹府出发,往巫峡镇而去。 苏素和姜景烁的马车在前,张秀峰的马车在中,他带来的丫环们的马车垫后。 “你说他为什么首选巫峡镇?这个地方有什么讲究吗?” 张秀峰是晋安内奸的人,他的每一步行动或许都大有深意,所以苏素猜测他去巫峡镇不是偶然。 “暂时我也太不清楚,先跟着去看看。巫峡镇的位置在潼关东面,临近贺然带突厥人进来的远山镇,其他并无任何特别。” 两人带着疑问跟着张秀峰一路到巫峡镇。 好不容易到巫峡镇,姜景烁眼下已经有浓重的黑眼圈。 他憋屈的看了看呈大字状睡觉的苏素,这三天,她该吃吃,该睡睡,在她的世界里,根本没有矜持这个说法。 晚上有时候住驿站,有时就在路边扎帐篷。 但由于姜景烁一直观察张秀峰的动静,所以晚上基本上大多数都没睡。 而白天在马车上,苏素霸占了大部分空间,他只好坐着,靠在马车壁上补觉,但是不时就会被苏素一脚踢在腿上,甚至肚子上而惊醒。 以至于他睡眠严重不足。 姜景烁时常想,上天在赋予苏素生命的时候,是不是忘记给她装上一颗心了呢,以至于她如此缺心眼。 苏素伸伸懒腰,“哎,这一路真是累,身体都快散架了。咦,五哥,你这黑眼圈有些严重啊,我怎么说来着,喊你心事别太多,该睡觉的时候就好好睡觉。” 姜景烁冷笑的看着她,“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我为什么睡不好。” “我猜测,你可能身体有什么毛病,得治!别拖着啊,回头找大夫看看。千万不可讳疾忌医。” 苏素中肯的给出建议。 “我谢谢你啊。”姜景烁觉得还是别和她说了,早晚要被气死。 “别客气,我俩谁跟谁,是不是。” 苏素笑着轻轻拐一下姜景烁,好像他们真的是好兄弟一样,殊不知,姜景烁特别想掐死她。 张秀峰这几天都没有任何异常。 进了巫峡镇,一行人直奔镇长的住所。 镇长听完下人的汇报,心情格外复杂,既受宠若惊,又手足无措。 王宏达觉得像他们这种芝麻小官,能见到大人的机会屈指可数,没想到他任上会见到。 此事有好有坏。 要是他表现得好,很有可能 是个机遇。 表现不好,那就是个灾难。 所以王宏达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但是不管是机遇还是灾难,人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只能先小心接待。 “参见州牧大人,下官巫峡镇镇长王宏达,大人亲自前来,令巫峡镇蓬荜生辉。” 管他三七二十一,马屁先拍了在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张秀峰极力想做出作为州牧的威严,可惜威严配上他的模样,等于可笑。 当然,别人是不敢当着他笑的。 “嗯,张宏达是吧,本官这次来是为了了解一下各地的民情,在巫峡镇也就待一两天。你们低调处理就好,不用大肆铺张。” “是是是,大人为官清廉,自然不喜铺张,下官已经吩咐人去将大人的住所收拾出来了。大人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官。”张宏达擦擦额头的汗水,心情依旧十分紧张。 苏素掏了掏耳朵,最近听他们这些当官的说话,感觉自己耳朵里耳屎增加了许多。 “行了,你去准备准备,我先去沐浴,回头把我要看的东西放着。” 张秀峰吩咐完,就走了。 四个丫环亦步亦趋的跟着张秀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鸨带姑娘去接客。 “我们呢?要不你去睡会?” 反正张秀峰去沐浴,他们也不能跟着,还不如该干嘛就干嘛。 姜景烁点点头,实在是铁打的身体,也禁不住这么熬。 苏素倒不觉得困,于是决定到处转转。 自从离开了安乐镇,她去过好几个地方,但是依旧觉得镇子比较有家的感觉。 巫峡镇镇长的住所还算宽敞,但是比起府尹府,这里简直如同百姓的住所。 半盏茶的功夫,苏素已经把镇长的住所逛完了。 无甚特别。 走到镇长的住所,苏素看见张秀峰身边的一个丫环正往里走。 兴许又是那个事精又有什么要求了。 苏素撇撇嘴离开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苏素本来还等着张秀峰沐浴完,陪着他看看资料,毕竟他们是派来保护他的。 谁知道左等右等,没有消息传来。 等有消息传来时,竟然无比劲爆。 ——张秀峰的丫环被镇长玷污了。 第五十章 谋划 苏素听到这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说反了? 不应该是镇长玷污了张秀峰的丫环,而是张秀峰的丫环玷污了镇长。 因为张秀峰的丫环个个风情万种,眼神和举止十分轻佻,一看就不是良家子,反正跟他十分般配就对了。 反观镇长,谨小慎微,看着胆量就不大。 怎么可能会去玷污张秀峰的丫环?怕是临时吃了豹子胆都做不出来这事。 “五哥,醒醒。”苏素闯进姜景烁的房间,摇晃他。 姜景烁猛的惊醒,行动迅猛的朝苏素的脖子掐去。 苏素目瞪口呆的瞄了一下脖子上手,他睡昏头了? 咳咳咳 在她的咳嗽下,姜景烁醒悟过来,慌忙松开手,“对不起,你没事吧?” “咳咳咳,我早就觉得你看我不顺眼了。”苏素捂着脖子气愤的说。 姜景烁歉意的说;“我没有看你不顺眼,在皇陵,有人想杀我后,就成这样了。” 苏素听了他说的话,无端生出些理解。 “行了,我来找你是有事和你说,张秀峰的丫环把镇长玷污了。” “哦,正常,镇长哭了吗?”姜景烁无比同情镇长。 “额,我说反了。”苏素尴尬的说。 “什么?你确定你说反了?” 这回姜景烁不淡定了。 “我确定说反了。” 两人走到镇长的住处,张秀峰等人已经在那里了,在门口就听见屋内女子的哭泣声和镇长更咽的解释声。 “大人,下官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莫名其妙就晕过去了,醒来,醒来就这样了。” 王宏达觉得自己很冤枉,为官十多年,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政绩,但是从来没有犯错。 如今莫名其妙的被扣上个玷污女子的名声,并且还是莫名其妙发生的。 若不是想不出州牧陷害他的理由,他还真怀疑是被州牧摆了一道。 张秀峰沉着脸,胖乎乎的脸颊耷拉着。 “那你意思就是红儿自己爬上你的床的咯?”他讥笑的说。 丫环听到张秀峰如此说,哭得更伤心,全身都在抖动,本就衣衫不整,苏素直接害怕她把衣服抖下来。 “我,我”王宏达欲哭无泪,没法解释,只要张秀峰不信,他说什么都没用。 “哎,王镇长,今日我才来就发生这样的事,我实在是痛心疾首。但是事已至此,我若是罚你,你脸上无光,红儿也会因为受辱自尽,两败俱伤。为了红儿的名声着想,也为了你的仕途,我就忍痛割爱,将红儿送与你做妾吧。”张秀峰叹息着,一脸不情愿。 苏素下巴都要惊掉了。 张秀峰只为了送王宏达一个妾?用得着演这么一出戏吗? 直接送人家不是更好! 王宏达似乎也没想到张秀峰最后做出这样的决定,这么说来,他不仅没有损失,还得了一个妾? 就这么短短半天时间,他就经历了半辈子都没有经历的曲折迂回。 此事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发生,又莫名其妙的结束,张秀峰到底图啥? 她一肚子的疑问要问,所以跟着姜景烁回到房间。 “你明白了没?” 姜景烁沉思了一下,说;“我先不和你说,若是如我所想,那张秀峰明日应该就要出发,下一站是凤阳镇。” 被他挑起的好奇简直要将苏素淹没了,她不满的说;“哎,我怎么觉得说话有些困难呢,好像是咽喉这里有些疼痛呢。”她故意抬高头,露出被姜景烁掐过的脖子。 姜景烁闷笑一声,“我说还不行嘛,但是现在只是猜测。” 苏素立马聚精会神的看着他,顺便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抓出一把瓜子。 “” 或许以后可以去做个说书先生,应该还蛮赚钱的。姜景烁暗忖。 “玷污丫环的事无疑是张秀峰安排的,他为什么不直接送给镇长,要用这么拙劣的方式?应该是为了让镇长感激他,毕竟玷污了丫环后不降罪,还白得一个妾。但是最后要达到的目的,是把丫环塞给他。” “图啥?他对那个丫环腻味了?”苏素疑惑的插话。 “不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为了控制巫峡镇。看巫峡镇似乎无足轻重,但是它在远山镇旁边,远山镇是边境,我猜测下一站是凤阳镇,因为凤阳镇旁边是安乐镇,根据他带来的四个丫环,其他两个地方应该都 是边境镇子的旁边。” “直接控制边境的镇子不好吗?干嘛要控制旁边的镇子。”苏素十分不解。 “因为大家的眼睛都盯着边境的镇子呢,自从安乐镇被灭后,更引人注目。突厥人进来的第一道关卡就是潼关并州军。假如我是那个和突厥交易的内奸,掌握了边境的镇,那突厥攻进来,我若是吩咐他们切断并州军的后续补给,那并州军是不是就属于是孤军奋战的局势?内奸既然和突厥合作,那就说明他想要借势,也许到时候,可以用割地的方式作为突厥助力的条件。” “那咱们把那丫环杀了!”开玩笑,这要是被他们得逞了,那就是祸害。 “暂时先不,因为杀了丫环解决不了问题,不是她还有别人,起码这个我们是清楚的,到时候有的是办法。他们的目的我大概清楚了,我现在想确认的——内奸是不是大哥。” 苏素觉得这个不太好确认,因为皇子叛变,一定很谨慎,哪能这么容易被抓包,但是如果张秀峰出事了呢?内奸会不会担心张秀峰暴露了计划呢? “我有个办法,你听听,行得通不。”苏素不确定的说道。 姜景烁倒有些意外,没想到苏素都能想办法了。 “你怀疑是你大哥,那么我们把张秀峰囚禁起来,到时候假装是别的皇子抓的,在放出风声,内奸会不会担心暴露,恨不得杀了张秀峰呢?他一动手,就会有痕迹吧。” “不错啊,你开始有些觉悟了。等他布置完,就可以把他劫持了,然后,我们悄悄回黑风寨。小六c二娃和我的影卫相互配合,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开始灭掉黑风寨了。” 苏素很激动,自从被迫当了土匪,虽然并没有杀人放火,可是能和小六他们活着离开是她现在迫切的需求。 第五十一章 被绑 第二日张秀峰看都懒得看一眼巫峡镇的情况,就要离开了。 张秀峰敷衍的嘱咐王宏达几句,接着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王宏达呆愣的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一度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州牧来一趟,除了给他送来一个貌美如花的妾,其他啥也没做,就走了,图啥? 如姜景烁所料,张秀峰吩咐往凤阳镇方向去。 苏素佩服的看着姜景烁,这厮还真有几分本事,也许以后可以拉他入伙去赌坊试试,搞不好本钱都不用,就能成就一方乡绅富豪——苏素世家。 接下来几天,他们去了边境旁边的镇子,而张秀峰的丫环也都以各种理由送了人。 丫环送完,张秀峰就没了继续视察的兴致,他悲哀的说:“哎,这一趟亏死了,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四大丫环,结果全便宜那些凡夫俗子!可叹!打道回府吧,我得闭门忧伤几天。” 苏素悄悄翻了个白眼,就你这还忧伤呢?忧伤简直是史上最冤屈的二字,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拉拉姜景烁,朝着张秀峰的背影努努嘴——时机已到,现在就他们三人和车夫,正是下手好时机,别错过哦! “哦对了,你们可以回去了,我任务算是完成了,接下来我这两个车夫可以保护我。”临上马车,张秀峰回头说道。 苏素和姜景烁抱拳告别。 “就这样让他走了?说好的计划呢?”苏素失望的看着马车。 “现在下手,我们就是凶手。得留点证人证明和我们无关,以后才好放消息出去。放心吧,一会他的车夫就该回来了。”姜景烁不在意的笑笑。 什么意思?这厮又背着她做了什么? 果然两人没走多久,一辆马车就疾驰而来 受伤的两个车夫勉强将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他们出发没多远,就中了埋伏,有两个黑衣人上来抓张秀峰,车夫上去抢人,黑衣人身手非凡,一人与两名车夫纠缠,另一人打晕张秀峰驾着马车疾驰而去,剩下那人打伤车夫后,也离开了。 姜景烁皱着眉,一脸惋惜,“哎,早知道,我们就应该不管张大人说什么都要跟着,人多的话,张大人也许就不会被抓了。对了,那你们可看出抓他的人是什么身份吗?” 苏素在一边只是皱着眉假装很忧伤,心想着,忧伤二字真的好无辜! 其中一个车夫拿出一个令牌,“我和那名黑衣人纠缠之际,划伤他的腰,掉下来这个,他没注意,跑了之后,我才捡起来的。” 姜景烁拿起令牌左看右看。 “看不出来是什么。这样,你们带着这个去州牧府,将张大人不见的事说出去,应该会有人来询问,到时候照实说。我们回去,也和老大说一下,老大见多识广,或许知道。” 商定好后,车夫们就离开了。 苏素鼓鼓掌,“演得一手好戏啊!” 姜景烁看她一眼,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笑着。 “这条线是我身边两个影卫去搭的,后面他们还需要去放消息,然后跟着这条线。而我现在要回黑风寨去,是时候该将他们灭了。但是,以贺然的性格,我怕节外生枝,有些危险。不如,你就别回去了,到时候我就说,你和张大人一起被抓了,剩下的事,我去解决。” 苏素狐疑的看着他,这话的意思似乎是怕她受伤,有这么好心? “你要回去的话,没什么用,恐怕还会拖累我们。”姜景烁怕她不明白,又补了一句。 呵呵,好样的! 苏素眯着眼看着他,笑嘻嘻的从腰上扯出破破烂烂的鞭子,就朝姜景烁抽去。 姜景烁眼带疑惑,身体迅速做出反应,灵活的往旁边避让开。 “怎么?” “敢瞧不起苏大爷?我爹好歹也教过我一些招式,我平日那都是给你们机会表现而已。你还真以为苏大爷是纸老虎吗?” 说罢,鞭子一下又一下朝着姜景烁甩去。 姜景烁笑嘻嘻的躲来躲去,一鞭都没有打中他。 苏素气急,使出浑身解数,朝姜景烁抽去,谁知道他突然站在原地不动,眼看鞭子就要打在他脸上,苏素惊慌的双手握住鞭把,想要改变鞭子行进的轨道,然而,没有用,鞭子还是直直对着姜景烁过去。 “躲开啊,躲开啊!”她闭上眼尖声喊道。 啪。 苏素听到鞭子与肉碰撞的声音,她的心跳在加速,像要蹦出身体,眼睛紧紧闭着,不敢睁开。 但是半晌没听到痛呼,于 是她睁开一只眼睛看去。 姜景烁毫发无伤的站着,一手举起,牢牢的抓住了鞭尾。 没事,没事就好。苏素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接着又愤怒了的问道;“你傻吗?这么危险,你还站着不动。刚才不是还很灵活吗?” “你心软了。”姜景烁没头没尾的说这么一句。 “什么意思?” “贺然一党必须被灭,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刚才你若实实的打下来,我就让你和我一起去了,可是你心软了,到时候若是小六他们被抓住,你可会乱了阵脚?如果因你破坏了这个计划,你可知有什么后果?突厥会不断往晋安输入突厥人,在晋安兴风作浪,打探消息,最后的目的就是毁掉晋安。我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所以,你还是在这里等我们吧。咦,你是谁!” 姜景烁说着说着突然惊悚的指着苏素身后的位置,好像后面有什么危险。 苏素下意识回头的瞬间,姜景烁突然将鞭子一拉,苏素跟着就被他扯了过去,鞭子将她绕了一圈又一圈。 “你竟然诈我!诶诶诶,有话好好说,我不去就是了,你捆我干嘛?” 要说有时候人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好端端干嘛要拿鞭子出来炫耀,现在好了,作茧自缚。 “姜景烁你这个小人!伪君子,放开我!姜景烁!你最好别让苏大爷看到你,不然我就把你,把你阉了!呜呜呜呜呜呜” 苏素欲哭无泪的瞪着眼,这小人竟然回头将帕子塞在她嘴里。 人被绑在树上,嘴里还塞了东西,只能眼睁睁看着姜景烁越走越远。 还别说,他捆得真紧,除了鞭子,还把马车上的绳子也用上了,全身动弹不得。 但是奇怪的是,偏偏就将胸口的位置空出来了,可谓用心良苦! 苏素停止挣扎,还是省点力吧。 天色渐渐暗下去,苏素左顾右盼,会不会有坏人突然出现? 姜景烁也太不讲究了,好歹她也是女的啊!万一遇到一个不挑的呢 第五十二章 文月的异常 月亮被乌云遮住,显得树林里格外的幽深。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树影摇曳,好像千变万化的鬼怪张牙舞爪。 苏素一动不敢动,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时左右瞄着,感觉背脊有凉气蔓延,天知道她有多害怕。 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越想越委屈。 她是心软,但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她珍惜和小六他们的友情,因为他们一起长大,又一同经历了家破人亡,可以说,她早已把他俩当做亲兄弟。 什么家国天下,她没那么在意,因为这不是她担心就能解决的,有多大本事就做多大的事。 如果小六他们有难,她确实会乱阵脚,她怕死,但是也怕自己在乎的人死。 姜景烁怕她坏事,那难道就能这样绑住她,还丢她一个人在这里,不顾她死活。 难道自己就那么招人烦,谁都要抛弃她? 就像当初苏信丢下她一样,他和心儿生死不明。她总觉得苏信和心儿并没有死,可是又为什么没找她? 自己真的那么不重要吗? 也怪不得姜景烁,他是皇子,心中所想与普通百姓不一样,自私也好,为了大义也罢,反正他和苏素没有什么关系,当然不在意。 眼泪流了下来,又不敢出声,怕招来坏人,野兽,只好压抑着哭。 突然,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这么僻静的地方,会是谁呢?野兽?坏人?还是普通人? 因为未知,所以惊慌。 苏素心里一紧,屏住呼吸。 脚步声越来越近,正是朝她的方向走来。 鸡皮疙瘩全冒了出来,心随着脚步声的靠近,越来越凉。 “是我。”人还没接近,就先出声,似乎是知道苏素的害怕。 姜景烁。 他怎么又回来了? 他闷不吭声的走过来,动手解开苏素的绳子和鞭子。 姜景烁一反常态的行为,倒让本来一肚子火的苏素谨慎起来。 “你,你怎么回事?又有什么阴谋?” 姜景烁叹息一声,“走吧,和我一起去。” 苏素还是不太相信,这人怎么反反复复的,平时做事倒是爽快。 “你被鬼上身了?” 姜景烁又叹了一口气,好像愁得不行。 “怕你害怕,想想,又倒了回来。” 这回苏素也不说话了,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之前憋的火,瞬间就熄灭了。 姜景烁没有在解释什么,当先走去,但是脚步很慢,像有意等着苏素跟上。 苏素的心里涌上一种很陌生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寂静的树林里,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声音时而交错,时而分离。 快到黑风寨,姜景烁停下脚步,跟在后面的苏素猝不及防,一下撞到他修长的背脊。 她捂着额头,询问:“啥事?” “我会尽量保住小六他们,你别乱跑,也别打乱计划。” 他的口气带着无奈和妥协。 苏素也不好意思老和他犟,点点头应了一声。 这次他们没有正大光明的进去,而是去当初胡不为带他们钻的狗洞那里。 两人悄悄的进去。 里面很热闹,灯火通明,是有啥喜事? “你现在去文月那里,带着文月和薛凝霜先藏起来,那边相对安全。”姜景烁小声嘱咐。 苏素点点头,猫着腰,踮着脚往摘星阁走去。 姜景烁直到看不到她身影,才打了一个响指。 几条黑影现身跪下。 “一切安排妥当?”姜景烁的声音冷淡,不同于和苏素说话时的口吻。 “回主上,已安排好。” “一个不能放过,留下贺然和卫东。” “是。” 黑影消失,姜景烁站在黑暗里,冰冷的眼眸望向灯火通明的聚会厅。 苏素这一路都没见到有人,太平静反而觉得有些不安。 摘星阁门口的守卫也没了踪迹。看来都被姜景烁的人清理掉了。 她小心翼翼的走进摘星阁,听见婴儿的哭啼。 苏素正准备进屋,接着听到文月温柔的声音。 “宝宝乖,吃点东西,赶紧睡。” 苏素脚步突然顿住,转 身快速离开。 不对劲! 怎么会喊闹闹赶紧睡?赶紧二字,透着不耐烦。 而且,那声音虽温柔,却让苏素感觉不到感情。 或许是文月曾让她想象到娘的面容,所以对她的一举一动格外的注意,这才感觉得到她语气蕴含的疏离。 可是声音和文月一样。 当初苏素听到文月和肖逸的谋划,那时假扮文月的,会不会就是现在这个人。 苏素躲在树后面犹豫不决。 不过,姜景烁敢喊她来,自然是没有危险才那么放心的。 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带孩子嘛,总有累得不耐烦的时候!当初带心儿,她有时候也觉得烦躁。 这样一想,苏素决定先悄悄去看看。 之前伺候的两个丫环没在。 苏素悄悄走进去,闹闹没哭了,应该睡着了。 闪烁的烛光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将屋内女子的身影拉长。 女子转过身来时,苏素放下心来,确实是文月。 “文姨。我还以为搞错人了,今日有事要发生,你看紧孩子。薛凝霜呢?把她叫出来,到时候我看顾着你们。” “薛凝霜啊,她好着呢。你过来,我看看,好久没见你。”文月笑着说。 苏素不知为何,感觉文月有些怪异,说不出的不适。 “对了,不好意思文姨,你喊我带的山楂,我忘记拿来了!耽误你做糕点了,下回我一定记得带来。” 其实文月并没有让她带山楂,可是苏素想要试探一下,因为她总觉得不对劲,可是面前的人又确实是文月。 “哦,这事啊,不着急,下次有机会再说。对了,我想去如厕,你过来帮我看着孩子吧。” 苏素心里咯噔一下。 这不是文月! 可是不是文月又是谁?难道易容了吗? 她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发什么呆,来啊。”看苏素没去孩子身边,文月催促着。 “哦。”苏素站在门边应了一声,脑子快速运作。 ——如果不过去,直接跑,应该是跑得了的,可是如果跑了,会不会打草惊蛇?姜景烁不知道这边的情况,是不是贺然他们早有准备? 这人到底是谁? 迟疑一瞬,苏素往前走去。 “文姨,你去吧,我看着孩子。” 苏素边说边看着文月,不给她袭击自己的机会。 文月没说什么,转身准备走。 苏素想着等会抱着闹闹去找姜景烁,看看他怎么说。 说时迟那时快,文月突然转身伸出躲在袖子里的手掌,将白色粉末朝苏素撒去。 苏素惊诧的想要捂鼻,可已经晚了。 她晕了过去。 第五十三章 卫东的身份 苏素的意识开始渐渐恢复,全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劲,若不是被绑在柱子上,可能无法站立。 眼皮有些沉重,试了几次,终于勉强睁开。 周围寂静无声,且黑漆漆的。 他娘的,怎么老被绑? 是谁? 脑子还有些懵,半晌后,回忆才回归脑海。 文月,是文月朝她撒了什么东西,接着就晕了。 到底是文月一直隐藏得太深,还是那根本不是文月呢? 文月抓她的目的是什么?她不过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百思不得其解。 苏素想喊几声求救,可是万一救她的人没来,倒把文月喊来了,搞不好得吃些苦头。 只希望姜景烁能快点解决贺然他们,然后发现她不见了。 那么问题来了——姜景烁要是发现她不见了,会寻她吗? 照他之前的表现来看,也许会寻的吧,毕竟当时她被丢在树林里,姜景烁还是回来了。 那么问题又来了——当时她是被姜景烁绑的,也许是怕因为他造成别人受伤而内疚,所以他回来了。这次可不是他害的,他还能来寻吗? 苏素突然有些后悔平日没有对他好一点,那样的话,他或许会看在相识一场,来救人。 那么问题再次来了——就算他想救,他知道苏素在哪吗? 啊,要疯了! 在苏素烦躁不安的时候,传来了动静,她赶紧闭上眼,假装还没醒。 耳边听到脚步声c喘气声,以及窸窸窣窣的声音,但是没人说话,苏素特别想睁开眼看一眼。 但是她忍住了。 过了一会,脚步声离开。 苏素睁开眼,但是白费劲,依旧啥也没看见。 但是,感觉得到离她不远的地方,似乎还有一个人,因为她听到喘气声还在。 会不会现在正有一个变态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这样一想,苏素慌了。 暗想着:你他娘的敢过来,我就咬舌自尽!我可是烈女子。 “唔”那人哼唧一声。 “啊给你给你,都给你,我绝不咬舌自尽!” 苏素蜷缩着脖子,闭上眼,大喊。 “你是谁?”没想到那人战战兢兢的问道,并且是个女的。 我去! 刚才说的怂话,她没听到吧? “你又是谁?”苏素问道。 “我先问你是谁的。” “你得先回答我,你是谁,我在给你说我是谁。”苏素不服气了,老娘就不先说! “我问你是谁,你不说,那我也不告诉你,我是谁!”那女的也不服气了。 “我管你是谁,反正你不说你是谁,我也不告诉你,我是谁,大家都别想知道谁是谁。” 说完后,两人沉默了。 苏素觉得有些好笑。 ——大家都是被抓的人,用得着较劲吗?似乎有些没有意思。 算了,为了表现自己的大气,苏素说道: “我是大虎。” “大虎?你是大虎?我是薛凝霜。”她激动的说道,就像老乡见到老乡两眼泪汪汪。 “你怎么被抓了?”苏素疑惑的问道。 “我也不清楚,本来一直躲着,后来那个长得像文月的人找到我了,还说什么,要不是她提醒薛凝霜在这里,还抓不到。不知道是哪个阴险小人暴露我的。”薛凝霜气愤的说。 额,好像那个阴险小人正在你眼前。 苏素尴尬的清清嗓子。 “呵呵,真是阴险,呵呵。”自己骂自己的感觉,还真有点别扭。 “你又是怎么被抓的呢?” “我准备去救你们,掩护你和文姨逃跑,谁知道就被抓了。” 刚说完,又有声音传来,两人不约而同的停止说话,各自闭上眼。 “两个都抓了,能换贺然吗?”文月的声音。 苏素一听她说的话,就知道姜景烁得手了。 心里很激动。 “不知道,试试吧,实在不行,只能弃了贺然!要不是只有他才能和那人联系上,我也不用如此束手束脚。哎,谁能想到,两个不起眼的小喽啰竟然摆我一道!呵呵。” 苏素记得这个声音,是卫东!他竟然跑了,也是命大。 两个小喽啰如 果没猜错,是小六和二娃。 骄傲感油然而生,看看,这就是我苏素培养出来的英才! “不过我看,这个恐怕没什么用,带着还麻烦,就地解决了,把那个带走。”文月说道。 ——诶诶,说清楚,哪个没用?做人要善良点,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苏素慌了,虽然没睁开眼,但是感觉文月就是指着她说“这个没什么用,就地解决。” “这个嘛,先带着吧,万一都有用呢。你把药服下,别到时候醒了。” 卫东犹如天籁般的声音,让苏素忍不住想要和他拜把子。 等等,他让文月服药,别到时候醒了?难道她现在在梦游? “还不睁开眼?是不是还要我亲自背你?”卫东说话的声音在苏素耳边响起。 听不见听不见,敢把老子抓来,就得背老子。苏素在心里默念,装没听见。 “呵,没醒来的,就杀了吧,确实挺麻烦的。”卫东闷笑一声,语气漫不经心。 “咦,这不是卫东吗?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大虎啊,你的好兄弟。”苏素赶紧抢着说话。 睁开眼的瞬间,眼睛有些不适应,因为有了亮光。 “呵呵,自然记得,大虎妹妹。” 卫东嘴角上翘,笑容和熙。完全看不出落败的样子。 苏素觉得太失望了,本来以为可以看见他吃瘪的样子,谁知道,人家好像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但是现在是攀关系救命的时候,脸皮得厚起来。 “你看,我们关系那么好,怎的还绑着我呢?多见外不是。”苏素嬉皮笑脸的说。 卫东笑着慢慢靠近苏素,双手抵着腿,勾下腰,将头对着苏素的头,越来越近,快要鼻子碰到鼻子了。 苏素瞬间就怂了,将头微微往后仰,避开他。 “你躲我?”他虽然还笑着,但是眼神犀利,瞬间气质就变了,这才是真正的他吧。 “哈哈,怎么会。这不是觉得脖子有些僵硬,动动。”苏素假装无所谓的晃晃头。 “哈哈,你可真有意思。” 卫东直起腰,接着吩咐,“把她们松绑,带走吧。” 刚才只顾着看卫东,倒一直没注意其他人。文月一脸冷漠的走过来,将苏素和薛凝霜的绳子割断,只留绑手的绳子。 “文姨。”苏素试探的悄悄喊一声。 文月此时穿着利落的男装,跟平时温柔如水的模样大相庭径。 她讥讽的看了苏素一眼,“我可不是文月。” 这个答案,让苏素心里好受一些,起码证明文月不是叛徒。 第五十四章 预料之外 薛凝霜一直沉默着,好像隐形人。 苏素倒挺佩服她,生死未卜还那么淡定。 话说,她们被关的地方像是普通人家的后院,能把她们从黑风寨弄出来,看来是有人接应。 当时姜景烁派了一个影卫保护文月和薛凝霜,不知道那人去哪里了,很有可能也被假文月忽悠了。 苏素和薛凝霜被分别推到两辆马车里。 不幸的是,苏素和卫东同一辆。 一坐进来,她就浑身不自在,好像无数只蚂蚁爬到了身上,哪哪都痒痒。 卫东只要看向苏素,她就干笑两声。 “你看起来心情很好。怎么,觉得你五哥赢了,为他开心?” ——瞎啊?你哪只眼睛看见老子开心?我那是强颜欢笑! “怎么会,哎,我一向觉得大家应该和平相处,打打杀杀实在不是我所希望见到的。” “这样啊。那你不好奇他们去哪里了吗?还有你的好兄弟小六c二娃。”卫东自然的把腿搭在苏素腿上。 苏素虽然无比厌恶,但是她不敢动。 “东哥,你是不知道,我那两个兄弟,傻得很,一定是被那个小五给忽悠了,被卖了还帮着数钱。你大人大量,可别和他们计较。” “他们可不傻。抓到想抓的人,回去论功行赏去了,谁还记得你呢。” 小人,挑拨离间。 “反正你也没人管了,不如就跟着我。让我高兴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卫东高傲的笑着,好像给了苏素一个了不起的承诺。 苏素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没有接话。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继续说。 ——你是傻逼。 “我是突厥三皇子,阿史那熙离。” 哇靠!没听错吧!苏素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不过他这名字也太特别了——阿屎拉稀哩。 贺然是突厥人,而且地位不低,这是苏素一直知道的,可是谁会想到贺然的下属是突厥皇子,那贺然是什么地位?突厥大王?不能吧,哪个大王会傻乎乎的跑来做这么危险的事。 阿屎拉稀哩真是狡诈,把自己伪装成小人物,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姜景烁他们即便是怀疑他,也不会将他作为主要目标。 所以他才轻易逃跑的吧。 之前阿屎拉稀哩说要拿人去换贺然,因为贺然才能和那人联系上。 那人有可能是晋安内奸。 看来贺然也是留了一手的,要不是留的这一手,谁管他死活。 “那咱们去哪?” 熙离看着苏素,他刚才说给她荣华富贵的事,她似乎没动心呢。 “你和我,自然是去个安全的地方。” 他要转移地方了!假文月和薛凝霜可能去换贺然了。 兵分两路。 “阿屎皇子,要不,你拿我去换换贺然?其实我地位很高的,我是这次主谋的老大!我不见了,他们可急了。” 苏素十分不愿意和他去安全的地方,她想离开啊! “那你这个老大做得也太失败了吧,都没人寻你。”熙离嘲笑道。 突然,马匹嘶叫一声,似遇见了什么事。 苏素心里砰砰直跳。 来了来了,救我的人来了! “主上,属下该死,走错路了,这就调头。”车夫在外面小心翼翼的说。 熙离不耐烦的嗯了一声。 苏素的心瞬间瓦凉瓦凉的。 死小六他们,不会真的不管她了吧。 调完头,马车却停了。 熙离闲适的表情突然凝重起来,侧耳听着。 接着一脚踢开马车门,不忘抓起苏素,跳上马背。 与此同时,拉扯马车底下一根绳子,浓烟瞬间就冒出来,呛得人眼泪直流。 苏素闭着被熏得难受的眼,莫名其妙的喊道:“哎哟,你要生火做饭吗?你这猴急得,太饿了?” 熙离没理苏素,驾着马就迅速离开。 苏素睁不开眼,呼啸的风刮得她的脸生疼。准备问问怎么了,跑那么快干什么。可是一张嘴,就被风倒灌一口,呛得她一阵干呕。 马儿快速跑了许久,也不见降速。 突然,熙离惊呼一声,抱着苏素从疾驰的马背上跳下去,摔倒到地上,还滚了几圈。 苏素被这一下摔得全身疼痛。 “哎哟,哎哟,我的骨头要散了!阿屎皇子,你到底要干嘛?” 她眼睛刺痛,还睁不开,所以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三皇子,久仰。”气定神闲而又熟悉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时,苏素的痛喊声滞了一下。 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心情起伏,既激动又委屈,既担心又期待。 姜景烁的出现是预料之外却又验证了苏素隐隐保留的,一丝预料之内的期待。 熙离应该也摔得不轻,可是他还是站了起来,并且不忘将苏素拉起来,好像他们是私奔被抓住的狗男女。 “薛凝霜呢?” 随着姜景烁这一声询问,苏素突然从天上掉到地上。 ——这厮不是为她而来,是为薛凝霜? 熙离哈哈笑了起来,“你想要她啊?那可不巧,她没跟我一起。” “你不是想要贺然嘛,拿薛凝霜来换。” 苏素怒了! “你不来气我,你会死吗?老娘都这样了,你还薛凝霜,薛凝霜!要薛凝霜没有,就他娘的有只大老虎!” 虽然看不到姜景烁的表情,但是他咳嗽了几声,泄露一丝尴尬。 熙离笑着说,“你看,我怎么说的,他们才不会管你。你就安心和我走吧。” 说完他不知道使了什么阴招,然后苏素又被他拉起跑。 但是苏素听到身后有姜景烁追赶的声音,所以不是特别惊慌。 熙离停了下来。 苏素猜测那厮追上他们了,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跑?在跑就掉下悬崖了。” 姜景烁嘲讽的说话声,让苏素不由自主的抖起来。 “诶诶,阿屎皇子你别怕啊,淡定淡定。那谁,五哥,五哥,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别冲动别冲动。” 开玩笑,别到时候把阿屎逼急了,跳下悬崖怎么办,关键时刻只能安抚双方。 双方都沉默了,苏素觉得和好有戏。 “你们都消消气。别慌别慌。那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有什么事,咱们大家说开了就好了。不就是为了一个女人嘛,俗话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咱们仨可是手足,别为了薛凝霜搞得大家都不愉快。这样吧,我做主了,那薛凝霜我去找她来,喊她自己选跟谁,好不好。” 姜景烁看着苏素,她闭着眼,做出一副和事佬的样子,手上的绳子已经在来回颠簸中松开,她双脚一直抖索着。 他真的特别想把她打晕,什么就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好像他们是在争风吃醋一样。 熙离悄悄在苏素耳边说了一句话。 吓得苏素差点尿裤子。 也就在他说完的时候,熙离拉着苏素往山崖跳去。 第五十五章 情根 “别哭了!你再哭,我就没力气了。”姜景烁无奈的喊道。 “我为什么不哭,他娘的,要死的是我,又不是你,我提前哭哭丧不行吗?” 苏素感觉自己的身体悬空着,虽然看不到什么情况,但是傻子都知道,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我这不是抓着你的。你省点力气,往上蹬!” “呜呜呜呜呜,老娘没力气。”谁不想蹬一下,可是全身都吓软了。 刚才熙离在她耳边说,跟我跳下去,保你不死。 信你个鬼!不是保你不死,是保你不死不行。 但是熙离是个行动派,说完不等苏素呼救,就真的拉着她往悬崖跳。 苏素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在悬空前,手却被扑过来的姜景烁抓住了,而熙离拉着她背上的衣服,吊着。 “诶诶,阿屎,阿屎皇子,咱,咱商量一下,你要不,要不下去吧,撑不住。” 苏素结结巴巴的喊道,内心无比绝望。 她知道姜景烁一人撑不了两人。 她的手都快被姜景烁抓脱臼了,可见他用力之大,谁也无法一直有力气,更何况如果姜景烁没有拉住什么东西,搞不好他也要被带下悬崖。 也就是说,随时撑不住后,他就会放手,在生死面前,苏素绝对相信姜景烁会放手。 她不想死,那就只有劝一下拉着她衣服的阿屎。 但是,苏素又觉得,她要是阿屎,一定会抱着拖死一个是一个的心态,不放手。 “哈哈,不放。” 果然。 苏素无比绝望,只有期望姜景烁心地善良一点了。但是他一直沉默着。 嘶拉。 这一声撕裂的声音,让苏素燃起生的希望,她的衣服被阿屎拉破了,风吹得她光裸的背脊凉飕飕的。 衣服,衣服快烂吧,求你了。苏素的手痛得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在心里呼喊。 “咦。”熙离突然惊奇的喊了一声。 苏素没空理他惊讶什么。 下去下去下去下去。 “哈哈,竟是这样。大虎妹妹,后会有期。” 阿屎说完,主动松开手。没多久听到人入水的声音。 原来下面是河,怪不得他敢下去,起码有生的希望。 苏素是真没想到,那个阿屎突然这么好心。 犹如千斤重的身体,瞬间就轻松许多。 姜景烁也松了一口气,他的脚背勾着涯边的一颗树,不然非得被带下去不可。但若是熙离一直拉着苏素,他力竭后,真的就只能放手了,可是那种人怎么会突然主动松了手?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虽然熙离放手了,但是苏素没力气自己蹬一下山壁,也挺麻烦的。 “大虎,小六他们知道你不见了,竟然很开心,说什么,终于解脱了,以后再也不用受你的气!现在他们好像去吃烤鸡庆祝去了!” “什么?那两个臭小子,活腻了吧?看老娘不好好收拾他们!” 苏素气鼓鼓的瞪着山壁往上走。 姜景烁顺势将她往上提,终于将她拉了上来。 两人瘫在悬崖边大口喘气。 许久之后,苏素的心跳才恢复正常。 “你怎么样?”姜景烁虚脱的推推苏素问道。 “谢谢你。” 这句道谢非常真诚。 因为苏素知道,他总是以大局为重。而皇子的命和普通人的命相比之下,他必定是选择自己的命,因为他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苏素的命根本和大局没有半毛线关系。 可姜景烁没有放弃她,真的很不容易。 “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他轻笑一声。 苏素没搭话,心想着这回怕是欠下这厮的人情债了,倒时指不定得被他怎么使唤呢。 两人没有再说话,累的。 因着刚才情绪起伏剧烈,全身处于紧绷状态,以至于现在放松后,疲倦不堪。 不知不觉都睡了过去。 苏素醒来时,全身酸痛,眼睛已经可以睁开,可是干涩刺痛,看东西有些模糊。 她侧头看了看身边呼吸均匀,沉睡的姜景烁。 既惊又怕。 印入眼帘的是姜景烁身前的衣服,全被磨得不成样子,有些地方还能看见衣服破口下的伤痕。 他的手臂不自然的垂着,即便睡着了,还轻微的抖动。手腕 最严重,红肿青紫,上面全是血痂糊着。 大腿上有一道伤口,将裤子染红,红得那么刺眼,灼伤了苏素的眼。 估摸着应该是熙离带她跑到悬崖前使阴招让他受伤的,可是那时他追人的时候,明明跑得那么快。 是忍着痛追的吗? 没来由的,鼻子酸涩难忍。 原本以为只是欠下人情债,可是此刻,苏素懵懵懂懂的觉得,有陌生的东西扎根在她心里,盘根错节,牢不可破。 它会开出怎样的花,结出什么样的果? 苏素不知,可是她决定任由它生长。 姜景烁哼了一声,似要醒来了。 苏素慌忙别开头,平躺,假装睡觉。 姜景烁侧头间,就见苏素的眼角一滴珍珠般的清泪慢慢滑落,直流到发际间,才消失不见。 最后只留下那一道清晰的泪痕。 他咬咬牙关,叹息一声,而后轻声说:“别担心,我不痛。”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想知道的人听。 苏素猝不及防,裂开嘴大声哭起来。 把姜景烁吓了一跳,说错话了? “你哪不舒服?哭什么?” 苏素没理他,闭着眼,哭得伤心欲绝,好像受了莫大冤屈。 姜景烁无法,只得艰难坐起来,陪在她身边。 良久,哭泣声才消散,变作了轻微的抽泣。 “好些了?我那时并非真的要找薛凝霜,我已经派人去拦截她们了,我就是为了让熙离觉得你无关紧要,免得他觉得可以用你要挟。”姜景烁想来想去,最后觉得,她委屈的恐怕是以为他不是真心来救她的。 苏素侧过头,眼睛更肿了,红得跟兔子似的。 她鼻音浓厚的问道:“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姜景烁听出她口气中的关切,知道她已经发泄好了。 “没事,就是些小伤口。比起当初被刺客暗杀受的伤,这都不叫伤。” 苏素沉默了,只有她知道,她现在心里很难受,为他的遭遇。 她站起来,转过身,勾起腰,“上来,我背你。” 苏素转身之际,姜景烁先是楞了一下,接着心里犹如惊涛骇浪。 他直勾勾的盯着苏素被熙离扯烂衣服,露出的背,不死心的确认再确认。 可惜,真的是。 这就是熙离最后放手的原因吗? 原来,原来是这样。可是,怎么会是这样? 苏素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他,“聋了?上来啊,我背你。” 姜景烁控制住自己情绪,镇定的说:“不用,我没事。” 语气不自觉的带着疏离c淡漠。 第五十六章 身份 苏素直起身,看着他,这大概就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 死要面子活受罪。 她完全没注意姜景烁的异常。 姜景烁低着头慢慢站起来,神色晦暗不明。 “我们去找小六他们吧。” 苏素自然的过去想扶着他的手臂,姜景烁却将手臂收回,留下她尴尬的手举在半空。 然后,姜景烁自顾自的当先走去。 苏素撇撇嘴。 ——哼,好像谁喜欢搀扶他一样,老娘全身还疼着呢。 想归想,到底不放心,默默的走在他身后,盯着他的背影,害怕他倒下。 姜景烁心乱如麻,眉宇之间挣扎纠结,脑海中不断的冒出苏素背上的图腾——属于突厥皇族的狼纹。 “大虎,你从小就住在安乐镇吗?还是后面搬来的。” 他的声音空灵,好像并没有想要答案,只是单纯的想问。 “搬没搬过我不知道,不过自我有记忆,我就住在安乐镇。”苏素回答道。 “那这些年,就你们爷仨相依为命吗?可还有谁来找过你?” 其实以姜景烁对苏素的了解来看,她绝对是不知道此事的,她的小心机都写在脸上。 可是,一个突厥皇族中人怎么会流落到晋安,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找我的人多了!小六他们啊。”苏素觉得他问的问题很莫名。 “你可可知道,你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苏素上下看了看。“没有啊,你觉得我哪里特别吗?” 额,其实也有特别的地方——胸特别小。 不过这个不太好意思说。 姜景烁忽然转过身,定定的看着苏素。 苏素一愣,咋滴,他也看出她胸小?难道非要她说出来吗?太欺负人了吧! “别太过分啊!你还不见得有。” 姜景烁没说话,突然笑了一下,伸手解衣服。 “这不行,不行,这这这不用比。”苏素摇晃脑袋拒绝。 这人到底怎么想的,男人和女人怎么个比法? 谁知姜景烁解开有些破烂的外袍,披在苏素身上。 “我不冷!”天气那么热。 “你背后的衣裳破了,好歹是女子,还是注意些。” 原来是这样,怪体贴的。 “嘿嘿,我都忘记了。那阿屎皇子一定气死了,还好我这身衣裳便宜,不然他还撕不破呢。”苏素洋洋得意的说。 “是啊,谁能想到呢。”他意有所指,可是苏素不懂。 “对了,那两个欠抽的,真的吃烤鸡去了?”想起这事,苏素依旧愤愤不平。 “那倒不是。若不那样说,你能有劲上来吗?我力气都用完了。” 按照姜景烁说的,他之前交给小六和二娃的任务就是协助影卫渗透进来。 后来,小六他们去打劫的时候,影卫伪装成行人,还是做得一手好菜的行人。 小六c二娃借机说黑风寨伙食不好,不如将他们留下,搞不好老大很喜欢呢。 其他人都同意了。 毕竟黑风寨的伙食确实难吃。 再说,几个人进黑风寨也不可能翻起什么风浪。 贺然对影卫的厨艺非常满意。就这样,影卫进了后厨。 他们也借机把黑风寨里,所有安排人看守的重要位置打探清楚。 苏素他们回来那天,影卫说是做了新菜,请大家品尝。 其实自从影卫进了后厨,黑风寨里的人都吃着他们下的慢性毒,未免被发现,每次量都很小。 直到姜景烁下令行动,他们才开始加上药引,催发毒性发作。 就算是没有毒发的,也被影卫清理了。 而阿屎皇子之所以没有中毒,是因为影卫来了后,他正好出门办事去了。 他和苏素他们前后脚回的黑风寨,但是他对于危险的感知特别厉害,以至于在影卫他们行动前,他借口如厕,联合假文月带走苏素他们。 姜景烁将黑风寨所有人抓住后,去寻苏素她们。 结果只看见文月的婴儿。 他知道大事不妙。 迅速的审问贺然,他开始自然是不开口的。 但是,姜景烁和他做了一笔交易,交易内容,他没有告诉苏素。 于是贺然就全说了。 姜景烁一直觉得卫东的地位不一般,倒是没想到他会是突厥皇子。 根据贺然提供的地址,看到两辆马车分头而行。 姜景烁让其他两人去跟着薛凝霜的马车,他去追苏素。 苏素觉得他虽然说得简单,但是其中的过程肯定不一般,并且他和贺然的交易到底是什么呢? 贺然那个人可不是好糊弄的,一定是利益大过待在突厥。 虽然苏素好奇,但是她也知道,有些事情,姜景烁是不会说的,毕竟他们道不同,这次她和小六他们能成功脱离黑风寨就很不错了。 两人回到黑风寨,寨子里已经清理干净了。 一夕之间,变得冷清c空荡。 苏素想起假文月的事,既然那个是假文月,那真文月去哪了? 这样想着,就问了姜景烁。 姜景烁意味深长的说,“你自己去看看。” 苏素满腹疑问的去了摘星阁。 据姜景烁说的,薛凝霜他们被追回来后,还是安排在那里。 苏素一进摘星阁,就看见一个婀娜的倩影。 她穿着浅蓝色银纹绣百蝶的长裙,头发简单的梳了桃心髻,戴着几星乳白色珍珠璎珞,映衬得乌黑的发丝亮泽如瀑布倾泻。 看着青春洋溢,又带着女儿家的甜美。 光看背影就已经让人不禁浮想联翩,模样该是怎样的秀色可餐呢? 苏素好奇的走过去,这女子绝不是文月,那会是谁呢? 正巧这时,她转过身来。 淡扫蛾眉眼含春,眼眸流盼生光,皮肤细润如温玉,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欲滴。 是薛凝霜。 她看见苏素,对她浅浅一笑,如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苏素第一次觉得,这才是女子该有的模样。 相比之下,苏素简直如同真汉子! “大虎,你没事就好。”薛凝霜亲热的拉着她。 苏素扬起一个不自然的笑容,眼睛不自觉的瞄了一眼她鼓起的胸口。 接着,自惭形秽的揉揉鼻子。 人比人气死人,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我没事,对了,就你一个人?假文月呢?” 薛凝霜的表情变得很奇怪,白嫩的素手指指屋内,说了一句。 “哄孩子呢。我先去收拾东西了,差不多该离开了。” 苏素顺着她手指看去。一脸冷冰冰的假文月抱着孩子走来走去,像是在哄闹闹睡觉。 这些人心这么大吗?竟然敢把闹闹给她。 第五十七章 匪夷所思 苏素生气的走过去,想要把闹闹抱过来。 谁知道刚接近假文月,她就用手指竖在唇边,头朝闹闹方向轻点,示意她别说话,等会吵醒孩子。 于是,苏素愣在原地,差点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 假文月轻轻将闹闹放进摇篮里,才走过来。 “有事?”她抱着双臂,轻蔑的看着苏素。 那气势好像是打发上门乞讨的叫花子。 苏素感觉自己被压制了,木然的摇摇头。 “不对不对,你在这里干嘛!文姨呢?” “你们怎么老问她?我怎么知道。”假文月不高兴的皱着眉。 “你不把她藏起来,你怎么出现的?” ——骗小孩呢? “说不知道就不知道,烦不烦。” “可是你不知道谁知道?当时只有你在!” “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假文月突然暴躁的吼道,眼睛凸起,表情狰狞。 接着,她双手抱着头,好像头很疼似的。 然后,疯狂的摇着头,嘴里痛苦的喊叫。 苏素盯着她,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这人怎么突然就暴躁了,不就是问问话嘛,不过看起来似乎有点可怕。 情况不对,赶紧闪人。 “呵呵,我就是问问。那什么,我先走了,改天聊。” 苏素转身就走,谁知道,假文月突然上前,手臂从后面勒住她的脖子,力气之大,挣脱不得。 这真是人倒霉了,问个话都能遭遇死亡,简直就是天理不容,非要搞死她不可。 苏素感觉快要窒息了,脸色从红变紫,挣扎着用手扯着假文月的手臂。 但是效果甚微,毕竟她呼吸都困难了,手上更没劲。 突然,脖子上的挟制松了。 空气重新灌进苏素的口鼻,来不及思考怎么回事。她往前几步靠在门框上,捂着脖子,贪婪的大口呼吸。 “大虎,你怎么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接着一双手想要过来扶住她。 苏素犹如见鬼,惊悚的往后退去,一下就摔在地上。 “你,你别过来。” 简单几个字说出来,已经是苏素的极限,接着她开始剧烈的咳嗽,但是眼睛还是防备的盯着假文月。 “大虎,你这是干什么?不认识我了?” 站在不远处的假文月没了冰冷的表情,完全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说话的语气是苏素熟悉的文月。 是文月吗?可为什么穿着假文月的衣裳。 不是文月吗?可为什么语气温柔如同往日。 是同一个人吗?可一个人,怎么可能两种性格? “文姨?”她不确定的喊了一声,又咳嗽起来。 “诶,是我,你这孩子怎么了?” 听到苏素喊她,知道她回过味来了,才走过去扶起她。 心疼的给她拍拍身上的灰,眉头紧蹙的看着她脖子上的上红痕。 “这是谁干的?简直丧心病狂。” ——是你啊! 这可是除了苏素,第二个骂自己骂得那么爽快的人! 文月亲热的拉苏素坐下,忙前忙后的倒水,拿药膏,还不忘去看一眼闹闹。 苏素一直观察文月的一举一动,但是,没有异常。 她都怀疑刚才要勒死她的人不是文月。 莫非自己产生幻觉,自己勒自己?恨不得自己快点死?这得是多缺心眼才干得出这事! 这时,小六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大虎,大虎。” 小六和二娃激动的进了屋。 “咦,你傻吗?自己掐自己干嘛?” 小六不解的看着苏素双手捂着脖子,隐约还能看见脖子上的红痕。 苏素阴森森的对着小六笑了下,“是啊,我傻啊!要不会认识缺脑子的朋友。我能自己掐自己?” 小六打了一个冷战,对她的畏惧好像与生俱来。 二娃走过去,拉开她的手,愤怒的问,“是谁干的?” 苏素看了小六一眼,欲言又止。 二娃顺着她眼神看向小六,小六则左右看看,没有别人。 他无辜的辩驳,“和我无关啊,我才来!” 这时,文月走了出来,亲切的和大家打招呼。 小六他们瞠目结舌的看着文月。 “不是说,在这的是假文月吗?”二娃诧异的悄悄问苏素。 原来他们不知道。 苏素不想当着文月说她怪异,因为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说出来,她一定会很害怕,自责。 于是,招手将他们两个喊去院子里,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小六和二娃如遭雷击,僵在原地。如同苏素刚知道这事时的反应。 “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一个人怎么可能有两种性格呢?”二娃瞪着眼,这简直闻所未闻。 “我想起来了。舅舅不是说过,他给了我爹一些钱后,剩下的钱都拿来给舅母治病了。后来舅母的病没好,还需要钱,他才打劫的。也就是说,舅舅是知道舅母的病的,并且她还没好。那后面,五哥会怎么处置舅母呢?”小六忧心忡忡的说。 苏素拍拍小六的肩膀以示安慰。 或许姜景烁并不会追究文月的事,不然也不会让她回到摘星阁带孩子。 三人和文月告别,离开摘星阁,心情十分复杂。 到了黑风寨的大厅,远远看见姜景烁正和薛凝霜有说有笑的,竟有些男才女貌的感觉。 苏素不悦的别开头,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他们笑得有些刺眼。 小六看着姜景烁欲言又止。 他们过来时,姜景烁就看见了,大致也知道小六想说的是什么。 和薛凝霜说完话,他走过来。 拍拍小六肩膀。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文姨她是有病,她有两种性格,可是她自己不自知。她一种性格温柔,一种冷漠,贺然当初看出这点,所以用药控制文月,需要文月做事时,就给她服药,强行留住冷漠的那个文月帮他办事。大虎听见文月和二当家密谋的事,文月是真,二当家是假。这样就会降低别人的怀疑,容易得手。”姜景烁解释道。 “五哥,舅母她挺可怜的,而且她并不知道自己做过的事。可以,可以放过她吗?”小六哀求。 苏素和二娃也殷切的看着姜景烁。 姜景烁抿抿嘴,没说话,表情似有些为难。 三人的心一下就沉了。 “不行吗?”小六低着头,有些难过。 “也不是不行,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文月的病怎么办?放任她在外面,等另一个出现,指不定还要做什么坏事。我现在是这样想的,我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并找大夫医治。” “真的吗?”三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姜景烁严肃的点点头,那模样好像还有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 第五十八章 惹祸上身 既然姜景烁这么仗义,苏素三人自然也不能对别人的困难视若无睹。 “你愁眉苦脸的干什么?是有什么麻烦事?要是用得上我们三个,我们可以帮忙。”苏素首先表态。 小六和二娃点头附议。 姜景烁“啧”了一声,眉头紧蹙。“哎,确实有些麻烦事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这个时候,就需要苏素展示作为老大的担当。 苏素清清嗓子。 “说吧,凡事有我。好歹我也是你们老大,能帮我就尽力。” 既然苏素都表态了,姜景烁也就不客气了。 “哎,是这样的,贺然不是和晋安内奸勾结嘛,我点了人数后发现少了一人。那人逃跑后肯定会将这事和晋安内奸说,一旦知道我是主谋,我就暴露了。我本应该在皇陵,却出现在此,到时候父皇指不定以为我有什么异心。你们说,我愁不愁。” 就这也值得愁? 苏素轻蔑的说,“这事有什么可愁的。我瞬间就想到解决办法了。你可以放出消息去,就说是我苏大虎带领猛虎队将黑风寨一干人等灭了,和你这个皇子没有关系。” 小六疑惑的问:“猛虎队是谁?” “自然是以我为首,你们三个为辅的——惩奸除恶小队。”苏素自豪的说。 小六摸着下巴,思考着——就这整件事的过程来说,苏素贡献的就是一身女装。其余的事好像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她的自信到底哪里来的呢。 二娃也在思考,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才会拥有如此厚的脸皮。 当然,二人都不敢说出来,毕竟来日方长,挨打的日子还很多,这次就算了。 姜景烁一听,眉头舒展,愁云消散。“还别说,大虎的办法可行。这样不仅把我摘干净了,还让猛虎队就此出名,以后在江湖上,谁听到这个名号不礼让三分呢。” 苏素谦虚的摆摆手,“呵呵,低调,我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抢你的功劳,实在是作为老大,帮你分担是应该的。出不出名的,不重要,呵呵,不重要。” 小六丰富的内心世界不断的反驳苏素——嘴都合不拢了,还不重要?怕是睡着都要笑醒。白白得了功劳。 姜景烁由衷的表示感谢,“猛虎队永垂不朽!” 之后,江湖上流传出一个消息。 ——一个神秘组织猛虎队潜伏进黑风寨大开杀戒,灭掉了黑风寨众人,占地为王。猛虎队为首的是一名叫做大老虎的凶狠土匪。 当然,此时的苏素倒不知道自己会变成妇孺皆惧的凶狠土匪。 姜景烁把黑风寨灭了,并安排人将文月送到安全地方治疗。突厥皇子阿史那熙离掉下悬崖,生死未卜。 可说是,突厥盘踞在晋安的势力暂时清除了,但是谁知道会不会像草,春风吹又生。 至于晋安内奸,据姜景烁说的是,后面会一直跟进,直到揪出此人。 在黑风寨休养两天,苏素感觉无比踏实,只是突然对以后的路,有些迷茫。 姜景烁肯定还是要回到皇陵继续做他的事,而他们三人要和他分道扬镳,之后究竟可以做什么? 想来想去,鉴于三人身上没钱,恐怕还是得从做生意开始。 要想有以后,得先解决温饱。 但是做什么生意可能还要好好想想,因为本钱都没有,不过之前姜景烁倒是说过可以去投靠他的亲戚。 回头还得提醒一下他,怕他忘记这事了。 将以后的事和小六和二娃说了一下,他们两个竟然沉默了,好像并不满意这个安排。 “我这个人特别欢迎别人发表好的意见,要是都觉得好,可以采纳。” 苏素说完,二娃马上举手想发表意见。 小六轻轻拉拉他,——你也太天真了,鬼会相信她能采纳。 苏素抿嘴笑笑,一脸虚心听取的模样,示意二娃说话。 “我们,我们想跟着五皇子。” 这事是二娃和小六私下商量的。 因为经过黑风寨被灭的事,他们觉得,姜景烁有勇有谋,是个值得投靠的人,并且,跟着他,对于报仇之路要近一些。 之所以两人私下商量,不和苏素讲,是因为这条路虽然离报仇近,但同时也离死亡近。 苏素再怎么像男人,始终是女子。他俩在怎么怂,也还是男人。 不太忍心让一个女子跟着颠沛流离,并且,他们就三人,总要留一个好好活着。 “大虎,我们不 是要抛弃你,是觉得报仇有我们就好。你始终是女子,这一生安安稳稳度日,其他的有我们。来年要是我们谁没了,还有个人烧烧钱纸。”二娃低着头将话说完,心里泛起些难受心酸。 苏素没有反驳,只是眼眶突然就红了。 觉得小六和二娃长大了,两人知道要保护她,把生的机会让给她,复仇和死亡留给自己。 可是,她并不想失去他们,既然他们想要走一条危险重重的近路,那一起好了。 “你们两个兔崽子,翅膀硬了,有什么事情不找我商量了?以为可以脱离老大的管束了?告诉你们,不可能,走到哪里我都是老大!老大说了算!投靠姜景烁去!”苏素趾高气昂的指着他们说。 小六听她口气,是想和他们共存亡。可是,就因为知道她心思,所以不想让她跟着吃苦。 小六和二娃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姜景烁又愁眉苦脸的来了。 “不好了!”他进来的第一句话,就不是个好预兆。 “又怎么?” 苏素觉得姜景烁恐怕是依赖老大依赖上瘾了,帮他解决一件事后,啥事都要来过问,真是一点主见都没有,不知道小六他们为什么要死心塌地的跟随他,喏,遇见事,还不是要来求助。 “哎,大事不好了,我把以大虎为主的猛虎队事迹宣传出去后,惹祸了!”姜景烁急得团团转。 苏素一听惹祸了,心一紧。“什么祸?” “杀身之祸!” ——什么?这还了得!后悔药在哪里卖?苏素特别想买一颗! 小六和二娃也紧张不已,搞不明白怎么放出一个消息而已,会惹祸上身,还是杀身之祸! 未知的恐惧在三人之间蔓延。 第五十九章 分道扬镳 三人非常着急,等着姜景烁告知真相。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尽快搞清楚事情前因后果,也好看看还有没有办法补救。 姜景烁一脸惋惜c难过,把“苏素活不成了”这几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苏素急了,最受不了他那故作深沉的模样,“到底怎么了,说啊!” 姜景烁重重叹一口气,说道:“据可靠消息,有人重金求大虎的人头!我估计是晋安内奸知道大虎灭了黑风寨的事,坏了他和突厥的交易,断了后路,所以恼羞成怒,非要杀大虎泄愤不可!” 这玩完! 苏素面色如土。 心里不合时宜的冒出一个想法——不知道自己将人头主动送上,可以获得多少金。好歹可以给小六他们留点财产。 小六和二娃胆战心惊,冷汗直流。 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任由恐惧蔓延,仿佛到了末日。 “如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了。”姜景烁无奈的说。 苏素猛地回神,嘴唇上下打颤,“啥办法?” “你们是为了我的事受到牵连,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死。毕竟我们都是好兄弟!” ——有救?有救就行! 三人希冀的等着姜景烁的办法。 “并州这里肯定是不安全了,逃跑那人知道你们的样子,为今之计,只能到别的地方。我思来想去,觉得雍州很合适。那里虽然路途遥远些,且临着东夷国,但是雍州乃是军事重地,就算晋安内奸知道你们去了那里,他也不敢怎么样,除非他想被父皇斩首。你们到了雍州宁兴府就不用担心了,我在那边有个产业——悦来客栈,你们拿着我的信物去给老板,他就会将客栈给你们经营,暂且先做点生意维持生计,之后的事再议。你们觉得呢?”姜景烁询问道。 可,太可了!苏素的脸色由白转红,心潮澎湃,简直不敢相信天上掉下大饼这种好事! “既然你想了办法,那就听你的。哎,当时我做那个决定是考虑到兄弟之间的义气,不管什么后果,我都可以承受。但是,我也不能不顾小六和二娃的命,就这么决定了!” 说到最后,苏素怕姜景烁改变主意,赶紧坚决的同意。 小六和二娃面面相觑,这跨步也太大了,刚才还是死局,马上就冲云破雾了。 “那你们两个同意我的办法吗?”光是苏素答应也不行,还有他们没表态。 苏素朝小六和二娃使劲眨眼,恨不得替他们答应。 “哦,好好。” “好。” 小六他们还能怎么办,本还想投靠姜景烁,但是现在小命都不保,还指望什么未来。 只能先等风头过去了,在想办法和姜景烁联系。 说来姜景烁也是够意思了,不仅积极的想办法解决,还连后路都铺好了。 “既然你们都同意了,那事不宜迟,马上就得出发。对了,大虎,你还记得当初我给了你一块虎纹铁牌吗?你没丢了吧?这很重要,千万千万不能丢。悦来客栈的管事只认这个东西。” 还好当初将铁牌带着了,苏素又一次对自己的未雨绸缪感到佩服。 “在在在,不会丢的,放心。” “那就好。哎哟,你看我这个脑子。当时黑风寨值钱的东西,我叫影卫收起来。他们已经走了,我竟然忘了让他们留些值钱的东西,当做你们路费,我身上也只有这点银子了,也不知道够不够你们到雍州。” 姜景烁懊恼的拿出一个钱袋递给苏素。 苏素看了一眼钱袋,里面有几块碎银子。 因为不知道雍州到底有多远,所以不好估计够不够,但是,这也不叫事,不行到时候在路上摘些野果裹腹就行了,等到了雍州,现成的老板一做,哪里还用担心没银子! 简直太美好了。 姜景烁将苏素拉到一边,再次嘱咐。 “大虎,你可记得虎纹铁牌千万不能弄丢,这可关系到你们三人的生死。” 那玩意不就是个信物,有那么重要吗?不过既然他认真嘱咐,那就爽快答应就好了。 “放心,丢不了!牌在我在,牌丢我亡。”苏素拍拍胸口保证。 “那就好,以后你就知道,它有多有用了!还有,大虎,抱歉!” 姜景烁突然认真的和苏素道歉,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她是因为帮姜景烁才惹上杀身之祸,但是人家该安排的都安排了,还那么周到,还有什么可责怪的呢。 “道歉干嘛 ,别在意。你已经安排得很好了。以后你小心些,这一次分别,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与你认识,我们都挺高兴的。你有你的大事,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没有能力帮你,可是,只要你有需要,我们一定尽力。我还欠你一条命呢。” 想着要分别了,苏素忍住心酸,难得认真的说。 姜景烁脸上的纠结一闪而过,最后化作温柔的微笑。 苏素回之一笑,心里想着,他那个宛若清风拂面的笑容,大概会跟随埋在心里的种子一起珍藏起来吧。 以后的路很漫长,谁也无法预料结果。这一次,不仅离开安乐镇,还要离开并州,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未雨绸缪,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是在并州发生的种种,是苏素这一生最难忘的回忆。 “世间大雨磅礴,你要藏好软弱,万物苟且而活,无人为你背负更多,莫嫌前路颠簸,人生本就曲折,凡事量力而为。还有,大虎,你始终是女儿身,切记以后别将身体暴露出来,以免被坏人觊觎。” 虽然他说的时候态度真挚c诚恳,但苏素有些意见。 ——她之前难道在别人面前脱衣服了?怎么说得好像她生荡一样。 但是想到要离别了,就不骂他了。绝对不是看在他给了一个悦来客栈的面上。 姜景烁觉得该嘱咐的都说了,以后是生是死只能看他们了。 心里有不舍和内疚,因为这些日子的相处并不是假的。 但是在突厥皇子熙离看见苏素后背的狼图腾开始,就注定她已经无法独善其身了,与其让她被利用,卷进漩涡里无法自拔,还不如让她或消失,或强大。若有幸活下来,强大到能决定自己的生死,又何惧暴风雨? 四人就此分道扬镳。 走了一会,苏素回头看了看,落日余晖撒在姜景烁身上,他依旧站在黑风寨门口,挺拔的身姿不曾动过,像一座石像。 恍然又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也是这样的黄昏,蔷薇色的余晖毫不吝啬的撒在他身上。 他,面若冠玉,目若朗星。 再见了并州,再见了——那个明艳的少年。 第一章 好事多磨 雍州地处晋安东边,左邻幽州,右临青州,外接壤东夷国。 东夷虽也有野心,但是他们接壤的地方是雍州,局限了他们只能弄出一些不痛不痒的骚扰,而无大举进攻的可能。 因为晋安其他州最多只能掌一军的兵力,而雍州是晋安主要的兵力集中点——三军驻扎地。 谁要掌控了雍州军,等同于可以将晋安收入囊中。 但雍州这块香馍馍,其他势力都不敢染指,因为这里属于皇帝姜东腾亲自掌控得范围。 皇帝授权亲信薛伯宁任太尉管兵权,主要是对雍州军的掌控,当然,兵符还是皇帝亲自保管。 薛伯宁在雍州设骠骑将军统领三军,又设左怀化将军以及右归德将军共同辅佐,而将军人选,也必须是信得过的人担当。 并且,雍州旁是青州,青州是皇帝的亲卫军驻扎地,因为青州紧邻中心冀州,冀州也就是皇城,这样如果皇城有动乱,青州军能第一时间护驾,而雍州军也可以紧随其后控制局势。 总之,雍州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九月一到,秋意渐浓。 秋风习习,吹黄了树叶,吹散夏的炎热;带来了桂花的芳香,携着丰硕的果实降临。 雍州宁兴府高大坚固的城门前,站着三个犹如乞丐的男子,他们蓬头垢面,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身上散发难闻的气息,过往行人纷纷避让不及。 没错,这三个乞丐就是苏素c小六c二娃。 苏素忽视了别人眼里的轻蔑,甚至白眼都懒得翻一个,因为她又累又饿。 这一路行来,可说是艰苦至极,将近二十天的路程,让她好不容易将养起来的肉又给消减掉了——这里特指胸。 若不是凭着一个美好的信念支撑,她都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到达雍州。 这个美好的信念就是——到了宁兴府后,有现成的生意可经营,白花花的银子迫不及待的往钱袋里钻,热腾腾且美味的饭菜在冲她招手,温暖的洗澡水在等着她享受,软和舒适的床等着她临幸。 她甚至想着,赚到钱后,该请多少刺客去刺杀突厥人,以及给安乐镇所有人修一个祠堂世代供奉。 生活将会越来越顺利,目标越来越近! 完美! “终于到了,我的眼泪都要流了。”小六激动到颤抖的手伸到身后,抠抠奇痒无比的背。 二娃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一个劲的傻笑。 “哎,我是既当爹又当娘,总算是把你们安全带到雍州了,太不容易了。”苏素欣慰的看着他们。 小六和二娃象征性的回了她一个微笑,明确的表达着——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是他俩真实的想法呢? 回想这一路所受的摧残,小六和二娃的辛酸泪可以流成河。 那个女人,苏大虎,就是她!她是怎么有脸说她既当爹又当娘? 她难道忘记自己装病,让心软的两人轮换着背了多久?结果,那么不巧,遇见赶路的大夫,好心给她诊脉,大夫说——她好得不能再好了。 面对小六和二娃的眼神谴责,她给出的理由十分合理——为了让他俩的身体更结实。 还有,每次她去买馒头,都会偷偷多买一个,掰成两半,藏在胸口。为此,小六和二娃还欣慰的觉得大虎长大了。 但是,老天看不下去她的恶行,下了一场大雨。 将馒头淋得稀碎掉下来。 小六惊讶的说:“你咋产奶了?” 这个女人大言不惭的说:“没事没事,憋不住了,一会就好了。” 最后掉下小半块没有碎的,左看右看,特别像馒头。 小六和二娃以解散猛虎队威胁,逼问她那是什么。 不得已,苏素才承认那真是馒头。 并且这事,她不是第一次干。 虽然最后她以自己的良心发誓,以后不会再偷偷藏馒头,但是天知道她有没有良心这东西。 最可怕的是,小六和二娃竟然默认了她的誓言。 可谓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雍州还没到,姜景烁给的银子花完了。三人只好寻野果充饥,偶尔运气好的时候能抓到条鱼改善伙食,但这都是非常少有的情况。 反正能在苏素指缝中,活着到这里,真是上天眷顾。 但是他们能说什么呢,毕竟她的破鞭子还缠在腰间。 “兄弟们,好日子即将到来,你们准备好了吗?”苏素志气满满的问道。 小六和二娃坚定的握拳点点头,“老大,我们准备好了!” “那就走吧,这里将是我们复仇之路的开端!” 三人雄赳赳气昂昂的拿着路引就准备进雍州城门。 “你们三个,站住。”城门口的官兵凶神恶煞的喊住他们。 三人脚步一顿,不明所以的回头看官兵。 “通行玉碟呢?”官兵满脸嫌弃,站离两臂远。 苏素他们扬扬手中的路引。有路引代表身份已经登记在案,就算他是官兵也不能无理拒绝他们进入。 “你们是哪来的土包子?不知道到雍州只认通行玉碟?这是哪?军事重地,岂是你们想来就来的地方,滚滚滚。”官兵不耐烦的挥挥手,像是挥走恼人的苍蝇。 苏素他们愣住了,通行玉碟是什么? 三人灰溜溜的走到城门外的树下。 “我们普通百姓不知道就算了,姜景烁那厮不知道?这都能忘记,现在好了,我们不是白跑一趟。”苏素急赤白脸的说道。 二娃一向很认可姜景烁,毕竟他们住在一起过,所以下意识就替他说话。 “我觉得,五哥可能是忘记了,毕竟他是皇子,去哪都不用这些。” 小六也附和的点点头,随即忧愁的说:“我觉得也是。但是不管五哥是不是忘记了,反正咱们现在就是,进不去,也走不了了。” 苏素烦躁的一脚踢到树身上。 他们现在已经没钱了,先不说能不能回去并州,就算一路啃树皮野果,回去了,万一被晋安内奸抓个正着怎么办? 可是,没有通行玉碟肯定是进不去雍州的。 进无门,退无路。 满心期盼被通行玉碟击碎,稀碎! 三人垂头丧气的坐在树下,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素面无表情的一手撑着腮,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蚊子,眼神呆滞的看着过往的华丽马车。 真叫姜景烁说中了——人生本就曲折。 第二章 东珠 苏素面前已经堆了一堆连根拔起的草。 小六早已失去同情杂草的心,因为他此刻也很烦躁。 二娃拿着树枝百无聊赖的戳着蚂蚁。 哎 三人沉默的叹着气。 “要不咱回吧,守在这里也没办法。”二娃弱弱的说。 苏素觉得不死心,可是确实没有办法。 她抬头看看坚固的城墙,一堵墙隔绝了他们的希望,就好像已经看见金银财宝,奈何就是摸不到。 多么令人窒息! 可是,万一还有办法呢?也许会有奇迹呢?要不要再想想? “大虎,别挣扎了,咱们走吧。耗在这,那通关玉碟也不会送上门来。但是,不走,我们恐怕得饿死!。” 小六明白苏素的感觉,他其实也不甘心,但是就算他们去办通关玉碟,官府恐怕都不会理他们这些普通人。 苏素想了想,最后失望的点点头。 决定往回走后,三人先去附近的山林找些吃的裹腹。 遗憾的是雍州宁兴附近山林的树,都被砍掉了,估计是怕敌人攻进来后,潜伏在树上。 竟然如此谨慎,怪不得需要特殊的路引。 所以别说野味,果子都没一个! “天要亡我!”苏素对着苍天大喊。 ——估计是你缺德事做多了,老天饶过谁。可我们是无辜的!呜呜呜小六欲哭无泪的想着。 三人又一次被生活无情的抛弃。 “大虎,你老实说,你还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你看老天爷都不站我们这边。”小六忿忿不平的说。 “哎,我生平上对得起苍天,下对得起黄土,哪怕是一头猪,我都不忍打它一下,大概是天妒红颜吧!”苏素悲哀的长叹。 “你没打猪,但是你吃猪肉啊!我亲眼见过你吃了一整只炖猪蹄!”小六撇撇嘴反驳。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这事和猪没什么关系,猪是无辜的!”二娃劝说道。 “咦?猪!猪东猪!”苏素突然跳起来,兴奋的喊道。 “东猪?东边的猪?”二娃不解。 “不是啊,姜景烁曾经给了我一颗东猪,按照他说的,应该挺值钱,虽然他有欺骗我的成分在,但是那可是皇子给的!咱们要不拿去给忽悠一下官兵?万一他们也上当了呢。” “你看,你才刚说你上对得起苍天,下对得起黄土。马上就要去忽悠人了。” 小六指着她,再次确定他和二娃的霉运都是苏素做的亏心事太多了,波及他俩。 “我的鞭子呢?”苏素故意摸摸腰。 “呵呵,你那东猪长什么样?给我们看看呗。”小六笑得说,完全忘记刚才的不愉快。 苏素对小六的识时务感到非常满意。 她从袖子内包里拿出一个布袋,里面装着一颗珠子。并讲述了当初姜景烁吃面赊账,拿东猪骗她的经过。 迄今为止,第一个占到苏素便宜的人,确实值得铭记。 二娃拿过东珠,左看右看,“我觉得,这东西很值钱!我见过很小的珍珠,就长这样。但是这么大的没见过。” 苏素抢过珠子,放在袋子里。 “有用才值钱!没用的话,就是金山银山也不过是废物。” 二娃和小六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那万一没有忽悠到官兵,东珠还没了,那怎么办?”小六问道。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反正该想的办法都想了,实在不行,那就只能听天由命。” 苏素这回倒是想开了。 天色渐暗,但是雍州城门口依旧有官兵把手,严格的查看往来人群的通关玉碟。 苏素本来信心满满的,但是看到官兵,信心就被摧毁了。 “哎哟,我肚子疼!要不你俩先去,我马上就到。”苏素捂着肚子,脸上表情痛苦。 二娃和小六无动于衷的看着她表演! “呵呵!你们赢了!走走走,一起。”苏素见骗不了他们,尴尬的直起身。 白天嫌弃他们的那个官兵还在,因着值了一天班,心情越发烦躁。 接着看见那三个被打发走后,又倒回来的乞丐,气更不打一处来。 “你们是不是没死过?再过来晃悠,我就抓你们进大牢。” 苏素面上一闪而过的慌张,但是在小弟面前,她还是没有退缩。 “客栈c客栈”小六和二娃在背后悄悄打气。 苏素鼓起勇气媚笑着,不动声色的晃晃手中的袋子,说:“兵爷,息怒息怒。借一步说话。” 官兵狐疑的看着她手里鼓鼓的袋子,猜测着会是什么,也许人不可貌相呢,于是官兵跟着他走过去。 “兵爷,你别看我们三个这副打扮,我们其实是上面喊来的。”苏素神秘兮兮的指指天上,反正自己意会。 官兵打量她一下,怎么看都不像有秘密任务的人。 苏素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这东西是上头给我的小玩意,这回我们来得匆忙,啥也没带,哎,这东西给兵爷玩玩。” 官兵舔舔嘴唇,接过袋子,打开一条缝。 接着眼睛冒出贪婪的光,手微微颤抖,迅速扎上袋子口。 “咳咳,呵呵,原来是上头来人了,失敬失敬,我这就给让他们放行。”官兵的口气突然大转变。 苏素控制住内心的激动,回头骄傲的冲小六和二娃点点头。 成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 苏素转念一想,莫非姜景烁给的东珠真的很值钱吗?到底多值钱,她已经不想知道,就让它成为心中未解之谜,因为害怕知道价值后,她会心痛得无法呼吸。 收到贿赂的官兵将他们三人放行。 终于,付出一颗价值未知的东珠后,三人站在雍州城里。 “大虎,我第一次觉得你有了老大的样子。”小六肯定的说。 “哼,从今以后,我们三个就可以吃香喝辣。走!” 三人昂首挺胸的到处打听悦来客栈,但是问了好些人都不知道这个地方。 “是这个悦来客栈太偏僻呢,还是已经关门大吉了?” 苏素感觉自己的心出了问题,一会掉到尘埃,一会飙升天际,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早晚得被弄出毛病! “今天天色晚了,明日继续吧。” 说完苏素从鞋底拿出最后的几文钱。 小六和二娃扯扯嘴角,她每次都说没钱,到关键时刻,又总能在身上各个地方拿出来。 第三章 悦来客栈 当晚,三人寻到一个偏僻的破庙,对付一晚。 破庙四面漏风,带了丝凉意的秋风吹得三人一个激灵。 本以为进雍州后就可以安稳度日了,谁承想,依旧那么潦倒。 “你们觉得,那悦来客栈是真实存在的吗?我总觉得咱们被姜景烁摆了一道。”苏素坐在稍微避风一点的墙角,环抱双臂问道。 小六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人家五皇子即便不受宠,但是依旧是皇族血脉,没事戏耍他们干嘛?毕竟啥也图不了! 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为什么要浪费精力去做! 也许只是他们不了解雍州,所以不知道客栈具体位置。 反正从姜景烁之前做事的方式和态度来看,人品是毋庸置疑的。 二娃和小六的想法基本一致。 “明日在打听打听,或许只是一个小店,并不出名,但是好歹也算是一个正经生意。” 苏素哀愁的点点头。 其实她虽然嘴上一直抱怨姜景烁,但是他救她的那些画面历历在目。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这事,让苏素有些不安,总觉得他别有用心,可是细想一下,他似乎又没有这样做的理由,难道会因为看他们三个不顺眼就将他们骗到这里来? 本身姜景烁就知道,苏素他们和他道不同不相为谋,自然是不会勉强的。或许只是他们自己搞错了,希望如此,但愿只是如此。 第二日,三人又开始行动起来,大有不达目的不善罢甘休得决心。 终于,打听到了! 苏素三人迫不及待的按照别人给的路线前往。 在一条幽静的胡同口看见了招牌——悦来客栈。 虽然客栈看着并不是豪华上档次那种,可是有种大隐隐于市的孤高感。 苏素满意的点点头,率先走了进去。 客栈里面别有洞天,一景一物都是精心布置,白色灰泥墙结合浅红屋瓦,无暇中透着活泼。 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间,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中。这样的院子更像是文雅之士的住所,那里能想到是客栈,或许这就是它的特色。 苏素宛如逛自家院子,非常随意,还带着审视的眼光,想着以后要是自己管理这里,哪些地方该做改变。 “小六c二娃,你们帮给我记下,以后这处池塘得种满莲花,要不看着太单调了。” 小六和二娃附和的点点头,倒是不觉得她的欣赏有多好,只是觉得种了莲花可以挖莲藕c摘菱角,别有一番滋味。 经过池塘,有小二迎过来,不卑不亢的询问三人的需求。 苏素苛刻的打量小二,不太高兴,毕竟他们都进来看了一会,才有人来接待。 “不是我说你,你待人接物的方式实在让人不满意,白瞎这么好的景致,以后我得单独给你们说说怎么处事才能让客人宾至如归。” 小六也附和道;“确实,这样的接待,客人恐会觉得被怠慢。” 小二有些傻眼,没太明白这几位客人的需求是什么。 “没想到还有些呆,啧啧,现在的管事是谁?让他来给我汇报汇报吧,看来以后有得我忙的,得好好整改整改。”苏素烦忧的摇摇头。 小二似乎才找回自己的理智,心想着不会是遇见三个傻子? “几位需要住店吗?”他再次确认一下。 “还没听明白?罢了,你去叫管事的人来,就说接手客栈的人来了,让他速来和我汇报。”苏素的脸色越来越差,这样的糟糕的小二为什么可以出现在这风雅的环境中? 小二狐疑的看看他们后,决定还是找老板来打发他们,毕竟他们看起来有些像无赖,万一赖在这里,搞不好自己真要被老板骂一顿。 于是小二快速去找老板。 苏素不削一顾的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小六和二娃也坐下来。 没多久,一个瘦高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四人相互打量对方。 苏素看他的样子倒是有些像能布置这样别致环境的人,暂且就先留着他,后期在做观察吧。 “几位客官,我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图阳,不知道到小店来,可是有什么需求?”图阳客气的询问。 在他眼中,苏素三人穿着破烂,但是表情没有一丝尴尬,并且眼神中带着挑剔,好像不是很满意,至于不满意什么,图阳还真不知道。 “你就是现在的老板?我看了一下客栈的环境,虽然不尽完美,但是大致上还是看 得过去的,就是你在选人的要求上有些低了,以后小二的人选就由我亲自筛选吧。”苏素霸气的撩开因为脏而纠缠成一缕的头发。 图阳觉得自己遇见傻子了,可是来者皆是客,笑脸迎人是应该的,并且能够将傻子忽悠离开,倒也不难。 “几位对本店不满意,那是应该的,毕竟我们这里啥也不好,倒是出客栈门右转几百米的地方,有个青睐客栈,他们各方面应该都能满足三位的需求。” 苏素皱眉看图阳一眼,觉得他好像在敷衍人,顿时对他的好感下降了。 “怪不得那小二会如此,原来倒是跟着你这个前老板有样学样。你别忘了,现在虽然是教给你管,但是从今以后就是我说了算,你在家待几日,好好想一下自己的问题在哪里,等想好了,在来和我汇报吧。现在你先将我们三个的住处安排一下,吃食少而精致就行,吃完找人打洗澡水,我们三个一路舟车劳顿,需要解解乏。明日把账本什么的给我看看。” 图阳气笑了,果然是遇见傻子了。 “几位要是不自己离开,那就恕在下无理了!” 苏素准备拍一下桌子以示愤怒,谁知道自己还没拍,小六倒先下手了,吓苏素一跳。 “你怕是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吧?知道我们是谁吗?大虎把牌子给他看,让他心服口服。” 苏素瞪他一眼,抢什么风头,我才是老大! 小六尴尬的咳嗽几声,静默下来。 苏素冷笑一声,将准备好的虎纹铁牌霸气的丢给他。 “你可仔细看清楚这东西,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就算后面再求饶,我也不会心软的,反正天下有才之士多如牛毛,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图阳惊讶的看着虎纹铁牌,接着翻来覆去的确认。 第四章 生活所迫 悦来客栈坐落在庆丰里胡同口。 平日知道客栈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因为这里并不接待普通百姓,所以门前总是看着冷冷清清。 但是今日却格外热闹,因为从客栈内被无情的丢出来三个人以及一块铁牌。 “你们要敢再进来,小心把你们狗腿打断!什么人,竟敢跑到悦来客栈耀虎扬威,谁给你们的胆子,哼。”图阳气气呼呼的指着摔倒在地的三人。 砰,客栈门被关上。 苏素揉着屁股,捡起铁牌,一脸懵圈。 小六和二娃同样,二脸懵圈。 说好的,拿出铁牌就可以接手客栈呢?可是为什么会被丢出来了! 苏素帮姜景烁找的最后借口就是这个老板欺上瞒下,或者不是这家悦来客栈。 于是,接下来几天,三人找遍雍州宁兴府的所有地方,得出的结论是——没有第二家悦来客栈。 还能找什么借口骗自己呢?苏素自问。 一个悦来客栈的老板怎么敢忤逆皇子?被发现是重罪,他犯不着。 当时姜景烁信誓旦旦的表示只要拿出虎纹铁牌,一定有用,可是那图阳根本就是一副不认识这东西的样子。 这回连对姜景烁赞不绝口的小六和二娃都说不出话来。 三人蹲在街边角落,展开深刻的谈话。 “我觉得就此事现在发展的情况来看,我们被姜景烁那厮坑了。”苏素做出总结性发言。 “可他图什么?”小六抓耳挠腮,试图为自己错付的信任辩解。 二娃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说服自己这事和姜景烁无关。 苏素恼怒的拿起虎纹铁牌,准备将它丢掉。 可是抬手时又想起那时姜景烁说的话——这虎纹铁牌很重要,千万千万不能丢。 ——大虎,抱歉。 他那时莫名其妙的道歉,难道是在为他们即将遇到的事提前道歉吗? 苏素觉得自己不懂姜景烁,说他无情,可是他救了苏素几次。说他有情,他心机又很深沉,哪怕是牺牲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任何东西,他都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么,这一次他这样做又是为什么? 他并没有想要害死三人,只是骗他们来到这里,不可能只是单纯的无聊,可能是无聊中又带着阴谋。 暂时不知道他意欲何为。 脑海中又回想起悬崖之上,生死之间,他没有放开她的手。 那时他的手掌温暖有力,哪怕疼痛难忍,依旧没有放开,带给苏素的不只是身体的死活,还有没被放弃的安全感。 苏素丢弃虎纹铁牌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哎始终无法割舍。 “现在先不论姜景烁是否存心欺骗,既然来到这里,回去肯定不现实,我身上最后的积蓄真的已经用完了。就算要去找姜景烁质问,也需要有命活下去。他越想看我们笑话,我们越要过好自己的,以免他洋洋得意的以为离了他,我们就活不下去。” 苏素思考着该做什么才能让三人不至于饿死街头,现在都不要求能把肚子填饱,只求能够有些东西垫肚子,吊着命。 她正想着怎么继续生活的事,突然身前走过一个挎着菜篮子的大妈,她看了看衣着破烂c蓬头垢面c形容憔悴的三人,一脸的同情,“啧啧啧,真可怜。”说完丢了一文钱在他们面前才离开。 苏素如同听哑巴唱戏——莫名其妙。 她和小六他们对视一眼,挠挠头将钱捡起来,拿在手里反复看着,好像在质疑这枚钱的真假。 “这是啥意思?”问是这样问,但是苏素心里清楚,他们好像被当成乞丐得到了施舍。 之所以那样问,是觉得自己面子绷不住了,毕竟他们处境在怎么糟糕,自尊心还是有点的。 “如同你看到的,那个意思。”小六和二娃也明白过来。 “哼,君子不食嗟来之食,这简直有辱斯文!”苏素大气凛然的说道。 “那把钱还回去吧。”二娃提议。 这回苏素犹豫了,“我话还没说完。虽然感觉受到侮辱,但是还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毕竟别人也是一片好心。” 小六扁着嘴翻个白眼,他就没理苏素前面说的话,因为他知道那都是屁话,以她爱财如命的性格,侮辱算什么?只要有钱,天天被侮辱她都会愿意的。 “咦,这样一想,我好像知道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了!”苏素突然笑容满面的说。 “不会是?”小六惊讶的问。 二娃则有些懵懂无知。 三个乞丐泪眼汪汪的蹲在街边,面前放着一个捡来的破碗。 因着他们年龄小,格外招人心疼,所以施舍的人还挺多。 “我们这样算是尊严都不要了吗?”二娃刚开始还有些别扭,若是爹娘活着,看见他变成这样,指不定会被打成什么样。 “尊严重要还是活着重要?咱们也就乞讨点饭钱,别饿死了,要是好的话,还能找点本钱,做生意。以后咱们有了钱,就帮助那些需要的人,这样就变成善心的延续,不好吗?”苏素宽慰道。 小六边挤眼泪,边说:“大虎说的也有道理,咱们现在衣不蔽体,饥寒交迫,就算要去做工,别人都瞧不上,哎,那就先做着乞丐,以期未来。” 二娃低下头,开始拼命挤眼泪,让他看起来更找人疼。 一日下来,三人收获了第一顿乞求而来的晚饭——三个大馒头。 剩下的钱,苏素藏了起来,她总喜欢在有钱的时候,拿出一些躲起来,除非迫不得已,不然不会拿出来,要不三人早饿死了,不得不说,她提前打算的办法是有用的,所以小六他们对她的做法完全没有异议。 晚上困了,就住在破庙里。 生活过得拮据,但是不至于饿死,就是他们现在最满足的事情了。 第三日时,三人照旧去乞讨,他们会时常换换地方,羊毛朝着一只薅,早晚也得把人家薅穷。 集市是他们常来的地方之一,多数买菜的都是大妈大姐,女人大多心地善良,所以他们在集市一般都会有收获。 这日照例蹲在早市门口,挤眼泪装可怜。 突然就有好几个同他们一样,穿得褴褛的乞丐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那几个乞丐看苏素他们的表情,透着愤怒和厌恶。 苏素无意中看见他们,心里一紧,感觉麻烦来了。 第五章 群殴 那几个乞丐直直走到苏素三人身边。 他们虽然瘦,力气倒不小,跟提小鸡仔似的把三人抓到一个偏僻的死胡同里。 苏素和二娃c小六弱小无助的相互依偎,靠在墙边,眼眸里透着恐惧。 “你们三个小子真不地道,在我地盘上讨生活,竟然不知道孝敬一下你田爷?”其中一个瘦高个乞丐嘲讽的说到。 苏素糊涂了,乞丐还有地盘之分?他们哪里知道这些道道。 “大哥们,我兄弟三人因为家人皆亡,辗转来到雍州,但是身无分文,为了活下去,这才乞讨,但不知道大哥们的行规,坏了规矩实属不应该,我们兄弟三人知错了,求大哥们看在小弟们不懂事又是初犯,饶过我们吧。”苏素战战兢兢的说。 瘦高乞丐田七嗤笑一声。 “来做乞丐的,谁不是家里凄惨?要不谁来做这个?所以不要和我提惨!拿来吧。” 田七对苏素伸出手。 “拿什么?”苏素知道他要什么,可是她不甘心啊,这几天眼泪都挤干了,难道以后又要忍饥挨饿吗? “找打是不是?上。”田七不等苏素考虑好,就开始动手。 “给,我给,等等。”苏素后悔了。 然而,田七混迹江湖已久,他信奉拳头决定地位,你给我装疯,我就给你打服! 苏素大叫着双手护住头,不敢反抗,他们人多,反抗恐怕只会惹来更猛烈的报复。 小六和二娃担心苏素被打到,两人不约而同的侧身将她护在身下。 那如雨点般密集的拳打脚踢打在小六和二娃背上,他俩闭着眼,咬牙忍住,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苏素奇怪的松开手抬头看去,就看见小六和二娃给她抵挡了拳打脚踢。 那分钟,苏素的心好像被人拿针狠狠的刺着。 她呆愣的看着两人的汗往下掉,疼痛却一声不吭。 “他娘的!”苏素红着眼嘟囔了一声。 迅速推开小六和二娃站起来,抽出腰间的鞭子,不管不顾的朝那群乞丐抽打过去。 小六和二娃跌坐在地,呆若木鸡的看着勇猛的苏素。 刚开始,因着之前没有好好使用过鞭子,苏素偶被打到,踢翻在地,但是她并没有放弃,依旧站了起来,因为有个声音一直盘旋心中——我要保护我在乎的人。 后来越来越熟练,并且像打了鸡血没有痛感,狠狠的挥舞鞭子,脑海中是苏信教给她的每招每式。 破旧的鞭子如闪电般的速度,划破空气,带着凌厉的气息,鞭身上下翻飞,如黑蛇飞舞,使人眼花缭乱,鞭鞭都正中那些乞丐的身上,被鞭子抽打的地方,顿时衣破血流。 苏素越战越勇,娇小瘦削的身影轻巧的跟随挥鞭的动作,或旋转或闪避,一举一动张弛有度,优雅自信。 直将那些乞丐全部打得满地找牙,身上布满鞭痕,她才罢休。 田七一直观望,意外的看着这一幕,没想到以多欺少却被少反击。 “哼,真当我们好欺负?狗眼怕是长错了地方,认不出你苏大爷?”苏素的双眸散发寒意,犀利的盯着田七。 田七自然看出对方的实力,他们本就是欺软怕硬,现在哪还有刚才凶狠的气势,他双膝跪地,陪着笑脸,“苏大爷说的是,是小的狗眼看人低,您别跟我们一般见识,您老要是看我们不顺眼,我们立马滚蛋。” “滚蛋之前,给我兄弟道歉!”苏素握住鞭把,指着田七他们。 一时之间,真挚的道歉声在这个死胡同响起。 直到苏素喊滚,他们这才灰溜溜的离开。 胡同里恢复安静,苏素看他们离开后,突然跌坐在地。 小六和二娃这才回过神来,过去扶住她。 “可是伤到哪里了?”二娃关切的问。 “皮外伤不要紧,就是刚才给我吓的,他们再不走,我都撑不住要跌倒了。” 怎么会不怕呢,这是苏素第一次打人,实际上她每次看到鞭子抽打人身时,都会感觉有些于心不忍,可是再想到小六和二娃护住她,挨打的样子,那不忍心又变成了一鞭鞭。 小六是第一次看苏素如此模样,她其实胆小怕事,可是她为了他们,勇敢的站了起来,怎么会不感动呢。 他更咽着说:“大虎,你太棒了,把我们都看呆了。” 苏素拍拍小六,明白他的感受,因为她之前看见他们护着她时,也很感动。 啪啪啪 一阵鼓掌传来,三人诧异的看向胡同口,还以为又是那些乞丐叫人来了。 然而,站在那边的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他穿着黑色冰染染料锦袍,一条宝兰荔枝纹金缕带系在腰间,一头长若流水的发丝,有双深邃的凤眼,当真是玉树临风。 也就比姜景烁差些,苏素暗想。 他嘴角微微扬起,语气中带着欣赏:“刚才听到这里有打斗声,故进来查看。谁知道竟看到这位兄弟精彩的舞鞭。” 苏素听他说的话,难道是官府的人?不然谁会多管闲事,听到打斗就来查看! 小六和二娃也想到这茬,慌忙站起来,“不是我们惹事,是那些人欺负我们。也和大虎无关,是我们打的人。” “你俩争什么!明明就是我使鞭子打人,可是他们该打,我们不惹事,但是也不怕事!”苏素说着硬气的话,毕竟要维持刚才勇猛的形象,但是心里直发虚。 男子低头笑了一声,“三位误会了,我并非是要来抓人,不过是欣赏这位大虎兄弟的鞭法而已。在下秦朗。” 欣赏?看来是个识货的人! 苏素放下心来,只要不是抓他们的,管他是谁。 她谦虚的摆摆手,“秦兄过誉,也就是一般化的水平。” “听三位口音,不似雍州人士?” “我们是并州来的,趁着年轻想要闯荡江湖,增长见识。奈何钱财尽失,不得已乞讨为生,竟又惹了那帮乞丐嫉妒,哎。”苏素按照之前他们商量过的来历说。 “这样啊。以三位的才能,做乞丐实属屈才,现下雍州军正在招新兵,三位不妨一试,在军中历练,可说更考验心智,但是一朝功成,极有可能成为将帅,保家卫国!” 苏素一听,猜测他可能是雍州军里的人。 但是,女子不能当兵,这是千古不变的规矩,就算苏素有心,也无法实现,不过也许小六和二娃可以一试,比起做乞丐,当兵恐怕更适合他们。 “包吃住吗?” 秦朗被苏素问得一愣,因为她不好奇别的,竟好奇伙食。 “呵呵,自然是包的。” 第六章 决定 苏素私以为包吃住是非常不错的,没有后顾之忧,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去闯。 虽然,她很不想和小六他们分开,可是,与其三人都过得落魄潦倒,不如寻求好的出路,能保证一个是一个。 秦朗说完,看了苏素一眼,她挺心动的样子。 “明日,招新兵的登记就要开始了,登记后例行检查一下,就可以进新兵营,并无太多要求。只是进去之后的训练情况才重要。若有意,不妨试试。呵呵,那就不打扰三位了,期待到时能够再见。”秦朗说完后,抱拳告辞。 秦朗离开后,三人赶紧离开胡同,担心那群乞丐去而复返。 苏素十分慷慨的带小六和二娃到面摊。 小六和二娃受宠若惊。 “你这是下了血本呀!依我看,及时行乐最安心,不然像刚才似的,钱被抢走,多可惜。” 小六觉得苏素终于知道享受了,估计是对刚才的事,感触极深。她爱存钱,因为过怕了没钱又毫无办法的生活,可是有时候,存的钱还没花,就出意外了,凭白给别人做嫁衣。说不上来哪种方式好,但是起码当下活得不那么累。 苏素没有反驳小六,只是温柔的笑了下。 大事不好! 小六和二娃心中同时惶恐起来,她那如同女人般温柔的笑脸,从未有过,对于苏素反常的行为,他们都觉得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因此,两人不安的看着面前摆着的面条,突然觉得面条不香了。 “吃啊,愣着干嘛?”苏素看两人盯着面条,就是不动手,不像平时的作风,有些诧异。 “大虎,有事说事,说完咱在吃。”二娃乖巧的说。 开玩笑,别等会吃完再说,给整吐了,多不划算。 苏素拿起筷子,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 “我觉得,那个秦朗说当兵的事,可行。” 就这事啊?小六听到这里,拿起筷子,大口的吃起面条。 二娃也放心的吃起来。 “诶诶诶,你们什么意思?表个态!”苏素觉得自己说的话被忽视了,十分不悦。 “当然不去,我们能进兵营,你进不了。让我俩丢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们怎能安心。”小六边吃面条边回答,两不耽误。 二娃只顾点头,实在是好久没有吃面条了,美味当前,说话都嫌浪费时间。 苏素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这两人会这样想。如同当初姜景烁说的,她是个累赘。 如果没有她,小六和二娃跟着姜景烁也好,当兵也好,都会比现在更好。 但是这一次,她一定要说服两人。 小六和二娃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并未觉得苏素是拖累,反而觉得彼此照顾是一份责任。 当时他们想跟着姜景烁,是觉得姜景烁会安排好苏素的,到时他们可以放心的去做自己的事。 如果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们去当兵,倒是不愁吃喝。可是苏素一个女子在外沉浮,哪怕她会使鞭子,可是,江湖险恶,保不齐会遇到他们想象不到的危险。虽然他们和她在一起,也会有危险降临,但是起码可以给她留出逃跑的时间,或者一起下黄泉,总之怎么都好。 “我有个办法,虽然冒险一点,但是万一成功了呢。” 苏素思考一下后,决定忽悠他们。最后他们进了军营,生米煮成熟饭,想出来就不容易了。 小六率先吃完面条,砸吧砸吧嘴回味一下,才问苏素的办法是什么。 “我们三人都去投军,到了检查的时候,我就报秦朗的名字,说是他点名让我进的,到时候就看那些官兵如何决定,要是依旧要检查,那我就出去,你们进你们的。如何?” 小六和二娃面面相觑,这叫什么办法?那秦朗在军中是做什么的还不知道呢,万一就个普通小兵,报他名字有什么用。即便他是当官的,那检查身体和让她进军营似乎也没有什么联系——检查身体又不是不让进。 “到时候你们进去了,要是有机会举荐,给我开个后门呢?凡事皆有可能,咱们也不能不抱点希望嘛,是不是。再说了,你们去当兵,到时候不是有饷银,可以接济我。”苏素继续忽悠。 二娃和小六有些犹豫,她说的最后一条倒是可以有,他们领了月饷可以给她,毕竟在军营里也用不上。 于是,两人点点头。 苏素也松了一口气。 吃完面条,三人回到破庙,坐在庙前的台阶上。 月亮悬挂空中,乌云试图挡住月亮的光芒。 苏素拿出一壶劣质酒,倒进三个破碗里。 “来,干!” 她豪爽的吆喝。喝了一口,这酒的味道很差,酒体从嘴里到肚腹,像是烧了一把火,接着脑袋里就像窜进一株火苗,脑瓜子被灼烧得一激灵,十分上头。 毕竟一分钱一分货,但是,她把这当做是散伙酒,所以,喝得格外虔诚。 小六和二娃也抬起酒喝起来。 很快,一壶酒就喝完了。 三人都有些醉了,提起小时候做过那些缺德事,止不住没心没肺的笑;提及安乐镇的灭亡,又撕心裂肺的哭泣。 酒也许不是好东西,可是它让人将自己最真实且平时压在心底的压力释放。所有人都醉了,谁也不记得你说过什么,你可以肆无忌惮的宣泄。你所有如同疯子的举动,没有人会觉得奇怪,因为你醉了,醉了就是最好的借口。 “那天姜景烁拉着我,我下面是什么?是,是悬崖,嗝,他没放手。”苏素醉眼朦胧的伸出手胡乱比划。 “我给你们说,别看我爹平时威风,威风个屁,在,在我娘面前,还不是,还不是跟孙子似的。”二娃扶着小六的肩膀说。 “你们这算,算什么?大,大虎,她都不知道,我才不怕她呢,我一个能,能打她十个。就是,就是让着她,懂不。”小六笑呵呵的说。 三人你一言我一句,各自说着自己都听不懂的话,可是总也说不完,好像要把分开后说不了的话,一次说尽。 说到最后,三人放声痛哭。 ——为这不公的世道,为那些逝去的冤魂,为艰难的生活,也为挣扎在泥泞里依旧没有松开彼此手的友情。 月亮拨开乌云,将无暇的光撒在渐渐熟睡的三人身上,像是以此抚慰三颗虽年轻却又伤痕累累的心。 天明后,大家也许就此分离,从此各自挣扎,各自沉浮,生死未知。 但是那又如何呢,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第七章 验身 苏素是被冷醒的,这个季节,早晚已经有些微凉。 她揉揉还有些疼痛的头,劣质酒的劲头还挺大。 小六和二娃打着雷鸣般的呼噜,完全没觉得冷。 苏素看着他们的睡颜,从安乐镇出来,已经快半年了,他俩不知不觉中已经高出她一个头,难听的公鸭嗓慢慢褪去,开始有了男子汉的硬朗。这或许就是化茧成蝶的蜕变。 以后,就剩她一人了,心情一下就低落了。 怕耽误报名,苏素将两人踢醒。 小六揉揉眼睛,将糊在眼上的眼屎抠下来。 二娃伸个懒腰,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脖子。 “走吧,今日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苏素说道。 新兵报名的地方在宁兴官府门前,没有想象中的人山人海,只有寥寥几人。 想一下,倒是也能理解。 大多数人家应该是不愿意送儿子当兵的,因为送孩子进去那日,等同于将孩子的命交给阎王,赌一个光明的前途。 但是有多少人能在无情的刀剑下活着,到达那条康庄大道?大多数都被淹没在历史尘埃里,连一点水花都不曾激起。 与其送儿子去拼那触摸不到大饼,不如在家干农活,安稳度日。 除非是万不得已,或是如同苏素他们这样走投无路的人,才会毫无后顾之忧的去赌。 苏素挠挠手背,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昨日虽然是忽悠小六他们的,但是隐隐也有些期盼,真的有奇迹。 “你俩先,我紧张。”苏素说道。 让他们先去,肯定是可以进的,她后面去,要是不行,就假装脑子有问题离开。 小六想想,“你先吧,你要是能进,我们在去,进不了,咱就回。” 好你个小六!长出心眼了。 “这样吧,我先去,你们紧随其后,有事也可以给我打掩护,万一人家知道我身份,非要给我降罪,你们也好借机拦住他们。”检查的时候,她拖延一下,等小六他们过关,她在出来。 两人觉得她说的也对,于是点点头。 宁兴官府门前摆着一张桌子,两个官兵无聊的干坐着。 三人排队走到桌前时,官兵眼睛一亮,一来就来三个。 平日没有战事,小兵的人数其实也够的,但是若是有了战事,小兵作用就大了,毕竟没人去前面挡伤害,后面的主力如何进攻。所以新兵死伤多,需要长期招,闲暇时,还能使唤新兵去农耕补给,简直一兵多用。 官兵登记了三人的详细情况。一般新兵训练结束,会通过新兵考验来选拔优秀者,分派各阵营,与此同时就会有专门负责调查的官核实身份的真伪,以防是细作。但若是没有通过新兵考验的,就没必要调查身份了,毕竟他们进不了正规军,一直待在新兵营,就算是细作也没有威胁,有战事时才会喊去当炮灰,也就是一直留在新兵营的人,注定死路一条,又何必在意他们是谁。 登记完成,官兵让他们进了府内,有专门的人验身。 验身这道程序,一是为了查看身上有没有特殊的东西,因为其他国的人,都会有自己的信仰,也会将信仰刻在身体上,期望得到信仰的护佑,比如苏素后背的狼图腾,这种不仅进不了,直接就被诛杀了。二是看看有无隐疾之类的。三就是验证男女。 验身的门前坐着一个年轻的官兵,他看见三人后,一脸冷漠,好像很是瞧不起新人。 “一起进去吧。” 话音刚落,苏素就傻眼了,她看看同样傻眼的二娃和小六。 本来以为是一个一个进去,没想到是三人一起检查。这就尴尬了,即便大家那么熟了,可是要赤诚相见,怎么好意思! “愣着干嘛?等我背着进去?”年轻官兵不耐烦的喊。 这时,苏素灵机一动,抱住肚子,哎哟一声。 “你又怎么了?” “军爷,我肚子痛,想如厕,不好意思。”苏素歉意的说。 “真是懒人屎尿多。赶紧去,你俩先进来。” 苏素呼了一口气,悄悄冲小六他们挑挑眉。 两人得到她的暗示,点点头先进去。 苏素在如厕呆了很久,才出去。 小六他们已经检查完了,在院子里紧张的走来走去。 不知道到时候苏素报秦朗的名字能不能有用。 苏素安抚的拍拍两人的手臂,用口型说:“放心,我借机行事。” 其实小六和二娃对她还 是有些信心的,主要是平日她鬼主意很多,虽然都是些损人利己的,但是起码代表了,她会尽力不让自己吃亏。 苏素跟着不耐的官兵进了房间。 “把身上所有除了衣服以外的东西放在一边,再把衣服全脱了。”吩咐完,他就坐在一边,面无表情的看着苏素。 好像在说——请开始你的表演。 “好的。对了军爷,你认识秦朗吗?他喊我去找他,说是欣赏我,我第一次来,不认识地方,倒时免不了麻烦军爷指点。” 苏素磨磨蹭蹭的从鞋里拿出铜钱,其实她身上除了衣服以外的东西,还真不多,也就是藏在各处的铜钱,以及姜景烁的虎纹铁牌。 她本以为提到秦朗,官兵会有些反应,但是他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好像没听到她说话一样。 苏素鼓起勇气,又说了一遍。 “你当我聋吗?能不能快一点!你在磨蹭什么?”官兵吼道。 完蛋,那秦朗果然不管用。 那这回就只能离开了,万不能脱衣服。 “哎哟,我肚子又痛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军爷。”她故技重施。 “拉在这。”官兵指指角落里的恭桶。 这 官兵看她傻眼了,站了起来,围着她打量一圈。 然后站在苏素面前,抱着双臂冷笑一声,仿佛看穿了她的身份,“你知道我做验身这活多久了吗?” 苏素楞楞的摇头。 “最少十年,也就是说,什么事都别想逃过我的眼睛。之前有个女子假冒男子来从军,被我发现了,那女子的下场,你猜是什么?”他压低声音,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 苏素紧张的咽口水,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不知道。” “死了。” 咚,心沉没了。 怎么办? 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找呢? “哦,那可真是找死,呵呵。我来时我义父,也就是并州州牧曹宇特意嘱咐我,不能惹是生非,军爷放心,我断不会给别人惹麻烦的。” “并州州牧?在这,不好使。东西拿完,就脱衣裳吧。”官兵轻蔑的笑了。 第八章 入军营 苏素直发憷,指甲不自觉的戳着指头。 “还有东西没拿完。” 她故意拖延时间,想要给卡住的脑瓜子一点时间,想办法。 ——怎么办?怎么办? 心里焦急,手上动作倒未停下。 鞋里藏着的虎纹铁牌也被她拿出来跟铜钱放在一起。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拼命想办法,没注意官兵看到虎纹铁牌时,瞳孔紧缩,有一瞬间的失态。 ——他娘的!办法到用时方恨少!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有了有了,不行就假装晕过去! 苏素回过神,瞄一眼官兵,他还是老样子,盯着她。 于是,她手掌扶额,身形轻微摇摆,脸上做出痛苦的表情,好像随时要倒下去。 还未倒下去,官兵站了起来。 “你这磨蹭的,我都不耐烦了!赶紧滚蛋,看着烦。” 说完他走了。 苏素的手还抚着额头,眼睛呆滞的目送他离开。 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是让她离开呢,还是过关了? 直到小六和二娃激动的进来,扬起拳头轻轻捶她肩,表达自己的喜悦,苏素才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 “你们怎么进来了?” “说是我们三个都过关了,让明天到新军营报道。”二娃佩服的看着苏素。 “什么?我也过关了?” 在做梦? 刚才那官兵和她说到女子进军营的时候,明明就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怎么突然检查都没做,就离开了。 真的是因为她太磨蹭了,不耐烦就放弃了?这好像说不过去吧。 小六和二娃见她神情有异,疑惑的看着她。 “回去说。”苏素收起东西,将虎纹铁牌依旧放回原处。 三人来到破庙,苏素将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小六和二娃也觉得十分怪异,但是最后为什么放过苏素,又想不出原因。 百思不得其解。 “管他的,也许他良心发现,或者根本就没看出来,不过是吓唬你的。反正结果是好的就行。”二娃无所谓的说道。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苏素心里有些不安,怕是有什么阴谋,万一正好缺炮灰,所以不管她是男是女,是个人就行。 但是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苏素将藏在身上的所有铜钱拿出来,决定好好挥霍掉。因为明天进了军营就没地方花了,而且不知道到时候有没有命花。 酒足饭饱,三人特意找了一条河,分别去带着凉意的河里洗洗。 苏素躲在大石头后面洗澡,边洗边想着:那个官兵之所以放过她,会不会是觉得她身上太难闻了呢?毕竟她搓下来的泥都让她自己觉得汗颜。 洗完澡后感觉身体轻松许多。 昨日还伤感要分别,但是今日却又是不同心境,所以,世间事变化无常,无法预料。 第二日,苏素三人到宁兴府报道。 昨日给他们查验身体的那个官兵负责带他们到军营。 “我叫周远,是新兵十营的营长。你们仨就编在十营,第二十伍,伍长是陈叶祥,为人忠厚老实,姑且可信赖。但是,在军营里,人脉复杂,说不清楚谁是谁的人,所以你们谨言慎行,别轻易相信谁。那些消无声息就死了的小兵数不胜数,没人在意的。”周远一反昨日的冷漠,谆谆教诲。 苏素看着周远的背影,觉得这人性格怕是有些善变。昨日一脸冷漠,事不关己的样子,现在言语间透着关心。 雍州军的军营在郊外,坚固的壁垒,可攻可守,高墙之上插着晋安字样的旗帜。 了望塔上哨兵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门前的有士兵巡逻站岗,一切井然有序,无形中给人一种压力——绝对服从。 苏素突然有点想打退堂鼓,当时只想到包吃住,却没想到军营的生活是否合适她。 周远看见她不动了,回头看着她说:“怎么?还有什么问题?” 如果他不问,苏素也许还犹豫不决,可是坏就坏在,她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哦没什么。” 周远带他们到了新兵十营驻扎的帐篷前,并叫来伍长陈叶祥,简单介绍了一下彼此。 将三人交给陈叶祥后,周远就离开了。 陈叶祥皮肤黝黑,十八九岁的样子,话不多,按说是朝气 蓬勃的年纪,可是在脸上没看出属于年轻人的朝气,反而透着一股铁汉的低沉。从他露出的手臂来看,虽瘦却很结实,应该是长期锻炼的结果。 据他所说,新兵有十个营。 营中,五人为伍,设伍长;十人一什,设什长,共百人。 营长之后就是都统管千人,将军管万人。 陈叶祥比苏素他们早来一年,由于表现好,做了伍长训练新兵。 但是总的来说,只要没有脱离新兵营,就还是炮灰。 陈叶祥还交代了,每日五更号角声响起两次,擂鼓响一次,必须穿戴整齐到营地前集合,晚到者会被罚。 到了军营不能随意走动,只要被哨兵或巡逻的士兵发现,按照细作论——格杀勿论。 晚上熄灯后,不得喧哗c走动。若要去如厕,得找值岗的士兵申请。 因为新兵进来都是没有底子的,所以训练强度大,坚持不下来的,不仅不能休息,还要被加倍惩罚。 苏素不仅有些担忧,男女身体体质是有区别的,以前那些重活都是交给小六他们,但是现在进了军营,大家都一视同仁,她能坚持下来吗? 于是她问道,“伍长,那要是训练时感觉自己身体无法承受的,可以申请离开吗?” 陈叶祥难得笑了一下,显得牙很白。 “不管什么原因离开军营,一律按照逃兵论——处死。死都要死在军营里。” 这句话让苏素汗流浃背,也就是说,不管能否坚持,都只能在军营中,哪怕死都不能死在外面。 小六他们似乎已经有心理准备,所以并没有异样。 苏素沉默的回到安排的房间。 睡觉的床铺是大通铺,陈叶祥说过还有两个比他们早进来几天的新兵,王三云,林灿,他们训练去了,还没回来。 小六和二娃似乎对军营生活无比期待,两人说说笑笑的,看起来很轻松,他们把床铺好,特意将苏素安排睡在最边上。 两人说了会话,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没有听到苏素发表意见。 “大虎,你咋了?”小六看到苏素坐在桌前,一手撑着头,愁眉苦脸。 “我后悔了。”她嘟着嘴说道。 第九章 惩罚 后悔两个字把小六和二娃整懵了。 这才进来,怎么就后悔了?主要是后悔没用啊。 二娃劝道:“大虎,你别多想了,这还没开始呢,有什么怕的。也许只是刚开始不适应罢了,后面熟悉就好了。你想想,我们要是在外面当乞丐,要受欺负,还不一定能找到钱吃饭。先不论到这里以后如何,起码当兵,就有机会给安乐镇的百姓复仇,做乞丐就不行。” 苏素听了二娃说的话,觉得十分在理。进军营的初衷是为了解决温饱,但是现在还能有报仇的机会,似乎不错。 这样一想,心情又豁然开朗。 还是二娃会说话,一针见血。 到了晚间,陈叶祥来叫他们去晚餐。 晚餐是简单的白粥馒头,但是对于三人来说简直犹如人间美味。 吃过晚餐,见到了同伍的王三云,林灿。 两人年龄和苏素他们相仿,脸上显露着疲惫,大家只来得及互相做个自我介绍,他俩就倒在床上睡过去了。 鼾声如雷。 “这么累的吗?”苏素诧异的看着他们。 “你不是跟着苏伯学过功夫,有些底子的,哪是我们这些啥基础都没的人可比的,别怕。”小六安慰她。 苏素点点头,没说什么,但是心里是忐忑的。 也许是对陌生环境的排斥,也许是这里的气氛太肃穆,让她有种失了自由的感觉。 她从小就是个野丫头,漫山遍野的疯玩,苏信不拘她,他总说,没有规矩又如何,开心就好。 可是现在到了军营,一切都井然有序,生怕哪里做得不对,失了规矩。在军营,失了规矩,是一件无比严重的事情。 军营的第一夜,苏素失眠了,翻来翻去睡不着,不知何时才迷迷糊糊睡去。 一早,二娃和小六着急的摇晃苏素,“大虎大虎,快点,号角响了,等会迟到要被罚。” 但是,苏素实在太困了,感觉床铺上有无数双手抱着她——别走啊,躺在我身上多快乐! 就连眼皮也叫嚷着:“别睁开眼,我们一起睡到天昏地老。” 王三云和林灿实在等不及,率先跑了。 只留下小六和二娃继续摇晃苏素。 终于,号角声和擂鼓停了,小六和二娃惊慌的看着窗外,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惩罚将是什么 呼哧呼哧 “小六c小六,哎呀,二娃c二娃,你们理理我嘛。”苏素喘着气,讨好的喊着。 小六和二娃全身被汗水打湿,自顾自的跑着,一点也不想理她。 就因为这个女人贪睡,第一天集合就晚到,结果三人被周远当着众人的面,罚跑50圈,并且一整天不能吃东西。 这还没完。 跑步时,苏素跑一会就停下来休息,还笑话他们傻乎乎的,不知道跑一下休息一下,又没人看着。 小六和二娃没理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周远发现了,苏素被多罚了10圈,小六和二娃因为知道她偷懒却不劝说,不向上头汇报,多罚5圈。 眼看天都快黑了,50圈还有2圈,累都累死了,哪里还有心思理她。 再说,若不是苏素,他们至于被罚吗?要是长此以往,铁打的身体都经不住罚。?就得好好的整顿一下她。 终于,小六和二娃跑完了,瘫在校场草地上一动不动,头昏脑涨。 苏素还在继续挣扎,她张着嘴喘气,喉咙好像被堵住,有些疼痛,耳边清晰的听到自己喘气的声音。也许是肚子太饿了,饿到止不住的疼痛,冷汗直流。全身血液一股脑冲向脑袋,脑瓜子都不清醒了,好像下一秒她就能晕过去。 接着,她真的晕过去了。 因为天已经黑了,加上小六他们离她很远,所以并没注意到她的情况。 苏素晕过去前,感觉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拦住她的胸口,避免她摔倒。 ——是你吗? 是你吗?姜景烁。 苏素醒来时,在陌生的帐篷里。 帐篷不远处的矮几旁坐着一个男人。 他正专心致志的在烛光下写字。 苏素看见他,百感交集。 因为如果没有遇见他,恐怕他们也不会想着来当兵。 他是秦朗。 “醒了?”秦朗没有抬头,却知道苏素已经醒了,很警觉 “我怎么在这里?” “你晕了,我带你过来的。你的两个同伴,我让他们回去了,并且已经和周远说了。你安心休息。” 苏素猛然想起自己被罚跑,跑着跑着,晕了。 照秦朗刚才说的话,似乎他官位比周远高,不然怎么可能打个招呼就行了。但是,应该没高到哪里去,因为当时周远验身时,听到她报秦朗的名字,并无惧怕的样子。 有可能同是营长,有可能是都统。 不管秦朗是什么职位,苏素只是个小兵,不能老赖在他这里。 回头又连累小六c二娃被罚。 那两人现在肯定担心死了。 苏素下了床,站起来的瞬间,感觉一股热流从不可描述的地方流出,顺着腿滑下去。 她犹如被五雷轰顶,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为什么会尿了而不自知? 苏素又羞又怕,难道是跑步把身体跑垮了? 或许是她一直没出声,秦朗抬头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还不舒服吗?” 苏素听到他声音,更是全身僵硬。 “那个,我先走了。”赶紧跑吧,这么大个人尿裤子多害臊。 迈开腿的瞬间,有更多的液体流下来,她慌忙停住步子,低头看了看裤子,差点没吓死。 不是尿,是血! 完蛋了,要死人了! 秦朗也看到了她被染红的裤子,瞳孔紧缩,显得双眸更加幽深c捉摸不定。? “我要死了!”苏素抬头忧郁的看着秦朗,更咽着说。 秦朗观察着苏素的神色,仔细辨认其中的真伪。 最后,他得出结论——她恐怕是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秦朗严肃的站起来,走到苏素面前。 “你可知道,假”话起了头,就断了。 苏素疑惑的看他,“夹什么?” 他迟疑一下,想了想,然后展颜,硬生生改变了原本想说的话。 “夹点止血的东西或许有用,你等等。” 说完就走出帐篷。 “竟是红颜。”秦朗站在都统帐外,小声嘀咕。 第十章 血流不止 苏素本来很惊慌,但是听了秦朗的话后,觉得还有救,心稍安。 等了很长时间,秦朗拿着一个包袱来了。 “这个,你拿垫着吧,有可能是什么地方破皮了,不碍事。”他轻笑着说。 苏素感激的道谢,接过包袱。 心想着,得多严重才用得着这么多药。 “那我就不打扰你,先回去了,免得到时候连累小六他们被罚。” “等等。” 秦朗叫住她,“你先换条裤子。还有,你流血这事,别和其他人提及。因为这个包袱里的东西,我是悄悄拿来的,未免被发现后,我也要受到惩罚。” 苏素了然的点点头,“放心,我悄悄的。” 秦朗让人打来一盆热水,递给她一条干净裤子,借口要出去倒水,留她一人在帐篷里。 苏素看他出去后,抬着水躲到屏风后,跟做贼似的。迅速脱下沾了血的裤子,用盆里的热水擦拭着不可描述的地方以及腿,看半天都没找到伤口在哪,难道伤口在身体里面吗? 也不知道要不要紧。 清理干净后,拿出秦朗给她的包袱,里面有十条白色的布条,布条里面缝了厚厚棉花以及粉末状的什么东西,或许是药粉,看着柔软干净,布条四边各有一条带子,她尝试着将布条绑在腰上。 还别说,十分舒适,并且,当感觉血流下来时,并不会漏出来。 秦朗这东西还真有用! 将裤子穿好,把剩余的布条绑在腰上,拿包袱包住脏裤子,回去在洗。 清理好,揭开帐篷帘子,秦朗背对帐篷站着,像是给她站岗似的。 “秦兄多谢了,你那药包还挺管用的。”苏素抱拳感谢。 “以后若有需要可来找我,之前我就和你说过,若有缘我们会再见的,倒没说错。” 他的笑容不似姜景烁雍容c纯粹,给人一种沧桑感,好像被生活无情的鞭打过无数遍。 所以,人活世上,各有各的无奈,各有各的伤心。 秦朗看着她背影,神情莫辨。 或许是秦朗打过招呼,外面巡逻的士兵并没有为难苏素,还好心的给她指路。 苏素回到新兵十营,远远就看见周远站在营门前。 不会是在等她吧?好像她晕倒前并没有跑完惩罚的圈数 莫名心虚。 她硬着头皮,紧紧攥着包袱走过去。 “营长,我回来了。”苏素低着头,不敢看他。 “嗯,回去休息吧。”说完,周远转身走了。 留苏素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 ——就为了喊她休息在这里等着?会不会是怕她叛变了,投了秦朗他们营呢。 早就觉得周远这人莫名其妙,现在看来,不止莫名其妙,还有些神神叨叨。 苏素耸耸肩,回到房间。 所有房间都已经熄灯了,苏素推开门的瞬间,两声碰撞桌子的声音传来。 “哎哟,痛,大虎!你去哪了?”两人异口同声。 这两人真是默契得不像话,但是她早就知道,他们一定十分担心她。 苏素将手指竖在唇边,把包袱放在她床底下,又把没用过的布条解下来放在她柜子里。 看了看已经熟睡的王三云和林灿。 接着把她晕倒醒来后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但是,在苏素的描述中,表达了一个中心思想——她快死了,才流血。 小六和二娃顿时眼泪汪汪。 “大虎,你要死了吗?早知道,我们就不来当兵了,这才第一天,你就因为跑步,跑得血流不止!”小六抹着眼泪,难过的说。 二娃也低泣着,“后悔有啥用,要不,我们去求求秦朗,也许他可以帮忙让你出军营,好歹余下的生命可以自由自在。” 苏素做出一副大气凛然c看淡生死的样子,“不,我苏素怎么可以求人,我是那种宁死不屈的人!哎,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没办法,不管了,活得了一天就一天!害你们被罚的事,你们别生气了。” 两人压抑着哭声,摇摇头。 好兄弟都要死了,怎么可能还生气,今生缘分都要尽了,其他琐事谁又会去计较。 这一夜,苏素很快进入梦乡,留下两个伤心人在她身边无法释怀。 第二日,号角响起时,苏素自发的起床,惊讶的看着小六和二娃红肿的眼泡,以及眼下浓浓的黑眼圈。 “你们咋了?” 他们投给苏素一个欲语还休的表情,眼泪又开始浮上眼眸。 校场上点兵后,开始了一日的训练。 新兵训练以负重体能为主,因为有战事时,小兵需要步行,跋山涉水且路途遥远,特别考验耐力,有些小兵还没到达目的地就倒下。 负重训练主要是穿着甲胄,手c脚c腰绑着沙袋,围着校场跑,负重重量需达到32公斤左右。 普通男子初次负重训练都有些困难,而对于苏素来说,简直如同噩梦。 女子力气本身就不如男人,加上苏素瘦削,绑上沙袋后,差点被沙袋拽倒,与此同时,那股热流哗啦啦往下流。 小六和二娃心痛的看着苏素,顾不得许多,上去扶住她。 周远走过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三人。 “训练是为了什么?为了活着!你们现在帮她,是在害她。以后若有战事,以她现在这种情况,只会成为一具尸体。” 小六激动的说:“可是她快死了,哪里捱得到战事!” 苏素十分尴尬,没想到小六就这样说出来了。 周远听到小六说的话,眉头一皱,摆摆手,让小六他们去训练,单独留下了苏素。 他应该是想问她怎么回事,可是秦朗说过,不要泄露,以免他拿布条的事被发现。 秦朗说她没事,苏素信以为真,为了吓唬一下小六才说得自己要死了一样。但是现在好像真的要死了,毕竟她天天流血,布条都已经换洗好几次了,还不见血停,并且小腹一直疼痛,恐怕是小腹受伤了。 “说吧。” 苏素想了下,决定将秦朗那段掐去,然后和周远说了,毕竟照现在流血的情况,也没几天就会血尽而亡,就当提前给他做个心理准备,搞不好他善心一发,能在她生命最后时刻轻松些。 苏素更咽着说完后,周远的眉头没有松开,反而皱得更紧了,并且脸上有一丝可疑的红色。 他尴尬的咳嗽几声,半晌憋出几个字。 “你这个没事。” 苏素抬头看他。 怎么都说没事?他娘的,不是你们要死,你们当然没事! 第十一章 暗卫 周远是有家室的,所以他自然知道苏素为什么流血。 宁兴府验身的人本不是他,是他弟弟。但是由于弟弟有事,碰巧他那日休沐,就去替了一天。 或许这就是天意——让他遇到苏素。 周远当兵时间不短了,眼光自然毒辣。 苏素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她的惊慌以及小心机,周远看得明明白白。 还没验身,他就已经发现苏素是个女子,本来是想着吓唬她一下,看看她进军营有何目的。 没想到却看到了一样信物——虎纹铁牌。 周远是顾镇江的暗卫。 当初周远生死之际,被顾镇江所救,为报恩,答应做了暗卫。 顾镇江给他看了虎纹铁牌后告诉他,平时无需他做什么,只需保证自己不死,并尽力前进。 也许不会有人拿着虎纹铁牌来召集暗卫,那他只当没有暗卫这回事,过自己的日子。 但若是,有人拿着虎纹铁牌来召集暗卫,那人就是他该效忠的人,竭尽全力辅佐。 周远一直想象,虎纹铁牌的主人会是谁。 可万万没想到拿着虎纹铁牌的,竟是个女子,而她想进军营。 他那时非常怀疑,苏素身上的虎纹铁牌不是自己的,因为想不通顾将军为什么要让他帮助一个普通人。 但是既然看见铁牌出现,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周远才帮苏素进了军营,以观后效。 现在的问题是,他带苏素进了军营,一个是要保证她的身份不暴露,不然她只有死路一条。 再来就是借机打探一下,她为什么会有虎纹铁牌,来军营有何目的,知道原因才好看看怎么辅佐她。 保证她身份不暴露,说难,不难;说不难,又有点难。 就比如现在,苏素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是其实她只是来了月事,她不知。 如果不告诉她事实,她以后每个月来一次月事,每个月都会惊慌失措,容易露马脚。 说吧,那就证明自己是知晓她女子身份的。 周远心思百转千回,纠结着要不要把自己是暗卫的身份告诉苏素。 因为也许她并不是铁牌的主人,告知身份,就暴露了。 但是如果她是铁牌主人,又不知道周远是暗卫,她就会隐藏自己的目的,不好帮助她。 虽然顾将军说过,只认虎纹铁牌。 但是周远想要搞清楚情况,确保真的能辅佐到顾将军希望他辅佐的人。 最后,他准备先试探一下,看情况决定要不要告诉她暗卫的事。 决定好后,周远给苏素开展了一堂女子身体教育课。 苏素越听越心惊,到最后直接震惊得无以复加。 ——周远知道,知道她是女子! 那为什么还要帮她进入军营?他不知道这事要是暴露,他们两个都得死吗! “你你知道我的身份?那为什么” “我问你,你认识顾镇江吗?” “认识。” “你身上有块虎纹铁牌是顾将军给你的吗?” 提到虎纹铁牌,苏素一下就警惕起来。 因为姜景烁那厮千叮咛万嘱咐她,一定要保护好虎纹铁牌,说明这东西重要。 虽然她被那厮摆了一道,但是她心里一直记着姜景烁的好,自然不能出卖他。 “不是。不过,谁给我的,不能告诉你。” 周远听她说话的同时也在观察她的表情,看出她说的是真话。 但是,也说明一个事实——虎纹铁牌的主人另有他人。 为什么那人会把虎纹铁牌给苏素?是不知道虎纹铁牌的用处呢,还是另有深意。 苏素来到雍州是不是偶然? 如果不是偶然,那她背后的人希望她做什么。 “你来军营是为什么?你放心,我可以信赖,不然也不会冒死将你带进军营。” 苏素从周远说的话,大概明白为什么会让她进军营,和虎纹铁牌脱不了干系。 “我进军营是为了有饭吃。还有就是,能有机会报仇。” 报仇这事和姜景烁的事应该是不冲突的,说说也没关系,反正晋安人都恨突厥人。 周远听完,沉思了一下。 顾将军是因为安乐镇百姓死的。 而现在手持虎纹铁牌的人,是安乐镇的遗孤。 并且她还说了,铁牌是别人给的。 没有铁牌,苏素或许也会来军营,但是周远不会放她进军营。 那么这样看来,给她铁牌的人似乎是为了让她带着铁牌进军营。 苏素的目的是报仇,那人的目的也一样吗? 总之,苏素不是铁牌的主人。真正的主人和她认识。 那么他还得隐瞒身份,等待真正的主人。 这样就需要编一个理由——为什么放她进军营。 “嗯,原来如此。我之前放你进来,是因为看见虎纹铁牌。顾将军有恩于我,我以为你是顾将军的亲眷,又想进军营,所以,我就帮了你一把。” 苏素点点头,这个理由和她预想的一样。 “既然你已经进来了,那就小心,不要暴露身份,不然我们都死定了。以后有事,你可以来找我商量,其他人最好暂时别相信。而且,你进了军营,想出去不容易,以后得抓紧训练,不然的话,如同我刚才和你朋友说的,你最后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也是死路一条。” 苏素点点头。同时心里产生一个疑问。 ——秦朗是否知道她是女子。 从秦朗给她的布条来看,像专门为女子月事准备的。若真是如此,那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却不揭穿,又是为何? 按说也不应该,因为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兵,有什么可图谋的。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害她虚惊一场,原来只是每个女子成长的必经之路。 后面不知道怎么和小六们解释。 说来有些好笑,他们三个土包子,什么都不懂。 因为没有爹娘在身边教导。 想到爹娘,苏素的心里泛起酸涩,她得努力一些,为自己能活着,也为安乐镇所有人能够安息。 “营长放心,我会好好训练的。” 周远点点头。 在他看来,活着本就不易,更何况女子。但是不管是谁,只要足够强大,就能改变一些事。 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周远转身离开。 苏素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自信又回来了。 一发力,准备站起来,可是刚站起来,又被沙袋拽倒。 试了好多次,才能勉强的站立,但是身体不堪重负,战栗不止。 苏素无语凝噎,刚建立起来的自然荡然无存。 ——这也太难了吧! 第十二章 战事 一天下来,苏素的身体犹如散了架,明明已经将沙袋解下,但是身体像是感觉错乱,一直觉得有东西在身上挂着。 快速的解决掉晚餐,迫不及待的投入床铺的怀抱,终于明白当时王三云和林灿为何能这么快入睡。 侧头间,又看见那两张悲戚的脸盯着她,欲语还休。 自从知道她流血不止后,小六和二娃就总会这样看着她。 苏素有些内疚,他们是真的很担心她,所以得告诉他们原因。 于是勾勾手指头,悄悄在他俩耳边说了周远告诉她的事。 小六听完,跌坐在床上,一脸不可置信,二娃也愣住了。 “不不不,这不是你!这不是我认识的大虎,太他娘的惊悚了!”小六摆着手表示不接受。 二娃回过神,神秘兮兮的问道:“这么说来,你现在就是真正的女人了?” 苏素用最后的力气翻了一个白眼! 他俩表达的难道不是同一个意思吗?——大虎从男人变成女人了! “赶紧睡吧,大惊小怪!” 小六看着苏素的背影,回忆了一下,大惊小怪的难道不是她吗? 身为一个女子,她总是让男人来教他做女人,合适吗?比如让姜景烁教她穿女装;让周远告诉她来月事的事。 也许,苏素就是一个披着女人外衣的汉子!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没事就好。 终于可以踏踏实实的睡一个好觉了。这几日因为她流血的事,两人夜不能寐,白日又训练不断,身体有些扛不住了,这回总算是可以安稳入睡了。 日子就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中过去 每当苏素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房间,就感觉度日如年,生不如死!回房后,什么都不想做,倒头就睡。还没睡够,又到第二日训练时间,就这样周而复始。 生活枯燥乏味,且痛苦。 尽管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结实了许多,个头也长高不少,但是心情越来越糟糕。 若不在军营里,或许她此刻会忧心生计,可是她的心和身体是自由的,不像现在,做任何事都有条条框框压着。 小六和二娃倒是甘之若饴,没有任何抱怨,非常刻苦。 最让苏素无法忍受的是沐浴。 她的身份决定了她无法和那些随意将衣服一脱,一盆水从头淋下去就完事的男人一样洒脱。 不洗吧,身上积攒了许多汗,黏糊糊的让人难受。 王三云c林灿总是热情邀请三人一起冲水,但是最后只有苏素孤单的留下。 只没办法,只能趁没熄灯,先打一盆水放在房间里,等其他人睡着了,在擦洗。 十分不方便,但是好歹有办法解决。 苏素唯一的乐趣就是休息日那天。 新兵们会将脏衣脱下来洗,但是由于新兵的衣裳只有一套,所以,洗了就没穿的。每当这个时候,苏素就坐在门前看着毫无羞耻心,没穿衣裳裤子走来走去的男人们,她摇头叹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不过还别说,林灿身材真不错。 二娃和小六看见苏素双眼冒光,口水差点流出来的模样,不时还一本正经的发出对别人身材的苛刻评价。两人心里直发憷,幸好知道她是女子,所以他俩不曾把裤子脱下来洗。 这个女人的脸皮已经厚到刀都戳不穿了。 小六和二娃劝她别看了,毕竟你是女子。 苏素一脸正气的反驳,“你们的思想也太龌龊了!你们以为以为的就是你们以为的吗?” 也就是这句话,让小六他们的脑瓜一直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以至于忘记了原本准备和苏素说什么。 秋末的深夜,结束一天辛苦的训练,大家都进入梦乡了。 突然,尖锐的号角声响起。 苏素无奈的睁开眼,她现在听到号角声就会自动醒来,不得不说,习惯是个可怕的事。 “我怎么觉得我才睡着,号角就响了?是不是做梦!” 抱怨归抱怨,未免被惩罚,五人依旧穿戴整齐,跟随伍长,朝着校场而去。 到了校场,周远已经精神抖擞的站在那里等大家了。 “诸位,东夷进犯,作为新兵,这是你们第一次参加战事,我只有一个要求——活着。” 周远洪亮的声音以及说话的内容,犹如当头棒喝,让原本睡眼惺忪的众人,突然都清醒了。 战事对新兵来说,可是生死攸 关的大事。 平时的训练都是在安全的环境中,虽然累,但是没有危机感。 而现在是战事,不管规模大小,都是一场生死搏斗,稍不小心,就永远留在战场,无法回程。 苏素目瞪口呆的看着周远的嘴一张一翕,好像他说的不是晋安语。 脑海中不断盘旋着几个字——有战事,等于要送死。 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被强行塞了一把红缨枪。枪头锋利的刀面印出苏素紧张c呆愣的面容。 就这样,十营的兄弟出发了,苏素浑浑噩噩的跟随,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没睡醒,脚下如踩棉花,没劲,脑海中浑浑噩噩。 小六和二娃并不紧张,因为当时在黑风寨,他们参与过搏斗,杀过人见过血。 苏素虽是他们老大,却一直是最猥琐那个。之前有姜景烁挡在前面,她可以尽情的躲在身后,可是现在大家都同时暴露在敌人视线里,躲都躲不了。 下不了手杀人,就只能等着被杀。 东夷国地处崇山峻岭,遍地毒虫鼠蚁,环境恶劣,他们既觊觎晋安的地域,又碍于三军驻扎雍州,所以不敢大举进攻,但是给对手找点麻烦,恶心恶心对方还是可以的,毕竟我不如意,你们也别想安稳度日。 而东夷国之所以有恃无恐,不怕被晋安报复。是因为东夷国特殊的地形,反而成为保护他们的屏障。 东夷国与晋安的交界处叫北麓关。 北麓关寸草不生,树木几不可见,随处可见矮小的黄山怪石,形态各异,宛如一个个龇牙咧嘴的猛兽,伺机将入侵者吞噬。 东夷国的士兵经常埋伏在北麓关,一旦有机会就会到挨着北麓关的纳雍镇杀人越货。 纳雍镇的镇民苦不堪言,有条件的都搬离了,只剩下老弱病残,因为虽然有雍州军,但是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不可能时刻看着纳雍镇。 但是如果纳雍成了空城,更有利东夷进入。 后来,雍州将军裴庭虎派了一队人马驻扎纳雍镇。东夷国士兵老实了许多。 这一次,东夷国士兵突袭,杀晋安士兵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借机包围了纳雍镇,还大言不惭的让雍州军以钱财换人,不换的话,每个时辰杀二十人,直至杀完。 裴庭虎气急,这才派了新兵十营去处理。一个是锻炼新兵经验胆量,二是东夷国那些跳梁小丑不配派正规军去打。 第十三章 东夷狗 离开军营前,有几个穿着盔甲的将士骑在马上等待众人,其中一人赫然是秦朗。 周远上前,不卑不亢的给秦朗行礼。 “末将参见秦都统。” 秦朗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颇有大将风范,接着,他肃穆的对着十营的新兵们说: “今小小东夷竟敢挟持我晋安无辜百姓,可怒!兵者,保家卫国之勇士!此番得诸位勇士相助,齐心协力让东夷鼠辈看看我晋安勇士的决心与实力。愿将腰下剑,直为斩东夷!你们可能做到?” 秦朗拔出剑指着天,威风凛凛,气吞山河! 他洪亮c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每个心潮澎湃的新兵心中。 所有新兵热血沸腾的齐喊:“斩东夷!斩东夷!” 呐喊声响彻天际。 连苏素都一改颓废,格外振奋。 “出发!”秦朗大喝一声,众将士纷纷气势如虹的跟随其后。 苏素不经感叹,秦朗这番话的确鼓舞人心,将者明大义c整军心。 一行人连夜往纳雍赶。 这个时候就是展现平日训练成果的时候了,因为从宁兴府到纳雍,步行需要二天。 但是二天时间会发生许多变故,并且救人争分夺秒,二天时间缩短到一天,那就必须尽快赶路。卸下负重,苏素觉得走路轻快不少,即便小跑都没有那么累。 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一天后的夜晚,一行人到达了纳雍附近。 新兵十营有十什,秦朗分配五什给周远,他们负责从正面去与东夷人对峙。 其余五什,悄悄从纳雍各隐蔽通道潜伏进去,杀他们措手不及的同时,打开城门。 苏素和小六c二娃被分开,她跟着周远。 以现在的情况来说,秦朗那组人要危险些。因为潜伏进去本身变数就多,近距离与他们对上的几率大。 而苏素他们就好多了,虽然是从正面和人家对着,但是双方一个暂时不能攻进去,一个不开门,双方骂战的可能性较大。 只要不是杀人和被杀就行。再说吵架这种事,苏素喜欢! 发泄压力的同时,还能看对方吃瘪,这种感觉不要太畅快,就怕遇到骂战高手,骂输了,可能就没那么畅快了。但是那又怎样,重要的是这个过程是苏素擅长并享受的。 确定好分组后,周远就领着他们到纳雍镇的城门前。 他们到达后,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苏素瞬间就不止想要骂战,恨不得上去将那群狗崽子杀了泄愤。 城门上火把燃烧着,照亮了门前堆积的百姓尸体,他们临死前恐惧到极点的表情清晰可见。 城墙上站着许多被绑缚着的百姓,他们嘴里塞着东西,男女老少都有,那悲戚c无奈的神情刺伤了苏素的心,宛如当初安乐镇百姓被屠杀那日重现。 苏素忍不住浑身颤抖,双手紧握成拳。 周远骑在马上,背对他们,虽看不清他表情,但是苏素从他紧握缰绳的手上爆出的青筋感受到了他的愤怒。 “下面的人,是来送金银珠宝的吗?”东夷的人用蹩脚的晋安语喊道。 周远冷冷的抬头,“是来送东西的,送你们上西天!” 城墙上的东夷人轰然嗤笑了起来。 “你们有本事就过来啊,看见这些人没有?”东夷人说话间,若无其事的推下一个晋安女子,好像不是在决定一条命的生死,而是在对待牲口。那女子绝望却又喊不出声,沉默的从城墙上掉下,发出重重的一声,砰,鲜血四溅,苏素本能的抖了一下,满眼都是血光下无辜的女子临死前闭不上的眼。“你们上前一步,我们就推下去一个人,看看究竟是你们走得远,还是他们死得快!” 新兵一片哗然。 这一幕,但凡是个人,都无法冷静,大家纷纷愤恨的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狗日的,有本事下来单挑!欺负手无寸铁的百姓算什么?猪狗不如的杂碎!” “去你娘的,你们心眼子是黑的吧?不得好死!” 周远举起手掌,表示让大家安静。 新兵们安静下来。 周远眼光一动不动的看着城墙上的东夷人,伸出手掌对着他身边的副手。 副手递给他一把弓,三支箭。 周远坐在马上,手臂拉开弓,三支箭同时上弓,箭尖瞄准推百姓下来的东夷人。 东夷人笑了起来,嘲笑。 因为是夜晚 ,距离又远,加上还有许多百姓挡着,想要射中那人,简直难上加难,推人的东夷人甚至挑衅的将脑袋从两名百姓间距之间露出来。 “哈哈,我倒要看看,晋安的将士有多厉害。”他哈哈大笑着。 与此同时,周远松开弓,三支箭势如破竹,飞速朝那人而去。 苏素的心跟着三支箭飞过去,祈祷着能射中那杂碎,然而,希望落空。 砰砰砰。 三支箭掉落的声音。 所有人静默了一下,气氛令人窒息。 苏素有些失落,这已经不是射得中射不中的事了,这回非要被东夷狗笑话不可。 果然,那群东夷人又发出一阵轻蔑的大笑。 “我还以为是什么神箭手,没想到是吓唬小孩子的。哈哈” 但是他轻蔑的笑还没来得及褪去,就见推人那人直直向后倒去,他身边的东夷人惊讶的查看同伴怎么了。 那人眉心有一个孔,与箭矢一般大小。 或许是因为箭矢的速度太快,快过血液流出来的速度,以至于,他倒下后,才见血。 城墙上乱作一片。 新兵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不知道是谁先欢呼起来,接着大家一起齐齐呐喊。 “营长威武,营长威武!” 苏素也激动到不能自已,跟着嘶声大喊,营长威武。 这一刻新兵对周远的崇拜简直无以复加。 东夷人怒了,指着周远说:“你们等着。” 说着,他们准备继续推人下城墙。 苏素的激动马上褪去,慌乱起来。 周远的做法虽然解恨,但是好像后果很严重,激怒了东夷人,他们还能放过百姓吗?受伤害的似乎还是百姓。 短短的时间内,大家的心七上八下,但是,没有谁会责怪周远的行为,因为换个人,也会想要如此泄愤,只是,似乎太着急了些。 第十四章 **子 几名百姓被无情的推下城墙。 新兵们沉默的看着那些百姓,眼眶不自觉的湿润了。 百姓的无措c恐惧和东夷人的残忍都深深烙印在众人心中,成了挥之不去的噩梦。 东夷人狞笑着,狂妄的喊道:“刚才不是还欢呼,来来来,继续继续啊!怎么不叫了?既然不叫了,那就喊声爷爷来听听,孙子们。” 新兵们虽然愤怒,可是谁也没有吱声,生怕惹恼他们,又要迁怒百姓。 没想到,周远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赶紧杀啊,杀完,你们可还有筹码?” 苏素心里一凉,周远难道故意激怒东夷人,好让他们把百姓杀光,在去灭了他们吗? 接着想想,又觉得不对,要是他想要东夷人杀百姓,还不如直接攻进去,都是一个结果。 那他是为了什么? 这时,周远悄悄和身后的新兵们说:“继续大声喊。”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疑着没有动嘴。 迟迟没听到动静,周远意外的回头看看大家,从他们的表情看出了顾虑。 他眸光坚定的说了一句:“信我。” 苏素抿抿嘴,擦擦额头的汗,鼓起勇气,带头喊起来:“营长威武,营长威武。” 其他人看到苏素喊起来,一个个接着喊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东夷人皱眉听着震耳欲聋的声音,又准备继续推百姓下去。 但就在此时,城墙上的那些东夷人们突然纷纷消失在城墙上,后面被壁垒挡住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就听见城墙上杂乱的打斗声,没多大会,城门开了。 原来是秦朗他们潜伏成功了。 苏素他们突然就明白了周远为什么那样做。 ——吸引东夷人的注意力,掩护秦朗他们悄无声息的接近。 大家对周远的佩服又多了一分。 这时,周远骑在马上,身后是跃跃欲试,恨不得将东夷人全部杀死的新兵们,只等周远一声令下。 “弟兄们,东夷狗,一个不留!”周远清冷的声音终于响起。 如同天籁。 新兵们纷纷举起长枪迫不及待的往城内跑去。 苏素被挤来挤去,挤到最后面。 她踉跄的跟在大家身后,前方的厮杀c惨叫声像一盆冷水,一下浇灭她亢奋的情绪。 举起红缨枪的手颤抖着。突然旁边窜出一个举着刀的东夷人,他说着听不懂的语言,恶狠狠的朝苏素砍去。 苏素眼睛瞪着他,手紧紧攥着红缨枪却忘记这是她的武器,边跑边躲他的刀,找机会一脚踢在他肚子上,将东夷人踢倒。 抬起脚的同时自己也被绊倒,重重摔在一具尸体身上。 唔。 一声闷哼从尸体身上发出。 苏素吓了一跳,翻滚一圈,站起来。 身边竟然没什么人了,应该是她刚才躲的时候,和其他人走散了。 来不及看尸体怎么了,东夷人已经站起来,又过来砍她。 她举着红缨枪勾着腰站着没动。 不是不想跑,苦不堪言啊,她刚才站起来的时候,把脚扭着了。 “你倒是杀啊!”身下的尸体都看不下去了。 苏素苦着脸哆嗦,“我脚扭了。” 尸体无奈的叹叹气,站起来,抢过苏素的红缨枪和东夷打起来,三两下就解决了东夷人。 苏素心里松口气,坐了下去。顺带打量装尸体的人。 他脸上都是血污,不太看得清长相,不过从大致的轮廓和说话口气来猜测,大概得有三十岁左右。这个年纪的新兵,不是在十营的吧! “诶,你怎么在这里装死?好像没在新兵营看见你过啊。” “我本来就不是新兵蛋子。老子是驻守这里的老兵。” 他痞里痞气的将红缨枪丢给苏素,接着说着:“我要不装死,我都死了。你这个新兵蛋子不懂,什么挣军功,那都不是你们这种小兵该想的事,你要想的是怎么能在乱斗中活下来,我可是经历大大小小战事后,唯一没死的,跟我一起那些同伴,尸骨都化成灰了。” 说完,他看一眼苏素渴望求知又崇拜的样子,满意的点点头,“看在和你也算有缘,教你一招,打仗的时候,你尽量选个边边上,不惹人注意的地方,抹点尸体的血,在把其他尸体盖在自己身上。给你说,一般都死不了,屡试不爽。” 苏素受教的 点点头,突然感觉这人开辟了她的新认知! 装死,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活下去,才有机会期待未来。 有脚步声传来,那个老兵一下子站起来,一脸正气的搀扶住苏素。 苏素给他突然的行为整得一愣一愣的。 “放心,我们都是兄弟,我不会丢下你的,在遇到东夷人,我保护你,你躲在我身后。”他故意提高音量,让来的人听到。 “大虎,大虎在这边。”是小六来了。 其他人已经把东夷人都解决掉了,然后清点新兵的时候,小六他们没看见苏素,急得不行。 周远当机立断,带人四处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因为他十分自责,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苏素,毕竟她有铁牌,不管是不是铁牌的主人,都应该护她周全。 幸好,她没事。 “咦,周远。”扶着苏素的老兵惊讶的喊了一声。 周远听到有人喊他,仔细打量老兵,他脸上脏兮兮的看不出样貌。 “我是沈深。”他自报家门。? 苏素和小六c二娃不约而同噗嗤笑出声。 沈深——婶婶。 苏素——叔叔。 这两名字倒是挺般配! 周远莫名其妙看他们三一眼,才上前行礼。 “属下见过沈将军。” 苏素惊讶的看着沈深,接着惊讶变成不可置信,不可置信又变成心悦诚服。 她表情的变化伴随着的心里活动是, ——这个痞子竟然是将军?一个将军竟然教属下打仗时装死?果然是个好将军! 沈深摆摆手,虚扶周远一下。 “什么将军,折煞老夫了。现在不过是个普通士兵。倒是你小子还可以,做了营长。” 周远谦逊的说:“多谢沈将军夸赞,在远心中,沈将军依旧是为国为民的良将。” 苏素不知道沈深以前是什么样,值得周远这种正派的人对他如此尊敬。但就现在他的行为来看,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大致是感受到苏素异样的眼光,沈深笑眯眯的回看她一眼,那意思好像是在说 ——不要崇拜叔,叔只是个传说。 第十五章 姜景烁的消息 苏素他们在一边等着周远和沈深寒暄。 “你小子倒是有情有义,我还担心你装作不认识我呢。” 话虽这样说,但是沈深喊周远的时候,分明就不带迟疑的。 “当然不会,若不是当初顾老将军和沈将军相救,远也不会有今日。” 顾老将军救过周远,怪不得他看见虎纹铁牌会帮助她。 倒是没想到,沈深和顾将军是旧识,看年纪,他应该是顾将军手下。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物是人非,不提也罢。只是那个小王八蛋被毁了,听说在京城花天酒地,夜夜留宿青楼,醉生梦死,真真是气死我了。”沈深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苏素有些好笑,男人不都那样,有什么可生气的。 “五皇子他,也是有苦衷的吧,毕竟”周远没说完的话,却是在场的人都知道的。 什么?五皇子?姜景烁!是他花天酒地,夜宿青楼? 苏素怒了! 他娘的,那厮把他们忽悠到这里来,难道是为了不被别人打扰他做那些腌臜事吗? 真是气死人了! 苏素脑海里又浮现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以及卓越的风姿。 叫人如何能将他和那些长期出入青楼的猥琐男子联系在一起呢? 也许是他在京城过得太艰难了,只能靠醉生梦死麻痹自己吧。 如果,如果当时他们投靠了姜景烁,她会在他身边,应是会制止他的行为。 转念一想,制止又有何用?他不听不说,苏素能以什么身份去制止他逍遥快活?没资格。 哎,罢了,本来就很难见到了,如今在军营,见到的机会更是几乎等于无。 各人有各人的路,他觉得那样能快乐c自在,那就盼着他好就行了。 “大虎,大虎,想什么呢?走了。”二娃推推发呆的苏素。 苏素回过神来,大家都在看她,原来周远和沈深已经说完话了。 “呵呵,不好意思了,走神了。走吧。” 十营的新兵在纳雍城门前集合。 经历一场小战斗,秦朗身上不见一丝凌乱,依旧如出发前那般飒爽。 当然周远也是。 狼狈的恐怕只有他们这些新兵。 “这次不管是在门外的兄弟,还是跟随我潜伏进去的兄弟,大家表现都非常好!让我刮目相看。来时,我们有100个兄弟,现伤14,死10。我为死去的兄弟惋惜,但是他们的英魂将伴随我们每一个将士保卫家园!这一次,纳雍百姓死伤极大,留守城内的将士大多也被东夷狗杀害了。所以在新一批的驻军未到前,我得留一批兄弟在此守候百姓,以免东夷狗去而复返。” 秦朗说完,苏素马上埋着头,心里默念——别喊我,别喊我 谁都知道,留下来危险比较大,但是其他新兵都毫无畏惧,猥琐的恐怕只有苏素。 “好,很好!”秦朗扫视一下所有人,大家都坚定的看着他,以至于低着头的苏素格外显眼,他心里闷笑一声。 “既然这样,我就把任务交给之前在城门前的兄弟们吧。我也陪诸位兄弟坐镇此处。周营长将其余五什的兄弟带回去,继续好好训练。这次十营所有人记一功。” 苏素的心里哀嚎着,为何是我们?好事没有我,坏事哪次缺了我?扫把星转世吗? 安排结束后,小六他们担忧的看向苏素,周远也瞄了一眼苏素。 可是,将军不在,都统的话最管用,谁能反驳呢,军营最重视的就是,服从!绝对服从! 就这样,苏素依依不舍的看着其他人走了。 秦朗给5什各自布置了任务,有的负责巡逻,有的负责守城门,有的负责帮助百姓重建家园。 苏素这一什负责守城门。 看似守城门简单,但要是敌人来了,却是第一道防线。若能及时告知其他人,将免去很多伤亡,所以很重要。 他们十人是轮岗的,5人值班,5人休息。值岗的,两人守城门,三人巡视二楼城楼。 也许是看苏素弱不禁风的样子,什长安排苏素连同其他四人先去休息。毕竟他们一路步行到现在,还没好好休息一下。 先休息的,就要值夜,这样倒是公平。 五人在附近的百姓家借宿,一沾到床铺,就睡着了。 苏素做了一个梦。 梦里姜景烁坐在青楼的大厅,好不快乐! 身边如花美眷环伺, 她们衣着暴露,不断的将胸口往他身上蹭。 而姜景烁摸摸这个,捏捏那个,脸上还露出猥琐的笑容,似无比满足。 左边美女递上剥好皮的葡萄,右边美女端着美酒,还有一个美女在给他捶腿。 突然,捶腿的美女忿忿不平的站起来,赫然是苏素。 苏素恼怒的看着放荡的姜景烁,说:“凭啥是我捶腿!我也要一起吃葡萄。” 姜景烁满不在乎的招呼她过去,接着许多美女络绎不绝的端着美味佳肴摆放在苏素面前。 苏素口水都流下来了,顾不得其他,左手一只鸡腿,右手一只猪蹄,吃得不亦乐乎。 她是被饿醒的。 醒来发现没有鸡腿,没有猪蹄,也没有姜景烁。 仔细回味了一下刚才的梦,当时为什么没有劝阻一下姜景烁呢,看来美食当前,他就被无情的抛之脑后了。 啥时候再梦到他,还是得劝劝他。 苏素起床看看天色,都已经黄昏了,从黎明到黄昏,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其他人都起了,没将苏素喊醒。 她吃了两个馒头,权当做鸡腿和猪蹄。 填饱肚子,就准备去值班了。 一路上,看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士兵。 他们实在太困了,下值后直接躺在地上就睡着了。 他们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浑身脏兮兮的,脸上还有昨日东夷人干涸的血。 看着十分狼狈。 但是没人会嫌弃他们。 百姓们自发的将家里的被子拿出来给他们盖上。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有人负重前行罢了。 这一幕给苏素的触动可谓十分深刻,她既内疚于自己的不作为,又敬佩这些全心全意付出的士兵。 苏素带着敬意走到城门前,没想到沈深已经守在城门口了。 第十六章 苏信和苏无信 沈深抱着双臂,斜靠在城门前,双脚交叉着,随意且没正形。 苏素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混的,从将军混到普通的小兵,最主要的是他安之若素,没有一丝不甘。 这人心态不是一般的好。 苏素走到他面前,礼貌的打招呼,“沈叔,你怎么在这呢?这里有我们就好了,你可以去休息的。” 沈深打了一个哈欠,无所谓的摆摆手。 “闲着也是闲着,回头让我去做别的累活,不如主动请缨,能挑点轻松的事干。再说,跟你在这,一会我去睡了,你独自守着很自由。” 竟然很有道理! “呵呵,沈叔真是个奇人。”苏素尬笑了一下。 论投机取巧,苏素服过谁?也就是沈深。 一时无话,苏素干脆在城门边巡视起来,或许是受那些躺地上睡觉的士兵的奉献精神所感染,她也想做点实事。 “小子,别看了,东夷人现在不会来,他们不会那么傻。”沈深看苏素认真的模样,忍不住提醒道。 他意思是——因为知道晋安有所防备,所以东夷人不会现在来。 苏素想想,又走回城门边。 其实她挺想和他闲聊一下,但是又怕沈深瞧不上新兵,不乐意说话。 “想问什么?别憋着,闲着也是闲着。”沈深掏掏耳朵,挖出黄色的耳屎后,随意的吹吹手指,耳屎四散。 性情中人! “沈叔认识顾将军啊?我是并州安乐镇的人,倒没见过沈将军。” 苏素对沈深的过去挺感兴趣的,因为她想不明白,一个将军究竟会经历什么,才能变成现在这样满不在乎的样子。 沈深神情莫测的瞄了苏素一眼,“你是并州人,怪不得。” 他说怪不得,怪不得什么?怪不得认识顾将军,还是怪不得会那样问? 他不说,苏素也不好追问。 “我曾有幸与顾将军共事。看你样子,十四五岁的样子,我那时也是你这个年纪呢。后来,我就来了雍州,顾将军那个人最后得了那个结果。” 他这话说得,重要部分都略去了,等于白说。 但是提起顾将军,苏素也有些难受。 “是啊,顾将军曾经是我们并州的守护神,每个并州百姓都感激他的付出。若不是突厥人把安乐镇灭了,也不至于牵扯到顾将军。” 沈深又一次看了苏素一眼。 “你娃倒是知道感恩。这些都是注定的。顾将军早就预料到会有怎样的结果。所以,你看我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无非就是觉得尽心是死,不尽心反而能活着,你说是你,你会怎么选呢?”他无奈的笑了一下。 顾将军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一天,但是他义无反顾,这就是他能留在别人心中,而你只能在这里胡混的区别。 苏素这样想,可是她不敢说,毕竟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的权利,她自己也没多好,自然不够资格评价别人。 “你娃的鄙视都写在脸上呢,能收敛些不?”沈深瞪她一眼。 这姜还是老的辣。 苏素尴尬的摸摸脑袋,“哪有。没有的事。” “哼,快好了吧,就你那样子,撅起屁股我都知道你要放什么屁。我到这里,是顾将军的军令!你当我愿意如此窝囊?哎,要不是苏无信那小子找事,我还能多跟顾将军会。” 苏无信? 她爹叫苏信,差一个字。两人有关系吗?该不会是她爹的兄弟吧。 “苏无信是谁啊?”苏素询问道。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顾将军要下军令喊我走?苏无信有什么好打听的。” 虽然她很想知道苏无信的事,但是既然沈深想说他自己的事,那就勉强一问吧。 “哦哦。那顾将军为什么要喊你走呢。” “不告诉你。” “”能做个人吗? “哈哈,气不气?长夜漫漫,情绪要有点起伏才有乐趣嘛。” “呵呵。”苏素回应他一个假笑,爱聊不聊。 “说说,哈哈。当初我跟苏无信是好兄弟,他可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他就是不入军,说是喜欢自由,不喜欢束缚。就这么个洒脱的人,谁能想到,叛变了。哎。”沈深的口气带着深深的遗憾。 从他说的只言片语,苏素不知道为什么就联想到苏信。 她爹确实是个喜欢自由的人,并且会使茅, 还能教她使鞭子,或许他会别的。 “他怎么叛变的?” “你怎么对他这么好奇?认识?” “我就想知道叛变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原因。”苏素假装淡定的摸摸鼻子说。 沈深没看到她的小动作,“别说你想知道,我都想知道。那时候还是先帝在时,先帝也忌惮顾将军,找了程波想要替换顾将军,程波接管并州后,苏无信就联合突厥叛变了,他也是能耐,不是军营的人,还能打开并州大门。突厥人长驱直入,晋安差点被灭了,后来先皇又重新重用顾将军才将突厥人赶出去。苏无信也是坏心办好事,后来就没见到他了。顾将军也通过这事,知道先皇对他的态度,所以就把我赶到这里来,并且让我能多低调就多低调。我知道,他这是为了保护我呢。哎。” 并州?这么说,苏无信是并州人。 苏素曾怀疑她爹和突厥勾结,害了安乐镇,这个苏无信也是和突厥勾结,会不会那么巧合,都和突厥有关系。 苏素心里不好的预感又强烈了一些。 “苏无信成亲没?有孩子吗?”问这话时,苏素的语气不自觉的带着些急切。 沈深疑惑的看着她,“你是不是真认识他?” 苏素心跳加快,她淡然的笑笑,“听你说的,这个苏无信是并州人,老一辈我不一定认识,他要是有孩子,我还能认识也说不一定。” “哦,他没成亲,家里也没人了,就他一个。亲都没成,自然没孩子。” 沈深的话,让苏素心稍安。 看来不是一个人,她爹可是有两个孩子。 不过,这也不是绝对的。万一苏无信只是没有成亲,没成亲也不一定不能有孩子,心儿不就是苏信没成亲,就有的孩子嘛。 而苏素自己,也不知道娘是谁,或许也是没成亲就有她的。 到底这个苏无信和苏信是同一个人吗? 苏素心乱如麻。 长这么大,才发现对她爹一无所知,而且她爹背后好像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如果,苏信和苏无信是同一个人,她该怎么办? 第十七章 乌鸦嘴 沈深大概是困了,喊她看着,就准备去偷懒。 苏素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临了又问了一句,“沈叔,那个苏无信擅长什么武器呢?” 他迷迷糊糊的回头说道:“他啊,爱用一杆长矛。” 苏素的心沉了下去。 她之前把她爹藏在床底下的长矛拿去当了换钱。 苏素小时候,苏信总是把长矛拿出来擦,明明包裹好的,没有灰尘,却总是拿出来擦拭。 他是在怀念吗? 有一种可能,苏信是突厥细作。 想到这个可能,苏素的心情突然就低落了。 有些讽刺,她整天说着为安乐镇的人报仇,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罪魁祸首的孩子。 哎 如果苏信还活着,并且有一天还能遇见,她一定要狠狠的骂他一顿,问清楚所有事。 这个夜,苏素过得特别煎熬,倘若是肯定的答案,或许还能释怀一点,但是正因为不能确定,猜也猜不透最叫人心烦。 但是,暂时恐怕是无法得到答案了。 苏素守城门,一守就是六天。 秦朗因着要给离开了,特意带人去别的地方给百姓购置伤药c防御器具等物资。 期间并无任何异常,东夷人估摸着能消停一阵。 其实,他们虽然现在不来,但是不代表后面就不来了,东夷人也只敢在边境这里放肆,因为这里可攻可跑。 能占些便宜,又损失不大。 但是苏素觉得奇怪的是,既然这里是东夷喜欢骚扰的地方,为什么不多派些人来呢。 据沈深的高见,因为纳雍对晋安来说,不那么重要,这个地方挨着北麓关,所以土地不肥沃,无法种植粮食,也就是无法给驻军补给,还需从别的地方调集过来,费时费力。 东夷那边地形复杂,要打他们也要耗费许多兵力,而现在突厥虎视眈眈,晋安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分散兵力的。 所以,只能是能救则救,不能救,放弃。 秦朗告知大家,新一批的驻军再有两天就到了,也就是苏素他们很快就要回军营了。 这还算是个好消息,虽然在这不用训练,但是照沈深说的,这里危险,并且朝廷还不一定每次都管。 幸好这次她来并没有遇见危险。 最后在守两天就可以回去了,苏素心情好了起来,之前因为苏信的事产生的阴霾渐渐散去,毕竟一件找不到答案的事,想半天也是白想。 “沈叔,我们就快走了,既然你都知道纳雍危险,干啥不离开呢?” 经过几天相处,苏素觉得他人虽奸滑,但是本质并不坏。 顾将军选中的人,能有什么坏心眼呢无非是为了活着,无所不用其极,但是那些方法并不损害别人,这就已经很好了。 “不走,去哪都一样。这里危险的只是东夷人,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去了别处,危险的搞不好就是身边的亲人朋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深经历的事情多了,看得透彻。 两人正闲聊。 纳雍镇内突然传来喊声,“走火了,走火了!” 接着一股烧焦味传来,看来火势不小。 苏素一听,准备往城内走,帮着救火,沈深却拉住她。 “你守城门就别管其他地方的事了。万一你去救火,东夷人来了,你却不在,谁去通知戒备?” 苏素一想,确实是这样。 有些岗是不能离了人的。 呼喊声渐渐远去,脚步声络绎不绝, 过了一会,烧焦味依旧还在,但是救火的脚步声没了,沈深往城内看看,疑惑的说道,“咦,怎么没动静了?” 苏素觉得他这疑问有些好笑,“难道这么多人还救不了火吗?自然是火灭了,大晚上的,火都灭了还吵吵啥。” 沈深恍若未闻,眉头紧锁,口里念念有词:“不对劲,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疑神疑鬼。 难不成就因为没了声音,就奇怪吗?只要不是东夷人在,怕什么。就算东夷人过来,她们两人看不到吗? “来来来,跟着我。” 沈深没有多做解释,着急忙慌的拉着苏素走。 苏素无语的甩开他,“不是你说的,受守城门不能离开吗?万一东夷人来了呢。” “小子,不对劲。信不信你叔我?”沈深撇撇嘴说。 苏素刚想问到底哪里不对劲。 一阵风刮来,烧焦味里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苏素对这个味道太熟悉了,因为安乐镇被灭那日也是这股味道。 “快,来不及了。”沈深紧张的拉起苏素走。 还没走几步,就听见马蹄声音从城门外不远处传来。 不知是敌是友。 但是沈深却听出马蹄声的不同,“东夷人!” 东夷人怎么来了?还挑秦朗不在时! 城里现在不清楚还活着多少人。他们俩没事,可能是因为闲聊时,沈深是坐在城外的城墙下,苏素走到沈深坐的那边,这个位置不仔细看,不怎么看得出来有人在。 城门外有东夷人来,城门内又不知道什么情况。 苏素都懵圈了,按照沈深说的,城内有古怪,那东夷人是怎么进去的呢? 没有经过城门就到了城内,有可能走的是秦朗他们潜伏进去的路,也就是说,当时跟秦朗一起的五什士兵中,有东夷细作。 这样的话,城内很危险,可是苏素和沈深要是不离开,在这里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走。”沈深夜想到这点,决定冒险进城去。 好歹里面他熟悉,躲起来或者找个合适的地方装死都可以。 两人飞速进了城内,里面连打斗声都没有。 沈深带着苏素小心的绕着小道走。 苏素六神无主的跟着沈深,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反正自己是完全没了主意,只能随波逐流。 两人绕来绕去,走到一处长满爬山虎的墙壁处,墙壁底下原先应该是有洞的,但是现在,被人为的搬石头堵住了。 沈深突然停住脚步,悄声说:“他们果然是从这进来的,新兵中有细作。” 这条路是行不通了,但是苏素并没有十分绝望,因为她想着一直以来,沈深想方设法的让自己不死,那么他知道的出口,一定不止这一个。 狡兔三窟。 果然,沈深一看这条出路堵死了,一点都不带犹豫的,朝另一边走去。 遗憾的是,一连去了好几个地方,出路的出口都被堵死了。 苏素心里一紧,生怕沈深告诉她——没有其他出口了。 “没有其他出口了。”沈深怅然的说。 漂亮。 怕啥来啥,是乌鸦嘴吗? 第十八章 窥见阴谋 沈深虽然说没有出口了,但是苏素还是期待的看着他,因为只能指望他了。 然而,他叹息一声,没说话。 其中的意思,自己领悟。 “那要不,我们躲起来,他们不能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吧!”苏素提议。 沈深又叹了一口气。 “他们还真会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因为,东夷人的习惯就是这样,雁过不留痕。我们觉得没有用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有用。以前他们也弄过这么一次,我那时带着许多人从出口逃了,回来发现家家户户的东西都被拿了。” 他们真是一点都不错过,给人家把家园毁了,等重建好,又继续来搜刮。 这就是说,没地方躲,出不去,等着被找到,杀死。 一筹莫展之际,苏素突然想到沈深之间传授给她的装死办法。 但是,就他们两具尸体在这里的话,很显眼,得混在尸体里,又不能挨得太近,这样比较安全。 把想法和沈深说了后,他也赞同,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但是我可给你说,假如他们刺你一刀,你可一定得忍住,受伤总比被杀了好。”他特意嘱咐。 苏素点点头。 两人偷偷摸摸的顺着墙边找尸体。 走到巷子口,发现有几具百姓的尸体在街对面,但是同时还有说话的声音传来,也就是说,他们要是这么过去,有可能会被发现。 于是,又继续绕。 走了好几个巷子口,都没尸体。 两人本想倒回去,但是后面传来脚步声,应该是东夷人开始搜家了。 没办法,只能继续往前走。 “怎么都是在对面!真邪性。”沈深郁闷的吐了一口唾沫。 这个巷子口的尸体依旧在对面,但是这次大多数都是士兵的尸体。苏素很难受,这些士兵之前热血奋战,最后却被那群鼠辈偷袭致死,死得多冤屈! “不能等了,不知道下个巷子口有没有尸体。跟着我。”沈深说道。 苏素点点头,眼睛盯着他背影。 沈深先趴起,接着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东夷人,回头冲她点点头。 接着他猫着腰一溜烟就跑到最靠里的尸体旁边面朝下躺下,手还没闲着,一个劲的将别人的血抹在他脸上身上。 苏素学着他样子,成功跑到沈深旁边,躺下,抹血。 他俩一动不动,耳朵却仔细听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因为不是躺在这就安全了。 突然,几个脚步声走了过来。 苏素抖了一下,沈深悄悄的压住她的手,意思大概是让她别慌。 “这次死的够吗?” 晋安人? “50多个,够了。一次太多也不行。”另一人说道。 苏素忘记了害怕,琢磨着他们说的话。 ——啥意思就够了?他们杀了5什的人,是有目的的。 “那位真是有意思。老叫我们假扮东夷人,自己人打自己人。”第三个人的声音。 “这还不好理解吗?人死了,才有理由招新兵,将他的人安插进去啊。雍州军复杂得很,都不知道谁是谁的人。主要还是上头那位,要是误杀了他的人,打草惊蛇。把责任推给东夷人是最好的选择。” “呵,皇权之争真是各凭本事。” 苏素听得心惊。他们这些新兵最后竟成了争权路上的踏脚石。 沈深说得对,忠心的都被杀了,剩下的只能选择明哲保身。 苏素突然很厌恶这样的世道,普通人的性命如草芥,任谁都能宰割。活着难道就是为了被别人杀掉吗? “谁!”说话的人突然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喝问。 把走神的苏素吓了一跳。 还好沈深一直拉着她的手。 说话的三人突然没了动静,苏素闭着眼,憋很长时间的气才悄悄呼吸。 噗 刀刺进肉的声音。 “啊饶命饶命,我什么都没听见。”有人哀求着。 苏素倒没想到,竟然也有人和他们一样装死。 刚才因为她走神了,所以不知道,装死的这人是怎么会被发现的,他们会不会也被发现呢? “哈哈,竟然装死?要不是你哆嗦一下,我还真没想到。你什么都没听见?是耳朵不好使吗?” 接着,苏素又听到一声惨叫,叫声离他们并不算近, 但那痛苦的感觉却像是传递给了她,如同她正被折磨。 那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那么刺耳c残忍,好像欣赏别人的痛苦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 “现在呢,现在听得见了吗?” 他的问话,没得到回应,那个士兵一直在痛呼。 “还是没听见,那另外一只耳朵也别要了。” 说完,又是一声痛呼,但声音很明显比之前虚弱了许多。 苏素的指甲深深抠进腿边的泥土里。 自己人折磨自己人,多么讽刺! 外敌未解决,内乱就开始了。 “真不经玩,这就晕死过去了。你们说,还有没有装死的,要是听到我们说的话” 这句话说出后,苏素的冷汗留了出来。 ——她不想死,并且不想死得这么窝囊,哪怕是和敌人对战的时候死的,也好过这么悄无声息的死。 接连好多声刀刺进肉里的声音。 苏素的背崩得紧紧的,将牙关咬得紧紧的。 刀刺进肉里的声音从她身边传来,苏素感觉到沈深的手抖了一下。 他伤了?但是他没吭声。 苏素不经暗想,她在沈深旁边,下一个或者下下一个就是她了。 这时,刀尖猛的刺向她的背,好像要将她的背撕裂,疼痛像潮水席卷她全身每个角落,脸上的肌肉拧作一团,五官都错了位。 那控制不住将要溢出嘴的痛呼,生生被她切断在喉咙。 “秦朗回来了,快走。” 这一句话让刀尖卡在苏素的肉里,没有更进一步。 凌乱的脚步声从他们身边经过,然后渐渐消失。 苏素痛得脸色苍白,失去神采的眼眸没有焦距的盯着地面,若不是背上持续的疼痛感让她保留最后一丝清醒,她都想晕过去。 周围的声音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秦朗身边的副将哽咽的大吼。 “找找,还有没有活口。”秦朗压抑着愤怒说。 “我”苏素用尽力气,喊了一声,但是喊出的声音如初生的小猫,几不可闻。 第十九章 得救 “痛爹,心儿。我痛。” 秦朗看着躺在床上,说着胡话的苏素。 那时,苏素微弱的喊声,被秦朗听见了,走到她身边。 她背上还插着一把刀,试了试鼻息,虽微弱,但是应该是死不了的。 秦朗将苏素抱起来,小心避开背上的刀,准备走,她轻轻他的袖口,秦朗疑惑的低头看她。 “他。”苏素指指沈深。 秦朗是知道苏素是女子的,所以,他故意支开手下,安排他们去看看还有没有活口,还有就是救治沈深。 看着趴着的苏素,秦朗不知道怎么下手,刀是刺进她腰部上面一点,这个位置并非要害,但是拔刀的痛,犹如在刺她一刀,不知道她能受得了。 但是如果不把刀拔出来,不包药,她恐怕会失血过多而死。 最后,他咬咬牙,走到床边,“大虎,忍忍。” 虽然知道她听不到,但是还是要说一下。随即将她腰部的衣服剪开,之所以没有全部脱开,是觉得男女有别。 秦朗一手拿着热帕子,药放在腿上,接着快速拔出刀。 “啊他娘的有完没完!”苏素嘶声裂肺的喊了一句。 搞得秦朗莫名的紧张,赶紧将帕子按压住她伤口,很快帕子被鲜血染红。 按压了许久,拿开帕子,血留出的速度慢了些,将药敷在伤口上,把伤口包裹起来,包扎带围着她腰绕了几圈。 包扎好后,秦朗抹抹额头的汗,将士受伤是常事,他自己都能给自己包扎,但是对着苏素,却觉得十分煎熬,好像是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 低头看看她,应该是痛晕过去了,脸色苍白,额间有细密的汗珠,发丝被汗水粘在脸上,那憔悴的模样看着倒格外惹人疼惜。 视线向下,她露出的腰身盈盈一握,无端透着说不出来的魅惑。 秦朗气息有些紊乱,他慌忙站起来,给她盖上被子后,快速的离开。 苏素不知道自己躺了几天,前几天总是模模糊糊c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 现在总算清醒了。 伤势也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期间一直是秦朗照顾她,换药c喂饭。 苏素有些不好意思,好几次想要自己吃饭,毕竟她受伤的不是手。 但是秦朗还是温柔的笑着说没关系,继续喂饭。 “秦都统,沈叔怎么样了?”苏素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特别害怕他的答案是否定。 “别担心,他也没有被刺中要害。你现在可以和我说说那日的事吗?” 放心了。 秦朗看苏素今日状态还可以,这才问了那日发生的事。 之前他一直没有提,是怕苏素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 秦朗们找遍全镇,除了百姓,所有士兵都死了。唯一活着的就是苏素和沈深。 所以发生了什么事,也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苏素清醒后,就知道秦朗一定会问她这个问题,他能憋这么几天,也算是体贴,照顾她的情绪。 但是在说实话和谎言之间,她纠结了。 他们听到的事,涉及到的是一个大人物,苏素甚至怀疑幕后黑手和晋安内奸是同一人。 这件事说出来,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秦朗知道内幕后,他若是好官,他会追查,甚至上报,那么他就可能被灭口,苏素怎么忍心让忠心的人死。 他若不是个好官,说出来后,她和沈深会有危险,被灭口的就有可能是他们两个。 所以,不说出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日我和沈叔守城门,接着听到走水了,我本来准备去救火,但是沈叔说守城门不能乱走。我就没去。后来我们听到里面没动静了,以为是火被灭了。然后听到有马蹄声过来的,沈叔因为经常个东夷打交道,他说那马蹄声并非是晋安的人,大概是马蹄铁不一样的原因。然后我俩就准备进城去通知,谁知道没看到人。刚走到我们躺的地方,就遇见东夷人,我们赶紧躺起装死。东夷人怕有人假装尸体,就一个个的插刀。才刺进我的身体,你们就来了,他们接着就跑了。” 这话还真是按照事情发展的顺序去说的,只是隐去了被割耳的士兵和晋安人的对话。 割耳那兄弟要是说出来,不太好解释。因为他们三人躺的地方很近,秦朗恐怕会猜测他听到什么才会导致割耳朵。 秦朗听完点点头,叹息一声。 “还是小看东夷人了,他 们竟然这么快就返回来虐杀士兵泄愤。” 苏素沉默着,脑海中闪过那些士兵的惨状,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 他们还那样年轻,心怀抱负,却永远无法施展了,只能把遗憾和不甘一起埋葬在这边陲小镇。 “我知道你看到那些画面后,心里感触极深,甚至为那些死去的士兵忿忿不平。但是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弱肉强食。你或者会觉得不公平,公平是强者说了算,只有弱者才会不断的诘问为什么老天不公。你现在没有能力,就不用想公平不公平的事,你只需奋力向前,等你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决定公平的时候,你就会觉得公平不公平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秦朗说这话时,背对着苏素。 可苏素觉得,他得出这个结论是亲身体会的,也许他就曾是那个弱者,也诘问过苍天为为何不公。 然而无用,该失去的还是失去了。只有自己强一些,每一次忍不住软弱,忍不住想要放弃的时候,就要告诉自己,必须强一些,强一些才做自己想做的事,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大虎子,大虎子。”沈深大嗓门的喊道。 他的到来,打破了先前的沉默气氛。 “沈叔,你没事吧?”苏素开心问道,经过这次装死装到别人刀下的事,两人有了患难叔侄的感觉。 “没事,小问题。呵呵,秦都统也在啊。” 沈深走到苏素面前,挤眉弄眼,那神情就是有话要单独说的样子。 秦朗虽然没看到沈深的样子,但是觉得还是主动提出先离开,让他们聊。 看见秦朗离开后,沈深在门前左右看了看,才急切的走到床边。 “你说了吗?那晚的事。” “说了。” “完了完了!哎呀妈呀,我要知道你小子傻乎乎的,应该早些来提醒你的!”沈深锤头顿足,悔不当初! 苏素有些想笑,他肯定以为她把内幕的事说了。 “当然了,省掉了重要部分。” 沈深楞住了,接着走过去拍了她脑袋一下。 哎,以前都是她打别人,所以,报应不管多久,总会来。 第二十章 新派的驻军已经驻扎在纳雍,并接手了镇内的事。 苏素的事情已了,伤口也愈合了,将要同秦朗他们一道回新兵营。 郑重的和沈深道谢。虽然受伤了,但是没有死,还是有他亲传的装死计相助。 并且两人同时听到了骇人听闻的秘密。他们没有能力做什么,只能暂时将此事压在心底。 临走时,有些伤感。 来时,上百新兵浩浩荡荡,怀着保家卫国的心情而来。 走时,只剩苏素一个新兵,孤单而又凄凉。 因着苏素不会骑马,这次是与秦朗共乘一匹马。 有了之前和姜景烁共骑的经历,这一次苏素老老实实的坐着,时刻谨记姜景烁之前说的,别动来动去。 秦朗则在心里想着,回去后一定得和周远说一下——教新兵骑马。 站在雍州军营前,苏素感慨万分,原本还期待好好训练,之后能够为安乐镇百姓报仇。 可是纳雍新兵被灭的事情,对她的打击很大。 她认识到热血和激情不足以支撑性命。秦朗说要让自己变得强大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可是有多少人在还没强大前,就已经被扼杀在摇篮,还谈什么以后?如那些死了都不知道姓名的小兵一般,才是蝼蚁正常的一生缩影。 而他们这些蝼蚁,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外患,还有内忧。 双重压力下,还需要高强度的训练,训练是为了活下去,但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训练是为了能干活的时候多干活,要死的时候,和没训练的人死了,一般无二。 所以,她当兵的意义在哪呢? 为了在夹缝中讨生活,但是这个夹缝前有狼,后有虎,上不避雨下不遮风,并且只能卡在缝隙中无法活动。 令人难受。 离开军营,成了苏素现在特别想做的事。 可是进了军营,哪是想走就走的。但是,只要有想法,就有能实现的机会。 小六和二娃他们知道待在纳雍的新兵全灭的消息时,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 生死有命,谁都知道。可是要接受好兄弟的死亡,是个艰难的过程。 两人夜夜痛哭流涕,不过几天,消瘦一圈。 当苏素出现他们眼前时,小六一度以为苏素阴魂不散。 “你没死?你真的没死?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大虎,你命真的大。”小六喜极而泣。 “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死了才是应该的。”苏素握拳捶了小六胸口一下。 二娃拉着苏素仔细打量,“他那是高兴呢,这段时间没少哭鼻子。你没受伤吧?” “好意思说我哭鼻子,你没哭吗?”小六不服气的反驳。 二娃不好意思的笑笑,他当然也哭鼻子了。 苏素笑笑,“我没事,就是当时被东夷人刺了腰部一刀,不碍事,已经结痂了。” 接着,她把在纳雍发生的事告诉他们,包括姜景烁的风流韵事,最重要的是她听到的秘密。对他俩,没什么可隐瞒的。 小六和二娃面面相觑,一脸凝重。 这事已经超出他们的想象。 “这事,咱们就放在心底就好了,千万别再提。”苏素嘱咐道。 两人点点头。 她接着说:“我和你们说这件事,是想要告诉你们一个决定——我不想待在军营了,我想离开!” 一个接一个的劲爆消息像把小六和二娃架在火上翻烤,外焦里嫩。 “啥?你要离开?疯了吧!”小六最先回过神来,大惊小怪的说道。 苏素慌张的赶紧捂住他的嘴,“说这么大声干嘛!被别人听见怎么办!” 小六慌神的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才拍拍胸口,点点头。 “在纳雍时,我们没在,你当时的心情一定很害怕,我们可以理解。可是军营进来后,想要离开很困难。被抓住后,就是逃兵,要处死的,你考虑清楚。如果你坚持要走,我和小六会尽力帮助你。”二娃严肃的说道。 其实在告诉他们这个决定前,苏素就知道,他们会支持她。 也正因为他们会支持她,并且又是一件很冒险的事,苏素有些迟疑。 小六想了下,说道:“其实,你离开也好,毕竟你是女子,难保有一天不会被发现。至于离开的事,咱们得从长计议,好好计划。争取能有两全法,既让你离开,又不会被追究。” 苏素点点头。 是夜,王三云和林灿睡着 后,三人悄悄商量起来。 经过激烈的讨论和几轮筛选,得到一个初步计划。 计划第一步是——三人分别在训练时观察各出口岗哨的值班时间,打听巡逻队伍交接班时间。 接下来的训练中,苏素不再那么积极,纯粹为了应付差事,不要被罚就行,能偷懒就头懒。关注放在了计划的第一步。 到了晚上,三人就会分享白天打探到的情况。 但是第一步计划的打探结果却不尽人意。 因为岗哨太多了,距离隔得近并且大家的换岗时间并不一致。也就是说,这个岗哨换班,但是别的岗哨没有换班,就可以一起监视。巡逻的士兵也多,就算有交接班的时间差,但是中间的时间短得根本可以忽略。 所以,计划第一步失败了,没有突破口,一直于后续的计划根本无法开展。 苏素有些沮丧,她倒是想到了军营管理的严格,但是她总觉得应该有一些细小,不容易发现的漏洞存在,但是这个漏洞不是一夕之间就可以发现的,要不大家都发现了,军营早就改革了。 怀着这种侥幸的心里,苏素观察了好几天,依旧没有找到漏洞。 军营或许之前是有漏洞的,但是日积月累,已经不断改善,修补那些不合适的地方,以至于现在连着苍蝇都无法飞进来。 有了要走的心,但却没办法离开时,心里就犹如无数只猫爪狠狠挠着,迫切的想要摆脱现状。 苏素自己都不清楚是不服输的心态作祟,还是她真的那么迫切的想要逃避那些缠夹不清的各方势力。 亦或者,她只是想要单纯做每一件事,可是总是事与愿违。 半个月过去了,三人就没有任何突破。 苏素越来越焦虑,无奈又煎熬。对于训练已经不在是敷衍的态度,而是厌恶。 第二十一章 困惑 周远观察到苏素最近心不在焉。 出于对她的负责,所以会特别关注苏素的情况。 最近几天,她时常到处张望,好像在找谁,盯着一个方向良久后,满脸失望的回头。接着又看向别的地方。 周远特意看向她看的地方。 ——大多数是岗哨和巡逻士兵的位置。 最后周远得出一个结论——苏素想离开。 结束一日的训练,苏素还磨磨蹭蹭的不想走,借着休息一下,继续观察各处的情况。 她坚信,只要反反复复的看,总会有找出漏洞。 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大虎。”周远走到她面前。 苏素脸上的慌张一闪而过。 “营长,有事吗?”她赶紧站起来回话。 “最近,你心不在焉,导致训练结果不是很好。再过不久,就会有新兵演武,届时将会决定你以后到底是继续待在新兵营做个炮灰,还是更进一步。以你现在的情况,恐怕出不了新兵营。” 苏素对他这一番话是不屑一顾的,毕竟她要是能找到逃跑的办法,谁还在意能不能出新兵营。 “你没有反驳我,是同意还是不屑?”周远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入了军营,无非就是两条路,往上爬或被踩在脚下。哦,对了,还有第三条路,离开。不过这第三条路是条死路,就不建议了。你别看军营里这些士兵防卫还算过得去,其实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还有一批连我都不知道在哪的士兵盯着呢。所以从这个军营逃跑的人都只有死。当然了,你是聪明人,自然不会蠢到想逃跑,毕竟你逃跑了,你那两个好兄弟可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的。”周远漫不经心的说完,瞄了一脸呆滞的苏素一眼。 她的表情告诉周远,她果然想逃。 “哎,其实,我倒还愿意你离开,毕竟你身份是个不稳定因素。但是,往前一步生死不知,退后一步必死无葬身之地,相比较而言,我还是觉得搏一搏,赌个前程。你说呢?”他这一番话确实苦口婆心。 苏素暗想:没有退路,往前走,就是把命豁出去了。可是她这样的人,能否在错综复杂的军营里存活下去?万一付出了许多,到最后也是死路一条,那还不如没有付出时死了,还没那么遗憾。 “营长,沈叔有才能,却甘愿做个混子,但是他活下来了。到底是活着重要还是像顾将军那样的愚忠重要?” 这个问题,可以说是大逆不道。 但是苏素敢问周远,因为如果连他都不告诉她答案,那就没人可以告诉她答案了。 周远倒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曾经想过,也迷茫过,但是世间所有的事,哪能都追寻答案呢。 同一件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说不上谁对谁错,只是看谁的答案更贴合自己的心。 其实,许多问题无需追寻答案,糊里糊涂也是一种幸福。毕竟世间万象瞬息万变,谁又能知道现在以为的答案,以后还管用? 但是苏素现在钻牛角尖了,必须给她个答案。 “这个问题,我可以和你说说我的看法,你只当参考。人活着,但求无愧于心。你身处哪一个阶段,将决定你的眼界有多宽。 顾将军并非愚忠。顾家世代为将,可以说他生下来就注定眼界比寻常人高。将者,立国之梁柱。他既做了梁柱,那就不管谁是房的主人,他都要支撑起房不塌的重任。顾将军忠的不是龙椅上的人,是百姓。并州百姓爱他,敬他,说明顾将军的忠心没有错付。 沈将军是顾将军一手培养的,但是最后,顾将军让他低调的待在纳雍,他空有傲气和抱负,却无法施展。他恐怕情愿跟随顾将军一同赴死,也不愿狼狈的待在那个地方。但是他信顾将军,全心全意的信。 哪怕让他从神坛跌到尘埃,沈将军的忠,是对顾将军的信任。顾将军对他忠的回馈是,把生的机会留给他。 活着是好。但是活着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你愿做泰山,你就不要去想付出多少收回多少。你只管最大程度的付出,只管去做你认为对的,世间的人自会给你一个评判。 你愿做鸿毛,更不要去想付出多少收回多少。因为鸿毛的一生只需波澜不惊,让自己活得不那么累。” 苏素细细回味他说的话。 她知道自己有些瞻前顾后了,或许她没有顾将军那种顶梁柱的资格和见识。 但是她想活下来并且能保护该保护的人。 要活着c要保护该 保护的人,以她现在的情况,十分艰难。 除非她足够强大。 她想要强大的目的并非如顾将军那般无私,但是,她忠于了自己的内心。 一瞬间,苏素的迷茫消散了,那些纠结突然就不重要了。 周远看到她那样,终于放心下来。 别人是无法替她做决定的,只能自己领悟。 “可是,我有这个心,没这个胆,咋办。” 苏素又有些沮丧了,她连敌人都不敢杀,还谈什么强大。 “这个好办,交给我。你觉得什么兽温顺可爱?” 苏素想了下,“兔子。” 周远点点头,没有解释,就让她回去休息。 苏素边走边想,周远不会是让她杀兔子吧?这个好像不难,虽然她觉得兔子好看,但是相比之下,兔子被撒上调料,烧烤的时候似乎更好看些。 回到房间,小六凑过来,悄声说:“怎么?营长要纳妾?” “纳妾?我不知道啊。”苏素莫名其妙的说道。 但是随即,她又觉得小六的话不对劲,她当时和周远孤男寡女在一起,回来后,小六就说营长要纳妾! 意思很明显。 “呵呵。”苏素眯着眼,笑容满面的看着小六。 小六打了一个冷战,准备做垂死挣扎,“我说的是,营长要拿,切好的水果给我们吃吗?” 二娃坐在一边,面带微笑的看着小六,——小六简直是皮痒痒了。 “呵呵。” 随着苏素又一个冷笑声发出后,房间里传来挥鞭的声音c小六压抑的哀嚎c苏素阴恻恻的笑声,以及其他三人兴灾乐祸的劝慰声。 第二十二章 演戏 苏素二天没见到周远,还以为要让她杀兔子,调料都备好了,只差杀兔子。 结果周远怕是忘记这茬了。 第三天,周远来了。 不仅他来了,还带来了老虎c狼。 说好的兔子呢!不比这两样好抓? 十营的人看着笼子里的猛兽窃窃私语,搞不懂这是要干嘛。 周远站在台上。 “作为士兵,杀敌是你们的责任。让你们强大是我的责任,我这次猎来了虎狼,我将把它们分别关在屋子里,你们分成每组十人,跟它们困在房间里。将兽杀掉才能离开房间。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可能将付出生命。所以我并不强迫,可以选择尝试,成功的新兵可记功。也可以选择不挑战,没有任何惩罚。谁敢?” 记功对新兵来说很重要,它将决定你能不能出新兵营。 所以这个条件可以说是致命的诱惑。 苏素的脸色随着周远说的话从苍白到正常,她还以为这是必须每个人都要参与的,结果是自愿的,那就跟她没关系了。 周远的眼睛扫视了一干新兵后,大致已经知道哪些人想要尝试了,心里也有个数。 “你们可能也没见过这种方式,应该是有些胆怯的,很正常。之前,东夷人进犯纳雍,我们失去了49个兄弟,只有苏大虎受伤归来,她是好样的。这次咱们就让大虎对老虎,给大家做个榜样。” 这话说完,苏素石化了。 周远是不是缺心眼?她一个人面对老虎?送死呢!莫非是她那天的话刺激到他,他就想杀人灭口? 但是好像也没说什么啊。 到底怎么想的? 小六和二娃很担忧,也顾不得什么服从,直接质问:“营长,不是一组十人吗?大虎怎么就一个人去啊?我自愿一起。” 二娃也说道:“我也愿意跟随。” 同屋的王三云和林灿竟然也表达愿意一起。 苏素热泪盈眶的看着他们,果然,没白陪你们睡这么久! “不行。这是军令。今日,大虎好好休养,明日一早开始进去。我们在外面等待你出来。”周远没给他们机会反驳,军令两字重于泰山。 训练结束,解散。苏素还站在原地迷迷瞪瞪的,找不着北。 大家经过苏素身边时,都同情的看着她。 似乎看的不是活人,是被老虎咬死的大虎。 周远朝她走过来,刚才宣布的时候,他就看见苏素畏惧的表情。 “大虎,你好好准备。你可以的。” 苏素气鼓鼓的看着他,“你问我觉得什么兽温顺可爱,我说的是兔子!兔子!你是不是听岔了?” 周远笑了,露出洁白的牙,神秘兮兮的说: “我当然听见,你放心,兔子我准备了,别的不方便说,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 苏素狐疑的看着他,莫非只是让她虚晃一枪,做做表面功夫,最后就是兔子换老虎。 ——早说啊!吓死人不偿命的吗? “原来是这样。营长你这样做,倒是挺鼓舞人的。不过可得小心,别被人家看出来,达不到效果。”苏素以手捂嘴,悄悄的说。 “那是自然。” 当晚苏素把周远原本的意思和同屋的其他人说了,以免他们担心。 “营长真能忽悠人,把我吓得。”小六轻松的说。 “别说你,我自己都差点吓尿了,哈哈。明日等我干掉兔子,申请一下,烤兔子吃。”苏素好笑的说。 这晚,苏素梦见自己吃烤兔肉,砸吧一晚上的嘴。 第二日,大家照例集合。 周远笑眯眯的问候苏素:“大虎,怎么样?你可以吗?” 苏素仿佛收到他传递的信号——说点鼓舞人心的话。 “营长,我准备好了!我身为男儿,若是连一只畜生都解决不了,还谈什么保家卫国!相信我一定会让里面的老虎死在大虎手上。”苏素胸怀壮志的说道。 全营的新兵都被苏素的自信所感染,全体为她鼓掌。 小六和二娃好笑的起哄:“大虎最厉害!” 苏素自信满满的朝大家抱拳。“多谢各位的鼓励,哈哈。多谢多谢。” 周远笑呵呵的带着她以及所有新兵来到武器架。 “大虎选兵器吧。” 苏素想了下,杀兔子用把匕首就够了吧。 看她拿了匕首,所有人,包括周远都 惊讶的看着她,“这就够了?” 苏素暗笑,他还真能装,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清楚嘛,估计又要她演演戏。 “我觉得,挑战自己的极限吧。” 周远佩服的竖起大拇指。 苏素谦虚的点点头。 周远招招手,接着他身边的下属就拿来一只可爱的兔子。 苏素瞪着眼——这货是不是傻?当着大家面把兔子拿来!又要她自己想办法圆过去吗? “哈哈,正好正好,就当这只兔子是我的伙伴了!营长想得太周到了,还怕我孤单。” 周远狡黠一笑,“大虎,进去?” 苏素接过兔子,潇洒c自信的看看大家,颇有些侠士的感觉。 就这样,她一手提着兔子耳朵,一手拿着匕首进了开了一条缝的门。 “大虎,我们等你凯旋啊,哈哈!” 小六看苏素那假模假式的样子,憋笑憋的忒难受。 苏素背着他们,将握匕首的手,高高举起,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颇有些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壮烈感觉。 进了屋子,有些暗,门哐当一下响了,吓苏素一跳,原来是门从外面锁起了。 虚惊一场。 周远做戏虽然不太严谨,但是全套都没落下。 苏素回过头。 这件屋子没有窗户,门是唯一的出口,又没点灯,所以很黑。 苏素在心里吐槽:回头得和周远说说,条件布置得不到位啊! 闲着也是闲着,为了让外面的人有些紧迫感,苏素决定给自己加加戏。 “哦哟哟,好大一只猛虎!呔,我是你大虎爷爷,看什么看,有种过来单挑啊!来啊来啊!” “咦,想不到,你竟然真的敢过来,吃我一刀。” “你这虎不简单啊!竟然躲过了我如此凶猛的一刀!在来在来!练练。” 外面的人听到她说的话,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叫苏大虎的新兵,成了大家心中的英雄! 吼吼 突如其来的叫声,将正在卖力表演的苏素吓了一跳。 第二十三章 老虎和大虎 幻觉,绝对是幻觉。 毕竟这里有些昏暗,看不清晰。 呜呜呜,他娘的,谁来救救我!苏素在心里哀嚎,握着匕首和兔子耳朵的手颤抖着。 手里的兔子似乎感觉到危险,四肢挣扎着,想要摆脱苏素的控制,赶紧跑。 为什么呢? 因为一只老虎死死盯着苏素,大摇大摆的从角落走出来。 它身上黄黑相间的毛如同披了一件霸气的锦袍,额间的王字表明了它绝对的霸主地位。 苏素不敢轻举妄动,橡根木头杵在原地,眼睛警觉的看着正在打量苏素的老虎。 一人一虎对峙着。 老虎或许也在评估苏素的实力,所以站在离苏素不远的地方,并不向前。 苏素心思百转千回。 老虎暂时没攻击她,有可能是现在不饿,要不就是它也忌惮。 但是早晚要过来。 苏素肯定是跑不过老虎的,并且在房间里跑有局限。 而手中的短匕首,只能等它近身后刺得到,可等它近身,她还有命在吗? 老虎渐渐有些不耐烦,它伸出舌头舔舔嘴,露出尖利的牙齿,眼光透着贪婪与渴望,长长的尾巴微微甩着,身体微微伏低,矫健的四肢也往下略略一按, 苏素觉得老虎看她和兔子的模样,像是在说——你们是老子今天的大餐。瘦是瘦些,但是起码填饱肚子没问题。 突然,老虎发起进攻,快如闪电的朝苏素飞奔。 苏素打定主意,在它过来的时候,先牺牲掉兔子,万一它今日胃口不佳,吃了兔子就饱了,那她还有些时间去想办法。 果然,老虎朝她扑过来,苏素闪避到一边,将可怜的兔子劈头盖脸的砸过去。 老虎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避开,兔子懵圈的得到一个逃跑的机会,然后蹦蹦跳跳的跑来跑去。 相比之下,傻大个苏素的行动不如兔子灵活,老虎肯定还是以她为目标的。 说时迟那时快,老虎在一瞬间的失神后,跳跃过来对苏素发起第二次进攻。 苏素蹲下从它跃起的身体下方,灵活的翻滚避开,与此同时还将匕首向上捅去,但是因为她只是随意的捅上去的,竟然只是割破了老虎一点皮肤。 老虎吃痛,咆哮着趁苏素翻滚没有起来的机会,挥爪拍向她的背。 只要老虎的爪子抓穿苏素的身体,将她拖到身边,再用锋利的犬齿紧咬她咽喉,那苏素绝对就没有活的机会了。 所以老虎的这一次袭击,可谓是让苏素胆战心惊,可是越是惊慌越会影响动作的速度。 她竟然没有即刻站起来,那瞬间,老虎的血盆大口以及锋利的爪子印在苏素放大的瞳孔里。 苏素心里一紧。 求生欲望让她抽出腰上的长鞭,狠狠朝老虎打去。 老虎被意想不到的鞭子抽到,但是它没有放弃能够抓住苏素的机会,兽就是这样,捕食是它们的终极目的。 哪怕过程中要承受伤痛,只要结局是猎物到手就行。 爪子拍到苏素的腿,锋利的指甲刺破苏素的大腿,鲜血直流,更可怕的是,老虎闻到令它疯狂的血腥味,更加激发了它的兽性。 老虎一边拖拽苏素往它的方向,一边张着嘴准备撕咬苏素。 生死只在一线之间。 若她被吓得六神无主没有后续动作,那真的只能成为虎嘴下的食物。 可苏素不想死,她知道老虎过来撕咬的时候,正是她离老虎最近的时候,也是匕首能够给它致命一击的时候。 所以,她任由老虎靠近,一手挡住在面容前,抵挡老虎的撕咬,一手紧紧握着匕首,因为害怕疼痛会让她松开匕首,那她就真的没救了。 手臂被它咬住,剧烈的疼痛,她甚至还能感觉到老虎布满倒勾的舌头在她手臂上舔舐。 啊 撕心裂肺的痛呼声,让门外留下等候的周远皱起了眉头,他不自觉的就要推门而入,但是步伐停了下来,纠结片刻,最终没有进去。 只有真的面临生死,才会激发人的血性。 也许她会就此被咬死,但是如果没死,那么,这事将成为她以后面对危险时奋力抵抗的动力。 ——大虎,希望你别怪我,因为强大是要付出代价的。 房间里活蹦乱跳的只有兔子。 浓烈的血腥味充斥房内。 地上很多血迹,分不清是老虎的还是苏素 的。 苏素躺在地上喘气,手臂被啃咬得血肉模糊,已经毫无知觉,大腿上也被虎爪勾破。 眼睛盯着昏暗房间顶,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她咧着嘴笑了起来,笑得眼泪直流。 笑她成功死里脱身。 笑她刚才疯狂的用匕首刺穿老虎身体时,感觉那么畅快。 笑她似乎知道周远的用意。 周远在把她关进来时,已经设想到了她会死的可能。 他的做法对不对,苏素不想去深究,就像他曾说过的,答案有时候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是否达到了想要的目的。 他的方法让苏素知道死亡来临时的绝望与恐惧,以后再遇到敌人时,她一定不会心软,没有什么下不了手的,敌人不死,死的就是她。 道理谁都懂,可是没有经历真正的死亡,永远无法想象死亡的可怕和无助。 对于周远,理智上可以理解他的做法;可是情感上还是有些失望,毕竟在这个军营里,除了小六和二娃,可信任的就是他了。 最后他没有顾虑苏素的死活,这就有些难受了。 “还不来把我抬出去?”苏素忍着疼痛,喊了一声。 她知道周远铁定在门口站着的。 话音刚落,门被打开了。 周远看到房内的一幕,有些欣慰,有些震惊,还有些心疼。 他让人将血肉模糊的苏素抬走,治疗。 那只老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老虎脖子上的血洞应该是致命伤。 她身上就只有匕首,血洞比匕首大很多,那么就是她后面补扎了许多刀。 对于这个结果,周远是满意的。 但是,相比较兽目的性的单纯,人心就显得复杂多了。 兽凶猛,只想吃掉猎物。但是,看似老实的人,有可能才是给你致命伤的人。 第二十四章 伤员 苏素被抬出后,校场上的训练的士兵们都惊讶了,若不是碍于在训练,大家都想来慰问一下苏素的情况。 小六和二娃对苏素的演戏天赋更加崇拜了,没想到演个戏这么逼真,那血跟真的似的。 “啧啧,大虎太过分了,要不是我们知道真相,怕是也要崇拜她了。”小六笑着说。 “就是。这么浮夸的演技,我看一次想笑一次。”二娃也觉得有些好笑。 这时,周远过来,招手叫小六和二娃。 “你们去照顾大虎吧,等她伤好了,在继续训练。” 两人尴尬的站着没动。 ——差不多得了,这戏得演到什么时候?没完了。 “怎么?”周远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俩,三人不是好朋友嘛,现在怎么不关心了? “营长,我们都知道你们演戏的事。大虎她休息就行了,我们继续训练吧,不是新兵演武要到了。” “演什么戏?”周远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小六和二娃对视一眼,这还没完没了的装上瘾了。 “就是兔子换老虎啊。”小六可不给他装逼的机会。 “好好说话,到底什么意思!”周远呵斥一声。 实在是不知道他们磨磨蹭蹭不去照顾苏素是为了什么,还讲些听不懂的话。 小六把苏素和他们说的话讲了一遍。 周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苏素误会了,不然她也不能选把匕首。 这事倒是怪他误导了苏素,不过,选匕首最后杀了老虎,更可贵。 “我没和说过要用兔子换老虎,兴许是我的话叫她误会了,她真杀老虎受伤了。” 周远话音刚落,小六和二娃就狂奔而去。 秦朗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遇见苏素的时候,她都有各种状况。 比如现在,那手臂血肉模糊的,不知道伤到手筋没有,要是伤到了,这左手就废了。 他打听了一下发生的事。 秦朗对周远的评价一直都很好,他属于话不多,做事认真的人。 用老虎来锻炼新兵是个不错的主意,可是为什么要让苏素一个人去面对呢?要说三人一起对付都还好理解些,毕竟这些新兵的实战经验不足。 就苏素能以女子身份进军营而没有被发现,验身的人脱不了干系。他之前特意去查了,那日当值的是周远的弟弟。 周远弟弟应该是收了好处,才放苏素进来。但是周远正直,或许发现苏素是女子,且又是他弟弟放进来的,肯定想要寻机会正大光明的除掉后患,以免惹祸上身。 但是,周远千算万算,没想到苏素竟然真的完成了,只是现在的样子也太惨不忍睹了。 秦朗从喉咙溢出一声轻笑。 罢了,既然看见了,那就在这等等军医给她包扎,要是有不妥当的,还能给她遮掩一下。 “大虎,呜呜呜”小六和二娃哭兮兮的跑进来。 苏素正在清理伤口,痛得她惨叫连连。 现在又来两个惨叫连连的人,军医头都要炸了。 “你们两个哭什么?又不是你们伤了!吵死人。”军医抱怨道。 小六他们赶紧道歉。 他们不敢吱声,站在一边压抑的看着苏素包扎。 苏素的手臂被清理好后,上面有很多交错的伤痕,有的细小,有的深可见骨,还有掉了一块肉的伤。 秦朗瞄了一眼苏素的伤后,心想着:这些伤就算是好了,疤痕怕是要留下来了。 他要是个男人,那这些伤疤不仅不难看,还是作为一个勇士的特殊印记。 可是她终究是女儿家。 也不知道她介不介意。 或许可以给她找些祛疤痕的药膏。 手臂好不容易包扎好,苏素已经疼得麻木了。 军医让小六他们帮忙把她裤子脱了,因为大腿上也有伤。 小六和二娃为难的没动,要是真把裤子脱了,不就穿帮了嘛。 苏素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俩一眼。 他俩又回她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 无形中,三人就做了一次无声c只可意会的交流。 ——想办法啊,愣着干啥? ——我们也没办法,那军医不得给你处理伤口! “我还喊不动,行,我来。”军医不悦的看着小六他们,这两人看着就傻乎乎的。 苏素用没受伤的手阻挡军医,“大夫,是这样的,我这人害羞,要不把裤子剪一下,不脱了吧。” “你这人真是奇葩,大家都是男子,我还会觊觎你?害什么羞!”军医没好气的说。 “小赵。”秦朗走过来。 军医立马站起来行礼。 “大虎,听说凭一己之力杀了老虎,未来可期!”秦朗赞扬道。 苏素身上的伤口还疼,没心思跟他寒暄,可人家官大,不说也不行。 礼尚往来的说点好听的话。 “小赵,你给他把伤口那段裤子剪掉就好,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性格,再有别的办法的时候,能尊重尽量尊重。” 军医唯唯诺诺的点点头。 苏素感激的谢过秦朗,还别说,当官的人和普通士兵说同一番话,但是,达到的效果却是天差地别。 事后,苏素享受了差不多一个月的老年人生活。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只是苦了小六和二娃 两人就像苏素请的下人,她只需动动嘴,其他事都不用她操心。 期间,周远和秦朗都来看望过苏素。 周远说了些安慰鼓励的废话。 秦朗则送来祛疤痕的药膏。 同为有官职的将士,做人的区别咋就这么大呢! 小六和二娃在照顾苏素的空挡,不间断的锻炼,相互切磋,因为新兵演武的重要性。 他俩是真的奔着出息来的,有出息了,就有报仇的机会。 苏素之前有些敷衍了事的感觉,但是这次生死存亡之际,让她有些恐慌,所以心里也生出要上进的感觉。 不过,就她现在这漏风的手臂,虽然没有伤及筋骨,但是灵活活动,还得恢复一下,也不知道赶得及参加新兵演武不。 转眼,秋末冬初。 苏素的伤已经好了,秦朗给的祛疤痕药膏挺管用,但还是留下淡淡的印子,她自己倒不在意,本身就没把自己当女人看。 而且这些疤痕也可以当做警示,时刻提醒她——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第二十六章 新兵演武一 结束训练,苏素磨磨蹭蹭的走到队伍末尾。 她很想找姜景烁问问清楚,他到底怎么了。 但是,当天一直没有在碰见他。 第二日,苏素听到小道消息。 ——姜景烁昨晚拉着裴将军和左右将军一起去宁兴城里寻欢作乐去了。 至于传出这个消息的是采买的官兵,真实性很高。 苏素气笑了。 昨晚因为总想着他的事,翻来翻去没睡着,很担心。 结果人家逍遥快活去了。 好吧,只当从未认识,那厮就是个王八蛋! 接下来几天,苏素决定不去想姜景烁的事,继续好好的训练,毕竟只有三天就要新兵演武了。 但是你越是不想关注,就总会有很多消息传入耳里。 比如,姜景烁和裴将军的侄儿裴修同时看上一个妓子,两人就此打了一架。 最后裴将军亲自揪着他侄儿去和姜景烁道歉。 比如,姜景烁跟裴修不打不相识,一拍即合,两人整日约着狐朋狗友流连烟花之地。 又比如,姜景烁喝得烂醉,倒在大街上,被众人指指点点,一点不顾及自己的身份。 总之,他来了七日,这七日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到底他后来经历了什么,才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如果只是演戏,那也真是太逼真了,逼真到苏素恨不得没认识过他。 连小六他们也是从开始的不信到后面的唏嘘。 苏素心想:罢了,他怎么样,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他娘,咸吃萝卜淡操心。 在新兵演武的前一天,皇帝的圣旨下来了。 裴将军,左右将军,姜景烁,以及雍州三军c新兵十营全部集中在大校场那里聆听圣意。 开始宣读圣旨后,全体鸦雀无声,低头憋笑。 在场最难受的,大概就是裴将军! 因为圣旨将裴将军好一通骂,竟然连“尔母婢也!”都写在圣旨里,通俗点就是去你娘的。 可见,皇帝龙颜大怒! 苏素看来,这圣旨其实是想要骂姜景烁的,但是他是皇子,子不教父之过,骂自己儿子,也就承认他这个皇帝没有尽责,相当于指责自己。且当着外人,皇家脸面还是要顾及的。 那皇帝一腔怒火怎么办呢?那自然是推到放纵他儿子去鬼混的人身上,也就是裴将军。 裴将军无辜吗?其实不无辜,毕竟,皇帝是把姜景烁丢来军营管束的。 结果,裴将军没约束,反而让姜景烁觉得山高皇帝远,更加肆无忌惮。 雍州军隶属皇帝,他能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吗? 所以裴将军确实该骂。 但,苏素好奇的是,裴将军知道雍州军的一举一动逃不过皇帝的法眼。他要是约束了姜景烁,皇帝还高兴些,可他什么作为也没有,纯粹找骂。若真是如此无用的人,怎么管理三军? 圣旨最后,给裴将军等一众将领下了最后通牒,通俗的形容是——谁他娘的再把老子的儿子放出去鬼混,老子灭了你们全家! 圣旨宣读完,裴将军衣裳上留下汗渍印子,可见那一身汗不少。 皇帝贴身内监刘达恭敬的走到姜景烁身边,悄悄传了皇帝口谕。 内容是什么,没人知道。 但是都猜得出来,无非是被单独训话了。因为姜景烁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最后还神情呆滞的跌坐在地。 刘达完成任务,带着一干太监离开了。 裴将军拿着圣旨唉声叹气,让左将军黄雄和右将军梁阳宇扶起姜景烁。 “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裴将军无力的挥挥手。 当着大军的面被训斥,谁的心情会好呢。 士兵们也迫不及待的赶紧走,毕竟将军不高兴,随便找个罪名拿他们这些蝼蚁开涮怎么办。 苏素回头看看台上如霜打的茄子般无精打采的姜景烁。 说不出来的畅快! 让你作,继续作啊!早晚作死。 第二日,新兵演武开始。 按照以往的规矩,新兵有十个营,抽签决定两营之间对战。 两营之间考验主要有团队排阵部署,个人比拼。 最后记功最多的新兵将可以编入三军。 由于人数较多,所以演武为期时间待定。 这段时间,大家不用按照平日的训练时间到达。 这样也能轻松些,保持最好状态去演武。 毕竟这决定了他们以后有没有出头之日。 自从皇帝下了圣旨,裴将军给所有人打了招呼,谁都不能放姜景烁出军营大门,谁放谁死! 这道军令阻断了姜景烁的出路,他自己应该是被训斥了,暂时肯定不能去浪了。 所以,演武开幕,姜景烁手掌撑着腮,眼眸漫无目的的看着台下黑压压的士兵,表情不甚耐烦。 活该! 苏素幸灾乐祸的去抽签,他们营是和三营比拼。 而苏素抽到的人叫王林。 因为平时都是各自待在各自的营里训练,对别的营不怎么了解,所以苏素并没有觉得抽到这个人有什么关系。 但是周远看到她抽到的人后,担忧就挂在脸上没消失过。 “咋?你这表情,好像我死定了一样!”苏素不服气的看着他,最近她可是认真训练的。 “王林是三营最厉害的,也是最狠的,还去打过仗。演武是允许致别人于死地的。毕竟战场上,就是这样。”周远皱着眉。 苏素的进步,他看得见。 但,有些事不是你有进步就能战胜一切。 之前周远用老虎来锻炼苏素的胆量,但是毕竟兽何人是不同的。 王林去战场厮杀过。但凡上过战场,就会知道,不仅要狠厉,还要发现对方的弱点,一击即中才是最重要的。 苏素缺的是经验和狠辣。 “人家也不一定要把我杀了吧。”苏素咽了一口口水,有些紧张。 “就算不杀你,你赢的机会也不大。”周远叹了一口气。 苏素听周远这么说,心情有些烦闷,眼神不自觉的看向高台上的姜景烁。 心稍安。 姜景烁似有所感,目光投向远远站着的苏素。 四目相对,苏素慌忙别过脸,假装没看他。 “听天由命吧,反正我对得起自己,结果就顺其自然。一直在新兵营也没什么不好。” 话虽这样说,但是谁又真的没有点好胜心呢。 第二十七章 新兵演武二 苏素比赛的时间是演武开始的第二天。 小六和二娃抽到的人,据说并不怎么强势,他俩倒是很有希望离开新兵营的。 他俩担忧的嘱咐苏素,应该怎么躲避别人致命的一击,实在不行,就下台,下了台,就算认输,对方不能死缠烂打。 小六和二娃抱着的态度是——只要人没事,输就输了,小命保住才是正经。 苏素有些沮丧,每个知道她对上王林的,都劝告她保命就行了,压根就没觉得她有胜算。 说来惭愧,好歹苏信教过她些招式,可是最后连个新兵都搞不定。苏信要是知道这事,怕是会气得跳起来说一句,“死丫头,我教你那些是喂了狗了?” 好不容易生出来的自信,被还没到来的战斗,打击得稀碎。 苏素坐在黑漆漆的房间门口,因着演武,晚间难得准许士兵在门前50米范围内活动,也是为了方便那些彻夜苦练的人。 哎 她看着天上黑云压顶,就如同此刻的心情,阴霾挥之不去。 突然,一个什么东西砸到她脸上。 苏素第一反应是,下冰雹了。 伸出手掌接了半天,什么也没有。 她恼怒的站起来四处张望,嘴里还念叨着:“哪个不长眼的兔崽子打我?我好欺负是不是!” 想一下,又觉得不可能有人专门来打她,因为大家都不能走远,谁会为了专门打她一下,被当做细作。 她蹲下,上身往地上倾斜,方便借着暗淡的光看看打她的是什么东西。 在她站立的旁边找到一个——小纸团。 苏素疑惑的拆开,上面竟然有字。 ——王右耳失聪。 王王林? 太震惊了,谁会这么好心告诉她对手的弱点?因为要是纸条的内容是真的,那她的招式可以往右边攻击为主,这样会影响王林的判断。 但,若纸条的内容是假的,是王林假意找人来说的,那她会往右边为主要攻击位置的想法就会被对方知道。 对方只需等着逮她就行。 不是都说王林很厉害,他有必要多此一举吗? 苏素将纸条撕碎,心乱如麻。 站了一会,想着,或许到时候先试探一下王林在说。 第二日,苏素一到校场,心就砰砰跳,老是想要小解。 小六和二娃拍拍她肩膀,给她加油打气,然后去找他们将要演武台子。 她站在台下,身边的热闹和加油声好像和她无关,额头有细密的汗珠,指甲盖反复摩擦着手指。 “苏大虎,王林。” 来了来了! 苏素咬着指甲走去武器架。 “哎,演武让我来看什么?我可见不得血,别给我整些血腥的场面,我可是要吐的。”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姜景烁。 苏素咬着指甲回头看他一眼。 他看着她咬指甲的动作,嗤笑一声,朝她走过来。 “你这小兵还咬指甲呢?紧张?”姜景烁调侃道。 苏素慌忙将手指放下来,有些尴尬。 “深呼吸。”悄声说完,他就转身让人给搬了一个椅子,大喇喇的坐下。 总共有十个演武台,姜景烁坐哪不好,偏偏坐这,不是更叫她紧张嘛。 他刚才好像说,深呼吸。 苏素按照他说的,连续好几次深呼吸,快速跳动的心果真平稳下来。 “对了,我说的话,记没记着,我可不爱看血腥的场面。别把我衣裳弄脏了,多名贵。”姜景烁又强调了一遍。 演武台的报幕恭敬点头后,朝苏素和王林喊道:“听见没有,别见血。” 苏素鄙视的看姜景烁一眼。 他杀的人可不少,像是怕见血的人吗?现在变得越来越矫情了。 但是他无意中说的话,倒是将苏素的小命给保住了,起码王林顾忌姜景烁,不会将她打死。 会不会,他是有意这样说的,为了不让苏素被打死? 会是这样吗? 苏素准备用鞭子。 长矛c红缨枪虽然也会使,但是使起来不如鞭子那么熟练。 演武没规定必须用什么武器,毕竟,只要能把对手搞死,管你用什么,哪怕拿块石头丢别人都可以。 苏素抽出腰间的鞭子,它跟着她已经很多年,显得有些破旧。但是握 着鞭把的时候,很安心。 王林身材魁梧,看着成熟稳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苏素。 苏素心想着,这么拽的吗?我也就是让让你,要不我能拽上天,飞起来。 硬着头皮站得离王林远远的,扯了一个尴尬的笑。 “要不要自我介绍一下?” 王林一直观察她,一看就是心虚不自信的样子,这一战不用打都知道谁输谁赢。 “别整那些虚的,来吧。” 王林不耐烦的举着长矛,气势一下变得凌厉,眼神似有天雷地火。 粗鲁! 既来之则安之!她为自己打气。 苏素聚精会神的盯着他,轻轻甩甩鞭子,鞭身如蛇舒展身体。 王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苏素攻击过去,苏素挥着鞭子,缠住长矛。但由于王林的攻势太猛,苏素只能被动防守,被他直逼到演武台的角落。 苏素不甘示弱,眼眸只有眼前的王林,好像周边已经没了人声。 长鞭在她手中像是有了生命,随着她的挥甩,旋转迂回。 心里的紧张早就抛之脑后,专注的看着王林的动作,找寻漏洞。 王林一直没有用全力,只是为了试探苏素的实力,以及弱点。 终于,他已经发现了苏素空门。 长矛故意往苏素下盘攻击,趁苏素甩鞭抵挡的时候,矛尖又狠又快的朝她胸口攻击。 苏素的鞭子虽然长,让别人无法轻易近身,但是一旦甩出去,收回来改变方向却很难。 被他虚晃一枪,鞭子想要改变方向已经来不及,眼看长矛刺过来,她第一反应就是迅速的翻滚在地。 但是,王林算到她接下来的动作,长矛一个漂亮的回旋,直刺还没起身的苏素。 苏素来不及起身,只能继续滚,躲避他的长矛。 她心里焦急不已,等滚到演武台边缘,要不就是直接下台,输掉,要不就是被他刺中,输掉。 总之,好像陷入了绝境。 突然,苏素想起那张纸条上的内容。 第二十八章 胜利 既然已经是必输的局,就先不管纸条内容的真伪了。 先做了再说。 苏素咬咬牙,手握鞭把,奋起一甩,鞭身从王林后背升起,打向他右侧。 王林一直专注的看着苏素的动作,他知道苏素想要尽力一搏。 此时不应该关注她的动作,只要将她赶下台,就行了,毕竟姜景烁说过不能见血。 但是,他却在关键时刻,微微侧头看向右边。 苏素立刻明白,纸条内容是真的。 因为他如果听得到,就知道苏素的鞭子在右边,只是打他一下而已,并不影响他将苏素赶下台。 可是他听不到,他下意识的就会害怕右侧有未知的危险。 也就是他这一看,失去了先机。 苏素趁机起身,控制鞭身如蛟龙蜿蜒,朝他右边打。 王林一个后仰,躲过。 但是接下来,苏素密集的攻击他右侧,他只能一直侧头看着。 与此同时,苏素悄悄的离他越来越近,最后一次甩鞭,在他侧头看鞭身的时候,飞速上前,一脚将猝不及防的王林踢下台。 全场静默。 谁也没想到本来应该赢的王林,就此被踢下台。 连王林都愣住了,坐在地上半晌没有回过神。 苏素在踢出那一脚后,全身力竭,跌坐在地,接着躺下,呈大字状。 哈哈哈哈我赢了! “我赢了!” 她大声的喊着,汗水泪水,齐齐顺着侧颜向下滑落。 姜景烁看着苏素侧颜,几不可见的轻笑了一下,站起来伸个懒腰,好像很累似的,他伸向头顶的手,有一块被指甲狠狠掐过的紫痕。 “真是无趣。算了,还是回去睡觉舒服。“ 说完,他潇洒的转身走了。 苏素侧头看向姜景烁的背影,直到消失。 小六和二娃赢得很轻松,他们有在黑风寨打架的经历的,所以相比没有经验的新兵来说,他俩可谓如鱼得水。 他们一下台就朝苏素那边走。 知道结果的时候,嘴张得大大的,能塞进一个鸡蛋。 连在别的演武台观战的周远知道此事都觉得不可思议。他本来想去看苏素的,想着反正都是输,还是不要去看了,起码让她输了后,觉得不那么丢脸。 谁能想到竟是一个反转。 苏素被二娃c小六扶下台,获准回去休息。 躺在床上,全身酸痛。 脑海中回想起纸条的事。 别人不知道,但是苏素却明白,这次能反败为胜,真是亏得送纸条的人。 认真说来,其实赢得不是那么光彩,但是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苏素对这个送纸条的人特别好奇。真希望她赢的,无非就是小六c二娃,还有周远。 可是他们三个都不可能是那个送纸条的人。 有话直接和她说就行了,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的吗?既然搞这么神秘,那就说明这个人见不得光,不想暴露自己。 据周远说,王林狠辣,杀掉对手的可能性高,但是姜景烁在她比赛的时候特意跑到边上坐着,表达自己不想见血腥。 所以王林出手时,就会有些顾忌,不能尽力施展,反而畏首畏尾。 这样想来,姜景烁可能就是为了帮她,那纸条也极有可能是他丢的。 一边装不认识,一边暗地帮助。 说明,他是要部署什么事! 这个答案怕是暂时无法知晓了,因为他要做的事,不会告诉苏素。 但是只要知道他没变,对他的不痛快减轻许多。 如果装作不认识能帮到他,那就继续装不认识好了。 新兵演武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但是这些都跟苏素他们无关了,三人毫无压力的走来走去,评头论足,好像三只骄傲的公鸡鄙视着那些不会打鸣的鸡。 四天过后,演武圆满结束。 新兵营500人被编入三军,其余的人,只能继续待在新兵营,期待下一次演武。 机会有时候就是这么稍纵即逝,哪怕心有不甘,也只能放下。只有放下这一次失败,才能重新去抓住新的机会,不然只能两手空空。 三军的营地在新兵营对面,条件比新兵好很多,因为他们才是主力。 苏素临走前,找到了周远。 说实话,之前老虎事件让她情感上有些不舒服,但是不得不说,周远对于她来说,亦师亦友。 没有他鞭策,或许苏素还迷茫着。 周远看着苏素,很是欣慰,因为她已经开始启程,踏出作为一个正规士兵的第一步,不知道为什么,周远觉得她以后能有一番作为。 因为苏素是个像棉花一样的人。 你压她,她会瘪下去,但是当你松手,她依旧如初,甚至鼓起得更高。 她可以随风飘到空中,可以浸水与水融为一体。 只要她想,她可以轻飘飘,也可以沉甸甸。 “在三军里,一定小心自己的一言一行,水很深,望珍重。”周远微笑着说。 苏素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又不是见不到了,都在一个营地。” 话虽这样说,但是她知道,能见到的机会确实不多,大家都是在各自的营地训练,除非有大场合,才能聚集在一起。 周远又笑了一声,“以后若有用需要远帮助的事情,可来找我。” “谢谢。” “不用客气,我帮助你,也是因为顾将军曾与我有恩,可说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若你有心,以后也能带着顾将军的志向往前走,那就再好不过了。有朝一日,你冉冉高升,我能和别人吹嘘,这可是我亲自带入军营的人。” 苏素抬起头,眼眶有些红,突然就对老虎事件释怀了。 她点点头。 周远突然上前一步,轻轻搂住她。 苏素红着眼,楞了一下。 ——不太好吧?这就爱上了? “小心秦朗。”悄悄说完这几个字,他就松开苏素了。 呵呵,原来是为了方便说悄悄话。 但是这个“小心秦朗”怎么理解?秦朗难不成想要干掉她? “为何?”感觉秦朗似乎没有给她使过绊子。 “以后你会知道的。” 又卖关子,怎么跟姜景烁一个德行。 但是,姜景烁和周远确实是一类人,他不想说的,你问也问不出什么。 罢了,反正她就是个小角色,啥也没有,人家能图什么? 可能周远只是和他不对付,她又是周远营里出去的人,所以担心秦朗报复。 但是人家闲啊? 第二十九章 缺德 三军乃是指前军c中军c后军。 前军是前锋,负责开路c侦查等,有较好的机动性,打仗时,往往是在炮灰新兵之后,相比之下,存活几率提高了,但是总的来说,也不算太安全。 中军是三军最重要的部分,因为统帅坐镇中军。 后军是后备兵力,由工匠c运输兵等组成,主要是保障军用物资的运送和生活保障。 苏素他们是被分在前军,依旧和新兵营一样分成五人一伍,十人一什。 将军不在时,一切事务还是秦朗负责。 前c中c后军,分别是十万人,总的三十万大军。 可说是多如牛毛。 要想在其中脱颖而出,扶摇直上,那真是难上加难。 但是耐不住人家待遇好。 据说每月还有一顿肉吃,这是让苏素最期待的事情。 唯一不同的是,姜景烁整日百无聊赖的搬个凳子坐在台上看他们训练。 他看着看着就会睡着,就算醒来也是一副烦闷的样子。 这日,姜景烁找了左将军黄雄过去。 两人窃窃私语,黄雄一脸为难,姜景烁一脸兴奋。 苏素边训练边瞄着看台,她有种不好的感觉,姜景烁这厮怕要使坏了。 这时,有一队士兵经过姜景烁身边时,他随意的指指其中三人,黄雄无奈的招招手,将那三人喊道近前。 不知道姜景烁说了什么,那三名士兵好半晌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站着。 黄雄站在一边无语望天。 从苏素的角度看过去,三名士兵的腿在发颤。 接着,令众人哗然的是,三名士兵欲哭无泪的面向众人。 接着 他们跳起舞! 脱衣裳那种! 当着全体三军的面! 苏素手里的长矛掉落在地。 姜景烁也太损了吧,这得给这三人的心理造成多么大的伤害。 他倒是开心了,在后面捧腹大笑,不断鼓掌。 三名士兵脱得只剩下亵裤,面面相觑,可怜兮兮的回头看着姜景烁。 好似再问——还脱吗? 姜景烁的眼睛扫视了一下台下的众人,目光有一瞬定格在苏素意犹未尽的脸上,然后挥挥手,让士兵走。 三个士兵如释重负,捡起衣服裤子红着脸跑了。 苏素瘪瘪嘴,要玩就玩大的啊!关键时刻没了,真是扫兴。 接下来,经过姜景烁身边的士兵都特别紧张,深怕被他点名留下跳舞。 而姜景烁不顾众望,随机又找了好几名士兵跳舞。 苏素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跑步是每军每天都要做的事,今日他们前军已经跑完了,所以不用经过姜景烁身边。 那如果第二天,到他们跑步的时候,姜景烁那个损人,会不会喊她留下跳舞呢? 应该不能这么缺德吧,因为他知道苏素是女子。 明知她是女子,又是老熟人,还让她去跳脱衣裳的舞,那只能说明——姜景烁变态。 但是,姜景烁就是这么缺德,就是这么变态,你能怎么办! 第二日,他随机点的三名士兵中,有一个就是苏素。 当时苏素的心情,只能用惊涛骇浪来形容。 她惊讶的看着姜景烁。 到底为什么会觉得当时给她递纸条的人是他? 就他现在的行为来说,他不配。 不配成为那样的人。 小六他们也很震惊,不敢相信姜景烁会让苏素做这样的事。 可是苏素已经被架在火上烤了,难道真的跟着脱? 旁边两个哥们倒是已经适应了,自觉而又妖媚的跳起来,毕竟昨天已经有前车之鉴,今天已经不觉得新鲜了。 苏素站在一边,眼泪包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哥们,想开些,下面都是大老爷们,没事。”旁边的士兵悄悄说着。 她猛的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姜景烁。 姜景烁脸上戏谑的笑僵了一下。 忽而,苏素绽放一个妩媚的笑。 微红的眼还是盯着姜景烁,双手抬起,开始卸甲解衣。 姜景烁的笑容渐渐消失,他也盯着苏素。 盔甲已卸,苏素穿着布衣,布裤,隐约能窥见衣裳下,已经开始发育的身体。 她手上动作并未停止,开始解布衣。 一滴两滴眼泪终是滴了下来。 “够了!”姜景烁突然怒气冲冠,大喝一声。 所有人都愣了,不明白这二世祖又发什么疯。 校场静悄悄的。 但是,苏素仿佛没有听见,依旧在解衣裳,已经露出白皙的脖子,已经脖子上挂着的虎纹铁牌。 姜景烁站起来,一脚踢开凳子,愤怒的走到苏素面前,脸上青筋爆出。 “我说,够了!”他嘴里说着凶狠的话,可是眼神却带着哀求。 苏素看着他的眼,手指顿住。 他冰凉的手掌附上同样冰凉的,苏素的手。 “你叫什么名字?你成功惹怒我了!我要罚你,倒立,一整天,不准下来,所有人必须围观。” 说这话时,他依旧满脸嫌恶,但是他的手紧紧握住苏素,眼微红。 苏素闭上眼,清泪两行。 “好。”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你说做什么就做什么。 苏素穿着布衣,倒立在校场中间。 因着倒立的关系,脖子上挂的虎纹铁牌落到她嘴上,好像在亲吻它。 三军士兵按照姜景烁要求,一批又一批的围观苏素。 大家都觉得她惹恼了姜景烁,所以被罚,颇有些兔死狐悲的感慨。 一上午过去了,苏素的手臂已经战战兢兢,酸胀无比,似乎已经撑不住她的身体。 若不是身后的木桩,她已经无法坚持。 但是她硬气的咬牙坚持。 小六和二娃一人站一边,提住她的腿,想给她减轻点疲惫。 “你们走吧。”苏素说道。她怕两人被连累。 “不走,我们不怕。”二娃坚定的说。 “算我们瞎了眼,当初竟然相信这种人。”小六气愤的说。 苏素很不是滋味,总想起姜景烁那个哀求的目光,心里久久无法平静。 夜已深,三个人影还在校场上。 一个士兵跑到他们身边,说五皇子赦免她了。 他话音刚落,苏素无力的跌落。 躺在草地上,久久不语。 “五皇子赏你一只烤鸡,让你厨房取。” 烤鸡?第一次听到烤鸡,却没了胃口。 , 第三十章 继续折磨 苏素这件事给所有士兵提了个醒。 ——与其既跳舞,还得被惩罚,那不如好好跳舞。 大家都接受跳舞时,姜景烁却已经对这个游戏生厌。 他又找了黄雄嘀嘀咕咕。 三军士兵感觉背脊发凉,大家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黄雄,希望他能坚持住立场!好歹也是个副将军,能不能有些和恶势力拼搏的骨气! 然而,大家失望了。 黄雄妥协了。 姜景烁的新游戏即将开始。 这次的游戏是赌博。 赌博到没什么,问题就在赌注上。 输的人要输银子,不给的话,就要被罚跑步一天。 按说这个也算合理,毕竟谁也不知道,谁会赢,五五分。 挑选人的时候,苏素又有种感觉,姜景烁得选她。 自从上次被他罚倒立后,苏素就觉得,这厮好像是变着法耍她玩。 要是别人可能会觉得苏素想多了,姜景烁能这么恶趣味吗? 是的,他就是这么恶趣味。 所以苏素被选中赌博。 她真的好想上去揪着姜景烁的衣领问一声,“能不能装作不认识我?” 说他专杀熟人吧,可是小六和二娃没事,难道是她什么地方得罪姜景烁了? 而且,真要喜欢和她赌,私下里不行吗?非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现在姜景烁的想法实在没办法用常人的思想去理解。 ——给个机会,让我道歉啊!我不想玩了。 姜景烁温柔的笑看着苏素。 但是苏素觉得这笑容让她有些汗毛倒立,好像把她当做待宰的羔羊。 还没开始赌,就已经输了一半。 主要是她没钱啊,就算有那个钱,也不想拿来给他,那要是输了,就只能选择跑步了,只当是锻炼身体了。 想好最坏的结果,苏素狞笑一下,你以为这就能难倒姐? 他俩是赌骰子,三局两胜。 如苏素所想,她输了。 那又如何,预料之中。呜呜呜,他娘的。 苏素视死如归的看着他,“我没钱。” 姜景烁笑了一下,“我知道你舍不得。那去跑吧。” 就这样,苏素悲哀的开始当着三军的面,跑了起来。 接下来他选的人,都赢了。 苏素更郁闷了,难不成只有她赢不了那厮?真是一物降一物! 跑吧,人家专程想些法子来整她,她也不能对不起他花费的脑力不是。 小六和二娃莫名的看看姜景烁,又看看苏素,这俩到底咋了,搞不好是苏素背着他们对姜景烁使坏了,然后被报复,这事苏素能做得出来。 哎,冤冤相报何时了。 到了半夜,苏素跑得快吐血了,还好她身体越来越好了,不然还真经不起他这样折腾。 “苏大虎,五皇子有请。”一个士兵跑到她跟前说。 怎么?又准备烤鸡了?上次脱衣裳的事件,给她气得不轻,连烤鸡都没要。 事后,她无比后悔,罚都罚了,干嘛不要烤鸡,那可是肉啊!再说,那次不要,下次他不是还得接着整蛊。 “走,烤鸡别烤时间太久,肉嫩些好吃点。”苏素中肯的提着意见。 士兵看她一眼,接着加快了脚步,好像碰见神经病了一样。 走到姜景烁住的地方,这厮倒是会享受,他住的地方格外奢华,恨不得让人家知道,这是皇帝的儿子的住所。 他以前恨不得有多低调就多低调,现在跟花孔雀一样,逮着谁就要开屏比美。 苏素撇撇嘴,一脸不屑的走进去。 姜景烁在书桌前看书,脸上难得露出熟悉的深沉。 就是他偶尔流露出来的熟悉感,就能让苏素对他的怨念,烟消云散。 “来了。” 他莞尔一笑,好像见着老熟人。 之前姜景烁把文月带去治疗,不会是被文月的双重性格给传染了吧? 苏素戒备的看着他,深怕他又在酝酿什么鬼主意。 “烤鸡呢?”赶紧拿了走人。 姜景烁被问得一怔,“什么烤鸡?你想吃啊?” 漂亮,高估你了! 这厮坏得很。 “告辞。”苏素不爽的抱拳准备离开。 “别走啊,你想吃,我 喊他们拿来就是了,多大点事情。”姜景烁站起来,走到她身边。 看在烤鸡的份上,苏素决定先听他要干啥。 而就在这时,一直带着凌厉气息的箭矢突然从门外射进来。 因为这事太突然了,苏素的脑瓜子卡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直到姜景烁将她拉到一边。 箭矢没有伤到人,但是把烛台击倒。 屋内顿时黑漆漆的。 苏素拉姜景烁蹲下,慢慢移到书桌后面。 “保护你那些人呢?怎么你被行刺了,没人来?”苏素压低声音,急切的问道。 “我把他们喊走了,说是发生什么都不能进来。”姜景烁淡然的说道。 苏素猛地转头看他,这人怕是疯了吧。 他这样给那些士兵说,不知道还以为他俩要干啥呢。 “姜景烁,你故意的吧?一肚子坏水,你要干什么?” “你猜。”他竟然笑了! 苏素特别想揍他一顿。 就在这时,姜景烁突然将毫无防备的苏素拉起来。 虽然屋内黑暗,但是两人突然站起来,就像怕刺客眼神不好,射不中一样。 刺客也不负重望,一只箭矢又射过来。 “信我,别动。”姜景烁快速说完。 信你个鬼!信你是傻子。 苏素身子一歪,想要躲过朝她射来的箭矢。 在箭矢过来的时候,姜景烁推了苏素一把。 就这样,箭矢刺进她侧腰。 “啊,你个坏种!”苏素痛喊起来。 “有刺客!有刺客,来人啊。”姜景烁突然大喊起来,声音掩盖苏素的痛呼。 没多大会,涌进来一群人。 “五皇子,五皇子,你没事吧?”黄雄惊慌的在门口喊道。 “我倒没事,就是这位士兵舍身救了我,要不我就死了,吓死我了。” 姜景烁恐惧的说着,还不忘表扬苏素。 瞬间,苏素就不那么痛了,其实好像箭矢并没有刺穿她的身体,最多就是擦过腰间,卡在衣服里。 姜景烁这一番作态只是为了让别人觉得她救人?让她立个功? 打人一耳光,又给颗红枣? 这厮做事是越发叫人摸不着头脑了。 第三十一章 作怪鬼 苏素享受了特殊待遇。 住在皇子的住所,让皇子没地方住。 好吃好喝供着,皇子c将军c副将军轮流慰问着。 伤口其实根本没事,就是皮外伤,但是从军医嘴里说出来的就是,“哎,哎。” 好像马上就会死。 苏素每次都默不作声,毕竟有烤鸡堵嘴, 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等军医终于宣布,苏素死里逃生,得老天庇佑,顺利活下来了。 苏素终于舒一口气,他娘的,在等等,她都要信军医说的话了。 即将结束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还别说挺留恋的。 没等苏素离开,姜景烁宣布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调苏素做他的亲卫。 苏素听到的时候,没有兴奋,而是担忧不止。 之前老是拿她开涮,现在可好了,做他亲卫,等于是每日都要接受他的摧残。 “你是不是恨不得我死?”苏素终于忍不住问他。 姜景烁笑得像只狐狸。 “我这是关心你。” 谁傻谁相信。 但是,在苏素无奈当了姜景烁亲卫的第一天,三军中就流传了一个八卦。 ——五皇子看上苏大虎了,为了吸引她关注,整天使坏,终于,苏大虎臣服了。有天晚上,五皇子屏退其他人,苏大虎正小鸟依人的靠在他怀里,结果遇到刺客,苏大虎因为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爱情,舍身为五皇子挨箭,五皇子心疼不已,即刻将她调到身边保护,两人的感情简直惊天动地! 苏素知道这个八卦,来源于八卦的传播者小六。 “你实话实说,这事传遍三军,有你的功劳吗?” 苏素阴森森的看着小六说。 小六扭开脸,露出一个心虚的笑容。? “不是我,我没有参与八卦,我只是八卦的搬运者。” 一顿毒打后,小六笑容满面的离开了。 他边走边想着,还好听了二娃的话,主动承认错误。要不不知道毒打要持续多久。划算! 不管别人这么看,毕竟嘴长在别人身上,爱咋说咋说。但是能不能把她想得有男人味一点,为什么说她是小鸟依人的那一方?难道姜景烁看起来很男人吗? 但凡他男人一点,绝对做不出总是耍同一个人的事。 羊毛朝着一只羊薅,谁受得了。 苏素经过一晚上的思想斗争,决定将这事消化掉。毕竟不管八卦如何难听,但是她以后不用听命于其他人,只服从姜景烁就好,这也算是一种好处。 就这样,不管愿不愿意,苏素成了姜景烁的亲卫,明面上,她升官了,大家纷纷恭喜,但是没有谁会觉得了不起,大家都觉得,靠爬上五皇子的床得来的官职,谁稀罕。 姜景烁不知道听到关于他们的八卦没有,反正他依旧乐呵呵的。 但是,当晚,他甩给苏素一页纸,让她背下来。 苏素呆愣的看着纸上的文字,一点也不想承认自己不认识这些字。没人教她认字,仅有的文化素养都是来自于摆面摊时,别人教的。 但是那些雕虫小技,面对这样深奥的文字,完全不管用。 “你什么意思?调我来做亲兵就是为了羞辱我?”苏素愤怒了,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不认识哪个字?我教你”姜景烁倒是毫不介意,还一脸好心的询问。 “呵呵,一个不认识。” “呵呵,没事,你听我念,背下来就行。” 姜景烁还真一句一句的教她。 可是苏素并没有用心学,因为她觉得这是一件无聊至极的事,直到姜景烁说,背不下来,就扣月例,苏素才专心的背起来。 虽然她不知道姜景烁让她背的这个是什么意思。 好不容易,等苏素背住了,姜景烁又喊她唱。 “你是不是想去青楼听小曲了?把我当什么人了?要这么想听小曲,有本事你出军营去啊!” 士可杀不可辱。 “一锭银子。” “你看看我唱得对不对,不对的地方,记得提醒我,怕我唱不出来这感觉。”苏素认真的研究着。 姜景烁轻笑一声,“说实话,你唱得鬼哭狼嚎的,实在难听,不过算了,将就了。” ——哎哟,他娘的,给你脸了! 在苏素马上暴走的时候,姜景烁说:“五锭银 子。” “真的不需要我唱好听?不好听的话,你的耳朵多难受。”苏素忧心忡忡的说。 “无所谓。”姜景烁不在乎的挥挥手。 这可是你说的! 苏素勤奋的日夜唱着,直把姜景烁唱得脸色铁青。 这晚,大家都已经进入梦乡。 突然,一声惊恐的叫声响起。 苏素正在梦里数银子,那叫声简直如杀父仇人一般可恶。 等她愤恨的醒来,顿时感觉不妙。 那声音时姜景烁发出来的。 于是她来不及细想,鞋都没穿,就跑出门去找他。 “怎么了?”苏素急吼吼的推开姜景烁的门。 姜景烁坐在床上,还一直叫唤。 苏素不自觉的走到床边,扶住姜景烁的双臂,担忧的问道,“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还记得要给我银子的事吗?” 姜景烁的叫声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悄声问道:“这时候,你竟然还想着这个?” 与此同时,黄雄已经带着大队人马赶过来了。 他心里无比哀怨,这皇帝简直就是丢了一个大麻烦过来,一点作为没有就算了,还整天这事那事,偏偏还不能真叫他出事。 “五皇子,五皇子,咋了,发生什么事?”黄雄虽然心里无比不畅快,但是表面上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姜景烁收起对苏素的鄙视,一脸惊慌的说:“有鬼,有鬼要杀我。” 苏素扯着嘴角,似笑非笑的小声说了句,“你就是鬼,作怪鬼!” 姜景烁的话说完,黄雄愣住了。 要是有刺客,他们还能抓一抓,有鬼,这怎么抓? “五皇子,你可能是受惊了,思虑过重,你别担心,凡事有我们在,定能护住你周全。”黄雄憋住笑,安慰道。 “下去吧,我累了。”姜景烁揉揉太阳穴,好像真的耗费不少精神一样。 苏素悄悄掐他手臂一把,才离开。 这真是闲得,自己睡不着就不让别人好过。 大家都散去。 但是连续几日,姜景烁都是大半夜惊叫,而他眼底也泛起了青紫,还真有点像被吓到了一样。 黄雄憋屈的无以复加。 这五皇子就是没事找事,不想大家好过了。 “苏大虎,你不是说你会唱安魂调,你们摆个法场,让大虎试试。”姜景烁无奈的说道。 第三十二章 做法事 呵呵,安魂曲? 开玩笑呢? 苏素觉得自己最近被姜景烁这厮气麻木了,已经能淡定的应对他突如其来的神经质。 “安魂曲不是想唱就唱的,得等天时地利与人和。” 苏素说完,姜景烁瞪她一眼。 这一眼别有深意,苏素领悟后得到的答案是——银子还想要吗? “不过,我掐指一算,明日正是时机。” 好吧,看在钱的份上,会不会不重要了,现学也行,但是现学也需要时间,尽量拖到明天。 姜景烁长叹一口气,无奈的点点头,让黄雄明日准备做法事的东西。 安排完后,其他人纷纷退下,但是在退下前,大家心照不宣的看看没有跟随大家离开的苏素。 懂的,懂的! 苏素自动屏蔽掉别人异样的目光,现在不是关注这个得时候,她着急啊,安魂曲怎么唱? 不得不说,姜景烁的银子是真的不好挣。 “大哥,你能不害我不?提前点和我商量一下不行?非要赶鸭子上架!”苏素哀怨的说。 姜景烁满不在乎的笑笑,“急什么,你不是会?” 会安魂曲? 苏素思索了一下,突然想到他教的那个晦涩难懂的曲子。 那就是安魂曲? 好吧,那曲子确实不像正经曲子。 “早说啊,害我紧张得不行。能告诉我,你要干什么吗?” 苏素下意识的想要摸摸兜里有没有瓜子,等着他讲个故事。 可惜,他现在是个闷葫芦,啥也不往外倒。 “那我再问你,当初让我们来雍州接管悦来客栈,是不是你计谋的一部分?” 这个问题困扰苏素很久了。她怀疑,姜景烁根本就是忽悠她们仨傻子来雍州,为了达成他的目的。甚至,来到军营搞不好就是他最终目的。 因为,姜景烁给他们的银子只够到达雍州。 到了雍州没有通行玉碟,那他们只能要么想尽办法进城,要么回并州。 他们自然没钱回并州。唯一选择就是想办法入雍州。 如果没想到办法,那就只能自身自灭。 如果进城,找到根本不是他产业的悦来客栈,最后一场空。钱没了,希望破灭了。 在这个时候,新兵招募就会成为他们迫不及待想进去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他能算到苏素可以凭女子身份进入,应该就是虎纹铁牌的功劳。 那么问题来了——让她们进了军营又是为什么呢? 这时候,问题又绕回到苏素问他来这里是干什么的问题。 也就是说,他不会说。 于是,苏素遗憾的摇摇头,准备离开。 “大虎,明日将八字大的士兵挑选出来。”姜景烁只留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又补充道,“再加两锭银子。” “哈哈,客气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你看你竟整这些。” 苏素突然对他的目的不感兴趣了。虽然肯定被他坑了,但是,姑且帮一帮他吧。 钱财身外物,是次要的。 主要还是——她是老大,得照顾小弟。 第二日夜幕降临。 大校场上聚集所有士兵。 因为姜景烁非要所有人都来聆听苏素的安魂曲。以免他好了,又被其他人身上的脏东西找上。 姜景烁这番荒唐的举动,没人觉得意外,因为这种事,自他来到这里,没少干。 这大概就是温水煮青蛙,大家已经习惯他荒唐,所以,不管他做什么都正常,换个人就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苏素穿上姜景烁准备的法师衣裳,花里胡哨,十分浮夸。 看台上有许多写满经文的经幡,桌子上摆着香烛c贡品,铜钱剑等。 苏素看着这些东西,十分陌生。 她没接触过,万一弄不对,会不会被揭穿? 苏素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经幡下忧思的姜景烁。 他几不可闻的点点头。 如果没感觉错,他喊她别担心,大胆的做。 苏苏素拿起铜钱剑,想了一下,开始神叨叨的跳起僵硬的舞,嘴里还振振有词的念叨:“今日苏大法师想要与天沟通,上听天意,下护皇子。” 乱七八糟说一堆后,苏素开始唱诵起来。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 何为四方些?离君之乐处, 而离彼不详些! 归来兮!不可以久些。 此皆甘人,归来!恐自遗灾些。 魂兮归来!返故居些。 今以信牌招众怨魂,皆速寻我于此, 吸香食烛,收冥之银。 冤有头债有主,取香火而安冥。 曲调结束,三军士兵同时觉得毛骨悚然。 因为苏素唱得实在不敢恭维,但是也正是她这种怪腔调,让所有人产生一种错觉——她真是法师,且深不可测。 反复唱了几遍,苏素继续神秘兮兮的大喝一声:“你这阴人,竟然不死心,还要继续害五皇子,实在该死,我要拿出我的看家本领威猛虎降妖除魔最后一招——破阴魂。降服你!” 苏素在台上舞起剑,大家随着她灵活的身形移动目光,应接不暇。不得不说,她的独角戏实在精彩。 “哎呀呀,实在小看你了,你竟是强阴魂!” 苏素退后几步,好像被打中一样,一脸不可置信。 姜景烁无语的扯扯嘴角。 他竟然觉得苏素演了一场喜剧。 苏素抱歉的走到五皇子身边,单膝跪地。 “五皇子,这强阴魂实在太厉害了。以我一己之力,无法消灭。恐怕得借台下兄弟的帮助了。” 姜景烁投递给她一个,你演的可以的眼神。接着急切的问: “说来说来,只要有办法就行。” 苏素回他一个,你演得和我不相上下的眼神。 “需要寻八字大的兄弟,在皇子身边日夜守候三日,阳气重才能破强阴魂。” “这有何难!” 姜景烁站起来,将苏素的话大声说了一遍。临了他还加一句:“三日后,强阴魂不散,你们就散架。强阴魂散,有赏!” 三军士兵大多数都低下头。 且不说八字大不大,万一强阴魂不散,他们还得被罚,关他们啥事?这要求也真是无理取闹。 姜景烁扫视台下众人,而后气愤不已。 “没人?黄将军,黄将军!你看着办!” 黄雄无奈了,姜景烁总是把坏人让给他做,“没听到?八字大的自觉的点,再没人我就随便点了啊!” 第三十三章 秦朗的试探 黄雄说完后,竟然跑出许多士兵。 给足他面子。 所以黄雄得意的瞄一眼姜景烁,好似在说——小子,我也就差在,不是皇帝的儿子。 上去的士兵,苏素大多没见过。认识的都是平常在训练场上的小兵,所有她猜测,里面大部分人在军中担任了职务。 姜景烁找他们干什么?如果是他的人,不用找。有可能是策反他们! 黄雄拉过苏素,问她人多不多。 “多点才好,不管用的话,五皇子还能都罚吗?” 黄雄点点头,是这个道理,罪不及众。 确定好人选,其他人都可以散了,只有八字大的留下,被苏素安排到姜景烁屋里。 总算是完成一件任务。 苏素如释重负。但是,银子得让他现结,毕竟姜景烁当初吃碗面都赖账。 “那什么,事办得满意吗?”苏素搓着手,跟在姜景烁身后讨好的笑着。 姜景烁傲慢的回头瞥她一眼。 “还行。” 完全不提银子的事。 过河拆桥! 他这态度有点像赖账的前兆! “那个,答应的银子” 如果他不承认,马上翻脸!苏素暗暗决定。 “这个啊”姜景烁了悟的说。 苏素点点头,期待的看他。 “事还没办完呢。你得帮我最后确认一下。挨个说“顾影自怜”看他们怎么回答。如果说“气吞万里如虎”就留下吧。说不出或者说不对的都换喊走。” 说完他气宇轩昂的走了。 苏素傻眼了。 这么多人,一个个问,问到什么时候?不如召集大家在一起,问一遍就好了。 姜景烁适时回头强调:“一个一个问!” 大约是把苏素的性子摸得透透的,不然不能加这一句。 苏素僵硬的笑了一下。 没办法,金主说啥就是啥。 她还真的一个一个悄悄问,果真有几个答不出的,被苏素喊走了。 剩下这些人,应该都是姜景烁要找的人了,他到底找些人干嘛呢? 折腾到大半夜,才算完成任务。 苏素托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住处。 当初就应该申请一下,把小六和二娃要过来,一起给姜景烁办事,那还有她什么事,直接当个甩手掌柜。 到底姜景烁是觉得她办事靠谱呢,还是觉得她好使唤? 不得而知。 还没来得及点灯,一个人影捂住苏素的嘴。 她慌神了,第一反应就是——妈呀,刺客! 今日跳神跳出灾难来了,果然不是那块料不能揽这个活。 “别喊,是我。” 正在苏素惊慌失措的时候,那人说话了。 秦朗! 他说完话,才放开苏素。 苏素一头雾水,秦朗大半夜不睡觉躲在她房间,还蒙住她的嘴,怕她喊。 为啥? 只有一种可能——他听到传闻,自己和姜景烁有一腿,然后,他恰好也好男色,所以,觊觎她。 怎么礼貌的拒绝他示爱呢?如果不拒绝。恐怕他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烦不胜烦。 还是直接说清楚的好。 “那个我们不适合,我喜欢女子。”苏素决绝的说道。 秦朗先楞了一下,似乎不太明白她突如其来的话是什么意思。 思索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想要表达什么。 他有些好笑,竟然被当做登徒子。 “我知道。”秦朗不知道怎么解释,要说他不是那个意思,苏素可能不信。 “知道就好,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强的,以后你会遇到合适你的人。不该肖想的人,还是忘了吧。哎。” 秦朗发出一连串抑制不住的低笑。 咋还笑上了?气疯了?苏素觉得有点内疚,毕竟秦朗帮过他。 “没事,我只当你今天没来过就行,其他的事就算了。” 虽然内疚,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的。 “五皇子为什么要你选哪些人?”秦朗觉得还是不要和她纠结这个问题了,扯不清楚,还是直接进入主题。 “啊?啥?”苏素还沉浸在接下来还需要怎么劝说他,他才会放弃,没想 到他问出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 “我知道,不是你自愿去做那法师的,能告诉我原因吗?我可以帮你远离他。” 秦朗是来打探消息的! 他是谁的人? 而且先不管他是谁的人,他为什么就认定苏素会告诉他实话? 但是他恐怕要失望了,苏素就算在讨厌姜景烁,也不能把他的事告诉秦朗,那么就要扯一个附和姜景烁能做得出来的事来编。 “哎,这事啊,我还以为哈哈。提到让我假装法师这事,我还真是一肚子火。让他自己出去花天酒地不好吗?毕竟他都玩花心了,这回好了,没有女子陪他,只能找些咳咳,你懂的。” 苏素没有说名字,但是秦朗肯定能明白说的是姜景烁。既然外面都传闻,他好男色,干脆就给他做实了。 “这样?需要这么多人吗?”秦朗半信半疑的看着黑暗中苏素的方向。 苏素十分庆幸他没点灯,不然搞不好就能看见她撒谎时不自然的模样,看来以后得经常撒撒谎,不然谁都看得出,就不好了。 “他得慢慢选吧。女子环肥燕瘦,男子同理。这东西不好说,反正就得看模样c身材什么的,他喜欢哪种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这种办法,又能不叫他爹看出端倪,又能偷偷寻些刺激,倒是一箭双雕。” 不知道姜景烁知道她说的话后,会是什么反应。 反正正在办事的姜景烁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感觉十分不妙。 秦朗听完,沉默了。 苏素很忐忑,这话他能信吗? 别人说不好,但是姜景烁做事荒唐,按说这种说法,也算是附和他性格。 “大虎,你不奇怪我为什么来询问你?” 过了一会,秦朗憋出这么一句话。 “呵呵,秦都统看得上我,肯定来询问我,这事我的荣幸。”客套话先来一套。 “你这个月的月事来了吗?” 这回苏素彻底呆住了。 他知道?他知道她是女的。 也是,苏素第一次来月事,是他帮忙的。也许那时,他就知道了,可是为什么当时不揭穿,而是现在? 第三十四章 策反 周远还是有先见之明。 他当时让苏素小心秦朗,看来这还真不是猜疑,是事实。 这种时候,死不承认是不可能的了,也不能得罪他既然他想要威胁,不如就将计就计,还能借机了解他要做什么。 苏素假装结巴的问道:“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秦朗亲切的笑了一下,“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不然也不会替你掩盖了。” “那,那你现在说出来,又是为何?”小心翼翼的话语声,像一个弱小无助的可怜人。 秦朗往前一步,苏素赶紧退后一步。 “别怕。我当兵前,家里很穷,我有个妹妹,若是还活着,也是你这般年纪。”秦朗主动提到他的家事,口气有些悲凉。“那时我遇见恩人,他答应让我进军营,并且,我妹妹也能进。进了军营,我们装作互不认识。” 说到这里,苏素不由自主的“啊”一声。 没想到,他妹妹竟然也是女扮男装进的军营。 “她死在军营?怎么死的?”苏素还真挺好奇的,感觉这是个很长的故事,恨不得抓把瓜子,搬个小凳子听。 “呵呵,她被发现是女子了。我那时不争气,没有给她一个好的庇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恩人告诉我,这事已经毫无回旋之地,因为发现她是女子的人,是个大官。我妹妹就这么死了。她才15不到。发现你是女子的时候,我想到了我妹妹,所以,我并不想揭穿你,只当是将不能庇护妹妹的遗憾补回来。只是现在,你跟五皇子扯上了关系,而我,需要做一些事,你恰好可以帮助我。你愿意,帮助我吗?我可以保证,只要你还在军营一天,我就不会让你有事。” 这番话,前面倒是挺感人的,兄妹之间为生活所计进军营,却又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妹妹死去。 但是后面,他说得也很清楚了,无非是交易。以她的安危作为帮他做事的条件。 如果不答应,那么后果可想而知。 苏素倒是很好奇,他这个恩人是谁,应该就是他现在效忠的对象。 “你真的能护我周全吗?”事已至此,只能先虚与委蛇,后面和姜景烁商量一下在做打算。 “放心,这是我对你的承诺,说到做到。”秦朗坚定的说。好像这不是交易,是他的诚意一般。 “那你要我做什么?” “暂时只需要你取得那人的信任,然后把他不对劲的地方告诉我,至于之后,我会在和你联系的。你放心,一定不会是让你觉得太困难的事情。” 信你个鬼!要不是认识姜景烁,待在他身边就是最大的危险! 苏素静默一下,好像在做思想斗争,半晌后才答应。 答应得太爽快就不像是害怕的样子,这点情绪的变化,她自以为拿捏得很好。 秦朗呼了一口气,看起来他刚才有些紧张。 或许是真的不想杀她,就像他说的,想要弥补对妹妹的亏欠,只是这个原因,不足以让他放过苏素。但是,只要苏素能够完成他布置的任务,他倒是真的可以护着。 而苏素宁愿相信世界有鬼,也不相信男人的嘴。 毕竟,和姜景烁经历过生死,都会被他坑一把,还怎么可能轻易去信任别人。 踏出安乐镇后,苏素已经明白,真心是有条件的。 秦朗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后,从后窗离开了。 苏素在黑暗中摸索着灯台,点亮。 微弱的火苗,轻轻晃动,像是她突然感觉到的无力感。 之前就知道军营水很深,但是因为没有涉人其中,并不感觉烦闷,可是现在她已经成为别人想要利用的对象了。 最无奈的是,无法拒绝。 如果秦朗让她做一件事,而她告诉了姜景烁,那任务就不会成功,她就完蛋了。 如果她做了,那姜景烁就完蛋了。 这个时候,她会怎么抉择呢? 按照她以前的想法,当然是保证自己活着。可是那不是别人,那是姜景烁。 是把她捆在黑暗中,又心软倒回来。 是忘记自己的身份,舍身救她。 是发生任何事,告诉她,别怕,有我的姜景烁。 这是一个无解的选择题,因为没到那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将会如何抉择。 或者,可以告诉姜景烁,由他来选择,以他的性格,如果不想二选一,他能找到第三条路也说不一定。 第二日,姜景烁没让人来叫苏素,这大概就是 做他亲卫的福利。 苏素睡到自然醒,眼下有些黑。 一出门就听见八卦,说是昨晚五皇子的住所传来愉悦的喊叫声。 说话的两个士兵,露出十分猥琐的笑容。 看来姜景烁这厮喜好男色的谣言是做实了,当然其中少不了苏素推波助澜。 到了姜景烁的住所,他正在用早膳。 看见她一副没睡足的样子,挥挥手将其他人喊下去,然后招呼苏素坐下用膳。 苏素一点也没客气,坐下沉默的开吃。 不想以往那样,吃得特别快乐。 姜景烁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放在她手肘边。他以为苏素是怕自己不结账,所以闷闷不乐。 苏素倒是开心了一下,收起钱袋后,又沉默的吃起来。 “怎么?”实在不对劲。 苏素突然认真的抬起头,问道:“如果,在你死和我死之间选一个,你选谁?” 姜景烁愣住了。 在他愣住的时间里,苏素大概已经知道他的选择。 继续埋头用膳,暗骂自己是不是傻,明知故问。 “都不选!因为在那之前,我会先杀了让你做内奸那个人。” 苏素目瞪口呆的抬起头,“你监视我?” 姜景烁高深莫测的笑笑。 “我闲的?不过是猜测。” “你给我说说,你怎么猜测的,怎么这么厉害!”苏素真的太佩服他了。 姜景烁本不想说,耐不住苏素一个劲的磨他,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他无奈的看着她,“总有那么多好奇心,你知道我的答案不就好了。” “我得知道我到底哪里表现不对,以后好改正啊,不然谁都猜得透我。” 姜景烁觉得她这说法倒是讲到点子上了。 第三十五章 约战 根据姜景烁的说法。 昨天苏素回去的时候好好的,一夜之后,表情有些挣扎,最主要的还是——她问的问题。 苏素本是没心没肺的人,怎么可能问出一个还没发生的问题。 既然这样问,就是有了这样的问题出现。 能让苏素在自己和姜景烁之间选哪一个死,那一定是万般无奈之下,因为苏素重情义,哪怕被他坑,她还是会帮助他。 她唯一能被人家拿捏得,就是她女子的身份。 而她现在能够被人家以女子身份要挟办事的,应该就是姜景烁,因为她现在是他的亲卫。 苏素真的有些佩服他,从她一句话就想到这么多。 “你心眼真多。”苏素中肯的评价道。 姜景烁哭笑不得,这算是夸奖呢还是贬低? “那你都清楚了,你说怎么办?”苏素决定把难题交给他。 “那人是谁呢?” “秦朗。” 苏素顺便把秦朗说的所有话复述了一遍。 姜景烁听了,语气狠厉不悦,“暂时先按兵不动,他和你说过的话,你都记住,告诉我。我都这样了,还不死心,我倒要看看是谁!” 苏素把话说出来,又有姜景烁兜着,瞬间心情就轻松了。 “对了,并州州牧张秀峰的事,你查到线索了吗?” 苏素本想问曹宇——那个便宜爹的事。 可是,又不好意思开口,搞得自己很在乎似的。 “张秀峰被杀了。神不知鬼不觉,死了。我趁机放曹宇出来官复原职。但是,张秀峰的死应该不是大哥能做得出来的,他没有这个实力。我问过贺然,他也没见过晋安内奸的真面目,都是通过中间人联系,贺然一出事,中间人消失无踪。那条线索就断了。” 提到这事,姜景烁有些烦闷。 苏素得知曹宇官复原职,真心替他高兴。 “今天还要找那群士兵来吗?” “要。做戏就做全套。外面传闻我好男色,我不得把这事坐实了?”他嘲讽一笑。 苏素揉揉鼻子,心虚的低头吃饭。 姜景烁瞄她一眼,心里明镜似的。 连续三天,姜景烁夜夜宠幸士兵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所有士兵都恐慌了,深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裴将军知道此事后,气不打一处来,不让他出去,他还就把军营变成他的后花园!不成体统! 裴将军本想暗奏皇帝,把这个扰乱军营的皇子送走,但是没来得及行动,东夷国竟然送来了战书。 闻所未闻。 东夷国大概是吃了豹子胆。 之前东夷小打小闹已经是极限了,现在竟然无视三军坐镇,以卵击石。 裴将军召集大伙,商议此事。 姜景烁地位特殊,所以凡事肯定得叫上他,而苏素作为贴身亲卫,必然也要跟着的。 姜景烁一来就十分自觉的坐上主位,裴将军很有风度的什么也没说。 但是苏素觉得他心里指不定怎么骂姜景烁呢,一个表面啥也不懂的人,自己却没个数。 “听说东夷要约战?我主张不战。” 大家还没说话,姜景烁已经发表自己的意见。 现场鸦雀无声。 因为优劣十分明显,并且又是被挑衅一方,怎么能不战?传出去还不知道别国怎么嗤笑晋安呢。 裴将军尴尬的接话,“五皇子,晋安根本不惧东夷,现在是他们主动挑衅,我们若不做出反击,他们恐怕以为我们好欺负!” 其他人纷纷附和。 姜景烁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 “打仗要死人的!和平相处,毫无伤亡不好吗?” 裴将军耐着性子说:“五皇子,事关国家面子,我们怂,以后他们就会得寸进尺!” 姜景烁斜视他们,没说话。任谁都看得出他不高兴了。 气氛十分尴尬。 裴将军随是主将,但是他不好当众驳姜景烁的面子,于是朝黄雄使使眼色,姜景烁跟他走得比较近,由他来说,效果好些。 黄雄心里一紧。 愁眉苦脸。 可是又不得不听。 “呵呵,五皇子,咱晋安怕谁?小小东夷实在嚣张,你放心,这一站,一定将他们打的心服口服!以后绝不敢骚扰晋安百姓。” 姜景烁什么也没说,站起来,背 着手离开了,大有管你们的,反正大爷不参合的气势。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裴将军更坚定了,之后一定要想办法把姜景烁弄走。 “裴将军留步。” 大家商议好后,秦朗喊住他。 “何事?” “请将军借一步说话。”秦朗笑着说。 裴将军疑惑的跟他走到一边。 “将军,最近五皇子所作所为,大家都有目共睹,朗恐以后会扰乱军心。” 裴将军叹一口气,他何尝不想让姜景烁离开,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哎,这次战事,若是让五皇子领军,不知道会不会吓到他,呵呵,恐怕以后都不想待在军营了。”秦朗嘲笑一声。 对啊!让他去,还不得吓破胆! 可是怎么让他去呢?他主张不战,怎么可能领兵去。 “秦都尉说得有理。不过以五皇子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去领军呢?” “将军,皇上恐怕特别希望五皇子历练历练,不然也不会让他来军营。反正这事五皇子和将军意见不统一,是不是请示皇上好一些?” 秦朗说完,裴将军脸上扬起满意的笑容。 他拍拍秦朗的肩膀,这可是给他解决一个大麻烦啊! “秦都尉,前途不可限量!好好干。” 说完笑容满面的离开了。 秦朗看着裴将军的背影,亲切的笑容慢慢退却。 东夷约战的时间是十日后,裴将军写了一封信,快马加鞭往京城赶去。 六日后,皇帝圣旨到达军营。 众人听完圣旨,姜景烁不可置信的站起来,从太监手里抢过圣旨,又看了一遍。 确实是,这次出战东夷,五皇子姜景烁领军。 姜景烁脸色铁青,抬头瞪向裴将军。 “是你给我父皇说的?” “五皇子息怒,实在是因为我与皇子的意见相左,我不能不尊重你的意见,一时之间做不了主,觉得还是把事情给皇上说清楚,看看皇上怎么决定,但是让五皇子领军的主意绝不是我提的。五皇子不信,回京城后可以询问皇上。”裴将军陪笑着说。 他现在开心得不得了,恨不得亲皇帝一口。 第三十六章 对阵 姜景烁领军的事确定下来后,裴将军借口身体不适,做了甩手掌柜。因为后面成败已经和他无关了,他只需把自己摘出来,别到时候败了,皇帝怪罪他。 不巧的是左将军骑马将腰摔伤,右将军从楼梯上滚下来,腿骨折。 也就是,裴将军,左右将军都无法指导姜景烁,后面发生什么事,也和他们无关。 姜景烁听到这个消息后,爽朗的笑了。 “你还笑得出来,回头被东夷打哭了,看你怎么收场!”苏素瞪他一眼。 姜景烁面对苏素的嘲讽,没有反驳。 不靠谱!太不靠谱了!跟着他去战场还能活吗?他就算厉害,但是,战场上谁管你是谁? 明天就要出发了,作为他亲卫,苏素肯定要跟着。 不行,不行。得找个借口留下来!苏素暗想。 “哎哟,哎哟。我肚子好痛”她抱着肚子,五官拧巴在一起,好像痛不欲生。 姜景烁坐在她旁边,无动于衷。 “快,快喊军医!”苏素疼痛之余,抽空建议一下。 “你哪怕死了,我也得带着你尸体去战场。” 这句话无情的击碎苏素的伪装。 “大哥,放过我吧,我家就剩我一人,大仇未报,我还没成亲生子,你是怎么忍心的?”苏素见假装生病失败,立马转变策略。 姜景烁促狭的笑了。 “放心,你死不了。” 不等苏素回应,他就走了。 苏素瘫坐在椅子上,愁容满面。 第二日一早,姜景烁像模像样的穿上铠甲,配上他绝世的容貌,竟然十分的和谐。 宛如当初顾将军领军打仗时,威风凛凛的感觉。 只可惜,姜景烁差就差在,他双腿正在颤抖。 “我死就死了,麻烦你别叫上小六和二娃。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苏素难得认真的和他说。 姜景烁微微侧身,点点头。 主将点兵,苏素以为他会叫上之前做法时找的八字大的那些士兵。 结果,他东挑一个西选一个,就是没有选那些八字大的士兵。 不叫上自己人,是因为这趟是——奔着送死去的吗? 苏素悲伤的看了看台下的小六和二娃,像是最后的告别。 大概是最近没和他们在一起,他们对苏素的领悟能力有些差强人意。 两人敬佩的朝苏素竖起拇指,好像在说,我们老大出息了,要去打仗了。 苏素无语凝噎。 姜景烁胡乱选了两万人,就准备出发了。 秦朗走过来,和姜景烁寒暄,他并不和苏素们一起去,因为上头的人都受伤了,得有个人坐镇军营。 两人说完话,秦朗别有意味的看了苏素一眼,苏素觉得他或许是想要告诉她——好好监视姜景烁。 苏素微微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两万大军准备出发,但是,姜景烁准备骑马时,上了好几次都没骑上马。 苏素尴尬的笑笑,然后走过去扶他上去。 这就是演戏了,那时苏素还不会骑马,都是他带着的,不过对于他的一言一行,就不发表意见了,只需要配合就好了,因为实在不清楚他到底想要干嘛。 东夷约战的地方是在北麓关关宁道。 本身北麓关就是怪石嶙峋,寸草不上,关宁道像一个葫芦,上宽下窄,宽的是东夷一方。 也就是说,晋安士兵到了那里,往前攻方便,但是退后的话,就显得狭窄。 一路上,苏素忧心忡忡,姜景烁怡然自若。 苏素一直观察四周,希望到时候能找到一条活路。 “别看了,不是叫你安心。你是有多不信任我呢?一会你别到处跑,只管跟在我身后,长点眼神!” 苏素干笑两声,指不定到时候谁带谁跑呢。 快到关宁道葫芦口入口处时,姜景烁突然喊大军停下,苏素和他本是坐镇中军,但是他要求到后军去。 士兵们面面相觑,没有见过主帅这样安排过。 因为主帅在中军方便排兵布阵,及时根据双方对阵优劣改变决策。而且在中军,也能够让前军后军呼应保护。 而且有时候,敌方会绕后,姜景烁在后面,相当于直接面对敌方绕后的士兵。 虽然人都怕死,但是姜景烁若是死了,大家都活不成,他若是活着,后面才能 论功行赏。 所以,有胆子大的士兵给出建议,希望姜景烁在中军安全些,当然他们也只能给出建议,听不听,不是他们这种身份可以决定的,实在不听,那也没辙。 姜景烁当然是不听的。 苏素也有些不解他的做法,但是并没有劝他。 因为他决定的事,恐怕谁劝都不管用,而且,或许他有什么安排也说不一定。 等他俩到了后军,大军才开始前进,过了葫芦口,东夷大军已经等候在那了。 根据斥候回报,对方比他们人数多,大约5万左右。 比雍州军多出一倍多人。 听了斥候的回报,姜景烁没有任何布置,只是吩咐大家继续前进,好像他并不觉得人数不匹配有什么后果似的。 好多士兵甚至怀疑,到底战功赫赫的顾将军是不是姜景烁的外公,为什么一点也没有遗传到顾将军的作风。 大家有点沮丧,士气低迷,本身人数就少,而且主帅没给出策略,就这么直面对拼,无疑是找死。 苏素看看大家,着急的拉拉姜景烁袖子,“你倒是给大家打打气啊,我看他们都没有战斗的欲望了。回头真被你玩输了。” 姜景烁悄悄说了句,“你别管,听我的就是。” 苏素急头火燎的,他一边毫无作为,一边信誓旦旦的和她保证,到底应不应该听呢? 双方对阵后,东夷主帅看了看对方中军,并无主帅压场,而且,人数优劣更是一目了然。 “你们晋安主帅都没有,就派一群小喽啰来送死?” 姜景烁在后方,当然听不见,但是即便有人告诉他,他也什么也没说,像跟木头一样。 所有人都怀疑,他已经吓破胆了。 晋安士兵气愤不已,他们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小小东夷,他们从来不放在眼里,可是现在因为姜景烁的怯懦,晋安国颜面尽失。 等了半晌,姜景烁突然说道:“今天,凡是有敌军首级的,按首级数量,论功行赏,最多者,直接封为将军。” 士兵们一片哗然。 第三十七章 突变 诚然,姜景烁给出的条件是很吸引人的。 战场本就是以命搏命,在此基础上,还能拼个功名,岂不是两全其美。 但是,这一战恐怕十分艰难。 主帅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姜景烁也不跟东夷人废话,一声令下,发起攻击。 东夷人倒是没想到对方明知不一定能赢,竟然还如此刚。 片刻之后,双方开战,一片混乱。 姜景烁没让苏素参与战斗,两人像是看戏一般,躲在后面。 正在这时,离苏素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波晋安士兵趁别人没注意,突然朝后面的姜景烁和苏素提刀攻来。 苏素大吃一惊。 随即,迅速抽出腰间的鞭子,朝当先过来的士兵鞭打过去。 “你往后些。”苏素走到姜景烁身前,侧头喊。 其实姜景烁比她厉害,但是在危急时刻,苏素的第一反应是护着他,其他什么都没想。 身后的姜景烁看着她背影,沉吟着:她是长高不少呢。虽然依旧瘦削,但是不知不觉间已经脱了少女的稚嫩。 渐渐的,苏素有些吃力,她想喊其他雍州军来帮忙,但是其他人跟东夷人战得正激烈。 而且,人太多,根本听不清说话。 这些雍州叛军胆子可真大,一直隐藏在军营,出来后,有机会就公然行刺皇子。 他们的主子该不会是秦朗吧? 说来,姜景烁运气是真的好。三军那么些人,也就是他这扫把星,能够从中选出这些行刺他的人。 “抵不住了,你先走。”苏素吃力的应付着。 姜景烁突然拉住苏素的手腕。 苏素疑惑回头看他,这是牵手的时机吗? 姜景烁抬起手,往前丢了许多颗什么东西。 丢的东西到地面时,冒出黑色c浓烈的烟雾。 顷刻间,浓烟蔓延四散。 苏素啥也看不清了。 “你干嘛?” 刚问完,姜景烁拉起她就走,边走还边丢那个烟雾弹。 苏素跟着他的步伐小跑着,不知道到底是要去哪里,紧张又不安。 但是,她没有停下脚步。 心想着,就这样跟着他走吧,哪怕前方是悬崖。 耳边听见“轰轰”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从山壁上滚下来,接着传来士兵们的惨叫声。 苏素打了一个寒颤,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走了一会,烟雾慢慢消退。 苏素发现自己在一个密道里面。 “这是哪里?” “密道。” 密道这东西不可能是马上挖的,包括那个烟雾弹,他早就算到有人要刺杀他了? “万一,那些叛徒就在外面等着我们,总不能一直不出去吧?”苏素担忧的问道。 “不可能。外面的人,都活不成。” 姜景烁平静的说着,好像外面那些不是人命,是小猫小狗。 他比以前更狠了。 苏素哑口无言的看着他。 还好,他们是一条绳的,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个大腿,得抱紧了。 “外面那些人怎么死的?包括东夷的吗?” “是的。在我放烟雾弹的时候,山上滚下来许多大石,以及箭矢。” “这样倒是杀了东夷人,但是,雍州军不是也全军覆灭嘛,回头我们怎么交代?就我俩完好无缺。” 姜景烁轻笑一声,“你倒是担心得挺多的。我们不会被怪罪的,因为传回去的消息是——我领军歼灭东夷,但是我方也全军覆没,包括你我。” 苏素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他这是想要死遁? “那我们以后,不出现了?转到暗处了吗?” “当然不是,等事情办完,我就可以死而复生了,因为有人救了重伤的我们。” “到底怎么回事,你和我说清楚啊。” “你不用知道,跟着我去就好。走吧。” 苏素郁闷了。 不用知道,跟着就好?这是人话吗? 什么都是他说了算,也不知道提前和她商量一下。 要不就别拖她下水,要不就说明白。 跟没头苍蝇似的,莫名其妙的跟着他跑来跑去,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她这是图啥呢?把人家当做朋友,但人家压根就没把她放眼里。 苏素脾气上来了,倔强的抱着手臂,站着不动,“我不去,你自己去。” 姜景烁诧异的回头,看到她表情时,明白了——她生气了! 他走到苏素身边,低头看看她脸。 苏素忙将脸扭到另一边。 “你在生气?因为我什么都不告诉你吗?” “那你以为呢?你既然用不着我,那就别带着我,我在军营好好的,你非要拽上我。拽上我,又不告诉我原因。是不是被你卖了,我还得给您数钱呢?”苏素嘲讽道。 姜景烁苦笑一声,女人发起火来,还真有些怵人。 “不是我不想说,你知道得越多,我就没办法再让你独善其身了。之所以拽着你,是因为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他好声好气的哄着。 “你这是找人帮忙的态度?你就是这样,一边说着是为别人好,一边一个劲的把人往水里按。再说你的事情,我也没少参与,还能独善其身吗?我把你当做知己好友,无条件的信你,可是你又是怎么对我的?要这么不待见我,索性就像之前一样,当做不认识就好了,省的我摊上这些麻烦事。从此分道扬镳。” 苏素越说越委屈,眼眶都红了。 姜景烁沉默的看着她微红的眼眸,很不是滋味。 良久,他拉拉苏素的衣袖,有些撒娇的意味,“行了,我说,我什么都和你说。可以了吧。” 听他说完,苏素斜瞥他一眼,还不是很相信他能全盘托出。 姜景烁看她眼神就知道,她不信他会全盘托出。 有些让人啼笑皆非,在她心里,姜景烁这个人究竟有多不值得人相信呢,或许,真的该反思一下自己,做事太我行我素了。可是他能信苏素吗?她的身份 哎,罢了。 姜景烁叹了一口气。“我们边走边说好吗?我一定知无不言。” 苏素还是狐疑的看着他,总觉得这厮是在行缓兵之计,说什么边走边说,到时候又找借口不说。 “你先和我说说。我们要去哪里?” “胶州。” 胶州?那不是在北边吗?去这么远干什么! 第三十八章 扬州 陌生的小树林里,站着两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 两人互相嫌弃着。 恨不得给对方一拳。 “就不能整点英俊的模样?你这样子,出门不被揍一顿就稀罕了。” 苏素鄙夷的看着姜景烁,他黝黑的脸上,沾满密匝匝的络腮胡,像一丛被踩过的,乱糟糟的茅草。 邋遢而又猥琐。 姜景烁有些尴尬,这女人对容貌这么在意吗?问题这是他自己的容貌,他都不觉得怎样,苏素竟然那么亢奋。 “你这样子也挺磕碜的。”他不服气的反驳一句。 苏素摸摸脸上的胡子,不用看也知道,确实和他有一拼,但是她一般都会自动忽略自己的样貌,反正自己看不到,恶心也是恶心别人。 说话间,来了十多个黑衣人,不等苏素惊叫,他们就在姜景烁面前跪下。 “主子,一切已办妥。”领头的黑衣人声音清冷。 姜景烁冷淡的应了一声,气质瞬间就有了飞跃,颇有王者风范,倒叫人忘了他现在的丑样,这厮还真有演戏的天赋,装啥像啥。 黑衣人说完,牵过来两匹马,就离开了。 两人快马加鞭的朝扬州去。 扬州位于正东,与匈奴毗邻。 此地地理位置很特别,晋安最高的山都坐落此地。 日照长,空气稀薄,日夜温差大,连水都烧不开。 外地人几乎不会去扬州定居,因为刚到这个地方,就感觉呼吸困难,头晕目眩,严重的甚至直接晕死过去。 就连当地人体虚时都无法适应,并且不能做太辛苦的活计,不然也会喘不上气。 扬州曾是皇帝的弟弟桓王的管辖地,薛离是扬州主帅,从小就跟随桓王,对他忠心耿耿。 当初皇帝想杀桓王,但是桓王就是不出扬州,皇帝没办法。 最后设计将桓王和薛离骗出扬州,这才杀了桓王,薛离忍痛潜逃回扬州,皇帝拦截未果,心知薛离这一逃,就很难在抓到。而薛离自知只要不出扬州,皇帝拿他无法,所以他在扬州自立为王,不管皇帝的旨意。 皇帝派出的人潜伏进扬州后,正事没做成,光是躺在医馆里了。 薛离比较想得开,在没有被攻克之前,他只管自己做自己的,以后哪怕死了也值得。 他曾受过顾家大恩。当时皇帝杀桓王,顾将军爱才,偷偷将薛离放走,他才享有现在的安乐,顾将军一家被杀时,薛离领兵准备去救人,可是顾将军了解他性格,提前带信过来,让他别管。 姜景烁这次是来找薛离帮忙的。 他通过这段时间影卫的调查,初步判断,顾将军和他母妃的死是皇后一党做下的事。 具体怎么查探的,苏素没问,也不需要知道,只要知道结果就好。 而这次找薛离是为了另一个人——青州军的主帅安然。 薛离和安然是好友,青州军明面上听命皇帝。而皇帝除非遇见危险,不然断不能将青州军调离,是为了留后路保自己。但其实青州军私下却隶属皇后一党,连皇帝都蒙在鼓里。 姜景烁之所以知道这事,乃是因为青州主帅和皇后一党的信件被影卫截获,从信上的蛛丝马迹中,推断出来的。 青州离冀州最近,以后若是有了冲突,青州军能第一时间赶到,这是个大麻烦。而且,皇后一党势力越大,后期姜景烁的阻力越大。 所以,必须找机会提前瓦解他们的关系。 之所以不直接去青州,反而绕过青州,到胶州,一个是为了避嫌。 二个是,不能贸然去找安然,一旦揭穿他的秘密,搞不好姜景烁和苏素就活不了了,毕竟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薛离约安然过来,他俩才能无恙。 一路上,苏素和姜景烁基本没休息。只是到了驿站后,换了累得口吐泡沫的马儿,又继续出发,因为姜景烁的时间不多,在外面待太久,会引起怀疑,他一向谨慎。 好不容易到了胶州,苏素渐渐感觉脸红心跳,呼吸困难,感觉鼻孔的呼吸都不够用了,得张着嘴,双管齐下,头有写晕眩,好像中暑了一样难受。 怕耽误姜景烁的事,苏素没把自己不舒服的事说出来。 以至于,后来她眼前一黑,从马上摔下。 来不及感受疼痛,人已经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她躺在床上,周围的很安静。从房间的华丽布置来看,这里不会是客栈,有可能他们已经到了薛离的府邸。 苏素嘴里有些酸苦,结合闻到难闻的中药味来看,她被灌药了。 准备起身时,腰间传来刺骨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哼出声。 她发出声音的同时,门开了。 姜景烁疾步走过去,扶住勾着背的苏素。 “别乱动,伤着腰了。抱歉,是我忽略此事了。扬州特殊的地形,会让人呼吸困难,我小时候,跟着外公到处跑,来扬州很多次,已经适应了,倒把你第一次来给忘了。你应该早就不舒服了,为什么不和我说?” 脑海浮现当时他不经意间回头,看见苏素从马上坠落时的样子,心里一阵后怕。 “我这不是怕耽误你的事嘛,还以为过会就好了。”苏素不在意的说。 没听到姜景烁说话,苏素抬头看他,他的眼眸如同幽暗的深海,拖着苏素沉到海底。 无端生出些胆怯。 她扭开脸,脸颊泛红:“哼,跟你在一起就没好事,早晚被你玩死。” 姜景烁认真c坚定的说:“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苏素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有时候嘴上说不信,但是心里却抑制不住的在相信。 “对了,薛离答应约安然了吗?”还是岔开话题吧,这种气氛太尴尬了。 “他已经快马加鞭送信过去,明天应该人就到了。”姜景烁停顿一下后说,“这次我选出来的这些士兵,其实不是随便选的。都是各方势力的爪牙,我不过是找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把他们肃清。” 竟然是故意选的,苏素当时还觉得他扫把星,随便选选,还把刺客选出来了。 而且,他此时说出来,看来是准备告诉她一些事情了。 “那你怎么知道,谁是谁的人?” 第三十九章 薛离 “当初让你来确实是给你挖了坑。”姜景烁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事,苏素倒不是很惊讶,意料之中。她想知道的,只是原因。 姜景烁不能亲自到雍州布置,他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而,他知道苏素可靠,且爱财。 悦来客栈只是他画的一个虚假大饼。主要是引诱她到雍州。 姜景烁给他们的路费,是算计好只够到雍州,到了雍州没钱,往回走不行,只能待在雍州。但是,日子过得一定很窘迫。 走投无路之下,雍州军招兵,肯定会去。顾家暗卫很多隐藏在雍州军里,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是为顾家效命,且相互之间不认识,只是被培养后,投入军营里,拥有虎纹铁牌的人,才是他们要听命的人。 所以,苏素离开前,姜景烁千叮咛万嘱咐,让她随身带着虎纹铁牌。 进军营肯定要搜身。 但是,姜景烁知道,若是顾将军所安排的暗卫,一定会在入军营这块布置人,因为这样方便自己人进军营。 这样苏素被搜身,露出虎纹铁牌,暗卫会想方设法帮助她。 最坏的结果就是,苏素暂时被赶走,进不了军营。 按照小六和二娃重情义的性格,肯定不会不管苏素。他们入了雍州军,就会发现很差人,因为东夷国频频有小动作,小兵死伤挺多,谁会嫌弃炮灰多,所以举荐苏素进去,也不算难。 实在不行,姜景烁的影卫也会帮苏素一把。只是万不得已,不想暴露他们。 苏素带着虎纹铁牌进了军营,总会被有心的暗卫看见,他们会主动接近女主,朝她聚拢,借机试探。 而姜景烁,整日花天酒地,惹皇帝恼怒。 皇后一定会给皇上建议,让姜景烁进雍州军,因为军营里有她的人,要杀掉姜景烁是个好机会。 姜景城虽已贵为太子,但是只有他别的兄弟都死了,才能让皇后安心,更何况,姜景烁现在已是落水狗,趁机杀掉,绝后患。 等姜景烁进军营,就算之前苏素没有把虎纹铁牌露出来,他也会想办法让它露出来。 暗卫知道苏素是他们要等的人。等大家都聚在一起,姜景烁就可以和他们说清楚,从而掌握暗卫。 这次与东夷的战事,影卫早就告知姜景烁,他做了一番部署。 一个是将各方势力的人马灭掉,另一方面就是和安然交易。 苏素大概知道来龙去脉,虽然依旧感叹姜景烁这厮是个挖坑王,但是,也觉得他真的很不容易。 谁愿意整天设计来设计去,多累。可是不为自己计,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素觉得只要大概知道他想做什么,就不会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莫名其妙被牵着走。 “但是你想过没有,皇上和薛离有仇。他会真心帮助你吗?别到时候,他去告密。”苏素有些担忧。 “不会。各是各的,因为我外公对他有恩。” 苏素点点头,反正他自己掌握得住就好。 第二天,苏素还是有些难受,但是她有点担心姜景烁,怕到时候那两人联手把他控制住,所以,忍着不舒适,跟着他。 姜景烁走在长廊上,回头看看苏素苍白的脸,无奈的停下脚步。 “你去躺着休息吧。脸色差成什么样了?” 苏素抬起头,倔强的表现得无所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脸色差?” “你谈完,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废话少说,走吧。”苏素硬着头皮走到前面。 耳边仿佛听见姜景烁轻轻的叹息,像一缕微风,吹乱她的心。 薛离四十多岁的年纪,竟然也是满脸络腮胡。 苏素甚至怀疑,姜景烁是为了讨好他,所以他俩也弄了一脸络腮胡。 三个络腮胡面面相觑,好像一个模子刻下来的。 “五皇子,你们这模样”薛离啼笑皆非的看着他们。 姜景烁也有点傻眼,因为以前薛离没有留络腮胡。 “薛叔,你啥时候留的胡子?哈哈,我们这样是为了不叫别人看出来而已,没想到,倒与你不谋而合。” 薛离爽朗的笑起来。 “你们啊!”口气掩不住的宠溺。 薛离让他俩坐下,贴心的端来许多小吃。 “你们先吃点东西,安然还没到。五皇子想和他谈什么?” 苏素朝姜景烁使使眼神,希望他别说实话,谁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坏心 眼。 姜景烁看见苏素挤眉弄眼的样子,有些想笑,同时也知道她大概什么意思。 他安抚的朝苏素眨眨眼。 “想和他做一笔交易。主要还是希望他别和皇后一党合作。” 苏素气不打一处来,这厮是猪吗?平时挺精明的一个人,现在怎么跟傻子一样,啥都说。 要是小六他们,早都知道他什么意思了。 哎,以后还得给他单独培训一下。 默契太差了。 薛离听了姜景烁的话,一脸严肃的沉思,半晌后,摇摇头说: “恐怕有些难说服安然。安然与皇后之女有情。” 姜景烁点点头,“我知道。但是或许我可以说服他。薛叔,如果,如果没办法说服,那只能先给你道歉,我后面只能想办法解决了,希望薛叔到时,坐山观虎斗。因为他的位置对我是一个很大的威胁,有安然在,我必不能放手一搏,实在看看愧对我外公与母妃的冤死,我相信你应该明白。” 姜景烁这样说,薛离大概就猜到了其中的因果。 薛离叹息一声,一个是救命恩人之孙,一个是往年之交,确实让他很为难。 可是,顾将军于他有再生之恩,不管如何,他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断子绝孙,于是,薛离咬咬牙说: “行。你放心,我也帮你一起说服他,实在不行,我,我就不管了!你们自己解决。” 姜景烁宽慰的点点头。他想要达到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不管和安然谈成什么样,但是,能够得到薛离的理解最好不过。 因为如果不事先和薛离说清楚,到时候他有别的心思,帮助安然的话,那姜景烁必然更被动。 苏素坐在一边听着他们说的话,这才明白,姜景烁这是朝薛离卖惨来了。 第四十章 谈判 薛离和姜景烁闲聊着。 苏素从他们的对话里感觉出,薛离对姜景烁是喜爱的。所以稍微放心些。 到了傍晚,安然来了。 他给苏素的第一印象是文质彬彬。 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不谙世事的富家少爷。 即便赶了很长时间的路,发丝没有凌乱,衣裳依旧整洁。 薛离笑容满面的去和他招呼,但是在距离安然一只手臂左右距离时停下来,并不似和别人那般亲热。 可是,两人语气中都带着老友的思念。 并不似作假。 薛离给安然引荐了姜景烁和苏素,但是在介绍时,他只是说,这是我两个好友,想要和你商量些事情。 安然打量苏素他们,之前并未见过。 最后他的眼光着重放在了姜景烁身上。 心中已有一番计较:此人在容貌上做了许多掩饰,如明珠蒙尘,但仍有屡屡光华显现,让人无法忽视,身份一定很高。因为气质并非浑然天成,全看身处于什么环境中,后天养成。 安然淡淡笑着和姜景烁见礼。 姜景烁开门见山的和他说起来。 “安兄,这次托了薛将军请你来,是为了和你做个交易。” 安然并没有惊讶,依旧淡定的笑笑,“愿闻其详。” “我在我家行五,你可以叫我五哥。” 姜景烁没有安然年龄大,但是他说喊他五哥,是个傻子都知道,年龄不大,地位高。 果然,安然站了起来,恭敬的行礼。他猜到姜景烁身份不一般,倒是没想到是皇子,并且还是皇后一党最想除掉的五皇子。 凡是当了大官的人,都对朝局变化心里有数,但,正因为心里有数,更惊讶姜景烁的胆量。 “不必多礼。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这次是来和你谈交易的。青州军易主,这事怕是我爹也不知道。如果,我说,我想争取安将军的支持呢。” 安然听到姜景烁说的易主,却没有任何惧怕。 “五哥说笑了,我也只是个小角色,无非就是为了活命,其他事可不是我能做主的。”他委婉的拒绝了。 薛离看看安然又看看姜景烁,准备说两句。 但是姜景烁已经先开口了,“听闻,安将军与九公主有婚约,先提前恭喜你了。” 苏素也有些着急了,这个时候提这个不是提醒人家,不能背叛皇后嘛,会不会说话。 “多谢五哥的祝福。倒时定邀请您,喝杯薄酒。如果五哥没其他事,小弟就先走了。” 安然说完站起来,抱拳准备离开。 姜景烁不慌不忙,还是笑眯眯的,像只狐狸。 苏素抓紧座椅扶手,恨不得上前去拉住安然。薛离也站起来想要留住安然。他俩都没想到,就一回合,谈判就结束了。 “安将军听到一个传闻没有?” 姜景烁这句话,成功吸引了其他三人的注意力。 安然疑惑的看他,“什么传闻?” “九公主的公主府里养了许多侍卫,因为九公主曾遇见土匪。这些土匪也真是的,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提到这事,安然心疼的点点头,语气十分不悦,“就是,那些土匪真是找死。” “哎,但是,也亏得这些土匪,不然九公主哪有借口养着那些侍卫?那些侍卫可是个个英俊潇洒,对九公主十分好。” 姜景烁说这话的语气十分暧昧,听得苏素有些尴尬,生怕安然过来揍他一顿。 安然确实有些恼怒,或许刚才还对姜景烁有些恭敬,但是现在已经不耐烦了。 “五皇子这是何意?难道也如那些长舌妇般说三道四?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活命。” 姜景烁站了起来,走到安然面前,安然嫌恶的往后退了两步。 “如果我说,那些侍卫是我九妹的面首呢?你是信还是不信。” “你!”安然怒目相视。 “不信?你派人去调查啊。我九妹别的不行,于男女之事,特别精通,想必以后,安将军有福可享了。” 安然虽然已经怒不可彻了,但是还是保留了理智,不管这人如何讨厌,始终是皇子的身份。 “告辞!”安然冷冷的看姜景烁一眼,转身就走。 “还有,安将军可知,你坐上将军这个位置,是托了谁的福?” 姜景烁这句话,又成功的把安然留住了。 苏素 恨不得上去打姜景烁一耳光——你他娘的说话倒是说完,半截半截的,急死人。 “安将军的恩师乃是崔名唤先生,也是前任的青州守将。崔将军被皇后召去后,回程路上遇见土匪,不幸遇难。也真是巧,我九妹遇见土匪,府里就多了许多面首。崔将军遇见土匪,人就死了,你就当了青州守将。” 安然咬牙切齿的瞪着姜景烁,模样甚是吓人,薛离赶紧上前挡在姜景烁面前。 “安然,好好说。五皇子,你也是,没证据的事情,别乱说。崔将军对安然如同亲生父亲。”薛离是在提醒姜景烁,别激怒安然了。 姜景烁轻轻拉开薛离,“薛叔也以为我胡乱说的?黑风寨知道吗?我身边这位就是灭掉黑风寨的猛虎队队长,苏大虎。她当时潜伏在黑风寨,那次去刺杀崔将军,她也在其中,捡到这个令牌,被我看见,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事。” 苏素心里惊涛骇浪,怎么就扯到她身上来了?而且他说的事,苏素都是第一次知道! 但是,这个时候,她不能拆他台子。 “哎,原来那位是崔将军,当时我也是被迫的。”不得已苏素假装哀伤的编了这一句话。 苏素脑瓜子开始快速运转——安然不能轻易信,万一问起当天发生的事情,该怎么编。这厮也真能作死,就不能提前和她讲清楚吗?是在考验她的演技吗? 姜景烁拿出一个牌子,递给安然。 安然皱皱眉,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接过去,许久没说话。 那是狄家的暗令。 寻常人都不知道,狄家有暗令的事,但是安然在熟悉不过了。 安然之前很愤怒,现在冷静些后,他也想通一些事,姜景烁说的这些,如果不是真的有证据,怎么可能拿来作为交易条件,这些事情,只要有心,就能查到。 苏素好不容易在脑海里编造事件的过程,但是半天没等到安然问,她非常想告诉安然。 “你问啊,你倒是问啊,我已经编好了。” 然而,安然没问。 只说了一句:“你想我做什么?” 第四十一章 谈妥 姜景烁看安然神情有些松动,于是,伸出手做了一个请坐的姿势。 同时,脸上的表情也从调笑变成真诚。 “安将军,我今日所说,你可以慢慢去调查,绝无虚言!我今天大致和你说一下,等你确定好,再决定与不与我合作。” 苏素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主要是他说黑风寨土匪干的事,是假的,但是,令牌肯定是真的,并且并不好得到,所以安然看见令牌的时候,才没有怀疑。 安然坐下后,有些沉默,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我先和你说说我的想法。皇后一党拉拢你,自然是因为青州离冀州近,他们要是有反叛之心,你能尽快的支援,如果没有这份心,何必做这样的布置?我父皇最爱猜疑,不然当初也不能把自己的兄弟都杀了,连我外公这种忠心耿耿的人,到最后也落了这样的结果。 只要做了事,就会有蛛丝马迹露出来,不然我也不能知道青州军已经归为皇后一党了,说实话,在皇后和我父皇之间,我肯定选择父皇,但是我不会主动去做告密的事。 皇后一党后面还会有动作,露出蛛丝马迹是肯定的,我父皇如此精明,能发现不了吗?到时候必然会想办法铲除狄家,你到时候怎么选?选我父皇,还是皇后一党?赌输了可是万劫不复。 皇后一党无非是要扶持太子。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太子值得吗?若真值得,皇后一党急什么?我父皇屡次在朝堂上,当着大家的面斥责太子无能,要不然,皇后一党能动青州军吗?这可是大忌。 在说一句遥远一点的话,以后这天下是谁的都不知道,千万别站错了队。但是起码,你要知道,一个为了拉拢你,将你恩师杀掉的人,真的值得你付出吗?” 薛离点点头,他其实不喜皇帝,也不喜皇后,但是姜景烁说的确实没错。 “安老弟,那九公主如此风流,你肯定没办法接受,加上你恩师的事,你这心里能不膈应?哎,人活一世,就活个畅快。依我之见,也不叫你现在做什么选择,你只管两边周旋,真到让你救急那天,你拖拖时间,找个合理的理由,等局势明了在去。青州军是皇家军,要赌的话,还不如赌在下一代身上,也就这么几个儿子,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苏素瞠目结舌,这薛离是真敢说啊!他那意思不就是让安然别管皇帝和皇后怎么斗,把眼界放在皇帝儿子身上。 安然还是沉默着,良久终于点点头。 “五皇子想要的是我不与皇后联手,这事我应下了。如薛兄所言,后面情况如何,我们能不能联手,就看五皇子如何周旋了。此番五皇子说的事,我还会去调查。” 安然最后这句话,也是向姜景烁再次确认他说的事的真伪。 “当然可以,安将军调查之后,若有假,你即刻将我找你的事汇报给皇后听。”姜景烁自信的说道。 苏素看他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估计是早已经部署好了,安然就算去查,查到的也是姜景烁说的结果。 商量好后,安然就离开了。 姜景烁准备第二天再回军营。 薛离打听了一下,皇帝知道五皇子带兵,结果双方全军覆没,他又惊又痛,毕竟姜景烁是他儿子,又是他亲自下令让他去的。但是,对现场死亡士兵排查后,发现并没有姜景烁的尸体,所以,皇帝现在正在到处找他。 回房间的路上,月光洒在两人身上,身后的影子被拉长并相互交织着,缠绵悱恻。 “你今天和安然说的,不怕他去调查吗?”苏素开口问道。 “真的,不过是过程有些出入罢了。” “万一,安然并不在意九公主是不是风流呢?政治联姻的事很寻常。” “安然会很在意。因为他有洁癖,你没见薛叔跟他打招呼,都要离他一臂远。他一路骑马,到了这里,连发丝都不曾凌乱。身体上的不洁,安然无法接受。情感上的不洁,他也无法接受。所以他和皇后的合作,到此为止了。” “那你一开始就知道他有洁癖吗?”苏素好奇的问。 “不知道,他来了以后,观察到的。刚开始准备的说辞也不是那些,不然怎么会不提前和你商量,我提到你的时候,你都懵了,呵呵。但是,我猜测他不会问具体过程的,因为那块令牌就是最好的解释,那东西可不好得到,我本来是拿来做点手脚,给皇后他们制造麻烦的,谁知道临时有了用处。”姜景烁狡黠的笑着。 苏素五体投地,不得不说,姜景烁是真的善于发现细微之处,也能通过这些,随机应变。也就只有他这种善于利用人心的人,才有资格问鼎最高的那个位置。姜景烁现在只 是为了报仇和保命。等这两件事不再成为他的困扰,他会去拼杀一条通往高处的路吗? 苏素沉思的时候,姜景烁静默无声相陪,直到送她到房间门口,才各自回去。 之前,她一直忍着身体的不适,现在终于回房后,摊在床上,一动不想动。 突然,窗户有细微的声音,苏素猛的睁开眼睛。 一个黑色人,慢慢走近苏素,凉凉的杀意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掐着她的脖子。 他手上的长剑,寒光乍现。 一刀就能见血。 在长剑朝苏素胸口刺下时,她一把将被子掀起,将来人劈头盖脸的挡住,连同那长剑。 身体轻盈的往旁边滚一圈后,稳稳站立,抬脚朝那人背后踢去。 黑衣人一刀将被子劈成几段,挣脱开束缚后,躲过苏素的一脚。 两人在黑暗中沉默的过招。苏素比较吃亏,因为对方是有长剑的,而且那人似乎还知道苏素腰间有鞭子,所以,每当苏素想要抽鞭子的时候,长剑就伸过去阻止。 苏素恼了,找空挡,一脚踢在黑衣人手臂上,正好把长剑踢掉。 趁他还没反应过来,苏素捡起长剑,朝黑衣人胸口刺去。 让苏素没想到的是,黑衣人竟然不带躲避的,是吓傻了吗? 长剑刺进肉里,黑衣人吃痛,闷哼一声。 苏素赶紧惊悚的松开手 第四十二章 突厥的异常 苏素的心砰砰直跳,眼睛死死的盯着不远处,捂着胸口的黑衣人。 在黑衣人要跌倒时,苏素走过去接住他。 颤抖的手缓缓抬起,附上黑衣人的面罩,一把揭开。 果然是——姜景烁。 苏素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嘴巴张得大大的呼吸,但依旧无法减轻心里,那如潮水席卷的溺水感觉,嘴里突然尝到泪水咸咸的滋味。 “你疯了?”半晌,苏素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哽咽着说道。 她后怕不已,差点杀了姜景烁。 姜景烁却笑了。 “演戏演全套。不受点伤,回去怎么交代?” “那你为什么找我刺你,你可以找别人啊!”苏素低吼道。 “因为你学艺不精,刺不准要害,我受伤不能严重。” 这个时候,他还开起玩笑。 可,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你想过我把你刺伤后,心里的内疚与难受将如何排解? 千言万语在看到他胸口的血后,消散无踪。 苏素轻轻将他放下,然后快速跑出门去。 姜景烁突然有些后悔找苏素刺他,因为他听见那个颤抖c无助的声音,嘶声喊着,“救命,救命,有大夫吗?” 那声音像另一把剑,准确的刺进他心里,比眼下受的伤还痛。 哎 姜景烁苦笑着。终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五皇子回军营了,但是受了重伤,要不是那一剑刺的时候偏了一些,他断然活不了命。” 岗哨士兵看见重伤的姜景烁以及扶着他,泪流满面的苏素时,楞了一下。 随即找军医的找军医,背人的背人,忙活开了。 姜景烁之前的伤口只被简单止血c包扎,后,因为赶路,伤口又迸裂开。 据苏素还原当时的场景:当时在战场上,姜景烁和她站在最后面。战争开始时,有一伙雍州军突然过来刺杀他俩,多亏苏素勇猛无比,以一敌十,拼死将奄奄一息的姜景烁救下。 接着,趁乱护着重伤的他离开了。 由于不熟悉地形,也不知道来人是敌是友,所以只能暂时潜伏在附近找了大夫医治。 本想着治疗好了在带他回去,但是听见皇帝到处派人来寻,这才询问过姜景烁后,不顾伤口带他回来。 “哪个挨千刀的把五皇子捅成这样?”黄雄大吼道。 苏素站在一遍,战战兢兢——她就是那个挨千刀的。 但,她是自愿的吗?那还不是那个被挨千刀的男人逼迫她干的。 想到这个,苏素犹记得当时刺伤姜景烁后的心情,以后在也不想再体验一遍了。 姜景烁由于伤口没有处理好,有些感染,发烧。 苏素作为贴身侍卫,一直忙前忙后的照顾。 其实,她也不放心别人来照顾,说不定军营里还有其他的内奸。 皇上知道这事后,十分震怒,下令彻查雍州军,务必排查出每一个士兵背后有无其他势力参与。 苏素知道,皇帝这么愤怒,不光光是因为姜景烁受伤,最主要的是,雍州军竟然混进了其他关系的人。 好像有一把无形的刀悬在帝王身侧,他如何能安心。 姜景烁这步棋走得很险,但是不得不说,达到了最理想的效果。 从今往后,除了他那些暗卫,谁还敢把自己人塞进来。 就好比之前在纳雍听到那些晋安人说的,他们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自己人进来,才肆无忌惮的设计杀新兵,但是,经过姜景烁这一闹,怕是能老实一阵。 只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或许这就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反正这次风波,以姜景烁受伤,其他势力在军营的暗线崩塌为结局。 而正在此时,突厥过也发生了一些事。 突厥可汗阿史那吞并了柔然和羌族,实力大大提高,因此也无暇顾及晋安朝。 晋安也得到了消息,朝堂上因此吵个不停。 “突厥刚刚吞并两国,元气还没恢复,我们可以趁此时机去攻打他们,一旦突厥国把柔然和羌族的势力化为己有,就会比原先还要强大,到时候就不是我们考虑要不要攻打他们,而是被动的接受突厥的攻击了。” 武将阵容主张攻打突厥。 “我认为不妥。如果这个消息是假的,我们贸然行动,反而中了 计。” 文臣以太子一党为主,主张不战。 “不管消息真假,难道晋安还打不过一个突厥吗?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能够镇压他们。先下手为强,后下手就失了先机。” 武将一向瞧不起文臣那番文绉绉的样子,满口大道理,到有战事时,手无缚鸡之力,毫无用处。 “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难道晋安攻打突厥就不需要付出代价吗?两国交战,鹬蚌相争,白白便宜了渔翁,突厥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要不然他们这些年,虎视眈眈,却不敢有所作为,若他们迈出那一步,那吞并柔然和羌族的指不定就是哪一国了。” 同样,文臣也见不惯武将,认为他们就是喊打喊杀的莽夫,满脑子打打杀杀,没有一点素养。 两方争吵不断,姜东腾坐在上首,手指按着太阳穴,双眼闭着,脸上不耐烦的表情越来越明显,但是下方的文武大臣依旧忘我的争执,只差动手了。 “你简直犹如斯文!莽夫” 其中一个文臣面红耳赤的指着推了他一把的武将。 “哼,弱鸡,有本事来打老子,老子教你做人。”武将冷哼,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姜东腾揉太阳穴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终于按赖不住,大吼一声:“这是朝堂还是菜市?你们是朝臣还是庶民?要是这么喜欢吵,就给我把官服脱下来,去大门口给我吵。” 皇帝怒了,双方哪里还敢言语,似乎此刻才发现自己身在朝堂。 忠臣纷纷战战兢兢的喊道:“皇上息怒。” 姜东腾坐直身体,眼睛冷冷扫视众人。 “突厥现在的情况,我已经着几拨人去调查过了,确实是吞并了那两国。但是,以阿史那的谨慎,必然会留有后手应对其他突发情况。你们想得到趁机攻打他们,难道他们想不到吗?他敢此时去做吞并别国,必然有恃无恐,不怕我们去攻打。所以我们现在要想的,不是攻不攻打突厥,而是,在突厥还没完全消化那两国时,从中做一些事,搅乱突厥的计划。” 文臣武将皆纷纷点头称是。 第四十三章 熙离的目的 “那么,有什么计策可搅乱突厥的计划呢?”姜东腾抛下这个问题。 刚才吵得不可开交的朝臣们沉默了。 说实话,这个时候谁敢当出头鸟?万一说不好,就要当先承担帝王的怒火。 姜东腾气笑了。 “刚才不是吵得不可开交,现在怎么鸦雀无声了?” 他还准备在讽刺几句,门外传来“急报”的喊声。 姜东腾按耐住怒火,招招手。他身边的太监刘通用尖细的声音喊道: “进殿。” 士兵低着头,快速上前,双手举着一份边关急报呈上。 姜东腾打开急报看起来,脸色越来越古怪,好像看见死了二十年的人突然复活。 朝臣们悄悄瞄了瞄皇帝的脸色,不好判断是好事还是坏事,于是大家默契的继续低着头沉默。 良久,姜东腾才将急报放下,自言自语的说道:“怎么会?” 大家都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信息,让皇帝如此失态,但是没人敢问。 “皇上?” 丞相狄威在此之前一直跟哑巴一样看戏,直到现在,或许出于好奇,才终于开口喊了一声。 姜东腾回过神来看着狄威。 “丞相。阿史那熙离要来拜访晋安。” 这句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臣窃窃私语。 阿史那熙离是突厥王的三子,在这个敏感的时候,竟然来晋安拜访,究竟出于什么目的。 难道他不怕被扣押在此做质子,然后以他要挟突厥,这样对晋安更有利。 可是,既然阿史那熙离敢来,就不能小觑。 “这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呢?”狄威也有些不解。 姜东腾自然也不解。 晋安和突厥从来都是水火不容,友好拜访那真是建国以来第一次。 “会不会是——突厥知道自己现在势弱,怕晋安攻打他们,所以先来拜访搞好关系,拖延时间,以留喘息的机会。”太子姜景城发表意见。 姜东腾点点头,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具体有什么目的,还是要见了熙离才知晓。 “太子,这次阿史那熙离来访,就由你全程接待吧。一定要注意他们的一言一行,有何不对劲的地方及时汇报。” 姜景城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乐开花。 他总被皇上斥责,但是有大事时,还不是交给太子,说明皇帝对他还是有所期望的。 此事就此敲定,大家各司其职,只等熙离道来。 过了几天,阿史那熙离带着十二个突厥侍卫来了。 熙离早已没了当初在黑风寨化名卫东时,人畜无害的笑脸,而是一副傲慢不屑的神情。 姜景城身边的太监介绍了太子的身份后,熙离依旧不屑一顾的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姜景城不行礼。 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来讨债的,不是来求和的。 姜景城按下不悦,保持着大国该有的气度,带领熙离一行人吃住。 熙离原本当天就要求见皇帝,但是因为姜东腾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于是借口有事,晾着他们两天。 熙离一行人自然非常不满。 “晋安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我等远道而来,就被晋安皇帝如此怠慢?” 姜景城对他们一忍再忍,好几次都差点想要破口大骂,但是一想到这次是有任务的,又再次压下火气,但是再开口时,口气里的鄙夷就掩盖不住了。 “阿史那皇子,按理说,一般情况下,想要觐见我父皇,哪怕别国的王都要考虑考虑够不够格。我父皇答应你们的求见,已经是破格宽待了,所以,还请诸位稍安勿躁。我虽然是太子,但是倒不介意陪着诸位到处看看,毕竟晋安的的风土人情,并不是蛮夷之地看得见。” 话音刚落,熙离身边的侍卫纷纷气势汹汹的往前迈步,瞪大眼睛,一脸杀气。 姜景城被他们的气势吓一跳。没想到他们就这么几个人,并且还是在晋安,竟然还如此猖狂。 熙离似笑非笑的举起手掌制止他的人。 “太子说话可得小心些,我们突厥勇士骁勇善战,一不小心伤了太子就不好了。” 姜景城被激怒了,堂堂太子,岂是这些蛮夷可以羞辱的。 “呵呵,你们还真是看不清楚情况。既然如此不待见晋安,诸位尽可回突厥就是了,赖在这里干什么?” “呵呵,我来晋安,自然 是带着诚意来求娶公主,以此促进两国和平相处而来。太子若是不愿促成两国友好,非要恶语伤人,那我突厥也是不怕事的。反正顾将军已经没了,晋安何人还能挡我突厥的道?”熙离冷笑着说。 姜景城一听,愣了一下,倒不是因为他威胁的话,而是他说的两国联姻的事。 原来是为了联姻来的。 按说一个女人就能换来两国安稳,免去战乱带来的损失,自然是一件好事。虽然联姻并不能彻底改善两国关系。但,若是女人选得好,能在对方后宫存活下去,以后生下的孩子就有做大王的可能。 不过,大多数远嫁的女人,下场都很惨。 能换来几个月的和平,已经不容易。 现在,突厥提和亲,有拖延时间的嫌疑。 姜景城听他这样说后,一时之间倒不知道如何回复,毕竟和亲事大,他可不敢随便回应。于是,他又一次按下心里的愤怒,准备先安抚一下熙离,回头把这个消息告诉皇上,让他先琢磨琢磨,心理有个准备。 “呵呵。误会误会。完全是误会。这样,三皇子初来乍到,今日我着人带你到处转转,至于我父皇那边,还真是有事缠身。三皇子也不急于一时,先领略一下我晋安别样风情。” 太子给了台阶,熙离倒也没在纠缠。 “有劳太子。” 一群人突然从怒目相视到友好和睦,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所谓变脸比翻书还快。 姜景城赶回皇宫和皇帝汇报了这事。 姜东腾听了后,一直在沉思。 过了一会,姜东腾模棱两可的说道:“或者,可以同时进行。” 姜景城不敢接话,因为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万一接错话,还要被骂一顿,只当没听见。 “明日,让熙离来觐见吧。” 第四十四章 黄雀 姜东腾接见了熙离。 熙离一行人并未下跪,只是随意鞠一躬,意思意思。 原本以为姜东腾会发怒,但是他没有,好似这不过是一件小得可以忽略不计的事,倒显得熙离不知礼数。 熙离心知——姜还是老的辣。 这对突厥来的并非是好事。 幸而,太子差他爹不是一星半点,那脾气一点就炸,若以后江山交在他手里,对突厥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 一阵客套的寒暄后,熙离准备直接了当的告诉皇帝此行目的,因为就算他不说,太子恐怕都已经汇报了。 果然,提到想求娶晋安公主时,皇帝没有半丝意外,只是面露纠结,倒显得有些惺惺作态,因为他事先已经知道了,此时为难的样子,十分不和谐。 “按说这是件喜事。我朝与突厥算是第一次有了趋向和平的势头。作为一个大国,我自然然不会拒绝,毕竟谁也不愿见到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只是,毕竟是朕的女儿,远嫁他方,自是万分不舍,实难抉择。”姜东腾无奈c伤感的说。 起初,姜东腾确实挺为难。 当时,太子和他汇报后,姜东腾已经决定同意和亲。 和亲看似对晋安没有什么好处,但是,姜东腾最主要的目的是让嫁过去的公主带着任务去。 任务就是——破坏突厥消化柔然和羌族的进度,如果能瓦解他们的计划就更好了。 所以公主的人选必须慎之又慎。 选错人,不仅任务完不成,还白搭一个女儿。 但是,让皇帝为难的是,现在适龄婚嫁的女儿只有两个,且各方面都挺优秀,实在难以抉择。 一个公主是皇后狄嘉荣所出的十公主,一个是良妃崔之画所出的十一公主。 原本,私心里,肯定是选择十一公主。 但是,皇后却先来找他,一阵哭诉,大意是舍不得女儿。 这种行为倒叫姜东腾犹豫起来。 因为说明,太子或者其他人把突厥和亲的事告诉了皇后。 作为皇帝,自然不喜身边的人消息太灵通,无端让人没法安心,甚至嫌恶。 良妃性子一向清冷,从不争不抢,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高。 也许是得不到的,越被惦念,所以她那样冷淡,倒叫姜东腾念念不忘。 以至于,现在既要顾及狄家,又要顾及喜爱的女人。 十分为难。 但是,成大事者,自然是不能犹豫不决,所以经过一夜的挣扎,还是决定让十一去。 毕竟,狄家的作用大些。 然后,第二日,二皇子来了。 姜东腾当时脸色就变了,因为他猜测,二皇子姜景焕也是来为他亲妹求情的,也就是说,姜景焕消息也很灵通,虽然比皇后差一点,但是都叫人难以心安。 可是,姜东腾想错了。 “父皇,儿臣以为,突厥此行实在可疑。听说阿史那熙离来到晋安后,三番两次对太子不敬,即便他们是蛮夷,不知礼数,但也不至于非要激怒太子。他就带着这么几个人来,在怎么傲慢,也不应该如此明显,倒显得有些虚张声势。所以,儿臣让人潜伏去突厥查探了一番。 突厥虽赢了,但是死伤无数,药材匮乏,士兵已不足之前的三分之二,也就是,我们不用原来的兵力就可以拿下他们。若是父皇准备派去搅乱突厥计划的人,失败了,那这个机会就没有了。等他们恢复过来,一定会对晋安发起攻击。” 只要是姜景焕说的不是他妹妹的事,姜东腾都不反感,更何况,他连突厥现在的兵力都查到了,这是值得肯定的,比起那些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说出兵的将军强。 “你知道我选了你哪个妹妹去和亲吗?”这句话意在试探。 “儿臣以为,适龄公主只有小十和小十一。相比之下,选择小十一恰当些。因为小十留着,能够稳住狄家,狄家现在是朝中的中流砥柱,不必因为这样一件小事让父皇为难,小十一很懂事,我母妃也和她说过,享皇家福忠皇家事。”姜景焕说得一脸真诚。 但是听在姜东腾耳里,却是另一番滋味——狄家现在势力太大了。 “嗯。焕儿有此想法,父皇实在欣慰。你说攻打突厥,但是,即便不用我们消耗多少兵力,但是,肯定要动雍州军,东夷要是看见我们大举出兵,一定要趁此时作乱。” “父皇,儿臣以为,咱们可以先试探一下突厥,咱们扣下阿史那熙离,传消息去突厥,看看突厥什么反应,若是他们不管,那 肯定是势弱的,不过是拖延时间,虚张声势,那我们就可以趁机攻打突厥。若是他们举兵来要人,我们自然也可解释,并非是扣押,不过是有人挑拨离间,到时候攻不攻,还看父皇怎么决断。 若真是要攻打突厥,儿臣以为,雍州军新兵不少,此时是不是应该让他们锻炼锻炼。三军中,也可以尽量抽调新兵,一个是让他们在战场上历练一下,另一个,也不动摇三军的根本。再说,我们不是还有一个人质。”姜景焕说道。 姜东腾走下座位,踱来踱去,沉思着。 “可。”最后,姜东腾做了决定。 所以,今日阿史那熙离再提到和亲的事,姜东腾确实有演戏的成分,无非是要留熙离在皇宫。 “熙离啊,朕虽为皇帝,但是也是一个父亲,哪怕对方条件再好,朕也十分不舍。这样吧,你先在皇宫待几天,正好,跟公主们都认识认识,熟悉一下,说不定两情相悦了,朕这个父皇也就不用为难了。” 熙离对于他说的话,自然是不信的,但是点头同意了。 与此同时,一封密信快马加鞭的朝突厥去。 上面写着——阿史那熙离被晋安皇帝扣押了。 姜东腾十分愉悦,只等突厥王收到信后,做出什么反应,要是没反应,那这一次,晋安就成了黄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得到的不仅是突厥的势力,还有柔然和羌族。 皆大欢喜。 过了几日,探子和姜东腾回报。 突厥王知道儿子被扣押,没有任何反应。 时机已到。 第104章 太子请愿 因为突厥那边没有动静,姜东腾就真的将皇宫里的熙离扣押起来。 朝堂上,大臣们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皇帝就说要出兵攻打突厥,大家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但是,太子知道怎么回事。 因为昨日,外公狄威给他递了一张纸条——今日早朝必须争取去做攻打突厥的主帅。 姜景城恨不能理解外公为什么非要让他去争取攻打突厥,他并不想去打仗,因为怕死。 他是最有可能成为皇帝的人,哪怕什么也不做,也比别的皇子多了一层身份。 可是,即便不情愿,对于外公的话,他还是要听的。 于是,姜景城在狄威若有似无的注视下,当先站出来。 “父皇,儿臣请愿,愿做主帅,带兵攻打突厥。” 姜东腾有些惊讶,这个儿子的性格他是知道的,有些平庸,懦弱,这次却主动请愿,倒是让他很是欣慰。 太子话音刚落,其他皇子竟然也纷纷主动请缨。 因为其他兄弟都请缨,太子更坚定自己要去的决心,因为要是没有好处,他们也不会这么主动,心里暗暗庆幸外公的深谋远虑。 姜东腾看看跪着的儿子们,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儿子,都很不错,朕心甚慰。不过,这次就让太子领兵吧,太子没有经历过战争,这一次只当是历练,锻炼一下。不过,太子一人,朕也不是很放心,景宇与太子一同前往吧。” 这下,姜景城心里更安心了。大皇子姜景宇的母妃是皇后宫里出去的宫女,所以姜景宇一直都是站在太子这边的,有姜景宇帮衬,凡事还有个放心的人可以商量,再好不过。 所有的事情确定好后,皇帝就着人去雍州选兵,跟随太子前往并州。 “爹,你为何让城儿去做这个主帅,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趁机伤着,怎么办呢。” 皇后狄嘉荣眼里续满泪水,埋怨的看着稳坐的狄威。 狄威瞪她一眼,“妇人之仁!难道爹会害了城儿?那日,有人告诉我,姜景焕去找了皇上。那小儿是个主意大的,明明是为了不让他妹妹去和亲,就编出一套话来说服皇上打消和亲的决定,直接出兵攻打突厥,顺道还让皇帝忌惮我们狄家。好一招祸水东引!皇帝按照他说的话,扣了熙离,并传信给突厥王。那突厥王知道儿子被扣,居然没有半点反应,只能说明,他无暇顾及。让熙离来,不过是虚晃一枪,让大家以为他们还有后手,不敢轻举妄动。但是,现在的突厥,兵力大不如前,也就是说,这是一场必胜的战争。不让城儿去做主帅立功,难道把机会给别人,去立功?你怎么想的!” 狄嘉荣一听,立马就喜极而泣,不好意思的哄着狄威,“爹,女儿这不是关心则乱嘛。你早点和我说清楚,我还能在皇帝面前多说说呢。” “你快好了吧,上次你擅自去找皇帝,求他别让小十和亲。我知道后,都快被你气死了。你去了等于告诉皇帝,咱们眼线多得很,本来按照常规,他是不会选择小十的,你去求情后,就不一定了!如此鲁莽,要坏事,所以这事我才不提前告诉你。”狄威训斥道。 狄嘉荣后面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现在哪敢在还嘴,好声好气的哄着她爹。 雍州军营。 裴庭虎接到皇帝的圣旨,挑新兵以及三军中的新人,去和太子汇合,攻打突厥。 他立马让秦朗去把这事落实。 苏素照例假装忙前忙乎的伺候姜景烁,这厮的身体其实已经好了,但是,他整天装得要死要死的。 而她只好陪他演戏。 这日,姜景烁悄悄和苏素说,让她把小六和二娃叫来。 苏素虽然也想他俩,但是莫名其妙的叫来,得有点正当理由吧。 姜景烁看她一眼,嘲讽意味极强,“五皇子找男人来,需要什么理由?” 非常有道理。 不仅苏素这样认为,其他人一听五皇子找小六和二娃,都暧昧的朝他俩笑笑,有胆子大的还调笑道:“悠着点五皇子现在身体还没好呢。” 小六和二娃尴尬的跟着苏素走了。 “大虎,五皇子不会真有那方面的嗜好吧。”小六担忧的问。 “哼,要真有,你觉得他能看上你俩这歪瓜裂枣?” 苏素拍了小六的头一下。心里很畅快,还别说,做老大的滋味是真的好。 小六委屈的噘嘴,捂着头,“能不能给我点面子?虽然你是最厉害c最威武的老大,但是我也要面子的。” 二娃笑而不语,他俩看见苏 素,非常开心,自从进来军营,各自有各自的事,大家很久见不上一面,但是只要见到了,大家又还像从前那样,疯疯闹闹,很亲切。 甚好,时间没有冲淡他们的友情,反而让他们在成长的同时,更珍惜这份友情。 小六和二娃离开后,秦朗就点了新兵以及三军中的新人去与太子汇合。 “五皇子,你为啥把我们喊来?要不是,我们都打仗去了。” 小六埋怨的说。以为听别人说,这次太子领兵去,是一场必胜的战争,那跟他去的兵就是去立功的,他们倒好,正巧错过了。 他们和姜景烁说话很随意,完全没有距离感,因为他们没把姜景烁当外人。 姜景烁傲娇的看着他们三个,“你们快感谢我吧。要不是我,你们仨都得死。” 三人都震惊了。 “为何?谁要杀我们?”苏素惊慌不已。 姜景烁懒洋洋的伸伸懒腰,躺久了,全身都软绵绵的。 “这一次,太子要带兵去攻打突厥。他得输。” 苏素不屑的说道:“你又知道哦?没听说吗?突厥现在自顾不暇,兵力也不如前,太子这一去,必胜。” 姜景烁讥讽的笑笑,“呵呵,那是他们不了解突厥。若是我外公在,绝对不主张出战的。 熙离当时在晋安部署这么久,是凭他的鲁莽吗?为什么这次他这么容易就被扣留了?突厥王知道他儿子被扣留,却没反应,大家都以为是突厥王放弃这个儿子了,并且自身自顾不暇,但是,都想错了。熙离是突厥王最器重的儿子。” 第四十六章 鸿沟 如果正如姜景烁所言,那太子这一去,怕是生死难料。 但是苏素还是有些地方不明白。 “可是,突厥确实是吞并了柔然和羌族,无暇顾及晋安嘛,所以突厥王就算在意阿屎皇子,也不一定有办法。话说这个阿屎皇子也是命大,这么高的悬崖掉下去,竟然没死,哪怕下面是河,也不该啥事也没有吧,真是坏人活千年。” 姜景烁轻笑一声,“熙离当时没有立即松开手,就在观察下面河流的情况呢,确定无碍才放手,要不,你以为他能放过你?至于,突厥现在确实有些问题,但是并不至于很困难,因为突厥王并不是一起打了两个国,而是先假意与羌族合作,怂恿羌族去和柔然斗争,两败俱伤时,他才去坐收渔翁之利,所以,表面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也许只是敌人想要你看见的一面而已。” 小六和二娃崇拜的看着姜景烁,他又一次用他的个人魅力征服了他俩。 苏素不屑的瞪他们一眼。 没出息。 “那你不管你哥吗?”小六问道,他和以前的苏素一样,并不知道皇族内部的尔虞我诈。 姜景烁缓缓搓搓手,眼神直勾勾盯着手指,神情恍惚,像是陷入回忆里,根本没听到小六的问题。 苏素知道内幕,但是又不能告诉小六他们,只好替他打个圆场。 “人家是太子,就姜景烁现在的地位,他说什么,别人能信吗?你俩就别瞎打听了,该干啥干啥。” 苏素三人离开前,姜景烁还在发呆。 她猜测,以前某一个阶段的姜景烁,或许真的把太子以及其他人,当做自己的亲人。 也只有真的把他们当做亲人,到最后失望才会那么诛心。 以前苏素总是埋怨苏信丢下她不知所踪,可是相比姜景烁感受到的凉薄亲情,似乎,再怎么样,苏信希望她活着的心,是一个爹对女儿的疼惜。 也许人得经历些什么,才能明白,有些以前不懂的苦心。 苏素轻叹一声,带上门离开了,留下还没回过神的姜景烁安静的回忆。 十日后,并州那边传来消息,是姜景烁预料之中。 太子败了。 败了意味着——并州失守,太子重伤被俘。 而可笑的是,并州直到失守,才有消息传到皇帝手里。 苏素可以想象皇帝的表情,一定很精彩。本以为必胜的战争,却没想到赔了夫人又折兵。 最主要的是,皇帝失去了这十日的所有消息,这才是让君王最忌讳的事情。 姜东腾的想法确实如苏素所想。 但是,现在不是计较功过的时候。 因为并州失守,再夺幽州,就能到达冀州。当务之急,一个守住幽州,一个是夺回并州。 还有一个就是,救太子。 太子虽然犯了大错,但是始终是自己的孩子,再怎么生气,还是要先救回来,在谈惩罚的事。 没等姜东腾想到办法,皇后狄嘉荣就哭哭啼啼的来了,不用她说,姜东腾都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心里的烦闷更胜一筹,摆摆手让刘通直接说不见。 现下,只能让薛伯宁调拨雍州军去了。 早朝,姜东腾还没说自己的决定,就有好几个重臣联名上奏,大意是太子是晋安的脸面,不论如何都要救太子。 姜东腾默默听着,眼神漫不经心的瞄了一边不言不语的狄威。 曾几何时,狄家的势力已经渗透朝堂,盘根错节。 以后恐成晋安一大患。 姜东腾不露痕迹的赞同大臣们的提议,并指派薛伯宁调配雍州军去救援。 旨意传到雍州军,苏素并不是很在意,反正她是姜景烁的亲卫,他只要不放人,别人不能强行指派她。 但是这一次,姜景烁却和苏素说。 “这次,你得随军去。” 苏素不解,上一次,即便尊贵如太子,都成那个结果,他们现在去,难道不是送死? “又间歇抽风了?看我不顺眼了?” 姜景烁安抚道:“别担心。这次,去了才是真的要立功。要是去送死,我怎么会喊你去?要喊,上次就喊你随太子去了。” 苏素转念一想,倒也是这么一回事,就算再怎么看她不顺眼,姜景烁至多给她挖些不致命的坑,不能够看她去死,毕竟苏素也帮他不少忙。 “那你怎知这次是去立功呢?” 该说姜景烁厉害呢,还是他的影卫厉害?反正但凡他做的选择, 很少有不对的时候。 “因为,突厥现在没有足够的能力攻打幽州,就算是守并州都困难,这块骨头他们啃不下来,只能放弃,但是,在放弃前,必然要达到某些目的才行。” “你知道什么目的吗?你也去?” “我不能去,这件事,我离得越远越好。”姜景烁说完,突然觉得苏素还会继续问为什么离得越远越好,她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所以自觉的补充道:“因为这次,太子活不了了。这次突厥大概是和晋安内奸达成了某种交易,突厥要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晋安内奸要的——太子死。” 苏素大骇。 原来兜兜转转的布置,只是为了让太子死,太子一死,其他皇子就有机会成为太子,但同时,皇子们的嫌疑就很大,所以姜景烁不能参与其中,反正他现在的人设本来也就是个无能皇子,别人也不甚在意他。 “此次,你去的话,保住小命的同时,看准时机多杀敌,对你以后晋升有莫大好处。我不能一直待在军营,趁我在的时候,给你一些建议,让你在雍州军里占有一席之地,这样我后面离开后,也不担心你的处境。”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苏素听他这么说,很感动,也很失落,因为知道他早晚要离开。 最近一段时间与姜景烁日日相伴,苏素发现自己对他的悸动,越发按捺不住。她突然有些醒悟,或许,她对姜景烁有特别的感情,而这感情与对小六和二娃是有区别的。 但是,就算特别,也毫无意义。 从苏素进军营开始,她和姜景烁之间的关系,只能是同一战线上的至交,不可能再有其他。 因为她进了军营就不能离开,不能离开就只能以男人的身份活下去。 这将成为他们之间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第四十七章 皇后的人 经过姜景烁一番周旋,苏素和小六c二娃走了个后门,顺利加入这次讨伐突厥的队伍里。 这次由裴庭虎亲自领兵,黄雄副手,秦朗协助。 主帅亲自出马,可见对这场战争的重视。但是苏素好像记得,圣旨里似乎并没有让裴庭虎领兵,是让黄雄。 或许是裴将军负责,不放心黄雄一人去。 姜景烁推脱伤没有好,还留在军营里。 苏素一点也不担心他,因为所有的暗卫都还在军营里,裴将军这次带走的兵,是他亲自挑选的,完美的避开了暗卫,不知道是无意挑选的还是有意。 趁这段时间,姜景烁还能在雍州军里做些事情,待苏素他们凯旋,雍州军里的局势大概已经尘埃落定,被他牢牢控制住了。 就这样,雍州军浩浩荡荡朝幽州而去。 日夜兼程,十分辛苦。 与此同时,补给物资如粮食c药材等也从粮仓同时出发,保证后勤。 苏素他们三人作为关系户,被分到中军,相比前后军,中军既重要又稍微安全些。 如此奔波了四日后,到达幽州。 幽州因为离并州近,百姓们深感唇亡齿寒的感觉,能逃离的已经举家搬迁,留下老弱病残的百姓惶惶不可终日。 苏素经历的战事不多,但是却能理解战乱之下,百姓居无定所的惶恐。 但是,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人的野心会越来越膨胀,最后泯灭掉心中最初的善良。 裴将军指挥众军到幽州郫县驻扎待命。 郫县离并州最近,所以基本成了空城。 据斥候的回报,郫县到并州之间并无敌人踪迹。也就是,突厥人暂时没有进攻幽州的打算,也许是要休养生息,毕竟在十天内打下并州,已经是很厉害了。 驻扎当晚,裴将军马不停蹄的开始召集所有士兵。 苏素本以为是照例说一些振奋军心的话,但是并不是。 裴将军挑选了一部分人,其中一员就是苏素,小六和二娃倒没有被选上。 被选中的兵,大多数都很镇定,仿佛早已经知道会被选择。估计只有苏素莫名其妙,但是她看其他人的反应后,只能装作自己也很懂的样子,毕竟鹤立鸡群有些显眼。 黄雄起先只是看着,按照苏素的观察,他也一头雾水。 这不仅让苏素心中十分犹疑,大军驻扎当日,选择一些人出来而且作为副手,竟然不知道主帅要干嘛。 虽然主帅做事不需要和副将军汇报,但是出于尊重,肯定是要先商量的,最忌一人做决定,不通知其他人。 “裴将军,这是做什么?” 黄雄觉得还是问清楚些好。裴将军没和他们说要干嘛,就开始选人要走的样子。他走他的,无所谓,但凡没出事不影响这次夺城就好,可是要是出了问题,后面如何和上头汇报?要是说什么都不知道,还不得被皇上狠狠训斥。 裴庭虎一脸忧心忡忡,选完人后才悄悄和黄雄耳语。 黄雄脸上的震惊无以复加,但是他很快就调整了情绪。 拉着裴庭虎悄悄嘀嘀咕咕。 苏素心里一紧。 感觉很不安,似乎裴庭虎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而黄雄不知道。 怎么这么倒霉?好事没她,坏事次次有。 也就是苏素命大,要不光遇见的事,九条命也不够挥霍。 苏素悄悄拉拉旁边的士兵,“你知道咱这是去哪吗?” 那士兵目不斜视,好像没听见,眼神冷酷c决绝。 正当苏素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悄声说:“救太子。” 苏素的心沉了下去。 因为皇帝的圣旨里,并没有提到救太子,只是说要誓死夺回并州。 难道是皇帝的密信? 黄雄和裴庭虎争执了起来。 但是裴庭虎不顾黄雄的阻拦,一意孤行,甩开他,挥挥手,秦朗走到裴将军跟前。 黄雄不可置信的指着秦朗惊呼:“你竟也是皇的人?” 这句没有说清楚的话,其他人并无反应,却让苏素突然明了。 皇后! 裴庭虎是皇后的人,秦朗也是。 单独行动去救太子并非是皇帝的意思,是皇后的意思,并且,皇帝是不知道这事的。 得出这个结论,是从姜景烁身上学到的,从一句话推断大概的前因后果。 黄雄没说完的皇,一 定不是指皇上,不然他也不能如此惊讶,本来大家都是皇上的人,何必大惊小怪。 不是皇上,也不可能是皇子,因为没有哪个皇子会想要去救太子,巴不得他快点死,才是其他皇子的真实心声。 不顾皇上的命令,不顾暴露自己的人,一心只想救太子,只能是皇后作为娘才能做出的事。 旁边的这些士兵,之所以被选中,很大概率也是皇后的安插的暗线。 可是,裴庭虎,你他娘的睁大眼睛选人啊!老娘身上哪里写着是皇后的人? 苏素无语了。 莫名其妙的被归到皇后一列,这谁愿意? 哀怨的看向裴庭虎,无意间瞄到秦朗时,突然有个感觉——选她是秦朗安排的。 或许在秦朗心里,苏素是他的人,他是皇后的人,那她自然也在皇后的人,这一列里。 倒八辈子血霉了。 按照姜景烁说的,要立功。看来是没戏了,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 苏素不由感叹:人生真是几多风雨! 救太子,那可不是简单的事。 太子现在是突厥手里最重要的筹码,人家不得好好看着。 他们要救太子,估计得豁出命去。 但是这种情况,容不得苏素反驳,一个搞不好就给她按军法处置——不服从命令,原地正法。 只能硬着头皮跟随,寻机逃走。 苏素悲伤的找到人群中的小六和二娃,双眸透着掩盖不住的伤感,这次会不会一去不回了呢? 然而,她再次看到小六和二娃脸上振奋的表情——老大威武!被选中的肯定都是精英。 哎,这两傻子!怎么就这么欠揍呢。 裴庭虎选好人,不顾黄雄阻拦,让大家跟随他离开。 一行人借着夜色赶路,专门绕着僻静小路走,人虽多,但是默契的悄无声息,走路都尽量放轻脚步,这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样子。 皇后这次倒是大方,为了儿子,恐怕把自己在雍州军里多年的经营,不惜牺牲掉。 太子救出来后,后续估计还要承受皇帝滔天的怒火。 但是,作为娘亲,皇后一定不会后悔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 其心可悯,其行不可恕。 第四十八章 迎战 苏素如霜打的茄子,蔫巴巴的走着。 裴庭虎带领众人,避开突厥人进到并州。 有夜色作掩护,倒不能轻易发现他们这行人的行迹。 并州街上空无一人,不知道是躲起来了,还是被抓走了,秋风萧瑟,更显荒凉。 苏素突然想起曹宇——那个便宜爹。 之前她特意打听了一下,只知道太子被俘,但是其他人的事,别人也不清楚。 毕竟消息被封闭了,能知道太子被俘,已经不容易,更何况其他小人物呢。 但是,苏素有预感,以曹宇的机智,也许能逃过一劫,就这样希望着,因为不知道结果,那就先给这个未知的结果一个圆满的假设。 进入并州后,大家都小心翼翼,猫着腰,四处观察,避开巡逻的突厥人。 按照裴庭虎打听到的消息,太子被关押在州牧府,也就是曹宇的府邸。 大家好不容易绕过许多巡逻士兵后,看见不远处的州牧府。 太子应该就在里面的,因为府邸前被重重包围了。 看守十分严密,基本是五步一个突厥士兵。 他们当然明白太子的重要性,万不得已,也许还能换一命。 所以,为今之计,只能强攻,没有别的路进去。 裴庭虎转身悄声对大家说:“身为狄家死士,此时就是你们报效皇后的时候了。必须要有人牺牲在前,才有机会趁乱进去救太子。你们放心,你们的家人,我会好好安排,让他们一生富贵无忧。” 苏素震惊了,没见过劝人家去死的。 作为主帅,不应该保证每一个跟随他的人活吗? 不保证就算了,还要被当成牺牲品。 但是,那些士兵竟然都一脸的认同裴庭虎的话,丝毫没有半分不愿。 究竟是因为被威胁了,还是自愿的呢?怎么会有人自愿去送死呢?值得问吗? 苏素满脑瓜子大的问号。 裴庭虎说完后,那些自愿去送死的士兵,往前一步。 苏素赶紧悄悄的往后退,直到撞到身后的人,她回头看一眼,吓一跳,是秦朗。 这厮从出发到现在,一直非常低调,低调都都忘记他的存在,没想到也是怕死的,悄无声息的站到最后面。 没等苏素说话,那些死士朝州牧府正门冲去。 与此同时,裴庭虎指挥剩下的人,往州牧府的侧边过去,边指挥边不忘画大饼,“救出太子者,重重有赏。” 苏素爱财,但是绝不爱这种虚无缥缈的财。 但是,目前的情况而言,她只能跟随大部队,到时候找找机会,悄悄离开。 跟着他们,绝对是死路一条。 正门那里已经打起来,因为死士是突袭,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眼看不敌,马上要被死士们闯进州牧府,其他地方的突厥士兵纷纷赶来支援。 趁此时,苏素他们往州牧府的后门那边走去。 没想到,迎面就遇到一队突厥士兵。 双方就地也开始打了起来。 苏素边打边观察周围,找寻可以逃跑的路线。 然而,逃跑的计划被越来越多的突厥士兵打乱。 苏素拼命抵抗着,身边已经堆积很多尸体,换做以前,她恐怕会有些紧张,但是现在她已经无暇顾及。 因为稍一分神,有可能就死在这里了。 所以,只能聚精会神的杀敌。 粘稠的鲜血沾了她一身,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人的。 苏素第一次如此毫无畏惧的杀人,人不到万不得已,恐怕都不知道自己能够做到如此地步。 但是很快,苏素发现,自己人越来越少,突厥士兵越来越多。 她的心,终是慌了。 面对死亡,谁会毫不惧怕呢? 又过了一会,苏素发现裴庭虎和秦朗都不见了,剩下来的只是他么这些小喽啰。 她突然醒悟过来,裴庭虎好计谋。 不仅去正门的那些死士是炮灰,连他们也是。 裴庭虎带这么多士兵来,都是为了吸引敌人注意力,而真正要去救太子的人——只有裴庭虎和秦朗。 他娘的,真是个小人。 很快,局势已经明朗。 苏素受了点小伤,但是她身边已经没几个活着的晋安兵了。 绝望的窒息感,快要将她淹没,但是她没有放弃,依旧 顽强的杀敌。 她的眼已经被喷溅到的血糊住,看人都带着模糊的红影。 犹如,苏心红色的破布衣裳。 犹如,苏信酒醉后,微红的脸。 犹如,小六和二娃手里拿着的西瓜。 犹如,姜景烁胸口被她刺伤流出的鲜血。 犹如,那日烧死安乐镇百姓的熊熊烈火。 如此,就要结束自己倒霉的一生了吗? 后悔吗?后悔信了姜景烁? 并不。 姜景烁他不是神,他只是普通人,他也有算漏的时候。 并且,他让她来,是为她好。 可是,心里有个声音不合时宜的唱反调:“姜景烁知道裴庭虎是皇后的人吗?” 如果他知道裴庭虎的身份,那一定知道那人来的目的是什么。 那他算到裴庭虎会将苏素喊道他这一边来吗? 他能。因为秦朗。 从苏素告诉姜景烁秦朗的事后,他一定会去调查。 知道苏素是秦朗的人,秦朗是裴庭虎的人,裴庭虎又是皇后的人,那么苏素一定会跟他们一起。 跟裴庭虎他们在一起,只有死路一条。 这些,姜景烁到底知道吗? 苏素对他产生了犹疑,虽然她并不想怀疑姜景烁,但是,机智如他,真的有算漏的时候吗? 现阶段,他走的每一步都关系到生死抉择,能不想到所有的可能性吗? 不能,他输不起。 这样一想,苏素的心如刀割,情愿自己此刻没有那么多想法。 手臂上传来锥心的疼痛,唤醒她梦魇一般的假设。 晋安士兵已经所剩无几,且都伤痕累累。 苏素看看突厥兵嘲讽的表情,看看晋安士兵忍痛拼命的惨状。 怒火中烧。 她咬牙切齿的大吼道:“兄弟们,死也要拉着这些突厥狗一起死!不能让他们舒坦!” “好!”周围的晋安兵纷纷热血的回应。 苏素丢掉手中的长矛,抽出腰间破旧的长鞭。 就让它陪自己最后一程吧。 许久之后,这次战役存活的晋安兵想起这一幕,无法忘怀的是那个手拿鞭子的瘦削身影,坚毅c决绝而又无所畏惧,如战神降临,无情的挥舞鞭子,重重打在那些突厥人身上。 第四十九章 影卫 苏素感觉心里前所未有的畅快。 看着自己鞭子下哀嚎痛呼的突厥人,纷纷倒下。 更加激起她杀敌的决心。 但是,对方人太多了,即便在怎么勇猛,始终寡不敌众。 苏素的长鞭被突厥兵的弯刀砍断,同时砍断的是她的希望。 没了武器,她还能拿什么拼? 他们彻底被突厥兵包围了。 “我们在前面抵着,你找机会走,实在走不了,大家在地府也不孤单。”身边的晋安兵朝苏素喊道。 她楞了一下。 随即沉默的看着真的挡在她身前的那些士兵。 她并不认识他们。 他们来这,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可是在这一刻,他们希望苏素活着,因为在她身上又看见了,当初当兵时的抱负和热血,只是后来那热血被现实鞭打过无数次后,学会了妥协与麻木。 人活一世,就是为了痛快! 临死前,能让他们再体验一把痛痛快快杀敌的感觉,值了! 苏素的眼泪流了下来。 但是她毫无办法。 她开始是准备逃跑的,可此刻,脚下像是生根发芽,无法挪动一分。 “走啊。”晋安兵们朝苏素喊道。 他们喊的同时,又倒下几个。 苏素红着眼眶,捡起倒下士兵的长矛,嘶声大吼:“兄弟们,冲!死又如何!下辈子还是一条好汉!” 正准备做殊死一搏,突然一阵浓烟在突厥的包围圈里蔓延。 姜景烁? 这烟雾弹,他用过。 刚才对他的怀疑,霎时又一次烟消云散。 手臂被人拉住,带着她跑。 “救救他们!”苏素大喊道。 那人似乎犹豫了一下后,打了一个呼哨。才对她说:“我们先走,他们会跟来的。” 不是姜景烁的声音。 也是,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他得避嫌。 可是,至少,这人和姜景烁有关系。 他想着的,为苏素留了一跳生路。 那些对他的无端猜疑让苏素十分内疚。 跟着那人跑出烟雾圈,紧随其后的还有刚才剩下的十多个晋安士兵。 直到跑到一个胡同,众人才停下脚步。 借着月光,看见救他们的人,穿着突厥士兵的铠甲。 “你”苏素指着他们,瞠目结舌。 “放心,我们是五哥的人。”男子说道。 五哥!真的是姜景烁。 苏素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 “你没事吧?抱歉,是我们疏忽了,回去自会向五哥请罪。”男子愧疚的说道。 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苏素。 但是当时,突厥人太多,包围了晋安人,他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好另想办法。 这才耽搁了不少时间,差点让苏素死了。 “别在意,我没事,我就是累的。”苏素有气无力的说道。 她倒是有些伤口,但是都不深,估计现在血都已经止住了。 “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留在这里恐有危险。” 苏素点点头。“可是我们这样太显眼了,要是跟你们一样,穿着突厥士兵的盔甲,可能要好些。” “我也正有此意。我们已经准备好了。”男子指着一边的盔甲。 “谢谢你。怎么称呼你?”苏素真诚的说道。 今夜发生的所有事,让她感触颇深。 又痛快又后怕。 “我叫影零。”男子说道。 苏素更惊讶了。 之前她曾问过姜景烁,在他身边保护的影卫是谁。 他当时说,贴身保护他的人是影零和影星。 除非人手不够,不然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让他们离开自己身边的。 苏素当时也很理解,毕竟想他死的人多了去了。 肯定要留下最好的在身边保护。 可是,现在姜景烁却把影零给了她。 “是不是还有一个影星?” “是,他去给那些士兵找突厥士兵的盔甲去了。”影零说道。 “你俩都来了,姜五哥,怎么办?”苏素担忧的问道。 她完全忘记,不久之前,她还忿忿 不平的怀疑姜景烁这茬。 “不用担心,军营里,暗卫都在,五哥安全得很。” 影零是认识苏素的,因为他像个影子一样跟着姜景烁,所以,知道姜景烁和苏素之间的所有事。 只要确定姜景烁没事,那她就放心顾着眼前了。 苏素开始动手脱衣服,影星尴尬的转身,并刻意将自己的身体挡住她。 她边换衣服,边盘算着:影卫就来了两个,加上十多个伤兵,要离开的话,目标实在太大了。 影卫本来应该是不准备救其他人的,毕竟他俩的任务是苏素而已。 但是因为苏素的请求,所以带上了那些伤兵,拖累他俩。 要是后面出了问题,不知道怎么和姜景烁交代,不如就劝他们离开,这样,她就没那么内疚了。 “影星,商量一下。要不你俩回去保护五哥吧。” 影星没有回头,不确定她换好衣服没有,但是听她这么说,立马就知道她的意思。 “你别有压力,那十多个人,能救我们尽量救,要是不能救,也是天意如此。但是我们任务没有完成,绝不能离开。” 他这样说,苏素也不好在说什么。 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坚持。 大家都换好突厥衣服后,苏素又发现一个问题。 “你们谁会说突厥话吗?” 盔甲是穿上了,但是万一遇见突厥人,别人说什么不知道,容易暴露,画皮难画骨。 结果,大家都摇摇头。 没人会说。 这就有点麻烦了。 “那我们只能挑小道走,尽量避开他们。”苏素说道。 决定好后,一行人绕着胡同走。 问题又来了——迷路了。 因为大家都没来过并州。苏素虽然是并州人,但是没有来过并州,其他人也是,那些晋安兵是雍州人,影零和影星虽然来过,但是都是走的大道,谁没事尽绕着小道走。 以至于,他们走到哪里了,也不知道。 要想出去看看主干道是通向哪里的,又怕遇见突厥兵。 但是,就这么绕下去,天亮了后,更不好离开。 最后,没办法,一行人只好战战兢兢的走到主道上去冒冒险。 他们准备假装成巡逻兵,要是遇见突厥人,就镇定的转身。 到了主道上,大家傻眼了,绕来绕去,竟然又绕回州牧府附近。 第五十章 州牧府门前一片狼藉,是刚才发生冲突造成的。 突厥人正在清理。 所有人默契的转身,背对州牧府走。 太子死活,跟他们没关系,活命才是他们的目的。包括那些活下来的皇后的死士,现在已经没了当时的奋不顾身,因为值不值得卖命,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幸好,没人关注他们。 苏素松一口气。 顺利的话,从并州后门出去,就安全了。 路上偶尔遇见同是巡逻的队伍,双方正经的互看一眼,苏素冷酷的点点头示意,对方也会礼貌点头示意。 然后,错身而过。 苏素冷汗直流,还好一般军营里的士兵太多了,不认识也不稀奇。 但是,正因为不认识,彼此叫不出名字,还是不要开口的好,避免尴尬。 一路有惊无险的快走到后门。 那也是最后一道最危险的关卡,因为有人守着。 突然,许多突厥士兵朝苏素他们冲过来。 “完了,完了。”苏素面如死灰,自言自语。 其他人也石化一般,站着。 就在苏素认命的时候,那群突厥士兵从他们身边经过,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一阵尘埃。 身后传来惨叫,苏素木然的回头看去,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那群士兵抓住了一个晋安兵,那人很眼熟,好像跟在裴庭虎身边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杀我,太子不是我救走的!”那晋安兵绝望的大喊。 苏素心里一惊。 太子被裴庭虎救走了! 他们跑了? 影星悄声提醒:“趁乱走,城门那里没人了。” 苏素回过神,点点头。 大家硬着头皮往城门走去。 但是,天不从人愿。 刚才经过他们那群突厥士兵往回急奔,走到苏素他们身边时,停了下来。 领头的人好巧不巧,停在苏素旁边。 并且,他还说话了。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苏素如同听天书。 他们一行人都傻眼了。 突厥兵领头人看苏素不回答,微微歪头,打量苏素他们。 眼前就两条路:一是跑。二是胡诌后跑。 苏素选第二个。 她先是点点头,好像懂了一样。 然后,一字不差的把刚才突厥领头人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她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当初在安乐镇摆面摊的时候,有时候会遇见外地人,口音浓厚,听不懂,苏素往往会默默复述一遍他们说的话,猜测一下大概意思。 苏素说完,准备回头喊跑。 但是,突厥领头人竟然点点头,带着那群士兵,头也不回的出城。 众人再一次石化。 “你不是不懂突厥语?”影零不解的问道。 “真不懂,我只不过复述了一遍他说的话。”苏素莫名其妙的说。 这可真是一个疑案! “先不管了,趁现在离开。”影零说道。 一行人就这么顺利的离开了没人看守的城门。 这说出去谁信? 苏素感觉不像真的!好像做梦一样令人不敢置信。 “就这样出来了?”晋安兵其中一人费解的自言自语。 “真的出来了!” 苏素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还没彻底安全,到了幽州才算真的安全。”影零必须提醒一下,以免他们放松警惕。 众人点点头,朝并幽边境桃之夭夭。 他们马不停蹄的奔向并幽边境,心情那个激动。 遗憾的是,命运总爱开玩笑。 当他们一群人开心的往希望奔赴时,命运突然给他们当头一棒。 刚才和苏素说话的那群突厥士兵,狼狈的往他们跑过来。 他们之前精神抖擞的出去的,这才多久,竟然像是难民一样回来了,像被揍了一顿。 苏素他们此时要跑也来不及了,因为这条路就一条道,往后就是并州。 实在不行,就打一架,他们现在这样比之前应该好对付一些。 “这真是天不从人愿。”苏素感叹。 宿命安排突厥领头人又一次停在 苏素面前。 气急败坏的叽哩哇啦叽哩哇啦。 这次语气很不好,不太好做出反应。 苏素沉思一下,拧着眉,愁眉苦脸的又复述一遍他的话。 没想到苏素说完,那个领头人瞬间十分开心。 仰头大笑。 苏素扯着嘴角跟着尴尬的笑笑,他笑啥,咱也不敢问啊。 突厥领头人自信的转身,招招手,他的手下跟着他斗志满满的走了。 众人再次呆若木鸡。 他们没有怀疑苏素,因为他们听到苏素确实是在重复别人说的话。 那问题出在哪里呢?没人知道。 不管因为什么,反正结果是好的就行。 但是他们要走的方向和突厥领头人离开的方向一致,以至于,苏素感觉前路迷茫。 没走多久,就看见地上血迹斑斑,遍地尸体。 鲜血还未凝固,像是刚刚发生了战斗。 尸体中大多数是突厥人的,也有晋安人的。 难道刚才突厥领头人是和晋安兵打起来了?此时没有战斗的喧闹,应该是结束了。也没见领头人回来,是追击晋安兵而去,还是覆灭了? 很快,苏素就知道答案了。 前方躺着还有一口气的突厥领头人。他应该也看见苏素了,瞪着眼看她,嘴里一张一合,像一条濒临死亡的鱼。 苏素觉得他那样像是死不瞑目。 于是,颇善良的她,一刀帮助突厥领头人逃离苦海。 “不要感激我,我苏大虎做好事从不留名!” 影零沉默的看着苏素的举动,莫名有些好笑。 怪不得,怪不得主子对她特别 这时,有喧闹嘈杂的声音传开。 “那里,就在那里!” 是晋安兵。 苏素他们开心起来,安全了! 晋安兵朝他们跑过来。 “这也太热情了,还亲自来接,真是客气。”苏素笑呵呵的说。 “不是吧,我怎么觉得他们恶狠狠的,像要吃掉我们?”旁边的人惶惶不安的说。 仔细看,还真是这么回事。 苏素猛然想起,是了,他们穿着突厥人的盔甲呢! 接着他们被包围了。 “兄弟们,给我上!”晋安兵上来就要打要杀。 “别别别,自己人自己人。”苏素俨然肩负起发言人的角色。 苏素的话,让对方停下动作。 她趁机迅速将发生的事挑重点说了一遍。 对方权衡一下,虽然没有放松警惕,但是已然没了刚才的愤恨,押着他们回驻扎找主帅认领。 第五十一章 乌龙事件 苏素他们被带到了营帐。 黄雄焦头烂额的坐着,本来他并非主帅,但是裴庭虎私自行动,所有事情不得不由他先来指挥,这就意味着,如果抉择错误,他将承担责任。 并且,还不敢将裴庭虎私自行动的事说出去。因为太子要是真被他救回来,那他就是大功臣,即便太子没有救回来,他也还是黄雄的上司,所以传出去无疑给自己找麻烦。 除非,裴庭虎回不来了。 看见苏素的时候,黄雄愣了一下,然后激动的走过去拉着她。 “你们总算回来了!怎么样?裴将军成功了吗?” 苏素疑惑的看着他,太子不是被救了?还没回来? “我也不知道啊,只知道裴将军救出太子了。但是当时太混乱了,我们为了吸引敌方注意,让裴将军有机会进去州牧府救人,所以分散了。” 黄雄激动的表情立马消失。 唉声叹气的回到座位。 “他们没回来。可能还躲在什么地方,伺机寻找机会呢。” 现在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让黄雄十分纠结。 正在此时,并州守将周林过来了。 他一脸沉重。 黄雄本想喊苏素他们先退下,但是还没等他开口,周林就带来一个吓死人不偿命的消息。 “太子和裴将军死了。” “什么?”黄雄惊惶的站起来。 周林忧心忡忡的说道:“已经发现他们的尸体了,就在离并幽边境不远的地方。” 苏素一阵惊悸。 这么巧!死在苏素他们来的地方,那黄雄会不会怀疑是他们干的? 这个十张嘴都解释不清楚。 果然,黄雄经过一点时间的深思后,看向苏素他们。 “来人。将他们分别带下去,你们把从去到来的所有过程详细说来!不得隐瞒。苏大虎留下。” 其他人被带走单独询问。 “你和我说一遍。” 苏素把过程详细说了一遍,除了影零他们的真实身份,以他们的机智,一定有借口圆过去。 “你懂突厥话?”周林听苏素说,她复述突厥人说的话后,他们就走了。 “我不懂,我只是复述了一遍他说的话,他莫名其妙就离开了。” “他怎么说的,你再说一遍。”周林作为并州守将,他懂突厥语。 苏素学了一遍突厥语。 周林听完,脸上的表情很怪异,想笑又觉得此时笑不合时宜,所以脸红一阵白一阵。 黄雄不懂突厥语,急忙问道:“什么意思?” 周林调整一下表情,说道:“咳咳那突厥领头人第一次说“喊人去并幽边境支援我们。”苏大虎复述了一遍,可能他以为大虎是确认一下他说的话,所以点点头离开了。他们当时应该是要去并幽边境追太子他们,怕人手不够,当时只有大虎他们在,就喊她去找人支援。第二次,突厥领头人质问大虎“援兵来了吗?”大虎复述一遍,但是突厥领头人是问她,大虎复述的时候说的是肯定句“援兵来了嘛。”所以他以为援兵马上来,这才又自信的回来接着和我们打以至于被灭!” 苏素恍然大悟! 怪不得,突厥领头人死前那么愤恨的看着她,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原来是这个原因。 确实有点让人死不瞑目! 黄雄刚想笑,立马又捂住嘴。太子死了,此时不能笑。 “那就是说,你们没看见太子和裴将军?” “没有。”苏素说。 过了许久,单独询问那些人后,得出的结论和苏素说的一致。 黄雄其实已经信了,毕竟要是他们杀了太子,何必又跑回来送死。再说,裴将军可不是他们这些下喽啰能杀得了的。 苏素很想问问秦朗有没有和太子一起死。 要是一起死了,那就没人威胁得了她了。 虽然不太礼貌,但是确实有点让人心情愉悦。 “黄将军。”帐外响起喊声。 苏素撇撇嘴,听声音就知道是谁,就知道秦朗没那么容易死。 秦朗走了进来。 身上倒有一些伤痕,但是不见狼狈,依旧从容。 “秦都尉,你没事啊!你没和太子们在一起吗?”黄雄看见他,疑惑的问道。 秦朗说的是,自己当时和裴将军等人走散了,好不容易避开突 厥兵,跟随十多个突厥人回来的。 苏素错愕的看他一眼。 秦朗说的十多个突厥人,应该是他们几个。经过他这样一说,苏素他们的嫌疑彻底洗清,而他也从太子被杀的事情里,摘出来。 但是苏素咋就那么不信他说的话呢。 黄雄知道裴将军死了,反而放心了,起码可以上报朝廷,不怕他回来找麻烦。这样等朝廷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不用担责。 于是,他表扬了一下苏素,要不是她胡诌,那队百人突厥兵还死不了。 让苏素他们下去休息,黄雄连夜将此事详细写入信内,包括苏素的那段。越详细越好,好让皇上自己判断。 快马加鞭,传到皇帝手上。 皇帝看完,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狄家的手竟然伸到雍州军里,而他竟然丝毫未觉。 实已成大患。 这样一想,太子的死,倒也不算一件坏事了。 即便那是他儿子,可他也是狄家的筹码。 太子一死,狄家还能依仗什么呢? 但毕竟,太子是他唯一的嫡子,哪怕知道他死了,是个好事,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姜东腾思绪万千,独坐到天明。 第二日,太子殁了的消息传遍朝野,几家欢喜几家愁。 皇后晕了过去。姜东腾借此让皇后禁足,好好修养。 一道圣旨传到幽州。 黄雄暂代主帅职务,秦朗升为副将军,苏大虎任都尉。 这道圣旨让苏素的大脑一片空白,简直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她竟然升官了!因为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只是因为她当时忽悠了突厥领头人?那可只是巧合啊!皇帝因此升她职会不会草率了些? 苏素找到影零,询问一下他的意见。 要是姜景烁在,他肯定能知道。影零跟他在一起许久,应该也能猜一下原因,要不苏素心里没底。 “我想,皇帝现在很忌惮狄家,急于扶持新人,你在这件事里表现勇敢机智,或许皇帝想给你个机会。” 第五十二章 再探并州 这次遇见突厥人,算是苏素第一次正经的参与战斗。 那种与战友并肩作战,互相信任,共同杀敌的感觉真的太痛快了。 当时,已经忘却生死,明明苏素是个怕死的人,可是那一刻,她不想抛下战友,就像他们把生的机会留给她。 浴血奋战,为了自己和战友。 这次黄雄做了主帅,立马紧急部署方案,因为他现在只是暂代,要想安稳坐上那个位置,还得做出成绩来,皇上大概也是这个意思,所以让他暂代,而不是直接做主帅。 但现在攻打并州最麻烦的问题,就是如何攻进去,因为并州门户易守难攻。 并州之所以易守难攻,是因为崇山峻岭,四面环山,地形很险峻。正面狭窄,兵力无法展开,两翼狭窄,火力不好集中。 并州面对突厥那边也是如此地形,早先时候其实不是这样的,顾将军派人挖,将两边树木等挖断,山石垒起两边,仿造并幽边境的口造的。 地形是一方面,主要还是主帅对全局的灵活把控。要不太子等人也不能就这样丢了并州。 黄雄看着沙盘,询问大家有没有好的办法。 苏素作为新晋的都尉,首当其冲被提问。 她倒是有些想法。并州难攻,但是突厥兵也不好出,我军粮食有供给,不会饿肚子,但突厥人进了并州,并州粮食也不富余,总有吃完的时候,到时候只能从突厥运来,要是把突厥运的粮食抢了,他们得饿死在里面吧。 这样想着,苏素就说了。反正行不行得通,主帅会考虑,只是给个参考。 黄雄听完,点点头,“我看可行。秦副将军以为呢?” 秦朗也点点头,“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之前,太子他们虽然失败了,但是据大皇子说,并州的粮草被他们离开前烧毁了。” 大皇子? 话说,太子这次殁了,但是听说大皇子只是受伤,并无事。但是,太子光环把他掩盖了,好像没人记得还有这个皇子参与了战争。 可是,以后他恐怕不会好过,因为皇后一定会迁怒他。他和太子一起来的,结果太子殁了,他没事。 黄雄决定采纳苏素的意见后,就开始制定详细的方案。 要进攻,还得先让突厥没有补给,胜算就大了许多。 所以,先烧对方粮草,其他人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进攻。 但是,烧粮草,首先还是要确定突厥人会不会运粮进来。 这个只能等探子先去打听清楚。 第二天,探子回报,突厥果然在运粮了。 已经快到并州。 黄雄将大家召集起来,或许突厥一直没有作为,就是粮草不足,这次粮草运来后,搞不好他们就会进攻。 所以,他们的计划也必须要加紧实施。 因为这个计划是苏素提出的,所以,黄雄让她负责。 秦朗提出他和苏素一起去,毕竟她经验尚有不足。而且秦朗知道一条小路,虽然是条险路,但是也是最安全的。 但是,按照他的意思,只需要苏素和他两人一起去就好,说是人越少,成功机会越高,因为人多的话,目标太大了,反而畏首畏尾,两个人去便于隐藏行踪。 道理是这个道理。 但是苏素怕啊。 之前跟着裴庭虎去并州救太子,秦朗可是没管苏素就逃了。 现在,就他俩去,没有危险就算了,要是遇见危险,那他还不跑得无影无踪,留下苏素死得透透的。 可是,黄雄是主帅,他同意了,苏素反对也没用。搞不好因此得罪秦朗,他有的是机会整治她。 算了,自求多福吧。 事不宜迟。 苏素和秦朗提着一个包袱,就走了。 包袱里装着突厥人的盔甲,进去想要神不知鬼不觉,还得假扮他们的人。 秦朗走在前面,苏素紧随其后。她走之前让影零不用跟着,因为秦朗这人城府极深,怕暴露了姜景烁的事。 影零c影星虽然想要保护苏素,但是,他们也知道此时任何有可能暴露姜景烁的事情,都不能去冒险,与大事相比起来,苏素只是过客一样的存在。 “之前,我本来准备回来救你,但是有其他事脱不开身,还好你没事。”秦朗突然出声。 苏素心里不置可否,但是面上可不敢这样表露。 “哎呀,秦将军客气了,你看你还特意解释一下,我都没在意这茬。”她笑嘻嘻的说着。 秦朗回过头看着苏素的眼睛,月光下,他的眼眸迸射着如星子般闪耀的光芒,他认真的说:“我说的是真的。” 管你真不真,没救就是没救。苏素心想。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毕竟,他说什么,苏素都不可能相信。 “秦将军,我们进去后,该怎么做?” “先去找粮仓,寻机会放火。”秦朗回转头后说。 之后两个再无交流,沉默的走着,走到小路前,秦朗递给苏素一条绳子,他牵着另一端。 苏素本想拒绝,但是他坚定的说:“这条路很危险,现在又是夜晚,你拉着绳子的一端,安全些。” 在怎么不喜欢这人,都不能拿生命赌气,所以苏素拉住了绳子。 这条路确实如秦朗说的,很艰险。 很窄的一条盘山路,虽然黑漆漆的看不清楚山路旁的险象,但是,越是未知,越是让人心悸。 秦朗倒是走得很稳,看来这条路他没少走。 他一个雍州军的人,知道一条并州的小路就很奇怪了,更何况他还走得如此稳当,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苏素没敢深想,害怕不小心掉下去,绳子可不保险。 走了半柱香的时间,从下坡路走到上坡路,又到下坡路,总算到了并州。 并州城里多了许多火把,大概是上一次太子被救走后,他们已经没有依仗,所以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秦朗在小巷子口,左右观察着。 然后招手让苏素跟上。 两人大摇大摆的走出小巷。 苏素很想提醒他,应该低调一些,毕竟粮仓的位置他们都还不清楚,不应该暗中打探一下吗? 但是,秦朗走得很坚定,没有丝毫不确定的因素,好像他知道粮仓在哪。 他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苏素什么都没问,老实的跟着他,就想看看,秦朗走的路,是否真的就是去粮仓。 她有个预感,秦朗并非皇后的人。 第五十三章 意料之外 秦朗带着苏素完美避开突厥人,一路绕来绕去,到了一个重兵把守的帐篷前。 苏素冷眼看着,没想到,他竟真的知道粮仓在哪。 她甚至都怀疑,秦朗跟突厥人有勾结。 只需要最后一步就能确定——他是否会烧毁粮仓。 就能知道,苏素猜测的是不是事实。 但是,看粮仓的守卫情况,就算他有心烧毁,也不太容易。 秦朗把粮仓周围四面八方走了个遍。 “我有办法烧毁粮仓,但是,逃离有些困难。”秦朗皱眉总结道。 苏素之前一心都在怀疑秦朗,倒是忘了正事。 秦朗也没打算从她那得到答案。 “这样,等会,我们一人负责引开那些人,一人负责烧粮仓。由你来选择,你要做什么。烧粮仓的人,后面逃跑有些困难,引敌的人,开始也会有些麻烦,但是等他们把目光投向烧的人,压力也会少很多。”秦朗说。 苏素很想给他鼓掌。 现在知道人少麻烦,早干嘛去了。干啥不多带几个人?分担一下压力。 现在好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图啥? 这个关键时刻,自然不能乱选,苏素谨慎想了一下,似乎,引敌人的人要好些,反正,捣乱后就跑,后面成不成功,就看他了。 “我考虑了一下,我觉得引开敌人这么危险的事,还是我来做好了。”苏素大义凛然的说。 秦朗仿佛早已预料到了苏素的选择。 了悟的点点头。 “你准备怎么引他们离开?” 这是个好问题。 可惜,我也不知道。苏素尴尬的笑笑。 “要不,我吼一嗓子?” 秦朗淡淡的笑笑。 苏素觉得他表达的是不赞同的意思。 “你觉得要是城门失火,会不会好一些。”他友情提示道。 苏素假装沉思了一下,掩饰自己的嫉妒,嫉妒他的鬼主意,竟然如此深得人心。 “好吧,那你见机行事。” 苏素说完,潇洒的离开了。 走了一会,回头看了看秦朗,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万一,这是他设的计谋呢?让她去烧城门,结果那里一堆人正等着她,自投罗网。 但,要是因为自己的犹豫影响了秦朗的计划呢? 苏素在原地徘徊了一下,还是朝城门方向小心翼翼走去,到时候先观察一下在过去就好了。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如果没猜错,突厥人是在喊“城门失火了”的意思。 苏素为什么会这样猜测呢? 因为她看见了。 看见城门失火。但,并不是她干的。 他娘的,谁这么贴心? 来不及细想,许多突厥士兵提着水桶,涌了过来。 甚至还有突厥士兵拉拉苏素,好像是喊她别傻站着,赶紧救火。 于是,苏素只好加入了救火大军。 不知道黄雄看见她提着水桶帮着突厥人灭火,会不会给她安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苏素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秦朗那边怎么样,虽然不清楚是谁干了好事不留名,但是也算替她完成了任务。 秦朗那边听到动静,应该会找机会下手的吧。 没多大会,粮仓方向突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响声。 苏素猛的看向爆炸的方向——粮仓。 他成功了?话说,那炸药从哪里来的? 他俩带来的两个包袱,只装了两套突厥士兵的铠甲,换完后,就没什么东西了。 不会是现弄的吧? 突厥人彻底炸开锅了,城门的火还没熄灭,粮仓又炸了。 相比城门,粮仓那边才重要。 于是,苏素又被他们拉扯着去粮仓那边救火。 简直比自己的事还上心,苏素都怀疑自己就是突厥人。 到了粮仓,一片狼藉,要说城门失火,还可以救火止损,但是,粮仓这可是爆炸,粮草都被炸得稀碎,又被烧了,还能补救那就有鬼了。 虽然不知道秦朗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他真的做到了。 或许,之前误会秦朗了,也许他知道粮仓的位置,是因为在并州的时候,就已经来打探过了。 毕竟,他心思细腻。 苏素发现自己现在总爱疑神疑鬼,怀疑姜景烁,怀疑秦朗 应该彻底的反省一下自己。 秦朗的任务也完成了,以他的机智,应该已经躲起来了,那么现在,她也应该想办法离开了。 苏素看看周围,然后悄悄往后退。 突厥士兵的注意力都在粮仓那里,倒没人发现苏素。 一直小心翼翼的到了一个小巷边,苏素眼珠子转动,找寻可能被发现的危险。 没有异常,她才一个闪身,没入巷子里。 此番真是振奋人心,重要的任务都完成了。 只差安全离开了。 苏素本想原路返回,但是来的时候,都是秦朗带的路,又是夜晚,要回忆来时的路,需要些时间。 绕来绕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真是完蛋啊!有机会逃走都找不到路。 刚准备继续努力绕,突然提起的脚往后退去。 因为她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从黑暗的巷子里传来。 “你们该退了,不然要被困死了,粮草都被炸了,还想怎么样?” 这个声音,苏素很熟悉,秦朗。 心里的震撼无以复加。 他,竟然真的勾结突厥。 “现在退?并州都已经收入囊中,退兵对我们有什么好处?”生硬的晋安话。 苏素心跳加速,这回要是被发现,秦朗一定饶不了她。 现在走还来得及。 可是,她的好奇心控制了她的行动。 “呵呵,你们可以不退。知道粮仓是谁炸的吗?我都不知道。” 不是他炸的! 是谁?烧城门的也是同一伙人吗?会不会是黄雄不放心他俩,又派了人跟来。 秦朗继续说道:“反正言尽于此。你们要的药材什么的,都已经绕道运过去了,当初的交易结束,如果执意不肯退,到时候吃了亏,可别怪我们没有奉劝过。” 突厥人半晌没说话,过了良久,终于答应趁现在粮仓被炸的理由,退兵。 原来,阿屎皇子来这里,只是为了混淆视听,突厥攻打柔然和羌族其实伤亡惨重,不然也不会为了药材和晋安内奸合作。趁大家的眼光都盯着并州,药材已经从别得地方运往突厥,作为交换,太子必须死。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秦朗的主子就是晋安内奸! 第五十四章 绊脚石 秦朗和突厥人的对话结束。 苏素来不及细想,慌慌张张的往后跑,万一秦朗往她这边走就惨了。 哐 苏素大惊失色。 她好巧不巧的踢到一个破碗。 有快速过来的脚步声。 现在要离开已经晚了。 “秦朗,秦朗,你在不在。”苏素反应很快的悄声喊道。 边喊还边朝秦朗的方向过去。 既然躲不开,还不如迎难而上,这样他搞不好还不那么怀疑。 苏素猫着腰,悄悄走,一下撞到一个人。 “妈呀!鬼啊!”这一声惊呼,半真半假。 虽然知道是秦朗,但是她也真的被吓了一小跳。 “是我。”秦朗慢慢悠悠的开口,似乎在观察苏素。 但是,苏素经过跟姜景烁的相处,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把所有情绪挂在脸上。 “你怎么在这?吓死我了,我到处找你。你可真厉害,竟然悄悄带了炸药不和我说!这回我俩可是大功臣,不知道赏多少银子。”苏素美滋滋的说。 一点也看不出芥蒂。 秦朗也轻笑一声,“呵呵,这都没逃出去呢,你想得可真多。” 苏素心里咯噔一下,咋滴,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他肯定是怀疑的,即便不确定,但是,那么重要的事,他会不会宁可错杀,也不放过呢。 “呵,也是,那我们走吧。话说,我还不认识路呢,找半天没找着。”苏素打定主意,一会得找机会离开。 “走吧。”秦朗说完,若无其事的走在前面。 苏素盯着他的背影,在黑暗里显得越发阴暗。 她慢慢的拉开些两人的距离。 “若你是突厥人,你会怎么做?”秦朗没有转身,口气淡然,像是在拉家常。 苏素可不会天真的以为真的是随便问问的。 “他们现在惊慌失措,肯定要在这拖延时间,等下一批粮食运来,反正不能放弃并州就是了。” 他们的对话是突厥要放弃并州撤兵,苏素当然不能那样说。 “是啊。”秦朗的口气骤然有些生硬。 苏素敏感的觉得他的口气不对劲,她刚才说的话,哪里不对吗? 秦朗问完,没了动静,依旧走在前面。 快到他们来时的路,苏素突然有些害怕,万一到了那条险路,他将她推下去呢? “哎哟,哎哟,我肚子痛。憋不住了。” 她灵机一动,反正已经知道路在哪里,等他先走就好了。 秦朗转过身,端详她一下,“你去,我等你。” “别别,万一被发现了,两个都走不了,你先去,我解决完就跟上。”苏素抱着肚子贴心的建议。 “呵呵,好吧,那你后面跟上,小心。”秦朗说完,若无其事的走了。 苏素往黑暗的一边走去。 直到秦朗的身影在月光的照耀下,消失在路尽头。 苏素刚舒口气,一只修长的手突然捂住她的嘴。 不会是秦朗从别处又倒回来了吧,她刚想挣扎。 耳边传来淡淡的热气,“是我。” 他他他他,他这么来了!苏素呆若木鸡。 姜景烁松开捂住她嘴的手,拉着她往另一边走去。 到了一户人家的院落,两人蹲在角落里。 “你怎么来了?不是要装病?”苏素小声问道。 “影零回去了,和我说了这里的事情,又说秦朗和你单独来这里,我怕他使坏。” 苏素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么说来,放火的人是他。 “可是,别人发现你不见了怎么办?”她担忧的问道。其实姜景烁可以让影卫过来,不必亲自来的。 “影星替着我的,不会被发现。我听完汇报,猜测秦朗不是皇后的人,或许和晋安内奸有关,所以,我跟来验证一下,如果真是那样,就可以从他下手。” 苏素把自己听到秦朗和突厥人说的话,说了一遍。 姜景烁疑惑的说:“这么说来,真的不是大哥呢。是二哥还是三哥呢?以他们两人背后的势力,基本上势均力敌,按理没必要和突厥合作,为什么要如此呢?” 苏素可回答不了。 姜景烁都搞不明白的事,她更不知道。 “还有,秦朗 问你的话,你已经暴露了,知道吗?”姜景烁话锋一转。 苏素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听清楚他问的了吗?这是给你挖了坑。“如果你是突厥人,你会怎么做。”这句话你先想到的是,他们要等突厥后续补给,反正肯定他们不会放弃并州。如果,你不知道他们的交谈,同样的问题,你会怎么说呢?”姜景烁问道。 苏素设想了一下,如果不知道他们的谈话,秦朗这样问,她会怎么回答? “我会说,先得看看粮食损失多少,要是都没了,还得另想办法。”苏素喃喃的说。 “是啊,你先想到,不应该是他们放不放弃并州,而是眼前迫在眉睫的事。”姜景烁说道。 果然只有猎人懂狐狸。 苏素自愧不如。 “那我还是机智的,要是跟着他过去,岂不是要被灭口了?”真是后怕。 “是的。不过,我有办法,让你免遭他毒手,放心。只是我现在犹豫的是——该以谁的身份拿东西给秦朗。” 什么意思?他要贿赂秦朗,但是不想用自己的身份来贿赂? “用我的身份啊!我不怕。” 姜景烁瞪她一眼。牛头不对马嘴。 “我这里有二哥和三哥的私人令牌,如果他是二哥的人,我给三哥的令牌,对他有大用处,可换你一命。但是我要是给反了,他是二哥的人,我给二哥的令牌,那就没用。还搭了我一块令牌。” “令牌可以做什么?” “可以做的多了,就冒充对方做些坏事,自己呢,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原来如此。 “他们有你这么个绊脚石,真是可悲!”苏素由衷的感叹。 姜景烁苦笑不已,每次她夸奖人,都说不出什么好话,反而像骂人。 “嘶,不对啊!你才是坑王吧。你这是让我用命去给你验证你的猜测呢!给对令牌,他不杀我,你就知道他报效的是和令牌名字相反的人。就算给错了,你也能知道。问题,我小命不保。”苏素忿忿不平的说道。 第五十五章 有惊无险 姜景烁惊讶的看着苏素。 “我还能在卑鄙一点吗?” 苏素认真的思考他对自己的评价,认识还算是深刻,就是还差点意思,差的是不够大胆。 应该可以这样说——我真的可以更卑鄙,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 这样就完全符合姜景烁的气质了。 姜景烁不用听苏素说什么,已经从她脸上狡黠的笑容知道她想什么。 他无奈的说道:“我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那你说,你给我这个令牌,然后又不能肯定对错,到时候选择错了,我怎么办?”苏素毫不留情的把重点抛出来。 “如果非要在二哥和三哥中选一个是突厥内奸。那应该是三哥。”姜景烁肯定的说。 “为什么?因为他母妃不详吗?”苏素回忆起姜景烁说过,三皇子姜景炎不是淑妃的亲生子。 “是的。或许他和淑妃并不是我们看见的那么友好。那么,他得给自己找一条退路,这条退路可以让他借用淑妃的势力,又能分割淑妃对他的把控。” 倒是颇有道理。 “哎,罢了,就由姐去给你测试一下你的判断吧,这样你以后就有了一个方向。太子已经死了,皇后他们应该不会对你穷追猛打了,你可以安心做你的事了。”说到底,苏素还是心疼他了。 “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现在,皇后痛失太子,是顾及不到我,可是狄家不会就此罢休。太子已死,但狄家不允许自己的地位因为太子的死就此结束。所以,他们会扶持新的人。可是那个人不可能是我。”姜景烁冷笑着说。 苏素听他这样说,瞬间就明白了。 不可能是姜景烁,因为皇后一党又怎么可能把自己泼出去的水收回来。 不扶持姜景烁,那有可能是大皇子,因为大皇子的生母是皇后原先的宫女,比较好把控。 可是,这一次太子死了,大皇子没死,怎么看,他都得益最大。 身为皇子,没有谁的手上不沾血,这件事有没有大皇子从中推泼助澜还不清楚。苏素都想得到,难道皇后想不到吗?她怎么可以做到心无芥蒂? 总之,扶持大皇子的话,是没有选择的选择,但是这样的合作,只是貌合神离。 苏素叹一口气,一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下,铺陈了多少人的血泪和冤屈。 “知道了,那我得赶紧走了,耽误时间太长,更惹秦朗怀疑。情况不对的话,你得赶紧救我于水火中。” 管他对不对,反正秦朗本来就准备杀她的,现在好歹有了一线希望。 姜景烁微微笑了一下,坚定的看着她:“你放心去,我就在离你不远的地方,他如果动手,我就把他解决掉。要不是留着他有用,我也不至于让你去冒险。” 苏素总觉得他说的话让人心里特别温暖,但是,问题是,他是以什么心态说的这话呢? 知己?兄妹?战友?或其他。 他对别人是否也这样呢? 要说姜景烁最喜欢欺负谁,苏素敢认第一。但是别的事,她毫无头绪。 哎,不清楚就还是不想吧,时间会给她答案的。苏素心想。 拿着二皇子的私人令牌,苏素踏上了那条险路。 不害怕c不紧张是假的。 可是,想着姜景烁就在不远处,心稍安。 前方纵然黑暗c危险,但是,总有一轮烈日会适时的出现,驱散那些不安与恐惧,照亮那条只有苏素的路。 上了险路,苏素不敢想太多,毕竟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等不到姜景烁出现。 总算走完险路,不远处一个身影等在那里,苏素只消看一眼就知道是秦朗。 月光撒在他脸上,现出些纠结与不忍心。 苏素心里一紧,他是想决定动手了吧,得趁他动手前,先扭转一下局面。 “秦副将军,秦副将军,你太好了,还在这里等我。我刚才方便的时候,捡到一个东西,你在这里正好看看是啥。” 苏素直奔主题,没等秦朗反应过来,就递上令牌。 秦朗微微有些呆怔的接过令牌,反复看了看后,他又拿出火折子,仔细看。 虽然他面无表情,但是苏素看出他有些激动。 心骤然落下。 成了,姜景烁猜对了。 “你在哪里捡的?位置详细说一下。”秦朗握住令牌,完全没有要还苏素的意思。 苏素按照和姜景烁说的,就在角落。重 要的其实不是在哪捡到的,毕竟就苏素这种能被秦朗威胁的人,又有什么后台帮助她呢。他只不过是随便问问,想也明白,现在并州的局势,哪个皇子会不想派自己人打探一下情况呢。 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皇子,有什么资格竞争皇位。 苏素说完,秦朗点点头。 “这个东西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我还得拿去确认一下,这事你就不用和别人说了。”秦朗嘱咐道。 不重要?不重要你倒是还我啊!口是心非的人。苏素在心里鄙视他。 “那是,我是秦副将军的手下,你说咋办,我就咋办。”她憨厚的笑笑,拍了一个响响的马屁。 秦朗看看她的笑脸,轻轻出了一口气,脸色也不似刚才那么难看。 “你可真的记住,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意有所指的提醒。 苏素点点头,你说啥就是啥,反正是不是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一场风波,被姜景烁的令牌解决了。 要说,姜景烁也是真的坑。这二皇子的私令到了三皇子手上,不知道能利用这个作出多少幺蛾子。 但是,最后无非鹬蚌相争,姜景烁倒是乐得自在,做那个捡便宜的渔夫。 苏素和秦朗回到军营后,得到了夸奖。 之后,没等黄雄指挥大军进攻,突厥兵突然都撤走了,搞得大家一头雾水。 阿屎皇子本是被扣押的,但是离奇消失了。 皇帝气急,下令让自己的亲信太监暗中严查所有的势力安插在哪里。 太子的尸体找到了,皇后大病一场。但是没多久,据说,大皇子时常出入皇后宫中,虽然皇后冷冰冰的,却还是让大皇子在她宫中看书,亲自督促,可谓是又厌恶又没办法,因为,她身后是狄家一众人以后的命运。 所以,哪怕势力通天又如何,总有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 第五十六章 情定 因为这次战事,黄雄c秦朗和苏素大概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世上的事,运气尤其重要。 幸与不幸,往往一夕之间。 苏素回到军营,休养了一日,才去找姜景烁。 走到他华丽的住所,伺候姜景烁的下人进进出出,有的端着清水进去,有的端着混杂着血的盆出来。 不时还能听到姜景烁的痛喊声。 咋滴,他要生产了? 昨日看他还生龙活虎的,今天就要死了一样,真能演戏,一刻都不闲着。 苏素感觉自己现在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完全归功于他的培养。 跟着他演戏,也是有好处的。 收起脸上无所谓的表情,换上哭丧的表情,将悲伤的情绪调动起来。 “五皇子啊五皇子,你这是怎么了呀!怎么这么多血。” 苏素边哭喊着边进屋。 那悲伤的喊声,闻者伤心,见者悲痛。 但是,没人有心情理她。 因为,床上的姜景烁腹部血流不止。 苏素一手摸着下巴,隔着一堆人研究他。 这可是很高级的演技了,没想到,几天不见,他这戏越发的出神入化,苏素都差点以为是真的了。 这次的目的又是啥? 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实在不太好配合他。 苏素推开在床边忙碌的人,对上满头大汗的姜景烁的眼睛,挑挑眉,眨眨眼。 意思是——我来了,喊他们出去,我假装伺候你。 姜景烁虚弱一笑。 “你来了。”说完,仰头闭眼倒下去。 默契还是不够。 “你们先出去吧,我来照顾五皇子。”苏素吆喝着赶人。 “不行,五皇子伤口刚包扎好,我还得观察一下,以免感染。”军医说。 这个军医,就是之前苏素被箭擦伤,他表现出一脸苏素活不成表情的那位。 他应该是姜景烁的人,所以留不留无所谓。 “行行行,你留下,其他人下去吧,别打扰五皇子休养。” 除了军医,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苏素笑呵呵的坐到床边,啪一声,拍在姜景烁伤口处,嘴里说着:“诶,人都走了,别装了,越来越会装。” 唔 姜景烁闷哼一声,虽然闭着眼,但是脸色浮现吃痛的表情。 他这反应,倒把苏素唬住了。 “你你你干嘛!”军医看见她拍姜景烁伤口,着急的跑过来拉住她,话都说不清楚了。 苏素莫名其妙的看着军医,“他装得也太像了吧!” 军医气急败坏的扯扯自己的胡子,“谁装了?谁装了!五皇子真受伤了!” 苏素猛然站起来,瞪着眼看姜景烁。 怎么可能是真的?他昨晚上和苏素说话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难道是回程路上受伤的? “他他他怎么了?”苏素也结巴了。 “那还不是因为某些没良心的人。”军医生气的瞪苏素一眼。 那一眼别有深意,让苏素觉得没良心的人是她。 “你赶紧说!”苏素吼道。 说个话断断续续的,还要意有所指,这谁忍得了。 军医被她气势吓了一跳,还别说,她现在已经不同往日,生气的时候,身上竟然带着威慑力。 军医咽一口唾沫,老实的说道:“五皇子在军营里肃清其他势力暗线的时候被刺伤了。本来伤口还没好,后来影零回来汇报你的事后,他不顾伤口,就去援助你。昨日回来,伤口已经迸裂了。” 苏素听完,面无表情的转过身,看着姜景烁苍白的脸,和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眼泪夺眶而出。 胸口像被刺开,把心剜了一般疼痛, 他可以不管苏素的,可他去了。 为什么不叫影零他们去呢?为什么受伤了,还要自己去? “你是想让我一辈子都无法还清你吗?”苏素轻轻开口。 军医看着她背影,叹息一声,走了出去。 苏素坐在到床边,他的手掌露在外面,修长c骨节分明。 她将自己比他手掌小了一圈的手放入他手掌里。 这一刻,她突然就明白了那些一直纠缠着自己心的藤蔓是什么。 明白了为什 么每次看见姜景烁都会很开心。 明白了为什么见不到他时,会很挂念。 明白了有时候明明很生他的气,可只要他一个悲伤的眼神,愤怒就消散了。 明白了为什么对他的经历感同身受,并愿意一心一意的帮助他。 这些,大概就是戏文里所说的——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姜景烁一夜未醒,苏素一夜未睡。 天快亮时,她站起身,看着姜景烁俊朗的脸。 我大概是爱上姜景烁了。 苏素想了一夜,得出这样的结论。 可是,姜景烁的心意,她却不知道。而且,他现在要做的事,危险重重。 他断不会想其他的。 不过苏素并没有想要他回应自己的感情,因为她觉得这是自己的私事。 只是既然知道自己的心意,那就在背后助他达成自己的心愿,算是成全自己的感情。 她无比坚定。 “不管你将要做什么,我一定要成为你坚强的后盾。你别怕,我也在的。”苏素温柔的自言自语。 说完,苏素离开了。 有些爱不必说出口,只需要行动。 回去的途中,秦朗站在她房门前,似乎等了许久,衣裳上沾了些露珠。 “秦将军,找我有事?”苏素淡然的说。 毕竟是在外面,不能太狗腿,他应该理解的。 秦朗满面笑容,客气疏离的说:“有些军务的事,想要和苏都尉探讨一下。” 虚伪! “哈哈,荣幸之至。请进。” 苏素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心里百转千回。 这货来找她,定没好事。 进了屋子,苏素更加热络的招呼秦朗。 “老大,找我有啥事吗?” 秦朗抿嘴笑笑,坐下,环顾一下苏素房间。 顾左右而言他,“你这房间该换换了,毕竟是都尉了嘛。” 这是嫌弃她房间寒酸?想要用钱收买她? 哼,把我苏素当成什么人? “呵呵,那就麻烦秦将军帮小的安排安排?” 秦朗点点头。 “对了,听说,五皇子被刺伤,怎么现在又严重了?” 原来是为打探消息。 “是,早先被刺伤,本来快好了,但是,咳咳,那什么,看上营中的人,咳咳然后,用力过猛,伤口就裂开了。”苏素略带尴尬的说。 第五十七章 苦肉计 这样的说法,简直又把姜景烁的恶性又增加几分。 但是,苏素觉得,他不会在意的。 想到姜景烁,不由又想到,他伤口好些了吗?会不会恶化?刚才应该等军医来看了后再离开。 “大虎?大虎?”秦朗看她突然发呆,喊了几声。 “哦哦。想歪了想歪了,哈哈。”苏素尴尬的掩饰。 秦朗没多问。 手指敲击桌面,“有件事,恐怕要麻烦你去做了。” 来了来了,他来了,他就是阴险的魔鬼。 “老大尽管吩咐,我苏大虎就算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苏素拍胸脯保证道。 咦,话说,最近胸口丰满许多。 秦朗对于她夸张的示好,情不自禁的笑出声。 苏素附和着尬笑。 姜景烁缓缓睁开眼。 接着闭上,翻个身,背对床边的苦瓜脸。 大早上的,看到一张衰脸,晦气得很,哎。 “别装了!你给我起来!军医说你没事了。”苏素着急的喊着。 但是,她没有拉扯姜景烁,怕弄到他伤口。 “干嘛?”姜景烁慢慢的挪动,转身。 “完了完了。”苏素沮丧的说。 “你能在晦气点吗?大早上一脸苦相,还说不吉利的话,怎么滴,用行动咒我吗?” “你还有心情说这些!这次不是你死,就是你死了!”苏素哀叹道。 “什么?没听错吧?不是我死,就是我死?我得多该死?”姜景烁掏掏耳朵,不可思议的问道。 “秦朗给我布置任务了!”苏素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床边。 “什么任务?”姜景烁表情郑重起来。 “喏,这些毒粉末,是你自己抹在伤口上呢,还是我帮你抹?”苏素递给他一个纸包。 “真缺德。”姜景烁接过毒药粉,看着苏素说。 “我怎么觉得你骂的是我?我是被迫的。” 姜景烁从胸口溢出一声笑。 苏素突然就呆赤赤的看着他。 怎么看都好看,虽然脸色苍白些,但是多了些温和,少了些锋利。 “被我迷住了?看什么?”姜景烁摸摸脸调侃道。 苏素的脸红了,尴尬的掩饰,“我看你脸皮得有多厚。” 姜景烁伸出手,捏捏苏素的脸。 苏素愣住了。 “我看看到底是你脸皮厚,还是我的。” “咦?脸红了”姜景烁感觉手指捏在她脸上,滚烫的,这才看到她脸上的红晕。 苏素拍开他手,“这是被你捏红的,没个数吗?” 姜景烁笑笑,不置可否。 苏素则别扭的看向别处。 半晌后,听到他压抑的痛呼。 苏素忙回过头,以为他伤口渗血了。 “你你你!疯了?” 姜景烁正往他伤口上撒毒药粉。 苏素慌忙拉住他手腕。 “别怕,这就是让伤口不容易愈合的药而已,他不敢用猛药的,不然他逃不了。我用了,你也不为难,我也有机会回京城!京城要变天了。”姜景烁拍拍她纤细的手说。 “你要回去了?”苏素怔怔的看着他。 “是的。再不回去,我可就回不去了。你放心,军营里的人我都清理了,只剩秦朗。我的人会找机会干掉他。包括黄雄都是我的人。以后你就在雍州军里,安安心心,没人会用任何理由威胁你!” 苏素鼻子一酸,眼泪猝不及防的掉下来。 姜景烁呼了一口气,伸手给擦掉她眼泪。 “怎么现在跟个娘们一样?这可不像威风凛凛的威猛虎啊。” 虽然姜景烁是安慰她的,但是他说的话,让苏素心里凉半截。 原来,他一直把她当男人! 他没把她当女人看! 这么一想,苏素郁闷了,站起来,推了姜景烁一把后,气呼呼的走了。 一点也没管姜景烁碰到伤口没有! 姜景烁迷茫的看着苏素怒气冲冲的离开,完全没搞明白她这是咋了! “月事要来了?莫名其妙这么暴躁!”他喃喃自语。 走出姜景烁的房门后,苏素就后悔了,刚才不应该那么粗鲁,不知道他伤口怎么样了呸呸呸!想 这个干嘛,他都把她当男人看,男人会这么关心男人吗?哼! 就这么一会担忧一会恼怒的回到房间。 秦朗给她三天时间完成任务,但是现在一天就搞定。本以为姜景烁会有什么好办法,结果就是以身试药 他怎么肯定别人不敢下猛药的? 万一秦朗就是敢呢? 不过,秦朗现在在雍州军的地位不低,三皇子怕是不会轻易弃了他。雍州军里现在可是大变天了,能留下一个人就不错了。 如此,就不会让秦朗冒险,而且以他们的想法,姜景烁不配被下猛药。 也就是意思意思,让他能死则死,活着也威胁不了谁。 但是谁想得到,姜景烁才是那个最阴险的! 当晚,姜景烁伤口极速发炎,高烧不止,昏迷不醒,连军医都束手无策,于是,连夜将他送往京城。 苏素这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姜景烁走得如此急,肯定情况真的不好,不然到了京城,御医一检查就知道真实状况。 以苦肉计来回京城,对自己都能如此狠心 哎 当时应该多和他说说话,下一次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最后苏素对把自己当男人的事忘了,只剩下后悔,后悔没和他多讲两句话。 第二日,苏素顶着黑眼圈去找秦朗。 “老大,任务完成了,五皇子好像情况不好。” 秦朗满意的点点头,竟还有些如释重负。 感觉秦朗上次因为苏素给他二皇子私令绕过她一命,但是其实心里还是不信任的,但是这次,他应该是真的信了苏素。 “老大,那啥,不能怀疑咱吧?”苏素担忧的问道。 “你怎么给他弄上去的?” “五皇子还没醒呢。军医给他换药,把伤口的旧布拆开,转身去拿新药的时候,我就趁机撒上去了。”苏素忽悠道。 “那就没事,有事也是军医。我给你的药,融进伤口,谁也察觉不到。”秦朗自信的说。 看他如此肯定,看来这种事,他没少干。缺德! “不会怀疑咱就好。五皇子会不会死?”苏素紧张的问。 其实以她的性格,这样问,并没有什么不对。毕竟秦朗知道她一个女孩子,以前肯定没做过这种事。 “这就看他的命了。” 一句话将苏素的心冰冻起来。真的吗?可是姜景烁明明说没事的 第五十八章 坑王又挖坑 自从姜景烁离开后,苏素将小六和二娃调来做自己的副手。 黄雄对于她的要求,有求必应。 应该是姜景烁打过招呼了。 苏素时不时会打探一下姜景烁怎么样了,但是从京城到这里路程遥远,一个消息来回,都需要好几天。 而且,并无她任何消息传过来,也许在皇帝眼皮底下,需要避嫌,毕竟雍州军是皇帝不容许染指的。 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不然,讣告就发来了。 转眼,秋去冬来。 今年的冬天格外严寒。 冬天对于士兵来说是个很难熬的季节。 因为御寒物料缺乏,苏素当了都尉后,冬衣自然是不会短缺的,但是底下新来的士兵就不行了,大冬天,还穿着冬单衣,冻得手脚生疮。 若不是每日高强度的训练,让身体稍微暖和些,不知道有多少人扛不住严寒。 皇帝每年冬天都会拨银子下来,总不能让士兵冻死了,到时候敌人入侵,谁来帮他抵挡,更何况,三军是晋安的主力。 但是今年,御寒的银子迟迟没有拨下来。 因为今年冬天特别严寒,扬州那边发生了严重的雪灾,冻死许多人,粮食产量锐减,百姓不是冻死就是饿死,十分悲惨。 一般灾情严重的地方,容易出穷凶极恶的人,因为人都是自私的,为了自己能活着,哪里管得了别人是生是死。 所以,入冬后,扬州那边不仅承受了天灾,还有人祸。 那些穷凶极恶的人占山为王,到处抢劫余粮,甚至连第一批朝廷的赈灾物资都被洗劫一空,使得扬州雪上加霜。 皇帝得知赈灾物资被山匪劫走,震怒不已。 按说运送赈灾物资的时间以及路线都要保密的,也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但是依旧被劫走了,不得不叫皇帝怀疑,朝中有人和山匪勾结,赚灾难钱。 相关人员都被皇帝身边内监刘通单独审问。 但是最后,依旧没有找出是谁。 眼看扬州灾情越来越严重,因为死人太多,瘟疫也随之产生,皇帝急得嘴上都起泡了。 第二批物资再不运过去,扬州怕是要暴乱了,等那些得了瘟疫的人四处流窜,各地怕是都要遭殃。 早朝上,皇帝询问各朝臣有没有对策。 大家都沉默了,因为主意是谁出的,有可能就谁来负责此事,但是这件事是出力不讨好的事,要是第二批赈灾物资也被劫走,那负责此事的人脱不了干系。 皇帝心里明白,这些朝臣精明得很,有好事,大家争前恐后,有坏事,谁也不会当出头鸟。 但是,姜东腾的想法确实是谁提议,谁负责。 而且,其实他心里是已经想好了,这次让雍州军护送,只是想看看朝臣们能不能有更好的意见。 结果可想而知。 姜东腾看看身体渐好的姜景烁,他对这个儿子其实有些内疚,本来是一个很优秀的皇子,可是,因为外家的事,他废了。而且姜景烁是小儿子,也是老来子,曾经收获自己很多关爱和期待。 “烁儿,你说呢。” 被皇帝点名的姜景烁,在众臣幸灾乐祸的眼光中,莫名其妙的抬起头。 好像再说,头埋这么低都能被点名,也是幸运。 “回父皇的话,这个,咳咳,儿臣以为,不行就让雍州军护送得了。” 这个想法与姜东腾不谋而合,但是他没有做出评论。 “那你觉得雍州军派谁领兵去?” 姜景烁在军营的荒唐事,姜东腾都知道。但是皇帝所知道的,其实是姜景烁能让他知道的事而已。 “这我觉得秦副将军人不错。”姜景烁说这句话时,知道有人要坐不住了。 皇帝点点头。 “父皇,儿臣也有话要说。”大皇子走出来。 姜东腾允了,他非常喜欢自己的儿子提出好的建议。 “儿臣以为秦将军恐怕不是最佳人选。毕竟现在雍州军还需要稳定,而且秦将军作战经验丰富,应该给新人一些机会锻炼一下。父皇刚提的苏都尉是新人,或许可以让他多积攒些经验,以后也能独当一面,替父皇分忧。” 姜景烁心里冷笑一声,这大皇子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三哥姜景炎指不定多感谢他呢。 姜景宇的想法无非是知道苏素跟姜景烁走得近,觉得她是走了后门才当上都尉,别人肯定是不服气的。再来,也怕苏素成为姜景烁 的助力。 姜景宇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好像真是为了锻炼新将领一样。 姜东腾赞同的点点头。 姜景烁知道,这个烫手山芋,怕是确定丢给苏素了。 也不知道那女人接得住接不住 苏素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十分郁闷。 倒不是她害怕去护送赈灾物资,顺道还要剿匪。 而是据说找雍州军护送的人是姜景烁。 这厮做每件事都有深意,别人不知道,她可真是深受其害。 所以,姜景烁的提议不是随便说的。并且,他开始让秦朗去,也并非是他真实想法。 不知道姜景烁的人,或许会觉得,他知道秦朗是三皇子的人,所以故意让秦朗去做这件事,到时候找机会除掉。 但是苏素觉得不是的。 姜景烁要除掉秦朗,是不会让他出现在众人面前。而是悄无声息的干掉。一旦秦朗出现在众人面前,反而不好动手。 这厮是不会把有可能暴露自己的把柄丢出去的。 所以,他真实的意思,大概就是,为了让苏素去。 而让苏素去,那肯定后面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苏素了解姜景烁,如同姜景烁了解苏素。 这次选兵,苏素不太像让小六和二娃一起去,因为扬州现在很乱,她希望能护住他们一时就护一时。 小六和二娃当然不干,他俩担心苏素,之前每次她去拼,而他俩没被选上,只能在军营里干着急,与其这样干等,还不如随她出生入死。 “我们还是不是猛虎队?”小六不悦的质问。 “当然是。就因为是,作为你们老大,我得保证你们的安全。”苏素严肃的说。 “可是,我们总不能一直被你保护,我们也得保护你。”二娃也有意见了。 苏素十分感动,亲兄弟也不过如此,于是点头同意。 但是真要出发时,小六和二娃却同时眼神闪躲的告诉苏素,他们还是喜欢被她保护。 把两人打一顿后,苏素才带着兵往京城赶。 第五十九章 赈灾 一百多号人跟着苏素去京城。 还别说,有点威风的感觉,但是同时也是一种责任——对所有人的生命负责。 离开军营前,苏素对跟着她走的士兵说,尽最大努力带走多少人,就带回来多少人。 虽然她无法预知未来,但是,苏素珍惜跟着她的人,不像之前的裴庭虎,士兵的作用只是拿来牺牲。 她不想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而是和大家一起携手共进,有她苏素一口吃的,就不会叫跟着她的人饿肚子。 一行人到了京城。 姜东腾召见了苏素。 这是苏素第一次面见皇帝,心里别提有多紧张,跪下行礼后,一直埋着头不敢多瞄一眼。因为进大殿前,刘通特意嘱咐她,见着皇帝不能乱看,不能乱说话,不能反驳皇帝,不能对皇帝不敬 总之规矩甚多,稍有不慎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以至于让苏素十分拘束。 姜东腾自然看得出来苏素的不自然,并且他没想到苏素竟然如此年轻秀气,不似那些武将那么粗犷,虎背熊腰。 倒是像个文臣。 毕竟是第一次见苏素,并且还要交给她一个棘手的任务,所以,姜东腾尽量将自己的表情放得比较松弛。 “爱卿快起来吧,不必拘束。” 苏素战战兢兢的起身,依旧不敢造次。 “这次就有劳爱卿护送赈灾物资去益州了。那里水深火热,所以一定确保物资顺利到达益州。” 或许是因为自己本身就是普通百姓出身,更加能体会到百姓的辛苦与不易。 那些为了一己私利,将百姓的生命视若草芥,苏素非常不耻。 就算皇帝不说,她也会尽力将物资顺利送到益州。 辞别皇帝,明日就要出发去益州,苏素为了避嫌,并没有去找姜景烁。 但是,她知道,那厮会自己来找她的。 果然,当晚,一身刺客打扮的姜景烁来了。 苏素端坐在桌旁,一脚踩着凳子,轻轻抖动着,眼睛微微眯起,讥讽的看着他——你以为你骗得了我? 姜景烁笑呵呵的挑挑眉,算是打招呼了,然后,不客气的坐下,顺便给自己倒了杯水。 “你这只老狐狸,又要耍什么阴招?”苏素撇撇嘴说道。 “你现在倒是进步许多。不错。” 对于他的夸奖,苏素可没有就此被冲昏头。 “别整这些虚的,你到底要干嘛?” “不干嘛,和你一起去。” 苏素狐疑的看着他,他会这么好?再说了,皇帝能让他离开吗? “不信?我已经和父皇说好了。” 难道姜景烁这次只是为了益州百姓,怕物资被劫走,所以亲自护送? 这个可能性也有,姜景烁不似别的皇子那么无情,他毕竟是顾将军的孙子,顾将军为国为民的心,有目共睹,所以姜景烁会替百姓着想,倒也不算奇怪。 “好吧,你有这份心,但是不错,那明天我们就出发吧。我带来一百来号兄弟,到时候你跟在我后面。小心点。”苏素嘚瑟的说。 姜景烁啼笑皆非,被她那样一说,好像只有她才能庇护得了自己似的。 “这次送物资是其一。其二,我得亲自去看看灾情情况,对症下药更有效果。”姜景烁想到益州百姓现在正在经历的事情,眉头紧蹙。 苏素感同身受的叹息一声,随即担忧的说:“明日,我将接手物资,我虽然带了兄弟来,但是要是对方知道我们的情况,并针对这个布下陷阱,我们会很被动。毕竟敌暗我明。” 姜景烁喝了一口水,“那你可想好对策?” 苏素觉得以姜景烁的性格,他恐怕和皇帝说要同去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对策,现在不过就是考验一下她。 同时,也是让她进步的过程,所以苏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这次的物资有十多车,我让手下打探了一下,到益州有两条路,一条就是之前被劫那条路,一条是绕道荆州,这条路很远,相当于走了两趟益州,但是相比之下可能安全些。”苏素其实情愿走远路,也要顺利把物资交到需要的人手里。 姜景烁点点头,苏素以为他觉得这个主意还不错,没等她沾沾自喜,他说道:“比从前想得多些。但是还不够啊。” 还不够?还不够的意思是,有值得认可的地方,只是尚欠考虑。 “那你的想法是?”苏素虚心求教。 不得不承认,姜景烁 考虑的比她周全许多。 “我现在不说,你自己慢慢观察,观察到了,我在说,观察不到,那只能怪你自己思虑不周。”姜景烁买起关子来。 这是他惯常用的伎俩。 但是苏素并没有生气,因为她知道姜景烁有意教她一些东西。 而这些东西,并不是说出来,就能记住的,亲身去体验和纸上谈兵的意义完全不同。 “那就是,你已经布置了?” “是的。”姜景烁面露微笑。 看着像只狡猾的狐狸。 但是,狐狸是为了百姓,那就是只好狐狸。 第二日,苏素和姜景烁带着一行人以及赈灾物资,浩浩荡荡的往益州去。 他们走的是之前被劫物资那条路。 “简直愚笨。我这五弟少时还算聪明伶俐,颇讨父皇欢心,现在呵呵,这次物资再被劫,就不能喊五弟了,得喊庶民,哈哈。” 姜景宇心情很愉悦。他是长子,没有其他兄弟的时候,皇帝十分宠爱他,御书房别人不能进,他可以;皇帝还将他抱在龙椅上坐可是这些特例,随着后面的兄弟陆续出生后,没了。 其实,姜景宇并不是特别讨厌姜景烁,因为,小时候,只有姜景烁会追在他屁股后面喊大哥哥。其他兄弟是不屑与他说话的,毕竟他的母妃只不过是一个宫女。 所以,他那时会抱着姜景烁去玩,真的就像他的亲哥哥一样。 但是,嫉妒会将人的心扭曲。 以至于,姜景宇眼看到备受宠爱的五皇子一步步落魄,连他都不如时,心情竟然前所未有的畅快。 至于那声真挚的“大哥哥”,早已遗落在自卑与嫉妒的笼罩之外。 不止姜景宇,朝中所有人都等着看姜景烁的笑话。 第六十一章 歪打正着 姜景烁听完苏素的分析,竟然觉得没毛病。 “嘶,还真有点道理!” 苏素偷看一眼他的表情,并无不悦,只不过,眼里射出许多寒光。 “呵呵,那只是我个人的观点,不代表大众看法。有不对的地方,请大哥指正。” 苏素想着,谦虚使人进步,绝不是因为有求于人才讨好他。 姜景烁斜视她一眼,气不打一处来,“请问,你能不能把我想得好一点?你那些分析是建立在我——姜景烁,是个为了一己私利不择手段的人。” 苏素挠挠头,还别说,好像无意中就把姜景烁归成他说的那一类。 她的分析只是基于如果成立的情况下,最开始,如果和山匪勾结的官员并非狄家人,那姜景烁就不存在抱着找证据的心态将赈灾物资当成诱饵。 那么一开始就错了? 苏素备受打击,哎,不得不说,设计也是需要天分的。 姜景烁看她恹恹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你觉得第一次赈灾,路线和时间被泄露,泄露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 苏素不假思索的说道:“那自然是为了发国难之财。” 姜景烁摇摇头。 不是为了发财?那能是为了什么? 第一批赈灾物资以米粮居多,由京城的衙役护送,毕竟调军过来,耗时耗力耗资。 一旦第一批物资被劫,那么皇帝肯定是要调军过来的,难不成是为了针对她? 啥时候自己已经成为能够被专门设计对付的重要人物了? 咳咳,还是有点自知之明。苏素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但是,如果苏素代表的并不是自己呢?因为在外面的人看来,苏素做过姜景烁的亲卫,理应归为一条绳上的蚂蚱,而,苏素现在在雍州军做了都尉,相当于成了姜景烁的一个臂膀,所以,是针对姜景烁? 至于吗?这些人也是闲得慌,布这么个大局来抓条小鱼。 苏素都有点没脸说,“不会是因为要将我俩一网打尽吧?” 姜景烁好像听了一个笑话,“这你也说得出口!不对。” 还不对? 苏素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一团乱麻,纠缠交织,捋不清。 还是老老实实的在从头捋一遍吧。 但是,不管从头不从头捋,苏素觉得姜景烁都是很关键一环。 物资被劫,姜景烁建议用雍州军的秦朗,大皇子建议用苏素。 大皇子之所以要苏素去,肯定是因为,护送物资不是件好差事,大家都觉得苏素是姜景烁的人,最好别殃及别的人,所以丢给苏素。 姜景烁明明可以不来的,却主动请缨,别人都觉得是为了照顾自己的手下苏素。 他可以不来的,却来了。 他来,就要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随着物资被抢这件事的发展,他被形势推波助澜而来。 这种情况,不符合姜景烁的性格,因为他不是随波逐流的人,他大概宁可逆流而行。 第二种是,物资被劫苏素被点名过来,这两件事是为了让姜景烁有正当理由来而产生的。那么,物资就是姜景烁授命劫的。 想到这种可能,苏素觉得荒唐得想笑。 她之所以这样想,是觉得她以为正常的理由都不是,那么就大胆的设想一个荒谬的。 反正对不对不重要,重要的是姜景烁气不气。 一天就会装高深莫测,叫你装,气死你。 于是,苏素把得出的结论告诉姜景烁。 想象中恼羞成怒的表情并没出现,但是,他那一脸不可置信,震惊得无以复加的表情,也算深得苏素的心。 哈哈 苏素对自己的恶趣味感到十分满意。 “这都被你想到了。”姜景烁抛下一颗石子,激起千层浪。 啥? 这回惊掉下巴的人变成苏素了。 她瞪着眼,复制了姜景烁刚才一脸不可置信,震惊得无以复加的表情。 “是你?是你做的?” 姜景烁哈哈大笑,十分得意:“对头。就是我。” 你大爷的!这么缺德的事,还能承认得如此骄傲,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你怎么敢?”苏素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姜景烁嬉皮笑脸的倚靠着马车壁,“我怎么不敢?你最开始想到的凶手,也不是我啊!” “停车停车,我要走了。” 苏素迅速起身,朝马车夫喊道。 开玩笑,这厮这事做得不地道,到时候被查到,她可就是帮凶,明明啥也没干,就要被连累,比窦娥还冤。 马车夫当然不能停,毕竟姜景烁就在马车里,要停也得是他吩咐得才行。 “诶,大哥,我俩商量个事呗。”苏素看马车夫不停,于是改变策略。 “啥事,说来听听。” “那什么,咱俩相识时间也不短了,我对你咋样!你实话实说。”苏素诱导道。 “还不错。” “那咱就此别过,相忘于江湖吧。我上有生死未知的老,下有以后会有的小,我可不能把小命葬送在你手里啊。” 这一番话可谓是言之灼灼,情真意切。 姜景烁笑了,笑意直达眼底,显得他的眼里似泛起一丝涟漪,水光潋滟。 苏素不知不觉就看呆了。 以前只听女子容颜倾国倾城,这厮虽是男子,但是配上倾国倾城这形容词也不突兀。 苏素不仅感叹自己对美男是真的毫无招架之力。 哎,终是庄周梦了蝶,你是恩赐也是劫。 罢了罢了,这俊俏的模样,要是消失世间,得多可惜。 “算了算了,哎,我这人就是讲义气。就凭我这义气,你觉得可以给我多少银子?” 苏素打听道,毕竟这可是冒死相助,不得要点值钱的给小六和二娃留着以后娶媳妇。 姜景烁有点懵了,他不过一笑间,苏素从不愿意到愿意,又从愿意到要钱。 他非常好奇苏素这一系列内心活动的过程究竟是如何产生的? “你”张开口,竟然觉得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她的问题。 “你别告诉我,你没钱!”苏素有些不悦了,这人一提到钱,就显得特别抠搜。 这一个皇子没钱,那得混成啥样才能做到? “我有。可是我们刚刚说的是钱的事吗?” 也对啊,好像,是我在请教他计谋的事来的。苏素猛然想起自己的初衷来。 “” 第六十二章 光明之下 钱财固然重要,但是现在有比钱财重要的事情。 ——真相。 毕竟,钱财散尽还复来,真相错过,姜景烁就不一定会说了。 “你要赈灾物资干什么?缺德不?”苏素鄙视的看他一眼。 姜景烁感觉自己在苏素心里的印象,怕是都好不了了。 “你觉得我留着能干什么?我也不缺钱!第一批物资我已经发放下去了,只不过找了些人帮忙制造些谣言,让没来过益州的人以为益州情况特别严重。” 从把苏素调到身边做亲卫开始,姜景烁就已经开始埋下伏笔。 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吸引大家的眼光。 所有人都以为苏素是他的人。 那么苏素就承担了其他人的暗箭,因为只有她在明,各方势力在暗。 而姜景烁这个小人,躲在她身后观察那些暗处射冷箭的人都有谁。他的行为十分令人不齿,所以称他为“坑王”,一点也没冤枉他,问题,这厮能不能不要那么专一?总给同一个人挖坑,难道不亏心吗? 姜景烁利用别人见不得他好的心理,劫了赈灾物资,下一次,皇帝肯定要找军队护送,别人自然会推荐苏素接手此事。 这其中的事情发展看似很正常,但是谁能想到,其实姜景烁已经将每一步都算在内了。 对于人心的剖析,姜景烁可谓是分析得炉火纯青。 但是,天灾他又是怎么算到的?没有天灾,就没有后面发生的事。 姜景烁给出的答案是,“天灾,我自然没算到,但是,就算没有天灾,也可以是人祸。” 反正就是,不管有没有事,他都要找点事来做,可谓是走一步,看十步。 谁能将现在的姜景烁与初见时,那个如朗星般清澈的少年联想在一起呢。 不过,人都是会变的,根据你目前所生活的环境的变化而变化,因为,你不变,那只能被淘汰。 只是,姜景烁可还能将那个清澈的少年留存心间?或者早已将他扼杀。 “那就是,我们这次去益州,其实一点危险也没有?”苏素问道。 “有。危险不是来自于山匪。而是扬州知府黄永丰。也就是此人,在我外公下狱后,给了致命一击。让父皇不得不将外公一家杀了。” 说到这个,姜景烁脸色阴沉,像覆上一层冰霜。 苏素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 外面漫天大雪,马车内不寒而栗。 黄永丰和顾镇江是挚友。 两人从小玩到大的交情。 两人也都很争气,一个做了将军,一个做了礼部侍郎。 一文一武。 顾镇江凡事都喜欢和黄永丰聊,因为他会以独特的见解给顾镇江一些启发。 也因为他们的关系,姜景烁和他孙女有了婚约。 那次,突厥人袭击安乐镇。 顾镇江当时没在并州,而是在京城与黄永丰相聚。 接到并州急报后,顾镇江着急回并州保护百姓,但是将领进京离京都需要得到皇帝的许可,不然很容易被误以为是有企图。 但是,黄永丰让顾镇江赶紧去救人,他自会去向皇帝禀报此事,并将并州急报呈给皇帝,皇帝一定能理解的,毕竟他也不想自己突厥长驱而入。 可是,黄永丰没有禀告皇帝此事。 以至于,皇帝觉得顾镇江无故离京,埋下了不满的种子。 安乐镇被屠后,顾镇江回京请罪。 可是谁想到,顾镇江还在被调查的当口,黄永丰给皇帝递了一封信。 信上内容是说顾镇江与突厥勾结,意图造反。 并且,还附上证据。 是顾镇江与黄永丰的信件来往。 里面竟有顾镇江劝黄永丰和他一起造反的说辞。屠安乐镇是因为,顾镇江藏在安乐镇的武器私库被发现了,所以就要杀人封口。 令人信服的是,信件字迹是顾镇江的。 影卫盗了一封顾镇江和黄永丰的书信。 姜景烁一看就知道,并非顾镇江所写,因为,他有个习惯,但凡他写的东西一定会印上一个很小很小的私印。 因为他是武将,带着兵,所以有时候一举一动都要特别小心,以免被有心之人利用。 那章是特制的,顾镇江一般随身携带。印出来的印子,看着像个不起眼的红点,得用特殊放大镜才能看到。 本来,只要拿出私印, 和之前他写过的东西上留下的印比对一下,还是可以解释一下的。 拐就拐在,顾镇江当时急匆匆往并州赶的时候,遇见了埋伏。 私印也在那个时候遗失了。 所以,顾镇江丢失了最后能证明自己清白的东西。 就这样,皇帝下旨将顾镇江一家秘密处决了,对外只说是自刎,算是对顾家世代的付出,全了脸面。 狄家当时在此事中,表面看似乎和他们没有关联,但是,影卫截获,狄家近亲之间的书信,其中就提到,和黄永丰搞好关系。 所以,姜景烁以为,黄永丰被狄家收买了。 黄永丰将顾镇江亲手送入地狱后,自请辞官。 但是皇帝没准,只是让他到了益州做知府。 姜景烁这次就是想去会会黄永丰。 从他身上,或许有狄家和他往来的证据。 同时,姜景烁非常想问问黄永丰——他到底意欲何为? 要是害死顾镇江,他能讨到好处,那还说得过去,可他却辞官了。难道就这么恨顾镇江,不惜一切都要害死他全家? 苏素听完姜景烁说的往事,十分震撼。 有时候,最亲密无间的人,往往是害你最深的人。 因为,对亲密的人毫无防备,以至于,被反咬时,措手不及。 也正是被亲密的人陷害,伤害才更大更痛,因为辜负了信任,辜负了曾经付出的真情实感。 好像,自己是个傻子。 这一切纠葛的源头是安乐镇被屠。 其中掺杂了利益背叛欲望勾心斗角虚伪欺瞒 所有人性的阴暗面都毫无保留的呈现,丑陋至极。 这些人又借着光明遮挡那些丑恶的嘴脸,以为可以掩耳盗铃,但是,是非因果早就已经生根发芽,那些结出的恶果,终将被种下的人自己享用,自食其果。 苏素坚信,光明会驱散那些隐蔽而又腌臜的黑暗。 第六十三章 真真假假 走了快六天,终于接近益州。 幸好马车够宽敞,还有暖炉,所以睡在马车里不冷。 就是,有些别扭。 因为,姜景烁也是睡在马车里,虽然两人间隔了一个矮桌。 但是,苏素觉得是孤男寡女睡在马车里,始终有些害羞。 转念想着,姜景烁或许是觉得两兄弟一起睡,于是,害羞烟消云散。 接着,她狠狠的踢了姜景烁一脚。 睡梦中的姜景烁迷茫的醒来,搞不清楚啥情况。 傍晚时分,天已经带着浅浅的黑。 离益州越来越近,众人走进一条甬道,两侧全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看上去白茫茫一片。 苏素自小在并州长大。并州炎热居多,就算寒冬,也没那么冷,下雪更是少见。 所以她看见雪有些激动,哪怕手被冻得通红,依旧拿着木桶装了许多雪坐在马车门外玩得不亦乐乎。 “启禀五皇子,前面大雪封路了。”斥候回来汇报。 眼看这天都黑了,又封路了,看来要在这里待一晚了。 “那就喊所有人去挖雪通路,益州百姓还等着物资救急呢。”姜景烁说道。 除苏素和姜景烁的其他人,都去清理雪去了。 苏素准备上前去帮忙。 姜景烁突然抓住她手腕,“别说话,跟我来。” 接着,带着苏素往侧边走去,这一幕如此熟悉,就像是当时和东夷开战的时候,他们两人在军队末尾,当时他也带着苏素去侧边事先挖好的暗道。 难道这里也挖了? 这人是地鼠吗?到处挖洞。 可是干嘛要进暗道?她带来的手下和赈灾物资怎么办? 苏素虽然满腹疑惑,但是他说别说话,那就先忍着。 姜景烁迅速拨弄开墙壁上的雪,并赶在墙壁上方的雪滑落下来前打开墙壁的暗门。 两人进去后,暗道的位置就会被滑落的雪覆盖,一切如旧。 苏素憋着话跟姜景烁走。这条暗道似乎还往山上走的。 过了一会,走到一个房间前,姜景烁熟门熟路的点起烛火,罩上灯笼,让灯光显得不那么明亮。 环顾四周,虽然不宽敞,也就一个普通帐篷的大小,但是,收拾得很干净整洁,一点潮湿的味道都没有。 床铺桌椅干粮水。竟然还有暖烘烘的炉子。 “咋滴?你想和我躲在这里过日子?”苏素惊讶的问道。 姜景烁回头不屑的看她一眼,仿佛在说——你想得美。 苏素砸吧砸吧嘴,尴尬的看向别处。 “来。”姜景烁轻轻喊道,声线带着令人沉醉的魅力。 好像说的不是“来”,而是——宝贝,过来我身边,让我温暖你。 苏素搓搓手,古怪的瞄他一眼,心思活泛:男人真是口是心非,明明想要,又不说。好吧,给你个机会,就这一次啊,下不为例。 接着,苏素挠挠头又揉揉鼻子,红着脸,极度不自然的慢慢挪动脚步,眼睛看向别处,眼神飘忽。 姜景烁感觉身边没人,回头正好看见苏素别扭的样子。 莫名其妙的问道:“你像个贼一样干嘛?快点过来啊!再晚就看不到好戏了。” 什么好戏?不是想要占她便宜吗? 他娘的,臭男人。 苏素带着巨大的怨念走到姜景烁身边,连他都感觉到了那浓浓的不满情绪,但是姜景烁假装没感觉到,专注的透着一个暗口往外看。 自从认识苏素后,姜景烁已经学会小六他们的绝招。 在这个女人想要发泄莫名其妙的怒气时,最好别说话,也别动,不然她会觉得你动一下都是错,然后劈头盖脸的背骂一顿。 “看什么?”苏素没好气的问。 姜景烁自动让开位置,指指暗口,示意她看。 苏素凑到暗口那里。 他们真是在山上了,眼睛往下看就是刚才马车停的地方。 此时,苏素带来的士兵,还在辛苦的清理雪,雪那么厚,他们的手脚估计都冻得没有知觉了,而他们两个恶趣味的躲在这里偷窥,她更气不打一处来了,语带责备。 “我的手下在干活,你带着我来监视他们?你得多么无聊!难道不能直接走到他们面前,正大光明的看吗?还需要如此费劲,挖个暗道来偷窥?你是不是有特殊的癖好?” 姜景烁知道她的想法 ,所以,安抚道:“你在等等。” 苏素又看了一小会,准备不耐烦的在骂他两句,突然,下方骚动起来。 虽然,借着白雪可以勉强看到下方的人,但是毕竟天色暗了,所以发生了什么情况,苏素并不知晓。 “下面怎么了?”她焦急的回头问一边的姜景烁。 “还能怎么,被埋伏了呗。” 姜景烁淡然为所谓的口气彻底惹怒苏素了,她瞪着眼吼道: “就是说,我的手下要死了,而我们在这躲着,不跟他们浴血奋战?并且,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不提前告知?” 没等姜景烁回话,苏素又看一眼暗口,一百来号人纷纷倒下,所剩无几,她顾不得其他,急匆匆的转身要走。 出雍州军营前,她答应一百来号人,要努力带他们活着回去。 姜景烁拉住她。 “狗咬狗的事情,你也要管吗?” 姜景烁看她如此鲁莽,不问明缘由就要去帮忙,口气不由自主的带了些不悦。 苏素闻言,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挥手一拳打在姜景烁肚子上,然后红着眼质问,“你不帮忙,不提醒就算了,还在这里说风凉话?那是人!人命!不是狗。你的命宝贵,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了?你怎的变得如此冷血?” 姜景烁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缓了缓才说道:“你还是太天真了些!你以为跟着你的一百来号人对你忠心?他们现在没动手杀我们,只是还没到该杀的地方而已!” 说完,姜景烁开始有些喘气,好像说这番让他很累似的。 苏素现在顾不了他,眼睛依旧瞪着他,好像在说——你给老娘解释清楚,解释不清楚,老娘锤死你。 姜景烁继续说道:“你先看看下面现在什么情况。我一会和你解释。” 苏素总算听出他声音带着微微颤抖,呼吸也有些重,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冒出细密的汗。 “你怎么了?” 第六十四章 狗咬狗 姜景烁微微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但是,傻子都看得出来,他似乎哪里不舒服。 他走到桌边坐下,并有气无力的指指暗口。 苏素明白他意思。想了想,拧拧眉头,走到暗口。 她带来的一百多号士兵,已经全死了。 几十名黑衣人手拿弓箭,慢慢接近被射杀的尸体。 确认没有活口后,黑衣点起火把,开始拆马车的封条。 苏素紧张的双手握拳,兵死了,物资也丢了,她这回出来还有什么意义呢? 黑衣人打开一口口箱子,意外的是——里面空无一物。 看到这里,苏素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低头扶额的姜景烁,应是他做了手脚吧。 黑衣人们呆站一会后,清理了现场后,离开了。 “他们走了。你是哪不舒服吗?” 苏素其实想说的是,“你现在可以解释了。”可是,他脸色依旧苍白,连唇色都失了血色。 姜景烁依旧摇摇头,说没事。 瞧不起谁?以为她瞎吗! 苏素气恼的走过去,离得近了才看到他腹部的黑衣已经被血浸湿。 那个地方是刚才苏素挥拳打他位置,同时,也是他受伤被带回京城医治的位置。 顾不得男女之防,苏素伸手去拉扯姜景烁的衣裳。 姜景烁的双手按住她双手,抬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苏素焦急的脸,虚弱的笑了下,调侃道: “这么急不可耐?”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你流血了!伤口不是治好了,怎么又裂开了?” 苏素觉得有一块巨石压着自己的胸口,沉闷又喘不过气来。 姜景烁无奈的叹叹气,放开双手。 苏素轻轻的拉开外袍,隐约可见一尘不染的白色里衣上,被染了鲜艳的红色,像生长在雪地里的红梅,十分显眼。 或许以后都不会喜欢雪地上的红梅了吧,因为那红白分明的颜色,刺痛了她的心。 “包扎的药在哪里?”苏素语气平静,可是颤抖的双手还是暴露了她的担心。 既然他伤没好,那一定会备一些药在这里的。 姜景烁指指柜子里。 苏素迅速去拿来药,蹲在姜景烁面前。 将里衣拉开,果然是上次受伤的地方。 伤口张着狰狞的嘴,像一条贪婪的蚂蟥。她记得姜景烁说过,秦朗当时给苏素的药粉是让他伤口无法愈合的药。 所以,他还没好,是因为抹了那药粉? 虽然,当时并非是苏素给他抹的,可是,是她带去的。 姜景烁真的是因为要找借口回京城,才抹了药粉,还是不想她为难? 苏素思绪纷乱,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仔细用帕子擦拭一下他的伤口后,小心翼翼的给他抹药,包扎。 修长的手忽然伸到苏素脸上,轻轻将她未察觉就私自掉下的眼泪拭去。 “别哭,我不疼。你以后是要做将军的人,得把那些容易让人握住的情绪隐藏起来,才好。” 他的话,苏素仿若未闻,手上动作毫无停顿。 姜景烁看看她脸色,知道她还在生闷气,于是,接着说:“我和你说过雍州军的情况,我了如指掌。那些跟着你的人,其实是我让选出来的,因为父皇紧盯着雍州军,所以外人已经无法插手。所以,他们只能从军营内找一些能够把控的人。” “这次,大哥给别人做了出头鸟,提出让你来接手这个任务,但是,没有他,还是有人会提议。因为和你说的一样,他们一定不会让我有势力在军营里,所以,一旦有了苗头,就要给掐灭。” “我主动要求要来,原因有三。一是这次事情本就是我提前布置的,也就是之前和你说的,为了正大光明的来找黄永丰。二来,我这伤口一直未好,益州特有的丝雾草,可解此毒。三来,我连累了你,自然得让你安全。” “那些物资,还在仓库里的时候,已经被我悄悄调换了。此事是我和我父皇商议后做的。” 原来是这样。 苏素竟一样都没猜对。 “那下面的两帮人分别都是谁的人?” “如果没猜错,雍州军士兵是三哥的人,黑衣人是二哥的人。”姜景烁苦笑着说。 他的四个哥哥,包括已亡的太子,都希望姜景烁快点死。 或许这就是姜氏皇族血液里传承的六亲不 认。 知道那些雍州军不是真心跟随她,只是为了要杀她,苏素心里安心不少,因为如果他们是真心的,那她真的没办法原谅自己。 包扎好后,又在姜景烁的示意下,喂他吃了药,并扶他到床上休息一下。 明明那么痛,他却能忍这么久,心智得需要多坚韧。 或许是药的关系,姜景烁很快就睡了过去。 苏素坐在一边一动不动,眼睛盯着睡得不太踏实的姜景烁。 这个人,他有时候聪慧至极,让人惧怕,生怕不小心又跳进他挖的坑。 有时候,他像只刺猬,宁愿自己默默忍下所有的痛,在外却竖起满身的刺防备。只不过是不想把自己的脆弱展示出来。 是个既气人又叫人心疼的傻瓜。 姜景烁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醒来时,看见苏素趴在床边睡着了。 认识她的时候,她13岁。 一个女子本就活得艰难,还要顶着男子的身份活着,加倍的艰难。 可她并没有放弃,她坚持下来了,并且渐渐融入这样的生活。但是,依旧善良。 这样好的人,若有一天,知道自己的仇人是亲人时,会不会崩溃? 既然,她一步一步走了上来,那就在帮帮她,让她彻底的成为一个人人称颂的将军。 到那时,她的心已经不再柔软,也许依旧还保留了最初的自己,但是,一定不会轻易的表露。 就算她知道身世的真相,也会权衡利弊,理智对待,而不是像现在,凭着感情用事。 让一个人将真情实意封闭起来,只有一个残忍的办法——那就是将她的真心一次次撕碎。 姜景烁哀叹一声,她有什么错呢。可是,为了不让她成为别人的棋子,哪怕她成了一个狠心的人又如何? 只是,到了那个时候,苏素对着他就不会如此毫无防备了吧? 他们或许就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这样,究竟是对是错呢?”姜景烁其实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第六十五章 益州知府 苏素醒来时,自己睡在床上。 姜景烁坐在桌旁。 “你好些了?” “暂时没事。那药是特制的,可以控制毒发作。”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离开吧。” 苏素想赶紧去益州找解药,那种恨不得替他疼的感觉快要淹没她。 姜景烁带着她从另外一条山路的道走。 外面下起鹅毛大雪,苏素裹紧狐裘大氅,这是姜景烁准备给她女装,他自己也做了乔装打扮。 山间刺骨的寒风像刀子,刮得她脸通红。 姜景烁不时回头等她,看她不断的搓手,于是自然的伸手牵起她冰凉的手。 男装时牵手倒不觉得什么,可是现在苏素穿了女装,两人牵手的模样,看着十分亲密。 好像,夫妻。 苏素的心又不争气的快速跳动起来。 因着害羞,反而使得她全身发烫起来。 苏素痴痴看着姜景烁的背影,好几次脱口而出——你把我当什么?朋友或其他。 这个其他,单指苏素无法开口的喜欢。 但是,终究她还是克制了自己的冲动。 因为有些话,说出来后,恐怕还不如现在的状态。 于是,苏素低下头,感受手上被他传递而来的炽热气息。 也许,这样也不错。 走了很长时间,终于看到扬州了。 扬州门外聚集很多人,一部分躺着,一部分在旁边抹眼泪。 可说饿殍满地,尸横遍野。 比想象中严重。 “那些物资你调换后,怎么处理?” “另有一队人绕道送来。算算明日该到了。但是看目前情况,物资怕是没办法缓解现在的情况。治标不治本。城内怕死人太多生了瘟疫。所以死人都被拖到外面。” 姜景烁蹙眉看着,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我们先进城吧,去黄永丰的府邸。” “我们这样去?没名没分的,人家会接待我们?” 别被扫地出门,那就尴尬了。 姜景烁笑了下,“我会打没准备的仗吗?安心跟我走好了。后面还喊我五哥。” 挤过拥挤,并散发尸体变质气味的城门口,查验过路引后,两人进了城。 苏素走了几步又回头倒城门守卫那里。 “那些尸体不处理吗?” 守卫本来是想呵斥几声,但是转头看起一个美貌女子,且身上还散发着不容否认的气势,守卫一时之间,没敢呵斥。 “这黄知府怕死人传病,安排统一烧了,但是那些人不愿意,就把死人跑到城门外了,之后还是会强制烧了的。” 苏素点点头,有举措就好。 幸好是冬天,若是夏天,非得起瘟疫不可。 姜景烁看着苏素的一举一动,或许她自己都没发现,她与当初的她,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的她,少了市侩,多了沉稳;少了莽撞,多了思虑;少了惧怕,多了担当。 隐隐威慑的气质,连守城士兵都畏惧。 他日,必可以得偿所愿。 城内大雪被清理,路面很滑。因为从守卫那里过来后,两人就没牵手,以至于苏素踩滑,摔跤。 女装的她摔跤,定是十分惹人怜惜的吧。 所以,姜景烁俯下身,准备背她。 可,苏素没好意思,显得她好像是为了背,故意滑倒的。而且他伤还没好。 最后,还是手牵手一起走。 走到黄永丰的府邸前,姜景烁递上一封信,接着就在外面等。 “信上说啥?”苏素好奇。 “扬州将军安然的介绍信。安然明面上归顺皇后,但是,已经向我投诚了。” 安然选了姜景烁?放弃皇上和皇后两股势力,选了他!绝非是随便选的,因为选一个不得宠的皇子,还不如选择眼下。 安然是个有洁癖的人,那么他的选择一定是他认为让他舒适的,且可以长久合作的。 他调查过姜景烁。 能在姜景烁表现来迷惑他人的表象中,看到他的谋略与隐忍,安然也非常人。 不多一会,知府管家跑了出来,热情的领他们去前厅。 黄永丰坐在前厅,一手放在桌上,脸埋在手掌心,头发花白,衣着朴素,与他府邸的装饰相得益彰,看着普通 而低调。 “知府,人来了。”管家轻声提醒。 黄永丰抬起头。 眼底有许多血丝,定是睡眠不足。眉心的皱纹十分明显,看来这次天灾让他很愁。 长相倒是没什么特别,就是文官的斯文模样。 苏素心底很鄙夷他,这种人属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不知道姜景烁此刻见到黄永丰恨不恨,反正从他脸上是看不出端倪的。 姜景烁作为晚辈,行了大礼。? “黄知府,晚辈名唤江芜,这是舍妹,江素。这次乃是皇后下令给安将军的任务,但是,安将军有事缠身,让我们兄妹过来。一是寻一下五皇子以及雍州都尉苏大虎的行踪。二来,了解一下灾情,协助黄知府。” 姜景烁说他们是皇后的人,应是想试探一下黄永丰的反应吧。 苏素看黄永丰听到皇后二字时,眉头几不可闻的皱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恢复正常,并客气的寒暄,让他们先住下,今日接风,明日在去查看灾情。 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外面都啥样了,还接风宴,那一桌吃的,能挽救多少户人家? 苏素啐一口唾沫。 “我看他跟皇后一党肯定有关系。” “不一定。我提到五皇子不见时,他眼睛咪起,眉头深锁,牙关咬紧,是担心紧张了。提到皇后,他眉头微蹙,似不耐烦。” 姜景烁边回忆当时黄永丰的表情,一边和苏素解释。 苏素没有观察得如此细微,但是,一般姜景烁说的,她都深信不疑。 “因为是你故人之孙,不见了,所以担心你。还是因为觉得你要来找麻烦,所以担心?” 姜景烁摇摇头,目光涣散。 他也有不肯定的时候。 苏素拍拍他手臂,安慰道:“真相不会被掩盖的。当务之急,你和我说哪里有丝雾草,我去摘来。” 姜景烁回神,看看身旁着白衣的苏素,仿若月下仙子,但是,却让他有点陌生。 “不必担心。影零已经去寻了。” “明日,你不必和我们去看灾情。你就待在知府府邸,他孙女叫黄知夏,你设法接近,套套话。”姜景烁继续说。 苏素撇撇嘴,她情愿和男人打交道,也不愿和女人。 麻烦。 第六十六章 黄知夏 第二日,黄永丰带着姜景烁出门。 临走前,告诉苏素,一会他的孙女会过来带她去转转。 苏素看姜景烁一眼,然后温柔的笑着点头。 这个温柔的笑,自己都有被自己恶心到。 到益州前,姜景烁要求她说话与动作不要太粗鲁,毕竟什么身份做什么事。 当时,苏素特意问了一句,大家闺秀该怎么做? 姜景烁看着问他话的女子。此刻她将裙摆下方揭开,一脚踩在微高的石头上,上身倚靠在抬起的腿上,表情透着浓浓的疑惑。 怎么看都像男扮女装。 鉴于从头教她实在太有难度,所以,姜景烁只需她学会一个温柔的笑,少说话,多点头。 以至于,苏素觉得自己好像不会笑了,但凡笑出来了,就觉得很恶心。 但是,没办法,她有任务。 姜景烁他们离开后,苏素关上门,呼一口气,呈大字躺在床上,非常惬意。 “江家妹妹在吗?”一声甜美c温柔的声音响起。 苏素一听,应该是黄知夏来了,她赶紧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整理头发和皱巴巴的衣裳。 不能丢了大家闺秀的脸。 整理妥当,又对着铜镜扬起嘴角,直到微笑满意,才去开门。 门打开的一刹那,苏素立马觉得东施效颦有多么可笑。 因为面前的美人儿也微笑看着她,但是那笑容如沐春风,既不张扬又不做作,恰到好处。 黄知夏穿着一袭牡丹红软缎长裙和银白色琵琶袖短袄,腰间系着韩兰留宿丝绦,外披火红色狐狸毛镶边大氅,腰间挂着银丝线绣莲花荷包。 一身打扮将她细嫩的脸衬得白里透红。 如月牙般弯弯的柳叶眉下是流波转盼的双眸,浓密柔润的批肩长发。 最主要的是黄知夏身上的气质——温文尔雅,像是空谷中幽幽的兰花,香味清而不俗。 这就是文官家的内眷该有的雅致与脱俗吧! 苏素有些自惭形秽,和黄知夏比起来,她还真就是个男人一样的存在,怪不得姜景烁总把她当兄弟。 未婚妻如此优秀,别的女子如何会被放在眼里呢,还好当时没有冲动问他那些不该有的问题。 “素儿妹妹,听我爷爷说,我年龄比你恤长一些,若不嫌弃,可唤我一声姐姐。” 黄知夏并没有因苏素走神没回话,而觉得她失礼,依旧落落大方的说话。 苏素有些懊恼。 黄知夏要是个刁蛮任性的官家小姐,那苏素就可以欺负欺负她。 可是她偏偏看上去那么无害,温柔,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怎么忍心欺负呢? 或许是以为苏素在陌生地方有些害羞,黄知夏挽住苏素的手,带着她往花园走,一路走一路介绍,试图缓解苏素的陌生感。 但是,苏素却越来越不自在。 因为她从小就是假小子。走路时和他们勾肩搭背,难得和年龄相仿的女子相处,从未被如此亲密的挽着,感觉身上哪哪都不对劲。 苏素心想,明日情愿和姜景烁交换一下,他陪未婚妻,她去视察灾情都可以。 因着下了大雪,两人赏赏梅花就回房间了。 苏素本想走,黄知夏拉住她,说是准备了茶点。 要按她以前的脾气,直接就说了,老娘不爱吃甜食。 但是,就黄知夏那软软糯糯的挽留声,苏素连拒绝的话都开不了口。 这到底是干嘛来的?不是来套话吗?现在一点主动权都没有掌握到。 这样不行啊,不能被美人计耽误了正事,真是红颜祸水啊! 苏素看黄知夏一眼,心里感叹道。 “知夏姐姐,我和哥哥初来乍到,今日多谢你热情的招待。” 苏素憋着嗓子,用细软的声音和她说话,主要是为了博得好感,降低对方的戒备心。 黄知夏莞尔一笑,“素儿妹妹多礼了,我很喜欢你,我家没有与我年龄相仿的伙伴,难得来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妹妹,我高兴还来不及?” 我漂亮?咳咳眼光倒是独特!苏素暗暗赞扬。 “知夏姐姐谦虚了。不过,看你府上倒是有些冷清。我以前就老想让我爹娘对生几个弟弟妹妹,可是,我爹娘已经过世了,在也没法满足我的愿望。但是,姐姐也可以让爹娘多生几个,这样你就不孤单了。”她装着天真无害的说道。 苏素很内疚,毕 竟揭人家伤心事,实在不厚道,之前姜景烁提过,她爹娘早逝。 她这样问,是为了以自己的编造的惨事,与黄知夏达成共鸣,让她放下戒备,打开心房。 果然,黄知夏温和的笑黯淡下去,哀伤浮上眼眸。 残忍!太残忍了!苏素不断的责问自己。 “我与妹妹竟如此巧合,我的双亲也过世了。怪不得和妹妹一见如故,原来竟是同病相怜。不过,妹妹也不必难过,我们的爹娘虽过世了,但是他们化成了天上的星子,一直默默守c照看着我们。” 自己本身就很难过,可是还要安慰别人,这样的女子是真善美的化身吧?而苏素是夜叉吧?这么残忍。 从内疚的感觉里挣脱出来,还是办正事要紧。 “姐姐说得很对。爹娘虽没在,但是依旧会保佑我们的。姐姐这么美,心地又善良,到时候找个如意郎君,你爹娘怕是高兴极了。” 苏素捂嘴笑着调侃道。 “这哎。”黄知夏欲言又止。 苏素心里呐喊,有戏有戏,加把劲! “姐姐怎么了?是素儿说了不该说的话吗?抱歉,因为从小没人管教,所以姐姐别生气。” 黄知夏拉起苏素的手,大度的摇摇头,口气却悲凉,“妹妹不必抱歉。哎,我也当这一生能嫁给如意郎君。可是,终归是有缘无分。” 咦?她说的如意郎君不会是姜景烁吧?她爱慕他?那她知道她爷爷做下的事吗? 既然说有缘无分,那就是知道他们不可能。也许是知道她爷爷做下的事,所以她明白,姜景烁不可能在和她在一起了。 发现黄知夏肖想姜景烁,苏素对她生出来的好感,突然就没了,心里还酸涩涩的,跟吃了酸果子一样。 “也是,没缘分的事,就不用去想了。” 苏素说出的话,带着浓浓的嫉妒。 第六十七章 疑惑 黄知夏听了苏素的话,没有深想,还以为是劝慰她的。 “妹妹说得对,没缘分的事,是不应该去想。可是曾经,这离我很近很近。” 说到这,黄知夏拿出帕子抹眼泪。 苏素感叹女人的泪水,好神奇,说流就流,会不会太草率了? 慢着,大姐跑题了!我要问的不是你的感情史! 难道岔话题是女人的天性吗?她似乎也是那种说着说着,主题就能变成另外一个。 “姐姐,先别哭。你能和我说说,你和那个男的之间经历了什么吗?” 黄知夏抽噎着,好像有些为难的样子,嘴唇微张又闭上。 苏素期待c鼓励的盯着黄知夏。 ——说啊,说啊,大胆的说! 也许是心里一直憋着心事,无人倾诉,黄知夏确实有几分动心,终于张开嘴。 “我和他本已通过长辈订亲。谁料,他” “妹妹,我们回来了。” 姜景烁走到门口喊着。 苏素想杀他的心都有了!早不来晚不来,人家要说了,你就来了!活该不知道真相。 没好气的瞪姜景烁一眼,他莫名其妙的用眼神询问她什么意思。 “妹妹,既然你哥哥回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黄知夏将眼角的泪水拭去,又恢复了那个知书达理的官家小姐模样。 姜景烁的眼光错过苏素,望向黄知夏。 苏素的心无端提了起来,然后说了一句, “那姐姐先走吧,回头我们在聊。” 好像她走了,就能把自己的不安驱散。 黄知夏客气的和姜景烁点点头后,离开了。 姜景烁的眼光追随着她婀娜多姿的背影而去。 “还看!人都走远了。” 苏素气呼呼的转身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灌下去。 “你刚才瞪我干嘛?”姜景烁收回眼光问道。 “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我都问出前因后果了!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你倒来了!” 苏素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特别想找茬。 姜景烁看她的样子,知道她生气了,可是为什么生气,就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不过,以往的经验告诉他,此时应该先找借口跑。 “那个,黄永丰还有事和我商议,我先去看看什么事。” 说完一溜烟没了踪影。 苏素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背影。 “我是洪水猛兽吗?看见小白兔,命都不要的跑了,得多着急?”她自言自语的说着。 心里酸涩的感觉充盈着她的全身。 这就是区别吗?一个假小子和一个真女人受到的待遇。 苏素低头看看自己含苞待放的胸口,忽而生出了自卑的感觉。 第二日,苏素连姜景烁的面都没见到,他就和黄永丰出门了。 没多久,黄知夏过来了。 苏素心里特别堵,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实在没办法对一个温柔的女人发脾气。 估计,黄知夏还得把昨天没说完的往事说完,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说心事的人,能轻易放过吗? 果然,闲聊了一会后,黄知夏羞涩的低着头,扭扭捏捏的开口:“妹妹昨天,那个我没说完的事” 苏素有些纠结,不想听她和姜景烁有过什么过去,但是又想知道重要的那部分。 “姐姐你尽管说,我听着呢,我也不会给你说出去的,放心。”权衡之下,还是了解一下的好。 “我和那人订亲之前,我见过他,隔远远的看见他意气风发的站在他外公身边。只那一眼,我就觉得,我可真是太幸运了。如何有幸能成为那么闪耀的的人的未婚妻。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他他外公叛变了。我爷爷与他外公虽好,可是我爷爷是个正直的人,所以我爷爷经过挣扎,还是选择忠于君。也就是我爷爷选择的那刻,我与那人再无可能。恐怕我们还会成为他永远不想看到的人。” 黄知夏啜泣着说完。 苏素蹙着眉,回想她刚才说的话。 黄知夏知道的事,肯定是黄永丰说的。 他说顾镇江叛变了,是在欺骗黄知夏,还是他自己其实也是这样认为的呢?苏素决定在试探一下,看看她知道多少。 “姐姐,那会不会是你爷爷误会了?万一你钟意的那人的外公,其实并没 有犯错呢?” 黄知夏抬起红红的眼,看着苏素,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看来是对她爷爷说的话没有质疑过。 从她的反应,苏素就知道了,黄知夏的话已经榨完了。 因为她知道的都是黄永丰想她知道的,不想她知道的,自然不会说。 “这爷爷应该是调查过的,不然不能冤枉别人。” 果然。 苏素知道了一些没有价值的事情,并且还被强迫吃了一缸醋,真是太郁闷了。 不知道姜景烁这两天有没有收获,还得找个机会和他碰面,交换一下信息。 于是,苏素心不在焉安慰黄知夏几句,等着姜景烁过来。 好不容易听到姜景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苏素如释重负。 这安慰人的活,真不是人干的,要是小六在她面前哭哭啼啼诉苦,苏素得踢他一脚,并告诉他,“娘们唧唧的,有什么好哭的,没出息!” 但是,对黄知夏不行,因为苏素要那样说,估计这女人得被吓晕过去。 黄知夏也听到了姜景烁的声音,所以感觉擦干眼泪,要告辞了。 深闺女子比较忌讳与外男多接触,怕传出风言风语,她又是书香世家,自然更要注意一言一行。 苏素表面不舍,内心十分雀跃的和黄知夏告别。 姜景烁走到门口,先是看了看苏素的表情,确定她今天心情还不错,才安心进了屋。 苏素迫不及待的把自己打探的事说了。 姜景烁思忖了下,对苏素说。 “这两天和黄永丰相处下来,看他待人接物,对灾民处置c安排,都没话说。若我不知道那些事,定然是无法想象的。听你打探的事后,我也有了疑虑。或许,是有人在误导他也说不一定。” 苏素并没有和黄永丰相处,但是姜景烁如此善利用人心的人都看不出破绽,那要不就是黄永丰演技高超,要不,还真是有内情。 第六十八章 情感纠结 苏素想着,如果黄永丰是被有心之人引导,从而误会了顾镇江。 那么,他后半生都不会好过,恐怕夜夜梦魇,解脱不得吧。 她询问了一下姜景烁接下来要怎么做。 苏素这样问是打定主意,不和黄知夏纠缠在一起,总觉得聊些婆婆妈妈的话,实在不是她所喜欢的,她喜欢随性而为,装模作样的感觉特别难受。 “我跟你一起去?反正黄知夏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姜景烁马上就知道她这样说的原因。 “你可以和我去。可是,我觉得,你越不喜欢什么样的自己,就更应该强迫自己去做,当你能够根据对方的身份而随意调整自己的行为c风格迎合对方,才能够了解对方。” 这又是在传授经验呀!好吧,确实有道理。 如果安于现状,那么她不需要学什么,不需要勉强自己。可是,她现在想要帮助姜景烁,成就他的心愿,那么注定前路坎坷。所以,她必须去做许多违心的事,这样才能将真正的自己藏起来,不被别人抓到软肋。 “好吧。益州的灾民如何了?” “赈灾物资已经到了,这两天就是分配物资。黄永丰组织人去说服那些不愿意烧尸体的人家,得到他们的谅解。因为赈灾物资有限,他自己亲自到益州富户家劝说,希望他们的在此时捐资捐粮,渡过难关后,给他们的好处是,向朝廷汇报他们的善举,根据捐助的多寡申请奖励。有钱人家要面子,得到朝廷褒奖是个光耀门楣的事,所以,大多数都会捐助。黄永丰向朝廷申请减免百姓的赋税,减轻百姓压力。同时,搭建帐篷安置灾民,防止那些穷凶极恶的人趁机搜刮。还收集柴火,将那些冻死的牲口制作成肉干反正,我看见了他在尽力的改善雪灾带来的危害。” 姜景烁说话的时候,脸上是很茫然的。 苏素大概能明白他的感受。 黄永丰的一言一行与姜景烁所想背道而驰。 起码在姜景烁心里,就算他不是一个好人,可是他算是个好官。 实难相信这样的人,会做出陷害的事。 “那你在观察一下,如果,他依旧言行如一,那么,可以直接问问他当时的事,看看问题出在哪里,很有可能是狄家故意引导他误会,而黄永丰要是个正直的人,恐怕还真会大义灭亲。”苏素说道。 姜景烁点点头。 “你那个未婚妻黄知夏,好像对你还念念不忘呢。” 苏素虽是调侃的方式,但是她其实是为了打探一下姜景烁对黄知夏的态度。 姜景烁楞了一下,虽然一直知道苏素的两个话题之间变换跨度大且出其不意。但即便有这个认知,每次都还能叫他一时之间无法做出反应。 “这个啊只能说,错的时间遇见错的人。”他言简意赅的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苏素却一直回味这句话——错的时间遇见错的人? 那他们呢? 其实只要不是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那么其他时候遇见的人,都是错误的。 爱情来得早或者来得晚,都不如一句,来得刚刚好。 那么他们到底算不算刚刚好? 苏素一直琢磨这个问题,黄知夏来了都不知道。 “妹妹怎么了?好像很在烦恼什么问题?” 苏素回神看她,问题脱口而出。 “姐姐,你说,怎样才能算是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 黄知夏捂嘴笑,了悟的看看她,意思是小姑娘情窦初开了。 倒把脸皮颇厚的苏素闹得红了脸。 “我觉得吧,对的人和错的人并无绝对。也许你此刻觉得他是对的人,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见识多了,心态会有所改变,而到时候,你依旧觉得他是对的人,那么他就是对的人。可是,不仅看你,还要看他,他要是不觉得你是对的人,那么,还是放弃的好。” 苏素心里一紧,又问道:“那要是,要是不确定对方心思,而自己就是要跟他在一起,有办法吗?” 黄知夏哀伤的看着苏素,似乎在替她这份感情遗憾。 “办法是有的,可是你得付出许多许多。姑且先和你说一说。你先要确定好自己的感情,到时候,如果你不是他认为对的人,那么你就努力成为他需要的人。需要有时候也可以左右一个人的想法。 因为现实会有许多阻碍,当你能够解决他的困难,而他认为对的人并不能做到如此。那么还是能在一起。 你看许多当家主母都是不得夫君的爱的,可是 她们就是有能力在任何场合光明正大的站在夫君身边,而她们的夫君之所以选择她们,并非是因为对的人,是因为需要——家世。 但是妹妹,你还年轻,我觉得你不必走这一步,你会遇见待你如珍宝的人,不必纠结对的人错的人,因为你心里会有一杆秤。也不必强求,因为那样你将会经历你所无法想象的痛苦。” 苏素呆愣的坐着,脑海里浮现的是——做他需要的人。 黄知夏劝她的话,她都明白,可是到最后,她脑海里只剩下那几个字。 她是固执,因为她所感受的关心和爱护太少了,一旦有人给了她,那么她就不能轻易的忘记。 并且,姜景烁给她的是凌驾于生与死的爱护,世间有几个能做到呢? 哪怕为着这一份难得的感情,苏素都将奋不顾身的。 她暗暗发誓:管他认为谁是对的人,谁是错的人,我苏素就是要做能够光明正大与他比肩,并且是谁也没办法替代的那个女人! 这一下,苏素算是真的想通了。 不得不说,这一趟来得还是很有收获的,起码捋清楚了自己的感情。 想那么多干什么,干就完了! 苏素犹如打了鸡血,浑身都舒适了,畅想着以后自己做了南征北战的大将军,姜景烁那厮不哄着她都不行! “你在这傻笑什么?” 天已经微黑,姜景烁进屋就看见苏素在那大笑,不知道想到什么。 苏素抬头看他,眼眸清澈明亮,带着世间最纯真的希冀。 姜景烁看呆了,心也乱了。 第六十九章 酒后吐真言 人最美的时候,莫过于浑身散发纯真与自信的气息。 因为这是许多人永远可望而不可即的彼岸。 并非是纯真与自信多难得,难得的是经历了许多事后,依旧还保留着最初简单的模样。 因为许多人早已经在世事变化中迷失了自己,以至于让人生最初的那张白纸沾上了尘埃。 姜景烁内心是希望一直能看见苏素如此纯真的笑,可是他明白,这个时代要的是活着,并不需要她的纯真。 想到这里,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烦躁,于是严肃的告诫苏素: “以后,你可不能在露出如此表情。那是你不该有的纯真,也是别人可了解你真实内心达到利用目的的突破口。” 苏素瞪着眼,微张着口看着姜景烁,半晌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她不就是在心里想了一下未来的事,就惹了他了? 怒气虽晚,但怎么会缺席。 “你发什么疯?什么纯真不纯真c利用不利用?不明所以!” 这人纯粹是没事找事!找茬这事,她怕过谁? “你进来的时候,不知道敲门吗?我现在是女人!是不是真兄妹,你自己不清楚吗?昂?还有啊,你有没有点礼貌?别人正在思考中,你突然出声打扰,你的夫子就是这么教你礼仪的吗?昂?来就来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但是,你一开口就是教训人的口气,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怎么好意思教训别人?昂?” 苏素霹雳巴拉说了一堆反怼的话,这回轮到姜景烁语塞了。他十分后悔刚才自己的冲动,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现在可好了,把自己架到一个尴尬的高度,上不沾天,下不着地,即回答她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姜景烁迅速沉思后,说了一句话,“对了,灾情暂时得到控制,黄永丰明日准备设宴款待,听说席上准备了益州醋鱼,味道那个鲜美,还有白斩鸡c红烧猪蹄c东坡肉你觉得如何?” “哇,这么丰盛吗?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人家百姓在那忍饥挨饿,我们在这大鱼大肉。要不,喊他缩短些吃食吧。那个白斩鸡就去掉吧,倒不是因为我比较喜欢吃烤鸡,主要是有点浪费。唔红烧猪蹄也可以不要,这个平时也吃到过,不算稀奇。就是东坡肉和那个醋鱼没吃过,可以尝尝。不过,那个红烧猪蹄还是留下吧,怕万一那两道新菜吃不习惯,就没其他肉了。” 苏素一手环在胸前,另一只手搭在手臂上,手指头轻轻刮着下巴,好像特别认真的在考虑菜式。 姜景烁咽了一口唾沫,内心哭笑不得,虽然成功将一个愤怒的女人拉回正常人的世界,但是恐怕要去找黄永丰商量一下,明天吃饭的事了。 当晚,姜景烁让影卫去凿冰冻抓鱼,又去抓了冬眠的野猪,好一阵忙活。 影星搓搓通红的手,不满的抱怨,“主子自己撒了谎,还得折腾我们。” 影零当然也听见了两人的对话,有些好笑,但是私下议论主子视为不敬,于是严厉的回了一句:“慎言。” 而一无所知的苏素,当晚就梦见了一桌子美味。 第二日,姜景烁主动邀请黄永丰用餐,并特意把影卫在冰天雪地里找来的食材的出处解释一遍,以及之所以这么样做的原因——因为这几天没有管妹妹,她生气了。因为她爱吃,所以特意去找了这些东西来哄她高兴。 黄永丰理解的点点头,女人嘛,不管年龄大小,需要时刻被关心的心理一直都不会变。 到了晚间,赴宴的只有苏素c姜景烁和黄永丰三人。 黄知夏是想来和苏素聊天的,这几天的交心,让她十分珍惜这个好友,但是由于姜景烁是外男,她不方便出席。 苏素看到这个局面,对姜景烁使使眼神,这是个绝佳的试探机会呀,边吃边喝酒。 人道酒后吐真言,使劲给黄永丰灌酒就对了。 姜景烁其实也有此打算,因为来这四天了,每日都看见黄永丰对百姓的所作所为,不似作假。 那既然初步看不出端倪,那就只好来点别的办法了。 起初,黄永丰是拒绝的,他推脱明日还要去安置灾民。 但是苏素最擅长的就是劝人,不管是劝人喝酒,还是劝人放过自己,反正对这方面是颇有心得。 “黄伯伯,我们兄妹二人来这里几日,实在叨扰得很。我虽是女子,本不该饮酒,但是黄伯伯对百姓的所作所为实在令我敬佩,忍不住想要敬伯伯一杯酒,也算是替百姓感谢伯伯的付出。” 苏素十分崇拜的端起酒杯看着黄永丰。 这一下,黄永丰不好意思拒绝了,一个崇拜自己的女子端起酒先干为敬了,作为一个男人又是长辈,能不喝吗? 也就是这种心理,黄永丰不知不觉被苏素灌了好多酒。 刚想休息片刻,又来一个崇拜他的男子要敬酒。 就这么轮番的敬酒,黄永丰醉了。 苏素感谢自己有一个酒鬼爹。 要不是酒鬼爹的女儿,得了他的喝酒能干的真传,今天都放不翻黄永丰。 得意的对姜景烁挑挑眉——关键时刻,还不是姐有能耐。 姜景烁竖起大拇指表示赞赏,他这是学乖了,不管这个女人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感受,反正肯定就行了,没坏处。 “黄伯伯c黄伯伯,再来一杯?”苏素拍拍黄永丰的肩膀说道。 黄永丰抬起头,眼睛泛红,眼神没有焦距,头歪歪斜斜的轻晃,手也跟着胡乱的摆,“不c不喝了,伯伯c伯伯醉了。老咯c老咯,喝不赢,你们,你们年轻人。” 苏素和姜景烁对视一眼——可以问了。 姜景烁将自己的声音放得十分低沉温柔,像是在蛊惑人一般。 “黄伯伯,府上的香樟树可还在?” 这句话让晕眩的黄永丰突然凝固住,像一座石像。 苏素看见他的眼睁得大大的,目视前方。可是,感觉他看的不是前方,是不知名的方向。 那个不知名的方向,有两个青涩的少年,其中一个少年手拿一株小小的香樟树苗,对另一个少年扬起稚气的脸,笑着说:“丰,这香樟树就代表我们的友情,将它种下,待它长大,香樟树不枯,我们友谊长存。” 第七十章 挚友 “将它种下,待它长大,香樟树不枯,我们友谊长存。” 黄永阿丰眼睛发直,嘴里重复c喃喃念着。 “将它种下,待它长大,香樟树不枯,我们友谊长存。” 他好像只会说这一句话,但是每念一遍,念的感情都有所不同。 同那个说着这句话的少年心意相通的欣喜c感恩上天让他得一知己的感激c被欺负时得到那个少年毫无畏惧保护的自豪c和长大的少年谈天论地的欣喜c政见不合时激烈争辩又不会彼此生气的痛快c人到中年丧子却被他一点点的鼓励站起来的感谢c收到那人劝他反叛的震惊c选择包庇那人时的痛心c那人自刎时的天塌地裂。 一幕幕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的插入黄永丰的心,让他痛,让他无法呼吸。 然后他真的像没办法呼吸一样,双手按住胸口,脸憋的通红,脖子青筋爆出。 苏素吓了一跳,想要摇晃一下黄永丰,却被姜景烁拉住手,并冲她摇摇头。 她叹息一声,担忧的看着黄永丰。 姜景烁没了蛊惑的声音,用如同冰雪般凉薄的声音质问:“阿丰,别人都无法伤害我,只有你。因为我只信任你。可,也是我深信不疑的c唯一的至交好友,将我推上死路,毫不留情。” 黄永丰开始颤抖,然后疯狂的摇头,“不c不,我没想到会是这样。阿江,你信我,我本想救你。” 苏素想,此时他说的话,应该是有可信度的吧,那样痛苦的模样,别人看了都跟着难受,更何况本人? “救我?你是怕我嫌死得不够快吧。阿丰,你知道我死前经历了什么吗?那些锋利的刀锋,曾是我阵前杀敌c保家卫国的武器,可是那个时候,那把刀却对着我,对着我顾家全族。他们用本该杀敌的刀锋割破我的脖子,鲜血飞溅,漫天飞洒,像一只只血蝴蝶,想要飞去你身边,亲口问一问,阿丰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姜景烁说道最后,恨意滔天,他瞪着早已猩红的双眼咬牙切齿的质问,眼泪也顺着眼角滑下。 苏素的心跟着揪着,她知道,姜景烁忆起顾家上下死前的一幕,她现在特别想抱住姜景烁,给他一些安慰,想要让他不那么痛苦。 这么想着,她就这么做了。 姜景烁感觉到一双带着凉意的手臂从后面环住他的腰。 那些克制不住,纷纷往外泄露的恨意,一点一滴的往回收,那即将要崩散的情绪,一点点的回笼。 因为他感受到了,那瘦弱的双臂所要带给他的安慰与鼓励,似在告诉他——别怕,我在呢。 姜景烁深深吸了一口气,抚平那心中如脱缰的野马的疼痛。 而后,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轻轻拍拍腰间的双臂。 苏素知道,他好些了,理智回来了。 这才松开手。 黄永丰早已崩溃大哭。 他花白的头发似乎更白了,其实以他不到五十的年纪,不应该有这么多白发,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好长时间,房间里只有黄永丰痛苦的哭声,闻之令人不忍。 窗外的雪又下起,铺了一层又一层,就像那些痛苦,层层叠叠,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良久,雪停了。 黄永芬的哭声渐渐停止,只剩下抽噎。 苏素真的有些不忍心。于是,扯扯姜景烁的袖子。 想要问什么,就问什么嘛,这样太折磨人心了。 姜景烁看苏素一眼,心里突然就柔软了。 他叹息一声,走到黄永丰面前,将脸上的胡子,以及伪装扯开。 “丰老,认得我吗?”姜景烁露出真容,面无表情的问道。 黄永丰茫然的抬头,待看见姜景烁时,脸上百感交集。 然后,他站起来,整理一下仪容后,朝姜景烁行礼。 姜景烁将他扶起。 黄永丰虽然与顾镇江交好,但是姜景烁不能常到宫外,以至于,两人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但是姜景烁与皇帝模样十分相像,加上之前传五皇子在益州附近失踪,故不用说,黄永丰也知道面前的是谁。 而姜景烁和黄知夏的亲事,是顾镇江两人说好后,姜景烁母妃点头允诺的,只是还没有和皇帝说,但是一般情况,没有意外,皇帝是不会拒绝的。 但是也幸好,还没和皇帝说,不然,姜景烁和黄知夏根本无法成为眷侣,只能成为怨偶。 “刚才灌酒的事,抱歉。但是那些话,却是我真实想问的。我相信我外公也会特别想知 道。”姜景烁平静的坐着,语气也不在激动。 黄永丰点点头,“五皇子其实不用这样,只要你想知道的,黄某知无不言。” “好,我只想知道。你为何污蔑我外公?” 黄勇丰听到污蔑两字时,叹了一口气,似无奈。 “五皇子以为我那些信是编造的吗?那确是阿江派人给我的。但是,并不是我交给皇帝的。 阿江下狱后,我焦急不已,好几次求见皇上,他都不见,我着急却没办法。那时,有人找到我,他告诉我,有办法救阿江,我犹如抓到救命稻草,将他请到家里商议对策。我们商议的计划还没实施,他就来告诉我,救不了了,因为皇上已经拿到了我和阿江往来的信件,里面是阿江劝我投靠突厥的内容。 我十分震惊,也想不通,因为那些信我都私藏起来了,皇帝怎么会有呢?我回家去找,信确实不翼而飞。 我去求见皇帝,想以己身代替阿江,说我才是投靠突厥的人,可是,皇上不见我。 接着没几天,就传来阿江一家自刎谢罪的消息。” 姜景烁边听边观察黄永丰说话的表情——他说的是真的。 “和你说能救外公的是谁?”姜景烁问道。 “是狄大人的侄儿,狄丘。” 姜景烁冷笑两声,基本上他已经明白整个过程了。 “你怎么信他会救顾将军?”苏素忍不住插话。 难道朝堂上的恩怨,黄永丰不知道吗?那狄家能这么好心吗? “狄家与阿江无冤无仇啊。平日虽没什么往来,但是,不至于要置他于死地吧?”黄永丰不理解的反问。 苏素觉得,或许他的性格就是如此不谙世事,文弱书生那种气质在他身上显现得淋漓尽致,颇有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姜景烁看看黄永丰,又看看苏素。 说来,这两人倒是有一个共同点——天真。 第七十一章 狄家的局 黄永丰从二人的表情里,也看出些端倪。 他急切的走到姜景烁身边问道:“五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和我说说。” 姜景烁叹息一声,这或许就是外公能够一直与黄永丰相交的原因吧。 黄永丰是寒门出身,家里条件不好,但是他于读书一途却颇有天赋,因此成了全家的希望,为了不辜负其他人的期盼,他从小除了读书就是读书,也正是那个时候遇见了家族世代为将的顾镇江。 也许就是因为彼此各方面情况的悬殊,形成了互补,反而成了至交好友,反正,缘分这个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这个针对我外公的计谋,怕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预谋了。因为,我看了几封外公写给你的信,字迹是他的,但是却不是他写的,因为上面没有他的私印。关于外公的私印,他没和你说吗?” “说过。但是好几次阿江没有印上去,第一次,我亲自去问他,他还笑呵呵的和我说,边境事多,有时候刚写完信,事情就来了,所以就没印,让我记住送信的人就行了,他是阿江信得过的人。所以后面,他忘记的时候,又是亲信来的,我就不过问了。后来,他在信上抱怨皇上对顾家不公,他心已死,想要投靠突厥,让我一起投靠。我,我没答应。但是我也没有想过将阿江的事揭发出来。” 黄永丰当时并没有觉得阿江奇怪,可是现在,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和他一起长大的阿江怎么可能会叛变呢。 那个送信的人,怕是被有心的人收买了吧。 “还有一事,安乐镇被屠之前,外公和你在一起,他急匆匆要走,你说你替他给父皇汇报,你汇报了吗?”姜景烁突然想到这事。 “我当晚就去了。当时听太监们说皇上在勤政殿批阅奏章,我就去了勤政殿,但是,我到那里的碰见皇后身边的太监,他说皇上身体不适,皇后正在照顾,问我有什么事,他去回禀,我怕耽误了阿江的事,就请他传话。原本第二天,我还要亲自向皇上分说,可是那两天皇上龙体欠安,没有早朝,直到阿江出事。”黄永丰依然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情况。 苏素虽不知全过程,但是从这些片段里就能明白,狄家的所作所为。 姜景烁叹一口气,无奈的看黄永丰,他是真的糊涂,但是,起码他并没有背叛这段友情,也不知道外公是否会后悔与他结识。 “你被狄家算计了,他们一早就布置了这个针对我外公的计谋。临摹我外公的字迹,收买他亲信,只为了迷惑你,将你当成一个击垮我外公的秘密武器。狄家的人借口要帮助我外公来找你,也不过是为了方便混进来找那些信罢了。你可知,外公并非自刎谢罪,他是因为证据确凿被诛,只是父皇对外,保留了他的名声。而我母妃,竟然在还不知道我外公已死的情况自杀了。一环接一环,无非就是看我当时被父皇喜爱,顾家手握军权,狄家忌惮,所以,设了这么个局。这笔账,不用多久,我就可以好好和他们算一算了。”姜景烁恨意绵绵,咬牙切齿的说。 黄永老泪纵横,木然的跌坐在凳子上,他怎么会想到竟是这么个结果。虽然不是他主动把信给皇帝的,但是如果他机警一些,阿江一家又何至于此。 “丰老,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在难过了。”姜景烁看他伤心的样子,到底不忍心,想想,还是劝慰两句。 虽然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但是,在感情上,起码他并不曾对不起顾镇江对他的照顾与保护。 “五皇子,我能做什么?你告诉我!我必须替阿江报仇,不然我还有何颜面去见他。” 黄永丰抹掉眼泪,透着一股决绝,坚定的看向姜景烁。 姜景烁其实并不需要他做什么,自己想搞清楚的事情已经明了,也算是得偿所愿。 但是姜景烁知道,如果不给他一些动力,那么他恐怕后面的路将郁郁而终,文人才思敏捷,同时,也爱钻牛角尖。 “丰老若在京城,倒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可是你在益州,鞭长莫及。”这事实话,也是以进为退激励他的话。 黄永丰沉思着,看他样子,已经找回理智,似乎在打算以后的事情了。 “五皇子放心,这一次的天灾可以说是天助我也,我交上一份完美的答卷,皇上自不会亏待我的,到时候,我就趁机提出回京述职的事。听说现在的礼部尚书并不很得皇上欢心。我京城还有些好友,自会好好部署一番。等你们回到京城,只需等我回去。到时候,五皇子有任何需要,尽管和老夫说,老夫已经打定主意,不要这条命也必须要狄家付出代价。只是,我那孙女还是叫她在益州的好。”黄永丰只剩黄知夏一个亲人了,自然不能让她跟着自己去赴死 。 姜景烁抿了一下嘴,点点头。 出了黄永丰的住所,天已经亮了,屋外的寒意将苏素刺激得一哆嗦。 “冷么?”姜景烁边询问着,边去牵她,好像这个动作并没有任何不妥。 苏素点点头,因为手上传来的温暖,心也跟着暖和起来。 “等灾情稳定一些,我们就回去吧。这次来,丝雾草寻到了,也搞清楚了丰老的事,再就是最后一个,给狄家制造点麻烦,让他们不得不加快步伐行动,那我们再此的任务就算完美去结束了。” 姜景烁说话的时候,他黑色的大氅与苏素白色的大氅相互轻轻碰击着,像是难分难舍的伴侣。 苏素心不在焉的嗯一声,眼睛时而看看相互碰击的大氅,时而看看交握的手。 突然,姜景烁停下脚步,苏素猝不及防的撞到他的侧身。 “怎么了?”她尴尬的问道。 “你当真想要帮助我吗?”姜景烁的黑裳,在雪地的陪衬下,显得那么特别,如同他的人,在什么地方都风采奕奕。 “是啊,这有什么好问的。”苏素理所当然的说。 “为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想要知道原因,虽然,他其实也不太需要原因。可是他想告诉她,如果要帮,那就只能一直待在他身边了,不能反悔。 “还能为什么?因为看你可怜。”苏素扭捏的编造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 姜景烁没有生气,嘴角上扬,眼底带笑。 “那你可别后悔,要可怜我,就得一直可怜我,不能半途而废。” 第七十二章 刺骨 那你可别后悔,要可怜我,就得一直可怜我,不能半途而废。 苏素反复念叨着姜景烁说的这句话。 并猜测着他说这话时,是以什么样的心情。 这算是表白吗? 想到这种可能性,苏素心里跟灌了蜜似的,甜滋滋的。 寒风大雪似乎都散发出暖意。 但紧接着,手上的暖意突然消失,寒风找到机会,趁机包裹苏素的手,比没有被温暖过时,更叫她觉得冰冷。 姜景烁松开了她的手。 因为,黄知夏来了。 黄知夏看见苏素很开心,但是眼光无意中瞄到姜景烁时,愣住了,整个人就这么傻乎乎c直勾勾的盯着姜景烁。 苏素突然失了勇气,不敢看姜景烁是什么表情,他伪装卸掉了,黄知夏肯定能认出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吧。 要不要给他们机会相认呢? 这样想着,身体就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五皇子?”黄知夏眼里噙着泪,好像是惊喜,又好像是遗憾。 “那什么,你们先聊,我先回屋了,好冷。”苏素决定还是给他们个机会吧,自己走,总比被喊走好些,起码面子没丢。 虽然苏素说完就离开了,但是心里隐隐有些期待,期待姜景烁喊住她。 可是,没有。 苏素走到拐角,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风度翩翩的姜景烁和亭亭玉立的黄知夏,两人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沉默的对视,天空飘落细小的雪花,像是给他们的相遇增添一些浪漫的气氛,果然,连老天都觉得他们那么般配。 苏素失落的转身。 原来,乐极生悲是这样的感觉。 还不如别给别人希望呢,臭男人。苏素在心里骂骂咧咧。 但是,除了抱怨几句又能如何?有许多事就是人力不可阻拦。 罢了罢了,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不是我的,我后面去打晕抢回来好了。 苏素无奈的摇摇头离开了。 之后,在苏素的强烈要求下,跟着姜景烁和黄永丰每日去安置灾民。 本来只是不想和黄知夏聊女子间的私房话,但是,现在看见她,就想到她和姜景烁在雪地对视那一幕,实在让苏素羡慕c嫉妒c恨。 益州城内的雪大多数都被清理了,并不影响人过往。 走到安置难民居住的帐篷群外,门口有专门的侍卫看守,里面很热闹,所有人围坐在一个篝火旁,各司其职。 有处理猎物的c有制作肉干的c有和面烙饼的c有将旧衣加上些棉絮再缝起来的c也有将柴火放在火旁边祛湿气的 每个人都在专注的为这次天灾尽一份力。 看到这一幕,苏素热泪盈眶。 在灾难面前,人渺小如蝼蚁,可是,所有蝼蚁团结在一起,将成为一个不可摧毁的壁垒。 “这里基本已经稳定了,大家都在尽一份力,这些东西弄好后,就会送去没有来帐篷居住的人家户,那些人家户也会送来一些自己家有的东西。黄永丰还是有他可取之处的。”姜景烁走到苏素旁边,看着眼前忙碌的人们说道。 “你不是要给狄家制造麻烦,需要我帮忙吗?” 苏素语气不自觉的带着些冷淡,并且说话过程都没看他。因为心里很别扭,像是发现夫君在外面找了别的女子的正妻,暗自生闷气。 不过,姜景烁并没有发现苏素的异常。 “嗯,影卫已经约好人了,一会我们一起去和他谈谈。我已经等不及了,这一次,不仅要制造麻烦,还要逼着狄家——狗急跳墙!” 巡视了一圈后,姜景烁和黄永丰耳语了几句后,黄永丰招手让他属下过来,吩咐了几句。 没多大会,一辆车马车就准备妥当了。 “约见面的地方很远吗?”苏素还以为是在城内,但是乘马车的话,就肯定要出城。 “还行吧。给你卖个关子,我这次约的人,你也认识。”姜景烁笑呵呵的说。 苏素没有回答。 姜景烁本来正踩着矮几上马车,听到身后没动静,还以为苏素没在,于是回头看了看,正好看见苏素双臂环抱在胸前,眼神呆滞的盯着他的后背。她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像是看什么看得很兴奋似的。 顺着苏素眼光看去,竟然是在看他的臀部。 姜景烁突然就面红耳赤回头,什么也没说,赶紧上马车。 但是,背上好 像被人用火烤一般,灼热而又怪异的感觉,让他不自觉的怂怂背。 这女人越来越放肆了!大大方方的盯着别人的臀部,不知道害羞。她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姜景烁自己。 苏素走上马车,看见姜景烁耳朵红红的,随口问了句:“你耳朵这么红,你冷?暖炉要不要?” 姜景烁看她若无其事的盯着他脸,于是,伸手拉拉自己的大氅,好像苏素的眼光能将他的衣服扒掉一样。 苏素仿若未觉的坐下。 要是她知道姜景烁刚才以为她在男人臀部,她得跳起来,指着他骂一顿。 因为,她那时只是在发呆,眼睛没有焦距,只是恰好,注视的是他臀部而已。 而苏素当时之所以发呆,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全身有点发烫,嗓子有点痒,一阵冷一阵热,很不舒服,于是她想着,自己是不是生病了?她小时候身体不好,但是自从跟着苏信习武后,倒是很少生病了,以至于,她不清楚自己怎么了。 两人坐在马车里,不同以往的吵吵闹闹,十分安静。 因为苏素病恹恹的靠着马车壁昏昏欲睡。 而姜景烁一直僵直着背规矩的坐着,目不斜视。 苏素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了,她的身体不自觉的就往前倾去,眼看马上就要与马车地板来个亲密接触。 但是,姜景烁眼明手快的拉住了她扎在后脑勺的马尾。 “啊姜景烁你大爷的。”苏素头皮一阵疼痛,于是骂了一声。 姜景烁被骂得一哆嗦,慌忙松了手,并看向自己的手掌心,上面安静的躺着许多根苏素的头发丝,没等他将那些头发丝藏起来,又听见苏素大吼一声。 “操。” 姜景烁看向苏素,有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随着他松开手,苏素与马车地板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第七十三章 情殇 苏素满面怒容的站在马车旁,她额头鼓起的红包格外显眼。 姜景烁背着手缓缓下了马车,放在背后的手掌里还握着苏素的头发丝。 他心里知道,这回怕是难逃这个女人的魔掌了。 “呵呵,五皇子,问你个问题。”苏素露出一个阴森的笑。 “问,问。”姜景烁低着头,第一次觉得他这个皇子当得似乎有点窝囊。 “你知道为什么,我这头皮这么痛吗?还有,我额头好像莫名其妙的鼓了个包,你说是为什么?” 她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姜景烁迅速抬头看一眼她的表情。 不妙! 脸色潮红,怕是气得不轻。 “那个,可能是因为某人关心则乱。”既然她不明说,姜景烁也就将计就计。 “这样啊。呵呵走吧。”苏素扬起嘴角,眯着眼看他一眼后,率先转身。 姜景烁震惊的抬起头,这就完了?不是做梦吧!不像她的风格啊! “愣着干嘛,走啊。”苏素不耐烦的回头催促。 姜景烁盯着黑色大氅里包裹的瘦削背影,她好像又高了。 “来了。” 苏素虽然身体有些不太舒服,并且,头皮和额头都有点痛,但是心里美滋滋的。 因为姜景烁那句关心则乱,让她欣喜不已。 他在关心她。 暗暗唾弃自己没出息,别人一句话就扭转她的心情,原本想着暴打他一顿,可是,最后到底没忍心。 要是小六他们在,肯定要嚷嚷她——重色轻友。 但是感情就是这样,说不清道不明。明明心里想着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但是身体十分诚实。 姜景烁走到她前面带路,满目素白的雪地里,空旷而寂静,只有一前一后,一黑一白两个人影。 这一去,不知道是通往哪里,苏素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她就是能坚定的跟随着他,不管是去天堂或是地狱。 姜景烁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他的脚印,她踩上那个脚印,跟着走。 好像,这样就能与他一同奔赴不知名的地方,不看从前,不问未来。 想要跟随他脚步的心,从没有变过。 姜景烁回头,看见苏素低头拉起裙摆,提脚跳着,准准的踩进他留在雪地里的脚印里。 她的脸有些苍白,可是表情柔和而满足,隐约还有一丝羞涩,像是待嫁的新娘,而恰好她要嫁的人,是她所爱,所以满心欢喜,世间万物都不及她的眼眸闪耀。 这就是寻常女子对钟意的人该有的表情。 或许是之前一直拿她当男子,所以并未注意过她的异样。 可就是这一瞬间,姜景烁回想到了最近苏素和他相处的一些异常细节,后知后觉的明悟了她似乎——喜欢他。 这个认知让他突然有些惶恐。 略犹豫的转身,刻意忽视那个玩得不亦乐乎的身影。 心乱如麻。 不会的,不可能的。 我们不可能的,我不可能的。 姜景烁仿佛自我催眠,像是说服自己,又像是这样说可以让自己的心坚定起来。 但是理智有一瞬间差点就崩塌了,只差一点。 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呢?姜景烁的人生中,唯一一个让他忘记了自己的使命,拼命去救的女人。 可是,不能,不行,不可以。 他还有许多事未做,前途未卜,不能让任何事或人在此时让他乱了心。 而且,苏素是突厥皇族的特殊身份终是他们之间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虽然他并不因此而厌恶她,可他也没办法视而不见,哪怕这件事不会带来任何麻烦。 过不去的,只是自己心里的底线,以及没法说服自己放弃仇恨去成就彼此感情的坚决。 他喜欢的,他知道。 但是喜欢是否就是爱?他不明白,也不想此刻去明白。 姜景烁闭上眼,深呼吸,想要摒弃掉那个影响自己心绪的身影。 然后,在苏素猝不及防的时候,她被突然朝她走过来的姜景烁抱住了。 苏素惊喜得说不出话来,一动不敢动,呼吸好像要停止了,身体的不适消失无踪,甚至连周边的一切都无法装进她眼里。 只剩下这个温暖到不太真实的怀抱,以及不管从前或以后,都让她珍藏在心的男子。 她甚至害怕发出声音, 吓到姜景烁,而后他会松开抱着她的手。 可是,他怎么了? 要表白吗?那还等什么,快点,快点! “苏素。”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喊着她的名字,本来是个有些可笑的名字,从他嘴里喊出来,竟然好像是这个名字最光彩的时刻,妙不可言。 “我在。”苏素的心不可抑制的快速跳动,柔软到可以化冰为水。 期待c紧张c羞涩c不知所措c害怕 为什么害怕呢?因为这厮讲不出好话来。 别又白白浪费此刻如此温情的时候。 “我们永远是好兄弟,是吗?” 哐当 苏素听到自己的心瞬间结了冰,被狠狠丢在地上,破碎的声音格外响亮,破裂成万千碎片,收都收不回来。 她特别想打自己一耳光,好事猜不中,坏事一猜一个准。 使劲把姜景烁推出去,推出去的还有自己受伤的心。 姜景烁没防备,被她一把推到雪地里,溅起一片白雾,雪花扑头盖面的洒落他全身。 像是一瞬间白了发。 苏素怔怔的看着他,此刻若就是白头,也没什么不好。 “你他娘的欠揍是不是?敢占我便宜?” 总要说点什么,打破有些尴尬的气氛,然而,眼泪就是这么不争气的流下来了。 心里冰封一片,如同现在的天气。 透过泪水,朦胧中看见姜景烁坐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她,眼里有不忍c有心疼c有纠结c有悲悯,唯独没有爱。 苏素瞬间就明白了了,他真的把自己当做兄弟。 可是,她不甘心,怎么会甘心? 漫漫人生路,有无数可能,她等得起,用她余生去和他拼,拼一份可能。 为了曾经他给过的,别人无法给她的温暖。 也为了,从此住不进别人的心。 就算最后一败涂地,那又如何,她曾经那么努力,她对得起自己的付出,对得起在悬崖之上,紧紧抓住她的那个少年。 第七十四章 旧相识 经过这段插曲,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尴尬。 一前一后沉默的走着。 苏素低着头,咬着嘴唇,暗骂自己刚才太没出息,要是不流眼泪,起码气势上能压过他一头。 可是,一流泪,就简直卑微到尘埃里。 姜景烁大概被她吓坏了,足足楞了许久,才起来道歉。 虽然苏素很难过,但是并不想因此而让他们之间有了隔阂。 本就没有只想着眼前,所以不会太失落,只是亲口听他说出来,还是会有些落差的。 而且,经过那一折腾,苏素觉得自己身上越发滚烫了,怕是被他气到了。 “到了。”姜景烁停在栅栏前说。 苏素抬头看去,一个素雅的小院子,收拾得干净利落,门前一株红梅矗立,让素雅的小院添了恰到好处的俏丽。 小院的主人是女子?不是女子,也是个挺讲究的人。 姜景烁说是认识的。 苏素搜索脑海里,以她认识的寥寥几个人中,并没有如此文雅的人吧。 难不成是那个善易容的薛凝霜? “来了?”温和的声音打乱苏素的思绪。 苏素鸡皮疙瘩顿时冒了出来,还道是谁呢,竟真是认识的。 黑风寨曾经的三当家贺然。 他当初被姜景烁擒住后,两个做了交易。至于交易的内容是什么,苏素并未问,因为和她似乎没啥关系。 但是现在来找他是为何?他能给狄家找什么麻烦? 姜景烁和贺然笑着寒暄着,似老朋友般,但是,苏素知道,这两只狐狸各自有各自的打算,谁也吃不了亏,友善不过是餐前点心。 “咦,大虎,许久不见,倒是漂亮不少呢。” 贺然满面笑容的微微歪着头打量苏素,不吝赞赏。 他之前就知道苏素是女子,所以看见女装的苏素,并没有觉得突兀。 苏素对他谈不上讨厌,虽然当时经历了揪心的过程,但过去就过去了,总是纠结那些个得失也没什么意义。 而且,姜景烁说过,也许有永远的朋友,但是,没有永远的敌人。 这不,现在不也找到他了。 所以,别人赞美自己,不管真心假意,应该礼貌回应。 “你也俊朗不少。” 姜景烁闻言,回头别有深意的看了苏素一眼,马上又扭头回去了。 苏素没明白他那一眼的意思。 揣测一下,难道是觉得她夸得不太到位?显得不真诚? “不仅俊朗不少,皮肤也白了许多。嗯,像那个,住在山里的男仙子。” 话音刚落,贺然噗嗤一笑。 姜景烁虽背对苏素,但是肩膀微微抖动,应该也露出了笑容。 “大虎,你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苏素瞪着眼看他——有完没完?还要继续夸回去吗?这人是多久没被人家夸过了。 幸好,在她准备夸回去前,姜景烁打断了这个互夸环节。 “进屋吧,怪冷的。” 贺然热情的将两人邀请进屋,揭开门帘,一股热气铺面而来。 他居住的地方的布置,一如在黑风寨时,难道贺然对这样布置有什么执念不成? 桌上依旧摆放着茶具,贺然依旧优雅的撵茶。 姜景烁并没有打扰他,应该是了解他秉性,所以让贺然先摆弄茶。 苏素搞不懂,这些人端一个小杯子喝茶水,能解什么渴? 穷讲究,还不如来一大杯水,喝完了事。 反正等贺然摆弄茶具是个漫长又无聊的过程。 就在苏素昏昏欲睡的时候,贺然递过来一个玲珑剔透的杯子,里面淡绿色的茶汤散发怡人的清香。 她端起茶盏,吹了一会,一口气喝完。 还别说,有钱人家就是会玩,这样的茶汤,她能喝个四五碗吧。 姜景烁还没喝下第一口,苏素已经递杯子过去给贺然。 “再来一杯。” 贺然啼笑皆非的给她又满上。 手还没离开壶把,杯子又递过来了。 连续给苏素添了几杯,她还不知足,笑容可掬的继续递上杯子,连姜景烁都有些羞涩,她这是把这茶当做水来喝呢。她怕是不知道这云雾茶有多难得,价值不菲。 贺然倒茶的手微微凝固一下,瞄了一眼茶壶里所剩不多的茶汤,这可 是他好不容易弄到的云雾茶,统共也没有多少,要不是姜景烁来了,他都舍不得拿出来,这可好,被苏素当成白水一般牛饮,暴餐天物。 “差不多得了,这茶名贵。”姜景烁扯扯苏素的袖口,小声说道。 苏素不知道名贵的茶价值多少钱,反正她连金子都没有摸到过。 “抠搜。”小声的做出结语,终是把杯子放下。 倒不是她觉得有那么好喝,主要是,她全身滚烫,特别想喝点水。 贺然哭笑不得,以前就发现了,这姑娘耿直得叫人无地自容。 “无妨无妨。”客套的表示一下自己并非抠搜,动作迅速的把剩余的茶汤倒入自己的杯中。 “五皇子这次来,又是要做交易?”贺然抿了一小口茶汤,心情愉悦,果然是不可多得好茶。 “自然。”姜景烁很爽快的回答。 “哦?可你上次许诺我的事,都还没完成,现在又要做交易,我怕是不太信的。”贺然脸上虽笑着,但是语气带着浓浓的讽刺。 姜景烁当时答应了他什么? “放心,待完成这次交易,上一次答应你的事,也就一起解决了。“姜景烁没有一点耍赖后的尴尬。 贺然手指敲击着茶杯壁,漫不经心的思索着,好像在评估姜景烁说的话的可信度。 其实贺然目前是没有理由拒绝的,毕竟这是晋安的地盘。并且,姜景烁那人不是个好惹的,但是起码还算是客气,至少并没有以威胁的手段来让他答应。 不过换个角度来想,姜景烁这次需要贺然做的事,要不就很困难,他不想以身涉险;要不就是他要彻底撇清在这件事里的关系。 “呵呵,那你先说说看,要是在贺某能力范围内,帮帮五皇子就是。但若是超过我的能力范围,就恕贺某无能无力。”贺然思考完后,笑眯眯的说道。 姜景烁面露感激,但是心里真的有几分感激,就经不起推敲了。 “自然是因为贺兄能办到,我才会出现在这里,毕竟强人所难也不是我的性格。” 他真实的想法是——只要,我想要你做,你就算不行,也得行。 第七十五章 不见踪影 贺然依旧处于观望的态度,他可不是苏素那种,无条件信任姜景烁的人 于是,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愿闻其详。 姜景烁点点头,准备开始说一下计划。 苏素赶紧制止他,“稍等。” 其他两人疑惑的看向苏素,接着,眼光从疑惑变成诧异。 苏素从挂在腰间的三个荷包其中一个里,抓出一把瓜子。 “可以开始了。”即便她身体不适很舒畅,但是依旧眼神放光,等着姜景烁发言。 “咳咳”即便是姜景烁早已见识过苏素如同客官听书的做派,但是在外人面前,他还是有些许的尴尬,“那什么,我准备说什么来着?” 贺然也被他问得有些茫然,是啊,刚才他是准备说什么? “你要和他做什么交易!记性越发糟糕了,快开始。”苏素不满的抗议。 谁被打岔谁知道!姜景烁敢怒不敢言,毕竟刚得罪她不久。 “是这样的” 姜景烁忽视苏素津津有味的样子,将他的部署讲了一下。 从贺然的小院出来,犹如从夏到冬,其中的刺激感觉,让苏素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天上下起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下来。 在贺然那里时,因为有第三个人在场,倒没觉得尴尬,可是突然又要两个人单独相处了,姜景烁有些别扭。 假装没看见苏素冷得搓手的样子,率先走在前面,并说道:“我们快走吧,雪太大了,一会怕下山路被封。” “嗯。”苏素有气无力的答道。 姜景烁走在前面,皱着眉,暗骂自己没风度。 本来之前没有发生雪地里那一幕的话,看见苏素冷,他会自然的去牵她,起码,给她点温暖,聊胜于无。 可他现在不敢,怕好不容易让苏素知道自己的心意后,又让她误会,那之前那顿骂,岂不是白挨了。 但是,刻意的避嫌,又显得自己有些不太男人。 姜景烁第一次因为牵不牵一个女子而纠结烦恼。 走了一会,姜景烁忽然警觉起来,因为在他脑袋开小差结束后,发现身后一点动静也没有。 苏素脚踩进雪地里的咯吱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 发现异常后,他没有立马站定,而是正常的走,只是刻意放缓了自己的步伐,头虽未动,眼球向左右侧观察,屏息静气,将注意力集中在耳朵。 听了一下,并无异常,姜景烁才猛的转身,身后白茫茫一片,哪里有苏素的身影。 人呢? 姜景烁心里一紧,往来时的路跑。 呼哧呼哧 安静的树林里,除了寒风呼啸声,就只剩下他奔跑的喘息声,以及唇前一团接一团的白色雾气。 遍寻不见苏素踪影,漫天风雪早已将他们来时的脚印覆盖了。 一个大活人像是突然消失在天地间。独留魂不守舍的姜景烁孤单站在雪地里,不知道所措。 心乱了。 慌张恐惧占据他的心,恍惚又忆起外公和母妃被杀那日。 要是刚才,他不那么计较,牵起苏素的手,那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都怪我,都怪我 不行,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别慌别慌,在找找,一定有蛛丝马迹的。姜景烁自我安慰着。 他又开始继续寻找,不敢喊苏素的名字,因为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 如果,苏素是被抓,姜景烁的喊声于事无补,只恐会打草惊蛇。 风雪大到纷纷朝姜景烁脸扑来,有些冰凉的雪花融进眼里,他仿若未觉。 还是没有。 会不会是贺然? 这样一想,好像给了自己一线希望。 贺然家的门帘被粗鲁的掀开,带着刺骨的风。 看清楚来人后,贺然表情有些疑惑,更疑惑的是——他去而复返,并且,脸色铁青,带着浓烈的戾气。 刚才不是都谈好了,为什么他突然这么愤怒的回来了? 姜景烁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紧紧盯着贺然的表情,每一丝变化都不放过。 “怎么了?”贺然戒备的伸手握住腰间的匕首,虽然搞不懂姜景烁怎么了,但是他要是在上前,那就拼一拼。 姜景烁失望了。 贺然的表情c动作c反应都在告诉他,苏素没来过。 心情 从愤怒到茫然再到绝望又到无助。 贺然没等到他的回答,就看见姜景烁脸色巨变,接着,犹如行尸走肉般缓缓转身,往外走去。 这人是怎么了?魔怔了不成? 离开贺然的小院,姜景烁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 又找了一遍,但是依旧是失望了,还是没有。 夜幕降临,白雪皑皑,并没有因黑夜的黑被掩盖。 被黑夜笼罩的好像只有心如刀割的姜景烁而已。 脑海浮现出苏素与他相处的那些回忆。 她开心的c伤心的c绝望的c神采奕奕的c茫然的,这些画面像是一张网,将他捆缚住,没有出口。 此时,姜景烁才终于正视了自己的感情。 他喜欢苏素的。 思念比风雪来得更猛烈。 甚至都出现幻觉,像是看见苏素在不远处的雪地里,气鼓鼓的说着:“你他娘的,不去找我,在那傻站着干嘛?赏雪吗?” 不能放弃,不能放弃,苏素还等着他去救。 他曾夸下海口,只要他在一天,绝不会让苏素出事的,这是对她的承诺,永不变。 “诶,你倒是说句话啊?我可告诉你,我自己都浑身不舒服,别指望你这样,我就会背你啊!” 苏素疑惑的看着呆痴痴站着的姜景烁,他像是丢了魂魄,不认识她了,用一种怀念的眼光看着她。 伸手在他眼前晃晃,没反应。 难道这里有狐精?之前听戏文里说,狐精会变成美貌女子,勾搭男人后,吸收男人身上的精气。 被吸走精气的男人,就会变得痴呆。 突然,她的手腕被姜景烁一把握住。 他的手掌太冰凉,以至于苏素觉得自己寒凉的身体显得有些暖和。 “苏素?”姜景烁眼睛泛红,哑着嗓子喊道着。 小心翼翼而又不敢确定,像对待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 苏素全身的鸡皮疙瘩一下就全冒了出来,她感受到了,姜景烁的张皇失措。 是因为她? 第七十六章 倒霉孩子 苏素刚才在姜景烁身后走着走着,突然一阵头晕目眩。 本想喊姜景烁,奈何他走得太快了。 于是苏素往旁边的树木那里走了几步,想要靠一靠在走。 谁知道,树旁竟然是一个坡,因着被雪覆盖,轻易看不出来,以至于苏素一脚踩空,滑了下去,顺势也晕过去。 过了很长时间,衣裳都湿透了,那种寒冷刺骨,一丝一缕刺激苏素的意识,让她想要强撑着越来越难受的身体醒来。 本来以为自己醒来的时候,会在温暖的房间里,或者被姜景烁背着,反正肯定不可能还在原地的,毕竟那厮不可能不管她的。 谁知道醒来后,还是在原地,并且,天都暗下来了。 苏素带着浓烈的怨气缓缓起身,不能继续在这里躺着了,不然非要死在这里。 往坡上爬,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 因为她的身体没有力气。 但是意志力告诉她,不能倒下,倒下就没命了。 所以苏素咬牙坚持往上爬。 终于,经过不懈努力,苏素爬到坡顶,并听见姜景烁带着悲戚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 怨气又没了。 他在找她的,只是还没找到。 既然,你没找到我,那我就朝你靠近好了。苏素想着。 到了姜景烁面前,看见他的表情,苏素还以为他魔怔了。 接着手腕被他握住,并喊了她一声后,就没反应了,呆滞的看着她。 这什么情况? 苏素也看着姜景烁,两人对视着,然后她听见自己说了一句:“他娘的,要抱还是不抱,倒是给句话啊。” 然后,没来得及知道姜景烁到底抱她没有,她又晕了。 晕得太不是时候了吧!老天耍我吗?嫌我年纪还没到和男人抱的时候,所以非礼勿视?天可怜见啊,就我这年纪,正常人家的女子,膝下娃都两三个了。 苏素在心里的哀嚎肯定是没有背老天听到的,所以,她一直不知道,到底姜景烁抱她没有。 她本人特别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可惜后来每次问起姜景烁,他都笑笑喊苏素猜,就是不告诉她答案。 姜景烁肯定不敢说,因为他不仅抱了,还亲了,当然那时候到底什么滋味,没有细细品味,只能算是失而复得时激动心情下的反应。 后来,他将苏素背起,快速朝贺然那里去。 贺然又一次无奈的看见姜景烁进他小院。 姜景烁背着昏迷的苏素,他脸上带着担忧,但是戾气早已无踪。 贺然看到这一幕,心里明镜一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生而为人,就会有他的软肋。 但是之前姜景烁孤身一人,似乎毫无顾忌,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可,现在看来,他有了牵挂。 那么,做事必定束手束脚,于贺然而言,这是好事。 没有永远的敌人,但是也没有永远的伙伴。 有了倚仗才不会一直处于被动的地位。 在姜景烁的催促下,贺然找了些祛风寒的药给苏素吃。 贺然把这个山间小院当成自己的家,所以,一应物资并不会缺少。 当晚,姜景烁一直守着苏素,直到天亮。 贺然过来送药,顺便让他去休息一下。 姜景烁肯定不愿意,毕竟和他并非是知己的关系,他如何放心。 但是,贺然也说了苏素可能要晚间才能醒来,等她醒来,姜景烁没精力照顾。 姜景烁犹豫一下,然后用带着威慑的眼睛看了贺然一眼。 贺然无奈的笑笑,“放心去吧,现在我是债主,我这不是还等着跟你做交易,要是大虎有事,不仅我的报酬没了,我也逃不了啊。” 姜景烁没说话,又温柔的看了苏素一眼,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贺然走到床边看着苏素,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里迸射出精光。 苏素未到晚间就醒来了,饿醒的。 本以为会看到姜景烁,结果看到贺然背对着苏素坐在桌旁。 白色素雅的长袍没有一丝褶皱,衬托得他背影修长c干净。 不用看他的脸都知道,他会不自觉的带着微笑,看上去很温柔。 平心而论,贺然也算是赏心悦目的,如果不知道他性格的话。 越是有毒的事物,越爱将自己伪装成无害的样子 ,引诱猎物自投罗网。 要是姜景烁在的话,苏素倒不觉得发憷,但是两人单独相处的话,就有些不自在。 所以,苏素决定继续装睡,等到姜景烁来。 毕竟一物克一物,狠人自有更狠的人收。 “醒来了?”贺然可不给她装睡的机会。 既然人家知道了,那就不太好意思继续假装了。 于是,她缓缓睁开眼,假装刚看见贺然,“哎呀,姜景烁那家伙又偷懒不管我,真是太劳烦你了。” 本想直呼他名字,又觉得不妥,喊三当家吧,又怕他以为苏素故意揭他短。 倒熟不熟的人确实有点难伺候。 “没关系。他倒是很担心你。”贺然调侃道。 苏素有些尴尬的傻笑一下。 心想着,姜景烁怎么还不来,好尴尬。 “你觉得身体如何了?” “好多了,没想到你这里还有药,效果不错。” “自然。有备无患。说来,突厥有许多奇花异草,功效比晋安的好多了,只是比较稀有而已。” 苏素觉得他这句话是想要表达,给她用的药很珍贵,欠他一个人情呗。 “呵呵,那真是太感谢了。”虽然不太地道,但是苏素还是想揣着明白装糊涂,有些人的人情是欠不得的。 贺然并没有更进一步的要求,只是说了一句,“不用感谢。世间的事,谁也说不清楚。” 接着,他冲着苏素轻笑一声,离开了。 苏素有点毛骨悚然,心想着,自己会不会被下套了?把毒药下在给她喝的药里。 难道想以此来威胁她做事,跟秦朗一样? 这么一想,都要气吐血了,这群小王八,就不能直接对姜景烁出手吗?每次都要殃及别人。 问题,每次殃及的都是同一个人。 我苏素连姜景烁的便宜都没占到,还要给他当靶子,亏不亏? 等会姜景烁来,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无辜的姜景烁走进来时,被苏素狠狠骂了一顿。 “你一天就惹祸,最后给你擦屁股的,还不是我。我简直命苦,摊上你!倒了八辈子血霉。” 姜景烁回头左右看看,不是和他说吧?他什么也没做啊。 第七十七章 深藏 姜景烁确认苏素说的真是他。 但是原因呢?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决定问清楚,毕竟苏素现在病着,别又憋坏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素发泄了郁结于心的怨气后,呼吸顺畅,心情愉快。 于是描述了一下贺然刚才的态度,以及她对此事的主观猜测。 姜景烁听完后沉默了。 因为她的猜测不无道理,仔细回想之前自己带着苏素出现在贺然面前的表情,那时着急到顾不得掩藏自己的情绪,任谁都看得出姜景烁对苏素不一般。 更何况贺然那种精明的人。 如果他是贺然,那么他会想办法抓住这个软肋,对他来说,有益无害。 但是,至少现在是不会出手的,毕竟下毒的话,实在冒失,别人难道不会找大夫看吗? 撕破脸对贺然没好处,起码就现在而言。只是,以后或许,苏素就成了能够掣肘姜景烁的条件。 这并非是一件好事。 同时也提醒了姜景烁,他要做的事本就不能有牵绊。 牵绊既让他束手束脚,又将苏素置于一个危险的境地。 所以,那些因为苏素而没抑制住的感情,只能封存起来,除非什么时候,他能够强大到可以让苏素肆无忌惮c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不然只会害了彼此。 姜景烁叹息一声。 苏素看他这么愁,心里一紧。 猛地坐起来,着急的问道:“怎么?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我真的被下毒了?” 姜景烁看看她依然苍白的脸上写满“老子完蛋了”几个字。 或许,善意的谎言也是为了她好。就算被当做同伙,也总比被当成是爱人受的折磨多。 决定好后,姜景烁的心慢慢的垒砌石墙,将那些溢出来的感情全部堵死。 这个过程,是煎熬,也是遗憾。 “你倒是说话啊,你急死我了。你那表情,像是我马上就能去找我爹一样。”苏素急了。 姜景烁调整好心态后,再看苏素,眼里少了温情,多了一丝僵硬,他从来都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将自己伪装起来。 “别瞎想了。就算是贺然有这个想法,也不是现在实施,要说以后他要害你,你一个要当将军的人,难到还怕一个有国不能归,有家不能回的人吗?”姜景烁淡淡的笑着。 苏素因为紧张,一直盯着姜景烁的表情看,以至于她看出了他眼里细微的变化,但是,又讲不出来这个变化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自己太敏感了,难道不能是姜景烁累了,所以不是眼神变幻莫测,而是疲乏。 “对了,你们交易的到底是什么?”苏素想起这一茬事。 “我那时许诺他,给他官职。” 苏素大惊失色,这都行?这厮还真是会乱答应人,那官职是他能搞定的吗? 而且,这贺然一看就不是个好人,当了官指不定还会泄露晋安机密事情呢。 “你就不怕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到时候得不偿失。” 这个道理,姜景烁肯定是知道的,但是就怕他图眼前而去做给自己留下后患的事。 “不会,我有办法牵制他。”姜景烁自信的回答。 苏素点点头,没多问,这种事情,她不是很感兴趣,因为没有故事性。 “你好好休息一下,等你觉得身体好些了,我们就走吧,回去还有事情。” “我现在就可以走了,好多了。”苏素可不想耽误他的事,毕竟他的事就没有小事。 不想因为自己拖累他,所以立马就准备起身。 姜景烁突然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明知道自己那样说,她一定会逞强。 “今天都下午了,你在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感觉好些再走。” “没事,你看我身体,棒得很。”苏素边穿靴子,边说。 “可我还有事要和贺然商量,可能还要耽误一些时间。还是明日一早在走吧。” 姜景烁不想自己再表现出对她的关心,因为怕自己被她不经意间的一娉一笑所攻克心防,所以尽量找一些顺理成章的借口来掩盖自己的真实想法。 “这样啊,那也行,我倒不是身体柔弱的人,不过你既然还有事,那我在睡会。” 她可不希望姜景烁认为她弱爆了,毕竟苏素是奔着被他需要,正大光明的占据他身边的位置而去的。 刚躺下没多久,苏素 就睡着了。 姜景烁站在她床边,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只有看到他的眼睛才知道他对苏素流露出的眷念,以及歉意。 许久,帮她掖好被子,他才离开。 姜景烁出来后找到贺然,有些事,是需要委婉的掩饰一下的,比如对苏素的感情。 “哎,这个苏大虎真是叫人担忧。”姜景烁愁容满面的抱怨。 贺然轻笑一声,真心的赞赏,“她乃奇女子。” “呵呵,可不是么。但是,奇女子又如何,还不是要依附男子。”姜景烁的语气带着三分轻蔑,七分随意。 贺然可不是他三言两句就能打发的。 “也不一定,世事难料。并非所有女子都要依附男子。要是她能做得更好,指不定到时候谁依附谁呢。哈哈” “但是不管跟谁在一起,我可不轻易放人,她对我来说很重要,雍州军可不是那么好插人进去的,我这枚棋子埋好了,就容不得一点闪失。” 贺然瞄了姜景烁一眼,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毫不闪躲,坦荡不已。 好像之前他所表现出来的担忧和戾气,只是以为苏素是一枚没办法丢弃的棋子而已。 这话,贺然倒是有些相信,因为他和姜景烁太像了,女人并不在他们的目前的计划内。不过,他也没有全信,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掩饰自己但是流露出来的真实情绪。 贺然本以为姜景烁还要继续说点什么来打消他的疑虑。 但是,对于这个话题,姜景烁没了下文,因为别人先入为主的想法不是轻易就能扭转的,说得多了反而显得有些刻意掩饰的感觉,只要对方能够经过他的的引导,想到还有其他可能就行。 肯定的相反面并非只是不肯定,有时候是,半信半疑。 第七十八章 你侬我侬 第二日,辞别了贺然,两人坐着马车往回走。 益州现在的灾情已经好多了,姜景烁来此的任务也顺利完成。 按照姜景烁说的,他们待一天后就要回去复命了。 苏素有些不舍,因为回去后,姜景烁去京城,她回雍州军营,又要分道扬镳了,不知道何时再相见。 可是,她也知道,以她现在的实力,并不足以站在姜景烁身边,甚至帮助他都还有点困难重重。 所以,还需要她回军营去经营。 当晚,黄永丰知道他们要离开,特意设了宴。 苏素跟着姜景烁往吃饭的地方去,路上遇见黄知夏。 还真是巧。苏素撇撇嘴,十分怀疑这不是偶遇,是她早就等在这里。 姜景烁对黄知夏绽放一个迷人的微笑,两人完全忽视了苏素,寒暄起来。 苏素很不爽,但是转念一想,反正马上就要离开了,就算郎情妾意也无用,虽然这种想法有些阴暗,但是爱本就是自私的吧。 “大虎,你先去,我和知夏说几句话就过去。”姜景烁头也不回的和苏素说。 黄知夏羞涩的低下头,手指头绞着手里的素娟。 “哦。”苏素的不高兴已经写在脸上了,但是没人注意。 还是走吧,赖在着听他们腻歪,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她安慰自己,他俩也就告个别而已。 于是,苏素越过姜景烁,并故意狠狠撞了一下他的侧后肩,才离开。 她边走边想着,上一次两人也在雪地里说了许久的话,怎么总有这么多说不完的话呢? 话痨吗? 姜景烁怕是没见过女人吧! 不对不对,自己不就是女人,这个想法好像有点侮辱自己。 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姜景烁那厮像个登徒子,嘴凑到黄知夏耳边,窃窃私语。 黄知夏的表情被姜景烁的脸挡住,但是苏素觉得,她肯定很开心。 哼,世风日下!伤风败俗!狗男女! 苏素气鼓鼓的走了。 到了席间,桌面已经摆放了许多家常小菜,虽然看着简单,但是香味四溢,稍稍让苏素心情好了一些。 据丫鬟说,这是黄永丰亲自下厨。 所以,有的忙的谈情说爱,有的忙下厨,只有苏素双手支在桌面衬着头发呆。 过了许久,姜景烁和黄知夏来了。 未免自己看上去有些孤单得可怜,苏素扯起一个僵硬的微笑。 那两人好像新婚夫妻要来给婆婆敬酒,男的大大方方,女的扭扭捏捏,而婆婆笑得像只大灰狼。 好不容易等到大家都齐聚一堂。 苏素的想法是,赶紧吃完,赶紧休息,赶紧天亮,赶紧走。 但是,别人可不这样想。姜景烁和黄永丰相谈甚欢,黄知夏一脸崇拜的看着姜景烁,好像他不是在聊天,是在舌战群雄。 所以,可笑的还是自己。苏素叹一口气。 这顿饭吃得无比煎熬。 吃完饭后,他们还聊个不停,苏素心里莫名有些烦闷,于是说困了,率先告辞。 姜景烁点点头,嘱咐她好好休息,不过她一瞬,眼光又交织到黄知夏的脸上。 苏素本想回房,可是烦闷的感觉更甚了,于是走到小花园里,借着风雪的寒凉驱散挥之不去的愁绪。 时值冬月,花草树木俱恹恹,好像熬不过这天寒地冻。 但,待到春归来,它们又会从枯枝中冒出新芽,脱胎换骨般。 苏素有些感同身受。 若冬月能够收敛一些自己的凉薄,又怎么会惹百花凋落,万物萧条。 春至,万物复苏。 夏临,炎热热闹。 秋降,硕果累累。 唯独冬来,最是不近人情,纵然雪花洁白无瑕,别人也只感受到它的寒,而无人欣赏它的美。 如同自己,不似寻常女子知书达理c温柔似水。 可是,真实而不做作,爱憎分明。 不过有什么用呢,世间男子大多肤浅,只看表面。 包括姜景烁。 终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苏素心想:之所以英雄能过她这关,倒不是因为她不是美人,而是她英气勃勃,不输许多男子,也非家雀可比。 而姜景烁这厮,更是缺了一双开过光的眼。 这样一想,心里瞬间舒畅不已。 然后,总有些刁民夜半不睡觉,出来气人。 苏素因着在树后靠着,以至于两条人影并没有看见她。 “五皇子,你明日就走了,我们怕是难相见了。” 黄知夏落寞的说着,伴随一阵我见犹怜的低泣声。 苏素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就这么被他们打破了。 什么仇什么怨?不气死她都不行?婶婶可忍,叔叔不可忍!揍了再说。 慢着,姜景烁还没回答,万一,他小子不为所动呢? “放心,待我稳定局势之后,定回来相迎,今生,不负如来不负卿。” 那柔情似水的声音,是苏素不曾听过的缠绵悱恻。 来人不是姜景烁吧? 他能用这种肉麻的声音说话?若是真是他,那就代表平日里苏素觉得他温柔的声音,其实是他很粗犷的音调了? 苏素缩头缩脑的将身体弓起,从树后移出来一些,借着男子手里提着的灯笼看到,不是姜景烁那不要脸的,还能是谁。 真是太生气了!阴魂不散! 苏素忘记了刚才准备去揍他们的冲动,恨恨的转身走了。 有些时候,除了含情脉脉的两人之外,出现的人都叫做——自取其辱。 更何况,她堂堂的苏都尉,犯不着犯不着!身份在这的,别低头,官帽会掉! 直到苏素的身影消失无踪,姜景烁才叹息一声。 黄知夏看着不复柔情的姜景烁,黯然落寞。 她果真是在错误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每次都是。 今日相遇,姜景烁让苏素先离开,黄知夏本以为他要说些让人害臊的话。 谁知道他开门见山的说:“请黄小姐帮我一个忙。” 黄知夏愣了一下,但是倒也十分乐意。 只是知道姜景烁要帮忙的是什么事时,心绪不宁。 这一次,黄知夏也到场了,她拉着苏素说话,脸颊红艳似桃花,因为她的眼一直含情脉脉的瞄向姜景烁。 问题,姜景烁也有意无意的看黄知夏。 苏素很郁闷,感觉自己好像一件物品,唯一的作用就是衬托黄知夏的娇羞。 狗男女! 苏素在心里狠狠唾弃着姜景烁和黄知夏。 两人就不能 第八十章 父与子 没过几日,京城传来信息,说是姜景烁遇袭,又卧床在家休养了。 还有就是暗卫得到的消息,皇后一党因为得知姜景烁找到证据而刺杀他,但是有其他势力救了他,只是受了些轻伤,所以狄家最近没空理大皇子,一直在找机会干掉姜景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嫌。 大皇子那里收到密信,说是皇后一党准备放弃他,要把精力放在姜景烁身上。 这事肯定是姜景烁找人做的,要离间大皇子和皇后的关系。 苏素想着,姜景烁曾经说过,大皇子姜景宇生性多疑,因为自己身份地位尴尬,所以没有安全感,他要是收到那样的信,加上狄家确实最近顾不得他,难免会多想。 紧接着又有一件大事传来。 黄永丰剿匪后,发现了一些私密信件——大皇子与突厥的设计截获赈灾的书信。 摆明了是有人故意陷害,这下,大皇子坐不住了,慌忙找皇后商量对策。 但是狄家怎么可能替他周旋? 狄家因为姜景烁就很烦恼了,若再加上大皇子这事,左右为难。而且狄家若是插手了,搞不好就两条罪状了,所以权衡利弊,他们自然不能管大皇子。 皇后的说辞透着委婉的拒绝,大皇子彻底明白了,他现在没有利用价值了,别人躲都来不及。 总之,事情的发展把大皇子姜景宇逼到了死胡同。 但是,皇帝只有书信,并无其他证据证明是大皇子和突厥勾结,所以只是罚他禁足,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冬末春至,皇帝突然大病一场,太子之位一直未定。 立春那晚,御林军包围了皇帝寝殿,以及各宫门。 领头的是大皇子姜景宇。 他的理由是,怕有人趁皇帝病重加害与他,此举乃是为护驾。 其实就是挟持了皇帝。 在此之前,姜景宇被禁足,整日唉声叹息,觉得皇位与自己是彻底无缘了。这时,他的正妃林氏提出了一个胆大包天的计划——谋反。 既然已经无缘皇位,不管谁做了皇帝,其他手足左不过一条死路,不如剑走偏锋,赢了,坐拥天下,输了,不过是提前死而已。 而且,林氏的亲哥是御林军统领,更方便出其不意。 姜景宇允了。 包围皇宫当晚,姜景宇找到了皇后。 狄家现在像被架在火上烤,要是不帮姜景宇,搞不好真的错过一个好机会。 皇帝本来就已经忌惮了狄家,狄家也没有其他皇子可利用。 但是,帮了大皇子,有可能是为他人做嫁衣。 所以狄家同意帮姜景宇,但是必须事成之后,将他母妃处死。这样皇后就是唯一的太后。姜景宇也得倚靠家。 姜景宇答应了。并非是因为真的要处死自己的母妃,只不过是一个缓兵之计,到时候在说。 总之,两方各怀心思。 狄家写信告知青州守将安然,让他即刻到冀州,以防二皇子和三皇子有变。 至于卧床在家的姜景烁,此时被他们遗忘了,但是往往越是不起眼的人物,越是起到关键的作用。 雍州军早在大皇子造反前,已经出发前往冀州。 而青州军接到另一封不知名的密信——按兵不动。 皇帝的乾清宫被把守得十分严密,谁都不能随意进出,只留了太监刘通伺候在皇帝身边。 姜东腾是有病,不过只是普通风寒,没那么严重,喝点药就能好,可是他也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就算没病,也要气出病来。 还不如装得严重些,且看姜景宇敢不敢弑父。 咯吱 乾清宫的门被推开。 不用看都知道,此时能够如此随意进出乾清宫的,只有姜景宇。 刘通给皇帝使了眼色,就安静c老实的站在一边。 姜东腾闭上眼假寐。 姜景宇走到床边,近距离看着皇帝的容颜。 这大概是自他十岁后,第一次离皇帝那么近,近到伸手就能掐住他脖子。 “父皇,今日可好些了?”姜景宇满面笑容的问道。 姜东腾缓缓睁开眼,既然他问话了,假装睡着也没用,他总有办法让皇帝说话就是。 事已至此,何必逞强受苦? 姜景宇本以为姜东腾会有一丝的惊慌,但是,姜东腾脸上无波无澜,毫无变化,好像早已预料到。 这让姜景宇脸上的笑容有 一丝破裂。 他的父皇就是这么一个人——临危不惧。 有魄力,但,也无情,对自己,对别人。 “父皇,可是怨我了?我走到这一步,都是你逼我的。”姜景宇坐到床边,看着姜东腾的脸,像是找寻一些似曾相似的,属于父亲的回忆,“我是长子,小时候没有其他兄弟的时候,你也曾很宠爱我,允我坐在你腿上玩耍;教我写字,墨汁溅到你脸上,你不曾发怒,甚至笑呵呵的;你把稀奇的小玩意留着给我,教我怎么玩。我们像寻常父子,至今,历历在目。”姜景宇的眼眶红了,“可是随着弟弟们出生,你对我的宠爱渐渐没了,我只看到你厌弃我c远离我c责骂我,再也看不到你温柔的眼。你让我感受过父爱,可是又让我体验到失去。我情愿你从未给过我什么,这样我就不会生出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父皇,我曾多么期待你仍旧抱着我,亲昵的唤我大儿。可是那些永远等不到的期望慢慢变成了怨怼,再然后成了恨。这都是你造成的,你明白吗?” 姜景宇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那些回忆像是让他又经历一遍,从美好到怨怼,再到怨恨的过程。 这一番话,姜景宇埋在心里很久了,他不敢说,因为他的父皇根本不想听,也不耐烦听。 可是现在,姜景宇可以肆无忌惮的说,因为他的父皇此刻,不得不听。 姜东腾淡然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大概是姜景宇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那种饱含爱与恨的感情,让他有了共鸣。 因为他对自己的父皇,也曾如此期待过。 但是,他们本就是皇家父子,怎么能如此感情用事?不应该把眼光看向更高的地方,国家,先有国才有家。 难道不是吗? 第八十一章 高处不胜寒 姜景宇从姜东腾床边猛的站起来,眼睛猩红,胸口剧烈起伏,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既然,我得不到你的眷顾,那我就毁了它。谁也别得到好了。” “京城被我包围了,你的大儿长大了,不再需要你的疼爱了,我有了自己想要而且必须得到的东西,你放心,我不会弑父,我会让你在这里,看着大儿我坐上宝座,至于我那些兄弟,一个都留不得,此刻,御林军恐怕都冲进皇子府,将他们就地解决了,此后,你就只有大儿一个孩子了。” “你看,你给了太子弟弟那么多关注与爱,可到头来,狄家回报了你什么呢?他们恨不得你死!我现在虽是禁锢你,可也是为了保护你。父皇,你可明白?” 姜东腾只有最初那刻有些迷茫,后面眼神早已恢复清明。 他看着姜景宇激动的走来走去,语无伦次——禁锢他,是为了保护他? “你说了这么多,你想要我什么?”姜东腾平静的问道。 他没有用朕,用我。 代表——一位父亲在问他的儿子。 姜景宇怔了一下。 眉头紧锁,脸颊颤动,不断的咽着唾液。 本来,他用一堆话来试图说服自己,也说服姜东腾,他只是因为得不到父皇的爱,才会做这样的事。 可是,姜东腾一句话戳穿了他伪装起来的阴暗自己。 他想要姜东腾做什么? 他想要皇位。 名正言顺的皇位。 和有没有父皇的爱与重视无关! 就是想做皇帝,享受至高权力赋予的随心所欲与被众人敬重c臣服的满足感。 “我想要你传位给我。”说完这句话,姜景宇抱着头蹲下,哭了起来。 好像面对了自己丑恶的内心,正视了自己用谎言包裹起来的欲望,让他羞愧。 姜东腾咳嗽了几声,冷漠的看着他哭,没有一丝丝触动。 半晌,姜景宇抬起头,泪水还挂在脸上,他看着姜东腾,笑了,笑得十分难看,看上去很滑稽。 “你这表情,是失望?厌恶?怎么办,我现在不在意了,父皇。”姜景宇站起来,抹掉眼泪后,软弱不复存在,只剩冷酷,这是他孤注一掷且最后的疯狂。 “父皇,你自己写份诏书吧。我不想强迫你,你也当了那么久皇帝,是时候退下来好好休息了。我允你做太上皇,安享晚年。至于狄家,我会帮你慢慢的收拾他们。” 说完,姜景宇招招手,有太监双手端着笔墨纸砚恭敬走过来。 姜景宇示意太监放在桌子上。 “父皇,我给你些时间,想清楚怎么写,明日我来取。希望我只需要来一次,那咱们还能再续父子之情。”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写的诏书不合他心意,那只能翻脸了。 姜东腾叹息一声,点点头,无力的挥挥手,示意他走。 姜景宇该说的已经说了,不想太过逼迫他,毕竟现在还需要去解决他那些兄弟。 出了乾清殿,姜景宇盘算着怎么收拾自己那三个兄弟。在他看来,姜景烁暂时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不着急处置他。反而是其他两个兄弟以及背后的势力比较棘手。 姜景宇离开后,刘通走到门边,耳朵贴着门听了一会,才走到姜东腾床边,冲他点点头。 姜东腾一扫阴霾,精神的坐起来。 “老二和老三有什么动静?哦对了,还有老五。”他借着刘通胳膊的力,起身活动一下筋骨,一点也不见惊慌。 刘通给皇帝递了一杯热茶后,躬身回话:“回皇上话,二皇子和三皇子没想到大皇子会突然发难,被困在府上了,不过暂时没有危险。五皇子被行刺后,在府里休养,大皇子倒没为难他。” 姜东腾喝了一口茶,喃喃自语:“我这几个儿子,怕是都等着黄雀在后呢。呵呵,倒也趁着这个机会看看,谁更胜一筹。” “你说,谁能笑到最后呢?” 刘通跟着皇帝很久了,很了解他。 他真的想问的,其实是——他的儿子们,有没有只冲着父亲这个称谓来救他的。 皇帝的不确定性来源于自己的不自信,因为对于他的亲人,他确实也没尽到什么责任。但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自己虽然没有尽力,但是还是期待有奇迹。 “皇上不必忧心,我看二皇子c三皇子c五皇子都非凡人,也不是那狠心的人,自然会真心替皇上着想的。”刘通开解道。 姜东腾意外的回看 刘通一眼,因为他回答的,其实就是姜东腾真正想知道的。 这么多年,似乎最懂他的,还真没几个。 也就这个老家伙,像是他肚子里的虫。 姜东腾指指刘通,笑骂道:“你这个老家伙,越来越放肆了。” 话虽如此说,到底没有责怪的意思。 刘通抿嘴谦虚的笑笑,点到为止就好,说多就不行了。 雍州军快要抵达京城。 按照姜景烁当时的吩咐,不准把苏素带上。 但是苏素岂是他说不带,就不去的。 在小六和二娃的掩护下,她成功的混入大军里。 等黄雄发现她时,已经离京城不远了,只好硬着头皮将她叫到身边,毕竟来都来了,再不保护好,那姜景烁得好好收拾他。 到了京城附近,斥候探到京城城门紧闭,守卫防守严密。 硬闯是不行的,因为皇帝在他们手里,只能想办法让人先进去,把南城门的人解决了,放雍州军进去。 看这情况,现在不管是谁,怕是都不好进去。 “要不就硬闯。”黄雄说道,对于他来说,姜景烁才是他效忠的人,皇帝死不死和他没啥关系。 苏素想得要多些,因为姜景烁的目的是为他亲人洗清冤屈,那么只需要罪魁祸首和做出最终判决的人都在,才能达到此目的。 也就是,狄家和皇帝。 “不妥,这样反而陷五皇子于不义。来之前,我让人查了一下皇后的九公主,她似乎到汾阳行宫去了避寒了。如果是她,城门会不会开呢。” 苏素身为女子,本身心思就要细致些,加上姜景烁不时的调教,想问题在细致的基础上又长远了一些。 目前的问题,她早就想到了,所以让暗卫去打听了一下,在京城之外的皇族。 九公主是皇后亲女,她要进城,别人肯定要放行的。 “大虎想得周到。只是我们全是大老爷们,上哪找个女的。”黄雄烦恼的问道。 “我。”苏素尴尬的说。 第八十二章 九公主 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向南城门。 随着马车的移动,有清脆悦耳的铃声响起。 若有似无的脂粉香气随着凛冽的寒风散发出来,一闻便知,马车内坐着的是个女子,无端叫人遐想连篇,怎样的天香国色才如此讲究。 车前站着全副武装的士兵,看上去十分重视马车内的娇娥。 南城门的守卫看见马车后,面面相觑,猜测着是哪个达官贵人家的家眷。 但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大皇子说过,不管是谁,都不能放行。 所以,当马车到了城门前,被守卫拦住了。 “不准进。”守卫好言好语的说,毕竟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了,免得以后给自己惹麻烦。 “为什么不能进?知道马车里是谁吗?”马车旁的士兵怒气冲冲的问道。 守卫看这架势,心里有些发虚,看来来头不小。 但是,要是违背大皇子的命令,到时候就不是被找麻烦那么简单了,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雪都不知道了。 “抱歉,大皇子吩咐了,任何人不得进入京城。都是听命行事,咱就别互相为难了,理解一下。”守卫陪着笑脸说道。 “任何人不能进?也包括我吗?”马车里传来女子柔媚的的询问。 守卫光听这个声音就知道里面坐的年轻女子怕是不好对付。 “里面是?” 马车外的士兵鄙夷的看着守卫说:“当今皇后的九公主,这都不认识,怎么在京城混的?” 守卫心里咯噔一下,九公主谁不知道? 皇后狄氏的女儿,青州守将安然的未婚妻。 之前不是去汾阳行宫泡温泉去了嘛?怎么突然回来了,难道是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事,不放心自己的母后? 这可就难办了,大皇子和皇后是盟友,要是得罪了九公主,那和得罪了皇后是一个下场。 “怎么的?还要我母后亲自来说项,才能放我进去吗?”九公主的声音依旧娇滴滴的,但是语气已经非常不悦了。 守卫怎会不知这位九公主是个难伺候又刁蛮任性的主,他看了旁边的同伴一眼。 同伴微微点点头,悄声说:“皇后和大皇子是一边的,他就算在,也不会为难九公主的。咱还是别弄得里外不是人。咱就确认一下是不是九公主就行。” 守卫听完,冲同伴嘀咕:“你见过九公主?” 同伴摇摇头,“没见过,难道感觉不出来皇家公主的气场吗?而且,据说九公主长得国色天香。” 两人互相赞同的点点头,对着马车说:“要是九公主,我们必须得放行。但是,我们得先确认一下,是不是九公主,也好有个交代。” 马车里的人儿静默了一下,搞得守卫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允。”终于,马车里的人轻笑了一声。 接着马车帘被掀开,露出端坐在马车里,戴着面纱的女子。 她身着白色的大氅,衣领处白色的皮毛包裹着纤细c优雅的脖颈,大氅下隐约露出深蓝色的裙摆,像被冰雪覆盖的幽深湖水,纯洁中带着神秘。 女子的素手缓缓抬起,一举一动,扣人心弦,又如同有猴爪在挠着心间,恨不得替她把面纱扯下来,一睹真容。 终于,面纱随着修长白净的手指拉扯间,飘落,绝世容颜显现。 如水般温婉柔美c如狐般娇媚灵动c如太阳般耀眼高傲。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守卫看呆了,他们虽然没见过九公主,但是不约而同的感叹,传闻诚不欺我也! 要说这绝世容颜,不是公主都说不过去! 守卫们赶紧行礼,并恭敬的给马车放行。 苏素放下马车帘,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又落到衣裳上。 她紧张啊,上次在黄知夏面前假扮大家闺秀都够她受了,现在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冒充公主。 当时和黄雄说她来假扮的时候,黄雄认真打量了一下她后,满脸的不信任。 直到找人去买了马车c衣裳。胭脂水粉等等。 所有雍州兵都目瞪口呆,不忍直视,感觉自己的三观被震的稀碎。 倒不是苏素女装不美,正因为太美了,才让他们没办法接受。 平日里比谁都勤奋训练的大虎突然以一个国色天香的人物出场,并且毫不突兀,并且就让人觉得他原本就该是个女人,这让所有崇拜她的人情何以堪。 小六和二娃倒是已经习惯了 ,第一次见她扮女装的时候,也是跟其他人一样的感觉。 所以两人以过来人的身份安抚道:“大家压压惊,压压惊啊!这东西吧,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我们应该更加崇拜苏都尉才是,毕竟换了你们谁,能这么牺牲自己?堂堂男儿身,要装成娘们,还是个娇媚的娘们,谁站出来说自己做得到?做不到吧!但是苏都尉就可以!她可是把自己的名誉和威严以及身为男儿的尊严都牺牲了,只为了大家能够顺利进到京城,解救五皇子和皇帝!我们不应该以异样的眼光去对待她,就算之后,我们都不要在重提此事!” 经过小六和二娃的大肆宣扬,雍州军不仅不觉得苏素娘里娘气,个个都竖起大拇指称赞“苏都尉为了家国,把该放下的都放下了,简直是我辈争相赞颂的楷模。” 苏素本来十分别扭,但是得到大家的一致好评,她觉得自己要是冒充不好这个公主都对不起大家的信任。 于是,她把黄知夏的一举一动模仿得透透彻彻的,索性真的把守卫给唬过去了,所以,黄知夏这个人,除了让她有些嫉妒,现在竟然还有些让她有些佩服,因为要不是她,苏素都找不到别人模仿。 进了南城门,苏素将面纱以及外裳脱掉,轻盈的走到马车帘边,小声问道:“可以吗?” 这是事先约好的暗号,如果小六和二娃他们说可以,那就说明现在方便动手。 他们准备绕到守城侍卫的后面好行动。 但是因为巡逻加上守城的侍卫太多,小六看没有下手的机会,于是只好和苏素说不可以。 苏素心急如焚,因为多耽误一刻,搞不好姜景烁就会有危险。 第八十三章 美人计 苏素他们进来的就七个人。 但是据小六他们观察,对方守城的侍卫有二十多个。 其实以他们的实力,杀掉二十多个,而自己毫发无伤,并不是什么难事。 难就难在,不能引起骚动的解决掉他们。 苏素想想,又穿上女装,招呼小六他们过来。 “我还需要冒充九公主去接近他们,然后引他们过来,你们就找机会各个击破,切记不能引起骚动,务必快速完成任务。” 苏素怕他们适应了她女装的样子,会有所怀疑,所以故意把说话的声音装得很粗犷,起码和她的样子形成一个对比。 除了小六和二娃,其他人都崇拜的看着苏素。 觉得她不仅牺牲自己的尊严,现在还要牺牲自己的色相。 简直是个值得别人敬仰的都尉。 “都尉放心,你都牺牲如此多了,我们还不能完成任务,那我们就自刎谢罪。” 这么一说,小六就不干了,为啥没完成任务就自刎? “不对啊,她本色出演,我们为什么要自刎?” 砰砰砰 五声砰。 小六的头被除苏素之外的五人无情的拍打。 “不准你侮辱都尉。” “就是,下次在侮辱都尉,我们就先揍你一顿。” 大家七嘴八舌都开始攻击小六,好像他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小六懵了,怔怔的看看其他人,又看看苏素。 苏素阴笑着冲他挑挑眉,挑衅的意味十分明显——看看,老娘都不用动手,自有人替我解决。 小六委屈的扁扁嘴,不敢多言,不然,得被大家的唾沫星子给淹死,偏偏还是他通过自己的语言天赋将苏素捧上的高位。 现在在大家心中,苏素是跟神一样的存在,任何人都不能亵渎。 自讨苦吃。 苏素没理小六,活动活动胳膊,耸耸肩,然后,细腰扭起来,以一种妖娆的姿势走向守卫。 其他六人躲在暗处,使劲眨眨眼,强迫自己看下去,毕竟苏素是牺牲自己,所以不管怎么辣眼睛都要看下去,要不不尊重人。 苏素边扭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可以的,你是女的,真正的女人。” 未免被其他人发现,苏素都是挑黑暗的地方走,走到其中一队巡逻队旁。 苏素佯装惊呼一声,然后跌倒在地。 这一队巡逻队有8人,领头的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他听到惊呼,看向黑暗处,喝到:“谁在那?” 苏素不悦的说:“我是谁?我是你姑奶奶。” 这句话把壮汉气得不轻,当着他手下如此羞辱他,并且还是女子说出来的话,简直嚣张至极。 壮汉怒气冲天的拔出刀,朝苏素方向过去。 隔得近了,看见楚楚可怜的美人儿坐在地上,揉着脚踝。 我见犹怜。 壮汉的怒气霎时烟消云散,呆怔的看着苏素,把自己来这里是干什么的都忘了。 “这这位小娘子,可是扭着脚了?要不要在下背你回去?”壮汉刻意将自己的声音放低,这样感觉温柔一些,别吓着人家。 “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九公主!”苏素冷冷的看着他。公主该有的架势还是要表现出来的。 壮汉蔫了。 羞涩的表情立马变得惨白。 调戏公主,还是九公主,怕是不想活了。 不过,话说回来,九公主怎么在这? 壮汉被吓一跳后,刚才的意乱情迷消失了,反而冷静下来。 “九公主?”他狐疑的反问,并没有行礼。 大多数人见到公主的机会是很少的,毕竟公主也不能抛头露面。 但是,公主突然出现在城门附近,身边无宫女c侍卫伺候,就很奇怪了。 “怎么?这还有假?我刚从汾阳行宫进京城,才没走多远,就遇袭了,我侍卫护着我逃到这里。你不信的话,你派人去皇宫找我母后来接我回皇宫。”苏素恼怒的说。 壮汉一听,突然明悟了。假装九公主能有啥好处,这要是让皇后的人来接她,还要他们这些侍卫干啥?到时候不得被责罚。 “言重了,九公主莫慌,在下亲自护送公主回皇宫。” 苏素暗暗舒一口气,这唬人的活,就是比谁说话更硬气。 “你一个人?不成不成?对方有好几个人,你多 带几个!我害怕。”该柔弱的时候就柔弱。 对方一柔弱,我方就要强悍起来。 “公主莫怕,我后面这几个兄弟保证就能安全将公主送回皇宫。” 苏素感激的说了一句,“看你们样子就知道很厉害,那就有劳各位了。若是我顺利回到皇宫,定然让母后重重有赏。” 壮汉清清嗓子,心里美滋滋的,既英雄救美,又还有赏赐,两全其美。 但是,苏素所想的是——你们不是去领奖励,是去领黄泉路的通关文书。 所以,结局就是,壮汉以及他手下统统上黄泉路报道去了。 苏素依法炮制,将巡逻兵都解决了。 又走到城门那里,和守卫说了同样的话,趁他们不注意,干掉。 雍州军迅速消无声息的从南城门进了京城内,苏素功不可没,得到众人一致好评。 他们的目的地是混进皇宫,所以,进去城门只是第一道关卡。 而且,进入皇宫,苏素假冒公主就行不通了,因为宫外的人不认识公主好说,宫内的人不认识,那就说不过去了,看不清形势的宫人,早就埋骨深宫。 所以渗透进皇宫又是个麻烦事。 苏素想半天也没个好招。 这要是宫里有人在宫内放把火,那就有机会了。 而且放火的位置还不能是个不重要的地方,不然御林军也不能去管,交给宫人就行。 可是,在怎么样,也得有人混进去才行。 关键,不好混进去啊,愁啊! “愁什么?唉声叹气的。” “愁怎么进去放把火啊。”苏素还在沉思,随口就答了。 “我带你进去啊。” “昂?” 苏素这才抬起头来。 这一看,不得了。 那叫一个欣喜若狂c喜出望外,又隐隐有些手足无措。 来人是许久没见到的姜景烁。 苏素忙整理一下微微有些凌乱的发丝,早知道当时就别把假冒公主的衣裙换下,这样不就可以用很女人的一面来见他,加强一下他对苏素是个女人的印象。 可惜,事成后,她迫不及待的把衣裙c头发都换了。 第八十四章 皇宫 姜景烁云淡风轻的笑看着她,好像没有看到苏素的不自然。 黄雄跑过来,行礼后询问姜景烁之后的计划。 苏素猛然想起,现在不是风花雪月的时候,有重要的事要做,于是收起扭捏的心态。 “你刚才说可以带我进去,那我倒是可以去里面放把火,到时候,趁他们救火的时候,黄将军趁乱带人进去。” 姜景烁点点头。 “这个办法是可以的。等会你们就在外面候命,看到宫内乱了,你们就进去。” 黄雄本想让姜景烁多带几个人一起进去,怕他遇到危险,但是姜景烁拒绝了,人越少约方便行事。 苏素立马想到,姜景烁要是现在进去,有点危险。 大皇子走到这一步,就不会给自己留下后患,他必须要把手足兄弟除掉,毕竟有其父必有其子。 姜景烁现在进皇宫,不是送上门给人家杀吗?他可太贴心了,生怕人家找不到他,自己来了。 “你不能去。”苏素不赞同的说道。 姜景烁自信的抱着手臂,“怎么?不信我可以全身而退?” 苏素斜视他一眼,相信和担忧本就不是一码事。 她信他,可是依然担忧。 姜景烁看看苏素的表情,知道她大概是什么意思。 于是说了一句,“奇怪了!我让雍州军来的时候,好像特意吩咐过,不要带着某人。怎么某人会在这呢?黄将军要不要给我解释一下呢?” 黄雄被点名后,战战兢兢的傻站着,明明是冬日,汗水却流出来了。 转念一想,苏素自己要跟来的,和他什么关系?他是是无辜的! 于是,黄雄直勾勾的盯着苏素——你自己解释呗,我可不背这个锅。 被盯着的苏素,尴尬的挠挠头,暗忖:姜景烁这厮是真有够讨厌的,总能一句话就戳中别人的要害。 “哈哈,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走吧,五——皇——子!”最后三个字,苏素咬牙切齿的笑着说,好像五皇子是她杀父仇人。 姜景烁扬起胜利的笑容,挑衅的挑挑眉——我就喜欢你讨厌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苏素翻个白眼,率先走了。 其他雍州兵更佩服苏素了,敢在五皇子面前甩脸子的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唯苏都尉是也! 苏素不知道,自己来这一趟,妥妥的把一众雍州兵的心征服了。 “要是大皇子要杀你,你准备怎么办?” 苏素忍不住,还是问了一下。知道他的计划,心里也好有个底。 姜景烁拉拉自己的大氅,将脸埋在温暖的狐狸毛里,瓮声瓮气的说: “要是他要杀我,我就给他杀呗。” 苏素被他这一句话惊得差点滑一跤。 “啥?你耍我呢?昂?没有计划,你就这么来了?你怕是没死过!” 姜景烁闷笑一声。 “逗你的,你看着就是,我死不了,你也死不了。” 苏素是发现了——见不到姜景烁的时候,很想他;见到他了,很想揍他。 不说就不说,谁稀罕知道? 姜景宇今日本来要去皇帝那里取传位奏章,但是发生了一件让他特别头疼的事——他那二弟c三弟都没在府中。 虽然他们母妃和外家都还在,但是姜景宇知道,他们几兄弟同承一脉,亲情淡漠,但凡能够让自己上位,家眷算什么?也只能成为一块通往皇位的垫脚石罢了。 相比之下,老二姜景焕对他的威胁要大些,他外公是监察百官,谁不给面子?要是联合几个州的将军来个围魏救赵,那么他等于被困死在冀州。 老二姜景焕为人稳重,很得人心,到时候以清君侧为名,一呼百应,反而让他成了正义一方。 老三姜景炎不是淑妃的亲子,更不会管淑妃一家,要是自己有门路,不仅能清君侧,还能彻底摆脱淑妃一家的桎梏,一举两得。 反正,他们两个一天找不到,心难安。 姜景宇正愁容满面,突然有人来汇报,说是姜景焕来了。 他有些惊讶,这个敏感时候,大家虽然绝口不提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谁心里没个数? 其他兄弟跑都跑不赢,姜景烁倒好,上赶着来。 但是,这个时候来,应该是有事。 在几兄弟中,姜景宇对姜景烁印象还算好的,只为了小时候大家都嫌弃他身份尴尬,从 不认真喊他一声哥,只有姜景烁像个跟屁虫,一口一个“大哥”。 虽然后面,他很嫉妒姜景烁得到父皇的疼爱,但是,后来姜景烁处境也是很惨的,并且,他算是和皇位彻底无缘的,有没外家扶持,不足为患。 苏素跟着姜景烁进了皇宫后,在等待御林军通报姜景宇的时候,她借口如厕,离开了,当然有一个御林军特意跟着她。 对于苏素来说,一个人相当于没有,随手就能解决的。 所以,观察到周围没人的时候,苏素突然转身,一手准确的捂住御林军的嘴,一手将匕首刺进他胸口。 温热的血溅到她手上c身上,可她已经没有任何不适。 任何东西都是,习惯成自然后,就会忘记当初为何惧怕。 轻松解决御林军,将他拖到假山后,并换上他的衣服。 怕被人看见她胸口的血迹和破洞,苏素特意抱着手臂走路,看着很狂傲,十分欠揍。 苏素对皇宫的路线并不熟悉,虽然,姜景烁画了一个简略的地形给她,但是她感觉根本没啥用。 因为,皇宫实在太大了。 走着走着,她都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了,还怎么看地形。 这可不妙啊,大家都等着她的好消息,关键时刻,她要是掉链子了,怎么对得起那一张张崇拜她的面孔? 关键,面子挂不住。 可是哪里才是重要的地方呢? 就在苏素东张西望的时候,跟一个突然从草丛里冒出来的太监撞在一起。 “哎哟,哪个不长眼的狗奴才。”太监跌倒的同时,用他尖细的嗓子喊了一声。 苏素只是后退了一步,对方已经摔倒了,说明她马步扎得还不错,下盘很稳。 “你有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阉人?” 苏素之前冒充公主的时候,得到一个结论——管他三七二十一,气势先膨胀起来,这样对方就会狐疑是不是惹了不该惹的人。 果然,太监停止哀嚎,坐起来打量她半晌。 突然,如惊慌失措的小鹿,左右看看后,低声问道:“你可是雍州军苏都尉?” 第八十五章 八卦之王 苏素听到太监说的话,警惕的打量他。 应该没见过吧,他如何知道苏素是雍州军都尉?难道她身上散发着都尉的气势? “你怎么知道” 太监听她反问后,更加确认了,兴奋的站起来,腰不疼了,腿也不酸了。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刘通。你觐见皇帝的时候,我带你进去的,还提醒你说话小心些。” 经过刘通的提醒,苏素立马就想起来了,确实是这个太监带她去见皇帝的,不过作为皇帝的贴身内监,他不在皇帝身边,在这干嘛? 不过,遇见刘通是件好事,正好可以让他带路,去找个重要的地方放把火。 所以,苏素把自己进来的目的说了一遍。 刘通一听,更开心了,“这么说,是五皇子让你来的?雍州军已经在宫门口了?” 苏素点点头,这太监怕是被姜景宇吓怕了吧。 “不用放火,我带他们进来。” 刘通打小就在宫里,算起来已经待了四十年了,皇宫里的宫女太监,没有他不知道的,再加上他后来跟着皇帝,身份高了,在一众宫人里,很有威信,这次大皇子虽然将皇帝禁锢起来了,但是不管谁做主,都需要下人伺候,所以,刘通只要找借口出乾清宫,就没有他打听不到的事。 苏素大喜过望,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得来不费吹灰之力。 若不是她迷路,还没这种运气,不用动手,就能让雍州军进来。 所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另一边,姜景宇笑盈盈的让姜景烁坐下。 两人像是毫无芥蒂一样说着小时候的趣事,相谈甚欢。 姜景宇虽然表面和姜景烁谈笑风生,心里却莫名其妙,难道这个五弟来找他,只是为了叙旧?想用小时候的事情来换他心软? 但是,不管姜景烁是为什么来,姜景宇都不会主动将话题引开,毕竟有所求的人,不是应该低声下气吗?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还想活命,甚是可笑。 就这样,两人又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说了半晌。 姜景烁淡然的找些有趣的话题聊,好像一点也不慌。 对方如此镇定,倒让姜景宇有些摸不着头脑,坐不住了。 “我说五弟,你这次来,不会就是为了和大哥叙旧吧?” 姜景宇忍不住了,决定先挑明,反正现在的局势,主动权在他身上,他已经不耐烦叙旧了,该干嘛干嘛,早点结束交谈,他还要去想二弟c三弟的事怎么办。 “大哥你看我,一聊起来,就忘了正事了。”姜景烁拍拍自己的额头,懊恼自己的记性差。 姜景宇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接着就端坐着,等着姜景烁低声下气的求他。 “大哥,父皇身体还好吧?” “呵呵,有我保护父皇,五弟放心就是。”姜景宇想着他应该是想要见父皇,但是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让别人见父皇? “也就是大哥在,要不,父皇都活不了了。”姜景烁压低声音,凑到姜景宇面前说。 姜景宇心里有些不悦,感觉姜景烁像是讽刺他。 “五弟什么意思?难道是暗讽大哥?” “大哥,你看你说的哪的话!我是真心诚意那样认为的。大哥知道三哥的事吗?” “哦?五弟知道些什么?”话题突然从皇帝转到姜景炎身上,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姜景宇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的。 “三哥的身世,你好奇么?现在恐怕除了父皇,只有我知道。因为我小时候,听我外公提过一嘴。”姜景烁神秘的笑着。 姜景宇眼里放光,期待的等着姜景烁说下去,知道姜景炎的身世,就知道他会借助谁的势力。 但是姜景烁就那么神秘的笑看着姜景宇,不继续说下去,好像在等他询问。 姜景宇恨不得掐着姜景烁的脖子,告诉他:别他娘的卖关子,有屁快放。 “倒是可以说来听听。”憋着火假装好奇的问道。 “三哥,他是父皇与突厥女子生的孩子!” 啥? 姜景宇如被雷击,全身僵直,不能动弹。 心里更是犹如狂风掀起大浪,波涛汹涌。 突厥可是晋安的死敌,父皇竟然和突厥女子生了一子! 怪不得,三弟的身世被瞒得严严实实的,谁也不敢声张。 这就好像监守自盗,一边号召晋安人与突厥为敌,一边又将和突厥女子生的孩子带到皇 宫做皇子。 而且,之前就有晋安有人与突厥勾结一说。 要是姜景烁说的是真的,那个与突厥勾结的就是姜景炎! 这对姜景宇来说,是件大好事!起码不管姜景炎以什么理由带人进京,姜景宇都有理由让他的目的名不正言不顺,只因为姜景炎并非纯正的晋安人。 解决了一个对手,姜景宇心情很愉悦。转念一想,姜景烁为何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提到三弟的身世? 突然,他明白了姜景烁来的目的——以这个消息来换自己的命。 姜景炎的身份,除了姜景烁,谁也不知道。 换而言之,若是姜景宇要毁掉姜景炎,就只能留着顾镇江的外孙来证明此事。 姜景宇心里冷笑着,这个五弟还真不傻。 “呵呵,这个,是父皇的事。我们为人子,就不妄加评论了。”虽然已经知道得放他一马,但是不能叫姜景烁太得意。 “大哥,你看你说的。那三哥跟咱不是一条心的,弟弟我自然要唯大哥马首是瞻。” 马屁倒是拍得姜景宇浑身舒畅,“不是还有二弟嘛。” “二哥?哎,快别说了,他跟咱也不一样。良妃娘娘为什么对父皇这么冷淡?那是因为,良妃心里真正喜欢的是父皇的弟弟——桓王。谁知道,二哥他是不是父皇的亲子呢?大哥忘记了?良妃入宫时就有孕了,才七个月就生下二哥。” 姜景宇呆若木鸡的看着姜景烁——你他娘的是个男人吗?这么多八卦消息! 问题,这两个八卦都很是对姜景宇有利的。 不管姜景焕是不是父皇的亲子,只要咬定是桓王的,姜景焕来了,也不怕! 妙啊妙啊! “五弟,你可真是哈哈哈哈。”姜景宇指着姜景烁笑了起来。 姜景烁也跟着大笑起来,只是眼里平静无波。 第八十六章 虚与委蛇 姜景宇一直孤立无援,无人帮衬,所以性格有些孤僻,懦弱。 这一次叛变大概是他人生中做过最勇敢的一件事。 为了不让跟随他叛变的人慌张,他一直佯装很坚强。 只有午夜梦回被惊醒时,才发现自己心中的恐慌与害怕一直都在,只是被自己强行压制了。 所以,对于姜景烁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以二弟c三弟的八卦来示好,姜景宇是有些感动的。 比起空话来说,证明自己的价值更重要。 并且,有自己的兄弟帮忙,倒比狄家可靠些。 “五弟,你可知道现在的形势?”姜景宇问道。 “知道。大哥以为弟弟刚才说的那些难道真只是为了来逗你高兴么?”姜景烁反问道,面上倒是依旧淡然,但是心里直嘀咕,苏素怎么还没放火?外面一直没动静。那边没行动,他就只能继续拖着,“大哥,弟弟这是来投靠你来了。你也知道,我外公在军中威信很高,别的事,那些士兵不会帮我,但是把两个哥哥的身世流传出去,造造势,他们还是会帮的。并且,这件事由我来做,是最好的,不用大哥出马,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弟弟自己承担就是,与大哥无关。” 姜景宇欣慰的拍拍姜景烁的肩膀,觉得他想得很周到。 姜景烁还准备继续胡扯,突然听到外面有微弱的鸟叫声,霎时,他心安了。 “对了,大哥,可以让我见见父皇吗?不瞒大哥,我一直很想亲自问问他,到底为什么明知我外公一家是冤枉的,却不放过他们。这件事一直让我如鲠在喉。”姜景烁终于不在淡然,既悲哀又愤恨。 姜景宇知道顾镇江是冤枉的。因为狄家的事,他就算没参与,但是多多少少是知道的。 父皇就算不知道那件事是怎么回事,但是一定知道顾镇江是无辜的,因为,顾家的付出,谁都看在眼里。 可是,最后还是处决了顾家,无非就是猜疑心作祟。 之前,姜景烁肯定也很想质问父皇,但是,不敢。 现在父皇的处境,他自然知道,所以才想要在这个时候去质问一下,毕竟,父皇就算怪罪他,也不能把他如何。 按理说,姜景宇是不希望除他之外的人与父皇接触的,因为父皇是他现在最大的倚仗和筹码。 但是,姜景烁这个要见他,他同意了。 一是想要试探一下姜景烁是有目的还是真心要投靠他。就算那时知道他有目的,也不怕,当场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二是安抚一下他,也算是给他点好处,让他死心塌地的帮自己办事。 “有何不可。我也正好去探望一下父皇的身体如何,走吧,我们一同前往。” 姜景烁感激的朝姜景宇行了一个单膝跪下的大礼,平时要被别人看见一个皇子向另一个皇子行这种礼,怕是十分不妥,因为这已经不是兄弟之间的礼节了,是君臣之间。 姜景宇心里很受用,面上假惺惺的拉他起来,还佯装不悦的说:“五弟这是做什么?不伦不类!下次不可这样。” 姜景烁连连称是。 跟在姜景宇的身后去到乾清宫。 随处可见御林军将这里包围得严严实实,比看管罪大恶极的犯人都谨慎。 进了乾清宫,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姜景宇在衣食用度上,倒不曾亏待皇帝。 姜东腾躺在床上,断断续续的咳嗽。 “父皇。你看谁来看你了。”姜景宇走到皇帝的床边,温柔的说。 姜东腾冷冰冰的抬眼,顺着姜景宇指着的地方看去。 姜景烁似笑非笑回望他,连平时见到皇帝应该行的礼都没有。 姜东腾像是受了刺激,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姜景宇忙将他扶坐起来,轻轻拍着他的背,倒似真的很关心皇帝。 “五弟,傻站着干嘛?给父皇倒杯水润润嗓子。” 姜景烁还没有动,皇帝伸出手制止。 姜东腾因咳得厉害,脸通红,眼泪鼻涕往下流,发丝也因着他的动作散乱下来。 哪里还有平日意气风发的样子,狼狈且可怜。 “好啊,好啊。都是朕的好儿子。咳咳”这句话讽刺意味明显。 姜东腾说完,使劲推开姜景宇,接着无力的斜倒在床上。 姜景宇有些不悦,但还是忍了下来。 “大哥,你去坐着吧,我来伺候父皇。他现在脾气可不小,别伤着你。”姜景烁说道。 姜 景宇也不想和皇帝说话,免得他在说出什么疯话来。 姜景烁背对着姜景宇站在床边,戏谑的问皇帝:“父皇,身体不太好的样子啊。” 姜景宇差点因为他这句话把嘴里的茶喷出来——有这么问候自己的父皇的么? 幸灾乐祸的意味掩都掩不住。 姜东腾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还死不了。” “这样啊,那你跑一个我看看。” 姜景宇噗嗤笑了出来,这个五弟怼人怼得也太幽默了,他虽然看不见皇帝的表情,但是,肯定气得要疯了,他何曾受过这等气。 “有屁快放。”姜东腾的口气带着浓浓的愤怒。 “屁是放不出来,不过,天黑路滑,父皇小心一些才好。” 话音刚落,姜景烁飞快转身,丢出一个东西,朝姜景宇的胸口而去。 姜景宇骤然放大的瞳孔里印着朝他飞来的五角暗器。 皇子都练过一些防身之术,更何况姜景宇一直没有安全感,所以在练武上花了一番功夫。 所以,他往后一个下腰,险险躲过了暗器。 姜景宇心里直呼好险,将后仰的腰挺直时,一把剑横在了他的颈边。 姜景烁眉开眼笑的看着他,“大哥好身手。” “五弟,你想干什么?妄我那么相信你!”姜景宇怒不可遏的质问。 “你相信我干什么?我是个值得相信的人吗?” 这句话堵得姜景宇无言以对。 半晌,按捺住愤怒,姜景宇才开口,“你以为挟持我有什么用吗?你只要出了这个门,就是死无葬之地。倘若你诚心向我认错,大哥就放你一马。” 姜景烁依旧笑容满面,不见惊慌。“父皇,他威胁我。” “谁敢威胁你!你说话能把人气死。”姜东腾的话像是责怪他,但是口气却带着亲昵。 第八十七章 混战 姜景宇心底的恐慌浮现出来,他知道父皇不会对心慈手软,而五弟既然是带着目的来,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本想着姜景烁能帮自己,但是,终究是败给了自己的大意。 “父皇,父皇,我错了。你饶了大儿一一次吧。”姜景宇想先服软,毕竟他们如果出了乾清宫的门,也是死路一条,也许,可以假意认错,骗取他们信任,引他们出去。 姜东腾冷哼一声,没理睬姜景宇,论演戏,姜家数他最厉害,所以,姜景宇那一套在他面前,如同稚子。 “烁儿,你安排好了吗?” “回父皇,基本妥当。”姜景烁对苏素还是很有信心的。 “嗯,走吧,我倒要看看,到底哪些人成了这个逆子的走狗!”姜东腾浑身散发着属于帝王的杀机,十分摄人。 姜景烁冲着姜景宇歪歪头,指向门口。 姜景宇心如死灰,恐怕他布置的一切,都被姜景烁破坏了,只差一步,就一步,却天壤之别。 姜东腾走到门边,突然停下脚步,等在那里,并不开门。 姜景烁心如明镜,父皇并不信他,怕他使花招,所以想等他先出去。就算知道他没耍花招,也一定不会先出去,毕竟,先出去的人,被暗杀的几率大。 他并不感到意外,因为自从外公和母妃死后,他对父皇就没有了期待,所以不失望。 姜景烁讥笑一声,推推姜景宇,让他开门。 姜景宇不情不愿的打开门。 门外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混乱,竟然和之前一样,守卫严密,并且,依然是姜景宇的人在巡视着。 这就奇怪了,姜景烁不是布置好了吗?为什么还留着他的人? 姜景宇不解的瞄了一眼姜景烁,他脸上竟然是不可置信。 “大胆,你敢挟持大皇子!”御林军首领,也就是大皇子正妃的兄弟林修看见这一幕,指着姜景烁愤怒的咆哮。 姜景烁早已失了笑容,眉头紧锁,他没想到,出门后看见的并不是他的人。 苏素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不是已经发出暗号提示他准备好了吗? 姜东腾并未出门,站在在门边观察外面的情况,“烁儿,怎么回事?” 姜景烁不是说安排妥当?为什么还是这些人! “他们没按我的安排行事。”姜景烁语气透露着惊慌。 林修吩咐手下,将姜景烁和姜景宇层层包围起来。内层御林军手持矛,外层持弓箭。 照这个样,姜景烁插翅难飞。 砰。 门关上了。 姜景烁甚至不用回头都知道,姜东腾见情势不对,把门关上了。 这就是他的父皇。 “五弟,这就是你拼命要救的父皇吗?”姜景宇嘲讽道。他也听到了门关上的声音,同时,不需要回头就知道怎么回事。 作为人子,都知道自己的父皇是个自私的人。 姜景烁不怒反笑。 姜景宇觉得他这是认命后的苦笑。真是现世报,刚才因为父皇背叛他,现在被父皇背叛,老天放过谁? “五弟,现在还不清楚形势吗?你还要挣扎什么?不过哥哥还是挺佩服你的,单枪匹马就敢来,虽有勇,却无谋。这样吧,你放了我,我叫他们让出条路来,让你先走,一炷香后,在去找你,若没抓到你,算是你运气好,以后都不会为难你。怎么样?” “大哥,可真是好人。”姜景烁说完,轻笑了一声,将嘴凑到他耳边,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几句话。 姜景宇听完不可置信的瞪着眼,微微侧头看姜景烁。 “你竟如此善心计。” “只当是夸我了。”姜景烁边说边将手里的刀扔到地上,哐当一声。 林修离他们远,听不到两人说了什么,只是看见姜景烁突然把刀丢了,以为是放弃挣扎了,正准备让人上前去抓住他。 突然,无数火把快速朝着乾清宫聚拢。 林修等御林军察觉到不寻常之处,戒备的看着四周。 不消片刻,苏素带队包抄了御林军外围。 “我乃雍州军都尉苏大虎,尔等逆贼,还不赶紧放下手里的武器,乖乖向你苏爷爷跪下求饶!”苏素杀气腾腾的吼道。 他身边的雍州军等她说完,也跟着喊起来“给苏爷爷跪下求饶,给苏爷爷跪下求饶!”声音气势如虹,响彻天际。 姜景烁满头黑线,这苏素好的学不快,就这痞里痞气的气质,一学就 会。 问题这不是在战场,是在皇宫,要是司礼知道刚才是一个女子说出那样的话,她不得捶胸顿足。 姜景宇一直沉默的低着头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林修着急的喊他,想询问怎么办。 看这情形,对方不管是势力还是气势都不是他们这些在京城养尊处优的守卫所能比的。 雍州军每个人身上都带着至人死地的杀气和无所畏惧的孤勇,以及对他们的头头毫不怀疑的信任。 “输了。”姜景宇低声说完,突然仰头长笑。 这一笑,把苏素笑懵了,仔细回想一下自己刚才的表现,难道大皇子是嘲笑她不自量力? “他娘的,竟然挑衅老子!兄弟们,给老子上!”苏素气愤的吼道。 林修他们一边费力的抵抗犹如蝗虫蜂拥而来的雍州军,一边觉得无比冤枉,到底谁挑衅这个苏都尉了? 乾清宫门前乱作一团。 但是这些似乎和姜景烁无关,他悠闲的走到姜景宇身边。 姜景宇迷茫的看着他,回想刚才姜景烁凑到他耳边说的话。 ——你以为真的没人援助我吗?我不过是给父皇一个机会,让他做一件对我有些内疚的事。生死时刻弃我而去,我却以德报怨。之后他就会因此打消一些对雍州军的不满。毕竟是我喊来的人,不是他。 姜景烁走一步往前想了好几步,他不能让皇帝死,不然谁来给他的外公和母妃平冤?但是他竟然能喊动雍州军过来,那可是皇帝亲自管理的三军。皇帝之后肯定会秋后算账。 但是,刚才雍州军并没有及时出现保护姜景烁,皇帝心里定然会舒畅许多,会想着应该是姜景烁让雍州军来护驾,他们才来的,姜景烁并不能使唤雍州军。 而且皇帝刚才丢下自己的儿子求生,下次面对姜景烁时,绝对会有些尴尬,那就只能给他一些补偿来弥补自己的自私。 姜景烁将人的性子摸得清清楚楚。 第八十八章 父与皇 姜景宇看看一片狼藉的场面,眼底有泪光闪烁。 “五弟,你看,大哥这辈子生在皇家就是个错误。虽是长子,却没办法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哪怕争取了也不行。呵呵,怪不得父皇看不上我。” 他的说法,姜景烁不敢苟同,最可悲的不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是不能正确摆正自己的位置。 “你失败,和你争不争取c努不努力c是不是长子,并无关联。而是,从一开始你就理所当然的觉得那是你的,所以你不甘心c愤恨命运不公。因为你觉得自己是长子,有机会角逐那个位置。但是,这世上并没有什么东西,应该就是谁的。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倘若,你不是一直深陷其中,那么,你本可以变得更好。” 姜景宇反复默念着,“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局势很快就明朗了,毫无疑问,苏素他们一众雍州军碾压式的把御林军击败。 这时,乾清殿的门开了,姜东腾已经在里面听了半晌,直到打打杀杀的声音基本没有了,他才出现。 苏素等人,将叛军全部抓捕后齐齐给皇帝跪下问安。 刘通从后面冒出来,站到皇帝身边随侍。 姜东腾面带怒容的看着心神不定的姜景宇,并让人将全部叛军羁押,明日带到朝堂,皇帝亲自审问。 与此同时,黄雄带队将狄家所有人押解归案。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将叛军处置结束,姜东腾没看姜景烁,只对着黄雄以及苏素说道:“你们辛苦,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早朝在论功行赏。刘通带他们去休息。”说完才对着姜景烁说,“烁儿留下,其他人都去吧。” 苏素悄悄看姜景烁一眼,跟着众人离开了。 姜东腾看着低头站在一边的姜景烁。他背着朦胧的月站在院子里,身姿挺拔,面目因低头看不清表情,两人站得很近,可是感觉那么远,那一瞬间,姜东腾甚至觉得自己与儿子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各自矜持着c孤单着,就是不靠近。 这瞬间,姜东腾自小就坚硬如铁的心,柔软了。 这次的事件,是他自己种了将国放在第一位的因,所以收获了父子成仇的果。 是他种了纵容人心的贪婪并将权利太集中的因,所以收获了乱臣贼子叛变的果。 可以说,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被姜景宇包围的时候,他并不慌,因为他还有后手,谁都不知道,乾清殿里是有一条暗道的,只要他想离开,谁都不知道。 可他没走,因为,他突然想看看,会有谁来救他。 看见姜景烁的那分钟,姜东腾欣慰了,作为一个孤独并站在高位的皇帝,有人来救他的。 他的儿子。 刘通打听过,二儿子和三儿子也在召集兵马救他的路上。但是,敢以只身进入虎穴救他的,是姜景烁。 当时,他关上门的瞬间,是处于作为皇帝的私心,可是关上门后,他犹豫了,因为,作为父亲的责任纠缠着他。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自己。 “烁儿,对父皇失望吗?” 姜景烁没有抬头,语调平淡,“不曾。” 是的,不曾失望,因为不曾期望。 “早年,我还是皇子,手足尔虞我诈,我的父皇静观其变。你要问我,对自己的父皇可曾怨恨,我也说不出来的。可我知道他不是普通人家的爹,他是父,也是皇。人的欲望会使得他将父忘掉,只记得自己是皇。身在其位,身不由己,或许你觉得这是我的借口,但是还真不是,一个习惯了带着面具的人,在将面具拿下怕是很难了。”姜东腾没有用朕,因为他此刻是父,并非皇。 姜景烁终于抬起头,看着姜东腾的眼,那是他小时候总见到的慈爱。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可是,树与果可同株。” 姜东腾十分惊讶,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儿子个个似他无情,但这个儿子,原本内心应该是温暖的。 因为能说出“树与果同株”的人,心里定是期待着相依相存c休戚与共。 可是这样的人,真的适合在皇宫里吗? 皇家的孩子,心软是一个致命的弱点。 “哎去吧,折腾一晚,去休息吧,”姜东腾终是叹息一声,人的命运并不以他的意志转移,他能做得就是尽量让这个孤身而来救他的孩子,不死。 雪花纷纷扬扬的洒下,姜东腾独站在院子中,看着那个渐渐消失的挺拔背影,好像忘了喊他带件斗篷。 “ 皇上,回屋吧,别冻着了。”刘通走过来,轻轻说着。 “刘通,烁儿他到底是怨我杀了他外公的吧?还有,他母妃,我虽之前不知情,可是,后来知道是谁做下的事,却并没有处置。” 刘通顺着皇帝的眼神看了看,那个身影早就不见踪影了。皇帝他终究是年纪渐长,心也越来越柔软。 “皇上,这一切与你无关。你只是错信了小人而已。顾将军一家不是忠烈吗?是不是要追封才好?” 姜东腾没回话。 半晌,哈哈笑了起来,踢了刘通的屁股一脚,并不重,并骂道:“你这个老贼!” 刘通捂着屁股,呵呵直笑,皇帝并非骂他,是在夸他。 “哎,大概我老了,也只有你这个老东西陪我了。” “只要皇上不嫌弃,老奴一定陪伴着皇上,给皇上解闷。”刘通跪下说。 姜东腾没有接话,转身进殿,只剩下一声轻叹破碎在雪夜里。 谁也不知道他这一夜到底做了什么决定。 第二日早朝,气氛严肃到极点,众臣请安后,各就各位,不敢多言。 因为最近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但是并不会怪罪他们,毕竟他们都是些小虾米,有心想救,也没办法,而且,皇帝的家事,谁敢管。 “二皇子和三皇子要到了吗?”姜东腾问道。 刘通上前回话,“回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已经马不停蹄的往回赶了,片刻就到。” 据说,二皇子去联系了青州军,大军出发到一半,知道皇帝无碍,青州军才回去。 三皇子据说去联系并州军,也是在赶来的路上。 “等他们来,在开始今日的早朝。” 第九十章 改制 苏素本来有许多话要说,可是姜景烁这一个拥抱,让她忘记了自己该说什么。 也罢,无需说太多。 只要能拥有眼前这个怀抱就好。 她向来没什么远大志向,只想拥有眼下。 良久,姜景烁松开她,眼眶微红,“去吧。” 苏素认真c定定的看着他。“保重。” 每一次的相聚总是太短暂,短暂到苏素觉得像是做了一个梦。 每当感觉梦要醒了时,心中有股特别的冲动,想要就此抱住他,并告诉他,“别离开我。” 可是,她知道,不行。 因为,她的冲动可能会让他为难。 四季变换,时间流逝,所有的东西都在变化,唯独那颗爱你的心,不曾变过。 苏素站在漫天风雪里,默默的说着,说给风雪听,说给寂静无声的自己听。 别了,又一次。 人生总是在不断的得到又失去,当失去已成习惯,就不会在意是否拥有过。 回头望去,姜景烁黑色的大氅的雪地里格外清晰,上一次与他辞别,他也像石雕,静静的站着看她离开。 每一次,似乎都是他静默着,而她去尘世里沉浮。 苏素回过头,走到马前,潇洒翻身上马。 她已在无尽的岁月中学会越来越多的东西,只愿能够有一天,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陪他看世事变迁。 “苏将军,成功没?” “滚开,赶紧走。” “哈哈,苏将军也有怂的时候。” “老子怎么可能怂?那都是五皇子太娇羞了,老子下不去手!” “哈哈” 山路回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之后,姜景烁总会得到一些情报,比如: 元丰十四年夏,东夷进犯,苏大虎带兵迎击。骁勇善战c以少胜多,将东夷打得落花流水,但她因保护小六和二娃,被刺伤手臂。 苏素刚到军营,就有军医拿着上好的伤药给她包扎。 元丰十五年春,军营休沐,苏大虎组织人在军营里赌博,她输了不少银子,气得差点哭了。 隔天,她在去赌博,银子全赢回来了,而输的士兵,个个输得笑眯眯的,好像输了是件好事。并且之后士兵们次次都输给她,让苏素都怀疑自己可以以赌为生。 元丰十五年冬,苏素及笄,她特意那日休沐,伙同小六和二娃大吃四方,并逛了青楼。待她回到军营,黄雄说是捡到一枚玉佩,看着挺好看的,自己又不喜欢,就送给苏素。当时,苏素震惊极了,连连感叹,没想到自己及笄,幸运马上就降临。当晚,苏副将军的营帐里,传来欢愉并曲不成调的歌声。 元丰十六年春,东夷再次进犯,雍州军主将黄雄带队,被敌人设伏,主将黄雄身死,尸体被悬挂关外爆晒。 副将军苏大虎怒火中烧,带领亲信小六和二娃以及一众手下以少胜多,浴血奋战,差点没命回军营,万幸最后出现几个身手高超的人护住苏素,将东夷人斩杀,并抢回黄雄尸身,活捉东夷王子。 雍州军失去主帅,秦朗与苏素同时成了主帅候选人,皇帝大意是先等等,考察一下在决定。 秦朗当时找到苏素,并告知她,主帅这个位置势在必得,意思是让苏素主动放弃,不要与他争。 自从大家都默认苏素是姜景烁的人后,秦朗再也没有找过苏素,就算见面只是点头之交,从不提之前威胁她做事的事,好像没有发生过。 这次主动找到苏素,是对她的严厉警告。 姜景烁突然成了已故皇后的嫡子,所以秦朗避其锋芒,但是,雍州军主帅的位置十分关键。 秦朗觉得这个位置重要,苏素也这样觉得。 成了主帅,才能更好的辅佐姜景烁,所以,她不能妥协。 在被行刺过几次,但是被暗卫救后,苏素终于忍不住了反击。 苏素让暗卫放走了牢中的东夷王子,并在东夷王子离开前,约秦朗到校场边的角落见面,说是要和他商量一下怎么给皇帝表达自己要放弃主帅这个位置的理由比较合理。 秦朗到达所约地点,等来的不是苏素,而是东夷王子,以及黄帝派来考察苏素和秦朗的钦差。 最后,秦朗被认定通敌,斩首,苏素成功做了雍州主帅,统领三军。 而,朝堂中,姜东腾考虑了几年,终于下定决心,大刀阔虎对朝中权力进行改革。 主要是还是 因为之前狄威的事件,一直让他耿耿于怀,时常害怕自己的地位被威胁。 于是,将朝中大臣的权力重新分配,让朝中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控中。 姜东腾将权力主要分成了五份。 一份交给自己的亲信太监刘通建立东厂,专门暗中收集各方势力的情报,让皇帝能够先人一步掌握各种重要情报。 一份交给刘通的干儿子刘林建立西厂,负责暗中监视有异动的朝臣或者民间谋逆者的动向。 一份交给良妃的爹崔子健建立政事堂,主要负责招揽人才c整理谏议,并接手原先礼部c户部一切事宜。 一份交给淑妃的爹薛伯宁建立护卫司和调配兵权,这一块不受其他人控制,专属于对皇帝安全负责就行。 一份交给在益州雪灾表现优秀,重新提拔到京城的黄永丰,设立诏狱,按章法制度关押c审问刑犯。 朝中权力交替,大家都犹如没头苍蝇忙得团团转。又因着十分缺人,各司都在物色人选。 最清闲的莫过于姜景烁等三位皇子。 因为太子之位并没有确定,并且,皇帝也没有特别的优待哪位皇子,以至于大家都不敢轻易下注。正好又遇见改制,朝臣们更顾不得巴结皇子,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希望最后能交出让皇帝满意的答卷。 刘通司管的东厂是第一个理清楚头绪的,因为他多年的人脉关系,就如同一颗一颗散乱的珠子,而他现在只需要把珠子串起来就行了。 因为快别人一步,有更多时间来将培养秘密的势力来扩散自己的情报网。 而提供情报的每个暗点,只有刘通知晓,并将重要的消息汇报皇帝知悉。并筛选疑是有叛逆动机的信息交给西厂后续详细跟进。 黄永丰的诏狱还没捋顺,就已经接收到了好几个聚众议论皇家事,被判定为有强烈叛变动机。 一时之间,竟让朝中各大臣及其家属谨言慎行,严以律己。 姜东腾看到变化,对自己这次改制的成果十分满意。 第一章 东厂厂公 元丰十七年春。 冬去春至,万物复苏,草长莺飞。 京城郊外的树林,花草树木迎着贵如油的春雨,奋力成长,冬眠的兽类纷纷出了洞穴,一扫阴霾争相呼吸春天清新的气息。 与这春意盎然的景象格格不入的是一个慌慌张张的不速之客。 初生的嫩草被他的靴子无情的踩踏,溢出些许嫩绿的汁液沾在干净的鞋面上,可是鞋的主人已经顾忌不了了,因为此刻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身后,神情透着浓烈的不安与恐惧,好像有财狼虎豹在追赶他一样。 嘤 一声尖锐的哨声响彻树林。 鞋的主人停下急促的脚步,呆呆的站立,好像这哨声是那勾魂的枷锁,一下就将他拘在原地无法动弹。 “跑啊,继续跑啊。”尖细的嗓子,轻蔑的言语,声音似男非男,阴柔得像毒蛇吐信子,有些渗人。 “厂公饶命,厂公饶命。” 鞋的主人跪下悲戚的求饶。这是一个年近二十的俊俏男子,穿着蓝色的锦袍,看面料绝非寻常人家,然而,此时有钱也无用,因为对方更有钱,并且还有权。 “呵呵。章武,我可是给了你许多机会,可是你给了我什么?一场空!既然你没办法办到,那我只好找别人了。而你,知道得太多了,我刘通这一生只相信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此人赫然就是东厂厂公,当今皇帝跟前的红人——太监刘通。 章武浑身哆嗦着,心像被刘通紧紧的攒着,随时都有可能被捏爆。极度恐惧间,他两股之间被液体浸湿。 还未等章武再次求饶,他眉心已经出现一点殷红,接着身后的草地上轻轻落下一根纤细的银针,针落,人随之倒下,章武仰躺着,眼睛瞪得大大的,似死不瞑目。 刘通看都不看章武,从袖口掏出一方素白的绢丝手帕,擦擦本就毫无污渍的手,好像抛掷银针的动作能让他的手染上尘埃。 “去把尸体掩埋了吧。”刘通对着空气说了这句话,因为他身边并无其他人,但是,他话音刚落,就有几条敏捷的人影出现,利落的处理现场。 不消片刻,现场一如没发生什么事,见证了一个人生命消亡的,只有被章武压扁的绿草。 刘通擦完手,随手将手帕扔掉,离开了。 京城城东是有名的富人居住地,基本上有权有势的京官都住城东。 刘通任东厂厂公后,就住在此处。 “干爹,接下来让谁混进去?”一个太监殷勤的迎着刚回家的刘通,并接过他随手脱下的黑色披风。 “哼,我就不信,那五皇子府防范得如此严密,连个人都塞不进去。” 刘通有些郁闷。之前听说五皇子好男色,于是他精心挑选了俊男送去,一个个都被退了回来。 若非他是皇子,刘通真的想给他也来一根银针! 他不看僧面也应该看佛面,刘通可是得了皇上的恩准,给京城大大小小的京官家里送了下人或妾室,其他皇子府里也不例外,只为了能够获取更多更精准的情报。 可是,偏偏这个姜景烁丝毫不给面子,我行我素,不要就不要。 “干爹,会不会是五皇子变了喜好?之前在军营好男色,那不是没办法的办法嘛!皇上不许他离开军营,他只能在矮子里挑高个。但是,现在京城貌美如花的女子如此多,他找什么男人?” 小太监说话口气以及行为都卑躬屈膝,好像不起眼的小角色。但其实,他是西厂厂公刘林,也就是刘通的干儿子。 因着被刘通提携,刘林虽已成了人人惧怕的西厂厂公,但是在刘通面前,依旧保持着当初的恭敬和小心翼翼。 东西厂看似各有人管,但其实都是刘通说了算。 “此言有理。既然男子行不通,就送女子。再不济,我就如实禀告皇上。” 刘通近几年从皇帝贴身内监摇身一变成了人人闻之色变的大官,心态也不同往日。 早些年对他嗤之以鼻的人,一个个都被刘通以正当理由解决了,从此,除了皇帝,谁还敢讥讽他是个不男不女的死太监? 权利果真是个好东西。 随着权利的膨胀,钱也络绎不绝的随之而来。既有钱又有权自然是好事,可是,都有了后,还是觉得差了些什么,心里依旧空落落的。 直到三皇子送了他一个貌美如花的奇女子,刘通才知道自己之前缺的是什么。 他缺少的是归宿感,并且是作为一个男人的归宿感。 三皇子送的美貌女子名唤元香 ,人如其名,她身上散发一股令人沉醉的幽香。 刘通每每闻到那股幽香,几十年不曾有反应的那处地方,竟然隐隐有了重振雄风的迹象。 刘通并非阉人,没有被阉割,因为他天生就不能行人事。 当时刘通的干爹也是他亲舅舅,知道他是天阉,索性就没有给他阉割。 刘通长大后,不管见了多刺激的画面,哪怕伺候妃嫔沐浴,心里都不曾有过激动,自己的私密那处也不曾有过一丝反应。 然而,元香的到来,像是让一个注定失明的人,看见了星星点点微弱的光。让刘通这颗毫无波澜的心,泛起涟漪。 刘通知道,三皇子给他送人的原因。 皇子无非就是要皇位,而现在,他刘通有那个能力帮扶皇子,但是之前他从不会轻易偏帮谁,因为他知道,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皇上所赐,若皇上知道他偏向谁,那定然也能收回一切,让他一无所有。 可是,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是他毕生的愿望。 忠义不能两全。 最后他现在了自己。因为,有至高的权,最多的钱,也无法弥补不能成为男人的遗憾。 元香既是老天派来拯救他的女子,那么,他自然不能放弃。 所以,在那之后,三皇子但凡有要求,他都要尽力而为。 索性也不是什么大事,倒也没什么。 这次往姜景烁府里塞人,并非为了皇上,而是三皇子。 自从姜景烁的母妃被追封成皇后,他就成了其他皇子的眼中钉。 但是,偏偏,姜景烁不是个软柿子,他早几年怎么玩,现在依旧怎么玩,谁的意见也不在意,皇上因着当初的救他的事,对他格外宽容。 所以,三皇子这次的要求,着实令他有些头疼。 第三章 受制于人 姜景烁私以为,一个许久未见的人,突然找上门来,一定是有原因的。 至于这个原因,有大有小。 往大了说,那就是为难他。 往小了说,能帮则帮。 薛凝霜的父亲是有名的工匠,当初他外公镇守并州,在潼关挖界河阻断突厥的进犯,那条界河就是薛有志设计的。 所以,于情于理,姜景烁是要帮助一下她的。 薛凝霜缓缓坐下,鼻尖闻到馥郁的酒香,带着葡萄果香,这酒从未听说过,怕是价值不菲。 “尝尝?这是西域进贡的葡萄酒。” 姜景烁给她倒了一杯,递过去的时候,顺道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 她脸上有挣扎。 看来这个忙是小不了了,哎。 薛凝霜喝了一口葡萄酒后,脸上马上微微有些红晕,她酒量不太好,正好可以壮壮胆。 她说道:“五皇子,这次冒昧来打扰,实在是有点事情想要麻烦你。” 姜景烁微微笑着,点点头,姑且听听是什么忙。 看姜景烁并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薛凝霜鼓起勇气说道:“是这样的,我父亲和我说要上京城来,接着就没了音讯,我甚是担心,就来京城找他,谁知道,路上,钱袋子被偷了,所以” “这个啊,小问题。你尽管住就行了,我还可以找人帮你打听一下你父亲的下落。”姜景烁喝了一口酒后,说道。 薛凝霜感激的看着他,“那真是感谢。” 李管家带薛凝霜去安顿后,姜景烁还坐在院子里,并招招手。 “去查查。” 树后的影零走出来,行了个礼后,敏捷的跳上高高的围墙,接着不见踪影。 并非是姜景烁多疑,按理说,薛凝霜说的这个忙,倒不是什么大事,甚至对他都没什么影响,但是,他与薛凝霜并不熟悉,人心难测,还是摸清楚放心些。 到了晚间,影零回来了。 “几日前,薛姑娘坐了马车到京城,但是钱袋子被偷了,所以她允诺的是到了京城,找到自己的旧识,也就是你,在给马车夫钱。但是,当时马车夫不干了,揪着她不放,接着遇见了政事堂礼部程海的公子程远修,此人心地善良是出了名的,于是慷慨解囊。薛姑娘得了程家公子救助,在客栈住了三日,白日就打听你的府邸,打听到了,人就过来了。按这个流程来看,并无不妥。” 姜景烁点点头,让影零退下。 那若是这样的话,倒没什么可疑的,他自嘲一笑,大概是长期处于尔虞我诈的环境,对谁都保持了一份小心翼翼。 薛凝霜被李管家安排在清风苑住,还贴心的安排了两个婢女伺候。 她来时并没有带许多东西,因为想着来打听一下龙尾草的下落后,不管有没有,都要回去照顾她爹。 可是谁知道,天不从人愿,以为是得了别人的恩惠,却不想陷入泥潭。 犹记得前几日,刘通和她说自己有龙尾草,并愿意给她,但是需要她后面帮一个小忙。 薛凝霜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毕竟救父心切,就那么草率答应了。 刘通说是薛凝霜回去太慢,他派人马不停蹄去青州送药,还带上最好的大夫,让薛凝霜先在东厂住着,等候消息。薛凝霜答应了,因为想着兑现诺言,帮刘通的忙,于是就在东厂住下。 那时,她感激涕零,心想着,世间还是好人多。 一日前,刘通找到她,说是,她父亲已经无碍了。 并说了要她做的事——进到姜景烁的府邸,监视他。 薛凝霜震惊了。 虽然答应要帮忙,可是,这种损人的事,她怎么做得出来,莫说姜景烁是她认识的,当初还救了她,就算是个不认识的人,她都做不来这种事。 薛凝霜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刘通就笑了笑,大约是从她脸上看出了排斥,于是他补充了一句:“薛姑娘有所不知,我这个人行事最是将就承诺。我承诺了别人的事,一定要办到,所以我也要求别人承诺我的事,必须办到。要说有没有对我毁约,那也是有那胆大的。下场是什么,薛姑娘猜猜?” 薛凝霜的心突突的跳,从他阴森的表情看,那个毁约的人,怕是死了。 这是间接的对她的警告。 薛凝霜思索了一下,倒是想到个办法。 她可以先应下,到时候到了姜景烁那里,离了刘通的掌控,在和他说明原因,以五皇子的身份,难道还怕一个太监吗? “厂 公说笑了,凝霜承诺的事,自然要办的。” “呵呵,那就好。对了,在事情办完前,令尊我就替你先照顾着。放心,事情一了,一定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的爹。” 这句话让薛凝霜的心沉下去,她有些恼怒的质问:“你把我爹怎么样了?” 刘通露出一个老奸巨猾的笑,“你爹现在好好的,放心吧。不过,后面好不好,那可就看薛姑娘听不听话了。” 薛凝霜的眼泪差点就流出来了,她爹说过出门在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没想到,她还是没领会到爹说的话的精髓。 如今,将自己陷入两难境地。 但是,这个问题其实不需要选择,她怎么可能因为别人,让生她养她的爹有危险? 所以,只能按照刘通说的去办。 “可是,五皇子难道这么愚笨,不会堤防我?就这么让我留在他身边?” “这个你放心,我一切都安排好了,从你进入京城后的一举一动,都有别于之前,你只需记住我告诉你的事,就算是大罗金仙下凡,也看不出蹊跷。你既然与姜景烁认识,那你一定有办法进去,至于什么办法,还有进去之后会不会露出马脚,那就不是我该替你想的了。反正,你若是在意你爹的死活,你自然能够把这个事情办好。” 薛凝霜从回忆中醒神,摈弃那些不安和为难。 她每一步都要格外小心,以免那个疯子刘通伤害她爹。 目前来看,刘通只需要她监视姜景烁,这个倒并不难,也不算伤害姜景烁。 只怕以后,刘通如蛆附骨,甩也甩不掉,那自己怕是只能受制于他了。 第四章 大婚 元丰十七年夏。 苏素自从做了将军后,时常在睡醒后,反复问自己——我怎么能如此优秀呢? 要是苏信知道他女儿做了将军,会不会睡着都会笑醒? 不过,世上的事,有得必有失。 她做了将军,可说是光耀门楣,但是,她以后要怎么嫁人? 难道一辈子跟着那群臭男人打光棍? 可要是她想嫁人,姜景烁那厮又不知道愿不愿意。 四年过去了,她从十三岁到十七岁,阅男无数,身边的男人叠起来都可以绕雍州城一圈了。 心里却始终只住着一个人,一个四年来毫无音讯的人。 有时候,苏素想着,姜景烁也差不多该成婚了,要是什么时候听到他大婚的消息,她得杀到京城,然后狠狠揍他一顿,然后在酒席上大吃一顿,并且不随礼。这样,就算是给自己几年来的痴心妄想一个交代。 可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他成亲的消息。 会不会在等她? 因为他那边没有肯定的消息,所以无端又给自己增加了许多痴心妄想,此情绵绵无绝期,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大虎,起床了!你这个将军做得实在太敷衍了。” 随着少年洪亮的声音响起,门也随之被踹开。 不用看,来人一定是小六。 整个军营,也就小六依旧不知死活的,敢踹开堂堂虎威将军的大门。 连二娃有时候都会劝小六一下,“毕竟大虎现在是将军了,你去找他,能不能别踹门?你正儿八经的推门进去,不行吗?” 苏素每每听到二娃劝解小六的话,都会冷笑一声,正儿八经推门进来和踹门进来有什么区别?昂?区别只是一个用脚,一个用手。但是,完全忽略了前面一句——大虎现在是将军。 然后,苏素就会用她特别宝贝的银色长鞭爱抚一下两人。 毕竟太熟了,也只有他俩配得起她的小银。 可是,小六屡败屡战,被抽后,依旧我行我素的踹门。 以至于苏素都懒得计较了。 “又干嘛?”苏素不耐烦的问道。 小六走到床边,指着她头皮,骂骂咧咧,“你多久没有训练了?你还是个将军!等有战事的时候,你现在的偷懒,就是对生命的漠视!对自己和战友的不负责!” 他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指责苏素。 所以,苏素有些心虚,确实做了将军后,没人能管她,所以倦怠了许多,还好有小六和二娃轮流来点醒她。 她自认为是个明事理的人,小六虽然话糙,理却不糙,所以,最后只是让小六跑个十圈八圈的就行了,没必要太计较,这么熟了。 夏天训练一会,就会满身大汗,军服都湿透了,贴在身上黏黏糊糊的,实在难受。 苏素看一眼湛蓝晴朗的天,太阳像是收了敌方的贿赂,使劲的散发热量,将优秀的虎威将军晒晕,那么雍州军就群龙无首了。 好狠的心,下一次见到敌方,一定要杀他个片甲不留! 好期望下一场雨,她都快冒烟了。 “圣旨到。”几匹快马进了军营。 苏素带领众军跪下接旨。 在军营里,圣旨到如同麻烦到。 苏素正好觉得心情烦闷,有战事的话,对方就倒霉了。 但是,等宣旨太监读完圣旨,苏素怀疑自己听错了,猛的站起来,晕眩随之而来,最后她就晕了。 在圣旨面前晕倒,苏素是第一个。 雍州军里一片悲戚,纷纷替苏素难过。 不是因为苏素在圣旨面前晕了有些丢人,而是因为圣旨的内容——姜景烁要大婚了! 雍州军都知道,他们的虎威将军爱慕五皇子。 谣言的来源,是当初姜景烁在军营的时候。 后来,大家都默认了这段不容于世的爱情。 苏素让他们心服口服,只要是她喜欢的,雍州军举双手赞同。 没想到,一道圣旨就把无坚不摧的将军击垮了,纷纷指责姜景烁太无情,大婚就大婚,居然还要让将军去参加婚宴,实在太过分了。 军医给苏素服药后,睡了半柱香才醒来。 小六和二娃站在床边,表情悲戚。 “我咋了?你们怎么这个表情?” 一看他们那样,苏素心里就咯噔一下,不会是军医讲她有什么绝症吧? 二娃和 小六互相推来推去,好像谁都不愿意告诉她这个噩耗。 最后还是苏素大吼一声快说,小六才不情不愿的说:“你晕了。” 苏素都要被他气笑了,“我还不知道我晕了?我到底咋了?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你们放心大胆的说,我发誓绝不抽你俩!好好说话。” “你没病。五皇子大婚了。”小六快速的说了一遍。 苏素放下心来,“没病啊,吓死我!等等,什么?什么?谁大婚?”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瞪着眼吼的。 小六和二娃战战兢兢的,互相依偎着,感觉这顿逃不了了。 “谁大婚?”苏素又问了一遍,但是这一遍,语调不在高昂,她其实听到了,只是不敢相信。 小六和二娃皱着眉看着流着泪的苏素,心如芒刺。 “大虎,他要成婚了,并且皇上的圣旨说是让你去参加,因为你们是旧识,那也是五皇子的意思。” 小六低着头,详细说了一遍。 二娃也低着头,他们都不忍看苏素那副伤心的模样,因为别的事,他们或许可以替她出出力,可是感情的事,谁也无能无力。 “哦。”苏素叹了一口气,直直倒回枕头上,眼眸隔着泪水,朦胧的盯着上方。 三人都没在说话。 可是,小六和二娃却没走,就那样默默站在她身边。 良久,苏素抹掉眼泪,“什么时候?” “十日后。” “那还赶得及。” “你要去?”二娃忍不住问道。 他们不希望她去,因为不放心她。 圣旨说的是让苏素独自去,因为将军一般情况是不能带兵离开属地的,如果要离开,也只能自己去。 可是,她自己去,能行吗?能独自承受亲眼看着爱的人娶了别人的痛吗? “去,怎么不去?我不去,岂不是显得太懦弱了!而且,不是应该亲眼看见他成婚后,就能够埋葬自己的情感吗?” 但是真的可以吗?明知已成定局,就能埋葬自己的情感吗?苏素也不知道。 第五章 京城 苏素失眠了。 成为将军的优越感被姜景烁大婚的消息击垮了,这时她才会觉得,自己是个女子。 一个,爱而不得的痴女。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倒是不假。英雄都过不了,何况她是个女子。 没什么丢人的。苏素对自己说。 如果再见到他,该用什么表情呢? 无所谓的说——嘿,你小子,不地道啊,说大婚就大婚,都不给别人点思想准备。 还是愤怒的指责——你他娘的太不厚道了!要成亲不会自己先写封信告知?怎么?不敢面对我? 或是哀怨的说——你既有所爱,那我就祝福你百年好合。 可是,不管哪一种表情,在想到他的样子时,全都泪眼模糊。 是不是不应该去呢? 当场落泪,岂不是更叫他为难? 他会不会无法回应她的感情,又不忍她伤心。 不对,姜景烁现在,可还会在意她伤不伤心呢? 苏素就这么纠结着难过着过了一夜。 而这一夜,她的心一直隐隐作痛,眼泪也像扭开了盖子的酒,流个不停。 顶着黑眼圈,苏素骑上马,在众多雍州军依依不舍,为她伤心的表情中,前往京城。 她要奔赴的是——亲眼看着四年的思念与感情,成为一场空。 赶路的四天,苏素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或许,当初豪言壮志的说要成为能够被他需要,正大光明站在他身边的人,现在,似乎没那么重要了,爱与不爱本身就是她一个人的事,现在无非就是自己决定继续或放弃而已,从来和姜景烁的决定无关。 京城一如往日的繁华热闹。 万物并不以任何人的悲喜而有丝毫变化,变化的只是个人的心境。 苏素现在有了颇丰的积蓄,可以不用像以前一样那么算计的去花销。不过,她依旧保持着节约的嗜好,她私以为这是一个好习惯。 但是,这一次,她咬咬牙,住了京城最好的客栈。 毕竟输人不输面。 将她的坐骑交给小二,细细嘱咐喂养的事宜,这可是她的宝贝,陪她东征西战。 安排好爱马,又亲自到皇宫门口请侍卫告知皇上,自己已经到了京城。只等皇帝找时间通传她觐见。 苏素并未带便服,身上的这套都是之前买的,因为在军营并不需要注意装扮。 可是,毕竟是参加姜景烁的喜宴,她还是希望以最好的状态去见他。 反正时间还充裕,逛一下,顺便挑选一样特别的贺礼。 这大概是苏素有史以来最奢侈的一次,但是,姜景烁值得。 京城最热闹的是城南的乾坤街市,也是富庶人家爱逛的地方。 苏素来京城几次都是匆匆来匆匆走,并没有好好的游览一下京城风采,倒是姜景烁大婚给了她这个机会。 乾坤街市上的行人穿着打扮贵气逼人,显得苏素的穿着有些朴素过头,以至于好多人纷纷打量她。 眼神中的不屑让她觉得自己穿得太普通来到这里是个罪过。 当然,苏素也不是好欺负的,往往被别人关注的时候,她会毫不留情的瞪回去。 她若是不言不语,看着只是个寻常的俊朗小生,但若是释放自己的煞气,那就很摄人心魄,毕竟几年的时间,她经历不少大大小小的战事,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人物。 所以每当别人对上她眼神,都会不自觉的别开头快速离开。 走到一家布料上等的成衣店,店里伙计瞄一眼苏素后,就不再理会她了。 对于他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小角色,苏素并不在意,自顾自的挑选。 “您可小心着些,这些布料价值不菲。”伙计看苏素摸来摸去,有些不耐烦的说了一句。 言下之意——没钱就别乱摸,贵得很,你赔不起。 不要计较,不要计较,一个小角色而已。苏素自我安慰着,并不想在这种拜高踩低的小人身上浪费口舌,深深吸一口气后,没有接话,继续低头看自己的。 “哎呀,十一公主来小店真是蓬荜生辉。”热情而又咋咋乎乎的声音吓了苏素一跳。 十一公主?不就是良妃崔之画的女儿,也是二皇子姜景焕的亲妹。 苏素虽未见过她,却早有耳闻。皆因当初突厥的阿史那熙离来求亲时,皇帝准备用她或是皇后的十公主其中一个和亲。 “喂,公主来了,你赶紧走,别再这里碍手碍脚的。” 苏素还没看向十一公主,成衣店的老板就亲自过来驱赶苏素。 这还了得?是个人都敢嫌弃她?简直士可忍,苏素不可忍。 “呵呵,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刚才你那个看门狗乱咬人,我忍了,现在主人亲自下场来咬我?”苏素眯着眼,笑眯眯的说着讥讽的话,浑身气势开始变得摄人。 成衣店老板不自觉的咽下唾沫,再次打量一下苏素。 气势倒是不小,可是穿着也确实普通,或许就是哪个军营出来的子,与尊贵的十一公主如何相比? 于是,老板壮起胆子说道:“你当时你是谁啊?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公主来看布料,识相的赶紧滚。” 苏素怒了。 手摸向腰间银色的腰带,那是姜景烁送她的银鞭。 “老板,不必如此为难别人,他看他的,我看我的,并不冲突。”温柔的声音响起。 一个身穿着春绿色琵琶袖长裙,细腰曼妙系着古意绿半月水波宫绦,上挂了个绣双喜纹杭缎荷包的绝色女子走到老板身前说道。 她娇嫩的脸蛋上,一双晶光粲烂的美目格外显眼,浓密柔润的青丝,配上她春意盎然的穿着,好似初春的嫩芽,生机勃勃而又青春昂扬。, 苏素突然觉得,若是姜景烁的皇妃是这样的人,那她该有多自卑? “十一公主说的是。”老板陪笑着,丑恶的嘴脸让苏素实在恶心。 苏素冷哼一声,对着十一公主说道:“公主这等高贵的人,如此世俗的人所卖的东西,根本配不上你。告辞。” 说完,苏素头也不回的要离开。 那店家兴许觉得失了面子,竟有些不依不饶的想上去拉住苏素。 苏素后背像长了眼睛,猛的转身的同时一条银色的鞭子甩向那个老板。 , 第六章 意外 “就是他!军爷,他当着十一公主的面行凶,快抓他。” 满身鞭痕的老板哭兮兮的拉着巡逻的护卫队。 十一公主捂着嘴,脸上的惊恐显而易见。 护卫队的人看着手拿银鞭,无所谓的站在一边,不发一言的苏素。 她身上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像是春日里下了雪,冰冻三尺。 而,苏素有恃无恐的态度,到叫他们有些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看见皇城护卫队,还能如此淡定,若非十恶不赦的人,就是皇亲国戚。 “敢问阁下是?” 苏素慢悠悠的收起银鞭,姿势潇洒而又轻蔑。 “我是我。” 护卫队队长是近几年来薛伯宁选拔的年轻护卫左弘毅。 苏素这回答挑衅意味很明显。 还没等左弘毅开口,十一公主突然开口了。 “左护卫,倒也不算是他先挑事的。” 苏素和店老板同时看向她。 其实十一公主说的话确实是公正的,因为苏素都准备走了,店老板却还要去拉扯。 “十一公主,你这”店老板欲言又止。 “怎么?公主说的不是实话吗?”看店老板像是指责公主,她身边的宫女不悦的反驳。 场面一时之间竟有些混乱。 苏素有些好笑,就是一件小事而已,怎么弄得如此复杂?本来她是不想解释的,但是既然十一公主如此仗义,倒也不好扫她面子,免得别人觉得她在包庇。 “多谢公主美意。事实却如公主所言,我自己也是将士,自然不会随便欺压百姓。起因是店老板瞧不上我的穿着,连同店里的伙计几番言语讽刺我,亏得公主心慈,替我说了几句公道话。我也不欲与这等势力小人纠缠,正准备离开,他却还想要纠缠,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我鞭笞了他,让他记住,不是普通人就应该受到欺辱。” 能称作将士的,只会是军营里的兵。 左弘毅听到她说自己是将士,又被店家小看,心内十分不悦。 因为他自小就崇拜保家卫国的将士,只可惜家里不让他去冒险,但是并不影响他的梦想。 “你好大胆子,你可知盛世太平都靠将士维护,你现在却瞧不起他,实在可恶。你若有这等功夫,何不亲自去保家卫国?” 苏素听了他的话,志同道合的感觉油然而生,此人倒是可以结交的。 店老板一时之间像吃了黄连,说不出话来,十一公主和护卫队队长都这样说了,他在说什么都是狡辩,还不如识相些,心里十分后悔,为了逞一时之快,不仅被打了一顿,还得道歉。 “都是小人的错,呵呵,这位军爷请恕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要和小人一番计较,以后小人定好好反省自己。” 左弘毅看一眼苏素,好似在询问——你觉得咋样?可以不? 苏素轻笑一声,既然眼前的人都挺仗义,自己也不好揪着不放,该给面子还是要给的,不能叫别人难做。她就是这样的人,别人敬她一尺,她敬别人一丈。 “本是一件小事,倒惹出这一番事情来。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毕竟动了手,这样,我赔偿些银钱,只当表达歉意。” 左弘毅也知苏素的意思,点点头,表示对于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苏素给了一些银钱后,心里十分肉疼,衣裳没卖得,钱就给出去了。 “好了。多谢二位,在下就先告辞了。”苏素想要赶紧回去消化一下自己这无妄之灾。 “等等,在下左弘毅,不知阁下能否告知姓名。”左弘毅上前几步,期待的看着苏素。 十一公主本要离开,听到左弘毅问的话,竟然也停下来,看向苏素。 这不说好像都不太好。 “在下雍州军苏大虎。” “咦,你竟是那位虎威将军?”十一公主惊讶的说道。 并非是她觉得苏素不配,而是没想到竟然如此年轻俊朗。 作为公主,几年前的叛乱事件的亲身经历者,“苏大虎”三个字如雷贯耳。 她没见过真人,但是有那在场的,将苏素形容得如何勇猛,当时她确实觉得挺佩服,并觉得,这样的武将一定是个胡子拉碴的大汉,虽感激却没有特别的感觉,然而,现在竟见到本人,实在颠覆她对苏素的印象。 苏素听到别人认出他,有些汗颜,不知道自己今天的作为,会不会影响别人对雍州军的看法,看来今后行事还要小心些,以免给雍州军抹黑。 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回应公主,“正是在下。实在不好意思,刚来就惹出麻烦。” “将军来这可有住处,若是不嫌弃,可到左某家里住,那就实在荣幸至极。”左弘毅崇拜的看着苏素,特别期待她能到住到自己家里,讲讲边关的见闻。 他言语间的向往,苏素不是看不出来,整得她都有些害羞了。 “将军既然来了,应该住在皇宫才是。”十一公主也发言了。 “公主,可是将军甚少来,住在宫外,我可以尽尽地主之谊。”左弘毅不甘示弱。 这 “额,苏某已经有住处了。并且也告知皇上了在下的行踪,只等皇上方便的时候通传。我的银子已经给了客栈,若是不住,似乎有些浪费。” 苏素婉转的回绝了这两位。 她情愿住在外面,虽然觉得左弘毅人值得结交,但是住到他家多有不便,至于公主说的话,那皇上没有通传,她也不能就这么无礼的前去。 左弘毅觉得苏素说的在理,也不好勉强,只是又询问了在什么客栈,寻思着休沐的时候在去寻她聊聊。 终于,在答应了离开钱与左弘毅聚一次,才得以离开。 苏素回到客栈,寻思着今天到底都干了啥? 似乎要做的事没做成,银子倒没了,这算什么事?本来来参加姜景烁的婚宴就够悲伤了,他娘的还损失银子,真是人倒霉了,喝口水都塞牙。 所以,冲动是魔鬼。 苏素在懊恼中,渐渐睡去,梦里都是揪着卖成衣的老板的领口,让他还钱的场景,并且他还真的还了,要不她在梦里怕是都要愤怒的抽他。 人生的机遇可谓是百转千回。 我的银子啊!呜呜呜呜 第七章 蹊跷 第二日,皇帝接见了苏素。 每每看见苏素,姜东腾都感叹岁月不饶人,现在是这些新生力量的天下了。 “大虎,做了将军感觉如何?”姜东腾与她闲聊着。 “挺好的,就是有时候觉得像是做梦一样。”苏素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 这确实是真话。 在皇上面前,还是不要耍心眼的好,就大大方方的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哪怕说错了都比花言巧语的好。 “哈哈,你比起那些老家伙来,实诚许多。朕现在有意培养年轻人,毕竟年轻人想法灵活,身体强健,你就是太瘦了些,倒有些没有将军的气势,不过假以时日,必定可以超过曾经的顾将军。” 突然提到顾将军,苏素心里警惕起来,因为按理,他应该最不想提到的就是顾将军,毕竟当初真相是什么,他自己最清楚。 “我与顾将军没法相提并论。不过只要是做了晋安的将士,保家卫国那就是最重要的任务了。我现在可能还没有顾将军带兵打仗那般熟练,不过,有朝一日,必然也会做得很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皇上对大虎放心,大虎必然不负圣恩。”苏素斩钉截铁的说。 特别是她说的最后这一句话,是对皇上的承诺。 若从姜景烁那里论,苏素不喜欢皇上这个当爹的。 但是若从自己这里论,苏素现在有的,都是皇帝给予的,所以,她效忠并无不妥。 姜东腾打量一下苏素,满意的开怀大笑,“朕这一次倒是赌对了一个人才。” 从皇上那出来,苏素犹豫着要不要去姜景烁那里看一看,来了京城,却过门不入,似乎显得有些疏远。 但是,她真的做好见姜景烁的准备了吗? “苏将军。” 苏素沉思时,有人喊她,回头看去,是十一公主。 “微臣参见十一公主,公主万安。” “将军太拘谨了,不若直接唤我娉婷。我也直呼将军大虎好了。” 姜娉婷口气中刻意示好的意味十分明显,让苏素有些不自在。 皇家子女向来看重“利”,姜娉婷接近她,无非是看重她是雍州军的将军的身份,两人交好对她哥哥姜景焕有百利无一害。 其中的缘由,苏素很明白,并不会傻乎乎的以为公主真的会自降身份与武将成为知己。 但是,不管姜娉婷是为了什么,苏素都会以礼相待。 因为当时在成衣店,姜娉婷不知道她身份,曾好心的替她说话,这样看来,起码她并非是个手段毒辣的女子,就冲这一点,苏素就没办法讨厌她。 “公主心善,微臣却不能不顾及礼仪的,若是我真的那样唤公主,被有心人听见,传出些流言蜚语,对公主不好。” 姜娉婷听他如此说,知道是为她好,确实于理不合,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就那样说了。 “苏将军考虑得对,是娉婷失了礼数,唐突了。不过娉婷很欣赏将军是真的。”姜娉婷微微一笑,倾国倾城。 她身边的宫女捂着嘴偷偷笑着,不知道笑什么。 苏素心里的虚荣感瞬间膨胀了起来,毕竟能得到别人的欣赏崇拜,是件让人备受鼓舞的事。 “哈哈,微臣也没那么好。” 姜娉婷看了看苏素,抿嘴含蓄的笑了,清风不及她温柔。 寒暄几句,苏素离开皇宫。 走到五皇子的府邸附近,苏素驻足看着府门,有些疑惑。 没几天就大婚了,怎么都不布置一下?不应该大红灯笼高高挂? 不会是要大婚前两天现布置吧?这人心也太大了,一点都不积极。 苏素踌躇半晌,最后还是决定去见个面,该来的总要来,还不如提前给自己做个准备,免得到时候太狼狈。 敲响五皇子的府门,等了半晌才有人来开门。 守门的小厮一点喜气洋洋的感觉也没有,好像才睡醒,透着漫不经心。 这姜景烁搞什么?连下人都不会约束了?看来这个家确实需要一个女主人打理。 小厮还算尽责的问了苏素的来意后,伸着懒腰慢悠悠去汇报。 苏素的眉头一直皱着,总觉得姜景烁的府里透着古怪。 良久,她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小厮才慢吞吞的走来。 “你这个小厮实在有些不像话!五皇子就这么管教你们的吗?”苏素忍不住教训道。 堂堂五皇子府,下人本应该礼仪俱全,因为这也关系到姜景烁的脸面。 “五皇子让你进去。”小厮说完,转身就走。他没有任何不悦,但也好像没听见苏素的教训。 看着他嚣张的背影,苏素感觉自己的威严被挑衅了。 不对劲啊! 姜景烁是个很重礼数的人,毕竟皇家子弟失仪,会让别人贻笑大方。 当初他无数次嫌弃苏素鲁莽,又怎么会挑选如此怠慢客人的小厮来看门? 而且,姜景烁的影卫很厉害,就算是皇上的一举一动,都能查得到。为何一个守门小厮的无礼言行就忽略了?是故意还是不在意。 走进姜景烁的府邸,没人带路,并且府里人影也没见到,太冷清了些。 要不是知道姜景烁要大婚,苏素都以为是他要办丧事。 第一次进他宫外的家,体验感竟如此差。 回头得好好和他念叨一下,不然,别人当他是人傻钱多的主,使劲糊弄。 苏素绕开绕去,脸都绕黑嘞了,还没找到姜景烁的主殿。期间遇到几个下人,问了问路,才总算知道地点。 总算到了主殿,苏素却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还不如多绕绕路。 “是苏将军来了吗?”低沉慵懒的男声传来。 这声音让苏素有一丝陌生感。 并非是声音变了,而是声音里似乎不带任何感情,好像问的不是昔日知己,而是不重要的阿猫阿狗。 竟疏远至此。 果然是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是我。”苏素边淡然的回答,边走进屋。 姜景烁坐在桌前,他的样貌依旧美如冠玉,世间之极品,但是比起四年前,多了一些成熟的魅力。 每一次看见他,苏素都抑制不住心跳加速,但如今,抑制不了的还有心中的酸涩。 姜景烁看见苏素并没有太多的惊喜,他左右两边各站着一名丫鬟。 桌面上摆着几道小菜。 “你来的可是巧,没用过膳吧?去给苏将军加副碗筷。” 第九章 交易 苏素放下筷子,看看外面的天色,对姜景烁说道:“哎呀,和五皇子聊天,都忘记我还有事呢。多谢五皇子宽待,苏某这就要告辞了,等你们大婚,定来饮杯喜庆酒。” 姜景烁看了苏素一眼,也不知道他是否明白苏素的小心思,但是他闷笑了一声。 “苏将军现在真是贵人事忙。那我自然不好挽留。对了,最后有件事情想和苏将军说一下。” 这句话让苏素站起来后,又坐下。因为姜景烁是不会说废话的,他最后要说的事,肯定很重要。 很有可能是用什么信息和她交易,且听他说说拿什么交换,值不值得苏素帮这个忙。 “你说你说,我就喜欢听大事,不是大事,我都不爱听。” “自然是很大的事。你那位发小小六的表妹素儿,你认识吧?之前小六托我打听素儿他爹和妹妹的下落,怀疑他们没有死。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倒是发现点端倪,等什么时候苏将军有空了,我们好好坐下来聊聊,你也好转告素儿。” 苏素如遭雷击,呆若木鸡,一时之间无法做出反应。 姜景烁调查到苏信和心儿的事? 如果他们死了,那么姜景烁此刻定不会拿这事来说。 因为苏素一直觉得他们死了,还需要他在说一遍?多此一举不说,还惹人又一次难过,苏素恐怕会忍不住揍他一顿。 所以,定是有不一样的答案。 想到这里,苏素虽面不改色,心却突突直跳。 恨不得上去掐着姜景烁脖子,让他快说,但是,理智告诉她,现在不是问的时候,冷静冷静。 “呵呵,五皇子还真是心慈。”苏素忍不住讽刺他一下,“我的事倒也不特别重要,不如你先和我说说素儿他亲人的事?我想她一定非常想知道,要是能知道这事,喊她做什么都行。” 苏素妥协了,这交易必须成交。 姜景烁总能抓住别人的软肋,一针见血,容不得别人犹豫。 “不急不急,苏将军先去办自己的事吧。反正你还要在这待一段时间呢。”姜景烁露出狐狸般狡黠的笑容。 苏素听他说的话觉得不太对劲,至于哪不对劲,她此刻没心思去想,满脑子都是苏信和心儿。 看来姜景烁是希望苏素先办完事,才能告诉她。 “好吧,那就留个悬念。我还是去办事吧。五皇子也不必太为皇子妃的爹担忧,好人有好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发现他踪迹来告知呢。” 苏素最后确认一下,姜景烁是不是要她去找薛凝霜的爹。 “暂时也不知道下落,还是别想的好,想得再多也没办法。还是过好当下,像我二哥似的这么洒脱,啥也不关心,反而是好事。” 啥? 苏素傻眼了。 他意思是去接近二皇子? 二皇子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不应该是三皇子吗? 而且,他不是担心薛凝霜的爹吗?找到他不就完事了! 怎么越听越糊涂。 “我等凡人自是不懂别人的想法。生活嘛,糊涂些是好事。不过有些事糊里糊涂的,搞不好就坏事了。” “苏将军高见。糊涂有时候确实是好事。毕竟有些时候,表面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如同树与树之间,能被看见的部分是各在各处,谁能想到,地底下却交错纠缠呢。所以啊,不要太较真,尽量去做就行了,也许糊涂点,反而能有大收获呢。” 跟着二皇子能有什么收获?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苏素能够留在京城的日子也就到姜景烁大婚结束,满打满算就4天,再待下去,皇上怕是夜不能寐了。 “是啊,人还是想开些的好,离五皇子大婚差不多还有四天,到时候不知下一次见是什么时候,这次五皇子忙于婚宴,苏某就不叨扰了,下次有机会,定要好好和皇子大醉一场才痛快。” “呵呵,苏将军什么时候离开,不也得父皇恩准才行?放心吧,有的是时间。” 有的是时间是啥意思?苏素有些疑惑。 接着猛然想起刚才姜景烁似乎提过,她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会发生变故让皇上留下她? 这一趟串门,让苏素云里雾里。好像都明白了,又好像明白的和姜景烁说的不是一回事。 毕竟,奸诈的人的小心思,正常人怎么可能全懂。 罢了,反正尽力就是了,万一失败了,那也怪不得自己。 “不知不 觉都聊了这么长时间了,苏某真的要走了,明日就开始忙自己的事了,期间需要帮忙的地方,五皇子尽管吩咐。苏某告辞,回见。”苏素站起来,准备离开,回去捋清楚头绪。 “好。下次见。” 两人互相行礼告别,苏素走到门边时,姜景烁突然喊了一声,“苏将军。” 苏素疑惑的回过头。 “京城虽然一片太平,但是,你毕竟很少来,坑蒙拐骗的人不少,你自己小心些。” 这是担心? 好吧,有他这句话,心里的忿忿不平稍微好一些。 反正也习惯了,每次遇见他就没好事。 “放心。” 离开五皇子府,苏素回到客栈,躺倒床上,仔细回忆一遍姜景烁说的话。 从头捋一遍。 薛凝霜的爹不见了,她求助姜景烁。 姜景烁发现是刘通所为,但是毫无办法,因为他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不能有大动作,而且,他轻举妄动怕惹怒刘通,直接杀了薛凝霜的爹,所以任由刘通的人进入他府内监视。 刘通监视姜景烁并非皇上授意。 苏素之前以为刘通是和三皇子勾结,但是姜景烁意思,是和二皇子? 二皇子肯定不是善茬,但是苏素第一反应是三皇子,为他现在应该比起三皇子要急迫些。 毕竟二皇子有亲娘,三皇子那可不是亲娘。 涉及的到生死存亡c利益纠葛,淑妃定然会不顾三皇子的,所以他必须另辟蹊径。 二皇子倒也不是不可能,他虽然有外家帮扶,正因为如此,姜景烁现在的身份,才让他心里很膈应。 好像本来就是囊中之物的东西,却生出变数,自然要先解决变数。 第十章 把握人心 姜景烁现在被监视了,但是以他的为人,不可能没有退路。 薛凝霜将要和他成婚,她的事就是姜景烁的事,那么按理,姜景烁应该是让苏素去跟着刘通,设法找到并救出她爹,那姜景烁就不用被掣肘。 可是,他又让苏素去跟着二皇子。 难不成二皇子那边将要有什么针对姜景烁的阴谋要展开? 哎,这些皇子们就不能消停些,精力旺盛到整这个弄那个,真是闲的。 无聊犯法就是这个道理。 有这个精力,不如关注一下边关事宜,既得军心,又得民意。 言归正传。 要接近二皇子,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因为之前他们两个并没有交集,突然上去巴结,反倒觉得有些奇怪。 要怎么做到既不显得突兀,又能顺其自然的接近呢? 苏素苦思冥想。 突然一个倩影浮现脑海——十一公主。 虽然不太地道,但是通过十一公主接近姜景焕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而且十一公主似乎也有意结交,只需要给她一个机会。 但是她对十一公主的事情并不了解,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这时,又一个人的身影出现苏素脑海——左弘毅。 兵与兵之间是有些心意相通的,毕竟都选择了一个角色,目标大致相同。 不是保家卫国就是建功立业。 左弘毅知道苏素身份的时候,很激动,有意结交的心态一览无遗。 他是京城人士,年纪轻轻就做了京城护卫队长这么重要的职务,肯定不是寒门。 不过就算走后门,他自己肯定也是有能力的,不然,皇帝断不会把自己的安全交给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大门大户的子弟,大多单纯不谙世事,因为他们并没有经历过太多的血腥场面。 家族重点培养的对象,估计也舍不得让优秀的子弟去冒险,只需要能够身上了得,够机灵,警觉性高就行了。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左弘毅敬仰英雄人物,觉得他们做到自己无法去做的事。 估计在他心里,是十分希望去军营历练的,只是碍于家里不同意,所以只能把一腔热血捆缚住。 与这种人结交,只需要告诉他战场上的事情,他一定是很感兴趣的。 并且,左弘毅这种人,一旦信任一个人,一定知无不言。 方向是找好了,但是,苏素留在京城的时间有限,不知道在离开前,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 苏素翻来翻去,想了很久后,才终于睡着。 第二日一早,苏素艰难的离开床铺,人都站起来了,还困得直闭眼。 但是一想到时间来不及,姜景烁怕有危险,只能强忍困意,快速走到水井边,用带着凉意的水扑面,赶走睡意。 清醒后,苏素朝护卫队的营房走去。 大多数时间,护卫队的人都不会在营房,因为要在京城四处巡逻。 但是,早晨还是要所有人都集合点卯,并汇报前一日有无重要的事后,才各自散去。 所以,苏素都不用进营房去问,只需要在门口守株待兔。 半柱香后,护卫队的人果然陆续出来了。 苏素一眼就看见左弘毅。 然后准备假装路过,与左弘毅来个不期而遇,等他先喊自己,显得自己的目的性不那么强,以免他产生怀疑后,心里会有抵触。 “苏将军。” 热情爽朗的喊声,让苏素微微笑了,一切尽在掌握中。 苏素疑惑的回过头,然后看见左弘毅挥着手,并对身边的护卫队员说了什么,那些人就先去巡逻了。 左弘毅激动的跑到有些懵懂c疑惑的苏素身边。 “苏将军,你可还记得我?我是左弘毅。”怕苏素不记得,特意把见面的地址说了一下,“在乾坤街市,我们见过,还有十一公主也在。” 苏素恍然大悟,然后歉意的说: “啊,是你啊,左护卫。你看我这记性。昨晚没睡好,今早起来晨跑,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呢。” “不碍事不碍事。没忘记我就心满意足了。”左弘毅并未因为苏素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而不高兴。 “你们要去巡逻了吗?”苏素问道。 “是的,准备去了,但是看见苏将军,所以过来说说话在走。” “哎,你有任务在 身,要不我们都能一起吃个早餐。”苏素有些遗憾的说。 “没事没事,今日我是休沐的,只是在家无事,免得被我娘念叨,所以才出来的,刚才我已经和他们说了,让他们不用管我,自己去巡逻。” 苏素倒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比自己想象中的热情。 “那正好,走吧,你带我去尝尝京城的特色。”苏素笑着说。 左弘毅十分尽责,一路上给苏素介绍京城的各种特色。 苏素时不时的应答一声,但是她根本没仔细听内容,只是在找一个合适的接入点,引入自己的经历来吸引左弘毅,然后在他感兴趣的时候,在询问一下十一公主的事。 “夜晚的时候,更是灯红酒绿,十分热闹,苏将军若是想要来夜游,我也可以安排一下。” “不用不用,左护卫太客气了。我并不喜欢那些奢侈浪费的生活,毕竟在军营里苦惯了,我那些属下,几个月不见荤腥的,大有人在,所以我一向能省则省,省下来的钱给大伙加加菜,这样大家打仗的时候也有积极性。” 苏素适时的接过话,只等左弘毅往下问。 “苏将军真是个好将军啊,如此关爱属下,能在你麾下,可真是幸运。对了苏将军,军营是什么样的?” 姜景烁说的真是没错,掌握人性,事半功倍。 接下来,苏素花了一些时间给左弘毅讲了军营的趣事。 正好左弘毅点的面也好了。 “我们先吃点东西,还别说,肚子怪饿的。”苏素摸着肚皮说,这倒是真话,她确实饿了。 “好好好,苏将军先吃,吃完在说。”左弘毅的脸上写着感兴趣几个字。 苏素赶紧吃了几口面后,状似无意的说道,“说起来,苏某那日还真感谢左护卫和十一公主帮我解围。本以为公主都是娇蛮任性的,没想到十一公主倒是不同于其他公主。” 左弘毅头也没抬的说道:“是啊,十一公主很善良。不过,也挺可怜的。” 可怜?做了公主,还有什么可怜的? 苏素倒真的感兴趣了。 ’ 第十一章 打听 提到十一公主姜娉婷,左弘毅一脸同情。 “良妃娘娘性子清冷,长期吃斋念佛,不问世事,连皇上见她一面都觉得难,更别说她的两个孩子。生下来就没怎么管过,十一公主都是他哥哥二皇子自己带着的,但是二皇子也有顾及不到的时候,十一公主经常被其他公主欺负。若不是她外公家能倚靠,宫里那些势利眼不知道要怎么对待她。” 苏素有些纳闷,“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皇家最重脸面,关起门来什么都好说,丑事一般都不会传出去的。 “我姐姐和我说的。我姐姐跟七公主是闺中密友。” 原来是这样。 那按照左弘毅的说法,姜娉婷就属于是爹不疼娘不爱的。 怪不得一个公主会到街市上去买衣裳,受宠的公主有用不完的布料,何须抛头露面,虽然现在对女子外出的要求并不是很严格,但是就像当初狄皇后的女儿九公主和十公主,哪里会看得上街市上的布料。 二皇子虽是她亲哥,但是毕竟男子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做不到事无巨细。 而且,姜景焕一门心思扑在皇位上头,哪里还有太多的时间去关注姜娉婷。 虽生在皇家,爹娘俱在,却无法给姜娉婷爱与关怀,她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保持着善良,并没有将自己所受到的不公平转嫁在别人身上,实属不易。 苏素对她有些感同身受,虽然情况不同,但是同样孤单的长大,甚至没权没势没钱的苏素还比她多了几分自由。 不过,能在尔虞我诈的环境里成长起来,没见过猪跑也见过猪肉,所以姜娉婷肯定也有自己聪明之处。 若是要接近这样的女子,怕是要让她感觉的温暖c关怀与真诚,如同姜景烁当初对她那样。 这个苏素深有体会,所以做起来可能会颇有心德。 但是问题就是,苏素现在是男子的身份,要是对姜娉婷表现出那样的感觉,会不会引起误会? 苏素实在不想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子。 “苏将军?苏将军你想什么呢?” 左弘毅看着苏素用筷子夹起面条放下,又夹起又放下,但就是不吃,并且目光呆滞,于是喊她几声。 苏素回过神来,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听你说十一公主的事,倒想起一位故人来,所以走神了。” 沉思了一下措辞,她继续问道:“十一公主能在这种情况下,还依旧保持善良,倒是不容易的。之前我那位故人就没这么好的心态,最后不堪受辱,自尽了。所以同命不同活法,不同的结果。咦,不对啊,就算十一公主再怎么不得宠,也不能随意出宫吧?” “她还真的可以,因为她不住在皇宫,住在二皇子府上。皇上的子女太多,管不过来,但是并不代表不了解十一公主的遭遇。只是一个皇家的孩子,要是不能在尔虞我诈的皇宫里存活下来,还不如任他自生自灭。皇帝不管,二皇子不能不管。所以,二皇子建府后,就向皇上请求让十一公主一同居住,皇上恩准了。” 左弘毅一脸开心,似乎觉得苏将军问的每个问题,他都能对答如流,十分自豪。 苏素看着他邀功的样子,愧疚感油然而生。 难得遇见一个如此真心崇拜她的人,却又被她利用,搞不好以后真相大白,将会失去这么一个热情的崇拜者。 不过,谁让姜景烁那厮倒霉事一箩筐,简直就是麻烦成了精,不作妖都不舒服。 也就是她苏素重情义,换了别人,早都一脚把他蹬得远远的。 知道该知道的事情,苏素决定下午就要开始行动,现在只需要在给左弘毅讲一小段军营趣事安抚一下他,就可以闪人了。 苏素把赠送的福利故事讲给左弘毅听了后,告诉他下午还有事情要做,准备离开。 左弘毅立马从对军营生活的向往中转变成遗憾。 “啊,要走了呀?难得一见,我还打算下午带苏将军去华严寺转转,那里有一整片桃花林,现下正是开花时节,定是十分令人陶醉的。” 苏素现下哪有心思赏桃花!光是赏那朵独一无二的姜花都够累了。 “左护卫要是不介意,唤我一声大虎兄就行,我就唤你弘毅。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反正也不在乎一时半刻,有的是机会。” 别看只是无足轻重的称呼改变,这代表了认可这个人,左弘毅定会很乐意。 “不介意不介意,大虎兄,哈哈。没想到我竟然和堂堂的雍州军将军成了朋友,我娘若知道了,绝对能少念叨我几句。”左弘毅心满意足的说。 出息 !难道我苏大虎的名号只为了让你被少念叨几句? “呵呵,改日为兄定当登门拜访!回见。” “等等,大虎兄,你真的不去吗?要是别的日子,我也就不强求了,可是今日因着还有华严寺的主持赐春福,所以很是难得。去年的春福落在十一公主身上,今年万一落在大虎兄身上,我也能跟着沾沾福气。” 苏素怔怔的看着左弘毅,越看越觉得他可爱。 世间怎的有这么个小可爱呢?看你冷,立马就送来炭。 原本还准备好好想想用什么办法接近十一公主比较好,谁知道左小可爱连办法都奉上了。 苏素恨不得上去亲他脸一口。 “嘶”她假装有些为难的样子,“弘毅真是让为兄有些为难,呵呵。不过我要办的事情改日也无妨,难得能与弘毅如此相谈甚欢,其他事姑且先放一放,人生难遇一知己嘛。” 左弘毅见她答应后,眉开眼笑的与她相约一个地点见,而他本人赶紧去准备马车c吃食等东西。 苏素只需要带上人就行。 看着左弘毅屁颠屁颠离去的背影,苏素感慨万千。 同样是做小弟,有的小弟只会气人,恨不得一天按吃饭的节奏,揍他们三顿,这里特指欠揍二人组小六c二娃;有的小弟考虑周全,完全不用她操心。 小弟与小弟之间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第十二章 赐春福 草色青青柳色黄,桃花历乱李花香。 春光艳冶,生机盎然。 苏素坐在马车前室,喝着唇齿留香的果子酒,嗑着瓜子,吹着微微清风,十分惬意。 她许久没有如此悠闲的赏着春景了。 其实景致时时有,但是欣赏美景的心却不是时时有。 以往要不就忙着赚钱,要不就忙着打仗,哪有心情驻足去抓住眼前的绮丽。 甚好的是,春去春又来,只要有心,总能一睹人间盛世颜。 “大虎兄对弘毅的安排,可还满意?”左弘毅邀功一般看着苏素。 苏素满意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的肯定,顺便夸赞他几句。 这小子办事周全又迅速,越看越满意。 “对了,主持赐春福是怎么挑选人的呢?”苏素第一次听说赐春福。 “赐春福是华严寺每年春日都会举行的活动,佛家讲究随缘,所以挑选福主也是看缘。今日进华严寺的人都会得到一张写有佛家禅语,每个人都不同,到时,方丈会将这次赐春福的禅语念出来,跟谁手上的能够对应起来,就是谁。这么多年,我倒一次都没有这缘分。”左弘毅颇有些遗憾。 “这样啊,那确实挺随缘的。” 苏素并不在意是不是能被赐福,她在意的是能不能见到十一公主。 马车行至静安山脚,便不能继续上去了。因为,不管是谁,到了华严寺山脚都需步行至山顶,以示虔诚。 爬山对于苏素来说,犹如小菜一碟,一口气爬到山顶,一点也不喘。 左弘毅额头冒了汗珠,脸颊也有了红晕,但是看见苏素像是初爬山时状态,崇拜之感更甚。 到了华严寺门前,人头攒动。 人虽多却不嘈杂,人们脸上带着虔诚。 香火的气味伴随着缭绕的烟蔓延,将华严寺烘托得如在云端。 苏素不信佛,可是每次到了寺庙里,心里就会不由自主庄重肃穆起来。 到寺门前,有小和尚等在那里给进入寺庙的香客递上禅语。 苏素得到一张写了禅语的纸——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只有将心休清净,妄念就会不复存在,人才能开悟。 苏素理解这个意思,却不敢苟同,人生在世,但凡生活在凡俗,就不可能让心清净,当心真的清净了,怕是垂垂老矣。 或许这就是她与佛无缘的原因吧,她明理却没办法行理。 按照佛家的讲法,她如石头,无慧根,冥顽不灵。 但,苏素无愧于心。 “大虎兄,你看十一公主在那边呢。”左弘毅拉拉苏素的衣角,说道, 苏素甩开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还是赶紧做正事。 “既然都遇见了,咱们就过去打个招呼。” 姜娉婷身边跟随着四个侍女,以及四个护卫。 按公主的规格来说,这个应是低配了。 当时九公主出行,浩浩荡荡一堆人围着,恨不得将她保护得密不透风。 还没接近姜娉婷,苏素就被突然汹涌往前的人群推搡着偏离目标。 连左弘毅都被人群冲散了。 “怎么了?怎么了?”苏素莫名其妙的问身边的人。 “方丈赐福了!”身旁的人激动的说着,好像要见的不是方丈,是玉皇大帝。 左右看看,黑压压的人头,完全看不见姜娉婷的身影。 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海角天涯,而是近在咫尺却不能触手可及。 苏素翻了个白眼,没办法,人太多了,只能随波逐流。 被人潮带动到寺庙大院里,才停下。 前方的矮台周边站着许多双手合十的和尚,他们闭着眼,嘴里念诵着经文,声调平和低沉,犹如沉闷的钟声直击人心。 骚动的人群安静下来。 没多久,一个老和尚走了出来。 苏素见过许多和尚,之前并没有特别的感觉。但是,这一次她觉得走过来的不是和尚,是菩萨。 华岩寺方丈看上去六十岁左右,慈眉善目,脸上的表情恬淡,有种与世无争而又岁月静好的感觉。 双眸明亮清澈而又柔和。 步履坚定稳健,丝毫不见老态。 方丈先是感谢大家捐香火,接着开始念诵经文,并将读经文所得体悟分享给众人。 苏素没仔细听,她东张西望的忙着找姜娉婷。 看到一个背影像姜娉婷的女子,苏素准备挤过去,突然手臂被轻轻扯了一下。 苏素疑惑的回头。 “苏将军,真的是你,好巧啊。” 不巧不巧,在下正是来找你的。 姜娉婷俏生生的站在她旁边,微微笑着,因着刚才瞄到东张西望的苏素,所以奋力从人群中挤过来。 苏素也笑了,饵还没放呢,鱼就上钩了。? “十一公主,你也在这!确实巧。” 姜娉婷如水光晶莹的眼眸里印着苏素的俊逸的笑容,她突然羞涩的低下头。 苏素看见她,太意外了,以至于脑瓜子像被卡住,说完那句话后,一时之间不知道接着说点啥。 “那个,你身边没带人吗?”憋了一会才问道。 “走散了。” “那你就跟在我身边,跟紧些,怕有危险。”这要是公主在她身边出了事,那还了得。 姜娉婷飞快的抬头看她一眼,笑着点点头。 又卡住了 这个姜娉婷难道不会找点话聊一聊吗?苏素暗想着。主要是她面对女子,总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反而看见男子才有聊不完的话。 苏素正飞速的在脑海里搜索着话题,就看见身边的人纷纷看向手里的纸。 “方丈要赐了,不知这次谁这么幸运。苏将军的禅语是什么?”姜娉婷看苏素疑惑的样子,于是解释道。 苏素将自己的禅语递给姜娉婷,她默默看着,红唇轻启,轻轻跟着念。 这时身边寂静无声,都期待的等着方丈接下来要念的禅语。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方丈开口念道。 苏素听着有些耳熟。 她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姜娉婷就激动的拉着苏素的手臂,“是你是你。” “啊?”苏素怔怔的看着她。 主要是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幸运。 “是哪位施主?可上台来。”方丈念完后,并没有看见有人走上台,于是提醒道。 姜娉婷将手里的纸递给苏素,催促她快上台去。 第十三章 公主失踪了 苏素有种被上天眷顾的感觉。 现场这么多人,赐春福竟然选到她。 运气还真不错。 之后回到军营,定要拉着那帮兔崽子豪赌一次,把他们输哭起来! 想到这里,心情十分愉悦。 姜娉婷疑惑的推推苏素,不知道她自己在那傻笑什么劲。 苏素回过神,看看姜娉婷又看看她白玉般的手。 计从心来。 要是把这个赐春福的机会让给姜娉婷,她应该会很开心,她开心了,对苏素就会感激,那么之后找她做点事,不过分吧? 于是,苏素没有接姜娉婷递来的纸。 而是将她递过来的手推回去,悄声说:“你去吧。我并不信这个。” 和她说完,苏素举起手,指着姜娉婷,大声喊道:“方丈,选中的是她。” 说完后,轻轻推推怔住的姜娉婷,“快去,大家都看着呢。” 姜娉婷抬眸看见大家都盯着她,又看一眼笑嘻嘻的苏素,才红着脸上台。 苏素抱着双臂,看着台上的方丈手掌抚住姜娉婷头顶,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词,虽听不清,不过,大致就是一些祝福语。 方丈念完后,走到一边准备好的桌旁,亲自写下福语,写完后折叠塞进一个荷包里,并递给姜娉婷。 苏素觉得有点没意思,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会如此期待赐春福。 要找她赐春福,不需要什么条件,随到随得。 或许,有了信仰,佛祖心中坐。 这是她这种刀口舔血的人没办法去理解的,因为打仗的时候,你告诉敌方,“我信佛,得佛祖庇护。”难道对方就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 不过,投其所好,姜娉婷定是欢喜的。 而苏素这一招,也为了博得她的好感,方便接下来顺其自然的接近。 姜娉婷得到赐福后,下了台。 仪式结束,方丈离开了,其他人自然该干嘛干嘛去,于是人群纷纷又如蝗虫一般往各处散去。 姜娉婷本是想要挤到苏素身边去,但是人太多了,踮起脚尖都看不到苏素的身影。 突然,身边有人拍拍她的肩,她回头的瞬间闻到一股香味,接着晕了过去,靠在身边的人身上,淹没在人潮里。 苏素想着姜娉婷下台后,应该要来给她道个谢,这样就可以顺势邀请她同游桃花林,多接触一下,增加她的好感。 苏素站到一边,生怕自己被卷入人潮。 直到看着拥挤的人群全部从院门离开,才舒一口气,感觉沉闷的空气清新不少。 等到人全散了,只剩下找苏素的左弘毅和找公主的丫鬟护卫,以及苏素,再没别人了。 “公主呢?”丫鬟惊惶的喊了一声。 十一公主不见了! 护卫和丫鬟面面相觑,惧怕不已,把公主弄丢了,那可是重罪,于是几人急忙分头去寻。 “大虎兄,我们也去帮忙找找,可能是顺着人潮走了。”左弘毅走过来,担忧的和苏素说。 苏素觉得公主绝对不可能是被人潮带着走的。 因为院门狭窄,只能排队分批离开,总不能把人挤出院门吧! 再说,苏素刚才一直看着人群离开,并没有看见公主。 “大虎兄?”左弘毅看苏素似乎在发呆,于是又喊了一声。 “先不用去找。”苏素冷静的和他说了一句后,不再理他,继续沉思。 姜娉婷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下台的。 下台后发生了什么? 显然,没有大的动静。姜娉婷如果遇到危险,她一个娇弱女子,一定会先惊叫,并向周围求救,众目睽睽之下,要是发生这样的事,一定会引起骚动。 但是一切都很正常。 难道姜娉婷会不翼而飞吗? 苏素能肯定的是,她并没有从院门离开。 还有一种方法就是迷晕。 迷晕后,姜娉婷不会挣扎,不能站立,只能倚靠在他人身上被带走。 可是不管是哪一种,总要从院门出去吧。 “弘毅,你可知这里除了院门,还有别的出口吗?” 左弘毅看苏素一直在沉思,想着恐怕公主不见这事有蹊跷,所以自己也回想着公主下台前后的事,但是回想到的只有拥挤的人群。 “那边,”左弘毅指指台子旁边一个不起眼角落,有个锁起的小门,“出了小 门,过去一些就是桃花林了。” 苏素走到左弘毅指的小门。 小门是锁上的,但是锁上的锈迹有新近刮擦痕迹,也就是,有人开锁出去。 苏素又回到赐福时,自己站的位置,完全看不到小门的位置,被台子挡住了。 “你去找公主的守卫或者丫鬟,让他们去找人来,然后你到桃花林,我先走一步。公主怕是被劫走了,并且,有可能华严寺的僧人里有人帮了忙。不清楚涉及多少人,所以,尽快。”苏素匆匆交代后,一脚踢开后门,迅速离去。 左弘毅知道此事很严重,刻不容缓,也急忙去找公主的人。 苏素出了小门,是一条田埂,两旁是稻田,稻田边是陡峭的下坡路,带着一个昏迷的人,走这么陡峭的下坡路,不滚下去才怪。所以,只能往前走。 前方隐约看见粉红色的桃花林。 苏素沿着田埂往桃花林走,还不时回头看左弘毅,因为她并不熟悉这里的路。 原本是想着左弘毅去通知公主守卫后,就立马来汇合带路,可是这么半天也没过来。 苏素心急如焚,姜娉婷是接近二皇子的关键,只有接近二皇子,才能知道怎么帮助姜景烁,所以她很关键。 真是晦气,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事。 苏素心烦意乱。 等不到左弘毅,她决定往桃花林走。 粉色的桃花份外娇艳,风景确实不错的,只可惜,苏素现在并没有赏花的心情。 走到桃花林,她就犯愁了。 太宽了,各有通道,不知道往哪走。 忽然,眼睛瞄到不远处的桃花树枝上,似乎挂着个什么东西,随着微风轻轻摇晃。 苏素走过去一看——赐福字的荷包。 将荷包拿下来,看着前方的路,应该是这条道。 还别说,还真算是福袋,要不救人都不知道往哪去。 苏素毫不犹豫的桃花林深处走去 第十五章 背锅 苏素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枉。 那几个挨千刀的黑衣人,要杀就杀,爽快点。 非要借别人的手来杀,多此一举! 其实她可以不因为冒犯公主被罚,毕竟,她是女的。 但是,她就要因为欺军被赐死。 她可以不因为欺军被赐死,那么就要证明自己是个正人君子! 能证明苏素当时确实是为了救公主,而非冒犯公主的,只有左弘毅和她脖子上的伤。 至于姜娉婷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被谁带走,怎么被带走,那就不得而知了。 苏素将事实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姜景焕在一边旁听。 其实他在听完苏素的描述后,就知道她说的是真话。 因为,他进屋的时候,苏素一点都不见惊慌,并且还很不满他闯进房间。 听到姜娉婷喊哥哥的时候,苏素脸上像见了鬼一样,姜景焕看得出来,这些表情都是下意识的,并非刻意表现。 而且,借谁十个胆都不敢明知公主在床上,还准备对别人说教。 “皇上,这就是事情的始末。微臣没有一点欺骗,皇上尽可派人调查,微臣愿在牢中等待结果。”苏素表现得颇委屈。 “焕儿为何会出现在那间屋子里?屋子是在什么地方?”姜东腾问一旁的姜景焕。 “回父皇,娉婷身边的丫鬟来寻我,并告诉我始末。儿臣即刻带人去华严寺寻娉婷。” “我们在桃花林边缘看见被打晕的左护卫。儿臣于是带着人在桃花林四处搜寻。桃花林深处有一间屋子。”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看了苏素一眼,“儿臣进去后,听见苏大人对娉婷说:“既然两厢情愿,大虎定会誓死求娶公主。”儿臣听了这话,虽心里有气,但是怜惜苏大人和娉婷之间纯粹的感情,所以,没有责怪苏大人,只是将他带来请父皇定夺。” 啥? 苏素傻了! 这姜景焕说的是人话吗?她怎么听不懂! 她一个女人去给另一个女人表白?猪油蒙了心? 还两厢情愿?你是青楼小曲挺多了吧! “皇上,微臣”苏素急忙要解释,谁知道皇上伸出手掌对着她,打断了她的辩解。 “苏将军。”姜东腾喊道。 “臣在。”苏素低着头,不明所以。 “既然你与娉婷心意相通,朕倒不能做了那棒打鸳鸯的事。不过,你此番搞这么一出,实在有点过火了,就罚你先在京城待着吧,不得圣旨不可离开。一切待烁儿大婚后,朕看你表现,在决定是否给你赐婚。下去吧。” 苏素彻底傻眼了。 她算是发现了,这父子两个一唱一和的,摆明就是要苏素把姜娉婷娶了。 毕竟公主名节重要。与其说成是被歹人劫走,还不如说成是小儿女之间私会来得好听。 可是皇上都做了定论,并且她与姜娉婷确实躺在一张床上,着实不太好撇清干系。 只能说,人生真是出其不意! 那些黑衣人会不会后悔当时没有直接杀了苏素? 现在好了,人是死不了了,却要成驸马了。 只可惜,这不是苦了公主守活寡吗?哎,罪过罪过。 罢了罢了,总比丢了小命好,且先静观其变吧,说不定姜景烁大婚后还会有什么变故也说不一定呢。 于是,苏素无奈的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姜东腾父子。 “何人所为,你可查到?” 姜东腾当时听姜景焕说那话后,苏素震惊的表情,就知道他没说实话。 但是基本上也猜到他当时进去看到什么,不然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编排自己的亲妹妹。 所以,权衡之下,姜东腾自然也顺着姜景焕说的来做评判。 “回父皇,儿臣没有查到,贼人手脚干净,一点痕迹都不露。而且此事十分蹊跷。那些人劫走妹妹,又打晕苏大人,只为了把他们放在一张床上,让我们看见,不知道意图是什么。” 姜景焕开始觉得是苏素自己布的局,但是后来想想也不对,以苏素现在的身份,正经的求娶公主,没有什么不妥,何必多此一举? “意图?意图不就是为了借朕的手,杀了苏大虎嘛。”姜东腾冷哼一声。 这事看来是针对姜景烁的。贼人定是觉得苏素和姜景烁是一伙的,所以想要借皇帝的手除掉她,让姜景烁孤立无援。 “朕偏不如他们的 愿。让刘通来见我。”姜东腾说道。 姜景焕点点头退下。 “少主,苏将军回客栈了。” 姜景焕的亲信陆海过来汇报。 “嗯,明日你派人去接苏将军过府一叙。” “是。” 姜景焕又嘱咐了一句,“礼貌一些。” 回府的路上,姜景焕没有骑马,而是步行。 心里思绪万千。 就目前来看,姜娉婷与苏大虎若是成亲,算不得好事,但也不算坏事。 好的地方是苏大虎是雍州军将军,统帅三军。 与他联姻,等于得了三军支持。 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皇上怕是就会对姜景焕诸多猜疑。 所以,喜忧参半。 如果单从姜娉婷的角度来看,苏大虎此人年轻有为,且看她做事并未畏首畏尾之人,模样又长得一表人才。 倒是不可多得的妹婿人选。 索性这件事反正已经基本上成了定论,那么只能把好的地方压制一下,坏的地方预防一下,倒能够两全其美。 不过,苏大虎怕是对姜景焕心有芥蒂的。 毕竟他当时颠倒黑白,对于敢爱敢恨的将士来说,恐怕是看不惯此等行为。 未免以后姜娉婷嫁过去受气,怎么的也要和苏大虎的关系搞好才行。 刚到皇子府门前,姜景焕停下脚步,转了个身,往外公崔子健家走去,此事要和外公商议一下,看看有什么对策,能够两全其美。 此时,客栈里的苏素一边龇牙咧嘴的揉着脖子,一边瞪着低着头不敢言语的左弘毅。 “大虎兄,我真的第一时间就赶过去了,谁知道被打晕了。” “出息!”跟他熟悉一点后,苏素说话也很随意了。“你当时但凡机灵点,我能背这么大的锅吗?现在好了,要不就成侵犯公主的阶下囚,要不就成了皇帝的乘龙快婿。” 左弘毅抬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苏素。 ——她这是炫耀呢?还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第十六章 二皇子 苏素有点心烦。 和姜娉婷成亲倒是个接近姜景焕的好办法。 但是,这不就害了人家姑娘! 问题这事她还做不了主。 只能接受。 或许可以让姜娉婷主动去和皇上说,由她提出拒绝,既周全她面子,又可以不用祸害她。 至于接近姜景焕,在想办法吧。 还没等苏素想到办法,姜景焕府上的人就来邀请她去做客。 肯定是说婚事,这样也好,给姜景焕说清楚。 他肯定是内疚的,毕竟说没说谎,他自己知道。 苏素不想和他计较当时对皇帝的说辞,反正她现在的身份是男人,吃亏就吃亏了,但是真要成亲,那就是她占便宜,姜娉婷吃亏了。 苏素整理一下着装后,往姜景焕的府邸而去。 正红色的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字,以苏素的水平来说,那几个字无疑就是鬼画符,但是肯定是二皇子府这类的。 跟着前来迎接的管家进了府。 但见四周雕梁画柱,一尘不染,低调中透着优雅。 亭台楼阁,鸿雁掠起眼前一汪澄碧,沿岸杨柳依依,柳丝垂落在碧水中映出清澈的艳影。 湖中伫立着凉亭,碧瓦飞甍。 不远处的假山怪石崚峋,铺着富贵花开红毯的长廊贯穿了整个楼阁,楼阁几乎布满雕花格子窗,典雅精致。 要说姜景焕有钱又有品味,那是真不假。 姜景烁的府邸就没有这个气派,他在京城是不敢高调的,毕竟越高调,盯着他的人越多,他日子也就越不好过。 到了清风阁,这里就是会客的地方。 姜景焕身穿一身月牙白的便服站在门口。 别说,他们几兄弟长得都有些相似,随便往哪一站,就是一处风景。 姜景焕温文尔雅的笑着,往前几步,热络的迎了苏素往里走。 “大虎,来,别客气,就跟自己家一样。” 自己家?骗鬼呢,要真当是在自己家,我就要脱鞋了啊!苏素暗想着。 “呵呵,二皇子真客气。” 两人客气的寒暄,好像之前的芥蒂根本不存在。 苏素不喜欢京官的原因就是这个,总是爱打官腔,上来管他熟不熟,反正先一顿夸。 但是,苏素这个人,适应能力很强,所以这一套惺惺作态的官场规矩,她学得像模像样。 要是在军营,两个人见到对方,一人锤对方胸口一拳,说句,“来了?” “瞎啊?用着问?” 就这样调侃两句就进入正题。 像姜景烁这种文绉绉的,半天讲不到重点的相处方式,没点耐心都不行。 姜景烁一直恰到好处的笑着,并适时找些有趣的话题,倒也不显得特别无聊。 苏素看他模样不错,还彬彬有礼,也就懒得计较了。 毕竟在军营,全是些糙汉子,偶尔吃点山珍海味,不管好不好吃,反正好看。 闲聊到苏素的嘴都有些笑僵了,她忍不住了。 “二皇子,不知道你成亲了没?” 苏素突然问了一句,倒让姜景焕有一瞬间的呆愣。 因为他们刚刚说到各地有趣的风俗,怎么突然跳话题了? 并且,没人这样问过他。 谁能八卦到本人的身上呢,不都是私底下打听吗? 要是此刻,姜景烁在,肯定要安慰姜景焕——习惯习惯就好了。 “这之前倒是有过一位皇子妃,但是染病过世了。”姜景焕老实的说了。 他倒不反感苏素的问题,因为,当面问似乎比私下嚼舌根好一些。 “那可真是遗憾哦。”苏素惋惜的说,“之前,二皇子和皇上说起婚事,苏某是真的太感激二皇子和皇上了,要我做皇家女婿,那是天大的荣幸。哎,只可惜”她遗憾得像要哭了一样。 姜景焕看她的表情,难过中还带着一丝浮夸,浮夸中又带着一丝真诚。 “大虎,这话从何说起?” “哎,都怪年轻不懂事。小时候,跟我好友打闹,不经意间,掉下山坡,好巧不巧,把子孙根摔坏了。” 姜景焕惊讶的看着苏素,这个说话实在是 大概是没有哪个男人主动承认这种事过,都恨不得别人不知道,苏素这倒好,突然说出来 ,倒叫别人不知道怎么接话。 但是,姜景焕可不会这么轻易相信,毕竟在这个当口说这话,有点找借口推脱的意思。 于是,思考了一下,姜景焕组织了一下措辞,说道:“大虎,你这遭遇实在太可怜!你也别太担心,我找认识京城最出名的大夫。专门就是治疗这方面的,别担心,我这就请来。” 这回到苏素傻眼了。 她当时忘记这一茬了! 现在好了,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哈哈,这倒不劳二皇子担心了,我还没说完了,后来遇见一个名医,你猜怎么着,治好了!哈哈。”苏素尬笑着。 姜景焕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要大笑出来了,这苏大虎竟然有点可爱。 “那真是万幸。不过大虎,刚才说的可惜,指的是?” 苏素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看破不说破是规矩! 心照不宣就好了嘛,还非要逼问个原因。 “哎,可惜,我出身寒微,怎么配得上公主呢。” 既然你要追问,那就没办法了,还是等看见姜娉婷的时候在和她说——互相没感情,让她自己解释去。 “哈哈,大虎不要妄自菲薄,你年纪轻轻就做了将军,前途无量。在说,天下间,只要我姜家不嫌弃的人,谁敢多说一句?” 呵呵真会聊天! “大虎,那日,在我父皇面前,我没说实话,你可别放在心上。娉婷是个女子,而且,我去的时候,你俩又哎,还被那么多人看见了。我若说是实话实说,不管因为什么,你和我妹妹也是一样的结局,但是名声就很不好了。还不如编造一个郎有情妾有意,反成一段佳话。” 是这么个道理。 但是强迫和自愿,感觉天差地别。 事已至此,苏素突然觉得,要是姜娉婷和他一样的想法,那估计这亲事就躲不过了。 虽然苏素一心是为姜娉婷幸福着想,但是别人不领情,她又不能告诉他们事实,那就只好,将错就错。 + 第十七章 贺礼 对于亲事,苏素决定不再多说什么,因为有些事情是注定的,不是她可以拒绝的。而且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接近姜景焕,不过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不知道十一公主是什么态度呢?” 姜景焕听她这么问,笑容可掬的接近苏素,悄声说:“放心,你们亲事没问题。” 没问题?就是说,姜娉婷愿意! 仔细回想姜娉婷和她见面时的神态,似乎有些羞涩,也不敢抬眼看她。 看来早就芳心暗许了!只是苏素当时没多想。 哎,这该死的魅力! “对了,大虎,明日是我母妃生辰,因着五弟要成亲了,所以,这一次只是办个家宴。我和父皇请示了,你也一起来,我母妃想见见你。” 苏素一听,冷汗直冒。 良妃这是要见见未来驸马爷! 不知道会不会给苏素一个下马威。 外界传闻良妃不管事,整日礼佛,这一次怎么要过生辰了? 看来是开窍了,知道自己的儿子离最高那个位置不远了,所以决定出山,助他一臂之力。 趁还没有闹翻前,赶紧与姜景焕搞好关系,完成姜景烁要她做的事,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因为,这一家子全是皇族,谁都不好惹,每次应对要小心翼翼,实在是找罪受。 若姜娉婷嫁给她,到时必然要找个借口去雍州,长期不回京城,哪个女人能够接受这样的夫婿。 要不就跟九公主似的,养些面首逍遥快乐。 要不就和离,一拍两散。 总之,一个公主,不可能因为长久不被宠爱而忍气吞声。 “那真是感谢皇恩浩荡,我也能参加家宴,就是不知道良妃娘娘喜欢什么东西,我也好投其所好。”苏素问道。 姜景焕很满意苏素的表现,但是他们家能缺什么?无非是看看有没有诚意。 “我母妃平日爱礼佛,其他倒没什么。” 苏素点点头,没在追问。 从姜景焕的府邸出来,苏素思索着送点什么当做贺礼。 这次的礼挑选得好,姜景焕肯定会对他很满意,到时候接近他也就容易一些。 反正就目前来看,这条线算是阴差阳错的搭上了。 姜景烁那厮在家优哉游哉,美人在怀,佳酿入口。 而她牺牲色相c花费精力和心血去助他,实在让人有些郁闷。 可怎么办呢,耐不住自己就是贱。 人家一发话,就屁颠屁颠的来帮忙,活该! 苏素在乾坤街市转了一圈,没有挑选到贺礼。 良妃礼佛,那肯定要送与这方面有关的,但是苏素在乾坤街市上看来看去,与礼佛有关的,要不就金光灿灿,十分庸俗,要不就是很贵,她没带这么多银子。 苏素心想着——若是这事结束后,一定要找姜景烁补偿。 感情得不到,那就图钱好了,总该要带走一样。 “苏壮士。”身后有人喊,苏素没回头,因为觉得不是喊她。 结果她衣袖被拉住了。 苏素纳闷的回头一看,这不是当初和自己有过矛盾,被自己的鞭子抽过的成衣店老板吗? 咋滴?他皮痒痒了,还想在被抽一顿? 但一想到抽他还要赔钱,苏素立马笑容满面的冲他点点头。 “上次事情真是不好意思,您大人有大量,可别介怀。小人这里得了一件稀罕物,便宜些卖给大人,只当做个人情。” 苏素一听就想拒绝,因为她才不信这个人能这么好心,要真的表示歉意,怎么不直接送给她! “我” “苏壮士,别急着拒绝,您先看看,会喜欢的。”成衣店的老板打断她的话,神秘兮兮的说。 苏素狐疑的看他一眼。 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骗她到店里,关起门来让别人收拾她? 该说不说,成衣店的老板要是怀着这个心,那还真是体贴,知道她此刻心情不爽快,上赶着让苏素发泄发泄。 “走。” 苏素不敢大意,眼睛随意又戒备的四处看看。 到了成衣店,老板让苏素先坐着看看,他去拿来。 这就让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以为要引诱她进去后院,好开打。 但是,老板并没有让她进去后院,只在大厅等着。 不是要打她,那就是要用 次品来坑她。 且先看看吧,静观其变。 半晌,老板神秘的抱着一个包袱出来了。 在门口左右看看后,才打开包袱。 “苏壮士,你看。”老板有些得意的递给苏素一座玉观音。 有两只手掌那么高。 上好的羊脂白玉,看着温润柔和,水头通透。 观音像雕刻得栩栩如生。 宛若是观音菩萨下凡,一娉一笑都份外美丽。 还真是个不可多得玩意! 苏素看第一眼就决定是它了。 不过,根据以往讨价还价的经验,此时不能表现得太渴望。 不然对方就会坐地起价。 “嗯,好是好,就是这玉看着不太通透啊。”苏素纯属鸡蛋里挑骨头,随便讲了一句。 “是吗?那就五锭银子卖给你。”老板立马报价。 苏素心里砰砰砰的直跳。 这么好的东西,这个老板是不识货吗。 “太贵了吧。”不过也正因为老板说的价格太低,以至于苏素怀疑这东西不值他说的价? 老板面上有些为难,“苏壮士,不能吧!你可看好了,这好东西是谁都有的。” 苏素当然知道这东西不是谁都有! 她虽然见识少,但是就是对这个观音像很满意。 “三锭银子。”苏素打算和他互相讨价还价。 “成交!” 啥? 不能给别人一个机会,重新喊一次吗? 那一句成交,让苏素觉得自己亏大了! 主要是她没想到这个老板竟然答应得着呢爽快。 按照正常的情况,两人各还一个价,最后能够以最低价格得到最满意的东西。 可是人家根本不让她体验还价的乐趣,立马就把收手了。 “这,还能在便宜点吗?”苏素岂是能吃亏的人?所以只能补救一下,看看有没有希望。 “那你说多少?” 这老板是吃错药了吧?这么好讲话! “咳咳,两锭银子!” “成交!” 你能有点追求吗?苏素翻个白眼。 这东西难道不值钱?跟他在这瞎耗费时间! “那不要了。”苏素准备走。 “一锭银子,该可以了吧?” 第十八章 家宴 苏素严重怀疑这个白玉观音不仅是假货,还是个被诅咒的假货。 不然这个老板恨不得赶紧脱手。 “我可告诉你,我是当兵的,你买假货,我可以抓你。”先吓唬吓唬他再说。 老板急了,“苏壮士,我可不敢卖假货,我这么大个店,就为了卖个假货给你嘛!这不是打听到你是雍州军将军,怕你报复我,就想给你送礼,但是又怕你说贿赂,就想着低价卖给你!” 苏素看看老板,又看看白玉观音,没想到是拿来孝敬她的,那就不客气了。 “咳咳,老板你这话说得,这样吧,两锭银子,我也不能太占你便宜不是?” 成衣店老板笑得一脸憨厚,心里却想着:一个价值千金的东西,你给两锭银子,还好意思说没占便宜。 最后,苏素开心的拿着献给良妃的贺礼离开了。 成衣店的老板站在店门前看着她背影,无端觉得她此刻肯定笑得嘴都合不拢。 “给了?”一个身材挺拔修长的黑衣男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成衣店老板身边。 “是,收了。”老板不复刚才的憨厚,严肃认真的低头回答。 “嗯,后面,你知道该怎么办?” “知道。” 话音刚落,黑衣男子默默离开了。 这边苏素带着白玉观音回到客栈,心里乐开了花,这两天真是心想事成。 想找机会接近姜景焕,姜娉婷就出事了,她美女救美女,成就一桩乌龙亲事,但是成功接近姜景焕。 想要送礼,马上有人巴巴拿着礼来贿赂她,并且良妃礼佛,贿赂的东西还正好是观音。 希望之后的运气一直都那么好,替姜景烁最后一次解决麻烦后,她就要逃到雍州去了,以免姜娉婷他们不放过她。 想到姜娉婷,苏素叹了一口气。 还是不要想她吧,一想到她,就会有点内疚,于心不忍,毕竟是一个女子的一生。 胡思乱想中,迷迷糊糊睡去。 转眼天亮了,离姜景烁大婚只有一天。 申时,苏素带着贺礼进了皇宫。 家宴选在罗仙湖边。 落日余晖撒在清澈的湖面,波光粼粼,像给湖水穿上金色的纱裙,美轮美奂,湖如其名,仙气飘飘。 家宴离岸边不远,布置华丽c别致。 所谓家宴,也就是皇帝和他的妃子,子女以及重臣和家眷,齐聚一堂,除了皇帝身份不可冒犯,其余人欢聚一样,饮酒作乐。 苏素到的时候,只有太监c宫女有条不紊的伺候已经来的人。 眼睛扫了一圈,全是不认识的人,不远处的黄永丰和她遥遥相望一眼后,各自撇开眼。 因为他从益州调到京城后,担任了昭狱司的司长,这个职位最好是不能与别的官员太亲近,因为要公平公正就要不怕得罪人,并能保持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态度。 苏素是将军,更不能与他走得近,以免被污蔑暗中勾结。 朝堂之上,一言一行,都不敢有差池,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众人来齐后,皇帝与众妃姗姗来迟。 大家纷纷起立行礼。 姜东腾笑呵呵的摆摆手,并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后,让大家随意,不必拘束。 皇帝没有续后,加上今天是良妃寿辰,所以坐在了皇帝身边的位置。 按规矩,接下来就是众人献礼。 姜景焕和姜娉婷作为子女,率先站了出来,各自说了贺词后,献上贺寿礼。 良妃是个美妇人,脸上表情淡淡的,有种超凡脱俗的感觉,可能是礼佛的人,有种豁达通透的心,因为不在意俗世的纷纷扰扰,所以,无爱无恨c无嗔无怨,无悲无喜。 但是面对皇上和子女还是这淡然的表情,就有点冷酷了。 怪不得当初左弘毅说姜娉婷可怜。 他们兄妹习惯了她这模样,并不见失落,献礼后就回座。 苏素因为想到左弘毅说的话,所以眼睛一直看着姜娉婷,正好佳人回望,两人的目光交集在一起。 姜娉婷瞬间羞红脸,笑着低下头。 苏素则尴尬的收回目光。 姜景焕看到这一幕,笑意直达眼底。 接着就到大臣献礼,分别按照文武官职上前。 良妃不管看到什么寿礼,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变化,好像一个方外高人坐在那里,世间喧嚣与她无关。 到了苏素,她没有家眷,于是独自上前,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她呈上了那白玉观音。 良妃看看苏素,又看看寿礼,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虽轻微,嘴角却上扬了一些。 她美目在苏素身上多停留了一会,看不出喜恶,但是已经算是很关注了。 苏素讲了几句吉祥话,就退到一边。 眼睛扫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姜景烁和薛凝霜。 这个场合,难道他可以不用来? 献礼结束,舞乐司的宫女娇娥翩翩起舞。 大臣们觥筹交错。 苏素有些尴尬,因为她跟嫔妃和京官都不熟,于是独坐在那里,只与身旁的大臣互相客气敬酒。 姜景焕走了过来,十分热情的和苏素打招呼,并带他去认识人。 姜娉婷和苏素要成婚的事,很多人都听说了,如今在看姜景焕的态度,大家都心照不宣。 苏素连饮好几杯酒,脸不红心不跳。 她以前酒量不咋滴,但是在军营里,大家都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醉着醉着,把酒量喝上来了。 这样也好,应酬是少不了的,喝完酒出丑,那真是太糟糕了。 敬了一圈后,姜景焕带着苏素到一旁,悄悄和苏素说:“我母妃应是对你很满意的。” 他从哪看出来的,毕竟良妃的表情看上去,一直没有变化。 “是吗?” “嗯,我母妃平日并不甚关注其他人,我与妹妹在她面前,她才会微微展露笑颜,那已经是很不错了。你送礼的礼,很得母妃欢心。至于你的人”姜景焕停顿一下,故意逗逗苏素,在看到她瞪着眼,等着他说话的样子时,他有一瞬间的恍惚,竟觉得苏素的眼,美目盼兮,慌忙别开眼,继续说:“你的人,母妃也是满意的。” 姜景焕觉得自己可能喝醉了,不然刚才有一瞬间觉得——苏素竟然有些迷人。 第十九章 又见故人 苏素并没发现姜景焕突然的不正常,因为她想着怎么找借口跟着姜景焕。 “呵呵,满意就行,这个寿礼倒是花费我不少心思。”这话肯定很夸张,所以她一笔带过,转移话题,“说来,我和十一公主也是靠着二皇子成全,十分感激。反正我在京城也没啥事,二皇子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姜景焕又看她一眼,刚才的悸动不复存在,他心里这才舒了一口气。 “那是自然。等五弟大婚后,你和我妹妹的事,也快了。有事件还是要先告知你,做个准备。你与我妹妹成亲后,你需要知道有两种可能,一种你会被调来做京官。第二种,我妹妹要和你一起到雍州,非必要不能回京。” 苏素一听,心里拔凉拔凉的。 这个牺牲可就大了。 原本打算后面丢姜娉婷在京城,自己跑去雍州,结果看这情形是不行了。 苏素有些气馁,感觉好像和姜娉婷被捆绑在一起了。 都怪那个姜景烁。 刚想到这里,他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但是他并没有带薛凝霜。 或许大婚前,双方为了避嫌,不见面。 皇上并没有怪罪他来迟,只是瞪他好几眼。 姜景烁嬉皮笑脸的献上贺礼后,就到一边和人家喝酒。 他应该看见苏素的,但是两人默契的并不打招呼。 突然,一阵悠扬的曲调从罗仙湖传来, 众人寻音望去。 只见,夜幕下的罗仙湖上,有一叶扁舟缓缓驶来,乐声正是从舟山发出。 舟上挂着四个灯笼,昏黄的灯光,在一望无际的黑暗里,显得弱小而隐约。 但是,天上的月亮分外给力,柔和的月光像是一层朦胧的银纱,披在舟上翩翩起舞的白衫女子身上。 曼妙的身姿,抬腕低眉,时而旋转,裙摆飞扬,时而抬头望月,优雅的脖颈玉洁冰清。 素肌不染天真,晓来玉立瑶池里。 众人皆看呆了,现场寂静无声。 苏素看着那忽明忽灭的倩影,虽然看不清面容,却心知,定是皇帝身边的女子,变着法邀宠。 后宫女子可谓是花样百出。 皇帝站起来,缓缓走到罗仙湖边,看样是对舟上的女子很感兴趣的。 “哼。”姜景焕发出讽刺的冷哼。 苏素挺能理解的。 毕竟今日是他母妃寿辰,又难得同意办个家宴,如今却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打岔了。 所以,朝堂与后宫都不是个好去处,杀人不见血。 随着小舟靠岸,身着白裙的女子现出真容。 “哼,原来是她。” “怎么会是她!” 姜景焕和苏素同时出声。 然后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问道:“你认识她?” 姜景焕愣了一下后,说:“她是我父皇的月嫔。” 苏素有些惊讶,搞不明白这个女子会出现在皇宫,还成了月嫔。 她是文月。 小六的舅妈。 当时在黑风寨,发现文月有两重性格,姜景烁答应小六带她去治疗的,怎么会出现在皇宫,她的孩子呢? 此刻要是说了和文月的渊源,姜景焕怕是要怀疑的,可是刚才她不自觉的惊呼已经表露出了互相认识的感觉。 只能编造一个谎言了。 就怕等会文月看见她,会当场相认。 这样的话,她和姜景烁以前认识的事就会被别人知道。 手握三军的将军和皇子相识许久,这不得被皇上忌惮吗? “我刚才还以为遇见我小姨了,但是仔细一看,并不是。安乐镇被灭,我小姨也在其中。”苏素伤心的说。 姜景焕并不疑有他,只是安慰几句。 因为月嫔的来历他虽然不清楚,但是确实是大户人家的女子,怎么可能在安乐镇那种穷乡僻壤。 姜东腾牵着月嫔的手走过来。 苏素一直盯着她,仔细辨认她脸上是否有她熟悉的地方。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于直白,月嫔似有所察觉,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苏素。 两人视线撞在一起,皆平静无波。 然后视线回转,再无交集。 是她!是文月!但是又不是那个温柔的文月,而是当初想要杀她的文月。 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因为那时候,苏素被文月勒着脖子,濒临死亡前,看见她的眼眸,清冷绝情却又带着浓烈的挣扎,所以瞳孔总是一会大一会小。 苏素懵了,究竟发生了什么,文月的病没有治好不说,还做了后妃。 姜景烁当初是不是根本没有想要治好她,只是为了说服冷酷那个文月来替他接近皇上,给他办事? 可是这个假设又被苏素推翻了。 因为之前误会过姜景烁,但是最后生死之间,他去救苏素了。 所以,苏素并不想轻易的因为什么事情冤枉他,哪怕只是在心里这样认为都不行。 苏素瞄了姜景烁好几眼,想用眼神表达自己的疑惑。 但是那厮自顾喝酒,并不搭理她。 喝喝喝喝!早晚喝出事!苏素不悦的暗暗骂道。 家宴因为文月的到来,气氛莫名尴尬起来。 因为谁都觉得这个女子做法有失体统。 就好像挑衅良妃,并且还成功吸引了皇上的注意。 良妃自己却并不在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依旧如方外高人,众人皆醉我独醒。 “良妃姐姐,今日是您的生辰,臣妾特意给您准备了一个节目。希望良妃姐姐喜欢。”文月行了礼后,乖巧的说着,没有丝毫不恭敬。 良妃淡淡点头,不做评论,不说喜欢,也不说喜欢。 似乎是习惯良妃的冷淡,文月也不难堪,走近皇上,悄悄说了什么后,退了下去。 看见文月婀娜多姿的离开后,众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识趣,继续留在这里,大家都觉得尴尬。 苏素若有所思的看着文月。 别人不会她,苏素却知道的。 这个冷酷的文月不会无缘无故的来这么一出后就离开。 她是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吗? 只是为了后宫争宠? 温柔的文月应该还在,不然她眼眸里的瞳孔就不会还是那样挣扎。 算了,不管了,反正只要她不说破两人认识的事,那就先权当不认识好了。 酒过三巡,众人皆有些醉意。 第二十章 庶人 苏素看看众人都有了醉意,有些无语。 京城的酒香醇,但是却没那么容易醉人。 边关的酒辛辣,每喝一口就砸吧一下嘴后张开“哈”一下,火辣的酒顺着口到喉,一路到胃。 胃里暖洋洋的。 这种酒才容易醉人,但是,冬日喝起,特别带劲。 苏素的眼不自觉的看向姜景烁之前坐的位置。 但是,他没在。 眼睛扫了一圈,没有。 咦,什么时候走了? 苏素轻轻叹一口气。这种明明隔得很近,却像陌生人一样的感觉,这一次来京城后,经常能感觉到。 罢了,往事随风散去吧。 豁达一些。 正在做自我安慰的苏素突然被“哎哟”一声痛呼,吸引了注意力。 抬眼看去,不远处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跑来,速度太快,以至于被绊倒,但是他顾不得疼痛,赶紧站起来,继续往皇上那边跑。他额头大汗淋漓,表情惊恐。 想来,定是有要紧事要禀报的。 一路跑到正和良妃说着温情话的皇帝面前。 一下子跪下后,瑟瑟发抖,直哆嗦。 十分失礼。 皇上没有看小太监,但是表情很不悦,身边的贴身内侍急忙走过去呵斥,“成何体统,不要命了?别惊扰了皇上。” 那小太监战战兢兢却大声的说道:“五皇子殿下他他,”他的声音成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皇帝也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看向他,等着他把话说完。 “五皇子殿下欲玷污月嫔娘娘。” 轰 这句话如一声惊雷,在每个人的脑海里炸开。 苏素猛的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攥着,强压下心里的惊慌,在众人没注意她的时候,镇定坐下。 一脸淡漠,好似跟她无关。 长袍下的脚却抖个不停。 原来,文月打的这个主意呢。 ——吸引大家的注意,让所有人都看见她惊艳的来,所以五皇子酒后才会起了色心跟去玷污。 姜景烁如此聪慧的人,怎么就入了套。 可是,他刚才确实是自己走的。 霍乱皇上的后宫,这可是不可饶恕的罪名。 枉顾伦理道德,世间所不能容。 “走。”姜东腾只说了一个字,但是这个字里,透着浓浓的愤怒。 皇帝随着太监宫女离开了。 其他大臣和家眷惶惶不安的站着,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家宴到此结束,诸位回吧。”良妃站起来,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后就走了。 重臣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离开了。 苏素却还坐在原地。 “大虎,想什么呢?走了。”姜景焕走过来,看看她脸色后说道。 苏素抬起头,叹息一声,“这个五皇子当初在军营就十分荒唐,没想到现在竟亏我当初还以为他变了,还想真心与他相交。”摇摇头,表现自己的失望。 她之所以假意说着惋惜的话,是因为姜景烁喊她跟着姜景焕,不是没有道理的。 也许他预想到姜景焕会使坏,只是没想到自己还是中计了。 所以此时更要摘清自己,只有撇清自己和姜景烁的关系,才能想办法救他。 姜景焕拍拍她肩膀,说道:“我这五弟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也不用替他惋惜,做没做错事,自有父皇主持公道。” 苏素点点头,无所谓的站起来,跟着姜景焕离开。 走了几步,又担忧的回头遥望不知名的地方。 皇宫内,今夜怕是要灯火通明了。 苏素如失了魂魄,目光涣散的走着。 回到客栈,顾不得点蜡烛,颤抖的坐下。 怎么办?怎么办? 姜景烁肯定是被陷害的。 他和文月差了不少岁数,还有辈分。 再说了,薛凝霜比文月好看,他何必去冒险? 要真的打破世俗观念,喜欢了文月,那就不可能放她走。 而如果,姜景烁是被文月陷害的,理由很好理解——泄愤。 如今只能等到天亮,看看他自己能不能自救。 这一夜十分漫长c难熬。 苏素枯坐到天明,从焦虑担心到平静。 直到朝阳缓缓升起。 她站起来,揉揉发麻的膝盖。 整理衣装,出了门。 街上还很冷清。 皇宫外的布告,有侍卫在张贴什么。 苏素状似无意的走过去,“军爷,大清早的,贴什么?” 守卫冷漠的看看她,“自己看。” 两人贴好就走了。 苏素看着布告的内容。 ——五皇子姜景烁忤逆不孝,贬为庶人,即刻发配边疆,永不可回。 苏素差点跌坐在地上。 他没有救到自己,要是被发配边疆,怕是永远到不了那里。 她现在能做的,只是找人帮忙,护他安然才好。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幸运的是,姜景烁让她接近姜景焕,以至于别人都觉得她现在是二皇子的人,所以避免被牵连,这样她还能想办法救他。 不幸的是,有生之年,不知道还能不能相见。 鼻翼酸涩,眼泪夺眶而出。 苏素慌忙擦掉眼泪,先去办了点事,才回到客栈。 打扮一番后,一个美貌的女子走出客栈,往城门走去。 京城郊外的十里亭。 几年前,寒风夹着大雪。 苏素和姜景烁在这里告别,他送了苏素银鞭。 冬去春来。 物是人非。 苏素特意着了女装,等在这里。 这里是姜景烁必经之路。 不管是不是最后一面,她都想让他记住她本来的样子。 没多久,一辆简单的马车缓缓过来,马车前后左右,各有两名侍卫守着。 并非是为了保护马车里的人,而是押解。 但是,姜景烁始终是皇帝的儿子,所以一辆简陋的马车,就是给他最后的颜面。 “何人挡道?” 侍卫呵斥着眼前的女子。 这名女子给他的感觉很危险。 既有英气又冷艳。 苏素什么也没说,只是拿出一块令牌,定定的对着那名侍卫,说:“昭狱司黄永丰大人有令,让我带几句话给庶人姜景烁。” 侍卫接过令牌,左看右看,又递给身边的人。 苏素刚才办的事,就是找到了黄永丰,拿到令牌,只为了见他最后一面。 送姜景烁发配边疆的是黄永丰的人。 “有事快点说,别被有心人看见。”侍卫叮嘱。 苏素点点头,进了马车。 一身布衣的姜景烁,微笑着看着苏素,说道: “你今日真好看。” 第二十一章 怀疑 苏素盯着他,沉默不语。 好像跟他认识后,总是在告别。 每一次告别都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再见。 想到这里,苏素的眼眸续满了泪水。 姜景烁往前挪了下,将苏素拥在怀里。 苏素顺从的靠着他。 “我信你。” 千言万语最后化成一句肯定。 说不清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是彼此信任。 “二娃稳重些,留在雍州军发展,小六很快就来了,你可能要留在这里一段时间,有个信任的人在身边要好些。你且先把十一娶了,对你有好处,至于怎么让她不发现端倪,你肯定有办法的。反正你哪都别去,就先待在京城,待在姜景焕身边。至于我,不用想办法管我,我自有办法。”姜景烁交代道。 苏素轻轻推开他,看着他眼睛,埋怨的问道,“难道这次被陷害的事情,你是故意的?你又要干嘛?” 姜景焕苦笑一声,“这次还真是中计了。详细的事情,现在来不及说了,反正你按我说的,我不会害你。” 苏素当然是相信他的。 “姑娘,差不多了,一会被看见了,不好。”马车外的侍卫催促。 好多疑问在心里,还没有答案。 比如文月为什么是后妃薛凝霜为什么和他成亲为什么要她娶十一公主为什么要待在姜景焕身边。 但是,现在说不了太多话。 “我找黄大人安排人护送你,不过他安排好了,不需要我操心。一路平安。”苏素失落的说道。 “放心,就算他不安排,我也一定会平安的,只是之后,不管传出关于我的什么消息,你都不要慌。” 苏素听他这么说,稍稍放心,毕竟他并没有走投无路,他还有部署。 她点点头,最后看了看他熟悉的脸,突然快速上前,亲了他一口,然后快速离开。 姜景烁怔住了,手指抬起,摸摸刚才被粗暴对待的嘴唇,“我被轻薄了?”自言自语的说完后,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苏素站在路边看着马车走远,心跳一直加速跳动,嘴唇也火辣辣的,不知道刚才强吻他的勇气哪来的。 幸好暂时见不到,不然得多尴尬。 每次都是姜景烁看她走,这一次,苏素看他走,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肝肠寸断。 直到看不到马车的影子,苏素才转身回城。 心里空落落的,虽然他说不用担心,但是说来简单,做到很难。 进了京城,苏素走在路上,回想从接到姜景烁大婚的圣旨到现在他出事,总感觉中间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但是,到底是什么不对劲呢? “咦?你大虎?” 一辆迎面来的马车停在苏素身边,马车帘被揭开,一个男子伸出头来,疑惑的看着苏素说。 苏素心里一咯噔。 是姜景焕。 他准备去客栈找苏素,带他去熟悉一下京城的环境,快到客栈时,准备下马车,结果揭开帘子就看见一个酷似苏大虎的人,但是却是个女子。 因为模样太像了,以至于姜景焕都愣住了。 苏素则慌张不已。 她自然不能应声的,被发现的话,下场很惨。 所以,她假装没听到,自顾自的走着。 姜景烁上前拉住苏素的手臂。 苏素暗暗调整一下自己的神态,掩去自己的锋芒与表情。 疑惑的回头,“公子,有事吗?”声音悦耳动听,是女子独有的声线。 姜景焕打量着她,依旧很疑惑。 太像了。 虽然声音神态不一样,可是,他觉得很熟悉。 苏素心里很紧张,大气都不敢出,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脑子快速运转,想找一个脱身又不让他怀疑的办法。 思索了一下,她当机立断,恼羞成怒的呵斥:“你这个登徒子!当街欺辱良家妇女!” 她一边甩甩手臂,想要摆脱他的手,一边挤出眼泪,看上去既羞愤,又委屈。 旁边的路人纷纷看向他们。 姜景焕尴尬的放开手,拱手道歉:“抱歉,多有冒犯。实在是小姐长得与我一个朋友有些相像。” “一派胡言。你上来就拉着我,还色眯眯的看我!”苏素不依不饶的说道。 旁人纷纷指责,“看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 是个登徒子!” “姑娘,别怕他,报官!” “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大胆!” 姜景焕看看周围的人,有些汗颜,连忙给大家解释,“各位别误会,我只是看这位姑娘像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一时有些激动,也许只是看错了人吧。”他说完还装模作样的惋惜。 这人也是很能装啊,还失散多年的妹妹,她和姜娉婷能是姐妹? 他们姜家的人,都很会演戏,旁人很吃他这一套。 “原来是误会一场。” “姑娘家住哪里?是不是真是他失散的妹妹?” “是啊,说来看看是哪家的孩子,搞不好真是兄妹。” 苏素欲哭无泪。 这些人有点主见好吗?别人说啥都信 “你妹妹都失散多年了,你怎么还记得她样子?我俩哪里像?”苏素反驳道。 旁观的人看看姜景烁又看看苏素,确实不太像。 姜景焕知道在说下去,怕是对自己不利,毕竟是在天子脚下,自己又是皇子,别被当成登徒子抓起来就搞笑了。 一个侍卫从客栈跑出来,在姜景焕耳边说了几句话。 接着他又再次打量苏素,并说道: “我妹妹并非与我一母同胞。这样吧,姑娘可以带我去见见你的父母,我亲自和他们验证一下。”姜景烁说道。 苏素知道他刚才定是派人去客栈看苏素在不在。 当然不在啦!她本人就在这里啊。 所以,他肯定更怀疑了。 姜景烁知道苏大虎在京城是没有住所的,所以一定会让她带着去家里,那就能洗清嫌疑,要是不能带他去家里,那就说不清了。 苏素知道他的想法,但是她能怎么办? 确实没有住所。 就算她找到借口离开,姜景焕也会派人跟着。 说不慌张是假的。 可是她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现在的困境。 怎么办呢?脑袋一下就卡住了。 想要在继续辩驳,但是,说什么都没用,反正最后,他都会跟着。 第二十二章 峰回路转 苏素有些后悔,干啥要穿女装,这回下不了台了。 只能先硬着头皮否认,后面在说吧。 “公子定是认错了,我有父母,并不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我不欲与你纠缠,你上来就拉住我,还要去我家,我一个良家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若我不是你妹妹,随意带着男子回家,我今后可还有脸见人?”苏素说着,又掉泪了。 楚楚可怜。 “是在下唐突了。那姑娘回去吧,在下会调查一下,确认后在去登门拜访。”姜景焕说完,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苏素不欲与他纠缠,先走了再说。 于是,擦着眼泪,转身就走。 看热闹的人散去。 姜景焕冲身边的人递了一个眼神,然后有两人明悟的点点头,跟着苏素离开了。 他转身看着苏素的背影,若有所思。 接着走到客栈大厅,坐下,要了一壶茶。 苏素虽然没有回头,但是她知道身后有两个人跟着。 她的余光瞄着周围,想找一个胡同进去,甩掉他们。 可是乾坤街市这里都是商铺,只能继续往前走。 走到之前卖给他白玉观音的成衣店,老板正在门前站着。 苏素想了一下,果断的走过去,悄声说:“你叫什么?” 成衣店老板愣了一下,说:“宋祥。” 他刚说完,苏素突然抱住他,在他耳边说:“帮忙。我是女儿,给你钱。”接着大哭起来,大声说:“爹,女儿被欺负了。” 宋祥眼神一转,看到两个探头探脑的人。 “玉儿,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你哥哥呢?咋了?别吓爹啊。小张,小张,来来来。”宋祥好像急得快哭了。 小张,也就是之前店里的伙计,当时对苏素冷言冷语的那个。 他急急忙忙跑出来,惊讶的说道:“小姐,你怎么来了?” 宋祥又急又怒的说道:“小张,你去写封信问问我那不孝子,怎么会让她玉儿一个人回来。” 小张应了一声,就回后屋去了,看样是要去写信。 苏素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敬业,差点都以为自己真是他女儿。 更没想到的是,隔壁的首饰店的老板抱着手臂,不赞同的撇撇嘴说了一句,“老宋,你那儿子还真是心大,竟敢让玉儿一个人回来。” 宋祥顺着他话说:“可不是嘛。玉儿,来来,给爹说谁欺负你。” 苏素泪眼模糊的看着宋祥说:“刚才有个登徒子,非要拉着我说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爹,我不是你的孩子吗?” 宋祥听了后,气急,破口大骂:“是哪个龟儿子说的?老子非要去找他理论!你是不是我孩子,我不知道吗?” 苏素差点笑出来。 ——你可真敢!你骂的龟儿子可是皇子,也就是,你说皇上是龟咳咳。 姜景焕的两个手下大概也没想到,堂堂一个皇子被骂成这样。 但是看这情形,人家还真是有家的,所以两人灰溜溜的回去复命。 苏素瞄到两人转身走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同时又很伤心,不知道要贡献多少银子给这个宋祥。 “玉儿,我们回屋吧,回头爹好好收拾那个小兔崽子,竟然让你一个人回来!”宋祥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嗯。”完了,要谈钱了。 不过,好歹他给自己解决了一个问题,哎,破财免灾吧,何况人家学得跟真的似的。 进了后院。 宋祥突然就搓着手,贱贱的笑着,“苏壮士,你还有这爱好!呵呵,你别说,还挺像个女的。” 他认出来了! 果然是做生意的人,眼睛真是毒辣!姜景焕都只是怀疑,他却如此肯定,可谓是老奸巨猾。要是做了官,怕就是个狠角色。 “那个,呵呵,执行秘密任务。”苏素赶紧切换了粗犷的声音,最早的时候,用这种声音说话,要可以的压低嗓子,但是时间长了,成了习惯,习以为常,反而不压低声音都不习惯。 “知道知道,我不说。嘴严得很。”说着还用手指做一个封口的动作。 接着宋祥又拿出两个指头,摩擦着——要钱。 苏素肉痛,勉强的笑了,“说吧,多少钱。” “看着给,呵呵,看着给。毕竟你这个是秘密任务,我也说不好值多少钱。” 贱人!这不就是提醒她,秘密任务要多给 点钱保密! “不过,我可以额外赠送苏壮士一个小东西。”宋祥神秘兮兮的说。 客栈内的姜景焕默默听完两名手下的汇报。 “去查了吗?那家人有个玉儿?去哪了?”姜景焕问道。 “查了。是有一个儿子宋游,一个女儿宋玉。前一阵随他妻子回了老家。今日这个宋玉从城外进来的。” “嗯,下去吧。” 姜景焕刚让手下下去,苏素就来了。 她一手捂着自己的腮帮子,表情有些狰狞,一手提着药包。 看见姜景焕坐在客栈内,惊了一下。 “呃活子,雨怎么歪了?”苏素边含糊不清的说话,边留着口水。 姜景焕站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指着她的腮帮子问道:“你怎么了?” “无也扑知道,早吃喜来就这压。” 苏素将捂着腮帮子的手拿开,那块地方红肿鼓起。 姜景焕这回才彻底打消了疑虑。 安慰了他几句,还提出让她去府上住,但是苏素拒绝了。 姜景焕也不好和她说太多,毕竟她那口水流得太多了,说话的时候,还不时喷到他脸上。 送走姜景烁,苏素拿药给客栈老板,请他熬药,自己捂着疼痛的腮帮子回房间。 不得不说,那个宋祥是个宝藏一般的人。 说赠她一个小东西,说是保管不会让别人看出她刚才穿了女装。 苏素信了。 吃下去后,腮帮子马上肿了起来,一直流口水。 宋祥还贴心的递了一包药给她,说是吃个三天就好了。 虽然很痛,但是还别说,真的和原来的样子天差地别。 而且,他现在这幅样子,怕是苏信看了都认不出来,更何况姜景焕刚才看见的那个是如花似玉的姑娘,一下子看见一个如此狼狈的苏大虎,他能想到是一个人? 苏素差点把宋祥拿来供起来了。 第二十三章 圣旨 谁能想到,一个危及突然出现,又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解决了。 以后在京城,还是要小心些。 等苏素终于好了后,姜景焕看见她,没有再提之前以为她是女子的事。 毕竟堂堂一个将军,被误以为是女子,恐怕是对他的侮辱。 最近,皇上因为姜景烁的事,情绪变得阴晴不定,因着一点小事就责罚了太监宫女,所有人看见他都战战兢兢。 刘通来找皇帝的时候,又一个被打得到死不活的太监被拖下去。 “奴才参见皇上。”刘通虽已经是厂公,但是依旧保持着旧日对皇上的卑微。 “刘通来了。”姜东腾有气无力的看他一眼。 “皇上龙体欠安吗?” “哎。”姜东腾叹息一声后,不在言语。 “皇上可要保重龙体,晋安不能没有你。”刘通温声细语的安慰着。 “刘通,你跟朕的时间最长,你可相信烁儿会做出这种事?”姜东腾迷茫的问道。 “皇上,奴才自然不想相信,可是,哎”刘通欲说还休的说着肯定的话。 姜东腾如何不知道他后面要说的是什么——不想相信,可是人证物证都有。 “听说雍州将军和五皇子关系不错,当时要是她劝劝五皇子,可能五皇子也不至于走错路。”刘通又补充了一句。 这句话让姜东腾坐直了身体,眼睛盯着刘通,像在审视他。 但是,刘通知道,皇上是在想五皇子和苏素两人其中的联系。 “雍州将军”姜东腾呐呐的说着。 半晌后,他自言自语道:“娉婷的亲事,应该可以提上日程了。” 刘通掩下眼中的精光,跪下,“恭喜皇上喜得佳婿。” 第二日,圣旨送到了客栈。 苏素愁容满面,仿佛踩在云朵里,全身轻飘飘的。 预料之中和预料之外的事都发生了。 她要成亲了。 对象是姜娉婷。 日子定在五日后。 她成了驸马。 不仅如此。 她收到的是两道圣旨。 还有一道是:苏素卸任雍州将军职务,调任京城崔子健主管的政事堂礼部做司礼。 这道圣旨对苏素来说,简直是一个侮辱。 她是一个武将,征战沙场。 可是,被调到京城不说,还做了一个文官。 司礼,管典制c祭祀c学堂c科举。 她大字不识几个的人,来做这些文绉绉的事情,能行?皇上怎么想的? 哪怕是做个狱卒也好过做这个。 皇帝忌惮她了。 应该是被姜景烁的事情所牵连。 她哪怕有怨气,也没办法抒发,成与不成,皇上一句话就够了。 也好吧,好歹留在了京城,可以调查一下姜景烁的事情,也许能给他洗清冤屈。 可是她在京城无权无势,没有可用的人,单枪匹马,如何做到自己想做的事? 也只有抱住姜景焕的大腿了。 还有,和姜娉婷成亲后,又该如何面对她? 要是一直不碰她,她肯定要抱怨苏素,然后告诉姜景焕。 这样的话,姜景焕对她肯定不满,到时候处境就更艰难了。 可是,苏素就算想硬着头皮去洞房,姜娉婷怕也不愿意。 真是愁啊! 苏素感觉自己陷入了困境,前无出路,后无退路。 凉薄最是君恩。 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是大将,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是烂泥,扶都扶不上墙那种。 姜景焕那边也收到了圣旨。 他原本和崔子健想的是,请求皇上让娉婷跟着苏大虎到雍州去,哪怕以后互相不联系。 到了关键时刻,在走这一步重要的棋。 可是,皇上的圣旨彻底绝了他们的设想。 姜景焕派人悄悄打探后,得知一个重要的信息——皇上下圣旨前一晚,刘通去了。 “这件事,定是刘通怂恿父皇的,父皇竟如此相信这个小人。”姜景焕气愤的对着他外公崔子健说道。 “皇上信与不信刘通,不重要。重要的是,刘通为了谁。”崔子健慢条斯理的说着,一点也不见喜怒。 姜景焕细细思索着崔子健的话。 是啊,刘通这样做自然有目的。 苏大虎将与姜景烁联姻,谁都知道,这事等于让他离皇位更近了一大步。 之前,大家都觉得姜景烁和苏大虎走得近,当时姜景焕怕也是抱着利用的心理接近她的。 苏大虎并不见得就是投靠了姜景烁。 但若是刘通以两人曾有接触,所以姜景烁才如此有恃无恐作为理由说给父皇听。 即便没有证据,父皇也会因为自己的疑心处置苏大虎。 父皇以为是绝了姜景烁的后路,但是也绝了姜景焕的依仗。 五弟是不中用了。 刘通与他无冤无仇,不会莫名的给他使绊子,这样做,一箭双雕,得益人就是三弟。 刘通竟投了姜景炎! “刘通怎么会?”姜景焕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父皇能够完全信任他,就是笃定他不会站队。 “焕儿,世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看是否是对方真正需要的。”崔子健睿智的眼柔和的看着自己的外孙。 姜景焕又沉思了一下他的话。 刘通现在有钱有权,宫里宫外谁不忌惮他? 他都有了。 唯一没有的,怕就是作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可是三弟能让一个太监成为男人? 崔子健从来不告诉姜景焕该怎么做,只是给他一些提示,让他去做,不管成功与否。 因为没有谁可以帮助谁一辈子,最后都要靠自己。 什么都可以失去,只有思想不会失去。 “孙儿回去调查清楚。只是,哎,大虎这步棋没用了。”姜景焕有些遗憾。 “倒也不是。苏大虎短短的几年就做上将军,不是庸才。在军营拼前程与在朝堂之上异曲同工,不过凭一股狠劲,谁豁得出去,谁赢。且看着吧,苏大虎恐怕前途无量。” 崔子健想到那个年轻人,满眼欣赏。 因为看见她身上的冲劲。虽不知道是什么鼓舞着她逆流而上,但是一定是她为此不计后果c不惧生死的事。 他们这些人,都有家,背后家族关系错综复杂,所以不能豁出去,只能慢慢的部署,将计谋放在台面下,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 可苏大虎她不怕,一腔孤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