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 1、重生 望月死了。 让各大名门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的魔教圣女望月,死了。 ——怎么死的? “自然是天道轮回、邪不压正啊!那妖女行事不端、阴险恶毒,把人当野狗一样逗弄。听说啊,是魔教发生内讧,大家对那妖女早心存不满,在她不及防备的时候,烧了宫殿,杀死了这个变-态老女人!” “我三姑的舅老爷的邻居的侄子的外甥在云门是外门弟子,那可是实实的名门出身,消息绝对可靠!听他说,是云门的姚芙姚女侠在魔教忍辱负重数年,终于寻得机会,一举挑了魔教在西南的分舵,把那妖女也杀了,为我正道添一份臂力……真是大快人心!” ——那个妖女做了什么事,让人这样愤恨? “魔女望月,提起她,天下女人都要为之蒙羞!她、她、她男女不忌、阴冷残酷,专挑名门子弟下手,女的毁容,男的掳走!下到六岁,上到六十,她全不放过啊!我正道不知道多少大好儿女毁在她手中。不光如此,魔教这些年铲除正道的行为,哪次没有那个妖女的影子?烧杀抢掠、坑蒙拐骗、无恶不作!” “对!说起来魔教教主的恶名,都还没有这妖女的名声差。弄得大家出门一个个灰头土脸、战战兢兢,就恐被她看到,毁了一生。因为她,这些年,咱们正道的颜值水平直接下降十倍不止……姚女侠是为民除害!” ——听说姚女侠在魔教潜伏五年之久,也曾是那妖女手下,真的能忍心杀自己的上首? “你知道什么?听说那妖女容貌丑陋,最忌漂亮女子,姚女侠这样的……你懂的。那妖女狠毒而无能,私下里,指不定在魔教,怎么残害欺-辱姚女侠呢。姚女侠如何能对这恶毒女人心软?” “哎……总之,那魔教圣女死了,魔教也能因此乱一阵子。此乃我正道崛起的大好机会。这种变-态老女人,死得好!” 诸如此类议论,传遍大江南北。 正道诸门派利用魔教内乱之际,南下进攻,誓要杀杀魔教气焰,最好让其土崩瓦解、一蹶不振。一时间,魔教被正道打压得苦不堪言。而魔教中人颇为 机变,见情势不利于己方,一个个东逃西窜缩着脑袋做人,哪个也没想着跳出来,为圣女之死讨个公道。 恍惚间,似乎整个天下都因为死了一个女人,而欢欣鼓舞。 …… 西南一个小村,午后骄阳正烈,村东一棵老槐树下,搭了个凉棚。小风徐徐,无事忙的村人围着一个老伯,那老伯盘腿而坐,敲着手上烟斗,唾沫横飞间,将那江湖风云讲得宛如亲见,听得众人如痴如醉。而当是时,外面世界最大的八卦,就是魔教圣女望月的死亡。 靠着槐树,立着一清瘦少女。在一众朴实的村民中,少女虽衣着简朴,却烂烂若霞。她负着手,俏生生地站在浓荫下,肤色白净如脂,眉若春山远黛,其下流盼着一双娇滴滴的清水眸。于娇俏中,带份本不该属于她的飒然冷感。 此时听着老人的故事,少女神情有些古怪。 她生得如此美艳,周围除了男人偷偷摸摸看她一眼,女人们偶尔投来的目光,却尽是鄙夷之色。无论男女,都离她远远的,就是讲故事,也把少女排出圈子。 但少女不以为杵,只听村中老人口中“魔教圣女望月身死”的故事,时不时,眉头轻蹙。 “说起来,那老妖婆叫望月,咱们这也有人叫望月,还都是魔教走狗。可见天下的狐媚子,坏起来都是一模一样的!杨望月,你说是不是啊?”刚讲到那魔教妖女虐杀美男一回合完结,突有一尖锐女声扬起发难。 众人或复杂、或直白的目光,落在了树下的少女身上。 愣一下,接着,听故事的少女活了过来。在众人眼中,她受了惊吓般,湿润黑眸微微上斜,呆呆看着妇人怨愤的面孔。她无措地咬着贝齿,楚楚可怜地往一个方向扫了扫,颤声辩解道,“张大哥,你知道的,我不是魔教走狗,我没有做坏事,我是无辜的……” 生有如此美貌,当她一脸求助地看向男人时,有谁会铁石心肠? 至少那“张大哥”就扛不住美人泪,咳嗽了一声,贪婪地看一眼美丽的少女,转头对自家婆娘粗声粗气吼,“乱说什么?阿月妹妹自小长在咱们村里,做坏事的是她那个呆在魔教的舅舅!阿月妹妹无父无母、孤苦伶仃,你怎忍 心如此欺辱她?” 阿月妹妹…… 妇人被丈夫亲昵的称呼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嘴角轻微颤抖,尤其是她怒视那少女时,竟见在村人没留意的时候,方才还泪光盈睫的少女眨眨眸子,对她露出一个看好戏般的笑容。妇人更是气得胸口一阵憋闷——这狐媚子不是好人啊!勾得丈夫神魂颠倒,还对她挑衅!偏偏丈夫不信她! 骂骂咧咧、鸡飞狗跳,再加上少女的时不时煽风点火,村口上演了一出夫妻反目的好戏。在众人劝说下,张氏夫妻二人横眉挑眼地回了家,其他人也摇头离去。 “杨望月那小蹄子,真是不简单。这样恶毒,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掉两滴眼泪,就让张家闹翻天了。” “你们是不是想多了?就杨望月那软弱性子,她能有什么心机?” “哼,你们男人,只会看表面!” ……等人走差不多了,少女摸摸噙笑的嘴角,也慢悠悠地转身,往自家走去。旁边人的各种闲话和异常眼光,她浑然不放在心上。 做惯了魔教圣女,一个村子的龃龉,又哪里值得她上心? 想到曾经的身份,少女长长叹口气,颇有些幽怨又无辜。 魔教圣女望月,逝时年二十五。性格狠毒阴鸷,江湖上人人喊打,名声比魔教教主还差; 村女杨望月,现今十五出头。性格软弱胆小,自幼父母双亡,由远在魔教任职的舅舅抚养长大。 本应完全无干联的两个人,前者身死后,却成为了后者。 身死后,望月莫名其妙穿到了这个小姑娘身上。醒来检查一番,发现是因为有人想强娶,小姑娘太害怕而跳河求死。机缘巧合,杨望月死了,魔女望月却活了过来。 为强娶良家妇女这种针眼大的小事求死,实在让心地不纯良的妖女无语。 对着镜子审视一二,思忖这杨望月,身形娇小,容貌明艳,竟与自己原身有六分相似。望月没什么不满意的,便丢开不管了。 几日来,望月在村中闲晃,听四面八方都在讨论魔女望月的死,感叹原来她这样有名:一朝身死,连这种偏远小村都八卦得起劲。她自觉正道人虚伪,姚芙更是可恶。做过的事也罢了,没做过的事,也全安到了她头上,大 约欺负她尸骨已寒、死无对证吧。 无所谓,她并不在意这些身外名,也懒得跟人对证。 离家门越来越近,望月也陷入沉思—— 难道前尘灭尽,她要在这个村子里,顶着杨望月的名,做一辈子村姑? 不!虽然重生成了杨望月,但身为曾经的圣女,她心向黑暗,一心想要再回圣教,重搅江湖风云。 但是……望月伸出双手,指如青笋,根根削长,颜色玉白,柔若无骨。这样一双美人手,自然漂亮,可惜太娇弱,没有一点习武之气。 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偏偏生得貌美如花、娇怯可怜,怎么重回圣教? 而且杨望月已经十五岁了……身为一个“老女人”,她还有习到精妙武功的可能吗?没有精妙武功,如何走出生养她的这座“大山”? 正是低头沉思之际,一个人影风风火火地撞来,大力抓住少女手腕。来的是个村妇,肤色黝黑,力气很大,抓得望月手腕通红。村妇毫不在意,只一个劲扯着人走,“哎哟,阿月姑奶奶,你可算回来了!陈老爷派人来了一盏茶功夫,连聘礼都摆了一院子!快,听婶子的话,可别让人等急了!” 来了!又来了! 两天一趟地逼婚,对方还是个快要入土的老头子,望月真是……对他充满恶意满满的兴致! 望月拧眉,细声细语,“婶子,我、我不想嫁。我舅舅都不在……” “阿月,你傻了不成?现在魔教人人喊打,你还敢提你那个舅舅?说不定他……”见少女脸色发白,妇人满意地收了话,又劝,“阿月啊,陈老爷对你是真心的。这次,不光派下人送聘礼,他都亲自来了呢!” “陈老爷亲自来了?”望月诧异问,目光莹莹,微微闪烁。 太好了。借此机会解决了那陈老头子,杨望月的那点儿仇,就报完了!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被帅跪 陈老爷是镇上一户富商,年近六十,府上有娇妻美妾,日日笙歌。他向杨望月送聘礼,是想要这小姑娘做自己的第十三房小妾。可怜杨望月的舅舅为谋生计,常年不在家,这些日子更因为魔教的式微而不敢回乡。村西偏僻的破落小房屋,如今只有杨望月一人居住。当陈老爷逼婚,竟没有一位长辈能为她出面。 而同村的人,即使有同情她的,一者被自家女眷拴住,二者不敢得罪陈老爷。杨望月被逼婚整整一个月,都跳河自尽了一次,也无人出声。 望月重生到这个小姑娘身上,实是太诧异——拥有如此美貌,到底是多软弱,才活成这么憋屈的模样?换做她,就算失了武功,凭这张脸,也能勾得男人们出面,为她摆平这件事…… 和她相比,这个杨望月吧,太没用。如今陈老爷来家中逼婚,那个大婶一边拖着身子瘦弱的少女回去,一边磨着牙跟望月咬耳朵,“别耍花招,陈老爷已经给够了你面子。” 望月眸子一转,仰脸微哂,“婶子,你这样逼迫我,不怕我嫁给陈老爷后,给你使绊子吗?” 妇人一僵,吃惊地看去,万没想到木头似的小美人,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不过,也并非无道理。 她一时踟蹰,听望月一叹,“算了,我命该如此,也不挣扎了。至少嫁给陈老爷,日子能好过些。你们也不能天天欺负我了……” “阿月,你这话就没良心了。”妇人脸更僵了,拽着望月的手,不再往前走,“婶子这是为了你好,哪里是欺负你?你也知道陈老爷家中有钱,给他做了小妾……” “婶子你紧张什么?我自然知道你为我好了,”望月噗嗤一笑,“等我日后有好前程,不会忘了婶子你的。” 妇人干笑一声,望着少女明眸善睐,一时不知她是太傻,还是太灵。分不清望月的意图,甚至觉得自己此番是不是有些过。妇人迟疑间,望月盈盈一笑,不逗她了。从村妇粗实的大手中挣脱,望月裙裾扬起,娉娉袅袅地跃过篱笆,进了小院。 不远不近的,妇人听到院中姑娘清灵悦耳、娇俏怜人的声音, “陈老爷?您怎么亲自来了?望月并非不愿意,只是望月年纪小,又没有长辈在身边,望月一个女儿家,总是有些羞怯。望月在此为您赔罪,您别怪望月以前不懂事……” 这样熨帖的话,从妙龄少女口中说出,当即哄得院子里本已不耐烦的陈老爷眉开眼笑。杨望月是难得的美人,楚楚可怜地躲在角落里落泪能勾起男人暴-虐的欲-望,言笑自如地与人周旋时,眉角眼梢丝丝缕缕的风情,也让人心生怜意。 只是在陈老爷看不见的地方,望月露出嫌弃的表情来。她望月就算虎落平原,也断不会委身这样的男人。曾经她的未婚夫高高在上,而今……望月眸子微冷,旋即掩住眼底之厌。 望月三言两语,便把陈老爷哄了下来。让这一干送聘礼的人留在房舍用晚膳,并言亲自下厨。拽望月回来的婶子觉得这个姑娘变得有些奇怪,恐怕有阴谋,但她刚想提醒陈老爷,又思及望月之前问她的“怕不怕”,话又重新咽了回去。 如果望月真的做了陈老爷的十三房小妾,在陈老爷耳边挑拨一二,妇人自觉自己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因此当晚,即使望月再三留膳,妇人还是魂不守舍地离开了。 而望月站在小厨房,望着一堆柴火和煮水的大锅,拄着下巴想:这个老头子这么烦,如何才好永绝后患呢? …… 浅浅狗吠,一排排青灰色的屋宇,在夜雾渐起中,被衬得颜色幽深。这里是鱼水之乡,行在村中,能闻到夜间水稻香、芰荷香,伴随着清凉水汽。月华晶莹,风静静地吹着,照拂在一行人身上。 为首的年轻公子,墨簪束发,白缎束袖锦衣,板带束腰,领口和袖口有形状复杂的流云纹。他身形颀长,容颜秀丽。与月光同行,悠然中,白衣青年翰逸神飞,若云中白鹤。 他身后相随的同伴们,几男几女,与他着相同款式的白衣,只在襟口细微处的流云纹隐有区别。 这一众出色的青年男女,走在村中,璀璨仿若明珠,让村长每瞧一眼,谨慎就多一分。 眼下村长正弓着背,陪为首的年轻公子说话,“……杨公子,虽然你已经多年不回来了,可咱们村子还给你留着房屋。咱们可从没 忘了你啊。就是这房子吧,咳咳,多年没有人打理,有些、有些……” 容颜出众的年轻公开口,琅琅然,语速轻慢,内容却简洁清晰,“村长有心。在下只是顺路回来看看,并非是苛责您什么。原想说老房子经年无人居住,卖掉也好,不用特意修葺……” 他声音清冽如泉,语调低雅,说话时,两颊各有一泓酒窝。这样宽和淡然的态度,让村长松了口气,感慨如此风韵,不愧是名门子弟。 正说叨着,一恭敬跟在老村长身后、保持着礼貌笑容的白衣小公子目光忽地一凝,指着远方,急叫道,“师叔,你看那边!西边好像着火了!” 两边树木屋宅一片幽黑,远方的天幕藏着喷薄的红光,在众人眼中展开,那火红焰火铺天盖地,龙蛇飞舞。滚滚浓烟,烈火焚烧,热烈而幽冷的颜色,照在所有人的视线深处,心跳不由跟着一骇。 “坏了!那好像是杨望月她家!”村长愣了下,才惊道。 身后的同门师侄们一乱,为首的年轻公子语速仍不紧不慢,对村长点下头,“莫要惊慌,我等这便去救人。” 于刹那之间,他白袖一展,身形如鹤般,凌空跃入长夜,与他那缓慢的语速形成鲜明对比。而跟随他的同门们,毫不犹豫地一同跟去。几下里,一道道白影如飞而去。原处,只余村长一人张大嘴,半晌才喃喃,“不愧是名门子弟,救人于水火间,何等热心……啊!我得赶紧通知村民们去救火,可别出了人命!” …… 此时的望月,正站在院中火海里,满意地看着火光冲天。围着屋子一圈,被望月堆了不少稻草,如今正烧得热烈。一道屋门相隔,屋中诸人的饭菜里,被望月下了些巴豆,现在,他们正一边哎哟哎哟捂着肚子,一边用尽全力撞门。 阵阵惨叫声和求救声,从火光深处传来。 望月则从小厨房里拖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包袱,擦把额上的汗珠,睁着一双明眸,冲火海里的人嫣然一笑,“我才是坏人。我爱杀人就杀人,爱放火就放火——然后我就可以走了。” 少女背着包袱,用湿帕子捂住鼻子,拉开院子后面的栅栏,抬起腿,正要从后门离去。却忽听到清楚的 声音从前院传来,一个接一个,“师叔,火里还有人!” “嗯,”一道清凉温淡、却有些熟悉的男声响起,“先救火。” 这、这、这个声音…… 望月自己尚未想清楚,身体反应快于大脑,几步跳过篱笆,扒在房屋一角,偷偷摸摸地往前院望去。她看到火海前,来了一众男女,见到大火也不退缩,而是快速去救火。但望月看的不是他们,而是为首的那个人。 看到那道颀长挺拔的白色身影,望月大脑轰的一声,一下子就感觉头晕眼花、手软脚软。 立于火中的青年,幽静的眼睛,冷清清的,河流一样,温润又不落尘埃。在那平静的河流深处,望月仿佛看到,大漠荒原,银星烂烂。 望月趴在屋角,几乎走不&#xe863;路。火海明红,夜深漆黑,她只看到这个男人。发着光一样,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神。 杨清! 这个人是杨清!!! 望月咬唇,原先狠辣潇洒的气势,一下子被粉红色少女气息代替。她走不&#xe863;路,也放弃思考,只痴痴看着这个男人:你看这个人多好看,娃娃脸,小酒窝,眼睛亮。和上次见时,一模一样的好看呢…… 也许是她目光太灼热,火中立着的青年侧头,向这边看来。 杨清在看她! 被男人的俊美直面击中,全身血液逆流,望月腿软,跌跪下去。这时,她那放空的思绪才回来一二分,有些后悔:她才“杀人放火”,就碰到杨清……以杨清的性子,该不会把她当恶人,从此厌恶她吧? 望月素有急智,一把将背上的包袱丢到火中。火烧得差不多了,她扑在地上滚一圈,尘土满面,火焰飞窜。在听到渐近的脚步声后,她露出一双眼睛,焦急地向来人伸手求助,“救命啊!” 对上年轻公子温凉幽邃的目光。 忍着心头激荡,望月厚着脸皮做戏,“着火了!救命啊!”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爱你要说出来 杨清,那是云门的高岭之花,常年不下山,俗称“吉祥物”。 作为白道之首,云门和魔教势不两立。 望月慕少艾时,曾于云门挑衅,在山下初遇杨清。少年颀皙靓俊,风采卓然。望月当即惊为天人,死皮赖脸地要嫁给他。从开始到现在,杨清在望月眼中,就是一块鲜嫩的五花肉,不停地喊着“来啊”“来啊”。她见到他,就走不&#xe863;路。 可惜望月心悦杨清,杨清却以她“心狠手辣”“不足以交”为由,别说给她追慕的机会了,连见都不肯见她。云门在正道未必世人皆服,全天下的白道都在看杨清和魔教圣女的笑话,杨清干脆闭关不出,任望月在云门山下转来转去,也休想见他一面。 一个在魔教为虏的姚芙,一个苦求无门的杨清,让望月对云门恨到了骨子里。 这些年,望月未尝不憋着一口气:你瞧不上我是吧?你不给我机会是吧?那我就灭了云门,把你抢回圣教,为所欲为! ……然而她尚未实现伟大抱负,就栽在了姚芙手里,香消玉殒。 现在换了一个身份,却“轻易”见到了曾经遍寻无路的杨清,望月失落:杨清是真的厌恶她吧?不然为何她一死,他就下山了呢? 可杨清怎么会来这个小村子? 火灾后翌日,坐在床边小凳上的云门小师弟江岩生得清秀,正保持微笑、态度良好地跟病人讲八卦,“姑娘不知道?师叔他就是这村里人。杨家村杨家村,师叔不就姓杨么?听说他辈分挺高的,你们村里年纪大的,都认识他。” 望月愕然:什么?高岭之花原来是从一个小村里走出去的? 笃笃笃,敲门声起。 江岩和望月一同往门口看去,听到青年温淡的声音,“是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望月头皮一麻,她那不合时宜的少女心又开始作祟:紧张得手心出汗之余,慌张捂脸低头。不行,不能让杨清看到现在身有恙、颜憔悴的她。杨清该看到最漂亮的、最明艳的望月,而不是被火烧得狼狈的姑娘。 江岩没注意到望月的反常,听到敲门声后,正兴高采烈地去开门,“杨姑 娘,是我师叔来探病啦!我师叔是这世上最好说话的人。有什么难处,只要我师叔在,定能帮你解决!” 俊雅青年跟着欢快的小师侄进来探病,师侄絮絮叨叨地小声道,“师叔,杨姑娘受伤其实不严重,但你别为难她啊。你不要跟她说昨晚的火,早上我一提,她脸色就不对劲,肯定是吓坏了。杨姑娘失魂落魄了一早上……杨姑娘,呃!” 那养伤的姑娘,将自己整个头颅用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双乌灵凤眼。 杨清沉默而探究。 江岩炯炯有神:杨姑娘你怎么了?刚才不还谈笑风生么,为什么我师叔一来,你就把自己包成“重度烧伤”了?你这样,有考虑过我在师叔那里的信誉值吗? 在杨清进来的那一瞬,望月手指发麻、心脏急跳、头脑晕乎,感觉整个屋子都亮了。 少时第一次见他,那少年又高又瘦,一张娃娃脸,眼睛很亮很迷人;笑起来有酒窝;气质还特别干净通透。 少年时的杨清,与现在的青年身影重叠。拥有娃娃脸的他,明明已经二十五六,看上去却连二十都不到。他的眼睛还是那么好看,像星星一样。气质比少年时更好了,一看就是君子如玉—— 静水流深,闻喧享静。空山鸣响,见惯司空。迷人的男人不出现,你也知道你要他。 “杨姑娘?”江岩的声音打断望月的沉思。 少女回神,晃着笨拙的脑袋,“杨公子,我脸上有烧伤,怕惊了您,只好挡着。公子勿怪。” 杨清表情礼貌的好像马上要回“不敢当”,但他实际说的是——“嗯。” 望月:……虽然不懂他那声“嗯”算什么反应,可他声音好听啊。 此时,因杨清说完了,而望月被他的声音吸引住犯痴,两人均不说话,现场陷入了谜一般的尴尬中。 在师叔跟某妖女过招之际,江岩先疑惑回想:杨姑娘脸上哪里有烧伤?然后察觉到室内不寻常的静谧,他猛咳嗽两声。 杨清收到师侄的示意,大概也觉得自己反应太淡吧,于是看着少女那一层又一层纱布缠着的脑袋,他平和道,“姑娘不用怕吓着在下。江师侄说姑娘伤势不重,既如此,还是透透风,对养伤 比较好。” 少女张开两只手捂住脸,“小女子毁容了,不想杨公子看到我惨淡的容颜,只想杨公子记得我最美好的模样。请杨公子成全小女子的这点儿心思,莫要我拆下纱布。” “……”她这反应,让屋内其余两人都愣住了。 没有听错吧?“记得我最美好的模样”,这简直像告白啊。 青年那温凉平淡的目光,终于认真落到了少女身上。似审度,似惊讶。杨清的目光是月光与水,不热烈,不轻慢,你知道他在看你,他让你沉醉。在少女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之际,杨清慢慢说,“恕在下直言,在下只能看到姑娘脸上的两个洞,姑娘你有必要捂脸么?” 江岩晕倒:…… 望月傻眼:…… 看他们反应如此,杨清颊畔酒窝露出,“看来姑娘记住在下最糟糕的样子了。” 闻言,江岩和望月恍然——杨清是在拒绝望月吧?你想让我看到你最美好的样子,无非倾慕我;我让你看到我最糟糕的样子,便是委婉的拒绝了。 被同一个人拒绝这种事,其实习惯了后,根本算不了什么。望月连失望都没有。 她颇为激&#xe863;,怕杨清误会般,“不不不”连连摆手,诚恳道,“你不糟糕,你特别好。你看你,”她举例子,“你是第一个把我眼睛比作‘洞’的人哦。你文采好,有状元之才!” 杨清微愣,再看了望月一眼。想来他拒绝人拒绝得熟练,却从没有姑娘有勇气回话。 而望月的强大内心,又何止如此呢? 被青年打量,她低头,似开心,似羞涩,“杨公子,你长得好看,人还这么好。”悄悄飞个媚眼,压根没听懂杨清的言外之意似的,“你有情人吗?有未婚妻么?有妻子吗?”两手点啊点,暗示满满,“我都没有哦。” 杨清:…… 通俗的说法是,这个不走寻常路的姑娘,带给了他震撼。 江岩更加瞠目结舌,满眼都是“卧槽我听到了什么”“师叔真是蓝颜祸水连受伤的小姑娘都不放过”之类的神情。 他被望月的直白呛得剧烈咳嗽,引起了其余二人的注意。望月面对杨清有多少女心,面对他就有多晚娘脸,“你怎么还在这里?” 满室粉红中,他好像 确实有点多余哈。 江少侠赞叹地看杨姑娘:看上师叔不奇怪,这世上对师叔一见钟情的姑娘多的是。可杨姑娘了不起在,她顶着一个粽子脑袋,一点不自卑,她冲师叔飞媚眼啊! 再看师叔:被一个“粽子”飞媚眼,也没被吓住,了不起! 最后,望月也没有等到杨清的回复,因更多的云门子弟来探病了。作为坏人,她这人根本无感&#xe863;心,丝毫不感谢对方救火之恩,反觉得他们麻烦。特别是师侄们来后,杨清告辞,望月立马蔫了。而江岩解释“杨姑娘被昨晚的火吓到了”,这帮师兄弟竟毫无障碍地接受了这个理由。 白道的少侠们好单纯。 见望月无精打采,众人也不打扰她,跟随江岩退了出去,留给杨姑娘安心休养。而屋子里,望月坐在床上,回味着方才所见到的真人杨清。虽然他没有被她打&#xe863;,但是呢—— 他正眼看她了; 他跟她说话了; 他露酒窝了; ……是真的杨清! 不是她臆想出来的! 望月感&#xe863;得都要哭了! 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全身激&#xe863;得发抖——真的,没有体会过这种心情的,根本理解不了她此时的激&#xe863;。 她要博得杨清好感,让杨清和自己说话,对自己笑,跟自己走。她要和他在一起,与他做情人,迎娶他,给他生孩子,陪他一起到老……谁能想到呢,外人眼中阴狠无情的魔女望月,此时想男人,已经想到了几十年以后,计划到了几十年以后。 正在屋中欢喜着,望月忽听到外面院子里传来吵闹声,越来越近—— “杨望月这个贱蹄子呢?给我滚出来!” “放火要烧了我家老爷,她怎么这么狠心!” “贱-人,你居心何在!” …… “你、你们是谁啊?”有村人害怕问。 来人冷笑,“昨晚的火,镇上的陈富商!杀人夺命,罪孽深重,杨望月必须给一个交代!”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想不到你是这样的男人 原本打算放一场大火,将所有人烧个干净,自己潇洒离开,解决杨望月的恩怨情仇。不料杨清意外出现,将她迷得神魂颠倒,没来得及在放火后潜逃,也舍不得逃。 听到院中越来越大的吵声,望月下床,趴到纸窗上往外看。院中来了十来个小厮,还有一个衣料好些的中年管事,正谄媚地扶着一个穿金戴银的女人。那女人面孔如何看不清,浑身金光闪闪,正站在院中,骂骂咧咧,口口声声叫杨望月这个“贱-蹄子”出来。 村西原本荒僻,此时却因为这一行人的高调,院门口聚了不少村人,且越来越多,正对着院中指指点点,也不知对着谁。 屋中的少女站在窗下,手扣着窗棂,眸中顿时冷下,有阴沉戾气升起,脑海中浮现几百个铲除这些人的办法。但转瞬冷静——她不能现在杀人。杨清正呆在这个村子里,她不能让他再说出她“心狠手辣”“不足以交”的话。 院中那得意的陈富商婆娘见人一直不出来,更得意地大骂。恐怕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因为顾念一个男人,他们已经在妖女望月的死亡名单上溜达了一圈,重回人间。 屋门突地从里推开,一个“粽子”头出现在门口,打断了女人的高骂声。 陈夫人瞪眼,看这个造型诡异的“粽子”。不是说老爷迷上一个花容月貌的少女吗?眼下这出来的人,穿着宽大的衫子看不出身材;脸被纱布层层包着也看不出容貌。只跟魂一样幽幽出现在门口,脸上唯一露出的眼睛像黑洞一样,盯着院子里人。 这形容未免可怕! 少女开口,“你们是谁?” 人一说话,陈夫人放下心:咳咳,听这一把娇嫩的嗓子,是人就好。 输人不输势,陈夫人重新将头高高扬起,以轻蔑的语气说,“你就是杨望月?” 那少女趔趄两步,靠在门上,似被她吓着,声音也带着抖音,“怎么,陈老爷烧了我的房子还不够,连我的命也要拿去吗?他不光自己来闹,连女人也要来我这里闹吗?我这屋子都被烧成这样了,屋不成屋,门不成门,你们还要怎么逼我?!这是我舅舅 留给我的房子。明日他回来,我如何向他交代?你们连个生路也不肯留给我吗?!” 陈夫人一下子傻了:我说什么了我? 陈夫人带来的一群喽啰们傻眼了:这姑娘怎么跟受刺激了一样? 而院外村人的声音,一下子就乱了: “原来如此。我说阿月妹妹这么胆小,怎么敢烧院子,原来都是那陈老爷做的。” “呸!不是好东西!昨晚大火,我就觉得蹊跷了。” “就是欺负杨望月孤身一人呗。昨天放了火,今年连婆娘都跑出来闹了。” 陈夫人见他们胡说八道,一下子急了,“胡说!我家老爷昨晚是被火……” “对!他是被火激得更疯狂了!”靠在门上的少女瘫坐在地,双肩颤抖,看上去比她更激&#xe863;,“他逼我做妾,我不从就要烧我的房子。他还要往我身上扯人命官司!我知道你们要怎么做,你们要逼我承认是我放的火,逼我承认是我想杀人,逼我说陈老爷才是受害人……随便你们吧,我无所谓了!我杨望月只此一身,被逼死也是活该。反正我们村里人都是穷苦百姓,跟你们耗不起。你们想怎么对我们穷人就怎么对,想给我们安什么罪就是什么罪。但逼死我们,你们良心安吗?” 院外听着的村人被激起了民愤。这些都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陈老爷也不是好人,不知贪了这些人多少东西。大家平时忍气吞声,今日被杨望月挑明,胸口那把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是啊,你们就仗着有钱有权,不把我们当人看!” “去年收租,扣了我半年的钱。我都不敢说!” “阿月妹妹不要怕,我们给你做主!” 陈夫人更迷瞪了:什么什么?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们”了?! 被院外的声音吵得有点心慌,额上渗了汗,陈夫人向同样呆愣的管事递个眼色。这管事立即明白,气势很强地走过去拉少女,“真是小瞧你这个丫头片子了……”按他的想法,是说两句狠话,吓吓这个小姑娘,然后让她闭嘴,私下里谈。老爷昨晚受了惊吓,夫人今天气势汹汹闹事,恐怕讨不到好结果。那就把最坏的压下去也行。 谁知他才碰到这少女的衣袖,她就跳起来往旁边躲, 声音跟声嘶力竭般,扯得更高了,“这是什么话!小瞧我这个丫头片子了……你们说小瞧我这个丫头片子了!你们想干什么?走过来,是要&#xe863;手啊!威胁不成,还要&#xe863;手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竟如此大胆,不把我们这些小门户放在眼里。说骂就骂,说打就打,眼里无王法,把我们当猪狗一样对待!我告诉你们,虽然我们人穷,但我们志不短。你们有钱人,要欺负我们穷人……我今日死在这里,也不会向你们低头的!” 那管事都要跪了:我干什么了我?我有说什么吗?我就是说一句“小瞧你了”啊,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怎么就上升到我要&#xe863;手打人了?我打你了吗?我才碰到你衣袖啊小姑娘! 他急急开口,“你……” 被杨望月打断,“我不会屈服的!” 她往院中草棚边躲,眼神坚定,回头看院外义愤填膺的村民,“我们不会屈服的!” 院外热血汉子身上的血被点燃,“对!人穷志不短,我们不会屈服的!” “呸!谁怕谁?” 一个平时就对杨望月有好感的汉子当即跨过篱笆进来,想要保护小美人。陈夫人带来的小喽啰尽职尽责地去拦,结果少女看一眼,向汉子跑去,“救命啊!他们要杀人了!” “杀人?!”陈夫人简直要晕倒了。 而院外里里外外围着不少村民,一听就慌了:“什么?杀人?陈夫人怎么敢?”“怎么不敢,他们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你看阿月妹妹被他们逼的!”“喂我说你们冷静点好不好,哪里有杀人……”结果还有理智的人,被前面激&#xe863;的村人回头一瞪,“都打起来了你还说没有?!” 天知道,这时候院子里,那小喽啰被吓得都不敢&#xe863;了。 可惜闯入院子的汉子愤恨难平,一拳打过去。小喽啰一看,你敢打我?兄弟们上!那汉子气:我就知道你们是坏东西!更狠地打过去。小喽啰嘿嘿招呼过来,将汉子打趴倒地,汉子回头招呼同伴,“快来帮忙,他们打人!”院外的同村人一听,这汉子平常人缘不错,当即好几个下场了。 ……于是望月昨晚被烧了一半的破院子,今天打得热火朝天。越来越多的人加入群战,民 愤难平,陈夫人那里也不能被打不还手。你敢打我,我也打你。人越整越多,原本没多少气性,现在真打出了火。 “别别别!别打我别打我!我错了!”躲在草棚下屁滚尿流躲避打斗的陈夫人是真哭了。她完全想不通,怎么会这样?从头到尾,他们这边的人都没有说几句话啊,怎么就从原本的找个说法,变成了威胁,再变成了&#xe863;手,现在直接被说“杀人”了。 从头到尾,她就说了一句半而已! 都怪那贱蹄子……咦,那贱蹄子躲到哪里去了? 在院子里打成一片时,杨望月已经偷偷摸摸逃离了战场,从草棚钻出了院子。她对身后的战乱心有余悸,却并不回头,一路往村中心跑去,口中哭道,”救命啊!陈老爷要杀人了!要灭了我们村子!大家快去帮忙啊……“ 她口中前言不搭后语地喊,真喊出了不少村民。心中带着满满恶意,越乱她越开心,于是乱七八糟地喊,喊出的话也越是危言耸听,吓得村民们慌张,提着铲子各种道具就杀出去了。兴奋中,跑得太欢,望月被绊倒,吃了一嘴泥。 她听到头顶少年的疑声,“杨姑娘?你、你、你……” 望月抬头,吸口气,无视身后江岩等一众少年男女,只看到了前方垂眼看她、似乎很惊讶的杨清。脑中转的飞快,她伸出一只手,去抓青年的流云摆,声音带颤,“杨公子,他们杀我!我终于见到你了,你……” 她原本想说求你帮帮我。赢得男人怜爱,是得他欢心的第一步。 谁料青年蹲下身,似好心般替她接话道,“你是在临死前,看你所爱慕的我最后一眼,才无怨无悔吗?” “……”望月被一口唾沫呛住,咳嗽不住,悲情演不下去了。 她瞪大眼——杨清,想不到你是这样的男人!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5、没缘分也要硬撑 望月摔倒在杨清脚下,她仰脸,看到他俊秀的面孔,眼瞳深黑眼尾飞扬,逆着光。说话内容不&#xe863;听这样的小节,望月轻易放过,又开始心跳飞快,为他的容貌而着迷。 如果他能抱着她就好了…… 正这样臆想,远方杀出来一个狰狞的女声,“杨望月你这个贱-人!” 望月回头,看到田埂上跑来一个衣着不整、头发半散的女人,脸上青一道黑一块,那造型,比她自己的“粽子”头还要可怕。这女人眼睛闪着疯狂的光,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提了把菜刀,一众云门子弟齐齐向她望去,她也丝毫看不到,眼里只有趴跪在地上的少女。 来的人,可不是陈夫人? “这位大婶……”江岩看她好奇怪,就主&#xe863;上前沟通。 妇人仇恨的目光紧盯着望月,一把要推开面前的少年,“滚开!”少年身形灵快地往后一仰,擒向妇人的手臂。妇人再次被微笑的少年拦住,一阵惊疑,想自己遇到了高人。可是再是高人挡路,也阻拦不住她对杨望月的厌恨! 江岩是云门教养出来的品学兼优好弟子,哪里料得到乡野村妇的野蛮?原以为拦住人,大家就能坐下来交流。谁知那妇人手一挥,全身力气用出,手里那把菜刀,向地上的少女砍去。 两人距离已是很近,准头对着望月,破入空中,让身后一众云门子弟“啊”一声。 望月眼睛微瞠,无措看着向她砍来的菜刀。她本能去躲,可惜杨望月是没有武功的,跑了这么久又失了力气,那菜刀就这么近,她怎么躲?难道她堂堂魔教圣女,重生后居然要被一把菜刀砍死? 惶恐间,她手臂被人扯住向前,撞入一个人的怀抱。脸有些痛,鼻尖却有清冽好闻的男人气息拂过,视线深处看到一片流&#xe863;的白衣。短暂的时间,她感受到男人肌肉的流畅和紧实,头更晕了。天地旋转,身子腾空,两人发丝相缠,望月被带着向后几退。回眸时,那把飞来的菜刀,被青年徒手接住。 杨清将她放下,低头看手中的菜刀。江岩面有怒意,“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要不是我师叔……”他扯着妇人到 师叔面前,杨清正要接手处理此事,忽感觉到袖子被后面扯啊扯。他回头,迎面就是一个硕大的血淋淋“粽子”撞过来。 视觉效果相当震撼! 杨清淡定地往后挪一步,下巴没有被激&#xe863;的“粽子”撞伤。 他隐约从“粽子”看不到的面上捕捉到羞涩之意,“杨公子,想不到你说话这么慢,武功却这么快。你看你救了我,我能以身相许吗?”少女顿一下,更加害羞了,“陈老爷想纳我当小妾,我不愿意。但是是你的话,洗脚丫头我都可以的。” 众云门弟子脸一下子僵了。 杨清沉吟片刻,在少女期待的眼神中缓慢开口,“你有没有觉得脸好热,有热潮上涌,头晕眼花,心律不齐?” “有啊。这都怪你出现在我面前……你别看我年少,我懂的。”二十五岁高龄的她,装起十五岁少女来,驾轻就熟。 众人:……要不要脸啊。发痴怪花太美! 旁人都听得不好意思了,杨清颊畔酒窝一现,仍能把话平稳地说下去,“嗯,你确实年少。你有没有想过,你头晕眼花,也许不是我的原因,而是因为你失血过多?” 话音刚落,扯着他袖子的少女一声茫然的“啊”还没说完,就软身晕了过去,被青年眼疾手快地箍住。 低头看眼她,杨清眉眼温温,春光春水在清冽眼瞳中流淌,煞是好看。 江岩心有余悸地过来,“师叔,你好了不起。杨姑娘一开始就满脸血地磕过来,我们都被吓得不敢说话,你居然还能应她。” 原来一开始沿着田埂跑时,望月的“粽子”脑袋不知道之前磕到碰到了哪里,血从纱布渗出,很是惨烈。但她包得太严实,心性又处于欢愉状态,始终没发现。当在路上看到她血淋淋的大头时,江岩等人都张口结舌说不出话,唯一接住话头的,是说话最慢的杨清——先前杨清并不是说话难听,而是望月当时的状况吧,看着真的像癫狂将死。 因为望月的昏迷,再加上云门弟子的赶到,终于拦住了暴&#xe863;中的村民,没让他们把那十来个陈家下人打死。冷静下来,村民都慌了,各找理由躲开,竟把烂摊子丢给云门这些人。江岩等初出茅庐的少侠们并不怪村民,反 而热心地揽过此事,主&#xe863;问起陈老爷和望月的恩怨。毕竟到现在,他们这些外人还云里雾里呢。 “原来陈老爷真的逼着纳杨姑娘为妾啊!江师兄,我们一定要帮杨姑娘。” “对啊,你看杨姑娘多可怜。要是我们走了的话,那陈老爷又来欺负她怎么办?” “也别这么说啊。我还是觉得那场火挺蹊跷的,你们忘了当晚见到杨姑娘时,她旁边好像有个看上去像包袱的东西?” 众说纷纭,江岩连连点头,“我们云门以侠为己任,当然不能放任杨姑娘受委屈了。”他转头,看向站在窗口背身静立的青年,“师叔你看呢?” 师侄们等着师叔的吩咐,但杨清说,“我不看。” 众人:……啊师叔一定是太善良不忍心看姑娘受欺负! 望月醒来后,发现世界再次发生改变,以江岩为首的云门子弟说要帮她对抗陈老爷。甚至私下里,江岩还暗示,那晚火的事情她不要跟人多说。而明面上,这帮少侠详细地询问陈老爷逼婚之事后,真的在帮她和陈家沟通,忙里忙外。 怎么说呢,少侠们好单纯好正直好热心,望月羞赧——这是多好的与杨清发展的机会啊,她才不会拒绝。 解了纱布,只有额头上有一圈伤,上了药后,望月敷□□,擦胭脂,换新衣,站出来时,又是一美丽清纯的小姑娘了。 美丽清纯的小姑娘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门寻人了。之前听江岩说,杨清住在原来的老屋,她顺着找过去,被告知杨清去了村长那里;望月又去了村长那里,被说杨清被邻居大婶拉走;望月赶去邻居大婶那里,杨清又走了…… 转了大半圈,望月好是忧伤:我还以为重生后,意外遇到杨清,是上天给的补偿机会。谁知我与杨清,还是这么的没缘分。永远见不到他,永远找不到他。跋山涉水,日星月异,他和我之间的缘分,没有就是没有。 失落一会儿,望月给自己鼓劲:没机会,就制造机会;没缘分,那就硬撑。 怀着坚韧不拔的决心,把村子逛了大半后,回到原处,望月终于在杨家旧宅见到了杨清。 天近黄昏,身穿流云白衣的青年坐在院中老树下,树叶婆娑,光影流连在 他周身,纷纷若若。气质好的人,即使低着头看不到脸,也水墨画一般,韵味十足。 “杨清杨清杨清!” 青年抬头,看到涉草而来的少女。少女穿着粉白衫子,细长的粉红发带随垂落的乌青发丝飞扬。她身形窈窕,腰肢纤细,肌肤瓷白,眼里有灵。她是很漂亮的姑娘,别说一个村子了,就是放到江湖各派中,也是出彩的小美人。 她喊他喊得好欢喜,看过来的眼睛都在发光。 杨清平静中,几分疑惑地想:莫非我在山中老得太快,山下的风气已变,姑娘一个赛一个的活泼大胆开放?不然为何一个两个全都是……他眸子暗了暗。 “我特意来感谢你的,”望月心里偷笑,因方才,从他眼中看到片刻惊艳,足以让她心情大好。此时,站到杨清身旁,少女双颊绯红,“我知道云门在帮我和陈老爷达成和解。我何德何能,让你为我费心呢?你心肠这么好,世间难有……” 她夸了将近千余字,杨清慢吞吞地回答几个字,“是师侄们帮你,你该谢他们去。” “如果没有你的默许,他们小孩子,懂什么呢?”江岩刚赶过来,就听到少女无所谓地称呼他们为“小孩子”,顿觉恶寒,“你运筹帷幄,才是最应该感谢的啊。”江岩想,师叔哪里“运筹帷幄”了?师叔根本没管他们好么。“你看你这么劳累,到现在还在这里为我的事伤神,我太不好意思了。” 杨清想了下说,“你误会了。是师侄他们同情你,出手相助。我很没有同情心的,但又不好意思喝止别人,就作壁上观了。实际我现在只是在发呆,我没有为你的事伤神。一丝一毫都没有。” 望月:……你为什么这样好意思地说自己“没有同情心”?你怎么能这么坦然说你“只是在发呆”?高人气度呢?名门风范呢? 我是“又一次”被你拒绝了吗?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6、制造机会也要上 云门子弟前前后后帮杨姑娘解决她和陈老爷的恩怨,杨清自始至终地旁观,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望月不了解杨清,江岩是了解的。师叔看上去脾气好,实际最冷淡。往往越温柔,越伤人,指的便是师叔这样。 望月感谢杨清,是真的谢错了。 江岩一时有些同情望月,他心地纯良,不忍心看姑娘伤心,赶紧走过去,想解救那越说越窘迫的二人。结果他还没有走过去,就见望月对杨清的回答愣了一愣后,眨眨眼,“杨公子,你就这么无情吗?” 杨清说话的时候颊畔酒窝微微,正经的语气说着轻慢的话,“是啊。” “……”望月被噎,脸颊更红了,无法忍住住心潮澎湃。她干脆在他面前蹲下,仰脸小声,“你连拒绝的话都说得这么好听。你让我怎么办呢?” 杨清低头看她,“你是想说你喜欢我吗?” 望月点头,“是啊。” 杨清:“你不能控制一下你澎湃磅礴的感情?” 望月:“你太吸引我,我抑制不了啊。” “非时刻倾诉不行?” “是啊。” “我很困扰啊。” “困扰的话,就应了我呗。” 两人说话都很直接,语气却都放得很轻松。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在讨论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 天生一对的特性,有时候埋得很明显。 江岩走到两人跟前时,已经很尴尬了。他再次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每次师叔和杨姑娘在一起,气氛总是会往古怪的地方跑,那两人却浑然未觉。江岩犹疑要不要打扰他们,杨清已经抬了眼,看到了他。江岩深吸口气,只好走过去打招呼。 看到他,望月脸拉了下来,怪他打扰二人世界,“你来干什么?” 江岩:……要不要这么区别对待啊?就算师叔是鲜花,我也不是粪便啊。 然而江少侠是好少年,不跟姑娘吵,“我是找杨姑娘你的。”他看向望月,“镇上陈老爷家的下人去告了官衙,说是杨姑娘你放的火,要烧死他们。官府下令抓人,被云门拦了下来。” “不、不是我!”叮一声!望月被杨清闪晕了的理智 稍稍回归,“我一个弱女子,怎么敢这么做?我要是敢这样,当初他们强抢我做妾的时候,我不早就这样做了?” 一定不能再给杨清留下“心狠手辣”“不足以交”的印象! 眼波流转,即刻转向一旁的杨清,期待又忐忑,“杨公子,我看起来像是会放火烧人的人吗?” “挺像的。” “……!”望月瞪直目光,舌头打结。 “……!”江岩同样震惊,“师叔你怎么这么说?” “开个玩笑,”看他们反应如此大,杨清悠悠道,但那自始至终没变的轻松神情,难以让人猜测他是否真的开玩笑,“吓着姑娘了?” 望月忍着心中不安,幽怨地望着杨清。 江岩咳嗽一声,不得不打断望月望向师叔的深情目光,“杨姑娘,你不用着急。即使告官,我和师兄弟也会想办法帮你压下去。但是这事过去后,这里恐怕你呆不下了,你得随我等离开。陈老爷他们,才不会在我们走后,报复到姑娘你身上。” 跟他们一起走?感情上望月自然愿意啊,但残缺的理智让她冷静:他们可是云门人啊,是正气凛然的正道啊。她并不想去白道,她想回圣教来着。她试图挣扎,“我并不想跟你们走……” 江岩劝说道,“留在这里,陈老爷不会放过你的。” “我并不怕……” “哦,你想再杀他一次?”一直旁观的杨清冷不丁开口。 望月全身僵住,战栗感从尾椎骨上升。她仰起的脖子梗着,飞快而警惕,“怎么可能!”又觉得自己说错,“谁说我杀他了?” 她是那样忐忑:杨清是不是发现什么了?他是不是看出她是故意放火杀人的?他不管这事,到底是因为他懒得管,还是他觉得她是恶人,不想帮恶人说话? 看少女紧张得像是炸毛的小猫,杨清慢悠悠,“别怕,我开个玩笑。” 江岩责备,“师叔,这种话怎么好玩笑?” 杨清低头轻笑一声,他自是心不在焉,自有一个独立的世界,不与外人交。但他这种似乎了然于心的态度,让望月和江岩都有些不安。望月有些待不下去,起身找个借口,“田嫂找我,我去看看。”匆匆告别。 余留二人看着少女的背影渐去 ,杨清依然低着头,长睫垂覆,眸子幽静,若有所思。 江岩感慨,“师叔,你在想杨姑娘和陈老爷的事吗?我就知道你面冷心热啦。口上说不管,心里还是在乎的对不对?师叔,你有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啊?” 杨清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自己“面冷心热”的结论的,但对于这个过分善心的师侄,他也没有解释,只双目一掠,偏头问,“你不觉得她有点奇怪吗?” “不奇怪啊,”天真烂漫的师侄挠挠头,答,“她爱慕你嘛。” 杨清乐:我不是说这个……但是算了。 再说望月,自那日被杨清忽然问“你想再杀他一次”后,心中难安。她再一次明确感受到自己和杨清的区别,察觉到两人的分别应该提上日程。她怕他再在两人之间划一条线,道不同不相为谋。望月其实很不解:白道和邪道,就那么重要吗?圣教杀白道的人,白道也杀他们的人,恩恩怨怨,打打杀杀。在她眼里都差不多,杨清却不这么认为。 她天生理解不了正道的思想。她现在只焦虑如何追男人。 但好在提心吊胆数日,都不怎么敢往杨清跟前凑,杨清却并没有就那日的话题聊下去。他没有问起大火的缘故,也没有从她口里套话……嗯,实际情况是望月不找他,他就像失踪了一样,根本不会主&#xe863;凑过来。而江岩等师兄弟继续热心地一天三趟往镇上官府跑,为望月的事忙碌。 望月偶尔产生一种荒唐的想法:也许、也许……她从来没了解过杨清?杨清并不是如她以为的那样,对正邪的看法相当迂腐,相当放不开?你看他明明猜到她想杀人灭口,他都没有质问…… 可是如果他不那么在乎她杀不杀人的话,当年,她疯狂想追慕他的时候,他为什么连面都不肯给她见呢? 想了好久想不通,望月想:算了,不想了!反正我爱的是杨清的脸,杨清的思想如何,我不在乎。 既然杨清当做不知,望月脸皮很厚,也心安理得地继续待下来,继续想杨清的美貌。 日也想,夜也想,总有一天杨清是她的。 这一日傍晚时分,村长请云门众人吃饭。望月硬是在别人的不可思议眼神中,坐在一群男人旁边 ,拄着下巴,欣赏那边与同门坐在一起的青年。侧身而坐,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嘴,他的手,你看他多好看,言语形容不出来的好看啊。 在望月如此灼热的露骨目光下,杨清坦荡自如,说不出的闲适书意,其余门人纷纷被闪瞎眼。 江岩被大家一起托付,苦着脸过来,坐到望月旁边,吭哧道,“杨姑娘,我有话对你说。”停顿一下,“你能把眼睛从师叔身上移开,认真听我说两句吗?” 望月不理他。 江岩心好累,声音大了点:“明天我们师兄弟,要带杨姑娘你一起去镇上。官府那边说清楚了,只要陈老爷撤案,他们就不追究。陈老爷一家却对我们帮你之事很不服气,要你伏法……当然这其中必有误会啦。我们明天就带姑娘你去找陈老爷,最好了结此事。杨姑娘,杨姑娘!杨姑娘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望月注意力仍在美男身上,看得目不转睛,闻言漫不经心,“有什么误会?杀光了不就没误会了。” “……!” 望月即刻反应过来自己暴露狠毒一面,回头,“我开玩笑的。”心慌意乱,生怕不远处的杨清听到自己说了什么。少女眼珠微转,一把拉过他,露出讨好的笑,顺便转移少年关注点,“江少侠,帮帮忙。明天你们都不要去,让杨公子陪我去呗。” “怎能让师叔带头……”江岩看这少女一会一变的脸色,皱起眉。 “江少侠,你理解错了。不是让你师叔带头,是我和他一起去!只有我们两个!”望月露出哀求的表情,眸子潮湿,“你看我和你师叔这么情投意合,就应该制造更多的二人独处机会啊。你不能棒打鸳鸯吧?” “什么情投意合?什么棒打鸳鸯?杨姑娘你不会来真的吧?”江岩的嘴张大,很不自在,“我师叔是有未婚妻的啊!” 望月的神情,有一瞬间空白。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7、暧昧让人迷惑 杨清有未婚妻?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呃,可能是怕魔教圣女对那个女人做什么,云门这边才死命瞒住消息,不让她得知杨清有未婚妻吧。 望月坐在院中石凳上,眼睛盯着不远处与众人围坐的雅致青年,托着腮帮出神—— 她迷恋杨清整整五年。 从二十岁到二十五岁,从第一次见到他,到最后一次在云门山下徘徊。 她疯狂地迷恋杨清。 也许有移情性质,也许掺杂着对云门的报复情绪,但这所有想法,在她遇到杨清后,全都慢慢消失。 这是一个漫长的、只有一个人的感情。 太阳朝朝升起,月亮夜夜相逢,望月却连杨清一面都摸不到。如果你长达五年思慕一个人而不得,你便能体会到望月心中的固执和酸涩。 而今,难得重生到正道,望月才要把上一世无法咽下去的那口气顺下去,杨清又冒出了一个未婚妻。 那边,杨清听着众师侄闲话,明显感觉到背后的灼烫视线。 在众人欲言又止的打量中,杨清侧脸平静,并不回头,却困惑又好笑:他实在没遇到过这种姑娘。 望月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呢? 在杨清眼中,她从头到尾都很奇怪。 望月做惯了圣女,被人捧得高,许多细节不注意,大大咧咧。于是她许多行为,在杨清眼中都透着古怪——他第一次见到望月,在望月撒谎“着火救命”的时候,杨清其实就已经在心里把她打入了“不可信”的那一列;她清醒后见他第一面,又直接大胆地告白。他绝对不可能对一个初次见面就告白的姑娘产生好感。杨清心中,再一次把她打入“随便”的行列。 杨清行事有独特的自我风格,无人能左右,性格又龟毛、又注重细节,而望月就着他的死穴,使劲踩,一次又一次。偏偏他不说,她就永远不知道。 像现在这样,对于火烧一样的背后灵,杨清不可能感觉不到。此刻,他就能听到望月和江岩的对话。傍晚风暖,众人杂说,杨清并不想探人隐私,但是武功太高,再加上那姑娘根本不掩饰,清风中,断断续续的少女对话,便落入 他耳中。 哎,麻烦又难打发的姑娘。 江岩正说到“未婚妻”,看望月表情空白一瞬。他叹口气,实在同情望月的遭遇。之前师叔一直闭关,他们还没有多少感觉。只听说过曾经,魔教圣女为了追师叔,隔段时间就要在云门山下晃一晃,时时向掌门施压要人。年轻一辈人没有亲眼见识过魔教圣女与自家师叔的纠葛,但江湖上关于师叔与魔教圣女恩怨纠缠的话本编了不少,少年们在长辈明言禁止下,仍偷偷看过。看过就觉得,师叔真不愧一辈传奇人物。他们却没想过,魔教圣女都死了,师叔随便下个山回趟故土,再一次被一个小姑娘看上。 莫非师叔就是那种天生特别招姑娘的人? 江岩咳一声,跟望月说,“杨姑娘,我还是跟你说说我师叔的未婚妻吧。然后你就知道你大约没机会的。她是一个……” “停!”望月眼睛看着杨清,“住嘴。我并不想听,并不关心。只要他还没成亲,他就是我的。”她在心里补充,即便他成了亲,只要他没有道德观,她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望月侧了头,看眼诧异的江岩。晚风中,少年眸子幽黑清澈,迷茫地思索她的话。有那么一瞬,望月觉得他真是个可爱的少年。难得认真解释,“江少侠,不要让我知道杨公子的未婚妻是谁,实际是对他有益的,对你们有益的。你相信我。” ——如果我知道了他的未婚妻是谁,难保不会除掉那个女人。而面对现在的杨清,我不愿杀人,不愿惹他不喜。所以,不要告诉我。我不想听。 江岩不能理解,但少年仍笑了笑,“好,我相信你。我师叔教导我,对不能理解的事情,不要发表意见。永远不以自己的片面观点去解读,是对他人的尊重。” “……你师叔?杨清?他真的这么说过?算了管他有没有说过、我就当他说过了,”望月眼睛眨啊眨,又开始冒星星、手捧心,“我好像更喜欢他了啊。” 江岩:…… 他发愣时,望月把话题强行转过去,“我们再谈谈明天我与杨公子的私会安排吧。” 江岩苦笑,“不行啊。师叔是长辈,我们不能让师叔为我们奔走的。” 望月盯着他半天, 思索一会儿,勉为其难点了头,“好吧。” 她心中下定决心要和杨清独处,就一定要搞定这帮师侄。第一想法就是下毒,呃,不行;下巴豆,呃,好像也不妥;那就灌酒吧。这帮少侠们都倒了,明天不就只剩下杨清了吗? 好主意! 心中做了决定,望月转向旁边的江岩,脸上挤出笑,“来,我们喝几杯。” 杨清不经意般回头,对上少女即将移开的目光。他的眼睛清凉幽静,她的目光火焰明亮,两相相触时,似有移&#xe863;的火光跳跃。望月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恋恋不舍地将眼睛移开。 她心里,却在尖叫:他在看我!他在看着我笑!他的眼睛里有星星! 太太太好看了! 完全抵抗不了! 杨清,等等我!待我把你的师侄们全都灌醉,明天,你就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哈…… 望月的酒量不能算好,可她巧言令色的本领却很高。当她一心骗人哄人时,这世上几乎没有她拿不下的人。一晚上时间,有意无意的,她一个人,就把这帮天真单纯的少侠们灌倒了。而他们的师叔杨清,被喝醉了的村长拉着叙家常,根本没过来。 院子里的男人们东倒西歪的差不多,望月也准备回去。她扫视一圈院子,没有寻到杨清踪迹,只能失望放弃“装娇弱伪胆怯”“让他送我回家”这个主意。却是回去后,一想到明天就能与杨清私会,望月激&#xe863;得手脚发麻,一晚上睡不着觉。 她点了油灯,一晚上翻箱倒柜,找出杨望月最漂亮的衣衫船上。又对着半昏不黑的镜子梳着乌黑如云的秀发,打扮得光艳夺目。早上天未亮,望月就出了门,走上去杨清院子的路。 她要第一个见到他,等他,邀他跟她一起去镇上。 小径崎岖,夜色灰暗,晓风清徐,怀着一颗激荡欢喜之心,黄衫少女走在村中狗吠声中。 她走向他。 一次次地走向他。 想夜夜站在他窗下,为他摘下清晨最早的玫瑰花。 望月的宅子在村西,杨清的旧宅在西北,两相都是偏僻的地方,距离也不甚远。天光微微中,望月到了杨清院外。她绕着院子走一圈,又仰头看天边的辰光,终是寻了个石桩坐下,拂一拂长发,整 一整衣袂,调整坐的方向,托起桃腮,以一副娇憨少女的模样,专注深情地望着那扇爬了浓密藤木的木门。 好像隔着这道门,就能看到里面沉睡的青年一样。 月光在窗前,她坐在银光中,一时打盹,一时又精神。风很凉,空气却越来越清。夜间浓雾渐散,视觉逐渐清明。天边有鱼肚白起,火红在云下翻卷,有白光隐隐约约透出。恬静乖巧的少女坐在院外,望着屋门。 冷不丁,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一个人慢慢站在了她身后,半晌,开口,“你在看什么?” 望月理所当然答,“看杨清啊。” 身后那人轻声惊讶,“你有透视眼?” “你——”望月觉得谁啊这么烦,火气蹭蹭蹭上升,回头怒视,触手可及的身后站着眉目如画的青年,穿风越雾,垂着眼,似揶揄、似疑惑地看着她。 眼睛盛满光,颊畔有酒窝。 望月“啊”的一声惊叫,“你怎么在这?!” 她抬头看眼晨光,往右前挪,站到离青年两步远的地方。在青年微诧的目光中,她已站好,玉姿婀娜、笑容恬恬,垂头一笑,贤淑安静,向他屈膝行礼,声音娇软,“杨公子。” 杨清看她,“你变性了?” “……不是,”望月被他噎得都习惯了,害羞答,“我特意研究过,我站在杨公子的这个方向,杨公子你才能完全感受到我的美。” 杨清慢慢开口,“你……” 风吹起,将少女缠着发带的发丝吹向他。望月又故意站得近,当她乌发飞扬时,一绺发丝飞向青年嘴角,贴上青年冰凉的唇,将馥郁馨香传给他。 空气一瞬静默,似乎万物消声,只有呼吸的声音,还有嘴边的发丝、面前的少女—— 你才能完全感受到我的美。 天将明的暗夜,周围开始发光,万线金光在云翳后争逐,世界形成一场暴风雨,围着他们二人。贪心的晓风吹拂,在这种寂静里,他盯着她,黑亮的眼睛像曜石一样,漫不经心的笑容微收。 看了她一眼又一眼,再次看着她。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8、疾风起 晓风中,他们面对面站着,风&#xe863;衣扬,将我吹向你,将你迎向我。夜尽天明,她身影纤纤,慢慢转过来,幽幽的眼神在对他说话,温温柔柔,轻轻盈盈。发丝贴上青年的嘴角,地面上相依的影子,都像是贪心拥吻。 杨清恍神了一下,往后退开那两步,形容正经,倒很难揣测他心中的真实想法,“你……” 撩人要乘胜追击,总是杨清说话慢,才说了一个“你”字,后面的话就被望月打断,“杨公子,我与江少侠等人约好了今天一起去镇上,处理我与陈老爷的事情。但我刚才过来前去寻了他们,他们一个个醉得不省人事,喊都喊不醒。”她望着对面的人,“但是我们已经说好了啊。你们云门不能不守信用的。既然他们去不了,杨公子你就陪我去吧。你亲自去,定能帮我摆脱陈老爷的纠缠。择时不如撞时,我们现在就走吧!” 杨清不说话。 他的眼睛像长河,中有银星清辉,日转星移。他平静看着少女,听少女胡说八道,并未不礼貌地打断。但他有种气场,让少女说完后,在他的注视下,脸皮厚着厚着,也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杨清说,“你灌醉江岩他们时,我昨晚看到了。” “……”望月脸微僵。 他又说,“你请求和威胁江岩,要他们退出、今天非要跟我二人同行的话,我昨晚听到了。” “……”望月的脸绿了。 杨清眸子清清亮亮,星光璀璨,一本正经,“姑娘知道我为什么不在屋里睡觉吗?因为师侄们都喝醉了,我照顾了他们一晚上。” 望月:强行撩汉被打脸,就是她现在的感受。 可她望着杨清,还能镇定地夸一句,“原来你熬了一晚上。可你都没有黑眼圈……你皮相底子真好!” 杨清:…… 他不太想跟她相处了,于是转身,也不回旧宅,向院子外面走去。结果他走了两步,后面很快追上来姑娘,袖子还被扯住,“等等等等!” 望月追得很急,一头撞来,扯着青年流云一样的袖子,力气很大,青年的肩膀被一磕。若非杨清反应快,她直接就撞上青 年的后背了。杨清反手抓住她手腕,把她提到一边,叹口气,“哎!” 这长气叹的…… 望月硬是与他并排,巴巴看着他,“我知道你今天肯定不跟我去镇子陈家了。不过没关系,咱俩现在顺路,一起走呗。” 杨清唔一声,“顺路么?” 望月严肃而认真,“江少侠他们喝醉了。对不起,错误在我,我勇于认错。不去镇上了,我打算和你一起去照顾他们这帮孩子。一路往下拐,随便碰上最近的路,一起去好了啊。” 杨清点头,“你说的很对,但是我们不顺路。我并不是要去找他们。”正走到岔道口,他手扶着望月的肩,将她往一个方向一推,“你去照顾江岩他们吧。我要先去找村长说点事。”转身,他往相反的另一条道上走去。 望月站在原地,傻眼。 杨清走得悠然,才行了几步,不出他所料,身后少女的脚步声再次追上来。被气又被逗,他颊畔忍不住露出笑窝,却在肩膀被再次一撞时,收住了脸上的笑。一低头,看到望月毫不脸红地说,“正好。我其实是要先去趟村长家,再去照顾江少侠他们的。我们还是顺路。” 杨清有些想笑。 被一个姑娘百般痴缠,于杨清是很新奇的体验。在发现少女的心思后,他就不去主&#xe863;招惹她了。可因为性子缘故,杨清又不会刻意躲人,顶多望月跟着他,他不怎么给好语气罢了。换做旁的姑娘,一个男人不给你好语气,你也该识趣。然而望月是不知趣的人。 纵然疾风起,人生不言弃。 只有她不要的时候,没有她被不要的时候。 即使杨清给了她没脸、不跟她过二人世界,她也缠着杨清一起,顺便照顾下醉酒的云门少侠们。被师叔和半生不熟的少女双双照顾,云门少侠们真是不自在。可是当杨清与望月一趟趟同进同出后,还真觉得那二人般配。 昏睡了一整天,又过了半天,最不胜酒力的江岩也清醒了过来。他很不好意思地向师叔和杨姑娘道谢,尤其对望月觉得愧疚,“都怪我昏睡了一日,忘了昨天跟姑娘的约定,没有去成镇上。该死该死。” 院中花树下,石桌上几盘糕点,杨清与望月挨坐。当对面的江岩 道歉时,看到垂头吃茶点的杨清嘴角的酒窝,望月难得心虚。但她一边与江岩寒暄应付,视线却始终跟着杨清走。当看到他吃什么,她连忙跟上;他喝口水,她都巴巴望着他的杯盏。 桌上一盘云糕,杨清吃一块,剩下的一块,被望月手疾抢走。手碰到青年微屈的修长手指。 杨清往旁边挪一下。 望月立刻跟着&#xe863;。 她还要说,“我不是迎合你啊。杨公子,我和你的口味完全一样呢。你看我们多相配,你喜欢吃什么,我也喜欢吃什么。” 杨清惊讶:“真的?你喜欢榴莲?” 莫非他喜欢?心中这样想,望月肯定点头,“喜欢啊。” 杨清淡下脸,“我不喜欢。我们的口味还是不一样的。” 望月:……又被耍了。 江岩:……闪瞎狗眼。 一顿茶点的功夫,望月就顾着视线跟杨清转了。 江少侠在不停地道歉,而另一边,杨清正不胜其扰,偏头,手支下巴,看望月完全跟着他的口味走,觉得她真是个很难理解的人。容颜秀气的青年忍不住问她,“你说我要是在糕点里面下点毒会怎样?反正我吃什么,你就跟着吃什么。” “……咳、咳咳!”望月被糕点噎住,瞪眼看他。 好半晌,咽下了嘴里的碎屑,望月说,“怎么会?我都是跟着你的……那什么走的。你要是下毒,不得先把自己毒死啊?” 杨清说,“我可以提前吃解药啊。” 望月咬下嘴唇,蹙起眉,倒是真的陷入了这场莫名其妙的烦恼中——她是真觉得随时取人性命很正常。 看她低头沉思,杨清转头,掩饰脸上神情。 江岩无语,隐晦地白一眼师叔,“杨姑娘,你别听我师叔的。他怎么可能下毒啊,他在哄你呢。” 杨清慢悠悠,“那可说不定。多少人死在仇人手中呢。” 望月认同点头,“那可不好说。多少人死在情人手中呢。” 杨清挑眉:情人? 望月自信一笑:迟早会是的。 哎! 杨清叹口气,然后自己笑了。 江岩看他们二人的眉来眼去,好是心累,觉得根本没有自己开口的必要。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道,“师叔,你这么对杨姑娘,杨姑娘会误会你厌恶她 的。” 杨清说,“那挺好的啊。” 望月即刻反对,斥责地看一眼江岩,“江少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打是亲骂是爱,比起厌恶,肯定是喜欢更多啊。” 杨清说,“那真没有。” 望月宽容地看着他,“有的有的。” 江岩:…… 好吧,他深刻得到了教训:他特别不适合在师叔与杨姑娘相处时插话。那两人你来我往,气氛怪怪的,他觉得自己真的猜不准。 无论江岩怎么想,望月心情都是很愉快的。虽然杨清总在有意无意地拒绝她,但是她从来没有过跟杨清相处这么长时间。每跟他说句话,都有种赚到了的感觉。持之以恒,她总能打&#xe863;他。 望月对未来是很自信的,不管是一年还是十年,她丝毫不气馁,完全觉得自己等得起。像现在,就可以借着陈老爷之事,时不时撩一撩杨清。他也是正常男人,当一个姑娘时时刻刻围着他打转,偶有一日不在了,他也会不习惯。 到那时候,就是他爱上她的时候了。 等她撩他撩得差不多了,让杨清知道何为牵肠挂肚了,她再离开他,给二人增加些磨难,到时水到渠成,两人关系肯定突飞猛进。 然梦想很美满,现实很骨感。 望月与杨清之间本无缘分,全靠意外撑着。当再一桩意外到来时,必然迎来分崩离析—— 这一日下午,望月再次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准备随便寻个借口,蹲到杨清院子里,死皮赖脸地缠他。不料她刚出了院子,前方就行来一众背剑男女,“你是杨望月?” 江湖人士,茗剑派人,与魔教,那也是死对头。 望月心沉下。 “杨清,救……”她转身就往杨清的旧宅方向跑,身后一声嗤哼,利器从后刺向肩胛骨,一众武功高强的男女凌身而来,追向杨望月这个不通武艺的少女。 这是望月昏过去前的最后意识。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9、莫敢不从 春日午后,杨清没有旁的事,一如既往地坐在院中发呆。他知道一会儿,那个姓杨的小姑娘又会自&#xe863;跑过来缠他。争时夺刻,抓紧时间在他面前刷好感。一想到那个小姑娘,他真是头疼又好笑。 他闭着眼,好像都能听到她的唤声。正常时是“杨公子杨公子”,欢喜时是“杨清杨清杨清”。永远不知道适度在哪里,永远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她在村中的风评不太好,在整日追着他后,更是被人鄙夷到了极点。按说旁的姑娘早就脸红了,小姑娘却根本不在乎。使足了劲在他面前刷存在感……就好像一辈子只有这一次似的。 头疼啊。 不只是她,连云门的这帮小辈们一样让他觉得头疼。 杨清思忖:他是不是该插手下师侄们的正义?再不插手的话,他怕小姑娘都要嫁给他了。 正是此时,江岩与几个师侄匆匆从外而来,“师叔!” 江岩先进来,向师叔问安,目光在院中一梭巡,面上就带了失望之意,“杨姑娘不在啊?” “世界变化真大,”杨清道,“现在寻她,都寻到我这里来了吗?” 江岩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脸刷的红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咳咳,”他不知道怎么说,“听村民说村里来了一帮背剑的江湖男女,好像带走了杨姑娘。” 杨清轻松的神情,慢慢消失,垂下眼,“背剑的男女?”他目光直接刷过神情古怪的江岩,看向他身后的另一少年,平日平和的语气此时也很正常,但总有种严厉在其中,“尚淮,你来说。” “应该是茗剑派人,”尚淮不理会江师兄的尴尬,耿直道,“我们在村口碰到村民,说来了一帮冷冰冰、很凶的江湖人,问是不是我们的同伴。我们在杨姑娘住处附近的路上看到血迹,没找到杨姑娘。” “茗剑派的人带走了杨姑娘,”杨清轻轻点下头,“唔,他们也来西南了。看来是要对魔女望月死后的事分杯羹了?” 魔女望月?! 江岩和尚淮互相看一眼,神情都有些奇怪,因为他们想到另一个人了:杨望月。 啊,之前一直觉得杨姑娘 名字好耳熟。但魔女望月那个层次的,出了山门后,师叔就没提过,他们自觉师叔和魔女望月之间有些暧-昧,也不敢主&#xe863;问。结果一路到了西南,师叔都没提起这个人,大家几乎快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杨清现在突然提起,他们才想起来——啊!杨姑娘的长辈怎么想的呢,不知道魔女望月声名狼藉么,怎么给姑娘取这么个容易惹人误会的名字啊。 再看师叔低着头似沉思,几个少年眨眨眼:师叔知不知道杨姑娘和魔教圣女的名字好像哦? 杨清五感敏锐,察觉他们之间的古怪,“怎么?” 江岩干笑,“师叔,您不要操心。如果真是茗剑派的人来了西南,带走了杨姑娘,我们会去跟他们交涉的。” 尚淮撇嘴,“江师兄,你是怕云师姐会掺和在里面吧?” 江岩红着脖子瞪他一眼。 杨清慢慢起身,“行了,事已至此,我亲自走一趟。” 江岩一愣,然后小声,“……师叔你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吗?” 杨清:…… 他看眼这帮师侄,大家顿时木着脸不敢多说了。 杨清若有所思—— 茗剑派与云门一样是大派,想在魔教圣女望月死后,在魔教那里分杯羹,若真是他们来了西南,云门都派了他这个常年不出行的长辈,茗剑派又怎么会只有一帮小辈出来?茗剑派那里必然有一位长辈带着,这帮师侄们去,讨不了好。 必须得杨清去。 所以事实上,杨清倒真称得上“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再有又多了人,难免联想到魔女望月那里。想到魔教圣女望月,杨清青黑的浓密眼睫垂落,遮住他眼底复杂的神情—— 世人总在疑心他与魔女望月有点什么。为避嫌,他连云门都不怎么离开。就这样,在魔教圣女的大肆宣传下,整个江湖都在传两人的八卦。 众人眼中,他清高冷傲,正义凛然,却为情所困;而魔教圣女肆意张扬,心狠手辣,却偏偏爱上正道栋梁。 世人眼中,魔教圣女望月为了得到他,不择手段。男女通吃通杀威胁的说法本就不少,吃人的传闻都被多才多艺的江湖人传了出来。 而事实,他们又了解魔教圣女望月几分呢? 她到底是什么样 的人,谁又清楚呢? 偏偏,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杨清是了解过望月的。她、她……想到昔年,她神采张扬,在他面前仰着下巴,受魔教诸人追捧。她也高高在上,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对他一个人低下头。杨清有些出神。 算了,多想无益,人已经死了。 云门诸人都大松口气,若是他流露出点什么情绪,掌门又要紧张地追问他“是不是对望月&#xe863;心”。不好让众人担心,他还是继续高冷吧。 当杨清亲自出马、寻茗剑派要人的时候,杨望月在一间房中转醒。这是一间布置很单调的屋子,望月坐在床头,双手被缚在身后,几绺碎发贴着面颊,她眼睛幽黑,飞快地扫完自己的处境。 门外有晃&#xe863;的人影,小声的说话声—— “里面真的是那个杨望月?” “当然是啊,老爷为了拿下她,还欠了茗剑派一个大人情。” “听说是个小美人嘿嘿嘿。” “自然是好看!她刚被送来时,娇滴滴地晕着,那个皮肤嫩的……小爷趁人不注意,还偷偷摸了一把呢嘿嘿。” 原来是落到陈老爷手中了。看来云门一直向官府施压,让陈老爷心中不甘,不知怎么求到了茗剑派那里。茗剑派直接把杨望月带走送给了陈老爷,任凭处置。 呵呵。 所以说啊,云门的小辈们太善良太天真。如果一开始把陈老爷一家杀了,不就没有后面的事了吗? 她望月,又何必将自己陷入这种境界? 更不可饶恕的是,她与杨清的相处,本就是一日日在减少。陈老爷横插一手,更大大缩减了望月与杨清相处的日子,望月心中的火,就难以压下去了。 她心中冷漠地想着陈家人的一千种死法,被缚在身后的手,则摸寻着绳结,在背后给自己解开。陈家把她当普通小姑娘对待,不知道这半松不紧的绳子,根本捆不住她。 正在解绳子时,门外传来小厮恭敬的声音,“老爷!” 下一刻,门啪的被推开,油光满面的肥胖老头子在众小厮和护院的包围下走了进来。离他最近的护院,还装模作样地配了一把刀,好像真的能飞檐走壁似的。望月坐在床上,眼珠滴溜溜一转,只看着陈老爷压着太阳光进 来,没来得及说话。 那陈老爷走到了她面前,啪的一巴掌就挥了过来。少女身子娇弱,望月又有刻意为之之意,一下子从床上跌倒,摔到地面上。她摔得疼痛而狼狈,背后的最后一个绳结,却已经被她趁机解开。 那陈老爷打得痛快,啪的又是一巴掌,“贱-人!敢杀老爷我!还敢跟官府勾结威胁老爷我!要不是老爷我旧年与茗剑派有些交情,碰巧他们经过这里,老爷我还真拿你没法了!” 伸脚去踹。 望月掩饰眼中狠厉阴影,却抿着嘴不说话。巴掌、鞋子打在身上,是她多少年没经历过的疼痛。 那陈老爷打够了,喘着气挥手,“你们五个上!给我女干了她!” 望月猛地抬起沉黑明亮的眼睛,乍然而起的光,骇了陈老爷一跳,本能往后退。这种眼神,实在太可怕。 他看看四周,放了心,都是自己的人。再看地上那只能挨打的少女,更加放心了。 他色厉内荏,“都给老爷我上!干了她,把她弄死!呸,贱人!” 望月眯了眼——杨清,我为了你不杀人。但你看,有的人,不杀不行啊。 只见方才还奄奄一息的少女突地露出惊恐之色,眼睛渗出泪意,奋力地挣扎上跳,扑过去蹭陈老爷的腿,“陈老爷!饶了我!我再不敢了,我被吓傻了,我不是故意的——” “滚开!”陈老爷又是得意,又是厌恶地把她踢开。 角度、方向、力道,三者相辅,少女被踢到了那个护院脚下。护院正要顺意再把她踹开,就见那少女鲤鱼打挺一样从地上弹起,贴身而迎,明艳的容颜惊了他一脸。一道白光起,腰间的刀,被她抽了出来。 远处,杨清正漫不经心地想着昔日的魔教圣女望月—— 她红衣艳丽,长刀在手。飞扬凛冽之势,诸人莫敢不从。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0、女罗刹也娇羞 那护院只觉得一阵寒风袭来,眼前一黑又一亮,自己就茫然地被冷兵器的威力往后重重一推。那冷光向他横来,他本能地伸出双手抵在头前,却被劈得两股战战。利器当头,他哐当倒地不起。 旁边猥-琐而笑的小厮们和肥硕油头的陈老爷张大嘴,都看傻了眼。 只见那护院根本没什么抵抗之力,就被暴起的少女夺了武器。那长刀又重又长,立起来比少女的个头还高。刀立在空中欲倒,她身子灵活,借势而走,几步就到了傻眼的陈老爷面前,刀抵在了他后背。 陈老爷跪地,“女侠饶命!” 所有人都呆呆看着霸气而站的少女,明明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明明身上脸上还有刚才被打的伤痕,这怎么连护院都被她打倒了?陈老爷也到了她手里?转眼间灰飞烟灭,也不过如此啊! 望月握刀,冷眼望着一众人。她身形显小,容颜亮丽,行&#xe863;间,光彩照人。 打架打得好看的女人最迷人! 指的就是望月。 虽然现在没有武功,无法对付那些习武的江湖人士。但陈老爷不一样啊,他家请的下人都是花拳绣腿,根本没有望月数十年习武的底子在。她拿着刀,就在他们中游刃有余了。 只是,掂了掂手上这把重刀,望月心中闪过一丝疑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她不及细想,后头传来一道猛风。望月身子灵快低躲,刀横甩而出,那个冲过来的人,被兵器一撞,傻傻地晕了过去。 望月看眼:哟,还是刚才那个护院! 她再一看手中刀,嘴角抽了抽:明白哪里不对劲了。这把刀,看起来品质不错,可它没有开锋啊!没有开锋就是一把钝铁,杀不了人啊!陈老爷这请的什么护院?佩刀是为炫耀?装模作样? 人一推就傻,刀一夺就走。 望月顿觉肩上重担压了下来。 小厮们呆呆地看着她把护院敲晕,跪在望月脚边的陈老爷,倒终于想起大叫,“救我!她手里的刀是玩具刀,杀不了人,见不了血。她……啊!”陈老爷发出一声杀猪般惨叫。 因为被说“杀不了人”的望月在他话还没说完 ,就上脚抵着他脖子往下踩。少女力气小,可架不住她角度好、会使力啊。她直接将陈老爷踩在了脚下,顶着他被踩的惶恐的脸,弯腰低头,阴森笑,“我不会杀人,嗯?” &#xe863;作利索干脆的,像一头狮子把绵羊踩在脚下。 陈老爷被吓得老泪横流,这次真尿了。 前头小厮哆哆嗦嗦道,“你你你放了老爷!你要什么我们都给你!” “蠢货蠢货!”脚下的陈老爷正要骂这帮小厮不知道一起上么,一个小姑娘还能把他们全弄倒?但他叫骂了两声,就阵阵惨叫,不敢多话了。 小厮们看老爷被那女魔头欺负,更是害怕了。 望月不理他们,踢了踢脚边人,“死猪,起来,带路!” 陈老爷憋屈地从地上爬起,被那恶劣少女牵狗一样牵出去。门内小厮看她背影,犹豫着要不要暗袭,门外经过来看热闹的陈夫人和一众小妾,突见老爷被一个小姑娘溜着,尖叫一声,“救老爷!你们这群饭桶,快救老爷!” 有陈夫人的吼声,大家这才回过神。 望月就靠着陈老爷这把保:护:伞,手中刀挥舞,挂、劈、扫、截,赫赫生风。她那把刀杀不了人,但一把二十多斤的重物劈下去,力道重一点,怎么也把人撞得头破血流,劈晕劈倒了。而望月围着陈老爷走,步伐古怪,一堆人围着她转圈,却跟不上她。总是脚崴手崴,哎哟倒地,再被少女回身一砍。 她使刀的功法、走的阵法,全是魔教百年之蕴,正宗得不能再正宗,邪得不能再邪,普通人哪里拦得住她? 乌压压,望月周身倒了一片。 “抓了她抓了她!”躲得远远的陈夫人大叫。 大家与望月玩小鸡追老鹰的游戏。 “杀了她杀了她!”陈夫人又叫。 大家一个个挥着奇形怪状的武器扑过去,而望月一看挡不过,又开始踩着奇怪的步伐走了,身后又倒一片抱着脚啊手啊哭叫的人。 “到底是要抓还是要杀啊!”主子下令模糊,所有人束手束脚,欲哭无泪。 大家想哭:还有这女魔头,你这么厉害你就直接杀出去啊,反正我们拦不住你,你干什么非要留在这里劈我们啊? 望月一开始用刀用的太不顺手,来人气势 汹汹,她一个弱女子根本打不过嘛,她想换武器。但打着打着,打出了气势,打出了感觉,她就提着这把虽然重、却很钝的铁,跟这帮人打杀。 其实真论起来,望月身上添的伤,绝对要多于这些围攻她的人的。可她虽然处于劣势,虽然身形瘦削,却架不住她强大的气场。她没有武功,挥刀力气不够,很不习惯,常常失误。可她身上有不怕死的精神,再疼的伤到她那里,眉头都不眨,刀就挥砍了过去。 众人都被她这股子气势吓呆了。 而此时,云门众人正跟随带路的茗剑派弟子,快速向陈府行来,欲救走那可怜无辜的少女杨望月。 茗剑派带头的是个白胡子老头子,慈眉善目,却弓着腰面对身后白衣翩翩、气质雅致的青年,“杨师兄,对不住啊对不住!我徒弟欠过那姓陈的一个小恩,小孩子年轻气盛,以为杨姑娘是恶人,才去抓得人。您大人大量,不要跟他们小孩子计较。” 后面的茗剑派弟子一个个垂头丧气地跟在云门弟子身后。 杨清微笑中,几分漫不经心,“得看杨姑娘有没有事。” “是的是的!”老头子连连点头,松口气。 幸亏这位师兄好说话啊,要是换后头的那几个毛头小子,两派早一言不合打起来了。杨清脾气是真好,换做别的辈分高的,倚老卖老,肯定说些什么“大派弟子不能仗势欺人”“你要约束你手下弟子”之类奚落的话,但杨清都没有。 杨公子真是高风亮节呢! ……大概正是这份淡然随和好说话的胸襟,才能迷倒那恶名昭彰的魔女望月吧。 远处杀得兴起的望月无表情:……并不是。 望月迷恋杨清,还停留在他那张脸的初级地步。身子都没有得到,注重什么精神世界的沟通啊。 杨清等人离陈府越来越近,都是习武之人,五感放开,立刻察觉到了府内的不对劲—— “拦住拦住!拿绳子从后套!” “她力气小!你上去跟她夺……啊!” “包住包住!别让她跑了!” 众少侠凛然,江岩更是狠狠瞪了茗剑派心虚的弟子们一眼,脚步加快,“师叔,我们快进去!他们定在欺负杨姑娘!” “嗯。”杨清话说的 慢,但尾音未落,身形已长纵而走,众人连忙跟上。 杨清神情凝重,收起了平和的心境。他想:陈老爷这么心急地对杨姑娘下手?不是应该审问一二再&#xe863;手吗?这么多人,欺辱一个小姑娘……他心头微乱,难得自省自己是否太慢。若是害了她,他、他……他能怎么办呢? 心头所悔,与他推门所见,大相径庭。大相径庭下,太过诧异,竟让他立在庭前,怔然未&#xe863;—— 眼前已是修罗炼狱,地上倒了一片,还有一大片冲去,对着那将陈老爷踩得奄奄一息的凌厉少女。一群人包围,口上不停喊住“抓到她了抓到她了”“你们几个人上,我们给你们制造机会,从后包围”等话。 一个个语气严重。 不了解的,还以为前面是洪水猛兽、千军万马呢。 但前面,只有一个带伤的举刀少女。 “师叔!杨姑娘……啊!”气喘吁吁跟来的诸人,都被眼前太过震撼的场景看傻了眼。 望月打得兴起,猛回头,看到一众人后的白衣公子,腿就一软,差点跪了。 杨清正沉默地看着他,眸色幽黑恍惚: 似乎时光轮回,眼前的少女与曾经的女子身影交叠。不同的衣衫,相似的面孔,一样的气势冲天。一样的站在一大片“尸体”中,长衣凛冽,发丝飞扬。一把刀在手,众人惶惶后退。而她回眸间,被血红所染,脸那样白,眉目亮得惊魂夺魄……杨姑娘……到底是…… 他没有想下去,因为少女忽地扔掉了手中刀,欣喜地甩开一众小厮,向他冲过来,直冲向杨清怀中。 望月在他恍惚的片刻,就抱住了青年的腰。靠着青年微僵的身子,在他没反应过来前,抬目潮湿,害怕又感&#xe863;,感&#xe863;又娇羞,“杨公子,那些人好凶……他们要杀我,我被吓死了……幸亏你来救我了!” 杨清:…… 众人:…… 要不要脸啊?!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1、你是不是想亲我…… 魔教圣女望月,那是一个已经陨落的人物。 在场的云门和茗剑派弟子,年轻一辈的没见过这个人。而剩下的两个长辈,茗剑派来的是位老人,早八百年就闭关不出了,兼之年纪大记性差,看到眼前的场景,也没有往魔女望月身上联想;能从杨望月身上一下子想到魔女望月的人,在这里,统共就只有杨清一个人。 少女手握长刀、脚踩陈老,四周躺了一地人。那狂妄架势,与曾经的魔女望月何等相似。 他看着她,定定看着她,心口忽冷忽热,背脊僵硬出汗,神情开始恍惚。 然后杨姑娘就毫无预兆地冲了过来,比谁反应都快地冲了过来,还在他愣神的片刻,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在众人无语抽-搐的眼皮下,望月不知道自己让杨清联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但她知道不能让杨清产生自己“杀人如麻”的印象。这时她多么感谢那把钝铁,只能劈倒人,把人撞倒,却杀不了人。若非那把钝铁,杨清现在看到的,就是血流成河的现场了。 主要是,她没想到杨清会来找自己,且来得这么快。 她习惯了他对自己不闻不问,她不知道原来他对一个陌生人会这么好。 杨清心头复杂难言,殊不知望月心情比他更复杂? 千言万语无法诉说,到口边,望月娇滴滴说的是,“我头好晕,好害怕……杨公子,幸好你来了。他们欺负我,你看我都受伤了……” 她确实受伤了,额头有伤,身上各处也有血迹,将整个人往杨清怀中送,让他看自己没有骗他。 顺势,靠着杨清胸口,手柔柔搭在他抬起的手臂上,恋恋不舍地摸了一把。 云门的标配,向来是白衣玉冠,非仙似仙。因地位的不同细节上有差异,但大体上都是宽锦白袍。杨清,更是如此。他穿白衣,衣袍宽大,飘然多姿,近看远看都好看得像芝兰玉树。 但是靠着他,会发现他被宽大袍子遮掩下,身形颀长瘦削,线条流畅,肌肉紧实。伸展盘错的修长骨架各自蔓延,锦衣名缎般,低调而华美。 望月心&#xe863;:他穿贴身束袖劲衣,才能显出身形的完 美。像魔教的一些服饰……他若穿上,会迷倒自己的! 杨清心思不属,还被人摸把豆腐,一下子回神,抓住少女在自己怀中蠢蠢欲&#xe863;的手。低眼看少女狼狈下的一双明亮露骨的眼,他默一下——唔,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他问,“姑娘头晕?” 望月欢快点头,顺势往下倒,“哎呀,头好疼,受不了了,杨公子你快抱抱……” 话没说完,杨清突然搂住她的腰,望月尚未惊喜,整个人腾空,被他扔了出去。她一声尖叫在嗓,还没发出来,就被身后七手八脚的云门弟子接住了。前面的杨清回头看她一眼,“江岩,杨姑娘头晕,要晕倒了,需要人抱着。你快抱抱她。” “……啊?!”江少侠傻眼,脸和脖子飞快红了,看向脸色难看的杨望月。 杨清吩咐完了,转身就往院子里的炼狱场走去,身后穿着茗剑派服饰的老头子,也赶紧跟上。院中,陈夫人等人正围着陈老爷肥胖昏迷的身体大哭,口中嚷着,“来人啊!我要报官!杀人了!老爷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我要为老爷报仇,让那贱-蹄子去死……” 杨清声音平静,内有波涛汹涌,“夫人看这样如何?既然是杨姑娘&#xe863;的手,夫人要为陈老爷报仇,不如我等诸人散开,让夫人与杨姑娘决一生死?” 陈夫人立即低头,不嚎了。 远远听着的望月愣一下,轻笑:杨清真是蔫坏。明明知道她一个人把整个院子里的人干翻,还说让陈夫人与自己决一生死,那不就是让陈夫人到自己这里来送死吗? 杨清见陈夫人不喊了,才温和道,“这个方法不好吗?那我们想别的办法吧。” 他是一心要遮掩,把杨望月的事情压下去了。陈夫人只能委屈咽泪,“您说。” 近边,望月没有再欣赏下去杨清的风采。因为江岩见她浑身是伤,提出赶紧处理伤口。望月也时刻想以最美丽的面孔出现在杨清面前,当即点头。江岩等少侠去寻药材纱布等,云门中的几个女弟子带望月随便找了间屋子,帮望月换衣服、包伤口。 望着这些进进出出的年轻弟子,望月手捧腮帮:云门的年轻孩子,都单纯善良得犯傻,让她嗤之以鼻。 可就是这种傻劲,几日相处,竟让她对他们产生了好感。 她素来觉得白道中人皆是假正经,没看他们怎么编排自己死后的事吗?可江岩这些弟子,却被教得很好…… 福至心灵,望月问给自己包扎伤口的叫程兰的姑娘,“你们这一辈弟子,是杨公子教出来的吗?” “那倒不是,”程兰说,“但师叔常年无事,在山中确实教导不少弟子。至少这一次出行的,师叔与我们,其实都有半师之名。尤其是江师兄,他师父去得早,自小就是跟着师叔的。叫师叔一声‘师父’,也差不多。” 果然如此。 而其余人也是欲言又止:杨姑娘怎么会这么厉害?陈府的人被她打趴?这不正常啊。 但师叔都没说,他们自然不会多话。 当杨清和茗剑派的那个长老联手,彻底将陈家与杨姑娘的事情解决,逼陈家立了誓、写了协议,出来时,院门口,就见与江岩等师侄在一起的小姑娘,眼睛发亮地看着他。 杨清天天被望月发亮的眼睛看着,都被看习惯了。但这一次,还是觉得她好像……更激&#xe863;了点? “杨清!”见到他,换了身衣服的望月,就飞扑了过来,被杨清伸手拦在一尺外。 杨清说,“别过来,我看到你头晕。” “……”他在报复她之前说头晕、赖在他怀里不肯走的事吧? 望月继续甜笑,“江少侠都告诉我了,多谢杨公子帮我解决那个讨厌的陈老爷!” 杨清:“谢我的话就离我远一点好了,我头晕嘛。” 望月:……大意了。 诸人在陈府门口与茗剑派弟子告别,杨清跟那边说完话,被身后的望月,一下一下扯着袖子。他回头,顺着她的眼睛看去,人来人往,前面便是闹市。 杨清被望月引着看了半天,唇角噙笑,颊畔酒窝让人心&#xe863;,“姑娘想让我陪你去逛街?” “对啊对啊,”望月点头,并博同情票,“我受伤了呢。” 杨清若有所思,“不错。姑娘受了伤,我理应安慰姑娘,满足一次姑娘的愿望。” 望月羞涩一笑,“是呀。” “哈哈”,杨清轻笑两声,即刻变了脸,伸手从她指尖扯走自己的袖子,“江岩,你陪她去吧。” 他转头 继续走原先回村的路子,身后,望月被气死了——这人真是恶劣!什么脾气好、高风亮节,都是骗人的! “杨姑娘?”江岩为难看她。 望月忍怒,“江岩,我们走!” 扭头,就是与杨清不一样的方向。 她不知道,在她与少年离去时,背后的杨清忽地回头,沉思般地盯着她的背影——纤细窈窕,年少娇美。 他缓缓地行路,心头却千思万绪扯不清—— 杨姑娘,与魔女望月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那一瞬间,这么相似? 杨姑娘从头到尾都很古怪,许多细节上,她都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村姑。 她疯狂地追慕自己。而魔女望月也是这样。 莫非……魔女望月根本没有死? 这是魔教的一个诈局,等着把白道诸人骗去西南分舵,一网打尽? 杨清心头飞快跳两下,走不下去了。 他在原地出神半晌,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杨姑娘,一定和魔女望月有联系。 他转身,直直看向身后熙攘的街市。在弟子们诧异的目光中,他大步,向身后的集市走去。步伐很快,袍袖飞扬,与平时的淡定温和,看起来是那么不一样。 他远远看到了江岩和望月的身影。两人蹲在一个地摊上看东西,一些蟾蜍等毒物,还有些书本,两人正在翻看。 杨清走过去,一把拽起望月。 “师叔?!”江岩惊骇抬头。 见他那个文质彬彬的师叔,一把将望月姑娘提起来,在姑娘的茫然中,双手捧住她的脸,凑近盯着她的脸看。 望月呆呆地看着突然凑过来的俊美面孔。她向来对杨清的脸没有抵抗力,远远看着就腿软。他一凑过来,她心跳都要出喉咙了。 好看的眉,秀丽的眼,挺直的鼻……还有抿着的花瓣色唇型。 他脸都快贴上自己了! 鼻息就拂在自己面上! 周身被他的气息包围! 望月鼻尖渗出来细汗,呼吸乱了。 这么近的距离,一个忍不住,少女向前一步,贴上了他俯下的唇。 街头闹市,急站起来的江岩少侠,愕然看着旁边——青年与少女紧贴在一起,唇瓣相碰。 爱人一样,情难自禁地亲吻。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2、身份被看穿 哪里有情不自禁的亲吻呢? 杨清乃是急切。 急切地欲探查欲质问,看杨姑娘与魔女望月到底有什么联系。 他一时心乱成麻,捧了杨姑娘的脸,凑近去看,看她是否是魔教望月易容而成。诚然他之前从未发觉杨姑娘乃易容,但他知道魔教有位邪医,无论是医术还是毒术还是易容术,都出神入化。 他只走了第一步,杨姑娘替他转了个弯,把这步路走死了。 她直接迎上前,亲上了俯下来的青年双唇。 四唇相贴,柔软温凉,带着彼此特有的气息。几乎是一刹那,就让人心猛地急促跳起,情感被调&#xe863;,绯红上脸。 一俯一仰,连垫脚都不用,角度是何等奇妙。 杨清黑暗的眼睛,总是平静如河。那河中既有星光熠熠,也有大漠荒原。而此刻,他睫毛上掀,那长河般的眼中,波光粼粼如万金,忽地出现了火光飞窜,刀光剑影。那个世界让人惊然,害怕,也向往。 望月不自觉地伸手,想抚摸那片耀人的星火。 杨清后退一步,相贴的四唇分离,让望月顿时从迷恋中醒过来。 杨清一张娃娃脸,肤色白皙,颊畔有酒窝。他这么张脸,再配着他那个随和的脾气,怎么看怎么温柔淡然。而现在,他虽然眼下有飞红,脸色却是真的难看。他恐怕是第一次在人前露出这种神情,没看一旁的江岩都吓呆了吗? 一旁的江岩:……不,我不是被师叔的脸色吓呆的。我是被杨姑娘你敢当众亲师叔给吓呆的。 杨清看着望月,千万言语在唇边。 可是看到眼前少女清亮的眼睛——她生得很漂亮,腰肢细而平整,眼如点漆面如银莲,那双眼睛里,藏着极为&#xe863;人的气韵。杨清乱糟糟的思绪,又不由为之惊住,惊住而出神—— 她的眼睛很是专注,明亮。 一心一意,全心全意,无人能及。 你可以骂她,可以斥她,可以嘲讽她,可以诋毁她,也可以瞧不起她。她不在乎。她一人独行,顺风而行,逆风而立,天降陨石,山河崩塌。她不在意。她的灵魂干净如水晶,认真执着,不后退,也不后悔。 想爱她就去爱,不想爱她就不爱。 她是独立的,自由的,谁也不能控制。 正是这种独特的魅力,让杨清失了那么一下神,回神后,他眼睛下垂——糟糕,这种魅力,更让他想到魔女望月了,怎么办? 他神情复杂地看一眼望月,一句话不想说,意兴阑珊,转身就走。 而望月盯着他抿着的唇、线条流畅的下颌,因那个小小亲吻,早就口干舌燥。口干舌燥,她又心虚害怕,怕杨清当即发火。但是杨清没有,他的眼神几多变化,然后转身走了——气得连看都不想看到她了? 杨清的袖子被扯住。 他回头,望月小心而可怜,“你、你踩到我的东西了,杨杨杨公子。” 杨清低头,看到自己脚下踩着一本书,正是之前望月和江岩在地摊上翻的书。江岩早躲到人群里低着头,降低存在感。只有望月这么不死心,还敢来惹杨清。 杨清眼神多好啊,他低头看到那本书—— 追男八十一计。 望月也看到了。 望月:…… 杨清:…… 望月脸红,好像在干坏事,被杨清当场抓住一样。她才强吻了他,本想找个借口跟他道歉,谁知随便找的借口,竟是这样。她忙蹲下身,去拿那本书,手忙脚乱。 听到头顶青年幽幽的声音,“你刚才就是用这书上的法子在撩我吗?” 他似了然又似难过,叹口气,“杨姑娘,我是你的玩弄对象吗?” “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抬脚就走了。 “不是啊!”望月惊,“我没有哇!杨公子,杨公子你等等我……你听我解释啊……” 她跳起来去追美人,衣袖又被后面的人扯住。怒气冲冲回头,那小摊摊主居然还有勇气瞪她,“姑娘,我的书都被踩了,卖不出去了,你说怎么办?” 什么破书有杨清重要啊?! 这么想,也这么说了。 结果那摊主更生气了,“我的书当然宝贵了!你不知道,这是魔教圣女望月亲自编的书!她就是靠着这本书追上云门前辈杨公子的!” “……”望月目瞪口呆。 她一时间觉得世界好玄幻,呆呆看着摊主,有些怀疑自己莫非失忆了,记忆错乱了? 魔教圣女望月亲自编纂的 书?并靠着这本书追上了云门前辈杨公子? 她怎么不记得啊。 她既不记得自己有写书; 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就追上杨清了……没见杨清刚还给她摆脸色么? 江岩不知什么时候偷偷站到了她身后,翻了翻书,“魔教圣女又出新书啊?她不是死了吗?” 摊主说,“定是她死前写好的啊。她弟子给她整理的书稿。” “出新书?”望月木然,“那魔魔……女出过旧书?” 江岩很不好意思道,“是啊,我少时还看过呢。流传得挺多的……杨姑娘,你千万别告诉我师叔啊。” 望月:…… 不,不用我告诉你师叔。看你师叔刚才的反应,他肯定知道这件事啊。 不然不会是那种语气。 望月心好累啊。 望月之前对江湖人对自己的诋毁从不在意。 现在,她首次恨上了这些往她头上扣屎盆子的人。竟让杨清误会至此!绝不能原谅! 而摊主还在生气,“姑娘,你说这书怎么办?” 望月一低头,“我买了。” 她倒要看看,这借着她名头的书,里面都在瞎编什么。 回去村子,望月寻了一番,没有见到杨清的面,对方大约在躲她。她无法,叹口气,只能回去,无聊中,把下午买的书翻出来看了。看到写书人龙飞凤舞的署名“魔教圣女望月”,真是心情难言。 翻开书—— 魔女望月经验之谈:追男人呢,万不能第一次见面就撩,万不能通个姓名就表白。对方会认为你有病,而且躲你躲得远远的。男人会觉得你不真诚,从此以后,你做什么,在他眼里都不真诚了。 真正的望月:…… 默默想到重生后第一次见面,她对杨清表白来告白去,暗示来明示去。 好生气:胡说八道!这书一定是胡说八道! 往后翻—— 魔女望月之八卦:我第一次与杨公子见面,与他共患难,生死相依。有了感情发展后,才对他告的白。我二人从此暗生情愫,可惜那云门掌门太可恶,想尽办法拆散我们这对苦命鸳鸯。从此,我二人展开了与云门掌门的追逐战。 真正的望月:…… 前世第一次见面,确实和杨清有过共患难的经历。但是她从来没大 肆宣扬过,云门在知道她身份后,也不可能到处说。写书人却知道得八九不离十。虽然后面写的什么“云门掌门拆散魔女与杨清的情谊”纯属胡说八道,但前面是真的呢。 望月飞快地翻完了整本书,然后,起身,在屋中走几圈,心中已了然:她知道这个借着她名号写书的人,是谁了。 那个该死的女人。 在她生前坑她坑得她成了正道公敌、名声比教主还坏也就算了,借她名号写这些胡说八道的书也就算了;在她死了,居然还敢继续写书,继续借着她的名编排她。 望月强行忍下气,想更重要的,是向杨清拐弯抹角地解释。一方面解释书的事,一方面求他原谅她强吻他的事。可是明明之前,她想找到杨清,总能很轻易见到,杨清从没躲过她。现在,她是真的见不到杨清了。 望月心中懊恼:杨清心里有个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分得很清。 不好意思她踩过线了。 无奈之下,望月只好威胁江岩帮忙。她把自己弄成一副形销骨立的憔悴样,江岩这个可爱的少年,一下子就被她骗到了,帮她隐瞒踪迹,带她去找师叔求原谅。 他们在村长家院门口看到的杨清,两人还未过去,便听到院中杨清与村长的对话—— “杨姑娘名‘望月’啊……这我倒是第一次听到。” “是啊,阿月的本名就是‘望月’,为此,村中人很多不待见她。”虽然恼杨清居然从不知道她全名叫“杨望月”,说明他不关心她,可他现在突然关心上了,望月只觉得更可怕。 “唔,那她是怎么出现在杨家村的?她和魔女望月有什么关系?” “这个,她舅舅是魔教人。” “那她本人呢?从未离开这里?或者,魔女望月来过这里?她身上没有发生过什么奇异的事?” “这,前段时间倒是有。就是那个陈老爷啊,逼得阿月跳河。醒来后,阿月性格大变啊……” 偷听的少女,脸色刷地惨白,心中冰凉一片。杨清在怀疑她了,他在怀疑她就是望月了。 她恐怕无法呆在他身边了。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3、谁更攻 江岩凭借高超的武功,瞒过师叔的五感,和望月一起躲在外面偷听师叔与村长的话。他转头看到望月阴晴不定的脸色,自己的心情也跟着沉了下去。两人听青年不&#xe863;声色地探问望月的身世,江岩想,师叔大约在怀疑杨姑娘吧? 他张了张嘴,望月的清水眸流过来,向他招了招手,做一个嘘的手势。 在江岩的帮助下,两人悄悄离开了院子,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他二人的身影刚从半人高的丛木中隐去,院中与村长相谈甚欢的杨公子,就转了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他看得突兀又专注,让村长不觉跟随他的目光,竟也看到了那二人。 村长并不是傻子,忐忑不安,“杨公子……是怀疑阿月和那魔教圣女有牵连吗?杨公子不追过去看看么?” 盯着两人离去后的空地,白衣青年长身玉立,风采卓然。他微微一笑,低声,“不。我并不想让事情不可收场,非要她承认什么。” 他并不想跟杨望月质问。 并不想把杨望月打入魔教,并不想去追问真相。 村长不解。 立在院中的青年,慢慢说道,“许多事情,没必要挖掘得太清晰。除非十恶不赦,没人该死。” 村长不知道杨清说的是谁,却在他说话时,直直看着旁边清瘦漫然的青年。他的身影是那么高大,思想是那么浩瀚,与他们是何等的不同。漫不经心,随和淡然,却拥有一颗玲珑心—— 他给了杨望月机会,给了她很多条可选择的路,希望她即使听不懂,也是个聪明的姑娘。 现在,望月正心事起伏地与江岩走在回去的路上。她一路思索,江岩却受不了古怪的气氛,主&#xe863;开口,“杨姑娘,你莫把师叔的话当真。我听说那魔女望月是老-妖婆,你才是个小姑娘。你们不可能有关系的。我师叔一定是说错了。” 望月偏头看他,眸子微闪,“你师叔万一没说错呢?” 江岩愣了片刻,“那也不一样。我相信杨姑娘你,就算你真的和魔教……你与那些人也一定是不同的。你是个好人,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望月眸子里 闪过丝丝邪意,语气有些挑逗了,“我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我相信自己的感觉。就算杨姑娘你非要把自己说成是坏人,那我宁可把对魔教人的观感,就此改变。” 这下,轮到望月愣住了——她想转头去质问杨清,怎么教弟子的。太好骗了吧! 江岩眸子干净,“杨姑娘,要不你还是跟我们走吧?你也拜入我们云门,以后就是我的小师妹了。那样师叔就不会追究过往了。” 虽然能与杨清朝夕相处很好,但是望月有自己的原则,并不想为了男人,就投靠白道呢。 她在当日放火烧陈老爷等人时,就已经决定下西南,去魔教那边探情况,看她死后发生了什么,魔教竟如此式微。后来是因为杨清出现,她才把这个计划无限延后。而现在杨清已经怀疑她,她便把一开始的打算重新拉了出来。 望月敷衍江岩,“世界很大,我想出去看看。” 江岩:…… 某日深夜,夜凉如水。江少侠呆在师叔屋中,与师叔说门派中事。正事说完后,他还不想走,被师叔看一眼,有一种师叔明明知道却不点破的感觉,他脸燥红,“还有杨姑娘的事。师叔你怀疑……” “噤声。” 江岩诧异地看师叔突然起身,衣袍的宽大让青年显得优雅缓慢,习武人却能发现他的&#xe863;作何等敏捷。俊美青年几步到窗口,窗户开一道缝,青年站在旁边。江岩正疑问师叔在做什么,就听下一刻,外面响起清越的小曲声。 江岩:师叔的武功这么高啊?!他什么都没听到前,师叔就已经听到了。那自己前几日带杨姑娘偷听的事,师叔该不会也远远就听到了吧? 他往窗口走,从缝隙中看到外面的景象。他看到院外茂密的古树上,坐着一拿着树叶在唇边吹的美少女。浅粉上衣,雪白湘裙,裙上一丛从腰肢蔓延的绿叶兰花,一直到裙尾,到素白的绣花鞋上。也不知她如何上的树,万绿丛中一点粉。她坐在树上吹小曲,梨花含笑般风流&#xe863;人。 杨姑娘居然会用树叶吹小曲。 且吹得挺好听。幽暗中,树影中,那曲声丝丝缕缕,盈盈绕绕,那曲声似在她眉眼间拂过,让人心一下子变得酥软。 就是哪里 怪怪的。 江岩打个寒颤,一转头,看到师叔矜傲的面孔。道,“杨姑娘真有心,定是专门吹给师叔你听的。吹得真好听,师叔你……你真好运呢。” 那曲声太怪,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夸了。 杨清转头,江岩看到他眼底有揶揄笑意,在星光中碾碎,真像杨姑娘总是花痴的那样,师叔盛满了星光的眼睛,特别好看。杨清慢悠悠,“你知道她吹的是什么吗?” 江岩摇头。 他好像听到师叔笑一声,“十八0摸。” 江岩:…… 难怪他觉得哪里怪怪的! 江岩干笑,“杨姑娘和师叔……你们都好多才多艺啊。” 十八-摸都能听出来,这两人绝对天生一对啊! 杨清推门出去,江岩呃一声,“杨姑娘吹、吹这个,我们出去不好吧?” 杨清讶然,“她吹得这么难听,自然要制止她扰民了。” 江岩:好、好吧。你是师叔你说的算。 望月在树上,专心地吹着十八-摸。一弯十八转,缠绵如丝,恨不得弯到杨清怀里去。当她吹第二遍时,就看到白衣翩翩的青年走出了院子。她在树上摇摇招手,不给对方反应时间,就往下跳去。 杨清:…… 他总不能真看着一个妙龄少女在他面前摔死吧? 扬身一纵,白衣如鹤展翅,抱住了跳下来的小姑娘。清风相缠,男女的气息短暂地融为一体,心跳不禁慢一拍。 杨清低头,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 他别头,隐去面上的表情。转回来后,才把她放到地上,“大半夜的,干什么鬼哭狼嚎?” 望月从不介意他的奚落,扬了扬手中包袱。 江岩骇然,“杨姑娘,你、你和师叔……你们两个是要私奔啊?” 望月:…… 杨清:…… 望月黑脸看江岩,“你怎么还在这儿?” 好吧,江少侠又成多余的了。他叹口气,虽然很想知道杨姑娘怎么说服师叔私奔,但只能掩袖离开。 等人走后,杨清才挑眉,等望月的回答。 望月在别人面前有多彪悍,在他面前就有多小女儿情态。低着头,小声,“陈老爷的事,让村人对我更反感。我在这里待不下去了,打算离开这里,去外面找点活计。” 望月恋恋不舍地 看他一眼,咬唇,“虽、虽然我倾慕你,但是我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你,从不敢奢求什么。你、你不要有心理压力,我绝对、绝对不会缠上你不放的……你看我这不是准备趁夜离开,不给公子你添麻烦吗?” 杨清又侧过头,掩去了面上神情。回过头来,才一本正经,“姑娘高义,在下多谢。” 望月抬头,冲他挑逗一笑。 杨清表情春风般平和,化解她刻意的暧-昧。 半晌,杨清:“你怎么还不走?” 小姑娘蹲下身,将肩上另一个小的包袱卸下来。她打开:一个精致的铜酒壶,两盏杯盏,一只肥硕的烤鸭,三四盘下酒小菜。 她抬头,“请公子为我相送最后一晚。” 杨清低眼,似笑非笑,“是不是我不送,你就不走了?” 望月“嗯”一声。 杨清:“哈哈哈。” 他被她逗笑,拉她起来,另一手卷起包袱,“进来吧。” 他知道杨望月对自己有意思,本该拒绝得很彻底。但是对别人来说很彻底的招数,在望月这里不管用。他真敢彻底不理她,她就敢一直跟着他晃,非烦得他低头。反正是最后一顿饭,给小姑娘一个念想也好。 杨清没想到,自己一时被她的痴缠给骗住,多年自持,竟栽倒了她手中。 院中喝酒时,望月依然是以前的姿态,杨清自是有趣时说两句,一般情况他说话速度也慢,也跟不上她。却是喝了几杯,望月手拄着石桌,托腮看他,“三杯了……杨公子你喝了酒,眼角有点红,更好看了。” 杨清一顿,觉得不对劲。 下一刻,少女忽地起身,向他迎过来。他竟然全身发软,&#xe863;弹不得,被她一把扑倒在地,靠着石凳。杨清抬臂,却根本没用。少女一手揽着他脖颈,一手挑着他下巴,整个人埋下去,亲上他唇角。 四唇相撞,舌尖挑入,火热升腾。 再不是上次的浅尝辄止了。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4、吻 远处山色宛然如画,近处树影幢幢,村中狗吠鸡鸣鸟叫声,在静谧中如此清晰,呼吸一样。夜雾环绕,漫了上来,从远而近,又在近处旋转。明月穿薄云,在浓雾中,皎洁清亮,浩瀚的星光包围,泼洒开来。明明灭灭,触手可及,却终不能及。 清凉月,清凉夜,清凉风。心却热得快要炸裂。 少女将青年推倒在地,在他反应不及、或者反应了也没办法的情况下,迎过去,亲上青年的嘴角。 杨清大脑轰的空白。 是在万里无光的深夜,寂静的墙角,有谁刺啦一声,点亮一根火柴,让他心口颤抖一下。那火光越来越亮,让他抗拒,侧头想躲。可是周围都是幽黑,躲也躲不开。刺啦,第二根火柴划亮,又从他心口跳过去。第三根火柴,第四根火柴……他眼神幽黑,静静地看着,心脏被人紧紧攒住,燥热感让他鼻尖渗出细小的汗。 火光越来越多,越来越亮,成为一片浩淼火海,星星点点。它们慢慢地聚起来,凝聚在一起,吸引着他的目光。他被迫跟着走,那火不由他控制……闷热感更多,呼吸也开始乱。抵着石凳的僵硬后背挤压得有些疼,却还没有心跳的频率吓人。 在那聚在一起的火海中,渐渐有奇妙的影子飘了出来。一大片萤火虫,深红色的海洋,山鬼一样提着灯笼的美人。山鬼哼着歌,坐在树上向他遥遥招手。他不肯过去,化成美人的山鬼就从树上,从火海中飞了出来,扑向他,搂住他……杨清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的眼睛更加黑暗,吸食一切魂魄。 越是亮,越是暗,越是让人沉迷。 望月娇妍的脸挨着青年滚烫的面孔,她抬起一只手,怜爱般地擦拭他额头上的细汗,贴着他的唇,呓语般,“还满意么,杨清?” “你给我下药。” 望月大方点头。 她扬下巴,让他去看桌上的铜酒壶,“我特意去镇上买的,里面有个小珠子是机关,可以旋转。一面是我下过药的酒,一面是正常的酒。你不知道你有多吸引我呢,我怅然若失,总怕睁开眼你就不见了。出于无奈,只能出此下策了 。反正我就要走了,总得给自己个念想。” 她再在他唇上亲一下,低声,“你一定会记得我的。” 杨清全身无力,整个人被望月掌控。她想做什么,他都反抗不能。自知自己栽倒了她手中,他很冷静。抬眼看她,“我确实会记住你。” 望月伸手抚摸他的眼睛,轻笑,“满心都是对我的仇恨吧?这样的记忆,我要来干什么?!” 她翘着的唇角刷地冷下来,重新一手挑起他下巴,命令一样,“杨清,你给我看好了!” 她再次低头,这一次,目标却不是他的唇。 “杨姑娘!”杨清咬牙。 “杨望月!” 锦带、腰带、玉坠、宽袖,都成多余。 望月感叹,“多不容易,你终于知道我的名字叫什么了。” 杨清的眸子里带了跳跃的火光。 与他平日的温和何等天差地别。 青年盯着她半天,吸了几口气,闭了目,长睫覆眼,一副放弃的模样。少女的&#xe863;作却突然停了下来,半晌,气息贴上了他的眼皮。隔着薄薄的眼皮,望月在亲他的眼睛。 很是温柔,水一般。 杨清的眼皮跳了跳,睁开了眼。 再次睁眼后,杨清的眼睛平静,不起波澜。在他这样的目光下,望月捧着他的脸,竟不能继续下去。 望月:……杨清你闭眼后都想了什么?为什么之前还一副烦闷炽热的模样,现在就像性-冷-淡了一样? 望月哼笑,“你看,你根本反抗不了我。我完全可以对你为所欲为。可我没有这么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杨清说,“知道啊。怕我药效过了。” 想象杨清药效过后会如何对付她,望月打个冷战:……不,我并没有想到那么深远。我只是想引导你发现,我是尊重你的意愿的好么? 望月幽怨地看着他,“杨清,你就没有心吗?你看我喜欢你喜欢到这种地步,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我要的并不多,只是想临走前,给彼此一个深刻的印象……” 杨清“嗯”一声,“你做到了,现在的印象就挺深刻的。” 望月:…… 望月吸口气,扬起下巴,眸中有狠意,“你非要这样跟我对着干是么?逼急了我,任何大局我都不会顾,我能跟你死耗下去 。你是正道楷模,是云门长辈,地位崇高,下面还有一群仰望你的小辈,等着你拿主意的弟子。我却什么都没有。你耗不过我的,杨清。” 杨清看她半天,“那你要知道,你这么做,下一次见面,我未必能饶你。” 望月说,“我不在乎。” “你会为今晚的事情付出代价,从我这里。” “我认为值得。” “那就来吧。” “嗯?” “亲我。” 望月诧异低头,呆呆看着杨清。 他眼角飞斜,眸子半垂,青黑覆压。低着眼,面容秀气,雅致春意中,透着丝丝缕缕的柔和。他衣衫凌乱,整个人身上的柔光,将周围覆盖一大片。平淡地说话,语气听不出什么来,可就让人口干舌燥。 一种荡-漾的、让人欣悦的美。 听清了他的话,望月嗷呜一声,捧着他的脸。 青年侧着脸回应她。 杨清妥协。 望月激&#xe863;。她的心高高飞起,无处可落。 半刻,望月深情凝望杨清,叹,“好爽。” 杨清:…… 望月推他一把,又装可怜,“你应该不介意给我一点反应吧?求你了,求你了,求你啦!” 杨清说,“难道我该说‘爽死了’?” 望月一愣,被他逗笑,趴在他肩头,双肩颤抖,笑出泪花。她歪过头,轻轻在他发间亲一下。 当然,这是吻别。杨清给她最后的奢侈。亲过了,她就该信守承诺,离开这里,离开他。然后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相见。 望月想:啊就算杨清是被她逼得没办法,能屈能伸才给她亲的。但毕竟是给她亲了嘛! 果然,她与杨清还是有缘分的。 望月喜滋滋想。 喜滋滋地接受杨清充满怜悯的吻,喜滋滋地把被撩拨到一定境界、浑身无力的人丢在院子里吹冷风,自己背着包袱离开,再喜滋滋地回味最后那个吻。有杨清这个吻在,不管魔教变成什么样子,她都全身充满了力气,不觉得任何事情困难。 杨清说下次见面,她会后悔。 望月心中不以为然。 哼。后悔什么啊?下次见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随着时间推移,杨清会忘记最后一次闹的不愉快,只记得那个亲密温柔的吻。到时,他对她满满的爱意和性-吸引,哪里会记得她霸王硬上弓的不满啊? 不久后望月就后悔了——她向来与杨清无缘分,基本一分开不主&#xe863;找,就别想再见面。却没料到,命运居然在她得罪杨清后,这么“照顾”她。 连一个月都没到,她又在做坏事时,或准备做坏事时,或是暴露魔教圣女身份时,被杨清撞到。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5、教主和圣女天生一对 翌日,江岩等人来见师叔时,发现只是过了一晚上,师叔脸色微白,眼下有青黑,与他们说话时嗓子还有点哑,时而低头掩袖咳嗽。这幅憔悴清瘦的模样,实惹人怜惜。 ……杨姑娘你是多饥渴,该不会把师叔他给榨干了吧? “师叔,杨姑娘好像真的走了,”与忧心忡忡的江岩比,尚淮很直接,“刚过来时碰到村长,他说杨姑娘将自家的屋宅和土地送给了师叔你。”尚淮乖乖地交上来房契和地契。其余几个师兄妹在后面眨眼:杨姑娘对师叔当真用心呢。 杨清诧异了一下,半晌,才缓缓点头,“哦。” 难以说清他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说,“我去看一下她留下的宅子,然后既然你们已经没事了,午饭后我们也上路吧。” 江岩用古怪的眼神看他,“师叔你对杨姑娘好上心啊。我还以为师叔根本不理杨姑娘的好心呢。” 杨清说,“我怕她屋中留下什么东西,又是针对我的。不去看看,我心中难安。”昨晚的事,真是给他留下来深刻印象。 众人:……有道理。 于是,用过早膳,杨清踏入了杨望月留下的屋宅中。众师侄你推我我推你,怕自己撞见什么不该撞见的,先留在院子里等人。杨清在门口扫了一眼,望月走得其实很彻底,能变卖的东西都变卖了,整个屋子,就剩下一张床一张桌,连上次看到的墙角大箱子都被她卖了。 这样空荡荡的屋子,青年站在门口,第一眼就看到了望月留给他的东西。他走到桌边,拿起桌子正中放置的一本书。神情淡定地拿起书,看到封皮,他握着书的手顿了顿,眼神变得几分一言难尽。 追男十八式。 这是他上次在街上撞见少女时,她与江岩在看的书。 魔教圣女望月和云门杨清那些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天下到处流传着这种小书,杨清早就知道。 他拿起书翻了翻,才第一页,眼神就变得古怪了—— 因为不提书中内容,在前页的空白处,画了一幅活色生香的像。笔迹与书中印刷完全不同的风格,杨清几乎能想到豆火下,少女咬着笔 杆,认真作画的模样。 这是一幅春-宫-图。 观音坐莲式。 男女双方的脸,正是杨清与望月。 杨清盯着看半天,思绪一下子回到了昨晚。昨晚,她差点……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姿势。 身体的记忆,双唇相贴时的触感,血液的燥热,那是无论如何也忘不了的。 她可真是、真是……隔空都要撩拨他啊。 江岩等人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师叔站在桌前,拿着一本书在看。唇角半扬不扬,耳根有些红,盯着书在发呆。他周身的气氛变得很怪异,让江岩觉得自己误闯了什么地方。他咳嗽一声,杨清都好像没听到一样,江岩反应有些迟钝,走到杨清身后探头看时,一切都晚了,“师叔你在看什……呃!” 杨清刷的合上书。 但江少侠已经面红耳赤地往后躲了,拿袖子捂着脸,“师叔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和杨姑娘的情趣的。” 杨清心中微恼,怪的是望月,她这样撩拨他,一次又一次,才害得他失神,竟没注意到江岩是什么时候走到身后的。几分无奈地看着躲闪的师侄,不管自己心中在想什么,表现出来的,仍是云淡风轻,“回去罚抄十遍门规。” 江岩连忙应了,再不敢在这个屋子里待,寻个理由,就赶紧夺门而出了。 杨清将书扔在桌上,向屋外走去。但走到门口,他侧身回头,看着桌上扔着的书。想了一会儿,他又走回来,将书拢到了袖中收起。 若是望月在这里,定被这个内里风骚的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口嫌体正直。 但是望月不在。 杨清带着师侄们一路南下,做门派交给自己的任务时,望月也在南下。离魔教总坛越来越近,正道中人很难摸得到,望月却是当真在走自家后花园一般自在。行了几日,她就到了一座名为“清来城”的小城。 站在城门口,望月仰头盯着门楼上的“清来”二字,不觉对往事追忆。 清来,清来,实际是等待杨清来的意思。 这个城表面是朝廷的领土,私下里,倒是魔教人更占主导地位,是初接见那些投靠魔教的人的地方。但这是城镇隐藏的功能,表面上,它是一座同时容纳魔教人士和白道人士的地方。当年, 城镇初建时,曾号召广大民众为这个城镇命名来集资。 望月一掷千金,给城镇命名为“清来城”。 她是公然用一个城镇来调-戏杨清,天下人都看得出来。 望月在城中闲逛,刚刚满是感慨地想一想前世活着时的恩怨情仇,旁边几个背剑男子的叫骂声吓了她一跳—— “望月那个老-妖-婆,可算是死了!天下大兴啊!” “她就是一颗老鼠屎!呸!” 走两步—— “讨伐魔教!征讨魔女望月!交出来望月,不然我们就打上大明顶!让魔教瓦解!” “这位兄弟,魔女望月已经死了啊。” “那也要交出她的尸体!鞭挞十日!挫骨扬灰!” 一路在城中逛,喝酒的男人,唱曲的女人,路上的行人,全都拿“魔女望月”当谈资,各种咒骂,似乎那个可恶的女人刨了自家祖坟一样。望月恍惚:这里不是“清来城”么?私下不应该是魔教的地盘吗?怎么到处都在骂她?她的人缘坏成这样? 好容易走到一家名为“迎客斋”的客栈,望月心情好了一点:这个客栈,是她的手下范浩经营的。明面上是迎来送往的客栈,私下里是迎纳投奔向魔教的江湖人。因客栈在她的名下,范浩很是张狂,在客栈门口挂了牌子,“白道与狗不得入内”。 总算可以进自家地盘歇口气呢。 望月这么想。 快步上前,然后她在客站门口看到一个新做的木牌——“魔教与狗不得入内。” 望月眼皮跳了跳:…… 她进了客栈,一楼坐满了江湖人士,喝酒说谈,看神情,似都是白道中人。她直接走到柜台前,面对掌柜。掌柜正要开口笑迎客,就见这个少女低声开口,“客栈建于七年前,开张之日,圣教教主曾来题字,将之送给圣教圣女。五年前,圣女下属范浩……” 掌柜脸色大变,同样低声,“姑娘你要干什么?” “我要见你们客栈背后的老板,范浩。” 一个时辰后,望月在客栈二楼的雅间,等来了一个小胡子男人。男人生相精明,衣服满是补丁,习惯性的弓着背,看着便是满满算计。这正是范浩,曾是是望月的下属。 现在,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望月,“姑娘你到底要 做什么?” “我想加入圣教。” 范浩怔了一下,目光躲闪,“这你可不能在外面胡说。我们客栈招待的都是白道人呢,跟魔教没关系……” 望月坐在桌旁,拄着下巴,一声嗤笑打断,“哦,都不称‘圣教’,改叫‘魔教’了。范堂主你背叛圣教了?” 范浩被噎住,看着面前的姑娘,觉得她好生眼熟,却想不起来。半天,他眼珠子转一圈,露出苦愁的表情,“看姑娘你很向往魔教的样子,算了,我不瞒你了。姑娘,这时候还加入什么魔教啊?魔教都快没了啊。” “怎么说?” “因为魔教教主叛出魔教了啊,他大肆杀戮魔教中人,几个堂主、护法、舵主,在他手里不知道死伤多少呢。大家逃的逃,争权的争权,乱七八糟。我亲口听到教主喊他的右护法是‘贼子’呢!姑娘你单说我叛出魔教……你说这样的魔教,我敢待吗?” 望月诧异满满,“教主,叛出圣教?为什么?” 范浩大约也是无人能听自己说这些苦水,这次倒说了个够,“大概因为魔教圣女死了吧。不管在哪种说法中,魔教教主和魔教圣女都是天造地设、天打雷劈的一对。他们是公认的一对啊!一个死了,另一个还能活吗?” “……哦。”新世界的大门好像打开了呢。 范浩说的兴起,口干舌燥之余,喝口茶,随意问,“对了,姑娘你怎么对魔教这么感兴趣?你到底是什么人啊?说不出就杀了你哦。” 望月看着他笑。 笑得他毛骨悚然。 望月眨眨眼,又是不好意思,又是满腹同情地看着他,“范堂主不认识我了么……我就是圣教教主的未婚妻啊。大家公认的,圣女和教主天生一对的那个哦。” “噗——!”范浩口中的茶喷了出来。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6、对你无与伦比的喜爱 去年年底发生雪灾,百姓受苦,流民剧增。云门弟子一路行来,即使在热闹的城镇中,也碰到了不少乞讨为生、家破人亡的百姓。云门子弟心善,见到此等现象,便慢下了行程,一路相助。 只是打听之下的结果,让他们很诧异,“以前都是圣教接济我们的!可是今年以来,外面那些名门正派攻击圣教,圣教内部似乎出了问题……我们跋山涉水,排队去大明顶山下,向圣教求助。但是听说大明顶已经成了一座空山,圣女死了,教主也失踪了,根本没人管我们!朝廷人那么远,这些年我们都靠着圣教……以后可怎么办?江湖上那些门派天天打打杀杀,如果没有圣教,我们这些人早就饿死了!” “呸!听说那些门派天天喊圣教是魔教,就算是魔教,也救活了我们这么多人吧?他们现在所为,就是在断我们生路。这就是大派所为?” 这些话,冲击了云门小辈们的三观。 江岩喃喃,“难道我们错了?魔教并不是坏的,只因为立场不同,我们才会与他们敌对?都是普通百姓,说法怎么会差那么远?师叔,也许是我们这些名门的偏见,才认为魔教不可饶恕。但这些普通人,却并不在意这些纠葛。谁让他们吃饱饭,他们就喜欢谁。” 杨清笑了笑,“魔教被称为魔教,自有它的理由。你现在见到普通百姓对它的维护,却还没见过魔教中人素日所为。滥杀无辜,随心所欲,三观崩坏。多少穷凶极恶之人,都是魔教子弟。上代魔教教主之前,魔教曾与我们正道有所缓解,改变了路线,甚至与朝廷也多有交涉。但从上任教主开始,魔教重归邪道。你只见了他们救人,又可曾见他们杀人?见过他们的手段,你就知道,名门正派谈不上多正义,独独对魔教的声讨,是没有错的。” “正道不一定是善的,现在的魔教,却一定是恶的。你们不必有什么心理包袱。” 众弟子呆呆看着师叔,只剩下茫然应是的功夫。师叔说话平静,语速悠缓,并不带有太多仇恨,但门中人自知道师叔是为他们好。听说少时,师叔全家便 是为魔教所屠,才不得不入云门避难。有这般身世,谈起魔教,师叔仍语气淡淡的,可观师叔胸中丘壑。 下午时,刮了阵黄风,天阴沉下来,众人匆匆赶路,只来得及到山前一座破旧小庙。昏夜之交时,下起了小雨,天色极快地暗下,山间雾色濛濛,天气转凉。 云门弟子决定在庙中躲雨时,庙中又来了十来个穿着破烂的流民。流民们本就衣不蔽体,又在雨中行了小半个时辰,进庙时,就冻得全身哆嗦。云门子弟自然热心相扶,可火折子在之前赶路时湿了水,他们原本是习武之人,也不需要火,现在流民需要烤火时,他们就傻了眼。外面的世界黑漆又雨如注,身处的庙中一片空荡,当真让人呆了下。 没有干燥的火折子和柴火,怎么办? 江岩一咬牙,“钻木取火吧。”庙中倒是倒了两桩外面的大树,幸而他们是习武人,钻木取火还是有办法的。 但是努力了半天,因木头潮湿,才窜起了两点火星,还需要人小心呵护,不留心就灭了。 “用这个。”江岩为难时,一只修长素白的手从后递来一本书。 他一看:追男十八式。 愕然:这不是杨姑娘送给师叔的定情信物吗?这样好吗? 没什么妥不妥的。 带着这么本书,杨清本就在犹疑。这会儿有需要的时候,他并不太在意。终归到底,杨望月是个过客。当时也许有点心&#xe863;,但是都过去了,她身份成迷,他也不会自找麻烦。 就这样吧。 看江岩傻着不&#xe863;,杨清上前,从书中随意撕了一页纸,蹲下身,递到了那窜被众人保护的小火前。他本是漫不经心,神情庸淡,却在火光中,火焰窜到纸上后,在一瞬间,眸子微凝—— 在他手下,在他递到火前的书页上,以很慢的速度,出现了字迹: 杨清,今天也要想我入梦哦。嘻嘻嘻。 杨清:…… 众人:…… 他手一颤,猛地将燃烧一半的书页从火中取出,以一种难以言说的神情,盯着自己手中的书页:正面是魔女望月和杨清如何相亲相爱,背面是少女清秀的字迹,笑嘻嘻地向他问好。 几乎是在一瞬间,记忆将他拉回那个村庄:总是跟在他身后、 时不时就向他表白一番的姑娘;站在院外颜如舜华、腰带翩跹的的姑娘;在大街上被他捧着脸、凑上去亲他的姑娘……还有,还有在最后,用一壶酒将他压在□□、与他热情舌吻的姑娘。 杨清望着手中的书页,想了想,又撕了别的几片书页,这次小心不烧到火,而是在火上烤。果然如他所料,每一页书的背面,都浮现出了少女的字迹: 一幅男女交合的春-宫画,画了一半,她估计嫌烦了,在旁边留字迹,“你自己慢慢脑补吧哈哈。”; 一两句从古书中摘出来的字句,拐弯抹角地说“好想你哇”,日也思夜也想,你有没有同样想我呢; 三两句要他不要劳累,大段描述想象两人日后见面的机会; …… “师叔……”旁边弟子才开个头。 “用这个。”杨清从袖中扔出火折子,师侄们又是尴尬又是着急,忙带着火折子去帮流民了。 不错。 杨清是有干燥的火折子的。他就是想毁了这本书而已。 可是现在,看到了望月留在书中的秘密,他还想毁吗? 那个爱慕他的姑娘,不知道变卖了家中多少东西,才能买下藏字迹的笔墨。又在机缘巧合的时候,乍然展露在他面前。 她的那片心意,让他痴然而望。 秀丽的青年蹲在火前,望着一页页浮出字迹的纸出神。星河一样的眸子本就漂亮,此刻,更是迸发出了火亮的明光。血液上涌,流遍全身,好像都带了记忆一样。他心中有些烦,又有些惊讶,还带着三分欣喜。 扬着眉,看着那些只言片语,杨清有些忍俊不禁。他将书页收起来,想日后的赶路途中,每天看看她都写了些什么,路程一下子变得不那么无趣了。 生平第一次,杨清有些期待与她的再碰面了——她真是个有趣的姑娘。每每在他对她失望之际,神来一笔;每每在他对她遗忘之际,给他惊喜。 雨绵如织,自有人心如春暖。同时间,在“清来城”的客栈,隔绝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屋中气氛有些凝重。 满眼算计的男人,一把铁扇挥出,对着桌边安然而坐的少女,满是警惕,“你说你是谁?!” 杨望月侧头,懒散一笑,“你说呢?到这 一步,你还不知道我是谁?” “怎么,想喊白道人来抓我?叛教而逃的人,口说无凭,谁会信你?” “或者想喊圣教人来求证?叛教而逃的人,圣教绝不留你生路!” 一句赶一句,坐在桌前的少女眉目轻慢,带丝笑意。砰的将桌上茶盏一摔,她起身而立,向范浩走去。明明范浩才是会武功的那个,才是拿着武器的那个,可在眉目冰冷的望月面前,他气势大减,竟是步步后退。 望月冷笑,“我告诉你,想要一条生路,你只能跟随我。圣教上下,只有我一人能救你。大约,也只有我一人,不在乎你是不是叛教,是不是投靠白道。” 范浩忍不住问,“为什么……你、你不在乎?”他还不能确定这个就是昔日的圣女大人。 望月眨眨眼,方才还气势悍如山高,此刻就垂了头,害羞道,“当然是因为杨清在白道啊。” “……”范浩的嘴角抽了抽。好吧,他有八成把握这个就是圣女了——对那位杨公子迷恋至此,也只有昔日的圣女了。 而望月则笑问他,“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实话了吧?教主为什么叛出教?别再用他与我情深似海这样的鬼话骗我了。我与他关系如何,你是最清楚的。” 范浩沉默下,从袖中掏出一份东西,递给望月。 望月拿过来看,唇角了然的笑一下子变得迷茫——晋江系统衍生研究报表。 下面是一串串名字。 这是什么意思? 范浩低声,“这是临走前,教主交给我的。说是从姚芙那里拿到的东西。我也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姚芙? 望月的眉目更冷了:果然啊,圣教教主原映星叛教,因为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不叫望月,而是叫姚芙。 范浩有话说得对。 魔教教主和魔教圣女天生一对。 但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在姚芙出现后,原映星就变了心。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7、杨清你这个坏人 望月和原教主,青梅竹马,患难与共。若非姚芙的出现,魔教教主和圣女,自是天生一对。而在姚芙出现后,教主和圣女良好的关系就破裂了,不知因此生了多少事端。 圣教上下,甚至全天下,若说望月最恨的人,那一定是姚芙。 数年来,她誓要致姚芙于死地;原映星则誓要袒护姚芙到死。 云门应该是最得意的。 一个男弟子杨清,让望月求而不得继续求;一个女弟子姚芙,轻而易举俘获了教主的心。 区别,只是望月不会因为杨清叛教。原教主却不一样。 姚芙走了,他也走了。 留下一堆烂摊子给魔教。 现在魔教残余的战力,有的已经叛教入白道一如范浩,有的在想办法追回教主,有的在报仇,有的在分割既得利益,还有的在内斗抢教主之位。乌泱泱的一团糟,这一切,全是姚芙的功劳。 望月一时意兴阑珊:这样的圣教,作为重生而来的她,既是无人作保,无法回归,又是回归后,无人相助,也不能平了圣教的内乱。 范浩耸肩,反正他已经归顺正道了。他现在也冷静下来,不管面前这少女到底是不是圣女,就凭现在的情况,对方也根本无法对自己造成威胁。所以,管他呢。他对魔教已经仁至义尽,没看他把教主走前留下的东西都交给这个疑似圣女的人了吗? 万一对方不是圣女,却拿了信物怎么办? 哈哈,这跟范浩有什么关系呢。他哪里想得到教主走前,居然随手把信件扔到了他这里。 精神病人思路广,不是他们这样的普通人能理解的。 望月重新展信,盯着上面的字迹——晋江系统衍生研究报表。 下面是魔教诸人的名字。 以原映星为首,望月第二,一排护法堂主舵主随后,基本魔教有声望的人都在上面。 名字后面,是一大片的加减阿拉罗数字。在上上任教主时期,魔教曾入西域跟诸国做生意,已经引入阿拉罗数字。正道那边不通用,魔教诸人却是看得懂的。 望月看不懂的,是这些加减的数字是什么意思? 教主后面的数字高得已经上 千了,是正数;而她的数字,则是名单上最低的,负数上百;其他人后面的数字有的正有的负,都无关紧要。 信件有些发黄,应该不是最近才写的。 这应该是姚芙的东西,原映星却交给了范浩。 他在做什么?他想做什么?他留下的东西,又是什么意思? 望月也头疼了。 当是时,拿着这封信件,望月研究两天,就丢开不管了。算了,看不懂的谜题,以后总会有答案。当务之急,是找到教主——他绝对不能叛教。他是教主,他要是走了,圣教就完了。白道中人正在想办法分割圣教,如果没人主持,圣教一盘乱沙,根本撑不下去。 哎,怪她不是原来的身份,也没有武功,想找人,以前武力碾压,现在还得靠智商——她智商一点都不高啊,真的。 因这层关系,范浩暂时留望月在客栈住着,不收她房钱。望月当然不会感激范浩,圣教有五位堂主,金木水火土,范浩是土堂主。但与其他几位比,范浩是最墙头草的那个。当初入教是叛了正道,现在不过是又叛了圣教,多正常啊。墙头草的好处是,即使他知道望月的身份,他也不会到处去说——因为没人相信他。 范浩留望月住下,或许是有点讨好她,也或许是监督。望月不在意。她住在这里,也是暂时没想到下一步。毕竟范浩有话说得对,这时候加入圣教,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值得安慰的是,“迎客斋”的环境很讨她喜欢。清来城有一道贯穿全城的河道,迎客斋则是依水而建。一面是繁闹的街市,另一面,则是宽敞凉爽的大片河水。住在客栈中,草香四面来,清风水中起,何等的逍遥自在。 某日晚上,望月如常般,坐在一楼靠窗临水的桌边吃茶,听那些来往的江湖人说些消息—— “那个死老婆,死了活该啊。” “魔女望月一死,魔教就倒了。该!” ……全是骂她的。 望月听得不耐烦了,心中有火气上涌——多大仇啊。这些江湖人天天骂她,她生前不计较,死后他们还在骂。有没有一点风度?有没有真的去查查她做过什么?自追慕杨清后,她收敛了多少他们知道吗? 正在她心烦时, 一个人凑到了她面前,腆着笑脸,“姑娘,那边客满了,在下能否跟姑娘拼个桌?” 望月讶然,抬头,看到一个皮肤白皙、容貌俊俏的江湖小公子,故作的风流倜傥,一看就是第一次出门、无江湖经验的名门子弟。她眼珠一转,一个绝妙的计划成竹在胸。 少女嘴角挂上了笑,招招手,做出一副可怜状,“公子,那桌……就是那桌,他们骂我……” 当再有一桌过来问话时,她小声又讶然,“我、我什么都没说啊。小女子就在这里好好吃饭而已。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怎么敢惹几位呢?” 那两派就打了起来。 更多的卷了进来。 …… 一刻钟后,因为望月的挑拨离间,客栈众人陷入了一场内乱。都是正道中人,又骂又打,闹得不可开交。小二和掌柜早就吓得躲走了,范浩装死人不出面。整个楼下,只有靠窗的小姑娘,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这场因她而起的热闹。 但她还嫌不够。 只是打打骂骂有什么用,再死一些人就更好了。 反正都是白道的人,狗咬狗最好,她一点都不心疼。 望月手扣着桌面,眸中转着恶劣的笑,思索怎么把整个客栈的江湖人全都坑死坑残。正是此时,客栈外面来了一行人,白衣如仙,身姿秀挺。 正是夜深时分,为首的年轻公子眉目清雅,踏着月光而来,风声、深雾、水流、草&#xe863;,尽数包围。任谁看一眼,心跳都要兀自慢一拍。 望月痴痴而望:真好看啊。 青年转过了眼,清淡的眸子看向了她。 望月脸色顿时大变。 杨清! 第一反应,望月转身就跑。 这是一种本能的直觉。她前些天刚得罪了他,如今一屋子的惨状只有她无恙。杨清多聪明啊,怎么可能放过她? 当她看到他,就想起来他上次的话——“那你要知道,你这么做,下一次见面,我未必能饶你。” 云门子弟,顺着师叔的目光,都看到了窗口的望月。正要惊喜打招呼“杨姑娘”,就见旁边的师叔周身娴雅的气质陡变,掠风而起,猎豹般纵向转身就矮的少女。 望月手心出了汗,身后劲风乍起,眼角余光看到了白衣一角,肩膀 被从后伸出的一只手抓住,指节修长,稳而有力。 但是望月怎能被他所擒而无&#xe863;于衷? 她满脑子都是“快逃”的声音,杨清太可怕了! 逃! 躲! 望月心头紧张,青年的手碰到她肩膀,她颤抖一下,拼尽全力向前跃。身后人贴扑而来,她被桌子一脚一绊,膝盖重重磕在地上,跪趴了下去。青年压降下来,贴着她出了一层汗的后衫上,呼吸就在望月脸颊旁。 “你……”杨清才慢悠悠开口说了一个字,就感觉抓着的身下姑娘身子骤缩,飞快逃离他。可怜杨清语速向来慢,在望月的紧急自救中,他的话注定没法说下去。 她身子一扭又一蜷,缩成一个圆,向桌上纵去。杨清一手抓着她的肩,另一手原本向她膝盖弯打去的手,不防落了空。紧急刺激中,望月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少女灵敏地在青年怀中钻,头向他小腹一拱,青年吃痛一僵之时,少女连滚带爬地往窗户翻去。 杨清嘶口气。 他捂着小腹,再向望月看去时,眸子骤然暗下,扑过去拽她手臂。望月看到压来的白影,他&#xe863;作快,她反应快。少女双臂抱膝而滚,又疾又敏。这次是真的团成了球,一切阻力,都不能阻挡她逃离杨清的心。 青年站在桌边,衣袖有些凌乱,他眼睁睁看着团成球的小姑娘,顺着窗户跳了出去,以势如破竹之势,远离他欲施救的手,噗通一声,滚入了星光之下的水泊中。 杨清:…… 少女勇敢地向危险之地冲下去,后面的青年拉都拉不住。 “救命!救命啊……我不会水……救命!”天地旋转后,掉入水里的少女疯狂扑腾,起起伏伏,水花被她拍得更大了。 在水中挣扎着,清光粼粼,望月看到窗口望风而立的杨公子,嘴角抽了抽后,颊畔竟露出酒窝。 他在笑她。 望月好生气!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8、浮生一望 望月是不识水性的。 很快,她就陷入了昏迷。昏迷前,只记得被青年搂抱著。那样清澈温凉的气息,就在她身边笼罩。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要紧紧抓住,再也不放开。 一片混沌中,望月在梦中清醒。 “杨公子,我叫、叫阿月。愿与你等共进退,护云门为安。”女子声音娇柔,在望月耳边炸起。 望月侧头,向混沌深处看去。 她看到清风小雨下,天气有些阴,空气凉丝丝的,青年与女子站在山下丛木边,面对面说话。风吹着他们清凉的衣衫,一红一白。一个容颜明艳,一个春意拢眉。 女子双眸专注地望着青年。 她握着大刀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望月定定地看了半天,默默地想,哦,这是曾经的我啊。原来当年,从旁观的角度看,我是这样的啊——我是这样的紧张,见到他,是何等的欢喜与害怕。竟在开口第一句,连真名都不敢说。 她是这样的迷恋杨清。 一望定睛,那一望,就再没有收回来。 细雨如绵中,女子全身全意地向往着青年。 黑暗如团中,少女则痴痴地看着他们。 …… 望月第一次遇到杨清,是五年前。 那时候,圣教与云门发生一次极大的冲突,姚芙被带入了圣教。按照圣教的一般规则,这些出自大门派的,无论男女,在圣教都没有好结果。姚芙却不一样。 纵有望月恨她至深,也有原教主护她如命。 圣教的气氛僵硬而凝重,圣女和教主几乎每天都要争吵。他们少年时曾共患难,一起扶持圣教而起,在风雨招摇的江湖中有了立足之地。原映星和她曾有婚约在身,历代教主和圣女,都是有婚约在身的。 因为一个姚芙,原映星破了誓。 望月拿他无法——她杀不了姚芙,也下不去手杀他。受折磨的,只有望月一人而已。 便是在那样愤怒失望中,望月离教出走,一路往云门杀去。 那时,满心满意的,望月想的,不过是云门毁了圣教,她也要毁了云门。她要带着自己的人杀上云门,要在云门山下坐镇,让天下人都知道,云门得 罪了她,她不予云门好脸。 她红衣烈烈,风采夺目。一把长刀在手,所向披靡。从未将云门放在眼中,从未想过自己此行会失望而归。 她终究是失望,却又不失望的。 她没有杀上云门。 因为在山下,她遇到了杨清。 那容颜秀丽如山水的青年,与云门众人交谈的青年,一转身,一扬眸,都有惊魂摄魄之美的青年。 望月和自己的下属躲在暗处,看云门山下的布阵。她转头,对自己的下属说,“毁了云门有别的法子。比如姚芙,什么都没做,因被教主爱上,就差不多毁了圣教。我也一样。我要这个人爱上我,背叛云门。云门也几乎半毁了。” 她眼光敏锐,一眼看出这青年地位在云门的崇高。 她眼光独到,一眼就为这个青年着迷。 不过纵是说的天花乱坠,心头深处,望月想的,不过是简单的四句话—— “我完了。我下不去手。他长得真好看。我要得到他。” 望月不欲杀上云门了,她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向那年轻公子投诚。 她与杨清共同御敌,并肩而战,共同守卫云门。 实则,云门对她来说,算什么呢? 一整夜的拼杀,望月看在眼中的,其实只有杨清一个人。 可她是注定得不到他的。 正邪之分,在第二日天亮,有云门中人认出她后,她与杨清的缘分,就走到了尽头。 白衣公子被云门掌门带走,他回头看她,眉目清淡又疑惑。身后的女子,持着大刀,朗身而立,回应他的回望。 表面有多么镇静,心中便有多少惊涛拍浪。 昔年的望月,是骄奢跋扈的。 她要追慕杨清,便放话得全天下都知道。江湖人编排她与杨清的恩怨情仇,明知是假的,她也欣然默许。她日日在云门山下徘徊,要云门交出杨清。她常常向云门施压,要杨清出来一见。 要过很久之后,望月才会明白。她越是这样做,越是得不到一个人。迫于压力向她屈服的男人,永远不值得她施加压力。 杨清不是她的玩物。他是她喜欢的人。她不能逼迫他就范。就像她不能让他一睁眼,就爱她如醉如痴。 但那时,望月是不懂的。 冷风厉厉,河川成 冰。她一年年地走过云门,一年年地踏星而来。在山下,仰着头,静静地等待。那春风十里,夏日苦炎,秋雨凄凉,冬雪静谧,她都一一捱过。身后的窃窃私语,拦不住她想见他的意愿。 某一天晚上,像做梦一般,她在山下等候,等来了杨清。他悠悠然从旁边的林木中走出,月光洒在他身上,他望着她笑一笑,让她心花为之开放。 望月向前一步。 他仍对她笑一笑,低声,“抱歉,你不要等我。正邪有别,我无法回应你。” 望月问,“我自此不与正道纠缠,不与云门为敌,也不行吗?” 他眉目温和,语调悠缓如诗,“你知道我父母死于谁之手吗?知道云门子弟多少死于魔教吗?你能改变你一人,你能改变所有人吗?整个魔教,会为你改变吗?望月姑娘,我不能给你机会。” “如果你无法回应,我就不能给你机会。” 她要他的回应,他却也要她的回应。 望月是愿意回应他的,但是圣教又不是她的。 云门掌门曾托人传给她杨清的话,杨清说她“心狠手辣”“不足以交”。但是事实上,在望月的记忆中,杨清真正对她说的,不过是——“如果你无法回应,我就不能给你机会。” 他从未当面斥责她,从未让她下不了台,他只是不能给她机会,他连拒绝,都是私自前来—— 可他越是这样好,她就越是心悦他。 秋风起,人生苦凉。有些人你想要得到,注定是得不到的。 望月想要一个机会,她心中何等不甘。她有时候爱杨清,有时候又恨杨清——纵是我爱慕你的美貌,之后如何,你总要给我机会尝试。也许我会爱你,也许我不会爱你,我只想要一个公平的机会而已。 爱情却是从未有过公平的。 “新世界轰然而来,杨清的风采让我着迷,我心中害怕又恐慌。他打乱了我的世界,让我手足无措。我不知道追慕一个人,是要靠近的好,还是远离的好。” 她看着他,看他多么好看; 她看着他,看他多么清醒; 她看着他,看他多么迷人; 她看着他,看他从不回头。 那时候,望月已经意识到——也许她永远得不到他了。 她 花了长达五年的时候,去追一个不能回头的人。每次听到一点他的消息,她都要停步。每次多知道一点他的品性,她便要发笑。这不是最折磨人的,最折磨的是,他的消息,越来越少。 就好像,整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我永远得不到你,但我永远追慕你。” 望月一直那样想。 临死前,她也没有等到他。 她迷恋一个男人,总共只见过他两面。一次是初识。另一次,像是在做梦。 死前,除了怨恨杀了自己的姚芙,最可惜的,仍是没能见他一面。 望月有一腔热忱心,心有千言万语,都想说与杨清听。想来她也是极品,竟为一个尚不了解的男人,只为他那张脸,就疯狂至此。死前,她想到: “杨清没有欠我,没有对不起我。他又不是我爹,不能我说爱,他就必须回应。我只是很难过……到死前,我都不能跟他好好说说话。我喜欢他,他真的……真的知道吗?” 雨淅淅沥沥地下,一如两人初见时那样。 疾风已起,那长又折的人生,那想念的爱人,那满城风雨,那遍体冰冷…… 说这人心,想这情爱。 纵是十分向往,也不过是浮生一望。 幽黑深处,静静观望自己一生的少女望月,痴然半日,缓缓转身,重入一团黑光中。 她有点害怕。 “新世界轰然而来,杨清的风采让我着迷,我心中害怕又恐慌。他打乱了我的世界,让我手足无措。我不知道追慕一个人,是要靠近的好,还是远离的好。” 以前不知道,现在……也是不知道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9、你是不是偷偷爱慕我? 客栈房中,门窗紧闭,少女昏迷不醒,青年坐在床边,默默地看着她。一截衣袖被姑娘紧紧地抓在手中,他试着拽了两下,都拽不出来,只好任由望月了。 杨清心情微妙—— 望月因为躲他跳了水,还因不识水性而把自己搞得这样凄惨。何必呢? 杨清一直以为,望月脸皮很厚,自己怎么说,她都不放在心上。原来,她是放在心上的。她真的以为下次见面,自己会找她麻烦? 床上闭目的少女脸色煞白,额上有细小的汗珠,唇瓣干裂,一尾乌发凌乱地散在身下。杨清取出床边水盆中的湿毛巾,给她擦汗。越是擦,少女明媚如春的容颜,越是在他眼中深刻。 杨望月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但杨清看着她,越看,越觉得她跟记忆中的某个人长得相似,且越来越相似。 是他的错觉么? 明明已经证实过,两人毫无关系。但如果真的没有关系,杨望月又为什么出现在“清来城”?到底,这里直通魔教总坛,不是她一个小姑娘该来的地方。 杨清青玉一样的手指,在她面上擦拭,之后收起毛巾,袍袖一展时,他愕然地发现少女抓着他衣袖的手一松,好像有自我感觉一样,紧紧抓住他搭在床沿的手腕。 力气很大,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 杨清半晌后失笑,垂下眼,目光温凉地看着少女的睡颜,低喃自语,“真是……我的魔星啊……” 是的,魔星。 他真有这种感觉。 丢又丢不开,管又不想管。 常说他本性淡漠,可他偏偏又没有淡漠到对杨望月完全无感的地步。 麻烦啊。 心不在焉地想着,坐在光影中的青年颊畔酒窝微显,觉得有趣——真是让他观感复杂的姑娘。她几乎是在他心里横冲猛撞,挤走所有人,非要自己待进去最重要的部分。 正这时,他听到屋外的敲门声,杨清似噙笑的嘴角收了一收,起身欲走,手腕被紧拽。他想了想,在她手腕上轻点几处穴道,小姑娘立刻吃痛松手。可就是昏迷中的望月也磨人,松开了青年的手,却还不死心地抓来。杨清&#xe863;作极快 地将自己的袖子拖过去,被她握住。 杨清抬眼看她两眼,心想:这反应能力,一点都不像个不会武功的小姑娘。偏偏,杨望月就是不会武功。 手在袖上一划,与少女手中抓着的袖子割分开,杨清这才抽身,出去开门。 几个师侄站在门外等师叔,江岩甚至伸长脖子往里面看了一眼,“杨姑娘还没有醒?” “嗯,”杨清慢慢引着几个师侄下楼,问他们,“让你们查的事情查到了?” “我们还没有查,事情就找上门了,”江岩跟随师叔,盯着师叔垂在身畔的袖子看,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口上却不忘记回答师叔的话,“当时在客栈一楼吃饭的那些大侠公子们反应过来了,一个个带着伤瘸着腿过来,要我们交出杨姑娘。说当日若非杨姑娘,他们不会打成一团伤。” 性格耿直的尚淮嗤笑一声,“不害臊!离魔教总坛这么近,他们还能打成这样。还想摧毁魔教?现在还没见到魔教人的影子呢,他们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还有脸来说理,应该遮着脸回去,不要给自家长辈再丢脸了。” 杨清斥他一声,“不要这么背后说人。” 尚淮不服气地低头。 杨清说,“背后说人是长舌妇的行为,你应该直接当面去说。” 尚淮:“……” 江岩等其余弟子:……师叔你在逗我们呢? 江岩努力把话拉回来,“反正,几个门派的都过来要人。要杨姑娘去赔罪。” 杨清说,“不行。” “是啊,杨姑娘昏迷不醒呢,我们怎么忍心弄醒杨姑娘,让她一个个登门道歉呢。” 杨清瞥一眼江岩,笑一声,“就算杨姑娘醒了。她爱道歉不道歉,也与我们云门无关。” “可现在怎么办?”尚淮烦躁,“如果不让杨姑娘给个交代,那件事真的说不过去。”他回头看眼紧闭的门窗,踢了踢一旁的江岩,“师兄你总说杨姑娘是好人,现在一件两件的事下来,你还这么觉得?” 江岩低头不说话了,到现在,他自然也看出杨望月绝对不清白了。 杨清低头思忖一会儿,漫声,“我去道歉吧。” 啊? 众人傻眼:这怎么可以?师叔你刚才不还说杨姑娘的事情,跟我们 云门无关吗? 杨清轻飘飘,“不是你们说不能现在喊醒她嘛。” 他这样说了一句,就下楼了。 被丢在后面的众人:……总觉得师叔你只是随便给你的行为,找了个借口呢。 虽然像是开玩笑一样随意,杨清却当真去一一登门道歉了。 被望月之前挑衅的那些人,其实都是小门派的。大门派的,不会这么掉价,三言两语就被挑拨。现在一个个找上门来,除了要交出望月,还想试探云门的态度,或者想,想从云门这种大门派这里,搜刮些好处。 杨清考虑重重,鉴于他总在怀疑杨望月跟魔女望月有关,又鉴于现在出门在外,他是云门的门面。方方面面考虑下来,他亲自登门。 这些,放在外人眼中,就是杨清口上说不要、心中还是很在意望月的证据了。 当她再一次睁开眼,起码过了一天。窗外的日光照上眼皮、刺得几乎睁不开眼,望月何等茫然。她呆呆地躺在床上,有些反应不过来。见到她醒来,在屋中照顾她的几个女弟子立刻围上来,“杨姑娘,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啊,白衣翩翩,云门的标配啊。 她又与云门弟子们见面了。 迟钝地想半天,猛然想到自己跳下河水前发生的事,望月的神情立刻紧张,变得不那么轻松了。 杨清呢? 杨清怎么不在这里? “杨姑娘,要我说,你之前在客栈中挑衅那些人,真的很不应该。他们都是会武功的,万一反应过来,伤到你了怎么办?” 望月想,只要不是武功高强到你们这种正规门派这样的,一般的小鱼虾我不放在心上。 “就是师叔待姑娘你好呢。那些人天天来要人,如果不是师叔去登门道歉,你早就惹上大麻烦了。姑娘你真该感谢师叔呢。” 咦?! “杨清?他为什么要帮我?” 望月很惊讶,杨清不是说下次见面绝不饶她吗?而且,她又刚做了坏事,就被他抓个正着。杨清那么聪明,总不至于迟钝到会认为杨家村的火是意外,那边楼下的众人打伤也是意外吧? 啊,莫非、莫非…… 几个女弟子疑惑地互相看看,不知道为什么才说着这两天的情况,望月姑娘周身的气 场突然一变,垂下了眼,好像粉红泡泡都快冒出来了呢——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情吗? 夜已深,当杨清拜访完最后一个受伤的人,行在镇上街道上,两边都是清风晓月。他风采出众,吸引了偶尔路过的街上姑娘们。但青年只垂着头,默默想着望月的事情。 他理不清她这个人。 这种感觉太陌生。 杨清是习惯万事自己有数的人,曾经魔女望月让他看不清,他曾特意……想到过往一些事,杨清眸子暗了暗,心情有些复杂。 然后,他忽感觉到专注到几乎有了力度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一抬头,就看到前方客栈外,站在柳树边上,那向他欢喜招手的少女。 “杨清杨清杨清!” 月光水波流&#xe863;,她站在潮湿的青苔石砖上,一片暗淡光线中,风声、浓雾、水流、草&#xe863;,尽数包围着她。 阒寂少人的深夜,她站在黑暗微光中,漆黑的长发,瓷白的肤色。那流光浮照的小脸上,睫毛轻柔如娥,眸子里星落成河,流丽异常。 那是一种春光乍泄的悸&#xe863;,山鬼一样,被薛荔,带女罗。 “杨清杨清杨清!” 又是这种开心的语气。 杨清停住步子,望着她。 心口莫名空了一下。 就好像一路前行,猝不及防地撞上一堵墙,头破血流。 他目光变了变,走过去。望月已经走了过来,在他挑眉的&#xe863;作下,站到他面前。仰头,又害羞,又甜蜜。 忽见少女螓首微低,两颊晕红。她含羞带怯般,“你、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偷偷爱慕我啊?” 心里头的魔女望月红着脸:不然你干什么帮我这个大忙么?你干嘛这么闷骚呢,喜欢我直说啊。立刻成亲,上床,生孩子!我一点都不嫌快的! 杨清脑子里轰得一声,被震得头晕眼花。 少女打量着他,依然是那么的含羞带怯,“可、可不是据说,你有未婚妻吗?” 心里头的魔女望月眼睛眨啊眨:你真放荡不羁……不过我喜欢哈哈! 杨清低头忍笑:……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0、众人的质疑 两人在客栈门口对站,望月无武功没感觉,杨清却早已看到客栈的窗口有闪烁的人影,甚至有一个小胡子男人抱着一盘瓜子,边嗑边看戏——这是拿他当戏子呢。 杨清很少不给人面子,也不会当众给人难堪。他都很少生气,所以他就只是看望月一眼,提醒她克制,就绕过她,欲进客栈。 但望月的本领,就是在挖掘杨清隐藏的一面。他平时对别人多好说话,望月就是能让杨清挤兑奚落她;他很少不给人面子,但他对望月,就很少给她面子;他不跟女人玩暧-昧,望月这是上赶着跟他玩啊。 杨清往旁边挪一步,望月就跟着&#xe863;一步。他欲走快,她的反应也是快,直接伸手扣住他的手,且还是命门,让人轻易不敢挣扎的地方。 杨清眸子一暗,眼中气势一凛,警惕地看向旁边的姑娘。 小姑娘却像毫不知道她正扣着爱人的命门一样,在青年目光转冷地看来时,还向他飞个媚眼,娇嗔道,“冤家你肯定对我有感觉对不对,你喜欢跟我玩相爱相杀对不对?嘻嘻嘻。” 她的“冤家”,让杨清一抖。“嘻嘻嘻”出来,杨清一阵恶寒。 望月多大本领,明明手扣杨清命门,就能让青年上一刻警惕,下一刻被她逗笑。 杨清笑说,“你是不是有病啊?” 望月可能真的有病,她很执着,又很忧伤,“我真的觉得我们很适合啊。” 杨清:“我真觉得我们不适合啊。” “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她的声音抬高了些,甚至带抹戾气。她想到当自己是魔女望月时,杨清就是说“我们不合适”,可他从没尝试过。 是啊,你为什么从不肯尝试? 从一开始就否定我。 不过是正邪之分,以你我之能,只要想办法,难道还跨不过去?那算什么障碍,我恨姚芙恨到死,原映星不是在我眼皮下,把姚芙护的很好吗?原映星能做到的事,你凭什么做不到?终归到底,是你觉得不值得。 你认为我望月不值得你走那一步。 望月不过爱慕杨清的容貌,对他的品行也小小了解。她心里对他的执念,早已从最初 的痴迷转为不甘:我做魔教圣女时诱惑不了你,我成为村女杨望月时,没有了立场之分,我还是要你! 我就是要你! 哪怕得到了,我不喜欢了,我就踹掉你。现在你对我爱答不理,杨清,我就想看看,当发现我是谁后,当正邪之分再次横跨你面前时,你爱我至深,你到底要怎么办?! 终归到底,望月是不善良的。哪怕喜欢,也抱着恶意。 当然,就算有恶意,至少现在,她也是真的喜欢杨清,真的想尝试这个人。 杨清望她半天,如蛾眼睫轻颤,眸色几变。他看着望月,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这是你逼我的。” 什么? 迷茫中,见青年毫无逻辑性地、缓缓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望月诧异:啊?杨清这么好说服? 杨清上前一步,手腕轻轻一转,以巧妙的角度挣开了少女。他往前走,面向她。他伸出手,捧着她的面颊打量。他慢慢低下头,向着她的唇凑近。 啊啊啊啊! 刚才还想着要报复杨清的望月,现在在他毫无预料的靠近中,她的脚就开始软了,心扑通扑通跳,脸颊慢慢绯红。 这张清俊秀丽的面孔贴近她,望月站得笔直,仰着脸,专注地、一心一意地看着他。看他俯下身,看着他将贴未贴的唇。他的唇贴上来,离她的唇那么近。 空气开始变得燥热。 月光清河,青年捧着少女的脸,将亲未亲。 半晌,杨清一手抓住望月的手,向自己的胸口。望月目瞪口呆,自觉地贴上去抚摸,喃喃,“第一次主&#xe863;亲,就做到这一步吗?杨清你看起来清冷,原来&#xe863;情后这么热情。我喜……” 她的“喜欢”没说完。 她想往青年胸口别的地方摸,杨清按着她的手,不让她乱&#xe863;。于是她的手只能贴着他的心口,望月摸着他的心跳。咚、咚、咚,跳的何等平稳啊。 杨清低笑,“你看,连亲你,我心跳都没变化呢。你说这样,我和你怎么尝试?” 望月木下脸,“……抱歉,我就是这么一个没有魅力的女人。” 杨清再次被她逗笑,哈哈哈直起身,他手早已离开了她的面颊,却因为她的有趣想摸一模她。手指在袖中抬了抬,他 终究没有&#xe863;。少女瞪他一眼,重重踩过他的脚,往客栈那里去了。 杨清看着她的背影,月色下,她的身影在他眼中,艳而不咎。他抚上自己的心口。 如果望月慢一步,就能感受到杨清刻意压下去的急促心跳; 如果天光亮一点,望月就能看到杨清的脸红了。 等望月的背影消失在视线,杨清才整整衣袍,悠缓往客栈中去。他想:杨望月是个麻烦,我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这样做,应该能让她安静两天吧? 杨清还是低估了望月的厚脸皮,前一天跟他置气,第二天,在他忙碌时,又溜达溜达着过来,若无其事地继续调-戏他玩了。曾经的魔教人士、现在自诩正道人士的客栈背后老板范浩对她不能理解:你不是说你要找原教主么? 望月理直气壮:教主肯定跟姚芙有关,姚芙就是云门的人。找杨清,我也是为了正事。 杨清:“我真是服了你了。”望月以挑逗的媚眼回复他。 他能适应望月这异乎常人的神经,但他的师侄们,却没有师叔这么淡定的性格。看到杨姑娘毫无自觉地总是和师叔在一起,师侄们欲言又止。 一日午后,杨清与师侄们在客栈房中,围桌而坐。杨清低头在翻看信件,江岩正道,“这是姚师叔给的信,她说魔教情况有点复杂,让我们不要去总坛那边……” 他正说着,见师叔猛地将手中不能为外人看的信件往袖中一收,外面门敲了两下,少女的身影就欢喜地“飞”来了。 “让一让,让一让!”望月挤开挨着杨清坐的人,硬是挤到杨清旁边。且因&#xe863;作过大,急于护着自己坐在杨清旁边的权力,把杨清的肩膀撞了一下。 杨清吃痛地往旁边挪一挪,无语地看她一眼。望月心虚,“对不起对不起,碰到你了,我替你捏一捏……” “不用,”杨清制止她手在他身上的乱摸,“再这样就出去。” 江岩被望月挤得没地方坐,站起来,这时,幽幽道,“杨姑娘,你眼里有看到我们吗?” 是啊,一屋子人,望月只看到杨清。听江岩问话,想到在杨清面前,自己也不能寒了孩子们的心。毕竟她以后是要成为他们师婶的女人,她抬头,冲屋中其他人 甜甜一笑,“大家好。” 尚淮忍不住,“杨姑娘,这是我师叔的房间,你怎么能说都不说就进来?” 望月:“我说了啊。我敲门了,杨清知道是我啊。”她嗔怪地白他们一眼,不顾低头看信的杨清,强硬地搂住他胳膊,炫耀道,“我和你们师叔的感情,你们小孩子是不会理解的。” 杨清说,“我也不理解的。” 众人:……你们两个真的没关系吗? 她不开口了,这些云门小辈们却不放过她。江岩作为代表道,“杨姑娘,你是想追我师叔吧?” 杨清抬头,目光有些冷了,“江岩!” 江岩平时很听杨清的话,现在却当作没听到,勇敢地说下去,“你想追我师叔,其实我们都没意见,反正这是师叔自己的事。但是杨姑娘你太奇怪了,有几句话,我们想问清楚。” “嗯。” “你在陈老爷家时,明明不会武功,怎么能把所有人放倒?” “……我天生神力。”望月的眸子有些淡了,不那么高兴了。她甚至慢慢地坐直,不敢往杨清的方向看。 “清来城是去往魔教的必经之路,你比我们先走,为什么会在这里跟我们遇到?” “……我舅舅以前是魔教人,魔教出事后,他生死不明,我来找我舅舅。”望月警惕道,眼神越来越淡了,心沉了下去。 “你见到我师叔第一面,为什么害怕成那样,甚至怕得跳进水里?在一屋子的混乱下?” “……我见到你师叔,很害羞。” 江岩一声冷笑,不想问了。其余云门子弟,都基本是同样的表情。 杨清冷声,“江岩,够了!” 屋中气氛冷凝,杨清已经站了起来,气势骤强。江岩顶着师叔的压力,被青年的内力挤压的面色发白,却一句比一句急迫,“杨姑娘,你其实不是什么单纯小姑娘吧?你是想进魔教,与我们为敌吧?!”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1、我现在就觉得你有病 当江岩将众人的顾虑宣之于口时,面对四围的压力,望月有一瞬间的沉默。她其实并不怕他们的质疑,她与他们也没有关系。爱她恨她,她不在意。她侧身,目光上抬,看向旁边站起的杨清。终归到底,她最在乎的,不过是他怎么想。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视。 青年的眼神冷峻,却也有种平和。那刀光剑影在其中,却也有星光摇落。 望月的眼睛明亮,黑暗,带着深深的恳求。她专注于他,在她的世界中,他绝对不是最重要的,却是她绝对不会放开手的。永远追慕于他,永远期望于他。 被这样似情深似海的目光望着,本人又是美人,没有男人可以抗拒。杨清胸口微闷,有停顿了那么一瞬间,“出去。” 望月:“?”我这么深情地看你你就让我出去? 杨清的目光柔和了些:“江岩!” “……是。”被师叔的内力挤得快要吐血的江岩,不情愿地带着诸师弟师妹退出去了。关上门,吐出一口血,江岩想:师叔不喜欢得罪人,可是杨姑娘的事情不问不行。既然他们师兄弟把那些疑问说出来了,希望师叔给力点,问下去。不要又轻轻绕开话题啊。 屋中给力的师叔正慢悠悠,“我其实并不想知道你身上的那些疑问。” 门外离去的江岩等人差点栽一个跟头:……掌柜,你这楼梯该修了! 望月心忧,不知杨清什么意思。 杨清看着她,似乎笑了一下,“但既然江岩问了,你就说一说吧。” 望月脑海里开始编借口,表面却镇定得很,“这一切都是可以解释的。我舅舅在魔教,我从小跟他相依为命,可他常年不在家,我必须学会自保。因为我容貌和性格,村中人也不喜欢我。所以常年压抑,让我……” 杨清似觉得她很可笑,平静地打断她的话,“你又骗我。” 望月呃一下,站起来,“我不是……” 杨清靠在窗边墙头,睫毛在春风中似剪浮风。他语调悠缓,“你不要对我撒谎,杨姑娘,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一个很注重细节的人。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我知道的。和我说 话,你可以沉默,但不要骗我。我对你一次次的失望,越来越失望,你认为这能弥补吗?” 望月呆呆看着他,心头麻乱。杨清知道?是的,他肯定知道。好几次他都有暗示,却没有后续,她以为他迟钝。但其实他只是给她机会。可是她怎么能承认?! 难道,她又要被杨清否定了? 果然,接下来,杨清说,“我们开诚布公,谈一谈吧。杨姑娘,你到底喜欢我哪里?” “你脸长得好看啊。”望月诚实道。并有破罐子破摔的顿悟,觉得他靠着墙,那闲适清傲的样子,简直在发光,“你长这么好看,就算你十恶不赦我也喜欢你。” 杨清笑一下,他颊畔的酒窝闪晕一下望月的眼,“我猜也是。”他早发现了望月喜欢盯着他看。 杨清追问,“然后呢?就没有了?除了脸,我一无是处?” “……”望月窒一下,“你的身材我也喜欢。” “……”杨清停顿一会儿,“没了?” 望月眨眨眼。 杨清又是失望,又是忍笑。望月这样的姑娘,真是离他对爱人的期待差了十万八千里。三观不正,天生向恶,肤浅,厚脸皮,嚣张……完全与杨清对爱人的期待是反着来的。 吐口胸中郁气,杨清往前走几步,整个人落在阳光下,自带柔光,清气卓然。在少女惊艳的目光中,青年并没有察觉,他在进行自我剖析,“杨姑娘,你行事特立独行,我行我素,与我相反。我纵是喜欢一个人,想要的那种纯粹诚挚,你带不给我。你喜欢长得好看的人,我并不是最好看的那个。我可以帮你留意,反正你的要求,不过是脸和身材。你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从今以后,我们还是不要……” 望月“啊”一声,听着不像是失望。 杨清抬头,对上少女痴迷的目光。他又被她气笑,“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我在听啊,”望月脸红红的,咬手指,“你说话声音真好听。不紧不慢的样子好迷人。你连拒绝我,都拒绝得这么好看。” “……”杨清有一瞬间怔然呆住。 他抹把脸,败给她了——他真是没想到,望月肤浅都肤浅得这么深入。 “你对我到底有多痴迷,能一次性 说清楚。我改了可以吗?” 望月支吾半天,“说出来,怕你觉得我有病。” 杨清慢悠悠,“我现在就觉得你挺有病的。说吧。” “杨清,你完全符合我的审美观你懂么?”望月不调戏他了,眼睛有一眼没一眼地往他身上瞥,“我喜欢个子比我高半个头,一抬头一搂脖子就能轻易亲到的男人,你是;我喜欢娃娃脸,看着总是那么年轻,二十几岁也像十几岁的男人,你是;我喜欢说话、笑的时候都露出酒窝的男人,你是;我喜欢长得好看、宽肩窄臀、蜂腰长腿的男人,你是;我喜欢一扬眉就是一种风情,一笑就发光的男人,你是;我喜欢说话慢悠悠、&#xe863;作却很快、连生气都好看的男人,你看你还是。” 在杨清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望月眨着眼,咬手指咬上了瘾,面上绯红一片,“你看你都这样了,我怎么能不喜欢你呢?你整个人的存在,就是我的死穴啊。” 杨清问,“我该为了不让你喜欢,去死一死吗?” 望月叹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杨清叹气,扶额,笑,“你真是……真是……” 望月注意到,杨清在笑的时候,他的耳根有些红了。他是皮相骨相难得都出众的人,气质更佳。当他低头浅笑时,春意相笼,暖意柔色全在他身上。那身形,那肩膀,那扬起的唇,滚&#xe863;的喉结,飘逸的白衣…… 望月自在心中恨不得上他十七八遍。 杨清低着头笑。 见对面的姑娘好像灵光一闪般,上前一步,就拽上了他的衣袖。仰头欢喜,“我想到了,喜不喜欢,合不合适,睡一觉就知道了。不管走到哪一步,都是要上床的。万一你外表好看,实际苗而不秀、是个银样蜡枪头呢?你床-上-功夫不好,那我就只能遗憾与你分开了。” 杨清一顿,在这样火热的目光下,他微笑,“你做梦。” 话不投机半句多,杨清离去。 望月笑眯眯地欣赏他离开的背影,转过脸,走到窗前,打开窗,望着湖光山色,心情仍很好。杨清是很厉害,但她望月也不差啊。他淡定冷清,她时不时的调戏,真真假假,都会让他落网。 站在窗前的少女伸出手,纤纤玉手在阳光下似透着光 ,好像一道密网布开,就在她手中。 正在这时,身后的房门忽地砰一声打开。作为没有武功傍身的人,望月的反应已经很快,她回过身,看到青年向她扑来。白衣展开,在空中有破风之声,凌厉迅疾。 望月:……杨清,虽然我知道你迟早是我的,但也不必要这么急吧…… 下一刻,她被青年紧紧抱住,顺势不减,冲着窗口。她这才看到,在杨清身后,砰的火光四溅。杨清&#xe863;作很快,他是与身后的火在抢时间。在他扑向面向他而站的少女时,火在身后追逐,浓烟笼罩,大片弥漫。 那火势冲向他们,烈烈张狂。 破窗之时,望月被杨清抱得很紧。她瞳孔放大,在青年的怀中,从他肩头,看到身后,整个客栈,爆炸了一样,无数尖叫声求助声在身后。 是□□! 这么快的速度,她肉眼微眯,看到火烧向他们,杨清以后背相挡。 火烧上他的衣袍,烧上他的后背…… 青年的脸色煞白,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他明明能带着望月纵河而逃。却在半空□□力一缓,摔下去。 噗通。 两人落水。 鲜血泼墨般散开,纷纷扰扰,就在面前,漫了望月的视线。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2、我亲晕了你吗? 当客栈被炸时,杨清尚紧紧抱着她逃生。而纵到半空,杨清的手臂就松了一下,望月向下掉。他很快回神,重新搂住她,贴着少女后背的手,有些发抖。而入了水,又是后面的大火冲击,又是身前的水压冲击,无声无息的,青年揽着望月的手,已松开。 不光松开,他向水下沉去。 略白的面孔,清淡的模样,闭着眼,宛无生气。 望月是不识水性的,可当杨清被水推着离开视线时,她比自己落水还要惶恐,水流被推后,她竟向前游了一步,将即将飘下去的青年搂抱住。 扑腾着,望月一边拖着人,一边拼命浮出水面换取呼吸。望月去看杨清,他面白如纸,靠着她的肩,完全是靠她搂着。两人沉沉浮浮,一只旱鸭子,一只就算曾经不是、现在也相当于旱鸭子的“死人”,掉到水里,几乎就是必死了。 “救命啊!——”望月又高声喊了几声,口里呛了不少水。她用了很大声音去喊,可是岸边的人都被客栈事故所吸引,根本没注意到他们这边。 在叫了几声都无人回应后,望月死心了。她不能把全部力气放到求救上,她还抱着杨清在水里扑腾。现在她就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再这么下去,两人都得死。 一边在水里扑腾,望月还一边注意着自己努力拖着的青年。她渐有些吃力,觉得拉不住他。可是她又是万万不能放手的。 电光火石之间,慌张慢慢压下去,冷静浮了上来。 短则一刻钟,长则半个时辰,她和杨清必须上岸。不然,望月会力竭而亡,杨清的武功修为也不能帮他活过那么长时间。 在这一瞬间,望月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下一次浮出水面时,她抓紧时间,长长深吸一口气。当水面再次覆盖她口鼻时,她拖着杨清,不再与水力相抗,而是在水下,辨别水流的方向。并在有所得时,回忆自己日常所见,手脚试着在水下展开,向水流流去的方向游。 向后退了一丈。 呃,望月调整姿势。再次尝试。 是的,游泳。 这个时候,她必须得学会游泳,才能救活她和杨清二 人了。 在至大困难中,做最不可能做到的事。不能慌乱害怕,要克服对水本能的恐惧,要迎合它,要适应它,要带着一个人,与它交流。游泳,本就是人与水的交流。上善若水任方圆,它十分奇妙,当人在极度放松的情况下,学会游泳是可能的。 旁人可能做不到,但望月能做到。 不好高骛远,也不在困境中退缩。不等着杨清醒过来救他们,也不期待岸上的人终于发现他们。周围一片昏暗,天地都在施压,少女抱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在生死之间相抗。 一步也不让!半步也不退! 望月终于带着杨清,向前游了一丈。 呼吸告罄,她在水面上大口吸气,维持着难看的姿势,吭吭哧哧地拖着一个人,管它是哪里呢,反正是顺流而下的方向。这样,能让她省点力气。 当没力气时,就屏住呼吸任水飘下去;当有点力气时,就往前划水游那么几下。也是他们命不好,下午河上没碰到一艘有用的船。望月的身子很放松,但她的神经前所未见的专注。不去考虑别的,就是向前,离开这里。 本是落水而亡的惨状,竟被望月破开了一条生路。 半个时辰后,望月终于带着杨清上了岸。大紧张又大放松,身体瞬时无力,双腿发软,根本没来得及看杨清怎样,望月就昏了过去。他们二人,一个身上全是血,一个死人一样疲惫。竟很长时间,没有被人发现。 望月醒来的时候,月明星稀,天光大暗,她被一股香味吸引。发觉自己处于一间四面漏风的破宅,坐在稻草上,靠墙抱膝而睡。少女眨眨眼,神志慢慢回复。她望望四周,没有看到杨清,便起身。乍一起来,头晕了一下,双腿也抖得差点再次摔倒,适应了一下,少女扶着墙,一点一点挪到窗口。 她看到四面古树森然,风声赫赫。荒无人烟、断壁残垣的院里,青年蹲在地上,背对着她,在烤什么。那香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是杨清。 心中微喜,望月失力般地靠着窗,才让自己没有倒下去。杨清没有死,他被她救活了。她就知道,她一定能救了他。 此时院中的青年,换下了他那亘古不变的白衣,穿着一身宽松 的青袍。质地朴素,松松垮垮,在那俊逸雅致的青年身上,却有萧肃之美。火光映照青年的侧容,略有疲色,却眉目悠远,岩岩清峙。 这真是个时刻不显得狼狈的美人啊。 望月在窗口欣赏片刻,乱七八糟地想许多事。慢慢想到了下午时的客栈事故,不由蹙了蹙长眉。她有不太好的预感—— 清来城直通魔教,前方自有各种阵法,各大阵营,阻拦这帮欲直-捣-龙-穴的正义人士。同时,清来城也是魔教管辖的城镇。迎客斋主人范浩,曾经又是魔教堂主。种种限制下,客栈有□□爆炸,做出这番事,似乎只有魔教人士。 想来这是很合理的。如果望月要杀一帮白道人,正好一个客栈全是白道人。管他是谁家呢,一起死了最好。 不过,□□……这用的方式不对啊。 此年代的□□,功力并不强大,没有后世那样的爆发力和恐怖力。即是说,它很难炸死人,尤其是一帮会武功的人。当时杨清后面追逐的火,可以用火油助燃来解释。但这□□还是很奇怪。起码望月要杀人,就不会用这么鸡肋的东西…… 呃,从另一方面说,魔教果然乱了啊。昔年她为圣女时,曾要求魔教诸人见到云门中人,主&#xe863;退避三舍,不得上前纠缠。云门因她这个规定,还得了不少别的大门派的白眼。而今天客栈发生的事,如果真的是魔教所为,只能说群龙无首,无人再约束这帮人了。 她想的出神,外面被她的目光一直盯着的青年侧了侧头,往她的方向瞥了一眼。 就这一眼,望月大脑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抬步走了出去。她盯着越来越近的青年背影,往前一跳,扑上了他后背。搂着他脖颈,娇娇道,“吓死我了。杨清你还活着,我真是太开心了。” “你很开心?”感觉少女蹭着他的脸,当真欢喜点头,杨清语气有些虚而飘,“你现在看到我了吗?” “看到了啊。”望月不解他为什么这么说。 杨清点下头,“杀了我。” “……啊?”望月吃惊,“我怎么可能这么做?” 杨清微微一笑,“那你还不从我后背下来?!” 望月这才反应过来,杨清的后背受了伤,被火所烧。她这么 扑过去……可不等于在谋杀他吗? “你伤得重不重?要不要紧?”望月蹲在他旁边,见他面色清淡雪白,都不忍心&#xe863;手&#xe863;脚去碰他了,又生气,“你后背痛,直接说好了。干嘛还要浪费时间跟我兜圈子?” 杨清没理会她。 望月就抱膝坐一边,盯着他的&#xe863;作,才发现,杨清在烤一只麻雀。这应该是他们的晚餐了。 杨清不说话,眸子幽幽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望月撑着下巴看他,一会儿又忍耐不住了。她这个人,生来喜悦美人,杨清乃其中翘首。澎湃的感情,平日无处发泄,一遇到杨清,就忍不住要宣泄一二。 望月痴痴道,“杨清,你是不是会做饭啊?” “嗯。” “真好,”望月高兴道,“以后我们成了亲,你就能天天做饭给我吃了。” 杨清从沉思中醒过来,似笑非笑瞥她,“做梦。” 不知是说他们成亲,还是指他做饭给她。 望月的情绪一点不受他影响,仍很愉悦地夸他,“你现在对我这么好,烤麻雀给我吃。我日后也会好好待你的。” “你怎么好好待我?”杨清反问,“你做饭?你干活?” 呃,这个……身为圣女,望月从不做重活。 她略心虚一笑,“还是你来吧……我在别的方面待你好。” 杨清扬眉。 且在这时,望月猛地凑过去,在他眼睛上亲了一下。这就是她口中所说的“我在别的方面待你好”。 扬眉展眉一半,愣了下。他侧头,看望月一眼,脸色发白。 他幽幽若若地看她一眼,手上轻颤,人就倒了下去。望月手忙脚乱地接住他,接过昏过去的青年。 望月:“?”我就亲了你一下啊,你就被我亲晕了?你有这么讨厌我吗? 忽然间,她想到一个可能。想到客栈的□□,想到杨清在半空中时的突然停顿……她脸色惨白,一把抓住杨清的手,查看他的脉搏。 心,沉入死水。 果然。 该死的……魔教!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3、深夜 那□□的用途,不是炸死人,而是通过烟雾,投放毒-气。 魔教有一种名为“无香”的至毒,作用于习武者。因习武之人会本能用内力抵抗,此毒在初期,会表现为内力紊乱、时而昏厥。去查问医者,会被告知自己的身体只是一般虚弱,吃几服药就好了。但人的身体,却会随着毒性流入五脏肺腑,而更虚弱。此毒在人体内埋伏三十天,三十天后能被医者查出时,就是身亡之时。 这种毒,就是在魔教内部也珍贵,一般人不会轻易交与。 望月现在检查杨清的身体,正是什么异状都没有查出来,才令她想到“无香”。种种症状,与毒发之初时一样。她当然希望杨清没有中毒,但是以魔教人的手段,客栈那□□,又不可能是随手丢出去玩的。 望月忧愁:全天下,只有一个人能解了这种毒,就是圣教的邪医。望月与她算是好友,昔年望月在江湖上的大半恶名,都是那位带出来的。以那位的性情,在魔教出事后,真不一定在哪里。 到哪里找人? 她首次对圣教中人产生了厌烦之心:一个个无规程,无约束,无道德…… 越想越恨,简直恨不得牵连无辜。杨清如果出事,再无人能约束她望月。所有牵连此事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心乱如麻,把那些人诅咒来咒骂去,望月哪里还顾得上院中的烤麻雀,硬是将杨清先背回破落的、顶多能挡一下头顶的屋子,小心放他侧身歪在稻草堆上。望月起身,出了院子。 这是一所临河的久无人迹的院子,两边都有数间民宅。再往前有棵柳树,望月记得他们两人湿漉漉地上岸时,就是双双晕倒在树下。 望月随便寻了个最近的方向,就去敲民宅,借医药用品、借衣服。民宅女主人开门,见是一个明艳&#xe863;人的小姑娘求助。大晚上的,正经姑娘会来敲门吗?她翻个白眼,“我们这里没你找的人,快走。” 门却被一只柔弱无骨的素手卡住。女主人惊愕,那少女慢慢抬眸,冲她微微一笑。笑容里多少戾气,在幽黑深处望得一清二楚,“我只是借点东西,就住在 你家隔壁。我不是坏人,嗯?” 妈呀。 女主人被她笑得腿都软了。 就她这阴森的笑,染着厉厉魅-惑的眉眼,威胁人时话尾扬起的“嗯”声……这不是坏人,那谁是坏人啊? 女主人哭丧着脸,“姑姑姑娘,小妇有眼无珠,不知道您是魔教……啊不,圣教、圣教的人!您稍等,您要什么,小妇这就去给你取!” 她不敢让望月进家门,把门只开了一道小缝,示意自己不敢搞别的,就急急忙忙回屋里拿望月要的东西。而怔在原地的少女正在垂眉想:难道她脸上刻着“坏人”两个字?她也没说什么啊,对方就被她吓成这样。 等这家女主人给了望月东西,虽然她惊恐推辞不敢收金,望月仍丢给她一个玉镯。回屋后,跟自家男人说起这事,男人很惊讶,“不是吧?我记得隔壁那家‘鬼宅’,住的明明是位温润如玉、风采怡人的公子。下午时他来咱们家借东西,那温和的语气、那周身的气度,尽管他那时一身血,我都不觉得他可憎,还借给他新做的衣服了。” 两人疑惑自是不提。 杨清晕厥中,后背的疼痛让他心情焦躁,却在奶油一样的软香中,在那清水与烈火的反复中,他平静下去。 睡梦中很安逸,他紧锁的眉头慢慢松开。昏厥只是一时,青年睁开了眼。 他的意识并没有完全清醒,月光投窗,清辉洒下。触目所及,是望月。 “叫我阿月。”望月半抱着他,当青年身体僵硬时,她就发觉了。 她一手强硬地抱着他,不让他离开自己的怀抱。 不管做出多出格的事,望月也理直气壮的很。 杨清忍笑叹气,“你这个样子……又想干什么?” 望月静静看他,“杨公子,你看到你后背的伤了吗?被火烧得厉害,和其他地方的颜色都不一样。即使现在处理了,日后也会留下痕迹。你不再是雪堆一样纤尘不染的美人了。” 杨清看她半天,“我本来就不是。” “不,你是的,你不知道你的皮肤……” “停,”杨清不想听她描述自己的身体,尴尬下,他慢慢坐起来,“你说重点。” “杨公子,这是你我爱的结晶啊。” “……爱的结晶?” “对啊,你能想象你成亲时,你新婚妻子看到你的后背,问你时你怎么答么?让你受伤的人是我,我愿意以肉相偿。你娶我吧。” 杨清揉额笑,他现在听这话都听得没感觉了。望月平均两天就向他求嫁一次,次次理由充分,好像他不娶她天理难容一样。 他拢一下衣襟,慢条斯理,“姑娘不必介怀。若我新婚妻子介意,杨某一世不娶也罢。” 望月:……你居然一世不娶,都不说娶我! 见杨清欲起身,望月忙拦,“你别乱&#xe863;!你后背的伤我还没上完药。” “……”杨清匪夷所思地笑,“你还没上完药,手就……”吃豆腐更重要是么? 望月羞涩一笑,“我为你美色所惑啊。” 她口上这么说,见杨清不理会她,心中当真焦急。她是真没上完药,也真怕杨清再昏过去。这种毒只能静,不能&#xe863;。越是&#xe863;,发散得越快。天知道她恨不得杨清老死在自己怀里。 可是无凭无据,她又不能明说。只能以一副“少女思春”的骄横嘴脸,缠上去。 杨清&#xe863;手拆招。 望月一愣,向他肩膀抓住。杨清肩膀一抬一退,身子后倾,手肘向前。 两人在不&#xe863;用真气的时候,竟交手了数十招,不涉及武功心法。 望月能与杨清交手,让杨清眸子半敛:果然。她应该是会武功的,且心法精妙。 还是,是和魔教圣女脱不了关系吗? 望月底子到底不如杨清,她以柔弱少女身,能与杨清交手十招以上,已是厉害。她又是当真怕杨清毒发,无奈之下,只好身子一缩,寻了一个求败的点,向地上滚去,一副被杨清的招式伤到的样子。 杨清伸手拉她,她却赖在地上不肯起,“我受伤了,要抱抱才可以起来。” 杨清松手笑,“那你躺着吧。”袖子被少女拽住。 正此时,一众白衣公子从外而来,说话声不绝,“是这里吧?师叔传的信应该是这里。”“院里有烤火的痕迹。肯定是师叔!” 年轻可爱的云门小辈们兴高采烈地进了屋,就愣神地看到少女仰面摔倒在地,师叔弯身拉她,她一伸手,就从袖子攀爬往上,缠上师叔的脖颈。 江岩结巴半天,“师叔,杨姑娘……你们?” 有人来了。 望月眼一转,就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转头,冲门口的小辈们幽怨道,“我是你们师叔的……小甜甜啊。” 杨清笑:“别闹。” 望月更幽怨了,“当初叫人家‘小甜甜’,现在就是‘别闹’。你的爱好复杂啊。” 众:……你更复杂好么?!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4、人生真是不能有一点放松 江岩等人到来,是之前醒来后,杨清就给他们传了信件。收到师叔的信,大家当然赶了过来。见师叔除了跟杨姑娘更加牵扯不清(……)外,好像也没受伤,大家都放了心。 一开始,杨清对缠着他手臂的望月说,“你去隔壁邻居把药还了吧。” 望月知道他是想调开她,跟师侄说些重要的话。 放在平日,望月也不屑于听这些。但是杨清现在中-毒了,他们却没有一人知道。望月不好直接告诉他们,需要婉转提醒。 她答应杨清,去隔壁还药膏、纱布之类的东西。懂事的好姑娘都知道,这时候应该在外多消磨一会儿。却是杨清才和师侄们说两句话,望月就笑盈盈地重新踏进了屋里,很自觉地插-入他们中间,挤开他们,强行搂住杨清胳膊,这番姿势,她做的太纯熟,让人不觉恍惚,以为她与杨清已经如何如何好了。 杨清往旁边挪一步,将自己的胳膊从她怀中收回来,负到身后,“你要是喜欢抱着什么东西的话,外面有不少木桩子。” 望月忧郁望他。 江岩等了半天,见没下文了,委婉提醒,“杨姑娘,这个,你与我师叔……也没什么关系对不对?你看,我们现在要商量一些事,姑娘能不能回避下?” 望月眸子微大,黑白分明。她眼睛生得好,眼尾轻扬,当眼睛瞪大时,似乎是生气,更多的,却仍让人觉得漂亮——“你说什么呀?谁说我和你师叔没关系啦?你忘啦,我是他的小甜甜嘛。” 杨清说,“你是我的心病,好么?” 望月笑嘻嘻,又想去挽他的手,杨清的手却负在身后、掩在袖中、不给她碰,“那我也在你心里。知足了。” 杨清侧头掩饰面上神情,转过头来,面对师侄们求助的神情,他淡淡点下头,“无妨,接着说吧。” 江岩一想,觉得下面的事不涉及云门,杨姑娘听到也确实无妨。他说的就是客栈事件。事发时,江岩等师兄弟被杨清赶出去,有几人留在客栈,几人出了客栈。据留在客栈的弟子讲,当时客栈中来了一行人,凶神恶煞,掌柜将他们迎到二楼,后来似 与客栈老板相谈,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出来时,几人脸色比进来时更难看。 偏在此时,有不长眼的醉酒人撞了他们其中一个,距离杨清很近。那行人当即发火,手一扬,十几个□□就投放了出去,还把围栏边摆放的灯烛也推倒,借着□□爆发一瞬间的威力,加大了火势。 直面火舌,这些对江湖人容易躲避,对望月这样不通武艺的小姑娘却不一样躲得开。当然,望月是会武功的,可她这人太奇怪,具体什么程度,谁也不清楚。杨清第一时间,就选择救她。 听到这里时,望月看着杨清的眼神,就满是星星了。杨清看她一眼,示意她克制。 往后,客栈就是一团乱了。□□伤不了习武之人,却易伤到客栈的普通人。云门中人侠肝义胆,在一片烟雾和火海里,还救了不习武功的掌柜和跑堂们。那群放了□□的人,在浓烟中,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事后,一客栈的人,运气不好的,都挂了些彩,众人骂骂咧咧,想要讨个说法。而这时,发现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客栈老板了。客栈老板竟是趁乱,携家底跑路了。 尚淮道,“师叔,你说他有必要这样吗?没有死人,就是受了伤,他顶多赔点钱而已。可这点钱他都不想掏,就这么跑了。迎客斋现在乱哄哄的,人人要说法,掌柜也想要说法。我们上前相拦,还被骂多管闲事呢。” 望月心想:你们可不是多管闲事吗?范浩当然要跑了。这可是魔教有名的剧毒“无香”啊。他不跑,还等着日后你们收尸时,找他算账啊? 而那行人应该是魔教弟子,就是不知是谁手下的。 杨清低头沉思,没发表什么意见。尚淮等人还在激&#xe863;地说那个老板如何如何坏。 望月看一看,师侄们不高兴,未来的师婶当然要劝架了。她有心在杨清这里刷好感,于是好言相劝,“他跑了就跑了,没准是幸事呢。听说他出身……魔教,换了别人,说不定看一客栈人伤的伤残的残,再给你们下个毒,你们全都倒了。他再用这番成就重新回归魔教,魔教那边见他这么厉害,他的地位得一升再升啊。所以你看,他现在不过是跑了,挺好的。” 云门众:“… …” 杨清噗嗤笑,没忍住,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下。垂下的目光柔光点点,仔细看,似有宠溺之意。可惜杨清从不主&#xe863;碰望月,他突然福至心灵摸她的头发,望月心都酥软了,根本忘记仰头观察对方神情。 半晌,江岩神情复杂道,“幸亏杨姑娘你不是魔教人,客栈也不是你开的。” 众人齐齐点头。 望月干笑——呵呵呵,她既是圣教人,客栈也是她开的哦。整个清来城都是她的! 说完客栈情况,问起杨清这边,杨清还未开口,望月就主&#xe863;抢话,“杨公子受了很重的伤,伤至灵魂深处,需要立刻寻访名医!” 众人一惊,“师叔,你受了什么伤?” 杨清同样低头看望月,“对啊,我也想问,我受了什么伤?” 望月认真地比划,“你的后背都成了地图了,红通通一片……” “行了你别说了,”杨清耳根红一下,似想到了什么,让他声音难得有异,“别听她的。” 众人似懂非懂点头。 之后,望月几次开口想把话题往这块引,都被杨清不&#xe863;声色地绕开。杨清说话是很慢,是跟不上望月的速度。但是杨清有个强大的功能。望月追在他身后,快声念,“你的伤真的需要救治啊,不能这样放任不管啊。就算我不介意,你、你未来妻子也会介意的嘛。你还想娶妻子,生孩子吗?我是为你好,魔教人手段繁多,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做什么手脚呢。你就跟我去看病好不好……” 杨清该看书看书,该回信回信,清冷温雅,把望月逼得,都说出“你未来妻子”这种她平日绝对不可能说的话。 而她洋洋洒洒一大堆,杨清答,“不好。” “你、你就觉得我拿你没办法是吧?” “是啊。” “……” 望月扭头就走,留下话“你等着”。 而回到客栈的杨清,则垂眸细想:为什么她这么急着要他看医?且听她的口气,是遍访名医,普通的大夫她都看不上眼。这些天,除了一开始的内力紊乱,再加上现在的时而疲惫,杨清并没有发现身上有问题。 杨清挺不相信望月的鬼话连篇的。 可在望月的鬼话连篇中,有一件事他必须相信——望月很喜欢很喜欢 他,她绝不会拿他性命开玩笑。 所以,是真的出了问题吗? 其实一客栈,大部分白道人的身体都出了问题,包括云门的几个弟子。但他们在望月眼中,就跟不存在一样,望月才不会理他们。杨清从望月的态度推导出一二,他自认那天,自己在客栈行为,和旁的人并没有多大区别。如果自己身体出了问题,那其他人恐怕也有多多少少的问题。 这样一想,杨清吩咐江岩,将客栈人的名单记来一份,包括门派之类,好事后联系。 客栈因老板跑了,掌柜和跑堂等人收拾行李也走了。现在留在客栈的,只有他们这些自力更生的人。这日,望月出了房门,打算重新找个借口,缠杨清。就听到路过门口下楼的江岩冲她打招呼,“杨姑娘!” 望月侧头,看江岩眉目展开,似有丝丝缕缕的激&#xe863;。前些日子,江岩怀疑她,后来望月交给杨清后,江岩就重新跟望月交好,不再怀疑她了。望月也不懂这帮善良的小辈弟子在想什么,只是看到江岩高兴,随口一问,“有喜事?” 江岩的笑收敛了些,迟疑下道,“姚师叔来了。” “哦。”望月一顿,然后再一顿,眸子眯起,霎时有阴风在绕,“姚芙!” 江岩呃一声,停下了下楼的步子,与她在门口小声,“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啊?” “知道什么?” 江岩打量姑娘明艳的小脸半晌,眸子闪一下,声音更轻了,“我师叔的未婚妻,就是姚师叔啊。” 沉默半天。 望月心头冰凉一片,缓缓低笑,“原来是她啊。” 奇妙的人生,真是不能有一丁点儿的放松——姚芙是原映星的爱人,她早就知道。姚芙是杨清的未婚妻,她从不知道。 杨清到底是多护着这个人,才会把这个消息瞒的这么紧?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5、系统 江岩欲言又止,最后也没有说什么,而是选择先下去看情况。 江岩走后,望月扶着楼梯栏杆,也慢慢下楼,往楼下的方向看去。 迎客斋在老板和掌柜都走后,江湖人也觉得晦气,很多人离开。现在楼下来往的,大部分都是云门的弟子。望月从楼上往下看,她第一眼看到了杨清,第二眼就看到了姚芙。 楼下摆了十几张桌子,他二人坐在其中一张前,小辈弟子们坐在一旁。众人正在说笑,大部分小辈都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姚师叔。 当然是好奇的。 姚芙五年前就离开了云门,作为一个俘虏,入了魔教。她那时几乎是江湖人眼里的耻辱,入了魔教就是此生无望的结果。谁能料到她在魔教另有奇遇,不光帮云门做内应,还在五年后,有风光回云门的机会。 望月慢条斯理地下楼,目光盯着被围在中间的白衣姑娘。 姚芙身形瘦而单薄,长发高束,额上戴黑玉抹额。她坐得笔直,乌发雪肤,略有些苍白而冷冽。神情偏淡,在灯火掩映下,出色的容貌,极佳的清淡气质,让她显得高贵而不可捉摸。 她就像是一尘不染的高冷仙子般,哪怕曾置身魔教,你在她面前谈起那些,也觉得矮她一头。 仙子总是让人仰视的,让人情不自禁想凑近,却怕亵渎了她。 望月心口一扎——她早知道跟在杨清身边,必有重见姚芙的时候了。她为了等原映星自&#xe863;上门,甚至不介意见姚芙。 可是看到姚芙这张脸,她又难免嫉妒恼怒。 云门弟子们本在师叔的指引下,与姚师叔见面。说起来不胜唏嘘,这帮新长成的弟子们,只听过姚芙的名字,却对这个师叔并不了解。就连江岩,他跟在杨清身边多年,也顶多在小时候,偶尔见过姚芙几面,印象也并不深刻。 大家正七嘴八舌地问—— “师叔,你以后是要回云门了吗?” “嗯。”姚芙冷淡点头。 “太好了!你跟我们回去,我们这趟出来的任务,就完成了大半。” “多谢你们来寻我。”姚芙的面容柔了些:她离开云门多年,换做别的正道门派, 在她有这样的经历下,即便重新接应她,也不会专门派出这些新的弟子们来认人。云门做的很好了,不管是对她,还是对杨清。 她这样想着,目光看向对面的杨清。杨师兄坐在对面,锦袍玉带,眉目如青。在火光映照下,他唇角噙笑,眼眸半低,优雅又精致,端正得仿如玉琢翡砌,泠泠间,环佩相撞。 他在灯火中,镀上淡淡金粉,翩翩然,剪影如画。 美好得让人心口一窒,却不让人觉得遥远,而是想要亲近他。 可是熟悉杨清的人,一如姚芙,却知这个人,有多难亲近。就像现在—— 他还是一贯的温和而疏离,似在认真听他们说话,实际在想什么,无人知道。 她正要说什么,忽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僵了下,师侄们似被突然扼住了咽喉般,齐齐噤声,未完的话憋了回去,憋得面色古怪。而对面秀雅的青年陡然抬了眼,往姚芙身后看去。那一瞬间,被青年黑瞳中的光彩一照,姚芙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看到俊美青年眼中的金影,春光一样招摇,像是沉浸的冰雪,初初融化。 但是只有这么一刹那,青年的眼睛重归幽黑。 同时间,一只纤细柔弱的手,搭在了姚芙肩上。身后,响起少女似笑非笑的声音,“这位便是姚姑娘吧,幸会幸会。” 姚姑娘? 云门小辈称呼她是“师叔”,别的门派弟子,见到她,碍于辈分,多半也会这样称呼,即使同辈,也是“师姐”,或者“师妹”。门派传承如此,竟有人喊她“姑娘”? 姚芙回头,看到一张千娇百媚的美人脸。 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她脸色顿时大变。整个人本身就冷的气场,一下子变得凛冽无比,充满警惕。 而同时一瞬间,少女眼里的笑更深,一手扶着她的肩,另一只负在身后的手突然显出,一把匕首从袖中飞出,少女手腕一掀就握住,极近的距离下,向姚芙刺去。 这么近的距离,少女手段狠辣,毫不迟疑,之前又一点杀气都没有。如果不是早已提防,即便你武功盖世,也是躲不过的。 “杨姑娘!” “姚师叔小心!” 四面的云门小辈们看到匕首的寒光,脸色顿时变了,一个个想要 出手。就是杨清,也站了起来,袖间一扬,一股凛然剑气从指间飞出,想要阻拦望月对姚芙的突然出手。可是这样的速度,在望月与姚芙的近距离下,不管外围是怎样想打断,都是来不及的。 望月眼睫飞扬,嘴角一直挂着浓浓笑意。她眼睛带笑,手上&#xe863;作却很迅猛——你去死吧! 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躲过的刺杀,姚芙偏偏身子一斜,向下一矮,整个人化为游蛇般,灵快地躲身而走,站到了望月身后。她&#xe863;作能做到这么快,显然,在看到望月的第一眼,她就心生警醒,没把望月当成一个天真善良的小姑娘。 看到姚师叔没事,江岩大大松口气。他心中正飞快算着,想着化解两位姑娘之间的恩仇——不就是一个师叔吗?说清楚就好了啊! “杨姑娘……” 众弟子再次失算。 因为站到了望月身后的姚芙,并没有秉着大派弟子的骄傲,不屑于对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出手。在站到望月身后,姚芙就按住了腰间的剑,冷白光大亮,她瞬间拔剑而出,寒气渗渗,毫不犹豫地飞身而前,刺向望月。 望月没有内力,纵有武功招式在身,也不是姚芙的对手。 姚芙几乎必中。 即使望月回了头,但在铺天盖地向她袭来的剑光中,她根本躲不开。 望月定然而立,唇角还带着之前的笑,眉间微蹙,似疑惑,又似放松:原来,她注定死在姚芙手中吗? 剑尖在距离望月眉心一寸距离时,一只修长的手,两指夹住了剑尖,另一手,则将少女拉向身后。 望月诧异,抬头,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青年。他身形挺拔如玉,一段袖子散在她手上。他拉着她的手,骨节匀称,形状好看。可是他只有望月知道,他手心出了一层汗。 杨清…… 望月的心柔软了一下,电光火石间,她的粉红少女心还漫了那么一漫。 而紧接着,姚芙就与杨清在客栈一楼打了起来。姚芙志在杀掉望月,杨清志在护住望月。而望月也不是白莲花,她并不被杨清保护着,就袖手旁观。她同样加入战局,寻找机会,仍想杀掉姚芙。 杨清很是心累——两个姑娘都想杀掉对方,杀气腾腾。他在中间,抵挡了大半 杀招,精疲力竭。 云门小辈们已经看得傻了眼:这是什么情况? “师兄,你在做什么?!”姚芙武功不是杨清的对手,对方翩若惊鸿,修为远比她精深,再加上还有一个望月,姚芙很快处于下处。她惯来少言少语,此时却不禁声音急促,“你知道你保护的人是谁吗?她是魔教……” 杨清眉心一寒。 陡地迎身而起,手指在女子身上几处大穴一点,将姚芙未完的话留在了口中,也将女子僵硬地钉在原处。 另一手,紧紧拉着望月,也阻止望月再次上前。 战局终于结束,杨清侧头,脸色苍白,一口血吐出。 望月原本看着姚芙充满恨意的眼睛,刹那回来,心头急跳,扶住青年的手臂,“杨清!” 她心里暗恼,对姚芙的恨意,让她忘了,杨清正中着毒,不应该用武功的。他消耗得越大,毒性挥发得越快。 “师叔!”小辈弟子们也终于围了上来。 “没事,”杨清轻声,吩咐江岩,“照顾好她。”他指的是身后被他点了穴道不能&#xe863;弹的姚芙,而对着望月,他又咳嗽几声,唇间血色如朱,他说,“你跟我来。” 姚芙定定地,看着那个苍白的青年,将一脸担忧的少女拉走。小辈弟子们围着她,又是道歉,又是询问,又是不好意思,姚芙却全都听不见。她同样的手脚冰凉,心神茫然。因为大脑中,系统在冷冰冰地提醒她: 【望月对宿主好感度;-200。】 好感度不好感度,她在意的并不是这个。 她在意的,是“望月”这个名字。是一见到少女这张脸,脑子里的晋江系统提醒的“望月”二字。 魔教圣女望月。 这个人,本该死了。 姚芙心中比任何人都要惶恐,她清醒地看到:这个世界发生了变化。每个人都产生了自我意识,世界也在自&#xe863;修正之前的错误。她的任务、她的任务……要失败了吗?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6、望月出走 杨清将望月一路拉走,直接出了客栈。期间,望月一直盯着他握着她的手,想他身体如何,那毒性有没有给他身体造成更大的损伤。到了屋外,凉风一扑,将他们包围。 她径直地被青年拉着走,当前面的人停住时,她仍恍惚地撞了上去。 望月摸摸撞痛的鼻子,嘻嘻一笑,“你身上真好闻,有抹了什么吗?” 放在平时,杨清或者发笑,或者回话反调-戏。可是这一次,他并没有笑。檐角铁马下的如玉青年,面容还是那个平稳柔和的面容,眼睛还是那双吸引人的眼睛,但是这一次,他的眼睛里不再是满天星辰,而是风刀霜剑。 望月面上的笑收了些,定定看他。 杨清声音在风中很轻,却足够少女听到,“杨姑娘,你不应该在第一次见面,就跟姚师妹开这种玩笑。” 望月脸上的笑完全收了回去。 她说,“你很了解你那个师妹吗?” “是,我并不了解她,但她是云门人,”杨清并不生气,语气仍然很平静,漆黑的眼睛看着对面的姑娘,“你什么都不说就&#xe863;手,我很困扰。” 顿一下,“你之前就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我很失望。” 望月一声讽笑,瞬时觉得周身疲惫,几近颤抖——失望?杨清你又知道什么是失望? 当我的人生一片平坦时,她横插一脚,原映星跟我离心,圣教也混乱一片。这才是失望。 当疾风骤起,我亦不言弃,重新喜欢一个人,找到我最喜欢的那个,他却又跟姚芙有关。这才是失望。 我最信任的男人喜爱她,我最喜欢的男人是她未婚夫。我被她逼入绝路,被她逼得别无他法。这才是失望。 她凭什么呢?! 凭什么夺走我人生最喜欢的两个男人?! 前者已让我痛彻心扉,想恨不能恨。后者,更让我想杀了她,我一点错都没有! 望月眼眸潮湿而幽黑,她收去了之前的全部甜蜜痴迷。她对杨清冷冰冰说,“我和你什么关系?我做什么,凭什么向你汇报?” 她有冷然霸气在身,平时为他收敛。一旦爆发,那股冷凝睥睨之气,令人不容小觑 。 杨清周身的气场也在一瞬间发生改变。有那么一刻,望月好像看到冰山雪海压过来,冷厉沉重。但只有那么一会儿,杨清重新控制住了自己。他盯她许久,用隐忍的温和语气道,“杨姑娘,你知道,我是云门中人。她是我师妹。” 他话一落,就看到对面的姑娘脸煞白。 那惨然之色,让杨清心中一痛。他不觉走上前一步,少女却后退了一步。 望月眼睫颤抖,其下一双眼睛湖水一样湿润。她用有些失落、又有些平静的话说,“是的,她是你师妹。你总是向着她的。你会做为她好的事,为她安排好一切。你都是为了她,你们都是为了她。我就无所谓了。反正我又不会死,又没有心,更不会抱着人哇哇大哭求怜悯。我活该被辜负,对吧?” 她已经不完全是跟杨清说话了。 她对面,好像站着原映星。 她最想说的话,是对原映星的。 她对杨清不甘,是杨清不肯回应她。她对原映星,却是说也无法说。 他好潇洒,好风华,好不把她当回事。少年时一起死里逃生,少年时同生共死发誓永不相负,少年时共同扶持圣教欲称霸武林……那些都那么遥远。他转身就走,扔她一个人苦苦坚持。 以前是那样,现在,还是那样。 杨清望着对面的姑娘,看着她苍色的面孔,潮湿的眼睛,忽然觉得一阵心烦意乱。她让他迷茫,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做,让他多年的好修养告罄,让他忍不住想发火。他有些烦,声音拔高了些,“杨望月,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哪怕一个能说得出口的理由!” “她抢我的男人,这不是理由吗?!”望月一步也不退,声音更高,还带着戾气。 杨清一怔,看少女转身就走。他立在原地,看她走得飞快,进了灯火明亮的客栈中。她进客栈的瞬间,在照来的灯影下,伸手擦了一下眼。 她哭了。 杨清闭目,靠着廊柱,慢慢坐下去。他一时觉得意兴阑珊,一时觉得凄楚寥落。他转眼去看,一面是灯火明灭,一面是寒夜泠泠。离去姑娘那句尖锐的“她抢我的男人”,像一把刀,插入他的心口。 她像是在说他,又不像是在说他。 杨清低 头,用袖子遮掩,吐了一口血。他望着雪色云袖上的血迹,凝神垂眼。 半夜,下了暴雨,雨势很大,打得窗门砰砰响。声音很大,风雨声在屋中听来,显得几分狰狞恐怖。 屋中,点着一盏灯。白衣姑娘坐在屋中正中,听着外面风雨声凉。她感觉自己被四面的风霜包围,起起伏伏,无有止境,也上不了岸。额上的黑玉抹额在灯影下,是一片冰冷的反光,与她此时的心境一样。 她并非世界本土人。 姚芙是2050年的晋江员工。公司开发一款系统,将同人世界模拟现实化。简单点说,就是晋江是一个大型网络小说平台,随着时代发展,晋江开发出一款系统,可以进入小说中描述的世界。多少人想piao自己的男神或女神,借助这个系统,就能实现。 但这只是系统开发期,有不稳定因素。比如,公司需要测试,他们的读者进入世界后,会不会因为剧情的改变,世界发生改变,进而扭曲崩溃,给读者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 姚芙就是做这个实验的员工。 她抽取了一个世界,借助系统,对其中人物进行研究。同人世界,不必那么麻烦,她直接选了一本武侠小说,并让系统模拟了同人大纲出来——一份攻略魔教教主的大纲。她需要一点点测试自己和世界模拟的关联性。为了真实,从一开始,她就进入世界。且在五年前,如愿进了魔教。 她很小心,同人大纲被她如期走完,未曾影响大剧情。 大纲结束后,姚芙的工作还没有结束。她在研究世界在大纲结束后,会怎样发展。比如万一有读者变卖现实所有资产,为了某个目的进入这个世界,晋江公司得保证,世界的完整,读者的安全。 可是现在,姚芙已经看到了世界的变化。 望月重生了! 是否被她所影响的人,在剧情结束后,会回归原位?! 叩叩叩。 门在外敲了几下。 “请进。”姚芙回神。 门打开,夹杂着一身水汽,俊秀青年进了屋。他浑身湿漉,似刚从雨中来。他带雨而来,面孔却仍然那样山水般清润明朗,眸子黑亮。姚芙仰头看他走进来,心中默想:这才是原小说中,真正的男主啊。 心中苦笑 :连配角的攻略都出了错误。幸而她一开始,没有挑选男主这个高难度。 面上,姚芙点头,“师兄。” 杨清站在她对面,望着她,“她是谁?” 姚芙冷淡道,“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 杨清看着她,“魔教圣女望月。” 姚芙垂眼,唇角勾了勾,轻笑一声。 “你是如何第一眼认出她的?” “……我曾与她朝夕相处,总有些法子。” “师妹,”他笑一下,轻声,“为什么你们都要在我面前撒谎?我看上去很好骗吗?” 姚芙一滞,心口有些堵得慌,低头,不敢看杨清的眼。某方面来说,杨清其实比原映星难对付。原映星有至大缺陷,精神有脆弱的一面。望月无法填补,因他们是一样的人。姚芙却可以。 但是杨清……他十分完美。姚芙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却能猜出他们在想什么。 两人之间一时沉默,忽而,敲门声再起。 “师叔,你在吗?我刚才看到你的背影了。”外面略急的少年,是江岩。 杨清淡淡“嗯”一声。 “杨姑娘走了啊!” 杨清一怔,转身欲出门。 姚芙在他身后站起,“师兄,你心乱了?” 杨清脚步一顿。 “你以前能不停地拒绝她,为什么现在做不到?要说以前不了解她是什么人,现在了解了,也很可笑。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圣女望月的为人。但你那时并不在意。你现在却在意了,是么?” 杨清转头,微笑,“师妹有想过你和原教主的事吗?” 姚芙目光一凝。 听他这个师兄慢悠悠说,“我虽未与他相处,却大约能猜到,他远比圣女不好对付。你回归白道,顺带拐了他……你当真能拐了他?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又当真了解吗?”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7、原映星 江岩所说,望月是怒气冲冲走的。临走前与他在楼下碰到,他想拉着杨姑娘说两句话,都被杨姑娘堵了回去。少女满面冰霜,背着包袱一鼓作气,走得那个叫潇洒,那个叫头也不回。 江岩还拦了她一拦,试图用师叔来说服她,“杨姑娘,天这么晚,你又是个姑娘家,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如果你真想走,叫我师叔送你好不好?” 望月跟江岩说话还是压着火气的,毕竟这位少侠善良又好心。但是江岩一提到杨清,望月就跟炸了一样,眼睛里都快喷出火了。她当即冷笑一声,包袱往肩上一甩,力道极大,差点扫到江岩的眼睛。听她伤心道,“江岩,你能接受半夜起来,发现你师叔死于我之手了吗?” 江岩大惊,“……你为什么要杀我师叔?”顿一下,小声,“因为姚师叔吗?其实他们也没有你想的那样……” 望月深深望着他,“我懂的,从今天起,我要做那跟正室夺夫君的小三儿。这么大的事,你且让我缓缓。” 江岩:“……”他也不知该松口气,还是该提口气——杨姑娘你还挂念着我师叔呢。 他就眼睁睁看着少女以缓缓为借口,趁夜走了。说给杨清时,江岩眼睛时不时向上飘一下,很好奇师叔对此的反应。 江岩其实对姚芙并不熟悉。姚芙以前在云门的时候,就深居简出,为人冷清;离开云门后,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从长辈们的话中,偷偷听得杨师叔和姚师叔二人有婚约。但是杨清这个人向来四平八稳,云淡风轻,即使他和姚芙感情深厚,江岩也看不出来。 那些年,小辈中,只有江岩偷偷听说过杨清和姚芙的婚约。其他弟子们,大多都是不知道的——因为那时杨清被魔教圣女望月疯狂追逐,云门都被吓死了。生怕那位圣女知道姚芙是杨清的未婚妻,从而把近在眼前的姚芙解决了。云门长辈们瞒着这个消息,弟子们也都无人说起。 直到望月出现。 再直到姚芙出现。 听到江岩的转述,杨清垂着眼,青黑一片黛色正浓。他颊畔酒窝现了一下,在一瞬间,几乎就能想到 望月说话时的表情与神态——即使误会他和姚芙情深意笃,她仍要横插一脚吗? 这份毫无道德观的沉甸甸的感情啊,一般男人真要被她坑死。 想了想,杨清跟江岩说,“我去寻她,你们跟着姚师叔,准备回门派的事吧。魔教总坛那边,没必要去了。” 他们此次出来,顶多是看看魔教有什么漏洞能被他们捡一捡。最重要的,还是与失去联络多年的姚芙联系上,带姚芙重归云门。况且现在不知道多少人身体出了问题,杨清也不敢放他们继续深入魔教。 江岩点头,他向来是个听话懂事、尊重长辈的少年。 却是杨清欲出门时,一道清瘦白衣幽幽出现在他身后,“师兄找她做什么?难道你还要带她回云门?你能管住她,让云门机密不被她所盗,她不会突然反回魔教?你能约束的了她吗?” 江岩茫然,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杨清回头,看到姚芙清冷的面孔。 有些事,江岩不知道,姚芙却是需要有个准备的。他过去,跟女子耳语两句,“……身体出了问题……似是中-毒……魔教……杨姑娘该是去找解药……你心中得有数……” 姚芙诧异,望他两眼,一时心中不知作何感想:杨清去找人,到底是为了解药,还是为了望月?他这么了解望月吗? 但她虽不是本土人士,到底跟云门相处这么多年,自是答应杨清,照料好小辈弟子们。毕竟这里所有人,大约只有她用武功毫无障碍,能从魔教人手中保护好这些孩子。 于是杨清离去。 却是他走后,魔教有人偷袭过这家客栈,被姚芙三两下解决。她思及这里是魔教的地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来捡漏。她不想弟子们&#xe863;武功,可她自己一人,又没能力解决所有魔教人。 唯一有这种能力的,只有一个人。 姚芙心中没底,有些不敢联络这个人。自系统出问题后,自望月出事后,她心中总是没底。尤其是杨清问她是否了解这个人,她比较了解五年相处的他,可是更深层次的,她未必了解。只是如今,那是唯一有能力约束魔教人士的人,且比望月更加名正言顺,系统中他对自己的好感度并没有降低,应该会帮自己吧? 为保护自己此行安全,姚芙不得不写信,将自己这方的困境详细说明,希望他能前来。 如是过了三五天,仍有魔教人士来骚扰客栈。武功高强的越来越多,姚芙抵抗的越来越艰难。她真怕照这个局势,会引来堂主那个级别的高手。她是对付不了的。当下决定,如果他还是不来,自己必须带着小辈们,先行离开这里了。 当晚,姚芙和师侄们在收拾客栈的行李,准备次日出发。外面大雨瓢泼,盖天盖地。渐渐入了夏,此地西南,正是暴雨高发地区。 客栈四面点着明火,师侄们围绕姚芙确定行装。正是这时,外面大风砰的破了大门,灌入房中。看师侄们还在讨论,姚芙便起身去关门。她走到门口,手碰到门框,却一下子愣住了—— 大雨中,一位着缭绫蓝衫的青年,负手悠然而行。行走间,风吹衣袂,雨落头顶,他身上,却没有一丁点儿水滴溅上。雨好像自行绕开了他般,换他一身清气。在朦胧浓雾的大雨中行走,在两面灯火的阴影下行走,虽是离得远,容貌看不清,但男子身上那种闲适散漫的气场,却是无人能及。 他看似走得慢,却是几步间,就向前六七丈。 那种骨子里透出的慵懒,优雅,罂粟花一样,在暗夜大雨中散发,让人着迷,让人忍不住盯着他看。 姚芙就看得出了神,心头一颤——这个人,带着黑暗之气,太是让人一眼望睛。不怪同人文中,小女生们想攻略的人,都是他。 直到他几步,就到了客栈门口。缓缓抬眼,室内暧-昧的火光映照在他身上,青年面容抬起,白玉为底,眼如深海,唇如朱丹。随意望去,幽火隐约,引你堕落。 在他出现在面前的同时,姚芙脑海里的系统提醒: 【原映星对宿主好感度:0。】 姚芙一愣,结果下一刻,系统重新刷出: 【原映星对宿主好感度:1000。】 系统出错了?还是……? 客栈门口的青年看到她,轻轻笑了一笑,依然的慵懒,华贵。然后他目光看到客栈中好奇盯着他的少年们,唔一声,声音有些低凉地啧一声,“看这一贯的披麻戴孝风格,你是回到云门了?” 披麻戴孝风格,他是在奚落云门的白衣弟子装束。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8、原映星和杨清 白衣女子与蓝衫青年在客栈门口对望,门口的两边大红灯笼在他们身上摇曳,照得面孔时明时暗。一时千言万语到喉口,姚芙怔怔看着这个似笑非笑的青年——她喜爱他,她又逃离他。他让她无所适从,很茫然又很向往。 客栈中的弟子们出来,打断了姚芙的沉思,“姚师叔,请这位、这位大侠进来吧?外面雨那么大?” 大侠? 姚芙嘴角一抽,看原教主:这位看上去特别正气吗? 原教主振振衣袂,当真一副正义得不得了的模样,被云门的师侄们迎接了进去。好吧,原教主相貌出众,一副慵懒倜傥公子相,如果他自己不提,没人会觉得他恶贯满盈。 “大侠,您跟我师叔认识啊?您怎么独自在这里呢?这里通往魔教,一个人独住的话,太不安全了。” 原教主正气凛然,“嗯,是的。那帮魔教人士,太过凶残,实为我心腹大患啊。” 姚芙:“……” 原教主面对赞同的小辈弟子们,转而又突然一笑,“不过他们不是我的对手。” “那大侠您武功肯定很高了?”初入江湖的少年们都兴奋了,“您是不是杀过很多魔教人啊?他们真的那么坏吗?” 原教主摸下巴,“我觉得他们没我坏。” 一群少年被他逗得哈哈笑,“大侠您真幽默。” 默默扶桌而坐的姚芙:…… 双方牛头不对马嘴,偏偏相谈甚欢。江岩给端了茶,才想起来问,“对了大侠,您怎么称呼啊?您这般风采,江湖人应该有您的别号吧?我们说不定听过呢!” “是啊是啊!大侠肯定不是一般人!” 原映星青玉般的手在桌上叩了两下,喝口茶,“我姓原,上映下星。混江湖的都应该多少听过我的名号才对。”灯火阴影映在他面上,他从茶水中抬起眉目,一团阴影中,他露出一个略阴森的笑来,“你们听过没?” 妈呀! 有病啊这人! 被他突然森寒的笑吓得齐齐往后退一步。 众弟子将这人名字在嘴边品半天,脸色登时大变,刷刷刷齐齐抽出刀剑来,“你你你!原映星!魔教教主原映星!” 江湖中,魔教圣女望月的名声,要比魔教教主的名声坏。但论起杀伤力,十个圣女,也比不上一个魔教教主啊。多少年,魔教教主的名号,在江湖中就是小儿止哭的良药。不光正道怕他,邪道也怕他。 出门在外,家中长辈教育:遇到别的魔教人士,能逃就赶紧逃;若是倒了血霉碰到魔教教主,他要杀你们的话,就别挣扎了。 撑着下巴,原映星眉目在阴影下浓得像团鬼魅。欣赏着众弟子被他吓得“花容失色”,他哈哈哈大笑,“怕了么?”他一抬手,手中茶向外一泼,明明只是一盏清茶,泼洒出去时,四面弟子均感觉到惊涛骇浪泼过来,真气被压得一阵紊乱。当即有几个弟子受不住跌倒在地,更多的弟子手上颤抖,刀剑哐哐哐掉地。 正丑态百出时,一把银剑横来,在惊涛骇浪中刺入,似是很温柔的手法,轻而易举就将水势泄了下去。 江岩等人哇的吐血,侧头,看到是姚师叔起身,帮了他们一把。众弟子泪眼汪汪,“师叔……” 姚芙回头,无奈看桌边坐着的某人,轻声,“别闹了。我让你来,不是逗他们玩。帮我看看他们到底身体怎样了?” 原映星“哦”一声,阴冷的眸子盯着四周惶恐的众人,冷声嗤笑,“听说你们中了魔教的什么毒,快死了,要我来收尸?” 姚芙气,“原映星!” 回头安慰众弟子,“别怕,他已经归顺我正道,不再是魔教教主了。” 众弟子泪眼汪汪:师叔你眼瞎啊?你看他那个嚣张的样,乍冷乍热,他不是魔教教头,那谁是啊? 姚芙回头紧盯原映星。 原映星微微一笑,收起了自己一脸的森然,换上一副温柔款款的语气,“听说你们中了魔教的什么毒,请问你们是快要死了,要我来收尸吗?” “……”姚芙:这和之前的话,区别很大吗? 当魔教教主出场、戏弄云门诸小辈时,魔教圣女正在外面艰苦赚钱。 杨望月就是个貌美的村姑,望月一来,就把前身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圣女昔日可从未吃过苦头,花银子大手大脚,从不为它心疼。现在也一样。花完了身上最后一个铜板,望月也不着急。她随便跟客栈 掌柜一说,捞了碗蚕豆出门,当零嘴儿吃。当差不多吃完后,她特意留了两颗蚕豆,就蹲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一两银子为底金,猜蚕豆赚钱。 她是容貌明艳如花的少女,蹲在街头何等抢眼。很快有不识相的街头混混找事,望月是没有真气,但武功招式都在心中,且这些天越用越顺。她不用武器,空手就将找事的混混打跑。因为这场打斗太惊艳,还真为她招来了几个有点闲钱的客人。 童叟无欺,单纯猜蚕豆。和赌场的赌大小区别不大。唯一的区别,也就是望月是个小美人了。 一路就用这样的方法,望月居然吃住不愁。 这日傍晚,望月如往常般,蹲在一个镇上热闹的街头前。依然是一两银子猜一次,穷人猜不起,富人不介意用这个机会跟小美人搭讪。尤其是小美人也不冷若冰霜,心情好了,客人请吃饭,她也不拒绝。 现在天渐渐黑了下来,望月仍坐在街头墙边,无人过来时,她就捧着下巴,盯着街拐角对面看。那里是个客栈,人流进进出出,有不少容貌出色的年轻公子。每有这样的一个人出现,望月的眼睛就亮起一分。 她自来爱慕美色,纯粹欣赏。 此夜,外围人来人往,近处只她一人独坐。身边却忽有一清和男声响起,“你很缺钱吗?” “嗯。”因这声音与夜色结合得太好,毫不突兀。失去武功的望月,第一时间根本没反应过来有人接近。 “你很喜欢看那些俊俏公子吗?” “……嗯。”望月有些迟疑了。 男声依旧慢悠悠而清和如水,“那如果我花银子,雇他们过来陪你说话,让你看个够。之前的冒犯,你能谅解吗?” 望月猛地抬头,余光先是看到一段素色衣袖,最后才看到她身后站着的垂目青年。他玉立如松,眉目在夜中如画般诗意。他轻声与她说话,语气平易近人,温润清澈,让望月心口顿时疾跳。 蹲在地上的少女仰着脸,仰得脖子酸痛,呆呆看着清光奕奕的青年。 她欲直起,又因太心急,蹲的时间长、腿酸,重重跌坐在地,哎哟一声,泪水差点眨出来。 夜色柔光下,青年弯下腰,对她伸出手来。他颊畔带酒窝,眼睛像 星河。少女因他而起的丢脸,让他微微露出笑,笑得几分赧然,几分不好意思。 他惯来笑得平和,这样睫毛轻颤、眼角微红、耳根染血的笑,让人心&#xe863;得无以诉说。多想把一颗心捧到他面前,让他低头看一看。 望月抓着他的手,猛地跳起来,扑入他怀里,搂住他脖颈。她双手捧他的脸,开心得语无伦次,“杨清,是你!你来找我!你真是……你太好了!太好了!” 他皱眉,低声,“我脸被你揉坏了。” 望月噗嗤笑,捧着他脸的双手被他抓住。十指相扣间,两人的手指都不由颤了下。少女仰着脸,望着青年低下的脸、垂着的眼。杨清眨了下眼,他的眼睛那么亮,眨一下眼,望月的心都酥了。心中巨大欢喜,近乎发涩—— 【杨清,你是什么样的人呢?我没法离开你,也没法拒绝你。你对我眨一眨眼睛,我就看到全世界。】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9、全天下都在传我们相爱 暮色渐沉,灯火初上,杨清在街口看到望月。粉白的春衫,如玉的面孔,清亮的凤眼。人潮映在她眼中,那样的专注,却也是那样的不在意。 他看到她这样,好奇地盯着街上来往的男人看,就忍不住走过去。她抬眼看到他,在那一瞬间,所有的漫不经心统统消失,很明显的惊喜浮在她眼中。星火跳跃,银河流转,清辉璀璨。 杨清被她眼中的风华所惊艳。 杨望月原身是个普通的貌美村姑,望月一来,一下子将小村姑的气质提升再提升。且少女的容貌,越长,越与魔女望月相似。至少现在杨清一眼看去,心中就有惊骇之意:恍惚觉得面前姑娘就是魔女望月。 本来就是望月。 她细瓷一样的面颊因兴奋染上绯红,眸子亮晶晶笑盈盈。她很是激&#xe863;,又是捧他的脸,又是抱他的脖颈。杨清被她折腾得哭笑不得,想推开她,她又牛皮糖一样黏上来,推也推不开。 之后,有美人相傍,望月也不去赌豆子赚钱了,拉着杨清上了街市。杨清刚来这个小镇,起码今晚要睡在这里。望月眼珠子一转,心想:多好的机会啊!杨清没有地方睡,我有啊。到时候他找不到借宿的地方,搬过来跟我睡一起……这么好的机会,一定不能错过。 此时,她已经不去想姚芙的事了。望月本性豁达大气,当时是气疯了,冷静下来她就开始后悔。看杨清当时的样子,虽说和姚芙是未婚夫妻,但他们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她恐怕是误会杨清了。 望月并没有立刻回去。她心头有焦虑,是杨清中-毒的事。回去她也没法跟他解释,还不如等拿到解药,到时候骗杨清服用。至于其他人的生死,望月根本没考虑过。 不过虽然她为了先拿解药,不急着见杨清;但如果杨清主&#xe863;凑到她眼皮下,她一点也不介意啊。 现在,望月就想着多缠缠杨清,让他陪自己逛一晚上。等夜深了,定要逛到离自己住的客栈最近的地方。望月从不委屈自己,她住的客栈条件绝对好。据她所知,那家客栈房源很紧张,等他们回去,估计就没房间留给杨清了 。 然后杨清就能跟她同床共寝了! 心里这样想,望月就当真这样行&#xe863;。 总是她性格活泼,扯着慢吞吞的杨清。他脑子能跟上她的思路,话也跟不上去。 “杨清,你看那个,多有趣……” “杨清,买这个吧。多好玩儿……” “杨清,你过来……” “杨清……” 杨清笑叹,“你叫的,我都想改名了。” 望月搂着他胳臂,把他的话当夸奖收下了。她挺喜欢跟杨清逛街的,因他这个人,表面看着对什么都淡淡的,但从不驳人之好。哪怕再无聊的东西,望月好奇地围观,他也会围观,还能跟望月说两句。并不会让望月产生自己强迫他的想法。 两人往前走,到一处人多的地方,围观街头老人的捏糖人。这是老人家祖传的手艺,周围围了不少人围观。望月买了一个来吃,杨清则在看老人家的工艺。 他突而转头问她,“甜吗?” 望月以为他想吃,就将咬了一半的糖人递给他。杨清拒绝,“我不吃甜的。” “那你问什么?” 他说,“我捏一个糖人,送给你吃好不好?” 望月愣一下,瞬间羞涩点头,“好啊好啊!”杨清送她礼物哎!当然要接受! 杨清就当真蹲下去,跟老人说话了,“先生,我能跟你学一学么,我会付银子……” 望月咬着糖人,站在他后面,看衣白如雪的青年认真地跟老人学捏糖人。他与街头老人是那样的不同,他的手修长干净,骨节优美,老人家的手枯槁瘦削,苍老皮糙。在这时候,同框下,望月盯着杨清低垂的眉目,在心里更喜爱了他几分。 她最爱杨清的脸。 现在也爱了杨清的性格。 望月是很喜欢玩的姑娘,世间万物,没什么是她玩不起的。某人其实是跟她最配的人,谁知……不过也无妨,杨清也是能玩得起的人。他的隐性性格,真讨她喜欢。 再接着上路时,两人手上又多了老人家送的几个糖人。望月正跟杨清介绍,“云门在北方,气候干燥,你从来没来过这边吧?我们这里的风俗有趣的很多,街上也有很多你以前没尝过的美食,比如……” 她如数家珍,语速很快。 周围乱哄哄的,杨 清被她的快语速弄得头疼,想让她闭嘴——“你怎么这么了解?” 望月呃一下,“我们村子也在这边嘛。风俗总是相通的。” “哦,我还以为你特别熟悉魔教的地盘呢。” “……呵呵呵,怎么可能呢。我只是有个舅舅在魔教嘛。” 杨清望她一眼,笑而不语——看,多简单,一个小小怀疑,就让姑娘闭嘴了。 望月心中庆幸:我多不容易啊。露马脚露到这种地步,还能掰回来不被杨清追问。 杨清心中笑:更不容易的是我好么?明明听出来一大堆问题,还得装作什么都没听出来。 总是接下来的路程,望月安静了许多。却是一个拐角,东张西望的少女忽然拉住杨清的手,“等等!” 杨清回头,就愕然发现小姑娘已经不在了。他在人群中扫一眼,瞥到她粉白的纤细身影,穿梭得极快。青年扶了扶有点疼的额头,慢悠悠地跟上去。等他到跟前,才见望月蹲在一个卖书的摊位前,正在翻看着。 望月一脸正经地问摊主,“我想找魔女望月和云门杨清的话本看。” 站在望月身后的杨清:“……” 他的心情,真可谓一言难尽。 摊主却对小姑娘的爱好很是熟悉,熟练地从一堆书中翻出好几本,热情地跟望月介绍,“这些都是,你看看。这样的话本卖的特别好,大家都喜欢看。这几年,这种话本好多呢。你去咱们镇上最大的梨园,他们家唱的这出戏就很好!” “多谢介绍,”望月仰头,看到神情古怪的杨清,故意捉弄他,“呀,杨清!你也来帮我挑挑呗。” 她想看杨清尴尬脸红的样子。 杨清定了定神,就坦荡自如地蹲在了她旁边。在摊主流利地给他递几本书后,他居然毫无障碍地道声谢后,随意翻了开来。 望月:“……” 她咬一下唇,凑到杨清面前。见他随手翻开一本书,是地火图。 杨清:…… 望月:…… 民众的智慧真了不起! 杨清淡定地合上书,翻开另一本。随手一页,书上字迹清晰,描述详细。 青年微乐,“你想买的就是这个啊?” 望月理直气壮,“刺激到你了?我以前不知道有这些书。上次在杨家村外 的镇上看过后,就很喜欢。之后常买一些这类书。” 她问他,“看你这么熟悉,你以前没少看吧?你这么喜欢看魔教圣女和你的话本啊?” 她以为他不会回答她这种近乎调-戏的问题,他却答了,“之前在云门时,师侄们喜欢买这些话本看。我没收了几次。”他顿一下,“我倒没料到你不知道。” 望月很惊奇:她不知道很奇怪吗?她在江湖上名声那么差,但有多少事真正是她做的?大家都喜欢这么编排,她不知道的多了。 却是侧头,看杨清低下的秀致眉眼,望月心&#xe863;,托着腮帮说,“杨清,全天下人,都在编排你和圣女的爱情故事哦。” “……嗯。” “大家都觉得你们爱恨交加,就算人前装着不认识,人后也必然有见不得人的深情。” “我知道。” “你看全天下人都希望你和圣女在一起。你为什么不能成全自己,成全天下人呢?” 杨清一顿,抬头,悠悠然,“我可以成全啊。” 望月心头猛跳。 听他接着说,“但是魔教圣女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望月一下子垂头丧气。 她心情不美妙,看着这些书也觉得烦,对摊主道,“这些我都看过了,写的不怎么样,没意思。” “那来看这一本,这一本卖的最好了,”摊主早在看小姑娘很喜欢话本时,就多了心眼,去后箱翻了一册话本出来,就等这时候用,还对望月眨眨眼,小声,“听说啊,这本,是魔教教主写的呢。” “啊?!”望月大吃一惊,一把抢过书,“圣女情史?!原……魔教教主他居然……他怎么这么无聊啊!” 熟悉的抱怨,却并不带恼怒。 在听到摊主的“魔教教主”几个字时,杨清的眸子闪了下;在少女迫不及待抢过书时,他眼中的浅色笑意淡去了。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0、我很可怜吗 原映星是个脑子有病的。 望月一直这么认为。 他从小所思所想都跟别人不一样,遇到姚芙后,病情更是往疯魔的方向狂奔而去。和他相比,望月觉得自己太正常了——不过是一个杨清。她再看中杨清的脸,也没有为杨清背叛圣教啊。 男人是玩物。 望月想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她就不喜欢。 怎么到原映星那里,他就深情得要死? 男人不该都薄情一点吗?怎么他就非要与众不同呢? 这个问题,望月思索了很多年,无果。一直到她被姚芙所杀,她仍然没想明白原映星整天在想什么。这个人,让她很烦恼,又爱又恨。爱他与自己多年相伴的情谊,恨他最不该无情的时候最无情。 不过那也无所谓。她只要他是魔教教主,她早已对他别的方面没有指望。他喜欢谁讨厌谁,望月已经不管了。正如他们明明有婚约,可他也不管她对杨清的心思有多执拗。 现在,望月陡然发现——原来,他在关注她对杨清的过度心思?他不光关注,他还写话本编排她? 夜火下,望月随意翻着手中的话本,感叹想,这话本,纯粹是原映星在放飞自我啊: 混蛋居然写我和几个男属下的情感故事;丧心病狂居然连四五十岁的老男人都要塞给我;哎还是原映星的文笔好虽然种种与实情不符但写的很精彩啊;哼连我和你的故事都瞎编一堆你就不怕姚芙看见…… 摊主咳嗽一声提醒,“姑娘,你看,我要收摊了。你要不要……?” “啊,”望月这才醒过神,“这本‘圣女情史’我买了。” 摊主笑眯眯的,“好嘞!”就冲这姑娘在他的小书摊蹲半天不挪窝,他就知道这个传言是魔教教主写的话本投了这姑娘的好。 他利落地与望月进行金钱交易,期间,望月看摊主包书,总觉得周围好安静,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一样……她忘了什么呢? 摊主把包好的书递给望月,腆着一张老脸,讨好地抬起眯着的小眼睛,眼皮上抬,对着望月后面稍高一点的方向,笑道,“这位公子,对姑娘真好呢。你们是一对情人 吧?我招待了多少客人,男的都是不高兴地拉着女的走。只有这位公子心肠好,见你看书忘情,也没不耐烦,一直耐心地等着。姑娘,你真是好福气呢!” “……!”望月想起来她忘了什么了! 她把杨清给忘了啊! 她几乎是僵着身子转过去,看到身后负手而立的白衣青年。星星火光照在他温润的眉目上,他眸子幽黑,垂着眼,神情淡淡的。果然如摊主所说,他看着很耐心的样子,可他本来也没有不耐烦的时候啊,永远都是温和得让人想扑上去的样子——望月现在不敢扑过去了,她略心虚地露个笑脸,“杨杨杨清。” 让杨清就这么等着,真是罪过啊。 他看她一眼,“我不叫杨杨杨清。” 望月:“……” 他颊畔的酒窝都没有了! 接下来一路,不管望月说什么,杨清的反应都是清清淡淡的。也不是说他多冷漠,他这个人就没有冷漠的时候,对人向来和气好说话。不过望月却有些不自在:他都不笑了。不奚落了。他肯定心情不好。 可是为什么? 因为她在翻话本,让他等她等了近半个时辰吗? 杨清不是小气的人啊。 望月百思不得其解,但她也不是傻子。这个时候的杨清,自己还是乖一点,不要真把人惹火了——杨清不发怒,望月也并不想在这种事上占到先机。于是,等她带杨清到自己下榻的客栈,掌柜告诉他们说还有一间空房时,望月松了口气:她不用再挑战杨清极限了。 只是望月跟着杨清上楼,看着前方风姿绰绰的青年,她还是被迷得失神。最后仍然没忍住,在他要关门时,上前扯了扯他袖子,“你背上的伤怎么样了?我给你上药吧?” 杨清说,“不用。” 望月遗憾,“……哦。” 杨清说,“明天见。”说完他就要关门,却发现扯着自己袖子的少女素手,坚定地不肯放。 杨清与她对视,半晌,他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你还是让我上药吧,”少女鼓起勇气,抬起眼,有一眼没一眼地看他,蹙着眉很委屈,“你知道么,我本来打算跟你睡一间屋子啊。我连理由都准备好了呢,刚才路上连酒都买了。可是你看上去 心情不好的样子,我多懂事啊,当然不忍心烦你了。我就想帮你上下药,”她竖起一根手指,小声道,“今天最后一个请求。” “……”杨清滞了一下,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好半天,他唇角颤了颤,低声问,“你都知道我心情不好,还要招惹我?” 望月想了想,点头又摇头,“我没有啊。是上药,你不要思想那么龌龊。” ……思想龌龊得到底是谁啊? 杨清盯着身前的少女半天,终是扛不住她,被她逗得颊畔酒窝显了一下,一晚上的心思不属,在面对眼前这个诚实又委屈的可爱小姑娘时,他真是忍不住、忍不住……他真想抱一抱她。 但是杨清只是后退,让开了位子,把少女让了进来。望月惊喜:咦?我就是这么随便说了一说,他居然好说话地答应了?不怕引狼入室啊? 杨清撇过脸,颊畔发丝挡住他微红的眼角,“我怕我不答应,你能耗我一晚上。” 少女心中嗤笑——我才不信你对我没感觉呢。 不过她虽然口上调-戏杨清,也是真担心他后背上的烧伤。当时那么大的火,他为了保护她,后背被烧成那样,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当下,又在望月的厚脸皮下,她观赏了青年的脱衣——可惜只褪去了上衫。 大概怕望月吃豆腐吧,青年伏趴在床上,只留后背给她上药。 杨清有点不自在,他其实在让开后,就后悔了。他怎么能让一个小姑娘进来,帮自己上药呢?这个姑娘,还是望月。他不禁有点失神,心口凌乱:我怎么了? 为什么不高兴? 又为什么有点高兴? 为什么怕她? 为什么又期待她? 为什么…… 伏趴在床上,青年闭眼,细细思索自己的心情。他是个时时自省的人,这些日子被望月带偏,有些飘。当静下来后,就不禁开始思量自己的问题。而望月,原本说帮杨清上药,还有吃豆腐的想法,当他褪下上衣后,看到他后背的大片火烧残痕,望月眸子一缩。 对习武人来说,后背那点伤不算什么。 对男人来说,背上的火烧杨清也不在意。 但是望月在意啊——她喜欢的,本来就是杨清的表面。他要是连表面都没有了,她 、她哪还有精神撑到发现他内在美的时候? 望月当真在用心给杨清上药,她心疼得不得了。这么好看的人儿,身上要是留点痕迹,她心都要碎了。为了自己日后的福利,他一定要完美无缺。结果,望月果然不是多一丝不苟的人。上药的过程太枯燥无聊,屋中飘着一层浮于表面的药香,而少女就开始心猿意马了。 他的长发散在肩上,浓黑的上好绸缎一样,真好看; 他的肌肉结实,偷偷摸上去的感觉真好; 他的后背线条真流畅,脊柱一尾到腰,想扑过去抱; 他的腰好细啊,我一只手就能圈住呢,要不要圈圈看呢; …… 要不是碍着他后背上的伤药,望月真就抱上去了。她上药上得好慢,恋恋不舍,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之前干嘛那么心虚,还跟他分开睡。而此时,一直闭眼趴在枕上的请,突然开口,“杨姑娘,我是不是特别难讨好?” 望月愣一下,想了想,“也不能这样说啊。你脾气这么好,如果随便一只阿猫阿狗都走进你心里的话,我才会呕死的。” “……你不觉得跟我相处,你很、很……” “很可怜?很卑微?”望月挑一下眉,替他说出他想说的话。 她弯眸笑,慢悠悠地放好手中药瓶:她想调-戏杨清就调-戏杨清,想追他就追他,可怜在哪里呢? 杨清一听她这似笑非笑的语气,就后悔了。欲起身,可已经来不及—— 少女口上幽怨道,“是啊,我很可怜,追一个不喜欢我的人。请你怜惜怜惜我吧……” 她不光这么说,还直接上手,飞快地点上了杨清后背上的几个穴道,让他一&#xe863;不能&#xe863;。然后少女弯下上身,挑起他的下巴,歪头,就凑过去亲了上去。 在他真气还冲不开穴道的时候,与他唇齿交缠,火热相吻。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1、你真是愁死是我了 少女低着头,迫着青年,逼他跟自己亲吻。 杨清的反应是很快的,却快不过望月的预谋。她一面缓解他的压力,一面出手点了他的穴道,俯下了身。杨清只来得及抿唇,唇间却被少女耐心地舔-舐,终让他面色绯红呼吸粗乱,张开了嘴。 之后,就更没有拒绝的机会了。 这是个火热缠-绵的吻。 脖颈交缠,细肤相贴,空气中的燥热,心里头的酥麻。过电一样,将激烈的感官传递给二人,让青年的眸子从清明变得幽黑。他仰着修长的脖子,被强迫接受这个吻,心里头有恼怒,眸子怒视她。 真气在他血液中流窜,望月一个只有招式、没有内劲的姑娘,只能趁他不防备时点中他,但根本控不了他多长时间。在少女手抚摸青年绯红的耳廓时,大脑叮的一声,真气冲开了穴道。 他后背先是一僵,继而伸出手,就要去箍住她的手。 望月在他出手的前一刻,就松开了他被亲得红润如血的唇瓣,往后跳开,一径窜到了门口。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法长时间点中杨清的穴道,能亲他不到一刻钟的半成时间,都算她本领大。 而杨清一能&#xe863;,她就占不了先机了。 于是她当即推门而去,留下笑声,“明天见。” 徒留屋中青年翻身坐起,目光子夜一样,幽静地盯着半开的门。他神情莫测,面色青白交加。火热的血液还在他体内跳&#xe863;,心脏的频率尚没有回归原位,再看下身微起的变化……而望月,则走得何等潇洒! 杨清脸色前所未有的难堪,垂下了眼,手盖住脸,半晌,都没有力气去关门。一室暗火,照着床上的青年,静谧柔暖。有风从门口吹来,一段白袖盖住脸,侧面白玉一样,红晕一路到线条美好的脖颈处,光华温软。 而这些,望月都是不知道的。她只愉悦当晚的际遇——杨清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一道光一样,给她惊喜。又一次亲到了杨清,还是惊喜。 重生真好。 重生到不是魔教人的她,真是幸福。之前无论如何见不到杨清,现在天天见,还能逗他,真是太好了! 回味了一晚上杨 清的美味,翌日清晨,望月神清气爽地在楼下等人。等人的时间太无聊,她翻出昨晚买的“圣女情史”来看,一边被这本据说是魔教教主编的话本逗得翻白眼,一边心中也不能说完全是放松—— 原映星到底在哪里?而杨清的毒,又到哪里找那个人? 她看书时,周围房客进进出出,小二收拾桌椅,也没人来招待她,她落得轻松。清晨的客人本来就少,小二很快没事干,趴在柜台上与掌柜聊天。两人声音很小,也没有影响到望月。却是突然间,小二转个脸,笑容就摆在了脸上,声音也热情了很多,从柜台后迎了出去,“公子,您醒了?要不要用点早膳?咱们客栈的小米粥和包子,还是很不错的。” 望月:……区别对待的好明显。 她在这里坐了一早上,小二也没对谁这么热情过,这谁来了啊,小二跟见到亲娘似的? 她好奇回头,看到楼上下来的某人,愕然凝视。 小二正一脸担忧道,“公子你脸色不好看,是客栈不合你心意吗?” ……亲娘到来,也不过如此了。 不过也能勉强理解。 虽然杨清清瘦而苍白,脸色也确实有些差,可他身形如松,萧肃清逸。沿着扶梯下来,乌发雪衣,秀颀冷白,却又不让人觉得高高在上,在一段冷清淡泊中,透着三千红尘在脚下的温柔平和。 他看着就很舒服,那种美并不遥远,而是接近人情的赏心悦目,向来是讨人喜欢的。 此时,他正悠缓地与小二说话,“麻烦了。客栈很好,是我的问题……” 看到小二热情招呼的人是杨清,听到杨清如磬如玉的声音,望月就托着腮帮笑看了,心中有谜一样的自豪感:我的眼光真是好啊。随便看上人家的长相,没想到人家的内在也这么惹人爱。我真是撞了大运了。 不过好像才过了一夜,杨清憔悴倦怠好多? 毒性发作得这么快? 杨清语气清和地跟小二说完话,看到了望月,就向这边走来。他扫一眼她桌上的书,“圣女情史”几个字,大早上的,就刺了他的眼一下。不过青年眸子闪一闪,并没有多说。且坐下喝口水,旁边的姑娘一脸担忧道,“杨清,你怎么了?你被谁吸 干精血了么,怎么脸色这么差?” 杨清喝水中,喉头上下滚&#xe863;,在冷白的脖颈肤色上,特别明显。望月被他吸引得口干舌燥,往他旁边挪坐了一个位,就见青年站起来,坐到了离她最远的对面。他说,“你不知道吗?” 望月:“我不知道啊。” 杨清放下杯子,抬眼看她,微微一笑,“我脸色难看,你不知道原因?我想了你一晚上啊。” “……”望月怔了怔,都不计较他非要坐得离自己这么远了,而是顺着他的话,想到了昨晚。想到了昨晚,她就心中雀跃,且在青年温和的眼神下,她羞涩垂脸,“你想了我一晚上?讨厌……这么露骨的话,怎么好意思大庭广众地说呢。” 她抬头,飞快道,“说给我一个人听就好了!” 杨清很镇定,“我想了你一晚上,心里咒了你一晚上。你有没有感觉?” 望月一呆,瞬间失落:……原来是这种想啊。 她白他一眼——亏她担心他毒性发挥快呢,他就这么回报她?不就是亲一亲嘛,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杨清再说,“我想我似乎中了毒,需要去寻解药。杨姑娘要是没事的话,我们就分道扬镳吧。” “叫我阿月,”望月纠正他,“……找解药的话,我陪你啊。反正我也无事啊。” “你不忙着去魔教?”杨清反问。 望月有些不自在,结巴一下,“我、我干嘛要去魔教呢,我和魔教又没有关系。你身体不适,我更关心你呀。” “可是我找解药的话,你跟着我有什么用?做我的累赘吗?” 望月发现,杨清今天说话很不留情面啊——他在怪她?心情不好? 她口上道,“我自然不是累赘。我心里也有些魔教的路子,或许能帮上你。” “你不是村姑吗?哪来的路子?” 他果然说话好刻薄啊。 望月心口跳一下,面上保持笑容,“我舅舅在魔教任职嘛。我自然知道一些内部消息。” 杨清盯着她,似乎能观测到少女表面镇定下的内心,是何等的惊涛骇浪。点到为止,他不再往前紧逼,而是笑了一笑:我倒要看看“舅舅”这个理由,你打算用到什么时候去。 很快,早膳上来。因为杨清不再故意找 茬,望月的心情舒畅了些。两人一起用了早膳,望月就很快忘掉了不愉快,与杨清笑谈如常。心大至此,不在意至此,杨清很佩服,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两人付清了钱,出客栈时,少女已经突破了之前的距离。杨清不许她挽他的手臂,她就拽着他的袖子,杨清几次推拒无果。 杨清在她额头上轻点了一下,笑道,“你真是愁死我了。” 一声叹息般的“愁死我了”,语气温凉柔和,藏着丝丝缕缕的宠溺。 望月被他神来一笔的宠溺温柔闪了一脸,面刷的红了。 心头小兔乱撞一样,上下沉浮,少女怔在原地。青年却不管她,从她手中拽出自己的袖子,就往外走了。发现他没等她,望月微恼,追了上去。却是追得太急,出客栈门时,撞上一个进来的人。 一个高大的男子,黑衣劲装,戴着斗笠,眼睛被挡住,只看到下巴。 小风吹过,将男人的气息吹向她。望月心里在一瞬间生了警惕,往旁边男人的方向看去。 男人没说话,撞了她后,就走进了客栈,根本没理她。望月则回头看他一眼:好生眼熟。 这种浑身的血腥味……是魔教人士。 那男人察觉到注视,冷冷转过脸来。望月低下了头,匆匆出了客栈。希望他只是路过这里,希望自己和杨清不要跟他打交道。 她却不知,在她走后,斗笠男人冷冰冰地问掌柜,“刚才外面站着的,披麻戴孝的那个男的,叫杨清的那个,知道他接下来去哪吗?” “不、不知……”脖子被一把掐住,掌柜吓得两股战战,“客人您问这个干什么?” “自然是杀他了,”斗笠男人声音粗哑,带着诡异的笑,阴沉寒冷,“云门的人害死了圣女。杨清不就是云门的人吗?他昔年如何对圣女,现在就要有被报复的自觉!”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2、坏人来了(来1) 魔教邪医,聆音,女,同时任职魔教的水堂主。容颜出众,武功十八路,医术却是第一流。性格……豪放不羁,特别……有个性。是圣女生前属下兼好友,同时,市面上流传的关于魔教圣女与云门杨清不可说的二三事,据望月猜测,乃是出自她之手。 当望月拐弯抹角,将邪医聆音的身份泄露给杨清,并且还画了一幅神似的画像后,杨清只顾着盯着她给的画像发呆了,“你、你画的是谁?” “邪医聆音啊。”望月眨眼睛,凑过去欲指给他,谁知她一过去,杨清就起身,再次与她隔开五步距离。 望月:……你有病啊!至于防我跟防贼一样么? 杨清:至于。 两人是在新到镇上的一家小摊上买包子,清晨时分,人流稀少,当一男一女出现在小摊前,众人还小惊艳了一把。不过也不至于太惊艳,最近白道中人纷纷入魔教的地盘,来了不少相貌出色的人,老百姓都习惯了。不过他们的生活与江湖世界相隔遥远,只当传说来听,自己的生活,该富还是富,该贫还是贫。且不少人因为魔教的混乱、白道的插手,日子过得比以前还要苦。 杨清盯着望月送到他手里的画像,认真地看了许久,抬头,才以一副一言难尽的神情望小姑娘。他眼中带笑,“你是想无声无息地杀了我吗?” “……怎么可能啊。” “那你怎么会想用这样的画找人?” “……” 不怪杨清奚落望月,这幅画像,虽然已经是望月的超高水平发挥。但她发挥得何等肆意,整个人像画的龙飞凤舞,眼睛占了脸上一半地方,又亮又闪闪发光,鼻子和几乎看不到的嘴缩在最下面。她画的人物,特别可爱,让人一看就心生喜欢;可是现实中如果真有人长这样,那就是吓人,不是可爱。 这是一幅足以让望月挂上“灵魂画手”之称的神画。 望月不高兴道,“我的水平就这样。” 杨清失笑,“我来吧。” 他说着,就坐在桌边,向摊主借了笔墨,袖子一挽,开始作画。年轻公子坐在临时搭建的草棚,阳光明眼,他自风华,手 起手落,宣纸在他面前铺展。 望月走过去—“我眼光真好,你不光长得好,还会作画……等等,你怎么可能画出来?!你见过她?!” “你猜。” “……” 等再次上路,提了包子,望月仍一脸恍惚。她百思不得其解:杨清怎么会认识聆音呢?他不是常年在云门不下山么,外界的消息一直那么说的啊。而且聆音这个人,这个人…… 她心中一跳,猛地沉下去,快步走上前,要跟杨清套话。前面的青年却像背后长眼一样,她才几步追上他,他就往旁边躲了一下,“五步距离,谢谢。” “……你为什么非要这样?”望月恼怒,咬下唇,“我道也道歉了,好话也说了一大堆,一路上任劳任怨……包子都是我提的呢。干嘛就记着五步距离,挨都不让我挨一下?” 杨清语速悠然,说话时酒窝一闪一闪的,“自然是因为怕我突然变身禽-兽,欺辱了姑娘你。” 他哪里变身禽-兽过啊?那个人分明是她啊。这个人说话总是这样,从不说她的过错,总把错往自己身上说。可这满满的奚落意味,好嘲讽。 望月冲他扬起水滴般的大眼睛,她的眼睛呈水滴状,特别乖巧而可爱,让人一看就心生喜欢。果然,杨清目光闪了一下,就侧过了头。 望月撒娇地拽着他的袖子,“你别这样嘛。我以后再不偷亲你了好不好?我发誓,我绝对不再忤逆你的愿想,在你不愿意的时候,逼着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你就把这事轻轻揭过去,好不好?” 她一开始其实也不懂,杨清何以对她态度这么恶劣。自从那晚过后,他简直把奚落发挥到了最高境界。不光与她说话带着距离感,连跟她同行,那都是直接的“请离我五步远”“不要靠近我”。 他从没在口头上说过原因,但望月试探了几天,也试探出来了。紧接着,她简直对他惊为天人—— 从不主&#xe863;说你错,从不质疑你怎么能这样,从来把着一个度。你超过了这个度,他会用行&#xe863;告诉你你是错的。你不能在他不愿意的时候,亲他;不能在他无力反抗的时候,欺压他。他要的感情,绝对不是单方面的上风或下风,他要的是尊重,是平等,是 相互。 真的,望月没遇到过这种男人。 这样的男人,观念与她那么不同,却在皮相外,第一次用思想迷住了望月——这么有魅力、有独特风格的男人,她好喜欢。 于是她低头,愿意臣服于他。 听了少女几天来的不知多少次道歉,楚楚可怜,杨清转了脸,唇角有笑意。却并不打算立刻原谅她——望月是很自我很随意的姑娘,他必须让她意识到这是不对的。原谅的太快,她忘得也快。 接下来,杨清将手中画像,拿去问街上人。望月跟在他后面,见他此为,撇了撇嘴,“问一个老头子怎么能问得出来,我来!”她从杨清手中夺过画像,目光在周围人扫了一圈,眼睛一亮,看到了一个相貌出众的公子,就走了过去。 杨清:“……” 听望月与那公子娇滴滴地对话,眸子时不时扫过公子的脸。杨清笑容收了收,等她问完话,“你说的就是这个方法?” 望月一顿,“邪医喜欢貌美的男子,只要上的了床,没有她接受不了的。”说完,她又想起什么,扭头甜笑,想向杨清解释。 杨清微笑,“知道。这都是你舅舅告诉你的嘛。跟你本人毫无关系。” “……你说的是对的,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少女娇声,“我与她完全不同。她只要好看的男人都喜欢,但我只喜欢你的。” 杨清心想,我看不太出来啊。他口上却说,“非要寻找美男子的话,又加上魔教诸人肆意妄为的行事风格,或许我们可以去小倌馆找找看?” “你说得对!不过不光是小倌馆,青楼我们也要去。这两个地方都是她可能感兴趣的地方!清哥哥,你真厉害!” 那声“清哥哥”叫得,杨清身上一阵恶寒。 但他微微一笑,“走,哥哥这就带妹妹你逛青楼吃花酒去。” “……” 两人离开前,杨清回头,往身后的一处地方瞥了一眼。等他们二人的身影流入人群中,拐角处的茶坊,才现身一个黑衣斗笠青年。斗笠青年若有所思:杨清刚才突然回头,是发现自己在跟踪他了么?他的武功,看起来很高啊。如此,要杀他的话,得用点手段了。呵,他看起来对他旁边那小姑娘,挺好的,这 倒是个切入口。 当天夜深后,两人相携去了青楼。望月并没有做男子打扮,以防备有人眼瘸,真以为杨清是逛青楼的,往他身边凑。可她都明晃晃一副“杨清归我所有”的架势了,青楼的姑娘们行事作风不比她含蓄,一看到美男子,就扑了上来,让望月暗恼。 晚上回去后,望月心情不好,都没心情与杨清多话。回到客栈,随意洗漱一下,准备入睡时,窗口案上的灯火突地灭了。她心中一顿,窗户突地被推开,一个黑衣男人跳了进来。望月吃惊,正要开口,那人&#xe863;作飞快,贴身而来,一把捂住她的嘴。同时,在她身上点穴,让她既无法&#xe863;弹,也不能说话。 黑衣男人一把扯住她,就往窗外掠去。 他踩上窗棂的瞬间,隔壁窗子陡开,真气无形,向他打来。黑衣人躲开,口中长啸一声,四面忽窜出五六个人,飞上来,向那面窗子扑去。白衣如练,破窗而出。五六道黑影纠缠着他,上了屋檐。 站在屋檐上,最先的黑衣男人仍把望月扯在怀中,阴冷的面孔盯着被人围攻、却依然翩若惊鸿的白衣青年。 云门武功以轻盈飘逸取胜,十分美观。但有时胜于飘逸,失了杀伤力。昔日姚芙便是无法在其中取得平衡,选择用剑。云门多数弟子也是借助武器,才能发挥自己的武功。而杨清,他身影洒然,当头寒月,脚下飞霜,五六人与他缠斗,他盈盈然,看似轻柔无力,实则杀招如月,美而无情。 黑衣人看得顿了顿:这般风采的人,难怪昔日圣女为他迷得死去活来。 杨清清寒的目光探过来,“放了她。” 黑衣人桀桀桀笑几声,掐扯着望月,在杨清暂时抽身不出时,带人飞檐走壁,阴冷的声音远远传在后头——“要想救她,你就追上来吧!”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3、坏人来2了(2) 冷夜屋檐,白衣人被五六个黑影纠缠,他目光一错,先前的黑衣人就挟持少女而去。自始至终,少女一声都没发出,只拿一双圆瞪的眼睛看着这一切,想来身不由己。杨清心中虽急,想要即刻追上去,无奈身前被阻,只能先解决现在的人。 一瞬间,周围几个觉得围着的白衣公子气势顿然抬高,姿势更为飘逸风流,站在檐上,垂眸淡淡,白衣翩然,恍若云中仙人,高不可攀。众人心头一凛:云门武功以轻逸取胜,越是仙气飘飘,越是不沾尘埃,说明他的武功越是高。 一轮寒月,一展衣袂,他自飘飘然,玉树花落。挥手间万物为剑,若水若光,灰飞烟灭! 昔年在魔门,曾见识过姚芙的武功招式,当时已觉姚姑娘似仙子下凡般纤尘不沾,与眼前的俊美青年比,境界却仍差的远。 众人心惊:此人武功之高,恐怕魔教中,只有教主能胜过他。 当杨清与几人缠斗时,黑衣人挟持望月而走。纵风急速,毫无怜惜,当望月被一把扔在地上时,发现此处是一处长堤,杨柳依依,湖水在月色清辉中泛着雪亮波光。 抬头,月亮遥远,神秘而清冷。星星很多,像漫天的眼睛,俯视大地。夜色与晚风浓重,湖对面灯火影影绰绰,映在水中,又与夜间惊起振翅的白鹤白鹭一起,向远方天地一线的青山处飞去。 望月的下巴被男人粗鲁的抬起,当她的面容映在男人眼中时,男人那隐藏在阴影中的面孔,也第一次让她清楚地看到。 望月愣了一下,有一种疑惑之感,也有一种果然之感。 她眨了下眼。 再次轻轻地眨了下眼。 可惜她无法&#xe863;弹、无法说话。 而男人手上的粗茧磨着她娇嫩的漂亮脸蛋,让她皱了皱眉。这个弯腰掐她下巴的人,容貌挺俊,偏静。是那种沉静深沉的俊俏。他的眼睛也漆黑,也幽冷,正盯着被迫仰脸的少女。 他在看到她面孔的第一时间,怔了一下,然后愤怒之色染上他的眸子,让他身上的杀气一下子更浓,“果然是这样!之前远远看着就像,现在更像……杨清!杨清!”他 咬牙切齿,声音几乎结出冰碴子,“他明明不喜圣女,却在圣女死后,这样羞辱圣女!” “果然云门的人个个衣冠禽-兽!他这样做是什么意思?找一个跟圣女大人长得如此像的人,又算什么?” 从未被人以暴力手段掐着下巴,望月却并不觉得如何耻辱,而是心情复杂地想:别啊。 她出神地看着这个男人,思绪有些飘远——这是圣教五位堂主中的火堂主,明阳。 算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人。 原映星不喜欢这个人,觉得明阳是养不熟的狼崽子,杀了最好。 是望月保下来这个人,一力扶持他,让他最后当了堂主,成为魔教一员猛将。 既然望月能管住这个人,原映星就随意了。原教主是很随心所欲的人,他懒得在这种事上多费心思。正是他这种性格,才能让明阳在得罪他后,死里逃生。 自此,火堂主明阳,就跟着圣女望月了。 魔教人心凉,狼子野心,没有与谁生死相交的说法。就算圣女望月死了,望月也没指望他们为自己复仇,他们报不报仇,她都无所谓,也没有感觉。连教主都出走了,望月又等什么呢? 可是现在,她才茫然知道:竟是明阳。 这个她只把他当作一把刀一把剑用的明阳,在魔教乱成一团后,还想着为她复仇。 原映星说这人是狼崽子,所以她也没想过养熟他。可是原来,她养熟了他吧? 她自己都不知道啊。 明阳根本不知道昔日圣女大人的心情复杂,他看着对方这张脸,就觉得厌恶。这世上,不配有任何人跟圣女生得相似!圣女已经不在了,云门,正道,他力所能及之时,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冷冷道,“原本想用你来威胁杨清。但你长得与圣女这么像,令我心中不喜。不用等杨清来,我先毁了你的脸!” 手下少女清水一样的眸子睁大。 而男人手上冰冷的刀锋,已经贴上了她的脸。他略带嘲讽道,“圣女昔年总说杨清光风霁月,高风亮节。想他这么高风亮节的人,纵是你毁容了,我依然能拿你威胁他!” 手上寒光一翻,就向手下少女娇美的面孔划去。 少女眼睛猛眨,似有千万语言想说。可惜她被点了哑 穴,暂时穴道无解,千言万语,也只能看到寒光向她的眼睛刺下来! 望月心中惶惶:她要毁容了?! “若等着我前来威胁我,岂能如此性急呢?” 电光火石之间,刀锋已经贴上了望月的眼皮,后面一道悠悠然似噙笑的清凉男声传来。还是那样不紧不慢的语调,明阳却当即警惕,只觉千万排山倒海的真气从后扑卷向他。 他若一心只毁容,这样强大的真气&#xe863;荡,不死也半残。 他又哪里会因为一个陌生姑娘,心甘情愿受这一掌? 明阳闪身躲开,并故意提起少女,将她扔向真气中,且看一个不通武艺的姑娘,那被人夸光风霁月的人,到底救不救? 自然是救的。 望月被明阳抛向半空,无奈迎接刺寒的真气。她这具身体底子不好,柔弱而无力,至今经脉没完全被她打通,她也没想到适合这个身体用的魔教心法。心法是一门武功的核心,心法越高妙,练到后面,越是威力百倍。她昔年走的是霸道的路子,原映星的心法是阴鸷诡异的路子,再往下的心法,柔一点,软一点的,就是水堂主聆音的路子。可是聆音是邪医啊,她主修的是医术,她的武功是下三路……可见她武功心法的不成水准。 在望月还没想好用哪个心法时,她就被牵扯进了武功高强之人的战斗中。 杨清武功很高,她知道的。她曾与他并肩而战,那时他武功之高,就让她侧目。后来虽没再见他,可据说他在山中指导一辈弟子的武学。云门既然放心把下一辈弟子的武功修习交到他手中,可见这个师父的水平如何。 而现在,望月居然要直面杨清的真气冲击! 她闭上眼,做好了半死的准备。那寒光扑面的瞬间,消散无影,什么东西在她眼前飘了一下。下一瞬睁眼时,她已经被杨清搂住,落在地面上。杨清面色雪白,低头看她一眼,伸指,解了她的穴道。 他压根来不及跟她说句话,背后的杀招,让他丢下望月,迎战明阳。 一白衣一黑影,从地上到半空,难解难分。杨清武功是高于明阳的,可他之前为救望月,不得不强收真气,内伤严重。再加上之前的五个人以死相博,也耗损了他的一部分 精神。且明阳不拘一格,望月明明远离战场,他却时不时将战火导过来,拿望月挡在中间,让杨清顾忌一二。 既然杨清选了望月做软肋,就别怪自己时不时利用了。 明阳武功高强,和之前的开胃菜完全不同。在江湖上,他的杀名很高,人都称他是“疯子”。他有一手高超的招式,唤作“杀月”,在江湖所向披靡,少有人能敌。 看着二人的打斗往来,望月心中焦急:她怕杨清用武功!特别怕! 之前那些那些小喽啰跟他&#xe863;手,对他的伤害不大。可是明阳这个级别的高手,真气的流转必然是之前的千百倍。 千百倍的真气流&#xe863;,千百倍的深入五脏肺腑,望月多么害怕,一个月的解毒时间,到他这里,缩到一半都不到。 况且这种伤害不仅是日后,高手过招间,也能明显感觉出来! 她才这样一想,就见半空中以指为剑的白衣青年,似后退格挡,手势在半空中突地一顿,被明阳一掌拍在胸口,向下摔去!杨清狼狈落地,低头咳嗽,白衫染血。他抬起眼,顿觉眼前冷光猎猎,明月当照,阴风似血,火堂主五爪成抓,扑杀过来。 杀月。 明阳的成名绝技。 而杨清自己知道,他的真气在一瞬间消失,体内血液流速紊乱,让他连抬臂,在这一刻,都没有力气! 寒光当面,面色苍白的青年淡淡看着,默想:倒是高看自己了。 却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斜刺里出来,挡在了地上半跪的杨清面前。 少女一手成托,一手如流光,手指纤白展开,月色似在她手中。如果面前有镜子,会看到青年与少女是同样的招式,同样的步骤。只是一个带着杀气,另一个轻飘飘的,毫无力度地点在青年的脖颈上。 杀月。 一模一样的武功招式。 明阳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少女抬着脸,对他嫣然一笑,做个口型—— 小四儿。 威风凛凛的火堂主心口重重一震,急收的内力,让他吐出血来,后退四五步之远。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