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朔》 第1章 楔子 佛说，万事皆空，万物皆无。 “嘁，都是些虚妄之言....”女子放下手中的书册，倚着窗边，看竹叶随风动，云卷又云开。本应该是个大好的天气，却在一瞬被阴霾覆盖。 又来了。 女子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而下了楼。 奔袭而来的人影瞬间愣了神，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不是第一次来此地，却是第一次来见这人。 以往只是听司阴说起过是个脾气不太好的主儿，而今才真真领教了。 “阿春，该喝药了...”不知何时，女子手上已经端了一碗汤药。 而不远处的人，听到声音后也仅仅是回了下头，继续着手上的事情。 苍翠间，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叶脉，滴落在白瓷瓶中，直到看见清露冒出瓶颈，才见那人缓缓转过身，作势往回走。只是转身的瞬间，一个趔趄，手上突然一空，眼看瓷瓶就要落地，一双青葱白玉的手稳稳的抓住了瓶身。 不过分毫的距离，瓶底与地面之间。 见此情形，惊骇中的人总算是松了口气。继而眉头轻蹙，嗔怪道“为何又赤着脚就出来了...”她知她不喜脚上有束缚，虽平日里唠叨几句，却未曾强迫她，但也是仅限于在屋内。而此时却是在这竹林深处，所以此刻她确实是有几分的生气的。 女子自然也是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的，于是抬起脚拍了拍，笑得一脸明媚，“你看，毫发未损。” “以后再不可了！”虽是冷冷的语气，却是没有再生气了。 女子眼角的笑意更浓了，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而在竹林深处，翠竹微微晃动，隐在其中的人舒了长长的一口气。看着一前一后的两个身影，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阿春，你这泡茶的技艺真是越发纯熟了，只是这晨露煮茶与那冬雪烹茶有何区别？”女子把玩着手边的风铃，漫不经心的问道。 泡茶的人没有理会她的问题，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碾雕白玉，罗织红纱。铫煎黄蕊色，婉转曲尘花。 女子看着她手上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心里油然升起几分自豪感。只是目光落在那一头银发上的时候，胸口有个地方微微刺痛了一下。 一头银发的人将一杯煮好的茶递了过来，而自己径直坐到对面，桌面上放着的是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银发女子端起汤药，幽幽的说道，“阿书，你可知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舍不下...” 女子闭着眼睛，沉寂在茶气的香味中，似是没听见一般。 银发女子放下端起的药碗，将其推到对面。 女子睁开眼，屏住呼吸，目光落在药碗上，扬起一张明媚的脸，像是哄小孩一般说道：”阿春别闹，赶紧把药喝了。” 对面的银发女子低着头闷闷的说道，“我不会再喝了。”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多了两行清泪，“沈书，放我走...” 放我走... 几个字重重的砸在沈书的心上，刺鼻的味道瞬间袭来，嘴角扯出一丝无奈的笑，终究还是知道了呢。 沈书将杯盏放到桌上，厌恶的瞥了眼桌上的汤药，随即笑着说道，“阿春定是不喜这个味道了，下次我再换一个便是了。” 清风徐徐，炊烟袅袅，却在刹那间凝结。 隐身于暗处的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一双冰冷的手边出现的在自己脖子上。 “是你告诉她的？”寒意自脖颈处扮蔓延至整个身体。 “不...是，”显出身形的人艰难的说道，“我只是接到任务，过来候着...” 候着？ 因为这两个字，沈书手上的力道不禁又重了几分。 对面的人似乎也意识到的自己的话有些不妥，连忙解释道，“是司阴大人吩咐属下...过来看看的，顺便...顺便将书信交予您...” 沈书松开手，接过那人从怀中掏出的书信。 忘川水泛，彼岸花败，盼君速归。 沈书握紧手中书信，眉头紧蹙。终究，是留不住了。 “司阴大人还说，天地轮回是自然之道，若是一味执念，终究是害了那人...”方才逃离魔掌的人，战战兢兢的说道。 以命换命，有违天道。 这才是司阴真正要说得话，她记得许久之前，也有人这样对自己说过。这种事情，她又何尝不知呢？ 只是这世上，钱债易还，情债难还。 再回首看那如霜银发，心底微酸，百年修为，也不过才换你三十年寿命，这样就够了吗？可是心底为何还是觉得亏欠呢？ “也许，让她转入轮回，才能获得新生....”一旁的人再次开口道。 轮回吗？ 沈书不是没有想过，她也想看她呱呱坠地，看她牙牙牙学语，看她桃红柳绿，看她情窦初开花前月下为妻为母，幸福完满的过完一生又一世，只是她翻遍了所有，并没有在那轮回册上找到她的名字。 所以她不确定，是否自己一放手，便此去经年，再不复相见。 那么自己欠下的人情，该还给谁呢？ 绿竹半含箨，新梢才出墙。 色侵书帙晚，阴过酒樽凉。 夕阳划过，竹林深处氤氲着一片晚霞。 对坐的两人一反常态的没有熬药煮茶，而是温了酒。 “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沈书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幽幽的说道，“酒虽是好酒，却是少了点意境。”说完，抬手挥了挥，屋外的瞬间飘起了小雪。 喝下一杯酒的时候，脚上突然多了几许暖意，原是对面的人坐了过来，将自己的脚纳入她的衣衫中。沈书有些微醺，便顺势靠了过去，“阿春，此去经年，还能相见吗？”泪水悄悄划过眼角，谁也没看见。 一旁的人微微一愣，转而温柔的抚上沈书的头发，一下一下的顺着，“有缘之人，千山万水，亦能相见....” 而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却只字未提离别。 夜凉如水，月色皎皎，白日里落下的雪花并没有在地上留下痕迹，沈书踏出房门的时候看了看自己的脚上青布白花的鞋子，笑得笑得好不得意。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 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 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她说，千百年，孤身一人太寂寞，你要寻个好郎君... 沈书莞尔，原来真的什么都知道呢，一直蒙在鼓里的，原来是自己。 踏出门的瞬间，两个人影出现在沈书面前，十万火急却不忘抬手作揖，“冥王殿下，该回去了。” 沈书抬头望着天，是啊，该回去了，梦也该醒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章 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见。 沈书站在忘川之上，看着那一地残败，心有踌躇，记得许久之前她还在调侃玉蕊，说这是彼岸之殇，而今见到这副情形，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她自己心里已然是这般滋味，更不用说为那花耗费心力的玉蕊了，这也是她为何在这忘川河上踌躇许久的原因，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别人。 可偏偏就是这个时候，司阴那家伙站在奈何桥上，扯着嗓子喊道，“冥王殿下，赶紧过来呀，不然这下一波忘川水浪又要来了。” 沈书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忘川之水，千百年都不曾有过波澜了，如今不仅是波澜，更是波澜壮阔了。还有那黄泉路上的彼岸花海...什么千年花开千年花败，都不过是世人杜撰的凄美。 传言，果真信不得。 可是偏偏玉蕊那样的人，居然对此深信不疑，还耗费了诸多心力去照顾。 水浪滔滔，马不停蹄的奔袭而来，眼看就要漫上桥面，沈书眸光一闪，浪头瞬间低顺了下去，继而露出水面的是一朵朵妖冶的红莲。 见此，沈书眼中的冷意有多了几分，飞身向下，拎起最高的那一朵提了起来。 “啊啊啊...”惊呼声也随之而来。 发出声音的正是沈书手中的红莲，此时已化为人形，是个一两岁孩童的模样。 天地孕育的精怪，道法自然的都是需要灵气，除却神界的那些古神身边，就属这冥府了，其中缘由大抵是上一届冥王是个上古之神。 忘川之中的精怪向来只食恶鬼精魄，而那莲花，原本是白莲，向来高洁，从不屑那些带有污浊之气的东西，而今不知为何变成了这副模样。 沈书向那“孩童”询问其中缘由，小家伙原本是高傲的不愿回答的，只是迫于沈书的淫威，这才不情不愿的道来。 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 而天地原本就是的一体，就算被一分为二也是有剪不断纽带，而那条纽带便是忘川河。 世人皆知冥界有忘川河，却不知其源头，天界有银河，不知其尽头，原是两者本就相通。而路过人间的时候，那条河便是一片泪海。所以这忘川之河本就是一条泪河，以往这些白莲这是靠着人间的气息过活。 可就在数日前，忘川之中窜出一股腥气，每日俱增。一池净水便被这股血腥之气搅了个天翻地覆。白莲虽高傲，却抵不过要活下去，故而吸收了忘川之中的血气。 刚从人间赶回来的沈书，自然是不知道这几日冥府的境况。而司阴那厮，虽是暂时代她处理一些公务，却并不关心“民间疾苦”，但凡有一点空闲时间，便是在玉蕊的孟婆亭厮混。 显然，此时的司阴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职，故而站在不远处不敢吱声。 沈书并没有放那朵小莲花离开，而是将其收入囊中，带着一起走。 路过身旁的时候，司阴的眼睛好死不死的对上那对冰冷的眸子，只一瞬，如坠冰窟。 “小丫头，回来了。” 及时出现的声音让司阴如蒙大赦，不禁向玉蕊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佳人缓步而来，环佩叮铃，娉娉袅袅，一袭红衣，仿若那彼岸之畔的花出尘而来。 “一别多年，小丫头出落得越发水灵了。”还没等沈书开口，佳人已到了跟前，而后将两人带离了桥头，美其名曰“好狗不挡道”。 黄泉幽幽道，百鬼夜行。 这是沈书头一次见到冥府这般“热闹”，奈何之上，忘川台处，黄泉路、花海旁，戚戚然，满是的幽魂，老少皆有。沈书此时也算是知道了忘川河里何以污浊不堪了，想来应该是人心坏了。 “你虽是这里的主宰，却管不得那人间的闲事。”像是看穿了沈书的心思一般，玉蕊在一旁幽幽的说道。 沈书轻笑，“自然是不管的，我只是在为你担心而已，这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亡魂，且不说你这泥浑汤来不来得及熬煮，单单是你这孟婆亭都不够站的。” 自然，这也是沈书此刻头痛的问题，回来的路上司阴就在说冥殿的折子都快堆不下了。 “你还有空替我操心？”玉蕊又一次一针见血，“我这里至少还有孟家三姐妹操持着，而你那个摊子，除却一个司阴，就这一个，还指不定是帮忙还是添乱...” 听到这话的司阴不但没有丝毫不适感，反倒是一副“阿蕊姑娘说什么都对”的表情。 沈书一度怀疑是玉蕊给他灌了秘制的迷魂汤，才让他这般的死心塌地，还厚颜无耻。 彼岸花，开彼岸。只见花，不见叶。 这原本是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线，此时一地残败，不是死亡的那种败，而是凋谢的那种，有的甚至有隐隐的绿芽长出。沈书调侃玉蕊说这不就是花败见叶，千年奇观呢。但是在对上玉蕊那双愤怒的眼睛的时候，乖乖的闭上了嘴。 沈书蹲下身，捡起一片花瓣，于指间微捻。 一股悲伤的席卷而来，朦朦胧胧的红色迷雾看不到边际，嘤嘤哀泣由远及近的传来，目光穿过一层又一层，终于，眼前一亮，两行血泪。 沈书只觉得一阵刺痛，而后手中的花瓣掉落。 玉蕊见她睁开了眼，急忙问道，“有何发现？” 沈书似乎还没有从这个反应中抽离出来，只是怔怔的看着指间，痛？这是她本不应该有的感觉，为何会在此时出现？ “冥王殿下？”还未等她理出头绪，司阴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沈书横了一眼靠得太近的司阴，淡淡的说道，“不要再用忘川水浇灌，过段时间，这些花就会活过来得了...” 这显然不是众人想听到的答案，于是沈书回头的时候只看到两双殷切切的眼睛。 沈书一愣，知道两人是不会就此罢了了，只好无奈的说道，“是只小凤凰，想来应该是在人间受了什么委屈....” 她虽说得轻松，却丝毫没有减少另外两人的惊讶。 “凤凰泣血？”两个异口同声的惊呼道。 “小丫头，这等大事竟被你说成是受了什么小委屈，”玉蕊说着还刻意在沈书身上扫了两下，“到底该说你是处变不惊呢还是铁石心肠？” “应该是铁石心肠...”司阴思考了一下，十分认真的回答道。 于是收到的是两道异样的目光。 “最是人间留不得，既然他们来到这轮回之路，那么我们进了地主之谊便可...”玉蕊意有所指的说道。 沈书曾经以为能够与玉蕊一见如故是因为她的善解人意，但是此刻却在心里否定了自己这个有些愚蠢的想法，她根本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不然为什么自己但凡一有想法，她都知晓？ 纵使被洞穿了心思，但是也只能辜负了这份好意，沈书如是想。 “不准去！”这一次玉蕊的态度很坚决，“这分明是天界的事情，你为何要去管这份闲事，再说你去人间受的苦还不够吗？”说到后面，眼里多了几分悲伤。 头一次见到这样玉蕊的沈书，一时间竟有些无措，只能转头向司阴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然而司阴回给她的是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就知道两人沆瀣一气，沈书无奈的叹息道，“纵使我这冥府是掌管轮回之事，但毕竟也是神族，也是受了人间的香火的，怎可就此放任不管呢？” 两人依旧无动于衷。 沈书再次开口，“就算不是为了人间事，我这冥府的事情总归是要管的，你看这忘川水都快漫上桥面了，且不说这轮回之路去不了，就连你这孟婆亭也人满为患的...还有你那曼殊沙华，是打算再等一千年吗？” 两人似乎有些触动，只是心头的担忧让他们没有办法点头。 “我想...”此时一道清亮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青衫白衣映入眼帘，“既然是神族该管的事，那也算我一个可好？” 又是他？ 沈书的第一反应是想逃离这个地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章 “既如此，那便速去速回....”方才还在为难的两人，此时点头如捣蒜，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来人有多大的信赖呢？ 司阴更是一副自求多福的模样，临走的时候不忘的说一句“我们殿下就交给您了，烦恼多费心。” 沈书显然已经习惯了两人的狼狈为奸，，唉，只怪自己交友不慎。 “你不是百十来年都不曾踏出冥界了吗？”沈书的意思是这次也不必踏出了。 “今日突然来了兴致，想去人间走走了。”显然，对方并没有想要听懂她的意思。 沈书不甘心的再次开口，“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好！” 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倒是让沈书有些意外，不禁怀疑这人是否别有所图，不过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又能自由了。故而并没有多想，径直的朝三生石处走去。 两人虽是同一方向，南焐却是从沈书的身旁路过，径直朝着忘川走去。 一般来说，冥界通往外界的路只有黄泉路一条，但是对于沈书来说，却只有三生石这里的一条，毕竟自己轮回的几生几世都是走的这条路。 忘川既然与银河相通，自然也是能通往外界的。想通这一点，沈书也就明白那人的用意了。她也曾一叶扁舟畅游过，只是从未走到过尽头，自然而然的也未见过这所谓的出口在何处。 只是这人.... “呵~”沈书轻笑，自己怎么忘记了呢，这人本就是天界之人，天界最擅秘法，时空尚能扭转，何况区区一条河。 ****** 天地昏暗，草木渐枯，寒鸦站在枯朽的枝头，盯着树下奄奄一息的孩童。 这便是沈书见到的人间景象，与自己记忆中的模样相去甚远，更甚者与她冥界的炼狱有得一比。 月城这个地方，沈书是有来过的，皇城根下，当初是何等繁华的光景，此时竟有些不忍对比。 沈书一抬手，赶走了树上的寒鸦，看了眼树下的小家伙，此时竟然对睁开了眼，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她。沈书顺着他的目光，发现他的目光是落在自己手上的馒头上的，便顺势将馒头递了过去。 小家伙迟疑片刻后才接过馒头，说了句“多谢”之后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沈书见其吞咽得有些艰难，便想在附近找点水什么的，但是放眼望去，除却一地的残败和腐朽，见不到丁点生机，更不用水了。 小家伙吞咽下最后一口馒头，看着沈书的眼神幽幽的问道，“你是在找水吗？” 沈书一愣，原来不是个哑巴呢。 “这附近是没有水的，因为这里已经有两年未下过雨了，百花凋零，草木枯死。人，却是边走边死...谁都逃不出这片天。”小家伙再次开口。 沈书见他眼中渐渐暗淡下去的光，恍惚间觉得眼前的并不是一个孩子，至少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难道就等死吗？”沈书淡淡的开口。 “只能如此了，因为这是上天的惩罚，我们谁都逃不掉的。”孩子望着天空中那一片阴霾，眼里闪过一丝忧伤。 沈书自然也是注意到那片阴霾的，这个国度似乎被什么东西隔离笼罩了，不仅雨水进不来，阳光也不能直接进来，所以这里的生命才呈现出一种将死未死的状态。 沈书尝试着去打破，却发现自己的力量根本不能够，于是不得不暂时放弃。 “你能送我回家吗？” 面对的突如其来的要求，沈书愣了愣，转而点了点头。 傍晚的风，徐徐而来的，透着几分凉意，几分萧索。沈书的看着眼前的青瓦红墙，眉头轻蹙，大风大浪了这么多年，竟然在阴沟里翻了船，面前的小鬼更是笑得一脸无辜，“现在反悔的话，来不及了哟。” 按照沈书的性情，反悔？自然是可能的。只是她才刚有这个心思，便听见一个耳熟的声音，“还真是巧了，沈姑娘也在此地呢？” 南焐？ 此时的沈书更想一走了之，作势要走的瞬间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拉扯自己，低头一看，刚到自己半腰的小鬼头，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衫。 “放手！”沈书敢保证，这是自己最温柔的语气，至少是在自己生气的时候。 “不是说好了要送我回家吗？”又是一脸的无辜。 “这不就是了吗？”沈书依然隐忍着自己的怒火，在心里的不停的告诉自己，这就是个孩子。 “还没有到哦。”圆圆的眼睛，骨碌碌的看着她。 沈书松开攥紧的拳头，用最后一点理智说道，“你是不是想说，这还没到你的寝殿呢，还没更衣盥洗，还未卧榻而眠....”一字一句从牙缝里蹦出来，甚至还能听到“吱吱”的声音。 “你....你作甚？”小家伙看着那个阴森森的笑容，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躲到了南焐的身后，“师父，这个女人太凶了。” 沈书眼睛一亮，师父？ 转而将怒火对准了一旁看戏的男人。 “哈哈，机缘巧合，收了个徒弟...”南焐尴尬的解释道，尽量不去看那双刀子一样的眼睛。 “机缘巧合？”沈书明显不会相信这种哄骗小孩的鬼话，分明就是这人有意而为之。想都这里她突然明白了为何这人这般积极的要来这个地方，原来都是有因果的。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书不再给他拐弯抹角的机会，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南焐知道沈书大概已经猜到自己来这里的缘由，只是在等他一个解释，只是这其中的蜿蜒曲折并非只言片语能够经清楚，于是只好同她说道，“你应该跟他去看看的。”说着将身后的小家伙拎了出来。 沈书一副“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告诉我”的表情，拎着小家伙进了宫门。 “我的小祖宗，您可算是回来了。”才刚踏进宫门，小家伙便被人一把拥进了怀里，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这种时候，沈书当然选择自动屏蔽了，她生平最怕絮叨。 过了好一会儿，老妇才意识到有外人在，“南焐先生也在呢。” 南焐微笑着点点头，表示回应，继而指着沈书说道，“这是在下请来帮忙的高人。” 听到这话的老妇人这才收起了打量的眼神，恭敬的说道，“有劳了。” 沈书没有否认，自己在这里似乎确实没有合适的身份，索性就顺着南焐的意思应了。 “皇祖母，你怎么来了？”这时候，小家伙幽幽的开口道。 沈书微微一怔，皇祖母？继而才打量起这位老人家来，一身素衣，头上的钗饰简单却精致，沈书对人间的东西没有什么关注和研究，直觉的手上的冰萃镯子甚是好看。老人家虽然已经青丝花白，但是日久天长积累的华贵之气是掩盖不住的。 沈书点点头，恍惚间觉得有点意思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章 仰昭殿 省去了诸多的繁文缛节之后，沈书和南焐直接被带到了仰昭殿，皇帝的寝宫。而小家伙则是一回来就很自觉的去了御书房，由那位祖母陪着。 沈书原本以为会是一出勾心斗角的宫廷大戏，不曾想这么草率的就见到了人间的皇帝，这似乎与那些话本里写的，有些不同呢、 “你不是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南焐的声音唤回了神游的沈书。 肤如凝脂，眉目如画，倜傥出尘。沈书一回头见到便是这样一个——“睡美人”。她疑惑的看向一旁的南焐，只见这人不紧不慢的摊开手掌心——一盏蟠螭灯出现在那里。 沈书疑惑，这不是我冥殿才有的东西吗？ 对面的人没有解释，也没有给她发问的机会，抓过床上人的手放了上去。 烛火转动，灯影若戏。 杏花微雨时，女子于林间采露，遇到了一人，此后两生欢喜，便顺理成章的入了门。 深宫似海，于她而言却是栖息的归宿，因为她志不在那深海内的荣华富贵，也不在那些虚妄的荣耀，而是在山野丛草木间，在灯火旁众生里。 虽然他给了他皇后的荣耀，她却一日未享过皇后的清福，不是在山间采草药就是在灯火旁替他处理公文。 她说，自幼长于青山绿水间，见过诸多美好，所以也就见不得人间的不美好。 于是她与他一起，救百姓于水火，还黎民以青天。 可是，岁月匆匆，他在她眼里已然比不过所谓的天下苍生了。他失落，他懊恼，他一时冲动。 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那也灯火通明，红妆十里...他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她，还有“旧人哭”。失望的眼神，刺痛他的心，他在想，自己是否做错了？ 可是，覆水难收。 终究，负了她... “人间话本，无外如是。”这是沈书在看完那段记忆后，给出的总结。 南焐却是微笑着摇摇头，示意她继续。 两人没有山崩地裂般的决裂，而是在心照不宣中渐渐疏远。午夜梦回，在灯火阑珊处再也没有彼此的身影。 日子就这般不咸不淡的过着，那日天现异象，果然傍晚时分天边便被火光映红。公皙陵看到的瞬间，第一反应是独自骑着马赶往了那个地方，因为他记得今早凤羽出门的方向便是那里。 风尘仆仆的感到的时候，公皙陵第一眼便认出了那个身影，娇小却坚韧，周围的一众百姓在她的疏导下，已然有序的转移着。 “你...”没等她开口，公皙陵一把将人搂进怀里，也不管怀里的人儿如何挣扎，似乎就是要将小小人儿揉进骨子里才能安心。身后赶来的将士见到的场面便是，自己皇帝陛下抱着皇后殿下哭得稀里哗啦，而皇后则是一边安抚着皇帝的情绪，一边指挥着众人救火。 众人莞尔，这样的场景诡异而和谐。 子夜时分，大火终于被扑灭，在场的人都已经精疲力尽，公皙陵放下手中的水桶，看着已经累倒在树下睡着的人，轻声命令众将士回营休息，而后将树下的人儿抱上马背，扬尘而去。 凤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午时，只是后宫是前所未有的安静，照看她的一个小丫头还趴在床边睡着，她缓缓下床，没想到还是惊扰了睡梦中的人。 “主子您醒了？”睡眼惺忪的丫头有些站立不稳，凤羽伸手扶了一把。 小丫头受宠若惊，连忙谢了恩，而后便出门去张罗了一桌佳肴，凤羽昨日疲累过度，也没怎么吃东西，此时已然是饥肠辘辘，便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期间还不忘询问宫中的情况，当然最主要的是问那位皇帝陛下的，犹记得昨日情形，脸上不禁多了一抹红晕。 只是丫鬟在回答的时候，似乎不太敢正视她的眼睛，聪慧如她，立马明白今日后宫何以如此安静了，定是那人不在宫中，不然那群莺莺燕燕早就来她这里请安了，凤羽自然明白这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就是想看看皇帝在不在此。 丫鬟终究是扛不住凤羽的威视，却也只能说是皇帝的意思，为的是让她能好好休息，还说为国为民本就是他作为帝王的责任，不该让她以身犯险。 原本以为只是为昨日的灾祸善后，但是后面的话让凤羽瞬间多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于是屏退了丫鬟后，她招来了一只飞鸟，从飞鸟那里得知昨日熄灭的大火死而复燃了，而且较昨日过之不及，西面一座山都快烧没了，而这只飞鸟真是自西面而来，算是逃难过来的。 除了当日晚上见过公皙陵一面之外，剩下的四五天里，凤羽都没再见过他的身影，似乎是为了感应到了她的担心，第五日的时候的，一个小太监来告诉凤羽，说皇帝为了转移百姓，已经在火灾附近安营扎寨，以免火势反扑。 国不可一日无君，几日未开早朝，朝野动荡。凤羽不得不谎称皇帝身体不适而垂帘听政，好在她这位皇后的名声在外，众人也并没有过多的疑虑，只是凤羽每次打开奏章的时候，眉心都不免重几分——全是关于山火的。 整整一个月，公皙陵追着上火整整跑了一个月，其间凤羽虽想去见他，但每每都会被他及时到来的信笺劝退。 听到回来的消息，凤羽风尘仆仆的赶往城门处，见到那人的时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举世无双的翩翩公子，此时身形消瘦，皮肤黢黑。 “叮！”什么东西在凤羽的心中滑落，似乎，这样的人更让人心动。 久别重逢，相思苦解。 劫后重生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这个过度便迎来了新的挑战——大旱。 自打山火开始，这个国度就不曾下过一滴雨，于是坊间便传出了“此为上天的惩罚”之类的谣言，甚至还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当今皇后，还说以前做那么多善事只是为了积阴德，但是疑因为前世作恶太多，终究还是逃不过上天的惩罚。于是民怨积愤，终究是将皇帝推向了两难的境地。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只是公皙陵对这些话都置若罔闻，两人恩爱如初。只是凤羽却突然病倒，并且身体每况愈下，公皙陵遍寻名医，依然不见起色，甚至大张旗鼓的开始悬赏寻医，这一举动像是印证了那些流言蜚语一般，原本只是将信将疑的百姓，竟然真的认为这众多的“祸事”皆是他们皇后引来的，于是一时之间群情激奋，都要求废黜皇后，更有不轨者要求处死皇后。 公皙陵本是不愿理会的，奈何宫内朝臣死谏，宫外百姓血书，甚至是他最敬爱的母亲——当今的太皇太后，都要以死相逼让他废黜皇后。 凤羽在听闻这一系列的“闹剧”之后，只是苦涩的笑了笑，继而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陷入沉思。 就在公皙陵被的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凤羽不见了... “有点意思了....”沈书放下手中的茶盏，话虽说得精神，深色却透出几分倦意。 一旁的南焐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一抬手收起了桌上的蟠螭灯。见此情形，一旁的某人悄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种直接燃烧灵力的事情，于现在的她而言还是有些勉强了。 “师父，师父！”公皙辰的突然出现打破了一室的沉寂，“师父，我父皇可是身在一个美梦中？以往我总是能看见他嘴角的有一丝若隐若现的笑容，我想他应该是在做一个漫长而美好的梦，所以才不愿醒来....” 不知为何，见到这个有些故作坚强的小不点，沈书心里突然多了几分酸涩。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章 凤羽曾想，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安身？可是当她真的离开的时候，才发现，天下虽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她不知道是谁泄露了她离宫的消息，也不知道是谁传出了她的画像，她只知道当她出现在街头的时候，等待她的是众人的仇视，就连曾经她救助过的那些人，此时也站只是站在角落用防备的眼神看着她。 “妖怪，都是因为你我们曦国才这般民不聊生” “灾星，只会带来灾难” “曦国的灾祸斗都是你带来的” “赶紧滚出这里” “滚啊....” “再不滚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杀了她....“ 一字一句如疾风骤雨般砸在凤羽的心上。她愣愣的看着这些前不久还对她感激涕零的人，此刻的嘴脸却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她突然笑了，笑得很是讽刺，终究是自己错付了了吗？ 她后悔、她愤怒，她终究是没有对那些人出手，不是因为善良，而是因为没有必要——反正都要离开了。 “呀，消失不见了”“真的是妖怪啊...”看着眼前的人凭空消失不见，围成圈的人群开始慌乱和后怕，有的又像是印证的了自己的想法一般，拉着身边的人不停的说着“看，我就说是妖怪...” “看，那是什么？”众人还未来得及散去，便有人看见天空上方有什么东西落下来。 “哧”滚烫的火星落在地上，在石板上留下灼烧的痕迹。“快跑啊，是妖怪回来报复了....”众人四下逃窜，可是火星越来越多，火苗越来越大，落在头上、肩上....点燃了人们心里的恐惧，起初还是互相帮忙灭火，渐渐地，就各人自扫门前雪了。呼喊的声音、踩踏的声音、惨叫的声音、呻吟的声音....一时之间，像是人间地狱。 凤羽没想到公皙陵会这么快找到自己，但是那双充血的眼睛着实是吓到了她。 此时的凤羽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看眼前的阵仗，她心里已了然，没等那人跪下去，她一伸手抬起了那人的膝盖，“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你还是帝王，这么大的礼，我可受不起。”苦涩自舌头漫上心尖。 “你...能救救他们吗？我知道他们做了很多错事，可是...他们毕竟是我的子民...求求你...” 往日意气风发的一国之主，此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直不敢抬头直视对面的人。 凤羽突然笑了，欣慰里夹杂着几分难过——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国君了。这不是她所希望的吗，但是为何心里会突然空落落的，那里像是什么都没有了，五脏六腑都千疮百孔了。可是却感觉不到疼痛，是....麻木了吗？ “我答应你！” 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想到她会这样轻易的就答应了。 众多震惊中，只有公皙陵沉着脸，冷冷的问道，“你为什么要答应？” “我为什么不答应呢？”此时的凤羽已心如死灰。 “你...” “老身在此替天下的百姓跪谢你的大恩...” 没等公皙陵再次开口，身后赶来的太皇太后便抢先一步跪了下来。 ****** 凤羽本着日行一善的原则来到这尘世，受过诸多感谢，却从未如今日这般“风光”——草木纷飞，花瓣飘零，浩浩汤汤的一群人跪于阶前，求她一死。 只是她向来是个体面的人，不愿意看见有人在她面前哭哭啼啼，于是抬手筑起一道屏障，将那些人隔绝在外，随后坐到了摇椅上，品一口香茗，缓缓闭上眼睛.... 此时城中的火苗慢慢熄灭，火星渐渐消失，天空布上一层阴霾，不消多时，便恢复了平静。 没有人知道这场所谓的“报复”何以就此结束了，他们只知道自此之后，曦国的天空便不曾明朗过了.... “傻~”沈书灭掉手中的蟠螭灯，自言自语的说道。 回到宫门处的时候，除了守城的士兵，还有一大一小两个人等在那里，同是一袭白衣，风姿俊朗，在月光的氤氲下，好不惹眼。 “你去了找到了那个地方？”是肯定的语气。 “真的吗。神仙姐姐？我问过皇祖母很多次，她都不肯透露半分，也亲自去找过很多地方，但是都没有找到....”前一刻还是一脸的兴奋，下一刻便一脸的失落的公皙辰说道。 沈书本来想说的是“就一个破草庐”，但看见小家伙这副表情，心有一丝不忍，于是一开口便成了“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是个极好的地方....” 沈书记得自打见到这个孩子起，便没在其脸上见过太多表情，就连最初那般虚弱也不见其示弱，而后是骗了人的狡黠，然后便如一汪不见波澜的清泉，而此时这汪清泉在路过自己母亲这道坎的时候，波澜不止，“那应该是个极其清苦的地方了...” 安慰，沈书生平第一次知道这个词的意义，却找不到只言片语来表达，但是她记得有人说过收到礼物是件开心的事，于是便在乾坤袋中掏出个什么东西来。 “莲....藕？”只是似乎没有出现她意料中的高兴，反而是有几分疑惑和震惊。 于是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在忘川之畔采的那株血莲，只是此时的颜色似乎淡了许多，呈现出淡淡的粉色，好似那美人脸上的胭脂。只不过其他人看到的似乎不是这个样子，细看之下才发现是“小家伙”的障眼法，使其在平常人眼中就是一节普通的莲藕。 沈书轻抚血莲，以示警告。 但是看在另外两人的眼中，便像是“大变活人”，一节白白嫩韩的莲藕在沈书的抚摸中变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子。 “神仙姐姐，这是你的孩子...吗？”整个过程公皙辰都处于震惊中，问出这话还是鼓起很大的勇气的。 “说什么呢，小屁孩。”回答他的并不是沈书，而是一个只稚嫩的声音，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在沈书威胁的眼神中又不得不收敛，“吾乃水生芙蓉，天地孕养，自洁来自洁去，怎么可能是别人的孩子，而且还是唔唔.....”剩下的话在沈书的手中模糊不清。 公皙辰静静地看着嬉闹的两人，心里很是羡慕，自己与阿娘向来不层有过这样的情景，诸多的记忆中都是阿娘忙碌的身影，不是在药庐就是在御书房，与自己相处的时光不过寥寥。 “诶，小孩，我叫不尘，你呢？”不知何时，小白莲已来到公皙辰身边上下左右的打量，只觉得分外香甜，还有几分熟悉的味道。 公皙辰平常虽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但是偶尔在外见到同龄的孩子还是会想要一起玩耍的，此刻见到不尘伸出的手，心里竟然有几分激动，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一个向他伸出手的人。 南焐将这份心情看做是迟疑，于是拉住公皙辰的手握了过去。 两人都有些惊讶，而后相视一笑。 打发两个小不点去玩耍后，南焐再次问起了沈书去草庐看到的情形，沈书虽是有些疲累，但也明白其中的轻重，于是一字不落的道了原委，只是那些花草大多已经残枯，提取到的记忆也不甚完整。 “所以，为救这芸芸众生，她舍了自己的身体和一身修为？”世人皆云心怀苍生，世间大爱，试问天下有几人做到？但是凤羽做到了，南焐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敬意。 “凤凰于飞，何以落到如此境地，其间定是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因果？”沈书看到的却是事情的另一面，能够对这天下的人族有这般胸怀的，定不只是因为什么所谓的人间大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章 狂风肆掠，雨水不止，声势浩大的风雨似乎都要将世间万物降服。 那只小凤凰便是在这样的天气离家出走的，她以为自己的翅膀已经足够抵挡这样的风雨，奈何风雨无情，老天也像是嘲笑她一般，无论朝那个方向去，都是逆风。 于是暴雨初歇，她便已经筋疲力尽，只好落在就近的草地休养生息，只是一睡便睡得人事不省，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温暖的怀抱。 人族的气息，还是个老妇人，本能的反应让她警觉了起来。 像是察觉到她的紧张，那老妇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喃喃的说道，“不怕不怕啊....”就像一个母亲对待婴孩一般，小凤凰的记忆中是有的，但是后来就再也没有了，此情此情，除了怀念还有一丝不舍的眷恋。 迷迷糊糊中，小凤凰只觉得老太太喋喋不休的声音太过催眠，便又睡了过去。 “嘶”而后是被痛醒的，睁开眼的时候，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在给自己身上换药，小凤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翅膀提不起来。 “还是个倔强的小家伙，这么深的伤口都不吱声。”老头看着僵硬着的小家伙，慈眉善目的说道。 小凤凰心中甚是骄傲，以往母亲总是说自己娇弱，如今可算是证明了自己。 因为受伤以及并不反感，小凤凰便在这间草屋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窗口屋檐。 寒来暑往，小凤凰跟着老夫妇二人爬过最高的山，走过最险的路，淌过最急的河....以及见过最多的病人，大多是疑难杂症，只为穷人看病。 小凤凰一度觉得老头的这个原则太过死板，既然都是看病，那便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简而言之便是，为何不赚富人的钱去为那些穷人买更好的药材，这样的行为应该叫做“劫富济贫”。 只是她的这个“劫富济贫”的想法还未来得及实践，便从草屋“搬”了出来，因为老头说身为凤凰不应该像一般的燕雀一样栖息于屋檐一隅，这样有辱了凤凰的名声，于是将她安置到一颗梧桐之上。 小凤凰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虽不是心甘情愿的，却也没做过多的挣扎。 只是不能与老头的9一起去看病了，着实遗憾了些，好在那边梧桐林离草屋并不是很远，以她的速度，飞过去也不过半日的光景。 可就是这半日，她后来见到的却是两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所以，那颗梧桐便是现在的公皙陵？”沈书放下手中的杯盏，拿起一颗青提，在嘴里囫囵了几下，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酸涩，于是大胆的拿起第二颗。 “你何以认为公皙陵就是那颗凤栖的梧桐？”南焐问道。 沈书也不打哑谜，说道，“早年间听说过有个梧桐修成的上仙，刚上去又下来了。”事实是她早年间偷偷去过司命阁，那时司命星君正在为这位提前历劫的上仙苦恼，恰好她瞥了一眼那个册子，曦国，这便是故事的开始。 “前世之因，今生得果。这就是凤羽不惜辜负整个凤族，也要来人间受苦的原因？”沈书始终觉得像凤羽那样的人，自幼便是被当成接班人培养的，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 “救命之恩值不值得？”南焐淡淡的说道。 救命之恩，那对老夫妇吗？纵使如此，悬壶天下济于世，这样也能够报答了，还有她做的诸多善事，似乎已足够抵消那份恩情了？沈书一直认为世间万物都是可以衡量的，情感也不例外。 南焐自然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但却是笑而不语。 “虽是人间之事，你们神族也不应该袖手旁观？”对于天界一直以来的不作为，沈书很是不解。 “首先，我是神族，你也是，你我之间并无种族隔阂，你尚且不知，其他神族又能从何得知；其次，吾虽是神族，却与天界那群人没有半分关系。”对于的沈书将自己归为天界那群无所事事的神仙一事，南焐心中很是的芥蒂。 沈书自然是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会招来身旁的人这么大的反应，除了惊讶之外，还是惊讶。 “看...看什么看？”平静下来的人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看着那双调笑的眼睛的时候，竟有几分心虚的想要回避，但是又觉得太过刻意，于是直直地盯着对方，“你身为神族，还是一方之主，难道不应该去查个究竟吗？” 一方之主？几个字叮叮哐哐的砸在沈书的脑门上，让她混沌的思维瞬间清晰了许多，这么大的事情，既然无人知晓，那么定是有人故意在隐瞒，或者说是故意遮掩。天界虽是掌管人间，却是一方神将镇守一方土地，天庭未察人间苦，那么便是镇守神将的过错，而曦国这片土地上的神仙....沈书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拉着南焐向宫内走去。 还没等南焐回过神，已经身处宫中的膳房，不食人间五谷的他自然对这种地方没有什么兴趣，刚想转身离开便被一只手仅仅抓住袖口，一回头对上一双狡黠的眼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不是要解救这些水深火热中的百姓吗？” “哦？”南焐不解，示意她继续。 “过程及缘由你不必知晓，只需要照着我说得做就好了。”某人眨眨眼，胸有成竹的说道。 南焐知道她不愿多说，也不勉强，跟在她的身后，只见那人在膳房左看看，右闻闻，时不时的还用嘴咬.....最后将目光落在那写个大大小小零零落落的红色小个身上，像是偷腥的猫找到完整的鱼一般，双眼放光。南焐有些嫌弃的看着不远处的人，后撤一步作势要走。 “就是这个了！”还没踏出门口，一个篮子就落在他的手上，而后便是沈书似笑非笑的表情，“我知你不食人间五谷的神仙，”沈书满意的看着前面的人将踏出脚收了回来，继续说道，“但是我不是，我不不仅是个是食五谷的神仙，还是个口味独特的神仙，例如这些番椒...” 南焐虽然不知道这番椒是何物，但是看眼前这人的笑容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奈何此时的他进不得退不得，所谓人在屋檐下，他既然答应自己的小徒弟要解救出他的母亲，那么现在只能勉为其难的低了头。 公皙辰与不尘回来见到景象便是，膳房乌烟瘴气，时不时还传出几声叫骂声，而膳房外站成一排的是膳房的众多厨娘，两个小家伙好奇的想要上前瞧一瞧，可还没靠近的门口就被一只手拎了起来。 沈书一手一个将两个小家伙拎出一丈开外才放下，而后才懒洋洋的说道，“危险之地，小孩子还是离远点才好。” “冥....”一道犀利的目光将不尘的话堵了回去。 “里面是我师父？”过了好一会，公皙辰才反应过来。“你们还愣住干什么，还不进去帮忙！”说完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身后的人却是纹丝不动，都齐刷刷的看向沈书的方向。 “嚯！”开门的瞬间，一张黑乎乎的脸探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刺鼻的味道，“咳咳咳”公皙辰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一双白皙的手适时地拉住了他，“师父？”小家伙试探性的唤道，气息虽有些熟悉，但是那张脸却是无法辨认了。 “恩”喉间发出的声音带着几分隐忍，那双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对面那个笑得花枝乱颤的人，此仇不报非君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章 “南先生果然是厨艺了得，这么快就好了呢。”做了坏事的人总归是心虚的，于是赶紧殷勤的献上一块手帕。 南焐显然没意识到自己的形象问题，直到看到众人震惊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脸上，一丝窘迫在脸上闪过，而后气呼呼的接过手帕，从容的擦拭的起来，不消片刻便看见那些小厨娘眼中又是娇羞又是爱慕。 女人果然善变！沈书轻嗤一声，端过南焐手中的东西，扬着高昂的头便离开了。 要下雨了，小家伙们记得回家收衣服——声音自然是从沈书那里传来的，只是此时已然不见她的身影。 深夜时分，干燥的风夹杂着丝丝温润，穿过山林，抚过旷野，走进千家万户。一滴、两滴....落在青石板的老街上。“下雨了！”第一个发现的是躺在街道角落的一个小乞丐，只是空荡的街道并没有人回应他。“哗啦哗啦....”雨越下越大，打湿了手掌，淋湿了街道。小乞丐伸出的手有些颤抖，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下雨了，大家快出来呀！”像是为了找人分享这份喜悦，小乞丐在街上疯跑着，叫喊着，挨家挨户的敲了门。 沉睡中的人这样被吵醒，自然是没有好气，嘟囔着要去教训这个肇事者，可是开门的瞬间，气一下子就消了，而后也是一样的声音，“下雨了，真的下雨了！”激动心，颤抖的手，眼泪在框里打转，“夫人夫人，下雨了....”于是，夫人、老伴、孩子、左邻右舍.....渐渐地，整个街道都站满了人。记得上一次有这样万人空巷的盛景还是几年前皇帝与皇后大婚的时候。 久旱逢甘霖，果然是人生喜事。南焐站在城墙头，收起手中的折扇，任凭雨水打湿衣衫，生平头一回这般畅快。 而此时皇宫内的某个角落蹲着一个人，一边吃着一边骂道，“这么难吃，还自诩是个上神，就这个手艺，连司阴一个手指头都不如....”说完又是一个番椒入口，汗水早已浸湿衣衫，眼角的泪水也一挂一挂的止不住。 一场夜雨之后，整个曦国宛若新生，一大早街头的就熙熙攘攘，每家每户的门口都放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器具，都已经的盛满了水，劫后重生总是让人更懂得珍惜。 一夜未眠的沈书盯着的红肿的双眼出现的时候，不尘的下巴都快惊掉了，想他在忘川河中上千年，虽不是每天都见到冥王，但是那次见到不是仙气飘飘，风姿卓绝，气质虽清冷了些，总归是赏心悦目的。但是此刻这个样子...真的是我们的冥王大人吗？不尘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沈书知道自己是何模样，因为早上出门的时候她特地照了照镜子，着实惨不忍睹，但是奈何她昨日消耗太多，今日法力根本的使不出，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出了门。 虽说是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看到不尘的表情，不爽的感觉还是不能从沈书的心头划过，“臭莲藕，笑话我！”一记爆栗落在不尘的头上，惊讶瞬间变成龇牙咧嘴。 此时公皙辰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师父...城门外....”南焐此时恰好出来，一把抱住急急吼吼的小人儿，“慢慢说，发生了什么？” 公皙辰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些许才继续说道，“城门外，聚集了好多百姓。” “闹事？” “不是，都跪在。” “那便无事，你何以如此惊慌？” “他们拜的是露妃的画像....” 历代帝王都自诩后宫三千，佳丽无数。这不仅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财富的象征。只是能得到宠爱的向来寥寥无几，或是家境优越，或是绝色倾城，想要入得皇帝的法眼，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在遇见凤羽之前，公皙陵的后宫也算是充实的，只是大多都没有什么高的位份，而在凤羽进宫之后，很多都遣散了，剩下的也不过是想在对宫中某个差事，而这位露妃，现今宫中仅有的一位贵妃，就是公皙陵的冲动之举，也是之前隔开两人的那道屏障。 “我让人去查了一番，说是露妃的娘家散播出去的消息，说是露妃是神仙下凡，名中带露字，前世是水神，这次的降雨就是受她庇佑。”公皙辰将查到的结果一五一十的告知众人。虽说他与那位贵妃平日里无太多接触，但是骨子里却是十分反感的，大概是每次去父皇那里都能见到她的身影的缘故。 “她倒是挺会鹊巢鸠占的呢。”沈书微笑着说道，眼里却闪过一丝冷意，纵横三界上千年，头一次有受到侮辱的感觉，而且还是如此这般低级的手段。 “凤栖梧桐，露落双叶。不曾想故事还有后续...”南焐若有所思的说道。 沈书自然是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的，只是一个靠吸收上仙灵气修成的小妖，竟敢欺负到自家头上，着实是孰不可忍，沈书一转身便朝那露华宫走去。 “好个春风拂槛露华浓，自以为有几分姿色便自诩是那沉鱼落雁之人了吗？”沈书一手掐着露华的脖子，一手将桌上的字画揉了个稀碎，“能让我这般生气的，你还是第一个，不知道该说你幸运还是不幸呢？”她“送”走的人一般的鬼差是不敢引进冥府的，所以只能游荡在外，大多是司阴那家伙求情赦免，否则就是直接被鬼族那些家伙吸收，好在她生平未“送”过几人，故而才让鬼族那群恶心的恶鬼无法壮大。 “上神....饶命....”露华不明白自己半刻钟之前还是在为皇帝熬药，怎么一下子就一脚踏进了鬼门关。 “本座向来不接受求饶，你不知道的吗？”手上的力道又中了几分。 就在露华以为自己就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脖子上的压力消失了，喘着气回过神的时候，殿内已经是一片狼藉，电光火石间又是一根柱子碎裂的声音。 殿内的宫女早已经惊吓的昏了过去，露华已然看不清缠斗的两人，但是她清楚的知道此时是最好的时机——逃走的时机，只是余光瞥见地上的药渣的时候，又犹豫看了几分，正当这时，一道光的落在她的身上，继而四肢被缠绕，须弥之间便被困成了粽子。 南焐赶到的时候。沈书已经落了下风，本欲上前的帮忙，恰好看见了想要逃走的露华，于是只好先收了她。 “噗~”沈书因为灵力未恢复，终究是不敌那人，只是这口鲜血恰好吐在那人的身上，似乎受不了血腥的味道，那人十分厌恶，一度想要脱掉身上的斗篷。 沈书见他苦恼的模样，微微一笑，决定帮他一把——手中的长鞭一卷，墨色斗篷就这样碎成了几片。 “呀，这不是火神大人吗？”南焐虽是惊讶，却极力保持着冷静为吐血那人争取喘息的时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章 沈书虽是上神，也在三界游历了三千年，却对天界这些个神仙不甚熟悉，所以听到南焐的话的时候，还是小小惊讶了一下的。当然，这份惊讶还来自于，没想到天界的神官更新换代得如此之快，犹记得几百年前还是那位性子活泼的祝融小妞，而今却是个不入流的凤族小子，天界果然是没落了。 “知道是本神君，还敢放肆！”凤焱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沈书轻笑，这年轻一辈的神君不仅没礼貌，还没见识。不过她是个大度的人，自然不会与这般小辈计较，于是自然而然的将这笔账记到了凤族的头上。 只不过南焐就没有这般好脾气了，“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的落在凤焱脸上，瞬间五个紫色的印记留下了。 凤焱气急，他自打涅槃以来，还从未受过这种屈辱，于是杀心瞬起。只是还未等他靠近，便被一道的刺眼的光逼了回来，“明珠照彻天堂路，你是....” “是！”南焐收起掌中的东西，不屑的回答道，“所以你可知罪？身为天界神将，不仅没有守护一方百姓，还知情不报，助纣为虐，现今就算本神在此废了你的神籍，天帝还得说声感谢。”许久没有拿出这样的身份了，南焐还有些不适应，尤其是看见沈书那难以琢磨的神情。 凤焱自然是知道自己惹下的祸事不小，如今还被这样一位上神抓个正着，除了求饶，似乎并没有其他办法，就算是他身后还有个凤族，也得罪不起这位上神。 “呀，这就求饶了，似乎与你们凤族的气节很是不符呢，同为一个族类，怎么差别就这般大呢？”她说的自然是至今下落不明的凤羽。 “说，你将凤羽藏到哪里去了？”沈书知道那场大雨之后，曦国上空的那层结界就消失了，她四下查勘过，那只小凤凰并没有灰飞烟灭，也就是说是被藏了起来。 “那个叛徒？”凤焱明显对这个名字很是敏感，语气间满是愤怒，只是在沈书审视的目光中，又不得不压制自己的怒火，只于是只好气鼓鼓的说道，“我没藏，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整个凤族倾其全力都找不到她，我又怎会知道。” “那你与这小妖是何关系？”沈书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将已经打回原形的露华放到其跟前。 凤焱见到露华的模样，目光闪了闪，有些心虚的说道，“不过是个贪恋凡人情爱的小妖，他来求我成全，并且愿意以积累功德换取一世情缘，我见她于人间布施又济世悬壶，想着是个诚心的主儿，便应了她。” “你说是她在人间人间布施又济世悬壶？”沈书看着瓶中被打回原形的一滴珍露，讽刺的看着地上的凤焱，“她说是她，你便信了？” “不是听说，是亲眼所见了。”凤焱连忙解释道，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压迫。 “亲眼所见？你是去街头看了，还是在化作百姓感受过？”沈书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生怕自己一抬手将让那滴露水灰飞烟灭。 “是...是在乾坤镜中看见的。”压迫感越来越强，凤焱不免多了几分紧张。 “乾坤镜？那不是太上老君花了几百年才炼制出的法器吗，一共就三面，一面在老君阁，一面在云霄殿，你是从何得来的？” “您方才不也说有第三面吗？”说这话的时候，凤焱只觉得后背一片冰凉。 沈书轻笑，“你可知道这清露修炼成精，其体质本身就是一面镜子吗？还是一面能容纳世间万物的镜子，你以为自己得了件宝物，其实不过是她的障眼法，愚不可及！”沈书自然不会告诉她第三面乾坤镜就在冥府的某个角落，说不定已经蒙了尘。 得到真相的凤焱再也没有争辩的力气，一下子瘫倒在地，当初他便是冲着那面乾坤镜才答应她的，没想到到头来是一场空，亏得他还将那东西珍藏得那般隐秘。 沈书无奈的摇摇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说到底神仙最初也是凡人，本质是一样。 只是到最后凤焱除了承认自己“知情不报”，并无其他罪责。 沈书知他有心袒护身后的凤族，也懒得再与其纠缠，毕竟究其根本，这场祸事的幕后黑手就是凤族，单单是一个凤焱，且不说对其火神之位令他不敢犯恶作乱，就算是他想作恶，也不能左右天运。而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凤族那位族长——凤梧，这位坐镇凤族上万年的上神，本是应龙的后裔，在应龙作恶伏诛后，这位上神便自立了门户，并且与那应龙的关系撇的一干二净。 趋利避害是万物的本能，这都能理解，但是能对自己族中的子孙这般残忍，这位老人家还真是个....有趣的神仙。 “你说那凤梧与金乌的关心如何呢？”沈书吃着手中青提，漫不经心的问道。 手提着凝魂灯到四下找寻的南焐停了停，而后似豁然一般，“你是说是凤族族长串通了金乌对曦国发难，其目的是惩罚凤羽，毕竟凤羽是他指定的接班人，因为一个凡人便背弃了整个凤族，所以....但是祸不及无辜，这样的惩罚位面有损天道。” 天道？沈书笑而不语。 “凤羽一己之身救下整个曦国的百姓，会不会就是知道是自己的族人所为，所以即使被误解被背叛，也要奋不顾身，”南焐再次开口，“但是这样的结果并不是凤梧要得结果，所以她的魂魄...应该被凤梧收走了....不对，应该是凤梧拿走公皙陵的魂魄，以此作为筹码威胁凤羽。” 这下轮到沈书刮目相看了，这算是开窍了吗？以往这位上神可是善良得很，从不怀疑人的本性，或者说是只认为人之初性本善，所以什么样的孤魂野鬼都要渡一渡，以至于有段时间司阴老是找她告状，说是有个长着头发的和尚“抢生意”。 “孺子可教也！”这是沈书对他有所改变的夸赞。 对于这样的评价，南焐自然是不不满的，混迹人间这么多年，善恶是非他总归是懂的，只是很多时候不愿多想，也不愿去计较，毕竟作为一个逍遥自在的神仙，他是不能被那些腌臜的心思左右的，所谓六根清净，他修的可是那佛家的道。 只是他并没有领悟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以至于后来有些追悔莫及，当然这都是后话。 离开皇宫之前，沈书回了一趟冥界，反反复复的将轮回策翻了两遍，在确定没有公皙陵与凤羽两人的名字后，才放下心来，但是的又因为找不到两人的魂魄，有些气馁。 回到人间的时候，不尘正在与公皙辰告别，能看得出两人都有些不舍，毕竟能够找到性格契合志趣相投的玩伴，实属不易，沈书有心要将不尘留下，奈何这个小家伙修为太低，又是在冥界生长起来的，是不能离开太久的，但是小家伙又不愿意回去，于是沈书只能任其待在自己身边。 “神仙姐姐，你们一定要将父皇和母后带回来哟。”与不尘依依惜别之后，公皙辰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抓着沈书的袖口，满眼殷切的说道。 看这模样，沈书大概猜到南焐是怎样与这小家伙说得了，大抵是此处山高路远，且曦国如今百废待兴，他身为一国之储君，应当承担起责任，然后就是一定能将其父母带回之类的话。 沈书不忍负了这双澄净的眼睛，只能点了点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章 所谓山高水长，总免不了舟车劳顿。若是你想问，身为神仙，不是云里来雾里去，想要去到哪里都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平日里的却是如此，奈何他们去的是那凤族的领地——丹穴山。 说来这丹穴山还与那前任火神祝融夫人有不浅的渊源，祝融早年还未飞升上神之时，便是在这丹穴山修炼，因其体质特殊，山上常年灼热异常，未避免殃及周遭的山头，祝融便借了观音的玉净瓶，于周围洒下圣水，筑了一道环山而绕的河。又因早年有鸟雀飞至上空被灼烧而死，故而祝融在在上空加了一道结界。后来祝融飞升，见山上多是珍禽异兽奇花异草，便没有撤回结界。 后来凤族是如何进驻丹穴山的旁人无从得知，只知道凤族不曾动过祝融留下的一草一木，而且为表示对祝融的敬意，还责令全族外出返回山中，只得一步一脚印，奈何久而久之，便成了约定俗成，所有族类经过这一段皆是如此。 马车是公皙辰命人准备的，沈书虽是想说大可不必，却在南焐那句“看起来更像个凡人”中闭了嘴，为了掩饰自己身上的气息，她已经耗费了不少的灵力，便想着既如此也省了不少力气。 只是路途遥远，终是无聊。于是两人相视一笑，心领神会的将乾坤袋中的小露水放了出来。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小妖刚放出来便要对沈书动手，南焐指尖轻点，将捆仙绳紧了几分。 沈书看着这双快要冒出火的眼睛，甚是无奈，“现在的小妖都是如此嚣张吗，见到神仙不仅不害怕，还这般的凶神恶煞的，就不害怕招来天谴吗？” “呸！什么神仙，都是些不入流的骗子。”小妖很是愤懑。 “原来你是这般看待那那位火神大人的，看来不该轻易放他走的。”沈书没有计较她的粗鄙之言，只是一边把玩着手上的玉壶，一边不咸不淡的说道。 小妖终究是道行不够深厚，闻言便有些惊慌，因为她知道天界若是知道火神的所作所为定是不会轻饶，而在自己失去意识前分明是见到这两人将其制服了的，不曾想会听到被放走这样的话，“什么火神，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当然，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抵死不承认。 南焐看准时机，在其额头轻轻一点，小妖便呆立不动，如同神魂出窍一般。 读魂之术，只有在人的防备心没有那么强的时候才能进行，沈书此前不停的刺激她不过是为了让她少些防备，当然这也只是针对这种道行不够的小妖，若是个上千年的妖或者神仙，比如那位火神，这种术法就显得很是低等了。 皎然日出天地正，煌煌辟晨曦。晨光破晓，落在大地上，落在草木间，落在翠叶上。映照着万物苏醒的还有那晶莹剔透的颗颗晨露，美好的清晨似乎都在这点点滴滴间，遗憾的是白驹过隙，金乌越走越近，它们也必将被其化为乌有。 天空越来越亮，小珍露慢慢的、悄悄的挪动着自己的身体，日光渐进，它便再挪一步....最后退无可退，停在了绿叶边缘，眼眼看就要掉落，叶面却突然翻卷，将其护住了——就此，她逃脱了宿命。 珍露一次又一次得在梧桐的护佑下留了下来，天长日久，珍露靠着吸收梧桐的灵气，修成了精灵。 小精灵第一次想要开口说话，却十分苦恼，因为她没有自己的名字。 “你就叫做露华”高大的梧桐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淡淡的说道。 此时的梧桐已经长成了参天之姿，小精灵在其身上上蹿下跳的飞了好久都没有飞到尽头，最后筋疲力尽的躺在最初的那片叶子上，那片第一次被他救起的地方，于是她几百年来修炼的地方。但是此时的心情却是不同的，因为她拥有了自己的名字，心里很是喜悦。 就在珍露因为两人能就此到天荒地老的时候，“不速之客”来了——一只金色的凤凰。 小凤凰早出晚归，梧桐的期盼也便是从早到晚的。珍露眼睁睁的看着梧桐为了能替小凤凰多遮挡些风雨，将自己的枝丫向四周伸展，以至于招来了很多草木的怨恨，只是那只小凤凰从未正眼瞧过梧桐，于是梧桐开始变得自卑。 终于有一日，小凤凰没再回来了。珍露一半是喜，一半是忧。喜的是梧桐又属于她一个的了，忧的是梧桐再也不属于她了。 小凤凰走后，梧桐日渐忧郁，一度叶子枯黄，珍露耗费了很多灵气才将其复原..... “不曾想，这小珍露还是个痴情的小妖呢。”沈书看着南焐眼中的情景，似有感触。 “前尘已矣，看看今生。”此时的南焐手中已有微汗，只是对面的人毫不知情，还似看戏一般，到精彩处还不忘点评两句。 珍露本是尘世间的精灵，却在修炼的时候沾染了情爱，且心有怨念，于是修到最后成了妖。露华修成人形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那颗梧桐，他比自己早几百年修成人形，是为去找那只小凤凰。 于是她去到了丹穴山，那里是凤凰的栖息地，他那般长情，定是去了那里。只是露华并没有在那里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反倒是被凤族长老发现，只是她并未做过什么错事，所以面对凤族族长的时候，很是坦然。凤族果也是没有为难她，还将其送到了月城。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便是在这里，她找到了他。 那个时候他即位不久，根基不稳，权利根本不在他手上。偏偏那时，她刚化作人形，法力不足，还虚弱得很，所幸被人搭救。她花了两年的时间去了解和熟悉人间的一切，就是在这两年间，他封了皇后。 大婚的时候，她站在街头的人群中，看着那个意气奋发的少年帝王，似乎，还是头一次见他笑得这般好看。 风乍起，撩起了喜帕，只一眼，她便认出了那双眼睛——那只小凤凰。 于是当晚回去，她便夺舍了尚书女儿的身体，夺舍这种事本就有违天道，更何况还是她的救命恩人，但是她已被妒火烧尽，顾不得那些个所谓的后果。 终究，她还是嫁给了她，虽然过程曲折了些，但终归是达成所愿了，而且她还在大婚之日看见了那两人的决裂，好事成双双喜临门，无尽的喜悦冲上心头。 只是大婚当晚，她并没有等来他。她并没有生气，反倒是安慰自己，山不就我，我就去就山。 “滚出去，你这个妖怪！”只是她没想到久别重逢的开端会是这样，没有久违的问候，没有只言片语关心，有只是恶狠狠的厌恶。 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自己不过是告诉他，若是娶了自己，他那皇后便不会常年奔波在外了。 “还真是最毒妇人心，字字珠心”看到这里，沈书已然无法继续。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露华此时也已经清醒过来，所谓读魂，便是重新回忆一遍自己的过往，所以露华对于那些事情还历历在目。 沈书理会她的愤怒，反倒是饶有兴致的端详起她那张漂亮的脸蛋，“肤如凝脂，还真是个美人儿呢。”说着手抚上了那张精致的脸，轻轻一拔，一层、两层、三层....那张脸就像街边酥脆的烙饼，轻轻一碰，就....掉渣。“你应该很久都不敢照镜子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章 “啊~”此时的露华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扒光了，赤身裸体的被人围观，这种感觉就像是凌迟，痛到她无法呼吸。 “明知道会反噬，你还一意孤行，不知道该说你勇敢还是愚蠢！”说话的是睡眼惺忪的不尘，刚睡醒就有热闹看，他自然是要参与参与的。“那...那是...”在看清露华脸上掉落下来的东西是什么的时候，不尘着实吓得不轻。 沈书轻笑，果然是个未经世事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鬼头，继而用手挡住不尘的眼睛，说道，“是魂魄的碎片，你为了不让冥界有所察觉，便囚禁了这具身体原本的灵魂，但是你没想到她原就是不愿死去的，所以便化作了恶灵，日日啃食自己的身体来给养自己，你舍不得这具身体又驱逐不了恶灵，于是便用其他人的身体来供给恶灵。想来定是有诸多妙龄少女命丧你手...”沈书突然明白为何黄泉之上又那么多年轻的女子，原是祸起于此。 南焐将飘零的碎片拾捡起来，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一团黑气在他手中逐渐透明，最后筑成一道人形，这边是那那具身体原本的灵魂。只是那一抹灵魂并没有逗留太久，便被南焐度化了。 而此时的露华，已然看不出模样，整张脸鲜血淋淋，露出白骨森森。 多行不义必自毙，沈书在心里笑自己何时这般嫉恶如仇了，于是将一面镜子放到了露华跟前。 “啊~不要，拿走....快拿走...”只是余光一瞥，露华便愤怒的将铜镜推开，“这不是...不是我....” 沈书看着蜷缩在角落已经神志不清的露华，讽刺一笑，自己果然也不是什么善类。 最后还是南焐看不过眼了，将其打回原形，装回了乾坤袋中。 尽管这样的结局并不是众人想看到的，但是几人还是保持了很长时间的沉默，就像是见过了这世间丑恶，却无力改变的的沉默。 “话说，”憋了好久的不尘打破了沉默，“那只小凤凰还活着吗？” 丹穴山 山林唯幽静，行往不妨禅。 “嗖~”飞翼掠过，草木间一阵颤动，“不好啦！”院落的梧桐在一声尖叫中颤了两颤，靠在梧桐之下小憩的人缓缓睁眼。 “族长不好了!”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身体却因为突然停下而直愣愣的朝树下的人扑去。 “三青！”树下的人因为眼看躲闪不及，只能伸出手挡住了快要贴上自己的脸，“还是这般毛躁，成何体统？”语气虽是严肃，眼中却是没有半分怒意的。 三青连忙的将自己快要被揉皱的脸解救出来，退后一步，确定自家主人没有真的生气后才大声说道，“族长不好了，又有几个人来闯是山门了，而且火神大人也在其列，只是看样子似乎有些不情愿，所以并没有带着那些人走小道，只是江上徘徊。”一口气说完心中的焦急，似乎松了好大一口气。 只是树下的人并没有回应他，而是从仰卧的姿势变成了半倚，手上不紧不慢的梳理着垂落在胸前的长发。 “火神大人被挟持了，主人你不着急吗？”三青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只差没有围着一丈开外的粗壮梧桐转两圈了。 “叫族长，三青。”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语气。 “是，族长。”三青似是被自家主人感染一般，方才的心急火燎竟一下子就平静了，只不过他依旧没有忘记自家的目的，“族长，那几人似乎是来者不善，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准备吗？”这次的声音小了很多。 此时对面的人才完全脱离了梧桐，笔直的站立起来，看着三青认真的神色，饶有兴致的闻道，“你想做些什么准备呢？” 这一下子就将神采奕奕的三青问懵了，张开的嘴巴不知是该继续还是闭上，最后只能无奈的停在原地。 每次被问倒，三青都是一副石化的模样，凤梧显然已经习惯了，也丝毫没有解救他的意思，只是临走的时候顺手帮他上合上了嘴巴。 “南方有鸟，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果真，凤梧这只老鸟为自己找了个极好的栖息地，环山抱水，飞禽走兽，奇花异草都不在少数，过得而这般精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未出阁的姑娘呢？”沈书于一叶扁舟观眼前景，心中万分喜悦，人间仙境，名副其实。 南焐白了一眼装腔作势附庸风雅的人，“又是在哪个话本子里学的？” “嘁，本公子大度，今日不与你计较。”此时的沈书是一身男装，手上折扇轻摇，倒是有几分翩翩公子的味道。 灵山多秀色，空水共氤氲。沈书瞧着这秀美的山水，越发喜爱。只是绕着山峦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入口，而船上这位铮铮铁骨的“硬汉”，怎么也不肯说出入口在何处，而这挡在眼前的结界，怎么也打不破，于是只好在江上晃晃悠悠的“欣赏” 风景了。 “咕噜咕噜”小船旁的水花开始翻滚，一朵白莲缓缓探出脑袋。 “抓到你了！”沈书一伸手，将白莲提了起来，而后轻轻地放下。 小白莲一落地便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殿下你又戏耍我！”不尘委屈巴巴的看着沈书，嘟嘟囔囔的说道。 沈书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说道，“那就不逗你了，说，找到入口没？” 说到这里，不尘一扫阴霾，瞬间来了精神，“这圣水滋养的江湖果真不一般，鱼儿都是个顶个的肥美，水草丰茂，灵气十足，我都不舍得上来了，啊哟...” “谁问你这些了！”沈书揉了揉的自己有些发麻的指节。 不尘委屈巴巴的看着沈书，“下次能不敲脑袋吗，会长不高的。” 沈书有些惊奇的看着他，这次竟然没有暴跳如雷，而且还在向自己示弱，沈书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平日里太过严肃了，于是心软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好啦，下次不敲你脑袋了，你现在于我说说到底有没有找到入口？” “自然是找到了。”与沈书相处的这些日子，不尘已经完全摸清了她的脾性，也找到了自己在沈书这里生存之道——那就是绝不硬碰硬，能服软就绝不硬气。 “在哪里？”沈书第一次觉得带这么个小家伙在身边还是有点用的。 “在龙牙之下。” “我们上船那里的那个龙牙吗？”南焐开口道。 不尘乖巧的点了点头，此地亦江亦湖，蜿蜒曲折，不尘却是费了好大一番周折，不曾想踏破铁鞋无觅处。 沈书看了眼凤焱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确定了不尘的话是真的。只是她并不急于往回走，而是意念微动，驶着船朝前方直直地撞去。 “啊！”不尘不明所以，当下的反应便是护住自己的脑袋，只是并没有听到预想中的碰撞声，而是飘飘然的落在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上。 “重死了。”一个声音传入耳中，不尘有些害怕的睁开眼，五彩斑斓绚丽夺目，映入不尘眼帘的便是这样的景象。 “是一只花里胡哨的小凤凰呢。”沈书似乎早有预料，没有半分慌张，只是身旁没有了时时刻刻都瞪着自己的一双眼睛，还有些不习惯呢。 “我们是在背上诶！”看清全貌的不尘，兴奋不已。 “臭小孩，吵死了！”此时的三青正得处于气恼中，自家主人不仅没有想办法对付这几个人，还亲自出来迎接，最可气的是还将自己扔出来当这几人的坐骑、三青越想越气，一度想要将在自己身上吵闹的小孩子扔下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章 “呀，你真的会说话呢，我还是第一次与鸟类交流呢.....”不尘丝毫不在意三青的态度，只觉得这世间真奇妙，对于能与这样漂亮的凤凰说话，很是兴奋。 面对不尘的喋喋不休唠唠叨叨，三青生平头一次体会到自家主人每次见到自己都要扶额的感受，为避免自己控制不住将这个小家伙扔下去，他只好眼观鼻鼻观心。 见到半山腰的身影的时候，他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幸不辱命的将几人带了上来。 “辛苦你了，小彩鸟。”只是还没等他缓过气，一口老血卡在喉咙，上不来下不去的。 又一次，三青“石化”在原地。 “这就算是到了？”造成这一幕的罪魁祸首此时看着悬在半空一动不动的凤凰，不禁有些疑惑，难道这就是凤族的待客之道？ “是你气到人家了。”南焐站在沈书的身旁，幽幽的说道。 沈书很是无辜，不就是感谢了一下吗，怎么还生气了呢？ “不尘，是不是你没说感谢，小彩鸟生气了？”沈书将正玩得不亦乐乎的不尘抓了过来，假装严肃的问道。 不尘咕噜咕噜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两转，最后无辜的盯着沈书。沈书无奈，只好将其放了回去，而后抓着南焐的袖口。 南焐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继而翩然飞身，沈书跟在身后，理所当然，一脸坦荡。 停下的时候，凤梧正懒洋洋的靠在梧桐枝丫上，梳理着自己的青丝，“贵客光临，蓬荜生辉。”见到几人落下，也并没有起身。 只是回应他的并不是什么客套的寒暄，而是一句“老凤凰？”他死死地盯着树下那拿着折扇四下打量的人，眼睛都快生出了火。 “族长亲自迎接，不甚荣幸。”南焐见凤梧快要将沈书盯出个洞来，连忙打断了他的视线，“出初来乍到，有冒犯的地方还请见谅。” 凤梧收回目光，淡淡的说道，“就是你个小丫头将三青气到的？” 沈书没想到自己一句感谢还几次被追责，顿时觉得这些凤族的鸟都是不好相与的，但是又碍于在人家的屋檐下，所以还是要好好解释一下的，“老...前辈弄错了，首先，在下是个男子，其次在下并未惹那位小彩鸟生气，只是道了一句感谢。如果这种礼节的事情回了贵族的规矩，那着实是抱歉了。” 小彩鸟？凤梧只觉得眼皮跳了两跳，突然知道三青为何会如此那般了。不过能让巧舌如簧饿三青吃瘪，这是他喜闻乐见的，于是不禁多看了小丫头两眼。眉宇间，似乎有几分熟悉？只是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了。 凤梧也懒得去想，于是吩咐族中小辈好好安顿几人。临走时还不忘朝不远处的三青说了句“后山的醴泉该是已经成熟”，果然，僵在原地的三青立马就活了过来，屁颠屁颠的跟在凤梧身后。 沈书与南焐同时望着离去的背影，看了眼彼此一眼，心下明白，凤梧这是在告诉他们自己与他们并无敌意，同时也在告诫他们，行事不要太过。 接待两人的是一个叫蓝姬的小姑娘和一个叫七水的小伙子，应该是凤族中最为年轻的两个，只是修行尚浅，只是刚刚化形而已，凤梧这样的安排也不过是让沈书与南焐明白，他并没有放什么危险在两人身边。 丹穴山山峰耸立，高不可攀，凤族大多都居住在山腰的洞穴，就连进出洞口的地方都是用木板架空的，应是伤害到底下的花花草草，传说中未动山上的一草一木，凤梧果真是做到的。 南焐和沈书是被安排在同一个山洞的，虽说说山洞，里面的陈设却完全是人间大户人家的规格，别有洞天还体现在，他们名义上是“三个人”，房间也是三个，还有沐浴和用餐的地方，与人间一户单独的人家并无异样。 沈书原本以为这种族类，生活在树上就好，就像燕子那般，筑个巢就可，不曾想竟是这般精致，甚至还能见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景象。 “这与凡人的生活一般无二了。”就连沈书都不得不凤梧那样的人是怎么在这种情境中生存下来的，更或者说他是如何做到将凤族变成这般的。 “可能，是为了生存下来。要知道天族可是在三界放了很多双眼神....”南焐意有所指的说道。 天族一直想要完全掌控三界，沈书是知道的，以前只是以为是挂在云霄殿的那面乾坤镜，没想到四海列国都有“镜子”。 “冥界的那双眼睛是谁？”沈书竟有些好奇天帝放在自己身边的是谁。 南焐微怔，淡淡的回答道，“你是冥界之主，这种问题更应该问你自己？” 沈书见他不愿回答，便只好作罢，转而思考起该如何去向凤梧那老头讨要凤焱那只小火鸟，与其说是讨要，不如说是去试探，因为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到底的是凤梧救了他，还是他自己趁机逃走的，只不过有一点她还是确定的，那就是凤焱绝对没有走出这座丹穴山。如果非要问，为何这般确定，大抵是她身上的寻魂灯还在隐隐的闪烁。 月黑风高，最适合做坏事。沈书吹灭桌上的灯火，着一身黑衣便出了门。 “你以为，”刚走到洞口的时候，一道声音自身后响起，“穿成这样就认不出了，今日整个凤族就只有你我二人是外来的，你这打扮怕是生怕没人认出来。”南焐见她一袭黑色，脸上也涂的黑黢黢的，脸上还挂着一块褐色的面巾，除了那点眼白，确实是与这黑夜相得益彰，只是他为什么忍不住的想笑呢。 沈书像是感觉到他隐忍的笑意，连忙摘下自己的面纱，小声的威胁道，“你要是敢笑出声，我就将你扔出去！” 南焐花了好一番力气才将自己的情绪压制下去，却始终不敢回头看沈书一眼，只好背对着他说道，“你是取了凤焱的什么贴身之物，现在想要靠着寻魂灯去找他？” 沈书知道自己的这点小伎俩瞒不过他，索性也就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只是她并没有要带他一起的打算，所以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同行的提议。 “你马上出去，我就能马上叫人。”于是南焐只好笑吟吟的威胁道。 头一次见到仙风道骨的人这般耍赖，沈书觉得自己也不亏了，于是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他。 只是两人刚出洞口就想打道回府了，但丹穴山的洞口不下百个，虽然每个洞口的都相距不远，但是所谓牵一发动全身，万一一不小心吵醒了某一个，不就意味着吵醒了整个村落吗。 两人商议良久之后，最后还是决定，回去睡觉。毕竟，一路上颠簸不堪，养精蓄锐才能更好的战斗。于是两人愉快的说服自己，安安心心的回去就寝了。 第二日清晨，天才刚破晓，两人便听见的外面传来声响，推开门便看见桌上已摆满了瓜果，原是蓝姬一大早送吃的来了。 南焐向来不食五谷，所以对这些好看的果子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沈书就不一样了，她可是在人间呆了几生几世的人，口腹之欲无穷也，感谢完蓝姬这只小凤凰之后，便愉快的拿起了桌上的青提，她虽不似这些鸟类只是食果子，却对这青提情有独钟。 就这样过了两日，两人将大半个丹穴山都转了个七七七八，唯一没有去的便是山顶和凤梧居住的地方。不是两人不想去，而是根本去不了，山顶是被设了禁制，凤梧那里则是每次走到半路都被那个叫三青的家伙拦了回来。吃了很多次闭门羹之后，沈书决定要给这只小彩鸟一点颜色看看，没想到这家伙被人封了感官，压根听不见别人说话，而他自己则是像个话痨一般，沈书实在受不了，也就放弃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章 第三日，沈书如往常一般，坐在洞口处赏月，好巧不巧的看见了月亮旁边的一个黑点，她数了数日子，发现恰好是十五，本应该是个花好月圆的日子，何为只是一弯弦月？ 思忖再三，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上去一探究竟。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修养了几日，灵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月亮高悬，皎洁明亮。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沈书受到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身上的灼热感也越来越强烈，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终于看清了月亮的真相——是凤羽，确切的说是一只凤凰全部的皮毛。胸口翻滚，一阵恶心，这尘世还有这般残忍的人呢。 “嘶”分神的时候，肩上传来一阵刺痛，细看才发现是无数的银丝将自己缠绕在中间，沈书暗道不好，这是凤族的雪杀阵，是由成千上万的丝线组成，一旦触发阵法，就必须见血，与蜘蛛的天罗地网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这些丝线并凡品，而是凤族那些长老用自己的凤羽淬炼出来的杀器，不仅每根都布满倒刺，而且每根都有火毒。 只是这种阵法只有凤族的几位长老同时在场才能设下，如今却是轻易的出现在这旷野之上弦月之下，如果不是特意为她设下的陷阱，那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沈书困在中间动弹不得，只能将自己尽可能的缩小，只是并没有任何左右，因为那些细丝如同长在了她身上一般，甚至还有想要钻进她身体的趋势，动与不动都免不了被吞噬，沈书决定搏一搏，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力量集中于手掌，朝着那遮挡住月亮的凤羽劈去，长剑落下，将那些皮毛斩了个灰飞烟灭，“咣”一道刺眼的白光出现，沈书闭上眼，借着锋利的丝线，划破了掌心。而后伸出手，将那道“白光”抓了过来。 一把金色长剑便落在她手上，手心的血液浸湿剑柄，最后竟然都被其吸收了。 “斩荒，果然是你！”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沈书有些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一下子觉得身上的伤口是钻心的痛，一度让她想要流泪。 长剑像是感受到她的痛苦，脱离她的掌心，上下翻飞，银丝寸断。沈书有些体力不支，也是靠着长剑才平安落地。 “斩荒，果真还是你待我最好。”沈书将长剑抱紧，不停的抚摸着，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在此时说不出半个字，最后只剩下“他真的走了吗？” 只是长剑并没有给予她任何回应，甚至连安慰都没有。 已经过了上百年了，沈书知道斩荒已经不是当初的斩荒了，只有握在那个人手中的斩荒才是真正的斩荒，四海八荒，斩恶除魔，无往不利，那才是天上地下的第一剑。现在没有了那份光芒，也失了几分灵气。 沈书看着手中的剑，心下黯然，纵使是自己强行唤醒了它，也终归不是它的主人，找不回当初气吞山河的气势。可是她还是庆幸的，至少他将斩荒留下了，不然这天上地下四海列国，她找不到一丝一毫关于他的痕迹。 修整片刻后，沈书突然想起，今日南焐那个跟屁虫竟然没有跟来，心里隐隐生出几分担心，于是便收起长剑，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两人住下的山洞。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见到对方安然无恙，心里的石头瞬间就落下了。 “你去了哪里？” “凤焱那小子坐不住了？” 又是同时开口，两人一愣，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是凤焱，自己现身先将你引开，而后用凤羽的身体引我入陷阱，调虎离山、逐个击破，不愧是天界的神官，手段可见一斑。” 虽然沈书只说是个陷阱，但南焐看其神色，知道定是凶险无比，只是她不愿说，他也就不问，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沈书虽是被斩荒救了，但是身上的伤口却没有完全愈合，于是并没有与南焐深究许多，而后便找个理由回了屋。 此时一轮满月，月色清浅，沈书身上隐隐约约的血迹也显现出来，南焐看着她有些虚弱的背影，心中有些许不忍，嘴巴张了张，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 南焐就这样在洞口坐了一夜，一大早送饭来的蓝姬吓了一跳，刚想问候，就被对方一个噤声的动作制止了，蓝姬打量了四周，没有发现沈书的身影，这才明白这位上神的意思，于是将食篮交给南焐，而后轻轻悄悄地离开了。 日上三竿，沈书终于醒了过来，只是身体每动一下，就疼一下。龇牙咧嘴的穿戴好之后，南焐早已将食物都摆了出来。 “呀，竟然有栗子，”沈书惊喜的发现今日的食物与往日似有不同，“只是可惜了不是炒熟的。”要知道活了几生几世，糖炒栗子一直是她的钟爱。 南焐自然是不知道她所言何物，只是见她失望，指尖轻点，不远处的柴火就点燃了，而后便将一整盘栗子都倒了进去。 “诶，你....”沈书还在慢慢腾腾的剥着手中的一颗板栗，就只看见身旁的其他栗子“不翼而飞”，而且还是向火堆飞去，不明所以的同时还有心疼，这不是糟蹋食物吗？ 可是回头看向“罪魁祸首”的时候，他却是一脸的骄傲，沈书的拳头松了又紧，最后还将嘴边的骂人的话生生的咽了回去。 南焐见沈书对自己投来不一样的目光，觉得自己做得对极了，心情甚好的去将那些看起来已经熟了的栗子捡了回来，“喏，这不就解决了。”说完见对方没动，觉得可能是在想着如何感谢自己，于是好心的拉起沈书的手，将栗子一颗一颗的放在她的手心。 沈书瞪着眼看着眼前这一幕，觉得很不可思议，刚想捡回自己那些骂人的话，一颗栗子落入口中，她狠狠的咬下，似乎...并没有那么糟糕，确切的说是还不错，除却少了几分甜香，其他与往常吃的栗子并无两样，甚是还有些许烟火的香气。 于是就这样，一颗、两颗、三颗....一整盘栗子就这样被消灭了个七七八，最后某人实在是撑着了，才拍拍手掌，站了起来。 南焐见她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你昨晚带回的那把剑，可是斩荒？” “你竟然识得？”斩荒虽名声在外，却是极少展露人前，所以四海列国认识的人寥寥无几，所以对于南焐这般平静的反应，还是有些惊奇的。 南焐突然神色黯然，只是很快又恢复如常，“自然是识得，当年有幸见过两次，只是后来一度销声匿迹...” 一字一句落在沈书心上，甚至想抓着对面的人问他是不是见过剑的主人，但是她忍住了，因为她这一路似乎冥冥之中有一双手在牵引着自己去找寻那人的蛛丝马迹，故而她便顺水推舟，现在还不确定那人是谁，也不知其目的，所以须得事事小心才是。 南焐也并没有过多的讨论斩荒，反倒是关心的起沈书身上的伤势，“你误闯了雪杀阵，那东西对凡人无用，却是对神魔极具杀伤力，你昨晚实属侥幸，以后不要再冒这样的险了。”昨晚沈书离开后，他便寻着血迹去察看了，那里虽是被人清理过，但是周遭的草木被破坏的痕迹还是很明显的。 也便是在那个时候，南焐确定了该如何处置凤焱——诛仙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章 “雪杀阵都没能杀死他吗？”皎月之下，几个黑影出现在梧桐林中。 “哼，不过侥幸而已，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其中一个愤愤的掀开斗篷，正是凤焱。 凉风拂过，树影摇动，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三青坐在石桌旁打着盹，窸窸窣窣的声音自院外传来，三青一个机灵清醒了许多，只是他并没有睁开眼睛，因为这个院子主人设了禁制，一般人是无法进来的。 “呀，小彩鸟在呢！”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失神，竟让自贼人进了来，而且还这样大模大样的出现在自己跟前。 “嚯”三青一个后退不稳，眼看屁股墩就要与地面亲密接触了，关键时刻一双白皙的手拯救了他。 “是你们？”他这才看清来人，正是沈书与南焐。 “你们族长大人呢？”开口的是沈书，也是正拎着他衣襟的人。 三青的身体就这样倾斜着悬在半空，知道这人是想威胁自己，但他三青是只有骨气的凤凰，才不会被这么点小事威胁到呢，于是挺直胸膛说道：“不知道！” 沈书看了眼一旁的南焐的，挑了挑眉毛，继而不怀好意的说道：“你要不要看一看你身下再回答我的问题？” 三青梗着脖子倔强着不低头，这个地方他最熟悉不过，根本没有能让他害怕的东西，他才不会听信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的话呢。 “真的不看吗，那我就放手咯。”沈书巧笑吟吟的说着就作势要松手。 出于好奇，三青猛地一回头，一条巨蟒正在他的身下吐着信子，“主人，救命啊！”一声惨叫划破长空，几只寒鸦惊醒，抖了抖身上的羽毛。 凤梧出现的时见到的情形便是，三青被沈书拎在手中，坐下是一只蠕动的毛毛虫，而三青正双目紧闭的对着那只毛毛虫瑟瑟发抖。 障眼法，凤梧长袖轻拂，将三青从沈书的手中夺了过来。 三青害怕得直往凤梧的怀中钻，嘴里的还叫喊着“师父救命，师父救命”，凤梧一伸手将其推开，而后淡淡的说道，“你睁开眼看看清楚。” 三青这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视线缓缓移动，最后落在那只毛毛虫上，“怎么是...那条巨蟒呢？”三青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看错了，几次闭眼又睁眼之后，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自己被沈书耍了。 “你个臭小子，竟敢....”狠话还没放完，便被凤梧拉了回来，三青委屈巴巴的看向自家主人，只能在其犀利的眼神中乖乖闭嘴。 “有事进来说！”这话是对沈书和南焐说的。 这倒有些出乎两人的意料，至少在沈书看来怎么也得像上几次那样将其拒之门外才对，然后她再三顾茅庐，请他出山清理自己的门户，此刻竟这般轻易的...怪不适应的，沈书摸着脑袋迷迷瞪瞪的跟了上去。 一进门沈书身上的斩荒剑就自己跑了出来，沈书刚想将其收回去，便看见它直直地朝着凤梧的方向感飞去，“是你将那具身体毁了？”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沈书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人果然是什么都知道的，但是她并没有立马承认，而是问道：“是你将凤羽那小丫头带回来的？” 凤梧点点头，“凤凰涅槃，本是应该浴火重生的，但是凤羽却始终没有达成那一步，也因此我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将族长的掌印传给她。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没经过涅槃期的凤羽又遇上了天劫，也算是机会巧合，我算到那颗梧桐能让她渡劫时少受点苦，于是她向我请求要去报恩的时候，我便应允了，谁知道后来....不但没帮到她，反倒害了她。” 本以为是凤梧这只老凤凰的授意，凤羽才受那般煎熬，没曾想事实却是这般。 “那么您似乎应该清理一下门户了。”沉默片刻后，沈书终于想起了自己的目的，开门见山的说道。 “你是说凤焱？”还没从悲伤中抽离出来的凤梧，声音里还有些许嘶哑。 沈书轻挑眉毛，“难道不是族中那的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在凤族这些时日，两人并不是如表面那般只有吃喝玩乐，从蓝姬与七水那两个单纯的小凤凰得知，族中除了凤梧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外，还有就是族中的那九位长老，这几位不仅德高望重，而且权利与凤梧相当的，通俗一点来说就是凤梧与几位长老是相互制衡的。 这才几日的功夫，凤梧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就将自己族中的情况摸了个底儿透，“那两位有何高见呢？” 沈书突然觉得这根本不是什么百鸟之王，而根本就是一只老狐狸，分明是自己的事情，现在不仅扔出来给旁人，而且还这般理直气壮，可见脸皮之厚。但是两人终归是来寻求帮助的，所谓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是您不愿自己出手，清理门户这种事情，我等还是可以代劳的。只是，得麻烦您告知我凤羽的下落。”凤羽之所以不能涅槃便是因为斩荒化为其翎羽的原因，斩荒是那人贴身之物，凤羽定是与那人有关系，所以此时的沈书是有些迫不及待的。 凤梧对于这样的提议，自然是欣然接受的，唯一的要求是希望能够留个全尸。 丹穴山常年云雾缭绕，草木繁盛，灵气也是十分充沛的，不尘来到这里便像是回到乐园一般，不过几日功夫，不仅修为大涨，个头也长了不少，之前还不到沈书半腰，如今已经超过半腰了。不过依旧是圆乎乎的脑袋，咕噜咕噜的褐色眼珠，身体也是白白胖胖的。让人一见，便.....很有食欲。 也便是因为这“秀色可餐”，不尘便被盯上了，蛛网落下的时候，不尘正躺在灵泉里的打盹，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身在蛛笼之中，以为只是周围灵兽恶作剧的不尘，梳理了一下头上的花瓣，在睁眼之后又安然的闭上了。 “还以为是什么凶悍的东西，没想到就是个好吃懒做的家伙。”两人一前一后的抬着笼子，动作很是粗暴，以至于将不尘头上的花瓣都弄掉了。杀鸡焉用宰牛刀，对于长老派自己来做这种小事，两人心有怨怼，毕竟两人可是族中年轻一辈最厉害的。 两人没有将不尘带回族中，而是朝着山上的一条小径走去，等在路的尽头的是他们的九长老——凤九归。 凤九归并没有让两人进洞的打算，接过蛛笼便打发两人走了。 “逮着了？”出现在凤九归身后的正是凤焱，凤焱略略的扫了一眼笼子中正睡得香甜的不尘，“还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小东西，如同你那主人一般...”说着眼中寒意渐现。 沈书发现不尘不见的时候已经是子夜，不尘虽贪玩，但是每天日落时分定是会回到沈书身边的，今日却是迟迟不见，原本沈书以为他是寻了什么好玩的地方，一晌贪欢便忘了时辰，会回来得晚了些，那曾想过了子时还不见踪影。 虽说只是随手带出来的，但是在沈书心里，但凡是落在自己腰包过，那便就是自己的东西了，所以能带出也要带回。 虽然白日里丹穴山是云雾缭绕仙气飘飘的样子，但是到了晚上便就是月朗气清了，草木的轮廓也格外清晰。沈书沿着不尘平平日里经常去的几条路寻去，都没有发现身影，只是最后在一处灵泉旁发现了一片洁白的花瓣，沈书知道不尘最是怕疼，也十分爱惜自己的花瓣，所以这花瓣定不是自己拔下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章 花瓣就这样漂浮在水面之上，月光洒在上面，很是显眼，沈书想要上前拾捡，却在一脚踏入的时候，一阵寒意袭来，她连忙抽身，却还是不及那阵寒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冻结，最后成了一座冰雕。她集中力量，想要奋力一击，却在出手的瞬间看见了不尘那张圆乎乎的脸，白净的脸上此时满是伤痕，整个身体缩成一团，沈书定睛一看，蛛笼。 传说中以万年蛛丝打造的蛛笼，不仅剧毒无比还异常坚硬，囚妖囚神都不成问题，竟然用来对付不尘这么个小不点，看来对方很看重她这个对手。 不用想，沈书也知道不尘身上的伤定是挣扎的时候碰到了那些有毒的蛛丝，它还不过是只修行尚浅的精怪，自然是受不住的。 “守株待兔，果然省力！”眼看沈书放弃了挣扎，一人自暗黑中走出，手上拿的是寒冰戟。 沈书虽是动弹不得，但是感官还是清晰的，所以能清楚的看见来人，正是凤九归。 “殿下，你知道我为了给你留下危险的信号有多疼吗？”说着还心疼的摸了摸自己的头，“但你就这样被人抓了，挣扎一下都没有，是不是太....辜负我了。”不尘看着与自己一同被囚在蛛笼中的沈书，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就差直接说“我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主人”了。 面对不尘的鄙视，沈书倒是一不在意，一脸坦然的靠在笼子上，上下左右的打量起来。九不归，凤九归的住处竟然是有名字的。九归随身下，逢九进一十。九长老，说白了也就是个尾巴，要是进到十，就不一样了，十全十美的完满。洞内的陈设也是极尽华丽，琉璃盏、芙蓉杯、青纱帐....倒是有几分九五之尊的味道，看来凤九归觊觎这族长之位已是良久。 不尘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了颇多都不见沈书有任何反应，只是挪了挪自己疼痛的身体，离她近了几分才继续说道，“殿下，你真的没有办法出去吗，还是说你是自愿前来探路，以便上神后来居山将这群人一锅端了....” 沈书的思绪被打断，见不尘瑟缩着身体，应该是对笼子边缘的蛛丝还心有余悸，沈书将身上的外衫脱下，披在了不尘身上。不尘有些惊讶，生平第一次的从冥王这里感受到温度，真是...-受宠若惊。 沈书倒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因为此时她正用自己仅有的一点灵力探听着整个洞府的情况。 “这么轻易的就解决了一个，会不会有诈？”一个深沉的声音传进她耳朵。 “就算是有诈又如何，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在我凤族地方，两个小神还能反了天去？”另一个明亮一点的声音响起。 这个语气和声音是，沈书是记得的，毕竟打过这么多次交道了，从曦国到丹穴山，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正是她要找的凤焱。 而另外一人是谁，就无从得知了，毕竟凤族九大长老，她也不是每个都见过。 只不过很快她便知晓了另外一人的身份，因为生性多疑的人，终究是怕夜长梦多，所以几人商议散去后，又有一人返了回来，而且杀气渐浓。 不尘原本是在沈书身边睡得很熟，也因为感觉到危险靠近的而清醒过来，沈书轻轻拍了拍，示意其不要轻举妄动，于是不尘又闭上了眼睛，佯装睡着。 来人先是在笼子周围观察了一番，确定两人已经睡熟，这才念了几句晦涩难懂的咒语，蛛笼就这样一点点的收紧。 因为蛛丝的靠近，不尘本能的瑟缩，想要靠近沈书，奈何外面的人一直盯着，于是他只好强忍着恐惧，身体也僵硬了，就在蛛丝越来越近的时候，沈书睁开了眼。 外面的人突然被一双清亮的眸子对盯着，吓得后退一步，但是在感知到沈书身上没什么力量的时候又放心的上前了几步，“既然你看见了我的脸，那么只能送你去见阎王了！”说着一道寒光劈下。 沈书拉过不尘，险险躲过第一击，而后便是飞火流星一般的，沈书无处躲藏，便将自己滴在蛛笼之上，让其暂时脱离了那人的控制，同时利用蛛笼筑起一道结界。 摇晃之下，不尘被甩到笼子边缘，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了，细看之下才发现是沈书在笼子里设了结界，虽然不是很牢固，但是笼子本本身的硬度是很大的，所以两人算是暂时安全了。 挡在结界外面的人，见自己的咒语不起作用，结界也打不破，很是气急败坏，以至于动静太大惊动了洞府的主人。 凤九归出来见到的是一地狼藉，自己的兄长正气急败坏的瞪着对面的蛛笼。而蛛笼中的人被结界包围着，只是因为灵力虚弱，正渐渐被蛛毒腐蚀。 “三哥，住手！”凤九归及时制止了还想再动手的人。 “留着他们的夜长梦多，还不如早点解决。”被称作三哥的人却是没有停下的打算，反倒是想拉着凤九归一同出手。 自打凤九归出现，沈书便放下心来，至少今晚死不掉了，结界一点点消失，沈书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诶，你怎么了？”不尘看着倒下的沈书，吓得叫出了声。 争执的两人这才注意到蛛笼的情况，凤九归一抬手将笼子推开，躲开了凤泉的全力一击，而后飞身上前挡在了蛛笼前，说道，“三哥，她可是重要的筹码，不然拿什么去威胁那位上神为我们做事？还有你可知道那位上神是什么身份？”凤九归的心思终究是要深沉一些，一早就知道了南焐的身份，所以才迟迟不敢对其动手，就连抓了沈书，也只能就这般囚禁着，不敢有其他动作，怕的就是狗急跳墙，那位上神的名号他可是听过的。只是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就连这位他最亲的兄长，也未曾告知过。 不过经此一事后，他还是决定将那人身份告诉他，以免他再次鲁莽行事。 听完凤九归的解释，凤泉突然有些后怕，毕竟那可是位杀神，虽然这些年已经淡出了神界，但是杀神的名号始终没有谁敢取代。 而此时那位令人“肃然起敬”的人正坐在梧桐之下与月对饮。 “你确定就这样将他们丢出去，不会被那些“财狼”撕掉？”凤梧靠在梧桐之上，懒洋洋的问道。 “你不是安排了三青看着吗，他还没有回来求救，那便是没事。”月光清冷，洒在水墨青花的衣衫上，格外好看。 凤梧笑着摇摇头，“也是，都是小疯子嘛，一个深入虎穴还要求封灵力，一个立地成佛还要用昔日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号，我这老头子就只能静候佳音了。”说着便闭上眼睛，横卧在梧桐之上睡着了。 南焐看着杯中的月亮，弦月入钩，须得拨开云雾，才能见到花好月圆了。 好圆的月亮，迷蒙中沈书看见一轮朦胧的满月，而且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竟然快要凑到自己脸上，甚至还有眼睛鼻子....她一个机灵睁大了眼睛，不尘圆圆的脸靠近她，一双咕噜咕噜的眼睛也正盯着她，“殿下，您终于醒了。”见沈书醒来，不尘悬在嗓子眼的心才稍稍放回去一点，只是身上的疼痛似乎愈演愈烈了，但是此刻他一声没吭，虽然不知道为何沈书灵力的突然少了这么多，但是当下重要的是不能让她再耗费力量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章 凤凰花开，又是凤族延绵子嗣的时节。只是凤族不同于其他鸟类，孵化子嗣的并不是父母，而是交由九大长老，集中孵化，出生后也不是马上能回到自己父母身边，而是要通过长老们的考核后才可以，在此期间父母是可以去看望自己的子女的，但是不能带回家中。 以往这个时候便是长老阁最繁忙的时候，因为看望子女的父母太多，而且都是需要在长老的陪同下，队是从早排到晚的，只是每天都是有人数限制的，所以并不是排了队就能见到的。但是通常为了能见到的自己的孩子，很多父母都是天还没亮就已经在长老阁门口等了，为的就是能早点见到孩子，幸运的甚至还能见到孩子出壳的瞬间。 今日也不例外，一对年轻夫妇在长老阁开门的瞬间便第一时间冲了进去，因为他们算好了日子，今日便是孩子的破壳日。 “啊~”只是踏入暖坊的瞬间，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地的碎壳和鲜血，那是一些快要出壳的孩子，却在出世前夭折了，夫妻两在一堆残骸中找到了自己的孩子，壳上面还有一朵凤凰花，那是他们在送出孩子前刻下的，此时却只剩下这么一朵花，一地尸骸，他们也分辨不出到底哪个是自己的孩子，于是只能抱头痛哭，妻子承受不住，一度昏厥过去。 也不知道今日是人手不足还是怎么的，两人的哭嚎声将外面的父母都引了进来。试问哪个父母能受得了这般刺激，一时间哀嚎一片。 几位长老出来查看真相的时候，被一众父母堵在屋内，要求给出说法。事出突然，谁又能给出真相呢，偏偏这个时候，一个细小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确切的说是从一堆壳中出来。 “那是什么东西？”众人疑惑。 “这不是那几位客人的....”三长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大长老打断了。 “难道是这个东西杀了我们的孩子！”突然有人提出了大胆的猜测。 “这东西我见过，是那两个外来人带来的....” “是是是，我也见过....” “杀了他，为孩子们报仇！” 一时间群情激奋，对不尘也是拳打脚踢，甚是一度要将其打死，不知是谁自人群中说了一句“这不过就是个小畜生，定是被其主人指使的”，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像是反应过来似的，急急吼吼的都要去找那两个外来人报仇。 此间，几大长老有人心急火燎，有人袖手旁观。只是众目睽睽之下都还是在劝阻，奈何群情激奋，哪里是能够挡得住的，于是只好派人去的请族长。 小厮十万火急赶来的时候，南焐依旧是懒洋洋的依靠在梧桐之上的，听完了小厮的述说，让三青拿了件金线描边的墨色外衫，这才跟在小厮下了山。 众人并没有在接待客人的洞府见到两人的身影，于是漫山遍野的找寻，最终是大长老找到了其中一个，据说找到的时候这人正在试图冲破结界逃出去，只是千百年来，除了凤族自己人，还没有哪个神仙妖魔能穿过这结界，硬闯的话甚至还会被反噬，而大长老抓到的人就是被反噬了，所以并没有什么反抗之力。 当然，愤怒中的这些父母是不会管是如何抓到的，只知道杀害自己孩子的凶手抓到了，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报仇。 几位长老还是极力控制这民愤，希望能撑到族长来，只是总是有人等不及的，况且还是凤族，每个人都是身负力量的，于是第一个人向沈书出手之后，其余的人便收不住手了。沈书被挡在几位长老身后，凭着几个长老筑成的结界暂时活着。 “涅槃之刑如何？”一道清冷的声音自半空传来，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继而便看见一袭墨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我说将这人执行涅槃之刑，各位意下如何？”手指的方向正是沈书。 众人一愣，涅槃，对于凤族来说只是历练，但是对于其他族类来说，却是酷刑。烽火之火，不仅灼烧身体，还灼烧灵魂，并且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纵使是报仇心切，众人也从未想过这种残忍的惩罚，没想到一向仁慈的族长，会做出这般决定。 几个长老也是一愣，甚是有的还有些着急了。 “事情尚未查清楚，尚且不能这般草率就定罪？”说话的是大长老，凤麟。 “是啊，不该这般草率的” “还请族长三思” 跟随附和的是三长老和五长老。 凤梧扫了眼周围，淡淡的说道：“我意已决，三日后执行，罪人暂且由我看管。”说完伸手将地上的沈书拎起来扔给一旁的三青，飘然而去。 凤族的事宜大多是交由九位长老在打理，凤梧是极少露面的。所以凤梧出现时的安静大多是来自于大家的好奇，毕竟他们的族长是难得一见的。 凤梧似乎也恰好是利用了这一点，待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将人带走了。 那日丹穴山上很是热闹，满山漫野都是凤凰在飞舞，为的是寻找另一个“凶手”，只是找遍了整个丹穴山也没有寻着那人的气息，最后只剩下一个地方——族长的梧桐居。 于是一群凤凰浩浩汤汤的朝着梧桐居飞去，三青第一次见到这般的壮观的场面，吓得险些从树梢上摔下，踉踉跄跄的回到梧桐居，此时南焐正在为沈书解开封印，但是因为并非寻常封印，所以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解开的，且不能中断，凤梧却是一反往常的站得笔直，是在两人护法。 “族...”三慌慌张张的才刚开口便被凤梧瞪了回来，而后他便只能凑到凤梧耳边轻声讲述了外面的情况。 凤梧眉头紧蹙，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只好将梧桐居的结界加固一下，希望能撑到沈书的封印解开。 好在两人并没有辜负她，半刻钟后沈书便恢复了灵力，甚至因为有斩荒的缘故，灵力还涨了不少。 此时外面却是一锅粥，几位长老挡在梧桐居前，试图阻止这些后辈冲进院子。几位长老虽也算得上是德高望重，却在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交代而被责怪，再加上此时的族长闭门不出，像是在验证这些凤凰心中的想法——族长就是在包庇凶手，之前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缓兵之计，为的就是救出落网的凶手。 所以此时凤梧这个族长，已经没了往日的威信，甚至还被冠上了帮凶的罪名。 就在凤梧想要将沈书也南焐送走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结界被动了手脚，或者是被人下了禁制，出不去了。 “看来他们是想做实了你这个帮凶的罪名了，”沈书看到凤梧的神情就猜到了那些人目的，“只要你出不去，那么外面的事情就会愈演愈烈，你这个族长就会被当做叛徒。继而你这个族长之位就不保了，然后他们就会选出新的族长对你进行惩处....这一石多鸟的计谋不可谓不高明。”沈书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九不归的样子，她记得那里的暑书架上陈列的都是些筹谋之道的书籍，“是凤九归吗？”沈书迟疑的看着凤梧。 “九长老？不可能，这结界不就是他帮忙....”说到这里三青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一脸惊讶的看着凤梧，“难道那次帮忙的时候动的手脚吗？可是那已经是一年以前了...那主人的事情他也是知道吗？”三青越想越害怕，不自觉的抓紧了凤梧的袖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章 困在梧桐居一天一夜后，不尘提议就这样打出去，凭着几人的力量突破这个结界是没有问题的，奈何没有得到任何响应，甚至还招来了三青的不满。 而后都心照不宣的静观其变，果然等来了“不速之客”。 “你？”看清来人后，沈书除了惊讶还是惊讶，“七水你是怎么进来的？”这个结界难道不是进不得出不去的吗？ “可能，因为我不是凤族的人？”七水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们凤族还有收留其他族类的良好传统吗？”沈书不禁开始调侃起凤梧来，走到七水身边的时候，怀中的凝魂灯却突然；亮了，沈书盯着那一抹微光，突然睁大眼睛上下左右的打量起七水来，“你你你....你是....”突如其来的好事总是难免激动。 “是吗？”沈书一个闪身挡在了想要进屋子的凤梧，“这就是你力量突然消失原因？你不仅用自己的力量修复两人的灵魂，还重塑了肉身，所以七水才能进到你这梧桐居，因为是凡人，所以这防止神魔的禁制才没有了作用.....哈哈哈哈....”沈书突然觉得好笑，想那凤九归机关算尽，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精心设下的禁制被一个凡人破解了。 因为七水的吹出现，梧桐居的几人终于有了“眼睛和耳朵”，果然不出沈书所料，经过昨天的事情，族内已经有人开始提议新族长的人选了，只是没想到的是，呼声最高的竟然是大长老，凤麟。那个看起来老实敦厚正直朴实却又碌碌无为的大长老，这般得民心吗？ “这位大长老....是你亲自挑选的吗？”沈书望着凤梧。 凤梧点点头，当初看上他就是因为他的仁慈和善良，虽然这些年在凤族并没有什么作为，但是他对凤梧的忠诚却是日月可鉴的。 “杀人诛心啊，将你最信任的人推出来处决你，不可谓不残忍，你确定真的没有得罪很多人吗，我看他们分明是要置你于死地。现在九个长老，至少有一半以上，早就与你离心离德，剩下的几位估计也会在不久倒戈，毕竟趋利避害是万物的本性嘛。”说着话的时候，什么甚至都不敢去看凤梧的脸色，因为周围的空气已然寒气逼人。 南焐只觉得两人之间是刀光剑影，就这样僵持着，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要凝滞了，最后凤梧收起凌厉的气息，无奈的笑着说道，“真是个犀利的丫头，逃避了大半辈子的事情就这样被你看穿，现在还生生的剖开给我看，真是狠心，一点不看我这老头子的情面。”是了，他这个凤族的族长一直都在逃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凤族一点点腐朽掉，重建这座丹穴山就已经耗费了他不少的心力，偏偏还遇上个凤羽，也正是因为凤羽，九归才与自己背离了，甚至还投向了天族。这些年，他不是不知道他私底下拉拢了老三和老五，他只是不愿去深究，毕竟那时他还没做出什么伤害同族的事情。 “九长老不是主人你一手带大的吗，为何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三青似懂非懂的问道。 “那是因为，后来的凤羽也是他一手带大的，这种情感就好似父母只有一个孩子的时候总是格外宠爱，却在有了第二个后便将爱转移了，而突然之前那个就有被遗弃的感觉，尤其是在直到凤羽才是未来那个继承人的时候....”南焐轻启折扇，像个风度翩翩的说书先生。 “这么说，之前凤羽遭遇的那些都是九长老所为了？”三青第一次对那个每次都对自己温柔和善的人多了一丝可惜。 “至少他是最先动念头的那个，尽管0免不了很多人的推波助澜，但是恶之伊始是他。”凤梧望着那颗梧桐，眼里氤氲着汽水，眼前浮现的是当初那个小男孩在浇水施肥的模样，似乎还在说着“师父你看，它同我长得一般快了呢”。 时光荏苒。一晃都过去上百年了，而那个男孩再也回不来了，所以他给自己的洞府叫做不归，似乎是一种警示。 取而代之，你便自由了。 凤九归坐在梧桐，一颗与凤梧居一般无二的梧桐之上，看着书中的书简，冷冷一扫，书简瞬间化为冰渣。一个凤族修的却是水系的术法，便是要彻底与那人划清界限。 “小九，你若还未决定好，今晚就由我与老三老五去。”站在树下的人幽幽的说道。 “凤焱，你是因为他将你送去天族，所以才嫉恨的吗？”没错，树下的正是凤焱，是火神，亦是凤族的八长老。 “说什么天界神官，本质不过是个质子，天帝分明是害怕凤族壮大威胁了他的地位，于是便冠冕堂皇的说新一代火神要在凤族最杰出的年轻一辈选，那个时候分明是看重了凤羽，他却将我推了出去....”凤焱把玩着手上的狗尾草，不屑的说道。 “那你让金乌那般对凤羽是为什么呢？”凤九归换了个姿势侧卧着。 “还能有什么理由，还不就是看不惯那丫头，装作一副面慈人善的模样，实际不就是为了收买人心，在丹穴山是如此，在曦国做那个什么狗屁皇后还是如此，既然她这般大慈大悲，那我就成全了她！”狗尾草在口中发出苦涩的味道。 凤九归心轻笑，“难道不是你嫉妒吗，那丫头生来俊俏，族中有很多爱慕的男子，难道不包括你吗？” 狗尾草在齿尖挣扎着被碾碎，青涩的味道扑鼻而来，凤焱愤怒的将其丢掷，随后又折了根新的，“我堂堂火神，怎么瞧得上的那种山野也丫头。” 凤九归知他嘴硬，也不再继续调侃，况且谁还没有个年少情事多的时候呢。 风来风往，云卷云舒，月升日降，昼去夜来。 “轰”丹穴山在一阵轰鸣声中惊醒，星星点点，万家灯火明。爆炸的反向是山顶，那里仅有的一个人，是他们的前族长，凤梧。但是没有一个人出门，因为他们知道那是新族长在处理凤族的叛徒，白日里已经知会了大家，所以并没有出门看热闹。 而此时的梧桐居，支离破碎的结界下是还在竭力支撑着，也是此时此刻他们才知道，凤九归不仅在梧桐居下了禁制，还修习了专门对付凤梧的水系术法，所以凤梧的结界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层纱布而已，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我们不是本来就是要出去的吗？”不尘一边用自己力量支撑着结界，一边不解的问道。 众人一愣，如梦初醒，随即放了挣扎。 外面的人也是疑惑，没想到里面的人这么快就放弃了，于是靠近的时候只能小心翼翼的。 月色渐隐，今晚注定是个阴天，所以草木也不再那么清晰，甚至那颗梧桐都无法看清，凤九归停在门口，心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还近乡情怯了？”凤焱在身后调侃到。 九个人，出现了五个，东南西北，各个方向都有人，凤九归是要求自己走前门的，凤焱看出了他的执念，便也跟着来了。 而此时院内的几人正光明正大的坐在石桌旁，桌上放着的说上好的醴泉饮，大有一种静候佳人的感觉。为了彰显气势，三青还摆了个大鹏展翅的架势。 “噗嗤”沈书看着他因为紧张有些站立不稳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也就是这个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章 “哟，几位真是好兴致呢。”凤九归举着明珠看着里面的情况，饶有兴致的说道。 只是对面的人并没有给他多说话的机会，疾风略过，凤九归一个闪身躲过了袭击，却发现目标根本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凤焱，只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斩荒已经出现在凤焱脖子上。 “好久不见了，火神大人。”沈书将斩荒稍稍移动了下，白净的脖子上便渗出汨汨的鲜血，“出去玩了这么久，你的小伙伴都想你了。”说着将乾坤袋中的露华放了出来。 “不要过来！”凤焱看着面目全非的露华，身心都在抗拒她的靠近，“丑八怪，滚开！”本能的反应让斩荒又深了几分。 “你们有什么条件？”对面的凤九归终于开了口。 沈书巧笑嫣然的看了眼对面，而后淡淡的说道，“看来你的小伙伴不是很欢迎你呢，那你就还是回去休息。”说着将露华收了回去。 “要知道，我并没有放你们权利。”凤九归再次开口。 “那就让有权利的人来见我。”凤梧沉着脸自暗处走出。 “要知道以您现在的身体，就算能走出这里，也是出不了丹穴山的。”说这话的时候，凤九归分明感觉到自己手心是凉的。 “我不同不能做主的人说话，叫凤麟出来！”凤梧冷冷的说道，眼皮都没抬一下。 霎时，凤九归只觉得全身冰冷，如坠冰窖。攥紧的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九长老，你最好还是听你师父的话，不然你好兄弟的小命就不保了。”对于这种师徒对决的戏码，沈书是十分有兴致的，毕竟人间的话本都写不出这样的情境，只可惜时机不对，若不是自己身在其中，她还是愿意再看一会的。 凤九归看着凤焱脖子上长剑，虽认不得是何处的神器，但是上面的杀伐之气他是能清晰感知的，而再看此刻的沈书，一袭白袍，青丝散落，巧笑吟吟的模样，堪称妖孽。就是这样一个妖孽握着一把邪气十足的长剑，竟让人真的觉得下一刻就会置身地狱。 或许是凤九归的目光太过炽热，南焐下意识的站到了沈书前面，挡住了视线，“九长老若是再考虑先去，火神身上的血怕是不够流了。” 凤九归这才注意到不凤焱的半边衣衫已经被鲜血浸湿，于是只能将另外的几人都唤了出来。 大长老凤麟，三长老凤泉，五长老凤昭，九长老凤九归，就这样排成一排出现在凤梧面前，而且还会是刀剑相向，要知道这几人都是凤梧亲自挑选出来的，或是师徒之情，或是一饭之恩，现在却是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说不痛心，凤梧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族长”凤麟终究还是记得一饭之恩的，只是他没得选择，纵使心怀愧疚，他也必须站在这里。 凤梧将自己从情绪中抽离出来，正前方的正是曾经那个敦厚老实的凤麟，“凤麟，我的命和凤焱的命，你怎么选？” “这....”凤麟没想到一上来就是这种将其逼到死角的问题，环顾左右却没有能到帮到他的人，就算是以前要饿死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种绝望。 “怎么，很难选吗？”凤梧的眼睛死死地定在他身上，也将他的为难看在眼里。 凤麟再三纠结之后，大声说道，“走，我放你们走！”终于，他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走是可以，但是老八要留下。”凤泉在一旁补充道。 这个结果是所有人预料之中的，所以对凤麟的决定并没有异议。反正就算除了这个门，他们也逃不出的丹穴山，不过是多费些时日而已。 “那自然是不行的，”沈书幽幽的开口道，“你们怕是没搞清楚什么叫做人质。人间的话本都有写到，但凡是落在歹徒手中的人质，都是要在歹徒安全之后才能平安回归的....” 寥寥数语，再度将现场的气氛降到冰点，对面的凤泉和凤昭拳头紧了又紧，却在凤麟一声“好”中，彻底爆发。 凤泉拎着凤麟的领子，大声质问道，“你凭什么做主？” “就凭我是现在的代族长，要为那些还未出生的孩子负责！”向来懦弱的凤麟去难得的硬气了一回，就连凤梧都不禁正视了他。 “你也知道还有个代字，我看你是不知什么叫天高地厚了是。”凤泉依旧不依不饶。 “咳咳！”沈书有些看不下去了，不紧不慢的走到石桌旁坐了下来，“几位似乎内部矛盾很深呐，要不要回去解决完了再来谈判。”说着还斟了一杯酒。 众人大惊，立马看向凤焱的方向，只见长剑稳稳地架在凤焱的脖子上，握剑的人却换成了另一个妖孽一般的人，南焐。 南焐见这么多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些不自在的施了一礼，“失礼失礼，主要是各位争执不下，我等也不好擅自打断。” “噗嗤！”沈书第一次觉得南焐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背后一定藏着个恶魔，不然这么讨厌的话，他是怎如何用那般无辜的语气说出来的。这扮猪吃老虎的事情，果然还是出家人做出来更为可信。 “让他们走！”凤九归对上南焐冰冷的眼神，心里一颤，当下做了决定。 于是几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出了梧桐居，临走沈书还不忘顺走那半瓶醴泉饮。 “为何不现在就除掉0他们？”不尘探出圆圆的脑袋，不解的问道。 “那自然是因为这位族长还要去救人了。”因为顺了美酒的原因，沈书心情甚好的摸了摸不尘圆圆的脑袋。 “救人？这里还有值得要救的人吗？”不尘再次开口。 “你没瞧见那大长老是被威胁的吗？”这次回答他的是三青，“大长老无儿无女，却十分重情义，而与大长老关系最好的是二长老、四长老和六长老，定是有人拿几人的性命威胁了大长老。” 凤梧难得见三青神思清明一次，忍不住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哦，原来如此啊....”不尘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只觉得大人的世界太过复杂，以至于他思考太多，脑袋都有些发烫，“呼呼，好热，这山上的日头竟比酷暑还要热烈。” 沈书抬眼望着悬在上空的金乌，只觉得分外刺眼，这种刺眼伴还伴随着一股眩晕感。 “不要看！”一双白皙的手带着一丝凉意将沈书从眩晕中带离，“那是凤泉的绝技——天旋地转，你看到根本不是金乌，而是他的元丹，只要凝视，都会被吸进去。看来他是想想用这种方法将我们一网打尽，还保证了凤焱的安全。所以从现在起，不要再去看那些发光的东西。” 沈书点点头，一个箭步来到凤梧的跟前，“老凤凰，没想到你还是个长情的人呢，凤焱都去天族那么久了，你还留着他的位置。” 凤梧神情复杂的看来眼沈书的乾坤袋，“说来，也是我欠他的，当初天帝看重的其实是凤羽，是我私心作祟，才将他推举出去的。” “去天族做神官，难道不是好事吗？”沈书有些不解。 “是做质子，我并无子嗣，所以便是族中最优秀的子弟。” 沈书明显感觉到凤梧在这段话的时候，有些许疲惫，于是并没有再追问。 九曲十八弯的避开了众多耳目后，几人来到的地方是暖坊，任谁也没想到凤九归囚禁几位长老的地方就是暖坊，几人赶到的时候，并没有见到看守的人，细看之下才发现是下了好几道禁制，而那几位长老是被装在凤凰蛋中，与那些未破壳的小凤凰放在一起，若不是凤梧觉察出那几枚凤凰蛋异样，她怕是打死也猜不出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章 凤泉在得知弄丢了几人的行踪后，大发雷霆，甚至一度将火气都洒在凤麟身上。 “三哥不必动怒，他们也只是暂时逃离了我们的视线，只要还在丹穴山，那么迟早都是能抓住的。”凤九归一边安抚着凤泉，一边示意凤麟离开。 “窝囊废！”看着凤麟离去的背影，凤昭忍不住吐了一口唾沫。 这个距离，凤麟是听见的，但是他毫不在意，毕竟从来在大家的心里自己就是这样的，小时候他也是这样的认知，直到那个人的出现，他像一束温暖的阳光照进自己的生命，驱散了黑暗和寒冷。 他说，一时之善，并非真的善；一世之善，才是真的善。而你生来就拥有这般美好的品质，是不可多得的福气，应该珍惜的。 但其实，遇到他才是他的福气，若是就此饿死在那河边，还谈什么品质呢？只不过因着他的喜欢，他便养成了这副温吞的性子，也正是因为这温吞的性子，他才在选择凤族长老的时候，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自己。 出了洞口，凤麟并没有选择回去，而是向着暖坊走去，他知道自己的几位兄弟都是被囚禁在那里的，之前装作不知道，一是仅凭个人之力是无法保障他们的安全，二是他还不确定凤梧是否安好。 而现在则是不同，此前他便暗示了凤梧，根据自己对那人的了解，定是能猜到那个地方。 也确如他所料，好不容易甩掉身后的尾巴赶到暖坊的凤麟，见到的正是凤梧搀扶着他的几位兄弟出来。 “来了？”凤梧见到他只是平静的看了眼，说话也像是寻常的问候一般。 凤麟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这般的若无其事才更让人不安，而对这几个兄弟，他也是满怀愧疚，所以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像个外人一样站在他们面前。 “发什么愣，还不赶紧过来帮忙。”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凤麟看着对面几人殷切眼神，眼眸瞬间多了一抹温热。 临走前众人将那几个假的凤凰蛋装了回去，还将结界修复了，一切都恢复如初，就像是没人来过一样。 当晚整个丹穴山都弥漫着凤凰花的香气，不知道是不是花香的缘故，所有人都睡得很是香甜，甚至还做了梦，梦里他们的孩子都回到了自己身边，承欢膝下，所有人都沉浸在美梦中，却在后半夜的时候突然惊醒，因为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还未出生的孩子惨死的在屠刀之下，而那把“屠刀”正是寒冰戟。而那柄武器，整个凤族只有一个人拥有——九长老。那寒冰戟也算得上是一柄神器，当初不知道族长是从哪里带回的，只知道当时整个凤族没有一个人能举起，除了凤九归。 天刚亮暖坊门口被堵住了，除却来看自己孩子，还有就是孩子夭折的父母，所谓死要见尸，他们便是来讨要尸体的。只是那些尸体早就被处理了，哪里还寻得着，几位长老都不在，几个小厮急的团团转，虽然经过上次的惨案，暖坊设立了及结界，那些父母暂时进不来，但是人多势众，群情激奋，谁知道他们能做得出什么事情来。 凤九归赶到的时候，一众人正在试图打破结界，他虽是排在长老之位的最末，但凭着一张温柔和善的一张脸，以往族中大多还是对他恭敬有加的，今日却是有所不同，凤九归才刚出现就被围了起来。 “诸位这是何意？”凤九归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听闻九长老的寒冰戟是至寒至的神器，能否让各位见识一下？”昨晚那个梦的最后是寒冰戟开封便会见血，残留的血迹是三日内都无法消失的。而距离那些孩子被害，今天恰好是第三日。 凤九归脸色刷白，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些人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不会一大早就这般咄咄逼人。 “寒冰戟乃是神器，岂是你等说看就能看的？”身后的小厮见主持大局的人来了，便打开了门。 凤九归头皮发麻，心里直埋怨这个小厮，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不就是此地无银外加火上浇油吗，但是面上他还是极力维持着自己温柔谦和的模样，“诸位若是想看自然是能看的，只是不巧的今日在下并未将其带在身边，不若各位改日。”他心里想的自然是今天已经是第三天，只有拖过今日，寒冰戟上的血迹便能消散了。 “择日不如撞日，不若九长老告诉我，我愿替您跑腿去取。”一个皮肤黝黑的小青年站在从人群中探出脑袋，嬉皮笑脸的说道。 凤九归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冷冷的扫了一眼对面多嘴的人，“整个凤族都知道这寒冰戟除了我，还没有人能拿起，怎么，你这么小的年纪就开始说大话了吗？” “既然如此，九长老就更应该带我去见识一下了，不然我们这些后辈一直以为这种事情只存在于传说呢。”黑乎乎的小个子不依不饶的说道。 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东西被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质疑了，凤九归第一次收起自己翩翩君子的形象，转而是一副嗜血的表情。 众人见他此时的神情，都有些吃惊，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各位有谁是亲眼见过的吗？”黑乎乎的小伙子站到中间，指着在座的人，嬉皮笑脸的问道。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凤九归这次是真的怒了，以至于想要在众目睽睽下出手。 哪料黑乎乎的小子像个泥鳅一般，凤九归还没来得及出手，他就哧溜一下躲进了人群。在场的人瞬间筑起一人墙，将其护在身后。 “九长老莫不是想要杀人灭口？”躲在人后的黑小子胆子更大了，竟开挑衅凤九归。 凤九归是跟在族长身边长大的，虽算不得是受万人敬仰，至少见到他的族人都是恭敬，后来当了族中长老更是如此，哪里受过这种挑衅和耻辱，所以一气之下便对冲着人群袭去。 只是他常年修习水系术法，压制了自己与生俱来的灵力，所以还未触及到那个黑小子便被挡了回来，再回首，对面都张开了自己的羽翼，这是对付外敌才会用到的阵法，凤九归轻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自己的族人当做敌人来对付。 心寒之际，寒冰戟自手中缓缓祭出，既然你们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反正都已经造了杀业，也不多这几个了。 寒冰戟一出，众人皆惊，传说中至寒至纯的神器，果真不同一般，戟身透明，寒气氤氲，只是上端的刺隐隐透出几分猩红。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一抹若隐若现的猩红上，怒火中烧，恨不得将持戟的人碎尸万段。 极力掩藏的秘密就这么轻易的被揭开，凤九归冷笑一声，“都是些不入流的东西！”说完一挥手，万千碎冰飞了出去，有些躲闪不及的，被锋利的冰尖刺伤，而刺伤的地方却内没有流出鲜血，而是自伤口处开始冻结，几个羽翼被划伤的人，瞬间被冻结成一座冰雕。 剩下的人虽是飞快的后退，却终究是躲不过漫天飞舞的冰碴，但凡沾惹上，都被冻结了。 “用凤凰之炎！”黑乎乎的小子这时候又出现了，他不仅躲开了攻击，还讲剩下的人都拖进了一处掩障。 众人终于反应过来，五行相克，水克火，却是克不住这凤凰火的。于是众人协力筑起了一道火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章 凤梧出现的时候，凤九归正在赶尽杀绝，他修的水系术法可不是平常的水族修炼的那种，而是针对凤凰之炎特别定制，他常常幻想如果对上凤梧的凤凰烈焰会是怎样的情景，这一天终究是被他等到了。 往常的凤梧总是一副懒懒散散没睡醒的模样，今日却是异常清醒，眼睛里的光是凤九归从未见过的，那种沁人心脾的寒意，甚至超越了手中的寒冰戟。偏偏他又是那边优雅从容，款款而来，轻轻一抬手，冰封的一切都瞬间消融，如晨曦暖阳，带着万丈光芒，就这样黑夜积累的凉意驱散。 凤九归一抹嘴角的猩红，讽刺的笑了笑，既然这芸芸众生你都舍不下，那就带着他们一起死去！ 纵使战了这么久，寒冰戟却始终没离开过凤九归的手，此时的却是以势不可挡的气势直直地冲向凤梧，凤梧躲闪不及，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当初接下这搬寒冰戟的时候，他便不能驱使这东西，于是答应那人会为它寻到合适的主人。而今，他还是不能驱使，勉强将其挡回去，却被逼得连连后退，后背撞上墙壁才停下来，一股腥甜瞬间漫上喉咙。凤梧在心里莞尔，还真是小看这个小子，为了对付自己这些年还真是少下功夫，不仅去东海找了千年冰晶重塑了寒冰戟的刺，还修了水族最难得冰系术法，凤梧突然不知道是该夸还是该骂了。 收拾好情绪后，凤梧开始正视这样一位对手。 “梧桐剑！”一声长呵，梧桐居的那棵高耸入云的梧桐拔地而起，化作一柄长剑飞了出去，径直落在凤梧手中。 凤九归眼睛一亮，笑着说道，“你终于开始将我当成一个真正的对手了！” 只是凤梧没有再给他出手的机会，眼神一沉，剑锋已经落在凤梧的脖子上。 凤九归大惊，本能的想要后退，却被万千剑雨包围。都说神器都是有灵性的，这种灵性就与人一样，遇到比自己强大的都本能的想要逃避。凤梧看着手中颤抖的寒冰戟，心如死灰，只是他终究是不不甘的，于是拿起寒冰戟刺向自己的身体。 血祭？凤梧一惊，长剑一挥，斩断了已经刺穿凤九归身体的寒冰戟。 凤九归睁大眼睛，眼睁睁的看着寒冰戟在自己面前一寸一寸的断裂，最后只剩下刺入身体的那一小截。 凤梧收回梧桐剑，抬眼看着对面，“知错了吗？” 没有任何波澜的声音落在凤九归的心上，却比残留的寒冰戟还要冷，“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一直都像个跳梁小丑一样？”积压在心头许久的话就这样脱口而出。 凤梧眉头紧蹙，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话，他只是想要他认个错而已，小孩子做错事，不都是要道歉的吗？ 这样的沉默让凤九归更是气恼，“你以为杀了我就能结束了吗？”他大声的吼道。 “你说的是他们吗？”就在此时，几个身影从天而降，南焐将手上的“东西”丢到凤九归面前，依次是凤泉、凤焱、凤昭。 “你们....怎么....”凤泉和凤昭出现在这里她他没有什么奇怪的，毕竟自己是安排两人跟着凤麟去找凤梧一行人的下落的，但是凤焱出现在这里就不合理了。 沈书他的反应很是满意，以往总是笑得像一张假脸，此刻这张脸才多了几分生动，“我猜，你是在等天族的兵。”沈书俯身于其对视，“可是他们好像来来不了了，因为你的兄弟还有最后一点良知，不想就此毁了整个凤族。”沈书一动不动的盯着他黑色的瞳仁，看着他的瞳孔收缩了又收缩，忽的一下站起身，十分愉快的说道，“恭喜你，猜对了，他并没有去找天帝，而是跟着另外两位一同去‘请’我们喝茶了。只不过三位的运气都不太好，分明是跟在大长老饿身后，偏偏还是没躲过那些捕猎的陷阱。”所谓捕猎的陷阱是指在暖坊救人的时候，沈书发现被遗忘在角落的蛛笼，这原本就是凤梧早年间带回来的小玩意，所以沈书便本着物归原主的原则让凤梧教她使用的咒语，而后才有了大长老凤麟去而复返故意露出马脚，一步步将三人带进沈书早已布下的陷阱。当然，这些怎么能为外人道呢。 但是凤九归还是从她的话中听出了整个过程的七七八八，看来是大势已去了，凤九归瘫坐在地上，望着凤焱的方向，苦涩的笑道，“没曾想，你是真的爱着这个地方，我以为....”我以为你也同我一样，早就厌倦了这里的一切；我以为同是被抛弃的棋子，你会和我一样，想要毁掉这里，然后重新建造一个凤族。我以为....终究只是我以为了。 奄奄一息的凤焱双眼含泪，“小九，曾经，我以也是这样这样以为的，我凤族，堂堂应龙之后，天上地下，百鸟朝拜，万兽敬仰，为何要屈居这一隅，还要处处受那天族的掣肘。我将这一切归于有个无能的族长，于是在看到你的野心的时候，我选择同你站在了一起。可是，可是啊，知道你要毁掉它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只有我们儿时美好的记忆。那一刻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如果没了这里，我们的过去该如何安放？你，我们，真的能丢掉过去重新生活吗？” 凤九归没想到一向玩世不恭的凤焱，还有这般细腻的心思。他苦笑，心，这种东西，还真是难测。 “”小九，其实你也不是真的想要毁掉这里的，不然也不会让我做选择....”在凤焱眼中，凤九归一直还是那个跟在自己身后彬彬有礼的少年，毕竟他是见过这个少年如何小心翼翼爱护这山上的一草一木的，如果不是真的喜爱，那么到最后都不舍得伤了这里的草木。 “住口！”被戳破的凤九归有些恼羞成怒，“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哪有什么多舍不舍得。” “对，废什么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凤泉也在此时醒了过来。 凤梧突然走到凤九归的身旁，冷冷的问道，“他们想要给你陪葬，你同意吗？” 这是凤九归第一次感受到凤梧的残忍，这种时候还问他这种问题，无疑是在他的心头剜肉，指甲嵌进皮肉，他告诉自己决不能向他低头，可是在看见他拿起梧桐剑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不要！你不要杀他们，他们并没有做过什么错事，都是我，都是我一人所为，他们只是被我利用了而已....” “就这？”凤梧眼皮微抬，冷冷的说道。 此刻凤梧在凤九归就像是个索命的修罗，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仿佛就已经是尸横遍野了，凤九归抽处嵌进皮肉的指甲，看着已经血肉模糊的手心，讽刺的笑了笑，继而跪在凤梧跟前，“求你！”泪水顺着脸颊留下。 凤梧手指微颤，收回梧桐剑，留下一个“嗯”字便转身离去了。 南焐与沈书对视一眼，这里似乎也没他们什么事情了，于是两人也跟这凤梧一同离开了。 梧桐居 不尘在那棵梧桐树上行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打量着，终究是看不出半分端倪，只好挠着头问沈书，“殿下，你说的那把神剑真的就是这个吗？我怎么看它也只是一棵树啊....还有当时您为何不叫醒我呢....” 沈书用两个手指敲了敲圆圆的脑袋，说道，“谁让你睡得死呢，那种场面都看不到，怪谁呢。” 不尘一个吃痛躲到了南焐的身后，委屈巴巴的抱怨道，“还不是前一晚把力量都借给你去降服那个劳什子蛛笼，不然我怎么会第二天一点灵力都没有，只能靠沉睡才能维持人形....哎哟！”这次落在头上的是一粒青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章 “小子还长胆了是，竟敢顶嘴。”沈书一手拿着青提，一手握着栗子。 “我说，你们到底什么时候离开啊？”坐在地上扒拉着火堆里栗子的三青很是不满的说道，都已经两日了，自家主人也不赶人，还让自己要好好招待。结果自己就像个人间的厨子一样，不是在烧饭就是在烧栗子，要知道凤族可是食泉饮露，最多也就采点野果子，哪里见过什么烟火气。而这两日，自己不仅见识了什么叫烟火气，还经常被这烟火气熏哭。啊，你说为何不让他们自己做？那还I不是见识了第一日就见识了那个女人差点将整个院子点燃的样子，所以他才决定绝不让这个女人沾上一丁点火星。 “这个走与不走，不取决于我，而是取决于你家主人，咳咳...”吃得太急，一颗很大的栗子卡在了喉咙，好在南焐及时将水递了过来，缓过气的人继续说道，“我是答应了曦国那小子的，一定要将他父母带回去，现在那家主人不肯放人，我就只能在这里等咯。”说着又是一颗晶莹剔透的青提入了口。 “可是我主人不是也说，他们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是不能离开丹穴山的吗？”火中取栗这种的事情，三青已经是驾轻就熟了。 “那还不是得怪你家主人，若不是他将人家的魂魄取出来放在两只虚弱得不行的小凤凰身上，何至于会如此呢？”关于讲道理这种事情，沈书也还没有遇到过对手。 三青突然站起身，气急的说道，“那不是为了救人吗？当初凤羽献祭，不仅献了自己的皮囊，还要献出自己的灵魂，若不是主人及时出现，怕是早就灰飞烟灭了，”他清晰的记得当初主人带回那个灵魂有多虚弱，“被金乌灼伤的灵魂，大多都已经是废了，若不是主人将自己的力量分了一半过去，哪还有什么后来。不过那副品皮囊确实是顽强，不仅受得住金乌的炙烤，还刀枪不入，也难怪凤羽一直完成不了涅槃之礼。” “那后来那副皮囊是如何来到丹穴山的呢？”趴在南焐身边的不尘闭着眼睛懒懒的问道。 “那自然是我家主人的早就在上面设施了术法，只要有人救了曦国，那么那副皮囊就会自己回到丹穴山，只是那‘东西’回来的时机不对，那时主人因为还耗费太多灵力正在闭关，所以就被九长老那伙人截了去。那副皮囊不惧水不怕火的，那群人拿它也没有办法...后来唯一发挥的作用应该就是当成诱饵引你们进陷阱。”说完最后一句话，三青嘴角有掩不住的笑意。 沈书自然知道他最后那句话是故意，不过她并不在意，反而一脸惬意的倚靠在梧桐树干上，“想笑就笑出来，也不怕憋坏了。” “噗嗤，哈哈哈....”连日来，三青第一次体会到这种畅快，一口恶气就这样出了，不可谓不舒坦。 凤梧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个笑得花枝乱颤的三青，而他身后的三人则是坐成一排，像是看街上耍猴一般，津津有味。 “三青，何事这般高兴？”凤梧走到三青身旁，一拍他的肩膀。 “哈哈哈，那自然是....”在看清身后是凤梧的时候，三青的笑容又上不去下不来了，最后就这样僵在那里。 凤梧无奈的摇摇头，“孺子不教也。”说着将其搬到一旁，为自己挪了个位置。 “族长大人这是终于修整好了？”沈书一边吃着栗子，一边问道。 “没礼貌的小丫头，”凤梧一记爆栗原本要落在沈书的头上，没想到被她躲开了，凤梧佯装气恼的松开了手，说道：“人，你们可以带走了。” 沈书眼睛一亮，“你说的是蓝姬和七水，还是凤羽和公皙陵？” “那个小皇帝是出来找凤羽的，只是机缘巧合被我带回，并没有任何损伤，也只是暂时寄宿在七水身上，你们可以带回去，元神归体这种事情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做。但是凤羽不一样，她的肉身已毁，蓝姬是我用自己的羽翼为她重塑的肉身，所以两者是不能分离的。”说话间蓝姬和七水正从屋内出来。 洗去了一身黑的七水，虽然个子还是小小的，但是多了几分灵动和可爱。蓝姬的眉眼间却是与凤羽有几分相似，但是因为被封印了记忆的缘故，神色间也满是天真。沈书看着两人，恍惚间竟有些不忍，不忍将这两份单纯再带入尘世。 “七水，你先下山去帮长老们处理事情，我还有话要问蓝姬。”凤梧又回到往常的位置，说话也是懒懒的。 看着七水离开后，蓝姬变得有些局促，毕竟被这么几个人直愣愣的盯着，她没有拔腿就跑已经算定力好的了，“敢问几位，还有何事？”终究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蓝姬，如果我说，让你随我一同去人间，你可愿意？”沈书终究是不忍破坏这份纯粹。 “是要离开丹穴山吗？”蓝姬突然开始纠结，“可是我从未去过人间，并不知道怎么与人类相处，还有听说他们很胆小，会把一切异类都当成妖怪，那么我会不会也会被当成妖怪....”想到要离开自己的族人，蓝姬突然有些慌乱。 沈书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灼灼的看着她，“你，想去吗？” 不知道是沈书的眼神太过笃定，还是自己内心原本就是向往的，蓝姬就这样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她自己都点头了，您老现在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了？”得到肯定答案的沈书看了看不远处假寐的凤梧。 凤梧的内心自然是不情愿的，好不容易培养个接班人，他还等着她涅槃后，自己就可以出去逍遥快活了，已经落空一次了，现在又要落空一次，这种感觉真是不爽，于是她决定的不能这么轻易的便宜了曦国那小子。 “如果，我不允呢？”轻飘飘的声音让准备出走的几人停下了脚步。 “你这只老凤凰怎么说话不算数呢？”沈书还没开口便被不尘抢了话，低头一看不尘叉着脚掐着腰，指着凤梧的鼻子，架势很像是人间那些骂街的大娘。 “噗” “哈哈哈...” “哈哈哈...咳咳” 几人见他这副架势，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就一向不苟言笑的南焐都没忍住跟着笑了出来，不知何时醒过来的三青都笑岔了气，全场唯一笑不出来的，怕是只有南焐。被这么个小不点指着鼻子骂，他族长的面子和威严往哪里搁？抬手便是秋风扫落叶的气势。 “不尘，快跑！”沈书眼疾手快的拎着不尘，一个飞身来到门外。而后又一鼓作气的跑到了山下。 本着我自洁来自洁去的原则，沈书与南焐本是没有与人告别的打算的，只是有人等在那里送别就不算了。 几人还走到渡口，便看见几个人影等在那里，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剩下的几位长老，领头的是大长老凤麟，剩下的几位不大能叫上来名字，一阵客套寒暄之后，凤麟将一个厚重的盒子递给南焐，说是族长的吩咐。 道别之后，几位长老将几人送出了渡口，不再是来时的一叶扁舟，而是一艘豪华的官船。蓝姬起初还是怯生生的，驶出丹穴山后，就已经适应了，还同不尘一起玩起了水。 沈书与南焐则是躺在甲板上，享受着悠悠凉风划过脸颊。 “对了，凤九归与那几位长老最后如何了？”这是沈书这几日想问但又不敢问的问题，生怕一不小心又戳到凤梧那只老凤凰敏感的神经。那日凤九归向他求饶，沈书就看出凤梧隐忍的痛苦，而后面几日与其说是在调养身体，倒不如说是在调养心情。 “听三青说，凤泉和凤昭被废去了全部修为，罚去了极寒之地临渊，而凤九归则是剔除了凤翎，转生人间，轮回百世，你的轮回策上现在应该有他的名字了。凤焱被逐出凤族的，永远只能待在天界了。”南焐回答道。 沈书突然有些唏嘘，难过凤梧会伤怀至闭门不出，几人都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如今这般结局，与那众叛亲离有何不同？ 但是有一点是沈书一直不明白的，“论谋略与胆识，凤九归其实都很适合族长之位，凤梧为何非要执着于凤羽呢？” 南焐望着天空，只觉得突然有些刺眼，于是半眯着眼睛说道，“大抵是想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沈书轻笑，是祝融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章 回到月城的的时候，公皙辰的带着一众早早的等在了城门口，南焐探出头，老远就看见一个小不点叫着“师父”跑过来。 “这就是那个孩子吗？”蓝姬看着飞奔过来的孩子，愣愣的问道。虽然在路上沈书已经讲述了此次带她下山的原因，但是突然多了0这么大个孩子，她还是无法适应的。 沈书知道她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去接受，拍了拍蓝姬的肩膀，微笑着说道，“不用紧张，那孩子心智早熟，很多东西是能感受到的，跟随你的内心便是了。” 果然，公皙辰见到蓝姬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只觉得有几分熟悉，却又不敢靠近，就这样愣在原地。 “去？”南焐摸了摸他的头。 小家伙泪眼汪汪的望着南焐，想要从师父那里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南焐犹豫了片刻，终究是没有开口。 “小小年纪，还真是死性不改呢，见到美女就走不动路了。”沈书上前挡在蓝姬身前，轻轻拍了下公皙辰的脑袋，笑着调侃道。 公皙辰向来不喜别人触碰自己的身体，白了一眼还是一身男装的沈书，“我对你这样不男不女的没兴趣！” 沈书看着眼前的小不点，似乎又长长高了，只是几日不见，小家伙越发牙尖嘴利了，不过她大人有大量，不予计较，只是将想要探出头的不尘塞了回去。 “不尘呢，该不会你又不让他出来了，你这个霸道的女人...”说着就要上前翻找沈书身上的袋子。 沈书捂紧口袋，后退一步，说道，“男女授受不亲啊，我告诉你哦，摸了我是要负责的。” 公皙辰白了一眼，才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呢，他要见自己的小伙伴，立刻，马上！ 南焐站在一旁，看着争抢着乾坤袋的两人，嘴角疯狂上扬。 “好啦，给你了。”最后以沈书抵不过小不点的死缠烂打缴械投降而告终。 经过这么一出，岔开了公皙辰和蓝姬之间的尴尬。南焐则是先一步回到昭殿，打开在渡口临走时凤麟交予的朱色盒子，里面正是公皙陵的灵魂，只是这还魂之术，还得那位冥王大人才擅长。 “这位朋友，需要帮忙吗？”恰好此时，沈书也出现在门口。 南焐莞尔，还真是好奇心害死猫，一路上都在追问这个盒子里是什么东西，临了还不忘尾随着跟来了。原本也没打算瞒着她，只是这盒子金贵且脆弱，开过一次便不能再用第二次了，所以才没有满足她一路上的好奇心。 沈书倒是不在意这些细节，毕竟自己早已猜到了，毕竟凤梧答应自己能带走两人的，蓝姬是她亲自带走的，剩下那个只能是在这个盒子里了。至于为什么一路上还要追着南焐问，大抵是太过无聊，想找个人人说说话。 “进来！”沈书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表示已经让公皙陵的魂魄回归本体。 “父皇！”开门的瞬间，最先冲进来的是公皙辰，但是看到长床榻之上的人依旧是双目紧闭，神情一下子就暗淡了。 “只是睡着了还没醒的而已。”沈书有些无奈的说道。 “真的吗？”小不点眼睛一下就亮了，甚至激动得拉住了沈书的手，沈书没突如其来的力量拉扯，险些站立不稳。 南焐看出了她的虚弱，将公皙辰拎了起来，“是不是真的，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将其放在了床榻前。 公皙辰小心翼翼的上前探了探鼻息，轻轻地，暖暖的，果然是活人的气息，泪水突然模糊了视线，父皇终于回来了。 “父皇，父皇真的回来了....皇祖母，呜呜呜....”转身一头扎进太皇太后的怀里，哭的像个....孩子。 沈书倚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心里突然有些酸涩，这孩子终于像个孩子了，犹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那份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与懂事，那个时候他便已经知道自己的母亲为就曦国的百姓牺牲了自己，所以才会跑到那么高的地方，其实只是想近距离看看自己的母亲，，，， 前一刻还是阳光明媚的天空，突然就下起了小雨，雨水润湿草木，苍翠间带着几分朦胧，此刻的沈书见万物都是这份朦胧。 南焐也注意到室外的变化，瞥了眼沈书的方向，不禁莞尔，嘴硬心软的家伙！ 傍晚时分，公皙陵醒了过来，此时的沈书蹲在城墙之上吹着晚风，心中犹豫着要不要恢复蓝姬的记忆，一面她是真的想让蓝姬留住这份淡单纯美好的，另一面则是自己的私心，她迫切的想知道她与那个人是什么样的关系。 而她的这份纠结也正是蓝姬的纠结，因为公皙陵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见她，而后更是像个孩子一样吃饭要一起，太医说他卧床太久，需要多活动活动，他便拉着她在御花园逛了大半日，而公皙辰，他的亲生儿子，忙前忙后的端茶送水，却只能远远地站在一旁，很多次她都想抱抱那个懂事的孩子，但是每次她都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身份跟他相处，平白得来的这些热情和恩宠，让她有种窃取别成果的负罪感。 “我...” “你....” 两人在回廊不期而遇，微风扬起发丝，紫色花瓣一片片落在头顶，两人不约而同的伸手，转而相视一笑，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就是在这个花谢花飞的回廊里，蓝姬回到了凤羽，虽然那些记忆太过强烈，但是她都欣然接受了，甚至还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来到这尘世，不仅有了爱人，还有一个那么懂事的孩子，而再次看向沈书的时候，眼里突然是很复杂的情绪。 “这双桃花眼还真是的一模一样，你与他所说的模样一般无二。”恢复记忆的凤羽，第一眼便认出了沈书是那人口中的妹妹。 沈书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同你说起过我？”两百年了，他的模样都快要模糊了，但是沈书在此此刻却是清晰无比的记起了。 凤羽点点头，“虽然只有一次，但是我记得很清楚，他坐在桃花树上，手上拿着一壶桃花酿，口中嘟囔着说这桃花真美啊，跟自己妹妹的眼睛一样漂亮。”那样的场景，就算是过来几百年，凤羽还是能清晰的记得每一个细节，桃花迷人眼，而那人迷人心。 “你们...”在沈书的记忆中，那人似乎从未对哪个女子动心过。 凤羽轻笑，知道她想歪了，解释道，“他是我的第一位老师，虽然他从未承认过，但是在我心里是这样的。” “他教过你什么？”沈书实在无法想象那种人教书育人是怎么诡异的画面。 “十年，我跟在他身边十年，学会了很多东西，天地、因果、众生、大爱....看起来很零碎，但是拼起来就是他的所有。”凤羽每每想起那些画面，都心潮澎湃，“只是对于他来说，人间的十年都不过是转瞬。” “那斩荒是怎么回事？”沈书问道。 “我也会很来才知道他将斩荒留给我了，”而且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所以我在对付金乌的时候才决定赌一把的。”时隔多年，没想到自己也会做出庇护众生的事情，以往跟在他身后，也只是远远地看过。 “你就不怕赌输了？”沈书此时才觉得这样的凤羽真的很像他教出来的徒弟。 “我那个时候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里还有心思去想那些后果呢？”凤羽轻笑，她犹记得那人做事向来是随心而为的。 “疯子！”沈书此时很确定这就是他亲在带出来的徒弟，这般不管不顾，这般....随心所欲。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章 恢复记忆的凤羽终于能光明镇大理所当然的接受那些爱和被爱，尽管公皙辰还是有些不太适应她这张脸，但是在见到凤羽与自己抢夺吃食，甚至将他小时候所有的糗事都抖落出来的时候，他被迫接受了。 公皙陵则是常常微笑的看着嬉闹的两人，甚至还时不时的替凤羽藏些东西。每当公皙辰抱怨自己父皇偏心的时候，公皙陵总是温柔的摸摸儿子的头，大义凛然的说道，儿啊，你母后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将你生下......每当这时，公皙辰就会翻着白眼说道“这就是你偏心的理由？” 完满解决了曦国的事情后，沈书便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回到了冥界。 “哟，这不是我们亲爱的冥王大人吗？”脚还没踏进孟婆亭的门口，就听见玉蕊冷嘲热讽的声音，“去个人间就乐不思蜀了，这去的要是天界，是不是就不回来了？也是，我们冥界这破地方，阴冷潮湿、暗无天日、百鬼横行....” 为避免玉蕊穷尽所学的成语都讲出来，沈书赶抢过司阴手中的汤匙。 “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不知道吗，去人间混了几天就忘乎所以了是？”一碗，玉蕊的声音还在。 “你堂堂一个冥王，成天不务正业的....”两碗，玉蕊的声音依旧响起。 “别以为回来献殷勤，我就会原谅你！”三碗，玉蕊的声音还在。 第四碗，第五碗.....沈书眼观鼻鼻观心的为排着队的亡灵盛着你泥浑汤，终于第十碗的时候，玉蕊的唠叨的声音消失了。 “哐当！”一个浇花的水壶出现在沈书面前的桌案上，“既然你这么喜欢帮忙，那就替我浇浇花？” 沈书惊恐的抬起头，“你说的该不会是这黄泉的所有曼殊沙华？” 玉蕊微微一笑，说道，“你说呢？” “八百里黄泉啊，那可是你几百年来的成果，我这笨手笨脚的，就怕怠慢了它们....”沈书心知这一关不好过，却还是想要挣扎一下，小小的挣扎一下。 “恩？”玉蕊一个眼神丢过去，沈书那个“小小”也瞬间没了。于是只能将汤匙交还给司阴，乖乖拿起水壶任命向花海走去。 看着远去的背影，玉蕊与司阴对视一眼，“哈哈哈哈~”笑出了声，冥界销小魔王也有今日，路过的鬼差都在心里为两人竖起了大拇指，一是想说两位干得漂亮，二是佩服两位的勇气。 另一边，沈书拖着笨重的水壶，亦步亦趋的走在花海间，所过之处，花枝乱颤，而背对者众人的那张脸上，此时竟有一抹若有似乎的笑容，不尘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悄声说道，“大概就是在花海中心的位置，我以前出来透气的时候见过它，雪白雪白的，毛茸茸软乎乎的，似狐非狐，似犬非犬，常常蹲在那里盯着望乡台的地方。” 沈书不禁好笑，“还毛茸茸软乎乎，你是已经上手摸过了吗？” “看着就是毛茸茸软乎乎的感觉嘛。”不尘嘟着嘴不服气的说道。 两人本是打算从三生石回来就悄无声息的回冥殿的，就在回来的路上，不尘闲来无事就开始回忆往事，然后就说到有一次上岸透气，看见彼岸花海中藏着一只小家伙，而后好多次都见到，但是每次好像都只有不尘一个看得见。出于好奇，沈书便决定去探个究竟，只是没想到玉蕊对于自己这次的离开反应会这么大，原本她是可以解释的，但是出于某种目的，她选择了不解释，然后就顺理成章的进了这花海。 只是找了许久，都没有见到不尘所说的那个“东西”，而放眼望去，整个黄泉花海像是个没有尽头的沙漠，有些疲惫的沈书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然后将水壶挂在斩荒身上，让它去浇水，不尘则屁颠屁颠的跟在其身后上蹿下跳的，好不开心。 就在沈书快要睡着的时候，不尘硬生生的掰开了她正要打架的上眼皮和下眼皮，沈书以为这小家伙是故意闹自己，就没有理会，直到斩荒也来戳她的胳膊，她才不得不站起身来。跟随斩荒的指引，沈书在花海中间的一棵菩提下发现了一个草窝，与其说是草窝，倒不如说是地上的草塌下去形成的一个窝。 除了一些花草外，沈书并没有在那里发现其他什么东西，只是看不尘和斩荒的架势，分明是为了防止什么东西逃跑，一先一后的还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沈书望着不尘，悄声问道，“就是你说的那个‘东西’吗？” 不尘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透明的....灵魂体？”沈书有些不确定的在地上挥了挥手。 不尘捂着脸，表示没眼看，无奈的在一旁的树上摘了片叶子递给沈书，示意她吃掉。 沈书看着手中的菩提叶，有些迟疑，虽说她向来喜欢美食，，但是这树叶的味道她还真没尝试过。 “那个谁怎么没有同你一起回来？”犹豫的间隙，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沈书环顾四周，发现不尘紧闭着嘴巴，斩荒并不会说话，那么就只有.... “没错，是我。”地上的草突然动了动。 “你会说话？”沈书很是惊奇的问道。 “我不仅会说话，我还会听话，听你心里的话。”草丛里的声音再次响起。 能够听到心声？沈书眼睛一亮，看了看手中的叶子。 “不用想了，这菩提叶通佛性，吃了能清心明目。”声音随着草丛的晃动，离沈书越发的近了。 沈书不再犹豫，闭着眼将树叶放进嘴里，囫囵了两下就咽了下去。再次睁眼的时候，看见一个通体雪白，，似狐非狐，似犬非犬的小家伙，果然如不尘所说的那般，毛茸茸软乎乎的。沈书忍不住上手抹了一把，手感极好，继而想要进一步将其圈进怀里。 “停停停，”小家伙飞快的后退，一脸嫌弃的说道，“你这个女人怎么一点矜持都没有，见着谁都往上扑的吗？” 沈书余光瞥见不尘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似乎，是有些着急了哈。 “你那哪是有些着急，分明就是饿虎扑食好不好。”毛茸茸的小家伙躲在草丛里，一脸防备的看着沈书。 “殿下，你就这么喜欢这个小东西？”不尘突然跳到沈书的面前，有些委屈的问道。 “什么小东西，吾是有名字的好不好，善听、善听、吾叫善听！”小家伙跳出草丛，很是不满的吼道。 “善听？倒是人如其人恰如其分。”对于这样的反应，沈书是很喜闻乐见的。 善听听后很是骄傲的扬起了头，那是自然的，毕竟是主人为自己起的名，说到主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被这个小丫头忽悠了，连忙问道，“与你同去的那人呢？” 沈书没想到这小家伙还对那种人感兴趣，两人本应是同去同归的，只是那人在人间的牵绊太多，临走时突然说还要去渡一人，便留下沈书独自一人回来了。 “现在是何时节？”善听突然紧张的问道。 沈书和不尘都有些被他这太突如其来的紧张吓到，愣愣的9回答道，“好像....明日便是的行清节了。” “难怪.....但是以我下现在根本不能去....”善听自顾自的嘟囔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对面两双诧异的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善听突然抬起头殷切的望着沈书，说道，“你能带我去找他吗？”如果是冥王的话，一定可以将自己带出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3章 “找人？谁？”沈书一下子有点懵。 善听突然上前，激动的说道，“乔...哦不，南焐！”没记错的话，他现在是叫这个名字。 沈书一听，瞬间就失去了兴趣，又是那个家伙。以往在冥界就打着“度化众人”的旗号有意无意的在鬼差手中抢“生意”，后来还甚至光明正大的在黄泉之上摆了个摊子，搞得自己手下的那些鬼差只能绕道而行，最最最关键的是，这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收服了玉蕊，要知道八百里黄泉、孟婆亭、奈何桥、忘川河都是她说了算，也因着自己的缘故，整个冥界都是将这位大小姐供着的。 “不去不去！”沈书果断的拒绝了善听。 善听的眼睛瞬间黯淡，它也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毕竟自家主人与这位冥王殿下一向不对付，尽管一同去人间走了一遭，但是自家主人的性子它还是清楚的，很多东西轻易化解不了，比如自己。 “殿下~”不尘似乎有些不忍。 沈书蹙眉，她 不是没有看见小家伙脸上的失望，但是那人心思太过隐秘，就算是相处这些日子，也有有了一定的默契，但是她似乎始终没有看穿过他的心思，而自己看到那些，也只是他想让自己看到的。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再加上一回到冥界，她就忘不掉他在自己指手画脚为所欲为的事实。 “要不，咱帮帮它？”不尘依旧不放弃，因为在他眼中，沈书就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 “冥王殿下！”正当沈书纠结之迹，司阴出现了，而且还是一副焦急的模样，“您赶紧去看看，玉蕊姑娘她....”司阴话还没说完，便不见了自家主子的身影，一抬头，人已在孟婆亭了。 沈书心急火燎的赶到孟婆亭，拉过玉蕊，上下左右的打量，直到确认完好无损后，心里悬着的石头才落了地。 “你在做什么？”玉蕊被她这一些列的动作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司阴不是说你这边情况危急吗？所以我就....”沈书也被自己毫不犹豫一气呵成的动作吓一跳，愣在原地好一会才装模作样的端起桌上水杯喝了两口。 玉蕊心中很是无奈，“怎么说也是堂堂冥界之主，做事毛毛躁躁的，一点成熟稳重的样子都没有。是我让你让司阴去找你没错，却不是因为我的事情，而是对面那位....”说着指了指望乡台。 望乡台，顾名思义就是遥望家和亲人的地方。最初因为是距离人间最近的地方，又因进入望乡台时还未饮泥浑汤，因而常常有亡魂登上冥界的名山，企图再回望一下人间的情景，但他们却无法望见，不少的鬼混就在深夜暗自啼哭，声音悲惨，催人泪下。冥王听闻此事，动了恻隐之心，便命鬼差建筑了望乡台，将其迁至彼岸花海旁边，准许那些亡魂遥望自己的生时的家乡和亲人。望乡台的建造结构相当奇特，上宽下窄，面如弓背，背如弓弦平列，除了一条小石径，其余的尽是刀山剑树，异常险峻。站在上面，四海列国都是可以望见的。 沈书看着站在望乡台上的那人，似乎有几分眼熟，但她确定不是自己认识的，于是疑惑的看向了玉蕊。 玉蕊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你自然是不认识的，因为那时你还在人间，是你....”说到这里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是前任冥王亲自接待的，也便是那个时候认识的了乔金觉，也就是现在的南焐。” 南焐？怎么又是那家伙，逃过了善听，却没逃过玉蕊，这人是跟自己过不去了是。但是，等等，“你说南焐是认识那人的？” 玉蕊被这双澄净的桃花眼瞪得有几分心虚，“认.....识，而且还是关系很好的那种.....”见对面的脸色依旧严肃，只好继续说道，“没有告诉你是我的错，但是你不是也没有问过吗？” 沈书突然明白，为何司阴和玉蕊都对南焐礼遇有加了，原来是因为与那人渊源颇深，这样的事实让她有些气馁，自己一直逃避的事情，原来一直都没躲过。但是看见玉蕊那委屈巴巴的样子，她也只能长叹一口气，罢了，躲不过那就不躲了。 沈书一扫阴霾，打起精神说道，“方才你说台上那人如何？” 玉蕊见沈书面色已经缓和，赶紧斟了杯上好的琼浆递到她手中，殷勤的说道，“莫烨，南焐的母亲。” 莫烨？南焐？母亲？ 几个字哐当哐当的砸在沈书的脑门上，每一个词都让她无比震惊，莫烨其人，她是知道的，魔族第一护法，嗜血成性，杀孽无数，只是在魔族被赶进蛮荒之地后便销声匿迹了，沈书虽未见过，但儿时知道的故事里，很多都是有她的，比如在青穹战败了天界战神，在东海打败了应龙.....还有一些关于她的风花雪月。只是没想到那样一个叱咤天地的人物，能有人让其-收了心。而且看南焐的样子，身上没有半分妖魔的之气，难不成当年是哪位上神感化了这位叱咤天地的人物。 “不用猜了，南焐的父亲并不是什么神仙，”玉蕊一眼洞穿了她的心思，“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个中缘由外人不得知晓，只知道那个男人死后，莫烨控制不住自己嗜血的本性，再造了杀孽，后被灵山一众和尚灭杀，后来到冥府也是由一个小和尚遣送来的....” “那个小和尚不会就是南焐？”这样曲折离奇的故事，她还真没有在哪个话本中读到过呢。 玉蕊点点头，继续说道，“与其说是遣送来，倒不如说是陪同，因为淌忘川，下炎狱，他都是一起，莫烨该受的惩罚，小和尚一样没落下。” 沈书听得有些出神，所谓淌忘川，那是要经受万千恶鬼与精怪缠绕啃噬的；而炎狱，那是更为严酷的惩罚，用地心之火去灼烧灵魂，罪孽越是深重，地心之火就越喜欢，每天每日，经年久月，不死不休。 “那南焐是怎么下去的呢，忘川和炎狱？”据她所知，没有罪孽的亡魂和生人是无法进入到忘川河中的，奈何桥分三层，上层是善人亡魂走的，能直接到达冥殿的轮回处，来世投的也是个好人家，甚至还有一定的机缘被天族看中成为神仙；中层则是给的善恶兼半的人的亡魂走的，中层是最细碎繁杂的，根据各自的恶行分配到不同的地方接受惩罚，然后才可以到冥殿的轮回处报到，这类亡魂是要排队的，因为每日轮回转生的名额是有限的，而且还得给上一层的亡魂让道。最让沈书头疼的也是这一层，因为总是会有一些亡魂认为自己的惩罚太重或者太久，一言不合就上书到冥殿，冥殿虽然有几位长老坐镇，但也只是给参考意见，最后的决定还是得她这个冥王来下；而这最下层的，走的基本都是生前都是十恶不赦的存在，走上桥头就会被拖入忘川河中，极尽折磨后才发配到对应的炼狱，而这炼狱也是不同的，最为严酷的也就是炎狱了。 “自然是那小和尚的去求的冥王了，”玉蕊始终无法将昔日那时那个小和尚与现在的南焐对等，所以还是习惯叫小和尚，“为见冥王，在我这孟婆亭跪了几天几夜，甚至还挡了我这庄子的门，以至于后面排队的亡魂都排到了黄泉之外。我也劝过他，但他口中像是只说得出“要见冥王”几个字一般，僵持不下，我便只能让孟姜去请了冥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4章 “两人见面后，冥王便将整个庄子的人都清出去了，只剩下两人在里面，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开门的瞬间，一把匕首插在冥王的胸口，而后冥王便命孟戈将人带上奈何桥。弑杀上古之神，这样的罪孽是可以倒是奈何桥的最下层的，也是同样的理由，进入了炎狱....”说到这里的时候，玉蕊只觉得眼中有什么东西在不受控制的打转，心也不由自主的隐隐作痛。 沈书第一时间察觉了她的异样，温柔的手心抚上她的额头，心中却是怆然，痴人。 “好了，你且回屋休息，这里我让孟姜过来盯着，反正她那里十年难遇一个大善人。”沈书不想她再陷入的那些往事里，渡了一丝灵气过去，压制了那些蠢蠢欲动的记忆，她层几度想要将那些记忆抽取出来装进蟠螭灯，但是每次玉蕊都说，只有那些东西存在于自己的脑海，自己才算是真的活着，不然自己在这黄泉之畔与的那些亡魂何异？每每如此，沈书心里只剩唏嘘，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入梦来。他都走得那般决绝，你又何必这般执念？ 安置好玉蕊后，沈书向着望乡台的方向走去，刚踏出门口便被什么东西拉扯住了衣角，低头一看，白绒绒暖呼呼，是善听。沈书将其抱起，轻声说道，“这下，不用我带你去找了，他自己就会回来了。” 善听点点头，又飞快的摇头。 沈书不明它是何意，只得将其举到自己面前，与其平视。 “现在不能让他回来了，你能帮帮我吗？”善听这才想起旁人是无法与自己一样能听到心里的声音的。 “你不会是想阻止他回来接着受罪？”看善听一脸的认真，沈书大概彩猜到了它的心思。 善听点头如捣蒜，对于沈书的善解人意很是感激。 沈书用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遗憾的说道，“就算我有心帮忙，现在也是爱莫能助了。”因为此时望乡台上站着的是两个人，莫烨和南焐。 善听顺着沈书的目光，看见了一袭水墨青衫的人，眼中泪水再也忍不住，哗啦啦的往下掉。 一抹温热滴在沈书的手上，“叮！”心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沈书不敢去看怀中这个小小家伙，甚至不敢低头，因为她能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悲伤从善听身上蔓延出来。 “殿下，它这是怎么了？”不尘的声音很不合时宜的响起，同时也解救了沈书。 善听见不尘走来，连忙从沈书的身下跳下来，飞快的擦干眼泪。 “没事，就是想去高处看看风景了。”沈书将善听挡在身后，等它平复好自己的情绪。 不尘很是热情的说道，“看风景吗，那自然是要去望乡台了，山川河流、四海列国在那里都是能看到的，只是去那里的人太多了，经常都要排队的。”不尘不懂人间与冥界的区别，看见的那些亡魂只觉得他们是换了个地方，所以在他眼中亡魂与生人是没有区别的。 沈书轻笑，摸了摸不尘圆圆的脑袋，说道，“或许，他们会看在我是冥王的面子上，让我们先上去呢？” “真的吗？”不尘兴奋的问道，“想不到原来殿下您还有这样的面子呢。” 看着它激动的样子，沈书哭笑不得，怎么说自己也是冥界之主，这冥界有哪个地方是自己不能涉足的呢？竟然被一朵小白莲小看了，真是... “无知小儿！”整理好情绪的善听自沈书身后走出，说道，“她是冥王，又是上古之神，这天上地下谁不都得给她几分薄面，更何况这还是她自己的地方。” “无知小儿？你这个偷窥狂....”对于善听对自己的称呼，不尘很是不满，撸起袖子就要上前讨个说法。 “好了，去看风景了。”沈书一伸手，拎着不尘的领子就往前走去，善听则是跟在身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望乡台上，莫烨望着远方幽幽的道，“你是来送我的吗？”眼前的人她并不认识，却莫名熟悉。 “恩，我是来渡你的。”南焐也望着远方，淡淡的说道。 “渡我？”莫烨突然转过头来那张冰雕玉砌的脸，“年轻人，你可知道我是谁？” “知道，莫烨。”南焐回答道。 “呵呵，”莫烨突然笑了，笑得很是讽刺，“莫烨，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听过了，久到我都快忘记了....” “可你终究是没忘，不是吗？”南焐再次开口，眼中多了几分复杂。 “我倒是想要忘记，但是它带给我的耻辱太深刻了，深刻到像是融进了骨血，任你多么强大，也逃不开躲不掉。”莫烨攥紧拳头，一脸痛苦的说道，“我也曾想就此罢了一了百了，但是我连死都做不到的....”痛苦的记忆像是毒蛇一般在她的脑海里疯狂的搅动缠绕。 南焐眉头紧蹙，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样的他，毕竟让她陷入这种的痛苦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既然我死不了，那么我就让那些耻辱死掉好了。”莫烨突然冷静下来，眼里满是冷意。 这样的莫烨，南焐还是第一次见到，比起那个嗜血成性杀戮无数的冷血的魔族护法，至少现在多了几分人气，他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这样的我，你还敢渡吗？”所以为了那几个人，我屠了一城。 “渡！”南焐依旧是淡淡的慕言。 莫烨展开手掌，看着上面的猩红，疯狂的笑道，“若是我不愿让你渡呢？”清澈的眸瞬间染成猩红。 “你在做什么？”南焐突然紧张的吼道。 “听说这里是离人间最近的地方，那我便要看看是有多近！”说着手边伸向了望乡台上的镜子。 发丝飞扬，眸子猩红，一身戾气，这是堕入鬼道了，还是只狠绝的厉鬼，又是件棘手的事了，这是沈书踏上望乡台的第一感受。 “主人不要！”善听突然一个健步，飞身到了南焐的身边。南焐砍下的剑来不及收回，只能转了个方向，但还是划伤了善听的耳朵。 “是你？”直到剑落地，南焐才看清挡在自己面前的是谁，“闪开！”只是看清后，他才更加生气。 “她还没有堕落！”就在南焐再次扬起剑的时候，善听大声说道，“她只是想让你在这里就除掉她，然后她就不用再去受那些惩罚了。她戎马一生，舍不下那些骄傲。所以之前鬼族那些恶鬼找到她的时候，她拒绝了，但是那些恶鬼的威胁她却听进去了....”这是善听从莫烨心里听到的。 南焐这才闭上眼睛，全无厉鬼之气，果然只是虚张声势。 这时莫烨站起身，轻蔑的看着善听，“你是哪里来的小东西，多管闲事！”说着就要将其踢走。 沈书快她一步将善听抱进怀里，一个凌厉的眼神，对面的亡魂就定在原地动弹不得，继而她冷声说道，“在我的地盘闹事，是不是也得先问过我才对？”这句话也是对一旁的南焐说的。 “把她交给我，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南焐平静的说着。 沈书看着善听流血的耳朵，自袖中掏出巾帕做了个简单的包扎，就这么背对着南焐说道，“还是打算陪着她走完地狱这一遭？” 南焐眼神有片刻的闪烁，没有回答沈书的问题。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达成了怎样的约定，但是现在这个地方是我说了算，她该受到怎样的惩罚是我说了算。”在沈书心中，莫烨身为魔族护法犯下的那些杀孽都已在前世接受过惩处，而这一世，就该有新的衡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5章 “你是想要放过她？”南焐依旧是平静的语气，只是那双眼睛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我说过这样的话吗？你们佛家的人，都是不经过调查，就妄下定论的吗？”相较于在人间见到的那个谦谦有礼的翩翩君子，此时的南焐才更让沈书觉得有几分真实。 “你想怎么做？”南焐隐约猜到了什么，突然有些紧张的。 沈书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转而对着姗姗来迟的司阴说道，“直接带回冥殿，用蟠螭灯。” “你想跳过奈何桥，亲自给她定罪？”此时的南焐又恢复了平静的，只是他的心里还是有担忧的，虽然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先例，但毕竟是极为少数，而且一旦开了这个先河，那么难免不怕有后来者效仿。 “如果您执意要这样做的话，是要通过十位长老的一致同意才行的....”同样心有担忧的还有司阴。 沈书自然是知道这个选择并不会是那么容易的，但是冥府太过冰冷，她在人间呆了两百年，还是会渴望一些温度的，“十位长老现今都在何处？” “冥殿现今只有三位长老，分别是六长老、七长老和八长老，还有几位长老镇守在炼狱，五长老在第十层，四长老在第十二层，三长老在第十四层，二长老在第十六层的，大长老在第十八层，剩下的九长老和十长老应天劫去了人间....”司阴一五一十的说了几位长老的去向，同时也是在提醒沈书这个先例开不得。 沈书轻蹙眉头。看来是凑不齐十位长老了，那就只能用自己的方法了，“即使如此，倒省了些麻烦了。”话毕，待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沈书一抬手将莫烨的灵魂招了过来，而另一只手上是上次带出去的蟠螭灯，两相碰撞，蟠螭灯便开始转动，灵魂点点融了进去，但是众人诧异的是，沈书也跟着进了去，南焐眼疾手快抓住了一只脚，却还是带了进去。 留在外面的就只有不尘和司阴，两人微张着嘴，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中醒过来，玉蕊是在听到动静后赶来的，刚好见证了这一幕，只是她比司阴要冷静得多，毕竟对于沈书能做出这种决定，她是没有什么意外的。 玉蕊不紧不慢的走上望乡台，合上了不尘和司阴的嘴巴，而后双目紧闭，嘴里念了几句晦涩难懂的咒语，台上的镜中便开始明朗起来。 寒风凛冽的街头，一个衣衫破烂的小孩蜷缩在街头的角落，脚边是半边黑乎乎的馒头，小孩饥寒交迫，伸手想要去拿那半边馒头，却在手指触及的瞬间，却被人一脚踢开。小孩抬起头，只见几个乞丐模样但是比自己要大几岁的男孩盯着她，一脸的嘲笑。 “哟，这不是将军家的小女儿吗？”其中一个个子小一点的男孩冷嘲热讽的说道的，“将军家不最是乐善好施吗，我们昔日的口娘可都是在将军家的粥棚讨的，对了，那粥棚内最活跃的就是将军家的小女儿了，可是这风水怎么就转得这么快了呢？” 小女孩仅仅的抓着自己的衣服，眼里满是愤怒，这几人她是记得，经常到粥棚里闹事的就是这几人，而每次将他们赶出去的也正是自己，屋漏偏逢连夜雨，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这几个无赖。 “二弟，你这话就不对了，所谓的风水轮流转，只是上天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错误得，及时更正了而已，还有这里哪还有什么将军家的小女儿，不过是个投敌叛国的小贱人！”另一个个子稍微高一点的男孩站出来朝小女孩身上吐了口唾沫，然后继续说道，“啧啧啧，你看这委屈的小脸，真是我见犹怜。现在的官差也真是，非要搞什么生离死别，就不能让人一家团聚吗？这盈翠楼离这里，还非得弄得人间骨肉分离，就不能一同送去吗？” 愤怒在小女孩眼中渐渐转为恨意，锋利的匕首嵌进皮肉，她丝毫感觉不到疼痛，通红的眼睛却昭示着她此刻的杀意，飞快的站起身，一个横扫，将方才说话那人放倒在地，手上的匕首飞快的抵上他的脖子。 “你你你....干什么？”其他人显然吓得不轻，但是又不敢上前，“有什么话，好好说....”看着匕首上的鲜血，带头的男孩试探性的说道。 “是啊，有什么话是不能好好说的呢，你先把人放开....”其他人都附和的说道。 “饶命，女侠饶命啊...”地上的人本以为小女孩只是花拳绣腿，但是挣扎几次无果后只能连连求饶。 除却被小女孩压倒在地上的男孩，其他还有五六个，几人相互递了个眼神，最大的那个站到小女孩的面前，不停说话吸引她的注意力，其他的人则是呈包围之势一点点的靠近小女孩，想要趁其不备一举拿下。 奈何这样的小把戏，早已被小女孩看穿，她不屑的瞥了眼这些人，手起刀落，割掉了身下之人的舌头，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周围的几人都放倒了，倒在地上的人痛苦的扭曲着身体，却发不出声音，而后脖子上传来一丝疼痛，鲜血也在瞬间喷涌而出，不消片刻，几人便没了动静，只剩下被割掉舌头的那一个还在痛苦的挣扎呻吟。 “莫烨，又出来胡闹了。”此时一袭黑袍出现在小女孩面前，“不是说过不要在外人面前显露自己的实力吗？”黑衣人虽是责怪的语气，手上却是温柔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反正也只是在梦里，有什么关系呢？”小女孩满不在乎的说道。 黑衣人一愣，无奈的说道，“罢了罢了，你开心就好。” “我想去盈翠楼看看。”小女孩突然转过头，一脸恳求的说道。 “不行！”黑衣人严厉的拒绝了她，但是看见她失落的眼神，语气不自觉的柔和了一些，“我知你心中所想，但是你要知道，一旦这里崩塌，你我就都的回不去了。” 小女孩明显的动容了，但还是有些不甘心，“真的不能去看看吗？” “你现在还太小，承受不住的，长大一些了再来。”黑衣人长袖一挥，两人消失在原地。 两人消失不见后，另外两个身影出现在街头，一青一白，正是沈书和南焐。 “这里这是她的梦境吗？”沈书空无一人的街道，幽幽的问道，梦境已是如此，那么她所经历的现实又是怎样的呢？ 而南焐的注意力却在另一个人身上，“你有没有觉得那黑衣人有几分熟悉？” “不都是你安排的吗？”沈书原本是打算独自来看看这人的过往的，因为她隐约察觉到些什么，所以想来确认一下，没想到这人也跟了过来。 南焐眼中闪过一抹痛色，这非他所愿，但却是拜他所赐，如若不是这样，那么她将被带回那极寒的蛮荒之地。 意识到自己失言的沈书，转了个话题，“上次在丹穴山，你是如何召唤梦魔的？” 南焐突然警醒，说道，“你的意思是....” 沈书点点头，“你可以试试。” “现在还不能试，因为这是他创造的世界，他是不会以自己的本体出现在自己创造的世界的，我们现在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南焐冷静的说道，继而开始找出口。 “我们是跟着莫烨进来的，本来应该是她的梦境，但是现在她已经走了，而我们还在这里，那就说明这是另外一个人的梦境，要想出去，那么我们就得找到梦的主人。”沈书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人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6章 “救命....救命啊！”就在两人踌躇之际，不远处传来呼救声，和阵阵马蹄声。 “哈哈哈哈，臭婊子，看上往哪里跑？”马蹄声声，尘土飞扬，衣衫不整的女子被围在中间，身上满是伤痕，眼里满是恐惧。 一圈，两圈....马蹄声就这样围绕着女子，马背上的人左一鞭子右一鞭子的抽打在女人身上，嘴里还都是的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这个场景沈书很是熟悉，因为她有一世也有同样的经历，只是那是她作为杀手的历练，但是这个女人分明就是手抚缚鸡之力，就在沈书心有触动的时候，瘦弱的女人突然抬起头，死死地望着沈书。沈书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自己，就这样跟了过去，一旁的南焐反应过来的时候，连沈书的衣角都没摸到，最后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灵魂进入到那个女人身体中，而身边只剩下一具躯壳。 而此时的沈书，只觉得浑身刺痛，抬眼一看，衣衫褴褛，周围尘土飞扬，马蹄声声，这不是那个女人的身体吗？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无数的疑问围绕着她，但是没有人能为她解答，她尝试过从这具身体出去的，但是灵魂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一动就痛到不行，就像此刻这具身体的感觉。 那些人戏耍够了，最后将女子拖在马后，沈书无法动用法力，只能任由自己现在的这具身体被拖着，走过长街，路过小径，一路上都是人，沈书没有在他们眼中看到同情和悲悯，看到的只有鄙夷和冷漠，沈书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招致这么多人的厌恶。 很快，她便找到了答案，马蹄声停下的地方，是盈翠楼。 沈书瞳孔放大，这不就是之前那个女孩想要去的地方吗？那么...自己这具身体..... “你个小贱人，竟然还敢逃跑，军爷看上你是你的夫福气....”一个膀大腰圆花枝招展的女人自楼中走出，冲那群人点头哈腰之后，一脚踹在了女人身上，沈书立马痛的倒吸一口气。死胖子，等老娘出去有你好看！沈书在心里咒骂了千百遍。 跟在老鸨身后的，还有几个同样膀大腰圆的老妈子，老鸨同那群人说了几句后就让几个老妈子将女人拖了进去。进了盈翠楼，那人便被关进一个笼子里，那个笼子只有半人高，根本直不起身，笼子旁边是两个破碗，一个装了点水，一个边缘还有几粒米。沈书心中一阵酸涩，这分明是当成畜生在养。 不一会，那个老鸨再次出现在女人面前，这次没有对她拳打脚踢，反而是满脸笑容的看着她，但是看在沈书眼里，就像是吐着信子的蛇，恶毒且丑陋。 “夫人，不是我要这般对你，实在是没有办法，城主下了命令，我们也不敢违抗啊。”老鸨蹲下身，装模作样的替女人擦干嘴角的血迹，“我知道夫人你在将军府过的是养尊处优的日子，但是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您还得为小姐多想想才是....” “你们把我女儿怎么了”女人突然激动的拉住笼子的栏杆。 沈书吓一跳，她还以为这个女人已经死掉了，所以自己才会进到这具身体里，而且这具身体的所有感受她都是能感知的，没想到.....唉，失策失策了。 “也没有怎么样，”老鸨继续说道，“至少现在还是活得好好的，但如果您这边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就不知道那孩子能不能承受得住这种打击了....”任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在威胁，沈书想帮帮这个女人，但是怎么也开不了口，就像是被下了什么禁制。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女人擦干眼泪，狠狠地看着老鸨。 老鸨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摇着一身的肥膘殷勤的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让你帮一个小小的忙....”说着还用手指比划着。 “又是去伺候那些臭男人？”一想到那些恶心的画面，女人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没有那么麻烦，就是今晚会有一位尊贵的客人，而这位客人喜欢与民同乐。所以我们就安排了一些表演，只需要你到时候配合一下就行....”老鸨得意洋洋的说道，心里正盘算着今晚能赚多少银子呢。 “只是表演吗？”什么时候这种好事会落在自己头上，女人有些不敢相信。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在老鸨眼中，女人这便是已经答应了。要不是为了今晚的表演能顺利一些，她也不会这这里同这么个贱人废话这么多。 “我答应你，但是事情你得告诉我我女儿的下落。”最后，女人还是想赌一把，赌自己这副皮囊还有一点利用价值，赌老鸨得罪不起那位客人，赌那位客人一定是指名点了她.... 果然，老鸨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去，但看着女人坚定的眼神，她还不敢说出是什么过激的话，只好先用缓兵之计，“事情结束之后我就告诉你。” “当真？”此时女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只希望得到个保障，“你可敢与我立个字据？” 老鸨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不耐烦的让人取了笔墨来，在纸上洋洋洒洒的写了几个字，在女人的再三要求下，按下了自己的手印，而后将纸张丢到地上，冷冷的说道，“你要的我已经给你了，希望你晚上好好配合，不然搞砸了我的生意，我就不干保证能干出些什么来了....” 女人将一纸凭证仅仅的握在手心，心中温热。 这份感受沈书也是能感受到的，只是她此刻心中却是一片怆然，女人手中的那一纸凭证看在她的眼里，更像是一根线，提着木偶的那根线，也是催命的那根线。 傍晚时分，盈翠楼已经是灯火通明，只是今晚的姑娘们都在自己的房间待着，并没有站在外面招揽客人，而来的客人都是凭着帖子才能进入，但是拿着帖子的人是三教九流的都有，只是今晚的楼中营造的却是一种诗情画意的氛围，楼下的人喝酒，楼上的人品茶，楼正中间是今晚的舞台，台上的几位姑娘正在抚琴，靡靡之音萦绕在整个楼里，一些不懂风雅的小混混已经开始呵欠连天了。坐在楼上中间位置的雅间里，对老鸨挥了挥手。 老鸨立刻明白示意，转身进了关押女儿的房间。 女人被带出笼子，眼睛被蒙上了一层黑布。本以为要表演，至少得进行一下洗漱和打扮，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女人就这样被拖出了房间。 被解开黑布的时候，已经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而此时台下突然沸腾起来了，不用想，女人也知道是在讨论自己，但她不在意，这么久了，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不再在乎别人口中那些污言秽语了。 一时间，讨论声，丝竹声，还有口哨声....交杂在一起，女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脱掉！”突然，一个声音盖过了所有，女人抬头对上出声的那人，眼中满是震惊，继而转为屈辱。 “脱掉！”“脱掉！”...... 一时激起千层，霎时间，台下的人都跟着起哄，甚至在看见女人一动不动的时候，还开始谩骂起来。 女人下意识的想要逃走，但是还没踏出脚步，老鸨就拿着那一纸凭证出现在不远处。 绝望，像是潮水一般袭来，将她卷入深渊。 沈书只觉得快要窒息，她挣扎着想要阻止女人脱衣服的动作，但是她无法左右她。沈书深切的感受到这巨大的耻辱，不想女人这般作践自己，她用尽自己的权利，最后...将自己震了出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7章 “你总算出来了！”一离开女人的身体，南焐的声音就在沈书的耳边想起，一同出现的还有自己的肉身。 “你怎么会在这里？”沈书一边回归自己的身体，一边问道。 “我的一直都在你们身边，只是你们看不家也听不见我。”比起天灾，这样的人祸才更揪心，南焐本就是一颗慈悲心，眼前的一切已经让他有些承受不住了。 沈书虽然出来了，但是女人的动作并未停止，身上本就不多的衣服，此刻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的里衣了，但是台下的人并不满足，甚是声音更高了，老鸨见女人迟迟没有动作，便作势要将手上的纸撕掉。女人无奈，只能一点点的脱下里衣、肚兜、亵裤....众人屏息以待，台上的女人却是心如死灰。 就在此刻，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小女孩逆着光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台上的人，眼里有耻辱也有愤恨.... 一阵雾气弥漫，模糊了沈书和南焐的视线，再次看清时，已然不是之前的景象。 两人明白，已经是出了梦境。 而此时在他们身边，一间破旧的草屋里，年迈的女人躺在床榻之上，泪水划过眼角。屋外是一黑一白两人，黑衣人依旧是看不清脸的黑衣人，白衣却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眉眼间没了那份稚嫩，多了几分刚毅，眼神里是越发的狠绝，“你让我回来，就是为了见她？” 黑衣人点点头。 “我说过，不会再见她。”女子冰冷的声音响起，“我离开这么多年，她都不曾问过我半句，如今要死了，就想起我来了，是缺少一个收尸的吗？你不是救了她吗，有你收尸就够了，何必大老远的叫上我呢？” “啪！”清脆的一耳光落在女子脸上，黑衣人气势陡涨，衣袂翻飞，“放肆！怎么说她也是生你养你之人，况且她到底是因为谁才落得这般下场，你不清楚吗？” 摔倒在地的女子缓缓地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冷冷的笑道，“清楚？我要怎么清楚，那是莫家欠她的，不是我莫烨！”女子站起身，厉声说道，“不能因为我姓莫，就把所有的账都清算到我一个人头上！” “她是为了保全你才被卖到青楼的，也是为了想见你一面，才...承受那些屈辱的。并不是你所见到的那样，为了苟活而下跪求莫清，为了苟活委身青楼，不是的，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你，为了你这个唯一的亲人。”黑衣人沉声说道，“你当初看到的那些，只是有人想让你看到，然而那并不是真相。”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女子大声的质问道。 “因为你不够强，那时的你，就算是知道这些真相，又能如何呢？与其让你徒添烦恼，倒不如让你恨得纯粹一点。这也是她的决定....”对于当初答应她这样的请求，黑衣人觉得自己心中是有愧的。 积累了这么多年的恨意，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击得土崩瓦解。那股所谓的纯粹的恨意，一直是支撑她走下去的动力，而此时有人告诉她，支撑她的这股力量只是个莫须有。莫大的真相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而此时出现在她眼前的人，更是让她无法接受。 在莫烨的记忆中，青萝如同她的名字一般，看似柔弱，却是清爽中带着利落，而如今眼前这个头发花白，满脸疤痕，佝偻着走过来的人，完全没有半分当年的风姿，莫烨一步步的后退，不想的承认她的这副模样是都是自己造成的。 对面的妇人只是远远地看着，一束阳光恰好落在她伸出的手掌，手心的温度蔓延至全身，很久没有见到这么温和的阳光了，可是心里怎么也暖不了，还有越发寒冷的趋势，妇人不禁裹紧了身上的毯子。 “或许，你应该过去看看她....”黑衣人淡淡的说道。 莫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只是愣愣的盯着对面，心里有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最后她选择了逃避。 妇人的目光从手掌转移至落荒而逃的背影，眸子也一点点的黯淡下去，最后苦涩的冲黑衣人笑了笑，转身进了屋。 黑衣人看着那个落寞的身影，轻声说道，“她还需要点时间去接受这些事实，你且再耐心的等一等。” 妇人顿了顿，转而坐在门旁的竹椅上，等吗？一辈子都在等，到头来等到的都是些什么呢？妇人突然觉得很累，像是支撑着房梁的那根柱子倒下的那种累，她苦涩的笑了笑，呢喃道，“这一次，怕是等不到了.....”-说完闭上了眼睛。 整理自己的情绪，终于鼓足勇气回来的莫烨，看到的是毫无生气的青萝，她又换回了一身青绿，头上是一支木钗，尾端刻的是柳芽，莫烨记得那是父亲第一次送她的礼物，脸上施了厚厚的脂粉，但还是没能盖住那些深深浅浅的疤痕。 莫烨跪在床前，望着床上没有了气息的人，一下、两下、三下.....耳光不同的落在自己脸上，但她始终倔强的没有哭出来，嘴角的血迹已经分不出是咬破的嘴皮还是牙齿的。黑衣人只是冷静的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也没有出手阻止，只是在莫烨体力不支昏迷过去的时候，将其抱起来放在青萝的旁边。 莫烨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躺在青萝的旁边，很是依恋的挨了过去，就像小时候那样，只是再也没有那双温暖的手抚摸自己的头发了，莫烨告诉自己，没关系啊，自己可以抚摸她的头发啊，手轻轻拂过花白的发丝，手指一遍遍的描绘着轮廓，最后将那些碍眼的脂粉擦掉了，她记得她以前就不喜施太多的脂粉，再隆重的场合都只是施一层薄薄的的脂粉，再描个眉，她虽不是什么沉鱼落雁的绝色，但是在莫烨的眼中却是极为好看的。 说到描眉，莫烨像是想到了什么，翻身下床，在屋子里翻找了好一会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最后将目光落在地上烧过的木头上。 以往她最喜欢见到的画面便是父亲为她描眉，走来窗下笑香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每每如此，她都嚷嚷着要试一次，但是每次都被父亲驳回，说这是他专属的权利。 今日，也让我为你描一次眉，莫烨拿起打磨好的木炭，小心翼翼的在空中比划，却始终不敢落笔，她常年在军中，早已忘记这些女儿家的事情，迟疑了很久之后，他学着父亲当年的样子，落下了第一笔，一笔即成，自己果然是继承了父亲的好手艺呢，她苦涩的笑道，而后继续第二笔，手法虽不娴熟，但画出来的效果也不算太糟。 两天，莫烨在青萝身边整整呆了两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做了前半辈子所有落下的事情，说了这辈子所有没有对她说过的话，唯独那句对不起，没有说出口。 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天气，莫烨安葬了青萝。而后一人一马出现在玉关城城门口，“杀！”一声令下，身后的浩浩汤汤的铁骑立即踏破城门，而后是火光冲天，哀声一片.... 傍晚时分，莫烨提着几颗人头出现在青萝的墓碑前，咚的一声跪下，先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的时候，脸上是两行血泪，“母亲，对不起！”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报了仇，她终于能叫她一声母亲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8章 沈书站在青萝的墓碑前，看着哭晕在地的莫烨，心里突然痛了一下，“是你将她的名字写到轮回册，然后又安排了这样坎坷的命运？” “是也不是，”南焐淡淡的回答道，“是我将她的名字加在轮回册上的没错，却不是我为她安排的命运。” “不是你去找司命星君改写吗？”轮回策只能记载凡人的命运，无法左右神魔的命运，而唯一能改写命运的，就是将神魔放逐人间，然后由司命星君书写命运。 “不是我去找的。”南焐依旧淡淡的。 沈书看他的神色，已然猜到是谁去找的司命星君了，除了那个人，谁还能写出这种命运呢，与自己当年的情形一般无二呢。 两人相对无言。 “你们难道不想去看看她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吗？”一个白绒绒的小东西突然跳出来。 “善听？”沈书不知道这个小家伙什么时候跟来的，但是看它的样子，应该不是刚来，“你一直跟着我们？”沈书问道。 “我自然是同你一同进来的，你忘记了，当时我就在你的怀里的....”善听又是一副嫌弃的模样对着沈书。 沈书这才想起，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善听的毛茸茸的脑袋，“你说你一直跟着我们，但是我们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呢？” 善听再次翻了一个白眼，“那只是你而已...” 言外之意是南焐是一直都知道的，却一直没告诉自己？沈书愤懑的看了眼一脸平静的人，这两个家伙，果然是一个德行，表面上人畜无害，实则心思深沉。 “回去了~”这种看不透的感觉让沈书很不舒服，所以她决定浑水淌到这里就够了，剩下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你要走？” “你要走？” 一人一兽，同时诧异的看着沈书。 这个反应倒是让沈书有些惊讶，不过她去意已决，不想再去探究什么了。于是点了点头。 “也罢！”南焐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路过沈书身旁的时候，带起了一阵风。 善听则是走到的沈书身旁，轻声说道，“你真的就这样放弃了吗？” 放弃？沈书有些不解，自己不就是进来了解真相的吗，现在起因和结果都已经知晓了，她现在离开，应该算不得是半途而废？ “你这就是半途而废！”善听突然开口道。 沈书大囧，她又忘记了这个小家伙能听到自己心里的想法，但是不蒸馒头争口气，气势上不能输了，于是她手掐着腰，大声说道，“那你跟我说说，我为什么就是‘半途而废’了？” 善听淡淡的开口，“你仅仅是来了解莫烨的前因后果的，也是来了结主人的心魔的，而现在你只做了前面的事情，这是不是半途而废呢？” 沈书心中一惊，第一次感受到善听的可怕，这种时时都被看穿的心情就像是无论你穿多少衣服，在它眼中你都是赤身裸体一丝不挂。 善听看见沈书的表情，心中有些受伤，自己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真的就这么令人生厌吗？但这并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它受伤的眼神自然也是落在沈书眼中的，心中又是一阵叹息，可怜的小家伙！一把搭上善听的脑袋，说道，“好，我承认，你成功的说服了我。” 善听惊喜的抬起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你的这种能力还真是挺....独特的，我以前总觉得人心难测，总是要去试探，猜忌，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以为是如此，所以过得特别累。那时要是拥有你这样的能力，想来应该能轻松许多。”说着又忍不住捏了捏善听两只灵动的耳朵。 第一次听到这种话的善听，瞬间就安慰了，看沈书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温柔，只是转念一想，不能让这女人太得意，于是飞快的收起自己的眼神，还有耳朵。 沈书一愣，这的转变是不是也太快了点，前一刻还是春风和煦阳光普照的模样，这一刻就立马阴云密布，她无奈的摇摇头，兽随主人，这话果然不假。 此时，正在徜徉在忘川中的不尘，突然打了个喷嚏。 沈书在周围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南焐的身影，最后只能求助于善听。善听告诉她，莫烨隐藏的很多记忆，所以一般人是看不到的，只能慢慢寻找，而南焐应该就是去寻找那些记忆了。 善听并没有带着沈书在莫烨的记忆中乱出窜，而是直奔着那个深渊一般的东西而去。 停下的时候，果然见到了那一袭水墨青衫，而他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眼前是一片血海，躺在血海中间的人，是莫烨，儿时的莫烨。 “烨儿，斯人已去，就算你现在将他放下来，也无济于事。”不远处一个妇人被一群护卫护在身后，苦口婆心的说道，“烨儿，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莫秦他就是个投递叛国的叛徒，不值得你这样。” 听到这话，小女孩突然站起身，狠狠地盯着妇人，“就你们这群蛇鼠，也配提我爹的名字！”说着便要去解那根绳索，见那些人又蠢蠢欲动，连忙出声警告，“不要再来妨碍我，不然来一个我砍一个！” 周围的人都在讨论，这小小年纪就这般狠毒，竟将一帮护卫刺得死的死伤的伤，现在还出口唾骂来关心她的长辈，不仅狠毒，还不知好赖，活该家破人亡。 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解开绳索的小女孩，因为力气不够，一个手滑便让绳子从自己手中溜走了，绳子的另一头，一个身影直直地落下，轰的一声落在地面，正是护国大将军，莫秦....的尸首。 小女孩哭着跑过去，但还是没那些护卫的腿脚快，赶到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护卫搬走，小女孩拔腿追了上去，却被打了回来，打她的正是那根龙头拐杖，是她晨昏定省都能见到的那根龙头拐杖。 “孽畜，在这里丢人现眼！”拐杖一步一笃的停在小女孩面前，拐杖的主人是一个头发花白眉眼深沉的老头，正是玉关城的城主，莫清，也是小女孩的祖父。 “父亲，烨儿她还小，不懂事。”之前苦口婆心的女子拨开人群，一把将小女孩护在怀里，“是儿媳看管不严才让她跑了出来，父亲若是要责罚，就责罚儿媳。” 在看清来人，莫清的情绪缓和了很多，“说什么胡话，她又不是你亲生的，我念在她年幼无辜，暂且留她一命，让你代为管教。没想到这个小畜生竟然不服管教，竟然从狗洞偷偷爬出来，还来这里丢人现眼！”说着又举起了拐杖。妇人再次求饶，还拉着小女孩一同求饶。 奈何小女孩是个倔强的性子，并没有顺从她的动作，甚至还恨恨的瞪着她。 众人见状，又开始指责小女孩不懂事，忘恩负义，而后开始夸赞起一旁的妇人来，说什么二夫人不计前嫌宅心仁厚，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莫清见周围人的态度，也不好再发作，只好说暂且将人带回去，再作发落。 而所谓的再作发落，便是将人关起来，与那些猪啊，马啊，关在一起，吃的也是一样，那时小女孩不过七八岁，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每天被饿的眼冒金星，但她还是顽强的活了下来。 半个月后，就在所有人都快要忘记这个小女孩的时候，她出现在了街头，还是最热闹的人和街的盈翠楼门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9章 推开门的瞬间，一室哗然，而她的眼中只有台上那个一丝不挂的女人，那个让她死里逃生也要满怀期待来见的女人。但是此刻，她不想见了，不想见到这个背叛父亲的女人，不想见到这个抛弃了她的女人，不想见到这个让她觉得耻辱的女人。她想逃，逃离这个没有了父亲的地方，逃离这个没有亲人的地方，逃离这个耻辱的地方。可是身上脚，像是不听使唤一般，怎么也提不动，于是她只能睁大眼看着，看着台下那些人垂涎三尺的看着一丝不挂的她，看着那些唏嘘起哄的人，看着这个肮脏的世界。最后还有那群龌龊的人，虽然只有一眼，但她还是看清的楼上雅间的两个人，正是莫家二子莫忧与三子莫源。 她将所有的名字牢牢记在心里，连同那个女人的一起，想着终有一日，会将一切都讨回来。 在一个风沙漫漫的天，她逃出了玉关城，又机缘巧合的碰到一位高人，那位高人一身黑袍，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看不清脸，但是他说要教她武功，甚至不需要任何回报或者代价，莫烨想着自己也没什么能失去的了，索性便应了他。 莫烨跟着学了六年，期间也时不时的会乔装下山，为的是调查父亲去世的真相。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城主府蹲守了几十个日夜后，她终于找到当年的真相，但是她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将此事告知了黑衣人，黑衣人虽说她还不够强，现在去报仇只能是白白送死，于是将她送到了战场。 他说，她还需要历练，于是她便在战场上厮杀。 他说，她还需要权利，于是她从一个小小的士兵杀到了将军的位置。 他说，她可以回来了，于是她便带着千军万马出现在玉关城外。 可是，有一天他不对他说了，于是她便自己做了决定，她并没有直接进城，而是在城外扎了营，然后坐在城头，看底下的蝼蚁慌乱的逃窜，于是她射了一支穿云箭，定在城主府的门口，命他们三日内交出城主之位。 只是走在那条街道上，她总是能想起那些往事，那些不堪的往事。 “打死他”“杀了他”“叛徒”“卖国贼”污言秽语连同那些臭鸡蛋烂菜叶一同砸过来，却不是落在她的身上，而是落在她的父亲身上，那个曾经曾经万人敬仰的护国将军，就这样被关在一个不足半人高的笼子里，像个畜生一样供人发泄辱骂，而那时的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还被人捂着嘴拉扯着，而这人就是她的亲生母亲青萝。 她一直是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不爱父亲的，尽管两人在她面前总是一副举案齐眉的模样，但是她知道，母亲的心不在父亲这里，而是在她的那位三叔身上，她也知道人生的出场顺序很重要，谁让他们是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相遇的呢？所以她不怪她，虽然有时候她也为父亲打抱不平，但她终究是不能怪她，因为她给她的爱一点没少，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父亲的事情。 他的父亲一直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但是他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玉关城地处西北，是北离国的边境，但是因为常年风沙侵袭，又是两国交界，其实质就是个三不管的地界，但是这里的人一直安居乐业，因为他们有自己的城主，天高皇帝远没关系，周边邻国虎视眈眈也没关系，他们可以自给自足，拥有自己的军队和武器，所以就算常常受到敌国的侵扰，他们也能生活得的很好。 百姓将这些都归功于他们的城主领导有方，而城主，并不是一代代传下来的，而是能者居之。只是莫家之于这城主之位却是有三代了，到莫清这里是第三代。在莫烨的眼中，莫清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城主，因为他自私自利贪慕虚荣，只是这些旁人都看不到，莫烨却是深有体会，人们的常说父母爱幺子，但是在莫家，向来最受宠爱的是三叔一家，因为三叔的正妻是朝廷重臣之女，虽然其他婶娘也都是大家闺秀出身，但毕竟是没什么权利，所以三叔一家无论做什么，莫清都对其拥有最大的包容心，那一家的孙子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他的掌上明珠。 而在莫烨心中，祖父母就像是传说的一般，她的母亲青萝出身商贾之家，甚至还与莫家祖上有几分交情，也就是这份知根知底才让莫清答应老大将其娶进门，但是他骨子里是瞧不起商贾的，所以他从未正眼瞧过青萝和他的大儿子莫秦，甚至还在父亲俩成亲后提出搬出去住时百般刁难，虽然在莫清眼里，老大一家都是废物，但是家中多几个端茶送水一样的仆人，甚至还能有钱收，谁不喜闻乐见呢？但是一旦这钱袋子和“仆人”要脱离自己的掌控，便是触及了他的逆鳞，所以他没有同意夫妻俩的请求，甚至将夫妻俩赶到最角落的北苑，还将院中的丫鬟老妈子都赶走了，而这些人都是青萝从娘家带来的，青萝也曾想要讨个说法，但是那时莫秦赶着去从军，所以仅凭她一人之力，并不能改变什么。 莫烨就是在出生在北苑，落地的时候是外祖母剪的脐带，老太太心疼自己的女儿，自青萝怀孕以来便一直在此，甚至还带来了一众侍从，莫清虽来刁难过几回，但都被老太太怼了回去，自此北苑便完全与莫家隔离开了。所以自莫烨记事起，就没有见过什么祖父母，直到又一次从私塾下学，天下起了大雨，莫烨并没有带雨伞，踌躇徘徊之际，私塾先生询问她怎么不跟着自家祖父走呢？是的，正是莫清，众人都在感慨城主最是疼爱自己的孙子，但是最后莫清来接走的只有老三家的孩子莫昊。莫烨被私塾先生推到人前的时候，收到的只有一双冰冷的眼神，而后便是扬长而去。 傍晚的时候，莫烨没有等来生病的母亲，便趁着雨小一些自己会回了家，路过莫府大门的时候，看见了城主夫人红袖，那个传说中的祖母，她记得她是因为她常常来北苑找母亲要钱。 莫烨就这样站在门前，门口的人淡淡的瞥了眼全身湿透的人，没有一句关心，而后冷漠的关上了门。 所以对于莫烨而言，祖父母与还不如巷口卖糖人的老大爷。打破这种陌生是在莫烨七岁莫秦归来的时候，莫秦一身戎装载誉而归，在城门口迎接的除了百姓还有的莫家的三兄弟，而身为城主的莫清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而莫秦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拜见莫清，那也是莫烨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走进莫府。 莫秦的行为显然取悦了莫清，故而当即下令要将老大一家搬回正府，莫秦没有当面回绝，却是事后拿出了皇帝的圣旨，而后搬进了将军府，也便是那道圣旨让莫清认定这个儿子就是皇帝派来取代自己的，也便是此时，杀心埋下。 莫秦回到玉关城的一年中，击退了数次敌寇的袭扰，城中百姓更是信服，加上将军夫人在城中为那些乞丐和流浪的人设了粥棚，所以将军府像一个寺庙一般的存在，还常常有人在墙外的柳树上挂签祈福。 这样的平静持续到莫烨八岁的生辰那日，莫秦请了全城年龄与莫烨相仿的孩子来玩，那夜，灯火通明，整个将军府满是欢声笑语，莫烨生平头一次这样过生辰，很是开怀，便多喝了两口果酒，而后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0章 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潮乎乎的，还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因为醉酒的原因她全身都没有什么力气，只能软趴趴的摊在地上，视线却是越来越清晰，一群人提着刀在府上走来走去，而地上的是一片猩红，横七竖八的都是孩子的尸体，莫烨身处的位置恰好是台阶的侧面，所以那些人并没有发现她。 待那群人走后，莫烨悄悄爬出来，慌乱的到处翻找尸体，最后在书房发现了母亲青萝，发现母亲只是昏睡过去，便哭着将其唤醒了，醒来后的青萝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抱着莫烨藏进了地窖，两人才刚进去，便听见门外传来阵阵敲门声，而后是门被撞击开的声音，再然后是一片哀嚎的哭声，外面来的正是那群孩子的父母。 于是那晚玉关城一整晚都是灯火通明，一整晚都是人声嘈杂。 莫烨与青萝也在地窖中呆了一整晚，一直听着外面的哭泣声、咒骂声、打砸声....莫烨从母亲口中得知父亲在自己睡着后就被人叫走了，说是北离国大军来袭，莫秦没来得及跟女儿告别便匆匆上了战场，临走时还将府兵都带走了。而就在莫秦走后不多时，府上的人都开始脚步轻浮，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青萝因为一直忙着招呼这些孩子，所以一口东西都没来得及吃，所以看见有人倒下她便察觉出了异样，于是她到处找寻女儿的身影，可是还没等她找到莫烨，便被人一掌劈晕，而后便不省人事。 一夜之间，万人敬仰的将军府沦为草菅人命的魔窟，死的只有别人家的孩子，将军自己府中的人却是毫发未损，而将军夫人与女儿的失踪，更像是印证那些人口中的话——畏罪潜逃、吃人的恶魔....好多次，莫烨都想要跳出去跟那些人说不是这样的，但是每次都被青萝拉住，并且告诉她，她们现在的情形并不能说服任何一个人，于是两人只能躲在人群中，遮住面容，苟且的活着。 她们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莫秦，只是上天向来没有好生之德，她们最后等来的是消息是，莫秦战死沙场。 唯一的希望也被掐灭了，但是那些人的怒火却在这时点燃，少了将军这棵大树，将军府就沦为彻底的草菅人命，他们寻不到将军夫人和女儿，府中的几个丫鬟和老妈子也早已逃走，于是那些人便闹到城主府中，请求城主主持公道。 而城主此时恰好接替将军赶走了贼寇，凯旋归来的同时也带回了将军的尸体，只是此时民众见到将军已经不再是崇敬和悲伤，有的只有愤怒。 为平民愤，城主命人将将军的尸体挂到城墙上，甚至还安上了通敌卖国的罪名，而且还命人全城找到了将军夫人青萝和女儿莫烨。 莫烨又一次见到这个祖父，他高高在上，疏离而冷漠，看着她们母女的时候像是看着两只濒死的蝼蚁，而青萝还抱有最后一丝侥幸，希望她能够放她们母女一马，于是不停地磕着头，可是都已经头破血流了，座上的人也没有丝毫动容，甚至还露出了鄙夷的眼神。莫烨对上那双冷漠的眼睛，而后拉起身旁的母亲，恨恨的说道，“同为人父，何以如此厚此薄彼，何以如此相逼？” 虽然只有八岁，但是莫烨什么都知道，知道祖父向来不喜欢父亲，从小便不喜，就像不是自己亲生儿子的那种不喜欢，所以自小便是当成牛马一般在养，而那位身为母亲的祖母，只是将孩子当做讨好丈夫欢心的工具，第一个没有得到丈夫喜欢，便生了第二个、第三个....最后一共生了七个，中途还有两个女儿夭折了。 人们常说虎毒不食子，在莫烨看来，莫清远不如那些野兽。只是此刻的他，什么也做不了，青萝也是，于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是父亲也是丈夫的莫秦曝尸于城墙之上。 青萝的哀求至始至终都没有让莫清动过一丝恻隐，反倒是让其不耐烦，将母女俩囚禁了起来。忽然有一日，青萝趁着莫烨睡着，悄悄从窗户溜了出去。莫烨向来浅眠，但是她并没有当即拆穿，而是悄悄跟在青萝的身后，出了柴房，避开巡夜的侍女，踏上那条长长的回廊，莫烨知道她要去往的方向和要去找的人，她甚至有些不想继续再跟，但是她又心存一丝侥幸，希望青萝能对父亲有一丝情意，她望着那个有些狼狈的身影，心头绞痛。最终，莫烨还是见到了她不愿见到的一幕，青萝投进了那个男人的怀抱，她的三叔，也是未来的城主。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莫烨擦着眼泪，讽刺的笑了笑。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纵使青萝背叛了父亲，但她始终是自己的母亲，所以她并没有冲出去指责两人，而是默默退了回去。 青萝一夜未归，莫烨也一夜未眠。第二日一大早就被人带回了北苑，只是路过正厅的时候，看见了跪在堂上的两人，正是青萝与莫源。 青萝自然也是看到莫烨的，但是她未出口的话被那个冷漠的眼神堵了回来，那个冷漠的眼神正是来自自己的亲生女儿。在青萝的记忆中，那个孩子总是温暖和煦的，从未有过这般冷漠的神情，心头不免泛起酸涩，眼眶也忍不住泛红。 莫烨攥紧拳头，告诉自己不要回头，既然她选择了背弃父亲，那么自己也选择背弃她。对，这就是她一夜未眠，做出的抉择。虽然是个狠心的决定，但是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原谅她的背叛，更何况父亲还尸骨未寒。 所以，她走她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从此，两不相欠！ 莫烨便是带着这样的绝望回到北苑的，只是她此时最不愿回到的地方便是这北苑了，因为这里有她跟青萝生活的点点滴滴，她总是在午夜梦回时，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可是父亲的尸体挂在城墙最高处，提醒着她，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回到北苑，也不过是换了个囚禁的地方，莫烨依旧连北苑的门都出不去，好在她早年顽皮，喜欢在府上到处乱窜，所以对府上环境甚是熟悉，对于那些隐秘的“小道”，自然也是再熟悉不过了。只是她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小，所以逃出去过几次，就有几个小门或者洞口被封，每次被抓回来总是免不了一顿打骂，但是莫清已经不会亲自出手了，而是将她交给执掌着中馈的碧华管教，也就是三叔唯一的夫人。 虽然莫烨知道这样的安排是莫清故意的，故意在羞辱她，但是好在不用再见到莫清那张恶心的脸，也没有人再逼着她行那跪拜之礼。自那日见到青萝卑微的跪在莫清面前祈求的时候，她就发誓不会再跪任何人，尤其是莫清，因为他不配！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莫烨再次出逃，这次是直奔城楼而去，她要去救下自己的父亲，就算只是一具尸体。让逝者入土为安才能平息她心头的怒火，被囚禁在北苑的这些时日，她的内心一直煎熬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她常常在梦里见到一个看不见脸的黑衣人，那人从未说过一句话，但是每次出现的场景都是在城楼之上。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她今晚又冒险逃了出来，走的是一个狗洞。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1章 夜风微凉，月色清冷，一人一杆，立在孤傲的城头。只是远远地一眼，莫烨便不敢再前行半步，看着那悬挂在杆上的人，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不是第一次看见了，只是没有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夜风撩拨得很是萧索和苍凉，如同莫烨此刻的心境。 一步、两步....莫烨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的靠近，脑子里满是父亲昔日的模样，短短几步路，几乎耗尽了莫烨所有的力气。手指搭上那根绳索的时候，隐忍许久的泪水还是模糊了眼前。“啪嗒！”手指微动，绳索飞快的在手中滑动，莫烨拼尽全力的拉住绳索，只是希望它能慢一点，绳索另一端的人也少受点罪。 黑衣人出现的时候看到就是这样一副景象，一个瘦弱不堪的孩子用尽全力拉绳子的一端，从她手中滑出的绳索都沾染了猩红，却依旧挡不住绳子的另一端的飞速下降。孩子无可奈何，只能将绳索系到自己腰间，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另一端的绳子下降的速度是慢了许多，但同时孩子也在一点点上升。也就是两人之间，只能有一人在地面。 被吊上半空的莫烨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在心里笑着说道，如此，也算是父亲同生共死了。反正这尘世也没有值得她留念的了，就此一了百了，也不可谓不是件好事，只是遗憾还没报仇。这样想着，便缓缓闭上了眼。 “这样就放弃了？”就在莫烨决定放弃挣扎的时候，耳边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终究不过是个胆小鬼！” 莫烨睁开眼，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疑惑之际，她突然想起那个经常做的梦，“你就是出现在物品梦里那家伙？”只是她并没有收到任何回应，甚至就像方才只是自己的幻觉一般。但是莫烨坚信那定不是自己的幻觉，继续说道，“你才是胆小鬼，只会偷偷摸摸的出现在别人梦里，却不敢现身....” 黑衣人没想到小姑娘都狼狈至此了，还这么伶牙俐齿，心里不免哂笑，似乎有几分前世的味道了。于是心情十分愉快的挥挥手，将两人放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好心让莫烨有些惊讶，不过她现在并不想探究这些，而是飞快解开身上的绳索，跑到的父亲身边，身上依旧是战场上的那身盔甲，只是已经残破不堪了，里面的衣衫已经分不清原本的颜色，到处都是风干的血迹，而那张脸....莫烨甚至都不忍心去看，小小的手指，轻轻拨开散乱的头发，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加上这几日的风吹日晒，那张脸更是分辨不出模样。莫烨想象不出父亲到底是遭受了些什么非人的待遇，也想不出身为父亲的莫清到底是怎么的铁石心肠才会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陷害的至这般田地？每每想到此，莫烨心里的恨意就加深几分，连带着将青萝也算了进去。 安葬父亲的整个过程，莫烨并没有假人之手。黑衣人有心帮忙，却遭到了拒绝，于是只能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倔强的将尸体搬上板车，而后踉踉跄跄的前行。 莫秦被葬在一个山清水秀地方，莫烨说父亲一生坎坷，却一直保持着刚正，善良也是刻在骨子里的，对旁人向来无怨尤，纵使是世间人皆负他，他也从未怨恨过任何人。也正是因为这份愚蠢的善良将他送上了不归路，他终其一生都未享受过人生，所以莫烨择了一处依山带水的地方，让他入土为安，也全了自己心里的那份亏欠。 而后莫烨便一直跟在黑衣人身边，求着她教授自己武功，她要用自己的力量为父亲洗刷冤屈，所以她倔强的不愿意离开玉关城，她必须每天盯着那些伤害了她父亲的人，可就是因为这份倔强，她又看到了自己不愿看到的一幕——青萝出现在青楼，而且还是以那样的姿态..... ************************************************ 走在街头的莫烨擦拭了眼角的一抹润湿，一个衣衫破旧的小女孩闯进视野，看模样不过八九岁的模样，虽然衣衫破旧头发凌乱，但是一张小脸却是干干净净的，身后似乎还有追来的人。莫烨就这样看着她，看着她的慌张与无助，就像看着当初的自己。 “臭丫头，看你往哪里跑！”女孩终究还是太弱小，怎么抵得过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所以眼看就要追上了。 莫烨像是这世间的过客，就这样立在一旁，看着小女孩被抓住。 “姐姐，救我！”只是没想到小姑娘滑得像泥鳅一般，一溜烟就跑到了莫烨的跟前。而她身后的人看见莫烨腰间的长剑，也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只好大声吼道，“不管你是谁，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这小丫头可是城主府要的....”人字还未说出口，莫烨手中的剑便已经出了鞘，对面的人连呻吟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倒下了。其他人见此，都吓得不轻，撂了几句狠话便仓皇逃走。 “谢谢.....”小女孩见危险解除，便瞬间泄了气，眼看就要倒在地上，莫烨收起手中的剑，另一只手接住了小女孩下落的身体。 “你....”只是才刚将人揽进怀里，腹部便传来一阵疼痛，低头一看，那孩子眼神无辜的看着她，手上却是握着一把匕首。而那把匕首，正插在自己腹部。“放肆！”莫烨一把扼住其喉咙，眼底寒意瞬起，“何人指使你的？” “没...人....指使...我....”小女孩脸色通红，眼中却没有半分惧意，甚至是一副英勇就义的姿态，“你这样的...恶魔...人人....得而诛之....你跟你的父亲...一样....” 莫烨原本是没有杀心的，却在听到那句“跟你父亲一样”时改变了主意，手上的力道瞬间的加重，小女孩的脸色瞬间变成青紫。 “住手！”小女孩快要闭眼的瞬间，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莫烨，我知道你对我们玉关城有误会，但是你也不应该对一个孩子下手啊！”来人正是莫清。 莫烨松开手中的小女孩，默默地转过身看着莫清一众人。对，不是莫清一人，而是大半个玉关城的百姓都在。莫烨讽刺一笑，“看来，你的目的又达到了。”用一个孩子做棋子，为的只是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从而激起那些百姓的反抗。 “我不找你，你却自己赶着送来？还有这渔翁得利的招数，你还真是百用不厌呢？”莫烨冷冷的扫了一眼对面蠢蠢欲动的人，立马安静了许多，“你们知不知道，但凡你们现在踏出一步，都有可能被箭射成马蜂窝！”这句话不是威胁，而是事实。她带领的兵马虽然没有进城，但是进城的准备是早就做好了的，只是做的太过隐秘，以至于莫清都没有察觉。 “烨儿这话说的，似乎有些夸张了呢。”说话的正是当初动辄对她打骂的三婶华碧，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是是风韵犹存呢。 莫烨轻笑，“这么多年过去了，三婶不仅长了年纪，还长了胆子呢。不然，就劳烦您身先士卒？” 众人将目光都投向华碧，华碧心虚的退到莫源身后，闭口不言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2章 只是人多势众嘛，总有些不信邪的，于是将信将疑的站了出来，只是伸出的脚还未落地，箭头便如雨点般飞来，只是并未伤人，只是在莫烨与众人之间形成了一道线，意思是只有有人越过那条线，那么便是死。 “你这个女人，果然跟你爹一样，不仅杀人不眨眼，还通敌卖国！”千算万算，独独算漏了还有个没死透的。莫烨不耐烦的看了眼醒过来的小女孩，长剑再次出鞘，只是这次对准的是莫忧。 “你做什么？”小女孩瞬间紧张起来。 “养不教父之过，你说呢？”说话间，长剑已经向莫忧飞去。 “不要！父亲...”小女孩挣扎着起身，却因为之前跑得太狠，体力耗尽，现在整个人完全提不起力气。于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面的人倒下。 “我没事...”就在众人慌乱、小女孩愤愤的瞪着莫烨想要奋力一击的时候，对面的人缓缓地站了起来，只是是以跪拜的姿势。 “你对他做了什么？”小女孩再次恨恨的看着莫烨。 莫烨擦了擦剑上的血迹，淡淡的说道，“小施惩戒罢了，”转而看着还插在腹部的匕首，说道，“我这个人呢，最不喜欢吃亏了，所以你在我身上扎了一刀，我便在你父亲还了两刀....” “莫烨你...混账！”一旁的莫清终于开了口，只是这份愤怒似乎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受伤，而是莫家的脸面受了伤。说来，自己这个二叔也是个可怜之人，虽然是家中排行老二，却与老大的年纪相差不大，命运也十分相似，同是母亲为讨父亲欢心的工具，同是不受宠，同是被莫清看不起，唯一不同的是心肠。本是互相扶持长大的两人，却在长大的路上分道扬镳，一个选择了跟随自己的本心善良的或者，一个深受莫清的荼毒，变成的一个不仁不义的东西。所以在后来陷害那个与自己相互搀扶着长大的兄长时才同流合污，甚至推波助澜。 “莫烨，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我当初就不该一念之仁，才让你现在在这里败坏我莫家的名声！”莫清已过花甲之年，说话却是中气十足，此刻更是拿出了一城之主的威严。 ，众人都有些被震慑到，除了莫烨。因为在莫烨眼里，就是这装腔作势的姿态才是让她最恶心的，就像当初说什么为国为民大义灭亲，都是他为自己的丧尽天良找的借口。 莫烨没有理会莫清的话，反而将目光转向地上的莫忧，“二叔，你看他张口闭口都是莫家的颜面，丝毫不在乎你这个还跪在地上的儿子呢。” 这句话像是一根刺一样扎进莫忧的心里，或者说那根刺原本在那里，只是他一直在麻痹自己忽视它，如今莫烨的话让他无法再忽视。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说话，莫烨噩梦般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二叔，你所你现在已然是这副模样了，你们亲爱的城主大人会不会为你的后半生做打算呢？” 莫忧心中骇然，他已经习惯了被忽视，也习惯了失望，但是他终究是离不开莫家这棵大树的。自己不惜泯灭人性的努力了这么多年，不就是希望能在莫家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吗？可是现在.... “你对他做了些什么？”莫清迟迟未见地上的人起来，不好的预感自心底升起。 “不过是废了脚筋而已，于性命无碍的.....”莫烨云淡风轻的说道。 莫清一听，哪还顾得了什么威严，抬起手中的龙头拐杖就像莫烨砸去，“你这个毒妇！”只是拐杖并没能落在莫烨身上，而是被飞来的箭头逼了回去。 “贱人，我杀了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箭头挡住了前面却没顾得了后面，此时的小女孩已经恢复了力气，手中握着的正是扎在地上的半截箭头，只是这次她并没有得手，反而是被莫烨一掌拍了出去。 莫烨冷冷的看着鲜血吐了一地的小女孩，说道，“你的老师难道没有教过你吗，杀手就是要一击毙命，错过了一次，还会有第二次机会吗？” “莫烨，你伤害一个孩子算得了什么，有什么事情冲我来！”此时莫清老泪纵横义愤填膺的说道。 而他身后的百姓更是愤慨，此前是敢怒不敢言，但是此刻见到他们敬爱的城主大人被逼成了这副模样，于是一个个的都攥紧了拳头，“你果然跟你爹一样，都是草菅人命的魔头，当初你爹杀了那么多孩子，如今你也在这里草菅人命...” 此言一出，瞬间勾起了当初那些父母的仇恨。所谓不共戴天的仇恨，便是要有个你死我活的。于是众人疯了一般的冲向莫烨，箭头依旧如雨点般落下，却没能挡住血气上头的人们。 莫烨冷冷的瞥了眼藏在人群后面的莫家人，讽刺一笑，转而拉着地上的小女孩，翩然而去。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沈书看着一言不发的南焐，猜不透他此刻心里的想法。只是一旁的善听因为消耗了太多灵力，有些体力不支了，沈书接住了它摇摇欲坠的身体，将自己的灵力渡了些过去。 沈书盯着善听的眼睛，希望它能告诉自己些什么，但是善听只是无辜的眨着眼，摇了摇头。 “别浪费时间了，纵使它听力再好，在这里也是听不到什么的。”一直沉默的南焐突然开了口，而且还有意无意的看了看沈书怀中的善听。 善听则是在听到这个声音后，很是激动，但是有不敢放肆，于是只好蜷缩在沈书怀中。 南焐四下打量，发现周围是一片空白，他们现在深处在一段空白的记忆中，但是人的记忆只是对已经发生的事情的一种储藏，只要是发生了经历过久一定是存在，不应该存在这种空白的。 “是被人取走了。”显然，沈书也想到了这一点，率先说出了南焐心里的想法。 南焐赞同的点了点头，有空白就说明是存在过，但是无在本体中找到，那么就只能是被人拿走了。 “现在怎么办，就这样回去吗？”眼看已经无法在这里得到任何线索，沈书有些失望的问道。 “可现在应该如何出去呢？”善听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沈书与南焐同时看向善听，眼里的意思是：这个问题难道不是应该问你吗？ 善听被两道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小声的说道，“我向来是不走回头路的，自然也是不会记得来时的路....” 南焐扶额，自己怎么把他这个毛病给忘了？ “可是你不也是自己进来的吗？”沈书突然想我他们是跟着南焐进来的。 这下轮到善听扶额了，自家主人也是不记路的，平日里在外面寻路都是用神识感应的，可是在这里神识完全感应不到什么，因为这里就是一个虚无的空间，而且还是个被人控制着的空间，引他们进来的人显然也没有要放他们出去的打算。 两人尝试着打破这个空间，但是每一次都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力量瞬间被消解。前后都是一片空白，就像是一片洁白无垠的雪地里，不见前路也不见后路，这应该就是绝望。 “绝望？”两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 就是绝望，这段空白的记忆就是莫烨最绝望的深处，之所以现在是空白，唯一可能的原因是她被困在这样的绝望太久，迷失了，就像此刻沈书和南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3章 造梦之术是梦魔所长，梦魔存在于天地间千百万年，由梦所生，依梦所活，久而久之便练就了造梦之术。梦魔出身魔族，却常年生活在人间，且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故而神族在将魔族赶到蛮荒之地之时便对其网开了一面。 沈书听着善听的话，很是不屑，“什么网开一面？不过是神族权衡利弊的结果，梦魔向来行踪不定，且能控制梦境，若是真的将其逼入绝境，他定会搅得三界不得安宁的，好在梦魔没什么实质性的攻击力，所以神族才决定留着看看，万一以后还能用用呢？” “你似乎，对神族一直有一些不满？”南焐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每次说道神族，沈书都像是有一种本能的抗拒，如今这一席话，让他确定沈书对神族是有很深的成见的。 “啊？你自己不也是神族吗？”一直蜷缩在沈书怀里的善听突然探出脑袋，疑惑的看着沈书。 沈书摸了摸善听毛茸茸的脑袋，收敛起自己的情绪，淡淡的回答道，“你们听过人间有一句话叫做‘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吗？” “你不会是想说，是因为神族的个别神仙，让你讨厌起整个神族了？”善听将自己的耳朵从沈书的魔掌中挣脱出来，惊讶的说道。 看着软软嫩嫩的耳朵从自己的指间溜出，深处心里略感失落的将手放到了另一只耳朵上面，而后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应该是。” 善听一听这语气就是在敷衍自己，于是很是不满的将自己的另一只耳朵也收了起来。 南焐看着两人的互动，无奈的笑了笑，继而寻了个地方开始打坐，既然山不就我，那我就去就山。 还在嬉闹的沈书和善听看着一袭白衣与这片空洞的苍白融为一体，像是画上的人出来又回去了，卓绝的气质加上那张冰雕玉砌的脸，让沈书不禁有些看呆。怀中的善听则是鄙夷的看了眼失神的沈书，心里嘀咕着没见过世面的女人。 另一边的南焐却是几次闭眼都无法入睡，他向来少眠，自然也就少梦，此情此景更是没有办法入睡，多次尝试无果后，他只能睁开眼，看着还在斗嘴的一人一兽，开口道，“你们要不要也躺下休息一会儿？” 一人一兽一愣，都有些莫名，这种情况下谁还有心思睡觉呢？ 对面的反应似乎是在南焐的意料之外，于是只好无奈的解释道，“既然梦魔以梦为食，那么要是有一个极其美妙的梦在这里，你们觉得他会不会现身？” 一人一兽霎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这别扭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主人向来不善言辞...能耐心的做出解释已经很不容易了。”善听在沈书怀中悄悄地说道。 沈书瞬间明了，同时心里也有一丝疑惑，这小和尚在自己面前不是一向都是伶牙俐齿毒舌得很吗，怎么到了这里就不善言辞了呢？不过没等她想明白，困意便渐渐袭来。 寒山四绝，烟幕苍苍；古树千年，藤萝漠漠。 紫色小花瓣随风摇曳，零零散散的落在一袭青衫的小女孩身上，小女孩趴在树下睡得很是香甜，连路过的凤都不忍打扰，只是轻轻抚了抚发丝便徜徉而去。 玄色衣衫的男子前一刻还有些慌张，却在见到树下的情形时舒了一口气，继而无奈的摇着头向女孩走去，男子轻轻的靠近，缓缓蹲下，微笑的看着睡得香甜的人儿，她的呼吸很轻，轻得让靠近的人似乎都感觉不到，一袭青衫也像是自这片青草地裁剪出来的，小女孩则是这片草地独秀一枝的花，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发如浮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那一汪星辰。男子越看越得意，能将小家伙养得这般精致好看，也只有自己了。 约莫半刻钟过去后，玄色衣衫的男子将周边的狗尾草都采了个遍还不见小家伙有醒来的迹象，于是只好拿着手上的狗尾草一点点靠近小巧的鼻子，沉睡中的人儿微微动了动，却只是摸了摸鼻尖，而后又没了动静。男子见此，再次用手中的狗尾草靠近的鼻尖，这次更为大胆，动作也更为娴熟。 “啊嚏！”终于，睡梦中的人儿被扰醒了，惺忪的睡眼在看清来人后瞬间坐了起来，“哥哥！”还未坐起来整个身子便向男子扑去，“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男子宠溺的摸了摸女孩的头，笑着说道，“傻瓜，你不来寻我，怎么能找到我呢？” 小女孩紧紧地抱着哥哥的脖子，生怕一松手就没了，回话的时候也是瓮声瓮气的，“可是我害怕哥哥找不到我啊，所以我便在等在这里呀。” 男子一愣，想起自己是说过“找不到就等在原地，等着哥哥来寻你”之类的话，那是第一次带她去人间的时候说过的话，不曾想这么久了，她还记得。于是更加怜爱的看着怀里的小不点，手上的动作也更加轻柔，只是嘴上还是要假装生气的说道，“这就是你这么久不回冥府看我找的借口？”说着还作势要将小女孩推出自己的怀里。 岂料还未等他上手，脖子一紧，小女孩抱得更紧了，小嘴撅的老高，委屈巴巴的说道，“自然不是，我只是在等花开。” “等花开？”男子不解。 “是啊，哥哥不是说在冥界等不到花开便枯萎了吗，于是我便在此等花开好了再带回去啊，这样冥界也算是能见到花开了。”小女孩一脸认真的说道。 只一瞬，男子心中一片柔软，自己随口一说的话竟被小家伙记在了心里，身为铁面无私的冥界之主，旁人见到的都是冷酷戾气的他，只有在见到这个小家伙的时候，他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纵使他已经存在于这天地间千万年，但是真感到自己或者的时候，也是近来千百年左右的时间。 男子任由她这样抱着自己，手上轻轻抚摸起她的长发来，“都已经是上万年的大姑娘了，怎么还这般小孩子气？” 小女孩依旧没有撒手，只是气呼呼的回答道，“不管，反正我真正来到这尘世不过千百年，对于神魔来说，可不就是小孩子，既然是小孩子，那就应该拥有孩子的权利。” 男子轻笑，“孩子的权利？你不会是说这样撒娇的权利？”虽然自己也恨受用，但是嘴上还是要成逞强一下。 小女孩丝毫不在意男子的调侃，站起身拉着男子的手想着藤萝走去，洋洋洒洒的花瓣缓缓落下，似乎为了不辜负两人的等待，之前含苞的花也在尽力绽放开来。 最终两人只是拾捡了一些掉落在地上的花瓣，并没有折枝，也没有将整棵树都带走。看着满满一篮子的花瓣，两人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就是现在，抓住你了！”梦境之外，南焐抓着沈书的手，用灵力将沈书整个身体都包裹起来，接着抬起那只手，另一只手作牵引状，渐渐地，一团彩色的雾气自沈书的手心传出。 “这就是梦魔吗？”善听在一旁问道。 南焐点点头。 “是彩色的？”善听看着那团彩色渐渐成型。 “梦是彩色的。”南焐冷冷的解释道。 善听闻言，又惊又喜，这是这么久以来自家主人头一次主动与自家说话，心里不免有些酸涩，于是心里一激动，话也不自觉的变多了，“也就是说着家伙原本就是无色透明的，是因为食了个彩色的梦，所以才这般艳丽？”转而看着沈书嘴角那一抹若有似乎的笑容的时候，不禁感慨道，“还真是个美梦呢，到现在还不愿醒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4章 随着两人的离开，藤萝花败，随风零落。寒风乍起，卷起一地残败。花叶相间，却倔强的不肯离去，零落成泥碾作尘。而看着这一切一点点消散的那双眼睛，流出了一抹凉意，带着一丝难过与不舍闭上了。 “你终于醒了。”善听见沈书睁开眼，激动的跑到她跟前，“你要是再不醒来，我们都快回到冥府了。” 沈书这才注意到他们似乎已经不在那片空白之中了，而是在一棵古树之下。沈书一惊，仔细辨认后才意识到并不是自己梦里的那棵，转而问身侧的善听，“这是何处？” “是青萝的埋葬处。”回答她的是南焐。 沈书看不出南焐此时是怎样的一个的心境，但是她能感觉到一抹忧伤盘旋在他们周围。 “这里便是困住她的地方。”南焐盯着树下那块无字的墓碑，淡淡的说道。 沈书不解，但是此时又不敢直接问南焐，于是只好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善听。 善听被这突如其来的期待吓了一跳，转而看了眼南焐的神色，传音告诉沈书，“这里就是那段空白的记忆，在你醒来之前我们抓住了梦魔，但是抓住他的同时，我们也被带入了新的梦境。这个梦境就是莫烨那段空白的记忆，梦魔将那段记忆作为梦境给吃了，但是他无法消化，所以一直留在他的身体里。他在食你的梦时，被主人抓住，他逃不掉便将我们都拉入了那段记忆。” “简而言之就是，我们现在是在梦魔的身体里？”沈书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善听只能无奈的点点头，他总不能说是自家主人想要知道这段记忆的强烈意愿才让梦魔有机可乘的。 老树安静的立在那里，孤独而深邃，守护着一隅的墓碑。突然寒鸦惊叫，眼前的场景突然来到玉关城内，莫烨一人一马出现在城门口，三天的期限已到，今日她便是来取莫清的城主之位的，可是等在城头的并没有莫家人，而是一群老弱病残的妇孺。 莫烨看了一眼城墙之上跪着的人，冷冷的笑了笑，莫清还真是摸准了命脉，料定自己不会对这些妇孺出手。 “将军，我们现在要冲进去吗？”身后赶来的副将看着城楼上的情况，似乎有些有犹豫。 莫烨看了眼几十丈外整齐划一的将士，都是刀口舔血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是此刻，他们的眼中并没有战意，就如同此刻的莫烨。 这么些年来，对于莫清的手段，莫烨还是见识了不少，眼见的这一计苦肉计她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想过和见到是两回事，因为她分明看见那群人中很多都是当年命丧将军府的孩子的家人，杀人诛心，向来是莫清的做事风格。对于这一点莫烨确实是自叹弗如的，沙场征战这么多年，兵书也熟读了不少，独独这攻心之术没有学好。 看见莫烨示意撤退的手势，成千上万的将士似乎都松了一口气。只是大批兵马撤退后，他们的将军死死地盯着写着的玉关城的牌匾，“嗖”一箭破空，牌匾应声碎裂。 身边的副将看出了她的不甘心，但是他并没有说话，生怕自家将军更改好不容易下的决定。 莫烨似乎也看出了副将的心思，将手中的长弓丢给副将，转而策马而去。 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几年不来，昔日种下的几根竹子已经长成的一片竹林，旁边的小溪也成了一道河，没有蹲下身的拔除了坟头的几株杂草，看着被风霜侵蚀得有些模糊的墓碑，手指抚过字迹的一笔一划，留下一道道猩红的血迹。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没能为你报仇，你一定在怪我？”擦干净了墓碑，随手又拿起一壶酒，斟了两杯，一杯搁在坟前，一杯自己饮。喝完一杯觉得不过瘾，又斟了第二杯。这么多年在外面，她一直是滴酒未沾，因为时刻都要保持警惕，都是刀口舔血的人，输赢不过是一念之差。莫烨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枉送了将士的姓名，所以她的军营里向来不允许出现酒这种东西。 可是只有莫烨自己知道，她是多想要大醉一场，抛却尘世那些纷纷扰扰，忘掉曾经那些爱恨情仇，痛痛快快的大醉一场。但是，她不能，因为她家破人亡一无所有血海深仇，无时无刻不在驱使她前行。 几杯酒下肚，莫烨只觉得有几分恍惚，话也变得多了起来，“你是应该怪我的，因为我为你复仇的那把剑，就是当初刺伤你的那一把。以你的性子，应该觉得我很卑劣，为了一个莫家，我竟然将整个玉关城置于水深火热中，您用生命守护的地方，就这样被我玩于股掌。”清酒入喉，火辣却是从眼角出来的，莫烨端起另一杯洒在墓前，说道，“纵使知道您会责怪我，但我是不会知错的，因为那座城里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莫烨的脑海里此刻满是当初莫秦被挂在城楼时的情形，那些人冷漠的眼神，鄙夷的神情，甚至还有拍手叫好的....每一个都像是刻在莫烨的脑子里，此刻走马般出现，莫烨的眼睛也一点点变红，气息也有些不稳。 此刻，一阵冷风袭来，吹散了这一闪而过的杀意。莫烨抬手拂去眼角的泪痕，由原来的跪姿改为坐下，这下便真的成了对饮，只是至始至终在喝的只有莫烨一个罢了。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杜康，最是乱人心，半醉半醒的莫烨依靠在墓碑旁，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青萝的模样，清水出芙蓉，巧笑嫣然间，每一个画面都是她最美的样子，莫烨想要伸手触碰那个美妙的女子，可是怎么也够不到，于是像个孩子一样嘟囔道，“爹爹你看，她还是那么美，可是她不要我们...”说到这里，眼底的泪水如决堤般，“她不要我们了，所以我也...不要她了....”口中分明是报复性的话，可莫烨只觉得心口堵得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奔出来，可是她不敢让它们出来，于是倔强的压制着，“我不要她了，所以将她一个人留在了莫家，可是为什么她又会出现在盈翠楼那种地方呢？”终究，那些东西还是泄露了出来，只是莫烨没有察觉，她继续喃喃自语的说道，“您说这算不算得是报应呢，她背叛了您，我抛弃了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种报应是落在我们家呢？我想老天一定是瞎了眼！”说着还对着天空唾弃了两下。 从白昼到日暮，莫烨在莫秦的墓前整整呆了一天，喝的酒和说的话是前半生加起来都比不过的，最后还睡了十几年来最好的一觉。副将将其抱回营帐的时候，除了看见眼角的泪痕，还看见了嘴角的笑意。两种表情都是他从未见过的，将莫烨放回床榻时，他的心里突然有些复杂。 两人是差不多时间进入军营的，那时候她还是一身男装，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出她是女子，他并没有拆穿，只有有些疑惑，因为在北离国女子是可以从军的，并且也有很多女子是建功立业的。后来她才知晓她并非北离国人，所以并不知晓这些，只是后来知晓后她也并没有明示自己是女儿身，而是同男子一起训练。因为身体素质的不同，男子和女子训练的内容的强度也是有差异的。总的来说，男兵的强度是要高于女兵的，也正是因为如此，莫烨才要以男子的身份留在军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5章 “阿福，水...”副将愣神之际，床榻上的人已经坐了起来，就这样闭着眼睛伸着手，像个孩子在讨要糖果蜜饯。自然，副将是不能将其当做孩子的，因为下一秒床上的人就握住了床边的剑，他还没来得及制止便看见鲜血顺着剑身流下，床榻上的人也睁开了眼，眼里一片清明，之前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 “将军您醒了？”副将没有丝毫惊慌，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只不过以往都是中毒或者受伤昏迷，为保持清醒，常常会见到将军将自己划伤。 莫烨见是熟人也就放松了警惕，疼痛顿时从手心传来，脑袋也有些昏沉，副将熟练的拿出药箱，上药包扎一气呵成。莫烨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平常又惊奇，平常是这样的事情自己似乎已经经历了好多次，惊奇的是她居然让这种事情成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这种矛盾让原本昏沉的脑子更加严重，直到副将出了营帐，她还没有脱离出来。 第二日是被账外的声音吵醒的，莫烨掀开帐门便看见一席人候在外面，却是两相对峙的局面，莫烨看向一旁的副将，副将立马让开了道，客气的说道，“这几位是皇帝陛下派来的....” 莫烨了然，原来是皇帝派来监视自己的，他终究是不相信自己会对玉关城出手。不过莫烨并不在乎，因为自己答应替他做的事情早已经完成，玉关城是他答应自己的条件。纵使他是皇帝，也不能出尔反尔。所以莫烨并没有理会那几位所谓的皇帝派来的特使。 只是几人的出现，还是提醒了她——已经犹豫很久了。她自己也没想到，这个让她恨之入骨的地方会让她犹豫，以她以往的心性恨不得立马将其摧毁，再让那些卑贱的人都去父亲的墓前磕头认罪。 但是，她犹豫了。 她自己也找不到让她犹豫不决的原因，宿醉后的脑子果然还是不太清醒，莫烨拍拍额头，让副将安顿好几位特使，自己便又进了营帐。只是在进账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帐子顶端站着一只五彩斑斓的花雀，她才想起自己回来已经半月有余，却还未去见过那个人。 莫烨提花娘上路的时候，突然就犹豫了，她不确定那人是否会生自己的气，毕竟回来这么多天了，不仅没有替父亲报仇，也没来见他一面。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去的时候，抬头一看，已经快要到了，而那人正站在最高处看着她。她从来没见过他的面容，所以也看不到他表情，只知道他每次生气的时候，周围就会结一层霜白。 两人相见，依旧没有多少话语，只是莫烨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没有那么凌厉了，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她觉得熟悉又陌生。 很快，她便知道这种感觉是来自于哪里了。 黑衣人将她带到一处草屋，不带一丝情感的跟她说道，“你母亲在里面....”剩下的话，她并没有听清，只觉得脑子嗡嗡的。 她看着眼前一身黑衣，看不清面容看不到神情，却有一双冰冷的眼睛的人，下意识的想要逃离，只是他完全没有给她机会，因为屋内的人已经出现在门口，直直地看着她。 仅仅是微微一瞥，她便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在她的记忆中，对面的人一直都是衣衫整洁一丝不苟的，但是此刻，此刻站在对面那个，一身褴褛，佝偻着背的，到底是谁？还有她不是应该是在莫家吗？哦不对，是在盈翠楼，但是她一直认为那只是莫清单纯的想要羞辱她而已，但是莫源终究是不会不管她的，因为那人她分明是看见莫源也在场的。 可是，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呢？ 关于那些爱，关于那些恨，关于那些爱不能，恨不能，一下子全都涌现出来，莫烨完全无法一下子接受。 于是，她真的逃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匆匆一瞥竟是最后一眼，等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回去时，只见到一具冰冷的尸体，悔恨的泪水再也忍不住.... 虽然是第二次见到这样的画面一幕，但是沈书还是心有触动，只是一旁目不转睛的人始终是一脸平静，就真的像是一个旁观者一般。 只是沈书终究还是在那张白瓷一般的脸上找到了一丝缝隙，因为她手中还有善听。这家伙不知何时恢复了自己听心的能力，每每沈书观察起南焐的神色时，它都传音告诉沈书此刻南焐的心理状态，以至于后来竟成了实时汇报。 表里不一的男人！沈书白了一眼一旁没有任何表情的人。 就在此时，画面斗转，眼前竟是莫烨出现在玉关城内大开杀戒的画面，鼓声雷雷，横刀立马，莫烨就这样看着鲜血一点点染红整个玉关城。 马蹄声声，最后停在城主府，只是此时这里已经是人去楼空，莫烨看着这座生养了自己，又杀了自己的府邸，心里泛起阵阵波澜，而后一声“将人带过来”让这座府邸再次恢复了些许人气——她将所有莫家人都抓了回来，包括还在襁褓中的婴孩。 此刻，她终于见到了莫清狼狈求饶的样子，但是她一点快感都没有，甚至一片苦涩。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她命人扒光了莫清的衣服，将其丢在众目睽睽之下，而后她便眼睁睁的看着老头羞愤难当一头撞死在府门外的石阶上。 而后是莫源，他依旧是沉默不语书生俊朗的模样，以往莫烨总是觉得这位三叔知书达理文质彬彬，还很平易近人，只可惜娶了一位张牙舞爪的恶婆娘，还常常为他抱不平。后来她知晓了，懦弱，也是一种罪。 因为他的懦弱，母亲才沦落到烟花之地；因为的他的懦弱，莫家人才一再羞辱她；因为她的懦弱，母亲才会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所以，他就是原罪，所以必须付出代价，莫烨一抬，将剑放在了莫源的手中，而后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刺向了一旁的人。待他看清时，一旁的华碧已经断了气，莫源不可思议的看着手中的剑，而后惊慌的将其扔到一旁，嘴里还喃喃的说道，“不是我，不是我杀的你，不是我....” 莫烨知道自己这位三叔对他的妻子没什么感情，只是没想到会这般薄凉，怎么说他也是因为娶了这个妻子才被莫清看重的，顺风顺水的一路总是免不了她的庇荫，如今临了也不曾见到他为其流一滴泪。莫烨突然庆幸青萝不在此，不然见到自己倾心了半辈子的人是个薄情郎，那该有多难过。 说起青萝，莫烨突然想到什么。 画面已转，再次来到青萝的坟前。突然被拉回的沈书和南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转而看着眼前的时候，竟是莫烨倒在墓前的场景。 这一次沈书看清了，身旁的人是想要上前扶起地上的莫烨的，虽然只有一瞬，但还是被沈书捕捉到了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6章 “你在看什么？”南焐察觉到沈书的目光，他虽修行千百年，但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女子这般赤裸裸的打量，于是不自在的开口问道。 沈书收回目光，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勾起嘴角笑了笑。 被忽视的人自然气恼，但是鉴于自己的修养，是能忍而不发。 沈书见一旁的人快要憋不住开口的时候，立马指着不远处说道，“快看，我们又回来了。”此时眼前的画面再次回到玉关城内，依旧是战鼓雷雷，那人横刀立马，一声令下，玉关城血流成河....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是梦魇！” “她被困在了这里？”南焐眉头紧锁，直直地盯着眼前的画面，说道，“是梦魔干的吗，还是她自己的心魔？”南焐心里分明已经知道了答案，但还是忍不住要问一问。一路走来，他虽面上风平浪静，心里却是备受煎熬。自己虽是修行之人，但是她毕竟是生养自己的人，就算那已经是她的前尘之事，但是于他而言却是没变的。 沈书还是头一次见到情绪失控的南焐，以往见到的他总是清清冷冷的，脸上也见不到什么表情，至于说话，要么就是沉默不语，要么一开口就是将人渡了去。也正因为如此，像玉蕊那样刁钻的大小姐见到此人也得绕道走。 “我想，也许，梦魔并不是要伤害她....”沈书提出一个大胆的假设，“她也并没有死，只是被困在的自己的梦境里，梦魔是想帮她....”话音刚落，两人再次回到那棵老树跟前，只是这次没有了昏倒的莫烨，而是一袭黑衣等在那里。 “你终于舍得现身了？”南焐看着眼前一身黑袍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人，没好气的开口道。 沈书刚想上前教训几句，却见树下的人突然掀开黑袍，揭开面具，跪在地上对着沈书施了一礼，道：“见过冥王殿下！” 嘴边的话就这样被堵了回来，沈书愣在原地，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她在哪里？”身后走来的南焐打破了这一时的尴尬，只是他看着对面的人就没有那么友善了。 沈书这才注意到，那一袭黑袍之下竟是个绝色，银发白衣，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你们魔族也能修成这副模样吗？”沈书很是惊奇的开口道。 地上的人缓缓站起身，理了理褶皱的衣衫，将额前的几缕银丝撩至脑后，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折扇，浅笑吟吟的看着沈书说道：“夜墨。冥王殿下也可叫我墨。” “墨？好字，好名字。”沈书顿时觉得这个传说中行踪难觅的梦魔也是个有趣的家伙，好感也顿时多了几分。 两人开始相互寒暄熟络，像是久违的故人。此时站在一旁的南焐面色铁青，躲在沈书兜里的善听吓得一动不敢动的。 “我说，”忍耐许久的人终于忍无可忍，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两人中间，冷冷的问道，“你将莫烨藏到哪里去了？” 此时相谈甚欢的两人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人，善听则是将自己的脑袋缩进沈书的兜里，任凭沈书怎么拉扯也不出来。另一边的夜墨对上一张铁青的脸，笑容瞬间凝固，过了好一会才收敛回来，尴尬的说道：“先生说笑了，我怎么会私藏一个黄花大闺女呢。” 南焐明显是不相信他的话，愤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夜墨没想到自己解释不仅没有缓解紧张的气氛，反而像是推波助澜了一把，于是墨色眸子对上那双愤怒的眼睛，笑着说道：“先生若是不信，在下也，实属无可奈何。” 这分明就是的赤裸裸的挑衅，南焐更为生气，一抬手便要掐住对方的脖子，只是在他伸手的瞬间，对方已不在原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看见对方已经站到了沈书的那一边去了。 沈书本是在与善听较真的拉扯着，奈何两人动静太大，她被迫当了一回看客，只是看见夜墨能从南焐手下逃走，不禁惊叹道：“不错，不错！我现在似乎可以理解你是何以逃过神族的追杀的了。” 夜墨一愣，没想到这么敏感的话题被这般轻易的说出来了，只是看对面一副稀松平常的神情，也就只能尴尬的笑了笑，“谬赞，谬赞。” 此时的南焐哪里还见得两人嬉皮笑脸，一个眼神便让周围变得寒气逼人。沈书见此，也知道不能再继续开玩笑逗他了，于是盯着夜墨的眼睛，只是还未等她催动术法，对面的人嬉皮笑脸的说道：“殿下想要寻人，吩咐一声便可，何必还有费力气去用那读魂之术呢。” 这突如其来的坦荡让沈书闪过一丝窘迫，偷袭不成还被人揭穿了，这种事情若是发生在旁人身上，那定是恨不得挖个地洞转钻进去，奈何现在是发生在我们冥王大人身上，除却那一闪而过的窘迫，她很快便接受了对方的提议，“这倒是替我省了不少力气，既如此，那就带我们去见见莫烨本人。” 期待的眼神差点晃了夜墨的眼，生平第一次见到有人对自己生出这样的眼神，还真是....挺复杂的。看着那双个澄净的眸子，夜墨勾起嘴角笑了笑，意念微动，身后的古树处便相出现了一扇门。 “虚空之法？墨兄不愧是神魔两族都无可奈何的人物啊。”沈书拎着善听的耳朵，惊喜的看着凭空出现的门。 夜墨又是一阵尴尬，不自在的说道：“谬赞，谬赞。” 此时沉默许久的南焐冷冷的说道:“这是在他创造的空间，自然是心随意动了。” 沈书一度怀疑上次南焐能将梦魔召唤出来帮忙完全是运气好，以及借着神族的威严，类比于人间所说的狐假虎威。正当沈书打算为其抱不平的时候，一旁的夜墨突然开了口，还突然对南焐客气了起来，“先生明察秋毫，确系如此。” 南焐见他态度转变得这般快，越发觉得莫烨此时定不是在什么好的境遇。 沈书见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气氛又变得紧张了，于是拎着善听无奈的走向那扇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7章 寒气森森，沈书出来的第一感觉便是如此，四下打量，发现是在一处山洞，只是这山洞并不是沈书印象中阴暗潮湿的模样，反倒是宽敞明亮，沈书一抬头看见山洞上方是有一个硕大的口子，却是被什么透明的东西封闭着的周围是一些简单的陈设和花草绿植，桌上摆放着一壶酒和两个杯子，像是常有人在此对饮，而吸引沈书的还是一旁架子上各色酒酿，仅仅是闻了一下，她便飞快的找到了自己最爱的桂花酿。 随后赶来的是南焐和夜墨，只是两人的注意力却是在中间的千年寒冰床上。南焐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眼神微动，却极力控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一旁的夜墨却是恰恰相反，见着床上的人眼睛一亮，与那些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颇为相似，“哎哟！”手还未触及到美人的半根头发便被打了回来。 “你作甚？”夜墨吃痛的看着南焐。 “对死者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吗？”南焐完全无视他的怨怼。 “死者？谁说她死了？”夜墨一边保护着自己受伤的手指，一边不屑的说道。 没死？南焐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连忙上前把了把脉，虽然很微弱，但确实是有脉搏的，南焐只觉得周身的血液都有些沸腾了，转而殷切的看着夜墨，希望得到一个解释。 夜墨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一跳，对上那双殷切的眼睛的时候，更是夸张的后退了一步，嫌弃的说道：“咦，别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我。” 此时逛得很是尽兴的沈书好奇的走了过来，夜墨一把将其拉到自己身前，挡住南焐的眼神。 沈书搞不清楚状况，只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怪怪的，于是便开口调侃道：“没想到一会儿功夫不见，两位的关系进展如此神速...” 此话一出，两人都转过了头去，甚至还都愤愤的看了眼沈书。 夹在中间的沈书只觉得两人甚是有趣，还想再调侃几句，却转瞬就被寒冰床上的人吸引了，“这就是莫烨的身体？”沈书惊奇的戳了戳莫烨的脸蛋，转而又是这里的摸摸，那里摸摸。 两个还在相互的男人见此立马变了脸上，只不过两人悲喜并不相通，一个是愁眉紧锁，一个是喜闻乐见。 夜墨见南焐两条眉毛都要拧成结了，心里很是舒爽，像是大仇得报一般，于是笑着说道：“你怎么不阻止了？你的尊重呢？” 南焐盯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恨不得立马将其撕碎了，但是修养告诉他不能这样做，于是只要将幽怨的眼神投向玩的不亦乐乎的女人身上，“你还要玩够了没？”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只是玩的投入的人并没有发现其中的情绪，只是觉得原本就冷的山洞，又多了几分寒气。 过了好一会儿沈书才跳下冰床，走向正在喝酒的夜墨，没想到夜墨先一步开了口，“连你也召不回她的灵魂吗？” 南焐这才明白，这个小丫头鼓捣这么一阵是想要召回莫烨的灵魂，再看夜墨的神色，显然是早就知道了，想到此处，他心中顿时又是羞愧又是气恼。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多久？”沈书再次开口，同时还不忘给自己斟了一杯。 “按人间的时间来算的话，应该有十来年了。你们应该也知道她的记忆停在了屠杀玉关城，但是那不是她真正的记忆，只是她的梦魇，她将自己关在了里面，而真正的记忆停留在安葬好青萝时。”夜墨倒酒的动作突然多了几分沉重，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第三个杯子，递给了愣在一旁的南焐。 “你是说当初莫烨在青萝墓前倒下就没再起来？”沈书若有所思的问道。 夜墨点点头，说道：“我捡回了她的肉身，她的灵魂却始终困在玉关城。” “但是玉关城确实是一夜之间全部灭亡的....”沉默许久的南焐突然开口道，当初他是亲自去玉关城查看过的，所以才做好了同莫烨一同下十八层炼狱的准备的。 夜墨瞥了眼南焐，轻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有去查看过，但是你查看了那些人的死因吗？” 南焐一愣，确实，当初他为了尽快追上黄泉路上的莫烨，在玉关城也只是匆匆一瞥，并没有下去仔细查看那些人的死因。 没等南焐开口回答，夜墨继续说道：“是瘟疫，他们全部死于瘟疫，并且也并不是一夜之间，而是早就有征兆，只是当时整个玉关城都处于惊慌中，莫家知道莫烨是不会放过他们，为了留住这些人做挡箭牌，他们隐瞒了事实，恰好那个时候莫烨在安葬青萝，根本无心玉关城的事情，守在城外的士兵没有莫烨的命令也不敢放人出来，也就形成了一个死亡的囚笼。”他没有说的是，这一切都是看在他眼里的，但是为了替莫烨出口气，他也只是袖手旁观。 “所以，你也是作壁上观？”沈书突然抬起头，眼神凌厉的看着夜墨。 夜墨一惊，这种感觉就像是赤裸于人前，他只好尴尬的说道：“我不过是世间游魂一般的存在，何以能插手人间之事，况且人间命数向来都是天族和你们冥界掌管....” 三言两语便将自己的责任推了个干净，沈书眉毛一挑，似乎...也找不出什么毛病，于是也就没再多追究。 只是一旁的南焐却突然一脸愤怒的看着夜墨，“你这是要将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在南焐看来，纵使莫烨没有直接杀人，也是间接害了那么多性命，两者的罪孽并没有相差多少。而其间有一个人分明是抬抬手就能化解这罪孽的，但是他却袖手旁观。 之前那点让南焐相信莫烨没有造杀孽的侥幸，在此刻被击得粉碎。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原本以为至少这一世她没有造杀孽便算是积德了。可是现实像是一把铁锤，一次次砸在他身上，用刺骨的疼痛告诉他，她所造的杀孽，永远都无法赎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8章 沈书看见南焐的神色，知道他又在自己的牛角尖里犯浑了，于是沉声说道：“生死有命，何以怨尤他人？这么简单的道理，应该不用我来教你这个佛家弟子？” 沈书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南焐身上，他只觉得浑身冰冷，这种冰冷来自于自己内心深处的羞愧，自己修行千年，修佛修道修身修心，本应该是无悲无喜无生无死的，此时竟是如兵败如山倒的挫败感，他渡不了众生，还要别人来渡，着实是讽刺。 “你这个表情...该不会是羞愧难当？”夜墨盯着南焐的惨白的脸色，不仅没安慰，反倒是火上浇油。 说到底，神魔与人并无区别，都是被七情六欲支配的动物。而所谓修行，并非是要斩断那些情绪，只是压制恶的本性，这个0过程本就是长路漫漫，纵使那些修了千千万万年的上神，也都有自己的心魔所在。 沈书是想这样安慰南焐的，但是话到嘴边就成了，“说到底，神、魔、人并无差别，只是你们天上那些神族自视清高觉得要高一等，殊不知都是井底之蛙自欺欺人。” “你！”南焐被气的说不出话，瞪着沈书的眼睛已经通红。但是很快他便冷静下来，回想沈书的话并没有错，自己不入佛不也正是因为觉得修行是一生的事情，况且众生平等，当是如此。 “抱歉，方才是我失态了。”紧张的气氛在南焐的道歉声中消散，而后三人开始商量该如何带回莫烨的灵魂。 解铃还须系铃人。三人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如此，但是其中两人的目光是放在沈书身上的，沈书本能的想要逃避，却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拎了回来，还美其名曰“这是你作为冥王的责任”，沈书抵不过两人的舌灿莲花，只能认命的独自回了冥界。 “冥王殿下，您可算回来了！”才刚踏进冥殿的门，便听见司阴鬼哭狼嚎的声音，沈书捏了个诀让他闭上了嘴，奈何一回头，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身边，而且还抱着自己的大腿，沈书无奈的服了扶额，挣脱了半天也没能摆脱司阴这跟屁虫一样的家伙，于是只好拖着自己沉重的“大腿”往殿后走去。 穿过长长的回廊，行到水穷处，除却汪洋一片，并无他物。沈书闭上眼，意念微动，面前缓缓出现一扇古老而厚重的山门，沈书缓缓睁开眼，一把抓住想要逃走的司阴，抓起他的一只手按了在了门上，自己的另一只手也按了上去，两只手落下的同时，山门缓缓打开。 “殿下，您不是将这流沙殿视为禁地了吗，今天怎么有闲情逸致？”司阴依旧是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沈书还在疑惑这家伙怎么的声音是从哪里跑出来的，抬眼一看才返发现那家伙已经站到了流沙殿内，这个殿设有古老的禁制，无论是谁，无论是怎样高深的法力，到了这里，通通失去效用。当然，沈书也不例外，所以她现在只能向一个凡人一般跑着去抓司阴那家伙。 “你，给我站住！”跑了几圈之后，沈书有些体力不支，于是停在原地幽怨的看着一脸得意的司阴。 司阴却丝毫没有被她的眼神影响，反倒是躲得远远的，生怕下一刻对面的人就冲过来。 沈书突然有些后悔，平日里就不该过多的戏耍这家伙，以至于现在被看穿了所有的伎俩，只能干瞪眼。 “殿下，不是属下不帮您，而是这个任务太过繁重，您还是自己找。”说着便偷偷向门口挪动。 流沙殿乃是贮藏记忆的地方，如同人间的藏书库，只是这个书库的贮藏的量有点大，但凡来过冥府的亡魂，都能在这里找到相关的记忆，无论是哪一生哪一世的，全都能在这里找到，但是尘世间生灵千千万，除却本人有强烈意愿能瞬间找到自己的记忆外，其他人别无他法，只能一个个翻找。 流沙殿上空宛若银河，如星子般闪烁的便是那些记忆，只是要在这银河中找到想要的那颗星子，除非运气好，否则没有个十年八载是出不来的。 早已知晓这一切的司阴，自然是不想上沈书这艘贼船的。 “如果，”一只脚刚踏出门口，沈书阴冷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你就这样走了的话，以后，奈何桥的另一端，也就永远与你无缘了。” 一字一句落在司阴耳朵，抬起的脚突然如有千斤重，额头还有冷汗汨出。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司阴当机立断的收回伸出门口的脚，转而喜笑颜开的说道：“既然是殿下的吩咐，属下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所谓蛇打七寸，这是沈书在人间学会大道理。 “殿下这是要寻何人的记忆呢？”见沈书在原地一动不动，司阴赶紧在附近找了把椅子，屁颠屁颠的送了过去。 对司阴的表现，沈书很是满意，只是在说到取谁的记忆时，她犹豫了，原本三人说好的是要青萝或者莫秦的记忆，但就在这一刻，沈书突然觉得，也许莫烨的心魔的关键并不在两人身上....心念至此，她对司阴说道：“莫清，玉关城的城主！” 司阴一头雾水的看着突然兴奋的沈书，转而去翻阅记录册。看着手边的记录册，司阴庆幸，庆幸多年前没有阻止下自家主子重新整理这流沙殿的陈设，不仅根据时间先后顺序摆放了那些蟠螭灯，还划分了种族和区域。当初只觉得是自家主子百无聊赖的消遣，现在才觉得是多么英明壮举，仅仅只整理近万年的记忆，冥王殿下都整整用了五十年的时间，虽然期间也处理一些日常的琐事，但大多时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冥王也再次的度过了一段不眠不休不废寝忘食的时光，以至于后来不想再涉足此地，甚至还落了锁。自己就是好巧不巧的在那个时候来找冥王殿下，而后就成了那把锁的钥匙之一。 沈书见司阴拿着记录册出神，以为是她不知该如何入手，于是提醒道：“中原大陆，好像是北离国的边境，但并不属于北离国的一座城池，你且找到大方位，再去仔细查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9章 整整三日，司阴与沈书在流沙殿呆了整整三日，将北离国的周边的城池都翻了个遍，最终找到了那颗“星子”，只是这颗“星子”的光芒太过微弱，以至于两人并没有察觉就在他们找寻的附近。 沈书盯着手中的蟠螭灯看了良久，她记得自己当初整理的时候，特地查看过这些光芒稍弱的记忆的，当时便发现这些的记忆的灵魂都是受损的，不是少了魂就是少了魄，所以记忆呈现的颜色并不是很明亮。 “难不成，这人之所以十恶不赦是因为灵魂的缺失？”沈书盯了好久，才喃喃自语的说道。 司阴虽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是看自家主子的神色，似乎并不是很满意的样子，他不自主的就想到可能要再找一次，连忙向沈书告辞：“殿下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属下便先行告退了！”语气和姿态都是前所未有的恭敬。 沈书沉寂在自己的思绪中，见司阴一本正经的模样以为是有什么急事要处理，便点点头应允了。 心念之下，沈书决定自己先去莫清的记忆中探一探，此时袖中突然钻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沈书回过神才发现是善听，可是她分明自己自己是将其交还给南焐了的，此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善听自然是听到了她心中的疑惑的，于是从沈书手中挣脱出来，变回自己本来的大小，仰起头说道：“若是没有本神兽的帮忙，凭你们两个能在这一片星河中那么快的找到想要东西？”说到这里的时候，善听明显觉得自己的气势都回来了。 沈书见它洋洋得意的模样，抬手就是一爆栗扣在毛茸茸的头上。 “哎哟！”善听吃痛，愤懑的看着对自己下狠手的人，“你这人不但不知道知恩图报，还狗咬吕洞宾啊？” 沈书似笑非笑的看着表情很是丰富的小家伙，伸手顺了顺因为生气而竖起的毛，茶色的眸子在眼眶里转了两转，转而就一把捏住一只白绒绒的耳朵，阴森森的说道：“说实话，是不是南焐那家伙不要你，所以你才偷偷跟着我回来的？” 正享受着顺毛的舒适感的善听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等着自己，耳朵是它最敏感的部位，立马嘴牙咧嘴的叫唤：“呀呀呀呀...你这个女人....不识好人心...赶紧松手....” “松手....是不可能的，除非你说实话。”沈书感觉手感还不错，忍不住轻轻揉捏了几下。 这可把善听害苦了，它几乎能听见自己的毛发在沈书的揉捏中发出的抗议声，于是只好求饶：“你先松手，我就告诉你。” 沈书看着它真诚的眼神，就....松开了手。 善听没想到这么轻易，除了惊讶，心里的还有些许复杂。 沈书见其愣愣的看着自己，半天没有动静，威胁的说道：“怎么，想反悔？”说着已经作势要上手。 善听这才回过神，说道：“早年间有幸见来过这流沙殿，知道在里面找东西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主动请缨来帮忙的。” “你来过这里？”沈书有些不解，自己掌管冥界已经有三百多年，且回来没多久就封闭了流沙殿，而善听...哦对，它待在彼岸花海里已经很久了，只是没想到这么久。 听到沈书想通了-这一点，善听便没有再作过多的解释了。 就在善听放下心来，刚准备启程的时候，沈书的声音再次响起，“但是你为什么待在冥界这么久呢？话说，你是属于冥界的吗？你不是跟在南焐身边的神兽吗，那应该同属设神界才对啊....” 一连窜的问题落在善听耳朵，就像是和尚念的经文一般，最后它只好将自己的耳朵封闭起来，而后大声说道：“你到底还要不要去救人了？” 救人？沈书一愣，不曾想自己一个传说中索命的冥王，还有一天被催着去救人，不知道世人知道了，是害怕呢还是好笑。 沈书瞥了眼手边的蟠螭灯，说道：“人，自然是要救的，只不过且让我先看看这莫烨口中毫无人性的莫清到底是少了哪魂哪魄！” 不知为何，沈书总有一种预感，莫清的这一世的记忆中似乎有什么在召唤着自己。 话毕，沈书抬手一挥，转动了蟠螭灯。 夜色沉沉，寒风萧萧，熊熊火光像一头巨兽，半个村庄都已被吞噬殆尽，沉睡中人们连一句呻吟都没发出就已没了气息，而那些被惊醒的，面对这滔天的火势，除了慌忙逃窜就是沉痛的哀嚎。 一个小男孩站在村口，惊恐的望着大火，黑乎乎的脸上被泪水洗出几条纹路，“阿爹！”男孩哭喊着就要向前跑去，却被身后挣扎起来的妇人拉住了。 “清儿，阿爹去救人了，你就不要去添乱了。”妇人只能半坐起来，因为腿上是一大片灼伤的痕迹。 “都怪我！”男孩突然蹲下身，捂着脑袋哭了起来，嘴上含糊不清的说道，“都怪我，要不是我，，，，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我该死！” 看着陷入自责的孩子，妇人只能伸手抚了抚自己孩子的头，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安慰，毕竟确实是因为孩子顽皮才造成这祸事的。 冬日里的夜风格外寒冷，妇人只觉得冷到了心尖上，身上残破的衣衫根本不能御寒。屋漏偏逢连夜雨，此时天空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妇人见男孩身上只有一层薄薄的衣衫，便解下身上的斗篷披在了男孩身上，此时男孩却抬起头拒绝了，“这是父亲留给娘亲您的，我还年轻撑得住的。”说完趁着妇人没注意飞奔了出去。 “清儿！”妇人急生呼喊，想要站起来追上去，奈何才刚动一下，腿上便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妇人脸色煞白，只能含泪看着小小的身影越来越远。 男孩避开逃亡的人群，向着火舌撩撩的地方跑去，他知道父亲一定在拼尽全力阻止这场由他引起的祸事，此时心中除了恐惧还有满满的愧疚。 离大火越来越近，热浪也涌了过来，片片雪花还未落地就已经被火舌吞噬，不远处再次传来嘈杂声，男孩远远地就看见一群人在尽力阻止火势蔓延，只是忙碌的人群中始终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男孩想要靠近一些，却被一个大人一把拎了出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0章 “醒了？”清冷的声音传入男孩耳中，迷迷糊糊的张开眼，只见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挡在面前。 “你...是谁？”男孩的声音颤颤巍巍的。 黑色身影居高临下的看着瑟缩着的小人儿，冷声说道，“不是你召唤的我吗？” 男孩心下骇然，突然想起昏倒之前的一幕，他挣脱那个大人的束缚，跌跌撞撞的穿梭在人群中寻找父亲的身影，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他在一个废墟的角落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父亲，只是父亲见到他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喜悦，甚至还有些冷漠，“你不是应该在照顾你母亲吗，来这里做什么？”说着还作势要将他赶走。 男孩却执拗的要留下来。 终于，气急的父亲忍不住发了火，“你就是个祸害，还不赶紧滚！” 祸害？两个字让男孩如坠冰窟。打小，他就被说是祸害，说出生的时候天降暴雨，差点淹了整个村庄，而后更是连年遭灾，村子里的人将这一切都归咎于他，甚至要放火烧死他。于是父母带着他连夜逃走。 只是他们虽逃出了村子，却没逃过紧随起来的厄运，到第二个地方才刚安定下来又发生了瘟疫....到现在这个村庄已经是他们搬的第九个地方了。 九年，搬了九次。每到一个地方，男孩都是独来独往，他不敢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害怕被人当做不祥的怪物。之前，有过一次搬家就是被赶走的，就是因为他与邻家孩子玩耍时，互通了姓名。偏偏，好巧不巧的那家人的小姨子来探亲听到了。而那小姨子嫁的地方就是他出生的村子.... 只是不管别人怎么说，他的父母亲还是一如既往的对他很好，这也是他的心里最大的慰藉，可是现在....心里最后的那点慰藉也快要没了。 一口血腥涌上胸口，男孩强忍着对父亲说着对不起。 可是父亲此时只想快点让他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所以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甚至还继续用着过激的语言刺激他。 父亲不知道的是，那些话就像一根根针刺，深深地扎进他的心里，于是那些被压抑了许久的怨恨也钻了出来，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终于，心头的郁结消散了，只是此时的男孩却是双眼通红，脑海里满是往日那些人的羞辱和驱赶，还有父母总是在道歉，总是在逃避....男孩愤愤的转向父亲的时候，却发现对面的人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 男孩心里一急，一个踉跄栽倒在父亲跟前，他伸出手颤颤巍巍的去探气息，没了，什么都没了....男孩顿时悲痛万分，两股情绪在脑海中交缠，他自己根本无法消受这两种情绪，最后混了过去。 但是，他并不记得自己昏迷前有召唤过什么。要说有，那也是很久之前，他们借宿在一个破败的神观，夜晚说不着他便向那个已经看不清面容的神像诉说自己的平生不易，还说只要能破除这灾厄的命运，用什么做交换都可以。 难道....男孩终于想起来，可是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想起来了？”高大的身影突然蹲下身，看着男孩。 “啊~”男孩被吓得连连后退，因为此时他才看清，这人的身形就是自己在那个破观见到的样子，就连脸也是一样....模糊不清。 那人却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是自己的脸吓到了男孩，反倒是以为男孩是以为自己的气场和威压害怕，于是说话的语气不免缓和了几分，“确切的说，我是你们父子共同召唤来的，因为在你之前，你父亲也去求过我，与你的想法是一样的，今日甚至用自己的性命换你一命....” 稀松平常的语气，却在男孩心中翻起惊涛骇浪，“你说，父亲用自己的命换了我的？”一字一顿的夹杂着隐忍的哭泣声。 “对呀。”男人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坐在地上的男孩却突然暴走，一把将男人扑倒在地，撕心裂肺的大吼：“还我爹的命！” 男人一时错愕，转而勾起嘴角说道：“既然你父亲用自己命换了你一命，你就应该好好苟活着，留在这世间受尽折磨以赎罪孽。”话音刚落，人已经到了男孩身后。 男孩只觉得手中一空，而后惊恐的看着不知怎么到了自己身后的高大身影。 此时站起身的男人却没有将注意力集中在男孩身上，而是看着一旁的水缸，伸手抚摸着自己脸，嘴里还喃喃的念着“这司冥果然是靠不住，说什么与观中的神像一般无二，不曾想观中的神像竟是这般...丑陋。”说着还不忘上下左右的打量着自己的脸。 男孩紧紧地盯着背影，眼睁睁的看着那张模糊不清的脸变成一张坚毅俊朗的脸，此时他才坚信自己见到是神仙，于是连忙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男人听到声响，不明所以的看着地上的人。 此时男孩开了口，“求求你，救救我爹，救救这个村子，我的一切你都可以拿走！” 男人轻挑眉毛，缓缓开口道：“如果我说，你爹和这个村子，只能选一个....” 男孩突然激动，“你不是神仙吗，不是应该普度众生吗，我都愿意用自己的一切与你交换了，为什么只能选一个？” 男人厌恶的看了眼抓着自己衣角的手，一回身站到了较远的窗边，“天地轮回因果循环，就算是神仙，亦是无法左右的，你父亲阳寿已尽，只是在弥留之际向我祈愿保你平安。” “你不是说....” “是我说的，现在的话也是我说的。” “你....”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火光渐渐照亮窗外。 “那你赶紧灭火啊！”最终，男孩率先低了头。 男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抬手，招来了云雨，熊熊大火就在瓢泼大雨中偃旗息鼓。 “冥王殿下~”记忆到这里被打断，沈书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团白绒绒。 “殿下您可算醒了。”司阴拨开那团白绒绒，走到沈书面前，“您要是再不醒来，我估计这流沙殿就要被拆了。” 沈书这才想起自己是在冥府，不能轻易动用法力，只好对司阴抱以歉意的笑了笑。 “我说，这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你不是不知道，你是想让主人他们在人间等个十年八载的吗？”被忽视的善听将自己白绒绒的脑袋挤到沈书面前，没好气的说道。 沈书看着它生气的模样，越发可爱，忍不住上手摸了摸毛茸茸的脑袋。 善听一愣，心中的郁闷瞬间消失殆尽，只是嘴上还是装作很凶的催促着沈书赶紧启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1章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桃林深处，一黑一白相对而坐，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两人面前，两人中间放着一壶清酒，似乎是要对花饮酒。 沈书和善听回到人间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若不是注意到两人手上的动作，沈书是断然不想惊扰了这样美好的画面的。 此时坐在树下的两人见到突然出现的沈书，都想起身去迎接，却都舍不得手上的酒壶。于是两人便用眼神开始对峙，两只手抓着一只酒壶，谁也不认输。 沈书走到两人跟前的时候，两人四目相对，都快要亲上了。沈书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两人一番，觉得这个场景似乎是在哪个话本中见过，于是决定推波助澜成全两人一把。这样想着两只手已经到了两人的脑后，而后稍稍一用力，两人中心一个不稳，向前倾倒。 得逞的人连忙后退，想要看个完整的画面，只是她停下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期望中的画面，反倒是接收到两道不善的目光。 “你平日里看的都是些什么话本？”此时善听好奇的探出脑袋，幸灾乐祸的问道。 “就是一些人间话本吗？”被目光紧锁的人有些心虚的回答。 “那还真是品类繁多呢...”一袭玄衣不知何时来到树下，沈书却是丝毫没有注意到，还十分真诚的说道：“那可不嘛，那可是我几百年积累下来的财富。” “财富？那种东西在你这里都能算得上是财富，可见你精神世界是有多贫瘠。”南焐没有依旧坐在原地，却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沈书这才注意到对面只有一个人了，一回身便看见夜墨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她向来不喜与人离得太近，本能的后退了一步。 这个动作让夜墨一愣，但见对方的神情如常，也并没有多想，只是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习惯。 此时两人的情形看在南焐的眼里就有点含情脉脉的意味，于是冷冷的出声道：“东西可带了？” 沈书也不啰嗦，摊开手心，一盏紫色蟠螭灯出现。 “怎么是这个颜色？”夜墨和南焐异口同声，似乎都对灯盏的颜色有些诧异。 沈书倒是没有多惊讶，只是两人的反应倒是吓到了她，“这有什么惊讶的，不就是从前某个人格外偏爱紫色，所以但凡沾惹过的东西都要留下个印记吗？” “你竟然知道？”南焐有些错愕。 沈书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轻轻笑了笑，是啊，她怎么能不知道呢？朝夕相处了上万年，虽然那时她还未能化形，却是有神识的，他总是对着她将那些奇奇怪怪的小癖好，这紫色便是其中之一，从找到这盏灯开始，沈书就确定莫清的这段记忆与那人是有关系的。 此时暗处的斩荒也微微颤动着，沈书知道它是感应到了那人的气息，故而抚慰的摸了摸斩荒，让其安静了下来。 “你也知道？”这话是对夜墨说的，南焐知道是因为与那人有过交情，而夜墨，她却是从未听闻那人与魔族有任何瓜葛的。 突如其来的关注让夜墨有些不自在，他摸着自己的鼻子，支支吾的说道：“你们也知道，我嘛，在三界到处乱晃，千百年总能撞见一些事情的，比如神族大战东海应龙啦.....然后就好巧不巧救了一位神族，然后月黑风高，他又不让我走，我就只好入了他梦....”夜墨一边说话，一边注视着沈书脸上的神情变化，生怕她一下子冲过来追问当时的细节。 然而他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沈书听完只是淡淡的说了句“难怪他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见踪影”。 南焐见其神色异样，便提议先回宫中去解开莫烨的梦魇。夜墨自然是喜闻乐见的，沈书虽是心事重重，却也点头表示同意。 刚走到洞口，便看见门口站了些凡人，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宫中的侍卫之类的，几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却见的对面的人已经跪下，行了一个大礼，“国师大人！”是对着夜墨行的礼。 夜墨没有理会身旁两个人疑惑的目光，径直走到侍卫跟前，“皇帝陛下又来了？” “是啊，国师大人您是知道的，这一直都是陛下的心结....”回答他的不是那个侍卫，而是从门内出来的一个太监。 “米公公也在呢？”夜墨一改平日里懒散的形象，客气的说道。 “是呢，过国师大人，我也便是跟着陛下才能来您这里沾沾福气了。”太监谄媚的说道。 沈书与南焐见不得两人之间的假客套，便想绕过两人直接进去，可是脚还没踏进洞门就被一柄冰冷的长剑逼了回来你，沈书不耐烦的看了眼还在假客套的夜墨。 夜墨却像是没看见两人的眼神一般，自顾自的聊着，直到两人快要耗尽所有的耐心。 夜墨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赶紧走到跟前说道：“这两位都是我....” 只是，晚了一步。在夜墨的话停下的时候，周围的人也都禁静止了。 “麻烦！”两人只留下冷冷的留下两个字，只留下夜墨一人在风中凌乱，因为两人进去后他才发现这些人并只是身体不能动，眼睛好意识都还是清楚的。 “唉~”无奈之下，他只能让一众人睡了过去，同时抹去了他们的这一小段记忆。 小小的插曲就这样过去了，夜墨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自己在人间隐藏了这么多年，怎么能在阴沟里翻了船呢。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没有在阴沟里翻，却在大海里翻了。 剑拔弩张，两相对峙。 这边是的夜墨进门后见到的情景，而此时僵持着的正是所谓的皇帝陛下和沈书二人，皇帝身后都祭出了真龙之身，沈书也拿出了斩荒剑，只有一旁的南焐还算淡定，但也是在出手的边缘。 “停！”夜墨赶紧走到两人中间，打破了这一触即发的局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2章 “他是谁？” “她是谁？”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夜墨，异口同声的问道。 被两人眼神威胁着的夜墨此刻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出现在这里。要知道，此刻眼前这两位都是他不能招惹的人物。夜墨扶额，转过身，想要装作自己从未来过。 但是对面那两位显然不会轻易放他走，两人同时开口叫住了他。 “国师既然回来了，何必着急走呢？”一袭明黄走到夜墨跟前，直直地盯着他。 “最近在坊间听闻皇帝陛下不务正业，荒废朝政，敢情时间都用在这些没用的事情上呢。”夜墨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说出话也多了几分不友善。 只是对方却似乎没有半分恼意，甚至还笑得很是开心，“哈哈哈....果然是国师的风格，一回来就挑朕的刺。” “良药苦口，陛下是不是应该回御书房去批奏折了？”夜墨丝毫没有将对方当做是一个帝王，反倒像是一个古板的长辈在教导晚辈。 “朕要是说不呢，老师？”那人笑嘻嘻的歪着头去看夜墨躲闪的眼睛，而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神在夜墨与沈书之间流转，眼角的笑意更深，“老师莫不是在害羞？那位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师娘？现在想来，这火爆的性子还真是挺适合管教国师这样的，这样的话，国师以后怕是不能再去外面漂泊浪荡....”想到这些，苍澜就忍不住笑出了声，以至于身旁的几人早已不在原地。 此时三人已来到莫烨的冰床边，沈书摆弄着手上的蟠螭灯，漫不经心的问道：“这就是当初逼着莫烨去灭玉关城的那位小皇帝？” 偏巧此时还在原地发呆的人耳朵此时格外灵敏，于是气呼呼的走过来，指着沈书的鼻子大声说道：“你这个女人，怎么能信口胡诌呢，我告诉你啊，不要以为国师护着你，朕就不敢把你怎么样，别忘了朕可是皇帝，惹急了，我诛你九族.....” 沈书一抬头就看见一只炸毛的狮子冲自己本奔来，“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紧张的情绪也一下子就消散了。 而那只所谓的“炸毛的狮子”，此时被南焐挡在是几步之外，打不过又绕不过的某皇帝此时只能张牙舞爪的看着沈书在莫烨身上摆弄，本想求助一旁的夜墨，对方却是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于是某人不得不一声令下让所有侍卫都退到十丈开外，而后转过身叉着腰对-沈书吼道：“你这个女流氓，有什么事情冲我来，不要对我的烨儿动手动脚的！” 此话一出，果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而此时的苍澜只觉得身后有一双刀子一般的眼睛在盯着自己，不用猜他也知道是夜墨。 “你的？烨儿？”很快，沈书就抓住了重点，停下手中的动作，站到一旁做出一副看戏的状态。 而此时苍澜只觉得“刀子”离自己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扎到自己身上，他索性鼓起勇气转过身对上那双眼睛，说道：“朕是个皇帝，但也是个凡人啊，国师总不能要求朕像你一般摒弃掉所有七情六欲，莫烨是您一手带大的，却也是我一手培养的....”越到后面声音越小，以至于夜墨走到他身旁的时候已经听不到什么声音了。 “我有说过什么吗？”就在苍澜以为自己又要挨一顿揍的时候，夜墨的声音只是轻飘飘的路过，而后便朝着莫烨的方向走去。 哈？苍澜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里不禁开始怀疑眼前这个国师到底是不是真的？他记得莫烨说过国师是允许她有任何情爱之心的......难道.... “你让这小丫头骗了.....”夜墨再一次戳穿了苍澜心中的怀疑。 轻飘飘的一句话又让苍澜备受打击，原来是那丫头为了拒绝自己编纂的借口啊，亏得他这些年一直还在埋怨国师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老古板，甚至还一度心疼莫烨小小年纪就被这样老古板摧残了。想到这些，苍澜就忍不住心虚的去看一眼夜墨，这不看还好，一看心头的火气瞬间又上来了，只见几人并没有丝毫没有在意他此刻的窘迫，甚至就没当他这个人是存在的，还围在莫烨的冰床边四下打量，像是在品鉴一件货品一般。 无视也就算了，还这般肆无忌惮的看着一个姑娘，尤其是其中还有两个男人，是可忍孰不可忍，苍澜一个健步上前将夜墨和南焐拉开，而后挡在两人眼前，还意正言辞的说道：“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简单的道理不用我告诉你们了？” 正准备施法打开莫烨梦境的两人就这样被生生的打断，只剩下沈书那边还苦苦支撑着，蟠螭灯的光芒也越来越微弱，情急之下沈书只得抓住那一抹快要消失的紫色光芒，让自己的灵魂带着它进入莫烨的梦境。 “他怎么进来的？”此时另外两人还在探究苍澜是如何靠近这里的，南焐记得自己分明是设了结界的，寻常凡人是进不来的。 夜墨突然一拍脑袋说道：“是我疏忽了，苍澜身上是有我残留的法力的，所以寻常的结界是挡不住他的。” 南焐给了他一个白眼，转而看见对面一动不动的沈书，意识到不对劲，再看莫烨的那盏灯已经在飞速的流转，南焐拨开挡在面前的两人，想要跟上去，却在靠近灯盏的时候被弹了回来。 “它在排斥？”此时的夜墨自然也是明白发生了什么，抬手将处于惊讶中的苍澜拉倒一旁，顺手使了个定身的诀，神情严肃的说道：“如果还想救人的话，就不要再乱动。”夜墨心知这小小的咒诀禁不止苍澜真龙之身的全力挣扎，所以提前提醒一下。 苍澜虽不清楚几人具体是在做什么，但心里却是知道国师定不会伤害莫烨，所以在见到国师带外人进来，他才没有多问。这种默契是相处多年得来的，只是遗憾的是，他与莫烨之间终究没有养成这种默契。 而此时的沈书在莫烨的梦境中游荡浮沉，因为只有灵魂进入，她此时也就相当于是梦境的一部分，这让她想起了自己作为游魂在人间游荡的那几年，两者之间的不同大抵是，人间似乎更自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3章 夜墨一向认为自己是天上地下千百万年来难得一见的奇才，虽生在魔族，却无半分魔性，甚至四海列国就没有他到不了的地方。整个三界，不仅魔界要敬他，天界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可今日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在三界畅行无阻的人，被挡在了自己最擅长的领域——梦境。 就连一向少言寡语的南焐都不仅开始华怀疑，“你是真的梦魔吗？进个梦境，不是你手到擒来的伎俩吗？” 在自己专长的领域被质疑，夜墨生平头一次感受这种耻辱，于是不信邪的再次出手，想要打开莫烨梦境的入口，无一例外的都被反弹了回来，而且是一次比一次弹开的远。 几次触碰之后，一旁的南焐终于发现了端倪，一手拦住想要继续上前的夜墨，一手指着莫烨的额头。 “斩荒？”只见一柄玄色长剑悬在莫烨的头顶之上，南焐有些不解的看着岿然不动的斩荒剑，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而后一股不安的感觉瞬间升起，“是她让你守在这里的？” 斩荒没有丝毫动静，就如同只是一把冰冷的剑。 南焐突然有些沮丧，就算不问他也是知道是沈书让斩荒守在这里的，现在整个三界，除了她，还有谁能驱使斩荒呢？只是他不明白，不明白沈书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或者说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在冥界看了她这么多年，她那样清冷的性子，怎会突然变得这般热情了，不仅要跟着他去管人间的事，见到莫烨也不过片刻时间，却执意要去前生今世里探个清楚明白。 原本，他以为她是为了渡自己心魔，如今看来，是他一厢情愿了。 与南焐的失望不同，夜墨却是8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显出真身的斩荒剑，“这就是当年斩杀了应龙的那柄神剑啊？看看这气质，这凌厉....啧啧啧，果真是当得起天上地下第一剑！” 当年他救起那个人的时候，就察觉到一直有什么东西跟在那人身边保护着他，好奇心作祟的他试探了好几次都没能让其显出真身，甚至还死皮赖脸的求着那人拿出来观瞻一下，却无情的拒绝了。如今这样的机会，他怎么能错过呢？美美的想着便要上手，却没想剑锋斗转，对准了他。 “别别别，我不碰你还不成吗....”被威胁的某人立马后退，眼睛却始终一动不动的定在斩荒剑上。 只是斩荒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有所动容，甚至幻化出万千个斩荒，将莫烨围了一圈，其中一把还将剑锋对准了夜墨。 “它不喜被人这样盯着。”就在夜墨莫名其妙有无所措的时候，南焐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夜墨赶紧收起自己的眼神，转而对南焐讨好的说道：“你好像很了解它的样子，你们很熟吗？你能不能帮我说句好话，我就只是单纯的想要感受一下那种长剑在手睥睨天下的感觉....” 南焐自然是没有搭理他，甚至心里还有些赞同斩荒的做法。 与外面热闹的景象不同的是梦境里面，沈书独自飘荡在莫烨的梦境中，路过很长一段空白和黑暗，最后停在了玉关城几个字面前。 ，莫烨一身戎装，立于千军万马之前，看着尽在咫尺的玉关城，眼神有些复杂。鼓声雷雷，战旗猎猎，众将士都已做好准备，只等那一声令下，就又能拿下一座城池，他们军功之上又能多一笔。 在众志成城万众期待下，那只手终于抬起来，众人如在弦之箭，正准备离弦而去，“原地扎营！”没想到耳朵里听到的命令却是如此，众人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了他们的主将，疑惑、不解....许多情绪此刻都浮现在那些将士的脸上，但是谁也不敢吱声。 沈书见到这一幕，也松了一口气，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莫烨屠城，但是以往都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此刻仅有灵魂的她却是与那些士兵没有任何区别的，要是真打起来，她也是免不了要卷入其中的。 夜半时分，莫烨坐在半坡山的一棵歪脖子树上喝酒，静静地望着那轮清冷的皎月，突然开口说道：“都跟了一路了，不打算出来见见吗？” 沈书原本也没有要躲藏的意思，只是要在解决那些保护她的暗卫的时候耽搁了些时间，所以才会差点跟丢了，好在这棵树够显眼，她才能在山下一眼就看到了。 “莫家的人派你来的？”沈书才刚现身就被一柄冰冷的刀抵在了脖子上，虽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待客之道”，但她还是忍住了。 她看了眼莫烨眼中的杀意，平静的说道：“我说不是，你可信？” “不信！”莫烨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了她。 “既然一开始就认定我是莫家派来杀你的，那你又何必多此一举的问呢？”沈书轻笑着说道。 “我的刀下不收无名之魂！”莫烨依旧是一副冷漠的神情。 “征战这么多年，你刀下的亡魂都是有名有姓的吗？”沈书继续不咸不淡的问道。 莫烨显然没料到她会这般镇定，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有心思与她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过9此时她也清楚眼前的人并不是来杀自己的，于是眼中的杀意也没那么明显了，“如果我的理解没有错的话，你是在说我不敢杀你？” 沈书一听这个语气就知道，对方对自己已经没有杀心了，于是微笑着说道：“不是不敢，而是不会。你虽然在战场上杀人无数，却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在我眼里，你甚至算得上是一个善良的人呢。” “善良？”莫烨像是听到个什么笑话似的，笑得很是讽刺。活了这么多年，只听过那些人叫自己恶魔，灾星，还是头一次有人说自己善良，她自己都觉得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是一种讽刺。她不禁有些怀疑眼前的人是来羞辱自己的了，但是看她一脸淡定的神情，找不出一丝一毫讥讽的一意思，莫烨瞬间又打消了自己的怀疑。 沈书一眼就看出了她此刻的心思，于是神色淡定的说道：“放心，我既不是来杀你，也不是来羞辱你的，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莫烨放下手中的刀，突然对眼前的人多了几分好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第44章 “呼，终于轻松了。”得到自由的沈书赶紧活动了下全身的筋骨，而后继续说道：“你不就是想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吗？我可以帮你....” 莫烨显然对0沈书的话没有兴趣，她现在一心只想要毁掉眼前这座城，这座带给她伤害和耻辱的城。 沈书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于是摊开手心，一团紫色的光芒出现在那里，没等莫烨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一同进入了那团紫色的光芒。 浮光掠影，沈书拉着莫烨直接到了记忆的尽头。在那里，她们看见了玉关城最后的结局，在一片火海中消亡。 “怎...怎么会这样？”眼前的景象显然震惊了莫烨，她是想过要报复整个玉关城，却从未想过要将其付之一炬。 沈书盯着她的眼睛说道：“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莫烨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看着眼前的一点点消失的9玉关城，莫烨心底竟生出的一丝不舍，她自己也被这样的感觉吓到，所以迅速的否定了这种情感，转而强装淡定的问道：“是我做的吗？” “不是。”沈书看着熊熊火光，淡淡的回答。 不是，这两个字像是一颗定心丸，让莫烨悬着的心沉了下去。 “我以为看到的这副景象，你应该开心才对的？”沈书再次开口。 莫烨并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问道：“莫家的人呢？” 沈书了然，原来症结还是在这里，于是领着她后退了几步，便看见正在地上挣扎的莫清，在他身旁的是一具具尸体，靠得最近的便是他最疼爱的儿子莫源一家。 “莫清年少时便是因为一场火灾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到最后也是葬身在火海，这样的因果，你可还满意？”沈书盯着莫烨的脸，却没有在上面看到一丝一毫的波动。 “还不够！”冰冷的声音在沈书耳边想起，瞬间点亮了沈书的眼睛。 “那你还想怎样？”沈书饶有兴致的问道。 熊熊烈火烧红了半边天，地上是人如蝼蚁一般在哀嚎，在逃窜。莫烨的眼睛却是停留在地上的鲜血，妖冶的猩红像是有什么魔力在吸引着她，让她移不开眼，身上的血液似乎也被一点点点燃，莫烨只感觉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但是直觉告诉她，不应该让那些东西出来，所以她拼尽全力的压制的。 “鲜血的味道很久违？”就在莫烨快要压制回去的时候，一股腥甜的味道传了过来，“嘭！”身体内的东西再也压制不住，失去意识前莫烨只看到了那只鲜血淋漓的手和那张笑得人畜无害的脸。 沈书伸手接住倒下的人，看着眼前这张精致的脸，心里闪过一丝不忍，终究是被压下去，继而拿起那只鲜血淋漓的手，在莫烨额头抹了一道血迹。不消片刻，闭上的眼睛就有了动静，只是睁开的时候已经不是原来的墨色，而是一双酱紫的眸子，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凌厉。 “醒了？”沈书扶起倒在自己怀中的人，没等对方反应，抬手便将人困了起来，说道：“我没有时间同你废话，只有一个问题，玉律去了哪里？” 对方虽是诧异，却没有半分惊慌，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你就是他口中常提起的那个妹妹？你现在应该已经接管了冥界？你说你一个冥界之主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一个沉睡了上百年的人又怎会知道呢？” 沈书知道对方不会这么轻易回答自己，于是扯开刚刚包扎好的伤口。 马上，女人的脸上就开始变化，像是极力在隐忍着什么，但是她并没有屈服，反而是笑着硕大：“我不得不承认，你是很重聪明，知道用这种方法唤醒我，也知道控制不住我，提前准备了捆仙绳。可，即便如此，我也是不会告诉你的。而我不告诉你的原因，想必你自己也猜到了。” 噔！沈书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被打破了，但是她不在乎，因为她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还没有人能阻止。于是将手放上莫烨的头顶，闭上眼，集中精神想要的进入意识，可是此刻莫烨已经不再是那个满心仇恨心智纯粹的莫烨，而是魔族的护法，所以只是一个灵魂的她，怎么能够抵得过那身经百战的魔族护法呢？ “哟，读魂之术啊？”此刻的莫烨已经适应了鲜血的味道，不再挣扎，而是顺从自己的心意享受了起来，“不得不说，你们神族的血液确实更为纯粹，也更为香甜....”说着还舔了舔后红润的嘴唇，余光瞥见沈书额头的汗水的时候，还不忘好心提醒道：“你现在的状态，连维持人形都很勉强，还这样毫无顾忌的消耗，无疑不是在消耗自己的真元。你虽是神族，消耗真元也就如同凡人在耗费生命....” 沈书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紧闭着双眼，专心的寻找的着她意志的薄弱处，奈何辗转几个来回都还在外围，莫烨的脑子现在就像是铜墙铁壁一般。 “小丫头，我都说过了，不要再耗费真元做这些无谓的事情了，就算我告诉你他现在在哪里，你也找不到了。就算是你找到了，他也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人了，所以放弃...”莫烨见她的真元像蜡烛一样燃烧着，心里着实有几分过意不去，于是只好苦口婆心的劝道。 几番挣扎无果，沈书放下手中的动作，盯着那双酱紫的眸子，开口问道：“南焐，你可还记得？” 果然，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那双眸子闪了闪，沈书抓住机会继续说道：“如果我告诉你他现在还在冥界，你会作何感想？听说十八层炼狱，每一层他都深有体会.....” “没用的，小丫头，这种激将法太老套了，上次你们来我就感应到了，他现在有你们神族的气息。”莫烨微笑着说道。 沈书也不着急，只是笑眯眯的盯着那双眸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45章 或许是被盯得太久，莫烨只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而且身体也有些不受控制，慢慢的，轻轻地，飘了起来，眼前的景象也不再是火光冲天的玉关城，而是在的一处地处僻静的宅子，宅子周围是绿绿葱葱的竹林，院中立着一棵腊梅树，树梢上已满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花未开，香已远。 就是这股香气，莫烨被莫名的吸引，不自觉的上前去，轻飘飘的身体围着腊梅树打转，只是周围太过静谧，就连雪花落在树梢，都能听到声音。 莫烨正是被这声音惊醒的，回过神来见到的依旧是大火中的玉关城，还有虚弱不堪的沈书。 按照莫烨的性子，这种时候她本该是生气的，但是看着那双熟悉的桃花眼，心中的气怎么也提不起来，甚至还有些矛盾。 “倒是小看你了，读魂之术纯熟到这种地步，放在三界之内，也是屈指可数。只是你不应该孤注一掷的将希望放在我身上，关于那个人的事情我本就知之甚少，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我劝你还不如去冥府好好找找.....”莫烨终究是不忍对着那样一双眼睛说出恶毒的话来。 “那不若将你知道的悉数告知于我。”极尽虚弱的人依旧不死心。 莫烨无奈的摇摇头，最后闭上了眼睛。 “不要...走...”沈书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莫烨再次沉睡了，而此刻的沈书已经没有剩余的力气再去唤醒她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醒来的是一双墨色的眸子，这双眸子没有半分戾气，反倒是纯粹得很，只是此刻满是怒气盯着对面的人。 沈书抬手解开了她身上的捆仙绳，手上的伤口也用丝巾遮掩了起来，瞥了眼对面怒火中烧的人，淡淡的说道：“你自己虚弱昏倒，反倒是怪我好心救了你？” “你？救我？”莫烨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是心有疑惑的盯着对面。 “不然呢？”沈书依旧气定神闲不咸不淡的说道。 莫烨一时语噎，只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哪里发生了变化，但是具体是哪里变化了也说不上来，但是对方的虚弱她却是看出来了的。 “你到底是谁，这又是哪里？”终于，恍惚中的人此刻才意识到自己身处的地方并非玉关城，对方似乎也并非凡人。 沈书轻笑，这丫头被人说是个杀人无数的修罗，在沈书眼中却是个实打实的纯良之人，“现在在想起来会不会太晚，我要是有杀你之心，此刻你都不知道见了几回冥王了。” 莫烨自然也是有后怕的，但毕竟这么多年是刀口舔血过来的，所以很快便稳住的心神，心里甚至还希望能不知不觉的就死掉了。 眼见沈书的灵魂越来越虚弱，有的地方都已经开始变得透明了，于是她当机立断决定就这样将莫烨带出去，只是出了莫清的记忆，莫烨便又开始犯倔了，死活不相信沈书所说的玉关城已经消亡殆尽。她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此刻玉关城还是完好无损的矗立在她眼前。 沈书不是不理解她此刻的心境，但是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于是一个耳光甩在执意要下山的莫烨脸上，“你还要在这个壳子里逃避到什么时候？你的父母是被那些人害死的，他们也确实带给你很多伤害，你想要报仇我也理解。但是人生除了恨，还有爱。”这种话从口中说出来，沈书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她还是决定坚持说完，“夜....你那个师父为了维持你的生命，都已经快要折了半条命了。还有那个小皇帝，为了救你，倾尽家财遍寻名医，在百姓口中都成了肆意挥霍荒废朝政的昏君了。而你，还要逃避到几时？” 天边的皎月忽明忽暗，周围却是出奇的静，微风轻轻拂过，带走一片树叶。树叶略过山丘，走过陡坡，最后落在水面。虽是一片轻轻的树叶，却在落下的瞬间激起万千波纹。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站了半刻钟，云开月明的瞬间莫烨终于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师父他一直都在照顾我？”在莫烨的心中师父一向严厉，但在她心中还是有很多崇敬的，只是这种听上去柔情的一面却是她从未见过的，所以她有些难以置信。 “与其在这里做些无谓的猜测，不如跟我出去看看？”沈书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等着莫烨心甘情愿跟自己走。 但是此刻的莫烨却有些迷茫，一直以来都是心中的恨意支撑着自己活着的，但是现在那股恨意不在了，她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了，而那所谓的“爱”太过渺茫，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 沈书自然是看懂了她的心思，于是用自己最后一点耐心说道：“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继续留在这里的。” 这句话显然让莫烨多了一丝侥幸。 “反正，外面那两个人为了你，也是愿意殚精竭虑至死方休的。” 下一刻，她心中的那一丝侥幸瞬间就灰飞烟灭，于是她不得不选择相信对面的人。 “但是我们现在不是在玉关城吗，师父他们又是在哪里呢？” 沈书一扶额，都临了了，这人还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这让她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也不想做过多的解释，只说跟着自己走便好。 两人离开那棵歪脖子老树后，来到了另一棵古树旁——青萝墓前的那棵古树。 当然，沈书并没有给太多时间给莫烨却抒发自己的情怀，只是简单的祭拜后便拉着人穿过了那棵古树，只是在穿过古树后并没有回到现实，而是被一层白色的结界包裹着，沈书琢磨半天终于想明白夜墨的修为是怎么大减的了，原来都是化在了这里——他因为害怕阴差将莫烨的灵魂带走，所以用自己的修为筑了一道结界在这里，为的就是将莫烨的灵魂与身体一直保持着联系，这样冥界的阴差就察觉不到她灵魂的真实状态。 沈书望着眼前的巨大屏障，突然有些哭笑不得，夜墨这家伙做事还真是一点后路都不留，这个结界挡住了外面的阴差，但同时也挡住了里面的出路，难道他就不怕这丫头突然有一天自己想开了，想出但是出不去吗？ “这是师父设下的吗？”莫烨愣愣的问道，她依稀记得师父是会一些常人不会的术法的。 沈书点点头，但表情很是无奈。原本还抱有一丝侥幸希望夜墨有教过一点破解这种结界的方法，但是她一看那一脸无辜的表情就知道，没希望了。于是干脆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寄希望于外面的人能有所察觉。 而此时外面的人确实是有所察觉的，因为他们发现斩荒剑消失了不见了，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它设下的保护圈。 “赶紧去救人！”两人同时意识到是沈书有了危险，所以斩荒才放行的。 因为莫烨梦魇的消失，所以两人一进去便看见躺在地上的两人。 南焐急急忙忙的冲到沈书身边查看，与之相反的是悠悠哉哉的夜墨，只见他不紧不慢晃晃悠悠的走到两人中间，深吸一口气，大声吼道：“打雷了下雨了，收衣服咯！” 果然，在振聋发聩的吼叫声中，地上的两人迅速的坐了起来。 “哎哟！”只不过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解决那个扰人清梦的罪魁祸首，当然身体力行的只有我们的冥王大人，莫烨只是幽怨的盯着夜墨。 一旁的南焐是早就做好了看戏的准备，微眯着双眼，双手抱胸，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打闹的两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46章 冥府近来近来的很是不寻常，一向忙的神出鬼没的冥王殿下突然变得懒散起来，不仅对冥殿的事务不管不顾，甚至还整日整日的待在奈何桥头，什么事情都不做，就只是盯着忘川河面发呆，以至于河中的精怪都不敢轻易露面，生怕一冒头就被逮个正着，逮着也就算了，怕就怕跟那朵血莲落得一个下场，不仅没了自己的血性，变成了一个小白脸，而且还时不时被抓去虐待。 一如往常的，沈书坐在三生石旁边，着一身青衫白纱，手里执一根鱼竿，挂饵、抛线，一气呵成。不一会鱼竿那头就有了动静，还是不小的动静。只是执杆的人却没有提竿，任其在水中挣扎。过了好一会儿，水面终于恢复平静。突然，一只圆圆的脑袋浮出水面，手中抓着鱼竿的另一头，一脸幽怨的看着鱼竿另一头的人，“殿下是在效仿那愿者上钩的姜太公吗？” 听到声音，沈书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想要摘掉不尘头上的水草，却在伸手的瞬间被挡了回来——斩荒。在冥界的斩荒是无法隐身的，所以只能以其本来的样子跟在沈书身侧。也因为如此，三生石旁这几日格外安静，更或者说是整个奈何桥头都很安静，往日那些喊冤叫怨的亡灵都在经过这里的时候噤了声。 “没事的，我不会碰到那些水的。”沈书试图安慰紧张的斩荒，奈何斩荒只是固执的挡在不尘身前，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 因为恢复了原身，此时的斩荒是比不尘要高大许多的，所以立在不尘跟前无疑是将其挡得死死的。 以不尘的性子，自然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但是在见识了斩荒的威力之后也就放弃挣扎了，于是自己整理好衣衫，才出现在沈书面前。 “近日都不见那位上神的身影，殿下您又是这般状态.....你们俩，该不会是吵架了？”不尘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脸奸笑的看着沈书。 不得不说，不尘还真是，一针见血。 沈书正在烦恼的事情正是那位上神，自打救出莫烨之后，那个人的翻脸的速度堪比翻书，同莫烨告别的时候就对的她冷言冷语的，回冥界的时候也是一路上的冷嘲热讽。沈书自问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反倒是为成全他的孝心，差点修为散尽。而且事后不但没有将莫烨这个原本早就应该应该来到冥府的灵魂带回，还为她找了一个上好的归宿。 她堂堂一个冥王，不仅要做那普度众生的佛陀，还要做那牵线搭桥的红娘。结果到头来没有收到半分感谢，反倒是得到一堆冷嘲热讽。 当然，这种事情是不足以让她计较的。 但是之后善听的一席话，让她不禁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它说，利用，同背叛一样，都是伤人的利器，尤其是在信任面前。 它说，他修身修心，都太过纯粹，轻易不会对人敞开心扉，奈何每次敞开都带着伤。 话里的每个字她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一连起来，她就不知道了。不过这还不是她最在意的，她最在意的是善听临走时看她的眼神，似乎是失望，失望中还带着些许落寞。 她虽然只看了一眼，但那个眼神就像是一下子刻进了她的脑子里一样，时不时的就冒出来。 正是因为如此，沈书决定暂且放下一些事情，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越是静下来，那个眼神就越是清晰，就连善听的话也时不时的在她脑子里响起。 此时不尘吃完了手中的青团，便把目光转移到沈书手中的白玉盘子上，还是余光瞥了眼沈书另一侧的斩荒，想要偷偷伸手去拿的勇气又弱了几分。 “那位上神莫不是在生气？”于是他只好随便找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当然这不是在转移别人的注意力，而是他自己的。 但是身体里的馋虫还是驱使的着他向白玉盘子靠近了一步。 “生气？那是谁得罪了他呢？”沈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下意识的将左手的盘子换到右手，于是不尘离盘子就更近了，只是沈书丝毫没有注意到他此刻欣喜的眼神，自顾自的呢喃道：“他那样的人，不应该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吗，况且出家人六根清净，怎会为俗世所扰...” 不尘一动不动盯着近在咫尺的青团，口水都快要泛滥出来，只是慑于斩荒的威严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冥王殿下。您若是再不回神，怕是这奈河桥头就要被口水淹没了。”此时，桥上走下一女子，婷婷袅袅，婀娜多姿，虽不似玉蕊那般风情万种，却有几分出水芙蓉的味道。 “孟姜？”沈书看着款款而来的女子，微笑着问道，“你怎会有这闲暇出来笑话我了？” 女子轻笑着说道：“你们这一人一见一藕，三点一线的，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引人注目也就罢了，偏生你们还得选在这三生石旁。也就这一时半会的功夫，已经有十来个姑娘来同我哭诉，说是不再相信什么爱情了，连三生石都不见了。她们不愿再相信情爱不关我的事，但是因此不愿去转生可就是我的烦心事了，我这奈何桥来来往往的，就因为她们几个，现在都已经人满为患了。这不，我才不得不出来看看是哪位上神动了这三生石吗？” 沈书虽是听得云里雾里的，但还是抓住了几个关键的——三生石不见了。也就是说那些亡灵看不见三生石了，可是在她眼中，三生石却是一直矗立在那里的。沈书略略思索了下，得出结论是.... “斩荒，你做了什么？”沈书一脸严肃的看着立在一旁的斩荒剑。 而此时的斩荒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翻到是倔强的挡着不尘的手。 沈书见其没反应，这才看清楚此时的状况——不尘垂涎欲滴的盯着自己手上的青团，斩荒则死死地盯着不尘的小爪子，谨防他偷偷拿走青团。 “噗嗤！”对于这种护食的行为，沈书还是在人间的时候看过一些动物有过，不曾想一向正经八百一丝不苟的斩荒也有，这不禁让沈书觉得它可爱了几分。 周末愉快呀~（最近在准备考试，所以就更的就没那么多了，不过考完试就会恢复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