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灭神尊》 楔子 梦魂 一、王者 那一日的深夜,有个人自等待已久的某个梦里醒来。 很难说是松了口气呢,又或者该替某个人觉得事情棘手而叹息。 “来人,去找那位来自非定世界的客人,告知他,等待的人要降世了。” 降,有降临的意味,大多只会用于十分了不起的人事物上。 想起来客所说的那位引导者的行事作风,确实是配的上“降临”这个词。 问题是,这个消息一传出去,那位兽王宗的胃怕是又要疼了。 自家黄金狮王殿下平时不做事也就罢了,好歹它一直窝在同一个地方,震慑着某些蠢蠢欲动的蠢人们,让他们不敢造次,可是,如果事情牵连上另一位引导者印暄,狮王殿下是绝不甘心不去参与的。 一想到今晚传出消息后,隔日黄金狮王殿下一逃跑,自家大门可能要在下一刻被兽王宗踹翻,再登门踏户的闯进来抱怨,外加抓人顶缸的一起去忙到死,他就有种想要逃跑的欲望。 “来人,传讯给兽王宗,便说事关重大,吾今晚便去了七水世界。” 话声一完,待听到外头侍从们的回话后,他转身面对书墙和衣柜,随便抓了个布巾,东抓、西放的连连塞了好几样衣物、书本,就将包袱款款,系好活结往怀里一抱,想也不想就准备抛家弃族,一去经年。 只可惜,当他抱着因为装了一堆舍不得不带着走的书本,变得过重的包袱,跌跌撞撞的冲到自家门口,已看到门外不远处的树下,有个人和一头狮子似乎等了太久,等到干脆席地而坐的等不到人誓不罢休。 他一手抓着门框、一手提着快拖地的包袱,深恨自己反应太慢,现在才想逃,是不是有点晚?那这样是还要出去吗? “离期,你出来啦,我快等不及了呢!” 用着最欢欣雀跃的口吻,却动都不动继续赖在地上坐着的少年,在浅浅银白月光笼照下,那身样式太过古老又太过厚重的黑袍,反而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受,有如他是从千年前穿越过来的幽魂一般,那么阴森诡谲。 “咳咳咳,劳您久等了,吾离期在此见过禾忍大人。”被称为离期的他,拖着已经垂落地面的包袱,以十分夸张的,画圆弧般的举动,虽然往少年和那只黄金狮子的方向走近,却又力求能够离他们两个越远越好。 “呼噜噜。”身形不小的黄金狮子怒其不争般,甩了他一个白眼。 “刚接到的消息,军长将在七水世界‘降临’,我能带他走了吧?” 少年慢慢从地上爬起,看似客气的询问,但是话声未尽、身影一转,就动手抓住离期的肩膀,想直接拖他走人,怎么看怎么像是强行绑票。 “黄金狮王殿下──”离期拼命的伸长手,他才不要跟禾忍大人走。 这位大人表面上柔弱单薄、和气好说话,实际上阴险狡诈、腹黑善谋,如同暗箭一般,总能找到人心里最阴暗、最不愿为人所知的弱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一击中的,让人脱不出他掌心的乖乖被其掌控。 离期最爱的就是自由,最不喜欢的便是被人使唤、命令。 偶尔听从兽王宗的要求帮着做点事还不算什么,真要被人当成手下般的呼来喝去,他是连一天都忍受不了的。 “呼噜噜。”巨大的黄金狮子依旧趴在树下没动,仅是微微抬了下前爪。 啪的一声,小小的静电磨擦在这一刻居然被放大了千百倍的效果。 禾忍握着离期肩膀的手,就这么被电的被迫放开。 “……印暄说好的,军长出生的时候,我可以到场守护的。” 哀怨且夹带着连连叹息的轻声诉说,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可惜黄金狮子对于这番话,是理也不理的干脆无视。 禾忍暗暗撇了撇嘴,反正他这些话本也不是蓄意对黄金狮子说的。 果然,先前巴不得能立刻离他越远越好的离期,忽然停止了挣扎。 印暄?离期忍不住为这个名字心动了一下,听说那是引导者?他的祖先里就曾有一位是引导者,所以他们麒麟一族,才会一直倍受王的关爱,那么,这位印暄大人是不是就是昔日引导黄金狮王殿下成王的那一位转世呢? 也就是说,印暄是那位让自己无比崇拜、力求效仿的祖先? 离期是不晓得如何才能成为一位引导者,可是这不代表他不能去观摩,然后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成为引导者,好好引导一位世界之王。 就为了这个人生目标,虽然跟禾忍大人同行是件苦差事,他也不愿放弃。 “若是禾忍大人能保证七水有新王诞生前,不会中途逼吾回来?” 离期非常想去,想要亲眼看着引导者的一举一动、想要知道新的世界之王是如何被审视,又是如何下定决心成为王! “这个,你想要在七水世界久待,还要待到大局底定?” 禾忍没有一口应承,他为难的改看向黄金狮子。 在王兽世界待了有一段时间,禾忍深深体会到黄金狮子的毫不作为,以及忙到死的兽王宗有多需要离期帮着前后奔忙。 撬人墙角是件不对的事,尤其禾忍深知在七水世界里,黄金狮子表示一下态度,都会比他说干了嘴还来的有用。 而想要黄金狮子肯帮忙,就绝不能得罪兽王宗,这是先决条件。 那么,该帮离期说话吗?会不会既得罪兽王宗又得罪眼前这头狮子? 一时间,场面为此冷了下来,半晌没有人说话。 离期看看不再开口,彷佛要放弃的禾忍,再瞧瞧不动声色的黄金狮子。 “黄金狮王殿下,吾想去,让吾去吧!”离期使劲的哀求。 血缘传承不愧是世界上最奥妙也最神奇的存在,让人随着时光流转,依然能在已不期待的情况下,依然窥见过往回忆的某一幕,又一次在眼前上演。 黄金狮子不记得了,自己的主人有没有这么小孩子气的对自己哀求过。 只是,那种双眼发亮、打从心里渴求什么的举动,好眼熟啊! 每一次主人看着又一本新的历史书籍刊印时,总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那时候它总需要跟历史书籍争宠,需要听话的乖乖做完很多很多工作,才能让仅仅十九岁就成为史学大家的主人愿意稍稍移开目光,朝它多看两眼,那就是充满血泪的黑暗过往,是他不愿想起却又珍藏在心的宝贵回忆。 离期……之所以让兽王宗,也就是金李这么倚重,果然是他长的像当初的引导者琉麒的关系吧?连带着让它一不小心,就会被他打动。 实在是没有办法狠下心,对着那一张和昔日主人神似的脸孔说不! 而离期很难说他是不是也多少猜到了一点?所以他总会当帮凶,帮着兽王宗用各种藉口,要求它多在王兽世界里待上更长时间。 有时,黄金狮子会忍不住想着,离期跟印暄站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情形?有如“过往”和“现在”并肩而立,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现在离期都主动要求了,自己要不要顺理成章的同意呢? “黄金狮王殿下……拜托。” 离期似乎认为哀求没用,猛地改成严肃的请求。 “呼、呼噜噜。”黄金狮子差点被自己的叫声哽住。 好、好吧,离期这个姿态更加像过去的主人了,让它怎么反对啊? “呼噜噜。”黄金狮子认命的朝禾忍微微点头。 “谢了,我一定会在印暄面前多帮你说话,还会帮忙找理由把彼阿跟亚纳支回非定世界加班,你有空就过来啊,我在七水世界和印暄一起等你。” 禾忍毫不客气的大开空头支票,也不管彼阿跟亚纳他是不是真能支走。 反正,这种时候多说点好话,肯定有用。 确实,黄金狮子心情好像因此变得好上不少? 下一刻,当一个偌大的木门打开,从上方往下砸落,代表了身为这个世界的王,亲自出手开门送他们跨界离开。 能搭一次顺风船,禾忍暗暗庆幸自己够识时务。 至于晚点该怎么面对又要讽刺自己“引狼入室”的酒友彼阿,那个、那个就再说啦,那从来不是重点,尤其,是军长要在七水世界降临的现在。 二、人鱼 那条鱼从头到尾在心里呐喊着,不同意、不甘愿、我不要、谁都不能夺走他、宁愿自己去死、不要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他等等之类的话。曾经是一条鱼的自己,要有多不甘心,这一次才会变成一个人? 记得有个朋友说笑时讲过,鱼的脑容量很小,所以很笨,笨到持续用相同的方法去抓鱼,一样可以满载而归。 那么不再是鱼,拥有狡诈诡谲的人类脑袋的自己,是不是真能改变一切? 当他承认自己不是做了一个梦,是想起过去的记忆,他渐渐拥有一些特别的力量,在当时主人的说法中,这是世界赋与他这个王的力量。 主人曾经遗憾的说起过,世界之王也不全是好的,就算抱持的是善待世界的想法,但是错误的做法,好心办坏事的情况下,也有可能被世界惩罚、驱逐,而他希望自己在他的养育照顾下,千万不能变成那样,要好好当一个王。 是的,谁让他想起来了呢?想起海妖与人鱼的罪,所以他更加不愿。 或许每个拥有不同于他人之力量的生物,大多会有这类的毛病吧?会有“天既不足、我来弥补”的错觉,接着就去做了其实他们没有资格去做的事。 驱逐世界之王的主人?可能在人鱼跟海妖眼中,他们是让尽完责任的引导者离开,前往下一个需要引导者帮助的世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章 轮回之梦 忘记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的事,他忽然做了一个梦。 自从清鱼抛下这个世界,以死换取自己的留下后,拥有世界之王的力量,却仅仅是个引导者而非王的自己,有很久的时间,不曾入梦。 就连习惯性惩戒犯错的人鱼和海妖的行为,都仅仅是惯例,再不是心里有所怨怼,才会继续去做,这种情形在夜深人静时独自想来,往往有些畏惧。 坚定的信念在时间的逝去下,似乎会被渐渐的磨灭? 不知何时起,他会莫名的发着呆,忘记上一刻在烦心的事,更忘记下一秒自己又该去做什么,彷佛整个世界都快被他抛在脑后。 但是,尽着王应尽的义务,因为他享有属于王的力量,这种付出与得到的对等关系,仍然使他在年复一年后,觉得精疲力尽起来。 突然有一点后悔,自己居然想把清鱼推上王位,不然的话,要像传闻里的千战世界那样吗?不断的内斗再内斗,从没有想过一朝外敌入侵时,一盘散沙的他们该如何面对,恐怕没多久便要沦落成其他世界的附属物吧? 或者,是像那个真的被无数外敌攻击,至今仍在死守,在被侵略的紧要关头,重复的击退又被袭击,永无宁日、永陷战乱的非定世界,看不到和平在哪里,更是无数的亡者站到了最前线,连去轮回都不可以? 不管是哪一个世界的惨况,仅要想一想,他就会放弃“抛下”的念头,仍旧行使着王的能力,守护着这个七水世界。 他从空中远远的飞过,可能是飞的太高的关系?模模糊糊的见到某一座岛上极高的悬崖处有个人仰头望着他,那个人……意外的熟悉。 梦里的自己,更是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清鱼。 真诡异,那明明是个人,而自己的清鱼却是一条鱼啊! 话说回来,清鱼轮回之后,应该不会再想当一条鱼了吧? 所以,真的要去海边等待清鱼再现?或者……那个梦,反而才是真实? 如同另一位引导者印暄总会拥有一些特异能力一样,如今他亦有了? 是不是,一段错误的过往,终将开始导向正轨? 就从他的等待,好不容易真的等来一位引导者“降世”的现在开始。 会再见的吧?那一位太多年不见,被自己养大,又为自己放弃生命的王,属于他的王,他的……清鱼。 犹记得那个庄重严肃告诉自己这句话的人,当时站在战场的最前线,踩在一片断肢和血泞里,明明浑身狼狈满是尘土,眼里、嘴角仍满溢着毫不放弃、充满光明的坚定信念,看起来彷佛会发光,让人下意识想把他当成目标崇拜,想追随在他的身后,受他的命令左右,想当他手底下的兵。 那一天,他以这句话为承诺,把哭到不行的小红送进了轮回。 那个哭着、闹着不要去轮回,要陪他们守在最前线的女孩子,很让人心疼,所以,她越是哭闹着说不要,他越是残忍的坚决送她离开…… 在军长走了以后,当另一个引导者陪在自己身边,他赫然发现,很多事自己当年不敢面对,便停留原地,没有成长,错误也越来越多。 难怪,最后他设计谋划了千年,居然完败给军长。 这一次,不会了,他以前是考虑太多,才会老干蠢事。 他还在希望,希望有一天可以陪军长回去非定世界找小红。 那么当战争彻底结束,管她愿不愿意,他是肯定要送她进轮回。 因为战争全胜了,换她该试着在情场上不再失败,最好胜个一次,是啊,感情的话,赢一次就够一辈子幸福了吧? 自己最擅长的是研究、是实验,那三个破坏狂在实验室里根本没用。 “醒醒、醒醒,那个、那个禾忍大人醒醒。” 一个不知说是恐惧,或者是关切的嗓音,小心翼翼响着。 忽然被从梦里叫醒,少年恍惚的移开遮在眼前的宽长黑色衣袖,眨了好几次眼睛,把眼角的水气强行眨掉后,勉强适应了周围的一片黑暗,那是不同于非战世界的漆黑。 可以说,因为有各种空中城堡加上亡者的关系,非战世界的夜晚并不黑,甚至有点不夜城的味道,如果是特殊节日,当晚更是亮如白昼,整个世界会亮的让人怀疑现在到底是白天或黑夜。 而眼前七水世界的黑,是没有经过人工照明,最纯粹的天然夜黑如墨。 七水世界明明不是第一次来,怎么这一次的感觉如此奇怪? “天好黑。”少年忍不住抱怨出口。 “怎么会呢?禾忍大人,汝看天上,明明有星星在闪烁。” 一本正经讲着这话的他,一双眸子虽有些浮躁的望着远方,手上轻拍着躺在他身前位置的少年背部的手,轻缓柔和的力道持续不变。 直到彻底清醒,少年骤然发现,昔日被称为暗箭,在战场上除了军长,连小红亦不能全盘信任如他,居然毫不排斥被人拍着背部哄着入眠。 “该说离期你不愧是印暄的后代吗?保父资质难道会遗传?” 少年觉得自己大概是在没有军长却有印暄陪着的那七、八年里,被保父照顾的太习惯,于是失去了早些年在战场上养成的警觉性…… “保父吗?挺不错的,吾十分向往。”离期拍抚少年背部的手力道依旧。 是啊,整个家族里,没有人比他更向往要做引导者。 而当年留在家族里的少许纪录,每逢提起那位祖先和黄金狮王殿下时,最多的便是如何宠它、爱它、照顾它的叮咛和提醒,详细的程度几乎可以和密密麻麻的笔迹成正比,会让人满满的看见字里行间藏不住的珍惜和重视。 如果能如同那位祖先,照顾、教导好一位王,那是多大的成就? 该说是印暄个人的影响吗?毕竟那少年听的出离期呻吟般声音低微的自言自语有多认真,一时间有些听愣了,身为注定要被引导者“抛弃”的王,难以想像原来引导者最初走上那么一条路时,会是这样的信念和想法。是他过往的家族。 否则的话,总不会全天下的引导者们,基本上皆有这么、这么……用什么形容词好?保父似乎不够贴切,说是烂好人也对不上,该用什么呢? 算了,不论用什么词,全配不上军长那个“保家守法”的信念。 少年摇摇头,努力收回睡太久刚醒来时的发散思维,做正事要紧。 “你说,军长现在是在七水世界的哪里呢?” “吾记得是在一个很漂亮的水域,附近有泛着浅浅白光的珊瑚礁。” 离期努力回想预知梦里看到的画面,最后坚定的点点头。 “是吗?珊瑚礁啊,会散发浅浅白光的。” 少年强忍着催动飞行缓慢的双人隼型飞行器的欲望,他们可不能引起太多半兽人的注意,这一次和过去来这里潜伏时一样,要悄悄的进行,而鸟通常是不在夜里飞的,导致飞行器的速度需要更慢的移动。 反正,不管飞的快或慢,一定会见面的。 少年遥望着底下一片一望无际的海,慢慢雀跃期待起来。 要见面了呢,终于又要见面了,在睽违太多年之后! 初成为王的时候,少年和印暄闲聊时,常常提起军长投胎了没有的话题,本以为纵使半兽人怀胎时间再长,他仅要等个两、三年,军长便会出生,谁知道时间一天一天的过,七、八年过去,连彼阿跟亚纳都从千战世界来到印暄身边,军长不知道在搞什么,依旧没有投胎的迹象。 彷佛经历过非定世界千年战争之后,军长也需要好好休息几年。 说真的,七水世界的引导者雪鹗为此,脸色一天比一天铁青。 好在,经由离期的梦,顺利预知了军长的投胎和即将降世。 难不成只要在王座上坐久了,世界真的会回馈当话说,为什么非定世界跟七水世界全没有这种预言人才?黄金狮王到底有多得天独厚?当个世界之王能找回引导者,还送到别的世界坐上双王的宝座,甚至在自己的王兽世界里拥有各种其他世界没有的人才,为什么?王的一些好东西? 少年脑中思维在此猛地暴走了几秒,自己在印暄督促下有好好做个王,虽然不到十年之久,但是他尽责了,自然能有点福利吧? 这一次绝对不能让军长从双王的宝座上逃走,要赢,一定要赢! “禾忍大人,汝的气息有些乱了。” 不,是一口气报复两个世界,连同非定世界在内,七水世离期本来不打算和这位暗箭多说的,他不喜欢这位大人的个性,问题是,他发觉自己拍抚对方背部的手,像拍在紧绷的皮革上,让人立刻发现对方全神贯注、蓄势待发的正准备做些什么,使得浑身肌肉全绷紧了。 “呃,稍微想太多了。” 少年不会承认,他有把初生的军长直接按上王座的冲动,虽然世界可能不会承认,连雪鹗也会跟他翻脸,仍是会不自觉这么妄想。界同样被列谁让他实在是等的太久、太久了,久到……少年甚至想过,要是等不到军长降生的那一天,他肯定要去报复全世界。 为目标,军长要是一直、一直不投胎,他铁定会等到等不下去,最终跑去干蠢事。 身为心性灰暗、心思诡谲的暗箭,他承认自己不够阳光开朗,于是禁不住越想越悲惨,心情越来越暴躁,似乎挺正常的? 即使为此偶尔会被印暄拎过去数落,再被彼阿那个酒友拖去切磋,接着被亚纳用眼泪洗澡什么的,小日子过的稍稍艰难,好在,他依旧等到了这一天! “离期,还有多远?”少年忍不住又问。 拍抚在他背上的手,这一次被迫停了几秒,才恢复动作。 “禾忍大人,别急,很快会见到他的,很快。” 离期安抚人时的声音,音质明明较为低沉,却和印暄一样温暖。 少年满腹的焦虑,勉勉强强平缓了几分,不再催促、逼问之后,张开口吐出的,偏偏分不清是叹息或自嘲的低笑。 是吗?很快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章 另一个王者 如同某个从千战世界听到消息后,立马跨界而来,准备掌握第一手引导者“降世”消息的访客,尚来不及前往事发地点,更没机会见到七水世界如今代理世界之王身份的引导者雪鹗,就先被人绑住吊起来。 果然,不听恶魔言,吃亏在眼前。 身披盖帽及膝黑斗篷的某访客,实在很想抓狂的放声咆哮。 只是,黑牙不是公认的白目而已吗?啥时兼任乌鸦嘴? 黑牙不过随便说说什么“喜欢围观人,小心被别人围观”,然后他跨个界,直接一脚踩进别人的陷阱,成为了被围观的那一个。 总有种“既视感”,这种跨界之后被人五花大绑吊在半空的情况,唉呀,怎么好像不是第一次发生?熟悉的让他被吊在半空摇呀摇时,居然想笑。 咳,肯定是被奇拉那个不良的前天使军统帅传染了,被敌人吊起来什么的,他哪可能会熟练呢,明明是这么陌生的事……陌生的?事? 啊啊啊,哪里陌生啊,依稀记得第一次被黄金狮王殿下吊起来的时候,战战兢兢外加满腹委屈,他是史官好不好,赶走引导者什么的,关他什么事?他不过是在同僚们的逼迫下,为了不特立独行的被排挤,只好同流合污的改写史书,结果要被吊起来审问,外加被流放吗?那其他共犯呢? 呃,咳咳咳,据说那些共犯下场比他凄惨个成千上万倍,而当年最愚蠢的那个首犯,据说仍在黄金狮王殿下的手上,持续被折腾中,几近永不超生。 所以,能活着,可以继续书写热爱的史料,他要庆幸了? “我说,被吊起来还能发呆,这是什么情况?啧啧啧。” 有些轻佻的发言,配着半蹲下身从下往上抬眼看来的一双冷眼,不晓得是七水世界缺乏人造光源的关系,天太黑、有星星的夜晚月不够亮,才会营造出这种黯沉没有光亮,死寂漠然的会让人心惊胆跳的眸光。 有些像当初黄金狮王殿下气急想活啃了他的眼神,好凶残。 “那个,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很识时务的意图求饶。 “说什么近日无仇,不是跟着跨界过来了吗?” 悠笑着站起身的那个人,听似随和平静的语气,却在下一刻,恶狠狠的抓起黑斗篷的兜帽,连帽带发的拉起被吊在半空的他的头。 被扯痛的头发强迫抬高头,他忍不住闷哼出声,却一眼看见飞在半空的那个人,这是七水世界,是属于半兽人的世界,这里最多的是鸟人跟鱼人,附属于这里的非生物是人鱼跟海妖,那么,半空中的……是什么? 前史官,如今自称是异界商人的蜃始打包票,大前方那个绝对不是出自七水世界的原装货,即使那个人拥有近似华丽鱼鳍,散如蝶翼状的耳朵,背后有小小的一双精灵般透明翅膀,脚下却没有这里鸟人特有的鸟爪,也没有鱼人在肩部或背部必有的大片鱼鳍,所以会使人有种似是而非的感觉。 再说到那个人身上的衣物,不是鸟人和鱼人的简短衣物打扮,初看反而和引导者雪鹗有几分相似的层层叠叠装扮的衣物,直到转正了身体,才发现另外半边的身体竟是赤裸的,把衣袖别在了腰间,露出大半身体上密密麻麻的,如同鱼鳞般的大片刺青,且是红中带金的特殊颜色。 是距离隔的太远的关系吗?蜃始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又一眼,仍是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在月光照射下模模糊糊的五官,顶多能看出很立体,是那种刀削斧凿般,极有力道的硬朗长相,倒是身材消瘦颀长,并不壮硕。 没有意外的话,是某个路过的世界之王? 蜃始毕竟被黄金狮王殿下使唤、被少女魔王殿下荼毒了N年,那种世界之王的威势、气息,倒是不陌生的,古怪的是,对方此时是在七水世界里。 “那位世界之王为什么在这?你是那位王的属下吗?” 蜃始一想到对方是王,忽然联想到刚刚那个毫不客气抓起他帽子和头发,硬是拉起他头的那个人说的“不是跨界过来吗?”那句话,心里闪过一个猜测,总不会这位王被追杀什么的,自己偏偏这么倒霉的挑在这时候跨界撞上? “你的意思是?”有着死寂漠然眼神的那个人,猛地放开了抓住兜帽的手,迟疑的回头看看飞在后方的那一位,接着看回一脚踩在陷阱上被吊在半空中的他,上下打量了许久后发现什么般的双掌一拍,“王兽世界的蜃始?” 那双水蓝色的眼睛、眼睛里会有白雾在转动的独特情形,是他了! “是、是、是,是我。” 蜃始的兜帽被掀掉那么久了,他很感慨,肯定是这几年被黄金狮王和少女魔王奴役的多了,太少去其他世界走走,才会没有前几年的名声远播,瞧瞧他一个优良异界商人,居然会被人认不出来,以后生意怎么做啊? “好多年没听说你在收购历史文物了……我是白嵌。” 眼神死寂的他,前一句在说明自己为什么没在第一时间认出对方,后一句在自曝身份,只是没有详细的介绍,仅有简单的一个名字。 “贩卖希望与梦想的白嵌?你好、你好,我是收购历史与过往的蜃始。” 继续被吊在半空,蜃始心情却突兀雀跃起来的连忙自我介绍。 他是不曾见过,却时常听说,听说这个营业范围和他恰好相反的异界商人,好不容易能在诸多世界里“遇见”,真是缘份。 话说回来,白嵌原来的世界是哪个?身后的那个是白嵌的世界之王吗? 似乎发现蜃始的目光不自觉往某个人飘,白嵌嘴角抽搐的挣扎了一会儿,伸手拍拍蜃始的肩,下一刻,吊住蜃始的白色丝绳彷佛被化在水里的纸,瞬间溶化、消失于空气中,而蜃始刚觉得身体一轻,要从半空中掉下去,就被白嵌抓走肩膀,连拉带拽的送到那个同时有着鸟人和鱼人特征的某人身前。 “王,这个是王兽世界的蜃始,是前史官,算是有名誉的商家。” 白嵌详细的说了蜃始的工作、出身的世界,依正常状态,接下来该是介绍自己的王,偏偏他语塞般的张着嘴巴呆了好一会儿,最后是悠悠叹口气。 “出走了。”不在意似的,连名字都没被介绍的王干脆自行开口。 蜃始前不久才替某位引导者介绍一个王出走的世界,这么快眼前又一位出走的王吗?嘛,每个出走的王背后总有个不堪提及的世界,他能理解白嵌为什么一副被猫咬了舌头,话不知从何说起的郁闷模样。 “您辛苦了。”蜃始恭敬的向那位王微微低头示意。 “辛苦的是白嵌。”王用调笑的语气这么说。 “嗯,看的出来,白嵌眼神都死了。”蜃始这是想活跃下气氛。 “拜托,我这眼神是天生的好吧?对了,有个东西要给你看看,是王捡到的,就是为了这个才在这里设陷阱,没想到会是你跨界之后踩进来。” 白嵌说着手往旁一挥,一块冰被冻在半空的显现出来,他手一甩,蜃始毫无误差的顺利被甩在了那块冰上,接着,白嵌双手呈捧物状的移到那位王的身前,而王被层层叠叠衣袖遮盖的那只手举高后,一个奇异的光球被放到白嵌的掌心上,于下一刻,白嵌捧着光球递到蜃始眼前。 蜃始迷茫的看着光球发愣了一会儿,才想发问,忽然,有个蓝光微微从光球里渗透出来,现场似有若无的弥漫着一股特殊的味道。 “这个!”蜃始眼睛瞠大,他记得这个,这个是千战世界大天使长特有的某种法术施行后,会残留下来的味道,再联想到他之所以兴冲冲的跨界过来,是想要来干什么的,不禁脑子卡壳的整个人被震呆了。 啊,那个据说要降世的引导者,前军长厌眠……不会是眼前这个光球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手上光球依然在散发着存在感。 浅浅蓝光伴随着好闻的味道,可以安定人心的光球,里头隐隐约约有什么在跳动,似乎再多给点时间,会有东西被“孵”出来。 “七水世界这里,人鱼跟海妖是怎么出生的?” 蜃始不愧去过许多世界,对光球的怀疑在经过长久时间的思考后,有了个比较靠谱的猜想,非生物的能量体出生吗?居然不是鱼人或鸟人,而是选择人鱼或海妖投胎,是不是有点太凶残? 不是据说因为引导者雪鹗的关系,人鱼跟海妖逼死了前任的王清鱼? 导致现在雪鹗超厌恶人鱼跟海妖的存在,清鱼肯定也对这两个种族不喜,那么,投胎成这两个其中之一转世的厌眠军长,委实太有勇气! “真不怕被弄死吗?”蜃始这句话一出口,整个人毛骨悚然的一抖。 “啊,你怎么知道这东西差点被弄死,才会被王捞到手?” 白嵌简简单单的话,极富有想像空间的顺便简介了遇见光球的情况。 “啥?什、什么叫差点被弄死?”蜃始手抖的险些把光球抛出去。 “嗯,被一群鸟攻击什么的,还被一群鱼抢着吃,然后出现一个面无表情的少年把‘它’捞起来,又被鸟跟鱼密密麻麻包围攻击,场面十分浩大,连清心寡欲的王也被吸引过去,最后才会被少年托付先带走这颗光球。” 白嵌边想边说的说完,忽然神色有些凝重。 “等、等等,王,那个把光球托付给我们的少年是不是──” “双王之一。”王爽快的把他不敢说出口的猜测说出来。 面无表情的少年?蜃始惊愕的双眼发直了,他有个不好的猜想。 彼阿死哪去了?亚纳呢?菲阿呢?怎么会剩一个印暄啊啊啊! “你认识?”王好奇的望向他。 “认、认识,呃,可不可以麻烦您帮忙一下?”蜃始豁出去了,该求人就求,那是因理啊,是在他不晓得的时候死过一次的因理转世。 王慢吞吞的上下看了他一会儿,惜字如金似的吐出个字。 “走。”一个字,瞬间扭转了周围整个空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章 金狮王 蜃始微眯着眼,不自觉捧紧手上的光球,眼前这位王有些不对,通常前往其他世界的王,会被世界规则压制一部份的力量,连黄金狮王殿下在其他世界移动全要靠着木门强行开门再跨界,前面这位怎么不用? 可是,虽然空间转换的发动速度极快,形成空间通道后,周围变化的景色不快,似乎这位王并不能“心想事成”,依旧被世界的规则所限制。 难道只是力量体现的情况不同,其实这位王的实力也有受到束缚? “呃,不是我的王不积极,实在是,这是别人的世界,强行开出来的空间通道转换场景的速度,是真的快不起来,这是最快了。” 白嵌似乎误认蜃始会用力抱住光球是因为急躁,连忙解释。 “啊,我知道。”蜃始尴尬的点点头,赶紧放开怀里的光球后,惊觉好像有听到光球在哀嚎,是错觉吧?是错觉吧?厌眠军长你无恙否? 不敢低头看怀里的光球,蜃始努力端住脸上担心印暄的表情。 即使光球出事,肯定不是他的错,他手劲才没有那么大! 这个,这样的说法,能不能骗过那个暗箭非眠? 蜃始没有丝毫的把握,算了,先不考虑那个,反正“人质”在他手上,古怪的是,这么想的时候,隐约察觉有人在看他,而他朝那个方向看去,瞧见的是那一位穿着怪异,半身赤裸、半身繁复的王正缓缓移开视线。 仅仅是一刹那的事,整个世界竟似为此停留了瞬间。 闭起眼睛,那位王慢动作移开视线的举动,仍能清晰的记起,为什么? 蜃始是个史官没错,但是史官为了不被“不能更改、已成定局”的历史所影响,记的快、记的全的同时,代表的是忘记的同样快速。 史官会把各种大事以文字叙述方式来记忆,却不会去记得那些画面。 要不然各种灾害、祸事之后的纪录,那些尸横遍野的惨状,那些绝望崩溃的哭泣面容,那些惨不忍睹的一幕幕,岂不是早把他们给逼疯了。 可为什么那位王的一举一动,总给他需要去留意的冲动,宛若有朝一日,他记得的这些全会变成十分重要的证据,嗯,可以用来证明什么? 证明啊?白嵌的商品是希望与梦想?然后雪鹗的王清鱼自从死后有许多许多年毫无声息,眼前却有个王突兀的到来,在没有惊动黄金狮王的状况下,这不太对劲啊,再加上听白嵌所说,印暄正在这个世界里呢! 印暄是双王之一,拥有的能力恐怕跟普通的世界之王差不了多少,当他在这里,纵使身边没有什么恶魔彼阿、天使亚纳、天使菲阿跟着,绝对也会有少女魔王和黄金狮王的眼线在四周守护。 对于曾经失去过引导者的王来说,引导者的隐私算什么,安全最重要。 意思是?如今的七水世界,最少有三位世界之王的结界守护着,这三位里还没去算来的超慢,至今人不知道在哪的暗箭非眠。 那么,白嵌的王……突如其来、行踪成谜的他,是不是假的?能在七水世界发挥出王的实力来作假的存在,蜃始下意识联想到一个名字──清鱼。 想到这里,蜃始双手情不自禁的剧烈抖动起来。 “喂喂,这颗光球按你猜测是未出生的幼崽啊,小心点。” 一旁的白嵌极为狼狈的飞扑抱“球”,再用力踹上空间通道,把自己倾斜的身体“正”回来,好险,总算把被抛飞的光球捞回来,这要是被抛出空间通道,等那位双王之一的少年来索要,他们是该交什么回去啊? “我家的王的名声差点被你给败坏。”白嵌不悦的瞪着蜃始,直接无视对方伸到他眼前的双手,转身抱紧,这次绝不会再把光球交出去! “那位王真是……”你的王吗? 蜃始气急败坏的才把猜测说到一半,话尚未说完。 “住口,王只是沉默寡言了点、性子古怪了点,他没有恶意。” 白嵌恼怒瞪他的眼神,没有之前的死寂,唯有涛天的怒焰充斥。 蜃始看的出对方是当真发怒,并非假装,不禁哑口无言的愣住。 沉重的气氛横亘在两人之间,硬生生像要把空间通道劈成前后两部份。 “你、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蜃始先抛开自己那些胡思乱想,光球跟厌眠军长有关是“铁定”的,人质在对方手上,他无论如何要打好关系。 “你们一样。”据说沉默寡言的那位王,忽然丢出四个字。 “一样?”蜃始脑子转的极快,大概猜到白嵌误会了什么。 自己先前的举动被白嵌误以为自己在抱怨那位王空间转移的速度不快,虽然白嵌解释了,可是自己后来更“心急慌乱”的不小心抛飞光球,恐怕又让白嵌误会自己不满那位王,加上他加油添醋的那一句“那位王真是”,短短五个字里夹杂的气急败坏口吻,听起来怕是没有九分,也有七八分指责的味道吧? 感觉这位王和白嵌关系极佳,极为理解对方的想法和行动,要是这位王是清鱼,便不合理了,白嵌异界商人的名声已经享誉至少千年以上…… “抱歉,我前面的举动和话,和你的王没有关系,说真的,我发自内心感谢他帮忙开空间通道转移,因为我很担心被留在那里,双王之一的那位少年。至于,我只说了五个字,你是怎么反应到我是意图指责的这部份,是不是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导致你反应过度了?我发誓真没有那个意思。” 蜃始身为曾被自家的世界之王凌虐过的倒楣史官,语言艺术什么的,是跨界出去成为异界商人后,马上就去积极进修的功课,免得下次再被黄金狮王吊起来审问,一不小心又没两三句话就踩到王的伤口,让他好一顿苦头吃。 “类似的事?”白嵌说话时,声音嘶哑、表情狰狞的像随时会爆发。 “出走。”王打断般,抢在白嵌下句话出口前,说出原因。 蜃始异常尴尬的干笑两声,怎么说没几句话又踩人伤口上了呢?他之前修的那些语言艺术是修到什么身上去了?付出的大笔学费、得到的全优评价,是假的吗?假的吗?难不成是跟黑牙见面次数多了,跟着一起变白目? “我在此郑重的向两位道歉。”蜃始庄重严肃的低下头。 “……到了。”白嵌没有特别去回应他的道歉,而是扭过头,伸手一把撕开空间通道周围早已不变动的景物,让他们出去。 蜃始也没有执着先前的不愉快,他如今的重点是──因理。 有时,一涉及印暄的安全,他莫名会想起因理的死,于是胆战心惊。 蜃始心里埋藏的徬徨不安,并没有拖慢他用视线找人的速度。 前方,散发着浅浅白光的美丽珊瑚礁上方,在浓沉如墨的夜空中。 依旧是简单的白色衬衫,加一件不容易黑的黑色长裤,面无表情的少年,违背正常的地心引力作用,踩在虚空的身影,有种不存于世的隔离感,那双淡漠平静的眼,彷佛发生再可怕的事也掀不起半分波澜,一般来说,会厌恶的吧?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可是被看久了,竟能从中感受到一份难以拒绝的温暖。 保父印暄,恐怕唯有这个人,才能跟暗箭非眠长期合作。 连曾经一度想设陷阱杀害黄金狮王的蜃始,亦是败在这样的眼神之下。 “你没事,太好了。” 面对群鱼与群鸟的袭击,当时他手上抱着一个久违的“友人转世”,好不容易在不断闪避逃跑中遇见可以信任的过路者,把友人送出去后,开始动手。 至于那位过路者为什么可信?嗯,因为感受到对方眼神里的关切吧! 少了拖累之后,他的行动更为俐落,而那些鸟跟鱼失去了原本的攻击目标,居然对他是穷追不舍、前仆后继、不死不休。 除了站在厨房里,放言让某群恶魔跟某群天使放开肚子尽管吃的少数几次,极少有机会这么杀鱼宰“鸟”,而不是宰鸡的拼命挥刀。 某恶魔御用的军刀,果然锋利、坚硬,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处理掉那些鸟跟鱼,军刀的刀锋连开口或卷刃都没有,依然锋锐如初。 他刚叹口气收起军刀,感叹自己平安无事的结束这次的“冒险”,没想到一转过身,后头有个人泪眼朦胧、浑身颤抖的扑过来,外加一句哽咽的“你没事,太好了”,会让人有什么样的心情? 想必没有实况感受过的人,是很难感同身受的吧? “彼阿。”印暄面无表情扶额叹息的下一刻,某人成为了半空中的流星。 “哭什么?有我守在一旁,君上哪可能会有事。” 那个身高一百九十以上,穿着绣有逆十字图纹,不再是全黑,偶尔会是全红的短衣长裤,长相邪魅,在某人面前说话时,会异常带着孩子气的男子,一拳击飞某个倒楣鬼后,取代他的行为,转身一把抱住了自家君上。 “君上、君上,太危险了,跟你说不要一个人出去,你不听!” “我偷偷出来,你不是跟在后面了吗?” 印暄记得挥军刀砍鸟杀鱼时,恍惚感受到军刀的冲动,它想离开自己的手去投奔原来的主人,呃,原因大概是他挥刀不够快?不够精确? 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让军刀不太听使唤,印暄依旧靠自己处理完这次的危机,他好歹是双王之一,总不能永远没有自保的能力。 事实上,没有彼阿、亚纳跟随的那些年,他可是成长了很多。 “君上,军刀什么的是外物,跟你说过,世界之王能影响世界规则,即使这不是你的世界,事关你的安危,规则依然会优先保护你、听从你,你看,就是太在乎靠自己攻击那些鸟跟鱼,握住军刀的手背上被抓伤了,这不好。君上每次都不听话的受伤,彼阿需要被安抚受到刺激的弱小心灵,要好吃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章 王的执着 彼阿关切的维持抱住自家君上的姿势,抬起被抓了两条血痕的君上右手,一面提点君上战斗时的不足,一面趁机要求。 “幼小心灵?”印暄很努力的朝他翻了个白眼,“可我手麻。” “什么!有毒吗?君上你怎么伤的这么重,那不要做饭,我们赶紧回去,回去非定世界,在规则的影响下,毒很快会解除的。” 彼阿立刻抛弃了大餐,对他来说,君上是最重要的。 “没事,不严重,我们有更要紧的事该注意。”印暄说着,一把推开了赖在身边的恶魔彼阿,视线移转到静静望着自己的那个过路的好心人身上。 “请归还我的友人,谢谢。”印暄说着,伸出了他的双手。 沉默不语的过路好心人身旁,有个抱着光球,眼神死寂的青年,和好心人过于特殊的半身赤裸、半身繁华装扮不同,是简单过头的黑色长袍一件,长到上方领子竖起盖住半张脸、下方何止盖过脚部,甚至多出一段十几公分的下襬,呈交叉状的袍子被一条嵌有各色石头的宽厚腰带以相同的交叉形式束缚,留着两条长长的腰带一前一后压住袍子下襬,显得这人极为单薄。 因为脸有大半被衣领盖住,衬得那双眼睛越发死气沉沉、黯淡无光。 印暄伸出手后,等了满长一段时间,可对方只是不动声色的与他对望。 一个是面无表情、一个是毫无生气,两个人的对视…… “有点恐怖。”好不容易飞回来的蜃始,嘴角抽搐的感慨。 “白嵌。”王裹在衣袖中的手,乍然横到相望的两人之间。 “王。”白嵌恭敬的低下头,双手将原本抱紧的光球奉上。 “原物奉还。”王单手举着光球,回身刚要交付出去。 当光球被递到印暄身前,当印暄伸出双手想捧住光球,当王准备收回手放开光球,就在双方三只手皆碰触光球的刹那,啪啪啪的细小声音不断响起。 印暄想抽回手的瞬间,有只手从后方伸来,强行压了上去。 “印暄,你说过欠我的,会弥补的。” 急喘着气,彷佛不止长途奔波,更战斗了许久的雪鹗,身形摇晃,满头大汗,压制印暄的手依旧有力,邪佞的目光直直盯住那颗貌似将要孵化的光球。 “又不是在谁手上孵出来,就会像谁多一点。” 印暄平静的说着,可是说归说,不用雪鹗继续施力强迫,他的手自动往光球方向更靠近一些,从碰触到变成将它捧在掌心。 见印暄彻底捧住了光球,似乎不想参与这件事的那位王,正想抽手。 “来晚了吗?”意图抢夺般,突如其来的人影,单手自上方盖在光球上。 王受到刺激的下意识托稳手上光球,怕被夺走的不敢放开。 印暄习惯了某个人自军长不在后的小孩子脾气骤长,没有被这只凶残抢夺的手吓到,只是怕对方心急之下干出蠢事,跟着捧紧光球,不敢放开。 光球被非眠这么用力抓着,天晓得是被他抢到手,还是被甩飞出去…… 三个人四只手,几乎被彻底包围的光球,那细微的啪啪声渐渐剧烈。 “为什么引导者尚未出生?吾的梦并非如此,是被动手脚了?” 有个背景音低微的响着,自问自答的话大概是事不关己的缘故,带着几分残酷的随意推论,让旁听的几位和握住光球的人们心里全不由自主的一跳。 “清鱼……”雪鹗咬牙切齿喊着自己那位王的名字。 这是他设想中,唯一能在七水世界里突破他重重封锁,不但阻拦他第一时间找到厌眠军长的转世,甚至先下手为强,力求把厌眠军长扼杀在初生状态。 难怪自己等了那么多年,等到理智将要被磨灭,才勉强等到厌眠转世。 “呃,雪鹗,你抓住我的手不要太用力。”印暄疼的微微蹙起眉。 啪的剧烈一响,彼阿恶狠狠拍开了雪鹗施虐的手后,眼角微眯的看回君上又被抓出血痕的手,瞬间全身上下爆出一股狠戾的杀气。 同时,在印暄对面的那位王,朝彼阿望了过去。 看似淡定无波的一眼之间,彼阿周围忽然卷起一股强风,骤不及防的直将他撞飞出去好远一段距离,惹的彼阿下意识想要回手…… “对引导者礼貌一些。”白嵌此时则挡在了彼阿和自己的王之间。 “彼阿,要将心比心。”印暄赞同那位王和白嵌的举动。 没错,在被帮助的世界总会担心王被引导者利用,而想赶走引导者的常态下,引导者其实格外需要被人尊重。 彼阿听话的收敛了原先散发的戾气,他记起了九雷.嗜非殿下干出蠢事的那一次,少女魔王是如何为了印暄爆发的,不能永远只有王才会惦记引导者过的好不好,他是该对其他引导者更客气一点。 不为什么,只为了他们毫无私心,一心一意想要教导出一位王的执着。 在四只手的包围之下,光球扭曲着发出不断的啪啪声。 当那些人全被“厌眠不是早该出生,怎么还是光球状”的问题给困扰时,光球彷佛也有意识般,和先前破壳的声音不同,开始了向内缩小、缩小再缩小的举动,不一会儿,便从需要双手捧着的大小,缩到了剩下半个掌心大。 随着光球的缩小,四只覆在光球上的手,开始交错、碰触。 没有人愿意收回手,在这一刻,有一种万一自己抽了手,会给别人可趁之机,会危害到光球的预感,于是,四只手越发贴近彼此。 “你……”印暄因为紧张,捧紧光球的手开始冒汗,可是手边隐约有冰冷的感觉,直到视线移转过去,赫然发现不对的抬起头,望向对面那个好心人。 和自己一样平静无波的眼神、漠然沉静的表情,彷佛从不费心思考,宛如一个人偶正被人强行摆设出一个动作,一切全生硬的如同一个死物,略显冰冷的手裹在繁复的衣着之下,由下往上抬起将光球掬在掌中,如果不是听过这人说话、见过这人行动,真的,保不准会误认这是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 “什么?”那位王不解的微微偏头看他,表情细微的看不出变化。 印暄以往常对着镜子练习各种表情,力求不再面无表情,好让陪在身旁的恶魔跟天使可以因为得到他的笑就跟着开心一整天,所以再微小的表情变化,他练就的火眼金睛,依然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发现。 ──啊,为什么身为王,对方居然能有这么无辜、纯粹的姿态? 印暄自己觉得,从千战世界到非定世界,他看似没什么变化,其实套句流行语,他的肚子已经被这两个世界经历过的很多事染得很黑很黑,尤其是当上世界之王后,面对非定世界残存的贵族们,如果不够心黑手辣,容易被他们骗,最后导致非眠一脸狞笑的出去“以彼之招、还施彼身”什么的,简直是造孽! 所以,被迫学坏的印暄,如今呆呆回望着表面上是沉默寡言、沉静稳妥,其实根本是脑子放空什么也没想,简单纯净到极致的那位王,莫名觉得胃在抽搐。 白嵌的眼神都死了,是有原因的吧?因为他摊上这样一位王? 不够强悍、自我,却坚定、温柔的王吗?似乎容易受欺负,难怪得出走。 印暄看向那位王的目光,渐渐温柔下来。 被印暄的表情吸引,飘在上空的非眠不再紧绷的有了些许闲心注意其他。 “死人?不对,肌肤的柔软程度不像,天生的超低体温?” 同样发现某人体温不正常的非眠,仍旧一手盖在光球上方舍不得抽手的他,终于愿意把目光向旁边移个几度,去看意外出现的那位王。 第一眼印象,奇异的有种既视感,什么时候见过的人? 然后,偏头瞧见另一个伸手捧住光球,是他双王之一的那一位后,非眠嘴角抽搐着、颈部僵硬的,喀喀喀像没上油的机器人慢慢转动脖子、转开视线。 如果说有跟引导者最像的王的票选,印暄几乎跟那位王如同翻版! 一样的面无表情、一样的遇事无动于衷,一样的……不,有哪里不一样,是什么部份呢?那种既相似又相反的违和感,是因为什么? “出来了。”那位王感受到托着的手上重量一改,沉的让他差点托不住上头的东西,立刻开口提醒另外两个若有所思的人。 除了王的那只手,其他三只手在下一刻马上收了回去,接着── “这是什么?”非眠神色古怪的卷高自己宽大的黑色袍袖。 因为“那个”实在太小了,他怕自己连手带衣袖一起过去,结果是把那个小小的生物从那位王手上撞下去,可是伸出食指好半晌,抖了再抖,想戳又不知从哪下手,这东西的头是哪边? 圆圆的,一颗球似的模样,贴在圆型身体的两端,有小小的两片圆圆鱼鳍,以及一身漂亮的银灰色细小鱼鳞,除此之外,不管是哪一边全看不出尾巴或头,也找不到眼睛的位置,简直不像是生物。 “岛、岛鱼?”比在场所有人回神更快的雪鹗,茫然的说出正解。 只、只是,不是说要出生的是厌眠军长,是引导者吗? “岛鱼?上一任王清鱼的那个独有品种?”印暄跟着脑中一片空白。 难、难不成真的找错人了?这是雪鹗的王的转世?那厌眠在哪里? “离期!给我滚过来,你的预知梦到底是什么样的画面?给我一五一十从头招来,要是敢骗我,就算是在黄金狮王殿下面前,一样活剐了你。” 非眠暴走的猛一回头,恨的想把某个人活活啃了嚼嚼吞下肚。 “吾的预知梦不会出错。”离期纵使在某人怒目之下,依然坚持。 “麒麟的预知梦是世界规则传递的消息,确实是不会出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章 清鱼与他们的王 印暄毫无自觉,却抢在非眠出手攻击前,替离期说了好话。 “祖、祖、祖……”离期没想过这么快能跟他崇拜了许多年的先祖见面,一时间结巴的说不完整话,只能傻愣愣的望着对方。 “祖?”印暄疑惑的侧首,打量据说是麒麟族人的离期。 和曾经因为游戏见识过的兽人们不同,离期身上并没有特殊的部位,比如兽耳、兽角、兽尾、兽纹、兽身、兽首什么的,可以用来表明他的种族,反倒是和普通人类差不多,唯一最大的差异,或许是那双眼睛? 离期的眼睛不像普通的人眼,而是近似兽眼,在他不大的巴掌脸上,竖起的黄金兽瞳,有些像猫科动物,但是眼角边缘更圆润一些,把这人略显严肃死板的书呆子气息带得温柔几分,即使兽瞳的金黄颜色极为艳丽,仍没有让那张脸出现傲气之类的味道,反倒是恍若日出之类,更贴近温暖的颜色。 比较诡异的是,离期注视他的时候,会有印暄在图书馆……不、不,应该说是在考古类的博物馆观赏那些超级老古董时会有的考究、钻研神色。 这人不会是把已转世的他,继续视为当初的祖先什么的吧? 外表永远停留在十七岁,但是至今最少有二十五岁以上的印暄,发自内心觉得,他还年轻,真的、真的还年轻,实在不想提早成为别人的祖先! 面对一个真心把你当祖先,眼神无比尊敬爱戴的“后辈”,是该用什么姿态应对?这真是一件让人思之头疼,想久更会牙疼、胃也疼的麻烦事。 印暄欲言又止的选择了放弃,他实在不想和别人谈什么祖先的问题。 而离期一脸忐忑的望着印暄,表情依旧是真诚的敬重和仰慕。 印暄越看越觉得无法忍受,好想说点什么,就见到某个人脸色都黑了,不禁有些无奈,非眠什么都好,事关军长便样样不好。 也是,一晃眼七、八年过去了,军长偏偏一直无声无息,七水世界里雪鹗不晓得翻遍了几次,连他和非眠、黄金小狮子、印琪也是,后来,等到知道厌眠“不知所踪”的人越来越多,竟连带着精灵普蕾希雅、天使亚纳、天使菲阿跟恶魔彼阿,全是一有空闲就在这个世界里大海捞针的找。 明明千战世界的事尚未处理完,亚纳、彼阿跟菲阿仍没有空闲来找印暄,却已经把可以抽出的时间,全填在了七水世界漫无止境的寻找之中。 深怕军长早已出生,却遇到了跨界而来的访客什么的,结果被掳走、被杀害,或者是又被人鱼跟海妖进行了什么不该做的祭祀行动,一如当初想要把雪鹗强行送离这个世界的“献祭”那样。 即使七水世界依旧没有王,海妖跟人鱼也被雪鹗整治的够惨烈,但是,不管是鸟人或鱼人,七水世界的居民过的非常幸福,这是无可抹灭的。 所以,万一海妖跟人鱼真的认为有雪鹗就够了,不需要任何变化而对初生的军长悄悄动手,恐怕,纵使是雪鹗都会来不及阻止。 而为了以防万一,凡是海妖跟人鱼近几年皆被严密监视着,不曾脱离掌控。 可是,所有能设想到的情况、能猜测的可能,全部证实了好几遍。 厌眠军长的下落依旧成谜,彷佛从非定世界离开后,他并未到达这里。 找呀找的,随着一年又一年过去,何止雪鹗、非眠快急疯了,印暄同样冷静不下来,于是,这次离期那里传出厌眠军长“降世”的消息,他才会把手上未完的工作强行扔给菲阿跟亚纳代为处理,立刻直奔七水世界。 要是没有亲眼见到军长转世,心里无论如何轻松不下来,毕竟担心了那么多年,越是事到临头,越是有口气哽在胸口,咽不下、吐不出。 是的,其他的事都可以不管,当时最重要的,仅有一件事。 要来七水世界,纵使非眠说他来就好,要印暄留在非定世界坐镇,问题是,谁能耐得住性子啊?根本做不到的,好不好! 尤其,和预料中的完全不同,现在的事态发展……让人迷茫。 “离期,你说说,你预知梦里看到的是什么情况?”印暄一把按住想要咆哮的非眠,挡在他与离期之间,尽量放缓声音,开始追根究柢。 “吾见到的便是在这里,这个珊瑚礁的中心处,由光球里孵化出了小小的能量体,只看到上半身一点点,不太能判断是海妖或人鱼,又因为禾忍大人催的紧,吾便没有再往下看,而是直接发出通讯,通知了黄金狮王殿下。” 离期才说到这里,非眠无法控制般的正想怒吼什么,一只手从他背后伸出掩住他的嘴,那是被印暄示意,过来把他强行拖走的恶魔彼阿。 “如果离期的预知梦没有错,那么,已出生的厌眠军长,一定是在这里遭遇了什么,才会退回未出生时的光球状态。说起来,我会找到这里,是自空中远远瞧见海里突兀出现巨大浪潮,仔细一看,不是一群鱼人在迁移,而是一大群的鱼,体型各异,却不论大小,全以极快的速度在往某个特定方向前进。” 印暄放心不下这群举止异常的鱼,即使急着去找军长的转世,仍不由自主的跟上,接着在它们意图跳上珊瑚礁去攻击上头那颗没见过的光球时,发现天边有好几个不同种族的庞大鸟群也往这里飞来,才让他忍不住出手。 能在七水世界控制鸟类跟鱼群,让它们一起攻击同一个生物,这还需要多想吗?印暄直觉认定,那颗光球是据说已“降世”的厌眠军长。 不,不能说是直觉,真要说的话,更像是“规则”在通知他。 印暄想想将光球捞到手时的感受,“这一定是厌眠军长,不会错。我从不断攻击的鱼群嘴中将光球抢出来的那一刻,非常安心,像是长久以来,长达数年的担忧、惶惑全在瞬间平静下来。嗯,是军长,肯定是。” “也就是说,这一位在诞生后又被人强行‘回炉重造’了?” 蜃始不是故意踩人伤口,讲这么脑残欠抽的发言,他的重点是…… “看我做什么?”白嵌讶异的面对他的紧盯不放。 “贩卖希望与梦想的白嵌。”蜃始当着众人的面,简介了下他的身份。 “所以?”白嵌死寂的眼神毫无波动,平静异常。 “已经出生的生物,一般而言没有可能脱离世界规则的束缚,在极短的时间内从死亡到转世,就算是世界之王也做不到吧?” 蜃始说最后一句时,望向被彼阿制伏的非眠。 彼阿极有眼色的,一听蜃始的话,已经放开掩住非眠嘴巴的手。 “是,我以前有个极为宠爱的下属叫小红,我送她去轮回后,就失去对她的掌控,一直要到她转世完成,确定出生在哪里,我才能又掌握到有关于她的讯息,其间有关她要投胎在哪里、未来拥有什么资质之类,我全部不能干涉。” 要是可以干涉的话,非眠早私下把小红的爱情运加到满,什么一见锺情、再见倾心、三见定终生啊,肯定要让小红新生后的爱情路不再坎坷! 遗憾的是,世界规则并不允许世界之王掌控轮回,这也是为了均衡吧? 要不然每个世界之王都在自己世界的子民灵魂里添加愚民属性,从此就不用担心内斗、利益薰心、人心不足蛇吞象……诸如此类的肮脏事情发生。 “就跟黄金狮王殿下王位坐久了,他的世界总会有特殊人才诞生一样,很多稀奇古怪的能力,也会在其他拥有长久治世的世界之王的世界出现。” 蜃始这个异界商人的工作范围是收购,不过,因为交易的人多了,他听说过一些交易对象的谈论,说的是从白嵌这里买到了什么特殊的希望或梦想。 “我听说过,有个人跨界后,在另一个世界里遇到真爱,想融入那个世界,向你购买了‘能够长出羽类翅膀’的希望,似乎真的实现了?” “哦,你说这个?”白嵌神色淡定的点点头,“在画布上抽离原有的景物,制造空白后,镶嵌上新的风景,因为这个能力,形成了我名字,白嵌。” “……你承认了?”蜃始挺惊讶的。 “承认?”白嵌茫茫然的回问,像是不明白问题重点所在。 “你──”非眠暴躁的想要开口插话。 彼阿下一刻又封住非眠的嘴,他从见到白嵌与那位王时,基于战斗素养的第一反应,察觉某些不对后,便持续思索一个问题,如今,他认为蜃始与白嵌的对话里,更需要加上这个问题,说不定出乎蜃始意料之外的,会得到另一种可能。 “白嵌,你们到七水世界多久了?”彼阿十分诡异的,话题大跳跃。 “是了,我设在这里的结界,完全没有被人闯入的迹象。” 印暄后知后觉的抬首遥望高空,没错,他设置的结界仍未被触动。 “王,我们在这里待多久了?”白嵌想也不想的直接转头发问。 “超过十年,未计数了。”那位王难得一口气说超过五个字。 “十、十年!”蜃始瞪大眼睛,他本以为是自己出去收购历史文物的次数少了,才渐渐没听人提起白嵌,原来,是白嵌同样消失了不短的时间。 “你们一直在这里?”雪鹗不得不开口了,他居然不知道! “我们的目标是你。”白嵌见是引导者开口,超级有礼貌的放柔语气,且刻意恭敬的一手弯于胸前,朝雪鹗行了一个他那个世界的致敬礼。 白嵌的话之后,现场忽然一静,有那么一段时间,无人发言。 事情越来越混乱了,为什么白嵌和他的王会在七水世界守候十年以上,目标甚至锁定雪鹗?清鱼……应该是他了,清鱼将军长从已出生的能量体重新变成未出生状态,让他再次出生后成为岛鱼的关键,是不是白嵌卖出过什么商品? 若是如此,岂不是说白嵌和他的王早已和清鱼有所接触?清鱼又怎么会把军长弄成岛鱼,难道他真的要抛弃王位,坚决不成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章 水世界 一堆未知的问题,似乎不是短时间内,三言两句可以说清楚的。 一群人待在珊瑚礁的上方,两两相望的发着呆,好像更奇怪? 但是到底该从何说起呢?一时半刻间,每个人都被自己心里骚动的无数问句影响着,满脑子的混乱,竟找不到该从哪里收拾起。 “我想,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这个……也需要喂食、清洗的吧?” 印暄不愧是保父,当大家目光着重在清鱼的所做所为时,他的重点是放在初生的岛鱼是否健康、会不会饥饿、需不需要洗澡上。 “话说,岛鱼要怎么分头尾?”非眠执着在奇怪的事情上。 “我抱了才知道。”雪鹗以前把幼年体的清鱼抱在怀里后,它会自动用头部的那部份贴近自己怀里,等到长大后,岛鱼就能自然的分出头尾。 “话说,不用让它变成小孩子模样吗?那不是比较好养?” 白嵌突如其来的发言,震的在场除了那位王之外,全部呆愣的看向他。 印暄常年的面无表情也在此时难以维持,有些语无伦次的开口,“变、变成小孩子?它怎么变?这是特殊品种的岛鱼,不是能量体,会变才正常吧?” “君上,你说反了,不会变才正常。”彼阿自己也是能量体,他能缩小成十五公分的Q版模样,和化身成正常体形,而岛鱼……不能吧? “可以吧?不是说这是上一任王清鱼的独有品种?对吧,王?” 白嵌说着,回头看向自家的王,果不其然得到了王一个颔首表示认同。 “等下!你这么有把握的样子,难道你的世界也有岛鱼?” 蜃始一脸不可思议的发问,他难以相信岛鱼这种物种其他世界也有。 “嗄?可是,这是王的独有品种吧?在我们那里,住在陆地上的是植物人,居住于海底的是水族人,而唯一能飞,又能上陆地的水族人是王,王的陆地拟态正是你们眼前看到的这样,所以同理可证,岛鱼也有拟态吧?人形的?” 白嵌认为,正因为王是独一无二的强悍,才会是王。 “清、清鱼不止是水空两栖?”雪鹗整个脑子空白了。 身为清鱼的引导者,更是将清鱼养大的人,雪鹗完全不知道这点啊!他没有见过清鱼落到陆地上,至于什么拟态的,更是不曾有过。 “当然不止水空两栖,万一离海极远的陆地上有巨大灾害唯有王能处理,同时又被敌人攻击什么的,难道要待在空中当靶子?当然是落到地面上去啊,而以这种例子做猜想,王怎么可能不能待在陆地上,那样还是王吗?” 白嵌言之有理的举证历历,听的雪鹗浑身发抖、难以自持。 “振作点,是因为七水世界只有鸟人跟鱼人,你才会没想到。” 印暄单单一句话,加上拍抚在其背上的手,就稳定了雪鹗失控的情绪。 本来嘛,没有见过的话,极少有人会胡思乱想的去尝试。 清鱼总是看着鸟人飞在空中、鱼人活在水里,陆地通常是用来栽种大树,长出果子供养鸟人,以及给予鸟人居住,根本没人在陆地上做别的事,理所当然在这种环境的影响下,清鱼没想过踏上陆地,是十分正常的。 尤其雪鹗本身是鸟人,纵使外观上鸟人的特征没有那么明显,但是雪鹗习惯住在树上,同样不会闲着没事跑到陆地上,难怪他没想过这种可能。 “要怎么让岛鱼学会那个什么……拟态?”非眠心急的追问。 可以的话,比起看一只分不出头尾的岛鱼,他更想看到人形幼儿体。 “对喔,酒友你不是能量体,不会变,我的话嘛,自然而然就会了。” 彼阿耸耸肩,变身什么的,哪里需要学啊? “你会吧?”印暄的目光移转到那位好心人身上。 仍旧是一脸的淡漠平静,其实那双眸子里空然的彷佛什么也没想,那位王总是只在别人对他开口时,才会从发散思维的无边无际发呆中稍微回过神来。 “试试。”王似乎不习惯拒绝,凡是不危及自身,他一向是点头应允。 “王,这不关我们的事,万一教错了……”白嵌反而不赞同。 “何必这么小气?难道学这个有威胁性?”非眠忽然紧张起来。 “不,不是。”白嵌不想多说的偏开头。 “是不是你的王每次都因为好心答应别人,最后总被人批评指责,所以你遇到有人求助的事,下意识就是开口拒绝?” 蜃始前头踩过白嵌的引爆点,现在的推论大概是最有可能的。 “哼。”白嵌对此是轻轻的冷哼一声,眼神越发死气沉沉。 “但是你们的目标不是雪鹗吗?”印暄对这部份更在意。 “……王被逼出走,却因为王之前的引导者,那位将军坚持的‘保家守法’信念,认为无论如何该给我们的世界带一位新的引导者过去,不能让没有王的时间拖延太久,而我们在流浪中听说过雪鹗大人的事,在来到七水世界后也亲眼见识了雪鹗大人的能耐,觉得由他教导出下一任王极好,至少比将军好。” 白嵌之所以长篇大论的解释,想必是真心想让雪鹗到他们的世界去。 唯一的问题是,每个听见这段话的人,焦点全放在不同的地方。 所谓王之前的引导者,那个坚持“保家守法”的将军,听起来好熟啊? 非眠最讶异的是,雪鹗跟厌眠军长拿来比较,居然有人敢不选军长! 印暄关心的是,白嵌说话时看都没看岛鱼一眼,难不成他不知情吗?是真不知道那个岛鱼就是他口中身为引导者的“将军”又一次转世? 雪鹗则是更茫然的回望白嵌难得爆出火花的双眸,选他当引导者?拜托,他把清鱼养得这么不负责任,怎么还有人认为他适合去教导王? 发现了雪鹗的不自信,白嵌思索了好一会儿,特别认真的补充着。 “我的世界里,什么都好,王虽然性子古怪少言却温柔包容,但是议会那群老贼偏偏一心想着能争擅战的将军,不论大小事全拿王跟将军比,他们看不起王的虚心和气,只欣赏将军的坚决凛然。切,明明保护世界的是王,而将军在世界恢复和平,不再内斗后就一去不返,所有人依然只想着将军,不屑于王。” 白嵌说着,脸上忽然露出狞笑,死寂的双眼狰狞的布满了红色血丝。 “王……会出走,全是被议会那些议员逼迫的,甚至有人说,不如王把将军找回来,让位给将军,完全枉顾是王保护了世界数千年之久,呐,曾经拥有那样的将军做引导者,你说,是不是王一生中,最大的不幸?而我实在很希望,雪鹗大人可以像整治人鱼跟海妖那样,好好的收拾那些愚蠢的议员们。” 彷佛闸口被打开,一旦开始泄洪,就很难马上关闭。 白嵌所有潜藏在心里的怨怼与憎恨,一口气的全爆发出来。 雪鹗在那一刻,忽然心里轻松了,彷佛他的付出并不是没有意义的,他的所做所为只是在七水世界里,极不凑巧的遇上了清鱼这个王,可能是因为鱼类和鸟人的沟通不良或是对彼此的难以理解,事态才会一发不可收拾的演变成这样,其实,他没有做错,他这些年对自己的质疑、埋怨和后悔,不全是对的。 因为,连以“保家守法”为信念,被众人敬佩称赞的厌眠军长,一旦遇到错误的世界,也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最后更是到了王要被逼出走的地步…… 一旦有了比较,偏执的观点、思绪,才终于找到扭转的关键。 雪鹗悄悄的叹了口气,接着缓缓勾起了嘴边的浅笑。 卸下了心里的重担,有时并不一定要是一件大事的结束。 更说不定,所有的压力、全部的重责,仅仅是自己放不下罢了。 不再莫名、无端苛责自己的雪鹗,过去难以掩饰的邪佞眼神,似乎跟着缓和了几分,心里对清鱼的不解与责怪,更是在承认双方是不同物种后,减少了一大半,没错,他们本就是不同的生命,会误解、错认对方的想法是正常的。 “可以……给我抱一下吗?”雪鹗从层层叠叠袍服里探出双手。 那位王不经思索便移动了他的手,将托在掌心上的岛鱼递过去。 “要抱也是我先抱吧?”非眠才想从中拦截。 “在让岛鱼厌眠学会拟态前,让雪鹗怀念下也好。”印暄出口阻止。 他开口了,唯他命令是从的彼阿,理所当然帮着出手制止。 “切。”非眠学着刚从白嵌那里听来的口头禅,却没有争抢。 他对岛鱼没有多大的执着,只希望岛鱼快点学会拟态,然后他要把厌眠军长的记忆立马全灌进去,再把白嵌的话向军长好好“添油加醋”的重复一遍再一遍,最好再写个听后感言啊、心得报告之类,是的,听完白嵌那番怨恨的话,他觉得这次要把军长拱上王座,成功率已经大大提升,再不是不可能的任务。 因为,那位被军长亏欠极多的世界之王出走后,想要有雪鹗做引导者,而雪鹗如果要离开,肯定是七水世界拥有王之后,这次,再不愿意当王,军长也会开始思索,他的所作所为是不是有问题。 当人一旦开始怀疑自我,通常一不小心,便会走上和过去相反的道路。 非眠从这一刻起,看白嵌与他的王是无比的顺眼,如同在看战友! 发现有人直盯着自己不放,白嵌回望的目光,毫无波动的依旧死寂,不一会儿,确认他没有恶意,又慢吞吞的移了开,只把视线停留在他的王身上。 那位王正把手上的岛鱼放置在雪鹗的怀里,岛鱼小小的一团,连头尾都分不清楚,可是一旦被人抱着,会将“头”栽进抱它的怀抱里,立刻让人能分辨出头尾的,在怀抱中蹭了又蹭,看起来十分令人喜欢,简直可爱极了。 “……那是军长?”非眠有点倍受打击的拼命想转过头去。 “原来所谓卖的一手好萌,是这样做的啊?”彼阿诡异的正在做笔记。 “不要学坏。”印暄无可奈何的打断彼阿的动作,强行没收笔记。 下次绝对不能再让彼阿跟非眠去喝酒,瞧瞧这家伙变成了什么样! 还是让彼阿跟菲阿喝酒好了,宁愿看两个“老人”闲谈旧事,也比被非眠怂恿,跟着小孩子脾气起来,要跟亚纳争宠什么的,真的不腻吗? “彼阿,要乖。”印暄努力抬高手,给了一个爱的摸摸头。 彼阿挑着眼角,看着在头上摸来摸去的手,被没收笔记的不满瞬间消失,最后,是扬着开心到十分刺眼的灿笑,用力点头,“君上,我乖。” “够了,你们。”非眠最讨厌这两个人做这些举动。 “好了,你也乖,军长确定没事了,不是吗?” 印暄不以为意的多伸出只手,照样在非眠头上揉了又揉。 本想推拒的,非眠又一次莫名其妙的平心静气下来,乖乖站那里不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章 世界之间 雪鹗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们三个互动,怀里抱着一团软糯粉嫩的岛鱼,心里软的不可思议,长久的等待,无数孤寂落寞伴随着后悔充斥的日子,极少有这么彷佛晒着暖暖日光,觉得整个人都温暖起来的时候。 不管清鱼现在在哪里,没关系了,他不会一味的忿怒、指责,更不会只是迁怒人鱼跟海妖,就像印暄如今这位王曾经说过的那样,生命总会找到属于它的出口,这一次,他会耐心的等待结局,最后是谁当上王,都好。 下个世界啊,白嵌和他的王所属的世界吗?他居然已经开始期待。 会结束的,不论在七水世界这么多年的日子里,有多少悲欢离合、喜怒哀乐,通通会过去的,时间总算不是停止不动的,这样就好。 白嵌望着笑柔了眼的雪鹗,死气沉沉的眼中忽然闪过璀璨的光辉。 “王,我是不是做了好事?” “嗯。” “引导者心情变好了,是吧?” “嗯。” “引导者离开七水世界时,会优先考虑我们吧?” “嗯。” “那我们要不要多做什么?比如教会岛鱼的拟态?” “嗯。” “那等这些事都完了,可不可以去报复前引导者,那位将军?” “……不。” 差点点头的那位王,好在反应不是太慢的在最后关头清醒的拒绝。 白嵌其实很明白自己的王,即使被逼出走,依然没恨过前引导者,纯粹是自己咽不下这口气,无论如何都想替王讨回公道。 “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是最愚蠢的。有那个时间,为什么不陪着你的王多去几个好玩又热闹或者是清静却风景无比优美的地方,好好散心。” 印暄实事求是的说着,回头像习惯性动作,从彼阿、非眠头上抽开的双手,下一刻,移转到了不知不觉在对话间和他的王并肩而立的白嵌与王头上。 轻柔的触碰、抚摸,不带任何恶意,更有满满的温情。 仍旧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依然是那副平静如死水的姿态。 白嵌隐藏在高高领子里的半张脸,忽然窘红了大半,既想躲开,又莫名贪恋着那份温暖,似乎有好久好久,久到忘记是多久以来,没有人这样安抚过他。 连带着旁边那位,据白嵌所说,持续在被指责、被批评的王,同样舍不得有只手柔和的拍抚自己的头,彷佛对他来说,自己很重要似的。 “怎么了?”印暄对上那位王不再空洞却依然单纯的双眼,笑着问。 “君上偏心,不对我笑,对他笑做什么?”彼阿在一旁抱怨。 “啊……”王张口欲言了好半晌,最后是更弯低身子,方便印暄的手在他头上移动,先前看起来严肃端正的脸,竟有些小孩子模样的稚气单纯起来。 白嵌傻愣愣的望着王的举动,撇开脸之后,学着王同样躬身而立。 雪鹗有些羡慕的看着印暄,捧高怀里的岛鱼后,在颊边蹭了又蹭。 再坚强的人,终究有脆弱而需要别人抚慰的某一瞬间。 所以,印暄这个保父,即使不像厌眠军长那样站在众人之前,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却仍在别人心里刻下重重的痕迹,足以引导、影响别人的一生。 那么自己呢?要做一个怎么样的引导者? 当雪鹗那么思考时,有个沉默太久的旁观者,一样这么问自己。 离期要说仅仅是因为佩服祖先的作为,才想当个引导者,那么旁听了白嵌的忿怒爆发又看了祖先(印暄)的柔情似水,终于对引导者有了更全面的认识。 澄静的海水深处,靠近某座岛屿的海湾底下,有一座大大的宫殿。 有一些空旷又有一些拥挤,说空旷是因为每件家具相隔的距离不小,留出极大一片空白,说拥挤是那些“巨大”家具让空间看起来狭小。 “你们自便,这是后来……清鱼长很大时,我跟清鱼的住处。” 依然抱着小小岛鱼的雪鹗,带着大家潜入海里,进入宫殿的通道后,一面摇动通道周边系有的巨大铃铛,像在召唤属下过来,一面向大家介绍。 “我说,该把军长还给我了吧?”非眠这句话重复N遍了。 “不是我不想给……”雪鹗不是故意的,而是,怀里那只岛鱼不晓得为什么,一发现非眠的手伸过来,就会转身用鱼鳍去拍掉。 岛鱼刚出生没多久,细皮嫩肉,呃,不是,是鱼鳞未硬鳍尚弱,这样子一次次拍下去,恐怕鱼鳍会受伤,所以雪鹗尝试了两次后,放弃让非眠抱它。 “酒友,你是不是心怀恶念?”彼阿犹记得自己当初遇上那只地狱三头犬亚可可时的情况,要不是一堆恶魔想着“这东西归我了”,他却想着“没事多个宠物陪也好”,不然亚可可哪会不咬他,而是选择跟他走。 “心怀恶念什么的,才、才没有。”非眠干咳两声,快步跑开。 “肯定有。”彼阿就知道,非眠这个暗箭在知道白嵌和他的王所为何来后,便恶向胆边生,不晓得在悄悄策划什么,其散发出的恶念,连新生的岛鱼都不想靠近他,实在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好在非定世界里,大多数人依旧以为他是禾忍,没察觉他是非眠。” 印暄同样很感慨,非眠跟随在军长身后太久,做事习惯大多定型,老是改也改不了的喜欢暗中算计、背后下手,害彼阿替他背了不少黑锅。 “君上,背黑锅我不在乎,你别在意。”彼阿是真不放在心里的耸耸肩。 毕竟当年他强行推动“均衡”引起天使跟恶魔的集体不满,各种冷眼、语言暴力,甚至是当面攻击、背后袭击什么的,要不是有阎王九雷.嗜非全面支持和几个战友作伴,更有菲阿、亚纳在,彼阿说不定会做出一些不好的行为。 而那么多年、那么多不好的待遇全撑过来了,如今在非定世界不过是替非眠背黑锅,替他承担那些阴狠狡诈、暴戾凶残的名声,对于曾经一度肆虐某处得到蝙蝠君这个外号的彼阿来说,完全无压力呀! “可我不忍心。”印暄一把抓住彼阿的手,手牵着手和他一起走。 掌心温暖的温度、低声叹息说不忍心的发言,彼阿回去千战世界帮忙稳定时局的那些年里,一直在怀念,如今,又一次拥有的感觉,真是幸福。 为了这样的幸福,不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很值得。 “君上别在意,对我来说,其他人的眼光不重要,那是外人。” 彼阿心情极好般的边说边跳着脚步,拉住自家君上的手维持小小摇晃,被说近来越发小孩子脾气又怎么样,重要的是握住的手,绝对不想再放开。 “好了,好了,小心走路。”印暄抓稳彼阿的手,拖慢他的步伐。 不知道是不是白嵌和他的王的遭遇,使彼阿想起什么不愉快,变得有些黏人,更隐隐约约有闹脾气的感觉,让印暄不知所措。 要是彼阿把心里的不愉快发泄出来,印暄还比较清楚该如何应对,现在这样故意强装无事的态度,反而让他有无处下手的不安。 他家的恶魔从来是表面听话,背地里继续我行我素的超恶劣个性,加上有非眠在带坏他,万一有什么自己没发现的问题隐在暗处,恐怕在这里受了刺激的彼阿,一回非定世界,大概会像出闸的凶兽,先下手为强的发动清洗。 像会传染的恶习,非定世界的千年权贵们在非眠出事和成为世界之王后,已经连续两次被清洗,纵使发动的不见得是非眠,但是几乎要成为一个惯例,就是一旦有事发生,与其费心找凶手,干脆再来次清洗…… 印暄一想到非眠跟彼阿的杀人无压力,他的胃正隐隐在抽疼。 “彼阿,我们去散步。”印暄只向听见这话讶异看来的雪鹗和那位王点点头,然后不多加停留的,反手扣紧彼阿的手,就拉着他强行离开。 至于临去前,和非眠对上的视线,印暄依然是面无表情、无动于衷,但是他眼尖的发现,非眠眼里有异常火热的执着,让他是越深入细想越压力甚大。 摊上非眠这么个双王,当初他是不是答应厌眠军长答应错了呢? 好在,想必不用多久,等岛鱼厌眠学会拟态,非眠很快会把军长时期的记忆全灌进去,到时,印暄决定他要跟厌眠“好好谈谈”非眠的事。 果然不是每个驯兽师,都能顺利接手别人养成的凶兽…… 印暄下定决心,与其抱怨彼阿被非眠带坏,他要争取自己来带坏彼阿! 怀着这么远大的目标,印暄拉着彼阿在宽阔的通道中绕来绕去。 这处宫殿极大,但是因为没什么遮蔽的障碍物,所以一眼望过去,偶尔会被一些巨大家具挡住目光,其他时候倒是能清楚看到极远的地方,不用担心迷路什么的,顶多多走几步,就能看到想去的地方。 印暄找了个靠近宫殿边缘,有像床一样宽大的雕花长木椅处停下脚步,顺手拉开木椅旁边同样大的另类的台灯,他和彼阿在木椅上并肩坐下。 “君上?”彼阿无辜的笑着,彷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带过来。 “不要因为一个人的错,去牵连其他的人。”印暄直接抛出底限。 他在非定世界是外来者的缘故,许多跟权贵们打交道之类的事,一向是不参与的,甚至因为九雷.嗜非殿下跟生祭那边结下的关系,他最多上手的是亡者方面的事,说起来,当初倾斜过大的生人与亡者比例,足够他忙许多年。 优先生育什么的,不论政策如何提倡,他又做了多少配套方案,亡者的数量实在太多了,真要把僵尸前线上的死人和僵尸全处理掉,没个百年,他恐怕是处理不完的,尤其动不动非眠跟彼阿还会发动清洗…… 一个腐朽的过去,想要拥有崭新的未来,不可否认会沾染上血。 “我是研究历史的,我能理解你跟非眠的情不得已,不过,不要太吹毛求疵,要知道水至清则无鱼,不要弄到最后,非定世界居然比以前更糟糕。” 印暄不是突然想说这些话,而是现在必须要提这件事。 “君上。”彼阿难得端正姿态,严肃的蹙紧了眉,却迟疑着摇摇头。 “是因为白嵌的王被逼出走,以及那句‘要王让位’刺激的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章 引导者之争 印暄当时没有注意,如今想想,这极可能是彼阿心结所在。 “我以前想过。”彼阿冷着脸说:“有一天说不定我会被赶离千战世界。” 因为彼阿太过坚持“均衡”,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如同印暄会在乎人口、关注生人与亡者比例,会在可能要死太多人的情况下,意图替某些人说情,希望放他们一马,他是仁慈的王。 问题是,非定世界经历太久的争战,又被千年权贵影响的太深,不是那么简单可以恢复过来。彼阿是想慢慢来的,在今天听见白嵌与他的王的惨状前。 说真的,要是他听见有人这样当面跟君上说,要他退位,他肯定发狂。 “不要太小看非眠,我的存在意义,不是当帮凶,而是制止的栅栏。” 印暄伸手将彼阿的手拉过来,牢牢的握紧,眼神认真。 “不要忘了,你的君上我可是背景惊人,有黄金小狮子、有印琪,加上没有成王,却拥有无限趋近于王实力的你,一共‘三位’世界之王给我做后盾,区区一个非定世界,只有我不要它的可能,哪怕是非眠,都没资格赶走我。” 印暄本性极为讨厌这种比背景、比势力、比实力的行为,好在是口头上用来安抚彼阿而已,那他就毫不客气的夸张一点说。 彼阿不愿表露出来的惶恐,彻底被自家君上的“霸气”给打消。 是啊,君上的人脉如此强大,他不该这么急,不该这么担心害怕。 “君上,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彼阿抽回手,缩小身体后,踩在了君上按惯例摊开的左手掌上,双手插腰的坚决要求。 “好,一定。”印暄努力的想了一下,慢慢的,露出一个浅笑。“你吓到他了,印暄。” 走在通道上,抱着岛鱼带路的雪鹗,忽然这么说。 即使他跟对话的那两位离的距离极远,因为这是他过去和王久住的宫殿,在这里他有些特殊的优势,比如知道所有发生在这里的事之类。 跟在后头,眼睛盯紧岛鱼的非眠没有亲耳听见印暄和彼阿的对话,以他暗箭的能耐却多少能猜到,那两个会急切到需要另辟场地是要说些什么。 非眠没有丝毫后悔的坚定道:“我宁愿把所有黑幕摊在他面前,让他知道一个世界表面的安稳和幸福,是建立在牺牲了什么之上,也不希望某一天我一个疏忽,他会被怀有异心的权贵设计推入致命的陷阱里。” 纵使知道毫不隐瞒的结果,是让印暄的压力渐增,更让彼阿的情绪因此变得不稳定,毕竟,亚纳跟着印暄处理亡者的事,只能由菲阿负责过滤各种消息情报,既不让印暄脱离时局常态,也不能让印暄受不了非定世界过于阴郁的黑暗面,最后剩下一个彼阿能跟他联手,一起去做势必该进行的各种阴暗事。 彼阿太在乎印暄,所以本来在千战世界无论如何大开杀戒都不在乎,却在非定世界渐渐束手缚脚起来,越来越不干脆俐落。 非眠不是在逼印暄或强迫彼阿,他单纯是认为,半吊子的决心什么的太危险,要嘛熬不住的发狂、要嘛突然分心而受伤、要嘛三心两意出现差错,不管是哪一种,真发生在彼阿身上,他会替这个恶魔感到不值。 明明是那么强大坚定、我行我素的存在,怎么可以这么失败! “要嘛做了不说、要嘛说了不做,选什么都好。”非眠耸耸肩,无辜笑着。 “你真放任。”雪鹗这句是称赞。 “因为是我的双王。”非眠这么说时,脸上的笑第一次那么温柔。 “双王吗?”白嵌突然喃喃自语的说着,声音像没有注意的略大。 “想要?”那位王从发呆中回过神来,郑重的询问。 “好像不适合我们那里,议会制的世界,一不小心双王会变成互相对峙的两方,如同王和将军当初那样,那群老贼最擅长这个了。” 白嵌最后选择放弃,他设想中的,是有个强势的引导者雪鹗,再来个霸气坚定、不喜妥协的王,让那群老贼多吃些苦头,那才最好。 而双王的话,名叫印暄的那一位,人是挺好,但就是……太好了。 “每个世界情况不同,可惜这么好的双王制,我们那里不能用。” 白嵌连叹了几口气后,看看自己的王、瞧瞧雪鹗,最后真诚的望着老是以古怪的,疑似很亲近,如同看老友的目光望着他的非眠,“请好好珍惜。” “当然。”非眠直接点点头,他一定会珍惜的。 说完这些,沉默静静的充斥着,慢慢走着的几人却不觉得尴尬。 偶尔非眠会不死心的悄悄对某只鱼伸出魔手,再被雪鹗拍开。 然后,看着朝自己逼近的手被击退,某只鱼会欢欣鼓舞的蹭蹭雪鹗。 非眠越发受到刺激,某只鱼越不理他,他越想要去招惹。 伸一次手、两次手、三次手……最后,已经不用雪鹗防备着他的魔手,白嵌看不下去的会主动出手,替那只可怜无辜被不断骚扰的鱼打退非眠。 “噗,哈哈哈哈哈。”雪鹗笑的快喘不过气,搂着岛鱼的手抖了抖。 “小心。”那位王看得极为担心,干脆将岛鱼重新接到手中。 “可恶,为什么雪鹗抱可以,那位王抱也行,就我不能?” 非眠气的跳脚,只是这次伸出的手,依旧是换来岛鱼鱼鳍软软的一拍,和某位王往后连退数步,退到白嵌身后,直接隔开双方的举动。 “别急,它还小,只会敏锐的感觉别人是好意或恶意,你太执着。” 雪鹗好意的开解着,虽然眼眉全笑得弯弯如新月。 “切,我就是这么阴暗、充满恶意看待别人的个性。” 非眠毫不在乎的随口说着,他已经习惯且喜欢被人这样定位。 “……”白嵌神色复杂的望着非眠的不以为意,再悄悄回头看他的王。 那位王这次用双手捧着岛鱼,正在和鱼呆呆对望,看起来有些傻气。 “对了,白嵌,前面都是你在说你的王和那位前任引导者的事。” 非眠总感觉有些不对,为什么不是那位王自己开口说? “喔,大概像你这样吧?你不在乎,可一直陪着王的我很在意。” 白嵌被话拉回了神,转回头看着非眠。 非眠不怎么相信这番说词的才想开口,竟瞧见白嵌身后的那位王悄悄举起一根食指,竖在了唇前,似乎在示意着什么。 “呃,据说先前黄金狮王在千战世界不过一次意外遇见,就认定了印暄是他过去的引导者呢!”雪鹗话题猛地一转,貌似意有所指。 非眠眨了眨眼,被这番话引导着弄清了情况。 前面白嵌还在说着,想去报复王的引导者,也就是那位将军…… 是不是怕多说多错,那位王干脆选择了不说不错,宁可全部由白嵌开口,以免一个不小心,不论是态度上情绪过度起伏出错或言语上用错了遣词用句,皆有可能引起白嵌的注意,到时,初转生的岛鱼厌眠就危险了。 所以,即使在陌生的、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世界之王与引导者的连系,永远是出乎意料的紧密,已经到了一面之间或擦身而过便能发现的地步? 非眠缓缓吐了口长气,看向对于雪鹗的发言一脸不解的白嵌。 “我只是因为……厌眠变成岛鱼才没认出来,你有必要拿那只黄金狮子来刺激我吗?我后来不是也肯定了,这只岛鱼就是我的引导者!” 非眠顺着雪鹗的发言,把话题重新扭转到另一个方向。 “我说,你老是想把岛鱼抢过去抱,难不成是还在怀疑?究竟是哪里引起你的猜忌了?听说世界之王是不会认错他的引导者的,你要是真的很难相信那只岛鱼是你的引导者,最好还是再查查吧?” 白嵌关切的说着,他也挺担心的,尤其事关一位初转世的引导者。 在王出走,势必要为原来的世界带回一位引导者的情况下,每位能遇到的引导者全是十分重要的,即使他最想请回去的,是七水世界的雪鹗。 “不用,我仅仅是嫉妒罢了,嫉妒它对你们比对我亲近。” 非眠说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苦涩,越来越像是不甘心。 “……你是小孩子吗?”白嵌受不了的转过头去,懒得理他。 非眠眼见话题顺利结束,悄悄的背过身去,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接着对上雪鹗同松一口气的脸,双方不约而同的在下瞬间无声的叹息。 有个秘密,一个谁都能知道,唯有白嵌不能知情的秘密。 非眠开始后悔,他的疑心病重是一回事,居然会因为忍不住怀疑身边所有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结果把这种秘密给翻出来,幸好在不引起白嵌注意的情况下又埋了回去,这真是自讨苦吃、自己挖坑埋自己了。 而拥有同一个引导者,却是相差如此之大的情形,往后该怎么办呢? 非眠悄悄的打量,那位王望着岛鱼的目光温和柔软,不带恶意,再想想他不动声色的以缄默保护军长(将军)的作法,对他的好感瞬间多了几分。 反正如有万一,想必这位王会挡下白嵌对军长(将军)的报复吧? 非眠开始一再的提醒自己,下次千万不能再提起类似的话题,毕竟如今的军长仍是这么小小一团的岛鱼模样,完全没有自保的能力。 心怀秘密的人,永远会比旁人更显得沉默。 一路上紧跟着雪鹗的步伐,白嵌隐在高高领子遮掩中的死寂双眼,死死的盯紧那个突然不敢多看自己一眼的人,听说是非定世界双王之一的非眠? 首先,事情是“为什么由自己来述说过去的事?”开始的。 王一向沉默寡言、惜言如金,重点是言谈中最不喜欢提及前引导者那位将军,也绝不会附和他任何贬低、污蔑或是攻击将军的发言,并不是王把将军的事当成心里的刺,仅仅是王从不认为他的痛苦经历是因为将军才有的。 加上议会里那群老贼向王灌输的错误理念,什么随时要摆出王的威势,不能太平易近人,免得丢脸,导致王面对生人时,总会不自觉得端着架子,于是那些解释和过往由自己来说,而王半句话也不插口,是正常的。 由非眠先前的态度分析,倒像是在这部份上死抓不放,为什么呢? 是不是怀疑他们不是真心想请雪鹗走啊?白嵌想到这里,心头一跳,暗暗担忧万一雪鹗真的不跟他们走,到时该怎么办?他去过那么多世界,也曾遇见不少引导者,却看来看去,认为足够强势的雪鹗最好! 那些引导者没有害王受到众人的质疑和指责,更没有害王即使努力千年之久也得不到丝毫该有的尊重,更没有害王最后要因为那种理由出走。 只是,先前太过忿怒的缘故,不止怒吼咆哮,还面目狰狞凶狠?让人觉得他们对引导者容易怀有恶意,不值得被信任? 或者,是认为王压不住自己这个下属?担心自己因为对前引导者将军的恶劣印象所以防备他? 好吧,白嵌再一次后悔,他把全部苦水倒出来时的姿态是太吓人了,会给别人心里残留点阴影什么的,不是不可能的事。 看来,以后这方面要多注意点,还有,是不是该做什么来挽回形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章 初生鱼形 非眠彻底喘出口气时,去做“男人的对话”的印暄跟彼阿,已经从远方走回来,见他们两个一脸轻松的样子,似乎也解开了一个心结,真好。 “到了。”雪鹗又带着众人拐了一个大弯,抵达宴客用的大厅。 和前面有一堆巨大家具的情况不同,这里除了地上有着一层浅浅的像海草的湖绿色柔软地毯,和七个排列呈圆形,大小约可以放下一个茶壶、两个杯子和一盘食物的方形矮桌之外,什么都没有。 “晚点会有人送食物和饮品过来,你们先随便坐,我得处理一下。” 雪鹗下意识从那位王手中捧过小小岛鱼一只,准备离开。 “等等,把我家军长留下来。”非眠可不允许它从自己眼前消失。 “呃,它需要喂食跟初步清洗。”雪鹗关切的捧高小小岛鱼示意。 被突然捧高的软绵绵岛鱼,短短的鱼鳍在雪鹗掌心滑呀滑的,却脱离不了手掌的范围,仅仅是在掌心里无助的做着圆周自转运动。 “我来洗。”非眠立刻举高右手,努力推荐自己。 “我来。”白嵌毫不客气的拍开他的手,没看到那只岛鱼忒讨厌他吗? “你来什么?我的引导者,我来。”非眠最需要防备的就是他了,好不好! “我来好了。”印暄已经替彼阿跟亚纳清洗惯了,他是老手。 “我来吧?君上没洗过幼兽。”彼阿好歹洗过出生不久的地狱三头犬亚可可,知道这种刚出生不久的小家伙需要注意清洗哪些部份。 “我最擅长照顾岛鱼。”雪鹗实在很怕这些人不小心弄死它。 “……我来。”那位王居然说着这话,外带轻轻叹息一声。 “啊,王可以顺便教那只岛鱼怎么拟态喔!”白嵌这才想起来。 “嗯,那就麻烦你。”非眠认为交到那位王手上,比交给白嵌安全,当然,他之所以不放心被雪鹗带走,不是不信任他,而是担心清鱼。 要是自己的话,军长去引导别人成王什么的,非眠是不会有吃味、吃醋之类的反应,毕竟军长手下的兵何止成千上万,他习惯了。 清鱼的话,连命都可以为引导者豁出去,这位王怕是不太能允许自家的引导者跟别人走的太近,尤其那个别人跟他以前是同一个物种,也是岛鱼。 雪鹗是好心没错,问题是他和清鱼分开太多年,已经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不会把清鱼放进考虑范围内,只是,清鱼却恐怕现在事事只注重雪鹗! 清官难断家务事的嘛,忘记是亚纳还是菲阿说的? 反正,不要没事去参与别人的家务事,才能确保平安无事。 毕竟非眠是答应让军长来这里帮忙,而不是让军长到这里来添麻烦。 最后,非眠牢牢盯紧那位王将小小岛鱼从雪鹗那里接走,然后在雪鹗示意下,穿过大厅另一边的朱红小门,走向据说附有洗浴跟床铺的休息室。 过于紧迫盯人的状态,让非眠这样子看起来,有点防备过度。 印暄好奇的望着他,再瞧瞧白嵌被长长领子阴影遮住的脸,虽然看不清表情,不过以他那个角度来看,视线范围内仅有一个非眠。 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吗?雪鹗似乎知情的样子? 印暄没有错过白嵌说“我来”时,雪鹗悄悄往后稍退的那一步。 有什么秘密,起因绝对又是非眠,到底该不该管呢?历史上知道太多的那个,永远是死的最快的,不过知道太少,又容易变成炮灰,虽然以目前情况来说,他知道太少的后果,肯定是别人被暗箭非眠推出去做自己的炮灰…… 印暄慢慢的做个深呼吸,暗暗对彼阿瞥去一眼,示意他去跟非眠接触。 如今不是在自己的世界,宁愿多知道一点,而不是一问三不知。 话说回来,那位王怎么在大家争着帮岛鱼清洗的这件事上主动,还叹了一口气?是因为发现那只小小岛鱼是他前引导者的转世吗? 也是,按黄金小狮子说过的情况推论,抱过岛鱼好几次的那位王,不可能没发现岛鱼是他的前引导者。 欸,发生在自己离开时的事,不会是与此有关吧?这得等晚点彼阿和非眠私下接触后回来,才能确定。 先不说是不是这件事,总之,这个秘密从意识到的那一刻起,就成形了。 甚至是一个众人皆知,唯独白嵌需要被隐瞒的秘密。 希望不会像台风一样,最后掀起令人惊愕的狂风暴雨。 而那位王与岛鱼引导者的第一次单独接触,不晓得顺不顺利? 那位王带着小小岛鱼去清洗之后,不知不觉过去半个多小时…… 印暄突然放下到嘴的食物,喝了一口热热的饮品后,从方型矮桌旁站起,走向通往休息室的那扇朱红小门。 “印暄,你要去哪里?”雪鹗疑惑的跟着停下进食行动。 这顿迟来的宵夜,他们才吃没多久啊,印暄最多只吃了五口。 “去给那位王做帮手,清洗之后的擦干比较麻烦,多个人可以节省点时间,再说,那只岛鱼才出生不久,着凉就不好了。”印暄说的很认真。 奇异的是,旁听的众人表情全有些抽搐,刚刚那段话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鱼泡在水里会着凉?”非眠保证,他说这话不是在挑刺! “能量体的彼阿还能吃坏肚子呢!”印暄无可奈何的叹口气。 “咳咳咳,就说君上你误会了,彼阿才没有吃坏肚子。” 彼阿证明般的,用力叉住盘子里的肉,大块塞进嘴里,咬咬咬。 “……生命都是脆弱的。”印暄不想在恶魔会不会吃坏肚子的事情上纠缠,再说,他着眼的重点,明明是另外一件事。 “啊,说到脆弱,岛鱼军长总会生病的,能吃人类的药吗?” 非眠的思路瞬间拐了一个大弯,朝另一个方向无法逆转的狂奔而去。 “不想跟你说话了。”印暄转过头,决定不理他的去休息室看看。 “那个,还是我去吧?”白嵌想起某种可能的意图阻止。 “不!我去。”非眠反射性的拒绝,白嵌是他需要严防死守的对象。 “除了我,你们都不适合。”白嵌说这话时,眼神放开、表情呆滞,有一种嘴巴如果张的太大,灵魂会从那里冒出来的恍惚感。 “怎么这副表情?像彼阿发现他的宵夜我没煮,厨房更是干净的没剩半点食物,整个被打击到不行的样子。”印暄是说真的。 “不止吧?君上,看他的表情,还要加上我发现连客厅准备给客人吃的零食也全空,家里翻遍了居然只剩下干涩面包的那种绝望。”彼阿也很认真。 “拜托,食物有这么重要吗?”非眠被这两个再次击败。 “噗,食物很重要,每次王太累时,我只要端一盆王最爱的水草奶冻过去,王吃完后心情马上变很好,甚至有时好心情可以维持好几天。” 白嵌被这个话题拉回神,怀念的语气里夹杂着些许感叹。 好像有哪里不对?那种感叹的感觉,像已经失去不会再有…… 白嵌看着印暄皱起的眉头,回想了下自己刚刚说出口的话,然后,悠悠的吐了口长气,“王最爱的那种水草,只有我们的世界有。” 意思是被迫出走后,这么多年来,他的王再没有机会吃过。 “下次找你认识的人帮忙多带些出来,可以一次性大量储存,世界之王的能力用来保鲜挺好用的,不用担心浪费遭天谴。”雪鹗极有心得的说着。 下一刻,非眠、印暄、彼阿跟白嵌全不由自主的用惊叹眼神看着他。 连好长时间没说话的蜃始跟离期,忍不住也用看“强者”的眼神看雪鹗。 “你们那里没有旱季吗?这些年如果不是有我帮着保鲜食物,住在浅水地区的某几个鱼人族群,早就因为水被晒干、水草枯死而跟着全部饿死。” 雪鹗没好气的说着,他其实有些后悔只对人鱼跟海妖强势,所以那几个鱼人族群吃定他的好说话,说不搬家就不搬家,害他每年要帮着保鲜食物一次。 “你真好。”白嵌本以为雪鹗的强势是不看对象的,现在一听他有这么“温柔”的一面,越发想把这个引导者请回去。 某方面来说,雪鹗对待世界居民的体贴,和王的和善有的比。 “好个头啦好,最初那几年差点因为这样忙到累死。” 雪鹗一想起来,忍不住重重的叹气。 “辛苦了。”突来的声音,发自离这里稍远的地方。 众人偏头看去,瞬间傻了,不约而同伸手揉了揉眼睛,眼花了吧? 唯有白嵌后悔的双手掩脸,他慢了一步啊,没来得及去阻止。 旦见一只小小的分不出头尾的银灰色岛鱼,趴附在一颗大大的、白白的、软软的、充满弹性的水母脑袋上,底下的触须极多,呈丝带般散落开,密密麻麻看去并不可怕,反而有种飘逸的美感,而在岛鱼趴着的正下方,有双红色带金的眼睛,看起来和某位王身上的刺青颜色十分相近? 不,等等,恐怕不是什么相近不相近的问题,这只水母是── “王,我以为是你带着学会拟态的岛鱼出来,而不是你变回水族模样。” 白嵌本来是担心这个,才会跟印暄抢着要去休息室看看的。 “初生的岛鱼……太笨。”水母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出评语。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忽然笑到趴在地上打滚的非眠。 印暄抖抖抖的强忍着爆笑出声的冲动,努力把自己挪到彼阿背后。 “君上,想笑就笑,你这么憋着小心会呛到。” 彼阿紧张的一边拍自家君上的背,一边也在偷偷窃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章 军长重生人人皆知 军长成为引导者后的漫长生命中最悲哀的时候,变成岛鱼出生,结果因为小鱼的脑子太小、太笨,连拟态都学不会,最后连那位王都放弃自己拟态,干脆用本体模样陪那只鱼洗澡,这简直好笑极了。 “哈哈哈哈哈,一定要记下来,等军长恢复记忆讲给他听,哈哈哈。” 非眠继续狂笑着,在地上滚来滚去,笑得异常开心。 “王,你不会是拟态教太多次,教到自己都懵了,最后拟态失败?” 白嵌说这话时,态度严肃,更隐隐约约有怒气在他眼底咆哮。 “呃,白嵌,你冷静点。”非眠忍住笑,努力喘着气的爬起来打圆场。 “王!说过多少次了,不拟态的你战斗力太低,恢复本体很危险。” 白嵌被非眠拦在原地,可是该说出口的话,依旧得说。 “咦,你的王这种状态没战斗力吗?也是,看起来是挺弱的。” 彼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那只白色巨大水母好一会儿,经鉴定战斗力约莫是五的渣渣,只有被打倒,而没有反击与反抗的可能。 “所以我讨厌让王帮忙别人。”白嵌揉着抽疼的额头,他的王老是全力以赴连自身安危都忘记考虑的全心全意帮忙别人,导致每次总会不大不小的闹出些事情,现在王“一时忘记”怎么拟态,接下来是该怎么办? “无妨,睡醒即可。”王言简意赅的说着,不以为意的头顶着小小岛鱼,慢吞吞的往他们的方向“游”过来,再把岛鱼放到雪鹗的怀里。 “那是我的引导者。”背景音是非眠在抱怨。 “岛鱼是吃什么?”印暄完全当看不见非眠的挡在他跟岛鱼之间。 “我已经让属下准备好,就放在我那,我来喂,很怀念呢!” 雪鹗的最后一句话,让其他人全放弃跟他抢着喂食岛鱼。 事实上,每个人现在最在意的,全是那个飘在旁边晃悠悠移动的巨大水母,那位王的水族人姿态,原来是长这个样子吗?跟陆地拟态差好多。 偌大的宴客大厅里,铺满柔软的湖绿色柔软地毯。 看起来很柔软、很好躺的地毯上,此时正有一只巨大的白色水母,飘浮状的在半空中飘来飘去,彷佛全身心放空的呈现发呆状,看起来无比的悠闲、轻松、懒洋洋,是那么闲适自得的模样。 “为什么我会有打下去的冲动?”彼阿疑惑的看着自家君上。 “实在太懒散了,让人羡慕。”印暄说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夜很深了,今天大家也累了。”雪鹗同样大打出手一场,要不是惦记着有客人要招待、有只小小岛鱼要清洗跟喂食,他早躺到床上去休息了。 “那个,白嵌,你的王是不是睡着了?”非眠眯着眼,看得他也想睡了。 “王是本体时,严重缺乏自制。”白嵌这话变相在肯定非眠的猜测。 “睡这么快?”蜃始不禁惊呼,同时手痒痒的抽了一下。 好想写下来啊,居然有个世界之王拥有如此高水准的睡眠品质,一旦恢复本体,话没说几句,连旁边有一堆人都不管不顾,立马秒睡啊,好夸张! 真想让兽王宗和黄金狮王殿下看看,那两位通常睡得不太好,而他们睡不好,麻烦的就是史官了,因为要负责纪录祈殿里发生的大小事和这两位哪天几点起床又何时开始上工,直到最后多晚休息,就算有十来位史官轮流,可是正常兽人的体质,跟那两位世界之王的体魄怎么比? 巴不得属下过劳死吗?蜃始当年还在祈殿里时,心里总在这么暗暗吐嘈。 所以看着白嵌的王拥有的超好睡眠,真是难掩发自内心的深深嫉妒。 “能睡是福,王太好说话,一旦有人来恳求帮助,王睡到一半也会爬起来,完全不管之前是连续几天几夜没休息,所以,瞬间入睡什么的,是被迫养成。” 白嵌说到这里,开始解他那身长到拖地的黑色长袍上的腰带扣。 “白嵌,你想做什么?”印暄下意识的伸手,把旁边的彼阿眼睛遮住。 “君上,彼阿是年龄很大很大的恶魔喔,是不是该去遮另一个人啊?” 彼阿是不在乎被当小孩宠,但是这种情况被当小孩防备就…… “喂喂,做为人体实验做很多的凶手,你认为我很纯洁吗?” 非眠忍不住吐嘈,他的酒友太恶劣了,没听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 “君上,最应该被保护的,是雪鹗抱着的岛鱼军长吧?” 彼阿从善如流的提出下一个陷害的对象。 “岛鱼的眼睛在哪里?”印暄不是没想过,只是有技术上的困难。 “等下,你们能不能不要那么重口?”白嵌受不了的抱怨,他不过脱个最外层的外套,大家需要把他说的像个变态、不要脸的曝露狂吗? 是的,脱下长到盖住足部的黑色长袍,白嵌里面不是赤裸,而是一套一眼望去便觉得精明干练却不失奢华尊贵的白蓝相间军服,简洁的束腰、收袖设计,配上矜持扣实直到领口,以五彩绳结为扣子的斜襟扣,透出一股实用风,唯一令人意外的,是赤裸的双足……为啥有些像长龄古树的那种庞大繁复树根群? “我是植物人。”白嵌从众人眼中读出了疑惑,干脆的自我解释,而他之所以把外袍脱掉,是因为外袍的材质会妨碍接下来的发挥。 “你脱衣服跟你是植物人有关系?”蜃始正以研究精神看他脚下的根。 “那件外袍会影响我植物系的技能发挥,不过平时穿着可以防止水份急速挥发,是植物人出门必需的装备。”白嵌说明了脱衣的必要。 “等等,你的王睡了,跟你脱限定发挥的装备有关连?” 印暄越听越迷糊了,果然异世界对于外来者就是无数个谜团吗?不过曾经身为异世论系的学生,他对于这些倒是挺喜闻乐见。 “……有。”白嵌神情复杂的重重点头。 “为啥你这副表情,总让我想起点什么。”蜃始默默的在旁捂脸。 知道蜃始曾经是史官的白嵌,为此嘴角微抽的干笑两声,提示道:“我的职位是侍从官,而你是史官,你认为会是什么?” 做为离王最近,和史官一样可怜的贴身侍从官,白嵌要负责处理的全部工作,可说是从早到晚、从王清醒到王沉睡、从王知情到王被隐瞒,是那么络绎不绝、陈腔滥调、推陈出新、合情合理、没有天理(有哪里不对?)的多。 总的来说,因为王宫在陆地上,王入眠时需要有人“陪寝”,要不然恢复本体的王,弱的简直来个普通心怀不轨的将军狂热崇拜者都能随手杀死。 “陪寝什么的,是恶梦啊!”蜃始声音微弱的感叹。 “你的王也是?”白嵌心有戚戚焉的用力点点头,几乎要两眼含泪。 “黄金狮王殿下有时忘记吃饭就去睡,陪睡的史官会被……咬醒。” 蜃始说这话时,手不由自主的按着自己后腰,他、他也被咬过! “啊,好在我的王没有这么凶残。”白嵌立刻一副庆幸的姿态。 “话说,白嵌你的王好像一直没听你介绍他尊姓大名,蜃始你知道吗?” 印暄以为是他和彼阿没赶上白嵌、白嵌的王和蜃始初见时的自我介绍,然后白嵌不喜欢有人拿他的王说事,才会一直没有再介绍。 “是啊,你的王──”蜃始的问句刚到开头。 “王累了,我也先休息了。”白嵌客气的朝众人再加一句,“晚安。” 说完这话,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白嵌走到离王稍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停步,双手垂直放在身前,头往下一低,呈树根状的双足化成无数乱舞的粗重树根,开始往上攀腾、纠缠,编织般的向后化成一个类似巨大鸟笼的框架,将沉睡的巨大白色水母给困在中心处,最后,白嵌整个人木质化的化成了框架的门。 “喂喂,等、等等。”蜃始意图制止的手才伸到一半。 “啊,完全变成一棵树了。”非眠伸手敲敲变成木头形态的白嵌。 “有需要逃避回答吗?到底有多么不堪提及?”蜃始疑惑的掏出他的史书纪录,他去过不少世界,每个世界取名惯例不同,再坑人的也听说过。 “或者是意义不太好?对比正在出走的情形,会像在伤口上洒盐?” 印暄熟读史书,各式各样古怪的名字同样在历史上看过不少,而在他印象里会使人对某个人的名字避而不提,就有这么一种可能。 “不会比恶魔们的名字更脱序吧?”彼阿狞笑着,他最为人所知的名字,才不是“另一个菲阿”的彼阿,而是叫“劣多”呢! “也说不定是像黄金狮王和兽王宗那样,是唯有某个人记得。” 离期最好奇的,一直是这两位本来的名字,王兽世界里竟没人知道。 “难不成跟我们名字一样,死人名字后头会加个眠之类的,被迫出走的王,名字可能也被加字?才会这么不喜欢提及?”非眠是这么猜。 “真想知道啊!”印暄、离期跟蜃始三个历史控不约而同的说。 “我也是,白嵌的王的名字,不晓得会是什么?”雪鹗同样很好奇。 这时,被他捧在手心里,洗完后香喷喷的岛鱼,忽然张开嘴。 “白梦。”稚嫩柔软的嗓音,软呼呼的,还带着几分呆样。 听见小小岛鱼突然开口说话的众人,来不及去想,没学会拟态的岛鱼是怎么学会讲话,已经被入耳的两个字弄得有几分茫然无措。 白梦?白日作梦的白梦吗?这两个字是──那位王的名字? 会逃避回答的白嵌,之所以说不出口这两个字,总不会在他的世界里,那群他口中议会的老贼们,常常用王的名字来影射王其实没有资格坐上王位? 一时间,不约而同的,每个人都决定,当作没听见小小岛鱼的回答。 白梦什么的,当他们是白日作梦吧?他们才不知道那位王的名字,在他们印象里,那位王就只是那位王,是那位从异界出走却不心怀怨恨的温柔的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一章 君上的美食 深夜之后,必定会有黎明。 虽然因为位处深海,暖暖的阳光穿透不了深深的海水,只将一点光度投射下来,使得深海下的宫殿依然像在月辉底下的不太真实。 但是随着时间的变迁,该醒的人,照旧会从睡梦中清醒。 “几点了?”印暄迷迷糊糊的问,边想着今天有没有要开早会? 由于非定世界活人跟亡者的比例并未好转,这些年的会议是不停的开。 “君上可以再睡一会儿。”印暄头部旁边传来一个嘟嚷声,小小的。 印暄微眯着眼,侧头看去,疑惑着这声音听起来好近。 果然很近,是变得小小,只有十五公分大的彼阿,趴在他的枕头上,半睡半醒的挣扎着,一副想要和他多说几句,又很想再睡一会儿的可怜模样。 啊,是了,睡前忘记另外拿个枕头和手帕给彼阿“筑巢”。 或者有可能是在异世界的关系,彼阿非要睡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印暄睡眠不够充足的揉揉眼睛,他是不是最废的世界之王呢? 非眠可以连续半个月不睡的窝在实验室里奋斗,就为了他一句“小孩子发烧,大人都没发现,导致存活性不高”的抱怨,弄出可以随时测量小孩体温外加一旦体温超标警报会响,同时里头拥有小型置药空间以供应急的各类医药饰品。 小孩子那么调皮,这种饰品贴身戴着,居然不会被恶意弄开置药空间,不会造成药物浪费,也很难弄坏饰品,无论何时何地经过再粗暴的户外活动,饰品依然稳稳巴附在皮肤上,更怎样都不能让饰品因为泡热水的错误情况误响警报。 非眠在实验发明上,已经强到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重点是,非眠在半个月没睡的高强度实验之后,一出来不止是精神奕奕的,还能拎过菲阿还没到他身边时,帮忙传递情报的冰眠转送给他的报告,转身出去替印暄收拾某些不听使唤的愚蠢权贵。 有时候,印暄会觉得自己是“拖累”,帮不上非眠什么忙。 当然,这种愚蠢念头大多维持不久,因为很快的,会有权贵哭着跪到他面前,要求他这位“仁慈的王”大发善心,请他帮忙说情。 由另一个角度来说,非眠首重“严重执法”,而他负责“法外容情”,双方的存在皆是必要的,事实上,非眠自己也承认,比起放别人一条生路什么的,他通常比较喜欢在事情一有不好的苗头时,直接连根拔除! 相处的时间越久,印暄对自己的定位不再那么似有若无,更能明白自己的存在真有其必要性,对非眠而言亦是十分重要。 只是,为什么自己的体力这么差呢?不用像非眠、彼阿这样强到非人,好歹跟冰眠、菲阿之类的有同等水准也好啊! 印暄对此极有怨念,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睡意跑的差不多了,他揉着微微抽疼的额角,坐起身后思考着,需不需要去做个早餐顺便清醒清醒? 厨房对他来说,始终是个最好的放松宝地。 不过,这是在七水世界呢,这里的食材不熟、煮饭器具不熟,重点是,地点不熟,不清楚厨房在哪里,昨晚上大家又熬的很晚,现在出去万一迷路什么的,又要变成别人的麻烦,那就不太妙。 “君上……不继续睡?”枕头上的彼阿艰难的用力掀开左眼眼皮。 “昨晚太困,没吃太多东西就睡了。”印暄摸着空空的肚子,叹气。 “吃东西!”彼阿双眼立刻睁大,精神奕奕的跳起来。 “不知道厨房在哪。”印暄可惜的又叹口气。 “不要紧的,君上,彼阿知道在哪里喔,不远。”彼阿认真的说。 印暄绝对不想知道,是不是昨晚自己睡着之后,这家伙又跑出去做什么“食物大盗”,希望不会今天早上大家的食粮在昨晚就被提前搬空了。 “君上,彼阿才没有去做坏事呢,是已经闻到汤的香味。” 彼阿对于吃可是非常执着的,尤其,不是君上的手艺……就不够好吃,昨晚是担心君上太累才随便吃吃宵夜,现在一闻汤的味道,他立刻选择投奔君上。 “要好吃的,君上,做好吃的。”彼阿这种时候非常舍得“卖萌”。 闪亮亮的眼睛,在小小的脸蛋上格外显得真诚与渴望,加上双手压着肚皮,嘴角的舌头微勾,接着大大的咽了口口水,十足的贪吃样却十分可爱。 印暄没有挣扎的点点头,“先去洗漱、换衣服,然后我们去厨房。” 除了需要尽快拯救自己的胃,以及借由作菜放松心情之外,印暄这时想起的,是昨晚白嵌提及那位王喜欢吃水草奶冻时的表情,没听过那位王的名字,大概不会有太深的感慨,但是听见就是听见了,很难控制自己不去做点什么。 即使常说讨厌麻烦事,印暄不由自主的,老是在做最麻烦的那些事。 算了,帮忙做个食物而已嘛,并没有麻烦到哪里去。 尤其是奶冻这类的甜品,小琪一向喜欢吃,印暄会做好几种。 水草奶冻的话,是不是跟仙草奶冻差不多的步骤、食材呢? 昨晚听雪鹗说起的,鱼人是吃水草维生的样子?那七水世界的水草是可以食用的品种?拿来做奶冻应该没问题?说不定可以问问厨房里其他人的作菜心得,争取一次性的完成水草奶冻这个课题! 似乎很有意义?印暄期待的快速刷完牙、洗完脸,换上一套七水世界常见的衣物,就是鸟人在穿的那种短短的衣服、短短的裤子,然后? “彼阿,拿套你的衣服给我。”印暄面对镜子里自己的模样,还是没有勇气穿成这样走出去,好在,很久以前他就发现,恶魔居然拥有可以外带很多衣物的随身“衣柜”,而他现在无比需要有件衣服可以救急。 “是的,君上。”彼阿也没有穿鸟人的衣服,而是选了套全黑的衬衫和长裤,腰间使用的是嵌有逆十字图样的腰带,再把长长的黑色头发往后一束,这类的衣服穿了几百年,本来有点厌倦,如今却觉得它十分适合自己。 处理完自己的,彼阿哼着歌为自家君上选了一模一样的另一套。 即使两人身高有巨大差异,外表维持十七岁样貌不变的印暄似乎错过了第二次的生长期?他和彼阿相较之下,至少差了近二十公分。 印暄穿好彼阿贡献的同款式衣物,再把袖子、裤脚卷好。 “好,上厨房去。”印暄觉得自己这样极好,不是短裤都好。 对他来说,短裤什么的,自从幼儿园毕业,他几乎没再穿过。 “君上其实可以穿出去。”彼阿认为君上穿起来不会太违和。 “那你先穿那样走出去?”印暄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伸出左手食指轻勾。 “呵呵。”彼阿能够允许在自家君上面前丢脸,但是不能在别人面前丢脸的干笑两声,用力摇摇头后,将自己缩回十五公分大小,跳上君上朝他轻勾的左手食指,再顺着手臂往上奔跑,坐上了君上的左肩。 “走吧!”印暄侧首朝彼阿微微一笑,迈步走向门口。 “出门后右转。”彼阿在门拉开时,开始指路。 新的一天,希望开始在新的满足上,纵使是小小的甜品带来的小小幸福。 宁静的早晨,远离陆地的深海,越发寂静。 走在静默的通道上,离期视线拉远,眼前空无一人,再抬首看深海里的宫殿天花板,用的材质特殊,竟然由下往上看见的是一片海水在荡漾。 兽人有分怕水跟不怕水的,麒麟族好一点,有水麒麟这种分支,代表整个族群对水挺亲近的,并不像某些有毛动物那么怕水。 但是不怕水,不代表可以毫无压力的生活在水中。 即使离水挺远的,问题是一抬头能看见满天水花推涌而过! 最微妙的是,有一件事是大家都忽略了吗? 离期一直没想通,自家那位黄金狮王居然没有来七水世界。 还以为黄金狮王敢瞒着兽王宗把自己外借到七水世界,是为了铺一条让它有理由多来七水世界看看(当然不是看他,是看那位祖先)的路。 麒麟一族因为前有那位祖先牺牲,后有黄金狮王倾力守护,一直得天独厚的过得极好,族中更是各种人才比比皆是。 而离期擅长的是预知梦,不论哪个世界,他想知道的皆能梦见。 在这一刻,离期停下脚步,发现自己并没有先前以为的因为太累睡不熟,于是早早醒来,闲来无事在走廊上乱走,而是仍在梦中。 预知梦?这么突如其来?没有半点预兆,害他刚刚真以为自己早早醒过来,趁着其他人仍在睡,在那个宫殿里到处闲晃。 有什么是他需要看见的?离期在梦里的脚步没有停止的匀速向前。 一般来说,这个梦往前走多远,代表离将发生的时间有多远。 离期很久没有梦过这样的预知梦,因为提前太多时间知道未来将要发生的事,一不小心会被梦困住,加上,现在他人在七水世界里,没有黄金狮王殿下护航,一个失足,怕是要因为这个预知梦折在这里,会一睡不醒。 这样的担忧,在他默数着脚步超过一千步后,简直绝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二章 陷入梦中不能自拔 陷在梦里的这一刻,离期在后悔,他居然没有学会任何一种可以把自己从梦里叫醒的方法。 听说其他的预言师为了不被预言拖垮生命,总有各种中断的方法时时刻刻准备着,就怕一不小心“祸从口出”之外,连命都填上了。 但是,有些未来是不赌命,世界规则连给予窥看的权利也不给! 离期这一辈子最骄傲的事,是他预见了一群跨界路过的客人表面上是客客气气做生意,其实暗地里用毒药控制了一群人,正努力悄悄渗透王兽世界,结果因为他的举报,黄金狮王殿下很豪爽的整团抓起来,所有货物没收之外,更让兽王宗将这群俘虏卖出一个好价钱。 能在惨剧发生前将之阻止,离期从那以后,彻底放弃学习从梦里醒来的方法,不是真以为自己这么有用,而是希望有比那样更危害世界的事,他一定要能预知到,不能把一个世界的安危只强压在王的身上。 其实他明白的,没有这么精准的预知梦,黄金狮王殿下仍然可以轻松面对其他世界的恶意袭击,仅仅是想多做一点罢了。 如果每个人都为世界之王多尽一份心,是不是王能更轻松一些? 为了这样的想法,离期放弃保命的手段,麒麟族因此更得王的眷顾。 果然,想要得到什么,要先去付出什么。 不论大事小事,总要从自己做起。──祖先留下的书上这么说。 离期努力东想西想的乱想一通,已经想到前言不接后语,有些话更是翻来覆去的快要没有意义,这是为了压下心底不断漫起的恐惧。 两千步了啊?按以前的惯例推算,这么远的距离,岂不是几年后的事? 有什么惨事惨到尚有这么多年,世界规则也要硬塞进他的脑海里? 离期努力深呼吸再深呼吸,他记得蜃始说过的,非定世界曾有杀王的事,当时听到还认为黄金狮王殿下够强悍,王兽世界也没有那种狼子野心的恶人,只是,人心……是最可怕的,尤其容易被贪婪给引诱。 已经走到这么远,离期心里的恐惧消散的差不多,剩下的是渴望。 一定要知道是什么事,非得知道才行,不能半途而废。 自以为坚定的信念,在离期踩到第三千步时,几乎是两眼含泪。 被自己的执着困住了?真是预知梦吗?他忽然判断不了。 瞬间,明明在梦里,离期仍晕眩了下,黑暗突兀的笼罩过来,扭曲了周围的景色,隐隐约约的有对话声出现,在他经历了漫长的寂静之后。 “我会……制止白嵌。” 依稀有些印象,又稍嫌陌生的声音,彷佛听过这人说话,次数不多。 “你是他的王,可他已经不听你的命令。”雪鹗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他恨将军。”那位王说这话时,语调干涩无力。 “他知道了?”雪鹗狠狠倒抽口气。 “将军为何时隔多年才降世?”那位王难得一口气说出这么多字。 “什么意思?”雪鹗的问句急促惶恐。 “白嵌杀了将军一百六十次。”那位王嘴里吐出十分可怕的数字。 离期正疑惑,什么叫白嵌杀了将军一百六十次?他人在状况外啊! “所以我这七八年来会找不到厌眠军长,是因为被白嵌反覆的杀?” 雪鹗不愿相信的,宁可再问一遍。 “最后一次,我填进半条命,换一个白嵌认不出将军的梦。” 名字就是能力由来的那位王,白梦,配合白嵌当时自我介绍的说法,似乎这位王的梦,比改改外表之类的白嵌更深入,是改动别人的记忆。 于是,发现自己阻止不了白嵌恶行的王,用自己半条命去换白嵌的全部遗忘,才让厌眠军长在第一百六十一次轮回时成功转世,更让他能在预知梦里,见到军长“降世”的情况?也让这一次相处时,白嵌一次次错过发现的可能。 离期头好晕,脑子被这几句对话砸的轰隆作响,难以平静。 他先前暗暗认为,另一位双王非眠的严防死守有些想太多,哪里知道人家真不愧是暗箭之名,想的并不多,甚至讲难听点,似乎少想了一些,要不然那位厌眠军长不会反覆轮回与被杀那么多次。 可这一次,厌眠军长纵使顺利出生,依旧得面对白嵌的刺杀? “白嵌真的劝不了吗?他竟宁愿跟厌眠军长同归于尽。” 雪鹗咬牙切齿的说着,视线焦灼的望向远方,话里藏着满满的懊悔。 离期猜想的到,雪鹗对于自己此时的无能为力有多失落,有可能因此想过早知道自己干脆成王什么的,人在逆境时,往往会有这样的变化。 啊,等等,难不成这一切全是那位隐于暗处的王清鱼安排的? 要不然白嵌从哪里知道厌眠军长就是将军,且将要轮回成功? 按照非眠的说法,得等到顺利轮回,他才能知道那位属下小红的下落。 而能抢在雪鹗跟其他几位找到人之前,抢先找到厌眠军长转世,通知白嵌去动手的,想必唯有清鱼能够做到,加上厌眠军长似乎以人鱼或海妖为转世的目标,是能量体的话,得从光球孵化,那么抢先摧毁光球就行,不用像投胎成鸟人或鱼人,需要连母体一起杀,能量体在这方面更不会引起别人的警觉。 是啊,又没有母子双亡的事件发生,除了当事者,没人发现。 难怪白嵌能够杀军长一百六十次,这位军长真是铁了心要以人鱼跟海妖为转世目标吗?被人这样反覆的杀,也不改决心?好固执的人。 现在的问题是,清鱼和白嵌做了什么交易?为了把厌眠军长从它最讨厌的人鱼或海妖弄成岛鱼,就帮着白嵌杀了一百多次吗? 离期在梦里本该没有汗,想到这里,偏偏是满头大汗外加汗流浃背。 “再不去阻止,什么都晚了,厌眠一死,非眠肯定会疯的。” 雪鹗说话时,声音虽没有断断续续,话声却时大时小,彷佛是在强逼自己一字不落的一口气将整句话说完。 “杀了,白……嵌吗?”那位王话声抖得不像样,脆弱极了。 “不然能怎么办?难不成你想杀了厌眠,再带走白嵌?” 雪鹗话完,古怪的笑了一声,笑声尖锐刺耳。 “你觉得,到时候你跟白嵌能离开七水?非眠,并不简单的。” 是啊,非眠这位世界之王最为人所知的,是暗箭的外号。 像隐在暗中,随时会射中你身上致命处的夺命之箭,那是非眠。 “我不想杀,白嵌。”那位王语带哀求。 “不想杀,可以。让他停下来!不然你不动手,非眠也会动手。” “好,我去制止,就算重伤他。”那位王下定决心。 可惜,下一刻已经响起雪鹗的一句惊呼,“非眠!” “不。”那位王绝望的低低哀鸣。 这仅仅是个开端,并不是结束…… 离期原本是听见而已,随着王的悲鸣,彷佛拉开序幕。 混乱的场面,不要命似的疯狂攻击,只攻不守的是白嵌,他身上的血是红色的,伤势极重,有许多大范围的擦伤和数道狰狞的撕裂伤,却阻止不了他的行动,唯有在被击中致命部位,从口中吐出绿色液体时,白嵌方会停顿刹那。 或许是植物人的关系?一般的流血对于白嵌似乎不算什么,而那些绿液更像是被击中关键处,不止让白嵌的身体出现停顿,更代表是真正的重伤。 攻击白嵌的是非眠,完全令人难以想像的出手狠辣。 非眠不求最大伤害,但追求每一次出手一定要有损伤,小到一条刮伤也好,凡出手必不落空的攻击方式,一转眼就让白嵌满身是伤、狼狈万分。 白嵌像是已经疯魔,除非有瞬间毙命的可能,不然他一不还手、二不招架、三是目标唯有一个,那个面对他的质问、伤害,不愿反抗的人。 厌眠的不闪不躲不反抗,惹的非眠怒火直冒,偏偏他像是个局外人,既带不走厌眠、也打不退白嵌,他拦在两人之间,却谁也没有看他。 彷佛是他插手不了的事,是与他无关的,单单属于别人的事。 离期看不明白,为什么厌眠会傻傻站在那里,任凭白嵌伤害? 是不是有什么是他这个局外人来不及听见的,最重要的内幕? 预知梦有时很“坑人”的,会在紧要关头玩弄作梦者一把。 从离期拥有预知梦的能力开始,这方面的学习,一直没有中断过。 厌眠会如此认命,必定是认为他欠白嵌的;非眠会这么不甘心,即使每一次出手总会让白嵌受伤,仍狠不下心杀他,肯定是承认厌眠欠白嵌的;白嵌豁出命去,不管自己的王曾为此填进半条命的疯狂并不正常,再说厌眠欠的是那位王,为什么会任由白嵌往死里虐他,是否厌眠真欠了什么? 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从雪鹗跟那位王的对话,到白嵌、厌眠与非眠的生死对峙;从只能听见声音,到可以看见场景与人物,这其中像是间隔了什么! 预知梦就是这点不好,空间、时间不见得是平行的,更可能错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三章 祖先 身为麒麟族,有个不太好的特性,因为是仁兽,于是厌血,不是惧怕的惧,是厌恶的厌,随着各人的个性不同,对于血会有不同的反应。 好想吐,离期忍着吐出来的冲动,努力用别的想法来打乱自己的情绪。 而前面那些想来漫长,时间竟没有经过多久。 在白嵌重伤到身体渐渐不听使唤,厌眠居然动手阻止非眠,理所当然的,这是最好的时机,那位王也一起对白嵌动手,意图制止。 是不是又想花费大量生命力让白嵌作梦遗忘呢?那位王看起来像下定决心,有一种宁愿舍弃自己的绝决味道。 “不要──”离期最后看见的,是一片血色遮蔽了整个视线。 预知梦最不好的影响,是容易被梦里凝重的气氛感染。 一片血色飞舞中,接连响起的质疑、懊悔,沉重的会使人喘不过气。 依稀看见了,谁在哭、谁在后悔、谁在遗憾,又是谁再也不会动弹,失去生气的尸体,脸上偏偏是不悔的、执着的浅笑,付出生命真的再所不惜吗? 呼呼呼,终于醒过来了。 离期大口喘着气,额上的冷汗渐渐滑落,整个人都在颤抖。 这个漫长的梦,是个噩梦,一个不知道如何向别人提起的噩梦。 将来有一天,白嵌的王会错手杀了白嵌?不,真要说的话,白嵌最后毫不挣扎,甚至主动将真正的致命处迎向他的王,那叫自杀。 至于白嵌为什么攻击那位叫厌眠的,将那位王和雪鹗的对话联想在一起,可想而知,厌眠就是那位王的前任引导者,那位将军吧? 只是,离期不记得自己见过厌眠,怎么会做一个跟厌眠有关的预知梦? 不,等等,印象中似乎听人提起过的,厌眠这个名字。 对了,是小小岛鱼,印暄提起它时,说过一次岛鱼厌眠。 而非眠在岛鱼后头加字,则是说岛鱼军长。 如果不是自家祖先,离期无奈的叹口气,他果断会抓瞎,会想不明白这个梦牵涉到的究竟是谁,只是,怎么会突然做预知梦? 说不定是因为临睡前,蜃始向他“友情提示”。 亦即小小岛鱼是非眠口中的军长,更是白嵌所说的那位将军,那位王的前任引导者,害王被迫出走,害王不被接受的罪魁祸首。 不过蜃始说时,提的依然是军长,不是厌眠。 所以在预知梦里,离期竟是一时半会儿间想不明白厌眠是谁,要不是雪鹗和那位王的对话,直接提及厌眠这个名字,离期恐怕会直接当成陌生人。 不会是昨天晚上见到自家祖先很关心岛鱼,使得离期临睡前不住的反覆想着,小小岛鱼能不能健康长大?然后不知不觉动用了预知梦? 结果,这个预知梦有些离谱的,让他跳过好长、好长又好长一段时间,直接看岛鱼长大拟态后变成人形外表的厌眠面临生死关头的一幕。 白嵌选择死在他的王手上,这样的自杀……对白嵌的王来说,肯定是另一个打击吧?他跟雪鹗说话时,明明一心一意想要保住白嵌的。 杀不死想杀的人,又害自己的王为了自己进退两难,于是白嵌选择死亡? 离期能够理解白嵌的想法,却打从心里无法赞同。 只是,以往在王兽世界做了预知梦,通知黄金狮王殿下就行了,可这样的一个恶梦,是可以向谁说? 有些事,以为到这个程度,已经是最惨烈了,再惨不会惨到哪去。 偏偏,命运总是这么喜欢折腾人。 再惨、最惨,从来不过是用来比较的形容词,不代表是结局。 等离期抖啊抖的,好不容易把心底积累的不安和恐惧全抖出去,茫然的眼神在这时对上床边一双毫无波动,寂静如死水的眼瞳。 “祖、祖先!”离期吓的从床上坐起,整个身体还忍不住用力后仰。 “紧张什么,你呻吟了很久,被彼阿发现,我就来守着你。” 印暄从床边的木椅上起身,顺手合起手上蜃始推荐史书一本,站到床边弯腰,低头探手仔仔细细摸了摸离期额头、颈边、背部好一会儿。 “没有发烧也没有大量流汗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离期傻愣愣的摇摇头,他、他难道有发烧吗?啊,在梦里时是留了一身的汗,不过是被吓出来的,可、可现在浑身上下很清爽? “我帮你擦过汗了,嗯,虽然彼阿好像怀恨在心……” 印暄说到最后叹口气,伸手揉了揉离期的左肩,在衣服领口边缘,隐约能看到狰狞的指印留在那里,是彼阿将离期“整只”抓起来方便他脱衣服、擦汗再换件衣服时留下来的。 “唔,疼。”离期本来没感觉,被这么一揉,疼的令人忍不住。 “揉开就好了,不过你该感谢彼阿,如果没人发现,来给你换衣服、补充水份、补充能量,在发烧里一睡三天,你可能会烧成‘麒麟干’。” 印暄不是说笑,因为离期昏睡不醒、体温过高的关系,他甚至一不小心且过份紧张的喊了黄金小狮子本名,直接把它从王兽世界给“喊”了过来。 结果,当天早上,大家连同黄金狮子一起吃他特制的水草奶冻时,他正一面安抚捧着一盆水草奶冻边吃边抱怨不是吃独食的彼阿,一面给离期因高烧变化成麒麟兽型的身体浇水、喂水、传递能量。 “没事就好,你吓着我了。”印暄揉完离期的肩,再摸摸他的额头。 平淡的话语,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只是,很温暖。 离期傻呼呼的从坐到被祖先再度压着躺下,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似乎直到这一刻,总算忘记了那个预知梦里的腥风血雨…… 等等,忘记?不,不能忘记的! “祖先,吾有些不对劲。”离期双眼发直的瞪着天花板开口。 “嗯?”印暄继续听而不闻“祖先”两个字,但是挺关心后面那一句,“哪里不对劲?温度降下来了,总不会是骨头或哪里疼?刚退完烧总会这样。” 印暄的安抚,在发现离期愣愣摇头的姿态像受到严重打击,眉头微皱。 “小狮子。”印暄不喊彼阿,是因为离期是王兽世界的居民。 下一刻,有只小小的黄金狮子从没关的门外窜了进来。 “呼噜噜?”黄金小狮子疑惑的偏头看看清醒过来已经没事的离期,再瞧瞧一脸面无表情,微有眉头稍皱的自家引导者。 “离期说他不对劲,你来看看。”印暄说着,弯下腰去摊开双掌。 黄金小狮子毫不迟疑的往前几步,跳上引导者的手掌心后,被他捧到床上,去瞧那个瘫软在那里、两眼发直,确实不太正常的离期。 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从一开始的随便看看到越来越认真的打量。 “有问题?很严重?”印暄话声淡淡。 离期听见这话之后,忽然发现有一只手轻轻的拍着、揉着他的头发,这样悄无声息却温情款款的安抚,让他被噩梦惊醒后发现有异常的现在温暖许多。 不是一个人扛着,连自己最信任的王也被喊了过来,有祖先真好。 “呼噜噜。”黄金小狮子眯起眼,不满的凑了过去,强行把自己卡在离期的头跟印暄的手中间,然后坐在那里,等着某个人来摸。 印暄有些好笑的满足它的愿望,手在它的头上蹭了几下后,干脆抱起来。 “离期是怎么了?不是水土不服的发烧吗?现在看起来却像吓坏了。” “呼噜噜。”黄金小狮子坐在他掌心里,用力点头。 “真是吓坏了?是……预知梦?”印暄不由自主的倒抽口气。 什么样的预知梦可以一睡三天?甚至让作梦者发起高烧?这样的梦足以拖垮一个人的生命,离期究竟是梦见了什么不该梦见的? “祖先?”离期讶异的忍不住开口。 自家的王那声“呼噜噜”,祖先是从哪里听出来它在说预知梦? “不是它说的,我只是想到能让你吓坏又一睡不醒的情况,剩下这个。” 印暄叹口气,以前是总会看到异象,后来在非定世界演变成会有各种预感,于是预感再加上一点点现场判断,大部份的事能推论个八九不离十了。 “可是,不太对。”离期自己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小狮子?”印暄发现离期不安的原因和他与小狮子猜想的不同。 “呼噜噜。”黄金小狮子从印暄掌心上跳下,再看几眼后,真的发现不对的轻轻一跳,踩在了离期的脸上,与他发直的双眼互望了一会儿。 “狮王殿下?”离期想眨眼睛又不敢,强撑着眼皮撑到眼皮在抖。 “呼噜噜。”黄金小狮子用力一脚踩上了离期的额头后,拔起。 一个被重重踩出的梅花脚印,留在了离期的额头上。 “嘶。”离期被踩疼的直抽气时,随着空气大量吸进去,有什么却被弹了出去,他愕然的仰首上看,虽然看不见黄金狮王留在他头上的脚印,竟看见了一个虚拟影象,彷佛是从预知梦里截取出来的片段,那是── 一位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和兽人完全不同的是,裸露在被子外的手臂竟像老树的枝桠,有些枯黄、有些干瘦,有些地方甚至有剥裂的树皮痕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四章 白嵌的结局 老人面容苍白却安祥,一双眼是最大特点,那么的平静、安然。 此时在老人身边茫然无措的,是印暄跟离期都不陌生的人,那是白嵌? “管家爷爷,王刚坐上王位,你不能这么离开。” 白嵌两眼无神、双手抖个不停,一副失魂落魄模样,说话时手还拼命抓紧老人的手,不敢轻放,怕一放手便是永远的天人相隔。 “王剩下你……你要替我守护他。”老人重重的回握白嵌的手。 “好、好、好,管家爷爷,我会听话,会守护王的,你不要死。” 白嵌不断的点头,怕答应的慢了,老人会来不及听见他的回覆。 其实他也明白的吧?老人的命怕是不长久了,更可能随时会结束。 “王。”老人彷佛仍在等待什么,眼睛努力的向外看。 白嵌重重做了一个深呼吸,脸上忿恨的情绪一闪而过,消失的极快。 “王在找将军,议会那群老贼逼着他找,暂时不能回来。” 说到最后几个字,白嵌已经哭的满脸全是泪,人更跪在老人床边。 老人再撑不下去的轻轻叹口气,闭上眼后,握紧的手……慢慢松开。 白嵌反手使劲握住差点滑出掌中的手,不敢去试老人的呼吸,只能傻傻的跪在那里,这一跪好像跪了很久?因为能看见这个房间与白嵌的周围景色是时亮、时暗,有如一转眼,其实过去了一个白天又一个晚上。 最后,是那位王的身影踉跄的、疲惫的从门外冲了进来。 到这里,离期头上的画面结束了。 “不对、不对,吾的预知梦并非如此。”离期一再的摇头,神色惊惶。 “呼、咳噜噜。”黄金小狮子瞪大眼睛,喊声出口时居然呛了一下。 “那你记得什么?”印暄直觉他需要问这一句。 “白嵌的王……会杀了白嵌。”离期什么都不记得了,剩下这个。 印暄听着他的话,再看着黄金小狮子让他瞧见的画面,一时无语。 如果白嵌的王有一天会杀了白嵌,想必是为了保护将军,也就是厌眠?白嵌为什么非得杀将军,除了替王抱不平,和那位老人有没有关系? 话说,总有个不好的预感,印暄想着老人叮嘱白嵌的那句话。 “王剩下你……你要替我守护他。”印暄下意识重复一遍。 “呼噜噜!”黄金小狮子忽然暴走,凶狠的张嘴咬上印暄的手,只是,咬下前用力极猛,咬中时却不敢用力的仅仅是轻轻含着。 印暄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有一半被黄金小狮子噙在嘴里,蓦然苦笑。 “我当年被迫离开你之前,是不是这么跟金李说的?” 那么,对白嵌疑似“托孤”的老人,总不会──同样是他? 离期本以为自己的预知梦被人突兀换了内容,是极惨的一件事。 但是听着自家祖先问黄金狮王的那句话,他有个不好的猜想。 所谓金李是不是没人知道真名的兽王宗的本名? 那么,反过来说,有人特意换了他的梦,是为了让祖先看到另一个残酷的事实?白嵌对王有那么深的执念,是不是和老人有关?然后,简直可以用狗血或命中注定来形容,因为当初对白嵌说出这句要求的,居然是自家祖先! 引导者总在王即位后,在最短时间内被迫离开,是不是……坏事? 偏远的角落,一座绕它一圈不到半天时间的小岛上。 遍地稀疏的草丛和中间处一棵大树,便是岛上的全部风景。 唯一特殊的,或许是这座小小岛屿边缘围绕着一大片的珊瑚礁,且是七水世界里难得一见杳无人烟的地点,通常这种地方是人鱼与海妖的群聚处。 白嵌和他的王却在这里……散步? 恢复陆地拟态,仍穿着半身赤裸、半身繁复服饰的那位王,大概是会飞又是水族人的关系?喜爱近水的踩在海面上漫步,位于白嵌的正前方。 “王,你是不是瞒着我偷偷做了什么?”白嵌像是随口无意提起。 “没有。”王想也不想的回答,往岛外又迈了几步。 “王,我不能太靠近海。”白嵌是植物人,他不想把根泡进海水里。 “无妨。”王挥挥手,意思是他不会离岸边太远。 白嵌不安的望了一会儿,确定王在附近海面上走走,便在最靠海的大块珊瑚礁上坐下,双眼专注的盯紧王的身影不放,双脚畏怯的缩在半空,不愿碰触到海水,更是紧紧拉好身上的黑斗篷,以免水份过份流失。 “王,你会突然恢复成水族本体,肯定是做了什么。” 当时被巨大水母头顶小岛鱼的模样惊愕了,白嵌一时半会儿被骗了过去,后来想想,自从出走后,王再没以前那么随性,不应该真的为了教那只岛鱼,就教到忘记自己怎么拟态,反而更像是累坏了,累到不能维持拟态。 “希望你高兴。”王十分诡异的这么说。 “我高兴?王,不要太勉强自己,能跟王一起出走,我很高兴了。” 白嵌认真的说着,却不明白,王听着这些话表情为什么不开心? “不,你不高兴。”王面色凝重的反驳。 “因为像心里忽然空了一块儿,不晓得是缺失了什么。” 白嵌疑惑的探手进斗篷里,按住自己的胸口,他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遗憾。”王表情更古怪的,说出了白嵌的心情。 “遗憾吗?是,是该被称为遗憾,那种来不及做什么的感受。” 白嵌越来越迷茫了,他来不及做什么?难不成是来不及走之前轮个把议会那群老贼砍一遍?不对,这个没时间做是一回事,不能败坏王的名声是根本没机会做,那么,有什么呢?啊,是了,忘了去向管家爷爷说一声。 “没有去给管家爷爷上坟,他知道我们在这里吗?已经在不同世界。” 植物人死后会慢慢从尸体变成枯死的树苗,通常会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种下去,以做为往后凭吊的坟,因为是从人变回植物,于是植物人相信,已死的人并没有离开,会留在枯死的树栽种的地方,等待与生者再会。 “……”那位王难得又一次张口欲言,偏偏说不出话。 不用去特地跟管家爷爷上坟也没关系啊,因为他刚刚已经让“管家爷爷”知道他们在这里,现在的问题是,那一位“爷爷”愿不愿意相认。 “王?你到底瞒着我什么?”白嵌是随身侍从官,他跟史官不一样,史官是纯粹纪录,不见得有干涉王行事的能力,可侍从官的职责不同,他们存在的意义是为了拾缺补漏,为了帮王处理身边所有大小事与各类杂事。 “暂时不能说。”那位王一向严肃端正的脸上,竟隐隐透出几分笑意。 白嵌本来要追问的,碍于王嘴角轻松的笑,把问句吞了回去。 那位王庆幸的回过身,悄悄松口气,好在白嵌没有再问。 几天前的晚上,原本是为了提醒拥有预知梦能力的见习引导者离期,希望他可以帮忙阻止白嵌迈向他无法挽回也无法扼止的凄惨终局,才诱导对方作梦。 虽然王本身没有预知梦的能力,但是他另一位属下有。 自从填进半条命才让将军的转世顺利出生,那位属下就让王看见了白嵌将来必死的结局,而他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于是,以属下的预知梦为引,经由自己使人作梦的能力,促使离期跟着进梦,希望他能够帮忙找到阻止死心眼白嵌的办法。 没想到,离期的能力大概是由那位黄金狮王一路护航、精心培养而成,强的超出他的预期之外,居然让对方多看到一段不该知道的未来。 白嵌所做的事,是不能被知道的,不然,死亡会提前到来。 没办法之下,那位王抹消了引导者见习预知梦的大部份经历,只留下最重要的一句话,以及,他真心希望能给予白嵌的“改变”契机。 如果让白嵌过份死心眼专注于王的起因,是管家爷爷的临终遗言。 那么,让白嵌再一次见到管家爷爷,是不是有些东西就会开始改变? 于是,即使累的快要动弹不得,那位王还是出手扭转了预知梦的内容,好在,因为这个梦是由他引起的,加上黄金狮王身处异界,不是在它自己的王兽世界,实力受到了局限,总算让他保住了白嵌不可告人的秘密。 接下来,只要等待,等待“管家爷爷”做出选择。 希望可以分给白嵌几分温暖,把他从偏执的路上,用力拽回来。 “王、王、王!……”白嵌极力忍住咆哮的冲动,仅仅是深呼吸,努力恢复冷静的再喊几声。 “回神了。”那位王歉意的笑笑,有些不好意思。 “王,能不能不要随时随地发呆去?”白嵌不想一遍遍的提醒这是异界。 “水母的天性。”王很满足的以此反驳。 “王,离佐他们已经顺利潜进几个较大的人鱼与海妖族群,方才有消息传回来了,请问接下来的目标是?”白嵌手上握着一只水族人喜欢豢养的回音小螃蟹,它用来传递简短的讯息,是十分适合的快速又无误。 “是你决定的。”那位王疑惑的望他,不明白这事为什么又问自己。 “王!”白嵌要不是坐在大珊瑚礁上,前方是讨厌的海水,他绝对往前一扑、跪倒在地,然后恳求不喜欢在这些事上用心的王,多少注意一点。 “为了让雪鹗引导者到时可以尽快离开这里,前往我们的世界,我们必须在新王登上后,确保引导者的离去,不会对王造成威胁,更能使王无后顾之忧,于是,一直被前任的王和雪鹗引导者忽视的人鱼与海妖问题,是任务的重点。” 白嵌提及正事,便是极有信心的侃侃而谈。 “被讨厌的人鱼、海妖?”那位王不明白为什么将之视为重要目标。 “七水世界十分特殊,没有过多的经济发展,各个种族间也缺乏过多的接触,真要算起来,是介于初期的农耕时期与原始时代之间,而因为天敌缺少,如果其他世界是死的人太多、活的人太少,这里便是彻底相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五章 那个秘密相关的人 白嵌自从来到七水世界,时常处于吃惊之中。 他没有想过,会有人三餐温饱加上可以和亲人、友人、爱人生活在一起,就别无所求,没有更多的欲望,甚至贪溺着日复一日的平淡温馨生活,这样的七水世界简直和他原来那个热爱争战的世界是两个极端。 被鱼人的随波逐流击败、被鸟人的与世无争打倒,完全无攻击性的两个种族,使得这个世界弥漫一种闲适自得的气息,恍如某个世界有篇文里写的那样,是一个没有纷争,美好到似乎不该存在的桃花源。 “七水世界里唯一例外的,是会杀死人的海妖,他们因此受到嫌恶和指责,却没有人想过,鸟人与鱼人一次性生养那么多蛋,为什么能孵出来的比例那么少?因为均衡已经出现倾斜。而除了海妖,谁会动手进行杀戮?” 白嵌的话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当时海妖怎么敢对雪鹗动手?正是因为从来不被正眼看待,评价再差一些也无妨,海妖才敢去做吧! “再继续错误的对待方式,海妖说不定会被逼成这个世界的毒瘤,偏偏他们从头到尾所做的,全是正确的。万一这个世界从引导者、王到居民全容不下海妖,代表的是自绝活路,会变成和非定世界相反,因为活人过多而导致崩溃的世界。怪了,为什么我总觉得海妖的事有既视感?” 白嵌想不明白的揉着额头,陷入了一再的思索。 那位王不打扰他的往岛外更飘几步,绝不想给白嵌任何提示。 因为,海妖如今在七水世界的局面,和当初王被议会厌恶,异常相像。 优点是认真、缺点也是认真,做人太过认真,说的是白嵌这种人。 远远看着白嵌专注思索着什么的身影,会忍不住想为这么努力的他叹气。 不过,想想白嵌一心一意为别人好的性格,又会令人怜惜。 一辈子全为别人活,真的不难受吗? 稍微想想这些,没想多久,王就被亲水的天性给牵着走。 没办法,一旦太累,虽然可以成功拟态,却极难克制天性的影响。 加上王好不容易逮着没有罗嗦的侍从官跟随的时候,稍稍放任自己潜进海里游了一会儿,又不敢畅游太久,深怕晚点白嵌找不着他会生气的意图转身回去。 下一刻,在清彻微凉的海水里,他对上一双如同凶兽的眼睛。 不是充满恶意、不是血腥横溢,仅仅是不受拘束,横行恣意。 有着那样一双红金色眼睛的他,拥有普遍鱼人的特征,在裸露的双肩各有一大片鱼鳍,入水通透的华丽鱼鳍张扬的向上喷张,是一种美丽的流金色彩,可是拥有凶瞳的他,一身漆黑的长袍,在对比下只显得这个人十分矛盾。 “不去见白嵌?”王过去常常见他和白嵌说话。 他摇摇头,伸手指了指王。 “白嵌在想人鱼跟海妖。”王很有底气的反驳,他今天才不是害白嵌烦恼的原凶,让白嵌烦心的是别的事情。 他又一次摇头,手指重重的再点点王。 “说我不该独自入海?”王这点倒是无可辩解的微皱起眉,最后,“入海是水族人的天性。”意思是没有不对! 他冷漠疏离的脸上漫起一股无可奈何,最后伸手指他自己。 “你是能护住我。”王不否认在豁出半条命为将军的转世开道后,再花大把力气把预知梦“共享”给离期,又在出问题后抹除痕迹的把残存力气耗了干净,如今的战斗力怕是处于最低谷,彻底比不上对方实力高强。 他见王承认他的实力,移开指着自己的手,滑向深海的某一处。 “白嵌会生气。”王是想再游远一些、游深一点,却不能成行。 他指指自己,再指指坐在珊瑚礁上沉思的白嵌。 “你去说?”王单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渴望,然后勉强自己摇头。 “白嵌在工作。”王一向不会在这种时候打扰白嵌。 他彷佛也想到这个的点点头,不再多待的直接转身,哗的水花喷溅声中,隐于长袍底下,同样赤裸的双足纠结着化成鱼尾一拍,立刻游了好远的距离。 王目送着他的离去,思考着他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 王极少注意白嵌与人做了什么交易,但如今是多事之秋,需要多想一些,尤其,有个不该被知道的秘密出现在别人的预知梦里,即使被替换了,出现过代表存在过也就代表没可能永远被抹灭,终有再被翻出来的一天。 希望在那天之前,管家爷爷可以做出决定,白嵌……太需要有人管教。 而自己能说的、能做的,全部进行过了,却派不上多大用场。 是否就跟帮着自己制止白嵌继续杀“将军”的离佐他们说的一样呢?白嵌对王的执念起因不是王,所以在心神失控后,王才会阻止不了白嵌? 按推测来看,关键是管家爷爷的临终遗言吧?希望这次真是对症下药。 王习惯不叹气以免惹白嵌心烦的转过身,开始向海面上前进。 没多久,当他踩着海水,慢慢走回被珊瑚礁包围的小岛时,正好瞧见从思索中回过神,开始四处找他身影的白嵌,在发现他时松了口气。 “王,你说不会走太远。”白嵌恼怒的指着王与岸边的极远距离。 “鱼来了。”王说着,手向海里指了一下。 “鱼?他来做什么?上次说要卖给他的商品仍在制作,离交件时间尚有半个多月,是来催货的吗?不对,鱼不会跟人说话,是来干什么?” 白嵌自说自话的说了一堆后,干脆追问自家的王。 王摇摇头,示意他也不清楚。 “鱼走了?”白嵌迟疑着是要请王把鱼喊过来,还是自己跳下海。 “嗯。”王欲言又止的点点头。 “王,是不是鱼做了什么不规矩或者是不礼貌的行为?” 白嵌着急的想要从珊瑚礁上跳下去,一脸的慌张不安和自责。 王赶紧摇摇头,再快步向他走去,顺利将白嵌挡在珊瑚礁上。 “鱼,很奇怪。”王解释着他刚刚的想法。 “鱼不奇怪,王才奇怪。”白嵌既疲惫又敬仰的望着自家的王,发现他一脸疑惑,尽责的开始解释。 “鱼想要做一个王,能善待人鱼跟海妖的王,因为他被人鱼所救。” 听说当时暴风雨,没有人去救落海的鱼,唯有人鱼冲进漩涡里。 从那以后,鱼不再回去鱼人的族群,而是跟着人鱼与海妖一起生活。 近来更因为鸟人与鱼人对人鱼、海妖的猎捕次数增加,鱼渐渐对世界之王的王座动了心,他想要改变非生物的待遇,想要成为王守护人鱼与海妖。 可是,鱼有那样的野心和希望,自家的王却半点都没有,明明身为世界之王的,是自家的王,为什么王没有那些欲望呢? “想要鱼那样的王?”王问的认真,一脸严肃郑重。 “……或许会适合以前那个世界,因为王有追求、有欲望,够坚定。” 白嵌的言外之意是,并不符合他心里想要追随的王。 可能也不适合七水世界吧?七水是一个太过闲散平静的世界,不适合那么激烈的王,不管是遭遇了什么才变成富有攻击性的性格,一样不行。 “啊?”王不是挺懂的继续茫然看他。 “大概,如同将军不适合我们那样吧?”白嵌难得客观的举例。 “合作许多次。”王不懂,既然认为鱼不适合,白嵌为什么一再和鱼做生意,更给予鱼许多的建议和指导,彷佛要辅佐鱼当上王似的? “因为我是贩卖梦想与希望的白嵌。”白嵌单纯是做生意罢了。 王定定的看了他良久,然后,悠悠的、释怀的一笑。 “请放心,王,我不会帮任何人坐上七水的王座。”白嵌信誓旦旦。 “嗯。”王松口气的点点头。 “只是,七水的错误是不能永远不变的,鱼想要改变,王呢?” 白嵌许久不曾这么问,自从管家爷爷不在,王变得越来越沉默后,关于梦想、希望什么的,他问过许许多多的人,包括非常多的异界顾客,唯一没有胆子再去问一遍的,便是自家的王,这是难得破例。 “想要──和引导者当面说再见。” 王古怪的把一句话拆成了两半,竟饶富韵味的足以使人想入翩翩。 一定能够办到吧?上次……因为意外错过了,这次肯定没问题! “王!”白嵌不悦的瞪眼低吼,下一刻则是揉揉额角,躬身致歉。 “王,是我不对,不该向您咆哮,您的心愿只属于您。” “不,不一定。”王用更异常的眼神,注视着白嵌。 这时候王心里想着的,是管家爷爷的存在,相信这一次,等白嵌知道后,一定也会高兴的吧?能跟那么温柔的引导者再一次见面,万一分别,也是当面说再见,而不是那么难受的生离死别。 会的吧?白嵌会高兴的吧?能重新见到记忆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有一个秘密,一个小秘密,一个不能说出去的秘密。 彼阿有一个秘密不曾跟别人说,连天使菲阿、恶魔那多他们都没说,甚至九雷.嗜非殿下也不知道,当年,他来到七水世界,看到海妖与人鱼被贩卖,一时间所有积累下来的怨怼和对自我的质疑全爆发了。 总觉得海妖某个角度上看,简直是他这个恶魔的翻板。 不一样的是,海妖整个种族很团结,而他是独自一个恶魔。 能得到战友是之后的事,且仅有少数几个,和海妖那种举族同心的情况相比,越发显得自己有多可笑与无能。 不过,是种族天性不同的关系吧?谁让恶魔天性我行我素、为所欲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六章 鬼鬼祟祟的恶魔 恶魔彼阿偷偷来过七水世界几次。 来这里做什么?嗯,用千战世界天使与恶魔千次激战所累积下来的,关于战斗、侦查、自保等等能力,他无法自制的在帮助海妖跟人鱼如何求生存。 后来,当军长在七水世界里连续数年没有消息,已经把七水翻了几遍的彼阿,干脆直接跟海妖进行接触。 之所以是一个秘密,是怕雪鹗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至今仍把清鱼的死归咎于海妖跟人鱼的雪鹗,哪能接受彼阿对这两个种族的帮助与教导,说不定一个不小心,会误认为他别有居心,想要殖民什么的? 彼阿最讨厌的,是管理方面的事,不论在千战或非定,那些事全部按惯例推给菲阿和亚纳,由此可以证明,他对管理别人没有半分兴趣。 既然在自己世界或君上为王的世界都做不了管理阶层,在七水世界一样办不到,彼阿依旧恶形恶状、恶言恶语,反正态度该多坏就多坏。 诡异的是,彼阿自认没有恶意的态度太……磊落?太光明正大? 海妖一族对于他的出现和指导,居然从未敌视过,且虚心受教。 比恶魔更听话,比天使更不会反抗,彼阿不由自主的想教会海妖与人鱼更多的东西,虽然碍于世界的不同,不见得学会的每一样技艺皆能派上用场。 不过海妖与人鱼从未质疑过,依然无条件信服彼阿的教导。 不知不觉,一晃眼过去许多年。 遗憾的是,彼阿离开了千战,在非定世界得到一席之地,更在君上身边得到了存在的价值与想要珍惜的幸福,海妖跟人鱼的定位却似乎不进反退? 于是,在非定世界大局底定前,彼阿曾经在跟厌眠军长闲聊时,若有似无的说起过海妖的事与七水究竟是个多虚幻美好的世界。 可惜,军长……居然变成了岛鱼,枉费了彼阿的好意。 身为恶魔居然有好意这种情绪呢!肯定是被君上养久了,被传染了。 说真的,彼阿最初并不知道人鱼跟海妖不被待见的起因,是清鱼为了保住雪鹗被这两个种族合力杀死,所以,他同情之下,才会做了那些事。 当时做时全凭义愤,并没有想的太多。 于是,错误的作法,只会有错误的结果?或者真有奇迹会发生? 彼阿趁着自家君上跟那只碍眼的黄金狮子一起去探望离期的时候,从雪鹗跟清鱼居住的宫殿里溜出来,起先是想见见海妖的族长,跟他说不用再找引导者厌眠军长了,因为本来该成为海妖的那一位,如今是岛鱼。 没想到,来到海妖最大的群聚地之前,远远看到两个人踩在岛上散步。 没去理会那位王和白嵌在岛上做什么,彼阿不想多事的直接调头走人。 本以为今天注定要败兴而归,结果…… 一个有着一双凶兽眼瞳的鱼人,彷佛追赶似的,在他飞行的底下海中不远不近的跟随了极远的距离,有如他不停下,追逐便会继续下去。 彼阿不快的停止背后黑色蝙蝠翅膀的扇动,迟疑的想着,拿军刀砍鱼人的话,会不会害君上被雪鹗抱怨?给君上添麻烦什么的,是绝对不行! 可是,被人尾随,对于恶魔彼阿.劣多来说,如同挑衅。 “出来。”彼阿双手盘胸,冷冷的呼喝。 下一刻,将赶路弄出的鱼尾变回双腿的他,像爬上岸般,双脚踩着海水,毫无防备的将自己彻底放在彼阿的眼皮子底下,态度诡异的恭敬。 彼阿本来要出口的质问,卡在发现对方并不陌生。 先不说那双红金色眼睛,只说裸露双肩上的华丽鱼鳍颜色,那种美丽的流金色彩,在一身漆黑的长袍衬托下,显眼又张扬却也沉重诡谲,矛盾的气质通常令人印象深刻,再加上这人不说话的定定看人举动,太熟悉了。 “鱼?”彼阿认了很久,因为七年前单单见过几面。 一听自己的名字,他高兴仍被记得的用力点点头,指指自己又指指海水。 “嗯?有人邀我过去?当年跟你一起殉情的人鱼?”彼阿问的认真。 他连忙摇摇头再摇摇头,手忙脚乱的想要解释又不开口的逼得脸红。 “哼,学什么黄金狮子的坏习惯,不晓得我现在最讨厌它吗?” 彼阿是故意欺负鱼才说他跟人鱼殉情,其实七年多前,那只人鱼真是好心扑进漩涡里救鱼的,可惜力所不逮,两个一起被漩涡卷进去,几乎身死,最后是彼阿用军刀绑着绳子射进漩涡里缠住两人,才把他们顺着漩涡转动方向拖出来。 他没料到会被当面说讨厌,有些手足无措的茫然回望。 “不说就不走。”彼阿恶劣的说着,存心逼他说话。 “劣多。”他本来不愿意也不肯说话,但是,不得不开口。 “这样不是挺好的?明明会说话,何必因为对某些人失望,就舍弃了语言,自我封闭只会让你变得更偏激,不要迷失了。” 彼阿严肃的说着,低头看鱼的目光,冷冽的几乎可以结冰。 他窘迫的呆呆张着嘴,平时看起来疏冷淡漠的脸现在傻的可笑。 “我说过,想当王什么的,随便你,只要那是你真心想做的事,但是,有个前提,不要变得偏激,不要愚蠢的一边朝目标前进,一边把路堵死。” 彼阿高傲的居高临下,像数落亚纳似的随意责骂。 他若有所得的点点头,真诚的低下头去,彷佛一个乖巧的学生。 其实,鱼的存在才是彼阿想要隐藏的,真正的秘密。 那一刻,不过是不忍心看好心救人的人鱼白白牺牲,总觉得看人鱼想也不想扑进漩涡里的姿态,会让彼阿有一个不太好的联想,恍如看到菲阿做出类似的举动,让他不得不出手,不然大概会因此做恶梦? 当然,或多或少也不想看几乎要得救的鱼人,在得到希望后又绝望的葬身在漩涡里,即使,被漩涡卷动着,在水里凄厉的被蹂躏,几乎要可笑的身为鱼人却被水呛死时,大概是受到过多的刺激,竟有几分视死如归。 不过,就为了这个鱼人被人鱼抓住手,眼睛亮了的那瞬间,彼阿想救他。 因为,不曾跟菲阿说过的彼阿,这辈子第一次亲身体验希望的那一刻,就是被菲阿抓住手,被菲阿分享了名字,被菲阿称为彼阿的刹那—— 有一个好主人,是件幸福的事? 不,绝对不是!主人太好觊觎的人太多,实在是太不幸福。 “呼噜噜。”某只金黄色小狮子咬牙切齿的咬着到嘴的肉,双眼冰寒。 “祖先,吾没事,请别担心。”躺在床上的某笨蛋双眼闪着敬爱和尊崇。 “那晚一点再给你送晚餐来,刚退了烧,再喝点水,睡一下?” 即使少年面无表情、言语淡漠,从话里、举动中透出来的温暖和关切,依然让躺在床上的笨蛋越发感动,居然耳朵红了、脸也红了。 “呼噜噜。”黄金小狮子嗷的用力咬住肉,大力甩了甩,活像在从谁的身上,用力把肉撕下来,举动不是普通粗狂凶暴。 “小狮子,看你吃的满桌都是。”少年叹口气,无可奈何的伸过手来,左手抱起嘴里仍叼着肉的小狮子,右手则是拿着块干净纸巾在擦小狮子的嘴,等嘴擦干净了,顺手再用纸巾抹过桌子,把桌上的食物残渣清理掉。 “呼噜噜。”小狮子得意的移回眼神,继续张嘴等喂的行为。 “败给你了。”少年顺手捻起一块肉干撕成细条,真的开始喂。 一口、两口、三口……少年小心翼翼的喂食,举动温柔贴心极了。 小狮子许久没有受到这么好的待遇,忍不住每吃几口就嗷嗷的撇头嚎叫几声,偶尔还会神经兮兮的嘿嘿呆笑一下,再回来享受主人的温馨喂食活动。 很快的,整块肉干被撕成细条全喂进了小狮子的肚子里。 “嗷嗷。”小狮子满足的打个饱嗝,笑的一脸呆傻。 “吃饱了,我们去散个步。”少年捧起撑出个小肚子的小狮子,往外走。 小狮子不敢相信居然有饭后散步这样的福利! 小狮子迷茫的发现又一个和过去相似的举动。 怎么会呢?他的引导者,他的主人,他最重要的抚养者……彷佛穿过久远的时光,由昔日最亲近的某一刻,直接掉到了现在。 “呼、呼噜噜?”黄金小狮子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主动蹭了少年两下。 主动去蹭的脸颊没有麒麟族时,皮肤是鳞片特有的温润滑腻感,依然是人类的皮肤,那么,眼前这个人仍是千战世界的活死人印暄,没有改变。 外表不变,内里的“芯”似乎有些变化? 一种不该有,它不曾亲眼见过的变化,会使人毛骨悚然的变化。 “小狮子?”捧着小狮子走进厨房的少年,停顿在厨师的休息区,这里有煮滚正在放凉的茶一壶,和几碟的精致小饼干,甜、咸口味皆有。 少年拉开其中一张椅子坐下,再把小狮子放到身前的桌面上。 “呼噜噜?”小狮子不知所措的抬首看着他。 “什么情况下,引导者会被世界规则强行给予变化?”少年问的沉重。 “呼噜噜?”小狮子被这个问题难住,世界规则强行改变引导者? 当年为了找它的引导者,可以说短时间内能去或者勉强能抽出大量时间去的世界,它毫无例外的全去过,因此听说不少的八卦,其中有真、有假。 而最令它在意的,是曾经有位引导者为了保住他出身的家族,给予王错误的概念,最后,王要灭世时,居然是从那位有私心的引导者家族开刀,同时,明明已经离开世界的引导者意外的跨界而来,亲眼目赌了该给他的教训。 如果说,欠债还钱是一般人的信念,有欠必还便是世界绝对的规则。 于是,由此可证,自家引导者身上倘若出现无法理解的突然变动,肯定是世界规则“断定”自家引导者欠了别人什么,且可能是极大的一笔债,才会在欠人和被欠的双方皆在同一个世界时,由规则强势要求进行弥补与偿还。 “呼噜噜。”小狮子扭曲着撇开头,它讨厌自己想出的答案。 虽然引导者能想起过去的记忆很美好,它却讨厌事情是因别人而起。 “说话。”少年伸手戳了戳它的后脑,猜测它已经有了想法。 “才不要说话。”小狮子听着熟悉的对白,下意识接了这句。 “不是说话了吗?”少年奖赏般的,拿起块甜甜小圆饼递到小狮子嘴边。 小狮子不想这么容易被打动,偏偏习惯一旦养成了,纵使时隔多年,依旧有影响力的让它认命张嘴,咬下。 要是以前知道少年是自己引导者,就常被对方有几分相似的举动给影响,现在少年得到过往的记忆后,相处起来如同没有时光横亘在两人之间,他们仍在过“相依为命”的融洽生活,越发控制不了想要亲近、想要听从的天性。 “恐怕,你欠了白嵌的王很多很多,多到世界规则要强迫你还。” 小狮子再不愿意,仍是把这个可能性说了出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七章 欠别人的总要还 有白嵌陪着的那位王,即使出走,也不孤单,身边有可以信任的人在,更只要等上几年时间,等七水有了下任的王,雪鹗就能前往那位王的世界,替王解除最后的责任,如此说来,王的前景一派璀璨光明,充满希望。 少年想起从离期被窜改的预知梦显示出的那段过去,白嵌会陪着王,全是因为管家爷爷一句临终遗言,是不是为此,白嵌吃了许多的苦、受了很多折磨? 面对小狮子时,少年很难不受曾经的记忆影响,会待它一如当年。 那么,下一次见到那位王和白嵌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控制不住自己? 少年烦恼的低下头,和心情不快的小狮子面面相觑。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欠恩还情,世态人情。 也许人与人之间,会分上位者、下属之类,会有种种不公正的情况与互动,但是,在世界规则之前,不止人人平等,连王与引导者亦是。 欠多少、还多少;欠的少、慢慢还;欠太多、立刻还! 尤其不让你不明不白的还,是凶残的让你想起所有后,竭尽一切去还。 这样的未来……残酷的让人打从心里想要去逃避,不想面对。 少年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一时忘记桌上的黄金小狮子,迈步走人。 “呼、呼噜噜?”小狮子迷茫的呆呆举爪,挥了挥。 不是无视,单纯是打击过大、视而不见的少年,和坐在桌上的小狮子“擦肩而过”后,继续踉跄的朝厨房门口前进,一整个行尸走肉样。 “逃避没有用。” 小狮子第一次用这么阴沉的口气,跟自家引导者说话,它恨铁不成钢! “……当然。”少年停住脚步,思索着该如何解释才好的顿了一会儿,“信息量有点大,被世界规则打包送来的回忆,如果在当时看起来,似乎‘我’的所做所为发自本心,一切没有问题,事后再看,却觉得自己在作孽。” 所以,少年不是被要还债这件事打击了,他是被自己过去的作为刺激了! “白嵌的王遇上厌眠,不是错误的时间遇上错误的人,他遇见我才是。” 少年纵使在不断看见异象,被迫离群索居的时候,都不曾想过,有谁是因为遇见自己而迈向死亡,他坚定的认为,看到的是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死去的人绝不是被自己害的,唯有这一次,彻底推翻了他的想法。 “没有遇到我,白嵌跟他的王不会有那么凄惨的下场。” 少年颤抖着嘴唇,话声抖的彷佛下一刻,这人会昏过去一般。 “呼噜噜?”黄金小狮子听不懂的迷茫了一下。 一个保父是能引发什么血案?被那么温柔的人引导、守护的王,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吧?再说,从离期那边窥视得到的记忆来看,白嵌的王根本是烂好人过头,因为太温柔宠坏了他那个世界的居民,才落得那种下场,并没有狠下心灭世,弄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于是,自家引导者干嘛一副见鬼的惊骇样? “该怎么办呢?还不完啊,这么大一笔债。”少年无助的原地团团转。 “呼噜噜?”小狮子傻眼的看着某人不断自转绕圈圈。 记得这是自家引导者论文写不出来、史料证明列不齐全、想查证的史书找寻不到、可以讨论的历史学者全数不在家……等等心急想做又做不了时,会偶尔陷入的焦躁状态,除非有解决的办法,不然一时半刻平静不下来。 难不成真的做了无法挽回的错事?问题是从被替换的预知梦里看见的画面,明明死掉的是自家引导者,又不是那位王或者是白嵌! 要是死的太早是错,活着走掉的那个厌眠岂不是错上加错? “──印暄,黄金狮王殿下是不是在这?快来看看,小岛鱼翻肚了!” 可以探查整个宫殿的每一处情况,却无法追踪世界之王下落的雪鹗,走头无路的选择投奔印暄,慌张的抱着不停从嘴里吐出口水泡泡,身上漂亮的细密银灰色鱼麟片片发白,看起来快不行的小岛鱼冲进厨房。 “呼、呼噜噜。”小狮子错愕的偏过头,不是被它诅咒了吧? 不过提了一下错上加错什么的,直接翻肚会不会太夸张? “翻肚?”少年被这句话惊回神,下意识从雪鹗怀里抢过小小岛鱼一只,明明不是他所熟悉的物种,却有预感该怎么做才好。 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动手,少年把桌上放凉的茶倒了一杯,凑近小岛鱼。 下一刻,分不出头尾的小岛鱼自动转了半个身体,把头凑近茶水,鲸吞一般的哗啦啦一口将茶水喝干之外,又用软软鱼鳍拍了拍杯子。 “不够?”少年说着,又将茶倒了满杯。 哗啦啦的再度喝完整杯茶,小小岛鱼打了个嗝后,身上鳞片恢复正常。 “它、它是怎么了?”雪鹗吓坏了,他当年养清鱼时没出过这种问题。 “吃太咸了吧?渴的要翻肚。”少年推测的说着。 小小岛鱼赞同般,在他的掌心里蹭了又蹭。 “水空两栖的岛鱼不补充水份会晒到脱水。”雪鹗反射性的反驳完,疑惑的低下头,瞧着这只小小岛鱼,迟疑了几秒后,想起白嵌的能力,狠狠的倒抽了口气,“它看起来再像岛鱼,不会底子里依旧是──” “啊,不是人鱼,便是海妖了吧?白嵌改的是外表,而非本质。” 少年再摸一把小小岛鱼的鱼鳞,确定没问题的想把它递回去,又中止在雪鹗伸出手后,迟疑了几秒,他把岛鱼捞回来凑到眼皮子底下,仔仔细细、彻彻底底的看了一遍之后,手伸到离小小岛鱼有零点一二公分的距离,彷佛拉开什么的轻轻一扯,小小岛鱼周边的空间扭曲着,露出更深处的挥舞黑色爪子的生物。 “果然是白嵌的能力。”少年用一种古怪的“与有荣焉”态度,将拉开的扭曲空间重新合上,再揉一揉、捏一捏小小岛鱼,将它放进雪鹗的怀里。 雪鹗茫然的望着他,反应有些慢的惊觉不对,他僵硬的扭动脖子,发现那位本来想求助的对象,黄金狮王殿下如今的表情何其凶恶狰狞。 “印、印暄?”雪鹗不安的轻呼,深怕少年告诉他说“我不是”。 要是被唯恐天下不乱的恶魔彼阿知道,他才出门不到半天时间,他家引导者就被人“换掉”,大概会比非眠被激怒更可怕? 不,真要是印暄出事,恐怕非眠这个暗箭会跟着插手的进行报复! “应该……是我吧?”少年略感晕眩的摇摇头,一本正经的问小狮子。 “呼噜噜。”小狮子颓丧的四肢投“桌”趴倒在那里,闷闷的回应。 “放心,有点混乱而已,没问题的。”少年面无表情的安抚着。 “啊,是、是吗?”雪鹗讶异的发现,少年这么不靠谱的发言,居然让他真有一种被人劝慰的感觉,会忍不住想相信他说出口的每一句话。 “欠债太多的后遗症。”少年毫不掩饰的在这句说完后,简介了下他被世界规则强行给予新能力跟打包给予许多久远前回忆的事。 “你、你要不要先休息?”雪鹗邪佞的目光被打击到有些呆滞,他开始畏惧,万一有一天自己也沦落到少年那个地步,怎么办? 不,不会的,印暄是……人太好的关系,被他宠着、护着的王,要是本身不够坚定,又在紧要关头失去他的话,几乎有两成可能会被逼走极端,然后剩馀的八成里,有五成会咽不下这口气,誓死要找回他,最后的三成则是贯彻他的教导,同时为了杜绝类似的事一再发生,会在某些方面比较偏执。 第一类的代表人物是──恶魔彼阿;第二类的代表是黄金狮王,第三类的话,就是那个即使不被接受,依然要坐在王位上死命付出的白梦。 雪鹗笃定自己的存在,还不到那种割舍不去、失之痛不欲生的程度,幸好、幸好,他应该不会有被世界规则逼着强行还债的那一天。 “雪鹗,你觉得欠下什么债最难还?”少年突如其来的提了个怪问题。 “嗯?”雪鹗回过神来,没来得及催促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少年先去休息一下,就听到这个有如隐藏着刀光剑影、流血伏尸的凶残问题。 “大概,是花一辈子学着要跟哪个人一样,结果把自己堵进一条死路。” 雪鹗说这话时,想的例子是清鱼,它真的把它自己堵在死路里。 这样的一笔债,是雪鹗宁愿一年等过一年,也不抛下七水离去的主因。 “但是就算是死,死的甘愿、幸福。” 用着略带自嘲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是定定站在厨房门口的某个人。 半身赤裸、半身繁复的穿着,即使他挡住了门外的光源,半个人陷进阴影里,仍是十分好认,更让被这话瞬间引燃爆点的雪鹗僵在那里。 不一样的“牺牲”,那位王跟清鱼却同样为了引导者豁尽所有。 清鱼没了的是命,那位王没了的是王位,被逼出走跟被杀死某程度上来说,皆是让世界失去了王,简直没有差别。 “那我真是罪大恶极了。”少年听着雪鹗跟那位王的对谈,悠悠一叹。 已经没有举证证明自己无辜的必要,因为被害者站在了他面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八章 与谁争宠 受害者与加害者,面对面时该是什么情况、什么反应? 少年或许给自己做了不少的心理建设,但是,当人站到他面前时,脑子一片空白,彷佛所有的脑髓全部弃他而去,留个空壳让他无法反应。 继续卡在门口的那位王,忽然扭过头去,侧过身体,让出一点空间。 较慢来到厨房外的,是一脸疑惑不解的白嵌。 “王怎么不进去?不是没吃午餐吗?厨房里应该还有东西吃吧?” “嗯,饿了。”那位王迟疑了几秒,不否认的点头。 “离午餐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吃饭要定时,还剩点饼干,要吗?” 少年前半句话里透着指责,中间是感叹的提醒,最后是温言询问。 “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会提醒王定时用餐。”白嵌下意识低头认错,然后恭敬伸出的双手僵在了半空中,虽然捧住对方递来的一盘饼干,却一脸诧异惶惑的一下子看看眼前的少年、一下子偏头瞧瞧身边的王,真真是不知所措。 “高兴吗?”王突兀的这么问。 白嵌双手颤抖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没让捧着的那盘饼干摔落在地。 王为什么问他高兴不高兴?少、少年使他感到熟悉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茶冷了,虽然吃饼干配茶不错,不过份量太少吧?你们两个一向很会吃,我帮你们煮个水草汤好了,正好有材料,好好暖一下胃,免得晚餐会吃不下。” 少年彷佛没瞧见他惊愕失措的神色,一本正经的转身,准备下厨。 越发相像了,和记忆中已经消失许久的某个身影,渐渐重合。 白嵌呆呆的张大着嘴,想说点什么,又怕会惊醒这个梦的不敢出声。 “呼噜噜。”有只黄金小狮子坐在桌子上,张嘴咧出个狞笑。 厨房里原来有别人在吗?是另一个世界的王?所以这不是梦? 不是梦的话,会是什么呢? 彷佛踏过时间的洪流,逆流而上,穿梭到了印象最深刻的那一幕。 有个人不管什么时候,总会等他们回家,然后在厨房里为他们忙活,不过,管家爷爷明明死去那么多年,怎么可能现在还站在他面前! “是太累了吗?”白嵌脑子糊成一团,把饼干捧给自家的王时这么问。 “你也吃。”王顺手拿着两块饼干,一块给自己,一块递到白嵌嘴边。 “好怀念,王当上王之后,守着规矩什么的,没再喂过人吃东西。” 白嵌笑笑的张嘴,咬住饼干后嚼嚼嚼了一会儿,眼泪不听使唤的从颊边滑下,有一瞬间,他几乎想蹲在地上,抱头放声大哭。 什么啊,明明是在另一个世界,却比任何时候,都像回到当初! 连王有时为了安抚压力过大的他,给他的“美梦”也不曾这么真实。 管家爷爷、管家爷爷每次看见他们两个吃饭时间不到,却在饿到不行摸到厨房里准备偷食物吃时,会一面数落他们,一面准备给他们额外加餐,怕他们吃不饱,更怕他们吃不好,结果连晚餐也被连累的跟着吃不下。 这种时候,白嵌会跟他的王乖乖站在厨房里,一面等吃,一面互相喂食,再看着管家爷爷为他们忙碌的背影,两个人笑得跟笨蛋差不多。 “呜呜呜。”白嵌想说点什么,开口就是几声哽咽。 “乖乖。”王苍白的只会说这两个字,他还是不擅长安慰人。 “呜呜呜!”白嵌咬紧嘴唇,眼泪哗啦啦的背弃他的想法,不断落下。 “管家爷爷,白嵌又在哭。”王毫无压力的直接用上记忆里的台词。 “又哭什么啊?错就错了,认错之后下次不要做就好,哭没有用。” 少年说着有些冷酷的发言,随着这句话,偏偏是一双手温柔的抹去某人脸上的泪水后,轻轻的用手揉了揉某个哭泣的笨蛋的头发。 “好了、好了,不会罚你不能吃饭的,去洗个脸,汤等等就煮好了。” 完全是过往的画面,脱离时光的封锁,鲜明澄亮的展现在眼前。 “好。”白嵌乖乖听话的把抱着的那盘饼干塞给了自家的王,然后抹着眼泪,抽泣着走出厨房,真的准备去洗把脸,再回来喝汤。 只是,他急躁的脚步在踏出厨房前,越来越慢的直到停下。 “王,你说要让我高兴,到底什么意思?”白嵌又期待又怕受伤害。 “不用回去上坟,管家爷爷已经在这里。” 王干脆的回答,不拖泥带水,更证实了白嵌不敢承认的猜想。 白嵌肩膀颤抖着,强忍住马上回头,奔向某人用力抱紧后大哭一场的冲动,即使还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很温柔的双王之一的少年会是他的管家爷爷,可是,如果是梦,希望不要醒,不、不不,不要醒会不会太奢望?那、那醒的慢一点就好! “等你洗完脸,来喝看看我的新食谱,这汤对胃非常好。” 少年的声音不是一般年轻人的清亮,反倒是生性沉稳,所以略带点低沉,和印象中的嗓音并不相似,但是说话时从话语中透出来的味道,竟是那么熟悉。 “嗯,等等就来喝,呜呜。”白嵌忍不下去的哽咽着,拔足往外狂奔。 那位王捧着饼干盘,低头看了看,似乎在思考什么。 “白嵌喜欢吃甜,你反而更爱咸的。”少年不等他开口或行动,已经抢先把桌上另一盘饼干端过来,和那位王手上的盘子互换。 “白嵌有颗爱哭的少女心。”那位王咬着咸饼干这么说。 “没事互相抹黑一下对方,真的这么好?”少年没好气的回他一句。 “太会哭不好。”那位王接二连三的往嘴里塞着饼干,一本正经的说。 “明明是你学不会安慰人,才希望没有人敢在你面前掉眼泪吧?” 少年熄了火,往煮好的汤里再放一把晒干的水草,然后端起锅子放在了桌上,又从橱柜里拿出三个碗,一个接一个的放好。 “我会说乖乖啊!”王嘟嚷着反驳,却不敢大声说的捧着饼干盘靠近。 “是、是,你要乖乖的。”少年无奈的瞟他一眼,然后,伸手一把抓住忍到忍无可忍,准备扑出去狂咬水母泄愤的某只黄金小狮子,将它压回桌上。 “要喝汤了,你要去哪里?不要总是吃肉,然后看到水草汤就跑。” 少年面无表情的脸上,在说最后一句时,扬起一个警告的小小微笑。 小狮子抖抖抖的低下头,一如当初偏食想逃跑,却被抓到时的反省模样。 “你也坐好,先给你们舀汤。”少年指着离小狮子最远的位置跟那位王说。 “嗯,最喜欢喝汤了。”那位王放下饼干,期待的看着汤锅。 “呼噜噜。”小狮子嫌恶的朝他龇牙咧嘴,这个谄媚的家伙是谁? “不要偏食。”王认真的朝小狮子点点头。 “呼噜噜!”小狮子更不满的扭开头,然后,一碗汤摆到它面前。 出乎意料的,没有故意在汤碗里放一堆水草,而是真的和过去一样。 水草“汤”,除了碧绿色的汤满满一碗之外,顶多是蛋花跟小虾。 并没有因为“比较”注意白嵌跟那位王,就忘记了它的喜好跟习惯。 小狮子心情复杂,却又难掩愉悦的低头,一口又一口喝着碗里的汤,是记忆里的味道,时隔多年又重温旧梦,似乎很幸福? 不,亲爱的主人有太多人在觊觎,这一点不幸福啊! 惨烈的下午茶?不,该说是晚餐前,为了照顾“饥民”的再喂食结束。 一锅汤空掉之后,有两个王和一个侍从官捧着肚子瘫在椅子上发呆。 原本旁观的某位引导者,早已悄悄的偷偷离开,留下桌上岛鱼一只。 有些事不是当事人,最好不要处于现场,不然,后果难料。 尤其,引导者雪鹗离开厨房的时候,远远瞧见某只恶魔摸着空空的肚皮,正在朝厨房前进,这让他不安的更是加快脚步。 总有一种,再过几分钟,会爆发战争的预感! 那么,战争如期爆发了吗?当某只恶魔飞进厨房之后…… “君上,彼阿饿了,要吃的、要吃的。” 雪鹗走的还不够远,某个大呼小叫的要求,仍响在他的耳畔。 下一刻,果然如他所预料的。 “为什么你们把君上煮的汤喝完了?那是我的、我的!”恶魔的咆哮响起。 “慢来的没得吃。”某位王慢吞吞的声音响起。 “呼噜噜!”某只小狮子用爪子挠了挠桌,才不承认是他的。 “可以舔锅子啊?”一旦吃饱想睡,本质会魔化的某侍从官。 “你们三个无耻的食物小偷。”某恶魔拔出了军刀,呛的一声响。 “彼阿,没赶在吃饭时间回来,你野到哪里去了?知道饿了是吗?” 某位保父声音毫无起伏的平静发问,却可以感受到满满的关怀。 “君、君上,彼阿下次不敢了。”似乎有个恶魔边求饶边收回军刀? “下次?冥顽不灵说的就是你。”某位保父无奈的断言。 这一句之后,雪鹗已经消失在可以听见的范围。 为了不被灭口、为了不被卷入争斗、为了光明的明天,还是快点撤! 与此同时,当雪鹗飞一般的消失在远方拐角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十九章 吃饭最重要 厨房里,一脸沮丧缩成十五公分大小,站在桌上全身颤抖的恶魔,可怜兮兮的仰角十五度,渴望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汤锅,神色哀怆悲恸。 “够了。”少年被击败的将左手伸过去。 “君上,彼阿好饿。”恶魔跳到少年的手上,哀怨的抬头看他。 “好好好,你切肉,给你煎肉排好不好?这个速度最快。” 少年捧着左掌心上的他,认命的继续做饭去。 “君上太好了!”恶魔雀跃的跳了跳,再微微偏过头去,露出狰狞的笑。 “呼噜噜。”吃饱的某狮子本来不想和他计较,可是那个狞笑太欠抽。 “管家爷爷,我来帮你煎肉排。”某侍从官一副好孩子样的准备凑过去。 “我也来。”某位王跟着行动,要把破坏进行到底。 “不用了,你们给我坐好。”少年无力的下达命令,连头都不想回。 这群年龄全是千年老妖的混帐,不争宠真的不行吗? “君上,彼阿好乖。”左手上的恶魔一脸无辜。 “最好是。”少年将他放到洗手台旁,打算去挑块大点的肉,再要求恶魔将之切成超超超薄片,希望以此可以多浪费一点爱惹事的恶魔体力。 只是少年的计划,一对上实力逆天的恶魔……简直没有意义。 用超快速度切完薄片的恶魔,一边等着肉排,不,是等着肉片们被煎好,一边和赖在桌边不愿意出厨房的三个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的彼此攻讦。 “吵死了,安静点。”少年漠然的回头一望。 “好呼噜噜!”四个不同物种的存在异口同声的乖乖回答。 少年越发无奈的转回头,继续煎那一大盘几乎要堆积成山的肉片们。 不能吵架了,似乎也不能打架?某四只互望着彼此,神色古怪。 就这么呆呆看着对方,好像很无聊?再说,它他们长的那么惹人嫌,有什么好看!(这四只心里的暗诽难得“心有灵犀”的达成一致。) 最先败下阵……不对,是心里不够扭曲的那位王,懒洋洋的伸手,戳着桌上那只只会用软软鱼鳍爬来爬去的笨蛋小小岛鱼。 “你们见过鱼了?我听他说,这只是外表像岛鱼而已,内里是海妖?” 原本有事要去海妖群聚地找海妖族长长篇大论的彼阿,一听鱼“简介”和“分享”了白嵌的能力究竟是如何作用,立刻推掉了原本打算好的午餐约会飙回来,就是为了自家酒友心里最重要的厌眠军长。 “鱼是大客户,这只是伪.岛鱼、真.海妖没错。”白嵌全部承认。 “那之前为什么还说要学拟态?”彼阿看似随意的问。 “收手。”那位王食指轻点。 啪的一声,彼阿悄悄按在军刀上的手,被一道旋风弹开。 白嵌倒是不在意被武力威胁的干脆回答,“王是真的需要拟态才有陆地的人型,至于伪.岛鱼的拟态,是为了扭转我的力量影响,改变‘外壳’的模样,让它拥有另一个比较方便生活的‘人型’,事实上,买我贩卖的希望与梦想的客人们,通常也拥有另一个‘拟态’,这是方便他们维持原状和拥有‘希望’。” 白嵌之所以会让他的能力有“拟态”这种突破的方法,是不希望哪一天有个客人回头希望他取消能力,他是贩卖希望与梦想,可不是一个生意要收两次钱的绝世奸商,于是,让客人可以自由的变来变去,方是最好的选择。 “意思是,这只伪.岛鱼的拟态可以直接是海妖的模样?” 彼阿倒是挺吃惊的,从白嵌的话里,当真感受不到半分恶意啊,好诡异。 “我卖的又不是绝望和伤害。”白嵌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那要多久才能教……”彼阿的问句到一半,卡壳在十分诡异的地方。 “岛鱼笨不笨是一回事,海妖的话,怎么可能很笨?” 少年端着一盘香煎肉片放到桌上后,提出疑惑。 “我不知道。”白嵌是真不晓得的摇摇头。 彼阿倒是有个猜想,“海妖跟人鱼有自己种族的天赋能力,据说一出生便能活用自如,除此之外的,连最简单的食衣住行之类,差的真是不堪入目。” “不堪入目?”少年对这个评语很好奇,顺手递去叉子一把。 “呼噜噜。”黄金小狮子不满的趁两人交谈,偷偷咬走一块肉片。 “我的、我的!”彼阿刚想伸手去抓它,手已经被自家君上握住,下一秒,一块薄薄煎香的多汁肉片已经被叉子送到他的嘴边,“啊、唔。” 满足的咬咬咬,彼阿得意的瞧着用更哀怨眼神看他的黄金小狮子。 “好了,回答我的问题。”少年边说,边再喂了彼阿一块后,把另一块肉片送到想扑过来咬人出气的黄金小狮子嘴边。 “切,不会自己吃东西的宠物两只。”白嵌才不会说他很羡慕,以往除了生病或受伤躺在床上动不了的时候,管家爷爷没再喂过他们吃饭。 “你也要?”少年很好说话的移动叉子。 “啊!”那位王探过头来,瞬间叼走了移动中的肉片。 “王,太过份了,我的、我的。”白嵌忿忿的拍桌。 少年快要绝望的用空着的手揉了揉额角,下一块肉片叉起后,塞进白嵌嘴里,然后,下下一个肉片是塞给了彼阿。 “好了,不要闹,彼阿回答我的问题。” 原本正用眼神厮杀的四只,见少年是真的要冒火了,连忙乖乖的一个个坐好,头更低低的看着桌面,没有人胆敢再放肆的安静下来。 “君上,人鱼跟海妖……在我教他们做衣服前,居然只用一块布把身体包起来,导致行动不便,逃跑、战斗什么的,常常被松开的布绊倒,他们跟鱼人、鸟人差不多,活在最原始的环境,忘了去想怎样可以过的更好,讲难听点,脑子很直,且直的不会拐弯,因此和他们的天赋能力毫无相关的事物,接受起来就更慢,慢到会使人忍不住发火的程度。” 说到这里,彼阿看桌上那只岛鱼的眼神,几乎透着怜悯两个字了。 唔,要是一般人,彼阿还不去可怜对方呢,但是,在战争上拥有最强天赋的厌眠军长,居然因为学不会拟态就要一直困在岛鱼这个小小身体里,实在是有种“枭雄末路,使人感叹心怜”的感觉。 “没关系,努力教,总会学会的,是吗?”少年这句话在问白嵌。 “王,能教会它吗?”白嵌无法判断的转头。 “能呼噜噜。”那位王和黄金小狮子异口同声的回答。 “异界的王,可不可以请你不要插话?”白嵌才想趁机和自己的王一起,多跟管家爷爷说点什么,结果又被人横插一脚。 “呼噜噜。”黄金小狮子鄙视的抬高头,用眼白瞟他。 “我找个海妖过来,应该能更快教会它。”彼阿提出有用的建议。 “麻烦彼阿了,来,再吃一块,然后乖乖自己吃,我去把剩下的煎好。” 少年赞赏的摸摸彼阿的头后,把叉子递给他,准备回去煎肉。 就在他转身背对桌子的刹那,依稀听见了小范围的肉搏声响? 错觉,嗯,绝对是错觉,某四只抢着吃肉什么的,纯属错觉! 身为标准的历史学家,面对一个惨案,最需要做的是── 不是记住获利者或扬名者,因为历史是由胜利者所书写,使得一些功高震主的人,不论所作所为是好是坏,其存在都会被抹消,形同不曾出现。 于是需要被记住的,是牺牲者的名单,那里头才隐藏着真正的事实。 只是有些事实被记住,对某些人来说,反而是一种困扰。 少年记得前一秒钟,他还在跟以前养大的黄金小狮子说话。 下一秒彷佛魂梦归故里,瞬间去到他已不记得距离有多远的地方。 彼时,仍是麒麟族里身体最弱,却年纪轻轻便成为历史大家的琉麒,刚刚成功将黄金小狮子抚养成才,转瞬间,就被一群人逼迫着要送他离开。 这部份的画面流动速度太快,似乎不重要被人快转而过的样子? 啪的一声,当眼前的景物停止变化时,他和一起跨界过来的兽人们,皆有一种被人强行拎在半空、不允许落地的感觉,然后,望着周围景物最直观的感想,是一个正常人忽然变成了一只渺小的虫子那般的不可思议。 这是一个很大很大的世界,之所以这么形容,是因为和兽人居住的世界规模完全不同,嗯,不论是花草树木、日月星辰、江河海洋,凡是能看到的景色全“大”的惊人,彷佛进入一个放大版的世界,且至少放大十倍。 但是,在这个大到异常的世界里, 那棵超巨大的树,其存在遮蔽了半个蓝天、覆盖了所有的陆地,从枝桠间落下的阳光洒落处,总有一棵幼苗扎根,一棵……活着的幼苗? 这里的“活着”,指的不单单是植物的生存,而是像人一样的活着。 所以说,他曾经的世界是兽人的世界,这里是植物人的? 少年不能这么断定,因为视线离开巨树之后,能看见和陆地对半分的大海里,在那个光是裸露在海面上的部份就如同一座大型岛屿的神秘生物附近,总有一些模样古怪的大型海兽在巡回游动,它们……他们才对,是动物人?这个词真诡异,比起如兽一般拥有其能力的兽人,这里的另一种人是以兽的方式存在。 没问题吗?完全不同形式的两种生命活在同一个世界里。 且是动物跟植物这种绝对的对比,双方能相互理解、能相处融洽吗? 少年有种预感,想必是不能的吧?否则自己的到来就没有意义。 彷佛是为了给予他“知道”的优势,和希望配合的想法,明明和他一起跨界来到这个世界的几个兽人,正在讨论走的够不够远,是要就在这个世界将他“下放”,或者是再多走几个世界,离的越远越好。 远方那棵树和那个深海里的神秘生物,他们的对谈意外的出现在脑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章 什么样的暴君 “又一个王无能的被这里居民的‘常态’给同化,成为了暴君。” 这个温柔恬适的嗓音,听起来有几许垂垂老矣的味道。 “或许强势的王真的不适合这里,换一个软弱点的……” 这个声音没说完的话,有几分逗人的意味,显得那么不正经又轻佻。 “深渊你脑子抽了吗?被又一个暴君给刺激的?” “古树你别老这么正经八百的,再不苦中作乐,难不成我们携手灭世?” “灭世有用?除非我们两个跟着死,否则不会改变。” “开玩笑,干嘛我们要陪这群不分植物或动物全是战斗狂的笨蛋一起死?” “所以,根本的解决办法,是找一个与众多前人相反的引导者。” “引导者不同就行吗?上上次那个柔和客气的引导者不也是……” “是呢,那位引导者也是让刚强的王上位。大概,不太行吧?” “毕竟我们两个一直醒着,这个世界才会被称为‘无宁’,永无安宁。” “没办法,你是战争古树,我是深渊巨鱆,我们存在便是不好的影响。” “这次一定要让温柔的引导者教出一位温柔的王!” “教出啊?已经不指望单纯引导,想直接进行‘填鸭’教育?” “会更糟糕吧?灌输不良的念头,会长出更差的苗子。” “要不你打算怎么样?你有更妥当的方法?” “当然,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吗?──孩子会看着长辈的背影成长。” “这种的教育啊?好像可行的样子。” “一定可以,相信我,来配合我进行吧!” “你是认真的?可是,会被这个战乱的世界吸引来的,全是擅长用争战解决乱世的引导者,几乎没来过所谓温柔守护的引导者,他们会认为靠自己无法平定乱世,无法使这个世界产生王,无法使世界得到拯救。” “可是一再重复在争战中得到拯救再回归战争,是不行的。” “古树你不要太良善,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选择不让我们沉睡。” “因为我们醒着,他们实力变强的速度便会越快。” “只想得到力量,却没有与力量匹敌的器量,总有一天会自取灭亡。” “在灭亡之前,我们试着做一点事吧?” “怎么做?去抢吗?古树,你跟我都离不开这里的。” “不用担心,不用抢也能到手的,深渊,只要发挥你‘诈骗’的天性。” “喔,好,去骗谁?” “那个……”到此,有个巨型的,长满翡翠色绿玉般叶子的枝桠指过来。 少年无动于衷的彷佛什么对话全没听见,任由一棵巨树上出现的被长有许多绿叶的藤蔓缠绕在身化成衣物,一脸沉重凝肃的青年打量,更不在乎双脚被海中神秘生物举起,整个人被举出水面时笑的恶劣邪气,一副玩乐浪荡子作派的少年望着他时啧啧有声的品头论足举动。 虽然不清楚在对话中听见的战争古树和深海巨鱆这两位,在这个无宁世界里究竟扮演何种角色,又是什么样的地位与存在,反正他们没有恶意。 已经厌烦了坚定的、有能力争战的引导者,决定舍弃由这样的引导者培育出的强势的、足以镇压一切反对意见的王,宁愿要一个不会被世界居民的战斗狂常态所影响,不会变成暴君,坚持温柔、懂得守护的王。 从这第一次的接触,少年认为,留下来也很好,他的存在会拥有意义。 只是,少年来不及去想,厌恶暴君到极点的那两位,连偷抢拐骗一个引导者的心思都有了,哪可能容忍他在无宁世界进行轮回直到长大,他们等不起,结果,一个巨大的献祭,由这两位主持、由一个植物人老者甘愿奉献生命! 突然被弄昏,睡了一段时间后,少年一从睡梦中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祭坛上,更被强迫换了个身体,而祭坛外有着堆积如山的尸体时,几乎心神崩溃,这样的牺牲是不对的,他在那一刻迫切的想要改变。 原来无宁世界,不仅仅居民全是战斗狂,连原本要跟精灵、妖精一样守护均衡的战争古树和深渊巨鱆同样是动脑子前习惯先动手的争战疯子…… 不是一个族群,而是仅有一个的战争古树和深渊巨鱆,他们用来守护均衡的手段,粗暴的难以想像,居然就一个字──杀。 彻底被击败的少年,不,已经成为植物人老者的他,决定要连这两个疯子一起“改造”,再这样被他们守护下去,无宁世界真的要永无安宁! 那一天,他阴沉着脸,无视战争古树和深渊巨鱆的温言示好,固执的翻动着被用来献祭的牺牲者们尸体,一个个记下他们的名字,再在战争古树指导下使用植物人的专有技能,将尸体们一个个拖进地里埋葬,他得牢牢记住才行。 不同的世界,果然什么都是不同的,包括价值观和行事作风。 下一次,绝对不能再有类似的献祭发生! 最后,他看着手上族繁不及备载,最少写到两千个名字的牺牲者名单,又思及据说祭坛之外有几个族群也被大规模抽取了生命力,集体此后少活几百年,他就深深感到喘不过气,有种压力此后必定如影随形。 这个弱者被强者大规模杀死是自然正常、强者杀人无需付出代价的疯狂争战世界,被称为的同时也乐得如此自称的无宁世界,是否真能迎来改变? 像是要鼓舞自己,亦是要溶入这个世界,配合这个世界以能力为名的作风,他在战争古树指导下第一个拥有的植物系技能是──济渡新生,让已死的植物人化成枯死的树苗、让枯萎的枝桠再度冒出绿芽,这是一个特殊的,相对性的能力,直面死亡才能取得生机的特殊能力,意喻踩着尸山血海“转世”成功的他,要在这个世界造成的影响,更要让它获得一个好的变化,从此他是济新。 人生最悲,莫过于提的起、放不下。 身为一个历史学者,最擅长的是告诉自己,过去永远无法挽回。 所以,再美的城市成为了古迹,不论是淹在水里、埋在土里、葬在火里,他们唯一能做的,是去纪录它的曾经存在,与猜想它最美的时刻是何种模样,绝不能去妄想,跨越时光的洪流,让一切不幸没有发生过,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珍惜现在、记录过往,他们主要的工作,不过如此。 过去的就不再执着,这究竟是一种好事呢?或者是一种伤害? “济新,你可以继续用你以前的名字,没问题的。” 有着青年外貌,却言行举止暮气沉沉的男子,小心翼翼说着。 “是啊,叫琉麒也满符合这个世界取名的惯例。” 用着嘲讽的口吻,是一看就是离经叛道、不守规矩的少年。 “深渊!”青年压低了嗓音,听起来嘶哑干涩,如强行剥裂的树皮。 “咳咳咳。”少年干咳着用一手压住胸口,却不怀恶意的对着青年吐了吐舌,“用不着直接上天赋技能吧?我总共才讲了两句。” “你如果逼走他,我会送你一场沉睡。”青年无比认真的说着。 “唔,好吧、好吧,我认输,你确实是比任何时候都投入、都坚决。” 少年在胸前举高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直到青年瞪着他的目光移开。 “琉麒,是个好听的名字,似乎拥有特殊的意义?” 青年能感受到这个名字里隐藏的力量,是被人珍惜且守护着的。 “琉璃在我们那里是极难烧制出来的艺术品,足以跟宝石等价。” 如今自称济新,外表是七老八十年老姿态的他,随口回应。 “原来是如此贵重的名字,干嘛不继续接着用?”少年不赞同。 “既然要变革,可以连取名一起有所变化。”青年配合的说。 “因为名字符合这个世界的潮流,被接受的机会比较大。”济新很坚定。 “在这里名字等同于能力,亦即是活下去的唯一手段,好的名字甚至拥有守护的力量,能在战斗中影响到别人的发挥,所以说……” 少年虽然不怎么靠谱,常常故意用话挑衅逗弄别人,心地并不坏。 青年难得给了少年一个赞许的眼神,配合道:“他说的对。” “不了,如今我是济新,琉麒是以前的事,在背负两千多条人命前。” 对最后一句深感恼怒,济新发现自己完全绷不住表情,以往因为沉溺书堆、少与人交际,导致不太拥有表情变化的恶习,如今被迫改变。 他最想做的,第一件事是咆哮、第二件是怒骂、第三件是埋怨。 但是,原地踏步没有用,尤其惹你不满的人本性无比糟糕的时候。 不论思想和做事方法,济新皆是首次看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类型。 “就算背负了两千多条人命,也跟你不用过去的名字没关系。” 青年窘迫的说着,略带着点并不后悔的执着。 “话说两千多条人命算背负吗?老子掀个海啸吞掉的都算万。” 少年不屑的说着,摆出的高傲、不以为意姿态,是真没把人命看在眼中。 济新再一次感受到双方的差距在拉大,他们确实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不了,被你们强迫迈出新的一步,过往与我彻底无关,这是我的信念。” 一扯到信念,好像不管说什么,都不适合了。 青年和少年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少年嘟嚷着说了一句,“处在被你抛下的过往里的人,肯定很不幸,因为他们不再被你在乎、重视。” “但是他们身边,必定有会重视、在乎他们的人。”济新温柔的笑着说。 多好的引导者啊,果然温柔到了会使人想依靠的地步。──青年点点头。 多好的引导者啊,确实很为别人着想。──少年开始期待了。 终于把名字的话题解决掉,济新看回身边的庞大书堆。 “好在你们虽然不重视文学和艺术,至少史料足够充份的多。” 以最快的速度,济新不停翻阅着战争古树收藏的诸多史书。 “看这些书本有什么用?”少年不解的跟着在旁边翻了两本,往往翻了不到几页,便觉得无趣的抛在一边,再回到专注看书的老者身旁。 “历史见证了一个地方由盛到衰、由兴到亡的发展,看着这些可以思考究竟错误的是哪些部份,才会使相同的事一再发生。” 济新自从来到无宁世界,最先受到刺激的,是过于宽阔广大的天地和一切景物,接着是两千多具尸体堆积成山的献祭,最后是战争古树与深渊巨鱆凡事在想办法解决前,会想动手把问题根源“解决掉”的粗暴手段。 不晓得旁人由这三件相异的事,能感受到什么? 他最直观的想法是,矛盾、不匹配、有些突兀,是的,一个宽广的天地,怎么会养出一群偏执的生物,是如此的不合常理。 想要改变世界,得先找到问题的关键,才能得到变动的正确方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一章 天材地宝 济新辛苦的埋完尸体(植物人)、抛完尸体(水族人),累到动弹不得时,是被战争古树的巨型枝桠直接抬走的,明明是树枝,移动的速度极快,一转眼间,他发现自己被放进一个巨型的宫殿。 “我的神庭,位于这个世界最高空,称号为空,空之神庭。” 战争古树介绍时并没有得意或满足的情绪,甚至有些失落。 “我的神庭,则是位在海里最深处,就不带你这个植物人去,因为隐没在深海之渊,常人极难到达,称号为隐,隐之神庭。” 深渊巨鱆没瞧见古树的古怪表情似的,自顾自的用得意洋洋语气诉说。 “空之神庭吗?难怪空气特别清新。只是,一直听到小孩子的哭声,是听错了吗?依你所说,这里真有这么高的话。”济新皱着眉头问。 “噗,古树不开心的就是这个啦,哈哈哈,位于高空嘛,目标特别大,导致植物人里出现什么弱势的孩子,会下意识带来这里扔,当作贡品什么的。” 少年不是故意踩人伤口,他仅仅是觉得古树遇到的这个根本不叫麻烦。 “贡品?你们吃小孩?” 济新倒吸口气,错愕的瞪大眼,难不成又要刷低自己接受的下限? “喂喂,谁吃小孩啊?没瞧见我跟古树身形超乎正常的巨大吗?于是需要一些人来帮忙刷洗、照顾身体某些自己瞧不见的地方,至于为什么不用强者,而是接收被抛弃的这些弱势孩子,将他们养大来做这些工作……” 少年烦恼的停顿了话,他该怎么说比较好呢? “我跟深渊的问题皆是有人在神庭抛弃孩子,但是深渊有个更大的麻烦,是会有强者组队去‘讨伐’他,认为深渊是诱惑人心堕落的罪魁祸首,其实,那些强者想要的是‘溅上’深渊的血,会促使他们快速进阶,当然,唯有极少数能成功,一般而言敢去的人几乎皆被深渊格杀,要是深渊受了伤,还会按照组队来的强者种族一个个寻线报复回去,杀到那些人再不敢有妄念为止。” 无奈的是,深渊杀到这种程度了,仍旧阻止不了那些人想变强的贪念。 这些话,暂时不要告诉这位温柔的引导者好了,青年好心的隐瞒了这些后续,只客观的说明原因,如果这些话由少年开口,大概会变成炫耀。 少年是性子不好罢了,并不是真的恶劣又狂傲,青年不希望他被误会。 “原来是这样吗?你们的定位……” 居然不是被当成守护者,而是能使人变强的“天材地宝”? 济新长长的叹口气,刚想再说点什么,忽然发现自己隐藏在黑袍底下,如同巨型树根的脚上,出现被啃咬的感觉,“什么东西?” 拉开植物人必穿,据说可以防止水份挥发的黑袍,济新傻眼的望着趴在脚上,用力咬着,渴得想要从如树根的脚背吸出水份的……小动物? “咦,这是什么?变种章鱼吗?水族人的孩子怎么会在这里?” 少年疑惑的抓起那个小小的、白白的,有一颗大大的头,底下有许多触须的生物,他没见过这种类型的章鱼呢,感觉挺有弹性又柔软,却不厚实坚硬。 “变种章鱼?”济新迷茫的问着,在他看来,那分明是──水母! “变种章鱼吧?水族人除了甲壳类最多、巨型鱼类次之,再来就这种了。” 青年不明白济新为什么一副“你们开玩笑吗?”的表情看他们。 “算了,变、变种章鱼就变种章鱼。”济新先不讨论这个。 “嗯?”青年才想追根究柢问清楚。 “古树、古树,你来看,我总算知道那个水族人的孩子怎么上来的。” 站在空之神庭最边缘,在阅书室外广场的更远端,少年大呼小叫的连连招手,且在他挥舞的手上,有一只小小水母在积极扭动,意图脱离掌控。 “去看看?”青年邀约着。 济新担心少年手上挣扎无用的小小水母,立刻应允,“好。” 然后,一起走到神庭边缘的两人,看见了十分惊人的画面。 空之神庭是建筑在战争古树的本体之上,而从古树最底下的根向上直到神庭所在处,中间经过很漫长的一段路程,且是垂直上下的,现在这条被植物人称为“通天之路”的通道上布满了小小的植物人,一眼望去见不到底。 “数量好多。”济新觉得震撼。 “奇怪,所有植物人孤儿全部过来了,不管是已收养的或是新来的。” 青年不解的放远目光,发现在古树最底下的,居然有已经长大变成他的侍者,替他照护古树身体的植物人青年,为什么他们会聚集过来?就为了送一个水族人孤儿上来吗?咦,似乎有哪里不对? “他们通通目光呆滞。”济新反而是最先发觉不对的。 “是欸,是被这只变种章鱼操控,为了让他们送他过来?” 少年抓了抓手上小小一团的变种章鱼,正想仔细看看他有什么特殊能力,啪的一声,他的手被狠狠打开,接着那只章鱼掉落在另一个人的怀里。 “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欺负幼崽,绝对让你后悔。” 济新抱住在他怀里痛得发抖打滚的小小水母,无惧的瞪向少年。 “真有胆子啊!”少年神色复杂的望着他。 “深渊──”青年又一次压低了嗓子。 “好好好,我不惹事行了吧?现在该怎么办?底下这堆……” 少年再次举高双手投降,更为了引开话题,主动说起下头的植物人们。 “等等。”济新眺远的目光,彷佛看到另一个被运送上来的身影。 “欸,依照到来的先后顺序,掌控这些植物人的是这只变种章鱼对吧?为什么他还顺便送另一只,不对,一只、两只、三只、四只、五只……搞什么,是要送一整窝吗?究竟是有多少只要送上来啊?”少年数到眼花了。 没错,被以不分年龄大小的诸多植物人架构出的这条“通天之梯”,除了最先抵达的“变种章鱼”(小小水母)一只,底下有一大群的小植物人和好几窝品种不一的水族人,正在被积极的往上运上来。 “深渊你的神庭关门了吗?”青年第一次见到水族人孤儿被大规模运过来。 “哪有可能,我出门从不关门的,而且我现在不是在这里吗?我不在家,谁可以替我关上神庭的门?我的侍者们没那个权限更没那个能力。” 少年有些挫败的撇撇嘴,他有一种被水族人放弃的错觉,为什么应该由他照顾的孤儿们不是送到他的隐之神庭,反而要送来水族人极难到达的空之神庭?他不过是临出门前,又宰了一堆向他发起讨伐战的笨蛋强者而已啊! “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济新忽然笑着捧高怀里的小小水母。 “选择他们的?”少年跟青年同时开口,关注的焦点却不一致。 “在古树最底下的小植物人,拥有‘在画布上抽离原有的景物,制造空白后,镶嵌上新的风景’能力,能够让不反抗他的人得到不同的能力;而陪在他身边发号施令,看起来像甲壳动物的小家伙正用那个能力架出这条通天之梯;在此之前,连系两人使能力互相作用、使底下这群植物人不能反抗的,是令他们同陷于一个梦境的,被我抱在怀里的小小水母。这是他们的共同选择,要来这里。” 济新知道的这些,全是被他温柔抱进怀里的水母,小声告诉他的。 “水母?”少年两眼茫然的呆了呆,什么是水母? “啊,很早以前被灭族的那个?因为太呆太好杀,很快就被杀光了?” 青年这里是唯一会收录历史的地方,他对这些久远前的事较有印象。 “喔,我记起来了,那个脑子常常放空到被吃掉也不反抗的族群?” 少年挺讶异的,原来这个族群居然有人存活下来?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想要得到庇护吗?”青年没有反对的打算。 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吗?欲要天助、必先自助。 这群孩子想方设法的架出一条通天之梯,已经达成了条件。 “确实有这种需求,毕竟他们在顺利成长前,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 济新边说,边摸了摸小小水母的脑袋,它满足的蹭了又蹭摸他的手。 “这方面空之神庭是比隐之神庭安全。”少年释怀了。 不是水族人放弃了他,是会被强者组队讨伐的隐之神庭并不安全。 “就这样?”青年隐约查觉了不对。 “是的,他们有另外一个必须前来的原因,是来‘指责’你们的。说连小孩子也知道一味的杀来杀去,以掠夺对方的能量使自己变强的世界,最后肯定是自取灭亡。而被视为力量提供者,其实会保护幼崽,像是保护者的你们却没有想过压制他们的力量,让他们可以永无止尽的变强,真是蠢到极点。” 济新一面替怀里小小水母当传声筒,一面忽然安心许多。 已经在成长的路上,被周围许多人和前方太多长辈的扭曲思想带的一起走歪的大人们,说不定以前也有像小小水母这样质疑过世界,只是为了活下去,为了不成为弱者被杀死,他们不停的往后撤退底限,想说再变强一点就去改变世界,却往往什么都来不及做,早被周围的环境所改变,跟着同流合污。 于是,认为靠大人们没有用的这群由植物人跟水族人联合成立的孩子军团,他们决定要改变世界,由自己做起,而深渊底下的隐之神庭有一半的小植物人去不了,他们的目标便定为最高处的空之神庭。 纵使没有用,也想发出自己的声音、说出自己的想法,于是他们来了。 当然,能够的话,想要靠自己改变世界,这群孩子就不能继续活在弱肉强食、互相残杀的肮脏大人世界,他们需要一个安全场所供他们成长,直到他们可以靠自己扭转一切的那一天,为此,他们展开小水族人与小植物人的第一个合作,亦即是架设那条通天之梯,把目前的参与者们,全部运送上来! “他们是这个世界改变的真正关键。” 来到无宁世界后,济新第一次笑得安心放松,他抱紧怀里的小小水母。 是啊,靠自己这个外来者能做的绝对不多,总要这个世界里的人先自己醒悟,改变才能深入人心,才能真正得到认同。 直到这一刻,济新拥有了绝对的信心,相信会有胜利到来的那一天。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二章 他们的前世 黎明前的黑夜,是一天当中最为黑暗的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一天当中,最为光亮的时候?──正午吗? 不,是眼前有东西会反光的时候! 济新无力的看着阅书室外的广场变成巨大水池,反光反的室内亮到刺眼,连带的害他手上的书页跟着反光,反到眼前一片白。 这还怎么看下去?算了,大略的历史知道了,就该试着去着手。 放弃了继续翻书的打算,济新一站起身,手已经在轻敲后背、后腰,不行了,这位植物人老者究竟是多老了呢?行将就木吗?啊,好贴切的词。不对,重点是,和原本年轻耐操的身体相差太多,每忙一会儿就需要起来松松筋骨。 “累了?”忽然有个稚嫩的小小嗓音响起。 济新偏过头去,站在书桌上呆呆看过来的,是一只小小的白色水母。 据说是独有品种,事实上,外头大大小小加起来将近五千……个小孩子,减掉原先被古树收养的一千植物人孤儿,跟随小小水母而来的小植物人数量较少约一千左右,小水族人反而更多一点,至少三千,而全部的小水族人中,没有一只和眼前这只水母是相近品种的。 事实上,倘若不是济新在自己的世界见过,确定这是水母,怕是战争古树和深渊巨鱆那两位,会继续把这只水母错认成变种章鱼。 和两个守护者一样,皆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吗?这只小小水母很孤单吧? “要不要抱?”济新将双手摊开,摆到了小小水母的面前。 “好。”呆呆水母点点头,将全部触须往上举的下一刻,整只往后摔。 “喂喂。”济新急忙将手探过去,把笨到把全部“脚”举起来导致摔倒的超呆水母给接住,然后稳稳的捧在掌心里。 “真难想像,昨天是你跟其他两个配合使用技能,才搭出通天之梯。” “聪明,他们,我,笨。”小小水母说话总是这样没有连接词。 济新昨天能顺利将事情前因后果说出来,可是听了小水母翻来覆去的说,足足听了三次吧?他才能把事情理顺畅的跟古树、深渊说清楚。 其实,小小水母昨天说的那些话,如果用正常方法说出来,肯定极好理解,但是,是说话有障碍吗?还是脑子太空不自觉会把到嘴的话吞几个下去?咳咳,不管是什么,对比小小水母的本质,约略能猜出有人事先替他写好了台词。 “是谁教你说话,结果你没说完全?”济新挺赏识那个能说出“要来指责”的人,有一种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气吞山河的正气与霸气。 “有长两只螯。”小水母举高两根触须在身前抖了抖。 济新忍住想笑的冲动,好吧,得多谢那个人仅有两只螯吗?不然大概小水母又要在他的手上栽倒一次了,唉,忽然有些怜惜,因为怀里的小水母又呆又笨却很直率,回答总不会多想的说真话,真怕它以后会吃亏。 “长螯的是你朋友吗?”济新话出口先愣了愣,无宁世界有朋友这个词吗? “朋友?一起长大!”小水母果然不明白什么是朋友。 “喜欢吗?”济新感受的出小水母提及那个长螯的孩子时欢欣的口吻。 “喜欢?最喜欢鸟笼。”小水母吐出难以理解的发言。 济新哽了一下,第一次有种跟动物沟通居然“牛头不对马嘴”的挫败。 身为兽人和兽沟通,原本该是毫无阻碍、顺利轻松的。 连当年带那只黄金小狮子,也不曾被说的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过。 济新把刚刚的对话从头想了一遍,仍然不明白鸟笼这个词为何突如其来。 “鸟笼是什么?这次有带着一起来吗?” “床,有一起。”小呆水母开心的连连点头,快在他手上跳起舞了。 济新听的越发茫然,鸟笼跟床什么关系?有一起来?去看看就知道了吧? “他的意思是,有个植物人会化成鸟笼状充当他的床,陪他一起睡。” 简单几句话讲清楚前因后果的他,正从椅子上往书桌边缘一跳,顺利降落,那是一只甲壳状生物,既像螃蟹,又没有那么四四方方,而是靠近椭圆形,感觉有些像巨型螯虾,只是不太长,短短的身体,有两只大螯和身旁各四只的小螯,壳很坚硬,上头带着尖尖的利刺,整只是除了身体边缘是黑色,其他火红色的。 “你是?”济新记得昨天看过,他是负责指挥行动的那一个。 “没有长大,代表能力没有用,于是不值得有名字。”他话里没有情绪的说着,彷佛不引以为耻,也不忿怒在乎,真真是毫不在意。 “所以,外头那五千个包括你们,全部没有名字?”济新讶然。 “被收养的……”甲壳状生物不理解非他们所属的一千个是怎么回事。 “他们要到顺利当上古树大人的侍者,才能拥有名字,在这之前没有。” 又一个不请自来的小客人,这一次不是小水族人,而是小植物人。 济新尚未这么近的看过小植物人,和古树、深渊差不多,也和自己原本的兽人模样差不多,一样是一颗头、一个身体、两只手、两只脚,不一样的是,原本隐约会有的兽化特征,变成足部的树根模样。 另外,小植物人跟植物人老者形态的最大不同,是身上有些地方会冒出树叶、细小柔软枝桠,和偶尔会有藤蔓在身体上到处攀爬,有如他们还控制不住植物的本能,不能逃避趋光性和近水亲土的天性,会想扎根和让叶子晒太阳。 不过和小水族人的全兽态比起来,小植物人是更像人形多一点。 对了,植物人小时跟长大的感觉,和古树特别相近。 深渊同样有人形的话,意思是小水族人也会有吗? “你们可以变得像深渊那样吗?”济新好奇的看向掌中的小小水母。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直觉,或许其他孩子仍在观察他、防备他的时候,唯有这只小小水母是在第一时间接触时便信任他、依赖他。 “会,强强强。”小小水母苦恼要怎么形容,干脆连说三个强。 “什么意思?”济新偏开头,问着站在书桌上的甲壳状生物。 “据说去隐之神庭讨伐成功的话,会进阶,寿命延长、实力增加之外,重点是外表会越来越像深渊大人那样,也就是越来越像植物人拥有人形。” 甲壳状生物不屑的说着,他觉得自己这个外貌很英武啊,没什么不好。 “你不认为拥有人形很好?”济新却期待能看见那样的他。 “变强了自然会有变化,虽然我认为现在这样就好。”甲壳状生物叹口气。 “变人。”小小水母不晓得错听了什么,忽然举高触须大声说着。 “笨蛋,不可以。”小植物人已经准备飞扑过来。 “不用担心,老人家能住在神庭里,古树大人和深渊大人对他特别客气,代表他是特别的存在,水母的事在他这里,没有问题的。” 甲壳状生物拉住了小植物人,即使面对他的怒瞪,依旧平静的说完。 济新没有多说什么,仅仅是专注的看着掌心上开始冒白色泡泡的小水母。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二十个、三十个,渐渐越来越多的白色泡泡将小小水母包裹在里头,彷佛化成一个白色的卵,接着在啵啵啵的破裂声里,卵崩裂开来,露出里头不再是水母模样的一个小男孩? 不,不能说小男孩,因为五官长开了,是大人的模样,就是整体不大,有些像精灵、妖精那些能量体缩小时的模样,约莫一个巴掌大,小小的一只。 他的耳朵近似华丽鱼鳍,散如蝶翼状,背后有小小一双精灵般透明翅膀,身上有一半穿着层层叠叠装扮的衣物,似乎由触须化成?另外半边是赤裸的,把衣袖别在腰间,露出大半身体上密密麻麻如同鱼鳞红中带金颜色的大片刺青。 立体的五官,刀削斧凿般,极有力道的硬朗,粗看是沉稳凝肃的气质。 “变人。”变身完毕,他得意的点点头,在掌心上跳了跳。 “王……”小植物人苦恼的低下头,没有办法理解王炫耀的举动。 “王?”济新捧着掌心上从小小水母变身成人的小家伙,疑惑的问着他听见的那个字,前一位王不是成为暴君后刚刚从王座下来吗? “基本上要非常非常强的水族人才会有类人的人脸、五官,实力越强,会增加手足、器官,直到连身体也能自由转化成人。事实上,水族人没有完全变人的情况,除了深渊大人以外,尚无人能达成,而他才出生没有多少天就能变来变去,许多小水族人认为他一定会成为王,拥有为王的天资。” 甲壳状生物似乎习惯负责解说,同样短短几句说明了情况。 济新倒是觉得,甲壳状生物比他抱着的呆头呆脑小家伙更适合当王,不过,古树跟深渊想要的与众不同、温柔敦厚的王。他才在无宁世界多少天,下一任的王,已经带着认同他理念……究竟是认同他呢?还是认同甲壳状生物的带领?总之,王带着有同样信念的小孤儿军团前来找他,真的符合了古树的设想,让仍是幼崽的下任王,可以看着他的背影成长,一切要开始了。 “从今以后,我会抚养你们、指导你们,你们可以喊我管家爷爷。” 济新捧着变成人没多久,又在一堆白色泡泡包围下变回小小水母模样的王,一脸认真的对在场的三个小幼崽说着。 “管家爷爷。”甲壳状生物看了他几眼,干脆的开口。 “那么,来取名字吧?”济新相信眼前三个幼崽必定可以改变既有的未来,而现在给他们的名字,是希望名字能够像深渊说的那样,拥有保护的力量,盼望这几个孩子皆能顺利长大。 “名字!”小水母积极举起触须,不过,一次性全举起来,就是往后摔。 “小心点。”济新干脆把它搂着靠近怀里算了,这样最安全,而这么个又笨又呆却拥有成王天资的孩子。 依据他们的能力起名叫,白梦、白浅、定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三章 非鼎世界 七水是七个大水域不像非鼎世界仅有一个轮回之海。 但是不论什么角度望去,放眼皆是蔚蓝海水的感觉,总有几分相像。 深夜里,非眠躺倒在某片珊瑚礁上,他许久不曾这么挫败、无助过。 原来在另一个世界,他什么都不是,纵使是世界之王,一样派不上用场。 不是引导者就不行吗?什么都做不来?啊,当初印暄在非鼎世界时,那位黄金狮王殿下,彷佛从头到尾存在的定位是──宠物? 可他是个人啊,再说现在是军长更像宠物。 非眠越想越心烦,才想喝口酒抒压,发现自己身上一无所有。 “酒友,这种时刻是不是特别想我?” 拍动着黑色蝙蝠翅膀,左右手各拎一壶酒的恶魔,高傲的在半空开口。 “又去打劫菲阿?他怎么没舍得劈死你?”非眠最好奇这个。 “菲阿酿酒是为了给别人喝的,我是好心帮忙减少酒的存量。” 彼阿一副“我是为了菲阿辛苦喝酒”的姿态,如果不狞笑的话。 “呸,上次你挖错九雷.嗜非预定要给少女魔王庆祝成人的酒,不是整夜都被菲阿追着砍吗?如果不是印暄阻止,你早被倒吊在空中花园的入口以供众多出入者‘凭吊’。”非眠看不惯彼阿志得意满的样子,立刻吐嘈。 “说什么凭吊,没学好说话吗?要说瞻仰。”彼阿不满的用右手酒壶丢他。 “好好好,瞻仰。”非眠有酒到手,非常好脾气的改口。 “你……不太对啊!”彼阿本来在半空中盘坐着,准备打开左手的酒壶,一发现有问题,连忙拍拍蝙蝠翅膀往下飞,绕着接到酒就坐起身的非眠飞了两圈后,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怎么了?” 身为最顶级酒友,不管何时何处,只要喝酒必定就在身边陪着同饮。 彼阿见过非眠各种喝酒前的郁闷、烦躁、欢欣、悲哀、遗憾等等情绪,今天不同往时,是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仅能感觉出气息古怪的异状。 “啊,哪里有?”非眠不以为意的打开酒壶封口,往嘴里倒了一大口。 彼阿无声的望着他,眼睛慢慢的瞪大,嘴角的狞笑渐渐成形。 “啧,真该让印暄看看你这副样子。”非眠无奈的喘口大气,认输了。 “说吧?”彼阿这时才打开手上的酒壶,浅浅的抿了一下。 “我觉得很没用,军长的事……明明我最想插手,却不被允许。” 非眠没有用任何言语修饰,反正他心烦的就是这件事。 “说到这个。”彼阿起先毫不在意,如今看非眠这么烦闷。 “记得我们来七水前,管家型天使亚纳私下提醒过我很多次,说当时黄金狮王‘殿下’非得跟着一起来非鼎世界,是为了监督少女魔王,不让她太过靠近君上,说是王会导致引导者早亡,嗯,亚纳的本意是要我约束你吧?” 这次难得提起那只黄金狮子时,客气的加了“殿下”两字呢,就为了他在非鼎世界的时候,尽心尽力保住君上的命,就恭敬一下好了。 另外,彼阿身为我行我素的恶魔,对于约束别人这种事,根本不上心。 “彼阿.劣多!”非眠浑身颤抖着,拎着酒壶真想朝他脑袋砸下去。 “反正你一直散发恶意咩,凡是幼崽都不会想靠近你,再说有君上、雪鹗在,这两位引导者为了让军长顺利成长,肯定会下意识把心怀不轨的你排除在外,既然如此,你根本没机会接触军长,说与不说,没多大差别吧?” 彼阿是认真的,再说,瞧着自家酒友每次想方设法要接近军长,却被周围的人不断阻挠,即使受挫依然屡败屡战,那多有趣啊! “你、你真够恶劣的。”非眠颓丧的垮下肩。 “谢谢夸奖,我是彼阿.劣多。”彼阿邪邪的勾起微笑,恶意满满。 “哪里得罪你了?请简述一下我的犯行?”非眠才不信彼阿仅仅是忘了。 “喔,亲爱的酒友怎么会认为你得罪我呢?”彼阿笑着连喝了两口酒。 非眠沉默的注视着他,身为暗箭他对于别人的恶意,应该是最敏感的,没想到直到彼阿蓄意“坑”他这么一次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为什么? 彼阿虽然是任性恣意的恶魔,据说在千战世界里,偏偏是守护均衡的提倡者,同时,为了均衡,他从不手软的杀害犯规的天使、恶魔,毫不在乎被两方警戒恐惧,是真的一心一意扑在守护均衡上,从不动摇。 如此的彼阿,是那种拥有信念,下定决心便不会更改的类型。 非鼎世界的双王之一,是彼阿的君上印暄,彼阿没可能亏待非鼎世界,而非得让彼阿以近似“坑害”的手段为难自己,肯定是自己有事错了,且后续的发展是错上加错,一点挽回的迹象亦无,于是彼阿忍无可忍。 有什么事,彼阿不说、自己没有发觉,最后导致双方关系将要崩溃? 非眠苦恼的喝了口酒,深呼吸定下心,干脆从头开始细细一件件想着,是什么惹得彼阿不快,这件事说不定……不,是八成与印暄相关! 因为事关印暄,彼阿一不做、二不休的,把报复目标直接定为军长。 “我有独裁的倾向?”非眠倒吸一口气,他确实没有发觉这个。 印暄人很好,不,是人太好了,不擅长与人争论,所以,双方开会时,常常是非眠这边的人畅所欲言,一般而言反驳的是彼阿和菲阿,除非有太过不近人情,却彼此都无感的错误,否则印暄不会开口打断会议、提出意见。 渐渐的,像是得寸进尺一样,有一些事在往印暄的方向不断倾斜。 明知道印暄参与那些事,精神压力会过大,总有一天会受不住,但是,一旦有他参与,因为他最细心、最温柔,总能充当最后的缆绳,阻碍事情不往最坏的情况发展,且能在类似走钢索般的危险情况下,将事情顺利解决。 非眠不是做不来,是不想做而已。 如同他向印暄承认的那样,比起放某些人一条生路,他宁愿连根拔起。 原以为,不去做某些事,是基于他对世界的考量,是大发善心……而在另外一方人的眼中,其实他的举动是刁难、是欺负、是伤害印暄吗? 非眠烦躁的再喝几口酒,用手搔了搔头,本想说什么,便想到他来七水世界前是在哪里近距离等待预知梦的结果,然后,狠狠的倒抽口凉气。 “连黄金狮王殿下也不提醒我,是因为?” “因为你天怒人怨了呗!”彼阿落井下石的说着,开心的满饮两口酒。 非眠是想抱怨的,抱怨彼阿、抱怨黄金狮王殿下不够厚道,遗憾的是,最先不厚道,最先为难这两个心中最重要的存在的那个恶棍,似乎是他自己? “万一我半夜或是挑没人的时候,摸去军长那里……”非眠话没说完。 彼阿明白他在猜忌什么的直接接话,“你以为以前在非鼎世界常常跟随在黄金狮王殿下身边的精灵普蕾希雅人在哪里?” 啊,非眠懂了,为了避免他铤而走险,一直有人在暗处守护军长吗? 所以,从头到尾,即使彼阿跟黄金狮王殿下想震慑警告他什么,依旧没有做绝,而这绝不是不愿跟他翻脸,是单纯看在印暄的面子上,更是怕印暄生气吧?原来自己一直在依赖、在利用印暄这个双王的存在好为自己谋利吗? “稍候我会郑重的向印暄道歉,往后会、会努力不这么做。” 非眠是真心的,于是不愿意骗人的说他会努力。 “我懂,谁让你是暗箭非眠呢?”彼阿十分了解非眠暗地里筹划的恶习,不过,“希望你记住一开始那种在其他世界无能为力的感觉,少女魔王去过非鼎世界,所以体会了她的毫无用处,唯一手段是变成巨大灾害以警醒别人相同的错最好别犯第二次,你也一样,在这里你一无是处,最多能变成另一个灾难。” 彼阿之所以冷眼旁观的等待非眠在无所适从后进入反省,为的是让在他们尚未抵达君上身边时,已经在近八年的高高在上、唯我独尊气氛中养成独裁习惯的非眠,彻底明白、悔悟他所犯下的错,然后希望他能改变。 当然,不改变也没问题的,彼阿认为与其让自家君上沦落到和那位水母王一样的下场,不如自己和黄金狮王、少女魔王联手,一起掳人离开,谁说双王之一不能抛弃世界出走的?更何况错的一向不是自家君上,是非鼎世界的人们啊! 深夜时分,当某恶魔对某恶棍“心理开导”的时候。 黄金小狮子正偷偷的溜出了房间,准备去找某个人。 有些时候对某些事不知情、无知无觉,是单纯心里放任、不想在乎罢了,并不是真的没有发现,如果人不自欺欺人,哪有可能做到“视而不见”。 但是一直装作看不见,无利于事情的解决,总要去面对的。 在离开海底的宫殿后,在最近的小岛上,它看见了他。 “呼噜噜。”黄金狮子变回巨大的体形,踏空飞了过去。 “狮王殿下。”站在小岛最高处发呆的他,愣愣的回过神,恭敬的行礼。 黄金狮子顺着他的视线拉远目光,果然瞧见了它非得来见他不可的理由,一群海妖群聚,然后有只与众不同的鱼人混在里头,是那一位了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四章 谁对谁错 黄金狮子可不以为,等了清鱼无数年的雪鹗真要放弃它。 “不是那样的,放不放弃我没想过,只是……啊,如同我在非鼎世界里,瞧见厌眠军长死守在僵尸前线不愿动弹那样,彷佛能做的事全数做完,剩下的不过是等待不愿成王的那个人自己想通,如今的情势就像那样。” 雪鹗邪佞的目光微眯着,隐隐约约透露出些许的恼怒。 黄金狮子咧开嘴笑了起来。 “啊,是觉得清鱼欠收拾,已经愿意使用王的力量,干嘛还不成王!” 雪鹗等了许久,已经等的没有多少耐心,清鱼的举动几乎是挑衅。 黄金狮王嘲笑完清鱼的选择,不免提醒一下。 “担心另一位有成王资质的是否真能成为王吗?一开始,嗯,最初发现对方是被恶魔影响的时候,稍微担心过,毕竟恶魔彼阿.劣多虽然不是王,却号称拥有堪比王的逆天实力,后来的话,倒是放下了,因为,不适合啊!” 雪鹗勾起了嘴角的浅笑,明明笑得轻松恣意,配上眼里藏不住的不屑轻视,反倒形成一种嘲讽的姿态,是的,他认定另一位根本不可能成王。 黄金狮王认同的点点头,它有同感。 “毕竟是七水世界,这样如幻梦般美好无忧、缺乏争斗的七水世界,连过于激进、自我的海妖,都得栽个跟头摔进自己挖出来的深坑,且摔下来后不知道哪时候才能爬起,另一位偏偏想错了方向,等同于堵上自己的成王之路。” 不愧是守护七水世界多年的引导者雪鹗,他对此永远是最清楚的。 世界规则可以认同另一位想要改变海妖、人鱼立场的想法,只是,认同不代表接受,亦不是所谓的能够实行,想要让海妖、人鱼不再被贩卖、捕杀,需要的是另一种作法,而那是雪鹗厌恶去做的。 指导、影响一个……不,是两个能量体种族改变做事方法,从而使其找出新的定位、新的存活意义,这种事在被海妖跟人鱼强行献祭前、在清鱼为此被他们杀死前,或许雪鹗勉强一下自己,可以试着去做,如今不行了。 好在,有一位“善心大发”的恶魔,替雪鹗做了这项困难的教导工作。 拥有天赋技能,更引以为傲、自以为是的海妖与人鱼,打从开始向其他种族学习的那一刻起,才算是真正的发现错误、试着修正。 至于再后来的事,应该是要由雪鹗配合进行的,无奈他不愿意。 有时把处理不来的问题留待给后人,不代表自己偷懒或做不到,仅仅是,那样的选择反而是最好的,在将对彼此的伤害降到最低的情况下。 要是由雪鹗来主导,说不定会选择跟非鼎世界那群千年权贵们一样的恶劣手段,把老一辈的海妖跟人鱼全部杀个精光,再把新生的全数豢养起来,将他们视为奴隶或工具的使用着,完全无视他们生存的权益。 非鼎世界的千年权贵们用他们集体的自毁与被人清洗,证明了这种作法绝对行不通,世界规则总有一天会替受害者们收取利息,取回这笔债。 是啊,某个世界里有句话,这时显得特别正确。 就是──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雪鹗一点也不想为了报复人鱼跟海妖,就把自己赔进去,他一直守着底限,当然,对此得格外感谢黄金狮王殿下,如果不是它严厉喝止,自己肯定一头栽进去,原来复仇什么的,确实是会泯灭良心、扭曲心志的可怕巨毒。 “黄金狮王殿下,你认为那位水母王和白嵌……” 即使问了开头,雪鹗偏偏不清楚自己真正想知道的答案是什么。 极少有这样的时候,察觉到了不对劲,发现有问题,但是一问三不知,对事态、对发展全数茫然,有如自己从头到尾是个无关的旁观者。 要是白嵌和那位王属意想请回他们那个世界的引导者,不是雪鹗的话,他大概可以认同,可惜,似乎要跟随他们离开七水的正是他自己啊! 雪鹗为此深感不安,有一种他深陷巨大谜局又挣脱不开的感受。 “……呼噜噜。”黄金狮子沉吟了一会儿,给出一个古怪的答案。 “嗯?什么叫基于欠债必还的世界规则,我有需要偿还的部份?” 难道不止印暄有债要还?雪鹗被刺激的连连干咳,他吓到了。 黄金狮子摇摇头,提醒他想错了方向。 “嗯?啊,也是,厌眠军长能过来,刺激了另一位成王资质的出现,说不定更诱使了清鱼不愿意输给别人,开始争夺王的力量,将来不管哪一位坐上王座,起因皆是要感谢非鼎世界的王顺利即位,所以,我欠印暄的?” 雪鹗表情古怪的说到最后一句时,困扰的拧起眉头。 印暄好像欠债欠很大,还被世界规则强迫追债,那么欠了印暄的自己,在印暄短时间内偿还不完的状况下,似乎、大概、可能要帮着还上一些? “不晓得为什么,想到是要帮忙还,忽然安心很多。”雪鹗笑出声。 呼的一声,黄金狮子巨大的脚掌已经挥了过去,毫无阻碍的,把那个庆幸自己是帮忙还的帮手,不是欠债者的欠揍引导者给踩在脚下。 “唔,对不起。”被踩趴在地的雪鹗,歉疚的举起双手认错。 要是真说到欠债要还,雪鹗欠踩着他的这位黄金狮王殿下最多。 而他也承认,自己刚刚的无脑发言,像是在狮王殿下的伤口上践踏,活该被教训,有些事纵使是事实,一样是不能说出口的啊! 宁静的深夜,呆笑了一整天的某位侍从官和他家同样不去睡的王。 没有去安排好的房间就寝,直接把宴客大厅“非法占用”的两位。 大厅地上铺着一层海草般湖绿色柔软地毯,除去七个排列呈圆形的方形矮桌,再无其他,显得十分空旷,非常适合躺着打滚。 白嵌现在就躺平在那里,发呆的视线直直望着变回水母样飘来飘去的王,深怕它一个不小心,飘得太高兴就飘出了宴客大厅般的紧盯不放。 不爱受到拘束,但也不愿给白嵌添麻烦的那位王,正在宴客大厅内绕着圈子,从左画圆飘到右,再从右边画圆飘回来,似乎玩得非常满意? “王,你再绕圈下去,我要吐了。”躺在地上盯梢的白嵌先受不了。 “怀疑?”飘着的水母停止移动,吐出两个字。 “啊,也、也不是。”白嵌坐起身,迟疑了一下,“那是管家爷爷没有错,最初不愿意喊他的是我,后来最黏他、最信服他的,一样是我,能认出来的,那种彷佛没有限度的温柔,不论做错什么事都会被试图理解的包容。” 说真的,他的王也有这方面的特质,于是管家爷爷不在之后,白嵌把对管家爷爷的感情全部投注在王的身上,加上原先对王的重视,成为双倍的在意。 “可以再见到管家爷爷,非常开心、满足,好像缺失的幸福全回来了。” 白嵌笑得又有些呆傻,是真心认为现在这样无比的快乐。 “不安。”水母偏偏觉得白嵌的笑容里藏有其他的杂质。 “啊,为什么在这里,在预定想找的引导者雪鹗所待的七水世界里,遇见已经转世的管家爷爷?而且,为什么管家爷爷转世不在我们的无宁世界?” 白嵌不会说他曾经等了很多很多年,年年……不,简直是日日会拨空去上坟,想要知道枯死的枝桠何时会发出新的绿芽,纵使转世的管家爷爷会认不得他也没关系,这次他会好好照顾管家爷爷,但是,等了好多年什么也没等到。 原来,管家爷爷转世了,却不在无宁世界里,为什么? “杀气。”水母不高兴的飘了回来,居高临下瞪着白嵌。 “王,对不起,我只是、只是不甘愿没在无宁等到管家爷爷。” 尤其王越来越不被重视,白嵌去坟上待的时间一天比一天短,因为总有刺杀防不胜防的出现,就算王使人凭白无故作梦的能力强大,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更不用发动的事前准备时间,好像无缺陷、无弱点的完美,依然使人无法放心,谁叫王太容易放空陷入发呆之中,有几次便是这样落进陷阱。 白嵌总是战战兢兢,即使其他侍从官,比如离佐这个同样一起长大的植物人,是值得信任与托付的,他仍是终日提心吊胆,没有一时半刻能放松。 可以说,当时心里最大的慰藉,是等待管家爷爷转世。 “为什么等不到?”白嵌很难不觉得他们被集体抛弃在无宁世界! “将军真是引导者?”水母突然抛出问题。 “什么意思?王又想替将军说好话吗?那个、那个弃我们而去的叛徒!” 白嵌讨厌他、憎恨他、埋怨他,就将军是打从心里绝不原谅。 水母无奈的叹口气,忘记曾经复仇成功一百六十次的白嵌,对将军的怨恨像是涨到了历史最高点,话题到这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 “王可以继续信任将军,但我不行。”白嵌颓丧的垮下肩,委屈的说。 水母举起触须,茫然的挠挠白色大脑袋,是该有什么反应好? “不是那样。”水母忍无可忍了,“死掉的是管家爷爷。” “嗯?是啊,走掉的是将军。咦?”白嵌刚想问王的重点是什么,脑海中彷佛闪过了什么古怪的联想,什么叫死掉的是管家爷爷? “听说过,王会害引导者早夭。”水母曾经不愿面对这个,所以从来不说。 白嵌脸色瞬间全白,颤抖着勉强爬起身后,不知道怎么对王开口。 王当时来不及见管家爷爷最后一面,哭的特别伤心,白嵌是这么以为的,万一不是这样呢?王是不是直到管家爷爷死了,才知道这件事?认为自己是凶手的王,是不是格外庆幸将军提前出走,没有连他一起害死? “啊、啊啊,啊啊啊。”白嵌试图说点什么,吐不出其他可以成音的字。 “凶手。”水母低着头,所有的触须全在原地发抖。 “不、不是的,王当时又不知情。”白嵌抖着嗓音,努力劝解。 “将军没有错。”水母仍没有抬头,却在暗自期待可以洗白将军。 “不,如果管家爷爷明知道他很快会死,将军势必得要留下,不然,谁来替王稳定局势?假如不能依赖将军在这方面付出,好歹,将军要当着众人的面,堂堂正正交出军权,不能留下这个把柄,让别人以之抹黑、伤害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五章 误会从何而起 白嵌自始至终最恨将军的,光这一点就已经罪无可恕。 是啊,将军的突然出走,多少人以为是王暗下杀手,然后开始防备着王,甚至有人以此为藉口,一再的发动刺杀来袭击王,这全是将军犯下的错。 水母彻底傻眼了,他本来想替将军辩解的,到此已经无话可说。 将军走的无迹可寻、事出突然,真的变成一个无法解决的麻烦,最后,整个军团分崩离析,被议会倚老卖老的议员们分别拉拢,成为了王的敌人。 比起没有害死将军这值得高兴的一点,将军的所作所为是困扰了他。 “嗯,就不原谅吧!”水母认了。 有些错是犯下的人偿还代价前,不能一言两语去原谅、去谅解的。 “王,嗯,谢谢。”白嵌松了口气,幸好王没有逼着他放弃憎恨。 “要乖,不哭。”水母学着管家爷爷的动作,用触须摸摸白嵌的头。 “才没有哭。”白嵌用力眨了眨眼睛,试图把眼角的水气眨掉。 “又在欺负白嵌了?”印暄的嗓音随着宴客大厅的门开启声响起。 “王没有欺负我,我是太感动了。”白嵌跟着解释。 “真是个爱哭鬼啊,好了,不要哭,乖乖的。”印暄话说完时,手同样摸到了白嵌的头上,同时,有颗水母脑袋蹭了过来,让他被迫抬起另一只手去摸。 “很晚了,想说这里的灯怎么一直不关,别太晚睡,对身体不好。” 印暄依旧把他们当小孩照看,遵循着几点一到最好上床睡觉的要求。 “是好。”白嵌和他的王一起点头应允。 等“豹变”成小孩的两个生物愿意睡觉,印暄这才收回摸头的手,退开。 下瞬间,白嵌呈树根状的双足化成无数乱舞的粗重树根,纠结成一个巨大鸟笼的框架,将巨大白色水母困在中心处,然后他化成了框架的门。 水母的触须十分自然的搭上鸟笼,最后再看一眼印暄,便陷入沉睡。 依然是秒睡的超快速度,看的印暄十分羡慕,因为他会闲着没事出来乱转,是因为失眠的关系,好不容易大略收拾好被强塞来的记忆,他实在睡不着。 不得不过来看看,看看印象中仍是幼崽的白嵌和白梦。 印暄伸手摸了摸鸟笼框架,再瞧瞧沉睡在中心处的巨大水母,苦笑。 仍未熄灯的宴会大厅里,已经陷入沉睡的白嵌与他的王。 站在鸟笼框架外,一时半会儿没有睡意,站在那尽情发呆的印暄。 记不清呆站了多久,印暄脑中乱哄哄的,像在思考又像什么也没想。 突然,有个人影从眼角馀光中闪过,接着直直撞进他的怀里。 “阁下、阁下,你不要紧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在这站了好久。” 背后拍着白色鸽子羽翼,穿着一身用金银两线绣出来羽毛纹边的白青色军服,有着尖尖的瓜子脸、柔细的金色长发、漂亮出色的五官,感觉像是精美陶瓷娃娃的天使亚纳,关切的看着被自己抱住的阁下。 “没事。”印暄本来是被扑的,不过亚纳比他高,最后变成被抱住的。 “真的没事?”亚纳不信的松开怀抱,上上下下、前后左右巡视。 “嗯,没事,亚纳你怎么来了?”印暄想起某件事的担心抓住亚纳。 “啊?阁下别担心,是菲阿学长说我既然放不下心,就来看看阁下。” 亚纳并不是毫无理由跑来七水,再说,也是因为彼阿先生传回去一个讯息,他才会被菲阿学长打发过来,据说,彼阿先生跟非眠撕破脸了? 哼,那个独裁的王,希望他不要恼羞成怒做出不该做的事。 虽然菲阿学长说,暗箭非眠是习惯隐身于黑暗的那种人,不会计较这种实话引起的纠纷,只是,每个王身边总有几个死忠的属下,还是要预防万一的。 “有事?”印暄原本是担心轮回的事又引来什么大规模反抗游行的。 “没有。”亚纳经过数年的学习,如今已顺利习得“睁眼说瞎话”技能。 印暄没力的探手屈指,在亚纳额头上用食指轻轻弹了下。 “唔,阁下打我。”亚纳瞬间红了眼眶。 印暄不想再被用眼泪洗澡,却没有阻止亚纳掉眼泪的打算,干脆的伸出双手抱住亚纳的头,任他靠在自己肩膀上“呜啊啊”的狂哭。 好吧,这么长时间以来,多亏亚纳替他留在非鼎世界工作,更得感谢菲阿替他遮掩,使他能够偷偷从非鼎世界溜出来,虽然后头跟了个彼阿。 其实,留在非鼎世界的菲阿跟亚纳很担心他吧?他还一来就这么多天。 “呜呜呜,阁下一直不回来,亚纳好害怕。”亚纳继续哭。 “没问题的,非眠跟彼阿都在这里啊!”印暄耐心拍拍他的背哄着。 “呜呜呜,有非眠在才不安心。”亚纳一不小心说出口的身体一僵。 “亚纳……”印暄轻轻叹口气。 “非眠是坏人,欺负阁下,讨厌,讨厌、讨厌他。”亚纳认真的说。 “彼阿先生不会做让阁下不高兴的事,菲阿学长也不会。”亚纳确信。 彷佛清楚自己讲错话,亚纳抹抹脸上的残泪,怯生生的窥探阁下的心情。 “没事。”印暄无可奈何的长叹口气,伸手摸摸亚纳的头。 “阁下,你好几天没出席会议,菲阿学长是用你‘过劳休养’为藉口,幸好有恶灵所达卡帮忙证实,阁下是‘活死人’的体质,是智能辅助型的双王,‘禾忍’才是战力型的,以这种说法安全的为阁下多争取了‘卧病在床’的时间。” “是、是吗?所达卡……”印暄挺讶异的。 “嗯,阁下是真的‘过劳’了,有长眼睛的都有看到。”亚纳眯起眼。 正是因为他家阁下被某暗箭陷害的“太勤奋”,导致某些谣言满天飞,好在军长“降世”的消息传出,阁下居然偷偷溜出非鼎世界,菲阿学长干脆以此为藉口,一句“过劳需要休养”,完美的压下不少怀疑阁下别有居心的言论。 这些事,亚纳全部不想说给阁下听,他怕阁下会难过,因为他光是听见两次谣言就忍不住气哭了,还被菲阿学长拎去“再指导”一顿。 是啊,他现在哪有时间哭,保护好、照顾好阁下才是最要紧的工作。 话说回来,阁下的出走居然让菲阿学长松了口气? 也是,阁下这些年来绷的太紧、忙的太累,还要负责开导安抚他们和非眠、非眠那一大群手下,反而没有人能帮助阁下放松。 于是阁下想出走,菲阿学长乐得为他遮掩、收拾局面。 亚纳想到这里,不免得意自己同样有好好配合做事的开口。 “为了感谢所达卡,亚纳特别去问过景礼先生,确定几样恶灵吃了最好的食物,包办所达卡先生三天的早午餐跟宵夜,他很喜欢呢!” “是吗?亚纳好厉害。”印暄赞赏的摸摸亚纳的头、拍拍他的肩。 “菲阿学长也是这样夸亚纳。”天使笑眯了眼,嘿嘿嘿的呆笑着。 “辛苦了。”印暄收回手后,认真的感叹。 “不辛苦啊,亚纳是管家型天使嘛,这方面很厉害的,阁下要多使唤我。” 亚纳不在乎要忙那些琐碎的杂务,他烦恼的是不能陪在阁下身边。 “多使唤?”印暄有个不太好的猜想。 “菲阿学长说,既然阁下休养去了,他这个最擅长医疗的天使,当然要陪在阁下身边啦,我则是负责清洁、彼阿先生是负责保全,然后清空了空中花园里的闲杂人等,说是直到阁下‘好起来’之前,不对外开放,也不再处理工作。” 亚纳是举双手赞成的那一个,轮回什么的,他们关心可其他人总有理由在反对,不过是用惯耐劳的亡者罢了,就这样不肯让死人去轮回转世,终有一天会有报应,啊,不用到有报应,想必下波清洗名单上会列着他们的名吧? ──有时一再的付出,不如在重要时刻放手,将会被发现存在的价值。 上面那句话,亚纳深深记得菲阿学长笑着说时,笑得有多温和又多可怕。 只要是对阁下好,亚纳一定会听话的,即使可能会让阁下不高兴。 就像彼阿先生说的那样,阁下他家君上人很好,问题是太好了,容易被人得寸进尺的占便宜,除非是受过什么教训,伤的太重导致性格丕变,不然就是要有人愿意帮忙出头,否则一辈子恐怕都会过的不好。 想要阁下性格改变,意思是要阁下受伤、吃苦,亚纳才不赞成,好在,有人帮忙就可以让阁下过的更好,那么,亚纳一定要做那个能帮上忙的。 “阁下,让亚纳和你在一起,好不好?菲阿学长也会更安心的。” 亚纳刻意缩成巴掌大小的跑到阁下掌心上,然后摆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再睁着泛起微微水润的闪亮亮大眼,笑得恳切哀求。 印暄原本是担心菲阿独自留在非鼎世界不安全,毕竟非眠跟自己都不在,很难说会不会有“意外”不凑巧的发生,只是,白嵌被立起的死亡预告,实在让他放心不下,能多个人手出来,光想他竟莫名的觉得安心。 “……好。”印暄最后点头了。 “太好了,阁下、阁下,亚纳今晚要跟你睡。” 亚纳开心的在阁下掌心上团团转中,笑得异常开怀灿烂。 “走吧?”印暄轻笑着叹口气,捧着亚纳带他离开宴会大厅,临走前,仍不忘细心关上大厅内的灯源,然后望着在黑夜里微微发亮的白色水母和包围着它如巨大鸟笼的框架,隐隐约约的忧虑窜动着,未来真能改变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六章 世界规则会议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在追寻方面,前方的道路漫长,将百折不挠的去追求和探索。 那是未来吗?背负巨债注定要偿还的可怕未来? 印暄一边分心想着如何还债,一边关注一到房间就往床上趴的天使亚纳。 大概是哭累了?或者是见到想见的人,心里一放下便想睡? 印暄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已经让在枕头边“筑巢”完毕的亚纳睡着,无忧无虑的睡脸,看起来十分有感染力。 以前是那样,如今可能是压力过大? 不论再看多久,依然不会有看着、看着想陪着一起睡的冲动了。 忍住叹气的冲动,印暄小心翼翼的将亚纳自备的睡觉专用套组里的小被子给他盖上,却没有跟着躺床入梦,失眠真是可怕。 是要继续待在房里吗?印暄转头望了望房外的走廊。 这座宫殿深入海中,唯一能判断时间的,是天花板透明的走廊,其他房间里或各种大厅、厨房等地方则是覆盖不同颜色的天花板,阻挡了阳光的穿透。 而现在的时间大概离黎明时分近了,海水不再那么漆黑暗沉。 虽然不晓得黄金小狮子跟彼阿跑哪里去,印暄却不想睁着眼睛等他们回来,到时双方……会很尴尬,尤其他并不想“抓包”这两只的夜游。 那么去哪里呢?是了,他心目中的胜地,不论在哪个世界皆是。 印暄悄悄起身,慢慢的走到未关的门前、出门、关门,松口气。 好了,去厨房。 没有多思考什么,印暄散步般的走得极慢,甚至慢吞吞的一步三停、五步一顿,直走了好一会儿,才走进厨房里,没有作菜的欲望,而是呆坐在供人休憩的木桌前,桌上仍有放凉的茶水一壶、止饥的饼干两盘在透明罩子里。 呆坐下来时,印暄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无边无际的疯狂暴走。 突然,有了个最急切的目标。──白嵌被立起来的死亡预告。 忽然有些后悔,以往陆仁跟凌君逸、颜开明闲聊说起各种推理小说时,怎么没有旁听的更用心些,而是自顾自的想着晚饭的菜单、午夜的宵夜,如今书到用时方恨少,该怎么解除死亡预告,他是两眼一抹黑啊! 果然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吗?印暄最无奈的是后半句,上下而求索,是啊,没有路、没有办法,光知道要避开那样的未来,连该走哪条路亦不清楚。 不,不是不清楚,是不晓得这么做……好不好? “你说呢?定军。”印暄翻开透明罩子,取出茶壶往壶旁的空杯一倒。 没有回应、没有异动,彷佛印暄刚刚的话是喊错人或错认情况。 “不是拟态学不会吧?是不是学会了拟态,偏偏因为世界规则向你强行追债,你的拟态……非常糟糕,糟糕到了跟白嵌一碰面,会有人死的地步?” 越是整理那些被强塞来的记忆,印暄越来越觉得他的猜测是对的。 只是,不知道世界规则只给予那一位“定军”的记忆,或者连同“厌眠”的一起,全部打包送上?唔,看小小岛鱼从头到尾不想接近非眠的样子,两种情形皆有可能,不过,为了避免过多的不良影响,说不定厌眠的记忆是没有的。 毕竟,厌眠在非鼎世界长达千年,其间大多时间全是亡者,而且是拒绝用拟生道具的纯粹死人一枚,如果让这部份的记忆跟着复苏,纵使是真欠了白嵌、白梦跟无宁世界多少,那份缺憾想必被千年时光磨灭的所剩不多。 要是印暄可以选择,是绝不会附加厌眠的记忆,世界规则的决定呢? “……这不科学。” 不对,这样的台词不对。印暄几乎要套上陆仁的某句台词,他被雷翻了。 转头看去,印暄看见的,是呈痴呆状傻愣在厨房门外的蜃始。 “怪、怪物?”蜃始指着门外走廊通往厨房的拐角处,有如惊吓过度。 “怪物?你明明去过那么多世界。”印暄不以为他是真被吓到。 “呃,重点不是那个。是明明接二连三有世界之王设下结界,居然还会出现明显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物!咦?等等,看起来好眼熟。” 蜃始说的是真话,他一开始吃惊,是居然自家黄金狮王的结界被人悄无声息的破解,然后出现一个不该存在于七水的生物,他实在不能相信,狮王殿下的能力如此强悍,结界被破掉什么的,不科学啊,不,该说根本不可能才对! 然后,等到印暄和他说话,他一冷静下来,立刻想起来了。 “当年,我被非鼎世界前任的王请求,希望能带一位引导者过去,然后,终于找到一个急切需要离开的引导者,他身上血淋淋的,衣服残破,裸露出来的部份,有刚刚见到的那种甲壳状肢体,如螯的刀,不对,是如刀的巨螯,这个印象最深,其馀部份有些微不同,记得不是纯人形,好歹有些人样。” 蜃始努力的想从脑海深处,把过往的这段记忆挖掘出来,奇异的是,一般而言越是想要回忆往事,越容易记忆混淆,结果,这次并没有,彷佛有什么在暗处帮了他一把,让这段记忆一旦回想,鲜明的如同就在昨日。 好可怕,这种被“什么”强行把记忆翻出来摆在眼前,却不自知的情况。 “你在发抖?不用怕,那怪物不危险,你也认识。” 印暄安抚的伸手拍拍他的背,却发现蜃始抖得比先前更厉害。 “欠债……必还,是不是?”蜃始猛地回过身,死命抓住印暄的手。 “应该。”印暄一副认命后的平静神色。 蜃始立刻使劲回想,“我没有错,会直接带走那位引导者,错的不是我,他已经被追杀的浑身是血,他、他不全是人,身上有些部位是甲壳状的,但是,可以清楚感受到他气息衰弱,确实伤得极重,我、我有问过的,他确定已经做完了该做的事,所以我才会当场带着他离开。” 是的,为了临时带引导者跨界离开,蜃始差点就做了赔本的买卖,毕竟是在被追杀的途中,害他耗费许多从其他世界买到手的优良保命器具和拖延别人追杀的陷阱之类,光是一个晚上,他几乎把身上能带着的全砸了出去。 要不是非鼎世界当时的王代价付的够豪气,那天晚上的行动肯定会导致赔本的,他记得事后还志得意满过自己居然救出了一位必死的引导者。 “我没有错。”蜃始再一次这么强调。 印暄反手抓住他死死紧抓自己的手,“好,你没有错。” 正常状况下,蜃始既然接受委托,又恰好碰到合适的对象,当然会出手。 现在的问题是,从蜃始的记忆看来,想必“将军”没有出走,会死? 如果将军死了,恐怕白嵌跟白梦的遭遇和将军突然出走,结果是一样的。 纵使得到将军死亡的消息,白梦可以借由世界规则提出各种证据,来证明这件事非他所为,只是,到底会有多少人相信,怕是见仁见智、难以定论。 不过,将军死了,大概白嵌就不会恨他恨那么多年,更不会有如今会因为追杀将军,最后被白梦杀死的可能,一切……是因此而起。 难怪,厌眠这次“降世”成功,蜃始会跨界出现在七水世界里,离奇的是,那一天,印暄对彼阿说“我设在这里的结界,完全没有被人闯入的迹象”,真是如此的话,蜃始是怎么过来的?他竟似最不该出现,却人就在这里。 看来,真被追债,而且是一笔涛天巨债,所有的相关者必定是要到场的。 就看被层层叠叠遮盖起来的真相,在每个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情形下,最后能够拼凑出一个什么样的“当初”。 不晓得为什么,印暄忽然有些怕,怕遇见真相的那一天…… 再怕,总是要面对的,尤其有当事者在场。 蜃始失魂落魄的呆坐在厨房一角的地面,抱着头偶尔冒出一句“我没错”。 印暄无奈的不想下厨,仍是去作菜的替蜃始煮了一锅可以让人放松的热汤,然后整锅连汤匙端给蜃始,任他坐在地上一口口的吹热烟、喝热汤。 “我没事。”有吃的,蜃始好像定下心,没那么焦躁不安。 印暄点点头,笑着再拍拍他的肩,起身看回厨房门口。 很难说是近亲情怯呢?又或者是被过往的记忆冲击的不知道如何面对? 毕竟,没有了厌眠长达千年的记忆,定军所拥有的人生不算漫长。 纵使当年的定军如何小小年纪,是个幼崽就有一言定万军的气势与淡定气质,说话、做事极有条理,是那种勇于负责的个性,可能也无法理解,为什么推翻暴政的大事终于结束后,再醒过来他已经在别的世界里,且又成为幼崽,假设是学习拟态时得到定军的记忆,说不定更讶异于眼前白梦的存在吧? “定军,不要总是把事情在脑海中理清楚前因后果了再行动,当年,我是这么提醒你的吧?你这个小小的毛病,平时还好,危急时拖慢一点反应的速度,有可能便是死整群的战友,这非常不恰当。” 印暄说起的这段话,是少数几次“管家爷爷”在战事上给定军的建议。 他并不擅长战斗,最多就是纸上谈兵的程度,不过,基于历史大家的能耐,去评断一场战争优势在哪、错误何处,绝对不是问题。 “……管家爷爷?”这是许久不曾听闻的声音了,使人怀念。 印暄果然看见了那只既像椭圆形螃蟹,又像巨型螯虾,却是短短的身体加上两只大螯、身旁各四只的小螯,有着尖刺的硬壳,除了身体边缘是黑色,其他是火红色的甲壳状生物,从厨房外一点一点的挪了进来。 比在记忆中见到幼崽型态的白梦跟白嵌,更使人误以为回到当初。 依稀记得,有一次相似的场面,小小的定军背着所有人,半夜偷偷跑来见他,而他当时被一些杂事拖住,仍在厨房里忙着收拾,突然听见有悄悄靠近的声音,他回过头时,眼前什么也没有,因为定军太小,已经藏在桌子底下。 那个晚上,直到他忙完,直到他准备去睡,定军才突然从桌底窜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七章 无可挽回的宿命 印暄蹲下身,毫不迟疑的伸手,将小小的它捧在了掌心。 “记得什么?疑惑什么?有什么猜测?”很突兀的问句三连发。 原本静静吃宵夜的蜃始,被他的古怪反应刺激,差点把嘴里的热汤喷出来的连连干咳几声,又知道不能打扰,干脆捧起汤锅,准备离开。 “等等。”印暄下意识叫住了他。 “我还有什么地方能帮上忙?”蜃始没啥把握,不过,如果真有能帮忙的地方,他自然不会推辞,加上看的出在印暄掌上的小动物十分急切,他就不中途介入,依然蹲回他的墙角,继续喝他的热汤。 “能回答了?”印暄看回掌心里八只小螯颤了又颤的定军。 “最后记得的是他,他突然跨界出现,我以为是追兵,明明伤重的站不起身,依旧死命撑着站起,死之前要再拼一把,后来知道他是异界商人,正在帮忙寻找引导者,是他带我跨界离开,救我一命,我才知道我是引导者。疑惑的是,我好像跟着他去了另一个世界,答应一位想要卸任的王,要替他引导出下一位王?猜测的是,我没有了和那位王见面后的记忆,且变回‘定军’的幼崽模样,是因为有些事需要这样的我,才能去处理、去面对,甚至是……去偿还?” 连定军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在话的最后加上那句去偿还,他欠了什么? “白梦被迫出走,白嵌跟着他一起离开无宁,正在找愿意过去的引导者。” 印暄选择从这个部份说起,可是光第一句就让定军差点从他手上摔下去。 “白梦的个性不可能自行放弃,除非是与周遭的人性命攸关。” 定军从小和白梦、白嵌一起长大,他非常了解那两位的个性。 会使白梦自行放下王位出走,还带着白嵌一起离开,想必差点被杀死的人之中,肯定有白嵌在内,白梦从小最喜欢的便是白嵌,那是他的逆鳞所在!而且会严重到非得离开,代表白嵌可能在死亡关头差点沦陷,才会严重刺激了白梦。 为什么呢?为了逼王走,居然刺杀王身边的侍从官,需要做到这个程度吗? 白梦是那么温柔的性情,他肯定会是一位好王,有什么样的理由,要拒绝这样一位绝对不会成为暴君的王,来守护整个世界呢?定军无法理解。 原来,暴政推翻了、王即位了,并不会到此为止,后续仍不断发生。 “时隔多少年了?管家爷爷,你转世多少次了?”定军不由得这么问。 “离当时有千百年了,我大约转世两次,如今是非鼎世界的双王。” 印暄最后忽然加上自己如今的身份,心中迟疑的是,是否要说定军曾经是非鼎世界引导者的事,究竟该不该说呢? “管家爷爷当上王?”定军诧异的呆呆瞪大眼,不自觉的喃喃自语道:“还以为白梦能当王已经够夸张了,想不到管家爷爷也坐上了王位?” “……”印暄瞬间非常想告诉他,自己会坐上王位,是被“定军”(厌眠)用“遗言”强推上去的,这话要是真说出口,绝对能吓坏定军吧? 啊,话说回来,小小岛鱼会拟态成定军幼崽的模样,代表他被世界规则追债的时间,比自己更早?喔,难道真正欠最多的,是定军? 呃,忽然有种五十步笑百步的感觉,一样是欠债要还,有差吗? “管家爷爷,我会变成这样,你已经有定论了吧?”定军猛地回过神。 印暄大略讲了他的猜测,比如蜃始介入时间的错误、将军悄无声息的离开、将军的消失成为无宁世界议员们用来攻击王的藉口、王被视为不正当夺取王位的阴险小人,付出千年守护也得不到认同、王的被迫出走、世界规则正在追债。 除此之外,印暄讲了另外的可能,例如被蜃始带走的将军其实不急,有机会回去查明真相却不以为意的忽视、和蜃始有交集,却不曾拜托他回去看看,继续放任王因为他的消失受人指责伤害。 一件件的从头到尾、钜细靡遗、畅所欲言、言简意赅的以最短的句子,说出最长的推论,前后花的时间不多,但是足以让一只幼崽脑子混乱。 做过的事、没做过的事、做了后引发的事、没做却引发的事……全串在一起,堆积如山的感觉,彷佛沉重的可以压死人。 头昏脑胀的甩甩头,小小的定军在印暄掌心上摇摇晃晃的自转几圈。 “没事吧?”印暄小心的兜住差点从手掌边缘滑下去的它。 “没事,听得有些记忆混乱。”定军努力的重整思路中。 印暄点点头,走到一旁的桌边坐下,耐心的等待。 没多久,低头不语沉思的定军,终于抬起头。 “被追杀的事发生在夜晚,时间极短,记忆不多,而其他的记忆全是和白梦、白嵌一起奋斗、一起被管家爷爷教导的美好过去。可是之前听到的,却是我的……恶形恶状?我真的错了这么多?不,这不像我。” 定军没有因为这些事太沉重、太凄厉,就心志动摇的全盘接受,他在无数争战中,不忘虚心接受管家爷爷的提醒,为了改掉非得想个彻底才行动的恶习,他强迫养成在诸多繁杂事情里,挑选最紧要事情优先去做的习惯。 是啊,那样的习惯,是在许多人的帮助和不断的反覆提醒中养成,不可能遭遇区区的追杀、被接应到其他世界,就能让他忘记有战友仍需要他的扶持与帮助,明明他心里一直放心不下白梦这个与无宁格格不入的王啊! “我一定在无宁世界里留下了什么,证明我是自己离开,说不定为了不给白梦添麻烦,我连被追杀的事也不会说出来,我绝对做完了这些事,确定不会变成白梦无法解决的问题,我才会走的干脆,走的连回头都不愿意。” 毕竟,推翻完暴政,马上被追杀,定军认为自己……也被伤透了心。 他们一起长大、一起走过漫长的战争,难道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 纵使记忆里有一段,他向另一位王说,“因为自己功劳过大,反而是需要被除掉的,也没有关系。”可是,说归说,心里其实有个角落在隐隐作痛,只是被强行忽视,他不能示弱,他是一言定万军的定军,他有他的骄傲。 “我说过我没有错。”蜃始在这时候探出头,“我带走他时,他说‘确定已经做完了该做的事’,真的,记忆很清晰,毫无模糊之处,他说了的。” 印暄沉默的看着态度坚定的蜃始、表情平静的定军,慢慢点头。 “新的问题出现了,是谁处理掉了定军留下的证据?” 这是假设蜃始跟定军说的全是真话,事情真是这么发展的。 “得先知道他把证据留在哪,我带他走的一路上没见到他有特别的举动。为什么不马上离开?我没料到一跨界就遇到引导者,习惯性会随手关门,免得被其他人趁机利用那道门跨界,而狮王殿下特别为我制造的门,有一定的冷却时间,我需要拖延到时间结束,才会扛起他逃跑,中途还损失了很多好东西。” 一想起那个晚上扔掉的无数珍贵保命道具跟陷阱,蜃始依旧心痛。 看来,在蜃始遇到定军之前,被追杀的定军早早留下证据。 是啊,定军从来不是那种会把重要的事留到最后才做的类型。 “有这方面的记忆吗?”印暄认为世界规则起码该打包这部份。 “我不可能留下相关的印象。”定军这话说的斩钉截铁。 印暄哽了一下,也是,定军当时明知必死,哪会把这种重要的事留下印象在记忆里,万一尸体落到对方手上,或者死前仍剩一口气就被抓,无宁世界里有许多奇奇怪怪的能力,其中说不定有几种就能将这段记忆挖掘出来,定军既是为了把证据独独留给白梦,不可能让证据这么容易被找出来毁弃! “现在……”蜃始无辜的摊开双掌,线索好像中断了? “不,这才是最大的线索。” 说出这话的印暄两眼发直,更恶狠狠倒抽一口气。 蜃始茫然的看看他,下一刻,他发现印暄掌心上的定军同样在抽着冷气。 “谁这么理解我,会知道我把证据放在哪里?不是追杀我的人,但绝对是我平时最信任的人,是我、是我错信了那个人,所以害了白梦?” 定军无法置信,话声颤颤,他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他对自己太有自信,认为该做的事全数做了,又自以为被追杀很受伤,压根不想回头再去无宁,然后,事情顺利的在别人计划中,往最惨烈的局面狂奔而去,他明明有机会阻止,不论是自己回去或委托蜃始都行,却全部放弃了。 “管家爷爷……对不起。”定军很后悔、很后悔。 印暄脑中忽然闪过一段记忆,是了,定军那一次非得半夜来找他,是来认错的,因为自以为是的认定其中一个战区大局已定,他不再分心注意那里,结果被敌人上演了“翻盘逆袭”,如果不是白梦出面,那一战几乎会演变成溃败。 同样的错,居然又上演了一次。 这一次白梦挽回不了局面,更被定军“遗忘”在那里,独自面对前仆后继的言语攻讦、实质刺杀,直到连最重要的白嵌都被拖下水,认为他非得先死才有把握杀死王,而为了不落到这种惨况,白梦被迫出走,离开了无宁,一切的一切,归根究柢全是定军的错,是他太相信他自己。 原来这才是定军犯下的错吗?可是,错信别人真是无法原谅的大错? “错的恐怕不是你信错人,是你太相信你自己。”印暄有些无法谅解。 毕竟那时候,“管家爷爷”是死亡、是转世到其他世界才无法继续介入。 定军呢?能回却不回,他可以为了非鼎世界死守在前线千年,可以为了非鼎世界前往千战世界展开异界侵略,可以为了非鼎世界向异界引导者下跪请求帮助,可以为了非鼎世界付出那么多,无宁呢? 错误的是一小部份的人,是那些追杀他的人,其他的人呢? 为什么丝毫不怀念、不担忧白梦与白嵌,不曾想过他们好不好? 只要,只要定军稍微有想起过,说不定会找机会回去,或者是委托继续当异界商人的蜃始,再去无宁一次看看,肯定会的吧? 可惜,定军真的想也没有想过。 有时过份的坚决,简直会变成伤人的利器,且是无法挽回的重大伤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八章 什么是 恶魔 似乎不需要顺着线索往下追?因为找到了错误所在。 默默旁观的蜃始,深感现场气氛十分诡异,某个手捧甲壳状生物的保父,想把手上的生物大卸八块煮来吃般,正散发着一种深冷的杀意。 第一次接触如此凶残的印暄,蜃始明明想插科打诨、缓和气氛,却连对上印暄视线的胆子都没有,在厨房角落捧着喝干的汤锅想了一会儿,无解。 貌似真的气急了、气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印暄真这么生气啊? 蜃始稍微代入性的想像了一下,明明没死的人,只因为认定事情已经结束、此后与他无关,就将过去置之不理,结果害得一位王需要出走,唉呀,光是这么想想,他有一种憋闷感,恨不得能张口骂上几声。 当年,因理死后下落不明,科克(柯瑟)跟着转世去了,然后一样不知所踪,彷佛只有自己被留下来的感觉,糟糕极了。 (虽然还有个劣多在,可是那副被逼上梁山,剩他一个人独撑大局、提倡均衡的人见人厌嘴脸,谁敢跟他亲近啊?嫌那个恶魔手上军刀不够利吗?) 更别说后来柯瑟一副“幕后大魔头”的姿态再现,甚至引发蜃始许多不好的猜想,才会接下少女魔王的委托,亲自去堵他,有些话非问清楚不可。 之所以那么不信任柯瑟,不再将他视为当初的友人,全跟他许多年的避而不见、隐于暗处有关,干嘛人活着且什么事全记得却偏偏要藏起来啊?到底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这么干会觉得没有安全感啊? 好吧,其实柯瑟并不是他想像中谋杀因理的罪魁祸首,是他脑补的太厉害。 只是,被留在原地的人,面对靠自己无法解决的局面,除了恨,还能剩下什么?不说那位水母王的事,蜃始当时可还有位黄金狮王在后头“狮”视眈眈,明明已经找到的目标(因理),一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几乎为他判决了死刑。 那种恨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更在能够彻底解决前,彷佛刻进了骨子里,一时半刻不能或忘,要紧紧的牢记着,为了等待结束到来的那一天! 用自己的例子这么一想,蜃始忽然觉得印暄的忿怒是能理解的。 本来想说点闲话圆场的决定,到此彷佛没有出现过。 嗯,活该,蜃始觉得“定军”一定要为此付出代价,才解恨。 所以他捧着空掉的汤锅,悄悄的、慢慢的、偷偷的准备离场。 然后?铛啷一声,空掉的汤锅摔在了地上,引来印暄的注意。 “你听到多少?”印暄是不在意这些事被知道,不,应该说,知道的人不要是白嵌,谁知道都无所谓,之所以这么问,纯粹是为了对方的表情。 成为王后一直没有“长大”,维持原本外表不变,介于男孩与少年之间,大多数时候因为其身份感觉成熟,被视为少年看待的这个人,心里岁数早是外貌近百倍的他,一向善于用各种表情掩饰心里真实的想法,如今难得真情流露。 非眠无比恐惧的看着,看着印暄手上稍显陌生又十分熟悉的生物。 “……不要杀军长。”非眠这次是真的怕了。 从在厨房外就能感受到那份深沉的杀意,冰冷的足以使人打寒颤! 只是,那是印暄啊,一直沉默着任他利用、帮他收拾各种烂摊子,为他说好话、替他处理麻烦事,对他好的不能再好的印暄,他、他怎么会有这一面? 杀伐果决什么的,以为那是离印暄很遥远的东西。 非眠不想面对这样的印暄,又害怕自己不进来,真会发生溅血事件。 印暄面无表情的看看他,再低头对上连求饶都不说的小小定军。 轻轻举起两只巨螯,定军澄澈的眼神里,丝毫没有混入畏怯之类的情绪。 “你认为从无宁出来的人,会忘记什么是杀戮吗?”印暄问的平静。 定军默默的摇摇头,他们推翻暴政的一路上,这位管家爷爷虽然充当后勤,不曾出现在前线,可是事后的战况分析、战局推衍什么的,他所提出来的意见永远狠辣、残酷、现实的会让人不敢置信、无法面对,可是又异常信服。 会那么想一场战争的人,极少数是真的不敢动手的人。 或者说,有能力的人想的多了,总会有冲动想去试着做做看,能够压制住这样的想法,坚持只做自己真心想做的事,这样的管家爷爷更可怕。 所以说,如果真有必要,定军从来不以为管家爷爷会不敢杀人。 认命似的闭上眼,定军放弃了挣扎,因为错的本就是他。 “不能,印暄你不能杀军长。”非眠的手突兀横到了印暄眼前,挡在小小的定军上方,却没什么信心的,手微微颤抖。 “你知道它是?”印暄本以为看过小小岛鱼模样的非眠,不会那么快发现手上这只甲壳状生物是厌眠军长的。 “……很久以前,我想要一个‘长大的身体’时,列罗大哥带我去实验室让我看过,据说是来自异界的重要人士被冷冻保存多年的‘身体’,当时列罗大哥愿意理会的人不多,一只手都数不满,随便一猜,自然能猜到是军长。我当时还以为军长是实验室研究诞生的新物种,没想过列罗大哥讲真的,那是来自异界。我想,列罗大哥特别保存那个,是有一天会派上用场才会让我看见。” 非眠话说的极度没有条理,严重不符合他的个性。 印暄倒是明白为什么,非眠这话有一半是假的,列罗绝对什么也没有告诉他,更是不曾透露那具身体是做什么用,非眠的目的是让自己不要动手罢了。 “我在外头全听见了你说的那些话,有些记忆是自以为不存在,但是仍有办法重现的,尤其那个身体一直冷冻在那里,在‘王’的力量封存之下,列罗大哥是使用实验做为封存媒介,那我就能将它打开、将那段记忆找出来。” 非眠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说这些话,他现在脑子已经是一团混乱。 直觉认为这样可行、下意识觉得这是唯一的筹码,他就要使用它。 印暄不怎么愉快的微微皱眉,想了下非眠那些话里隐含的意思。 “你是在……威胁?或是,警告我?” 非眠回答不了的冷沉着脸,干脆不说话的默默回望他。 非鼎世界里,每个人都以为危险的是自己、善良的是印暄,事实确实如此,如果,如果不真正惹怒印暄的话,不管是因为什么事情翻脸,印暄肯定会留给他几许馀地,留给他这位王些许的颜面,遗憾的是,现在这件事似乎不行? 厌眠军长在另一个世界的事吗?和非鼎世界无关,不允许他插手? “身为王却被逼出走,肯定发生了非常严重的事,依那位王的个性,想必是最亲近的人处在生死关头,终于逼他自愿走下王座,是谁逼他的?和当初追杀军长、拿走证据的人,有没有关系?猜测是有的吧?那位王在他的世界,在世界规则应该优先拥护他的情况下对这些事无知无觉,正常吗?不正常的意思是,除非有些证据从来不在那个世界里,否则千百年过去,绝对会被清理掉。” 非眠即使不曾去过那个世界,在这种危急时刻,能把事情想的多坏、能把人心渲染的有多恶劣不堪,他就会这么一直线的猜测下去。 “说不定那颗被钉在军长身边,倍受他信任的钉子,如今依然跟随着那位王,没有受到半分猜疑,真要这样下去?不将‘他’拔掉,没有问题吗?下一位引导者雪鹗难道不会被提前列为目标?要知道七水的王尚未即位,万一,雪鹗在这之前,因为那个世界的事出了事情,怎么办?” 非眠火力全开,发挥他暗箭全部的本领,势必要让印暄放不下心。 “是啊,怎么办?”蜃始不是帮非眠说话,也不是帮定军求情。 应该说,事情旁听到这里,无宁世界……说多黑暗就多黑暗! 印暄仰着头闭上眼,长长的倒吸一口气后,慢慢吐出,睁眼、低头。 定军没有反应的望着他,彷佛毫不在意方才说出那些猜测的人是谁,更不打算自救,而是静静的等待属于他该有的宣判。 “真过份啊,定军,该说你是太坦荡呢?还是太无情?什么都放的下。” 印暄没有好气的丢下这句,想甩手扔开定军的瞬间,又将它紧抓在手里,用力摇了一摇,“变回来,变回小小岛鱼的样子,我不想看见白嵌杀你。” “什么!”非眠是最先吼出声的,然后得到印暄平静漠然的一眼。 “喂喂,不要再刺激了,看不出来印暄还在暴走边缘吗?” 蜃始一把掩住非眠的嘴,使劲把人往后拖,把通往厨房外的路让出来。 印暄静静收回视线,手掌上的定军听话的从甲壳状生物变回小小岛鱼,彷佛掌握着人质就有说话的权利,他向厨房外走去,路过非眠身旁时扔下一句。 “把藏在那具‘尸体’里的记忆找出来,不然……” 不然什么?印暄连威胁都懒的说,身影已经消失在厨房外。 第一次觉得印暄这个仁慈的双王霸气威武,看起来如此的──穷凶极恶? 错觉,这一定是错觉!或者,是养了只恶魔太久,人跟着变黑?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想要成为王,首先要做的,是把所有好的东西,全装进自己脑袋里。 不好的人事物,能遗忘就遗忘,不能遗忘?当然是全部处理掉。 可以容许心软,但是不能容许无条件、无底限的心软。 要以大多数的利益为利益,小部份人的利益不到活不下去就别管太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十九章 王位之争 幽黯的夜空下,漆黑如墨的海水中,一只鱼人静静的听讲。 拍着黑色蝙蝠翅膀飞在高空,想到什么就扔下一句的恶魔,从不考虑接受度的问题,能听就听进去,听不进……谁管那么多,爱听不听! “忘了说,鱼,你的成王之路,快要被你自己堵死了。” 彼阿突然拍拍双掌,笑得无比开怀的这么说,彷佛不将这个当一回事。 泡在黑夜海水里的鱼,猛地一凛,茫然的视线呆呆仰望着做出判决的他。 彼阿脸上灿烂的微笑慢慢转变,越发狰狞险恶起来,非常可怕。 鱼艰难的咽着口水,极力忍住一头栽进水里逃跑的冲动。 “说过很多次,说话,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学那只该死的小狮子。” 彼阿最讨厌那只呼噜噜叫的小狮子,跟自家君上在一起的时候格外惹人厌恶,因为他们……好像自成一个世界,是他所无法介入的。 当然,彼阿才不在乎那只小狮子说什么,他反感的是君上总会优先对那只小狮子说话,不说人话就特别使人想要关照吗?呸! “我、我做错什么?”鱼太久没有说话,声音过于干涩嘶哑。 “七水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它无忧无虑、没有纷争与天灾,是个太过美好的世界,或许对这个世界的居民来说,最不幸的是──有海妖。” 彼阿说的是大部份鱼人跟鸟人的共识,他相信这话没有错。 事实上,鱼认同他的说法,所以脸上闪过的怒气更无法避免的明显。 “被人鱼救了的你,去了他们的群聚地,知道海妖跟人鱼究竟在做什么,是不是有一种以前自己全想错了,实在太不应该的感觉?” 彼阿笑的邪谑轻忽,那是一种更不屑于隐藏的恶意满满。 鱼每次独自面对这位恶魔大人时,总有一种老是被胁迫、被恐赫的感受,只是,更可怕的不是言词,是言词里表达的意思,完美的将别人的心思揣摩的淋漓尽致,彷佛这个恶魔可以窥视人心,使人连隐藏思绪也办不到。 既然无法隐藏,唯一能做的是?──承认。 “是,想活着是无可厚非的念头,每个人都有,我掉进漩涡里时,从不想活到有人鱼握住我的手,我就拼命想活下去,可以证明这一点,只是,不是想活就能一直一直活下去,这世界有其他……规则吗?凌驾于这之上。” 鱼大概是被吓坏了,亲手堵上成王之路什么的,抹灭了他的一切努力,于是,当眼前这位恶魔仍愿意和他说话、愿意给予他指点,他像要握住最后一根稻草那样,拼了命的想要死死抓住,所以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再不掩饰。 “海妖跟人鱼不代表这部份的规则,会这么想就太自大了。” 恶魔彼阿当年推动的是“均衡”,而不是“审判”。 人类谁死谁活关他什么事?他首先是为了替天使跟恶魔找新的相处模式,彼此互相开战什么的,千次战役唯一证明的,是双方的战争完全没有意义。 另一方面,是因理跟科克的说法得到他的赞同,不正当的生死倾斜,新生儿的不断猝死或无法被生下,应该死去的人继续存活,世界变得越来越扭曲,而天使与恶魔毕竟和人类活在同一个世界里,能管、能插手的话,为什么要置之不理?难道要让人类的愚蠢行为毁了整个世界?天使跟恶魔不过是在自救! “有什么差别?”鱼不是不满的反驳或追问,是真的虚心求教。 “差别?差别在于推动均衡之后,有不少天使和恶魔的高层是由‘人类’转化而成,然后,由那些人类的意见与想法推动、改良整个行动。” 至于那些人类恶向胆边生什么,想要试图操控天使、恶魔之类的行为,会在恶魔彼阿举起军刀大开杀戒后,一次次的清理掉,确保均衡的完整与干净。 至于这个就不用跟鱼说了,因为七水世界的居民比起千战世界的……纯朴太多,要直接说脑子里少长一条“争斗”的筋都行。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鱼不屑于这一句。 “不是。”恶魔忽然有拿军刀刀鞘抽鱼的冲动,亚纳都没有这么蠢! “是打从心里可以接受、可以理解、可以配合的这部份,你让赞同信念的人增加了,不正是为自己脚下多争取一块立足之地吗?” 彼阿不是提出这个想法的人,是因理还是科克想的?他不记得了,反正那两个家伙为了让均衡被普遍接受,初时设想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推行步骤,当他们两个都不在,被留下来的他想也不想的按照那些直接推行试用。 好在,军刀够利,就没有什么能阻挡他的脚步。 可惜他的做法,在七水世界严重不适合,更衬托出海妖的粗暴和愚蠢。 “不是寻求理解,而是把自己这一方塑造成被人憎恨害怕的大魔头,海妖是嫌鸟人跟鱼人对他们不够厌恶吗?你也是,打着为他们着想的旗号,做的却不是真正有利于他们的行为,你的偏激──正是堵上成王之路的原因。” 彼阿骂到这里还不解气,飞低之后,用脚恶狠狠的踩了踩鱼的肩膀。 被踩进海水里扑腾的鱼,丝毫没有受到伤害,冰冷的海水倒是让他发热的脑袋降温,仔细一想恶魔的发言,隐隐约约的竟有种认同在滋生。 为自己打造立足之地,而不是继续沉默的做认为是对的事吗? 是啊、是啊,要是像自己这样能够认同的鱼人增加了,海妖被追捕的次数自然会降低,慢慢的,理解的人越来越多,人鱼跟海妖会得到他们重新的定位。 “原来我以前,真的做错了。”鱼呐呐的浮出水面,呆呆仰首自嘲。 彼阿停住踩他的举动,审查般的打量一会儿,确定鱼是真的想通了。 “不要以为打造立足之地很简单,海妖本身……办不到。” 恶魔残酷的吐出事实,他并不是恶意打击,而是海妖真的接受度太低,不,不能这么说,而是,海妖有被人厌恶、被人误解的心理准备,却没有示弱的勇气,话说,什么时候示弱可以用勇气来形容? 当然是,明白了什么才是最重要、最无法舍弃的那时候! 如同恶魔彼阿找到了一位君上叫印暄,从此卖萌、耍赖、示弱无压力。 真正重要的是什么?取舍是一位王即位后第一件要面对的事。 而如果取舍这件事不需要面对,彷佛凭空跳过了一个门槛,少接受一个考验,往后遇到更需要抉择的事,容易选错方向。 比如现在,蜃始以往听说过的、见证过的暗箭非眠,明明是一个可以脸上笑得纯真无害,背地里捅刀精准的可怕存在,在趋吉避凶、审时度势上,几乎是无人可及,据说凡他出场进行的谈判,总是稳赚不赔的。 结果,这么一个强者,居然蠢的用威胁、警告来作为谈判手段? 先不说什么可能是为了分担怒气,不让印暄死死盯住那位军长不放的可能性,虽然这种可能极高,问题是,那是印暄啊,他手上抓着人质啊,正在暴怒的边缘啊,即将举起屠刀行凶了啊,这种情况下挑衅?脑残了吧! 忍无可忍的蜃始,看着呆呆被自己拖着的非眠一整个茫然,就更火大。 “威胁什么的,是用来挑衅、点燃怒火的工具,你难道不懂吗?” 蜃始无力的甩开非眠,颓丧的用手扒扒兜帽下的乱发。 “我是……一时间忘记了。”非眠是说真的。 “不是忘记吧?是养成了独裁的习性,说话上很难始终保持客气。” 突然从厨房外探头进来的雪鹗,邪佞的双眼里夹杂着鄙夷。 非眠被噎的无话可话,雪鹗就差直接说他习惯对印暄颐指气使,虽然他可以保证绝对没有这回事,他对印暄确实很尊重的,毕竟是从军事系统升上去的,有个厌眠军长压在上面好多年,这种上下关系的尊重,他一直牢记着。 只是,印暄人太好了,于是有些时候一不小心会在说话时比较放纵。 更别提他刚刚被印暄身上狂飙不息的杀意骇住了,脑子有些不听使唤。 “真糟糕,我明明是被酒友骂来道歉的。”非眠仰头长叹口气。 “话说,雪鹗你怎么来了?”蜃始探头向厨房外的走廊,天色尚未大亮,难不成今天大家会起很早?连雪鹗这个最晚吃早餐的人都这么早摸进厨房? “是被杀意引来的,非常夸张的纯粹冰冷。” 雪鹗被杀意惊醒后,第一反应是去看应该睡在他附近的小小岛鱼,惊觉它的失踪,还来不及慌张失措,就发现它的位置和杀气的起源点重合,吓得他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厨房外,却被厨房里的对话给止住了脚步。 他是真的不希望军长死在这里、死在印暄手上,所以不能进去打扰非眠的长篇大论,没想到那些危言耸听真的派上用场,居然让印暄选择退后一步,要说真是引导者的执念在作祟吗?一提到七水的王尚未即位,印暄就让步了。 雪鹗看着那样的印暄,实在很难不感激,居然为自己想这么多。 尤其是印暄捧着小小岛鱼出来后,向他看来的带有歉意的一眼。 雪鹗知道印暄会觉得抱歉,是因为让这些麻烦事在七水世界发生,不过他并不在意,事实上从心结解开之后,他变得更有馀裕的来看待一切,是种新体验。 目送印暄捧着小小岛鱼离开,再看着里头一脸震憾呆滞的非眠,实在有种冲动,想要进去和他说些话,当然最想说的莫过于两个字──活该。 “被印暄宠太久,宠到你脑袋坏掉了吗?非眠,你以为成为王就一切到此为止?不是的,看看人家少女魔王花同样的时间,不过七、八年,她将千战世界彻底的掌握在手,连大杀器彼阿都能放到别的世界去,你看她有多轻松!非鼎世界积息难改,让你很头大吧?要不是有印暄在你背后不断牺牲付出,按你做事的方法,恐怕‘灭世’迟早会被你预定发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章 伤人的言论 雪鹗不是故意踩着非眠的伤口,有些事本就是旁观者清。 “灭世啊?”非眠不否认,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掩饰? “不是吧!”蜃始惊呆了,他、他没想过真有王会灭世,而且非眠才接下非鼎世界多久啊?不到十年的时间就想灭世,非鼎世界真有那么糟糕? “远比你想像中的更糟糕,糟糕到了会使人有冲动,想要把一切全数抹灭,然后从头一样样的重新打造,只是,印暄仍抱持着希望,坚定的给我一种错觉,好像还有救,非鼎世界不见得要毁灭,我、军长、小红……还有好多军人一起努力守护那么久的非鼎,其实可以继续维持下去,因为有印暄在,我才能这么想。” 没有错,非眠比其他人想像中的,更不能缺少印暄这个双王。 “听你这么说,似乎非常看重、仰赖印暄的存在,那要对他好一点。” 蜃始认真的说着,隐隐约约间透露着几分不满。 非眠张口结舌好一会儿,赫然发现自己连承诺都有些困难,如他向恶魔彼阿说的那样,身为暗箭太久,有些事堪比本能,是他连保证也做不到的。 “你不是因为印暄是你的双王,决定要对他好一点吗?” 雪鹗旧事重提,在印暄跟彼阿去做秘密谈话时,非眠是这么表示的。 “嗯,我对他最好的行动表示,是就算被千年权贵的愚蠢不断惹怒,也没真的气极了选择灭世,我很努力很努力的配合印暄,想要……拯救世界?” 非眠笑的苦涩无奈,他是真的在对印暄好,所以努力想让非鼎世界跟着变好,不然的话,按照他个人的习性,习惯把不好的人事物连根拔起的行事作风,非鼎世界这些年里不知道会被他“灭世”几次。 “好像有预谋一样?”雪鹗忽然想起来,不久前连天使亚纳都来了七水世界,印暄在这里、彼阿在这里,意思是非鼎世界就留了一个外来的天使菲阿?这是准备要做什么?发动区区一个清洗,不用做到这种程度吧? “你是蓄意让印暄来这里避难?”雪鹗不由得这么猜。 蜃始已经说不出话了,是真的要灭世吗?他顶多是在灭世很久以后去过那些世界,瞻仰可怕的后果;或者是在某位王下手灭世后被逮到要求交易,要他带位引导者过去,但是,听着一位王考虑何时灭世,这个就──全新体验啊! “嘘,不能告诉印暄,事实上,我没有打算做到灭世,是做大规模的‘洗脑’而已,千年权贵存在的时间太久,他们洗脑这种事也进行的够扎实,虽然不见得有用,为了保住印暄的希望,不要灭世什么的,我也只能可以试验的就动手试试,好在总有理由可以让印暄离开非鼎,他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而非眠也缺个理由离开军长,独自回去非鼎世界,没想到运气……或者说一切全在世界规则的影响下?该他做的事,会给他制造机会,让他去做。 只是,没想到理由之一,会是独裁、会是军长的安危,他压根没想过。 果然即使是王,仍会有想不周全的地方吗?非眠彻底的受教了。 “引导者雪鹗,我的双王印暄,拜托你了。” 非眠为此端正了姿势,恭敬的向雪鹗弯下腰,行了一个鞠躬礼。 “我会保证他在这个世界的安全,请放心。”雪鹗也严肃的回礼。 蜃始后知后觉的发现,非眠惹怒印暄什么的、两人撕破脸什么的,居然仍是这个暗箭玩弄的一次小手段,他不能让印暄知道他回非鼎世界进行什么计划,干脆让那一位是气的不想理他,要说非眠过份吗? 可是非眠是真的全心为印暄着想,对于那位温柔的保父来说,王跟千年权贵比拼洗脑技术这种事……太恶劣,也怕担心非鼎世界会因此发生动乱的印暄,会忍不住坚持职责的想要回去,那是非眠绝对不想看到的。 在灭世前的一再尝试拯救吗?谁能想像当初最爱连坐惩罚、斩草除根的暗箭非眠,也会有这种……真的该说是大发善心的时候。 全是因为印暄吧?原来,非眠当真很重视他的双王。──蜃始忽然安心了。 “我还有个问题。”雪鹗反倒不太放心。 “通常这种时候是‘立威’或者‘得人心’的大好时候,是吧?”非眠为此笑的古怪,等雪鹗迟疑的点头后,他才继续往下说。 “天使菲阿提了一个有趣的建议,越是需要我的双王帮忙调解、进行劝说,好让整个行动不会太过残酷,越是得让所有人正视一件事,就是当印暄无法出面,曾经以刺杀‘非眠’为手段闻名世界的‘禾忍’,其实是个行事偏激的人,不能真以我的外表,将我当孩子看,而他们愚蠢的错觉将会令他们付出代价。” 是啊,菲阿的发言仔细一想,是非常有理的。 ──有时一再的付出,不如在重要时刻放手,将会被发现存在的价值。 而为了让所有人承认另一位双王存在的“重大意义”,非眠选择不让印暄回去,同时,他会好好的趁印暄不在,原本忍着不用的残酷手段终于可以轮番施展,希望这一次,那些愚蠢的权贵们会懂得他们想活下去,哪位王才是缺之不可! “安排了多久?”蜃始已经悄悄在旁边拿笔记在纪录。 “当他们开始一面享受我的双王的仁慈,一面派人编排各种伤人言论,我就决定了,清洗什么不做到灭世程度洗不干净的话,换成洗脑试试好了。” 非眠当初付出最多却最被质疑、厌恶、否定,他是不在意的,但是,相同的事发生在印暄的身上,是绝对不行,一句谣言、一句毁谤都会使他愤怒。 那么好的双王,谁也不能从非鼎世界夺走。 世上最可怕的事,不是从来没有想到过,而是想到了却认为不可能发生,结果那件事发生的时候,轻率的、自以为是的错失了挽救的机会…… 手捧着遍布银灰色鱼鳞的小小岛鱼,印暄走在空荡荡的宫殿里。 取得的记忆越多,有时越会为以前犯下的蠢事,感到羞愧与遗憾。 但是,如果不带着记忆的话,不论重来多少次,相同的错一定会再犯,那是因为灵魂决定了一个人会如何应对、如何选择吗? 可为什么身为引导者,在轮回转世时会不愿意带着以前的记忆呢? 也是,宁愿犯同样的错,也不想将过往的怨恨和痛苦不断累积,引导者如果都不相信王会善待一个世界,那王要怎么说服自己可以? 印暄摇摇头,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重复想再多遍也没有用。 现在呢?回去休息?天都要亮了,依旧没有沉睡的欲望,反倒更有活力,是因为愤怒的关系吗?整个人变得非常有精神。 不如出去看看?好像很危险? “定军,你有保护自己的手段吗?”印暄承认他其实没什么自保能力。 尤其彼阿的军刀不在手边,啊,对了,彼阿一再强调,世界规则会优先保护他,让他试着去利用规则,听起来很抽象,印暄仍旧不怎么会用。 “……管、管家爷爷。”被击败似的小小岛鱼,翻肚了。 印暄摇了摇躺在掌心里不想动的定军,再看看走廊上,由天花板洒落的微微亮色,似乎天要亮了? 有一种很想出去走走的欲望,为什么呢?感觉像是谁在呼唤他一样? “想做一个王,真的不容易啊,有时归属于自己的责任,偏偏不能去履行。” 印暄也不是很想事必躬亲的去做,只是,明知道如果有自己插手,事情会变得更好,却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拦在中间,就得被迫旁观的感觉……太不愉快,而这样的不愉快还要持续多久呢? “原来管家爷爷也有脆弱的一面。”小小岛鱼把肚子翻回来,关切的看着。 “纵使是王也有一个‘人’的身体,会累、会难受什么的,很正常。” 印暄从来不以为拥有能力,就强悍的不会受伤、不会劳累、不会难受。 所以不论何时,印暄总是会为他身边的各种生命体准备吃的、用的,会想将他们照顾的好好的,让他们在他这里卸下全部的疲惫,可以好好休息。 “对不起。”小小岛鱼认真的再一次道歉。 印暄觉得很无力,道歉是最没有用的事,可是不道歉有些事会放不下,只是,光想想白嵌、白梦遇到的事,就有一种定军一旦出现会溅血的预感。 即使道歉可能也得不到原谅,因为有个人能够阻止,却从不回头。 “我们都需要改变。”印暄叹口气,捧高小小岛鱼在颊边蹭了蹭。 银灰色的软软鱼鳞摸起来并不潮湿,滑润的触感有些像高级玉石,触手生温,在颊边滑动时,短短的鱼鳍偶尔会蹭上来,更有种被丝绸抚过的柔和。 可以抱在怀里蹭的宠物,果然是治愈系的吗? 原本满腹怒火、怨气奔腾的印暄,好像稍微放松了一点,一夜未眠的疲惫稍稍涌上了一些,可是,仍然未达到可以让他想睡的程度。 “该怎么办呢?你觉得白梦……会憎恨你吗?”印暄将颊边的岛鱼捧回眼前,小小的它在掌心上滑动了一下,似乎是想用正面面对他。 “管家爷爷,白梦从来不会去想那些。”定军极有把握。 “是啊,不会去想你做的事对不对、可不可恨、是不是伤害到他,所以每次跟你吵架、动手的,是白嵌,永远不会是白梦。”印暄说着微微蹙起眉。 “呃,不要说的好像我总是在欺负白梦。”定军才没有呢! “你偶尔会挑衅白嵌而已,确实没有欺负白梦。” 印暄没说的是,白梦之所以不觉得被欺负,是脑子放空没反应,为此白嵌才会更加的生气,或许从他的角度来看,定军一直对白梦不是很好。 算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如今该做的,是放眼未来与现在。 “出去走走。”印暄“绑架”手上的小小岛鱼,找到宫殿门口,溜出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一章 搬弄是非 七水世界有七个大水域,使得不论从什么角度来看,少数的岛屿之外,全是水,深沉漆黑如墨的海水,在天色渐亮下慢慢的染上蓝,从黯蓝、深蓝蜕变到蔚蓝,渐渐的在日光下漾成十分美丽的浅金浅蓝,如梦似幻。 坐在离宫殿不远的一座小小小珊瑚礁上,这真的很小,小到仅有一人座。 印暄呆呆仰首背对着身后的日出,感受着眼前整个世界陷入光明。 怀抱里一只小小岛鱼彷佛安抚般,轻轻的蹭了蹭他又蹭了蹭他。 陪着看日出什么的,是从没有发生过的事。 管家爷爷一向很忙,尤其一开始有五千个孩子,离的最近的,被时时刻刻带在身边的三个之外,后来又增加了不少,全是要给白梦作为贴身侍从准备的,没办法,那只水母一觉得气氛很好会立刻……灵魂出窍般的发呆去! 为了安全起见,管家爷爷为白梦准备了好几个一起长大的孩子做侍从。 然后,随着孤儿军团的扩大、随着加入的人越来越多,管家爷爷忙的越发不可收拾,后来甚至连定军、白梦跟白嵌也要负责带领教导一些人。 记得以前能聚在一起的时间,分别是早、午、晚餐外加一个开会。 所以可以陪着一起看日出,在战场上,定军和白梦、白嵌一起看过,离开战场时,往往不是晚上,便是很微妙的凌晨、中午时间,日出时候要不是在床上睡的不醒人事,就是正在战场上准备带队去偷袭。 事实上,即使有空,陪着看日出的,一样不会是定军。 白梦会抢第一、白嵌会紧跟着说要去,然后剩下的事情怎么办? 当然是,由定军无可奈何的接下去做,直到做完为止。 “反正他们有两个人。”定军很多年很多年后,终于想起不回头的原因。 “这能是理由吗?”印暄低低叹口气,伸手轻轻在小小岛鱼身上一拍! “不是说有一个‘人’的身体,会累、会难受什么的,很正常?” 小小岛鱼不是故意用管家爷爷的话堵他,只是,他深有同感。 因为有‘人’的身体,自然有普通人的各种心情变化。 那么,谁说名叫定军的他,就不能嫉妒、不会羡慕的? 印暄在某一瞬间,忽然有既视感,这一幕依稀在哪曾经见过? 是了,知道亚纳是被叛变之花控制之后,自己曾经反省过。 比起会争宠耍赖的彼阿,乖巧听话的亚纳,简直从头被欺负到尾,更有时会不小心被他忽视,谁让恶魔实在是太会惹事,少看一会儿都不行。亚纳……那么听话懂事的天使都会积累不满。 他似乎从来不需要多加在意,偶尔还能帮自己拾缺补漏的提供意见,每次白嵌和白梦缠着自己去做什么时,总是把手边的急事扔给定军处理,从来没有人问过定军“要不要一起”,那么定军是真心不想去吗? 印暄后知后觉的把记忆重新快速过一遍,很遗憾的发现,没有跟定军一起看日出、观晚霞、赏花草树木,彷佛定军的一生不是在战场就是在练兵场上,或者是在会议室里,不然就是在书房帮着自己处理后勤的琐碎麻烦事。 “对不起,你好像没有休闲过。”印暄歉疚的摸了摸小小岛鱼的头。 听着这句道歉,小小岛鱼僵了很久很久,久到连它自己也忘了要动。 “对不起,所以,其实不能全怪你。” 印暄等了很久,小小岛鱼还是没有反应,只好用双手捧起它,捧到眼前,认真的说完后,放到颊边蹭了蹭。 依然是光滑温润的触感,不知道何时起多了点湿意。 印暄愣了一下,抬起的手差点放下,又莫名止住的让小小岛鱼待在颊边不动,他有预感,最好是不要去看,因为……哭泣什么的,太不适合定军。 而定军会在这种时候,在别人面前掉泪,肯定是忍到极限了。 如定军所说的,白嵌跟白梦一直是两个人,而他就一个人,即使被追杀、被接应到其他世界,依然是一个人,那么,身为这个落单的一个人,他有什么理由非得管有人陪着的另外几个人如今过的如何? 是不是,将军这个身份,其实定军早想着要放下。 新的一天,从太阳升到水平面上后,开始。 灿亮的阳光,照着海面升起扑鼻的水汽,热腾腾的,别有一种温暖的感受。 坐在小小小珊瑚礁上的印暄,和待在他怀里的小小岛鱼,不约而同在发呆,很难说心里纷杂闪过的各类思绪究竟是在想什么,反正这样的气氛不错。 没有谁怨谁、谁恨谁、谁气谁,而是平平静静、和和气气的待在一起。 “管家爷爷,你还有什么事没有说?”小小岛鱼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印暄迟疑的看看四周,除了海水以外,什么也没瞧见,但是海底下呢? “有什么不能说的?”小小岛鱼不明白,软软鱼鳍拍了拍。 印暄当初是有黄金小狮子在,所以不担心这些事说出去会被窃听,如今的话,靠他自己好像不能做到完全的防护,事关白嵌的一条命啊! “需要回去吗?”小小岛鱼渴望的看向海底宫殿的位置。 “有必要这么紧张吗?我好歹是个王。”印暄还是有自保能力的。 小小岛鱼质疑般的抬头看了他很久,最后认命的把头在他怀里蹭了蹭。 “嗯,说就说。”印暄捧高小小岛鱼,轻声细语的把死亡预告说了一遍。 有那么一瞬间,小小岛鱼很想从管家爷爷掌心上往下跳,直接跳进水里面,他觉得非常需要泡泡水,来让头晕脑胀的脑袋恢复正常运作。 什么叫白嵌会为了杀他,选择同归于尽,最后死在白梦手上? “讲真的吗?”小小岛鱼怔愣的追问,略显茫然傻气。 “嗯,讲真的。”印暄因此一直无法安心。 “不应该啊,白梦没死,白嵌为什么要去死?”小小岛鱼难以置信。 “好诡异的发言。”印暄做完评语,又想了一下,竟诡异的有认同感,没错,那么执着守在白梦身边的白嵌,为什么会去死,而且是死在白梦手里?这不合理啊,他是那么重视白梦,除非…… “是想解除什么?是不是遇到什么情况,不是我死,就是白梦死?” 小小岛鱼不由得这么猜,而在无宁世界里,这类型的技能是真的有。 记得有一次,明明管家爷爷老是位在战场最后方的最后方,依然被人偷摸到附近施展了类似的技能,差一点就要跟白梦来个同归于尽,后来是以最快速度送回到守护者古树大人身边,总算解开这个恶毒的技能。 “不对呀,白嵌跟白梦是从无宁来的,离开前没见过古树大人吗?” 小小岛鱼真不觉得,古树大人在场的话,怎么会任由白嵌被这个技能锁定的离开,难不成是真想让白嵌给自己一个教训?不,不可能,因为按管家爷爷说的,后来白嵌是选择死在白梦手上的。 “越想脑袋越是混成一团。”小小岛鱼想的晕头转向了。 “你的话提醒了我,万一是来到这里之后才发生的事呢?” 印暄想起了那颗尚未被起出来的钉子,恐怕,定军说的不见得不可能。 “──我如果早早回头看一眼。”小小岛鱼如今非常的后悔。 “算了,与其后悔什么的,不如……”印暄话到一半,神色一凛。 猛一回头,那是早该变得陌生,如今却异常熟悉的攻击方式。 一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巨型甲壳类生物,不是无宁世界的水族人,而是某些水族人会用来豢养的“交通工具”,且通常是去隐之神庭进行讨伐的人才会养的,据说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游到最深的海里,即使植物人搭乘也没问题。 似乎是饿疯了?巨型甲壳类生物挥动着两只巨螯向印暄袭来。 印暄从唯一能落脚的小小小珊瑚礁上起身,闪过前一只巨螯后,面对另一只无处可以躲闪的巨螯,没有迟疑的向后仰身往水里跳。 这是一个在这时候听见会开心的吼声。 会不开心的,大概只有敌人了吧? 印暄往后摔的身体,没有落进水中,而是躺平在一个宽阔的毛皮背脊上,咆哮的狂狮,狠狠往前拍击的脚掌,毫无例外的一脚踹开了巨型甲壳类生物。 刚想喘口气,印暄忽然低头,手上的小小岛鱼居然在往外跳! 脑子刚空白了一瞬间,印暄发现巨大的黄金狮子竟然在往一旁闪避,下一刻,一只巨大的岛鱼在眼前乍现,它狠狠的拍击着巨浪,浪花飞溅于空转化为绳子般的透明物体,密密麻麻的紧紧缠住那只仍在挣扎的巨型甲壳类生物。 磅的一声,被缠得无法动弹的巨型甲壳类生物从跃出的空中摔回水里。 水花四溅之下,巨大的岛鱼如同梦幻泡影,啵的水泡破裂声里,缩回原型,小小的不足巴掌大的一只,在空中翻过来滚过去的,直到被印暄重新抱回。 巨大的黄金狮子艰难的扭动身体,想用不屑的眼神看那只抢了它猎物,特别欠揍的小小岛鱼。 “好了、好了,连这个也计较。”印暄无奈的一手抓稳小小岛鱼,一手拍拍自己坐着的毛绒绒背脊,然后得到底下那只黄金狮子不屑的响鼻声。 “又不是马。”印暄没好气的摇摇头,低头捧高小小岛鱼,关心的查看,直到确定它没有受伤,还能得意蹭自己掌心,这才松口气,看回海面上。 那只被水化成的无数绳子牢牢困住的巨型甲壳类生物,挣扎无用的越动越往水底下沉,渐渐的被水吞没的消失在水面上。 直到再看不见它的身影,印暄和小小岛鱼异口同声说了三个字。 “没道理。”是的,完全没有道理,无宁世界的人袭击他们做什么? 下一个预定要带过去的引导者,是仍在海底宫殿里沉睡的雪鹗,不是他们一个异界的双王和一只岛鱼幼崽,这样的袭击是最无用的挑衅。 “不是挑衅。”印暄微微眯起眼。 小小岛鱼心有灵犀的点点头后,给出另一种猜测,“是提醒。” 原来真的有一颗钉子在,就在无宁世界里,而且这颗钉子不怎么甘愿? 是为了王的下场感到悲伤,所以后悔自己曾经的所做所为呢?又或者是厌恶了议会里那些议员的贪婪无耻,偏偏脱离不了,只能借由这种手段报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二章 鱼人与恶魔 十年守候、十年等待、十年相随、十年阴霾。 不是不见、难以再见、不是不愿、难以如愿。 最初的时候,他站在他面前,无知的说:“学着当王、最恨是王。” 然后一巴掌不客气的,被那个人重重拍在自己脸上,这巴掌不算完,紧跟着两拳和一脚,直到把自己打趴在地,那人不屑的“切”了一声。 “最恨学着当王,我的王当年这么说,后来却笑着说自己幸好是王。” 意思是?会恨自己是王的全是学的不够认真的笨蛋罢了。 他一开始很讶异,据说要成为王的是自己,哪来的又一位王? 经过解说才明白,是来自异界的王与他的侍从们。 这群异界来客的人数不少,拥有的各种天赋技能也很特殊,他们总能将自己隐藏在众人的视线之外,甚至找了一块地方长久住下,也没有被发现。 之所以会遇到他们,该说是纯属意外,或者说是被选中的? 那一天他被一只大鱼引过去,在追逐的过程里,越来越远离族群,然后,站在某座小岛上的白嵌低头喊他时,他正抱着那条鱼的巨大鱼头呆呆回看。 白嵌说:“原来这么呆的王,还有第二个?” 就这么一句话,他如梦初醒,属于清鱼的记忆原本断断续续的如梦一般,却开始自主串连起来,渐渐让他明白噩梦并不是梦,是过去的记忆。 拥有了一点记忆,就想要更多、更完全的记忆。 于是他开始一次次的去找白嵌那群人,去和他们说话。 当时,其他人不晓得在忙什么,他主要的谈话对象,是有点暴躁、有些阴冷,显得脾气阴阳怪气、十分惹人讨厌,名叫白嵌,自称工作是贩卖希望与梦想,但是给自己的感觉,更像在给人绝望和迷茫。 为什么呢?白嵌一副焦躁不安,团团转的想忙又无处可去的样子。 但是这样的白嵌,不论面对什么提问,皆会认真的从头到尾、仔仔细细说清楚,不会留下模糊地带,彷佛是真心要带给别人希望那样,将一切提点明白,只是,太彻底的解说,有时像是攻击伤口的蓄意使人绝望。 相处久了,很容易发现,白嵌是个太劳心劳力付出的工作狂,习惯把别人的事当自己的事在忙,事无钜细的替人考虑、着想。 发现白嵌的性格特点后,他心里安定很多,因为现在最缺这个,如果有人可以教他如何处理海妖的自以为是、人鱼的倾力配合,那他真的什么代价都愿意付,仅要下一次他愿意坐上王座时,他的引导者不会再被抓去献祭! 海妖什么的,不要以为那是可以好好坐下来对话的生物。 光看他们不管被鸟人、鱼人再如何捕猎、误解与伤害都矢志不移,就知道他们太相信自己,认定他们掌控着一部份的规则,是负责给予死亡的存在。 人鱼相信他们,真是蠢到极点,干什么非得陪着他们一块儿死? 好吧,他知道,在对人鱼跟海妖的观点上,短时间内是好不起来。 可是不去处理,永远没有可能成为王的,因为他再不要如引导者所愿坐上王位,就发现引导者失踪,且正要被献祭的牺牲掉…… 要被献祭的那一天,大概引导者不知道,他没有看见自己,唯有自己看见了他,引导者笑得平静,顶多带着一点点担忧,不是忧虑自己接下来会怎么样,这个祭祀究竟是做什么用,引导者的担忧是忧心王会不会因此发怒。 是的,引导者了解他,如同他懂得引导者的想法。 连最后的最后,引导者关心的还是他,那他能想什么? 王?想要王?哈哈哈,它宁愿不要成王! 当时它是一只体型巨大的岛鱼,飞在空中撞向祭坛的一瞬间,它什么都没想,命可以不要,重要的是它的引导者绝对不能这样走掉。 接下来的事,依旧是模模糊糊的,再怎么想也回想不起来。 白嵌说,“想不起来比想起来的好,免得你被过去的情绪所操控。” 当时他没有打算去买什么希望或梦想,白嵌的态度太恶劣,害他有一种对方不怀好意,这个交易不能相信的错觉。 如果不是他每次找白嵌问一些如何处理看待海妖的事,白嵌总回的直接、不拖沓,恐怕永远不会知道,白嵌其实是一个面恶心善的好人。 最后,他终于决定签约从白嵌那里买一个希望。 签完约、买完希望,他才知道白嵌心情不好又态度诡异的原因。 一个沉睡在奇怪能力之下的王,被一种植物密密麻麻缠绕起来,有花在绽开,绿色的叶子、青灰色的藤蔓,躺在由这些编织成的花棺里的王,即使有一张端正严肃的脸,沉睡时似乎透着几分无害的天真。 一开始他不明白,签了约的自己得到了帮助,为什么不用付代价? 原来,不是不用付代价,而是他要付出的代价极大,不自愿不行。 之所以没有在贩卖这份希望的契约里,写出这样的代价,是不想胁迫或诱骗他,听白嵌嘟嚷着王老是这么好心,实在让人很难做事。 不得不感叹,躺在花棺里的那位王,这份让别人自主选择帮不帮他的气度,和要求属下不可以胁迫、诱骗的坚决命令,简直傻的无话可说。 他很古怪的,越是不被人强迫、诈骗,越是发自内心想要给予帮助。 是啊,身为王最厌恶的,就是被人威胁逼迫了! 海妖跟人鱼不来逼他,他又哪会连坐上王位成王都没有勇气。 真的,为了能当面跟自己的引导者说再见,而不是被海妖、人鱼什么的又绑去献祭,他势必要做一个王,而想要当好一个王,他买下的真是一份希望。 唯一要索取的,是他源源不断的供给另一个王“清醒”的可能。 据说在千战世界有一位王成功了,他让应该死掉的引导者活下来,即使是一个活死人,最少是活着的,完完整整的活着。 那位沉睡中的王倒没有那么麻烦,仅仅是醒不过来罢了。 “如果有哪位王愿意每日‘唤醒’我的王,那就没有问题。” 笑着这么说的白嵌,似乎很温柔、很和气? 一切纯属错觉!直接一刀差点剁掉他的手,把他的血洒满那位王的身体,他以为自己的血会流干,吓的整个人懵了。 然后,从那位王醒来后,他见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白嵌,和气平静、仔细客气,彻底和最初与他交谈相处的白嵌不一样,彷佛两个极端。 被那位王包扎好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可是看着王和白嵌相处时的情况,别有一种熟悉感,很动人,会使人一不注意就看呆,容易因此陷入回忆。 多久以前呢?想必自己跟引导者相处时,也是这个样子吧? 可惜如今,只要他隐藏的够好,在白嵌帮助下、在那位王指点下,他甚至可以和引导者擦身而过,对方却毫不知情。 君见吾不知,吾见君难安…… 不想再要了,这种当面不相识的再会。 下一次、下一次见面,希望能够堂堂正正告诉引导者自己的身份,可以如其所愿的坐上王座,然后,这一次,希望能够笑着当面说再见,再亲手送引导者离开,然后安心的等待,又一次的重逢聚首,那一日,不远了吧? 新的一天,暖洋洋的海面上,有成群的鱼儿在跃动。 一个鱼人正拉着网子,兜兜绕绕的准备将看好的一整群小鱼捕获。 只是网子刚拉了三面,正要将最后一面堵上,把今天的鱼获弄到手,天空中一片阴影突兀的停在鱼人上方,扎扎实实的将光明遮挡在外。 彷佛从阳光灿烂的晴天,忽然陷入乌云密布的阴雨天气。 鱼人甩手重重兜散网子,既然没有可能抓到鱼获,不如将网散开,放开整群的鱼,当用树藤编成的网子被他抖散落进海底,他才慢吞吞的仰头看去。 “你、你为什么在这里?”字正腔圆却声音嘶哑的问句。 飞舞的黑袍,从黑袍底下露出的如同树根状的异物,嘲讽的眼神,配上血红色的衣领,从黑袍袖口露出染上血红颜色的长长指甲,轻轻竖在唇前。 很久以前,鱼人学过眼前这人的举动,那种什么都不说,只靠动作让别人理解他意思的姿态,非常的有味道,一种极致的感染能力。 “你想做什么?”鱼人丝毫不惧的问。 那人疑惑的略微皱眉,唇角勾起的弧度有着轻蔑、不屑的意味。 “当初我学你,是因为你是异于鱼人跟鸟人……也和恶魔先生、白嵌完全不同的类型,拥有我最需要的渲染手段,不用说、不用行动,只需要存在着,就能影响别人,是我所见过最大范围、最快速度的影响。” 鱼人为此可以放弃过去的自己,偏执的学习这样的姿态,因为他知道,鱼人的生命没有海妖、人鱼那般漫长,所以他只争朝夕,其馀全部甘愿放弃。 只是他的偏执,反而是堵上自己成王之路的原因。 恶魔先生果然是最同情、最关心海妖的,他说的话才是真正的不会有错。 鱼人直到那天晚上,被恶魔先生数落着、责骂着一脚踩进海里,他才真正弄懂了,为海妖好,不是阻止鸟人或鱼人捕猎,不是帮着海妖进行杀戮,正确的作法,是为他们寻找立足之地,是去解说海妖所做所为是如何的好意。 “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是啊,你仅仅是存在着,让我看着你,想错、做错,你没有指引、提醒、警告过我什么,一切全是我自己选错了学习的对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三章 深海攻击 鱼人悔不当初,好在,有恶魔先生在,他悔改、他省悟还来得及。 披着宽大繁琐黑袍的他,血红的指甲在额角揉了又揉,眉眼的冷意在阳光渲染下透出一种类似欣慰的神色,拉远的视线却古怪的闪过几丝戏谑。 鱼人不安的顺着他放远的目光看去,那个方向有什么?对了,引导者雪鹗的深海宫殿!他做了什么?他怎么敢对那里下手? “你、你怎么能──”话到这里,鱼人眼中冷意闪过。 哗的一声,鱼人原地不动,可是飘在空中的黑袍人后方出现一道由水制成的水箭,毫不客气的向着他的背心直扑过去。 黑袍人没有少看了鱼人眼里的厌恶,愉悦的笑着随意转身,原本向着他背心袭来的水箭和他擦身而过,无力的划了一道圆弧后,落入水中。 轻轻朝鱼人摇了摇食指,黑袍人脸上笑意未失,却有冷冷的杀气在漫延。 鱼人知道,这是他在警告自己,可一不可再,要是敢再动手,可能不管他想利用自己做什么,都会让自己直接死在这里。 可是,引导者雪鹗是不一样的,纵使埋怨他害人鱼跟海妖成为被捕猎的目标,千百年来,守护着七水世界,让鱼人跟鸟人个个过的幸福的却也是他。 鱼人还有着想帮助人鱼、海妖找到立足之地的愿望,但是,这样的想法不足以跟引导者雪鹗的安危相提并论,是的,根本不能放在同一个层次去比较。 暗暗握紧拳头,鱼人做了个深呼吸,他坚定的将目光锁定黑袍人。 有趣似的挑起眉梢,黑袍人刚想先下手为强的动手,忽然拧起眉头,身上宽大的黑袍舞动,如同一抹黑云在空中扩散翻涌,以极快的速度离开原地,却听嗤的一声,彷佛被刀子割裂,一大块黑布在空中被切成了碎片飘散。 黑袍人闪过了突如其来的攻击,质疑的目光没有停顿的落在远方。 能够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出手,悄无声息、精准无误的落向他,直到攻击爆发那一刻,才散发出隐约的杀意,这个出手的人──是谁? “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满是恶意的嗤笑询问,一把军刀划空而过,直直落进海中。 “唔。”鱼人连忙闪开,军刀就这么停顿在他正前方的海面上。 锐利的纤长军刀,平凡的像没有丝毫特点,可是上头总有一种逼人退避的威势,彷佛就这么一把刀,其实饮过数千、数万人的鲜血,凶残狂暴。 黑袍人不以为自己被杀意锁定的原因,真是因为欺负了鱼人,他看着出手的那人除了借一把军刀给鱼人防身,始终没有动身过来,自然猜中了原因。 那只巨型甲壳类生物想必是被解决掉了吧?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看来七水世界的人,并没有多弱,甚至为了保住桃花源般的生活,其实异常的强悍? 不对,这把军刀上头散发的气息,和七水世界给人的感觉格格不入。 黑袍人再低头望着飘在水面上的黑色碎布,和自己右手处被割裂破碎的宽长袖口,这种被巨兽撕裂般的切割面,代表的是敌人的攻击看似一击,事实上在短短一瞬间出招了数次,次次不偏离的集中在自己的……弱点上。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么擅长战斗?光是从自己闪过鱼人攻击的一转身,就看出来,自己隐藏在黑袍长袖里,一直没有露出来的那只手有伤? 黑袍人轻轻无声的叹息,移开视线看向鱼人。 “是恶魔先生,来自千战世界。”鱼人恭敬的朝军刀飞来的方向低头。 “哼。”黑袍人难得出声,却是怀有战意的一哼。 不过今天想必是没机会动手了,那个恶魔的气息一直围绕着的不是引导者雪鹗所在的深海宫殿,而是离宫殿极近的那座小小小珊瑚礁。 也罢,反正自己的主要目标已经完成了。 看过了这个曾经遇过几次,拥有成王资质却没有成王信念的鱼人,终于找到了成王之路,且似乎可以顺利的直走到底?他就安心许多。 再来的话,一直没有消息传回去,七水世界的引导者何时能够离开?无宁世界等他等的稍稍心急了,他这一次下手,重点在于催促。 能够成王却不成王,不管有什么理由,全是无能的藉口。 真的吗?无能的藉口啊? 黑袍人想起某件往事,不悦的蹙起眉头,都已经做完了该做的事,那就不多留,他最后探出食指,再点了点鱼人后,那身黑袍翻舞的将他反向吞没,一道门像是被硬生生砸开般,出现在他的身后,将他吞入其中。 有只巨大的黄金狮子因此在咆哮。 有谁侵入、破坏了它的结界,如此形同挑衅的来去自如? 鱼人前一刻被一只军刀逼着后退,这一刻是被一只黄金狮子踩入海里。 被巨狮恶狠狠从上方踩进海水中,鱼人却没有半分怒意,反而是扑腾着往下潜,好从另一边往上浮,同时抚着胸口暗自庆幸。 差点以为他的这辈子要终止在和那个人针锋相对的状况中,没想到一把军刀保住了他的生机,只是,恐怕晚一点,那位恶魔先生会狞笑着前来见他,就因为那个不该出现、好久不见的异界访客。 敢对引导者雪鹗居住的深海宫殿出手吗?鱼人觉得他为此什么都能说! 小小小珊瑚礁上,只能容纳一个人的位置。 印暄坐在那里,脸色有点白,不单纯是因为被袭击,更多的是一夜未眠的影响,好在,守着他的黄金狮子并不知情。 而他捧着掌心里的小小岛鱼,刚想说点什么,身边一道阴影闪过。 一双黑色的蝙蝠翅膀,一个恼怒的身影,一只飞出去的军刀,交融成一幕熟悉的景象,尤其是甩完军刀后,回头看向自己确定没事后露出的笑颜。 不是很温暖、很亲近的那种,相反的,涌上满满的杀意与恶意,无比狰狞。 “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恶魔彼阿确定自家君上没事,这才把视线放回远方,同时打个手势。 “……”不想理他的黄金小狮子,不屑的继续霸占印暄的左肩。 怎样?恶魔习惯要待左边是不是?就不让! 彼阿阴冷的眯了下眼睛,狰狞的笑容一敛,无害的耸耸肩,跳到自家君上刻意伸出来的左掌心上,无视右手上头那只小小岛鱼因为失去一只手的护持差点摔下去,因此无助的在右掌心上团团转,被护进印暄怀里后得意的拍着鱼鳍。 可恶,争宠的怎么越来越多?恶魔彼阿实在很想飞踢过去踹那只岛鱼。 突然,恶魔彼阿把视线从小小岛鱼身上拉开,“准备了。” 黄金小狮子再不愿意,还是跃下印暄左肩,呼噜噜的吼声中,变成庞然巨狮腾空向前跃去,时机把握极好的,“疑似”来不及赶上某黑袍人的跨界离开,却非常恰巧的将落点放在那只不懂得逃跑的呆笨鱼人头上,一脚踩他入海。 远远的看着那只狮子刻意踩在水里,再扭身回来,印暄叹口气。 “君上怎么了?哪里受伤吗?”彼阿一脸担忧的样子。 “我是被你们争宠的任性击败。”印暄很无奈。 彼阿扔出军刀去护着谁,黄金狮子冲过去就“顺便”踩到谁,真是够了。 “哪里任性?彼阿明明这么听话。”恶魔一副自己好委曲求全的姿态。 印暄单手按着怀里疑似嗤笑而微微抖动的小小岛鱼,要是被彼阿看到,这两只等下会打起来吧?还没想到该讲什么,转瞬间,巨大的黄金狮子跳了回来。 “怎么样?”彼阿怪笑着询问,眉眼间全是看好戏的戏谑期待。 黄金巨狮鄙夷的上下打量着彼阿,充满着不屑。 “嗯?没有受伤?不应该啊,简直跟我势均力敌了。” 彼阿收起怪笑,立刻严肃认真起来,从千战到非鼎再到七水,除了非眠之外,他几乎没遇到过能跟他打成平手的对手,当然黄金狮子跟少女魔王不算数,而这么强的异界访客,怎么想身份都不单纯。 “先不管那一位黑袍人,现在关于他的线索太少,猜也白猜。” 印暄不是那种会为难自己的人,他是精于统计、分析、评估的历史大家。 “那只巨型甲壳类生物……”细细的声音从小小岛鱼口中发出。 印暄低下头,先把左手上的彼阿放到自己的左肩上,再用双手捧住小小岛鱼,放到自己眼前,“怎么了?有什么发现?” “血统纯正、养成技术成熟,后期稀少。”小小岛鱼记得从推翻暴政开始后,去“推王”的强者锐减,几乎全数投入了浩浩荡荡的内战之中,所以那段期间极少有人养那一类型除了潜入深海,就没有多大用处的巨型甲壳类生物。 “数量稀少还能在异界遇见啊?奇怪的是为什么挑我们?” 印暄不以为自己是管家爷爷的事人尽皆知,小小岛鱼又是无害的幼崽。 “是因为那一天我从能量光球里‘出生’的时候,你离白梦最近?” 小小岛鱼记得那一刻,他居然是被白梦跟管家爷爷一起捧在掌心里出生的,不知道过去的时候还好,如今一想……莫名的觉得别扭。 “跟白梦有关吗?是把你误会成什么?”彼阿质疑的打量小小岛鱼。 黄金狮子哼了一声,它在猜来自无宁的那个人,是不是误会了印暄当时是在跟白梦抢那只小小岛鱼? “谁知道呢?总之,没有答案的事不要胡乱猜想的好。对了,那只巨型甲壳类生物现在怎么样?你刚刚用的是海妖的天赋技能吗?” 印暄想起小小岛鱼变大变小自如的情况,不由得感叹自己实力太弱。 “是海妖的。”小小岛鱼点点头,又挥了挥鱼鳍。 下一刻,那只被水做成的绳子牢牢困住拖进海里的巨型甲壳类生物,不再动弹的彷佛陷入昏迷中,被再度拖到了水面上。 变成小只的黄金小狮子、从左肩上跳下的小小彼阿,一起跳到巨型甲壳类生物上,怀着研究的心思,开始探险般的四处摸索、施放攻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四章 转世之迷 铿的重重响声中,巨螯没有被军刀砍断,而是在白光护持里,被弹开好远,昏迷中的巨型甲壳类生物被痛醒的嗷嗷叫着,无助的在水绳中扭动挣扎。 但是它挣脱不开、挣扎无用,被激发出来,在头顶上方护着它不被军刀砍断巨螯的白光,形成的那个字完完整整显现出来。 印暄脑海中的记忆飞快的闪过,对比着那个无宁世界里也极其少见的字,有个不太好的猜想,在白梦、白嵌被迫出走的现实衬托下,渐渐成形。 “暴君。”印暄深吸口气平静心情,转向黄金小狮子,“那个黑袍人身上最显眼的是什么?” 有些突兀的问题,问的无边无际,不好回答。 黄金小狮子却不经思索的“呼噜噜”叫着,干脆的点清了几个特征。 “是吗?植物型巨根,应该是植物人,加上红色的指甲、衣领,打开的门是吞食般的将他吞进去跨界,不喜欢说话,每个行动却影响力深厚。” 印暄这些词说着说着,在脑海里组合成一个鲜明的印象。 但是,不太一样呢,植物人?不对,不应该是植物人。 “上一位暴君明明是水族人,而无宁世界一向是一届水族人的王、一届植物人的王,就是突然连续两届水族人的王,白梦才会被认为是改变的征兆。” 小小岛鱼清楚的记得这个,心里同样有个不好的预感。 这个突然到来,发动攻击彰显其存在的无宁世界植物人,真是下一个要上任的暴君吗?没有引导者承认,就不能得到全部王的力量,所以自行过来催促?只是这样的话,真要让引导者雪鹗过去?一旦他成行,无宁世界便要灭世? 明明曾经被追杀、明明曾经愤恨过那些兄弟的翻脸不认人,在得知无宁世界势必会经历灭世的这一刻,莫名的有些哀伤……是不是下次再回无宁,所有的过往、当初相识的人们,已经全数不存在了呢? 深海底下的宫殿里,被非法占用的宴客大厅内。 疑似沉睡中的巨大水母,忽然睁开眼,四周仍是一个巨大的鸟笼关着他。 偌大的室内,没有开灯,被墙的阴影一压,显得格外昏暗。 “王。”两个身影忽然从厚重的墙壁外挤了进来,像是穿墙而入。 齐齐在鸟笼外躬身而立的两个人,声音极小,深怕惊醒了谁。 巨大的水母在原地转了几圈,身体忽然开始缩小,蓬的一声,缩到了巴掌大小后,从鸟笼的某个最大缝隙努力向外挤。 等候的两个人中,有一个快步向前,顺利将挤出来的小小水母接在手中。 没有说话的伸出触须比了比,小小水母等着他们带他出去。 不用多久,远离宴客大厅的两个人、一只水母,在某个走廊上停下。 “有事?”小小水母略微心急的一等他们停步就问。 “王,无宁那边来人了。”捧着小小水母的植物人,表情无奈的说。 “做什么?”小小水母不以为自己离开后,无宁的人还能随意跨界外出,他当时把整个世界封锁的很彻底,深怕自己不在、又没有引导者过去的空白时间里,会有异界侵略这种事发生,为了以防万一,他可是进、出一起封闭。 “去攻击异界的双王,和小小岛鱼,警告或催促我们吧?” 没有捧着小小水母的另一位水族人这么回答,刚刚就是他的特殊能力起作用,让他们可以无拘无束穿过各种障壁进去另外的地方。 “异、异界的双王?”小小水母闻言一惊,“哪、哪个?” 双王有两个,要是非眠的话……随便攻击,没有问题。 “是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年,看起来不好接近,却很温柔的样子。” 植物人回想了下进来前看到的情况,毕竟是水族人负责带他,他比较有闲心去注意周围的人事物,虽然有点不解,为什么要让巨型甲壳类生物去攻击?那种东西除了充当运输交通工具,跑跑深海,没有多少用处啊! “有出事吗?”小小水母焦急的追问。 “没事,被阻止了。”植物人干脆的回答。 小小水母安心的松口气,抬头看看面露疑问的两个人,决定说出真相。 “管家爷爷的转世。”不习惯长篇大论,小小水母直扑主题。 下一刻,植物人跟水族人异口同声的干笑两声,神色怪异。 “什么?”不约而同的发问,是因为他们不能理解,无宁世界的管家爷爷为什么转世后是出现在别的世界?而且,居然变成了双王之一! “白嵌等假的啊?”植物人不由得为白嵌感到委屈。 “离佐你说什么呢!觑知很早以前说过,会突然出现在古树大人那里的管家爷爷,怎么看都像披着植物人皮的异界怪物,跟我们从根本上就不一样。” 水族人话刚讲完,小小水母已经跃身跳过去,所有触须不客气的一把甩在他后脑上,重重拍下的一击,砸的他头晕眼花的摔倒在地。 小小水母教训完说话无脑的水族人,不高兴的跳回摊开双掌的植物人手上。 “无拘你果然是笨蛋,觑知那个能窥见想知道的未来与过去的家伙,当初就是把管家爷爷说成‘怪物’,才被定军、白嵌跟王拖去狠狠蹂躏了半个月,后来还被派去帮管家爷爷管理后勤,你都不记取教训的吗?” 植物人嗤笑着,落井下石般用被黑袍遮住的树根状的脚踹了踹他。 “啧,你们植物人全是管家爷爷控。”水族人不满的从地上爬起,然后,一见植物人脸上的嘲弄笑意,伸着触须状的手搔搔自己脑袋,“好啦,其实水族人也是管家爷爷控,大家彼此彼此,哼,没办法,谁叫管家爷爷温柔呢!” “是啊,无宁世界里第一次有人那么温柔。”植物人想起过往,苦笑。 “管家爷爷记得。”小小水母看不惯陷入回忆的两个人脸上的哀怨。 “咦?真的吗?”植物人立刻笑眯了眼,面露期待。 “我可不可以不回去海妖的群聚地?”水族人举高触须要求。 小小水母看着水族人高举的章鱼类触须,实在不想再次重申,水母真的不是变种章鱼,刻意想表示他们是同族什么的,好让他心软,才不可能呢! “白嵌不行。”小小水母的言外之意就是,其他人自己加油。 “白嵌不算不能管事,有些事不要让他知道,不就没问题了?” 植物人想努力一下,凭什么以前白嵌老是赖在管家爷爷身边,现在还是。 “……你信?”小小水母淡淡的扔出两个字。 植物人和水族人本来还有话想说,这下子彼此看了看,低头长叹。 好吧,他们不信,疯起来可以连杀将军一百六十次的白嵌,现在能这么正常的过日子,全是靠王付出半条命换来的,甚至为此,他们死了一个同僚。 当将军跟白嵌在同一个世界,后果难料,尤其白嵌的死亡预告已经出现,觑知也说了,他所看见的那段未来至今没有动摇,意思是,改变的契机没有被找到,即使据王所说,管家爷爷就在这里,未来依然没有改变。 不能真看着白嵌去死,而且是死在王的手里,只能少让他做事了。 “无宁那边怎么办?”水族人认命的说出这回过来的主要任务。 “不过十多年。”小小水母冷哼一声,他当初在王位上硬熬了千年以上。 植物人和水族人没有再说什么的点点头,管无宁世界的人等的多心急,关他们什么事,王都被逼出走了,还想怎么样? “来的那一个……眼熟到会让人害怕。”水族人突然开口。 “嗄?不是普通植物人的穿着?啊,顶多领口是红的、指甲是红的。” 植物人不以为意的耸耸肩,然后,同样发现不对的用力摇摇头。 “怎么可能?不是在推翻暴政的那时候就死了吗?前任暴君。” 是的,从无宁世界跨界过来,对他们这群潜伏最少十年,等待引导者安心离开的人进行催促的那一位,不提种族的话,标志性的血红指甲简直是梦魇。 水族人跟植物人不一样,身上的人化部位越多,代表实力越强。 连当初的将军,依旧拥有的不是一双手,而是一对巨螯,可想而知,拥有一双手,只剩下半身仍有兽化部份的前任暴君,实力有多可怕。 “无拘,你还记得吗?在我们进来前看到的,在攻击之下从那只巨型甲壳类生物身上出现的是什么字?” 植物人远远的看去,那个字非常少见,一时间他想不起来。 “你搞笑啊?水族人比植物人更喜欢战斗,念书学字什么的……” 水族人干咳两声,一直逃课逃到被管家爷爷吊起来打的人,伤不起啊! “这个?”小小水母触须颤了颤,凝结水汽形成一个字。 每个暴君总有他们从王位退下,打从心里只愿以暴制暴的原因,而那个原因从他们退位开始,会变成他们的封号,独一无二的单单属于其中一位。 面对那个字,植物人和水族人努力着想要摇头,偏偏被迫颔首。 不想面对的事实啊,确实是那一位呢,已经不能否认了。 无宁世界自他们离开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短短十多年,不止翻天覆地的改变,连死人都重生了吗? “不要理会。”小小水母不想再管无宁的事,送一位引导者过去是他最后的承诺,于是,处理好海妖与人鱼的心结,让他们被这个世界接受,让七水的王顺利即位,让引导者雪鹗毫无遗憾的离开,才是他们该做的。 “多配合恶魔。”小小水母指出下个阶段的重点。 “是,王。”植物人和水族人一起低头应承。 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说完了,接下来该把王送回去。 只是,他们一回过头,准备朝宴客大厅前进,就看到有个人拦在半路上。 等候许久似的略显疲惫,唯有一双眼亮的吓人,那是……非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五章 少女魔王 不算宽阔的狭长走廊内,通往宴客大厅的方向,有个人挡住去路。 略嫌稍矮的身高,介于少年与男孩之间,只是气势充足,显得年纪不小。 澄亮的双眼,别有用意的盯紧被捧着的小小水母,嘴角咧出古怪的弧度。 因为即将离开七水,这人穿上在非鼎世界时长穿的衣袍,金黑对比的颜色显得肃穆,宽大的衣袖、古老又厚重的衣服样式,彷佛穿过千年时光的阴郁沉重。 “离开前,非得来找你说些话。”非眠对警惕自己的视线不以为意,反而像多年好友般,语调、姿态是那么的和气、关切。 小小水母用触须拍了拍植物人的手,被他捧着放在最前方,“请说。” “‘定军’说了他离开前最后一晚发生的事,他留下了证明不是被你逼走的证据,在他差点死于追杀的紧急状况中,可惜,证据不见了。” 非眠不废话的以最短的发言,将事情交代完毕。 “钉子?”小小水母从话里领会到这个隐而不宣的重点。 “钉子起不起出来,用不用那颗钉子做反间计什么的,是你们自己的事,不是我这个外人能插嘴的,只是,请不要连累到雪鹗。” 非眠真正需要过来一趟的主因,就在这里。 他将自己重要的双王印暄托付给雪鹗,就得帮雪鹗清理麻烦。 无宁世界急需引导者的努力付出,在他想来,别有另外的可能,像是在抢时间一样,跟什么抢时间?当王被逼出走,白嵌所言中那些议会的老贼全部可以当做凶手来看待,纵使他们尚未犯案,也绝不可能无辜。 这些话如果真讲出来,场面上会非常难看。 没有办法,非眠被迫用“钉子”做藉口,提醒、敲打一下。 仅要无宁世界是真的重视引导者雪鹗,相信自会主动多做点什么。 “谢谢关心。”小小水母点点头,态度是认真的在致谢。 非眠打量了他一会儿,再瞧了瞧小小水母后方的两个人脸上的沉重。 “能放在心上多加考虑,自然是最好,那我不多说了。” “此行顺利。”小小水母似乎察觉了他接下来的行程。 “承你吉言,互相共勉。”非眠点头示意后,转身扬手挥了挥,接下来,不再多留的迈步走人,至于要不要临去前跟印暄碰个面,他要再想一下。 目送他远离,植物人跟水族人一等他消失在视线范围,立刻激动开口。 “王,无宁那边真是简单的催促吗?不是另外想警告我们什么?” 没有办法,不曾有人提醒,他们没有想过这么险恶的事。 万一,那位应该死去的暴君复活,是为了古树大人和深渊大人一直不想进行的灭世,那么,议会那群老贼难不成真会私下派人过来暗杀引导者? “记住这份情。”小小水母言外之意,是这事要付诸行动。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事实上,议会老贼们的无耻与贪婪,让他们对非眠的猜测深信不疑。 而直到确定这群无宁世界的人,是真有把话听进去…… 已经走到深海宫殿门口的非眠,终于将手上的窃听工具摧毁,重重的搓了又搓,直到变成小铁球,看不出作用,这才收进了衣服的口袋里。 不是他总怀疑别人,仅仅是,印暄跟雪鹗如今确实非常重要。 至于军长……该怎么说呢?现在只有定军记忆的他,常常会触动非眠的回忆,会想起最初在实验室里遇到的那个人,那个听着所有人指责他没有经过动物实验,居然敢进行人体实验,却没有跟着鄙夷他的恶劣,而是问他一句“为什么”,让他觉得自己被尊重,第一次被人询问,不是被直接唾骂的感觉,真好。 第一眼就选择相信,不是人云亦云的跟着厌恶吗? 那样的军长,应该叫定军,却给自己取另一个名字的他,后来死了之后按惯例在名字最后加上一个眠字,而在这之前,那个名字是──军厌。 现在想想,“军厌”这个名字用的时间不长,记得的人怕是极少。 配合定军最后一晚的经历,竟是能从中感受到浓浓的、惨烈的绝望。 却是这样的军长,后来成为了所有从军者的理想,成为一军之长! 可以重定价值观,可以挽回破败的人心,可以让人拥有一份希望,这样的军长很了不起,于是,怎么可以随便灭世呢? 灭世之后,是不是记得军长的人,会少到可怜,甚至不留一个? 如果说以前仍会动不动想到灭世的话,非眠如今不会了。 知道定军过着什么样的日子,遇到哪些遭遇,落到何种下场,越发的想要给军长不一样的“回归处所”(想要给他可回的家),是的,希望有一天军长回来,仍是一军之长的地位,依旧会得到众人的依赖、仰望,而不是全然陌生。 临行前想通这些,感觉回去非鼎的这一仗,变得非常难打。 非眠毫不在乎的随意一笑,他有信心,是为了军长付出的话,他办的到。 如同军长听信他一人之言,相信他急着拿活人做实验,真是为了制止一个流行疾病的继续扩散,而不是贪求功劳的跳过动物实验,直接对活人下手。 军长的无端信任,非眠不管何时想来,心总是暖暖的。 就怀着这样的心情回去吧?回去非鼎世界,回去他跟军长一起守护千年的世界,继续属于他的奋斗,为了有一天军长回来时,能够仍是一军之长的地位。 明明差一步,他便要迈出深海宫殿,可以见到在海面上小小小珊瑚礁逗留的双王印暄一面,他却不想去了,原地打开了门,跨界。 不是每件事非要交代清楚,双方才能知道彼此心里在想什么。 非眠有这样的信心,所以走的毫不迟疑。 只是……如果他去见印暄一面的话,或许某只恶魔来得及再提醒他一遍。 可惜,走的太快的非眠,错失了机会。 当他干脆俐落的开门,跨界回去非鼎世界,一出现在空中花园,双脚刚落地,背后打开的门刚关上,忽然,明亮的四周一黑! 刷的一声,一个布袋无法抗拒的从头到脚,彻底将非眠装了进去。 被布袋盖懵了似的,非眠整个人继续傻站在那里。 “唷,菲阿你的布袋手工缝制的太好,不大不小,甩起来还很顺手。” 清亮的女性嗓音响着,然后有什么东西甩动的刷刷声之后,本来被布袋盖住而已的非眠,袋子口被绳子束好,接着他连人带布袋被倒吊在半空中。 “喔哦,完全不挣扎呢,菲阿,难不成这个布袋还有洗脑或催眠功能?” 顺利将非眠盖布袋再倒吊在空中花园门口的她,笑盈盈的,心情极好。 “魔王殿下,您想多了,那是普通的布袋罢了。现在,满足了吗?” 菲阿恭敬的声音响在布袋外,话声里没有丝毫的惊诧,更略带点愉悦。 布袋里的非眠轻轻的啧了一声,不愧是恶劣最多的酒友,明知道菲阿除了想盖恶魔布袋之外,也想盖他布袋却不明说,害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根本反应不过来啊,少女魔王你把王的力量拿来盖人布袋,真的没有问题吗? 不过,莫名其妙的松口气呢,彷佛被人教训,就能等同赎罪一样。 毫无支撑,异常悬浮于空中的花园,采悬叠设计,以花坛一层层向上叠起,形成一个好大的圆,也像一朵在空中绽开的巨花,配上里头栽植的各种花草,每逢风起,散落的各色花瓣美不胜收,使这里变成一个极热门的观光地点。 可惜在非鼎世界里,这是独属于王的住所的空中花园。 以往只有紧急会议在这里举行时,不是双王六位直属属下的其他人,才能搭乘空中飞艇进入,但是当双王之一的印暄据说“过劳”进入休养期间,空中花园就被层层戒严封锁,由天使菲阿守着,再不放人进入。 而在空中花园的入口,此时有一口大布袋被吊在半空中,摇呀摇的。 布袋外头,躬身而立,却不怎么敬畏的是个穿着黑色长袖丝质衣裤,外套白色羊毛背心,有着金绿色眼瞳跟长发,气质贴近自然的天使。 “菲阿,你请我过来,不单单是送我一个报复的机会吧?” 完美的出了口恶气,拍拍双掌甜美笑着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妙龄女子。 分开没有多久,不到一年,所以看她这副模样,不得不感到陌生。 菲阿迟疑了一会儿,转头看看默然伫立一旁,一副“我不在现场”神色的,有着闪亮金发和一身圣洁孤傲气质,不晓得是故意还什么,身上穿着类似生祭的特有服装,一套纯白祭司服,让他越发的出尘飘逸,偏偏种族不是天使,更夸张、反常的居然是恶魔的九雷.嗜非。 “离开前不是继续维持十三、四岁的外表吗?”菲阿记得除非去上学、上班,不然的话,会用少女姿态出现的少女魔王,今天怎么…… “咳,主人本来是想表现给印暄看的。”九雷此时格外的小心翼翼。 菲阿点点头,明白了为什么成功对非眠盖布袋,少女魔王却不开心,原来是因为印暄不在。 可是,之前递交请求过去时,不是有说? “视而不见什么的。”九雷没有胆子讲的太清楚。 如今他的主人,那位少女魔王再不是当初气急时,把他从蝙蝠翅膀变成鸽子羽翼小整一下就能“唬”过去,经历整顿天使、恶魔风气的整整八年“调教”,可说是某方面等级飙的极高,这全要怪那个叫劣多的恶魔“以身作则”。 可恶,还他过去身娇体弱易推倒、清音天真好欺骗的可爱少女啊! “九雷殿下,看你这个表情,会忍不住想对你动手。” 菲阿受不了一脸圣洁样的恶魔忽然嘴角微勾、眼睛一眯,瞬间转变成可憎猥琐姿态,实在是不想知道他刚刚脑子里想到什么。 “是错觉。”九雷嘴角弧度扬成弯月、眼睛瞪大,立刻从猥琐过渡到灿烂。 明媚阳光的微笑,配合他的穿着、气质,越发使人想要亲近。 “果然是恶魔只有恶人磨。”菲阿发现九雷如今越来越在乎少女魔王了。 不过,能找到一个让自己愿意为之改变的对象,似乎挺幸福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六章 洗脑 菲阿感到有趣的笑了笑,不再理会九雷的走向双手盘胸、嘟着嘴,双眼不住乱瞟,不晓得在胡思乱想什么的少女魔王。 “之前跟魔王殿下您沟通过了,请问有进行上的问题吗?” “啊,说是借用千战世界擅长操纵记忆这部份的长处吗?” 印琪是个中佼佼者,她初登上王位的时候,就能洗掉全世界关于异界侵略的记忆,且直接抹消了那一整天的存在,加上天使关于“记忆传承”之类的术法研究一向完整,这些年来她在控制记忆上越发强悍。 “是的,千年权贵们花在‘洗脑’上的时间太悠久……” 菲阿没有说下去,印琪已经理解的点点头,挥手示意他不用再说。 “非鼎世界的长处是灵魂方面,所以分生人、亡者、生祭、恶灵,要让我短时间内教会非眠大笨蛋怎么大范围的操控记忆,这个不合理。” 印琪不是不愿意,真不愿意,她不会为了菲阿一封请求就跨界过来。 “魔王殿下的意思是?” 菲阿知道,他能在非鼎见到她的人,代表她有解决的办法。 “九雷,把我们跟另一个世界合作弄出来的机器拿过来。那是擅长‘分析’的世界,据那边所说,被洗脑过的人,记忆会有小规模断层的现象,加上我对记忆的了解,跟那边合作研发出对着仪器回答几个问题,能立刻确定是否被洗脑过的机器。配合这个进行,就不用大范围无差别洗脑,至于小范围的话,不管是教会非眠后使用,或者由我出手,甚至菲阿你也能帮上忙。” 印琪不认为生祭跟恶灵短时间内能掌控“洗脑”这门绝活,反正他们负责区分是否被洗脑过,也算有事情做,至于反洗脑……有两个王肯定够用。 再说,不想自己亲身上阵,印琪认为叫几个天使过来帮手,也行啊! “嗯,决定了,九雷把机器留给非眠,他不是号称‘科研万能’吗?让他自己多做几个机器出来。然后,菲阿你发封讯息回去千战给颜开明跟奇拉,说我允许借调几个擅长记忆处理的大天使长过来帮忙洗脑。最后,我们去玩。” 印琪短短时间内,念头骤变,她决定出公差就是要趁机旅游。 “呃,魔王殿下……”菲阿愣愣的听了一大堆话,才从九雷手上抱过用坚固的厚木箱装着的仪器,就见九雷陪着少女魔王准备出游。 “哥哥最想做的是‘尸位素餐’,我也认同。要是一个王事情做的最少,世界受到的影响却很小,不用王多事,大家也能过幸福好日子,那才是好王。” 少女魔王认为她喜欢做这样的“好王”,也就不多事了。 更何况,哼,即使只比非眠提前早到非鼎世界几个小时,她等的不耐烦出去闲逛,居然听到好几次关于自家哥哥的“闲言闲语”,让她十分不满。 要是真这么怕“异界”的王会趁机收揽人心、夺权什么的,那她正好少做一些,反正非鼎的人不是不需要且万般防备吗?呿! 虽然不满,场面话印琪依旧讲的极好听。 九雷能感受到自家主人满腹的怒火狂烧,脸上的笑柔和起来,本想帮着菲阿劝几句的,现在却全盘推翻,别人世界的家务事,少管的好。 “主人,去看非鼎这些年机械娃娃的品种有没有增加好吗?” 九雷这个恶魔想讨好人时,总是能以最快速度得到对方的欢心。 “嗯,九雷还是你最好。”印琪心情好点的主动牵住他的手。 “当然。”九雷笑着,从被牵住手,转换成抱住自家主人,接着背后黑色蝙蝠翅膀一扇,再对菲阿使个眼色充当告别后,便带着自家主人飞离。 看着他们飞远,菲阿叹口气,随意扯下一根羽毛化成羽剑一割。 “哇!”从切开的布袋里掉出来的非眠,狼狈的摔在地上。 “少来,不信你连顺利落地都办不到。”菲阿冷冷的瞪着非眠。 没有立刻起身,非眠盘坐在地,放远目光望着少女魔王跟恶魔九雷远去,再想想少女魔王为了他要跟千年权贵比拼洗脑的事,居然跑到别的世界研发了合用的机器送过来,实在是为了印暄,将事情做到极致了。 非眠领受她的好意,更同意她将事情抛给自己,不再插手的决定。 “少了少女魔王没关系,会好的,一切会好的。”非眠认真的这么说。 菲阿讶异的看着不生气也不强装无事的非眠,他说的“一切会好”,是指印暄在这里的地位,以及千年权贵根深柢固的洗脑坏影响,全部会解决的吗? 不晓得是想通了什么,此时此刻的非眠异常的坚定和……温柔。 难得会对非鼎世界的人们有温柔的一面,非眠短短的七水几日行,是遭遇了什么呢?不管是遇见什么事,非眠如今的改变,极好。 七水世界的深海宫殿里,日出过后不久的清爽早晨。 看完日出、处理完巨型甲壳类生物,准备去祭五脏庙的印暄一行人。 前往厨房的路上,很不凑巧的,遇见了单独乱逛的小小水母一只。 “又这样偷偷跑出来,被白嵌发现,会哭给你看喔?” 印暄话刚讲完,小小水母尴尬的用触须搔着头,还没想到怎么回话,从远方走廊里,突然冒出极其惨烈的哭声,和一道拍着白色鸽子羽翼的身影快速逼近。 “呜呜呜,阁下跑哪里去了?亚纳早上起来找不到。” 哭喊着扑向印暄右肩,趴在那里嚎啕大哭的可怜天使亚纳。 “噗。”小小水母极力忍住大笑的冲动,抖呀抖的缩到一边。 “……”印暄无奈的叹口气,左手猛地一挥,抓到意图行凶的恶魔一只。 “彼阿,你想要做什么?”印暄一夜未眠,现在的心情不太好。 “咳咳咳,想、想跟亚纳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彼阿一脸无辜的笑。 印暄被气笑的放开手,任由彼阿拍着翅膀飞开,低头揉额后,想要长长叹口气,却莫名其妙开心的扬起笑容。 好吧,多了这群“孩子”争宠,让他顺利转移注意力,不再陷入回圈般,持续忧心白嵌的死亡预告,似乎精神压力没有那么沉重了? “早餐想吃什么?”印暄轻轻拍着肩头上仍然狂哭的天使亚纳。 “亚纳想给阁下吃新研发出来的菜单,好吃的。”亚纳抹着眼泪回答。 “好,看看亚纳变得有多厉害。”印暄安抚完亚纳,低头去看偷偷摸摸沿着墙角移动,意图趁机“落跑”的小小水母,“你呢?” “啊,要去跟白嵌一起‘起床’。”小小水母可不想自己能偷溜出来的事情被白嵌知道,这样他以后哪还能偷跑,白嵌绝对会在下次树根罗列编织成框架时,把隙缝缩的很小很小,小到他根本挤不出去,那样真是在坐牢了。 “我带你过去吧!彼阿,亚纳交给你,带他去厨房,我晚点就到。” 印暄努力扬起嘴角,笑的有些勉强。 彼阿抖抖抖的点点头,当君上笑不出来还刻意要笑,表示心情欠佳。 “阁下慢慢来,亚纳会做好吃的早餐,会做很多很多。”天使亚纳拍拍羽翼,飞到彼阿身边,一脸“一定会做很好吃”的自信表情。 黄金小狮子趁恶魔彼阿飞走,又占据了左肩的位置。 “不要闹。”印暄无力的拍拍左肩上蹭来蹭去的小狮子,他累了。 “呼噜噜!”黄金小狮子突然发现印暄身体不适,立刻跳到地上,身体慢慢变大,直到大的可以将印暄驮负在背上才停止。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印暄先捞起墙角的小小水母抱住,这才慢吞吞爬上黄金狮子的背。 黄金狮子摇摇尾巴,转过身体,开始朝宴客大厅前进。 难得有默契的一起保持沉默,彼阿跟亚纳静静的看着自家君上阁下坐在一只黄金狮子背上,被带着拐过弯,消失在走廊另一端。 “阁下精神很差,昨晚发生什么事?”亚纳为了这个才不多话的。 “我昨晚很忙。”彼阿为此而不高兴,早知道昨晚全程跟在君上身边。 “彼阿先生没用。”亚纳生气的嘟起嘴。 “欠揍了啊?”彼阿真想踹他几脚。 “带路去厨房,亚纳要煮好吃的给阁下补身体。”亚纳现在很有底气。 “是是是,厨房往这边走。” 彼阿要不是没有亚纳厨艺那么好,绝对会趁四下无人教训他。 一只恶魔、一只天使,结伴拍着背后翅膀,往厨房前进。 沉默的一路上,各自有话想说,又忽然觉得那些话其实不用说出口。 亚纳不用交代为什么被自家菲阿学长“踢”到七水来;彼阿不用询问怎么抛下菲阿独自在非鼎,亚纳来七水做什么。 通过短短几句对话,他们已经非常明白,菲阿宁愿自己留在非鼎的原因。 因为恶魔彼阿放不下他“调教”许久,依旧不成材的海妖跟人鱼,所以他在七水世界很容易因为各种杂事,消失在外头一、两天,或是短短一整个晚上,千万不要以为时间不长,事实上,恶魔彼阿杀一个天使或恶魔,最慢也不过要十来分钟,最快的话,几秒时间已经够他杀三、四个了。 于是亚纳说彼阿“没用”,是指他派不上用场的没有用处,至少管家型天使亚纳能用擅长的厨艺帮阁下作饭、用精湛的手艺帮阁下按摩、用完美的水准帮阁下扫除、用细心的备忘录帮阁下打理琐事,他才是真正好用。 而彼阿不欺负亚纳,还乖乖带路什么的,证明他承认了亚纳的好用。 “对了,亚纳,接下来有好长一阵子我不见得天天在。” 彼阿经过今天无宁的人出来找麻烦,坚决认为,那只同样会争宠的小岛鱼不能再混吃等死下去,本质是海妖的他,该参与到海妖的事务里去! “亚纳知道了,会全天候蹲守着阁下。”亚纳执着的重重点头。 “蹲守……跟你说不要和舵手太接近。”彼阿想用军刀刀鞘拍他,学什么“斥候”的专用用语,人家舵手是真能潜伏在异界捞情报,亚纳的话,大概只有流落在异界被人家当情报捞的份。 “哼,亚纳要多学一点,要更能帮到阁下。”亚纳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也好。啊,差点忘了有件事要提醒你,最近尽量让君上少做点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七章 欣慰的笑 彼阿敲醒非眠有关“独裁”的事,非眠不晓得是“投桃报李”,或是“独郁闷不如众郁闷”,居然欢快的把定军、无宁、世界规则追债等等的事,全部无一缺漏的给他整理妥当周全后发送一份过来。 趁现在难得独处,彼阿把这些也转录一份,递给了亚纳。 以极快的速度翻阅着,亚纳的眉头越皱越紧,神色越来越不安。 “阁下没有问题吗?还债什么的会不会压力太大、做的太多过劳啊?” 亚纳可不希望阁下没有在非鼎弄到过劳,却在七水过劳倒下去。 彼阿心有同感的暗暗点头,确实这点是需要特别注意的。 按照君上的个性,没有人追债,就保父习性发作的对每个人都温柔细致、体贴入微,要是开始主动还债,天知道会做到何种地步。 “君上不能对他们好到无微不至的程度,这样不行,要少做点。” 彼阿绝对不是羡慕嫉妒恨才这么说,而是需要还债的债主对象太多! 君上用两手还惨败给少女魔王单手什么的,彼阿深觉惨不忍睹。 “好的,亚纳记住了,会帮阁下做很多事。”亚纳用力的再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的不安询问,“万一阁下坚持要自己做呢?” 彼阿神色古怪的上下打量亚纳好一会儿,最后撇开头,怪笑了两声。 “彼、彼阿先生?”亚纳立刻转身,准备一有不好就逃跑。 “只是想到该告诉你一个能够让君上少做点事的好办法。”彼阿狞笑着。 “嗄?”亚纳对这个有兴趣,马上飞的往恶魔再靠近一点。 “哭,努力哭,用眼泪帮君上洗澡吧!”彼阿深信这是君上的弱点。 “嗯,亚纳会努力哭的,彼阿先生要记得给亚纳递水杯。” 这是最初最初的时候,天使与恶魔和保父印暄相处时的情况。 嚎啕大哭的亚纳、递水让他补充水份继续哭的彼阿,直接认输的印暄。 毕竟现在是在异界,像好久以前那样君上阁下精神压力太大灌酒使其昏睡什么的,怕是不安全,所以,还是让亚纳用万能的眼泪逼印暄妥协吧! 不是想要还债,就真的要拼命去还,彼阿跟亚纳是绝不会允许的。 于是,印暄不在的现在,他们两个已经悄悄达成了协议。 一定要让君上阁下做最少的事,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过劳。 宴客大厅里,昏暗的光线使得里头巨大如鸟笼的木制框架显得有些阴森。 雪鹗本来是路过,发现宴客大厅门没关,才好奇多看一眼,结果这一眼,直接将他引进了大厅里,因为,本来该在鸟笼里的巨大水母──不见了! 彷佛是精密谋算下摆设好的陷阱,诱使第一个雪鹗接近后,接着路过宴客大厅的蜃始、离期,同样不免好奇的踩进来,然后一起呆在那里。 依照白嵌对水母王的重视,要是被他发现巨大水母不见,那还得了? “这、这个……要不要去找找?”离期关切的问。 “去哪找?深海宫殿很大。”蜃始是不想去的。 “不用你来提醒我。”雪鹗掌握着深海宫殿的每一部份,正在排查那只巨大水母是跑哪里去了,不晓得他家侍从“恋主”毛病很严重吗? “有了。”雪鹗猛一转身。 “哪里?”离期跟蜃始顺着雪鹗的目光,一起转头向后看。 然后,被黄金狮子驮进来的印暄手掌上,有只小小水母在打滚卖萌。 “好了、好了,别再乱滚,等下摔下去。” 印暄双手一握,把小小水母困在双掌之间,等到黄金狮子带着他停到巨大鸟笼前,才跳到地上,东张西望了一会儿。 “这边的缝隙比较大。”雪鹗猜到他在找什么的伸手一指。 “谢了。”印暄无奈的朝他笑笑,走到那个位置后,将双掌摊开。 小小水母不再迟疑的往较大的缝隙里爬呀爬呀爬的,快速挤了进去。 一直到小小水母跳到地上,在巨大鸟笼里恢复成巨大的外型。 印暄敲了敲由白嵌木质化变成的门,“醒醒,准备吃早餐了,白嵌。” 敲完了门,印暄往后退开几步,其他人也自动离鸟笼远一点。 很快的,组成鸟笼的木质框架变软后,便听见嗖嗖嗖的声音接连不断,以极快的速度缩回,而白嵌也从木质化变回普通人形外貌,那些树根缩回黑色斗篷底下,而他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勉强清醒过来。 “管家爷爷,我起床了。”白嵌努力瞪大眼睛,神色仍有些迷茫。 “去洗个脸,看你一脸睡意。”印暄边说,边伸手摸摸白嵌的头。 懒洋洋的低头,白嵌的头顺势在印暄掌心上蹭了又蹭,脸上的笑有些傻。 “快点,早餐会冷掉的。”印暄缩回手前,手指在白嵌额头上轻弹一下。 “嘿嘿嘿,知道了。”白嵌傻傻笑着摸摸额头,快步的跑开。 宴客大厅另一边的朱红小门,可以通往附有洗浴跟床铺的休息室。 白嵌穿过朱红小门后,失去床的巨大水母这才摆出醒来的姿态,不再迟疑的进行陆地拟态后,又想到什么似的,居然又变回水母的样子。 “白梦?”印暄疑惑的看着变来变去的巨大水母。 “昨晚没睡,太累了,精神不济。”巨大水母小小声的说。 被击败的长叹口气,印暄同样是一夜没睡、精神不足,只好道:“那不要这么大只,变成小只的模样吧?” 黄金狮子倍感威胁的瞬间缩小,一跳。 印暄左肩一沉,黄金小狮子抢先占据位置,在肩膀上趴好,不动。 又好气又好笑的印暄摇摇头,向巨大水母伸出右手。 “管家爷爷最好了。”巨大水母马上又缩小成小小水母状,然后跳到印暄刻意朝他伸来的右掌心上,再顺着右手臂向上跑,很快到达右肩坐定。 印暄忽然有一种熟悉感,许多许多年前,彼阿跟亚纳也是这样一边一只的坐着,然后会彼此逗嘴,那时候最常引起纠纷的话题,是关于这一餐要吃什么,啊啊,如今想来,竟是十分怀念。 “祖先,你的脸色不太好。”离期踌躇了又踌躇、迟疑了又迟疑,忍不住还是迎着黄金狮王殿下“防备”的目光,朝自家祖先靠近了再靠近。 “啊,失眠了。”印暄没有隐瞒的直接回答,离期毕竟是当事人之一。 要是没有离期窥看到的梦境,印暄哪会知道白嵌死亡预告的事。 “祖先不用太担心的……”离期这话却是越说越心虚的模样。 印暄忽然有个不太好的预感,他实在没有勇气听下去,又知道逃避是最愚蠢的一件事,真有能耐去无视,还不如提起勇气去面对,“说吧!” “咳,昨晚又梦见一次,一模一样的场景、对话,丝、丝毫未变。” 离期一脸的尴尬,这也是他路过宴客大厅,瞧见雪鹗呆站在里头后,会不由自主走进来,跟着傻愣愣看着巨大鸟笼发呆的主因。 即使短短几日来发生了不少事,一样没有改变的未来吗? 自从知道自家祖先是他的管家爷爷后,白嵌笑的那么蠢、那么傻呼呼的,难道不能为了自己重要的人,放弃不该有的执着吗? “祖先。”离期无助的喊着自家祖先,不知如何是好。 “啊……”印暄同样一脸的惶惑,他是能怎么办? 黄金小狮子用脚掌上软软的肉垫敲了敲印暄的肩膀。 印暄本来绷紧的身体,为此稍微放松下来。 “管家爷爷不用担心,没问题的。”小小水母用触须蹭着印暄的脸。 嗯,好吧,从自己被强迫追债至今,才多少时间?想必要解开白嵌心结什么的,光是一个管家爷爷的出现,还算不上有用,更何况白嵌哽着一口气吐不出来的原因,是定军的不告而别,这方面尚未开始处理呢! 没有处理就想解决掉事情,想当然是不可能的发展。 一想到这里,印暄心情好多的笑了笑,接着梳洗完的白嵌走了过来。 “白梦,换我们去梳洗一下,然后去吃早餐。” 印暄如今看着白嵌,总算没有那么大的压力,可以不再急躁的轻松微笑。 白嵌和印暄擦肩而过时,忍不住回头多看几眼。 “怎么了?”蜃始在一旁故意的问。 白嵌愣愣呆笑着回答,“啊,管家爷爷今天笑的格外开心,好久不见了。” 是啊,毫无阴霾的灿烂笑颜,呃,好吧,依照管家爷爷一向面无表情的情况,今天的笑顶多是嘴角扬起的弧度比以前多几厘米,不过,眼神里透出的笑意却满满的,十足的欢快喜悦,使人看了心情也会跟着变好。 比起“重逢”时的笑,今天管家爷爷的笑脸更使白嵌喜欢。 是不是不再觉得他们这群难搞的小孩子是负担了呢?嗯,他们不是。 可以的话,白嵌其实希望管家爷爷再少做一点,然后大家相处起来如同当年,而不是刻意的优待、关注,那样双方反而像是隔着什么,极难亲近。 所以,能够这么自然的相处、相视微笑,真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八章 和谐餐会 厨房比邻的餐厅里,长长、大大的长方型餐桌上,摆满了食物。 餐具一份份的摆好,连配餐用的饮品也一杯杯的倒满。 为了预防突来的访客、为了避免份量的不足,亚纳在餐桌上准备了整整十五人份的餐具、餐点,然后厨房里预备着又十五人份的食物。 当然,除了某位保父之外,因为其他生物全是大胃王,食物再多都不怕吃不完,只怕不够吃,亚纳也就使劲的往最大份量准备。 “呼,早餐弄好了。”亚纳满足的擦着满头大汗,愉悦笑着。 “越来越厉害了。”彼阿疲惫的倒在某个位置上,不得不赞叹。 他不过是帮着递递调料、切切食材、摆摆碗盘、倒倒饮品,其馀的事全部是亚纳一手包办,结果一大桌子加上厨房里的,一共三十人份的餐点数量,居然在短短半小时内全部完工,比起以前足足快了好几倍。 难道管家型天使亚纳,做家事的等级是可以无限提升的? “哼哼哼,彼阿先生不要小看亚纳,亚纳会更厉害的。” 天使亚纳双手握拳,坚定的像在发誓。 “噗,很好啊,会更厉害什么的。”彼阿挑起嘴角的笑,悠悠的看过去。 “……”亚纳抖抖抖的退到餐厅大门边,准备夺门而出了。 彼阿先生被挑衅、被争宠的时候,心情总是欠佳的,他是不是一不小心也被列为敌对目标?怎么感觉彼阿先生憋着股怒火无处可发?才会他自信一点的讲几句话,却像误把火星溅进炸药堆里,准备爆炸一样! “亚纳?你挡着门口做什么?”印暄拍了拍背对着门往后退的亚纳。 “嗄?阁下,亚纳把早餐全部做好、摆好了。”天使亚纳笑着回头。 “是吗?亚纳辛苦了。”印暄一面推着回头却不转身的亚纳往餐厅里走,一面招呼后头的几个,“离期、蜃始进来吧!呃,雪鹗你表情不要太凶。”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从小小小珊瑚礁上临进深海宫殿前,那个被彼阿扔出军刀救了的鱼人凑了过来,彼阿趁机说小岛鱼学拟态什么的,可以让名字为鱼的鱼人帮忙带去见海妖,时间不用多久,一个小时内鱼会把岛鱼再送回来。 这当然是准备好的藉口,不过是走个过场,以免白嵌发现不对。 不然岛鱼的“拟态”真的发挥出来,白嵌一见那只甲壳状生物,恐怕什么也不会想,只要杀的死定军,同归于尽什么的,他很乐意。 就为了这个,彼阿说“人尽其用”,干脆把事情跟鱼扯上关系,能处理就尽快处理掉,说是拖的越久,问题越大,越会使人起疑心。 至于扯上鱼、海妖之后,这个藉口要如何发挥? 印暄不关心,反正彼阿能处理妥当。 然后,大概是在宴客大厅逗留的时间长了点。 他们从那里出来,准备到餐厅的一路上,遇见捧着小岛鱼的鱼,结果雪鹗脸色一沉,气氛变得凝重,幸好雪鹗顶多是一路上保持沉默。 白嵌倒是十分好奇的看着鱼捧着小岛鱼过来,觉得这个画面真心诡异。 雪鹗是为难人鱼、海妖的主谋? 总之,雪鹗跟鱼是两个对立面,如今,不止“和气”的待在同一个地方,使人讶异的是,鱼竟然抱着小岛鱼?雪鹗不是非常重视小岛鱼的安危吗? “进来坐好吧?”印暄已经找好位置坐下,招呼着。 堵在门口的雪鹗、鱼跟白嵌,相互看了对方几眼,迈步进入餐厅。 可惜今天说不定日子不太好,所以有人倒楣了一点儿。 大长桌左右位置不少,各有十个,只是习惯性大家是相对而坐。 而从亚纳(小水母)、印暄、(小狮子)彼阿、雪鹗坐左边,然后离期、蜃始、白嵌坐右边的排排坐下来,最后一个面对雪鹗的右边位置,轮到实在很想马上走人的鱼身上,这种坐正对面的压力好大! 而小水母跟小狮子因为是缩成体积最小的模样,待在印暄的位置桌面上,没有另外占据座位,同时,小岛鱼也来分杯羹的从鱼的餐桌位置上,用软软鱼鳍滑动着,硬是“溜”到了印暄的眼皮子底下。 最后演变成三只小动物排排坐在印暄正前方,刚感叹完鱼真辛苦的他,如今觉得其实最辛苦的是自己吧?不过吃个早餐,有必要弄成这样吗? 好不容易大家坐好,气氛好像不太对?印暄想了想。 “鱼,你带着小岛鱼去找海妖帮忙学拟态,学得怎么样?” 既然是走过场,彼阿先前交代过,麻烦他找机会提一下这个话题。 “啊,那个……”鱼一脸“这不好说”的纠结表情。 “直接说。”彼阿先前跟鱼“说悄悄话”的时候,有特别说清楚的。 “让、让小岛鱼自行表现一下。”鱼最后这么说。 “拟态。”印暄捧起桌面上被左边小狮子、右边小水母围堵在中间,被挤得位置极小,还不时被偷踩鱼鳍的可怜小岛鱼,示意它当场拟态。 “是出什么事吗?”白嵌真心觉得鱼现在看他的表情特别怪。 然后?小岛鱼从印暄掌心起跳,跳到半空后,拟态。 嗯?会看到什么呢?餐桌上的众人好奇的一起仰首。 彼阿端起属于他的饮品杯,悠悠的喝了一口,眉梢间全是笑意。 鱼低着头,似乎想把自己的头埋进餐桌里,一整个“没脸见人”样。 接着,小岛鱼呼的一声,瞬间──变大了,变成好大一只岛鱼。 “嗄?不、不是说拟态成功?”白嵌颤抖着用食指比着在餐厅天花板附近游来游去,懒洋洋的庞然巨物,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嗯,是拟态。”彼阿怪笑着放下饮品杯,目光移动到小水母身上。 下一刻,小水母啪的一声,想到什么般的摔倒在桌。 所谓的躺着也中枪吗?──印暄忍住笑出来的冲动,好个彼阿真是太恶劣了,没事都要陷害白梦一把,争宠什么的,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啦? “关、关王什、什么事?”白嵌惊讶过度的结巴起来。 “你不是想到了吗?你的王可能教拟态时,不止变回过巨大水母,还变成小小水母过,然后,小岛鱼可能想差了,以为能变大变小才是正确的。” 彼阿一脸认真的点点头,如果眼神里不要充满戏谑的话。 白嵌被彼阿的满满恶意所击败,难、难道小岛鱼真是被自己的王误导了? “我!”小水母从桌上爬起,意图为自己正名,他才没有教错。 旁边的黄金小狮子脚掌一挥,完美的把小水母打趴在桌。 “咳,对不起。”印暄一面道歉,一面抱起小狮子,看似是为小狮子的暴行认错,事实上,他是代替彼阿向被陷害的小水母致歉。 “好、好一个舌粲莲花的恶魔。”小水母趴在桌上,气到发抖。 “咳,现在该怎么办呢?白嵌,除了被强行设定的这个外貌和拟态,有没有别的办法,能让他表现出原来的样子?”彼阿貌似关切的追问。 白嵌已经整个人傻住了,嘴里下意识嘟嚷着。 “还、还好当初没有卖给幼崽梦想跟希望过,不然这种蠢事岂不是会常常发生?好在我是优良商人,果然不卖幼崽是对的。对了、对了,不止幼崽不能卖,要施放在幼崽身上的人来买,一样不卖!” 像是被强行突破自己行商的底限,白嵌此时处于精神错乱的状态中。 “白嵌,你快想想办法。”彼阿仍在残酷的催促。 白嵌浑浑噩噩的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够了,彼阿,先吃饭。”印暄不得已的介入,中场喊停。 再不停止的话,看白嵌那样子被刺激的都快翻白眼了。 接下来,印暄将半空中的庞大岛鱼喊下来,让它化成小岛鱼的抱到怀里。 今天一大早,应该很幸福的早餐聚会,除了刺激过大的白嵌心神恍惚,其馀的人倒是吃的非常满意,亚纳的手艺真是见长啊! 疑似温馨欢乐的早餐时光之后,空空如也的餐厅里。 呆愣愣独自坐在那里的白嵌,依旧一副失魂落魄样,无法冷静。 卖了不知多少年的希望与梦想,用了长久的天赋技能,第一次遇到这种连处理也不清楚该如何下手的情况,白嵌处于倍感苦手和自责无能的状态中。 “好了、好了,不要一脸要哭的样子。” 印暄捧着刚泡好的热茶两杯,坐到白嵌身边的空位上。 “管、管家爷爷。”白嵌难过的偏过头,泪花隐隐在眼眶里打转。 知道白嵌会想哭是觉得对不起小岛鱼,让印暄有些气彼阿的说词。 不过,讲真的,彼阿找到的藉口是最合理、最适用的了,不能怪他什么。 “没关系,大不了你解除能力,总行了吧?”印暄将热茶递过去一杯。 “啊,这个……”白嵌拧着眉头,苦笑着无言以对。 印暄开始头疼的伸手揉额,实在不想这么问,“不会是办不到吧?” “啊,幼、幼崽那个,那个……”白嵌吞吞吐吐的说不下去。 看出白嵌很紧张,印暄努力微笑着,没有催促的静静等候。 “为了预防万一,就是,怕卖出去的希望在使用次数增加下,嗯,被拥有者原来的力量所磨损消失,那样有翅膀的可能在飞行中途翅膀消失而摔下,危险性太高,为了避免诸如此类的情况,所以,有添加吸取本身力量,用来维持‘希望’持久性的功能,嗯,然后,拟态已经很好用了,于是,咳咳咳。” 白嵌最后干咳几声,无辜的眨着眼睛,他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啊! 好吧,印暄这么长篇大论听下来,终于理解了白嵌的意思。 白嵌为了证明能力的好用,和不要做售后服务这种麻烦事,他把能力发挥的非常彻底,买下他希望或梦想的人,想要靠自己或靠白嵌解除,是作梦,他根本没想过解除这种事,毕竟拟态可以恢复原型,还要解除做什么? 其实不能解除也没关系呀,可惜这种话根本不能说。 “你卖掉前,难道没有详细说明吗?”印暄不是故意为难。 事关清鱼,白嵌的神色有些古怪的复杂起来。 “不能说?”印暄不在意般的拿起热茶,喝了一口,姿态随意。 “清鱼的意思是,圆一个梦,想看看雪鹗当时是怎么照顾它的。” 白嵌觉得这个理由很瞎、很不值得信任,问题是,清鱼是认真的。 很想知道自家引导者与小岛鱼如何相处互动,对清鱼来说,那是许久之前的事了,记忆有些模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三十九章 谁圆谎言 白嵌忽然感到头很痛,他一脸痛苦的扶着头。 “怎么了?”印暄放下茶杯,关切的将手按在白嵌抽搐扭曲的半边脸上。 “头很疼,莫名其妙疼的像有什么被撬开。”白嵌龇牙咧嘴的回答。 “我看看,不要动。”印暄捧起白嵌的脸,细细看着据说很疼的头部周围,没有伤口、瘀青,只是白嵌额上正不断冒出冷汗,像是疼极了。 “先去休息吧?”印暄看了半天没有发现不对,只好这么问。 “我──”白嵌还想说点什么。 一只巨大岛鱼突然从走廊外头的天花板上游过来,接着,一只小小水母从天而降,落在了白嵌的脑袋上,下一刻,白嵌白眼一翻,人往后倒。 “怎么了?”印暄伸手托住昏过去的白嵌,小心让他靠在椅子的高高椅背上,转头问着在白嵌倒下时,旋身跳向餐桌的小小水母,跟把小小水母载过来后,缩小体型一起落到餐桌上的小岛鱼。 “嗯,为了让白嵌不记得他杀了某个人一百六十次,我让白嵌做了梦,有些记忆因此模糊,或是干脆删除、重写,这对平时的生活不会有影响,甚至提起某些问题时,没有问的太详细,白嵌会因为记忆凌乱,容易想岔而答非所问,这时候顺着话题扯开注意力即可,万一白嵌自己发现不对,意图想清楚,便会出现记忆冲突,引起头疼,这就需要睡上一觉,让梦重组记忆。” 小小水母变相的解释,为什么他一见白嵌头疼立刻将他弄晕。 “被杀一百六十次的那个,是指我吗?” 小岛鱼不想再隐藏的进行拟态,再出现的是十分眼熟的甲壳状生物。 “定军,好久不见。”小小水母态度平和的打着招呼。 “我以为白嵌动手杀我了,你应该也很生气?”定军说归说,依然停在原地不动,两只小动物如今相差不过咫尺,近的挥触须、挥螯能打到对方。 “你不是说我‘沸点’过高,别人意图激怒,我却一脸茫然。” 小小水母当初反驳过,什么“沸点”高不高的,他又不是水会蒸发! “才不是一脸茫然,是一脸呆滞。”定军记得自己的原话。 “呆滞你个头。”小小水母扑过去。 定军不在乎的转身,“抽啊、抽啊,看你会痛,还是我的壳够硬。” “够了。”印暄认输的一手一只,直接把他们两只分开放。 “管家爷爷,你不要老是护着白梦,这笨蛋不会长大的。”定军很认真。 “管家爷爷护的明明是你,你是幼崽,我可不是。”小小水母在跳脚。 印暄要不是还需要分心注意被他安置在椅子上,昏厥过去、人事不醒的白嵌,简直会被这两只逗得笑出来。 即使过去那么多年,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再次碰首时,几句对话却像时间回溯,一举一动、一言一语皆有如当年。 “可惜白嵌……”印暄叹口气,伸手擦掉白嵌额上不停的汗水。 “要不要找人来搬动他?躺这里不是很舒服。”印暄站起身。 “管家爷爷,我来。”小小水母从桌上往下跳,变回巨大水母的模样后,用数根触须一起,将白嵌拖拉着搬到它的大脑袋上。 “不是睡宴客大厅吗?要白嵌躺地板?”定军觉得这样不好。 “宴客大厅旁边有休息室,有床可以躺,你们先过去,我去找人。” 印暄决定去找亚纳,天使在治疗方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好,管家爷爷不用担心,白嵌睡一觉,一定会好的。” 巨大水母极有信心的说着,然后另一根触须精准的抓获定军一只。 “呃,强行绑票吗?”定军有些不满自己如今是幼崽,反抗无能。 “趁白嵌知道前,把关系打好,你小岛鱼的模样算是治愈系的。” 巨大水母一副“我是为你好”的口吻,似乎是真心实意这么想。 “是存心想看我笑话吧?”定军无奈叹口气,却认命变回小岛鱼状。 好吧、好吧,治愈系就治愈系,卖萌就卖萌,要想改变双方的关系,确实得先从有所接触开始,好歹,彼此是熟人,丢脸什么的不算丢到外头去。 “走。”巨大水母满意他的放弃挣扎,头顶着白嵌、一只触须抓好小岛鱼,速度不慢的飘出了餐厅,朝宴客大厅前进。 印暄则是出了餐厅后,转身进了厨房,亚纳应该还在清洗餐具。 只是,白嵌真的没有问题吗?即使白梦一再打包票,印暄依旧无法放心。 离餐厅不太远,只是位置比较特殊,卡在两个前后不一的死角中间的小房间里,因为不论从两个能一眼望到底的通道哪个角度看过来,前方皆是死路,极少有人会刻意走到底再回转,而这个小房间因此少有人造访。 之所以会选在这个地方,不是为了保秘,仅仅是距离够近。 彼阿不愿意离自家君上太远,却也不希望离的太近,会太快被找到。 雪鹗不想走的太远,就为了和那只鱼人说话,也不想让印暄介入,让这些事惹他心烦,所以在最近的房间里找到这一个。 鱼是不在乎被带到哪里去,反正有恶魔先生在,他不担心。 蜃始跟离期是不想参与,却被强行带过来,如同绑架。 “我是无辜的。”蜃始比离期放的开,这种时候也敢第一个说话。 “少来,你要是无辜的,无宁世界的人个个能喷你一脸血。” 彼阿从非眠那边得来的资料,可以得知蜃始几乎算的上始作俑者,如果这个买卖的另一方不是王的话,哼哼哼,天晓得会怎么收场! “咳,你没见我非常配合吗?再说,我不过是收钱做事的。” 蜃始才不认为自己是原凶,他最多算是帮凶而已。 “正好,既然是收钱做事,有生意上门,做吗?”恶魔彼阿狞笑着问。 “我、我会告诉印暄的喔!”蜃始不接受威胁。 “为了雪鹗的安危着想,君上会答应的。”彼阿极有信心。 蜃始恼怒的啧了一声,事情说到这种地步,难道他有拒绝的馀地? “说吧,要我做什么。”蜃始无奈的低下头。 “什么事和我的安危有关?”雪鹗倒是忍不住插话一句。 “是这样的。”彼阿拎出军刀,比划着锐利的刀锋,深思了一会儿,想了个比较好理解的开头,“无宁世界派人来‘接触’我家君上,不过对方使用一只块头大、战斗力弱的动物,像是提醒多于袭击,至于为什么不是冲着雪鹗你来,而是在深海宫殿外随便找个看起来重要的人出手,大概是不想翻脸。” “你是说除了好心提醒的不速之客,无宁可能有另一路人到了七水,他们怀着不同的心思,是真的想找雪鹗下手?”蜃始反应极快的接着猜下去。 “等等,不对。”雪鹗很快查觉有异。 “啊,七水世界周围的结界,在那人动手前,一点异状都没有,直到对方出手后开门跨界离开,黄金狮王……殿下的结界才被破坏。” 彼阿说到这里,嘴角挑起了兴味的微笑。 蜃始抖抖抖的往后连退几步,飘移的目光扫射四周,难怪进来这个房间后,会发现自家黄金狮王殿下突然不见,这是有预谋的吧? “鱼,你和那位不速之客不怎么陌生的样子,来简述一下。” 彼阿忽然扭过头去,居然暂时放蜃始一马,改问另一个人。 “是,恶魔先生。”鱼非常配合,想也不想的开口。 “自从我被恶魔先生和人鱼所救,近八年来,在七水遇到那一位一共三次,印象最深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始终没有开口说话,仅凭随意的指点方向,就让人鱼逃出生天,明明因为常年被追捕,人鱼到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恐惧戒备状态,居然毫不思索的选择相信他,让我倾慕他的影响力。” 这也是鱼开始少说多做,不再依赖语言,认为行动更有用的主因。 “一接触便能降低对方警备心的绝高亲和度吗?”彼阿啧了一声。 “人鱼据说很挑剔。”雪鹗不会说他的存在正是逼人鱼挑剔的根本原因。 人鱼喜欢接近没有威胁性的人,是近年来被折腾的太苦,不得不挑剔。 “意思是,亲和度高到异族无法自制的程度?”彼阿想了想,好在和某位科研狂人当酒友久了,某些习性不想抵抗的自愿被传染。 射出军刀制止那一位不速之客攻击鱼的时候,彼阿顺便摄了影。 距离有些远,不过,以非鼎世界活人死了是变成亡者,可以持续一个课题不断努力研发,直到变僵尸才停止的可怕进展,远距离摄影技术挺成熟的。 彼阿甩了甩衣袖,从手臂某处地方甩下一个机器,在机器上按了几下,一张影像虚浮着显现在眼前,正是那位不速之客的样子。 “雪鹗,你以前见过吗?”彼阿心想鱼都见三次了。 “没有。”雪鹗苦恼的皱紧眉头,他确实没有印象。 “我提个意见。”离期旁听许久,忍不住了,“一般而言亲和度要高,好歹外表要接近治愈系吧?影像上的这个人……我看了只觉得一身寒意。” “是呢,血色衣领、血色指甲,配上一身的黑,更像坏人多一点。” 蜃始同意离期的看法,同款样式的连帽斗篷,眼神死掉的白嵌穿起来,仍有一种绿色植物生意盎然的恬静气息,眼前这个就不同了,那份血色即使仅有两处,却浓密的像要溢出来,要将周围的一切全染成血意。 “咳,恶魔劣多,你觉不觉得──”蜃始说着,手指比了比影像,然后,再比了比彼阿,言外之意是,那种嗜血残暴的感觉,他们两个最像。 “我不否认,所以雪鹗的安危更使人担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章 矛盾 恶魔彼阿关掉影像,扬手一振,机器缩进衣袖,溜回手臂上扣紧。 这个机器使用起来简单,甩手、扬手之间,能做到启动、拍摄、隐藏,是非眠手下斥侯们人手一个的最好窥伺机器,各类情报皆靠它轻松取得。 彼阿绝对不会说,当初会弄一个机器,是要把那一票敢对君上态度恶劣、言语伤人的权贵们一一纪录起来,等着日后有空就报复回去。 也因为平时在非鼎拍习惯了,彼阿这次同样拍的非常顺手。 问题是被拍到的这一位,实力和他难论谁高谁低,可谓势均力敌。 “能跟我一样强的人,不可能是无宁世界的普通人,而会让一个高层人物出动,代表的是,他说不定原本不想来,却被逼着一定要过来。” 彼阿推论到这里,雪鹗反应不慢的“啊”了一声。 “因为那位不速之客在无宁发现了跨界通道,是直达这里的?” “嗯,已经有人开了门,心里再不想来,依然要过来看看。” 要是彼阿的话,唯有这种情况是能够逼我行我素的恶魔非得行动的。 一听到有异界的人心怀不轨潜伏在七水,气氛立刻凝重起来。 “确定目标是我,不是印暄?”雪鹗最担心这个。 毕竟非眠正忙着在非鼎处理事情,将印暄刻意留在七水,托付给了他,偏偏第一次袭击,攻击的对象不是雪鹗,而是印暄,这让他不安心。 尤其,相互比较之下,雪鹗有不低的战力,印暄的战力却实在太低! “应该。”彼阿说的不确信,表情偏偏异常坚定。 “那就好。”雪鹗盯着彼阿到他郑重点头,松了口气。 “才不好,是雪鹗您处境危险,要更注意点,引导者很重要。” 鱼一脸关切的说着,声音甚至紧张到嘶哑起来。 雪鹗淡淡偏头瞧他一眼,没有说什么的看回彼阿,“目标是我,确实事关我的安危,那么你想要蜃始做什么?” “比世界之王更擅长找到跨界可能的,唯有异界商人。” 彼阿是说真的,要是每个世界有王了,就能设好结界不被侵略或进入,那世界之间会少了交流,不晓得世界规则是故意开后门或怎么的,总之,异界商人一向有办法跨界到别的世界,顶多是一进入就被世界之王发现之类的,不过,比起连进去都无门可入的其他异界访客,异界商人这方面算是得天独厚。 “我懂你的意思了,要我去找这道门?”蜃始迟疑着。 瞧彼阿一脸严肃、认真,似乎这个不速之客极强?能跟彼阿打成平手,这样的人在无宁多是不多啊?真的受委托去找这道门,肯定要跨界过去看是不是真的通往无宁,无宁的王是白梦如今人在七水,那么去了无宁的话,是会招惹谁的注意呢?世界之王不在,恐怕会由别的强者出面,似乎不太安全啊? “放心,让黄金狮王……殿下给你开个证明就好,异界商人去哪都很受欢迎的,加上你经商时间不短,名声算是挺响亮的,不怕没人听说过。” 彼阿才不会刻意陷蜃始于死地,是嫌君上身边争宠的祸害不够多吗?为了不被君上讨厌,做事一向为所欲为的恶魔也束手束脚起来。 “也是,了解,这笔生意我接了。”蜃始安全有保障,自然答应。 他话一讲完,房间门口探进一颗巨大的黄金狮首,像是久等了? “切,早就谋算好,要我走这么一趟了吧?” 蜃始没好气的一哼,认命的向外走,路过彼阿身边时,用力拍拍他的背。 “等我回来,绝对去跟印暄告发你。”蜃始恶狠狠的强调。 “去啊,我等你。”恶魔彼阿回他一个不怀恶意的轻笑。 即使鲜少见面,好歹相交多年,这些对话不过是说好玩的。 蜃始临走之前,再对雪鹗笑笑点头,示意他不用不好意思,是自己接了交易,非得过去一趟,不用他放在心上。 “等等,我也一起去。”鱼突然喊出这么一句。 彼阿不气反笑,眼睛直盯着雪鹗,却问鱼,“你去做什么?” “恶魔先生说过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鱼回的直接。 “为了雪鹗,甘愿这么拼命啊?”彼阿还以为鱼会因为人鱼、海妖的事,不待见雪鹗呢,结果,鱼竟是这么重视雪鹗。 “因为是引导者。”鱼崇敬的偏头看向雪鹗,“从小到大,一直看着的全是引导者对鱼人们的好,或许恶魔先生不知道,我出生的那个鱼人村落在浅水地区每逢旱季要不是有引导者帮忙保鲜食物,早因为水被晒干、水草枯死而跟着全部饿死,可以说我能活到现在,食物方面依赖引导者很多,所以一开始,我甚至想过要去猎杀追捕海妖跟人鱼,希望让引导者高兴……” 结果,后来被人鱼救了,他的人生忽然拐了一个大弯。 只是虽然想做的事不一样了,在鱼的心里依然很尊敬仰慕雪鹗,在他心中雪鹗是最好的引导者,好到他其实一直在害怕,有一天雪鹗知道他在帮海妖、帮人鱼会讨厌他,没想到今天见面,顶多是无视而已,并没有生他的气,光是这样,鱼就打从心里感到放松、快乐,彷佛卸下了心上一个重担。 “啊,原来你有引导者。”彼阿惊讶过度到没有表情的干巴巴说着。 “引导者?”离期对这个词格外关注,然后傻傻的看了会儿彼阿。 这位恶魔大人刚刚说什么?以鱼那种敬仰向往的态度来看,再加上彼阿难得一副错愕到无法置信的神色,有了个不太靠谱的猜想。 “总、总不会,雪鹗是鱼的引导者!”离期惊呼出声。 本来跟黄金狮王一起在旁边“看戏”的蜃始,本来以为恶魔彼阿要趁机调教鱼什么,根本没想过这种突发性的发展,这种剧情合理吗?啊,不是,是说这个事实也太出乎意料了。 连同黄金狮子、蜃始、离期在内,除了鱼之外,众人不免都将视线移到雪鹗身上,一瞬间室内沉寂的没有人说的出话,面面相觑的不知所措。 隔了不短的一段时间,见证过不少意外的蜃始最先反应过来。 “自相残杀?”蜃始好想掏出笔记啊,一个引导者居然引导出两个王,现在是要清鱼跟鱼两个王彼此敌对、互相残杀,然后活下来的真正成王吗? 黄金狮子鄙夷的举起前脚,直接把愚蠢史官蜃始踹翻在地。 “啊、啊啊?世界能接受双王,但是不能接受残杀后获胜的王?也是,那种状况下成功活下来的王,心里充满了杀戮,成王也会是个暴君。” 蜃始搔了搔头,他不是同样被震憾了吗?所以才说出那种蠢话。 “啊?是、是吗?”鱼反倒傻愣愣的自己也搞不清楚。 “……”雪鹗默然的站在那里,一时半会儿间甚至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不是吧?是不是弄错了?他可以接受在长久的等待,却等不回清鱼的转世后,这个世界又出现另一位成王资质的人,但是,为什么引导者还是自己? 因为看着自己如何善待鱼人、鸟人,对自己产生仰慕?然后一心一意要成为能让自己高兴的人,愿意为自己努力成长起来去猎捕人鱼、海妖,结果发现人鱼跟海妖的事,自己并不是正确的,就想着帮自己真正解决人鱼跟海妖的麻烦? 也就是说,鱼虽然成王的信念是帮人鱼跟海妖找到立足之地,却不能否认他始终是看着引导者雪鹗的背影在成长。 如果不是雪鹗对人鱼、海妖的厌恶太明显,鱼不会想做猎捕这两个种族的人,更不会发现人鱼跟海妖没有那么糟糕后,想弥补雪鹗的错误,替这两个种族找一个立足之地,想要改变他们遭受的不公平待遇。 “全是因为我而引起的?”雪鹗想明白了,声音干涩的问。 “按我看来是。”彼阿不想欺骗他的点点头。 鱼茫然的看看引导者再看看彼阿,一副状况外的傻样。 雪鹗忽然不知道该不该笑,他等清鱼等了那么多年,等到几乎要绝望,结果另一个成王资质者为了他,正积极的想要成为王,那么自己要怎么选? “彼阿,你说让鱼跟蜃始一起去无宁,可行吗?”雪鹗认命了。 如果鱼的引导者是自己,该教会鱼的,雪鹗绝不会少教任何一点。 “当然可行,对吧?黄金狮王……殿下。”彼阿挑衅的看向黄金狮子。 黄金狮子不理彼阿,迳自对上雪鹗的视线,郑重的点头。 蜃始没有发言权的躲在一边,却是在偷偷写他的史料纪录。 一定要记下来啊,一个引导者居然在同一个世界引导出两个王争夺王位,而不是像千战、非鼎那样,真是他收购过的历史与过往中的头一桩。 宴客大厅里,经过朱红小门通往的附属休息室中。 躺平在床上,昏迷过去、满头大汗的白嵌,一脸虚弱。 坐在床边的印暄,正用毛巾细细的擦去白嵌额上的汗,平常的面无表情,被隐藏不了的担忧所取代,眉头越皱越紧,证明烦恼层出不穷。 “管家爷爷,你担心什么?白嵌没事的,我保证。” 小小水母在床上跳来跳去,想要吸引管家爷爷的注意力,一如当初。 印暄没有移开视线,事实上,天使亚纳来看过白嵌后,也说他睡一觉就没有大碍,但是,真正惹自己烦心的是另一件事。 “管家爷爷?为什么把其他人都赶走?”小小水母在床上团团转。 印暄不言的低下头,瞧着小小水母像个过动儿,一刻也停不下来。 “管家爷爷,你说现在这一幕熟不熟悉?记得好久前也有过一次。” 小小水母一再的找着话题,像要破坏气氛的沉重凝肃。 “嗯,那次白嵌气到真的跟定军动手。”印暄好不容易接话了。 “是啊,跟现在不一样,当初是躺在床上的是定军,不是白嵌,不过白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打成两败俱伤之后,他在土里种了好长一段时间。” 小小水母说着,忽然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然后死心的低下头。 “这里不是无宁,没有古树大人在,把白嵌的根埋到土里不见得有用。” 印暄因此,宁愿把白嵌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照顾,而不是将他移出去。 “管家爷爷还记得吗?白嵌为什么跟定军动手?” 小小水母提起这些,语气里充满了怀念。 印暄用捉摸不透的神色看了他许久,其间什么话也没有说。 小小水母低下头,迟疑了一会儿,迎着管家爷爷的目光看回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一章 平静之下 以往管家爷爷再面无表情,仍能感受到他散发的那种温和柔软的感觉,会让人想要接近,彷佛待在这样的管家爷爷身边,就能得到幸福。只是,今天不太一样,管家爷爷像是在强忍怒火。 “管家爷爷,白梦做错了什么?”小小水母安份的端坐在床沿。 小小的无数触须,安份的贴着床边,大大的白色水母脑袋委曲的低垂着。 印暄忍了又忍,有股冲动想做点什么,又质疑是不是自己想太多。 “白梦,你说,你骗了我什么?”印暄终于问出口。 要是这只小小水母不委曲、不摆出低姿态,他不会这么怀疑。 “管家爷爷?”小小水母声音里满满的迷茫,像是真不明白。 “白梦,你很多事表现的不在意,不是你真的心胸宽阔,是你单纯想都没想,所以什么反应都没有,一旦你把什么事翻来覆去的想了一遍又一遍,就会不自觉的在行动上,带入很多的情绪,以前,你做错事,定军跟白嵌替你扛的时候,我都是靠这一点看出来的,可是,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 印暄当初不说,是因为他觉得那样极好。 愿意掩护王的错误的属下们,或许行为偏差且容易宠坏王。 可是,愿意袒护友人错误的孩子们,这样的行为反而让人感觉温暖。 不希望白梦成为孤独的王,管家爷爷曾认为他留给白梦最大的财富,是定军跟白嵌的陪伴,有他们两个在,白梦不管遇到什么难题,都不会有问题的。 于是一点点小毛病,能让双方相处起来更自然的小毛病,留着无妨。 印暄没想到的是,有一天却是这个他从未说出口的小毛病证明了猜想。 “你真的骗了我,是说了什么谎呢?” 面对又一次直扑主题的询问,小小水母沉默着,没有回答。 印暄思考着这些日子来,白梦少有的几次长篇发言,肯定是那些里头有一小部份是谎言,不是真实,那么,是哪些部份? “白嵌做了梦,模糊散乱的记忆在受到刺激重整时,偶尔会出现想像不到的变化,并不是对平时的生活毫无影响。” 小小水母刻意轻描淡写的说着,就是说话时触须忍不住抖了又抖。 “他会杀定军一百六十次,是因为这个?”印暄反应极快的猜测。 “啊,每次被刺激时,记忆会自动跳转回最憎恨的那一瞬间,引发全身力量的暴动,然后,会陷入无法自控、自制的状态,非得杀死定军不可。” 小小水母烦恼的用触须搔了搔大脑袋后,后知后觉的补上一段。 “放心,最后一个梦……虽然这样做不好,我刻意抹消了白嵌在‘警觉’上的灵敏度,嗯,宁愿让他彻底的不知不觉,也不希望他再一次受到刺激,接着又要杀死定军才能恢复正常,我不希望白嵌陷入那种杀人的回圈,无法自拔。” “没有了吗?”印暄问的平静。 谎言是说过一个,接着会用一百个、两百个,甚至永无止尽的谎去圆。 印暄自从得回无宁世界的记忆后,许多细节总感到不妥,却发现不了是哪里不对,即使白梦自行承认的这个谎,貌似合情合理,他仍不放心。 “不是被逼出走,是逃亡。”小小水母放弃了挣扎。 逃亡,不是出走,是逃亡,逃、亡,逃离死亡。 印暄脑子里把小小水母短短的话翻来覆去的思考了好几遍,逃亡的意思言简意赅,不难明白,问题是,他能理解却不懂自己要如何反应。 纵使被逼出走某程度上跟逃亡没什么差别,嗯,一样是被迫离开无宁,但是,在离开前所遭受到的境遇,不同的词代表的是不同的过去。 依照先前白嵌、白梦表现出的意思,是白嵌生命垂危逼迫白梦带着他和一群侍从们答应两位守护者会带一位引导者回去,接着出走经过不少世界后到了七水,在这里等待雪鹗的王即位,好带着雪鹗回去交差。 逃亡呢?虽然非鼎曾有过杀王的纪录,印暄却不想这个词跟白梦挂上勾。 到此,之前隐隐约约查觉的不对劲,似乎能够全部得到解答。 为什么白梦、白嵌绝口不提无宁的事?是因为已经不想、不愿再提。 “管家爷爷你放心,有我在,白嵌一定没事的。” 小小水母从床沿站起,挪到坐在床畔的印暄身旁,将触须搭在他的腿上。 印暄忍住叹息的冲动,这个笨笨的水母王居然还来安慰他,明明是被逼逃亡的他更需要自己安慰吧? “嗯,一定会没事的。”印暄最后这么说着,更顺手摸摸小小水母的头。 平静的日子一天天的过,直到无法再平静下去的那一天为止。 占据极大空间的战争古树本体最上方,有一个偌大的空之神庭。 神庭四周有着长满翡翠色绿玉般叶子的枝桠,呈鸟巢状的向上拱卫着,在这个边缘地带往内,先是一个极大极大的水池,接着是一个被架高在半个水池上方的广场,广场不小至少笼罩了半个水池。 望着几乎密密麻麻占满广场和水池的小植物人与小水族人,这种画面十分令人惊叹,是一种生机盎然到极致后,忍不住会有的厌烦。 “人数太多了。”一个植物人老者,站在阅书室里,神情凝重。 “确实,我还没见过这么多小孩子待在一起,却不自相残杀。” 一副玩乐浪荡子作派的少年,笑的恶劣邪气,轻佻随意的说着。 “深渊──”穿着有许多绿叶藤蔓缠绕的衣物,一脸沉重的青年冷喝。 “好好,我不说、我不说就是,不要老是我没说几句,古树你就发动天赋技能,老是被你这么打,我也会撑不住的啊,咳咳咳。” 少年又被青年的技能攻击,忍不住咳嗽着举双手投降。 “不要总说不该说的话挑衅济新。”青年一本正经的要求。 “是是是,下次不敢了。”少年无奈的点点头,认命的转移话题,“我本来以为就算收容他们,也不会禁止他们继续‘弱肉强食’,没想到,是真的无条件收容、个个有教无类的不放弃,简直像……笑话?” “深渊!”青年彻底恼火了。 “在无宁的话,或许是像笑话没有错,但是在其他世界,这是基本。” 济新没有动怒,倒是回答的冷静从容。 “基──本?”少年刻意拉长音的嘲弄着问。 “是,确实是基本,教导幼崽、扶养幼崽,因为幼崽是一切的基础,光是自己这一代强悍没有什么用,幼崽如果个个无能,也不过是延后步入毁灭。” 济新话刚说完,就见到少年不屑的哼笑和青年疑惑着摇首的两种表情。 “无宁的弱肉强食看似正确,问题是,真的吗?要是没有隐之神庭和空之神庭愿意收纳孤儿,再来个认为‘吃’孤儿可以变强的穷凶极恶之徒,全部的幼崽死绝了,你认为无宁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充满恶意的凶残冷酷发言,却用最平静淡漠的口吻说出来。 济新的面无表情,让少年跟青年一时间几乎被他的气势压倒。 吃孤儿这种事,他们根本没有想过,因为那从来没有意义。 在无宁袭击强者,自身才能变强,这是不需要言说的真理。 “你们好像忘记一件事。”济新慢慢勾起嘴角,露出向少年学来的恶劣微笑,“献祭,两千个人就能换一个垂垂老矣的植物人老者仿若新生。” 而在无宁世界里,有什么比孤儿更弱、更好大规模杀害的呢? “是你们自己放出了这么一头凶兽,只要能掌握到那两千多人大规模死亡的原因,再见证到我的存在,以无宁为了追求力量,可以‘讨伐’深渊巨鱆的作法来判断,想必为了活下去,拥有强悍力量的多活几年,用孤儿来献祭就成了时势所趋,而以无宁从不照顾幼崽的状况判断,杀就杀了,谁会救他们呢?也就是说,到最后等到有一天放眼望去再无幼崽时,或许才有一两个人惊觉不对,到那时,一切还来得及挽回吗?肯定是,来不及了。” 夹带着磅礴的怒火,济新毒辣的推论着幼崽为什么会面临灭亡的前因后果,只是,他真正忿怒的是让他“转世”而牺牲的那两千多人。 听着他长篇大论,少年跟青年面面相觑着,竟是说不出反驳的话。 确实这么听起来,济新所言是极有可能的。 见识到献祭可以避免从活着到死亡再到出生的轮回,能够直接换个身体,甚至换过的身体能增加寿命,即使原本的战力会大打折扣,至少还有重新再来的机会,如此说来,强者们恐怕会争先恐后的想要为自己换个身体吧? 毕竟,从小到大全是靠自己努力的无宁世界,哪个强者不曾后悔过,当初要是没有在弱势时受过什么伤,如今绝对比谁谁谁强悍好几倍…… “怎么办?”青年却似乎毫不后悔。 “就按济新现在的作为,强行把全部的孤儿聚拢过来,把他们教的够强悍,断绝拿幼崽献祭这条路,然后,把我们施展这种‘邪术’付出的代价夸大个十倍,就不信相较之下,‘讨伐’我得到的好处更多、成功的机会不小,他们还会利用那个传言中可行,实际上尚未有他人成功过的献祭!” 少年从来不是会依靠别人的类型,他是那种纵使是死路也会一头撞上去,撞得头破血流都不退却,硬要撞出一条生路来的绝世赌徒。 他就不信,跟那票强者们赌狠,有人赌的过他。 “深渊。”青年努力做个深呼吸,希望自己可以冷静下来。 “怎样?我说的方法不行吗?”少年咆哮着,他认为真心可行。 “嗯,确实是个好方法。”济新就在这时候,拍掌轻笑两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二章 献祭 一时间,不晓得他是真心说好,或是反讽深渊的发言愚蠢,少年跟青年全呆愣愣的偏头看他,脑子里糊成一团的不知如何是好。 “既然同意了我的做法,善待幼崽、培养幼崽,那么两位守护者请帮把手吧?我们目前非常需要一个宽阔的环境,因为幼崽实在太多了。” 济新从头到尾,毫不客气的危言耸听,为的就是这一刻。 无宁世界从来没有养育幼崽这一回事,连深渊巨鱆都当笑话看,代表在无宁世界里这样的行为不会有人认同,更只会被歧视,而这样是不行的。 想要养好一群孩子,良好的环境与温馨的氛围是第一要务。 而当济新的话变相的同意了少年的解决办法,室内紧绷的气氛稍缓。 “古树,处理情报的事,你擅长,献祭的言论操作交给你。” 少年抹去额上不知何时吓出来的满头大汗,准备出门一趟。 “深渊,你去哪里?”青年刚点头就见他转身要走,连忙发问。 “解释就是掩饰不是吗?那掩饰反过来也能充作解释。” 少年要亲手去“抹除”某些证据,要知道,两千个祭品的尸体分别被济新埋了或扔进水里,却不代表结束,终是有迹可循,他得把这部份处理好,另外,祭坛干干净净的全摧毁了,反而是一大败笔,他得再做个破败的假遗迹放在那里,要给发觉这种手法的人一个机会,却不让他真有实施的手段。 比如,用两千个人献祭,能换身体什么的,要是那两千人全是某个等级以上的强者呢?只要之前死亡的两千人尸体没有被发现,想怎么在遗迹里留下假的献祭要求玩弄那些愚蠢强者们一把,就全看他高兴了。 “我去去就来。对了,济新,晚点我回来,我们再看要在哪里给你建一座收养、教育幼崽专用的神庭,一定会建的很坚固、很安全。” 这一次,少年难得对济新露出了笑脸,充满感谢与善意的。 济新被少年突来的温和笑意笑愣了一下,勉强回他一个微笑。 只是,济新绝对想不到,他想要增加幼崽重要性的一席话,事后深渊巨鱆为了确保他的危言耸听不会成为无宁强者们前仆后继的追求,扫尾、清洗、布局等等事情一一做完后,其间的牺牲者不停往上狂飙,最后停在了五千上。 意思是?继献祭两千人后,如今总牺牲数上看七千…… 有些牺牲可以避免,有些牺牲却是避无可避。 不是没有后悔过自己为了出一口气,将后果说的那般严重、可怕,令人绝望的是,原来只有想不到,没有疯狂到不去试着做的人。 “之所以‘献祭’的事整个布局完,前后被我杀掉五千人,我也是无辜的,要知道,五千人里居然有三批人是准备小型试验的奴隶贩子,他们是真心想要把手下的奴隶一次次大规模杀死在那里,准备试出最正确的献祭手段。” 少年说到这里,摊开双手、耸耸肩,他真的不是杀上瘾杀到停不下来。 实在是,在无宁里强者就是一切,弱者……除了依附就是被杀死。 而为了杜绝这股歪风继续吹下去,少年烦恼了许久,甚至动用“诈骗”天赋,引导许多愚蠢的强者“想歪”,认为他们准备好的祭品不对,准备用往后的许多年去筹备正确的祭品,下一次再来献祭。 可是,这样的欺骗不见得次次成功,其中有三次真是事非得已,不杀不足以阻止真相大白,为了不让献祭这种邪术的第一个成功者出现,少年导演了足足三场“献祭失败被惩罚”的好戏,演的他快心力交瘁。 毕竟这三场挑剔的毛病不能一样,还要挑的有模有样、言之有物,他差点想破头,好在这三次顺利结束后,过苛、过惨的献祭失败惩罚,让脑子发热的疯子们勉强冷静一些,暂时退回去重新思考祭品问题。 趁着好不容易四下无人,少年终于可以在那里埋设许多的攻击手段,顺便把“献祭条件”限的很死,不按照条件来的,全部会引发攻击,将在场的人全数抹杀,不止如此,更恶劣的安排好传送阵,一旦“条件”彻底吻合,不管少年人在何方、更不理会手边有什么正事在忙,皆会在下一刻被传送回遗迹。 意思是?哼哼,条件齐备的唯一结果,是少年亲自过去杀人。 献祭这种邪术,在没有人想到那个假遗迹并不是施术重点之前,想要施术的疯子皆会自动聚集到遗迹里,而这正是少年最好的利用手段。 至于什么时候,会有人想到不在遗迹里施用献祭…… 少年的想法是,好歹要等这批幼崽全部长大,更要个个拥有自保之力。 “我去了那么多天,济新,你想好要在哪里建神庭没?” 少年累坏了,一为自己辩解完,倒在阅书室的某张躺椅上。 “喝杯饮品。”青年好意的端了消疲解乏的饮品,递给少年。 “古树你也不多做点。”少年一边抱怨,一边接过饮品,三口两口的喝完,再把空杯递了回去,继续躺在躺椅上,似乎想躺到天荒地老的坚决。 “你休息。”青年接回空杯,走到打开某本书的济新身旁。 “之前跟古树你讨论过这个地方,要不要定下来了?” 济新指着书上的地图,在某个位置用指尖点了一点。 “嗯,和空之神庭、隐之神庭的距离不算远,更在两者之间,位置算是十分不错,唯一的问题是周围有两个水族的大族群。” 青年先前是因为这个,才把这件事暂时按下,非得等深渊回来。 “喂喂,我刚刚躺平啊!”少年要绝望了,怎么所有事全等他来做? “也可以我来。”青年不在意的随口说着。 “水族人是我的范围,不要随便伸手过来。”少年坐起身,冷冷的宣告。 “深渊?古树是好意。”济新才想打个圆场。 “你也知道我根本打不过啊?”青年不在乎的哈哈一笑。 少年烦躁的揉了揉额头,实在不想在异界引导者面前给青年没脸,但、但是,实在是忍他太久了,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 “古树你不要事情一有别人处理了,就想偷懒啊,懒不死你!” “唉呀,深渊,战斗这种事,我不擅长,防守倒是还行。” 青年一脸不好意思,却笑的有些险恶。 “古树你说什么呢?之所以无宁的人只来讨伐我,还不是我替你设的骗局,让一群你的侍者割开你树身的某些地方,收集流下来的树液当‘黏着剂’,结果想讨伐你的强者一看,发现流的不是能用来变强的血,而是黏着性超强的树液,不以为有那么好运气可以出手一次找到你能流血的位置,更不想失手被树液黏在那里风干,这么多年来他们才会光讨伐我一个,视你于无物。” 少年气的跳下躺椅,真想抓住那个没心没肺的恶棍用力摇几下。 “是啊,因为你帮了我,我才会没多少战斗经验,倒是帮着你的隐之神庭防守,不让讨伐你的强者在失败撤退时杀侍者泄愤,结果防守越练越好。” 青年变相的抱怨,是深渊堵上他的实战之路,妨碍他的战力增加。 “喂喂喂,古树你说这些话都不心虚的吗?”少年想要暴走了。 “嗯,很心虚。”青年一本正经的点头。 少年哑口无言的瞪着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 “噗。”济新尴尬的忍住笑意,装模作样的干咳几声。 “什、什么?”少年被济新笑愣了。 青年在一旁是心情极好的仰首哈哈大笑,笑的阳光明媚。 少年眨了眨眼睛,茫然的视线在济新和青年身上徘徊几圈后,脸上气的通红,恨恨的走到济新身前的书桌上,用力一拍桌,磅的一声。 少年似乎很生气,“有那么好笑?” “没有。”济新认真的摇头。 青年跟着敛起笑意,“是不好笑,只是心情太好,想轻松一下。” “切,古树你以前明明不说笑,一整个严肃样。” 少年赏他几个白眼后,又忽然自顾自的仰首大笑。 “怪了、怪了,哈哈哈,我居然有闲心跟你闲扯这些没意义的话。” 什么时候他们两个守护者待在一起,不用忧心这任王可以做多久、变成暴君后会不会心性大变动手屠杀,更不需要烦恼要不要灭世、还能不能保持一份希望的等待下去,居然可以有闲心说闲话,这什么情况? “是真的看到希望的情况吧?”济新突然回了一句。 少年愕然的转头看他,从他的脸色里明白,自己方才的心事似乎一不小心说出口了,而对于他的回应,竟打从心里感到赞同。 是啊,能够轻松说笑了,代表是真的看到了希望所在。 青年听到这里,不由自主的和少年一样,低首浅笑。 希望啊,第一次不是想想而已,竟是稍微碰到边了吗?这种感觉真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三章 逃学 欢乐的气氛持续没有多久,似乎有些人始终不习惯这种无忧无虑。 “正事要紧,无宁……是个时时刻刻在剧烈变化的世界。” 少年说着评语时,是蹙着眉头,近似龇牙咧嘴的姿态在说。 “是啊,别看书上写着那个地段有两个大的水族人族群就当真,被兼并、被‘灭族’、被驱赶什么的,随时有可能会发生。” 青年有同感的点点头,尤其少年常常去灭人家一族。 “干嘛灭族两个字加重音啊?好歹那个地段是要建神庭的。” 少年才不会不管不顾的下狠手,他一向会以任务为最优先。 “要让深渊一个人去吗?”济新突然发现不对。 “嗄?担心我吗?用不着的,我……”少年才想说下去。 “不要说。”青年恶狠很的朝他一瞪。 有些事现在被济新知道还太早,太过险恶阴暗的实情,他宁愿再多隐藏一段时间,至少先让济新对无宁世界有认同感再说。 济新疑惑的瞄了瞄青年,再望了望少年,发现两人古怪的沉默着,算了,反正他问那个问题,是基于另外的原因。 “我的意思是,不要深渊出手,不对,不能这么说,嗯,我的想法是让深渊带着那群幼崽去,让幼崽们想办法自己打下地盘。” “──什么?”少年跟青年异口同声的惊呼,他们刚才听到什么? 最为爱护幼崽,认为培育教导幼崽才正常的济新,脑子还正常吗? “需要这么惊讶吗?”济新用力合上书,正色道:“按正常情况幼崽们要强到可以保证自身安全,需要极漫长的一段时间,问题是,这个时间我们花不起,想要试验献祭的疯子,恐怕随时会对幼崽们伸出魔手,所以,不如让幼崽们为自己打出一块地盘,在那里由你们帮着建造神庭,以作震慑。” “但是幼崽们根本打不过啊?难不成要我先放点血给他们泡澡?” 少年有些犹豫,怕淋过他的血,会让那些幼崽们从开始就长歪。 “不是。”济新最不会允许的,就是这个。 “要不然……是要幼崽们像他们爬上空之神庭那样,采取合作的方式?” 青年的反应快一点,大略猜到了济新的想法。 “问题是合作什么的,无宁不、不习惯这个。”少年想了一下,用的词是不习惯,是的,无宁的人习惯一切靠自己争取,除了去“推王”之外,极少合作,或者说,是没有其他强大到需要他们合作才能对抗的敌人或猎物。 事实上,正因为不习惯合作,少年才能一再的在对抗那些强者的战斗中,除了偶尔几次受点小伤,几乎无伤全胜的将敢上门的蠢货们清理掉。 “说到这个。”济新忽然有些迟疑,不晓得该不该说下去。 “想说什么就说。”青年催促着。 少年点点头,“讨论就是不要隐瞒的说出来,才能讨论出结果。” “如果真能靠幼崽打下一块地盘,往后讨伐深渊的人成功性会提高很多。” 济新是历史大家,这种推断是浅显易懂,很容易从开头看到结尾。 “我懂你的意思了,成功的合作会变成榜样。”少年烦躁的揉揉额头。 纵使自身实力极强,少年依然在讨伐战中受过伤,那还是强者们愚蠢的“一起”进来却在开战后“各行其是”,算不上真的合作,他才能屡战屡胜。 万一一个优良的榜样,真让无宁的人学会了合作…… “那也是很多很多年后的事了。”青年重重喘了口大气后,笑着说。 济新和少年不解的望向他,不明白他的结论是从何得来? “不懂,古树你详细说说。”少年干脆的要求。 “说起来献祭和讨伐算是某些人最后的指望,可以靠自己用命去拼。” 青年的话古怪的断在这里,意犹未尽又意有所指。 “合作不算……”少年本来要回问,合作不算靠自己去拼吗?话到一半突然中断,是因为他心里竟模模糊糊认为,合作是依靠了别人! “合作是依靠了别人。”青年说出少年的想法,他亦是这么认为,不,甚至要说整个无宁世界的人,都把“合作”这件事视为对别人的依靠。 “不到最后关头,合作什么的,连我们两个都少有。”少年为此笑了。 青年同样心情极好的朗笑两声,没有错,他确实很少跟少年一起出手。 “连我们都不认同合作,那些只会看着我们有样学样的笨蛋,理所当然会这么想,所以我不出手,全靠幼崽们合作的话,话题性会出现偏差。” 少年双掌一拍,总算不用这么早烦心这个的开心笑了。 “深渊说的是,幼崽的身份特殊,他们合作打下一块地盘,由你们建立神庭,从头到尾全是在依靠别人,想必在惊愕幼崽的合作如此势大强悍之外,也会鄙夷他们居然无法依靠自己,所以说,除非这样的榜样一直到幼崽们全部长大,然后靠着合作又完成极难的任务,否则在这之前,不会引起太多注意。” 济新到此松了口气,他最怕少年要一边帮忙建神庭,一边应付讨伐。 至于幼崽们长大之后,正式迈向据说王退位,就会引爆的推翻暴政的内战,不管在内战里这些专精合作的幼崽们如何发光发热,全是往后的事。 而且要是这一次发展的好,说不定无宁会迎来极大的改变,而古树跟深渊也能因为保护教导幼崽的事,堂堂正正的被视为“守护者”,不用再是被讨伐的、变强用的“天材地宝”,如此一来,自然不用担心无宁世界的人学会合作会有什么祸事发生,更有可能无宁的人不会再那么疯狂的一心追求变强。 希望一切真的可以全往好处发展,只是,隐隐约约的不安,是什么呢? 济新望着古树跟深渊开始讨论,要选哪些幼崽进行这第一次的“合作试炼”,他压下“放弃合作”的想法,冷静的做个深呼吸后,迎了上去。 比起没有合作经验的古树和深渊,原本就是被当作下任祈殿殿主培养的他,反而更清楚该怎么安排、训练,所以不如让他们听他的。 接下来,就看经过训练之后,这群幼崽的合作究竟能做到哪个地步。 新的一天,开始在新的训练之中。 自从那天确定好新神庭的位置,古树提供了附近两个水族族群的技能特性跟身体特性等等资料,深渊则是偷偷跑去,用各种不入流手法折磨死几只后,回来提供了极其精准的“如何一击必杀”的报告和训练方案。 济新一直蓄意无视无宁世界这种“强者杀弱者不犯罪”的恶行,不论深渊不小心在这个问题上踩过他多少次底限,他都不会追究、在乎。 总要习惯的,习惯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人情和作风。 尤其他才是外来者,如果不努力改变自己去接受,永远只会格格不入。 纵使一直埋怨两位守护者做出献祭的事,济新越是理解无宁世界,越是能体谅已经无法再耐心等待的古树和深渊,究竟为什么会这么做。 也从他努力溶入这个世界开始,深渊跟古树给人的感觉真实起来,和最初相见时,他们漠然死寂、制式化的应对跟言语,是大大的不同。 更别提,从“合作”这种方案提出后,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收几个孤儿当侍者,是真的要教会他们自保的手段和更多的知识,古树和深渊脸上的表情渐渐多了,和孤儿们说话的次数跟着上涨,最有趣的是…… “给我站住。”青年忿怒的吼声响起。 济新悠悠的从阅书室窗口看出去,在小水族人群聚的水池边,无数藤蔓舞动着,一只只的将无关的小水族人抓到一边,然后狠狠抽着其中几只。 “这是又出什么错?”济新正忙着写一些军事管理条例,他当年帮着祈殿殿主整理过这些,说是祈殿护军提出来的要求,想要这样培养下一任护军,只是手段严苛凶残且花钱多了一点,被负责管帐的金李驳回,所以绕过金李找殿主开口,希望殿主同意他们强势推行。 就为了能让金李同意,也能让护军们满意,祈殿殿主陪同双方沟通久了嫌烦把事情推给他接手时,他细细翻看过不少遍,印象极为深刻,如今写来也不费什么劲,只是外头闹的动静大了些,反让他无法专心。 “嗯,古树在教他们怎么辨别敌人的攻击手段,才两个种族而已。” 少年兴味盎然的说着,见济新听不明白他讲什么,追加补充道:“水族人记吃不记打,同一个亏非要吃好几遍才能记住,即使是最擅长的战斗,一样是靠直觉而不是靠脑袋,所以古树跟他们说这些,他们听不懂,偏偏古树又担心他们会吃亏、会出事,一遍遍的教,教到其中几个都逃学了。” 彷佛看古树吃亏很有趣,少年何止笑眯了眼,嘴也笑咧开来。 “逃学?”济新记得这个词是他最先说出来的。 当时是一时兴起,跟古树、深渊普及其他世界的孩子面对教育的心态跟反应,没有想到在古树口中会死命学习的孤儿们,居然真的逃学了! “唉唉,济新你别生气,水族人战斗是靠天份、靠天赋,战斗直觉很厉害的,加上该提的敌人弱点也说了,大不了战斗时多打几下,没问题的。” 少年一见济新放下手上的笔,准备出去干涉,连忙劝说。 他是觉得古树现在有活力多了,用树藤打人什么的,抽的也不重,没见连抽十下还没见血吗?但是古树这么做,竟是得到小水族人们的认同,认为被他打不算丢脸,甚至很高兴有人这么管着他们,被打也很开心。 这种被人接受的感觉,少年也想要,于是他对小植物人同样管很严,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不像以前认为对方不是他的眷属会不管不顾。 “没问题的,这样的亲近很好。”少年一再的重申。 “不,你不明白。”济新无奈的叹口气,伸手拍拍深渊的肩,然后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拖着他一起往外走。 “什么不明白?”少年一脸茫然,又见济新异常认真的表情,干脆不问的跟上他的脚步,反正一起过去,总会知道的。 很快的,在济新的要求下,跟少年一前一后的站到了青年身后。 “古树。”济新喊停了不像教训,反倒像在陪小水族人玩的青年。 “怎么了?”青年挥手停下树藤的攻击,疑惑的看向他,以为他是爱护幼崽的习性发作,小心翼翼的解释道:“我没有伤到他们。” “嗯,可以给我一条树藤吗?要够长够好用。”济新和气的要求着。 青年不解的看看他,再瞧瞧同样疑惑的少年,最后点头,“好。” “谢谢。”济新面无表情的致谢,然后伸手接过青年递来的树藤一根,转身面对傻愣愣呆看着他的小水族人们,狠狠的一甩树藤拍上水面。 啪的重重一响,水花喷溅砸的附近小水族人们一身湿。 “逃学的全给我过来。”济新平静淡然的要求。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四章 以杀制杀 小水族人们不像之前会大呼大叫着闪躲,竟是乖乖的靠拢过来。 济新原本以为就少数人逃学,结果聚集过来的越来越多,嘴角不由自主的抽动两下,他不信的回过头,单手指了指一大群的小水族人,“他们全是?” “嗯?没有啊,就──呃,最后面那几个才是。”青年傻眼。 少年火大的一把拉开青年,对着小水族人们大吼:“居然集体说谎?” “说什么谎?上次管家爷爷说做错的人过去,结果是和他们一起吃午餐,说要好好了解他们为什么不能乖乖做事,我也要一起吃午餐。” 所以,跑第一凑过来的那只小螃蟹,为此没有逃学也要装有逃学! “什么?原来自首可以跟管家爷爷吃饭?我、我、我才是那个逃学最厉害的,我一堂课都没有上过啊,应该是我跟着去吃饭。” 鬼哭狼嚎的咆哮声之后,一只小章鱼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 济新被击败了,他本来想训斥这群把古树的教训不当一回事的小水族人,古树虽然认真想教他们且真的动手打,偏偏打的不够狠,反而让小水族人们有感激心理却不信服管教,并没有真正认识到问题在哪里,更不觉得这么做不行,如此下去养成坏习惯就很难改过来了。 为了避免这样的问题产生,济新不得不亲自过来动手矫正,令他错愕的是,这群孩子的反应,是先前想像不到的。 考虑了半晌,济新看着一窝蜂涌过来,努力举高手说自己才是真正有逃学,其他人全是说谎,然后互相讨伐、互相纠正的混乱局面,傻眼。 “我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济新不解的回头问。 少年呆愣的瞧他一眼,下意识的回答,“当他们发现,不管再过去多少天,身边常见的脸孔依旧一个没死、一个没少,真的不推行弱肉强食。” “就这样?”济新面无表情的问,心里却酸涩的直想叹气。 这在其他世界只是寻常的事,在无宁居然如同奇迹? 要是以前,这些孩子身边的人,说不定一天换一次,几天后就再见不到半个熟悉的对象,如今谁跟自己交好,过个十来天也依然存在,这样的发展绝对是新体验,是不曾经历过的,于是他们感谢,感谢到越发尊敬能让他们待在一起的人,是真的像敬仰长辈那样的信赖和亲近。 感觉责任越来越重了,新的一代就要由他一点一点的教导养成吗? 济新长长的叹了口气,任重而道远,他一定不能让这群孩子失望。 阴云密布,阴雷阵阵,闪电破空,雷声赫赫。 诡谲的黑色海面上,剧烈的波涛随着猛烈的风势疯狂的起伏,更有几处形成巨大漩涡,卷起凄厉的海啸声像能吞噬人的恐怖深渊,令人惊惧。 和海平面相背的另一端,偌大陆地上有一棵倾倒半毁的巨树,格外显眼。 昏暗的天色,彷佛永远不会再亮的天,破败的气息似有若无的充斥着。 “你回来了?”巨树残存的枝桠靠近树干的地方,有人突然发问。 跨界回来,脚下是树根,穿着植物人必穿的防脱水黑袍,衣领跟指甲是血红色的他,不想回话的自顾自从半空跳到了地上,踩着不再丰沛的土地,一步步的走向残败的巨树,低头看最底部枯干剥落、凌乱纠结的巨根。 “放心,我处理的恰到好处,这棵树看似破败没救,其实留有生机。” 毫不客气在枝桠上坐下,那人的双足在半空中荡呀荡的。 “碍眼。”这话不是在树下徘徊的黑袍人所说,而是突然从黑袍人身后冒出来,再没有力气笑的恶劣邪气,更摆不出玩乐浪荡子作派的少年,阴郁的双眼直瞪着树上随性恣意的男子,眼里深沉死寂的像是彻底绝望。 “深渊,好歹我救回古树的本体巨树,又把前任暴君弄回来。” 枝桠上坐着的他,探首向下看,露出的一张脸上戴着大大银框眼镜,将英挺凛冽的帅气面容硬是点缀出几分斯文气质,外表约莫不到三十岁?可是他淡然瞟人的目光,已有种百年沧桑的味道。 “真有胆子说啊?列罗,当年定军会离开这里,不是你请人抢回去的?” 少年咬牙切齿的沉声喝问,几乎有冲动窜到树上,将那人踢下来。 他仅是想想而已,大概散发的恶意太明显、太凶残? 一道身影忽然巨树后方冒出,直接挡在少年身前。 那是一位穿着合身白衬衫,衣袖挽到靠肘部的地方用钮扣固定,配上便于行动的黑蓝长裤,清爽的短发白上大半,微见皱纹的眼角、嘴边,掩不住那张亮眼斯文的清俊脸蛋,外表将近五十岁左右的老人。 “深渊大人请息怒,当年的事……真的错在我们吗?” 老人家的嗓音听来并不清亮,嘶哑的很有味道,却不刺耳。 少年握紧的双拳颤了一下,瞥了一眼年老的他,脑子里闪过的是另一位老者的模样,是了,济新、济新,他们欠济新那么多,根本不能怪济新教导的“合作”究竟给这个世界带来多可怕的变化,济新是无辜的。 毕竟,双刃剑伤人伤己什么的,也要看是怎么用! 可惜的是,无宁的人永远学不会和平共处,居然更爱弱肉强食、自相残杀,要说有人把他们养成如此罪恶该死的模样,犯错的怕还是他跟古树。 少年不愿和老人计较什么的抬头,看向无礼坐在树枝上的他。 “列罗,你一天到晚坐在那里做什么?”少年不爱看有人这样折辱古树。 “嗯,这个问题让我不好回答。”列罗自信无事不可对人言,顶多在听见问句时,表情僵了两秒、嘴角的苦笑浓了三分。 “什么?”少年紧皱着眉头,浑身上下杀意缭绕奔腾。 “不要误会,我不好回答的原因是……”列罗想了一下,干脆的从树上跃下,落地时踉跄了两步,被赶紧凑过来的老管家一把扶住。 “没事。”列罗拍拍老管家的手,然后抬首望向剩下极少残干枯枝的巨树,“先前古树是不是从巨树本体上挖出某个重要部份拿去做了什么特殊作用?事情最少发生在──十年前?也就是在我抵达这里的五年多前?” “你想说什么?”少年阴冷的语气里夹杂着一种不愿被追问的拒绝。 “这么说吧,当初古树受到剧烈创伤时,本来想保住最重要的核心部份,唔,能这么说吗?嗯,反正类似这样的情况,他脱离了这个巨大的树身,强行把自己弄成另一个模样,准备抛弃巨树的本体,没有想到,他的放弃反倒是被曾经取出的某个部份硬是‘拉扯’过去,我保住这棵巨树后,找了许久,五年多来一直在找古树沉睡在树身的哪个地方,后来不得不承认,他根本不在。” 说这话之前,列罗之所以坐在枝桠上,是在做最后一次的搜索。 啪的一声,惊人的风爆声骤响,是锐利的红色指甲如爪划来,被老管家适时用双手挡住,阻止了那一位对自家主人的袭击。 “别这么快对我下手,先前古树取出的那部份做了某个物件,生机已逝,除了用来暂时保命,没有多大用处,想要彻底修复他受到的创伤,依旧是要回到这棵巨树上头的,没见我花了五年,好歹将这棵树整治的出现一线生机吗?” 列罗确实是花了心力的,他一点都不客气的替自己歌功颂德。 “冤离,不要对他动手。” 少年喊回神色不快、意图动手的前任暴君,迟疑的注视列罗许久。 “如何?”列罗坦荡的任他打量。 少年没有回应,虽然他打从心底,对于这个在古树本体即将枯死崩塌的最紧要关头出现的异界已离任的王不怎么感冒,就冲着他们曾有过的不愉快交集,实在不想理会,又不得不承认如今事态没有严重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使用所谓高科技科研手段进行救治的列罗,确实值得感谢。 “你硬逼冤离去一趟七水,是要证明什么?”少年缓下怒气的问。 “没有证明。”列罗的目的是另一个,“这里的事总要被人知道的。” 所以列罗什么都没有交代前任暴君冤离,更什么都没有转交给他,非得让他去一趟七水,除了发现一条不该存在的跨界通道需要警告一下身在七水的那些人,另外的重点就是,希望有人可以到无宁来。 恍如死域的无宁,古树不在,深渊什么都不想处理,全部放着烂,这样下去不行,尤其唯一愿意做事的,是前任暴君。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什么的,列罗早在非鼎世界看到不愿再看。 总要有人来阻止,不论是谁都好,阻止局势继续恶劣下去。 以杀制杀,在前期是可以镇压动乱,但是一直不改变这个做法,会像推骨牌那样,倒下第一张牌就没有挽回的馀地,会一直线的倒到最后一张。 列罗不希望无宁变成彻底的死域,是真的全部死绝的那种灭世,总觉得无宁要是真落到那个下场,抢过无宁一个引导者的非鼎,恐怕会被牵连。 他已经不愿意再给非眠那孩子添加麻烦了,是的,绝对不行! 凄厉的哀嚎声,绝望的彷佛濒死前的悲鸣。 啪的一声,短短的画面顷刻消散,更爆出一阵刺人的寒意。 彷佛最冷的寒冬下起雪,又逢乌云密布、没有太阳的日子。 打从骨子里感到寒冷,非眠抱着双臂抖了抖,无奈的抹去额上冷汗,摇摇晃晃的踏出实验室,从凑过来的冰眠手上端走热饮,大口大口的往下灌。 “非眠大人,不要紧吧?你卡在这个阶段将近五十次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五章 深渊 冰眠一直保持着待在列罗身边时期管家打扮。 事实上,比起所达卡或舵手,他更适合留守在“禾忍”也就是非眠身边,不论是当管家负责处理那些权贵无理的哭求接见、跪诉不公,或者充当护卫,替暂时不能露出强大战斗力的王教训不速之客,他都很拿手。 正因为有冰眠在,非眠安心的将外头的事分别交由所达卡跟舵手处理,在空中花园这里则是由冰眠一手遮天,连双王印暄那里,不少事也是直接转由冰眠安排,如今在实验室亦是由冰眠主管。 事实上,有冰眠守着,非眠投入实验时才能安心。 而且冰眠不光是守在外头闲闲无事,实验纪录是由他负责。 一听到卡在同一个阶段近五十次,非眠头疼的将空杯扔回给冰眠后,长长、重重吐了口气,“再倒给我一杯,里头太冷了。” 没办法,为了确保躯壳不腐烂,超低温下进行实验是必然的。 麻烦的是一旦实验出错,有如那具躯壳仍保有基本的自保能力,会爆出刺骨的寒意,意图将不当接触躯壳的恶徒逼退。 连续被强烈冰冻近五十次,非眠如果不是王,早倒下去了。 “是。”冰眠端着空杯到一旁小桌上,从壶里倒了热饮后,端回。 接过热饮,非眠这次喝的极慢,边喝边思索为什么会连连失败。 “前面接连失败的原因,非眠大人没有说。”冰眠拐弯抹角的问。 极少见非眠在实验上,有这种一而再、再而三不断失败的情况。 非眠前头不说,是因为他不能相信这样的结果。 “我发现,军长当年的记忆不完整,似乎被人封锁、变动过。” “怎么可能!”冰眠突然认同了非眠前头不肯信服的原因。 军长性情坚毅,被人更改记忆这种事,极难想像会发生在他身上。 “不,这才合理,如果不是军长的记忆有问题,列罗大哥不会闲着没事用特殊办法把军长以前的身体‘储存’起来,甚至曾经特意带我去看过。” 非眠要找到这具身体,并没有花多大力气,彷佛是猜到他有一天肯定会去找,列罗大哥除了外围的保密和保卫做的极好,几乎是直接正面摆在研究室入口处,深怕他找不到似的,另外还摆上了一份当时的研究纪录。 “冰眠你也看过列罗大哥留下来的纪录,当初一发现记忆有问题,列罗大哥干脆排除有问题的部份,只将能确保连贯性、正确性的记忆输入灵魂傀儡,其馀部份干脆原封不动的留着,免得对军长的人格、心性造成不好的影响。” 非眠说到这里,脸上神色阴了阴,眼神也残暴起来。 “到底是谁跟军长过不去?”冰眠同样一脸阴郁不快。 “基本上,列罗大哥最后留给军长的记忆,很重视完整性,我也大略翻看了一下,从被追杀、留下证据、继续逃亡、遇见蜃始、离开无宁,一直线的几乎没有冲突或前后矛盾的地方,但是……” 太完美了,非眠不相信人的记忆可以如此完美的毫不出错、毫无问题。 因为人的天性是自欺欺人,顶多性格坚毅点的,会骗自己少一点,不过,那是在寻常时候,被追杀的危急情况,为了保住活下去的希望跟动力,侥幸心理是万不可少的,不然恐怕会宁愿选择死在自己手里,也懒得继续逃亡。 可是这些在军长的记忆里,压根不存在,是的,彷佛知道自己不会死,所以不需要侥幸的想着一定能逃出去,这部份真不合理。 “蜃始怎么说?”冰眠觉得当时在场的另一个人是关键。 “蜃始的记忆不会有问题,黄金狮王殿下很罩着他。” 非眠悄悄的暗中试探过,发现黄金狮王殿下在蜃始身上不晓得设置了什么?一旦有人对蜃始怀有杀意或恶意超过一定程度,隐隐约约的,会感受到从蜃始身上传来王的威压,和不断散发的警告。 如果不想跟黄金狮王殿下为敌,最好是不要去伤害蜃始! 这个最直观的感受,让非眠深信没有人可以不引起黄金狮王殿下注意,就能成功对蜃始动手,这绝对不可能。 虽说更改记忆,跟催眠差不多,不过是步骤更繁杂琐碎,正因如此,除非对方积极配合或是强势镇压对方再一遍遍的进行,否则极难短时间内产生效果,当然不排除无宁世界里有人拥有类似的天赋技能,可以毕其功于一役。 问题是,这个猜测在问过那位少女魔王后,得到不同的答案。 少女魔王说,纵使是她能轻松大范围洗脑成功,被洗脑的人隐隐约约会有一种既视感,彷佛做过什么、似乎今天已经过了一遍之类的,这是世界规则要防止王一再胡乱清洗记忆所刻意留下的安全保障,谁都跨跃不了的。 蜃始在对话时,答的很自然,没有停顿、没有翻来覆去的诉说,代表这方面的记忆十分明显完整,一点被洗脑过的迹象都没有。 “出问题的部份,真是军长这方面的。”非眠下了定论。 冰眠深信非眠的判断,如今的重点是如何突破军长记忆深层里,那些如同被改写、被遮掩过的断层部份,它们看似妨碍正确记忆运转的错误,其实可以看做“证据”,是的,这些记忆就是证明有人刻意谋害军长的重要证据。 “如果开头这边一直跨不过去,逆着来呢?” 要是一个活人,冰眠不会这么建议,而眼前是一个被留下的躯壳。 “逆着来吗?”非眠大口的喝完手中已经冰凉的饮品,把杯子递回去后,决定了,顺着记忆往下拼凑撬不开记忆的锁,那么,逆着来吧! 宁愿倒着把记忆碎片一片片的拼凑起来,也不想僵持在这里不动。 天晓得他的双王印暄留给他的时间有多少,军长……不会有事吧? 即使明知道以印暄的个性来说,军长百分之一万没有事,却为什么呢?每次想到这些,总有预感像是不会如他所愿,这种暴躁的忧虑从何而来? 非眠定定望着研究机器里冰冻的有着甲壳状肢体,个头高大、样貌坚定的男性躯壳,忽然间有个不太好的猜想,死人是不会害他心乱的,活人出事才会,意思是当年动了军长记忆的人,难不成──正在七水? 正确的道路,不论是谁,都想走,这样就不用回头、不用转向,不用走错路,不用一次次的寻找,下一条可以走的更轻松自在的路。 可是,走错的路,或许路边的风景,会比正确的道路上来的更加美丽。 走错不过是多行一段,远比为了走正确的路而在原地徘徊不前更好。 以前,他总是这么想的,后来…… 有些路行差踏错了一步,如同迈向无底深渊,只会永陷沉沦。 连命都差点没有了,有些事才真正开始看清楚、想明白。 “我以为,你发现我的存在,会对我下手的。” 被困在深海底下,本体是巨树的他,晒不到阳光,也无法扎根入地吸取充份的营养,更被苛刻的强灌了加盐的咸水,越发虚弱起来。 “王不会希望你死,我们只是不希望你太早被发现。” 说话的那个人,浑身上下笼罩在黑袍之内,唯有颈边衣领泛着微红。 “冤离早就不在了。”古树迟疑的打量着眼前人,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王现在就在无宁,准备灭世。”那个人笑的一脸期待。 深海底下的这间石室太暗,没什么光源,为了方便进出才在门口设了一盏灯,那个人站在灯下不远处,光亮占据了大半张脸,将那抹笑映照的十分清楚。 古树茫然了一会儿,不能明白什么叫冤离现在在无宁,推翻暴政那一年,白梦即位之前,冤离就已经死了的,怎、怎么可能还活着? 难不成是深渊因为他的死,为了真的动手灭世,所以做了什么吗? 比如用类似献祭的手段,强行把冤离弄回来? 不对,活人才可以,死人是绝对不可能的,他跟深渊对灵魂都不拿手。 植物人还好说,毕竟死了之后种回土里,是等待转世。 这样尚有办法,让转世重新开始的植物人得回过去的记忆,让他“继续生存”,而不是恢复白纸一张,一切回归原点的再开始。 但是,前任暴君冤离,是水族人啊!水族人…… “你们被骗了吧?”古树不得不这么提醒。 “我亲眼看到王了,王也看到我,而且似乎很不喜欢我做的事。” 那个人即使被自家的王厌恶,好像并不怎么在意。 “你在做什么?”古树印象中冤离是一个特殊的王,算是在位最久的好王,最后变成暴君,想必是真的不愿再忍、不愿再妥协,亦是被彻底激怒了吧?可是在这之前,冤离是最能忍、最和气的王,极少生气。 某方面来说,冤离跟白梦极像,是那种平时想的极少,不管发生什么事,皆能平静淡然处理面对,所以可以在王位上熬的极久的王。 对面这个人却惹怒了冤离,哪方面的错误?能让冤离直白的表现出不满。 等等,总不会当年定军突然失踪,白梦背上夺位篡权恶名的原因── “我以为是议会那些老贼们下的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六章 都出事了 古树激动的想要起身,可是自从突然醒来发现不是在无宁,而是在异界某个隐密角落后,就一直没有受到良好的对待,加上是被关在海里,是植物最无法存活的地方,身体别说恢复,没有急速恶化,就已经是这些人大发善心,所以起身动作到一半,又撑不住的重重跌回地上。 “当时有两批人出手,而我们不是真凶。”那个人悠悠笑着说。 古树意外的听懂了他的意思,他们不是真凶,但肯定是帮凶。 想来也是,定军那么负责任的一个人,不管是被掳、被杀,都会在无法挽回前留下证据来,之所以什么都没有,是被提前处理掉了吧? “为什么?”古树心里白梦是个不错的王,不比冤离差多少。 事实上,正常状况被推翻的暴政,前任的王和他的手下们大多是要全灭的,一个不留,这样才能确保下任的王权可以不受其害、不受影响。 白梦跟济新却不那么想,他们认为很多事可以重头开始改变。 过多的仁慈,在无宁……一直是取死之道,是自取灭亡。 古树不晓得为什么,到这种地步了,竟然连后悔都没有。 或许,是期待会往好的方向改变吧?纵使明知道无宁是怎样的世界。 “冤离不是被杀死的。”古树最初就是因为这点,才放任白梦跟济新的想法,让他们好好安排冤离以前的下属,而不是将他们全部杀死。 “没有错,王是为了保护济新死的,不是被杀。”那个人不否认。 “恨济新吗?”古树猛地想起济新的死亡,那么迅速又意外。 “济新的事跟我们无关。”那个人脸色骤变,一改原先温吞的回答,急迫的像是这句话答错,可能会把命赔上一样。 古树相信他说不是就不是,毕竟,没有必要到这种地步还骗自己。 但是,他的话变相的从另一个角度,证实济新的死是有人动了手脚。 “你们是在为冤离复仇?”古树从后来无宁的惨况得到这个推论。 “不,我们是希望该被灭世的无宁,彻底付出代价。” 那个人曾经很喜欢自己的世界,而有多喜欢,如今就有多憎恨。 “为了强行推动灭世吗?可是,下一任的王白梦不是做的极好?” 古树不懂,明明希望就在眼前,为什么要死死盯着绝望不放? “会有改变吗?太多年前,王即位的时候,我们也这么想过。” 那个人失笑的摇摇头,神色接近疯狂的边缘,渐渐扭曲起来。 古树哽了一下,很难说什么白梦跟冤离不一样,前头他才在想,无宁历代的王里,这两个是最相似的,所以,他们越像,冤离的部属们越看不见希望?而且他们已经不愿再看着无宁的人苛责着、逼迫着王。 事实上,没有冤离的部属们在暗处推波助澜,事情不会发展成这样吗? 不,那个人说过的,他们是帮凶,意思是主凶跟原凶是另有其人。 那么,他们唯一做到的,不过是加快白梦从王座下来的速度。 是另外那些人变本加厉的,用贪婪在加快灭世的可能。 “可你关着我,有意思吗?”古树觉得自从白梦离开无宁,他跟深渊表现的想要灭世的举动,应该是非常明显可见吧? “你不在,深渊才不会动摇。”那个人压根不想给无宁留半分希望。 到此,古树没什么好说,他不过是阶下囚,连自保都有困难。 恐怕要直到无宁真的灭世,甚至是灭世之后,他才会被放回无宁。 也直到这一刻,确定没有别的可能,他才发现,原来心底仍有一分希望,一分无宁不要灭世,不要翻天覆地大改变的希望,毕竟他跟深渊守护了那么久,却换来这样的结果,实在是无法接受、不愿接受。 是了,如果他能回去无宁,想必还会跟深渊讨论,是不是有除了灭世之外的可能,如今他回不去,深渊看着被摧毁的巨树本体,绝对是意志坚定不动摇,是真心实意的想着灭世,且是最不留馀地的将植物人跟水族人全灭个干净。 全部重新开始啊,想要无宁不复存的灭世,想来竟使他觉得畏惧。 空荡荡的深海宫殿里,十分异常的杳无人烟,空的吓人。 印暄神思恍惚的走了许久,一回过神,才发现想找人问问路都找不到。 平时就算雪鹗没有招呼,仍有些鱼人会在宫殿里四处来回打扫、清理。 记得看过不少次的,怎么今天他在无人的通道内来来回回好几趟,找不到出路时,是一个也没有遇到,难不成……这里比较特殊? 不会是已经被废弃了吧?所以没有人会走到这边来? 印暄想了下,不太记得自己怎么走过来,先前心情太乱,满脑子想着白梦受到的委屈,白嵌遇到的伤害,逃亡路上的危急,明知道自己没有那些记忆,胡乱猜想没有意义,忍不住还是乱想了好一阵子。 难怪白嵌一开始,即使失去这些记忆,依旧如同竖着刺的刺猬,谁说话过了界,他就非得要狠狠的刺一下对方做为回报。 不记得归不记得,压抑在心底的感情,始终是存在的。 白梦呢?最初时被自己摸了摸头,就凑过来要多蹭几下,感觉好可怜。 被世界规则强行追债,即使得到过去在无宁的记忆,其实还是想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怎么欠下那么多债,说真的,至今仍有些迷糊不解。 但是,听着白梦的遭遇,或多或少有些猜想,自己真的错很大。 他是异界的引导者,比起其他引导者一心一意引导王即位,他算是教王最多、和王相处最久的,于是许许多多不该教的、不该说的,他从不隐瞒。 结果,言多必失啊,史有明训,可惜他当时没有反应过来。 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无宁世界有太多部份烂到底子里,救不回来了,不论施了多少肥,上头看着郁郁苍苍,一片生机盎然,底下同样腐烂颓败,无可救药,这样的话出了问题,就不能只怪哪一个人。 会不会太无耻啊?这样想无宁?印暄叹口气,算了,想也没用。 出来这么久了,白嵌醒了没有?白梦……跑去补眠的他,睡得好吗? 印暄决定再走一遍,这次顺着通道往宫殿中心的方向前进,只要不再越走越偏,应该能走到有人的地方去吧? 当他选了一个自认为没有错的方向,踏出一步。 “管家爷爷,你又走错了,不是那边啦!” 挺熟悉的嗓音,彷佛没有经过岁月的变迁,恍如昨日。 印暄面无表情的回过头去,一点被吓到的样子都没有。 “管家爷爷,我们一起吃饭?”不晓得对吃饭有多执着的他这么要求。 “还没中午呢,你早餐没吃吗?对身体不好,三餐要定时。” 印暄习惯性的念叨着,走向一半像人,一半像章鱼,有一双手却有六只触须的脚,上半身是人,过了腰部就没有人样的他,有一张略显呆滞、蠢笨的脸,实际上,这个孩子心眼多着,脑子总动的比其他人快好几倍,可惜,老是想着怎么干坏事,而不会想着如何把一件事做好。 “又淘气了?白梦一定禁止你过来吧?无拘你又偷跑。” “哼哼哼,听话的好孩子没有糖吃。”无拘的触须们得意的抖抖抖。 “错了,不乖的孩子才是没有饭吃。”印暄走向他,伸手拍他抖动的触须,一根根的重重拍着,拍到触须们乖乖的不动为止。 “管家爷爷好凶。”无拘低着头,一脸委屈的抱怨。 “再说就把你吊起来用鞭子抽啊!”印暄每次都用这招,百试百灵。 “唔,管家爷爷又抽到手脱臼的话,我会被王关起来的。” 无拘是不在乎被吊起来打啦,但是管家爷爷受伤,他会变成众矢之的。 “那就懂事点。”印暄按照惯例伸出手。 无拘一边嘟嚷着“自己明明很懂事了”,一边低下头靠过去,让管家爷爷的手再一次,睽违了千年、跨越了生死,终于又落在他的头上。 再多的不安、委屈、愤懑和怨怼,好像得到了抚慰,变得不再重要。 “管家爷爷要是一直都在就好了。”无拘蹭了又蹭头上的手。 “总说傻话。”印暄说着过去的台词,忽然,彻底清醒过来,加重摸头的手的力道,追加了一句,“现在的我是王,应该能一直都在了。” “真的?”无拘惊喜的说着。 印暄慢慢的眯起眼,缓缓的抽回手,“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啊,那、那个,咳咳咳。”无拘被口水呛的咳到快喘不过气。 “你是最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人,纵使在别人眼里,你可能是打一下才动一下,蠢笨到极点的类型,但是我从来不那样看你。” 印暄话声淡淡,没有刻意想表达什么。 “管家爷爷是最懂我的。”无拘好不容易止住了闷咳,左右看了几眼,像在确定此处够偏僻、够不会有人路过,这才认真专注的看向眼前人。 “说吧?”印暄有心里准备了。 “先前用古树大人的本体巨树一部份制作的物件,突然不见了,我本来是‘固定流程’去清理、保存的,没想到,凭空消失了,我们自从出了无宁,十年多来没有回去过,不知道无宁是不是出了事,才影响到古树大人的物件……” 无拘因为这个,无论如何都要私下过来偷偷见过管家爷爷。 当年管家爷爷和古树大人、深渊大人在一起时,极有默契、关系极佳,如果古树大人真的出事,无拘一定要来通知管家爷爷的,以免出现遗憾。 “古树吗?”印暄愣了愣。 无拘这孩子说的好听,什么固定流程去清理,怕是今天早上他也看到了那只来偷袭自己的巨型甲壳类生物,所以想到无宁之后,跑去查看古树身体制作的物件,结果,这突然的心血来潮,让他发现物件的失踪。 对了,早上自己被袭击时,似乎还有另一个无宁的人在场? 当时彼阿扔出军刀,除了要保住鱼,同时是为了吓阻谁? 有人从无宁过来?不外乎是为了警告或是真的袭击,另外也有可能,是想要彰显存在感,刻意想让人过去无宁一趟。 加上无拘说的,由古树本体某一部份制造的物件失踪了,感觉真不好。 “谢谢你。”印暄赞赏的拍拍无拘的肩,再揉了揉他的头发。 “嘿嘿嘿,下次管家爷爷一定要跟我一起吃饭。”无拘要求着。 “好。”印暄答应了。 然后,无拘怕被发现的告诉了管家爷爷如何走回宫殿中心,就偷偷摸摸的赶紧离开,要不然被发现的话,肯定会吃不完兜着走,会惨到极点的。 而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终于可以不再迷路的印暄,疲惫的叹了口气。 连古树都出事了吗?无宁是不是真的到了再不复存的时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七章 寻找失物 宴客大厅旁的小休息室内。 沉睡的白嵌旁边,不知何时开起了小小的座谈会。 小休息室不大,除了一张床,几个放东西的柜子,一个休息用的长椅,就没有别的东西,而包含鱼、雪鹗、蜃始在内,加上黄金小狮子、彼阿、小水母,分别占据了长椅和床畔,正在讨论无宁的事。 毕竟是要跨界过去,通知一下离任的王,多少能省点麻烦。 “你不在的话,是谁会最先发现有人跨界?” 雪鹗没有明说,但他其实挺关心鱼的,不希望他出事。 “古树……吧?”小水母迟疑了一会儿,又追加了个疑问音。 黄金小狮子鄙视的看着他。 “本来应该是古树,不过十年多前,我们逃亡离开无宁时,为了救人,古树用他的本体巨树的一部份制作了一个物件,因此陷入短暂沉睡,基本上是不可能一睡十年,但是,用十年养成习惯后,说不定换成了由深渊负责。” 小水母长篇大论的说完,啪喀一声,小休息室的门被推开。 刚刚听完不速之客彼阿等一行人,说完为什么要去无宁的原因,结果正事还没开始讨论,据说要去散心的管家爷爷又回来了。 “那个,是他们阻止我去补眠。”小水母立刻招供。 “太恶劣了,我们哪有阻止?不是你看到雪鹗主动问他需要帮忙吗?” 彼阿有时候也会说真话的,尤其真话是用来吐嘈的时候。 “谁能比你更恶劣?”小水母还记得今天早上躺着也中枪的那件事。 “它。”彼阿伸手指着旁边那只黄金小狮子。 直接挥爪的黄金小狮子,凶残的想要打断彼阿一只手。 “好了。”印暄被逼无奈的开口。 好吧,他一开始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白梦,结果…… 用不着烦恼了,他们这群人打打闹闹、吵吵嚷嚷的,解决了他的难题。 松了口气的印暄,一眼望去,挺意外坐在蜃始旁边的是鱼,而不是离期。 “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圆谎才叫来的人吗? 问句出口,视线顺着确定一遍在场的人,然后,印暄皱起了眉头。 “要去无宁?蜃始跟鱼两个人去?雪鹗呢?他现在不适合去。” “我没有要去。”雪鹗话完停顿了一下,“我是鱼的引导者。” 当承认出自自己口中,似乎在那一刻,许多事情全然不同了。 “是吗?见到深渊之后,鱼可以和深渊好好谈谈。好像有哪里不对?” 印暄猜想是不是来这里之前,听无拘说了,用古树本体制造的物件不见的消息,才会下意识认为鱼到无宁的话,见到的必是深渊。 不过,事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 “鱼过去应该可以看到他最需要看到的事态发展。”印暄有这种预感。 “什么?”鱼想了很久,才有胆子发问。 “古树不在,深渊肯定会做出很恐怖的举动,像当初雪鹗遇到事情,清鱼连命都赔上,最后雪鹗往死里整海妖那样,为了避免相同的事一再发生,让海妖明白什么事可一不可再,是非常重要的,而你是关键,你年纪太轻,有些事听听而已,没多大感受,亲自去看一遍,你会知道有些事真的不能做。” 印暄想也不想的说完,自己反而愣在刚刚错口说出的话上。 “古树不在了?”印暄极少露出惊讶表情,这次是真的吓到。 “我们离开时还在的。”小水母用力摇摇头。 “君上说的不会有错。”彼阿倒是习惯了世界规则偏爱某人的通风报信,君上常常讲话讲到一半,就突然冒出大家还在寻找中的真相。 “管家爷爷要──”小水母话到一半,做了很诡异的强吞动作。 “要什么?”床上的白嵌睁开眼,然后被床边一字排开的小水母、黄金小狮子和彼阿吓愣,为什么自己睡在床上?为什么他们离自己这么近? “要、要、要向鱼解说一下无宁的事。”小水母哽了好久才找到话说。 “嗯?说无宁的事吗?我可以帮管家爷爷的忙。” 摇摇晃晃想爬起床的白嵌,下一刻被印暄用手抵着额头,硬是压回床上。 “你在这里休息,其他人到外面说话吧?” 印暄总觉得这些话题当着白嵌的面说,是不是太危险? “他们刚阻止我出去。”小水母逮到机会告状。 “因为你秒睡功夫太厉害。”彼阿一副“我也不愿意”的表情。 “……才、才不会睡着呢!”小水母委屈似的奔向印暄,跳上他按住白嵌的左手,一溜烟的跑到左肩上,坐下,哈,这个位置终于轮到他坐了。 黄金小狮子暴怒的跳起身。 印暄一抓一个准,大概是以前抓恶魔抓久了,这方面实力深厚。 “不要在这里闹,白嵌需要静养。”印暄面无表情的说着,压低的嗓音听起来,彷佛心情不太好。 “喔,知道了。”彼阿悄悄收回拔到一半的军刀,背后翅膀一拍,飞第一个的离开小休息室。 见彼阿都听话了,黄金小狮子无奈的顺着印暄摊开的右手,爬过右手臂,颓丧的趴在印暄的右肩上,彷佛被人欺压的郁郁不欢。 “乖。”印暄只会这个的一面喊乖,一面左边摸完摸右边,右边摸完摸白嵌的头,然后转过身,看着鱼跟雪鹗并肩向外走。 “明明很熟悉的背影,为什么,会忽然觉得陌生起来?” 小小声的喃喃自语,出自印暄耳畔。 印暄没有刻意偏头去看,因为听得出那是小水母的声音。 白梦……觉得谁的背影熟悉,又忽然感到陌生?这种呻吟般的低语,不像刻意压低声音跟他说话,而是像被过往回忆触动,下意识脱口而出。 不会是曾经发现他身边的人有谁不对劲,却因为想太少,当时不在意吧? 这种事,在白梦身上实在是──太有可能发生。 慢了几步走到宴客大厅,印暄本以为大家像刚到的那一晚,席地而坐,说些闲话或者认真讨论要紧事,但是── 果然想像是用来颠覆的吗?印暄真的是难得打从心里感到挫败。 “为什么又打起来?”印暄心算了下,他不过慢了三分钟出来! 雪鹗抬头看着恶魔彼阿变成正常体型,拿着军刀在砍同样变的巨大的岛鱼,那身细小的银灰鱼鳞,看似柔软,其实异常坚硬,军刀砍在上头不过溅出几缕火星,连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话说,岛鱼外型是拟态的话,海妖本体有这么硬吗? 印暄愣了下,雪鹗完全看呆了吗?也不回他,只好换另外一个对象。 “啊,那、那个,该怎么说好呢?”鱼似乎不知从何说起。 没办法,这个也派不上用场,印暄默默的继续移动目光。 “其实,彼阿是跟他试验一下。”蜃始想了半天,委婉的这么说。 “试验?”印暄念着这两个字,再看着半空中已经打到火气大起,一招一式全朝对方要害下手的双方,然后低头看着呆愣的雪鹗跟鱼,最后视线滑过肩上的黄金小狮子跟小水母,瞬间失笑。 不是想到什么,而是,彼阿说对了,小水母秒睡功力已经超乎常人能想像,居然趴在别人左肩上就睡得不醒人事,如果不是印暄一出来就被眼前的情景弄愣,再多走几步,大概小水母就会顺着肩膀滑落,摔到地上去。 印暄伸手将左肩上软趴趴的小水母捧到掌心,果然是睡死了,动都不动,再抬首时,面对蜃始惊愕的表情,尴尬的点点头,“睡了。” “狮、狮王殿下。”蜃始忽然扭过头去,眼眶含泪。 黄金小狮子不满的瞪着他。 “噗,蜃始是很久没当史官,你也很久没咬过他,但是,印象太深刻。” 印暄被逗笑了,他虽不在,却发现过去认识的人皆过的极好,心情不自觉也变很好,即使是自己不曾参与的日子,同样觉得快活、有趣。 “呼、呼噜噜。”黄金小狮子在右肩上站起身,用力蹭了蹭印暄脸颊。 “耍赖没有用。”印暄以前就不惯着它,时间到点还不睡,直接扔外头去,没想到成为王之后,没有人扔它出屋,就咬人出气,学坏了啊! 黄金小狮子埋怨的瞪向蜃始。 “换我躺着也中枪吗?”蜃始落寞的退后两步,被鱼抵住后背,“啊,不好意思差、差点……等下,我离雪鹗还挺远的,好吧?有必要这么早拦我吗?” “呃,引导者──”鱼伸手指了指,不晓得怎么形容好。 蜃始定睛一看,雪鹗是被那只水母王传染了吗?发呆发的这么专心? “在无宁,这种程度的打斗是基本,我当年也行。” 印暄一副“好汉不提当年勇”的表情,嗯,他是说真的。 济新的能力非常特殊,真的上战场,不说自保,他甚至能当前锋。 要不是古树跟深渊都说,献祭就用了两千多人而已,他换的又是一个植物人老者的身体,爆发力尚可,但持久力是根本没有,他才不会负责后勤。 “这样叫基本?”雪鹗猛地回过神来。 “总觉得无宁略凶残。”蜃始也觉得打成这样很激烈,到了生死关头。 印暄看着彼阿跟岛鱼对打,两个都是擅长杀人的那一种,是战阵里熬出来的,取舍上非常干脆俐落,该下手就下、该收手就收,什么动作好不好看,全不放在心上,真正是为了杀人才做出的攻击。 在无宁里,能活下来的,自然是强者,会死在战斗里的,就是弱者。 不习惯这样的世界,会讲求一些无谓的是非对错,在无宁会死的更快。 当初济新以为自己看开了,其实并没有,才会掉进陷阱里,遇到前任暴君冤离,嗯,那一次才算真正从前尘过往里清醒,认清无宁是个什么样的世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八章 梦黡 鱼跟雪鹗光是看彼阿和定军生死相搏,就一脸质疑不信,跟自己过去一样,偏偏无宁是个各种尺度都异于其他世界的另类世界。 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对?海妖有这么强吗? 不,不能这么说,记得定军当初说过,没有弱的天赋技能,只有不会用的人,于是冤离的天赋是“使各种冤仇忿满心情远离”,顶多用来自保,偏偏他自身战力高强、武术精深,光是天赋技能使得敌人和他对抗时会出现瞬间的迟疑,就够他好好发挥,所以在水族人里,冤离最强。 除了一个天生能变成陆地拟态的白梦,冤离确实是全身人性化部位最多的,从这一点来看,海妖是还不能完全发挥实力,而不是本身不够强。 彼阿今天非要跟定军打,恐怕不止是打给雪鹗、蜃始跟鱼看,让他们对于无宁有基本的了解,更多的,是他想替海妖们做点什么吧? 这个恶魔实在是,每做一件事,总有好多理由且大多合理有必要。 不管了,如果雪鹗肯定要去无宁替自己收拾烂摊子,那自己自然得帮着彼阿收拾海妖这个大麻烦,有来有往,免得越欠越多。 又想到欠债这回事,印暄眼光发直了下。 黄金小狮子伸出脚爪,用厚厚肉垫踩了踩印暄的脸。 “没事,没想什么。”印暄收回神,朝他摇摇头,再仰首看着打了好半天,依然打不停的那两个,“彼阿、定……小岛鱼,下来。” 这里离休息室太近,万一被白嵌听到不好,天晓得他躺在床上睡着没? “听君上的。”彼阿翅膀一收、身子一旋,瞬间缩小的闪过岛鱼最后的反扑,趁着岛鱼没反应过来,冲向自家君上后,跳上左肩,坐下。 岛鱼打的兴起,没料到对方就这么跑了,呆呆在半空中怔愣半晌,才缩小成小岛鱼的模样,从空中掉下来的时候,鱼尾一甩,拍飞了印暄掌心上的小水母。 够凶残!──彼阿、黄金小狮子暗暗点头。 印暄不得不庆幸当初阻止彼阿欺负亚纳算是练熟了,一只手抓住岛鱼,一只手在半空中拦截睡得不醒人事的小水母,竟是毫不出错的完美。 “全靠我练出来的。”彼阿得意洋洋的向黄金小狮子炫耀。 黄金小狮子鄙夷的朝他喷个响鼻,不想跟他一番计较。 “够了,说正事。”印暄觉得,再放任下去,他实在受不了。 “喔。”乖乖低头听话的彼阿。 接下来,是终于可以在宴客大厅好好安座说正事的一群人。 没有坐到小桌子旁,随便席地而坐的一群人。 除了睡着的小水母不算,其馀的人一本正经坐下来,却不太清楚该说什么,彼阿是他要做的事不适合说出来,要去无宁的蜃始跟鱼则是只要不一落地就被杀死,靠着黄金狮王给予的异界商人证明,他们是绝对能混到一线生机。 黄金小狮子不跟人形生物讲话,印暄除外。 小岛鱼不是学黄金小狮子,只是不习惯用这个外型说话,通常保持沉默。 雪鹗脑子似乎重整中,还在想彼阿跟岛鱼激烈的战斗情况,一时无语。 印暄坐下好一会儿,发现一片沉静,才想开口,就看到宴客大厅的门打开,一颗头探入看了看,发现有人后,走了进来。 原来是离期?只是他神情恍惚的简直像在梦游,脚步飘移轻忽。 “出什么事了?”印暄不以为离期吃完早餐又去睡,然后做了预知梦。 “海、海妖长什么样?”离期被问句拉回神,答非所问的说着。 “你看到海妖了?在这里?深海宫殿里?”恶魔彼阿不信的看向他。 “来找我的?”鱼觉得这个可能性满大的。 因为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出门时,鱼拿着鱼网说是要去抓鱼,结果遇到不该遇到的黑袍人,好不容易逃脱生天,竟被恶魔先生要求帮忙圆谎,趁机吃完早餐,又被带去开会,然后带来找无宁世界离任的王小水母说话,一直到现在,时间……已经快到午餐时候,难怪会有人找来。 “说到这个才想到。”彼阿从印暄左肩跳下,落地时变成正常体型,一把抓过鱼,将他拉站起身后,偏头看向雪鹗,“你是他引导者的事,说吗?” “你想证明什么?”雪鹗反应不慢的回问。 “海妖不会蠢的连犯两次错误?”彼阿有趣似的轻佻回问。 “我怎么觉得有些人固执起来,何止两次错误,是不断重复犯同样的错?” 蜃始不是故意拆彼阿的台,但是,身为史官,且是收购历史的异界商人,诸如此类的事在各个世界里皆是层出不穷,是绝对可能会发生! 彼阿无语的撇开视线,有些人真的不适合交来做朋友,全是恶友。 “我觉得暂时不要说比较好。”印暄这么说。 “嗯?”彼阿诧异的看向自家君上,像是没料到他会阻止。 “有些刺激……在能够承受之前,不适合给予,不然就是逼狗跳墙。” 印暄不是无的放矢,而是非鼎世界的杀王事件足以证明。 非眠这个崇尚连坐法的凶残暗箭一有成王的苗头,立刻就被安排杀死,是因为怕他会灭世,怕他会是一个暴君,这还是凭藉猜想就杀人了。 雪鹗的话,他影响了一个清鱼替他去死,这是前例。 那么,鱼的引导者同样是雪鹗,真的不会刺激海妖们做出错误判断? “那、那要怎么说?我是一定要去无宁。” 鱼是真心想帮上引导者的忙,再说,他也想亲眼看看所谓很恐怖的行动,没有亲眼见识的话,靠想像永远想不来会是什么样的景况。 尤其,据说最初雪鹗在清鱼替他去死后,一度暴怒,曾杀的人鱼跟海妖血流成河,差点灭族,不过这是传说,是鱼人长老告诫他们的故事,没有人能证明,而鱼也总是想像不能,毕竟七水是一个和平安定如桃花源的世界。 “不如说我借你过去,毕竟我家君上以前是无宁的引导者?要你帮我做点事,想必海妖们不会有话说。”彼阿说归说,觉得理由不够充足啊! “我能帮上恶魔先生?”鱼同样认为这个理由很突兀、不可信。 “不如这么说吧?”印暄想到某件事,嘴角竟勾起了一丝浅笑。 “就说为了让雪鹗扼止鱼人跟鸟人对人鱼、海妖的过渡追捕,你自愿替雪鹗到他下一个要去的世界进行查探,因为你用自己来换,你有成王的资质,雪鹗不想压抑你的付出,给你的成王之路添麻烦,所以他同意你的要求。”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除了睡死的小水母,其馀的全听愣了。 在史书堆里打滚出来的,就是这种──可怕的生物? 明明是普通人类啊,为什么在惑动人心上,简直比恶魔还强? 印暄的说法,不止让海妖跟人鱼两族感到对不起鱼而怀有歉疚,且让他们越发相信鱼有可能成王,毕竟连雪鹗都和他谈条件,愿意不往死里整他们,甚至掩饰了鱼为什么突然出现在雪鹗所在的深海宫殿原因,另外,更彰显了鱼想为人鱼跟海妖两族付出努力的决心,最后能够谈判成功,代表改变的契机到来,给予了被猎捕追杀太多年,已经麻木不仁、得过且过的海妖跟人鱼希望。 一举五得啊,能够方方面面想的这么周到,真是太强悍了。 恶魔彼阿不得不拜服,他家君上经过非鼎世界那些残存权贵的“摧残”,这种好听的“官方发言”几乎修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就这么决定。”彼阿说这话时,见到雪鹗重重点头后露出的温和微笑,以及鱼慌张失措看向雪鹗发现他在笑后,瞬间浮起坚定绝决神色的突兀转变。 引导者对王来说,始终这么影响深远吗? 一个微笑,可以让人放下害怕、放下不安,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斗志。 鱼望着雪鹗,笑的坚定执着;雪鹗静静站在那里,笑的柔和。 这样的画面,看起来非常……用什么形容好呢? 总之,感觉极佳,会使人心里暖暖的,觉得一切都会变好。 “困。”不舒服般,小水母一边呻吟,一边扭动着身体。 原本大家随地乱坐时,印暄会抓着小水母不放,是怕小岛鱼定军又去挟怨报复,没想到一个失神,手上的力道会重了一些。 被抓着,还被加重力道紧抓的感觉似乎不太好,原本睡死的小水母被迫挣扎在半睡半醒之间,看起来可怜极了。 印暄连忙从抓握改变成平放、摊开手掌,小水母满足的嘟嚷一声,似乎准备继续睡,早从印暄的手上解放,被放到地毯上的小岛鱼趁机跃起。 那一刻,有一只恶魔、一只黄金小狮子悄悄狞笑。 果然,睡梦中闪避不及的小水母,再一次被岛鱼的甩尾拍下去。 印暄这次来不及救援,好在是坐着,小水母只是摔到地毯上滚了几圈,然后抖了抖触须后,把身体调整好,居然──继续睡。 “真是太嫉妒了,这种睡功真的可以学?”蜃始一脸古怪的拿着小本子,一边纪录,一边碎碎叨叨的说着,彷佛能学会的话,他会去向白嵌求教,即使他已经不是史官,但是现任的史官们仍有他认识的,帮人一把也好。 “能睡是福。”离期尴尬的哈哈哈说着,顺便把蜃始往后拖。 ──是没瞧见狮王殿下眼里放绿光了吗?蜃始你个猪头还说那种话! 有些梦魇是再过几百年,依旧像刻在骨子里,旦夕难忘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四十九章 重新架构 印暄先将小岛鱼放到一边,把小水母抓回来放在身前,再拍了拍黄金小狮子的头,示意它最好乖乖坐着别动,然后,正打算跟蜃始说一下,无拘说过的,用古树本体一部份制造的物件不见的事,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古树不在,再知道那个物件也消失无踪,深渊会是什么反应? 深渊的个性不算好,说他性格激烈暴虐都算轻的,没有古树压制,无宁现在说不定陷入一片腥风血雨之中,要是再让他知道物件不见的事,这是想在火上添油吗?深渊绝对敢狂暴起来给所有人看。 看来,想要寻回失物,似乎得靠自己私下进行? 在七水丢掉的失物吗?想让雪鹗帮忙找,又有点开不了口。 毕竟无宁那摊麻烦事才要交到雪鹗手上,现在再欠点什么,是要怎么还? 唔,对了,印暄有件事暗暗想了满久,现在或许可以提? “雪鹗,七水世界是必定少不了海妖的,可是海妖的存在在整个七水显得太格格不入,于是我想了一个,比较……取巧的方法。” 其实用取巧来说不太贴切,印暄想了半天,还是挑了这个形容词。 “什么取巧的方法?”鱼对此很感兴趣,不由得赶着抢话,抢完,像是发现自己不应该开口,有些怯生生的偏过头,偷觑着身边人的反应。 雪鹗不怎么愉快的一把拍开鱼的头,“如果海妖可以顺利融入七水这个世界,被所有人接受,自然是好事一件,我也很期盼。” 于是不用怕他生气、怕他会从中添加麻烦,他没有那么小气、不讲理。 “这样的话,可以试试,蜃始从某个世界带回来给我的传奇故事里提到的,嗯,所谓死神、阎王,跟千战世界的有点像,却不一样。” 印暄讲的有些破碎、不连贯,毕竟以前是纯粹想想,这是第一次试着说。 “嗄?你说那个,阎王要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的小说?” 蜃始对这个有印象,至于死神的话,“好像千战里,印暄你同时有天使跟恶魔跟随,是第一个异类,被视为实习死神?嗯,其他世界的死神是普通人传说的,跟恶魔彼阿做的事没什么差别,就是时间到上门来索命这样。” “好歹比较好听。”印暄补上了这一句。 “比较好听有什么用?”蜃始下意识接了话。 “有用吧?如果大家都一样,超过多少岁,死神会来接你去轮回,或者是做坏事死更早、做好事多活几年,那么,既能确保风气不变坏,又能让大家对于死神这个存在,产生敬畏的心理,或许依旧会厌恶,不过配上要有人死,才有孩子可以出生,传承血脉是天性,多少能挽回点印象分。” 离期客观的分析着,没有添加太多的个人思绪。 “由人鱼判定、海妖动手,把整个体系架构起来吗?”恶魔彼阿思考着。 “我认为可行,名声好听就好说服鸟人跟鱼人,降低了他们对人鱼跟海妖的反抗和厌恶心,人鱼跟海妖融入七水的可能性就提高了。” 雪鹗原本是不想改变鱼人跟鸟人与世无争的生活型态,但是,海妖一直融不进去,却是不行的,而真要改变只能往好的方向,开始转变。 “问题是,人鱼跟海妖愿意吗?”恶魔彼阿忽然扔出这个问题。 有些事是可以偷偷做,可有些事是做之前,无论如何要先说。 “我不晓得该怎么让他们愿意。”鱼茫然的说着,他想过不少办法了。 “你去完无宁回来,我会让他们愿意。”彼阿本来就没想过要瞒鱼。 “……”鱼踌躇半晌,没有胆子问,什么叫让他们愿意? “不用担心,我没害过他们,不是吗?”彼阿狞笑着问。 鱼呆呆的想了一会儿,不要说有没有害过,海妖跟人鱼两个族群几乎把这位恶魔先生当最后的救命稻草,凡他说出口的话,就是真理! “一切拜托先生了。”鱼认真的站直身后,恭敬的躬身行礼。 彼阿的视线毫不客气的从鱼身上偏移,看向暗暗松口气的雪鹗。 连雪鹗都能放下过去的不愉快,希望一切真能进行的这么顺利。 “海妖的事有眉目了,雪鹗能帮我一件事吗?”印暄突然要求。 “什么?”雪鹗讶异的看向他。 然后,印暄视而不见扑过来喊着“君上,我来、我来”的恶魔,也不理会说着“祖宗有事,后辈服其劳”的离期,只是看着雪鹗,默默不语。 “好。”雪鹗还能说什么呢? “放心,我找个失物而已。”印暄一副自己东西就掉在深海宫殿,用不着太多人找的平静姿态,问题是,他刚想随便提个物品,先混过这个话题,却发现有个东西不用时,他总记不住,而如今才发现,它已经不存在。 “雪鹗,你当年借我用的,清鱼的水空珠……不见了。” 印暄沉重的说,这种事越早提越好,尤其丢掉的是这么重要的物品。 本来应该在他体内,不到危急时刻不会出现的水空珠,小小的,出现时是悬浮在掌心上的水空珠,是怎么丢掉的?他根本没有查觉啊! 有些话听了一遍、两遍、三四遍,依旧无法当真,甚至听上一百遍,都不如亲眼所见时的震憾与惊吓。 被急急打发出来,让他们别管太多闲事的蜃始跟鱼。 虽然很想听听所谓的“消失的水空珠”事件,不过,正事要紧。 据说十年多前,水母王白梦带着他的部属们跨界离开无宁之后,再没有回去过,不晓得如今无宁会是什么情况? “鱼,你试着猜一下无宁现况,提示最好想些险恶残酷的画面。” 蜃始十分清楚他这趟前往无宁,为什么要带着鱼,不是要毁他三观,而是让年纪太轻的他,多看看不同的世界、多经历一些事,让心跟着开阔。 光是看不够,最好也要多想,相辅相乘才完美啊! “嗯,大概……死很多人?血流成河、死尸遍地?”鱼胡乱的猜着。 听着那么苍白的话,蜃始差点想扭过头去,把灵魂吐出来。 好吧,和平时代的孩子,不懂得真正的残酷是什么样,不能怪他。 开了门带着鱼跨界的蜃始,走的是当年带走定军的那一条旧路。 不是没想过这条路开过一次,还带走定军这个重要人物,大概会被封。 但是,这是最靠近无宁的路,比起通过别的世界一个个的跳转过去,真的近上许多,近到来到无宁世界却被结界挡着时,只需要另外找个可以进入的点,就能轻松恣意的侵入,时间节省的够多。 问题是,可以跨界进去的点,让蜃始有些不安。 踩在通道里,望着把门一安,就可以跨界过去的点,蜃始神色复杂。 “怎么了?”第一次远程跨界,鱼什么都不懂,显得极为平静安然。 “我以前来过一次,那道门被堵了,我想着走这条路过来,在附近再开一道,花不了多少时间,还能更快将事办完。” 蜃始随口先解说一下目前情况,接着把他停止行动的原因说出来。 “我开过的门有特殊的标记,因为我是黄金狮王殿下在王兽世界授权的异界商人,但我记得只来过无宁一次。” 结果?在他面前,有第二个属于他的标记,更是一道能开的门。 这是什么?这应该叫“请君入瓮”? “我们从这里进去,会立刻被抓起来处理掉吗?”鱼问的很直接。 “说不定。”蜃始如果独自一个人来,肯定想也不想就开了门,可是有鱼跟着的话,有着成王资质的他,一不小心容易被人误会,比如抢王座什么的。 即使从来没有类似的例子成功,却不代表没有人这么想过。 蜃始想了一会儿,才想放弃这道门,另外找别的点进去。 “开了。”鱼突然伸手指着蜃始盯了许久的那个标记。 起先像一只卧趴在地懒洋洋黄金狮子的图样,慢慢的颜色融开,渐渐拉长变成一道长方型的门,且门似乎正从内部被拉开一道隙缝。 蜃始下意识抓住鱼,将他往自己身后一塞。 “是他。”鱼被人护在身后,才觉得感动,就发现从门里走出来的人,并不陌生,是那个曾经来过七水和他见过三次的黑袍人。 “他?”蜃始压着鱼再往后退几步,眼前这人莫名其妙的给人一种亲近感,偏偏更有一种强大的威吓感,使人不敢随意靠近。 “帮过人鱼,嗯,然后袭击过那位双王。”鱼简单的介绍着。 蜃始瞬间眯起眼,一脸不快的才想再问详细些,几道树藤诡异的从他身后、脚下冒出,不止纠缠住了他,且连鱼也密密麻麻的困绑起来。 身体刚失去自主能力,蜃始忽然被抖动的树藤抛到半空,接着被什么狠狠拉向前,失重、高速的感觉,几乎要让他吐出来。 片刻后,当蜃始头晕眼花的从被树藤高速拖动又骤然停下的剧烈动作中清醒,眼前是一个乌云密布,阴雷阵阵,一眼望去给人黑暗绝望感觉的世界。 和当年看过的世界,有几分相似又有更多的不一样。 当时他是夜晚过来的,遇到被追杀的定军,陪着他窜逃了半夜,然后开门逃离无宁,那时的夜晚,天上有星星,璀璨光明、排列成河,何其漂亮。 如今,不是单纯阴天,所以整个世界黯淡无光,而是── “下雨了,血、血红色的雨?”鱼的声音在后方响起,有些刻板呆滞。 蜃始心头一跳,担心鱼吓出问题的连忙回头,对上一双无神的眼。 好吧,要是没有见过黄金狮王殿下恢复记忆后,如何肆虐祈殿,把当时参与的所有人活生生折腾了一遍又一遍,一面确保他们不会死、不会崩溃,不断给他们施加恢复体力跟维持心神镇定的力量,一面把他们往死里继续整,恐怕现在看到无宁的现况,他同样会压抑、惊恐的喘不过气。 是下了血雨,满天的血花降落如雨,血的颜色、凝结的血珠,浓密的血腥味、会浓稠黏成一片的血渍,和水的清亮通透感觉完全不同。 迎面而来的血,落在脸上滑动时,甚至仍有点温热。 蜃始努力深呼吸再深呼吸,对着身后已经彻底呆掉的鱼开口。 “你能说的出血流成河、死尸遍地,不过,肯定想像不出完整的画面,甚至有可能觉得清鱼一直卡着不愿成王,非常对不起雪鹗,但是,当你亲眼看见,面对遗憾,强者会对弱者做出多残酷的举动,你真的觉得海妖不会再犯?万一海妖蠢了第二次,你可以接受现在这样血色漫空的发展吗?” “不、不行。”鱼嘶哑的咆哮着,勉强回过神来,只是他颤抖着低下头,紧紧闭着双眼,实在不想也不愿再看着这样的画面。 血、血,好多的血,整个世界彷佛笼罩在血雨之下,无一幸免。 这是无宁,一个据说永无安宁的世界,好可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章 幼稚的梦 印暄和雪鹗对于水空珠不见的事,有许多的话要说,自然把跟这些事无关的恶魔彼阿赶出去,至于黄金小狮子……它帮过雪鹗太多,赶谁走也不能赶它。 彼阿用着嫉恨的眼神狠狠的凌迟得意对他冷哼的黄金小狮子,依然无法改变自家君上的决心,没办法,只好跟离期一起去找闯进深海宫殿的海妖。 当然,被一个抢走注意力够郁闷了,独郁闷不如众郁闷的嘛! 于是,躺着中枪的小岛鱼,为此被彼阿挟持走,谁让它外表是小岛鱼状,里头的芯却百分之一百是海妖,怎么可以不做正事,去做单蠢小萌物呢? “不愧是彼阿.劣多。”小岛鱼被人紧抓在手,忍不住嘲讽。 “多谢夸奖。”彼阿身为恶魔,劣多这个名字就是本性,他自豪啊! 离期跟在彼阿身后两步远的地方,实在有逃走的欲望。 他们这样针锋相对,真的没有问题吗?可以好好合作吗? 自家祖先为什么听恶魔彼阿说“小岛鱼本体是海妖嘛,很有用的”,就放手让他把小岛鱼带走?这两位平时相处的样子,明明那么格格不入。 “想从哪里开始?”小岛鱼扭动一下身体,舒服点了直接问。 “让海妖全死光了开始。”恶魔彼阿突兀的说着。 “死光了?啊,改名换姓吗?海妖会愿意?”小岛鱼脑子转的极快。 “不愿意又怎么样?名声太差,想给他们洗白都不行。” 彼阿花了那么多年心血去调教,甚至从单教海妖,到连人鱼一起教,始终做不到人鱼跟海妖一起被鱼人跟鸟人所接受,既然不行,干脆改变方法。 “万一不同意洗白呢?海妖给我的感觉,像拧成死结还不愿意解开。” 小岛鱼说完,觉得不够的又加一句,“最初的自己不能被接受,非要改变成另一个样子,披上另一层皮才能被接受,这样的接受委实太假。” 太假的东西,能接受一时,却不代表可以接受一辈子。 小岛鱼未完的话意,恶魔彼阿心里当然清楚,一如过去那样。 均衡刚开始的时候,恶魔从只会恶作剧、只会自顾自的满足私欲,到真的能和天使搭挡,期间花费最多心力的地方,是让恶魔愿意配合。 我行我素的恶魔,并不是被恶魔彼阿杀的怕了,所以认命,仅仅是他们从最初因为好奇,自动参与均衡的恶魔那里,得知了一个天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找到和自己合得来的人类,这才愿意跟着加入。 恶魔其实不太能相信另一个恶魔,因为都太自私也太自我。 而和自己合得来的人类,能够称兄道弟、能够心意相通,有一致的喜好、有相同的追求,这简直是奇迹一样的变化,让他们得到可以信赖的对象。 虽然千次战役让天使跟恶魔在战场上,各自有可以信任的战友,但那是时势所驱,一离开战场,不见得能够一直维持信任下去。 参与均衡就不同了,每个恶魔找到的人类君上皆是自己选定的,独一无二、不用共用,又是相处极久,久到对方死了,发现心性没变,才愿意让人类成为地狱的一员,看是做判官或者做什么,可以继续在一起,这样多好。 就因为有得到好处,恶魔个个潜移默化的,愿意加入均衡的行动。 海妖呢?他们想要的是“被接受”,却不见得愿意改变后才被接受。 “我说了,我会让他们愿意。”恶魔彼阿狞笑着。 “你能怎么让他们愿意?”小岛鱼坚持要知道的追问。 彼阿对着手上抓住的岛鱼翻翻白眼,并没有隐瞒的打算。 “我的计划是参考一个实况想出来的,嗯,先跟你解说一下人物背景,我认识的恶魔里本性最糟糕的,除了……(跳过九雷.嗜非殿下)就是那多.厌生,他是真的活着的生物都讨厌,可是这样的他,依然拥有一个君上。” 能够让讨厌活物的那多.厌生放弃本性,去喜欢活着的人类,很不可思议。 “这么夸张?”小岛鱼想了想,“怎么做到的?” “不晓得是那多用言语修饰过了,或者真的是那样的发展。嗯,据说,是他家君上以为他要自杀跑去阻止,阻止完发现是误会,就安心的走掉,感觉很普通?不过对于那多.厌生来说,他讨厌一切活着的生物,却有一个生物担心他的生死安危,彷佛身陷黑暗太久,突然看到阳光,眼睛被闪瞎了,即使他家君上非常平凡,那多.厌生却坚定的要守着那个君上,像守住唯一的阳光。” 这从恶魔开始参与均衡后,常常有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 仅仅是没有恶魔相信,连那多.厌生也同样一头栽进去,会有个君上。 “恶魔为所欲为,够自私、自我,想要的抓紧在手就死也不放,海妖……还不懂他们真正想要什么,被一个人接受?被一整个世界接受?差在哪里?差在数量吗?这就太愚蠢了,我想要让他们明白,应该是差在真心与否。” 彼阿最不屑这个,有一个真心的鱼愿意接受他们,海妖跟人鱼两个族群却像胃口被养大的死小孩,得到一个又想要更多,那他就把鱼派遣到无宁世界去,让他们连一个都没有,好让他们正视什么才是真心想要。 小岛鱼听着彼阿激烈、冷静、绝决的发言,是彻底拜服了。 他说他要让海妖愿意,原来是真想好办法要逼海妖愿意,不是说说而已。 “对了,其实我一直弄不懂一件事。”小岛鱼平静的说着。 “什么?”恶魔彼阿看向他。 “海妖……我的本体是海妖,所以我要介入七水的事,似乎很正常,可是,我明明是无宁的人,平白无故的插手七水的事,不太好吧?” 小岛鱼拥有的记忆,全是定军的,其馀的若有似无,顶多一、两个画面,并不多,不去想完全可以当不存在,他也就乐的不去在意。 彼阿对于他的问题,不想回答的回头去看装背景的离期。 “因为你也是──引导者啊!”这话是离期代答了。 然后,怔愣的小岛鱼尚来不及反应过来,眼前一道黑影闪过。 彼阿最先停步,然后将手上抓着的小岛鱼,抛到身后给离期抱住。 “出来。”彼阿一边说,一边把军刀连鞘一起取下来。 一袭黑衣短在赤足之上、短在手肘之上,鱼鳍状的耳、明珠般的鱼眼睛,手上拿着长柄镰刀般的武器,沉默的姿态带着几分倔强,那是一个有着童稚味道的漂亮脸孔,身高却挺高的,肩宽背厚,体形威武的青年。 “恶魔先生,不是牧不听话,是鱼先过来了,担心他。” 青年恭敬的半躬着身,向恶魔诉说他非要闯进来的原因。 “不用担心,我已经把鱼送出去。”彼阿没讲的是送去哪里。 虽然君上给的理由十分充足,只怕眼前这个海妖会反应过度,还是等带着他离开深海宫殿,回归海妖族群后,当着海妖族长的面再说。 自称名字是牧的青年,听完他的话,竟是大大松口气。 “走吧,我有事找族长说。”恶魔彼阿收起军刀,示意他先行。 青年不加防备的立刻转过身,带头往深海宫殿外头走。 当彼阿跟上,离期抱着小岛鱼,似乎不能不去?不过终于见到倍受诟病的海妖,再见到海妖对恶魔彼阿的唯命是从,心里极为复杂。 越是信任的人,越是不能接受对方的质疑,这是常态吧? 难怪恶魔彼阿选择用威逼、用强迫,而不是劝说跟指责,就看海妖到底要花多久时间才能醒悟,鱼对他们而言,究竟有多重要了。 赶走了蜃始、鱼,再赶走彼阿、小岛鱼跟离期,室内就剩下── 黄金小狮子、雪鹗、印暄,跟睡的不醒人事,连翻身都不翻的小水母。 “水空珠……”印暄刚提起这个,就看向黄金小狮子。 当初在非鼎的时候,黄金小狮子见他使用过,还曾经偷偷的告诉过他,怎么借用力量,怎么使用水空珠自保,大概是王的关系,对另一位王的能力较能掌握,尤其他们同样都是非人类系的王。 黄金小狮子摇摇头,脸上难得有几分迷惑。 “你也不知道吗?”印暄揉了揉掌心,水空珠依附在他体内,按理说他应该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怎么可能“突然”才发现不见?除非,早就不见了,只是清鱼拿走水空珠时,留了不少力量保持住存在感,直到时间过去,将力量消磨干净,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清鱼会拿走水空珠,还是偷偷摸摸的拿,是不是跟那位来自无宁的不速之客有关?对了,清鱼跟白嵌做过交易,白嵌、白梦和其他人可以在七水一待十年以上无声无息,连雪鹗你都没有发现,肯定是被清鱼包庇隐藏起来。” 印暄讲到这里,又想起他恍神时走错路,结果找不到路回来,还是被无拘指明了归路,而为什么无拘对深海宫殿这么熟? 那一天要不是因为能量体出生后,不是鱼人、鸟人,更不是人鱼、海妖,而是岛鱼模样,雪鹗不会想到要带着他们回来深海宫殿,再看白嵌跟白梦占据宴客大厅的熟门熟路样,这两个不会这十年来就睡在那边吧? “有可能,白嵌跟白梦之前就住在深海宫殿里。”印暄坦白的说。 既然深海宫殿能借出来让人住,不就代表清鱼跟白嵌、白梦的关系极好? “所以清鱼干了蠢事?让无宁的钉子同样得到他的庇护,才会出入不受结界所限,可以自由的无宁、七水两边跑?”雪鹗重重的呼口气。 “不要生他的气,他以他的想法想要做点事。”印暄帮着说好听话。 雪鹗朝他摇摇头,笑了笑,他知道印暄是因为跟清鱼交易的、打交道的是白嵌跟白梦,因此感到尴尬,不得不帮清鱼圆场。 说来也是,如果不是白梦、白嵌错看了人,把钉子一起带过来,清鱼不会犯错,现在在大家发现前,清鱼就取回水空珠,想要增加力量把那颗钉子找出来,而不是什么都不做的等着东窗事发,已经极有担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一章 吓傻的呆鱼 雪鹗心里的王,是不要怕做错事,怕的是不做事,清鱼算是合格了。 “话说回来,是清鱼拿走水空珠,你要查吗?”印暄觉得这是一个线索。 这些日子以来和他接触过的人不多,毕竟有一只黄金小狮子加一只水母王,还有一只恶魔彼阿虎视眈眈的守在他身边,能够抵挡这么大压力凑过来的人不多,要是真想找,排查一下,不难查出来。 “算了,让他分心干什么?把无宁通往这里的暗门堵上比较正经。” 雪鹗不想管这件事,倒是有另一件事他更在意。 “一开始你希望我帮的忙,要找的失物……不是水空珠吧?” “是。”印暄伸手戳了戳睡的很熟的小水母,迟疑了一会儿,招手让黄金小狮子过来,“把它带到休息室去,帮我盯着白嵌。” 总觉得古树的事,最好不要让白嵌跟白梦知道会好一点。 “呼、呼噜噜?”黄金小狮子才不要驮小水母过去! 印暄无奈的抚额,真的被击败了,他示意雪鹗等一下的一手抓着小水母,一手抓着黄金小狮子,快步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没多久,安置完那两只,确定白嵌是再度睡着,印暄才安心的走回来。 “到底丢了什么?”雪鹗等印暄一坐好就问,不是心急或好奇,而是印暄会当着大家的面直接提,代表应该很重要。 “我先前说了古树不在,在七水不见的,就是用古树本体一部份制作的物件,呃,古树全名是战争古树,无宁世界极大,古树的枝叶繁茂竟遮蔽了半个世界的天空,嗯,大到这个地步,所以制作的物件应该挺大的。” 印暄说到这里,有些后悔没有追问清楚,无拘也不说明白。 不过,无拘……就是那样的个性吧?他一心一意想着要跟自己吃顿饭,肯定只是把物件失踪的事当藉口,是真的没怎么上心,所以怪不得他什么。 “挺、挺大?”雪鹗第一次听印暄说的这么不肯定。 在他印象中,印暄这个保父太坚守岗位,把每个人都当小孩子一样,不管什么话、什么事,全要彻彻底底交代个清楚,方能安心。 “我家小孩子……”印暄尴尬的干笑两声。 “你家小孩子太多了,我知道,管教不严嘛,能理解,噗,哈哈。” 说到最后,雪鹗想起那位在他面前端正严肃、在印暄面前撒娇卖萌无所不来的黄金狮王,瞬间笑喷,甚至笑到倒在地毯上,就差滚来滚去。 “咳咳,我是保父,又不是教师。”印暄最后只能这么辩解。 带小孩跟教小孩,当真是两回事的,他是术业有专攻,就会一样而已。 “好,我理解。”雪鹗笑开心了,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刚从印暄口中听来对于古树本体有多大,和用本体一部份制作的物件可能不小,这两点如果在别的世界,大概不能成为线索,但是在七水世界可以。 七水世界是鸟人跟鱼人的世界,鱼人住水里,水中的树极少能用来制作物品,而且长的不算高,能做的全是小东西,鸟人的话是住树上的,有的是住洞穴里,或者空中的岛,因为是用来住,树更是极少砍伐,偶尔有也是因为树被雷击劈死了,不然就是被虫蛀了,用大树做的物品数量并不多。 要在七水找个用大树一部份一体成型做出来的物件,的确不难。 “我会安排下去,让他们到处去找找。”雪鹗把这件事接下来了。 “一切拜托。”印暄到此总算能松口气,不知为何总有个预感告诉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把那个物件找回来,否则会来不及。 为什么会来不及?印暄竟没有勇气想下去,只盼着一定要能来的及。 血雨之下,彷佛连空气中都散发着一股血的甜香味和微微的腐败味道。 那是一种很别扭的,分不清好闻或难闻,但会让人想掩鼻退开的味道。 被血雨当头淋下,泡在血雨里无法挣扎,这种感觉真…… 尤其有个人已经两眼发直,然后慢慢的,眸色渐渐深沉僵直。 担心真的一场血雨就毁掉一位王的三观,接着毁灭一个世界,那绝对不行! “够了吧?”蜃始没好气的咆哮。 呼的一声,缠在他身上的树藤扭动着抽开,将他很狠甩飞一旁,让他滚了几圈后狼狈的趴在那里,接着树藤聚集起来,卷成一个茧状又逆时钟散去后,先前开门的黑袍血色领口的人,默默的伫立在那里。 明明是这个人一开门就用树藤将人拖进来,也是这个人让他们淋了满头的血雨,狼狈的在地上挣扎而无力脱逃,为什么呢?一看到这个人就……心生好感,会认为他这么做全是不得已的,是自己把他想的太坏。 不、不得已?不得已个头啊! “你是谁?”蜃始越发紧张、戒备的问。 “冤离,你抓到什么了?”这是一个听似青涩清脆的少年嗓音。 只是语调非常古怪,轻佻、邪佞都不像,更像的是──满满恶意狰狞。 恶魔彼阿有时挑衅别人时,会用类似的腔调说话,可是,仍有些差异,不像这次听见的,这么杀气四溢,更像谁来稍微触怒,就会完全引爆的火山。 听着问句,黑袍人缓缓偏开身体,露出从后方海上跃身过来的少年。 那身白衣半身是水、半身是血,海水般异色的头发,根根干净,少年随意摊开的手掌上有残留的血肉,手指尖上却什么也没有,依然锐利如刀,有如随时可以派上用场,再狠狠的撕裂人体、刺进人身,轻松进行一场盛大的杀戮。 微笑的眉眼、毫无波动如死水的眼瞳,冲突的对比,彰显出扭曲的气息。 少年的纤细体态,除了血雨落到身体时,会浮现一根巨大章鱼触须的幻影将血水隔开,简直看不出半点异于人类的姿态,明明是青涩稚嫩的五官,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威势,和一股阻止不了的疯狂怨怒,在眉间窜动。 这、这就是那个在印暄口中,轻佻随意的深渊巨鱆? “我是替济新回来看看。”蜃始以最快的速度吐出这句,这是保命符。 话完不足三秒,蜃始眼睛正前方有一只洁白柔软的手,正停在半空。 铿的一响,一只巨大黄金狮子的图样弹出,震开了那只手。 就差一刹那,杀心大盛的少年,已经直接将手插进不速之客的脑袋里。 蜃始后怕的颤了两下,很想抓狂的尖叫,黄金狮王殿下不是保证过他不会有事吗?该上的保险措施不是都上了?为什么自己差一点就被杀死? “呃,不好意思,下手快了点。”少年的表情有些尴尬。 一直到这一刻,少年脸上、身上的杀意勉强弱了几分,更像是硬挤似的,把几分柔和、善意给流露出来,只是── 黑袍人的手忽然指了指差点被杀死的蜃始,再比了个开门的动作。 “同一个吗?”少年忽然记起来,刚刚自己的杀招发动时,挡开那一击的,确实是一个黄金狮子图样的反击,“真是同一个。” 话声一完,刚刚减弱几分的杀意,猛地再度飙高。 “请听我说两件事。”蜃始不再被树藤束缚着,从难堪的趴地变成站姿后,先回头确认鱼一切安好,没有失心疯,总算安心的整理了下衣物,再把脸上的血雨雨滴擦掉,端正严肃的朝想对他动手的少年举起两根手指。 “一,当年我到这里时,定军正被追杀,没有我,他肯定死。二,济新来这里前,是我那个世界的引导者,我跟济新的好友有极深厚的(金钱)关系。” 刻意吞掉某两个字,蜃始讲的一本正经、十分认真。 少年本来就没打算什么都不说的继续出手,这样会太对不起济新,当年欠人家的,根本没怎么还,现在忍让点,不算什么。 只是,这位不速之客说的是什么意思? “定军被追杀?会死?”少年喃喃自语之后,突然偏转过头。 沉默的黑袍人,一只手正慢慢捻动血红色的领口,貌似神游中。 “冤离,你的人知道这个?”少年神色古怪的问。 终于被这么问,黑袍人回过神来,放下手,淡淡点个头。 少年吐口长气,不能怪人家抢劫似的把人带走,事实上,引导者什么的,本来就是有人一直等不到,便会想去抢一个回来。 只是当初,他跟古树一心一意依靠的引导者是济新,并不希望是定军,一起装作没这回事之外,甚至遮掩了一下事实,可是,果然是掩盖不住,毕竟无宁世界换过许多届暴君,更来过许多引导者,对此大家都不算陌生。 以救人的方式带一个引导者走,这可以怪对方什么? 要怪人家不打声招呼,人家还怪他们追杀引导者未免太凉薄;要怪人家不留个讯息,恐怕人家还怕他们跨界追杀;要怪人家半点痕迹都不留,人家说不定会指着跨界的门留下的讯息问,是不是当真什么都没看见? “黄金狮子的印记,那位王是王兽世界的?”少年其实早就知道,毕竟济新来的时候,世界规则对他在王兽世界的经历通报的很详细。 “是。”蜃始严肃的点头,然后,“我家王的印记……” “留在门上那个?嗯,照着描一个,不算多难,冤离有人手能做。” 少年随口把这件事带过去,他并不希望让对方疑心他们会利用这个印记做什么坏事,再说了,“请君入瓮”要是君不来,瓮在有什么用?他们不是等了千多年,才终于等到第二次有人靠近那道门吗? “济新怎么样了?”少年比较在乎这个。 “现在在他的世界,被无宁的人袭击,我们一起过来,他有成王资质。” 蜃始指着鱼,挑着重点说几句,某种程度上,十足有欺骗性。 当他开始施展所学,所谓的言语艺术有时可以客串谎言大集。 那位黑袍人跟少年不约而同瞧着貌似被血雨吓呆的鱼,表情有些不安。 “冤离你今天袭击济新了?没有伤到他吧?啊,对,你对莫名其妙伤害别人没什么兴趣,要不然灭世什么的,不会让我感到苦手、麻烦。” 少年本想追问一下冤离,济新今早被袭击的事,结果说着说着,被自己说服,干脆的移开目光,看回据说有成王资质,有着红金色眼睛的鱼人,裸露双肩上的华丽鱼鳍,美丽的流金色彩有点眼熟,更会让人忍不住联想到两个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二章 王兽 琉麒,是济新更早以前,在王兽世界时的名字。 没办法,这个人的漂亮鱼鳍太让人会跟着想起济新,就、就板不起脸。 少年挫败的认输,转头看向冤离,“把他也放了吧?别给济新添麻烦。” 黑袍人默默点个头,挥挥手,困住鱼的树藤一根根的友好缩回,甚至异于把蜃始衣服弄乱,把血雨往他身上擦,还把他抛飞的作法,是客客气气的擦掉鱼身上滴到的血色雨滴,还帮扶一把,直到鱼站稳,树藤才全部走光。 蜃始看着这个有没有提及济新的超级差别待遇,彻底无力了。 和深渊巨鱆的初次见面,却为什么给他的感觉,是在替黄金狮王殿下确定他家引导者到异界工作后的待遇问题呢?──这一定是错觉! 有没有什么时候,怀疑最难过的那一刻,曾经有个人陪在身边? 如今一回头,却疑惑怎么什么都没有…… 啪喀的箱柜翻动声里,天使亚纳神色莫名的停住手,左瞟一眼,右看一下,低着头再翻了翻,总是觉得有人在,奇怪为什么没看到! 不会是菲阿学长不在,就神经过敏了吧? 这几天总有以前刚给学长带在身边,老干蠢事,干到学长抽搐着嘴角,一边维持微笑,一边把他扔给恶魔彼阿先生“暂时存放”,然后去据说“发泄”一下的酿个酒,再回来继续教他时的感觉,那种被人“盯守”,论斤论两的打量,似乎随时会把自己卖掉或吊起来打的不安,一直如影随形。 真的是错觉吗?天使亚纳擦擦额头冒出来的冷汗,低头翻箱倒柜。 阁下近来压力很大,没出意外的话,说不定晚上就会来抢厨房泄压,那他要快点把食材准备好,阁下喜欢把一堆硬壳或肉厚的给彼阿先生处理,而他能够好好抒压的食材,就剩下打蛋、调制酱汁跟馅料这种不费力却挺麻烦耗时的。 尤其是在非鼎的时候,记得有一次被一个权贵连续烦了三天,阁下终于解脱后,默默的一个人在厨房做了一堆的饺子,数量堆积成山。 那一天亚纳跟他的菲阿学长、彼阿先生一起吃撑,撑到睡不着的程度,由此可知小山一样的饺子堆的有多少,连带的,来蹭吃的所达卡、舵手、冰眠跟非眠也一晚没睡,大家都太撑了,唯有累坏的阁下一个人还睡的着。 嘛,阁下说的进食只吃八分饱,貌似是至理名言? 不过,能吃撑是福。 亚纳觉得他下一次还是吃到撑好了,大不了一晚不睡! “是不是真有什么啊?”亚纳本来翻着箱子找各种调味料,然后准备一个个的尝过去,再帮阁下写好哪个甜、哪个咸、哪个酸、哪个辣的标签,省得阁下又用“试太多调味料,结果吃不太下”为理由,又吃的少少,可是,翻了越多柜子,越觉得周围气氛僵凝着,感觉很可怕。 如果是阁下看的鬼故事什么的,接下来是不是要出现── 这事发生在非鼎世界还有理,要是发生在七水世界?这不科学! “有谁在这里吗?”亚纳双手放在嘴前呈喇叭状的小小声喊。 突然,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背上。 “哇!”亚纳吓一跳的往前蹦一大步,差点把堆在那里的食材撞倒。 当他战战兢兢的缓缓回头,真料想不到会看见── 一张上了柔细适当彩妆的脸、浅浅银灰色的长发被拢成发髻束在身后,唯有额前刻意留了两束在慢慢晃动,简单的银色衣裤上,少少用各种宝石点缀其中,衬出一抹高贵,身高有点矮的她,背后有一双翅膀。 不似昆虫,而是易碎玻璃般的翅膀,上头的花纹像绝美的艺术品。 “普、普蕾希雅?”亚纳终于把吓到憋住的那口气喘出来。 “好饿。”她脸色有些惨白的说。 本来该给她送饭的离期不晓得去哪里了,她等了好久,早餐没有,现在快吃午餐了,再不吃,是不是要直接等到晚餐? 精灵以前是不太吃普通人吃的食物,但最少也要吃花补充能量的! “呃,有、有另外准备一些零食,你去餐桌那里等一下。” 亚纳立刻进入替人准备食物的管家型天使身份,积极的跑动中。 普蕾希雅并没有离开厨房,到隔壁的餐厅,而是直接在厨房里那张小桌子落坐,略为迟疑的想了一会儿,“这里有一些不是七水的人在暗自进出。” 虽然来的不频繁,而且是去找那位水母王,并没有接触旁的其他人。 只有今天早上,有一只不晓得想些什么,在走动时原型毕露的把离期吓了好大一跳,然后像要假装自己没来过,居然装成海妖的样子跑掉了。 看起来,那些不请自来的人,跟海妖关系很好? “啊?”亚纳呆呆的回头看她一眼,满脸的迷糊不解。 普蕾希雅未完的话全因此哽在喉咙,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自从那位厌眠军长转世的那只小岛鱼开始说话、表现出自保能力后,她极少跟在它附近,唔,当然,她绝对不是因为看太多黄金狮王殿下卖萌、争宠的愚蠢行为,深怕被灭口,于是才不敢凑过去。 嗯,也绝对不是因为想帮兽王宗转递一些信给引导者印暄,结果半途被黄金狮王殿下“劫胡”过一次,其馀的信不敢拿出来,也不敢再凑过去。 来之前兽王宗请她帮忙递信时说过,这些信仅仅是邀请函罢了。 为什么不能给引导者呢?明明这位引导者后来回去过王兽世界啊! 或者,是最近这段时间不适合?普蕾希雅守候在暗处,不晓得是被遗忘了,还是真的有需要让她一直潜伏起来,总之该知道的事,全知道的差不多。 无宁世界的人,不晓得为什么出入这座深害宫殿,像出入于无人之境,太熟悉了,有时她以为是死角的地方,他们居然可以从那里窜出来。 当然,后来她后知后觉的发现,是对方拥有的特殊能力,可自由的穿墙而过,无拘无束的来去深海宫殿的每个地方。 看起来是不怀恶意,好像不用太紧张、太小心? 嘛,据说史官们打算把引导者的存在从各种纪录里抹去时,还去拜访过史学大家的琉麒,询问他哪些书里最有可能留下纪录…… 依这种做坏事还去问被害者的愚蠢行径,难怪后来黄金狮王殿下暴怒起来,把他们个个整治的极惨,却又没人愿意去求情。 似乎偏题了?不,只是在想防人之心不可无,因为有个前例已经存在。 可惜亚纳不适合跟她说这些事,而她最苦恼的是恶魔彼阿暂时接触不到的话,怎么来这里的人不是天使菲阿?亚纳技术工种严重不合啊! 冰眠当年也是领受过的,恶魔九雷.嗜非的超强使唤能力,但凡站在他面前的,不论能力高低、个性好坏,全被他指使的跟他的下属差不多,还是跟了几十年、几百年,忠心耿耿,招之即来、挥之则去的那一种。 有那位九雷殿下主管,生祭、恶灵全部很听话。 “好,帮我跟少女魔王道歉,说我这边确实很急,是她哥哥威吓我尽快给个结果,所以,洗脑的事麻烦她继续盯着。” 非眠要是可以,也不想把这么重要的事全托付给别人。 “知道了,那个,非眠大人,依旧没有收获吗?”冰眠将手伸过去。 非眠无奈的喝完最后一口热饮,把空杯塞到冰眠手上,仰头叹口气。 “关键在哪里呢?难不成不在断层的部份上,是在前后连贯的记忆上?得先找到关键,才能顺势切入断层,导出里头隐藏的记忆?” “听起来是有道理。”冰眠干巴巴的说着。 非眠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这个论点是有理,只是前后记忆顺着看、逆着看,不晓得看过多少次了,经过列罗大哥认可的这段记忆,真找不出古怪的地方,太完整、太完美了,简直让人无处下手。 难怪冰眠一边说着有道理,一边根本就不相信、不指望。 “咦,好像……有哪里不对?”冰眠还真想到了。 “什么?”非眠不置可否的偏头看他。 “成为王之后,世界规则不是会优先保护王吗?记得有几次一些残存的权贵想做傻事时,非眠大人提前出手制止他们。” 冰眠说这些,是想起厌眠军长在无宁世界被追杀的那一晚,那位水母王白梦好像从头到尾没有出场啊? “优先保护是没错,嗯,不过你不知道世界规则是以什么状况通报的,不然你不会疑惑这个,说起来,杀王事件,非鼎世界早发生过了,当时列罗大哥……好像卸任了?不过我离王座极近,只差愿不愿意,事情一样发生了。” 非眠古怪的笑着,笑里半是嘲讽、半是憎恨。 “呃,不明白。”冰眠遵循军队里的作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像这样。”非眠双手合十,再猛一抽开。 哗啦啦的无数文字泉涌一样,从摊开的双掌中间喷溅出来,排列成行,字极小、极多,列成一页后,以极快的速度又列成了第二页,这不算结束,一页又一页、一页又一页,从薄薄几页,很快的变成了极厚如书状的几百页。 啪的一声,非眠抓住由文字排列成的书抖了抖。 下一刻,字以外出现了白色如纸状的底色,让字阅读起来更加方便。 非眠按着封面的部份,“洗脑进度。” 说完,翻开页面的刹那,里头的字彷佛筛了一遍,将另外一些顶了上来。 “一个世界很大,世界规则认为很重要,该给你知道的事情极多。然后,该让你知道的是‘正在发生的事’,而不是‘未发生的事’,不能让你预知,但能让你确实掌握世界上正发生的每一件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三章 回轮之前是谁 非眠说到这里,先分心看了一下冰眠说的很顺利的洗脑进度,确定如他所说,一切顺利,这才准备继续往下说。 “这有一个缺点,正在发生的事太多,会阻碍你得知特定一件事的速度,要不然,杀王就不会成功,可是,杀王不能成功,万一变成暴君怎么办?就算离任,暴君拥有的能力依然可观,甚至是最强,总要有杀他的可能性啊!” 非眠比较特殊的是,还没成王就被当成暴君在防,更是想直接弄死他。 “全像这样?”冰眠疑惑的看着非眠手上像书的世界规则通报,但是他以前没看过非眠这么使用啊,事实上,双王印暄才是那个翻书看的人。 “在你脑袋瓜子里时,是全部乱成一团,后来印暄说了,不如弄成书看,毕竟,他因为有七年看到各种异象的经历,很习惯被世界规则塞这些东西在脑袋里,我倒是花了几年才慢慢习惯,不过,事情太多太杂,比如有一堆人全想弄死我,我就会获得一堆情报,要一个个分析筛选,会用翻书的方式进行。” 非眠的意思是,世界规则不会帮忙分类,顶多按危急程度分批塞情报过来,要是同时间有几千人想要他死而且是真的付诸行动,他会一口气收到几千份的情报,对于这种情况,有时,他根本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不想理会的。 情报太多,多到超过能接受的程度,那是阻碍、帮倒忙。 毕竟为了让暴君有伏诛的可能,世界规则总要留着漏洞被人钻,不然全部堵死了,哪天有位王气急了想灭世,真没有人能去阻止的话,其他人是死心酸的吗?死的那么无辜,又无法自救,这就完全不合理了。 想到这里,非眠再想想军长在无宁的那段经历。 “我回来前,黄金狮王殿下提醒过我一件事,据说军长被追杀的同时,引导者正在迈向死亡,王则是被逼出来找军长。” “呃,那位王是不是重视引导者胜过军长?”冰眠为此不太愉快。 “嗯,所以王来不及知道军长被追杀濒死,军长就被蜃始带过来了,后来的话,引导者死了,那位王说不定光是忙着处理害死引导者的人,就没时间理会活着离开的军长,结果又从中被人占了便宜,也是有可能的。” 于是,非眠现在要找的,正是占那位王跟军长便宜的幕后黑手或帮凶。 至于这么多年来,水母王怎么没有找到真相? 嗯,非眠被杀死后,也隔了很久才找到真相,还是他不甘被设计谋害才去找,而脑子常常放空的水母王呢?它会想这些?感觉不太可能啊! 可以无视众人的反对,自顾自坐在王座上的王,什么都不想才正常。 纵使是王,精力一样是有限的,不会超出常人太多太多倍。 尤其一开始,百废俱兴、万事起头难的时候,精力因此不足。 却因为成为王,受到世界规则的优待,那种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感觉,会以为自己成王后,每件事都能轻松掌握在手,从此不会再出任何错误。 这样的通病,是每个新手的王,全会犯的。 然后?当无法阻止的惨痛教训来临时,失去的就是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引导者,而且一朝失去,再相见时,说不定不只是恍如隔世,竟是真正的已经隔世,说不定还隔了好几次的转世。 这样的教训极其惨烈,有的王扛的住,有的不行,其中更有不少王是暗恨在心,对整个世界剩下恶意,开始随随便便的对待世界,失去认真的动力。 没有人能理解,一直走在前方的背影突然消失,造成的影响有多可怕。 休息室里的床铺上,眯着眼睛、懒洋洋打哈欠的黄金小狮子,从短短几分钟的打盹清醒后,越发不愉快的不愿再睡,这几天……老是恶梦连连。 是因为一直争宠吗?总有一种引导者又被抢走的恐慌、不满。 当初记起被遗忘的记忆时,发现找遍整个世界,最重要的那一个人就是不存在,真的,很想当暴君,想毁灭整个世界算了。 可是,有个人记得自己的引导者,甚至倾家荡产的付出,就为了保住引导者曾经存在的纪录,光是这样,居然让它认同了。 也许引导者有朝一日回来,发现重要的朋友还在,会忘记被赶走时的不愉快,有可能还会摸摸它的头,说它做的好,说它没有辜负期望…… 曾经有一度认为,这种想法纯属妄想,没有成真的一天。 最后,竟是真的让它等到了,等到引导者的转世归来,除此之外,前一阵子居然引导者的记忆也恢复了,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像回到当初。 在那些不愉快发生前,和乐融融待在一起时的幸福日子,真好。 越是好,越是不容许这样的幸福,又一次的消失无踪。 “白梦。”黄金小狮子不对人形生物说话,但旁边是一只小水母。 “嗯?”小水母正在熟睡的白嵌额头上测量体温中。 “你们在做什么?”黄金小狮子不是很想搭理,要不是为了引导者…… “白嵌答应了交易,要让清鱼可以解决海妖的事,顺利登上王位。” 小水母对于复数的“你们”,自然联想到伪装成海妖的下属们,说这些话是想表示他们这群来自无宁的人,对于渗透侵略七水没有兴趣,是交易罢了。 “真的?”黄金小狮子的目光紧紧盯着躺床的白嵌。 “是真的,七水一定要有王,雪鹗希望可以去无宁。”小水母认真的说。 “然后呢?”黄金小狮子同样期许小水母坚持的两件事能成功,问题在于,事情结束之后呢?无宁的这群不速之客,接下来的行程是? “太远之后的事,不用想太多。”小水母没心没肺的随口说着。 黄金小狮子被噎的无语,瞪了小水母一会儿,发现它完全无感,默默的甩动略长尾巴,末端一簇深色的长毛在甩动拍出时,如同施展铜锤武器,直接朝着小水母的后脑袭去,想直接把它打趴下。 “不要以为我好欺负。”小水母眼疾脚快的跳到一边,躲开。 “啧。”黄金小狮子看小岛鱼可以甩尾就把熟睡的小水母拍飞,还以为它真的好欺负,可是能当上王,怎么可能好欺负! “想太多不好。”小水母换个位置,离黄金小狮子距离极远。 它们两只小动物如今一东一西,隔着中间躺平的白嵌,在床的两边。 “你是惊醒的。”黄金小狮子本来看着熟睡的两只也忍不住睡了,却被惊醒的小水母乱挥的触须扫到头,这才不得不爬起来。 这几天老做恶梦,难得有一次可以睡熟,被人扰眠真是讨厌。 “谁都有睡不好的时候。”小水母移开目光,不愿对视。 “嗯,是这样没错,只是,拥有秒睡技能的你,能睡不好还真神奇。” 黄金小狮子不想放过它,这是少见的独处时刻,它得挖出有用的消息。 无宁是一个太过特殊的世界,论战斗力算是全体强悍,更为了生存衍化出各式各样层出不穷的特殊能力,王兽世界和其相比,也有些自叹不如。 毕竟,和平世界无论如何全民皆兵,也比不上无宁世界为了平时可以生存下来,就在弱肉强食中苦苦挣扎的拼命奋斗。 这是不对等的比较,差距太大,双方根本不能拿来相提并论。 而黄金小狮子就一只,身边顶多带个精灵,要和一大群无宁世界的人抗衡,如果在王兽世界,它自然不惧,无奈的是,现在是在异界七水! 曾经遭遇引导者被送走,它现在担心的是──被抢走。 尤其双王离开自己所属的世界,时间稍久一点,不会有什么影响。 如同黄金狮王抛下兽王宗替它打理王兽世界,一出去就像丢掉一样,每次回去全是当捡到,一消失至少以年数计算,由此可见一斑。 “呃,真的不用太防备我,我什么都没想。”小水母就差举触须发誓。 “嗯,我相信你什么都没想。”黄金小狮子表情忽然险恶起来。 “又怎么了?”小水母不懂,没事想这么多做什么呢? “你跟白嵌一样,全是有今天没明天的行事作风,不,不止如此,我有个下属看见了你的另一位手下,能伪装成海妖,是利用白嵌的能力吧?可是,我的下属在餐厅里明明听白嵌跟引导者说,这个能力是无法解除的。” 为什么在七水世界使用这种无法解除的能力?宁愿一辈子顶着海妖的皮到处乱逛?要是不这么做,遇到引导者之后,可以用另一个模样在引导者所在的世界里过日子啊,尤其无宁的人外型和一般人类相差极大,海妖的外型则是太有特点,一副鱼鳍耳朵、一双明珠般的鱼眼睛,并不普通、平凡。 “以这种情形来看,你们简直想在七水永远定居。”黄金小狮子在经由争宠行动,确定小水母、白嵌、定军和无宁的人有多在乎引导者之前,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可是一旦确定了,就演变成──不能忽视的问题! 直接断绝自己离开七水后,依靠伪装在其他世界平凡度日的可能,无宁的这群人,最初是以什么为理由,做出这样的决定? 相伴多年,不论好、坏的各种决定,总是一起做下。 如今回首,整个世界可以比肩的存在,竟是一个也没有了…… 如果苦果是一起种的、苦酒是一起酿的,为什么不是一起承受? 颓丧落寞的伸手,拍拍被拦腰弄折的巨大树干,少年长长叹了口气。 啪的一声,是树枝被折断的声音! “你?”少年猛一回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四章 缺离了水就是死亡 列罗举高手上折下的一小段枯枝,正对着上方劈下的闪电光芒,看着枯枝截断面处的色泽,接着老管家手上捧着一个上面是透明圆球,下面是四方型机械的特殊仪器走过来,任由他将枯枝放了进去。 “古树本体上的残干断枝并不多,树叶什么的也极少,我保住了根,再来就需要长枝、长叶,可是,你把天都遮了,没有阳光是要长什么?” 确认治疗古树本体的进度可以往下一步,列罗不由得开口指责。 “需要阳光?”少年古怪的笑着,像是极其甘愿配合。 只是他脸上的笑,残虐疯狂的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不要弄个能晒死植物人、水族人的烈日高照,终日不下,真被你晒死这棵树的根,我肯定是救也救不回来,到时是真的束手无策。” 列罗并不希望目前的阴雨雷霆天气,极端变化成永远的艳阳当头,真变成那样,他恐怕也会撑不过去,他还没有无宁的人耐折腾。 “不能吗?”少年一副“可惜了”的表情。 列罗嘴角抽了抽,好在他有事先警告,要不然是要替古树收尸了吗? “对了,血雨是不是在我开口前,就不怎么下了?” 列罗先前说过,要滋养古树本体巨树的根,需要极多的营养,然后,深渊简简单单给了他三个字“没问题”,结果,果然没问题,有一堆水族人被杀死,尸体埋进土里充当肥料不说,连天都下起了血雨。 据说无宁的人血肉极有营养,确实是够营养的。 而植物人之所以不动,不过是因为死掉的植物人得埋进土里才能转世,而他们不止不能做为肥料,甚至会抢夺土里的营养,于是被大规模的抓捕后关押起来,放在了深渊的隐之神庭,让他们离土地越远越好,免得营养被分薄了。 对于深渊的举动,列罗非常有这个世界肯定有一天会死绝的预感。 如果不是突然发现血雨时停时下,有些古怪,他甚至不想告诉深渊,古树的根已经滋养足够,接下来该换成晒太阳。 之所以当时不说,光看初听这个结论时深渊的反应就知道── 深渊巴不得不下雨,改成烈日曝晒,到时他可以把植物人从他的隐之神庭弄出来,这一次该晒死多少就晒死多少,总不能全死的是水族人啊! 可惜列罗从头到尾都不想做帮凶,嗯,又不是嫌欠债欠的不够多。 只是,变化是从哪里来的?列罗很好奇。 一提起这个,少年整个人呆愣了许久,表情尴尬的咳了两声,“嗯,我、我少下了点血雨,不影响什么吧?” “是没影响,不是跟你说根已经长好,现在要长枝跟叶吗?” 列罗随意的回答,像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其实正眼巴巴的等着。 来个人救救无宁啊,水族人一胎多生,多死一些不算什么,植物人……死了种回土里等转世什么的,分枝种着等于动物的血脉传承,可是长的极慢,而植物人如果死后没有种回土中,是被焚化烧毁的话,就是整个死透,所以植物人数量并不多,几乎维持在特定的定数上,上下波动起伏不大。 水族人死再多,列罗还能睁只眼、闭只眼的当看不见,死植物人就不行! 一听到没影响,少年总算松了口气的擦擦额上被吓出的冷汗。 “嗯,没影响就好,你不要管那么多。” “不要管那么多?以为我爱管吗?你不说清楚不行,要知道,古树本体的治疗方案是我拟定的,你当年也说了,三个月内古树本体有好转,不再枯死崩坏,往后所有治疗全听我的,你绝对不自以为是、不胡乱插手。” 列罗言之凿凿,更摆出气极败坏的姿态,几乎想跟少年动手似的。 “我、我……”少年被他哽的不晓得该如何回话。 他也知道自己忽然改变血雨落下的周期,却没有跟列罗商量,是挺过份,既给人家心里添堵,还可能给人家的治疗行动添麻烦,问题是,没有办法啊,谁叫跟那位不速之客一起来的尚未登上王位的人,其引导者是济新呢! 那个叫鱼的,被血雨淋的神色恍惚,像是精疲力竭。 据不速之客蜃始所说,七水是一个没有纷争、不用战斗的和平世界,所以光是血雨、血雨形成的原因、陆地上堆起的遍地尸骸,就让鱼整个人遭受重大打击,没有陷入精神错乱,已经算是神经够坚韧了。 嗯,为了不雪上加霜,给鱼增添不必要的压力,他只好让血雨少下点。 没办法,是做好事嘛,而且又没影响治疗,干脆不隐瞒了。 少年躲闪着列罗耿耿于怀的注视,以最短的话将原因讲了一遍。 列罗越听是越睁大眼睛,不禁怀疑自己是在作梦,要不是老管家刻意以稍重力道拍他的背,那微微的疼证明这一切全是真的,他实在难以置信。 摆明了要灭世,要不顾一切毁掉整个无宁的深渊……居然束手缚脚起来? “为什么?我说营养供给太快,初生的根太柔弱根本来不及吸收时,你说,浪费就浪费,反正杀了人把尸体顺手堆一起,没什么要紧。现在,你却因为一个外来者身体不适,居然减少杀人的次数跟数量,这不正常。” 列罗惊呆了,这个改变简直可以说是天翻地覆等级的。 “哪里不正常,不是说了吗?是前引导者的下一任王。”少年说的随意。 列罗却觉得少年整个人都不正常了,这是换了一个人吧?是吧?是吧? “干嘛那种见鬼的表情?你不明白,我、我们当年欠前引导者济新很多,却什么都来不及回报,济新就死掉了,现在济新到了另一个世界做引导者,他的下一任未即位的王来这里看看,我、我哪能不关照点,古树也会这么想的。” 要是古树也在,少年不见得做到如此刻意的程度,可是古树不在,他需要双倍的付出,不然,总有一种“太对不起济新”的歉疚感。 “啊,是,也会这么想。”列罗呻吟般的呆愣愣回话。 这么剧烈的改变,到底……会带来什么样的后续呢?他并不怎么惧怕,竟是有些期待,要是那一位可以多待些日子,等古树本体把根、叶重新长出来,而不让深渊借此害死太多植物人,那该多好? 奇怪,为什么莫名其妙觉得,那一位来的时间正好,且是如此能派上用场?是错觉吗?又或者,如同他当年恰好赶上阻止古树死亡一样,是势在必行? 七水,是由七个大水域组合成的世界。 间隔在七个大水域之间的,是各色各样的珊瑚礁和小岛。 和鸟人、鱼人的住处大不同,海妖、人鱼是能量体的关系,可以变身缩小成巴掌大的模样,所以住的地方其实不用很大。 彼阿曾经因此,说过海妖跟人鱼在七水世界活的跟地老鼠没两样。 找个地方打个洞,深一点,然后一堆藏在里头,深怕被挖出来打死。 活成这样了,心里仍有不愿放弃的坚持,蠢到极点,却也蠢的天真。 有时人傻一点,会比较让人愿意亲近,不过,也是有限度的。 彼阿从特别的入口进入人鱼跟海妖最大的族群居住地,狭小的入口两旁呈“之”字型建造的阻碍物,让入口即使是开启时,也看不见里头的景物。 这曾经是天使奇拉.卡亚的独门绝活,在天使与恶魔的千次战役中,一度不晓得坑杀了多少恶魔,连彼阿都被设伏袭击过一次。 所以,发现人鱼跟海妖东躲西藏依旧疲于奔命,彼阿就教会他们怎么掩饰住处的环境,怎么掩盖自己的行踪,好有一个可以回的家,可以休息的地方。 像当初他回地狱,就觉得可以松一口气一样。 给了海妖跟人鱼一个归处,再下来该给什么?恶魔彼阿曾经疑惑过。 不过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机缘巧合之下救了的鱼,自己冒出来了。 原来如此,有个家不算什么,还要有一个能理解自己的人存在。 彼阿有天使菲阿、恶魔九雷、恶魔那多、恶魔黑牙,更早以前还有因理跟后头改名叫柯瑟的那家伙,嗯,从来不曾孤立无援过。 唔,不能这么说,独自奋战的时候是有,可是,是真的打从心里不觉得孤单,因为,他的想法是有人能认同的,而且不只一个。 人鱼跟海妖的话,极难……嗯,该怎么说好呢? 他们彼此扶持、彼此共生、彼此同患难,但是,缺了点什么。 嗯,缺了点“想要改变”的坚持,不晓得是不是被雪鹗虐的狠了,人鱼跟海妖有些混吃等死,唔,讲太难听了?那,自甘堕落?好像说的太凶残?好吧,用好听点说,是自以为有目标,其实连心里到底想要什么都弄不明白。 要让他们明白过来,也不难,嗯,就是不太甘愿。 彼阿抽了抽嘴角,他讨厌自家君上身边多一群人出来,不过,没有对比,愚蠢的人鱼跟海妖们恐怕不能理解,他们心里真正需要什么。 只有保父习性深重的君上,可以让他们明白,那种差异到底差在哪里。 同样是关心、是理解,差别还是很大的,可以算是天壤之别那么大。 想好了接下来该说什么、做什么,恶魔彼阿背后的黑色蝙蝠翅膀拍呀拍,却速度不快,竟是异常缓慢,慢吞吞的从入口通道飞向聚会用的小广场。 先由他出面,然后诱使几个人去见见岛鱼版的海妖定军…… 离期的话,把他牵扯进来,是想利用一把他的预知梦能力。 会利用他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人鱼跟海妖里,拥有“应变”能力的太少,几乎没有,要不是怕他们“临危太乱”,彼阿才不会把他设计到这边来。 要知道,离期可是君上的后辈,虽然君上不承认,可始终是祖宗辈的。 为了不惹君上生气,离期的命是需要好好护住,至于其他的,想要当一个引导者,自然该知道多一点事情,才算开始迈出那一步。 仔细把事情再暗暗想一遍,恶魔彼阿足有八成把握了才放下心。 这一条漫长的通道,他飞的再慢,如今也到了应该到的地方。 因为是建筑在珊瑚礁内部,圆型的广场外围,是坑坑洞洞的礁壁,其整体比较像圆柱型,所以小广场不大,但其实能容纳的数量不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五章 海妖 海妖的能量体缩小版,和天使、恶魔的缩小版没差多少。 同样是一袭黑衣短在赤足之上、短在手肘之上,衣服是差不多的。 外貌的话,鱼鳍状的耳朵变得较为华丽、透明,若隐若现的感觉,却不飘逸如仙,反而有点鬼魅的味道,明珠般的鱼眼睛,更是隐隐有白色光泽在流动,非常好看又非常……狰狞,那种白将大大的鱼眼睛衬托的有些惨白、死寂。 再配上手里拿着的,如长柄镰刀的武器,格外的杀气腾腾、不怀好意。 小只的海妖看起来,十足十的恶意满满。 尤其是一大堆群聚在一起的时候,越看越像准备发动暴行的坏蛋们。 至于这些坏蛋们旁边,则是小只的人鱼。 和一缩小就像恶意浓缩,看起来坏上好几倍的海妖不同,人鱼是……比天使更像天使啊,纯净无暇、温暖柔和,彷佛接近了就能得到心灵的安宁和乐。 有时候彼阿会觉得这样的人鱼相处起来,压力实在有点大。 特别是要教人鱼如何逃跑、如何反击的时候,拿军刀刀鞘拍他们,总会拍的很心虚,好像自己不是好心教人,而是在刻意行凶! 和海妖相比,人鱼更异于常人,难怪白梦的属下们都不想当人鱼。 人鱼最大的特点是从腰部以下,有着一条大大的鱼尾巴。 所以人鱼不太上岸,上岸就会缩小身体,直接坐在海妖的肩头上。 彼阿一直觉得,人鱼之所以非得要跟海妖共生,是被“强行绑票”的。 当然,也不排除人鱼真的同情海妖,更认同海妖所做的事。 只是,太认同、太同情也不好,人鱼一点自私的想法都没有,没有进取心,跟着随波逐流,甚至比海妖更严重的,是他们毫无可以坚持的目标。 海妖要的太多,人鱼没什么想要,也只有七水可以养出这种极端。 彼阿却准备利用这个极端,才拥有说动双方的底气。 等到该到的全部到齐了,小广场和旁边的礁壁洞穴里也全塞满了,他才从通道飞过去,即使海妖会飞,如今半空中,却仅有他一个恶魔。 这是人鱼跟海妖给他的尊重,没有人能飞在他的上方,他们全位居他之下。 这也是恶魔彼阿的束缚,因为,连同族恶魔都不曾这么敬仰他。 有时对一个人好,不是对他温柔、对他客气、对他无底限的包容。 想要对一个人好,有时残酷的言词、严苛的对待,才是真正的好。 恶魔彼阿从来不在意别人是怎么看他,他只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应对。 想要他好言好语去劝解、去说服,不如让他拔军刀直接威逼加利诱。 即使恶魔最强悍的是用言语蛊惑,他却懒的花心思去骗。 嗯,骗骗君上还可以,骗别人干什么?没有好处啊! “我这次来,是来安排你们的后路。”彼阿一向直接的可怕。 这句话一说出口,整个小广场上的海妖跟人鱼们全傻住了,呆呆张着嘴。 “后路很重要,你们……认为呢?”彼阿缓缓的勾起嘴角,狰狞的笑。 恶魔的狞笑很恐怖,尤其这个恶魔一言不合会用军刀刀鞘抽人。 许多人鱼跟海妖艰难的咽着口水,默默的低下头,然后下意识偷偷伸手推旁边的人,你推我、我推你,推来推去,总有一个比较倒楣的会被推出来。 “──又是我?”被推出来的海妖,鱼鳍耳朵是呈蝶翼状,比起其他人的耳朵,多了几分耀眼的美感,且比较没有鬼魅的味道,明珠般的鱼眼睛底下,有两条显眼的红痕,将惨白死寂的鱼眼睛烘托出几分温热的生气,算是在小只海妖里最生气盎然的他,一副要去赴死的惊恐口吻。 “怎么?生,你很不喜欢跟我说话吗?”恶魔彼阿飞低高度,冷冷看他。 被称为生的他,抖抖抖抖抖的拼命摇头,吓的吐不出半个字。 “说话,我最讨厌问话不回。”恶魔彼阿这种时候总会忍不住想起一只黄金狮子,然后火气特别大,对,他就讨厌那种不跟人说话的生物! “呃、呃,恶魔先生说的都对。”生两眼发直的下意识说着。 彼阿无奈的一手抚额,真的,他每次听海妖跟人鱼回他那么句话,都有暴走的冲动,他想要的,不是逼这群笨蛋附和他的话,而是要他们说出想法。 这很难吗?很难吗?真的、真的很难吗? “恶魔先生,我认为一条后路很重要,就跟我们在住处前面修筑的防护工事一样重要,也跟你以前教过我们如何交叉撤退、清扫痕迹一样重要。” 似乎发现自己做错事,生很快的转动脑筋,没有想法也硬要逼出想法来。 “嗯,能理解就好。”彼阿有些感到挫败,居然光是没什么重点的回话,只因为提出两个例子,证明他的想法是有必要的,他就感到开心了? “恶魔先生?”生一脸茫然,似乎不懂对方为什么一脸郁闷。 “说正事。”恶魔彼阿摇摇头,先把自家君上的完美说词抛出来。 “鱼为了让引导者雪鹗扼止鱼人跟鸟人对人鱼、海妖的过度追捕,自愿替雪鹗到下一个要去的世界进行查探,因为鱼有成王的资质,雪鹗不想压抑鱼的付出,给鱼的成王之路添麻烦,所以雪鹗同意鱼的要求。” 要先交代鱼去了哪里,再下来才好说起为什么要准备后路的事情。 “鱼?”生愕然的回问,一时间脑袋好像转不动了。 其他的海妖跟人鱼们同样在疑惑自己听到什么,居然有个鱼人替他们去跟引导者求情、谈判,甚至拿他自己的成王之路,换取他们不被追杀猎捕,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他们做这么多?当初救鱼的是人鱼没错,可是,真正帮上忙的是恶魔先生,没有他,不过是多个人鱼陪鱼一起死。 为什么呢?鱼为什么从那一天起,就对人鱼跟海妖特别好? 要是说,在这之前,在听说鱼做了什么之前,还觉得鱼的存在特别尴尬,像是戳在大家心头上的一把刀,每次看着他,就会想起自己是如何被鱼人跟鸟人追杀,然后忍不住会想对他恶言恶语,现在竟异常觉得狼狈和歉疚。 其实,他们感动过的,感动过有一个鱼人发现他们在做对的事,愿意对他们好,是真的明白他们的想法。 只是,多一个鱼,对人鱼、海妖在七水的定位没有丝毫变化。 鱼人发现鱼阻挡时,会停下脚步,会放他们一马,鸟人偶尔也会。 但是除此之外,不见鱼的时候,鸟人跟鱼人对人鱼、海妖举起的屠刀,从来不会轻放,依然是见之则杀、或捕,永远那么残酷恶劣。 于是,如果有集体出门,却在追杀里被迫分开,结果独自回来的海妖、人鱼,在面对鱼的关心和劝慰时,很难不把怨气发在他的身上。 可是,就是这样的鱼,用他自己,为他们换取一时的安宁。 有一种是不是从来没有用心看过、体会过鱼的念头,悄悄在心里漫延。 在听完恶魔先生的话,在一遍遍的想过那番话之后,倍受打击。 生不知所措、难以启齿的僵硬了半晌,勉强镇静下来,有勇气对上恶魔先生那双嘲讽、厌恶的双眼,“为什么?”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要说?还是问鱼为什么要这么做?” 恶魔彼阿不屑的轻笑着,再往下飞一段距离后,单用眼神就“杀”的生往后连退数步,连同他旁边、身后的海妖跟人鱼们一起不安的退避。 两个为什么,大家都想要问,似乎不问出个答案,会有口气憋在心里。 “第一个为什么嘛,是因为我想羞辱你们,一群蠢货,别人对你们真心付出,你们用什么回报?居然一边践踏别人的心意,一边想要更多人的认同,你们的作法真是让我开了眼界啊,第一次看到这么蠢的。” 彼阿从来不委屈自己,嗯,在恶魔里他是最为所欲为,最我行我素的,尤其在这种可以踩着别人错处满足自己凌虐欲望的时候。 一整群的海妖跟人鱼,傻愣愣的被骂的抬不起头,个个低头缩肩站在那里,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又别有一种暗暗后悔的姿态。 “至于鱼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他想成王,想给你们一条生路。” 恶魔彼阿说到这里,重重的吐口气后,诡异的嗤笑两声。 “呐,鱼的付出你们到底懂不懂?还是说,是根本不愿意懂?” “不是。”生下意识反口。 刹那间,包括生在内,所有在场的海妖跟人鱼都开口反驳。 一直到这一刻,恶魔彼阿暗暗喘出口气,好在人鱼跟海妖天真了点,这么好打动,不过,也是,因为他们脑筋太一直线,才会不喜欢就不喜欢,无论对方怎么付出都不见得能拐过那个弯,但是,一旦有人让他们反应过来,一切自然会大不相同,他们该承认的,会发自内心承认,承认鱼的存在有多特别! “鱼把自己豁出去,想给你们换一条生路,而我,想给你们准备一条后路、一条退路,不是我认为鱼不会成功,仅仅是有备无患。” 彼阿终于说出为什么他一来就说要给他们准备一条后路,事实上想要海妖跟人鱼愿意改头换面,愿意抛弃人鱼跟海妖的种族名称,原本是一件难事,因为要先让他们对鱼人跟鸟人彻底失望,可是到那时候,万一人鱼跟海妖自暴自弃准备自取灭亡,那就太糟糕了,好在,居然有办法能跳过这个过程。 把鱼的事抛出来,人鱼跟海妖为了不亏欠鱼太多,肯定会更主动。 当他们愿意主动,准备退路什么的,成为了必要的选项。 事实上,彼阿当初设计让鱼去无宁的时候,没有想这么多,只想着顶多可以借机让人鱼跟海妖发现鱼的重要性,果然君上最厉害,那个一举五得的说词,从另一个角度彻底激起了人鱼跟海妖对鱼的认可与歉疚,一切终于开始改变。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六章 残酷的战争 宴客大厅内,当其他人各自离开后,剩一个人独坐。 在把找物件的事托付给雪鹗之后,印暄茫然呆坐许久,有些自厌。 他应该要做点事的,尤其他一直倍受世界规则的宠爱。 可是没有任何针对性的预感,不,不对,不能说没有预感。 印暄眨了眨眼,反覆想着这些日子里频繁窜过脑袋的过往回忆。 世界规则虽然常常对他大量倾倒各种情报,但是,不会真的让他在无数的海量情报里茫无头绪的大海捞针,小小提示之类的,总会存在。 是了,蜃始、蜃始,为什么他会跨界过来,却没有触动结界? 因为无宁的不幸是起于他跟非鼎的交易?于是他一定要来承受苦果? 不,不单单是为了这个,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比如,蜃始在千战世界找到他,确认他是王兽世界的琉麒,蜃始当时的感想是什么?啊,记起来了,说的是──灯下黑。 纵使真相不是这样,是他被带去离王兽极远的无宁,绕了好大一圈,却因为王即位,才能忽然回到离王兽世界不远的千战,节省找的时间。 节省找的时间啊?当世界规则隐隐提醒他,要以最快速度找到古树的时候,想起这些事,嗯,似乎这就是答案了? 印暄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出宴客大厅,就为了避免“灯下黑”这种蠢事发生,加上曾经在深海宫殿的无人区迷失过,他认为,这里少有人烟的地方太多,太有被利用的价值,他可以在这方面下工夫。 而一发现清鱼借他的水空珠已经不在,印暄立刻向雪鹗要了点保障,不止是怕其他人担心,更为了避免下一次的迷途。 将保障(一个小项鍊)卷在手臂上当手鍊,印暄这才敢安心一个人在深海宫殿里四处乱走,且不是没有目标的胡乱走动。 印暄下意识往今天迷途的方向走过去,走过一次后,路果然不那么陌生,原本从迷路的位置摸回熟悉的地方,花了半个多小时,这次仅花了十多分钟,就走到遇见无拘,听他指点归途的那一处。 也不晓得就像他想的那样,是命运、是注定,或者,是有人别有居心? 刚站到定位,印暄眼角馀光已经瞄到似乎不该存在的景物。 嗯,一道隐在堆叠的木箱后方的门,门的颜色跟墙壁颜色极度相近。 要是没有特意在这里停步,不论路过多少次,都不见得能发现门。 运气不会真这么好吧?印暄摸着那道门,踌躇了一会儿,试着推了推。 没想到轻轻一推,门居然被他胡乱推开,瞬间想起很久以前,好像跟恶魔彼阿一起去过某个危险的研究室,只是,这里应该不会很危险。 大概是因为在七水的关系,那种没有权力斗争、没有杀戮伤害的和平安宁氛围太美好,让人遇事很难往坏处想,更何况,有世界规则保底,如果有人想伤害他,会提前通知,这方面他算是极有信心。 确定门被推开,印暄慢慢的把堆在门前的沉重木箱一个个搬开。 只是一边搬,一边疑惑总不能每次进出都这么麻烦吧? 又或者,唔,他有个不太好的念头,怎么会突然想起无拘呢? 其实这些木箱并不大,普通重,就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一共三排三列,数量有点多,里头装的不知道是什么,有点沉,让他一个人搬的有些辛苦。 要是彼阿、亚纳他们来,恐怕不用像他这么麻烦,两手抱一个,一步、两步慢慢晃到远处再放下,而是一手一个,直接用扔的都有可能? 花费了不少时间,印暄总算清理完这个通道拐弯处前堆放的杂物。 因为这附近类似的杂物堆的不少,印暄起先迷路时,以为这里被废弃了,因为连打扫的人员也没瞧见,地上隐隐约约堆积了不少灰尘,有些破败。 结果竟是在这里,在觉得两边通道不会有门,被杂物堆积遮掩的地方,发现一道门,还没有上锁,怎么看皆有“请君入瓮”的意味,却没有需要防备的紧张感,彷佛推门进去,不过是见见过往的故人。 嗯,确实是故人。 原以为进了门之后,要再走满远的一段路,或者拐上很多弯,不然就是再经过一些阻碍什么的,事实上,并没有。 简单到令人感慨自己想太多的一进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一张床上倒着一个身影,看起来无比的眼熟,然后,床的两边各站着一个人,更加眼熟。 “所以,是离佐跟相融一起背叛了白梦跟定军,他们是钉子?” 印暄一看那两个人,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却连他自己都怀疑。 先不说相融,离佐……可是白嵌以外,他和定军、白梦最信任的人。 连白嵌都常跟定军吵架动手,可是,离佐不一样,他可以轻松摆平白嵌、说服定军、影响白梦,就定位上来说,跟管家型天使亚纳有的拼。 嗯,白嵌在做生意上是一把好手,但是比起做侍从,离佐更适任。 偏偏,就是他选中的离佐,变成了钉子,给定军跟白梦捅上致命的一刀? 印暄整个人都懵了,脑子几乎震的无法再转动,更有点喘不过气。 “不是,我跟他从‘双头水蛇’变成两只水蛇,是因为一位来自异界,已经离任的王,前几年到无宁的,事实上,我们两个现在用的不是原来的身体,而是,嗯,记得有特殊的用品名称?对了,我们用的是──灵魂傀儡。” 离床最近,个子较小,有着尖尖蛇尾、蛇鳞占据半张脸的他这么说。 顷刻间,印暄压抑到极点的心情一松,眼前有些发黑。 一口气憋的久了,他差点要喘不上来。 是列罗的灵魂傀儡吗?原来列罗离开非鼎之后,是去了无宁? 这一刻,知道事情没有他想像的那么糟糕,印暄心里轻松许多。 然后,印暄的目光移动到床上,看起来十分眼熟的那个人,不禁眉头一挑,有种冲动想转身就跑,却知道他被诱来这里,仅仅是想让他安心,不然便是需要他做点什么,而不是想给他一个救人的机会。 古树,不是用战争古树本体一部份制造的物件,十分诡异、离奇的,出现在印暄眼前,躺平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是古树的人形姿态,由绿叶、藤蔓缠绕在身化成的衣物,几乎半数枯黄,原本的青年长相,如今添了不少老态,眼角、额头的皱纹有明显的几条,更别说已经惨白的头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世界规则给予他的讯息是古树不在,而正解是──古树不在无宁?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正解?巧合?或者是……命运?不,还有可能是骗局。 印暄看着床上的古树,和床边一高一矮的两个水族里的水蛇族人,叹气。 这只双头水蛇的名字是极特殊的四个字,却分别为两个人拥有。 两颗头各有一个思维,是各自独立的一个人,只是身体连在一起。 他们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人,而是坚定认为是两个,分别叫一心、二用。 一心很沉默,是个子较高的那一个,不论做什么事都一心一意,武力因此练的极高,当初的一心二用双头水蛇,除了一条蛇尾,上半身看起来简直是两个人,而且是一个小的幼崽趴在另外一个高的成人背上,真看不出他们相连在一起,种族是双头水蛇,这全靠一心练出来的,武力值仅在冤离之下,高的过份。 二用的话,同时间想两件事、做两件事,是他的基础状态,并不是上限,据说最多时可以一次处理五件麻烦事的他,是冤离手下最高智囊。 原本把他们两个绑在一起,束缚于一个身体,就够难对付,如今居然可以用灵魂傀儡,把他们分开成为两个人,还有谁压制的住他们? 难怪古树会在这里,难怪无拘就算被利用了,一样无知无觉的。 印暄绝对相信,当门的外头堆了一堆杂物,这三个人还能无声无息出现在这间密室内,无拘肯定帮了大忙,甚至是根本没放在心上的随手帮忙。 “骗无拘的感想是什么?”印暄面无表情的问。 矮小的二用抠了抠脸上的蛇鳞,用佩服的表情道:“不愧是管家爷爷啊,连我骗了谁都能立马猜到,嗯,感想就是──太简单了。” 印暄忽然有些受伤,无拘是他教出来的,曾经自认无拘看似大剌剌的,其实心思很细,没有想到,居然被二用觉得骗他太简单,自己果然不会教人吗? “让我来这里,有事?很急?”印暄感慨着自己就是个保父,跨行业变成教师什么的,真的不适合,所以无拘太好骗,嗯,不是他的错。 “想借用一下‘济新’的能力。”二用甩了甩蛇尾,尾尖指着床上的他。 印暄难得明显的呆滞了一秒,然后不看二用,而是偏头看向一心。 “嗯。”不待他发问,一心重重的点头。 “我已经不是那个植物人身体。”印暄确实不再是济新。 “哈,管家爷爷说什么呢,您的天赋技能是──济渡新生,让已死的植物人化成枯死的树苗、让枯萎的枝桠再度冒出绿芽,这是一个特殊的,相对性的能力,直面死亡才能取得生机的特殊能力,当初是无宁欠您的话,您就算转世也可能带着这个能力,不然,您在千战世界,怎么会同时有天使跟恶魔跟随?” 二用在情报方面打探的非常周全,绝对不会有缺漏出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七章自我欺骗 印暄神色古怪的抽了抽嘴角,二用实在不好骗,嗯,身为恶魔的君上偶尔也是会骗人的,尤其在某些非得说谎的场合。 “您现在是非鼎世界的双王,如果被知道您拥有这么特殊的能力,想必会惹来非议和防备,毕竟,您最特殊的部份在于身为保父而自然的开口管教、真心善待,让人因为您的存在,重新看到世界的美好,这是您存在于非鼎的最好定位,嗯,一个只能用来看、用来阻止暴君出现的最后人心、道德底限。” 二用讲的残酷,直接把印暄定位成“本身无能但其存在扣人心弦”,也就是说,对非鼎世界的危害最小、帮助最大,所以,不能表现出他有特殊能力。 “根据调查,天使的阁下、恶魔的君上皆拥有高于普通人的实力,当然,不排除因为您同时拥有天使与恶魔,怕双方能力冲突,不能作用在您的身上,所以您依旧是最平凡的普通人,只是,前提是,您转世前不是无宁的济新。” 二用说到这里,突然从那身黑斗篷里摸出一颗能量光球。 印暄看着那颗光球,眉头微皱,有个不太好的预感。 “这是海妖,尚未出生的,嗯,很多很多年以前,他是不想要改变,不认为世界需要王,所以对引导者雪鹗下手的激进强硬派,然后,他的愚蠢造成清鱼的死亡,导致雪鹗对他们展开第一次屠杀,此后,为了避免这些强硬派又给海妖灌输不该有的偏激理念,每次他们转世,就会指引鸟人或鱼人去追杀。” 二用说完能量光球的身份,手顺势向前一抛。 印暄想要退开,眼角馀光却瞄到床上虚弱的古树,最后,被迫接住。 “没有想过要用,跟到底有没有那份能力,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二用意有所指的说完,向后两步,让开一段距离,示意印暄上前。 印暄低首看看能量光球,他能理解雪鹗扑杀这群死硬派海妖的原因,事实上,当初流夜光、伊尔莫非.休斯会带着大批恶灵迁徙,也是基于类似的理由。 格格不入不是一件好事,要嘛改变、要嘛自行离开。 而世界一定要有王的话,代表这群海妖只是没有勇气改变的弱者,他们不知道有很多世界没有王的保护,被异界侵略后,受到多大的伤害,事实上,如果不是非鼎世界恶灵的迁移、黄金狮王的注意,七水世界没有王的结界保护、没有雪鹗的照顾,哪能维持这么多年的和平,一直是那个没有纷争的桃花源。 世界是会改变的,如同生命会找到他们自己的出口。 于是为了防止海妖里的强硬派继续搞不必要的破坏,雪鹗一次次的在他们转世成功前,把他们处理掉,也是情非得已。 事实上,直到知道雪鹗另外做了这些事,印暄才明白,为何厌眠到七水世界后长达七、八年,都是被清鱼、白嵌抢先找到,而他总是慢了一步。 因为,雪鹗有更重要的事,他有一批绝对要抢先弄死的海妖要处理,难怪清鱼即使没有完全得回王的能力,依然完胜的抢在前头帮白嵌杀死厌眠。 既然是该杀的海妖,好像不需要多馀的同情? 印暄用左手握住能量光球,忽然,掌心里出现黑色蝙蝠翅膀的图样,从平面到立体的蝙蝠翅膀一振,穿刺进能量光球,光球发出惨厉的尖嚎,啵的一声碎裂开来,无数的光点没有消散,而是被蝙蝠翅膀困在中心,一点点的吸入。 当能量光球的全部能量被吸尽,印暄呼口气,放下左手,另外举起右手,在掌心上出现的,是一双小小的天使羽翼,正准备振翅飞翔。 印暄往前几步,站到了床边,将右手掌心向下,对准古树。 无数的羽毛伴随白色光点洒落,很快的落到古树身上,被他吸收。 不用多久,当羽毛飞尽,古树脸上的皱纹瞬间消失,做为衣物存在的叶子恢复翡翠色绿玉般的模样,连枝蔓亦不再枯黄,暂时恢复了生机。 “果然有这样的能力呢,济渡新生。”二用松口气的笑了。 印暄收回右手后,迟疑了一会儿,将左、右手掌心摊在眼前。 掌心上的图样没有立刻消失,天使的羽翼、恶魔的翅膀仍然存在。 而这是在非鼎不能使用的能力,他的无能正是被接受的原因,不想杀王的事再次发生,他这个来自异界的双王,能做的事其实少的可怜。 这一次被逼着使用“济渡新生”的能力,忽然让他有些迷茫。 做一个王,列罗当初是怎么变成无为的王?而他要继续无能下去? 似乎,光是出现这样的疑惑,如同掉进了骗局之中。 他总是很坚定,会突兀的动摇,这一点也不正常,印暄猛地提防起来。 动摇,被什么触动心弦之后,心思摇摆不定。 印暄不认为自己坚决无视能力那么多年,会一朝动摇到想要利用力量。 再说自己明明认定,要做一个旁观者,静静的注视一切,宁愿一辈子庸碌无为,也不随意插手逞强,只在必要时,做最重要的那件事! 更别说,当初亚纳跟彼阿说,天使跟恶魔的力量同时作用在他身上,有害无益,他就放弃了拥有力量的想法,至今不想改变。 即使在非鼎世界,遇到许多危险的事,他想着的全是去依靠别人,而不是由自己处理,唔,唯一一次是抱着某个仪器从高处往下跳,不过当时笃定身上有水空珠,在危急时刻可以用来自救,如果还是不会用,说不定还能借由召唤,让彼阿过来救人,他跳的一点都不担心的干脆俐落。 信赖着别人可以让自己依靠的印暄,不曾想过要由自己施展能力。 但是,从来不用跟一度使用,差别真有这么大吗? 无为的王,如果做的好,不见得会给世界带来负担。 无能的王,要是身边的全是厉害的人,只要存在着就能带来好的影响。 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会去思考,一个王无不无为、无不无能是好或坏? 对世界的影响是好或坏,跟有没有能力、愿不愿意做事,不一定相关。 硬被人划上等号,让他硬要去思考,这是为什么? 骗局吗?会突兀的想到这个词,代表是世界规则的提醒? 问题是想要骗他什么呢?要不要使用能力?使用能力好不好?不对,这些跟他没有关系,因为躺在床上的是无宁的古树,这里是七水,而自己是非鼎的双王,没有实质牵扯的三个世界,骗局是想要骗些什么? 列罗卸任前、非眠实际上位前,非鼎世界长期处于被异界侵略的轮战时期,导致非鼎不论活人、亡者、生祭、恶灵,其实对于外界来者都有轻重不一的厌恶、防备倾向跟极为严重的排外心理,那是千年战争造成的后果。 于是印暄这个异界外来的双王,在没有轮战之后,是最大的攻击目标。 要不是禾忍这位王太过强势,行事作风隐约有非眠的影子,让残存的权贵们和普通活人、亡者都有些畏惧,深怕有一天会变成一个暴君,会造成灭世,他们不会想竖立一个屏障,让印暄挡在最前,为他们求得生机。 最重要的工作是帮忙求情,这就是印暄存在于非鼎的最大用处。 一旦印暄拥有特殊能力,还是济渡新生这种,剥夺了一个人的生机,可以给予一个濒死者存活可能的能力,会给太多仍存在着异界侵略印象的人们造成压力,会产生这个外来的王随时会兴风作浪、产生巨大伤害,说不定会杀掉另一位双王,然后让原来世界的人侵占这个世界之类的胡思乱想。 那么,在七水使用就没有问题吗?不可能。 舵手要是不打算在七水留探子,印暄可以把头剁给他。 承继了非眠的暗黑思想,凡是可以跨界通行的世界,舵手全会派人蹲点,这是常态了,记得当初抵达非鼎前,就是在七水“偶遇”非眠跟舵手。 为了古树使用这么一次,还产生往后可以继续用的错觉,真是居心险恶。 “你们想让我做错或者误解什么?有什么事要严防死守不让我知道?” 印暄推想了半天,这是最有可能的。 而且二用……怎么说好呢?竟然无理取闹,好像说的太狠?好吧,用心险恶的给他挖个坑,想要他陷在坑里,一时半会儿的回不过神。 “想要跟我抢时间?要抢什么时间?”印暄的目光从二用移转到古树,再从古树移动到沉默的一心身上,然后,再度溜转回二用。 二用辛苦的抹着额头渗出的冷汗,他就知道再严密的计划在管家爷爷面前全像是假的一样,可能刚起个头,被世界规则极度宠爱的管家爷爷已经得到许多情报,然后抽丝剥茧的看穿他的想法,直接以最快速度终止他的行动。 “没有恶意的。”二用艰难的在管家爷爷冷漠的目光中挣扎着辩解。 “总要有理由,让鸟人跟鱼人换件事情做。” 一心突然开口抢话,没头没脑的,话题突然大跳跃。 印暄倒是没有疑惑多久,因为自家恶魔上哪里去、去做什么,他多少有点心理准备,古树的失踪,让他开口拜托雪鹗,雪鹗自然会让鸟人跟鱼人去找,他的态度很急,雪鹗就会要求尽快找到。 于是这段时间,鸟人跟鱼人就没空分心去追捕猎杀人鱼跟海妖,圆了彼阿说鱼向雪鹗谈判的那件事,不止如此,人鱼跟海妖在这段时间里,要正视鱼存在的意义,还要愿意为了鱼改变,放弃人鱼跟海妖的种族名称,去做“华丽的变身”,从此换另一个样子,要彻底将整个体系一举架构起来。 当双方都有事要做,自然会忽略对方的存在。 如此一来,人鱼跟海妖的消失,是在不知不觉间,不会引起注意。 “按一心说的,你们在做好事,瞒我做什么?”印暄不以为事情就这样。 “希望让深渊坚定灭世的念头,不要改变。”二用缓缓的说着。 “你以为我会信?”印暄面无表情的一秒回话。 二用被话噎的开始质疑起自己,为什么每次面对眼前这一位,他就觉得自己各种运用自如的谈判技巧,全部荒废、不堪使用? “不能让您见王。”一心知道掩饰没用的直接说真话。 王?印暄为这个词停顿了一会儿,想了想,眼睛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分站床前后两处的一心跟二用,他们是谁的属下?这让他想起一个名字。 “冤离?”印暄下意识念着这个名字,瞬间恍惚了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八章 战友因他而送命 从前任暴君为了救他而死之后,很快的,他也死掉了,从此再没有想起这个名字,以为不会再见、不可能再见,偏偏有机会能够再见。 冤离认同他、认同白梦,所以放弃抵抗的自愿死亡。 如果再见面,冤离是不是会放弃在无宁灭世?印暄有些不肯定。 而二用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就为了这份不确定,他想要绊住管家爷爷,让他没有时间到无宁去,就算诱使管家爷爷使用“济渡新生”的能力,会让他这个双王被非鼎的人怀疑,因此陷入困境,也毫不在乎这样严苛残酷的后果。 “其实二用你很恨我?”印暄不得不这么想。 二用本来有一堆藉口跟理由能用,却什么也说不出口的点头,“是。” 印暄害死了冤离,所以二用根本不在乎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 如今,这是在密室,在场仅有四个人,其中一个正在昏迷中,仅要他们都不说出去,这件事暂时不会被知道。 不,清鱼或雪鹗,大概能通过世界规则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事。 因为他使用了特殊的能力,剥夺了一个海妖的转世可能。 原来,从他使用能力,救了古树的那一刻开始,有些事再不是秘密。 以为没有掉进坑里,事实上,他一脚踩空了,然后摔下去前攀住了坑壁,到底能不能从这个深坑里爬出来,还很难说。 “真狠啊,二用,在你心里,无宁没有欠我,是我欠无宁?” 印暄知道自己需要还债,还一笔巨债,可是这种债滚债的情形,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他真的有种自己要被巨债压死、压垮的错觉。 “无宁是欠您的,这没有二话。”二用不会否认这一点。 “二用是报私怨而已,无宁的人自己不自救,怪不上您什么,您拉着大家朝希望走了九十九步,在完美抵达的第一百步时,却是大家自己放开手,宁愿倒退无数步,这是我们自己的问题,怪您的话,就太无耻了。” 一心想的永远不复杂,各种事情他只会去考虑这个行动有没有必要,当初做时是好意或坏意,至于这个行动造成了什么结果,他从不会只以一个角度来看,不然的话,王当初选择死亡时,他不会袖手旁观。 再说了,合作是好事啊、重视幼崽也是好事,不好的是满脑子想要变强,想到入了迷、着了魔的无宁那些人,是他们硬把好事变成了坏事。 自己做坏的事,难道要怪提出好点子的人没有严令禁止他们不能变坏? “您没有错。”一心斩钉截铁般的语气坚定。 被曾经敌对的人这么信服的说他没有错,印暄被巨债压的喘不过气的心里一松,突然不想把所有的错全怪在自己身上,他没有错的那么离谱才对,嗯,在这一刻,他竟然有信心这么想。 沉静的,不再雷电、暴雨狂下的世界。 天不再总是漆黑,虽然仍不见蓝天,好歹是浅薄的乌云里,好几处容许阳光洒落的空洞,如同上天降下的奇迹,温暖、璀璨的让人不敢靠近。 晒在地面上的阳光,慢慢干涸的血渍,将土地染成了红黑色。 蜃始慢动作的拖着身后茫然呆滞的某只鱼人,将他拖过满地尸骸、血水成坑,再将他拖过和土地融于一体,已经晒干的黑红地面。 一步步的慢慢往前拖,身后的重量不轻,嗯,这只鱼人多年锻鍊之下,身强体壮,自然极重,加上个头比他高不少,拖起来越发艰难。 蜃始依旧慢吞吞的往前拖了一步又一步,直将他拖向那棵巨树的边缘。 被从中截断的巨树,即使断了,仍然极高,由此可猜出它原样的惊人。 断枝残干,稀稀落落的枝蔓,枯黄的叶、不见芽的毫无生机。 如果是蜃始,他会认为这棵树必死无疑了,可是…… 围绕着巨树走动的那个人,手上的仪器闪动着诡异的光辉,像在搜寻什么,脸上的坚定,那副一切掌握在手,毫无畏惧的姿态,一如既往。 或许在很多人眼里,甚至连列罗本人,都认为他是最无为的王。 可是,非鼎能轮战千年从来不居弱势,是谁打下的底?厌眠吗? 不,真正奠基的人,是列罗身边的那位老管家,而让军队足以成长为和千年权贵对打的一方,列罗肯定花费了不少心力。 从发现自己错了,到努力想要力挽狂澜,一般人在发现自己做不到之后,大半会自暴自弃,然后选择放弃,少数人想要破局,可能大规模杀戮什么的,直接从这一条路跳到另外一条,剑走偏锋去了,列罗却两者皆非。 自己办不到?那就让一个能够做到的人,替他去做,而他甘愿成为后盾。 厌眠的成功,完全是踩在列罗的付出上,才成为非鼎举世无双的军长。 只是厌眠太出色、非眠又太吓人,这两人的光芒太耀眼,遮住了列罗的存在,让他彻底的隐于暗处,几乎没有被人发现。 毕竟是已离任的王,列罗彻底清除自己存在的痕迹,才算应该。 可是,有谁可以看着世界真的如自己所愿变好了,还能坚定放手呢? 列罗真的放手了,厌眠因为非眠换个身体的事,随口一逼,列罗彻底卸任,从此只在暗处帮忙,再没有站上前台,把一切功劳全推给厌眠跟非眠。 决定了就不动摇,想做的事再不合理、再不可能,也会想尽办法要做到,这就是列罗,一个说着要大气、要堂堂正正,就没想过掩饰、退避的人。 他可以成王,果然是应该的。 即使发生了“杀王”的事件,非鼎的人愚蠢的逆流而上,完全无视他铺好的康庄大道,最后经过千年的沉积,加上另一位引导者的到来,王终于即位。 这种愚蠢开倒车的事,非鼎发生过,然后顺利解决了。 无宁呢?无宁同样遇到了类似的事,只是王没有被杀,而是被逼走了,是不是有一天,说不定千年之后,另一位引导者的到来,事情会有转机? 唔,这个时间太漫长了,可能无宁的人根本不想等。 也不能这么说,该说认为开倒车不对的某些特定人士和守护者古树、深渊,认为不用再等千年,而是需要“灭世”,是到了这种无可奈何的时候。 要是看着血雨漫天,黑暗跟雷电占据整个无宁的当时,蜃始会那么想。 可是,列罗就在眼前,正忙着治疗古树受创惨重的本体巨树,他忽然有不一样的想法,那时候列罗能在无法可想的非鼎世界里,利用他“绑”一个引导者回来,没有退位却养成下一任王,真的造成了改变,如今无宁能不能借用列罗这种不拘一格、别出心裁的做事方法,产生别种结果? 蜃始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拖着身后的鱼,认真的走到了巨树之前。 探测到一个段落,列罗一面揉着刺疼的眼,一面将手上仪器交给老管家。 “帮我把资料保存好,跟前两天的一起做个统计出来,下血雨跟有阳光对巨树产生的影响,一定会有的,找到出现变化的地方,说不定可以安排长芽,等有芽了,自然有叶,再来有枝,巨树就能慢慢再长回来。” 先交代完正事,列罗不意外的看向来访的客人。 “蜃始,好久不见。”他打完招呼,视线移动到蜃始后方。 “这是鱼,七水世界里有成王资质的人,印暄托我关照他。” 蜃始把后头那个恍神茫然的笨蛋抓过来,最后一句话当然是纯粹圆谎用。 “啊,你好。”鱼瞬间清醒似的,总算回过神了。 “吓成这样吗?嗯,振作点,要是你一直不成王,有一天异界侵略发生的话,你看到的惨况就会发生在你的世界,这么一想,是不是更坚定要成王了?而这一切也就不可怕了,因为只要你成王,这一幕就永不会发生在七水。” 列罗以往常和千年权贵们打交道,这种劝人的话,想也不想能说一长串,且不是言而无物,是句句真理,值得反覆思索。 鱼僵硬的思维,在惊骇过度之下,已经很久没有静心思考过。 听着他的话,鱼左右看了看这个惨烈的世界,却不像之前那么怕,因为,这是别人的世界,宁愿知道真有惨事发生会变成多惨,也不要事情发生了,才后悔他没有经历过,就不以为意,不把这种惨况当警告。 嗯,如果说给七水的人听,不论鱼人、鸟人、人鱼或海妖,一定不信吧? 没有亲眼所见,不会明白,一个王的存在到底有多重要。 要是有一天,异界侵略真的发生在七水,已经习惯和平,不曾有过纷争杀戮的七水,是不是会任由别人举起屠刀,对他们展开惨无人道的屠杀? 恶魔先生训练海妖跟人鱼反抗跟逃亡,鱼人跟鸟人则借由和海妖、人鱼斗智斗力,学会怎么战斗、怎么应对反击…… 突然觉得,引导者雪鹗下令让鸟人跟鱼人不断追捕海妖、人鱼,是别有居心,为的是有一天面对异界侵略时,至少不要蠢的站在原地,不懂得反抗。 而自己到无宁来,亲眼看看这残酷的一幕,为的是让他想清楚吧? 不能光为了人鱼、海妖,就想成为王。 因为七水世界人口数最多的,其实是鸟人跟鱼人。 要双方都想保全、都想照顾,这样的王是不是才算刚刚合格? “谢谢。”鱼认真的向前方这位陌生人道谢,再偏过头,向蜃始道谢。 “不用。”蜃始会拖他出来,确实是想要列罗帮忙做点什么,但是,他最想要的是列罗帮助无宁,至于七水能帮上也是好事,他却不执着。 无宁的事才最要紧呀,尤其,无宁会落到这个地步,是跟他有关。 一个交易,怎么会演变成这么可怕的后果?他想都没有想过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八章 做暴君的王 顺利让鱼从惊骇中清醒,蜃始虽有话想说,不过…… “蜃始你来的正好,我需要有人帮着去跟植物人套话。” 列罗想也不想,一见有人可用,立刻开门见山、直扑主题。 “什么?让我去套话?”蜃始不解的看着列罗。 “其实,我全是靠科研技术和无宁水族人极有营养的血肉,在保障这棵巨树生机不灭,可是这不是最好的办法,在无宁里应该还有别的更适用。” 列罗的目光跨越了巨树所在的陆地,看向遥远的海面。 “那里有什么?”蜃始跟着回头看向海。 “深渊的隐之神庭,是不是植物人现在大多在那里?”鱼居然回答了! 蜃始吓一跳的偏头看他,这家伙不是被血雨吓到整个人懵了吗? “呃,深渊来找我说过一些事,似乎看我没什么反应,一不小心就越讲越多,把我当成不会泄密的听众吧?尤其我那时候看起来无知无觉的样子。” 鱼却不是真的没听见,仅仅是浑浑噩噩如同作梦一样,醒不过来。 “嗯,植物人和古树的生命型态最相近,就不信他们没什么紧急时刻用来自救、自保的最后手段,要不然,植物人哪有胆子跟水族人动手。” 列罗不会相信,植物人真的受伤之后都要扎根回土里休养,毕竟水族人只需要吃其他人的血肉可以紧急夺取力量,跟他们一比,植物人的自救手段差太多,偏偏在无宁世界,植物人从来不居于弱势,他们也有强横到极点的存在。 要是古树自己在这里,列罗总能刺激他清醒后,直接向他问。 问题是,如今古树不在,而深渊是谁也不相信,他总认为大家会骗他。 与其自己想方设法去问植物人,不如让蜃始去,异界商人总能派上用场。 “好了,我去。”蜃始也不想推却,他自认是来还债的。 “我也去。”鱼想多看多听一些,不想继续当井底之蛙。 列罗挥挥手,谁去都无所谓,重点是把方法套出来。 “问题是,我问出来了,你会信吗?”蜃始这次是第二回到无宁,但是从印暄跟非眠的对话,和白嵌、白梦的说词里,觉得无宁略凶残。 “植物人跟水族人不一样,如果说,看着古树跟深渊的外貌,让无宁的人对变强有一种不正常的执念,那本身就十分像人,除了一些叶子、枝蔓缠身以外,几乎人模人样的植物人,要不是怕被水族人当成变强的‘天才地宝’看待,他们不见得对变强同样执着。”列罗细细的数着双方的差异。 蜃始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比起想要变成人,本身是各类水生动物外貌的水族人才是那个不甘放手、苦苦强求的。 “你相信植物人不会害古树就好,我们……怎么去?”蜃始不以为就这样跳下去海里,隐之神庭什么的,听起来好像不是那么好去。 “深渊,你偷听了这么久,没什么要表示的吗?” 列罗放大声音,随口这么一句,远处水花声响,一道人影掠了过来。 眨眼间,少年模样的深渊巨鱆已经站在他们面前。 列罗就知道,每次他拿仪器对着古树,深渊绝对在暗处防备。 “就算问出来了,不要全部相信。”深渊依旧不想信任植物人们。 “我知道分寸。”列罗当然认同这样的想法。 “好。”深渊点头,转身没说什么,就见两只巨大的触须从天而降,一左一右的卷住蜃始跟鱼之后,刷的一声,水花震天喷洒中,三个人已经消失。 “去的真急。”老管家摇头苦笑。 “他其实也想过要靠植物人帮忙,可能发生什么事,让他又选择放弃。” 列罗并不想知道又发生过什么事,总觉得知道了只会更难做事。 “主人,关于那位王跟灵魂傀儡的事。”老管家不得不提。 “我知道,我提供的灵魂傀儡太多了,多到活像在引诱他们做坏事。” 列罗却是被迫这么做,“呐,冤离听我的话去七水……仍然一无所为。” 一提起冤离,连老管家都感到苦手、无奈。 这位前任暴君,人都活过来了,干嘛死气沉沉的,能不做事就不做。 每个人都猜到,前任暴君冤离活过来是要负责灭世。 诡异的是,没有人能让冤离“自己想去做点事”,他会听令而行,至于行动到哪种地步,全看他的心情,竟是想把自己弄成个旁观者。 正因为冤离的“无动于衷”,深渊跟列罗都不得不多想、多做一点。 “是不是因为冤离死太久,灵魂出问题?”老管家想了很久才敢这么问。 “没有,在我看起来,灵魂本质是相似的,没多大区别。” 列罗当年碰触过厌眠的灵魂,同是水族人,和冤离的差没多少。 “要不然是媒介的问题?”老管家指的是冤离从水族人变植物人。 “跟那没关系,厌眠还是从水族人变成非鼎的生者呢!”列罗有把握。 “所以单纯是冤离个人的问题?”老管家认输了。 “是啊,冤离自己不愿意配合,也没人能逼他配合。不过,冤离的属下愿意做点事,给我一个灵感,我相信,做为属下的某些事做到极致时,身为王的不想跟着行动都不行,牵一发动全身,倒过来,全身动了,发也要动的吧?” “主人因此乐意任他们予取予求,甚至愿意研发各种类型的灵魂傀儡,是不怕他们做错事,就怕他们不做事?”老管家明白了。 “是这样没错。”列罗想借此逼出冤离的真心,他究竟在想什么? 当古树不在、深渊说不听,似乎还能影响无宁局势的,剩下一个冤离。 “万一冤离的部属使用灵魂傀儡,在七水对古树做了什么?” 老管家可不希望来还债的他们,结果是越欠越多。 “他们一定会对古树做什么,只是,大概跟你想的不一样,不是趁机杀害古树,而是在七水找到古树之后,绑住他的同时,保住他不死。” 列罗对这一点很有把握,他看着一脸茫然不解的老管家笑了笑。 “按我猜想的,五年多前古树出事时,他就不在本体里了,没有古树控制本体自救,你相信五年多的时间,这棵树还能留有生机等我来救吗?” 他倒是更相信,古树出事后,纵使又出了另一件事,让深渊对植物人们失去信任,但是,在这段期间里,不管深渊千防万防,依旧有植物人在各施手段保住古树的一线生机,这才能熬了五年,熬到他的到来。 由此可知,植物人们对于古树,是希望他活着远大于希望他死。 至于冤离的手下们怎么想,光看冤离偶尔会来盯着他的救治行动一看看上一整天,可以推断冤离对古树很上心,并不希望他有事。 再怎么自行其事的部属,在某些人的生死问题上,并不会违背王的心意。 “我们没空去七水找古树,让冤离的部下去找,不是正好合用吗?” “也是。”老管家点点头,“那他们新申请的灵魂傀儡,我会尽快完工。” “嗯,灵魂傀儡的制造你算熟手了,我就不分心注意那边。” 列罗现在担心的是,冤离的属下们找到古树后,会绑架他多久? 希望不要等到无宁大局底定了,才想把古树放回来啊! 灭世什么的,能不发生,列罗还是希望可以尽全力阻止。 有些人总凌驾于众人之上,不论是谁,都肯听他们的话,且打从心里信服。 可是,明明陪着对方最久的是自己,为什么影响力却小到几乎没有? “我不甘心。”二用神色狰狞的说。 一心理都不理他,自顾自的踏出脚步,虽有些踉跄,毕竟灵魂傀儡有的是双腿,而非以前用惯的蛇尾,但他还是孩子气的选择有两条腿,努力迈着蹒跚的脚步,将被他一句话说愣,然后被突袭打昏的引导者拖向床。 “王始终认为他的时代已经结束,不愿意再一次成为王,这算什么?明明当初变成暴君的时候,王还一心一意想着不如灭世!” 二用忿忿的甩着蛇尾,尾尖啪啪啪的在地上重重拍打着。 一心继续无视,放好引导者躺床后,改将古树扛到肩上,转身准备离开。 “时间还没到。”二用不想走。 “那是双王。”一心一句话,戳穿二用的险恶用心。 “……真有异界侵略,似乎不错?”二用实在不想放过这个大好良机。 “不要惹王生气。”一心不同意的挡在躺床的引导者之前。 “王不会知道的,王很少到七水来,总是待在无宁。”二用越想越可行。 “别说笑话,这是引导者,不一样。”一心无奈的看着他。 “哪里不一样?王的引导者死的时候,王脸色变都不变。”二用不以为然。 “是太难过才不变。”一心最受不了这类话题。 “引导者对王而言,真的很重要吗?”二用揉着抽疼的额角。 一心翻了个白眼,“不然当初怎么趁这位引导者的死,既弄走了定军,又倒打一耙毁了白梦的名声,虽说做事的是议会那群老贼,我们推波助澜罢了,可是,时机能掐的这么准、这么好,一气呵成、一击必中,全是因为引导者死了。” “是啊,他死了,白梦整个人空了一样发呆了好半天,最后醒过神来,议会老贼们要他把定军找回去的事也不理了,直接回去奔丧,前后十来天浑浑噩噩的,像梦游一样,最后还在管家爷爷坟前发了半个月的呆。” 二用趁这段时间,扫平了许多痕迹,更动足了手脚。 “世界规则……”一心从来不管这些动脑的事,但是疑惑这个很久了。 “有漏洞可以钻的,为了让王成为暴君后可以灭世成功,我跟王在最后的时间里,全在分析谋算这些,事实上,议会老贼们能趁机出手,是因为我通风报信,给他们提点了很多,要不然光靠他们,不可能这么顺利。” 只是,没有想到坚决要灭世、要做暴君的王,最后选择了替别人去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五十九章 精灵一族 可以说,二用花在灭世上的心血太多,多到无论如何不能接受那样的结束,如鲠在喉算什么,他根本是全身心的投入,却遭遇了彻底的背叛。 一个人,仅仅是一个人的存在,居然影响了整个世界的大势! 引导者,这就是引导者的威力吗?所以,已经重复很多遍看着仁王变暴君的古树跟深渊,在已经懒得做事、放手任由风气败坏的情况下,只因为引导者的到来,竟然又奋起一把,想要再拼一次的奢求出现奇迹。 亲眼看着奇迹挤掉了他灭世计划推动的可能,二用当时真气疯了。 更别提,连王冤离都选择相信引导者,相信他培养出的王,然后放弃生命。 可以说,无宁没有被灭世,但是二用的世界已经被全面推翻。 “奇迹什么的,只是昙花一现,你看,我就诱惑了一下。” 二用诡笑着甩动蛇尾,想起当初做的那些事,从不后悔。 一心是真的不想理会他,“不管你做了什么,白梦仍旧做了千年的王。” 不能否认,纵使被二用挖空了立足的根基,白梦不想离开王位,谁都不能逼他退位,更逼迫不了他成为暴君,他就那么坐在王位上,坐到大家都忍耐不住,然后由那一刻起,变相的证明了众人的失败和愚蠢。 变化始终是有的,好的、坏的,每一天过去皆会增加、变动一点点。 要是再给白梦一千年,说不定习惯他在王位上的所有人,会忘记定军的存在,再想不起很多年前,有一个将军是如此惊才绝艳、倍受敬仰。 可惜,没有再一千年了,等的太久,终于有人想要动手。 “你说,我当年那个谎,是不是比深渊的骗局更有诱惑性?” 二用其实是说好玩的,没想到真有人相信了,然后执着到发狂。 “成王没有那么简单。”一心同样讶异,居然有人把玩笑话当真,而且,不是当真而已,是真的付诸行动,意图让玩笑话变成真实。 “做仁王或许是要千挑万选,当暴君有什么难?敢杀就行。” 二用狞笑着,他就这么一句玩笑话,事实上,研究世界规则最深的他,对这句玩笑话是最嗤之以鼻的,因为根本没有可行性。 可是,议会那群老贼却想着“不破不立”,将“破”掌握在自己手上,怎么破都可以好好商量,以这种状况灭世的话,整个世界会更好的掌控在他们手上,于是,他们设计了如何追杀定军、引开白梦、杀死管家爷爷…… 他们出错的地方,会引动世界规则反扑的错误,全数由二用在暗处弥补、处理,他就是要看着“灭世”从被放弃,到再度被拾起! “要是按照原先的惯例,暴君的手下在推翻暴政结束后会被全部杀死,你什么机会都不会有。”一心最不喜的便是这个。 自己的命是靠被人“原谅”、被人“赦免”才活下来的,却做了这样的事。 “他们不是说,要开始改变,就连‘杀俘’的事都不做吗?” 二用倒是不以为意,是白梦他们这群新生的幼崽,认为改变是要从头到尾、无一例外,每一件事皆和从前完全不同,这样才算改变的彻底。 却忘记了,活下来的前任暴君下属,大抵心里仍残存着怨恨和不满。 王死了,还要活着看另一个新的世界如何往好处变化?别开玩笑了! 他们宁愿跟王死一起,也不想看见新的世界是建筑在王的尸体上。 所以,再不该做的事,他们联手,依然一件件的做了下来,不顾后果。 “灭世,就灭世,其他的你不要妄想插手。”一心严肃的警告。 “你为什么要跟我背道而驰?”二用火大的瞪着一心。 “因为你在走一条死路。”一心扛着肩上的古树,再不打算浪费时间的走到二用面前,伸手瞬间,二用想躲却躲不了的,反而更像把自己的颈子送到一心的手上,任他掐的无法抵抗的浑身发软,差点喘不了气。 “走。”一心一手扶着肩上的古树,一手掐紧二用的颈子,直接往外拖。 二用临走前甩着蛇尾,实在很想对躺在床上不醒人事的引导者做点什么,可惜一心手脚太快,他只能恨恨的望着引导者离他越来越远。 很快的,一心带着古树跟二用离开了密室。 他们三个消失不久,密室外则慢吞吞的走来一个浑身上下笼罩在黑袍之内,唯有颈边衣领泛着微红的人,手上还倒拖着一个装满泥土的厚重木箱。 白嵌倒地不起,是植物人,休养时就需要扎根在泥土里。 拜托无拘送装满土的木箱子进深海宫殿,是简单到只需要一句话的事。 等到木箱子被推开,底下三个人出来,再由他收个尾,把木箱子挪走,把外头掩住门的箱子们堆叠好,愿者上钩的场景便布好了。 就等引导者掉进坑里,确定他光是忙着自己的事就没空去无宁。 再来,把一心跟二用从无宁世界带来的泥土,带进深海宫殿,一切结束。 原本在深海宫殿做这些事,应该瞒不过引导者雪鹗的。 不过,白嵌跟清鱼有合作,白梦的属下们在深海宫殿出入是自由的,且大多时候不会惊动雪鹗,于是只要带进来的东西,没有威胁性便不会出错。 所以,无拘带进来的是泥土(他自以为的),而收尾的他带来的还是泥土(是真的一箱从无宁运过来的有营养的泥土),当然不会引起注意。 至于走掉的那三个怎么离开深海宫殿,怎么不引起雪鹗注意,就不关他的事,他们双方是不同的线,彼此交集甚少,如此才能确保隐密性。 负责收尾的他,把木箱子放好,临出去时,再把沿途留下的泥迹处理掉,从头到尾,躺在密室里,躺在满箱泥土旁的引导者,他当没有看见。 二用再恨引导者、再遗憾灭世的计划进行到中途就被迫喊停,全是他个人的事,至于他们这群前任暴君的下属,对引导者本身倒是没多大的怨恨。 总不能决定是王下的,却把引导者当成凶手在恨,这挺可笑。 真的要恨,与其恨引导者,还不如恨──整个无宁! 很久之前……不,该说一直以来,对于哭声异常敏感。 以前他负责带一大群孩子,七岁的他,要照顾的是光会哭、会闹的小娃娃们,没办法,谁让七十多人的大家族里,大人们个个有工作要忙,而小孩子们里,没上学的,居然数他最大,活该他要多忙一点。 于是,不管早上、晚上、中午、下午,每次阖上眼睛前,全会告诉自己,眯一下,就眯一下,有孩子哭了,马上起来。 “呜啊──”嚎啕大哭的凄厉哭声真的响起来了。 印暄迷蒙着、挣扎着睁开眼睛,身体在脑子反应过来前已经准备起身。 双手撑在身后,腰往上用力,脚往旁边伸意图下床。 所有动作做完,眼睛刚刚睁开,人还迷迷茫茫的,一道身影扑了过来。 “呜啊,阁下不见了,好不容易找到还睡好久不起来,亚纳好害怕。” 哭的太投入的天使亚纳,忘记他没有缩小,于是眼泪掉的越多、越快,对于被他扑回床上的印暄来说,真的跟用眼泪洗澡差不多。 “好了,先不要哭。”印暄抽着气,忍着被扑回床撞出的痛,这一痛,都快忘记昏倒前发生什么事,是被做了什么才昏过去,嗯,因为现在全身都痛! “呜呜呜,阁下要不要紧?”亚纳听着抽气声,连忙从阁下身上爬起来。 印暄按了按后背,摇了摇发晕的脑袋,好一会儿才道:“没事。” “阁下为什么在这里?”亚纳疑惑的张望左右,看着空荡荡的密室发愣。 “呃,这个嘛……”印暄不能提起古树、一心跟二用的事,跟着亚纳左看看、右看看之后,发现离床不远那一整箱泛着诡异血腥气味的泥土。 “白嵌是植物人,需要扎根在泥土里,恢复的才快。”印暄找到理由了,虽然他不明白,二用这么恨他,怎么临走时还替他想了个理由放着。 不过看着这箱泥土,他大概猜到二用怎么骗无拘帮忙运送他们过来。 无拘百分之百认为他运的是泥土,而不知道二用、古树跟一心在箱子里,然后,这间密室被安排来请君入瓮,他就是被诱进陷阱的目标。 想到这里,印暄后知后觉的恍过神,打昏他的是一心?为了带古树走?古树现在在哪里呢?一心跟二用绑架那么虚弱的古树,当真没有问题? 一边担心着古树,印暄一边想起同样需要休养的白嵌。 “跟我一起把这箱泥土搬到宴客大厅吧?”印暄准备下床去。 “嗯,亚纳来帮忙。”天使亚纳从床边跳开,准备拉着那箱泥土到宴客大厅前,看着门口被他搬开的那堆箱子,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阁下才不是为了那箱泥土来的,密室的门是紧闭的,外头还堆了杂物。 要不是精灵普蕾希雅想起先前有看到外人在这一带徘徊,值得来这里搜索一番,想要把失踪的阁下找回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阁下骗我,你明明是被绑到这里藏起来的!” 亚纳嚎叫着,眼泪哗啦啦掉着,然后飞扑回去。 “唔哇。”印暄再一次被扑倒回床上,又是背撞到,眼前晕的发黑。 “咳咳,亚纳你再凶残点,你家阁下要被你杀死了。” 精灵普蕾希雅不是故意让亚纳扑倒印暄才开口,而是她没反应过来前,亚纳那转身一扑的速度、力道、姿势,全完美的让人来不及阻止。 就算是武力值极高的恶魔彼阿,可能转身扑人的动作都没他熟练、好看。 “啊,对不起、对不起,阁下你没事吧?”亚纳趴在床上,怯怯的问。 印暄直接一巴掌拍在他额头上,再恶狠狠的把他推开。 “说过多少次,不要随便乱扑,被彼阿看到的话……” “杀死你喔!”接话的声音响自门外,话声淡定平静却杀气四溢。 “彼阿先生,亚纳下次不敢了。”天使亚纳立刻跳到地上,摆出一副乖宝宝的认错模样,低头缩肩的微微倾身站在那里,看起来很好欺负。 “不敢才怪。”恶魔彼阿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然后跑向自家君上,“君上不要紧吧?在外面听到‘磅’的一声,君上的背还好吗?” 彼阿实在不敢伸手去摸,自家君上可没有他这么皮粗肉厚。 “是亚纳不好,亚纳不是故意的。”天使亚纳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没事,不是很痛,亚纳你别哭了、彼阿你也别生气。”印暄按着抽疼的背,却没有在意,“彼阿怎么突然回来?不是说要在海妖那边忙很久?” “回来请技术指导。”彼阿用词有点神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章 一群没有长大的孩子 印暄愣了一下,不太明白什么叫技术指导?彼阿整治海妖、人鱼N年,还需要技术指导吗?那是想要海妖跟人鱼变成什么样?他居然不太敢想。 “嗯,衣服搭配、管家教育、任务分工、团体合作,诸如此类的,恶魔我行我素、独来独往居多,由我一个外行来负责指导,只会错很大。” 所以,既然拖走了一个定军,彼阿挺期待能再多拖一个亚纳。 不,多拖一个亚纳算什么,最好是连君上一起拖走! “衣、衣服搭配?”后面几个印暄勉强能理解,开头这个是用来干什么的? “啊,人鱼跟海妖的穿衣品味……”彼阿的头仰起四十五度,哀怨的长叹口气,然后看向亚纳,“既然要彻底改头换面,衣服什么的,换一套好。” 至于换成什么样,彼阿喜欢黑色的,加逆十字图纹的衣服,嗯,但是不希望海妖跟人鱼和他穿成同样,他并不希望在异界弄出一群伪.恶魔和伪.天使。 “亚纳可以帮忙。”亚纳现在只要能逃离被毒打的命运,都会配合的。 不要看彼阿先生好像忘记他之前干了什么蠢事,和阁下心平气和的讲话,那全部是假相啊假相,信不信阁下一离开,他就会被吊起来用军刀刀鞘猛抽,彼阿先生说“杀死你”,是真的那么想的,他才不要被打死。 虽然打完他之后,彼阿先生会记起来要给他上药,以免被阁下发现。 嗯,比起以前纯粹为了争宠而打他,好歹现在是言之有物、打之有理。 是的,彼阿先生很少会再当着阁下的面打他,然后每次背地里打他时,还会提出很多“为什么教训你”的理由,让他每次被打都很认命。 这样的互动,让亚纳格外的珍惜。 彼阿刚刚顺利拐带亚纳完毕,正准备回过头来拐带自家君上…… “印暄。”从门外扑进来的雪鹗,差点一头撞上精灵普蕾希雅,两个人有点手忙脚乱的闪避着对方,好一会儿才各自惊魂未定的站稳。 “我没事。”印暄不用等他问,已经猜到他想问什么。 自己动用能力抹杀一只未出生的海妖,雪鹗肯定会得到世界规则的通知。 而以自己最讨厌麻烦事,恨不得在双王的位置上尸位素餐,只做个劝阻的保父,却突然动用力量,这样的事态发展随便一脑补,似乎很有料? “真的没事?”雪鹗不相信的朝他又靠近几步,更动手将他扯到眼前,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的巡视了一遍,勉强定下心,“好像真的没事?” “嗯,确实没事。”印暄都想举手发誓了。 “没事就好,我以为……”雪鹗把后半句的猜测硬吞回去。 “君上为什么被绑架?”彼阿不理会雪鹗乱猜什么,看看外头被胡乱扔开的杂物数箱,再看着密室里散发血腥味的一箱泥土,问句直扑重点。 “为什么被绑架吗?”印暄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可信度高的谎言,果然恶魔的君上跟恶魔本身的说谎能力是有等级落差的吗? “无宁的人?非鼎的人?总不会是七水的人?”彼阿进行无差别怀疑。 “是无宁。”印暄无可奈何的回答,然后偏头看向雪鹗。 “之前拜托你找的东西要更改一下,不再是大型的木制物品,而是一个人,身上有翡翠色绿玉般的树叶和枝蔓点缀成的衣物,外貌年龄应该是青年,大多时候处于昏睡状态,身高比我高、比彼阿矮,跟亚纳比的话,比他再高一点。” 印暄详细的说明着古树的外貌特征,认为古树应该不会再变回物件的模样,好歹他用了一整只海妖的能量做补充,应该能健康一段时间。 再说到古树会不会被一心、二用他们使用灵魂傀儡进行伪装?大概不可行。 古树那副虚弱的样子,想用上灵魂傀儡,不是列罗亲来,印暄才不信一心跟二用可以动手替他换身体,灵魂这种东西挺奥妙的,非鼎以外的人不是那么容易掌握,这大概是每个世界不同的擅长领域。 “确定了?会不会有别的伪装?”雪鹗为了尽快找到,问详细点。 “不会。”印暄回的斩钉截铁。 他记忆里的二用,习惯每件事盘算的很细、很周密,比起伪装什么的,他宁愿事先安排许多退路,更绝对会狡兔好几窟,也不会选择会遭遇别人的地点躲藏,再赌运气看伪装能不能骗过去,二用从来不相信运气这种事。 “好,我明白了,现在就去处理。”雪鹗说归说,表情却表示他不想走。 印暄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关于他的能力,其实他忽略久了,几乎忘掉了,从无宁到千战,能力进化的越来越好用,也越来越有可能惹麻烦。 非眠要是知道他有这么厉害的自保能力,大概会感到更放心。 只是,光是看着他用保父姿态对“禾忍”呼来喝去,便无法放心的残存权贵们,说不定对他的防备和警惕程度会再往上飙好几个层次。 雪鹗不会说出去,另一位清鱼……或许也不会说? 可惜,世上没有不会透风的墙,更何况二用是真的很厌恶他,到时一说出去,不一样会造成极大的麻烦吗?就看二用到底要选什么时候把这件事放出去,肯定是在最需要牵制他,要让他无法分心的时候。 一想到有颗未爆弹就放在那里,印暄本来是需要担心的,不过,担心这种事只要一想到禾忍的年幼稚嫩、柔弱可欺少年外貌底下,藏着一颗属于非眠喜欢连坐、热爱走钢丝冒险、擅长挖坑陷害的暗箭的心,他就放弃了。 天晓得非眠会想怎么利用一把这件事,然后套出几个老是在暗处跟他作对的权贵们,再利用那群权贵们循序渐进、接二连三的一起连根拔起。 有非眠在,他不用担心这些事,比起鬼蜮伎俩、阴私谋算这类的能耐,他是绝对甘拜下风,彻底认输。 “放心,我是非眠的双王。”印暄最后用这句话做结尾。 雪鹗想着非眠回去非鼎临走前,还来找自己托付印暄,就放下了心。 “那好,我先去处理找人的事。”雪鹗安心的呼口气,转身离开。 只是在他踏出密室之前,眼角馀光不经意的朝精灵普蕾希雅看了下。 迎上雪鹗的目光,普蕾希雅似有若无的点点头,再摇摇头。 点头是表示经过这次的绑架,她会更加注意印暄的行踪和安全问题,摇头则是表明她下次发现问题,依然不会第一时间通知雪鹗,也不会马上处理,毕竟她的任务是隐在暗处观察和纪录,其他的,不属于她的业务范围。 负责保护印暄的是……自家黄金狮王殿下,殿下不来,代表她不用着急。 话说回来,距离印暄被绑架失踪到被寻获再到睡醒,已经过去一整天了。 “小狮子跟白梦、白嵌呢?”印暄突然这么问。 普蕾希雅才刚想到自家行踪诡密的王,被问句吓了跳的茫然看过去。 “不会是打起来了吧?”印暄非常不愿意这么想。 “啊哈哈哈,怎么会呢?”普蕾希雅干笑着,其实她也不清楚。 “人呢?”印暄回头去看亚纳。 管家型天使亚纳非常有底气的开口,“去做坏事了。” 嗯?坏事?天使眼中的坏事?还是小狮子跟白梦、白嵌会做的坏事? “究竟是做什么去了?”印暄无奈的抚额,孩子多了真令人发愁。 “说是去讨伐一只对阁下有恶意的坏蛇。”亚纳很支持这样的行动,独家私人赞助了午餐、下午茶、晚餐和宵夜共四组十人份餐点(三个都很会吃)。 “哼,要是早知道那只坏蛇绑架了阁下,我也会跟去的。”亚纳有点后悔。 印暄突然有点想笑,到底亚纳是怎么推论他被谁绑架的?因为小狮子、白梦跟白嵌连袂出去“讨伐”,就认定对方是罪魁祸首吗?虽然还真是。 “原来如此,他们果然不在。”恶魔彼阿说完,恶劣的狞笑两声。 “彼阿?”印暄挺疑惑,彼阿为什么一副做坏事得逞的窃喜表情。 “君上,可以来帮忙上几堂课吗?”彼阿眨着眼睛,一脸渴求。 “嗯?上什么课?”印暄以为彼阿刚刚报的那些课程,亚纳全部很擅长。 “保父的控管课程,嗯,希望海妖听话点,然后人鱼强硬点。” 彼阿眼里的人鱼太好说话,海妖则是太固执了,希望都能顺利改掉。 至于为什么找君上上场,因为他觉得人鱼跟海妖某些程度上像一直没有长大的孩子,自以为好就坚持着不想改变,蠢的让他很无力,希望在正确的被对待下,他们会发现,过度的善良、过度的坚持,全是错误、不应该的。 而所谓的正确对待,彼阿觉得,能被当成孩子养,有时也是一种幸福。 没想到印暄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摇摇晃晃的走出宴客大厅。 不是不想去跟踪,咳咳咳,只是双方制衡着,不能马上跟上去。 “你留下,床上躺着你家下属。”黄金小狮子如是说。 “你留下,你比较有战斗力。”小水母也可以睁眼说瞎话的乱掰。 “你留下──”黄金小狮子为了证明它真的比较有战斗力,挥爪。 “你留下!”小水母才不认输的甩动无数触须,打打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一章 灭世之前 两只小动物从休息室门口打到休息室的床上,再从休息室的床上打到休息室门口,来回N遍,战斗永不止息的继续,小狮子和小水母打的不可开交。 结果,等到无敌勇猛狮爪跟水母柔韧触须鞭进行完三百回合的大战,依然无法决定谁留下来守着白嵌,谁去追印暄,双方才喘着气决定停战。 “一起去?”本来应该躺床上的白嵌,不知何时已经趴在地上躲避。 他睡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有触须挥来打上他下颚,下一秒又一只狮爪重重划过他的脸颊,都被这么连番折腾了,再不醒就是死人了啊啊啊! 不要以为狮王跟自家水母王全是缩小版,打起人来就不疼,才怪。 白嵌脸上的血痕跟下颚的红肿残酷的说明着,王的杀伤力有多惊人。 可惜,自家的王不能吼,别人家的王吼不了…… 当下属的都这么可怜吗?白嵌在心里暗暗为自己痛掬了一大把眼泪。 “你可以吗?”小狮子跟小水母异口同声的问。 白嵌觉得,他说不可以是打算被活活打死吗?他可没有那个胆子。 “可以,我好多了。”白嵌睡了一觉,确实精神好多了,他却没有勇气马上从地上爬起来,总觉得床上那两只似乎还有继续打的馀力? “喔,那我们一起去追管家爷爷吧?”小水母抖了抖触须,语气温和。 小狮子撂下这句话,已经冲第一。 “可恶,不讲人话还跑好快。”小水母跟着往外冲。 从地上慢吞吞爬起的白嵌,一点都不急的越发慢慢来。 即使几秒前又被黄金狮王鄙视了,真这么讨厌人形生物吗?他被打醒时明明听过那一位讲人话的,一发现他是清醒的又回归“呼噜噜”路线? 没关系,反正……他跟那一位王没话好说。 重点是,不要去当炮灰,不要挡在两位斗殴的王中间,才是正事。 因为就杀伤力来说,他跟那两位王实在没得比,还是远一点好,安全要紧。 只是,原以为两个王在深海宫殿找人,是一件简单的事,好歹是王咩! 没想到,白嵌在休息室的暗格里找到药,给自己脸上、下巴敷好,然后收好药品后,离开休息室,还没走出宴客大厅,就见到两个王面面相觑的回来。 “怎么了?”白嵌一脸茫然,他不过慢了十分钟,有必要回来找他吗? 黄金小狮子摇摇头,它脚程很快,尤其一扑出门去就变成大只的样子,深海宫殿看似复杂,其实通道简单明了,主要通道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条,而去过的、能去的房间也不多,加上各类家具大多以岛鱼为使用者,样式大却放置的少,所以房间内的情况皆能一目了然,这样找起人来更快。 偏偏找不到,黄金小狮子绕完一圈,在宴客大厅门口碰到小水母。 小水母同样没有收获,它比小狮子细心一点,就算没去过的房间也去查看过了,而且猜测到小狮子会找熟悉的地方,它直接跳过那些房间,于是速度不慢的找完一圈回来,仍是一无所获。 “会不会不在这里了?”白嵌反应极快的问。 黄金小狮子也这么想,尤其雪鹗为了下令让鸟人、鱼人帮着找物件,似乎不在深海宫殿,所以印暄没人拦着,不小心走出去也有可能? “在这里,没有出深海宫殿,宫殿每个门都没有他出去的纪录。” 小水母突然丢出这一句,惊住了旁边的一人一狮。 “王?”白嵌下意识想要扭头看向某个方向,又诡异的剧烈转回来。 黄金小狮子忍不住讽刺他,扭这么急,不怕脖子扭断喔? “清鱼说的,它跟雪鹗一样拥有对这个宫殿的操控权。” 小水母没有隐瞒,比白嵌更坦白的说出原因。 黄金小狮子不会怀疑清鱼的话,那么,现在要考虑的是? “被谁藏起来了?而且是利用我们跟清鱼的交易?”白嵌想明白了。 “大、大概是无拘被利用,然后也被深海宫殿默认是需要隐瞒的?” 小水母干笑着,他的部属里,无拘真的是最好骗的那一个。 “……就说不要带他来。”白嵌最不喜欢这个跟他抢管家爷爷的死章鱼,还老是摆出一副跟王同种族,应该要倍受优待的嘴脸,可恶极了。 “嘛,可是管家爷爷很喜欢无拘呀,最喜欢跟他一起吃饭。” 小水母无辜的举起两根触须碰了碰,因为管家爷爷喜欢,所以要离开无宁,而且可能永远不再回去,那他就得把无拘带上才行,不能把他留在已经没有半分留恋、半分在意的无宁,留在那里有一天会被杀死的吧? 不是被深渊因迁怒而杀,就是被下一次要发生的灭世处理掉,那样不行。 “啧。”白嵌嫌恶的偏过头,却再没有别的话说,王是对的。 黄金小狮子不想管无拘是谁,它只想知道一件事! “嗯,管家爷爷会被藏在深海宫殿的哪里吗?”小水母想了想。 “记得深海宫殿里原先的密室一共有二十处,因为我们非法占用……咳咳咳,是交易后顺利借住,为了植物人畏惧海水的天性,偷偷又改造五处,无拘被利用的话,好像这二十五个密室皆有可能被使用。” 白嵌对于深海宫殿,算是最了若指掌的,好歹他是首席侍从官。 “找到之后呢?”小水母诡异的笑了。 黄金小狮子挑起嘴角,一起笑得很深沉恶质。 “明白,我去找──”白嵌刚要出门,找个人交待一下两位王的行踪,才发现他不知道要去找谁说,因为基本只跟着王进出,其他人都不熟。 “由他来转达。”精灵普蕾希雅从门外闪身而入,手上倒拖着一只天使。 “咦、咦、咦?”手上端着一海碗饺子馅的呆天使,一脸茫然的搅搅搅。 “……”普蕾希雅忽然有种冲动,她好想把天使亚纳吊起来抽。 “啊?是、是有什么需要我来做吗?”亚纳看着严肃的两位王,虽然它们很小只,沉肃严厉的气势丝毫不减,让他惊觉有正事要做,立刻认真起来。 “呃,两位王要去处理一下私事,短时间内会离开深海宫殿。” 白嵌下意识按照以前在无宁交待王行踪的方法,有说跟没说一样的不留重点,这是怕有人依照他留下的话,发动袭击什么的。 “去讨伐坏蛇。”小水母猛地爆出这一句。 黄金小狮子不懂,他是怎么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啊,以前在无宁,他最常给我添堵,又最讨厌管家爷爷,然后,前一任暴君从无宁来七水的话,这一只肯定离的不远,说不定人还没走。” 意思是说,纵使这次不是这个人干的,小水母也会当作是他干的。 也就是坏事不能做,尤其不能让人知道是谁做,要不然,往后发生类似的事,又没有嫌疑犯的话,全会堆到同一个人的头上,直接当成是他所做! “管家爷爷?阁下吗?”亚纳一反应过来,立刻拧起眉头。 “是。”普蕾希雅轻轻点头。 “你们安心的去吧,我会转达你们的行踪,然后,需要带备份粮食吗?” 亚纳为了午餐已经准备好很多人份的食物,随时可以打包带走。 “好。”白嵌立刻点头,早上惊吓过度,他吃的太少,实在饿了。 可惜看两位王的样子,绝对不会留下来吃午餐,他还是打包比较好。 “没问题,我去准备。”天使亚纳马上抱着怀里的那碗饺子馅跑掉。 普蕾希雅瞬间想给他跪了啊,在王兽世界看过兽王宗替临行前的黄金狮王殿下准备各式各样的有价值物品,怕它在其他世界没钱可花挨饿,就觉得夸张了,原来有更夸张的,居然是让王带着食物走? 管家型天使,当真是名不虚传! 有些时候不是不计较,是已经不需要去计较。 因为想守护的,不想放手的,偏偏早就失去了,所以,没得计较。 可是,重要的事物重新到手的那一刻,任谁也不能再夺走,于是非得计较。 巨大的黄金狮子飞在半空,四足之下踩着的是云。 “等到人了,出来的挺快,只是,记错了吗?好像变成两只?”小水母踩在白嵌的肩上,有些疑惑的偏头,问记性比他好一点的白嵌。 “一心跟二用一直在一起。”白嵌不以为意的说着。 “可是不是一大一小,一个趴另一个背上吗?”小水母记得是这样。 “……”白嵌目光瞬间拉远刹那,想起什么的拧起眉头。 “怎么了?”小水母用触须戳戳他紧皱的眉间。 “离佐跟相融?”白嵌实在不想这么猜。 “相信他们有问题,你就输给二用了。”小水母更相信这是赤裸裸的陷害。 “可是,王──”白嵌才想坚持这个话题。 “真不会是相融的。”小水母忍住下一句话,相融人都死了。 白嵌杀定军的最后一次,为了让他深陷梦境,忘记不该记得的那些,相融出了很大的力,才让小水母用尽全力且拼上半条命后,没有马上陷入恢复的昏睡期,甚至还能维持住好一段时间的陆地拟态,直到遇见管家爷爷之后,可以名正言顺想要争宠什么的,刻意用小水母的外貌到处跑。 在这之前,为了不引起白嵌注意,让他想起这些,全是靠相融的牺牲。 就因为相融已经死了,一心跟二用的情况便绝对不是他跟离佐出手。 黄金狮王蓦然扔出一句。 “嗯?是非鼎原来那位王,列罗所研发的灵魂傀儡,定军以前用过?” 说起定军以前用过,小水母不以为意的当没有听见。 白嵌就不一样了,他正在认真的分析着。为什么列罗才能取出灵魂放进傀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二章 王者之间的差异 大肆派发灵魂傀儡是想逼前任暴君冤离出手。白嵌不屑的嗤了一声,冤离那种人……逼没有用的。 即使大多数人总认为自家的王白梦跟冤离十分相像,可是在白嵌眼中,这两位某部份上有极大的不同,便是如有需要,白梦会听从属下的建议或请求,自发性的去做很多事,冤离则非如此,他若不想出手,天塌下来都没用。 所以推翻暴政后期,当冤离不想抵挡了,那真是立刻兵败如山倒。 黄金狮王并不认为列罗会用逼这种手段。 会让蜃始去帮他绑一位引导者回去,卸任前就安排培养后续接任的王,这样的列罗,想法绝没有那么简单,而且,依照列罗的个性,不会使用阴谋诡计,一定是用堂堂正正的阳谋,是一旦醒悟也来不及。 黄金狮王想起引导者以前提起的一件战例。 “嗯?一点一点的诱使敌人派遣部下深入战局,直到最后投入兵众过多且深入战局过深,大将撤不了兵,也没办法独自逃走,只能跟着加入战斗。” 小水母不太明白,这个战例跟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 “咳咳咳,是不是突然觉得,没有定军在很麻烦?”白嵌叹口气。 小水母猛地撇过头,它才不会承认真的是这样。 黄金狮王不屑的对它吐舌,哼,果然是自己比较受教,小水母你个愚蠢的王,被引导者教那么久,居然连这也不懂? “不要鄙视我,没听说过术业有专攻吗?”小水母记得这是管家爷爷口头禅呢,它不过是把这点发挥的更彻底。 “术业有专攻是这样用的吗?”白嵌忍不住想吐嘈。 不过,原来是这样吗?另一位王列罗的想法,是让冤离的部属们全部动起来,不怕他们手脚动太多,只怕他们不动手,一旦他们行动了,终有一天会让冤离为了他们而出手,毕竟,冤离已经辜负过他们一次,大概不会再来第二次。 “唔,冤离的个性?”白嵌忽然怀疑起自己的想法。 “冤离曾经为管家爷爷甘心去死是一回事,再让属下们遗憾第二次之类的事是另一回事,他做不来的,好歹是王啊!”小水母这方面和他有同感。 不是每个人都有重来第二次的机会,第一次已经让人失望,第二次哪里还敢?更别说第二次的不敢,是想弥补第一次的遗憾,欠了多少,总归要还的。 “那我们现在?”白嵌一想到他们对一心、二用做些什么,就是在催促冤离行动,在帮无宁加快改变的速度,忽然有点不太想做。 “哼,二用做了那么多坏事,以前是懒的跟他计较,现在不一样,尤其他特别讨厌管家爷爷,谁知道会不会趁我们没注意,就去欺负管家爷爷。” 小水母苦大仇深的说着,跃跃欲试般磨擦着两只触须。 被这么一提,白嵌不由得去注意空手离开的一心跟二用。 “奇怪,他们到底是到深海宫殿里做什么?没有带管家爷爷走啊!” 黄金狮王不屑的瞥他一眼。 “是啦,要是带着管家爷爷走,目标太显眼也显得手段太差。” 白嵌认定这两个人一定在深海宫殿里做了什么,但是,后续肯定由别人接手,而他们毫不在意会被发现的出来当靶子,是想转移焦点吧? “不管深海宫殿里的事了吗?”白嵌有点担心管家爷爷。 嗯,管家爷爷死在他眼前的那一幕,是他一直忘不掉的可怕梦魇。 “有引导者雪鹗在。”小水母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姿态这么说。 白嵌猛地记起了,他们在七水潜伏的这些年里,某一次看见的,那位邪佞的引导者雪鹗的恐怖爆发,强硬派海妖被他一再追杀,千年下来多少也会成长,其中有几个顺利逃离魔掌后,反过来想要猎杀雪鹗,结果…… 陷阱不要太深、旁边补刀的鸟人跟鱼人下手不要太狠,落井下石的雪鹗向非眠请求“友情加持”的控制灵魂机器不要丢太多。 可以说,经过那一次的强势追勦,花了千年自救失败的海妖强硬派,再下来的日子,几乎是一转世便被雪鹗追踪到灵魂位置,然后第一时间扑杀。 可以说,雪鹗在他们眼中,是行动力最强的引导者。 “那我们专心‘追着’一心跟二用?”白嵌可不满意于只是追。 黄金狮王倒是希望那两只再跑远一点,一是避免在深海宫殿附近大打出手,这会太容易引起引导者注意,二是希望可以循线找到他们的落脚地点,总觉得一群无宁的人自由在七水出入,是一种挑衅。 “咳咳咳,我一开始也没想到他们会过来。”小水母不是故意留通道什么的,当初真的是为了让引导者过去时方便,再说到有古树跟深渊在,为了确保他真的会请一位引导者回去,应该不会多事给他惹麻烦才对。 “怪了,他们在七水究竟想做什么?”小水母越想越是弄不明白。 黄金狮王往前跃步,远远的跟了上去。 是啊,想知道这点,就得跟上去,总会让他们看见结果的。 小水母用触须拍了拍白嵌的肩后,触须一挥甩出大块碎冰。 白嵌脚步往前一跃,正好踏在碎冰上,就这样将一块块碎冰踩在脚下,速度不慢的紧跟在黄金狮王召来的白云里,一起紧追不舍。 位于半空云层中的他们,等着将底下海水里游动的两只水蛇抓捕的时机。 一心跟二用无知无觉般的,慢腾腾在海水里游着,竟有些像是在玩? “我有个不太好的预感。”小水母脱口而出这一句时,周围云层骤散。 当他们失去遮蔽身影的云层,一狮、一人、一水母现身在半空中。 底下一心、二用处于明面的海面上之外,海水里竟隐隐出现莫名黑影。 黄金狮王懒洋洋的看了眼小水母。 下一刻,小水母跳下白嵌的肩头,变成巨大水母一只。 要战,那便战,它们可是从来不惧。 身为无宁出来的,白嵌一样不怕,或者说,隐隐约约有些期待。 嵌有各式各样会发光珠子的大厅内,璀璨光明、华丽绚烂。 雪白柔软的毛皮铺满地面,在各色珠子照射下,反映着柔白的光芒。 不小的大厅,却仅有一个座位,和光彩夺目的周围不同,名为王座却低调的仅是一张纯黑的石椅,黑的彷佛会将人的视线吸进去般,黑的深沉。 穿着缎质黑袍的王,斜倚在王座上,神色迷茫。 从仁王到暴君,不过是一口气压抑不住的吐了出来,一切却因此改变。 “王,确定了要灭世?”一个背上趴着幼崽的壮汉这么问,他的下半身是庞然的蛇尾模样,脸上、手臂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蛇鳞,说话时从口中探出的舌,也是蛇舌的分岔微尖形状,于是每逢和“丝”相近的音,总有嘶嘶的馀声。 “不灭世,王最后不会和我讨论那么多有关世界规则的事。” 趴在壮汉背上,形似幼崽的他这么说,声音和壮汉有八成相似,一点都不稚嫩,诡异的是,壮汉改不掉的语音嘶嘶声,他竟一点也没,彷佛在人形进化上,他比壮汉更高一筹,连舌尖亦是人类的样子。 “听说中域海面上,有新鲜事?”王座上的他,突兀的另起话题。 知道王一向随心所欲惯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有时忽然想起些事情,一时想入迷、想入神,然后把旁边人全部忘掉,皆是寻常。 于是不以为王是故意换话题,壮汉不再执着先前的问题,答道:“是。” “一心答的真简短,那桩新鲜事倒是真的很新鲜,居然是一群幼崽努力想为他们自己打下一块地盘,而且战绩不错。”幼崽语意古怪的大肆评论着。 “一群幼崽战绩不错?什么意思?”壮汉敏锐的察觉不对。 “喔,幼崽们采取一种叫‘合作’的战术,一起出手、一起抗敌,然后,真的一起打下了地盘,虽然赢的时候一样很血腥的杀俘,不过,彼此之间倒是挺信任的样子,和我们有的比。”幼崽指的是他跟壮汉的相辅相成。 “你们?一心、二用,是双头水蛇?”王说到这里,嫌无趣的叹口气。 “王弄错了,中域海面上的新鲜事,不是双头水蛇族弄出来的,是一群种族不同,植物人、水族人皆有的数千幼崽,他们的合作十分引人注目。” 幼崽拍着手,摆出了赞叹的姿态。 壮汉无奈的伸手,扶住背上那个放肆舞动手脚,也不怕摔下来的祸害。 双头水蛇就是这样不好,身体一个、头有两颗,伤到谁,两个一起痛。 壮汉一点也不想让幼崽那颗头出问题,然后由他来跟着痛。 练武受伤的痛,他可以忍,幼崽耍无赖弄出伤口的痛,他是忍无可忍! “唉呀,一心,我什么时候受过伤了?” 二用发现一心鄙夷的视线,严肃认真的询问,他可真没有受过伤。 “二用你没受过伤,不是因为有我负责出手防护吗?”一心瞪他一眼。 “嘛,是这样没错呢!”二用干笑两声,把这事抛诸脑后,正事要紧。 “王,想去中域海面走走吗?”二用也想亲眼去看看。 “好。”王从王座上起身,黑色的袍服洒落一地,漆黑如墨在漫延。 发现王看着袍服的黑有些不愉快,二用偷偷伸手戳着一心的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三章 成为暴君 从仁王到暴君最大的差异,便是不管穿什么衣物,衣服的颜色全会自动被染黑,就像是一种……预告一样,预告往后的日子晦暗无光明。 “王,要带上谁?”一心负责管理侍卫,他得知道要带谁一起去。 “相融在的话,一起好了,会合作的幼崽,似乎值得投资。” 王散漫的目光飘移着,不怎么用心的随口回话。 二用迟疑了几秒,临到嘴边的话,硬生生被他自己强吞回去。 王想投资幼崽?这不就是不想灭世?又或者,怕已经习惯如何生存的人们会挣扎着不想灭世,所以想从幼崽里另外培养一批适用的人出来? 别看王挺少管事,又整天在发呆,其实王很多事总想的细腻又深入。 “相融之外,再带上‘侵蚀’好了。” 二用身为王爱用的首席智囊,有额外点人跟随护卫的权利。 而侵蚀和相融的能力搭配,才是最完美的。 侵蚀可以简单的将几句话嵌入别人的记忆里,更让那些话腐蚀对方的身心,最终让那些话造成他想要的后果,也能复杂的将特殊的生物或者是能力裹胁着带入目标的体内,等到将目标完全蚀尽后取而代之。 配合相融的话,甚至能把一个幼崽完全和相融“合二为一”,然后,几年后,相融会彻彻底底取代那个幼崽,成为一颗上好的,无论如何也挑不出毛病的钉子,在成为“卧底”的本事上,相融一向是最厉害的。 王要动用相融,那二用就会配合带上侵蚀,好让这一切顺理成章的进行。 “王请稍等。”一心直等到王点头,才迈步离开。 身为双头水蛇,二用此时当然是在他背上,他们是无法分开的。 只是,目送他们两个离开,王并没有在王殿里等待。 兴之所至,他不耐烦还要按照规矩带什么人同行。 反正,已经不是王了,是暴君,他应该可以……随兴一些了? 没有从王殿的门口出去,王拐了个弯,从王殿到内殿,再从内殿旁的一条小道拐个弯,通往较少人走的,据说是用来运送尸体的死道? 嗯,不管是仁王或暴君,总有些愚蠢的无宁笨蛋会想替他们自己讨个公道,然后就用尽手段的摸进王宫里来,意图对王下杀手。 即使是极少数的强者,才能真的杀到王殿附近。 不过为了避免冲撞到他,被杀死的强者尸体只会被从这条死道拖出去。 他实在不想承认,最后一根让他从仁王变暴君的稻草,便是这不曾停过的刺杀,议会的老家伙们真是被权力迷了心跟眼吗?不该他们能染指的,居然妄想插手,他忍了好多年,仅仅是一次次剁掉他们伸出的魔手,似乎不够有吓阻力?这一次,他想连他们的头也一起──剁下来。 成为暴君就暴君吧,能够灭世,能够让无宁重新换一个风气,挺好。 这样一个重复在逼仁王心神崩溃,变成暴君的世界,早就不该存在。 无宁,是个看似十分简单,一半陆地、一半海洋的世界。 嗯,每个初来乍到的人,对无宁的印象,便是一望无际跟一望到底。 没什么遮蔽物,在地面上、海面上都没有什么建筑物。 唯一清晰可见且必定能见的,是那棵高耸入云霄,树冠遮掩大半天空的战争古树,以及海里身形巨大,四处迁移无定的深海巨鱆。 可这真是无宁的全貌吗?以无宁这种“永无安宁”的世界格局来看,水族人跟植物人会任由别人摸清他们的生活环境?当然不会。 担心成为深渊反杀路途上的牺牲者,隐之神庭附近杳无人烟。 但是神庭之外,则分成靠近陆地和战争古树相近的“叶域”、靠近陆地却离古树较远的“异域”、离陆地最远的“无域”、介于隐之神庭跟空之神庭之间地域最小的“中域”,以及离隐之神庭最近,强者们讨伐前的补给站“战域”。 这五个区域全是以水面上来区分,水底下各有大大小小的城镇村庄。 植物人那边的话,则是在地底下有不同的城,但是没有分出太多区域。 大概是因为植物人外貌相似度较高,人数也较少,没什么好分。 倒是在那里,由植物人跟水族人组成的议会,座落在王城附近。 纵使王是水族人,始终是住在植物人所在的地底王城里。 藏在暗处的,不为人知的,才是最要紧、最重视的,无宁的人在这方面有志一同的令人无奈。 尤其是济新,他还以为无宁没有城镇之类的设施,是简单的生活型态。 直到翻阅了许多史书,听古树说了不少秘辛,才知道自己从根本上就错了。 只相信自己,只依靠自己挣命的无宁居民,从来理解不了什么叫坦荡,掩饰是他们为了活命学会的第一课,不论是将自己的弱处掩饰掉,又或者将自己掩饰成弱者好吸引敌人上钩,全是为了活命所需的基本技能。 于是,住处哪有可能摆在眼前,让人一眼可见,无宁的人只会藏的更深。 海水里会折射,视线上会产生影响,住海里很安全。 地底下要通过地道才能通往各自的住所,在通道里摆放杀伤力大的武器就能确保自己的住所安宁,别人也难以随便靠近。 “结果是神庭最好攻击?” 济新感叹着,仰望远方古树本体最上方的空之神庭。 此时,已经在中域海面上打下一小块地盘,用会浮水的叶子彼此扎紧,在水面上铺成一大块绿色如地面的巨型叶舟,这是他们的根据地。 古树坐在他旁边,同样看着神庭,“当我们决定收容幼崽,神庭就不可能盖成能严防死守的堡垒建筑,好在我跟深渊不是那么好打倒的。” 听起来,有些令人感到心酸。 济新伸手拍了拍古树的肩,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古树跟深渊为了保住无宁的幼崽数量,连自己住处的安危都放弃计较,却有一群为了变强,可以不择手段的疯子,集体冲进神庭,说要讨伐,这样的对比,不免让人觉得悲哀,有一种付出不被看见,得不到回报的无奈。 “你别那个表情。”古树是真的不在意的对他笑了笑。 “辛苦了。”济新真心说这一句。 “不会,其实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什么也没有做。”古树笑得惨淡。 济新没有问为什么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袖手旁观,不管是谁失望的次数多了,什么都不想做,才是正常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你不知道,小植物人们教起来……让人有成就感。” 古树一提起那几个幼崽,心情极好的笑柔了眼。 济新喜欢看到古树这样笑,比之前浅淡到似有若无,礼节性的笑好多了。 “那你回去神庭吧,第五波的攻势结束,第六波的人手得准备了。” 济新看着正在收尾的一大群幼崽,小植物人不能下水,大多是站在叶舟上出手防护,小水族人才是下水应战的主力,而这块地盘上的“外人”大多肃清了,接下来他要做的事,嗯,并不希望古树看见,怕他又会难过。 “好,我回去催他们,你这边要小心点,无宁的人不懂什么叫死心。” 古树提醒着,直等到济新点头,他才安心的跃身离开,向本体巨树移动。 济新再坐一会儿,见古树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这才站起身。 “管家爷爷,有伤势较重的人了。” 一个小植物人倒拖着一只章鱼幼崽走过来,放到了济新眼前。 同时,远处和一个巨虾水族人对打的五个幼崽,联手放倒他之后,没有任他的尸体摔在水里,竟是拖着尸体,赶着步伐来到济新身旁。 “……又是你?”济新无力的看着嘻皮笑脸对着他的无拘。 “管家爷爷,我很认真才会很容易受伤。”无拘睁眼说瞎话中。 旁边的植物人直接手一挥,手臂上的一把叶子用力拍在他章鱼脑袋上。 “明明是你跟我抢位置,才会替我挨一击。” “我不是怕你闪不过去,又怕你皮太嫩会伤很重吗?”无拘撇撇嘴。 “好了、好了。”济新双手往下压,强制停止双方的斗嘴,然后转过身去,探手对着被拖过来的巨虾水族人尸体。 下一刻,尸体彷佛急速脱水,瞬间干瘪下来,最后变成一具干尸后,像尘土般,刷的一声崩毁,只剩一滩灰褐色的渣。 五只联手把尸体拖过来的水族人幼崽,这时还帮着把这些渣推进水里。 济新每次都有冲动想制止,想让他们把渣收好,到时可以葬在土里,不过听说水族人的尸体一向是抛进海里的,他们习惯水葬。 “管家爷爷,我们去继续战斗了。”五只幼崽临走前到他面前排一整排。 也不晓得是哪时养成的奇怪习惯?济新无奈的伸手,一个个摸摸头。 明明是要去进行血腥的、你死我活的战斗,幼崽们被摸头却个个心满意足的笑着,然后手牵手,一起去郊……不是去郊游,是去打地盘。 济新担忧的看着五个幼崽跑掉,另一只手才对上伤重的无拘。 哗啦啦如叶子洒落声,却是翠绿如玉般的小小叶般光点落下。 无拘身上的伤口快速的愈合,很快的,他又能头好壮壮的跳起来。 “啦啦啦,复活!相融,我们继续去战斗吧?”无拘向着小植物人伸手。 “真不想跟你一组。”相融一面抱怨,一面把头凑向管家爷爷。 “辛苦了。”济新摸摸他的头后,冷眼看着无拘也把头伸过来,不摸。 “呃,管、管家爷爷坏,怎么可以厚此薄彼?”无拘不满的跳脚。 “不错,还懂得用厚此薄彼这个成语,不过你懂意思吗?” 济新突然出考题,就见无拘整个窘住的张大嘴呆愣好一会儿。 “优厚某一方,冷落另一方,指对人或事不一视同仁,而有所偏颇。” 相融没好气的帮着回答,再顺手把无拘的章鱼脑袋塞进管家爷爷手下。 “啧,相融你好粗暴!”无拘一面抱怨,一面开心的蹭了蹭管家爷爷的手。 济新倒是挺高兴看到小植物人跟小水族人的互动,不止右手摸着无拘的头,左手也放在相融的头上,摸了好一阵子,才慢慢的收回手,“去吧?” “嗯,管家爷爷,我们这次一定会小心。”相融这么说完,拖走无拘。 “等我回来,管家爷爷我们一起吃晚餐喔!”无拘开心的挥手,被拖走。 济新看着他们打打闹闹的离去,一回过头,却见到叶舟上头,不知何时坐着一个穿黑袍的人,嘴角噙着来不及敛起的温和微笑,眉眼间却是一片疲惫。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四章 双王融合 原本是讶异有另一个人和自己属下叫同样的名字,所以忍不住靠近。 后来,瞧着摸头和被摸头的人,脸上一起扬起的微笑,太温馨。 嗯,温馨到有些刺眼的地步,会使人忍不住又羡慕又嫉妒。 于是,在叶舟上找了个位置坐下,一时间看入了神,才会来不及走。 原本以王的身手,想走不过眨眼间的事,为什么会突然不想走了? 他其实也有些不解,干脆继续坐着,好歹打发下时间,应该不错? 他沉默的坐在叶舟一角,靠近舟边的位置,基于水族人亲水的习性,不小心就将靠水的那只脚,直接踩进了水里,不在乎弄湿半身的袍服。 济新眉头微皱的看着那位不速之客的举动,有些想笑。 感觉像个孩子一样,一玩起水来,什么都能抛在脑后,不管不顾。 这位不速之客的袍服是庄重严肃的深黑缎质,并没有长及过足,看样式不像是植物人会穿的外袍样式,可是也很难从他身上看出水族人该有的特征。 除了领口、指甲是血红色的,这个人有着普遍植物人的外形,但又没有植物人身上必有的叶子或枝蔓,浑身上下清清爽爽的,又有些像水族人。 不能从外观简单的分辨是哪一族的人,只好更详细的审视。 那人有着干净自然的长相,瞬间能让人想要亲近的亲和气质,一双眸子异乎寻常的淡定从容,彷佛发生任何事,亦能轻松面对、解决,这样的自信,可以想见是一个有权有势的上位者,怪异的是,斜坐在叶舟上的他,有一只脚横进了水里,懒散随意的太过洒脱,已经不能算不拘小节,甚至能说他坐没坐相。 “你来看他们?”济新这些日子以来,见过不少来看新鲜的过客。 “不,来见你。”那人竟给了他这样的回覆。 济新微微愣了下,这个回答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该回什么好? 他以为,值得一看的是一群幼崽如何合作,靠自己打下一片天才对。 “他们全是因为你。”那人举起手指着仍在战斗中的幼崽们,袍服的长袖从他手臂上滑落,露出一片显眼的浅蓝萤光,一圈圈的从手腕绕上去。 这一刻,济新才笃定对方是水族人,而且恐怕非常强。 按照深渊跟古树对他普及的无宁常识,越像人的水族人,越强。 当然,也不能排除不像人的部份,全被眼前这一位藏在偌大的袍服里。 济新不再多看的收回视线,更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着幼崽们辛勤努力的奋战,明明看起来纯善的如同可爱小动物,厮杀间却狰宁凶恶的让人不忍目睹,很难不厌恶自己的无能,居然让这么小的他们亲上前线。 只是,想在无宁活下去,这却是无论如何不能放弃的体验,这时候多流点血、汗,多受几次伤,远胜于真的开始打那场盛大的推翻暴君内战时丢了命。 “他们不是为了我。”济新到这时,才能坚定的反驳。 “哦?”那人不怎么相信的皱起眉。 济新刚下意识想要辩解,想要好好的把事情解说清楚,忽然觉得不对。 他其实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人,以前金李还说过他是不是读书读呆了,有点不近人情的清冷,可是眼前这人表现出些微不满,他竟觉得是自己错了,没有把话说的让对方一听便能明白。 就算这人给人的亲近感再深厚,也不应该影响他这么深,除非,是能力? “你的能力真特殊。”济新直接揭穿。 那人尴尬似的微红了脸,慢腾腾转开头,脚在水里动了动,溅起涟漪数圈。 看起来越发可怜兮兮了?是错觉吧? 济新却摇摇头叹口气后,走过去,在那人身边落坐。 “我说他们不是为了我,是因为他们最原始的愿望,不过是活下去。” 是的,幼崽们是为了他们自己,想挣出一条与众不同的生路。 “是这样吗?可是幼崽不先习惯弱肉强食,往后怎么活?” 那人神色严肃的问,一反先前懒散疏离的姿态。 “我希望他们可以相信彼此,活出真的不同以往的生活,弱肉强食什么的,只愿它存在于过去,永远不会再是未来需要经历的。”济新说的认真。 “可笑。”那人果然回了深渊和古树初次听闻时给他的感言。 “没有成功、没有变成现实,所以想来可笑,但是在别的世界,却很寻常。” 济新说完,淡淡叹口气,竟有些往事不堪回首的意味。 那人惊讶的“咦”了一声,探手过来,竟抓住济新的下颚,盯着他的眼、脸、手、脚、衣物上下来回看了一遍,“你明明是个普通的植物人,不,能活到这把年纪,确实不普通了,可也没有哪里出奇。” 济新拍开他紧抓自己下颚的手,有些困扰该如何回答。 “嗯,是有些不一样,你不是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 那人突然发现什么,略微讶异的追问,神色显得格外不快和怨怼。 看他那副样子,有些像原本已经决定好的事,竟被人从中强插一手。 自己的存在为什么会引起对方这样的想法?难道…… 济新隐隐约约猜到了这个不速之客的身份,不由得怔愣的瞪大眼。 “──我是冤离。” 那人发现对方神色不对,知道他猜出自己身份,干脆承认。 “我是济新。”他同样自报了姓名。 “济新?济渡新生?很合你的能力。”冤离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济新被他逗笑,明明是王,为什么点评别人名字时会有一种傻傻的感觉? “我以为暴君该待在王城里,直到推翻暴政的军队打上门为止。” “又不是故事里的魔王对勇者。”冤离不悦的蹙紧眉头。 济新扬眉笑笑,和这人聊天竟是这么轻松,“我觉得你很像那种魔王。” 尤其是和他说话时,谈起幼崽们的不容于世时,还在担心幼崽们以后怎么活,这样的他要真是暴君,也是那种会精心养大勇者去讨伐他的类型吧? “才没有,不对,是才不会。” 冤离气冲冲的反驳之后,都觉得自己完了,讲的好心虚啊! “真不会吗?”济新平时不太会调侃人的,实在是忍不住。 在无宁生活的压力太大,所以一放松下来,不该说的话不自觉脱口而出。 “你──”冤离气急败坏的起身,脚从水里抽出时惊起一阵的水花。 水花异常的往上狂喷中,几乎遮蔽了视线。 济新眼前恢复正常时,那个和他一来一往轻松对话的人已经不见。 瞬间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挺有意思。 原来,据说变成暴君的前一任王冤离,竟是这么样的一个人。 王城,特意用大块、厚实又美丽、闪耀的黑晶石构筑而成。 在地底总是点亮灯火的地方,王城总被灯火点缀的如梦似幻,会自然产生折射的黑晶石城壁,因灯火辉煌朦胧的会使人遗忘它的本质是坚硬、耐久。 就在王城门口,有只幼崽趴在另一个成人身上,不耐烦的甩动蛇尾。 “还是找不到王吗?”他下令把王城十来个偏门全关了,剩正门可走。 “二用,你急没用,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被他甩打的蛇尾打到不耐烦,被他趴在肩上的壮汉手一抓,捞住蛇尾。 “切,一心你还真沉稳,侵蚀跟相融已经完成初步排查,没见到王。” 二用因此而急,王大概是离开王城了吧?可是,王极少会这样半点音讯、线索都不留就从王城跑掉,是为了什么而离开呢? 更何况,王城全部出入口关的剩下正门,时间也过去近一个小时,王的行踪依然无知无觉,不论是地面上或地底下或王城附近,仍没有人见到王! “他们不是还在找?正交换搜寻地点的重新找一遍。”一心有耐心等。 二用等不下去的张牙舞爪着,可惜他们是双头水蛇,他脱离不了。 结果,在王城里搜寻的相融跟侵蚀还没回来,他们却先──见到王。 令他们讶异、不信的是,眼前是漆黑袍服半湿,一路走来还拖着一行水迹,颇为狼狈的王,脸色略有些涨红,似乎正在生气。 “王,你、你怎么了?”二用看呆了,第一次看王这么不计形象。 “被欺负了。”冤离一脸的不耐烦。 “谁?谁敢欺负王,我杀他全家。”二用忿怒的瞪大眼睛。 “灭他全族。”一心的想法比他更狠辣。 “……你们。”冤离平静的看着他们。 “嗄?”一心跟二用面面相觑,他们什么时候欺负王了? “为什么把偏门全关上了?我衣服湿了不能悄悄换掉,还要走正门!” 冤离郁郁不快的甩着半湿的袍服,再不想停留的快步闪进正门里。 无言望着王狼狈跑走的一心跟二用,尴尬的干笑着,一时无语。 “不对,王去玩水了?一个人?”二用紧张的拍打一心的肩。 “知道了。”一心无奈的加快脚步,紧追着前面移动速度好快的王。 可惜一心能力再强,跟王比果然差了不少。 很快的,不用拐上几个弯,远方王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两人视线内。 不过,看这个方向,王是回去王殿换衣服了? “王不是很爱水?”一心觉得有问题。 “是,通常不会急着把弄湿的衣服换掉,除非衣服弄湿的情形惹王不喜。” 二用说到“不喜”两个字,慢慢皱紧了眉头。 “王是不是自己跑去中域海面看新鲜?”一心唯一能想到的可能。 “然后被一群幼崽不小心掀下海?嗤。”二用才不信的嗤笑着。 “比那更糟糕呢?”一心直往坏处想。 “什么意思?”二用沉下脸,他觉得今天一心都在跟他过不去。 “有点像恼羞成怒呢,很久以前引导者还在的时候,王有时会被逗生气。”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五章 两族血战 当时的王青涩稚嫩、活泼好动,比现在有活力多了。 “……”二用讨厌听到引导者三个字,他觉得那是一切不幸的开端。 就是从引导者死掉之后,王一天比一天任性、一天比一天懒惰。 “是谁可以把王逼成这样?”一心突然对此感兴趣。 “去问?”二用随意的用言语挖了个坑。 “你当我傻?”一心才不会跳坑。 王平时好说话,生气时那叫不能说话。 嗯,不能跟生气的王说话,要不然受到任何非人待遇,全是自找的。 “那么,还出去吗?侵蚀跟相融应该找完一圈王城,去正门等了。” 一心躲完跳坑危机,回归现实的准备做正事。 “去。”二用哪会这么甘心放手,肯定要去看看新鲜,趁机做点事。 “王那边呢?”一心始终认为没有得到王的同意,不能私下动手脚。 “唔。”二用迟疑了下,还没想出个结果,就见一道身影往这里掠近。 “不是要出去?”冤离换了另一件袍服,心情好很多似的笑着问。 一心跟二用忽然说不出话,王今天心情怎么起伏这么大、这么快? “走吧,去看新鲜,对了,相融以外,带了侵蚀?” 冤离没管呆掉的双头水蛇一心跟二用,大踏步和他们擦身而过后,猛一回头问起的,是原先预定要跟他出去的人选名单。 “是,王有什么别的需求?”一心很配合的问。 “不要太快下手,我去逛一圈时,看到深渊在那里,说是要建神庭,给幼崽的神庭,他是怕我灭世会真把全部人灭干净吗?” 冤离很难厘清自己说这话时的心情,可他还是这么说了。 不是真的相信那个叫济新的植物人老者的话,认为幼崽们可以活出不同于无宁世界常态的新生活,只是,总会忍不住想起,摸头跟被摸头的他们相视而笑时的温馨,既碍眼又……令人羡慕,于是不想太快摧毁。 “原来是深渊跟古树筹划的吗?让得到好处的幼崽自食其力的打地盘?” 二用意会过来的点点头,这样的行事作风在无宁才是正常的。 原先还弄不清楚幼崽们发什么疯,他们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神秘人物,没想到就这么简单啊?是古树跟深渊保存未来的种子在做的事先准备? 再联想到王出去一趟,衣服湿了又心情复杂的回来,也跟这有关吗? 不会是被深渊果断开启嘲讽技能,提起王什么不为人知的天真无知过往吧?所以王气归气,回来换个衣服,随着时间经过,说不定还怀念的笑了笑?难怪现在看起来心情还不错,根本没有在正门碰见时的郁闷隐怒。 “有需要在暗处提供帮助吗?”一心问的干脆,二用没有说话。 冤离往前疾走的步伐停顿了会儿,直到紧追而来的一心跟二用停在身边,仰首看着天边的他,仍未做出个定论来,到底要不要帮忙呢? 可恶,总觉得是需要帮忙的,这样才能完美将刚才的藉口落实,不让比别人多长一个心眼的二用发现破绽,到时,恐怕那群幼崽会以最快速度覆灭! 问题是,真去帮忙,他不就变成把勇者养大的笨蛋魔王? 冤离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想到发现二用跟一心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不要插手太多,怕深渊来找我打架,让跟幼崽动手的两个水族,输了就退,能退多远就退多远,不要玩什么逆袭、反击的手段。” 这样的话,虽是帮忙却没有主动帮上太多,应该不会引起注意吧? “是。”二用点点头,他会把王的话转达的非常完美。 接下来,既定行程是去看新鲜,纵使冤离看过一遍,他们依然一起出了门,去亲眼看看这场表面上由幼崽们发起,暗地里有深渊跟古树保驾护航的热闹。 从无到有,从占领一块立足之地,到真的打下一块地盘,需要多久? 耗时约三十天,济新带领的幼崽们才完成了深渊一天的工作量。 其间,中域来来去去最多的,不是幼崽们跟原本居住在这里的族群,竟是路过来看热闹、看新鲜的过路者,多到有一阵子深渊天天过来亲自“镇场”。 当深渊开始自发性的负担起“传话”、“压阵”的责任,古树来的少了。 济新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古树会充当后勤,极少到这里来。 因为他明白,如果说深渊为人处事是大剌剌的,从来不在意小细节的话,古树便是那个想太多,想到会庸人无事自扰的类型。 比如,第一次济新在打地盘时,试用“济渡新生”的能力,古树就惨白着脸差点晕过去,原因是他想起在世界规则帮忙给予的身份证明中,有提起琉麒是麒麟族,因为是仁兽,有个不同寻常的特性,便是厌血,不是惧怕的惧,是厌恶的厌,随着各人的性格不同,对于血会有不同的反应,琉麒的是昏眩。 让看到血会晕的麒麟,施展吞噬尸体、施以救援的能力,好像太凶残? 古树为此小心翼翼的在济新身边徘徊了不少天,每次都一脸忧心后悔的表情,反而是济新从一开始不习惯,到后来应用自如,是根本不当一回事。 果然不是麒麟族的身体后,对于血的观感,没有以前那么严重。 只是,这样的话,济新对古树说时,古树竟以为是安慰他而不肯相信。 没办法,济新从那之后,施用能力时,会不自觉的避开古树。 深渊也是因此,开始跟古树替换工作,尽量减少他和济新碰面的次数,总不能济新忙着拯救幼崽于险境,还要在意古树的存在,给他添麻烦。 就从深渊频繁出现开始,大概是“反杀”的恶名,让许多人惧怕。 除了有胆子或者已经没有活路,被迫要拼一把去讨伐深渊巨鱆的强者,其馀的水族人、植物人大多对深渊有种“敬而远之”的共识。 当过路的人越来越少,幼崽们打地盘的行动越来越顺利。 不,也不见得能这么说,当深渊说着要提防那两个原居于此处的水族因为不死心而展开反扑、逆袭时,随着占有地盘的扩大,竟隐隐约约形成一种他们打到哪里,对方输了就不再重来,甚至自主退去的情况。 “不合理!”深渊坐在如今容纳几千人都很轻易的叶舟上,一脸凝重。 原本轻佻散漫的脸上,刻划着松懈不了的惶惑不安。 基本上,深渊N年没有这么紧张担心过,实在是太异常了,这个情况。 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让人紧绷着一颗心,放松不了。 “巨虾跟寄螺两个族群还是像先前那样?败了就退让一块领地吗?” 济新一直负责治疗,随着地盘越来越大,越发分身乏术,有阵子没关心过情报,目前状况如何还是听定军偶尔提起,或是白嵌抱怨时才知道。 至于白梦……算了吧,实在不忍心说他没心没肺,但是也太置身事外。 如果白嵌没有喊他、定军没有使唤他,白梦就愣愣的坐一边发呆。 有时济新忙着这边有需要急救的幼崽、那边也有,要在两边跑时,差点踩到呆坐在路边不动的小水母一只,要不是白嵌总守在白梦身边,若是他也需要被定军指派出去时,会让无拘或相融、离佐替他守护,不然白梦早被踩扁了。 完全不考虑战况的,除了忙着治疗的济新,可能就白梦了。 而这样的白梦,那种独立于世的感觉,和冤离竟有几分相似。 虽然配合别人做事,心里却又自由自在的只想自己愿意想的事…… 一想到冤离,济新忽然反应过来,“那两个水族真的不想反扑了?” “嗯,表面上看是这样。”深渊脸色越发阴沉。 济新瞬间不晓得该笑还是该叹气好,能让原本住在这里的水族甘愿让出地方,给幼崽们新建神庭,这样的举动,难道真不像他随口所说的“魔王精心养大勇者”的桥段?冤离啊冤离,他真是暴君吗? “放心吧,深渊,献祭的事既然变成一个潮流,代表有人也想过要打幼崽的主意,只是我们让幼崽自发性以合作打下一块地盘的行动太快,竖立起一种他们不好惹,更不会轻易束手就擒的形象,让另外一些脑子聪明点的,知道幼崽不能变成献祭牺牲品的强者私下帮我们扫清了障碍,好让神庭快些建立。” 济新眼也不眨的,随口把冤离的作为改成另外聪明一点的人所做。 这话挺有说服力的,毕竟叶舟再能浮于水面、再平稳如地面,依旧是几张叶子扎起来的大船罢了,并不结实,更没什么防护力。 如果要幼崽有地方可以避难,可以倚之依靠,神庭确实是越快建立越好。 “……”深渊难以置信的愕然望着他很久。 “嗯,相信我,这方面不用太在意,地盘要是稳固了,准备建神庭吧?” 济新认真的说着,即使他的面无表情,衬得这话干巴巴的不足以为信。 深渊却知道,济新需要说服自己或别人时才会被迫有表情,平时这种面无表情的沉静样子,反而是最有底气、最有把握的时候。 “好,我相信你。”深渊不再看地图,而是摊开另一份建神庭的材料表。 “白梦,你负责这个。”济新一见深渊想和他讨论,立刻抓过旁边发呆的小水母一只,当它傻呼呼的茫然回望,刹那间真会让人倍感无力。 “啊啊?管家爷爷说什么?” 白梦软呼呼的声音,听起来半梦半醒的迷糊。 对比远方,不,没有那么远,顶多十公尺外的激烈格斗声,很令人感慨啊! “定军居然能容忍?”济新以为依照定军刚强的作风,会直接把白梦扔战场上去,而且是哪里激烈的形成僵持,就在哪里把白梦扔过去。 这个可以使人,且是很多人同时陷入他织出的梦境的孩子,挺有用的。 “白嵌打倒他了。”白梦欢欣似的挥舞着触须。 济新愕然的看他一眼,下意识扭过头,想要去找定军的位置。 “用糖衣炮弹打倒的,不用担心,白嵌最近联合一票植物人幼崽,让他们组成远距离分段式射击,在压制局势上能派上用场,因为他新研发且统筹的战术确实好用,定军说好了,五天内会无视白梦的存在,随便他窝哪里都行。” 深渊也是因为这样,才没有找藉口把赖在济新身边的白梦扔出去。 “嗯,窝哪里都行。”小水母开心笑着,然后爬到管家爷爷身上打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六章 强到离谱 济新无奈的看着从他盘坐的左腿上滚到右边,再从右腿上滚到左边的白梦。 这么幼小的王,真的可以负荷无宁如此凶残恶劣的世界吗? 再想到近三十天来的战斗,为了建一个神庭,幼崽们在他的照顾和深渊的护航下,大小伤不断,却一个也没有死,反倒是敌人死伤不少。 据说,那两个水族巨虾跟寄螺最少牺牲了两千人。 继献祭两千人后,为了处理献祭引起的后续问题,深渊大开杀戒,造成的牺牲数有五千,加上建神庭的两千,目前上看九千…… 再一千个人,从他到来无宁后,便死了一万人吗? 忽然觉得当死亡人数超过一个程度,人不像人,仅仅是一个数字。 晴空万里,无云的天候,感觉阳光特别刺眼。 海面上,海水反射着日光,加上水气蒸腾,海水底下的景物有些模糊。 位于半空中的他们,一狮、一人、一水母正蓄势待发。 底下一心、二用处于明面的海面上之外,海水里竟隐隐出现莫名黑影。 黄金狮子挺讶异会被伏击的,它不得不用异样眼光看旁边那只巨大水母,和在他旁边微微怔愣的白嵌。 “不应该啊,无宁来这么多人伏击我们?”白嵌没办法理解。 黄金狮子不以为除了无宁的人,还有别的人敢动手。 “是海妖!”巨大水母声音沉重,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怨怼。 “呼、呼噜噜?”黄金狮王不明白,是海妖它这么愤慨干什么? “清鱼……跟我们做了点交易。”白嵌想帮着解释,一时半刻间又说不清楚,毕竟十年来他们所做的交易之多,已经不是三言两语能简述的。 一提起清鱼,黄金狮王或多或少能想像白嵌未完的话里有多少事情可以发生,现在也没空理会这个的看回底下。 按它看起来,敌人不在少数啊! “他们是来伏击我们的吗?”白嵌忽然暗叫一声不好。 巨大水母同样触须一抖,想起了不好的另一种可能。 黄金狮王倒是笑了。 底下那个叫一心跟二用的水蛇,到底是跟引导者结下多大的仇?不对,或者该这么说,是跟白梦这边的人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会他们一露面,已经有人成群结党的一窝蜂来找他们进行复仇之战。 当清鱼会跟白嵌合作,代表白梦身边的人大多利用白嵌的能力,或伪装人鱼、或伪装海妖,准备尽他们的全力将清鱼拱上王座。 所以说,会来伏击的海妖们,应该是白梦的属下了? “一心不想活了去寻死有可能,二用自杀?”白嵌忽然自言自语的问。 以这种近似自投罗网,自己扑向别人设下的陷阱的举动,堪称自杀。 只是,一心找不到活下去的定位和目标,可能去死,而且是奋战至死,二用却不可能,他主张“人尽其用”,嗯,是个人就要被他尽情使用。 这是一个其他人全死光了,他也会待在幕后拨动棋子,继续计划的智囊。 也就是说,二用没有道理跳进别人的陷阱里? “冤离还在。”白梦更用一句话彻底否决了可能性。 “如果用他们的生命逼迫冤离出手呢?”白嵌自己说完都摇头了。 “到底是想做什么?”白梦的视线顺着底下被他认出来的海妖们,白嵌的记忆被他的梦弄迷糊了,对他自己亲手制造的“产品们”或许印象不深,毕竟他十年多来最常干的事是去追杀定军的转世,而他不一样。 他们十年多来最常做的事,是日以继夜的追在白嵌身后,努力的想阻止他。 相处的时间多了,即使是不熟悉的海妖外貌,他倒是比白嵌更早认出来。 奇怪的是,这样的大手笔,为什么没有人通知他?难道是……太突然?所以来不及通知吗?他们独自居住在深海宫殿,彼此通讯不及时才造成的问题?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小心点。”白梦最后下了结论。 白嵌疑惑的偏头瞧他,却见王已经开始发动攻势。 突兀的水啸从底下往上呈水龙卷急速喷涌的瞬间,一条巨大的双头水蛇摇摇晃晃的被卷在水里,正向这里逆流而上。 “好精巧的傀儡。”白嵌远远望着的,是骤然间被抛弃的两具傀儡,一心跟二用原来早就抛弃它们,不知何时合二为一的回到原本的身体上。 只是,用原形偷渡过来吗?还可以自然的切换身体?这究竟是自己学会的,又或者,是有谁帮忙?不,不能想的这么复杂。 说不定不是用原形过来,是带着原形一起过来,于是,从原形到傀儡需要帮忙,从傀儡回去就不用? 依照白嵌不想给顾客添麻烦也不想做太多善后处理的作法,以己推人,他觉得,对方可能把傀儡做成抛弃式的,原形在附近时想不要就可以不要,这样最省事啊,唔,这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 毕竟无宁世界的生物和七水的相差很多,原形反而比较好防备、比较容易发现,白嵌一面想着,一面强行收拾暴走的思绪,王仍在战斗呢! 眼前的双头水蛇,和过去一样,由一心负责进攻、二用负责防守,当他们携手合作便是最强的敌人。 只是,这里是七水呀,他们也太强了吧? 白嵌无语的望着一群海妖跟着双头水蛇逆着水流而上,想趁势从后方偷袭,结果一颗头盯着前方的攻击目标白梦,另一颗头望着身后讨人厌的苍蝇们,居然蛇尾轻轻松松的甩了又甩,就是五、六只海妖在天上飞。 黄金狮王质疑了下传闻中无宁的基本战斗力。 “为什么不变回去?海妖的壳会阻碍行动。”白嵌质疑着。 不要看定军即使用着岛鱼外壳,也能轻松发挥海妖的各种能力,就以为外头罩着层壳没什么影响,那是因为定军转世后是海妖,是七水世界的生命,所以不会受到壳太多的限制,无宁的人就不一样了。 纵使是王,在别人的世界都会受到局限节制,何况是普通的他们。 双头水蛇甩动的蛇尾在水流里,捞鱼似的,一甩一甩就将潜回水里的海妖一只只挑出来,同时,一心执着的追逐着跑在水流最前端,随意挥动触须,指挥被召唤的水流,朝着巨大水蛇冲击,想要将它阻挡在一定距离外。 巨大水母看似近身战不强,这是错觉,除了使人入梦的能力极为厉害,其实水母的神经毒素,会透过触须传达到敌人身上,近身战它更有把握。 只是,双头水蛇在一心的努力下,那身蛇鳞太硬,一时半刻无法破防。 加上双头水蛇的牙同样有毒,以二用的个性来看,此毒肯定非比寻常。 既然毒不倒对方,短时间内,水母需要严加防着被对方毒牙扫到触须。 巨大水母跟双头水蛇就这样你咬我闪、你退我进的一来一往,彼此攻击。 “黄金狮王殿下不行动吗?”白嵌是辅助型的,他习惯在暗处狙击。 黄金狮子摆摆尾巴、抖抖耳朵,它正看热闹看的开心呢! 正努力拉开距离,想要让柔软触手破防成功的巨大水母,靠着蛇鳞的异常防护力,使劲追着水母咬的双头水蛇,一条蛇尾灵活的将阻截的海妖们拍开,这三方的互动有一种……该怎么说好?纵使都在奋战,却全是无用的。 不过,能看到跟它打三百回合彼此无伤的巨大水母陷入苦战什么的,真好! 黄金狮子看的正乐,忽然白嵌从他脚下的碎冰脱离,往这里跃来? 哗啦啦的树叶磨擦声里,无数枝桠从小到大,倏然穿过它的身旁。 绿色的叶子摇晃着不停掉落,白嵌居然想化身成巨大鸟笼将它罩起? 黄金狮子不以为是白嵌被操控或是失心疯了,它不信的回过头。 果然,令它难以置信的事,发生了。 居然能悄无声息的接近,近到离它不到几公尺,是一扑之间可以抵达。 手拿着镰刀,身穿黑衣,眼睛是鱼眼珠的模样,确实是海妖……才怪! 黄金狮子挥爪,同时,如锤的尾如弦般重重一甩。 白嵌来不及护住它,它已经先前后夹击的将那个逼近的海妖钳制住,爪子稳稳抓紧海妖上半身,狮尾则是捆在海妖的腰间,向后用力拖。 上半身被抓向前、下半身被扯向后,快被从中拉断的海妖凄厉的嚎叫。 下一刻,竟是喀的一声,彷佛什么机械制品碎裂开的声音,格外碍耳。 “快躲开,那是侵蚀。”白嵌化木到一半,猛地停止变化,放声大吼。 黄金狮子刚准备松开爪子,被它掐住上半身的傀儡破碎后,一颗头向前弹出,同时,傀儡的双手狠狠抓住爪子,双脚呈诡异角度纠缠住想抽离的狮尾。 黄金狮子才想张嘴咬住那颗弹射过来的头,将之甩开,白嵌的吼声犹在耳里回荡,侵蚀?什么东西?难不成是无宁的特有毒药之类? 感觉不怎么好的“侵蚀”两个字,让黄金狮子浑身一震,狮毛弹起如针,却坚硬尖锐如剑,瞬间刺穿想要制住它行动的傀儡手脚后,整个向后弓身飞退。 傀儡的头飞的速度不快,似乎追不上? 偏偏黄金狮子看到傀儡笑了,张开了嘴,大笑! 下一刻,从傀儡头的口中飞出的黑影,无法闪避的直扑过来。 嘲笑一般,吐处黑影的傀儡头在半空中开开合合的无声大笑。 “吼!”忿怒的黄金狮子甩首咆哮。 从嘴里往前恨恨吐出的气流里夹杂着的风气温极低,甚至将周围的水气凝结成冰,很快的,一道冰墙由薄到厚,矗立眼前,挡在扑来的黑影和巨狮之间。 喀的一声,黑影直直撞在冰墙上,立刻碎裂成渣的摔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七章 中计了 “不对。”白嵌焦急的收拾着铺设错方向的枝桠,刚刚为了躲开,黄金狮子的弓身一退,退的太远,远到他暂时接触不了的地步。 被扯碎的海妖傀儡此时正纷纷往下坠落,连带着已经碎成渣的黑影,和仍然完好的一颗头,一颗突兀浮在半空的傀儡头。 一听不对,黄金狮子的注意力,从黑影散落的地方移开。 再往前,不意外的看见仍旧完好的傀儡头部,正等在那里。 先前开合的无声嘲笑之后,它恍如死物一般,半点动静都没有。 慢慢的,一点点黑色的雾气,从傀儡头内涌了出来,像是十分危险? 只是,似乎有哪里不对?黄金狮子感觉不出它有任何威胁性,或者── “白嵌。”黄金狮子正式打破了它不对人形生物说话的誓言。 愕然听闻自己的名字从它口中吐出来,白嵌的疑惑和诧异没有持续太久,他望着自己因为突然中断而暂时无法收回的化木,再看看喷出黑色雾气后,很快碎成片片,落往海里的傀儡头,如果侵蚀不在那里的话…… 白嵌表情扭曲着冷哼一声,原来,目标不是王、不是黄金狮王,是自己? 侵蚀、侵蚀,这个最讨厌的,一直弄不死,后来推翻暴政后却不杀俘,更没机会弄死的家伙,比一心、二用更惹人不快,那是一个附骨之疽。 紧贴着骨头生长的毒疮,是侵入内部又难于清除的敌对势力。 不只是推翻暴政的一路上被他为难,王上位后更是因为这个人寸步难行。 常常一个不小心,侵蚀就取代别人,出现在王的面前或是冷嘲热讽、或是暗下毒手,他的存在让白嵌日以继夜的提心吊胆、寝食难安。 但是,最熟悉自己的,从来不会是朋友,而是死敌,是你死我活,两个仅能活一个,自己不死,便一定要弄死对方的死敌。 白嵌毫不在乎化木被停住,更不在意如今的自己貌似无反抗的能力。 ──有些时候,当别人伏击你,代表的是,他正在你的陷阱里。 定军在军事上一向厉害,尤其是在战场布局上,强悍的无人能比。 他是一个另类的存在,在不习惯“合作”的无宁世界里,他第一次接触合作就熟门熟路的彷佛跟什么合作过成百上千年,如同刻进骨子里的基础本能。 这样的定军所说的话,绝对是正确的。 更别提定军的每一个决定,在战场上全数为他们赢来了胜利,而从定军不在后,为了填补这方面的空白,白嵌在指挥战事上可谓是下了苦功。 定军以前的决策、想法、理念,他的每一个只字片语,全被白嵌反覆的读了又读、试用了又试用,可以说,白嵌从定军不在后,几乎一人身兼两职。 于是,被伏击什么的,适用的各种方案,他从来不会少准备啊! 是的,白嵌短时间内收不回能力又怎么样,他根本……不需要收回。 哗啦啦的枝叶磨擦声中,原本被强行中断的化木,又一次的启动。 突然从虚空中冒出来,在光影折射间,在白云遮蔽太阳产生的刹那黑影里,一道黑影自白嵌的背后出现,朝他疾扑过去。 没想到这一扑,黑影失误的将自己送进了白嵌再次施展的化木形成的无数枝桠里,锐利的叶缘、坚硬的枝节,全数变成了阻碍。 黑影本来是毫无阻碍的冲向动弹不得的目标,没想到化木一旦再起,白嵌的身影忽然消失在绿叶跟藤蔓的包围里,彷佛被整个吞噬进去一样,在盘旋环绕的繁茂枝桠绿叶间,一个不小心就失去他的踪影。 比在无宁时更快的发动速度,比在无宁时更没有阻碍的技能施展,这是七水世界,是别的世界,白嵌应该受到世界规则的掣肘,为什么会没有! “你不是白嵌。”黑影咬牙切齿的低语。 白嵌在七水不可能发挥比在无宁更高超、更完美的能力,可是,就像白嵌无比熟悉他一样,他对白嵌绝对能算是了如指掌,毕竟他们作对了千年。 他不会认错的,眼前这个活脱脱是白嵌没有错,那是哪里出问题? “你做了什么?”黑影忍不住想追问。 白嵌没有回答的必要,不,该说他现在满脑子剩一个念头。 趁他弱势,要他丧命,长久已来的宿愿,终于可以实现了。 将自己化成一棵枝叶茂盛巨树的白嵌,将黑影牢牢的困在树冠里。 这仅仅是开始,很快的,许多的树叶从枝桠间长出来,片片呈圆形锯齿状,锐利无比,叶子连着根的地方,更是锋锐如剑,蓄势待发的等着猎物到来。 如果想要离开被周围密密麻麻树叶、枝蔓包围住的树冠,仅有两条路,向上从天空脱逃,向下可以通过破坏树干逃生兼制敌。 一般而言,植物人很重视根的,所以向下反而不容易逃脱? 黑影没有胡乱移动,他甚至毫无畏惧的伸手,按在一丛圆刀状叶子中的隙缝里,像不担心那些叶子一起行动,会将他的手切下来似的。 随着他的手按定在叶丛中的枝梗上,一股泛着黑烟的雾气,开始侵蚀。 谁被谁伏击,谁是谁的饵,谁又落在谁的陷阱里,从来不是定论,不过是刚刚开始的较量,就看彼此之间,谁更强悍,谁便能笑到最后。 在无宁,这是唯一的绝对真理,弱肉、强食。 如果说,白嵌跟侵蚀打成平手、胜负难定很令人意外。 巨大水母白梦跟双头水蛇一心、二用之间,就更使人难以置信。 即使是王,身在异界,总会受到限制,白梦当然不例外。 只是,白嵌的变化隐隐约约证实着一件事。 如同双头水蛇在水里,居然追不上一只飘浮的水母,一样的不可思议。 巨大水母最强的是带毒的触须、使人深陷梦境的天赋技能,除此之外,它移动力慢、抗击打能力弱,基本上算不得强者,因为弱点太明显。 奇怪的是,就算水母正式成为王之后,因为世界规则的偏爱,导致操控水的能力大增,也没可能强到双头水蛇居然在水里追不上的程度。 另一个怪异处是,后头紧追着他们不放的海妖,为什么不放弃外头的壳?那纯粹是束缚而已吧,证据就是,以往能跟双头水蛇打上几回合的他们,如今连蛇尾的攻击也闪避不开,弱到令人难以置信。 二用嘶的一声,吐着长长蛇尖,思考着不变化的那群人和白梦异乎寻常强悍的关连,一定有相关,想要确定这个,它更详细的打量每一次水母的触须碰触到蛇鳞的瞬间,蛇鳞的防护能力正渐渐被削弱,一寸寸的彷佛被什么吞噬掉。 速度未免太快了,蛇鳞的防护力应该能再撑很长一段时间。 一心花费在肉体上的锻鍊,是常人的数倍,特别是为了增强蛇鳞的防护性,除了锻鍊以外,吃下去增加蛇鳞厚度、硬度的食物数量,更是其他人难以企及的,双重努力下确保了蛇鳞的优质防护能力,是为了护住二用这颗头的安危。 可以说双头水蛇里,二用这颗头是很弱没错,但是,突破不了蛇鳞,便伤害不了他,正是为了保护另一颗头,一心才会不像其他人可以选择锻鍊各种武技或灵活性、天赋技能,而是走强化本身的这一条路。 问题是事实摆在眼前,蛇鳞不能彻底挡下水母的攻击,这不对劲。 “你是谁?”二用不得不这么问。 即使他确认眼前这个百分之一百是白梦,是无宁曾经的王。 “前任的王,白梦。”巨大水母回的干脆。 它轻松的操纵着水流,仍旧位于被追杀的最前方,即使双头水蛇追上来的速度极快,依然快不过它退却的速度。 一心操纵着蛇头,刁钻的仰着蛇颈,一次次的挑选着向前突袭咬噬的时机,令它不解的是,那只水母近战能力强是一回事,闪避动作如此完美是另一回事,从开打到现在,永远是它被水母触须击中,而它咬不中水母一次。 这种感觉,莫名的熟悉,熟悉到当初很兴奋、很敬仰,如今竟很厌恶。 “是王,二用。”一心诡异的说着提示。 二用操纵着蛇尾再次将逼近的海妖们全数弹开,然后愣在他的话上。 什么叫是王?一心认为现在跟水母对打的感觉,如同当初他跟王打? 王能利用世界规则,巧妙的在战斗时占尽上风、优势,更能适时的利用地势、天候给对方添麻烦,所以一心老是王的手下败将,连平手也没有过。 如今,明明是在七水世界,白嵌变强了,连白梦也是?这仅有一种可能。 “堂堂的王,居然把自己卖给七水的王?”二用在咆哮。 这是真正恨铁不成钢的恼怒,无宁的人什么时候需要这么委屈自己? “把自己卖了?”巨大水母舞动着触须,先卷起一阵水流,将又一批逆流追赶上来的海妖送去伏击二用,接着触须滑动着,不合常理的扭转方向,引导着水流呼啸着将它带离好远一段距离,再次闪过蛇首的一咬。 “你没把自己卖给七水,七水的世界规则为什么不阻碍你,甚至是帮你?” 二用恨的咬牙切齿,说起话来龇牙咧嘴的,像气到快控制不住。 “啊,白嵌卖掉很多,却不包括我。”巨大水母才不承认自己是商品。 更何况,白嵌是把他自己跟其他一起同来的全部人卖给了七水的清鱼没错,但是,唯独白梦不在交易的商品之中,他之所以这么强,是因为── 喀的一声,有如刻意留下的破绽,故意要引谁上勾。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八章 水母大战双头蛇 当它的蛇牙毫无保留的重重咬上水母时,几乎要以为是设想中的画面,并非真实,这样的胜利来的太突然、太不正常。 果然,咬是咬中了,声音不对。 喀的这种声音,比起像咬到柔软又富有弹性的水母触须,不如说是咬到什么坚硬的物体,除了一开始的怪异咬声,渐渐的,蛇牙有种被撑开的感觉。 有什么在膨涨,在撑开它将要咬合的牙齿。 一心不信邪的继续用力咬,偏偏蛇首从咬紧到被撑的极开,再咬不住。 二用全程在斜后方观看了战况发展,傻眼到说不出话来。 巨大的水母又变得更加壮硕庞然,厚实圆滚的触须,比先前粗且长了将近十来倍,而从触须往上,是更大的一颗水母脑袋。 不过短短眨眼间,水母跟双头水蛇的对比,从一比一,变成十比一以上。 二用忽然间相信了,白梦绝对没有把自己卖掉,因为这不合理。 白嵌再强,比以前的他不过强了一倍多,白梦何止啊! 比双头水蛇大上十倍后,巨大水母轻轻松松伸长触须,将它密密麻麻缠了起来,且在下一刻,触须破防成功,蛇鳞有几片硬生生被撬开,毒素开始入侵之后,没过多久,双头水蛇软趴趴瘫在水母的触须包围里。 紧接着,双头水蛇彻底失去反抗能力后,从原形变成人形。 这是一种自保的反射性动作?无宁不管植物人或水族人,人形总是远比原形来的小,于是无法战斗后,变成人形更好躲藏,至少不像原形目标太大。 当二用变成幼崽的模样,趴在一心的背上,除了腰部以下一条蛇尾,一心上半身包含手、脸,再没有一片蛇鳞,比过去更来的像人了。 恐怕谁也想不到,一心和二用比以前更强,居然──会输。 “咳咳咳。”看似轻松获胜的巨大水母猛地咳了几声,从庞然巨物的超大体形开始往内缩,这一缩缩的非常彻底,竟是缩到小水母的体形。 似乎发动刚刚的……变身,小水母耗费的体力十分惊人。 它有些踉跄的落在被它掀起的水流上,竟无法控制身体般,顺着水流被冲到一心跟二用身边后,直接爬上一心的脸,踩着他的头,站在他的肩上,再踩上二用的脸,爬到了二用的头上,这才松口气的坐下。 它并不是靠实力获胜,有心算无心,是用骗才骗到一心自投罗网。 其实,如果一心不主动咬过来,它就算变大了,恐怕也抓不住在水里身形异常灵活的水蛇,尤其这只水蛇有两颗头,可谓是全方位无死角的视点优势,曾在推翻暴政的内战上证明过无数次,想靠人海战术围堵截杀他有可能,想单人正面近战拦阻他、抓捕他是绝无可能,太容易被他闪开攻势逃走。 要不是因为这是在七水,一心跳坑哪里会跳的这么轻易。 “累死了。”小水母用一根触须擦去头上不是汗水,而是水流溅起的水珠,看着远处旁观看戏许久的黄金狮子,忍不住想要抱怨。 “不来帮我,好歹去帮帮白嵌。”它打完了,白嵌还在战斗。 黄金狮子看着被小水母踩在脚下的一心、二用,不跟人形生物说话的恶习继续,反正就是不要跟人讲话的用吼声表达。 “啊,问我怎么让世界规则为我退让?”小水母没有多想的举起一根触须后,一颗小小的珠子,居然从触须里窜出来,虚浮在半空。 黄金狮子愕然的看着那颗珠子,它对它并不陌生。 很多很多年前,它来七水见雪鹗时,会见雪鹗抱着它发呆。 那是──水空珠,是清鱼留下来的。 奇怪的是,不是交给引导者印暄了吗?虽然听说不见,却怎么会在白梦的手上?清鱼借给它的?清鱼究竟是跟白嵌做了什么样的交易啊! 将水空珠给白梦,代表的是,减掉王跟引导者雪鹗各占有的那一部份权力、能力,几乎是将七水世界三分之一的主控权交托出去。 清鱼真的如此相信白梦吗?或者,是它这么相信白嵌? 会跟白嵌进行这么惊人的交易,清鱼到底在想什么? 枝繁叶茂的巨树,广阔浓密的树冠里,隐隐约约的日光在叶间闪烁。 渐渐的黑色雾气,从某一点开始不断向上、向上漫延。 被染黑的枝桠、树叶,宛如被强行涂上一层又一层的数层黑漆,黑的不透光又致命,像是变成了死物一样,再没有半分活气。 可是,这样的成果,竟是让被困在其中的黑影越想越心寒。 他的能力是侵蚀,之前从没有能拦住能力不被影响的物体或生物存在,诡异的是,作用在如今的白嵌身上,竟是一点用也没有。 侵蚀的能力并没有渗进树里,更是从一开始就被排除在外。 于是黑色的雾气才会像黑漆一样,占据枝干的表层,颜色越浓越黑。 发现不对,黑影立刻把自己的手伸回来,下瞬间,原本静止不动的圆形锯齿状的叶子,高速旋转起来,可以说,他要是再慢一秒,手腕要被切下来了。 白嵌强到这种地步?不,或者说,自己弱到如此程度。 七水世界的制约不会单独锁定一个外人,除非,自己是外人没错,而提前许多年抵达七水的白嵌已经不是。 白嵌是有名的异界商人,纵使他以往卖的是梦想与希望,可没有规定,他不能把自己给卖掉,难怪,难怪他会这么强,原来是自己被削弱太多。 黑影却不打算束手就擒,再说了,愿意跳一个坑,有时是想拖延时间罢了。 自杀一般,黑影在下一刻,扑身撞上无数转动中的圆形锯齿状叶子,像是怕它们不够凶残,他一头撞上的力道简直是视死如归般的绝决。 磅的一声后,枝干被撞的摇动,叶子猛烈又持久的细碎切划声不停。 黑影却直挺挺的彷佛死去,毫无抵抗的任由叶子将他碎尸。 突然,整个树冠像遭受什么重大打击,上下用力一震。 一个开口出现在黑影撞上的树干枝叶下方,直接将它甩了出去。 哗啦啦的声响中,黑影变成一段被截下的枝干,上头的叶子枯萎般的坠落。 白嵌恨恨的收回化木的能力,恢复人形后站在那里,气的说不出话。 黄金巨狮脚爪一弹,一块碎冰飞到了白嵌脚下,止住他从天空落下的速度,同时,不忘打量从黑影的人形物体变成一根木头的特殊存在。 那是什么呢?王兽世界里没有类似的能力。 不过,引导者印暄的千战世界里,有些小说中貌似有写到过? 叫什么“替身术”之类的,可以用木头替自己去死,印象中是这样的能力? “相融?”白嵌气到抓狂。 和先前灵魂傀儡不同,这种将植物人一部份取下,培育制作成替身,配上相融的能力,可以让人拥有一具随时能够舍弃、利用的身体,这叫寄身道具。 以往要去出危险的必死任务时,会让离佐将人一分为二后,让相融把其中一部份移转到寄身道具里,使用那个身体去进行危险任务,死了不过是回到原本的身体,不会有太大的损伤,顶多是精神不济一段时间,好好休养就行。 白嵌使用过,于是他看着侵蚀脱离后的那段木头,越发忿怒。 想来,二用那边没有离佐能一分为二,使用的是侵蚀的能力? 亏王那么相信相融,这一次总不能再否认了吧?证据摆在眼前了! “不是跟你说他不可能。”一旁仍然让水流卷上半空的小水母,异常无奈。 相融人都死了,是相似的能力吧?却不可能是相融制作的“寄身道具”,再说,离佐不可能帮侵蚀化一为二,侵蚀又哪能给自己制造分身?唔,不是分身的话,侵蚀本体进去,遇到危险再脱离? 小水母一凛,那么脱离寄身道具的侵蚀,去了哪里? “不,白梦你错了,确实是相融,同名又同样的能力。” 被小水母坐在头上,无反抗能力,浑身发麻的二用这么说。 “是同一个人吗?”白嵌反应最快的追问,这才是重点! “……当然不是。”二用没好气的翻着白眼回答。 “那么,相融跟侵蚀现在在做什么?”白嵌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冤离,你再不阻止,古树要被侵蚀‘吃掉’了。”小水母突然放声大喊,它之所以不下水,一定要水流撑着它浮在天上,是为了这个。 按照以前冤离的能力推算,当时他号称最强的水族之王。 嗯,据深渊巨鱆所说,历代以来的王里,水族人中冤离最强。 纵使拥有水空珠、拥有七水世界三分之一的主控权,小水母依然不认为自己可以跟冤离相抗衡,双方层次差太多,当年冤离要不是为了管家爷爷自愿去死,原本的计划是打算用人海攻势,用人命去填的把冤离打倒。 后来听古树说,像冤离这样的暴君不少,大部份暴君要是不想灭世,到了最后的最后,通常会选个顺眼的人,干脆死在对方手上,一死百了。 只是,冤离明明想灭世的,没想到也走上了这样的末路。 小水母一边感慨,一边等待。 “不可能,你为、为什么会知道?”二用从平静到激动,不过短短一瞬间,要不是身体动不了,他想抓住小水母用力摇一摇,他怎么可能知道的? “侵蚀想吞了古树的事?”小水母偏头瞧他一眼,想了下。 最讨厌那只老是挑衅的恶魔,不过,原来他对于七水是如此的重要! “七水的世界规则通知我的,说有异界的守护者正在遭受不人道的对待,希望尽快处理,嗯,我知道你想问,世界规则哪里会特别通报这个,这是因为,对于七水的引导者雪鹗来说,他最感谢、最不允许在七水出事的,是千战世界守护种族里的恶魔,这是他为了他特意添加的规则,是最优先的一条。” 然后制定规则时,大概是考虑到天使亚纳、天使菲阿也会在七水进出,毕竟他们好像在七水找了好几年的定军(厌眠)转世,于是没有限定恶魔,而是规定成异界的守护者出事,世界规则就会通报。 是的,小水母拿着水空珠接收到这个讯息时也愣住了一会,正是它惊呆的刹那,被一心当作破绽的扑过来,这个巧合成为了天衣无缝的骗局,让它顺利以最快速度、最小消耗击倒了一心跟二用这只双头水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十九章 总会发生剌杀 二用始终无法相信,其他世界的守护者关七水引导者什么事啊? 这样的世界规则,无宁从来没有过,七水怎么会有? “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二用整个人恍惚了。 小水母才想劝他正视现实,突然,它觉得自己也该面对现实了。 “冤离,你不出来吗?或者……”小水母惊恐的猛咽了口口水。 果然,不出它所料,没有多久时间,从水里另外浮起了四个人。 走在最前的,踏在水上如履平地的,那个一身黑袍配上血红衣领、指甲,有着干净自然的长相,和瞬间能让人想要亲近的亲和气质,偏偏一双眸子异乎寻常的淡定从容,给人一种无端想要信服的感染力。 仍是默然不语,冤离的目光游移着,对上了小水母。 “我猜对了,你不会看着古树出事。”小水母看似平静的说着,其实小小水母脑袋下的无数触须正隐隐约约的颤抖着。 啊啊啊,它都拥有三分之一的七水主控权,怎么怕冤离怕成这样? 因为从懂事开始,听见的全是有关冤离如何如何强的传说吗?还是因为纵使成为王,却没有赢过冤离一次,更是冤离自行为了救人放弃生命,让它一直仰望着冤离的背影,不敢奢望自己有一天能跟他相提并论呢? 冤离没有回话,事实上,他从再次醒来后,不曾说过一句话。 他飘移的目光,这一次放到了身后两个尴尬的低垂着头,不敢讲话的笨蛋下属身上,没好气的轻轻一哼后,改而看向被他们撑扶着,陷入昏睡的古树。 古树如今的模样和在无宁时相比起来,有些微的差异,像是缩小了一点? 发现冤离看着古树的表情不太对劲,小水母有些话要说。 “当初白嵌重伤,我让相融把尚未离开王座的我的生命力,尽量传送给白嵌,到我濒死才保住白嵌的命,古树从他本体巨树取出一部份制作成花棺,我放弃王位后答应了有一天会带一位引导者回去,接着躺进花棺里陷入沉睡,被我的属下们带着到处流浪,直到抵达七水世界,这里很好,绝无纷争的氛围,美好的让人舍不得离开,所以白嵌碰见清鱼后,我让他们把自己卖给七水。” 小水母以此解释着,古树身上的异状是怎么回事。 因为那是古树从本体巨树分出来一部份,制作成的物件花棺,本来存放的能量大多用来维持白梦昏睡休养所用,被消耗掉不少,所以古树从本体巨树出来,移动到花棺上后,模样好像比以前小了一点,这是正常的。 至于它为什么离开无宁的始末,小水母也不晓得干嘛要跟冤离说。 大概是因为,冤离相信它、认可它才放弃存活,没想到接任王座的它,竟是没有变成暴君,居然提前主动自行离开王位,过份的轻率任性了。 只是,对小水母来说,白嵌濒死就是压倒它的最后一根稻草,它忍无可忍,更何况还发生了……最后干脆一走了之,是情非得已的选择。 冤离似笑非笑的看着小水母心虚般的突然爆出一堆话,不在意的对它略点个头,便向侵蚀跟相融伸出手,索要古树。 相融犹豫的看向被小水母坐在底下的二用,侵蚀却不理会他的迟疑,伸手一拍,打开相融的手后,把古树一抱,带着他站到了冤离的身边。 冤离低下头,望着古树好一会儿,慢慢的又看向了──黄金狮子。 “你为什么不再跟人形生物说话?”冤离居然对它发问。 黄金狮子眯着眼,没有直接“呼噜噜”的说出答案,它想着冤离的古怪沉默,猜想着对方的原因是不是跟当初的自己一样? “因为,无话可说。”黄金狮子郑重的回答。 冤离点点头,将古树抱进怀里后,用眼神示意了侵蚀一下。 下一秒,侵蚀站在了冤离和相融之间,像是把自己当成屏障。 “当年,每次出行或者身边人手较少时,总会发生刺杀事件,不管我管理无宁做的好或坏,刺杀常常发生,我从怀疑自己,到开始怀疑身边的人,再到怀疑自己,都快疯了,好不容易,相融跟侵蚀配合久了,居然对某些控制性的能力产生豁免,即使不是完全豁免,总算勉强能够摆脱控制他的人,给我一些提示,我才确定他是钉子,隶属于议会,然后我成为暴君。” 就这么一段话,冤离说的很慢很慢,慢到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吐出来,像是背负了极大的压力,与许许多多说不出来、再不愿想起的情绪,他没有疯,硬生生熬到了看见曙光的时候,却发现靠自己无法解决,那真是天大的打击。 “我们有真正需要击倒的对手,在杀死他之前,灭世没有用。” 因为知道这个,冤离才会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因为是真没有用。 “我不懂。”小水母回答的很干脆。 白嵌暗暗的抹着额上汗水,他偷偷的用眼神请求,想让黄金狮王殿下给他支援,让他可以移动到王的身边。 “我们都有个属下叫相融,我查过了,古树那里资料最齐全,因为每次王位更替会杀俘,有些不够资格的人便不会被列入纪录,但一样会死,凡是死者在世界规则里还是能查到的,多花点时间就行,而我证实了,每一位王身边……皆有一位相融,在某些记载里可以发现,能力竟是一样的。” 冤离没有管小水母回答了什么,这件事是要说出来的,而且不能在无宁说。 听到这里,黄金狮子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冤离要特意对上自己。 因为一个王处理不了,似乎只能找外援,找一堆王一起出手? 每位无宁的王身边总会出现的,名叫相融,拥有一样能力的他们,好像存在的不合理?可是,无宁世界除了水族人,另一种是──植物人。 植物人繁衍的方法,据说是将一部份的自己本体插枝另行培养? 这么说来有个特殊的植物人,他的天赋技能不会是无限繁衍他自己?然后将那些分身一个个派到了王的身边,一次次的逼仁王变成暴君? 且为了瞒过王,说不定这些“相融”一开始根本没有自己是某人分身的记忆,他们是幼崽,是一清二白的,仅仅是能力一致,导致名字相同,一直到被“控制”的那一刻,他们才会发现,自己竟然仅仅是一个分身。 更说不定不会马上知道,是好几次发现自己缺少记忆才会面对这个残酷现实,而成为钉子的他们恐怕说不出口也没办法说出去。 如若不是冤离身边有侵蚀,他身边的相融可能没机会透露出真相。 难怪说这些话时,冤离抱着古树,要侵蚀挡在他跟相融之间。 当时,摸索到这个真相的冤离,是抱持着什么心情去死的? 黄金狮子有些不敢想下去,只是,世界规则才是最高高在上、无可违抗的,就算那个繁衍“相融”的幕后黑手有多厉害,真相仍然被揭露了,而且依照目前事态发展来看,一条替罪魁祸首铺成的死路正要成形。 “我们另找地方,慢慢说吧?” 这句话,是姗姗来迟的雪鹗说的,之前他忙着发动鸟人跟鱼人满世界替印暄找东西去了,可是,好像不用找了,旁听许久的他,猜的出原本要找的物件,变成了人,是那位古树吧?而且他人就在眼前。 可是印暄是非鼎的双王,不再是无宁的引导者。 无宁的下一任引导者,是自己,雪鹗决定他要提前帮着做点事。 一如这么多年来,黄金狮王默默帮了自己那么多。 当是还债吧,把欠黄金狮王的全数还给印暄。 之后要是印暄问起找东西的事,看来,得先想好说词瞒过他了。 只是,雪鹗没想到的是,他跟无宁这一大群人、白嵌、白梦和黄金狮王一起离开到另一个宫殿的这时候,印暄居然仍被困在密室里。 直到一天后,雪鹗又一次反应太慢的赶了过去。 印暄被绑架获救之后,经过某恶魔三寸不烂之舌的洗脑,加上一只不想又离开自家阁下很久的天使蛊惑,终于决定私奔。 嗯,以上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全是巧合。 真相是,恶魔彼阿说有一群无宁的人正在等他过去,印暄行动了。 毕竟他还记得自己欠下巨债,目前正在积极还债中。 只是,印暄没想到,这一次要去的不是人鱼跟海妖原本的聚集地。 听说那里仅容许能缩小的能量体出入,不方便其他物种拜访。 再加上想要正式改头换面,干脆从换个地方住开始。 好在人鱼、海妖因为鱼的关系,其实有个比较大型的,方便鱼出入的根据地,只是,在那里出入的人鱼跟海妖数量,通常会维持在一个巧妙平衡的数字上,要让鱼人跟鸟人觉得组团跑来追捕没意义,太浪费人力;而单独一个人来又打不过,太凶险的程度,以不触动他们猎杀神经为第一优先。 而这个建筑在某座小岛边缘,上头有数十颗坚硬的巨石,胡乱堆叠着,感觉乱中有序,不论从哪个角度往内望,看见的全是另一颗石头的一面,于是不会让人猜想到,其实这堆巨石里有一个不小的空间。 进出的通道,当然不会摆在明面上,这是要从水面下进去的。 毕竟是方便鱼进入的地方,鱼人从水里游进去,确实很方便。 印暄想进去的话,倒是比较困难一点,要是以前水空珠在的时候,他进入水里会自然出现一个拥有空气的水泡,让他想在水里待多久都行,如今水空珠丢失,变得不太方便。 好在这个问题对恶魔彼阿跟天使亚纳来说,并不算难。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章 把伤害降到最低 尤其恶魔彼阿可以叫来海妖跟人鱼,有他们帮忙,潜个深海区域,游过长长的水中通道,再上浮到巨石岛的中心,便是易如反掌的事。 而且经过一天的准备,在恶魔彼阿的交代下,巨石岛内部被隔离出数个区域,分成人鱼居住区跟学习区各一个、海妖居住区跟学习区各一个,然后大型的用来培养双方配合的练习室各三个,另外还有乱七八糟的其他大型空间五、六个,方便想到要追加什么时,可以立刻间隔、布置之后,进行使用。 “他们现在在学什么?”印暄看着来帮忙的人鱼、海妖把他送到目的地后,就快步的冲回学习区里,像是怕回去晚了会跟不上进度。 彼阿正在前面带路,带着亚纳一只跟自家君上往位在角落,最偏僻的练习室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就学君上先前教过无宁那群人的合作啊!” 合作组团杀人什么的,听起来凶残,但是非常需要学。 海妖跟鸟人、鱼人相比,单打独斗不会屈于下风,遇到弱一点的,还是能够轻松解决掉的,当然,从雪鹗下令让鸟人、鱼人追捕海妖、人鱼之后,鸟人跟鱼人的弱者数量持续锐减,渐渐有全民皆兵的倾向。 彼阿不是不清楚,雪鹗在利用他教海妖跟人鱼的反抗和反击训练鸟人跟鱼人,虽然有点恼怒海妖跟人鱼的长期沦为弱势,但是,用最近发生在自家君上的事来形容,那是海妖跟人鱼以前欠下的债,不还不行,他也管不了。 不过,如今不同,当海妖愿意转型,愿意放弃以前的愚蠢念头跟行径,当改变开始,除了仍然死脑筋的海妖强硬派继续被雪鹗追杀,这些……要讲改邪归正吗?算了,大概就这个意思,反正现在的海妖跟人鱼,彼阿觉得他们不需要再忍受任何不公平的待遇。 因此,以前只有鸟人跟鱼人组队刷海妖跟人鱼,往后不同了。 即使恶魔一向各自为政,独来独往,配合之类的战术不多,好歹经过跟天使的千次战役,有用的战术仍有好几个,就是训练指导什么的,比较难。 彼阿身为恶魔最讨厌被呼来喝去的,他教不会别人是正常。 好在有无宁的人,他们从合作中走出了一条与过往不同的活路,这方面算是非常拿手,由他们当教师,教些粗浅的战斗配合,成效不错。 就是有一点挺奇怪的,当他说服海妖、人鱼愿意改变后,这群伪.海妖跟伪.人鱼居然自投罗网外加自曝身份,究竟是在想什么? 不管想什么,应该不是坏事。 恶魔最擅长感受别人身上的恶意,彼阿却没有发现任何一点,彷佛无宁的人是真心奉献,是好人来着,虽然他不相信。 总之,“君上,我回去找你前,让他们没课的人聚集起来,等你。” 彼阿强调了最后两个字,嗯,那群无宁的人不好管,可是提起他家君上印暄的名字后,他们会跟白嵌、白梦一样喊着“管家爷爷”,接着乖乖听话。 可能白嵌跟白梦已经和他们提起过管家爷爷是谁?而他们非常期待? 彼阿现在带路,就是带印暄、亚纳去那个练习室见他们。 很快的,练习室的门被推开,彼阿抢先进入,然后? “管家爷爷欸!”无拘立扑第一个,前进途中还顺手用章鱼触须扯开挡住印暄的天使亚纳一只,接着把自己卡位进去,虎抱一个。 “咳咳咳,太紧了。”印暄挣扎了下。 “笨蛋无拘,闪边去。”立刻有好几只脚踹了过来,把无拘踹到一边喘。 “管家爷爷,来、来坐这边。”顺利赶在众人之前得手的某植物人,小心翼翼像扶着当初的植物人老者一样,把印暄扶到一个位置上落坐。 只是,其他无宁的人还没来得及去抢位。 “我的。”天使亚纳秒扑一个,强行占据阁下右边的位置。 “我的!”恶魔彼阿同样占位成功,哼,跟他比? “……该死。”其馀无宁的人扼腕的呆站原地,仰天嚎泣。 “太夸张了,你们全部先给我坐好。”印暄无奈的要求。 “喔,知道了。”无宁的人异口同声喊着,开始抢位。 他们已经习惯被管家爷爷管的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绝不会违背。 当在场的人全数乖乖的排排坐,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坐好之后。 形成一个诡异的状态,长长长长长的长形木桌,分成左右两边。 印暄一开始被压到右边正对门,靠室内中央的位置坐下,然后? 当天使亚纳占据他的右侧,恶魔彼阿占据了左侧,其馀的人竟然── 全部坐到对面去了,一个位置甚至会坐上两个人,依旧没有人要坐到印暄旁边的空位,大家坚持要能抬头就看到管家爷爷,其馀位置再好坐都不要! “不难受吗?”印暄格外无奈的看着卡在他正对面位置的无拘,身为水族人,他实力还没强到完全变成人形,下半身的章鱼触须八只,坐在椅子上后,可以左边、右边各用触须帮忙拉一只,然后他的位置上加他一共挤了三个。 “没有问题的,管家爷爷。”无拘得意洋洋的露出两排闪亮亮白牙。 印暄无奈的笑笑,每次面对无拘,他的面无表情……实在是绷不住。 “无拘,你又说话让管家爷爷哽住!”和无拘隔一个人,先前成功抢着扶印暄坐下的植物人,恼火的手一挥。 和无拘挤在位置上的一植物人、一水族人,同时低下头,更用手死死扒住无拘,绝对不让他顺利脱逃。 下一刻,无拘无奈的面对被一大把尖利的树叶盖在脸上划过,给他留下一脸细痕血丝的惨况,讨厌,他是说错什么了?管家爷爷不是还笑了吗? “可恶,觑知你一定是嫉妒管家爷爷对我笑。”无拘忿怒的吼着。 “是呢,是嫉妒你又能怎么样?”身上的藤蔓闪着银色光辉,上头的叶子有着银色的边,被称为觑知的植物人,一脸不屑的斜睨无拘。 无拘不擅长吵架的瞬间卡壳,一时无言以对,呆呆张口发愣很久,恨恨的转头瞪着和他挤一个位置,还把他出卖给觑知收拾的两个祸害。 “不要怪我们,觑知……一向是无法违抗的。”左边的水族人感慨着低头。 “想死自己去,谁陪你啊?”右边的植物人顺势用手肘再给无拘一下狠的。 “可恶,你们这群同仇敌忾的!”无拘恨恨的抽着冷气,好痛。 然后?印暄被逗笑了,无拘用那个词到底是想骂人还是自嘲啊? “不学无术的笨蛋无拘,同仇敌忾啥意思你知道吗?” 觑知看着无拘的神色里充满了怜悯,这家伙喜欢逃学甚于一切,所以…… “呃,嗯,那个。”无拘东张西望着,然后,表情诡异的一顿。 “相融呢?”印暄赫然发现不对。 以往无拘被人问的哑口无言时,相融应该要跳出来替他打圆场的。 下瞬间,全部的人低垂着头,像是不敢对视,拼命把头往下垂。 印暄原本看见一大群旧人的欢喜,忽然像被冰水淋了满头,一时茫然无措。 彼阿大概猜到那位相融的情况,可能是死了吧?说不定还死的非常有意义,也就是说是为了哪个人去死之类,那一大群人才会没一个说的出话。 自家君上看了七年的异象,早习惯身边的人哪天就会死于非命。 只是,得回过去的记忆后,又遇见当初熟悉的人,很容易下意识认为,当时的人每一个如今都还在,可惜,运气没有这么好。 原以为还能重逢却突然不会再见,还是对君上的心情产生影响了吧? “君上,不要再跟他们闲聊了,讲正事嘛,正事好重要的。” 彼阿不希望自家君上不快乐,一边转移话题,一边示意天使亚纳说话。 “阁下,来的路上,彼阿先生有说,要快点决定好分组,然后要挑适合他们‘组别名称’的衣服,就像天使穿白、恶魔穿黑那样,等衣服挑好了,练习战斗什么的,能直接穿去练习,可以越快熟悉,对以后有好处。” 天使亚纳不愧是管家型天使,这种时候很能派上用场的随口说出十分重要的琐事,是确实需要尽快处理的。 “分组?”印暄被转移了焦点,“不是人鱼跟海妖?” “不能那样分。”恶魔彼阿收起了嘻皮笑脸,异常严肃的开始分析。 “人鱼对鸟人、鱼人还有几分关怀的话,海妖是巴不得马上让他们全部去死,所以不能像千战世界那样,任由人鱼跟海妖独立搭配,需要变成同时有人鱼、海妖和一个鸟人或鱼人合作,这样才能把风险降到最低。” “嗯。”印暄点点头,理解了彼阿的顾虑,不过,“分组?” “有些强硬派的海妖至今贼心不死,于是一次次转世都被雪鹗寻上门去宰了,往后有王之后,可能不能这么一直下去。”彼阿是提前为这个做准备。 觑知突然开口抢话,“王让白嵌把我们卖给清鱼,便是为了这个。” “是啊,以后海妖的强硬派继续犯蠢的话,由我们来杀。”无拘跟着抢话。 “如果有脑子抽了,突然不想配合的人鱼跟海妖,我们会抓捕后,转交给七水世界的王去审判,至于判决之后,会再交还给我们接手。” 觑知讨厌被抢话的瞪了无拘一眼,补充另外的重点。 “嗯,也就是不希望让人鱼跟海妖去杀他们自己同族,改由我们来杀。” 无拘是不在意杀来杀去啦,尤其无宁的人早已经习惯杀戮。在毫无纷争的七水过久了,偶尔也会想念一下血腥味什么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一章 一群 贪吃 “咳咳,无拘你小子又欠揍?”觑知发现管家爷爷脸色不太好的眯起眼。 “呃,那个,我说的是……是那个,啊啊啊!”无拘烦恼的抱头大叫。 离佐没好气的替他补充,“防范于未然?” “是是是,我要说的是这个啦,管家爷爷以前说过的,防范于未然。” 无拘一面说着,一面小狗似的,可怜兮兮的偷觑着印暄的表情。 “我明白了。”印暄努力的微笑着。 下一刻,无拘旁边坐着的两个人,再一次低头后,死死扒住了他。 残暴的觑知又一次赏给无拘满脸的锐利叶子刮痕,让你给管家爷爷添不愉快,看你皮粗肉厚能撑多久?有一天绝对打到你再不敢随便乱讲话! “现在才发现彼阿先生对我好好。”天使亚纳忽然偷偷小声的说。 “你才知道啊?”恶魔彼阿得意的回亚纳一个狞笑。 “就是说啊,大家都对我好坏,管家爷爷要对我好一点。”无拘在咆哮。 “如果有让海妖的强硬派正视现实、愿意改变的机会,也由我们负责。” 离佐立刻话题大跳跃,故意不让管家爷爷回无拘话。 这个爱争宠的欠揍无拘,有一天大家一定会团结起来──弄死他! 无拘没想到他话一出口,离佐马上把话题拉到重点主题上的愣住。 “请管家爷爷放心,凡是人鱼跟海妖做不来的,我们会想办法做到好。” 离佐说这话比较可信,因为他一说完,印暄对着他点点头。 “辛苦你了。”印暄觉得由离佐负责,他能安心。 “没有辛苦。”离佐认真的回答,就是脸上的笑容傻气灿烂了些。 “切,管家爷爷对离佐好好,好讨厌喔!”无拘恨恨的朝离佐抖抖触须。 “再抖,剁下来喔?”离佐平平静静的看着他,轻轻笑着说。 “……喂,你说觑知比较可怕?我怎么觉得离佐更可怕?” 无拘赶紧收回触须,用手肘拐了拐和他同坐的另外两个人。 “都可怕好不好?”他旁边的水族人跟植物人用力的将手肘拐回去。 “唔,你们又趁机打我?”无拘刚想向管家爷爷示弱求抚摸。 “阁下,按刚刚听来的,想必分组是分成和鸟人、鱼人搭档的七水海妖、人鱼组,以及负责其他幕后工作的无宁组?”天使亚纳赶紧开口。 恶魔彼阿满意的朝天使亚纳递去一个眼神,亚纳欣喜的笑眯了眼。 印暄一点也不想管这群死孩子的彼此斗争,他只想眼不见为净的忽略掉。 “分两个组别吗?啊,之前说的改名换姓,是指这个部份吗?” “是的,君上,海妖跟人鱼另组一个组,取个不同以往的名字,可以象征新生,再说他们不只要直面鱼人跟鸟人,还要与其合作,最好别被知道他们是以前的海妖跟人鱼,接受度会大一点也会快一点。”彼阿仔细说明着。 “他们新的名字由你选吗?” 印暄会问这个,其实是希望把取名权交给海妖跟人鱼。 “当然不,他们自己爱用什么就用什么,重点是他们──” 彼阿的手指向坐在正前方的那一大群无宁的人,他们此后要在七水待上很长很长的时间,说不定日子长了,真的会变成另一个守护种族。 “有想过要叫什么吗?”印暄看着觑知发问。 虽说离佐管的事情最多,是管家型的存在,可是下决策之类的事,如果定军不在,白嵌也不在,反而是觑知在处理,至于白梦就……算了,等到他想起来要处理,不晓得事情已经过去多久了。 “管家爷爷取一个吧?”觑知期待的说。 “是啊、是啊,管家爷爷取一个。”旁边无宁的一大群人在起哄。 “我吗?好吧,我来取一个。”印暄开始思考。 来自无宁的海妖们编成一组,取什么名字好呢? “愿宁?愿望是可以安宁渡日,嗯,听起来好像某个词?” 印暄迟疑了一会儿,依然把那个词说出来,“怨灵?” “噗,哈哈哈,这个好,君上,就叫他们是怨灵吧!”恶魔彼阿笑翻。 看着一只恶魔笑的从椅子上跌到椅子下,在地上笑到翻滚个不停。 坐在正对面的无宁一大群人,默默的一起低下头,真心想给管家爷爷跪了啊,看来,即使转世依旧挽救不了管家爷爷异常糟糕的取名能力。 比起人鱼是治疗能力,无宁的人……嗯,大多擅长杀戮,治疗什么的?不能吃的东西,也不是变强必需的东西,他们才不会重视呢! 所以大多数无宁的人全成为了伪.海妖,少数一、两个是怕人鱼里没有钉子,哪天有只强硬派海妖没有死在雪鹗手上,更干脆转世时让自己成为人鱼,进行什么私下的“洗脑”活动时,不能被提早发现,才会愿意变成人鱼去潜伏。 他们披着伪.人鱼的皮,仍然是算在怨灵……愿宁组里的。 “算了,其实怨灵听起来,挺不错的。”无拘认命了。 他一向是唯管家爷爷命是从,当然,听归听,会不会照做是另一回事,不过,就像管家爷爷给他取名字叫无拘,他就像脱缰野马欢快的不受拘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把名字的涵意发挥到极致一样,他是最敬仰管家爷爷的。 “无、无拘你叛变的真快。” 和无拘隔了两、三人远的离佐超想抽他,早知道就挤过去坐,那样想揍无拘的话,随时想揍就能揍,可恶,难不成往后真要改叫怨灵吗? “啊,不然你们想要叫什么?我是觉得,我们确实很像从无宁那个糟糕的地方逃出来的一批怨灵,恨不得永远不要回去。”无拘声音低哑的说。 那一刻,凡是跟随王离开无宁的人,或多或少被勾起了几分哀愁跟怨恨。 是啊,他们不正是怨灵吗?怀着怨恨,如同死灵,被迫离开故土。 “……无拘你讲的好煽情,事实上,只是想要求管家爷爷陪你吃饭吧?” 觑知,植物人的他,天赋能力是偷觑未来、预知灾难,只是,他的能力有些缺陷,唯有不好的事可以完整提前知道,其馀的未来事件顶多是偷看到一两眼,正是他看见了白嵌死在王手中的那一幕,将这事告知了王。 因为知道这个,白梦后来才会把梦传递给离期,希望能对未来产生影响。 当觑知说出那样的话,原本集体哀怨起来的植物人跟水族人,全恼怒的瞪向无拘,几乎想立刻扑过去,把他吊起来狠狠毒打一顿。 这个把全部人拿来当邀功筹码的无拘,实在是太欠教训了。 “咳咳咳,觑知你老拆我台!不过,你这么说的话,代表──” 无拘眉开眼笑的跳起身,准备往管家爷爷方向扑过去。 “坐好。”印暄反射性的开口,他已经被人扑的有阴影了。 就这么一句坐好,坐在印暄另一边的天使亚纳,突然端正了坐姿。 嗯,他家阁下被他扑的有阴影,他也被恶魔彼阿的威胁恐吓的有阴影。 同时,刷的一声,无拘乖乖坐回原位,剩一双眼巴巴望着管家爷爷不放。 “好,晚餐时,你坐我旁边吧?”印暄妥协了。 “呿。”恶魔彼阿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不满的抱住自家君上的膝盖。 “君上、君上,我呢?你家的恶魔彼阿呢?” “别闹了,晚上给你做爱吃的。”印暄摸摸趴在膝上的彼阿脑袋。 “君上最好了。”恶魔彼阿马上笑眯了眼睛,更得意的瞟着无拘。 那一刻,有很多人心里想着的不再是无拘好欠揍,而是这只恶魔真欠收拾! 非常欢乐?不太欢乐?嗯,总之,睽违多年的第一次见面,还不错。 印暄放任无宁那群人又开始以前时常见到的……彼此拆台斗殴?小孩子嘛,靠打架连络感情什么的,只要别太超过,他一向不会管太多。 虽然一千多岁的小孩什么的,有点太夸张,不过,感觉挺好的。 没有因为自己的死亡改变太多、没有因为定军的失踪改变太多、没有因为陪王出走离开无宁改变太多,大家的性情仍然和过去没什么差别,真的很好。 心情好要做什么呢?当然是,去作菜。 既然答应了恶魔彼阿要做他喜欢吃的菜,就一定要履行。 欺骗小孩子是要不得的犯罪,可能会影响小孩一辈子对承诺的观感。 身为优良保父,印暄当然不会明知故犯,嗯,所以,作菜去。 而不想太快离开管家爷爷的无宁无聊人士们,就这样围绕在厨房外,你推我挤、你下我上,嗯,以叠成人墙的方式,不漏空隙的占据了门口。 人鱼跟海妖各自的居住区皆有厨房跟吃饭的食堂,这处的厨房则是独立给无宁的人使用,因为人数并不算太多,总数在一百以内,厨房跟食堂都不大,好歹也能轻松容纳两百人的进出,所以门是方便双边推开的双扇门。 呈半圆弧状堵门的话,同时可以有八个人站一排,然后以趴在下面人背上的状况,一个一个的叠上去,从下往上可以叠七层左右。 扣掉去上课的人,勉强有五十多人可以卡住大门,看里头管家爷爷忙碌,而连挤都挤不上人墙的,大多放弃挣扎,改去忙着打扫管家爷爷住处,或者是趁机去做点什么,比如说早早洗澡,然后其他人去洗时能趁机独占管家爷爷之类的,有这类想法的还算不少,他们干脆先放弃斗争的退场。 只是,由五十多人组成的人墙,依然是挺震憾的。 尤其是第一次看见的离期,他好不容易给人鱼们上完自我保护课,勉强填鸭似的,把有点笨的人鱼们教会如何不跟鸟人、鱼人坦白自己是人鱼,已经累到有些心力交瘁,更是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不停,真真是身心俱疲。 为了填饱肚子,离期想到厨房找点食物充饥,却见到这么异常的挡路人墙,他差点没有胆子走近,总觉得大概自己记错厨房的位置了吧?嗯,依照无宁的人喜欢战斗的恶习,说不定里面是实验室,正在调配什么危险性极大的毒药? 为此,离期想绕开人墙,准备到储藏室随便拿点东西吃。 即使没有熟食,储藏室里总有干果、零食能吃。 结果,离期闪电般快速冲过厨房门口时,眼角馀光从争斗推挤中的无宁人墙倒塌刹那,依稀瞧见了某道十分熟悉的背影,出现在厨房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二章 连累恶魔 越过厨房门口多走十步后,离期默默的倒退回去,趁着无宁的人摔成一团,正激烈搏斗,重新准备组成人墙的挑选谁上谁下的时候,纵身一跳── 顺利穿过了尚未完成的人墙,以满分一百的姿态,顺利跳进去! “好厉害。”天使亚纳恰好目睹这一幕,佩服的鼓掌赞叹。 “还行。”离期自得的对亚纳点点头,然后,对上自家祖先回望的一眼。 “真的是祖先啊?”离期一度以为是自己看错。 他还以为被恶魔绑架之后,会好一阵子看不到自家祖先。 不过想想也是,依照恶魔的性子,哪有可能放着其他几位霸占祖先,然后他独自在海妖、人鱼这里默默的付出,这一点都不合理。 “祖先在做……什么?”离期疑惑的看着彷佛在调制危险毒物,朝一个大大的白瓷碗里倒着不同颜色液体,还加各种不明粉末的祖先。 “在调腌制馅料要用的酱汁。”亚纳要注意的是不要让酱汁调太多。 嗯,阁下调了酱汁,等彼阿先生剁好馅,再把馅料跟酱汁拌好,没有把馅料全部包完,阁下是不会停止包饺子的,只是,饺子好吃,吃太多就…… 曾经差点被饺子幸福又残酷的撑死,亚纳从此就格外注意数量问题。 再说了,阁下会做好多好吃的,怎么可以让肚子里满是饺子呢! “这样啊?”离期庆幸他的胡思乱想没有成真,也是,自家祖先是引导者,怎么会调毒药或者制造危险物品,明明是保父的说。 印暄专心的调完了酱汁,稍微尝过味道,非常满意的把白瓷碗放到一边,然后对恶魔彼阿招招手。 剁肉馅剁的无比欢快的恶魔彼阿,正心满意足放下军刀。 “君上,我也好了。”彼阿从一堆肉馅旁跳开,准备去剁别的。 “彼阿先生,虾子壳我剥完了,可以剁了。” 亚纳已经把离期闯进来的事忘掉,开始把虾子们堆成小山。 彼阿拿着军刀过来,对准满桌的虾子后,开始剁剁剁剁剁。 印暄将肉馅收拾好,放进调好的酱料,才想要动手搅拌。 “阁下,这边逮到劳动力一只。”亚纳怕阁下太累,正好看到离期在旁边闲着没事的四处乱看,立刻出卖他。 “呃,离期会吗?”印暄有些担心。 “放心吧,祖先,吾有专门学过的,成绩不错。” 离期想要成为引导者,而他从小到大唯一知道的例子便是自家祖先,从祖先的经历中知道,一个保父要掌握很多技能,才好跟王一起成长,让王因为自己成为一个仁君,嗯,所以他即使被很多朋友笑,厨艺方面却是下了苦功的。 再说,累的时候给自己煮顿饭,煮些喜欢又好吃的菜,好好大吃一顿,真的放松了心情又满足了胃的需求,那样的一举两得感觉极好。 “这样啊,那你来拌馅料,我去准备一下蔬菜汤。” 印暄把这个麻烦事交出去,想去准备熬汤的材料。 “不要蔬菜汤,要水果汤。”某只章鱼卡在门边,哀求的摇着触须。 “又是无拘你?揍他。”下一刻,好几个人联手,把无拘从人墙上甩下去。 “呃、呃,祖、祖先?”离期傻愣愣的瞧着门外的暴动,有些心惊。 “不用怕,为了好吃的,他们再近也只敢站到门外,不会进来。” 印暄当不知道、没看见的根本不管不顾,继续在蔬果堆里挑选适合的。 “阁下,有水草说,要试着做那个……水草汤吗?” 亚纳想起来,据说有一次彼阿先生没赶上,结果被人抢先喝光的那锅汤。 看过了无宁的人如何收拾无拘,深觉自己待遇好好的亚纳,决定投桃报李,他也要对彼阿先生好好,他们绝对跟无宁那堆喜欢互相残害的暴徒不一样! “水草汤啊?好。”印暄面对虎视眈眈的彼阿一脸渴望,点头了。 放下手上挑到一半的蔬果,印暄转而去翻水草堆。 好在人鱼也爱吃,在水草上准备的品种又多、份量又足、保存又好。 “呜呜呜,管家爷爷不爱我了。”被挡在人墙外的某章鱼哀怨的大哭。 “吵死了,无拘哭起来超难听,下去个人把他拖走。” 人墙最上方的觑知这么说,然后,在底下撑人墙的有两个准备动手。 “可恶,要死一起死。”无拘抓狂了。 组成人墙的所有人一惊,才打算先下手为强,让人墙倒下去的压住无拘,没想到无拘已经甩动八只触须冲过来,一口气将所有人一网打尽的将人墙推倒! “君上。”恶魔彼阿急忙抛开军刀,将离厨房门口较近,专注挑水草中的自家君上快速的抱住,再甩飞给较后方的天使亚纳。 “阁下。”亚纳一听彼阿带着忿怒的喝声,已经马上抛开手上的东西,朝向阁下的方向转过身去,下意识双手张开的等待着。 几乎不等亚纳看清情况,怀抱里果然多出重量,他顺利将阁下抱住。 下一刻,叠的高高的人墙,除了少数硬是撑着厨房的门框没有倒下的,其馀的人全数倒进厨房里,甚至牵连了来不及撤退的恶魔一只。 厨房门口,人墙倒塌后,最上头站了只耀武扬威的触手怪。 “哼哼,我赢了。”无拘位于人堆中的最上方,得意的哈哈大笑。 “下去、快下去,无拘你肥的要压死人了。” 被无拘压在底下的人奋力挣扎着,可惜没什么用,无拘压的太用力、太扎实,八只触须分别压在一个人背上,彻底从上到下的完全镇压,他们又是头朝下的姿势趴地,底下、身边全是人,一时间找不到施力点好起身。 “彼阿?”印暄一被亚纳稳稳的放到地上,立刻担心的喊。 “阁下不要过去,以防第二次坍塌。”亚纳不安的制止阁下。 此时靠太近的话,因为最上头的触手怪被底下人的反抗弄的摇摇晃晃,一个不小心要是跌下来的时候连带着其他人一起摔,可能会被压在底下。 “可是,彼阿……”印暄真想靠过去。 “君上,我没事。”根本看不到人影的恶魔彼阿,闷声的安抚。 “彼阿先生,你还是快点出来吧?”亚纳的声音里已经夹杂着哭声。 “彼阿能出来吗?”印暄的问句里也满是关切。 “君上放心,我可以的,该死的你们给我下去!” 一被自家君上“召唤”,恶魔彼阿火大的从被压倒的最底层,爆发。 他毕竟是同时有两个引导者认可的王,纵使最后即位的是少女魔王、就算此时身处异界,但是身为双王身旁最重要的守护者,手上又有和伊尔莫非交易地狱三头犬亚可可换来的非鼎恶灵能力媒介,组成他的强悍。 一声怒喝,外加从下往上的极度施力,恶魔彼阿完美的逆袭成功。 人墙从往厨房内倒成一片,再被他逆推着,从厨房内往外推倒。 “呜啊。”原本位于最上方的无拘,反过来被压到了最底下。 “哼。”恶魔彼阿没有像无拘那样站最上方得意叫嚣,而是直接拔军刀。 “快逃。”这次是仰天倒下的无宁众人,没有被人压着背部,好动多了,转瞬间,他们就抛弃了惹火恶魔的无拘,集体逃之夭夭。 不是打不过,也不是不敢打,实在是──管家爷爷脸好黑,好可怕! 为了逃避被管家爷爷叫去数落,每个能溜走的,都想尽快跑离现场。 毕竟人墙叠的好高又好密集,管家爷爷眼力不好,肯定不能把他们一个个认出来,他们只要不被“人赃俱获”,欸,不对,应该说是不被“逮到现行”,嗯,便能用各种藉口混过去,说他们根本不在现场。 所以,趁着管家爷爷开口制止他们逃跑前,他们已经拔腿逃亡。 只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呃,这样讲不对,或者说…… 习惯成自然,被围殴习惯、被反击习惯的无拘,一面对大家弃他而去、敌人持军刀朝他走来的危急时刻,八只触须分别撑着地面、墙面,已经以最快速度站起身,然后,跑的比所有人更快的冲了出去。 “哼哼,跑的快就没问题吗?想的美。” 彼阿狞笑着张开背后的黑色蝙蝠翅膀,配合走廊宽度的试拍两下。 接着,刷的一声,手持军刀的恶魔,拍舞着翅膀高速移动,开战! 目睹异界种族战争一触即发,呆呆搅拌饺子馅的某人终于反应过来。 “祖、祖先,这样没有问题吗?”离期惶恐的急问。 “嗯,很多时候当你不晓得该怎么管时,最好的选项,是不要多管。” 印暄说着他的心得,却看见离期傻傻瞪大眼睛的茫然表情,走过去后,顺手从他手里夺过白瓷碗,再拍拍他的肩,干脆讲的更详细点。 “人和人的相处是有许多类型的,有的要打打闹闹感情才会好,有的则是两杯清茶、相视一笑就能增添对彼此的好感,我们不是他们,不清楚他们是怎样交朋友、怎样和人相处,所以,不如不管。” 再说了,印暄一向是,“除了最重要的那件事,其他的事能放手就放手,要不然真的需要你出手时,你还有馀力、还有足够的精气神去应对吗?” 印暄自认为不像彼阿、亚纳他们,拥有过人的体力,再加上他始终是普通人类的身体,甚至是个活死人,体力调配什么的,要比其他人更注意。 说完话,印暄再看看饺子馅,觉得差不多好了,带着白瓷碗走开,一边拌最后的几下,一边收拾散乱的料理台,准备等会儿包饺子。 凝视祖先的背影,离期讶异的呆愣原地,祖先居然一口气和他说这么多? 他先前不是没有发现,对于“祖先”这个词,祖先是感到很……尴尬的,因此不太喜欢和自己面对面的说话,今天是怎么了? “那个,阁下有个教养长大的孩子──不在了,刚刚得到消息。” 天使亚纳偷偷溜到发愣的离期身后,小小声的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三章 一个王者的抱负 离期瞬间了然,自家祖先是遗憾来不及再为那个孩子做点什么,所以恰好在这个时候出现,名义上、辈份上是祖先后辈的自己,得到加倍的关照。 以前是从麒麟族里留下的只字片语理解祖先,如今是祖先亲口告诉他,有很多部份因此豁然开朗,不再像当初看着纪录时的揣测猜疑。 原来不像他执着的那样,总想面面俱到的把每件事全数做好,认为祖先是优良保父什么的,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没想到祖先自己反而不这么想。 只做最重要的一件事,其馀的事能放手就放手吗? 离期不曾这么思考过,他以为祖先能带出黄金狮王那样将一切掌握在手,确定各类事项了若指掌,就把权利下放给兽王宗的王,是因为祖先加入祈殿,准备成为祈殿殿主的生活中,顺带着让黄金狮王懂得了该怎么做好一个王。 嗯,成为祈殿殿主跟当上世界之王,要做的、要懂的事其实差不多。 却没有想过,当初黄金狮王到祖先身边时,仅仅是一只黄金小狮子。 祖先可能不会蓄意管它太多、教它太多,是自己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后,又因为史书里关于这一段的事大多被删的干干净净,他才胡乱猜想,认为祖先肯定教了黄金狮王很多,才能让狮王虽然常常抛下世界离开,却留下一个能善待世界的兽王宗,让每个人依然过的很好,一旦有大事发生,狮王还会以最快速度赶回来且非得到处理妥当才会再次出行,是个有责任又有手段的王。 脑补果然要不起吗?离期有些尴尬,又似乎对引导者有了新的认知。 引导、引导,也是,是引导者而不是教导者,从来都是自己想岔了啊! 和七水的欢乐调教海妖和无宁活宝的情况不同,非鼎世界…… 磅的破门声响起,随后是一连串惊心动魄的逃跑和打斗声。 少年模样,不,比之更青涩一点的男孩,正神色古怪的站在门口没动。 在他身后的,是一身简单的黑色轻便贴身衣裤,黑发绿眼,唇色浅淡的吓人,手上仍戴着粗重厚长铁鍊的恶灵所达卡。 手上的铁鍊以前是代表被蓄养的恶灵身份,如今,不能说是个人恶趣味,而是警惕吧,告诉自己以前恶灵便是沦为这种惨况,不想太快忘记。 “王,这是第三处了。”所达卡有感气氛凝重,仍是得开口提醒。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能打草惊蛇是吗?”男孩头疼的边说边揉额。 “王,既然是比拼洗脑技术,尚未被洗掉记忆的权贵,想再拼一把的把我们已经清理确定没问题的人再抓走洗脑,不是很正常且意料之中的事吗?” 所达卡不明白,原本预定要放长线钓大鱼,等这些藏在老鼠洞里的恶棍自行跑出来,再将他们一网打尽,为什么要时机未到却提前出手? “因为,正需要这样的人才。” 男孩纵使心情烦躁的不停揉额,仍语气轻快的回答。 所达卡迟疑了下,上前拉开男孩的手,主动帮他揉着青筋爆出的额角,他是知道王先前好一阵子不插手洗脑的事,是在实验室里追查军长原先的身体被人洗脑的事,所以,最近这个能突破天使异界洗脑技术的人才,是非常想抓来用,只是,不怕对方趁机搞破坏吗? 人走茶凉,这话不是说假的,军长的时代已经过去七、八年了啊! “天使亚纳那里,有消息传回来吗?”男孩猛地想起这个。 唔,这么问也不对,经由亚纳的消息通道传回来的,应该是雪鹗想告诉他的,谁让那个天使是管家型的,其馀业务何止不熟练,那是根本不会。 “收到消息了,似乎可以不用再去突破记忆封锁。” 所达卡是收到消息后才赶来的,自家的王为了抓那位洗脑高手,已经连闯三个敌方窝点,狡兔有三窟被真实活用的结果,是想抓人不容易。 而且依目前情形来看,去追人的舵手好久没有回来,大概又失手了? 既然追不到,不如先到此为止,免得影响后续计划。 “先给我看看。”男孩好多了的拉开所达卡按摩的手,向他伸手。 很快的,由雪鹗以最急件,经由预先留给天使亚纳的消息管道传递过来的情报,摊在了男孩的眼前,上头写着的是有关无宁的幕后大魔头,和厉害非常的钉子相融的事,以及无宁前任暴君冤离查到的一些线索。 “王,看样子,不用查清楚军长的记忆,也没关系了。”所达卡松口气。 男孩却眯着眼,神色间隐隐约约藏着兴奋和执着。 “不,你想错了,所达卡,我们一定要抓到那个洗脑高手。” 男孩翻阅完一遍后,翻第二遍情报时,越来越肯定他心里的猜想。 “军长混乱的记忆,被特别制造的记忆断层,说不定不单单是因为跟钉子有关,更有可能和那位幕后大魔头有了接触,你相信,前任暴君冤离发现不对,确认了有钉子存在,更发现钉子后头隐藏了幕后黑手,而军长会无知无觉吗?事情据说是从军长被追杀开始的,被追杀前的军长究竟是在做什么呢?” 男孩可不认为军长会单独一个人被追杀,是闲着无聊去散步而已,肯定是私下偷偷去做什么,才被别人逮到他落单,然后趁机行刺。 “王的意思是说,记忆断层并不单纯是敌人所为,更有可能是军长为了保护那段重要的记忆,自行制造出来的?”所达卡马上会意过来。 “嗯,然后发现军长的记忆将会变成来日的线索,加密似的,那个幕后黑手又在军长的记忆上动手脚,在前后顺序制造了无法突破的麻烦之外,更有可能下了暗示,一旦回想的次数多了,有机率被洗脑什么的,因此,列罗大哥才会放弃突破跟理顺那些错乱且纠结的记忆,直接取可以相连的移转到灵魂傀儡上。” 男孩认为这是列罗大哥这个说着要大气、要堂堂正正的人,会放弃为好不容易请来的引导者整理出问题的记忆,只为他取出合理且顺畅的部份记忆的原因,一向不喜欢占便宜的列罗大哥,绝对不是偷懒,想必是查觉了问题所在。 “但也有可能纯粹是王瞎想的,军长的记忆和幕后黑手无关。” 所达卡有些担心王在这方面放的心思太多,会耽误其他重要的事,比如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洗脑比拼,以及趁机进行的人口统整和亡者强行轮回计划,他是真的不想再看到王一头栽进去实验室后,拔也拔不出来的疯狂。 “不会的,印暄他……堪称世界规则的宠儿,当他会拿军长当人质威胁我,要我从军长以前身体残留的记忆查出真相,就代表一定有答案。” 直到这一刻,男孩越发感慨那段记忆的重要。 几乎可以说,能解开所有谜题的万能密钥,便藏在军长的记忆里,就看什么时候、什么方法,才能把这段记忆取出来。 “对了,所达卡,为了避免雪鹗在追查无宁的幕后魔头事情上亲身犯险,毕竟他还是七水的引导者,你亲自去一趟七水,把我们刚刚的对话说给他听,让他先别急着追查,等我们这边查出线索再说,以免被人有心算无心的误导,另外,去看看我的双王过的如何,再查查非鼎的人有没有私自偷跑过去的。” 男孩总有些不安,认为近来的日子未免过的太平静了。 有一堆天使帮忙进行的洗脑工作很顺利,顺利到会让人胆战心惊的程度。 即使有千战的少女魔王盯梢,更有不好惹的九雷.嗜非压阵,加上他动员了可以动用的全部人手,包括亡者、恶灵跟生祭三方面的,一起派了出去,应该是十拿九稳、铁板钉钉的再不会出错,偏偏他放不下心。 身为暗箭太久的关系吗?离成功越近,他越惴惴不安、压力深重。 “王,冰眠负责计算人口、舵手负责强制轮回、洗脑则是由我和天使菲阿负责关注进度,让我去七水,会不会不适合?” 所达卡不愿意把全部工作推给天使菲阿接手,他怕将来被恶魔彼阿知道,会有难以承担的后遗症发生,让天使忙到过劳什么的,是大罪。 “不,你去才适合。”男孩忽然用幽幽的感慨语气说道。 所达卡抖了抖,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男孩会执着硬要把洗脑高手抓回来,正是为了解开这部份的问题。 “非鼎擅长的是灵魂,不是记忆啊,纵使非鼎的人远比其他世界的人拥有更多的时间可以专研一项技艺,却没有道理能稳压天使的洗脑技术一头,除非,有不为人知的内情,比如先前轮战时期,为了情报能比千年权贵们优先,我们派出钉子在邻近世界盯梢,是不是那些钉子里,有谁叛变或一开始便是千年权贵的人,才能在潜伏异界时顺手……学了点什么别的能力!” 讲到最后一句,男孩表情平静,眼神淡漠,话声略为嘶哑。 所达卡听的出来,王非常不希望事情是他猜测的这样,而要确定究竟是非鼎“正好”有一位关于记忆方面的洗脑天才,是自学成才 或者,是某颗钉子在长期潜伏异界的观测任务中,偷偷学会了什么,然后投向千年权贵们的怀抱,这就要看抓到那位洗脑高手后,得到什么答案。 只希望,千万不要像王想的,不论是误用别人的钉子,还是己方人手的叛变,感觉都超级糟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四章 各自的宿命 残存权贵们针锋相对的此时此刻才后知后觉,真真是糟糕到了极点,让人连想都不敢再深思细想。 日出东方,阳光温暖而视野明亮。 却只剩古树本体一棵,伫立在偌大的陆地之上,其馀一片空旷。 放眼看去,以往会在陆地上休憩养伤的植物人们,集体消失了踪影。 更别提为了补充营养什么的,如今大地上堆满的是尸骸、流的是血水,黑红的是血迹、白的是骨头,更多的是黑色的腐烂物质,占据整个大地。 “总觉得看习惯花花草草,再看这样一片黑红土地、遍地白骨有些不太好受,有种自己以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感觉。” 残存一半的巨树底下,支起一张矮桌,放上几张小椅,再喝杯热茶,应该是一件十分风雅清静的休闲,只可惜,眼前的景色……难以入眼。 列罗喝着茶,一面翻看这些日子来的治疗数据,一面感叹。 坐他对面的蜃始,碍于气氛古怪,真想偷偷溜走。 他是来做阶段性报告的,说明一下和被关押在深海隐之神庭的植物人们的初次接触结果,没想到会被抓来陪着喝茶,尤其旁边坐了个深渊巨鱆。 好在,他不是唯一在场的可怜虫,还有鱼跟……老管家在。 话说,老管家在不在,不是重点,鱼在才是! “花草?是岛上会长绿色的小东西,和会开在地上的花?” 鱼的七水世界里,鸟人在乎的是树上开的花和会结的果,地上有什么通常不放在心上;鱼人重视的是海里水草长的多不多、能吃的鱼好不好抓、鱼虾数量是多还少,水里的植物好像没怎么见过有开花,可是听异界前任的王列罗说话的口气,貌似花草全是长在陆地上的?他不免有些好奇。 “是啊,长在陆地上的花草,各有千秋的生机勃勃和灿烂艳丽。” 列罗放下茶杯,认真的对鱼说着,脸上是无尽的怀念。 “好像以前从没注意过,那无宁有吗?”鱼不可能为了看地上的花草,就这样跨界奔回七水去,只好问问无宁有没有? 深渊的一张臭脸,直到这一刻勉强放下紧绷,换上几许温和。 “以前有,现在短时间内不可能长出来。”至于为什么不可能就…… 鱼没有追问,反倒是见深渊静不下心,直接说重点。 “大部份植物人即使被关押在隐之神庭,却没有跨界逃跑的打算。” 这一点鱼深有体会,如同人鱼跟海妖再怎么被追捕猎杀都不想离开七水,可是那是因为七水是个没有纷争的祥和世界,让人不愿离开,无宁的话,这些天来见到的无尽血色杀戮,一直让他有逃避的冲动,因此反而不能理解,植物人面对有可能被深渊报复性杀死的下场,为什么仍不想走? “水族人都敢留在无宁等死,植物人哪里会现在就走。” 蜃始好歹去过不少世界,懂得的倒是比鱼更多一些,见他听完仍是一知半解的茫然模样,不得不再多解释几句。 “不说故土难离、异乡难过,有能力的人去哪里都能活,而且大不了像我这样成为异界商人,在无数世界里四处流浪,也不是活不下去,之所以不这么做,或多或少有些弥补的亏欠心理作祟以外,就是执着的──想要看到结局。” 蜃始说这些话时,想起的是当初被黄金狮王逼着到处找引导者的心情。 他当初会和列罗交易,要拐带一个引导者到非鼎,就是打着万一回不去王兽世界,终要为自己找一个可以归去的地方,才会跟列罗合作。 没有人想无止尽的流浪,永无归处什么的,听似潇洒,可是无根的浮萍唯一的下场,就是被雨打沉、被人碾碎,那样的结局和留在原来的世界等死,似乎没多大的差别,真的不如归去,回去面对结束的到来。 “原来如此。”鱼毕竟年纪太轻,得听到这么多说明才能理解。 “所以呢?”深渊不以为他们这些话是随口说说而已。 “隐之神庭里的植物人们除去少部份仍有些患得患失,其他人……咳咳咳,大多因为深渊你的恶名昭彰已经没有生还的侥幸心理,十分干脆的,更像在提前交代遗言,凡是知道的事、听说过的小道消息,全会说出来。” 蜃始这几天光是做纪录,差点写断一双手。 好在鱼离开隐之神庭,找了列罗跟老管家帮忙后,获得一些储存声音的机器,终于不用蜃始动用那双手,勤恳的一个字一个字纪录下来。 “古树受到刺杀,嗯,用这个词不算冒犯吧?深渊你的手。” 蜃始畏怯的往旁边鱼的位置再挪了挪,他实在不想把小命交代在这里。 更何况他才说了刺杀,又不是说古树“阵亡”。 “抱歉。”深渊用左手牢牢握紧自己右手,努力压制高昂的怒气。 一提起古树的事,深渊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毕竟他们两个相处那么多年,几乎没怎么分开过,现在却…… “没事,我继续说?”蜃始直等到深渊点头,才开始往下说。 “古树被刺杀的前后,有人看见议会的人出现在王城里,自从水母王白梦离开无宁,属于他的王城空了很长一段时间,不想跟随白梦离开的植物人甚至一一搬到了议会的区域居住,偏偏就是在这种状况下,议会的人去了王城。” 不论是议会觉得王城的空间较大,想要占据那里,提前去探勘;或者想去王城里找王离开时来不及带走的某样物品;还是趁王城里杳无人烟,到那里私下商讨大事,全是有可能的,就不知道哪一种才是真相。 但是,不管哪一种都好,怕的是没有人动手,而不是出手的人太多。 深渊静静的听着,没有出口打扰,虽然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鱼在这时候,等蜃始一说完,忍不住想说一件事。 “我跟着蜃始旁听时,隐隐约约有听说话的人身旁某人说到一个名字,只是再追问时,没有人承认有说,似乎他们起先不确定究竟是不是看到那个人,才会在听人提起这件事时,不小心脱口而出,并没有经过证实。” “可我认为他们自己都不相信,代表看错的机率更大。”蜃始主张略过这件事,再说,“我后来又问了不少植物人,他们都说没见过那个人去王城。” “是谁?”深渊一向是宁可杀错,绝不放过。 鱼抢在蜃始制止前,一定要说出来。 “议会的次席议长,他身边有个爱用的秘书,据说是那个秘书。” “我们初次听闻时,是有人刻意躲着说出来的,既查不到究竟是谁说的,后面针对那个人询问时,又没有人表示知情,你为什么认定他有问题?” 蜃始不明白,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发现鱼是实事求是的人。 “因为名字很熟悉,在跟海妖、人鱼相处时,有听谁提起过一、两次,记得是一个叫无拘的海妖每次被其他人为难的哑口无言时,十次里总有两、三次会忍不住嘟嚷着说到的名字,记得是叫──相融。” “什么!”深渊忽然跳起身,差点连桌子一起撞翻。 怎么会呢?相融从幼崽时期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直到跟随白梦离开,什么时候相融偷偷回了无宁,还成为什么议会次席议长的秘书?不,不对,等下,好像想错了,在无宁相近的能力容易拥有相似或完全一样的名字。 只是,白梦身边的相融,议会次席议长身边的相融,好像记忆里还记得的,曾经知道有谁身边,同样有一个相融,是谁呢? “冤离。”列罗突然提起前任暴君,又将老管家喊过来,“冤离是不是去七水了?因为之前我们大量支援一心跟二用各种特殊功能的灵魂傀儡,终于逼什么也不想做的冤离开始行动了?” 深渊疑惑的望着列罗骤然激动起来,和老管家沉稳依旧的轻轻颔首。 “这次跟一心、二用一起过来的是侵蚀,我们关系不错,在帮他们三个换上灵魂傀儡的空档,我听他说起,他跟相融睽违多年后,再度搭挡,还要用上和灵魂傀儡功能相近的‘寄身道具’,说好会帮我向相融要一个,赞助研究。” 是了,深渊终于记起来,推翻暴政到最后,他见过一次和侵蚀一起护着冤离离开的相融,当时留下些许的印象,十分浅淡的,并不深刻,仅是因为相融的能力和他看着长大的幼崽相融的能力,几乎一模一样才会注意。 不过两个相融的长相和身边环绕的植物叶子、藤蔓颜色跟种类有差异,所以没有当一回事,简直是过眼即忘的程度。 倘若不是他们的名字、能力一样,深渊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可是现在,接二连三有名叫相融的人出现,似乎彰显一切并不单纯? 七水某处的海域上方,底下是冰凉流动的海水,上方是温热的阳光。 曾经是水族人,喜欢近水是天性,如今是植物人,海水变成剧毒。 一道水流撑着一个由木板拼成的小船,离水面远远,离太阳好近。 仰躺在半空中的小船上,任由底下水流将小船带的浮浮沉沉。 穿着黑色袍服的人影,血色领口因为躺下的关系,向上遮住大半张脸。 “冤离,你还在这里?我以为你跟一心、二用他们会合了。” 雪鹗拍着小小羽翼从天而降,落到船的另一边。 幸好船并不小,除了躺平的他,头部往前还留个足以落坐的位置。 反倒是白嵌受到了不少打击?像在自责他伴随着王渡过上千年时光,居然一点根苗都没有发现,甚至有人提醒了,他仍想不出相关线索。 想来也是,白梦成王的根基被二用挖空的差不多,白嵌忙着收拾烂摊子,忙着强行接受将军离开后的权力跟义务,早够他忙到昏头。 更别说白梦跟当初的他一样,会被不断的刺杀,再加上侵蚀也会三不五时去刺激一下白梦跟白嵌,想必王城因此是根本不太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五章 灵魂与身体分开 自从和黄金狮王见面,自从说出相融和幕后魔头的事,冤离有一种长年憋在胸口的气终于吐出,轻松自在很多的感觉。 反倒是白嵌受到了不少打击?像在自责他伴随着王渡过上千年时光,居然一点根苗都没有发现,甚至有人提醒了,他仍想不出相关线索。 想来也是,白梦成王的根基被二用挖空的差不多,白嵌忙着收拾烂摊子,忙着强行接受将军离开后的权力跟义务,早够他忙到昏头。 更别说白梦跟当初的他一样,会被不断的刺杀,再加上侵蚀也会三不五时去刺激一下白梦跟白嵌,想必王城因此是根本不太平。 最神奇的是白梦,这种惨境他居然能在王位上硬撑千年以上,神经到底是怎么长的?尤其没有变成暴君,是他想离开王座才选择放弃。 难怪有人称白梦为意王,最任性恣意的王,仁王、暴君什么的,对他来说是无关的异界词汇,除了他自己的意志,谁也动摇不了。 不能否认,意王亦有不好的意思,是指白梦是意想中的王,跟白日作梦的嘲讽相近,意味不好,难怪白梦跟他属下们不承认“意王”这个称号。 如同冤离不把自己“亲王”的称号当真,他觉得顶着那个称号变成暴君的自己,越发好笑,像是在给过去的自己抹黑。 无宁的王其实全没把称号当一回事,在他们眼里就两个词。 仁王、暴君。 结果,白梦听他说了再多,继续不以为意,白嵌反而越想越无法自拔,最后因为过度自责的缘故,似乎让白嵌身上出现不好的变化。 即使白梦有水空珠在手,加上黄金狮王出手,仍有些不够。 还是冤离利用他的天赋技能,让白嵌不愿和他动手的被迫停止刹那,然后被黄金狮王打昏,又被白梦趁虚而入的将白嵌陷于漫长梦境。 白梦后来说了,白嵌的问题,是之前他强行让白嵌做了一个梦,就为了让白嵌放弃追杀定军才造成的后遗症,是被过度的情绪波动引起。 于是,白梦带着白嵌离开,想让白嵌好好休养。 雪鹗当时和白梦一起走,不单单是要带白梦、白嵌去深海宫殿之外的地方休息,毕竟不想再给印暄,也就是无宁前引导者管家爷爷济新增添压力,所以要换个地方让白嵌待到恢复为止,另外也是为了找地方安置古树。 古树先前被“虐待”了一阵子,加上本体曾经受过重创,情况欠佳。 冤离觉得,比起让古树待在自己附近成为靶子,倒不如让雪鹗给他找个安全的地方静静休养,免得古树又出问题,那就为时晚矣。 他们都离开后,没多久黄金狮王也留下“有事要办”的话走了。 静下来后,剩下自己一个,对于时间有些掌握不住。 冤离在半空中被水流托着的小舟上飘浮了满久的时间,脑子里一团乱,更有些茫然无措,连找机会把事情真相说出来,就熬了这么久,接下来呢? 能怎么处理、怎么面对?他深感千头万绪、无从下手。 “你好像想了很多?”雪鹗见他目光发直,试探的问。 “不,脑子太乱,其实没想什么。”冤离见雪鹗坐下,便爬了起来,端坐一旁,和雪鹗呈面对面的姿势,而不是放任自己轻率应对。 对于引导者,每个成王的,总是格外的客气有礼。 “先找个能下手的开始进行。”雪鹗经历过他所说的情况,当初清鱼死了,还把力量全留给他,他要等清鱼转世回来,他要在这段期间里照顾好七水,那时候每天都有一大堆事要忙,然后不知道该从哪里忙起。 后来,与其说忙久了,渐渐抓到头绪,倒不如说…… 黄金狮王殿下一爪子拍在脑后,重重的打醒了他。 有狮王殿下指点,纵使只是告诉他什么事情重要,要优先处理,就帮上大忙,尤其是制定世界规则,设置结界,不让七水任人进入,当然他不是王,也不愿意成王,在规则方面不能做到尽善尽美,好歹比非鼎好太多。 雪鹗犹记得和印暄一起到非鼎时看到的,那个漏成筛子状,毫无自保能力的非鼎外围,是个人想跨界进去都不需要费心的,七水不一样,除了要留给一只恶魔随时进出的通道,七水这些年来的异界访客极少。 话扯的远了,总之雪鹗在那些年中学会的就一件事。 不管什么要紧、什么该做,最好的处理方法是,找件能马上做的去做。 是的,事情一件件处理下去,一定会有处理完的时候。 “按你说的,相融可以有很多个。我想,幕后黑手肯定舍不得有了分身却不用,依照无宁会按能力取名的惯例,肯定有其他的相融存在。那么,每多找到一个相融,是不是就会多出一条线索?” 雪鹗借由天使亚纳的管道,将消息传到非鼎给非眠之后,没过多久,非眠送了一个恶灵所达卡过来传话,更说了一个绝佳的消息和警告。 来自非眠的警告,让雪鹗放弃私下前往无宁的想法。 是啊,他仍是七水的引导者,不能顾此失彼,目前七水最重要。 至于绝佳的消息,便是厌眠原本的身体里隐藏着的最有价值记忆,有关于和幕后黑手的接触,这真是一个震撼性的大消息!可惜,暂时派不上用场。 有了这个消息垫底,彷佛不用急着做事,更能避免跳进别人挖的坑里。 除此之外,非眠即使非鼎的事再忙,依旧和所达卡商量了一些寻找幕后黑手线索的实用方案,再把所达卡派过来帮忙。 听完所达卡的转述,雪鹗认为可以找冤离说说,说不定不用等非眠攻克厌眠过去被封锁的记忆,答案反而会被他们抢先找出来。 “找到其他的相融吗?”冤离眯着眼,认为这个可行。 “是,如果能找到五、六个相融,便能从和他们有关连、有接触的人中锁定几个最有可能的目标,一有目标,不再是大海捞针般的碰运气找人,而是可以用排除法,一个个的清算过去,即使全部不是,不也证明了这些人的无辜,能够再从另一批相关者中,重新确定目标,我相信调查的多了,蛛丝马迹肯定不少,自然会有摸索到幕后黑手周围的时候。” 雪鹗说的是非眠最不赞同的备用计划,以人找人的方式循线找下去。 至于最优先计划,知道相融是分身,是无辜的,雪鹗有些说不出口。 果然非眠这个暗箭宝刀未老吗?这么狠辣凶残的计划随手能指出好几条。 “怎么了?”冤离不免关切的问。 是他看错吗?或者正前方的引导者脸色真有些发白? “是不是能多几个方案,你会更有把握?”雪鹗始终舍不得隐瞒。 一个王明知道有个一次次把仁王逼成暴君的幕后黑手存在,却因为知道的时间太晚,什么都来不及做,只能把世界托付给下一任王,而自己主动去死,这样的经历,让雪鹗不忍心对他隐瞒非眠那些行效快却狠毒的计划。 “是。”冤离毫不迟疑的点头。 雪鹗长长的呼口气后,说出非眠力荐的两个优先方案。 “无宁前引导者济新,他如今是非鼎世界双王之一的印暄,因为印暄,非鼎另一位王非眠特别给了提议。既然有侵蚀在,找到另外的相融之后,他推荐的解决方法有两种,其中所需的各项配备,甚至已经让人帮着带过来。” 讲这么多话依然不曾进入重点,可见雪鹗本心有多不想说出来。 冤离没有催促的等待,亲和度极高的他光是静静凝视着,就让被他看着的人深感压力极大,越发无法抗衡的想说出真心话。 雪鹗当然抵抗不了,“方案一,让侵蚀在那些相融体内放入非眠的最新力作,没有追踪功能,而是具有强大杀伤力。如此一来,当幕后黑手和他们接触,一旦有控制性的能力进入身体,会立刻引爆,将方圆五百公尺内炸的干干净净。” “无宁的人体质比其他世界的人强,植物人更拥有优势极强的防护能力。” 冤离不以为其他世界所谓的强大爆炸,在无宁能派上用场。 “爆炸并不是重点,是转移注意力的障眼法。”雪鹗叹口气。 说真的,他听转述的所达卡说这是障眼法时,已经整个人懵了。 “非鼎制造的物品爆炸后,会带着亡者的死气,非眠还让人带上追踪用的仪器,因为死气是非鼎特有的,他们亡者数量多到快让世界失衡,所以开发了各种用处,据说死气其毒性在轮战时期立下大功,让许多异界侵略者受创惨重,意思是,首先炸不死,再下来要是毒不死,死气还能充当追踪标记。” 非眠深信最起码可以一找一个准,大大推荐这个方案。 “小小缺陷是,万一是在众人聚集的地方碰面引发爆炸,凡是在场幸存活下来的全有可能被标记,到时要找的目标会多一点。” 不过比起最初那个从和相融接触次数多的人中一个个调查,快了许多。 冤离有些意动的刚想说话,又想起之前听到的,有两个方案! 雪鹗面对他闪亮亮的求知眼神,撑不住的扭过头去,认输了。 “第二个方案,除了名字、能力,外表根本不一样的相融,一定有别的相连性,建议捕获几只后,送去给非眠,将相融的灵魂弄到灵魂傀儡去,可以做二次利用的送回无宁,到时用处和第一个方案一样,至于留下的身体空壳则是进行解剖研究,说不定能开发别的仪器,直接利用身体的共通性找出幕后黑手。” 一人二用啊,把灵魂跟身体分开各自利用一把,手段太冷酷无情。 这个比第一个方案更不在乎人权,雪鹗极力不赞成,只是,比起爆炸时连身体一起炸掉,真不如把身体“扣”下来进行研究来的有价值。 觉得自己要被非眠恶性洗脑成功的雪鹗,已经放弃去想,后来之所以干脆跟冤离全部坦白,多半是因为想到冤离不是第一个被逼从仁王到暴君,无宁前后换过了许许多多任的王,面对这样穷凶极恶的敌人,不能太好心? 只是,那些相融们是分身啊,且大多是一无所知,是无辜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六章 来救我 “最初无辜,后来不一定无辜,也有破罐子破摔的,更何况,玩弄一个王的人生,对无宁的人来说,有莫名的吸引力,彷佛从另一面证明自己的强悍,所以,会不会有一些‘相融’反而是自主加入,主动的想要参加?” 冤离这话一说,雪鹗心里残存的歉疚瞬间少了一点。 是啊,依照无宁全民尚武、一心变强的作风,好像不是不可能发生? 话题到此结束,雪鹗不愿询问冤离会选哪个方案,还是全部使用。 “黄金狮王殿下呢?”雪鹗对它总是较为恭敬的。 “回去问兽王宗祈殿管理架构上,什么身份历久不衰,即使换人当殿主,也不会动摇位置,它认为可以借此参考议会里什么职位的人最有嫌疑,毕竟除了无宁,就它的世界里有分工细致的祈殿和议会可以比拟。” 这算是好听话,凡是无宁的王对于议会的观感并不好。 在他的猜想里,黄金狮王倚之信赖的祈殿,大概远比议会完美周全个一百万倍,不过,正因为从来不对议会抱持好感,一旦把目标针对议会,只会草木皆兵,觉得个个嫌疑重大,这对查清真相没有帮助。 能多帮点就多帮点,黄金狮王因此决定回去王兽世界。 “对了,兽王有说,万一有什么不好,可能兽王宗会亲自过来。” 冤离正是担心黄金狮王回去王兽请帮手来,他人却回无宁去了,不够礼貌,于是把一心、二用派回去跟深渊、列罗通报他的行踪,再在有限度的范围里提一下幕后黑手的事,嗯,一切以不引起注意为前提,而他留在了七水。 “既然事情大多有了安排,你先安静些日子,好好休息吧?” 雪鹗说完话,迟疑了一会儿,才学着印暄伸出手。 冤离愣愣的看着他的手穿过两人之间的距离,放在自己的头上,轻轻一摸,触感似有若无,却古怪的有种温暖从心底慢慢漫了上来。 彷佛不是一个人在努力,有人陪着、有人明白自己的感觉,真好。 这种窘事居然真的发生了。 在印暄住进海妖、人鱼的新根据地第三天的时候,按照彼阿的打算,这里直接被称为“死庭”,嗯,宣判活人跟其他生物死期的法庭。 约莫是再一次证实自家君上取名无能,其他生物的品味又太过凶恶惨烈,彼阿决定这里改叫“死庭”的时候,问都不问其他人的想法。 反正意思合适就好,至于别人的感想什么的,是能吃吗? 彼阿绝不希望“怨灵”之类的名称,同样出自君上的口中,这样他是用呢?还是不用?光看无宁那群人最近脸色有些古怪,就知道他们正陷于两难。 哼哼哼,想用取名这种手段,得到君上更多的注意力? 就看无宁那群恶棍有没有勇气,真的把“怨灵”这个名字用上! 分成两个组后,各自的组别名称全处于“未定”状态。 不过,上课是势在必行且势之所趋的事,不会中断更会持续下去,直到海妖、人鱼们改型完成,以及无宁那群人们能够好好配合为止。 现在的问题是,有只名叫无拘的触手怪……嗄?记错了,是章鱼怪? “我是水族的章鱼族人,怪什么怪?” 某个被吊在半空中摇来晃去,依旧不知道错字怎么写的恶棍这么说。 手上被塞了根鞭子,连抽都不想抽的印暄,长叹口气。 “是我的错,是我当年没有教好。”印暄很自责。 “唉呀,管家爷爷,关您什么事呢?要真是您的错,无拘肯定活不到今天,早在某天晚上半夜,就被其他人扛去分尸烧掉、被深渊煮了吃、被古树埋进土里,绝对各种死法皆有可能,且会在最快时间内实行,不会让他活着给您添堵。” 觑知言笑晏晏的说着,一副和悦闲适、无害真诚的样子。 天使亚纳在旁边抖抖抖的,偷偷摸摸把自己藏到了恶魔彼阿的背后。 果然,越是接触无宁的人,越是觉得自己待遇好好啊! 可怜那位没被分尸、没被煮着吃、没被埋在土里的无拘,真真辛苦了。 亚纳自此时此刻起,决定这几天要煮的菜色,要全是彼阿先生喜欢的。 “不用怕。”彼阿没好气的拍拍亚纳的肩,这家伙这两天都躲着无宁的人,是有那么恐怖吗?在君上面前,亚纳还敢跟他斗嘴的。 “好。”亚纳说归说,继续躲在后头不出来。 印暄被亚纳小动物般躲人的举动分了下心,心情刚好上一点点。 “我不是故意教他们逃课,管家爷爷以前说过的,人总有想做些别的事的时候。”无拘信誓旦旦的说着,这在以前就是他用来逃课的绝佳理由。 “我当初是以定军、白嵌为范例,说他们不听课去做事是有道理的。” 印暄却一失口成千古恨,再回首从此不见无拘身,他直接跑个没影了。 “嗯,管家爷爷没有错,是无拘自己理解错。” 突兀抢话的这一位,话声淡淡却透着一股不容人反驳的气势。 “切,谁呀,敢跟我……”无拘放肆惯了,才想说点恐吓的话,反正他跟其他人打打闹闹上千年,早成了习惯,根本不在乎。 只是,眼角馀光瞄到的那个身影,让他未完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里。 什、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这个基地里有、有那个、那个东西在? “我好像模样完全没变?”那个甲壳状生物平静的问。 无拘的脑子已经彻底卡壳了,怎、怎么会呢? 非常眼熟的甲壳状生物,小小的,像幼崽一样的体型,瞬间勾起回忆。 虽然无宁世界里各种水族多的是,但是,跟当初的将军一样,有着短短的呈椭圆形,上头带着尖尖利刺的壳,有两只大螯和身旁各四只的小螯,整只除了身体边缘是黑色,其他火红色的,既像蟹又像螯虾的生物,并不多。 无宁里奇奇怪怪的水族混种当然不少,像将军的却是没有几个。 料想不到在七水,会看到一个将军的翻版出现,即使无拘知道的,将军的转世在七水,白嵌甚至追杀将军高达一百六十次得手,但是,七水不是海妖、人鱼、鸟人跟鱼人这四种基本种族吗?眼前这只甲壳状生物,到底算什么? “我以为你们早就见过了?”印暄被无拘瞠目结舌的呆样逗笑。 定军走了过来,到印暄脚边后随意一跳,顺利降落在他的肩上。 “他们看到的是岛鱼模样的我,知道的是厌眠……” 定军自己说到“厌眠”这个名字,都有些浓浓的厌世、倦怠感觉。 尤其是“厌”字,如果他离开无宁后,去了非鼎做引导者,还为自己取一个有“厌”字的名字,当时会不会很不愉快、怀着怨恨什么的,不,不应该,按照自己的个性,与其想这些,更可能单单是厌恶,嫌麻烦吧? 会不想再跟过去扯上关系,会想重新证明自己,嗯,大概是这样。 也因为是这种想法,明明跟恶魔彼阿一起提前到这里,他却来来去去全用岛鱼的外貌,用“厌眠”的名字,不想表明自己是定军。 因为要提防白嵌再次“暴走”,关于自己的事,肯定很少说起。 无宁的人顶多知道将军的转世,却不清楚这个转世来自哪里、名叫什么。 如他所料,说到厌眠,他们只知道是非鼎的前引导者,压根没往将军的转世上头联想,彻彻底底把他当成了另外一个人,如此大好。 要不是无拘真的太欠收拾,定军不会忍不住变成这个模样出来说话。 到底自己不在的那些年里,发生什么事?无拘怎么长歪成这样! “是将军的转世?不不不,不对,这是从前的定军?”无拘在被吊起来的半空中摇来晃去的,脸上满满的是惊诧、是质疑,和隐隐约约的兴奋。 至于兴奋什么?不是早知道白嵌追杀将军的转世吗? 重点是转世跟本人的差别吧?仍然是定军、有着定军的记忆,那就是故人,而不是一个陌生的,只知道这人以前是某某某,那样反而让人不想亲近。 定军没好气的挥挥螯,看似随意的挥两下。 之前被印暄抛到地上的鞭子已经被觑知捡起来,正冷笑着蓄势待发。 “啊啊啊,定军你怎么舍得打我?”无拘还没被打,已经放声哀嚎。 “喜欢胡乱说话?再多抽几下。”定军平静的回话。 觑知闷笑着撇开脸去,不看无拘被话噎住的可怜模样,真动手抽他两下。 这个笨蛋,太久没跟定军相处就忘了吗?负责号令全军、统整全体幼崽的这人严肃端正的根本不跟人说笑,谁敢在他面前放肆,肯定会被训的更惨。 事实上,当年古树、深渊管他们管不动时,是定军出面严惩的啊! 有时罚的太重,管家爷爷得出面打一下圆场,拯救一下被定军折磨的受害者,呃,好像不能这么说,犯错者,这个贴切多了。 “呜呜呜,我是笨蛋,管家爷爷救我、快救我。” 无拘不是为了被抽两下而哭,是管家爷爷都不帮他求情才哭。 印暄无力的看着眼泪哗啦啦掉着的无拘,又不是幼崽了,哭成这样。 再多看几眼,他忽然有种既视感,哭起来和谁好像? “啊,阁下,我、我先去厨房。”天使亚纳自己哭时不怎么在意,看别人这样哭会很尴尬,第一次没等阁下回话,转身拔腿就跑。 “看亚纳用眼泪给君上洗澡挺好玩的,眼前这只就……”彼阿超讨厌。 “看不顺眼,不要理他。”定军有同感的认真说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七章 水世界会更好 觑知越听越是想笑,无拘以往闹腾起来,又不能真下狠手把他打死,结果大家对他是深感不耐烦,偏偏无拘性格其实很好,就是喜欢玩闹、爱惹事了一点,跟他生气也气不了多久,因此对他常常有种无处下手的滞闷感受。 没想到定军一出面就不同,任由无拘哀嚎、狂哭,依旧初衷不改。 有点回到过去,军事化管理的那个时候,一切全按规矩来。 怎么说呢?发现要像以前一样被管着,格外使人怀念,而不是被迫离开无宁时,塞满了心中的怨怼和不安,竟是大局底定般的能好好喘一口气。 似乎安心多了,有定军在,真好。 遗忘的并不是早已过去,放弃的也不会是从此不再拾起。 命运是神奇的,总让人被迫面对过去、再度重拾过往。 列罗几乎要忘了,许久以前跟非眠一起搜查过出卖军事情报,害僵尸前线一度差点被击溃的千年权贵,当时,小小的非眠尚未成为名震非鼎的暗箭,却已经是各种惹人自行跳下的陷阱轻松布置,谣言、陷害、挑拨等等手段层出不穷,不擅长阴私诡计的军长厌眠和活了千年之久的自己,形同摆设、无处插手。 是的,那是非眠独自的舞台,绽放了他特有的光彩。 靠非眠一个人,在一心追求战斗力的军队里,彻底掌控情报的运行与截断,以此保护军队在争战中的优势,再没有让他们因为被出卖而陷于被动。 同时也是让千年权贵们对他无比忌惮的起因,亦是暗箭之名的由来。 其实在深渊觉得同时有好几个名为“相融”,技能相似的人出现在各个位高权重的人身边,情形不单纯的时候,列罗有想过,是不是该把非眠找来? 那个孩子一定很爱这种类似“寻宝”的游戏,更别说中途不管做了多凶残的事,基于“宝藏”之丰厚,不会有人阻止,说不定还有人愿意帮手,他也会加倍的投入,直到发现宝藏的那一刻。 结果先收到一心、二用的通知,说冤离要在七水休息一阵子,尚来不及弄清楚,冤离究竟要在七水做什么,休息这种话纯粹是藉口吧? 没想到,前一步是一心跟二用过来,顺便想再换两个灵魂傀儡,他们两个现在爱上了各有一个身体的感觉,即使不管去哪都得带着原来身体以备万一,但是,能各做各的事情,不再是彼此的负累跟麻烦,他们挺喜欢的。 更别说灵魂傀儡可以依照他们个人喜好,做一些个别的设定跟效用添加,除了力量不够扎实,听说活用性甚至比原来的水蛇身体好。 不管他们想用什么样的灵魂傀儡,列罗发过话,随便老管家供应他们。 所以有的用,一心跟二用当然要再换一个用。 意外的是,后一步来的是侵蚀,还带着久违的某人音讯。 一心跟二用没急着走的听完侵蚀带来的话,决定先一步离开,换好灵魂傀儡后,就替好心帮忙的异界双王非眠抓“相融”去,活像在抓危险动物实验体,让列罗再一次对无宁不把人当人的强者至上逻辑感到愕然。 更令列罗讶异的是,原来印暄有另一个身份,他曾经是无宁的引导者! 一直以为自己让蜃始带走引导者,是一切错误的起因,如今来还债。 没有想到,被厌眠施展手段,强行留在非鼎做双王的印暄,竟然是── 太不可思议了,命运是如何兜兜转转的把他们绕在一起? 或者,世界规则便是如此看似不存在,实际上却控制了一切的发展。 不说那个了,即使当过王,列罗对世界规则依然一知半解的。 总之,因为印暄做为桥梁,非眠主动参与无宁的事,似乎并不突兀。 就是列罗从冤离的手下侵蚀手上,接获这份非眠主动提议的追查方案时,忍不住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作梦?他是有想过,但是,居然成真了! “怎么了吗?不适用?我觉得挺不错的,够血腥。” 深渊听完侵蚀转述的,非鼎世界的双王“禾忍”,又被称为暗箭非眠的那一位的计划,虽然血气四溢了点,可是正合无宁的行事作风,且行效极快。 只是,冤离没有把为什么要追查相融的前因后果做详细的解释。 有什么非得瞒着他?还是说,是因为太多年来,他居然一点不对劲的根苗都没有发现,所以冤离认为,他最好不要参与其中。 深渊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思绪横越了成千上万年的时间,几乎要把过去的事全翻出来想一遍,不过,有鉴于他的人生除了杀戮就是杀戮……咳咳咳,好像没什么势必该记得的重大事件?古树倒是比较有可能知道些什么。 所以,这就是古树会被人围攻,最后差点死亡的原因? 深渊的脸色铁青着,发誓一定要把真凶找出来,弄死他。 在这之前,当冤离不愿意告诉他,说不定是在提醒,他身边也有另一个“相融”或别的钉子,所以他不追问、不加入,才是对整件事最好的选择。 “古树的治疗进行的怎么样了?叶子不能再长快点吗?” 深渊决定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古树本体上,这是重中之重,一定要把古树治好才行,其馀的事,当冤离自主行动,托付给他就可以了吧? 毕竟冤离是亲王啊,连侵蚀都能收为手下,最被人想要亲近的王。 相信此时此刻,古树如果当真在七水,肯定在冤离所知的安全地点里。 而在接回古树之前,得把古树的本体治好。 “叶子有在持续稳定生长,这个不能急,你催我也没用的。” 列罗一天被催三次已经算少,最高纪录一天被追问三十次,他答的不想要答,可惜老管家刚刚领着一心、二用去挑灵魂傀儡,没人可以帮上他。 鱼跟蜃始早已回去深海的隐之神庭,跟被关押的植物人们接触套情报。 目前场面上,除了他、深渊,剩下一个不好接触、难以亲近的侵蚀。 做为水族人,侵蚀……面目可憎的让人无言以对,他绝对是长相最、最糟糕的,在列罗看来,就算是一心、二用这只双头水蛇,一个注重实战性、一个注重欺骗性,都不约而同先把头脸弄的可以见人,侵蚀居然身体像人了,有四肢、有躯干、有正常的手部跟足部,偏偏一颗头维持原状不变。 活像海底的一块礁石或一团海藻,体色灰暗、长相丑陋,间有红色斑点,长有头棘和背棘,阴郁诡谲的会让人误以为这是雕坏的石头作品,不是人。 列罗听深渊提过,侵蚀的种族是“玫瑰毒鮋”,听起来似乎挺美?美的是外表皮肤颜色,其实本体非常丑陋,而且毒性极强、擅长伪装,喜欢伏击敌人。 在冤离之前,不曾有这个水族的人愿意走出暗处,成为王的手下。 可以说,因为亲和度够高,冤离的手下全是一群奇葩,用深渊的话来说,除了幼崽们齐聚的白梦这一批手下,其他那些王的手下囊括的水族或植物种族再多,依旧远远逊于冤离的手下类别,甚至连三分之一都比不上。 只是,比起审美正常的一心、二用,列罗是真心不想跟侵蚀多接触。 问题是按照非眠死孩子的计划,貌似要教侵蚀怎么植入死气炸弹的,好像是自己?列罗才不认为无宁已经超越进化的速度,瞬间从只靠肉体实力,进展到懂得利用各种高科技的攻击性武器做辅助。 不晓得非眠是怎么猜到自己在无宁的,难不成是从灵魂傀儡出现在七水猜到的?也是,这东西目前就自己跟非眠会制造。 “咳,这个,深渊你让侵蚀看一看,哪里不懂,我再讲解。” 列罗从侵蚀抱过来的一堆东西里,找出了死气微型炸弹一枚,然后如他所料的找到了简易版的说明书,可惜,非眠没来过无宁,不知道他用非鼎小孩子都能理解的说词写出的说明书,对无宁的人来说──还是天书! 但是,列罗只想等老管家回来,把侵蚀推出去,他不要跟他独处。 “嗄?”深渊接手说明书看了两眼,嘴角抽了抽。 “我试试。”侵蚀主动从深渊手上拿过说明书,眼神认真执着。 有一瞬间,列罗几乎把侵蚀看成了非眠,害他自己有些挫败。 原来在他眼里,那个死孩子就是这副见不得人的尊容吗?不、不是的,只是那种看着新研发产品,一脸热烈的追求又带点不安的畏怯,既想快点学会又怕自己看不懂的姿态,实在是太像了。 然后?列罗忽然安心下来,只要侵蚀……可以接受指导的话,长什么样、是什么个性,完全不是重点,纵使他没把死孩子非眠教养的品行优良,好歹教会了非眠各种科研手段,这点他倒是信心充足。 更别说,侵蚀下一刻居然向他行了一个至高的礼,“请多指导。” “好。”列罗答的飞快,嗯,前提是看也不看侵蚀一眼。 果然,有些长相还是十分有碍观瞻的,不过,他会努力克服。 绝对不能拖非眠的后腿,该教的一定要教会。 至于死气微型炸弹容易大范围无差别标记的小缺点,可以再改良? 列罗不再只把注意力放在治好古树本体上,能做的,他会尽量多做点。 希望不管是无宁、七水或非鼎,都能一天比一天来的更好。 这样还债起来,才能更有动力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八章 以暴制暴 “啊啊啊、啊啊啊,喂,真的很痛,不能放个水吗?啊!” 室外的哀嚎声断断续续,中间夹杂着求情的声音。 室内一片静寂,默默对坐的几人,完全不把外头的鬼哭狼嚎放在眼里。 太久没见,有时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时间的长河是横亘在双方之间的距离,找不到适合的话题做为桥梁,就会不晓得该如何重新靠近。 “你们慢慢聊。”恶魔彼阿不耐烦这样的沉默对望,虽然舍不得自家君上,不过,有些事他接到了通知,似乎该偷偷出去一趟。 笨蛋非眠在非鼎世界找个人,还找的这么没头苍蝇似的摸不出逃亡路线,说来也是,他以前抓的全是军事要犯或是千年权贵们的保镖跟部属,专业痕迹太明显,要抓不是件难事,这一次要抓的却是个洗脑天才……跟以前大不相同。 不同的专业,逃亡时会选择的,肯定是不同的路线和途径。 要找这种专业人才的话,在千战世界里会以坏人为最优先考虑弄死取得生命年数对象的恶魔,总会比非鼎那些人熟门熟路的多。 可惜恶魔彼阿暂时不能抛下海妖跟人鱼离开七水,他们看似学的认真,慢慢的却有一些反弹迹象出现,一开始有鉴于鱼的付出、和雪鹗的谈判结果,加上众人的异口同声,会让大多数人鱼跟海妖因为受到感染,赞同他的提案。 随着时间经过,总有些人会怀念起以前的生活,会不想要改变。 也是,为自己换一个全新的生活方式,听起来是破釜沈舟般的勇气,是值得赞叹的行为,另一方面来说,竟是不容于过去,是被迫需要改变,有时会变成反效果,会让人为了赌一口气,只想就这样继续下去。 彼阿是绝不会容许的,不能让人鱼跟海妖们蠢的走回头路,所以短期内彼阿不能离开七水,要是离开,他不以为无宁的人或者君上可以镇压的住场面,再说了,也不能够彼此的第一次磨合,就从这种阻止放弃的训斥、责骂开始。 自己去不了的话,彼阿心里倒是有个好对象。 如同非眠天生是隐在暗处谋算、陷害、颠覆一切的暗箭,这世上有一个恶魔只要是追杀,没有人能逃过他的手下,嗯,就是──黑牙.落休,不到落幕绝不罢休的史上最白目恶魔,是的,他在锁定目标逮人这方面确实是个天才。 上次好像听亚纳说起过,少女魔王跟九雷.嗜非殿下如今在非鼎? 如此一来想使唤黑牙便不成问题,有九雷殿下在……会用的很称心。 彼阿还没离开,已经把一切全想好了。 由此可知,这群人到底沉默的坐了多久,久到他深感厌烦。 丢下话离开的他,室内剩下甲壳状生物定军、印暄、觑知把鞭子交给其他也想打无拘的人后跟着进来,再来还有个离佐。 除此之外,有个沉默到异常的水族人,偷偷摸摸的占据了最后一个位置。 印暄从进来后,大部份的时间全盯着那个水族人看。 “管家爷爷?”定军没有选择话题来突破凝重的气氛,他比较在意管家爷爷怔愣的神色,是在想什么?居然看着那个人看到入神。 “我记得安全起见,白梦身边有白嵌、离佐、觑知、觅讯分别跟着的话,你身边跟着的是无拘、相融、吞时跟他。”印暄的手指着那位水族人。 现在相融不在了,无拘吊在外头,似乎他进来很合理? 不,这个人一般是藏身在人群里,根本不会对外露面,是除了定军以外,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做什么事,算是最后的底牌。 直到看见他,印暄不免错愕了下,白梦居然可以把他找出来再带出无宁?还以为万一有不小心被“遗漏”的人,这个人可能是唯一的那一个。 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的站到人前、坐进这个房间,而不是私底下偷偷去见定军,这样的行为,让印暄实在难以想明白,太不合理了。 “为什么?”印暄继续盯着那个水族人看。 不是每个孩子都是管家爷爷控,一大群幼崽里总会出一、两个异类。 这个水族人就是,他移开了望向印暄的视线,依然没有说话。 “星雷,回答。”小小的甲壳状生物定军,没有从管家爷爷肩上跳下,而是换一个更好稳住身体的姿势,赖在肩上不打算动弹。 嗯,以前看白梦用小水母的模样,趴在管家爷爷肩上,原来是这种滋味。 “将军,他、他们说您回来了,我、我想着要来亲眼看看。” 他说话时畏畏缩缩,看似胆小不敢与人接触,全身上下笼罩在一片黑暗里,兜帽极大,几乎盖住了整张脸,就留了个尖尖的下巴,只是,下巴颜色有些古怪,竟是黄棕色里带点白斑,当他说话时,兜帽起伏较大,可见一张大嘴。 印暄好歹是带这个幼崽长大的管家爷爷,他却知道,名叫星雷的他,是水族的瞻星鱼族,能释放电击,平时会将自己埋在浅海沙堆里,伺机伏击猎物,性格极其凶猛,最爱的食物是甲壳类生物……定军当年和他是不打不相识。 嗯,无拘是爱闹、不受控制而麻烦的话,星雷的问题在于他是严重的弱肉强食主义者,特别喜欢盯上和他同样的强者,想将对方作为食物。 唯有可以轻松将星雷打趴下的定军,能如臂指使的轻松使唤他。 再畏缩怯懦的姿态,全是星雷的伪装而已,他就爱把猎物引诱上来后,瞬间“豹变”,然后满意的边享用猎物恐惧的眼神,边把对方拆吃落腹,这是个喜欢诱使大餐自行送上门,远胜过于花费心思捕猎的变态。 所以他的话讲的再有道理,从根本上就不合理。 等定军找人叫他来还比较正常,他自己主动“投案”代表一定有问题! “将军的手下真小气,我们不全是王的部属吗?”觑知突然开口。 “可是我们会和他们分享情报,他们却从来不合群,彷佛跟王的侍从们完全是不同体系,隶属的不是同一位王。”离佐也冷嘲热讽着。 印暄能明白他们为何不愉快,想必会突然出现的星雷,其实掌握什么其他人不知道的情报,却直到今天才出面,且不一定会说出来。 “定军。”印暄认为唯一能使唤星雷成功的,剩下一个人。 “别装模作样了,星雷,说出来意。”定军同样不把星雷搪塞的话当真。 全身藏于黑衣里、整张脸藏在兜帽中,星雷的视线却富有存在感。 定军被上上下下扫视了不晓得多少遍,彷佛在确认他的真假一样。 “需要我再帮你剥几片鱼鳞下来吗?”定军问的认真。 下一刻,像是对上了暗号,星雷确定这个人是真货。 几片……是一大片鱼鳞算一片,而不是一块鱼鳞算一片。 当时伏击定军失败,他浑身上下的鱼鳞一共有七处被剥的干干净净,痛的他以为自己会活活痛死,那次的教训不论再过几千年,恐怕都忘不掉。 而这人能在管家爷爷面前把这么凶残的话,讲的风轻云淡,让管家爷爷半点不对劲都没发觉,且说话时语调轻松随意,半点血腥气、杀气皆无。 如此天生就该处于杀戮、站在战场上的凶神恶煞,不是将军是谁? “将军不见那天晚上,我跟吞时一起替将军做掩护,帮将军潜进议会,结果将军从此没有回来,我们算是最后的目击者?所以来看看现在出现的将军是真是假,要是假的……拿来做口粮,既满足肚子,也满足心里的渴望。” 这一次星雷冷冽刚烈的快速说完,话里带着几分挑衅和似有若无的愧疚。 他跟吞时待在议会外头没有进去,本以为是寻常普通的窥探任务罢了,谁晓得,那个晚上差点成为永别,实际上,再见面时双方至少相隔了千年。 “原、原来你那个晚上──”印暄第一次听到这个。 “吞时也去了吗?难怪。”觑知总算知道他为什么看不见将军不见的那天晚上的行踪,王在世界规则上同样翻找不到类似的纪录。 “将军的手下真小气,我们不全是王的部属吗?”觑知突然开口。 “可是我们会和他们分享情报,他们却从来不合群,彷佛跟王的侍从们完全是不同体系,隶属的不是同一位王。”离佐也冷嘲热讽着。 印暄能明白他们为何不愉快,想必会突然出现的星雷,其实掌握什么其他人不知道的情报,却直到今天才出面,且不一定会说出来。 “定军。”印暄认为唯一能使唤星雷成功的,剩下一个人。 “别装模作样了,星雷,说出来意。”定军同样不把星雷搪塞的话当真。 全身藏于黑衣里、整张脸藏在兜帽中,星雷的视线却富有存在感。 定军被上上下下扫视了不晓得多少遍,彷佛在确认他的真假一样。 “需要我再帮你剥几片鱼鳞下来吗?”定军问的认真。 下一刻,像是对上了暗号,星雷确定这个人是真货。 几片……是一大片鱼鳞算一片,而不是一块鱼鳞算一片。 当时伏击定军失败,他浑身上下的鱼鳞一共有七处被剥的干干净净,痛的他以为自己会活活痛死,那次的教训不论再过几千年,恐怕都忘不掉。 而这人能在管家爷爷面前把这么凶残的话,讲的风轻云淡,让管家爷爷半点不对劲都没发觉,且说话时语调轻松随意,半点血腥气、杀气皆无。 如此天生就该处于杀戮、站在战场上的凶神恶煞,不是将军是谁? “将军不见那天晚上,我跟吞时一起替将军做掩护,帮将军潜进议会,结果将军从此没有回来,我们算是最后的目击者?所以来看看现在出现的将军是真是假,要是假的……拿来做口粮,既满足肚子,也满足心里的渴望。” 这一次星雷冷冽刚烈的快速说完,话里带着几分挑衅和似有若无的愧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七十九章 放下执着 他跟吞时待在议会外头没有进去,本以为是寻常普通的窥探任务罢了,谁晓得,那个晚上差点成为永别,实际上,再见面时双方至少相隔了千年。 “原、原来你那个晚上──”印暄第一次听到这个。 “吞时也去了吗?难怪。”觑知总算知道他为什么看不见将军不见的那天晚上的行踪,王在世界规则上同样翻找不到类似的纪录。 吞时是水族人中的海兔族,比较特殊的是,通体碧绿的海兔族可以进行光合作用,号称是水里的植物人,他们不用额外进食,晒阳光也能活。 海兔族在遇敌时能放出许多紫红色液体遮掩视线逃亡,也能分泌一种略带酸性的乳状剧毒液体,是既能掩护别人撤退也能主动应敌的多面攻防手,更特殊的是身体的再生性很高,所以应战时身体许多部位可以任意受伤、受损,乃至于抛弃、割舍,他们一向用以伤换伤的方式,用最快速度杀死敌人。 光是种族特性已经够强悍,更别说吞时还有最特殊的天赋技能。 吞时在释放紫红色液体时,遮蔽的不光是视线、听觉,连本体存在都可以消失在众人眼前,甚至听说在世界规则上也能遮掩过去。 于是取名吞时,吞掉时光,他的特殊性远在相融、离佐之上,十分重要。 “他不会就在这里吧?”离佐眼神飞快的移动到星雷身边。 “嗯,吞时在呀,我们是将军最后接触的人,哪可能不来亲眼看看。” 星雷确认似的对离佐点点头再抬抬下巴,示意他看错边,靠近门口的阴影那里,才是吞时站立的位置。 吞时不只能将自己的存在隐藏起来,甚至同时可以带二、三十个人一起隐匿,这也是为什么这么一大群无宁的人来到七水,一直没有被雪鹗发现。 除了有清鱼的掩护,也是因为可能会被发现的突发状况,全会由吞时掩护过去,以此避免被七水的鸟人、鱼人、海妖跟人鱼发现他们的存在。 现在问题来了,失踪前是进入议会的定军,为什么会消失那么多年? “那天晚上,相融不在吗?无拘呢?”印暄的焦点在另一处。 和白梦容易走神发呆很危险不一样,定军身边刻意配备许多人,是因为白嵌只围绕着白梦做事,而白梦想偷懒的话,白嵌会跟着他躲懒,剩下的事全要由定军代为处理,要是身边人手不够多,定军肯定会忙到死。 而吞时能一次性遮掩住的人手明明不少,足以容纳二、三十人啊,为什么那天晚上,定军偏偏只带着吞时跟星雷前往议会? “将军不记得了吗?”星雷语气古怪的问。 “我知道你疑心重,我是本人没错,只是记忆出了问题。” 定军的记忆看似连贯,其实空白的部份随处可见,他原先以为是世界规则不希望这些事影响他如今在七水要做的事太多,所以只打包了重点记忆,现在看起来,说不定是因为,最重要的记忆在另一个地方,纵使算不上唾手可得,一定也会是他一旦努力去寻找,就能取回那些记忆。 因为已经存在,就不需要再给一遍,这比较像事实。 “吞时先前陪着一些海妖,私自出去了一趟,狙击的目标是──” 星雷话题一跳,才想把事情前因后果说出来。 “咳咳咳。”离佐跟觑知却不约而同的开始猛烈咳嗽起来。 “做什么?瞒着管家爷爷这些重要的事不说,想以下犯上吗?” 星雷见不得他们这群管家爷爷控,老是瞻前顾后的,能做什么大事! “不过是去报个私怨。”觑知抢先说话。 离佐附和了一句,“还在无宁的时候,侵蚀跟一心、二用不是常来刺杀王吗?凭什么他们到了七水,我们不能去‘礼尚往来’一下?” 就是运气不太好,去狙击的人像观光旅游一样,正事没有做到,仅仅是去旁观了王如何打倒双头水蛇,而冤离又如何……光用气势就压倒自家的王。 至于幕后大魔头什么的,这些事大家反而有志一同想瞒过管家爷爷。 毕竟管家爷爷如今不是无宁的人,据说更是另一个世界的双王,管理一个世界呢!看过王当初如何的辛苦,便不希望再把管家爷爷拖进这潭浑水里。 有些事是宁可记住、宁可亲身参与,也不希望擦身而过、再无关系。 纵使印暄一向讨厌麻烦事,可认识他的人自然明白。 他往往在做的,便是最麻烦的那些事。 不过,事有轻重缓急,不能每件事皆贪婪的想要揽在手中,要不然,有一天会愕然的发现,精力有限的自己,做不完太多的事,结果因为自己的延误,反而织就了别人一生的惨剧,那就悔不当初、后悔莫及了。 于是,对比离佐、觑知想要隐瞒他却被星雷意图告知的事,和欠下的巨债与离期不曾再有变化的预知梦,那个关于白嵌的死亡预告,他很快做出选择。 “我不用知道太多,把白梦、白嵌在哪告诉我就行。” 印暄的决定让在场的几个人,全有一种想伸手挖挖耳朵的冲动。 听错了吧?眼前这个是管家爷爷吗?依照以前管家爷爷的做法,明明会把事情问清楚的,而且会跟他们商量出解决或应对的方案,不可能漠不关心。 不,不对,他们是太久没有遇到这个状态的管家爷爷了。 为了达成目标,什么都能舍弃,包括自己的生命,比所有人更绝决、更干脆,从来不迟疑,或者说,在“选择”这件事上,管家爷爷的速度永远比别人快无数倍,彷佛他天生就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以往是认为管家爷爷好歹比他们多活了那么些年,经验总是比较丰富。 后来自己也活了许多许多年之后,终于明白,事实不是那样的。 有的人活一辈子,始终浑浑噩噩的,分不清什么重要、什么可以舍弃。 而有些人则是心性够坚定,所以面对引诱、伤害、收买、失去等等时局的变化,仍然不会动摇,他们只会死死的走在同一条路上。 “对管家爷爷来说,白梦……永远最重要吗?” 星雷也不晓得为什么,他失口就问出了这么句话。 可能是因为,对他来说,彻底将他打服了的将军在千年来一个人面对的各种事,恐怕比有白嵌、有离佐、有觑知等人帮扶着的王白梦来的多,更何况将军已经转世了,就不能看在这点上,对将军多重视一点吗? 有关于把将军害成这样的幕后黑手的事,星雷本来非常想要说出来的。 难得看到不是畏畏缩缩,就是一百八十度逆转冷冽残酷的星雷,表现出这种近似于怨怼愤懑的姿态,简直像假的一样。 光看离佐跟觑知全听呆的愣愣张大嘴,可以知道星雷的举动太反常。 “你好像说过类似的话?”印暄面无表情的伸手,戳了戳肩上那只。 “咳咳咳,往事不堪回首。”定军言外之意是,大家最好都不要去想! “在我眼里没有谁比谁重要这种问题。”印暄说的很认真。 “……”定军忽然转开了头,他讨厌看到这种时候的管家爷爷。 冰冷的比任何死物更让人不敢碰触,觉得一旦靠近会跟着被冻成冰。 “我有个朋友曾经这么评价过我,说我是读书读呆了,某方面傻气执着到不正常的地步,嗯,我不否认,他评价的太对了。在我的认知里,需要做完的事、必定要做的事、不能不做的事,才是最重要的,甚至于可以舍弃自己。” 印暄不会拘泥于特定的哪些人,因为他的目光看着的,是身为历史大家养成的恶习,是足以影响一切发展的那些事,他想做的,只有那些。 该说是读书人读迂了的愚蠢坚持吗?多少有点吧! 于是,养大了黄金小狮子,它成了王,他被逼离开,他不怨恨。 因此,白梦成为王,他死的不明不白,依然不以为意。 此后,在千战里彼阿不愿成王,他转世就另挑了一位,毫不执着。 如今,身在非鼎,再多的非议仍阻止不了他,这是为了不灭世的付出。 “嗯,其实我比你们想像中的冷酷许多。”印暄这么说自己。 “不要说了,管家爷爷……你做的够多了。”定军冷冷的喝止,最后忍不住又加了一句赞叹,是啊,自己转世、管家爷爷也转世了,却不能从过去的事情里解脱,甚至还要为过去的人担心、为过去的事付出努力,偶尔还要被过去的人人埋怨,似乎对管家爷爷太苛责了? “星雷,管家爷爷是双王之一,他有他的世界要照顾,我们该长大了。” 定军这话讲的很狠,尤其是对表面上不喜欢管家爷爷的星雷。 星雷对于这话,有些狼狈的后退几步,啧了一声后,恨恨走人。 离佐跟觑知后知后觉的对望一眼,彼此眼神里满是怀疑。 星雷……原来这么依赖管家爷爷吗?他们以前怎么从不这么觉得? “不管你们想瞒我什么,就瞒下去,当然,白梦跟白嵌的下落要跟我说。” 印暄不回去非鼎,是因为他现在回去,等同于在即将引爆的火药桶上点火,毕竟非鼎正在跟残存权贵们比拼洗脑技术,他们可能正缺一个迁怒的对象。 加上他原本就是不被信任的,不回去替非眠当靶子,不是怕危险,是怕非眠做起事来无法安心,于是留在七水,一方面是想帮帮雪鹗、帮帮定军,等着七水有王出现,一方面就是为了白嵌的死亡预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章 杀王大戏 纵使还债很重要,印暄却认为自己欠白嵌太多,他的“托孤”在巨债里恐怕占不少成份,既然铁了心的愿意偿还,他会专一的先还完这部份。 “白嵌跟王吗?”觑知示意的看向离佐。 要是由他来说会太直白,可某些事最好隐瞒下来,能略过最好。 “白嵌受到不小的刺激,嗯,因为侵蚀的关系,他们斗了太多年,所以又见面后,大概想起了被迫离开无宁的一些事,呃,白嵌有些太激动、太暴躁,冷静不下来,安全起见,王带着他去引导者雪鹗推荐的地方休养一阵子。” 离佐挑着合适的字眼,把王跟白嵌的去向做一个简介。 “应该不会花太多时间。”觑知补充了如同废话的这一句。 “是吗?”印暄叹口气,忽然有点累了。 “管家爷爷去休息一下吧?不然去厨房散个心?那个跑掉的天使大概会在厨房里?”定军小心翼翼的提议着。 “你也不要太累。”印暄从肩上将定军捧下来后,把他递给了主动伸手过来,摆明有事要私下说的觑知后,起身自行离开。 一出了门,印暄有些晕眩的一把扶住旁边的墙。 似乎,真的是……太累了啊! 日子是每个人自己在过,别人帮不上什么忙,也插手不了太多。 所以,有些事听过一遍、两遍,过耳即忘的话,它从来不会变成大事。 但是万一,被人强行塞进脑海里,逼着要牢牢记住,那就真成了大事。 突来的一串话,从一直毫无反应的军长原本身体弹出来时,怀疑是梦。 非眠呆愣了好一会儿,看着仪器里显示出来的军长记忆片段,不得不承认他先前的猜测蒙对了,记忆会出现断层,军长自己也是出了力的。 只是,以这样的理由封锁了记忆,究竟是本心呢?还是想骗骗别人? 不,不一定是这样,说不定有别的理由。 被人强行、逼着记住、成了大事,这三个词串连起来有另一个意思。 发觉了吗?不愧是军长,即使被操纵了记忆、即使身陷逃亡生死一瞬间,依旧准确的发现自己身上问题何在,然后在紧急关头做好了防备,绝不让自己的死亡成为结束,成为陷害的把柄,成为致命的关键…… 突然有点讨厌呢,被军长用生命在维护的那个人。 是那只水母王啊?非眠轻敲桌面的手,忽然不自然的颤了两下。 是了,他记起来了,在等待军长从光球里出生的时候,有近距离接触到那位王,第一印象是超低的体温,近似死人的冰冷,后来知道对方是水族人,还是深海巨大水母这种特有种,大概是基本正常体温? 下一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既视感,他觉得那位王简直是印暄的翻版。 后来才知道,那位王是看着印暄之前在无宁世界名为济新时的管家爷爷的背影长大,很多部份受到了影响,难怪给人的观感,下意识会想到印暄。 那种执着的、绝决的,为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其馀皆可舍弃的坚定。 除此之外,他还感受到,一种既相似又相反的违和感,是因为什么? 想不出来,非眠摇摇头,先跳过这部份,接着不由自主想到的,是自己也算是看着军长的背影长大,是不是自己和军长也有部份相像? 非眠傻儍的联想到这里,才想摇摇头,苦笑于自己的阴狠毒辣与军长的正气凛然活脱脱是两个世界的人,心里莫名其妙的竟有种恍然大悟的感受。 是想通了什么?有时自己的心已经明白,可是人还糊涂着,反应不过来。 非眠慢慢的把先前想着的事,全部倒带再想了一遍又一遍。 “王?”冰眠处理完其他事一进来,就见王在发呆。 说真的,不管是军长时代,或是成王之后,非眠一向忙的团团转,尤其有不少残存权贵把双王印暄当靶子盯着打,非眠忙的更多了,极少看到他这样默默端坐着,静静的想些事情,想到像整个人放空一样,太危险了。 虽说实验室里仅有王一个人,实验室外守着许多人,依然很危险。 危险的是万一哪个仪器出问题,王大概会来不及应付突发的状况。 非眠大概料想不到,冰眠这时候居然打算趁他不在,把所有仪器全部维修一遍,以免他猜想的意外事件,哪一天真会发生。 “冰眠,你说我跟军长像不像?”非眠突兀的问。 这是一个似乎不需要动脑就能瞬间秒答的问题? 冰眠张口欲答,又猛地想到什么停住,仔仔细细考虑了一会儿。 “在军长面前,王像列罗大人,无事不可对人言,再凶残恶毒的计划全部能对军长讲解的一清二楚,深怕军长不懂似的;在列罗大人面前就倒过来,像军长一样开口闭口的保家守法、军队、军饷、需要的能量、欠缺的物资、能卖的研究成果,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方方面面全考虑周全。” 因此不能说王跟军长不像,他们只是对外表现出来的部份不一样。 冰眠如果不细想,恐怕也会被“暗箭”的既定印象给欺骗了。 “原来我跟军长像吗?”非眠开心的笑着,像想通了什么研究难题。 “王?”冰眠不明白,王怎么执着在这种问题上。 有点无病亦呻吟,闲着胡思乱想的感觉,跟讲求务实的王像两个极端。 “因为觉得最近做起事来束手缚脚的。”非眠很不愉快。 特别是追捕那位洗脑天才的事情上,以往如臂指使的军队都不听话了。 “咳咳咳,您现在毕竟是禾忍,知道您是……的人并不多。” 冰眠自从王即位后,大多称呼他为“王”,鲜少提及王的名字。 不是认为身份改变了,没有勇气、胆子直呼姓名,而是,怕自己叫错。 暗箭非眠是跨越千年时光,狠狠扎在无数人心上的一根利刺,没有人拔的起来,亦是没有能力去拔,好不容易不在了,成王的又是和非眠做对的“禾忍”,有不少人弹冠相庆、举酒相贺,结果害怕有王的不少人,面对这样的结果竟然认同了禾忍成王,认为再怎么样,不是非眠,没有连坐的危险就好。 要是被发现,禾忍便是非眠,后果真是难以想像。 “已经过去将近八年,他们在第一时间因为成王的不是非眠,有了侥幸心理,放任我做许多改革,这是他们的愚蠢,亦是我的大好机会。” 非眠自认该做的伏笔,早早全部埋设完成,就看哪时候需要,再来引爆。 “王!”冰眠见他笑得无害自然,心头猛地一跳。 他见过太多次,当非眠这样对军长、对列罗大人笑,总有大事发生。 “从前会用新的身份出现,不过是怕我控制不住,会因为他们一些阴私手段,火大的想要灭世,坏到极点的名声刺激了别人的惧怕导致他们先下手为强什么的,我太明白,不想让这个成为理由,才使用‘禾忍’的身份。” 反抗的程度,确实是比想像中小,更隐隐约约是暗中对抗而已,残存的权贵们习惯把这种斗争放在台面下,面子问题让他们不愿意当面撕破脸。 有好处不占,是个没救的蠢货加王八蛋,而他肯定不是! 该拔的势力拔的差不多、该提前准备的后手全就了定位。 剩下一个无论如何拐不过去,势必要面对的“洗脑”问题,正在积极处理。 “你看,冰眠,我去请理.维亚帮忙,诱使洗脑天才新家附近的小女孩去偷出来的只字片语,居然就打开了军长一部份的记忆封锁,好神奇啊!” 短时间内抓不到,是因为对方逃跑速度太快、逃亡路线定的太好。 没有经过长时间的布局围捕,太容易被寻隙逃走。 可这不代表掌握不住对方的行踪,所以,不去刺激、围捕的话,可以试着从洗脑天才手上,弄到他的实验数据或实验方案,即使不完整,仍然有用。 本来是抱着试试也好的心态,非眠这一试,证实了对方确实有用。 之前他实验时断层一向是跨不过去的,对方实验方案里有一条“关键词”,他用引诱的方式,居然没有跨过断层,依然读到了里头隐藏的记忆。 证明有用,让他更想快点将洗脑天才抓获。 想达成所愿的话,最好、最快的手段,是把属于他的军队──弄回来。 “王……”冰眠被“理.维亚”三个字惊的愣住了。 禾忍是非眠这件事,是上任王遮掩过一遍,后来又用千年抹去了痕迹,除非自行说出来,否则不会外传的绝对机密,如今王却堂而皇之的动用以前的人手,到底是想干什么啊?想要引起残存权贵们的二度恐慌吗? “既能以力破巧,为什么不?”非眠不想再忍了。 “王,杀王的事件……是前车之鉴!”冰眠冷喝。 “说什么前车之鉴,真要形容,要用──前仇旧恨。”非眠古怪的笑着。 冰眠不明白的愣住,在前仇旧恨和自己提起的例子上反覆思索,有个猜想从无到有的被拼凑起来,难不成当年杀王会成立……与那位洗脑高手有关? 是了,世界规则完全没有预警,事情发生的突然,前后一再推敲经过,却根本找不到在场的人和行凶者的关连性,说不定出手的那些人从头到尾就不知道全部计划,仅有一个人,且可能是局外人,他站在远方高筑的看台上,巧妙的拨动每一颗一无所知的棋子,为他上演了这出杀王的大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一章 战争与 牺牲 洗脑是一个非常好的手段,加上催眠,能确保参与的人不记得,事情依然在固定的时间里顺利完成,且事后依然想不起来的效果。 “这么说,还有一个催眠的能手?”冰眠沉下脸。 “谁晓得隐藏这么深的,是一个,或是两个,列罗大哥太多年不干正事。” 于是,非眠从来不敢让印暄身边一时半刻没有战力强大的人陪,围绕着印暄的护卫足足是自己这边的三倍以上,他就怕一不小心,印暄便死在眼前。 好在,八年的不断削弱势力,自己越主动,越逼的那些人不能再被动。 “时间到了,一个平静的湖要投下足够大的石头,才惊的起波澜。” 纵使军长、列罗大哥全以为禾忍的身份,才能让他当上长久的王。 但是,非眠才是军长最终的“养成结果”,而不是早被舍弃的禾忍。 非眠真心想试着,用最真实的自己,在这个王位上坐到他厌烦的那一天,到时候再学列罗大哥,为自己、为印暄找个新的接替者。 嗯,一定能办到的吧?当他放弃执着于灭世,对改变就有了希望。 想像和真实的区别、现实和虚幻的差异,并不是三言两语可以界定。 通过自家祖先的一席话,重新纠正了对“引导者”三字的认知。 离期这三天来,一边给人鱼上课时,一边也暗自想了很多。 比如到底要怎么成为引导者,还要怎么做,才能做好一位引导者…… 全是难以攻克,且不知道正解,更可能永难达成的难题。 不过,不去试着做,天晓得成功究竟离自己还有多远。 离期一面为自己打气,一面准备去上下一堂课,然后? “祖先!”离期在偏离人群的通道上,看到软着身体准备往下倒的某个身影,熟悉到闭起眼睛,他都可以在脑海里建构出来的模样,绝对是祖先。 惊恐的冲上前,离期抢在祖先的头与地板强烈撞击的前一刻,抱住。 吓死人了,麒麟的优点不在于速度上啊,他还是中途放弃抓地力这种能力,直接用滑行的,甚至到最后滑跪了一小段距离,以免祖先即将倒地时,来不及弯腰抱住对方的头,好在他姿势选对了,终于顺利赶上。 顾不上抽痛的膝盖,离期手颤抖着去摸了摸祖先的鼻下位置,有气! 太好了,看那种倒地的姿势,还以为……咳咳咳。 现在要怎么办?突发性疾病?睡眠不足?还是受了伤? 伤患,不对,好像没看到哪里有伤口,嗯,病患是不能随便移动的。 离期换了下姿势,让自己从跪坐变成侧坐,再把自家大腿贡献出来给祖先躺,接着开始了“守祖先待路人经过”的渡秒如年等待。 他没去上课的话,先前无拘的翘课已经让某恶魔产生戒备,他会每堂课都去定时抽查,自己只要继续坐着不动,等不到老师的学生会去通知恶魔的。 嗯,有鉴于无拘最后一次逃课被抓,一共耗时半小时,他应该不用等太久? 果然,不到五分钟左右,有个身影经过和这里相背的走廊。 他看见了他,那人却因为背对着这里,毫无所觉的跑着,似乎在赶课中? “等下。”离期立刻放声喊人,更快速的扫视了下对方的模样、穿着。 “前面那个耳朵是蝶翼状的海妖,请回头,过来一下。” “──喊我吗?”原本快跑着将要脱离走廊的海妖,猛一回头。 他的鱼鳍耳朵颤了颤,果然是呈蝶翼状,而且一动起来,更添加几分生气,别有一种蝴蝶振翅飞舞的感觉,明珠般的鱼眼睛底下,有两条显眼的红痕,将惨白死寂的鱼眼睛烘托出几分温热的生气。 看着背面不好认人,海妖集体擅于战斗,高矮胖瘦差不了多少,加上长相因为有一双大大的明珠般鱼眼睛的关系,脸上其他器官的辨识度不大,彼此的区别性越发的小,只有耳朵、脸上的纹路什么的,比较好分出差异。 “生?”离期记得这个海妖。 嗯,倒霉的常常被人鱼、海妖们集体推出去独自面对恶魔彼阿的牺牲者。 “是我,离期老师有事吗?”生快跑着往这边跑来。 因为离期侧坐在地的关系,是扭头回身跟他说话,所以直到距离近了,才发现坐在地上的离期腿上躺着一个人,那人似乎正昏迷不醒? “咦?出了什么事?需要赶紧叫人鱼过来吗?”生不安的追问。 “需要,麻烦你帮忙找一个。”离期不敢多动的立刻要求。 只是,坐久了,腿上还躺一个人,脚、脚有点麻,实在很想动一动。 “好。”生回答完,先蹲到老师身旁,伸手在昏睡的那人颈子上轻划一下,没有弄出伤口,只是用能力判断下对方情况危不危险。 海妖即使收割人命,也要分人家今天会不会死、是不是重病将亡,不然杀一个濒死的人,只是徒惹仇恨,帮不上缓解活人跟死者数量不均造成的失衡。 再说了,伤患什么的不好移动是没错,可要是伤患情况危急的话,当然是直接把人或扛或抱的带走,这样远比离开通知后,再等人鱼过来,获救的机率更高,不过这么一碰,他脸上表情瞬间古怪的纠结着。 “怎、怎么了?”离期担忧的追问。 “嗄?那个……单纯睡着而已,没什么的,老师你不用着急。” 生一开始真以为是旧伤复发、旧疾发作什么的,结果是累昏而已? “睡、睡着了?”离期不解的皱皱眉头,先把祖先从腿上移开,塞进生的怀抱后,站起来跳两下、揉两下脚,直到麻了的腿恢复知觉,朝生伸出手。 啪的一声,这不是生有胆子打开离期的手,而是印暄半昏半醒的睁开眼后,一把握住了想把他抱给离期,就扶在肩膀附近的生的手。 “祖先?”离期赶紧蹲下,祖先为什么突然抓住生的手? “你是谁?”印暄昏昏沉沉的,依然觉得不对劲。 “名字是‘生’的海妖。”他平静的回答。 “生……”印暄彷佛恍恍惚惚中想起他现在在哪里的慢慢松开手。 “警觉性好高。”生叹口气后,终于能把人交到老师的手上。 “祖先很辛苦。”离期想着祖先最近被强塞的关于无宁、王兽的诸多回忆,大概是被强迫离开王兽、在无宁领导着推翻暴政等经历,让祖先不自觉处于戒备状态,所以被他碰触还好,麒麟族对彼此族人的气息是最敏感的,也最能在族人面前放松,但是被交到生这个海妖手上,祖先就惊醒了。 欸,这样说起来,难不成祖先这三天来在这里其实休息的并不好? 毕竟这个被恶魔强制命名为“死庭”的地方,最多的全是海妖跟人鱼。 离期抱紧昏睡的祖先,思考着是不是该通知那只恶魔这件事。 “老师,我虽然判断他是睡着了,可是一闭眼就会陷入深度熟睡的话,是过度疲累的缘故?或者是重伤初愈什么的?还是带去给人鱼们检查吧?” 生这个海妖,就是比其他海妖更关心别人,才会老是在集会时被推出去。 大家都认为,他是海妖跟人鱼族群里,最不在乎被陷害,也最能包容别人的那一个,而他也确实比人鱼更懂得关心他人。 “嗯,你带路。”离期刚到这里三天,还摸不清楚每个设施的位置。 就是当生走在前头,离期跟在后面,往治疗室前进时…… 似有若无的,应该睡死过去的印暄,微微睁开了眼缝,像在确定什么的看了好一会儿,又或者是梦到什么不该做的梦,勉强自己强行睁眼清醒,却因为太过疲累,没有多久,他又再度将眼闭上,被沉沉的黑暗彻底攫获。 因为死庭正确位置,是在某座有巨石堆叠在上做为掩护的岛下空间。 所以,室内如果不是有各种会发光石头做为墙壁铺设的素材,绝对会太暗。 休息专用的地方,当然不会有那样的墙壁,要额外的点上灯。 晕开的橙黄灯火下,一张柔软的床上,躺着熟睡的人。 一只触手怪偷偷摸摸顶开了门,慢慢的把自己从不大的门缝里,塞进去。 无声的开门、无声的潜入、无声的关门,技艺十分高超熟练。 他对于这件事算熟门熟路了,可以打包票,绝没有另一只怪兽……不对,没有别的水族人或植物人在这方面,比他动作轻巧、速度快捷的。 哼哼,轻轻松松没有惊动任何人,就把自己塞进休息室,且锁上了门。 触手怪手舞足蹈的顺利走到床边,想了想,现在自己不是幼崽,好可惜,不能再爬到床上跟管家爷爷一起睡,没关系,他可以趴在床边睡! 把头靠在熟睡中的管家爷爷枕头边,听着久违的管家爷爷熟睡时的浅浅呼吸声,房间里灯光不亮,柔和温暖的橘黄色,感觉温馨极了。 不好的是,管家爷爷身陷昏睡中,是太累了吗? 对了,按照离期……的说法,欸,他是管家爷爷最初的身份的后辈,究竟该用什么来称呼?离期小管家?嗯,因为管家爷爷去掉爷爷两个字,就是管家了咩,不过,管家爷爷不在后,他们习惯离佐来管家了说。 算了,麻烦事不要想太多,触手怪把重点放回管家爷爷上。 离佐说管家爷爷是记起太多过去的事,偏偏人是在最陌生的七水,所以不自觉的提高防备,才会睡不好而过度疲累的倒下去。 这种时候该做什么事好?记得小时候他们刚上战场,和打地盘时敌对种族输了会自然退去不同,战场上你死我活之外,有时赌一口气,宁愿被全歼,一不会有人投降、二永远有人藏在暗处等着冒出来再拼最后一次、三为了捍卫暴君冤离死再多人他们都很乐意,那样的场面说实在话,非常压抑。 许多幼崽上完前线回来,吃不下、睡不着,身心绷紧得像快断的弦。 管家爷爷想了很多办法让他们放松,他最喜欢的那一样是── “章鱼一呀脚八只,眼睛圆圆这么大个,眼一挤呀脚一缩,呼啦呼啦奔过河;小水母呀就一个,触须团团这么多只,脚一缩呀头一顶,飘呀飘呀爬上谁肩头;甲壳生物呀好凶,巨螯尖尖这么多刺,背一耸呀脚一动,啪喀啪喀敲破谁的头;小海兔呀好小只,柔柔软软这么无害,身一动呀嘴一开,坏人通通毒死了……” 唱到这里,忘词了,触手怪呆呆张着嘴,想了很久。 以前他忘记怎么往下唱,相融总会给他提词的,如今少了一个提词的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二章 陷入沉睡 这个儿歌是他听管家爷爷唱了很多关于妖精、精灵的幻想歌谣之后,赖着管家爷爷编的,原本计划是把所有水族幼崽都排上,结果植物人幼崽们集体吃醋,把编写到一半的歌谱偷去烧掉。 管家爷爷不希望他们又为这个打起来,后来就不了了之。 触手怪倒是超喜欢的,因为这个歌排第一个的章鱼就是他。 哼哼,说什么管家爷爷最喜欢白梦、白嵌或定军,其实他才是正主! 虽然只唱了一小段,看,管家爷爷脸色好多哩,睡的舒服点了。 触手怪满足的才想变回原型,让自己把整个房间塞得满满的入睡,喀喀的转门声响起,咦?谁想要进来? “奇怪?门怎么锁了,还没有喂药呢!”门外的人转着门,不解的问。 喂药?所以管家爷爷要吃药才行?触手怪迟疑着,该不该去开门呢? 结果,某个他超讨厌的声音,已经阴沉沉的响起。 “无拘,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投降吧!” 可恶的觑知,是跟自己有仇吗?触手怪很不满,觑知老是一天到晚盯着他。 “快点,管家爷爷身体重要。”觑知太懂得怎么对付无拘,这声催促柔和的一点都不急,更像是没有半分怒气的温和轻快。 没错,管家爷爷身体非常重要。此时他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呢。 无拘扭过头,任性的变回巨大原型,八只触须分别攀爬在地板、天花板和墙壁之间,努力把自己往门口方向挤,然后把空隙全留给躺床的管家爷爷,只有一颗大大有弹性的柔软脑袋,凑在床边,满足的蹭了两下。 “好、好、好,无拘,你狠。”觑知在外头气得声音发飘。 无拘才不要理他呢,坏人一个,老是来打搅自己跟管家爷爷的温馨时光,好不容易王不在、白嵌不在、定军不在,哼哼哼,欸,好像数错了? 一想起定军,无拘下意识挺了挺身子,啊,被鞭打的背还会抽疼。 跟觑知唱反调唱了千年,太习惯跟他斗,却忘记了现在不一样。 现在开门还来的及吗?定、定军应该还不知道吧? 无拘踌躇的一次次伸出触须,想要开门又一次次不甘愿的缩回来。 然后?某个恐怖的声音,平静的、淡漠的,在外头响起。 “无拘。”定军只喊了名字,其馀的话一个字也没说。 无拘的眼泪奔腾着,马上淹过了矮床的高度,直接把管家爷爷泡进泪水里。 “喂,无拘你搞什么,想用泪水淹死管家爷爷吗?”觑知在咆哮。 “无拘……”有些虚弱的声音响起。 无拘连忙伸出触须,从浅浅泪海里捞起浑身湿了大半的管家爷爷。 “咳咳咳,你怎么哭成这样?什么事这么委屈?” 管家爷爷一如既往的,没有管他自己身体上的不适,优先关心别人。 无拘有一瞬间居然在反省,自己是不是仗着管家爷爷对他好,太任性了? “对不起。”无拘一边道歉,一边哭的更凶。 接下来呢?磅、哗啦啦,破门声加泄水声之后,外头一群人目放凶光的站在门外,准备开始将变回原型的某只愚蠢章鱼──弄死! 很难说有什么不一样,每次昏倒之后的下场,相近的让人笑不出来。 印暄洗了个澡,被人鱼强压上床,准备做一次彻底的检查时,心里这么想。 不同的是,以前是天使亚纳哭着用泪水帮他洗澡。 现在是无拘吗?他居然还刻意变回原型,直接把自己泡进一室泪水里。 好吧、好吧,他承认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大概真的吓到很多人。 尤其是定军,甲壳型生物时除了边缘是黑色,其他是火红色的身体,因为太过忿怒的关系,气到由红变黑,现在整只“黑抹抹”的,吓坏好多人。 无拘死也不愿意变成人形,用原型占据了一半走廊,继续哭。 到底是哭什么呢?这孩子没有人拘束后,真的长歪好多啊! 呃,虽然无拘以前也没有长正过,好歹有他管教、有定军压制,无拘没有这么任性,更别说当年是军事化管理呢,每个幼崽都被限定在固定的框框教条里,没有人可以这么恣意的随心所欲,有些制式化的僵硬。 现在无宁的人比较像一盘散沙,随便想干什么都行,反而不太守规矩。 就像星雷举报的那样,可能白梦、白嵌还不知情,他们已经偷偷组团准备去“礼尚往来”的报复一下一心、二用跟侵蚀。 接下来,无宁的人不会回去,而是要留在七水跟人鱼、海妖搭挡,他们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是不是要就这部份,跟定军、彼阿好好“探讨”一下? “管家爷爷、管家爷爷……管家爷爷!”连续好几声的叫唤都没有用。 不得已之下,离佐伸手用力推了推。 “嗯?怎么了吗?”印暄猛地回过神来,坐起身。 “管家爷爷在想什么?”离佐总觉得他脸色好像比先前又惨白几分。 “呃,在想纪律问题,无宁的人现在这样会不会给七水的王添麻烦?” 印暄下意识的回答完,就见离佐额角青筋爆出来,脸色瞬间狰狞起来。 “管家爷爷!拜托你好好休息好不好?你刚刚昏倒醒过来,能不能不要这么快又投入工作啊?我们不用你时时盯着,也会懂得要自律,不会再犯错。” 离佐彻底发飙了,他狂乱的嘶吼完,整个人快喘不过气的眼角泛起泪光。 与其说是管家爷爷的错,不如说是他们这群死孩子太不听话,才会让管家爷爷无法放下,即使累到昏倒了,一醒过来就在担心他们。 离佐听的出管家爷爷的言外之意,他担心他们给七水的王添太多麻烦,最后会变成要被排除出去的对象,他不希望无宁的人又去流浪,希望能有栖身之地,而这样的问题,理当是他们自己要反省、要改变的,为什么…… “为小孩子考虑很多,是长辈的义务和兴趣,不能剥夺啊!” 印暄伸出手,把气红了脸、气出眼泪的离佐扯到身边,示意他蹲到床边后,这个高度刚好的摸摸他的头、拍拍他的肩。 离佐身上异于其他植物人的绿纹白色叶子,为此泛起微微的红,是羞赧和自责各半,都这种情况了,管家爷爷还是在安抚他、开解他。 长辈的义务和兴趣吗?在无宁里,除了管家爷爷,连深渊和古树都不见得有做到这一点,在他们眼中重要的是世界,从来不是个人。 会考虑他们整体,却不会特别关心他们之中的某一个人。 深渊和古树即使在管家爷爷离去后,继续和他们相处千年之久,他们却不曾将这两位守护者看成长辈过,不是他们自私或认为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仅仅是,他们没有再像管家爷爷在时一样,被当成小孩子的管教和照顾。 “就算是义务和乐趣,管家爷爷你也要服老,要懂得休息。” 离佐嗫嚅的说着,声音不敢太大,他从气极败坏回过神来后,开始反省自己居然对着管家爷爷咆哮,实在是太大逆不道了! “好,我会的。”印暄笑笑的收回手,再一次在床上躺好。 离佐站起身后,有些舍不得走,可是看人鱼们正搬动着一些仪器过来,准备好好检查管家爷爷身上有没有别的问题,他不敢在原地碍手碍脚的朝人鱼们客气的点头示意后,转身离开。 “他们都很关心你呢,所以要好好休息。” 离印暄最近的人鱼,眼神纯净无暇、态度温暖柔和,彷佛接近了就能得到心灵的安宁和乐,特点是从腰部以下,有着一条大大的银蓝颜色鱼尾巴,和海妖会有华丽的鱼鳍耳朵不同,人鱼上半身非常的有人样,耳朵也像人的,就是比较小巧可爱一点,在留得长长的头发遮盖下,几乎很少看到。 “你好,我是负责治疗的安。”人鱼声音甜甜糯糯的,很像孩子。 “你好,我没什么事的,就是有点困。”是啊,印暄自己只觉得累。 “不管有没有事,都要检查。”人鱼努力绷紧小脸。 可是,看起来像小孩子假装严肃的大人一样,可爱的很。 印暄不反抗的点点头,乖乖任由两、三个人鱼一起将仪器推过来,合作在他身上放了一些仪器接头,等弄完这个,其他人鱼退开到门边,闲闲说着话,留下负责的安独自站在床边,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看。 一分钟、两分钟……渐渐过去了十分钟。 先前帮着推仪器进来的人鱼已经闲着无聊,一只只摸鱼出去了。 名叫安的人鱼还是守在印暄的床边,傻愣愣的直望着他。 “还需要等多久?”印暄躺的身体有点僵了。 人鱼歪着脑袋,呆呆看了他一会儿,再偏头看还没开始运作的仪器。 “啊,我忘记按开关。”人鱼慢腾腾的点个头,不好意思的傻呼呼笑了笑,快步甩着鱼尾,往仪器滑过去,然后按下了最要紧的,上头还贴着“必按”纸条的红色开关,接着涨红着脸,像要把尴尬的场面混过去,找了一些话说。 “这个是恶魔先生从另一个世界偷渡回来的最新设备,很好用的喔,不会痛的,不要怕啊,你耐心数个五十秒,就好了喔!” 人鱼认真的握紧小拳头,再对他点点头,像在给他打气加油。 “好。”印暄微微扬起嘴角,他觉得人鱼很天真可爱,性格像无害的孩子,嗯,某程度上像小水母幼崽时期?软软的一只,很好欺负的样子。 “一、二、三……”人鱼坐在床边的地上,看着仪器在运转,鱼尾一边拍着地面,他还一边帮印暄数着数字,似乎想用声音让他放轻松。 印暄静静的闭上眼,不过是等到五十,似乎没有很久? 只是为什么呢?在软糯声音的数数声里,他竟渐渐的陷入了沉睡。 真有这么累吗?醒过来没有多久,就感到疲惫,这好像有点不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三章 爷爷病重 休息室外,继续哭的鬼哭神嚎的八爪章鱼一只。 静静等待着,心情不太好的某甲壳状生物,偶尔会落井下石般的伸出巨螯,狠狠的夹住某章鱼的触须,听它嗷的一声,哭的更凶,似乎心情会很好? 其他无宁的人不敢惹貌似怒至最高点,就差没人去送死好爆发的定军,于是全部不是躲在离休息室不远的走廊拐角处,就是偷偷摸摸躲在距离更远的其他房间里,保持着远远可以看到现场,但绝对不要被某人看到的情况。 一直到好几个人鱼推着仪器,小心翼翼的进入,接着负责守在一边,等体虚的管家爷爷洗澡、换衣服出来,以免第二次昏倒来不及救援的离佐从休息室里走出来,面色沉重的却举动轻缓的关上了门。 “呜呜呜。”八爪章鱼一边哭,一边伸出一根触须,想戳戳某个植物人。 “……剁下来喔?”离佐温和的笑着回头。 章鱼触须停格在离他仅有三公分远的地方,抖抖抖的快速倒缩回去。 “怎么样了?”定军直扑主题。 “管家爷爷还在担心我们的纪律问题,会不会惹七水将来的王不愉快。” 离佐的话简单易懂,却前后句表达出不同的意思。 他其实更想说,他们实在给管家爷爷添太多麻烦,应该要更自律一点。 但是,面对定军,最应该说的,是无宁的人目无法纪、不守规矩的事。 “纪律啊?”定军慢慢的点头,两只巨螯颤了颤。 “嗷。”八爪章鱼一看到巨螯在动,已经先往后缩。 “恶魔彼阿呢?”定军现在不想教训说不听的无拘,往后有的是时间收拾他,如今要紧的是纪律问题,人鱼、海妖和无宁的人全部处在转型的重要时刻,也许有些事可以慢慢来,但是有些事不如一开始就先制定好必须遵守的规矩。 就像当年管家爷爷被迫带着一群幼崽,踏上推翻暴政的路程一样。 幼崽的成长期或长或短不一,正常来说植物人幼崽全数长很慢,水族人幼崽有长很快的,也有一个月下来一公分都没长到的,比如他们的水母王就是,即使过上一年半载,他的大小和初见时根本没有区别。 不可能等到全体都长大了,再从容的、准备周全的对上暴君。 事实上,暴君没有可能等他们那么久的时间,加上无宁很大,据管家爷爷说,比他原来的世界要大的许多。 所以,属于孩子们的神庭建立不久,当大家对合作算是烂熟于心,他们就开始向另外两个神庭扩张,那个时候还不算和暴君宣战。 是直到和隐之神庭、空之神庭领土接轨,他们休养生息好几年后,直到大半的水族人幼崽长大,植物人幼崽们也不像一开始那么小只、好欺负后,才渐渐和暴君的手下对上,正式展开推翻暴政的内战。 战争开始的很晚,可是有些规矩却从打地盘时期,就先制定下来。 定军领受过优先制定规矩,采军事化管理的好处,明白如今一盘散沙般,全靠恶魔彼阿个人威势镇压的人鱼、海妖群体,非常需要变革。 至少,不能是为了彼阿在努力,不然有一天彼阿离开,就像管家爷爷和他离开无宁一样,剩下的人们会茫然无措的失去前进的方向,然后一步步的走向毁灭或者被毁灭的结果,不会有别的结局。 直到问了彼阿的下落,定军才发现这只老是有事偷偷在做的恶魔不在就算了,另一只仅仅是因为窘迫逃难到厨房去的天使,为什么也不见踪影? “天使亚纳呢?”定军有不太好的预感。 当他会不来看管家爷爷就自主行动,代表管家爷爷的病情并不普通。 “咦,离期好像也不见了?”离佐这时候才发现。 管家爷爷倒下去,对他们来说堪比世界毁灭等级的震憾。 所以,离期把人送来休息室,接着去无宁的休息区通知他们,再来是一群无宁的人争锋相对的想要在第一时间内看到管家爷爷,蜂拥而上的为了挤出门去,争斗了好一会儿,定军被他们的斗争吸引到现场,才压制住了局面。 趁着这个空档,无拘发挥他的天赋技能,穿墙偷偷溜走,跑向休息室。 不晓得是怕吓到路过的人,或者是担心休息室里有其他人,无拘似乎没有再动用力量,是开门进去的?所以他居然反手就把门给锁上了。 发现无拘不见、动用预知能力,觑知火大的赶来休息室的时候,没忘了请定军一起同行,这样才能以最快速度逼无拘开门,或是把门弄开。 离佐则是留下来安排无宁的人,不能因为管家爷爷倒下就不去帮忙上课,他担心这样会使管家爷爷更无法安心休养,等他一切安排好,最后才到休息室,当时门已经被踹开了,无拘变成八爪章鱼原型,流了一地的眼泪。 “完了,刚回想一遍经过,只记得离期在休息区门口说完管家爷爷的事,然后被无宁的人一涌而上的淹没,就再也不记得哪时有瞧见他。” 离佐忧心的吐了口长气,离期不见、天使亚纳不见,究竟是去哪了? “离期有预知梦的能力。”定军想起来了,而天使亚纳会跟着不见,大概是被离期拉着去哪里?是去找对管家爷爷有帮助的人或事或物吗? “找三个人,一个去通知雪鹗,一个请雪鹗带去见王,分别通知管家爷爷倒下的事;第三个负责去找恶魔彼阿,除了通知管家爷爷的事,需要格外告诉他,我有重要的事跟他谈,有关于人鱼和海妖的。” 当然说归说,定军觉得恶魔彼阿一接到管家爷爷倒下的消息,肯定不会有闲心和他谈话,说不定依旧会直扑休息室,非要见到管家爷爷才能放心。 只是先预定看完管家爷爷后的行程罢了,定军认为,无拘犯的错,和那几个不听话私自跑去伏击一心、二用与侵蚀的笨蛋,由他来处罚就够了,不用让那位恶魔彼阿动手,无宁的人……不是一般人管的起。 “是。”离佐听完命令,恭敬的应是后,转身离开。 话说到这里时,休息室的门被由内打开,几只人鱼走了出来。 “还在检查,我们先去做别的事,里头有安留着,很够用。” 像是明白直直盯着他们看的定军想问什么,领头的人鱼这么说。 其他人鱼说着“是啊,安好厉害的”,然后一只只人鱼赶时间般的离开。 目送他们远离后,定军小小幼崽一只,走到休息室门口,原地自转一圈,用眼神警告了隐藏在周围无宁的人后,没有迟疑的推门而入。 没有外放杀气也没有口出恶言或警告,就是平静的让眼神巡视一圈。 其馀无宁的人却一个个缩回了头,或是离开现场,或是继续原地等待,但是再没有人蠢蠢欲动,终于开始懂得什么叫“守规矩”。 “呜呜呜。”八爪章鱼处于反省阶段,继续待在原地哭。 “上。”觑知已经命令一群人冲上前,逮捕这只笨到用噪音给管家爷爷添堵的笨蛋,准备把他拖到不会影响出入的地方。 八爪章鱼无拘第一次没有反抗的,任由别人把他拖走。 好吧,他是真的有在反省,希望下次见面,管家爷爷不要生他的气。 离开巨石堆积的岛屿,在离它有段距离,一座有好几百棵大树密密麻麻扎堆长在一起,将整座岛挤的满满,满到连人都站不上去的中型岛屿上。 展开了白鸽羽翼,盘旋着往上飞的天使亚纳,被他双手紧握的肩头,是属于离期的,他们两个正在寻找从七水通往王兽世界的跨界通道。 离期还没有独自跨界过,可是不回去一趟不行。 原本他以为在达成成为引导者的目标之前,不会再回去的,可是…… 祖先倒下的事,表面上看,好像只是普通的过劳而已? 他却在被无宁那群活宝推挤冲撞,跌到角落一头撞昏的时候,在短暂的预知梦里看见事实的真相,祖先会倒下,是因为他动用“济渡新生”的能力。 祖先是活死人,不晓得黄金狮王和少女魔王是如何违逆正常的世界规则,让早该死掉的他不但活过来,还保持“活死人”的状态一直存活下去,直到祖先成王,靠自己的力量活着。 在此之前,消耗的全是两位王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在让祖先幸存。 因此,祖先“仍然”可以使用过去的能力,好像没有影响。 事实上,为了用“活死人”的状态活着,能力的使用是绝对禁止的。 这也是为什么有天使和恶魔跟随,祖先除了试用过第一次以外,往后几乎不曾再用过,不晓得该说世界规则的扼阻,或是祖先自己下意识的决定,却保住了祖先的命,让他活到异界侵略发生,活到了少女魔王的即位。 总之,一旦祖先使用了能力,会像现在这样,祖先的身体处于莫名的快速消耗,随时有可能真的从活人变成死人,想要阻止的话,就是以最快速度,把当时的始作俑者,也就是黄金狮王和少女魔王带过去。 好在天使亚纳说,上次传消息回非鼎时,听说少女魔王人在非鼎,总算不用脱离千战居民身份的他,先回非鼎再绕道千战,直接回非鼎即可。 而黄金狮王在离期的预知梦里,则是回到王兽世界,去见兽王宗。 那么,首先天使亚纳要帮着离期跨界,送他回王兽,然后亚纳再走另一条跨界通道回非鼎,事态紧急,他们什么人都没通知的立刻上路。 能早一点回去见到黄金狮王少女魔王,就能早一点救到祖先阁下。 天使亚纳拼命的拍着翅膀,不停的向上飞,飞向离期记忆中的跨界通道,他先送了离期回去,还要赶回非鼎呢,不快点不行。 “亚纳,不要太快,上升太快……容易喘不过气,也会累积太多疲劳。” 离期并不希望他们从高空摔下去,他不是担心这个高度摔死人,反正底下是海水,周边是被枝叶茂盛的树枝包围,怎么摔都没问题,就怕摔下去后,从底下再上来的时间会花费太多,反而是欲速则不达。 “我、我知道了。”亚纳迎着风,大声的回了一句后,不再像刚刚没头苍蝇般的死命加速向上冲刺,而是会顺着横在眼前的树枝生长态势,决定是要躲过去,或者踩在上头,将自己向上弹飞一段距离。 从一味的死命靠自己飞,到懂得依靠周边的树枝向上飞,速度变快了不说,消耗变少了,移动起来更加的从容、快速。 亚纳这时候还能埋怨一下自己,老是遇到事情就急吼吼的去做,都忘记长一颗脑袋是用来思考的,还好有离期阻止自己犯蠢,要不然他们现在可能在他后继无力时摔到底下,然后烦恼着是要等他体力恢复,或是干脆动手爬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四章 杀死世界的王复仇 以前有菲阿学长、彼阿先生跟阁下给他下达命令,照着做就行,现在不同了,这一次彼阿先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菲阿学长远在非鼎,阁下则是陷入昏睡,一切要靠自己,他不能再轻率的行动,要好好用脑子。 这一刻,有一种整个人生翻天覆地般改变的感受。 和当初菲阿学长出事,他不再被彼阿先生待见,甚至被仇视时差不多。 不一样的是,类似的事一再发生,自己永远这么无能的挫败感,是加倍的让人觉得有口气堵在胸口,吐不出去,难受的很想大吼大叫,又知道这么做没有意义,会越发的厌恶自己。 不过,如果找人是他唯一能做的事,那他就去做。 穿过了数棵大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纠缠交叠的枝桠,茂密的、繁盛的树冠就在眼前,翠绿的树叶看似无害,可是遮蔽了大半天空,只知道往上、往上的不停飞,已经没有多少枝桠可以借力,周围的都太短、太小、太柔软了,除了挡路,派不上用场,但是一头撞过去,很痛。 抽不出双手,需要紧紧抓住离期,亚纳不能遮挡的只能硬冲过去,他微微眯着眼,闷着头向前飞,忽然疑惑底下的离期为啥没有声音? 他撞的好疼,被树叶割伤了脸、颈子和手,被枝桠撞疼了头,小声的呼痛没有停过,可是离期呢?他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麒麟真有这么皮粗肉厚? 黄金狮王殿下真是太糟糕了,为了避免它的专用跨界通道被不当人士使用,连上去靠近门的这条路,竟准备了一整座阻碍靠近的森林,好可恶。 亚纳就靠这些胡思乱想,在不停向上飞中,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好不容易,突然,哗的树叶喷溅声里,他穿出了树冠。 明亮的天空,无边无际的好像能让人的心跟着宽阔。 “一定没有问题的。”离期这时候才开口说话。 “嗯……啊啊啊,你怎么流了好多血?”亚纳吓死了。 他是一身小擦伤无数的话,离期比他惨烈好多,这一路飞冲上来,按姿势来说,离期几乎遮挡了他的下半身和上半身一半的部份,结果亚纳就头、手、颈边擦伤,离期却有不少部位,被亚纳撞断的枝桠划过而流血。 亚纳赶紧找了树冠顶端突出的一根厚实树干,将离期放下,刚准备为他疗伤,就见离期摇摇头,指了指他背后的方向。 转头看去,一道紧闭的朴实木门,在半空中静静的虚浮着。 “帮吾开门,送吾回去。”离期捂住伤势最重的左手腕,动脉部份被划开了,血流的有点凶险,他只能先握紧伤处,无法放手,也不能这时候包扎。 再说了,即使伤这么重,回去后见到狮王殿下,不用多久就能好,也就不要把多馀的时间花在这里,他有些担心预知梦来的如此紧急,是不是…… “好。”亚纳没有再迟疑,思考了一会儿,用最不会压迫到剧烈流血伤口的姿势,半扛、半抱的将离期弄上肩,然后有点艰难的拍着翅膀,飞过去。 靠近那扇门后,有一种明确的“拒绝”在促他尽快退开。 “你推看看?”亚纳认为这是因为他不是王兽世界的人。 果然,当离期晕呼呼的勉强自己伸出手,碰触那扇门,下一刻,他整个人像被吸进去、吞噬掉一样,转眼就不见人影。 确定他已经离开,亚纳从高空中张望着,确定自己的位置。 好在七水世界没有千战或非鼎世界那么多建筑物,各类小岛的外观跟大小相近的并不多,方便了他这个路痴寻找回家的路。 很快的,他拍着翅膀跳出树冠范围时,大概是离门近了,没有先前那种从上方往下压迫的威势,而是能够自由乘风飞翔的感觉。 终于不用爬着树下去,亚纳直接从高空往目标飞过去。 回去,他要回去非鼎,把少女魔王──找过来。 这世上有一种人,算不上是绝对的好人,但是仍会尽自己所能的去做好事,于是有很多人喜欢、有很多人在乎,是一旦这个人死了,会有许多事因此变得不一样,甚至有某些人会像心里最后的善良已死,瞬间化身成魔。 很多很多年前,那个最重要的人,就这样死了。 莫名其妙的,在无法挽回、不能阻止的情况下,被连累着死透了。 不是单纯的死亡,是跳过亡者的阶段,一口气直接去轮回。 轮回之后,那个人已经不是过去的人,再不会记得他了。 更别说没有人能掌控轮回,他再找不回记忆中的人,不要说养成,重新把对方培育成当初的样子,是连想找到那个人的转世,都没有机会。 彻彻底底的,一切到此为止的,双方再不会有所牵扯。 剩下自己,留在过去堆积的回忆里,无所适从。 “我坚定的想要杀死我的世界的王,不过是为了复仇,可是你……” “我想弄死你的世界另一位双王,同样是为了复仇。” 他刻意留在灵魂傀儡上没有去除的蛇尾,轻轻的拍着地面,充满节奏感。 看他这个样子,貌似心情极好? 另一位男子神色凝重的推了推脸上微微滑落的眼镜,略显茫然。 似乎应该询问的?可是连问的力气、心情亦无。 “怎么了,花了那么多年确定了真凶,发现自己甚至成为害死重要的人的帮凶,不是应该很火大,很想把全部怒气发泄出来吗?” “……你是这样吗?”那人简简单单问一句。 甩着蛇尾的他,被话哽的差点喘不过气,这人实在是嘴巴太毒又太狠。 “自己是帮凶,顶多是更让人迷惘当初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发现。” 那个人微微的咬牙切齿,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蛇尾突兀停在半空没有拍下的他,却像心窝被人狠戳了一刀。 太讨厌了,有相同经历的人,偶尔对话时一个不小心,就会说出心里最重要、最隐密、最不想被提起的事,然后,不止给对方,也给自己心口插刀。 是啊、是啊,怎么会完全没有发现呢? 即使王刻意给他错误的讯息,让他想错了方向,却没有抹除全部的线索,要是他再小心谨慎一些,主动去查证的话,未必不能提早发现。 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他竟像个单纯的旁观者,而不是参与者的,任由事态发展到无力挽回、无法阻止的情况,接着残酷的在眼前变成不能接受的结果。 “或许因为是最重要的人,反而不愿意去猜忌、去质疑,然后一些小小的线索,就不知不觉的忽略过去,等着我们事后发现时,为之痛苦万分。” 不单单是这样,对于原本仇恨的对象的迁怒更会变本加厉。 “所以,即使有人认为不是那个人的错,我依旧把全部的帐算在他身上。” 略显偏激过份的话,摇着蛇尾的他说来自然。 旁听的他同样不觉得有哪里不对,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既然彼此复仇信念依然坚定,似乎不用多说什么?” 甩着蛇尾的他,这时候往前推出了一份纸质文件,上头的字是手写的。 不担心什么彼此世界不同,手写文字不能理解之类的问题。 双方合作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详细算来,是自从非鼎的前任王列罗抵达无宁开始,有了灵魂傀儡,伪装成鸟人或鱼人到七水走走变得非常简单。 至于在这里巧遇非鼎的“钉子”,似乎连七水的引导者雪鹗都不在意。 毕竟据说非鼎有位引导者在七水转世后长达七、八年下落不明,人家的钉子在这里努力的、使劲的,几乎挖地三尺的找,也怪罪不了什么。 然后,不知不觉,双方从一开始支援一下自己世界缺少的物资或技术,渐渐的,认识越久,能交流的东西越多,可以当作商品的也就越来越多样化,关于书本、知识什么的互通有无挺不错的。 或者说,没有太大杀伤性的东西,交易起来格外轻松简单。 至于比较凶残的比如武器、科技知识、高伤武技之类,每次要交易总会遇上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最后不得不“不了了之”。 好在治疗的机械不算在科技知识的范围里,不然古树大概已经死透了? 事实上,有老管家的牵线、帮忙交流,前一位王列罗需要的不少治疗机械,终于能从七水以最短路线运输到无宁,这么多年来,多亏了眼前这一位大力的支持,才挺到了古树的本体吸收到足够营养,重新“焕发生机”。 可是想趁机捞些强大的攻击性武器,却一次也没有成功过。 由此可见,异界商人什么的,受到的限制实在不小。 再说回想要懂一门外语需要多少时间?十年?一年?不,可能仅需要短短几个月,在仇恨的辅助下,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 更别说他们认识、接触,好歹也有两、三年这么长时间。 “不担心你的王将来会跟你算这笔帐吗?” 他翻着纸质文件,并不是担心对方的安危,而是或多或少,他心里也有一个对象,是万一对方站到自己面前来,他会怕自己不能再坚持下去。 “……就做到被发现为止啊,再来的,做不了就等着看结果。” 甩动蛇尾的他,不经思索的说出了决定,彷佛他对于这个问题,其实也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想过了几百、几千遍也说不定。 “啊,是这样吗?”他觉得这个作法似乎不错的点点头。 “话说,你家的王还没摸索到你的住处吗?”他摇摇蛇尾,一脸好奇。 “不,已经摸索到了,还让人用了美人计,偷走我一批实验纪录。” 他不以为意,那些东西……要是没有发现自己仇人是谁,本来是想送出去的,送给自己愿意为之劳心劳力、夙夜匪懈亦不悔的对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五章 交易 可惜了,有些事果然一旦知情,就如同一脚踏进了鬼门关。 要嘛死,要嘛有大毅力愿意撤出来,或者,是一不小心就复仇成功? 不晓得最后是谁葬身是谁亡,总之,他会努力到甘愿为止的那一天。 “你呢?你的王似乎离你想让王离的越远越好的对象并不远啊?” 说来有点拗口的一段话,他问的不像有多在意。 甩着蛇尾的他,始终有些担心,就怕眼前这一位合作对象,会在双王之中,在其中一个王可能死去的情况下,会力保另一位王的存在,所以提防着,难以付诸全部的信任,只是,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呢? 看这人的反应,双王印暄的死,对他来说好像并不重要? “讨厌异世界来的人吗?”他的蛇尾轻轻在地上点了点,试探的问。 “啊,非鼎的人七、八年前还在不断忍受异界侵略这种事,你说,异界来的王,真的可以信任吗?别人大概可以,但是,我不行啊!” 他苦笑着,却不打算解说自己不行的原因,彷佛是不容人刺探的隐密。 “那么,就回答你的问题,我不担心我的王离那一位太近,那一位……拥有大部份引导者的通病,他们存在就是为了替王解决麻烦,而不是给王制造麻烦,甚至当自己有可能成为王的麻烦,会自动解决自己这个麻烦。” 用咬牙切齿的语气,他的蛇尾却不再拍动,而是紧紧贴着地面,整个人透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勉强可以被称之为“敬佩”的神色。 当然,多多少少仍会参杂着无法抹灭的恨意,所以神情纠结了点。 “但他现在是王,双王之一,仍旧是王。”他好心的提醒。 啪的一声,蛇尾重重甩在地上,他站起身,不再多话的转身离去。 这一次的交集,就在这么不愉快的分别下结束。 至于自己的事、别人的事,没有交集能各自行事,才是大大好事。 万一有一天必须针锋相对?那就看早先为对方准备的坑,是不是挖的太浅,摔不死的话,还要再补一刀什么的,也就太麻烦了。 当然,不摔坑、不敌对,能继续合作下去,也是不错的。 有些人擦肩而过后,是一辈子不会再见。 有些人是分别之后,异乎寻常的,不管怎么样,老是碰见。 晴天的天气里,准备回空之神庭查些资料的植物人老者济新。 平时忙的救人、忙的管孩子,可以一个人走走,他就乐的慢慢爬古树的本体巨树,准备把时间花在爬树上神庭,顺便多看看绿叶保健眼睛。 即使他现在不需要做这些保养,似乎对身体也不会造成损害。 可是,不把时间花在这里……总觉得很吃亏啊! 来异界一趟,偶尔也要善待自己一下,观光、赏悦下好风景。 然后?爬着古树的本体巨树,从前往神庭的路拐了个弯,想远眺一下刚刚开始建设的,属于幼崽们的新神庭,如今是什么模样。 却在庞大树冠边缘,突出的巨型枝桠上,瞧见一个黑袍人坐在那里发愣。 “又见面了?”济新仍记得上次一句话把人气走的事。 “……你为什么来这里?”话说的像他根本不想见对方,才到这里。 欸,自己有这么可憎可恨吗?济新稍微自责了下,第一次有人和他相处,结果产生了不愿再见的负面情绪,难道自己真的太过份了? “不是应该待在幼崽们身边?”黑袍人紧接着又问了一句。 “三不五时也要放松一下,你呢?”济新问着话,试探的往他走近。 黑袍人迟疑的看着他一步步的走近过来,本来想起身离开,又觉得没有什么的转回头,继续坐在横于半空的枝桠上,向底下远处张望。 属于小幼崽们的新神庭,在偌大的叶舟基础上,向下、向上、向旁延伸着,加入各种材料,似乎要将之建成一个水上的堡垒。 “为什么不干脆建在水底下?”黑袍人看着水族人幼崽比植物人幼崽多的情况,加上在无宁要先学会“掩饰”,才能活的长久。 “水底下的部份当然有,但是植物人幼崽不适合住在水底,水面上还是会建造能让他们居住的地方。”济新像作报告一样,解说的很详细。 黑袍人有些错愕的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把这些事全说出来。 “不是建在水面上做诱饵,水底下用来伏击吗?” 一个不小心没忍住,黑袍人还是针对作战方式提出疑惑。 济新被话哽了一下,他注意居住适合度的时候,原来其他人只看着“战斗可行性”在思考吗?无、无宁的人想事情全这么偏颇? “为什么一副受到打击的表情?”黑袍人问的很认真。 他似乎真的不懂,他的话对于一个异界来客来说,是多大的刺激。 济新终于了解,古树跟深渊对于他要把新神庭建成水上、水下两部份的坚持,一点都不拒绝,甚至非常主动跟配合的理由。 双方考虑的重点并不一致,巧合的是各以自己的想法达成了共识。 “没什么。”济新不想在这些部份多说,总觉得自己的三观会跟着偏移正轨,纵使这才是符合无宁的生存方式,他却不希望一直这么下去。 幼崽的重要,当无宁的人发觉之后,势必要改变些什么的。 至少,不是看着属于幼崽的新神庭,第一个反应是──如何攻打! 黑袍人疑惑的看着面无表情的他,总觉得他心情不太好?错觉吗? “谢谢。”济新跳上枝桠,坐到他身边后,郑重的向他道谢。 “嗯?”黑袍人迷茫的看向他,为什么说谢谢? “之前两个水族会退离,是因为你吧?深渊还担心了好久,后来,材料能那么容易运过去、那么容易收集齐全,你肯定帮了不少忙,对吗?” 济新询问的看向黑袍人,发现对方脸上表情扭曲了瞬间。 “不,不是我。”黑袍人神色僵硬的慢慢转过头,可恶。 自己真的变成养大勇者的笨蛋魔王吗?二用……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好吧,比他更坚定要灭世的二用,大概是真心想帮两位守护者古树及深渊照顾好小幼崽,免得大局底定时,却发现整个世界已经没有存续可能。 依照二用凡事喜欢彻底规划的恶习,他肯定把小幼崽的照顾和培养也列入了计划里,而发现古树跟深渊扶持了一个植物人老者帮忙在做这件事,说不定还暗自庆幸不用去带幼崽,然后推波助澜帮上更多。 一切的问题,开始在自己用来转移焦点的那些话,让二用降低了防备。 “很开心?”黑袍人反而不太愉快,有些怒气冲冲的问。 “不,是松了口气吧?”济新说真的,比起需要他一再解说、一再举例,才能明白幼崽们确实很重要的古树跟深渊,居然有人只是看到一点苗头,自行意会过来,一起帮着照顾幼崽、保护幼崽,他感到压力似乎变轻许多。 事实上也不能怪古树跟深渊没想过幼崽的重要性,他们活的太久,看了太多水族人和植物人“巨量”繁衍的状况,他们没办法理解,幼崽哪有可能不再出生,以及幼崽哪有可能被杀干净,所以他们不以为意。 遗憾的是,不曾发生过的事,不代表永远不会发生。 于是,在他危言耸听下,古树和深渊勉强认同他的理念,却有另外一群人,是自发性的在帮他补强计划,这种感觉是不管想起多少次,都很满足。 “不是一个人在坚持、在奋斗,有人一起的感觉,极好。” 济新双手向后放,撑在枝桠上,整个人仰首在晴天蓝空之下,闭眼享受太阳从树梢洒落的温暖,加上微风轻拂的微凉,十分美好。 自从来到无宁之后,不管什么事都要操心、都要反覆想上好几遍,还要负责说服另外两位,再指挥一群偶尔彼此争斗、偶尔互相争宠、偶尔耍脾气不听话、偶尔自以为正确不愿配合的小幼崽团结合作,日子过的“精彩”极了。 精彩到,有时他会希望干脆闭上眼,就不要醒来算了。 嗯,这是实话,不夸张。好在日子一天天过,一切渐渐的越来越好。 “冤离,你可以无视我说的‘养大勇者的魔王’的蠢话,对幼崽们那么好、那么照顾,实在是太好了,像你这样的才适合当王啊,一个好王。” 济新睁开眼,笑着这么说,他难得不是面无表情,是发自内心的笑。 黑袍人傻愣愣的瞧着他,脸色忽然涨红,突兀的站起,因为起身太急,差点摔下树,手忙脚乱的在树干上摇晃了一会儿才重新站稳,却不像之前不吭一声的转身走人,而是对上济新的微笑后,久久才跟着慢慢勾起嘴角。 “嗯。”冤离喜欢被人称赞,尤其称赞他是一位好王。 济新是那种受了别人的好意,没有去当面道谢,会心里难安的人,所以能跟新上任的暴君冤离好好坐下来说说话、道个谢,他心情舒爽不少。 对于下次还会不会碰见?他不抱任何希望。 因为能明确的感受到,嗯,咳咳咳,冤离好像讨厌看到他? 那种隐约的防备、表现明显的拒绝、对于他的每个想法总要翻来覆去思考的质疑、甚至看着他靠近时会下意识想要闪躲……这一切糟糕透了。 济新第一次明确的感受到自己被人讨厌,这算是全新的体验? 好在,幼崽们除了极少数不喜欢他,认为天上不会掉馅饼,依然防备着他,其他的幼崽不论植物人或水族人,对他算是满亲近、满热络的。 于是,只需要一个人去的行程,济新却安排了一群小幼崽跟随,大家一起为了未来的居住地奋斗什么的,他喜欢这样的行动。 而那一天的主要行程,是带着一群幼崽,到隶属于议会的材料交易市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六章 魔王怎么会弱 一直到古树掀开本体巨树附近的一大块地皮,露出底下的石阶通道,他赫然发现,原来真的有处于地下的城。 即使听古树说过,也在史书里瞧过,却是第一次去。 不过,是为了去采买一些特殊的材料,数量不多,一个人即可。 济新反而想多带几个小幼崽去,算是奖励?要有区别性的对待,孩子们才能乖乖听话,不会丧失努力的动力。 所以干脆把需要采买的东西全部列上表,济新宁愿一口气把它们买到手。 就是临行前看着小小一只,似乎没活多久的小幼崽们,有些不安他们知识够不够充足,在买东西这方面,小幼崽们真的能行吗?──济新的疑惑只维持到见到第一样材料的三秒后,嗯,定军眼光狠毒、白嵌杀价强悍、白梦运气惊人、星雷抢货刁钻、觑知找货超快、离佐算价精准、相融买货量多……等等,各有各的擅长,买起东西来真是快、狠、准且物超所值的使人赞叹。 没错,说真的,这些幼崽比他一个大人好用多了。 甚至有摊贩直接跟行动迟缓、付帐太慢的他说,“老人家就回去休息吧?眼睛不好不用勉强自己出来买东西,这些孩子已经够用了。” 没办法,对于无宁的各种材料,不论平价或高价的,济新虽然从书上得到大量的知识,可惜“知道”跟“活用”,始终是有差别的。 于是,一次、两次、三次,他都认错物品后,幼崽们默默拿走他手上的材料单,和古树、深渊给予的大量金钱及以物易物用的特殊材料,一去不回…… 欸,也不是,说是请管家爷爷路边的小吃摊坐着休息,他们去就好。 济新提早得到了“老年人”的福利,纵使他心里暗暗感叹,好像被歧视了?不以为他这个植物人老者是“知识跟不上实践”,单纯以为他“视力不好”的大家,总让他有些心里受创,他明明还很年轻的,好不好? 无奈的认命,济新在沿街的橘红灯火底下,坐在“老人专用”的柔软水草堆成的专座里,看着一桌子好吃、好喝的食物跟饮品,心情极为复杂。 白梦差点因为这桌子好吃的,想要抛弃幼崽们,独自陪他坐一下午。 好在定军果然凶残,啊,不是,是好气势,当他冷冷的用小小巨螯戳了戳小水母的大大脑袋,问一句“走不走?”,小水母就乖乖爬起来跟着走了。 坦白说,旁观他们这些幼崽们的互动,实在是极为有趣的事情。 就是一个人不晓得要在这里坐多久?第一次来到地下的居住区,视野有些阴暗,但可能是建筑材料的问题,一点点灯火的亮度就能让墙壁跟着发光,其实并没有太暗,比较像夕阳西下时,晚霞笼罩天边的感觉。 另类的风情,是不曾想像过的景色。 住在地底什么的,是王兽世界那群喜欢在陆地上奔跑的兽人们会打从心里牴触的事,连带的他也不曾在地底下一待几小时。 跟陆地上的生活不同,每分每秒的景色变化,从云朵的动向、风的流动就能清楚感受出来,可是地底下,通风口是固定的,又没有高挂在上方的参照物,加上无宁的人彷佛永远有事要忙的行色匆匆,一个不小心,会时间一下子过去许久,留在原地的人却一点也感觉不出来。 济新还是从空了半桌的食物跟饮品,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坐了许久。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句听来熟悉的问句,出自不陌生的嗓音。 济新慢吞吞的放下杯子,抬头看去时,见到的是对方不请自来的落坐。 仍是一身庄重严肃的深黑缎质长袍,领口、指甲是血红色的,却配上瞬间能让人想要亲近的亲和气质,和一双异乎寻常、淡定从容的眸子,即使有一张干净自然的长相,却莫名会使人隐隐感到别扭、扭曲,彷佛有什么被强行扭转,一切再不如前,是因为变成暴君的关系吗? 不,好像不是,上次见面时给他的感觉,咳咳,仍多少有点像很好欺负的孩子,跟他相处非常有意思,是个被人夸奖,脸会红、会手足无措的好孩子。 今天看起来,则是添加了几分……该用什么来形容? 啊,加错调味料的拿手菜?看起来同样的好吃,却因为制作者是自己,提前知道味道会出错,所以光是看着就没有勇气去吃。 嗯,类似这样的感觉,明明眼前是同一个人,怎么回事? “冤离,你在为什么感到不高兴?”济新直接问出口。 愣愣用手指戳着空盘的他,大概没料到会有人问的这么光明正大、干脆俐落,竟是呆了几秒,才恍过神来的微微皱眉,然后摇头否认。 “我发觉这一次你身上这件衣服的黑色,变得比较浓烈。” 济新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分辨出来的,即使上次跟这次两件黑衣的材质是一样的,看上去颜色好像差不多,他就是觉得颜色有变浓。 “没有。”冤离低垂着眼,看看自己的衣服,斩钉截铁的重声反驳。 “不要勉强自己做不喜欢做的事,喝这个吧?水族人几乎都很喜欢?希望你心情好一点,你身上想让人亲近的感觉,都因为你心情太不好,彷佛被一层什么阻隔了,让我……也会不想跟你说话。” 济新是说真的,坐在这人对面,随着时间经过,他竟有拔腿就跑的冲动? 冤离本来想回嘴说自己也不想跟他说话,可是,饮料被推到眼前,不由自主的,他伸出手把杯子拉过来,看了看杯子里的液体,原来是水草奶冻啊? 这一家熬煮水草时不晓得加了什么,没有半点腥味,喝起来顺口,再加上植物奶的香浓,让人很难不喜欢,以前路过时,常常会忍不住买一杯带走。 确定是喜欢的饮品,冤离不经思索就喝了一大口。 甜甜的,是熟悉的、喜欢的味道,以前每次喝完心情会好好。 这一次好像也是?而且因为是特别的人说着特别的话时给的,味道好像特别的好?多了种浓浓的,让人可以暖进心里的滋味,即使这是杯冷饮。 原本有些焦躁、有些惶惑更有些迷茫的他,这一刻忽然彻底冷静下来。 想当好一个暴君,没有想像中的容易。 从放弃一个坚持开始,要接二连三的放弃许许多多之前的原则,但是,当一位仁王太久,说要放弃、要改变,偏偏连自己的心都不想认同,所以,强迫自己的结果,是忽然就不吭一声的逃跑出来,一个人到处乱走。 可是,不管走的多远、多久,心依旧是一团乱麻,无法收拾。 一直到冤离看见了眼熟的植物人老者,被他送了一杯饮料,才有一种再次脚踏实地,恢复过去那种一切掌握在手的自信。 以为不需要关切、不需要重视,居然有个人给出了关心,就这么满足吗? “谢谢。”冤离认真的道谢,捧起杯子后,小口小口的打算喝光。 济新随意点点头,看他喝的开心,又挑了几样小点心,把盘子们推过去。 白嵌临走前点的这一大桌食物,实在太多,他吃了这么久,还有许多没动过,正好有人帮着吃,看他吃的愉快,似乎连自己心情也会变好。 果然,有人一起吃东西,食物会越吃越香甜可口。 “要试着说说为什么心情不好吗?”济新不是故意盯着这件事,实在是一个人坐在这里太久了,有人陪着一起,就想聊聊天。 只是,基于对方讨厌自己的残忍现实,这大概是最不算地雷的问题? 要不然是要问问人家王城的防卫怎么设,将来去攻打暴君时好下手吗? 再不然是问对方爱用哪几个手下,手下们又会什么样的天赋技能,好决定对阵时该用哪些幼崽团结合作的去打倒对方? 唔,或许可以试着问看看魔王战力如何,最不擅长什么,然后能够针对弱点,事先安排好联手攻击魔王的幼崽们,以图毕其功于一役? 不管怎么想,那些问题是很符合无宁的作风,却百分之百现在不适合问。 济新并不希望跟冤离关系弄的太僵,总觉得对方能算是一个好王。 仅仅是深渊跟古树还想再努力一次,和冤离灭世算不算错扯不上关系。 济新问的平静淡然,彷佛是随意提起,而不是真的在乎。 明明应该要忿怒,认为对方是在刺激自己,不然就是觉得对方不在意自己,随便问问的感觉太不认真且有点像把事当笑话说的味道? 冤离愣愣捧着杯子,心里并没有丝毫忿怒或不满,竟是同样平静随意的开口,“被人在暗处盯守着,像靶子一样,一有空隙就想往你身上插刀,这种感觉很讨厌,可是又抽不开手去处理。灭世什么的,好多事跟以前的作法完全相悖,每一次做完决定后,最先怀疑的不是附和的属下,而是这么决定的自己。” “嗯,嗯。”济新没有开解或劝说,就是点点头。 开了头之后,冤离有更多的苦水想一口气的倒出来。 “做为钉子的……告诉我什么也没有发现,我都快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太多?和钉子合作的,却告诉我,似乎真有苗头,他还需要再仔细调查,到底该相信谁、该怀疑谁?我很烦恼又找不到可以说这些事的人。” “嗯,嗯。”济新看着发泄般一口干掉水草奶冻的冤离,随口应和两声的同时,是把桌上另一杯水草奶冻端过来,放到冤离能碰到的位置。 冤离抓住又一杯水草奶冻,先喝了两口,忍不住又抱怨。 “自从变成暴君之后,脑袋坏掉,认为我变弱了,可以轻松打倒的笨蛋变多了,然后还组队闯进王城,意图跟刷深渊一样的来刷我这个魔王,要是能打到我眼前就算了,偏偏老是中途被一心跟二用清除掉,而我只能待在安全的地方等他们完事,想主动出去,就会被一堆公文‘埋掉’,我也想发泄啊!” “嗯,嗯。”济新脸上堆起了同情的神色,他能理解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七章 王失踪了 跟先前打地盘时,他也想站到最前线,却会被小幼崽们联手拖走一样,在血腥气跟战斗氛围包围之下,哪个人会不想跟着奋战一把的!可惜,永远只有在远处看着的份,一点发泄跟参与的机会都不给。 “忍的很辛苦吧?吃这个,这个很硬,能发泄点怒气。” 济新除了旁听,开始给冤离推荐“磨牙”用的食物。 冤离接过小盘子,从里头拈起一块饼干,咬住,喀的一声,嚼嚼嚼。 “这个好吃,你也吃。”他把盘子推回去。 济新跟着拎起一块饼干,咬住,可恶,太硬了,咬不断…… “呃,老人家不要吃这个。”冤离歉疚的赶紧再看看桌面上的食物,选了一盘比较松软的点心,怯生生的还带着点讨好意思的把盘子推过去。 “我没有那么老。”济新无奈的重申这一句。 可恨的是,冤离用一种“老人家不要勉强”的关怀眼神看他。 好吧,济新收下了另一盘松软的点心,拿出一块放在嘴里,嗯,好吃。 “唉,你说当暴君不是只要杀人就行了吗?为什么做的事比当个仁王时还多?而且手下们怕你被刺客们宰了,真是恨不得一整天围绕着你啊,隐私什么的、自由什么的,一成为暴君后,从此是路人啊!” 冤离继续碎碎念的抱怨,似乎对此怨念颇深。 惹得济新很想问他一句,要是真的跟自由、跟隐私从此是路人,那他是怎么连续好几次跟自己“单独”碰面的?难不成他的属下此时也在附近吗? 济新忍不住东张西望了下,像在找什么。 “把属下甩掉,是王的基本功。”冤离认真的说,带了点自得意满。 济新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他,忽然有“掀桌”的冲动。 等下,这么说来,难不成自家的小小水母王,将来也会变成这样?一逮到机会就甩掉所有人偷跑?这是王不想被人干涉、控管的天性? 为了预防万一,看来需要多找几个人,帮着白嵌好好的看住白梦才行。 “你在想什么?”冤离说完了这些日子积累的全部不愉快,如今心情尚可。 “想要找一堆人把王看守起来。”济新下意识回答,然后? 冤离恨恨的,把怒气化成食欲,在他措手不及的状况下,狠狠的把桌子上残存的食物跟饮品全部一扫而空后,抹掉嘴角食物残渣,起身走人。 潇洒、俐落、畅快、迅捷的举动,走的是那么自然淡定。 济新低头望着满桌的空杯、空盘,不晓得为什么,莫名的想笑。 啊,冤离原来……还会闹小孩子脾气呢,真可爱。 王城外,同样把王城的十多个偏门又一次全关起来,再把全部人手派出去寻找后,站在城门外,面面相觑、烦躁不安的一心跟二用。 “你说,王去哪里了呢?幼崽们在的新神庭那边,没找到人。” 二用蛇尾拍呀拍,他的外型是趴在一心背上的小幼崽,蛇尾是有的,而他最喜欢甩蛇尾,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完整的人,并不是依附别人的存在。 一心被他用蛇尾连拍也不生气,嘛,他皮粗肉厚,真没啥感觉。 “没在幼崽的新神庭那里,会不会是去隐之神庭或是空之神庭?” “去那些地方干什么?王跟古树、深渊……” 二用的话讲到一半,没有再说下去,真要说起来,王跟古树、深渊的关系究竟好不好呢?纵使平时没什么来往,据说王幼崽时期还是有劳深渊看顾过一阵子的,而且王跟引导者还在深渊那里的空之神庭住过不短时间。 要真是去看看古树、深渊,和他们讨论幼崽的事,好像不是不可能啊! “要派人去看看吗?”二用刚这么问。 一心忽然重重倒吸了口气,有些艰难的开口,声音低哑的问:“是不是这一次二用你也下令把偏门全部关上,一个没留?” “啊,当然,要不然趁我们找人时,有杀手混进来怎么办?” 二用下意识回答完,已经反应过来,貌似先前有过类似的局面? “──你们!”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冤离大步的往正门走来。 二用猛地用力握拳搥打一心的背,蛇尾跟着重重甩了好几下。 一心正在苦恼王今天怎么又在生气?难道真是偏门全关了的关系?可是王今天衣服没有湿,又是王不顾大家的心情私自偷跑出去,回来时不是该显得比较客气,会特别好讲话吗?是、是谁又激怒王? “一心你发什么呆?”二用低声的咬牙切齿发问,整个人在颤抖。 王生气时,不能跟王说话,因为王这时会仅有一个目标,就是让眼前众人再讲不出话,嗯,王会用话噎死人、气死人,这就是王怒极时的战斗力。 “咳咳,王,是不是又被深渊刺激了?”一心剩下这个对象能怀疑。 古树的话,很难想像那一位调侃王的画面,总觉得两个人严肃端坐着喝茶比较有可能,再不然就是认认真真商量幼崽们的事,不太有时间说闲话。 深渊倒是比较随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个人的超高武力值,造就了他偶尔说话完全不想经过大脑,会直接进行无差别人身攻击的任性恣意。 所以王又被深渊踩到内心痛处之类的,大有可能? “一心你疯了。”二用小声的抱怨,为什么一心今天这么直接? “想想上次。”一心抽个空,小声回了一句。 然后?然后二用再一次看到了奇迹降临眼前。 原本怒不可遏的对着他们来,准备发泄怒气的王,居然有些尴尬的扭转开头,想起什么似的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又噗的一声笑了。 “居然这样就被气到?”冤离如今想来有些好笑。 “王?”二用呆呆张大着嘴,他深深觉得自己的脑浆不够用了。 “没事……不对,有事。”冤离本来已经转身离开,又旋身走了回来。 “二用,你帮幼崽们太多,害我被抓着‘道谢’。” 冤离在某两个字上强调重音,脸上的表情复杂的说不出是喜或怒。 即使是上次见面的事了,隔着好一段时间有了,却每次想起来,很难说是该高兴或是该生气,二用对幼崽们那么好,把自己弄的十足像养大勇者的笨蛋魔王,是应该要生气,只是经由那一位的道谢,还夸奖自己是一个好王,又有一种不该忿怒,甚至要大肆庆祝的好好开心一下的冲动。 老想这个不好,冤离摇摇头,努力试着端正表情,结果变得很严肃? 从生气到喷笑再到严肃,王今天的心路历程好精彩。 二用深沉的点点头,似乎有点摸到自家的王心情不好的原因。 深渊是不是觉得王对幼崽们太厚道,认为幼崽们受到的磨练不够多,于是看见王自行送上门去,就抓着他假意道谢,实则讽刺? 但是,真是这样的话,王怎么会又那么容易收敛怒气? “王去了幼崽的新神庭?可是派去的侵蚀在那里没见到王。” 一心的重点放在别的地方,他想借由迂回曲折的询问查探真相。 “没,我、我去了议会附近的材料市场,一群幼崽正去那边‘轻松采购’材料,跟我们以前每一块砖、每一根木头皆要靠自己血战获得差很多,明明有些东西是有钱不见得能弄到手,强者才有资格碰的。然后,嗯,在那里遇上了,说了一些话,开头还好,后面实在是被气极了,我就转身走人。” 冤离刻意模糊一下描述的重点,他也弄不懂自己的想法,要是真的讨厌那一位,这时候应该要把人说出来,偏偏话每次到嘴边,又被他吞回去。 不止如此,他甚至想办法要掩饰那一位的存在,要想一些说词打消一心跟二用的猜忌,要把一切妥善的圆过去,自己究竟是在干什么呢? 一面怀疑自己,冤离仍旧把话编的圆圆满满的说给得力手下听,一脸认真。 “咳咳咳。”二用听了详细的事情描述,差点被自己口水噎死。 原来自己放水让幼崽们轻松建神庭的事,也被拿出来说了吗? “王后头是被什么事情气到?”一心自然的追问,语气平静而不急迫。 冤离没怎么在意的随口回答,“被问了我怎么能单独和他碰面,我说‘把属下甩掉,是王的基本功’,结果他居然说‘想要找一堆人把王看守起来’。” 什么嘛,明明前头还一次次“嗯,嗯”的附和自己,跟自己站同一战线,为什么这一部份上,突然跳到了对立面?当王的想要自由,这有什么不对? “那不是因为关心王的安危吗?”一心严肃的反驳。 二用跟着用力点点头,追加一句,“不关心,哪会当面讲出这种话!” “你没瞧我想想又笑了?”冤离自己也明白,当时气的没有道理。 所以一站到一心、二用面前,再回头想想,忍不住就笑出来了。 “原来如此。”二用终于明白王又气又笑的原因,另外,他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王,前几天您总显得烦闷暴躁,现在却没有那种感觉。” “是啊,王这样让人安心多了。”一心也是发现王不再给人随时会动手杀戮的暴虐威吓感,才敢异常直接的挑开话题,一再追问。 “有时,老人家还是有用的。”冤离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一心跟二用彼此对看几眼后,没有反驳、阻止,或许吧,对于从仁王变成暴君的王来说,有个老人家陪着说说话,即使不是开解而是调侃,也能让王得到放松,这样的话,似乎不该只把王关在王城里? “王,下次想出去,带着侵蚀,去哪都行。”二用给出了承诺。 冤离反倒是陷入了烦恼当中,下次?去见那个人三次被气回来两次,真要再去见第四次吗?他竟一时半刻间,无法做出决定啊,是见或是不见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八章 巧合 有人说,前三次的巧遇是命运的试探,那么,第四次叫人为的安排? 说真的,以为不会再遇见时,又一次巧遇,济新心里十分复杂。 被一个讨厌自己的人,不断的找上门来,是该有什么想法呢? 好吧,不算冤离找上门来,冤离好像也不是“特别讨厌”他,但是,总以为上次冤离化怒气为食欲的狂吃了一桌子食物跟饮品后,走的那么干脆,代表的可能是双方从此陌路,相见时就当不认识。 没有想到,事态的发展,让他完全招架不住。 继“养大勇者的笨蛋魔王”之后,在一群打算暗杀“勇者扶养人”的水族人得手前,抢先把杀手们解决掉的魔王,是不是愚蠢程度上升了? 唔,济新摇摇头,把脱缰野马般的脑中思绪,重新拉回正轨。 所以说,跟小孩子相处太久不好,尤其是跟“一大群”小孩待在一起。 济新认为最近自己想像能力提升了,但是提升到“脑补”程度就不好了。 “嗯,谢谢。”想了会儿,济新依然从道谢开始。 彷佛正恼恨看着自己比脑子更快行动的双手,陷入发呆中的冤离,用一种复杂难述的表情,沉默的偏首看向他,不愿说话似的撇过头。 “是认为杀我很掉价?还是认为救我不值得?”济新问的很平静。 冤离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在考虑眼前这些人杀起来太简单的问题,为什么对方在意的,是别的方面?遇到刺杀什么的,不是该愤慨、该后怕吗? “怎么了?”济新发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太古怪。 “你很重要。”冤离认真看着他强调。 济新挑挑眉,不能否认听他这么说时,真的会打从心里觉得满足。 纵使深渊跟古树会说他重要,白嵌、白梦跟定军那群幼崽也会说他重要,可是,不是无宁的人,却花了两千条人命,才让他披上这层外皮,让他和别人之间就是有层隔阂阻挡,难以亲近也不敢太亲近。 唯有冤离不一样,他一直表现出防备自己的一面,但是说起话来无拘无束,非常畅快,甚至可以调侃、刺激对方,双方的距离在对话时拉的非常近。 冤离绝对是济新到了无宁世界后,唯一给他这种感受的人。 所以冤离讨厌他的事,其实让济新有些耿耿于怀,没想到…… “能听你说我很重要,好像被追杀也是一件好事。” 济新说归说,看着自己手臂上被划出来的数道狰狞伤口,依然得做一件事,他走近被冤离弄死在地的十来个黑衣水族人,他们浑身上下的水族动物特征很明显,一眼能判断实力极低,派他们来的人,难道不是为了杀他?想试试实力什么的,这么弱的敌人也算不上,那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一面思考,济新一面将手对准了死亡的黑衣水族人们,下一刻,尸体们彷佛急速脱水,瞬间干瘪下来,最后变成一具具干尸后,像尘土般,刷的一声崩毁,只剩一滩滩灰褐色的渣,接着,他将手对着自己,哗啦啦如叶子洒落声,却是翠绿如玉般的小小叶般光点落下,很快的,身上的伤势全好了。 不止如此,济新敏锐的感受到,当能力作用在自己身上,有额外的好处。 明明昨晚忙了一晚上的统计材料数量、分派幼崽工作,所以今天出门时,精神有些恍惚,连平时该带出来一起做事的小幼崽们都忘了喊,独自出行的结果,就是被不知名人士率众伏击,而那些疲惫跟倦怠在这一刻竟是一扫而空。 “是不是有以后该多用用天赋技能的想法?”冤离忽然这么问。 “嗯?”济新意会到冤离平静问句下的微微恶意。 冤离没有多说,而是静静的、死死的盯紧济新不放。 济新等了一会儿,冤离始终没有再说什么,他开始回想刚刚的互动、对话,然后,试探着开口道:“你认为这些人被派来‘送死’?是要我多使用能力?他们想证明什么?你……遇见过类似的事?” 冤离保持沉默的看着他,微微皱着眉头,像努力板住一张脸。 济新身为史学大家,这种时候他一向会放纵自己的想像力,嗯,把自己往准备斗争的奸臣这类角色里套,会有一些看似愚蠢、神奇、不可能的想法,它们往往会跟正确答案,就差没有多少距离。 能力很好用,在无宁来说,可以得到什么?变强? 济新忽然低下头、抬高手,原本粗糙干裂近似树皮的手臂皮肤,使用能力之后,作用在自己身上,不单单治好了伤口、弥补了精神损失,甚至连皮肤都好像坚硬厚实了一点,耐打击许多更减少了干裂程度? “其他人同样是吃的话,我这种‘吃’法,是效果最强的?” 济新终于反应过来,他救治小幼崽的行为,对于某些无宁的人来说刺激有多大,自己就像个无底洞,可以无限掠夺能量,不管死人、活人是一视同仁的想吃就吃的下去,除了自己用,更能把能量分给幼崽们用,如果自己不是一直待在新神庭,便是在另外两处神庭,极少落单,现在早被绑走了吧? “深渊?”济新忽然发现,最近深渊貌似很忙很忙? 忙到会忽略他一个人外出,忙到小幼崽们也不管,幼崽们的事全抛给古树负责,深渊忙成这样,到处且时时不见人,似乎有理由了? “深渊在替我杀人?杀那些想要抓我或杀我的人?”济新长长的吐了口气。 “畏惧了?退缩了?”冤离急促的追问。 “嗯?不,倒是没想过那些事。”济新不会放任自己有能力却不用,然后待在小幼崽们的保护圈中,只专注于教导,他明明可以把能力活用在战场治疗上,哪可能随便放弃,再说了,他希望能保全越多的幼崽越好。 “你的神情有些阴郁。”冤离观察的一直盯着他看。 “当然。”济新还以为在新神庭建好之前,不会有什么纷争,可以暂时好好的享受一下和平,没想到,他的和平是依靠深渊用杀戮“制造”出来的。 自从他到无宁,就连累许多无辜的人一直死、一直死、一直死……死到他把死去的人记成数字,很难再去想像他们是如何的一个族群,这种感觉很恐怖,他怕自己改变太多,最后会变得连自己也不像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我不会动摇,不会被力量迷失,我的力量要用来照顾、救治幼崽们,不会用在自身的变强上,不管有多少人为此来伏击我,我不会随之起舞,不会忘记自己的初衷,这点请你放心。” 济新总算弄明白冤离这些举动言行的真正意思,这一位是怕自己被无宁给予他的强悍能力迷失了吗?明明就定位上来说,他们是敌人的。 冤离低垂着头,小小声的说了一句。 “……没有你,撑不下去。” 济新愣了一会儿,凝视着冤离卸下防备后的疲惫姿态,以及说出真心话后慢慢爬上嘴角的如沐春风微笑,自己──是被他当成了依赖吗? 好吧,反正就当是多照顾一个“幼崽”,不算太大的负荷。 只是不能被深渊、古树他们知道,大概要一直隐瞒下去。 济新最后假装没有听见似的转过身,“谢谢你今天的帮忙,我回去了,你回去的路上也要小心,还有,下次身边带个人吧?安全重要。” 冤离默默点点头,不在乎对方根本看不见的静静目送他离开,低头再看看那些尸体被吸光能量后变成的碎渣,毫不掩饰的长长叹了口气。 果然如同一心、二用说的,一旦跟那一位老人家有所接触,自己就会变的轻松自在许多,没有他,确实会撑不下去,在无尽的怀疑里。 而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不,不对,是死都不会放弃的。 将他从仁王逼成暴君,让他失约于引导者的罪魁祸首,他会将他挖出来的,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他,为了达成所愿,是不是该帮一下独自奋战的深渊? 这些日子来,在暗处蠢蠢欲动却被深渊解决掉的人,至今近万了。 加上为了让那一位老人家走到这一步牺牲的九千多人,目前再多杀一些,便要死亡近两万吗?数量像是挺多的? 冤离却认为,自己当年推翻暴政的时候,死亡的人数才叫一个多,这群小幼崽们没有经过彼此的互相残杀、弱肉强食的争斗,这么顺利完成“奠基”,实在太讨厌了,更何况才死了区区不到两万,真是纯净的让人无言以对。 是不是也该跟随潮流派点杀手“帮助成长”呢? 冤离忽然想到自己被老人家气跑的两次,算了,那一位老人家他惹不起。 树下的草地上,隐隐约约有杨光透过树梢的缝隙洒落下来。 仅有一棵树、一块草皮的小岛,没有遮蔽物,所以阳光将地面晒的暖暖,却因为树的馀荫,日头不至于直接照在人身上,加上微风徐徐,格外舒适。 从坐到躺,不需要多久时间的引诱。 甚至晒久了阳光,四周水气蒸腾,如梦似幻的感觉一起,很容易被周围温暖的气氛感动,让人想懒洋洋窝在草地上,狠狠的翻几个滚,再闻闻绿草的清香。 身为植物人的白嵌,更是放弃不了这样美好的享受,于是扎根在岛上的他,没过多久,已经拔起根,躺平在树底下,翻过来再翻过去的一遍又一遍。 “平静了?”一只小水母从树上蹦下来,踩在某人的脑袋上。 侧躺的白嵌,无奈的用双手将他家的王从自己嘴边捧起,躺平后,放到自己的胸前,远眺着上方的绿叶和再往上的蓝天、白云,笑了。 “王,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一股怒气直冲脑门的忍不住。” 白嵌觉得自己的忍受力变差许多,就从管家爷爷死在他面前开始。 “没什么,不要在意。”小水母一如既往讲着同样的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八十九章 天塌下来 白嵌愣了愣,多久以前开始,不论自己做了多夸张、多不合常理、多糟糕的事,王永远回他一句“不要在意”呢? “凡事不要想太多,白嵌你就是这点不好,管家爷爷也骂过你的。” 小水母的触须一挥,打中白嵌的下巴,不过,是小小力的打。 白嵌刚刚冷静下来,刺激太大的话,万一复发怎么办? “王没吃饱?”白嵌犹记得上次被黄金狮王和自家小小水母王打斗波及的事,那样的力道真是被打一次,可以牢记百年啊! 所以一对比,觉得今天王的力道比起打人,更像在给人挠痒痒。 “要不是怕抽你太大力留下痕迹,回去后会被管家爷爷发现我打你,你以为……哼哼,害我不能回去跟管家爷爷玩,这笔帐你给我记着。” 小水母举起触须抖了抖,实在有用力抽几下的冲动,偏偏不得不忍。 “呃,也是,虽然随便内斗是我们的常态,但是王你打我们就不行,要是没有正当理由,管家爷爷会罚你的,而且会罚很重。” 白嵌仍记得第一次看王被罚时,他有多生气。 那时候他跟管家爷爷不算太熟,没有后来那么喜欢、在乎管家爷爷,于是他半夜跑去把王偷出来,打算去流浪,要不是被定军堵到,被他数落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不会跑去跟管家爷爷自首,也是那一次,听完管家爷爷罚王的原因,他发现,对王好是应该的,问题是不能好的没有节制,因为对方注定是王啊! 需要懂得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要比所有人更有担当、更懂责任,更明白什么是规范,需要带头遵守,别人有违背的机会,他却最好连犯错也不要,这么辛苦的同时,凌驾于众人之上,受到众人的敬仰和信任,这就是王。 纵使自家的水母王仍有一些小毛病,始终没有改过来。 白嵌却认为,王能不顾一切在王位上坐了千年的不断付出,确实是好王。 管家爷爷做的是对的,当时每过一天,白嵌越信服他一天。 “好想管家爷爷做的饼干。”白嵌舔舔嘴角。 “要是你……”小水母刚想说“要是你没事,咱们就回去”,远方天空上,清晰可见雪鹗的身影由远到近,同时,紧随而来的是水底下两道阴影。 不以为是有人想伏击雪鹗,反倒像是雪鹗带着人来见他们? 白嵌的情况不稳定时,无宁的人下意识会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以策安全,如今突然打破对不正常状态的白嵌退避三舍的惯例,是发生什么事? 小水母忧虑的从白嵌身上跳下,身影由小变大,神色凝重。 “王?”白嵌连忙跟着从地上爬起,他同样发现靠近的三道身影。 天空中的雪鹗是最好发现的,纵使鸟人们在天上时感觉差不多,问题是会穿一身繁复衣物的,又拥有能镇压全场的绝对气势,大概剩雪鹗一个。 至于海里面的两道阴影,白嵌更是不陌生,出自他的产品,是两只伪.海妖,那就是无宁的人?他们来做什么? 很快的,以极速直冲过来的雪鹗,降落到他们眼前。 开头第一句话是,“印暄倒下去了,不晓得出什么事,似乎很严重?” 第二句话,“离期跟天使亚纳一起不见了,看来印暄的病并不单纯。” 第三句话,“有人托我带两个人来找你们,应该有别的事要通知。” 话说到这里,雪鹗准备先行离开,他是七水的引导者,身上兼有上任的王清鱼留给他的大部份力量,即使清鱼渐渐取回不少对于七水的控制能力,但是在清鱼正式成王之前,雪鹗才是能影响七水最多的存在。 他想尽快赶到印暄身边,好歹能减慢一些他的身体恶化的速度。 “等等。”缩回最小体型的小水母,却开口阻止他。 “什么事?”雪鹗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小水母瞟了白嵌一眼后,意外的发现听到管家爷爷出事的白嵌──居然没有太大的反应?平静的、镇定的,让他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不过,白嵌的反应不重要,先说正事要紧。 “带其中一个去找冤离,那个人会发号施令,指定一个人找你,再让你带一个人来找我,不嫌多馀吗?肯定有一个是另有任务,再怎么想,七水世界里跟我们有关的,却需要透过你才能找到的人,剩下冤离了。” 小水母疑惑的是,定军不干脆当面这么说,代表他指派的时候,发现了什么?是不是跟无宁的幕后黑手有关?于是才会不在那里提到冤离呢? 而当着白嵌的面,又不能详细的询问,定军的事……继续瞒着他吧! “我明白了。”雪鹗点点头,他走到岛边时,从海里爬上来的,果然仅有一位海妖,另一位继续潜伏在水里,似乎在等他带路。 “我先走。”雪鹗回头向小水母示意后,翅膀一振,人往空中一跃。 一眨眼的时间,雪鹗跟海里那道身影,已经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王?”白嵌不明白,“为什么要找前任暴君一起?” “你没发现?”小水母难以置信。 “前任暴君用的是管家爷爷以前的身体吧?”白嵌当然知道这个。 “你果然知道。”小水母头疼的用触须揉了揉大脑袋。 “寄魂木,管家爷爷的植物种族比较特殊。”白嵌以前上课时成绩很好。 小水母猛地想起一件事,“那你以前天天去看坟,究竟是等管家爷爷转世,还是担心冤离会寄魂在管家爷爷的尸体上爬回来?” 对于这个问题,白嵌没有回应的默默转过头去,不愿回答。 小水母不忍告诉白嵌管家爷爷是引导者,根本不会转世回来的隐瞒他好多年,没想到白嵌也藏了一件秘密的瞒了他这么久,只是,白嵌还知道什么? 在冤离“再现”之前,比所有人更早知道冤离没有死彻底的白嵌,彷佛在心里更深处藏了另外的、无法告人的往事,是什么呢? 兽人的世界,祈殿里,只属于黄金狮王休憩的秘殿中。 原本空旷的室内,如今被一堆卷轴和文书堆的满满。 一只巨大狮子和一个黑衣黑发有着亮金色眼睛的青年,正分别埋首在书堆当中,仔细的寻找着曾经印象深刻的某人笔迹。 “狮王殿下,你那边找到没有?我记得小琉当初成为殿主时写过一篇‘论各职位对祈殿重要之分析’的论文,用来压下某些人对我薪水发太少的抗议,记得是很早以前就收录起来,而且我还私下又收藏一份。” 青年为此把自己私藏全搬过来,再把祈殿早些年的纪录也搬了一份来。 纵使某些史官们蠢到听从琉麒的建议,把许多跟他有关的事全删的干干净净,但是,这些是跟祈殿内部事务有关的重要文件,是史官们插手不了的,毕竟双方是不同体系,琉麒当年留下的各种文书大多还在,当然,因保存不当而损毁的,不在此限,那是不可抗力。 黄金狮王心情不好的不愿开口跟他讲话。 即使这是王兽世界里,它唯一愿意对话的人形生物。 “啧,狮王殿下,不要批评我东西乱放什么的,重点是过了千年。再说了,要不是你不做事,让我天天忙到死,根本没有看看旧物、缅怀旧人的空闲,你认为我会放任这些东西胡乱封存在储藏室里,而不能好好整理保存吗?” 青年提到这个就火大,明明说好不会去七水,结果离麒一有事它就跑的不见踪影,以这个为理由去了七水再不回来,这笔帐他还没跟它算! “咳咳咳,说到这个,我记得离期非常喜欢主人留下的只字片语。” 黄金狮子这时才想到,如果他们在这里东翻西翻什么也没发现,会不会? “嗯?我是常叫离期去我那里帮忙做事,难不成他进了储藏室,把小琉那些文书全搬回家去看了?这不是不可能。” 青年无奈的挺直身,另一只手搥了搥自己后腰,弯腰太久有点酸。 “去离期住的地方找?”黄金狮子同样伸了伸懒腰,准备行动。 只是,它刚从书堆里跳出来,尚来不及开门把自己传送走…… 秘殿的门,随着门旁两串铃铛的清脆响声,开了。 一双灿烂艳丽的蝴蝶翅膀急拍着,用一种疯狂的姿态扑了进来。 “咦?”青年发现闯进来的妖精是用撞的方式开门,不免惊异。 “狮王殿下、兽王殿下,离期大人重伤而归。” 蝴蝶翅膀急收,妖精在半空中自旋几圈后,连忙落地,黑色巨大斗篷翻飞中,露出一双黯绿色眼眸,平时恶劣任性的放纵,在这一刻竟变成惶恐不安。 “黯绿樱落,妖精不是最无所畏惧的吗?”青年虽然这么问,仍向黄金狮子示意,而它呼噜噜吼了一声后,一道木门当空砸落,磅的一声震起书堆无数,下一刻,门向内打开,一道人影狼狈的拖着一地血渍走了过来。 和黄金狮子瞳色相近,如同猫科动物的黄金兽瞳,在他不大的巴掌脸上,是不安到极致时瞠大怒瞪的情形,将这人略显严肃死板的书呆子气息消减的不剩半分,意外的别有一种生杀予夺的霸气。 踩着凌乱的脚步,离期的步伐不曾慢上一分,坚定果决的堪比战士。 青年和黄金狮王难掩惊愕的对视一眼,麒麟族自从出了一个琉麒后,又因为是仁兽,渐渐远离各种战斗职业,再不见麒麟一族在争战中的霸气无双,没有想到,离期今天会显露出和以往完全不同的一面。 难怪黯绿那个妖精会那么失常,肯定是被吓坏了吧? 一向以书呆子形象在外的预知梦特殊能力者离期,居然这么一身是血、战意凛然的模样,简直是不可思议到极点的画面。 “出事了?小琉……印暄怎么了?” 青年反应极快的想到了,让离期出现这种异常姿态的原因。 离期重重呼了口气,稳住眼前的一片漆黑,他实在失血太多。 没等他缓过来,黄金狮王已经先跃身走近,一只脚往他身上重重一拍,身上的伤口突兀的开始停止流血、渐渐愈合,连他失血过多的晕眩后遗症也在消除,等到确定他没事,黄金狮王才退开几步,恶狠狠的望着他。 知道黄金狮王跟兽王宗最想知道什么,离期一没事,马上开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二章 谁是凶手 在七水世界,不属于管家爷爷的另一个世界。 莫非是非鼎的人因为不想要管家爷爷这位双王,和别人勾结,比如侥幸没死在引导者雪鹗手下的海妖强硬派? 不对,海妖强硬派要是能逃脱生天,不论是雪鹗或是打算成王的清鱼,全不会放过他,既然不是海妖的强硬派,更不可能是鸟人、鱼人,那么便是外来者,能跟非鼎的人联手的外来者,好像剩下无宁的人。 定军相信白梦所属依然重视在乎管家爷爷,可是前任暴君所属就不同了,想来推翻暴政后没有杀俘吗?他离开无宁的时间太早,不清楚这部份。 但是,管家爷爷倒下、天使亚纳跟离期谁也没通知的突然离去,彰显着一定有另一群人插手,这么推论下来,加上曾经远远瞧见过冤离的身影,是他没错了吧?冤离仍在,一心、二用不会离他太远,甚至还有侵蚀。 是了,白梦跟白嵌不见人影,整整三天这么久。 有管家爷爷在,白梦不会为了让白嵌避开他,自己也不来,说不定是早早遇见侵蚀,白嵌跟他大打出手,胜败的话,他们两个互殴是胜负各半,看当天是谁运气好,打完之后,依白嵌会发疯连杀自己一百六十次的纪录推想,这人大概又失常了,会三天都不来,肯定是被白梦拖走,进行强制休养。 不能认为他们遇见侵蚀,就同时也遇见一心、二用,代表一心、二用是无辜的,更有可能是暗算完管家爷爷后,他们双方才碰面。 把一切全部盘算一遍,定军不晓得自己猜中多少,现在该考虑的,是管家爷爷的事通知出去后,他还能做什么? 定军尚未想出个所以然来,突然休息室的门被撞开,有人闯了进来。 刚扭头看过去的甲壳型生物,眼前已经有数道白丝喷涌而来。 明明不该记得、应该要感到陌生的能力,定军却喃喃说出了正解。 “恶灵专用的灵魂白丝?”为什么七水世界里会有恶灵? 事态紧急,所达卡扑进门后,一面将以恶灵能力制造出来的,可以用来控制灵魂影响身体的白丝一段段扯下,分别黏到印暄身上,一面偷偷摸摸的窥伺,有话想说,比如该说明一下自己的举动,却喉咙被什么噎住般,无法发声。 他之所以扑进休息室,是发现印暄的灵魂隐隐在脱离身体,不得已之下,周围既没有灵魂傀儡,更没有生祭可以将灵魂压回体内,只能使用恶灵封锁的方式,将灵魂强行锁进身体里,免得真的消失。 眼见闯进门的不速之客,手脚极快的将印暄身上早已停止检查的仪器接头扯下,再把原先在室内乱窜的白丝们一一截断后,对印暄施用,眼熟的举动,彷佛曾经看过好几次,也接受过类似的治疗。 “恶灵所达卡.李尔?”定军想都没想,忽然喊出对方的名字。 那一刻,背对着他,身上有锁鍊缠身的青年浑身一颤,却没有勇气回头,即使从非眠口中听说了,依然有些不晓得该如何面对。 曾经一人在上,无数人听其号令的军长厌眠,如今……是一只甲壳型生物,还是只幼崽?而且,纵使依然淡漠镇定,却再没有面对他们这些属下时的温和与关切,物是人非什么的,实在是好讨厌的一件事。 沉默的各行其事,偶尔偷瞄几眼,却不互相交流的两个人。 一个忙着不断抽取白丝,压制在灵魂溢出的地方,努力阻止灵魂脱离身体;一个查看着停止运转的仪器,判断是否能将检查报告之类的弄出来。 即使青年进入时,暴力的扯开仪器接头,不过检查时间已经结束,只要弄对方法,想必可以得到检查报告。 双方各自忙的认真,休息室内安静的,剩下一个人熟睡时的呼吸声。 浅浅的、似有若无的,偶尔恶化成断断续续的,让人听了忧心。 小小的甲壳状生物在巨大仪器上跳来跳去,明明是陌生的异界机械,上头是异界的文字,他却像天生就懂,不费吹灰之力,已经能把机械的用法渐渐掌控,只是,随着时间经过,除了有时看一眼坐在床边的那人,其他时候则是不由自主的偏首,心里情绪凌乱纷杂的凝视着躺在病床上的他。 听着重要的人,呼吸渐渐的微弱,乃至于消失,是很可怕的事。 甲壳状生物不晓得因此心惊,导致操作错误多少次,仪器在他巨螯按动下,时有闪动错误红光,时则正常运作,微微的运作声平时听来尚可,如今反而听着听着就觉得心里烦躁的很想把机器掀翻、拍坏算了。 真不像自己,甲壳状生物暗自苦笑着,努力平静下来。 坐在床边的青年,随着动作,扣在手腕上的锁鍊偶有碰撞的叮叮作响,原本还能注意,尽量不弄出声音来,没想到躺在床上的他呼吸声渐弱,惹得他同样无法安心,手上弄断白丝沾黏的动作更是越来越急。 “不要乱,挑最重要、最有可能的地方防范就好。” 甲壳状生物被身后不断的锁鍊叮叮声弄的更心烦,却冷静的给出建议。 即使不清楚自己如何知道,却有如对方的能力,自己研究过许多年。 “是。”青年下意识恭敬应声后,差点忘记要维持动作,愣了一会儿的结果,是一时间手忙脚乱的急得想跳脚。 “笨蛋,恍什么神,想要他死吗?” 不知何时,门被悄悄拉开一道隙缝,就在发现青年回神而忙乱的那一刻,有道身影扑了进来,一把推开青年后,无数白色细小如水泡的光点喷涌出来,扎实的将躺在床上的人影笼罩进去,片刻后,如同一个水棺般将之包覆。 一直到水棺完成,这人喘了口大气,擦擦额上吓出来的冷汗。 被推开的青年怔愣的瞧着他,上上下下的打量无数遍后,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是眼花了吧?看错了吧?不然是在作梦吗? 他、他怎么从一只海妖身上,瞧见了属于生祭的特别术法? “生祭,流夜剩,不是胜利的胜,是剩下的剩。”甲壳状生物认出来了。 “呃,可以不要这么直接吗?留点情面不行吗?我也不想的,全是光大人的个人爱好太特殊,我是无辜的,请喊我‘生’就好。” 真.生祭流夜剩,伪.海妖的生,一脸受挫、悲愤的请求。 他也不想有这样的名字,可惜,没有人可以战胜光大人,在那位女王大人流夜光面前,能端的住架子正常说话的太少,而他绝不在此范围。 “是光大人的……”青年对于流夜光这个名字,同等程度的畏怯惧怕。 纵使上任生祭族长流夜光千年前就跟随上任恶灵族长非莫尔伊离开非鼎,去了千战,又在非鼎的王即位后,依旧回去千战经营他们的异界拍卖会,没有打算在非鼎长留,但是,因为一度有恶灵背叛,听从千年权贵指挥的缘故,在大局底定,流夜光离开非鼎前,曾经“好好教育”过恶灵跟生祭全体。 可怕的是,流夜光是“传说中的人物”,离开非鼎许久的他,应该管不了什么,且因人事已非而无法插手,偏偏事实完全不是这样。 不论是谁,就算是当上王的非眠,在流夜光面前……是抬不起头来的。 据说当年僵尸前线和宁静之地的大笔军费,全靠流夜光从千年权贵那边“索取”而来,他个人的魅力足以让许多见色眼开的权贵愿意为他付出大笔金钱和许多礼物做为讨好,只是,流夜光的外貌形似十二、三岁的男孩,让靠他得到军费的许多人都心里感到歉疚,觉得自己推一个孩子入火坑赚他的“卖色钱”。 在这所谓许多人中,当然包括非眠,甚至厌眠军长也是。 无冕之王这个词,大概是用来形容流夜光的最好用句。 新成为恶灵的所达卡,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流夜光“调教”过。 “我懂你的辛苦。”所达卡用力在伪.海妖生的肩上拍了拍。 生立刻转身抓住他的肩膀,疯狂的用力摇一摇,“你懂?你懂?太好了,你懂!光大人那种妖孽为什么……咳咳咳。” 光大人即使不在场,某些话他还是没有胆子说出口的。 甲壳状生物窝在仪器上,看着两个“心心相印”的人,神色古怪。 他居然对那位流夜光一点也不陌生,一听到名字,脑子里很自然的联想起这个人的模样,他总是留着一头尖尖往上翘的俏丽短发,身材娇小纤弱,有一张好看又可爱的脸蛋,穿着男性化的衬衫配短裤,一配上“他”娇蛮又冷傲的对比性气质,却给人在闹小别扭的任性女王形象。 很难说这样的人怎么会那么讨人喜欢,可是一想起他的模样,再想起来的是这个人极好的人缘,似乎不曾有人讨厌他,是一个看似倨傲,实则圆融的人。 会突然记起这个人,似乎不是什么好征兆? “对了,有个恶灵突然出现的话,你是非鼎的王派来的人吗?” 生发泄完心里的郁闷,记起了他非得过来偷窥的那件大事。 “为什么这么问?”所达卡有不好的预感。 “因为我没找到天使亚纳,心想大概有别的人负责接收情报?” 生深感无奈,明明证实一件重要的大事,想要借由天使亚纳的渠道传递回去,免得有事发生后,他没尽到传递消息的责任,又被光大人拖去揍一顿。 不对,这件事要是讲出去,肯定会被光大人逮住狠打的。 就是不说不行,生无奈的望了望旁听不语的甲壳状生物,这居然是军长啊,自从异界侵略开战,军长的地位一年比一年高,约莫也记不住曾经有几个生祭跟恶灵自愿成为他的手下,且为了避免不想成为奴隶、工具的恶灵集体迁徙后,有一天会反过来变成非鼎的敌人,他因此自愿到七水来当钉子。 不知不觉,使用灵魂傀儡在七水一待就是上千年,前前后后灵魂傀儡都更换超过上百次了吧?好漫长的一段时光。 在他心里,光大人是需要敬重的,可是非鼎才是最重要的,是他想用一切去守护的家园,于是当军长跟光大人放在一起,天平永远仅会倾向一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章 少女魔王的心愿 “祖先不该使用能力,却被引诱着使用了一次,现在身体处于崩溃状态,吾在预知梦里看到这个真相,立刻跟天使亚纳从七水离开,分别到不同世界寻找狮王殿下和少女魔王。” 以最快速度说完情况,离期眼巴巴的望着黄金狮王。 青年没有催促黄金狮王尽快行动,竟是在这时,追问它另一件事。 “你到底跟少女魔王对小琉做了什么?”他只在乎那个小朋友。 死人不可能活过来,但是,以活死人姿态一直存活,简直不可思议。 以前是小琉没事,不曾认真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是──事到临头! 黄金狮子原本准备说什么,眼角馀光看到一脸热衷想听八卦的妖精一只,眼睛一眯,一道木门当他的头砸下,瞬间把妖精送走,再转回头,看着伤势尽好、身体健康的离期,本来也想下手,却见青年挡到他身前。 “离期,去把你祖先那篇‘论各职位对祈殿重要之分析’的论文拿回来,七水那边有人需要借鉴。再说,接下来的事,你不方便听。” 青年可不能让黄金狮子这么送走离期,不论是送离王兽、直达七水,或是送离期回家全是问题,毕竟那篇论文下落不明,难不成要自己再去找? “那篇论文?知道了,不过,真不能听吗?”离期想多知道点祖先的事。 黄金狮王瞄他一眼,没说什么。 离期看出来了,黄金狮王殿下如今很心虚、非常心虚,需要有别人在场分担一下压力,咳咳咳,原来在兽王宗面前,黄金狮王……挺弱势的啊! 见黄金狮王打定主意要留下离期,青年不再开口赶人。 纵使这样的话,他必须给狮王殿下留面子,算了,不然是能扑上去打它一顿吗?凭他的能力也打不过它啊,不如留着离期在场,双方“好好说话”。 “好了,狮王殿下,请说清楚,你们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青年面色铁青,千年来第一次脸色这么差,真真是怒到了极点。 干了什么好事?没错,对它跟她来说,做的确实是一件大好的事。 就是不晓得别人看起来,是否会有一样的想法? 硬是留了离期在场,或多或少有一点想要别人认同的欲望?而且在说出来前就明白,大概金李是绝对不会赞同的那一种人…… “怎么?是看离期在这,不想跟我‘说话’?”青年开口讽刺。 “呃,用‘呼噜噜’,吾能听懂。”离期说着客气话。 黄金狮子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自从在七水世界破例,它才不在乎在离期面前讲人话,好歹这是自己主人的“后辈”,兼且立志成为引导者,可以算成特例的存在,之所以不说话,是一时想不到从哪里说起。 “从小琉为什么没有死说起吧?”青年和它认识太久,给了个建议。 “其实,去的有点晚,他是正常死亡,意料之外的正常死亡。” 黄金狮王嗫嚅着小小声的说,它也不想的,但是去的晚了就是晚了。 “然后?”青年头疼的一手揉额,依旧开口追问,他要知道真相。 “碰巧有个天使没发现人已经断气的还帮了一把,就顺势欺骗一下世界规则,让他活过来,毕竟假死跟真死,差的是一口气能不能喘过来的问题。” 当然,在千战世界不单纯是这样,而是生命年数剩多少的问题。 对黄金狮王来说,弄点生命年数灌进去,不是件难事。 毕竟连颜开明不希望某个人死,就能花数倍生命年数强留某个人活着,它堂堂一位世界之王,怎么可能弄不到生命年数,帮着让印暄多活几年。 尤其颜开明是帮着另一位引导者活着,更能是它出手的理由。 正巧,千战世界有两个引导者、两个成王资质的,其中的彼阿太强、少女魔王太弱,于是世界规则也不允许印暄这个少女魔王的引导者早死。 更何况,有个小小的少女魔王不想要哥哥死,被它“唆使”了一把。 “等等,你说她就信吗?”青年非常怀疑。 “啊,我说我受过印暄的恩惠,前来报恩这样,小孩子嘛,很好骗。” 黄金狮子意图模糊的把这个重点带过去,往事不堪回首啊! “说真话。”青年双手盘胸,眼神冷冽。 “我假装是一只饿晕的黄金狮子犬,倒在小魔王面前,她抱着我去找哥哥救命,然后印暄给我饭吃、帮我洗澡、替我吹毛、照顾生病的我好几天,然后我恢复健康后,故意又跟当时幼小的少女魔王碰面,那时天使菲阿已经发现不对的出现过,一听我提出可以让她的哥哥活下去的方法,说是要报恩就相信了。” 扮演黄金狮子犬什么的,黄金狮子如今说来,语气都像在呻吟。 没办法了,要能让一个四岁小女孩愿意把它捡回家,它容易吗? “黄、黄金狮子……”离期没有胆子把“犬”字说出口,连忙低着头,嘴角抽搐的忍住爆笑冲动,哈哈哈哈哈,堂堂一位黄金狮王装作一只狗吗? “咳咳,继续。”青年努力维持面无表情,虽然他也好想笑。 黄金狮子恼怒的瞪着这两个坏人好一会儿,才忿忿的往下说。 总之,有了报恩为藉口,小魔王很信任它,只要有希望她就愿意尝试。 因此,它提供了“技术指导”,让小魔王将拥有生命却已经是个死人的印暄,弄成如同“灵魂傀儡”的存在,只要提供生命年数便能一直活着,不过,有点小小前提,便是少女魔王越往成王走一步,印暄的死期越近,可是她不能不成王,为了保住印暄的命,她一直在跟彼阿争抢属于王的权利跟能力。 这也是异界侵略发生,少女魔王干脆成王的原因,因为她避无可避。 当初少女魔王会想把她家哥哥卖到异界去,也是打着钻世界规则漏洞的想法,在她成王之前,只要印暄离开千战,到别的世界钻其他世界规则的漏洞,想必可以继续存活下去,以免她成王,她家哥哥立刻死到临头。 黄金狮子再没有隐瞒的,彻彻底底把它做的好事全说了一遍。 “……”青年到此无话可说,他实在对自家的王跟那位少女魔王的举动深深感到无力,让一个死人这么勉强的活着,亏他们想的出来! 正常的转世不好吗?非要这样乱来的让死人正常生活。 难怪小琉就算成为双王之一,也是最弱的王,而且弱点、缺陷极多。 “现在怎么办?”青年看了看离期,“你确定预知梦给出的处理方法,就是把这只狮子跟少女魔王找过去?” 他已经口不择言,不再称呼狮王殿下,直接说这只狮子了。 “是。”离期乖乖的点头应是,兽王宗似乎很火大? “那你怎么说?”青年认为是它给的技术指导,总知道怎么处理吧? “送回原厂维修?”黄金狮子给了一个十分诡异的回答。 “……”青年跟离期一起眯起眼,用凶狠的目光上下打量它。 这只狮子真的不是在说笑吗?──送回原厂维修! “没有开玩笑,是说认真的,送回千战世界,重新建构一次身体所需,把紊乱的部份调整好,大概不会再出问题,说不定可以偶尔使用下能力。” 黄金狮子越说,越觉得兽王宗眼神越来越凶残,声音越来越小。 “你会一去七水就不回来,不是正等着这个吧?”青年冷笑。 “除了我对主人最好,其他人都不好,我不能这么想吗?” 纵使自大了点,黄金狮子一向是如此认为的,它是对主人最好的。 “是啊,好到死不掉、活不好,你对小琉‘真好’。”青年咬牙切齿的说。 离期抖抖抖的偷偷东张西望,他现在逃跑来不来得及? 总有一种这两位等一会儿,可能会打起来的预感? “算了,懒的和你说,开门,我跟离期拿了东西,一起去七水。” 青年大大喘了口气后,摆出不想计较的姿态。 “嗯。嗯?”黄金狮子刚点完头,发现不对。 等下,他跟离期?那、那……那自己呢?不能说把人送回原厂,就不需要自己啊,好歹,好歹它也是技术指导,一定要在场的,好不好? 至于,这种话是真话、假话或是鬼话,嗯,是哪一种呢? 无宁世界,云开见日,阳光洒落大地,却照在一片白骨尸骸之上。 原该阴森诡谲的场景,偏偏一棵巨树虽断了一截,生机依然无限的正吐露绿叶,抽长新枝,连成一片的浅浅绿意反衬出一股蓬勃的生命力。 “不过三天而已,居然……” 树下的少年仰首上看,吃惊的合不上嘴,眼里满是欢欣。 “毕竟我们不是树,纵使有各种方法给树灌输营养,却不知道树是不是需要、是不是合用、是不是用的好,现在有七水的那位鱼和异界商人蜃始从中斡旋,植物人们提供了不少小窍门,果然古树好起来的速度肉眼可见。” 树下石桌边的列罗,一边摆放桌上一堆纸张、仪器,一边随意回答。 比起先前几年盲目的维持、增加古树的生机,拼却一切的硬是不能让他死,现在只是慢慢催发生机,争取让古树长回原样,算是轻松许多。 “他们的话……”少年撇撇嘴。 “我知道你想说,他们的话不一定可信。”列罗本来也没有全信。 “放心吧,老管家把一整套检验仪器运过去,又对几个比较健壮的植物人下了狠手,再按照他们提议的方法,施行休养、疗伤,经过反覆的检测,确定有用且无害,我才用在了古树身上。” “呃,他们没什么反应?”少年才不信无宁的人这么好讲话。 “这个要问你了。”列罗放下手边的仪器,本来想一股作气安排好接下来对古树的调养方案,这件一直避而不谈的事,是不是真该拿出来说说? “植物人曾经对古树做了什么?他们现在誓死如归般的想用命来还。” 列罗说的不是他的感想,是蜃始的判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一章 另一个世界的仪器 蜃始身为异界商人,又曾是史官,更因为在引导者的事情上犯了错,差点被黄金狮王用各种奇诡任务活活逼死,他没死是因为收了兽王宗的钱,在史书上留下引导者的存在纪录,可这只够他多活几年,死罪能免,活罪难逃,要不是找到引导者转世的世界,他现在早死了,经历如此丰富的蜃始,都觉得植物人们认命的想用命还债,就一定是这样。 只是,为什么呢? 少年对于植物人的评价,从古树出事那天起,已经降到了冰点,今天听列罗这么说,仍不想改变观点,或许是因为他一直被植物人、水族人组队反覆的“刷”,所以比起古树,对无宁的人总有一份隐隐的厌倦,即使植物人们可能真的改过,或者当初真不是他们的错,他也不想理会真相如何。 误会了植物人们又怎么样?从犯错那一天起,他就当他们全体是死人了。 “你是知道的,不是你的话,我比较想把植物人们全杀光。” 意思是,植物人们是不是为了弥补连命都能豁出去,他不在乎。 列罗哽了一下,他没看过这么铁石心肠的,不,不对,大概就非眠可以跟深渊相比吧?他们不是太过相信自己,刚愎自用,而是别人犯错之后,不论有什么理由、被什么逼迫,只会把对方划出信任名单之外,永不相信。 非眠会被称为暗箭,这是重要的环节,更是最被人诟病的部份。 深渊……没想到跟非眠是同类,看来要从他这里问清缘由,是不可能的。 “总之,植物人们对古树的恢复非常有用,请不要随意斩杀,要知道,除了他们脑子里的各种小技巧、小偏方,他们本身可以拿来试验,很重要。” 列罗特意提出这个,是担心深渊哪天心情不爽,又偷偷去拎几个以前为非作歹最严重的植物人出来蹂躏至死,再这么任性的滥杀下去,他真的担心植物人在古树彻底恢复前,有可能被全部杀光。 更何况无宁是个武力至上的世界,哪个人手上没有不干不净的恶行? 依照深渊的选人条件,大概全部植物人都有理由弄死。 “知道了。”少年看在他的面子上,暂时不会再去找植物人们麻烦。 列罗点点头,刚拿起一旁仪器的分析资料,准备跟少年沟通一下,以那些植物人提供的方法,现在需要另一批比较特殊的材料,能清除土里的害虫,加快古树的恢复速度,也能确保古树内部不会有虫害发生。 话说,植物人们不说,列罗真没想过“虫害”这种问题。 如同他说过的那样,他毕竟不是树,真不晓得树怕什么、需要什么。 不过,列罗刚把资料摆到少年眼前,少年刚侧首过去,准备听听说明,半空中有一道门忽然扭曲着出现,往地上坠落,像被谁强行打开。 门的质材似木,可是涌动间像由水形成。 “冤离的门?”少年疑惑的一甩手,一只巨大章鱼触须从远远的海边甩来,拍在了门上,门瞬间稳定下来落到地面,立刻被人推开。 一个黑衣血领,神色凝重阴沉却给人亲近之感的青年,大步走出门来。 “列罗,灵魂傀儡,要寄魂木的。”冤离边说边动了动行动不便的右手。 他当初会自损右手,另外分出材料给列罗做灵魂傀儡,原本是为了“相融”或“二用”准备的,这两个……前一个跟幕后黑手有关,怕哪天出意外会被弄死,不希望彻底投向他的相融死的不明不白;后一个的话,二用纵使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却是为了自己,没有半点私心,唔,如果不算他对引导者的强烈恨意,二用确实是一心一意为他着想、为他办事,也不能死。 料想不到的是,他的准备,相融跟二用没用上,用上的会是── “二用出事了?”列罗赶紧起身,这只双头水蛇的灵魂傀儡需要特别调整,不是随便一具灵魂傀儡都能用,奇怪的是,二用这次出去,是用了灵魂傀儡呀,要是真的出事,原形双头水蛇不是正好在七水?哪需要冤离回来? “是另一个人出事?”列罗忽然想起这种可能。 是“相融”出问题的话,冤离提醒过,需要有把相融灵魂困在傀儡里的作用,以免出现其他后续问题,但是,这样的灵魂傀儡和平时便于脱离、舍弃的种类差上许多,要另外再经过调试才行。 冤离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不是,是……印暄。” 本来想说济新,后来想想,既然转世,还是用现在的名字称呼。 在无宁来说,名字是最重要的,代表一个人的全部,不能随便乱改、乱喊,所以无宁的人,鲜少有腻称、别称,连成王的人也不将自己的称号当真,那是别人认为他是什么样的王,却不代表他自己真是如此。 听到印暄两个字,列罗第一时间看向深渊,他知道对方误会了鱼的引导者是谁,自己知道真相,这时候实在需要帮忙掩饰一下。 “鱼的引导者出事了?需要叫鱼回去吗?”列罗故作忧心忡忡的问。 冤离眼里的迷茫在见到深渊从座位上跳起后,瞬间明白过来。 “不用,有寄魂木跟灵魂傀儡,不会有事。”他有这个自信。 毕竟,连王都能将灵魂放进寄魂木里一睡千年,再醒时利用灵魂傀儡活的依然如昔,更别说这位王是他自己,亲身经历过,对此,有什么好担心? “我也去。”深渊下意识抢话。 列罗叹口气,站起身后,伸手拍了拍古树本体巨树的残存枝干。 深渊回头看了看他的动作,再转回来,注视着冤离,“你要多加小心。” 为了确保植物人们不会犯蠢第二次,他不能离开无宁,古树的本体重要。 “当然。”冤离十分清楚深渊叮嘱的重点,是小心别让印暄出事,而不是小心自己不要出事,现在,最重要的是那位的安危。 巨石堆积的岛屿之下,被恶魔彼阿命名为“死庭”的地方。 在离期跟天使亚纳将消息传递出去的三小时前。 镇压了围在休息室外的无宁活宝们,让他们不敢随便闯进去围观管家爷爷后,定军推门而入,此时,休息室里仅有一盏晕黄的灯光。 坐在病床边,拍舞着尾巴的人鱼安,轻轻的数数。 听见门开,安回头看了看,见是一只甲壳型生物,曾去上过他的课,知道这是恶魔先生特别请来的教师之一,便不以为意的回过头。 只是,再回过头,原本坐在地上的人鱼突然弹身而起,鱼尾一甩,差点撞翻了整个仪器,惊的甲壳型生物急扑过来,巨螯巧力一施,让仪器只是左右摇晃数下,这才改了仪器翻覆的危机,让它稳稳的落回原处。 “怎么了?”定军本来是想等人鱼检查完才开口的。 “睡、睡着了!”安慌乱的舞动手脚,鱼尾急的在地上拍了又拍。 “怎么了?”定军沉稳的大喝出声,问句里别有稳定人心的力道。 安被他吼的呆了呆,勉强镇静下来的抬手指着床上睡着的人。 “检查时,会有……恶魔先生说是类似‘电流’的东西,会在身体里穿行,所以虽然检查时间短,病人仍会有些许不适,我才会拍着尾巴数数,用声音稳定病人的心神,不让病人受到太大刺激,可是,睡着了。” 连他也想不明白,这种状态怎么能睡的着? 恶魔先生从另一个世界带过来的仪器,为了教会他们使用,他们平时是把自己或朋友轮流放在仪器上彼此检查,所以被检查者会有什么感受,是了若指掌的,安也用过这个仪器,疼是一会儿,没有多久,偶尔也不会疼,仅仅是像被针轻轻刺了一下,据说那是身体好的缘故,反应最小。 可是,像床上这位完全没反应,直接睡着的,偏偏又是身体虚弱,需要疗养、需要治疗,更是前不久才昏厥过去的,这就完全不可能了! “你、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喊人。”安是人鱼里医药护理、治疗能力和使用治疗仪器三方面全能的多面手,但不是其中几样最强的,他决定将这三方面比他强的人全拉一个过来,病人是最重要的。 安说完话,没理会甲壳型生物有什么话说,鱼尾一甩,已经在地上滑了出去,为了便利人鱼移动,处于地下的死庭用来建造地板的石材特殊,容易聚集水气,所以如有需要,人鱼可以轻松的在路上滑移行动。 定军刚回过身,就看到人鱼尾巴甩甩,快速冲了出去,背影消失在门外。 而一边的仪器闪烁着光亮,似乎仍在操作中。 现在是要把仪器停了呢?还是等检查结果出来?究竟该不该继续检查?听人鱼突然跑出去时说的话,检查时管家爷爷不应该睡着的?这是仪器出问题?或者是管家爷爷身体出问题?要不然是被仪器刺激的? 定军第一次如此不知所措,他到底该做什么才好? 这一刻,他多少理解了,独自守着、看着管家爷爷离世的白嵌,为什么到后来会性情扭曲,把白梦看成全部,然后恨自己恨到发狂。 最重要的那个人的死去,有时会彻底改变一个人的信念与做事手法。 白嵌偏激了,原来不能说他不够坚强,而是他宁愿彻底改变。 定军定下心来,重新思考了一遍人鱼安的话,再瞧瞧在仪器检查中依然昏睡如故的管家爷爷,又想想管家爷爷昏睡前后的事,忽然有个不好的联想。 他跟恶魔彼阿到了海妖跟人鱼的聚集地后,不曾回去,却听说过,管家爷爷被打晕关在密室一整天的事,天使亚纳还很后悔自己忘记分寸的去扑他家阁下,结果阁下的背被他扑到床上撞出瘀青,这些全是他在作饭时说的。 天使亚纳跟他说这些,是希望他约束无宁的活宝们,尤其是一只八爪章鱼触手怪的无拘,不要随便乱扑管家爷爷,他老人家现在真的是“身娇体弱”,和当初在无宁时的植物人老者身体不能比。 是啊,在不择手段想要高强武力的无宁,能活到成为植物人老者,身体绝对修练到非同小可的坚硬,恐怕不是普通水族人能破防的,尤其又拥有“济渡新生”的能力,管家爷爷当时随便让幼崽们扑,是从没出过事的。 如今不行了,定军为此也好好警告过那群活宝。 话说回来,管家爷爷在秘室里的那一天,似乎发生了什么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三章 拉仇恨值 突兀的沉默,没有持续多久,顶多短短的一分钟。 休息室里去掉昏睡的印暄,其馀三个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 各自心里想着什么,或许对方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知道。 有两个人心里如出一辙的想着同一件事,大概军长这辈子没有机会再想起来,曾经他有个属下是生祭恶灵,始终坚定的在为他做事。 明明遗忘自己的人就在眼前,为什么……不能也不敢责怪对方呢? 这是一个想不明白的问题,所以所达卡跟生忽然一起叹了口气。 “他被水棺封起来,算没事了?”定军抢在他们开口前发问。 这两个人接下来说不定有一堆非鼎的事要详谈,但他最想知道的,仅仅是管家爷爷会不会死、能不能不要死! “嗯,这个未完成品是使用了不在计划内的能力,出现灵魂溢出的状况,先把灵魂控制在躯体内,等能够调整或完成他的人到来,就不会有事。” 生虽然是生祭,好歹独自靠着一堆灵魂傀儡的支持,就在非鼎世界隐藏了千年之久,用了这么久的灵魂傀儡,加上自己维修、组装什么的试了一遍又一遍,他对于这方面的技术不算大师级,多少也能算高级技师。 只是,听到他解说的另外两个,脸上表情显得有些怪异。 未完成品?这个词怎么听怎么不顺耳。 “我是说真的,你看、你看,这部份的构成显得很生嫩、细节也不够详细,不少部份留下大片空白,活像等着日后再来填补,唷,连描绘的力道也很轻,除了方便以后重新刻划,更像是一个年纪很小的孩子的手笔。” 生仔细看着水棺里昏迷的印暄,随着灵魂散溢却被硬封回去,他的皮肤上渐渐浮现出一些古怪的花纹,和灵魂纠缠在一起,静静的缩在水棺之内。 “啊,当年的少女魔王……仅有四岁。”所达卡惊呼一声。 是的,四岁的小女孩能完成多复杂的东西呢? 难怪是未完成品,恐怕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当年的小女孩竭尽心力的成果,话说,四岁的孩子可以顺利将一个死人强留于世,算是非常强悍了。 “不是吧,四岁能做到这样?”生惊愕的呆呆张大嘴。 “后面一定有技术指导和帮手,约莫是那位黄金狮王吧?”定军这么推论。 “肯定是了。”所达卡深表赞同。 “啧啧啧,那也不简单啊,毕竟,非眠当初在实验室里崭露头角,还是十岁的时候呢,可惜了,要是这位少女魔王出生在非鼎,支持度一定高。” 生说这话是有原因的,如同非眠擅长各种机械制造、厌眠完成拟生道具,在非鼎里强悍的发明家、研究家这种创造性职业拥有“无中生有”的必备能力,才能在权贵们眼中地位超卓,更容易吸引人心依附和认同。 可以说平民们靠军队,权贵们就是靠创造性职业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 要不是厌眠、非眠全是厉害的科学家,恐怕也不能跟权贵们一斗多年而从不屈居下风,每次军费严重不足时,他们拿一、两样研究成果出来卖,总能挽回颓势、重整局面,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确定他没事就好。”定军默默缩回仪器的一角,不想参与别的。 所达卡差点脱口而出,希望军长跟着听情报,然后给出建议。 如若不是生拉了他一把,所达卡几乎要忘了,眼前的人不是非鼎的军长厌眠,是再之前那个世界的,仅仅是无宁的定军。 “天使亚纳不在吗?那把消息告诉我吧,我受王命令,负责调查有没有非鼎的人私自偷跑过来七水。”所达卡努力专心的说出此行任务。 生总算找到人汇报消息了,也把焦点放回他眼中的大事。 “事情很严重,话说,那位恶魔彼阿出去后,不晓得还回不回的来。” “什么?”所达卡傻眼,为什么恶魔彼阿会回不来? “事关‘吸灵机械’,嗯,也跟光大人有关,光大人是从人类变成生祭,在当时他是第一个,原因是伊尔莫非为了他这个一起长大的朋友求药不成而意外死亡后,为了守护他成为恶灵,光大人因此去当生祭。只是,这不代表当恶灵大举离开非鼎时,他会抛下生祭跟家族,独自跟随,那是因为他重要的家人已经不需要他了,光大人以前身体很差才会死的太早,但是个性却很强势,他两个年幼的弟弟十分敬仰他,他们三兄弟的感情一向很好。” 生拉拉扯扯的先交代光的过去,只是有些前言不对后语的突兀。 “光大人的事介绍这么详细,为什么?”所达卡发现异常。 生没有迟疑多久,决定更直接的把事情说出来。 “吸灵机械第一次被使用,是一对男女的死亡,后来有人猜测他们是殉情,光大人最小的弟弟,就是‘被迫殉情’的那个男的。” “被迫殉情?”所达卡为这四个字呻吟。 “嗯,对于家属来说,他们不认为自己家的孩子会因为爱情选择死亡,会把错归咎在对方身上,所以是‘被迫殉情’。” 生说到这里,摊开手,耸耸肩。 至于非鼎最近发生什么事,生接到的消息,肯定远没有从非鼎过来的所达卡详细,但是该知道的那些,双方都明白的。 为了确保生这个钉子不会脱节,通常非鼎的情报会定时发给他一份。 而非鼎如今最大的新闻是──原来禾忍跟非眠,是同一个人。 吸灵机械是非眠的作品,要不是非眠之前“不明不白”的消失或死亡,吸引了许多受害者花费心思去追寻探查,禾忍这些年对残存权贵们的分化、剥削、清理,不会那么轻易,只是,没想到真相居然会被说出来。 所有的仇恨值,现在全部被非眠扯到身上了。 连流夜光这个无冕之王都是受害者家属,都对非眠怀有恨意,有些事就很好想像,比如恶魔彼阿是非眠最好酒友什么的,制住他方便行事什么的,尤其恶魔彼阿居然回去千战找黑牙,打算借着在非鼎的九雷.嗜非使唤他去帮着找洗脑天才,自投罗网跑去千战的彼阿,说不定会被流夜光想办法“困住”。 这样流夜光才能回去非鼎,好好的跟非眠算一笔总帐。 “连恶魔彼阿……”所达卡心急的准备冲回去非鼎。 “等下,另外一件要紧的事,那位洗脑天才是流夜光的弟弟,被迫殉情的那位男子的二哥,也就是说,这次是他们兄弟联手。” 生可是暗中调查了好久,总算确定洗脑天才的身份。 话说他一开始误以为那一位洗脑天才是正常和来自无宁的人交易,他还去帮忙清场过几次,方便双方交易一堆治疗用的仪器。 异界商人什么的,非鼎从没有禁止过,毕竟不少军费全是靠非鼎的异界商人卖赝品赚来的,加上又不是交易杀伤性武器,他也就不以为意。 若非双方接触的次数多到异常,他不会渐渐起疑,最后干脆想办法跟踪。 但是这个并不是他发现的最重要、最骇人的消息。 最令他惊讶的是,原来殉情那对情侣中的女性,还是列罗大人的妹妹。 在全部权贵里地位最超然尊贵的列罗大人的妹妹吗?更别说非鼎的事情结束后,有些密而不宣的消息流传出来,谣传列罗大人是上任的世界之王呢! 然后,洗脑天才卖去无宁的仪器,好像是要送去给列罗大人用的? 意思是,恐怕列罗大人得知真相后,有可能也会跑回非鼎算总帐。 啧啧,这么一算下来,非眠仇恨值拉的太凶残,是存心不想活了吗? 这一刻,远在千战世界里,在异界拍卖会的某处密室中。 原本和朋友久别重逢的喝个小酒闲聊,等待黑牙到来的恶魔彼阿,忽然昏睡过去,再一次醒来时,他被恶灵的无数白丝困住,吊在半空中。 不是像茧般的将他手脚困在一起,而是呈“大”字型的将他吊起。 没有一醒过来就动怒,半空中的彼阿平静望着站在地面仰望的他。 穿着简单的白色长袍、长裤,腰间却不再垂挂着一条缀满细小米黄珍珠的腰带,改成紫色皮带的他,让一头紫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脑后,看似平凡的脸在露出笑意时,充满了独特的魅力,模样像是十三、四岁的少年。 果然是被酒里的药弄昏前,和他坐在一起喝酒闲聊的伊尔莫非.休斯。 “你什么意思?”彼阿不懂,他们合作多年,为什么这时候反水? 要知道,当初签订盟约时,伊尔莫非用的是“真名”。 那份经过恶灵跟恶魔两个恶劣种族用尽各种手段,确保一旦违约,会让对方整个种族灭绝的“绝对盟约”,是永不可能被撕毁、被背弃的。 “关我什么事,下药的是流夜光,我顶多是溜进来陪你打发时间的路人甲一枚,请不要把我当凶手,我是无辜的。”伊尔莫非举着双手做投降状。 恶魔彼阿试探的动动手脚,恶灵的白丝绑的还真扎实。 “咳咳,你也知道流夜光那个人实在是……有好多恶灵听他的话,不听我的,我、我那个,真不是我对你动手的啊!”伊尔莫非辩解着。 谁让那位女王大人流夜光对于不称职的手下,总会手痒的替人“调教”。 而被调教久了,伊尔莫非深深觉得,那些人全变成流夜光的手下了。 有一群不听话的手下,被架空什么的,他认为自己也是受害者的。 “为什么?”恶魔彼阿才不理他一脸苦笑,坚持要知道原因。 “啊,因为你家酒友不小心被仇人发现他做过‘多少好事’。” 伊尔莫非在特定四个字上加了重音,几乎到咬牙切齿的地步。 “酒友?非眠?”彼阿一时间想不起来非眠哪时得罪过流夜光。 明明大局底定之后,他要和流夜光一起离开非鼎回千战前,还见过流夜光打着帮非眠调教恶灵、生祭的旗号,好好的整治了那两个种族“全体”,嗯,半个也没有放过,一个个全被他好好收拾了一顿。 会替非眠做到这个地步,流夜光和他关系应该不错才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四章 这是个陷阱 至于回到千战,彼阿把手上权力全交出去,更帮忙少女魔王稳定时局的七、八年里,不曾见过流夜光独自回非鼎,那他们是哪时有交集且惹出不愉快的? “是当年我们离开非鼎到千战之前的事了,他们有深仇大恨的。” 伊尔莫非一说完这个,下面又接了一句。 “不过你不用太担心,嘛,非眠成为王,就是他最大的护身符,要知道我们之所以听从黄金狮王的建议来到千战,为的是千战有王,然后引导者愿意到非鼎去,希望非鼎尽快有王,能够重拾秩序。” 意思是说,伊尔莫非认为,流夜光顶多“整治”一下非眠,让他明白有些事做之前需要严加深思熟虑,不能只看利益,而绝不会对非眠下毒手,更说不定有谁想弄死非眠,那个人还会被流夜光反过来抢先弄死。 “来到千战的我们,比非鼎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希望非鼎有王。” 这样被迫逃亡的他们,才能咽得下以往一直哽在喉咙上的那口恶气。 “你都说有深仇大恨了。”彼阿皱起眉头。 “是啊,杀弟之仇,而且不是变成亡者的那一种,是跨过亡者,一步到位的直接去轮回,要知道他那个幼弟,几乎是从小婴儿时代就给他一手带到大,甚至死了变成生祭,继续照顾的那种程度,非眠居然……嗯,当初事发,流夜光疯狂寻找凶手很久,我也被拉下水过,只是一直找不到。” 伊尔莫非边说,边下意识擦擦额上冷汗。 那时候的流夜光,表现出的疯狂、暴怒,是他认识以来从未见过的。 如同龙有逆鳞,触之则怒,流夜光便是如此,疯了一样的发怒。 “你说到这种程度,认为我不用太担心?”恶魔彼阿深深觉得,他家酒友这一次可能会被剥皮拆骨,被流夜光蹂躏至死才对。 “放心,不会的,流夜光对于王的执着,源自于对千年权贵的憎恨,那是根深柢固、无法改变,顶多把非眠弄去坐牢,力挺印暄这位双王掌握全部权柄,然后有需要时让非眠出来放风,不需要就把他关回去,关到还清命债为止。” 事实上,直到摸清流夜光的想法,伊尔莫非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由他的恶灵族人们听从流夜光的使唤,他纵使被架空,也不过是不想插手管,绝不是真的管不来。 “……为什么我有一种,非眠所谓欠下的命债,欠很多的错觉?” 彼阿从伊尔莫非的话里,确实感受到一股深沉的恶意。 “我举例一下,当年跟流夜光一起寻找凶手的人,占千年权贵总数近四分之三,普通平民总数近六分之五,嗯,虽然弄不清楚这个凶器被非眠制造出来,是杀人用的,还是供人拿来自杀。不过,对于抛弃家族,自己赴死,还死的干脆俐落到不成为亡者,迳自去轮回的程度,能下决心的大概不多,所以,许多人总认为自己的亲属是被谋杀的,然后就阴谋论起来。” 伊尔莫非干笑着说完最后一句,好吧,他得承认,他就是提倡阴谋论,结果被大多数人赞同,借此煽动无数人跟着一起帮流夜光寻找真凶的始作俑者。 令他傻眼的是,挖了个坑这么深,非眠当年硬是没有摔坑! 阴谋论因此越传越神秘、越有可能,偏偏就是逮不到那位制作者。 难道暗箭非眠在阴谋诡计上的天份,当真这么强吗? “想死是自杀的人自己行差踏错,关制作者什么事?再说了,就算是拿去杀人,不去追究动用的原凶,反而把错归咎于制作者,太牵强了。” 恶魔彼阿最讨厌这种迁怒的行为,更别说他家酒友当年不管制造了什么才造成如此严重的后续问题,他都相信,非眠在制作时从头到尾只想着军费不足这一件事,绝对不会是为了他自己的私利才这么做。 凭什么大家享受着好处,剩下的罪过要由他家酒友一个背? 彼阿愤怒的动着手脚,想从恶灵困缚的白丝上挣脱。 “等等、等等,先不要逃走,你家君上晚点要回千战,你现在从这里打出去,回了非鼎,是想弃你家君上于不顾吗?” 伊尔莫非此话一出,彼阿挣扎的动作一停,他赶紧再追加几句。 “据说印暄的身体出了状况,黄金狮王殿下那边来了消息,让我们紧急准备一批能对灵魂产生作用的材料。对了,忘了跟你说,印暄……很早以前就确定死亡,是黄金狮王殿下指导少女魔王殿下将他的身体弄成类似‘灵魂傀儡’的状态,勉强让他活下来,如今是唯一一次追加材料,重塑他身体机能的机会。” 言外之意,是印暄跟非眠,彼阿只能选一个! 伊尔莫非很干脆的把事情说清,把选择扔给了彼阿。 要嘛,打出异界拍卖会,冲向非鼎,去跟他家酒友非眠并肩作战。 要嘛,留在千战等待身体出问题的印暄回归,同时他们也会将材料奉上。 虽然彼阿要是跑掉,黄金狮王跟少女魔王一来,他们一定得交出材料。 不过,伊尔莫非只是想搬个梯子给恶魔彼阿下。 彼阿对于这种二选一的问题,从来不会考虑太多更不会烦恼太久。 “你确定非眠不会死?”彼阿知道非鼎曾经发生过“杀王”的事。 “有流夜光在,我跟你打包票。”伊尔莫非语气坚定。 “那……流夜光不会迁怒制作者的非眠吧?”彼阿自己都不相信。 “不会迁怒才怪,对受害者家属来说,解释就是掩饰,他们只会牢牢记着那样东西被作出来,然后自家的亲人就死了,死的比僵尸还彻底。” 正因为非鼎比其他世界多了“亡者”这个过程,于是,死到直接去轮回什么的,才会越发无法忍受,越发认为做出这种东西的人是在犯罪! 所以对这些受害者家属来说,不管说什么,全是没有用的。 伊尔莫非又不是没劝过流夜光,要是劝说有用,不会事隔这么多年,流夜光一直等待着机会,要去推翻非眠,将他踩在脚下,让他付出代价。 事实上,禾忍是非眠的事,本来就没有瞒他们。 但是,非眠成王,流夜光没有反应的默默等待,为的是有朝一日,想要全部权力的非眠,主动放弃禾忍这个“马甲”,曝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到时候,想要对非眠复仇的人数加起来,才有可能一举打倒他。 机会既然来临,流夜光就没可能让它溜走。 更何况,暗箭非眠并不傻,当他自曝身份的那一刻,天晓得这位擅长阴暗谋算的王,究竟挖了什么样的陷阱,在等待什么样的敌人自行跳坑。 非鼎,罪恶城的渡口。 又一次追捕洗脑天才的行动失败,三三两两分散撤退的军人们之外,有一道人影站在最外围的某个巷道内的阴影处,神色疲倦,略有恍惚。 直接撕下“禾忍”外皮,反正“非眠”这个灵魂傀儡的设计,一开始就是用禾忍外形往上加几岁后,用比较成熟的体型、外貌制作成的。 所以,不用另外换傀儡,只需要让自己往上大几岁就行。 顶多有些细微处的差异,可是,依然能一眼认出,那是非眠。 再换回以前的标准衣物,那件绣有银边的黑袍,配上一头散落肩上的黑发,被样式特殊,由额前环到脑后、散落两颊旁的银珠呈“+”模样的额冠和头饰给压服贴附在身边,因银黑的对比色,使他给人一种凝重沉肃的威严。 比起禾忍男孩模样的青涩稚嫩,纵使非眠的外貌没有大上太多,只是身高一抽高,加上外形更成熟一些,那种表面的“凝重严肃”,完全掩饰不住骨子里“锱铢必较”的小气脾性,配上以前显露在外的“刁钻刻薄”名声,那头黑发、黑袍在银珠衬托下,完美的把他的形象定格在“黑到彻底”。 越是银的白与亮,越是显得黑如墨的不见光。 “王,是打算站在这里吓人吗?”冰眠带队追捕也失败了,有些歉疚的赶回来,却见渡口外围的人群,明明抢着上船,硬是绕开这条快捷的小巷不走。 “我真是积威甚重啊!”非眠这是在讲反话。 “咳咳咳,是不得人望才对吧?避您如蛇蝎。”冰眠叹口气。 禾忍时代还好一点,权贵们、平民都敢站到他面前据理力争。 知道这是非眠之后,哼哼哼,真是被躲着走,方圆一百公尺内无人敢随意走近,彷佛这是一头择人欲噬的凶兽,随时会把接近者咬的尸骨无存。 “总要给他们熟悉的时间。”非眠其实更相信,大多数人仅仅是装模作样的躲避他,他们只是在等第一个来试探的人,会获得什么样的下场,等看到了结果,就能决定自己该如何应对,在那之前,一切全是假相。 冰眠点点头,他并不是太在意别人对他们的看法和反应。 当初成为非眠的兵后,在别人眼中,普遍认为他们隐在暗处,行事阴毒可怕,比起对厌眠直属将士的崇拜尊敬,对他们反而始终带着怀疑戒备。 这些不公平待遇,不晓得经历过多少次,现在被躲避之类,完全没压力啊! “走吧,这次又没堵上那个洗脑天才,暂时先不理他。天使亚纳跟少女魔王回去了吗?”非眠看着远方渡口上的船,已经到准备离港的时候,迈步从小巷子里出来,打算上船。 这里离空中花园有点远,他不太想靠自己回去,再说少女魔王要离开,九雷.嗜非肯定跟随,洗脑方面的事,虽有一些大天使长接手,他也得上点心,正好顺着回去的路上,帮着注意情况的一路巡视回去。 至于那位忽然间就消失踪影的洗脑天才,等他又一次冒出来时再动手。 “是。”冰眠直等到非眠走过他身前,才转身跟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五章 兄弟冲突 两人走向渡口的一路上,沉默无语,各自心里都在想着什么。 突然,非眠停下脚步,猛一回头。 “王?”冰眠往旁边多退开两步,将自己挡着视线的身体让开。 非眠顺着冰眠退开的方向,朝渡口外围的数条小巷子轮翻看了一遍。 “好像看到流夜光?”非眠是眼角馀光瞄到才特意停步确认。 “那一位的外形一向显眼,很难认错。”冰眠认为,一定是看到了。 “天使菲阿说印暄的身体出事,黄金狮王殿下那边传递的消息,是要少女魔王尽快回去,说印暄要送回千战‘维修’,是不是流夜光过来取一些材料?” 非眠很快联想到流夜光到非鼎的可能原因,就是心里有些怪怪的。 即使能影响灵魂的材料,是非鼎出品的最好,流夜光确实可能因此回归。 “应该是,伊尔莫非是严重路痴的话,能尽快来回非鼎的,仅有光大人了,我们是不是需要跟他接触,好方便供给他材料?”冰眠话一说完,又忽然摇摇头,“是了,列罗大人已经离开,他名下的一切虽然由王您接手,但是,光大人恐怕会是可以无条件支取任何货物而不需付费的人。” 因为那是流夜光曾经的付出,所应该得到的收获。 加上残存权贵们大多是温和派,即使有些少数权贵依旧拥有自毁倾向,却不管派系,大多数权贵仍旧是流夜光的死忠粉丝,经久不衰、永远热爱。 犹记得上次流夜光回非鼎历时一个月,所收的礼物之多,让他回千战前,将礼物抛售后,居然可以硬生生用钱替“禾忍”砸出一个稳定的物价开场。 印暄还感叹的说,流夜光一个人居然就能实现“劫富济贫”这个词。 由此来看,用不着他们出手帮忙,流夜光在非鼎有的是方法,更有的是愿意为他花费金钱,想要将礼物塞到他怀里的人,为他弄到想要的东西。 “走吧,船要开了。”非眠回过头,继续往船的方向走。 冰眠再回头又看几眼后,乖乖的跟在非眠身后,上船。 当他们上了船,当船离开了港口…… 从某个路口拐弯走出来的流夜光,却走向先前非眠站定不动的那一条小巷子,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更别说这里是罪恶城,是上一任王列罗经营最久的地方,尤其,他家老是和他对着干的二弟,是列罗手下最不起眼,却跟随最久的下属。 罪恶城里哪里能躲藏,哪里是列罗准备的退路,没有人会比二弟更清楚,所以在非鼎的任何一个地方想抓他,都远比在罪恶城容易几百万倍。 事实上,连流夜光都没有把握,能在最短时间内,见到他弟弟。 捉迷藏的游戏,自从幼弟死后,他们兄弟玩了太多年,数百年那么长的时间,他一直见不到自家二弟,最后才会干脆铁了心的跟伊尔莫非一起离开,毕竟,连残存的家人都避不见面,他还有什么理由留在非鼎? 就是不知道,幼弟的事,怎么会成为他们兄弟冲突的开端? 和时间赛跑,大多数人都想着要赢,尤其是性命交关的时候。 通知完所有人,再把七水世界中需要紧急处理的事项也全部做完,身为王不在时的代理处置者,雪鹗每天要忙的事其实不少。 于是等他终于把时间挤出来,已经是三个多小时之后的事。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跑去通报消息的天使亚纳和离期,尚未回归,难道印暄的情况非常不好?一面烦恼,雪鹗一面往印暄所在的死庭急赶过去。 只是,死庭这个属于海妖、人鱼的地方,并不方便他进出。 所以为了隐密的进入,雪鹗干脆开门过去。 然后,不管是谁,黄金狮王、少女魔王、天使亚纳、暴君冤离、水母王白梦跟白嵌,随便一方先赶回来都行,他开的这道门并没有关上。 凡是想进入死庭,直达印暄所处的休息室外的这道门,谁都能进。 不是没考虑过,万一有其他无关的异界商人路过该怎么办? 仅仅是,印暄的情况似乎不太好,世界规则一直催促他过来。 于是就算“门户大开”,几乎把七水世界对外的防备全部撤除,也是没办法的,希望亚纳回去说明时,不要让非眠为之动怒、不满。 答应会替他关照印暄的雪鹗,这一刻心里压力真大。 开好了“门”,雪鹗正准备进休息室,一只巨大的触须偷偷摸摸从地上爬过来,轻轻的戳了戳他的小腿,害他愣了一会儿,才顺着腿旁的触须抬头看过去。 一只巨大的八爪章鱼,可怜兮兮的含着泪光看着他。 “呃?”雪鹗呆呆和它对望,一时间不晓得怎么反应才好。 “嘘、嘘。”休息室周边却冒出了几个伪.海妖,将食指比在唇前,朝那个蠢蠢欲动的八爪章鱼嘘了又嘘,像在示意它最好不要讲话。 八爪章鱼原地触须乱舞了没多久,一根触须在地上爬呀爬的微微抬高,摸了摸它不敢敲击的休息室的门,然后收回触须,在身体前摆出“×”的动作后,眼泪紧跟着大颗大颗的掉,看起来很委曲求全,眼里更满满闪着渴求。 雪鹗没想过这么大只的触手怪,居然有这么细腻的表情。 大概猜出来它是希望自己进去后,不要关门,好让它跟其他人偷听? 默默的点点头,雪鹗实在没办法拒绝流眼泪的动物的拜托。 当年清鱼哭一哭,他这个从不下厨的人都得学着怎么做糖果,何况现在只是不关门而已,这不算什么麻烦事。 八爪章鱼见他点头,心花怒放的居然舞动触须摆出“开花”的形状。 逗的雪鹗很想笑,这只章鱼把它的触须们玩的很有水准,想必以前也常常这样逗乐别人?看它用触须逗人开心的手法真纯熟。 先前烦躁不安的心情,彷佛因此轻松好过了一些。 雪鹗朝它点点头,笑了一笑后,推开休息室的门,进入。 当然,门是不会关的,他将门推到底后,发现有三个人回过头来。 只是印暄并不在这三人之中,好像依然躺在床上的样子? 雪鹗刚想走近,离床有段距离的甲壳状生物已经从仪器上跳下来,刻意看了看洞开的门,正好瞧见偷偷摸摸把头探过来窥伺的某颗章鱼头。 定军下意识的抖抖巨螯,门外的八爪章鱼同时抖了抖身体,稍微收回点身体的下瞬间,其他人不晓得定军的反应,已经从原先躲避的墙角走了出来,学着八爪章鱼的动作,卡位完美的占据它让开的位置,光明正大朝里头偷窥。 一双、两双、三双……门边最后执着的闪烁着十六双眼睛。 定军不想驱逐的转回头,当没有看见。 一直到发现管家爷爷差点呼吸全无,他才明白,帮不上忙的等待是如此难熬,于是其他人也想掌握最新情况的话,他不阻止。 发现定军没有反应,门外的一群人包括一只八爪章鱼全松了口气。 确定不会被赶,八爪章鱼原本的位置又被抢,它干脆动用能力,直接让自己的章鱼大头无拘无束的穿墙而过,就卡在墙上充当装饰的“尽情”观看。 “……”定军忽然很想朝墙上某颗头打下去。 雪鹗却是看的心情极好,有一堆人关心的印暄,真是幸福啊,虽然这群人互动起来孩子气十足,嗯,相信对保父来说,不会管不动吧? 甜蜜的负担,雪鹗古怪的想到这个词。 不过,来自无宁的人,对引导者印暄的关注、在乎,让他格外感叹。 相比较之下,清鱼成王时,他唯一得到的待遇,是要被绑去献祭。 原来仍会有别的世界,不止祈求有王、信服于王,对引导者也特别在乎。 这样的无宁,越发让雪鹗有想要去一探究竟的冲动。 可惜了,非眠会特意派人来提醒他,是希望他牢记自己仍是七水的引导者,王仍下落不明,甚至多了个鱼想要成王,最后王位会落在谁手上,犹是未知数。 想到这里,雪鹗移动脚步,走向非眠派来的他。 “引导者你好。”所达卡客气有礼的打着招呼。 “印暄他……”雪鹗刚想问“没事吧?”,距离够近,他见到了床上被水棺包覆的印暄,灵魂和奇怪的图样在皮肤表层起起伏伏,情况极不稳定。 海妖生并不想卸下假身份的刻意往后退了退,所达卡立刻卡位过来,将他挡到身后,更顺势吸引雪鹗目光的坐到床边,向他说明印暄目前的状态。 很快的,雪鹗听完了黄金狮王和少女魔王当年的“力有未逮”,又听说了他不在的三个小时里,黄金狮王已经传递了紧急消息过来,知道如今对印暄最好的处置方法,是将他送回千战,重新构筑他的身体,才能确保性命无虞。 “一定要送去千战吗?”雪鹗不太希望印暄离开他的视线。 人在七水的话,无论如何他能力保印暄的安全,要是到千战,唔,纵使少女魔王是印暄的妹妹,对于她家哥哥非常喜爱敬仰,可是,九雷.嗜非那位前前任阎王曾经在非鼎世界表现过对引导者印暄的……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比较好?算不上敌视,但多少怀着几分戒备和质疑。 要把无行为能力,陷入昏厥状态的印暄送回千战,让他难以安心。 “是黄金狮王殿下发来的通知,需要尽快让印暄回到千战才行。” 所达卡说到这里,发现雪鹗皱起眉头,约略猜了猜他可能的烦恼。 “请放心,少女魔王跟天使亚纳已经从非鼎准备动身回千战,相信当她回到自己的世界,不会再有别的祸事发生;更别说,黄金狮王殿下似乎等会儿会过来接人,由它亲自送过去,你总能安心吧?” 所达卡最后一句不是讽刺,而是实打实的安抚。 凡是见识过惹到印暄,结果触怒少女魔王差点一个人毁掉整座城市后的暴行,有王守护着的引导者,相信自此无人敢惹。 雪鹗当时也在非鼎世界,见证了少女魔王的放肆,他总算安心一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六章 灵魂傀儡 对印暄回去千战的安危能放心,不代表能放心离开。 “既然黄金狮王要过来,就先等等吧!”雪鹗来之前,将杂事全处理完,如今有的是时间,他非得亲眼看到印暄的事有个结果,才能不再担忧。 “也好,那就等等吧!”所达卡和雪鹗是抱持相同意见。 明明从伪.海妖生那里得到重大情报,他该立刻赶回去非鼎通知王的,但是,迈不开脚步啊,尤其先前印暄的灵魂几乎脱离身体…… 一想到这里,所达卡敏锐的从雪鹗脸上一闪而过的后怕中,查觉他和自己想到相同的事,没人能提前发现印暄的身体恶化到这种程度,甚至严重到灵魂散溢,如果前没有他这个恶灵拘束灵魂、后没有生那个真.生祭稳固灵魂,大概等雪鹗来时,印暄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灵魂不晓得跑哪里去了。 真要到那个地步,嗯,等非鼎的非眠接到消息、王兽的黄金狮王赶来,大概七水会同时面临两个王的怒火,这还不保证少女魔王会不来,真要那么不幸,便是三位王齐聚七水,誓要把印暄的灵魂找回来为止。 呃,即使是双王,可是印暄前身是引导者啊,这万一死了,究竟灵魂是会留在七水,或者顺应引导者的状况,又一次转世到远方…… 越想越是恐惧,所达卡忍不住偏头看了眼甲壳状生物的定军。 多亏了军长许多年前,就安插了一个生祭在七水,要不然靠他一个恶灵,当真能撑到雪鹗赶来,再撑到黄金狮王到来吗?所达卡竟是毫无信心。 说人人到,貌似是命运固定爱开的玩笑? 休息室的外面,忽然传来熟悉的狮吼声。 然后是卡在门外的十六个人狼狈的推挤着让开,把通道让出来。 “黄金狮王殿下。”雪鹗有些心虚的看向门外。 下瞬间一只巨大的黄金狮子快步跃了进来,一眨眼间跳到床边。 它看着床上的水棺,和水棺里印暄散溢的、被控制住的灵魂,忍不住眼睛一眯,它终于明白为什么雪鹗会另外打开通道,让跨界的人可以直达这里。 一般而言,它跟少女魔王跨界到七水有特定的、独属于自己的地点,更任由他们自行做好各种防护措施,不是不信任雪鹗,只是毕竟身在无王的七水,万一有其他世界的人在此埋伏什么的,诸如此类的糟糕事,总是需要多加提防。 不能每次摔了坑、出了事,才来埋怨自己事先根本没有想过。 所以一发现自己跨界到七水可以选择的落脚地点多出一个,它不禁为之焦急,果然,事态糟糕到难以想像的程度,它从不知道会如此严重。 未完成品的灵魂收容,竟是一出问题,就是濒临报废的灵魂散溢? 万一主人印暄的灵魂真从身体内脱离,便是死亡了吧?究竟是会转世回非鼎?因为他是非鼎双王之一;还是转世在七水?因为七水如今王尚未即位,仍需要引导者;要不然是更糟糕的,再一次转世到需要引导者的另一个世界? 黄金狮王等待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它的主人在世界规则影响之下,将它重新记起,难不成又要错过吗?不,绝不! 黄金狮子在床边转过身,将背对着床,朝雪鹗示意。 雪鹗点点头,刚想将床上的水棺抱起,再坐到黄金狮子背上,赶往千战,就听见门外又是一阵骚乱。 紧接着一道黑衣血领,十分眼熟的人影窜了进来,是冤离? 同时,冤离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四肢瘫软无力的小小身体。 雪鹗还以为有谁出了事,连忙让开床边的位置。 冤离几步走近后,将手上抱着的灵魂傀儡放了下来。 据列罗所说,王用的灵魂傀儡要是再经过另外的微调,可以做到死亡两次,傀儡才失去作用的程度,就为了这个,冤离才会多等了一段时间,让列罗将这个用“寄魂木”做出来的灵魂傀儡重新调整完善后,才动身到七水。 因为私心作祟的关系,加上真的有所需要,这一具灵魂傀儡的外形十分特殊,是久违了的“管家爷爷”幼年版,身上有许多枝蔓绿叶缠绕着,模样是植物人皆有的端正清秀,大约是七、八岁的年纪,很小一只。 这是由于制作傀儡的主要材料,是从冤离身上分离出来的“寄魂木”,数量极少,仅有一只手臂那么多,导致冤离右手和身体的协调性不佳,对自认实力够强的他来说,这么点瑕疵不算什么,重点是别人能多一条命出来。 按照列罗的说法,用寄魂木做出来的灵魂傀儡,因为是王使用的特别版,不止能死两次,平时施用能力上,几乎和本体没有区别,甚至因为是特殊材料制成,效果增加之外,效能更加持久。 于是当初的非眠封印本体“禾忍”,依然能用最快速度在军队中跟上厌眠的升迁,而没有被抛下,这是他的灵魂傀儡同样十分出色的缘故。 可以说,管家爷爷换上这个灵魂傀儡,能比现在的“脆弱”好上许多倍。 黄金狮王倒是不怎么赞同。 能用自己本体的话,为什么要取出灵魂依附到别的物品上? “唉,好高级的灵魂傀儡。”伪.海妖的生下意识开口赞叹。 他用了那么多年的灵魂傀儡,没见过成品如此优良的,竟有一种隐隐要将灵魂吸纳进去的力量,引诱着他。 比起其他抛弃式的灵魂傀儡,放在病床上的这个,隐隐约约会吸纳能力,存在感极强,彷佛使用它,可以比其他傀儡灵活、强大许多倍。 “有时就是本体指望不上,才需要依靠灵魂傀儡。” 生忍耐着不去伸手,看到这样的好东西,他有研究的欲望。 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他丝毫没放在心上,因为他眼里剩下那具灵魂傀儡。 冤离却趁着这句话,看向神色古怪的黄金狮子。 “管家爷爷现在不能使用本体,因为本体是未完成品吧?” 冤离毕竟看一心、二用和侵蚀他们轮番用了许多次灵魂傀儡,加上自己用的是特制版,前前后后不晓得看老管家和列罗调整制造过多少个,其中奥妙大多耳熟能详、知之甚深,只差没亲自动手制作过,所以他一看水棺里管家爷爷皮肤上和灵魂纠缠的那些图样,就能猜到大概。 “与其把灵魂封在里头,重新调整本体,不如把灵魂换到傀儡里,嗯,至少那样……比较不痛,且能确保灵魂健全。”生是说真的。 要知道潜藏进海妖族群里的钉子就他一个,有时灵魂傀儡临时出小问题,指望不了别人帮忙,全靠他自己维修。 “灵魂如果不取出,就直接把傀儡出错的肢体拆解下来,真的会有硬生生被断腿、断手之类的痛感。更别提皮肤上重新绘制,更是痛的绝对会昏死过去,尤其等刻划完成,能量开始试探性流动,简直像无数蚂蚁在身上爬,麻痒的让人恨不得把皮剥下来算了。相信我,这些经历──我全忍受过。” 而眼前水棺里的未完成品,想必要进行重制的部份极多。 所以继续把灵魂留在本体里,反而比较危险且残忍吧? “你怎么说?”冤离感谢的朝替他说话的生点点头,再看回黄金狮子。 倘若灵魂留在身体里,就会遭受那些痛苦的待遇! 听到了这样的话,它还能怎么说? 眼前那只海妖举例的那些,它根本想也不敢细想。 至于为什么一只海妖会如此明白灵魂傀儡,还需要多想吗?想必是非鼎许多年前就埋设在七水的钉子吧?比较特殊的是,居然成为了伪.海妖。 黄金狮子不由自主的放弃了原本的决定,不能带着主人的灵魂跟身体一起走,必须将之分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想当初印暄的身体会是未完成品,一方面是考量到小魔王年方四岁,根本撑不完全部步骤所需的漫长时间,另一方面则是不将灵魂取出的对身体强势改造,也怕灵魂撑不住,身体会因此崩溃什么的,才不敢将之完成。 它是曾经去过不少世界,受到启发,知道可以这么做,可实际上,王兽世界擅长的不是灵魂,这种东西它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人总是会对未知的东西感到敬畏,它也不例外。 与其强行制造一个废弃品,它宁愿只保留一个未完成品。 如今,有了生的劝说,加上冤离带着高品质、超优良灵魂傀儡过来,它除了点头赞成,似乎不能有其他的想法了。 “好。”黄金狮子严肃的朝冤离点头,它希望在这时就把主人灵魂另外取出来,而不是跟着本体一起,被它送回千战。 黄金狮子答应了,冤离也就不客气的向那个伪.海妖甩眼神示意。 没办法,论起抽离灵魂送进傀儡的技术,他相信对方会远比他熟练。 “等等。”黄金狮子忽然迟疑了。 “嗯?不是没有胆子面对管家爷爷的质问吧?”冤离一语道中它的心思。 黄金狮子尴尬的扭开头,把已经死了的人强留于世什么的、把尸体弄成傀儡让灵魂居住什么的、居然还是未完成品什么的,连兽王宗都为此感到忿怒,它实在不敢去想当事人的印暄会是什么心情。 如果是灵魂跟身体一起回去,和少女魔王再一次进行重制,到了完成之后,肯定是两个一起被训,要是现在动手,则是它一个独享怒火,这个…… “放心好了,列罗说过,灵魂出问题后紧急移入灵魂傀儡的话,会有半天左右的昏迷时间,这是让傀儡调整灵魂状态所必需的。” 冤离意思是,现在进行移转,黄金狮子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再说了,它想把管家爷爷带去千战世界,可自己想把人带回无宁。 不管了,先把灵魂“骗”进去灵魂傀儡,就算第一阶段的胜利。 毕竟那个灵魂傀儡的外形,是植物人幼崽喔! 冤离往旁退开两步,所达卡、雪鹗跟黄金狮子同样往后退了退,让出一段距离,其间雪鹗似有若无的打量伪.海妖生好几眼,却一个字也没有说。 彷佛对雪鹗来说,不论海妖族群里发生多严重的事,他全当不知情。 生倒是对雪鹗的眼神很敏感,忍不住也回望他好几眼。 可是到最后,双方擦肩而过,竟是半句话、其馀的互动都没有。 生走到床边时,不自觉的暗暗吐了口长气。 不愧是很久以前被说是已经疯掉的引导者,雪鹗沉默的视线明明没有半点恶意、杀意,连冷意都没有,真真是平淡到看着陌生人的那种感觉,却为什么他待在雪鹗的视线底下,双脚竟会莫名其妙的微微发软,简直是举步维艰。 雪鹗散发的不是魄力,到底该怎么形容好? 总之,和第一次被恶魔彼阿“人赃俱获”的时候,是完全不同的感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七章 异象 当时,那位恶魔可是满满的恶意,看着他时活像在思考怎么下手才会迅捷轻便。 要不是他自曝身份,又说明了常年待在七水做钉子的原因,加上可以跟恶魔彼阿一唱一合,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的对海妖跟人鱼潜移默化,他没可能活下来。 要是说在彼阿脚下颤抖,是因为绝对有被杀害的可能。 那么在雪鹗面前颤抖,居然连自己为什么发抖都不明白,这种感觉更可怕。 就为了尽快脱离雪鹗的视线,生草草的检查过一遍灵魂傀儡的情况,确定之前设定调整的那一位,将傀儡完善的很周全,就不再多做其他测试,开始移动灵魂。 首先,解开原本封住灵魂的水棺。 随着水棺的消失,印暄身体灵魂散溢的速度加快。 生却嫌太慢的主动出手,一个由白色光点聚集成的水球,悬浮在印暄的额上。 转瞬间,印暄身体表面各自向外流出的灵魂,集中钻进水球内。 一丝丝的灵魂由慢到快,没有多久时间,已经被彻底从身体内抽取出来。 生并没有马上将灵魂放进傀儡里,而是使用生祭的能力,尽量增加灵魂的活性,就是经过这道手续,非鼎的亡者刚死的那段时间里,即使不用拟生道具,依旧“活生生”的,一点也感受不出活着与死亡的差别,而在这时候使用这个技能,是要把转移后的不适感降到最低,同时,能够最大幅度的和傀儡产生契合。 除此之外,先前这个灵魂待的是未完成品且出了错误的傀儡,恐怕灵魂多少会受到损伤,经过灵魂活性化的滋补,可以确保灵魂健全。 只是,水球里的灵魂有些异常的不像刚死的灵魂那么活泼振奋,反而死气沉沉的。 生望着灵魂发了会儿愣,差点忘记要把它转移到一旁的灵魂傀儡里。 久候的黄金狮子烦躁的低吼着。 生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顺着许久前做惯的动作,将灵魂压上了傀儡的额头,慢慢的一点一点压进了傀儡里,做这个时速度需要注意,太快了不好,会造成傀儡跟灵魂产生磨擦,太慢了也不行,傀儡往后会跟不上灵魂的反应。 维持特定的速度,生专注的引导着灵魂和傀儡互相呼应、融合。 约莫十分钟后,生收回空空如也的双手,慢慢抹去额上无数的汗。 “我看列罗转移灵魂很轻松。”冤离看的一头雾水,不得不问。 “拜托,据说列罗大人是前任的王,除此之外,被太多人盯着看,其中好几位是王,还有引导者什么的,压力好大。”生都快脱力了,他第一次这么紧张。 “顺利吗?”冤离走到床边,试探的伸手碰了碰小小植物人幼崽微红的脸颊。 然后?下一瞬间,有一只黄金狮子咻的一声,快速奔出了休息室。 因为,据冤离所说,应该要昏睡半天的印暄,居然睁开了眼睛! “咦,我就算顺手做了灵魂活性化,也不能醒这么早吧?难不成这具灵魂傀儡品质好到这样?简直跟依附到‘自己’身体似的,完全契合。” 生啧啧称奇的说着,沉浸在学术世界的他,完全无视其他人异样的眼光。 尤其是某只躲在门外,只敢偷偷窥伺,不敢再进休息室的黄金狮子。 所以说,非鼎世界的人,最讨厌了!──被吓跑的黄金狮子内心暗暗呐喊。 虐待自己主人,享受着他给的好处,又讨厌他这位双王就算了,现在连非鼎的人都会暗地里坑它一把,真是太恶质了,这一刻,即将独自面对主人怒火的黄金狮子,心里的悲伤几乎要逆流成河,它现在赶去千战把少女魔王拎过来一起挨训还来得及吗? 如果结束到来,是要挣扎,或是接受? 忘记是谁曾经严肃的问过自己这句话,只记得当时他的回答── “死的甘愿,我就接受,死不瞑目,当然是挣扎到底。” 对了,是景礼说的这些话。 在他意外出手拉他一把,免他一死之后,疑惑于他对自己的异常亲近,才会提起这种话题,似乎在那时候,他就是听听而已,毫不在意。 毕竟那时候年纪太小,后来,他倒是有阵子思考了很久。 特别是知道自己是引导者之后,一度认为,大概是怕责任未了,死而有憾。 随着时间经过,从彼阿、亚纳到身边后,认识的人越来越多,走出了囚禁自己的牢笼,真正开始“生活”,慢慢的明白,自己究竟在挣扎什么。 他还没有“活过”,所以不甘愿死,于是挣扎。 不论活的多么艰难,活的多么……嗯,废材,他依然是一路走过来了。 而且如同他心里想的那样,他做到了,完成最重要的那一件事。 接下来呢?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总觉得那差不多是下辈子的事。 结果,到了非鼎世界,又一位王即位,令他无奈的是,这一次他也一起坐上了王位,他是非鼎的双王之一,是要一起守护世界的人,纵使他是个异界访客,不被接受、不被信任,甚至一直被怀疑、被警戒。 有一种明明很讨厌,却不想挣扎的古怪心理,纠缠着他。 当时他不懂,明明有办法可以改变,他是王啊,想强行让所有人遗忘他的存在,从此待在阴暗处,默默守候什么的,他出身千战,拥有天使们管理记忆的各种术法做支援,加上有个千战的少女魔王做妹妹,他能轻松做到。 为什么呢?坚定的不想这么做,彷佛是在赎罪一样。 一直到来了七水,遇见旧人,知道他到底在无宁留下什么,方感后悔。 他教了白梦很多,但是,绝对忘记教他一件事。 事无可为时,选择放弃才是正确的,一味的坚持,是取死之道。 所以他在非鼎成为双王,是在还债,白梦在无宁硬扛多少年,他还多少年,不过千多年而已,不是还不起,就是……莫名的懂得什么叫心疼。 培养王、离开王、遇见王、再培养王、再离开王,他已经习惯这样。 开始回头去看那些王,细细思考还能为他们再做点什么,是一种神奇的变化,和当初放下他们离开时的毫不担忧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责任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来说,再不是最重要的。 而这一路走来,遇见的、熟悉的、重视的那些人,才是无法放下的。 于是,就算他们做了再可恶的事,仍旧一点都气不起来。 即使这一次在睡梦中,看到了许多无法阻止、改变的过去,也一样。 虽然,看到四岁软绵绵、傻愣愣的小妹妹,拖着、抱着一只像狮子的,有金色毛的小狗到他面前,哀求着说:“哥哥,救救小狗狗。” 那一瞬间,他记起当时刚刚受到会看见异象的影响,渐渐和家人生疏起来,只是,不晓得为什么,他看着那只“小狗”时,既没有见它好转,亦不是见它死亡,大概是好奇心使然?他将那只狗接到手中,承诺会照顾好它。 如今想想,嘛,黄金小狮子不属于千战世界,更是王兽世界的王,他要是能见到跟对方有关的异象,那才叫不正常。 只是,蒙骗小孩子吗?明明是一只小狮子,居然还敢“汪”的叫出来。 四岁的孩子跟七岁的孩子,或许对狮子没什么印象,加上好像听说过有个品种叫狮子犬?他们竟然真的把一只黄金小狮子当成了小狗。 这段黑历史真可怕,却由此可见黄金小狮子对它主人的执着。 并不单纯是引导者与王之间的联系,更多的是以前相处累积下来的情感。 以前他不会这么想,说不定是被“责任”两个字蒙了眼。 总想着人一辈子,一定要做一件最重要的事,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却忘记了,和自己一起做完那件事的其他人,是志同道合的,是心灵契合的,是更需要去重视、去守护的同伴。 刚在似有若无的思维中,想清楚这一点。 眼前所见的画面里,抱着伪装成小狗的黄金小狮子的小男孩,似乎为了怀里的温暖,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原来,他曾经那样笑过吗?就为了有个生物能让他看不见异象? 下一瞬间,画面转变了,变成更久远以前的过去。 是在空之神庭的样子?在那里,古树专门为他准备了一个隐密房间。 最初是因为睡觉的时候,白梦会跑来找他说话,接下来白嵌会来,白嵌来了,定军偶尔会来,定军来了,无拘就认为解禁了,他也可以来,再然后,只要有发现无拘行动的其他幼崽们,先到先赢的会集体冲过来,最后,整个房间的地铺都铺满了,他半夜起来,连下床可以踩的地方也没有。 觉得这样太夸张的古树,才为他另外准备了房间,供他好好休息。 后来,自从开始内战、推翻暴政,他的身体随着时间经过、随着力量的使用,渐渐出现衰弱的现象,毕竟,就用两千人献祭而已,这个身体本来就没可能用太久,加上他不是正统植物人,咳咳咳,可能有些植物人不能做的事,他在不知情的状态下,是常常不小心在做。 比如去踩海水什么的,植物人的根不能放到海水里,他根本没有这种常识。 但是战势危急或有幼崽濒死,他总是想也不想就踩进海水里。 到后来,还是古树偷偷帮他找了一个植物人中的名医,教他如何养生。 嗯,为了不要再有两千条人命因献祭而死,他学的挺认真。 比较有趣的是,不晓得是什么心理,当医生问他,究竟跟古树、深渊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可以居住在神庭里,又负责教导一群幼崽讨伐前任暴君? 他的回答是──深渊是可以为他杀一堆人的“好朋友”,在听他说了许多异界的事和不同的风俗习惯后,深渊跟古树一致觉得无宁不能再重复仁王、暴君、推翻、仁王又暴君的模式,所以古树跟深渊把无宁的未来,也就是幼崽们托他照顾,希望他们看着他的背影,对将来会有与众不同的追求。 这番话,可能误导性很强? 因为医生十分讶异的看着他,惊问:“您不是引导者?” 为什么只有引导者可以做教导幼崽的事?或者说,唯有引导者是在深渊、古树帮助下做事?对方的反应让他联想许多。 他用别的话题避开了回答。 却没有想过这番话,一度让他从一心、二用的魔手下逃离。 在他被一心跟二用发现,常常和冤离会面之后,前脚冤离一走,后脚他就被双头水蛇伏击了,侥幸有医生的话作证,他被当成冤离以前认识的“老人家”,嘛,明明年纪不大,偏偏披着极度苍老的植物人老者外皮,老是被当“老人家”求认同、求温馨、求心灵安慰、求支援什么的,让他的心情极度微妙。 可是,一心跟二用错放了他这一次,是不是后来才会那么后悔跟忿怒? 印暄接下来转换画面看到的,是他死后,一心跟二用如何一步步摧毁白梦王座下的基石,将他逼到最后,甚至不得不选择放弃王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八章 久违的幸福 白嵌被伏击重伤濒死的消息,是压倒白梦的最后一根稻草。 最令他难受的,是画面里白梦走下王座时说的那句话。 ──管家爷爷,对不起,不能继续坐在王位上了。 黄金小狮子即使不要脸面的角色扮演一只狗,依旧要想办法跟有成王资质,却尚未成王的小小印琪打交道、扯上关系,就为了让他活下来。 白梦就算自己重要的伙伴伤的再重,心里想的依然是已经不在的他,连歉疚的话,都不是对白嵌说,而是对他,其实,白梦没有对不起他什么。 印暄突然从梦里清醒,有什么从他脸上移开? 慢慢睁开眼,印暄对上冤离愕然的眼神后,下一秒,他的眼角馀光发现了一抹灿亮的金,移开视线看去,对上惴惴不安的黄金狮子回望。 这一刻,又好气、又好笑,又莫名的感到心暖暖的。 啊,这是他养大的小狮子,他们这一次重逢,应该可以一起走很远很远的路,就算在不同的两个世界,至少不会再突兀的分开。 有些事,从来不是靠口头上说说,就能顺利解决的。 因为人有百样,每个人心里想的,和表现出来的,还有可能不一致,所以,想要真的理解对方的想法,和诉说到对方能够明白、认同,是件天大的难事。 更何况,说到底,自己是最终受益人,虽然活的稍微…… 讲好听点叫与世无争,讲难听点,废材到无事可做。 印暄从不讳言自己和其他人相比,实在是太差劲了,最多做做别人的心灵港弯之外,除此之外的其他方面甚至比普通人逊色许多。 毕竟一个讨厌麻烦事,只想窝在固定地方做固定的事的人,连上进心都没有,而这一切,原来不是他一开始就长歪了,是已经死了却被强迫活着。 该生气吗?印暄看着门外来来去去很多趟,依然没勇气走进来的黄金狮子,摇了摇头,暂时先不理它好了,看它能在门外待多久。 “我的身体……”印暄偏过头,看着死气沉沉的,他原来的身体。 “差点忘了。”生走上前来,好在水棺解开不久,尸体尚未腐烂。 呃,不要以为灵魂离开身体,不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变化,其实是会的,就像人死一样,身体会渐渐腐败,直到彻底腐烂。 亡者之所以能看起来像人,是经过生祭对尸体的特别处理。 生是不晓得黄金狮王和那位少女魔王,后制动作要做些什么,不过,最初阶段的防腐和维持生机,他还是能做的。 同样的手法,生很快的,用水棺再一次把那具身体包裹起来。 “那么,轮到你了,冤离,为什么?”印暄望着自己小小的手臂上,攀延生长的藤蔓,上头的柔嫩绿叶正自主的呼吸着,一股久违了的生气盎然浮上心头,似乎对于周围的人事物有了更多的好奇心,不再像之前是懒的应对。 “可能是列罗之前压力太大,古树的本体巨树处于濒死状态的时间太久,于是,最近在一些植物人提供的‘小窍门’中得到启发,不过短短三天的时间,本体巨树竟然长出了一堆的叶子,似乎生机重新焕发。” 如果冤离说这段话时,不是迟疑的语气,似乎是件值得高兴的喜讯? 话听到这里,旁听的众人和印暄,不约而同在心里浮现四个字── “时光回溯?”大大的章鱼脑袋穿墙而入,假装是墙上装饰的它这么说。 下瞬间,一只甲壳状生物原地起跳,巨螯狠狠一挥。 “嗷,我是说错什么了?为什么打我?”章鱼怪被打疼的眼里含泪。 印暄无奈的偏头看向他,“正解是‘回光返照’。” 回字不一样,光字对了,但这四个字组装起来的意思完全不同啊! “无拘不学无术的形象,果然永久不变吗?”冤离挺感叹的。 印暄越发的受挫,无拘不学好的名声,难道冤离也听说过了? “丢人丢到外人面前,无拘,你真是欠教训。”定军非常不高兴。 “我、我……我以为我说对了,原来还是记错了?” 无拘默默的移动章鱼脑袋,在大家以为他“羞愧”的准备将头移出去,没想到下瞬间,是变成一个人头、章鱼身的男子猛地穿墙而入,扑向床边。 “管家爷爷对不起,我错了,求原谅。”无拘这次没有扑上床就停下脚步。 印暄坐在床上,瞧着自主停下,不用别人阻止的无拘,脸上难得有些愕然。 “我有在反省的。”无拘嘟嚷着说,眼神真诚、坚定。 坚定的控制自己不再任性而为,这是无拘决心要有的改变。 “嗯,做的好。”印暄朝他伸出手。 下一刻,无拘开心的在床边一坐,触须们摊了一地,然后把头凑过去。 印暄摸摸他的头,刚想讲点什么,外头某只狮子羡慕又嫉妒的看着这里。 前面一个人认错被接受,这样还不能让它自己过来吗? “……我现在该喊你什么?”冤离以前会以半取笑、半认真的口吻,喊眼前这位叫“老人家”,如今的话,嗯,幼崽形态看起来,可爱多了,叫老人家什么的,不适合啊,名字的话,好像他现在不叫济新了? “叫我印暄就可以了,说回正事吧?所以,你因为古树的本体巨树出现异常的恢复速度,希望我能借由灵魂傀儡到无宁一趟,是这样吗?” 印暄话一说完,之前踌躇着不敢进入的黄金狮子已经扑到床边。 “好快的速度。”站在床与门直线路径上的雪鹗跟定军,差点被冲过去的黄金狮子撞到,还好闪的及时。 可怜无拘闪不及时,他是背对着门,因此没有看见。 于是,横冲直撞的黄金狮子扑向床边的唯一障碍物无拘,被它狠狠的撞飞时,整个人从地上弹起,往床上扑,下意识他就展开了能力,不管人、物、墙全部一穿而过,然后?然后他就穿出墙外的从休息室里消失。 黄金狮子忿怒的低吼,头直接撞进小植物人幼崽的怀里。 气到完全不想讲人话的黄金狮子,凭什么好不容易争取到和主人独处的时间,结果,只有身体、没有灵魂,这有什么好互动的啊啊啊! 其实印暄才想生气好不好?他还没跟它算帐,它先当他的面打飞了无拘。 “这是教训,谁让你也不经过我同意,就把我的身体变成那样。” 印暄用力搓揉挤到他怀里的巨大黄金狮子脑袋,更示意它看向旁边躺着的身体上,那稍嫌凌乱和简单的,不晓得用什么绘画刻印出来的线条。 在水棺里的身体,比起一般普通的尸体,更像是……没有生命力的雕塑。 明明是一具人类的肉体,但是,一眼看去会认为质感异常,更像用石头或坚硬的物质去雕琢研磨出来的,会给人非生物的感觉。 黄金狮子才不管,继续用力蹭,快改变决定啊! “呃,现在是怎么样?” 门外忽然有两个人迟疑的有些不敢走进休息室,领先的那一位是大家不算陌生的离期,紧跟在离期后面的那一位就没什么印象。 黑衣黑发有着亮金色眼睛的青年,一脸诧异的走进休息室时,神色恍惚。 “兽王殿下,小心。”离期紧张的伸手拉了一把。 青年愣愣回神时,在离期示意下低头,地上有一只甲壳状生物慢慢爬走。 “啊,抱歉。”青年先向它致歉,接着看回床上一人一狮的互动,只是那个人不是记忆中,存在于过去近二十岁的小琉,而是另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就是身体上缠了许多的枝叶,像是被绿叶跟藤蔓包围,有点像植物多过于像人。 可是说到搓揉黄金狮子的动作,比如故意去压它的额头,让它皱眉、瞪眼再放开,会让那张平时有些霸气严肃的脸变得扭曲可笑,这样像是欺负的举动,很久以前,青年只记得小琉做过。 所以,有那么一瞬间,不知不觉他恍惚觉得自己走在过去的回忆里,像以前小琉熬夜后隔天起不来,赶不上祈殿的内部会议时,他总这么闯进小琉的寝宫,去床上把他跟那只一旦被惊醒会想咬人的小狮子一起叫醒。 人有时脆弱的,会只看着过去,竟是忘了现在的美好和将来的幸福…… 久别重逢该是什么样的态度? 对于别人来说,或许会激动、会感慨、会满足什么的,印暄比较难。 因为离世界规则将过去的记忆打包,一口气塞给他的那一天,恐怕还没过去半个月,更别提方才昏迷之后,有些不吉利的像人死前会看见的记忆跑马灯,他加强似的回忆了某些过往,其中不单纯有无宁的、千战的、非鼎的,或多或少也有王兽世界的过去参杂其中,于是对眼前人的印象恍若昨日。 尤其在黄金狮子给予能力和分给责任之下,兽王宗能算的上是王兽世界的双王,即使过去再多年,外貌依然没太大变化,如同当初。 在这种状况下,印暄一点也意会不到,他们这次再见已经隔了好多年。 是了,离上次千战事情结束,他去王兽做客时,不过近十年吧? “你是小琉?”青年终于回过神来,从似曾相识的眼神猜到他是谁。 “……嗯。”印暄略微迟疑了一会儿,仍旧点头。 不管时间过去多少年,可能在青年眼中,他都是那个十九岁进入祈殿的病弱“孩子”,话说刚认识时,金李已经是享誉王兽世界的超级富商,号称全世界有十分之一的金钱流动掌握在他的手中,就是因为太有钱,他常年被勒索,直到上任祈殿殿主发现他的理财天赋,积极延揽为止,于是十九岁在他眼里,真的是个孩子,纵使金李当时年纪不到四十岁也一样。 而且双方的第一印象对彼此大概影响不小,后来琉麒成为了殿主,仍然被金李管理着何时吃饭、睡觉、工作,一直摆脱不了被当成孩子看待的模式。 可是,现在回头想想,却十分怀念,那段时光真是温馨又幸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九十九章 变化太多 “没想到你会亲自过来。”印暄一面说,一面不允许黄金狮子逃走的紧紧抓住它的脸,继续用力揉来揉去。 “我也没想到会看见这样的你。”金李震憾的眼神一直停留在不敢反抗、乖乖忍受的黄金狮子身上,他有多少年没见过它这么忍让了? “小狮子肯定给你添了许多麻烦,要试着报复吗?” 印暄扭着两只狮耳,强行将黄金狮子的头摆到了走到床边的金李面前。 金李眨了眨眼,挺心动的,可惜他不敢造次,黄金狮王报复心很重的。 “不了,倒是你现在情况怎么样?”金李直到现在才发现,幼小的如同植物人的印暄身旁,躺着原先去过王兽世界的那具身体。 “仅仅是灵魂暂时脱离原来的身体,现在活动的是傀儡。” 印暄看出了他眼里的担忧,赶紧解释。 “那就好。”金李松了口大气,他还以为来晚了…… 印暄朝他笑了笑,刚想讲点什么。 “为什么跨界的门开在外面?”抱着小水母冲进来的白嵌,神色慌乱。 难不成管家爷爷的情况严重到这种程度吗?需要在休息室外开门直达? 一见白嵌到了,某只甲壳状生物赶紧动作,藏到检查的仪器后头,先确定躲好后,开始放弃拟态,打算变回原本那只有着银灰鱼鳞的小岛鱼。 “咦?我好像看到──”白嵌猛地停步,咬牙切齿的东张西望着。 “看到什么?”雪鹗大步走了过去后,从地上拎起小岛鱼一只,放到自己的肩膀上,回头对上白嵌怀疑的视线后,跟着左右张望了下,“什么?” 又一次气定神闲的追问,雪鹗的表情太淡定、太平静。 白嵌愕然的望着他,伸手揉了揉额头,神情恍惚了一下,就被怀里抱着的小水母戳了戳手,引来他的注意后,朝着床上的小植物人幼崽指了指。 “嗄?”白嵌迷茫的转过头去,瞬间眼睛瞠大。 曾经一直等、一直等,怀疑永远等不到,又或者等到时,醒过来的那一个,不是他的管家爷爷,而是前任暴君,没有想到,明明已经见过了管家爷爷在异界的转世,居然有一天,仍会看见熟悉又陌生的管家爷爷幼崽型态。 “看错了吧?作梦吗?”白嵌傻呼呼的伸手,用力揉了揉眼睛。 “是真人唷,不用怀疑。”小水母给予他正确的答案。 白嵌呆呆放下揉眼的手,来不及说些什么或行动,眼泪已经掉下来。 “啧,管家爷爷你看,有颗少女心的白嵌又哭了。” 小水母不想给眼泪洗澡,以前常看无拘这样用眼泪洗管家爷爷,他对这种举动有异样的烦躁和厌恶感,赶紧从白嵌手上跳下来,直线往病床上冲。 黄金狮子挣脱了植物人幼崽的手,狂暴的朝床边嘶吼。 “噜噜,不要闹。”印暄沉着脸低喝。 黄金狮子一听见自己名字,下意识收起狰狞的表情,才回头想继续示好。 小水母已经突破它的防线,避开了它的阻碍,跳上病床,蹦进小幼崽的怀里,嗯,被植物人幼崽抱着的感觉啊,和以前被白嵌抱着差不多,不过,这是管家爷爷,感觉出奇的好,彷佛他没有被逼下王座、没有逃亡到异界,而是在无宁等到了管家爷爷转世,纵使明知事情不是这样,这一刻心是安宁的。 黄金狮子委屈的走到床边,哀怨的看着不理他的主人。 “我似乎不该为你跟小琪做的事情生气,因为获利者是我,我得到一段精彩的生活,是如果那时候死了,就没机会遭遇到的,只是,夸张一点形容,我那种活法,可以说是‘行尸走肉’,纵使不到那么惨,但是,小狮子,我过的挺辛苦,哭笑由不得自己的情况,让我背地里暗暗质疑过自己很多次,那么,是不是我付出了‘代价’,你也牺牲点什么来让我感到好过些呢?” 印暄难得这么长篇大论,以前是没有这份力气跟闲心,如今有了畅所欲言的动力,加上多少仍是有些不甘愿,可以正常生活,没人希望把自己弄成一个死气沉沉、毫无活力跟斗志的活死人,那样真不好过,甚至有点难熬。 说实在话,黄金狮子宁愿听他生气的怒吼,也不想听这样的感叹。 即使从不后悔,它能留下他,没有让他再一次从它的生命中消失,它认为值得,绝对是大赚的一笔生意,可是,仔细想想,活死人般的活着,如果不是有天使、恶魔加入,它跟她是不是要后悔的看着一具“行尸走肉”在他们面前一天又一天的重复同样的生活,直到他生命结束的那一天为止? “好,你去无宁。”黄金狮子放弃了坚持。 小小的植物人幼崽脸上扬起灿烂的微笑,更对它伸出了手。 把头凑到他手底下蹭的时候,黄金狮子多少仍有些不甘愿,可是,主人就是这样的人啊,正事永远是最重要的,连他自己都会为之让步。 说不定主人自己没有意识到,但是从冤离说出请他去无宁是为了古树的安危那一刻开始,他就下定了决心,再不会动摇。 也罢,没有改变太多的主人,更让它喜欢、重视和眷恋。 下一次,它一定会找到更好的机会,和它家主人独处的,一定。 解决了胡搅蛮缠、死不妥协的黄金狮子,再来还需要解决的是── 印暄的目光从怀里的小水母、床边的黄金狮子,慢慢移动到白嵌身上。 “好了,不要哭了,过来。”印暄先收回给黄金狮子摸摸头的手,再把小水母抱到一边放着,然后试着走下病床。 当他的双脚着地,还没来得及起身,一道人影扑了过来。 白嵌一向是很懂分寸的孩子,要是无拘扑人,肯定把人扑到翻过去,可是他绝对会在碰到对方的前一刻停下脚步,再慢慢的试探性抱过去。 “没事了。”印暄反手抱住犹豫中的白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管家爷爷,对不起。”白嵌最先说的,居然是这一句。 印暄有再多的话,都被哽在喉咙里,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在梦里见到白梦走下王位时,他说的是对不起,如今见到白嵌,他看着自己的植物人幼崽型态,大概回想起什么,没想到,同样是一句对不起。 事实上,他们没有对不起自己,反倒是自己对不起他们。 可以的话,他应该要挣扎的,要努力能多活几天就多活几天,而不是临危托孤似的,把白梦交代给白嵌,结果,他们两个都承受了极大的压力,日复一日的不断勉强自己,最后换来的,竟然是被迫逃亡。 受苦的是他们,为什么他们还要向自己说对不起呢? “笨蛋,你没有错,你很辛苦、很努力了,我知道。”印暄努力说着安抚。 “不够的,我没有等到……”白嵌哽咽着说不下去。 印暄无奈的仰头叹息,他是能等什么呢?要不是他们逃亡出来,要不是厌眠军长转世到七水,要不是厌眠就是定军,他甚至不会被世界规则强塞一堆过去的回忆,他们之间想像现在这样对话,那是不可能的事。 “不要把错全归咎于自己,我也有错,你如果自责,等于在责怪我。” 印暄想试试扭转白嵌这种想法,至少不要把错全放在自己身上,这样的话,出了什么万一,好歹不会演变成离期在预知梦里看到的,白嵌宁愿去死的程度。 “我会好好补偿你,白嵌,我们往后有很多时间相处。”印暄说的认真。 黄金狮子好想咬人的在旁边低吼。 “好了,要乖,乖一点我会煮好吃的给你。”印暄话一说完,忍不住有点尴尬,自己真不会哄孩子啊,翻来覆去全是同样的手法。 黄金狮子郑重的看着他。 “嗯,只有我跟你,一顿大餐。”印暄同样严肃的承诺。 对待小孩子嘛,不要以为随口说说、哄哄就行,对方越是认真,你也越是重视,越能使双方相处融洽,感情也会更好。 所以即使被骗过……不对,是被劝说过很多次,黄金狮子一样点头了。 再一次顺利击退黄金狮子的印暄,瞄了一眼待在雪鹗肩上不动的小岛鱼,再看看身旁的小水母,和被他抱住,仍旧在哭的白嵌,有了个想法。 “白嵌和我一起回趟无宁吧?”印暄说这话是深思熟虑过的。 “什么?不行!”瞬间反驳的,是离他最近的小水母。 “呃,我不想回去。”白嵌对于无宁有十分严重的厌恶感。 “我去、我去,白嵌不去,管家爷爷我去啊!” 突然从少人的那面墙,在离病床较远的墙上,有颗大大章鱼脑袋钻进来。 “无拘是一定要去的。”印暄本来就想带上他。 事实上,有无拘在,很容易跟别人打交道,也比较不会被提防。 更别说是古树出事后,肯定被深渊狠狠蹂躏过的植物人们。 话说当年最先跟警戒心最重的相融说上话且跟他关系最好的,也是无拘。 “太好了,我要去跟他们炫耀,呀哈哈哈。”无拘怪笑着跑走。 印暄无语的看着那颗大大章鱼脑袋缩入墙后不见,他等会儿会不会被一堆无宁的活宝们包围,就因为大家都想陪着一起回去无宁? “管家爷爷为什么要回无宁?”白嵌脱离印暄的怀抱,沉着脸问。 “我来说吧?”冤离接过话题,简单易懂的说明了古树本体巨树的事。 “古树的本体巨树出现异常,不能让古树回去看看吗?那是他的身体,他会比任何人更明白情况。”白嵌不想回去,也不想让管家爷爷去无宁。 “古树不能回无宁。”印暄在密室里见过古树的,而他相信冤离知道的话,古树现在的待遇应该还好,至少比落在一心、二用手上好。 “为什么?”白嵌偏执的追问。 “因为无宁世界里反覆出事的是古树,而不是深渊,怎么看都像有人这一次是真的很想试试,靠着利用古树的本体巨树,能不能变成最强!” 印暄想来想去,似乎这个可能性最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章 真相是什么 以前无宁的人是去组队开采深渊,可惜深渊会反杀回去,是弊大于利,而古树是没有人自信能找到他会流血的地方,无处下手。 只是,无处下手,不见得不能下手,于是,有人终究找了机会动手。 要是让古树回去,几乎是把古树陷于死地,因为,他们现在连到底是谁动手的都不清不楚,敌人隐在暗处伺机而动,太危险了。 “是的,古树不能回去,才需要找能信任的植物人和他去无宁。” 冤离说着,手指点了点印暄,他还是不太习惯喊新名字。 如果管家爷爷回无宁是必定的事,白嵌开始陷入考虑,他该不该跟着去,可是还有王在,王在七水一个人是不行的,不对,七水有好多无宁的人在做伪.海妖跟伪.人鱼,但是离开王身边,是不是不太好? 小水母同样在思索中,放着定军在这里有些危险,白嵌这颗定时炸弹要是再爆发的话,这一次很难阻止他了,可是,回去无宁同样不保险,毕竟有些事没见到熟悉的景物,不一定会回想起来,要是看见了…… “白嵌,你陪管家爷爷回去,你跟清鱼的交易,我会接着做。” 小水母决定了,让白嵌看到定军的后果比较严重,能避开这个才是首选。 “王?”白嵌听他这么说,更动摇了。 没有踌躇多久,视线在管家爷爷和小水母之间来回几次后,他决定了。 “管家爷爷现在是幼崽,比王更让我担心。”这纯粹是说服他自己的藉口。 印暄倒是不在意的点点头,他拍了拍白嵌的肩,将他推到一旁后,视线扫过房间里其他人,没想到他倒下去,会惊动这么多人。 有些事在去无宁之前,肯定需要好好交代清楚,要从哪里说起呢? 对了,得从他身边最应该在却不在的天使跟恶魔说起。 印暄从头看到尾,再一个一个的倒着看回来,确定了,两个都不在。 “亚纳跟彼阿呢?”印暄挺讶异的,要是说离期回王兽找黄金狮子、亚纳回去千战找小琪,彼阿都不可能离开昏迷不醒的自己,这不合理,更何况他醒来这么久了,依然不见彼阿,他是去了哪里,难不成回千战了? “呃,彼阿的话……”伪.海妖生,默默把站到一边的所达卡扯过来。 所达卡无奈的把先前听说的事再说一遍,包括非眠现在面对的难关、想找非眠麻烦的流夜光兄弟、为了流夜光拦下彼阿的伊尔莫非,全部仔仔细细说了一遍,重点突出彼阿被困在千战的原因。 另外,所达卡顺口补充了亚纳在千战帮忙少女魔王做事前准备的事。 “你去千战,让亚纳继续负责我的身体‘修复’的事,彼阿让他去非鼎,不是为了帮非眠,而是为了菲阿。”印暄非常不希望再看见菲阿出事。 “这个……”所达卡有些为难,他恐怕说服不了伊尔莫非让步。 “他会同意的,提出菲阿的事,连彼阿都会主动说要去非鼎。” 印暄十分清楚,菲阿死过一次的事,究竟能影响彼阿到什么程度。 “菲阿的事?菲阿会出事?” 所达卡有些莫名其妙,这是非眠的旧债找上门,关菲阿什么事?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万一有人趁非眠失势,攻击菲阿呢?双王……在某些人眼里,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印暄为此才会担心。 要是非眠自己去面对难关,印暄相信,在耍心机、玩诡计上,没人能赢非眠这个暗箭,恐怕谁敢对他动手,谁就会掉进非眠挖出的陷阱里,可是,就怕有人见非眠受到围攻,连带对菲阿动手,因为这样可以引出非鼎里消失踪影,不,该说是“据传陷入休养”的他,然后一次性解决双王。 没有王之前,说不定大家会渴望有王,渴望安定,渴望不再被异界侵略。 问题是有王之后,偏偏其中一位王是非眠,另一位王跟非眠关系又极佳,没有让他们从中生事或获利的机会,知道王该如何拥有,他们大概会心存侥幸,认为弄死非眠,下一个王可能会更好。 这种想法对于某些拥有自毁侵向的残存权贵来说,算是正常的。 为了避免这种可能,印暄一定要把彼阿弄回去,才能以防万一。 “好,我明白了。”所达卡点点头。 “除此之外,你和彼阿回非鼎后,替我提醒非眠,凡事要有限度,不要做的太过火,他好不容易用禾忍的身份善待非鼎的人近八年,搏得不错的名声,绝对不能故态复萌,让非鼎的人恐惧他会灭世,那就得不偿失了。”印暄特意叮嘱。 所达卡恍然大悟的拼命点头,这确实需要提醒自家的王。 “等下,亚纳跟彼阿不和你在一起,行吗?菲阿也远在非鼎啊!” 雪鹗为此不放心,明明印暄是非鼎的双王,身边居然不带自己人。 “没问题,我带无拘、白嵌之外,再加上能预知的觑知……” 印暄话刚说到这里,离期已经挤到雪鹗身边,渴求的看着他。 “祖先,我也想去,我想多看看不同的世界。”离期很认真。 “我倒认为,想要成为一位引导者,与其多看别的世界、多知道一些事,不如实际去参与,去做做看吧?我带着觑知离开,七水这边就拜托你,相信在教导海妖、人鱼的过程中,你会体会到更多以前感受不到的事物。” 印暄会这么说是因为,王兽世界因为有祈殿的关系,上下阶层已经固定了许多许多年,规则方面非常健全,七水就不同了,因为鸟人跟鱼人过着散漫轻松的日子,他们其实没有多少规矩需要遵守,连带着海妖跟人鱼都是互相帮助,而不是谁听从谁的指挥,一旦开始改变,随着时间经过,磨擦只会越来越多。 “参与过秩序的重建,你会得到更多的收获。”这是印暄的忠告。 离期听的似懂非懂,只是愣愣的点点头。 “我呢?”金李一把将离期拖开后,卡位过来。 “有带‘那个’吗?”印暄问的突兀。 “有,‘论各职位对祈殿重要之分析’的论文,离期拿来。”金李回过头。 离期从衣服的大口袋里,拿出折叠了好几次,厚厚的一小叠论文递去。 金李将论文拿到手后,却没有递给印暄,而是静静看着他。 “嗯,金李跟我到无宁,我认为议会这个组织让替小狮子管理王兽的你来摸索,可能不用多久,就可以锁定一些嫌疑犯,比我或冤离照着论文动手来的快,当然,让某个人比如二用拿着论文追凶做靶子,替你做掩护,也是不错的。” 印暄绝对没有挟怨报复什么的,单纯是以实用性和可行性为出发点。 “好。”冤离二话不说的点头答应了,反正二用是欠教训了点,让他吃吃苦头也好,免得越到后面越无法无天的闹出更大的问题。 “那这个给你。”金李确定自己能去无宁,干脆的把论文交给冤离。 黄金狮子很不满,为什么它真的不能去? “我的身体重要吗?”印暄面无表情的偏头看它。 黄金狮子下意识点点头,点完头,它就知道完了。 “那我重要的身体拜托给你跟小琪,你有什么怨言吗?”印暄继续问。 黄金狮子龇着牙,半晌讲不出话,最后默默的低下头。 “你是?”印暄的目光移动到自称是伪.海妖的他身上,刚没听见他的名字,只听说了他是许久以前厌眠军长派驻到七水的钉子。 “我是生。”生其实不明白,话题怎么跳跃到他的身上? “彼阿回非鼎,我希望你也不要待在七水,有时候秩序的重建,越是失去带头的人,越好重新开始,更何况,如果你继续待着,很容易两面不是人,毕竟当小岛鱼开始管理秩序,一方面是你熟识、相交多年的海妖跟人鱼,一方面是必须改变的现况,你不论偏向哪边,都会很为难。” 印暄说的有理,生反驳不能的点点头,是这样没有错。 定军是厌眠军长,管教严厉什么的,曾经是他手下的兵,军队作风是如何严谨、不容私情,生是非常清楚的,可要是真不管海妖跟人鱼,他的人缘肯定会降到冰点,他舍不得这些朋友,再说彼阿不在的话,他是没可能跟定军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的,定军短时间内无法取得和彼阿相同高度的地位,果然只有连他也不在、彼阿一起消失,定军才能破釜沈舟的重新竖立新规矩。 “我明白了,那我跟黄金狮王殿下去千战好了,看他们把您的原来身体弄成那样,我好歹在灵魂傀儡上浸淫千年之久,做个技术指导应该可行。” 生果断的决定要照印暄的话做,这段期间内跟彼阿一样不回七水。 “谢谢。”印暄诚恳、感谢的看着他。 “不用,非鼎能有王即位,原是该我谢谢您。”生朝他行了个礼。 事情到这里,似乎商讨完毕,该做什么都有定论了。 “祖先真厉害。”离期没想过他家祖先三两下就把人事安排好。 “好歹小琉曾经当过九年的祈殿殿主,安排这些算拿手的。” 事实上,金李当上兽王宗后有许多事,依然是照搬琉麒原先的安排。 只是,开始按照印暄的话,该去千战的去千战、该回非鼎的回非鼎、该动身到无宁的前往无宁,该留在七水的留在七水的全数行动后…… 雪鹗和变回小岛鱼的定军,不约而同看着留在病床上发呆的小水母良久、良久,明明没什么可以证明他们的猜想,但是他们就是觉得小水母会当众人的面说出“白嵌和清鱼的交易”这种话并不单纯。 彷佛在暗示什么,又或者是故意掩饰什么,哪个才是真相?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一章 波谲云诡 半个月后,终于在罪恶城某个地下室里堵到了人。 流夜光一辈子没有这么狼狈过,爬下水道什么的,果然不能随便做。 不过好在他家弟弟不爱自我折磨,外头的水看起来黑,其实是用染料染的,隐隐残存一点淡淡的药水刺鼻味而已,并不是一般该有的恶臭味。 同时,那些黑水在空气中消散速度极快,味道、水渍一下子就会不见,狼狈只是短暂的,在干净的地方停留个几分钟,一切会回复如初。 从一片深及大腿的黑水中涉水走过,上了阶梯后,还要钻进看起来脏乱,叠满废弃机械的下水道通路,再来没什么困难的,在一片黑暗的直线通道里走上十来分钟,就可以直达一个密室。 走向密室的路并不难通行,顺利的让流夜光有些不好的预感。 彷佛这一次的会面,对方其实很期待。 为什么对他避不见面这么多年的弟弟,会突然愿意再见? 停在通道尽头的门前,流夜光不由得踌躇半晌,该不该推门而入? 总不会像他趁彼阿和伊尔莫非等待黑牙到来前无事闲聊喝小酒时下毒一样,自家弟弟也会对他动手?问题是自己做错什么?他想了再想依然想不通。 既然瞎想再久也没有结果,如今答案就在眼前,为什么不问? 流夜光下定决心,伸手推门。 喀的一声,门缓缓的被推开,里头随着门的敞开,渐渐明亮起来。 一道人影就坐在正对着门、靠近墙边的地方,仍然是以前那样,一件外罩的实验白袍加上一套耐脏的黑衣黑裤,长长的黑发披肩后拉到身前绑成一束,宽宽大大的黑框眼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坐在灯下的他,神色大半被掩盖在阴影中。 自家弟弟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光看他这样子,看不出心情变化。 流夜光没有迟疑的迈步进入,一步步的走近,直到离坐着的他有十步远的地方,不能也不愿再走近的原因,是怕会忍不住动手揍他。 自己辛辛苦苦,就算变成生祭依然在照顾这个家,却被自家弟弟厌恶,难道是因为他没有发现小弟的异常,所以小弟出事,就迁怒于他吗? “为什么?”流夜光原以为他们还能叙旧,却一开口便是质问。 “对我来说,你不是主凶,却是帮凶。”他缓缓的开口,声音低哑,彷佛久未说话,或者说,他实在没什么心情与旁人对话,常年沉默。 “帮凶?我做了什么?”流夜光不懂,事情哪时和他有关? “你懂什么,吸灵机械这种东西,是一个人随便做做就能做出来的吗?主要核心理论,我问过许多科学家,连非眠之下排第二位的非翼都认为,它是划时代的科技产物,是应该没有可能制作出来的,所以,为了查出谁是制作者,非翼采用倒推的方法,终于锁定非眠,你知道他怎么形容非眠吗?” 他冷笑着,不等流夜光回答,已经说出了答案。 “千年前最强悍的研究学者里,最有知识不是他、最有创意不是他、最有手段不是他,但是没有人能否认,最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唯有他。” “所以?”流夜光越听,心情不由自主也急躁、忿怒起来。 当流夜光冷下脸,当他一生气,似乎对方的气势稍微变弱,自家弟弟如同当年面对长兄时,总是怀着敬畏,并没有再次咆哮着抢话。 停顿了一段时间,他口气放缓一些,才平静的开口。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吸灵机械能够完成,其主要核心理论是采用生祭维持亡者灵魂对身体的依附、恶灵强制抹消灵魂依附的冲突性,以巧妙的‘震荡’方式,加速灵魂脱离身体的过程,以此完成进入轮回的作用。” 话说到这里,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一时没有人开口。 流夜光一听吸灵机械同时需要对生祭、恶灵能力研究成果,再想想当时最活跃的生祭族长也就是自己,和恶灵族长伊尔莫非,忽然神色凝重起来。 坐在灯下的他,神色掩在阴影中,却能看清对方的表情变化。 “你也想明白了,是吧?当年成为生祭、恶灵的人类,自你和伊尔莫非之后,即使渐渐增加,可是后来和非眠走的最近,有参与各项实验的,偏偏只有固定的两个,说到底,吸灵机械的完成,真是多亏了你跟伊尔莫非。” 所以,他拆了买到手的那一台吸灵机械,发现核心理论跟生祭、恶灵有关,可是当众人开始追查制作者,细问之下,这两个种族又对此毫无印象。 他隐隐约约查觉,吸灵机械的制作者恐怕没有请求或索取生祭跟恶灵的帮助,是靠自己在实验中另外确定了什么,就完成整个机械的制造构想,而参与各项实验最多的生祭和恶灵,他竟只想的起来两个。 即使生祭跟恶灵主动参与实验,是为了制止一些特殊流行性疾病的扩散,和加快治疗可能,他们除了医疗实验以外,并没有参与其他比如杀伤性武器之类的制造,甚至,连如何延缓亡者变成僵尸之类的破坏性实验都不肯参加。 偏偏,单纯为了救人才加入的实验,成为吸灵机械诞生的基石。 而参与最多次数的、最热衷于此的,主要是一个生祭和一个恶灵。 那个恶灵是最常代表恶灵出面的恶灵族长,当时叫斯休.非莫尔伊。 另一个生祭,是代表生祭出面的生祭族长,居然是他哥哥流夜光。 纵使他能理解,自家哥哥因病身亡才成为生祭,对于某些疾病的毁灭欲望恐怕极重,且是如果可以想办法让其他人永远免除,就会乐意去做。 只是真心的付出,最后却因此制作出了那么可恨的机械…… 他实在受不了如此的真相,更是恨的没办法再见自家哥哥,即使知道哥哥没有错,依然控制不住自己迁怒的想法,最后,干脆避不见面。 毕竟弟弟的死,做哥哥的他们两个心里都很难接受更非常难过,不能在彼此心上继续插刀,于是,与其相见真的是──不如不见! 半个月能够发生什么事?半个月能够发生很多事! 昏暗的隐之神庭,隐隐约约能听见海浪打在建筑物上的声音不绝于耳。 身为水中生物的深渊巨鱆,太习惯睡在海里,据说神庭里太安静,他会睡不着,所以建造时,建材对于声音的屏蔽性他是挑选严重不佳的。 “其实海浪声听久了挺动听的,就是光亮度……” 小小的植物人幼崽印暄,原本在七水时,对自己这具灵魂傀儡没什么感想,反正是暂用一阵子而已,可是,来到无宁,被深渊送到隐之神庭,开始和那一大群被关押起来的植物人接触时才发现,这个高度真是太糟糕了。 当周围的人全比你高、摆设也比你高,加上光源不足,四周昏暗,这么矮的身高在这种地方行走,会有一种越走越黑,黑到只要附近有人、有物品,你就会被阴影淹过去,昏暗到让人忍无可忍的地步。 “不能再亮一点吗?”印暄眉头紧皱的瞪着旁边一脸兴味的少年。 “以前不行,现在可以。”少年不太在乎这个。 “为什么说以前不行?”印暄总有预感,深渊的答案永远会很血腥。 “以前总会有人组队来刷我不是吗?不管他们失败或成功,进来跟出去的一路上,常常忍不住是看见人就杀,我的侍者们要是一不小心正面撞上,大概是集体死光光的下场,古树说这样不好,我既然收养了,至少要保证他们的安全,所以这里的灯调的昏暗之外呢?我还准备了……” 少年说到这里,双手放到身旁,有节奏的连拍了六下。 下一刻,居然在印暄视线范围内的阴暗处中,有一道人影快步走出。 像是突然从墙壁穿越过来似的,完全感受不到他原先就在附近,他不动,在如此视线不佳的环境里,竟是真的就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深渊殿下,有何吩咐?”问话的是一个披着古怪如丝绸般的灰色连帽袍子的男子,从兜帽里落到身前的发,比较特殊的是如同一根根的红灰荆棘状,以此判断种族的话,可能是身上外观比较怪异的鱼种。 印暄顶多打量一两眼,已经收回了视线,没想到…… “管家爷爷?怎、怎么可能?”反倒是发现有人看他而偏首的男子被吓到。 “这人我认识吗?啊,难不成是以前常来幼崽们的新神庭给我们送水族建筑材料的那一个?”印暄往他再走近几步,眯眼打量了一会儿,“是了。” “管家爷爷的转世?为什么记得?对了,列罗大人找回的前任暴君也是什么都记得,擅长灵魂的世界,手段这么神奇,过往的人一个接一个出现。” 男子自问自答的点点头,又忍不住看向神庭的主人深渊。 “干嘛这么看着我?他不是自己说过他不是引导者的吗?” 少年冷哼一声,当初听说一心、二用会堵到“济新”却没动手的原因时,他生气过,结果,没想到定军原来也是引导者,所以究竟谁是最后成功引导王的人,还不一定,这样想来,济新当初那些话居然不纯粹是谎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二章 千战实验室 引导者不会转世回原来的世界,当昔日的管家爷爷以幼崽姿态出现,凡是仍记得他的,就会下意识认定他不是引导者,这也算方便行事吧? “我以为那是谣传,没想到是真的。”男子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灰眸,我只是叫你出来给他看看,没事了,滚回去。” 少年对于他那些帮不上多少忙的侍者,说话口气从没好过。 男子不在意的先对少年行一个道别礼后,对如今再现的小小植物人幼崽,那熟悉的样貌总会使人联想到过去,没想到时隔多年,居然见到了转世。 “您辛苦了,我先下去了。”男子又对印暄行个礼。 “你也辛苦了。”印暄回他一句后,看男子又没入阴影里。 “是那件袍子的作用?让你的侍者们在隐之神庭如隐形般的神出鬼没?” “嗯。”少年心情不太好的随意应了一声。 “想起古树吗?来时不是跟你说过,古树在七水被发现了,现在在雪鹗的照看下,过的应该不错,是我不希望他回来,怕他回来继续当靶子。” 印暄一看就知道深渊在想什么,有些无奈的重复一次古树近况。 “我想的是本体巨树的部份。”少年没好气的反驳。 “嗯?有白嵌跟觑知盯着疗程,加上凡是施用在古树身上的药物或仪器,全是列罗让人从非鼎走私过来,连正常买卖渠道的异界商人都没动用,应该不会出问题,不,应该说,如果我们过来之前没出问题的话。” 印暄这半个月来,完全插不上手。 白嵌跟觑知在爬树,列罗跟着他们一起爬树,已经爬了半个月。 不是爬不到树梢什么的,而是从检查根部结束后,一寸寸的摸索着巡视,古树的本体实在太大,又怕哪里不精心、没注意就出问题,于是他们三个通力合作的进行一次“全身检查”,至今半个月尚未结束。 金李则是在隐之神庭专门开辟出来,暂时堆放原先空之神庭收录的各种书籍和报告,用十个房间打通的书馆里,检查议会多年来的议员名单。 因为神庭之外,有分成靠近陆地和战争古树相近的“叶域”、靠近陆地却离古树较远的“异域”、离陆地最远的“无域”、介于隐之神庭跟空之神庭之间地域最小的“中域”,以及离隐之神庭最近,强者们讨伐前的补给站“战域”,一共五大区域是水面上的,依实力能各自推选五到十个议员进入议会。 然后植物人所在的那块大陆底下,分成议会跟王城,两个系统平时是分开行事,凡是议会管不了的,全由王城接手,王城所需要的,由议会供给,除此之外,日常事务的处理和各区域间的沟通、冲突,大多由议会负责协调。 严格说起来,议会跟祈殿的结构既相似又有极大部份的不同。 祈殿的上下关系十分严谨,就从金李被延揽后再没有人敢去勒索他这个超级大财主就可见一般,可是议会不一样,议会居然是……杀的死前一个,就能上位,这种最强的人才有资格制定规矩的情况,让议会里的人事更替加快许多。 于是议员们的资料,历年来的纪录居然可以堆满一个房间。 金李半个月前走进去后,三餐让人送过去,洗漱方面书馆里有另外设置,于是他就工作狂附身般,不找出个脉络来,就不出书馆。 当然,身为王兽世界的兽王宗,金李也会担心王兽的情况。 毕竟这一次可是两位王都不在家,会不会有谁不长眼的打上门去找麻烦? 印暄倒是一句话就打消了金李的不安,他是这么说的-- “一旦你不在,黄金狮子会回去做事的。”他相信小狮子会努力守住让他可以回去的地方,尤其他已经把过去的往事全想起来了。 谁让灵魂傀儡的技术指导,有个伪.海妖生比小狮子拿手。 既然不是非它不可,小狮子是会自己找存在感、找事情做的,印暄相信它绝对在千战的事有个定论,他的身体会得到良好的对待后,就回王兽去。 听了印暄这么说,金李才能安心的一头栽进议会资料里。 原本印暄也想跟着一头栽进去,可惜被深渊拎着衣服后领的拖出来。 “这半个月来,深渊,我把你关押在隐之神庭的两万多个植物人挨过点过名,先前我以为你这里关的更多,其实大多数人只是待在地底下的议会跟王城里,不敢上陆地,更不敢下水被你发现,是这样吧?” 印暄算了算植物人的总人口数,好在关在隐之神庭里的算少数。 “他们全是在古树本体出事时,恰巧出现于方圆千里内被我抓到的。” 深渊虽然没到“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程度,亦不过是改成羁押。 印暄闻言想了想,难怪他拿着名单去点名时,那些植物人会“喜极而泣”,是不是觉得看到曙光?因为让异界商人蜃始带着鱼去套问植物人休养的小窍门后,深渊居然把提供方法的人打成重伤再进行试验,让他们越发惊恐交加,可是深渊才不管这些植物人会不会被关到发疯,根本懒的在意。 至于蜃始跟鱼现在哪里去了?他们听闻白嵌、觑知跟列罗要重新对古树的本体“健康检查”,去帮着递仪器、背东西,也爬树去了。 少了他们两个,被关的植物人们可能差点要放弃希望了,才会一见他出现,认为没有被深渊遗忘,不会没人发现的悄悄集体死在海底隐之神庭,可以有转世的机会,他们这几天来几乎每个见到印暄的都会放声大哭。 说到这里,那无拘呢? 他仗着自己可以任意穿梭进入各个地方的天赋,说是去“卧底”去了,八卦什么的,总要没有外人时才敢说,他就专门去听,希望可以听到有用的情报。 印暄对此不抱太大的希望,他觉得那些植物人被关太久已经习惯沉默。 不管如何,植物人们越是失态,印暄越是大有把握。 “深渊,你把他们吓的够呛。”印暄并不是指责。 “你好像很开心我把他们吓的几乎发疯?”少年挺讶异的。 “问口供前,总是需要先突破心防,你已经替我解决这个难题了。” 于是印暄十分期待,这几天他还是不要挨个点名,只挑一个区域去,接下来就看哪些人先撑不住,他好细细的盘问、盘问。 少年无语的看着明明是个植物人幼崽的他,如今看起来,老谋深算的姿态、神色,竟会有一瞬间,让人以为过去那个管家爷爷济新就站在眼前。 千战世界,平静也不太平静的地狱里。 砰的诡异爆炸声,从半个月前,已经接连响了好几十遍,平均一天三遍。 断断续续却又绝对不会终止,今天响了,明天再响,昨天更已经响过的不断爆炸,出自于前前任阎王九雷.嗜非殿下的原住处。 由于某恶魔积威甚重,至今即使有许多恶魔抱怨宁静没有了,依然不敢登门踏户的去质问,更别说好言好语的劝说或偷偷靠近看看情况,是干脆绕道不敢接近的离越远越好的直接把周围清空,再无人烟。 对此,现任阎王不想管,某人却是情非得已的需要管管。 “那多,你觉得我冲进去,把小王强行架出来,可行吗?”某个有着得天独厚九头身完美身材,偏偏有一张超级路人平凡脸的青年这么问。 他旁边的是身穿黑色笔挺燕尾服,据说在梦幻执事,正在学习执事美学,可惜不太成材的恶魔那多.厌生,拍了拍背后一双大型的恶魔蝙蝠羽翼,甩了甩绑起后依然长到背部的马尾黑发,再眨一眨紫黑色眼眸,俊美的脸上泛起带着些许邪气的笑容,轻轻给了自家君上两个字,“作梦。” 好简单易懂的两个字,好干脆俐落的破坏了青年的幻想。 要是可以青年也想不要管,可惜,当王的那一只跑的不见踪影,找到人后却无法接近,那囤积下来解决不掉的一堆事,难不成要由他顶上吗? 青年当初只被少女魔王赋予了优秀的防护能力和扼止手段,真正动上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话,他在这方面战斗力是异常的低。 当然,愿意让他的恶魔那多出手,有些事还是勉强能解决的。 只是不想清理什么实验室,世人总奢望着不属于自己的能力,希望借着人体研究,达到强化身体,变成超人一类的梦想,可是得到成果前,需要付出许多代价,包括被掳去的牺牲者的生命,青年曾经好奇去过一次,只见研究产物连人都不像,十足十的怪物,让人想毁灭算了。 这还算好的,因为是怪物,纵使知道他们是由人类变成的,或是由人类基因加在动物身上,不然就是倒过来,人类添加了动物基因后的变化,单单是外表不像人,杀起来丝毫不会愧疚,甚至有帮“它们”解脱的自豪感。 像人的那些……青年至今没有勇气去杀,事实上他也不爱这种工作。 以前是有只恶魔彼阿.劣多会全部包办,一切罪恶研究全会被他清除干净,如今的话,得看少女魔王派遣哪些恶魔动手,反正不是青年去就行。 “小王是在忙什么?异界拍卖会那边有材料源源不绝的送过来,但是,印暄的身体再构筑的事情,不是只让黄金狮王殿下在千战停留三天,就商量好了后续安排回王兽去了?连那位技术指导生都在等待材料对印暄身体融合度的试验有结果,才准备动手,短时间内没事可做,她是有什么好忙?对了,生呢?” 青年说到这里才发现,好久没见到那位伪.海妖生,是失踪了吗? “正在里头和少女魔王一起奋战。”那多倒是知道他在哪。 “什么?他们忙什么?亚纳跟印暄的身体待在异界拍卖会,这边却要求一堆材料,还把生弄过来,到底是在做什么?”青年有些气愤了。 对于小王来说,有什么可以比她家哥哥来的更重要? 那多有趣似的欣赏了好一会儿青年气急败坏的神色,看到满意了,这才不置可否的淡淡吐出一个名字,“凌君逸。”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三章 谁输谁赢 这个被少女魔王连累出事后,使用天使菲阿的灵魂作为支撑才没有死去的少女,从菲阿灵魂剥离后,进入养灵项鍊里修复灵魂损伤。 据说需要十年的时间恢复,如今过去七、八年,剩下的时间不多,少女魔王偏偏等不及了,一旦确认伪.海妖生是生祭,在灵魂傀儡上造诣高深,更对于如何恢复灵魂损伤,远比天使们擅长,就把养灵项鍊交给他,希望加快恢复速度。 不过,伪海妖.生却提出了另一个大胆的设想。 “他们两个最近在研究,把小小的养灵项鍊改造成略大的灵魂傀儡,这样可以让凌君逸提早清醒,即使变化后灵魂傀儡可能是幼崽型态,毕竟灵魂损伤未完成恢复,但是,好歹可以让她提早熟悉、适应。” 那多没说出口的是,按正常状况来说,凌君逸这算是死了七、八年有,她在这个世界消失极久,虽然少女魔王愿意的话,可以修改她父母的记忆,让她重新回家也没有问题,问题是,有了这些经历的凌君逸要如何过回以往的平常生活?再说她一觉醒来过去七、八年,一样需要重新熟悉世界的时间。 与其一路睡到底的醒来,彻底重头开始,真不如试试用灵魂傀儡提早醒来,该接收的知识、该掌握的时事变迁,越早知道,越方便往后的生活。 一听说事关凌君逸,青年脸上出现挣扎的神色。 要是有她在的话,少女魔王会比较好说话、比较不会闲极无聊瞎折腾。 所以,几天的忙到死,跟往后几年的轻松自在相比,选哪个好? 青年不用一秒就决定了,“我们走,让她们慢慢忙去。” 只是说完这话,青年忽然有个疑惑,“弄个灵魂傀儡版的养灵项鍊,让凌君逸提早醒过来而已,为什么爆炸一直发生?” “材料互相冲突,无法相容,就不断爆炸了,难道你以为要将养灵项鍊改成灵魂傀儡版,这么轻松简单吗?当年厌眠军长跟非眠为什么推荐少女魔王使用养灵项鍊?因为那是安定性最高的成品。”那多因此其实不抱太多希望。 要不是少女魔王是世界之王,他才不以为这样的研究会成功。 青年刚想说话,远远的,又是一阵刺耳的爆炸声响起。 或许,小王也是知道不见得能够成功,就是看到希望,不去尝试不行。 “算了,我还是多关心点印暄的身体才是正事。” 反正这样的尝试,等到开始重制印暄的身体时,少女魔王就会放下,大不了再多等一、两年,不是等不起,仅仅是希望近在咫尺时,她忍不住想伸手碰触,可有些希望离人再近,依然是咫尺天涯般的遥远。 如果懂得放下追求无法实现的希望,那么,在离希望极近时,放纵自己去尝试个几次,算不上大错,说不定,将来会变成美妙的体验。 仍旧是阴暗下水道尽头的密室,一盏小小的灯火在墙壁上摇曳。 灯火下,穿着实验者白袍的男子,略喘着气,像在强忍什么。 站在他正对面不远处,离门极近的流夜光,神色恍惚的沉思着。 说到底,自家弟弟这么憎恨自己,是因为他的举动、付出催生了吸灵机械这个罪恶的产物,没有它,这一切不会发生。 是啊,假设吸灵机械不完成,自家弟弟即使因为恋情的绝望,选择殉情什么的成为亡者,做哥哥的他们两个,还有一次挽回的机会。 可是他的弟弟,却这样因为吸灵机械而死,再也回不来。 “大哥,错是不能算在你身上,制作者的非眠更可能是以好意为出发点,可惜,对于被留下来的人来说,逝去的已经无法挽回,是全新体验的悲痛,更是无法忍受、吞下的怨怼。”他一句句慢慢的说着。 如他所说,是生平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失去,因此加倍的痛恨恼怒。 非鼎世界的人算是得天独厚吧?在活人之外,尚有亡者这个阶段。 却也因此,对于死亡,他们并不畏惧的同时,更为在乎。 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吗?失去过才懂得珍惜拥有的一切。 非鼎的人因此,特别珍惜亡者阶段的生活。 偏偏吸灵机械的面世,彻底断绝这个过程,令人难以想像的残酷。 每次只要一想到自家哥哥是吸灵机械成功的关键,他哪可能不恨自己哥哥,纵使,他的哥哥可能什么也不知道。 “对不起,我始终放不下这份怨恨,就算是迁怒,依旧要追讨到底。” 这些话他忍了太久太久,久到以为自己忘记怎么说。 没想到兄弟当面,不到一刻钟,他就不顾一切的全说出来。 其实他话里没说出来的那一句,才是憎恨的主因所在。 “吸灵机械不完成,变成亡者也还有挽回的机会。” 流夜光呻吟似的低声说着,他听出了一次次被弟弟强吞下去的话。 他许多年来想过很多原因,究竟两兄弟是怎么产生隔阂、出现冲突,偏偏越想越觉得比起自己费尽苦心,连命都豁出去不要,直接死了去做生祭,也不想成为某位千年权贵家里豢养的宠物,更想继续照顾自己家的两个弟弟,他的付出弟弟们不该没有看到,那么,就不该无端的记恨他。 结果,听完了原因,仔细想想,是该怪谁什么呢? 怪非眠太天才?不对,他是王的话,发现生祭、恶灵的能力是如何能够用高超的机械理论另外制造出来,那是正常的。 唯一能怪非眠的,是身为科学家的他,或许学会了如何不让自己种出来的果子被别人抢收,能在实验室里斗到其他研究员不敢跟他争,更学会了如何把自己的实验成果,对外卖出高价,从千年权贵们手里“海捞”一笔,却可惜没学会怎么把东西对外卖出时,加上使用的限制,不让后续发展变得无法收拾。 是的,吸灵机械刚出来的那一年,死亡风潮袭卷了权贵、平民两个阶级无数人,几乎每一天醒来,都能听见个三、五起又有人因吸灵机械而死的消息。 可能也跟千年权贵们在巨大压力下,活不下去又死不了,好不容易等到吸灵机械面市,有太多人自求解脱的立刻去死,连带着一些平民同样不想再挣扎的选择一死百了,即使伊尔莫非后来将这些死亡阴谋论,如今看来,那不过是一个自杀潮因吸灵机械而涌现,给予太多人懦弱的放弃生命的机会。 “那你想做什么?”流夜光问的直接。 双方在这件事上总算说开了,知道原因为何,接下来该想想如何解决。 “大哥呢?在知情之后,选择什么?不会是放过非眠吧?无心的过错难道不能算错?可是,夺走我们挽回的机会,这样的非眠真的不用付出代价?” 他坐在阴影里,话声渐冷,语带嘲讽。 “关……”关押起来这样的惩罚,流夜光说一个字就说不下去。 彼此都清楚灵魂傀儡是什么,更明白灵魂傀儡能够做什么用,关押这样的惩罚对于非眠来说,简直毫无意义。 “你的底限?”流夜光干脆的开口。 “底限?我要他死。”他唯一想要的结果。 “不可能。”流夜光好不容易等到非鼎世界有王,为此他在千战世界奋斗许久,帮忙引导者让千战的王即位,才换来了引导者到非鼎世界,他长达千年的付出,难道又要打水漂的换来一场空? “既然如此,不好意思了,大哥,我想让你留在这里。” 他从阴影下站出来,露出了一张和流夜光美形度相差不多的脸,只可惜,那张脸大多掩饰在黑框眼镜底下,加上额前长长的浏海,气质一整个阴沉,反而使人望之不喜,觉得这个人生性阴郁讨人厌。 流夜光起先好奇了一下,自家弟弟千年来没变的原因,却忽然想到灵魂傀儡,明白为了长久的活下来,恐怕他是借鉴了非眠和禾忍双重身份的营造方式,也就是直接封存自己原来的身体,往后只用灵魂傀儡活动。 如果灵魂傀儡被摧毁,似乎影响不到他什么,毕竟傀儡本就是抛弃式。 自己要是被困在这里,对方却能毫发无伤的继续进行计划,这可不行! 不好,流夜光这时才明白,为什么身为研究者,有洁癖的弟弟会窝在这个下水道的密室里,他是计算好的,等自己找来后,要将人困在这里。 “影夜.希德拉,我不会让你得逞。”流夜光随手一招,一把十字模样的长柄法杖被右手握住,接下来银白的光芒渐渐在杖身上漫延,法杖最前端的“十”字三个尖端皆化成了刀状,然后许多白色光点涌动着在半空飞舞。 随着白色光点水一般的开始占据密室的空间,被自家哥哥郑重点名的他,不在乎的笑了笑,出口被挡住又怎么样呢?纵使生祭的能力可以封住空间,不让他脱离傀儡时的灵魂离开现场,可是,谁说离开一定要走门? 磅的一声,影夜.希德拉原先座位的正后方,墙壁被什么重重敲碎。 一道蛇尾刷的一声从墙壁破开的巨大空洞中袭出,卷住影夜后,立刻拖走。 看着自家弟弟像被怪兽拖走一样的消失,流夜光反应不及的傻住。 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还没回过神,就听来时的漫长黑暗通道里传来重物往下坠落的声音,糟糕,回去的路被堵住,难不成要走怪兽开出来的那一条? 不对,应该不是研究产物形成的怪兽,因为蛇尾打碎墙壁似乎不吃力,从它卷住影夜时的游刃有馀看来,墙壁的存在对它来说如同虚设,且墙壁破碎的程度,是像被巨力击中一般,直接碎成粉末似的喷发性爆裂。 不会是跟异界的人合作了吧?流夜光走到墙边观察一阵子后,踏步迈入。 没办法了,只能跟随影夜的脚步,即使这一走进去,可能落入陷阱。 谁让后面的来路是下水道呢,离地面太远,他是没办法一路挖上去。 而这一条摆明要留给他走的路,纵使有陷阱,只会困住而不会害死他。 流夜光从来不是那种舍弃生路,自寻死路的偏执狂,更不是会跟别人对着干,然后将自己陷进死地的笨蛋,识时务者为俊杰,事实上,他只要能回到地面上,一切才刚刚开始,先手输了,不代表再没有机会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四章 谁伏击谁 非鼎世界,位于高空,繁花盛开、终年不衰的空中花园。 咻咻咻的穿梭声此起彼落,一群身背许多诡异机械的黑衣蒙面人,正从花园禁止通行的边缘处高高栏杆爬入,且一落到地面,就往正中心的位置冲。 原先空中花园不属于王的居住地时,各式各样的花种在阶梯型的花坛里,从下到上的堆砌着,而成为王的所属后,经过了不少改建。 一进空中花园,最先看到的,是不晓得什么原理,可以浮在花园中心的一座用白色巨石砌成的宫殿,以左右对衬的方式,建成朴实厚重的样式。 只是白石宫殿浮在半空,却没有可以从底下往上爬的通道。 对此,侵入者们也不在意,非鼎世界各种合用的机器层出不穷,爱用哪种用哪种,总有一种方便自己爬到半空中的宫殿里。 遗憾的是,当侵入者们带着一堆古怪仪器逼近白石宫殿下方。 一股隐隐约约的震慑感,从距离越来越近开始,渐渐凝重肃杀起来。 沉默对视几眼后,侵入者们不在意的迈步靠近,准备到认为最适合往上攀爬的地点,继续他们的行动。 没想到,他们越是接近,先前的凝重气氛的拒绝感,似乎在减少? 如果世界之王居住的地方,有特殊的防护措施,那还说的过去,可是,没有的话,是不是代表有哪里不对?侵入者们不知所措的放慢脚步。 不等他们做出反应,磅的一声气爆,从他们各自的脚下爆发。 瞬间侵入者们被气流狠狠推离原地,甚至推的高高飞起,飞向他们刚刚才爬过的高高栏杆,接着越过栏杆后,气流顿时消灭,他们尚来不及动用带着的设备,想办法让自己在高空停留多一点时间,空中花园周围的气流古怪的变成漩涡状,将他们卷进去后,绕啊绕啊绕的,高速绕了几百圈,这才将他们远远抛出。 已经被绕晕的侵入者们,从头到尾什么也来不及做,甚至连进入宫殿都不行,彷佛那位据说隐居在其中休养的双王之一印暄,至今仍在里头。 白石宫殿里,属于左边的最大、最高房间中,有个人收回了手上用来远望的道具,回过头,朝着后方一坐一卧的两位,说明一下目前最新情况。 “半个月来第一百二十波的侵入者,被世界规则再度残酷的抛出。” 天使菲阿说这话时,挺感叹的,他原本以为要靠自己亲身应战。 利用世界规则自保什么的,或许印暄在时有办法,如今印暄身体在千战、灵魂在无宁,而非眠又忙着跟残存权贵们比拼洗脑技术,中途有空还得去抓个洗脑天才,实在没空回来空中花园,放空城的这里远比任何时候都防护力薄弱,可是,恶魔彼阿带回一个人,居然能借用世界规则,将这里保护起来。 “究竟是怎么办到的?”菲阿疑惑的打量彼阿带回来的“客人”。 一身黑衣,样式是高贵华丽的绢缎,黑衣最上方有一圈血红衣领,如含苞待放的红花一般聚集在颈项下,明明该把他的神色衬托出几分妖媚,看着他时偏偏会觉得这人异常好亲近,会让人想多跟他接触的和气可亲。 “毕竟我曾经是王,知道怎么让世界规则优先保护我,再加上我如今身在异界,为了不让两个世界起冲突,是不可能让我遭遇危机。” 舒服躺在卧榻上的冤离,简单说明了他这半个月来是怎么让世界规则保护白石宫殿,顺利阻拦一波又一波的敌人侵入。 没办法,他在七水到处找不到二用,连无宁也回去过,就是没二用的下落,连一心都说不知道,以此判断,二用有可能跟谁合作,去了异界帮忙,想来想去,冤离在看到和白嵌、觑知一起爬树去的列罗后,猜想二用或许来了非鼎。 正好,冤离在无宁寻人失败,改往七水,准备询问雪鹗如何到非鼎时,遇见了从千战离开,不放心死庭的现状,特地跟雪鹗、定军和小水母沟通完海妖、人鱼和无宁的活宝们接下来要面对的秩序重建后,打算回非鼎的恶魔彼阿。 在说明要去非鼎的原因后,冤离跟彼阿一拍即合,同行到非鼎。 不过双方的目标看似不一样,却是有志一同。 冤离是为了抓回二用、彼阿是为了保护菲阿的同时,给敢对他下药的流夜光添堵,以及偷偷帮忙一下自家酒友非眠,顺便抓获那位洗脑天才,也就是传闻中流夜光的弟弟,跟二用合作的那个人。 借由伪.海妖生的供词,他们很清楚,彼此的目标是合作关系,所以找到其中一个,同时大概能找到另一个。 “都在这等了半个月。”冤离是不急啦,反正非鼎其中一位王是那位老人家的转世印暄,他在这里帮忙守护宫殿和印暄的属下,也挺好的。 就是二用到底在这里做什么呢?他那么爱用有蛇尾的灵魂傀儡,按理说这个外貌特征太明显,在非鼎应该不能久藏,没想到会一晃眼就过去半个月。 “行了。”坐在书桌前不断奋斗翻阅资料的恶魔彼阿,终于摔开手上的一大堆资料,起身大大伸了个懒腰,他完成了事前准备。 这半个月来,他一边忙自己的事,还要一边帮“客人”寻找“失物”。 问题是,二用并不是以本体前来,而是使用灵魂傀儡,某方面来说就是得到上任世界之王列罗的认同,才会用世界规则无法马上锁定位置,加上二用目前什么破坏性行为跟伤害性行动都没有做,是无害的,更难找到。 好在,凡走过必留下痕迹,要是全无痕迹,代表走的不是寻常路。 彼阿把能跨界过来非鼎的门,比如留给异界商人的,或是留给千战、王兽、七水的几个门,这些门一向远离人烟,在世界的偏僻位置设立,而从它们所在处到有人的地方,其途径全列出来后,能够从头到尾不被人发现,非常方便躲藏,更不容易引人注意的地点慢慢挑几个出来,最后锁定最有可能的目标。 “先去罪恶城,正好,那边有几个地点,我认为有可能是那位洗脑高手的大本营。冤离,不反对我帮你找二用的同时,你帮我抓个人吧?” 彼阿不是不自信自己的战斗能力,而是,总要防着对方有退路可以逃跑。 能够在非眠这位暗箭手下连连逃脱的洗脑高手,当然不简单。 与其自负的相信自己的能力,合理利用周围的人手,抓起人来才快。 “咦?你本来不是回千战说是要请谁出手吗?”冤离先前问过为什么印暄出事,他身边擅于用军刀攻击的恶魔却不见踪影,这才知道对方回了千战。 “嗯,黑牙暂时走不开身,我有事让他先准备着。” 恶魔彼阿缓缓露出狞笑,敢对他下药,流夜光……绝对让你功亏一篑,只能眼睁睁和你的目标错过,当然,想对非眠复仇的另一位洗脑天才,既然是敌人,哪可能让他真的逃走,肯定是先放他一马,接着再好好收拾他。 而让他跑掉的话,未免往后真找不到人,还是要准备点别的东西。 再者,恶魔彼阿回来非鼎后半个月的时间,空中花园被入侵上百次,纵使尚没有人能接近白石宫殿,彼阿的心情依旧不是很好。 如果一定要吸引多一点的仇恨值,才能让大家转移目标,那彼阿就做。 一直给人好说话印象的双王印暄,不单单是个好人,更不是好捏的软柿子,谁敢再对空中花园动手,彼阿一定会加倍……不,会几万倍偿还。 要知道,他可是最为所欲为,也最肆无忌惮的恶魔彼阿啊! 罪恶城底下,四通八达的水下道内。 和起先可以居住的密室所在处不同,这里的水是腐臭的。 流通的黑色腐水两旁,有着足以让人通行的,由石头砌成的通道。 可以三人并肩行动的通道,是原先为了将来整修下水道时可以让机器通行才设置的,所以想在下水道内玩追逐战,并不需要考虑在臭水里奔跑的狼狈。 最特殊的是,非鼎世界是崇尚科技的世界,因为有亡者阶段,许多研究常常是活人研究到死后,亡者继续研究,直到不想研究或变僵尸为止,于是,许多奇奇怪怪、妙用无穷的机器层出不穷,号称只有想不到,而没有做不到的功能。 比如,用来杀死下水道生物的连击枪械、用来焚化大型异物的喷火装置、用来拦阻珍贵物品掉进水里,会飞在半空搜寻捞取的机械、净化空气的喷雾装置,是方便有人下来工作时不会被空气毒死在底下、装在顶部,搬动各种异常丢弃物到行走通道上的大型机械手臂、如果有生命物体失足摔落,会第一时间拯救的小型机器人、万一有地方堵住,会自动撞开的水下器具……等等的应有尽有。 而这些配备的各种机械,普通时候不具有杀伤力,更是定时活动。 直到,一只明明采用蜿蜒爬行,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尾的古怪生物,以极快速度从某个通道里冲出,而在他背后,是靠自己双脚快跑的青年,在经过各种不到时间不启动的仪器时,全数一一贴上古怪的金属贴片。 “影夜,你拿‘扰乱贴片’做什么?”蛇尾轻摆就往前窜出好远一段距离的他,疑惑看着身后的人因为贴东西的举动,越来越跟不上的被拉下好远。 扰乱贴片是个好东西,自从影夜给了他一大把,他去哪再不怕被街道上各种奇特的机械给捕捉到行踪,除非被人当面撞见。 顾名思义,扰乱贴片是用来扰乱各种机械上装备的电子眼和机械核心、智脑之类的工具,即使紊乱的时间不长,不过,以他行动的速度之快,够用了。 “二用你别小看它,它的功用除了让各种电子眼和智能核心产生几秒的混乱,导致停止运转以外,也能够用来在不应该开启的时间,另行启动各种机械,比如,我们可以拿它们狙击后面追上来的我大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五章 追查位置 影夜.希德拉轻快的甩动双手,在奔跑路途上,不管看见什么机械,全会将扰乱贴片贴上,这些纵使打不倒流夜光,至少可以成为阻碍,减漫速度。 “原来如此。”二用点点头,没有放慢速度,却拿出身上先前剩下来的扰乱贴片,开始帮影夜.希德拉贴到他贴不到的高处。 即使同样是灵魂傀儡,制造时用的材料不同,效果也不一样。 就像二用这具灵魂傀儡蛇尾一拍地,跳起来的高度能轻松碰触天花板…… “不要碰。”影夜眼角馀光看到二用的举动,惊慌的大叫。 二用第一次听见影夜对他发出这么恐惧的声音,蛇尾在空中急甩,整个人扭转小半圈后,什么也没有碰到的顺利落回地上,“怎么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担心我哥哥从这里突破上方天花板,直接回地面?” 影夜边问,边向上大力抛出一块扰乱贴片。 当贴片碰到天花板的瞬间,滋的一声,数道粗重电流清晰可见的吞没了贴片,三秒时间不到,就在接触之后,将它电成了灰。 “这座城的名字叫罪恶城,会有许多私下的交易,更有很多不能见光的研究会在这里研发,于是,这里的下水道常常会被‘排放’许多见不得人的神秘‘产物’,其中畸形怪物之类的最多,就是为了阻拦这些东西爬到地面上,下水道里奇奇怪怪的机械才会设置这么多,是用来将‘它们’扼杀在这里。” 影夜快速的将原因说出,言外之意是在说明天花板有多危险。 毕竟那些畸形怪物要是有能耐在下水道存活,那无碍于任何人的安危,就不会有人去管,可要是想爬到地面上,对不起,绝对是死路一条。 所以二用刚刚轻率跳起想碰触装设在天花板上大型机械手臂的举动,要是一个不小心,头发什么的扫到天花板,肯定会让灵魂傀儡毁在这里。 “不要以为你的灵魂傀儡所有材料全是无宁世界出产的特制版,就不会被这里天花板流窜的超级高压电给毁坏。”影夜郑重的说。 “哦?”二用不太相信。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里的高压电为了预防有僵尸也被扔进下水道,到时它们爬上地面会造成危害,因此在架设时,高压电中有刻意让恶灵添加了束缚灵魂的魂丝,有灵魂的生物在碰触后会被控制住行动,使其停止动作长达一、两小时之久,这么长时间,不论是什么都会被电成灰。” 影夜说到这里,很满意的看到二用倒抽口凉气的表情。 “而且天花板中流窜的高压电里添加的恶灵魂丝,会随着时间经过,每个月都会特意补充一次,以免被人刻意磨损后导致失去能力,使得意外发生。” 影夜不愧是使用灵魂傀儡超久的老手,十分懂得如何避免傀儡出错。 “你对罪恶城的下水道各种措施、设备,还真熟悉。” 二用倒是发现,影夜对整个下水道几乎能算是了若指掌,这不单纯。 “……我是建造者之一,许多构想由我提出,由那位大人批示准许。” 影夜说到这里,不忘将手上又一个贴片贴好,然后跑到二用身边后,轻轻拍了听愣的他一下,示意他不要站原地发呆,快点儿跟上。 “我们要这样一直跑下去吗?”二用顺势跟上后,从影夜手里再接过更多扰乱贴片,积极的帮忙给后面追逐的那一位添加麻烦。 “看情况,大概是──”影夜本来要说大概不用,可惜,话尚未说完,后头轰隆隆的爆炸声不间断的响起,听起来像有许多东西爆炸了。 “机械杀手啊,我大哥真是的,好神奇的体质,惹他心烦的仪器不论有没有杀伤力,最后总会是沦落到爆炸或彻底毁坏的下场。” 影夜很感慨,他就是为了研发能让哥哥轻松使用的机械,才会进入当时最大的隶属于列罗大人的家族实验室,然后至今都在跟各种研究打交道。 “听你这么说,你刚刚设下的那些,不会造成太多麻烦?” 二用不以为爆炸什么的,能用来阻拦追逐。 “嗯,我们可能要多跑几个区域,能开的机械开了之后,顺便绕去危险地带,那些区域底下总有人放畸形怪物,现在不是冬天,地下水道里的水不会冷到无法生存,应该有不少残存下来,也能利用一下。”影夜说到这里,主动超过二用后,往另外一条通道窜进去,跑离了他原先挑选的路线。 “我记得……”二用跟随影夜行动,却回头看了下来时路。 “嗯,另外的灵魂傀儡是放在那一区的尽头,不过,我们要先绕晕我大哥,不能太早放弃现在用的这一具,换其他的灵魂傀儡离开下水道,这样只会让他更快追上来,而不能让他在下水道多待一些时候,先前我说过,要是一个不好,这会演变成一场漫长的追逐战,是你自己有兴趣才跟来的。” 影夜说到这里,冷冷的偏头看他。 “当然,我是挺有兴趣的。”二用是习惯性怀疑罢了。 一旦脱离原先计划,他常常会不自觉怀疑影夜是不是也把他列为攻击目标,想要把他坑杀在这个下水道里,尤其,在听完下水道的天花板拥有如此强大的防护功能,严禁各种有灵魂的生物强行突破到地表之后,他很难不担心。 与其放在心里东想西想的不安,不如问出口,好歹要能时时掌握现况。 更别提二用现在最好奇的是,影夜和他家哥哥决裂后,究竟还安排了多少在无宁看不到的手段,在等着招呼,这确实是非常有趣的经历啊! 下水道某一区遍布机器碎块的通道上,爆炸之后的白烟袭卷了整个空间。 “咳咳咳。”喘不过气的一道人影,从地上爬起,手上一甩,一把白色的羽毛从飞出那一刻,突兀的放大,转眼间变成如盾般的巨大羽毛模样,接着由慢到快的转动起来,不一会儿,卷起的风势已经将白烟吹散。 “真是太糟糕了,影夜,明知道我对机器不拿手,咳咳咳。” 狼狈的把灰尘、机械碎片从短短的头发上拍下,流夜光用手上呈十字模样的银白长柄法杖撑地,让自己重新站起。 刚刚没想到爆炸范围这么广,被波及的风暴弹开后,摔的有些惨。 好在,来之前料想到这一战不好打,自保的道具带的非常多。 流夜光先将挂在袖口边缘的,小蝙蝠模样的黑色碎裂袖扣扯下,恶魔彼阿友情赞助给伊尔莫非的防护道具,确实好用,一路上粗暴的横冲直撞到这里,打爆的机器上百台,合并引爆的爆炸威力强悍,摔这么惨,他却能毫发无伤。 可惜是一次性道具,用完就没有了,没关系,幸好他数量带的够多。 至于刚刚抛出去的羽盾,则是天使那边出产的。 拥有这么多的防护道具,流夜光就不信会追不上逃跑的他们。 话说,距离似乎拉的有些远了?毕竟下水道里的各种机器他都很陌生,应对起来格外的吃力,所以花的时间有些多,不过,他事先已经请好外援。 首先,要先做一件很麻烦的事。 流夜光如临大敌般的从上衣内里口袋内,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银灰方块,然后?神色凝重的看着上头两端,一蓝、一红的两个按钮。 没办法,极少用这个东西,又是最新机型,实在是不熟练。 开机是要按哪个?嗯,正常来说,是蓝色的吧?按下去。 啪的一声,银灰色的方块状物体中心处,伸起十公分左右的透明薄幕。 而在薄幕伸起后,刷屏般,一连串的讯息由薄幕底下往上越来越多的叠上去,一时间数量之多,使人眼花缭乱的来不及细看。 流夜光也没打算现在看,他从衣服口袋内拿出耳机,接上银灰方块,再从薄幕上头最左下角的地方,选择最优先连络人。 滴滴滴的声音开始响起,没等多久,三秒而已吧?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有气无力的招呼,“太好了,我非常担心你已经把这个东西摧毁了呢,没想到你居然可以顺利打开它、使用它,我好感动。” “伊尔莫非,别说风凉话。”流夜光这一段路被机器的爆炸连轰几十次,正是火气大的时候,听到调侃什么的,他会想拿刀捅过去。 “唉唉,好吧,被你喊来帮忙,还要被你凶的我真可怜……啊啊,把你手上的武器放下,我们现在说正事。嗯,刚刚开机时看到‘刷屏’了吗?那是按你的吩咐,就定位的生祭们的通报,他们依序进入罪恶城后,由你进入下水道的位置,以此为圆心,划一个半径十公里的圆,呃,我想你们的追逐战大概不会跑出这个范围,总之,能方便进出的下水道进出口,全数有了特别标记。” 说到这里,薄幕影像上的伊尔莫非,拿出一个纸板对着他。 “来来来,要看清楚操作模式,要是你把机器玩坏了,按你总会多带两个的习惯,一共也就三次机会而已,要珍惜着用。那么,按这个操作,可以显示生祭们往下探测下水道的生物活动调查结果,然后,请记住切换画面是要按左边这个,右边那个跳出是全部跳出去,不要按错了,会很浪费时间。” 伊尔莫非有时会觉得,就像他是严重路痴,流夜光的机器杀手问题也是个无可救药的超级坏毛病,不过,各有各的缺点才不会太嫌弃对方。 “这边记住了没?”他等了几分钟,确定流夜光点头,才往下说。 “你在下水道里头追,千万不能碰触到天花板,我相信你进去前,替你带路的罪恶城权贵应该有说明原因,那么,对方就算是材料再特殊的灵魂傀儡,也有能够借由地利打爆他的方法,不要妄想抓人什么的,打爆才是最优先选项,毕竟以影夜的个性,附近肯定有另外的备份灵魂傀儡能用。” 说到这里,伊尔莫非放下纸板,从另一边拿出资料翻了翻后。 “有个地方不太对劲,按照‘官方’备案的资料来看,所有能够进出且存放大型工具的下水道出入口,生祭们已经全部下去一一查看过,可是,没有找到备份的灵魂傀儡位置,研判可能会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六章 有的是人想杀他 “某些罪恶研究所的私密通道里?”流夜光一语中的的猜出答案。 “嗯,所以要如何在打爆影夜的灵魂傀儡同时,还要逮住他,需要找别人帮忙,不过非眠暂时抽不开身,谁让那位很会使唤人的九雷.嗜非殿下陪少女魔王回千战去了,目前和大天使长们协调的工作,全要他亲身上阵。” 伊尔莫非如今苦恼的是,事到临头居然不知道可以找谁帮忙。 “罪恶研究所吗?”流夜光喃喃自语了一句后,神色扭曲了下。 “怎么了?光,你的表情活像要吃人啊?”伊尔莫非很讶异。 事实上这位女王大人流夜光通常摆出的全是颐指气使的姿态,而且诡异的不会惹人厌,只会让人觉得他实在好可爱,总是比任何人冷静,因为他想做的事一定有办法且有人愿意帮他做,于是他很少有机会动怒或忧虑。 “让非眠替你连络‘非翼’,说是……说是我说的,让他想办法跟罪恶城里有进行各种不当研究的罪恶研究所们沟通,帮忙生祭进行下水道进入口的搜查,绝对要把影夜备份的灵魂傀儡存放位置找出来。” 流夜光前头有些纠结,后头又恢复他下命令似的女王专用口吻。 “呃,说是你说的就行?”伊尔莫非不是没听说过非翼大爷的名声。 据说那是连上任世界之王列罗,都需要客客气气应对的人物。 更别提,那一位自取代号叫非翼,意思十分易懂、表面化的“不是翅膀”。 之所以他会加入非眠的阵营,一是想利用对方的能力帮忙解决研究难题,二是对世界存亡勉强有责任感,但坚持他不是能帮上忙的一双羽翼的非翼。 连列罗、非眠都不能任意使唤的非翼,流夜光居然…… “他欠我的,要不是他口没遮栏,大嘴巴的跟他某位雇主说,有个少年长的和他不分上下,模样一等一的好,可以预测将来会长的更好,我当年就不用明明还有可能治愈,连你都宁愿没命的替我拿药,我还是得去死。” 流夜光咬牙切齿的说完,伊尔莫非已经眯起眼、沉下了脸。 他们最后会弄的一个成为恶灵、一个是生祭,原来拜这位非翼所赐吗? “他会取名叫不是翅膀,会用非翼做代号,会从游离投机份子,到变成非眠阵营的专用钉子,全是因为一句话就害死一个人,是在赎罪,而我现在要他还更多,别以为欠我的,真可以不用还。” 流夜光当时之所以放弃生命,成为生祭,是因为生祭地位极高,在吸灵机械出现前,生祭、恶灵在非鼎世界的阶层可以跟千年权贵持平,更何况他后来还当上生祭一族的族长,此后权贵们才会无法染指他,更被他呼来喝出的指使惯了,变成他的钱袋子,甚至有不少成为了他的死忠粉丝。 一切的改变,全是从他成为生祭开始。 而这也是他越发厌恶千年权贵,希望有王的原因。 只有新的王即位,被前一任王惯坏的千年权贵才没有存在的依恃。 “你去进行吧,斯休,我去追影夜。” 流夜光心情不好的挂掉通讯,将薄幕调整到生祭们汇报搜索结果的功能栏,大致确定离自己多远后,开始拔足追过去。 断影夜后路、寻找备份灵魂傀儡的事有伊尔莫非帮忙盯着,那么,亲手打爆影夜的灵魂傀儡,逼他换身体的事,就只能自己来。 几乎跑了整整三分之一的地底下水道,再多跑一段路程,说不定可以从罪恶城边缘地带跑到城中心,不过,那里反而没什么罪恶研究所可以利用。 毕竟有些事就算是众人皆知,一样是需要掩盖在台面下,不能公布。 反倒是边缘地带,几乎每一条街底下,总有一、两间不可告人的研究所,日以继夜的研究着各种见不得人的东西。 所以,严格来说,影夜.希德拉跟二用的逃跑路径是呈划圆的方式,绕上一大圈后,往出发的密室方向移动。 当然不是走同一条路反向回去,那样会加快双方碰面的速度。 是换另一条路径后,向最初的密室方向前进。 明明离最初离开时,至今过去大半天,将近六小时这么久了。 一路上,偶尔可以从转接的路口,看到先前跑过的路上瘫痪了许多机器,更有不少机械爆炸后的碎片,甚至有一度经过时,看到仍在冒烟的状况。 “啧啧啧,破坏力好惊人啊!”二用说实在话,面对非鼎世界各种奇奇怪怪的机器,他是能一一打爆,可是绝对是以力破巧的重击,然后靠肉身的强横在爆炸中撑下来,像对方这样,彷佛挑着机器的弱点,让它运转不能后自行爆炸,但是人已经逃开的手段,他是办不到的。 “我们跑了很远。”影夜突然停下脚步,神色凝重的回头。 “嗯,但是好像没用,你家哥哥追的一直很紧,彷佛知道……” 二用跟着停止动作,蛇尾轻轻在地上拍着独特的节奏。 “他知道我们在哪里,知道我们会怎么走。”影夜不担心这个。 就像自己自恃整个下水道工程、机械全部了若指掌,于是挑选这里当主场一样,客场作战的大哥流夜光拥有最强的武器,也就是他的人脉,他可是号称无冕之王,在非鼎里,不论是谁或多或少欠过他的人情需要偿还。 甚至生祭一族,纵使在他一去不回后的现在,依旧听命于他的还是很多。 要是自家哥哥来这里之前,不会找生祭帮忙,那才奇怪。 “以为地面上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无力挽回吗?” 影夜笑的古怪,他要不是安排好了,怎么敢见他家大哥。 “喔哦哦,接下来要做什么?”二用很期待。 影夜刚想说话,突然一阵密集的滴滴滴不断响起,如同催促。 “奇怪。”影夜不应该在这时候收到连络,他拿出银灰色的方块,按下启动键,从银灰方块里升出一块薄幕后,选择接通通讯。 瞬间,薄幕上出现的那个人,让人一瞬间就看迷了眼。 那个人第一眼会被瞧见的,绝不是美到惊心动魄,会使无数怀春少女暗自心动的脸,亦不是单薄纤瘦到使人想呵护一把的脆弱姿态,更不是慵懒迷茫的无辜可怜气质,竟是那双扇子般眨呀眨的能勾人心魄的眼睫毛。 长到光是眨眼,百分之八十肯定被误以为他在放电的眼睫毛。 绝对称得上花样美男的这一位,给人一种说话肯定温柔斯文的错觉。 实际上…… “通知你一件事,原先计划作废。” 以着和柔弱纤美外表完全不符的强悍冷淡语调,冰冷的一开口像有冰渣子砸下的绝对零度说话风格,这人的存在,就是上天用来打击人的。 “唔。”旁听的二用被他长相跟说话风格的反差狠狠震撼了。 “非翼,为什么?”影夜平静的问,他只是有些意外,倒不至于生气。 自从自家弟弟莫名其妙被人拖去殉情后,他凡事只会靠自己。 “流夜光找上我了,他开了口,什么都得给他让路。” 非翼坚定的说着,神色间难得带着一丝错愕和庆幸。 影夜眯起眼,非翼的话令他难以置信,“你欠我人情,说是要还。” “那又怎么样?我欠你的是人情,欠流夜光的是……人命。” 说到最后两个字,非翼连连叹了好几口气,更恍惚了一会儿。 “欠我的人情呢?”影夜之所以计较这个,是因为缺了非翼的帮忙,有好多事做不了,更有可能会因此损失好几批备份用的灵魂傀儡。 “要不是你是流夜光的弟弟,当初不会干脆欠你人情。” 说完这句,像是懒得再罗嗦,非翼直接拍断了通讯。 影夜瞬间掐紧手上银灰方块,差点失手将它甩飞出去。 “现在怎么办?”二用看的出来,影夜对此感到很麻烦,看来事情不妙。 “没什么,大不了就去投奔你。”影夜很快回过神,关闭电源后,收起银灰方块,重新思考了下自己所在的位置,和接下来要如何行动。 “我是很缺人解剖、研究‘相融’,加上比起相信非眠那一位暗箭之王,宁愿相信跟我有长久合作关系的你,不过,你在非鼎的杀王行动不是刚开始?” 二用要不是非常想延揽影夜到无宁,不会答应要亲自过来。 对他来说这是陌生的世界,要不是影夜在科研方面不逊色于列罗、非眠,彼此又是有深仇大恨要去报复的偏执狂,他不会下重注,真的到非鼎来帮影夜。 至于为什么不相信非眠就算了,连列罗也不相信? 倒不如说,就算看古树不太顺眼,也不到让他去死的程度。 列罗留给古树本体,而他还是另外找个人手,比较妥当。 “放心,我这个诱饵,从头到尾都是诱饵,非眠有的是人想杀他。” 影夜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站到前台,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 做完这一票,再来的事一旦有他家哥哥插手,恐怕他唯一能做的,除了逃跑,剩下提供各种科研手段和成品做为后勤存在。 可惜,想做后勤也没机会吧?他在非鼎一天,他家哥哥就会想抓住他。 影夜无奈的长叹口气,刚想做出决定,等会儿要做些什么。 突然,二用的蛇尾用力甩了过来。 刷的一声,毫不客气的、用力极大的,将影夜从原地硬是拖到他的身边。 只是,二用反应再快,却似乎不够即时、迅速? 刷刷刷的满天飞舞着的白色羽毛,如利箭般的疾射过来。 打击面极大,几乎遍布整个下水道,没有任何一个角落被放过。 令二用傻眼的是,他明明看见不少羽毛贴附到天花板上,却没有触动电击?而且所有的羽毛飞箭全部朝着他跟影夜激射过来,像是被锁定了? 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能拉开影夜一次,他用蛇尾拉人的速度够快了。 可是这一次是他自己和影夜一起面对袭击,根本跑不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七章 众叛亲离 影夜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站到前台,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 做完这一票,再来的事一旦有他家哥哥插手,恐怕他唯一能做的,除了逃跑,剩下提供各种科研手段和成品做为后勤存在。 可惜,想做后勤也没机会吧?他在非鼎一天,他家哥哥就会想抓住他。 影夜无奈的长叹口气,刚想做出决定,等会儿要做些什么。 突然,二用的蛇尾用力甩了过来。 刷的一声,毫不客气的、用力极大的,将影夜从原地硬是拖到他的身边。 只是,二用反应再快,却似乎不够即时、迅速? 刷刷刷的满天飞舞着的白色羽毛,如利箭般的疾射过来。 打击面极大,几乎遍布整个下水道,没有任何一个角落被放过。 令二用傻眼的是,他明明看见不少羽毛贴附到天花板上,却没有触动电击?而且所有的羽毛飞箭全部朝着他跟影夜激射过来,像是被锁定了? 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能拉开影夜一次,他用蛇尾拉人的速度够快了。 可是这一次是他自己和影夜一起面对袭击,根本跑不掉。 他望着射过来的大批羽毛,绝望的瞪大眼,认为会被打成蜂窝。 没想到无数的羽毛如箭般射来,却像虚影般,毫发无伤的,仅仅是从两个人身上穿了过去,就是视觉效果吓人了点,能吓出一身冷汗和剧烈心跳。 “什、什么?为什么没事?”影夜拉开缠在身上的蛇尾,快速的四处摸索,浑身上下真的没有任何伤口,彷佛刚刚是看到幻觉。 “我也没觉得有受伤。”二用在无宁习惯了时不时关切自己身体,这样打斗起来才不会因为一些不适的小症状就断送生命,奇异的是,一点不对劲的地方都没有,像是先前羽毛射进身体、穿过身体的事,并不是真实发生。 “怎么样,黑牙,能顺利收工吗?” 突兀的问话,自离他们这条下水道通道稍远,隔着黑色滚滚水流的另一端,在另外一条通道里,一直到这个询问声出现,他们放眼望去,才看见有个长的清秀近似平凡的男子,正在收拾一个装满白色羽毛的大大木箱。 “唷,彼阿,你来的正好,我收工了呢,你瞧,满载而归啊,他们的记忆全部被大天使长们加工过的羽毛所吸附了,我挑选的‘指定词’挺刁钻,肯定能从这些羽毛复制的记忆中,找出他们全部的老巢,把研究成果一网打尽。” 被称为黑牙的他,张开背后一双黑色蝙蝠翅膀,抱起木箱走人。 开玩笑,都当面说出来木箱里装什么,再不走是想被当靶子打吗? 他是说话白目,不是做事无脑啊! 是啊,所以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不该说的事一定要说出口,再干脆的跑掉,等同于在对方心头上插刀,这样的恶行做起来很愉快。 当然,前提是,一定要能顺利跑掉,不能被堵住。 很快的,黑牙拍了拍翅膀,快速飞离,消失在下水道的通道里。 反倒是和黑牙说话的他,悠悠哉哉的走到对面两人的正前方。 “我想,这是初次见面?我是恶魔彼阿.劣多,很高兴在这里,等到两位自投罗网,那么,大概还要再一小时左右,流夜光才能抵达。你说,要是我抢先弄死你们,可是他那边却还没找到你们备份灵魂傀儡的位置,让他今天白忙一场,他到时候会不会刺激太大、气到抓狂呢?真期待。” 彼阿人在这里,同行的冤离当然离的不远。 就是,看谁要先出手,总得有一个人留在一边,以防万一。 毕竟这里是那位洗脑天才挑选的主场,而二用据说是用脑子甚过于使用武力的智能型军师,要防着他们万一真能在围堵中逃跑。 不然,好戏要怎么上演? 流夜光刻意留下给伊尔莫非找备份灵魂傀儡的时间,肯定不会来的太急。 在这段时间来,哼哼,先来点开胃菜,似乎挺不错的? 尤其好像就是那个叫二用的,害自家君上动用能力倒下,非常该死。 从小到大,能难倒他的事不多,他也自以为做事手段不错。 可是有一天,他“众叛亲离”了,即使那些人的话很有道理,却不能抹灭,他不被信任,更被所有人质疑、戒备的情况。 为什么呢?从什么都有到一无所有,竟是短短一瞬间的事。 从那以后,表面上看,他半分改变都欠奉。 其实或多或少,有些恐惧、有些不安,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跟别人相处。 之所以还能义正词严、坦荡直率的做事,不过是因为他一直相信自己做的事是正确的,且希望能把生命中认为最重要的那一件事做好。 除此之外,人际关系什么的,在这上头跌过一次大跤后,他就视它如浮云,看的见、拥有不了,于是懒得理会到底人缘好是不好,随便它吧! 这样的想法,和一群幼崽,以及古树、深渊相处时,没有问题。 遗憾的是,想要带好一群幼崽,在打下一块地盘、建好属于幼崽们的新神庭之后,再不能闭门造车,该出去交际的,一样得去。 古树的空之神庭,用来待客的小小花厅里。 带有清香,闻之能放松心情的小小白花,开满了花厅,让人坐在里头,心情畅快、舒服,再加上从大大的窗子往内照入的阳光,温暖的会使人想睡。 偏偏,济新表面上面无表情,暗地里有些烦躁的心情欠佳。 “为什么?”济新深深觉得,他待在幕后才是最好的。 “嗄?可、可是再怎么样,下一任的王总要和议会有接触。” 古树说这话时,眼角馀光瞄了小水母一眼又一眼。 坐在济新旁边位置的他,能够轻松看到有一只小水母睡得很舒服的在某位植物人老者膝盖上打滚,模样看起来放松极了,而且很可爱、很无害。 问题是,没有当王所应该有的……气势?不,不能这么说,或者用担当来形容,会更好一点,毕竟小水母实在太过混吃等死、与世无争。 真的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无欲无求的王,古树不得已,才希望由济新带着小水母出去,希望到时候出现在人前的白梦,能够更像王一点。 发现到古树的目光在看什么,济新无奈的仰天长叹口气。 好吧,这次跟黄金小狮子噜噜的情况不一样,对方当上王,自己就被迫离开,它要怎么做好一位王,他再想插手、再想帮忙,也是无能为力,因为双方隔着太遥远的距离,彼此身在两个不同的世界,彷佛要弥补这部份的缺憾,帮不上噜噜的,现在可以帮忙白梦,帮小水母和所谓议会的人接触。 “真的要我去?”济新觉得,有古树跟深渊在就行了吧? “呃,大概只有你在场,白梦才会听话。”古树是说真的。 “不见得,我觉得有定军在,白梦也会非常听话。”济新会这么说,是希望白梦在这方面完全不行的话,得有个人能帮上忙,而那个人不能是他。 因为小狮子成为王后,他就被迫离开的事,让他谨记在心,平时要多注意给小水母安排能够依靠的朋友、下属,不能让白梦只依赖自己。 一个势必得离开的人,要是太被重视,最后反而会变成灾难。 “定军吗?”古树想了想,“一起吧?全是幼崽,好像不太重视?” 这样的说法,比先前更无法反驳。 尤其无宁世界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世界,纵使小水母是王,如今仍旧是幼崽的他,各方面的确是不怎么够看。 “好。”济新无奈的点点头,不然是还能怎么样呢? “说完了这个,来说点别的,很重要的事。”古树终于说服成功,却不动声色的立刻选择转移话题,他早看出来济新虽然很有主见,却不固执,对事态是好的影响,他再不甘愿都会委屈的配合,可是明白他不喜欢,就不能在这个话题上打转,要不然气氛会越来越尴尬,双方相处起来会更别扭。 “什么重要的事?”济新愣了愣,还有什么事重要? “你的身体。”古树不是没有发现,济新最近虚弱很多。 “是两千人的献祭不够吗?”突然从花厅外头路过的深渊探头进来。 济新瞬间想咆哮了,难道两千人献祭不够,你们现在是想多杀点吗? “我、我认为我很好。”济新严肃的、郑重的宣告。 “好个头,明明很虚弱,昨天你在古树替你准备的密室睡觉,一觉到天亮,但其实无拘拖着一群幼崽闯进去睡了大半夜,被我发现后赶走,整个过程吵吵闹闹,甚至无拘鼓噪一群幼崽对我出手被打败,你从头到尾都没醒。” 深渊说到这里,表情狰狞起来,是真的动怒。 济新张口结舌好一会儿,他不说,自己完全没印象啊,是真的睡死了? “济新你要知道,如今刚刚起步,最多才初步阶段完成而已。” 古树不是危言耸听,是他看着幼崽们的变化非常欣喜,不希望一切突然因为济新的死而结束,那么他们一开始做出献祭的事来,就没有意义。 “没错,济新你要是现在死了,这只小水母究竟能不能活到最后,很难说,要不是他有一群幼崽们力挺,又是想走出一条不同于过往的路,让无宁的人没有多期待,却也不阻止的等着看到结局,一切不会发展的这么顺利,而这是建立在你活着的基础上,幼崽们把当你最重要的管家爷爷,你说什么他们都听。” 深渊没说出来的话,指的是济新死了,幼崽们说不定彼此会起冲突,加上小水母很呆、很没有防范心理,弄到最后说不定会有“杀王”的事情发生。 无宁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庆幸的是,每一任王全是武力最高强者,所以至今没有王被杀掉,可惜,如今的小水母是幼崽呀,他实在太小、太单纯了。 事情被说的这么严重,济新还能怎么样呢? “说吧,你们想要我做什么?先说一句,不要再献祭,绝对不行!” “好。”深渊一口答应下来,和古树悄悄交换一个志得意满的眼神。 总算说服济新配合,他们是真的希望,济新能活的越久越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八章 献祭 偷偷摸摸、偷偷摸摸,左边看看、右边瞧瞧,嗯,没有人。 一只小小的八爪章鱼,用着极特殊的穿墙式隐匿方法,不断向某处靠近。 他自以为前进的很隐密,什么人都没有惊动。 其实远远的,有一只甲壳状生物,爬行无声的朝他步步逼近。 却因为某个原因,甲壳状生物没有阻拦八爪章鱼的行动,甚至偶尔在空之神庭的侍者们不巧路过时,会替八爪章鱼弥补下失误,比如他钻进墙里却钻的不够深,留根触须在外头摇呀摇什么的,他会故意在别的方向弄出声音,吸引侍者们的注意,让八爪章鱼可以顺利突破重围,溜过去。 没办法,当深渊一身烦躁的从幼崽们眼前晃过去,那狰狞的表情、担忧的连连叹息,还有喃喃自语时脱口说出的“济新”两个字,让幼崽们无法安心的按着课程表,在被深渊找来的某些专业教师指导下,认真的继续训练,他们更希望可以得到第一手消息的共同推出无拘去打探。 而无拘实在是太……讲什么好?奔放?这个词不太对。脱线?好像没有这么严重。随性,好吧,这个词贴切点,于是做事有些瞻前不顾后,要是真让他一个人去,大概半途会被侍者们撞见,然后会被劝退或直接被抓住带走。 毕竟管家爷爷说过,谁再没有理由的逃课,就一定把他吊起来打。 既然是大家共推的,没道理让无拘独自去受罚。 而想要无拘不受罚,有个人跟在后面才是最好的。 很快的,前后两个幼崽维持着不短的距离,一前一后摸到了待客的小花厅。 无拘可以随便挑选一个角落,偷偷把头穿墙塞进去偷听即可。 后头的甲壳状生物没有这个能耐,幸好他潜行的能力不错,还是能摸到大大的窗子底下,直接从那里偷听。 此时,里头的话题正说到无拘昨晚带一堆幼崽去“夜袭”的事。 接下来,说完这些,管家爷爷被迫承认了他最近身体不太好,但是郑重申明不能再献祭,除此之外的方案可以再好好讨论。 “不献祭的话,有几种方案让你选。”深渊的声音听起来没多大变化,一样是少年富有生气般的响亮清澈,古怪的是,听了会使人忍不住打冷颤,彷佛在明媚阳光般生气勃勃的话声底下,藏着的是满满一汪的血泊。 “会死很多的人都不要。”管家爷爷没好气的立刻提出要求。 “呃。”深渊未出口的话,全因为这个条件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早说过不行,你偏不信。”古树善意的轻笑着调侃。 “啧,难不成要像你说的那样,要不请植物医生,要不去埋在土里?” 深渊不是说这两种选择助益太小,不值得选,是太花时间又见效不快。 “反正如果济新能活下来,势必会活上好长一段时间,急什么?” 古树不喜欢深渊这样,老是妄想一劳永逸、追求快速简单,要知道麒麟在世界规则的提示中,是十分厌血的仁兽,和无宁的常态是完全相反的种族天性,除非必要,是真的危及生命,否则他希望往后对济新都采取温和的手段。 深渊不屑又不满的连连啧了好几声,最后,“你们喜欢就好。” 他还是妥协了,因为他很久以前就明白,植物人跟水族人的思想间有时隔着一道天堑,是除非转世成对方的种族,否则永远不能理解的。 古树跟济新是植物人,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自己还是会偷偷做好别的打算,事有万一的时候,一样要按他的方法来,这是重点。 “种回土里跟请医生?”济新见深渊放弃他那些邪恶血腥的计划,安心许多的看向古树,脸上不自觉扬起浅浅的放松微笑。 发现济新心情好很多,古树得意的瞟了深渊一眼后,开始仔细介绍。 “通常植物人受伤太重或是身体太累、精神太疲惫时,会种回土里,重新调节身体机能,加上有我的本体巨树扎根在陆地上,可以聚集能量滋养泥土,植物人扎根后恢复速度会加快,就是见效颇慢,扎根在土里时会失去自由。” 谁让树木扎根后,不能够在土里走动,古树也不行。 “植物医生呢?”济新对于没有自由这件事,有着隐隐的排斥。 被人强行送走、被人强行献祭,这些全是他心上的一根刺,永难忘记。 “不会到杀人的地步,不过是告诉你吃些什么、补充些什么、如何休息比较好,按部就班的来,虽然见效一样不快,至少有充份的自由。” 古树说完已经明白济新会选什么,“那几天后的宴会,我会带医生一起来,嗯,不晓得哪个医生比较懂得植物人老者需要哪类的营养,没办法,在无宁能长寿的不多,我得多花点时间去好好挑选、考查才行。” “嗯,太烂的水准就不要用。”深渊也这么想。 “……”济新无话可说的撇过头去,眼角馀光好像瞄到大大的窗外有什么在反光,刚想细看,却发现窗户和门之间的角落,也就是外头的走廊拐角处的位置,有个极为眼熟的阴影穿墙而入的卡在墙上,不用多想,似乎可以判断是谁了?一定是那个最喜欢逃课的坏孩子又来了! “无拘。”济新毫不客气的开口喊人。 下瞬间,济新本想爬起,又因为膝盖上熟睡的白梦不能动弹,好在一听到无拘这个名字,深渊已经摩拳擦掌的冲出去。 哼哼,敢怂恿一堆幼崽跟他动手,这个无拘果然需要好好再教育! 只是,奔出去的深渊刚冲到门口,就被一只甲壳状生物挡住去路,无奈的眼睁睁看着某只最会调皮捣蛋的八爪章鱼逃离眼前。 “定军?”深渊疑惑的停步,看着挡路的他。 “无拘的考核一直没通过。”定军说完这话,长长叹了口气。 深渊本来想问没通过考核,跟无拘没去上课跑来这里有啥关系,话出口前却忽然醒悟过来,喔,原来无拘潜伏到这里就是补考吗?那定军是负责检查? “被济新发现的话?”深渊怀着恶意的问。 “下次再考一遍。”定军说完,朝他点点头,“我回去上课了。” “嗯,快去、快去。”深渊不拉着他说话了,无拘是逃课逃到懒的管,定军却是喜欢上课的好学生,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很快的,深渊看着定军走远后,回转花厅,说笑话般把事情经过讲一遍。 瞬间,济新脸上闪过懊恼之类的情绪。 “无拘逃课才会学不好,学不好才需要补考,跟你没关系的。” 结果古树跟深渊得为此好好劝解济新,免得他耿耿于怀的同时,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下次自己上课,绝不能让无拘溜走,一定要好好的“锻鍊折磨”他,至于谁想锻鍊、谁想折磨……还用多说吗? 几天后,战争古树的本体巨树某处繁密的枝干上。 离空之神庭稍远,离地面较近的这里,被特意布置成宴会的会场。 来来去去的侍者们,忙的脚不沾地,没有一个用走,全是用跑的。 精致的桌椅、摆设,小巧诱人的瓜果,明明是露天的场地,更是在一堆绿意包围中,却别有一股肃穆的气氛,像是在很古老的地方才会有的凝重沉肃。 几个早来的水族人议会成员,大多上半身很人模人样,下半身各有各的样子,有鱼尾、蛇尾、甲壳状肢体、触须,偶尔还有比较神奇的物种,比如海兔族什么的,下半身是软体动物的模样,反正是千奇百怪、各形各状都有。 而植物人议会成员,据说在时间到的五分钟前,不会爬上来,会待在本体巨树附近的土里扎根,一边休憩调养下身体,一边提前交流些心得或小道消息。 站在离开宴会的巨型枝干上方不远处的另一根隐密的枝干上,有三个人正望着底下先来的水族人议会成员指指点点。 “这几个全是跟前任暴君冤离关系较为密切的,也不晓得今天这么早来,是抱持着什么样的想法。”古树神色凝重的说。 纵使王城那边对于小幼崽们新神庭的建立,算是暗中多有帮助。 古树依然不太放心,不是不放心前任暴君冤离会不会提早做出点什么,而是防备着双头水蛇中的二用,发现不对后会提前对小幼崽们出手,更怕二用会发现济新这个引导者的存在,二用对引导者的憎恨算是人尽皆知的。 “这群水族人议员哪会有什么想法,放心、放心,水族人不玩虚的,要不直接弄死、要不敬而远之、要不好好相处,会来就代表想要跟我们好好说话。” 深渊可以打包票,这几个水族人肯来代表没有恶意。 “好吧,你说的大概能信。”古树拉远目光,望着不远处地面上的那几个,“前任暴君冤离个性有些特殊,他是水族人成王,当上王之后,他的属下里除了极少数的天赋能力特殊的植物人,其他全是水族人,比例足有一比几百那么夸张,嗯,跟议会关系因此有些紧张,他是全部的王里头,较偏执的一个。” 说这个的原因,是因为扎根在地面上的植物人议会成员特别多。 比起先到会场的五、六个水族人,几乎是五倍以上,二十多个这么多。 “先跟你介绍一下,需要多注意的是哪几个。” 古树话刚起头,忽然停顿下来,扭头往旁边通行的枝干上看。 深渊啧了一声,不满的身子一晃,猛地扑了出去。 济新后知后觉的眨了眨眼,尚来不及发问,转眼间,深渊手上拎着一只小小八爪章鱼回来,然后在他们后头,跟着嘟起嘴烦躁郁闷的小植物人相融。 “你们,这是?”济新明明记得,安全起见,毕竟议会成员全是靠实力争抢来的,万一当面撞上起了冲突,一不小心幼崽们可能会受伤,所以下过命令,要求小幼崽们要集体待在新神庭里,没有允许,不能外出。 至于允许的名单,是定军、白嵌、白梦三个而已。 这是正式见面的场合,不能有所失误,是议会们第一次见新王,要是留下什么坏印象,将来不要说扭转,可能只会让情势越演越烈。 方才古树会特意提出前任暴君的事,就是在暗暗指明这一点。 只是古树没有背后说人坏话的习惯,他不喜欢编排植物人议会成员给冤离添多少堵,也不想叙述冤离对待水族人、植物人的差别待遇有多夸张,更不愿意透露水族人跟植物人因此起过多少冲突,这些事他仅仅是介绍个大概。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零九章 谁的资历最老 济新不用他详细说明,也能意会过来,于是沉着脸,没有先问无拘,而是看向心情不好的相融,“你是跟着他一起来的?” “是拉不过他,被他硬拖过来的,我想把他带回去。”相融苦着脸回答。 “无拘。”济新叹了口气,无奈的看向挣扎的他。 “呃,那、那个,管家爷爷,白嵌没有相融会跟植物人打交道,定军也没有我容易跟植物人说上话,我觉得,我跟相融用处更大。” 无拘居然非常有底气的这么说,一点也没有被抓到的心虚、畏怯。 头头是道的话,讲的让旁听的三个大人,竟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仔细想想,定军管起幼崽很有威势,真是能一言定万军的管理型人才,可是,对于植物人议会成员他能够妥善的谈话吗?这很难说。 无拘却是不论怎么逃课,都能轻松跟古树、深渊请来的植物人老师们闲聊,可以说,无拘逃课很让人伤脑筋的同时,却没有一个老师讨厌他,这点很神奇,但是在这个时候可以证明,无拘有多擅长言语交流。 再说到白嵌的话,他眼里只有一个白梦,真要好好跟别人说话,好像很难想像那个画面?相融倒是因为常被无拘拖着跑,也擅长跟人打交道。 “无拘,做的好。”济新笑着朝深渊伸出手,在深渊不满的冷哼中,将他抓着的无拘抱过来,轻轻摸摸他的头后,把他放回地上,向古树示意。 “好,我让人带着他们两个下去整理一下。”古树刚说完。 “太好了,古树大人不用叫人,我们自己去找侍者。” 无拘欢乐的手舞足蹈着,又一根触须拖着相融,两个小幼崽往外跑。 古树没好气的摇摇头,不想多说什么的看回济新,“对了,趁宴会没开始,先帮你介绍医生好了,到时让医生陪你进去,会显得你倍受我们重视。” 古树希望借此,让那些议会成员们不会小觑了济新。 济新反倒不习惯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无奈这是古树的好意,勉强点头。 深渊立刻转身,向树底下走。 那个植物医生今天来的很早,占据了满靠近巨树本体的位置扎根。 所以深渊来时,在路上看到过他,知道人在哪。 望着这么主动的深渊,和一脸期待的古树,济新仰首看着绿叶缝隙中洒落的阳光,明明春光明媚,他竟有种冬寒凝冰时的寒冷感受,是为什么呢? 是不是过去王兽的事,在影响他现在待人处事的心态? 这样不好,遗憾的是,明知不好,偏偏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有些人见一面之前,光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就足以使人动容。 有些人见了面之后,只让人感叹,闻名不如见面。 可有些人,从听说到真的见了面,才恍然大悟原来别人说的全是真的。 已经有些年纪,却保养不错的植物人男性……不能算老者,他自以为没到千岁之前,身为植物人不能认老,要说是中年吗?他自信保养得宜,只能说是刚刚过了壮年时期,没办法像以前一样逞凶逗狠,被迫老老实实做植物医生的工作,再不能像过去遇到不想医的,就动手把人打跑,人还是得承认岁月残酷。 不服老的植物人中年男子,提着手上的木头箱子,背后跟了个植物人小幼崽,两人在树枝间跳跃走动的努力跟上前头带路的那一位脚步。 明明是个水族人,却在本体巨树上,走的比他们更轻松,这还能是谁? 和战争古树交情最好的深渊巨鱆,外貌看似少年的他,年纪一大把了,不晓得跟有着青年模样的古树相比,究竟谁更老一点? 中年植物医生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分心注意自家小徒弟有没有跟上。 没办法,植物医生什么的,这个职业虽然植物人极缺,愿意做的却太少,所以难得有个小幼崽愿意早早跟着他学,他得顾好这个徒弟。 好在,似乎需要请自己当主治医生的那一位患者身份特殊?深渊的速度其实可以远远抛下他们,独自快速返回,居然有耐心每隔一段距离,会刻意停下来关注他们是否有跟上,更隐隐放慢速度,像在守着他们。 至于是守着他们不被不长眼的人攻击,或是守着不让他们逃跑…… 算了,人有时要懂得少想一点,日子才能过下去呀! 没过多久,刚刚经过据说要用来宴会的会场那根巨型枝干后,他们拐了一个弯,隐密的准备爬上另一个枝干,在这时候,他听见两个人的对话,从繁密树叶缝隙中穿透过来的话声,熟悉的那一个是古树吧?另一位是? “济新,你在想什么?表情真阴沉。”古树关切的问。 “我先前被你提出的宴会讯息弄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想想,会不会太早了呢?把小水母介绍出去,他还是个幼崽。”被称为济新的人这么回话。 好像自己的患者,是这一位了吧?济新。 听声音有些衰老气虚的苍凉,是经过时光折损的低哑暗沉,难怪会找自己来治疗,光听说话就能判断,是需要好好休养了! “没办法,从你说了要爱护幼崽,到新神庭建好,转眼间过去五年了,冤离成为暴君也五年了,这么长的时间,一直没有下任王的迹象,也没有新引导者出现,有许多人蠢蠢欲动,认为我跟深渊是赞成冤离灭世的。” 话说到这里,古树没有再细说下去,但言外之意很好理解。 为了破除这种说法,不得已,唯有在这个时候把下任的新王推上前台。 植物医生暗暗想着,莫非济新口中的小水母,便是下任的王?那么,提出爱护幼崽想法的济新,岂不是引导者吗? 不,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会请自己这个植物医生,而不是让水族人的医生出手,代表济新的种族是植物人,而不是像以前纪录里流传的那样,是其他世界到来的异界访客,他们大多有血有肉,水族人医生的治疗比较适合。 但是从会请自己这个植物人老者专用的医生来看,代表这不是个植物人幼崽,要是转世到这里的引导者,按照前任的王冤离成为暴君的时间推算,再怎么样,也应该是个幼崽才对,这么说,真不是引导者? 可是,也有可能是许久以前,出自无宁这个世界最早的引导者? 毕竟,无宁的第一任王,好像就是为了这个世界的引导者成王的! 不是吧?济新总不会资历真这么古老久远,可以跟古树、深渊比肩? 植物医生吃惊的都想把自己的手咬进嘴里,看看会不会疼、是不是真的? “白梦会有危险吗?”济新的声音严肃沉重起来。 “深渊会出现在宴会里,就是表态,意思是在白梦成长起来前,谁越过界限,他就会去杀人。”古树冷酷绝决的这么回答。 “我了解了。”济新话完长叹口气,有种悲天悯人的无可奈何。 植物医生刚想多听点,发现自己衣袖被小徒弟扯了又扯的低下头。 小徒弟快哭出来的眼眶红红看着他,努力甩着眼神示意他看过去。 咳咳咳,植物医生不用看就知道,大概他听的入神,走的速度太慢,惹深渊大人不愉快了,他赶紧点点头,让小徒弟放手后,加快速度迎上去。 很满意看到他快速跟上,深渊没说什么的回头,穿进一片密集树叶里。 先前差点惹怒深渊,植物医生和他小徒弟毫不迟疑的跟着钻过一整片树叶形成的天然障壁,再走过一小段枝干交叉横越的路,来到那两位身前。 “济新,这是我问过议会中几个植物人老议员,他们共同推荐的医生,名字是源生,护住根源使其长生,他的天赋能力在老人医疗方面非常出众。” 古树先上前几步,走到植物医生身旁后,向济新引见。 名为源生的植物医生,纵使不服老,其实年纪不小,身上植物人特征的绿叶、枝蔓比幼崽们少很多,却大多仍生机勃勃而不显得干枯,有着植物人普遍清秀水准的长相,大概是比较会保养,别有一股灵动气质,让年龄有些模糊。 当济新打量他的医生时,源生也在观察他的患者。 有些糟糕、不妙呀,来时的推论不晓得对了几分,就第一眼印象,这一位植物人老者济新年龄委实太大了,干枯分裂的皮肤,身上的枝桠、叶片都蜷缩起来,有些要掉不掉的,情况非常不好。 “我想建议,比起参加宴会,不如快点休养吧?马上种回土里。” 源生认为就算是他的天赋能力,都不见得可以让这位老者彻底恢复健康,所以,再拖时间的话,后续治疗会更难掌握。 只是他话说的认真负责,下瞬间一只手已经扼住他的喉咙,将他举在半空。 “说什么呢,济新哪有这么严重?”深渊说着这话,手却在颤抖。 源生挣扎着,忿忿瞪着他,可惜喉咙被勒住,说不出话。 植物人比水族人好一点,颈子被锁住,顶多说不出话,不会窒息而死,毕竟浑身上下全是叶片、气孔,哪里都能顺的过气,就是现在不能吼回去,还被质疑了专业素养,他很不甘心,偏偏再怎么动作,就是无法挣脱。 “好了,深渊,不要迁怒,你明明知道我身体的情况,不过是……就那么点人数,我要是很健康,你才需要烦恼那种邪术会变得‘太盛行’。” 济新不客气的说着,更动上手来拉深渊。 源生以为依照深渊的个性,除非古树直接动手攻击他,不然他不会放手,没想到济新这么拉了拉,深渊居然乖乖的──松手了! 源生被放回地面,喉咙也被放开后,整个人反而惊呆了。 这个能轻松一言两语说服深渊,能让深渊为他的生死如此担忧的植物人老者济新,到底是什么身份,他的存在对古树、深渊来说……有多重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章 和平的议会 宴会开始了,由深渊跟古树在空之神庭举办,议会成员们大多到了。 除了少数几个今天有事来不了的,也提前告知、道歉过。 于是,宴会的会场里,议会的议员几乎来齐了,约莫五十来位。 虽然无宁讲究弱肉强食,可是在相处间,并没有特别彰显什么强者、弱者的区别,这或许是因为无宁的人喜欢掩饰、假装,于是会让别人轻松判断自己强弱的举动,是严格禁止、不能够出现的。 因此宴会并没有摆放桌椅、更没有设置主位跟客位的区别。 通常是彼此交好、台面上过的去的几人聚在一起说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直接在会场里各自占上一个位置,最多是需要吃东西时,自己多走几步、脱离人群,而不会有什么众星拱月、跟随陪同之类的情形。 嗯,无宁反而算的上少见的“众生平等”的世界,在不需要动手拼生死之前,大家相处时会客客气气,不会以势凌人,扮猪吃老虎是他们的习性。 济新一进场时还有些担忧,怕场面上会太严肃或太不客气什么的,结果不论植物人、水族人全笑的淡淡,却半分恶意都没有。 古树跟深渊没有特意对着大家介绍,而是先让小幼崽们自由行动,定军、白梦跟白嵌三个在一起,相融和无拘则是看哪边气氛不对会凑过去帮忙缓解。 然后古树和深渊分开来,似乎是去交代开宴会的原因之类。 源生则是在古树的请求下,陪同他的患者去见见一些老顾客,能够成为议会成员,必定是最强的植物人,而越强活的越久,以别的世界的说词来说,就是神木等级,嗯,全是一群老人家就是了,由他带着介绍,双方比较好说上话。 至于他家小徒弟,源生本来还在担心是不是该叫他先回去…… 一只八爪章鱼模样的小幼崽,哗啦哗啦的撩动着周围树叶奔过来。 讨好似的先缠着济新讲了一会儿话,然后,跟济新手牵手的过来,主动跟他说,要带他的小徒弟一起去玩,说今天有好多有趣的大人。 原来,就一下子功夫,这只擅长交际的小八爪章鱼,竟然跟好几个水族人议会成员聊上天,认为他们很好相处的想再带其他幼崽一起去。 源生看小徒弟被小八爪章鱼几句话,说的跃跃欲试,也就不阻止。 “苏声,不要惹事。”源生重点在最后四个字。 小徒弟用力点点头,然后拉住小八爪章鱼的触须,一脸渴望。 无拘另一根触须摸着自己下巴,一脸的得色,啧啧啧,植物人幼崽欸,对自己这么亲近欸,比相融好相处多了欸,也比白嵌什么的可爱好几万倍啊啊啊!果然自己才是最人见人爱的,这么轻松简单就拐带了人家亲亲小徒弟。 “我们去玩。”无拘手舞足蹈的拉着苏声往外奔。 苏声踉踉跄跄的跟上,还以为会跑很远,可实际上,无拘拉着他偷偷摸摸、躲躲藏藏的跟在老师和那一位植物人老者身后,像是很关心的样子。 “啊……”苏声刚想说话,就见八爪章鱼回过头,渴求似的看着他。 没办法了,对方可怜兮兮的表情太让人无奈,他只好不说话的跟上去。 一只水族人幼崽加一只植物人幼崽,身形娇小,钻哪都可以的轻松跟着。 不过要稍微躲闪一些端食物经过的侍者,和来来去去的其他人,行动间有些慢,等到他们两个幼崽挤到一个大型摆设后面,顺利遮掩住自己的身形时,源生和济新已经和一群植物人老议员讲上话,双方好像讲的很投机? “好奇怪。”苏声从摆设的隙缝往外只看了一眼,就呆呆张大嘴。 “怎么了?怎么了?”无拘又好奇又急切的追问。 “你瞧,这个说话的是议会里的首席议员千眼,是活最久的一位,据说从老师开始学艺就跟着去瞧的老顾客,我第一次跟老师一起去的时候,他几乎看也不看我,不是看不起的不看,是不需要多费心的不看。” 苏声却看见这一位千眼议员,认认真真的看着那一位济新说话。 “啊呀,旁边的是鸠巢,这一位有点……不好亲近,看起来很恐怖,明明是植物人,却拥有比水族人更深沉的杀戮血气,我总是很怕跟老师去见他。” 苏声难以想像,济新和鸠巢说话时,表情可以那么平和,鸠巢彷佛因此待他也特别客气,居然还笑了,笑的是真心愉快的那种笑。 “把嘴巴阖上。”无拘用触须推了推苏声下巴。 嘴巴张那么大,一直不阖起来,不酸吗? “啊、啊啊。”苏声茫然的偏过头,“你打我一下?” 嗯,说到这个,无拘绝不会拒绝的,用力甩了一下触须,抽在苏声背上。 “唔,好痛,不是作梦?”苏声傻愣愣的继续看回去。 “是看到什么了?”无拘一面问,一面假好心的用触须替苏声揉揉背。 典型的打了人,还要做好人。 苏声却没有生气,甚至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呆呆看着,好半晌,才在无拘推了又推之下,努力回过神来,张嘴好几次,勉强能发出声。 “千眼活的最久、鸠巢气质最可怕,但是都没有无硝可怕,名字是叫没有硝烟,可是脾气超火爆,一言不合跟水族人议员在议会里互殴什么的很常见,我常常要帮老师替这一位包扎,每一次上药刺激到他的伤口,都很怕被他打。” 苏声边说边发抖,由此可见他对无硝究竟有多畏惧。 只是,这么个坏脾气的植物人,居然被济新训话,依然笑脸相向? 明明第一次见面不是吗?同样是老资历、年纪大的植物人老者,为什么无硝被骂的很开心?一点也没有被水族人议员戳到痛处就动手的火爆? “喔哦哦,我每次被管家爷爷骂也好开心呀,嘛,关心你的人才会在乎你哪里做的不对,才会告诉你怎么做会更好,不然的话,其他人哪里管你的死活。” 无拘想起遇到白嵌、定军、白梦之前,在去爬古树本体之前,一大群小小八爪章鱼刚出生不久,一起战战兢兢过日子,有一天却不小心挡住一个强者的去路,眨眼间,死的剩下两三只,后来的日子过的很不好,总在生死间徘徊。 跟遇到管家爷爷之后的日子大不相同,真是翻天覆地般的不同。 一起同去的幼崽们,再没有死上一只,大家一起快快乐乐的过着每一天,即使要守好多规矩,做错事常被管家爷爷打骂,依然很高兴、很满足。 “那个人一定跟我一样吧?好希望有个人愿意骂骂我。” 无拘说的认真,他没有发现苏声看他的目光非常古怪。 不过,在实际接触管家爷爷之前,可能旁人怎么说,就是不能理解吧? “你这么崇拜管家爷爷呀?那他是不是传说中的引导者?” 苏声小小声的问,一副非常好奇又怕得罪人的姿态。 “……不是,引导者大概是白嵌、定军,要不然是相融吧?” 无拘不是祸水东引,而是他打从心里觉得可以把喜欢偷懒的白梦管的服服贴贴的定军,或者是喜欢照顾白梦比对待他自己更精心的白嵌,都更有可能。 管家爷爷就是管家爷爷,是一个有德性、懂好多知识的长者。 至于管家爷爷认不出材料什么的,嗯,不能踩老人家的伤口,眼力不好是老化常有的症状,幼崽们在这方面很注意,绝不能让管家爷爷因此难过。 再说到不晓得保养,会做一些伤害自己的行为,那更正常。 为了变强,无宁是力量取向的世界,不论植物人或水族人,为了变强,大家常常在修练时、战斗时会做一些伤害自己的行为,太常见了。 就是管家爷爷这么老了,还要施展“济渡新生”的能力援护他们,太辛苦了,幼崽们已经彼此警告对方,不能麻烦管家爷爷太多次,不然会集体收拾他,事实上,无拘因此被群殴过很多次,他也渐渐努力学着收敛。 是的,在无拘眼中,管家爷爷绝对不可能是引导者。 嗯,尤其古树还特别提醒他,不要让大家误以为管家爷爷是引导者,那会害已经很老很老的管家爷爷面对许多人的伤害,太危险了。 “啊,是这样吗?原来不是。”苏声一脸好可惜的表情。 无拘不以为意,其实从偶尔去上课,听说过引导者跟王的事后,也对引导者好奇过,然后会偷偷注意、分析,白嵌跟定军谁更有可能。 不过,不管引导者是谁,都不重要啦,反正有管家爷爷在。 是的,对许多幼崽们而言,白梦是王的关键,不在于有个引导者是白嵌或定军,而是有一位管家爷爷在支持,他们就为了这一点要奉白梦为王。 阴暗的地底下水道里,滚滚黑色流水的两边。 隔着滔滔水流互望,双方神色殊异,相差许多。 背后拍着一双黑色蝙蝠翅膀的恶魔,笑得狰狞、凶狠,彷佛择人欲噬。 在他对面的两个,似乎是过度吃惊,变成了面无表情。 甩着蛇尾的那一位,几乎不敢偏头去看身边的人,嗯,不论是谁听到自己的记忆被掠夺,自己的老巢可能被一锅端,心情大概不会太好。 尤其在这之前才接到通讯,被原本的盟友背弃,原先计划作废…… 可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诸事不顺啊! 更别说有个恶魔虎视眈眈的守在这里,想赶在流夜光之前,打爆他们。 要是继续不作为的待在原地,就真的无法逃出生天了。 “影夜。”他原地不动,蛇尾却拍了拍对方的脚,力道有些大。 “二用,我明白。”影夜重重呼了口气,拿下遮住大半张脸的黑框眼镜,露出明媚动人的一张脸,毕竟他有个哥哥是流夜光,长相是同等水准的出色。 “你明白什么啊?”二用难以理解的看他拿下眼镜,在手上摆弄来摆弄去,还没想清楚,那个眼镜能做什么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下水道的怪物 奇怪的有如重物落进水里的噗嗵声接二连三响起,由远到近,一声接着一声,转眼间声音响过五十数,似乎仍然在继续增加?且一旁临近的水道内,奔腾的黑色滚滚水流中,开始能看见生物在悠游。 嗯,用悠游形容一点也没错,真是如鱼入水般的轻松自在。 只是没有下到水里,远远看着,顶多看到些鱼鳍、蛇尾比较显眼。 “不是说计划作废?”二用看着突然出现的一堆活蹦乱跳怪物,傻眼。 “他的部份是替我们遮掩真正的退路,作废就作废,放弃那几批备份的灵魂傀儡,顶多是麻烦一点,不是真的束手无策,哼,我不会把底牌交给别人。” 操控完眼镜上预留的程式,影夜平静的将眼镜戴回。 紧接着是更多的坠落声,如大雨滂沱,来势汹汹的维持好一段时间。 不久后,在哗啦啦的声响中,随着落进水里的怪物越来越多,下水道里尚未毁坏的仪器们个个开始行动,除此之外,被怪物推挤的波涛汹涌的水道中,水花四溅,一头头怪物开始向两方通道上的三个活物逼近。 “你以为这样可以阻止我?”恶魔彼阿好笑的问。 “不,不需要阻止你。”影夜拉过二用,凑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二用的表情从惊到喜,然后是笑得邪邪的用力点头,“明白。” 早知道天花板上用来防止灵魂脱逃的装置,有特殊位置被影夜早先替换掉,而且不是一处,是每隔一段距离会悄悄安排一处,这样就轻松了。 即使被打爆灵魂傀儡又怎么样,他们有办法可以立即离开下水道,就不需要先换上备份傀儡再脱离,光是得知这一点,二用安心许多。 现在要想的是,如何死的精彩一点,死也要坑这个恶劣的恶魔一把。 “谁先?”二用问的谁先,不是谁先上,是谁先死…… “离大哥来还有段时间。”影夜非常赞同二用的理念,他们被恶魔堵在这,还被强行抢走了记忆,既然老巢保不住,代表离开非鼎的时间近了,已经没什么事值得他们强留,那么,走之前,当然是有怨报怨。 打好主意,影夜往后多退两步,背靠着墙,把空间让出来。 二用往前,面对着一群像闻到肉味,饥饿徘徊、蓄势待发的怪物,和正前方沉下了脸,拔出军刀的恶魔,蛇尾跃跃欲试的轻轻拍地。 第一招,影夜几乎连影子都没看见,就过完了。 刷的一声,像快速挥刀的声音。 同时,是一只跃空而出,准备扑袭二用,不小心挡在恶魔前进路线的怪物,被军刀一刀劈成了两段,血水、内脏喷的满地,更将水道染上一层血红,许多饿昏的怪物蜂拥而上,转眼间就将死去的怪物吃了个一干二净。 二用运气不错,有怪物挡住恶魔彼阿,拖延了他反应时间的趁机甩尾,蛇尾尾尖挺直的地方锋利如刃,更借由扭腰甩尾增加了速度,在恶魔刀势已尽,来不及收刀回护的时候,朝着对方肩膀刺下。 啪的一声,恶魔彼阿另一只手拍在运势向前的军刀刀身上,强行转移军刀角度,护在肩前,挡住蛇尾的瞬间,不忘顺势向前如剔鱼鳞般的横划运刀,背后翅膀更在这一刻加快速度猛拍,整个身体重力加速度的冲撞过去。 叽的刺耳声响,如同金属剧烈磨擦,更有火星四溅。 “嗤。”二用冷笑着尾巴在半空划圆甩回,尖端微微泛红罢了。 意图刮蛇鳞失败的彼阿,凌空一个翻身收刀,在半空停顿身形,微微拍动着翅膀,略微疑惑的低头,瞧着无损的军刀,陷入思考。 “怎么可能有硬过我的军刀的素材?”彼阿很清楚对方是灵魂傀儡罢了。 “因为那是我本体双头水蛇千年来蜕下的鳞片制作而成,一心非常喜欢锻鍊身体,所以我们的鳞片异常坚硬,甚至有人求我们蜕下的鳞片好做护具。” 二用得意洋洋的说着,他就说,靠一把刀能破他的防吗? 要是真的能,回去一定要让一心再多练练…… 不过,虽然非常想贬低对方,可是那把军刀到底是用什么材质打造? 二用第一次遇见自己鳞片被刮红的情形,而对方的武器居然没有坏! “哼哼,就算你武器不错,可惜不能破防,又怎么能打爆我?” 二用有底气多了,他原先还在担心世界规则会弱化他太多,不过,由非鼎世界上一任王列罗亲手制造的灵魂傀儡,貌似替他占了大便宜,只要没有伤害到非鼎世界的人和物,他并不会遭受到任何的削弱。 当然,前提是他主动去伤害,才会激起世界规则的抵制。 不过,依目前情况来说,他这应该叫──被迫应战,所以不在此限。 彼阿沉默的放下军刀,想了想,将它收回鞘里,然后又一次拔出来。 只是,这次从他手上拔出来的军刀,刀身上附着许多层诡异的白丝。 “恶灵的魂丝?”影夜不信的惊呼。 彼阿当初拿地狱三头犬亚可可跟前任恶灵族长伊尔莫非换来的,专属于恶灵一族族长传承的好东西,果然好用,即使他是恶魔,还是能制造出恶灵一族控制灵魂专用的魂丝,配上军刀用来攻击灵魂傀儡,肯定事半功倍。 刚刚占据上风的二用,这一刻心情非常微妙。 这是作弊吧?恶魔什么时候能跨种族使用恶灵的天赋技能?这样怎么可以,纵使种族名称里同样有个恶字,可是他们是不同族吧? 难不成,真的要在异界里尝尝被人当面击败、身体被打爆的挫败吗? 二用偏偏不服输,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地下水道初建时就考虑过,罪恶城许多危险研究的产物排放和消灭问题,于是地下空间极大、极宽阔,中间是奔流不歇的大型水道之外,两旁的通道也并不狭窄,甚至原本就是设计来猎杀伏击水中怪物的。 更别提,影夜之所以在这里停步,接通通讯,跟这里通道极多有关,万一被堵什么的,想逃或者是想放弃灵魂傀儡离开,全很方便。 因此,二用跟恶魔彼阿针锋相对、蓄势待发。 他悄悄往旁边退了一步又一步,不是想溜走,而是要找个好地点站,被波及什么的,他的灵魂傀儡可比不上由列罗大人亲自制造的那一具强悍。 顺利卡位后,影夜安心的喘了口大气。 就这么一声“呼”,二用蛇尾一拍,整个人猛地扑了出去。 彼阿不由得愣了一瞬间,却反应极快的翅膀一拍,离开原位。 二用扑出去的时间恰好,一只怪物正从下往上张大了嘴的跳起,偏偏彼阿先退一步,二用则是踩在怪物的舌头上,尖利的蛇尾在舌头上重重一刺、一勾,怪物咆哮着想要咬合,从嘴里喷出的血箭却把二用淋个当头,更将他送出嘴里。 有了喷洒的血幕遮掩,二用启动灵魂傀儡上预先设置好的机关。 下一刻,许多尖锐泛有古怪香气的黑色细碎鳞片穿过血幕往外射出。 彼阿一面小心的往后飞行,拉开距离,一面用军刀试探性碰触射近的蛇鳞,嗤的一声,不晓得蛇鳞沾上怪物的血引发了什么剧变,蛇鳞沾上军刀上的白色魂丝时,竟然产生了燃烧现象,更异常的是,魂丝居然在减少! 没有去想魂丝怎么能烧的掉,每个世界各有他们擅长的部份,偶有互相冲突、互相能抵销的技能或物品存在,十分正常。 彼阿这一次没有再将军刀入鞘,仅仅是重重挥了一下,魂丝从他的掌心里爬出,顺着刀柄向前爬上刀身,再次将魂丝缠满刀子。 此时,血幕中的蛇鳞依然密集的激射过来。 彼阿没有轻视这些蛇鳞的杀伤性,光是连魂丝都能烧毁的特点,有灵魂的生物被触碰到,恐怕也会被烧伤的很严重。 就是不知道蛇鳞的特殊燃烧效果,是不是要经过血液触发? 灵魂傀儡里流淌的不是血液,所以附在傀儡上时不会燃烧,射出时只要杀伤附近生物,就可以触发这么惊人的燃烧效果,是好东西啊! 彼阿有点想要,但是,得先把对面的敌人打趴下才行。 话说,底下怪物的血再多,恐怕再喷个一、两秒,就要死了。 彼阿静静的等待,忽然,有个不好的预感,翅膀猛地一拍,人往前窜。 嗤的一声,有什么划破了他背后的衣领,差一点点就要触碰到他的脖子,瞬间背脊泛起一股寒颤,他没有立刻回头,而是加速再往前疾飞。 先前他们分别在水道的左边和右边,后来彼阿飞到中间水道上方,底下怪物扑起,被二用拿来利用一把做了“血喷泉”触发蛇鳞燃烧,结果彼阿忽然往前狂飞,等他停止动作的骤然旋身回头,军刀在空中疾斩。 失败的空挥而过,之前差点刺穿彼阿脖子的奇怪红色物体,倒卷而回。 明明二用应该在血喷泉里,结果现在一看,他在水道的另一边。 他们两人几乎在这次过招中,互换了位置。 彼阿后知后觉的想起,二用炫耀蛇鳞硬度时说过,他是──双头水蛇。 一只水蛇什么时候下水、从水里爬起,根本是无声无息的。 要不是彼阿反应够快,恐怕蛇鳞从血幕里射出,会给他制造一种错觉,就是二用人也在血幕里,然后就被二用经过水里、爬到身后袭击成功。 这时候,二用吐着分岔的蛇信,摇着蛇尾,得意的对着他笑。 即使施放过一轮蛇鳞,如今来看,他的蛇尾上依然分鳞未少,就是粗细有变,比先前稍微细了那么一点,也是,蛇鳞是细碎、小小的,就算刚刚射了那么多,也只是让二用下半身粗壮的蛇尾瘦那么小小一圈。 彼阿需要思考的是,一只蛇能用来攻击的部位,是哪些? 方才差点刺穿自己脖子的,难不成真是二用的舌头?那个灵魂傀儡用的材料究竟是多高级?制作者的想像力也真丰富,一根舌头都能做成杀人的武器? 在空中战斗是自己优势的话,底下的水道就是对方的优势。 势均力敌吗?未必。 彼阿慢慢的降低高度,让自己离上头的天花板远一点。 二用正打算扑上去,却被他的动作弄迷糊了,水底下可是自己的主场,加上有那么多怪物在水里饥渴的游来游去,他还真不在意啊,就这么降低高度。 噗嗵一声,先前被拿来制作血喷泉的怪物摔回水里,被其他怪物啃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二章 王竟然变成傀儡 尝到血肉的味道,怪物们却嫌不足似的,越发想要再多吃点进肚子里,开始不止是在水里等待蠢笨且饿疯的同类先扑出去,而是个个红了眼的意图行动。 彼阿的军刀,此时正往水里插进去。 似有若无的,滚滚的黑色水流彷佛因此水势缓慢了极短的时间。 很快的,错觉般,水流毫无变化的依旧向前奔流。 影夜不愧是整个下水道工程制作者,立刻发现不对,流速有变。 “二用,不要下水。” “什么?”二用正准备故技重施的回水里去,随便找只怪物开个血喷泉遮掩后,想怎么暗算就怎么暗算,偏偏在这之前,影夜阻止他。 “水的质感不对,好像变重了?被加了什么进去?” 影夜推了推眼镜,指尖示意的朝彼阿插在水里的军刀指了指。 这只恶魔似乎被人伏击动了真火,连这种大规模的技能都用出来了,想要将魂丝溶进水中,而且是这么宽广的范围,他撑的住吗? 可是,水里二用下不去,对方又能飞,所有的优势瞬间都失去了。 二用明知自己是灵魂傀儡,当然不可能跳进水里,试试那只恶魔制造出来的魂丝正不正宗,是不是能让他的傀儡瘫痪,如今该如何动手好呢? 看似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斗方式,就不信这只恶魔制作魂丝不用付出代价,他却敢一用就是一整片水面,等着敌人自投罗网。 二用不会傻的跳下水,可是能对抗魂丝的蛇鳞需要血气才能发动,偏偏眼前水面被魂丝封锁后,蠢蠢欲动的怪物们像被什么控制住,停在水里无法动弹,就是不往他这里靠近,他如果敢跑远一点,肯定会被天上的恶魔当靶子打。 他才不想认输,二用刚想动用最后绝招,却见对面的影夜朝他摇头。 影夜的手依然维持推着镜架的动作,这让二用想起了先前影夜是怎么开启机关,放这群怪物下来,瞬间眼睛微眯,开始耐住性子等待。 跟影夜合作就是好啊,大家都是那种底牌一大把,不到最后关头不打出来的个性,这下子,就看能不能联手──坑恶魔彼阿一把了! 被水里魂丝束缚在水道内的怪物们,狰狞的身形古怪的僵立着,无法动弹。 手握军刀插在水里,飞的离水面极近的恶魔,脸色微微的苍白。 对面水道上,拍打着蛇尾,默默等待同伙完工的他,也正暗暗动着手脚。 光靠别人付出什么的,无宁的人学不会这个,还是自己动手有保障。 影夜没有操作多久,很快将扶着眼镜的手放下,然后人往后仰。 “咦?”彼阿一边操控水里的魂丝,一边警戒另外两个的反应。 却没想到影夜明明是背靠着墙壁,这一往后仰,整个人忽然消失! 彷佛穿透了墙壁,真的,影夜就这么从通道上消失在墙里。 彼阿惊愕的差点直接将军刀从水里拔出来,怎么回事? 就这一分心的时间,原本应该躲避水里魂丝,怕灵魂傀儡瘫痪的二用,忽然扑到水道上,同时,蛇尾在空中横甩,又是一轮细碎蛇鳞射出。 底下水道里被困住的怪物们因为无法挣扎,很快被蛇鳞扎了个透,且开始因为沾上血,剧烈燃烧起来,当它们忍不住痛的想要翻滚,燃烧的蛇鳞在滚动下落进渗入魂丝的水里,跟着疯狂烧灼起来。 彼阿要不是见机的快,早早拔回军刀往上飞,如今早变成火烤蝙蝠。 他却没有太轻心,因为影夜的消失,代表还有别的手段没有实行。 几乎变成火海的下水道里,怪物哀嚎声不绝于耳。 恶魔彼阿有些烦躁,那些声音实在太吵,尤其这是在地底下的空间,回音跟着响起来,很容易影响战斗时的判断。 只是他刚刚花了太多心思动用许多魂丝封了水道,一时缓不过来。 当他高高飞起,将这一段水道烧成火海的二用凌空一个翻身,蛇尾拍在烧成一团焦黑的怪物身上,不怕烫更没有被烧出问题的俐落回到原位。 彼阿长长呼了口气,手上军刀一振。 顺利燃起火海的二用,才准备说点什么,蛇尾猛地往地面一拍,跳起。 临近的水里忽然射出两条魂丝,直直插进了墙壁,可惜落空。 二用可不敢这么落下,身体灵活的在半空一旋,蛇尾往外一伸再重重往地面拍下,整个人强行被拉离先前的位置后,才落到地上。 这仅仅是开端,原来恶魔彼阿将那么多魂丝混进水里,不单单是想封锁住二用的水里主场,甚至打算用魂丝来做为大范围的攻击手段。 如箭般,一根根魂丝前仆后继的从水里射出,向着二用不断射出。 “呆板了点啊!”二用毫不在乎的在魂丝中穿梭闪躲。 即使魂丝射进墙壁后没有消失,而是变成一根线的横在半空,他也毫无所惧,事实上,下水道里的人行通道做的真宽敞,他这么奔逃起来,无压力啊! 一根根的魂丝慢慢由少变多,从水里往外扩散,开始遍布空中。 甚至连发出这个攻击的恶魔彼阿,有时也不得不闪避一下。 魂丝什么的,要是他自己中招,因为这是强制性影响灵魂的特殊产物,多少也会让他出现短暂的失常,而停顿刹那的后果,恐怕不轻。 一只在空中飞舞的恶魔,跟在底下奔逃的二用僵持着,一个努力攻击、一个努力闪躲,更三不五时射点蛇鳞引点火给恶魔添堵。 一来一往,打的渐渐上了火气。 突然,磅的一声,整个下水道全数震了一下。 除了半空中的彼阿没有影响,底下奔跑的二用差一点一头撞上魂丝,好在蛇尾反应够快,直接朝另一边打滑,整个人侧摔在地。 完了,二用心里刚闪过这两个字。 “完了。”恶魔彼阿先说出这两个字。 “嗯?”二用迷茫的回过头去,眼睛不由自主的瞠大。 什么情况?刚刚整个下水道的震动,原来是这个吗? 只见总计一百多根闪烁着电流的铁制栏杆,分别呈竖、横、斜三种模式,将恶魔彼阿牢牢的围困在里头,且根本不留给他反应、动作的空间,是以贴着他皮肤的方式,卡的死死的构筑成牢笼。 这个牢笼同时附有电击攻能,且是附着魂丝的那一种。 就是没有天花板那么高强度的电流,所以勉勉强强电不死这只恶魔。 “呼,不好意思,太多年没动用过这个,机关有点卡住,一时心急,还不小心输错了一次密码,嗯,好在没生疏,果然卡的很完美。” 从天花板某个空洞跳下的影夜,一边抹去额上急出来的热汗,一边说。 二用傻愣愣的偏头瞧他,完全无法置信,他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 什么空中是恶魔的主场、水里是他的主场,其实整个下水道是影夜的主场! 只要有人愿意当靶子,吸引敌人的注意,等影夜启动成功,敌人再强也只能被他这么直接擒下,彻底失去反抗的能力。 “你、你当初干嘛在这种地方做这样的手脚?”二用无法理解。 下水道里的怪物……没有多强呀,不需要动用这种强效捕捉陷阱吧? “嗯?这本来是我准备伏击‘仇人’用的。”影夜是真心想过,他比不上自家大哥,没有太强的战斗天赋,唯一擅长的是科研手段,为此,他在建设下水道时,苦心积虑的设想过,要是有一天仇人找到了,把仇人引来这里后该怎么应对,才能让敌人无法逃脱,甚至能够被他杀死。 后来,知道仇人是非眠,他更增加了各种设备的威力,等着非眠自行撕毁“马甲”后,就准备放出消息,把非眠引进下水道里,再多几个愿意帮他吸引战火的,肯定能靠这套机关抓住非眠,说不定是真有办法“杀王”。 可是,这样的想法,在这半个月里,得知意图侵入空中花园的人有成十上百批被“莫名其妙”的驱逐,影夜就知道,他引以为豪的机关派不上用场。 王可以借用世界规则强行逼退敌人吗?那肯定也能毁掉他的机关。 就是因为这样,影夜才会选择跟二用联手,再乖乖被他家哥哥找到。 总要物尽其用、废物利用一下,这套装置杀不了非眠,还是能对某些人产生威胁,这样也就够了,至少没有白做。 “现在呢?”影夜抬首,看着被通电铁栏杆困在半空中的恶魔。 “他先前说要打爆我们呢!”二用笑的很恶劣。 “所以?”影夜是不在乎啦,反正他都要离开非鼎世界了,报复的后续又有别人接手,可能从此再不会回来,临走前做什么都行。 “杀他?”二用试探性的看了看影夜,发现影夜毫不在乎的耸耸肩、摊开手,知道自己白问的,直接蛇尾拍地,动手。 影夜自然的退开几步,远远看着二用扑了出去,且他手上的五指开始变化,尖锐的指爪、厚重粗糙的外皮,感觉坚硬厚实的可以直接插进人体里,不,说不定穿进骨子里也是可以的。 他正等着鲜血四溅,等着恶魔死去,然后他们去“迎接”自家哥哥。 没想到,从原地起跳时,二用是朝被困在空中的牢笼里的恶魔扑去,这部份没有错,诡异的是,二用莫名其妙的蛇尾凌空一抽,整个人忽然扭转了近九十度角,然后扑向了对面的通道。 “嗄?嗄?”影夜不解的移动视线,紧追着二用的身影。 却看见二用飞蛾扑火般的,居然将自己的颈子送进一个黑袍血领的青年手中,青年从黑袍长袖里裸露出来的手臂上,泛着一圈圈诡异的蓝光,似乎就是这个蓝光有吸引、迷幻的效果?因此二用傻傻的扑了过去后,完全不挣扎的任由对方将他轻描淡写般的一甩手,就压制在了墙面上。 即使青年动作飘逸轻松,磅的一声,二用整个撞在墙上,却声音极大。 “唔。”二用用的是灵魂傀儡,傀儡损伤过重时,还是会痛的。 他竟然直到这时候,才清醒过来般的看向将自己压制住的人。 果然,天底下可以什么也不做,只是存在着,就能吸引敌人自行扑过来送死,这么逆天的“亲和度”,这就是他的王,让他跟一心被打倒一次,就死心塌地的跟随,不离不弃的王,号称无宁史上最强战斗力的王──冤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三章 好戏开场 一手压制着二用,黑袍血领的他,好奇的仰首看着半空通电的栏杆牢笼。 “需要我帮忙放你下来吗?”他似乎有办法的样子。 难得这么狼狈,却不是第一次被类似的陷阱给困住的彼阿摇摇头。 “不用,他是占了出奇不意的便宜,困不住我多久。” 恶魔彼阿很有底气的拒绝,事实上,他过去长达五百多年在独自摧毁各类不正当的危险研究室,每一次闯进去,总会面对奇奇怪怪的各类陷阱跟机关。 在千战时,他不是没有被困住过,问题是,永远不会有天使或恶魔去救。 彼阿已经习惯自己应对,自己想办法脱离,最后几乎要进化成本能。 既然通电栏杆构筑成的牢笼上添加了魂丝,对于能使用恶灵控制魂丝能力的他,就是一个大好消息,这就是突破点了。 彼阿身体被卡死的动不了,还好手上仍握着一把军刀。 玩刀子玩久了,彼阿的手很稳的同时,手指非常灵活。 大姆指一顶,将军刀的刀身从贴着自己变成穿过通电栏杆的隙缝。 不是强硬撬开,而是召唤一般,先前被他从水里射出去的魂丝,猛地被吸引过来,转瞬间,像蚕吐丝成茧似的,密密麻麻的魂丝将通电栏杆包围起来。 直接采用魂丝包裹,将电流阻挡在内,休息一下,彼阿很快恢复力气。 这下子,一堆没有电流吸附的铁制栏杆,仅仅是被魂丝缠在一起,很容易被彼阿一根根移动位置,替自己开出一条道。 前后不用十分钟,彼阿轻轻松松让自己从牢笼里走出来。 “厉害。”冤离旁观了全部经过,不由得赞叹。 “没什么,这不是第一次遭遇类似的陷阱。”彼阿平静的笑笑,真不在意。 冤离点点头,看回手上压制的二用,“玩够了吗?” 他话声温和,平静的彷佛不把这事放在心里。 二用却嘴角抽了抽,忍不住下意识身体抖了抖,糟糕,王不是普通生气。 他们家的王生气时会表现出来,然后说话能噎死人。 可是,气到超过极限后,会平静的彷佛死水一般,不会产生任何波动,这时候要特别小心注意了,因为王此时不会用言语攻击,他用──武力教训! “我不是在玩,是因为不能跟古树大人抢治疗,可是又想找到王最痛恨的敌人,所以想把这个科研能力同样出色的人请回去,然后他以此做为交易,让我来这里替他出一次手。”二用心惊胆跳的以最快语速将事情交代了一遍。 冤离听完他的话,不置可否的转移焦点,看向那一位居然可以将恶魔彼阿用机械装置封锁囚禁起来的科学家,果然是科研能力出色。 方才隐身于暗处,看着这一位科学家从消失到出手,周围的景物依稀没什么变化,但是,冤离在暗处视力格外的好,所以他多多少少有发现,墙壁看似一如往常,实际上每一秒都在巧妙的小范围移动,像在做发射准备。 随着二用跟恶魔彼阿的一躲一追、一守一攻,一百多根的通电铁栏杆在一瞬间集体发射,居然能计算完美的将恶魔彼阿可以躲避的角度全部封死,硬生生逼的他为了不被栏杆削尖的尖端刺中,逼不得已被栏杆围困起来。 到这里似乎已经值得赞赏,可是这不是对方的极限,他居然能让栏杆内的空隙小到直接贴肉的程度,让电流立刻影响到彼阿的身体,加上电流中流窜的魂丝,产生的效果让彼阿瞬间动弹不得,彻底被囚禁起来,任人宰割。 即使,对方准备这套装置的时间极长,能活用就是能耐了得。 “彼阿,你来之前说是希望我帮你抓一个人,这个?” 冤离一手掐着二用,一手指向穿研究服白大衣的那一位。 “是。”彼阿点点头。 冤离好奇的追问,“不是说追一位洗脑高手?可这是一位科研人才。” “我起初是科研人才,可是谁让非鼎世界不想死,多的是办法长久‘存在’,我有一千年的时间,还不能跨领域自学成才的话,真的不如去轮回。” 影夜能看出来二用的王很生气,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主动点好。 毕竟二用是受他邀请来非鼎的,总不能坑合作伙伴太狠。 “自学成才。”彼阿最讨厌这个,以前千战多的是这样的疯子,然后只要有钱,胆子又够肥,什么危险研究都做的出来,每次都让他有疲于奔命之感。 “哼,我有仇要报,仇人下落却查不出来,最好的办法就两种,一是撒钱下去,大海捞针的找,二是制造一个完美的诱饵,让人自行跳进去。我从催眠起步,再来是洗脑,一步步加深、完善研究成果,让千年权贵们自愿给我资金、给我实验人员配合,我就能从他们脑子里挖出足够多的情报。” 影夜就是这样,独自奋战了那么多年。 事实上他会跟非翼认识,非翼最后能断定“吸灵机械”制作者是非眠,他还出了大力气,所以,他几乎能算是非翼之外,第二个知道的人,连前一任王列罗大人恐怕都知道的比他还晚。 “可惜报复目标选错了,那是时代造就的惨剧,关个人什么事?” 彼阿没有直接说非眠,只说了不关个人的事。 事实上,没有非眠制造吸灵机械,不想活的人那么多,以影夜说的,非鼎世界不想死就能想办法一直存在下去的情况,哪天真没有另一个自学成才的天才,想方设法的将类似吸灵机械的机器制作出来吗? 非眠倒楣了一点,是第一个提出构想且制作完成的人,他就成为罪魁祸首了?这是不是太过无理取闹?完全被复仇蒙住了眼的一群疯子。 影夜才不在乎他怎么说,反正自己出面当诱饵的任务顺利完成了。 “接下来呢?放我去无宁?”影夜不理会恶魔,只看向二用的王。 “王,影夜真的很好用,刚刚他自己也说了,不单单是科研手段,他另一方面专攻的是催眠、洗脑,这更适合我们即将要展开的行动。” 二用帮着敲边鼓,他可不希望影夜被留在非鼎,这一趟就白费了。 “彼阿?”冤离看也不看二用,只问恶魔。 “这个嘛……”彼阿不是没听见影夜跟二用之前的对话,他们想走的话,非眠就少了两个麻烦,这点不错,现在缺的是怎么回报流夜光,敢下药放倒他,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 恶魔彼阿笑得诡谲的低声开口说了一个计划,最后强调不允许退出。 对于他的强制要求,影夜和二用对视一眼,还没想好要不要配合,二用颈子上的那只手放了开来,他疑惑的和王对视一眼后,马上点头,“好。” 开玩笑,王始终处于暴怒状态,并没有因为他几句话而消气,他还是乖一点的好,免得回去无宁后,会被王拉去当靶子“蹂躏”。 就这样,恶魔彼阿为流夜光精心准备的“好戏”,演员到齐,即将上演。 下水道中,原本并没有太刻意去追逐自家弟弟的流夜光,突然接到消息。 他家弟弟停在一个位置许久不动,让许多生祭担心那里会有埋伏,希望他赶过去时务必小心,或者等他们动手脚逼对方离开那里后再过去。 流夜光却感到纳闷,他知道自己弟弟愿意见他、愿意说出那些话,绝对是有预谋的,说不定从头到尾影夜就是用来转移焦点的诱饵,他吞了饵,影夜就失去了作用,但是,能抓到影夜,即使是诱饵也能获得许多情报。 毕竟,想要非眠去死的人、想要杀王的人,非鼎永远不会少。 而流夜光即使堪称非鼎的无冕之王,却实在离开非鼎太久…… 影夜后头藏着哪一群人,流夜光查了半个月,依旧扑朔迷离的锁定不了,彷佛前期的准备工作,全部交给影夜一个人处理,其他人藏在幕后,非得到影夜消失,他们正式动作,才能知道究竟是哪些人参与。 这、这是用来防非眠的吧?也委实太过小心了。 流夜光为此,想要抢时间的话,只能朝自家弟弟下手。 而身为诱饵的影夜,拖着他的时间越长越好,会努力将整个下水道制作成能困锁住他的牢笼才对,如今停留在原地不动,是为了什么? 流夜光脑子里猛地窜过一道身影,一个自从去了千战世界开始,就在他跟斯休.非莫尔伊心里留下重重阴影,成为压着他们的大山,恶魔彼阿。 从见到他们第一面开始,就残酷给予警告,自以为是救世主的姿态,很讨人厌,问题是身为恶魔的彼阿,他对救世主三个字极为仇视,认为那是污辱,他竟是真的想做而去做,是一心一意付出,不管别人或世界需不需要。 即使再过多少年,流夜光心里都想着,彼阿一定会成为王。 嗯,就算少女魔王即位了,他居然还是这么想,可见彼阿当初为千战究竟付出有多少,多到真正知道这个恶魔过去的人,会不自觉这么想。 这样的彼阿,因为是恶魔,有个非常糟糕的恶习,他睚眦必报! “当时昏头了。”流夜光后悔自己对彼阿下药,该死,影夜…… 开始拔足狂奔,流夜光担心的是,自己现在赶过去还来的及吗? 答案是──来不及了。 流夜光从醒悟过来,再到突破一小时路程,就花了四十多分钟,其间为了省时间,甚至干脆打破一道墙的一路狂奔到场时,一切结束了。 挥舞着军刀的恶魔,背后拍打不息的黑色蝙蝠翅膀,浑身上下沾染的不是血,是灵魂傀儡内部流通的液体,除此之外,背景是一片火海和魂丝纠缠。 半空中有一个使用从天花板、墙壁各自射出的铁制通电栏杆组成的一个被魂丝缠附的巨大牢笼,一看就是影夜的手笔。 脸上没有笑,平静默然的,让人望之生畏的恶魔,似乎在发飙? 流夜光不难想像,自家弟弟肯定用牢笼困住了恶魔彼阿,却被突然彼阿翻盘,顺利脱困,然后,影夜反抗不能的,被处理掉了。 他从通道出来,第一眼看见的,是灵魂傀儡被砍断的手脚落在地上碎成一片片,动手的人一定是暴怒状态,才会分尸般的一点一点处理敌人。 而且也正是这种做法,恶魔彼阿才会浑身上下沾附了灵魂傀儡被破坏后流出的液体,因为他在极近距离砍了一刀又一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只是恶作剧而以 流夜光有些怨恨自己脑补能力的强大,他几乎能把那个画面在脑中重现,瞬间一个踉跄,他眼前黑了一下,人差点晕过去,是气晕的。 灵魂傀儡被破坏的太严重,使用者也是会痛、会难受。 他的弟弟影夜,就在他面前,被恶魔碎尸…… “彼阿.劣多!”流夜光气极的怒吼。 “喔呀,这个表情真不错,不过,气什么呢?灵魂傀儡而已,又不是本尊。” 恶魔彼阿毫不在乎的耸耸肩,手上军刀一挥,把最后剩下上半身肩部和头颅的影夜砸毁,更角度选的刁钻,让影夜的头颅朝某人飞去。 流夜光下意识的伸手,抱住影夜的头颅时,整颗心忽然空了。 哼,恶魔满足的欣赏着他的表情,对于自己的恶作剧无比满意。 当然,也得感谢影夜本人的恶趣味浓厚,居然灵魂脱离前,还为他讲解了如何肢解灵魂傀儡,才可以让它破损严重的同时,里头的液体和仪器也喷洒出来,让场面看起来凌乱惨烈到极致。 二用旁边到此,忍不住问他:“你恨你哥到这种地步啊?” 亲眼看着亲人被碎尸什么的,绝对是对精神最大的凌迟和伤害。 影夜异常的没有承认,而是长长叹了口气后,苦笑。 “不论是我或他,比起伤害别人,说不定宁愿被伤害,不是赎罪,就是痛一点,总比空落落的,如梦似幻的迷茫,更好。” 很难理解的一段话,影夜说完,就丢下身体以灵魂姿态飘走了。 二用身为无宁的人,可以说,完全听不懂影夜的“鬼话”,更是想也不想的直接抛之脑后,和他的王先一步离开。 留下恶魔彼阿发挥他最大的创意、施展他做得意的刀法,嗯,完美的以一种狂怒杀人魔的手法,肢解、破坏灵魂傀儡。 当然,一定要留下时间,来让流夜光看他如何“收尾”,刺激才会大。 如彼阿设想的,他直到最后才破坏完成的让影夜头颅飞出,被流夜光抱住后,对方整个人像是脱离了这个世界,受到太大的刺激而意识一片空白。 趁这时候毒打流夜光几下,没问题吧? 彼阿手痒的甩了甩军刀,准备付诸实行的前一秒── “恶魔彼阿。”流夜光将手上抱着的头颅放到地上,再将他下意识伸手去接时抛下的十字法杖举起,一副要跟他死战的模样。 彼阿期待的看着他,精神摧残是不错,可他更爱肉体的打击。 “我……”流夜光正准备说点什么。 一只手猛地从他身后探出来,牢牢捂住他的嘴。 “恶魔彼阿,不要太过份。”伊尔莫非从流夜光身后的黑暗里探出头,神色凝重,当流夜光发现不对,朝这里狂奔时,他也正往这边赶过来。 虽然没见到恶魔彼阿施以毒手的情形,现场的凄惨却是能看见的。 难怪流夜光会发飙,会彻底失去控制,只是,他比流夜光更清醒,也就能发现那只笑的恶劣狰狞的恶魔眼里流露的兴味神色,彼阿在享受,享受流夜光的痛苦,这并不合理。 因为恶魔彼阿做事讲求效率,他不是黑牙.落休那个以报复为目标的恶魔,在这些事情上从不会做绝,如果你“亲眼”所见他做的太绝,那肯定是错觉,而且一定是彼阿刻意营造的错觉,为的就是让你心里严重受创。 “假的。”伊尔莫非斩钉截铁的撂下这个结论,放手。 流夜光的怒火被这两个字当头淋下,整个人打了个寒颤,清醒过来。 “好吧,是假的,对方把我封锁起来,灵魂就跑了,我才会愤而碎尸。” 彼阿干脆的摊开手、耸耸肩,一副“我不过发泄一下”的表情。 流夜光这下子该烦恼的是,影夜丢下这个残局跑了,接下来呢? 诱饵曝了光却什么也没做的消失不见,代表的是──别有所图? “你太过份了。”流夜光的全盘计划就因为突然杀出来的恶魔彼阿全毁了,这下子难不成要从头找起、重新再来吗? “萤火在黑暗中总会发光。”彼阿丢下意有所指的一句话,转身走人。 “……”流夜光和伊尔莫非默默对视,那个恶魔的意思是? 当然是没有意思,纯粹用来唬弄他们两个的,聪明人容易被聪明误嘛! 彼阿真正玩流夜光一把的,是最后这一句话。 哼,影夜都去了无宁,有本事,流夜光你在非鼎里把他翻找出来啊,哈。 误导对方去做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这才是真正有意思。 对无奈做了记忆跑马灯,进行又一次回忆之旅后,被迫换了一个身体的他来说,有些人彷佛才刚刚见过,记忆鲜明的让人无视时间的存在。 所以在特殊的地点,见到格外狼狈的对方时,禁不住恍惚了下。 “管家爷爷?”某只从他身后墙壁穿墙探出头,藏在阴影里的触手怪,不安的偷偷将触手伸过去,戳了戳小小只的幼崽管家爷爷的背。 嗯,貌似有两个严重不搭的词摆在一起? 对于无拘来说,管家爷爷永远是管家爷爷,即使现在一整个幼崽样。 “啊。”印暄回过神来,一手暗暗向后摆了摆,示意无事,然后举步向前,慢慢靠近牢笼里的植物人,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记得回忆之旅时,看到的是初见面的情形。 对方在植物医生源生的介绍下,先是有些不屑的看过来一眼,然后自己关切的询问他“怎么弄得如此狼狈,满脸是伤?”之后,他眼睛一缩,姿态一百八十度大逆转,忽然笑得很亲近,甚至有些羞涩、不知所措。 大概当时相处最多的,是无宁的幼崽们,他不以为意,没发现哪里不对。 如今想想,无宁的人很难这么直接听到别人对他的关心,有些人可能会畏惧失去而干脆不想拥有,也有些人会像态度大改变的他一样,会想将这个关心自己的人牢牢守在身边,再不要失去的加倍重视。 他是议会里的植物人议员,资历很老、很老,名字叫无硝,脾气据说很火爆,比水族人还要夸张,一言不合跟别人大打出手什么的,是常态了。 今天见到的无硝,跟记忆里有活力或者略显羞涩的他完全不同。 苍白的脸色、肤色,看的出来太久没有晒到阳光,对身体造成了伤害。 开始干裂的如树皮将要剥落的皮肤情形,能猜想身体情况很差。 再加上没有质感、干裂纠结的头发,身上蜷缩的叶片和干枯的藤蔓,简直越看越使人心惊,无硝的身体究竟是怎么了? 印暄记得先前草草巡视一遍的点名时,好像没有这么严重才对。 “无硝?”印暄不安的站定在牢笼前,想要伸手触碰对方。 无拘吓的差点想伸出触手,把管家爷爷用力往后拖。 没想到,那一位看起来很糟糕的植物人老者,竟一把握进管家爷爷的手后,眼里的泪落的非常夸张,几乎可以跟他媲美。 那一瞬间,无拘忽然理解了,为啥大家特别讨厌他用眼泪帮管家爷爷洗澡,嗯,因为他看着别人用眼泪替管家爷爷洗“手”,也感到很厌恶。 太糟糕了,怎么可以用盐水给植物人冲洗呢,这是犯罪! 无拘是很想冲出去,可是,在七水受到教训,下定决心要改正的他,再想想临出发前,定军变化成的小岛鱼居然对他咧出满嘴细小白牙,那种无声的恐吓,让他一想到将来还是要回七水见定军,此时就不敢惹祸。 乖一点会比较好,可怕的定军回来了,他最好不要再犯蠢。 一想到定军,无拘抖抖抖的,慢慢缩回了墙壁里。 印暄挺惊讶的回过头,确定阴影处不见无拘时,有些难以置信。 他本来很担心自告奋勇要当保镖的无拘,会因为无硝的举动冲过来,结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无拘竟然忍的住,不冲动的不做错事? 定军收拾纪律的能力,果然一如过往的强悍,使人赞叹。 印暄终于能专心应对死死握住他的手哭泣的无硝了,他转回头、蹲下身。 “哭什么呢?怎么把自己弄的这么严重?”话声里依然是满满的关切。 无硝想回答,竟被眼泪哽的说不出话,只能无助的摇了摇头。 “不用急,我在这里。”印暄说完这句,改蹲为坐的坐在牢笼前。 用特别材质做出的牢笼,具有不定时吸收水份的特性。 因为这里是深海里的隐之神庭,水气太重,对被关押的植物人身体不好。 印暄就是亲眼看过,知道深渊气极了还是留有理智,对植物人打打骂骂却不会硬逼他们走绝路,才能安心的等着突破他们心里底限后,再来逼问。 只是,他原先挑选的,是另外一批植物人,是年轻易冲动的那一种。 即使有着易怒脾气,偏偏活的太长久的无硝并不在他的挑选范围里。 如若不是无拘在这里蹲点偷听时,发现有个植物人老者衰老憔悴的很夸张,就不会特意提起,印暄今天也不会走这一趟。 “看见我,不高兴吗?”印暄轻声细语的问,话声柔和。 “不是。”无硝收拾好心情,满脸是泪的摇摇头。 印暄没有强迫的收回自己的手,而是任由他握着,“这些日子你想到了什么?怎么会把你自己逼成这样?” “济新,你真的是……济新的转世?”无硝却执着的追问。 “看不出来吗?他们都说我幼崽的模样和当初没差多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五章 谁想救赎 印暄觉得这绝对是冤离的恶趣味,非要把自己的灵魂傀儡模样弄成过去济新的幼崽姿态,让他这些日子起来,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总会恍惚一下。 谁让他被世界规则强塞过来、诱使记起的记忆实在太多,多到常常让他搞不清楚,是过去的事,还是刚刚发生不久的事,有时真的会记忆错乱。 为此被他严重不待见的冤离,大半个月前,说是要去把失踪的二用找回来,然后就躲在外头,不敢再来见他,或者,是真的找二用找不着? 印暄可不想替冤离担心太多,他手上要追查的事,比较重要。 “无硝,你需要什么治疗吗?”印暄当过好一段时间的植物人老者,还是很老、很老的那一种,如今的无硝身体状况竟然和“济新”相差不远了。 “不用,我被打击太大而已,原来你……不是引导者。” 无硝神情低落的收回手,开始胡乱抹去满脸的泪水。 印暄不晓得是自己神经过敏,要不然无硝是真的意有所指吗? “当初白梦即位不久,我立刻病死的事?”印暄忍不住试探的询问。 “大势所趋。”无硝斩钉截铁的说出答案。 “大势?”印暄可不以为杀害引导者什么的,是无宁的恶习,他从古树收集的那些古书里得知的,全是引导者们“水土不服”死去的纪录。 无宁的世界讲求弱肉强食,而且是异常执着于这一点,对于不能接受的异界访客来说,每多待一天,就多受一天的精神压迫,所以无法忍受,或者是积劳成疾,不然就是觉得自己付出改变不了这样的世界落寞难受而放弃坚持,这些都会造成引导者们不想在这个与众不同的世界待上太久。 嗯,会有种待久了,有一天自己也会铁石心肠到跟着“变态”的预感。 印暄……不,是济新死的时候,是真心认为自己大限已到,不论是精神或肉体所承受的一切都到了极限,加上献祭时不过花了两千人,能撑到白梦当上王,他认为“物超所值”,不管是古树和深渊筹备的献祭、植物医生的细心照料,他能活那么久,一点都不认为死的时间不对。 但是,无硝的话却变相的告诉他,一切全是早有预谋。 “为什么?”印暄实在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大势所趋,他非死不可? 为什么?有些事,是到最后一刻前众说纷纭,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相。 只是,最后悔的,是输给了另一群人,被迫放弃他的生命…… “你不是引导者,对不起,我居然下手害死你。” 无硝两眼发直,喃喃自语着,像是整个人抽离了这个世界。 印暄听着他的话,依稀有些明白,又难以全盘理解。 无硝是因为自己不是引导者,却被大势所趋逼死了,所以大受打击,然后这些日子以来,从自己一次点名之后,就此陷入一次又一次的自责,才会以最快的速度憔悴、颓唐下来,是对自己的歉疚造成的? 依照刚刚无硝见到自己,抓着他的手痛哭的情形推断,他并不厌恶自己,又为什么要因大势所趋而杀害自己呢? 等等,大势啊,要套上引导者们在无宁全部很容易“水土不服”而死这一点再来深入思考吗?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无硝的口气,和当初他被强制送离王兽世界时,那些同僚们的口吻不一样。 是哪里不同呢?印暄一时半刻间分辨不出来。 对了、对了,是“害死你”这句,有种明知故犯却心不甘情不愿的感觉。 无宁也有异界商人会往来,真要送引导者离开,不是没有办法。 有什么事是一定要那个人死在自己的世界,不能放他走的? 印暄脑海中忽然窜过只剩一半的古树本体巨树的模样,有如预告。 “所谓的大势所趋,不是因为你认为我是引导者,我会影响王太多,所以需要死,而是因为,我的存在会伤害到古树,迫不得已要我死?” “……”无硝瞬间惊恐睁大了眼,被话骇回神的呆呆看着他。 “唯有我身上出了问题,不能让我离开,因为有可能连累另一个世界跟着倒楣,只能让我死在这里,至于原因,在无宁里,在当时的情况中,重要到需要我这个引导者为之让路的,除了王剩下两个,古树和深渊。” 印暄说到这里,不用特别强调,古树出事的事,算是人尽皆知了。 “为了保护古树,必须让我死,是因为我是当时接触他最多的人?那么,同理可证,每一位引导者之所以‘水土不服’死很早,也是源自于你们想保护古树?或许,冤离并不是第一个发现‘相融’存在的人?” 印暄试探性的问话,在提到特定的名字时,无硝惊愕的从地上跳起。 “原来我已经知道这么多?”印暄看的出对方惊骇些什么。 “是。”无硝本以为他不会知道这些,“其实挺担心你会说出去。” 至于是对谁说这些,需要问吗? “要是被深渊知道,古树长久以来一直被某人以特殊手法谋害……”印暄说到这里,话声突兀的停顿,后果连他都不敢想。 按照古树出事,深渊就想把植物人从无宁彻底抹除的作风来想,嗯,这是一个凡是知情的植物人皆要用尽全力保守的秘密,谁也不能说出去,以免深渊想要一了百了,真的动手将植物人斩尽杀绝。 而不是植物人的水族人冤离,纵使是王,也无法获知这个秘密。 甚至,因为冤离是王,他才能从另一个角度,发现被植物人们千方百计封锁,不允许外流,不允许被水族人任何一位知道的这个天大的秘密。 只是,得知的方法不同、起因不同,冤离才会把目标锁定在“相融”,却无论如何查不出,这个不断将仁王逼成暴君的疯子,究竟想要什么。 “他要的不是杀死古树,他想要的更多。” 无硝想说出来,非常想说出来,又怯生生的不敢直说的暗暗示意。 “更多?能多到什么地步?在无宁,王的更迭算是很频繁。” 印暄下意识以为,对方想要的是借由古树出事,让深渊无法分心,最后杀王再取而代之什么的,这种情况在非鼎是非常有可能发生,在无宁呢? “是啊,在无宁没有长久的王,于是他要的不是成为王,我不是说了吗?他要的‘更多’。”无硝最后再重复一遍,“他要更多。” 印暄有些被弄迷糊了,王之外更多的权力是掌握在什么手上? 不、不对,在其他世界王是最高统治,这点无误,在无宁未必。 印暄低声呢喃着“相融”两个字,终于意会过来无硝的意思。 “大势所趋,我一定要死,才能保住古树,才能让某个人无法得到利益……不对,想要的不见得是利益,更不一定是权势,‘想要的’比‘王能获得的’更多的话,在无宁真有一种存在掌控的权力比王更多。原来如此,难怪古树会一再的被攻击,是‘相融’的话,他要的是──” “要的是古树,他要成为战争古树,要成为无宁的守护者之一。” 无硝绝望的将话接下去,这是扎在许多植物人心口上的利刺,拔不掉、忽视不了,一直蠢蠢欲动的将他们的心扎得全是血,又拿它毫无办法。 查不出来究竟是谁下的手,仅仅是知道对方的存在。 相融,这个名字有很多很多人以此为名。 无宁取名的方式,不单单是惯例,是有了那样的名字,被世界规则承认,于是才能拥有那样的能力,没有人能够跨过这个局限才对。 但是难不成要把全部的相融都杀光吗?其中也有无辜的人吧? 再加上“相融”的能力特殊,真逼急了,大概他们会把自己“弄成”别人,从此披着别人的皮,伪装成对方的样子,依旧能活一辈子。 问题是,真相会因此扑朔迷离,越来越难以摸清脉络。 所以,在事态无法挽回之前,不,甚至说,从发现那一刻起,每个植物人全在做同一件事,扫清古树身边的存在,除了深渊以外,谁都不能长留。 希望古树可以活的更久一点,希望古树的情况不要再恶化下去…… 可惜,这一任王白梦的卸任太突兀,就像潜伏多年,默默对古树下手的那一位,他谋划许久的计划终于发动。 “我们努力了,深渊却不会相信,更有可能拿我们当帮凶的处理掉。” 无硝现在就是破罐子破摔了,他只想把事情全说出来。 印暄忽然伸手抓住牢笼里的他的手,重重一握。 暖暖的温度,从冰凉的掌心里传递过来,无硝话声一顿,整个人懵了。 “我不是引导者,你一方面很后悔误杀了我,一方面很自责杀错人的话,那个幕后黑手挑选的下毒目标,能离古树很近的对象就还活着,说不定古树后来会伤的这么重,连本体巨树都折损一半,便是从这个错误开始。可是,不是这样的,无硝,对方布局多年加上有心算无心,我们不小心掉进对方的陷阱里,是正常的,你不能因为自己比不上对方无耻恶毒,就悔恨交加的为难自己。” 印暄话声轻柔温和、眼神坦荡正直,彷佛他真是这么想。 无硝颤抖着回握他的手,牢牢的握紧,彻底再说不出话。 他会在短时间里憔悴不堪的几乎像下一刻就会死去,确实是一心想着全是他的错,是他做的不够好,才会导致事情演变到如今的地步。 偏偏有个人告诉他,不是他的错,不是他想的这个样子…… 纵使是谎言,他想,他依然得到了救赎。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别有居心 有时候知道一件事的起因是什么,将要如何发展,依然无法解决。 不是真想不到办法,而是无论任何办法,都无法说通最关键的那个人。 就像幕后黑手会铁了心的要想尽办法从各种情况上打击战争古树,非要成为无宁的守护者之一;和古树几乎算相依为命,一起活过无数年的深渊巨鱆,也会宁可自己动手把无宁全数上下杀的精光,都要保住古树。 他们各自的立场太坚定,是属于绝不会改变、妥协的,于是别说说服,连让对方稍退一步,暂时不要继续,皆是不可能的事。 幕后黑手努力的时间可以跨越好多个王,可想而知他究竟花了多少心血,古树现在确实被他弄的很惨,本体巨树剩下一半,然后是该用灵魂还是用什么来形容?精神体,嗯,这个更贴切点,古树的精神体在七水。 看来,二用跟一心当初在七水对古树那么糟糕,似乎并非虐待? 古树要是真中了毒,他在七水使用的身体,貌似是当初白梦或者白嵌出事,跟着一起带过去七水的,由本体巨树一部份制造出来的木制物品,那么,那个身体同样带着毒素,而且因为是物品,可能情况更严重,二用和一心强迫古树食用一些非植物人能进食的食物,是不是在想办法解毒? 想到这里,一心和二用究竟知不知道“相融”真正的目标是古树? 或者,是在七水发现古树后,认为是在七水出了事,仅仅是帮忙救助? 印暄开始希望冤离可以更快一点,把二用抓回无宁,嗯,纵使一心人在无宁,他能找到,问题是,有很多事二用不让说,一心就不会说出口,他们这只双头水蛇,一向是战斗靠一心、理事由二用,他们分工太明确了。 暂时见不到二用,这部份的事只能先放下。 印暄看着神情恍惚的无硝,没有强行抽回手,他知道对方需要好好重新整理下心情,毕竟古树本体巨树折损一半的事,或许苦恼了他太久。 站在牢笼边不动,印暄没有跟着发呆,他心里重新过滤着名单。 原先打算找一些年轻的、好说话的,很容易因为心理底限被深渊摧毁,能轻松套出话的植物人下手,如今从无硝这里得到的情报,却推翻这个打算。 因为,活的越久的植物人,说不定才知道越多,至于年轻的,反而可能被他们瞒的死死的,或者是被用各式各样的谎言敷衍、欺骗着。 好在无拘对他说了无硝的事,要不然真从年轻植物人开始,绕上这么一段远路,说不定会被误导的永远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对了,无拘呢?印暄似有若无的转移着视线,往暗处寻找着。 有了,在离自己这边最近的地方,在较厚实的转角处,阴影从上往下盖住的范围极大,无拘一双大眼睛无辜的和自己对望,还调皮的猛眨了几下。 印暄差点被逗笑,无拘就是这样,和他独处时,总会想办法要让他开心。 事实上,被无拘这么逗一下,心情放松很多。 印暄默默又站了一会儿,无硝轻松许多的放开他的手,努力整理下仪容。 “济新你跟深渊……究竟是什么关系?”无硝心情忐忑的问。 “很好的关系,基本上我开口要求,深渊没有拒绝过。” 印暄心里想着,连献祭这种事他都能阻止深渊再做一遍,似乎是真的没什么要求是深渊会拒绝他的,更别说他死了一次再回来,深渊面对他时,古怪的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让自己偶尔会反省一下,是不是他对深渊太坏了? “那……”无硝想说点什么,又莫名其妙噎回去。 印暄没有追问,或者说,现在不适合问。 即使他以前看书的时候,常常觉得主角有点蠢,明明这么明显的线索就摆在眼前,追问下去、逼问出来,肯定可以马上解决,偏偏就这么让线索放着烂,等到事情发展到无法收拾,等到对方自愿开口,事情一样解决了,却牺牲了很多人,这样的主角委实愚蠢到极点。 可是,现实往往比小说要来的离奇、来的更加曲折复杂。 太早知道某些线索,有别的书里写过,知道太多代表死的更快。 印暄现在知道他当初跟古树接触太频繁,居然是死亡原因,那么,有些植物人们想一直瞒下去的事,纵使无硝敢说,也不代表他已经够资格听。 但是胡乱猜想似乎没关系?用最大的恶意、最坏的情况去想,说不定不单单是植物人中有相融,水族人中也有?啊,真糟糕。 印暄随便一想,就替他自己增加了无数压力。 无奈的是,这事不是不可能发生,相融能够成为历代的王最喜欢使用的钉子,正是因为他甚至可以彻底取代某个人,无论外形、言谈、心性,是全部百分之百的变成另一个人,由此他才能探得许多别人得不到的情报。 想到这里,连水族人也集体拖下水吗? 真是太糟糕了,深渊要是知情,肯定无宁里除了他跟古树,不会有别的生物存活,深渊是绝对做的出这种灭绝一切的疯狂举动。 印暄难得会有自己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的颓丧感,这下子他该怎么办? 一盏小小的灯火,照亮了桌子的范围,其他地方则是陷入完全阴暗。 啪的一声,门开后,一个小小的人影走了进来。 无奈的长叹口气,小小幼崽模样的印暄,看了看周围,放弃点亮全部灯火,没办法,目前的身高太矮,实在是做不到,只是…… “金李,这样对眼睛不好。”印暄走到桌边,敲了敲比他高的桌面。 看着一只小小的手出现眼前,敲着桌面,专心查资料的金李被惊回神,再想了想对方的话,笑了,“被黄金狮王殿下强逼成为兽王宗后,我就没再保养过眼睛,依旧很健康啊,放心、放心,再说了,这样的环境我比较专注。” “那么,有查到什么吗?”印暄一边问,一边走到桌边的椅子前。 金李眼睛一亮,笑笑的探过手,把小小只的他抱起,放到椅子上。 “啧。”印暄有些不愉快的撇开头。 “你当年刚进祈殿时,身体不适,我扶着你走动、起坐,现在不过抱你上个椅子,干嘛这么不开心?”金李得寸进尺的笑着问。 “明知故问啊,金李,我讨厌被特殊对待。”印暄没好气的瞟他一眼。 “这哪算特殊对待,不会当我喜欢照顾小孩?”金李越说越开心。 印暄实在受不了这个恶趣味满满的金李,“说正事。” “好好,说正事,这个……”金李端正姿态,将一叠资料推过去。 “你查到了什么?”印暄看着一整叠的厚厚资料,高到阴影可以完全遮掩住坐在椅子上的他,虽然是幼崽姿态,也能想见资料多到什么地步。 “你该感谢祈殿里,有一个上下级不明显,强者就可以碾压弱者,可以以下犯上的祈殿护军系统,他们在祈殿里负责守卫和攻击,既是盾也是剑,只讲求强弱,其他什么人际啊、处事啊,全部不列入计算,所以,从他们的负伤、换届以及领薪,可以看出许多,这些经验套用在议会,莫名其妙的合用。” 金李站起身,从一堆资料里,挑出特别的几份,放到印暄面前。 “这份是植物人议员的更替名单,按照无宁前任暴君冤离的说法,身为植物人不可能无限分出分枝,进行繁衍,像他要分出一部份制作你这具灵魂傀儡,就要牺牲一只右手,这么说来,明明没有人挑战,却古怪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受伤的几位议员,皆有嫌疑,可以被列入考查。” 植物人方面,有这个特点,算是非常好锁定目标。 “水族人方面我一开始认为很难,后面突然发现,反而更为轻松。” 金李说这话时,神情显得非常微妙。 “怎么了?”印暄先接过植物人的怀疑名单,开口追问后,名单上第一个列出的名字,让他愣了几秒,嫌疑度最大的第一人居然是无硝? “先说你今天‘逼供’的结果吧?看你的表情是有什么收获?” 金李不以为是自己挑出来的名单有问题,他们共事时间说来不长也不短,却是不论大小事皆一起讨论跟配合,于是一看对方表情就能猜出大概。 印暄手指在无硝名字上划了两下,没有多想,已经把今天和无硝的对话彻底重复了一遍,怕金李不能理解的地方也加强说明了。 “原来如此,但是他不正常受伤的纪录,远比你说的什么脾气火暴,常在议会上和水族人议员动手更夸张,不仅仅是次数的量多,受到的伤害之重,甚至有一次纪录是被砍断一只手,就是植物人比较特殊,手还能长回来……” 金李有些羡慕,植物人只要根不受损伤,全身上下不管伤到哪里、伤得多重都行,他们没有容易被必杀的弱点,缺手断脚什么的更不算什么,加上有水、有太阳又有土就恢复速度加快,真是好幸福的体质。 “你的意思是,无硝有可能是先下手为强,做贼的喊抓贼?” 印暄过去在王兽世界当殿主时,不是没有遇到这样的人。 “谁知道呢?反正我现在是看谁都有嫌疑。”金李耸耸肩,将另外几份水族人议员的资料挑出来,放到桌面上,推过去。 比起植物人议员名单的薄,水族人议员名单出乎意料的更薄。 “无宁的名字代表能力,所以有许多人的名字一模一样,我本来以为管理上会很难,不过,仔细调查才发现,并不是我想的这样,就像其他世界名字后头会有姓氏做为后缀或是前缀一样,这里也有类似的作法。” 因此,金李排查下来,水族人的嫌疑越来越少,少到剩下几个目标。 “他们不会随意改变名字,或者说,前任暴君冤离出身是水族人,他以‘管理’方便为由,强行制定了不少规矩,一旦违反,重则灭族、轻则打散族群与别的族群合并,这样的做法让水族人的状况变得一目了然、简单易懂。” 金李大半个月来,花在水族人上的不到五天,植物人则花了两倍时间。 “冤离爱用水族人部属,排斥以植物人为手下,果然别有居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七章 重视自已的朋友 印暄就觉得冤离的高亲和度,怎么也不应该弄到和植物人有嫌隙,看来,是为了统一水族人名称、集中水族人控管,想要将需要防备、需要警戒的对象封死在植物人里,至少,植物人数量真的远比水族人少太多,简直能说少上几百倍,将来万一要牺牲,植物人死绝了,无宁依然能正常发展。 “话说回来,那位无硝有说,植物人是怎么发现古树出现问题吗?” 金李对这方面很感兴趣,他真想弄清楚无硝说的是实话还假话。 “是我判断的,我仍是植物人老者的时候,古树替我找了植物医生,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他据说在本体巨树树根附近扎根休息,我问过为什么要围着古树把根扎进土里,医生像是不小心说溜嘴,说‘离古树越近,恢复速度越好,以前范围很大……’到这里突然停话,我以为范围很大是指古树愿意帮忙植物人恢复的范围,后来古树对无宁失望缩减了,如今想来并非如此。” 印暄跟金李对视一眼,一起点个头,他们有了相似的结论。 随着古树能帮忙植物人恢复的能力作用范围的缩减,植物人们借此判断古树出了问题,于是他们暗暗联合起来,想帮古树撑下去。 深渊是水族的,他不可能把根扎进土里感受古树的能力范围,于是他错失了这么简单的判断方法,年轻的植物人们更可能被植物人老者们以古树对他们失望为理由骗过去,恐怕唯有最早发现的那些人确定原因是什么。 “要说植物人犯蠢吗?被深渊吓坏了?要是他们有人敢对古树说出真相,事情会有不同的发展,古树总不会坐视深渊把植物人们全杀光。” 印暄忽然冷酷的将手上名单扔回桌上,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哈,尖牙利嘴的小琉……真是好久不见。”金李很怀念呢! 每次被祈殿的下属们折腾的想要暴走时,小琉会对着他数落很多关于下属的难听话,说是先私下发泄过一遍,好过当面让别人难堪。 这样的小琉,金李心里一直把他当成最好的祈殿殿主模范。 即使小琉这种时候说起话显得格外冷酷残忍,却给他活生生的亲近感,再不是坐在祈殿殿主位置上,不曾犯错、严格冷静的模样。 即使会私下数落,其实骂的也不多。 与其把时间拿去骂,不如多做点事,以免气极了跟着一起犯错。 印暄很快收拾好心情,将刚刚砸到桌上的名单重新拿回手上。 唔,结果,某句世界的名言算是很贴切吗?──老而不死谓之贼。 好无奈,无硝以外,千眼、鸠巢全部榜上有名,连苏声…… 苏声?苏声!怎么会连苏声都在名单里?他明明是植物医生的小徒弟,对了,自己离开无宁许多年,源生可能不在,换成苏声是植物人议员们的医生,不过,连医生都被金李列为嫌疑目标吗?真是看谁都有嫌疑? 不对,金李说是这么说,没有证据是不会把他也列上的。 “苏声……”印暄刚想问问他的事。 啪的一声,门被由外向内的大力推开,同时,一个穿着黑衣血领的人,倒拖着一个有蛇尾的灵魂傀儡走了进来,残破的灵魂傀儡裸露不少机械区块,有部份还不断发着哔哔声,活像随时都要解体。 “冤离?”印暄迟疑的转动视线,看向被他抓着尾巴拖进来的另一个。 “那是二用,太欠揍了,居然跑去非鼎半个月,小小教训了一下。” 冤离无辜的眨眨眼,将二用垃圾一样的扔到一边后,拉开椅子,坐下。 望着坐在身边的冤离,印暄再瞧瞧已经不止哔哔声,开始喷溅火花、电星的灵魂傀儡,二用这个样子,没有问题吗? “放心,很快有人会来修理他。”冤离的话一点歧意也没有,是真修理。 打算走偷渡路线,这一次影夜来到无宁的时候,是直接把自己装进灵魂傀儡的核心装置里,让冤离带着一个箱子过来,以免留下移动痕迹。 然后,不是整个灵魂傀儡过来,要重新恢复行动,影夜需要一个全新傀儡。 冤离就去了古树的本体巨树那里,将影夜交给了检查中的列罗,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很识相的他,留了个水族人的手下在树下等着带路后,就先带着二用到隐之神庭,路上一边走一边教训,打的非常满意。 印暄看着神情放松带笑的冤离,无话可说的耸耸肩,转头对金李招手。 “怎么了?名单里你刚觉得哪一位有问题?”金李挺好奇的。 “什么名单?”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处于报废状态的二用不解的问。 “有嫌疑的植物人议员名单。”印暄坦白的回答。 “咦?我跟二用不在半个月,你们已经先审查过一遍?” 冤离以为锁定幕后黑手什么的,是旷日废时的事,毕竟他当初光是处理好水族人的部份,就花了成王后的许多许多年。 “初步排查而已。”金李不以为这样就能万无一失。 “有用吗?”二用不会相信外来者得到的结果。 “应该比你动手有用,毕竟,你不是植物人,没办法理解他们议会内部采取的以‘资历’论辈的作法。”印暄不带贬意的随口说着,他正在翻看名单,即使最想问苏声的事,不过,把整份名单看完,先确定有哪些嫌疑人也好。 “嘁,资历是什么?可以吃吗?”二用从来都看不起那些。 印暄翻了翻白眼,没有反驳的专注看回手上厚厚名单。 他这个过去的祈殿殿主可从来没在意过谁比谁资历久、谁跟谁比要优先上位的事,当时要不是有金李在,他发布的命令大概很难被接受。 金李在祈殿待的时间不短,总能给他该怎么做、该任命给谁的更好建议。 不要小看了这些,职场里另有一套生活的法则,是能局限住大多数人的。 连昔日的祈殿殿主也不能脱离束缚,可能只有成王的小狮子能够毫不在意的破坏规则,想做什么、想让谁去做,都能随心所欲的实行。 “不同的族群有不同的活法,是无关者插手不了、影响不了的。” 印暄最后只能这么说,不是为了说服,仅仅是说出实话。 冤离为此叹了口长气,他的手下大多是水族人,讲究的是实力高低,强者至上,排辈份讲资历这种事,只有活得久就自然越强的植物人们才会当真。 难怪黄金兽王会把他重要的兽王宗送来无宁,是比二用有用。 因为二用不以为意,就无法理解植物人们的社会架构、人际关系,在寻找可疑的嫌疑者上,大概会事倍功半,更有可能自以为是而找错目标。 “辛苦了,谢谢。”冤离郑重的向金李致谢。 “……没什么。”金李不在乎的摇摇头,倒是催促了小琉一句,“先前是觉得哪个对象有问题?我正好跟你说说为什么认定他有嫌疑。” “嗯,是这个,苏声,他是当初我的植物医生带着的小徒弟。” 印暄和苏声接触过不少次,是一个腼腆、乖巧的孩子,喜欢热闹,和无拘很说的上话,容易被拉着跑,感觉就是一个孩子,难不成是后来才出问题?可是,看资料他依旧是植物医生无误,纵使受伤次数异常……是了,一个医生而已,又不跟人动手动脚,植物人们更会优先保护医生,他去哪里伤得那么重、那么多次? “抱歉,是我看到熟悉的幼崽,会忍不住质疑。”印暄放弃了坚持。 金李点点头,能理解小琉看到名单上的名字后下意识怀疑的想法。 “熟悉的幼崽?”被面朝地甩到一边趴着的二用,视点只能看着地面,而从声音听来,说话的这人是一副幼崽的嫩嫩嗓音,他本来没有多想,随着对话的次数增加,越听越是熟悉,特别是那个口吻,那种关心幼崽的姿态…… “二用,我们又见面了。”印暄从椅子上跳下去,走到狼狈的二用面前,低头看他,这个害自己动用了能力,现在灵魂需要跟身体分开的始作俑者,他未必料想的到自己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但是,总有些不愉快。 “你──为什么能是植物人幼崽模样?转世了?我、我不过是报复一下。” 二用当初被骗惨了,所以为了阻止自家的王又跟这一位……老人家接触,他不得已之下,能怎么坑对方就怎么坑,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 二用吓得愣住了,脑中思维彻彻底底的僵住,突然开始反省。 冤离走到植物幼崽印暄身边,看着二用脸上的后悔神色,松了口气。 再不让二用知道什么叫怕,他真担心二用有一天会跟隐身在暗处的幕后黑手一样,做出疯狂的举动,然后闹出无法收拾的大麻烦。 被摧毁一半的本体巨树,流落在外的古树,光是这个就不晓得怎么解决。 “对了,冤离,我知道幕后黑手想要什么了。”印暄忽然想起这件事还没告诉他,顺便也说给倒在地上的二用听。 看着一向张狂傲气的二用,表现出这么凄惨茫然的姿态,他很不习惯。 好在一说到正事,二用散乱的目光恢复焦点,整个人清醒冷静多了。 “我最讨厌你这样,小琉。”金李没有多说什么,丢下这一句,转身就离开他待了、奋战了半个月的地方,门也在几秒后被他重重甩上。 磅的一声,代表了金李的态度。 不是每个人做错事总有弥补的机会,而金李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他的小朋友小琉受伤,可是每一次,每一次他总是仅能看着,仅能在事后帮忙做点什么,在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往往什么也做不了。 金李有很多年不敢想起小琉被迫离开王兽的情形,如今,从曾经回到王兽和他见面的十七岁少年人类模样,变成现在植物人幼崽的姿态,金李是不想计较,却不是真能不放在心上,如今是忍无可忍的爆发了。 冤离心情沉重的望了望被甩上的门,和身边平静如昔的他,无话可说。 印暄的话,他心情古怪的很好,一如被送离王兽时,知道被迫遗忘的黄金小狮子之外,仍有个金李会一直记得他时的心满意足。 嗯,有个朋友这么重视自己,真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八章 边缘地带 阴暗的隐之神庭通道上,胡乱拐了许多个弯后,来到的偏远角落。 大概是神庭的边缘地带了?临近的透明窗子上可以看见外头漆黑海水里一些古怪的水中生物,狰狞凶狠的在窗外徘徊。 无宁原来不止是人讲求弱肉强食,连其他动物也是吗? 金李做了个深呼吸后,颓丧的把头靠在透明的窗子上,发愣。 之所以跟黄金狮王殿下争抢,为的是想跟小琉多相处一会儿,也是为了看看小琉如今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想知道他最重要的小朋友是不是过的很好,却为什么突然向对方发脾气呢?还爆发的没什么道理。 没办法,小琉老是这样,受什么委屈都无所谓,事情做完就好。 以前他会跟黄金小狮子联手,偷偷给那些人教训。 不是小琉真的非要他们维护,仅仅是,不希望那些人得寸进尺吧? 就像那个叫二用的,依照小琉的个性,有人讨厌他到非要挖坑陷害的地步,算是很神奇,或者说,自己根本就无法想像。 因为纵使过去的同僚每一个都想送走小琉,对待小琉时却是客气有礼的,连让小琉吃点苦头,都会觉得自己太无耻、太恶劣。 难不成是无宁这个世界太特殊?连小琉这样的烂好人都不吃香? 金李正在发散思维的胡思乱想中,突然猛一个回身,身后不远处的通道内,有个人正愕然的和他对望,在研究资料有哪处可以轻松下手的半个月里,他见过这种装扮的人不少次,据说是隐之神庭的侍者? 他们一身特殊的衣物,随时可以和周围的阴暗同化,让自己默默的消失。 “有事?”金李随口问着,古怪的觉得有哪里不对,是了…… “客人有什么需要吗?看你在这里站了很久。”侍者小心翼翼的问,边问边走了过来,脸上表情像在担心是不是客人身体不适,显得很热情关切。 金李不理会他的微微晃动视线,果然,不是正牌货。 好歹“宅”了半个月,除了翻资料、和侍者们提要求,他就什么都没做,所以除了对资料的熟悉,他更熟悉的是隐之神庭的侍者。 毫不迟疑,金李流金似金光璀璨流转的美丽鱼鳍耳朵一抖,确定有异响的方位来自哪里后,一手按着透明的窗子,一手则是朝那个方向伸出。 下一刻,哗的一声,明明应该被挡在窗外的水流如注,狂涌向前。 和站在窗前的他、站在窗对面通道里的侍者呈折角九十度的地方,被湍急水流冲过,啪的一声,一个身上缠着绿叶和藤蔓的身影撞上了墙壁,瞬间被巨大的水流冲击力道撞的失去意识,正软软的滑坐在地。 突兀出现在室内的水流,撞昏一个敌人后,并没有消失或退回,而是旋绕着护在金李身边,且随着时间经过,水流慢慢的凝聚成一只水狮的模样,一个无声的嘶吼动作后,它落在了金李的右边位置。 一直到巨大的由水做成的狮子成形,金李安心些的向后退了几步,并没有用背靠着窗子,他记得这是在深海海底,不晓得外头有没有敌人,仅仅是退到了水狮的后方,一双亮金色眼睛瞬间瞠大,水狮身上为此爆出几条细细的水丝,连接到他的双手之上,如同傀儡般的,被他进行操控。 “我不会问你什么,只想把你留在这里。”金李望着正前方瞠目结舌和他对视的伪.侍者,他知道,今天的伏击是个试探罢了。 侍者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跑。 水族人的种族很多,眼前这个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比较少见的软体动物肢体,这种类型的移动速度很慢,甚至不会是无宁的人会选择的进化方式。 原先金李以为对方不是侍者,因为没有相处半个月以来的……用什么形容好?那种怕深渊怕到极点,又感谢他收留,于是积极招待客人,是了,套句小琉转世后去王兽看他,说起的小说里的台词,嗯,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就是这种矛盾的姿态,让金李每次和侍者们说话都会格外小心。 而刚刚的伪.侍者并没有给他这种感觉,言谈还好,举止太过热情了,彷佛不害怕他的举动会不会惹人不快的直率,和侍者们并不一样。 但是,伪.侍者一逃跑起来,却有了那种味道,那种因为被人保护,于是可以任意选择进化方向,不用勉强自己先把脚弄的像人,然后长着一颗不堪入目的头和诡异的水族上半身,能够从容的先把上半身弄得可以和人交流,再慢慢变强,慢慢进化下半身的作法,难不成是他弄错吗? 不对,有个隐身在暗处意图袭击的植物人被他击倒,代表一定有问题。 金李看着那人越跑越远,一点追的动力都没有。 不管是引君入瓮,或者是故意引他去看见什么,他都不想参与。 逃跑的伪.侍者陷入尴尬的局面,他跑了一段距离后,无助的回头。 金李望着远方的他,猜想了下他从那条路移动的话可以去哪,呃,半个月没怎么出门,又是身处陌生场所,还真想不出来对方想去哪里。 “去牢房呢,你说,是不是要去见哪一位植物人议员,要去栽赃他?” 忽然从某个墙“中”探出头,一只好大的八爪章鱼认真的问。 金李差点以为是敌人的让水狮攻击他,好在出手前看清楚来者何人。 “无拘?”金李记得这个。 来到隐之神庭后,有时小琉来询问进度,无拘会跟着过来。 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有着八条触须的无拘,常常用他的触须玩一些小把戏,想要逗笑小琉,咳,不过,逗笑金李的次数比较多,双方关系还算不错。 “金李先生,你说,我要不要跟过去?”无拘之所以这么问,是他担心对方的安危,管家爷爷可是很重视这个朋友的。 “我们一起去?”金李要不是怕自己乱走会出事,其实也挺好奇对方想做什么,总不会跟那位无硝一样,意图表现出什么,来消除自己的嫌疑? 唉呀、唉呀,这样不好,他已经草木皆兵,看谁全是幕后黑手了吗? 金李叹口气,这才发觉无拘没有回应,一转眼看过去,墙上已经没有能穿墙而过的那颗章鱼大头,呃,无拘丢下他自己跑去了吗? 好在这一转过头,金李还能看见跑在前方远远的伪.侍者,立刻操纵着水狮一起上前,一边小心戒备,一边快步跟上。 不晓得对方到底安排了什么,在等他呢?希望是他能接受的。 依旧对刚到无宁时,看见的陆地上尸骸遍野情况有些胆战心惊的金李。 阴暗的通道,每隔一段距离才点上一小盏灯。 原本是方便侍者们如果遭遇敌人时,贴着墙就能轻松躲藏的环境,如今要进行追逐行动,才发现非常的不方便,一不小心就会丢失目标。 不过,组队来攻击深渊的疯子里,难保有人临走时想顺便屠个神殿什么的,这种有效阻碍视线的做法,才是对侍者们的最好保护。 金李即使追人追的不太方便,依旧认为深渊的做法和布置非常正确。 当世界的居民都不够尊重他的时候,深渊仍然选择善待跟随他的侍者,从这点来说,是无宁的人太过忘恩负义,深渊算是仁至义尽。 难怪彻底被触怒的深渊,底线被踩过后,他干脆的暴走,再不留情。 想到这里,金李脑子里关于大地上白骨遍地的景象,不再复存。 总不能永远都是无宁的人可以任性的攻击深渊、古树,却不允许他们反抗,他们是世界的守护者,是应该受到尊重的。 想着这些,金李速度没有慢,很侥幸的……也有可能是伪.侍者一定要拉到他到场,所以一次次在转弯处刻意放慢速度的等他追上。 而抢先跑去追人的无拘,貌似发现了他在跟上,开始每隔一段距离,有一只触手从墙里穿出来,用力挥呀挥的告诉他“在这边”。 有了无拘指路后,追逐的速度加快,诡异的是,对方跑的速度也加快。 是了,这是在海底的隐之神庭,对方是水族人的话,一定有办法可以加快移动速度,而看他这样的反应,能确定是别有所图。 金李小心的让水狮维持在自己前方不远处,随时能往后扑护住自己的距离,不敢让它离开太远,但是跑步速度没变慢的快速追上。 既然要到目的地才知道对方的打算,就不要在半路上拖延时间。 无拘大概跟他是同样的想法,不只提速追上去,还用触须示威般的抽了抽那人身前身后的位置,硬是逼伪.侍者再次加快速度。 过上满久的时间,再多跑很远的距离。 几乎是从边缘地带,跑到另一个边缘地带,横跨整个隐之神庭之后。 很久没这么高强度运动过的金李,有些小喘,要不是他操控的水狮载不了人,几乎要让它带他过来,好在,终于是到了。 略显狼狈的拖着脚步,金李手按着某个牢笼的墙,刚想着这个牢笼真豪华,全实心啊,和其他牢笼只有栏杆的状况不一样,一绕进门里,整个人呆住。 地上有一具尸体,被碎尸的模样超惨烈。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死的是一个植物人……中年男子的模样。 之所以被碎尸还看的出对方年龄,是因为头颅部份是完整的。 然后,无拘的八根触须紧紧纠缠着行凶者的身体,将他压制在地。 被压倒的那一个,竟然是一路引他们过来的伪.侍者。 起初无拘以为,伪.侍者的行动大概是想栽赃什么的,却是猜错了。 对方的心比他们想像的要大,因为居然杀进了隐之神庭,在深渊的地盘动手,不论是灭口,或者是挑衅,这下子都糟糕了。 “无拘……”金李刚打算让无拘放开,水狮能更好的控制住对方。 忽然间,从牢笼靠水的那面墙,有两道人影离奇的穿水、穿墙而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九章 水族人闹事 一个水泡破裂声中,一道小小的植物人身影显露出来。 另一个少年模样的,神色有些狰狞忿怒,正朝无拘走过去。 “等等,深渊,不要冲动。”植物人幼崽一把抓住身边的少年。 “济新!我的地盘──居然有水族人敢撒野。”少年咬牙切齿的忍不下去。 “可是,也要看活下来的是谁。”过去叫济新的印暄话说到这里,转身看向被无拘压制在地,却不挣扎,穿着侍者衣服的水族人,“是吧?鸠巢。” 曾经被苏声评点为气质最可怕,明明是植物人,却拥有比水族人更深沉的杀戮血气的鸠巢,植物人议员里资历最老的其中一位。 鸠巢的名字同样出现在嫌疑名单里,金李知道对方的大部份资料。 问题是,倒在地上的他,横看竖看都是个水族人啊! “我眼睛出问题?”金李揉了揉眼睛,要不然是中幻术了? “不是的,金李。”印暄摇摇头后,无奈的看着不言不语的他,“鸠巢你的事还是你自己跟我说的,唔,难不成是怀疑我并非济新?” 印暄也不晓得该如何证明自己是过去的济新,无硝……一开始可能是想找个模样相似的人来发泄积压太久的心情,根本不在乎他到底是不是济新的转世,直到后来对话说的多了,才慢慢承认自己是济新,那鸠巢呢? 无硝是脾气火爆罢了,鸠巢的危险度表面上没他严重,其实比他更可怕。 “击杀你的人,都会被你‘鸠占鹊巢’,这就是你名字的由来。” 很多很多年前,济新不解的询问过鸠巢。 ‘你气质可怕,相处起来却挺平易近人,这一身血腥气是怎么来的?’ 那时候,鸠巢就是那样回答他的。 因为是鸠占鹊巢的鸠巢,他身上的血腥气当然全是被他杀害的人的。 那段话彷佛钥匙,撬动了趴在地上“水族人”的某根神经。 他终于从默默被无拘压制,到抬起头,打量起站在附近的植物人幼崽。 即使这半个月来,曾经数度见过这个幼崽来来去去的点名,只是…… 难以相信是事实,本不该再现的人,居然真的──回来了。 要不是前任暴君冤离就算顶着个植物人外皮,也百分之百是过去的习性、过去的能力、过去的作派,简直无法相信,别的世界有这种让灵魂转世后,依然带着过去全部记忆的能力。 和已经逝去的人再度重逢,这种感觉出奇的……难以形容。 鸠巢望着小小的植物人幼崽很久、很久,久到几乎忘了该如何反应。 “无拘,放开他。”印暄这句话让八爪章鱼想不听话,却被他身后的深渊一个狞笑,被迫放开触须后,不满的往后连退几步。 “要回去换回你的身体再来好好说话吗?”印暄蹲到鸠巢面前发问。 这个姿势……这种问话的语调,那双平静异常的眼睛里,毫不隐藏的关切,还有非得跟你说话,非要知道你接下来做什么,对你的紧张与在乎,明明认识没有多久,却愿意为你倾注温柔,这个人好像真的是记忆中的那一位。 “济新,等我回来。”鸠巢笑了,然后闭上了眼。 下瞬间,被鸠占鹊巢了的水族人,以为行凶成功却在成功瞬间死亡,被人取而代之的他,当鸠巢离开,毫无意外的变成了一具尸体。 “这个能力有趣。”深渊发表了感想,只是眼里冒出凶光。 “不要伤害他,鸠巢只是习惯性不用本尊出门而已,据说是发生了点意外,他只能用自己培养的分身在外行动,似乎是某次扎根错误的后遗症。” 印暄替他说了好话,事实上鸠巢体质特殊,几乎算可以随便死的那种人,然后死了占据别人的身体,玩腻了再回去换分身,拥有如此特殊的天赋技能,想必鸠巢知道的事不比无硝少,就看鸠巢回来后,又会说出什么惊人的秘密。 目前最麻烦的是,来杀鸠巢的同时非要引金李过来目击的,会是谁呢? 等待的时间总显得漫长,每一分一秒都过的很慢很慢。 不能在牢房里,在一具被砍的支离破碎的死尸和另一具死亡的尸体旁等待,尤其这里为了关押植物人们,建筑的材质选的非常险恶,容易聚集水气,而海水对于植物人来说,不是补给,是伤害。 “济新,我先送你到隐之神庭上层去,待在这里太久不好。” 深渊不是没有耐心等待,是不愿意让济新在这里等人。 “好。”印暄点点头,走近后朝深渊伸出手。 “等等,顺便拉我一程。”金李累坏了,他实在不想自己走。 “你的水狮?”印暄这时才发现,那只水狮的模样……好眼熟。 “狮王殿下想办法帮我弄出来的,算是我的护卫吧?它不可能真把我丢在王兽不理不管,哼,它可是很怕你哪天回去没见到我,要怎么交代呢!” 金李有时都分不清,是按照过去的习惯,没有小琉可以照顾,就照顾一下黄金小狮子,还是这头狮子对小琉太有感情,让自己不能舍下它不管。 反正,日子一天天的等下去,后来已经形成了习惯。 当一切成为习惯,好像破坏习惯是罪恶的,也就一直维持到今天。 “下次我见到小狮子会打它一顿,给你出气。”印暄很认真。 “……”金李很无奈,以前小琉也常这么说,然后真的打小狮子,不过是打屁屁连拍好几下这样,他每次在旁边看,总觉得是在玩而不是在教训。 “收起水狮,走吧?”印暄说完,看了看深渊。 “要不要连无拘一起?”深渊是整个隐之神庭的主人,做这些不麻烦。 “管家爷爷。”八爪章鱼模样的无拘,马上恢复成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触须的模样,快步跑过来,立刻巴住小小只的幼崽不放。 “勒、勒太紧。”印暄艰难的说完,刚想挣扎。 啪、啪两声,左边是金李出手、右边是深渊出手。 无拘的头被狠狠连拍了两下,却不敢抱怨的乖乖放松力道,委屈的缩在一边,只有触须不死心的勾呀勾的,想要去勾植物人幼崽的小手。 “哼哼。”深渊才想出手。 印暄无奈的同时伸出两手,一只抓稳深渊,一只抓着无拘。 为什么不管到哪里,他都有一群“小朋友”要带呢?是错觉吧? “小琉这样真让人怀念。”金李收起水狮,走到印暄背后。 刚刚印暄和深渊是怎么穿墙而入,他还记得。 是被一个大形水泡包围着,然后从墙面穿进来,虽然水泡空间不小,不过那是只带两个人,如今有三大一小一共四个,还是挤在一起保险一点。 被济新抓着,深渊暂时放过无拘,等金李就定位,他倒吸了口气。 就这么一个动作,墙外的水忽然穿墙而入,化成一个水球将他们四个包裹其中,等多馀的水退去,一个水泡已经形成,同时,往墙外流的水将水泡带着穿墙而出,开始上浮,慢慢朝隐之神庭的上层前进。 如果是人在神庭里沿着通道跑……嗯,基于深渊待在神庭里常常遇到组队来刷他的疯子,神庭里的通道是曲折的、跑起来是纯粹浪费时间的,越是让想来拼一把的笨蛋们痛苦的环境,深渊绝对就把神庭建成那样,所以,从外界移动才是隐之神庭最正确的移动方式,远比在里头快上几十倍。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上浮速度太快对植物人身体不好,深渊才压慢速度。 也没慢上多久,比起金李追人的时间,快上许多的抵达隐之神庭最上层。 纵使建筑在深海里,深渊挑选的地点还是比较特殊的。 这是一个岛屿近海处大形裂缝的底下,为了居住的舒适性,深渊在隐之神庭最上层建了一些东西,可以确保有阳光能被引到这里。 啪的一声,水泡穿过墙壁,落到了地上,爆成水花。 印暄落地时有些踉跄,毕竟水泡是圆滚滚的模样,一旦消失会有种踩空的感觉,好在无拘跟深渊的手很稳,立刻拉稳了他。 这是一个不像在海里能看到的房间,地上铺的居然是──泥土。 简直是特意为植物人准备的上好休息空间,脚下有泥土、头上有阳光洒落,周围还种了一些植物,开着小小的花,宁静的气息让人瞬间心情畅快。 “你也休息一下吧?纵使是灵魂傀儡,体质还是偏近植物人幼崽。” 深渊先示意无拘放手,才拉着印暄到一个特殊角落。 金李好奇的跟了过来,然后,眼睁睁看着小小植物人幼崽拉开罩着全身的斗篷,站到了土上,接着,双脚慢慢的没进土里且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原来植物人就是这么休息的吗?金李暗暗点头。 接下来,就是在这个不阴暗、很温暖的空间,静静的等待某人的归来。 其间,随着某个诡异的哔哔声不断靠近,一道人影慢吞吞的走着通道过来,让深渊帮忙开门后,继续他缓慢的步伐,倒拖着一个残破的有着蛇尾的傀儡,先是走到似乎沉睡了的小植物人幼崽面前看几眼,这才随意找地方坐下。 “你不休息一下?离了无宁的水土太久,植物人总有些不适。” 深渊是说认真的,基本上就算去了异界,也不敢随意扎根,植物人太容易在疲累状态下,根一扎好就睡过去,于是宁可强撑着直到回归。 “不要紧,在非鼎世界济新住的地方外头有一片好大的花园,我休息的很充份,嗯,闲闲的散心了大半个月,如今很有精神。” 冤离这才有闲功夫拖着二用到处走,而不是随便把他扔哪里。 “嗯。”深渊点点头,没再理回他的躺回地上,发呆。 “修理的人还没到?”金李绝对不是关心“躺尸”中的某人,是嫌太吵。 “是啊,所以干脆来这里等,我也想尽快得手情报。” 冤离追查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离真相近一步又更近一步,有些等不及。 只是,出乎他们的预料,离去的鸠巢并没有很快回来。 即使鱼跟列罗带着影夜一起到来,依旧久久没有等到鸠巢…… 不晓得是鸠巢那一句“等我回来”仅仅是骗局,又或者,有人特意派人潜进隐之神庭杀他,就是为了让鸠巢离开这里,好方便对他动手。 愿意等待的众人,心里全是倾向第二种情形,这下子就麻烦了。 如果来送死的伪.侍者是钓鱼的饵,出手的人恐怕已钓上鸠巢这条大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章 史官的记录 有些人运气很好,不管做什么事皆能顺心如意。 有些人不晓得为什么,明明没有站队、没有行动,也被认为是某个派系的中坚份子,然后再怎么挣扎,该倒楣的时候,名单上一定有他…… 蜃始真心认为,在所有同僚合谋要对前任殿主下手时,他没有阻止,是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因为从此以后,他好像霉运缠身,做什么都不顺心。 明明,带着非鼎来的叫影夜的人,和鱼一起去隐之神庭的是列罗。 可为什么呢?意外撞见最不该看到的场景的,又是自己! 身为史官,纪录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是个人的喜好、职业的执着,问题是,他可以打包票,当时会跟上去,就是、就是不小心多看了一眼而已。 就这么一眼之间,直接把自己送进了坑里去。 说回刚开始吧?因为主导检查的列罗走了,鱼也去跟着长见识,蜃始现在一点见识都不想长、任何稀奇古怪的小道消息也不想知道,所以待在原地不动。 然后?一个狼狈的植物人身影,非常吓人的在离本体巨树不算远的地方,突兀的从土里爬起来,吓得蜃始差点脚一歪,就从树上摔下去。 以前听说过,植物人转世什么的,就是以坟墓旁边长出来的幼苗为新的身体,会长成新的植物人幼崽。 蜃始本以为他不想知道太多,还能目睹无宁植物人转世,运气不错。 遗憾的是,果然是他的错觉,因为那个人艰难的从土里脱身后,横看竖看都不是幼崽模样,根本是个成人体型,虽然年纪不大,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 最令蜃始不解的是,刚爬起来还好,随着站到地上的时间增加,底下的植物人渐渐散发一种杀戮过多的血腥气,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噬血冷酷。 这样的人怎么看都是坏人吧?是吧?是吧? 蜃始会忍不住想跟上去,不能怪他的,对吧?谁让对方一整个坏人样。 这个坏人刚离开土里,似乎有些虚弱,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他一直看着大陆边缘的海面,彷佛准备休息好,就要下海。 蜃始偷偷观望着,这个从没见过的、气质特殊的植物人,他脸上的表情很特殊,一般植物人不晓得是不是太像树的关系,表情很少有,或者说不怎么突出的表情,淡淡的,不明显,而这位植物人没差多少,诡异的是,能明显看出来他有一种松了口气,卸下重担的如释重负感觉。 那种轻松多了的幸福笑容,虽浅却极为明显,和他一身血腥气息差很多。 好像大魔头突然知道幸福是什么滋味,让旁观者反而更难以接受。 是个有故事的人,蜃始可以这么判断。 无宁里有故事的植物人,在深渊几乎把能看到的植物人全抓去深海的隐之神庭关押的现在,却从临近本体巨树的土里爬出来的植物人,是不是他对号入座?为什么会下意识觉得对方跟幕后黑手一定能扯上关系呢? 为了确定第六感到底对不对,蜃始不由自主的当那个植物人休息的差不多,开始加快速度前进,离开视线范围时,悄悄溜下本体巨树,跟上。 千万不要以为史官做不好跟监的活,身为一个被黄金狮王万般折腾、千般折磨都死不掉,继续活蹦乱跳被使唤的史官,蜃始很多技能都被迫无师自通,加上黄金狮王深信死亡才是解脱,要让他活着受罪,硬是让他各种保命手段样样精通、护身器具挂满全身,到了不管什么危机都不会死在外头的程度。 很有自信的蜃始,抱着为前任殿主,也就是印暄稍尽一份心的想法,跟了上去,当他们都在查幕后黑手,线索摆在自己面前了,就顺便查一下。 刚开始,走向海岸边的植物人,浑身是土,却不管不顾,既不东张西望,也不留意周围,就是一直往海里前进,跟无宁的人作风差很多。 要知道这些日子来,蜃始就算是在隐之神庭和鱼一起去跟植物人打交道,那些植物人在牢笼里也会维持最低限度的戒备,像怕随时会被人捅刀。 眼前这一位委实太过奇怪,到底是不是无宁的人啊? 蜃始刚这么想,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猜想,不会是灵魂傀儡吧? 因为是傀儡而已,坏掉就坏掉,才会不怕死、不怕被伏击。 一心天天见,二用好久不见,据说冤离早就跑去找他。 是了,正忙着的蜃始有听到冤离喊列罗的声音,列罗从他那里拿了装着那个名叫“影夜”的人栖身的灵魂傀儡核心,后面才跟鱼一起离开本体巨树,说是给影夜换好一具灵魂傀儡后,要去隐之神庭,当时,二用在吗? 蜃始人不在现场,或者说古树的本体巨树最近长的很好,树叶茂密多了,又有不少新枝长出来,遮蔽不少视线,距离远了,顶多听得见却看不到。 蜃始也不想多知道些什么,就没去管,所以,二用回来没? 不会底下这个古怪的植物人,是二用的灵魂傀儡,植物人版的? 蜃始会这么猜想,是隐约有听见灵魂傀儡坏掉时响个不停的哔哔声,然后现在从土里爬起来的植物人正准备下水进海里,是不是要去跟冤离会合? 那就不用再看下去?蜃始刚这么告诉自己,就看到从海里突然扑出几道身影,居然不单单是水族人,连植物人都有! 呃,是谁告诉他植物人怕海水,海水对植物人有害?是错误观念吧? 蜃始远远看着那个奇怪的植物人被围攻,比较神奇的是,围着植物人的敌人很多,随便数一下,数字超过十,可是没有一个对要害下手,这、这是纯粹想困住对方、阻挠对方,而不是要对方的命吗? 不,可能不是,是不是要等更厉害的人来,以最小的牺牲杀人? 蜃始看的出那些围住植物人的敌人,个个面无表情,杀意坚定,从头到尾没有说话,可是发出的攻击稳定到一秒多少次的频率完全没变过。 被围住的植物人倒是越来越气愤的样子,甚至冷笑着说:“要灭口?凭你们行吗?想从我这里掩盖住真相,太天真了。” 让他意外瞧见这种貌似“灭口”的场面,是需要他做点什么吗? 蜃始在决定出不出面、动不动手救人之前,第一个想法是──又是我! 人倒楣的时候,听说连喝个凉水,都会塞牙缝。 所以?某个偷偷跟监的家伙,忽然身后一道风声袭来,吓得他人往前扑。 再一回头,一只巨螯凶暴残酷的划过眼前,离他尚有一个巴掌远。 这一次,好在黄金狮王给他的防护出现的够即时。 是的,原本应该掐在他后颈上的尖锐巨螯,被一个狮子咆哮的虚影弹开,才会离蜃始脖子有点远,没有一击就擒下他。 连给人反应的机会都不给啊?强迫性的吗?单一选项啊? 蜃始好久没离死亡这么近,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连爬带滚的,蜃始毫不犹豫的直奔被围殴的另一位被害者。 至于怎么打破对方心防,让对方愿意跟自己携手应敌,他只能…… “琉麒、济新、印暄,不管哪一个,我都有交情。” 嗯,全部名字喊一遍啊,这是最保险的。 果然,对方似乎对其中一个名字起反应,呃,不止,应该说,包括围攻的那些人在内,集体对某个名字有反应。 他、他们居然──全部停手了,接着,一起转头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蜃始在这一瞬间,想也不想的拔腿狂奔,冲上前,抓住那个植物人后,管他是敌是友,跑为上策,只要不留在这里被砍死,跑上几公里都是小事。 漫漫的白骨遍野大地,除了古树的本体巨树以外,全是荒野。 跑起来需要特别小心脚下,免得被尸骨绊倒了,同时也得小心上方,因为有些尸体残存的白骨很巨大,除了底下部份,还会在半空中横出一截。 幸好白骨遍地,多不可数,勉强起到了遮蔽视线的功用。 蜃始拖着另一位植物人,拼命往前冲呀冲,哪里有巨大白骨就往哪里转,东绕西绕,跑呀跑呀跑个不停,背后的攻击始终不歇。 莫名的,有一瞬间,蜃始恍然回到过去的某一夜。 唉呀,这种感觉好熟悉,他是不是曾在什么时候,也这么拖着一个人,被别人追杀的拼命往前跑,而且一跑就是好久的时间不得歇? 背后攻击不断,自己丢出去的护身道具不少,依旧盲目往前奔。 当时等的是时间过去,等的是可以开门跨界离开,现在呢? 咦?为什么忽然想起这件往事?蜃始猛地有个不好的预感。 “……当初被你带走的定军,现在好吗?” 被他拉扯着一起狂奔的那位植物人,忽然问出这么一句。 蜃始脚下一个踉跄,如果不是对方反过来拉着他往前跑,一定摔倒。 为、为什么他会知道是自己带走定军?啊,欸,好像有点印象。 记得那个晚上他慌不择路的跟定军一起跑给敌人追的时候,他狼狈的不断扔着护身道具、盘算时间找出路,还要照顾伤得不轻的定军,有时明明定军要他跑左边,忙中有错的他,却是闷头往右边跑,记得那种时候,遇到过奇怪的敌人,会突然拎着他的后领,把他往正确道路上拖,然后? 然后那个奇怪的敌人就──捐躯了,被后面的追兵当靶子直接打死。 如今一回想起这个百思不得其解的片段,再联想到看着对方从土里爬起来后,完全不在意生死的作派,很容易的,导出了一个结论。 “当时在暗处帮着我跟定军顺利离开的,是你?”蜃始半信半疑。 “我知道定军看到了什么,可能知道比我多一点。”对方这么说。 蜃始暗暗啧了一声,定军看到有什么用,他现在没有那段记忆啊! “怎么了?”对方从被拉到变成拉人后,开始往特定方向跑。 蜃始不是无宁的人,对于这块陌生的大陆也没什么探索的好奇心,纵使来到无宁长达半个月以上,他不知道的还是不知道,干脆被对方拉着跑。 “难不成定军被你带出去后……就死了?”对方开始胡乱瞎猜。 “没这么倒楣,不过也差不多。”蜃始迟疑了下,选择性的说明定军不记得离开无宁前后的事,只记得在无宁时的生活,更在检查后发现,他的记忆被什么封住了,出现断层,目前无法解开,所以他们才会集体到无宁来想办法。 “原来如此,难怪我白等那么多年!”对方刚说完,神色一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最后的退路 蜃始猛地也明白了,刚刚这个植物人被一堆人围起来却不朝要害下手,究竟是在等什么,要是没有他出现,想必等来的,便是将定军记忆封锁住,制造断层的那位幕后黑手,如此一来,不杀人依旧完成了“灭口”的计划。 这位植物人就算有再逆天的天赋技能,可以死了活、活了死的不断重复,又有什么用,不记得的事就是不记得了,是想不起来的。 连定军在列罗的帮助下,最后选择是放弃肉体封存,使用灵魂傀儡过活,由此可知这项能力之可怕,是确确实实将某段记忆隔离封锁起来,没有正确的钥匙就打不开,无法得知这段记忆里究竟发生什么事。 “现在怎么办?跑的掉吗?”蜃始边问边回头。 唔,这个植物人是干了什么事?后头的追兵从一开始的十人左右,越来越多,多到现在草草看过去,即使有诸多白骨遮挡,却随便看都觉得近百了啊,密密麻麻的人群一直往这边逼近。 好在他出门一向全身上下挂满护身道具,就算被攻击命中,只要不同时中很多下,啊,很多下也还有狮王殿下的虚影帮挡,暂时不会有事。 可是,身上的东西再多,也不是永无止尽的,需要防范于未然的想好后路。 “我们往这边走,有通道可以到地底王城。”植物人一开始就有目标。 “去地底王城?”蜃始印象中听谁说过,白梦离开后,王城荒废了。 “我的本体藏在王城里,那个人未必不知道在哪,纵使我很小心,每隔百多年才回去一趟,取些幼苗出来为自己制造分身,但是,如果那个人一直盯着我,甚至想好了怎么应对我的能力,怎么封锁住我的记忆,他不一定……” 对方没有再说下去,而是长长叹了口气。 蜃始明白了,眼前在逃的是分身,要是本体被人动了手脚,一旦死亡后可能会一起丧失某些记忆,为此,干脆朝本体位置冲过去,死也要死个明白。 而且,对方会带他一起去,似乎是抱持着,他万一完了,还有自己这个目击者可以帮上忙,不说世界规则之类,好歹他身上有黄金狮王的虚影,真到了紧急关头,他自己强行开门跨界逃跑,未必不能成功。 同时,自己会被带着一起走,对方肯定会在遭遇意图对他本体动手的某人后,在发现真相或重要线索时,把一切全告诉他。 看来,蜃始才是对方安排好的真正“退路”。 “可以请问你的名字吗?”蜃始恭敬有礼的询问。 因为对方的做法,完全把他自己当成了牺牲品、垫脚石。 那个植物人没有回头,继续拉着他往前跑,久久才吐出两个字,“鸠巢。” 在唯有植物人跟水族人的无宁世界里,鸠巢什么意思?可能不太有人知道。 但是对于异界访客来说,只要有鸠这种鸟,和树的世界,比较好懂。 蜃始想也不想的吐出印象深刻的四个字,“鸠占鹊巢?” “古树当年说,从外界听来的,是这样的四个字,鸠占鹊巢。” 鸠巢点点头,拖着蜃始拐了一个弯,刚闪进一个巨大的白骨后方,鸠巢用力在原地踩了好几下,甚至怕力道不够的用力跳了跳,突然两人脚下一空。 “不要紧张,这是我自己开的暗门。”鸠巢早早提醒。 蜃始往下摔的感觉不到两秒,上头掩下来的土比较吓人。 好在土就一点点,且接下来可以感觉到自己位于一个黑暗的滑道内。 在往下滑的过程中,听着鸠巢的话,蜃始总算安心的呼口大气,即使四周阴暗的什么也瞧不见,可是有一只手依旧抓紧他,滑速也不快,不管出什么事,都还有反应的时间,他也就不多想。 “你的名字是古树帮你取的?” 往下滑了一段时间,还没落地,蜃始忍不住八卦起来。 “嗯,我一开始不会用我的能力,沦落到空之神庭做侍者,有一天古树闲得无聊和我说话,我就是问问而已,他却想办法帮我理清能力怎么用。” 鸠巢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轻,像忽然陷入回忆当中。 “你很感谢古树?可是……”蜃始觉得鸠巢不弱,古树出事的时候,要是说事出突然,深渊来不及出手,会表现的对古树怀念又敬佩的鸠巢,怎么也不该置身事外,偏偏真没有听说鸠巢曾经出手做过什么。 被质疑的鸠巢,沉默了一会儿,先拉着对方在滑道里异常的拐了个弯,落到另一个滑道中,才冷笑一声,反问一句:“你以为植物人是怎么发现古树情况异常,确定有人在暗处对古树下手的?” 蜃始没有去隐之神庭,不晓得现在事态发展到什么地步,突然听到鸠巢半是忿怒、半是自嘲的发言,禁不住呆了呆,下意识回问,“是你?” “嗯,我后来一直用分身在外行动,没有动过本体,是因为我一次扎根失误,我的根正好缠住了古树本体巨树由陆上延伸到地底深处的须根,以前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古树应该要有反应,打开我的根,逼我离开,可是他没有,就像那个须根他自己感受不到一样,我忽然惊觉不对,仔细观察确定了古树能帮助植物人恢复的范围在缩小,从此致力于替古树找出问题所在。” 鸠巢不是什么都没做,是他一直专注着做一件事。 “你就一直缠着古树的根不放?”蜃始不明白这有什么用。 “我的根……扎进古树的根里,借着偶尔吸取他的力量,我可以判断他有没有持续衰弱,或者是突然变得特别虚弱。”鸠巢知道这样做不好,古树明明那么虚弱了,他不该雪上加霜的对古树的力量进行吸取。 只是,古树表面上一点反应都没有,彷佛没有查觉。 是不是本体巨树实在太过巨大的关系呢?还是说,古树身上发生的事,有对他产生麻痹的作用,所以古树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现? 鸠巢其实想过要告诉古树这些事,无奈的是,有其他同样发现不对的植物人,却恶劣的团结起来进行消息封锁。 他没有机会告知、提醒古树,唯一能做的,是近距离监控情势的恶化,然后,一有不对,想办法让人出手清理掉离古树最近的人。 鸠巢没有隐瞒的,把他做的事跟想法详细的说了一遍。 这是为了避免本体出事,他的分身跟着死亡时,会让这些情报永不见天日。 “什么叫清理掉离古树最近的人?莫不是连济新──” 蜃始差点想直接抽回自己的手,对方的作法太过偏执可怕了,为了古树,其他不重要的人都要给古树让路,就算是无辜的,也要死? “济新不是我动的手。”鸠巢这句话回的有些不是时候。 蜃始真想松开手,再把鸠巢踹下去垫底,原来真有人对济新动手? 古树重要,济新呢?自家那位前任殿主,活的真悲哀,老是被人利用到最后,没有用处了,就被牺牲掉、解决掉。 “……古树要是出事,信不信深渊会毁了整个无宁?” 鸠巢会找不到机会跟古树说,不止是其他人用“深渊会杀掉全部植物人”来阻止他,更因为深渊常跟古树在一起,他没有勇气当深渊的面说出这些。 凡是看到大陆上白骨累累的人,都无法反驳鸠巢那句话。 蜃始想了想,当年同僚想送走前任殿主的事,他不一样不敢反驳和说出去吗?随波逐流之下,他却无法昧着良心真把前任殿主的事从史书里清光,才会接受金李的贿赂,把引导者的事纪录在史书中,纵使就一行字而已。 好像不能五十步笑百步,大家……都一样糟糕。 没有勇气说出去什么的,事到临头才会发现,原来自己真的不够胆。 “你还知道什么?”蜃始感受着他们在滑道里的慢速前进,干脆问出口。 “那个晚上,定军遇到你之前,我发现他被熟识的幼崽们追杀,本来没怎么在意,只以为是白梦……咳咳咳,嘛,王即位后对出力最多、最受拥戴的手下出手,又不是没发生过,后来会追上去,是发现不对,议会居然有人参与。” 鸠巢话里带着点茫然的味道,像最后一句的事实他也很纳闷。 “议会的人手?”对于这种发展,蜃始浮想联翩。 “嗯,千眼的下属会出动很正常,他是负责管事的,一有不对肯定要派人出去探查情况,无硝会让下属出动也没问题,他跟水族人过不去,有事就打、没事也要打,最奇怪的是,我的人也过去了,我却不记得自己发号施令过。” 鸠巢那天就是看到自己人去追定军,才会忍不住也跟过去。 然后,他那天不是分身跟上去,是分身被某个不长眼的笨蛋偷袭死掉后,换上那个笨蛋的身体在随便乱逛,结果这一逛,最初是想知道自己的下属搞什么东西,怎么背着他干私活,后来渐渐发现不对,定军貌似闯入了哪里,知道了什么,才会被一堆人追杀,对此,鸠巢干脆利用自己的能力一死再死。 纵使他不能从杀死自己夺来的对方身体里得到记忆,可是,能从旁边一起行动的人嘴巴里套出情报,就这样死了再死,阵营一换再换,知道的越来越多,发现当天晚上聚集的人是铁了心要杀定军,是要灭口,鸠巢就决定要救他。 令鸠巢料想不到的是,会从天而降一个异界访客,捞走了定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二章 科技的力量 坏事接二连三,蜃始不过多看了一眼疑似坏人的鸠巢,被好奇心引诱,偷偷跟了一段路,结果被人发现,不得已之下和鸠巢“携手逃亡”,然后,穿过长长的滑道,来到所谓的地下王城,一个据说已经荒废的地方,寻找鸠巢的本体所在,也是和可能已经对他本体动手的幕后黑手正面相向的唯一机会。 真相摆在眼前,到底是看还是不看呢?这好像也是唯一选项? 蜃始准备再问详细点,却忽然整个人被什么往后剧烈一扯。 鸠巢和他拉着的手,因此被迫放开。 好在蜃始没有被拉多远,就是磅的一声撞到临近处滑道的土壁上。 “不可能。”鸠巢自信挖这条暗道时,从头到尾全是自己来。 “喔哦。”蜃始没受多大伤害,只是被什么缠住了腰和上半部身体,被牢牢束缚在滑道的土壁上,动弹不得,脑子转很快的导出了一个糟糕的结论。 不应该被知道的事,却被人当成把柄利用一把,这还用说吗? 那个叫“相融”的,肯定已经顺利弄到鸠巢的本体,现在来收拾他。 “他是怎么办到的?”鸠巢问了一句古怪的话。 蜃始不明白,什么叫怎么办到?人家的天赋技能不是吗? “这里在地底多深你知道吗?除了这一条暗道,附近我虽然挖了不少伪.暗道,其实从头到尾有出口、有入口的就主线这一条。” 鸠巢语速极快的说明着,即使蜃始回他茫然的一句“嗄?”,他也只能叹口气,强调道:“重点在于不管什么样的能力,要知道对方在哪里才能出手!” “也不一定啊,热显象仪什么的,就是只要有体温、会发热的东西,都可以轻松发现,当然还是有距离限制,也有使用的场地限制吧?” 蜃始说着说着,自己不免怀疑起来。 科技走向的世界,他不是没有去过,非鼎就是个中翘楚之一。 但是,就算是非鼎,想要探查地底下的状况,热显象仪是不行的,因为土壤会吸热、会散热,要隔着厚厚的泥土层探查土里的情形,条件不符合。 那振动类的探测呢?蜃始记得其他世界里,有些生物有类似的天赋能力。 问题是无宁就植物人跟水族人,这里隔的是土,不是水,水族人的能力在土里不见得能百分之一百全盘发挥,植物人呢? 蜃始在某个世界见过会杀人的植物,土里有生物经过,根系就会紧缠过去,将生物勒死后,当养份吸收掉。 想到这里,蜃始把那种植物的特性,对鸠巢普及了一下知识。 “所以,只是我以前没遇过类似的天赋技能?”鸠巢莫名的松了口气。 蜃始却从他吐出的这口气里,有个不好的猜想。 “你不是没遇到过吧?”蜃始总以为鸠巢的紧张,是有了既定的怀疑目标,才会因此失态,再没有起初拉着他跑时的平静。 事实上,拥有特殊能力可以随便一死再死的鸠巢,一直平静的很异常。 “一般而言,无宁的地盘意识很霸道,这种探测类的天赋技能,除非后台够硬,否则谁发现,谁都会第一时间弄死。”鸠巢说真的。 没有人喜欢被别人发现自己在做什么,尤其自己还遮遮掩掩、偷偷摸摸,特别不希望被人知道的时候,谁敢冒犯,就让谁去死,这很正常。 无宁是强者为尊,严重弱肉强食的世界。 有这类能力的人,就算不乱用,也有可能被人未雨绸缪的暗中解决掉。 可以顺利活到最后,然后其能力是这种类型还被人尽皆知的…… “除了千眼,他的能力一直众说纷纭,最主要的是,凡是他‘眼睛’能看到的地方,不论发生任何事,他都能一清二楚,同时,因为他能看到的地方实在太多,就以‘千眼’为名,我刚刚是想到他的能力,才会慌乱。” 鸠巢并不希望事情真的跟千眼有关,那个人算是植物人议员里最端正严肃的,议会里有他在,才能正常的运转,所以很多年来,他从没有怀疑过他。 在鸠巢眼里,无硝都比千眼更有威胁性、更有嫌疑。 “千眼组织能力很强,其实植物人也好、水族人也罢,习惯以强弱来做为服从的判断,可是唯有千眼很少展现出他的高强实力,却能使唤着大家按他需要的做事,议会不少年来,在王不见得会管事的状态下,全靠他一个人支撑。” 鸠巢是心慌意乱了,才会把这些事一再拿出来说。 蜃始能感觉出来,鸠巢宁愿幕后黑手是谁都行,只要不是千眼。 “无硝的主要能力是什么?”蜃始配合着转移下怀疑目标。 “没有硝烟的出手,用来形容无硝出手时的神出鬼没和……莫名其妙,嗯,完全感受不到杀意、恶意,甚至连他的情绪波动都无法查觉,有人说无硝就是个疯子、神经病,想杀人就杀,完全不经大脑、不思考的直觉去做,所以没有发现的机会,通常他动手了,他的敌人不是死便是重伤。” 鸠巢因此特别忌惮无硝,更遑论当年所有人还在商量该不该对济新下手时,无硝约济新出去喝个茶,回来就说下完手了,多令人惊愕傻眼的迅速。 不想替无硝隐瞒,鸠巢怕自己这次死了,本体那边记忆又被动手脚,他每死一次总会和本体同步几分钟,才能借杀死自己的人身体爬起来,而那几分钟时间,恐怕原本的记忆就会缺失一部份,为了以防万一,想到什么他就说。 蜃始是真的被震住了,无硝被他说的真可怕。 “我……”鸠巢刚想继续说下去,忽然神色一变,双手往前伸。 这具分身是由他自己的本体分出来的,能力是相近的。 他的手从人类的模样,瞬间转化成树枝状,而缠绕在树上的树叶有着锋利的边,抖颤时如同锯子一样,可以用来割裂物品,杀伤力极强。 蜃始猛抽口气,拜托,鸠巢话也不说一句,就拿这种叶子在割身上缠绕束缚住他的东西,不清楚是藤蔓或是树根,总之,切割的速度不慢。 就是鸠巢太急切了,树叶的快速抖颤切削,不止让蜃始重得自由,也在他手臂或上半身留下几道割痕,痛的他龇牙咧嘴的。 只是,容不得蜃始开口抱怨,他看到鸠巢往他扑来的下一刻,一根树根扎过了鸠巢的胸口,小小的滑道内其实闪躲空间不够,鸠巢甚至闪也不闪,根本是拿自己当盾牌在替蜃始挡的猛扑过来。 胸口被树根扎穿,鸠巢的血喷洒在蜃始身上,吓得蜃始呆呆睁大着眼,一时间完全无法反应,直到鸠巢转化了锐利的树叶,将它们变成坚硬如小小盾牌状覆盖到蜃始身上,然后双手化成的枝干往前不断延伸,一下子就逆着滑道将蜃始推出好远的距离,却不是往入口推,是往他们来时没有进入的另一条滑道里推。 蜃始被推进那个滑道时,被巨大力道带着狼狈的几乎翻滚一圈。 他一爬起身,什么事也没有做,就是发动黄金狮王殿下留给他的最后保命能力,开门,以最快速度开门直达黄金狮王眼前。 不去思考鸠巢现在怎么了,蜃始一心一意的想着逃跑。 偏偏因为身处窄狭的滑道内,临时开启的门若隐若现的无法成形。 蜃始急的想哭,却没有办法,一次次的回头看着鸠巢送他过来后,丢下他就缠绕成门挡在滑道上的枝干被什么一点点的削掉,惊慌的不住拍门。 拍了一次又一次后,突然门被拍开一道缝隙。 不晓得这样算不算开门成功?以往蜃始非要门开完全了,才肯跨过去。 天晓得开门失败,他却穿过那道门,会发生什么不好的异常现象。 如今……能算生死关头吗?他想也不想就挤着门缝,硬是穿门而入。 临走前,最后的最后。 依稀听见鸠巢的声音带着惊讶的喊道:“怎么会是……” 难道不是谈论中提到的无硝、千眼?不然鸠巢为什么如此的难以置信? 那么,这个出乎鸠巢意料之外的人,是谁? 很多时候从没想过,原来奇迹真的存在,是真的会发生。 原以为绝不可能的事,竟然只怕有心人,它还是可以做到的。 就是太不可思议了,心里即使暗暗想过,如果有奇迹发生也不错,却没有真的去设想过,要是奇迹发生会是什么情况。 真的,当时他心里想着的是── 如果小王能因此懂得放下追求无法实现的希望,那么,在离希望极近时,放纵自己去尝试个几次,算不上大错,说不定,将来会变成美妙的体验。 结果,世界之王这种生物,生来就是为了打击其他生物的吗? 分不清是喜是忧,陆仁浑身无力的躺在沙发上,他不要动了。 “……有这么严重吗?”那多继续COSPLAY执事,穿着黑色笔挺燕尾服的他,将一杯水端到了自家君上眼前,等着他伸手接过。 “你不会理解的,小王要不是有个哥哥一直镇压着,她百分之一万会变成魔王,以自己的喜恶作事,其馀的事完全不考虑,不过,她这样的个性才压制的住恶魔们,然后会让天使不敢和她作对,似乎也是必要的?” 陆仁一边感叹,一边坐起身的接过水杯,轻抿两口。 “然后?”那多还真不能理解陆仁为什么会一副倍受打击的姿态。 伪.海妖、真.生祭的生跟少女魔王印琪合作,真的将养灵项鍊改成了灵魂傀儡版,让凌君逸提早苏醒,纵使是以小幼崽的模样出现,也算好事吧? “凌君逸能提早回来,我是非常高兴,更别提她能管的住小王,我省事多了,只是,小王有点糟糕啊,原本就是先斩后奏的做事风格,如今像是尝到好处有点收不住手,明明印暄的身体再构筑的事,关于材料对印暄身体融合度的试验,之前说好了,要毕其功于一役,全部材料都要先试过一遍,选择最好融合度的,以免将来又需要再做一次构筑,但是……” 陆仁但是两个字之后,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自量力的争斗 “君上,少女魔王要是做了蠢事,请别忘记,为什么她至今没有收回你连她都可以控制、阻止的能力,让世界规则在她与你之间,选择以你的意向为主,就是因为少女魔王自己很清楚,她的个性不够沉着冷静,一不小心会脑子发热的干蠢事,才会选择相信你,而不是相信她自己。”那多客观的评判着。 不能否认,这样一段话,让陆仁下定了决心。 “小王好像不想等黄金狮王过来一起动手,她问过一次伪.海妖生,说是有没有可能她们两个联手再创奇迹。”陆仁听的出来小王有些在说笑。 可是,单纯说笑,小王不会那么认真的看着封存起来的印暄身体。 因此陆仁这几天总有些胆战心惊,他不敢赌小王究竟是怎么想。 尤其小王成为世界之王以来,不论天使、恶魔方面,有着恶魔彼阿.劣多、恶魔九雷.嗜非、天使菲阿.珂瑟和其他大天使长的配合,一直顺风顺水,比起非眠换马甲使用禾忍的艰辛再重头,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再说到连厌眠、非眠都办不到将养灵项鍊弄成灵魂傀儡版,小王跟生两个人而已,居然半个多月就顺利完成,这会让小王瞬间信心超越极限。 要是一个在磨难中不断打滚过来的人,或许还能勉强控制住自己。 偏偏小王这辈子过的太顺利了,陆仁一点也不相信她会忍住不冲动。 “你说,我把这些跟凌君逸说,她能帮上忙吗?” 陆仁不以为自己温言劝解会有用,纵使他是可以硬抓着小王不让她犯蠢,问题是,小王正在兴头上,万一控制不住怎么办?要以防万一啊! 再说了,那位黄金狮王殿下是因为它家兽王宗跑去无宁世界了,才不得不离开千战、离开印暄,回去守着它的老窝王兽世界,而不是把这件事抛在脑后,要是一个不好,它忽然心血来潮跑来看,结果正好看到小王犯蠢怎么办? 千战世界重新制定的世界规则,有不少全脱胎于黄金狮王的分享。 陆仁并不以为成王比少女魔王早上千多年之久的黄金狮王,会不知道怎么钻世界规则的漏洞,原本双方是友好关系还好,要是起了嫌恶,冲突起来,加上又是因为印暄才惹出的事情,天知道最后得要如何收场。 曾经做过阎王不少年,那多能明白有些事想太多不好的同时,不去多想才会引发更不好的结果,自家君上的担忧是确有其理。 “试试吧?要是凌君逸小姐也派不上用场,我们只好……” 只好怎么样?当然是,抢在少女魔王一意孤行之前,先通知黄金狮王殿下过来,宁愿提早说明,也不希望事后被人发现,至少这样情势会好一点。 说做就做,陆仁大口喝完水,把水杯递回给那多,准备出发去找凌君逸,她刚醒没多久,说是心情很乱的一个人窝在房间里。 就因为凌君逸玩“自闭”中,小王才会忽然无事可做的胡思乱想。 可以的话,陆仁真希望凌君逸快点振作起来,快点把小王控制住啊! 少女魔王什么的,一定是名字起的不好,小王才会越来越糟糕。 真的是这样吗?跟小王认识太多年的陆仁,好像再无法欺骗自己。 其实真相是,每个当上王的,都有某一部份──格外糟糕。 七水世界里,一处小小的岛屿上。 无数雪白的石头散落在岛上,间杂着许多绿绿的小草、可人的小黄花和小红花,有一种抽象的美感,彷佛它们自然的形成一幅图画。 岛屿最高的小山坡上,这座岛唯一的一棵树就坐落在那里。 不过其实那不是树,而是从异界来的访客。 每隔一段时间,总会下意识到这里走走的雪鹗,却在拍着翅膀降落时,看到另一个人坐在树前,呆呆的出神,彷佛在想些什么。 “离期?”雪鹗很意外会在这里看见他。 事实上,被恶魔彼阿取名为死庭的那里,这半个月来轰轰烈烈的充满了戏剧性的发展,嗯,当定军这只伪.岛鱼下定决心开始行动,不管是无宁的活宝们,或者人鱼跟海妖,三方全部陷入水深火热当中。 尤其定军这次的目标,是打造全新的“规矩”,要让整个组织完整起来。 万事起头难,这句话是对的,如果不是想反抗更难…… 定军再不需要顾忌白嵌、白梦,火力全开的话,很可怕。 别说在恶魔彼阿“摧残”下,练就逃跑类型的各种绝活的人鱼跟海妖,就算是在无宁那种严重强者为尊的世界,一路杀过来的无宁活宝们,大部份人只能被他完虐,极少数别说平手,顶多是输的稍微好看一点。 被彻底的武力镇压后,是用心良苦的劝解、教导,定军驾轻就熟的把人鱼、海妖和无宁活宝们掌控在手,让他们逃脱不了他手掌心的慢慢重新塑造。 期间当然有反扑的时候,不过有离期在,他的预知梦非常好用。 敢于反抗的,都会在被提前发现后……掐死在萌芽阶段。 没有挣扎的馀地,人往往会认命,然后会苦中作乐、会开始真正的成熟。 从会有反意、会抱怨、会不想配合,到积极的参与,才半个月的时间,定军成功化腐朽为神奇,让无组织、无纪率的人鱼和海妖有模有样的开始像一个组织里的成员,而不是像以前只会自行其事。 就是有一点很神奇,被定军折腾久了,人鱼跟海妖越发想念恶魔彼阿跟鱼,好在他们虽然觉得以前日子比较轻松快活,却明白不改变就是毁灭的开始。 自从人鱼跟海妖们自觉的学习、配合之后,离期几乎解脱出来。 雪鹗看过离期四处乱晃,不见得是去和鱼人、鸟人接触,但是他实际考查了很多东西,是真的想往引导者的道路上走,离期在思考许多对整个世界更好的事,却也在疑惑为什么不能往那样的方向转变整个世界。 思考越多,离期似乎远比以前更懂得,当一个引导者需要思考什么。 雪鹗前阵子……嗯,五、六天前吧?听说离期在思考,鸟人为什么只吃树上的果子,他们明明能吃别的,在想七水世界能不能种植可食性的植物,所以正在考查许多有土壤覆盖的岛屿,唔,好像和这里的地形不太合。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雪鹗没料到会在古树这里看到他。 像没发觉有人过来,更没听到前面的呼唤,所以这个问句一入耳,离期从坐到站的跳起来,更踉跄的往后狼狈退了几步,差点因动作过剧而摔倒。 此时,他和黄金狮子瞳色相近,如同猫科动物的黄金兽瞳,在离期不大的巴掌脸上,显得惊惧交加的迷茫,将他原本的书呆子气息消减大半,换上一种受惊过度的可怜小动物感受。 “离期?”雪鹗也被他吓了跳的往后退几步。 “果然是你啊……”离期表情诡异的看看他后,再回过头看看古树。 扎根在土里,享受着温暖的阳光,看起来像一棵树而不是一个人,枝繁叶茂、生机旺盛,恢复的很不错的古树,好像正在沉睡中。 “怎么了?”雪鹗大步走来,和离期并肩而立,一起打量古树。 “我做了一个预知梦。”离期的声音在发飘,彷佛他还陷在梦里。 雪鹗疑惑的看着他,“关于谁?古树吗?他会在这里发生什么事?” 原先的问句到最后,几乎变成惊怒交加的责问。 “呃,抱歉,我失态了,你的预知梦?”雪鹗一面道歉,一面追问。 冤离把古树托付给他,印暄也表示过希望他帮忙照顾古树,可不能到最后,古树在他这里出了问题,那他……就不好交代了。 事实上,关于印暄在这里出事,灵魂跟肉体分开的事,雪鹗一直没想过该怎么跟非眠说,纵使不是他惹出的问题,心里仍然会很过意不去。 要是连古树也出状况,雪鹗认为他会无法忍受。 “我梦到你来这里没多久,古树睡醒和你说话,然后,他开始吐血。” 离期一边说,一边抬头看着上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离期?”雪鹗一方面为听到的事心惊,一方面疑惑离期的反应不太对。 “嗯,确定了,有人阻止了正在发生的事,改变原先要发生的。” 离期抬头看了好一会儿,此时从日正当中,慢慢的日头向远方偏移,是下午时间了,为此他忽然松口气的低下头,抹去额头急出来的汗。 “嗄?”雪鹗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雪鹗你来的时间是不正确的,古树没有醒来是不对的,依照我在梦里看到的天色判断,这个时间在这里早就该什么都发生了。” 离期从做了梦之后,一惊醒过来就往这里赶,然后耐心的等待。 他没有在正确的时间等到雪鹗过来、等到古树醒来,这还不够,他怕时间到了,古树会像梦里一样,和雪鹗相谈甚欢的时候忽然吐血,好在,时间过去了,古树仍然睡的很香,看起来也很好,没有趋于恶化的现象。 “在无宁发生了一些事,影响到这里的古树,古树没有像我做的预知梦一样,情况变得糟糕,代表在无宁有好事发生吧?” 离期雀跃的说着,他家祖先好厉害,一定是祖先做了什么。 “我还是不太懂。”雪鹗想知道的多一点。 “嗯,我做了预知梦后,有时光是说出来,就会影响事情的发生,以前在王兽世界的时候,兽王宗相信我的预知梦,提早布局,到了该发生事情的时间点,就会发生跟我的梦里完全不同的事件。” 离期按下兴奋愉悦的心情,详细的解释着。 雪鹗慢慢的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如果无宁那边没有好事发生,现在的古树应该要吐着血倒下,事态就会往最坏的状况发展? 那真是太幸运了,古树没事就好,希望无宁那边可以再顺利一些。 就是不知道,无宁那边到底水落石出了没?最后的真凶又是谁? 无宁,离地下王城尚有一段距离的暗道里。 被突来的攻击弄得半塌的狭小滑道内,周围、上方的泥土纷纷砸落,一个被藤蔓枝干密密麻麻缠成的茧状里,剧烈的搏斗声不绝于耳,可惜,反抗的那人被困在茧中,四面八方全被封锁,无处可逃,就算挣扎,也撑不了多久。 即使他努力的伸出枝干藤蔓,连最重要的脚部根须都探了出去,一旦穿过茧,就想从外部攻破,不然再被封锁着,真要死在这里。 可是,对方似乎预想到他的打算,竟然有另外的攻击等在外头。 很快的,两批纠缠争斗的枝叶树根分成一粗、一细,一尖锐、一厚重,一叶片如盾、一叶片似刀的斗个不停,谁也不退半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一十四章 别人厮杀旁人得利 突然,一声尖啸,差一点点就可以将某人绞杀当场,却不得不退去的细尖树枝,正猛地抽离被它卷困起来的被害人时,退去的枝干忽然被什么缠住,动弹不得之外,更慢慢燃烧起来。 “咳咳咳。”侥幸逃生的鸠巢,闷咳着血,不明所以的定睛看去。 眼前烧起来的大堆枝叶藤蔓很快的分开,变成两个植物人的模样,无助的各朝一边意图爬开,却动弹不得的只能在火中挣扎。 不希望变成跟他们同一个下场,鸠巢立刻往后爬了一段距离。 火焰是大多数植物人的天敌,他也不例外。 而且,正确用来杀死他的办法,就是用火。 以火焰这种外物来动手,鸠巢会锁定不了可以侵占的身体,然后白白损失一具分身,要是连本体都被烧死了,那就是彻底完蛋。 只是,为什么会有人侵入暗道里放火? 回想起被无数树枝在最近距离攻击、缠绕前,看见的那张脸,鸠巢不免怀疑自己是不是幻觉了,或者对方使用的也是傀儡什么的? 否则的话,死亡的源生怎么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现在的话,是又一次死在他面前,还是被火烧死的,这样就分辨不出到底是不是源生本人,毕竟那一眼看的非常仓促。 而且和“源生”一起,等着对他补刀的,又是谁呢? 鸠巢愣愣的看着眼前燃烧的两个植物人,他们的情况并不像是被油泼到、又被火引燃的剧烈燃烧,倒像是湿掉的木材被火慢慢燃尽的感觉。 离他不远的火不大,就是把整个暗道里烧的一片闷热,让人喘不过气。 要不是植物人除非完全密闭的空间,否则透过土壤仍可以吸收到氧气的话,他大概早被闷死了,不过,火再烧下去,他会被烤干也不一定? 没有受伤致死,而是被火烤成人干吗? 鸠巢苦笑着,他受的伤对植物人来说,不算重,纵使是胸口被开了一个洞,不过根须没怎么受损、脑部也没缺失,那就没多大问题。 还能苦中作乐的鸠巢,本想积聚点体力后,再想办法爬上滑道,去看看他分出一半精力送走的异界访客,是不是安全,或者已经离开? 没想到,躺着休息的他,忽然看到在崩塌倾斜的滑道一端,被人强行破开。 “鸠巢,死了没有?”随着问话,是大批喷溅的泥土往里倾倒。 鸠巢无奈的被土淹没,然后再靠自己从土堆里爬起来。 前头燃烧中的两个植物人,此时已彻底被埋在了土下,不见踪影。 没再分心看那边,鸠巢想着方才听到的声音,确定是他了。 果然,他有设想过,要是会有人来救他,应该就是这个人。 “千眼,你要是看见我遇袭,不能早点来吗?”鸠巢按着流血不停的胸口,挣扎着从土堆里往前迈步,打算从对方挖出的洞爬出去。 至于为什么不回头去看看异界访客?因为,千眼在这里。 不论谁到底才是幕后黑手,千眼是做贼喊抓贼的自导自演,还是千眼真的突然发现他出事,才赶过来拉他一把,都与异界访客无关。 该说的已经说了,连最后刻意表达的情报也传递了。 再来的,鸠巢不晓得跟真相有没有关系,也已经无能为力。 要是异界访客还没离开,千眼又是真凶,恐怕就再见不到对方。 好在,方才那么危急,自己纵使送他离开,依然能感受到对方的攻击在破坏自己留下的屏障,要是那位异界访客脑子没问题,肯定逃走了才对。 剩下的事,得由自己面对,鸠巢却意外的不怎么担心,顺着湿软的泥土往外爬,很快在将要出去时,被人抓住双手,往外拖。 没有多久,鸠巢整个人被拖出土里,顺利落在地上。 “千眼。”鸠巢站稳脚步,向拉他出来的人点点头。 “这次怎么这么惨?”年事已高,外貌有些老态的植物人老者,白须微长的将到胸口,白白的眉毛底下却是一双极有活力的铜铃大眼,配上并不削瘦的身形,会给人一种其实他并不老的错觉。 “对方隔着厚厚的泥土,居然能找到我发动攻击。”鸠巢没有隐瞒。 “……和我相似的能力啊?”千眼似乎并不意外。 “你得到什么线索?”鸠巢一边问,一边趁着有千眼在,扎根到土里,能恢复多少就先恢复,免得等下有什么万一,没有力气反应就糟糕了。 “不是得到,该说托你的福吧?”千眼身体一转,朝着某个方向。 鸠巢脸色微变的低下头,千眼看过去的地方,他本体在那附近。 “起初我发现你和某个人在陆地上跑给人追后,顺着你们逃跑的方向看,意外发现古树从陆上延伸到地底的根时,已经有不少植物人围在那里开挖,再发现你的本体也在,我要赶过来有些来不及,依照对方的人数,想必很快就挖开了地方,该动的手脚也动完……”千眼话刚讲到这里。 “什么?你居然没赶上?”鸠巢气急败坏的追问。 千眼没好气的对他冷哼一声,“等我说完,我应该要赶不上的,却突然看到他们分出大批人手,而且不是一个、两个,数目不少的朝暗道这里移动,多亏你挖了很多条伪装的滑道,他们花不少人手进行清查搜索,以此推断,你说他们能看到你并不是正确的,是顶多知道你在哪个方位,接下来就得自己锁定你的位置,正因为他们人数减少,我总算赶上了,接着一回头就看见你被袭击。” 千眼跟他认识太久,明白他想知道些什么,干脆琐碎的说明。 “所以托我的福的意思,是我的本体跟古树的根都没事?” 鸠巢大惊喜,他还以为两者都保不住了。 鸠巢太过高兴,总觉得这一切像是作梦一样,不够真实。 “你说真的?古树的根和我的本体都没事?”鸠巢忍不住追问。 “嗯,我到的即时,正好是他们土刚挖开,古树的根刚露出来的时候,可惜的是没有办法抓活口,他们宁愿自杀也不肯被俘,花了一番心力才把自杀式攻击的他们处理掉,接着我让其中一批手下守在那里,这才赶过来救人。” 千眼顺便解释之前鸠巢的质问,为什么自己看见他遇袭却来的这么晚。 “原来如此,没关系,古树没事才是最要紧的。”鸠巢笑的放松。 此时他才有馀力看看左右,果然不单单是有几个千眼的手下正在附近巡视,还有一些约有二十来个正往暗道里钻,像是在找有没有漏网之鱼。 千眼先前说过的,对方派不少人过来,而正好找到自己那一条滑道里的就两个,其馀的不晓得还有多少?千眼似乎想弥补前头没抓到活口的遗憾,让他的手下们集体往暗道里钻,是不是真想抓一、两个回来问口供? 鸠巢觉得要是真有抓获,他也想分一个来问问。 当他胡思乱想的认真,更看着千眼的手下们四处挖找的起劲时,忽然发现千眼沉默了好一会儿,像在评估般,对着自己看了好半晌才移开视线。 这不是最惊悚的,最可怕的是,千眼对着自己──笑了。 “你笑什么?”鸠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看不顺眼千眼这种慈祥老人般的微笑,可能是看过济新正版的长者关爱微笑,所以很感冒千眼的,总觉得他的笑法别有一种不怀好意的嘲弄。 “不要误会,我只是很庆幸罢了,原来你很重视古树。” 千眼语气沉重的说着,或许他看见鸠巢本体跟古树的根缠在一起时,闪过脑海的猜想是想错方向,也是,最初发现古树出事的人,并不是拥有“窥视”这种天赋技能的自己,而是鸠巢,想必他就是靠那种方法确定古树的健康与否,然后再告知其他人,决定是否要清除离古树最近的人。 “啧,我看起来真有那么像坏人吗?”鸠巢有些委屈。 “你和无硝是看起来很像。”千眼不讳言。 所以,他才会防备着无硝、追查着鸠巢,结果意外帮上了古树的忙。 要是古树的根被挖出来,即使有异界已离任的王列罗大人在努力救助,恐怕那些人也能借此下毒手,事态绝对会严重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千眼一点也不认为,古树遭遇过那么惨烈的袭击,深渊会没另外设置些什么防范措施,要是真以为古树依然好下手,说不定谁敢下手,接下来深渊不只会杀上门,还会连带性的报复,把周围能杀的全部杀光。 深渊是强忍着罢了,没有现在爆发,是他等着秋后算帐。 但是这不代表有人撩拨一把,深渊还能忍的住,不彻底爆发才怪。 “说不定我们今天,算是拯救了无宁一次呢!”千眼笑着说。 鸠巢才不信的冷笑着,问起他疑惑的另一件事。 “对了,即使我赶回本体这里,他们也没道理非要把我堵在暗道里,而不是等我出来再动手,再说了,他们不管我的接近,继续全体专心行动的话,不是该做的事早就能做完了吗?哪还轮的到你赶过去。” “也不一定。”千眼想了想,依照他当时看到的那些来判断,“你的本体,他们似乎想利用一把,而为了预防你铤而走险,自杀放弃分身的回归本体,他们只能派人来将你困住,好争取对你的本体下手的时间。” 鸠巢庆幸的暗呼口气,他跟那位异界访客的猜想猜对了。 只不过他运气比较好,千眼居然赶的上阻止,唔,也不能这么说,要是他当时没有当机立断的赶回来,而是跑去见济新,事情的发展就不一定了。 要不是遇见那位异界访客,他不会自信就算死了、被迫遗忘了,在这之前也有个人会把消息带出去,然后,直接往自己的本体位置移动。 按照先前在古树本体巨树附近追杀自己的人数推算,有可能自己要是下了海,可能连水族人都会出动,将他灭杀在海里。 原来,光是遇见一个人,走一条不同平时的路,会有这么大的收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五章异界访客 鸠巢开始感谢那位异界访客,他没有出现的话,自己哪来的信心要去跟幕后黑手面对面,然后往自己本体方向跑呢? 想利用自己本体做些什么的幕后黑手,才会因此派人出来阻挠。 千眼也因为这样钻了空子,能顺利赶过去护住自己的本体和古树的根。 想到这里,鸠巢不禁想着,下次再见到那位异界访客,一定得好好道谢。 “你在想什么?”千眼望着忽然发起呆的他。 “在想济新还在隐之神庭等我,不晓得会不会等急了?” 鸠巢该顾左右而言他的时候,还是能俐落的转移话题。 “济新吗?你被抓去隐之神庭坐牢时遇到的?他、他不是……” 千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是有发现隐之神庭被关押的植物人们近来有些骚动,不过他是“看的见”,却不是能听见,所以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 再说济新那么明显的植物人老者模样,他是真没看到啊! 可是看鸠巢言之凿凿的样子,他是说真的?真是济新?难不成跟前任暴君冤离一样?用灵魂傀儡以过去的姿态回归? 不对,他就没瞧见什么植物人老者出现,一个都没有。 “济新的转世喔,是幼崽模样,不是以前的样子,据说也是那位列罗大人帮的忙,拥有过去的记忆,我确认过了,是本人。”鸠巢郑重的宣告。 “本人吗?过去的人是不是真要齐聚一堂了?”千眼语带怀念。 “当初济新带的那一大群小幼崽,如今活着的是能剩多少?” 鸠巢对齐聚一堂什么的,嗤之以鼻,就此闭起眼睛,开始尽力恢复。 济新还在等他呢,在这之前他回复到能行动了,得先跟千眼一起处理好古树的根,和他的本体放置问题,再回去见他。 希望再见面时,济新不会怪他一去这么久都不回…… 明媚的阳光洒落大地,温暖却不炽热的感觉,让人很舒服。 走在这样的阳光底下,某个拥有九头身完美身材,长相平凡的青年,却神情阴郁忧愁的,像是走在阴雨连绵的环境中。 “君上,太难看了。”旁边身穿执事的黑色三件套西服,绑着乌黑马尾的俊美邪气男子,听着旁边路过人的窃窃私语,终于想到该关心一下。 “那多,你也经历过一次异界侵略,知道那实在很不好受。” 陆仁才不希望又来一次,而且事情引发的原因,居然是自家世界之王脑子抽了、发神经做出不该做的事,才引发的后果,那就太可笑了。 “放心,事在人为,只要君上是真心想阻止的话……” 那多古怪的有不好的预感,明明后果那么严重,是不言而喻的。 “嗯?”陆仁猛地停住脚步,有些不想动。 每次那多有糟糕的发言时,就会很乌鸦嘴的命中,让他每次都三条黑线,这一次又说出这样的话,难不成他会反过来被小王或凌君逸说服吗? “我现在改换世界,去投奔非鼎来不来的及?” 陆仁话一说完,又摇了摇头,据说非鼎现在很乱。 暗箭非眠公开放弃马甲“禾忍”,直接使用原本的身份,已经有过一次杀王纪录的非鼎,为此陷入动荡不安之中,加上“吸灵机械”制作者的身份曝露,貌似有不少怀恨在心的人意图报复…… 连恶魔彼阿都非得回去非鼎坐镇,以免天使菲阿再次出事,陆仁现在是绝不能去非鼎的,他觉得自己要是去了,后果堪虑。 “好吧、好吧,我们去见凌君逸,再去见小王。” 陆仁放弃挣扎,毕竟在这个世界里,他还有家人、朋友需要在乎,就算非鼎现在是一片和乐,他也舍不得丢下这些牵绊离开。 那多最喜欢他家君上的,就是这种心态。 遇到麻烦时,虽然会口头上抱怨几句,终究会选择迎难而上,并不是逃避,也不想些邪门歪道的方法去应对,想法很正面、做法很端正认真,这样的陆仁,才是那个让自己再怎么厌恶活着的生物,都忍不住另眼相看的君上。 很快的,不再迟疑的陆仁和那多,来到凌君逸的新家。 毕竟刚从养灵项鍊里出来,刚接受了许多新的情报轰击,脑子还没镇静下来,仍有些茫然无措的她,并不适合“回家”。 即使少女魔王印琪随时能帮她重新整理她父母的记忆,让她回家不成问题,她却不希望自己思绪还没重整好,又要去重新适应家里的改变,再说了,记忆能调整,但是经过的时间却无法回溯,七、八年是个漫长的时间,有太多新的资讯,是她要慢慢学习、理解与接受的。 更别提,上一次闭上眼睛前,她已经是个十七岁的少女,而这一次再睁开眼睛,居然掉回了七岁多的姿态,小的有些夸张。 她都快忘记七岁时的自己,是个什么模样,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也许有很多重生类型、穿越类型的小说,会让主角从年纪小的时候开始重新发展,可是,不到你真的身高缩水、年龄变少,你不会明白那有多麻烦。 凌君逸原本是个积极向上的少女,却因此只想一个人独处的发个几天呆。 可惜,她顶多得到一个晚上的清静…… 隔天早上才吃完饭不久,泡了杯茶,还没彻底再好好想想,门铃响了。 凌君逸忽然有种预感,麻烦上门了。 要是能够选择,当然想不管不顾的当不知道,继续把头埋在土里装鸵鸟。 无奈的是,连“死而复生”都经历了,她还有什么不能面对? 放下手上的热茶,她慢吞吞的走到门前,有些艰难的垫起脚尖,怨恨的看着离她有点远的门锁,门的把手离她不远,问题是上锁的部份在把手的更上方,她竟有些掰不到,努力的抓了一次、两次,终于,锁打开了。 有些慢的转开门,凌君逸对上门外期待的两双眼睛。 一个是过去常见,可是也长大、成熟好多,没变的是那张脸仍是过目会忘的平凡,外加出色到使人嫉妒的超水准九头身身材,这是陆仁。 另一个人有时会意外撞见他和陆仁对话,态度虽然恭敬,却轻佻的带着点漫不经心,彷佛恭敬全是假的、装出来的,可是偶尔对上对方的视线,会发现他看陆仁的目光非常认真、专注,那是一种再不愿失去的凝重,可惜一直没机会问问,这个穿着打扮有些另类,严肃到不适合穿到街上随意行走的人是谁。 凌君逸一向不爱探问别人的隐私,所以和陆仁因小王而认识了一、两年的时间,也没有机会正面同时接触他们。 “不先介绍一下?”小小的女孩用眼神示意的动作,很可爱。 陆仁很庆幸对方经过一晚上整理思绪,今天心情好比较多,不再那么惶惑不安,甚至有点当初在学院里,能够随手解决各种麻烦的冷静理智风范。 “他是那多,属于我的恶魔。”陆仁这么介绍。 “你好,我是那多.厌生,属于君上的恶魔。”那多向她致意。 “嗯,两位好,需要说欢迎光临吗?”凌君逸苦笑着退开一段距离。 陆仁跟那多不客气的踏步而入,回身顺手帮她关上门。 当麻烦找上门来,除了面对,好像真没有别的选项? 凌君逸没有去泡茶,只是坐回自己刚刚的位置。 “唉呀,过去你应付我这个恶客,也是这样把我放进门就不管了。” 陆仁好怀念的坐到她对面的位置上,这个小客厅……完全符合少女魔王的喜好,各式各样的摆设全是“小而无用却精致可爱”型的,配上模样小小的凌君逸竟是意外的吻合,且方便她在这里生活。 “你难道不是恶客吗?”凌君逸回着过去说过的台词。 一瞬间,两个人诡异的陷入沉默,久久才一起悠悠的长叹口气。 十七、八岁时的青春年少时光,当时的自己哪能想到,下一次再见面时,会是这样的模样、情景,物是人非,往事不堪回首。 旁边默默无言的那多,左看看自家君上、右看看凌君逸,同样有些感慨,却不是为他们两个,而是为不在这里的天使菲阿.珂瑟。 其实整件事情里,最无辜的是菲阿,他要是在这里,面对如今的凌君逸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自私的少女魔王,那多又一次确定了她本质恶劣,要说真不愧是前前任阎王九雷.嗜非殿下培育出来的吗? 同样糟糕的东西,由一变二的感觉,真是太让人难受了。 怀念过去的时间没有持续很久,大概是彼此知道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小小的少女拿起茶杯,一口气将微凉的茶水喝光,“说吧!” 她做好心理准备了,不管听到什么都能冷静的面对。 “先说说你的事好了,嗯,小王跟你说了哪些?” 陆仁话到嘴边,就是吐不出去的被迫咽回去,换个话题后,说的顺畅极了。 “……她把所有该知道的事直接打包,塞进我的脑海。” 这也是为什么凌君逸一定要一个人独处一段时间,因为塞进来的记忆太多、太杂,她一开始甚至不晓得该从哪里看起。 “我想,我挑最要紧的事告诉你,会不会好一点?”陆仁好意的询问。 “好。”凌君逸也觉得要把那堆杂乱的记忆全部看一遍,需要太久时间。 “首先,你不会维持这个外观太久,坦白说,你目前依然存在于养灵项鍊中,不过从沉睡休养状态,改成清醒休养的配合灵魂傀儡使用,这是为了方便你重新接触这个世界时,不会有太长的适应期,据说,等到你的灵魂彻底恢复,可以从养灵项鍊里出来,自然可以换回当初的身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六章 改造后的身体 陆仁一开始知道小王居然把凌君逸的身体另外“收藏”起来时,也挺讶异的,因为他没想过她会这么细心,连这点也替凌君逸想到了。 不管灵魂傀儡什么的再好用,感觉起来再像人,始终不是自己的身体。 “等我的灵魂恢复?”凌君逸不明白她的灵魂怎么会受伤,脑子里忽然窜过几段记忆,有她比现在的模样更小的小时候的,也有她以为是作梦时看见过的,如果那些全是发生过的,是不是── “天使菲阿.珂瑟?”她喃喃念着最熟悉的一个名字。 “你还记得?”恶魔那多忍不住开口。 “我以前以为是梦,会一连串的做有关于他的梦,大多数是他跟一个名叫亚纳的学弟和一个叫彼阿的朋友的相处片段,唯一例外的,是他为了保护两个小女孩受到伤害,倒下之后,灵魂离开身体,被强制送到一个小女孩体内的梦,我不是很喜欢这个恶梦,每一次梦到,那一整天就会精神疲惫、身体虚弱。” 凌君逸说着说着,跟这些有关的记忆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似乎小王并不想隐瞒她做了什么,跟这些有关的事全部一股脑的塞给她,就等着她什么时候看完,自然一切就一清二楚了。 “原来我过去是依靠那位天使的灵魂,才能活的像个普通人一样。” 凌君逸确认了这一点后,又低下头望了望孩子模样的自己小小右手。 “那位天使现在好吗?”她真的很感激他。 因为在梦里,她其实梦见过那位天使醒来却不挣扎着离开,用一种悲哀又怜悯的眼神,望着一个小女孩残破的灵魂,最后选择再度沉睡的画面。 所以,不是小王真的将他顺利的和自己绑在一起。 仅仅是身为天使的那一位,不忍心让一个小女孩来不及长大、来不及好好活过,才会放弃自由的和她待在一起,而不是自己想办法脱离。 或许也跟天使的生命比人类悠长有关吧?于是他愿意分给她几年的时间。 “菲阿过的不错,现在在非鼎世界里,做印暄的副手。” 那多一说完这句,鬼使神差的直接追加他们今天过来的目标。 “印暄如今是非鼎世界的双王之一,是非常重要的人,和千战世界也就是这个世界的王少女魔王是同等地位,偏偏少女魔王因为顺利让你可以借由灵魂傀儡提早清醒的事,变得太有自信,想要自己私下对印暄的身体动手。” “什么意思?”凌君逸听的有些迷迷糊糊,不太能理解。 “印暄很多年前就死了,跟强行让你活下来差不多,只是,你是灵魂受伤、身体没事、人也没死,于是用天使菲阿的灵魂做填补,就能让你正常的过日子,印暄的身体却是经过特殊手段,将他制成了另一种灵魂傀儡才能‘活着’,现在,印暄的身体出了问题,正送回千战‘维修’当中。” 有了那多神来一笔的开头,陆仁好说话多了的加强解释。 “我懂了,你来找我,是希望我去阻止小王?” 凌君逸还在想,她自己仍处于记忆混乱状态,陆仁来找她是能帮上什么忙,原来,是跟小王有关,而且听起来很严重、很要紧? “这用的是灵魂傀儡?我一直以为是换个人类的身体,这真不是吗?” 凌君逸的思绪古怪的放在另一个地方,她在打量自己的手。 从刚刚开始就觉得,身体使用起来非常轻松、自在,一点也没有大人的灵魂被塞进小孩子身体里时,会有的头重脚轻感觉。 嗯,事实上小孩子的头是比身体重的,但是她没有半点不适。 “麻烦注意一下重点好吗?”陆仁无奈的哀求。 “我觉得是你比较需要注意一下重点。”凌君逸将目光从手上移开,带着一些遗憾的看向他,“小王为什么十多年如一日的狂热喜爱机械娃娃?” 话题似乎神发展了?一下子跳到完全无关的事情上。 恶魔那多刚想开口帮腔,替自家君上把主题拉回来,没想到…… 陆仁啊了一声,“不是吧,难不成很多年前小王在对印暄的身体动手时,不论是力不从心或气力不济导致不能顺利的完成,总不会耿耿于怀,然后为了练手、为了培养技术什么的,专注在机械娃娃上,无论如何不动摇。” 毕竟印暄改造后的身体倾向于灵魂傀儡的模式,比较像机械人什么的,不同的是他能活动不是靠电源、能源,而是靠灵魂。 而在所有能轻松接触的技术范围里,机械娃娃是最有几分相似的。 “应该是了。”凌君逸一向比他更了解印琪的想法。 “当初没做好的、做不到的,有机会了,她总会想办法一定要成功一次,其实,多少也是拜你所赐,你有时因为要做的配件太多、太杂,导致机械娃娃做不完,干脆把她拖下水当助手,分许多活让她做。” 所以,印琪或许一开始只是隐隐约约在弥补自己当初没有做好的缺憾,在机械娃娃上投注了心力,后来则是做的多了,随着机械娃娃成品数目的增加,开始有一种渴望,想要亲手再完成一次,而且这次绝对不要是未完成品,也不会再出错,她想要好好的亲手完成,这几乎变成了无法放弃的夙愿。 于是恐怕谁去劝阻都没有用,因为那是一个世界之王放不下的遗憾,如今有了机会去弥补,又该说什么才能让她放手、让她不再执着? 凌君逸觉得就算她开口,可能也产生不了效果。 陆仁是能理解小王的想法,只是,就怕黄金狮王它……不能接受啊! 逃避从来解决不了问题,相反的,它只会衍生更大、更糟糕的问题。 陆仁没有迟疑,很快的,将黄金狮王的存在、世界规则的重要、黄金狮王是印暄过去的王、印暄是引导者、少女魔王以黄金狮王分享的世界规则重新制定规则、黄金狮王很重视印暄、印暄在非鼎世界有双王搭挡叫非眠、非眠重视他的引导者厌眠却也感谢印暄、少女魔王重视她家哥哥甚至在非鼎引发过骚动、黄金狮王不止跟去非鼎,后期还跟去七水全程陪伴印暄…… 鬼打墙一样,黄金狮王对印暄有多重视的话,陆仁接连讲了很多。 纵使说的又快又急、又多又乱,当陆仁急喘着气的停止说话,他看到凌君逸平静的对着他开口,“那么,去找非鼎的另一位双王过来吧?” “嗄?”旁听的那多,不得已的惊愕到发出声音。 “原来如此,也是,在灵魂傀儡的制作上,最有话语权的是非眠,同时他也是非鼎的双王之一,注定要和印暄搭挡的人,如果有他在场,不管小王做了什么,都不算突兀,再说,印暄的身体最初是出自千战,由小王动手算是无可厚非的,毕竟,由这个世界的王出手,说不定成品会最好。” 陆仁卡死的思维被凌君逸的提议润滑了,很快就想通前因后果。 “既然要请非眠过来,也得顺便通知黄金狮王一起,当然,在这之前要先确定材料的试验已经完成,还要让小王知道这些事才行。” 陆仁闻一知十的自行推论完后续该进行的事,心情放松许多。 如果小王肯定能够亲自动手,比起偷偷摸摸的强上,不如光明正大的来。 这确实是最好的处理办法,真不愧是凌君逸,脑子转的太快了。 “你真是宝刀未老,犀利明快的作风,让人赞叹。” 陆仁解决了压在心上的大石头,现在不忘说说好话,巴结一下对方。 连这么麻烦的事,有凌君逸在,处理起来的速度快的惊人。 那么,往后小王又闹脾气、发神经的时候,是不是祭出凌君逸就能没事? 一想到自己期待许久的悠闲人生,终于可以展开,他高兴极了。 当陆仁笑的一脸白痴,凌君逸不想理会的端起空杯走人。 沉默的那多心里忽然很不是味道,自家君上为什么和这位凌小姐这么有默契,而自己却完全不在状况内的根本反应不过来。 “怎么了,那多,你表情好诡异?”陆仁正兴奋着,一转头差点被自家恶魔的超级黑脸给吓到,他们刚刚是讲了什么话触雷吗?没有吧?不是话题全绕着小王那个麻烦份子转吗?其馀的事好像一句也没说过。 “君上,你跟她……”那多的眼神充满怀疑。 “嗄?我们配合太多次了,你也知道的,小王是想到什么就会去做,而且被你们那位九雷.嗜非殿下养的很任性,是非要去做不可的个性,可是我才不会束手待毙,加上凌君逸三观端正,我们常常会有志一同的阻止,或者是想些别的事来吸引小王的目光、转移她的焦点,为我们自己争取少一件麻烦事,嗯,原本我以为她不在那么多年,我们之间很难有过去的默契,果然,小王就是最大的魔头,需要严防、需要打倒,是我们永远不会疏忽轻视的目标。” 讲的严肃一点,陆仁深深觉得他跟凌君逸充满了革命的感情。 如果不想,不会发现,纵使常常念叨着小王怎么样又怎么样,往往回想起来,却觉得被她烦的焦头烂额的日子,也是挺愉快的。 “我还以为……”枉费陆仁说了超多,那多的怀疑还是没少半分。 “怀疑什么?”陆仁总算收拾了他对美好明天的期望欣喜,回头来好好跟他家恶魔说话,“你不是真以为我跟小王有什么吧?嗯,我们就驯兽师与猛兽。” “小王是驯兽师,你是猛兽。”又泡一杯茶回来的凌君逸。 “啧,倒过来了,我才是驯兽师。”陆仁很想霸气一把,不过,想想小王每次一边跳脚、一边大呼小叫,自己就举双手投降的情景,“算了,不要说这个,我们既然商量好了,就尽快行动吧,我怕小王的性子会忍不住。” “嗯,有需要我做什么吗?”凌君逸完全是下意识接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七章 找小王 当初她和陆仁就是这样,一起密谋如何应对小王,然后分工合作。 “我们等下一起去异界拍卖会那里找小王,让那多陪你,我让小王替我开门后,由亚纳领路,去找非鼎世界的王过来。对了,非眠有空吗?” 陆仁这才想到,来这里之前才想过的,非鼎如今有多混乱。 “再忙也会过来的。”那多很有信心,毕竟事关非眠的双王。 加上印暄是引导者的身份,没有王会不重视引导者的,非眠肯定会排除万难的到千战来,就为了替印暄好好把关,尤其是在印暄本人不在场的状况下。 “那我就偷个懒,出个公差到非鼎旧地重游,可以的话,也顺便去一趟王兽世界,把黄金狮王也一起邀过来,至于小王……” 陆仁说着说着,视线已经慢慢移动到凌君逸身上。 “我觉得你晚一点出发的好,我需要你在场啊!”凌君逸忽然笑了。 小小的七岁女娃娃,笑起来应该天真又无邪,偏偏,她微微挑起的弧度充满了恶意,加上挤眉弄眼的姿态,一看就是不怀好意。 “不是吧?你又来,每次都我扮黑脸、你扮白脸。”陆仁很委屈。 “可是有对比,小王会比较容易动心去挑她最能接受的劝告。” 凌君逸心想不是要尽快完事吗?再说了,“不然换你来?你说话够软吗?” “……我还是对小王冷嘲热讽好了。”陆仁其实也比较爱这样,自然直接的不需要装模作样,他真是那种气起来,再难听话都不想隐忍的类型。 “所以小王才会把能制止她的能力托付给你。”凌君逸脑子里有这段记忆,是刚刚陆仁耍委屈时冒出来的,让她很感慨。 纵使再任性如小王,原来还是会为自己设下最后的底限,绝不会真的一偏执起来,就毁掉前面全部的努力,这样的她,和过去相比成长不少。 总是把小王当小妹妹看待的凌君逸,终于感受到时间的力量,她们之间横隔了近八年之久啊,果然有些事是一定会改变。 异界拍卖会的最底层,一般只属于生祭流夜光和恶灵族长伊尔莫非的特殊区域,其馀闲杂人等一律不能进入。 可是,这个常态在大半个月前,被迫取消了。 事实上,流夜光和伊尔莫非已经消失半个月之久…… 天使亚纳却依旧守在这里,谁来都不能把他带出去,因为他家阁下的身体正封存在这里,加上旁边许多材料对身体融合度的试验正在进行,他看着机器一样样的将材料跟阁下的血液进行比对后,慢慢的跑出结果,再换下一样,这种龟速进展一共要做近千次,不晓得还要多久完工。 半个月的时间,顶多让材料的比对进行了五分之四左右。 按照当初伪.海妖、真.生祭生的说法,越到后期,材料比对的速度越快,因为资料库渐趋完整,会让机器检查试验的时间缩短。 所以尚未比对的材料算一算,说不定五、六天内可以有结果出来? 怀着期待又兴奋的心情,亚纳越发不想离开的死守在这里。 原本心急的仅有亚纳一个,古怪的是,半个月后的现在,貌似少女魔王也急切起来?她昨晚、今天早上、今天中午,到现在下午时分,已经来了六趟。 去掉昨晚到今早的睡眠时间,其他的平均起来,每两小时来一趟。 亚纳从起初认真解释,机器比对数据的时间要很久,目前看起来,可能全部材料跑完,还要五、六天,今天之内结果不会出来,到后来,已经不想理会闲着没事来添乱的少女魔王,他直接当她不存在! 虽然少女魔王询问时用词很客气、态度很和气,但是相同的话说很多遍,纵使是脾气极好的亚纳,也会稍微的不耐烦。 更别说,亚纳有一次清理比对完的材料,将新一批材料放进机器里时,从大大的亮银色机器反光画面中,模模糊糊看到身后少女魔王望着自家阁下封存身体的仪器,态度有些异常的炽热渴望,让他有些胆战心惊。 为此,亚纳甚至下定决心,要是少女魔王敢乱来,他一定会拼命的。 准备严防死守的亚纳,没想到会迎来另外一群人。 “小王呢?”陆仁推开门后,左边看看、右边瞧瞧。 “她一个小时又五十分钟前来过,大概等几分钟就会再来一遍。” 亚纳瞪大眼睛,摆出敌对姿态的说着,像把所有人都当成敌人。 “呃,小王的狼子野心表现的这么明显吗?这、这……” 陆仁好无奈的仰天长叹,走在他旁边的小女孩侧着身体,用力挤进门去。 “小王现在还好,似乎忍耐力提高了?以前看见别间店铺的镇店之宝,凡是感觉灵性极高,宛如活生生的机械娃娃,不是想偷偷抱几下,就是想偷偷脱外装,看一下内部线路,结果我们一边要防着她动手,一边要防着店主发现,怕被对方误以为我们想当贼,那才是艰难的考验。” “少来,凌君逸你说这种话,好像每次把我推坑里,跟小王说什么,叫陆仁去看就好、叫陆仁跟店主套话就好的凶手不是你。” 陆仁是满想跟同好交流,但是不希望是被迫去交流。 “因为你对机械娃娃有充足的知识,店主每一个都跟你聊的很开心。” 凌君逸觉得,友好的双方交流远比小王偷偷动手好上几百倍。 “可是你们常常在我跟店主把机械娃娃外装脱掉、内部打开,讨论的很热络的时候,把我丢在店里,两个人手拉手跑掉。”陆仁此时说来,句句是恨。 即使小王会提前把吃饭钱付掉,凌君逸这个甜食外加暴食女王还会帮他额外再打包一份点心放到桌上,让他拿回去当夜宵,问题是,他每次被店主拉着不让走的时候,永远没有人来救他,那种感觉……糟糕透了。 “嘛,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凌君逸不负责任的说。 “谁习惯的了?”陆仁好想跪倒再狠狠搥几下地,被一个人坑跟被两个人坑,心里的无奈难道真的会双倍吗?那他要庆幸好歹小王现在不在? 这世上最可怕的一件事,从来都是──说人人到。 “切,路人大叔不习惯,是想怎么样?替我们付钱、替我们买点心?然后换我们坐下来跟店主玩,你一个人默默离开?唉呀,听起来好可怜。” 维持十四岁少女模样的少女魔王,除了特别想让哥哥看到自己成长模样的时候以外,其馀时间是坚持维持哥哥离开千战时的模样,不想变化。 她不是不想长大,仅仅是习惯。 就好像哥哥永远不会老,自己也不要长大,这样……是不是哥哥就不会觉得自己另类,觉得自己难以融入群众,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嗯,少女魔王才不会允许呢,她的哥哥居然不是千战的人,这怎么可以! “啧,小王你来了,我们找你有事。”陆仁马上选择跳过这个话题。 从以前开始,他跟她们斗嘴的时候,就从来没有赢过,还是不要再尝试。 “小王,陆仁来找我,说你想对印暄的身体私下动手,这样不好。” 凌君逸该直接时,不会拐弯抹角。 “有什么不好?”印琪马上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语气激烈的回问。 “哪里都不好,黄金狮王跟非眠……你以为你斗得赢哪一个?一旦你私下动手失败,后果有多严重,你不会思考的吗?”陆仁很认真的质问。 “成功不就好了吗?”印琪咬着牙,不想退让的撇开头。 “成功你个猪头啊,你已经失败过一次,这次真的那么容易成功?” 陆仁知道小王只是拉不下脸,才会故意说的那么有把握,而他却朝着这一点猛攻,像在对方的伤口上撒盐外加用力搓揉。 “你──”印琪气的连连深呼吸,气到说不出话。 “好了,陆仁你说的有点过了。” 看情况差不多,凌君逸配合完美的上来打圆场,先把陆仁推一边去,至少不要让印琪看着他生闷气,接着,把她想好的说服理由放上来。 “我记得很久以前小王你有一位婶婶需要开刀的时候,明明你在家,却没带你去,让你很生气,认为家人要进开刀房都不让你陪,这算什么?你一个人在家依旧会担心,只能知道结果、等待结果的感觉很难受。那你如果私自动手了,黄金狮王和那位非眠,真的不会心里扎着根刺,同样无法忍受吗?” 就这么一段话,让气急败坏的印琪敛起了怒气,第一次将心比心的想了想对方会有的心情,就像执迷不悟的人终于明白错在哪里,她承认自己的错误。 “嗯,可是我想要亲自动手……”印琪嗫嚅的说着。 “没有人说不行,就像生病要开刀一样,其他人能在开刀房外头陪,不是能安心点吗?至少远比一无所知的在开刀完才知道结果,好多了,对吧?” 凌君逸小小的身影走到印琪身前,竖起食指亲腻的点点她的额头。 “他们会同意吗?同意让我动手?”印琪很执着这个。 “我会去说服,对了,亚纳,材料的对比还要多久时间?” 陆仁需要算一下,他还有几天时间可以去邀两位世界之王一起过来。 “顺利的话,五、六天就能完成。”亚纳暗喜的立刻回答,太好了,少女魔王这下子不会偷偷动手,他总算不用再烦恼、害怕了。 “好,那我先去非鼎,非眠那边需要的时间多点,最后再去王兽,这样吧,材料检验对比完成后,还需要留给生确认、规划的时间,就先约好十天后,我带着两位王回来,其间你们要把一切准备完毕,没问题吧?” 陆仁三言两语间完成了行程规划,就是他话一说完,那多开口了。 “君上,原本你想让亚纳陪你去,我觉得我陪你比较好,毕竟材料比对方面是可以让生过来接手,但是,我放心不下,非鼎现在很乱,而亚纳战斗力没有我高,更可能在陪伴印暄的那些日子里被人打上标记,也成为攻击目标。” 那多的话极有道理,陆仁似乎没有反驳的馀地? “路人大叔加油啊,一定要帮我说服他们两个,嗯,一切拜托。” 印琪双手合十,对着陆仁真心祈祷。 “放心,我哪时让你失望过。那么,开门吧?”陆仁决定现在出发。 毕竟把时间多留一点给非眠,才能确保十天后可以刚好回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八章 难得的平静 悠闲的午后,没有战争、没有打斗,平静的彷佛在作梦。 幼崽们有一部份集体出游去了,不过,出游目的有些糟糕…… 因为打下地盘建立属于幼崽的新神庭之后,好像没有可以实战训练的对象,于是,又被人组队刷的深渊,灵机一动,要带小幼崽们去反杀。 济新本来是不想答应的,问题是,小幼崽们反而个个跃跃欲试。 所以说,世界不一样,即使平时相处再融洽,也不见得能理解对方的想法。 他不希望小孩子们只会打打杀杀、只懂弱肉强食,但是,在无宁世界这好像是一个无法逃避的趋势?不变强的后果,没有人敢想,所以一有变强的机会,深渊要带人出门,居然得先经过筛选,不够强的、考试分数不够高的不能去! 无拘那孩子为此,第一次哭着求补考,让济新好无言。 对战斗这么热爱?平常上课都不去,会的多吗?战斗时行不行啊? 好像真的行,因为无拘最后还是被深渊拎出门了。 古树不放心的说要偷偷跟去以防万一,问济新要不要一起? 济新不太想去,看一堆孩子大开杀戒什么的,总觉得是对精神的摧残,可他也会担心万一自己不在,有孩子重伤怎么办? 结果源生说要带着苏声去实习,有他这个老牌植物医生在,没问题的。 于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济新就一人被留在了空之神庭里。 因为这里是古树的地盘,要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古树可以强行赶回来。 济新是觉得,有这么严重吗?是了,他跟冤离私下交情很好的事,貌似忘记跟古树、深渊说了,大概他们还在严防这位暴君会奋起一把的派人来杀他。 呃,冤离似乎也不管那些事的?应该是二用才会派人来。 跟冤离接触次数增加了,他的阵营里有些什么人、发生什么事,济新大多知道一点,不是他故意问话套情报,而是冤离抱怨的太多。 面对冤离这种无条件信任,济新压力挺大的,只能努力保守好秘密,至少不到必要的时候,不能把从他这里听来的事泄露出去、利用一把。 有点像是人性考验,而且唯一知道成败的,是他自己。 济新不愿再想的摇摇头,想了下这段空闲的时间该做什么好? 这段时间一直围着一大群的幼崽们团团转,间或听听暴君冤离的抱怨,如今最想做的,竟是一个人好好的喝杯茶、吃些点心,休息一下。 想到就做,只是济新刚站起身,就被身后门外站着的人影吓到。 “谁在外头?”济新这个角度看过去,顶多看到肩膀一点点。 “我。”回答的无硝,一边说话,一边扛着一袋的东西走进来。 济新挺讶异会在这里看到他,虽然先前古树、深渊为了他和新的王白梦举办的宴会上见过,后来偶遇时也聊过几次天,可是没什么深交啊! “正好收到手下送来的礼品,有点多,不过很好吃,就想分你一点,去了新神庭发现你不在,听说你在空之神庭又找过来,不过这里怎么了?我走了大半天,几乎每个房间都进去看看,还是没见到人,原本不是要有侍者在的吗?居然没看到,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以为要直接找古树了,结果刚在外头想着是不是要先把袋子放下,进来比较不会引起怀疑,就听到你的声音。” 无硝说不定是找人找太久,真的看到人后有点控制不住的讲好多话。 至于带个袋子进来有什么好怀疑?在无宁这种没事都能拔刀相向互砍且非要弄到你死我活地步的世界,一个袋子的威胁性很难估算…… “什么好吃的?”济新正想泡茶吃点心,很感兴趣的问。 跟人分享时,最高兴的就是对方同样期待,无硝立刻笑眯了眼。 无硝身上缠绕的叶子,愉悦似的上下颤动着,然后现宝般,他把袋子拖到桌边,坐下后,居然先拿布把桌子擦干净,才开始往桌上拿。 济新跟着走到桌边坐下,好奇的等待着。 按照预料,可以一次拿到很多的好吃的,是水果?再不然是甜点? 没想到,都不是,是济新从来没有想过能在这里吃到的…… “异界商人特价大放送喔,来一点?”说着一点,无硝推了很多过去。 不算是怀念,因为眼前的食物,和自己过去世界的仅有几分相像。 可是,终究是怀念的,他还以为这辈子是再也看不到了。 尤其无宁世界是强者获胜后,除了取得对方的力量,甚至会吃掉弱者。 毕竟水族人都有动物型态,吃起来跟吃其他水中动物相比,没多大区别。 于是,济新自从知道这个,再没有碰过餐桌上任何疑似水中生物的食物。 现在居然能看到一堆的鱼干,大大小小用各种方式,比如炸的、卤的、煎的、烤的、烘干的全部有,而且口味是甜、辣、咸、综合的应有尽有。 “这个极力推荐,很酥、很香。”无硝挑挑拣拣的从袋子里又挑了几种,放到已经快堆成座小山的食物堆上,示意济新不要客气的尽量吃。 “好,我先去泡个茶。”济新私心称呼那种饮品为茶。 古树跟深渊不晓得从哪里弄来的,一样是把叶子泡在热水里的作法。 从他之后,古树跟深渊也开始说这叫喝茶,认为这样喝起来不错。 “泡茶?饮料的一种吗?好专业,知道吃这个容易口渴,那也帮我弄一杯。” 无硝非常自来熟,顺口给自己点杯饮料后,开始低头猛吃。 济新倒是不讨厌这种个性的无硝,纵使初见面时,也不晓得那个看着人总带着防备、怀疑目光的他,是被自己哪句话打动,居然就和他亲近起来。 难不成真像无拘说的?无宁的人其实都想要长者的关怀? 话说,长者啊,连三十都没有的自己,去关怀年纪有数百的无硝,这样真的能算长者关怀吗?济新真是一点都不想服老,纵使他就披着个植物人老者的外皮,他的心灵还是很年轻的,嗯,非常年轻。 泡茶,看着热腾腾冒着烟的水,倒进了杯子里,茶叶在里头载浮载沉。 因热水舒展开的茶叶,从小小的一点点,渐渐变成一片叶子,极有欣赏性。 济新喜欢这样慢慢的泡茶,等他泡好两杯茶,重新回到刚刚的花厅里。 傻眼,因为他的客人,忽然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济新。”嘴里叼着一片鱼干的鸠巢,朝他点点头。 “怎么也来了?”济新看看手里的两杯热茶,无奈的走上前,放到桌上,没办法,晚点再为自己泡一杯,这两杯就先给客人吧! 当他把茶杯推到正对着坐在桌子两边的鸠巢和无硝面前,才想落坐说说话,就发现鸠巢位置底下也有一个大袋子,然后迎上他的视线后…… “异界商人特价大放送,我扫货完毕后来给你送吃的。” 说着和无硝差不多的话,鸠巢一边咬嘴里的鱼片,一边打开袋子。 这一次,放到桌上的食物,不再是一堆的鱼干、鱼片,取而代之的,同样是济新好久没有吃过的,是各种口味用各种做法弄出来的鱿鱼。 “烤的好吃、炸的也好吃,这个最好吃,鱿鱼羹。” 鸠巢小心的打开一个木盒,从里头拿出经过特殊保存,如今取出来依然热腾腾的鱿鱼羹,现宝似的端到济新面前后,还往他手里塞汤匙,“吃。” 济新哭笑不得的看着一整碗鱿鱼羹,他能说才刚吃过正餐吗? “我也要。”无硝眼红的看着那一碗羹,“原来你就是早我一步扫货,把鱿鱼类搬空的祸害,害我没得吃,我等这一碗很久了好不好!” “咦?你先前不是说收到手下送来的礼品?”济新后知后觉的发现,无硝说那番话后,居然又说异界商人大放送什么的,所以? “咳,咳、咳、咳、咳!”被嘴里食物突然噎住的无硝。 “快、快喝点水,小、小心烫。”济新示意他喝茶,还不忘提醒茶很烫。 管他烫不烫,噎的咽不下去啊,无硝豪迈的一口喝完。 “呼,总算吞下去了,欸,这东西不错喝,一点也不抢食物的味。” “……你喉咙没事吧?”济新很担心。 “植物人不怕烫,只要不跳到火里就没事,这点热度不算、不算什么。” 无硝说着、说着,最后有点结巴,是因为想到对方的年龄。 呃,是不是植物人老到一定程度,热水这种东西是不能一口灌的? “老年人要服老。”鸠巢说着,把鱿鱼羹拖回去,不是自己吃,是拿另一根汤匙,敬老尊贤的准备替长者把汤拌凉。 济新超尴尬的,他是老年人的身、年轻人的心,只是,算了,解释起来很麻烦且说不定会引来二用的攻击,那样冤离会不高兴,不要多事的好。 “要再来一杯吗?”济新发现无硝看了空的茶杯一眼又一眼。 “好,麻烦你。”无硝立马把空杯递过去。 下一刻,济新还没起身,右手在拌凉鱿鱼羹的鸠巢,左手拿起他那杯茶一口干掉,咂咂嘴品了个味后,也把空杯递过来。 “你们不要吃太急。”济新习惯性叮嘱一句,拿起两个空杯走人。 走的自然、干脆的济新,没有回头,所以没看见后面两人呆愣的神色。 难怪深渊跟古树会把无宁的未来,也就是幼崽们全托付给他照顾。 这种发自真心,没有经过思索就做出来的关怀举动,真另类也真令人喜欢。 不要吃太急什么的,以前唯有抢食的敌人才会这么说,为的是从自己嘴里把食物抢走,而不是怕噎到之类的,是充满好意。 “我以为古树拜托我过来而已。”鸠巢看着济新的背影远去,继续认真的拌凉鱿鱼羹,更似有若无的质问一下无硝。 “哼,深渊拜托我过来的,食物也是他给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二十九章 让人放心不下 无硝毫不客气的出卖了始作俑者,要不然他才不会带一堆鱼片过来,他个人比较喜欢汤汤水水的食物,深渊买的都好干,不是他爱吃的类型,不过,事实上吃起来口感好像不错?尤其配着济新泡的茶吃,风味绝佳。 下次异界商人再来的时候,他也去买来找济新一起吃好了。 “结果古树跟深渊都放心不下老人家一个人在家。” 这话不是鸠巢说的,是另一个同样带着一袋子食物过来的人。 鸠巢跟无硝倒是不意外他会过来,这位老人家挺爱凑热闹的,不要看他外表端正严肃,做人处事什么的一板一样,那是假相,事实上,他的天赋技能能让他看到许多事正在发生,而他往往都会去参一脚的“关心一下”。 想必这次他会过来,就是看到古树跟深渊分别拜托了他们两个,他也忍不住来分杯羹,吃吃喝喝外带交流感情。 “济新呢?”千眼自己找了位置坐下,才准备动用能力找人。 “……”端着茶盘,茶盘上有三杯茶的济新无奈的走了进来。 为什么每去泡一次茶,他的客人就会多一位,茶就会少泡一杯? “看到他们带不少好吃的来,老人家嘴馋了。”千眼这么说。 “少来,亏你还敢跟济新比老,就不给你吃,不要抢老人家的口粮。” 无硝一边说,一边移动桌上的食物山,这都是要给济新的,当然,为了防止老人家吃撑、吃坏肚子,他帮忙吃一点,也是无可厚非的。 “不要吃独食,食物分享着吃比较香。”济新下意识的说完,已经走过去,将茶一杯杯的递给在坐的三个人,然后拿着空的茶盘,想着要不要给自己泡一杯时,对上鸠巢期待的目光,好吧,他都拌了那么久的鱿鱼羹。 认命坐下来的济新,刚拿起之前被塞在手里的汤匙,鱿鱼羹被推过来。 “真好啊,无硝。”千眼意有所指的说着。 “少来,才不要给你弄,而且我……”无硝本来最爱汤汤水水,他要是带食物过来,肯定会有类似的能分给千眼吃,问题是这是深渊强塞过来的,还说什么最初济新会吃,后来就不吃,说是怕吃到水族人尸体,于是深渊把鱼片类的全扫了,说要让济新吃个够,好好的吃回本。 知道无硝为什么说不下去的鸠巢,才不会替无硝解围呢,再说── “让他知道古树跟深渊多担心他,有什么不好?” 千眼根本是早就知情,故意挖个坑让无硝跳。 再怎么后知后觉,济新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原来,无硝、鸠巢会接连到来,不是巧合,是古树跟深渊事先安排好的吗? 被人关心,是一件极好的事,尤其对方以前可能不擅长这个。 济新是真意外,平时他也常自己一个出去走走,都没被这么担心过。 “是因为已经把新王推出去了吧?那个叫白梦的孩子。” 千眼不愧是能同时看到最多地方的人,内幕同样知道最多。 “和白梦有什么关系?”济新不安的追问。 “吃。”鸠巢却很坚决的要求。 “好。”济新知道千眼会过来,肯定就是想告诉他,想到这里,安心的开始喝温热的鱿鱼羹,不烫嘴的口感却一点也没减少它的美味程度。 “好吃。”济新极喜欢这个味道,也确实好久没吃的连吃好几口。 “好吃就好,对了,刚千眼说的,每一次新王出来,总会经过一番暗地里的厮杀,大家都想做离王最近的人,往后可以趁机……也有人会衡量新王到底够不够格当王,要是不够格,以前有过新王被抹杀的纪录。” 鸠巢把千眼原先要说的话抢先说了,边说边将茶杯拉过来。 千眼乐得不用自己开口,同样捧起另一杯茶,喝了两口后,停下。 “那是深渊和古树找来的,我说怀念喝茶,就是另一个世界的特殊饮品,用热水去泡经过特殊处理的叶子做出来的,他们就弄回来那个。” 济新发现千眼神色迷茫的看着茶杯,连忙解释。 他还记得第一次在白嵌、白梦面前喝这个,一口还没喝进嘴里,杯子就被打掉,白嵌还很严肃的告诉他,来路不明的东西不能随便乱喝,很危险。 “是吗?深渊和古树找的?味道不错。”千眼严肃的点点头。 “老头子有的喝就好。”无硝不喜欢他品头论足的作派。 “对了,为什么要这么早把新王介绍出来?”济新即使听过深渊和古树的理由,总有些不太情愿,他以为这要隐瞒到很后面。 “因为不确定世界的走向究竟想要怎么样。”鸠巢是这样的想法。 济新听的有些迷糊,鸠巢表达的意思太笼统了。 “如果要被灭世,当然想做灭世完也活下来的那一个,而想要活下来就是要抱紧暴君的大腿不动摇,这样其他人死光了,自己还能活着。” 无硝直接从残暴的那一面开始解释,而这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倘若一直没有新王,等同于世界规则认为大家的想法、活法是错的,会同意暴君灭世,到那时候,大家为了活下来,大多会投到暴君旗下;不然就是疯狂的自相残杀,认为死的人够多,自己可以幸免于难什么的;除此之外,说不定会挟怨报复,觉得仇人死光光,就算自己死也赚了。” 千眼认为这几种想法皆有可能,事实上他倾向最后一个。 要是真的要灭世,他会想办法把看不顺眼的全清理掉,再来等结局。 济新好无力的听着他们畅所欲言,所以,无宁的人判断自己会不会在灭世里死去的方法,就是看下一任王出来没有,有新王就有希望,没希望就要准备大开杀戒,与其因灭世而死,不如自己先杀了别人再去死? 真不知道要说无宁的人积极或消极,或者该说完全以本能为取向? 能活跟不能活的第一反应,就是别人能活还是会一起死,而不是像别的世界会去想办法阻止什么的,他们眼中唯有杀戮。 但是也能明白深渊跟古树那种“时间到就要公开介绍新王”的做法,他们已经习惯了,且能确实掌握住前任的王变暴君后,其馀无宁的人等待的时间长短,一旦他们等不下去有发疯的迹象,就会适时的把新王推出来。 “欸,那跟你们来这里‘保我平安’有什么关系?” 济新记得白梦虽然想待在家里不出去,不过被深渊绑起来强行带走。 身为目标的白梦不在这里,自己应该是安全的? “这个嘛……”鸠巢神色古怪的放弃回答,用眼睛使劲的看对面千眼。 “唉呀,前面抢话不是抢的很流利?”千眼落井下石中。 “老头子皮厚,还是你说吧?”无硝同样躲避着不想说。 千眼无奈的看了看两个年纪小的,居然这种事也会说不出来? “就是那天宴会里,白梦恍神时间太多,表现不如那个叫定军的得体。” 千眼是经过详细思量,才把话说的如此委婉。 济新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千眼的意思是什么?白梦太会发呆,让参加宴会的其他人看不过去?他们认为定军比较适合?问题是无宁的王好像不是选了谁就由谁当王,而是世界规则会自己挑一个王,让那一位一开始就是王。 这下子该怎么办?现在开始改造白梦,行吗? 不过,白梦除了太会发呆,好像没有哪里不好啊? 或者是自家的孩子,怎么看都顺眼,其实是真有哪里太不好? “白梦不被喜欢,我有什么好危险的?”济新摇摇头,努力把焦点拉回来。 “有连带关系,有不少人,比如无硝、鸠巢跟我,会觉得白梦年纪小,有你带着,将来成长之后,还是满可观的,现阶段不用计较太多。” 千眼话刚说到这里,接下来的话,鸠巢开口抢了。 “没有你的话,支持白梦的人会少很多,有长者带着长大,算是第一次出现这类型的王,有不少人会期待,这让想要换王的人,与其突破深渊和古树的层层守护,提前把白梦解决掉,不如朝你下手。” “你没发现最近你要是出门,身边一定会跟不少幼崽吗?” 连无硝都发现了,先前和济新偶遇时,他都一个人去散步,后来就不一样,身边陪同的幼崽不见得相同,但最起码数字一定超过五,而且这群小幼崽单体实力不强,配套起来却能拖延敌人的袭击,能撑到深渊或古树赶来。 “老人家不用有太多压力,这些繁杂琐碎的小事,我们来就行。” 鸠巢霸气的说着,虽然眼神一直盯着千眼。 “唉唉,我真的也是老人家。”千眼真感慨。 “为老不尊的不能跟人家任劳任怨的相比。”无硝一句话下了定论。 济新摇摇头,实在被他们打败,正事说没两句又斗嘴起来。 不过,心情似乎……好上一些了。 这样的心情能维持多久?如果在其他平和的世界里,能维持好几天。 但是在无宁里,济新觉得他的小心肝似乎有些撑不住。 为什么?因为和千眼、无硝和鸠巢吃吃喝喝大半天的他,等回来的是? 几乎整个人泡在血里被拎出来的白嵌、浑身上下都是细白刮痕的定军、小触须肿了几根,眼里满是泪的无拘、一身尘土沙石,嚷着管家爷爷好久不见的白梦、一身戾气,一堆伤口的星雷、觑知没有受伤,问题是脸色惨白的不像样、沉稳淡定,身上却有不少处伤口的离佐、惊魂未定,微微发抖的相融…… 除了这几个最明显的,其馀一起出门的幼崽倒是没多大变化。 不过,光是看到白嵌,济新惊得直接冲过去抱住人,开始查看情况。 这一身的血是怎么回事?受伤吗?浑身全是血淋淋的,到底怎么了?最奇怪的是白嵌让他这么翻来覆去的看,平时早该红着脸挣扎了,今天没反应! “管家爷爷,没事,白嵌是摔到海水里去了,又是植物人爬不起来。” 白梦看白嵌眼睛发直、迳自出神,很自动的替他解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章 组队出战 事实上再不解释,白梦发现管家爷爷拳头都握起来了,等下会不会找人带队打深渊?嗯,这是有可能的,总觉得深渊很可怜,不是被管家爷爷打,就是被古树教训,最悲哀的是……永远学不乖的老是一犯再犯。 “掉海里去了?”济新经过植物医生的“教训”,深深明白植物人接触太多盐水会有什么后遗症,难怪白嵌明明醒着,却整个人反应迟钝的怎么叫都不应。 “啊,无拘太欠抽,仗着自己可以穿过各种物体,把敌人逗的太厉害,结果他被人把触须打肿了,还连累来不及跑的白嵌被打飞掉海里。” 白梦一向不告状的,他是有话就说,而且说的全是大实话。 比起太腹黑的定军,被他几次挖坑陷害的无拘,没想到这次是白梦坑他。 “活该,谁让你害白嵌摔海里的,那是植物人啊!” 定军顺手再挥动小小的巨螯,抽了旁边装委屈的无拘。 下一刻,很满意的,无拘原本就肿痛的触须又被抽疼的“嗷”了一声。 “活该。”旁边的小幼崽们同样没有一个可怜无拘的。 “相融……”无拘哀怨的朝跟他最好的小植物人求安慰。 “欠揍。”相融才在庆幸自己当时跑的快没被连累而落海呢,现在无拘还来向他求安慰?立刻拐手打的无拘满脸叶子,叶子边缘更弄利的刮他一脸血。 “呜呜呜。”无拘绝望的抱头闪躲中。 “管家爷爷放心,白嵌是在海里泡久了而已。”定军向他打包票。 就是当时深渊杀太多人,海面上都血水,白嵌被拉起来,才会一身狼狈。 听了这话,抱着白嵌的济新勉强安下心,好在不是受伤才弄得一身血。 “源生跟苏声呢?他们有没有说白嵌要多久才能恢复?是不是要种土里比较好?不对,要先洗澡把盐份刷洗掉。”这点常识,济新总算是有了。 “源生正在教苏生一些比较……说是我们不方便听的事。” 定军用一种非常诡异的口吻说话,像在学谁一样。 济新明白了,偶尔植物人也是会用点不太常规的药,听说好的快,至于这类型的药怎么做,可能是商业机密?要不然就是知情会吞不下去,源生从来不告诉他药的成份,只会说吃了有什么效果,能好多快。 “源生看过白嵌没有?”济新干脆把毫无反应的白嵌抱起来,完全不动的白嵌跟木雕差不多,看起来怪可怜的,让他难得不想可怜无拘了。 “源生说没事,多喝点水把盐份排出来就好。”无拘努力举高肿起来的触须示意,无奈的是管家爷爷继续视而不见,他这次是不是麻烦大了? “这样吗?”济新决定要让无拘受到教训的点点头,利用完他就不理会的直接抱着白嵌转身走人,先去把白嵌满身血洗干净,再抱他到空之神庭底下种进土里,要排掉盐份是要多喝水?白嵌好像彻底没反应,不会自己喝水了,难不成种到土里后再往土上浇水?啊啊啊,古树、古树人呢? 济新不是不能用他的天赋技能,实在是没有牺牲者能利用一把。 再说了,白嵌是吸多了海水、盐份过高,不是太危险的重病、重伤,济新仍没有心理准备,就这样的小麻烦也想用别人一条命来解决。 人命不应该如此轻贱,济新想教会小幼崽们这件事,就会以身作则。 快步跑走的济新,留下背后一地的……伤势不一的小幼崽们。 不过也没人觉得怎么样,管家爷爷一向认为情况严重的小幼崽最要紧,其馀不是太严重的,就会暂时不关心,但是,往往大半夜的,管家爷爷会难得巡逻一下寝室,会一个个的看过他们,确定安好才能安心。 既然晚上能看见管家爷爷,现在就不要给他老人家添麻烦。 至于某个欠收拾的,哼哼,小幼崽们有志一同的认为,与其等事后管家爷爷算总帐,不如他们现在抢先动手好了。 “无拘,你看,管家爷爷不理你欸!”习惯往人心上插刀的觑知。 “呜,呜呜呜。”开始哭的无拘。 “哈哈哈哈哈。”这是在门口笑抽了,想要满地打滚的深渊。 “唉。”这是拉住深渊不让他满地打滚,满脸无奈的古树。 他已经在门口碰见济新,也交代完如何让这个状态的白嵌喝水。 济新道过谢就去空之神庭能洗澡的地方,去好好料理白嵌了。 再回过头的古树,面对摩拳擦掌的小幼崽们,一点也不想阻止。 好在深渊今天有带队去这一趟,太久没跟人正经动手的小幼崽们一堆坏习惯全在平时打着玩中养出来了,结果才会这么严重。 幸好白嵌摔进海里没多久就被捞起来,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没出大问题。 不过,无拘的话……谁想修理他,就去吧! 这一次深渊跟古树何止会当没看见,他们肯定会在旁边拍手叫好。 有些人说经一事长一智,可也有些人就是撞了南墙仍不死心。 所以费尽心力照养一只黄金狮子,却被逼着离乡背井的济新,当初怎么照顾小狮子,如今怎么对待一大群的小幼崽。 虽说他偶尔会认为,当初照顾小狮子是实习,如今是上任! 好在实习过十年,如今做起很多事,算是十分熟手的并不陌生。 包括如何洗一个完全不懂得配合,似乎毫无意识的幼崽…… 抱着毫无反应的白嵌,济新飞快奔进离原本待着的花厅不远的小休息室,洗刷刷的速度很快,因为就泡进水里抖一抖,再用小刷子细细把沾附在叶子、藤蔓、枝节、头发和身体上已经干掉的盐粒和血水、肉片清理掉,然后把白嵌在水里抖一抖,抖个一次不够,换了三五遍的水,好不容易让白嵌身上再无异味。 先前一身血气加一身海腥味的白嵌,似乎稍微有点反应了? 济新有看见他的眼珠子在转动,不过,依旧说话没有回应。 白嵌身上的水份不用擦,倒是换了凉水冲了冲,用毛巾将他包住,直接抱着出门,开始往空之神庭底下奔,古树说了,白嵌情况有些严重,埋多一点部位在土里,身上水沾多点,会比较快排出盐份。 一离开空之神庭,济新跑着跑着,忽然发现背后有杂乱的脚步声一大群。 不用回头,他也能猜到是有小幼崽跟上来。 事实上无硝没说,他真没有反应过来,每次他去散步时,之所以有好几个小幼崽跟着他,原来是担心他的安危。 既是如此,难怪这种时候他带着丧失反应的白嵌离开,会有人跟上。 不以为意的济新,抢时间的继续往下跑。 绕着巨大的本体巨树枝节上的通道,螺旋式向下跑的速度不太快。 不过比起小幼崽们在枝桠间跳跃,济新觉得这样安全多了,就是有点慢。 果然,当济新按着正常道路,辛辛苦苦的跑到本体巨树底下,在附近找了个能晒到阳光的位置,旁边已经围了一圈的小幼崽。 “管家爷爷,我们有听古树的话,拎好多水下来。”白梦首先跑第一。 定军紧随在后,“埋白嵌用的坑也挖好了。” “其实如果无拘在……”相融话到一半被掩住嘴,拖走了。 “挖个坑而已嘛,哪里需要什么无拘。”这是拖走人的星雷。 济新无奈的看着他们斗嘴,不论无拘在不在场,他都是靶子就对了? 不想插手孩子们的私人恩怨,济新抱着白嵌往他们挖好的坑走去。 嗯,大小适中,把毛巾抽起,将白嵌放进去,毛巾再盖在上头。 济新做完这些,才想接过孩子们双手各拿的水桶,准备往下倒水。 就见星雷已经冷笑着将水桶往毛巾倒,“趁你不能动,浇你一头水。” “他们有过节?”济新挺讶异的。 相融刚刚被星雷拖走,现在来小小报复一下的说起小道消息。 “因为白嵌非常护着白梦,但是白梦在课堂上……常常不小心发呆去了,有些事根本不知道要做,星雷有几次很不幸跟他、白嵌同一组,结果考核分数被拉很低,偏偏白嵌总说没关系,让星雷憋了一肚子火,现在正在爆发。” “白梦的发呆这么严重?”济新记得他上课时,白梦大多清醒着。 “上完管家爷爷的课,立刻爆睡,中途不带清醒的。”定军也来打小报告。 “其他人的声音听了会睡着。”白梦很无辜的辩解。 “最好是啦,白梦,你明明能撑住不睡的。”星雷火气很大的回头。 啪的一声,一只手突然从坑里、毛巾底下伸出,抓住星雷的脚。 下意识的,星雷差点甩腿,直接狠狠甩开那只手后再狠狠踩下去。 好在离他比较近的,彷佛一开始就等在那里没走开的觑知,已经从他后方抓住他的肩膀,用力将他拖到一旁,才没让他行凶成功。 “白嵌?”济新担心的走过去。 白嵌的手在坑的边缘颤了颤,似乎想爬起来,却又无力的滑到毛巾底下。 “白嵌你不乖喔,要好好休息呢!”白梦说着,小小的水母扛着一桶水,从上面浇下去,顺便念叨着,多喝水才能快快好之类的话。 “啧。”星雷甩开觑知,才想说点什么。 定军站到他面前,没有言语的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星雷就像发现自己哪里不对,乖乖低下头,不敢再造次的站在那里反省。 每当这种时候,看着白梦跟定军不同的举动、反应,济新都会很感慨。 白梦这样子,真的没有问题吗?不过,或许无宁就是需要这样的王? 一个懂得同情、关怀的王,而不是能争擅战的王,才是真正的新尝试。 想到这里,济新想起一个在无宁书里看到的不好惯例。 “这一次深渊带你们出去,杀了多少人?有杀俘吗?”他最不喜这个。 “呃,杀多少人吗?加起来没有太多。”定军很模糊的说着。 “觑知。”济新认为还是问别人会快一点,答案也会准确些。 定军似有若无的移动视线,瞟了一眼被管家爷爷招呼到身边的觑知。 小植物人不自觉的颤抖了下,定军实在好可怕,好有威势! “觑知,这一趟出去,你们杀了多少人?”济新很严肃的问。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一章 风云涌动 “深渊知道管家爷爷不喜欢什么,我们这一次顶多是把主要的目标和所在的族群清理掉,小族没有多少人口,最多两百个吧?”觑知很诚恳的说。 济新没有被他骗过去,“一个小族两百,你们清理了几个族?” “欸,这个嘛……”觑知忽然不晓得该怎么说,求救似的看向定军。 “能组队去刷深渊的人,通常是已经没有前路可走,孤注一掷的连命都豁出去,这样的亡命之徒既不要命,却也惜命,所以,大约每次去是五十人团吧?” 定军没有妄想骗过管家爷爷,他老人家看过的文书不晓得有多少,对这方面的数字十分敏感,与其胡乱编造,不如照实的说。 济新心算了一下,五十人团在别的世界,说不定会是同一族出来的,问题是无宁的人没学过合作,所以同出一族的机率反而最低,是路边偶遇后慢慢聚集起来,彼此根本不熟的可能性更高,于是,说不定就是五十个不同族的。 觑知说每族最多两百?五十个族?一万人! 教育一下小幼崽们平时玩闹跟真正战斗有差异的这次出门,填进去一万条人命?用这么多的人命来交小幼崽们的学费,会不会太高? 济新完全不想去算,事到如今,深渊在他知道、不知道的状况下,已经从无宁抹杀掉多少条人命,他只能说,不同的世界注重的事果然不一样。 以往读过的书里有一句,宁做太平狗,莫做乱世人。 济新忽然庆幸自己不是无宁出身,这么残酷的世界……他肯定撑不住。 如果说对于千战世界的印象,是高楼大厦、都市丛林。 那么,对于非鼎世界的印象,便是偌大的轮回之海,和神奇的船只。 用死人做劳动力什么的,绝对是其他世界无法效法的。 来到睽违已久的非鼎世界,发现罪恶城没什么变化的陆仁有些讶异。 “我以为有王的近八年后,最少这里要气氛和缓一点之类的。”陆仁话一讲完,自己先用力拍拍额头,后悔怎么讲出如此愚蠢的发言。 “君上难不成是晕‘跨界’吗?”旁边不再穿着繁复执事服装,而是方便用于战斗的黑色贴身军装的那多.厌生,一脸关切的问。 “别装模作样、虚情假意的笑,想嘲笑我就直接来。” 陆仁看不惯的抱怨,然后刚从港口离开的他们,没多久被人擦撞了下。 明明不拥挤的街道,却有人强行撞过来? 陆仁被撞了一个踉跄,他没发现掉了什么,或是身上有哪里不对,疑惑的回头看去,没想到这一回头,他对上一张并不陌生的脸。 当年前往非鼎世界的途中,印暄就和这一位扯上关系过,是舵手? 陆仁看着微微拉开遮脸的斗篷,站在离他稍远的位置,对他歉疚点点头的舵手,刚以为对方是赶时间什么的,太急才会撞到人,没想到,下一刻,身边的那多忽然发现什么般,脸色大变的转身冲出去,冲向舵手。 一发现有人追赶,舵手速度极快的在人潮不多的街道上乱窜。 没有多久,东钻西躲的舵手和紧随而去的那多,消失在他的眼前。 “是出什么事了?”陆仁茫然的想着。 “大概是……你被动了什么手脚?” 不是恰巧出现,是被世界规则强行要求过来的非眠,一脸无奈。 “嗯?”陆仁不明白的偏头,看到非眠时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的话,你大概会无法离开。”非眠在苦笑。 “嗄?”陆仁正想摸摸身体,检查一下,这才发现他做不了太大的动作。 “有人切断了你的灵魂跟肉体的关连,想要把你留下来。” 非眠手指往前伸,点在了陆仁的额头上,一般来说,这需要恶灵动手,使用魂丝才能将牵连重新系上,不过好歹他是王,这方面还算拿手。 “你是不是有哪里说错?”陆仁感受着身体从无知无觉到渐有知觉,再到慢慢恢复行动自由,不禁心里忐忑不安的问。 “对你下手的人,是我认识的,你也熟悉的人?”非眠猜的很快。 “不愧是暗箭。”陆仁变相的承认了。 非眠平静的继续施术,直到陆仁彻底恢复,这才收回手。 “不难猜,毕竟你回问我的语气充满了怀疑。”非眠似乎不想再说下去,立刻转移话题问道:“你怎么没事过来非鼎?是印暄的身体出问题吗?” 非眠问的直接,陆仁懒的掩饰,直接把小王的异动、他们的决定说了出来,最后还替少女魔王特别向非眠道歉,然后希望到时他能到场。 “十天后吗?”非眠对于这个数字,有些为难。 “就去啊!”这是晚到一步的恶魔彼阿说的,在他背后是同行的天使菲阿,自从有人会去袭击空中花园之后,他们两个就没有分开过。 至于此时此刻会在罪恶城,是因为前不久才从影夜跟二用脑袋里挖出了记忆,正在这里的地下道中,寻找对方封存的许多秘密研究室。 事实上非眠人也在罪恶城,于是一被世界规则催促,才能来的这么快。 “非眠,你的手下是怎么教的?”没追到人的那多,忿怒的回来了。 “真难得有你追不上的人,也是,你又不是黑牙。” 恶魔彼阿刚说到这里,就看到另一只恶魔拍着蝙蝠翅膀飞了过来。 “彼阿又在背后说我坏话。”黑牙耳尖的听到自己的名字。 “没说你坏话。”彼阿才不承认呢! “是没说你坏话。”那多一把抓住黑牙,“帮我把舵手找出来,我要杀他。” “他已经死了,还是你只是想杀一次发泄发泄?” 非眠有些焦头烂额的苦笑着,最不该站到他对立面的人,从他身边离开,和过去的情况不同,舵手曾经的“背叛”是和他商量过的,这一次却不是。 但是,不能因为舵手对陆仁出手,就认为他真的背叛了。 有时候,非眠的手下们会为了维护他,自主做出一些不当的行为。 非眠明白这一点,于是被称为暗箭的他,其实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虽然非眠看起来很苦恼,那多根本不想理会他。 一到非鼎世界就让他看着自家君上被人下黑手,他气炸了。 不过,等等,为什么会挑他家君上出手呢?那多在接下来的话冲出口之前,忽然冷静下来,准备好好想想,好歹他曾当过不短时间的阎王,该有的素质一样不缺,尤其是上位者都应该有的大局观。 “他不能回到你身边说明一切,只能利用这种方式向你示意。” 那多就不明白了,挑谁当目标不好,偏偏要挑他家君上! “有时候是没有时间选目标,谁离的最近,朝他动手能马上表现出自己立场的变化,绝对就挑那个人下手。”黑牙这方面倒是挺熟的。 做为一个以报复为人生目标的恶魔,黑牙看过太多人生百态。 “看来你的情况挺糟糕的呀,酒友。”彼阿认为他跟菲阿、黑牙已经揽了寻找影夜研究室和排查他脑海中的秘密两个大任务在手,算是做的够多了。 “还好,稍微陷入僵局而已。”非眠有信心能解决的。 就是,“很抱歉,陆仁,不小心让事情波及到你。”非眠郑重的道歉。 没办法,这位几乎算是少女魔王的双王了,是她最得力的助手、伙伴,如果让他在非鼎出事,恐怕他再怎么不想灭世,面对有可能被少女魔王杀过来替他灭世的事态发展,真的,倒不如他自己动手算了。 很多时候有些事,不是你想做就能做,而是费尽心力依然不能去做。 顺利摆脱了追逐者,舵手仰首看天,明明是一样的天空,今天的看起来特别的阴郁,即使万里无云的澄澈蓝天在他眼中都像乌云密布一样。 “你怎么了?”发现他没有按时到达指定会合地点的某人,一找来就看到他发神经的抬头看天,好久都一动不动。 “想到一些过去的事。”舵手慢慢低下头,以往有些像活泼好动少年的气息,如今一点不剩,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绝望后,被黑暗攫获的冷漠。 “距今不到十年前,你为了非眠背叛军长,成功上演翻盘。” 某人一直对舵手抱持着怀疑,他不以为对非眠如此死忠的人,真会背叛。 “你说这种话时,想过理.维亚吗?”舵手平静的回问。 以理.维亚刺杀非眠的行动创建的复仇组织,成为复仇组织名誉族长的理.维亚,多年后接手复仇组织的理.维亚,得回他心爱的人的理.维亚,难道真的幸福了吗?禾忍的存在、禾忍的成王、禾忍居然是非眠── 这一切的一切,或许对很多人没有太大的伤害,顶多刺激、震撼了点。 唯一的例外,是复仇组织的每一位成员。 他们孜孜不倦的向着非眠复仇,坚定的要为自己重视的人讨回公道,这样的做为,偏偏他们仇视的目标就是被他们视为信仰的禾忍! 何止颠覆了他们世界,他们根本面对着事实,依旧选择不愿相信。 再加上非眠是吸灵机械制作者的消息传了出来,晴天霹雳不外如是。 舵手不清楚理.维亚知不知道这件事,他是清楚的。 问题是,和影夜、流夜光一样的原因,他在等待,等待非眠自己毫不隐瞒的将这件事引爆,到时想做什么才算有理由、有原因。 漫长的等待,都快忘记自己当初是如何坚定信念的等下来。 “试探是最没有用的,另外,原本该进行的任务,我提前做完了。” 有些在回忆里迷失的舵手,忽然清醒过来,冷漠无情的说着。 “什么?”某人茫然了一会儿,突兀的瞪大双眼,“不是吧?” “我已经把指标放进去适合的目标体内,他会带我们找到对方的大本营。” 舵手是可以堂堂正正的回去,他就是怕自己会流露出不该存在的情绪。 曾经失控过,引起非眠的注意过,再来一次……那位暗箭肯定会发现不对,舵手可不能去赌,因为和一位世界之王作对胜算已经够小了,再小下去怎么得了。 更何况,这个大本营是归属于流夜光,而非非眠大人的。 恶魔真是歹毒老辣的生物,所有该防备的全提前防备了。 宁愿不和非鼎世界的王会合,宁愿相信流夜光的地盘更能保密,防守工作更好,恶魔彼阿带着一堆从影夜身体掠夺出来的天使记忆羽毛,进驻了那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复仇之战 舵手原先在非眠手下负责的工作,并不包括和流夜光接触,他想去对方的地盘走动,很不合理,甚至找不到藉口。 非眠一直延用军队管理来处理各种事,没有调令就行动,等于承认是背叛。 在被发现背叛前,总要动手的,而且最好是做收益效果最大的那一票。 “指标选中的人,是来自千战世界少女魔王最重视的伙伴,按照非鼎世界如今暗潮汹涌的状况推想,除非回去空中花园,要不然,肯定是把人托付给流夜光,也比留在非眠身边安全。”只要有人指路,舵手就能潜伏进去。 “我会把带有记忆的羽毛弄出来或者销毁,你们尽快依照影夜离开非鼎前留下的通讯,能够抢回的秘密研究就去抢,要知道缺了他一个,我们往后不管做什么事,没了后勤,麻烦就大了。” 舵手完全把自己当成组织中一份子的设想周到,让某人大开眼界。 难道是做一行爱一行吗?舵手决定加入谁,就会为谁全盘设想? “做什么表情这么古怪?吸灵机械困扰了很多人,甚至有人从活人到亡者再到僵尸,然后去轮回,依然卡在这个谜题上,无法释怀。” 舵手用着古怪的语气,彷佛在回忆谁的说出这些。 比起最初舵手背叛非眠时,那种略显偏激的隐隐疯狂,这一次的舵手很不一样,老是不自觉的在说话间,就陷入回忆当中,无法自拔。 缅怀着、思念着的神色,是如此明显、如此不能错认。 某人渐渐觉得舵手可以信任了,“我们走吧?” “去哪?我任务已经做完了。”舵手早想好接下来要做的事。 “对了,忘了问,你的指标安全可靠吗?”某人担心这一趟是白作工。 “呵。”舵手非常诡异的给了一个单音节的笑。 “嗄?”某人越发的疑惑。 “影夜挂保证的,而且因为他当了列罗大人多年的下属。” 后面的话,舵手不用讲的太详细,留给旁人许多遐想空间。 某人后知后觉的想通了,利用影夜制造的指标,在流夜光的大本营里,找出他们需要带走或摧毁的物品,这是何等讽刺的事。 纵使影夜被逼着离开,但是他留下的各种工具依然会帮助他们达成所愿。 “我明白了,你确定能靠指标找到羽毛的话,后续任务委托给你,另外,有个人想见你一面。”某人终于决定引荐他。 即使舵手打从加入以来,一直表现的很完美、很可信,偏偏他是非眠手下最出名的探子,就比双面间谍所达卡差那么一些些,于是没多少人敢信任他。 如今看来,或许是时候到了,真的让舵手接触多一点组织内部的事,他们对于非眠复仇的行动,让他付出制作吸灵机械的代价,会更有可能成功。 想要得到别人的信任,是看似简单,却比登天还难的事。 有时,自以为已经足够被信任,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一直被防备着。 不是不明白,有时强求是最无用的,顺其自然会更好一些。 偏偏不能够……他已经不愿意再默默的等待,直到结局到来。 在跟随某人离开前,舵手拿出一个仪器点了几下,确定讯号正常,确定被植入指标的陆仁正往流夜光的大本营前进,这才放心的将它收回。 “走吧?”舵手说的是疑问句。 某人没有迟疑的点点头,往前带路。 这一次,前进的一路上,双方沉默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某人倒是偷偷用眼角馀光看了舵手一次又一次,这是个奇怪的人。 能跟随着非眠从轮战时期到当上王之后的,应该是非常死忠的部属。 偏偏舵手曾有背叛非眠,以军长命令为重的纪录。 不,这不算什么,毕竟在当时的非鼎世界,包括非眠都是军长手下的兵,所以非眠的兵会听从军长指挥,那叫正常。 不正常的是,舵手其实更以非眠的命令为优先,这一次却依然背叛了。 难以想像也难以理解,舵手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舵手再奇怪,恐怕仍没有影夜奇怪,他可是列罗大人手下为时最久的部属,曾经和非眠有过许多次的共同研究纪录,双方关系一点都不剑拔弩张,而那是影夜隐忍之下做出来的假态,这多么不可思议啊! 为了复仇隐忍千年,还跨领域研究,自学成才的影夜,离报复成功没有多远的现在,却肯舍下一切去当诱饵,就为了引开非眠的注意力…… 要是他们,一旦复仇有望,是无论如何不能把希望托付给别人的。 所以,影夜才是真正奇怪的那一个。 有了对比,舵手好像还可以?某人默默收回视线,继续带路。 连续穿过几条偏远小巷,一条接一条的,越走越往下方移动。 “又进下水道?”舵手现在对下水道有些抵触。 自从知道影夜是如何把罪恶城的下水道打造成他的私人地盘之后,舵手每一次进下水道,总有几分心惊胆颤。 “放心,没有到那么底下,是这附近比较没有电子仪器会偷窥。” 某人说着皱起了眉,其实影夜一不在,他们都不太肯定罪恶城还安全。 “放心,罪恶城的监视系统,我已经出手让边缘地带的都用不了。” 舵手既然决定要朝陆仁下手,当然要防止自己被抓回去,所以罪恶城他最熟悉的边缘地带,早被他动好了手脚,短时间内不用担心,至于长时间?算了吧,趁印暄不在,大家才有盼头对非眠下手,哪可能把时间拉太长! 至于为什么要趁印暄不在?呃,他在非鼎长达八年左右的时间,在非眠每有纷争必退让的作法下,完美的竖立了一种有事求印暄,即可逃脱生天的形象,他就是来救苦救难的,纵使所有人心里依然有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念头,在他面前时,往往会忍不住付予信任,会听从他的要求。 那是一个如果你对不起他,你会下意识厌恶自己的超级烂好人,即使他每次都面无表情的说着讨厌麻烦事,事实上,他最常做的就是麻烦事。 而为了不让这么个烂好人插手,所有人有志一同选在他不在时发动计划。 也算是刚好吧?刚好非眠自己在这时候撕下马甲…… 忽然想到一个超适用的词──不作死,就不会死! 舵手脸上表情阴郁扭曲了下,吓得在前面带路却没见他跟上的某人一回头,被他狰狞的神色弄愣,这是怎么了?嫌自己这一路走太远? “舵手?苍水?”某人疑惑的忍不住又一次叫他,不过换了个名字叫。 “抱歉,我又失神了。”被喊回神的舵手,低头认错。 某人则是不由自主呆愣了几秒,原来,喊他苍水,他会回应欸! “干什么?海蓝,一副无法置信的模样,我记得当初在组织里代号是苍水,这有什么好神奇?影夜都能隐忍的在列罗大人手下潜伏千年,我也行。” 舵手从来不服输,尤其是在为了复仇所做的牺牲上,他什么都能做。 海蓝过去曾经和舵手、赤炎一起搭挡,纵使时间不长,所以这一次舵手又表现出要投效他们的姿态时,才会由他过来接触。 “啊,啊啊,希望你这次是说真的。”海蓝始终有些怀疑。 “对了,赤炎怎么样?”舵手自从跟随“禾忍”之后,没有再接触过他们,他当初还为莉莉菈说过话,她跟他如今还好吗? “……等你到了那个地方,自己去问吧,我不方便说什么。” 海蓝与其说是故意扭转话题,倒不如说是真的不知从何说起。 舵手有些不好的猜想,却没有问出来,仅仅是点点头。 接下来,双方移动的速度加快,不用多久,当他们钻进一条全黑的地道里,却只往前走了十五步,海蓝拉住他的手,竟硬生生往墙上撞。 舵手挺讶异这种地方也会设暗门的毫不抵抗,直到顺利进入。 从外头看,这条地道阴暗不见光,看起来是个拱形向下的建筑,事实上这是外部的假相罢了,从暗门进入后,先是向下走了满长的阶梯,接着拐了好几个弯,再爬着阶梯往上,他们这么一动作,恐怕已经脱离地道很远。 最特别的是,转道的位置是选在一个从外围看不出有暗道能走的地道。 不过,从影夜开始,大家是对挖地道有多热衷啊? 影夜把整个下水道包了,其他人也在四处乱挖地道,罪恶城真的不会有一天突然地基下陷,然后整座城这么沉下去吗? 舵手一边腹诽,一边忍住心里的厌恶,他真的很讨厌地底。 “快了。”海蓝发现舵手被他拉住的手有些微颤,以为是不耐烦的劝解。 “嗯。”舵手话刚出口,前方渐渐有了晕黄的光线照射过来。 本以为海蓝会带他到目的地,却在这时候放了手,“你自己过去。” “……”舵手下意识想说点什么,又拧着眉头自己慢慢走过去。 眼前是一道没有关紧的门,从门缝渗出的光线,微微照亮着四周。 毫无迟疑的动手推门,舵手愣在门开后,看到的那道身影。 眼前的那个人,浑身上下埋在一件遮头、遮脚的黑袍里,连手指尖也隐藏在黑袍的长袖当中,从头到脚散发着死气,彷佛刚从坟墓里爬出的行尸走肉。 在听见开门声后,转过身来仰起头,被隐藏在兜帽底下的脸露了出来,虽是脸白唇青,可那小巧而精致的五官仍是无比娇美。 “莉莉菈?”舵手猜想过他会见到谁,唯一没有料到的是她。 赤炎没有死,莉莉菈跟他难道这些年来没有接触?而她依旧恨着非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以前知道的是错的,莉莉菈死去的情人不是赤炎?不,不对,他们之间的情爱纠葛明明是众人皆知的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双面间谍 所谓的秘密,就是认为它很重要的人,会花一切心力去掩盖。 舵手很认真的听完莉莉菈的话,非常小心的安抚了她几句。 有鉴于以前认识时,他对于赤炎跟莉莉菈的感情问题,从头到尾一直站在女孩子这边,所以知道他曾数落过赤炎什么的莉莉菈对他个人感官非常好。 双方的交流十分愉快,纵使莉莉菈死气沉沉的嗓音听来有些可怕刺耳。 不过该知道的,还是知道了。 原来赤炎居然是非眠的人……舵手很怀疑好不好? 不过,能被称为暗箭,理所当然手上会有一些隐在暗处的人手,一直不曝光,更是不到被揭穿,是任谁也想像不到的。 莉莉菈怀恨非眠很多年,从想念战死的赤炎,到发现他活着却不回来见她,如果不知道禾忍是非眠,禾忍的存在算是值得敬佩的,加上他成王后做的不错,赤炎为了禾忍付出,好像可以容忍?不过,当禾忍是非眠,情况便大不相同。 女人的怨恨有时显得没什么道理,但细细品来,又好像理由充足? 舵手平静的听完莉莉菈一堆对赤炎的抱怨,她说的畅快后,皱起了眉。 “你好像不怎么在意?”女孩子总在这部份有些钻牛角尖。 自己的不愉快说出来时,对方完全没反应,就会觉得委屈。 “我只要你坚定复仇,其馀的我不在乎。”舵手漠然的回答。 莉莉菈呆了一会儿后,深有同感的笑了,“也是。” “既然见过面,确定了彼此的立场,那么,我先去做事。” 舵手想了想在这里逗留的时间,绝对够陆仁前进到流夜光的大本营,说不定还闲着没事在里头逛了一下,他身边带着恶魔那多.厌生,恶魔黑牙会不会显摆的带他去看那堆带有记忆的羽毛? 要是会的话,就更方便他潜进去偷。 舵手想到这里,有些急迫的向莉莉菈说明下情况,准备离开。 “我让人送你,不然你会出不去。”莉莉菈自然知道主管整个组织后勤的影夜记忆有多重要,反正双方见过面,试探已经完成,就不要拖延时间。 “锁,麻烦你带他出去。”莉莉菈走出门外,拉开门却是喊了另一个人。 舵手顺势往外看,眼睛不由自主瞠大了瞬间。 果然是有志一同吗?自己来了,另一个人也来了。 就算是和平时不同的穿着打扮和外貌,一看就知道是使用了灵魂傀儡,问题是,双方对彼此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尤其摊上一个能偷懒一定要偷懒的上司非眠,合作次数多了,有些小动作是一看就能把人认出来的。 这就不对了,再怎么明确的线索,两个处事风格完全不同的人,很难同时找到同一条线上,千分之一机率是巧合的话,其他千分之九百九十九就是人为。 眼睛微眯了一刹那,舵手在莉莉菈转身前,让自己恢复面无表情。 “舵手,这是锁,他会带你出去。” 莉莉菈说这话,是顺便介绍一下双方的名字。 “嗯。”舵手点点头,“等我好消息。” “好。”莉莉菈往旁边退开两步,让舵手经过身边,走出门外。 关门前,似乎还听到锁在警告舵手,流夜光的地盘没那么好出入。 “所以你做的永远比我多。”走在黑暗的地道里,是朝向另一个方向。 和来时不一样的路,舵手却比先前更轻松,明明他异常讨厌地底。 是因为身边陪着走的人吧?远比海蓝更值得信任,更不需要提防。 “我没料到。”锁其实也挺讶异会看到对方。 舵手隐在黑暗中,忍不住撇了撇嘴,能一见面就跟他提流夜光的地盘什么,这家伙又做双面间谍去了吧?亏海蓝防他防的跟什么一样,结果已经把狼先放进了门,就不知道这家伙比他先接触莉莉菈多久? “挺假的。”舵手和对方在这种时候说话,永远只会说半截。 另外半截话靠的是彼此的默契,和对对方的了解。 “选择隐瞒,会不会是因为已经人尽皆知?”锁是这么猜测。 舵手明白他的意思,是指莉莉菈的出场,和影夜成为诱饵一样,全是假相,幕后还隐藏着一个人,不过,他来时还和海蓝说到影夜的事。 能够丢下大好局面,在说不定真能复仇的这时候离开,影夜不太对劲。 选在最紧要关头置身事外,影夜当真是不想和流夜光正面冲突吗? 不,能把整个下水道的根据地曝露,影夜已经什么都不怕了吧? “影子啊,影子站在夜里。”锁真心觉得,这名字取的太贴切。 流夜光大人成为生祭后的作为,当真可以被视为心灵上的希望之光,他让生祭跟恶灵参与的医学研究,从那以后救治了不晓得多少人。 于是,会对流夜光大人千依百顺的,有些不是因为他的美色,而是欠了救命之恩,纵使,他的行动在后来变成了吸灵机械现世的基础。 至于影夜……锁对他的评价完全没有打折扣,能够不引起注意的潜伏上千年,跨领域自学成才,将整个下水道经营的固若金汤,这是个可怕的人才,更是一个为了复仇什么都能忍、都能做的偏执狂。 因此影夜的突然退让,表面上看是被恶魔彼阿所逼,加上有异界访客二用邀约,不得已的决定离开非鼎,前往无宁,问题是,很不对劲啊! “欲盖弥彰。”舵手说出自己的看法。 “虚则实之,却未必不是实则虚之。”锁是双方都怀疑。 舵手点点头,不能因为莉莉菈这边表现的很有道理,却太有道理而虚假,就认为嫌疑是另一位多一点,现在看起来,是双方一样多。 “怎么办?诱饵?”舵手觉得这时候该有个人牺牲一下。 “我未必能待的比你久。”锁认为防备他的人,会比警戒舵手的多。 “哈,好。”舵手倒是很开心,即使被留下来的人,会比较危险,不过,能比谁都更早知道谜底是什么,这不是很有趣吗?再说了,表现的一无所知、满头雾水,陷入一团乱麻里找不到线索的暗箭非眠,真有这么差劲吗? 凡是来攻打过非鼎世界的异界侵略者们,心里有着相同的阴影,那就是──暗箭非眠抛出来的饵,从来不能吃,因为太毒。 舵手现在看着锁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块带毒的香饵,不晓得会是谁吞下去? 有些东西永远是限量供应,甚至是无关领域的人,一辈子也碰触不到。 当然,偶尔有特权人士,会私下将东西流通出去。 不然就是某些本身实力太强悍的研究者能无师自通,或者是经过学习后彻底掌握,于是限定流动之类的词句,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存在。 除了这些极少数的例外,其他人依旧对那些东西是只闻声响,未曾见识。 灵魂傀儡就是这样的高档货,殊不见大多数人用的全是拟生道具呢! 且连军长愿意不当个“死人”的时候,也不过是用上拟生道具,完全没把灵魂傀儡列入考虑范围,固然是有军长本身恪守职业道德的缘故,另一方面也表示了灵魂傀儡的稀少和不能滥用。 事实上,除了“探子”和“钉子”,其馀人等是禁止使用灵魂傀儡的。 因为太频繁使用的东西,破解的机率就会高,这是正常的。 问题是,灵魂傀儡要是太容易被认出来,探子和钉子们岂不是太没保障? 对此,即使是军方系统流水线作业下弄出来的灵魂傀儡,也有个人私下加工的情况产生,为的就是潜伏作业能够顺顺利利,不会曝光。 不过再怎么加工,本质都是一样的东西,顶多是外表变了。 所以别人认不出来,不晓得用过多少次的某些高级探子或钉子,是瞄一眼就能发现,这东西自己也用过,何止眼熟,那是连灵魂都熟。 “对了,你不是……只用拟生道具?”锁忽然发现不太对。 舵手在阴暗通道里暗暗瞄了他一眼,然后,笑了。 “真的只用拟生道具,早就死成僵尸,不过,大多数时候我习惯用自己的尸体在外头走,有需要进行某些任务时,才会‘换装’。” 反正都是出任务,脸一不一样、身形一不一致有什么关系。 事实上除了“非眠”跟“禾忍”,真没有灵魂傀儡跟原身长相似的。 毕竟是用来做抛弃式使用,两者长相相似才是拖累。 就像禾忍跟非眠,虽然非眠自曝马甲后,大家发现了双方的相似度,但事实上,一个是十来岁的孩子,一个是二十多岁的青年,如果不细究,光是脸的大小、五官的比例,几乎不会让人联想到,而这大概是列罗大人蓄意为非眠准备的后路,遗憾的是,某人如今不想要的选择放弃。 放弃什么啊?是想去死吗?或者是真心赎罪什么的?开玩笑吧? 舵手每次想到这些事,脑子里总是剩下一个词,不作死就不会死。 “里面怎么样?”舵手说的是军队里,他早到了满三百年经历必须退伍的时候,就是不能上前线才会去做钉子,他认为自己会的、擅长的实在不多。 “我能放心出来,你说呢?”锁的意思是那些恶灵非常听话。 在千年权贵们把恶灵当奴隶折腾的时候,能被非眠用尽各种方法“捡”回来再塞进军队里做暗地里的特殊部队,恶灵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肯定是比其他军人们对非眠更死忠,更不会背叛。 至于其他亡者军人们的想法?锁则是不怎么愿意去想。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某些时候竟是可怕的太有道理。 舵手听着他得意自信的回答,几乎想骂几句脏话,要不是军队里亡者们的情绪不太稳定,他哪里需要一发现有机会,就立马做钉子来。 “要是军长还在就好了。”舵手满脑子都这么想,话也不小心说出口。 锁突兀的停住脚步,听见舵手的话,第一个反应是,这家伙居然在想军长?非眠有什么不好?然后,忽然记起这个人跟自己一样,是认定了谁,会一条道走到黑、走到底的偏执狂,那么,是真心认为现在的局面有军长在就没问题? 好像是呢,每次军队里起哗变时,再多人对非眠口诛笔伐,军长一出来说几句话,场面就会被压下去,大家会重新冷静下来忍辱负重的接受非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四章 绝不认输 当异界侵略仍在持续,自认没有非眠这个暗箭心性阴毒、诡计多端的耿直军人们,不得不接受非眠站在第二把手的位置,只在军长之下。 如今就是因为军长不在,人心思变…… “军长没可能,列罗大人有可能。”锁得到的最新消息有这个。 舵手愣了一下,真的?假的?还以为列罗大人跟齐格非大人这一出去,可能这辈子不会再回来,但是,让他们回来帮非眠收尾? “军长更好。”舵手不是故意挑剔,他不希望打击到非眠的信心和自尊,至少近八年来,非眠当王当的很好,收放有馀,非鼎比以前好上很多。 “不要作梦。”锁比较现实,这些幻想、妄想他从来不多做。 “嗯。”舵手随口应了一声,心里却想着,梦想有了又肯去行动,说不定真有奇迹,就像非眠总是能想办法带他们打赢战争。 谁说军长回不来,纵使现在全忘了,不见得会想不起来,再说了,有个关键人物啊,列罗大人的位置是确定的,在军长到非鼎之前的无宁世界,现在影夜也在那里,他们如果一起回来,想破解军长过去的“尸体”里的难关,解放记忆,或许不是问题?只是没有人敢想着让他们跟非眠三人联手。 嗯,影夜是不是真的很恨非眠?舵手觉得需要再调查。 不过,能够在列罗大人手下潜伏千年,影夜对列罗大人是真心服从敬仰吧? 可惜,舵手尚不能确定谁才是隐身在后的幕后黑手。 想要向非眠复仇的这个组织,究竟是谁在主事?他竟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因为这个环节要是能顺利渡过,那他就去无宁找列罗大人。 有一句话说的好,细节决定成败…… 非眠神色平常的走进他的据点,刚把一到非鼎就被袭击的陆仁平安送到流夜光的驻地,委托对方负责“照顾”,确定没问题了,他才离开。 仇人相见,份外眼红什么的,在他跟流夜光之间,似乎不存在? 又或者恨已经太深,深到了骨子里,再不会流露在外? 这么一想,很难不会联想到影夜,接着会开始怀疑自己身边的波澜不起是不是假相,军队里的亡者、恶灵,原本是相辅相乘的,但是在恶灵完全倾向他的状态下,是不是会有某些亡者心里会更咽不下怨气呢? 非眠实在不想对军队动手,要知道里头有太多是军长的嫡系,而且,越是这种局面混乱的时候,他越是能理解,军长当初为何死死掌握住军队不放手。 当然,军长“保家守法”的理念深入人心,没人以为军长是权利欲望旺盛,废话,没用拟生道具的军长在最前线陪着一群僵尸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光是这样的举动,就让每个人无法去攻击、去诋毁。 被军长掌握的军队,只有一个声音,只会朝同一个方向施力做事。 在那样的环境下太久,非眠自嘲的笑了笑,自己面对背地里捅来的刀,是不是有些不晓得该如何面对?尤其这刀的来处,是他最大依仗的军队里。 不过,哼,他被称为暗箭,难道是叫假的? 非眠打起精神,在他位于罪恶城中心的据点里绕了绕,很快走到一个偏远角落,他踩了踩铺设草皮的地面,像是在敲击什么暗号。 连续五下后,停顿几秒,再踩个四下,接着敲了敲这个角落边上的某块砖。 啪的一声,看似完整的草皮,忽然空出一块向下的阶梯。 非眠并没有走下去,而是往旁边退开再退开,倒退走了十步后,背靠到这个角落的墙边,然后,墙开始翻转,而他顺势到了墙后头。 等墙再一次阖上,非眠知道外头那个假的阶梯会在三分钟后关闭通道。 连在自己据点里都不能安稳的做事,可以想见现在局势之坏。 和残存权贵比拼洗脑技术什么的,都还没有隐在暗处的这批尚未动手的势力令人不安,果然,能看到的敌人,杀伤力是最小的,看不到的才惊人。 顺着暗道往前走,弯弯绕绕的暗道一直建在地面上,不过是在墙缝之间,挖地道什么的,非眠其实很怀疑,罪恶城底下那么多条地道,要是有哪里的地面突然崩塌,说不定可以看到底下好几条地道的痕迹。 都不怕罪恶城被挖塌的吗?所以非眠纵使一样建暗道,偏偏不建在地底下,外头那个通往地下的阶梯,要是有谁想“以身犯险”,希望不要死的太难看,虽然亡者不怕死,也架不住死太多次会变成僵尸啊! 不打算去地道里清算有多少人蠢到跳进去,非眠绕着暗道好一会儿,总算走到了他的目的地,连天使菲阿都离开空中花园,他才不会把厌眠军长原本的身体摆在那里的研究室,他在哪里,就会把那具身体带到哪里。 嗯,反正负责运送的是冰眠又不是他,非眠不嫌麻烦。 暗道走到底,一盏晕黄的灯光底下,是封死的厚墙。 非眠毫不思索的跳起身,看似要撞上去,其实天花板是投影罢了,直接穿过假的黑色天花板,攀住边缘,整个人俐落的窜了上去。 不是马上抵达实验室,非眠没对自己安排的暗道太有信心。 通过天花板空洞上来的地方,空空如也的一无所有。 非眠特意空出这一楼,纯粹是用来诱贼深入的,毕竟他有时太忙乱,会忘记查看身后是否有钉子跟着,加上军长以前的身体根本就是异界访客的样子,深怕有人会不知情况的大搞破坏,那就糟糕了,于是这里只重点装设许多监视器。 非眠启用身上带的小仪器,连线到这一整层装设的监视器画面,以非常快的速度把自己不在时的情形播放一遍,确定安全,这才安心直走到底。 又是一次从天花板穿到上头去,这一次只要再通过几道密码锁,就是他的实验室,嗯,万一按错密码的话,倒是有可能整栋楼炸上天去,然后唯一能幸存下来的,就是比爆炸更快一步往下坠落,直接落到地底下的用特殊金属箱子装着的军长以前的身体,什么都能毁弃,包括研究纪录,就是这具身体不能受到损伤。 非眠上前,面对金属墙上的输入器,静下了心,一遍一遍打着密码,连续十来组结束,周围却没有情况发生,眼前依然是一道厚实的金属墙,和一个不断提示输入密码的机器。 下一刻,一条金属缆绳从后方墙里窜出,绑住了他的腰。 没有挣扎的任由缆绳吊起,几秒后,活物般的缆绳将他放回原地。 这一次,眼前的金属墙不用输入密码,已经让开一道缝隙。 从缝隙里挤进去,非眠回手关上金属墙后,对上里头等候许久的冰眠。 “彼阿那边有消息过来吗?那批分给我们的羽毛,能解析出情报吗?” 非眠前后问的事看似相关,其实是不同的两件事。 当初黑牙从影夜、二用那里掠夺的记忆,一开始就是掠了不同的两份。 一份首重非鼎的情报,另一份……某位恶魔深深觉得,老是在他家君上附近绕来绕去的水中动物跟植物人们,挺碍眼的,他打从心里不能信任。 要是这群人没有问题,自家君上哪里会转世到千战? 所以,关键词跟非鼎有关的羽毛,被天使菲阿转手送给非眠处理。 而留在流夜光驻地的那批羽毛,事实上只跟无宁的事情有关,当然,基于某恶魔以报复为喜好,不到别人的人生落幕绝不罢休的恶习,多多少少有关非鼎的情报,还是会被吸纳进羽毛里,就是没那么多、那么详细。 听见提问,冰眠看了看背后由天使菲阿指点后组装的可以分析抽取羽毛内记忆的机械,上头一条条跑过的情报,有不少挺有用的。 “羽毛能用,不过,恶魔彼阿那边还没提出情报共享。” 冰眠挺期待的,那位叫黑牙的恶魔,究竟还能翻找出什么有用的情报。 “嗯。”非眠刚刚点个头,眼角馀光瞄到冰眠身后那个机械。 上头正好跑过一大串共几百条琐细情报,不晓得是哪一条触动到他的神经,他隐隐约约好像想起什么,就是跑过去的情报太多,他就瞄了一眼,确定不了是哪个情报让他有灵感,他什么话都没说的上前,拉开冰眠,稍微看一下机器后,从另外一边拿来一台可以备份这台机器里的纪录的仪器,将前面几百条纪录复制一份,开始一条条的倒着看,究竟是哪一条呢? 非眠一旦认真起来,会完全无视周遭的情形。 冰眠不意外的见他忙的认真,决定出去处理别的事务,在金属墙上输入密码,从这里出去倒是没有从外头进来的麻烦,很快,他就离开了实验室。 留下非眠嘟嘟嚷嚷的说着“我明明看到了,是哪个呢?”的一遍遍重看。 有时会觉得自己走到死胡同里,无论如何翻找都找不到出口。 明明是一直线走进来,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头,已经找不到来时路。 啪的一声,非眠狠狠把手上的机器拍在桌上,闭眼躺靠在椅背上。 一闪而过的灵感,想要找回,居然这么难? 一定在这些里头的,不然他不会反射性的想起什么…… 可惜灵感一逝而过,想要追回来,并不太容易。 非眠颓丧的靠着椅背休息,本想休息一会儿就好,不自觉的躺了好些时候,等突然漫上来的疲惫减少些,他揉了揉眼睛,睁开眼准备再试试。 突然,一只手抢在他之前,拿起先前被他使劲拍在桌上的仪器。 “冰……”非眠不悦的抬头看去,站在小桌子边的,竟然是另一个人。 “好久不见了,非眠。冰眠说你这三天都窝在这里没动,带我进来又出去忙了,我是来提醒你,约好的时间是十天,如今过去三天了。” 陆仁扬手打个招呼后,将仪器递回去给非眠,他可不想揽事在身。 在千战里被小王千方百计的反覆折腾,难道还嫌不够吗? “三天了?这么快?”非眠以为自己才坐下来翻阅复制过来的情报一会儿,呃,不,好半天?没想到,不止这么点时间,居然三天了。 “听说你找到重要的消息?”陆仁听说了这个,才好奇的要求过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五章 实验出现新的世界 黑牙依旧不认输,这边进展哪有可能比他快,再说了,天使菲阿过来帮忙弄机器的时间才多久啊,那么多羽毛里的记忆分析解读出来的量恐怕不到三分之一,难道运气特别好?在这三分之一里就找到了最重要的关键情报? 更别说三分之一的记忆量所包含的消息数量庞大,再强悍的人,就连黑牙这样连三餐都不离开机器的边吃边看,还没看到三分之一那么多。 好吧,反而黑牙就是不相信非眠这方面比他厉害。 非眠听到重要消息什么的,就想到自己这三天来的毫无收获。 “我那天一定有看到什么,在那将近三百条的消息里。”非眠非常确定。 “既然知道这些消息会让你联想到什么,怎么……” 陆仁话到一半,想起什么的怔愣出神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我有过类似的经验,机械娃娃做了上百种,对于内部线路已经熟到不能再熟,偏偏有时候明明线路接好,确定没有问题,但是一启动就是会不正常的出错,等把线路全拆掉,一边拆一边会隐约觉得好像就是哪个区块有问题,偏偏拆完了依然想不起来,重新组装时,装回去的线路跟先前装得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变动,彷佛认定这样是正确的,非要到有别人提醒,才会恍神过来,啊,我以前似乎说过,这么做不行,为什么自己会忽然没想到?” 听似毫无关连的事情,却让非眠心里隐有触动。 自己太熟悉是吗?于是翻来覆去再多遍,看上一次又一次,没有别人提醒,就会找不出问题所在,偏偏不是无知无觉,而是隐隐约约知道有哪里出错。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什么时候? 一定是类似的气氛,是需要绷紧神经,千头万绪寻找破解方法的时候,轮战时期吗?不然是和军长对战的时候?不、不,和军长打不需要太费心力,所以他输的很多,输的毫不在意,当然表面上多少会表现出不甘心的样子。 不是他存心放水让军长赢,而是不习惯在非战争时期全力以赴,深怕这些纪录将来会影响他跟军长的最后一战,结果,他输的太惨,惨到成为了王…… 算了,往事不堪回首,更别说是他被迫成王的这件事。 如果不是跟军长打?就是在无数次异界战争中里的某一次有类似情况? 是了,曾经使得理.维亚忿怒到想杀他的起因,事关三万人的牺牲,那一次战争打完,除了来杀他的理.维亚,连军队内部也掀起一阵对他的弹劾浪潮,且是压都压不住,最后还把军长从僵尸前线引出来。 那次事件闹的极大,和如今遭遇到的情况相比,有异曲同工之妙。 牺牲的三万人,有各自擅长的能力,性格也大不相同,他们探查的情报和对方接触战的结果,全部统计下来,铺成一条通往成功的路。 当时的敌人为什么让他选择牺牲这么多的部下?非眠猛地站起身,不管一脸好奇看他的陆仁,直接走到另一台机器前,开始搜寻自己过去的战例。 知此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他每打赢一场战争,全会写下战后反省和纪录。 非眠莫名其妙的话没讲几句,又专心投入在他的工作中。 陆仁见他手指在机器上点的飞快,然后一串又一串的字滑过萤幕,快到让人眼花,站他身后的陆仁看了几眼后,就放弃再看的走到金属墙前,不晓得该怎么出去的回到非眠身边,试探性喊他几声,没反应,挥手在他眼前摇了又摇,没反应,狠狠抓住他的肩膀晃一晃,依旧……没反应。 放弃折腾非眠,陆仁认输的走到金属墙前,决定好好研究一下,看能不能靠自己离开,没想到带他过来后,又出去忙一会儿的冰眠正好回来。 “咦?”冰眠看着突然换位置、换机器的非眠,再看看像要离开的陆仁,这是怎么了?是起口角吗?感觉不像啊! “我说了一个自己类似的经验,他好像大有感触。” 陆仁摊开手,耸耸肩,事情应该是这样吧?总之非眠又陷入叫不动的疯魔钻研状态,他试了不少办法,也吸引不来非眠的注意力。 “啊,那我带你出去吧?”冰眠深知这时候的非眠是不会理人的。 事实上,要不是发现非眠暂时放弃研读情报的闭眼休息,他不会把陆仁带到这里来,结果,这么快又有线索,让他再度投入进去? “好。”陆仁干脆的点头,他希望自己随口提到的经验有用。 看非眠这次翻找资料的模样,似乎不是随便乱点、乱看,而是在寻找特定的某一件事,看来,应该是离真相不远了吧? 出入一次非眠的实验室,简直刷新了世界观。 陆仁是从小说里见识过这种防范措施,当它实际在眼前发生,难以置信。 难道真会有人从那个假的草丛洞里走阶梯下去吗?会有人掉陷阱吗?会有人找到暗道?会有人能通过天花板的空洞爬上楼吗?面对空旷的楼层会有人找到下一个天花板空洞吗?就算爬的上去,面对金属墙又要去哪里弄密码?弄到密码,打对了却被金属缆绳倒吊起来,会有人不挣扎吗?非眠实在是想的太周全。 所以,这样的防护应该是固若金汤的吧? 陆仁被冰眠恭恭敬敬的送出据点之后,外头有个恶魔来接他家君上。 “怎么样,非眠情况如何?”那多相信眼见为凭。 至于他们想找非眠,却被冰眠阻止,听说非眠找到重要线索之类的话,其实那多是不太相信的,找线索这种麻烦事哪会这么快、这么顺利呢? “非眠现在离真相,大概就差水道渠成的最后一步。”陆仁很羡慕。 “黑牙一定会很不甘心。”那多小小取笑一下。 陆仁现在担心的是,“印暄在无宁那边,不晓得进行的顺不顺利?” “先前收到了冤离传来的最新消息,是先前影夜跟二用合作走私时使用的交流通道,影夜离开非鼎后,冤离强迫从二用手上征收,非常好用,明明中间经过一个七水世界,传递速度却异常的快。”那多不得不佩服。 影夜跟二用在走私上经营多年,已经把一切步骤繁复到不能再繁复,却也将速度提高到不能再提高,使得无宁跟非鼎之间的通讯,竟然发出去的疑问只隔半小时就能得到对方的答覆,纵使比起黄金狮王曾经使用世界规则能够轻松两个世界对话的手段,仍是差上许多,但那也是因为影夜跟二用都不是王。 如今改由冤离接手,加上非眠这位王重新认证后,目前通讯不止能达到零时差,还能三方同时面对面通讯,直接交流意见和情报。 嗯,中间第三方是不想置身事外的定军跟雪鹗,他们也很关切。 尤其是影夜抵达无宁之后,非眠、冤离、定军跟雪鹗进行过一次漫长的全面沟通,目前三个世界各自进展到什么地步,算是暂时互通有无结束。 然后,知道印暄正累的沉睡中,也知道无硝的反应、金李经过漫长查证列出的一大串嫌疑目标,和四个嫌疑最重的,如千眼、无硝、鸠巢跟苏声…… “对于王兽世界的兽王宗金李筛选出的诸多目标,彼阿跟菲阿在对比二用的记忆,从另一个人的视点去观察比对后,确定有四个较有嫌疑。” 那多当然也帮了点忙,不过没有另外两个投入,也就不分功劳。 陆仁没有插手那些,没什么话能说,但是,“我听说彼阿还另外怀疑其他几个?恶魔是不是都很多疑啊?”他这话并不是故意挑刺。 “欸,不是怀疑另外几个吧?明明就一个而已。不过,君上,这可是我、黑牙跟彼阿都这么认为,在全部人里,白嵌是有些不对劲。” 那多也不清楚是不是二用个人和白嵌有仇,从二用的视点、记忆去判断事情,会发现白嵌有许多作为非常奇怪,总给人一种“他有问题”的感受。 “我倒是认为白嵌没问题。”陆仁拉长音,慢吞吞的反驳。 “……”那多挺讶异的看自家君上。 陆仁一向认为他光是在千战收拾少女魔王的烂摊子已经够累,既然能出远门“浪费生命”,一定要悠闲到天怒人怨,这样才能好好放松过于紧绷的心情,于是,即使他知道许多事,却很少开口介入,摆明不想沾手的态度。 现在却为了白嵌说话?陆仁没有去七水世界,跟白嵌并无接触啊! “君上,你为什么这么说?”那多是真心好奇。 “二用自从冤离‘不在’后,针对无宁那位水母王白梦做了许多事,其中有一件事差点危害到白梦的生命,白嵌是真的暴怒,是为此想弄死二用,要不是打不过一心、不能阻止一心和二用逃跑,恐怕连跟他们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也是从那次白梦被伏击,他却什么也做不到之后,他的眼神渐渐死寂。” 陆仁印象最深刻的,是曾经见过类似的场景。 “不晓得你还记不记得?九雷跟你愚蠢的怀疑印暄的那一次,小王同样大怒,爆发起来是火焰和冰霜共舞,空中之城巴比伦摇摇欲坠,连我们都被冻成了冰雕,我一直记得她当时的眼神,狂烈烧灼的怒气之外,是隐隐的死寂,你知道吗?我看着二用的记忆,看着他对白嵌的那段回忆时,想起的就是当时的小王。” 陆仁为此觉得,“白嵌绝对没有问题,他对白梦的重视是真心实意。” 他可以打包票,因为在那一刻,他竟觉得白嵌跟小王有某方面异常相似。 如同小王为了小时候没有替哥哥制作好“身体”,让他常年面无表情,不能活的跟普通正常人一样,她往后所有岁月全投入在机械娃娃的研究和制作上。 而白嵌则像是要实现他对那位管家爷爷“托孤”遗言的承诺,是将白梦看成了全部,无法分心也不愿、不敢分心,所以一旦白梦遭遇危急生死的麻烦,他就整个人疯了,疯的连白梦都差点无法制止,这样的白嵌不可能有问题。 “相信我,白嵌太真实,就因为太真实,你们才会认为他有问题。” 陆仁这话诚心不带私毫恶意,没有讽刺恶魔,他讲的是超级实话。 只是,恶魔习惯掩饰自己的真心,无宁也是一个习惯掩饰自己的世界,偏偏有个白嵌毫不掩饰的全心全意为白梦付出,在环境的对比下,才会觉得他另类、觉得他有问题,觉得他并不寻常,问题是,那才是出自于真心啊! “把焦点放到其他几个人身上吧?至少,不要输给非眠太多。” 陆仁丢下这句,不管听愣了的他家恶魔心里想什么,开始迈步往外走,回去流夜光驻地的路,他还记得,而且离这里不远,这么短的距离,他才不会走丢,有时让不小心思绪进入死胡同的恶魔独自冷静冷静,也是必要的。 就是,说什么不会走丢,往往好像……会被迫走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厢情愿没意义 亏欠某个人有时是很可怕的事,为了偿还、弥补,往往会突破自己的底限,做出许多想也想不到的事,却依然无法让自己的心得到平静。 欠了谁什么,或许在事发的当下,会因为拉不下脸面,会硬是不肯服输认错,可是,当事情发生了很久很久以后,一旦再记起,心会被往事不断折磨。 明知是错,有时承认与面对,才是最正确的。 寂静的暗室里,流夜光静静倒在躺椅上,脑子放空,什么也不想。 只是,不想是他希望的,偏偏影夜对他说的那些话,不停在脑海里闪动。 因为疾病所苦,希望别人不要再因为同样的病而难受,是错的吗? 如果是对的,这世上就不会有一句话,叫好心办坏事吧? 有些好事可以做,但是做之前,不能凭一时意气,而是需要漫长的策划、探讨与准备,否则的话,一不小心,自己的好意会被别人所利用。 影夜的一席话,多少让他感到了自责,然后……差一点想去怪罪非眠,是不是有不少人像他这样呢?不怎么愿意承认错的是自己,最好错的全是别人,如此就不用自责、歉疚,可以反过来苛责别人。 如果非眠有错,那自己同样有错,因为他们的错是一样的。 要正面自己的错误,是要如何偿还?他当年陪伊尔莫非从非鼎世界远走到千战世界,不断的付出后,换来一位引导者印暄到非鼎来,最后印暄成为非鼎的双王之一,他还的够多了吧?──每次这样想,总免不了会心虚呢! 比起非眠陪着厌眠军长始终站在最前线,不论多少军人牺牲,依旧要铁了心的想尽办法打赢战争,即使被所有人唾弃、恐惧,被称为暗箭,他也不改初衷,明明他是王啊,曾经差点成王,是因为在那之前被杀,后来成王,是败给了军长,不得不和印暄一起成为双王,非眠是真的一直在付出。 记得好像还听说过一句话,叫不做不错,非眠是做的太多,才会犯错吧?从这个角度上看,好像没有立场苛责他什么。 流夜光心里这么想时,偏偏很压抑,很不情愿啊! 他想让非眠付出代价,毕竟失去的是自己最疼爱的弟弟,问题是他没有办法像影夜那样,坚定自己的怨恨,就是要复仇。 好像有哪里不对?流夜光忽然睁大眼睛,从躺椅上坐起,他刚想到什么? “光?”伊尔莫非叫好几声没人回应,又见室内太暗的点亮了灯。 有时灵光一闪就是这样吧?忽然想到的事,毫不在意的放过后,反覆思考都想不起来,偏偏因为一些无关的事,莫名其妙就将之想起。 “斯休,你认为影夜人现在在哪里?”流夜光在罪恶城找遍了,依旧没有半点迹象,彷佛这座城里如今并没有影夜这个人存在。 即使下水道是影夜的主场,也不应该半点痕迹都不留。 再加上那天恶魔彼阿说的那句话,萤火在黑暗中总会发光。 “那么不在黑暗中的萤火,是不是就看不见它发出的光?” 流夜光喃喃自语完这一句后,猛地被某恶魔的恶趣味击倒。 靠,他的名字叫流夜光,恶魔彼阿那一句话,是不是在告诉他,自己这个光太亮是不可能看见影夜那个萤火?也就是说,在非鼎看不到的话,其实现在影夜已经不在非鼎?那他能够去哪?是了,那个掳走他的蛇尾生物! “影夜不在非鼎。”流夜光再联想到先前他发现不对的事。 “影夜明明那么坚定要复仇,他为什么会抛下一切,离开非鼎?” “他跟你独处时说了什么?”伊尔莫非当时不在场。 流夜光简短却又任何细节不放过的,把他跟影夜之间的对话说了一遍。 “错是我们一起犯的。”伊尔莫非倒是从这部份说起。 当时是他们一起决定的,要让非鼎世界的医疗成果大幅度的提升。 流夜光过去受到病痛折磨太多年,让伊尔莫非这个死党……要说感同身受吗?不,有时健康的人看着病痛的朋友如何被疾病折磨,反而会更痛恨疾病的存在,那是比当事人都还要深沉和加倍的厌恶。 所以,可以让非鼎世界的医疗程度有跨越境界的进展,他很乐意。 后来会发生的事,难道是他们事先就能预料到的吗? “既然不能预料到非眠会制作吸灵机械,那我们的决定就没有错!” 伊尔莫非说的斩钉截铁、异常坚定,十分有说服力。 流夜光怔愣了一会儿,忽然笑着用力点点头,是啊,他们没有错。 光看这些年来,有多少人再不用受相同的疾病所苦,他很欣慰。 自己过去得不到的救助,可以让其他人得到,这有什么不好? “再说到影夜铁了心要非眠死的宣告,他怎么可能不在非鼎?” 伊尔莫非不明白流夜光是怎么确定的,明明根本查不到影夜的行踪。 流夜光说出恶魔彼阿当时留下的那句话,意有所指到令人一想通就忿怒。 “萤火在黑暗中总会发光?”伊尔莫非也被击败了。 恶魔彼阿真的好恶劣啊好恶劣,这么一句话,原来真的有它的意思! 原本以为是被他唬弄了,那句话就是随口说说来误导他们。 “好,现在确定了恶魔彼阿知道影夜不在非鼎,我们甚至能肯定,影夜如今人在无宁,那么,能让他放弃由自己亲手复仇的原因,是什么?” 伊尔莫非即使跟流夜光交情极好,却跟影夜不是太熟。 做为三兄弟中的次男,影夜没有流夜光这么有影响力,也没有做为弟弟的小星那么受保护,他……大多数时候是没什么存在感的。 “一定有什么陷阱已经事先准备好,就等着非眠自投罗网。” 按照流夜光对自家弟弟的了解,这是唯一一种可能。 唯有知道就算自己不在,他早先安排好的另一个计划也能把非眠坑到死,他才会丢下这一切,干脆的离开非鼎,去见他以前最服从信任的列罗大人。 “如今的非鼎还有什么值得非眠自投罗网?”伊尔莫非无法想像。 流夜光沉吟着,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突然,一道人影从外头闯进来,劈头就是一句话── “有没有看见我家君上?”这是发现自家君上不见的恶魔那多.厌生。 然后,流夜光跟伊尔莫非猛地背脊发寒,瞬间吓出一头冷汗。 不是吧?少女魔王很难搞的,偏偏他们在非鼎把她重要的路人大叔搞丢了,这下子,总不会这就是影夜预备好的陷阱之其中一环? 不怕仇恨值拉太大吗?可是,影夜又是怎么预料到陆仁会来? 又或者,陆仁是不小心被牵连进去的?那么,谁是原本的“诱饵”? 急着做事的人,往往事情做完也做不好。 按部就班做事的人,不急不缓虽不一定把事做好,却一定能够做完。 祖先曾经在某个文件上这么批示,平静的彷佛不把文件上的尖锐词句看在眼里,可以无视别人的激进、怨怼和暴躁,只做正确的、重要的事的祖先。 有时,在七水世界帮定军做事,却受到挫折的离期,会忍不住想起那些文件上的诸多批示,然后,好像明白祖先把自己留在七水的原因。 已经延用太久的错误规矩,要重新竖立,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不是用权威、用力量、用温言婉语、用感化说服就能达成,而是有时你用尽了方法,做不成的事依旧做不成,像全世界都在跟你做对。 离期有许多次,就算有预知梦帮忙,依然束手无策,甚至差点被气晕,实在不是他不经事、不是他气量小,是不同世界的人,价值观跟思想差上许多,他们有时执着的人事物,是你无论如何也无法感同身受的去理解。 所以,双方起争执,双方僵持着让事情无法继续,很正常吧? 离期为此常常觉得自己无能到爆,偶尔会很想去死一死算了,他一点都不像祖先的后辈,无能的……无能的连自己都接受不了。 偏偏,这些事在定军手上,永远会轻松且快速的解决。 “为什么?”离期很干脆,祖先说过了,有疑惑就直接问,省得拖延了别人的时间也可惜了自己的学习机会,有些机会可是稍纵即逝的。 说真的,定军忙起来像不会停的陀螺,还真没有多少时间能跟自己说话。 “处理事情有两种方法,一种听清楚对方要什么,另一种是坚定自己要什么,这两种方法是随机应变,是需要选择的,不能单用其中一种,那样会被别人拖进他的言语陷阱,然后一起陷着出不来,事情永远不能解决。” 丢下这段话,定军连详细解说的时间也没有,一转眼就消失在眼前。 离期后知后觉的记起,好像祖先某个文件里写过类似的话? 王兽世界的兽人有分很多种族,有些种族虽然居住地相邻,但是彼此生活习惯相差十万八千里那么远,要是有事同时牵连到两族,那么,与其花时间去听这两族想要什么,不如只按照计划,把事情做完,再看如何去适应…… 当时,祖先对于这份建设文件的批注,和定军那番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有些时候不能去顾全每一个人的将事情做好,因为那根本办不到,所以,定军该做什么做什么,丝毫不管海妖跟人鱼被压榨到极点会反抗,事实上他们反抗有什么用?自雪鹗彻底不待见他们的那一天起,他们不要说人权,几乎是整个七水世界都没有人会重视他们,即使他们的所做所为是必要的。 可是,必要的行为一旦用错误的方法去实行,就会像现在这样,那一位清鱼宁愿跟无宁的人交易,宁愿接受无宁的人来做从前海妖跟人鱼的工作,也不怎么想把人鱼跟海妖列为必要的接触对象。 甚至要不是恶魔彼阿的坚持,七水世界还需不需要海妖跟人鱼都很难说。 离期想到这里,悚然一惊,背脊上的冷汗滚滚流下。 他好像真的懂了,祖先要他留在七水,是要看什么、明白什么。 如果他想成为引导者,要打从心里明白,这个世界需要的是什么,而不是一心一意、自以为是的认为什么样的王对世界最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七章 规则的建立与比较 否则的话,好心办坏事的他,做的就不是引导者,而是挖坑害人的恶徒。 彻底明白引导者的立场在哪,离期有一种自己成长很多的错觉。 至于无能什么的,他太自以为是了,来自王兽世界,自以为世界体系比与世无争的七水来的健全许多,于是,总认为他熟悉的那些制度才是最好的。 事实却证明了,再好的制度不符合人的需求,一样没有用。 真要说姜是老的辣吗?离期一直以为自己该做的准备都做了,需要懂的也都想办法去学、去理解,但是他做的和他“真正需要做”的,似乎不太一样。 离期开始更主动的去配合定军,纵使偶尔还是会开解一下想不开的人鱼跟海妖,却往往看着他们时,总带着些微的无奈。 恶魔彼阿真是好厉害,面对这一群想不开的死脑筋,能把他们启发到这个地步,人鱼跟海妖要是真能存活下来,全是多亏了他。 不能输给彼阿太多,离期再次振奋起来,然后? 那一个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出现的人物和景象,让他知道是预知梦,因为他始终没有见过清鱼这位尚未即位的王,可是,清鱼就在梦里…… 清鱼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某个身影,整个人模模糊糊的难以看清。 不知道自己怎么肯定对方是清鱼?是不是因为另一个人对他的称呼? 小小的甲壳状生物,站在床上,望着床边的他,喊着“清鱼”。 他们起先低声说了一会儿话,说最多的是清鱼,定军是偶尔发问罢了。 感觉很像定军发现什么闯进去,正在质问清鱼的场面? 之所以是疑问句,不太肯定,是因为过去做预知梦时,即使画面不清晰、声音不响亮,好歹可以从对方脸上的表情判断情况。 无奈,一只甲壳状生物,是要从哪里才能看出来它高兴不高兴?生气不生气?或许自家祖先经过长久的相处,是能准确判断,遗憾的是他不行。 好在,通常预知梦在拉开场景不久后,会随着梦境深入,画面会清晰起来,声音也会更能听明白,他只要再稍等一下。 就是不知道这次的预知梦,他会提前知道些什么? 昏暗的密室,隐约有一束光自上方照下,却不够让整个室内变得光亮。 刻意安排的光线照射角度,让室内一片阴暗,很难看清里头的情况。 几个摆在门附近,堆满了杂物的大箱子,将空隙塞的满满,一时忘了注意,会误以为里头已经堆满,满到不能再满的会直接将这里当成杂物室。 可这是假相罢了,要是穿过堆在最前的杂物,会发现里头别有洞天。 不像是被蓄意引来,而是朝着特定目标,进行最精密搜索的结果。 一只小小的会飞的,有着银灰色鱼鳞的鱼,坚定的绕过杂物箱子,望着里头空旷的黑暗,却没有当真,从飞在半空到落在地上,它从一只鱼的模样,变成一只甲壳状生物,而后,朝着一无所有的地方迈进。 随着他的接近,周围的景物在古怪的扭动,彷佛有层膜正被强行穿透。 很快的,虚假的假相被他的接近所打破,真正的现实展露在眼前。 躺倒在床上,似有若无的呼吸,让人只觉得虚弱的身影。 有一瞬间,怀疑是梦,却不得不承认,这就是真实。 一切的隐瞒,原来全是为了遮掩这个真实。 而他昔时不小心脱口而出的某一句话,竟然残酷的就是真相。 难怪管家爷爷会带着白嵌去无宁,难怪会把“他”留在七水…… 过去从不分开的两个人,终究到了需要分离的时候。 “我以为不会这么糟糕,即使古树隐约表明了情况不太好。” “是因为用我的力量支撑着。”突然从暗处走出来的人。 原本是想躲过去,却无处躲藏的他,发现不能再隐瞒下去,只好现身出来,好歹多一个人知情,在某个最后的最后希望可以完美的落幕。 “清鱼?”定军认为这是最大的可能。 走到床边站定的他,承认的轻轻点了点头,“是我。” “你们当初的交易是什么?”定军看着床上像是睡死过去的人影,纵使知道他是什么情况,仍是忍不住跳上床,用自己小小的螯戳了戳他。 “起先我想要的,是学会如何当好一个王,而他们能教会我,接着我付出了代价,让他来告诉我,如何在王位上一坐千年,除了自行放弃,谁也不能让你走下王位,借由这些,我明白做一个王的心理,然后,交易可以结束,我却觉得付出不对等,最后,我贪心的想要多一点,却误打误撞圆了他的梦。” 床边的那个人琐碎的说着,有些想到哪说到哪的没有条理。 不是没有想过,有一天他得对某个人说出这些,可是提前想了再多遍,事到临头时,偏偏连平铺直述都说不好,真的,在这一刻,千头万绪在心中乱窜,想要好好说话,竟发现是这么的难! “圆了他的梦?再次见到管家爷爷是吗?”定军长叹口气。 “也圆了我的梦。”他笑的很平静。 定军忽然感到满满的恶意涌上来,他就说自己会变成岛鱼是为什么,原来是这个家伙想要圆他自己的梦,白梦跟白嵌……哼哼,真是够敢的啊! 算了,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不,或许还是有用的,他可听说过,白嵌的死亡预告。 想到这里,定军诡异的抬起头,望了望不太可能被发现的这个用许多奇异能力封锁起来的空间,可以说为了保住这个秘密不被精神不正常的白嵌发现,无宁的人几乎是群策群力,能做什么、能用上什么手段,全在这里使用上了。 不过,这些手段能防住无宁的人、能防住七水的人,或许防不住某个人。 “看来死亡预告也是被修改过的,离期的预知梦吗?” 定军可以肯定,这里发生的事瞒不住王兽世界的离期,不过,如果想瞒白嵌到最后一刻,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能让他起来吗?”定军继续用螯戳着床上的他,像要证明什么。 站在床边的他一时不能理解话题的跳跃,但是想到离期的预知梦就懂了。 不是第一次修改,更不会是最后一次,因为有些事……当事人并不想被提前获知结果,能隐瞒到什么时候,就会瞒到最后一刻。 他反应过来的点点头,伸手靠向床上沉睡不醒的他。 定军不能留在床上碍事的跳上半空,变回小岛鱼的模样,俯看着底下。 下一刻,床上的他睁开了眼睛,四周开始泛出一层层的白雾。 如梦似幻的雾气一起,阴暗房间内的视觉更受影响。 恍惚间,不自觉被雾气影响着闭上了眼,再一次睁眼时,画面不同了。 远在死庭自己房间里睡觉的离期,发现模模糊糊的画面终于清晰后,见到的是他始料未及的场景。 先前明明是小小的甲壳状生物在跟清鱼说话啊,可、可是…… 从模糊到清晰,前后时间最多相差不到几分钟,为什么会变成小岛鱼在跟白梦说话?这个画面不太对,是谁故意在影响他的预知梦? 这是第二次了吧?先前白嵌的死亡预告时是第一次。 究竟那个死亡预告是真是假?在有人一次又一次的影响他的预知梦的状况下,代表事情并不单纯,彷佛是个精心准备的陷阱。 要马上将这件事通知祖先才行!等等,祖先难道会不知道吗? 离期猛地记起,祖先硬是把白嵌带到无宁世界去了。 明明白嵌精神这么不正常,怎么看都有问题,且无宁肯定是他的伤心地,祖先依旧选择把他带回去,而不是留在七水,这是不是说明了,祖先知道他的预知梦有人能插手,可是依然肯定白嵌死亡预告会发生,所以才要带白嵌走? 离期越想越糊涂,祖先在七水遇到什么事,自己好像都知道的。 为什么祖先会额外发现一些线索呢?这些线索当真出现过吗? 每次自以为有所成长的时候,他总在受到打击,因为输给祖先太多。 而这一场预知梦,究竟要告诉他的是什么呢?离期开始迷茫了。 狂风呼啸,袭卷了大半个天空,风势急且锐利,几乎能割伤人。 飓风袭击,没有人敢外出,尤其风刮过地面、墙壁,居然会有碎石落下。 一只巨大的黄金狮子,咆哮着从祈殿一路穿行,朝着暴风圈的中心前进。 这种古怪的天候,正常状态下,它可以直接使用世界规则将之解除。 奇怪的是,这一次它不论怎么处理,暴风圈都会在消失前的一瞬间再次变大,且在极短时间内,又一次恢复成非常巨大的模样,继续霸占天空。 发现想靠世界规则处理它,是不可能的,只好亲身过来瞧瞧。 总不会是有什么正要跨界过来吧?其他世界的古怪力量造成的影响? 黄金狮子一面随便乱猜,一面小心翼翼的在身旁召唤出一圈又一圈的风势,跟咆哮怒号的暴风圈互相碰撞、推挤、抵消或旋开。 随着距离越来越接近,黄金狮子从防备到疑惑再到……尴尬的心情变化,从开始到结尾并没有超过五分钟,可想而知它要不是有一张长了许多毛的兽脸,根本见不得人,绝对会窘红一张脸。 先前它发现气候有问题时,是尝试要解除、关闭这个暴风圈很多次。 但是,直到终于明白这个暴风圈为什么而存在,它得庆幸暴风圈没有消失,要不然的话,被卡在里头的前史官、现异界商人蜃始,大概死定了。 嗯,好在它很多年前为了不让这些人死的太轻松,有加上特殊手段,就是一旦濒死、有可能被自己不小心弄死,就会给他们强制开启一段时间的无敌状态,为的就是抢个时间差,等它怒气发泄完,还来的及救他们一命。 正因为有这个,它才会怎么样都不能处理掉暴风圈,而被卡在世界与世界的缝隙中,一次次想打开跨界的门,却因为先前使用不当,导致门出现异常出不来的蜃始,勉强没有被它拒绝在王兽之外,然后无声无息的死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一百三十八章 卡在两个世界的倒霉蛋 黄金狮子行凶差点就成功了,而现在不得不窘迫的改变了做法,这一次不是强行将暴风圈解除,而是将形成它的力量风暴凝聚起来,让散溢的力量重新组合成跨界的门,希望被卡在缝隙的蜃始……咳咳咳,没有等太久。 用对了方式,原先处理不掉的暴风圈,很快缩小且慢慢凝聚成一道木门。 摇摇欲坠,用这个词形容好像不太对? 该说是像被什么用力撞击,不断的摇晃着,像门那边有什么史前巨兽正拼尽全力想让门打开好跑到这边来,于是碰撞声不绝于耳。 黄金狮子听的出来,对方火气很大,不过,还满有活力的嘛,应该没事。 没有帮他开门的打算,黄金狮子懒洋洋的打个哈欠,在半空中趴好。 那道门摇呀摇呀摇的,剧烈的晃动着,让它看了很想睡。 门摇晃的太有节奏感了,会不小心就被它催眠。 幸好,在黄金狮子真的睡着前,不断撞门的某人终于发现门变回了他过去常用的样式,接着,他不再撞击,而是以正常方式,开门。 喀的一声,门被推开,一道人影狼狈的穿门而过,神情憔悴且恐惧。 废话,蜃始被关在不知名的空间里呀,除了一道幻影般,好像随时会消失的门,周围什么都没有,黑到让人待得越久,心里越恐慌不安。 加上钻进门前发生的那些事,蜃始如今还处于惊惧交加的状态。 整个人发虚的走出门,蜃始直到整个身体往下掉,才发现自己在半空中! “狮王殿下──”蜃始吓的放声哀嚎。 半睡半醒的黄金狮子猛地睁大眼睛,一道风旋将摔下去的蜃始刮回半空中,掉下去有多快,回来就有多快的转眼回到它眼前。 这一看,黄金狮子纳闷了,蜃始去哪里搞的这么狼狈? 上一次一身血的离期回来,是印暄出事,难不成这一次又是? 黄金狮子眯起眼,神色凝重。 “事情是这样的。”蜃始见狮王殿下认真起来,不敢造次的强行把抱怨吞回去,就开始说起他在无宁世界遭遇到的全部经过。 虽说努力不要抱怨,可是在语末,蜃始忍不住追加一句,“坏事都我。” 究竟是倒了什么楣?蜃始真的遇到了太多糟心的事。 黄金狮王才不会告诉他,什么叫幸运值是负数,哼。 蜃始人品有多差,黄金狮王不在乎,它在意的是另一方面。 因为看到了奇怪的人从土里爬起来,接着遇到刺杀,陪着去找古树本体巨树的根和对方的本体,为了预防万一,从对方那里听说很多过往的蜃始。 要是他说的全是真的,这些消息应该满重要的? 那么,把蜃始送回去无宁吗?然后自己继续留在王兽? 啧,金李这个兽王宗一去不复返啊,完全忘记自己在这里望眼欲穿。 既想去无宁,也想去千战,黄金狮王就是不想待在王兽闲闲没事做。 嗯,金李太了解黄金兽王不会帮他把该做的事做完,所以他临走前放权放很大,把许多事全交代下去给底下的人做,所以黄金狮王留在王兽,是当镇界之宝使用,其实没有什么事情是真的需要它动手处理。 喔,当然,像蜃始那种因为情势危急,用错误方法强行跨界,卡在世界与世界的缝隙之间出不来的事情例外,这种情形它不出手,还真不能解决。 现在的问题是,它该用什么藉口,才可以去无宁? 不过,王兽世界没有王待着,一时半刻间是不会太危险,就怕金李见到它会气到抓狂,然后叫已经想起记忆的主人教训它…… 被整只抓起来拍屁屁什么的,小时候还行,现在的话,它是绝对不要! 无宁,深海底下的隐之神庭里。 难得有一个好眠,睡醒的印暄正努力把自己从土里拔出来。 做为植物人,似乎真的跟其他物种不太一样,睡的再久,醒来总是精神奕奕,并不会有睡太久反而越睡越累的情况。 印暄满足的伸了个懒腰,结果忘记现在是小孩子体形,整个人重心不稳的差点往后仰倒,好在后头有人扶了他一把。 “小琉,小心点。”金李本来只是见他醒了,想打个招呼,结果一转眼就看到这孩子伸个懒腰把自己弄的往后倒,赶紧跑上来扶他。 “……幼崽体型真是好麻烦。”印暄面无表情的低声抱怨。 “能活动自如就很好了。”金李随口安慰他。 或许是不论在哪个世界、用什么身份成长,印暄始终是个不依靠别人,凡事都尽量自己处理的人,所以变成小小的幼崽模样后,力气小了,走起路来还常常重心不稳的东倒西歪着,让他似乎很挫败? 金李才不会告诉他,这样的小琉可爱极了,非常有活力,远比记忆里的严肃沉默的琉麒好多了,感觉像时光倒流,让小琉硬是补了一个童年时期。 没有回头,印暄没看见金李现在什么表情,但是想想他说的没错,比起不能动的被困在那个身体里,现在还能自主行动,是好多了。 再说“寄魂木”这个材料是取用冤离的右手,他其实不能再要求太多。 冤离少一只右手战斗力不会减上太多,再多添些部位,就不一定了。 “冤离他们呢?对了,鸠巢回来没有?”印暄左右张望了下,这里剩他跟金李两个,让他有些不好的猜想,“难不成我睡了很久?” “嗯,将近三天,深渊说要你好好休养。”金李说着,慢慢眯起眼。 印暄平静的回过头,望着身后比他高很多的金李,伸手一指,“黑眼圈。” 真要比谁更投入工作而忘记休息,印暄认为,他不是最疯狂的。 金李尴尬的扭开头,黄金狮王为了避免他过劳死,并没有对他的身体动什么手脚,即使世界规则会善待他的身体,可是耗费的精气神依旧要靠休息来补充,所以缺乏休息的他,也是会有黑眼圈、会打哈欠,会困的张不开眼。 “好吧,我们不要五十步笑百步,这三天里鸠巢都没有回来。” 金李明智的放弃目前的话题,改换另一个。 “三天都没有?”印暄记忆中的鸠巢是言出必行的,“深渊有去找过吗?” “听说蜃始也不见了。”金李要不是担心他一回去,那只黄金狮子会抢先冲过来,换他留在王兽世界,早回去看看蜃始在不在。 “蜃始不会……”印暄猜想蜃始大概又不小心被什么事件卷进去。 “如果有事,他肯定会强行开门回王兽,可是黄金狮子没有送他回来。” 金李因此才会想回去看看,上次离期为了赶回去而弄的满身伤,在那只狮子手下也是眨眼间就好了,这一次却过去三天,依然没见到蜃始。 “我去找深渊。”印暄原本睡醒的神清气爽,再次变回沉重茫然。 非鼎、无宁跟七水三个世界的事,他都舍不得放下不去关心,所以总觉得事情多到杂乱无章,千头万绪不知道要从何收拾起,也只能更努力一点了。 “不用。”深渊刚从一堆海水里挤进去,就听见某人要找自己。 “深渊。”印暄回过头,看着少年模样的深渊解除水泡,从背后捞过另一个人,摆到了印暄面前,赫然是刚刚他跟金李在谈论的蜃始。 “他从隐之神庭的‘门口’进来,迷路了。”深渊就顺便带着他过来。 为了给组队来刷他的蠢货们添麻烦,走正门永远是迷路的开始。 不过,再怎么运气差的人,都没可能绕了三天还遇不到路过的侍者,而只要有侍者发现,蜃始应该很快会见到深渊,然后被带过来。 “你不可能迷路了三天。”金李压根不相信。 “不是迷路,我用错误的方式开门出去,卡在世界与世界的缝隙中,门打不开的被困了三天之久,才被黄金狮王殿下发现,被它救出来后送回无宁。” 蜃始弥漫着雾气的眼睛里,为此变成了水气往外渗,超想哭的,那三天被困在一片黑暗,怎么敲门都没有人应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最可怕的不是这个,蜃始实在不想回想,明知道没有可能,还是硬要他想办法让兽王宗乖乖回去跟他换班的黄金狮王殿下到底有多烦人! “对了,我有急事要说,是跟鸠巢有关。” 蜃始不愿去想那段黑暗经历,还是来说正事吧,正事要紧。 也是因为他提到了跟鸠巢有关,深渊才会以最快速度将他送过来。 于是,蜃始说起了他如何被好奇心引诱,然后跟鸠巢手拉手跑给人追杀,鸠巢为了避免本体被人洗脑忘记一切,将能想起来的大事全告诉他,接着鸠巢为了救他被刺伤,他在逃跑时强行开门离开无宁。 全部说完的那一刻,磅的一声,整座隐之神庭猛地震荡摇晃着,彷佛有什么庞然大物一时没忍住的剧烈动作了下。 “深渊,好歹无硝没有让我死的很痛苦。”印暄知道刚刚的震动为什么出现,大概是深渊气到忘记控制力道,然后他的巨大本体深渊巨鱆的触须狠狠抽了下海底地面,才会让整座神庭为此颤动。 “这值得庆幸吗?”深渊暴怒的回吼。 “要不然呢?像……”印暄没有把话说完,古树的事还是不要拿出来刺激。 他没有说完,深渊却自行联想到古树出事的事,脸上表情更难看了。 印暄不希望话题在这些事情上僵持,“所以鸠巢认为无硝最有问题?” “嗯。”蜃始用力点点头后,毫不迟疑的问:“鸠巢……还活着吗?” 离开无宁前看到的画面,让蜃始在那三天的黑暗中越发惊惧交加,他怕的不止是自己再也开不了门,更怕鸠巢付出惨重的代价却得不到回报。 “鸠巢跟千眼都不见了。”深渊突然冷声冷调的说着。 一时间,在场的几人面面相觑,现在情况是怎样?大家在轮流不见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九章 魔女希望快点长大 有些事是初见面时,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提不出来的。 可是,却总有一天要面对,要当面说开。 当深海底下的隐之神庭一切如故、毫无变化,位在战争古树的本体巨树上的空之神庭,却因为巨树的折毁,再不复存。 但是坠落的空之神庭并没有变成废墟,而是深渊暂时不想再看到的,将它封存之后,沉在了离古树的本体巨树不远的海中。 将来有一天,当古树恢复,深渊会跟古树一起将空之神庭归位。 在那之前,如果不是列罗救治古树的巨树时需要实验的地方,深渊不会特地为他开一条路,在被封存、不允许进入的空之神庭里,弄一间列罗的实验室。 而随着灵魂傀儡的大量提供,其实有另一条路,是专供冤离的手下们出入。 列罗第一次不是走他平时在走的路,进来海底的空之神庭。 深渊的实力真的很夸张,他本体巨鱆随口吐出的水泡,大到可以覆盖住整个神庭,虽然偶尔想到这个充满空气、隔绝海水的水泡是深渊从嘴里吐出来的,有些让人尴尬,不过,效用出奇的好,既防水又吸氧,就是卖相不太好。 每次进出被封存的空之神庭时,列罗穿过水泡前总要做一下心里建设,不是怕穿不过去,是怕穿过去时,整个水泡破掉,那他就变罪人了。 水泡什么的,难道不觉得它太脆弱吗? 来自一个以科技发展为主的世界,面对有特殊能力的水泡,很难淡定。 不过,换一条路走,列罗才发现,自己的待遇真好。 二用他们……原来每次来这里,就像被人回炉重造一遍吗? 这一次穿过水泡,不再那么轻松自然,简直像被人硬生生把每根骨头敲断,然后卡进大小不合的模子里,重新组装一遍,完成后是哪个部位都觉得不对,有一种整个身体都背弃了你,再不属于你的感觉。 列罗在穿过水泡落地后,为此踉跄好几步,差点往前仆倒在地。 “家主,小心点。”一只手从旁伸出,拉了他一把。 顺着手往上看,这人穿着一件研究者常穿的白大衣,配上里头纯黑的衣物,和略长到盖住眼睛的黑发,加上一个大大的黑框眼镜,可惜了明媚动人的一张脸,反倒将气质弄得阴郁诡谲,使人光是看着,就会忍不住想退避三舍。 “希德,扶我到实验室。”列罗完全不逞强,事实上他眼前一片黑。 由深渊开辟出的通道,跟其他人自己打通的通道,完全性能不能比啊! 二用他们原来每次到这里提领灵魂傀儡,都要先被这么折腾过吗? “家主,要不先原地坐一会儿?” 他看着头晕眼花到即使迈步,也像在原地打转的列罗,好心提议。 “……好。”列罗就着对方扶他的动作,慢腾腾的坐到地上。 晕呼呼的情况,没有维持多久,但是那种感觉,实在不想再受第二遍。 无奈的是,列罗要是走深渊为他开的那条路进出,容易惊动深渊和……老管家齐格非,影夜到来的事,二用单纯以为是拉到一个帮手,他却不这么想。 “看在我这么辛苦过来的份上,就说实话吧?”列罗疲惫的仰首看他。 束手站在一旁的影夜,略显烦躁的伸手揉揉头发后,叹口气,点头。 “从哪里说起好呢?就来说说,你挖了个什么样的坑等非眠跳?” 列罗其实对影夜.希德拉这个手下,不算太熟,就是认识的时间太长,彼此合作的研究够多,再不熟的关系也在这种频繁接触中,不算陌生。 真正掌握影夜.希德拉最多资料、过去经历的,是齐格非,他的老管家。 列罗那天突然面对冤离带影夜来见他,说坦白的,不禁茫然了下。 当他离开非鼎时只带了一个人,代表他漫长的人生里,真正留下痕迹,最不能割舍的对象,就一个齐格非,这人陪了他太久太久的岁月,也是他唯一希望能继续一起走下去,看遍各种世界的好伙伴。 结果,来了一个影夜.希德拉,据说是他的手下…… 讲的凶残一点,冤离说的认真,当时列罗心里想的却是──有这个人吗? 好在冤离把寄身在灵魂傀儡核心装置里的影夜带到之后,打个招呼就自顾自的走了,不然列罗大概会很丢脸,因为有人会连自己的手下都认不全吗?唔,某方面来说,只能说是齐格非这个管家做的太强悍。 不过,那也是刚听到名字时想不起来,后来好好聊上几句,列罗的记忆回来了,自己一直不是叫对方影夜,好像是有一次听人那样叫他,结果他全程死皱着眉头,一张脸冷肃的吓人,从那以后,列罗总是喊他希德。 一想起如何称呼,就想起合作过哪些实验,立马就不觉得这人陌生。 就是列罗还是没想起来,这人怎么喊自己家主,对自己很死忠的样子?当年他是为德库拉菲斯家族做过不少事,招揽过不少人才,但是要说帮了别人什么大忙,让人对自己死心塌地的事,似乎没有做过啊? 列罗也当面问过影夜,影夜只是一脸认真的感谢自己当年拉了他一把。 就这么一次援手,对方即使换了个世界,也要投效自己? 列罗却没有怀疑,纵使影夜.希德拉的外表给人一种会在暗处阴毒狠辣谋算别人的坏印象,他却能从几句对话里,听出影夜对自己的毫无保留。 更别说,列罗后来有偷偷从齐格非搜集的一堆情报里,翻看过关于影夜这个人的纪录,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然后列罗在发现这人跟自己并不是毫无牵扯时,狠狠被一口气噎住。 非眠一台吸灵机械,顺利葬送一对为了爱情不要生命的小情侣,而他们的亲人却远在异界,如此意外的碰面,要说这是巧合,列罗绝对不信。 影夜会突然被冤离带过来,一定有原因,更别说是以灵魂傀儡的核心装置模样被带过来,连依附的傀儡外部装置都没有,简直像在逃难。 再联想到纪录上写着,从自己到无宁后,所需要的一切设备全是由影夜想办法走私到七水,送到二用手上,再由二用带来无宁,以免被别人从中插手的经历,他不得不猜想,当日拖着被打坏的二用灵魂傀儡过来的冤离,会把影夜交到他手上,是不是在隐诲的提醒他什么? 所以,一有机会,列罗就忍不住直扑主题。 似乎没料到对方会问的这么直接,影夜一时间哑口无言的呆住。 他挖了个什么样的坑等非眠跳?如今还需要隐瞒下去吗? 陆仁这个来自千战的人,对非鼎最印象深刻肯定不是有一堆死人却使用什么拟生道具,活的跟真人一样。 也不是非鼎这个世界居然是科技取向,而且各种科技发展的非常夸张。 更不是非鼎有轮战这种事,有一堆异界侵略者,还有个僵尸前线。 亦不是有一群虐心的千年权贵,成天想着把大家都炸上天去,一起死。 那是什么?其实陆仁对非鼎印象最深的,是一个人,一个死人。 嗯,这个亡者之所以在他眼中特殊,是因为,那是他见过的最英姿飒爽的女军人,而且是待在一票男性亡者军队里,真真是万绿丛中的一点红。 是的,陆仁对非鼎最深的印象,是小红这个非眠、厌眠身边的好帮手。 话这么说,可能有人会误以为他喜欢人家女孩子,呃,也不能算不对。 或者说,是少女魔王有多糟糕,多让他费心烦恼,他就有多羡慕能有小红这个绝佳帮手的非眠跟厌眠,然后偶尔会想,凌君逸怎么还不醒…… 起初是认为一个女生会待在军队里,还不是做后勤,而是真的会上最前线,在打仗上是一把好手的小红,非常了不起,有一种自己比不上的惭愧。 自从被少女魔王强制添加能力,需要当她的煞车器,陆仁不是没有怨言的,没有人希望自己一辈子都要照顾一个这么麻烦的女孩子。 如果最初认识小王的时候,是抱持着,好吧,就算是陪着她长大,也为自己将来万一结婚有女儿该怎么照顾增加点经验值,反正从女孩变成少女再变成女人,最多不过七、八年的时间,双方又有相同喜好,很有话聊,就当朋友吧! 结果七、八年过去,某个嗜好是所有恶行坏事的恶魔,将少女魔王养的更加变本加厉,让陆仁深感被人坑了,从此再不见天日。 越是这种情况之下来到非鼎,越是会不经意的想起小红。 真希望小红没有去轮回,希望她可以好好竖立个榜样,好歹让少女魔王把少女两个字去掉好不好?真的,打从心里希望她再长大一点啊啊啊! 做个魔王没什么,只要不犯蠢,不会养大勇者来作掉自己,当魔王极好。 问题是少女两个字,总给他一种青少年中二期会一直延续下去的感觉,太可怕了,小王一直不长大,难道他要一直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 好在,凌君逸提早醒来,彷佛是在无尽黑夜里终于见到曙光。 就是不晓得小王会分给她什么样的能力?希望能凶残一点。 陆仁每次想到自己唯有制止能力强悍,都会莫名的感到可惜。 他实在想让自己更强力一点,强到最好能丢下少女魔王不管,再不用帮她收拾残局,嗯,某些时候他也是会想丢下一切逃跑的。 真不能怪他对吧?面对少女魔王这样的祸害,他会这么想才正常。 就是凌君逸现在小小一只,又是养灵项鍊版的灵魂傀儡模样,据说还要再好好休养一段时间,而且可能要比光使用养灵项鍊所花的休养时间来的更多、更久,不过,能提早活动,总好过没有熟悉的时间就要面对彻底改变的世界,问题是,身高太小了,就算要阻止少女魔王,好像没什么优势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章 寻找转世的人 小女孩挺辛苦的,嗯,幼崽真辛苦,就像印暄的幼崽版,原来小孩子这么可悲,陆仁感叹了下,他正走在回去流夜光驻地的路上。 离开他家恶魔仅仅五百公尺远,再绕过这条街,就要到了。 只是,陆仁却在转弯的地方,蓦然停下了脚步,无论如何迈不出下一步。 他不是被人控制了,而是眼前出现令他怀念的一幕。 也不能说是他怀念,该说是他臆想过的画面,比较合适。 嗯,就是某一天印暄晚归,然后手上多出一条红色的发带。 唉呀呀,当时少女魔王表现的很没什么,其实私底下调查了很多。 哈哈哈,担心有个大嫂什么的,担心大嫂是亡者什么的……陆仁强忍着不想去劝阻,嗯,他宁愿少女魔王想太多,也不想她再来折腾自己。 是的,他在街道这一头即将拐过弯时,见到一个小女孩,将一条红色的发带绑在了另一位穿着黑斗篷,难以判断是男是女的人手上。 女孩认真的绑着红色发带,似乎脸上带着笑容的正说着什么。 对方微微偏着头、低着头,像在认真倾听。 这个画面真好,莫名的给人温情满满的感受。 陆仁喜欢看着这样的温馨场景,所以他停下脚步,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 当女孩绑完发带,那个人朝她伸手,大手拉着小手,一起慢慢走开。 陆仁同时也转过了身,正准备回到流夜光的驻地,却在走了两步后,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是纯属错觉吧?是自己胡乱猜想吧?问题是,越想越有可能啊,对于一个以暗箭闻名全世界的王,什么样的陷阱是对方会忘记防备,就这么一脚踩下,然后百分之百能坑死人的? 他会这么碰巧的偶遇一个让他回想起小红的小女孩?怎么想都不正常,再说小红貌似轮回去了七、八年,比厌眠军长更晚一点而已,和方才见到的小女孩的年纪,绝对能对的上。 也就是说,非眠不希望太早去找回小红,不希望将她拖进这些乱七八糟的麻烦事里,所以即使世界规则可能告诉他小红转世了,人在哪里,他都会默不作声的当没有这回事,决心要把世界整顿好,再去找她回来。 却在他故意不去找小红,免得将问题带给她的同时,有人已经知道小红在哪,甚至早早接触了小红,就等着用她来坑非眠一把,这……好像很有可能? 陆仁明明离流夜光的驻地就差一个路口左转,再走到底的距离,偏偏不想就这么回去,不是真以为自己了不起,光靠自己就能做点什么,而是,小红在他心里跟凌君逸地位差不多,是会让他不自觉想敬重、仰赖的那一种人。 所以,该说是被好奇心催促,或者是想证明一切并不如他所想。 陆仁没有去找他家恶魔作陪,也没有回流夜光的驻地,他跟随着那个小女孩和牵着她走的披着黑斗篷的人,就这么一路不小心踩进别人的陷阱。 果然,说什么不会走丢,往往好像……会被迫走丢? 突然被人在后头重重敲了一下,陆仁眼前发黑时,无奈的这么想。 就不知道下次睁开眼,会看见什么人,会遇到什么事,希望情况不要太坏! 有些东西一直放在那里,不过是忘了注意,没想到,再次面对时,会是那样的情景,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原来自己不小心错过了这么多。 许久不曾再看过的战例,终于被非眠翻找出来。 这一战牺牲的亡者太多,多到即使战胜了,非眠心里也被什么狠狠堵住。 如果事后他不是被一堆人弹劾,不是有厌眠军长出来镇场,或许,最先……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明明打赢了战争,却没有被视为救星或依靠,居然要被所有人责怪,连自己也看不起自己的那种心情,明明履行了责任,却连自己都不愿接受结果,不断自责悔恨的迷茫和无奈,可以说,要不是后来被所有人厌弃排斥,他的心情不会彻底逆反的变成了自我肯定、坚定。 就因为所有人说他错了,厌眠军长认为他没错,于是他深信自己没有错。 如果没有军长,说不定当年的他早早被压力压到精神崩溃。 也是因为这场战役,非眠从此之后在战场上耍弄的手段,更加不堪、恶毒、凶残与狂暴,只要能赢,他无所不计其极,什么都能豁出去,都肯干! 暗箭这个名字,就是从那之后,或者说从那场战争开始就跟他如影随形。 可以说,非眠这辈子最不愿意回想的两件事中,这是其中之一。 另外一件,则是他拖着厌眠军长一起死亡的那场连环车祸,他很后悔。 虽然偶尔会很庆幸有那场车祸,才有后面长达千年的一起奋战。 非眠很多从实验室里带出来的错误价值观、错误做事手段,嗯,有的更加错误且错的再无法挽回,有的倒是勉勉强强有纠正一些。 因为跟许多人一起努力过,并不是像在实验室里那样,互相防备、互相捅刀,而是团结合作的为了获胜奋战,他的人生在那段时期出现一百八十度大逆转,终于明白自私自利什么的,只会把自己陷进死地,人在某些时候是非常需要有别人帮忙,才能生存下去,在战场上,非眠学习到很多。 有些事经历过之后,会不知不觉间,改变一个人的价值观和人生理念。 尤其是成为王之后,因为某些残存的千年权贵依旧死性不改,非眠每次需要扼止自己“灭世”冲动的时候,就会想想那场车祸,想想陪了他许多年站在最前线的军长和小红,再想想无条件听从他的指挥,和他一场场战争赢过来的军人们,整个人会慢慢冷静理智下来,不会因一时冲动而做出蠢事。 那场车祸常常想起,那场三万人牺牲的战役,他却是极少提及。 有些伤口掩盖久了,外表愈合,可能内里却开始腐烂。 非眠点开档案,开始看那场战役的纪录时,就是这样的心情。 因为,光是把牺牲者的名单草草看过一遍,他已经手脚冰冷的快说不出话,成为世界之王后,非眠很少有这么极端的情绪起伏。 如果说最初是看到牺牲者里,有他偷偷安排进去假死的恶灵名字,悚然一惊了下,接着想起来这些人并没有牺牲,只是需要瞒过千年权贵们的目光,让他们成为恶灵后,不会被强行带走,所以让他们假死…… 这群恶灵以所达卡为首,分批潜伏在僵尸前线和千年权贵身边,帮他做了很多事,有不少次全是靠他们取得情报,才没有在轮战上栽的太惨。 要是恶灵们出问题,还是集体出问题,非眠绝对受不了。 好在,是他一时忘记了,就是在这场战争里安排他们假死。 为什么会安排他们假死?因为经由吸灵机械的研究,继第一位由人类变成恶灵的伊尔莫非.休斯之后,他靠自己让人在死亡时选择成为亡者或恶灵。 也不能说是假死,他们是真的死,不过是从人类转换成恶灵,而不是变成亡者,不论是变成什么,他们最终都是死了。 会一次性死三万个,里头有少部份是自己要弄成底牌而派去“送死”的。 是不是在某些不知情的人眼里,那时候的他非常有暴君的架势? 非眠不自觉反省了一下自己,每件事都隐藏在暗处的动手,是不是不太好?等下,明明那些恶灵在他成为王之后,不再需要隐藏身份的待在前线,有出来重新走动,大家不是都很清楚,有些人并没有牺牲,依然存在着吗? 事隔那么多年,中间还卡了他成为世界之王发生的许多变化,就算真有人因此记恨他,又怎么会在他撕毁“马甲”,自曝身份后才动手? 好吧,少掉少部份假死的,那场战役还死掉很多人。 不排除是因为那些真的被牺牲掉的人,所以有人想要报复他。 真的是这样吗?非眠隐隐有一种预感,这份名单里隐藏着什么。 肯定有哪里不对吧?非眠重新审视眼前的牺牲者名单。 仔仔细细看了第一遍,没问题。 非眠是那种真正重要的事情,就会彻彻底底掌握在手,每个名字他都能在脑海里跟人对上号,该死的、没有死的、有派上用场的、试探用的、攻击用的、传递消息用的,一个个全部理清楚,确实是没有问题。 是神经过敏吗?非眠偏偏就是直觉有问题。 他靠着直觉解决过许多研究难关,当他认为有不对劲的地方,就一定有。 究竟是哪里让他觉得别扭,觉得不真实、很虚假? 这份战例是他做给自己看的,更是他需要弄出来给别人看的。 记得是厌眠军长的要求,为的是让他证明这些人全有牺牲的必要,战争才会获胜,他不该受到责怪,因为他做的没有错,于是要求他做出书面战例来向全体军队报告,以平息他们心里的怨恨。 非眠当时还熬夜了好几天,因为他送去假死的人数不算太少。 要让这群人跟着死的合情合理,原本那些真的需要赴死来探查战况的,非常好写明为什么需要他们牺牲,而不需要死偏偏“死掉”的,真的很难安排。 曾经花费过苦心,把这份战例整理的说服力极强,是不是自找麻烦? 时隔多年,非眠如今想要从战例里找瑕疵,才知道什么叫自找苦吃。 骗别人骗的太完美,当记忆开始模糊,他发现自己也被战例骗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最深的深渊 无宁地底下,很深很深的地方。 两个刚做完粗重搬运工作的植物人,互相扶着对方,狼狈往外走。 没办法,这件事太重要,重要到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只好自己来。 所以一堆的手下全部可以愉快的休息,他们却得亲自上阵的奔忙。 事关战争古树本体巨树的根,再小心都不为过。 加上途中鸠巢还要离开一些时间,去埋他自己的本体,没有停留在原地,而是继续搬运的千眼,甚至要额外负责监看的工作。 不是说他不看,鸠巢就会相信,千眼干脆替他做防卫工作似的,从头看到尾,顺便注意有没有其他人跟上,周围有没有无关的人接近。 十分幸运的是,一切没有问题。 他们这次的合作很成功,鸠巢藏好了自己的本体后,跟上来,和千眼一起移动古树的根,这个比较难,因为古树的根太大、太粗、太沉重,需要挖空另一边的土,让它掉进去,采用这种方式,慢慢的移动它的位置。 两个植物人靠自己能力挖掘土壤的速度不快,且如果遇到大块岩石,就会增加新的难关,不论是要回避、要穿过都是个问题。 于是整整三天的时间,他们越挖越深,越挖越深,挖到暗不见天日,挖到终于结束,可以出来的一路上,一边把土填回,一边湮灭证据。 等到该做的事全做完了,他们站在鸠巢原先开挖的暗道里,慢慢往外走。 至于这条暗道要怎么移动到藏了鸠巢本体和古树的根的那一条,这是个谜。 很多时候,麻烦事完工的那一刻,会忽然浑身无力…… 鸠巢跟千眼因此,最后是扶着彼此,再扶着暗道的墙,慢慢往外走。 三天的高度劳动,果然很可怕,即使植物人很耐操劳,他们依然撑不住。 只是,最撑不住的,不是身体的疲累,而是,在他们走出暗道的那一刻,正面对上的那个人,完全突破他们能忍受的极限。 尤其是鸠巢,他不能接受,自己早先预备好的这一条将要存放他本体的暗道,居然被人找到,他从古树那里听说过一个叫狡兔三窟的故事,所以,他早早准备好,万一自己的本体被发现,他接下来还能把本体藏到哪里去…… 偏偏就在藏好的现在,立刻受到了打击。 “你为什么在这里?”鸠巢沉下了脸,纵使使用的是先前受过重伤,恢复不算完好的分身,反正他的能力特殊,自杀攻击什么的很熟练啊! “你为什么在这里?”鸠巢沉下了脸,纵使使用的是先前受过重伤,恢复不算完好的分身,反正他的能力特殊,自杀攻击什么的很熟练啊! 即使莫名其妙被人当仇人、当敌人看待,他的表情变都不变的平静。 “我是做了什么?我才刚从隐之神庭出来找你。”他问的一脸茫然。 “无硝,你怎么可能从隐之神庭里出来?”鸠巢面色铁青的问。 “嗯?你没见到济新吗?”无硝不信的回问。 鸠巢愣了愣,他当然见到了济新,还是在他死亡后换个身体时见到的,难道无硝是济新让深渊放出来的?为什么?明明这个人的嫌疑最大! 总不会是应该已经离开的那一位异界访客,即使他当时都赌命豁出去当肉盾了,依然没有顺利逃走?所以他告诉对方的事,并没有传到济新的耳中? 不对,深渊要是会放人出来,隐之神庭不会关了那么多植物人。 在古树出事的那时候,本体巨树折毁之后,凡是在方圆千里内的植物人,不管是去阻止、去救援或者是凶手阵营的,深渊不管不顾的一网打尽,他根本不给辩解的时间、不给述说的机会,直接全部抓了,然后关进隐之神庭。 期间为了救治古树的本体巨树,有不少植物人被拖走做为实验品。 甚至本体巨树一旦恶化,有植物人会被深渊当做泄愤的目标殴打出气。 当然,不小心打死的,据说会被拖去做为肥料,好让本体巨树吸收。 随着时间经过,短短几年而已,被关押的植物人死亡不少,让人不敢想像,隐之神庭里的植物人都过的这么艰难,没有被抓的还能活下来多少? 深渊感觉不是那么有忍受力,光看他被人组队攻击会反杀回去就知道。 这样的深渊,绝对是有杀错、无放过的那种人,他怎么可能放无硝出来? “不要以为你拿济新说事,就能把事情圆过去。”鸠巢一点都不信。 “你为什么相信千眼,偏偏就不相信我呢?”无硝话完长叹口气后,表情狰狞的重重哼了一声,“你以为千眼可信吗?他有告诉你,他不是植物人吗?” 就这么一句话,让鸠巢瞬间寒毛直竖,直想把他扶着的千眼扔到一边。 要不是三天来的过度劳动,让他手脚变得不太灵活,他肯定把人扔开了。 虽然后来想想,这有可能是无硝挑拨离间的手段,他暗自庆幸自己动作不够快,可是,为什么千眼的表情会怔愣了那么一刹那,彷佛隐藏许久的秘密被说破时,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于是整个人呆滞诧异了瞬间。 鸠巢彻底无语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一直防备质疑的人告诉他,他深信不疑的那个人有问题。 然后他相信的那个人,居然真的有问题?他们刚刚才合作移走了古树的根啊,他真的信错人了吗?但是这个人明明救了他的本体跟古树的根! “千眼,没什么话说吗?”鸠巢不想否定千眼的,他长久以来倍受信赖。 千眼植物人老者的姿态,即使三天来不停挖土,弄的灰头土脸,那副沉稳可信的气质,并没有被掩盖,更因为他的狼狈,反而越有亲和力。 这样的千眼,面对鸠巢的问句、无硝的冷笑质疑,慢慢收回搭在鸠巢肩上的手,缓缓站直身体后,非常郑重的宣告,“没错,我是水族人。” 长久以来被视为植物人议员里,资格最老的千眼,居然──是水族人! 无硝总是跟水族人过不去,和千眼的关系,从来没有鸠巢跟千眼的好。 甚至他总喊千眼叫老头子,一点都没有一般植物人对千眼该有的敬仰尊重。 鸠巢本以为无硝话里话外对千眼的各种不客气,是因为他们关系很亲近,如今才知道事情根本不是他想像的那样,忽然毛骨悚然的倒退了两步。 随着距离拉远,鸠巢望着此时此刻神色同样平静淡漠的千眼跟无硝,他们莫名的相似,相似到让他一个都不能相信的地步。 黑漆漆的室内,没有人气的空空荡荡,显得冷清又寂静。 慢吞吞张开了眼,陆仁龇牙咧嘴的伸手,抚着自己后颈,被人打闷棍感觉真差,疼的让他才醒过来又想干脆晕过去算了。 慢慢揉着痛处,陆仁左右翻动着身体,确定着四周的情况。 身体一动,可以明显感受到他的待遇不错,即使被当成人质、俘虏一样的抓来,躺的床质感很高,丝质的美好触感,肯定价位不低。 而且,不晓得是不是担心他身体会出问题,他身上居然还盖了暖暖的被子,嗯,后颈处痛归痛,身上其他部位倒是不显得难受或刺痛。 确认自己应该不会一爬起身又被敲昏,对方待自己很优遇,陆仁终于不再在床上翻来滚去,而是坐直了身体,直接打量室内。 即使阴暗,勉勉强强能看清楚环境,不算小的空间里,摆设的物品不多,但是必要的都有,比如床、桌、椅、柜,和几样他没见过的机械。 有可能是台灯、饮水器、空气清新机、干燥机之类的机械,陆仁毕竟没有在非鼎待上太久时间,加上那些时候总有专人帮忙使用机械,他很少亲自动手,所以对这些高科技物品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 可是,看屋内物品的数量,怎么有一种自己或许要住很久的错觉? 这可不行,印暄的身体还在等他带两位世界之王回去! 陆仁立刻下床,脚刚踏到地面的瞬间,啪的一声,灯亮了。 不是亮如白昼的银白灯光,而是浅浅晕黄的灯,让整个室内彷佛温暖起来。 这个布置“囚笼”的人很厉害,光是灯光的不同,就能降低对方的防备。 有时看的太清楚,只会让人什么都戒备。 仅仅是照亮了环境,却让晕黄充斥着,不让一切看起来太明白清楚,就有了转圜的馀地,更给人一种对其没有恶意的先入为主感觉。 坦白说,陆仁本来很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关在这里没人理会的关很久,一被这样的灯照着,而不是待在方才的无尽黑暗中,心里莫名的就松了口气。 “有人吗?”陆仁没有下床乱走,而是坐在床沿的开口呼喊。 随口喊喊的陆仁,没想到真有人应声推开了门。 推门漫步走入的青年,有着柔弱纤美外表和慵懒迷茫的无辜可怜气质,当他在灯光下一抬首,一双扇子般眨呀眨的长长眼睫毛,简直能勾人心魄,这个花样美人让陆仁瞬间想起书上一个形容,什么叫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要不是看过一个年纪小小却很有女王样,长的超好看的流夜光,陆仁绝对会不小心看呆,没有可能很快回神,也就没有错过对方嫌恶的啧了一声的姿态。 要说美人很破坏形象,其实并没有,反而让这个美人看起来生机无限。 陆仁对这个人很陌生,要是之前在非鼎时有见过,绝对能记的住。 “你是谁?”陆仁干脆的问。 “非翼,不是翅膀的意思。”青年以着和柔弱纤美外表完全不符的强悍冷淡语调,冰冷的一开口像有冰渣子砸下的绝对零度说话风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二章 权利争才是轮回 陆仁不自觉打了个冷颤,有种话都被寒气封在嘴里,说不出口的郁闷。 对方也不在意他回不回话,自顾自的把该说的事交代一下。 “你是流夜光的客人,所以你跟上不该跟的人被打昏后,我把你截了过来,等你休息好,我会想办法送你回去,至于这段时间……” “我有很急的事,如果你不希望有两位世界之王杀过来的话。” 陆仁光是听几句话,就知道眼前这一位不是研究狂人,就跟他一样是机械制造狂热份子,都是那种手头上永远有事需要忙,没多馀时间分心的人,于是,跟这种人说话千万不能拐弯抹角,越直接越能达成所愿。 “两位世界之王?你当你是什么──”非翼下意识的数落才出口一半,就紧皱着眉头,被他自己噎了回去,彷佛想起什么不愉快的往事。 陆仁明白,对方记起的,肯定是上次少女魔王在空中之城巴比伦发飙的事,距今不到十年,想必还是印象深刻的吧? “你还有多少时间?”非翼连索求证明都不用。 “我来时说了十天,现在过去三天,我的任务是邀请非眠同行。” 陆仁不晓得为什么,神来之笔的追加了最后一句。 自称非翼的他,神情有一瞬间的怔愣,然后沉吟着低下头,略显为难。 说真的,这么一位如弱柳拂风的绝美纤弱青年,摆出困扰烦忧的姿态,会使人觉得自己很罪恶,嗯,如果他不要开口的话…… “你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你愿意忘记,我可以马上送你走。” 听似疑问句,但是,陆仁从对方的语气听起来,百分之百的命令句! 怎么可以忘记呢?他疑似看到小红的这件事,要是让非眠知道,肯定能让他循着线索倒推回去追查,能借此掌握到许多他还不知道的情报。 问题是,不忘记的话,以这个房间的舒适度、完整性来判断,当真想留他在这里住很长一段时间,直等到非眠因为小红而掉进陷阱为止? 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不管选什么,好像都会舍弃另外一方。 不,等下,陆仁想到了当初小王分给他力量时说过的,能制止一切的能力是吗?那么,其他人作用在他身上的不论能力或药物,他也能制止? 可以的话,自己就能够借此制作一个陷阱?把这些人反坑回去? 需要再试试能力的陆仁,对于等待他回覆的非翼,给了一个不怀好意,却努力表现的很有诚意的回答,“再过七天我回去后,你确定你在我身上施用的手段,不会引起我的世界之王的怒火吗?” 这个问题问的真好,非翼因久等而不耐烦的神色,不禁一凛。 是了,眼前这个人身份特殊,背后站着两位世界之王的话,普通消除记忆的手段,对他不见得能起作用,更可怕的是,说不定会引来世界之王的怒火。 “你再等我两天。”非翼最后丢下这句,转身离开。 当门被关上,陆仁耳尖的似乎听见外头有上锁的声音。 这下子就不是他开口要求对方等他两天,而是对方自己需要两天的时间。 那么,这两天他得好好试试自己的能力,可不能偷鸡不着蚀把米,明明想坑的是对方,最后摔进陷阱里爬不出来的却是自己,那绝对不行。 无宁的地底深处,某条暗道之内,三个对立的植物人。 面无表情却淡定平静的无硝跟千眼,面对面的离彼此不到几公尺远。 往后一退再退,退到能同时看见无硝、千眼的鸠巢,表情纠结郁闷。 原先不是很宽敞的暗道,却因为之前用来搬动古树的根,在接连的挖掘里,让这里因为深度增加,而显得空间不小,就是地面坑坑洼洼的不好走动。 因为是植物人的缘故,充满泥土的地面再不平整,对他们来说毫无阻碍,甚至走在这上头,会有额外的好处,比如恢复速度会增加什么的。 就是某个自称是水族人的植物人,竟没有半分不适,才引人侧目。 说真的,鸠巢不论怎么打量,即使用最挑剔质疑的态度去看,千眼百分之一百是植物人的外貌、特征,好像没有哪里像水族人啊? 纵使鸠巢知道,水族人中还是有海兔族这种另类存在,不单单是鱼虾蟹贝这几种,另有水母、海蜇、海蛇、海马、浮游生物等等不同的几种,更有海狮、海象、海豚、鲸鲨之类,不过像植物的水族人?海兔的变种? “是珊瑚吧?”忽然出现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人中有两个惊愕转头,其中一个则是因为他们同行而来,所以早知道附近还有人在。 当三人一起望过去时,看见的是被人抓住了手,动弹不得却又忿忿不平的深渊,以及站在他身边,抓住他的手不放,就让他不敢挣扎的小小植物人幼崽。 一见到那个小植物人幼崽,这三个人不约而同喊出他的名字,“济新?” “珊瑚常常被误认为是海里的植物,其实是由许多的珊瑚虫聚集而成,所以你的名字是‘千眼’,要是一对眼睛能代表一个人,千眼就是至少千个的意思?并不是单纯指你什么都能看到,彷佛有一千对眼睛一样。” 印暄像在探讨严肃的学术问题,认真的剖析着千眼的名字和种族。 “我们,是一个人。”千眼干脆的承认,就是用词颇为诡异。 和鸠巢拥有数不清的分身,能够一死再死的换身体一样,千眼的天赋技能也是同样另类,他的每一个分身都是他,或者说,这些分身全部集合起来才是他这个人,也因为他分身众多却不为人知,于是往往能在暗处窥伺到许多秘密。 千眼的毫不隐瞒,显得他十分坦荡大气,根本不在乎这些事被人知道。 “珊瑚是定点的水族动物,通常不可能挪动位置,至于死后变成的尸体会聚集成珊瑚礁,这倒是常常被拿来打造成饰品,还能做为药物使用。” 印暄越往后说,表情越发的古怪,他忽然想起来,当初古树介绍源生给他认识后,他曾听源生教导苏声如何使用珊瑚这种药物。 就因为知道珊瑚是一种水中动物,济新从那以后,再不敢打听药品成份。 他一点都不想知道,为了维持植物人老者济新的生命,究竟牺牲了多少水族人,说不定还有一些植物人,才换来他所需要的药品被制作出来。 有些事永远是知道的越少,才不会为此而自寻烦恼。 突然长叹口气,印暄想起了金李整理的那份嫌疑人名单,头猛地有些疼。 “药品,植物人跟水族人为了治伤皆会使用药品,而这就是‘相融’下手的媒介?所以他能无声无息控制住那么多人为他所用?” 印暄提出的猜测,未免造成的影响会太可怕。 不论是深渊、鸠巢,或者是千眼、无硝都为此深深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植物人才有植物医生,而是水族人大多也会干脆由植物医生看诊。 比起植物人不损伤到太多部位,不论哪里受伤都不容易死亡的“强悍”,水族人看似战斗力更高,更加的皮粗肉厚,事实上受了伤不治疗,绝对撑没有植物人久,所以他们治伤的频率更高。 至于为什么古树的事情发生后,嫌疑人全是植物人,大概是因为“相融”想要把水族人做为后手,做为一旦动用必定会成功的最后底牌,而且这个基数绝对不小,说不定,目前残存的水族人中有过半都会被他控制。 过半?一想到这个数字,印暄心里暗自呻吟。 事情越到后面,发现的线索越多,越觉得无宁变得好糟糕。 深渊会二话不说,古树一出事,直接抓了一大群植物人后,连带的把水族人宰了一堆又一堆的拿去当肥料,肯定是脑子里没想明白,但是第六感已经告诉他,究竟是哪个部份出了问题,他必须先解决掉那些麻烦。 水族人一向很会生,就算被深渊这么杀下去,也不过是死一批老的,小幼崽永远不会少于某个数字的每过一段时间必定大量增加。 不过,被“相融”动过手脚的,却会因此死掉许多,大大减少他的底牌数量,也因为深渊的疯狂滥杀,说不定古树出事后,无宁会有好几年的平静,就因为深渊杀的太狠,狠到“相融”猛一回神,他的底牌少到有跟没有差不多。 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什么?印暄想着金李的嫌疑人名单,再看着千眼,要是能确定千眼没问题,由他来比对名单,说不定可以把有可能因为受伤后使用药品治疗而被控制的人给锁定一批,再来就能使用非眠那个残酷的灵魂加身体两次使用的自杀式攻击,这么做是很对不起那些无辜被控制的人,却能以最大限度且以最快速度的将事情慢慢缩小到一定范围。 问题是,千眼维持漫长千年之久的植物人身份,为什么要在今天撕下? 另外,印暄偏头看了看提议放他出来,就能找到千眼跟鸠巢的无硝。 连深渊都不确定千眼跟无硝会在地底的哪一处,无硝是怎么知情的? “我想,我们需要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印暄平静的提议。 “济新。”深渊却想动手,他一知道千眼是水族人,就处于暴怒状态。 “你没有发现千眼是水族人,觉得很受挫?那么,能在无宁里,帮助千眼瞒过你的人,你觉得谁有那个实力?”印暄淡淡的扔下一句。 深渊脑子里瞬间锁定一个目标,能帮千眼瞒过自己的,是──古树! 和什么都不想,全凭直觉做事的他不同,古树一向是谋定而后动。 那么,千眼是古树为了他自己,或者是为了他不在后的深渊,另外安排下来的?就为了有一天,当深渊需要时,还有人能够帮上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三章 谁又要登场 有人说过这样的话,一个谎需要用一百个谎来圆,而一百个谎……或许就会圆不全,但是,这并不是事实,仅仅是,那个人骗不过自己罢了。 非眠就用过无数个谎,堆砌出一个众人相信的假相,然后隐瞒了许多恶灵的下落,将他们藏到僵尸前线,让千年权贵们的魔手再无法碰触到这些人。 只是,他挑选的时机不太好,选到一个惨重的战役。 在当时没有人能想到,为了侵略异界,会有人可以“几乎”豁出一切。 是的,那一次来袭击的异界,或许是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参战的数量不止多,甚至老弱病残皆有,几乎是一个不落的把全部人口送过来的感觉。 因为对方太一心一意,想打赢战争变得越发困难。 纵使后期证明了,一切全是假相,那些敌人长的并不人模人样,会让他们这些亡者或活人心酸、感慨的那些老弱病残的外表,全是制造出来的假模样。 可是,在非眠想办法证明这一点之前,那场战争的初期…… 往事不堪回首啊,尤其,他努力想要赢的时候,有一大群同理心一起,莫名其妙同情敌人,想帮他们一把的混帐在拖他的后腿。 认为这个世界分给他们没有问题,这样的想法差一点把非眠逼疯。 要不是厌眠军长觉得对方的死法不太对,不是那种干脆死在这里,等着在这里轮回的态度,而是真刀实枪的和他们互拼到最后一刻,那种死也要拖个人一起死的惨烈,要单纯以胜负心太重来开脱,未免把其他人智商看的太低。 后来,非鼎世界发动了唯一一次异界侵略,他们到千战世界的情况就不同,那是真的能死就干脆死在千战算了,要在那里轮回的态度。 因为经历过,如今的非眠回想这场战役时,能够轻易发现敌人的破绽。 问题是,当初并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所以大多数人都被骗了。 厌眠军长果然很厉害,他一句话点醒了非眠,然后他开始不管不顾的不在乎其他人的意见,动员了整整三万人进行各种试探。 最后,当真相出来,当大家终于看见敌人的“真模样”,让他们脱下了那些能够欺骗众人的“可怜外装”,那场战争才无人再有二话的愿意配合。 有时候,会有往事会不愿回想,不是单纯被折腾的多狠,是事情发生时的各种心理变化,会让人连回想的力气跟勇气都不会有。 非眠就算有厌眠军长支持,一样要听到许多人的讽刺和挑衅,不要看他外表是二十来岁的青年模样,他早早在十来岁时就请列罗大哥给他一具灵魂傀儡,所以,他的心智年龄并没有外表年龄大,甚至连二分之一都不见得有。 一个小孩子明明做着正确的事,却不断被言语伤害、攻击和被人看不起,纵使一切熬过来了,证明他是对的,又怎么样呢? 不过是让更多人怕他、畏惧他,为他取了“暗箭”这样的名字。 当他不知道在别的世界里有一句成语,就叫──暗箭伤人吗? 另外还有一句,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些他全是知道的。 却也因为这一场战役,非眠发现上头有树好乘凉,有人撑着的感觉太美好。 非眠从此决定了,要成为厌眠军长以下的第二人,他乐的坐这个位置,不论是谁想造反,全部弄死,军队里至高无上的位置,只有军长能坐。 花费千年打造出来的军长荣光,多少有些是因为那是他拥有不了的,所以格外想把它弄给自己欣赏、崇拜的对象,希望对方就这样一直高高在上。 怎么自己回想的都是好的,再之前不好的,自己居然会下意识想跳过。 非眠慢腾腾的眯起眼,难不成自己的记忆也出了问题? 自欺欺人可以把自己骗到这种地步?要是可以,为什么呢? 有什么事不能面对,非得骗过自己,才能精神正常的继续活下去? 非眠想跟着厌眠从军,他就舍弃了实验室里那个幼小又阴险残酷的自己,嘛,即使没有变得太好,至少也懂得做事要更讲手段,要更光明正大一点,毕竟军队讲资历也讲实力,他有能力的话,做人不要太糟糕,在上位很正常。 就算是从军都没有让他改变太多,一场战役而已,他是为什么而变化? 非眠不再只盯着牺牲名单,他先顺着战役结束后,活下来的其他人是如何安排开始,一点点的捋着线头,想找到别的线索。 已经阵亡了的活人,没有变成亡者,而是变成恶灵的,大部份都放在僵尸前线,就放在厌眠军长眼皮子底下,因为军长做事极讲规律,只要摸准他照料僵尸的速度和范围,适时的让那批恶灵移动到别的地方,就能避免被拆穿。 后期这批恶灵经过培训后,再借由理.维亚的牵线,非眠安排不少恶灵去了不少千年权贵的家族里做卧底,双面卧底、三面卧底之类更是有机会就上。 至于亡者的部份,亡者军队……在那个时候,他忙着为恶灵的事遮掩,军长在僵尸前线之外还要抽空为他平息军队内部的怨怼和不满,可以在一场战役后,帮着处理军务的,似乎剩下一个人?是小红? 小红?这场战役发生的时间不算晚,甚至满早的,早到所有人对他这个暗箭没有多少畏惧,还敢当他的面讲坏话,从他背后捅刀子。 那时候齐格非大人不在军队里吗?要是在的话,为什么是小红? 要是发现被自己假造的太完美的战例所骗时,非眠有悚然一惊的话,如今是冷汗层层从头到背再到脚的不断流淌,瞬间手足冰冷的动弹不得。 小红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军队里的?陪他到最后,由他送去轮回的小红,一直被他信赖有加的小红,她在这场战争里做了什么? 因为不在牺牲名单里,小红的名字在战例中几乎没有出现。 要不是他开始调查战争结束后,其馀人员的安排,根本不会发现这个问题。 光是注意已牺牲而不在的人,都忘了世界是由还存在着的人在经营。 小红是不是曾经跟谁交情非常好?而且有情爱纠葛的问题? 非眠不爱听八卦,因为觉得小道消息里,正确的不多,更容易被错误情报拉着走,他总是只看反覆查证后,确定可信的那些。 可是再不想听,总会一不小心听到那么几句。 非眠如今非常感谢,过去会觉得军营太沉闷,偶尔讲点八卦调济身心的那几个战友,尤其他记得的,因为事关小红,冰眠好像忍不住参与过几次讨论? 无宁世界的近海处,被封存的空之神庭里,某个偏远庭园中。 终于不再眼前发黑、脑袋发晕的列罗,靠自己顺利的站起。 在他对面,思考着如何说明的影夜,仍小心的举着双手,怕眼前这人跌倒。 列罗疑惑的看着举在他身边的,属于影夜的双手,他忽然有种既视感。 好像哪一段时期,他常常旁边跟着好多个人,就怕他突然摔倒…… 为什么会有一段时期虚弱的让齐格非这个管家,非得派一堆人围在他身边照料,就怕他身体不适时,会没有人发现呢? 是了,因为非眠硬是要从小小的十来岁孩子,变成可以跟厌眠军长站在一起,成为他得力助手的青年,他为了制作出灵魂傀儡,花费了极大心血,几乎是不眠不休的付出,然后一次意外造成的奇迹,让灵魂傀儡确实成形。 以齐格非的说法,那叫做世界之王对自己太狠,世界规则看不下去的偷偷帮了一把,才让非鼎世界有灵魂傀儡这种奇迹产物出现。 结果,灵魂傀儡刚制作出来,非眠换上“外皮”去了军队不到一天,身为引导者的厌眠就恼怒的出现,当时他还没有死,名字还不叫厌眠,还不是军长的他,有一个极为讽刺的名字,他说他叫──军厌。 被全军所厌,后来却成为整个军队唯一的支柱、依赖,然后是一军之长。 因为厌眠的质疑,列罗尚未休养好,就当他的面放弃世界之王的身份。 事实上,厌眠的担心是对的,列罗不否认,其实齐格非这位管家说不定真的想过这么罪恶、残酷的念头,想要让自己取代非眠存活于世,就为了让对整个世界再无兴趣的他,能够好好的以不为人知的另一个身份再活一遍。 可是,列罗总说着做事要大气、要堂堂正正、要光明磊落,他真做不出那样的行为,所以为了断绝一切不该有的想法,他豪气的、干脆的放弃了王的身份,结果,明明就因为过度研究而虚弱的身体,几乎瞬间病来如山倒的一发不可收拾,要不是后来好好休养很多年,齐格非说过,他当时都帮他定好棺材了。 嘛,就算是死,他觉得自己变成亡者、生祭或恶灵的机率颇高啊,哪里会因为活的太久却放弃王的身份就变成僵尸什么的,这才不会呢! 不过,一回想起来那段……可以算是不堪回首的过去吧? 成为王之后,列罗好久没有虚弱成那样,彷佛随时会断气一样的日子,如今想想都有些不寒而栗,然后下意识的他伸手搭上了影夜护在他身旁的手。 影夜想也没想的,直接支撑了列罗身体大半的重量,让他站的更舒服点。 果然是好熟悉“业务”,那么那段时间里,他们居然还这样相处过? 列罗不是试探,却得到了一个令他惊讶的结论。 “你还没想好怎么说吗?”列罗突然放松下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吸灵杀人机 凡是在他虚弱的离死亡就差一步远的时候,还能被齐格非放到他身边的人,代表绝对没有问题,是死忠里的死忠,是肯定能够信任的。 列罗自己看人不算厉害,齐格非在这部份几乎是零失误的能够信赖。 “啊,家主,您觉得能够被非眠全心接受且信任的人有多少?” 既然已经身在异界,事情全交托出去,影夜无事一身轻的也不愿隐瞒了。 这人是他欠了人情,决心用所有的忠心去托付的重要存在,是他唯一承认的王,是他永远的家主,是他效忠的家族里真正的支配者、拥有者。 听着影夜的意有所指,列罗迟疑了一下。 能被非眠全心接受且信任吗?恐怕不多,非眠年纪太小就进了研究室,纵使是家族式的,里头的争斗依然凶猛且残酷,踩着人往上爬什么的太常见了,于是从小就没学好的非眠,心性之偏激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纵使非眠喊他一声大哥,似乎全心全意的依赖他、尊敬他,但是,非眠依旧离开了能和自己接触最多的研究室、罪恶城,干脆的从军,去了军队后,他们相处的时间自然变少,这是为了脱离他的掌控吧? 列罗为此曾经反省过,是不是活的太久?才会忍不住以老卖老的琐碎数落着非眠,想把已经长歪的他,重新掰正成一棵能够好好向上成长的大树,于是这样的态度反惹的非眠不喜,使得他宁愿换个地方待、换个人依赖。 雏鸟长大了总要展翅高飞的,列罗一直这么安慰自己。 但是要是换个角度来看,非眠是很尊敬他,却不见得百分之百信任他。 是不是当初齐格非的恶意,隐藏的再好,他依然有所查觉呢?后来才会在军队里推动服役三百年需要退伍的规定,就为了让齐格非离开军队,把所有的权力交托在厌眠的手上?看来,人果然不能有侥幸的心理。 因为不信任了,就不愿意待在一块儿,非眠这样的做法、想法,有些太小孩子气,不过,他其实一直没机会长大,就自行“揠苗助长”的假装成大人,开始周旋在无尽的阴谋诡计和侵略争战之中,某方面保持着小孩子心性很正常。 那么,常年和非眠待在一起的厌眠跟……小红,才是他真正能信任的? 列罗忽然为某个人名卡壳了一下,小红是什么时候取代齐格非在军队里占有一席之地的?明明是个姑娘家却站到了最前线,她这么惹眼,他不该没有多少印象的,就算齐格非不提起她,非眠也会特意说起才对。 “小红是你的诱饵?”列罗不喜欢一个人瞎想,直接询问。 “我使唤不起那样的诱饵。”影夜苦笑着摇摇头。 这样的回答一点都不干脆,既能当做正面的承认,也能视为反面的否定。 “我记得从齐格非离开军队之后,才开始听到非眠提起小红。” 列罗努力挖掘了一下记忆,好在因为在实验室时就知道非眠“长歪”的太厉害,随时有变成混世魔王的可能,一直没有放松过对他的关注,所以很快就能想起,大概在哪个时期前后,从非眠口中听说过小红这个名字。 “您知道吗?吸灵机械不单单会被拿来自杀时用,更能用来杀人。” 影夜避重就轻的另起话题,只是,家主想知道的事,他不会不回答,就是拐了个弯,不正面提及罢了,毕竟有些事他隐瞒了太久,久到一再控制自己不要想、不要说,然后到了可以说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一说到吸灵机械能用来杀人,列罗脑子就抽着疼,他好像明白了? 深海,隐之神庭的监牢里,不算偏僻,但是前后都不近其他牢房的某一间。 一颗大大的章鱼脑袋,穿过了墙,慢慢把自己挤进去。 里头沉默坐着一个植物人,低垂着头、双手抱膝,将自己卡在角落。 一只八爪章鱼钻进牢房里后,从左边飘过去,再从右边游回来。 绕来绕去、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墙边那个植物人好一会儿,像在查证什么。 好半晌之后,终是下定了决心,八爪章鱼来到墙边,伸出长长触须,戳了戳坐在地上装自闭的那一位,戳一下,没反应,戳第二下,不理会…… 有些恼羞成怒似的,八爪章鱼开始发疯般的,戳了又戳,再戳、还戳。 十次,二十次,三十次……然后,在第一百次的时候,啪的一声。 恶狠狠被拍开的触须,很有弹性的撞到墙上后,弹了回来。 “啧啧,苏声你好讨厌,对我下手好狠喔!”八爪章鱼嘟嚷着抱怨。 没有回应,当他认错人,墙边的他收回打飞触须的手,继续缩着不动。 “唉呀呀,装不认识有什么用呢?我们认识那么多年。” 八爪章鱼刻意用一种充满感情的语调说着,可惜,对方继续充耳不闻。 “叫苏声你不理是不是?那喊相融总可以了吧?” 八爪章鱼喊着自己最好的植物人朋友的名字,那个坐在地上,双手抱膝的人,放在膝上的手指突兀的颤了颤,就这么微小的动作,他并没有错过。 “无宁以前……所有人都习惯靠自己,不懂什么叫伙伴,不会理解什么是合作,更永远不可能明白什么是兄弟,但是,有了管家爷爷开始,一切就不一样了,那是全新的世界的起始,是改变的机会,为什么呢?相融,我们一起长大,你却要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变成超级大反派,我很生气的。” 即使说着生气,八爪章鱼的语气里仍是带着活泼愉悦的笑意。 这个人一直是这样的,因为跳脱的个性犯了很多错,偏偏屡教不改,不论他被人怎么收拾,永远是带着笑意的面对,当然,除了偶尔被收拾的太狠,或是真惹某位老人家生气的时候,他会哭着用眼泪给人洗澡…… 很多时候,会有种被救赎的感觉,也同时会有想弄死他的冲动,嗯,教不会、说不听、讲不懂什么的,大概唯有一个管家爷爷会费心费力的始终不改,那种真想把孩子带好的全心全意付出,使人想要怀疑都难,会忍不住托付信任。 不行,好像思绪被拉着跑了啊? 某个双手抱膝的人,用力收紧了手,把自己更是缩成一个球。 “真讨厌啊,相融,你都敢死给我看,让我痛苦的很想把白嵌弄死,为什么现在我发现你没有死,想要开开心心来个久别重逢,你却不要认我?” 八爪章鱼不满的接连甩动触须,啪啪啪的拍在了地上,震起满地的土。 沉默横亘在室内,许久无人说话,异常的沉默让气氛越显僵凝。 “不要这样嘛,相融,我没有很生气的,你跟我讲话啦!” 就像还小的时候,干了蠢事被记恨时,八爪章鱼总会这么求饶。 他一边低声下气的说着讨饶的话,一边用触须小心翼翼的戳了戳对方。 不敢戳对方的脸,这百分之百会让相融越发生气,所以只能戳戳指尖。 小小的触须、小小的指尖,分不出哪个比较柔软的触感,却很温暖。 如今,大大的触须几乎可以让对方指尖直接陷进去,比以前大上许多号却也更温暖,是会让人留恋、让人不舍的温度。 “为什么来找我?”彷佛是忍无可忍,他反手握住触须,摇了摇。 “你没有死,所以来找你,管家爷爷说过的,我们是一个小组,你不能放弃我,我也要一直跟着你。”八爪章鱼说的是从小到大的战斗分组。 刚学习合作的无宁幼崽们,其实配合的不是很好,即使管家爷爷很努力的分组了,在战场上,他们却常常放弃分配给自己的伙伴,而选择另一个人,最后,管家爷爷则是要求他们选定能够在战斗时托付信任的伙伴就好,不需要完全听他的指挥,管家爷爷觉得他们自己发自本心的选择,才是最好的。 最初几次磨合,无拘都没办法和其他幼崽好好相处,他跳脱的思维,常常会在战斗里独自跑的太远,别人跟不上或者不愿跟上,他就会落入险地,那时候往往是相融很生气的跑出来,将他往后拖,当然,有时来的晚了,会变成拖着受重伤的他,再多拖具尸体的去找管家爷爷救命。 总有些人,在自己的生命中,是其馀所有人相加起来,都比不上的。 对白嵌来说,他们的王白梦是这样的存在。 那么,对八爪章鱼无拘来说,除了管家爷爷对他很重要,另一个就是相融。 “好伙伴、好兄弟,是一辈子的,对吧?相融。” 八爪章鱼的触须反过来包住了对方握住触须的手,缠得紧紧的。 一直窝在角落耍自闭的他,突然有些想笑,小时候就是这样吧?无拘想做什么,非常、非常想做又没有人愿意陪他去做的时候,他就会绑架一样的用触须把自己的手缠紧,然后硬是拖着他一起去做,害他不晓得被……数落过多少次。 “你认识的相融,已经为了白嵌而死。”他抬起头,不再将自己缩成球。 八爪章鱼配合良好的将触须举高,对方愣了一秒,才跟着他的动作从坐到站的慢慢站起,且像怕他坐久了,一下子站起会不舒服一样,有别的触须伸过去,帮着按按脚、按按背、按按肩部的肌肉。 “你以前跟我生气就喜欢找个阴暗角落把自己藏起来,等被我找到后,想站起来时,又会因为坐太久而浑身僵硬,让我每次还要帮你按摩。” 八爪章鱼很怀念,说真的,植物人是比水族人更不怕受伤,可是植物成份较多的他们,有时一个动作维持久了,反而更不如水族人容易恢复行动自由,就好像树木被绳子强行定型成一个模样,就算解开绳子也会好一段时间无法恢复,所以植物人平时很注意持续动作,以免停顿太久就无法行动自如。 听着他老是说起往事,某个不想承认,依然自曝身份的人,心情猛地变糟。 明明死过一次,该还的都还彻底了,为什么这人还要过来? 伙伴、兄弟这样的“形容词”,在无宁里真不觉得可笑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为什么要跟着王而死 大多数时候,人很少反省,更很少疑惑自己做错什么。 不是没有同理心,不是神经真的粗到爆,仅仅是,没有经历过的事,就算再有想像力,依然没有办法理解、无法体会,于是,纵使听说过,或者直接在眼前上演,依然是茫然的不能领受,彷佛被排挤在外…… 所以,八爪章鱼面对过去伙伴的沉默和忽来的恶意满满,一脸茫然。 为什么突然生气呢?自己讲出来的那些话,全是想了好几天的心血结晶,而且是反反覆覆的与他知道的相融个性、喜好和讨厌的事物做对比,尽量做到不要踩雷,不要触怒对方而不自知,努力的想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好意。 管家爷爷以前常说他看似思想跳脱,事实上是最细心的一个。 嗯,无拘也常常引以为傲,他确实细心,所以旁人没有发现的,他总是第一个查觉,后来在战场上,每次遇到僵局时,定军会干脆指派他去做探子,然后把其他更适合的探子全招回去,认为他比那些人有用。 他真的比那些人有用吗?无拘忽然想起来了。 他每次去打探情报回来,会被定军招来一大群思维最严谨的植物人围着询问,一起分析他探到的情报,他曾经忿怒过,那时候管家爷爷是怎么说的? 啊,好像是── “你的思维太跳脱,纵使能发现最细小、最容易被忽视的线索,偏偏会因为思想上和别人的差异,会主观的自以为是,结果弄错线索,定军干脆就找一群专业人士,以你说的情况去倒推所有可能性,这样比较不会出错。” 那么,他自认为说的很得体的话,是不是又不小心在相融心上捅刀? 无拘嘴角抽了抽,八根触须无助的抖了抖,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可以做什么?当然是,好好回想以前管家爷爷说过什么,嗯,他干的蠢事超多,惹火相融、白嵌、白梦、定军等等人的情况层出不穷,要是有谁不想原谅他,绝对不能再接受他,他总是会哭着跑去求管家爷爷帮忙,可以说,他性情再不容于人却不会被舍弃,全是靠管家爷爷用他老人家的智慧和多年的经验在为他指点迷津和力挽狂澜。 面对白嵌的怒火,最有用的是求白梦开口相挺。 面对白梦的怒火,最好用的是请管家爷爷加持。 面对定军的怒火,最能用上的是自请出任务,就算累死也得上。 面对相融的怒火,最该做的是…… “你知道我有多笨的,要跟白嵌一起嘲笑我吗?”无拘颓丧的八根触须一起软软往下趴,瞬间有种想把自己像融化的冰变成水一样的贴平到地上。 被某根触须缠住手的他,差一点被拖着跟着趴倒在地。 往前踉跄几步后,他似笑非笑的抬起脚,开始踹那个莫名其妙又开始自怨自艾的八爪章鱼,向伙伴求安慰、要安抚什么的,从小到大都不改的吗? “无拘你真是──”他的话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形容词真难找! “无赖?”无拘软趴趴的贴在地上,一只巨型八爪章鱼剩脑袋还立着,很好心的替不晓得怎么说他才好的伙伴提供词汇。 “何止。”他认为这两个字不够形象。 “无理取闹?”无拘非常艰难的这么说,他也不想这样说自己啊! “哪里是。”他认为这四个字不够贴切。 误以为对方说自己没有那么差劲,无拘双眼亮亮的继续提供,“糟糕?” “勉强。”他迟疑了一会儿,没有选定是要在糟糕前面加“太”呢?要不然是加“非常”来的好?不,好像都差了一些,不如用“超级”? “我哪里超级糟糕了?”无拘听到他喃喃自语的话,不满的举起触须,才想要用力的拍拍地面,再拍出满室的尘土飞扬,他的触须已经被人踩在脚下。 “哼,会蠢到独自过来找超级反派,不算超级糟糕吗?”他纵使踩着触须,却没有太用力,认识太多年,打打闹闹次数太多,他懂得分寸在哪里。 无拘才是那个没有分寸,一不小心会把植物人打进海里的蠢货! “唔,你是相融啊,是反派又不会对我怎么样。”无拘很认真。 无拘回答的很快,几乎是不经思索,真的是完全没经过大脑的回话。 听话的他却为此愣了许久,中途无数次想开口,偏偏无话可说。 是能说什么呢?自己要是真能对他动手,怎么会干脆在七水找个藉口去死,就把“相融”这个身份舍弃,自行跑回无宁?他是真下不了手。 “我不要死。”他不知不觉,说出了心里一直想着的事。 “不要死?当然,谁想杀你,我一定先杀他。”无拘边说,触须边从被他踩着,到小心翼翼的抬起来,环住他的肩膀,再拍拍他的背。 “啧,又拿被我踩过的触须拍我。”他恶狠狠拍开无拘的触须,话声却不自觉的颤了颤,像在强忍什么。 无拘不再软软趴在地上,跳起身后,从庞大的八爪章鱼模样,变成了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有触须的样子,然后小偷般的慢慢靠过去一点再靠过去一点。 他冷冷的看着慢慢往自己靠过来的无拘,心里古怪的并不想闪躲。 最后,无拘的双手环住他的肩膀,这一次换成是用手轻拍他的背。 “我不希望再看你死一次,如果有办法,我会帮你,什么都帮你做。” “不……不要说的那么好听。”他咬牙切齿的低声怒吼,根本不信。 “我可以跟你一样啊,当超级大反派,事实上,要是白梦最后跟以前那些王一样,都变成了暴君,我们本来就会是反派。”无拘觉得,白梦没有变暴君,他很可惜没有跟着变反派,现在不过是时机到来。 “你、你什么都不知道。”他不明白,怎么有人什么都不清楚,就能一本正经的说着,要跟自己一起当反派,而且,话说的这么有可信性。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他或许会怀疑,会不敢相信,问题是,说话的人是无拘,他的思维太跳脱,总是在做别人不会去做的事,且是发自真心的想做。 那么,要相信无拘吗?就这么把无拘拖下水?让他背叛其他人? 不,事实上无拘重视的其他人,早就不在无宁了,所以──时机刚好?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话似乎在教训人,需要把握住时机。 问题是,时机究竟是转机,或者是危机,是否真能判别? 孤单久了,独自奋战太多年的他,有一瞬间想要把无拘拖下水。 可惜,性格糟糕、做人糟糕的无拘,却有一个对他非常包容的长辈,那位老人家要是不在了,大概没有人能把无拘从浑水里倒拖回去,可惜的是,即使从七水诈死离开,很多事变得不清不楚的他,在被关在牢里的日子,尤其是最近这大半个月来的时光,他已经看到了那一位的再现。 性格跳脱的无拘,会乖乖听话,一点折扣都不打的,随时随地在暗处守护,一直默默跟随在那个小植物人幼崽身后,这还需要多想吗? 不提那个幼崽的长相、气质和那位老人家有多相似,光是看无拘的举动,几乎能断定,大家以为是引导者,不会转世回来的老人家……回来了。 “管家爷爷人呢?”他忽然推开了无拘,问的认真。 “嗯?无硝说知道失踪三天的鸠巢跟千眼哪里去了,他们一起出门。” 无拘可是瞅准了时间,欢乐的直奔他的好伙伴这边来。 “放心、放心,我仔仔细细的探查过了,他们确实一起出门,不在神庭。” 彷佛猜到对方担心什么,其实,无拘也很担心啊,要不是怕自己前脚来找相融说话,后脚管家爷爷就从后面冒出来,他才不会多等这么久时间。 一向没什么耐心的无拘,居然强忍了大半个月,还非得等到深渊跟管家爷爷都不在神庭里,才敢偷偷过来,他容易吗? “跟无硝去找鸠巢跟千眼?”他语调古怪的说完,面无表情的沉默了。 “相融?你在想什么?啊,要赶快趁深渊不在,我带你出去。” 无拘为了“劫牢”,已经准备好工具,就等在神庭外头,保证这一次可以不伤害到植物人身体的带他从深海里逃出去。 “不用。”他拍开无拘想来拉他的手,准备回去蹲他的墙角。 “相融?”无拘不明白,明明有点软化的相融,为什么又“傲娇”了! 嗯?傲娇这个词,是这样用的吧?真糟糕,文化课老是逃课,好多词都不晓得是不是这样用,算了,反正没有说出来,相融不会打他的。 “谁傲娇?”他停下走回墙角的脚步,真想回去多踹几脚无拘。 “咳,不是,你待在这里很危险的。”无拘太了解深渊的可怕,那是个前一秒可以陪他们嘻嘻哈哈,下一秒就能把人家一整族都屠干净的恐怖份子。 “你不要再来就不危险,事实上,不管我在哪里,一样要死的,没有差别。” 他这一次不再停留,顺利窝回角落后,再一次把自己缩成球。 无拘不明白的呆站在那里,什么叫一样要死的?没有差别? “说清楚,谁会杀你?我先去杀了他。”无拘忿怒的直接扑到墙角的相融身边,也把自己缩成球挤过去,硬是差点把对方挤去撞墙。 “……”差一秒就真的撞上墙的他,火大的挤回去。 然后,应该要严肃讨论、专注对话的两只,就这么你挤过来我挤回去,你多占一寸,我要占回两寸的挤来挤去,挤的两只额上冒汗,挤到快要喘不过气。 “噗。”他忽然停下动作,仰首坐回原位,大笑。 “啊?不莫名其妙生气了?快点跟我说,是谁要杀你?”无拘马上打蛇随棍上,咦?他这个词用对没有? “说什么啊?无拘你真是……”他最讨厌无拘每次对着他不小心泄露心声,那些糟糕用词真的会让人明明很感动,偏偏会想动手虐无拘,这人欠揍。 “咳,不要转移话题,说重点。”无拘双手扒住相融的肩膀,死死盯住对方的眼睛,他一定要知道,再也不想被隐瞒、被蒙混过去。 “重点?”他茫然了一下,“啊,重点吗?重点就是,不论怎么做都要死,跟着王要死、不跟着王要死,一直都在死,还要死多少次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六章 永远轮回有什么意义 无拘听不懂,但是他细心的发现,相融彷佛陷入了回忆里,在想些不太愉快的过去,所以,就像相融在七水里“百分之一百”确定死亡,人却会在无宁的隐之神庭牢房里,以另一个模样出现一样? 咦,说起来,好像跟鸠巢议员的能力好像啊? 不过鸠巢议员是谁杀了他的分身,都会被他侵占身体,有死跟没死一样。 相融呢?相融的能力不是将自己跟别人融合,顺利侵占对方的身体?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无拘分别想想相融跟鸠巢的能力,再联系起来想了想。 “我可以确定,跟我们一起去七水的,是相融没有错。” 无拘确定那是相融的本体,并不是相融侵占了哪个人的身体再一起过去,从小相处到大,白梦成为王后更相处近千年,他是不会认错的。 “是新的我。”他不否认,去的是本体没有错。 “嗄?”无拘更不懂了,呆呆望着相融的大眼睛里满是问号在跳跃。 忍不住一手拍下去,他拍完看着拍的太顺手的手,略尴尬的干咳两声,收回手后,对上无拘眼眶旁的滚滚泪花,深知如果不说清楚,眼前的无拘绝对用眼泪给他洗澡,他叹口气,身为植物人极讨厌盐水的不得已决定多说一点。 “很多很多年前,我跟千眼、鸠巢一样,我们是最相近的三个,在能力上,千眼是海里的假植物,他的能力说起来,就是一堆的珊瑚虫聚集起来他这个人,用他的话说,是──我们是一个人。”他用着羡慕的语气说完千眼。 “鸠巢议员呢?”无拘很好奇,对这个人他一直有些恐惧。 “鸠巢更幸福,他是──唯一活下来的人。”他非常嫉妒这一点。 无拘想了想鸠巢的能力,形容的好贴切,果然是谁杀他谁死,他永远是活下来的那一个,就是相融怎么一副求而不得的姿态? “你呢?相融,你……是什么?”无拘前面问的干脆,后面的话问的有些吞吞吐吐,因为随着他问出口的句子增加,相融的表情越发狰狞险恶。 “我吗?”他冷冷的笑了一下,努力不要让表情太扭曲的回答。 “我是──他们死后,全部记忆都接收的那个人。” 得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除非拥有类似的能力,否则大多数人大概难以想像那种感觉。 被强塞进脑袋里的,彷佛自己也从头经历过一遍,不论喜怒哀乐,不论是成功或失败,乃至于疼痛跟死亡,全部都真实的令人心悸。 “无拘,你曾经问过我,为了当好一枚钉子,使用能力潜伏在对方阵营里,让自己彻彻底底变得跟‘目标’一模一样时,会不会被影响,连带着对敌方阵营的人产生感情,你记得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吗?”他忽然另起话题。 无拘记性还算不错,很快从脑海里翻出当时听到的回覆。 “使用‘相融’的能力时,有一点像把自己放进对方的阴暗面里,因为是阴暗面,人性的阴暗情感是最无法自控且最真实的,会因爱生恨也会因嫉生恨,所以与其说跟对方融合后被影响,倒不如说是引出对方的全部不满,影响了他本来会做出的反应,让他完完全全按照自己想要的去表达、去生存。” “是这样没有错。”他点点头,不意外无拘还记得这些,而他旧事重提,为的是更仔细的说明,什么叫──他们死后,全部记忆都接收的那个人。 “我的能力初步阶段就是和目标融合,直到彻底取代对方,所以取名时,往往会被取为‘相融’,但那不是全部。我说过,我跟千眼、鸠巢的能力很像,你觉得我的能力跟他们相像的是什么?” 又是一个好神奇的问题,没头没脑的让人很难猜想。 无拘却是个思维跳脱的,他胡思乱想的时间比正常思考要来的多,于是,同样的问题别人或许答不出来,换成他来,居然真被他想出一个答案。 “你羡慕鸠巢是──唯一活下来的人,是因为别人杀他,全是在给他送身体,是去自杀,所以鸠巢对于被杀没什么负面感受,从这部份来看,你每次被杀的时候,不管使用谁的身体,都会很难受吗?” 无拘说到最后,话声抖抖,原本卡在眼眶边缘的泪花就滚了下去。 “呜呜呜,相融你好可怜,连去卧底当钉子死掉都会像真死一样痛苦吗?” “……”他无话可说的愣在那里,愣在真心拿他当伙伴的无拘眼泪洪流里。 “呜呜,真的会这样吗?光是跟暴君冤离开战的战役,前前后后你就卧底了近百次啊?呜呜呜,更不要说后来跟议会闹不愉快的时候,呜呜呜。” 无拘哭的眼泪一直哗啦啦的往下掉,就是勉强记得植物人不能用眼泪洗澡,他在七水受到足够的教训,很努力的撇开头,一边哭一边努力往外挤话。 听无拘哭的有些喘不过气,还硬要说话,他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起先我没什么感觉,死来死去的,不过是从目标回到原来的身体,就像大梦一场,猛地惊醒一样,没什么实感,我才会不厌恶做个钉子,只可惜,没有能力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就像鸠巢明明没有亲手杀太多人,他身上却永远散发着无尽的血气,暴虐的彷佛他是个恐怖杀人狂,让人畏惧一样,那是他该承担的副作用,至于我的,一直要到我的‘分身’第一次死亡,我才知道代价。” 是的,他要付出的代价可远比鸠巢需要承受的副作用严重的多。 “呜哇,相融你好可怜。”无拘已经整只扑过去,又变回八爪章鱼模样的他,全部的触须都缠到相融身上,紧紧的扒住他,然后大大脑袋一边蹭了又蹭相融的头,一边小心翼翼的让眼泪不要掉到他身上。 “……”他很无奈突然被一堆触须绑起来。 这就是为什么常常被无拘感动的同时,又会想弄死无拘算了的原因! “好了,放开我。”他实在受不了被一堆触须缠的动弹不得。 “呜呜。”无拘很努力的收回触须,再把自己变回来的坐到他身边。 他迟疑了一会儿,最终仍是伸出手,拍拍哭的哽咽的无拘背部。 “相融的分身死了,他扮演过的钉子死过多少遍,你都要感同身受一遍吗?是不是很痛苦?你才会跟我再见不久,就说你不要死。” 无拘这一次终于明白,为什么相融口口声声的说他不要死。 如果是自己的分身,恣意的挥霍力量,然后死掉,结果是本体在承受代价,在承受死了一次又一次的痛苦,好像很难不害怕死亡。 尤其如果是自己的本体还能控制,但是分身…… “分身?什么样算分身?相融你什么时候有分身?”无拘发现不对。 “跟你们一起去七水的,是新的我,也不能这么说,不是太新吧?好歹都跟你们在一起千年之久,不过比起其他的,算是最新的,嗯,从另一个角度上来看,应该叫传承的幼崽才对?虽然我不怎么想要。” 他用厌烦的口吻,懒洋洋的随口解释着,像是格外不喜这个话题。 无拘不是植物人,以前也常常逃课,好歹常识还是知道的。 植物人用“插枝”的方式,为自己培养后代,跟水族人会跟看对眼的同族生孩子,一次生超多不一样,植物人的幼崽几乎一次一个,当然,不想繁衍的还是有,他们会宁愿自己死了,有坟墓之后等待转世归来。 “你想要有孩子,和你一起承担这样的命运,你制作了自己的后代?” 无拘一脸讶异,张大的嘴几乎阖不起来,因为他们这群由管家爷爷带大的幼崽里,大多数水族人都有孩子,可是植物人里还没人有幼崽的,想不到相融是第一个!咦,等下,相融的表情好像…… 磅的一声,他的拳头直接轰上无拘的大头,还不怎么解气的收回来。 “我没有那么凶残,自己摔坑里还想拖别人掉坑。”他气坏了。 “不、不然呢?植物人的幼崽不是要自己分出重要的枝节插枝才能有吗?” 无拘问的很迟疑,他知识不太充足,就怕自己连常识都缺乏。 “要是能选择,我……我也想。”他落寞的说着,语末甚至有些抖音。 无拘没有勇气去看相融是不是突然想哭,他挺后悔自己又捅了对方一刀,每次都会错话什么的,他真的好糟糕啊!只是,不能选择是什么意思? “植物人受伤太重的部位,能舍弃就舍弃,反正长回来不怎么费力。” 他说完这段常识后,诡异的嗤笑一声,笑声里满满的自嘲和自我厌恶。 “可我为什么随意抛弃的枝节,就会变成分身、变成幼崽……” 有时帮了一个人,自己已经什么都不记得,对方却仍牢牢放在心底。 为了报恩,会想倾尽的一切的回报对方。 可惜,被人无条件的拥护、支持,或许对别人来说,是非常特殊的事。 不过对一个世界的王,又拥有一个家族上千年的供奉,对此真没感觉。 列罗将手上捧着的,装有影夜的灵魂傀儡核心交给冤离的手下,让他们带去沉在海里封存的空之神庭时,在心里暗自感谢冤离走的真早,只留给他带路的手下,要不然,他真不知道怎么反应好,面对冤离口中说的,自己的下属…… 有这个人吗?会下意识这么想的自己真可怕。 不论后来想起多少,会在听见名字那瞬间一点印象都没有,就证明他的失败,嗯,尤其被遗忘的那位下属,真心把自己当家主敬仰信赖。 于是,找到机会去询问或者说逼问完影夜的某一天,懒洋洋躺在床上装死的列罗,开始想尽办法的回想,究竟他的死忠下属是怎么出现的? 要知道,上位者能有一个死忠下属,就叫奇迹,所以他有齐格非这个超好用的管家之后,没奢望过会有别的下属,会同样一心一意的为他付出。 那么,最初见到影夜.希德拉的时候,是在哪个时期呢? 如果影夜见过陷入虚弱时期的他,必定是在非眠正式进入军队的时候就在家族里挂上号,且让即使一手掌控军队里的事,想办法将厌眠跟非眠往上位推,依然管着家族里的事的齐格非看在眼里,觉得这人可信、可用。 想要刷齐格非的好感度和信赖度,就算是列罗都认为,似乎小难。 因为非眠刷了一辈子,跟齐格非之间永远是亦敌亦友亦师徒的状况。 当然,也是因为齐格非从来不想道歉,非眠也不想跟他讲清楚、说明白,他们就卡着“谁曾经想弄死谁,把身体给谁用”这种尴尬事的一直过下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七章 回想过去发明的初衷 列罗始终存着把两只抓过来,让他们好好解开心结的愿望,无奈的是,每次这么做,他们之间总有一个会在他话题起头时就想办法找藉口跑掉。 果然,别扭的人就是好难搞啊!就不能活的简单点吗? 总之,这么别扭的齐格非,表面上还特别做人坦荡好说话,一副优质好上司、贴心好同僚的姿态,但是心性之阴暗复杂,列罗从来不奢望自己能弄懂。 能通过这样的齐格非的考验,影夜.希德拉真神人是也。 那么,要花多久时间呢?列罗想了一下影夜花千年之久,跨类别自学成才,从科研到催眠、洗脑的逆天资质,这并不是真有漫长时间,真心想学、花费苦心去学,就能做到,有些人再努力,脑子缺了根筋就永远做不到。 有钻研的精神,有死磕到底的决心,影夜想必不论做什么事都难不倒他,齐格非本性上来说,是欣赏这种人的,他一度说过,会倾尽一切去研究什么的人,懂得“付出”跟“收获”不见得会成正比的人,才是最好的手下类型。 为什么?嗯,据说是因为这种人被打击惯了,不会因为一步登天就脑子抽了的自以为厉害,然后就起反心的想要弄死自家家主…… 话说,列罗深深觉得,他怎么也不会是那种被轻易弄死的家主吧? 为什么齐格非每次举例的时候,念着“家主”两个字时,必定要看着他的脸,咬牙切齿的说呢?他当家主的日子里,究竟给身为管家的齐格非留下多可怕的阴影?才会就算成为王了,齐格非心里还是一堆操心的事烦恼不完? 啊,不小心又忘了主题是什么,列罗努力把发散的思维拖回来。 好吧,确定影夜的个性是齐格非会欣赏的,再来要想的是,有“被害妄想症”,认为他这个家主随时会被灭掉的齐格非,要花多久时间才能认可影夜? 记得自己让齐格非这个管家拿他当主子看,是耐心花了……十天的。 嗯,齐格非说,做家主的只要确定不会做两件事,再废材都没问题。 第一件事,是不会秋后算账。 这是为了避免下属明明是听家主的话去做事,却被拿来当藉口灭掉。 第二件事,则是不会猜疑心太重。 免得做下属的一旦太认真投入,就被家主误以为有反心要弄死什么的。 列罗是绝不可能有这两种坏毛病,因此他十天就让齐格非认可。 做下属的话,齐格非要求就多了,多到列罗许久许久前问过一次,不过当他花了三个小时还没听完齐格非对下属的要求,他就直接忘记这回事。 太刁难人了吧?列罗当时的想法是──能被齐格非认可的下属都是神! 没想到,居然真有这种神级人种出现,欸,貌似不只一个? 列罗尚未想清楚跟影夜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情牵扯,就为这个真相铁青了脸,他、他是有多糟糕啊,明明他虚弱时期,能被齐格非放到身边的人多达十位数,嗯,仔细算一下,加齐格非一共十二位,可以三班倒的轮流守着他。 结果,是出了什么事呢?他竟然会只记得一个齐格非。 要是可以呐喊,要是外头不是夜晚,列罗好想出去放声大吼大叫。 发现自己在对待下属上如此糟糕,列罗深深有种膝盖中了一箭的挫败感。 算了,不要再想下去,似乎比较好?反、反正现在要烦恼的剩一个影夜。 真的吗?列罗自己都不太相信的心虚了下。 总、总之,影夜至少是迫在眉睫,是非想不可,不然他良心上过不去。 如果真有十一个人这么多,能够让齐格非相信,他们会不会是一起做了什么事?列罗忽然打了个冷颤,为什么他心里毛毛的? 这十一个人做了什么,让齐格非认同?他、他觉得这是个不该知情的秘密,彷佛一旦揭开这个黑盒子,他得到的答案只会让他更无法承受。 要是以这个角度来猜想,影夜有可能在很短时间内打动了齐格非。 所以,一切全是发生在非眠进入军队前的事? 总不会是在他发奋制作灵魂傀儡的那段时期吧?唯有那段时间,他即使还挂着德库拉菲斯家族家主的身份,却根本没有闲心和时间去管家族里的事。 回想起来,非眠进入军队不久,因为本身在阴谋诡计、在筹划统领上的能耐,被迫管起军需这回事,最后也是因为这个职位,他研发了──吸灵机械。 啪的一声,一个恍神的结果,是手上的空试管摔落在了地上,碎成片片。 茫然的低头看了一会儿,下意识刚想蹲下身,动手捡起,一只手已经挡到他面前,还用力挥了两下,似乎想吸引他的注意。 呆呆的抬头看去,他立刻站直身体,端正了姿态,“家主。” “发什么呆?居然想用手捡破掉的试管,是想把手弄伤,明天不用来?” 似乎忙了很久,被称为家主的那个人脸色有些苍白,语带调笑的问。 “不、不是,我很喜欢这次的实验内容。”他紧张的拼命摇头。 “唉,我不会跟齐格非说的,不会扣你薪水,不用担心。” 那个人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安抚的语调更加温柔和气。 他则是傻傻的愣了一会儿,因为没想过家主居然会留意他这样的小角色,居然记得他曾经跟同僚暗暗抱怨过实验出错扣钱什么的好凶残,家里有个病重需要大笔医疗费的亲人,他确实好需要钱,“谢、谢谢家主。” “没什么。”那个人探手拍了拍他的肩后,转身离开。 望着对方的背影,他直愣愣的看了许久,才叹口气的回神,走到角落那里找来收拾的工具,开始打扫地上碎裂的试管碎片。 好在这次恍神打破东西时,有家主在,要不然肯定又会被扣钱吧? 齐格非管家之所以这么严格,是因为实验时就是要专心致志,要是做不到可以请假不进来,这不会扣钱也不会有惩罚,毕竟是个活人都需要休息时间,而如果踏进了实验室,就要求天塌地裂都得一心一意的将实验做完。 因为家族实验室有这样的规定,于是效率极高,许多实验总是一次完成。 待过不少实验室,辗转进入德库拉菲斯家族实验室的他,原本不懂为什么这个实验室名声如此之高、效率如此之强,后来亲身体验到各种规则之妙用无穷和管束之狠,他就懂了,原来人的潜力不少,用力挤一挤,就能再多挤出一点。 当然,也不排除引导实验走向的家主列罗.德库拉菲斯本身实力强悍。 被统领着做过几次实验后,他觉得自己都快成为家主的脑残粉了。 怎么有人知识面如此之广,懂得如此之多,反应又这么快、这么有想像力和实践能力,常常实验开个头,他还一知半解的没弄明白整个实验过程,对方却已经确定实验大概会有几样结果,果断的分组后安排大家分别实验,最后往往会证明家主的猜测全是对的,且只要没有人出错,必定会得到那些结果。 这还不算什么,家主做人实在太好了,总是会注意他们的需求,在管家那里替他们说好听话,为他们争取更多的福利,真的,会让人有死心塌地投效于家主的冲动,有这样的家主,似乎不用再担心明天,会想在这里做一辈子。 他唯一要烦恼的,就是自学的速度不够快,实验很怕跟不上进度。 除此之外,就是哥哥的病,需要的医疗费又增加了…… 纵使哥哥总说不需要他烦恼,且靠哥哥的外交手腕,多牵线几件交易,确实就能赚到充足的医疗费,还能赚到他们的家用,不过,那也要哥哥是清醒状态,今年哥哥都昏厥过去三次了,每一次都昏了近月馀的时间,让人不安。 他得把哥哥昏迷时的医药费和家用赚出来,不能让小弟跟着奔忙。 好在进了实验室后,赚钱稳定多了,他现在烦心的是别的事情。 不晓得,还要多少积分,才能赚取家主的一个承诺? 要是能让家主答应医好他家哥哥,是不是哥哥往后就不用再受疾病所苦? 想到这里,他叹口气,看来得更努力的追上实验进度才行,一个懂得不够多的实验人员,勉强比打杂人员更高一点的位置,让他不敢想太多。 仔细的将地上的碎片清理干净,他将打扫工具放回了角落。 因为发呆和打扫的缘故,此时实验室里已经没人,又该他锁门了。 有些颓丧的走出实验室,他慌乱的关好门,慢慢的把锁扣上。 “影夜,你怎么还没走啊?再晚一点,管家大人要来巡视了。”同样出自实验室的某人,远远的正要从另一端走廊离开,见他还在实验室门前徘徊,不免开口催促,谁让管家大人实在太恐怖,被他逮到晚走什么的,轻则被叫去询问,重则……咳咳,貌似曾有几个间谍就是这样被发现的。 所以,为了避免被误会,大家习惯家主一走,就会跟着离开。 不喜欢自己的名字被喊出来,他皱了皱眉后,因为对方比他早进实验室,又是个嘴巴坏却软心肠的人,不能有太剧烈反应的乖乖点头应是。 “我马上来。”他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追了过去。 就在他追上同僚,一起消失在走廊尽头后,实验室附近另一条走廊里…… “噗,齐格非你看看,你把他们吓的够呛。”某人实在忍不住笑。 “家主,是想自己接管整个实验室的保安工作吗?”某管家平静的问。 “呃,算了,管理秩序、制定规矩什么的,好麻烦。”某人摇头。 “那请不要插手我的管理工作。”某管家严肃的要求。 “好,知道了。话说,我的重点是调侃你啊?”某人叹口气。 “嗯,家主,其实我刚刚也是在调戏你啊!”某管家笑了。 某人无奈的抽了抽嘴角,有个难搞却又万能的管家,究竟幸也不幸? “啊,差点忘了告诉你,刚刚那个叫影夜的,不要扣他钱。” “嗯?”某管家眯起了眼,有人敢越过他跟家主打小报告? “是易斯的意思,他不小心在一次宴会里说了,影夜家哥哥超好看。你也知道的,那些有钱的权贵脑子里有洞,有时会控制不住的做出一些很糟糕的事,我并不希望学习速度很快,进步空间很大的影夜,被这些小事拖累了。” 某人没有讲的太明白,不过他的管家似乎已经意会过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八章 恩怨的开始 千年权贵们能够用来操控别人人生的方法,一是权、二是钱。 有德库拉菲斯家族做后盾,谁能用权压迫影夜跟他家哥哥? 但是,要是缺钱的话,就怕数字太大,一不小心压垮影夜的心里底限,与其让一根好苗子就这么毁在家庭困境中,还不如他们直接把钱给足! “是,我知道了,家主。”某管家立刻决定得好好确保影夜的金钱充足。 “对了,影夜是哪一家的人?”某人想起方才见到的那一幕,不喜欢被人喊名字吗?那他以后就不要喊了,改叫姓好了?顶多少几个字显得亲近。 “影夜?他是希德拉家的人。”某管家记性极好的随口回答。 “是吗?影夜.希德拉啊!”某人点点头,以后叫他希德好了? 有时美好的回忆,不见得值得拥有、适合回想。 因为,物是人非,人是这个世界上,变化最快也最凶残的生物…… 磅的一声,有什么爆炸了,紧接着是一群人往外奔逃的脚步声。 并不慌乱的原因,是太明白实验室的装置设备极强,几乎每隔一段距离就有防爆装置在危急时可以立刻开启,瞬间封闭一个区块,以防灾难漫延。 所以,一旦实验出错产生爆炸,立刻往特定方向狂奔个五十公尺就能得救。 因此不会慌乱,反正实验出错什么的,纵使家主大人好厉害,也架不住他有一群猪队友,呃,不,不能这么说,应该说大家不过是平凡人,即使跟的上家主大人的思维,偏偏跟不上家主大人的动作,他们实验的进展委实太慢点。 没办法,懂得没有家主大人多,反应没有家主大人快,他们已经尽力。 “奇怪,如果是前两天实验爆了很正常,今天有什么可以爆?” 已经顺利冲出爆炸区域,也看到挡隔板降下,挡住了狂飙火焰的实验员甲。 “是啊,前两天药剂效能还没稳定,连家主大人都爆了一管试剂,但是都过去两天,怎么还会爆啊?新的异变结果吗?”实验员乙一脸好奇。 “不可能,家主大人明明说药剂各种反应都确定了,不可能再异变。” 这是资深家主脑残粉的影夜.希德拉的发言,他此时已经在实验室里待满三年,成长速度极快,几乎能算是实验室里的高阶主管。 “是我不小心拿错试管。”突然有人自首。 “谁?”刚刚在同一区域差点被爆炸波及的研究员们,全部转头看去。 为了实验安全,大家通常进实验室时会穿防护服,且是全白易被染色的。 这不是他们奢侈,真真是安全起见,其他颜色的衣服要是弄脏,很容易被忽略,问题是实验室里危险药剂太多,不小心忽略的结果可能会导致死人,为此家主特地规定,大家的实验防护服一定要是白色的。 男性实验员肯定是全身白,女性实验员则多多少少会在其他装饰上多添点颜色,总不能一直浑身素色,她们也会想美化自己外表的。 眼前这一位,平静的神色看不出自责什么的,略带英气的脸庞上满是坚定,一双眼睛更是锐利的彷佛利箭一样,用着红色发带绑起高高马尾的她,英姿飒爽的姿态,与其说是个柔弱的科研人员,不如说是沙场上的名将。 一看是她,想抱怨几句的众人,有志一同的把话强吞回去。 “炎哥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失手?”好不容易,勉强有人勇敢发问。 即使一个女孩子却被喊“哥”,她神色淡漠的不以为意道:“实验过半时,突然联想到某件事,手少移了两公分,就拿错试管。” 这话很值得相信,也没什么好责怪的,毕竟大家只是人,在高强度且长时间的研究里熬的久了,很难不会精力不足,然后恍神、分心的想起其他事,导致失手,这种状况常常待在实验室里的人,偶尔也会发生一、两次,难以避免。 “唉唉,没想到炎哥终于失手一次,会是在今天。” 这话某人出口后,其他实验员开始好心的安慰劝解,希望炎哥不要在意。 接着,确定不过是偶发事件,大家开始回想今天的实验步骤。 失败一次了,接下来可不能再有人出错,要不然今天进度赶不上。 很快的,被挡格板封锁的区域似乎处理完爆炸的麻烦,慢慢的升起。 “快收拾、快收拾。”习惯善后的实验员们一一上前。 她原本也想帮上手,却在迈步后,有人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后拖。 不是不想挣扎,而是猜到这个人是谁,她没有逃避的兴趣,干脆的跟着走,总是要面对的,既然她的话骗不过对方,不如坦白算了。 和其他实验员整理实验室和重新准备材料的举动不同,有两人反倒移动到了实验室外,且刻意又走远了一小段距离,两人才不约而同的停步。 影夜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单纯是为了家主才不得不管。 “家主三天没睡了。”影夜话里并没有苛责的意味,只是阐述事实。 她本来要出口的话,被这句实话噎的再说不出口,是啊,家主三天没睡了,家主那么强悍的人,面对这个实验都只能屡败屡战的不断尝试,她受了家主那么多的恩惠,居然还拖后腿的拖慢实验速度,她真是太糟糕了。 “我不会……”她刚想说自己不会再犯,就见影夜眯着眼,不耐烦的瞪她。 “如果能保障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还叫感情问题吗?” 影夜免不了听到其他实验员说八卦,要知道,像炎这么有威势的女孩子,都被人喊哥了,大家很难不好奇她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她的感情可是有超多人在关注,哪怕是捕风捉影的瞎猜,都能说的有模有样,他是不知道真相,不过,昨晚听见的,最靠谱的几条小道消息全指向炎似乎被人横刀夺爱了。 她似乎没料到自己的私事会被人知道,窘红着脸的低着头说不出话。 “我一向很佩服你,你是最跟的上家主反应的研究员,又一呼百诺的让其他研究员们能乖乖听你吩咐,要不是我在实验室里待的比你久,我的位置早该让给你了,或许女孩子纵使够细心、够敏锐,却往往在事业之外,会想在爱情上另有收获,我是觉得,你不妨请假一段时间,先收心吧?先收拾好你的心情,等足够冷静理智了,再回研究室,想必到时这个实验正到紧要关头,正需要你。” 影夜宁愿她在实验最缺人时回来,也不想她在前期准备中浪费时间。 她哑口无言了许久,想过很多话,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前辈真不愧是前辈吗?为实验、为家主考虑这么多? 是啊,与其心静不下来的勉强跟上实验进度,可能一个恍神又会出错,倒不如先好好收拾心情,在实验需要她时再回来帮忙接手,那样会更好。 “我知道了,谢谢前辈指点。”她当时真心以为,自己很快会回到实验室。 她没想到的是,这一次请假,她竟再没有机会回归。 新的人生,完全不同以往的未来,等着她去面对。 而一切的开始,仅仅是源自于一段感情的受挫,却让她的人生彻底改变。 无能不是束手无策的藉口,不过是用来让自己安心的理由。 人是会成长的,一时的无能不代表一辈子的无能。 那一天深夜,实验室里仍亮着灯,却是大多数人都去睡,只留下几个守着,等待实验下一步骤到来,好去叫醒其他为了确保体力而沉睡的实验员。 负责值班的某实验员快步冲过去,接通通讯后,应答几声,转身出了门,去找正主过来,而当影夜.希德拉被喊醒在半夜,又知道不是实验出问题,他的手脚冰冷的几乎让他动弹不得,只能示意对方自己知道了,通讯可以挂断,他会经由别的管道再行连络。 可是当那位实验员在黑暗中摸出室内,将门关上,他却傻呆呆的躺着动不了,明明该起床,连络那边探听一下现在的情形,他竟是没有勇气和动力。 今年大哥已经无预警的昏过去三次,现在是第四次到来吗? 第三次大哥昏厥时,医生说过的,恐怕再这么下去,下次就不一定有机会再醒来,毕竟,人在病痛中反覆的挣扎,也终有熬不过去的那一天。 不想面对这么残酷的事,影夜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放任自己逃避。 不过,也没有逃避多久,他并不希望大哥有了万一时……他会没赶上,那将会造成他一生的遗憾,所以他很快的收拾好心情,勉强自己起身。 就是手脚有些颤抖,有些无法控制,他觉得多少有些是因为这个实验熬了太久,心神长期绷紧,心力交瘁才会让他出现这种整个人被抽空的状态。 可惜没时间让自己好好休息,影夜挣扎着走到门边,打开门。 门外有个人正一手翻阅着近期的研究报告,另一手举起呈敲门状。 “家、家主。”影夜傻住,他没料到这时候家主会过来。 “嗯?下阶段实验还没开始,你这是?”列罗是刻意挑选实验开始前十分钟来喊人,既让对方多睡点,又能在下阶段开始前再讨论一遍进度。 可是,门还没敲,对方就摇摇晃晃、面色铁青、唇色发白的走出来。 “身体不舒服?赶紧的,我让齐格非送你到家族医院去。” 列罗现在不管实验了,纵使这个实验他们一连进行十天,渐有眉目。 “不,不是的,家主,不是我的身体出问题。”影夜快速的回答完,心里斗争着不晓得该不该开口,问题是错过这次机会,下次能跟家主独处的时机,天知道会是在何年何月,到时恐怕就来不及了。 “家主,可以求您一件事吗?”影夜几乎想给他跪下来了。 列罗伸手一把抓住他,真心以为他身体往前倾是撑不住,“你慢慢说。” “我、我……”影夜踌躇着不知从何说起,一脸的慌乱。 “不是你身体有事?那是你的家人?啊,你哥哥?” 列罗都能跟管家齐格非交代,千万要把钱给足,当然还记得这位因为长的太好看又年纪不算大,却是因为长年生病的关系,据说发育比常人慢了点,加上病弱,偏偏心性刚强骄傲。因为外表和气质的对比,吸引很多人注意的光羽.希德拉,而知道他身体欠佳,又看到影夜一副受刺激的模样,很快能联想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四十九章 拼命维护 “是,家主,能、能不能请您帮忙救救我哥哥?”影夜整个人一半靠在门框上,一半被家主搀扶着,问出这句话时,腿软的快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他原本是想在实验室里做出点成绩,多弄点家族积分,再找家主求情。 无奈的是,时不待人,他已经够努力了,依然没有赶上。 “请我帮忙?”列罗有些讶异。 “是,虽然家主过去只在科技研发上表现强悍,但是经由这几个月来研究的‘灵魂傀儡’专案,能够看出家主在医学上有独到的见解。” 影夜就差直接告诉他的家主,他从整个研究看出了划时代的医学奇迹。 这个世界有活人也有亡者,这是经由生祭和恶灵转化。 但是,灵魂傀儡制作出来后,就是人为的让人不断存活下去。 光是他这些日子来接触的部份,他可以打包票,只要其中几样药剂流通出去,他家哥哥这次的病重绝对有救,他、他……要不是对家主太崇拜,且受到家主关照太多,根本不敢做坏事,要不然他都有偷取药剂的冲动了。 “你先进去休息。”列罗没说答不答应,只是将影夜往室内推。 影夜一脸紧张又不敢不听话的乖乖移动脚步,回到他的房间,又看家主大人按亮了灯源,然后找到他的室内通讯器,开始对外连络。 不清楚家主大人在连络什么,影夜傻愣愣的呆坐在床上。 家主大人借由通讯器,接连见了好几个人,跟他们说了许多事。 前前后后一共花费了近半小时,期间外头有人敲门提醒实验下一阶段开始时,家主一面示意他继续坐着不动,一面跟外面的人说让他们先进行。 再来?又是和三、四个人交流过后,家主关掉通讯器,开门出去。 影夜茫然的看着一室空寂,完全无法反应家主大人在做什么。 很快的,家主大人再一次拉开门后,提着一个实验室里专门用来保管特殊药剂的银色密封保温箱,放到了他的眼前。 “我问过你哥哥的病情,似乎不太乐观,越是这种时候越是需要小心,所以我调阅了他这些年来的病历,推敲过后,选了这几款药剂,你也是一路跟随实验过来的,相信这些药剂的效果,你是一清二楚,你现在就出发吧?齐格非我已经让他派人接你哥哥到家族医院,你带着药剂过去,等医生做完再一次检查,你再按检查结果给你哥哥施用药剂,另外,这是副作用报告。” 列罗并不想把影夜的哥哥拿来做实验体,仅仅是,如果病情真危险到需要拼一把,还不如用他们已经实验不少次的这些药剂。 影夜就是问看看而已,他知道这些药剂原料多贵、多难找,合成技术又有多复杂,其中有几款现在除了家主,没人制造的出来。 结果,他的请求……家主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应了?还帮他设想这么多? “谢、谢谢。”影夜哽咽的话一出声,家主的手拍在他的头上。 坐在床上的他比站着的家主矮很多,被人拍打额头的感觉,意外的温暖。 这就是他的家主,他觉得可以为之付出全部忠心的人。 奇迹并不是不会发生,往往是发生事情时,愿不愿意抛下一切去争取。 有时很多以为重要的人事物,一直要到危急关头或最后的最后,才能真正明白过来,原来它们一点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早已经忘记的那些。 当她狼狈的拖抱着受伤惨重的心上人,在黑夜里躲藏时,以前学过很多遍的防追踪教程,根本一样也想不起来。 无助的瘫坐在地,抱着血流不停的人,她红着眼,完全不知所措。 突然,一阵脚步声往这里试探似的走近,更让她心惊胆颤。 只是,当一道小小的光线照射过来时,出现的是意想不到的人。 “果然是你,炎,你请假不是在家收拾心情吗?这是……” 说话的那人,将手上的照明设备顺着她满手的血,移动到昏厥过去的伤者身上,像是刻意不想让人知道长相、身形,这人脸上戴着面具,身上穿着特殊设备,绝对能让人看不出性别、高矮,就是一身血刺眼了些。 “不管你卷进什么麻烦事,外头有车正要送我去医院,跟着来吧?” “前、前辈。”她拼命忍住眼泪的不断点头。 怕她一个人搬不动,他叹口气,好心的上前,帮她把人扶起,送上车。 要不是这趟出来,是带着家主好心分给他的药剂,他怕是比她更慌乱吧? 负责开车的人,也是研究所出来的。 虽然挺八卦,那么爷们的“炎哥”为什么大半夜抱着个满身是血的伤患窝在路边小巷子里,然后由影夜过去接人,他还是尽责的一声不吭,默默把车往家族医院里开,事实上,知道目的地是医院,再大的八卦都得吞下去。 不是因为对家族医院恐慌什么的,事实上在实验室待久了,就会知道人体的配套实验,多的是家族里的人愿意成为自愿者。 据说,能熬过实验,能全程配合完实验的,可以得到许多的钱和家族积分,那几乎是许多没钱没权没势的家族边缘人最后求上进的机会。 于是,比起偶尔听说的,什么罪恶实验室买卖人口,家族实验室从来不会出现这种幺蛾子,就怕实验体不够配合给他们谎报感受、影响数据,这才会让实验进度拖慢,与其如此,真的,不如直接满足实验体的需求来的更有帮助。 之所以一听目的地是医院,就什么闲话都不说,当然是因为影夜.希德拉手上提的试管保温箱,看那样子,很容易猜出是家人出事,求家主通融试用药剂,而都到了这种紧要关头,哪有闲心跟人说话。 开车的人很有眼色,不想躺枪的全程缄默,说开车就开车、说停就停,就是意想不到,影夜眼睛这么尖,才看到有个人绑着红色马尾,拖着什么走进小巷就叫停车子,结果上车的居然是──炎哥,真是太不可思议。 唉唉,可惜没有八卦的机会,因为炎哥拖上车的那位看起来情况更差。 为防万一,开车的人很自动的加快速度,已经不管罚单长什么样。 反正大半夜的,只要不撞伤、撞死人,罚单总有别人会替他缴。 然后?十多分钟而已,车子顺利的冲进家族医院,开到了大门前。 影夜帮着她既扶又拖的将受伤惨重的那人弄进医院,接着从车里拿出保温箱,快步冲到另一层楼,他家哥哥和医生都在那里等他。 本以为今晚的偶遇,仅仅是偶遇而已,他没怎么放在心上。 八卦什么的,他从来不在意,因为他有许多现实的麻烦事要操心。 一整个晚上,从被叫醒、到医院,再到处理完哥哥的病,药剂是有效的,可惜不够对症,哥哥没有彻底好起来,但是比先前就差咽气的情况,自然是好多了,好到影夜是带着笑容的离开医院,纵使天亮了,一夜未睡,他还是想回实验室继续参与研究,而不是乖乖的回去睡。 家主当然是给他放了一天假,可他心情太好,太振奋的睡不着。 没想到,他开开心心的穿好白色防护服的进了实验室,对上的是一群惊恐中的实验人员,什么?家主不见了? 因为实验到紧要关头,没有人出的去,怕不小心拖慢了进度。 没办法,影夜这个多馀的……咳,是昨晚就不在的,正好出去找人。 影夜刚慌慌张张冲出实验室,立刻想起昨晚家主熬了好几天,本来想跟他讨论实验,偏偏遭遇他哥哥出事,既要帮他选药剂,又要安抚他的忙了大半个小时,要他快点出门时,家主貌似坐到他的床上揉着眼睛说想休息一下。 呃,不会坐下去就睡着了,接着一晚上没醒过来? 想到这里,影夜急急忙忙的冲向房间,刷开房门后,他的床上果然躺着一个沉睡不醒的人,就是眉头紧皱,似乎连睡着时也在烦心什么。 确定家主在这里,影夜刚呼口大气,房里的通讯连络器忽然响起。 嗯?谁知道他这时候回来了?不会是炎吧? 影夜深怕惊醒家主的快步走到墙边连络器,点开后,对面的是炎。 几乎不用开口询问,对方颤抖着,语无伦次的努力想把事情说清楚。 原来是她救的那个人受伤太重,急需一款药剂救命,却没有勇气开口。 快要崩溃的炎,一边说,一边冷的发抖,看起来可怜极了。 影夜下意识回过头,他不知道该不该叫醒家主,明明家主都累到睡着。 “好,影夜你再跑一趟。” 很突然的,床上侧着身,疲累的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家主这么说。 “谢、谢谢。”通讯对面的炎瞬间哭红了眼,喜极而泣。 纵使又要往外头跑一趟,影夜倒是直接点头,毫不犹豫的说好。 总不能家主救了自家哥哥,而他却不帮着家主去救炎的心上人。 就是莫名的有些感慨,家主是不是太烂好人了? 难怪齐格非管家会大、小事一把抓的从不放家主一个人,是不是很担心家主一不小心会把他自己给卖掉呢?看来,自己得更努力才行。 他要尽快成为家主在实验室里的左右手,以后一定要能帮上家主。 只是,有时想像的再美好,现实常常会残酷的给予致命一击。 一直到知道炎的心上人是如何受伤,齐格非管家彻底震怒,接着有十一个人被筛选出来,为的是将来有一天能够成为家主坚强的后盾,以免家主跟千年权贵斗个你死我活后,被别人在背后占了便宜。 至于谁是那个别人,对于他们这些家族的死忠来说,凡是会危害到家主安危的,全部是敌人,且是不允许活着的绝对死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章 又一个王者崛起 好久以前,不,该说一直以来,总听人说,生命宝贵。 为了活下去,丑化自己、矮化自己、伪装自己,皆是必要的。 甚至,连帮过自己的人,有一天也会忍不住朝对方举起屠刀,为的不过是活下去,多活一天也好,不希望就这么死…… 后来,明明本体没死,却开始一次次承受死亡到来后,死是什么? 也许,有些人认为,不过是眼睛闭上,再不醒来。 事实上呢?太痛了,死前受到的伤害,太痛了,断气前再吸不进下一口气的感觉,太可怕了,更别提,这样的死亡不止一次。 曾经为此,连活都不想活了,更想拖着全部的分身一起去死。 然后,发现了可以操控分身的行动,像是补偿一样。 能够隐在暗处,操控着别人为他拼死拼活,是个不错的能力? 这样的愚蠢念头,在死满一百次之后,再不复存。 不断的死来死去,死到他一度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活着?还是早已死了? 接着开始想尽各种办法,希望不要死,不要再死! 遗憾的是,再强的王,在无宁这个世界,总免不了黑化的命运。 想当一个好王、一个仁王,偏偏无宁的人眼里只有力量,为了变强可以尝试许多可怕的行径,然后一点点的弄脏王的手、弄黑王的心,最后仁王变暴君。 没有一个暴君的手下,是可以不沾染无辜人的鲜血。 于是,下一任的王打倒暴君后,杀俘成了非常寻常的决定。 他能做的,就是努力让分身们不要死太早,不要把王的大腿抱太牢。 他以为不要跟王站在一起,不要成为王的死忠下属,就不会有问题。 怎么会没有问题呢?王怎么会容忍一个人屡次拒绝招揽,尤其他的能力十分特殊,是那么适合做一枚安插到敌方阵营里的钉子。 不被自己所用的钉子,是不管哪方阵营都想弄死的啊! 左右逢源什么的,或许某些强者可以做到。 可悲的是,钉子是绝对不允许有二意的,一心一意才是存活的根本。 不跟随王,是死的特别早,而且逃亡路上能力用多了,死也是白死的更不好受,那种放眼看去,每个能看到的人都想杀你的绝望,很可怕。 而跟随王,是死的比较晚,但是,能力用多了,分身死时的难受程度,远比没用过几次能力就死的分身来的更剧烈、更难熬。 偏偏没有一个王能一直、一直的撑下去,撑着不黑化,不变成暴君。 对王绝望之后,想要拯救自己,还能做什么? 有什么站的比王还高,能力比王还强?更有可能让他一劳永逸? 这样的疑惑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在无宁里,确实有这种存在。 在水族人眼中,整个无宁最强的存在,永远是深渊巨鱆无误。 那么,在植物人眼中呢?理所当然仅有一位,就是──战争古树。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想要做的,多出一件事。 不要死、不想死,想成为战争古树,因为他是相融,他并非办不到。 人最可怕的,不是有一个做不到的奢望,而是有一个能实现的梦想。 纵使这个梦想会伤害到很多人,甚至一不小心会让整个世界覆灭。 不过,又怎么样呢?自己已经反反覆覆死了这么多遍,他不怕。 要是能够惹火深渊,让他来个灭世的话,好像挺不错的? 到那个时候,除了古树之外的植物人被杀绝了,他自然能彻底的死亡。 要不就是永远活着,要不就是闭上眼再不用醒,哪一个都好。 所以他做着两手准备,一方面想尽办法要侵蚀古树,想要取代他,另一方面则是计划如何勾起深渊灭世的冲动,最后拖着整个世界一起死。 其实,要不是尝试过了,在分身没有死尽之前,本体无论如何不会死,他不会疯狂到希望拖整个世界一起死,实在是他的分身太多太多。 多到,他能操控分身不假,却算不过来他有多少分身可以控制。 每个分身被他发现、被他接触、被他操控之前,是完完全全属于分身自己的,有他们各自不同的个性、不一样的喜好和人生经历。 某程度上来说,就像是相融侵入目标之前,目标有他们自己的人生那样。 他不过是更特殊一点,能够侵入每个相融的体内,让他们被自己所用。 问题是,分身太多,多到连他自己也算不过来,一度到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程度,那真是令人烦躁极了,越来越让他想推动灭世。 为此,努力的让每一个仁王变暴君,慢慢的磨灭深渊跟古树守护世界的执念,希望他们灭世,希望他们让所有无宁的人一个不剩的全部去死! 事实上,一直到冤离这位王离任后,从没有一个王想过,幼崽对一个世界的重要性,当然,水族人太会生是一个关键,幼崽数量永远只多不少,才会没有人想到有一天幼崽全死光了,这个世界就没有未来。 可惜,他一直不希望被人正视的幼崽重要性,有一天却被提起。 属于幼崽们的新神庭,这是什么?谁挖的坑,想要坑死他吗? 当深渊、古树开始重视幼崽,他有一种暗无天日的预感。 这一次,是不是他的灭世计划,会被迫夭折,会无法顺利推行? 要是深渊跟古树当真杀掉所有植物人、水族人,却留了一群幼崽下来,他该怎么办?有分身活着,他本体就不会死,顶多是陷入假死,终有一天他会醒来,然后再一次被分身的死亡不断折磨?他绝对不要落到那种惨况! 那么,最后能选的唯一选择,是他要──成为战争古树。 想要成为战争古树,最好的下手机会,是成为和他接触最多的人。 而深渊跟古树和幼崽们的接触,多到让他忍不住想借此动手。 因此,在一堆幼崽里找了找,他很快找到又一个自己的分身。 不论在哪里、不管在什么情况,总能找到自己分身,是什么感觉? 碍眼,真心好碍眼,碍眼到好想把分身全部一个个都弄死。 在无宁里,恐怕除了他,再没有人会这么憎恨自己的分身吧? 好在,他的分身在幼崽共计五千人的队伍里,尚不算显眼。 更不晓得是不是分身一次次因为能力而死,越来越多分身不敢滥用能力,越来越想离王越远越好,因此不自觉的掩饰自己的存在,想伪装平凡。 他趁这个大好良机,将那个分身彻底操控在手,他新的“一生”即将开始。 就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他在五千个幼崽里渐渐站稳脚步。 有一只八爪章鱼很欠揍的,开始不断在他身边出现。 无拘,这个名字总带着几分让人欣羡的恣意张扬,他曾经很讨厌。 真的,能活的轻松的人,不懂得艰苦煎熬的人,除了讨厌还能有什么? 尤其这家伙不晓得发现了什么,老是在阻止自己接近那位管家爷爷。 到底是为了争宠呢?还是认为他别有所图? 可惜,无拘的能力再强悍,还是幼崽的他,终究太嫩了。 加上无拘……嗯,人缘不算好,喜欢和他对着干的幼崽多的是,只要他稍微扇动一下,总有人记恨管家爷爷对他特别亲近,然后联合起来坑无拘。 每当无拘掉坑里的时候,就是他得到自由,可以接近管家爷爷的时候。 唔,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明明他加入幼崽的行列不到十天,在他心里,那位坑了他一把的老人家,竟然也被他称为“管家爷爷”了。 爷爷这个词,在亲人特别多的水族人中,不算少见,他们为了所谓繁衍的优生选择,会记住谁跟谁有血缘关系,以免血缘混的太近,造成某些身体上或能力上的残缺,他们不见得是以家族为单位一起生活,却绝对会记住亲族成员。 纵使是被流放在外的小幼崽们,一样会被告知家族成员的名单。 不过,通常爷爷、父亲之类的词句,是个形容词罢了,没什么意义。 即使植物人里比较少有,他们大多张开眼后,就得靠自己自给自足。 不论是转世的,或者是新生的小幼崽,植物人们唯一的指望,从来不会是跟自己有关的亲族,而是矗立在大地上最显眼的战争古树本体,爬上神庭,成为战争古树的侍者,是幼崽们存活的最后一条后路。 为了不要死,他也是有分身成为侍者的,遗憾的是,那是很多年前的事,而且挣扎没有用的,被某个王盯上后,被古树主动推出去…… 之所以会想成为古树,多多少少也受到这件事的影响。 古树想守护世界,于是哪位王缺了哪种类型的属下,他就会帮忙推荐,丝毫不顾被推荐的人本身愿不愿意,更别提是他的侍者,一声令下更该配合。 他从那一次才明白,在无宁不想依附王,他也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正因为那个分身死了,他这一次才必须选用幼崽,重新想办法接近。 比较令他自己迷茫的是,不是该想办法多和古树相处吗?那应该在植物人的课程上多多表现,争取和古树多说点话,但是,他更想接近的,却是管家爷爷,每次听老人家说合作、团结、联合作战之类的课程时,他总会听呆。 不单单是听到沉迷,甚至是真的听进心里的想要身体力行。 这也是为什么考核时,他会不自觉去帮无拘,惹来那只八爪章鱼的原因。 他不想看见管家爷爷无奈的把无拘吊起来抽,总觉得老人家好辛苦。 唔,虽然以本体的实际年龄来算,这位老人家和本体相比,分不清谁年轻、谁年纪大,可是跟永远活力满满、精力充沛的本体相提并论的话,容易疲倦的老人家是更需要照顾、关切、体谅的。 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他对管家爷爷的这种在乎跟重视? 连看管家爷爷管教不来无拘感到挫败,都会替管家爷爷不值,然后管家爷爷管不动,他来管好了,会默默的、不自觉的接过教训无拘的“教鞭”! 严格说起来,管家爷爷是坑了他的人啊,他是被什么所吸引? 突如其来的疑惑,让他停在路中间,默默的仰头思考。 “相融?这样很危险。”一双手忽然伸过来,将小小的植物人幼崽抱起。 像是非常习惯照顾各式各样的幼崽,更非常懂得如何让幼崽们在他身上待着,抱住幼崽的这个人很顺手就将幼崽放到自己的右肩上。 下意识坐好后,相融的手已经顺势按在管家爷爷的肩膀上,让自己坐的更稳,甚至不知不觉就用脸颊蹭了蹭管家爷爷的头发。 一整套动作做完后,相融都想抽手用力捂脸了,他在干什么啊啊啊? “相融?怎么没有跟无拘在一起?你是没找到人,还是正要开始找?”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一章 怀疑一切是假象 管家爷爷低沉的嗓音很温柔,即使带着调笑的意味,仍能感到满满的关怀。 相融撇撇嘴,他才不是像其他幼崽们跟管家爷爷说的这样。 他不跟无拘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走在寻找无拘的路上,就是要去找无拘的正准备上路,什么啊,他哪时候跟无拘困绑在一起了? “是来找管家爷爷的。”相融话出口后,被自己的用词哽了一下。 唉呀,真的好“幼崽”啊,一点都不阴暗、阴沉,真是他自己吗? “找我?要说什么?”管家爷爷原本是抱着他走,为此停了下来。 “嗯。”相融嗯了一声后,赫然发现自己脑中一片空白。 他想找管家爷爷说什么呢?对了、对了,他目前最想问的就一件事。 “管家爷爷不太信任深渊跟古树?”相融不明白为什么。 “不能这么说。”管家爷爷似乎会错意了,伸手安抚般的拍拍他的背。 “不是不信任他们,是不信任我说的一切,他们是不是能顺利理解,要知道,因为环境的不同、个性的差异、种族的差别,同样一件事、同样一句话,在不同的许多人耳中、心里,不见得能有相同的理解。” “是吗?”相融质疑的说着,心里却为之赞同。 他会在课堂上听呆,也是因为管家爷爷有些话总让他翻来覆去的无法确定结论,每想一次总有不同的感想跟收获,接着会怀疑自己这次想的对不对,上一次想的会不会才是正确的,因为是不曾接触过的知识,很难不去质疑。 “是,就像无宁的人总是以能力来取名,但是,不是每个有相同名字的人,他们使用能力的方式都一样,他们会因为自己的‘特殊’性,有不一样的发挥。事实上我一直觉得,你们的名字应该要为此有所变动才对。” 管家爷爷说的认真,且在话的前半段,突兀的摸了摸他的头。 “管家爷爷想说什么?”相融敏锐的查觉了,有一段话在针对自己。 “无拘说,要是他以活用能力在想尽办法逃课,那么,你就是对自己的能力漫不经心,在彻头彻尾的偷懒,是这样没错吧?”管家爷爷一脸惋惜的说。 相融则是忍住自己咆哮的冲动,谁在偷懒?谁在忽视? 不过,不能将太多年来由本体领悟的使用能力的各种小诀窍都发挥出来的自己,有这么明显吗?明显到连无拘都看出来他没有发挥全部的实力? 漫不经心的忽视,有时只因为是太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 可是,再有把握的事,是不是也会出现意外,让现实狠狠给自己一个教训? 面对管家爷爷认真的、严肃的询问,相融一时间回答不了。 他是知道的,管家爷爷专注于幼崽们的教育,无论如何不动摇。 往往深渊跟古树想以无宁的惯例,意图说服管家爷爷在某些方面妥协,双方你来我往的说了许久之后,获胜的永远是管家爷爷。 努力的说服,是一心一意想要让幼崽们活出与无宁过往不同的人生。 投入了全部心力的管家爷爷,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幼崽们……该怎么形容好?像无拘那样勇敢逃课,被吊起来抽依旧不放弃逃课的真.勇者,是绝对不多的,而且无拘再怎么逃课,被抓回去后,总会乖个一阵子的认真听课,唔,讲难听点,他就是用逃课在刷“存在感”,是纯粹为了争宠而行动! 这是相融和许多幼崽们心里共同的感觉,无拘实在是──太无耻了。 用逃课吸引管家爷爷注意什么的,无拘还能更卑劣一点吗? 这样的念头,相融一直到“合作”的战斗课程展开后,看着无拘坚定脱离同伴,独自“送死”不动摇,每次都要他扑出去拖人回来后,被迫确信了。 嗯,无拘确实可以再卑劣一点,他是用生命在争宠啊,有没有? 算了,每次一想到无拘,相融觉得自己思维在不断发散中,收不回来。 回到重点,管家爷爷不喜欢幼崽们不专心上课,更不能容忍幼崽们被战斗本能牵着跑,脑海里只有“弱肉强食”这类的想法,他希望每个幼崽可以脱离既定思维,好好的想想自己想做什么、要做什么,想要他们学会动脑思考。 对于从有记忆以来,就得想着如何挣命的幼崽们来说,不用烦恼如何活下去,有人来教自己怎么活下去,这似乎是美梦里才有的画面。 最令幼崽们讶异的是,教会他们这些的管家爷爷,还希望他们学会为了自己要活的快乐,而不是残酷的只在生死之间不断徘徊挣扎。 总有些幼崽不想改变,会认为那样是变弱。 相融常常看到有些幼崽说话刺伤管家爷爷,他非常不喜欢那种情况。 如今,换成是他让管家爷爷烦恼、担忧了吗? “我不是……”辩解的话,相融光开个头,就说不下去,“我是──”是什么呢?他能说什么?他不是故意漫不经心的忽视自己的能力,那是因为什么才不得已去忽视、去放弃在意,明明无宁的人为了生存是个个都很重视如何发挥自己的能力,就像无拘什么课都敢逃、敢翘,却很少翘掉最保命的战斗课程。 “想说什么?慢慢说,没关系。”管家爷爷温柔的拍拍他的背。 这种被当成别扭小孩对待的感觉,好糟糕的同时,又好让人喜欢。 “我很害怕。”相融话讲完,好想埋怨自己是不是脑子抽了? “害怕你的能力?我听过古树找来的老师上的课,有些能力使用之后,初期看不出负面影响,后期累积下来的副作用,却足以逼死人,你是因为预感到你的能力使用次数多了不好,才会不自觉想要避免学会活用吗?” 管家爷爷只用小幼崽惶恐不安的四个字,顺利推论出最有可能的猜想。 “啊!”相融僵硬着脸,呆愣愣的点头。 管家爷爷究竟是活了多少年呢?一句话而已,他是怎么猜到的? “逃避没有用,与其害怕,不如想办法让负面影响降到最低,或者找到副作用不会出现在你身上的另一种能力,嗯,这些话光说没用,我去跟古树好好商量吧?他这方面懂得多点,应该有些心得才对。” 管家爷爷说着、说着,又把事情揽在他自己身上,非常郑重的样子。 相融心里忽然少跳了好几拍,是不是真能让副作用消失或减低影响? 死亡是一种很难忍受的感觉,但是梦到自己死了,却勉强可以接受。 要是管家爷爷可以从古树那里得到有用的心得,他还需要怕什么? “管家爷爷最好了。”相融很感动的说。 “嗯。”管家爷爷又摸了摸他的头后,将他往地上放,才想说点什么。 啪的一声,一只八爪小章鱼从天而降,然后把某个小植物人幼崽踩在脚下。 “管家爷爷,有没有看到相融?他迷路不见了!”小八爪章鱼一脸担心。 管家爷爷无语的将视线从这只超让人烦心的小八爪章鱼身上往下移。 “管家爷爷为什么不理我?这次丢掉的不是喜欢逃课的我,是相融啊!” 小八爪章鱼像要加强语调的交替挥舞着触须,于是,左边触须抬起来,为了不摔倒,他又不是那个笨到会把全部触须举起来的小水母王,右边触须一定会落在地上,而且为了站稳,会落的很大力,举完左边换右边的换着来。 看着小八爪章鱼在“原地”跳来跳去的样子,管家爷爷才想动手去抓他。 “无拘!”被踩趴在地的某个小植物人幼崽爆发了。 当缠绕在他手上的枝叶藤蔓全部转动方向,以锐利的一面积极对外,忿恨挥动的下一秒,是某个哀嚎的“嗷嗷”吃痛声响起。 还踩着“地面”的触须全部被割出伤口,某八爪章鱼站不稳的摔向一旁。 相融恼怒的从地上爬起,想好好的收拾那个谎报他迷路、丢掉的无拘。 “好了、好了,无拘伤的够重了。”管家爷爷说着,把嗷嗷叫着在地上打滚的无拘抱起来,小小的八爪章鱼难得没有活力的默默窝在他怀抱里。 平时一被抱住,会高兴挥舞的触须,因为太痛而不得不乖乖蜷缩起来,这样的无拘居然有几分异样的乖巧听话。 “我们去包扎吧?相融,你也跟着来,下次用拳头揍无拘就好,不要把他伤成这样半身是血,要知道药品跟绷带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管家爷爷说的认真,被要求下次用拳头揍的相融,瞬间笑眯了眼,然后被嫌弃浪费药品跟绷带的无拘,再一次的想用眼泪帮管家爷爷洗澡了。 “呜呜呜,管家爷爷不爱我了──”某只八爪章鱼开始放声大哭。 身为一只有道德、有品性的八爪章鱼,用眼泪给人洗澡什么的,很正常。 “正常你个头。”被迫要求给伤者上药的相融,对于这种蠢话,再度挥手暴打某只欠揍八爪章鱼的大脑袋,然后,一堆眼泪哗啦啦的砸在他手上的枝叶上。 “啧……”相融讨厌伤口沾附盐水的感觉,龇牙咧嘴的抽回手。 幼崽就是这么讨厌,杀敌一千时,遇上敌人是皮太粗、肉太厚的品种,很容易打完了人,自己的手也因为枝叶藤蔓的断折,产生无数小伤口。 这些伤口再被眼泪一浇,真的,跟伤口上洒盐有异曲同工之妙。 “好了、好了,还是我来的好。”看着小植物人幼崽痛的甩手跳脚,管家爷爷无奈的凑过来,接过了药,更拿块布盖上他被眼泪滴上的部位。 “管家爷爷。”眼泪迅速被布吸走,相融总算不疼的原地站好,就是眼神里有点委屈,他才不是故意不给无拘上药,是无拘不好! “我没说你偷懒,乖。”一面用单手沾了药去抹流血的触须,管家爷爷一面用另一只手拍拍小植物人幼崽的头,像在安慰的轻抚。 “管家爷爷对相融好好喔!”某只八爪章鱼又很没眼色的陷入争宠状态。 “再不乖一点,自己上药?”管家爷爷非常懂得这时候该说什么。 “呜呜呜,管家爷爷不爱我了。”八爪章鱼继续哭。 “再哭下去,管家爷爷真的就不爱你了。”相融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小小八爪章鱼不断的摇头,导致眼泪乱飞,不禁赶上前来,抢过管家爷爷手上的药,把人挡到身后,即使自己手上有伤口,被泪水洒到会痛,不过比起老人家的气虚体弱,他认为自己被泪水多洒一点,没问题的,他撑的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二章 希望之门 被小幼崽挤到后面,被当成老人家对待的管家爷爷,表情有些尴尬忧郁。 “呃,管家爷爷,我、我没有嫌你老。”相融话讲完都想喷泪了。 “嗯,是想趁上药时弄痛我。”某八爪章鱼语气深沉的接话。 “……”被他们联手逗笑的管家爷爷,无奈的摇摇头,“好了,快点把药上好,上完药就乖乖回去上课,相融,把无拘托付给你,有问题吗?” “管家爷爷不陪着我们去上课?”相融以为管家爷爷会一起的。 感觉很像太多年没在无宁,对很多事生疏无知的管家爷爷,在小幼崽们上课时,总会习惯性的去旁听,而小幼崽们最喜欢的,就是有管家爷爷坐在教室的最后方,只要他们乖乖上完课,下课时还能得到管家爷爷的笑脸跟称赞。 “嗯,答应要帮你问古树一些事的,所以,你以后要认真点。” 管家爷爷刻意弯下身子,和他对视的双眼里,满满的关怀和鼓励。 相融呆愣愣的看了一会儿,下意识点点头后,换来管家爷爷欣慰的一笑。 “我先去忙,你一定要带无拘回去上课,不能再让他逃课,知道吗?” “好。”相融应了一声后,管家爷爷又转头看了某八爪章鱼一眼,这一次却半句话也没说,反倒是重重的长叹口气,摇摇头就转身离开。 “呃,为什么不跟我说话啊?”无拘想跟管家爷爷多说几句的。 “因为说跟不说,你答应跟不答应,都不会改变你想做的事。” 相融太明白无拘的个性,这家伙无拘无束的任性恣意到极点。 “啊啊,相融太了解我,这样不好。”无拘不满的抖抖触须,然后? “呜呜呜,好痛啊,相融快点把药上好,我痛死了。” “活该,谁让你还在流血就在抖触须,想多痛点就用力抖。” 相融没好气的说完,却轻轻的帮他一点一点的将药抹上。 “看你这样,好想打你。”上完药的相融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说。 “你打我,我会去跟管家爷爷告状。”无拘一脸的迫不及待。 “我不会给你制造缠着管家爷爷的藉口。”相融冷哼一声,看了看被药盖住的伤口渐渐不再流血,确定药泥包裹住伤口后,动手戳了戳躺床的他,“快点起来,管家爷爷说了,要我拖你去上课的。” “呜呜呜,相融你不关心我了。”无拘不要去上课,“我是伤患。” “你以为我是管家爷爷吗?不爱你才正常。”相融拉住无拘一根触须,把他往床外拖,管他有多少藉口都一样,自己答应了管家爷爷就会带他去上课。 “呃,对啦,相融,管家爷爷为什么说要帮你去向古树问点事情?你是要问什么呢?啊,是不是跟你老是偷懒的原因有关?” 原本想要赖在床上不动的无拘,忽然爬起来,八卦的凑向小植物人幼崽。 好欠揍啊,无拘这个样子,让人实在好想把他的伤弄的更重一点! 相融不喜欢这个话题被提起,之所以会跟管家爷爷说,是、是因为被人真诚关心的感觉,彷佛扎根在湿度适中的土里又晒着暖暖的太阳,是一种太过享受的幸福,于是一不留神就说了真心话。 他害怕什么,这种话题在这之前,从不曾跟任何人提起。 是的,纵使一度有个分身进了神庭成为侍者,他也不曾向古树问过一句。 连向古树发问都不敢,怕不正常的自己,会被查觉有异的深渊处理掉。 不要以为这种事不可能发生,为了保住古树,深渊什么事都肯做、敢做。 而在无宁里,什么能力都可能被发挥、研究出来,为了活下去,大家拼上一切的在想尽办法变强,其中已经有人铤而走险组队去刷深渊了,又怎么会没人想对古树做点什么,就算找不到古树身上“有血”的部位,却不代表古树没有利用的价值,端看是如何的利用,可惜,这么多年来古树依旧活蹦乱跳的,由此可知,深渊暗地里肯定还做了很多的防备和杀戮。 相融为此从来只想着要离古树更远一点,把一切行动隐在暗处。 说实在话,他居然会跟管家爷爷坦承害怕,再让管家爷爷去帮他询问古树,这事要不是才发生不久,他真想怀疑自己是作梦、是幻想,太不可思议了。 “喂喂,相融,发什么呆?为什么不回答我?”无拘铁了心要知道。 相融无力的偏头看着他叹气,究竟是说还是不说呢? “好吧,我不问了,我知道你在害怕。嗯,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是很正常的事,弱点要是被太多人知道就危险了。” 无拘忽然诡异的答出让相融胆战心惊的话,这只看似跳脱轻率的八爪章鱼是不是和他想像中的不一样?到底是无拘跟普遍的无宁大众一样,将伪装用的面具戴的太好,成功骗过所有人,又或者……是自己表现的实在太明显? 那一天到最后,双方什么都没往下说。 无拘是因为被人强行拖进课堂,很不愉快,决定把沉默进行到底。 相融根本没发现有只八爪章鱼意图跟他“冷战”,正在脑海里细细倒推从自己进入“分身”后经历的每一个场景,他怕无拘会变成一个阻碍。 好不容易,管家爷爷给了他一个希望,谁都不能破坏! 长久以来的困扰,一旦有解决的可能,什么都要为它让道。 可以平静的活着,不用一次又一次的体验死亡的感觉,那是多么美妙。 相融期待着,然后努力的好好过每一天,他希望管家爷爷会想鼓励他、奖励他,就把解决的办法早早从古树那里问出来后告诉他。 只是,原来有些事,竟是连植物人眼中最强的古树也无法解决吗? 那一天傍晚,相融被独自喊去了空之神庭的待客小花厅里。 通常小幼崽们是不允许接近这里的,因为会来找古树的客人,大多是别有所求的亡命之徒或者是感激古树帮过忙的强者,不论是哪一种被幼崽们迎面撞上,运气好是双方视若无睹的擦肩而过,运气不好可能会被视为出气的代替品。 居然会被叫来这里,相融忐忑不安的竟有些不敢靠近。 从彻底绝望到看见希望的曙光,他很怕听到不好的发展……他会撑不住。 可是,逃避没有用,再说了,总要确定接下来还能怎么做! 最后再做个深呼吸,相融默默的走进了小花厅里。 外头阳光正好,整个室内也一片温暖。 端坐在窗边,正用热水在透明杯子里泡着奇怪树叶的管家爷爷,并不华丽的动作,却别有一种宁静安详的氛围被营造出来,几乎将阳光洒落的那里,剥离出这个现实又残酷的世界,如梦似幻般的祥和安宁。 相融看傻了眼的呆站在原地,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 “相融?怎么站在那里不动?过来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管家爷爷各将两杯茶放置在桌子的两端后,偏首向他招呼。 “是。”相融严肃的应声后,快步跑了过去,毫不迟疑的坐到对面。 “不要急着喝,很烫。”管家爷爷一看他想稳定心情的急着喝茶,立刻阻止,好在植物人幼崽似乎不怕烫?那小抿入嘴的一口,并没有被吐出来。 “没事。”相融先说了自己的情况,接着一脸期待的看过去。 管家爷爷先喝了一口茶,才捧着杯子在手上慢慢转动。 “先说你关心的部份,有着严重副作用的能力,该怎么让影响降低,依照古树的说法,呃,你要冷静一点。” 最后一句好像直接宣告了死刑,相融手抖的差点打翻手上的杯子。 “古树说,因为植物人死亡后可以转世再来,通常会在死前选定发展错了的能力,将之选定不在转世后继承,且会封锁往后再度研习的可能。” 管家爷爷有些艰难的复述古树的话,勉强说完后,他长长吐了口气。 “按照古树知道的,再难熬的副作用皆会在转世后消失,呃,因为活的太长久的关系,古树的建议居然是,不如死了再来会更妥善。” 管家爷爷烦躁的说完,头疼般的揉了揉额角。 相融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古树的建议,他甚至做不到。 有了出错能力的植物人,不想活着受煎熬,可以干脆选择转世再来。 问题是,他的分身死绝之前,本体是不可能死的。 意思是连这一条最后的退路,属于植物人们的优势,都与他无关? 相融瞬间眼睛瞠大,呼吸急促,他不能承受这样的结果! “冷静点。”话声响起的下一刻,相融被人牢牢的抱住,有只温暖的手正缓缓拍着他的背,更有另一只手轻轻的梳理着他的头发。 这样的温暖,以前从未接受过的温暖,却救赎不了他…… “我后来想过了,问古树这些没什么用,植物人很多方面得天独厚的同时,势必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要不然水族人怎么跟植物人对分无宁这个世界?说不定讨厌水族人太粗暴、直线条的植物人,会彻底消灭掉对方整个族群。” 管家爷爷话声平静淡漠,彷佛不值得激动。 相融呆呆的听着他的话,疲惫的完全不想有任何反应。 “古树对植物人能力的严重副作用提不出建议,深渊就不一样,嗯,我问过深渊了,果然,比起植物人有些能够制造分身,更能自行转世再来,不用跟出状况的能力死磕的好运,水族人拥有的不过是他们自己,有些能力练错了,不能去死一死,只能选择遗忘、舍弃,要不然就是取代和另行发展。” 管家爷爷这番话,到此打开了一扇不曾接触的希望之门。 相融眨了眨眼,忍不住急切的追问,“只有水族人才可以吗?” “深渊说,水族人都学的会了,植物人哪可能学不会。” 管家爷爷正是确定了有能派上用场的方法,才把相融找来。 “是、是吗?”相融开始狂热的想着,是遗忘好呢?还是舍弃好?舍弃代表还有可能找回?遗忘的意思是忘掉就不会再记起?取代的话,他的能力太特殊了,有什么更特殊的能力能取代?至于另行发展,要将副作用发展成别的能力吗?啊,就像一个黑点在水里很明显,搅动稀释后再不起眼那样? 是了,要是能够单纯像恶梦,而不是真实体验死亡,那也挺好。 相融即使对管家爷爷抱持了希望,心里多多少少在责备自己的愚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另辟蹊径 他挣扎了那么多年,一路独自走来,从希望到绝望的越走越疯狂,这些付出换不到改变的可能,不过是一个人,又能帮上什么忙? 偏偏就是他向管家爷爷的求助,为他找到了希望所在。 果然,无宁里地位、能力最特殊的深渊和古树,不论在任何方面都最强悍吗?也是,比起他们两个,纵使自己活的再久,年龄恐怕不见得有他们的一半,比自己活的更加长久悠远的他们,懂得应当更多、更多。 在那时候的相融,满心想着,危机之后就是转机,他终于握住了希望。 只是,一步错、步步错,有时一不小心的选择错误,反而让希望破灭后迎来的绝望,更加可怕,可怕到会想彻底覆灭整个世界…… 非鼎世界罪恶城地下水道某处,深夜时分。 并没有被撤离,被魂丝纠缠的数十近百根铁制栏杆组成的牢笼底下。 仰首看着牢笼,拍舞着黑色蝙蝠翅膀的某位清秀男子,神色古怪。 “你在想什么?进度都严重落后非眠了,还有闲功夫出来乱逛。” 前一句听似关心的询问,后面直接就是不屑的数落。 “啧,恶魔彼阿.劣多,你急就求我嘛,用讽刺的有用吗?” 半空中的他拍舞着翅膀,刚得意洋洋的说完,一把军刀刷的就从他眼前飞过去,然后在空中绕了一圈后,飞回某个从下水道阴影处走出来的男子手中。 “咳,黑牙,你最好不要太白目,要知道输给非眠,我们这边很丢脸的。” 从手持军刀冷着脸的俊美男子身后,冒出头来的,是一位看似温和的男子。 嗯,听他话里满是温和的劝解,实际上…… “菲阿你黑了啊,话被你这么一说,听起来就像我们会丢脸、会输给非眠,全是因为我太白目、不合群一样,你、你,你明明是天使的!” 发觉某人如今黑到快能跟恶魔相媲美,受创很重的黑牙无奈的收起翅膀,落到地上后,看了看四周围的情况,当时恶魔彼阿是在这里被那位影夜暗算? “会收到非眠发现非鼎那些隐身暗处的祸害是什么情况的消息后,半夜里非得到这边来看看,是有什么原因吗?”菲阿干脆递了个梯子给对方下。 黑牙才想好好跟菲阿说几句,结果自己的埋怨就换来一个梯子? 好吧,他如果再不把握机会,彼阿说不定会挥军刀砍他,还是认命点。 “我看了不少二用对影夜这个人的记忆,不过,越是合作伙伴,而且是跨界合作,越是不可能全面信任对方,势必会有伪装的部份,我需要找一个地方,是影夜这个人彻底发挥、毫无隐瞒的地方,利用他在这个地方的部置,去重推他的性格、喜好与做事风格,再去跟二用的记忆做对比。” 黑牙彷佛在拼一个没有框的特殊拼图,而他现在找的便是外头的框架。 “难怪你到这里来。”单手持刀的恶魔,终于把刀收回了鞘。 黑牙抽了抽嘴角,拿着刀子威胁什么的,彼阿一如既往的恶劣。 “有什么收获吗?”菲阿东张西望了下,好像没什么特殊的啊? “你看,表面上这是个普遍常见的地下水道,除了通道宽敞了些,地面离天花板的高度略高之外,和一般的下水道工程没什么区别。” 黑牙说到这里,却伸手指了指仍保留下来的被魂丝纠缠的牢笼。 “实际上在天花板、墙壁之内,类似通了电的铁杆的设置,绝对不少,再说了,这个铁杆上流动的电流里,夹杂了会使有灵魂的生物受其影响的魂丝,这代表,对方的准备周全、防备心极强,不止是会用各种角度去揣摩一件事,更是会为了不被人事前提防,会把一切能看到的迹象抹除干净。” 黑牙不愧是擅于报复的恶魔,旁人眼中寻常的景物,他却能找出特点。 “所以?”菲阿听的有些茫然。 “所以这是一个习惯把自己所有举动隐藏、隐瞒起来的人,表面上能看见的不见得是虚假,他是一个讲究实用原则的人,可是表面一套的同时,背地里必定还有一套,而和他合作的人,如果不知道这一点,那么那些人全是被推出来的诱饵,他们不是真正的参与者,顶多是一群也有类似经验的被利用者。” 黑牙说着,在下水道里又多绕了一圈后,再度回到这个通道口。 菲阿不明白,“为什么又多绕了一圈?”他以为黑牙看的够多了。 “要确定他的隐藏、隐瞒到什么地步,粉饰太平……差不多这个程度吧?我沿路看、沿路查,连彼阿说过的,他消失过的那面墙,却半点线索也没有留下,彷佛设置这一切的人,也曾用过各种办法搜查,然后将全部的可能性一一抹除,就算他本人不在这里操控,你也绝对找不到整个下水道的‘核心’,这里永远独属于他,除他之外的人,谁也没办法动用这里。” 黑牙一脸的赞叹,好在为了报复,他不会放过任何死角的硬扒到底,才能勉强发现额外的收获,“这个人有一个坏习惯。” “嗯?”彼阿跟菲阿异口同声的惊问,黑牙看到了什么? “有时候反覆做一件事,虽然能把这件事做到最好、最完美,也将引人注目的可能性降到最低,同时,却也因为一次又一次的进行,一不小心会留下连自己也忽视的线索,比如彼阿在这里被伏击,好像是双方意外碰见才动手,没有哪一方占了地利,会误以为影夜真把整个下水道布满机关,其实不是这样。” 黑牙按着那道影夜曾经利用过的墙,摸索了好一会儿,手重重往下按。 因为四周是寂静的,这一次,不论是谁都听见了水里的流动声略有变化。 “用水流带动机关,是一大优势,因为不会被断电就失去效用,毕竟很少有人能把水闸放下,连水流都一起断。就算可以,影夜肯定有别的办法可以升起水闸,他不怕这个,不过,他不怕就代表,他需要利用。” 黑牙从这一点,倒推整个机关的启动方式,才在墙上找到施力点,只是他不是影夜,不能真的打开机关,去试着经由这个通道找到下水道的核心,天晓得依照影夜惊人的防备心,会在那里额外部置哪些警戒手段。 经由黑牙的话,恶魔彼阿跟天使菲阿若有所思。 需要利用的部份,即使拐上无数个弯,也势必会动用吗? “生祭如今还是很听流夜光的指派,我相信他们之中确实没有人被影夜收买,另外,在恶灵这部份上,影夜的记忆中对这些方面竟……多有回避。” 非鼎世界主要是由恶灵跟生祭来负责不同的轮回,这是跟人接触最多也最自然的两个群体,生祭跟流夜光渊源流长的关系,让影夜避讳的话,曾经藏在僵尸前线,又曾派去千年权贵各家族里卧底的恶灵很有嫌疑?偏偏从黑牙的话听来,又不像了,因为影夜根本就不想接触,那不符合他的作事风格。 “军队吗?”菲阿用排除法,似乎剩这个了? “不,不会是,厌眠军长交付权利的话,依照他说一不二的威势,事先定下要被非眠接手的部份,肯定是一个不缺的被他拿到手。” 彼阿先否决了菲阿的猜测,接着,他想起据说远在无宁的某个人。 “是列罗,他是非眠的‘大哥’,他既然要离开非鼎,就会把这些全留给非眠,纵使非眠不会全信,多多少少还是会把有用的某些人派上用场。” 而比起厌眠的掌控能力,列罗……要是这部份强悍,非鼎就不需要换王。 “要通知非眠吗?”菲阿挺讶异他们锁定的目标会偏移到这个程度。 “我觉得,有时间考虑非眠那边,不如先考虑另外一边吧?” 黑牙翻看的记忆最多的并不是影夜的,而是──二用的。 “无宁那边会出事?我过去一趟。”恶魔彼阿不安的追问。 菲阿同时点头附和,“彼阿你放心过去,黑牙会留下来陪我的,对吧?” “呃,菲阿你的笑容看起来真可怕。”黑牙除了点头,还能干什么? 不过,黑牙被迫追加一句,“不是无宁会出事,是七水。” “嗄?”彼阿跟菲阿不由自主的惊疑出声。 无宁地底某处,离昔日王城稍远又不算太远的地方。 一个缩小版本的王城,悄悄被建立在那里。 小王城的边缘地带,用来做为收容各式攻击、防守武具的仓库里。 没有点亮灯源,偷偷摸摸的某人趴在里头翻来翻去,嘴里还轻快的哼着歌。 “欢天喜地杀人去、杀人去,一刀毙命太可惜、太可惜,什么毒好?什么毒快?什么毒用来最难熬?左边一刀、右边一刀,对衬砍下去真好,左手断掉、右手断掉,全部都断掉就跑不了。哼哼,再来两刀……” 不是忘词了唱不下去,是突然摸到别人的手。 唉呀、唉呀,好糟糕,是自己心情太好,所以忘了得多加注意吗? 二用尴尬的干咳两声,冷静的摆出一脸的严肃,偏首看去。 灵魂傀儡很好用,夜视功能很完美,原创者列罗出品,绝对优秀。 只是,能不能运气不要这么差? “一、一心,你、你不是去隐之神庭找深渊了吗?” 二用起先有点卡壳,舌头差点捋不直,话都不晓得该怎么说。 “隐之神庭的侍者告诉我,深渊跟济新出门去了。”一心回的干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四章 各种族的摩擦 居然这时候出门去了?二用习惯性的猜想了下,却没用多少心思,很快绕回来目前最要紧的事,“呃,一心你知道用水蛇毒液泡过的禁锢丝网,单人使用版,抛出去可以划成半圆状,将难缠的敌人困在里头的那个,是放哪里去了?我有急事要用禁锢丝网去抓个人,翻了大半天没找到。” “抓谁?”一心眉头微皱,额角有青筋在跳动。 “放心,绝对不是蠢的去深渊面前撩拨济新,我不想死。”二用叹口气。 “抓谁?”一心坚持要知道。 “先前非鼎那位王,不是给了王一个非常好的建议?就是抓几个‘相融’,把他们灵魂跟身体连着利用两次的那个,我要去抓相融。” 二用起先是认为无宁乱成这样,再好用的方法都难以派上用场。 结果影夜听说了这个办法后,居然给了他一个极有可能实现的建议。 再加上自己……咳咳咳,偷偷做了一些事,把一些消息散播出去,如今,大势已成,只等他动身,去把已经上钩的鱼钓起来后,捕获! “抓相融?”一心忽然联想到深渊跟济新不在隐之神庭的事。 二用跟他共用一个身体太多年,一见他变脸,立刻猜到他想歪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陷阱设在──七水。” 要知道,古树的本体巨树在无宁,十分庞大、异常显眼,要对本体巨树动手,一次能成功,那叫谋而后动的侥幸,有几分靠的还是运气,而如果想再成功第二次?嗯,是当深渊是死的吗?深渊活着一天,便没有这个可能。 既然在无宁对古树的本体巨树无法动手,对方又能在哪里下手呢? “古树的意识在七水啊,被引导者雪鹗藏起来了。” 当时,不提二用,据说除了雪鹗,是连暴君冤离都不允许知情。 至于到底王知不知道古树被藏在七水的哪里,二用不确定,唯一能确定的是,凡是无宁过去的人,不论是哪个派系,几乎全数被瞒的死死。 古树已经出事过一次,为了不让他在无宁出事第二次,雪鹗防备森严。 二用一开始真没想到能怎么利用这件事,影夜倒是有个好提议。 做为交易,他出手替影夜挡住流夜光一次,影夜帮他引出相融一次。 然后?经过数次的讨论,二用跟影夜终于做出一个圆满的计划。 不用自己动手,仅仅需要在暗处悄悄的推波助澜就能实现的绝佳方案。 “济新在七水有个拥有预知梦能力的后辈,名字叫……离期的样子?要是古树的本体巨树出事,想必会影响到七水的古树意识,使得他能梦见。” 一旦梦见了,二用认为,为了以防万一,离期肯定会忍不住过去瞧瞧。 只要离期动了,他这个饵说不定就能顺利引出一条大鱼。 “要想不触动深渊的神经,对古树悄悄的下手成功,这是最好的机会。” 二用在影夜的安排下,把能做的事前准备、后续安排全做足了。 “我放出消息,让相融有机会‘接近’古树本体巨树埋在地底深处的根,这个消息我帮着瞒了不少年,保住古树的安全,现在利用一把,不算什么。” 几乎不用一心发问,二用滔滔不绝的把他做完的、要做的事一一说清楚。 一心沉默的听着他的长篇大论,即使用的是灵魂傀儡,也觉得眼前一片黑,晕眩感如影随形的紧缠着他,要不是过去陪着王走过不少风风雨雨,连王死亡、复活都经历过,他很难直到这时候还保持几分冷静和清醒。 “唯恐天下不乱吗?二用?”一心真的是被他击败了。 “哈,怎么会呢?我放出古树根部位置的消息后,另外派人吸引了千眼的目光,还让人引起鸠巢的注意,这两位老牌植物人议员不论是哪一个出手,相信都能在危急关头保住古树的根,而他们行动越急迫惊险,才越能让离期产生预知梦,我们才好借此找到古树的位置,更有机会钓上大鱼。” 二用纵使对古树不太恭敬,因为王会替济新去死,恐怕古树跟深渊私下也做了什么,才会在暴君派系全面占上风的状态下,依然一战定胜败的牺牲了王的生命,难道只允许他们害死王,不允许别人漠视他们的生命吗? 不过,二用再讨厌引导者跟古树、深渊,也不会放过真正的罪魁祸首。 毕竟在王心里,王最厌恶的始终是──逼仁王变暴君的那一位幕后黑手。 所以,饵是用来钓鱼的,为了避免钓鱼失败,饵是无论如何不能被吃! “如何,一心跟着走一趟吧?”二用个人武力是不低,不过,即使敌人位于七水,出身依然是无宁,他就怕万一自己打不过…… 一心非常无奈,二用暗中做了这么多事,要是成功了还有理由辩解,失败的话,如果被王发现二用暗地里的所做所为,恐怕这次不单单是灵魂傀儡会被打坏,后果会是他们两个不敢想的,他一点都不想面对生气的王,绝对不要! “走吧,你想拿的东西不用找了,依照上次在七水动手,实力被世界规则削弱的情况看来,与其动用无宁自制的武具,不如请雪鹗或者白梦出手。” 一心认为那才叫真正的“万无一失”,既然要行动,当然要成功。 “唔,好吧,战斗的事你说了算。”二用一直不在这方面多嘴。 反正有一心在,相信这一次如果鱼儿上了钩,就肯定会被他们钓上岸。 有些陷阱因为不着痕迹,于是异常诱人,更能杀人于无形。 一只小小的水母,望着不远处的小小珊瑚礁上,小心堆满了土,用石头砌了个边后,在土上扶植起的一棵树。 那棵树看似普通寻常,可惜,曾有很多年,凡是无宁的人抬头便能看见,印象实在太深刻,深刻到缩小版的那棵树,一看就能认出来。 泡在海里游来游去的小水母,扩散在海中的触须和大大脑袋在飘浮状态下,彷佛散成了一朵小白花,无害到了极致。 一只奇怪的,看不出头尾,浑身细小银灰鱼鳞的鱼自半空落下。 毫不迟疑、毫无停顿的,啪一声,会飞的鱼砸进了水里,顺带把飘浮的水母砸下去,两只一起在水里滚了不短的距离,才各自拼命往上游。 “噗,定军你实在是……”小水母好想用触须抽他。 可惜了,看似岛鱼的定军,其实是一身甲壳状生物的外貌,皮厚的很。 “不晓得为什么,突然就很想揍你。”小岛鱼一脸的迷茫。 小水母好无力,什么叫不晓得为什么就想揍他啊啊啊? “大概是你太闲,我太忙,越是这样越想把你沉塘。” 小岛鱼何止是想,他刚刚已经身体力行一把,可惜水族人淹不死啊! “咳,不是你说叫我不要插手太多,死庭的事让人鱼、海妖跟无宁的那些人慢慢磨合,我最好不要试图介入吗?我这么听话。” “听话个头?你是存心偷懒吧?”小岛鱼对他真是仇深似海了。 “定军好糟糕,以前都不会这样数落我。”小水母委屈的飘了飘,绕一个圆的飘着,像是在学某只八爪章鱼蹲地画圈圈的样子。 “够了啊,又不是不知情的,呃,所以,你要动手?” 小岛鱼前半句的质疑,到了后半句,突然出现诡异的大逆转。 小水母用力的甩甩脑袋,“当然,我虽然没有从仁王变暴君,也被赶下那个位置,我曾经答应过管家爷爷的,不想毁诺,没想到……哼哼。” 于是,小水母白梦跟前任暴君冤离绝对是对“相融”怨恨最深的两个人。 自己既定的人生,被别人强插一手弄的一团糟,谁能忍住这口气? “这样吗?”小岛鱼又沉默了一会儿,“我为什么会觉得很眼熟?” 那棵树是古树的本体巨树缩小版,是应该要眼熟。 可是他这时候提出来,是因为另一种不同的眼熟,灵魂傀儡吗?他应该要感到陌生的,偏偏熟悉的一眼就能确定,那是他曾经缺失的记忆吗? “你们非鼎的事,我不清楚。”小水母一本正经的回答。 小岛鱼挥鳍拍水,直接弄出个水柱喷的小水母一脸水,什么叫“你们非鼎”,他是正宗无宁出身的好吗?再说了,非鼎时期的事,他几乎没有印象。 “说真的,能够让你从无宁出来,再做一遍领军的事,非鼎的人好厉害。” 小水母有些天真的感叹,根本听不出他在王位上强撑千年的硬气坚定。 “嗯。”小岛鱼倒是认可了他的话。 “因为有他们,你现在才能在七水帮着做这些事。”小水母一脸的羡慕。 小岛鱼有些话想说,偏偏说不出口,只能沉默的听着。 “白嵌杀你不少次,对不起,不过,严格算起来,当初你有什么事非得连我们都不通气,独自一个人悄悄去做?白嵌记恨你,我其实也很气你。” 小水母最恨的,是被人强迫着去找定军,导致没赶上管家爷爷的离开。 缺失了那一幕,或许才是白梦非得在王位上坐到被逼下来为止的主因。 “要翻旧帐了?”小岛鱼平静的问。 “不是,是不希望我们等下看到太惊人的画面,就忘了动弹。” 小水母设想过很多可能,几乎把跟随他从无宁出来的人全扒拉了一遍。 小岛鱼默默的点点头,是该先想想这些,要是太惊讶,真忘了该行动,放着钓上来的鱼不抓,还让他跑了,纵使有的是人等着动手,怕会太丢脸。 尤其,被雪鹗笑没什么,要是被一心、二用笑──丢不起那个脸啊! “我以为会找个植物人过来站。”小岛鱼没想到会防备到这种程度。 和记忆中的白梦完全不一样,软包子似的,喜欢偷懒、对人满怀信任的白梦,千年过去,已经变成和过去有几分相似,又有许多不同的存在。 “你没变多少,比较可怕。”小水母说真的。 即使连管家爷爷也是没怎么变,他却觉得定军丝毫未变更恐怖。 彷佛就他一个人走过千年时光,从那些不堪的往事里独自走来。 他不会恨管家爷爷早早离世,相反的,他打从心里感到庆幸,好在管家爷爷没有看到所有人都敌视他、仇视他,恨不得让他这位王早早变暴君的姿态,他是背了黑锅,明明没有对定军做什么,却被所有人视为凶手。 定军很受欢迎,不论植物人、水族人,敬仰他、信赖他的人极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五章 千年黑史 当定军不在,那些人联合起来让他难堪的场面,他要不是王,拥有特殊的作梦能力,一旦不想看了就干脆让全部的人入睡,他再提早离开,天晓得是不是真能撑过千年之久,这全是黑历史呀,是正常的人就不愿意回想的过往。 管家爷爷可以避开这些场面,白梦打从心里感到窃喜。 身为最受管家爷爷宠爱的孩子,白梦是真心不想让管家爷爷失望的。 定军就不一样了,一起成长的三个幼崽里,他是最快离开的,还是悄无声息,某个晚上忽然下落不明,连世界规则都翻不出有关他的纪录。 好吧,白梦明白,前面的王之中肯定有某一位借此私下对自己下属干过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事,但是,在他即位时,面对这样的世界规则漏洞,被坑的无法辩解,只能硬生生撑住,不被强行推翻,他是有怨也有恨的。 “你为什么不能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小水母这话都夹杂着怨气了。 “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区别?”小岛鱼心态良好。 不记得的事,连想都懒的去想,反正,陷阱在那里,饵很香、很诱人,对方一旦上钩,不就水落石出,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吗? 有些事希望是永远的秘密,是一辈子不要被揭穿的。 “后悔了吗?放弃还来的及。”某个笨蛋还在意图挣扎。 “能让你吃亏的事,每一件都很值得做。”他不以为意的坚持。 “你的值得做,就是逼死你自己,再顺带逼死我?”笨蛋的坚持在继续。 “啊,反正我的生路被你断了,你还活着干什么?”他很认真。 “你跟白嵌有什么不同?”某个笨蛋气急败坏的吼。 “我们的不同,大概是,白嵌会直接赴死,而我会把全部凶手都弄死。” 他现在在做的,就是这个,谁毁了他的生路,他会让那些人跟着死。 所以,无宁灭世是一定要的,他们这些加害者,全部该死。 另外这个让自己痛苦的原凶,也是一定要死的。 如果自己凶残一点,应该要先弄死无拘才对,这样原凶会痛的更深刻,可惜了,无拘太敏锐、太细心,思维太跳脱,常人难以企及的……神经病一个,完全不能理解他在想什么、要做什么,导致数次谋杀全莫名其妙的失败。 不能直接下手,只能暗着来,难怪杀不死无拘这个祸害。 算了,无拘死不死不算重点,让那个笨蛋痛一下而已,没多大用处。 “你真的要去?不认为那是陷阱?”笨蛋仍然想要阻止。 “有时候主动去跳一个陷阱,不代表自杀,而是为了给人行动的理由。” 他要的是曝露出线索,引诱在场的人去告知深渊,然后去隐之神庭对那个人的分身下手,每死一个分身,相融本体就得饱受死亡的折磨,这非常美好。 他会一个个的把分身们揪出来,送到深渊或者想杀相融的人手上。 他不会让相融那个笨蛋死的太快活,就如同自己……每一天都这么痛苦。 “你以为我控制不住你?”那个笨蛋又一次想要尝试。 “你确实是控制不住我,好了,不跟你罗嗦,一切要开始了。” 他仔细的收拾好身边的物品,再整理一下身上的衣物,潜入海中出发。 已经前后刻意经过数次,算是熟门熟路的抵达目的地。 远远看着,要是不知情,说不定真的会被骗过去。 和一般珊瑚礁不太一样,有着非常多土壤的这里,种了一棵树。 不算平静的海面在七水来说,十分正常,因为七个水域交集的互相影响,七水的海比无宁的海更来的诡谲汹涌。 平静的小岛,有着植物人需要的充足阳光,是个适合休养的地方。 可是,经过他几天的观察,发现这个陷阱美好的据有双重可利用性。 不单单是敌人可以设伏来抓人,其实,一旦陷阱杀伤力不够,被伏击者甚至能够反过来,把设伏的人全部留下,就看谁武力比较高了。 他丝毫不怀疑,定军已经埋伏在这里,除此之外,二用肯定也在。 话说回来,这个布局从头到尾,诱饵都不是伪.古树,而是二用。 只是,究竟是怎么被发现的呢?他有些疑惑,自己想弄死二用的心思隐藏的很好,是从哪里流露出迹象?这个替二用设局的人究竟跟二用坦白了没有? 望着风平浪静的珊瑚礁小岛,他没有迟疑多久,反正是一定要动手的。 不再隐藏的从海里跃身而出,卸除了伪装用的海妖模样,他直接踏上小岛,一步步慢慢的往岛上唯一的树靠近。 软软的泥土,充满了营养,熟悉的触感能确定是从无宁运来的。 伪装的这么像啊?他踩着土壤,受骗般的直接往小岛上唯一的树靠近。 一步又一步,四周很静,静的除了海浪的声音之外,一无所有。 毫不迟疑的走到树前,大约一人高的树,袖珍的模样显出几分脆弱。 他没有对树做出什么不该做的行为,仅仅是看了几眼,就伸出双手将树从土里拔起来后,夹在了右边的臂弯中,好在这棵树不粗,不然怎么抱的住? 利用植物人身上皆有的藤蔓,他将这棵树顺利的跟自己绑在一起。 做完这件事,他回过身,望着那里的海面。 “双头水蛇的身体用久了,就算使用灵魂傀儡,在游泳时依旧会维持原状,所以非常好发现,二用,你不出来吗?”他已经打包完战利品,不算亏了。 “离佐,你这是什么意思?”被喊破行踪的二用,不爽的从海里浮起。 “你说我是什么意思?”离佐无辜的耸耸肩,“古树在七水醒过来的时候状况不是很好,似乎被你恶意对待过?再算上你总是把前任暴君冤离会死的帐算在引导者、王、古树和深渊身上,为了以防万一,你觉得我不应该来吗?” “啧,上一次你们已经‘礼尚往来’过了,这次又来?” 二用可不希望他策划了大半天,鱼没有上钩,结果是仇人找上门。 “啊,不要误会,我没有破坏你的陷阱,因为,你已经钓上了大鱼。” 离佐悠悠的笑着,接着身影诡异的在原地模糊刹那。 “二用,闪。”话声乍起,一道水柱随着一个拳头挥舞过来。 二用狼狈的仰身退开,让路给一心的拳头和被拳势卷起的水流通过。 只是,出现在二用跟一心面前的后续发展,让两个人不约而同呆住。 一根食指并不是挡住了一心的拳头,而是诡异的在半空一划,一心的手就像突然失去力气的往下垂落,噗的一声,水流和拳势砸进水里,溅起满天水花。 接着,一心刚用还能动的另一只手,想甩手将二用抛开。 “我的名字是离佐,你们好像一直没弄清楚,我的名字由来?” 问句浮现在一心耳旁的刹那,一心赫然发现,自己另一只手并没有按照他的打算,将二用抛出去,竟是抓住二用的手,将他往身前方向甩。 二用从不会防备一心,或者说,在战斗上他是全心全意相信一心的,于是一心朝他伸手,他是下意识配合的将自己手臂送过去被抓。 结果?第一次,一心没有保护不擅战斗的他,而是把他送到对方面前? 二用错愕的被一心抓着手一甩,在半空中划个大圆后,反变成一心的盾牌,然后,一个拳头不客气的砸在他脸上,接着,他忽然发现灵魂傀儡动弹不得。 “唉,用你的也不错,不过,植物人比水族人的灵魂傀儡更合用。” 听不懂的发言响在耳中时,二用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脱离灵魂傀儡。 明明傀儡没有被打坏,他竟强行被人打出傀儡之外? 基于保护措施,他的身体一脱离灵魂傀儡,会自动靠近一心的灵魂傀儡! 一心一发现二用放弃那个有着蛇尾的灵魂傀儡,冲进自己的,已经下意识掀起巨大浪潮,不是依靠自己的武力,而是让水流将他冲离原位。 果然,当离佐一手抱着伪装成古树的灵魂傀儡,再一手抓住二用那具傀儡的蛇尾,遗憾的望过来时,他则是庆幸速度够快的被潮流带退十多公尺远。 离佐和普通的植物人不一样,他完全不用藤蔓跟枝叶来进行攻击或防守,他展现的奇怪天赋能力,居然可以轻松剥离人的身体跟灵魂的连接。 使用过不少次灵魂傀儡,一心跟二用对“灵魂”不算陌生。 只是,怎么会有离佐这么逆天的能力?在无宁那样的世界里,他大概是极少数的,可以触碰到别人灵魂的诡异能力者。 现在怎么办?一心跟二用挤在同一个傀儡里,略显茫然。 本来以为是钓鱼上钩过来抓捕,如今看来,他们更像是被钓上的鱼? 越是险境,越是需要拼命。 放弃挣扎是最愚蠢的行为,如果敢把一切赌上,说不定会有转机。 一心跟二用没有迟疑多久,纵使敌人能力太特殊,也不是没有缺点,依照刚刚交手情形来看,似乎离佐与目标距离不够近,能力会无法发动。 能够不用实质碰触,让离佐的能力发挥起来更可怕,可是,是有限度的。 光看方才离佐需要操控一心将二用移动到他面前才能抢夺灵魂傀儡,能借此大约估计出安全距离的范围,就算有差,也差不了多少。 才不信离佐光是看着目标就能动用能力,一心跟二用蠢蠢欲动。 只是,在一心准备使用水蛇的天赋能力操控水流发动攻击前…… “将军,我们以前相处的不错,但事实上,我跟白嵌一样讨厌你。” 离佐忽然半侧过身,放开握住蛇尾的那具灵魂傀儡瞬间,身影模糊了下。 并没有像先前那样古怪的消失后,下一刻就出现在极远的地方。 离佐依然在那里,浮在海水中,一手抓稳着一棵树,另一手却空了。 一心才在提防那具被离佐弄不见的灵魂傀儡,不晓得会不会出现在周围。 磅的一声,剧烈的碰撞声,夹杂着喷溅如涌泉的水花在不远处惊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最愚蠢的事 在水花的中心位置,一个下半身是蛇的人影,正甩动蛇尾将一个甲壳型生物远远打飞出去,这并不代表对方势弱,而是借势卸力的退开。 定军没有跟对方硬扛,而是选择退开的原因很简单,那具灵魂傀儡是二用的,二用的蛇鳞很好认,由一心练起来的坚韧硬实并不可怕,重点是借血燃烧的特点,那是非要烧尽才会熄灭的火,定军如今是幼崽型态,撑不住被烧个几下,于是,他是被二用的蛇鳞逼退的。 离佐本身或许不强,但是架不住他有灵魂傀儡用来增加战力。 而且这具傀儡居然是二用的,那个心性恶劣的家伙绝对会在灵魂傀儡里加装许多阴险的小手段,随时随地都想用来阴敌人一把。 定军过去跟一心、二用正面战斗过不少次,深知对方的无耻,并不想跟那具灵魂傀儡浪费时间,再说了,就算打爆傀儡又怎么样?二用又不会痛。 顺利借由一击退开的定军,刚想朝离佐的方向发动攻击,已经看到某人先行动了,心头瞬间一跳,暗想不妙,“白梦,愚蠢,退回来。” 小水母已经退不回来了,在离佐使用二用的灵魂傀儡扑向定军的同时,和定军待在同一处的他,抢先反扑,如今已经距离离佐十分的近。 离佐一面防备着一心、二用,一面操控灵魂傀儡攻击定军,一时不察,居然让白梦逼近到离他仅有几公尺远,他下意识举起了食指,对准他的王。 这时定军的喝退声响起,白梦才不理他的想发动能力。 让人瞬间入梦的能力,白梦用的非常熟练,靠着这个他才能在王位上力撑千年,只是,望着离佐举在半空,将要朝他点下的食指,心里有些不甘。 为什么除了白嵌以外,他就没有死忠的属下呢? 他和定军相比,真的差这么多吗?白梦心里郁郁不快的想。 可惜,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是不能想明白的。 就像白梦想不通为什么他即使是王,信服他、依赖他的人永远比定军少。 只是,事态的发展和他想像中的不太一样? 不小心分了下心的小水母,以为回过神时,已经遭受对方的攻击。 古怪的是,离佐举在半空的食指,一直没有朝他点落,甚至是收了回去。 分不清是试探,又或者是一直想这么做? 下一刻,一个半身赤裸的,把衣袖别在了腰间,露出大半身体上密密麻麻的,如同鱼鳞般的大片刺青,且是红中带金的特殊颜色,另外半身是层层叠叠衣物装扮的男子取代小水母的姿态出现,然后,向前挥拳。 完全没有闪躲,不,甚至说,离佐刻意调整了下角度。 这一拳,白梦扎实的打在了离佐的胸膛上,闷闷的响声后,是一道血痕蜿蜒而下,离佐嘴里咳出的血,落到了白梦的手上。 令人意外的发展,白梦脑中一片空白,离佐为什么不攻击也不闪躲? 一心跟二用原本想趁势追击,只是一心操控着灵魂傀儡,偷偷摸摸逼近后,蓄势许久向离佐挥出的拳又一次停顿在离佐朝他们伸出的食指上。 漠然的偏头一看,离佐食指一点,一心的拳头转了个向,砸到一心自己脸上后,巨大的冲击力道,将他从哪里来又砸回哪里去的摔进了海里。 满天水花坠落中,诡异的沉默持续着,在场的人竟全数无法反应。 白梦茫然看着被自己拳头抵住的离佐,不挣扎、不防备、不反抗,任由自己攻击的姿态,可是其他人想对他动手,是绝对会立刻凶残的与以回敬。 为什么呢?不是跟相融是一伙的吗?不是相融的分身之一吗? 白梦真不清楚自己是该收手的好,或者是再多打离佐几下比较好? 离佐似乎也搞不懂,王怎么就停手了?他疑惑的转头看回。 同样的眼神,离佐会被管家爷爷分派跟随自己,就是因为他看自己时,总是这样的认真、信赖和崇敬,是少见的白嵌之外,跟自己相处最好的植物人。 白梦会带着离佐离开无宁,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个人他能够相信,偏偏就是太信任了,越发不能接受,他竟是被陷阱引诱出来的人。 “我不懂。”白梦真心想不明白。 “咳,王,你是我的王。”离佐一开口就呛咳出血,然后严肃的阐述。 “你不是相融……”白梦话到一半,停顿在离佐脸上浮起的狰狞狠笑。 “相融已经为了白嵌死掉了,我刻意弄死的。” 离佐带着点讨好意味的说,其小心翼翼的程度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白梦愣了愣,才意会过来,离佐说的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幼崽相融,和他们同行到无宁的相融,在白嵌发疯杀了定军一百六十次后,他要让白嵌入梦修改记忆的时候,为之付出生命的相融,他本来以为是情非得已,事实并非如此。 “白嵌是因为相融才会出事,虽然相融来七水是为了无拘,没有恶意是一回事,欠了债该还是另一回事,既然有需要,又能帮上王,干脆让相融死。” 离佐单纯是不希望王误会他的所作所为,才这么细细解释。 “啊!”白梦呆呆回了个单音,他是能讲什么? “王,我一直很感谢你。”离佐笑的很幸福,又很沉重。 白梦眨了眨眼,他什么时候跟离佐交情变好?貌似是从── “让人入梦是我的天赋能力,不需要感谢。”就是离佐做恶梦次数太多。 “王不明白的,能够一觉到天亮的不作梦,是多幸福的事。” 离佐却是真心感激这位听他诉苦恶梦有多难熬,就每一天都来让他入睡后才自行去睡的王,千年如一日的,王从来没有落下一天,连他被强行派去找将军,来不及去看病重的管家爷爷,也会刻意把他跟一群侍从喊过去,让他入睡后,又留下侍从保护睡熟的他,然后继续独自寻找将军的任务。 王为他做了这么多,他竟是连阻止相融都办不到。 另辟蹊径想要免除副作用的相融本体,愚蠢的选错了改变的能力。 明明王可以帮上忙的,相融却不想依靠他人,结果越做越错。 好在,靠着王,离佐少掉无数的恶梦侵袭,得到完美的休憩时间,纵使成长的慢了一点,毕竟相融本体在无宁活了太多太多年,他比不上很正常。 不过,往后不会了,离佐经过千年积累,他现在有能力跟相融一较高下。 “王,我永远是您忠心的下属。”离佐为此绝不会对他的王出手。 白梦缓缓收回抵在离佐胸口的手,看似平静的面无表情,其实内心剧烈动荡,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想要的忠心下属,白嵌以外的又一位,只、只是为什么好像跟相融仇大苦深的样子?究竟离佐能不能信?他竟一时无法判断。 每个人总有说不出的烦心事、解决不了的难关、不能面对的麻烦,同样,也一定会有一个值得信赖,挽救了人生观的救赎存在。 如果说相融本体的救赎是一只性情跳脱的八爪章鱼无拘,那么…… 对离佐来说,他的救赎就是真心实意关心下属,体贴温柔的王。 或许对无宁的许多人来说,强者为尊、弱肉强食才是正常的思维模式。 即使有管家爷爷在,即使许多幼崽经历了新神庭的不同教育,应该要改变无宁的生存方式,让整个世界的风气渐渐为之改变。 但是,将军的突然失踪,让一切舆论导向了功高震主后,白梦这位王的温柔在某些人眼中变成了惺惺作态,使得他们宁愿继续弱肉强食的作风,因为他们始终认为,拥有高强武力的自己,至少不会太容易被别人解决掉。 离佐为此很讨厌将军,不论他有什么理由,不吭一声的消失就是大罪。 他的王,为此在王位上奋斗、付出了千年之久,竟是得不到一句支持。 王的痛苦,离佐无法免除,那么,他仅能一心一意的报复罪魁祸首。 会主动跳进陷阱,也是因为离佐准备的够久、够充足,也就不愿掩饰、隐藏了,如果王在七水能过的很好,那么无宁还有什么必要存在? 舍弃了王的无宁世界,总要付出代价的,谁让无宁的人得了王千年的庇护。 正好为了消灭分身,相融本体经历许多年的准备灭世,离佐很想帮上忙。 至于灭世之后,顺势让相融本体跟着死,那就是必然的发展。 在这之前,最后的最后,离佐想报复一心跟二用,于是他跳进陷阱。 同时,也是因为非得如此,他才有勇气站到王的面前,以反派的身份。 反派吗?他其实并不想做跟相融一样的事,遗憾的是,成为反派才能把接下来的事做完,他跟相融之间的债,终于到了清算的时候。 离佐又呛咳一声,把残血从嘴里吐出后,望着直愣愣与他对视的王。 人形的王很少见,不论王在多早的时候,还是幼崽就能变成人形,王总是习惯用小水母的姿态到处跑,要不是后期幼崽们都长大了,管家爷爷不希望王太特立独行,王才不会变成“大水母”,而会继续维持幼崽的姿态。 王喜欢跟管家爷爷撒娇,离佐很羡慕,他一直想帮上王。 可惜,已经到了最后的最后…… “王,我对你从无恶意,王是我的救赎。”离佐郑重的宣告。 执着的注视、凝重的神情,完全看不出半点的虚情假意。 白梦这一次是毫不思索的点头了,“我相信你的话。” 离佐瞬间为此笑眯了眼,柔和了脸上的神情,“谢谢王的信任。” 他非要挨王一拳,是为了解开王的心结,他死也不愿意失去王的信任。 “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针对古树?”白梦干脆的问。 离佐摇了摇头,他拉远视线,看着被打一拳摔进海里的一心。 一心使用的灵魂傀儡,是没有蛇尾的纯人形,当然,身上仍嵌有各式蛇鳞,为的是增强防护力,所以即使硬挨自己一拳,并没有损毁傀儡的很快浮上水面。 “离开王之前,我总得先排除掉伤害过王的恶徒。”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为什么骗我 离佐听说了相融本体在无宁干出的蠢事后,很容易推测出古树在七水的行踪泄露是个陷阱,他会孤注一掷的过来,纯粹是为了报复。 “一心、二用,还有将军,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离佐坚定的说完,对上他的王紧皱的眉头,迟疑了一会儿,仍是维持原论。 “王阻止白嵌继续杀他,可是一百六十次的死亡偿还了什么?您在王位上千年之久,受到的刺杀,不论来自一心、二用这群前任暴君阵营的,又或者是将军的死忠拥虿,再不然就是单纯看不起您‘惺惺作态’,认为那太恶心的,这些刺杀随便加一加,至少也破千了好吗?更别说如同凌迟般的言语伤害、精神攻击,是将军的错,他自己悄无声息的消失,连累您太多。” 多到离佐当初给发狂的白嵌拼命放水,再顺便去拖延一下王的脚步,顺顺利利的让白嵌明明将要百次时就会被追上的行动,硬是又多杀将军六十多次。 事实上,能跟随王一起离开无宁的二十多个人,总是相信王没有对将军做什么,于是将军一走了之带来的严重后果,让他们认为将军对不起王。 当然,星雷、吞时这种将军的死忠是不会这么想,可他们不是少数吗? 不说什么少数服从多数,以战斗力来区分,实际动上手后,谁胜谁败还需要想吗?于是,将军能死那么多次,有些人是发自内心感到愉悦的。 比如离佐就是,而且,他非常想要在临走前,再满足一次。 “我留给将军足够多的时间,再说死庭一切就绪了,不是吗?” 离佐深深认为,如今七水的情势,缺将军一个,不会影响太多。 反正,人鱼跟海妖们信服的恶魔彼阿,等将军不在后,是不会抛下他们不管的,而有彼阿在,离佐觉得,将军现在死一死……没关系的。 谁让他这次离开七水,便再也不会回来,不会回归到王的身边。 临死之前,总要满足一下自己的私欲,纵使王可能为此生他的气。 离佐偏偏不愿放弃,他真想亲手扼杀定军、一心跟二用,想让他们都死。 冰冷的牢里,因为是设在深海底下,气温越发的冰寒。 不由自主的颤了颤,却不是因为环境,他有些不安的感受着远在另一个世界,发生在不算分身,却比分身更与他习习相关的人身上的事。 离佐,起初是为了降低自己能力的副作用,刻意让自己分身融入其中,决定取而代之的人,为的是让这个拥有离佐能力的分身反过来吞掉本体,如此一来,肯定可以减少副作用的影响,因为离佐的能力是整个无宁世界里,是他经历过的数千年近万年时光中,唯一一个作用于灵魂的能力。 如果“相融”本体在无宁是独一无二的特殊,离佐也是。 是不是因为有一个特殊的王白梦出现,于是跟随这位王的手下也大多能力异常呢?或许吧,谁让白梦这位王除了引导者之外,居然多了一位长辈。 管家爷爷的存在跟作为,绝对是无宁世界漫长时光里的独一份。 白梦,名字具有双重含意的他,成了无宁最褒贬不一的王。 话说回来,那天晚上定军的消失,中途是谁插了手? 相融不曾想过要把白梦整那么惨的,宁愿让定军的尸体被发现,也不想他下落不明,然后无数的脏水都能往白梦身上泼,被二用得了个反王的好藉口。 可以说,后来他会继续跟着白梦,是自认欠管家爷爷太多,得还给白梦。 明明管家爷爷替他找到一条“生路”,不,他从深渊那边要来的解决办法有四样之多,那是四条生路,是他自己选错了,才会落到这个地步。 一直无往不利的相融,生平第一次栽了,便给自己弄出一个死敌。 离佐的能力是离魂佐之,他能分离出灵魂的一部份,不论是自己的或是别人的,然后作用在特制的器具或者某个人身上,感觉像是把谁的能力暂时透过灵魂的依附借给另一个人使用这样,他太习惯切割分裂自己的灵魂。 于是相融对离佐身体的侵占,当他自以为成功,反过来用分身吞掉本体后,离佐灵魂的半路苏醒,告诉了他,人外有人这句话,真是太正确了。 失败的侵占,相融差一点就要被离佐反过来吞了。 要不是正巧有个分身死去,副作用突袭而来,离佐完全没经历过的在感受了无数恶梦加一次惨烈的真实死亡而失去反抗能力,相融根本没有机会把离佐排除出去,离佐回到他原本的身体,相融也回到本体,双方侥幸都没有死。 只是,此后他们能力共分,副作用共担,共生死存亡,他们是一个人。 和千眼一样,却又不太一样。 因为千眼的每一个分身心思是一致的,他们是一个整体。 而相融和离佐不一样,侵占身体失败的后果,是离佐比谁都想弄死他。 再加上因为白梦结下的深仇大恨,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别种结果。 尤其,他控制不了离佐,却能分享对方的视点…… 被离佐紧紧抓住的植物人灵魂傀儡是吗?让他有些不好的猜想。 不能继续蹲在牢里了,相融猛地站起身,顺手拖起旁边的他。 “无拘,我们逃亡吧?”相融是不得已的。 “嗄?”无拘茫然的看着他,相融不是说了一大堆事后,正心情低落吗?不是想窝在深渊特制的牢里,避免死亡吗?怎么又想从这里离开了? “隐之神庭因为深渊非常欢迎别人来组队刷他,所以没什么强横的防护措施,真有人想从外面一路打进来,光靠侍者们是绝对拦不住的。” 相融记得的,无拘来时说过,管家爷爷跟深渊一起出去了。 没有深渊在的隐之神庭,不叫避风港,那叫卸除武装的大放空城。 要是离佐想来,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轻轻松松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相融实在不想承认,遗憾的是,经过千年积累后,离佐如今比他强。 好在,自己蠢够了,认为离佐不会跟着蠢,偏偏他真的蠢到去跳陷阱,于是自己看似撤退,其实一直分享着对方的视野,一定要知道离佐想做什么。 纵使,顶多能看、能听,却做不到分享离佐的思维,这也够了。 “无拘,离佐想拖着我一起死,他抢了一具灵魂傀儡,植物人的,可以最大限度封锁住你的能力,当年我们都跟离佐合作过,这项备注我是知道的。” 相融要不是看定军在、一心跟二用在,白梦也在,说不定晚一点会有别人跟着去,他才没有闲心在这里废话,他挺担心下一秒离佐就出现在牢外! 无拘在当初分组时,跟离佐合作过,也知道自己能穿过一切的能力局限在哪,他不能被分成两个,然后其中一部份依附在植物人身上,帮植物人进行脱逃之类的任务,他的灵魂一旦进入植物人的身体,就会失去能力。 所以一听离佐准备用植物人的灵魂傀儡封锁他,无拘立刻比相融还主动。 “我们走,马上走,有多远走多远。”无拘最讨厌被束缚了。 至于,离佐为什么想要相融死?嗯,跟王有关的原因他能猜想出来。 毕竟千年的时光,谁跟谁亲近、谁最敬仰谁,这种事很容易判断。 白嵌最喜欢王之外,排第二个疯狂跟执着的,肯定首推离佐。 就是为什么这时候动手?无拘定定的看了焦急的相融一会儿,放弃询问。 相融每次毫不掩饰的将急迫摆在脸上时,百分之百事情是迫在眉睫了。 “要去哪里?”无拘将自己变回八爪章鱼的模样,其中两根触须缠稳相融,准备带他直接穿过牢房的墙壁进入深海里,再马上直线冲出海面,植物人还是不要泡水里太久比较好,而他能用能力帮相融隔绝水气的时间并不久。 “去废弃的王城。”相融大半的人生里,都在被王利用,王城他最熟悉。 “好。”无拘再不废话的点头,大大章鱼脑袋随后扬起,整只往墙上扑去。 没有撞到墙的实感,穿墙而过的刹那,一只八爪章鱼带着一个植物人向上游,远远的海面上仍有些许阳光照耀,深深的海里有些冰冷。 相融却离奇的,身为植物人泡在海水中,竟第一次觉得……好温暖。 无宁靠近地下王城的地面通道,在陆地入口附近。 依然是堆积如山的白骨遍野,血色的大地并无血腥味,仍使人不安。 上方的太阳温暖,比起地底下的黑暗阴寒好了许多。 小小的植物人幼崽忍住扎根的欲望,找了个尸骨较少的位置坐下。 “我们好好谈谈。”幼崽拍了拍身前较空的地面。 无硝毫不迟疑的坐下,“我没什么不能说。” “做为一个杀人凶手,讲的还真问心无愧。”鸠巢不满的离他稍远,却仍坚定要坐在离小植物人幼崽较近的位置上,以策安全。 “难道我出手攻击,你挡的住吗?”无硝挑衅着。 “好了,既然要说清楚,何必斗嘴拖延时间?”千眼无奈的坐在两人中间,挡住无硝跟鸠巢的针锋相对,同时,悄无声息的深渊坐在了小幼崽身后。 不是排排坐,而是呈半圆形的坐定在小幼崽身前的三个人。 说话之前,小幼崽先回过头,伸出手,“深渊?” “……我又不会跑。”深渊抱怨归抱怨,乖乖的递上手后,被握住手腕。 确定把深渊抓住,幼崽移动视线,对上无硝平静的凝视。 “说说吧,为什么突然揭露千眼的身份,又把我们引过来?” “呃,济新你的问句听起来更像是在问──你要编什么谎骗我?” 无硝一脸委屈的抱怨,他看起来这么不像好人吗? “说真的,牢里那番话、那些眼泪、那些泣诉和你现在的作为,你认为我能怎么样无条件信任你?”小幼崽惯性的面无表情反问,其实心里有些受挫。 他得回那么多的记忆,居然会无法判断无硝的言行举止究竟是真心实意或虚情假意,他的人生阅历难道是被小狮子吃掉了吗?不然是做成食物被恶魔跟天使嗑掉了?再不然,总不会是定军跟白梦拿去做了宵夜?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只是为了救赎? 内心忍不住暴走刹那后,小幼崽忍住摇头的冲动,努力拉回发散的思维。 “济新说的对,无硝你根本不值得信任,尤其是你杀了济新的。” 鸠巢旧事重提,他担心济新不知道这件事,他希望无硝更被警惕些。 “可以说吗?深渊?我不想一直背黑锅啊!”无硝一脸厌烦的拉远视线。 某个少年下意识抽了下手,手被更紧抓住的瞬间,小幼崽转头望向他。 “深渊,你隐瞒我什么?”小幼崽偶尔会怀疑自己是“被杀”。 纵使,他经历过被同个世界的人远送到异界的事,仍有些质疑。 尤其他在天使、恶魔和一位世界之王的陪同下,即使是引导者,也没有在王即位后被杀死,一样是被送走,却是被送到下一个需要他的世界里。 可以说得回的记忆越多,他越能发现许多过去的事,换个角度去想,未必是当时感受到的、一心一意认为的那种情况,是不是另有别种可能? “深渊不说的话,我说好了。”无硝等了半晌,深渊一直在装死。 无硝决定要自力救济,“首先,定军失踪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那天鸠巢在、千眼在,我也在,我们三个分别在议会里做什么?明明新王获胜,确定即位,开庆功宴的晚上,我们在议会还能忙什么?才会在定军动用特殊手段偷偷潜进议会看见某些事,紧接着被追杀,导致失踪的时候,我们没有离开议会。” 直接点明情况,一口气把三个人拖到同样的被告席上。 无硝从来不是那种自己吃亏,让别人占便宜的好性子。 “既然开了头,何不从你先说起?”千眼好笑的催促。 “不──”深渊刚说了一个字,截止在某个幼崽慢腾腾锁定的注视上。 “过去在王即位的庆功宴之前,得先杀俘,遗憾的是,白梦这一任废弃了这种作法,但是,总有些不愿妥协,死不接受新王的蠢货必须要解决,放任他们不管,后果比不杀一心、二用这些前任暴君遗留的部属更可怕,因为他们不曾是冤离的手下,仅仅是打从心里爱慕敬仰,于是不能接受王的易位,这种人疯起来是真敢拼命拖着别人一起死,所以非要解决他们的话,不如派上点别的用场。” 无硝话说到这里,隐隐约约在示意些什么。 小幼崽忽然意会过来,猛一转动上半身后,右手一拉,左手一挥。 啪的一声,唔的闷喊声中,某个少年被一拳打中脸的趴倒在地。 “眼花了吧?”千眼明明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确定看见某个画面,可是打从心里无法置信,深、深渊欸,即使是古树都只能使用天赋技能让他咳几声的深渊欸,居然被人一拳打趴在地?嘛,虽然本来就是坐着,不太好平衡身体,可是一拳被打趴不是重点,重点是连闪也不闪的任由幼崽殴打? 好吧,因为出手的是济新,好、好像也不是不能承认有这个可能? “是在土里埋太久,这个分身坏掉了吗?”鸠巢默默检查眼睛中。 “我为了不让人真的去谋杀济新,甘愿接下杀济新的任务,再谎报已经行动,为的就是在要解决前任暴君的狂热拥虿时,顺势让他们成为献祭的祭品,深渊说了,两千人的献祭大约在王即位后会耗尽,但是深渊跟古树并不希望管家爷爷只能看到王坐上王位的那一幕,百废俱兴时有他陪着,才是最要紧的成长过程,因为,拥有权力往往是人心豹变的开始。” 完全不怀疑看到什么,无硝一面解释他当初的行动,一面暗暗叫好。 活该,罪名总推给他背,坏事总叫他去做,济新怎么不多打深渊几拳? 打完了深渊,小幼崽是很忿怒,又不得不承认,深渊跟古树当初想的没有错,事实上,如果自己晚死几年,等到大局底定再正常“老死”,就算定军在那天晚上照样失踪,恐怕白梦不会沦落到坐在王位上千年也不被承认的窘况。 定军在议会遇到什么事,在逃亡途中又被一起推翻前任暴君的同伴们追杀,使得他宁愿接受蜃始的邀约前往非鼎,又为自己改名军厌呢? 权力真的如此可怕?可怕到同住、同吃、同行、同上战场多年的幼崽们,从小相伴到大,依旧抵挡不了权力的诱惑? 无宁讲求的不是弱肉强食吗?又或者,是因为他想改变这种观点,才会让某些幼崽实力不如人,又想高高在上,结果变相的追求起权力? 人心,真是最不可理喻也最难以捉摸的存在。 某些时候在特定字眼上,在恰巧的时机上,多一件事、少一句话,都可能影响整个事件的发展,可惜不到最后,当局者永远难以提前发现。 当无硝简单几句话,意图洗白他自己,再把深渊抹黑的时候…… “不对吧?我跟深渊复述鸠巢的说词时,深渊明明动怒了。” 身为前史官,蜃始某方面职业病很严重,他是最难被人用言词说服的。 “我没有报备吗?”无硝更忿怒的单手拍地,溅起一地烟尘。 “咳咳。”小幼崽身体最差的被尘土呛咳了下。 深渊本来想要反驳的话,停顿在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小幼崽的背给他顺气上,这么一被打岔,脑子多转了转,有发生过这件事吗? 无硝莫名其妙下手杀人的例子太多,多到一听蜃始那么说,深渊当真了。 如今再想想,自己曾经在离开空之神庭时,非得把济新托付给无硝照顾,无硝又哪里敢私下对济新下毒手?要是千眼是古树的暗藏许久的底牌,那么,无硝便是深渊在无宁里翻来覆去找了很多年才选定的,可以信任的植物人。 好像反过来了?最被古树信任的是水族人,最被深渊信赖的是植物人…… 没办法,越是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越是无法相信和自己相似的人。 深渊想起长久以来要求无硝经手的那些事,没有一件办砸的,而且每次无硝做事前总会特地向他汇报,就是有时说的太急,像骤雨突来,无硝猛烈的喷完口水,把事情说完就转身离开去做事,可事实上深渊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 总不会又是不小心听漏了吧?深渊略显尴尬的叹口气。 “好像有说,我记不清楚了。”深渊不得已的开口认下。 “你果然老了。”无硝忿忿的抱怨。 鸠巢才不管无硝说没说、深渊记不记得,他想知道的就一件事。 “如果无硝你真的不想杀济新,那天晚上会在议会里,也是想‘掳掠’一批人去再次献祭,那么,济新为什么还是死了?” “这个吗?你问济新比较快。”答话的反而是深渊。 “难不成──”千眼若有所思的停住话。 “什么难不成?算了,问济新比较快。”鸠巢移动视线,锁定目标。 “济新你说!”这时连无硝都想追问了,他背着黑锅硬是把一群人弄过去,却没有献祭成功是怎么回事?他白背那个黑锅了! 一下子被四双眼睛盯着不放,小幼崽平静的想了想,“是冤离的关系?” “嗯,你的品种很特殊是寄魂木,话说,冤离死的时候,你为什么选择让他依附到你的身上?”深渊当时根本没有发现啊,要不是列罗到了无宁后,被他带去看济新的墓,发现里头住了个灵魂叫冤离,哪里会将寄魂木拿去做灵魂傀儡的材料,然后如今冤离还舍弃了右手,让济新重新住进去做植物人幼崽。 “起初是担心二用,毕竟不杀俘是我提出的构想,不能因为这个害了白梦,于是,冤离为我而死的时候,我下意识就将冤离的灵魂保留下来,好在那时候献祭效果已经弱化到极致,我身体虚弱点,手脚不灵活些,你们不会发现不对。” 小幼崽并不想斩草除根,尤其二用是双头水蛇,他还多拖了一个一心。 总不能够为了防止二用干蠢事,就连一心也一起杀死吧? 为了保险起见,小幼崽在提出不杀俘的构想,让那场内战为此漫长的多拖了几年,却意外使得暴君那方的人马并不会对白梦这边的人充满怨恨,出奇的竟有些不打不相识的惺惺相惜情感在产生,为此他坚定不要杀俘。 因为推翻暴君,是为了让所有人过的更好,并不完全是为了争权夺利。 只可惜,小幼崽当初想的再好,后来的发展完全背弃了他的好意。 “所以,真是我留住冤离的灵魂,导致你跟古树设想的再一次献祭失败?” 小幼崽问的直接,深渊能用什么藉口来回答,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无硝把人弄来,我跟古树也准备好了,更顺利瞒过你,偏偏献祭失败,因为你是植物人,由古树负责施术,结果他施术失败后受到力量反扑,我把他藏到隐之神庭,结果,我们才在海里待几天,等古树身体恢复,保证让你看不出异状的离开隐之神庭,事态已经发展到让我们难以置信的地步。” 深渊如今说来,仍有自己做了场恶梦的错觉,而不是想起那段回忆。 明明献祭失败,受创最重的是古树,济新怎么会就在古树养伤的短短时间内,不到十天啊,让他们连挽回的机会都没有,一出隐之神庭接到的是济新死亡要落葬、要建墓的消息,开什么玩笑啊,这种发展太、太离奇了。 更别提他们专注计划再献祭的当晚,定军离奇失踪…… 十天的游离在外,让他们来不及插手,一切早已大局底定。 “听起来,我是单纯因为献祭力量用尽老死的。”小幼崽莫名的松了口气。 好吧,总归是有那么点担心的,担心自己真的是被哪个人所杀,不是就好。 “应该是吧?”深渊其实不怎么肯定。 他们不在的十天里,深渊只盯着受创的古树的十天里,发生了太多事。 “话说回来,寄魂木可以分枝插秧的,你收容了冤离的灵魂,不是应该为他弄一个身体吗?如果你弄出一个分身借给冤离使用,为了不让冤离跟你一起死,你会主动接受献祭才对。”深渊依旧对献祭失败的事耿耿于怀。 “果然,当初你会提出──解释就是掩饰不是吗?那掩饰反过来也能充作解释。是故意的,你会刻意弄一个遗迹,为的是有一天要坑我第二次,要再一次献祭,让人往那边带祭品时,不会引起我的注意。” 小幼崽为此让冤离的灵魂待在他的身体里,抱持着赌一把的想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五十九章 灭世是新的开始 在无宁里,他是外来者,懂得的永远不可能比深渊或古树还多,纵使看了不少史书,他依旧觉得自己无知的可怕,仅能事事多做一些防备。 如同他曾经说过的,他不是怕深渊跟古树想做什么,他是怕自己。 怕自己太蠢、太无知,也怕自己理解错别人的意思,更让别人误会他的想法,某种程度上,他一直是将自己当成病毒看待的,而且传染性极强。 现在暌违许久,再次回首看这些往事,不得不说,有太多的阴错阳差了。 古树跟深渊的想法不错,权力很可怕,于是他们希望自己多活一段时间,可惜的是,他最痛恨献祭这回事,要是用别的方案,双方好好沟通,不会弄到事情在紧要关头时,偏偏因为献祭失败,古树跟深渊闭门不出的局面。 结果,没有了影响力跟武力最强的古树和深渊介入、制衡,很多事发展起来,如同被推倒的骨牌,且是朝最坏的方向狂奔而去,甚至一路冲到了终点。 有些事好像已经解释清楚,可是,局外人依然不清不楚。 “我实在很想问,献祭是怎么失败的?”千眼很纠结这个。 “要是济新多活几天,定军失踪也不会闹的那么大。”鸠巢有同感。 “失败原因是什么?我一定要知道。”无硝忿忿追问,谁让他还背了黑锅! “如果说你硬是没有分枝让冤离附身,总不会是……” 深渊一直有个不太好的猜想,甚至他最疑惑的是,献祭怎么会失败? “我是想,万一你跟古树真的‘又’献祭,好歹活过来的是冤离。” 嗯,小幼崽很干脆的,想以命还命的,让冤离替他活,而不是他活下去。 并不是真的能够放下,真以为白梦坐上王位,一切就到此为止。 而是真心实意的认为,比起教导一个新手如何做好一位王,他这个异界来客是绝对不行的,他活着,还不如让冤离活着去教。 毕竟,冤离成王之后,唯一被众人批评的,仅有他不爱用植物人,热爱用水族人下属的这个爱好,其馀的部份确实找不出什么错处。 再说了,要是他能够把身体让给冤离,他相信,二用再大的怨恨都会消失。 只是没有料到,献祭居然会失败…… “是因为冤离不能活过来才会失败吗?”小幼崽表示怀疑。 “世界规则不能容许吧?毕竟前任暴君积威甚重,用的又是你‘管家爷爷’的外貌跟身体,教的又是‘白梦’这一位下任的王。”深渊推论着。 说实话,要是知道当时冤离在济新身体里,深渊跟古树绝对不会利用献祭,总还有别的办法,可以让济新这位管家爷爷多活几年,不会马上死亡。 亏的就是他们太自以为是,认为献祭是副作用最小的,不过是死多点人,而其馀不论是植物人或水族人中可以用来多活几年的能力,大多是用来…… 咳咳咳,大多是为了情报、为了利用,所以某个人不能死,强行让他多活几年也多受点罪才发展出来的能力,用在济新身上,古树跟深渊难以接受。 因为他们活的太长久,看过不少被施以那种能力后,被迫活着的人,活的究竟有多辛苦,其中最轻松的一种,每天固定在中午时段会被烈火焚烧般的痛不欲生,至于更痛苦的另外几种,只会比这一种更煎熬,那真的是活着纯受罪。 “我教可以,冤离不行?就这样?”小幼崽一脸诧异。 “绝对是。”千眼用力点头,他认为白梦给冤离教,绝对不行! “应该是了吧?”无硝叹口气,他没料到原来这就是真相啊啊啊! “冤离对植物人根本有仇,让他教白梦还得了?”鸠巢一言惊醒梦中人。 如果说先前众人不能理解世界规则对于冤离的排斥,宁愿让献祭失败的拖着济新去死,也不想让冤离有机会活下去,鸠巢的话似乎──真相了? “冤离对植物人有这么夸张吗?”小幼崽明明记得听过冤离抱怨他的植物人手下,纵使机率比较少,当时他以为是二用太难搞的关系。 对于小幼崽的疑惑,不是无宁出身的蜃始耸耸肩,认命的玩沉默。 倒是其他几个,对视几眼后,像终于找到抱怨的大好良机,开始滔滔不绝。 “真的有。”鸠巢用力点头。 “我会超讨厌水族人议员,就是因为他们被冤离使唤着老给植物人议员们添堵,有些议案明明合则双利,冤离偏偏只肯点头让水族人负责。” 无硝说坦白的,他会听深渊的命令做事,多少有着借深渊旗号以势压人的想法,要不然谁能让冤离放弃坚持,让死忠于冤离的水族人肯稍微后退几步,冤离这位王在偏爱水族人的行动上真的做的太超过了。 “何止,植物人全体在冤离为王的时代,就是没有人爱的小可怜,连想去依附王这条退路,也给冤离斩的干干净净,那段时期大概是空之神庭侍者争抢最凶的时期,为了不要死,拼命想抱古树大腿的植物人多的是。” 千眼说着说着,莫名其妙的透出一种羡慕又嫉妒的神色。 “噗,老头子你是水族人偏偏被冤离当植物人虐,真真很不甘愿吧?” 无硝早早知道千眼的真实种族,很快摸清楚千眼的古怪心态从何而来。 听着他们三个对冤离的……深深怨念,小幼崽瞠目结舌的转头。 面对他质疑的目光,深渊再想昧着良心,都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对。 冤离对植物人真有那么糟糕,糟糕到深渊那段时期很少待在隐之神庭,等着被人组队上门刷,反倒是常常在空之神庭周围闲晃,为的是在许多水族人团结起来欺辱植物人的时候,要出去镇压一下,以免被水族人以蚕食的方式,慢慢的清理掉植物人,让无宁这个世界只剩下一种族群,古树会为此发飙的。 事实上,很多人认为白梦太会惺惺作态而排斥他,却也在心里为白梦跟冤离这两位水族人的王一点都不像而暗自庆幸。 “冤离当时没活过来,真好。”深渊终于理解了世界规则用心良苦。 小幼崽倒是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话说他之所以想把身体让给冤离,是因为,黄金小狮子是他带着以祈殿殿主的身份教养多年,让它看着如何居高位、做大事,所以他能相信小狮子成王后,肯定做的不差。 只是,他毕竟不是无宁出身,由他来教白梦如何做王,他是打从心里认为冤离这方面会更合适,他不以为冤离重视水族人、忽视植物人的情况有多严重,却原来在无宁许多人眼中,冤离的作为已经严重到能逼死植物人的地步? 好吧,他果然是该怕自己的,怕自己做出不合这个世界的行动。 没想到他日防夜防、日思夜想,仔仔细细盘算许久,依然是在这方面出错。 最诡异的是当时无知无觉到极点呀,小幼崽即使听千眼、无硝加鸠巢这么落井下石的接连诉说冤离在对植物人上有多不好,包括深渊也不反驳,更隐约有事情真是这样的默默承认姿态,他竟是像听天方夜谭一样的难以相信。 冤离是不是怕他不高兴,才会刻意瞒着这部份? 又或者冤离对植物人这个族群当真是积怨颇深,苛刻、薄待到习以为常的程度,于是在自己面前是半点异状也不会流露出来? 不管是哪个,小幼崽忽然觉得,他当时会死好像是必然的? 因为他选了一个错误的方案,为了阻止他行动,世界规则干脆让他以死离开无宁,反正王已即位,他这个引导者自然到了该启程的时候,是这样吗? 是不是有什么时候,会稍稍质疑自己,质疑自己付出的值不值得? 远在无宁的前济新.现印暄,正陷入这样的境遇之中。 同时,远在非鼎,陷入无数个谜团中的非眠,也有类似的感想。 有些事或许时间经过太久,证据会被湮灭,真相再难查找出来。 可是,有些事则反过来,时间经过的越久,越容易被人抽丝剥茧找出答案,再不复起初的复杂难明和晦涩难猜,时间会剥落了伪装的假相,让人一目了然。 尤其,非眠还有世界规则这个作弊利器。 不是他忘记可以利用世界规则,而是他……有些怕使用世界规则。 毕竟不是印暄那种已有十年饱受异象所苦,后期更接受各种记忆轰炸的强者,非眠每次想知道点什么,想用世界规则的纪录查出来,都会硬生生被无数资料涨的脑袋发疼,然后好几天时间都觉得眼前有无数的字串在飘浮。 副作用大到非眠宁愿自行筛选到手的各种情报,慢慢抽丝剥茧,也不想走捷径,虽然他也明白,习惯了被世界规则摧残,好处多的是。 唔,在这一刻,需要查清很多谜团的现在,非眠有些遗憾印暄不在。 要是有印暄在,让他帮忙翻阅世界规则的纪录,那该多好? 算了,印暄不止有无宁、七水要忙,连千战都有个少女魔王让他放不下心,自己非鼎的事,全是跟前尘过往有关,多他一个不过是多个烦心的,倒不如自己来,不论查到什么,好歹丢脸不会丢到印暄面前。 纵使非鼎这个世界很糟糕,印暄这位双王也早已知道,不想灭世的非眠,却是渐渐开始重新寻找起非鼎“美好”的部份。 话说回来,思维发散的好诡异呀,因为先前用脑过度吗? 不对,印暄说起过的,有时灵感会在世界规则帮助下,意外的到来。 半躺半坐在椅子上的非眠眯起眼,刚刚自己想了什么? 首先是世界规则的纪录,似乎真到了需要被一堆资料袭击的时候? 那么,要锁定在哪个部份呢?那场战役?小红? 等等,好像有哪里想错了?会被世界规则强塞记忆,被迫还债的印暄。 世界规则会在必要时,主动提供引导者和王某些记录。 非眠望着没有关闭的仪器上,依然是那场战争的战例,再看看旁边的机器上,是他搜寻的小红人生经历,他原本想证实的,是当时小红在哪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章 被逼无奈的战争 以印暄的情况来推想,如果小红真的不对劲,为什么世界规则完全没有提供他帮助?再说了,小红不是轮回去了吗?为了不牵连她,非眠强抑着自己去寻找她转世的冲动,深怕尚未大局底定,会把她再次拖进浑水里。 那么,与其去找小红已经经历过什么,是不是先找找小红如今在哪里? 非眠双手在身前合十,采用书本式的意图打开世界规则的纪录。 不能急、不能急,要一心一意想着,那些纪录凝结成书中文字的情况。 要不然等一下又刷的一下子在脑海中刷屏,扔给他无数的纪录,他就要好几天什么都做不了,因为那会头晕脑胀的让他动一下就头晕目眩到想吐。 奇怪的是,以往只要不急到忘了分寸,就能成功让世界规则回应他的要求,以文字记述的方式,化成书本的样子供他翻阅必要的情报。 但是双手合十再合十,嗯,诡异的没有反应。 当初曾经这样过,非眠疑惑为什么不能知道小红投胎到哪里去、不能选择让小红出生在什么家庭时,印暄回答他说,因为轮回转世后就是新生,即使是王也没有资格控制,不然的话,世界会更为混乱。 那么,如果小红投胎转世了,现在的位置他又为什么不能获知? 列罗大哥以前编写过世界规则吗?一定有吧?黄金小狮子不用人教都能把它的王兽世界弄的毫无破绽,各种世界规则详细完善;会在卸任前,请人去异界弄个引导者回来的列罗大哥,又怎么可能不制定一些世界规则以防万一呢? 非鼎世界后期发展的有多惨不忍睹,肯定列罗大哥的世界规则为此会订的比王兽世界更仔细、更多样,以免下一任王……会因为太厌恶这样残破的局面,什么挣扎都不做,干脆选择灭世,好从头再来。 啊,难怪,非眠猛然惊醒,他成为王之后,虽然常跟印暄商量是不是要额外添加点什么世界规则,却很少主动翻阅先前已经制定好的世界规则。 比起对整个非眠世界下达什么指令、清洗多少家族,恐怕,一条不恰当的世界规则成形,会杀死的活人跟亡者更多。 非眠一直没想过修改之前订下的那些世界规则,如今想来,是列罗大哥制定过什么吧?而且这些规则让世界规则认可了,觉得对非鼎世界有利? 不晓得为什么,忽然有些背脊发寒,那是一种自己太后知后觉,不,严格说起来,他根本无知无觉的惊悚感,现在才发现这些,是不是太晚了? 不,还不晚,因为情况尚未恶化到不能收拾的地步。 跟残存的某些愚蠢权贵比拼洗脑技术的事,有千战的大天使们帮忙,局势完全往他这边倾倒,而要加以防备的,则是那些因为吸灵机械想要对他复仇的人,以及,以及什么呢?小红、齐格非、列罗大哥…… 非眠下意识的手指在空中轻颤,接连写下三个人名后,想起他是如何跟齐格非闹翻,最后只能维持表面上的良好交情,私底下却防之甚深。 列罗大哥是不想继续当王,是真心想在走下王位前,做好一个世界之王。 可是列罗大哥的下属们不能接受,其中以齐格非为首,对他深怀恶意。 好吧,是夸张了点?说不定齐格非老管家想想而已,并不是真想弄死他,要他把身体让给列罗大哥使用,让列罗大哥“焕发生机”的再来一遍。 齐格非会放弃,是因为列罗大哥做了什么吧? 但是,有时上头的人选择放弃了,底下的人却阳奉阴违的死不收手。 前后两位王交接,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这种不听话的下属吧? 非眠想了想,要是他遇到列罗大哥的下属跟他挑衅、捅刀,绝对会想办法弄死,然后亡者也要解决,最好一步到位送去轮回,接着在轮回完,为了避免卷入千年权贵洗脑的事件,得再锁定对方投胎转世到哪,确定再无威胁性为止。 他是暗箭,做事手段在千年中已经成形,很难改正、变更。 列罗大哥为了他的下属们的人生安全,在世界规则里设定些什么,很正常。 可为什么他接连想下来,小红的定位似乎不再是跟随自己与厌眠军长的优良下属,似乎能多个括弧,里头填上──“列罗大哥下属”的字样? 非眠想到这里,人已经愕然的站起身,要说刚刚这么跳跃性的结论不是世界规则给他开外挂,难不成是他烦恼过度,开始无差别的怀疑吗? 不,绝对不是。看来,小红是列罗大哥的下属,是必然的了? 由这一点来想,非眠好像摸到一点边了,他就觉得自己最近老被找麻烦,很不正常,因为吸灵机械想找他麻烦的人,不应该这么快集结起来,一盘散沙的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从中牵线,找出了一个带头的。 不管是谁带头,临时凑起来的队伍,不值一惧,偏偏非鼎最近局势越来越紧张,连陆仁都下落不明,原来是暗中还有一群人想趁机跟他算总帐? 屋漏偏逢连夜雨,人在倒楣时,果然落井下石的敌人会变多。 无宁靠近海面的陆地上,逃出了隐之神庭牢笼的两个人。 植物人的他正倒在地上,狼狈的往外头吐着苦咸发涩的海水。 默默在一旁徘徊,做着放哨工作的水族人,脸上有些尴尬。 “咳,那个,相融啊,不是我故意让你喝海水的,就是、就是……隐之神庭看起来不深,我从外头进去也从来没觉得它很深,可是带着个人穿透海水,发动能力才觉得它真的挺深,所以,啊哈哈哈哈哈。” “哈哈你个头!”暴怒的植物人开始用手臂上的叶子猛抽水族人。 “唉唷,就害你喝了两口海水……”水族人闪躲着朝他挥来的枝叶。 刚喝完海水的植物人伤不起的挥了两下手臂,已经趴倒在地的动不了。 虽然不再是脆弱的幼崽,不过对植物人们来说,海水是永远的天敌。 “呃,相、相融你没事吧?要不要把你种进土里面,好好休息一下?” 水族人好意的说着,可惜他的好意只换来白眼两枚。 “无拘,我们在逃跑。”趴地的植物人浑身无力,深感无奈的提醒。 “啊,是呢,那我带着你逃跑吧?去哪里?”水族人问归问,却没有上前,他总觉得这是敌人的诱敌之计,他要是靠的太近,就会被叶子抽的满脸伤! “到王城,废弃的王城。”植物人急迫的说着。 不晓得时间还有多少,得提早做好准备,可惜的是── “我过去,你不会打我吧?”水族人原地团团转的看他。 “无拘,你以为我在跟你闹着玩吗?”植物人忿忿的双手拍地。 好吧,感觉起来不太像,水族人乖乖的凑过去,一把抱起植物人后,能力发动,脚下彷佛一空,两人瞬间穿透了地面的往下坠落。 被坑过一次被迫喝海水的植物人这次闭紧了嘴,他才不要吃土呢! 好在,因为植物人普遍住地底下的关系,从陆地上往下沉,没过多久,就看见一条通道出现,他们穿过泥土,直接落进了通道里。 王城因为每一位王不喜欢跟议会多有接触,距离议会所在地颇远,中间居住的植物人大多不是跟议员有关,就是跟王城里王的下属们有交情,只是,碍于地缘关系,不方便和邻居关系太好,毕竟双面讨好什么的,永远死的最快。 所以,即使落到了通道里,常常前后需要走极远的路,才能找到民宅。 “该往哪边走?”水族人不太认识地底下的路。 纵使他跟随了一位王叫白梦,不过,他们住在王城的时间不多。 谁让一心、二用那群人住王城的时间远比他们更多,要是白梦一直待在王城里,说不定哪天就被顺利暗杀了,于是,他们后来改住新神庭。 当然,多少也跟白梦、白嵌怀念管家爷爷有关,才会长期住在新神庭。 跟水族人不同,纵使也在新神庭住了不短的时间,但以植物人经历过的一辈子来说,他对王城才是真的很熟,熟到这个通道根本看不到什么标示,他竟是伸手摸了摸周围墙壁的质感,就能判断这里是哪个地方。 “先往左边走到底,再往大路上走,接着一路向下不要停。” “好哩,我们走。”水族人抱着植物人开始移动。 沉默的一路上,左边通道已经到达尽头,顺利转进大路,改成向下。 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水族人打发时间般的随口问一句,“相融,离佐为什么想弄死你,还连我也变成他的攻击目标?你跟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吗?他们之间,发生了太多事,明争暗斗从无休止。 可是,该从哪里说起好?相融忽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过去的事,因为太久远,埋在心里太久,想说时可以滔滔不绝随便说。 反正无拘是跟他无关的事,他就不会在意的那种人。 交代完过去,需要交代近况,相融一直没说下去,是有些怕了吧? 怕告诉无拘,自己谋杀离佐未遂,反让离佐分享了他的能力后,反过来想弄死他,导致他不想死在离佐手上,唯一一条生路,就是想办法取代古树。 是的,让古树的本体巨树断成两截的罪魁祸首──是他。 为的是抢在离佐动手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前,获取最有力的筹码一枚。 遗憾的是,深渊反击的速度太快、下手太狠,终究是功亏一篑。 不论是曾对离佐下手,又或者是已经朝古树下过手,全是不好提起的事。 这些黑历史……全部踩过了无拘能够容忍的底限,无拘一定会生气的。 纵使无拘说了要跟他一起做反派,相融却不肯定,无拘会同意对古树下手,要知道新神庭的建立、那场内战、后来白梦成王后的坎坷,古树帮了许多,幼崽们在古树、深渊的教导下,和他们的关系极好,好到对他们下手是太过恶毒? 不过,他不亲自告诉无拘这些的话,难不成要等离佐跟无拘说吗? 相融才不相信离佐会客观的告之,而不会加油添醋的给他抹黑! 有些事……过去没有重视的人时,做起来毫不迟疑、绝不后悔。 只是,养成习惯后,直到做错后,赫然发现,当初的自己是破罐破摔、自暴自弃,做了蠢事而不自知,那样的自己无知无觉的一点一点堵上自己活路。 即使得到无拘这个救赎,又怎么样呢? 他终究瞒不了、骗不过,更是连说实话的勇气,也没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复仇组织 罪恶城某处地底下,不引人注目的偏僻角落的……内部。 静静关上外头伪装成墙的门,小小的隔间里只允许两个人并肩而站。 沉默了一会儿,不约而同的,被黑暗遮掩的两个人,全叹了口长气。 一听对方叹气,下一秒,他们异口同声道:“被骗了。” 是的,不潜进这个组织里,不跟这里的人接触,不会发现,这仅仅是一个空壳般的组织,看似严密的落脚处、看似多重的架构,皆是假相而已。 “这是一个骗局,是摆出来的诱饵。”舵手重重吐着长气道。 “没错,而且一口气钓上了两条笨鱼。”以着锁这个名字混进来的青年,略显挫败的沙哑嗓音,能听出他为了这样的结论着急上火了多久。 原本以为自己是饵,不,他确实是饵。 因为他加入这个组织后,以最短时间摸清了人员架构和内部情报,可以轻易判断,这个组织看似庞大,却是一盘散沙,各行其事的复仇者们没有他们自己想像中的团结,想要将之瓦解并不难,甚至是太简单。 几乎不用非眠出手,靠他自己就能调动恶灵跟一批亡者军队过来,将这群复仇者们清理的干干净净,外加让他们之中的许多死人轮回去。 毕竟比起在僵尸前线负责轮战的厌眠军长、非眠、小红等人,一直在跟千年权贵们打交道,身为恶灵一族的所达卡,打入内部、玩手段瓦解一个家族的业务,算是非常熟练,熟练到类似的敌人,他都能轻松应付。 只是,没有成就感的同时,心里有些难安,未知的敌人才是最危险的。 “我会到这里来,是因为对吸灵机械怀有恨意的人聚集的又快又多。” 所达卡开始交代,他是怎么决定过来做做间谍。 舵手则不一样,“坦白说,在这之前,远在复仇组织的时候,我就跟他们接触过,其中有不少人,全是因为禾忍是非眠的关系,改而聚集到这里。” 复仇组织早在禾忍成王时,蜕变成他可以信赖的下属培养机构。 舵手因为加入过复仇组织,在里头有苍水这个称号的身份能使用,于是,从王即位后,将近八年的时间,他在重组、删减复仇组织的人员,希望能将它变成王可以依靠的另一张底牌。 而非眠的主动撕毁马甲,让莉莉菈他们带走了太多的人,多到舵手不得不想办法跟着“背叛”,好重新接触这些离开复仇组织的人。 等双方交代完自己是怎么觉得有问题,认为需要潜伏进来搜查后,原以为很正常的想法、举动,至此让他们心惊难安。 不是同一个理由,竟是两种不同的原因,偏偏让他们做出同样的决定。 “有谁需要做点什么,选择抛出一个饵吸引众人的目光。” 这个饵被做成不同的口味,却是将人引到同一个地方。 所达卡忽然暗自庆幸,自己挑选的这个隐藏隔间,是早些年在千年权贵手底下混时,他自己一手打造的逃生暗道和密室,巧合的是,和这个组织选择地点颇为相近,他再多挖一段,就通到了这里来,没费多少时间,却非常隐蔽。 可是,有个能躲起来私下交流的空间,并不代表这样很安全。 “我们之中要先退一个出去。”所达卡话刚出口。 “啧,又是我离开?”舵手很不甘愿啊! “不,这次留下的是你。”所达卡太清楚千年权贵的套路,于是,这段时间里他很快摸清楚整个组织上下的各个环节,却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他查觉出来的这些,似乎是某个人特意要给他看的。 “嗄?”舵手呆呆的应了一声后,当惯探子、钉子的他并没有呆上多久。 可恶,难道他真的输给所达卡这么多吗? 要是对方是后知后觉的发现问题,那么,自己就是至今无知无觉! 要是所达卡不表示留下来的是自己,他根本不会发现有哪里不对。 “这是一个陷阱,专门设计出来要坑你的?”舵手忍不住倒抽口凉气。 “非眠手下最适合的探子人选,最好用的多面间谍,排第一的是我。” 所达卡不是在炫耀,反过来说,是他在反省。 因为过去成功的次数太多,纵使败露过,也往往在敌人出手抓捕前逃走,导致他太有自信,认为他出手的话,没有什么内幕是他查不出来的。 他不曾想过,有人会精心为他设置了这么一个局,等着他自行钻进来。 “舵手你一直演的很好,复仇组织你接触的最多,再加上你对千年权贵不熟……等等,为什么对方会这么熟悉千年权贵做事的套路?” 所达卡本来想说,因为舵手不熟悉这些,于是不会轻易上钩。 如今回头想想,对方布下这个局的同时,也不小心的透露出了需要隐瞒的部份,比如,能将这一切设置的如此像样,岂不是变相的在告诉他,主导这件事的人中,肯定有一个是千年权贵出身的,且阶级不低。 问题是经过数年的清洗,残存的千年权贵大多证实没有问题了。 “原来如此。”所达卡恍然大悟的一个拍手。 “什么?”舵手一脸迷茫的同时,越发的感到挫败,他真的输了这么多? “影夜到底在想什么?”所达卡转过一个弯后,被另外的问题难住。 “嗄?”舵手才想开口要求对方把事情说清楚、讲明白。 所达卡下意识转头看他一眼,可惜隔间里没有光源,一片黑暗里,顶多看到对方是一团暗沉沉的人影,“看过下水道的各种机关布置吧?” “嗯,看过。”舵手点点头。 所达卡往下说,“不同的人做事有不同的习惯,这个因为吸灵机械想要对非眠复仇的组织,其架构很容易让我联想到千年权贵,许多细节上相似度高到我上手极快,由此推测,组织背后有一位千年权贵出身的在支持,而非鼎世界在非眠数次大规模清洗后,能剩下什么权贵竟以一己之力撑起一个组织?” 问句到这里,简直不用再详细的叙述些什么。 舵手脱口而出的,正是答案,“被上任王列罗灭掉的德库拉菲斯家族?” 因为杀手这个行业的兴起,列罗买凶处理掉两个家族。 但是,罗列.德库拉菲斯没有死,他跟欣妍眠一起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有他在,德库拉菲斯家族就不算灭亡,那么…… 真正在暗处推动一切的幕后黑手,居然是德库拉菲斯家族吗?是罗列发动的?不,他好不容易能跟心爱的人携手过日子,是不会犯蠢的,难不成是上任的王列罗的部属?又是为了什么才会不顾一切的跟现任的王作对? “非眠以前在德库拉菲斯家族里,犯过什么恶行吗?”舵手不得不这么猜。 所达卡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要说那位暗箭在德库拉菲斯家族实验室里没有恶行,才叫不可思议,只是,事情已过了太多年,如今才翻旧帐,是不是晚了点? 阴暗的室内,不想开灯的满身疲惫。 一次又一次的,无意中陷某人于无法自拔的局面,似乎很过份? 不是不想弥补,只是,答应别人的事,总归是要去做的。 尤其,得到的好处太多,不是每次都能无视立场的将某人视为特殊,一次次的为他破例,总得确保自己的安危,才能行动,这是无法动摇的底线。 问题是底线这种东西,踏过一次后,总会忍不住踏过第二次。 滴滴滴的声音,再一次不停的响起,而他挣扎了一会儿,终于认命。 点开轻薄短小的通讯器,薄薄的视讯萤幕刚升上来,他已经抽搐着嘴角。 对面那个一副女王模样的,外貌年龄介于少年和男孩之间,有一张好看到异常,偏偏又高傲到使人想听其号令的人,是他这辈子最怕的债主,没有之一。 完全不晓得该说什么,他保持缄默的和对方互瞪。 “非翼。”找人找疯了的流夜光,完全没有拖延时间的立场。 “啊,有事?”他故意做出“忙坏了”的姿态,懒洋洋又疲惫不堪的回话。 “刚从实验室里出来?吃过东西吗?”流夜光习惯性的先关心一下。 他差点逃避似的移开目光,流夜光每次都这样,犯规啊啊啊! 纤弱绝美少年真诚、贴心的关切什么的,被他这么体贴温柔的询问,有谁可以说谎的吗?尤其这位美少年以往全是一副高傲任性的姿态啊! 对比似的差异,完全可以融化别人的脑浆,然后不小心会说出蠢话。 不晓得是不是生祭能将已死的人转化成亡者,给人再一次机会的关系,他们的气质、气息和恶灵完全不同,是一种吸引人的,彷佛整个人会被吸进去,然后改造成另一种生物,那种迫切且执迷的追求欲望非常难以忍受。 拥有这么特殊的、吸引人的生祭气息,再配上那张脸,做什么都无往不利了吧?更别提流夜光擅于和人打交道,在交际上越发如鱼得水。 非翼每次面对流夜光,总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以免不小心失陷。 好在流夜光因为他一句失言就葬送一条命什么的,打从心里讨厌看到他这个“杀人凶手”的关系,所以双方大多通过第三者才有接触。 就是,明明有前恶灵族长伊尔莫非在,为什么这次流夜光会亲身上阵? “怎么?在思考该搪塞我什么话吗?”对面的少年眉头轻皱,一股委屈明明没有表露出来,却已经让对面看的人深深觉得自己有错。 “我总是不会拒绝你的。”非翼话一讲完,好想狠狠抽自己几巴掌。 一旦流夜光开口,他每次都会配合,不管善后有多难。 这种狗腿子的习性,他好像改不了?甚至有变本加厉的趋向? “你是不会拒绝,顶多是逃避而已。”少年毫不客气的戳穿假相。 非翼被话哽的差点噎到,他能反驳什么?对方说的是真话无误。 只是,“我拖延不了多久,还是会妥协的。”于是他接通了通话。 “你欠我的。”少年忽然沉下脸,冷冷的宣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不属于同一个系统 非翼长长叹了口气,明白自己刚刚的话戳到对方的伤口。 拖延、妥协这种字眼,他总记不住不能在流夜光面前提。 “你死我活,是我的错。”非翼承认这个错误,一直想要弥补。 少年听着“你死我活”四个字,联想到什么的瞪大眼,“是了,我就在想你先前怎么会帮影夜,是因为灵魂傀儡?你……活着?” “亡者即使有拟生道具,思维上仍会因为‘死亡’不再活跃。” 非翼可不会允许自己在科研上输给别人太多,能活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从影夜那边购买灵魂傀儡,做为一直存活的手段,那是必然的发展。 “那你还因为我一句话放弃帮影夜?”少年表情为此略显古怪。 分不清是忿怒、是感慨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感情,少年脸上神色难以判读。 非翼在这一刻,忽然有种不能随便回话的预感,彷佛说错一句话,便会如同当年坑害了眼前这位少年一样,把自己给埋进了坑里。 就说不能跟流夜光当面说话的嘛,他的脑子好像因此变钝、变蠢了。 “影夜当时索要你的帮助,并不是非你不可,对吧?”少年这么猜想。 非翼努力保持面无表情,顺便闭紧了嘴,他、他现在能怎么办? “说来也是,影夜那一天做的事情全是虎头蛇尾的,很不对劲。” 少年喃喃自语的说着,像是陷入自己的思维当中。 非翼悄悄打量四周的地势、环境,他趴到地上悄悄爬走,会不会太夸张? “影夜是非常执着的人,是无所不计其极也要达成所愿的那种人,他会随随便便放手,自然是相信有人会接手,可是,谁会知道他放手了,顺手接下呢?除非,非翼,你是那个接手的人?因为当天有关的人里,你是其中之一。” 少年此话一出,非翼差点控制不住想要点头的冲动。 太可怕了,流夜光套话的技巧,是不是又往上升了几个等级? 非翼努力想提出别的事情来扭转话题,现、现在有什么好说的? 是了,少年原先想找自己的原因,是因为另一个人。 “陆仁在这里。”非翼没办法了,能逃开前面那个话题,比较重要。 少年毫不掩饰脸上“果然如此”的神色,他就知道有事找非翼准没错。 “我唯一能透露的是,罪恶城某个千年权贵家族──” 非翼刚说到这里,啪的一声,萤幕上的人影消失,同时一阵轻烟弥漫,通讯器恍如遭受突来的灾害,已经损毁到难以复原的程度。 一时间,非翼有些迷茫,他话还没讲完呢! 接着,想起什么,非翼连忙起身走到墙角处,伸手立刻拍到墙上装饰画里,一片花海中的某一朵花,下一刻,他人贴上墙,喀喀两声,墙翻转的瞬间,将他带进墙里的地道,一不小心透露出来的情报,说不定会要他一条命。 真是太糟糕了,他起初想着不能说、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为什么呢?本来想着要扭转话题,却不小心就把最不能说的事说了出去。 不管从前或现在,看来他这辈子最通不过的关卡,便是某个人的询问。 流夜光啊,真不愧是无冕之王吗?连他也无法幸免。 从没有想过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该如何反应? 或许很多例子都听说过,可是真的遇到时,仍会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事前准备已经差不多了,陆仁坐在冷清又寂静的黑漆漆室内,缓缓握紧了手,他的王分给他的力量十分特殊,以前是他没想过开发新功能,毕竟跟少女魔王认识的时间太久,久到对彼此太熟,根本不需要别的能力。 话说,纵使有些额外的能力,用来对付少女魔王……也是不行的。 小姑娘家家的,那死倔的性子,真真是吃软不吃硬啊! 陆仁是能用武力强行阻止她,那也要合情合理、事有必要才行,否则的话,事情过后,少女魔王绝对会报复回来的,更别提她背后有个无恶不作,嗜好是所有坏事的九雷.嗜非在,犯在她手上,跟犯在九雷手上没差别。 所以,与其强行阻止,不如口头上劝说成功来的有用。 久而久之,靠一张嘴就能“镇压”少女魔王的话,他要能力做什么? 如今人在异界,才明白过去自己小日子过的太好,有些不知人间疾苦了。 幸好愚蠢的行径在这段时间里有了大幅度的改变,他终于清醒。 既然担下了责任,不能混吃等死……印暄是例外,他以尸位素餐为己任,一辈子打定主意只做最要紧的那一件事,重点是还做的非常好。 没有印暄处理事情的能耐,陆仁认为自己平时多努力会更好一点。 那么,上次那位非翼来过后,就没有人再来搭理他,是不是情况有变? 陆仁看似平静,心里却起伏不定的忐忑着,他不想一直被绑架啊! 果然是想人人到吗?比上次的开口喊人,这次更轻松一点。 陆仁没担心多久,啪的一声,外头有人推门而入。 被按亮的灯源,是浅浅晕黄的灯,让整个室内彷佛温暖起来。 可惜,陆仁一见踏入室内的人,差点想直接跳下床去。 那是一个小姑娘,害他不由自主跟上去,结果被绑架的小姑娘。 红红的发带绑起一个高高的马尾,小女孩年纪非常小,六、七岁的样子,大大的眼睛却别有一股坚毅的气势,彷佛经历过很多,早已下定决心,不会动摇的坚定信念,明明是小孩子的外表,走进来的姿态却虎虎生风,有如沙场上经年累月训练出来,钢铁浇铸的冷硬绝决,别有一股军人的铁血气质。 柔弱稚童的模样、多年争战形成的气势,难以想像的不和谐与别扭。 即使陆仁过去曾在某些小说、游戏里看过小孩子上战场的设定,看到真实版,打从心里觉得不愉快和不能接受,只是……他猜对了吗? “小红?”陆仁试探的喊出对方过去的名字。 “我以前叫炎,小红是为了进军队,在制造身份时随意取的。” 她尚未变声,嗓音仍是青涩的稚嫩可爱,倒是说话语气过于冷硬。 “我以为应该是非翼过来,要想办法让我忘记见过你。” 陆仁听到她自我介绍时,是有些诧异的,眼前的发展不太对呀,通常被绑架的人知道的越多,似、似乎离撕票这个结果就越近啊? “不用担心,我们跟非翼不是同一个系统,不对,不是同一个组织,不好意思,军队里待久了,有些遣词用字被过份的影响。” 她认真的解释着,顺便告知对方,他已经被另一群人接手的事实。 “我、我记得上次非翼说,我是被他从别人手上带走的。” 陆仁没料想到,非翼因为流夜光的事将他抢到手,却有别人将他抢回去。 “非翼嘛,他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被监听到讯息后,不得已抛下一切逃跑了,临走前发讯息给我们这边,让我们想办法将你弄回来。” 她简单阐述了下非翼的下场,和事情为什么会这么变化的缘由。 听到这里,陆仁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非翼跟流夜光之间……不管发生过什么事,总之,得庆幸非翼逃走前还记得交代自己的事,他真不希望被遗忘。 不过,非翼想做什么,上次已经听说过了,对面的她呢? 前小红、现在自称名字是炎的小女孩,仍是一副军人作派,却和当初给人的感觉不一样,小红是人如其名,红色热烈的小火,不会烧伤人的温暖,而此时此刻的她并不一样,更有一种被火锻鍊过的钢铁冷硬气息,仿若另一个人。 “轮回转世的后果吗?感觉你变了很多。”陆仁挺怀疑是不是认错人。 “严格说来,我知道自己过去谁,记得曾经遭遇过的每一件事,但是,那些全部不是我,我顶多是‘知道’、‘记得’罢了,我……是我。” 她最后一句古怪的发言,难得显示出了几分脆弱和迷茫。 陆仁挺好奇的,“你是怎么知道跟记得小红的事?” 关于记忆方面的术法,不是就大天使长会用吗?非鼎好像没有类似的。 “影夜在记忆研究和催眠上的突破,我是试验过无数次后的首次应用。” 她因为自己不是试验品,是首次应用而感叹过。 尤其在得回过去的那些记忆后,欠了谁的恩,竟是下意识想着一定要还,于是,轮回转世阻止不了她主动配合的欲望,她是小红也是炎。 在这个时候听到影夜的名字,陆仁不免更加好奇。 “你们想做什么?把我留着又能怎么样?” “非眠还做不好一位王,他习惯隐于暗处,更习惯屈居别人之下,这样不行,再加上他下手太狠,在情理变通上不够婉转,生硬的程度简直到了把好事当坏事做,我们只好教会他别的做事办法,顺便清理掉早该被处理掉的麻烦。” 说到要做的事,她渐渐不再把自己的过去跟现在分开,眼神越发坚定。 发现小女孩脸上的迷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果决刚毅,陆仁隐约间弄懂了她的意思,非眠如今遭受的一切,看似跟他作对,其实是在组织所有不满非眠的人,让他们从暗处里出来,将之聚集后,方便非眠一口气清理、收拾掉。 在完成这个任务的同时,他们还想顺便调教一下非眠的作事手段。 陆仁总觉得这事不是三天两头可以完成的,“我的任务是邀请非眠同行。” “嗯,所以我来跟你说清楚我们主要目的是什么。”她微笑着眯起眼,冷硬的话声忽然添了几分俏皮和生气的追加道:“你知道我们是好意,会理解我们是非做不可,毕竟过去心里三不五时想着‘大不了灭世’的非眠,当他彻底放下灭世的那一刻起,本来就得学会改变,而他学不会,总要有人来教。” “了解,我会全程保持缄默。”陆仁可以理解她为什么要说清楚,如此一来,比起担心非眠什么都不知道的乍见小红心神惊愕下被捅刀什么的狗血发展,对事态一清二楚的他,决定当作不知情的只专注在他的任务上。 没错,印暄还等着非眠跟黄金狮子过去,好有个身体能用呢! 就是无宁那边,不晓得进展的顺不顺利?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三章 你死我生 桃花源般的七水,与世无争的鱼人跟鸟人,生活型态简单到令人发指。 偏偏越是简单的世界、人,越是会有不简单的复杂一面。 人鱼跟海妖做着正确的事,可惜蠢的用了错误的手段。 如同一曲轻松简单小调里的几个不协和音,只给人想要剔除的冲动。 好在,有个恶魔始终没有放弃,才为人鱼跟海妖争取了一次机会。 机会什么的,对某些人来说堪称救赎,但对于另外的,比如敌对势力之类的人来说,这个词从存在的那一刻起,显得特别讨厌。 离佐其实很清楚,他选的机会不太好,甚至是特别差。 设下这个陷阱的人,不晓得脑袋里在想什么,竟把一个简单的陷阱弄的如此复杂,一个人知道,结果是单对单的单挑,两个人知道,变成是二打一,问题是,倘若是成十上百个人知道呢?那叫──群殴。 正常状态下,离佐不应该来的,因为来了跟送死没多大区别。 可惜的是,等不下去了,没有人能阻止他,不能让他再继续等待,纵使是他最尊敬的王也一样,谁让……算了,有些事每次想起,像在心上又捅一刀,痛的连呼吸都觉得难受,满脑子剩下怎么会这样的想法,会忍不住怨天尤人。 恨的多了,很难不想办法发泄出来。 如今,时机正好,就算跳的是别人的陷阱,会被围殴,那也无妨。 “王,我不想对你动手,可以请你……让开点吗?”离佐笑的温和请求。 人形的白梦是一个仁慈的好君王,每次有下属柔声请求时,一定会应允。 “好……好个头,让你在我面前弄死定军,管家爷爷回来怎么办?” 白梦恍神不过一瞬间,马上就被对管家爷爷的崇敬给取代了。 下属再重要,怎么也比不上他对管家爷爷的执着! “好,我不对定军出手,王也别插手我处理掉一心、二用,行吗?” 离佐平静的改换目标,速度快的彷佛他早想好了要这么说。 白梦愣愣的张嘴呆了会儿,离佐这么配合了,他还要拒绝吗? “好笑,你以为杀的死我们吗?”说话的人是二用。 离佐手上抓着植物人的灵魂傀儡,另外操控的是原属于二用的灵魂傀儡。 就在二用挑衅的那一刻,原本被他控制住的,有着蛇尾的灵魂傀儡脱离掌控,离佐不由自主的分心,偏头看去一眼。 下一刻,他的王竟像过去在战场上,要挡在最前一样,在他面前转身,赤裸的那只手伸出去后,在震起的满天水花中,跌下去的是睡着的一心。 其实转过头,不代表会忘了防备,只是,被王保护的感觉太好。 离佐有些想笑的面对王的护持,心里明白,王不想跟前任暴君冤离闹翻,王的出手一方面是保护他不因为分心注意另一具灵魂傀儡时被偷袭,一方面则是为了保住一心、二用,不让他们死在自己手里。 王真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善良,完全不像是无宁能养出来的性子。 奇怪的是,管家爷爷好像也没这么软、这么好欺负的脾性呀! 忍不住抢先出手的白梦,对上使用蛇尾傀儡想扑过来的二用,才想再次行动,他的肩膀上多出了一只手,身后的离佐又笑又叹的抱怨:“王,这样犯规。” “就是犯规怎么样?难不成真让你弄死他们其中一个吗?”白梦不愿意。 要是来七水见过管家爷爷前,或许会对一心、二用他们怀着恨意,可是,见过了管家爷爷,得回过去最想要的温馨相处,仇人就再不重要。 更别提管家爷爷依旧是劳碌命,永远有好多事要烦心、要处理。 “我不希望,又一次变成管家爷爷的负担。”白梦曾经以为可以仗着有管家爷爷在,慢慢的学习如何长大,后来他才明白,有些人……比海里的水泡更难以留住,不论使用什么办法,时间一到,什么都不会留下。 离佐缓缓闭上眼,他不希望看到王为难,偏偏有些事恨到要吐血,他没有能力再忍受下去,凭什么呢?痛的全是他们这些被留下来的人,已经离开的,可以当做不知道,不跟他们一样在无尽的折磨中挣扎。 “王,对不起,好在我比白嵌听话,我就杀一次,好不好?” 温言软语的询问,哄人一般的口吻,离佐睁开眼后,问的小心翼翼。 太可怜、太低声下气的问句,害白梦有种自己在欺负人的错觉。 “真的要打?”远处泡在水里的甲壳状生物无可奈何的开口。 当初管家爷爷教导幼崽们的第一件事,是忘记弱肉强食这个词,第二件事是要团结向外,如果内部有纷争,尽量能吵就吵,却绝对不要动手。 因为幼崽们为了生存早早学会如何抗争、战斗,唯独不知道面对所谓的朋友、伙伴,要如何控制力道,而不会一不小心就误伤、误杀。 一旦吵了没结果,顶多是相看两相厌的离对方远远,也不会真的动手。 要是真动上手,后果不是被管家爷爷吊起来抽,肯定是被古树或深渊带出去“爱的教育”,包括白梦、白嵌、无拘跟定军也一样,没有幼崽可以违背。 如果管教一次不改、两次不听,到了第三次,那个幼崽会被强行弄到隐之神庭去做侍者,从此再不会跟他们有所交集。 这样的事发生过一次,幼崽们才会以之为戒,明白这个底线不能逾越。 白梦劝了没用,离佐一而再的请求,让定军明白自己有多招人恨。 他不记得的事,他的记忆停顿在许多年前的某个夜晚,而且还很混乱。 一次次的被杀,因为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对方已经渡过千年之久。 明明是一起长大、一起奋战,为什么他忽然就从别人的生命里消失? 在这一刻,定军难得陷入自我质疑,竟有些不知所措。 那天晚上有什么原因,逼他非得抛下一切,偷偷去做事呢? 不相信白梦,好歹也要相信白嵌,再不然觑知、离佐、觅讯这几个常跟着白梦的侍从也行,或者被管家爷爷指派要跟着他的星雷、吞时……啊,相融是好在当时没有通知吗?至于无拘,要是有无拘在,他的能力用在逃跑上是没有人能拦的下,要是有无拘跟着,想必至少能保证白梦不会被迫扛着杀害他的罪名。 谁都不信任,那时候的自己是凭什么这样想?定军真的迷茫了。 王兽世界,祈殿深处,独属于王的寝殿内。 暖暖的阳光从窗口洒入,连地面铺着的木板也晒的暖洋洋。 懒懒的打了个滚,一只巨大的黄金狮子四只瘫平在地上,把自己弄的像一片地毯,极没有形象,巨大的狮首呼噜噜的像在抱怨什么的低声嘟嚷。 想过N种方法,黄金狮子还是找不到偷偷溜走的可能性。 金李不在家,整个王兽托付给它,真是一种超讨厌的感觉。 即使它什么都不用做,装饰意义大于实际用处,它还是很不高兴,更讨厌的是,明明想去引导者身边,却得被迫留下、不能离开。 好想逃跑……可是万一被金李发现,恐怕它的下场好不了,被当众打屁股什么的,绝对不要,那样的黑历史是绝对不能重现的! 黄金狮子哀声叹气的在地上翻过一个滚。 突然,它抬起头,像听见什么,然后再翻一个滚的伸出右前爪,挥了挥。 啪的一声,一道木门降临在它刚刚让出的位置上,接着是敲门声响起。 不待答覆,木门被向内拉开后,门里的人却没有走出来。 倚在门上的是一位青年,式样略老的古式黑色银边衣袍,显得极为端庄冷肃,可是青年不言不语静静伫立的姿态,却给人一种埋伏在阴暗中吐舌等待的毒蛇感受,像是一个不好,便会落入他的陷阱之中。 和先前当上王时,恢复原来身体的十来岁少年体型大不同的模样,彷佛下定决心,放弃一个优势、一个退路的同时,也要得回原本就属于他的权势。 严格说来,现在的非眠比之前的禾忍更让黄金狮子看得顺眼。 会成长的,肯定比只会原地踏步的来得更好。 毕竟是跟自己的引导者搭挡做双王,要是这家伙太差劲,自己的引导者就会被拖累的越忙,那怎么可以,所以非眠能成长起来,挺好。 黄金狮子不明白的是,这家伙干嘛要求跨界过来跟自己面谈? “陆仁在非鼎失踪了,暂时找不到下落。”非眠仍站在门里,他们隔着一道跨界的门,在自己的世界和另一位世界之王对话。 一道门的距离,却是不同的世界,这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可惜两位世界之王心里重视的是别的事,非眠说的平淡,黄金狮子话刚听到“陆仁失踪”已经从地上跳起来,不再是晒太阳的懒散姿态,甚至不掩惊怒。 “呼噜噜!”黄金狮子咆哮着,怎么会在非鼎把人弄丢了?还是引导者交情极好的陆仁,更扯的是,居然下落不明、找不到! “陆仁的事……再过一阵子会有结果,短时间内世界规则不允许我查阅。” 非眠调查时明明翻到罪恶城哪个组织把人劫过去,经手的还是非翼,没想到再之后的事,世界规则只让他知道陆仁被转手,然后拒绝给反应。 好吧,经过小红的事,非眠能猜到,每当世界规则在装死,肯定是跟先前被列罗大哥制定的规则有关,大概是牵扯到列罗大哥的某些下属? 知道人究竟在谁手上,会不会有危险之后,非眠自然能猜到为什么陆仁会再度被转手,肯定是为了把陆仁放回来,让自己“顺利”离开非鼎。 事关印暄的身体,陆仁即使隐瞒这点不说,光是他的身份,少女魔王的至交和最后的煞车器,曾被少女魔王肆虐过的非鼎,又怎么敢强留陆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四章 解救陆仁 陆仁的任务是带自己和眼前这一位去千战世界的话,铁定能被放出来。 毕竟时间不会等人,约好十天,那是少女魔王可以忍受的底限。 就是不清楚陆仁还要多久才会被放回来,不得已之下,非眠先帮他做通知这件事,另外,他有事想要跟眼前这位黄金狮王好好“商量”。 “再过不到六天的时间,千战那里要进行印暄的身体改造,需要我们到场,原本是陆仁负责通知,不过他被非鼎的事卷进去,只好我过来一趟。” 非眠很快将事情交代完毕,虽然话一完,收到白眼两枚。 把陆仁弄丢什么的,他也不是自愿的好不好! 黄金狮子不以为这么点事需要面谈。 “听说千战擅长的是记忆,而非鼎擅长的是灵魂,王兽呢?” 非眠问的干脆,坦白说,他是抱着些许奢望才找上门来求助的。 “秩序。”用着炫耀的口气,黄金狮子难得大方的口吐人言。 秩序?非眠茫然的想着这两个字,这算是什么擅长? 黄金狮子继续炫耀,他的主人也就是引导者为这个世界留下许多规矩,非常有用的把许多事分门别类的设下规定,从此,只要按章行事,王兽世界永远不会出什么大乱子,更别说兽人们在无数规定的镇压下极守规矩,整个世界纳入一个完整的架构内,显得非常守秩序。 “原来如此。”非眠点点头,井然有序的王兽世界,才能留一个兽王宗金李顾家就够了,而黄金狮子可以随时在外面四处乱跑。 话说回来,秩序……他还是不懂这算什么长处?算了,重点不是这个。 “有一段记忆,我想将它弄出来,它牵扯着无宁。”这是非眠求助的事。 黄金狮子挺讶异的,它以为非眠会靠自己打理非鼎的每一件事。 “我都能给无宁的前任暴君冤离支招了,又怎么可能拒绝别人帮忙?” 非眠无赖似的耸耸肩,他才不以为这种索求帮助的事很丢人。 说实在话,要是自己这边一直卡着毫无进展,拖延了无宁的局势,让印暄即使身体恢复,灵魂也没办法回归,他觉得这才是大问题。 因为非鼎这个世界的王,并不是就他一个,更有另外一位啊! 寻求帮助从来不是一件难堪的事,尤其在知道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 不是每件事只能靠自己,偶尔懂得依靠别人,会有出乎意料的收获。 很多年前,在实验室里,他跟实验死磕的时候,列罗大哥这么告诉他。 事实上,一个大型实验的完成需要的时间是漫长的,根本不可能一个人从头盯到尾不吃不睡,势必是需要别人接手、帮助,才能将之完成。 所以,非眠并不是那种凡事只靠自己的类型,他是──喜欢走捷径的类型,只是厌眠军长昔日身体里的记忆让他走入了误区,有一种除了自己谁也不能插手的执念,但是人不能太蠢,得明白何时该选择放弃。 影夜离开非鼎之后,经由天使掠夺记忆的羽毛,额外取得他许多实验纪录,要不是发现那些实验……该怎么说呢?不能说派不上用场,某些方面是很适用的,问题是,“学问”跟“记忆”不能相提并论,不是得到记忆,就懂得某一方面的学问,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不去理解、思索,不过是一段记忆而已。 非眠如果潜下心来,花个三、五年时间,说不定能弄懂影夜花了千年自学成才的催眠和洗脑实验,对掌控记忆的技术更上一层楼。 可惜的是,他哪来的三、五年时间,印暄等不起,厌眠军长也等不起。 更别提,如今的非鼎有另一群人等着和他过招,他根本抽不出时间。 一想起那些麻烦事,非眠忍住到口的叹息,他没有示弱的嗜好。 回到重点上来,非眠这一次仔细将他遇到的难题详细说上一遍。 “厌眠军长到非鼎之前的原身体里,有一段重要的记忆需要取出来,偏偏这段记忆被动过手脚,产生了记忆断层无法突破,要是能够破解,想必在无宁的事上可以帮上大忙,印暄也能更快还上欠无宁的‘巨债’。” 非眠非常清楚,需要在哪个词加重音,才能让黄金狮王“产生动力”。 “呼、呼噜噜?”黄金狮子不太相信那段记忆很重要。 要知道非眠之前,非鼎又不是没有王,难道前一位王也抽取记忆失败? “嗯,是失败了,列罗大哥跟我都对记忆断层束手无策,事实上,如果放着记忆断层不管,其他的记忆会是正常的,如果强行破解,会导致全部的记忆混成一团,为了避免引导者‘精神失常’,当初列罗大哥并没有强行破解,而是将其馀正常记忆取出,再将这具原本的身体封锁起来,以待日后。” 就是非眠很失败的不能在短时间内破解,加上时间不等人,事态紧急。 黄金狮子沉默的趴回地上,两只狮爪确认什么般的轻轻拍打地面。 非眠没有催促,谁让对方是他最后能够求助的对象了。 纵使少女魔王会更适合一点?好歹是擅长记忆的千战世界的王,非眠却觉得她很不靠谱,再加上为了印暄身体的事,少女魔王一向专攻的是跟列罗大哥相差不远的“灵魂傀儡”方面,恐怕在搜取记忆上并不算专业。 与其请她帮忙,非眠打从心里认为,黄金狮王可能更靠的住。 如果前一任王没有尝试过,非眠的失败不算什么,他当上王才多少年啊? 令人惊愕的是,连列罗也试过了?一样不能破解记忆断层? 这样一来刚刚想的某些方案不能派上用场了,最可能成功的是── 黄金狮子提出建议,把厌眠先前的身体送到王兽这边来。 “什么!”非眠下意识想要拒绝,接着想起自己到王兽跟七水时,总会受到世界规则限制力量的事,“啊,送去你那里比较好发挥是吗?” 黄金狮子终于可以用“你终于不犯蠢”的眼光瞟他。 “咳,抱歉,我把厌眠军长看的太重了。”非眠尴尬的认错。 黄金狮子忽然心情很好, 身为世界之王把自己的引导者看得很重,那是非常正确的! “我明白了,晚一点将军长过去的身体打包好,就请求你允许开门。” 事关厌眠军长,非眠在这时候姿态放的非常低,用词也无比客气。 黄金狮子不在乎这点麻烦,只是,引导者厌眠过去的身体没有其他人觉得重要吗?是非眠独自可以决定搬去哪里的吗? 某方面来说,黄金狮子对于引导者受到什么待遇,是异常在乎的。 甚至因为它的引导者在王兽受到的待遇严重不佳,对此产生执念。 它曾去过许多世界,帮过不少引导者,更殴打过不少有成王资质的人,在这方面……恐怕得要时光倒流,它亲自阻止那群蠢货送走它的引导者,心结才能解开,否则的话,它宁愿一直不变,即使这有可能变成被利用的弱点。 当许多世界习惯对引导者总是利用后舍弃,它要的不多,仅仅是能多几个世界之王,比如它、比如少女魔王、比如非眠这样,能更重视引导者一些。 没有错过黄金狮子眼中的冷意,倚在门上的非眠笑了下。 “那么重要的……怎么可以让其他人知道真品在哪里?” 言外之意就是,除了他以外,除了正在实验以外,没有人可以接近,更是不会有人知道,究竟放在哪里的才是真正的,属于厌眠军长过去的身体。 光有这一句,黄金狮子觉得帮他是一件值得的事。 难得有一次,不是因为这人身边有另一位王叫印暄,才会愿意出手。 话说回来,黄金狮子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黄金狮子明明记得,厌眠的前一具身体是属于无宁的? “嗯,是啊!”非眠点点头。 “……呼、呼噜噜?”黄金狮子深深觉得,或许、有可能、说不定、应该、大概连列罗也没办法突破的记忆断层,并不是因为能力不够、经验不足或者是专业不对口,事实上,是因为那个身体不是在无宁解除记忆断层吧? 听完问句那一瞬间,非眠整个脑袋一片空白,不晓得怎么反应好。 真的是从头到尾他跟列罗大哥都弄错了吗?是不是厌眠军长也不知情? 如果记忆断层一定要在无宁才能解封,总不会──当初设下这个的,是厌眠军长本人?而且是在世界规则帮助下,才能做到这一点? 于是其他人在错误的地点,想要动摇那段记忆,皆是不可能的事? “啊,啊啊。”非眠呆呆的啊了好几声,这个要怎么验证好? 黄金狮子认为,想要证实这个猜想,最快的办法,是他们两个带着厌眠那具身体一起到无宁去,不,不止,应该还要拖上蜃始一起。 现在唯有蜃始知道,当年他是在哪里开的门,在哪里带走了厌眠。 “这个……”非眠记得兽王宗人正在无宁,黄金狮子它方便吗? “呼噜噜!”黄金狮子“义正词严”的说“当然方便”! 要是不方便,它还能用什么藉口溜到无宁去呢?再说了,这个猜测明明可能性极大的,不是吗?纵使是金李在场,也……也应该提不出异议的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事出意外 无宁世界,通往地下王城的陆地入口附近。 堆积如山的白骨之下是刺眼的血红色大地,上头是温暖的太阳。 有三位看起来外貌年龄较大的植物人,呈半圆形坐定在一个植物人幼崽身前,在小幼崽的身后,则坐着一位看不出种族的少年。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努力想离他们远一点的青年,默默站在某个巨大白骨之后,私心认为坏事都他在承受,实在太讨厌,所以,即使前职业是史官,却渐渐不想知道太多事,因为他深信“知道多的人死的快”这个真理。 为了往后不要被某些事情害死,他还是知道的少一点吧? 只是,这样的念头,是不是浮起来的太晚了些?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突然的啪一声,有什么骤然出现且当空砸下时,差一点点就把青年给埋在底下,更砸毁了刚刚还能帮忙挡住他的巨大白骨。 直接把白骨砸碎的,是一道门,一道……有些古怪的门。 异于黄金狮王热爱的各式各样木门,也不同于少女魔王会使用机械娃娃做承载的门,这一道门的材质不太好形容,惨白的颜色是第一个印象,接下来会想的是,石头?木头?化石?最后,会不太想承认的是──骨头。 没有错,正因为大地上白骨累累,更好比对出这扇门的材质倾向什么。 “这种时候有哪位世界之王跨界过来?”深渊不太愉快的意图起身,无奈的是手被植物人幼崽牢牢抓住,要是站起,恐怕会连幼崽也拉起来。 深渊抖了抖手,行事比他更果断,应该要放手的幼崽竟没有反应? “是非鼎的门,其实非鼎从来没有尸体烂到变成白骨的情形,因为死人会在生祭帮忙下变成亡者,亡者死到最后是僵尸,在这之前恶灵可以送他们去轮回,‘尸骨’这个词甚至是拟生道具制造出来后,亡者需要给自己替换损毁的骨头时才会提到,正因为它的少见少用,于是,非鼎的门材质使用的正是尸骨。” 同为非鼎的世界双王之一,小幼崽也就是印暄面无表情的介绍。 和其他世界的门全是世界之王最爱的东西构成的材质情况不同,非鼎世界的门……嗯,某方面来说,非眠跟印暄皆一口咬定,此门之所以是骨质,必定跟前任的王列罗有关,跟他们两个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印暄绝不承认,他打从知道自己是活死人开始,暗自担心过会不会有一天身上的肉会腐烂,最后他就变成骷髅模样,这样的不安持续久了,不在沉默中变态,当然只能在沉默中爆发,于是门被他影响的成为骨质,这不可能! 总、总之,不要去思考那扇门为什么是骨质,朝正事思考吧? “非眠要过来,是找我有急事吗?”印暄话到这里,松手放开深渊。 深渊听说过非眠这个名字,尤其非眠还赞助冤离一个好用的计划,至于为什么没有人行动?不、不、不,不能这么说,而是行动的人有了,要不然侵蚀跟相融怎么会从冤离身边消失,就是不晓得抓到其他“相融”后,哪时正式开始计划,开始准备狩猎相融本体,那不急,现在是开不开门的事比较急。 一般而言,要是有别的世界之王想跨界过来,会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双方好聚好散,尽量不要引起纷争,某方面来说,会以这种方式“叩门求见”,代表的是不想异界侵略的心存善意。 确定没有恶意,加上人家的双王就在自己身边,好像不能不开门? 深渊没有想太久,伸手在门上一拍,啪的一声,门往内倾斜敞开。 一个身穿银边黑衣的青年静立在门后,顺着开启的门向外看,古怪的视线彷佛在审查、确定、质疑些什么,拉远的视线有些飘忽。 “挡到路了。”在青年身后,某个声音抱怨着。 谁?一时间,听见那个声音的人,无不在心里冒出疑问。 声如其人什么的,虽不一定,多少还是有几分相似或相关。 那个声音特别的低沉浑厚,彷佛野兽在咆哮嘶吼,充满了存在感。 无宁世界不是植物人,便是水族人,声音全是有倾向性的和缓与轻巧,除了少数人的声音则是偏美妙如同乐音之外,其馀全是存在感越低越好的类型。 没办法,在这个随时会杀来杀去,以弱肉强食为取向的世界,存在感越低,代表被天敌发现的机率越低,活下来的机会越大。 真的,太有存在感的声音,在无宁极为少见。 简直像是不同物种才能发出来的不同声音,又有些诡异的既视感。 “是不是曾经听过类似的?以前有谁的声音也有点这种味道?” 千眼记性最好的提出疑惑,他一这么说,另外两个不约而同点点头。 “我也觉得有点熟,一点点。”鸠巢忘记是多久前听过。 “是呢,如果再多听几句会比较好猜?”无硝努力回想中。 深渊……嗯,会被无硝批评为记性差,应该是要没有印象的,可惜,挺熟悉的说,他貌似听过不少次?而且声音要再高亢一点,带着点怒气?是谁呢?谁敢对着他咆哮发怒,却没有被他动手宰掉的? 不光是无宁的四个人认为声音耳熟,连侥幸没有被门砸中,而是被挡在门后,仅能看到门,看不到对方模样的蜃始,也对这个声音略有所感。 “是不陌生,依稀记得曾听过不少年,但是时隔日久,记不清楚了。” 咦,等下,为什么会有声音居然让两个世界的人都感到耳熟? 蜃始脑子里蓦然闪过几种猜想,究竟哪个更接近真相? 听完其馀五个人的感想,印暄难得失神的放远目光,怎么会在这里听见这个声音?其他几个有印象,他当然也会有,毕竟…… 只是,不可能啊,明明一切都变了,是谁的声音居然这么像! 有时“想做”跟“能做”是不一样的,因为后果难以预料。 纵使很想亲眼看看据说变成异界植物人幼崽的那个人,面对挡路的非眠,他只是不耐烦的催促了一句后,沉默的待在原地不动。 倒是被催促的人,从迷茫怔愣中回过神来,非眠似笑非笑的侧过身体。 落入一起望来的千眼、鸠巢、无硝、印暄跟深渊眼中的,在穿着银边黑衣的青年身后,是一个有着一头张牙舞爪般根根向上冲的超短灿亮金发的中年男子,虽然面容秀气斯文,却透着几分苍老、几分霸气,即使不发一语的沉默着,也给人一种随时会张口咆哮,心情极差的愤懑狂暴感觉。 这人一身不好接近的戾气之外,别有一种为所欲为、恣意妄为姿态。 偏偏当非眠侧过身,将他曝露出来后,他竟跟着半转过身,转手将一个棺材般的巨大黑壳机器从身后推向前,很快推过了非眠身边,更推出门外。 当那个机器啪的一声,穿过了门,落到无宁的地上。 喀喀两声后,机器用来遮挡光线的那一面,突然收了回去,一只泡在奇异浅绿色液体里的生物出现在众人眼前,那个身物有些像人,偏有一部份更像是一只巨型的甲壳状生物,莫名的给看见他的几个人一种熟悉感。 印暄大概是最先开口的那一个,好歹眼前这个……算是他一手养大? “定军。”印暄不会认错的,水族人的成长是渐渐让自己越长越像个人,而定军选择哪个部位先转换,他是记得清清楚楚,再说了眼前这只半人型甲壳状生物,其壳的色彩十分少见,除了定军,他不曾在其他水族人身上看到过。 “定军?”无硝无法置信的偏头去看千眼。 “啊,定军。”千眼愣愣的点头,纵使近千年不见,那个模样确实是呢! “定军……”鸠巢惊讶的又一次伸手揉眼睛。 到底是怎么了?总觉得今天惊讶、茫然的次数超级多,有点撑不住。 “蜃始呢?”非眠见自家厌眠军长过去的身体被推出门去,也不再偷偷看别人笑话,赶紧穿过了门,跳到机器身边后,疑惑的东张西望。 奇怪,明明那只黄金狮子锁定蜃始所在的位置,他才在这里开门。 为什么门开了看到的是异界幼崽版,非鼎双王其中一的印暄? “你坑我?”非眠不满的回过头,瞪着门里那位中年大叔。 有着纤细病弱的身材,看似学者型的人物,偏偏气质更像一只凶兽的中年大叔,面对非眠的指责,是不屑的走出门后,对着关上的门扬起头。 非眠没有迟疑的双手一拍,那扇用尸骨堆成的门瞬间消失。 下一刻,失去门的遮蔽,蜃始被迫曝露在众人眼前。 “不是就在这里吗?谁坑谁?”中年大叔用鄙视的语气说着。 听着他的声音,感到耳熟的众人,在多听几句话的现在,是越加疑惑。 “我的?”印暄比起其他人,最先反应过来。 要说人对于自己的长相,天天在镜子里看,然后当面碰到另一个跟自己像的人时,通常很难反应过来,这是因为天天看,顶多是盯着某一处看,比如长痘子、受伤或是眼角有没有不该出现的异质,其馀时候很少整张脸一直打量,会认不出谁和自己长的相像,那是正常的事。 声音的话,每天听自己开口说话,一旦有人开口,就一定要回的听了太多遍,一听还被迫听上许多年,发现谁声音和自己相像,反而比较简单。 比起只听过管家爷爷说话的千眼、无硝跟鸠巢这几个听最少的,自然是深渊、蜃始要能更快反应过来,不过,抢在两人之前的,当然要是印暄本人。 一句“我的”,像是启动什么开关,引起众人的议论纷纷。 “不像啊,济新当年讲话是有些跟我们不一样的坚定沉重,不过……” 千眼话到一半,鸠巢替他接下去,“没有这么霸气凶狠的感觉。” “嗯,没有那种咆哮的怒气满点味道。”无硝深有同感。 “是你们没有被骂过。”深渊跟蜃始居然在这时候──异口同声。 嗯,做为有幸被济新琉麒恶狠狠“教训”过的两个人,他们很感慨,竟然又一次重温了惨烈到恨不得不要再有下一次的郁闷后悔滋味。 真的,身为前麒麟仁兽一族,后温和植物人的琉麒济新,性格不是一般的柔软和气,脾气更不是一般的平和淡然,能让他气到开口批评,代表事情不是一般的大,结果?越是温和的人狂暴起来,越是凶残的让人难以承受。 “原来。”非眠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什么的暗自点点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六章 攻击战场 印暄左边看看不知何时统一战线的深渊跟蜃始,再右边瞧瞧若有所悟的非眠,事情到这时候了,他还能往哪里猜? 加上,世界规则曾把过去的记忆全部“奉还”,对他来说,有些事并没有隔着千多年的光阴,甚至在他的脑海中,短暂的如同几分钟之前的事。 仅仅是,中年大叔的外貌,是刻意苍老过的,他才会反应更慢一些。 “我以为就白梦会拟态变成人形。”印暄上下打量着中年大叔,悠悠的长叹口气后,怀念的笑了,“原来我老了以后,是那个样子啊?” 就是他不可能剪那么短的发,不可能有那么张扬肆意的作派。 “我想看见,可惜永远没有机会看见。”中年大叔说着这么做的原因。 “啊,声音也是我的,是怒到极致时的讽刺指责版,感觉挺怪。” 印暄自认不是很常生气的人,所以听着有人用过去自己生气时的声调说话,那种别扭感,并不是那么好忍受。 问题是,经过王兽、无宁、千战、非鼎、七水共五个世界后,印暄稍稍反省过自己过去作事太过不留馀地,该断则断、该走则走,却没有想过,被留下的人会是什么心情、何等感受,不想不会意识到这有多不好,想过了才明白,原来离开的人会给被迫留下的人心里造成多么难以愈合的伤痕。 于是,眼前这位中年大叔的外貌、声音再让他难受,好像也只能忍受? 诡异的沉默,总会发生在不知道如何应对的场面。 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想说的话,古怪的卡在喉咙里,吐不出去。 被话憋的已经快喘不过气,却不晓得为什么,连张口的力气都失去。 有着短短金发的中年大叔,面对不远处的植物人幼崽,心情起伏极大。 在王兽时没有经历过的呢,主人的幼生期,小小的一只,很让人怜爱,但是心里刚浮起这样的念头,额外想起的,是在千战的时期,被年幼时的少女魔王又拖又拉带去给她家哥哥看时,见到的那个因为它不甘心而不能死去的孩子。 亏欠什么的,这种情绪当然有,更多的是──来的太晚的悔之莫及。 能够后悔,能够去弥补的事,不算什么。 悲哀的是,想要弥补,结果是害对方陷入更大的麻烦里。 非眠到王兽见他时说的,千战那边将要重新构筑印暄过去的身体。 如果不是自己的不甘愿,强留对方在人世,就不需要勉强用个活死人的身体,纵使因为这样,千战的王即位的毫不拖沓,他依然有些心里难安。 总是在给主人惹麻烦,不管是哪个时期的自己,一开始反省,简直在这一位面前,再也抬不起头,甚至完全不晓得该如何开口。 是要说对不起吗?可是一句对不起能有什么用? 中年大叔满肚子的话,无奈的是一句也说不出来,被迫沉默着。 明明就是随时想咆哮怒吼的神色,却一言不发,反让旁人看了跟着有口气憋在胸口,几乎要不吐不快,只是气氛太古怪,现在说话会不会不太好? 千眼看看鸠巢,鸠巢看看无硝,无硝看看深渊,深渊看看蜃始。 蜃始可以看谁?嗯,他还有个非眠可以看。 跟这位中年大叔一起过来的非眠,总该说点什么吧? 一刹那间,跟随蜃始的目光,除了印暄,其馀的人也一起盯上非眠。 “嗯,千战少女魔王那边有事,急需我跟……黄金狮王一起过去,不过,碍于兽王宗金李此时人在无宁,黄金狮王不能擅离王兽世界,加上我需要解开厌眠军长过去身体里的记忆断层,为军长尽一份心力,所以力邀黄金狮王到无宁来帮忙,而他为了不刺激金李,用了点手段,好方便跟我一起行动。” 至于什么手段,跟黄金狮王不同世界的非眠表示,他也没搞懂。 话题到了这时候,中年大叔似乎应该讲点什么? “雪鹗可以用缩小版陪主人一起去非鼎,我另外弄个分身不是问题。” 就是以前有金李可以奴役……咳咳咳,可以帮忙,奴役这个词不要乱用的好,要不然金李往后天天翘班不回王兽,那怎么行!总之,有金李在,他不需要把本体留在王兽“镇宅”,再另外制造分身出去找人。 一心二用是难不倒世界之王,但是力量的过份损耗会延长找人的时间。 因为有金李顶着,黄金狮子找人的时间才能有那么多。 只是,并不是不需要留本体在王兽,黄金狮子就不需要分身,有些世界排外气氛太凝重,一只狮子在路上走太挑衅了点,入境随俗什么的,偶尔还是需要,于是人形分身为此诞生,就是没在金李跟主人面前出现过。 当初不记得王兽那些过去的印暄,黄金狮子重视他是自己的引导者,却不会认为对方是主人,在一段回忆里仅有自己被留下的感觉……很伤人。 现在不同了,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自己的主人记起一切。 糟糕的是,把主人弄成活死人这样的事,忽然觉得好虐心、好心虚啊! “对不起。”中年大叔终究得从道歉开始。 突来的道歉是闹哪样?印暄一时有点跟不上对方思维的感慨。 好吧,想不通就问别人会好点,印暄转头,发现非眠正在耸肩偷笑。 “他是怎么了?”印暄印象中的小狮子,去掉王兽时期没有成王时的爱闹、爱吃、爱黏人,从在千战重逢后至今,小狮子全是摆出一副游刃有馀的姿态,做什么事都很轻松随意的样子,现在这副认罪的表情是为什么出现? “因为你的身体正要从很难有表情的面瘫型活死人,重新构筑到灵魂傀儡的水准,所以他格外的受到打击,深深觉得对不起你。”非眠是这么猜。 印暄呐呐的点点头,事情经过那么久,现在对不起是有什么用? “不要想太多。”印暄向前走几步后,伸手,停顿在半空中。 小小的他想和过去一样,伸手去摸高高的某人的头,貌似妄想? 下一刻,中年大叔蹲到地上,简直是想也没想的迅捷快速。 小幼崽体型的印暄无奈的笑了笑,停住的手往前拍到中年大叔头上,根根向上的超短金发,摸起来刺刺的,触感有点像在摸小狮子的毛。 习以为常的,像摸小狮子,从左到右再绕了几圈的摸一摸。 印暄准备收回手时,不甘愿就摸这么一会儿的中年大叔,用额头蹭了蹭他的手心,一如过去小狮子的反应,熟悉到印暄抽手时更加干脆俐落。 没办法,小狮子黏起人来,是恨不得一整天全赖在某人身上不动弹。 印暄收手极快,中年大叔怨怼的啧了一声后,重新站起。 互视一眼的他们,不再是当初的麒麟族人和一只黄金小狮子。 中年大叔迟疑了几秒后,向前两步,伸手把小幼崽抱起,放到自己肩膀上,唯有在这一刻,他遗憾不是本体过来,主人坐起来不舒服怎么办? 印暄坐到中年大叔肩头上时,略为怔愣了下,最后是释然一笑。 他们互动的温情脉脉,身旁几人则是表情各异,其中以非眠为最。 能不能快点回神啊?蜃始在这里,厌眠军长的身体也在这里,难道大家都不想快点知道,究竟军长离开无宁前的那个晚上,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有些遗憾,旷时日久的横在心底,如同一根刺,永难拔除。 所以,不要说相同的事再一次在眼前发生,连类似的事也不允许。 不说发生在自己身上,发生在认识的“某人”身上,一样不行。 七水的某处海域上,明明离一座小岛极近,一群打斗的人却身处海中。 看着战斗中此起彼落的那些身影,身后拍打着不同样式翅膀的人们,站在远处半空中进行观战,个个表情各异、若有所思。 “白梦到底是在做什么?”恶魔黑牙啧啧啧了几声,他越看越疑惑。 “奇怪,他攻击双方也替双方防守。”天使菲阿一脸迷茫。 “敌我双方都是他熟悉的人吧?似乎对他很重要?”黑牙随口乱猜中。 “蠢货一个,不如把双方都打倒再来好好劝。”恶魔彼阿一向这么做。 “彼阿,你不知道吗?你在地狱里名声会那么差,是作事方法不对啊!” 黑牙难得有机会说别人方法不对,过去往往是他被指责报复手段不对。 “不然你会怎么做?”彼阿狰狞的笑着问。 ──当然是打倒最关键的某人,再动手清场,让战斗打不下去啊! 比如眼前的战况,水母王白梦最该做的是打爆一心、二用两具灵魂傀儡,让离佐失去可以掌控的媒介,大幅度降低他的战斗力后,要求定军退场,剩下离佐一个人,他不想说、不想配合,就打到他配合,这样不就结束了吗? 黑牙刚得意洋洋的意图说出作法,眼角馀光瞄到菲阿后,被话噎住。 打倒最关键的某人这种话,能当着菲阿的面说吗? 黑牙报复不了彼阿,就拿菲阿开刀什么的,这是他最糟糕的黑历史啊! 是的,做为一个为了报复把可以被视为朋友的人推坑里的恶徒,如今没有被算总帐,甚至能一如过往的平静安稳相处,他算是赚了的?还是大赚? 自认赚很大的黑牙,有些事是千万不能提及,一旦被联想什么的…… 是嫌过去被恶魔彼阿吊起来打的次数太少?被军刀砍的伤势不够重吗? 黑牙不想因为说错话,被彼阿想起他曾经谋杀菲阿的事,被迫沉默。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菲阿忽然望着远方的战场开口。 黑牙赶紧抛弃前一个不能回答的话题,朝菲阿的视线范围看过去。 “他们不上岸,是因为水里是水族人的主场,能够削减植物人离佐的攻击力度和恢复速度,可是,为什么连离佐也不朝岸上移动,而是朝深水处前进?” 报复心切的黑牙,一向对这类细节把握的十分准确,事实上,为了能报复成功,他总是以少胜多、以弱袭强,要是不掌握细节,肯定会一败涂地。 “因为离佐在制造陷阱,而且准备的差不多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七章 恶魔陷阱 恶魔彼阿比黑牙更擅长战斗,比起黑牙只是为了报复在行动,他为了守护秩序,那是数百年如一日的举起屠刀,对犯错的天使跟恶魔挥刀,在生与死的搏斗杀戮上,他是杀出一条血路后的拥有无数丰富经验。 “什么陷阱?”菲阿跟黑牙一脸茫然的盯紧战场。 此时,远方的战斗中,精神略显恍惚的定军,如果不是有白梦当屏障,离佐不晓得已经对他成功下手几次,而每一次他出击失败,一心跟二用便会操控着灵魂傀儡趁机发动袭击,可惜时间差要是没算好,被离佐阻止后,灵魂傀儡的操控权会被离佐夺走,直到白梦又出手让傀儡沉睡,再被一心跟二用夺回去。 这并不代表战斗是一面倒,相反的,要是一心跟二用的攻击,正好和定军配合良好的一明二暗或二明一暗的发动联手攻势,让离佐差一点要受重创,白梦也会变成离佐的盾牌,让攻击的人陷入短暂昏睡的被迫停手。 可以说,打斗的双方……真正需要解决的,是白梦这个搅局者。 鏖战许久的一心、二用、离佐、定军跟白梦五个人,勉强维持在一个古怪的平衡上,如果,离佐没有朝着深海处一点一点拉动战场的话。 可惜,恶魔彼阿指出了这是在制造陷阱,另外两个仍看不明白。 “彼阿,你说──”菲阿刚想叫他讲详细点,身旁的某只恶魔已经不见? “在那边。”黑牙伸手拍拍菲阿的肩,再顺手往前一指。 没有错,拍舞着巨大黑色蝙蝠翅膀的某恶魔,此时正强势介入战局。 一把军刀挥舞,挡下了一心的拳头、二用的蛇鳞飞射,更一脚踹开了离佐,再身体往旁重重一“靠”,把身边的白梦撞飞出去,然后? 放开军刀的彼阿,双手呈捧着物品的姿势,无数白色的魂丝飞舞间,已经密密麻麻将甲壳状生物的定军缠绕其中,织茧一般的魂丝不断涌现。 连续的落水声中,水花飞溅里,唯有恶魔彼阿面目狰狞的虚浮在半空。 “啧。”功亏一篑的离佐,心情郁闷不爽的摔进海里后爬起。 人形白梦被撞飞后稳住身体的站在海面上,顺手将落海的离佐往上提起,让他离海水远一点,纵使不是植物人幼崽,对海水的抵抗力不见得提升多少。 “你担心他?其实你也想杀定军吧?”恶魔彼阿心情不好的冷嘲热讽。 “什么?”白梦呆呆回问。 远处从海里冒出头的一心、二用同样不解的停下攻势,静观其变。 即使恶魔彼阿明知道对方在制造陷阱,不是无宁的他,对其战斗方式、战况的把握很难准确,要不是曾经跟前恶灵族长伊尔莫非做了交易,可以使用魂丝,彼阿根本不能提前发现,离佐打算要做什么…… 原来,不光是非鼎世界的恶灵、生祭能够影响灵魂,无宁的某些能力也行? 不,或者说,和离佐阻止、影响一心跟二用时发动的能力并不一样? 每一次离佐都不试图操控定军的灵魂来影响他的身体,而是一次次的用拳头与定军坚硬的甲壳碰撞,这种非要“实际接触”的战斗模式,和离佐能够借由影响灵魂来抵挡和攻击对方的本能并不一致。 当然,也能说离佐恨极了定军,非要这样“实打实”的才能解恨。 白梦跟一心、二用大概是想到这点,才会忽略了定军正遭受何等威胁。 倘若彼阿不在场的话,他可以肯定,定军死定了,而且,定军恐怕不会死在离佐手上,说不定会是一心、二用杀的,且是在整个陷阱完成的那一刻。 一旦他们顺利被离佐引诱到深海处,其间离佐一定会故意因为白梦,不断假造一些可以利用的攻击与防守规律,接二连三的引诱一心跟二用放弃使用灵魂傀儡,改用双头水蛇的身体发动致命一击,到时,被离佐控制住的定军,会像是自行送死般,毫无防备的迎头撞上一心、二用的攻击,然后当场死亡。 因为白梦想当定军的盾,阻止离佐杀他,离佐干脆不由自己动手是吗? “但是我不能接受啊,离佐,谁想在我面前杀引导者,都不行。” 恶魔彼阿双手拉远,包围定军的白茧魂丝上渐渐染上古怪的杂质,强行抽取侵入定军体内能够影响灵魂的能量,需要花费的时间并不多。 毕竟为了让白梦无知无觉的看着定军死在一心、二用手上,离佐根本不敢放进太多能力,深怕他的王会太早发现而动手阻止。 于是,短短几句话间,彼阿双手一握,成茧的魂丝结成冰般的碎裂。 啪啪啪的魂丝碎块落下中,彼阿扬手一招,军刀飞回他的手中,指向离佐,“我最遗憾的,就是不知道他是我的引导者时,看他死在我眼前……” 话声里,在分解崩裂的白茧内,定军变化成岛鱼的模样。 浮在空中的它,丝毫无损,动作灵活极了且再不受控制。 离佐计划失败的冷沉着脸,对上彼阿的挑衅,深深觉得这个恶魔碍眼极了,喜欢护着弱势者吗?罩着人鱼、海妖还不够?连定军也想护持? 失去过一次,确定再不能挽回后,还能做些什么? 最后能做的,大概是尽力阻止,不让自己再一次的后悔。 远方介入战场中的彼阿,满怀怨怼、憎恨说出的那句话,极为响亮。 传递到远处的菲阿跟黑牙耳中后,他们一时间是满脑子的问号。 “彼阿的引导者不是印暄吗?什么时候死在彼阿眼前了?”菲阿没印象。 “印暄是转世的样子?再之前吧?在大家喊彼阿是劣多的时期的事?” 黑牙倒是有点印象,时间是少女魔王成王之后,另一位失败的引导者柯瑟离开千战的时候,被蜃始追上去问过一些问题,而据蜃始的小道消息来说,是在质疑过去那位引导者天使因理的死因并不单纯。 毕竟在同一场战争里,会一口气连死两个引导者,对恶魔劣多造成“内心创伤”什么的,简直比戏剧还戏剧的不真实。 虽然后来证实了,之所以会一口气死两个,是引导者们“心心相映”,认为时机正好,可以用死亡来刺激某恶魔成王什么的,所以一致决定去死。 柯瑟是无辜的,因理是自杀的,但是恶魔彼阿仍是难以接受。 只能说,恶魔再为所欲为、肆无忌惮,任性恣意的好像没有心,不会有想要坚持守护的对象,但那是因为还没遇到恶魔重视的“君上”。 要是因理当初不是天使,想必后来菲阿不会遇见恶魔劣多,然后有机会为他取名叫彼阿,而是直接劣多有个重视的君上,然后甘愿成王。 类似情况请参考被少女魔王管教的服服贴贴,名为嗜非的那一位恶魔。 可惜的是,因理是天使,还死的很早,导致某恶魔因为他的死有了心理创伤,结果,从没有想过要成为世界之王,纵使为了守护均衡、维持秩序,他几乎做了所有王应该做的事,为下一任的少女魔王打下良好的基础。 “菲阿,其实彼阿为了死掉的引导者,一直努力做个好人呢!” 恶魔黑牙用着感叹的语气这么说,一点讽刺、调侃的意味都没有。 菲阿嘴角抽搐的才想说点什么,突然用力一把推开黑牙。 “小心。”菲阿推人的动作跟警告的声音同时出现。 黑牙反应极快的翅膀一敛,放弃拍翅的结果,是瞬间往下掉,然后? 刷的一声,有一把军刀从差点摔进海里的黑牙头上飞过,接着被白白的魂丝绑着又倒飞回去。 恶魔彼阿那个小心眼的,说他是好人的永远没好下场! 既然如此,不八卦怎么对的起恶魔彼阿这突来的一刀? 黑牙非常爽快的,展开翅膀后,每说一句话闪一个位置的,把他从蜃始那边听来的有关于因理与恶魔劣多、柯瑟之间的八卦内幕全讲一遍。 天使菲阿叹为观止的看着黑牙俐落闪躲着军刀的袭击,外加看着恶魔彼阿如今战斗力又提升到何等凶悍的程度,隔着这么远还能用细细几条魂丝把军刀操控的这么完美,几乎只隔一点距离就能把黑牙剁了的精准,真厉害。 只是,原来,除了自己曾经死过一遍的事,彼阿心里还有恨事吗? 看着引导者死在眼前,觉得自己无能的彼阿,是不是因为这样才不想当王?会一直努力守护均衡的彼阿,是不是始终在为了引导者付出? 有些事不想没什么,一旦仔仔细细的翻来覆去思索,会忍不住心惊。 好吧,菲阿心里曾经偷偷说过N次的彼阿是好人。 但是连黑牙都说彼阿是好人……他有点撑不住,这精神攻击太狠了! “彼阿你够了喔?”黑牙讲完八卦,军刀仍在朝着他砍,忍不住抱怨。 这一次,军刀擦过黑牙的身边,被魂丝操控着倒退回去时,没有再射过来,而是一路飞到拍舞着翅膀的恶魔彼阿手上,刀尖再度对准了离佐。 “千错万错,当有王即位,就绝不会是引导者出错,甚至,王不想即位,也不是引导者的错,能够成为引导者,他们做的是正确的事,问题是,处在不正确的环境,常常有人拖引导者后腿,导至一错再错的连王都无法即位,话说到这里,你这么恨定军,而定军什么记忆都没有,让我很想问问你──” 恶魔彼阿狞笑着,停顿了一会儿,才又接着说下去。 “你怎么知道定军当时非得悄无声息的一个人去进行某件事,不是被逼的?说不定你就是关键,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操控灵魂的天赋能力,还包括将自己的一部份放置到目标身上,接着试图取代对方的意识,好操控他的身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八章 魂丝 因为使用了魂丝,彼阿可以精确的判断出作用在定军身上的是两种能力。 他是对无宁的各种能力不熟,可不代表他分辨不出能力的差异性。 连一心跟二用这只双头水蛇,两种思维用的还是同一种能力呢! 同一个身体是要怎么样才能有两种不一样的能力?加上黑牙从二用的记忆看来的,这个陷阱是设来干什么,很简单能推测出离佐跟相融之间有牵扯,再从这一点来看,定军当时会选择独自去做某些事,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如果定军无意间发现,一起长大的幼崽之中,相融控制了一群人,你也控制了一群人,你觉得他还能够相信谁?当他已经被你跟相融逼的草木皆兵,他小心谨慎是错在哪里?如果错的是你跟相融,受害者是定军,那么,被定军牵连的更惨的白梦,究竟该怪谁?是定军吗?或者,应该是你跟相融?” 恶魔彼阿该毒舌时,绝对不跟人客气。 被军刀指着的离佐,先前脸上的怨怒在这一刻被惊愕取代。 这只恶魔的猜测……很难说是虚构瞎猜的,更说不定就是真相。 所以,责任归咎下来,要是定军有错,其实错更多的是他跟相融? 离佐一时间,很想否认、很想反驳,问题是,他打从心里认为恶魔彼阿的推论是那么合情合理,要不是被管家爷爷指定跟随王的自己不对劲,被指派跟随定军的相融也有问题,定军怎么会弄到谁也不能相信的地步? 事实上,定军当时会带几个能隐藏踪迹的帮手一起去,已经是豪赌了吧? 不是每段美好回忆,都能永不褪色、永不变质的维持下去。 有些错误是一旦犯下,事后再多的弥补都没有意义。 被一只狂奔的八爪章鱼带着,在黑暗的地道中不断向前,受到海水的侵蚀,身体欠佳的相融,忽然从离佐那里接收到一大段影象。 出自恶魔彼阿的指责,字字深刻入骨的,令人为之心惊胆颤。 离佐会刻意打包这段影象“与人分享”,肯定是认为彼阿说的对吧? 要是被迫离开无宁的定军有错,那么,让定军选择独自行动的他们呢?他们“联手”毁掉了定军对一起长大的幼崽们的信任,逼得他孤注一掷的……不论是去试探、去搜查,或者是去跟谁敌对,定军不过是做了他应该做的。 因为军队、军事、战事、纷争,这些全部都归将军管。 当负责内部人事管理的白嵌,只另外担下白梦的守卫工作,其馀乱七八糟的,需要上位者插手的事,皆由定军一个人独挑大梁,那么,当定军为了他该尽的责任几乎付出生命,其馀的人是有什么资格去责怪? 即使定军没有死在无宁,造成白梦的倍受指责,以及白嵌的诸多麻烦,他唯一没做到的,不过是忘记知会两个同伴,才导致后果不堪设想。 问题是当初管家爷爷还活着,连管家爷爷也不说,定军是不是认为这事不算太严重,他一个人可以处理好呢?加上时间点是在白梦成王之后,大家狂欢庆祝的那个晚上,积极奋斗许多年的目标实现了,使得定军因为他的成就在无数称赞里,错估了自己的能力上限,好像也是正常的? 谁都会有判断错误的时候,定军又不是王,他当然有资格犯错。 毕竟在定军迎难而上时,身为世界之王的白梦是一无所知、无知无觉。 因此白梦是被定军的消失坑了,前提是,定军不曾被白梦推诿的责任所坑。 他们两个究竟是谁欠谁多一点,除了他们自己,没人有资格发言。 白嵌可以发疯连杀定军一百六十次,严格算来,定军欠白嵌跟白梦的是信任,纵使是因为白梦偷懒太凶,白嵌更是帮忙白梦偷跑的帮凶,导致定军习惯与其麻烦事被刻意放置一旁到他被迫接手,不如干脆自己处理掉。 这样想想,一百六十次的死亡,定军什么该还的也都还清了。 至于白嵌跟白梦欠定军的,也在上千年努力维持王位的付出中还完了。 自己呢?相融忽然打了个冷颤,差点从无拘身上摔下去。 幸好,无拘捆着他的触须一感受到他有滑落的迹象,立刻捆紧一点。 “相融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回地面上再多晒会儿太阳?” 无拘印象最深的,是白嵌被他害的摔进海里,需要被种进土里好多天的那一次事件,即使相融现在使用的是成人的身体,他仍然感到担忧。 “不,我……我只是想到有些话,似乎该对你说,又不晓得怎么说。” 相融忍住不安,再一次于脑海中,将离佐打包来的记忆又看一遍。 他是想灭世、是想取代古树,他从头到尾持续在做着见不得人的恶行。 但是,真的没有后悔过吗?不觉得欠了别人什么吗? 他是活的很辛苦、很悲惨,问题是,除了给他添了无尽麻烦的分身们,其他的人不曾欠他什么,反而是他,在不断给身边的人制造问题。 这些事不可能瞒无拘一辈子的,尤其是离佐“乐于分享”的现在。 一旦离佐见到无拘,想辩解、想自己好好说,根本不可能。 相融数次颤抖着嘴唇,一次次启口,一次次被话噎着喉咙,吐不出声音。 “相融?”无拘一面继续往前跑,一面疑惑的偏头看被他用触须缠住的人,阴暗的地道内视线不太好,仍能看到相融脸色的惨白。 植物人不管受多大、多重的伤,面色很少有变化的,受心情影响时变化的机率也不多,植物人的共同特点,就是反应慢了点、性格和缓了些。 当然,再和缓的植物人,该吃人、该杀人时,依旧很凶暴的,和缓是他们卸不下的伪装,或者也能说是,他们不屑因为无关的人改变自己的表情。 植物人某方面是非常随心所欲的,想在哪扎根就扎根,丝毫不顾别人的进出方不方便,偶尔根系常常露出地面,绊倒别人什么的,皆属对方眼瞎、手脚不俐落才会被害的摔跤,他们被人踩到根,才是受害者呢! 知道植物人思维跟水族人有偏差,无拘越发觉得相融惨白着张脸不寻常。 “说吧,连你在七水假死、躲在隐之神庭牢房的事,我都替你瞒着管家爷爷了,你更是把你的情况跟我说了不少,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 无拘很无奈,自己都说甘愿跟对方一起去做反派,为什么不相信他? 水族人比植物人更好判断情绪,光看他们肢体的起伏就能确定心情好坏。 一向跳脱的无拘,往前奔跑时没有挥舞触须,而是颓丧的拖着往前…… 相融大概能猜到,自己先前的话,似乎让无拘受伤了? 不管隐不隐瞒、说是不说,无拘心里都不好过,还需要想吗? “我曾经想取代离佐,因为他的能力运用的好,可以让我天赋技能的副作用大幅降低,甚至是彻底消除,结果,成功了一小半,失败了一大半。” 相融修饰了用词,将谋杀换成取代,试图让他的发言杀伤力小一点。 可惜,别看无拘性子跳脱,管家爷爷说的对,无拘其实很细心。 “离佐没有死是失败的一大半?”无拘第一次对他说话时,语带嘲讽。 相融张口结舌了好一会儿,说不出别的辩解,默默点了点头。 “成功的一小半,是你受到的副作用有变小?”无拘话完更加了一声冷笑,到这时候,还有什么好前进的,他突兀的停下奔跑,将相融放了下来。 受到海水影响的身体仍不灵活,相融踉跄了好几步,勉强站稳脚步。 离他稍远的无拘,变回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触须的模样,一脸面无表情,可一身凝重的气息,和纠结扒拉地面的触须,在在显示了心底的不平静。 和敌人大打出手,不论输赢,心底或多或少都有出口气的轻松感。 和朋友大打出手,输赢双方,心底或大或小都有失去朋友的预感…… 即使没到互殴的局面,如今的情况也算不上太好。 相融尝试着想要说出点什么话,至少打破现在这种骇人的寂静。 无拘定定的望着他,久久无法确定自己该有什么反应。 难怪相融会踌躇许久,一直不能决定该不该把话告诉自己,有些事是在听见之前,想像力再如何丰富,也不曾设想过。 重点是,差点被相融杀死的,是离佐,管家爷爷身边常常出现的小植物人,而不是连他也没记住,连出没在管家爷爷身边的资格都没有的超弱幼崽,欸,不对,大家后来都长大了,不过,幼崽时期划定的“势力范围”,并没有变动多少。 毕竟小时候有多强,成长的时间有多长,长大后实力提升的就有多可怕。 再加上,回忆时最幸福的时光,永远是幼崽阶段的那时候。 无拘偶尔还是会认为大家都是幼崽,时光并没有流逝多少,当然,这是错觉。 总之,回到真正该思考的事情上头吧?无拘稍微为自己跳脱的思维颤抖了下,事实上,相融的事让他太想逃避,所以思维发散的程度堪称是暴走而非跳脱了。 想要原谅,因为相融是无拘相处太多年的伙伴,他们一路相伴走来,在无尽的战斗中并肩而战,一起拥有太多的欢笑和泪水,无拘每次惹出大麻烦,被所有人“弃之不顾”或者“群起而攻”时,会来帮他、救他、替他上药包扎的,仅有一个相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天使与恶魔之战 在七水,无拘更一度体验过相融的“死亡”,那是彻底失去的悲哀和遗憾。 所以应该要原谅的吧?毕竟他跟离佐的交情,怎么可能比相融更好? 问题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更相信离佐的遭遇仅仅是冰山一角,按照相融方才说话时不自觉透露出的习性,相融……很糟糕的,并没有把当初一起“长大”的幼崽们当成伙伴,甚至视为可以随时取而代之、利用一把的敌人。 意思是?想必离佐之外,有另外不少人,也是被相融任意牺牲掉的吧? 明明一样是弱肉强食,无拘却难以接受相融对同伴们下手,让他倍感厌恶。 无拘不是没有坑过同伴,更别说定军常常偷偷对他神补刀。 每次被定军用简单的三言两语补刀成功,无拘就得面对管家爷爷“爱的管教”,可是,被吊起来打的次数再多,无拘从没有想过要害定军去死。 偏偏,相融不光是想,他实际行动了,且可能就失败一次,败在离佐手上。 如果没有多馀的其他人知道,无拘也能假装自己根本没有听到。 遗憾的是,离佐有可能不说出去吗?根本不可能! 再说,相融会迫在眉睫的非得在逃亡途中就把这件事抖出来,想必── “离佐把我当成报复你的最好道具?”无拘不是故意把自己说的不像人。 就是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只会被人拿去利用一把,这种不叫道具叫什么? 相融比无拘更无可奈何的叹口气,“嗯,因为这么多年,我唯一重视的是你。” “管家爷爷应该也算吧?”无拘不允许任何人对管家爷爷不敬! “……你能不能认真一点?”相融好想抓住无拘用力摇一摇。 “嘛,到底该讲什么呢?”无拘头一次这么烦恼,“你是我最讨厌的类型呢,相融,就是那种实力强,做什么都行,弱者活该被你利用到死的想法,超级令人厌恶,我们当初会团结起来,不单单是因为有白嵌、白梦跟定军的号召,更因为我们想要改变,不想再随随便便有个强者心情不爽想发泄,就要有一群幼崽被凌虐至死。” 无拘想到那时候的不爽和郁闷,纵使离脆弱的幼崽时期许久,记忆还是历历在目,不曾褪色,尤其是咬牙切齿想着有一天自己要是变强,绝对把这种虐杀幼崽的笨蛋一个个抓起来都弄死,要让他们明白,实力不往上提升,只会虐杀弱者,会有多危及生命。 始料未及的是,无拘曾经是那么厌恶那种人,他这辈子最重视、最重要的战斗伙伴,竟然正是这种类型,更把过去干过的蠢事向他坦白,这下子是能原谅吗?或者就此翻脸算了呢? 无拘尚未想好,相融用力吐口长气后,刚想讲点什么来挽回。 突然,相融身体一颤,眼前无法控制的一黑,脑海中刚窜过“为什么这种时间点上他会有个分身死亡?”的想法,下一刻,一根尖尖的,灰暗间有红色斑点的棘刺穿过了相融的身体,位置挑的有些刁钻,是靠近心脏再往下的部位。 植物人一般来说,断手断脚或是开膛剖腹都算不上重伤。 却如同古树的本体巨树上有个部位会流血,血滴到水族人或植物人身上能带给对方提升能力的效果,普通植物人身上,其实也有这么一个部位,是会流血的,且血流多了,更是有可能会失去生命。 不知道该算太巧合,或者敌人挑的正是这个位置,相融在流血。 相融黑暗的视线刚闪过无数噩梦,准备迎来真实的死亡体验,身上已经先被强行弄开一个放血口,只是他仍处于被噩梦困扰,接着很快被死亡体验弄得浑身颤抖、剧痛,以及咽下最后一口气时的那份不甘与怨对,他根本没有机会发现,血正不停的被空洞的棘刺抽取着,不断淌出身体之外。 “相融!”无拘吓呆的一回过神,飞奔过去,双手抓住相融的往外扯。 力量发动之下,无拘很快将相融弄的跟他一样可以穿透任何物体,原本卡在相融体内的棘刺再勾不住,无拘很快将人拖到怀里的连退数步。 眼前视线不良的昏暗通道中,出现一个有四肢、有躯干、有正常的手部跟足部,偏偏头部维持不变,拥有丑陋鱼头的奇怪水族人站在那里。 无拘来不及庆幸自己把相融抢出来,从死亡体验中回过神的相融张开嘴,吐出的液体是带着古怪腥臭味道的蓝灰色,那是被染上剧毒的血液。 当植物人开始吐血,往往代表他们伤的很重、很重。 无拘颤抖着双手,搂紧相融,他现在知道对方是谁了。 拥有极强毒性、擅长伪装、喜欢伏击敌人,他是──侵蚀。 曾经在某个恶魔眼中,有个天使像笨蛋一样。 偏偏很多年以后,天使让恶魔醒悟一件事,其实他才是那个笨蛋。 大约七百多年前,千战还没有打满千次战役,还不叫千战的那时候。 天使依旧在跟恶魔全面开战,战线拉的很长很长。 因为有个太强悍的天使军统帅,居然带领一群天使杀进了地狱。 同时,也有一个……运气不太好的恶魔,被阎王眼尖的发现,然后强行丢上前线后,一不小心太投入,同样带着一群恶魔杀上了天堂。 一般而言,天使与恶魔的战争,是以哪方占全面优势来划分胜负。 这一场战役,偏偏因为战线过长,几乎横亘整个世界的两端,最上方的天堂与最下方的地狱,中间甚至参杂了大半的人间,优势、劣势很难判断。 或者说,因为战线实在太长、太长,不论天使和恶魔里的哪个阶层,皆有一种──其实是我们占优势,再加把劲,这次肯定是我们赢的错觉。 然后?这一场战役是打的最久,旷日废时且不晓得如何停手的战争。 一直到,某恶魔再也忍受不了在天堂上窜过来窜过去的堵截战,总感觉很像人间的猫抓老鼠,你逃我追,你用牙咬、我挥猫爪的超愚蠢,于是,他偷偷抛下带领恶魔军队的任务,直接一走了之。 如同某个天使军统帅,据说也嫌这种追来躲去的战争愚蠢到爆,比他更早之前溜出了地狱,使得天使在地狱的战况出现问题,开使被迫撤退。 当然,某恶魔是知道的,要是他再多撑个把月,这次战争赢定了。 问题是,恶魔是最为所欲为、唯我独尊外加我行我素的生物啊! 能比某天使军统帅多撑个两三天已经是他的极限,还要他怎么撑下去?他又不是天使,身为恶魔要不是压在上头那位无恶不作,嗜好是全部坏事的阎王太恐怖,他绝对比那位天使军统帅更快撂下一切偷跑! 好不容易啊,天使军统帅嫌难度太小跑掉了,他也解脱了。 “今天真是好天气、好天气,花开的美丽、云软的像草皮,空气更是好清新,不用挥军刀的好日子,嗯,真值得享受一下。” 某恶魔蹦蹦跳跳的,背后大大的黑色蝙蝠翅膀挂在后头像装饰,只有他跳的高时,才会拍下翅膀往前多滑翔一段距离,无事一身轻的感觉,真好。 不算唱歌,轻快异常的凑着自己乱哼的词,某恶魔在天堂散步中。 并不是放弃打仗,就得撤回地狱去,天堂风景很不错的。 坚信下次不会继续倒楣的被阎王抓着“出公差”,可能这次之后,不会有下一次能上天堂来随便乱逛,某恶魔决定要把握住机会。 “嗯,根据某个长相丑陋还报复心切的恶魔的小道消息,有个地方是一定要去逛逛,听说开了很多漂亮的花,种类比人间的多个几百倍。” 不是没看过花,但是听说有近万种不同类型的花开在一起,这个少见。 某恶魔想要把握机会去好好看看,至于所谓长相丑陋的恶魔,好吧,是长的清秀了一点,嗯,没有到普遍恶魔的“俊美”水准线。 某恶魔不喜欢那个老是把报复挂在嘴上的恶魔,那实在太蠢,把目标说出来岂不是让对方知道后会提早防备吗?真正的报复是保持缄默,直到成功后,也不见得要说出来,是自己心底暗爽就好的高等困难活动,才不是随便什么恶魔都能玩的转,至少,不要求有阎王的一半水准,有个百分之一差不多。 百分之一……似乎也略凶残了点?被阎王的凶残报复恐吓的被迫上最前线的某恶魔,默默打个冷颤后,决定换点没有杀伤力的事情想。 嗯,要再走多远呢?听说不是这条路走到底再朝右边转个弯吗? 某恶魔踩着脚下软软的云,继续蹦蹦跳跳的往前。 忽然,哗啦啦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什么东西?剧烈的水花喷溅声?啊,是瀑布吗? 没有任何迟疑,某恶魔刚蹦到半空中的身体一扭,背后翅膀一拍,放弃了原先想要前进的方向,开始朝另外一条路前进。 要是天堂的花开的很美,那本该壮阔的瀑布是不是也有另类的风采? 比起柔美的花朵,奔腾豪迈的瀑布会更令恶魔喜欢。 欢欢喜喜的拍拍翅膀再落地蹦一蹦、跳一跳,稍微再拐个弯,一片山壁之后,转折处的另一端,被两片山壁呈夹角状困在中间的,果然是瀑布。 却没有某恶魔想像中的滔滔不绝与奔腾壮阔,那是一个极小的瀑布。 只是,站在瀑布前的另一道身影,完全弥补了没看到出色景观的失落。 某恶魔怔怔的看着,那个有着一双白色鸽子羽翼的天使,玩一般的拿着小玻璃杯模样的取水道具,将水从瀑布里弄进去,再转手倒向一块没有被翻弄开垦过,也并不肥沃的土地,那居然是一块夹杂许多碎石的贫瘠地面。 之所以说,站在瀑布旁取水浇灌的天使,其行动堪比美景,是因为,小玻璃杯攫取的水,被他反手倒上了贫瘠地面,而那里正开着一朵花。 被坚硬的碎石包围,应该长不出东西的位置,偏偏有根花茎艰难的穿过石头,独立在石外,从上到下是无数未开的花苞累累,除了一朵花提前开放。 被绿色花苞包裹的尖端是粉色的,提前绽开的花是小小的粉紫色。 不算太美的花,偏偏被碎石泥沙地面衬托出一种异样的美感。 再由花朵延伸向外,这个瀑布挺小,四周的风景更因为满地沙石和零星树木的林立,反有一种落寞孤寂的苍凉,彷佛这是个活该被遗忘的小地方。 偏偏一朵花、一个瀑布、一个浇花的天使谱成了另一幕的美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章 谁才是笨蛋 某恶魔翻遍了过去的无数记忆,仍是觉得眼前这一幕的生气盎然、活力无限,是那么引人入胜,比起他刚刚逃出来的杀戮战场,是多么大的差异。 仔细算算,恐怕不到半小时前,他看到的天使还拿着羽剑,想在他身上捅几个窟窿,半小时后,他却看到在人类口中是温和柔软的天使在细心浇花,这里离战场不到半小时路程,却已经彻底是不同的两个世界。 就是在这一幕的刺激下,某恶魔忽然有种冲动,想跟天使交流、说话。 是不是天使跟恶魔,除了开战、互相伤害之外,可以有不同的接触? 他想要,比任何时候都贪婪的想要,跟这位天使……好好说说话。 当时的某恶魔不知道,对于天使来说,做好事是多根深柢固的念头。 如同对恶魔来说,做坏事是根本不需要花费心思的本能。 潜伏偷窥什么的,对恶魔来说,是恶作剧或做坏事之前的事前准备。 不过,难得有一次,会想多看几眼,而不想趁机搞破坏。 其实不是没想过,依照天使跟恶魔全面开战的情况,小心翼翼用小杯子装水浇花的天使,一看到有恶魔出现会惊慌失措什么的。 但是,一想到会有那种发展,某恶魔心情就会不太好。 总觉得,能够不去参加战役,会认为一朵花比战争重要的天使,不会这么浅薄,不会眼里仅有胜败和敌对关系,应该会、应该会……什么呢? 不清楚,某恶魔认为自己想像力不太好的想不出来。 正常情况下,某恶魔要准备跳出去,免得被发现的话会太被动、太尴尬。 问题是,那位天使彷佛觉得浇了两次水不太够,仍在用小玻璃杯装满水,再慢腾腾的从乱石堆上倒下去,似乎想用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让水渗到石头底下,滋润那株脆弱的随时会夭折的小花。 天使看起来真的很关心那朵花,某恶魔不希望自己的出现,会害天使失手毁掉了花,不是怕后果承担不起,是难得的──不希望一份美好被破坏。 于是,耐心的等了又等、等了又等。 好在被强迫上前线的经历,让某恶魔如今多等个半小时也不心急。 终于,那株花所在的乱石堆全被水打湿,天使终于放弃了浇水。 轻轻呼口气,天使将小玻璃杯收起后,蹲下身伸出了手,轻轻戳着花朵,粉紫色的小花被戳的摇了摇,看起来出奇的可爱活泼。 “花很美,天气很好,不是吗?”天使忽然偏过头这么说。 被吓了跳的某恶魔,颤了颤背后的蝙蝠翅膀,想起自己蹦蹦跳跳过来的一路上,随口哼出的词,不由得回了一个略显狰狞的笑,“嗯。” 天气是很好,花也很美,看到了美好的一幕之外,天使说话的声音好好听,一点也没有防备他欸,还蹲在那里摸小花,很好打倒的样子……笨死了。 就不能有危机感一点吗?现在恶魔跟天使们正在开战啊啊啊! 某恶魔心情忽然不太好,他不希望眼前的天使会因为其他恶魔的攻击出事。 “你不怕我攻击你?”某恶魔刻意摆出凶狠的姿态这么问。 “如果你是说杀我,而不是攻击我的话,我才会担心。” 天使笑着回答,然后站起身,往前几步,离那朵脆弱的花远一点。 像是刻意走近,在给他制造攻击的机会,这样的举动……更笨了。 某恶魔有种被人重重打疼胸口的滞闷感,这个天使未免太相信他了! “咳,我、我,我说啊,你叫什么?”某恶魔本来想重申他是个暴力的、血腥的、会杀死天使的恶魔,又在话出口前,认为这种强调的发言跟对方一样蠢,于是把话吞回去,干脆又果断的换另一个话题。 “因理,因应道理而生的因理。”天使淡淡的随口介绍自己名字。 某恶魔听着对方的名字由来,莫名觉得和自己名字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是劣多,恶劣很多的劣多。”某恶魔一点都没发现自己名字不太好。 对于恶魔来说,劣多这种彰显自己有多糟糕的名字,才叫非常好。 “劣多吗?那么,是迷路了吗?需要我带你到战场上去吗?” 天使一边说,一边伸出手,点了点一身黑色军装的恶魔身上浅显易见的血色,甚至恶魔脸上还残留着几许血滴,是那么刺眼又戾气张扬。 “谁迷路啊?堵截战太蠢,太缺乏吸引力了好不好?”恶魔抱怨着。 “有同感,事实上,我觉得天使跟恶魔开战也很蠢。”天使直接无差别攻击,不单单认为堵截战蠢,而是参战的恶魔跟天使都很蠢。 没想到,短短几句话间,某恶魔就被天使归类到很蠢的范围里。 某恶魔努力忍住反驳的冲动,其实,名叫因理的天使没有说错。 天使跟恶魔的战争打了太多次,没上百也有几十次。 唔,恐怕不止这个数字,不过某恶魔参加过的至少就有这么多次,打来打去的分出胜负又怎么样呢?协定签一签,哪天天使跟恶魔起了无法谈妥的纷争,还不是又一次撕毁协定,战况再起的打到又一次分出胜负为止。 经过几十次诸如此类的战役,某恶魔嫌烦的不怎么想再参加。 就是已经打成常态了,习以为常到天使跟恶魔双方一言不和会开战,却从来没有人提出,这样的战争太蠢,应该要做出改变。 或许不是没有,仅仅是随着战争的次数增多,双方皆有咽不下的一口气,不打到什么程度,不得到什么收获,就不能放弃再打下去。 某恶魔从最初不满自己也被归类于“很蠢”的范围,到反思了一遍天使跟恶魔开战的必要性,他开始在想,是不是真的能让这样的常态出现变化? “你认为开战很蠢,那不开战还能做什么?”某恶魔追问。 天使似乎没料到会被反问,他怔愣了一会儿,忽然坚定的开口。 “总有别的事情,是可以同时消耗天使与恶魔多馀的精力,只要把那件事情找出来,再让天使跟恶魔一起做,一定就没问题了吧?” 即使用着疑问的语气做结尾,对方提出的方案,可行性极高,高到像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已经自己前思后想了几百遍一样。 某恶魔最初是因为对方温柔对待一朵花的姿态很吸引人,如今则是被对方提出的方案所震撼,只是,如果他没有认错的话…… “你不是大天使长,更不是大天使,而是非常普通的使役天使?” 阶位这么低,在战场上顶多是被当成炮灰使用的使役天使?难道是为了不在战争中被胡乱杀死,才会费尽心思想出可行方案吗? 不,并不是的,当天使会弃战争于不顾,为了一朵需要浇水的花,细心的站在瀑布边一点一点为它取水,代表的是,这位天使仅仅是在做他认为正确的、需要做的事,而且是好事,所以花费再多时间去做,都认为值得。 如同明明听他说这些话的对象,是个偶遇的恶魔,他也提的非常认真一样。 某恶魔忽然有种冲动,想让这个可行方案有正式推行的那一天。 如此,是不是有朝一日,可以如天使因理设想的那样,再不会有没意义的天使与恶魔战争,双方能够好好相处,甚至是彼此配合的去做一件事? 到那时,情况允许的话,某恶魔心想,他希望可以跟天使一起行动。 天使总是贴心的,不论考虑什么,都会全方面的一一设想周到。 恶魔总是自私的,不管要做什么,首先一定要自己能够轻松接受。 自从在某一场战役,认识了一个具有前瞻性的有趣天使,某恶魔不再喜欢窝在地狱,也不那么热衷于在人间做坏事,他更倾向于…… 偷偷摸摸的爬到天堂上,去那个小瀑布那里,和天使一起浇花。 当然,自从某恶魔一个失手,差点把杯子砸到花上后,浇花对他来说,从此是仅能旁观、不能动手的名词,它再没有机会是个动词。 每一次,跑到这里来见天使时,恶魔总会问起,什么事可以天使跟恶魔一起做?说真的,天使的喜好、生活型态、热衷的事跟恶魔大不相同,又有什么事情,是会令双方能够同时一起去做的呢?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对方太久,解决的速度快到某恶魔为此受到打击。 难道不是恶魔比较聪明吗?为什么天使的脑筋转的这么快? 天使提出的意见是:“一起去杀人,如何?” 喔呀,这个意见好,好到有百分之百的可行性。 某恶魔傻眼的是,天使什么时候会想动手杀人?他们并不想欢杀戮。 “每次看到坏人欺负好人,好人死一堆,坏人活最久的时候,我总会有冲动,想要把坏人杀了,把好人们全救下来。” 天使严肃的阐述着,他是为什么会想到可以天使和恶魔一起去杀人。 虽然,某恶魔对于救好人什么的,有点打从心里感到排斥。 不过对于去杀坏人的想法,让某恶魔忍不住想拍案叫绝。 要是在人间随便杀个人,往往会被天使追上来指责,说恶魔太凶残。 但是,杀坏人的话呢?某恶魔杀过,当时居然得到的是天使的拍手叫好。 嗯,对于天使们来说,让他们去杀人,不见得下的了手,如果是为了救人、做好事,只要事情真的紧急,他们或多或少会勇于出手,至于不紧急的话,他们大多会选择去引诱一个恶魔靠近后,示意由恶魔动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一章 原来一样的蠢 某恶魔就喜欢被引诱过去,杀人时顺便溅天使一身血,唉呀,天使尖叫起来,那个小嗓音可是挺美妙的,用人间的话形容,叫馀音绕梁、三日不绝。 由自己的经历,某恶魔能够判断,天使提出的意见,绝对能推动。 “我去找个大天使长说一说吧?正好这次的协定刚签没多久,才打完持久战的天使跟恶魔不会想近期内又开战一次,以此为藉口,让天使们把看不顺眼的坏人全指给恶魔们杀,恶魔还能趁机满足嗜血冲动,这是双赢的好事。” 某恶魔开始期待了,以前要“偶遇”天使遇到坏人不想动手,引诱他过去的好事,那是几年才能有一次,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天使是很希望他的意见被实行,只是,“你去找大天使长?找谁?” “啊,找谁好呢?战场上见过最多次的是那位天使军统帅。” 某恶魔在上次战役带队上天堂之前,可是跟天使军统帅面对面打过几场,甚至不单单是指挥军队,还跟对方动过刀子互砍,他们交情嘛,算不上什么不打不相识,咳,讲难听点,用“见面想弄死对方”形容会更吻合些。 一见某恶魔脸上闪过尴尬的窘迫,天使微微叹了口气。 “我认识不少大天使长,先约个时间,我请其中一位先过来说说话吧?” 不是开始讨论,仅仅是说说话,把这种想法透露出去试试水。 总不能没有和平共处的风气,还硬要双方接触、合作,那实在太蠢。 再说了,天使这时候才意识到一件事,“地狱那边……” “你认为我能在战场上跟天使军统帅互相捅刀,我的影响力高不高?” 某恶魔不是自以为是,而是,在地狱里谁战斗力高,谁就是老大。 当然,阎王这种倒楣到极点,需要承担地狱里全恶魔死活的可怜生物除外,他平时可以虐恶魔来玩,战时往往是全恶魔虐他一个来指挥战斗。 就是某恶魔运气不太好,在战斗上太有天份还被阎王发现…… 不过,纵使阎王再如何舌绽莲花,他还是坚定要做使役恶魔,这是因为到人间方便,升上去的话得被留在地狱里跟阎王天天面对面,那是死也不要。 天使用打量的目光,仔仔细细的查看一遍某恶魔后,点点头。 “我看过的恶魔里,你的确是最有威势的,实力也最强。” “那当然。”某恶魔非常满足的扬起头,天使的称赞不错听呀! “地点约在人间好不好?”天使这么提议。 “嗄?可以约在这里啊,我过来很方便。”某恶魔一点都不在乎要换着花样潜天堂时,得付出多少心力,他打从心里觉得这个游戏当真不错玩。 “这样不好,天堂里天使太多了。”天使劝阻的语气,忽然像在哄孩子。 那种关心你、忧心你,不希望你出事的温情无限语气,很特殊。 特殊到某恶魔漫长的生命里,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话。 恶魔之间不会讲这种话,因为其他生命永远不比自己重要。 天使的话,在天使跟恶魔常年开战的气氛中,那叫绝不可能的发言。 只是,不应该听到的话,真的从天使口中吐露出来,听进恶魔的耳中。 简单两句话,柔软的跟天堂云朵般的地面一样,踩着就掌握不住身体重心,摇摇晃晃的,感觉随时会在这种云上摔一跤,偏偏又轻飘飘的彷佛踩着这样的地,随时能轻松如意的飞起来,会让人想踩在上头开心的蹦蹦跳跳。 在地狱里常跟其他恶魔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出了地狱在人间是尽量不惹来天使插手的找坏人砍,上了天堂……不好意思,那肯定是在战争期,眼角馀光瞄到个天使,那都得趁早砍的对方倒地不起,免得被偷袭。 某恶魔的生活是在无数血腥里打滚过来的,残暴狠戾都不足以形容。 这样的他,居然有一天,会遇到一个天使,认真的告诉他──这样不好。 嗯,似乎是有点不好吧?恶魔是非常贪婪的生物,到手就不想放掉。 某恶魔眨了眨眼,对上那个平静回望的天使后,狰狞又满足的笑了。 被关怀的感觉太好,抓住这个天使后,从此不放这个天使连一朵花都这么关照,肯定也不会扔下自己的,对吧? 天使自然的相信着每一个接触的对象,彷佛在他们眼里世界很简单。 恶魔果断的怀疑着每一个偶遇的对象,似乎在他们眼里世界太复杂。 那天说好了,有一天要约一个大天使长在人间见面说说话。 之后,某恶魔就被禁止频繁跑上天堂,因为某个天使实在放不下心。 就算天使跟恶魔的战争告一段落,协定也重新签妥,不代表在天堂里看到一个恶魔四处乱窜时,发现他的天使不会想呼朋引伴的上去围殴。 于是,被禁足的某恶魔,不甘愿的眯着眼睛,在人间恶狠狠的找了好些人麻烦,这些人里有不少是其他恶魔的君上,开设一些特殊商店满足恶魔的需求。 当然也有误入的人类,他们多半会被介绍给其他恶魔,将来有可能也变成君上的一员,等到死亡后,说不定会下地狱,跟着变成恶魔。 在那时候,寻找君上是某些恶魔穷极无聊才会做出的行为。 不说别的,有个君上能够一起做坏事、讨论坏事之后,生活确实趣味很多。 某恶魔倒是不希望有个君上,总认为被别人管束着,很烦。 不过,被天使管着不让上天堂什么的,他竟意外感到心情很好。 就是和天使说话的次数骤减,让习惯遇到什么事就跑到天堂小瀑布那里,等天使过去后讲讲话的某恶魔心怀怨恨,他希望快点打破僵局。 明明是他已经到手的温暖,怎么不可以相处久久? 为了这个他去找其他恶魔的君上出气,然后,有压迫才会有动力,他想到一个好办法,他动用手段去赚了钱,租了个店面,还没想好卖什么,但是已经又去一趟小瀑布那里压好了纸条,通知那位天使可以到这里商量后续。 如果上天堂太危险,大家一起到人间来嘛! 某恶魔要是允许的话,都想去巴着天使耍赖,要他多跟自己讲讲话。 虽然给天使跟恶魔找件事做很重要,也没重要到彼此生疏的地步吧? 当然,天使忙着稍微透露想法,试探哪位大天使长能够接受,忙的不可开交,忙的很少去小瀑布、很少到人间、很少跟某恶魔见面的日子里,为了打发时间,某恶魔无奈的回去过地狱几趟,找阎王透露过口风。 比起天使那边的进展缓慢,某恶魔才提过两次,还是若隐若现的,第三次回去时,那位巴不得天下大乱的阎王殿下,已经催着问,要再等多久才能推展合作?有不少恶魔真是日日夜夜磨刀霍霍的翘首盼望。 “所以说,天使就是矫情。”某恶魔在他租下的店面里满地打滚。 啊啊啊,没有天使陪他说话,出去杀人又嫌没挑战性,还能做什么呢? 无聊的从东边滚到西边,某恶魔叹口长气,心想难不成自己也要去弄个君上吗?只是他现在最想要的,是跟天使待在一起,才不是找个别人叫君上。 烦躁的从西边再滚回东边,某恶魔快要忍耐不住,想偷偷爬到天堂的小瀑布,被天使发现的话,被念几句没什么,反正还是关心自己呗,多好。 想到就做,某恶魔刚打算从地上爬起,忽然,喀喀两声。 嗯?某恶魔疑惑的东张西望了下,发现是店门那里传来开锁的声音。 不会是天使过来了吧?某恶魔开心的──连爬带滚的冲过去。 结果?天使推开门的瞬间,差点把某恶魔当球打的将他撞飞。 好在某恶魔手脚俐落的往后翻滚了小半圈,等他趴在地上回过头。 “这是怎么了?”站在天使身边的,是一个没见过的天使,一脸震撼。 天使因理默默无语了好一会儿,对上某恶魔尴尬的示好微笑,叹口气。 “科克.千色大天使长,我为你介绍,眼前这位恶魔叫劣多。” “啊,原来是科克。”恶魔劣多轻快的从地上跳起,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事实上,双方并不陌生啊,天使跟恶魔的战役开打不少次,再怎么不想介入的大天使长,一旦战线被突进了天堂,总是需要出面压阵的。 于是做为杀进天堂的主力,劣多对十二位大天使长们个个能混个脸熟。 比起劣多的随意,反倒是科克一脸的怔愣,数次偷偷回头瞄天使因理,似乎打从心里怀疑,因理说的跟他眼前见到的这一位是同一个恶魔吗? 会希望天使跟恶魔不要无意义战斗下去的恶魔,却是这一次主导战况,从地狱带队杀进天堂的主力?这、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怎么,喜欢战斗的恶魔就不能认为天使跟恶魔每次开战很愚蠢吗?” 劣多不喜欢那位大天使长眼里流露出的质疑,有点看低了别人的味道。 明明这位大天使长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温和柔软的气息,比起天使因理都更纯净自然,是那么吸引别人靠近,可是在劣多眼中,因理就是比较好。 不是那么难以接近的高高在上,更不是比别人特殊的与众不同,仅仅是,不自觉表现出的点滴温情,引诱的心里痒痒,想要多相处一分一秒也好。 “劣多,大天使长没那个意思。”因理主动打圆场。 “嗯,我是挺讶异连你都清醒了,你家阎王殿下……”科克眼睛闪亮亮的,充满了期待,要是连阎王殿下都有意向,事情就简单了。 “阎王殿下嘛,迫不及待了。”劣多为此好几天不想回去地狱,嫌聒噪。 “既然如此,我们一定要好好谈谈。”科克心情极好的笑着。 看着他暖洋洋的笑容,劣多凛然惊觉,他前头因为科克眼神不善而引起的怒火,怎么突然消失无踪?这位大天使长真是不简单,根本没有特意做什么,却能轻松掌握说话节奏、缓和说话气氛,更能得到别人的好感。 即使一开始看不上这位大天使长,劣多却在短短几句话后,和对方相处融洽,这样的变化让恶魔开始提起戒备,他可从来不是这么好亲近的啊! 会有异变,代表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究竟是什么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二章 谁要学会拒绝 天使的习惯是,能做的事就顺手多做一点,没什么。 恶魔的本质是,能推给其他人做的事就多推一点,偷懒万岁。 多出一个大天使长参与,能对计划产生什么良好的影响吗? 事实上,某个恶魔会说,什么好影响?完全没有啊! “亏你还是大天使长,连因理都比不上。” 又一次在空空店面里碰面,席地而坐的某恶魔不悦的拍地抱怨。 坐他对面,正用天堂特产的茶花泡水喝的大天使长科克苦笑着不发一语,仅仅是伸手替对面的空杯倒水,等到杯底的茶花浮起绽放,才将杯子推了推。 因理顺势捧起杯子,慢慢的啜饮一口,幸福的呼口大气。 “因理你不跟我说话!”某恶魔不满的几乎想要满地打滚了。 “喝水时不要说话,免得呛到。”因理这话一边说,一边直瞪着对面。 某大天使长曾经在喝水时灵感突闪,意图说话,结果噗的一声喷得满桌的文件全湿,使得某个倒楣到极点的使役天使为了收拾善后,整整浪费三天。 这么惨烈的过去,让某大天使长如今面对某使役天使时抬不起头。 尤其这个“过去”发生不到几天,更是继上次过来认认门和恶魔劣多认识一下后,为什么会隔这么久才来的主因,某大天使长越发窘迫了。 “因理你关心别人,都不关心我。”某恶魔真的开始满地打滚。 “因为你没有做正事。”因理无奈的放下手上的茶杯,皱起眉头。 身为一个工作很多的使役天使,因理没有太多闲功夫,偏偏每次下来找恶魔劣多,双方说的大多是废话,真正有用的意见全是因理提出来的,劣多从头到尾都在坐享其成,让因理越来越有些“恨其不争”的忿忿感。 某恶魔以前从来不心虚的,不晓得为什么,因理才抱怨一句,他已经停下满地打滚的动作,恨不得马上爬出门去,证明自己有在做事。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明明大天使长是科克,因理是使役天使的啊! 太有气场了,因理那种认真专注做事一百年不动摇的气势,好可怕。 没办法了,总要说点什么转移一下因理的焦点,再、再被看下去…… 某恶魔压力很大,已经汗流浃背的开口,“听某些恶魔的君上说,偶尔会有异界商人过来,如果我们想不到什么有用的点子,不如听听异界访客怎么说?” “这个好。”同样需要转移焦点的科克,放下杯子后,拼命点头。 “异界商人吗?嗯,不错的提议。”因理也赞成了。 “那我去找……”某恶魔话刚开个头。 只听因理悠悠说道:“我跟异界商人蜃始挺有交情,我找他过来吧?” 一话既出,瞬间屋内另外两个心情都不太好。 即使因理的发言很有用,但是,更彰显了他们两个太没有用啊! 心理严重受创的恶魔劣多跟大天使长科克忽然下定决心,一定要做点什么。 “你们两个突然握拳是要做什么?”因理被他们的面目狰狞吓了一跳。 “没有,是、是我在算下次什么时候有空过来。” 科克张开握拳的手,一根一根指头的压到掌心,像是真的在算天数。 “喔,我记得是四天后吧?”因理使役天使不是做假的,记的很清楚。 “什么?四天?我每次都被独自抛弃在这里。”某恶魔不满的嘟嚷。 当然,能够不回刚才的问句,他是不会刻意去回答的。 虽然说谎对恶魔来说跟本能差不多,不过,不太想骗因理呢! “四天不多,工作总要先做完。”因理说着,眼睛牢牢的盯准科克。 “咳,知、知道了,我绝对不摸鱼偷懒,一定会乖乖做事。” 科克开始后悔把因理调过来做自己专属的使役天使了,他太用心做事。 “我、我也会回地狱多跟其他恶魔打打交道。”某恶魔认命了。 他本来是想一切谈妥后全丢给阎王殿下去忙,没想到,有些舍不得呢,彷佛把事情转交出去,就再没有机会能跟因理多有接触一样。 “辛苦你了,喝酒吗?我满会酿酒的,到时分你一点。” 因理挺高兴一向喜欢偷懒的另外两个,终于懂得奋斗,心情很好。 “好,等着吧,我绝对会把事做好,等你拿酒来犒赏我。” 某恶魔或许是从这时候开始,喜欢上天堂的酒,更喜欢天使给他酿酒。 那一天,就在这个约定下结束,再次见面的时候,果然是四天后了。 只是,紧赶慢赶把堆积公事做完的大天使长和某天使,一推开店门,悚然一惊的望着不再空空荡荡的店里,纯木质的摆设,显得大气堂皇。 “走错间了?”某大天使长下意识想要原路退出去。 “啊,蜃始,你的店?”某天使眼睛够亮的发现店里有人正冲过来。 “蜃始?”科克对这个名字没印象,但对方看起来又不像恶魔或人类。 一双会散发白色迷雾的古怪眼睛,名叫蜃始的他……是异界访客? “是我认识的异界商人,咦,上次只跟劣多提了下。”因理愣住。 “那个恶魔是你引过来的?因理啊,你对我真残忍!” 蜃始一见好友是满腹心酸泪,刚想冲过来好好倾诉、抱怨,没、没想到,原来自己会被某恶魔抓住,硬是丢进这间店里,是因为被因理坑了? “呃,好像很委屈呀?”因理迟疑了会儿,仍是伸手拍拍蜃始的肩。 “那个恶魔不是人。”蜃始双肩颤抖着,是真的伤心了。 “嗄?我就是恶魔咩,才不会是人。”某恶魔本来是奔着因理来的,结果一拍着翅膀从窗户飞进来,就看见──有个异界商人在抹黑他! “你、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蜃始抖抖抖的意图把自己藏到天使身后。 “劣多,我们还需要他帮忙,不能对他太坏。”因理觉得这句劝阻最有用。 只是,躲在他身后的那一位,起先是装委屈的话,现在是真委屈了。 太坏了、太坏了,天使不是善良的、温柔的吗?到底是谁骗了他? 在无宁拥有特殊的能力,很容易让人心生动摇。 严重执着弱肉强食的世界,强者不一定永存,能力特殊却一定长命。 如同议会里有两位超长寿的议员,一位叫千眼,另一位叫鸠巢。 他们不见得实力最强,但很难杀死,这就保证了他们生命的长久。 以他们为目标,有太多植物人希望自己能力特殊,可以同样长生。 身为植物人幼崽,在强大之前,被强者们赶来赶去,甚至随意猎杀时,越发希望自己能拥有特殊能力,特殊到足以护住自己的一条小命。 因为变强需要时间,可是能力特殊,即使是弱小时期也能搏得一线生机。 离佐也是这样,为了活下去,希望自己跟随一群幼崽同登空之神庭后,在战争古树和深渊巨鱆两位大人帮助下,能够确实找出自己的天赋技能。 就算不能当上侍者,留在神庭里保住小命,好歹也要掌握自己的能力。 当时,一起爬上神庭的幼崽们,心里最小的希望,仅止于此。 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爬上神庭时,会遇见那一位──管家爷爷。 事实上,一直没有人说的清楚管家爷爷的来历与身份,彷佛一夕之间,这一位管家爷爷就是战争古树跟深渊巨鱆的最好友人,交情匪浅,不止如此,打从建立属于幼崽们的新神庭之后,不,或者说在这之前,或多或少有幼崽见到,管家爷爷对着战争古树和深渊巨鱆不断数落到那两位守护者大人汗如雨下。 彷佛管家爷爷就像他告诉幼崽们的称呼,他是负责管理家的爷爷辈存在。 管理家呀,这是一个大多数无宁的人都很陌生的句子。 纵使无宁的水族人跟植物人们皆有自己的家,只是,为什么需要管理? 幼崽们出生了,能自行存活了就扔出家门,让他们自力更生。 水族人跟植物人若是老了、残了,一定得自行出门,这样才能苟且偷生。 强壮的、健康的植物人跟水族人,拥有的家不过是用来繁衍跟休息。 这样的家哪里需要管理?更没有地方、人选能用上管理。 一直到新神庭的建立,幼崽们在那里领受了不曾享过的幸福团体生活,他们才明白管家爷爷的份量和存在意义,真正懂得“管家”两个字。 原来,新神庭就是他们的家,是他们会一起待着、长久待着的家。 几乎没有过“家”这种印象的幼崽们,拥有一个家之后,是什么心情? 离佐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其实最初的时候,他是有些畏惧的。 从未出现过、存在过的情况,当它开始发展,像是在预告什么? 尤其这样的变化是从一群幼崽的遭遇中开始,起先很少有幼崽会联想到,他们将会成为推翻前任暴君的人,因为,过去并不是这样的。 幼崽的成长周期太漫长,水族人能快点,植物人却是绝对快不起来。 因此没有预料到深渊跟古树会选择幼崽扶持的幼崽们,心里为此揣测难安,再加上献祭这事发生不久,有不少幼崽还以为自己被养大是为了牺牲。 这类想法没有存在多久,毕竟管家爷爷安排了很多教育课程,更别说古树跟深渊也分别在教导幼崽们天赋技能如何领悟跟启发、应用。 渐渐变强的幼崽们,是直到那时候才算彻底放下心里的担忧与戒备。 因为他们终于明白,自己能活的这么好,是为了什么。 讲起来有些悲哀,无宁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的美事,没有一个幼崽能相信别人的对待是怀着好心、善意的,往往会把对方想的格外差劲、凶残。 管家爷爷的存在和行为,真的是刷新了幼崽们的世界观。 然后?不少幼崽们努力变强,要为自己的将来争得一席之地。 也有一些幼崽,可以不死便认为是赚到了,只想要平静渡日。 事实上,会一起爬上空之神庭,有不少幼崽心里想的是成为侍者就好。 离佐便是其中之一,能够成为侍者,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即可。 令他想像不到的是,在古树的教导之下,他的天赋技能是如此特殊。 能够切割自己或别人的灵魂,将能力拆分出来,与别人暂时融合再卸除。 可以说,离魂佐之这个名字,管家爷爷取的丝毫无错,且丝丝入扣。 能做用于灵魂的能力,据说是无宁有史以来的头一遭。 不论离佐再怎么哀求,自己仅仅想当一个侍者,空之神庭也好,隐之神庭也没关系,他想要的──是成为一个能混吃等死、不用挣命的侍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不知所措 没有任何人能拒绝王的需求,植物人跟水族人、幼崽也一样。 离佐听古树提起一些例子,谁敢拒绝王,下场有多凄惨什么的。 光是听听而已,离佐连想像的勇气也没有,已经被迫认命。 后来,离佐跟相融扯上关系后,他才真正懂了,什么叫不能拒绝王。 相融漫长的经历中,发生过不少次拒绝王的招揽,结果被追杀,连古树、深渊都不能护着他,神庭拒绝他的投效,他成为众矢之的时的绝望,深刻的会使人不敢再有下一次,偏偏相融自己竟是死去活来的试过了好几次。 确定了自己不可能拒绝王,离佐一度很讨厌王这种生物。 结果,令他无语的是,他们这一任的王……是不是太另类了些? 总是呆呆的窝在管家爷爷膝盖上打滚、说笑的小水母,这居然是王! 要是小水母成为王,是不是不会强迫他的效命,会放任他自由? 离佐想想而已,并不打算亲身试验,毕竟举目皆敌的下场太可怕。 只是,越是偷偷打量小水母、越是偷偷跟随小水母,不自觉的会希望有这样一个王,因为小水母跟相融记忆里的那些王,完全不一样。 是不是因为管家爷爷的关系呢?由他带大的小水母是一位温情的王。 小水母的温情不是表面功夫,是真的对每个跟他接触的人温柔深情,他重视每一个小幼崽,从他会不自觉在某个小幼崽危及生命时出手使敌人昏睡的举动,能够发现小水母重视生命到令人怀疑他是无宁的王的程度。 不单单是重视生命,仅要小水母帮的上忙,向他提出的要求都能履行。 比如,受到相融能力副作用的影响,同样被恶梦所苦的离佐,是真的忍不下去了,才说笑似的希望小水母让他一夜好眠…… 这样的要求,离佐说出口时,并不奢望被重视、被实行。 偏偏,小水母用行动表示,除非离佐开口中止,否则,他会雷打不动的,每一天晚上皆要找到离佐让他入睡,才会甘愿回去入眠。 这样的王,谁能不敬仰、不信赖、不喜欢?离佐表示,他不能。 写日记,是一件很神奇、很多馀、很莫名其妙又不得不做的事。 第一次,离佐写日记被小水母王看见时,他是这么说的。 然后,“嗄”的一声,小水母王回他一句茫然的无意义语助词后,用小触须拍拍他的肩膀,就不发一语的,送他一夜好眠,接着回去睡觉。 至于隔天醒来后的离佐,面对写到一半的日记,是真心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般人面对那么古怪的说法,不是好歹该好奇一下吗? 离佐都想好了,要是小水母王发问了,他该回答些什么。 他即使不是故意要引诱小水母王发问,多少也有想跟小水母王多多相处的打算,谁让白嵌那个混蛋,老是把小水母王盯的紧紧的,彷佛放出去久了就会丢掉,一旦丢掉就不可能找回来似的,防备森严到让人想接触也找不到藉口。 要不是小水母王坚持,白嵌甚至不会放他出来,每晚帮着给人好梦。 为此受益良多的离佐,深刻体验到他的王……性情真是好到不可思议。 不过,某方面又太为所欲为,想做什么就做的太有身为王的恶劣习性。 嗯,从相融那边得来的许多记忆告诉离佐,每个王都很任性。 而且,越任性的王,居然越会是一个好王!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好在小水母王的任性并不算夸张,顶多是我行我素了点,这大概是他之所以是王的原因?因为够坚持,所以能做到其他人做不到的事。 嗯,大概是这样吧?离佐默默的放弃这个念头,继续提笔写日记。 最初写日记是为了什么呢?为了厘清自己跟相融的区别吧? 纵使离佐习惯分割自己的灵魂,却不擅长分割凌乱纷杂的记忆。 起先的时候,离佐有大半时间会陷入混乱,会误以为自己叫相融,会误以为他才是那个受到无止尽的副作用苦恼,在不断死来死去的相融。 倘若不是为了避免灵魂分割出去时间太久,会出现记忆缺失,他的灵魂会不断提醒自己,他是离佐,然后将灵魂重新塑造回原来的样子,他说不定会被许多记忆冲击的忘了自己是谁,好在最后他还是弄清楚了,他是离佐,不是相融。 相融那个想吞掉他,却被他的灵魂反坑了一把的恶棍。 潜进幼崽里的这个超级老不死,总有一天,离佐即使是同归于尽,也要弄死他,只是,相融的分身死绝之前,相融本体不会死,这点有些难办。 离佐才不要帮着相融灭世呢,要知道,他有个重要的王名叫白梦。 小小的水母王,是后来离佐增加写日记次数的主因。 相融的记忆……每次整理,总会让他得到许多收获。 只是,开始分析记忆时,一旦陷入记忆混乱,是个大问题,尤其,一个不小心,开启的是某个分身濒死时传送过来的记忆,先是遭遇无数恶梦,再来是死一次的真实体验,那真不是好熬的,有时一个恍神都觉得自己再醒不过来。 幸好小水母王会每天晚上固定过来一趟,不管他睡没睡,都会施放完能力再走,而要是离佐正陷入“万一”的可悲状态,总能因此得救。 即使是真实体验的死亡,在小水母王能力作用下,会多出一种做恶梦后,身体强迫意识清醒的本能,让离佐宁愿是被吓醒,也不想醒不过来的永眠。 每一次,从惨烈的记忆中侥幸醒来,可以写日记时,离佐总在想,相融有点蠢,他从来不信任其他人,或者说,不曾有个管家爷爷引发改变,也就没有机会遇到可以全心信赖的王,难怪相融的人生越走越偏,偏到剩下灭世这条路。 更惨的是,管家爷爷替相融指了明路,相融却因为过去的经验,让他又挑错了路,结果这一次,连带坑了别人之外,更为相融自己铺出一条死路。 离佐是绝对不会独自去死的,如果他有一天将要命尽,肯定会拖相融上路。 而为了达成这个目标,离佐努力的变强,不论是自学,还是跟古树、深渊交流,要不然就向管家爷爷请教,忙的团团转,他仍是乐在其中的。 正因为他懂得够多,管家爷爷后来把他指派给王当侍从,那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虽然,很多很多年后,一切错误积累到无可挽回的那一天,离佐才明白,他的幸福其实是水母王白梦不幸的开端…… 有些事总在明白对错后开始懂得什么叫后悔,可惜早已经毫无意义。 人总在事后才会反省,而在事发时,常常会哽着一股气不吐不快的埋头死命的做,结果当然是不做不会死,越做死的越难看。 离佐当时为了不输给相融,是拼了命的奋发向上,因为他一直在担心,相融被他坑了一次后,会不会等休养好了,副作用降低,终于可以好好试验能力的变得更强后,反过头来先下手为强的,真把他弄死了。 不是不怕死,前提是不能自己去死,离佐执着于这一点。 于是离佐比谁都想要变强,更比相融疯狂的发展势力,为的是有一天双方开战,他不会屈居下风,尤其整理的记忆越多,离佐越清楚相融究竟掌控多少分身,当然也更瞠目结舌于相融的分身多到离谱的程度。 无宁曾经有过被能力坑了的倒楣植物人或水族人,但是离佐可以保证,相融肯定是最倒楣,运气最差,过的最惨、最可悲的那一个。 不,话讲的早了一点,莫名其妙被相融连累的自己,离佐认为,他更惨。 有的人已经在不断往前走,有的人却原地停留,不知所措。 不是每个人被绊倒后,都会不知道该如何爬起。 原来有些人看似蠢了一辈子,其实,仍然没有忘记如何改变。 那一天,离佐眼睁睁看着相融和无拘勾肩搭背的从眼前走过…… 是作梦吧?那个一旦发现有新幼崽出生,能找到就想办法控制住对方,或者干脆取代对方存在的相融,那个不晓得谋杀了自己多少分身的恶棍,居然也有不想防备、不用防备,能够全心信任的对象。 自己呢?离佐压根不敢让别人知道在他身上发生的那些糟糕事,当幼崽们分别组队之后,他竟是不知不觉变成人缘不好,会被多出来的那一个。 管家爷爷不会允许有人被排挤,离佐一旦被分进别的队伍里,也能说的上话,就是下一次又分组的时候,他总会不凑巧的被遗忘,然后又被多出来。 次数一多,管家爷爷准备要找他谈心之前,小水母王出现了。 话说,为啥讲的像恐怖生物忽然冒出来一口把人吞掉一样惊悚? 嗯,被吃掉跟被拯救,其实好像感觉很像?离佐是真心这么认为。 只是,小水母王把离佐扒拉进他的专用组队里,扒拉的很顺手,队伍里的其他人却不是个个都能接受,其中以白嵌为最,他是最不放心的。 不放心到什么地步?嗯,离佐某天晚餐后消食时,被白嵌堵在暗处的地步。 暗沉沉的天色,路边没什么照明时,忽然有只手拍到肩上,什么感觉? 离佐差一点就想把对方灵魂抽出来,但是,速度没有白嵌快。 白嵌最近刚在管家爷爷启发下,将他的天赋技能做一个崭新的应用。 被白嵌的手拍上肩膀,离佐转身的一刹那,噗的一声,他已经强行被套上一个临时的拟态,时间不能维持太久,但短时间内会令人失去大部份能力。 尤其,不知道是管家爷爷的推荐什么的,会被拟态成很诡异的东西。 嗯,无宁没有这种生物,管家爷爷却说其他世界有,叫羊。 软软的毛、细长的四肢、头上有尖尖弯弯的角,只会咩咩叫的羊,没什么大的杀伤力,除了还能跑动,简直废到一无是处的地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四章 故意添堵 被变羊的离佐,咩了一声后,立刻猜出对方是谁,“白嵌你干什么?” “我才想问问你想干什么,为什么故意接近我的王?” 白嵌一向把所有热心接触白梦的幼崽们,当成不怀好意的恶徒看待。 “哪里有故意,明明是王善良收留我。”嗯,离佐绝对没有故意。 他就是做不到一边掩饰自己,一边去跟别人套交情,这种欺骗他做不来。 “去定军那里也行。”白嵌似乎打算他一点头,就要帮他跟定军谈。 “不是行不行的问题,是组队能不能成的问题,不然你问管家爷爷?” 离佐相信,以他的能力之特殊,王身边配他是最适合的。 “你不管跟谁配合都行。”白嵌要不是发现自己输给离佐太多,才不会开发新技能,也不会有能耐了才来意图“劝退”离佐。 “不,事实上,随着跟随深渊大人出去战斗的次数增加,在外头的时间拉长,我跟在王身边才是最好的,毕竟每晚必有的恶梦不止对我是个麻烦,我做恶梦吵醒其他组员,拖累他们休息不好的话,会演变成更大的麻烦。” 离佐没有认定白梦这位王之前,对白嵌护着白梦的行为很看不上,但是,等他发现白梦这位王的存在有多难能可贵,他忽然理解了白嵌有多辛苦。 对于一个随时可能把自己命搞丢的王,身边没有白嵌这种死忠守着,恐怕是命不长久啊,那怎么可以,坚决不行! 于是,白嵌必定要跟小水母王白梦配套存在,离佐为此对白嵌格外容忍。 能够好言好语的说服,他是肯定不会动用任何不当手段的。 遗憾的是,离佐越发低声下气、忍让包容,白嵌越是认定他有问题。 “王?全部幼崽里,现阶段只有我这么称呼。”白嵌为此更加不信。 “啧,白嵌你不要以为做恶梦什么的,不算麻烦、难受的副作用,你要是不信,连你在内多拉几个人,让王连续几个晚上分你们几个‘恶梦’尝尝,让你们每晚恶梦到天亮,你就知道我对王的崇敬和重视,完全是有道理的。” 离佐说的斩钉截铁,白嵌回他的是一声冷笑和不以为意。 不过,时间拖到这时候,变羊时间结束,离佐还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习惯性要找到离佐在哪,好在睡觉时间前送他一场好梦的小水母王出现,使得白嵌跟离佐被迫客客气气的告别,这个话题暂时告一段落。 只是,离佐压根没想到,他随口的几句话,会在之后给包括定军、白嵌、无拘等人在内的好多幼崽们,带来何等恐怖、惊人、绝望的暗黑恶梦七日游。 事实上,白嵌说什么研究数据要精准,参与实验的人就是要够多。 小水母王白梦又是个好说话的,白嵌这一要求,他当然──去做了! 于是,总计被招待去恶梦七日游的,据说逼近了一千人。 离佐之所以能“数出”这个数字,是自某一天开始,突然被好多人组团围殴且每一天来的人并不一样,他才恍过神来,白嵌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最令他悲哀的是,管家爷爷居然不管! 说什么小孩子说话也是要经过大脑的,自己造的孽就要自己品尝后果。 ──该死,白嵌你能不能不对别人随口几句话这么认真? 有那么一瞬间,离佐忽然体会到,每次无拘被定军神补刀的陷害后,那种有口难言、恨在心头无处说的悲哀,明明干蠢事的是白嵌,关他什么事? 在没有想过的敌人身上栽了,要怎么办?当然是奋发向上! 离佐被白嵌坑了一把后,开始日日夜夜需要严防死守的可悲生活。 最悲哀的是,来围殴的人找他就算了,小水母王……也来凑热闹。 唔,不能这么说,因为王是来拎他回去睡觉,难得没有把他弄进梦乡就算完,而是会拖着他回去,一起挤进去白嵌架好的“鸟笼”里。 有白嵌做为外围防备,不想惹怒他的,便不会看到白嵌时还敢动手。 而第一次看到沉睡成鸟笼状的白嵌,离佐真的有报复一把的冲动。 不过,比起继续“流落在外”,被人夜袭毒打什么的,报复先放弃好了。 离佐挺惊讶的是,小水母王熟门熟路的“逃亡”,看来不是初犯。 ──白嵌你个愚蠢的,王在半夜偷跑出去,你都没有发现? 看在能暂时利用白嵌一把的份上,离佐放弃告发小水母王的打算,更为了不被白嵌发现,离佐得比白嵌晚睡、比白嵌早醒。 好不容易,硬生生熬了几个月后,来围殴他的人终于没有了,他解脱了。 从那以后,离佐开始暗地里筹备他的报复行动,原以为有机会实现的。 没想到,在离佐一切就绪,准备实施之前,被定军找去说话。 新神庭的一角,被安排为定军个人书房使用的超大房间里。 最外围的各种战斗时能利用上的辅助工具之外,再往内是一堆用贝壳或叶子书写成的战斗计划、人员管理等等待决定方案,最后是一只被埋在贝壳文件堆里的甲壳型生物,正用他的巨螯小心刻划着什么。 从离佐被喊进去,定军一直在做事,没机会抬头。 离佐稍微等了一下,他知道定军忙完一个段落后会开口,果然。 “离佐,把你的爪子收好。”定军不带个人情绪的提醒。 不是挑衅,是单纯怀疑听错,离佐举起他缠着树叶、藤蔓的手摇一摇。 “不管你想做什么,不要挑衅白嵌,在白梦眼里,白嵌肯定比你重要。” 定军不是善心大发,想调解幼崽之间的你争我夺戏码,纯粹是愚蠢的白梦无知无觉,暗暗磨刀的白嵌蓄势待发,离佐看来不是个太会忍让的,等下头两只打起来,甚至打到死,白梦可能都不会发现,最后不是又要他处理? 与其等白嵌跟离佐打起来,打到不可开交时再介入,定军宁愿先开口。 “我对跟白嵌争斗没兴趣。”离佐微微眯起眼,他的目标就一个。 “……我?”定军很不高兴,早知道不能太放任白梦偷懒,现在白梦的死忠们全把自己当成敌人看待吗?哼哼,晚点要去跟管家爷爷告状! 离佐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听力不太好?他好像听到定军说什么? 等下,难不成白嵌会把定军当成敌人防备?没这么严重吧? 不,或者说,不是当成敌人,是……管家爷爷怎么说的?奴隶主? 之前有次出战前,定军跑遍了新神庭每个角落,硬是把藏起来的白梦抓出来,让他打前锋时,白嵌想要把白梦夺回去,管家爷爷就是这么笑着说的,把他们三只幼崽间的争吵当成闹剧在看,还看的很开心。 说定军是奴隶主,白梦是意图偷懒的小奴隶,白嵌是忘记职责的看守者。 嘛,定军那么忙,让白梦做点什么,呃,不对,那明明是王该做的事吧? 离佐默默摇摇头,他不能被白嵌洗脑,王是能偶尔偷下懒,但不能永远在偷懒,要不然即使王是白梦,仍会有太多人是打从心里把定军视为王,这不行。 “我不会跟你争斗,是想跟相融争斗。”离佐很干脆的说实话。 他跟白嵌对王该如何过日子的理念不同,他要的是帮上王,而不是像白嵌那样宠着王,王之所以会成为王,必定要如同管家爷爷说的,是要尽责任的。 为此,理念不同,离佐可能会像定军说的,跟白嵌争斗不断。 既然除了相融,还有白嵌这个脑子拎不清的笨蛋要较量,就不能再添上定军,他们之间得好好相处,这也是为了让王坐上王位时,可以坐的更稳。 离佐坦白的敞开来说,让定军听得有些迷茫,“相融?” 相融捞过界了吗?什么时候?被管家爷爷指派给自己的相融没有不听话,难不成是被无拘带去干了蠢事?这个,晚点管家爷爷告状时顺便提? 嗯,对无拘落井下石永远次数不嫌多的定军,默默在告状名单上添一笔。 话说回来,“相融做了什么,让你非得把爪子磨尖的不停收拢人心?” 定军不在乎新神庭的上万只幼崽里,有小团体存在,事实上有小团体在管理起来更方便,问题是,小团体之间不能有剧烈磨擦,那会增加管理困难。 “你没有发现相融在做什么?”离佐不相信。 “相融在帮无拘重新确定水族人原居住范围的情况,带了很多人手一起,不算是相融的人,仅仅是我在为往后的事做准备。” 定军以为他做他的,原来有别人发现,还为此误会了带队的相融? “为往后的事?”离佐下意识追问,追问完已经摇摇头不需要回答。 拜托,他没白嵌那么蠢,白嵌跟王不去做的事,总需要有人去做。 定军大概是……被白嵌跟王偷懒不做事的后果弄出阴影了,即使事情不急,也会提前做好准备,如同确定水族人原居住区的这件事。 毕竟,不希望学前任暴君冤离苛刻植物人,只善待水族人的话,将来等王白梦即位,一定要重新局限水族人活动的范围,让植物人恢复行动范围。 而这件事等王即位再去做考查,可能得到的资料和数据会多少经过造假,唯有现在行动,在大家没有反应过来前获知的一切,会更真实一点。 相比较起来,定军都考虑到如此细微的小事了,王呢? 越发认为白嵌做事太糟糕的离佐,再度下定决心,他要跟白嵌斗到底! 后来,等王即位,白嵌开始有空出门去做异界商人,代表离佐的成功。 幼崽里能够取代白嵌的人太多,因为够忠诚、愿意守护就行。 如同离佐这样,能够确实成为王的左右手,大小事全能提出建议的太少,尤其被迫扫尾、加班的定军不在后,能够帮上忙的离佐更显得重要。 当然,这也是在千年时光中,来暗杀王的人、讨厌王的人全感到疲乏的日子里才会发生的事,暗杀行动汹涌时,白嵌仍是会回来帮忙的。 除此之外,为了不给离佐添堵,发现自己存在没多大意义的白嵌,总会默默的消失,他的退让是离佐眼里勉强还算可取的优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内忧外患该如何解决 比起前任暴君这个可怕的外患,目前还找不到方法把他收拾掉的相融,这个内忧的杀伤力不算高,加上有无拘跟管家爷爷在,还算能够相处? 比起管家爷爷说的不少故事里,那些除了生存,还有权力要争斗的笨蛋,在无宁这个活下去才是一切的世界里,跟前任暴君开战是最优先选项。 一不能拒绝,二不能偷懒,三是时间到没做完,可能是死路一条。 所以,有选择等于没有选择的相融跟离佐,在被绑到同一条船上后,除了努力增加自己的底气,好好应用学习自己的能力,平时顶多把对方当成陌生人。 当然,偶尔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 “什么?如何让白嵌打结的脑子重新正常思考?” 相融在无拘被某只幼崽引诱开后,他一点也不意外的看到离佐出现。 令他无言的是,死脑筋只会宠王的白嵌,谁有办法让他正常思考? 连管家爷爷也办不到的事,离佐怎么会以为他会有方法呢? “你不行?”离佐用嘲讽的语气这么说。 正常状态下,相融好像要奸笑两声,再重重的承认自己不行,呃,话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嗯,总之,那是正常状态才能发生的事。 如今,相融暗算离佐不成,双方被迫处于“共存”的状态。 什么叫共存?就是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当然,这不算正确,因为相融还多添了一个叫“全部分身都死,他才会死”的附加状态,于是最大可能是离佐死了,相融会出事,但依旧不会死,不过相融死了,肯定离佐跟着死。 不想去试试离佐这个分身出事时,自己会遭受什么严重后果的相融,在对待因自己而充满怨念的离佐时,总会比较客气、优待一点。 相融被迫仔细思考了下,过去在其他王那里遇到类似白嵌这种同僚时会怎么办?话说,没有一个王跟白梦一样脆弱到需要被人这样护着啊! 嗯,类似的情况没有,没有了可用的经验,只能另外想想了。 “比较温和的方式见效都慢,想要马上有效果,你得去找深渊。” 相融不推荐管家爷爷,他觉得这方面深渊远比管家爷爷有用多了。 “深渊?”离佐不明白,这关深渊大人什么事? “水族人跟植物人毕竟是不同的,想要有影响,这是最好的下手理由。” 相融把话讲的像是意图不轨,想要对谁下手行凶,他是习惯了。 离佐也不挑剔相融的说话方式,他接收对方的记忆实在太多,有些思维很难不被同化,这让他面对深渊、古树的时候,常常怕自己失口说错话。 唯有被深渊跟古树不断推到王的阵营里无数次的相融,才有资格不满。 他这个一爬上空之神庭,就被推给管家爷爷管教的享受者,何来的不满? 回到重点上来,离佐知道了想让白嵌对白梦这位小水母王的影响性缩小,得从深渊下手后,连句道谢都不说的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相融也没理会他,他们之间往好处说是共存,讲难听点是巴不得对方死。 减少和降低相处的时间、机会,才是最稳当的方式。 毕竟相看两相厌什么的,只会增加对彼此捅刀的欲望,那非常不好。 而这,仅仅是开端。 顺利把深渊塞进了白嵌跟白梦之间,离佐很完美的,以不能让小水母王被宠的走向极端,从前任暴君冤离时代的讨厌植物人,演变到只相信植物人的情况,这两个极端,对整个世界的发展都说不上好,如此说法不止让管家爷爷放弃介入,连古树都因此决定好好跟植物人幼崽们谈谈心。 经历了前任暴君冤离有史以来对植物人们最严苛,比寒冬更冷,冷到让太多植物人冻死的时代,下一任王怎么看待植物人跟水族人是一件重要的课题。 相融真不愧是活了很多年的老妖怪,直接把这个翻出来,事态就改变了。 离佐看着白嵌从只顾着王的安危,到反应过来身边的人也需要注意,这么一点点改变,都让他大叹不容易的同时,深感相融的可怕。 无宁里一向是实力为主,强者为上,可是不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 彷佛掌握了一种将来有可能斗赢相融的方法,可惜模模糊糊的无法确定,没关系,时间还多的是,离佐不急。 正好趁着现在什么都没定性时,好好的尝试、测验。 相信有一天,等王真的坐上王位,等他成为王身边最好的帮手,有的是机会、有的是人脉、有的是办法让他可以借机处理掉相融。 离佐因此询问起相融越发的勤快了,不用白不用嘛,再说了,白梦成王的时间越久,同是王下属的无拘能活的更自由、更快活。 过去一向没有弱点的相融,终也开始改变,就不知道这样的改变,最后会变成相融的生机呢?又或者,是送他赴死的致命弱点? 有些决定从来不用自己下,因为旁人会先替你做出决定…… 不是每件事总会留给你思索、犹疑不决的时间,命运偶尔很残酷。 如果本来就不擅长思考,与其把自己困在原地,坐视悲剧发生。 倒不如,最不想失去什么,就直接伸手,不是拉别人,而是拉自己一把。 在众人都说他思维跳脱,身体动的比脑子更快的时期,无拘却曾经被他最敬爱的管家爷爷告诫过一番话,说是认为他心太细,难免会自寻烦恼。 不是脑子不好、想的太少,就不会有烦恼,不会烦躁的整个人焦虑不安。 也许在相融被侵蚀捅了一刀,伤的又重还中了剧毒之前,无拘仍有闲心想着什么原谅不原谅的,那么,当怀抱里的相融又一次呼吸渐弱,几乎要迈向死亡,无拘忽然醒悟了,一起去当反派什么的,绝对没有问题啊! 是的,只要相融不要死,无拘什么都可以做。 不是其他人没有相融重要,仅仅是无拘没有办法再看一遍相融的死亡。 他不是为了别人,单纯是为了自己。 没有留给对方再次行动的机会,更不打算和侵蚀说些什么。 无拘抱紧相融,转身冲了出去,冲向最近的民宅。 比起其他人需要绕开建筑物、障碍物那么麻烦,无拘可以穿透一切物品的能力,能让他即使拖着一个气息奄奄的相融,依然轻松遁逃。 无拘飞快的跑掉了,侵蚀仍然留在原地,没有动弹。 下一刻,从另一片黑暗里站起另一个身影,慢慢的走到侵蚀眼前。 “还撑的住?”侵蚀一边问,一边将手按到对方的手腕上。 在那里一根尖棘弯成了环,束在对方的手上,尖棘的颜色在周围浅浅灯光照射下,彷佛一朵开在黑夜里的玫瑰,是一抹漂亮的艳红。 侵蚀的手碰触到尖棘的瞬间,那个人像被什么刺了下,整个人颤了颤。 “离相融太近果然不太撑的住,有一瞬间差点被夺走意识。” 隶属于冤离的相融,被侵蚀控制着,才勉强保住了自己意识的自主权。 为了区别,冤离给自己的下属名字前加了个字,是莫,叫莫相融。 侵蚀之所以不阻止无拘,也放弃追逐,就是怕莫相融会突然背叛逆袭。 相融控制分身的能耐太强悍,侵蚀和他相比,能力算是较弱的,所以莫相融突然被相融控制住逆袭一把,也不是不可能的,还是防范万一的好。 “好在事情顺利做完,就是离佐牺牲大了点。”侵蚀想起在七水做诱饵的离佐,为了伤到相融的本体,好在此后能用来追踪他的每一个分身下落,尽力做到灭杀相融每一个分身的地步,才能在将来有一天杀死相融。 据离佐所说,两个人“混合”之前的分身,他能一一感应到。 之后大概是为了防备他,相融新增加的分身,除非距离极近,否则的话,离佐是发现不了新分身的存在,这让离佐不能直接开个名单给他们方便抓人,无奈之下,需要动用陷阱,对相融动用一些别的手段才行。 只是,到时候莫相融也会死吧?就为了杀死相融,是不是代价大了点? “其实,当年济新提出的方法很有用,不见得不能再来一次。” 侵蚀好意的劝说着,他不是第一次这么想。 莫相融不是第一次这么听劝,不由得笑了笑,“事实上发现自己被控制,还陷害过、伤害过王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怎么打算活下去。” 比起大多数植物人们憎恨王、怨怼王的心情,能成为王的下属,莫相融一直兢兢业业的付出,深怕自己对不起王的信任,没想到……真的对不起。 因为对不起,即使将来需要用命偿还,他竟是不以为意的。 “不用为我想太多,倒是离佐分出不少灵魂碎片,让你用玫瑰毒鮋的毒棘沾附着刺进相融体内,想要感染每一个分身,你觉得可能吗?” 连离佐都不能确实掌握的相融分身数量,相融自己是否能一个个影响到? “离佐说的,要是因为数量太多,无法一个个确定,那等数量越来越少,总能一个个影响到,所以,才需要做这些。” 侵蚀比较惊愕的是,离佐自己把“共生”的事情说出来,想要拖相融一起死的坚决,在无宁没有人会想放弃自己生命的,可是,一连遇到的几个人,却都是因为相融的关系亏欠了别人,歉疚到认为自己活着很不应该的程度。 可是,相融再被人如何憎恨,仍有个无拘会选择救他。 感觉很……离奇,嗯,是得用上这个形容词。 由济新教导出的王和幼崽们,他们的成长和过去无宁的每一个人都不同。 合作、伙伴、互助,这类的字眼很容易明白,能做到的人却太少。 过去仅有同样隶属于王或归属于某个强者,阵营间彼此的相互帮忙,再多一点比如性命交托什么的,也是极少数人之间才有的情感。 但是和白梦一起成长的幼崽们,不论隶属于谁,成为谁的下属,只要彼此还在,就能做到信任与托付,那是无宁从前极度欠缺的情感。 尤其,被拯救的是相融呢,身为想要灭世的罪魁祸首、幕后真凶,无拘明明还在想着原不原谅,在生死之前却不需要思考的出手救援吗? “也许无宁需要改变,从明白什么叫错误之后。”侵蚀喃喃自语着。 莫相融听见了他的话,不发一语的想了想后,默默点点头。 于是,这一次的引导者尚不见踪影,昔日的前任暴君却隐约有了回归成王的迹象,不论这一任王能当多久,所要做的就一件事吧? 把前尘过往中所有的错误总结后,一一改正过来。 有些事注定是仁王做不来的,真的,远不如让暴君负责经手。 除了生死无大事,只注重弱肉强食的无宁是不是真迎来改变的契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六章 输赢那么重要么 有些东西不是不想要,就能不想要。 有些无奈不是想要补偿,就有办法可以补偿。等发现时什么都来不及了。 七水世界里,听完恶魔黑牙详述的恶魔彼阿与天使因理的八卦,再看着彼阿拔刀为了引导者定军,恶狠狠的数落了自以为是受害者的离佐一顿。 “彼阿嘴巴好毒,百分之百纯正的精神攻击啊!”天使菲阿好感叹。 “习惯就好。”恶魔黑牙长叹口气,一脸的心有戚戚焉。 “你是欠骂。”天使菲阿不会惯着恶魔黑牙。 “我知道。”黑牙白目的程度是天堂跟地狱全体皆知的事,他才不在乎。 就是接下来会怎么发展呢?想杀人的离佐没有了藉口,原本的加害者变成了受害者,但是,不能杀定军,离佐还不能杀一心跟二用吗? 看离佐憋得慌的模样,真替他着急啊! 只是,看戏的黑牙跟菲阿,怎么想也没想到,彼阿才想继续毒嘴的说点什么,被人形的白梦拉着手拎出水面的离佐,忽然面目狰狞的像在强忍什么痛楚。 下一刻,白梦的手按在离佐额头上,离佐瞬间昏睡过去。 “又做恶梦?”这话……居然是定军问的。 恶魔彼阿茫然的看着他以为会反驳或者会出手袭击的人,就在白梦的能力下秒睡,有种事情做到一半被迫喊停的憋屈感,不是很好受。 白梦倒是对着定军点点头,“离佐的恶梦,我推测是能力的副作用。” “应该是了。”定军认为这比较靠谱,“不是副作用的话,管家爷爷当初不会放着不管,也不对,深渊有阵子老是把离佐单独叫出去……” 大概是管过了,可能没有用,也说不定是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定军小岛鱼的模样看不出眼睛在哪,却是能查觉他的目光落在白梦身上。 “啊,难怪管家爷爷跟我说过,离佐要一直跟着我。”白梦愣愣点头。 ──这家伙是不是反应太迟钝了点?以前真的是个王吗? 有一瞬间,不论是远方的、在场的,每一位心里都不由自主闪过这个感言。 彼阿俐落的收回军刀后,看了看定军,再看了看昏睡的离佐。 “真是辛苦了。”简短的一句,不知道可怜的那个辛苦的人是谁。 定军并不尴尬的笑笑,意有所指的追加一句,“你也辛苦了。” 他知道这个恶魔是陪着管家爷爷的,是成王的管家爷爷身边的重要帮手。 被人说辛苦的彼阿,意外的面露惭色摇摇头。 他的君上成为王,似乎不太适合,因为不够杀伐果决,那又怎么样呢?非眠是干什么吃的?既然是双王,本来就是互补存在,一个不行,另一个行就好了,其他人有再多意见,也不过是瞎操心。 偏偏非鼎的权贵们对此总有各式各样的讽刺和指责,说的何其难听。 彼阿最讨厌非鼎的权贵阶层,可惜他想不到办法解决,只能努力帮君上做事,这种派不上用场的苦闷心情,竟被人说辛苦,简直像瞬间地雷被踩爆。 要不是下意识想起这是七水,恐怕彼阿脸上表情要兜不住的变色了。 彼阿努力吞下满腹怒火,转移话题,“他现在睡着,接下来呢?” “接下来是无宁的事,要回去吗?”白梦抱稳了沉睡的离佐,原本被离佐抓紧的植物人灵魂傀儡还吊在他身上摇来摇去,到这时候了都不放,不晓得原本打算拿那个傀儡做什么用,干脆也不把它弄下去的小心抓紧。 彼阿原本以为白梦问的要回去,问的是在旁边快被遗忘的一心跟二用。 “我回去吧,你就不用了。”定军开口回答白梦,顺带扫了一心跟二用一眼,他一直有预感,从头到尾,今天出现在这里的每个人皆各有私心,但是大目标是一致的,肯定是为了坑相融,不晓得无宁如今发展的怎么样? “你离开七水行吗?”彼阿担心脑子一条筋的人鱼跟海妖。 总要有强力的人在上头管束着,人鱼跟海妖才不会又走偏。 彼阿如今的重心是自己的君上和非鼎,七水的事他是迟早要放手。 反正原本预定“厌眠”也就是定军会留在七水跟这一任的王搭挡做双王,彼阿转交给他,放手的很轻松,他相信有定军在,人鱼跟海妖没问题的。 如今定军却要中途离开去七水,把这些留给白梦……不太靠谱啊! “不是给白梦,是给清鱼。”定军能明白彼阿不信任白梦的原因。 “清鱼?”彼阿还没见过这一位呢,他躲雪鹗躲的太好。 “你不在的时间里,有古树牵制住雪鹗的焦点,清鱼倒是做了不少事。” 所以定军觉得自己可以短暂抛下一切,回无宁去解决一下前尘旧事。 “那么鱼呢?”彼阿始终认为鱼很不错。 “鱼跟你很像。”定军不是说那样不好,但是太在乎引导者的王,对于整个世界会显得太不关心,过去的清鱼甚至为此选择放弃生命,就为了让雪鹗继续留在七水,但是,错过一次之后,在这方面清鱼改了不少。 尤其在确定雪鹗往后会去无宁,清鱼对待整个七水比以前上心多了。 而鱼就不一样,他只知道引导者究竟做了多少,思考的全是怎么样才对的起引导者的付出,另外便是对人鱼跟海妖的关切,反倒是在鱼人跟鸟人方面,鱼的观感太差,不论他以前遭遇过什么事,短时间内放不下恩怨,是个大问题。 定军相信鱼的问题,恶魔彼阿肯定“调教”过,可惜,有些事无法强求。 话说到这个程度,看定军的样子,恶魔彼阿并没有太坚持他的想法。 七水世界的事,他始终是个过客,能帮多少算多少,其馀的就算了。 “你去无宁的话,我也想去。”彼阿想他家君上了。 “彼阿,你要丢下我们吗?”远方的黑牙在放声大喊。 “有人在等你回非鼎。”定军莫名其妙有种非鼎的事也挺重要的想法。 “有人在等你回非鼎,原话奉还。”彼阿认为非眠才等厌眠等的着急。 “……”定军古怪的回不出话,被迫沉默了。 突然,远方的菲阿拖走黑牙时,丢下一句,“彼阿,黑牙会帮你做事。” 是啊,做为曾经被黑牙“害死”的债主,菲阿有资格收取这笔欠款的。 黑牙手舞足蹈的意图反抗,可惜彼阿的军刀又一次出鞘的飞过去。 很圆满的,当军刀再一次飞回来,黑牙已经乖乖被菲阿拎走了。 “我去无宁。”彼阿偷着乐的再一次郑重宣告,果然伙伴是菲阿好。 在这一刻,有个天使在千战,守着他家阁下的“尸体”时,竟古怪的背脊发寒,他还以为是某少女魔王又有什么坏点子,不禁更专注的守在原地。 一样温暖的太阳,凡是不太糟糕的世界,总会有这样的景观。 只是太阳底下,是什么景物、环境,得看世界有何不同。 那一天,第一次踏足无宁的恶魔彼阿,拍舞着他的黑色蝙蝠翅膀,拎着手上别人寄放的沉睡中离佐一只外加灵魂傀儡一个,茫然的跨界过来后,怔愣的看着无比广大的世界,却仅有一块陆地和一大片海洋,瞬间感到空虚。 几乎看不出任何的生物,死寂到会使人怀疑是不是来错地方。 要不是在海与大陆中间有个建筑,仍能看到一些幼崽在活动的话…… 有活着的生物,代表这是无宁没有错。 恶魔彼阿将他的视线从左边移到右边,再从右边移到左边,从陆地看到海洋,再倒退回来从海洋看回陆地,终于,在刺眼的血红色大地,在堆积如山的白骨堆里,有个地方隐约能瞧见人影数个,是地面上唯一的生物。 可惜他飞的有点高,离地面有些……不,该说是太遥远,只能看到好几个黑黑的点代表有生物在那里,至于为什么看了几眼就能发现? 因为地是红的、骨头是白的,仅有那些生物是黑色的! 当然不是说身穿黑衣什么的,是高度太高后,缩起来是个小黑点的样子。 恶魔彼阿其实也想跟一心、二用和定军一起跨界,不过,被拒绝了。 一心跟二用说可以带定军同行,但是,不能带其他世界的人一起。 据说他们要走的是走私专用通道,而恶魔彼阿一不是异界商人,二不是无宁出身,没有资格走那条路,加上他们不想带离佐一起行动。 唔,不能这么说,该说定军为了离佐的生命安全着想,把人托付给彼阿。 要知道,离佐跟相融能扯上关系呢,重点不是这个,是离佐之前想着要杀一心跟二用,如今因为能力副作用也就是无尽的噩梦,被白梦送进梦乡,正处于无防备阶段,定军的两种外观一是岛鱼,二是过去的甲壳状生物(幼崽版),武力跟一心比算不上高,要是二用心怀不轨,他怕是无法阻止的。 所以,恶魔彼阿的跨界之旅除了他自己,外带沉睡中的离佐和被牢牢困住的植物人灵魂傀儡一个,这对于没去过无宁的他来说,不知道怎么去是个大麻烦,幸好白梦即使离开王座,仍有回归他的世界的权利,还帮忙开了门。 比起一心、二用跟定军要走的走私通道,恶魔彼阿的直达车更快。 问题是,太快到达有时也是个问题? 恶魔彼阿前头会茫然的飞在高空不知何去何从,正是因为这样。 完全陌生的世界,也没有带路的人,好在勉强能看到幼崽之外的问路对象,在底下那宽阔到异常的大陆上,另外显眼的是一棵被折毁一半的巨树。 嗯,海里依旧有被当成地标般,听说是深渊本体的巨鱆身影。 除了这两个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存在,和那个给幼崽住的地方,其馀的──一无所有啊!没有动物、没有植物,真的,空白到会使人愕然的地步。 真是好夸张的世界,尤其这个世界比千战、非鼎、七水都大好多,简直可以说,三个世界加起来恐怕才无宁一个大,偏偏这么广大的世界,没有人气到彷佛鬼域的地步,更彰显了血色大地的恐怖。 那种血色,恶魔彼阿不用多想,已经明白那里曾经历过多可怕的杀戮。 这样要飞下去吗?陆地上是有人没错,不知道危不危险? 恶魔彼阿很想他家君上,暂时不希望在找到君上前和别人动手。 谁让无宁这个世界对他的打压有点过份,他觉得自己虚弱好多。 没办法了,恶魔彼阿决定问一下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再来决定。 就在他抖呀抖呀抖的用力抖了好几下被拎着的沉睡中的离佐,咳,不晓得是不是抖的太用力?离佐用身上藤蔓缠着的植物人灵魂傀儡忽然刷的一声从高空摔下去,隔了满久的时间,连水花声都没有的掉进水里后……沉下去。 在这一刻,恶魔彼阿心里希望离佐醒来与希望他继续睡的心情各占一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七章 换一个角度看 反正被托运的是离佐一只,没有指定连植物人灵魂傀儡一并送达,少一个的话,没关系的吧?再说了,列罗在无宁的话,想要多少叫他做不就好了? 用这种理由,完美的免除了自己的心虚,恶魔彼阿继续抖手上的离佐。 就算睡的再死,被人吊在半空中连抖个几十下,也是会醒过来的! “你做什么?”被抓着领子,幸好是植物人依然呼吸顺畅的离佐,茫然睁开双眼的刹那,有些反应不过来,还以为是那个恶魔拿军刀对着他骂骂不过瘾,干脆冲过来拎着他的领子继续,又忽然查觉自己像是刚刚睡醒的迷糊。 对了,他跟被侵蚀控制住的,被冤离赐名叫莫相融的那一位有交易。 他在七水主动跳坑引开相融注意力;侵蚀在无宁对相融出手捅刀。 为了计划能顺利施行,他贡献了一个被自己掌握住的相融分身,让侵蚀找人在他伏击动手前先杀死分身,等副作用发作,相融肯定躲不掉。 离佐没想到的是,副作用发作时,他的王白梦会依然让他入梦,似乎还保护了他没有被一心跟二用攻击?又是不是王找人送他回无宁? 就是找了这只恶魔,让离佐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后有些发窘。 “喂,底下大陆上有人,我能去问个路吗?”恶魔彼阿见离佐一清醒过来就双眼发直的不晓得在想什么,被迫又用力抖了抖后,开口发问。 “底下?可以。”离佐认为当大地被深渊的杀戮杀成血红色,也不将尸骨移开的让白骨遍地,代表有胆子在陆地上走的,仅有那几个人。 不是深渊的话,可能是冤离的手下、议会的人,要不然便是管家爷爷吧? 说不定这只恶魔不用问路,直接飞下去,立刻能找到他想找的人。 离佐并不以为王的面子够让这只恶魔不回非鼎,而是好心送自己回无宁,肯定是因为恶魔想管家爷爷了吧?于是顺路带着他一起到无宁。 一听可以下去,恶魔彼阿不在乎离佐想什么拍拍翅膀往下飞。 随着距离拉近,底下那块大陆在眼前越来越大,几乎占据全部的视野。 这么大的无宁,为什么人烟稀少到彷佛已经没有活物呢? “一旦深渊为了古树展开大屠杀,水族人会躲进海底深处、植物人会躲到地底下,有勇气出现在陆地上的,没有几个。” 离佐不用恶魔开口,光看表情,也能猜出他的疑惑。 事实上,跟着王一起离开无宁时,陆地上不是这样的。 因为古树的关系,陆地上总有浅浅的一层绿草铺地,在暖暖的阳光晒着时,会飘起一种浅浅的青草香,搭上泥土沾染水气的味道,会使人心神放松。 如今的无宁简直像是另一个世界了,是因为灭世被提上行程的关系? 离佐不喜欢这样的无宁,陌生的无法用来回忆。 即使管家爷爷回来了,有些不在的人却再也回不来,时间真的太残酷。 过去没有被恶魔骂醒前,离佐还能归咎于别人,比如定军、二用之类,现在的话,开始反省之后,他深深的认同了恶魔说过的某一段话。 ──处在不正确的环境,常常有人拖引导者后腿。 是啊,不可否认的,离佐正是那个拖了引导者定军后腿的害群之马。 从高处往下飞,一直线的垂直降落,似乎没有飞行难度? 基本上也应该没有难度,就是……随着距离的拉近,彼阿渐渐有些脱力,原本从七水跨界来到无宁之后,他就有力量被大幅削弱的感受。 很久之前从千战到非鼎,因为提前和恶灵族长伊尔莫非的交易,彼阿在非鼎时,力量何止没有削弱,甚至加强不少。 至于在七水,雪鹗曾经隐诲表示过,因为他对人鱼、海妖的厌恶,于是把这两个种族放给他带的同时,会积极保证彼阿的力量维持常态,这样如有万一,好歹能保证彼阿可以完胜的力压全场,以免需要雪鹗出面介入。 雪鹗被迫离开七水,导致清鱼需要以命挽留的过去,是道无法痊愈的伤。 真要雪鹗插手人鱼跟海妖的事务,大概会是最初彼阿撞见过的,直接将他们拍卖到其他世界去做奴隶,连条活路都不给的程度。 雪鹗为了规避这个,在七水时,彼阿的力量几乎不受世界规则压制。 无宁便不同了,初来乍到时彼阿立刻感觉自己在变弱,而从上方往下飞,渐渐离那群人越来越近,近到几乎能看清对方长相的时候,情况加深了。 这很不对劲,彼阿几乎连翅膀的拍合都有些力不从心。 或许有些人会怀疑,是不是自己从没有被世界规则压制过力量,反应过度,身经何止百战的彼阿却不会这么想,他马上放开了自己抓着某人的手。 同时,配置在腰间束带上的军刀,不用控制已经自行出鞘。 无数的魂丝随着军刀喷涌而出,眨眼间已将彼阿包成了一个茧。 接下来一道风起,白茧状的彼阿乘风飘飞,瞬间快速飞离原地。 被人半空扔下的离佐,收回了一直被拉扯着的手,慢慢啧了一声。 他不是为了报复什么的,才对恶魔下手,仅仅是想到他不能去见管家爷爷,更不想看到深渊,有些事一旦他不能自由行动,再没有机会去做。 会意图控制恶魔,本来是打算让他飞到远处,自己溜走就撤掉控制的。 结果,这个恶魔真可怕,明明到了无宁,力量会被削弱,他仍可以反应的如此之快,快到离佐话来不及说,已经被人从半空丢下。 好在离地面不算远,加上,先前控制着恶魔稍稍偏离了那群人,他降落的方位勉强靠近自己想要的位置,再者周围有巨型尸骨,能帮他遮掩行踪。 即使,深渊肯定知道他回了无宁,那又怎么样呢? 反正有管家爷爷在,深渊才不会有空来追他,他现在算是重获自由了。 啪的一声,离佐借用藤蔓缠住周围的尸骨用吊挂、摆动方式,减少由高空摔下的力道,落地时还算轻松,虽然藤蔓为此连断好几条。 不在乎的扯下断裂的那几根藤蔓,稍微整理下仪容,离佐仔细盘算着,究竟该走哪一边进入地下区域,会更快接近正在逃亡中的无拘和相融。 他是一定要亲手断绝相融的后路,也就是抓住无拘这个相融的弱点。 一想好走哪条路方便,离佐刚转过身,眼前是一道刺眼闪亮的刀光。 简直不可思议,这个突来的袭击,无声无息又方位刁钻狠辣! 离佐为了不有断肢残臂出现,造成又一个分身的惨状,早在遇袭时养成了“秒趴”的习性,纵使心里再诧异,他依然趴的极快,且趴倒在地后,连着滚了好几圈,在滚动时还用眼角馀光找好遮蔽物的一滚靠近,马上翻滚跃身冲了过去,铿的一声,刀光落在挡住他身体的白色尸骨上,溅起火花无数。 果然是拿着军刀砍人的恶魔彼阿,他是如何快速恢复战斗力的? 离佐狼狈的闪躲着喷溅的火花时,彼阿不小心砍的太大力,军刀深入巨骨中,拔不出也砍不断的无奈停住接下来的攻势,被迫拔军刀中。 要是在其他世界,没有被削弱力量的彼阿,肯定能把巨骨直接砍断。 遗憾的是,这里是无宁,是每个生物都强到异常的无宁,于是,气急的彼阿在怒气加乘下,能一举将刀子砍进尸骨里,想拔出来时……悲剧了。 不可能弃刀的彼阿,忿忿的又踹又拉,他的刀子还是牢牢卡着拔不出来。 这怎么可以,他才不要狼狈的去见君上,再让君上找人帮他拔刀! 恶魔是会偷懒取巧,却绝不会想依靠别人,他们的自尊心不允许。 恶魔彼阿恼怒的又踹了踹卡住军刀的尸骨,开始准备搜索周围有什么能利用的物品或者生物,结果,他居然看到── 离佐没料到自己运气这么好,被他陷害一把的恶魔正为了军刀烦心,他赶紧连爬带滚的在白色尸骨堆中东绕西绕,没一会儿已经彻底远离了恶魔。 望着离佐的背影狼狈的在眼前消失,彼阿并没有追上去。 军刀被卡在这里是一回事,另一回事嘛,是因为他脱离魂丝织就的白茧后,发现飘在半空的自己离直线坠落的离佐不算远,可想而知他被对方控制灵魂的能力操控的程度不算严重,也就能推测离佐对他不算抱持恶意。 顶多是想靠自己扭转他飞行的方向,而忘记有些事能经过沟通来进行。 无宁的人在这方面真糟糕,除了自己……谁也不能更是不愿相信吗? 由此看来,自家君上跟定军在这里做引导者的日子,一定很不好受。 连对旁人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相信的仅有自己,这是要怎么做事? 有了对比才能发现,其实自己已经过的很不错。 原本抱怨的、讨厌的、忿怒的,换个角度去看,忽然觉得……也还好。 恶魔不是好满足、好打发的生物,他们挑剔且贪婪,至于为什么有位君上喊“开饭”就能解决纷争?那是其馀的人不能套用的个人案例! 不论是千战或非鼎,乃至于七水,信任是无处不在且最基础的需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八章 战争不能靠推论 在千战时,纵使协定常常被撕毁,但是天使跟恶魔一旦签了,短时间内只要没有导火线,便能相安无事,连千次战役打上无数年的天使跟恶魔都能信任协定,可以不时时准备着朝对方捅刀,可见千战在“信任”上的重视。 在非鼎时,千年权贵常常意图染指僵尸前线、插手军队,但是真的有异界侵略时,缺什么给什么,不曾断过补给,最起码维持了彼此不想成为异界奴隶的信任,更遑论权贵间形成规矩后,不能逾越的各种相处模式,也极为重视信任。 在七水的话,有什么比人鱼跟海妖就算被卖去异界当奴隶,仍没有胆子朝雪鹗再下一次手,甚至会帮着雪鹗管理人口数量,还能彰显信任两个字? 无宁就不同了,从离佐的所作所为,简直看不出“信任”的存在。 真的是有对比,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恶魔彼阿感叹了一会儿无宁的糟糕,就不管这个的回头看那把军刀。 卡的太死,完全是以狂猛力道狠劈进去,力尽后想拔出来,前端却被咬住的状况,事实上军刀的模式,是刀背总比刀尖厚,要是从上往下劈进去,顺势倒着拔是不难拔出来,而这是斜的、横的,想把人横剖成两半的情况劈进去,角度卡的不太好,除了刀把以外,其馀部份全卡在尸骨里,没多少着力点。 想要逆着拔出来,光握着刀把没什么用,想继续施力接着砍,又砍不下去。 最好的办法,是干脆把整个尸骨损坏,到时刀子掉出来就行了。 确定可以怎么做,恶魔彼阿思考着要怎么动手时…… 有道身影从后方的巨大白骨拐弯处冒出来,毫不掩饰自己存在的咳了下。 “唷,很久不见了,列罗。”彼阿随意回头看了眼、打个招呼,回过头继续打量他卡在白骨上的军刀,思索着从哪里施力能最快摧毁整个巨骨。 “呃,就这样?”列罗原以为影夜把非鼎弄的一团糟后逃跑到无宁来见自己,会让彼阿见到他后讲点什么,结果,就一句招呼而已? “不然是想怎样?直接用魂丝把你绑成茧,弄回去非鼎当成诱饵使用吗?不论敌人是哪些人,肯定都能一个个‘钓’出来是吧?” 恶魔彼阿之所以这么说,全拜黑牙所赐。 身为以报复为人生目标,不到落幕绝不罢休的恶魔,黑牙在很多事情上的分析能力,逆天到会使人觉得不怪他那么白目,原来是活的太扭曲、太纯粹的关系,因为把生活能力全部归零,才能在报复这条路上走得如此遥远。 再者,也可能是因为讯息太少的缘故,非眠有可能会被得手的太多情报弄乱了思绪,黑牙却能从非鼎走私到无宁的各种物品里,推论出一个结果。 那就是──列罗主动离开了非鼎,把一切权力下放给非眠,却不代表非眠可以顺利接手,甚至,有可能被列罗放弃的权力给反过来弄死。 黑牙当时推论到这里,就罪恶城为什么地下几乎要被挖空,提出了一个根本性的猜测,不是说整个罪恶城原本属于列罗所有吗? 那么,纵使影夜放弃了被他控制住的下水道,其他陷阱依然存在。 非眠还愚蠢的待在罪恶城,简直像是自投罗网的猎物。 再被黑牙掠夺来的记忆误导一下,被弄乱思路的非眠绝对会死守在罪恶城不走,如果下一个诱饵能吸引住非眠,是不是变天的时间要到了? 双王之一的印暄不在非鼎,非眠要是不在了…… 应该不会到这么严重的程度,黑牙会否决这种推论,是因为列罗在无宁。 能够制止一切往最坏方向发展的人,就待在可以找到的地方,这代表什么? 从头到尾,如今在非鼎发生的一切,有一部份代表他们对非眠的怨怼和报复,但其他部份却不会是为了将非眠赶下王座,甚至──这才叫权力更迭。 不是真的清洗掉千年权贵家族,权力就能从贵族手上传到平民手里。 用千年架构成的规矩、惯例,岂是用不足十年的变革便能取代的。 至于为什么会使用反叛非眠的方式来推动,是为了泄压吧? 把长久战乱的非鼎,积累千年来未泄除干净的怨气,借由反叛,将一切不满全释放出来,以免积聚在人心里,酿成将来又一次的杀王行动。 秩序的再构筑,早在王位的更迭时已经注定,如今不过是正在上演。 千战是因为天使跟恶魔离人类太遥远,所以这样的过渡快速又不起眼。 非鼎偏偏恶灵跟生祭都和人类太接近,甚至亡者能因此长存,于是不同王的时期过渡起来,真的能叫翻天覆地般的改变。 曾经和少女魔王一起走过世界变革阶段的彼阿、菲阿跟黑牙,对于非鼎的现况算是并不陌生,也就开始有了能在一旁看热闹的闲心。 因此,彼阿看到列罗,顶多是“这家伙还在啊”的想法,再多就没有了。 恶魔说的坦荡,对他的存在是完全视若无睹的干脆。 列罗忽然很想笑,非眠那个小混蛋,这次绝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也不能这么说,表面上非眠尚未反应过来,实际上呢? 对于那个总是隐在暗处,悄悄谋算别人一把的暗箭非眠,还是不要把他想得太简单比较好,就是不清楚,非眠这次会清算到何种地步? 秩序的摧毁与重建,要是单独压在非眠身上,下场一定很可怕。 好在,还有个印暄是双王之一。 看来,得趁早处理完无宁的事,让印暄能安心回归非鼎。 无宁世界里,仅有一片海洋和一块大陆。 基于深渊巨鱆跟战争古树的私人关系非常友好,双方不会恶意侵占对方地盘,于是,海洋跟大陆占整个世界的比例,是大约一比一的。 不过海水会涨潮、退潮,显得有时占的多了一些或少占一些。 因此陆地底下的植物人居所,除了占地最大的议会和王城,属于普通植物人的住所仍有不少,更在深渊于陆地上展开大屠杀后,幸存下来的植物人越发不敢群聚,深怕住的太近,下次深渊想开杀时会被一窝端。 散落在地底下的植物人居住,多的如繁星一般,数不胜数。 再加上过去管家爷爷曾经说过的故事里提到的,狡兔三窟的情形。 所以地底下的屋子,许多是空的,仅有少部份里头有住人。 且为防哪天深渊真的跑下来进行大规模杀戮,每间屋子底下还另有通道,随时方便他们一发现不对就马上逃跑。 这也成了侵蚀和莫相融无法在地底下追上相融跟无拘的主因。 不过,那是他们,换成离佐亲身上阵,情况便不一样了。 几乎和相融“同是一人”的离佐,他想知道相融在哪,是非常简单的事。 因此,无拘能发动能力带着相融钻墙而过又怎么样? 离佐先确定相融的位置后,可以利用屋子里原本预备的通道偷偷溜过去。 总有一间屋子底下的通道,能悄悄靠近相融跟无拘的。 离佐不急,他有的是时间慢慢尝试。 随着距离的接近,原本相融应该要发现到他的存在,可惜的是…… 离佐花了那么多年,一次次做着分割自己灵魂的试验,不单单是因为喜欢王、重视王,才会这样凌虐自己,毕竟灵魂被撕扯、分裂,是会疼的,不过,经验多了,他居然可以单单把跟相融有关的那部份灵魂切出来另外存放。 当然,是不可能消灭自己某部份的灵魂,那样他有一定机率会变白痴。 能够另外存放,让相融无法发现他的接近,已经是偌大的成果。 在和相融的能力比拼上,离佐相信自己肯定能大获全胜。 藉着能力,逮到相融后,一个个的杀过去,离佐想要靠自己将相融全部杀光,至于中途无辜死去的分身们,他们是否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要过,谁在乎? 也仅有这种时候,离佐忽然很喜欢,无宁一直存在的弱肉强食风气。 不希望改变的蠢货们,在发现自己是别人的分身,要因为别人的过错无端赴死时,不晓得他们会不会后悔,当初明明有机会逃离这种情况,却选错了路。 认为自己变强就可以站在上位,好好报复或者杀害过去欺负自己的人,为了这么点希望,执着要一个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世界…… 弱者究竟是被欺压久了,忘记什么才是真正的好,又或者人都是贪婪的? 为了将来可能到手的特权、优势,为此拒绝所有的规矩。 不管怎么样,选错了就得付出代价。 一如相融,一如离佐自己,他们都在付出代价。 “找到了。”离佐试了五间房子、五条地道,意外的顺利命中目标。 他站在地道里,抬头看着并不遥远的出口,猜测上方正躲着的无拘跟相融的方位,以及他们可能在说些什么,不禁有些恍神。 相融倒楣一辈子,怎么运气比他好,最后身边仍有个无拘呢?真不合理。 再不合理,事情依旧发生了,羡慕再多也没有用。 离佐仔细确定了下地道上头屋子里会是什么情况,相融会在哪里,接着迈步走到通道末端,一个和地道出入口如同一体的门就在上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切都是恶梦 门的位置是屋子最偏僻又不是在最边边的角落,是那种能看的一清二楚,但是走路时肯定很少踏到的位置,以此减少会被人发现底下有空间的机会。 藏的这么谨慎,这间屋子不晓得是谁住的? 离佐忽然失笑,是太紧张吗?怎么在这种时候还能胡思乱想? 郑重的做个深呼吸,离佐一举推开上方的门,跃身而出后,已经朝着先前所知的相融位置扑了过去,食指往下一点的刹那,穿过一道透明的身影。 离佐并不诧异无拘会扑过来,偏偏仍被无拘的举动弄愣。 因为无拘不是为了保护相融,在第一时间过来攻击他,竟是── 离佐反应过来时,他伸出的手点空了,且无拘穿过他的身体,到了他的后方,前方被他控制住灵魂,身中剧毒的相融正默默望着他。 “我没有想到。”离佐真心无法想像。 相融身体动不了,倒还是能说话的嘲讽笑了笑,“你只想到无拘会为我努力到最后一刻,怎么忘了想想,当你眼中无拘是我唯一的弱点,我又为什么不可以为了无拘做饵,让他可以从你的陷阱里逃出去。” 是的,无拘居然丢下相融,直接发动能力穿过突袭的离佐后,接着穿过这栋屋子的墙壁,眨眼的短短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有了相融做指标,离佐再没有办法掌控无拘的所在位置。 真的吗?离佐看着平静的相融,再偏头望望空空如也的室内,笑了。 “反正我会一个一个的杀过去,总会遇到的。”遇到谁? 相融脸色纠结的撇过头,他虽然说服无拘丢下他跑掉,却没办法打消无拘说要陪他到最后一刻,做大反派也可以的愚蠢想法。 离佐真要追着他的分身,一个一个的杀过去,肯定是会遇见无拘的。 相融至今仍想不明白,无拘究竟是怎么从别人的壳子认出里面灵魂的他。 看着面色铁青的相融,离佐心情极好的继续刺激。 “地下有许多植物人是你的分身,海里有水族人同样被你操控,我想,这些都不会是你最后才要动用的底牌,再加上无拘绝对会去找你,他跟着王去了七水几年,回到无宁的时间不长,他能在哪里见过你的分身呢?嗯,这很好猜。” 离佐说到这里,看着硬生生咬牙忍住回话冲动的相融,心情不能再好了。 “是在隐之神庭的牢笼里吧?除了你用的苏声的外壳之外,一定还有。” 一句“还有”,彻底断绝了相融的希望。 敌人对自己周围的一切大小事了如指掌,真是太不幸了。 更不幸的是,当时在隐之神庭的牢狱里,为了闪躲那只烦人的八爪章鱼老是想试探自己到底是不是相融的在自己身边绕来绕去,引来管家爷爷的注意,相融不得已之下,轮换过好几个分身……那些至今仍被关在隐之神庭里。 相融不吞噬分身,只是暂时控制的话,换一个身体使用,对方什么都不记得,同时,不被他控制时,分身表现在外的会是跟他完全不同的性格和言行。 没想到,做到这个地步了,相融依旧被无拘堵在了牢房里。 宛如奇迹的同时,让人又好气又好笑的陷入更麻烦的窘境之中。 无拘究竟是怎么透过外表看本质,啊,能这么说吗? 算了,相融不想计较这个了,他该烦心的是,要怎么应对离佐才好? 侵蚀刀子捅的很准,毒也下的够狠,苏声这具身体是铁定没救了,无拘才能被他劝一劝,再骗一骗,就甘愿去隐之神庭等着和“他”会合。 原本以为离佐跟着他的分身一路杀过去的话,无拘短时间内不会有事,等到管家爷爷跟深渊回去隐之神庭,更不会出事,离佐才不敢在那两位在时去追杀无拘,到时无拘就得救了,现在的话,当离佐敢把一切点明,真让人不安。 不会跟着他的分身跑,决定直冲隐之神庭抓无拘的离佐,太危险了。 不对,不能这么想,离佐会把话说成这样,是想误导他吧? “如果我被你弄死后选择回去隐之神庭,想尽快将无拘带离,那么,你肯定能在我和无拘重逢的不久后,正好出现在我跟无拘面前。” 相融不是不知道这里离隐之神庭的牢房有多远,好歹无拘把他扛到这里的一路上,他是清醒的去经历,再加上无拘能穿过一切障碍的能力,绝对比离佐从这里到隐之神庭更快,抢时间差的话,应该是能抢赢。 问题是,真的吗?当离佐把这一切点明,相信他的话,才叫自寻死路! 离佐不意外相融居然能猜到,可是猜到又怎么样呢? “想弄死你的人太多,选择回去隐之神庭等你的无拘目标太明显。” 意思是?有本事相融死亡后,不要选择掠夺待在隐之神庭的分身躯体,勇敢的弃无拘于不顾啊,想必,没有相融警告需要逃亡的无拘,会被离佐通知的人在隐之神庭顺利撞见,恰好如今管家爷爷跟深渊都不在呢,用来抓人刚好。 万一时机不好,管家爷爷跟深渊一起回到隐之神庭也不怕。 久等之下,等不到人的无拘,一旦发现管家爷爷和深渊回归,铁定会做出更蠢的行为,比如反过来主动寻找相融什么的,无拘一定会这么做的。 到时离佐更轻松了,他连堵截追踪无拘都不用,无拘会自行送上门来。 离佐简单一句提醒,完全让相融神色扭曲的说不出话,他说的太对了。 “你不在意我如果死,你也得陪着一起死?”相融恶狠狠的说着。 “喔,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必要,现在是我希望你跟我一起死。” 离佐温和的笑着这么说,只是,他脸上的笑,相融曾经在某人身上看过。 为了那抹笑,那么疯狂的执着,在七水时,相融甚至选择放弃生命。 他不是不想陪无拘在七水多待几年,他觉得,脱离无宁这个世界后,纵使有分身死亡,他依然会被能力的副作用所困扰,却似乎没那么严重了,当然,这纯粹是错觉,仅仅是,在异界时大家再度团结合作的感觉太美好。 彷佛千年前白梦成王的那个晚上,什么祸事都没有发生,定军没有忽然失踪,被管家爷爷一手教养长大的幼崽们没有分裂,白梦的王座坐的很稳…… 即使如今回头想这些,剩下的全是空虚后悔的感觉。 那,又有什么用呢?不死不休,离佐跟相融之间剩下这种结局了。 相融如今唯一能做的事,竟然是──他死可以,求放过无拘。 无奈的是,按照离佐现在的想法,百分之百是让无拘陪他上路的。 相融忽然有些后悔,他不该在七水早早选择死亡,他该等到管家爷爷出现,选择强势摊牌,把一切摆在管家爷爷面前,这样的话,无拘才有生路可走。 不能因为无拘一心一意陪他到最后,相融便真的拖无拘走上死路,他办不到,也许他一辈子都对分身们无比残忍、恶毒,唯有无拘他狠不下心。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相融输给离佐,不甘愿之外,倒没多少不愉快。 让他不知所措的是,输给离佐,相融同时要失去的,是无拘的生命。 这怎么可以!相融挣扎了那么长、那么长的岁月,好不容易得到无拘这么一个伙伴,可以全心信任,能够无条件托付生命的重要伙伴。 犹记得管家爷爷曾说过一句话,人死了不代表生命到此结束,要看记住这个人的其他人,什么时候将这个人彻底遗忘。 相融不在乎死亡,他不怕这个,但是他怕整个世界再没有人记得他。 啊,无拘之外,肯定还有个管家爷爷的,但是,不是最重视他的人。 其实,直到这一刻,相融才真真正正的后悔了,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后悔。 既然知道无拘重要,还想着灭世干什么? 他犯的蠢,居然要连累无拘替他承受伤害,这实在太糟糕了。 不,等等,未必没有转机,可是,会不会这也在离佐的计划之内? 失血过多,且中毒太深的相融,一想的多了,眼前渐渐开始发黑,生命流逝的速度太快,他没有多少时间了,得快点做出决定。 “你猜,鸠巢、千眼跟无硝,究竟哪一个是我活的最久的分身?” 相融狞笑着,慢慢阖上了眼,自曝底牌什么的,超蠢。 不过这种时候,仅要说出去能为自己跟无拘多争取点时间,就行。 他不求自己活下来,但求能把无拘拎到管家爷爷面前,希望他活下去。 人做错事,原来,真的得付出同等的代价偿还。 可是,相融愿意付出一切,就换无拘能够逃过一劫,希望真有奇迹出现。 在几乎没有“信任”这个词的无宁里,防备和猜忌是一直存在的。 鸠巢、千眼跟无硝,三个活的最长久的植物人议员,果然其中有一个,是相融存活最久的分身,同时也是相融控制次数最少的分身吧? 因为不知情,因为极少动用,才能一直隐藏着,直到需要动用的那一刻。 说不定为了让那个分身成为植物人议员,相融牺牲不少分身用为助力之外,还为此死上许多次,才使其得到植物人议员的身份。 为他人作嫁,这个词是管家爷爷说过的,是无宁的人很难理解的。 却早在许多年之前,为了给自己安排隐藏最好的底牌,相融这么做了。 要说真不愧是相融吗?即使轮换过不知道多少任的王,在王换届时会被杀掉,他依然没动用过最后的底牌,就这么死了一次又一次。 硬生生忍受着,这一次,离佐没有自家的王送他一场沉睡,有点难受,为此更恨相融,害他被迫离开七水王的身边,孤身回到无宁。 前面的恶梦连连不算难熬,反正知道是恶梦,撑着撑着总会过去。 反倒是紧接而来的死亡体验比较可怕,离佐一个恍神摔倒在地,浑身冷汗。 毒发是这种感觉?身上被开了口子,不断流血出去,体温渐渐丧失是这种感觉?明明植物人的身体没有损伤超过一定限度,不会感受到太大的痛楚,但是,生命一点一点的流失,居然会这么不好过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章 缺乏信任的世界 离佐明明很痛,心情却异常的好,他曾经在管家爷爷口中听说过,有人讨厌一个人到极致时,恨不得杀他个成千上万次,噗,他可以这么杀相融! 没问题的,他相信相融的分身肯定有成千上万个这么多。 这一次毒杀不过瘾,下一次千刀万剐好了?那再下一次呢?纵使相融死时,离佐会跟着痛,跟着体验被杀时的煎熬,那又怎么样?他乐意。 “呵呵。”离佐古怪的笑着,慢慢闭上了眼。 给了相融拖延的时间,无拘是直线穿越所有挡在中间的土壤、海水的直扑深海处的隐之神庭,现下也该抵达牢房位置了吧? 是的,他很快就要跟相融见面,晚点见什么的,希望不要太意外啊! 黑暗,在喘不过气之后,再一次的袭来。 害怕着再没有机会睁眼,但又明白,要是能再也睁不开眼,才好。 可惜,相融能力的副作用,残酷到连死亡都不被允许拥有。 于是能够再一次睁开眼,便是必然的事。 离佐睁眼时,并不是在陆地底下的某间民宅里,附近也没有倒卧的尸体。 如今自己在哪里呢?哼哼,相融跟无拘将在牢房里团聚是吗? 看看周围的环境,啊,在隐之神庭上层的某一处了是吗? 深渊为了阻挠组队来刷他的人找到目标的速度,隐之神庭到处是弯弯绕绕的通道,这是为了给那些蠢货们添堵,算是深渊日常生活中的最大娱乐吧? 离佐也弄不明白深渊真正的想法,反正,隐之神庭不好进也不好出,而他对这里并不算陌生,仗着可以分割灵魂,他借由别人的身体到这里偷学过不短时间,至于是跟谁学些什么嘛,哼,敢来挑战深渊的死人们,居然都很强。 他们越强,应用能力的手法越高端强横,旁观的离佐偷学的就越多。 要知道,他跟相融比,双方时间差距实在太大,离佐总得多做点什么,才能以最快速度赶上相融,甚至是,超越他。 为此,管家爷爷对于他询问的,如何以最快速度增加经验,随口建议他可以去旁观强者们的战斗,说是能达到启发与学习的双重效果。 管家爷爷说的对,离佐从此将隐之神庭视为第二个学习的上好殿堂。 因为对隐之神庭太熟,离佐不用多久,开始往关押植物人们的牢房狂奔。 他是到的有些晚,不过,也没有晚上多少,毕竟相融在替无拘争取时间的同时,还想跟他抢时间差,却是没有想过,他是离佐呢! 比起最多只能一分为二的一心跟二用,离佐可是能将自己灵魂切出来好多片,仅要载体足够,一分为二算什么,他最多能同时控制五个之多的自己。 所以,一个在地底下杀相融,还有一个他在朝隐之神庭前进。 至于这个他是哪里来的?嗯,有个恶魔意外帮了他一把,植物人灵魂傀儡不小心从半空中掉进海里什么的,正合他意啊,做的实在太好了。 相融从死亡的副作用中挺过来,才顺利掠夺某个分身的身体,清醒睁眼。 牢房外,一只舞动着八个触须的章鱼怪,正快速冲过去,然后,倒退回来。 居然能认出来?就经过时的一眼?没有说话啊,无拘是怎么辨识的? 相融觉得很夸张的无声睁大眼,看着无拘钻进牢笼里和他会合。 双方甚至还没有说话,相融刚从地上起身,和无拘并肩站在一起。 有道人影已经出现在牢房外,悠悠的笑着说一句,“就说了晚点见。” 阴影遮挡住牢房外某人的上半身,声音听起来,是无比熟悉。 无拘抖抖抖的伸出触须抓住相融,“他不是我引过来的。” “当然,他是跟着我过来的。”相融比无拘更清楚,离佐是怎么找到他,现在的问题是,离佐又不是无拘,移动速度哪有可能快成这样! “我们赶快走。”无拘拖着相融朝墙边前进,他有不好的预感。 “干嘛这么快走?无拘,你才长时间使用能力直冲过来,难道还有馀力能带着一个植物人从这里出去?你是想试着害死相融一次吗?也行。” 牢房外的人说到最后,笑了,清清淡淡的笑声里,充满期待。 要是让无拘害死相融,让相融死在无拘手里一次,似乎很不错! 虽然植物人被过咸的海水弄死,是非常难受的感觉,那也没关系。 反正已经想好要杀相融成千上万次了,让出一次,不算什么。 牢房外的他一副“我很好说话”的友好配合姿态,牢房内却不一样。 “无拘你走。”相融慌张的把人往墙边推了推,自己往牢房外走去。 “我要走去哪里?”无拘只知道到这里来可以和相融会合。 “我会去找你。”相融急迫的说着,只是说话时眼神有些飘移不定。 “你会来找我才怪。”无拘根本不相信他。 “啊!”相融烦躁的双手握拳大喊。 “你们不用烦恼了。”牢房外的他,悠哉的趁他们说话时间,找到了打开牢房的方法,嘛,其实不能这么说,牢房一直是形同虚设的呀! 毕竟,敢逃出去,代表深渊可以随便杀,所以,谁敢逃? 再加上管家爷爷前一阵子致力于巡视牢房,为了他老人家进出方便,牢房的锁是从外部拨动几个枢纽就可以轻松打开的类型,压根不需要专用的钥匙。 打开牢房的门,站在外头的他,慢腾腾的散步般走了进来。 轻巧随意的脚步,彷佛闲适安和的没有半分杀意和恶意。 无拘却突然一把抓住相融,用力将他往自己身后拖。 “做什么?”相融一回过头,不过眨眼间而已,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在离无拘极近的位置上,站着另一道人影,再扭头一看,方才走的极慢的那个人已经不在原地,这种简直是“瞬移”的短距离快速移动方式,太眼熟了! “离佐你真敢啊!”这次换相融想要拖着无拘往墙边奔过去。 按照离佐的移动速度判断,恐怕被分过来的灵魂碎片不少,离佐的能力因分割灵魂而削弱的程度并不严重,在近距离斗殴上,很难压制住他。 难道离佐就不怕他的本体出问题吗?一次性将灵魂大规模切割过来,他哪来的底气?还是,在陆地底下的民居那里,有谁会去接应他? 相融脚步一迈出去,随即发现自己再无法动作,彷佛身体被谁控制住,同时,他的手反过来紧紧抓住伸手拉他的无拘,将对方的手死死扣在掌心里。 可恶,相融恼怒于自己动作太慢,他们三个实在靠的太近。 发现离佐的手正朝自己伸来,无拘往后连退几步时,发现被相融反扣住了手,挣了挣没有挣动,才想发动能力脱离掌控,好避开跟离佐的接触。 下一刻,他力不从心的发现自己有些昏昏欲睡,不对,这种感觉是── “喔,剥离了一半灵魂,能力还能勉强发动?无拘你真异常。” 此时,站在相融跟无拘中间,身体扭成奇怪姿势的他,一手按在相融额上,控制住相融的身体,另一手则是虚握着,从无拘身前一点一点往外拉扯。 要是来的不是仅有三分之二灵魂的植物人傀儡,他的动作能更快点。 离佐用力抓紧无拘挣扎不休的灵魂,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无拘的能力发动时可以作用在灵魂上,居然差点被他穿透、逃脱。 好在,比起操控灵魂的能耐,离佐依然是大获全胜的一方。 不再客气的重重掐紧无拘灵魂,不管抽离的灵魂有多少,离佐直接将那部份割裂后,吞进、填补到植物人灵魂傀儡里,发动“相融”的能力,让无拘的部份灵魂成为这个身体的一部份,用来帮忙驱动身体。 很快的,先前行动时仍有几分涩然的植物人灵魂傀儡,变得灵活极了。 反倒是无拘已经双眼无神的呆呆伫立在那,彻底失去言语、动作的能力。 “相融,轮到你了。”离佐伸手一推,无拘啪的一声倒在地上。 被按住额头,控制住灵魂的相融双眼一缩,恶狠狠的瞪着眼前人。 和离佐不一样的外貌,不过,这个灵魂依附的媒介,相融并不陌生。 之前离佐分享在七水被恶魔责骂的记忆时,相融看见过的,那个被离佐绑在身上的植物人灵魂傀儡,是了,在陆地底下的民宅里没见到,还以为是离佐放弃用灵魂傀儡掣肘无拘的打算,中途扔掉了,没料到,会出现在这里。 想通了离佐为什么抢赢时间差,相融莫名的迁怒于恶魔彼阿。 要是离佐还在七水意图杀死一心、二用跟定军,自己就有时间可以好好安排,而不是如今不管做什么事,总慢离佐一步的被他紧追不舍。 尤其无拘已经落到离佐手上,他能抢回来吗?怎么抢? 或者,换个方向想想,无拘是离佐用来给自己陪葬的,那么…… 不死就行了,相融相信他一天没死,离佐绝对没有胆子先杀了无拘。 毕竟,把仇人刺激到发狂什么的,那得多蠢的人才干的出来? “离佐,无拘先寄放在你那里,我等着你来找到我。” 相融这一次不等离佐出手,闭上眼后,选择放弃这个躯体的开始转移。 当然,离佐哪有可能等相融走掉,再来杀分身。 毫不客气的一手插进相融胸口,离佐残忍的将这具身体直接撕成两半。 为了抢时间,原先计划好的千刀万剐,可惜的不能用了。 没关系,至少杀的很愉快,是相融亲身体验他的杀戮过程,那就行。 下一刻,大量的血液喷洒中,被离佐推倒在地的无拘身上溅满鲜血。 离佐等待着接下来的副作用发作同时,准备开始操控他的本尊。 相融果然没有蠢的因为无拘选择跟他死磕,接下来要拼的,是双方逃与追的速度,离佐这一次一定要将相融的分身们一个个都杀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要再做蠢事 无宁陆地上的某处,在温暖的阳光底下。 奇形怪状的巨大白色尸骨上,卡着一把出鞘的锋锐军刀。 在阳光照射下,军刀隐约闪烁着一种夺人目光的耀眼锋芒,十分美丽。 越是美丽的凶器,越是拥有强大的杀伤力。 不管是在哪个世界、那个物种,似乎总是这样。 出身是非鼎世界的列罗,望着那个长的很好看的俊美恶魔,恶狠狠的一边踹尸骨,一边试着将他那把同样出色的军刀拔出来,心里有些感叹。 性格和为人处事表里如一什么的,是会让人不知不觉卸下心防的关键吗? 列罗大略知道非鼎的情况后,本来想就此离开的,只是看着某恶魔伤脑筋的和一具尸骨死磕,从多看一眼到看了两眼再到……看不下去的移开眼。 好吧,人长的好,性格又不惹人厌,总是会得到一些好处的。 “影夜。”列罗扬声喊了一句。 从意外发现某恶魔出现在天上,到他掉下来,再到列罗赶过来会面,途中影夜不想跟某恶魔面对面的干脆不靠过来,列罗却是知道他不会走远。 果然,列罗喊的不大声,话完没多久,那个习惯穿着白色实验服,戴着大大眼镜盖住大半张好看的脸,一身阴郁气息的影夜已经从某具尸骨后冒出来。 “家主?”影夜的视线里仅有一个人。 “我记得我们是来采收灵魂傀儡的材料,应该有锯断尸骨的方法。” 列罗一边说,一边抬抬下巴,示意影夜往后转个五十度,去看那个恶魔。 影夜头也不回的点点头,专注在问题上,“是有的,家主。” “算了,你告诉我怎么做,我来好了。”列罗知道想指望影夜去帮某恶魔,是太奢望了,影夜对于帮着流夜光的某恶魔一直没什么好感。 “家主!我来……”影夜见家主极为坚定,不满的转过身,迎上用着古怪目光打量他的恶魔视线后,视若无睹的偏过头,继续往前走,直到卡住军刀的尸骨前,伸手摸了摸骨质,确定硬度后,探手从怀里拿出一罐液体。 “用那个没问题吗?军刀不会一起融掉?”列罗瞬间进入学术探究状态。 “……”某恶魔不悦的瞪大眼,他的军刀! “金属材质跟骨质有差别,不用担心的,家主。”列罗说着,打开罐子,将液体小心喷洒在卡住军刀的尸骨周围,接着将罐子盖上收好,等了一会儿,液体挥发完全后,举起右手握拳,轻轻敲了敲洒过液体的那处尸骨。 喀喀两声,尸骨内部呈中空状的被敲裂,慢慢碎成一块块的往下掉。 某恶魔眼明手快的伸手,抢先接住摔下的军刀后,俐落的将刀回鞘。 收好了军刀,某恶魔望着那个冷冷淡淡瞟他一眼,继续当没看见,转身走回列罗身边,恭恭敬敬的微微弯身站定,等候使唤的影夜,笑了。 看影夜如何对待列罗,某恶魔对于非鼎正在发生的事,算是彻底安心。 反正那些人折腾的是他的酒友非眠,又不是自家君上印暄,不用太在意。 倒是列罗的话,无宁的事想必不用多久就能解决,接下来呢? “无宁的事结束后,列罗你要去哪?”恶魔彼阿有个提议很想说。 “嗯?世界规则不会强行驱逐我,只要我不做出对世界有害的事。” 列罗是挺想留在无宁的,这个世界和他过去待的非鼎完全不一样,看腻了非鼎各种阶层间的勾心斗角,这种弱肉强食的纯粹,其实挺吸引人的。 加上为了治疗战争古树,他在无宁待了几年,小日子过的挺不错,深渊某方面来说非常好相处,尤其古树出事后,他对于植物人是一个也不信,更别提植物人医生,反倒是列罗这位异界访客更值得信任。 彼阿能看出列罗对于在无宁生活的满意,和想在这里……养老?能这么用词吗?不管了,列罗是想留下来,但是,他偏偏认为不合适啊! “你留下来,往后植物人要怎么办?”彼阿随口问着。 “什么要怎么办?”列罗茫然的回他一句,那关自己什么事? “家主,那位恶魔的意思,恐怕是您留在无宁,某程度上会断绝深渊跟古树重新相信植物人的可能性,因为有你在,他们就无需冒险将信任给予植物人,问题是,无宁最强的永远是守护者的深渊跟古树,他们两个一旦表现出排挤植物人的姿态,不就表示水族人们能任意欺辱和残害植物人吗?” 影夜会这么说,是因为他听说过上任暴君冤离是如何对待植物人的。 光是王的偏颇,就导致植物人们的生存困难,如今要是再加上深渊跟古树的偏向,影夜深深的怀疑,植物人到最后肯定会死的一个都不剩吧? “呃,这样吗?”列罗不得不承认影夜说的对。 到那时,植物人因为他而失去立足之地,世界规则也会强行驱逐他吧? “啧,难得无宁待起来挺好的。”列罗叹口气,又要去流浪了吗? “不如到千战来,怎么样?”某恶魔期待许久的趁机蛊惑。 听着一个非鼎双王身边最得力、最受宠的使役恶魔,劝说自己去他已经离开的原世界,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列罗一刹那间,怀疑自己听错了世界的名称,要不就是某恶魔说错。 又或者,即使离开了过去的世界,眼前这个恶魔仍然习惯性的为之付出? “这样的你,怎么没有成为王?”列罗真心弄不明白了。 即使做的是一样的事、操着一样的心,却从起点就开始──背道而驰。 于是,黄金狮王、少女魔王和非眠,他们成为了王。 做着同样的事,说不定比他们付出更多的彼阿,却没有成王。 “我不在乎千战能不能因为我的行动变得更好,我只是不甘愿,不甘愿千战变得不好。”彼阿满不在乎的说出想法,他是真心这么想。 列罗呆愣的仰头看天好一会儿,隐约明白了彼阿的意思。 不过,“我去千战,可以帮上什么忙?” 要不是他有用,彼阿才不会要他去,列罗对这点很有自知之明。 “千战……我还在的时候,需要定期清理一些脑子抽了的实验狂热份子。” 彼阿是不担心他不在,就没有恶魔或天使负责去清理,肯定是有的。 说不定某位卸任已久的前天使军统帅奇拉,会接手这个的成为围剿主力。 问题是,堵不如疏嘛,与其放任那些蠢货“自寻死路”,是不是能够想点办法,让他们自行换条路走,而不是愚蠢的循着前人脚步一起送死。 彼阿才不相信“实验”仅有那几类,要知道在非鼎待久了,这个以死人为主的世界,科技发展到令人瞠目结舌、叹为观止的地步。 一旦知道某些被他亲手摧毁的实验,换一种方式去做,能发展成非常可观的可用性技术后,彼阿存了诱拐某些知识份子,将他们空投到千战的心思。 而比起不算太强悍,但是很好掳走的研究家,列罗会更有用处吧? “走同样的路是不思进取了些,但是,我宁愿人类没有太过创新的想法。” 彼阿并不喜欢每次闯进实验室时,会看到一堆奇奇怪怪的生物,比起人类不断折腾自己、折腾生物,他更希望千战的研究家们能走上另外一条路。 前后仅有两句话,彼阿却勾勒出了千战在实验创新上遇到的窘况。 需要彼阿不断去杀害实验狂热份子,因为他们脑子抽了,希望他们走别人已经走过的,证实可行的路,且希望他们不要再有太创新的想法。 在科研上非常了得的列罗跟影夜,借由这么两段话,明白了彼阿的意思。 非鼎不是没有遭遇过类似的情形,也不晓得该说运气好或运气差。 事实上,非鼎的科研发展陷入僵局时,打破这个局面的,是生祭流夜光和恶灵伊尔莫非参与的医疗实验,他们的付出让整个世界产生极大的变动。 一个完美存活的另类生物,生祭跟恶灵的型态和人类、亡者大不相同。 因为能研究生祭跟恶灵,非鼎顺利的走出了另一条路,且走的极远。 千战的话,天使跟恶魔…… “我不认为你会同意千战的人类研究天使跟恶魔。”影夜也不希望如此。 “没错,我的目标是希望因为有列罗在,他们放弃这类的愚蠢课题。” 彼阿真心觉得,非鼎有许多科技远胜于千战,希望能朝那些部份下手。 他再不希望看到有天使被人类捕捉,再不想见到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被创造出来,更别说从非鼎的例子看来,这方面禁的越严,世界才会越美好。 这也是他为什么认为“堵不如疏”,想直接给那些人另一条路走的关系。 “这样说起来,我是去千战给你帮忙的?”列罗似笑非笑的问。 “不,是帮忙少女魔王。”彼阿记得的,少女魔王会跟菲阿扯上关系,正是因为双方都被抓去参与某个罪恶实验,所以对这类实验,少女魔王是深恶痛绝的,只是,恐怕魔王从没有想过,除了强行禁止,还有别种处理办法。 身为一个出走的王,去帮另一个王?嗯,这种发展好奇妙。 列罗却不讨厌有人需要自己的感觉,事实上,离开非鼎后会一路直扑无宁过来,想要的,或许便是那种自己的存在有意义的感受吧? “丑话说在前,万一将来少女魔王觉得我的存在很麻烦……” 列罗不认为自己在无宁会遇到的窘况,在千战也会发生,所以,他更加不能接受自己帮上忙后,等到不需要他了,又要将他强行驱逐。 在各个世界中到处看看游玩是挺有趣,而被迫流浪,那是太坏的遭遇。 “我家君上不会允许少女魔王犯蠢的。”彼阿说的太有信心。 一想到印暄是个什么样的人,依照那个温柔保父的个性,确实没这种可能。 列罗放心的点点头,“好吧,无宁的事情结束后,我去千战。” “家主,我想同行。”影夜一点也不想再回去非鼎了。 “啊,那样……”行吗?列罗不以为可以带很多人一起。 “放心,千战有恶灵、生祭,还有个大本营是异界拍卖会。”彼阿不在乎有多少人一起去,反正有王之后,世界规则定的好,一切不用担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一百八十二章 双赢的规则 彼阿话说的轻巧简单,列罗跟影夜却同时心里冒出一种猜测。 为了非鼎的安宁,有些人是绝对不能留下来的,于是,这个恶魔是在另类的驱逐他们?用着能帮上另一位王的说法在引导他们这么想? 虽然是双赢,列罗跟影夜仍有些郁闷,对千战反倒没有先前那么期待了。 “做什么这种表情?”彼阿茫然了一会儿,自顾自的说起这么做的原因。 “君上曾经说过,生命总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出口,不同的世界会有不同的发展,可我一点也不希望放任千战随意成长,尤其千战的王是少女魔王,少女魔王身边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九雷.嗜非殿下,为了对得起……我的引导者,我希望千战能在知道错误是如何发生的‘长者’关注下,好好的、正确的发展。” 是的,彼阿把列罗视为能引导少女魔王的“长者”看待。 列罗过去是有不少错误行为,将非鼎的局面弄得一发不可收拾,可是,知道那么做是错误的,列罗在相似的事将要发生时,肯定能提出有用的劝诫。 彼阿要求的不多,仅要在少女魔王跟九雷殿下一起犯蠢时,列罗能开口拖延他们行动的时间,拖到自家君上能顺利赶回去就行。 彼阿说的认真,认真到列罗跟影夜忽然放弃自己先前的猜测。 所以,彼阿根本没有想过要将非鼎的某些人清场到千战? 一时间,影夜跟列罗有一种自己想太多,脑补不好的想法,开始反省。 有些人离开是为了回去,回到自己付出很多的原来世界。 有些人离开就没想过能再回去,纵使偶尔忍不住会回忆起曾经的过去。 彼阿并不在乎影夜跟列罗脸上忽然出现的,类似于愧疚、反省的情感,那些跟他没什么关系,即使千战在经历异界侵略后,有许多天使跟恶魔都会用类似的眼神、态度来面对他,他还是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 恶魔就是这种我行我素、任性恣意的生物,嗯,永远不会改变。 总之,为了非鼎往后的安宁、为了千战长久的和平,无所不为、无恶不作的恶魔彼阿,顺利到手活动道具“永远的王”列罗一枚! 解决了列罗往后的住所问题,恶魔彼阿有另一件需要关心的事。 “鱼……怎么样了?”恶魔彼阿先前在七水听过定军的评论了。 比起清鱼,鱼确实是不怎么适合当王,原因和他自己一模一样。 他们只会为一个人付出,而不会为一个世界努力。 但是,怕就怕鱼自己没有发现这种差异,到时会惹出大麻烦来。 “他啊,该怎么说好?”列罗皱紧眉头,居然稍显歉意。 见自家家主为难,影夜理所当然要负责出来说话。 “那一位叫鱼的,是不是定位错误了?他感觉不像是要当世界之王的。” 影夜说话很客气,他用了“是不是”,还用了“感觉”。 可事实上,鱼做的太出格,他后来根本不在乎要做好一个王该做、该想什么,他真正在思考、在查探的,全是无宁是什么样的世界,要如何生存。 “啊,深渊有点因为鱼的事,不太开心。”列罗为这点感到抱歉。 他有时会想,是不是因为自己是个失败的王,所以在指导鱼该注意什么时,会给出错误的讯息,导致鱼越学越歪,歪到都让深渊为之警戒。 没错,比起鱼想当好七水的王,如今看来,鱼简直像是想当无宁的王! 从头到尾,列罗跟影夜就一人说了一句,没什么特别说明。 恶魔彼阿却默默掩脸,一副“我就知道”的悲催神色。 好吧,他是早有预感,却是没料到鱼会做的这么明显、干脆。 唔,真该说不愧是自己一手指导出来的吗?恶魔彼阿叹口气。 “找个时间,希望能让我跟深渊单独谈一谈。”恶魔彼阿话题一跳。 列罗茫然的看了看他,现在什么情况?他们刚刚明明在谈鱼好不好? “家主,从恶魔的态度来看,那位鱼大概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留在无宁,不会回去七水,似乎,是了,听说七水的事结束后,会有引导者过来?” 影夜用了许多不确定的词,他有不少全是从二用那边听来的小道消息。 能推论到这个地步,代表影夜真心智商不低,很能闻一知十。 列罗忽然有种被话哽住的憋屈感,他暗自烦恼了那么久,这才是真相? “是来给引导者打前锋的?”列罗质疑的追问。 “嗯,是呢,因为鱼是为了引导者才有当王的想法。”彼阿说真话。 列罗一时间有些感叹,他连自己怎么成为王都有些不清不楚,这种有引导者后,想要成王的发展,莫名的竟惹人十分……该用什么词好? 羡慕吗?为什么要?他没有引导者都靠自己成王了,是要羡慕什么? 嫉妒吗?有必要吗?不过是比自己多个人指引,他当家主时幕僚超多! 恨吗?有什么好恨的?日子不都这样过来了,顺利的已经不能再抱怨。 那到底是什么心理?多少是有点敬佩吧? 不是每个人都能为了别人,选择改变自己!尤其是彻底改变,如同抹杀过去的自己一样,强行将自己硬生生逼成了另一个模样,感觉很可怕。 列罗自认没有这种为别人改变的能耐,能成为家主,他本身的行事和思维僵化固定的很严重,有如整个世界倾覆了,他依然只会是他的那么执着。 “我懂你为什么要跟深渊单独谈谈了,可是,很难成功的。” 列罗经由古树出事后的惨烈状况,完全掌握了深渊巨鱆的思维模式。 这是个几乎跟恶魔差不多性情的存在,不,是只跟恶魔彼阿相像,那种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作风,而且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绝决,疯狂、认真到会使人畏惧的程度,听说以前古树还在时,深渊没有这么恐怖。 现在的话,不管是谁,恐怕都不能让深渊静下心来好好谈话、配合。 列罗前头劝了几句,见恶魔彼阿毫不在意的样子,干脆把他所知的深渊详细说说,话里强调了好几次深渊目前精神状态不太正常的说词。 “不怕。”恶魔彼阿忽然笑的非常柔和。 一个老是笑得狰狞邪恶的恶魔,突然笑的如春花在暖阳下绽开,非常惊悚。 列罗尚未出口的另外几句劝说,就这么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影夜嫌某恶魔笑的太刺眼,正举起手,慢腾腾的挡在眼前。 “你真有自信,为什么?”列罗想听听恶魔彼阿到底自信从何而来。 彼阿敛起温暖微笑,认真的开口道:“我家君上曾是这里的引导者。” 而且跟小水母王斗殴争宠时,记得那次抢的是肉片?光是看小水母白梦如何对待“管家爷爷”,彼阿就极有底气,认为自家君上在无宁很吃的开。 再说了,自家君上那种温柔保父的个性,又被称为管家爷爷,想必,凡是能管的,是全部上心的一一管到底了吧?那样的温柔,没有享受过,永远不能理解失去时会是多么难受和后悔,而一旦能重新得回,又是多么的庆幸与珍惜。 因为他有这么样一个独特的君上,彼阿对于鱼的事,是如此的信心满满。 执着于一个人,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明明是唯我独尊,脑子里只有自己的恶魔…… 却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为了过去的世界、为了教过的人费心费力。 几乎,让人忍不住怀疑,先前发生的一切是真、是假,还是作梦? 更别说是出身非鼎的影夜和列罗,经过太长时间千年权贵阶层的勾心斗角,那种尔虞我诈、逢高踩低的常态,如同阴霾一样的如影随形。 当猜忌、防备变成习惯,全心信赖和全力付出什么的,连一心一意守在僵尸前线的亡者们,都不敢这样对活人们,那是世界的悲剧。 列罗、影夜真没想到,原来有些情况并非不可能再发生,仅仅是,不曾发自真心决定自己可以这么去做,且是不计得失的执着,这样的恶魔彼阿…… “喂喂,你们的眼神看了真让人不愉快。”彼阿不喜欢。 虽然有些类似菲阿偶尔会看他的眼神,可是,彼阿每次被那种目光注视着,不自觉会有毛骨悚然、背脊发凉的感受,下意识会感到厌恶。 “啊,没什么。”列罗喃喃自语的转开头。 影夜先是望了望自家的家主,接着,看回恶魔,“非鼎的双王在不远处。” 比起单纯充当植物医生外加灵魂傀儡提供者的家主列罗,影夜即使来到无宁的时日不长,但是基于前头有长达数年的走私交易是跟前任暴君冤离的下属有接触,事实上在无宁,影夜能到手的各类消息反而不少。 加上跟影夜接触最多的是那位二用,极为讨厌管家爷爷的二用。 各类关于管家爷爷的事,不管好坏、近况或过往,几乎全被抱怨一遍。 听了那么多,影夜对于非鼎的双王印暄,抱持着非常复杂的情绪。 再加上方才恶魔彼阿那副“引以为傲”的姿态,越发的惹人…… 算不上质疑,影夜会干脆告诉恶魔他家君上在哪,只是想看到结果。 那个在自家家主口中,不可能冷静下来说话的深渊,会不会因为开口的人不同,真的有不一样的反应?这是一个让人有些期待答案的问题。 “在去见我家君上前,有件事想问问你。”彼阿觉得时机真好的笑了。 略显狰狞的恶魔微笑,和之前春花灿烂般的笑颜绝对是天壤之别! 影夜默默后退一步,不冷不热的回问,“你想问什么?” “这次要不是我,二用在七水的行动,就是掉坑,你没什么解释吗?” 恶魔彼阿听说了离期预知、泄露古树位置的事,结果掉坑的不是相融,是主动跳坑的离佐,和被卷进去,要不是自己介入,可能会死的一心、二用。 这些环节里,似乎没有相关的人从中牵线,局面不会如此发展。 思来想去,可以诱使二用蠢的按计划跳进坑里,貌似就一个影夜? 恶魔彼阿会开口管这件事,是因为他想不明白影夜想做什么。 总觉得是一颗未爆弹,还是那种随时会把合伙人坑的尸骨不存的严重杀伤性炸弹,一旦引爆,凡是相关者很难逃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三章 跟千年权贵斗智 黑牙曾经说过,想要确保非鼎的事能按预期的发展,不会产生太大误差,至少得确定参与其中的那些人大概是些什么个性。 因为再好的计划,会中途翻盘或变卦,常常跟设局者无关,而是跟参与者有关,尤其有句话叫“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影夜虽然布完局就走了,他却不是设局者,彼阿能够如此确信。 因为怎么看,影夜都是那个默默奉献,不断在暗处行动的参与者。 彼阿认为非眠不需要别人帮忙,总能挺过来的,前提是不要把他家君上拖下水,可是等无宁的事解决、七水的事也安排好,万一非鼎的事还没落幕呢? 非眠成王后的近八年来,自家君上在非鼎如履薄冰的挣扎着配合,那些日子难过到彼阿不晓得想过多少次,想把人抢回千战算了。 可惜,无法回头,甚至君上根本是永不回头的在苦苦坚持。 一个曾经笑说想要“尸位素餐”的人,努力到让恶魔看不下去的地步。 为了君上不会被连累掉坑,恶魔彼阿堵到了影夜,就想干脆问清楚。 被恶魔彼阿冷眼看着,影夜倒没什么不好受,能跟千年权贵斗智斗勇千年的他,在这方面的神经极其坚韧、强悍,他不在意的笑了笑。 “二用不算掉坑,他是估计错了敌人的能耐,我没骗他,更说不定因为这次栽了,他会重新调整好心态,下一次便能得偿所愿。” 听似对七水那件事的回答,彼阿莫名有种针对感,影夜像在说非鼎的事? “不用担心,我在这里。”列罗忽然插了这么一句。 嗯,越来越有影射的感觉,现在话题集体跳跃到非鼎的事情上,是吧? 恶魔彼阿定定的打量列罗、影夜好一会儿,忽然放弃继续话题。 他有预感,如同君上身边有自己会竭尽所能,列罗身边不止有那位齐格非老管家,甚至有像影夜这样的人隐在暗处,所以能得到列罗的承诺就够了。 “我去见君上,哪个方向?”彼阿接下来该处理鱼的事情了。 “那边。”影夜伸手一指,难得的主动。 “现在去?”列罗能看出彼阿的心急。 “嗯,先走了。”彼阿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完,直接转身走人。 不知道现在赶过去,是不是还来得及看一场好戏? 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定军应该到无宁了吧?真期待他看到自己过去的身体,得回那段花费酒友非眠许多时间依旧弄不出来的记忆,会是什么心情? 最重要的是,做为忽然死亡离开无宁的引导者,他家君上又是什么想法? 彼阿不晓得为什么,总有不好的预感,好像有什么快要发生。 这样的第六感很少出现,偏偏神准的让彼阿无论如何一定要到无宁来。 不管非鼎多需要他,彼阿始终只在乎一个人。 无宁被血色染红的大地上,无数巨大白色尸骨林立。 太阳底下,一群围绕在某个出入口附近的人,外加一个大大的,棺材般的巨大黑壳机器,里头是一只泡在奇异浅绿色液体里的巨型甲壳状生物。 身为异界商人,蜃始去过许许多多的不同世界,但是…… 无宁或许是蜃始待过的世界中,最令他不喜和畏惧的。 遗憾的是,他再想尽快离开,过去欠下的债没有还清,世界规则是不会允许他逃离的,所以,对这个世界再不喜欢,他还是得继续待着。 尤其,“整治”他很久的黄金狮王殿下的到来,让他格外忧心害怕。 是的,整治这个词没有用错,整人外加治罪,是长达太多年的酷刑。 有些错是不是犯过一次,花上再多时间也偿还不了? 蜃始曾经为此烦心怨恨过,好在,某个人的归来,宣告了改变的开始。 偷偷打量着,变成人形的黄金狮王殿下,身材是纤细病弱的类型,看似学者,气质如同一只凶兽的金发中年大叔,将植物人幼崽抱上肩头的他,笑的温和。 外观是一头兽类狮子的模样时,黄金狮王纵使是笑也不明显。 人形的他笑起来,简直快比头上的太阳更显得温暖炙热。 而被人抱上肩头坐着的植物人幼崽,脸上是老成的淡然浅笑,跟人形的黄金狮子说话时,不忘伸手摸摸对方的头,然后两个一起笑得温馨愉悦。 在这两位心情极好的人身后,则是一个望着黑壳机器,身穿银边黑衣的青年在长吁短叹,那是非眠,他一副等不及的焦虑姿态十分显眼。 蜃始起先见门开在这里,非眠一来就喊他,还以为找他很急。 结果?黄金狮王见到那一位之后,“目中无人”的把其他人都抛在脑后。 黄金狮王不理人、某位外表幼崽,内里不晓得塞了多少记忆的老人家在怀旧之旅的途中,非眠眼里只有泡在绿水里的厌眠过去身体,其他人呢? 蜃始一向认为“坏事都我”,于是,死也不要抢先开口。 他迫切的用眼角馀光不断催促,遗憾的是,另外在场的三个“植物”人,完全不理会他的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的说着什么,偶尔还会冒出笑声来。 至于深渊?他正神色古怪的不停打量人形的黄金狮王,认真听他说话。 好吧,黄金狮王现在使用的声音太特殊,很能勾起某些回忆。 蜃始不想打扰的默默在一旁待着,偶尔抬头看看天、看看天……看、看看天?天上是什么?喔,好令人感到眼熟的生物朝这里飞过来?错觉吗? 有一瞬间,彷佛过去的某个人生段落,再一次的在眼前上映。 那一次有个恶魔闯进了他的住处,半夜拎着他飞过大半座城,把他塞进一个空空的店面,要求他这个异界商人在那里开店,说有个天使要找他续旧! 然后?摔进坑里的感觉太无奈,还是被认识的温柔善良朋友陷害摔坑。 不,真相一定不是这样的,一定是某恶魔误解了天使的意思!是吧? 蜃始刚想到这里,半空中那个拍舞着黑色蝙蝠翅膀的身影,越飞越近。 “恶魔彼阿.劣多。”蜃始几疑是错觉,忍不住把对方名字叫出口。 “嗯?我的酒友不是在非鼎?他哪时过来的?”非眠为此回过神。 “彼阿?”被人举在肩头的植物人幼崽印暄,四处张望中,他在哪? “啧,又来争宠。”黄金狮子超讨厌某恶魔的低声抱怨。 “不要闹。”印暄安抚的拍拍又揉揉黄金狮子的大脑袋,话刚完,刷的翅膀收敛声之后,有一颗头凑了过来,对着他笑的一如过往的恶劣狰狞。 彼阿.劣多可怕的恶魔狞笑,或许对别人来说很恐怖,印暄却不这么觉得。 能在相处时不刻意的装模作样、搞伪装,代表是发自内心的真诚。 “彼阿,你怎么过来了?”印暄以为不会这么快又见面。 “啊,定军还没到?”彼阿先前跟列罗、影夜说了挺久的话,以为那家伙走另外的通路,应该会比他先到的,居然这么慢! “定军要过来?七水那边没问题吗?”印暄挺担心的。 雪鹗那里不能再出事了,好不容易花了近八年才找到定军这个引导者转世,七水的事没结束前,让定军离开七水,是不是有点太冒险? “没问题。”彼阿打包票的点点头,试图往前伸手“抢人”。 黄金狮王快速往后连退好几步,双手护在肩上,把幼崽牢牢抓住。 “喂,那是我家君上。”恶魔彼阿也想让君上坐在自己左肩上啊,跟他缩小时,坐在君上左肩上一样,那样的感觉一定很好! “不给。”黄金狮王坚定的回答。 彼阿冷冷的眯起眼睛,以往遇到类似情形,只要威胁君上他要去打天使亚纳,君上就会被迫妥协,现在该说打谁好呢?他真的很想抱抱小只的君上。 “够了,你们不要闹,把我放下来。”印暄不习惯老被人抱着。 “不要。”黄金狮王喜欢这样,一如过去自家主人会坐在他背上。 彼阿羡慕又嫉妒的看着,暗暗的想要干脆伸手去抢了。 “酒友,非鼎没有你行吗?”非眠烦心非鼎的局势,不由得凑过来插话,他接下来还要去千战呢,原本就是认为非鼎有彼阿在,他才敢离开的。 “列罗在这里,没问题。”彼阿若有所指的说着。 非眠忽然转移视线,避开和彼阿、印暄的对视,举止有些不寻常。 “人类就是喜欢玩心机,真讨厌。”黄金狮王鄙视的看着非眠。 自从在七水发现自家主人得回过去的记忆,黄金狮王越发厌恶主人成为非鼎的双王,厌眠……现在是叫定军是吧?把主人坑的真惨! 要是有机会,肯定要把对方也推坑里去,黄金狮王暗暗想着。 趁他分心,夺他人质,恶魔彼阿翅膀突然冒出来,用力一振,人往空中一跳,跃身成半弧形扑过去,顺利在半空中捞到植物人幼崽一枚,脱离某双大手的护持与掌控,接着翅膀再连拍两下,滑翔一小段距离后,落地。 “满分。”这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恶魔彼阿自己报出来的分数。 换被他放在肩上的植物人幼崽印暄,无奈的长长叹口气,同时,用眼神制止忿怒的想要追过来抢回去的黄金狮王行动,更干脆示意深渊出手帮忙压制。 拜托,能不能不要争宠?印暄真心不想成为被抢来抢去的那一个。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四章 混乱之中 令人烦躁的争宠行为,最好的应对方法是?──直接无视! 印暄一手按在抓住他的恶魔彼阿手上,另一手分别向蜃始、非眠挥了挥。 蜃始是没有胆子过去的,所以立刻转头当没看见。 身为双王之一的非眠,即使自家酒友眯起眼睛警告了,他依然得上前。 “不好意思啦,这是我的双王呢!”非眠绝不希望得罪印暄。 否则的话,天晓得晚一点去千战的时候,会不会被黄金狮王跟少女魔王联手“盖布袋”拖走好好教训?那是绝对要避免的。 非鼎世界太糟糕,连累印暄这位双王太遭罪,非眠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于是,印暄想做什么,凡是向他示意了,他是无所不允的。 就这样,非眠硬生生从彼阿的身上,把印暄“拔”下来,放到地面上。 下一刻?不能跟非眠斗殴的彼阿,被嘲笑他的黄金狮王吸引过去,双方开始你来我往的你一拳、我一刀的打起来,不知何时,已经越打越远。 擅于战斗的两个人,打的再凶狠,依然没有谁受了伤。 顶多是旁观的人看起来,觉得战况险恶、情势危急,令人不禁胆战心惊。 “不用制止吗?”深渊是看在黄金狮王声音的份上,不希望他受伤,总觉得听他在战斗中受挫时的闷哼什么的,有种“济新”在他视线外被人偷袭的焦虑感,非常想扑过去阻止,甚至是帮“济新”毒打对方一顿。 “不用,让他们打。”印暄暂时不想再看到那两“只”了。 “噗,争宠不见得是好事啊!”蜃始偷偷的笑着说,心情极好。 印暄也不晓得蜃始是在爆发、示意什么,有些事不要知道太多比较好,他偏头看向泡在机器里的定军,“为什么把他弄到这里来?” “黄金狮王推论的,说是被封锁的记忆有可能是地域限定解锁。” 非眠一边说,一边看向蜃始,“你当初在哪里带走军长的?” “啊,要先跨界出去再跨界回来,才有标记喔,我只会这样找地方。” 蜃始对无宁不熟,所以没办法直接在无宁带路。 “不用那么麻烦。”这话是突然冒出来的。 “冤离。”深渊最先转头去看通往地下的通道出入口。 和非眠相近的黑袍,却是不一样的风格,少了银边的装饰,黑的更为纯粹,应该更使人觉得严肃,偏偏从地底走上来的冤离,给人的亲近感极为浓重。 非眠听说过冤离的事和擅长的能力,尤其是和彼阿一起去围堵影夜、二用,结果二用“飞蛾扑火”般的自行送上门被抓的情形最令人好奇,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跟这位接触,这次算是他们的……初见? 和被非鼎的局势弄的疲于奔命的自己不同,在血色大地和雪白尸骨衬托下格外恐怖阴寒的无宁,似乎情况更严重?可是冤离的情绪依然平和安宁。 “怎么过来了?”深渊以为冤离的人正开始进行追杀围堵“相融”的任务,冤离在调派人手上应该会忙的不可开交,是为了什么才特地过来? “一时间有太多人同时跨界到这里,所以我来看看。”冤离如今得回不少王的能力,世界规则也会通知他这类的事情,要他特别关注。 深渊点点头,算是理解了冤离的意思,话说是他的话,大概也非得过来。 回答完深渊,冤离郑重的转身,看向和自己分享“寄魂木”的植物人幼崽,有一种时光流逝的太奇怪的烦躁感,心情极为微妙。 初见时,对方在他眼里是一位老人家,自己才从仁王变成暴君不久。 如今,眼前是一个幼崽,自己已经是死了上千年又活过来的另类存在。 好像倒过来了?可事实并非如此的,他们已经分属不同世界。 冤离努力定了定神,提出另一件导致他非来不可的事。 “济新,定军从底下通路快过来了。” 要不是为了保护其他世界的引导者,冤离不会抽时间特地跑这一趟。 “定军?”印暄更讶异了,他以为定军会专注在七水的事务上。 “跟我把‘这个’弄来无宁的原因一样吧?”非眠这么猜想。 按照他熟知的厌眠军长个性来想,事情跟自己有关,是自己曾经来不及收尾的事,那么,情况允许的话,就会想亲自参与,直到结束。 只是,来无宁之前,没想过会见到军长……不,是定军的。 一想到定军并没有非鼎世界的记忆,肯定也记不得自己,非眠神情落寞的低头,有些郁郁不快,明明是一起奋战千年的同伴,居然没有了这段记忆。 啊,是不是黄金狮王虽然很重视印暄,可是以前多少显得有些轻率随意,是那种看在过去认识的份上,顶多再帮点忙,不会再付出多少的姿态,正是因为印暄没有过去相处时的记忆,私心便认为不再是同一个人? 加上隐约记得印暄还是谁说起过的,引导者不可以跟王接触什么的…… 非眠先前在七水时,只能用暗恨的眼神盯着他家军长不放。 如今换一个世界的再见面吗?有些期待、有些感慨,更多的是茫然吧? 好在送军长离开非鼎前,自己有保存下来军长的过往记忆,就是何时才能把那些记忆还给军长呢?非眠迟疑的想了想,现在绝对不是好时机。 “非眠,你发什么呆?”印暄见喊人没有用,只好上来推人。 非眠被推回神,低下头看印暄的同时,发现一只甲壳状生物趴在他肩上。 小小的植物人幼崽、小小的甲壳状生物,和过去的模样完全不同的他们。 “定军,你以前的身体在这,非眠刚才说──”印暄不想理会又莫名发呆去的非眠了,干脆带着定军去看他被保存良好的昔日身体,再把非眠提起的黄金狮王猜测也说了一遍,然后,“你有印象要怎么解开记忆封锁吗?” 能够问当事人,又何必自己瞎想,印暄一向这么认为。 拥有过去的记忆,使用着崭新的不同世界的身体,是一种什么感受? 定军曾被深渊告知“献祭”是怎么一回事时,想像过管家爷爷的心情,可惜想像无能,毕竟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且是完全没有经验的事。 如今,看着过去的身体,小小的定军踩在植物人幼崽肩上,心情复杂是必然的,再听着管家爷爷的问句,他勉强收敛心神,配合的想着。 要是自己,没有人捞他离开无宁的话,那天晚上面临死亡的威胁,他会如何应对?被留下的白梦即使有深渊跟古树支持,恐怕日子也不好过,就为了这一点,责任感被管家爷爷培养的极重的自己,选择的是? “白嵌在哪里?”定军当年如果要选一把钥匙,用来撬开被自己封锁住的记忆,能够解锁的人选,百分之百不会选白梦,深怕别人会拿他的尸体作为诱饵来制造陷阱,而不是白梦,又能够信任的对象,剩下一个了吧? 定军话一出口,所有人忽然一起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原来如此。 有些巧合在发生之前,没有人想过,居然会这样! 在一切事情发生前,因为定军长年压榨白梦,跟白嵌关系算不上友好,甚至彼此有些看对方不顺眼,即使同样是管家爷爷接触最多的幼崽也一样。 于是,如果定军出事,可能留下什么线索…… 大家心里难免想着,定军常用的人不少,大概是跟那些人里某一个有关,极少会舍弃那么多“最有可能”的目标,反而去怀疑白嵌。 偏偏当离佐帮着白梦、白嵌出外做异界商人的情况下,白嵌居然是无宁世界里排第二位被刺杀次数最高的存在,这么一想,似乎合理了? 不,从另一个角度上来看,反而更不合理才对。 “定军,你失踪后,白嵌没过多久就开始做‘异界商人’,到处去其他世界搜集一些有的没的,回无宁的次数、待在无宁的时间都不多,问题是,他每次回归后一定会遭遇袭击,可是你选择白嵌做钥匙的事,没人知道吧?” 深渊因为古树出事的缘故,再不似过去散漫,甚至有些草木皆兵。 看谁都觉得可疑,不管什么事总会忍不住前前后后多想很多。 “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定军也是事后想想,才发现自己会选谁。 “也不见得没人知道,不是说白嵌出去做异界商人了吗?” 非眠对无宁的事知道的不算多,不过他当初忙着做各种文化赝品时,曾看过一句话,“我想想,记得是这么说的吧?事有反常必为妖。” “啊,说的有理。”印暄点点头,认可了非眠的猜测。 “事有反常必为妖吗?白嵌明明是最黏白梦的,却长时间离开无宁显得很不对劲,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让白嵌愿意一次次离开白梦身边,反正他一死,一切也就到此为止,是这样吧?”定军想通了情况。 深渊理解的点点头,这么猜想下来,是合理了。 “所以,现在想继续下去,得先把白嵌找过来?”印暄话说到这里。 “古树那边怎么办?”深渊立刻想摇头。 “是了,今天是列罗他们收集材料的日子,得有人去另外守着才行。” 冤离有不少部属非常爱用灵魂傀儡,连他放弃一只右手后,也得用上替换的灵魂傀儡部件,理所当然记得列罗不去守着战争古树的日子是哪几天。 战争古树身边是不能没有人的,要是列罗离开了,守着的人剩下白嵌。 “这不是还有人吗?”非眠定定看着的正前方,有三个人在。 从他跨界过来,那三个人除了窝在一起说话,似乎没做什么正事? “嗯?”深渊、印暄跟冤离顺势转过头去看,非眠在说谁? “说我们?”千眼、鸠巢跟无硝三个无奈的举手,分别指着自己。 他们是不想插话,可是,很想围观看热闹啊!凭什么把他们赶走? “去。”深渊在古树的事情上,再也不愿讲道理,他会用武力镇压! “……我们去换白嵌过来。”无硝非常认命的主动开口。 拜托,站在这片血色大地和白骨如山之间,谁有勇气拒绝?谁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五章 安抚魔王 “去吧,没等到列罗他们回去,不要离开古树。”深渊追加要求。 “是、是、是,知道了。我们走吧!”无硝应完话,不止开口催促,甚至一手抓一个,他绝对不要一个人去守着古树,怎样也要拖别人一起。 千眼跟鸠巢对视着耸耸肩,都被抓住了,后头还有深渊在虎视眈眈,他们不想徒劳无功的挣扎,只好乖乖被无硝拖着往远处剩下半根巨树的位置走去。 古树即使遭遇不幸,他的本体个头依旧是无宁最大的,是地标般的存在。 这也是植物人跟水族人永远不会迷失方向的关键,他们都习惯了抬头去看他,于是,希望古树有朝一日可以彻底恢复,是他们共同的想法。 无硝三人走的俐落,而剩下的几人在白嵌到来前,竟无事可做。 印暄看看非眠再看看定军,然后和深渊互望着眨了眨眼。 至于另外两个不知道跑到哪里开打,仅能听见战斗声隐约传来的“坏孩子”,印暄根本不想理会,不晓得是不是得回的记忆越多,心也硬了不少。 不管彼阿跟黄金狮王要打到什么时候才甘愿收手,印暄又跟那个努力把自己藏起来,意图表示“当我不存在”的蜃始暂时找不到话题。 最后,他的视线移动到冤离身上,忽然有个疑惑。 “深渊为什么看到你出现,问你‘怎么过来了’?”印暄听深渊话里满是诧异的意味,彷佛冤离应该被什么“正事”绊住手脚,无法抽身才对! “呃。”深渊尴尬的发了个无意的语助词,他能帮着讲点什么吗? 并不是觉得济新没有资格参与和插手这些事,而是舍不得再让他卷入。 一边做着另一个世界的王,一边操心无宁的事,济新这样太累了。 深渊越想越心虚,他撇过头,干脆当自己没听见济新问什么。 冤离很久没这样跟老人家相处过,先是怀念的笑了笑,没隐瞒却不愚蠢的直说,稍微用了点修饰,“你知道我以前很敌视植物人,因为有个人自己过的不幸想拖整个世界下水,老是想方设法的要逼仁王变暴君,我也是受害者之一,好不容易最近意外把这个人挖出来,侵蚀他们正在努力进行追捕。” 平静无波的随口解释,冤离的眼神、姿态却十分端正严谨,非常上心。 印暄看的出来冤离其实挺想参与追捕行动,不过,他们这边的事也算重要,就是,他貌似先前听谁说起过冤离口中的“这个人”是相融? 相融在无宁被追捕的话,无拘人呢?冤离这么拐弯抹角的回答,是不希望他担心?不想他介入?又或者,有什么事是不能被他知道的? 是了,印暄曾经听定军提起,当初那些幼崽里出现……能用背叛者来形容吗?可是,他们的行为确实就是背叛了吧?背叛一起长大的伙伴,背叛他这位管家爷爷宣扬的信念,背叛他们学会的信任。 定军被一起奋战、一起长大的伙伴背叛,最后才会走的毫不迟疑。 如今冤离跟深渊什么都不想告诉他,是不是追捕相融的过程中,会有他过去培养的幼崽跟着受伤乃至于死亡? 这一刻,印暄脑海里忽然闪过的,是那个老是挥舞着八只触须,摇摇摆摆朝他冲过来示好的八爪章鱼,无拘一向最让他头疼,同时,也最得他重视。 只是,是个人总会死的,他没办法去拯救认识的每一个人。 这种话骗骗别人可以,骗自己?可惜他自欺欺人的水准不够高。 这世上没有那种对的起所有人、不伤害任何人的做事方法。 因为凡事总有一体两面,在某方面是好,必定在另一方面会有损害。 从没有什么事,是可以逃脱这种惯性的,不管是谁都需要习惯。 即使拥有许多不同世界记忆,总时长加起来有数百年之久的印暄,同样不能例外,他知道当一个世界开始改变,必定会牺牲许多生命。 甚至对印暄来说,他自己充当被牺牲者,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只是,猜想到无拘会被牺牲掉的这一刻,为什么会喘不过气的难受? 因为自己太自私吗?或者,仅仅是人之常情? “印暄,你怎么了?”非眠终于把视线从定军身上“拔”走时,发现另一个人在发呆,脸上表情有几分古怪,让他差点想直接把酒友彼阿叫回来。 更诡异的是,名叫冤离,据说是无宁前任暴君的他几度试图说话,又默默的把话吞回,像是他知道印暄在烦心什么,却不敢开口。 深渊更是已经撇开脸,一副“当我不在场”的姿态。 在自己发呆的时间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非眠最讶异的是,他都开口发问了,印暄似乎……没有反应?让他忍了又忍,终于选择动手。 印暄是被非眠摇回神的,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的茫然。 “想到什么需要发呆?深渊跟冤离欺负你?”非眠平静的问。 只是,印暄跟非眠太熟,好歹一起在非鼎经历过成王初期的动乱,每次非眠表面上越是平静的询问,私底下的行动就越凶狠可怕。 “不是,是有件事我知道自己不该做。”印暄语调低沉的说。 小小的植物人幼崽神色颓丧、眉眼间满是悲凉,看起来可怜极了。 非眠很不喜欢,“什么叫知道自己不该做?难道就不做了吗?” 要是所有人都是这种想法,在千年权贵们选择放着烂的时候,光是一个军长顶在最前面有用吗?要不是他扇风点火的能耐不差,军队不会那么吸引人,却也同时让千年权贵更厌恶军队,巴不得军人们都在前线死光。 知道自己的行为等同于添油加醋,恶意让非鼎的局势更混乱,那又怎么样? 一群军人在僵尸前线苦撑那么多年,不是真的等到了彻底改变吗? “我擅于分析、热衷统筹,但是,我绝不相信,有事是我知道不该做,然后就真的不能做,不是因为我生性恶质,于是为所欲为的刁钻行事,而是我相信路的尽头不见得是无路可走,再没有路,我不会翻墙吗?” 非眠有些强词夺理,更几乎是毫不讲理的表达想法。 他是真这么想,“知道”跟“实际发生”永远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 既然如此,就没有什么“知道不能做”的事,这是一个悖论。 印暄很少听他的双王说这些,非眠做事一向很有把握,不需额外解释。 难得听他阐述想法,难免有种念头跟着蠢蠢欲动。 保住无拘,当真是办不到、不可能、不能做的事情吗? 无拘生性跳脱了点,却比任何人都细心、体贴,更懂得善待别人。 为什么这样的无拘,反而不能活下去?因为他重视相融这个伙伴? 做错事的是相融,凭什么要还债、要付出代价的却是无拘呢? 纵使……印暄想起离佐,再想起某件事,不由自主偏头看向定军。 “管家爷爷?”定军愣愣的和他对望,这是看自己做什么? 难道管家爷爷口中那件想做却知道不能做的事情,和他有关?什么事? “我希望离佐不要杀无拘,你觉得呢?”印暄唯一能问的,竟是定军。 在场的人中,非眠对这些事一知半解的,说出来的意见可能不受重视。 深渊跟冤离的话,他们立场是一致的,一致的认为可以牺牲无拘。 定军则是跟印暄一样,脱离无宁太久,对无拘的印象停留在当年。 印暄问完才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变了?明明是连自己都能牺牲掉的铁石心肠,居然有一天也会狠不下心,想要做些不应该做的事。 “君上,不想杀谁的话,问定军干什么?问我、问我!” 忽然拍打着黑色蝙蝠翅膀,从某个白色尸骨堆后飞过来的恶魔彼阿。 “主人也可以找我,我一定比恶魔有用。”黄金狮王紧跟着冲回来。 他们打归打,这边的情况一直有在留意的。 非眠连叫两次了,君上主人才回过神,代表事情很重要。 所以他们打不下去的被迫休兵,然后开始偷听。 不管他们先前各自是因为什么理由,才会跨界来到无宁,如今,当君上主人有所求,他们唯一会做的,就是替君上主人达成所愿! 印暄其实很讨厌恃宠而骄的那种人,却忽然想冲动的自私、任性一次。 “管家爷爷,想救无拘就救啊,反正七水很大,我会护着的。” 定军这时也表态了,无宁容不下无拘又怎么样?七水可以装的下,无拘才没有深渊巨鱆那么夸张的体型,再说了,有那个跳脱的家伙在,人鱼跟海妖才能比较轻松、坦然的去做事,而不会绷的太紧,有一天就被压力压垮。 至于离佐跟相融的恩怨纠葛,为什么扯上无拘,他是明白的。 不过,“早在白梦离开无宁时会选择带走无拘的那一刻,就宣告了离佐根本没有资格动无拘。”定军这话一出口,深渊跟冤离首先“啊”了一声。 白梦是首位离开无宁的王,连暴君都不屑当的直接一走了之。 重点是,不是他亏欠无宁的抛下一切离开,是无宁对不起他的留不住人。 既然是白梦愿意带走无拘,代表是他重视的部属,确实不能随便处理。 “就怕说服不了离佐。”冤离太清楚离佐要拖着无拘、相融一起死的决心。 “说服?在无宁使用‘说服’这种手段?跟我听来的不一样啊!” 彼阿不是故意挑刺,而是恶魔里偏执的不少,比如黑牙就是个中翘楚,为了报复可以倾尽一切,像这种疯子,是说服不了的,有那个时间不如直接动手! “我去把无拘带回来。”彼阿急切的说着。 “你认识路吗?”黄金狮王也想一起去,不过,甲壳状生物的定军正用螯指着巨大黑壳机器,表示提出解除封锁记忆可能的他,暂时不能走。 “你留着,彼阿去吧,彼阿,一切拜托。”印暄被定军说服了,最初那种他不该做的念头彻底被消除,因此诉说请求时非常坚定。 “好的,君上,彼阿一定帮君上办到。”恶魔彼阿说完,先冲过去,把小小的君上抱在怀里,再幼稚的原地转圈圈绕了两圈后,心满意足的跑掉。 留下暗恨的黄金狮王,哀怨的看着拒绝他靠近的主人。 果然,争宠的道路上,最大敌军势力绝对非恶魔彼阿莫属!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六章 陌生的世界 有些怨恨,明明以为自己花上再多年都无法释怀。 为什么只是多知道一件事,多知道自己在别人心里是什么定位、哪种存在,原来的恶感、怨怼,竟会莫名其妙的翻天覆地般改变? 白嵌遇见三位老植物人议员千眼、鸠巢跟无硝时,正在古树周围放哨。 面对这三位老者直线朝自己走近,白嵌还以为他们意图不轨! 没想到,会听说管家爷爷找自己的事,以及…… 当初定军离开无宁是不得已的,他甚至想好用自己的尸体做为传达讯息的媒介,被他封锁在身体内的记忆,选定的钥匙是──白嵌。 刚听说定军名字时,白嵌心情很差,他实在不想知道任何有关定军的事。 结果随着三位议员你一言、我一语的将事情说清楚,白嵌愣在当场。 被选定为解锁记忆的钥匙,是自己?白嵌确定自己听见了这番话。 无奈的是,大概是太过惊讶?白嵌的脑子居然怎样都反应不过来。 定军选定的钥匙怎么会是自己?他失踪的那天晚上,真的到了生死关头?到了要把尸体留下来给自己的王白梦解危的程度?还为了尸体不会被用来制作成陷阱,接触尸体时可以解锁记忆的人,竟然独独选中了他? 白嵌对定军长达千年之久的怨恨,似乎在这一刻,微妙的被抵消。 被什么抵消?他自己也想不明白,就是恨久了后,忽然恨不下去。 定军不是没有替白梦考虑,他连自己的尸体可以用来做什么都考虑好,更为了白梦的安危,选了另一个人在场才会触发记忆解锁,是考虑够多了。 定军不是故意抛下一切一走了之,一个人死了或者活着,哪一种好?在时常面对死亡的无宁,当然活着才是最好的。 如果以定军连尸体都考虑进去的情形推论,为了防止毁尸灭迹什么的,定军肯定留了后手,另外安排别的人、别的地方留有另一份讯息。 没有找到不是定军藏的太严的错,更有可能早被人抢先劫获。 能怪定军吗?在千眼、鸠巢跟无硝找来古树这里之前,离佐跟相融的事,在前任暴君冤离与其下属大肆声张、劳师动众的帮着追捕下,变成人尽皆知。 白嵌虽然一直没有离开古树周围,却不是没听说过事情始末。 由此可见前任暴君冤离一方,在想要堵死相融活路上,做的有多彻底。 很多相融过去曾犯的错,如今宣扬的沸沸扬扬,到了无人不知的程度。 白嵌光是坐在古树枝干上发愣的半个小时里,就听水族人来来去去的用各种方法、各种能力,不断将这些事翻来覆去的讲了又讲,听到他头晕。 这些不见得是只说给他听,更像是通过各个通风口、地道入口,在对藏在地底下不愿再露面的植物人们进行宣导,要让他们遇见相融跟离佐开战时记得逃跑,当然,怀恨在心的,想要偷偷对相融补刀,那也是可以的。 会选择用舆论一口气把相融打到死,前任暴君手段好可怕。 过去冤离只敌视植物人,就把植物人们弄的生不如死,现在他把范围缩小到一个植物人,更将过去敌视植物人的原因归咎于相融,这下子…… 总之,借由冤离那方的言论造势,该知道的,白嵌全知道了。 换成自己是定军,在当时新神庭的幼崽们各有不少被离佐跟相融操控住,是还能相信谁?定军会独自去面对、去探索,也是为了王好吧? 白嵌自从发现定军从没有想过要对不起他的王,内心深处有什么被触动、被打破,恍惚间意识到有重要的事情被自己遗忘掉了,是什么? “我恨定军……最初是为什么?怎么想不起来了?” 一片空白的记忆,彷佛被人强行涂改过,能这样对他动手成功的,是谁? 白嵌很不愿意去想,有如谁在清洗掉他的记忆同时,埋下过暗示。 有些事是他永远不能去看、去获知的,是必须埋藏在黑暗中,永远遗忘。 “我忘记什么了?”白嵌喃喃自语的问着,他没想过问别人。 只是,白嵌意外发现,千眼、鸠巢跟无硝在第二次听见问题时,不由自主的缩了缩眼眶,似乎他们知道自己忘记什么,然后为此惊心讶异! 是了,不管在七水或者回无宁,他总有种隔阂感,觉得一切是梦幻般虚假,没有真实的感受,这种一直一直在作梦的感觉……真的是王? 唯有王白梦可以让人深陷梦境到如此程度,可是,为什么要逼他作梦? 是王清洗了他的记忆,为了什么非得这么做? 是为了定军?白嵌后知后觉的想起,定军怎么会失踪多年后回来无宁的事,然后把定军的行踪跟王的所作所为划上等号。 好吧,要是过去那么恨定军的自己,知道定军在哪里,肯定会冲去杀定军个成十上百次,一定要杀到够本为止。 是不是就像定军会为王考虑一样,王也会为定军付出? 白嵌忽然不在乎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事,即使有点不满。 因为王跟定军过去明明是欺压与被欺压的关系,虽然是常常互换的彼此欺压,没想过私底下对彼此这么好,好到几乎要让人羡慕嫉妒恨了。 “怎么样,白嵌,你不过去见见定军跟济新吗?” 大概是白嵌傻愣愣的站在那里想太久,无硝有些心急的催促。 “我记得你跟定军不是打打闹闹,关系挺好的吗?” 鸠巢用着诡异的形容词,评论着白嵌跟定军的关系。 白嵌不想去想在鸠巢眼中什么样的关系才算差,难道是被对方杀死,再把对方身体侵占?除此之外,打的再凶,没打死人都叫关系好? 算了,鸠巢议员那身剽悍凶残的杀戮血气太可怕,不要反驳比较好。 “奇怪,那位有着黑翅膀的家伙离开了,是不是要来找白嵌?” 千眼因为种族特性,凡是有珊瑚虫在的地方,他就能轻松看到。 而这句猜测,不是说真的,顶多是催促一下动也不动的白嵌。 其实挺担心他不去,毕竟,白梦在位千年里,白嵌对定军积累了无尽的怨恨,如果是济新找白嵌,白嵌大概会毫不犹豫的直奔过去,现在知道那里还有定军在,就怕白嵌会中途拖延,甚至是干脆避而不见。 “我去。”白嵌直接认输的迈步走人。 被三个老植物人议员围起来,逼迫他行动什么的,太难受了。 尤其是鸠巢跟无硝两位的眼神,看他总不像在看活物,非常可怕。 赶紧走,白嵌快速走了两步后,突然停下脚步,回头,“走哪边啊?” 拜托,三个老人一直催、一直催,就没有一个指点他方向的! “咳咳咳。”千眼、鸠巢跟无硝一致咳嗽着转开脸,举起手。 他们才不是故意不说呢,是人老了,忘性大了点,嗯,就是这样! 白嵌也没有勇气追究的,认命朝他们指点的方向,前进。 完全陌生的世界,该从哪里开始,才能快点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或许是个不好解决、无从下手的难题。 可是,对于曾经追出自己世界,缉捕到底的恶魔彼阿来说,不难。 先不提那些比较麻烦的手段,在无宁,他并不是没有人可以利用。 找列罗好,还是找影夜好?果断是找影夜好!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能替酒友弄清楚这是个什么样人,那就顺便。 要找影夜并不困难,彼阿拥有黑牙特制的许多小东西可以帮上忙。 所以当初,从非鼎放走影夜时,彼阿才会放的那么干脆。 因为有一天需要时,又不是抓不回来…… 彼阿找了找身上携带的配件,摸出好用的,被黑牙强力推荐的小东西一个,像罗盘的物品装在盒里,里头没有画什么经纬线,只有一根针悬浮在中央。 曾经被天使窃取记忆用的羽毛击中过的,在偌大无宁世界里,就两个人。 其中一个使用的是灵魂傀儡,按照冤离拎走二用的情况看来,肯定会把它打坏,不过,除非把每一个部件揉碎、烧毁,不然依旧感应的到。 就是坏掉的灵魂傀儡毕竟不是实体、不是生物,反应的时间不长。 而一个反应时间短,另一个反应时间长,还需要多花时间确定吗? 彼阿极有信心的将罗盘取出盒子,对准之前离开列罗跟影夜时的方向,接着拨动罗盘里头的针,刷刷刷的飞快转动三圈后,先在右斜角四十五度方向点了两下,再来,便是又转向自己的正前方一直不停点动。 看来影夜还没离开?正好,彼阿拍动着背后的黑色蝙蝠翅膀,起飞。 无宁世界很大,所以罗盘点动显示的距离,似乎不算远? 事实上彼阿倒是飞了有点久,久到他一度怀疑是不是换个世界,罗盘坏掉?不应该啊,当初他用过不少次,在其他世界一样好用。 嗯,确实没问题,空中的彼阿终于看见远方有个人影看起来好眼熟。 这一次列罗跟影夜分开了,影夜的动作看起来,正在收割某个巨大尸骨? 是了,彼阿记得会偶遇影夜跟列罗,是因为他们在收集灵魂傀儡的材料。 不再犹豫的飞过去,彼阿俐落收起翅膀后,轻轻的,不沾烟尘的落到地上,也落在影夜的身后,而那个正在处理骨材的人,一点没有被吓到的回过头。 “有事?”影夜平静的一边问,一边下手,用药剂取下需要的那段白骨。 “我要替君上找个人,你要不要一起来?”彼阿问的奇怪。 影夜却放下了手上的白骨,更收起药剂瓶子,“走吧!” “真是干脆。”彼阿说归说,没有行动。 影夜看着不动的他,想了想,“你要找的是谁?” 他跟二用认识久了,在无宁也走私久了,知道的人不算少。 “无拘,像八爪章鱼的那一只。”彼阿把特征顺便说了下。 “我知道这个。”影夜说的像知道某个材料要去哪里采。 彼阿沉默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摸到点影夜究竟是什么样人的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七章 无力阻止 “在哪?”彼阿知道事情紧急的追问。 影夜慢慢伸手,戳了戳他脸上大大的黑框眼镜,镜片上忽然冒出许多诡异的线条奔腾流窜,很快的,线条停止动作,组合成一个地形图。 虽然对无宁不熟,好在无宁表面地形简单到异常,不算难以分辨位置。 “无拘在深海里,大概是二用提过的隐之神庭里头?”影夜找到人了。 做为唯一的旁观者,彼阿处于呆愣状态,这种发展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就算是非鼎里跟无宁牵扯最多的影夜,也没有理由找人动作这么快吧! “……是灵魂。”影夜受不了他惊愕的眼神,选择回答。 “灵魂?怎么弄?”彼阿能操控魂丝,他想学会这个。 “你做不来,是生祭,生祭会搜索灵魂,好确定去哪里引导对方成为亡者,有研究报告指出,人死亡后,尸体会比原先轻上几克,那几克被称为灵魂的重量,当初我大哥自愿让人研究生祭时,开发出了类似的搜索引擎。” 影夜使用的是这套系统,而不是使用这个能力,他不懂得怎么教。 彼阿听完他的解说,手指不禁颤了颤,“无拘死了?” “是灵魂异常,在整个无宁里,现阶段一共有九个左右的异常灵魂,一心跟二用是对半分,另外七个除却其中一个的其馀六个有诡异的相似度,纵使六个中有五个……不对,是四个显得很轻,是被分割出来的,唯一一个则是跟别人组合成的,以此推论,七个里唯一一个跟其他都不像的,就是无拘。” 影夜努力用浅白的学术方式,将情况说明,更指出无拘的定位所在。 彼阿不是很明白影夜的分析,可他听出了重点两个。 一个是无拘的灵魂异常,另一个是有某个灵魂是被组合成的。 “无拘死了没有?”彼阿不想让自家君上失望,可他知道无拘情况不妙。 “灵魂异常不代表死亡,以无宁的情况来说,更像是被强行封锁在错误的灵魂傀儡里,要不然就是受到灵魂创伤之类。”影夜配合的说着。 彼阿点点头,没死就好,现在重点是,要怎么让无拘灵魂恢复正常? “用魂丝能处理吗?”彼阿听说寻找无拘的方法是生祭的,为此担心。 “可以,恶灵调整灵魂才能送亡者进入轮回。”影夜继续详尽的解说。 对于配合度如此之高的影夜,好像不能再有更高的要求? 恶魔彼阿并不想追去深海的隐之神庭,他认为影夜的探查如果是对的,那么,对无拘动手,分割、利用其灵魂组合出……分身的那一位,同时还分裂了四个灵魂,他们在追的肯定不是一心、二用跟无拘,是异常相似的第六个灵魂。 既然是在追杀途中,一定会从深海里爬上来的,他去守株待兔就成。 “要同行吗?”恶魔彼阿不想放过这么好用的影夜。 影夜沉默的看着他,这一次没再说什么“走吧”,他主动选定方向,慢慢前进,依照无拘灵魂的位置判断,他要上岸应该是从那个位置,时间还很多。 彼阿跟在影夜后方,虽然有些讶异影夜步行速度之慢,也没说什么的乖乖跟上,心里却在暗暗想着,是不是要找几个天使跟恶魔给影夜研究一下。 不求什么,只求这种搜寻定位系统也能在千战研发出来。 到时,哪个蠢货又想搞什么罪恶研究,还真的抓到恶魔、天使的时候,搜索定位系统一开,立刻能找到对方的研究室,如此一来,什么不幸都不会有。 彼阿永远不认为自己会一直是最强,他只能努力让千战越来越好,好到有一天再不需要他隐在暗处的做点什么,到时才算彻底的解脱。 会有那么一天吧?当千战有了它自己的王的未来某一天,希望能如愿。 信任崩毁,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尤其在从无信任的世界里,好不容易学会、好不容易认可,偏偏错误的根源便在于此。 曾经拥有,一朝失去,会遗憾、会感伤、会痛恨,是这样吗? 又或者,会认为还是不曾有过信任这种东西,会比较好呢? 被封印在定军过去身体内的记忆由白嵌解锁,其实记忆并不算长。 毕竟是一个晚上的事,去除掉没什么意义的漫长追杀,重点不多。 真正归类起来,事发原因是定军当晚看见相融和某个人碰面。 由此展开一整晚的追杀,负责进行追杀的幼崽们分成两类,一种是被相融从心到身的彻底控制,另一种是被权力迷花了眼,自行摧毁信任的基石。 最后,是蜃始的出现,帮着逃亡的一路上,他们另外见证了一个惊人的事实,一个难以置信、不该出现的人,终于导致定军选择离开无宁。 “原来如此。”定军小小的甲壳型生物姿态爪子很多,明明能踩着管家爷爷的肩膀采的很稳,不会摔下来,却一失足……从他的肩头滑落。 非眠意图伸手去接的瞬间,被黄金狮王狠狠打开,改由他接住定军。 被打开的刹那很忿怒,下一刻醒悟过来的非眠,低声道谢。 引导者与王的距离,现在还横亘在非眠跟定军之间,无法逾越。 对于外来者的非眠来说,刚刚白嵌到来后,泡在液体内的定军过去身体忽然发光,接着是一段被强行封锁,他无论如何找不到办法突破的记忆断层,被强行越过,将那段记忆干脆且不能拒绝、抵抗的直接展现在众人眼前。 如同在看一段……真实又残酷的杀人剧,额外带着点推理倾向。 因为对无宁的人事物不熟,非眠看的一知半解,不是很懂。 就是定军看完后从印暄的肩膀摔下去,而小植物人幼崽模样的印暄呆睁着眼睛,像是傀儡因寄身灵魂的精神受到过度刺激,正陷入混乱状态,所以傀儡核心强行切断与灵魂的连接,使整个灵魂傀儡呈呆滞无神状。 非眠难以相信,号称最强保父的印暄也会有倍受打击的时候? 再不信,非眠还是得多关心印暄一些,毕竟他是千战的灵魂使用无宁的材质以非鼎的技术制造出来的灵魂傀儡,好拗口的一段,却代表出错率恐怕不低,即使是列罗大哥的手笔,可惜再高超的手艺,使用错误时,依然会出问题。 非眠蹲下身,仔细的检查着失去反应能力的灵魂傀儡。 蹲下身的他没有发现,黄金狮王眺远的视线,和深渊转身看向同一个方向的举动,除此之外,是蜃始和白嵌的惊愕对看,他们看到什么了? 原本按照黄金狮王的说法,不是要去当初离开无宁的地点,才能触发? 事实上,没有那么麻烦,光是白嵌的到来,记忆就自动播放。 想来定军会设定自动播放记忆,为的是当白嵌发现他“尸体”那一刻,这一切立刻会被人所知,让人没有阻止的时间,更是不可能强行阻止。 只是,不晓得是经过非眠各种试验造成影响,或者是定军封锁记忆时,私下依照重要程度,打乱了次序,以避免这段被封锁的记忆遭到删修的下场,所以,其实不是那么好看懂,顺着看是肯定看不明白的,需要对无宁的人事物够熟悉,才能以拼凑方式,倒着重新将得知的真相在脑海中拼出来。 蜃始来了无宁好一段时间,加上当时是他捞定军离开无宁,他是当事者之一,所以能更好的捋清楚事发经过的时间线,他算是最早看懂的。 排第二的是深渊,接着是印暄、白嵌,最后是黄金狮子。 至于同是当事者的定军,他失落的记忆从过去身体移植到现今的身体里,产生的冲击让他的身体瞬间失去控制能力,仍处于恍神飘浮状态。 非眠对无宁的事不算热衷,眼里仅有定军跟印暄两个,所以那段时间轴错乱的记忆,他是看了却不在意的根本想也不想,只顾着关心去了。 白嵌离这群人最远,远到记忆触发时,双方距离仍不算太近。 却因为离的够远,连定军的身影都没见到,他才能不受情绪的负面影响,安安静静、冷冷静静的将那个晚上发生的事从头看到尾。 原来,定军非得一个人去,必须要查探清楚的事情,确实很重要。 白嵌从想通的那一刻开始,手脚冰冷的浑身颤抖,难怪定军要一个人去,因为他发现了吧?从王即位之后,彻底散掉的军心,原来议会里有议员动用手段收买、离间这种传闻,是真的,定军恐怕是镇压不住,才会行险一搏。 一旦查出来是谁在做这种事,不管请谁出面,总能解决的。 当时深渊、古树跟管家爷爷三个,随便谁出面,是确实能稳住场面,能拨乱反正,让事态回归正轨,可惜,定军查到谁是幕后黑手,却传不出消息。 离佐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吗?白嵌满脑子剩下这个想法。 相融居然真有这么强?深渊是知道相融曾经意图取代古树,他以为那是异想天开,是不自量力的愚蠢行动,没有可能成功,竟然不是这样…… 从那么早开始,一切行动便按部就班的在确实进行吗? 数千年的执着,原来就像济新曾经说过的故事一样,滴水能穿石,没有时间和毅力无法磨灭的事物,终有一天,变化会展现在眼前。 深渊第一次感受到手脚不受驱使,他希望能快点迈出脚步,他迫切的要去古树的本体那里,他必须证明定军的那段记忆……不会造成可怕的后果。 只是,为什么呢?深渊越急,越是动不了,彷佛已经被惧怕所掳获。 深渊绝对不能失去古树的,他没有办法承受那样的未来! 黄金狮王捧着小甲壳状生物眺望着远方一会儿,收回视线时,分别掠过在场神色皆在惊愕中的几人,最后,落在非眠身上,“主人怎么样?” “没事,有线路冲突,我小修一下就行。”非眠连灵魂傀儡内部都没有打开,只是掰开印暄的嘴,往里头丢下一个奇怪的圆形晶片。 这种小错误,让带着磁性的晶片进入,扭转冲突的线路,就没问题。 非眠想不通的是,究竟受到什么刺激,会让灵魂傀儡内部线路出现冲突?这个情况按设计的系统反应来看,几乎要到所谓的──撕心裂肺程度。 印暄到底看到了什么呢?才会有这种情绪产生?非眠忽然有些好奇。 发生在千年前无宁那个晚上的事,影响真有这么大、这么长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八章 千年真正的手段 究竟忘掉什么,才会不管遭遇什么、正在进行什么,都会惴惴不安? 亏欠是需要偿还的,怎么还却是一个问题?谁还谁也是一个问题! 有些错是犯了开头,只能不顾一切的做到结束,永没有回头的机会。 古树受到重创仅剩一半的本体巨树之前,三个老议员闲着无事的席地而坐,他们是挺好奇发生在定军身上的事,不过,古树的本体也很重要。 “那天晚上,无硝在议会是为了帮深渊秘密抓捕需要的祭品,我大概算是被人引过去的,谁让他们不小心杀死我的分身,我就混在队伍里一起过去,千眼呢?你看到了什么,才会派人过去?” 鸠巢觉得他们三个既然当晚都在,可以互通有无,试着拼出真相。 “因为早上王才顺利坐上王位,那群被济新一手带大的幼崽里就出现利欲薰心,据传被某位议员收买,要对定军、白嵌不利,好取代他们位置的蠢货,我不得不……嗯,监视一下议会,好掌握点确切消息。” 千眼会选择监视议会,是因为不管植物人或水族人,做事永远不会把其他相关者带回自己的窝里,而是会找能够自由来去、毫不设限的地方,比如议会、王城、本体巨树下之类的公众场合。 而在地底下的议会跟王城,远比在陆地上的本体巨树下显得隐密。 至于王城……意图收买、离间这种事,怎么会摆在王眼皮子底下进行? 纵使当时成王的白梦似乎不够精明干练,可是济新还在啊! 传说中活的很久,久到足以跟古树、深渊成为至交好友的济新,能将白梦这个与众不同的王推上王座,他本身在无宁便是一个传奇。 基于对强者的敬佩和畏惧,没有人会在济新的地盘动手脚。 王城也排除,最后一个地点,理所当然是议会,千眼就在那里等着看。 “我应该是最早守在那里的,奇怪的是,我没有发现定军的到来。” 千眼在定军失踪后,把那个晚上的事几乎翻来覆去的想了无数遍。 “定军当时有带人吧?我记得他有几个能力特殊的手下。”无硝这么说。 “能力特殊?”千眼知道的事够多,不过精力花在植物人跟水族人身上各半,反而在某一族或某个人拥有什么特定能力上,不是知道那么多。 “定军有个手下是海兔族,叫吞时,他的天赋技能非常特殊,在释放海兔族皆有的遮蔽性能紫红色液体时,遮蔽的不光是视线、听觉,连本体存在都可以消失在众人眼前,甚至听说在世界规则上也能遮掩过去。” 无硝跟深渊“狼狈为奸”多年,这方面是他需要熟记的情报。 “哇唔,原来是有吞时这么特殊的海兔族做能力支援。” 千眼点点头,他的能力毕竟是利用散于各地的珊瑚虫去“正好看到”,而不是主动追踪,更不能搜索扫描,被吞时遮蔽视线后,他没发现定军才正常。 “等下,进去议会时没发现,定军在议会里的时候呢?”鸠巢发现不对。 那天晚上鸠巢的分身被杀混进去某个队伍后,从头到尾被杀、取代身体再被杀的次数,可说是来回反覆了近百遍,都杀成这样,千眼还无知无觉? “我不是派人处理了吗?再说了,人越多,又是晚上,我的能力是看到,而不是看的清清楚楚,更不能把画面放大缩小,人一多,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我连定军是不是还陷在里头都不确定。”千眼说真的。 因为不确定,更因为根本没发现定军进入议会,千眼才会对定军失踪的事不发表任何意见,他一向坚信,唯有亲眼见到“全部经过”,方是事实。 偏偏他当晚,在参与的人数过多下,不能锁定特定一人追踪到底,跟丢了太多次疑似定军的身影,于是,他对一切都抱持怀疑。 大家同事多年,一起在议会里摸滚打爬,应付王、应付同僚,对彼此个性和做事风格大多清楚,于是,千眼的话,鸠巢跟无硝是相信的。 千眼是看到太多,看的太乱、太杂,所以不相信看到什么的全面怀疑。 鸠巢是因为能力缘故,被局限在一个动乱范围里,看的太少。 无硝……他真要说是混水摸鱼吧?摸的是别的鱼,要做的是别的事,他大概会分心关注一下,哪边乱的起劲,能让他顺手再拖两个祭品走,却不会太在意究竟事情怎么发生,更说不定他私下以为是深渊在推波助澜,方便他下手。 结果,三个有关、有介入的人,真敞开来说,依然是一知半解的情况。 难怪定军失踪的事,当年怎样都没有定论更找不出线索。 “连深渊跟古树都不清楚吗?”千眼问眼前的两个。 “你不也是古树的人?”鸠巢冷冷的回问,他不允许有人质疑古树! “古树不曾跟我私下连络过。”千眼义正词严的回答。 他只是接受古树帮助伪装了身份的待在议会,又不是古树派遣的手下。 古树当年说,他需要一个能帮忙盯着议会,不让议会出乱子的人。 千眼就做了这份工作,他不需要汇报、配合,一切全靠自己发挥。 “真的?”鸠巢忽然松口气,他跟古树交情极好,一直没听古树提起千眼,还以为自己是被刻意隐瞒,可看千眼的反应……似乎不是这样? 千眼无奈的瞟了鸠巢一眼,“我最初是水族人那边待不下去,有人发现珊瑚虫的特性,且隐约有人放话,说我探查好些人的能力、隐密卖给对方仇敌什么的,这种谣言刚起我就知道,要是不想办法解决,恐怕活不长久。” “是古树帮你辟谣更送你进议会?”鸠巢不知道这个,因为千眼活的太久,恐怕是在他出生前发生的事吧?也因为事情太遥远,千眼从那以后彻彻底底被视为植物人,知道他最早是“出生”于水里,是水族人的怕是死光了。 “嗯,现在能说了吧?”千眼没好气的催促。 “我记得那天之后的整整十天里,没有见到古树跟深渊中的一个。” 鸠巢牢牢记得这个数字,他为此担心、烦恼了整整十天。 “深渊跟古树消失长达十天,他们事前跟事后的精力都被献祭榨干了?” 无硝认为这大概就是答案,使得那两位从不对那个晚上有所说明。 同一个晚上,大家各有事情要做,结果他们因此跟真相擦身而过。 先前他们围坐在一起谈话时,听深渊跟济新的讨论,才知道这些。 反过来说,济新不在,深渊对当晚更是避口不提,真相因此被掩埋。 “我们讨论半天,还是什么都不清不楚啊!”千眼叹口气。 无硝跟鸠巢面面相觑一会儿,跟着一起叹气。 不晓得白嵌见到定军过去的身体,记忆封锁解除后,会看到什么? 越是讨论,越是无法捅破遮盖住真相的那张纸,他们开始感到急迫。 彷佛有件事被不小心忽略了,且再不弄清楚,一切就会来不及。 是什么事呢?三个人默默的坐在古树的本体巨树下,开始努力思考。 地底王城之外某处民居里,鲜血喷溅中,两个人冷冷互望。 濒死的他,表情从冰冷过渡到诡异的愉悦微笑,“开始了。” 顺利杀人的他,神色从淡漠坚定的杀戮,染上几许疑惑和不安,“什么?” “很多年前管家爷爷说过一个故事,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吐着血,毫不狼狈拖延的一口气说完话,闭上眼。 他难得没有趁着对方未死之际,再下狠手,而是静静等候对方死去。 相融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要开始了?管家爷爷的话又代表什么? 从异界回到无宁的管家爷爷,懂得很多无宁不曾涉及的知识跟应用。 其中,有很多巧妙的人生哲理小故事,最常说给幼崽们听。 骆驼这种生物,无宁不曾有过,按照管家爷爷的说法,是一种擅于负重的生物,会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倒,是因为错估了自己的承受上限…… 离佐猛地一惊,他有不好的预感,在“承受上限”四个字上。 他的精神其实早处于崩溃边缘,只是天赋技能跟灵魂有关,他用灵魂的强势自我催眠般的保持住精神不崩溃,这是不能长久的,因此,他确定自己在七水的事情上帮不上忙,立刻决定回来无宁对相融进行反扑,他的时间不多了。 相融做了什么?让他确定足以压垮自己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即将放上? 离佐深深的呼口气,他不能想太多,因为…… 磅的一声,他无法控制身体的无奈倒下,陷入相融分身死亡引发的副作用中,每当这种时候,那是痛并快乐着,再难受他也甘之如饴。 离佐暂时陷入无法动弹状态,另一位相融却并非如此。 比起承受副作用,相融好歹比离佐硬生生熬了更多年,再说,没有离佐分担、减弱前,他承受的那些才叫真正“生死两难”的折磨。 所以,当离佐倒下,相融还能就近找个分身抢夺身体操控权,接着,继续他的伪逃亡行动,只是这次死亡后,可以不用那么急了。 定军过去的身体被弄回无宁,白嵌果然是钥匙,封锁的记忆被解开了。 仍然无知无觉的离佐,真可怜,白嵌已经看到了吧?定军遗留在无宁的备份情报,究竟是被谁取走、被谁销毁的。 相融自从吞噬离佐失败的那一天起,几乎没使用过离佐的身体。 不是操控不来,而是他有“囤积底牌”的习惯。 是的,严格说来,那天晚上定军先留下一份情报纪录,再准备用自己的身体做为传递消息的媒介,但是,分别是写给不同的两个人。 定军选择的钥匙有两把,一个证实是白嵌,另一个──是离佐。 定军除了选定钥匙,一定还有情报是否被正确接收的确认手段,离佐当时在相融操控下,是直接销毁了情报,这可能是定军愿意跟蜃始走的原因? 或者,是定军真的看到了?相融微微眯起眼,他准备数千年的真正手段。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不了同归于尽 相融那天晚上做了不少事,每一任王即位时,是事情最多的时候。 定军在吞时这个最强海兔族帮忙下,究竟什么时候潜入议会的?相融不知道,他不清楚定军到底看到了多少,这让他的时间同样剩不多了。 没关系,反正该做的全做完了,连无法下定决心什么的…… 离佐也用强行控制无拘的手段,逼迫相融决定将一切进行到底。 现在,他该去跟他会合了,这世上并不是离佐一个会分割灵魂而已。 好歹他跟离佐是“共生”啊,他们的能力跟副作用是──共同分享的。 真正被副作用困扰、影响的,对离佐来说是从恶梦到真实的死亡体验全部的话,对数千年来承受过不晓得几千几万次的相融来说,真正需要全心面对、抵抗的,唯有最后的死亡体验,那是真正踩在死亡线上的挣扎。 相融不是没有试过,干脆不抵抗的死看看…… 那太愚蠢了,后果严重到相融从此以后坚定的奋斗,不再放弃挣扎。 因为,不抵抗会连现在使用的身体跟着死,然后?下一波副作用来袭。 要是想用接连体验全部分身一个接一个死,死到最后一个连本体一起死,短时间内硬熬恐怕又一个成千上万次死亡体验的迎接真正死亡,这样死的太惨。 相融连续两次死亡都熬不过去,那太可怕,他觉得自己在真的死亡前,说不定是先难受到发疯,发疯后完全无法自控,对他来说是不能接受的。 因为发疯……有些人疯了再多年,仍会恢复清醒的。 比起发疯后的无知无觉,相融宁愿有知觉的选择彻底死亡。 想要死的彻底,不灭世是不能将分身全灭干净的,要半点渣都不留,且速度要够快,以免被副作用逼疯后,人一疯只会按照本能做事,相融绝对不想自己的本能是生存,然后真的拼尽一切活下去,开玩笑,他只想死啊! 所以,最好的方法,是深渊主动灭世,把无宁清理的干干净净。 而要发生什么事,才能让深渊放弃无宁呢?当然是,对古树下手。 之前发生战争古树的本体巨树折毁一半的事,大概,大多数人全以为出手的幕后黑手失败了,事实上,才没有呢!他赢了。 相融将古树逼上枝干的上半部,连带着空之神庭一起,折毁本体巨树同时,将他们葬进了海底,就是不晓得古树怎么从海底出来且毫发无伤的? 没关系,看似毫发无伤,实际上并非如此,古树本体──是他的了。 古树本身很难说查觉没有?当他决定留在七水休养,而不愿回到无宁,是不是他隐约查觉,一旦他回来,可能连灵魂也会被吞噬摧毁? 甚至,就算没有死,古树也担心深渊一旦发现他的本体巨树再夺不回来后,会忍不住对无宁做些不该做的事,为此,古树才会干脆留在七水。 古树再也回不到无宁,这是相融认为最能逼深渊灭世的方法。 因为古树回不来,深渊想要离开无宁,唯一的方法就是──亲手毁了它。 花上数千年之久才安排好这一切,相融累的够呛。 要是失败了,他恐怕再无馀力,去试着从头再来一次。 这些作为他不是没有后悔、迟疑过,可惜,离佐坚决要杀无拘,无拘一定要死的话,相融怎么允许无宁的其他人活下去?那就全部一起死吧! 有时候明明连命都想放弃,还想着谁一定要活下去…… 相融就是这样,他想拖着全无宁的人一起死,偏偏无拘不可以,他希望无拘能够活着离开无宁,去七水、去管家爷爷现在成王的非鼎,去哪里都行。 只是,离佐侵吞了无拘半数以上的灵魂,还操控了无拘的身体。 相融不论有什么计划,都得先将“人质”从离佐手上抢回来。 该怎么做呢?相融闭起眼,先锁定离佐的位置,再从那个位置往外,找一个距离最近的分身,他得先确定情势,才能知道该怎么做。 而在他找到离佐附近的某个分身,临时将意识窜过去,操纵对方身体的时候,看见的是──他祈求过,然后真的实现的救赎。 果然,一旦管家爷爷知道无拘出事,一定不会袖手不管! 此时,在海岸边,直线距离隐之神庭最近的此处。 离佐借用了无拘的天赋技能,才能顺利从隐之神庭离开,回到地面上。 “咳咳咳。”离佐一出水就呛咳了好几声。 没办法,无拘先前天赋技能用太凶,赶太急的直冲到深海底下的隐之神庭,能力恢复的不够,又被离佐操控赶着离开隐之神庭。 太过心急的结果,就是浮水到一半,无拘的能力失效。 要不是无拘是只八爪章鱼,在水里游的速度不慢,被他拖上水面的离佐一度怀疑,自己这具灵魂傀儡会不会因进水过度直接损毁。 十分狼狈的又爬又滚的努力离水远一点,离佐这具灵魂傀儡因为建构材质跟植物人体质相近,非常忌讳泡水,一旦在水里泡久,会有明明想要站起、想要走动,身体偏偏不听使唤或者根本不能再动弹的严重后果。 好在,据说多晒点太阳,等灵魂傀儡里过多的水份蒸发掉就没问题。 离佐把自己滚到岸边一个略高处,手脚并用的把自己抛上去,躺平,再把灵魂被剥夺一半以上,浑浑噩噩只会听令行事的无拘叫过来,坐在一边。 呆呆仰望着天空,不禁庆幸,好在管家爷爷回无宁后,深渊再没有让世界陷入漆黑的滂沱大雨之中,如今能晒着暖暖阳光,他的复仇才有希望。 好不容易从相融手里抢到无拘做为人质,他得想想如何应用。 因为将自己灵魂切成五等份,分别操控五个身体轮流追杀相融的缘故,离佐精力不够充足,太阳晒了一会儿,有点昏昏欲睡。 强撑着不能睡着的刚想站起,一道人影划过天际,从离佐眼角馀光之外窜了过来,一把抓住没有自我意识的无拘后,将他往外甩。 离佐瞬间“惊醒”,定睛一看,“恶魔彼阿!” 在七水想要袭击定军,却被这个恶魔狠狠责骂,离佐心里其实是感激的,有些事一旦想偏,没有人骂醒,永远只会不断错下去,他很高兴因为有人阻止,让自己提早清醒过来,没有一错再错的不断犯错。 只是,无拘跟定军的事不能相提并论,他们的情况完全不同。 “把无拘还给我。”离佐气急败坏之下,放松对另外两个灵魂碎片侵入的身体控制,将大多数精力放在这个灵魂傀儡上,他要将无拘抢回来。 离佐从极度虚弱到严阵以待的强势,瞬间的转变,十分明显。 恶魔彼阿挑挑眉头,朝站在远处的影夜递去一眼,让他先把无拘扛远点。 眼前的离佐情况有些诡异,出乎彼阿的意料之外。 最初听到君上提起无拘出事的可能,彼阿答应来带无拘走时,根本没想过会遇到什么情况,毕竟无宁是极度弱肉强食的世界,强者为尊,只要想伤害无拘的敌人实力够强,无拘出什么事全是合理的。 只是这些合理,在离佐镇静的要求他把无拘还回去时,变得极不合理。 彼阿最初在千战世界里,最厌恶也从不间断在做的,是捣毁破坏各类罪恶研究,有时遇到对方看的见恶魔,在反抗时,也曾有人站在他面前,恶声恶气又堂堂正正的要求他把手上的实验体还回去,那种姿态──是唯有坚信自己没有错的人才做的出来,可是,离佐跟无拘不是同一位王白梦的部属吗? 看无拘丧失自我意识的样子,再加上影夜说过的离佐灵魂不正常,以及在七水见识过离佐的能力,怎么都像无拘是被离佐弄得失常! 如果说离佐是错的,他凭什么认为自己无愧于心,能够如此坦然坚定? 彼阿并不在乎离佐的想法,“我答应要把无拘弄回君上面前。” 干脆俐落一句话,打碎离佐的奢望,如果无拘被带回去管家爷爷面前,他还有办法把无拘当成人质使用吗?更别说他最后的计划是……当着相融的面杀死无拘,这种事只能瞒着管家爷爷偷偷做,现在却曝光了。 相融说的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指的是这个? 离佐是没有白嵌、定军跟王那么重视管家爷爷,但是套句星雷曾说过的话,当初那群幼崽几乎全是管家爷爷控,他当然也不例外。 他是很心惊胆颤,害怕再见到管家爷爷时该怎么办,可是──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属于他的人质,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拱手相让! “我不会让你抢走无拘。”离佐话完瞬间,人影消失。 彼阿没有用眼睛去追离佐的位置,他知道离佐能力特殊,能够影响、控制周围的人的灵魂,于是,不是离佐真的速度够快,连残影都没留下的快到消失,而是自己的灵魂被离佐影响着告诉身体说“看不见离佐的移动”。 能力能够影响灵魂的判断,离佐在战斗方面确实强悍。 彼阿却不是毫无办法,军刀出鞘瞬间,无数魂丝喷涌而出。 密密麻麻的白色魂丝如同蜘蛛织网,眨眼间将从他这里到影夜面前的范围全部围上,一根根白丝密集交织的遍布其中,无一缺漏。 很快的,离佐被魂丝缠附,扯动魂丝包围后,将他硬拖回来。 彼阿找准方向才想动手将军刀劈过去,一根食指已经在他面前点下。 毕竟是恶魔而不是恶灵,能操控魂丝是借用来的能力,彼阿反应慢了一线,身体就被控制的暂时无法动弹,好在魂丝也成功止住离佐的行动。 处于僵持状态的彼阿跟离佐,谁也不肯先收回能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章 古树被侵占 离佐不在乎在这里跟恶魔彼阿耗下去,反正他还有另外四个分身在行动,啊,刚刚为了抢回无拘,暂时停了两个,没关系,剩下两个就够用了。 恶魔彼阿也不在意跟离佐死磨硬耗,毕竟有影夜帮忙顾着无拘,拖下去不会造成任何无法挽回的后果,他时间多的是。 被离佐压制住身体的恶魔彼阿,被彼阿魂丝缠住动不了的离佐,双方有持久战的打算,可惜,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彼阿忽然恢复行动能力。 “咦?”彼阿愕然的看着离佐的食指收回去,同时,离佐的身体忽然在魂丝纠缠中出现,像是离佐突然收回了能力,为什么? 没想好怎么应对,彼阿下一刻更错愕的看着离佐朝他出鞘的军刀直扑过来,且不给他躲闪的机会,离佐直挺挺的将胸口迎上军刀,嗤的一声,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一刀摧毁了植物人灵魂傀儡的核心。 直到傀儡损毁,离佐眨了眨眼,像是恶梦初醒的低下头。 “相融……为什么你可以控制我?”离佐无视恶魔彼阿诧异的神情,自顾自的问着那个应该不在现场,却让他做出不该有的举动的人。 离佐没有得到相融的回应,倒是被他强行吞并到灵魂傀儡内部的无拘灵魂被强行割裂开来,往傀儡外散溢,对此,是离佐的食指虚虚点向半空。 恶魔彼阿没有迟疑的伸手握住周围的魂丝,抛甩网子般的套向散溢中被离佐定住的灵魂,离佐刚刚那番话总算说明了现在什么情况。 大概是那个叫相融的为了无拘,强行控制离佐的身体,让他做出这些事。 顺利用魂丝织成网将无拘残破的灵魂捞回来,彼阿再回过头时,离佐使用的灵魂傀儡爆出火星,蓬的一声,核心炸开同时,将整具傀儡烧的焦黑。 本以为跟离佐会打上很久,居然被别人强插一手,感觉很微妙。 彼阿想起那个不吭一声,却毁掉离佐寄身的灵魂傀儡的相融,看似赢了,实际上是把能力上限抖在离佐眼前吧?不知道离佐跟他动手时,灵魂是几分之几?却要到这个程度,相融控制他身体时,连话也不能说,只能以最快速度将事情处理完,连跟他说句话,递个请求的时间都没有。 如此看来,相融其实并没有比离佐强上多少。 要说在这之前,相融隐藏的底牌够多,如今可能剩不下几个。 离佐输掉了无拘又怎么样,是不是离他的报复成功又更近一步? 恶魔彼阿默默摇摇头,算了,无宁的事,他操心那么多做什么。 “影夜,怎么把无拘的灵魂拼回去?”彼阿拖着魂丝织成的网,网里有个仍在傻傻东撞西飘的残破灵魂,正等着他处理。 谁胜谁负,终局之前,犹未可知。 古树的本体巨树前,三个席地而坐,随便乱侃的老议员。 认识太久、知道彼此的事太多,所以聊天能聊什么?好像没多少话题。 有一言没一语的说着话,三个老议员越说越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知何时,渐渐的被沉默包围,三个人面面相觑的各自发着呆。 随着发呆时间延长,不知何时,三人彼此间的距离跟着在拉长。 等到千眼回过神时,他赫然发现鸠巢跟无硝已经不知所踪。 下意识动用能力,准备探查清楚那两个跑哪里去时,一根树根从地底骤然窜出,巨大的树根简直像海里巨大的水蛇,灵活且凶残的纠缠过来。 千眼如果在水里,当然能百分之百的发挥能力,可惜他在陆地上。 伪装成植物人议员装的再好,也改变不了千眼是水族人的事实。 加上凶残袭来的巨大树根,有一种无法抵抗的威势,十分熟悉。 是了,跟深渊、古树很像的气势,那种整个世界唯他们独尊的感觉。 千眼愕然不信的只闪躲两下,就被巨大树根捕获,想要挣扎却发现与树根接触的部位产生一种古怪的黏性,像是自己的皮肤跟树皮黏在一起,更有一种奇怪的吸力,彷佛要将自己体内的水份、血液全吸干净的超强吸力。 要是被树根缠久了,会不会被彻底吸成一具干尸? 千眼可不希望被疑似战争古树树根的东西吸干,好在,他的种族十分特殊,就是基于保命能力的强悍,当初古树才会特地拉他一把。 身为珊瑚虫聚集物的千眼,他的外观只是拼凑出来的,于是? 哗的一声,被巨大树根如蛇般紧紧缠附的千眼,瞬间崩裂成一只又一只小到看不清楚的珊瑚虫,如沙子一般的落到地面后,转眼钻进了地底。 一直到千眼解除外观,将自己还原成珊瑚虫模样的选择遁逃。 啪的一声,巨大树根紧紧将自己勒成一团乱麻,然后又慢慢摊平在地,似乎在疑惑猎物的消失,以及寻找着下一个可以攻击的目标。 当千眼成为第一个牺牲者,彻底从本体巨树底下消失…… 从周围某些巨大尸骨后头,分别走出两道人影,试探的望着彼此。 眼前摊平在地不动的巨大树根,平和安宁的样子感受不出杀伤性,可是另外两个人仅敢远远的观望着,丝毫不敢靠近。 他们几乎隔着巨大的古树本体和那巨大树根,在两端静静伫立。 良久,无硝耐力较差的忍不住开口,“老头子不晓得安全了没?” “看他脱离的样子,应该是安全了。”鸠巢打从心里希望千眼安全了,而他看着巨大树根的目光,充斥着一种抹灭不了的质疑。 “你看着这个树根的表情很奇怪。”无硝想了一会儿,才决定了要怎么形容,“好像看了很多年、很多年,如同自己手足一样的熟悉。” “我是看了很多很多年,不过我看的是另一根战争古树的树根。” 鸠巢无法否认,每个植物人的根须看似大同小异,其实仔细观察,仍能发现一些专属的特点,辨别久了之后,绝对能轻松发现差异所在。 所以眼前这根逼得千眼遁逃的巨大树根,鸠巢确实眼熟到不行。 “你确定?”无硝料想不到会听见鸠巢这么说。 他还以为是鸠巢认识的某位植物人变异的根,结果──是古树的? “嗯,我应该不会看错。”鸠巢无奈的叹口气。 现在的问题是,古树明明在七水疗养中,那么,是谁在操纵古树的根? 古树的根?没错,横看竖看,鸠巢都找不到能用来否认的理由。 “有人能够控制古树?”无硝忽然背脊一凉,猛地一偏首,看向他先前和济新说话的那个位置,他担心深渊万一知道这件事,会做出什么反应? “在思考深渊知道后会干什么之前,要不要先想想我们?” 鸠巢习惯被杀来杀去的复活再复活,他不怕死,可是,他有不好的预感。 “我们?千眼会被逼走,这是在清场?下一个目标是谁?” 无硝并不笨,他很快理解了鸠巢的意思,有些迟疑要不要朝对方靠近? 毕竟,目前双方离的太远,万一被袭击,恐怕帮不上忙会被个个击破。 问题是,离的太近,又怕对方才是自己需要防备的真正敌人…… 话说回来,三个里留下两个,只逼走一个,这是想做什么? 或者,不是三个里留下两个,是为了留下特定的某一个? 无硝比鸠巢更不安,是因为他的命仅有一条,鸠巢是不太可能死去的那一个,因为有所依恃,才能无所畏惧,那么,敌人目标就不是鸠巢? 一想到目标是自己,无硝默默往后又挪了几步。 “做什么?”鸠巢发现无硝的异动,赶紧把目光对向他。 无硝又好气又好笑,他们两个警戒对方干什么?敌人还不知道在哪呢! 等下,“如果真的有敌人,会想要做什么?挑衅深渊?” 挑衅深渊是很愚蠢的事,后果难以承受,整个无宁的人都知道。 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对方想要的东西,似乎呼之欲出了? “想要灭世?想要有整个世界陪着一起死?是相融?”鸠巢很快猜到。 “除了相融,大概没别人会这么疯狂。”无硝赞同鸠巢的猜测。 现在该思考的是,被操控的古树的根懒洋洋趴地面晒太阳,把他们两个活的植物人当不存在,咦,是了,被强行清场弄走的千眼是水族人! 会特意留两个植物人在这里,接下来是想做什么? 刚想到想做什么,无硝跟鸠巢忽然一致将目光移动到巨大树根上。 它彷佛刚从地下爬出,水份太多导致行动缓慢,所以被上一个猎物逃掉后,决定多晒一会儿太阳,把多馀水份排除,接下来,它看了看左边的无硝,再瞧瞧右边的鸠巢,以及两人中间的本体巨树,原地轻颤着,像是正在抉择。 无硝跟鸠巢面对如斯诡异的场面,不禁各自往后又退了退。 啪的一声,无硝不小心踩断了邻近尸骨堆上滚落的一根细碎白骨。 低头看着中空的白骨,无硝脑子里好像窜过什么,然后,他僵硬的偏过头。 “鸠、鸠巢。”无硝有个不太好的猜想。 “做什么?”鸠巢连眼光都没有偏移,他总觉得巨大树根好像挑中他了? “杀死鸠巢你的,总会被你占据身体对吧?那,连古树也一样吗?” 无硝问这话时,话音抖颤的连音调都变质了,十分高亢难听。 鸠巢没被无硝声音吓到,却因为他的话惊悚到浑身冷汗如雨狂下,要是古树的根杀了他,会怎么样?他会取代古树,将整个本体巨树占为己有? “是不是相融不能彻底操控古树留下的本体巨树,想利用你的能力?” 无硝认为这有可能,古树毕竟是无宁世界里最强的,即使能控制他的根,不代表能控制他全身,而鸠巢的能力要是妥善借用一把的话…… 等到鸠巢占领了古树的身体,想要解决掉鸠巢,不是没有办法! 比如,可以控制灵魂的离佐,以及连古树身体都能侵占,能力特殊的相融,他们不是没办法取代鸠巢,抢夺他得到的身体,到那时,鸠巢会变成帮凶。 “走!”无硝狠狠撂下一句,已经直接扑向蓄势待发的巨大树根。 鸠巢不久前才帮着异界商人蜃始逃离无宁,如今换另一个人想帮他逃走。 只是,无硝的推测太有道理,鸠巢不走不行。 这种被别人强逼着去做什么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太讨厌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一章 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按正常情况,无宁里没有替别人牺牲这种事,因为他们不信彼此。 可偶尔会有例外,在不希望牺牲者过多的时候…… 无硝曾经看过无宁被改变的契机,当济新教育幼崽,教会他们合作和信任,那是无宁从来不曾有过的,渺小到看似掐手则灭,偏偏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希望有所改变,在其他世界,或许有只说不做的情形,但是在无宁,不去争取连命都活不下来的无宁,想了就要去做,是非做不可,更是能赌命去做。 为此,牺牲不是做不到的事,无硝可以付出生命去做。 当无硝直线冲向巨大树根,堵住它移动的方向。 不得不依靠别人的“牺牲”,准备逃走的鸠巢,一准备拔腿离开,赫然发现,一根同样出自古树的树根,已经在他后方蠢蠢欲动。 难道不止一根?──同时面对树根攻击的鸠巢跟无硝心里咆哮着。 鸠巢逃走的速度太快,事实上,他从来不怕被对方杀,所以,想做什么时,速度一向提到极致,这使得他意外发现眼前又多一条树根时,反应不过来的停不下冲势,整个人继续朝树根方向猛扑过去。 无硝此时也离靠近他的那个树根极近,近到咫尺之间,再不解决掉它,恐怕来不及帮鸠巢一把,他只好拿出真本事。 他会被称为无硝,不是没有原因的。 无硝继续提速冲向树根,在双方靠近的刹那,树根像黏住千眼一样,树皮接触无硝皮肤瞬间意图黏住他,没想到,黏是黏住了,好像有哪里不对? 无硝没有像千眼那样,被黏住一部份后,被如巨蛇般的巨大树根卷进中心,而是黏住树根后,强势绕着跑了一个大圈,反过来拖着树根往鸠巢方向冲。 树根不想被拉着走,意图反扯的不断往后扭动。 可惜,被无硝皮肤黏住的那部份树皮,竟在慢慢的从树根上剥落。 有些树的树干没了皮,树还能活,而树根少掉外围部份却活不了。 古树的树根似乎也是这种类型?一发现树皮在剥落,整个抽搐的赶紧追上无硝的脚步,深怕整块树皮真的被无硝就这么扯下来。 “啧。”无硝不想拖着树根跑的,他比较想树根抛下他离开。 无奈的是,能力一旦发动不能强行终止,无硝“同化”的能力,能控制和他接触的对方好一阵子,且控制身体某个部位后还能让其进行自杀,是完全将那部份与自己思想同化,这也就是他名叫“无硝”的原因。 真正被他所杀的人,总找不到他动手时的时机、方法,认为是无硝烟的行凶,事实上,大多数人全是被他近身,遭他控制住某部份躯体后“自杀死亡”,确实跟他没什么关系,自然找不到他行凶的手法、气息。 不跟树根缠斗,而是直接拖着走的无硝,离鸠巢有点远,依然死命往前冲;鸠巢知道自己不挣扎恐怕是没什么希望,干脆脚下一绊,人往旁一倒。 刷的一声,原本直冲着鸠巢头部攻击的树根,凭空飞过。 鸠巢狼狈的在地上连滚好几圈,射空的树根在半空倒旋一圈,锁定他的位置飞快的穿刺落下,好在无硝正对着他这个位置,提早开口指点躲闪方向。 “往左、从后面、向右。”无硝努力往前冲,更不断的指示鸠巢。 三次攻击因此落空没击中鸠巢,树根疯了一样的在半空中扭动。 下一刻,拖着树根跑的无硝忽然发觉身体一轻,好像他的负重不见了? “该死。”无硝猛地往后一瞧,果然,他手上剩下一大块黏住的树皮,本来被拖着跑的树根快速缩进了地底下,已经从他的眼前消失。 “鸠巢,另一根过去了。”无硝一面撕下树皮,一面赶紧通知对方。 “什么!”鸠巢忿忿的回了两个字,差点下意识选择不动,有些习惯养成了想要改变,尤其是在生死关头更改,真是难如登天。 只是,不想害死古树,再为难依然要战胜自己的习惯。 鸠巢用力一个旋转,刚闪过左边射空的树根,就看到右边地面微微翘起,立刻跃身一扑,双手按着左边射空的树根,从上头翻过去。 下一刻,由地底往上快速穿刺的树根,在他眼前失败的击空。 几乎有一瞬间恍神,鸠巢努力克制任由树根击杀他的冲动,连滚带爬、既闪又躲的,一次次接连避过两根树根的追击。 鸠巢一次又一次闪的勉强,无硝正一步步朝这里冲过来。 只要他们会合,无硝总能在鸠巢的配合下,重新将这两根树根黏住。 至于黏住后怎么办?那可以等危机过去再来思考。 随着鸠巢跟无硝双方距离拉近,两个树根似乎紧张急迫起来,不再愚蠢的先锁定再攻击,它们查觉了这样行动太过缓慢,准备进行配合。 鸠巢一时不查,再次翻滚时被其中一个树根趁势拍动了下身体,多滚两圈的他,迎面撞向缩进地里,等他落到定点,准备攻击的树根。 “鸠巢!”无硝吓的放声大吼。 鸠巢恨恨拍地,仰身向后,却快不过从地里钻出的树根朝他接近的速度。 到此,分出胜负了?不,有些人一直在等待。 啪的一声,突然出现的第三个树根,先是挡住朝鸠巢刺去的树根攻击,接着卷住鸠巢的身体,将他高高抬起后,顶到了古树的本体巨树上。 在枝桠上踉跄站稳的那一刻,鸠巢对上一位青年久违的微笑。 “啊,鸠巢。”穿着碧绿衣物,身上缠着藤蔓,语气老成的青年伸手扶了他一把,更顺势低头,望着忽然僵住的两根树根。 “怎么会?古树!”鸠巢惊愕的大叫着反过去抓紧对方。 不是在七水吗?居然就在这里,还动用本体巨树的树根保护了他! “这两根可以弄掉没?”带着无尽冰冷杀意的询问,出自一位少年。 鸠巢转头看向古树底下,无硝恭敬往旁退开,让出了怒到极点的深渊,他正右手抓着一个树根,左脚也踩着一个树根,气到想把它们直接毁掉。 “深渊你来的正好。”无硝擦着额上急出来的冷汗,总算能松口气。 “我……看到定军离开前那晚的记忆了,才知道相融已经能控制古树的本体,急着赶过来,好在来得及。”深渊此时敛下忿怒,同样在擦汗叹气。 吓死人了,要是真被操控着古树的树根去杀害鸠巢,天晓得会演变成什么局面,当古树不再是古树,无宁还有什么好在意?深渊更是不敢往下想。 “深渊来的刚好能理解,古树你?”鸠巢不知道要从何问起。 “离期,济新曾经的后辈,能力是预知梦,他通知我一定要回来。” 古树时间能掐的这么准,全是靠离期的预知梦,只是,济新的后辈吗?同样是麒麟?总觉得不管经过多少年,他依旧在得到济新的帮助,一如过去。 “那本体巨树……”鸠巢迟疑了一会儿,仍是不得不问。 方才三根树根互斗的情况,还历历在目,究竟本体巨树现在听谁的? “基本上是听古树的,我花了好多年,勉强赶上了约定的时候。” 说这话的,是从本体巨树上方枝桠,延着树干往下,落到古树、鸠巢所在这根枝桠上的列罗,他背后的是默默跟随的老管家齐格非。 “约定的时候?”无硝讶异的询问,他什么都没听说! 深渊对着无硝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这个好不好?干嘛一副被他骗的表情? “定军曾经说过他为什么答应蜃始到非鼎。”列罗也是会担心引导者是不是自愿,更希望能付出合理的代价,“定军说他看到的那件事,虽然记忆封锁后,不确定是什么事,却牢牢记住不能控制灵魂就不能解决,是跟古树有关。” 事实上,列罗在非眠、印暄成为双王后,会直接扑往无宁,是因为许久之前答应过定军,有朝一日他不再是王后,会到无宁付出“酬劳”。 结果列罗恰巧赶上古树出事,帮着深渊稳定古树伤势,那些事一连串做下来,他仍未发现哪里需要控制灵魂才能解决,为此烦恼许久,幸好,灵魂傀儡的出现使二用意图借用时,听说了一些陈年旧事,让列罗找到事情的关键所在。 假设古树会被侵占,不能控制灵魂不能帮他夺回本体巨树,一切就合理了。 于是为了古树,定军知道他留在无宁什么忙也帮不上,干脆选择去非鼎,为的是有一天古树需要时,列罗这位欠了他偌大人情的王,能帮上忙。 会相信列罗,而不相信同样能操控灵魂的离佐,从另一个角度证明定军对无宁这群同样被管家爷爷养大的幼崽们失望到何等程度,甚至改名叫军厌。 “我们当初约好,定军让非鼎下一位王即位,我替他守护古树。” 列罗将他猜想的事情全说了,最后重复一遍他们当年的约定。 定军真的没有弃白梦、白嵌跟幼崽同伴们于不顾,他的离开为的是将来更好的守护无宁,谁让深渊跟古树是缺一不可,唯有他们同在,才会没有灭世。 两个守护者彼此间的羁绊,其实应该要成为无宁的人共认的美好,接着去希望、去努力也能拥有那样的同伴,可惜,一旦路走岔了,没有人纠正,想要顺利重新走上正途,怕是比灭世重来更显得困难。 济新曾经差点就要成功,遗憾的是之前长久的错误积累的历史遗留问题,也就是相融的不甘愿,让最后的机会又一次和无宁擦身而过。 就连现在也是,想在深渊面前让古树彻底失去本体巨树而失控灭世,相融坚定想拖着无宁全部人一起去死的念头,不晓得有没有刹那的后悔? 当定军的所做所为被列罗公开,有一刹那,在场的人包括深渊、古树在内,对定军好感度提到最高,同时,对相融的憎厌也达到满值。 即使知道有列罗在,能将相融彻底驱赶出古树的本体巨树,却不晓得为什么,对于疯狂执着于灭世的相融,他们心底仍隐约放不下心。 是不是有什么依然在发生,而他们至今没有发现? 或许目前唯有隐身在暗处偷听了一切的离佐才知道,为什么古树回归,深渊跟列罗、鸠巢跟无硝仍无法有片刻松懈的原因,当然是因为──相融说过的,千眼、鸠巢跟无硝这三个人里,有一个是他存活最久的分身! 是哪一个呢?明明先前都那么危急了! 危急到离佐有好几次都想冲出去替鸠巢抵挡树根的追击,因为鸠巢潜意识想任由自己被树根戳死的关系吧?他闪躲时总是显得特别不干脆。 如果鸠巢是分身,相融完全不需要动用树根追击,那么,是提前被清场离开的千眼?还是看似最在乎古树死活,最不希望灭世的无硝才是分身? 离佐忽然觉得自己智商不足,他竟判断不出来谁最可疑,因此,他的一个分身被彻底绊住在这里,深怕自己忽略一瞬间,相融的袭击就成功。 跟相融有个人质无拘要在乎一样,离佐不能否认,他想拖着相融去死,但是并不希望整个无宁赔葬,这下子,他该怎么办?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天使VS恶魔辑上 天使的天性是对每一件事怀抱善意,认为每个意见都值得听一听。 恶魔的本性是质疑每一件事的用意,更怀疑每个提出好意见的对象。 被木质柜子塞满的店里,窗明几净,给人清爽明亮的感受。 偏偏,离门口极近的地方,有个受害者正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蜃始有他该做的工作,不应该把人生浪费在不美好的事物中,无奈的是,某恶魔战斗力太惊人,不论动明的、来暗的、玩阴谋的、用伏击的,每一次、每一次他都是惨败,而且,败的越来越快,快到对方简直是──得天独厚。 唔,这让他莫名有种熟悉感,彷佛曾经经历过类似的。 再说到把他推坑里的友人因理,为什么有种……自己活该的错觉呢? 身为异界商人,而且是“别有所图”的异界商人,即使再欣赏初识不久的异界友人,亦不可能放弃原先的任务,就为了帮忙别人。 可是,蜃始每次被因理盯着看的时候,总会不自觉想做小伏低的乖乖配合,好像对方的请求每一个都不能无视,需要好好的、妥善的达成。 在他不算短暂的生命中,仅仅接触过几位,会给他类似的感受。 是不是遇见了呢?属于他的王,被同僚恶意流放在外的引导者? 不对,千战离王兽世界太近了,近到以“灯下黑”来设想,都嫌太蠢,他的同僚们好歹是史官啊,是在无数官场斗争纪录中一路打滚过来的,虽然做不到玩弄人心,却一定懂什么因会有什么果,知道如何防备类似状况发生。 那么,不是自家王的那一位,是另一位罗?另一位引导者啊! 知道自己遇见了什么,蜃始瞬间扭曲了脸,惊恐的看着某恶魔。 靠,因理是引导者,眼前这只恶魔难不成是──世界之王?开玩笑吧? “喂,你那什么眼神?挑衅我吗?”某恶魔看了好想踹下去。 “劣多不要这么暴躁,这样不好。”发现自己输了的某大天使长好意劝导。 “科克你才不要这么暴躁!”某恶魔得意洋洋的用蔑视的眼神看他。 知道输了吧?比起只会在天堂处理日常公务的某大天使长,某恶魔才是那个有在做事,而且能帮上忙的,对此,他非常满足、自豪。 “咳,我没有暴躁。”某大天使长才不会因为这点小小的事暴躁,毕竟天堂的事这只恶魔帮不上忙,还不是只能靠他周全、尽力?既然如此,大家各自负责做事,他又哪里需要因为比不上某恶魔行动快而暴躁? “啧。”某恶魔不愉快的看着平静的某大天使长。 “你们做什么?”因理突兀的挤到诡异互望的恶魔跟天使中间。 “耍蠢吧?”蜃始下意识的说着。 咳,身为某只黄金狮王身边在引导者被流放的初期唯一悻存的史官,蜃始曾经写下的许多秘密纪录侥幸能完整保存下来,包括──王会在引导者面前犯蠢的各种纪录,比如抢食、争宠、撒娇、斗气什么的,应有尽有。 所以,太习惯王的各种犯蠢,更亲笔写下许多王的黑历史的蜃始,一看到疑似王的某恶魔跟另一位天使斗嘴,下意识就想到“耍蠢”,为了争夺、引起引导者的注意,专注干蠢事不动摇的犯蠢。 “欠揍。”某恶魔直接为了耍蠢两个字挥拳。 “是事实不要怕别人说。”某大天使长倒是帮忙用羽盾抵挡。 蜃始完全不想介入他们之间,认真的看向因理,“我能帮什么忙?” 他会被某恶魔强行掳过来,又见到疑似引导者的因理,是有事需要他吧?一个来自异界的商人,在陌生的千战世界里,是能做什么? “不要无视我。”某恶魔火大的咆哮。 某大天使长无奈的劝说,“我们要开始认真做事,他们在谈重要的事。” “我想跟因理说话。”某恶魔想满地打滚了。 某大天使长想了想,“我来陪你说话。话说,你是怎么找到异界商人的?” “这个嘛,哼哼哼,有什么困难的,我跟你说……” 某恶魔跟某大天使长勾肩搭背的闪到一边,开始小声介绍恶魔体系里最热门的“绑票”行业,该如何进行跟踪、打闷棍、背回来、锁好等一系列行动。 旁听了开头一点点,因理听不下去的拖着蜃始,直接往店里走。 那个认识越久,性格越小孩子脾气的某恶魔,实在是──不想理他。 现在有科克帮忙,因理想把某恶魔扔给他“照顾”,自己办正事去。 因理走的太快,太不希望蜃始这个受害者听加害者述说,是怎么在茫茫人海中的千战某街头堵到他,又如何尾随在后直到人烟稀少的小巷里将他打昏拖走,又是怎么把人拖回空荡荡的店里后,一面把店面完善,一面将人关好。 总觉得这些很像在受害者伤口上洒盐,因理不想让蜃始听下去。 蜃始很配合的也不想重温那些“惨烈”的经历,快步跟着因理离开。 于是他们错过了,当两人消失在店里,某恶魔开始严肃起来的口吻, 这次某恶魔说的,是在许多恶魔口中问出来的,关于蜃始这个异界商人的事,不是每个异界商人都会在千战常驻、在千战有开店,有的甚至是一生只来一次的过客,像蜃始这种居于两者之间,来的次数不少又不开店,显得另类。 “另类”这个词在恶魔眼中,通常代表的是──别有所图。 对此,或许他们的行动需要一个异界商人帮忙提意见,却不见得非要蜃始不可,不过,好歹是跟因理有交情,只好把人带过来先相处看看。 某恶魔会私下跟某大天使长说这些,用意是希望对方要提防蜃始。 因理可以任性的去做每一件事,能够毫不怀疑的信任每一个人。 同时,在暗处,某恶魔会替他怀疑、替他查证、替他拾缺补漏,坚决不会让因理因此受到什么伤害,更想要某大天使长也成为保护者。 “我们虽然希望改变,但是改变的意图与欲望,并没有因理来的坚决笃定,也就是说,换其他人与因理搭挡,计划始终能进行下去,而万一少了因理,即使我们再如何配合、努力,或许,计划终将夭折。” 某恶魔的想法,在说出口的那一刻,完美的说服了某大天使长。 从那以后,某大天使长眼中,因理的安危一向比他自己──更重要。 天使决定去做一件事,即使它听来可笑、不可思议,依然会试着实行。 恶魔决定去做一件事,不管它有没有意义,想做一定去做的任性恣意。 依然没有决定要卖什么的店里,不需要储藏货物,更显得空荡荡。 顺着因理的拉扯,蜃始跟他一起进到柜台之后的店里。 除了能用来储藏,以及补货方便的宽阔走廊,尽头是一个休息室。 考虑了一会儿,因理没有拖着蜃始进休息室,直接在走廊席地而坐。 轻轻拍了拍地面,因理等着呆愣愣瞧着他的蜃始回过神。 “嗄?”蜃始茫然的看了看地面,再看看因理,被迫坐下。 “首先,你来千战不少次,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会有千战这种充满嘲讽意味名字的原因,那么,我想请求你帮忙,我们想要改变这样的……惯例?” 因理一时想不到该怎么形容,所以用了“惯例”这个词。 希望天使跟恶魔彼此间的争斗,再不要是惯例,可以真的出现变化。 被人开门见山的提出要求,蜃始比先前更呆滞的回他一声,“嗄?” 身为异界商人,习惯跟人讨价还价,习惯弯弯绕绕的讲话。 突然,出现一个直来直往的交易对象,蜃始的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 现在是怎样?身为引导者,居然索要帮助?咦?咦?咦! 蜃始惊愕的瞪大眼睛,双手不由自主往前抓住因理的肩膀,用力摇摇。 “说真的吗?希望我帮助你们?你?需要我?开什么玩笑?” 是啊,引导者欸,蜃始记忆中的引导者琉麒,养大了黄金狮王,成为有史以来最强势的殿主,将整个祈殿的规矩从繁到简的重新制定一遍,这么厉害的琉麒,说出口的话、所做的事全是正确无误的,让人以为引导者每一个都是这么强悍、这么了不起,结果,被引导者索求帮助? 蜃始无意识的发着愣,完全忽视了对面的因理嘴巴张张阖阖像是在解说什么,他只觉得自己在作梦,似乎梦了很久的要醒不醒。 “蜃、蜃始?醒醒。”因理讲了很多话没人回,不由得停下未完的解释,结果他发现,他苦心积虑想要蜃始这位异界商人明白天使跟恶魔对于彼此不断开战的生理跟心理厌恶,对方好像完全没有在听? “唉呀呀,不听话的异界商人。”某恶魔邪恶的窜了过来,举起拳头。 “咳,不要动不动就打人家,不要忘记因理说过的,我们还需要他帮忙,不能对他太坏。”某大天使长非常清楚,该说什么才能阻止某恶魔捣乱。 “啧。”某恶魔不满的放下拳头。 因理暗暗松口气,用力再推了推蜃始,“你怎么了?” “嗄?”终于被推回神的蜃始,先是被离他很近的某恶魔脸上的狞笑吓了跳,接着看见一脸疑惑的因理,总算让抽了的脑子恢复正常。 “嗯,刚想事情想的太入神,你说要索求我的帮助,哪方面的?” 蜃始伸手用力抹了把脸,努力把意识集中到正事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天使vs恶魔辑下 因理前头白说了那么多话,表情有些尴尬的愣住,不晓得如何继续。 某大天使长终于派上用场的窜过来,坐到因理旁边,帮忙说明。 “我们找到让天使跟恶魔可以一起做的事,一起去杀人,不过,不是所有的天使跟恶魔对于这件事都能有共鸣,让他们可以无条件放下对彼此的……嗯,各种不愉快的想法和恩怨,毕竟,双方开战已经很多很多年。” 是啊,多到双方之间的战役数不胜数的可以被外人称为千战世界。 “然后?”蜃始暂时不发表意见的询问。 “还要什么然后?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或许在你的世界里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就是,嗯,两个部族或者是两个种族在不断战斗后终于能互相理解什么的,接着愿意放下长久以来累积的恩怨情仇,一起携手过崭新的幸福生活。” 恶魔劣多全程用讽刺、不屑的语气在诉说,表情却难得平静柔和。 “呃,连你自己都不相信有一天天使跟恶魔能握手言和,是吧?” 蜃始从某恶魔话中听来的意思是这样,充满太多的质疑和不信。 “那又怎么样?不去试怎么知道做不起来?反正我想做。” 某恶魔才不在乎这件事合不合理、可不可行,就一句话,他想做! 想做就要做,这是何等疯狂又自以为是的想法? 蜃始偏偏说不出哪里不好,即使,眼前这一位居然是以这种“我想做”的信念,拥有了成王的资质,简直比闹剧还闹剧,一点都不真实。 当某恶魔的话,令蜃始抽搐着嘴角,似笑非笑的冷哼几声。 某大天使长和因理互望一眼后,因理摊手示意他放弃介入。 科克干脆的接过了话题,“也许连我们自己都没有信心,还一心想做,显得很可笑,不过,总要有人开始想要改变,不然,一切只会维持原状,不是吗?” 于是,再可笑、再莫名其妙,当心里坚信那是正确的,就去做。 天使在这方面,自认愚蠢且甘愿这么愚蠢的会奋斗到最后一刻。 蜃始望着阶级看起来比使役天使因理高很多的另一位天使,心里有种古怪的猜测,为什么因理很信任对方?似乎一点也不怕这位天使影响了恶魔?那种少见的,自己跟对方是平等地位的感觉,出现在不同阶级的两位天使身上,彷佛身体所经历的,跟灵魂所承受的,是不一致的。 啊,总不会同样信任因理的这位天使,也是一位引导者? 拥有两位引导者认可的成王资质者?哇啊,看来这个恶魔真不简单! 蜃始不由得好奇起来,当王即位的那一刻,被迫离开的究竟会是哪个引导者?又或者会出现不一样的结果?引导者并不一定需要离开王? 算了,那是不知道多久以后的未来,蜃始不胡思乱想的回归现在。 “你是谁?”蜃始正视了这位天使的“价值”,他想知道对方的名字。 “科克.千色,十二位大天使长之一,初次见面,你好。” 科克爽快的自我介绍完,一旁的恶魔没好气的凑过来,“我是恶魔劣多。” 是的,绑架了蜃始近四天,名字没有报出来过的恶魔,终于想起来该说一下名字,虽然他一直觉得,把名字告诉肉票,像是撕票的前奏…… “嗄?”某恶魔懒洋洋的回他无意义语助词。 “咳,劣多是恶魔,恶魔跟人类之间有许多奇怪交易,导致恶魔跟恶魔之间会有各种冲突,所以,劣多回答你的问题那么顺畅,应该只是把过去的经验转换一下对象,然后提出可以应用的办法,如此而已。” 某大天使长依照他所知的恶魔习性跟生活方式,做大略的推测。 “啊。”蜃始呆呆点头,原来如此啊! 各种恶魔之间的斗争,和各种种族为了吃引起的纷争,是有某些类似。 至于恶魔跟天使的战争,则是因为相隔太远,太过陌生而无处下手? “如果想要引起天使与恶魔的共鸣,来吸引他们参与,而不是用强迫的方法逼使他们参加,以免引起反弹的话,我有个想法。” 蜃始这次真是灵光一闪,还是从大天使长科克的话中引申出来的。 “恶魔太熟悉彼此,能理解对方的思维,应对起来很轻松,这代表,你们会不知道从何下手,是碍于天使跟恶魔之间有着太多争战留下的冲突、质疑和猜忌,那么,按你们说的,一起去杀人,让天使们去看恶魔改变作风,开始去杀哪些特定的人如何?当他们理解恶魔杀人的类型,总会有几个不想自己动手,又看某些坏人不顺眼到希望他们去死的天使,会受到触动,希望恶魔来帮个手。” 蜃始认为,只要有第一个天使做了榜样,后面其他天使自会跟上。 “可是,这样不是有很多人类得被杀死?纵使他们并不无辜。” 因理不太能接受,这代表在天使跟恶魔一起行动前,恶魔就要一次次的在天使眼前去杀害那些没什么存活必要的坏人、恶人,这代表会死好多人。 “我觉得蜃始意见很好啊!”某恶魔举双手双脚赞成。 没办法,某位阎王已经等到不想再等,能让恶魔们先去杀些人,挺好。 反正总要开始接触的,让天使跟恶魔增加碰面、理解的机会。 “杀那些愚蠢坏人,总比杀无辜好人好多了吧?”某恶魔揣测着天使因理的想法,意图说服对方,即使他明白天使烂好人的心态有多泛滥。 “有点浪费。”某大天使长注重效率,因此不想让恶魔这么做。 在科克的认知里,坏人、好人不是那么好界定的,而日常生活遭遇的事,或多或少就会影响人类的决定,要是一时间有太多不管大恶或小坏的人全部莫名其妙的死去,可能会影响人类的全面恐慌,导致某些不好的事发生。 科克一边想,一边把他考虑的原因说给其他几个听。 “啧,真麻烦,天使就是矫情,老是考虑那么多。”某恶魔不快的撇嘴。 “劣多你这样不好,完全不在意评价、结果,只想着要不要做、想不想做,或许你活的恣意,但是,在别人感官里你永远仅会是需要被防备的对象。” 因理不希望劣多明明可以成为恶魔中最值得敬佩的存在,却因为考虑太少、做事太随性,最后成为被恶魔既仰慕又猜忌的对象,那会太孤单。 只是,因理的话太温柔、太关心,某恶魔光顾着因理话里满满的在意开心的咧嘴笑,是根本没去思考他的话有多重要。 不是不重视因理,仅仅是在那时候,某恶魔一直以为因理是不会消失的,是会一直陪着他,跟他一起争取改变,所以,他开心的继续放任自己。 有因理会替他多想一点的话,何必让自己有事没事想太多,对吧? 天使会去理解一个存在,肯定是有什么美好的部份在吸引他们。 恶魔想去理解一个目标,肯定是有什么糟糕的部份在影响他们! 科克真不愧是大天使长阶级,上位者考虑事情总是反覆思量到妥当为止。 不能引起人类的恐慌,因为重点明明是想让天使愿意接触恶魔! 比起接触恶魔,天使说不定更愿意跟人类接触,所以,不能在天使愿意认知恶魔之前,让人类影响天使,使他们觉得恶魔全是罪恶且不可理喻的。 科克努力阐述的这些想法非常有道理,蜃始、因理跟某恶魔都赞同了。 “不能靠杀人引起天使注意,恶魔还有什么……”某恶魔越说越烦躁。 真不是妄自菲薄,实在是恶魔就是这么个不讨好的生物。 连同为恶魔的劣多,翻遍了脑子也数不出有什么值得让天使另眼看待的。 “想想好的。”蜃始努力活跃气氛。 谁让科克紧皱着眉头想了很久,一言不发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他对恶魔全体的印象持续在负值,负到他翻来覆去的想,也想不出恶魔有哪里好? 连因理也是差不多的态度,同样一脸烦恼苦思的样子?不对。 “恶魔是没有自我控制能力了点,其实,挺可爱的。” 因理突然这么说,是想起刚刚某恶魔开心起来就满地打滚的动作。 “嗄?”某恶魔怀疑着因理的话,他说的是恶魔吗?同物种吗? “恶魔好像不好相处,其实很直率,不,不能这么说,或者该说他们任性到懒得为了对方的情绪伪装自己,于是,显得简单易懂。” 因理直挺挺的望着某恶魔,算是直接以对方为模板在诉说。 “原来我很好懂?”某恶魔张大着嘴,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变了很多? “算是好懂吧?即使是在战场上,你想冲就冲、想撤就撤,好懂到天使们特意放个哨,专门盯着你看,就知道今天是持久战或者是瞬间接触战。” 某大天使长以着非常诡异的例子,侧面证实了因理的话。 某方面来说,某恶魔的好懂对比某位天使军统帅的随性,更令天使欣赏。 比起直接把今天要打到什么程度摆在脸上的某恶魔,按心情好坏决定要不要打下去,或者暂时收工明天再来的天使军统帅,那是太惹人厌。 虽说战场上军情瞬息万变什么的,却绝对没有天使军统帅的心情来的变化多端,每次天使跟恶魔开战,就是全体天使饱受折磨的开始。 科克用着感叹的语气,把某天使军统帅的恶形恶状简单的述说了一下,另外补充了为什么某恶魔在他眼里,能够算是“好懂”的原因。 “啊,真糟糕,这个天使军统帅怎么跟阎王殿下差不多?” 某恶魔还以为全世界就他们家阎王很难搞,原来天使那边也差不多水深火热吗?莫名其妙的,因为知道某天使军统帅的恶质,他对天使有了认同感。 “如果愿意双方一起吐嘈一下上司,似乎不错?”因理有这种冲动。 某大天使长看他的眼神,隐约闪过受伤的情绪。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四章 身份乱套 “咳,你是怎么了他?”蜃始偷偷朝科克凑过去半个身体,低声发问。 科克窘迫的低着头,小声回答,“我不小心喷茶把公文全弄湿,害他重新誊写、查资料对比外加四处询问有没有谁送了公文没登记到,整整忙活了好几天,几乎不眠不休,才把我制造的麻烦处理掉。” “唔,我懂了。”蜃始忽然伸手,同情的拍了拍──因理的肩。 “喂!”科克以为他会是被同情的那一个。 “老是给因理惹麻烦的祸害上司。”某恶魔恶狠狠的用手指着科克。 “……我下次不敢了。”科克彻底领受什么叫千夫所指、众矢之的。 “最好是这样。”因理对科克的保证已经没什么指望了。 “什么?他还做了什么?”某恶魔忿怒的跳起身,想冲过去揍飞某天使。 “科克,你这样不好啊!”蜃始双手抱在胸前,一本正经的用力摇头。 “我做了什么?”科克不记得啊,他是又犯了什么错? “菲萝.希亚。”因理无奈的吐出一个天使的名字。 “那个暴力女天使?”某恶魔居然有印象啊,对一个不是炮灰阶层,也不是地位高到会跟他实打实碰撞、对殴的天使,他能有印象真难得。 “你认识?”蜃始对这个名字完全陌生。 “啊,我领军从地狱一路冲上天堂,她明明打不过我,却伏击我十来次,一度烦的我很想弄陷阱,干脆坑杀她算了。”某恶魔讲的轻描淡写。 在场其馀几个偏偏领会了任性恣意的恶魔,是多么忍无可忍的怨愤。 “菲萝怎么了?她这个下属一向听话。”科克抖抖抖,担忧的问。 “对于你的行踪问题感到忧心忡忡,堵截过我好几次了。” 因理说起这个,真想跪下去五体投地的趴一下,他们现在做的事,还不到能公开说出去的时候,一切尚未步入正轨,只适合偷偷摸摸的先讨论着,等有决定了再去做,可是菲萝的态度,弄的他很像拐走大天使长的败类。 “为了安危起见,科克你以后……”因理话没说完。 科克紧皱着眉头,举手向他示意不要往下说。 “不用说了,我不同意。要知道这个行动很重要,如果能达成目标,天使跟恶魔再不用在无尽的争战中彼此消耗,而全体大天使长里暂时还没有能透露这些的存在,更不用说你不过是使役天使,我不参与的话,将来一个弄不好,不要说真的展开行动,你根本会直接被架到火刑架上,当成背叛者处理。” 是的,有多高的位置,才能去做多重要的事。 不论是人间、天堂或地狱,大多遵循着这么个不成文规定在做事。 因理的位阶太低,区区的使役天使而已,在恶魔跟天使会不断开战的这个时代,使役天使是什么?在天堂里,使役天使别称──炮灰阶级。 一个炮灰想出来的方案,没有天使会认同,会希望它实行,不管它对天使、恶魔的未来,甚至对整个世界的未来有多大的好处,一样不会被重视。 科克身为十二位大天使长之一,他是明知道自己不适合常到人间,因为很容易被恶魔伏击,可是,又怎么样呢?他认为这是非做不可的事。 “没有我,一切很难推行的。”科克严肃的提出警告。 因理不是不懂,否则他哪里会想出各种理由去糊弄菲萝.希亚那位大天使,就为了让她不要成为计划的阻碍,可以让科克有空且顺利溜到人间来。 那么,该怎么办好呢?对于这么一个忧心上司生命安危的好下属,以某恶魔的经历,打不过的对象她都敢耐心伏击十来次,恐怕,一旦有哪一次科克到人间来受点小伤,这位菲萝就敢次次偷偷跟在后面做一个跟踪狂了! 想说服天使,利益什么的,从来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意义! 想说服恶魔,重要的不是利益这种粗浅的东西,而是──到底想不想? 一个会惹来无尽麻烦的天使,不解决掉,似乎有一天会酿出大问题? 对于恶魔来说,这类麻烦一向有个最好的解决办法。 “要解决菲萝不难,需要我尽快动手吗?”某恶魔意图拔刀。 “喂,不要动不动就想以暴力方法解决事情。”蜃始没好气的抱怨。 他绝对不是为了菲萝说好话,而是被绑票的四天里,被暴力镇压太多次。 “不杀掉是要怎么样?等她发现她的上司偷偷跟领军打上天堂的恶魔见面,似乎别有所图?接下来呢?按照她的个性,肯定不会想跟科克好好说,而是会趁科克不在,直接找一堆天使来把这里连锅端了,顺带把我弄死。” 某恶魔基于被伏击的几次印象,自认把菲萝的个性把握的很扎实。 事实上,光看因理跟科克一起干笑着呐呐点头就知道,某恶魔没说错。 “天堂里没别的事能转移她的焦点吗?”蜃始提供意见。 “能用来转移的,这些日子我轮番把它们用了一遍。”因理长叹口气。 每天都要被逼问,都要想办法掰出一个可靠行程、合理藉口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到极点,尤其天使其实不那么擅长说谎,因理脑浆都快用完了。 快呈吐魂状的因理,埋怨的看着还敢避开他视线的科克。 “你的手下,你解决,或者,我解决?”某恶魔拿出军刀连鞘戳了戳科克,毫不客气的口吻,代表他现在心情不太好。 “由你指派点任务如何?”蜃始好心的提出方案。 科克想了想,他负责的工作有什么能让菲萝去做的吗?那个战斗暴力狂。 “强烈建议要忙一点,最好不要有空注意你天天上哪里去。” 因理觉得自己就是个使役天使,为什么会被科克连累的像大天使一样?明明科克直属的大天使有一堆呀,菲萝却问都不问那些大天使,只盯着他! “要忙一点?”科克越发为难了。 “欸,这次协定签完了吗?”某恶魔忽然闪过灵感。 “啊?”科克愣了一下,签完了吗? “签完了,不过后续还没开始接触。”某使役天使冷笑着回答。 科克抽了抽嘴角,“我记得协定的事永久与我无关,那不是鲁札.东尤的责任范围吗?因理,你不要没有进展的工作,都认为是我还没做的!” “咳,谁让你黑历史太多。”因理抱歉的朝他笑了笑。 “我想到一个不错的方案,就是要回去跟阎王说……”某恶魔最后无奈的拉着长音,然后毫不思考的扑过去,把自己撞进因理的怀抱里,直接抱着对方满地打滚,他不想回去面对好想有理由正大光明在人间砍人的阎王。 “放、放开,劣多,你小孩子吗?”被拉着滚来滚去的因理,无助的挣扎。 “噗。”暗暗偷笑的蜃始,快速起身跑到一旁,把空间让出来。 “很开心?”同样把位置让给他们打滚的某大天使长,好奇的靠过去。 “啊,虽然会觉得他们这样略蠢,可是,看了会很开心。” 蜃始会忍不住回想起前任殿主琉麒还在的时候,在他身边的黄金狮子也喜欢这样扑倒他,然后一起在草地上或殿主寝室内打滚,那种任由对方把自己扑倒的全面信任、开心就想扑倒对方一起滚的亲热劲头,会使人羡慕。 尤其在琉麒不在后,不过几年,等黄金狮王想起一切,豹变成一位恐怖的、独裁的王,如果没有金李这位兽王宗插手,王兽世界不晓得会变成什么样?因为有金李在,王兽很多规矩回归到琉麒这位殿主在位时期,王兽总算安定下来,有过动荡,才明白曾经的安宁原来那么美好,一切是他们瞎折腾罢了。 当蜃始脸上神情从怀念到后怕的突兀改变,科克为此回过神来。 不晓得蜃始联想到什么,总之,时间紧迫,不能让因理被拖着滚。 “好了,滚够了吗?来说说正事吧?”科克上前去意图阻止。 “不要、不要。”某恶魔没滚够的继续边滚边躲。 “够了。”因理不客气的一边被迫滚动,一边用力拍打某恶魔的背。 好不容易,某恶魔哀怨的放开手,被喘息着站起的因理强行拉站起身。 “啧,协定之后通常天使跟恶魔会有一段时期的紧密接触,为的是确定对方没有再开战的打算和馀力,以往的话,会顺便交流一下彼此缺乏的物资。” 某恶魔记得这个,因为这一向是他逃避着不会碰触的任务。 清点东西、运送东西、跟天使交接物品什么的,最讨厌了,制式化的运作、繁忙的工作、毫无斗志的一再重复的行动,没有恶魔喜欢去的。 所以阎王每次在协定后,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把开战前的各种犯错纪录拎出来抖一抖,谁做错的事越多,谁越需要承接这个工作,好好磨磨性子。 “等下,交流物资?天使跟恶魔需要吃东西吗?”蜃始忽然一脸惊悚。 “天使跟恶魔吃东西呀!”因理茫然的看着蜃始呆呆张嘴的惊愕。 “我从来没有看过你们吃东西,除了喝茶、喝饮品以外,还有,我以前运过几次特产食物过来卖,人类之外,没见过天使跟恶魔来买。” 蜃始并没有为此亏损过钱,可是那种没有天使跟恶魔愿意买,每个看到他推销时就用“调侃”表情望着他笑的顾客,让他疑惑、反省了好久。 “天使跟恶魔是能量体,不能补充能量的东西不太吃。”科克认真的说。 “是啊,能补充能量的东西,吃一个抵一个月喔!”因理帮着补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五章 掌握一切的规则 蜃始整个窘在那里,吃一个抵一个月?难怪没有天使或恶魔愿意买他运来的食物,那是普通食材,才没那么夸张的补充能量效果。 “可以让阎王提出要求,主动选定接触的天使人选是菲萝,把她困绑在交流物资上,能够拖延她好几个月的时间,就是,阎王会索求代价。” 某恶魔不喜欢跟阎王接触,因为上次被逮到,他付出的代价是带队打上天堂,冲锋陷阵什么的是不无聊,挺有趣的,可是时间拖久了,比酷刑还难熬。 “我可以帮忙。”这不是蜃始开口,是因理主动这么说。 某恶魔开心的眼睛一亮,三秒后,换上阴沉沉的表情用力摇头, “不要,你是我的,才不要让阎王把你抢走,那个坏心的恶魔。” 某恶魔坚决不同意,他认为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比因理被抢走好。 “咦,可是我来能借着科克的工作范围,分出不少利益给恶魔。” 因理不以为自己讲这个有什么不好,事实上,他一边说,科克一边配合的、赞成的不断点头,像是觉得他以利益为交换条件不错,总不能让劣多吃亏。 “不用。”某恶魔用古怪的表情看着因理跟科克很久,继续拒绝。 会为了让一个恶魔好过,决定用利益交换的天使,科克跟因理不管哪一个都很特殊,而且绝对会在接触后,让阎王九雷.嗜非冒出一些坏点子,想要跟这两个天使“长久接触”,光是想到这里,某恶魔瞬间不寒而栗。 “我会让阎王配合的,你们也最好别小看菲萝,她有长久工作要做,肯定会再指派其他大天使或使役天使跟随科克,可千万不要惹出麻烦来。” 某恶魔抢在科克跟因理反对前,提出另一个问题。 “嗯,好,我们会注意。”因理跟科克一脸沉重的用力点头。 默默看到这里的蜃始,越发好奇了,彼此在乎、彼此重视、彼此影响的两个天使、一个恶魔,他们之间究竟谁是谁的引导者,谁又是谁的王? 有时候平静的水面,看似水底下一派安和宁静,当一块石子丢下,小小的石子居然能让水底下惊起一片惊涛骇浪。 不是石子真有那么大的威力,仅仅是──时机已到,一切顺势发动。 被千年权贵掌控许久的非鼎世界,最近出现了奇怪的自杀潮。 明明昨天还在说自杀的亡者很蠢,结果那个亡者今天就自杀了。 有时前一刻还在说自杀的活人太疯狂,然后那个活人下一刻就去死了。 彷佛一道不该打开的门,被什么不知名的生物用力推开,展现在人前。 以往能忍住的事,莫名其妙的在这道门前,发现自己忍无可忍。 当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死亡是什么感觉时,去死需要勇气,可是…… “当死亡只需要买来一具仪器,打开它,等待一会儿就能自然死得彻底,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缺乏勇气的胆小鬼,再找不到活下去的半点力气。” 影夜望着手上的报告书,在得知“吸灵机械”的第一时间,他不是没找过谁是制作者,问题是,当时不以为这东西会惹出什么麻烦,毕竟非鼎世界是一个活人活到死了之后,会成为亡者活到不能再活变成僵尸为止的世界。 于是?从没有人想过要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甚至他们拥有太漫长的生命。 很多疯狂的科研人员满脑子想的,是要活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是的,连千年权贵也是这样,日复一日的,再枯燥乏味也要多活一天,不知不觉就撑过千年,依然舍不得轮回的想继续“存在”下去。 这样的世界,有谁会选择放弃生命?这是开玩笑的吧? 事实却告诉他们,原来非鼎世界的居民并没有比较坚强,甚至很软弱。 软弱到当死亡的机会放在他们眼前,而且是跳过亡者阶段,从活人一步到位的去轮回,有太多人再不挣扎的会选择今生今世到此为止的去死。 不止活人,亡者在知道吸灵机械不用等到变僵尸就能去轮回,也会自杀。 结果千年权贵们全发现不对时,短短几天之内,死亡的活人加亡者已经超过数十万人,其中不仅仅是自杀的,更有“被情杀”与“被谋杀”。 自己死还不够,居然想拉着不想放弃执着的对象一起死! 更别说所谓“执着的对象”,包含了情人之外,更包括了仇人。 影夜会从实验室里走出来,暂时放下他手边到了紧要关头的研究,也是不得已的,谁让他的五个助手里,有两个被情杀,另一个则是被谋杀。 再这样“被杀”下去,影夜怀疑自己的实验室除非实行出入管制,不然几天后,大概会剩下自己没死,其馀助手全部死绝。 即使手边工作,是影夜不太上心也不喜欢的罪恶研究,不过,都快收尾完成了,才爆出来这样的麻烦事,助手一个接一个死,感觉很糟心。 尤其,一样的实验室,不一样的环境、不一样的同僚,已经够累人了。 自从家主离开王座之后,影夜离开家族,在各个组织中流浪。 他是不想出头做点出格的事,因为离开家族时说好了,他们接下来要做的是潜伏,直等到下一任王即位之后,才有他们再活动的机会,在这以外,他们是家族的钉子,负责各类情报收集,越隐密、越不起眼越好。 不过有些事能忍,有些事真的……想不插手,感觉自己会被活活憋死。 影夜找过赞助自己这次罪恶研究的组织,无奈的是,没人能查到吸灵机械是谁制造出来的,为什么又卖的那么便宜,讲难听点,堪称是猪肉价了。 虽然养猪麻烦,猪肉一直不算便宜的稍贵了点。 但是,高科技产物啊,卖的跟猪肉一样价钱,真不会亏本吗? 一时间,许多组织都忍不住追查起这个吸灵机械的制作者和贩卖者。 能将复杂的科技产物用便宜价随便卖,代表,首先,这个产品看似用料繁杂,事实上是便宜材料制成,要不然数量一多,完成品的价格应该要往上提的,再来,能用简单材料制成复杂机械,代表在这方面能力异常强悍。 不论省钱,或者是看中其创造能力,这位创造者都很吸引人关注。 更别说,卖出这么多东西,居然一点销路都没被查到,简直不可思议。 影夜甚至动用了最不想动用的,属于他的罪恶城下水道监视系统。 那个系统并不单单是监视整个下水道,而是下水道行经范围的地面上不论发生什么事,全会进行监控,这是为了有哪里出现爆炸之类,路会损毁到祸及下水道时预备的,虽然只能监控地面,勉强也能派上用场。 令他错愕的是,都动用最后底牌了,竟然一样没有结果! 吸灵机械的订货、送货、取货,几乎能用无中生有来形容了,像假的一样。 如果说,助手“被杀”,和查不到吸灵机械制作者跟贩卖者,让影夜心情极差,再过几日,当他接到自家弟弟也“被情杀”的消息时,觉得天都黑了。 明明是一大早接到消息,外头太阳很大,半丝乌云也无。 可是,影夜站在窗边,竟有种整个天是黑的、四周也暗无天日的错觉。 是他的错吗?明知道吸灵机械开启了一个不好的开端。 他只想着研究,想着把源头找出来,却忘记了该关心一下家人。 当自家大哥成为生祭,弟弟就是他最后的家人,活着的。 如今,弟弟更夸张的,因为吸灵机械从活人直接去轮回,彻底不见了。 影夜忽然不知道该坚持什么,原先他的目标,是要对的起家主,再来则是为了喜欢上家主妹妹的弟弟多争点功劳,好让他们谈及婚嫁时能少点阻碍。 按照影夜的计算,和家主好说话的友善程度,大概再过五、六年,等他功劳攥的够多,足以跟家主提出要求时,就能为弟弟提亲去了。 问题是,他还在努力,他的弟弟已经永远再不需要他的付出。 消息来的简单,没有说的太详细,或者,也详细不了。 毕竟,事关德库拉菲斯家族的私事,外传的消息肯定半真半假,说不定还是七分假三分真,或者连一分真都没有。 影夜一时间根本没有勇气,去找管家齐格非问问,真相到底如何…… 有些人总在别人不知道很多事的时候,被迫知道太多事。 知道越多,有时是一种压力,还是根本无处抒发,得独自承担的那种。 当自杀潮如同推骨牌一样,一发不可收拾的一路狂冲,有个人胆颤心惊。 筹个军费而已,有必要闹成这样吗? 厌眠当时看着手上的报告书,真的很想把非眠叫过来,把他抓起来用力抖一抖,看他是不是脑子里卡了什么奇怪东西,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 可是,真想这么做时,又后知后觉的发现,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人口过盛的问题,对某些世界来说,会是个大麻烦。 无宁世界里,是因为弱肉强食的程度太可怕,强者一个不悦,动辄一整个族群的消灭,更别说要是惹到深渊巨鱆,哼哼,死十来个族群都算少。 因为,组团刷深渊的基础人数,记得他最后一次听说时,涨到六十开团。 有深渊帮着清人,加上无宁比非鼎大上很多,人口过盛暂时不是问题。 非鼎就不一样了,特别是活人与亡者的比例,非常不对劲。 或许是有太多前例,非鼎的人习惯活的久后,从活人变成亡者,依然会好好的过每一天,直到成为僵尸再去轮回,他们的人生长久的可怕。 和无宁的朝不保夕相比,非鼎的人可以说活的太奢侈。 只是,有些事变成常态,便会成为问题的根源所在。 世界规则这种东西,听似飘渺虚无,可是世界因它而完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六章 科技改变世界 厌眠听列罗说起过,更听说了轮回的制度,比如活人、亡者、僵尸、轮回、活人,这样连贯下来才是完整的,而非鼎是不是在前两个阶段停留太久? 非眠会突然脑子抽了,做出这么一个得罪人的吸灵机械往外卖,是不是因为他有成王资质,是世界规则在影响他呢? 一想到这个,厌眠开始思考,这次事件闹的太大,非眠还是该骂的,就是怎么骂、骂些什么,需要好好再想想。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感叹,管家爷爷以前训起幼崽们多滔滔不绝、义正词严啊,而他光要骂个非眠,居然前思后想的不晓得要从哪里骂起…… 无宁里没了他收尾,白嵌跟白梦是不是还会贪懒少做事? 现在是不是管家爷爷在帮着做事呢?不,不可能,按管家爷爷的个性,说不定会再去训练几个能派上用场的幼崽,再把白嵌、白梦重新调教一番。 忽然很期待,厌眠随着到非鼎的日子增加,渐渐有勇气回想过去的事。 在他记忆中最美好的时间段,是跟白嵌、白梦一起,被管家爷爷配套控管的时期,当时不像现在,有列罗帮忙换了个人形身体,而是兽型的幼崽模样。 其实厌眠当初一直很希望,有一天能学着白梦,在管家爷爷膝上打滚。 可惜,都从幼崽变成成兽,甚至开始长出手、脚的要变成人,他依然没有那个机会,在管家爷爷的膝上趴个一次,那是白梦独享的特权,真令人羡慕。 倒不是不嫉妒,而是因为白梦是王。 离开无宁世界,看到列罗这个王当的有多失败,又有多大压力,才会让他离开王座前,会想到要找人去其他世界请个引导者过来非鼎引导下一任的王,就能猜想到将来白梦的日子会过的多么煎熬,又多么劳累。 光想到这些,厌眠就把“嫉妒”这个词甩开了,剩下羡慕。 因为,他肯定自己是没有当王的冲动和气魄,更是不会有那种坚信自己能管好一个世界的勇气和执着,奇怪的是,白梦为什么有? 那只软绵绵的小水母,浑身上下好像找不到骨头这种东西,哪来的骨气? 唔,好像有点学坏了啊?开始会想贬低白梦了。 厌眠无助的揉揉额头,偶尔会有冲动,希望自己还在无宁世界,至少,强者为尊的状况下,弱者只能乖乖听话做事,而不是一有不满就想鼓动群体造反,开什么玩笑,没有实力的人也想站上高位? 偏偏在大家族中,血脉、血统才是一个衡量地位的标准。 每次遇到军队里有这种“不谐和生物”出现,厌眠真想按习惯大开杀戒。 当初跟着白梦推翻前任暴君的过程中,最初从零开始时,也没这么憋屈。 无奈的是,不同世界,注定会有不同的做事方法。 管家爷爷言行身教的,让幼崽们理解了他们是“变革”的一代。 厌眠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想在军队中,立起一面独特的军旗。 再不是血统能干扰、决定事务的军队,是不是会更容易被普通人接受? 千年权贵既是不该存在的,总有一天需要彻底抹除的,总要有取代的吧?不然空出那么多权力的位置,是希望非鼎世界彻底战乱吗? 这时候的厌眠小觑了千年权贵的疯狂,他不知道,往后的轮战会发展的多夸张,更难以置信随着列罗这位王卸任的时间过去,世界会变得有多不设防。 牵一发而动全身,忘记哪时候听管家爷爷说过的词。 厌眠从那以后,对非鼎的事越发上心且小心翼翼处理,更渐渐很少再想起无宁的事,他得忘记过去,才能正视现在,以及──挑战未来。 当然,这是以后的事,如今的厌眠发了会儿呆,畅想一下昔日回忆后,依旧得苦命的回来面对现实,非眠、非眠,到底该跟这个死孩子说什么呢? 列罗一度提醒过他,厌眠却不曾放在心上的事,如今算是被牢牢记住。 非眠是个科研奇才,但是有太多奇思妙想的人,往往连生活也会变得很奇葩,做起事来如果没有帮着阻止喊停的人,事情容易被弄得一发不可收拾。 厌眠彻底受教了,他有时会想,要不要像管家爷爷把白梦拎到身边那样的带着非眠,时时耳提面命,总会让其耳濡目染的学到点什么。 真有必要吗?非眠……有这么糟糕? 后来,非眠被冠上“暗箭”这个称呼时,厌眠忍着吐血冲动的醒悟了。 没有这么糟糕,只有──异常糟糕,是的,这就是非眠。 当所有人习惯,身边的人总会陪自己长长久久,忽然有一天,世界变了。 一转眼,熟悉的面孔一个个的消失,而且,不是自然的去轮回。 竟然是自行放弃生命,决定让这一生画下句点的自行去轮回。 或者,是不可抗力的,在无法反抗的情况下“被杀”了。 留下来的人,该怎么办?面对自己从未想过的未来,该怎么办? 当穿着一身科研人员的白色实验服的她,呆呆在街头伫立了大半天后,在傍晚时分,在夕阳西下后不久,在月上梢头的时刻,终于有人发现她的异状。 “炎?”从临近小巷里的下水道出入口,影夜一爬出来,就找到自己发现监控系统从早上锁定某道熟悉身影至今,对方一直古怪站在原地不动,基于同僚的关系,加上对方精神好像不太对劲,不得不来关心一下。 “啊,前辈?”一身英气的她,很少表现的这么颓废柔弱。 记得上次看到炎出现类似表情,是在半夜帮她拖着身受重伤的……貌似是情人的男子上车去医院的时候,这次难不成是类似情况? “需要帮忙吗?”影夜边问边觉得奇怪,家主卸任后,让他们这群手下“各奔西东”,却不代表收回和他们之间的通讯方式。 真有必要,遇到事情时,求家主都比求谁更有用吧? 依然是绑着马尾,应该精神奕奕的她,在这一刻,竟有种不止是头发塌下来,连耳朵也垂下来的无助可怜感觉。 “不用了,已经再帮不上忙了。”炎的声音听起来跟呻吟差不多。 影夜忽然不晓得说什么好,他个性阴郁,和人相处时大多在谈工作上的事,唯有极少数时候,会和家主说起他那位“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可怜又奋发向上的哥哥,和自家一见锺情后死心塌地到使人不忍直视的愚蠢弟弟。 除此之外,最多、最多,再跟管家齐格非商量些研究人员处理问题,比如待遇啊、升迁啊、娶妻啊、怀孕啊、生产啊、新人提拔啊,都是些按照既定规矩可以照着做的事,偶尔也有疑似背叛之类的事要追踪确认,再来就没有了。 和人谈心什么的,还是跟女孩子谈感情事,影夜这是头一遭啊! 尤其一个在实验室里,可以被称为“哥”的女汉子,居然摆出这么一副柔弱小白花的姿态,对比太突兀,让人说什么都好像不对劲。 算了,想这么多做什么,实验室里的人就用实验室里的规矩解决。 “先跟我下去,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那颗头流口水吗?” 影夜说的是赏金,不要看炎是女性研究员,她的天赋在创新上异常出色,多的是想延请她,以及想弄死她的人,结果她竟然敢随便站路边发呆。 要不是最近吸灵机械引发自杀潮的事太抢眼,没人有空留意路边的失意人是哪个有头有脸的人,否则哪容许她在路边站上一整天? 怕是她会早早被人弄死,外加砍了头拿去领赏金了吧? 不给拒绝的机会,影夜一说完话,转身走回他上来的通道。 炎茫然的望着他的背影,下意识举步跟上,一如那个晚上,一辆车开到身后不远处的巷口,一道人影伴随一道小小光线向她靠近,开口几句话就给她带来希望,彷佛是救赎一样,让她从那时起,对他的命令再没有拒绝的想法。 一个脚步踉跄、一个刻意放慢速度,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爬进了下水道。 在下水道不停的水流声中,绕着水道拐了几个弯,一扇门被推开。 影夜带路走进自己在下水道里设置的某个休息室,他还是在自己地盘上才能彻底喘口气,好好放松,再不用提心吊胆。 只是,休息室虽然是放松用,大多是影夜用来存放各种实验资料、实验结果或者实验原料的地方,所以里头极乱,乱到根本没有桌椅这种东西。 影夜随便整理了下,把一叠文件堆高,推到炎的身边,再找几个装材料的厚盒子摆好,就自己坐了下去,因为清楚下头是材料,他没有坐的太实,这样坐着挺辛苦的,所以他把能轻松坐下的文件推给对方坐。 炎这时总算回过神来,看了看双方“座椅”的差别,体会到对方的好意。 “前辈,谢谢。”她郑重道谢后,坐到他对面的文件堆上。 “好点了?那来说说你怎么了?”影夜没学过什么叫拐弯抹角。 “前辈知道吸灵机械吗?”炎也干脆的直说主题。 一提到那个让他恨到极点的机械,影夜阴沉的神色越发扭曲狰狞。 这下子不用问了,炎这一看,猜出对方说不定遭遇到跟自己类似的事,也是,自从吸灵机械面市,多少受害者、自杀者出现,数不胜数,他们死的俐落,反倒是被留下的人,一个个倍受煎熬又无力挽回。 “我失去的是喜欢的人,好不容易离开家族实验室,可以多点时间跟他培养感情,结果他去出个任务,居然──被情杀了。”炎气得咬牙切齿。 影夜怔愣的看了她一会儿,“我家弟弟去约个会,也被情杀了。” 这样的巧合,多像个笑话,它偏偏是已经发生且无法扭转的现实。 到这种局面了,不论吸灵机械的创作者最初的理念是什么,事态发展到不管是谁,都控制不住,更不约而同的在失去某个人后,对其怀恨在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七章 贪得无厌 有些事从没有人想过,它就是不存在的。 第一个提出来的人,有时会被视为救世主般的推崇,但更多时候,是被视为异类,凡是有智慧、有感情的生物都想以最快速度将他弄死! ──只要能够查出来,绝对不会放过他。 自从自杀潮凶猛的摧残整个世界,很多人心里渐渐有了这种想法,且延续很久,久到许多活人变成亡者,更从亡者变成僵尸轮回,依然不曾放下。 “你想怎么做?”影夜看的出来,炎身上出现一种奇怪的情绪。 非常陌生,又似乎在哪里,在谁的身上看到过? “我要知道为什么会有吸灵机械,更要弄清楚它的制造原理。” 炎明明说着简单易懂的话,身影却突兀的和另一个人重合在一起。 影夜耳边响起的,是自家大哥的声音,他曾经说── ‘我要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种病,更要弄清楚消灭它们的方法。’ 是啊,然后,成为生祭的哥哥,跑去做了实验品,为了所有病人好。 即使哥哥的付出,让希德拉家族地位提高很多,更是让影夜的弟弟有可能与家主妹妹在一起的筹码大幅增加,只是,要是哥哥在的话,多好? 吸灵机械这种危险机械现世,生祭、恶灵都无知无觉吗?不见得。 影夜被工作、被追查分了心,等他收到消息,一切早来不及。 或许是迁怒?影夜莫名有一种抛下家族、舍下生命去做生祭的哥哥,对这个家重视的太少,少到多注意弟弟一点都做不到,弟弟才会被情杀的想法。 这当然不是正确的,所以影夜能理智的把这种想法掐灭。 可惜,随着往后很多事一点一点的揭露,这个猜想转换成了彻底的憎恨。 原来,他哥哥不是没有关系、不是全然无辜的,是始作俑者之一! 这是花了太多年,超过几百年才能慢慢拼凑出的事情真相。 最初的时候,所有人都是蒙在鼓里,同样在一片雾水中苦苦挣扎。 “前辈?”炎认真的说完话,却发现她的前辈双眼发直在发呆。 “呃,抱歉,刚好像想到什么。”影夜默默的收敛发散的思维。 “有什么线索?”炎立刻双眼发光,积极的不得了。 影夜最初跟吸灵机械卯上时,差不多是这个态度,后来追加自己弟弟被情杀的事,他投入的比炎更深入、执着、疯狂无数倍。 可惜,炎问的期待,影夜想了想,能算做线索的或许就一条? “一点痕迹都不留,你觉得这算线索吗?”影夜认真问。 炎愣了愣,然后想起什么的用力点头,“算。” “为什么算?”影夜其实不擅长搜索、追查这种事。 “前辈,我们做实验时,参照数据突然变动却找不到原因,合理吗?” 炎知道自家前辈的人生大概跟“实验”划等号,其馀的全是一知半解,所以想要让对方尽快明白,干脆以实验室的事情举例。 “一般而言要不是谁轻忽少做什么却不记得,就是有谁刻意做了什么!或者,不是故意,而是失手后不敢说,不然便是没有人赞成他的推论,偷偷动手更改实验,这四种情况皆有可能。”影夜一谈到专业事项,滔滔不绝起来。 “同理可证,令前辈你查不到半点痕迹,代表有人做了什么。” 炎接着前辈的话,提出了可靠的猜测。 影夜默默点个头,他起先居然只是吃惊、质疑哪有可能没痕迹留下,忘了考虑能做到这个地步,是不是有人暗中做了什么! “是有人帮着收尾呢?还是那个创造者自己扫尾扫的够干净?” 炎喃喃自语着,她不是发现线索的人,想半天没有个定论。 影夜仔细想了想他的监视系统含括的范围,和查看时发现不了谁送货到定点以供购买的奇怪现象,另外,谁去取钱也是找不到的,如果不认为这样很神奇,试着用比较科学的态度去猜想,似乎…… “你觉得德库拉菲斯家族出产的监视装备品质跟效果怎么样?” 影夜话题太跳跃,炎茫然的回他一声,“嗄?” “我说一点痕迹都不留,是太相信家族出产的监视器,那是我没参与的范围,那类型的机器我不熟,只能买回成品使用。”影夜毫不隐瞒。 炎愣愣点头后,想起她不在的情人的工作,再想想对方曾说过的话。 “家主想在军队里暗中捧起一股势力,在瞒着千年权贵的情况下,为了确保不被查到痕迹,监视系统什么的,肯定会有版本差异,说不定军队内部使用的,和家族往外贩卖的,版本就差了至少三、四代。” 炎会这么说,是因为家族内部的医疗药剂是外面贩售的十代后更新版。 医药方面因为有生祭的“自我牺牲”,近期更新换代的速度极快。 监视系统或许发展的没有这么夸张,但三、四代还是有可能的。 “看来,是军队了。”影夜终于摸到点边,振奋、狂喜的站起身。 炎大略能猜出前辈为什么认为是军队,当家主曾经是一位世界之王,没有任何家族的产物、创造力能比德库拉菲斯家族研究室更强,不论涉及哪个范围都是这样,而当家主彻底离开王座,短时间内也不会改变这种现象。 如今,真有类似情况发生,确定是军队插手了。 “就不知道军队是为自己行动?还是接了任务?”炎思考着。 “军队还接任务?是了,为了对抗千年权贵,军队恐怕各项军费、损耗全被打压的彻底,偏偏平民因此而奋斗,总要找出一条出路。” 影夜经由炎说起监视系统的事,联想到军队的为难。 “所以想查这个,得加入军队才行。”炎话一说完,先皱起眉头。 “我们都是科研人员,战斗力太差,考不进去的。”影夜摇摇头。 要是家主插手前、军队自我封闭的振作前,千年权贵家族想往里头塞人,只要不太超过,塞的人不要太奇葩,还是塞的进去,现在不行。 “我会考进去的,无论如何。”炎坚定的说着,露出自信的微笑。 如一朵焰火在黑暗中发光,炽热温暖的吸引人想要靠近。 影夜忽然明白,为什么以前实验室里好多后辈会喊炎叫炎哥,因为她坚定的想去做什么时,可以像一面旗帜,让人聚拢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奋斗。 会有那么一天吧?她会在军队里找到她的位置,然后查出真相。 影夜思考了一会儿,“这事由我替你向家主请求帮助。” “为什么?”炎可以自己来,甚至,她并没有想过向家主求助。 “不要给家主心里添堵。”影夜不希望家主正式插手这件麻烦事,他会想些理由,让家主帮点忙,却绝对会隐瞒真相,不让家主知情。 “……好。”炎想起了家主被迫离开王座时,离奇虚弱的那些日子。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就怕家主太好心的会忍不住出手,这怎么可以! 都被逼着离开王座,还想指望家主帮忙做事?不可能。 世界性的灾害,往往不管身处何地,都会遇到同样的问题。 即使流夜光是生祭、非莫尔伊是恶灵,一样被吸灵机械困扰着。 虽然一个是生祭、一个是恶灵,他们始终维持好交情的会固定聚会。 在某个饮食店的包厢里,他们面对面的坐在柔软沙发上,喝着饮品。 “千年权贵阶级最近动向很奇怪。”流夜光为此很烦躁。 “他们的思维不是一直很奇怪?”非莫尔伊总是这么觉得。 “最近每个找我出去吃饭的千年权贵,居然都问我需不需要吸灵机械。” 流夜光是生祭啊,要那种东西做什么? 能作用于活人、发挥在亡者身上,却恐怕对生祭、恶灵毫无效果。 “为什么我听起来有点像炫耀?”非莫尔伊奇怪的提问。 流夜光一开始不懂他的意思,后来仔细想想自己说出口的那些话。 斯休应该不是说自己在炫耀千年权贵对他的讨好,毕竟他们交情太好,没理由计较这些,那么是指千年权贵在炫耀吸灵机械? “千年权贵对生祭炫耀吸灵机械,意思是他们再不用把恶灵看在眼里?” 流夜光很简单就把事情推论成这样,只是,会吗? “用来自杀、谋杀,使其进入轮回的吸灵机械,似乎能取代恶灵?” 身为恶灵族长,非莫尔伊不能放着危险不去防备。 “听来很有可能,我知道了,近期会专心替恶灵打探这个。” 流夜光不太喜欢跟千年权贵套交情,实在是没办法了,想知道第一手情报,从他们嘴里问出来的,速度跟准确性都会提高很多。 “对了,军队最近成长的不错,就是欠缺军费。”非莫尔伊话题一跳。 “喂喂,你不担心你的恶灵一族,还能担心到军队上头?” 流夜光实在受不了,斯休一直有种诡异的奉献欲,以前是奉献给他这位从小一起长大却体弱多病的发小,后来成为恶灵,几乎想奉献全世界了。 “不是,要留条后路的嘛,再说了,军队很好隐藏的。” 非莫尔伊绝不是那种把鸡蛋放同一个篮子里的赌徒,他习惯狡兔多窟。 尤其流夜光这个好友为了不成为千年权贵的玩物,连生命都需要放弃,活人当不成,亡者更做不了的被迫要成为生祭,彻底脱离轮回,感觉好像过的极好,第一个由活人变成的生祭,吸引许多人类意图仿效。 问题是,那样真的很好?脱离轮回代表,生祭再没有往后了,他们只有生祭的这段时期,死亡后连会不会去轮回都无法确定。 成为生祭、变成恶灵在非莫尔伊心中,都不是正常且最好的选择。 可惜当初那种情况,想做什么,他们都无力去争取。 现在的话,他是恶灵族长,有条件、有时间、有办法,为什么不? “厌眠这个军人风评不错,听不少人说,非常想当他手底下的兵。” 非莫尔伊如果想接触他,现在最缺的,就是能够赞助的军费! “啧,知道了,我去跟千年权贵套情报时,会顺便弄点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一错再错 流夜光对千年权贵各种讨好的礼物,一向是不拿白不拿,往后的话,会刻意流露一些喜好的倾向,让他们专门买些贵一点的奢侈品做为赠送,这样卖起来,赚到的钱会多一点,更能帮上忙。 “要是可以,你跟军队搭上线后,也帮我引荐好了。” 流夜光不以为生祭能够永远置身事外,不被千年权贵算计。 一样要找后路的话,他也顺便在军队里弄个容身之地。 “好。”非莫尔伊用力点头。 “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先回去盘算盘算跟谁能最快套来情报。” 流夜光把事情揽到手,就没什么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放松心情。 “呃,最近影夜跟你有连络吗?”非莫尔伊听说了一件事。 “……影夜啊,从我变成生祭后,不太待见我。” 流夜光也较少回去碍他的眼,总觉得摊上他这个体弱多病的哥哥,既要负责养家、帮着出医疗费、照顾弟弟、管理家族,还要专心做他的工作、侍奉他的家主、替希德拉家族稳固靠山,世上没有比影夜更累的次子吧? 纵使流夜光自认没给影夜添上太多麻烦,他总会靠自己周旋,想办法赚取医疗费,想办法摆平家族纷争,想办法削弱某些蠢货想拿他当玩物的冲动,可是,总归来说,名为光的他,吞噬了影夜的光明,让他生活在无尽的阴影之中。 “所以你还不知道?”非莫尔伊踌躇着,担心说出去的后果。 “什么?斯休,有话直接说,少拖拖拉拉。”流夜光不耐烦的催促。 非莫尔伊沉重的看了眼毫不在意的流夜光,最后,依然是说了。 “影夜的弟弟死了。”没办法,他办不到直接说光你家弟弟死了。 “哪一个?不对,影夜有足以视为弟弟的后辈吗?”流夜光努力回想。 果然被误会了,非莫尔伊好想把刚刚的蠢话吞回来。 流夜光忽然明白过来,他不信的瞪着愣愣和他回望的斯休,“是真的?” “嗯,影夜最近做了很多事。”非莫尔伊起先就是弄不懂影夜做什么像整个人疯了一样的暴走,才会去查,结果,居然连弟弟的死亡都不告诉哥哥吗? “为什么!”流夜光忿怒的跳起身,影夜为什么忽然这么的……仇视他?几乎可以这么说了,居然彻底把他排除在那个家之外,为什么? “有可能是因为吸灵机械。”非莫尔伊认真的推论。 流夜光茫然的看着他,整个脑子都空了,什么也没办法想。 “你家弟弟因为吸灵机械的关系,被情杀了。”非莫尔伊小心的说着。 当然这个情报准不准确是模棱两可,毕竟千年权贵家族的私事,能从各方面的小道消息拼出一个大概,都算勉强。 流夜光慢慢眯起眼,仇恨这种东西,是最快让人沉迷,也最能使人清醒。 “啊,谁是制作者?影夜查不到?不,不是查不到,是德库拉菲斯家族那位前任的家主做了什么吧?一个千年权贵,为什么那么值得他拥护?” “因为救过你?”非莫尔伊认为这最有可能。 虽然,非莫尔伊一直觉得,影夜有事瞒着他们,关于德库拉菲斯家族前任家主,那位名叫列罗的人,总觉得他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简单易懂,有些时候会觉得他神秘到会使人不敢正面接触,感觉影夜知道为什么列罗会给人这种感觉,却碍于什么,从来不告诉光和自己。 可是现在的重点是让光尽快冷静下来,非莫尔伊只好往好处想。 流夜光刚才狂烧的怒火,为此降了大半,是了,自家弟弟一向有恩必报,会为了自己的救命之恩,为自己投向千年权贵家族,立誓忠心付出的影夜,绝对不是因为什么随便的理由,就忽然仇视、厌恶自己,更可能是有了什么猜测。 不管影夜比他多知道些什么,流夜光决定,他会把真相找出来。 “斯休。”流夜光只是喊他。 “知道了。”非莫尔伊叹口气,跟着起身,他不会放他一个独自努力。 他们一直以来,不论做什么事,永远是相互陪伴也互相帮忙。 有些错从无法挽回、无法改正的那一刻起,宁愿,一错再错。 这种想法……是错上加错,无可救药的甘愿继续犯错。 可是,有时候,不觉得损坏太多的东西,彻底破坏掉之后重建会更简单? 当然,这通常是反派才会有的想法,还是要那种自以为是的反派。 相融一直觉得自己很懦弱,一次次的放弃,然后一次次的不甘愿,最后,走到了今天,还在迟疑,下不了决心,自己真是够蠢的。 当离佐那个家伙在最危险的地方蹲点,等着抓自己破绽的时候── 相融其实和离佐相距不远,不,或者说,他们之间几乎没有距离。 都被坑了一次,还敢蠢的自己来蹲点,这世上还有比离佐更蠢的吗? 能够作用于灵魂的能力,的确非常强悍,但是,那又怎么样? 看过了非鼎世界的手段,那些被称为科技的力量有多特别,以此为借镜,其实应该要学到点什么啊,可惜,离佐忽略了这些。 有时候被逼出一个底牌,它不单单是底牌,还能是──精心准备的陷阱。 走到这种地步,再没有回头的机会。 好在,最重要的人送到了最值得信任的人手上,足够了。 相融慢慢的动了动手,在试图不用思考,而是直接让身体行动的状况下。 同时,隐在暗处,离佐远眺着树上的战争古树,和树下的深渊巨鱆,以及同在树上的鸠巢,在树下的无硝,和离他们不远的列罗、老管家,因为确定不了鸠巢和无硝哪个最可疑,他只好辛苦的一下看这个、一下看那个。 太过频繁的将视线在树上、树下间移动,不多时,貌似有些晕眩? 离佐的手颤了颤,整个人似乎有些疲倦。 就在眼前发黑的刹那间,离佐诧异的发现,身体脱离了灵魂的控制? 虚无的黑暗里,离佐的灵魂惊愕的偏过头。 一道身影和他擦身而过,取代了他原先的位置。 彷佛从台面上被强迫拉到台面下,而后,另一个人走了上去。 在最近的距离,离佐不信的瞪大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别人彻底控制。 为什么?明明只有他能将控制灵魂的能力发挥到最好! ‘太愚蠢了,通过非鼎世界的灵魂傀儡,你还想不到原因吗?’ 相融的声音,带着极度的鄙夷,彷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死小孩。 离佐当然用过灵魂傀儡,他刚想反驳,忽然想起一心、二用这个例子。 是了,切一半的灵魂能顺利使用灵魂傀儡,连带他切成几分之一的灵魂也可以使用,代表,灵魂傀儡不单单是灵魂依附才能使用的傀儡。 说不定,最初的灵魂傀儡,根本是不用灵魂就能驱动。 不对,会叫灵魂傀儡,肯定是需要用灵魂做发动的媒介,却可能一点点就够,其馀部份全是由傀儡内部的各种机械互补,仿照出由活人使用的迹象。 也就是说,从灵魂傀儡的特质,能够联想到植物人的身体。 纯粹的木质,完完全全的一棵树,是一个单纯的容器,却又是一个人。 想使用这样的身体,一点灵魂就够了?不管是自己,或者是别人的? 离佐惊愕的瞪大眼,隐隐约约又感到有哪里不对。 相融不是故意看不起离佐,实在是,和为了灭杀分身,什么手段都肯尝试、都愿意实行的自己相比,离佐有太多自我限定,不想去逾越。 于是,其实他自己能想通的事情,往往会因此,反而迷茫的找不到真相。 ‘你的灵魂不是还在你的身体里吗?我使用分身的身体时,他们的灵魂也在他们的身体里,灵魂能控制身体是一回事,但是,会被抢夺控制权,是另一回事,当初我会输给你,被你抢到一线生机,只是我还不会用。’ 更别说离佐控制别人的身体,不也是在外部通过压制灵魂而抢夺对方的身体操控权吗?仅仅是离佐没想过将这个能力再行发挥。 或者说,离佐因为他的关系,把这方面的能力跟他的“相融”能力混为一谈,不想使用他的能力被其他人发现所以刻意不这么做? 反正,离佐潜意识想逃避这种作法,正好让相融钻了空子。 而就跟离佐花了千年积蓄力量,能够在对战时完胜相融使用的分身一样。 相融花了千年,不是什么都没学会、成长的,他隐在暗处做好准备时,是能跟离佐一拼的,尤其现在的离佐灵魂根本不完整。 会故意跑给离佐追,会故意让好几个分身被接连杀死,会故意把底牌一个个泄露出去,全都是为了这一刻,没有回头路了。 相融加大控制力度,让离佐从他隐藏好的地洞位置爬出来,小心翼翼穿过周围巨大的尸骨,离本体巨树的树干位置越来越近。 得庆幸深渊杀了够多的水族人,也灭了够多的植物人。 看,因为植物人尸体不会变成骨头,会化为大地更多的养份,导致越靠近地面的植物人气息越浓厚,一个离佐在这里越爬越近,都引不起人注意。 死了够多的水族人,各种奇形怪状的巨大尸骨遍地,遮掩了视线。 因为爬的顺利,相融不由自主的发散思维,想起离佐潜伏时,他跟着听到的,树上和树下几人的对话中,说出的定军做了什么事,令他感叹。 当自己不管不顾的只想着破坏,却有人为了守护,拼上一切。 这种感觉,好像对比的自己是多么糟糕。 可惜,最初他犯错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来拉他一把?甚至连古树跟深渊都为了王对他落井下石呢?当他彻底犯错,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更何况,他这样的存在,除了死亡,还能有什么下场? 分身永远在莫名其妙的增加,无法控制的不断增加,杀也杀不完…… 是不是有一天,深渊大开杀戒杀了大量植物人后,剩下的全是他分身? 当组队刷深渊这种事,有越来越多笨蛋会孤注一掷的去做,他的分身虽然不记得他的事,却会在被他发现后,留下基础控制,限定他们尽量减少打斗次数、要他们手足断了记得焚毁,所以,分身们去组队的机率是最低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一百九十九章 没有回头路 而深渊被人组队刷上门后惯例进行的反杀,常常一清就是一个族群。 依照这种杀法杀下去,无宁最后剩下的植物人,真不会全是他的分身吗? 一想到会有那么一天,相融越发绝望的希望这个世界毁灭算了。 不然,彻底惹火深渊,让他为了保护古树,杀干净植物人,也是可以的。 相融不挑,能消灭掉全部的分身,要他做什么,都行。 再不迟疑,相融准备好了,让离佐站在树下,仰望上方,准备行动。 古树现在回来无宁,真是太好了。 怎么说呢?伤害他跟深渊,有时会让相融有种出口气的满足感,让你们为了王,非得一次又一次推自己下火坑,如今要被人推到坑里,活该! 堆满尸骨的大地上,白色尸骨、红色的大地,立在其中唯一碧绿的树。 巨大的,彷佛一棵就吞掉十分之一陆地的树,剩下一半的残破,仍遮掩不住那份顶天立地的威势,一如不远处海面上,同样占领十分之一海面的那个海中巨兽一样,它跟它遥遥相对,又像是相辅相乘。 其实,从高处、从远处看过去时,看着它跟它的相对,应该要有些想法。 比如偌大的世界里,纵使独一无二,却有个和自己相近的存在,多好。 当然,或许有些疯子会认为,世上便是要唯我独尊,那才叫好。 “喂喂,谁是那种想要唯我独尊的疯子?”某个拍着黑色翅膀的恶魔,心情很不愉快,他好不容易把他家君上指定的目标物送达,结果…… 嗯,某些不愉快的事,少想一点比较好。 “放开我家主人。”旁边不用翅膀就能飞,有着火爆脾气的金色短发中年人,恨不得伸过手,去把被恶魔“挟持”的主人抢回来。 “够了,不要闹。”被恶魔扶坐在肩头的小植物人幼崽印暄,心情欠佳的忍无可忍,尤其在全部记忆被强行塞回后,真是再好的脾气都受不了。 为什么过去熟知的恶魔、野兽,现在会长成这个样子呢? 一定不是自己教育的方法不对,绝对是他们自己长歪了! “济新,你觉得我们继续站在这里好吗?” 终于再一次飞到高空,心情极好的冤离,客气的说着。 印暄无助的撇首,望着冤离使用王的能力,踩在一无所有的半空中,跟他们一起望着底下的“闹剧”,等待最后的结局到来,那副悠闲看戏的样子,真是瞬间拉走所有的仇恨值,让他更是气到无力再气。 “你现在是王吧?”印暄想提醒对方记起他的身份。 “暂时的,在下任引导者来之前,负责收拾局面的暴君,前任引导者。” 冤离心情持续上扬,顺便让那个意图提醒自己的人,也来回忆一下。 印暄无助的忍住到口的叹息,嗯,他是前任引导者,眼前这位是没有被他引导长大的王顺利弄死的前任暴君,为什么最后是他们在这里? “济新,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冤离的目光终于从准备动手的身.离佐、心.相融身上移开,望着脸上掩不住郁抑神色的植物人幼崽。 “什么?”印暄正低头看着某个蠢孩子的愚蠢行动,无暇分心。 “你的情绪不太对劲,好像从看见定军过去的身体开始,有点过于高亢了,甚至忍受不了你身边这两只,你应该早就‘习以为常’的争宠。” 冤离犹记得许多许多年前,面对数百只……不,那不是最大值,嗯,数千只幼崽的争宠,可以笑得如春风拂面般温和的管家爷爷的惊人风采。 没有道理,拥有更多记忆,活的更久的“管家爷爷”,现在忍受力变低。 “……是吗?”印暄双手按在恶魔彼阿肩膀上,连否认都办不到。 “不知道是不是曾经失败过一次,严格算起来,不管从哪个角度,似乎‘无宁’这一任王的失败原因都跟我有关,让世界规则把巨债归属在我身上,确定是我犯的错,这让我看着结局一步步逼近,会惴惴不安的快要喘不过气。” 所以,印暄面对争宠的彼阿跟人形黄金狮王,才会显得格外暴躁。 “我觉得不是这样呢,主人。”有着忿怒激烈嗓音的中年人摇摇头。 “我家主人是那种发觉整个祈殿的人手私下团结起来,意图谋反,都能无动于衷,耐住性子把该规划的计划书写完、该制定的规则全部颁行下去,顺利抢时间的把一切事情做完后,毫不抵抗的笑着离开,甚至,我的主人临走前坑了我一把,我才会被‘顺利’捕获,最后被人洗去‘记忆’。” 一讲到最后这段最不堪的往事,中年人字字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咳,济新你以前这么糟糕啊?”冤离被刷新了对眼前这人的印象。 “哪里,我家君上比这更糟糕的都有,像是不需要去救一个一直以来在计划里就是个碍事的麻烦的大天使,连命都赔上,直接把我扔下,就因为他觉得我已经有当王的架势跟能力,可以不用多管我的选择抛弃生命离开。” 恶魔彼阿笑得狰狞,却连偏头去跟某人对望的勇气都没有。 跟某位黄金狮王享受的待遇相比,他才是得到最少、付出最多的那一个。 毕竟,黄金狮王有他的主人,曾经为它打造一个制度妥善的祈殿,更将一切该进行的事一项项安排好,这才不抵抗的把一切留给它后离开。 彼阿呢?他忽然间就剩下自己还在愚蠢的努力,蠢的连放弃都不知道,最后唯一的坚持,也仅仅是不要当上王,因为他隐隐约约理解到,世上离引导者最远的距离,就是成为王,所以,他绝对不要。 “啊,好深沉的怨气。”冤离太久没见过有人敢在他面前流露出这种情绪,嗯,如同他的特殊能力,在他面前的不论是下属或敌人,大多是敬仰的、茫然的、震惊的,反正是没有丝毫负面情绪的那种。 唯有济新是特殊的,他通常是温和感叹的。 是的,小小的负面情绪,那种微微的感伤哀叹,一度很吸引冤离。 不过,被恶魔引起共鸣了呢! 那种不知不觉,生活就被人莫名其妙强行扭转一百八十度的感受。 “明明我是为了让下一任王不用拼命跟我战斗,才会为了济新心甘情愿去死,结果死呀死的在千年后睁开眼,居然用着对方的身体,负责收尾。” 冤离自己讲一讲,都有种是不是被谁坑得太惨的质疑感受。 “咳,刚刚话题是这个吗?我怎么记得不是,不要偏题啊!” 印暄努力的想把话题掰回去,原本忐忑不安的内心,被迫镇静下来。 再不镇静哪行啊!看,黄金狮王充满怨念的小眼神、彼阿浑身凶猛的埋怨,连冤离也不客气的对他展现出受不了的悲情神色。 自己真的……好糟糕吗?是不是有哪里错了,一直没有发现?虽然他做着正确的事,顺利引导了王的即位,依然留下太多残念,然后有一天就让世界规则觉得,比起继续担任引导者,他该去做一次王看看? 这就是他会被厌眠惨败,被推上王座的真正主因? 既然是做错了事,不改变,下次再错怎么办?可有些人,与其说脑子僵化的不懂得该如何改变,倒不如说…… 有些错可以犯,只要在正确的时间里,说不定反而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当然,这种时候的坚持犯错,考验的从来不是自己做的对不对,而是看着自己犯错的人,到底能不能理解,有些错误只会造成更多的错误。 停手,永远没有想像中的困难,而是有没有勇气去付诸实行。 印暄意图转移话题的话说出去后,其他几人真没有坚持下去。 面对他们的体贴,咳,他是越发明白自己的残忍。 却也因为知道自己做错什么,忽然想到一个办法,可以阻止相融跟离佐,如果真的有用,那么,从这一点开始改变,未尝不可吧? 毕竟,他们都曾经是他一手带大的幼崽,数不清有多少次,他在战场上,在尸体堆里把他们找出来,然后,用能力恢复他们的伤势,即使没有像照顾白梦,对待白嵌、定军、无拘那样,却也十分在意跟关注的。 自己几句话间制造的错误,纵使是为了相融好,却陷离佐于死地。 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得回记忆后的印暄比谁都后悔。 于是,再一次的选择机会摆在眼前,他希望──他们不要一错再错。 “君上。”恶魔彼阿扶着小植物人幼崽坐在肩上的手,猛地用力。 “怎么了?”印暄低下头,对上他家恶魔警告的目光。 “我会生气喔,真的会生气喔,气起来会把他们都杀掉喔!” 三个加重的语气词,代表某恶魔坚决不同意他家君上刚刚做出的决定。 “啊,那就杀掉好了。”印暄下意识说完。 他家恶魔哽的差点从天上直接摔下去,呜呜呜,君上又发作了,这种有时候比谁都直接、都干脆的俐落发言,凶残的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主人,我能顺便落井下石吗?”某中年人偷偷凑过来。 “你们在说什么?”冤离不太明白现在话题进展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里没有井跟石头。”恶魔彼阿心情不好的吐嘈中。 “我挖个深井,把他们踹下去,再往上头弄一堆尸骨如石把井填起来。” 中年人非常懂得迁就,会因应地势变化对战略造成改变。 “……”印暄突然有一种自己不小心推开什么门的歉疚感。 好吧,长歪了的孩子们,是需要某些打击,才能重新长回正常的方向。 有人愿意当打手的话,他似乎只需要闭起眼睛、遮住耳朵就好? “他们当初的错误连带造成后续的一切,可是有定军为他们分担了舆论,所以他们侥幸没有享受到,面对自己错误的后悔、自责。” 印暄希望这一次,能够让相融跟离佐“好好面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章 坏人得逞不良影响 “君上。”恶魔彼阿想阻止,又实在说不出口。 “彼阿,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了。”印暄伸出小小的手,用力揉了揉自家恶魔长长的黑色头发,希望一脸不悦的他,心情能够好一点。 不然的话,真爆发起来,他家恶魔不晓得会做到什么程度。 印暄说的“那就杀掉好了”,是指心里感受,并不是“身体力行”的成果。 “主人。”某中年人期盼的硬是把自己的头塞过来。 “你就不要一起行动吧?会有事情让你做的。”印暄分出一只手去摸摸头。 不晓得为什么,小孩子好像都喜欢被人摸头? 顶着张中年人张扬的脸,他还是可以愉快的享受被摸头乐趣的笑眯了眼。 看得旁观的冤离压力很大,“所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随着问句,印暄看向冤离的目光带了点歉意,“抱歉。” “啊,没头没脑的道歉,为什么我会知道你大概想做什么呢?” 冤离为难的皱紧眉头,或许,是因为他做过类似的事情吧?那种离开前非得要跟重要的人说道歉的想法,真糟糕,他有不好的预感。 “当时冤离走的好干脆啊!”印暄笑着说,眼里闪过的是疲惫。 有过赴死举动,把剩下的事全留给别人解决的冤离,默默的移开视线。 好吧,他当初死的很干脆,完全没想过老人家面对他遗留的难题,处理的多累,所以,如今老人家想利用类似的场面坑他一把,好像……无法拒绝? “似乎是一个好机会?”印暄越来越有这种感觉。 自己承受过的痛苦,终于轮到始作俑者承受一把,光是想像就很解气。 “冤离要跟着动手吗?”印暄望着底下的情形,想像着那样的画面。 “啊,你不是已经决定我也得出场吗?”冤离很认命。 “没办法,因为你不出手,我家的彼阿会变得太可怕。”印暄认真的说。 “才不会呢,彼阿一直很乖的啊!”恶魔彼阿狰狞的笑着。 印暄无力的和笑得恐布的彼阿对看了一会儿,决定将手从他头上移开,对准那张脸,用力盖下去,“是、是、是,我家的彼阿……最乖了。” “有点心虚的发言?”冤离小小声的问。 “是郑重的确认。”印暄忽然笑了,在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温柔的笑。 彼阿抓住他家君上盖住脸的手,拉开后,紧紧握住。 啊,君上居然真的认为他最乖?彼阿莫名有点心虚,又欣喜的看着君上笑。 君上面无表情的时间太久,久到能看到剧烈的情绪变化,感觉真好。 “君上,放心,我一直很听话的,君上想要我做的事,每一件都做到了。” “嗯,我知道,彼阿最值得信任。”印暄彻底放心了。 冤离远远看着一大一小的互动,植物人幼崽因为是植物的关系,面上表情一向很微弱,可是,显眼易见的充满重视的幸福味道。 以前,管家爷爷跟幼崽们,也有过类似的互动吧? 但是随着战争越打越久,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他在远方看着的时候,再不意图接近,宁愿远远的看着就好,是不是从不想靠近的时候起,一切早有变化,是需要有人阻止或者做点什么呢? 可是他什么也没做,更因为他自顾自的选择结束,才会有这种后果? 对于不知道有世界规则的生物来说,会认为是自身求生存的本能。 而对于知道什么是世界规则的深渊跟古树来说,那是提前给予的警告。 一股冰寒的恶意,比当年深渊看着古树出事时得到世界规则通知还令人毛骨悚然,似乎这一次,再愚蠢的选错方向、做错决定,整个世界会因此崩溃。 会有这种想法,并不是因为无宁越来越糟糕,所以忍不住把事情想的太坏。 实在是更久远之前,在他们意图进行第二次献祭前有过类似的经验。 彷佛像在询问、在提醒一样,世界规则给了他们反悔的机会。 而他们愚蠢的不通知济新就私下选择了第二次献祭,在错误的时间里,最后酿成错综复杂的严重后果,让他们往后暗暗自责、反省了很多年。 如今又一次的机会,为什么存在? 站在本体巨树某根巨大枝桠上的古树低下头,望着底下站在一堆白骨之外,同样茫然又慌张却不敢表露出来的深渊,两人不知所措。 “家主。”老管家发现两位守护者似乎在不安的低声提醒。 “嗯,我们先走好了,有些事不要参与,会比较好。” 列罗会这么说,是他仰首看天时,对上一个植物人幼崽的视线,他虽面无表情却拥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被那双眼睛看着,莫名会忍不住想移开眼。 不是怕自己的思绪会被对方读出来,而是,不习惯吧? 一直努力着,纵使身后跟随着忠心的下属,仍像是在不断的独自奋战,可是,那一双眼睛会给人一种,不用害怕,只要愿意接受,他就会提供帮助的感觉,光用眼神能透露出那种情绪,简直跟假的一样,是自己幻想的吧? 对这种一看就会给人百分之百信赖感的眼神,身为家主太多年,更做过王不少年的列罗,是极难自控的会对此感到恐惧和退避。 说真的,比起跟被蜃始带到非鼎的定军相比,那个植物人幼崽更可怕。 而一想到对方的身份,和现在的“职位”,咳,忽然觉得好心虚。 把王的位置让出去,有王继位,然后谁被迫成为双王什么的…… 列罗表示,他不知道啊,他什么都不知道,一切全是定军做的! 原来有些人有些事,是一旦过去了,再面对时,会连勇气都没有的办不到。 所以,明明无宁的事似乎有可能因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划下句点,列罗仍然决定在这时候离开,顺带拖走齐格非,他的老管家。 “列罗?”古树疑惑的望着突然转身走人的他。 “啊,接下来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我去找我家不见踪影的下属。” 列罗忽然想起来一出去收集材料就不见了的影夜,他跑哪里去了呢? “家主,应该是朝那个方向,影夜是去收集特殊骨材吧?” 齐格非一本正经的为他家家主指引路线,然后? 然后这对主仆手拉着手,欢快的在一切开始前,从本体巨树上跑掉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类似这样的意思吧?虽然无宁不曾有过这个景象。 因为会下雨的陆地上,从来不会盖楼,更没有“山”这个概念。 至于海里的城,雨水落到海水就会被吸收,根本落不到水族人的住处。 但是济新这位管家爷爷曾经详细解释过这句话的意思,在某天发现幼崽们长大后争宠好烦,每一只都体积太大、精力太盛、脑子太残…… 呃,或者说思想太简单,咦,好像都不是好话? 总之,是为了让孩子们浪费时间,也是为了开阔他们的视线,不希望除了战斗,他们的人生里什么都没有,所以额外教过很多东西。 古树跟深渊偶尔也会去旁听,算是去看看别的世界什么样,长点见识。 而他们看着列罗跟齐格非手拉手跑掉时,心里不自觉浮现出这个词。 是的,山雨欲来风满楼,什么事发生前必定有什么迹象。 当列罗非得跑掉不可,好像有事即将发生? 通常这种时候,一定会──说时迟,那时快的发生一些事。 当思考中的深渊忽然被人冲到身边,疑惑的偏过头时,对上慌张的无硝举手往他腰下一抬,把他整个人往本体巨树上头抛的手忙脚乱和紧张。 因为感受不到恶意,深渊又自知自己刚才恍神了,所以不抗拒的任由他动作,一如古树在发现鸠巢用力推他一把,把他往树下推时一样。 从树上往下掉的古树,头往后仰就能看见枝桠那里发生的事。 此时鸠巢已经跟一个植物人扭打在一起,不,甚至说,对方能力特殊,鸠巢抵抗不了,根本是不要脸的死缠烂打缠着对方,才把人控制在枝桠上。 看他们两个打斗的位置,如果古树没有被推下树,大概是被袭击的目标。 因为在七水被整的够惨,二用……够小心眼的。 就算后来引导者雪鹗倾情招待和离期想尽各种办法的帮忙照顾,古树身体恢复的仍不算好,于是被人推下树什么的,他竟是为此松了口气。 不用战斗真好,而且是被人守护着的不用战斗,心情似乎更好? 古树轻松的移动视线,兼且在半空中转身,看着朝他迎面撞过来的深渊。 这一看,古树整张脸都发白了,被吓到的。 因为跟他被鸠巢为了保护他而推他下树的情况不同,在深渊那里,明明什么攻击都没有!是的,没有意外来袭的敌人,也没有什么危害到深渊的事物存在,为什么无硝会把深渊往半空中抛? 不对,无硝其实是把深渊往自己的方向抛过来吧?古树终于惊觉不对。 “太慢了。”这个声音是无硝的。 当深渊跟古树被声音刺激的才想把无硝找出来,身在半空的他们距离渐近,干脆伸手准备拉住对方,再来好好应付突来的背叛。 却在眨眼间,古树愕然的望着从深渊背后冒出来的无硝。 无声无息,彷佛没有重量,完全无知无觉的深渊仍在东张西望。 古树一瞬间望着被自己拉住手的深渊,再斜眼瞄着一脸冷漠的无硝。 为什么有人说,无硝每次袭击总是毫无硝烟的动手,防不胜防?原来如此。 深渊并不是没看见古树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己,但是,一直以来是无宁最强的他,随意一转念,就能确定自己身上什么问题都没有,因此不以为意。 古树气急败坏的越想开口,但是头往下的从空中坠落,张口吃风,一下子话被堵在嘴里的出不来,越急越喉咙闷痒的只想咳嗽。 古树的急迫代表不对,深渊终于想彻底用自己的眼跟手确定身体情况。 直到这时候,深渊才发现他的手动不了。 本体巨树纵使被截断一半,其实,依旧很高。 从高高的枝桠上被往下抛,因为鸠巢怕古树反应不过来,从这个高度摔下去会有问题,他推的很轻、很小力。 加上高度足够,古树又不是本体,其实这个状态的身体极轻,和叶子差不多,所以他能在空中飘很久的直到慢慢飘到地面。 即使中途,古树拉住被抛到半空的深渊的手,增加他的重量,降落速度顶多加上一点,并没有太快的往下摔。 毕竟深渊也不是本体,这个型态的他,同样很轻。 只是,身在半空时,除非本身会飞,否则各种反应能力是直线下降的。 当深渊为了古树开始查探身体,发现身体不受控制时,他们离地面尚远。 无处借力,不,唯一能施力的对象是正前方的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一章 垂死挣扎 深渊没办法丧心病狂的示意古树把他甩出去,事实上,古树气息比最初本体巨树受损时好多了的同时,依然能发现他没有全好的十分虚弱。 不能依靠古树,深渊越发着急,尤其他发现自己的手正一点一点把古树拉近,然后另一只手也举了起来,往古树的方向凑过去。 别开玩笑了,让别人钻了空子,损伤本体巨树,已经让他悔之莫及,如今,居然要由他自己亲手伤害古树?哪个人这么不要脸! 暴怒的深渊一凝眉,被什么强行控制住的身体之外,一股磅礴的水气,突兀的从天而降,将视线拉远,可以看到远处海面上的巨兽正举起一根触须。 深渊并不是离开了海,他的能力便不能彻底发挥。 有这种愚蠢念头的人,哼哼哼哼哼,总要给他付出代价来。 如同暴雨突下,瞬间将本体巨树周围砸进了滂沱大雨之中。 深渊扯着古树靠向自己,身体被水气冲刷的迅速往地面靠近。 只是,古树反应有些奇怪,深渊隐约感受到古树在推拒、踹踢自己? 冰冷的海水如雨浇灌中,深渊可以清楚的感受着这块区域里的每一个角落,还是没感觉有哪里不对,古树到底怎么了? 遮蔽视线的暴雨,隔绝的究竟是什么呢? 无硝的表情很奇怪,似笑非笑、似怒非怒,那是一种濒临崩溃的悲哀。 知道相融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能力,古树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大约理解了无硝如今心里是什么感觉…… 纵使相融可以轻松控制、掠夺每一个分身的身体,仍是会有极限的吧? 不是每一次都能顺利让分身什么都记不得,也不是真能彻底抹除分身对身体的控制,相融不过是在暗处潜藏太久,才能挑准时机,截了分身的身体去做事,而如今,是不是相融在做什么,无硝没有丧失意识更是知情的? 想要有一个好王,想要无宁得到改变的无硝,居然变成了帮凶。 难怪无硝的表情会变得那么怪异,让他简直没有勇气看下去。 但是,不看不行,情况危急,说不定一瞬间的失神,一切就结束了。 古树隔着深渊紧紧盯住在他背后的无硝,没有意外的发现,看似深渊因为召唤海水降雨,得回了身体的控制力,其实,有大半仍被无硝影响着。 只是从强迫深渊“这么做”,到让他自然而然的以为自己“想要做”。 双方距离这么近,不管发生什么事,好像都不令人意外? 不对,假设相融明知道,在这种时候强行控制无硝不见得能彻底掌握,那么,是不是他让无硝控制着深渊抓住自己,并不是想让深渊对自己做什么? 古树心惊的才想做点什么,赫然发现自己不要说失去控制这个型态的自己的能力,连本体巨树对于他的要求也出现不能配合的倾向。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降临在这里的雨,其实是海水。 会使植物人严重失去动弹能力的,海水。 深渊你个笨蛋。古树想要咆哮,却连开口都办不到了,眼里满满的绝望。 当古树动不了,深渊没发现自己被控制,接下来呢? 蠢蠢欲动的,在地面上,先前被制住的两根树根,欢天喜地的摇动起来。 一根顺着树干往上爬,开始向被雨势拍打着往地面靠近的两个蠢货。 另一根则是摇动着,锁定上方渐渐逼近的两个,准备向他们发动攻击。 有时候,能力再强,不是没有弱点的,更别提,强悍太多年,代表的是,忽视别人、远离危机的时间也有太多年。 刷刷刷的急雨声中,轻轻的刷刷两声,巧妙的被隐在其中。 深渊并没有事到临头还无知无觉,他好歹是无宁最强的深渊巨鱆,更别提这片雨幕其实是他召唤过来的海水,当两根巨型树根逼近的瞬间,他恍过神来,却瞪大眼睛在古树僵硬着身体,无法松开他双手的动作上。 之前深渊抓古树时握的多紧,古树如今松不开手就有多无奈。 下一刻,交错而过的两根树根,啪啪的碎裂声里,是什么被击中? 飘扬在雨水中,被雨水冲刷带走的绿叶、藤蔓,代表了什么? 古树跟深渊惊恐的张大嘴,望着的是直接把古树往深渊怀里推,被一根树根擦过大半个身体后,被残存力道推动着,狠狠撞上古树肩部的身影。 另一个树根在与这根树根交错的位置前,则是一把军刀狠狠砍在上头,削断了接触的部位,那个身影撞上古树,连带撞进深渊怀里,把两人往外撞的穿过被军刀剖开的树根空隙,穿过雨势,狠狠向远处地面砸落。 摔飞的过程中,有什么从深渊的背上脱离,引起他惊恐的回望。 无硝的身影比他更快从半空中摔下去,摔进另一堆的巨大尸骨之中。 没想过自己背上一直多个无硝的深渊,立刻抓回全部注意力,使劲的抓住被人撞进自己怀里的古树,牢牢的将他撑抱在自己上方,希望是由自己着地! 磅的一声,深渊先是撞碎了一片白色尸骨,才狼狈的摔到地上。 即使摔的惨烈,深渊仍是牢牢护住被他抱紧的古树,以及,古树死命抓住的那个撞上他们的小小身影,纵使是植物人幼崽,在接二连三的剧烈撞击下,以及被大面积擦伤、扯断藤蔓和手臂的状态下,恐怕生机渺茫。 尤其,击伤小幼崽的,是古树本体巨树的根,如果说深渊的本体攻击对水族人是无法挽救的致命伤,古树本体施加的攻击对植物人也是同等的伤害。 这也是古树跟深渊刻意不用本体行动的主因,没想到古树的本体第一次攻击到植物人,会是在这种在他们从未想过的状况中。 “济新!”古树跟深渊一回过神,身体能动的下一刻,连忙坐起身。 说是连忙,其实动作极慢,他们一左一右,四只手小心翼翼捧住浑身狼狈的植物人幼崽,望着那双紧闭的眼眸,不由自主的,手跟全身都颤抖起来。 “济、济新,不要闹了,你睁开眼睛啊,我以后不会再犯蠢了。” 深渊经年累月的从战斗中一路独闯过来,当然明白方才究竟发生什么事。 自己看似被人控制着抓住古树,是要伤害古树,事实上是为了在古树靠近后,让自己召唤海水如雨降下,好借此破坏古树和本体巨树的连系,纵使有异界的王列罗帮忙,让本体巨树重归古树掌握,却不是彻底的。 更何况在本体巨树被深渊召来的海水淋了个遍的时候,古树别说控制本体巨树,他连自己的身体也控制不了,最后,是他牵连了深渊一起变成靶子。 深渊在后悔自己的愚蠢,古树同样在懊悔他的反应太慢、行动太迟。 总是这样,总是忘记自己需要更主动的去做些什么,古树在常年的失败下,养成了被动等待结果的坏习惯,明明可以再主动点、再积极些的去行动。 只是,当年献祭失败,济新的死亡,彷佛打散了他最后聚集的力气。 从那以后,古树明知道有他插手,白梦能够过的更好,这个世界的秩序说不定还有挽回的机会,他偏偏固守原地,白梦不要求,他就什么都不做。 彷佛做的少了,失败的话,也算不上是他的问题。 可是,真是这样吗?不是的,不是做的少了,就能认为不是自己的错! 如果古树不是被动的等待深渊的应对,而是更主动的对深渊、对本体做些什么,是不是这些事就不会发生?或者,是不会演变到这么糟糕的结果? 明明济新可以不管他们,最后,济新仍旧是行动了,为了救他们。 古树跟深渊呆呆环抱着没有反应的植物人幼崽,第一次这么不知所措。 “你们──”拍着黑色蝙蝠翅膀的恶魔,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 下意识抬头上看,古树和深渊对上恶魔憎恨的目光,如此明显、激烈。 在无宁里,.不曾有人敢用这种眼神看他们。 纵使是组队去刷深渊的人,望着深渊时,永远是佩服的、渴望的目光,顶多带着不甘愿这么死的悔恨,却从来没有人是恨不得他们死! “啊,一定要……弄死你们!”恶魔狰狞的笑着,手上军刀高举。 有些事光是想想就受不了,何况是真的在眼前又一次上演。 恶魔彼阿再经过几百年时间,依然没可能弄懂,怎么有人会蠢的一次次犯类似的错,到底是他们忍痛能力太厉害,才能放任自己不去成长、不去改变?又或者是他们抵抗痛楚的能力太低,受一次伤就让他们失去挣扎的勇气? 不管有什么理由,不管是无辜或者活该,都没有意义了。 “把我家君上还给我。”恶魔彼阿咆哮着,挥舞军刀扑了过去。 他要把他家君上抢回来,往后再也不托付给任何人了,那是属于他的! 呼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不是,有什么生物擦过了飞在空中,暴怒中的恶魔彼阿,从他身后掠向高空,位于本体巨树高高枝桠上缠斗中的两人。 直接撞击上枝桠的巨大力道,在下一刻,把缠斗的两人撞上高空。 紧接着,从那个生物上有一个植物人跳起来,俐落的一扯、一拳,将被抖动的枝桠弹飞而略显迷茫的鸠巢抛掷出去的同时,一拳殴上袭击古树失败,被鸠巢拦下来,依气息判断似乎是离佐,但行动看起来倒更像相融的袭击者。 啪的一声,疑似相融的家伙,被忿怒的铁拳打飞出去,狠狠撞上枝桠后,又被反弹着摔向地面。 仍不甘愿的植物人才想再动手,他脚下踩着的生物已经冲向空中的鸠巢。 “啧,相融你给我等着。”植物人恨恨的扔下话,顺着底下生物飞行的方向,跟着移动身体,顺利在鸠巢“被迫飞行”的轨迹上,将他接了过来。 “白嵌,这是什么?”鸠巢愣愣的望着脚底下踩着的诡异生物。 浑身银灰细白鳞片,找不到眼睛的位置,更分辨不出头尾的巨大生物,有些像鱼?就是浑身圆滚滚的,啊,有两处像鱼鳍的部位,真是鱼吗? “是岛鱼,七水世界独属于王的品种。”白嵌下意识解说完,愣了一会儿,才又想到什么般的追加一句,“是用我的能力拟态成的,这只是──定军。” “……”鸠巢原本到口的话,被白嵌最后两个字堵回来。 用着极度惊恐的眼神,鸠巢看看白嵌,再低头望望沉默飞在半空的岛鱼。 啊,尤记得几年前,貌似有某个人暴走时说过,再见到定军一定砍死他又或者因为济新回来的缘故,他们之间另外发生过些什么? 鸠巢想问又不敢问,谁让当时发飙的白嵌看起来非常可怕。 白嵌也没打算浪费时间,他蹲下身,拍了拍回旋往地上飞的岛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二章 整个世界再次颠覆 “定军,我去殴打离佐,你找的到相融吗?他肯定不会只运用树根做袭击、使用离佐做埋伏,他会有另一个分身在这附近守着的,那是他的习性。” 要找相融?对于那个分身遍无宁,不知道哪里才能找到的家伙? 鸠巢皱了皱眉头,“还不如把无硝找出来。” 从头到尾最令他愕然不信的,便是无硝居然是帮凶的这件事。 说真的,一向被无硝冠以“老头子”的称呼,被他千防万防的千眼,似乎都比一心一意帮着深渊做事的无硝来的更有威胁性。 “为什么是无硝呢?”鸠巢不信的喃喃自语。 “总比我在定军的记忆里,看到他去议会夜探时,发现古树的树根钻出来受相融驱使,来的不那么吓人。”白嵌说这话时,声音如同在呻吟。 真的,要是那么久远之前,定军就需要面对古树被相融控制住,该怎么办的超级大危机,那么,不管定军后来做了什么选择,似乎全是合情合理的。 鸠巢彻底傻眼在白嵌的话里,定军的记忆、去议会夜探、古树的根、唔,好像忽然理解白嵌跟定军“和解”的原因,无硝变成相融的底牌好像不吓人 “我去找无硝。”鸠巢觉得不能放任对方不管。 “相融呢?”白嵌还是很执着他。 被他们踩在脚下的岛鱼,已经来到离地面不远处的用力一甩身体。 啪啪两声,白嵌跟鸠巢反应不过来的被巨大岛鱼从身上甩到地面。 白嵌还以为岛鱼这么积极行动,是打算去找相融出气,结果,他只看到它猛一转身,朝天空猛冲过去,然后撞上了什么。 不,不能用撞上形容,因为天空中居然出现剧烈磨擦才会爆出来的火星。 是什么和岛鱼身上的细小鳞片磨擦着,且是以极大的力道接触? “恶魔彼阿。”鸠巢怔怔的仰望天空,顺利捕捉到一道身影消失在眼角。 快到惊人,完全无法捉摸的移动轨迹,充满杀伤力的攻击,黑色翅膀一拍,军刀却总会在那道身影之外的地方出现,白色的魂丝纠结着,明明细如发丝,却在沾附瞬间,难以挣脱的被困住几秒,远攻跟近攻都十分灵活的战斗力,那是恶魔彼阿.劣多,异世界的访客,令人难以想像的高超战力。 一直到定军以岛鱼的姿态扑出去,如一座山横撞过去。 跌坐在地上的白嵌跟鸠巢这才发现,借着岛鱼挡在中间逃窜的深渊有多狼狈,面颊上显而易见的撕裂伤口、双手手臂上滴个不停的数道划伤,和被他扛在肩上,小心护住,喘息的像随时要断气的古树。 奇怪,古树怀抱里似乎还有什么被紧紧的抱住?古树甚至用藤蔓将之缠在身上,深怕他们的逃亡之旅会对怀里的东西造成不好的影响? 连带着深渊也不敢太剧烈的迎击,而是一次次的想办法妥善的避开攻击,他们若没有定军出手,恐怕逃不了多久吧?毕竟很束手缚脚的样子。 并不是说深渊真的打不过恶魔彼阿,实在是,多了个古树和他怀里的东西做拖累,加上恶魔彼阿太过不要脸,完全不在乎拿古树当攻击对象有什么不对,结果,擅长攻击的深渊,被迫拿自己当盾牌在守护古树跟某个东西。 做不熟练的事,通常很容易一败涂地,尤其攻击节奏还被对方强行掌握。 只能无奈应付抗敌的深渊,苦撑了一段时间,才等来岛鱼的强插一手。 话说那个东西是什么?鸠巢刚刚都在忙着跟被相融控制的离佐搏斗。 “是管家爷爷。”白嵌担忧的望着深渊、古树和被抱紧的小植物人幼崽。 “什么!”鸠巢懂了,为什么恶魔会发狂袭击古树跟深渊,而深渊又为什么不敢把古树随便往哪一放的去跟恶魔战斗。 深渊跟古树正在合力保住济新最后一口气.想到这个就心情不太好,什么最后一口气,应该不会那么严重吧? 有个笨蛋曾经以为,自己什么都能舍弃,为了他心里最重要的伙伴。 结果,相融能在任何人身上做的事,却绝不能够对着管家爷爷做! 就那么一刹那,当古树的本体巨树树根被操纵着,打飞了小小的植物人幼崽,明明那道身影那么小,离的距离又那么远,他竟是看的清清楚楚。 不能失去相融,是在七水失去过一次后,坚定起来的信念。 为此,无拘甚至愿意跟着去做幕后大魔头,去试着当超级反派。 无拘以为他已经下定决心,是不会改变了,原来,并不是啊! 当管家爷爷的小小身影为了守护古树而被树根击中的那一刻,无拘想起来的是好多好多年前,因为定军失踪的事,王被议会强行派出去寻找,而他们这群跟管家爷爷关系最近的幼崽里,除了一个白嵌,没人能留下来,同样在搜寻定军的任务指派下,几乎把整个无宁下地入海的翻过来找一遍。 无拘永远记得,他甚至连隐之神庭也进去翻找了。 然后,在他出隐之神庭之前,被侍者拦下来,告知了管家爷爷的死讯。 相信不相信什么的,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无拘差一点就把那个侍者打死了,要不是对方穿着深渊给他们特制的衣服,往墙边一躲,很容易因为保护色而让人锁定不了,真的会被打死。 无拘想不起来,事后有没有因为这件事被深渊喊过去教训。 他只记得完全忘记要找定军这回事,死命往新神庭一路奔过去时的茫然无措,没有了管家爷爷,接下来的事,他该听谁的? 不是不知道相融跟离佐之间不对劲,不是不明白白嵌跟离佐之间有磨擦,不是不懂定军跟王白梦之间的别扭,但是,总以为有管家爷爷在,那些都算不上什么,有个倍受尊敬的老人家在,大家都会听他的,不是吗? 却为什么,王才刚即位,定军就失踪,连管家爷爷都不在了呢? 整个世界瞬间倾覆,以前管家爷爷说故事时,用过这个词。 无拘那时才明白,原来,那八个字代表的意思,竟是这么钻心噬骨的痛! 也是因为失去过一次,后面失去相融这个陪他最久的伙伴时,无拘才会看似没什么感觉,其实整个人生观都为此扭曲了一百八十度。 嗯,会觉得去当反派也没什么,或许是除了相融,无拘也没地方使力。 如今就不一样了,呵呵,相融对管家爷爷动手什么的──找死! “放开我。”无拘挥舞着触须,警告着依然绑着他的人。 无数奇怪的白色丝状物,将他缠附其中,如同丝茧一样,却不是紧密的缠着,仍有许多刻意留出的空洞存在,使得他的手脚跟头能够轻松露出来。 只是这么个似乎一挣就开的丝茧,偏偏牢牢将他困在了里头,无法脱离。 “你的灵魂被人强行切开过,我还没有拼好。”影夜才不理他的一手扶着眼镜,一手拿着一个古怪的仪器,正引导着丝茧旋转,像在调整角度。 他毕竟不是生祭,更不是恶灵,顶多是有个模仿生祭的系统可供使用,平常调整灵魂傀儡时,随便弄弄可以,但现在是处理别人身体里的灵魂。 一旦涉及研究,影夜可是非常认真和小心谨慎的,绝不能砸了招牌。 冤离总觉得这个发展不太对。 他似乎该出场去镇压一下狂暴化的恶魔彼阿?不过,被人阻止了。 能够阻止他的,整个无宁里,除了深渊、古树跟济新,大概就剩下列罗了,这些年来全靠他指挥大家如何拯救本体巨树,期间经历无数次巨树即将枯死又被硬生生救活的危机,到最后不管是谁都会下意识听从他的要求。 “还不到时候,事情一开始就解决,当事人心里恐怕什么都来不及想。” 齐格非抢在自家家主前开口,说的是真心话。 非鼎经历过不少次类似的局面,惊动整个世界的动荡事件还一来就连续好几个,所以他们越发清楚,某些场面拖延的时间越久,越有必要。 “你不要看他在动摇。”齐格非伸手指着无拘,“事到临头时,恐怕冲动消减后,人又会三心二意起来,结果,只会一次次干出类似的蠢事。” 非眠在这方面有多失败,如今他们的耐力就有多可观。 “我不会动摇。”无拘忿怒的大吼。 齐格非抬起头,看着在影夜操控魂茧下,那具身体里尚未拼凑完全的灵魂。 没有一些特殊能力,可能在其他世界吃不开,所以,他们身上总会带着各种随时能派上用场的“小东西”,这也是最初古树能抢救成功的主因。 对古树都行,更何况是这个自以为坚定,其实灵魂不全,心思偏颇的无拘。 “灵魂切开是有影响的,你身体里原本留着的灵魂比较偏向哪部份,比如是暴力的那一面,或者是感情较重的那一面,都会影响你的思想和决定,当灵魂拼凑完全之前,不管你说什么,全是几分之一的你做出的决定。” 齐格非仔细的说着,就怕对方不懂,尤其这只八爪章鱼名叫无拘。 来了无宁这么多年,齐格非多多少少知道,他们的名字大多跟能力、个性有关,会叫无拘,恐怕无拘无束的这家伙脾气、心性算不上太细腻。 只是,出乎齐格非的预料之外,无拘忽然沉静下来,不复激动。 “家主?”齐格非跟影夜下意识转头去看他们家家主。 “不用担心,你的控制没有问题,慢慢拼,他的灵魂能拼完全的。” 列罗太熟悉影夜在实验室一遇到麻烦,总会下意识回头问自己的情况,先安抚好他,再对着齐格非点点头后,看回沉默且沉思中的无拘。 “古树尚未复原,我看着他遇险,却一点也不急,似乎不担心深渊疯起来会把无宁葬送,你灵魂不齐,想不到这一点,非常主观的认为相融对……济新出手是大错,可以狠的下心要跟相融划清界线,等你灵魂恢复就不一定,齐格非以为你不是细心的那种人,我却觉得你心太细了。” 就跟很多人会被非眠骗,最后被非眠坑的够惨一样。 列罗好歹养了非眠很长一段时间,在这方面,算是太有经验。 “我们并不是布置好陷阱,等着相融、离佐、古树跟深渊掉下去,是你们家那位管家爷爷暂时借用的身体即将到达使用极限,干脆在临走前豁出去一把,要把当年你们忽略的事,让你们一口气看清楚、想明白,才会去救古树。” 列罗一向是个大气的人,从不怕把事情当面说清楚。 无拘的沉默也在这一刻打破,他总算安心的喘了口大气。 嘛,管家爷爷果然没有变,依然是那个不管出什么事,心里总想着要借此良机好好调教他们,让他们不会蠢的再犯一次错的成熟长辈。 看来,对什么事有了阴影,会对类似的事胡思乱想,是要不得的坏毛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三章 被迫接受命运 阴暗的地底某处,两个针锋相对的身影,两只各持利器刺进对方体内放血的手,同时僵硬着无法再缠斗下去,是因为脑子真的一片空白。 不论是活了太久,各种经验都不匮乏的相融,又或者分享了相融的记忆、经验、能力,同样也活了千年之久的离佐,他们其实早该习惯,灵魂切开分出去后的某个分身遭受袭击死亡,自己却能维持手边的行动,丝毫不受影响。 以往能办到的事,如今,竟是办不到了。 相融明明前面可以一边控制住离佐的灵魂分身,一边控制古树的树根,再控制住从不曾查觉自己存在的分身无硝,去设置对古树跟深渊的连环杀局,一心三用且不费力,甚至可以跟离佐另外的灵魂分身搏斗,准备弄死对方。 前头被离佐追杀了不少分身,却不是结束,不过是反扑的开始。 敢对无拘下手,让他居然要借着恶魔彼阿的手,才能把无拘救回来,这样的离佐不让他多吃点苦头,那怎么可以! 只是,这一次离佐大概收回不少灵魂,只剩下两个分身被控制,实力变强不少,居然让相融这具分身花费极大代价,才跟对方拼的几乎要同归于尽。 最后一击,却来不及动手,因为……事情发生了。 管家爷爷被古树的树根击中,那道小小的身影飞出去时,似乎也带走了离佐跟相融反应的能力,让他们的脑子一空,好像整个世界为之停顿。 即使在同归于尽前停手,两个生命依然到了濒临终结的时候。 离佐跟相融维持着制住对方、任由自己身体流血的姿势,不愿清醒。 没有人有胆子、有勇气去面对那样的发展,比起伤害古树,看着深渊灭世什么的,那都是能够想像,且毫不在乎,唯有、唯有管家爷爷不一样。 当初是孤注一掷,是奋死一搏,他们一大群幼崽团结起来,爬上古树的本体巨树,意图闯进空之神庭,就为了想要活下去。 离佐经历了那样的岁月,幼崽们不被看重,会被强者随意凌虐、杀戮的时节,可以说,他们爬上空之神庭前,不管害怕、担心、奢望着什么,全部加起来,也比不上古树跟深渊身边多了一个老人家,说他是管家爷爷,会照顾、教育、引导他们的令人惊愕怀疑和想要相信、亲近。 可以说,最初拯救他们的,就是管家爷爷对他们伸出的援手。 更遑论之后,为了幼崽们,管家爷爷居然能让古树、深渊帮忙他们在海上建立了第三个神庭,专属于幼崽的庇护所。 无宁最初没有议会,那是某一任王忽然决定要架构起的组织,为的是在弱肉强食之外,订定另一种规矩,以免某些种族被任意“铲除”,一如曾经有一任王是水母王,却从那以后,再不曾见过一只水母活着。 这也是为什么又一只水母王诞生时,古树跟深渊看着昔时的白梦,下意识就认为是──变种章鱼,而不能马上记起,那会是一只水母。 过去是王才会造成的变革,居然是由一位老人家领着他们去做。 离佐后来会有野望,认为自己可以取代白嵌,守护住王,就是从这开始。 在无宁想要成事,不需要是古树、深渊,只要有能力,那就可以。 这么一点点变化,渺小的彷佛会被忽视、会被遗忘,离佐却一直靠着这个奋斗至今,即使王离开王座,他依然没有失去奋斗的目标,仍能继续努力。 以前模模糊糊的分不清,自己奋斗的目标除了王,还有什么。 就是直接认为,要回报王的帮助之外,自己这辈子最恨的便是相融。 前一个目标无法继续,那下一个目标足以用命拼到最后一刻。 在此之前,仍是有前提的。 一不能够再伤害到他的王,二是不能伤到好不容易再遇见的管家爷爷。 结果,离佐亲眼看见了什么呢?而且这一切,更有他的推波助澜。 “你可以杀古树、伤深渊,可是,为什么要伤害管家爷爷?” 离佐从嘴里硬是把话吐出来时,因为用力过大,连血也跟着溢出口中,使得声音断断续续、模模糊糊,他仍是毫不在乎的将话说完。 “我没有想过!”相融气急败坏的反驳,同样使力过猛的呛出一口血。 是的,相融考虑过杀死了古树、弄死了深渊,无宁会怎么样的问题,反正再惨也惨不过他过去数也数不清的年岁里,在重复死亡中挣扎的悲惨。 但是,考虑的再多,相融从没有想过要对管家爷爷做什么。 不是不敢,而是没有必要,更是绝对不能做的禁忌。 穷其相融一生,除了最关心他也最给他添麻烦的无拘之外,就是管家爷爷济新了,唯一一个不知道对方究竟多大年纪,依然甘心喊一声爷爷,认为对方是一个可敬的老人家,自己在他面前可以以小辈居之,任性的祈求关爱。 连古树、深渊都不再被相融信服、尊重之后,他居然真的把管家爷爷当长辈,因为没有人愿意拯救他,愿意给他机会,管家爷爷却做到了。 只可惜,相融自己太蠢,毁掉了唯一一次的机会,他后悔过的。 是不是后悔的时间太短,短到来不及真正的面对、反省,就注定了往后会再犯一次类似的错,然后同样在错了之后,又一次无奈的后悔? 其实不是不知道的,那一天献祭失败,有可能迎来什么局面。 没有帮深渊跟古树拾缺补漏,假装自己一无所知,然后坐视死亡到来,也是因为管家爷爷的死,后来,相融才会在七水为了保住白嵌的正常,不让他继续发疯,可以为此舍弃分身的生命,脱离有无拘在的七水,自己回了无宁。 补偿什么的,多少有点这个意思吧? 可是,不够的,相融自己知道,他做的那些,完全不够补偿。 何况现在他居然一手导演了管家爷爷的受创,抽干净了他尚未抒发彻底的怨气,甚至在希望无宁毁灭的恶念之外,重新竖立起一个目标。 不能让管家爷爷死、不能让管家爷爷就这么离开无宁,绝对不行。 无宁欠管家爷爷那么多,什么都来不及给他,错过一次就算了,再错一次,无宁的人往后还怎么在管家爷爷面前抬起头来?他们欠的,终归要还。 一如发狂了、气急了的恶魔彼阿可以持刀追着砍古树跟深渊,却连同这两个无宁的守护者在内,只敢躲藏,甚至连回手都没有勇气。 因为,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到极点的,恐怕连被原谅都没有资格。 对于前任暴君冤离侥幸没有死,没有被杀俘,活下来的下属们来说,他们就算再一次得回他们的王,依旧是最近也最遥远的距离。 近到随时可以跟从、可以靠近,远到彷佛下瞬间又会再次失去。 无宁不曾有过被推翻的前任暴君,能活回来,替离开王座的王收拾残局的,至少在无宁极度讲求弱肉强食,会杀俘的恶习中,断绝了这种可能。 第一次拥有,代表从无经验,也就代表摸索中的人时时在不知所措。 所以不知道能再见到王之前,冤离的下属们把坐在王座上的白梦往死里整,从不后悔、从不自责,甚至觉得为此付出生命──值得。 时过境迁,当他们的王,前任暴君冤离再次站到他们面前,疑惑着这一任的王白梦的离开王座、纳闷着白梦意志坚定怎么会动摇、迷茫着好像一转眼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愉快就在别人身上重演,然后,暴怒! 被自己的王狠狠收拾过,就为了他们居然敢伤害另一位王。 一心、二用、侵蚀跟莫相融这几个,被收拾之后,其实没有反省过,他们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而没有馀力去理解,这样的事是不是更违逆了自己王的意思,成为了逼王退位的帮凶,更变得跟“相融”一样面目可憎。 是的,在自己的痛楚、伤悲减低或结束前,谁也没有馀力在乎其他。 可是,当他们忽然被人强迫看着“济新”又为无宁做了什么…… 忽然好像明白了,王醒来后,为什么会对如今的无宁那么气愤。 尤其是一心跟二用,他们是知道的,王有多喜欢、在乎那位老人家,甚至为那位老人家误导过他们不少次,就为了溜出去跟老人家说说话、喝喝茶、看看这个无宁,像是真心把对方当成一位长辈在款待。 亲手毁掉这样的无宁,原本可以得救,可以真的有所改变的无宁,居然还是连前任暴君都肯为了这个愿景放弃生命之后,被他的下属们毁掉。 当一个外人可以为了自己的世界,一次又一次死亡也不悔,这算什么? “引导者就是这种生物啊,远观时敬佩到极点,近距离接触会恨到极致。” 做为前史官的蜃始,说的是真心话。 就是说完后,瞬间背脊一凉的猛一回头,他望着冷笑的金发中年人,无语。 当着黄金狮王殿下的面,说琉麒有哪里不好,自己脑子一定是抽了吧? “说什么恨到极致,我家主人哪有这么糟糕。”金发中年人抱怨着。 “做了别人做不到的牺牲,而且是正确的,难怪会惹人恨。” 二用倒是不笨,他能理解蜃始没说清楚的意思,就是有些别扭。 引导者他一向最讨厌的,因为最后自己的王是为了这样的人选择死亡。 可是再多的埋怨、痛恨什么的,这些负面情感一向很难长久存在。 因为,活下去是本能的话,总要朝着阳光、守着希望,才能活下去。 一旦知道自己私心厌恶、憎恨的那个人,其实提供了多少美好又付出了多少牺牲,只要不蠢的自以为是、自私自利,那么很难不会自惭形秽。 二用理解了,为什么他们在追杀相融的过程中,需要被拎出来看这一幕,只是看完之后,他们是不是有事需要去做,才会被留在这里? “要我们做什么?”这话是一心问的。 二用个性别扭了些,即使知错、认错,却做不到发自内心的……示弱。 在无宁,弱者唯一的下场,是死,所以示弱什么的,比死更难。 而为了不让二用为了不示弱的犯蠢,一心通常会在这时候抢过发言权。 “不会是让我们放过相融?”侵蚀淡淡的开口,话里有着藏不住的杀意。 前任暴君一辈子最想做的事,是把逼仁王变暴君的幕后黑手找出来。 已经迫使白梦离开王座,暴君的手下们知道自己做错什么,而现在唯一能让自家的王高兴的事,应该是把相融“处理掉”,他们不想收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五章 杀出个世界 有些人不是你想杀,想杀就能杀,因为希望他不要死的人,非常多。 说坦白的,恶魔彼阿真心没想过会不会被围殴这种事…… 即使知道自家君上曾经对无宁来说,有多么的重要,那又怎么样呢? 引导者不管对一个世界有多重要,对那个世界的居民来说,依然是利用完了,就需要找方法弄死或送走,除此之外,没有其他。 所以恶魔彼阿是不信的,不信这群依旧在利用他家君上的恶棍,会为了他家君上对他动手,当然,这有点把无宁的人看的太糟糕,他却不想改。 哼,蜃始果然够义气,关于自家君上在无宁的大小事、过去式,全部仔仔细细给他通风报信,让他即使慢来一步,依旧该知道的全一清二楚。 一心养大的孩子,是一切祸患的开端,这算什么? 彼阿要是可以选择,比起砍自家君上,他更想砍相融! 算了,把君上送离无宁也可以,正好让他发发脾气。 彼阿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自家君上为了救谁扑出去阻挡的行为,没想会换了其他世界,居然还会让他又目睹一次。 “把君上还给我。”彼阿军刀一挥,不还也无所谓,他自己抢。 “休想。”白嵌在外界流浪多年,最熟练的就这两个字。 话完,白嵌把怀里的古树放到一边,连带他抱着的气息微弱的管家爷爷一起,不知道为什么,放下的这一刻,脑子里有什么忽然闪过的身体一僵。 “白嵌。”古树惊恐的大叫。 白嵌傻愣愣的甩甩头,他似乎看见什么了? “笨蛋白嵌。”随着这句话,是某人一巴掌直接打在白嵌的后脑勺上。 这巴掌拍得白嵌身体往前倾的踉跄好多步,才勉强站稳的忿忿回头。 离佐不怕被他瞪,当年他都敢跟白嵌斗到把这人逼出无宁,有什么事不敢做?只是有些事终究是白嵌不能在无宁想起来的,尤其定军也在场。 白嵌不愉快的眯着眼,他好像对于离佐总有些奇怪的埋怨和憎恨? “因为离佐把你赶离无宁,却做不到护着白梦一直坐在王位上?” 古树焦急的抢话,态度有些诡异的急迫。 白嵌疑惑的偏头看他,尚来不及开口说话,离佐又朝他踹来一脚。 “离佐!”白嵌急忙避开。 下一刻,一把军刀就这么从他退开的空处,在离佐踹来的那一脚上方慢悠悠的飞过去,瞬间把所有人的视线再一次拉回到暴怒的恶魔身上。 “啊,为什么忽略我的存在呢?就算忘记了,也请先把我家君上还来。” 恶魔彼阿努力微笑着,虽然笑容越发的狰狞可怕了。 看着某恶魔的笑容开始朝噬血疯狂逼近,白嵌瞬间理解了古树刚刚为什么急着说话,离佐又为什么出脚踹他,原来是这家伙忍受不了“寂寞”的出手。 “发什么呆?带古树跟管家爷爷走啊!”离佐丢下这一句,身影忽然消失。 同时,那只恶魔冷笑着一挥军刀后,也在他们眼前消失踪影。 啪的一声,几滴血飞溅在空中,一前一后退开的两个人,神色各异。 “你不过是在七水看过一次。”离佐按着颈边的血痕,无法置信。 彼阿挥了挥军刀,把上头沾到的血渍甩开,“不要以为就无宁是讲求弱肉强食的世界,千战过去当天使跟恶魔打起来时,那叫希望对方全族去死。” 从那样的战场上一路走来,彼阿在战斗上跟无宁的人相比绝不逊色。 更何况后来为了不当王,又为了守护均衡,彼阿何止挥刀杀天使,犯了错的恶魔不晓得有多少也死在他手里,连同被那些恶魔护着的君上们一起。 彼阿杀出一条血路的杀到千战有王,还一路杀去了非鼎。 从未放下过手上的军刀,从来没有败过,彼阿靠的不是天份,而是曾经日复一日恍如永无止尽的杀戮,已经把战斗刻进他的骨子里。 纵使是客场作战,曾经在非鼎的经历,也让恶魔彼阿习惯此时受到的限制,且总能想到办法去钻世界规则的漏洞,让自己的实力足以好好发挥出来。 “再说一次,把我家君上,还给我。”恶魔彼阿做最后通告。 连能力跟彼阿相近的离佐都拦不住他,好像真拿他没有办法? “有些亏欠,只想还给我们欠债的那个人。” 深渊从高空落下来,即使一身狼狈、多处见血,却平静的过份。 有深渊挡在前,白嵌跟离佐急忙往后退,组成第二道防线。 至于古树已经没空理他们的专注看着呼吸微弱轻浅的小植物人幼崽,被本体巨树树根擦过的小小身体上,异样的瘀青十分刺眼布满胸腹跟双肩。 颤抖着手,古树脑子一空,完全没力气注意后面又打起来的那几个。 反正现在有深渊在,又没有自己碍手碍脚,更有离佐、白嵌和定军做辅助,他应该是能趁这个时候,好好处理济新身上的伤。 努力深呼吸再深呼吸,古树从有意识到现在,不曾这么心惊胆颤过。 过去不是没有遇过值得信任、重视的引导者,只是济新和他们都不同。 身为最厌恶血的仁兽麒麟,却被他们用献祭方式强行转换身体,济新光是存在于无宁每多一秒,就是古树跟深渊不断犯下的错再多一分。 可是,知道错了,最后在济新死前,他们依然准备要继续犯错。 再一次的献祭失败,或许是好事也不一定?因为济新再不用忍受下去。 问题是,当时他们来不及好好送济新离开,更在他离开时,为了掩饰献祭失败受到的伤害,古树跟深渊正躲着不去见他,结果,连带让白梦的王位不稳,怎么想,他们亏欠济新的都太多,多到不允许济新又一次在无宁死去。 古树一手按住济新起伏微弱的胸口,一手按在地上。 被血肉滋养的十分肥沃的大地,被他抽取着能量,一点一点的修补济新的身体,小植物人幼崽没有成年植物人那么耐打、抗伤,不,或者说,植物人一贯是被砍下手脚什么的,算不上大伤,而身体大面积瘀青就不同了。 植物人靠着脚的根部吸取营养、水份,当然,想靠嘴吃也行,可是不管从哪里吃,都需要经过皮肤表层将这些液体运送到身体各处。 所以一旦大面积瘀青,代表身体所需营养、水份被隔阻,对于成年的植物人来说,顶多是难受了点,对体型小的植物人幼崽来说,那叫一只脚跨在鬼门关上,随时有可能让幼崽因为营养失衡或脱水而亡。 不是植物就耐旱、耐饥,幼崽没有那么坚强。 更别说济新身上还有多处撞击造成的内部伤害,可能内脏受损严重。 内外伤都不轻的济新,得先处理了外伤,才能开始确保让内部伤害恢复的能量能顺利传送过去,否则,治疗根本无从说起。 好不容易,碍眼的瘀青总算消散大半,透过外部,开始能将力量传送到植物人幼崽的内部,将那些过重的损伤一一修复,他的呼吸也稳定了些。 古树总算能松口气的抹开额上急出来的汗水,一抬起头。 甚至当初在跟随管家爷爷和王白梦讨伐前任暴君时,他们也没有“并肩而战”过,一是因为幼崽之间有分组,他们组别不同,本就不需要合作,二是相看两相厌,真要合作,不晓得屠刀究竟会对着谁举、对着谁插下去。 连在跟前任暴君对抗时,都没想过需要演一下“和平共处”,而是每个幼崽都能看出来他们彼此不合,因此战争时期,更不会让他们待在一起。 可以说,这是第一次啊,相融跟离佐需要携手合作。 事实上,面对神经病一样……嗯,非常想把自家君上弄死,好一起离开无宁的恶魔彼阿.劣多,要不是有相融跟离佐用“自杀攻击”配合阻拦,古树没可能那么快初步治疗完植物人幼崽济新而全程不被打扰。 说是自杀攻击也不对,因为那只恶魔挥舞起军刀,当真是杀人不偿命。 离佐跟相融干脆躲也不躲,反正他们能力特殊加上相融分身多的是,管他分身有什么人生经历,有没有遗憾没解决,现在死是不是会甘愿,身为给他们两个添堵的分身们,时间到了,总得要死的,为了管家爷爷死──刚好。 要不是相融直接拿分身当盾,前仆后继的冲去死,时间根本拖不长。 离佐比相融更无耻,分身被相融强行操控,且一次操纵太多只而有几个不听话,或者本身实力够强悍想要挣脱时,就会被离佐控制住灵魂的送去死。 恶魔彼阿好久没有挥刀砍人砍的这么愉快,就是有些被利用的错觉? 嗯,因为被他砍死的植物人尸体,居然会被离佐或相融第一时间烧毁。 话说,植物人想办法弄到喷火器做武器用什么的,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敢把喷火器弄出来给植物人使用的列罗,又是不是哪根神经抽了? 第一次挥刀砍死植物人后,差点被迎面而来喷出的巨大火柱吞进去的恶魔彼阿,好在翅膀扇的够快,闪躲的方位又挑的好,顺利避了过去。 “好。”彼阿是被火焰激起了凶性。 虽然到后来,他发现离佐跟相融对被他杀死的植物人尸体更有攻击性。 居然趁自己发飙,顺带利用自己一把,彼阿心情好复杂。 可是,没有过多的血腥,衬托不出他的势在必行,也就不能把今天这件事像根刺一样,狠狠扎进每一个在场或不在场的人心里。 所以,被利用就被利用吧,彼阿挥起军刀来,更加的狠绝毒辣。 一刀子杀不死不会怎么样,不是还有离佐跟相融帮他补刀吗? 被人利用的同时,只要方向一致,代表自己也能顺势反利用对方一把啊! 恶魔彼阿杀的痛快,旁边几个本来也应该上去帮忙的人,却为之停步。 为什么?因为……被相融跟离佐控制住的人,太多了,能算是层出不穷。 几乎前一个植物人死了,下一个植物人就认命的扑过去送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四章 最后的抗争 早早知道大概会发生什么事的金发中年人在看见远方有个树根把自家主人打飞那一刻,哼哼,也不想放过相融的,真想弄死他。 但是,不行这么做,因为他家主人某方面很宠幼崽,很容得了幼崽犯错。 金发中年人尤是幼小黄金狮子时期,犯蠢何止千次万次,那是无可计数的为了争宠可以随时犯蠢,从来不打算改正的决心蠢到生命最后一刻。 当然,它的野望没有成功,失去主人后,它失去记忆好几十年,直到再次记起,才能为了有一天能把主人找回来,彻底的“奋发向上”。 几乎用尽一辈子的努力啊,金发中年人如今想起那段岁月都会打寒颤。 说远了,回到现在的大事上头来。 当恶魔彼阿拎着无拘破败的灵魂、身体跟影夜一起回去,当冤离被强迫拉着去看那一场“戏”,有些事代表无宁的人们也需要理解跟配合。 蜃始一直是默默的帮忙做很多事的可怜牺牲者,比如去聚集冤离的下属,要把他们从配合离佐追杀相融分身的路途上拉回来,非常困难。 再困难依旧要做,好在冤离怕他指挥不动,特别给了他一个标记,拿着标记到他的下属面前晃一晃,再不听话比如二用,依然乖乖的同行。 有些仇恨不是非得亲手解决,事情才会过去。 更何况真正有资格复仇的,究竟是谁呢? 要是冤离跟白梦都不曾有个下属叫相融,他们做什么都有资格。 遗憾的是,既然把人家当下属用了,被逆袭、被反叛,就该反省下自己。 主从、主从,这样的关系一旦建立起来,是对等、双向的。 这也是蜃始不管去了多少世界,卖了多少东西,做过多少交易,对于他家黄金狮王殿下,永远反抗不了更必须一直做牛做马以为弥补的原因。 “身为王,有很多责任是不容许忽视,更必须承担的,那是同僚们插手不了的,我当初做错过,也弥补过,所以其他同僚生不如死的一直被王折磨时,我能够享有些许自由,还能任性去做我想做的事,而你们做错了,不想弥补吗?” 蜃始最不喜欢那种犯错也不弥补的人,破罐子破摔真的很蠢。 “我们……”二用刚想嘴硬的说哪里有做错。 一心已经一手掩住他的嘴,而另一手制止了侵蚀的意图反驳。 他听懂了蜃始的意思,因为旁边那位金发中年人脸上一瞬间闪过的认同。 一位王跟一位下属在他面前出现这样的互动,代表什么? 类似的事在其他世界也发生过,而王没有放弃下属,代表下属真的弥补了曾犯下的错,于是纵使离开原来的世界,也依然受到王的庇护。 想杀相融,究竟是为了谁、为了什么,而不杀……是不是才是正确的? 一只发狂的蝙蝠……不是,被一个发狂的恶魔追着打,并不是多难忍受的事,最令人不可忍的,是被追杀的他们手上还有一个脆弱的生命。 靠着一只巨大的岛鱼做屏障、缓冲,勉强数次逃脱生天的深渊,越是听着被他扛着的古树焦躁的催促声,越是被逼到快要抓狂。 “深渊,要快点停下来,剧烈的动作影响太大。”古树又一次的提醒。 “我知道。”深渊烦躁的回了一句,突然一偏头,一把军刀从他颊边划过,留下一道血痕,这种难以捉摸的突袭是越来越多,下手也越来越狠。 深渊刚躲过军刀,忽然发现脚上被什么缠住,整个身体一倾。 几乎是古树反过来巴着他不放,更是用力把小植物人幼崽抱在怀里,才没有失手把济新扔到地面,更没有一头从深渊的肩上栽下去。 “恶魔彼阿你不要你家君上的命了吗?”深渊真是忍无可忍。 “嗯,不要了,让君上活在那个身体里留在无宁什么的,才不要!” 恶魔彼阿狞笑着举起军刀,先是一刀把又撞过来的岛鱼劈开,接着松手让军刀滑出去,在魂丝操控中,不要脸的在半空中绕上大半圈的又朝古树下手。 深渊一直到这个时候才恍过神来,难怪这只恶魔不等他们看清楚重伤的济新现况如何就出刀,原来真打定主意要把济新从无宁抢走! 是了,貌似那位黄金狮王不能离开他的王兽,非要开分身过来无宁,为的就是让济新回去他“正要修复”的原来身体,是准备来接人的。 可是,现在让济新走,似乎……不太行。 不是无宁的事非得要靠济新才能收尾,而是让济新这么走──他不甘愿。 最少、最少也希望济新离开时,无宁已经一切安好,再不需要他担心。 是的,没有到这种地步,深渊舍不得让济新抱着缺憾离开。 纵使明知道,济新离开之后,依然有机会再回来,可到那时候,用着另一个身体,再不是小植物人幼崽的模样,彷佛有什么再也无法挽回。 “古树,我把你抛开后,你立刻带着济新走。”深渊下定决心了。 虽然在自己的地盘上对济新位于另一个世界的下属下重手,有些太过份。 “自己小心。”古树同意了。 没办法,那只恶魔狂暴成这样,真想直接把济新弄离无宁,他们是被迫的。 可惜,有些事想的太美好,往往现实送上来的是狠狠的一巴掌! 深渊刚刚在闪躲间靠近那只巨大的鱼,趁着和恶魔彼阿是反方向,对方看不清自己的动作,准备把古树跟济新一起抛出去时,见到远远的陆地上,有两个人正往这边冲过来,一个是鸠巢,另一个则是白嵌。 正怕那只恶魔眼明手快的趁着古树被他抛出去时动手,就有人送上门,还是两个最擅长防守的植物人……好吧,暂时去掉鸠巢,他不擅长防守。 总之,把古树跟济新先托付给鸠巢、白嵌,深渊能放的下心。 结果,当深渊觑准方向,将肩上的古树用力甩出去的下一刻── “哈哈哈哈哈!”笑疯了的恶魔彼阿,无法预料他怎么移动的,敛起翅膀的他居然出现在被抛掷出去的古树背后,军刀高举,就差一刀子插下去。 一瞬万年,嘛,没有这么长久的效果。 但是,恶魔彼阿的军刀离古树的背从远到近快速逼近的短短时间中。 鸠巢一手压在白嵌肩上,白嵌想也不想的照着对方指示行动。 由植物人变树的能力一发动,却没有延展身形,而是借着那股“发”的力道,将肩上的鸠巢远远的甩飞出去,白嵌出手时,手抖的差点控制不住。 “哼。”高高飞在半空的恶魔彼阿,不屑的看着慢慢飞近的鸠巢。 “别得意的太早。”鸠巢极有信心的抬头,对他一笑。 如果说这辈子鸠巢最擅长什么事?他会得意的说,替别人去死是他最擅长的,反正被杀之后,对方的身体就是他的啦! 所以在回旋扑来的岛鱼眼中,在拍上岛鱼以转向好冲过来的深渊眼前,在留在地上仰首呆看的白嵌眼中,鸠巢被抛飞的速度不快,恶魔彼阿的军刀几乎要落到古树的背上时,明明鸠巢的手仍来不及碰到古树,两人之间尚有一人多的距离,却在转眼间,被军刀插在身上的人变成了鸠巢。 想要夺取意图谋杀他的人的身体,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以往只有死人才会知道,鸠巢不止会在濒死前夺取对方身体,在他视线范围内对他有杀意的生物,他都能在双眼交错间影响对方身体,即使仅有短短一瞬间,都够鸠巢任意的“跑去送死”,再把对方身体夺过来。 就是靠着这个,鸠巢接近的速度不够,他就让恶魔彼阿帮忙! 是的,在军刀砍上古树前,恶魔彼阿的脚已经抢先把古树往下踹。 然后鸠巢继续往上冲的同时,将被踹到身边的古树扯住,往下抛,这一次是直线抛到了傻愣在原地的白嵌怀里。 刹那之间,包括恶魔彼阿,每个人心里全像过山车上下了一个来回。 “啧。”彼阿重新打开他的黑色蝙蝠翅膀拍了拍,想把军刀抽回来。 被刀子插在腹部,因为是植物人身体,伤的不算重的鸠巢却握紧刀身,恨恨的看了恶魔一眼,回头大喊,“快点带古树跟济新走。” “啊、啊啊。”白嵌猛地回过神,刚转过身,脚来不及往外迈。 “啧啧啧,哈哈哈哈哈。”恶魔彼阿狂笑着,放开军刀、收起翅膀。 又一次十分诡异的,收起翅膀的恶魔彼阿,居然出现在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是的,他从半空中,被巨大岛鱼隔着的上方,忽然移动到陆地上,就踩在白嵌身前地上,朝着他狰狞的笑着,然后空手一握,军刀出现在他身边。 此时,连自己握住的军刀何时消失、哪时从自己体内拔出来都不清不楚的鸠巢,正闷哼着落到了岛鱼身上,傻眼的攀着边缘往下望。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只恶魔奇怪的移动方式,好像有些眼熟? “在七水里见识过离佐用这个,很好用,不是吗?”恶魔轻笑着。 当一个很恐怖的生物笑着说话,给人的感觉实在是──更恐布了。 白嵌惊慌莫名的吞着口水,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离开无宁出去当异界商人那么多年,名声甚至能跟蜃始媲美如他,可知他们“远游”的距离究竟有多远,才能打下赫赫名声,只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吓人的生物。 各种类人、非人、似人的生物,白嵌在各个世界里见识过不少。 加上更为出众、更为厉害的世界之王,白嵌算是见多识广的,却不能否认,恶魔彼阿是他印象中最凶残暴戾、疯狂冷酷的生物。 如果是他,面对管家爷爷重伤,即使知道死亡并不是结束,也绝对没有勇气去面对,而眼前这只恶魔,宁可把管家爷爷杀了再把他带离这个世界! “怕什么?真的怕,就把我家君上,还给我。” 恶魔无视飘浮在一边的军刀,往前急走两步,朝他伸出双手。 白嵌傻傻的顺着那双手移动视线向下,对上古树的双眼,和他怀抱里微微起伏的一小团,那是管家爷爷啊,怎么可以就这样被带走? 连脑子都还没想好该怎么办,白嵌已经抱着古树跟管家爷爷连退好几步。 随着距离拉开,那只恶魔不满的放下往前伸的手,往旁边一握,将被召回的军刀握进了手里,冷下的眉眼间开始弥漫起森冷的杀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五章 杀出个世界 有些人不是你想杀,想杀就能杀,因为希望他不要死的人,非常多。 说坦白的,恶魔彼阿真心没想过会不会被围殴这种事…… 即使知道自家君上曾经对无宁来说,有多么的重要,那又怎么样呢? 引导者不管对一个世界有多重要,对那个世界的居民来说,依然是利用完了,就需要找方法弄死或送走,除此之外,没有其他。 所以恶魔彼阿是不信的,不信这群依旧在利用他家君上的恶棍,会为了他家君上对他动手,当然,这有点把无宁的人看的太糟糕,他却不想改。 哼,蜃始果然够义气,关于自家君上在无宁的大小事、过去式,全部仔仔细细给他通风报信,让他即使慢来一步,依旧该知道的全一清二楚。 一心养大的孩子,是一切祸患的开端,这算什么? 彼阿要是可以选择,比起砍自家君上,他更想砍相融! 算了,把君上送离无宁也可以,正好让他发发脾气。 彼阿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自家君上为了救谁扑出去阻挡的行为,没想会换了其他世界,居然还会让他又目睹一次。 “把君上还给我。”彼阿军刀一挥,不还也无所谓,他自己抢。 “休想。”白嵌在外界流浪多年,最熟练的就这两个字。 话完,白嵌把怀里的古树放到一边,连带他抱着的气息微弱的管家爷爷一起,不知道为什么,放下的这一刻,脑子里有什么忽然闪过的身体一僵。 “白嵌。”古树惊恐的大叫。 白嵌傻愣愣的甩甩头,他似乎看见什么了? “笨蛋白嵌。”随着这句话,是某人一巴掌直接打在白嵌的后脑勺上。 这巴掌拍得白嵌身体往前倾的踉跄好多步,才勉强站稳的忿忿回头。 离佐不怕被他瞪,当年他都敢跟白嵌斗到把这人逼出无宁,有什么事不敢做?只是有些事终究是白嵌不能在无宁想起来的,尤其定军也在场。 白嵌不愉快的眯着眼,他好像对于离佐总有些奇怪的埋怨和憎恨? “因为离佐把你赶离无宁,却做不到护着白梦一直坐在王位上?” 古树焦急的抢话,态度有些诡异的急迫。 白嵌疑惑的偏头看他,尚来不及开口说话,离佐又朝他踹来一脚。 “离佐!”白嵌急忙避开。 下一刻,一把军刀就这么从他退开的空处,在离佐踹来的那一脚上方慢悠悠的飞过去,瞬间把所有人的视线再一次拉回到暴怒的恶魔身上。 “啊,为什么忽略我的存在呢?就算忘记了,也请先把我家君上还来。” 恶魔彼阿努力微笑着,虽然笑容越发的狰狞可怕了。 看着某恶魔的笑容开始朝噬血疯狂逼近,白嵌瞬间理解了古树刚刚为什么急着说话,离佐又为什么出脚踹他,原来是这家伙忍受不了“寂寞”的出手。 “发什么呆?带古树跟管家爷爷走啊!”离佐丢下这一句,身影忽然消失。 同时,那只恶魔冷笑着一挥军刀后,也在他们眼前消失踪影。 啪的一声,几滴血飞溅在空中,一前一后退开的两个人,神色各异。 “你不过是在七水看过一次。”离佐按着颈边的血痕,无法置信。 彼阿挥了挥军刀,把上头沾到的血渍甩开,“不要以为就无宁是讲求弱肉强食的世界,千战过去当天使跟恶魔打起来时,那叫希望对方全族去死。” 从那样的战场上一路走来,彼阿在战斗上跟无宁的人相比绝不逊色。 更何况后来为了不当王,又为了守护均衡,彼阿何止挥刀杀天使,犯了错的恶魔不晓得有多少也死在他手里,连同被那些恶魔护着的君上们一起。 彼阿杀出一条血路的杀到千战有王,还一路杀去了非鼎。 从未放下过手上的军刀,从来没有败过,彼阿靠的不是天份,而是曾经日复一日恍如永无止尽的杀戮,已经把战斗刻进他的骨子里。 纵使是客场作战,曾经在非鼎的经历,也让恶魔彼阿习惯此时受到的限制,且总能想到办法去钻世界规则的漏洞,让自己的实力足以好好发挥出来。 “再说一次,把我家君上,还给我。”恶魔彼阿做最后通告。 连能力跟彼阿相近的离佐都拦不住他,好像真拿他没有办法? “有些亏欠,只想还给我们欠债的那个人。” 深渊从高空落下来,即使一身狼狈、多处见血,却平静的过份。 有深渊挡在前,白嵌跟离佐急忙往后退,组成第二道防线。 至于古树已经没空理他们的专注看着呼吸微弱轻浅的小植物人幼崽,被本体巨树树根擦过的小小身体上,异样的瘀青十分刺眼布满胸腹跟双肩。 颤抖着手,古树脑子一空,完全没力气注意后面又打起来的那几个。 反正现在有深渊在,又没有自己碍手碍脚,更有离佐、白嵌和定军做辅助,他应该是能趁这个时候,好好处理济新身上的伤。 努力深呼吸再深呼吸,古树从有意识到现在,不曾这么心惊胆颤过。 过去不是没有遇过值得信任、重视的引导者,只是济新和他们都不同。 身为最厌恶血的仁兽麒麟,却被他们用献祭方式强行转换身体,济新光是存在于无宁每多一秒,就是古树跟深渊不断犯下的错再多一分。 可是,知道错了,最后在济新死前,他们依然准备要继续犯错。 再一次的献祭失败,或许是好事也不一定?因为济新再不用忍受下去。 问题是,当时他们来不及好好送济新离开,更在他离开时,为了掩饰献祭失败受到的伤害,古树跟深渊正躲着不去见他,结果,连带让白梦的王位不稳,怎么想,他们亏欠济新的都太多,多到不允许济新又一次在无宁死去。 古树一手按住济新起伏微弱的胸口,一手按在地上。 被血肉滋养的十分肥沃的大地,被他抽取着能量,一点一点的修补济新的身体,小植物人幼崽没有成年植物人那么耐打、抗伤,不,或者说,植物人一贯是被砍下手脚什么的,算不上大伤,而身体大面积瘀青就不同了。 植物人靠着脚的根部吸取营养、水份,当然,想靠嘴吃也行,可是不管从哪里吃,都需要经过皮肤表层将这些液体运送到身体各处。 所以一旦大面积瘀青,代表身体所需营养、水份被隔阻,对于成年的植物人来说,顶多是难受了点,对体型小的植物人幼崽来说,那叫一只脚跨在鬼门关上,随时有可能让幼崽因为营养失衡或脱水而亡。 不是植物就耐旱、耐饥,幼崽没有那么坚强。 更别说济新身上还有多处撞击造成的内部伤害,可能内脏受损严重。 内外伤都不轻的济新,得先处理了外伤,才能开始确保让内部伤害恢复的能量能顺利传送过去,否则,治疗根本无从说起。 好不容易,碍眼的瘀青总算消散大半,透过外部,开始能将力量传送到植物人幼崽的内部,将那些过重的损伤一一修复,他的呼吸也稳定了些。 古树总算能松口气的抹开额上急出来的汗水,一抬起头。 甚至当初在跟随管家爷爷和王白梦讨伐前任暴君时,他们也没有“并肩而战”过,一是因为幼崽之间有分组,他们组别不同,本就不需要合作,二是相看两相厌,真要合作,不晓得屠刀究竟会对着谁举、对着谁插下去。 连在跟前任暴君对抗时,都没想过需要演一下“和平共处”,而是每个幼崽都能看出来他们彼此不合,因此战争时期,更不会让他们待在一起。 可以说,这是第一次啊,相融跟离佐需要携手合作。 事实上,面对神经病一样……嗯,非常想把自家君上弄死,好一起离开无宁的恶魔彼阿.劣多,要不是有相融跟离佐用“自杀攻击”配合阻拦,古树没可能那么快初步治疗完植物人幼崽济新而全程不被打扰。 说是自杀攻击也不对,因为那只恶魔挥舞起军刀,当真是杀人不偿命。 离佐跟相融干脆躲也不躲,反正他们能力特殊加上相融分身多的是,管他分身有什么人生经历,有没有遗憾没解决,现在死是不是会甘愿,身为给他们两个添堵的分身们,时间到了,总得要死的,为了管家爷爷死──刚好。 要不是相融直接拿分身当盾,前仆后继的冲去死,时间根本拖不长。 离佐比相融更无耻,分身被相融强行操控,且一次操纵太多只而有几个不听话,或者本身实力够强悍想要挣脱时,就会被离佐控制住灵魂的送去死。 恶魔彼阿好久没有挥刀砍人砍的这么愉快,就是有些被利用的错觉? 嗯,因为被他砍死的植物人尸体,居然会被离佐或相融第一时间烧毁。 话说,植物人想办法弄到喷火器做武器用什么的,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敢把喷火器弄出来给植物人使用的列罗,又是不是哪根神经抽了? 第一次挥刀砍死植物人后,差点被迎面而来喷出的巨大火柱吞进去的恶魔彼阿,好在翅膀扇的够快,闪躲的方位又挑的好,顺利避了过去。 “好。”彼阿是被火焰激起了凶性。 虽然到后来,他发现离佐跟相融对被他杀死的植物人尸体更有攻击性。 居然趁自己发飙,顺带利用自己一把,彼阿心情好复杂。 可是,没有过多的血腥,衬托不出他的势在必行,也就不能把今天这件事像根刺一样,狠狠扎进每一个在场或不在场的人心里。 所以,被利用就被利用吧,彼阿挥起军刀来,更加的狠绝毒辣。 一刀子杀不死不会怎么样,不是还有离佐跟相融帮他补刀吗? 被人利用的同时,只要方向一致,代表自己也能顺势反利用对方一把啊! 恶魔彼阿杀的痛快,旁边几个本来也应该上去帮忙的人,却为之停步。 为什么?因为……被相融跟离佐控制住的人,太多了,能算是层出不穷。 几乎前一个植物人死了,下一个植物人就认命的扑过去送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六章 那个恶魔疯了 这块被无数巨大惨白尸骨堆满的陆地上,遮蔽物太多,更有许多通道可以直达底下植物人的居处、王城和议会,只是没有人想的到,有一天会像“倾巢而出”般,有许多的植物人从地底爬上陆地,就为了拿自己当盾阻挡恶魔前进。 一步一杀,这样的说法不太适合,因为彼阿根本来不及迈出下一步,就会被堆上来的人潮推挤回原位,不停的杀戮,让那个画面可怕极了。 白嵌、深渊、鸠巢和飞在空中的岛鱼,连不知何时潜伏到周围的千眼、无硝,以及需要动手证明自己已经改变立场的冤离下属们,集体愣住。 扑天盖地的植物人们,水流一般不要命的朝那把军刀扑过去。 等到被军刀把身体砍成两截或把头砍下来,再来是一把火将之烧成灰烬。 一个、两个并不算什么,十个、二十个也还可以,一百个、两百个就…… 毛骨悚然到令人不敢直视,彷佛有什么不敢猜想的东西正在眼前上演。 是听说过相融到底有多可怕,直到如今,他们才正视了他的可怕之处。 这么多的分身?多到几乎数不胜数,讲难听点,要说无宁的植物人里有三分之一是相融的分身,好像、好像也是可以相信的? 太夸张了吧!纵使因为古树出事,为了拯救本体巨树,和为了替古树复仇,深渊杀了一大批又一大批的植物人,更抓走了一大堆又一大堆的植物人,可是,留存下来的植物人里有近三分之一全被相融控制,这是假的吧? 似乎直到这一刻,有些人才恍然大悟前任暴君心目中的死敌,为何是相融,更从另一个角度明白了,相融对整个无宁的影响有多大。 “你的底牌真是多到要死。”离佐一面强忍住一个又一个分身死亡时冲击过来的副作用,一面因为分身死的越来越多而亢奋的努力扣下喷火器,绝对不允许那些分身再有机会制造出另外的分身,他要把他们都清光。 被嫌弃的相融不屑的瞥去一眼,顺着离佐让出的空位,把又一个命丧彼阿军刀下的分身顺利焚成飞灰,这种心情微妙的……好爽快。 其实不管离佐或相融,他们对于不断出现的分身,是同样的憎恨。 所以一口气杀这么多分身造成的身体不适、心里煎熬,都不算什么,完全可以被他们凭着“爽快”、“够劲”直接忽略过去。 有些希望维持太久,久到快要变成奢望时,居然能实现,那是奇迹。 因为奇迹在眼前,相融跟离佐就算下一刻也被杀死,都很乐意。 “有破绽,哈哈哈哈哈,逮到机会了。”杀到兴起的恶魔彼阿狂笑着出刀。 刷的一声,是啪喀滚落在地的喷火器一个,以及一具砍成两半的尸体倒下。 离佐傻愣愣的举起手上喷火器,把前头还在跟自己对视的“相融”烧掉,再回过头时,对上的是狞笑着朝他挥来另一刀的恶魔。 这家伙疯了,完全杀到发狂、发疯了。 离佐被恶魔彼阿接着砍掉头,喷火器往外抛飞,被另一个人接住,被喷出来的火焰烧毁身体前,真心这么想。 至于那个接住喷火器的,理所当然是比离佐更擅长掠夺分身的相融。 就是这一次,烧掉离佐身体后,相融以奇怪的速度往后窜,更把其他分身指挥着往前扑,难得赞同离佐死前心中抓狂的咆哮,是的,那个恶魔疯了! 鲜血,好像是热衷于弱肉强食的无宁居民早该熟悉的。 不曾畏惧,不曾退避,甚至有些人临死前想要突破,还会组队袭击深渊。 就是这样的无宁,这种强者为尊、不惧争战与死亡的风气下,第一次,真的,让所有人忽然对“死亡”和“战斗”感到了恐惧。 明明跟深渊为了救古树的本体巨树的所做所为相比,这个恶魔做的好像不算凶残?因为一刀一刀的杀戮,明快、简单又俐落,一点折磨的意味都没有。 问题是,太过干脆直接的杀戮,在杀人数字不停上飙之下,有些骇人。 不是没见过深渊被组队攻击后的反杀,那也是一杀一整个族群的冷漠噬血,只是,总有点不太一样,在那个恶魔军刀的杀戮下,是哪里不同? “不是发泄吧?而是当成必须完成的任务,再难也会一点一点去做。” 这个评论,谁能这么说?当然是初步稳定伤势醒过来的印暄可以。 他家恶魔的风采实在是,换个世界依然掩饰不住的出色和……吓人。 从不喜欢被当成好人看待,再好的事都要用最恶劣的态度去做的恶魔彼阿.劣多,跟做事不喜欢拐弯抹角,过度直率的深渊在极度杀戮上最大的不同,就是彼阿杀人时从不带任何情绪,一旦有表现出来,肯定全是假装的。 好久以前,在千战的学院里,印暄见识过彼阿杀人,那时便是这样。 装的很冷漠,可是杀人的手段并不因此变得残酷或狠毒,总是简洁的像懒得为此多花力气,能一刀杀了的绝不愿意再花第二刀去折磨。 至于深渊,嗯,虽然深渊带幼崽们去反杀的时候,他很少跟去,依然有听幼崽们说起过的,为了扼止或警告,可能也有点不耐烦老是被人寻上门找麻烦,深渊对于惹怒他的水族人或植物人下手总是凶残的无以复加。 嗯,小水母有一次因为这样连做恶梦好几天,让济新都不得不去找深渊“好好谈谈”,希望他在反杀时,尽量不要对幼崽们幼小的心灵造成什么阴影。 印暄摇摇头后叹口气,得回的记忆太多,他有时会分不清自己是谁又人在哪里,更一不小心会被回忆卷到过去,忘了注意现在是什么情况。 如今一回过神,印暄对上的是惊愕的古树回望,“怎么了?” 古树呆呆的举起手,食指往前一点,依旧是杀戮焚尸中的那三个。 先前济新对于那只恶魔杀人风格的评语,每个人都听见了的。 奇怪的是,好像有听没有懂?彷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事了。 不是发泄?要不然杀人干什么?恃强凌弱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必须完成的任务?再难也会一点一点去做?那是什么? 除了推翻暴君、组队刷深渊之外,无宁没有那种必须完成且再难也会去做的事,事实上,后一项的刷深渊,从没有人真的成功过,它仅仅是一个妄想,而前一项的推翻暴君,是能算必须完成,却不一定算再难也要做。 或许每一个当王的,纵使变成暴君了,对无宁仍有几分在乎吧? 所以,有不少暴君其实跟前任暴君冤离差不多,他们最后是自己寻死的。 一时间,看着那三个人和一堆分身的自杀、砍杀与焚烧,有好多旁观者是两眼茫然,仅有极少数脑子转得快的,眼睛莫名就往海上移。 是了,还是有过的,那个飘浮在水面上,新建立的第三个神庭。 为了守护幼崽而专门建造的,从许多水族人跟植物人手中强抢了地盘,然后靠幼崽们自行找来许多材料,才将整个神庭建造完成。 真的是再难也会一点一点去做,由那些幼崽们联手打造的奇迹。 除此之外,似乎唯一能算上的剩下议会的成立? 不过,议会的成立没有比新神庭的建立来的困难,因为权力什么的,知道这东西有多美妙后,即使议会的成立会造成束缚,依然是利大于弊的轻松被接受,反而远没有要照顾一群过去随手就杀光的幼崽们来的让人不愿赞同。 毕竟所有人都是从独立求生开始的,凭什么现在幼崽们过得这么幸福?更有人把如今新一代没有他们当初那么“血性”认为是新神庭建立造成的。 过去可以愚蠢的那么想,现在好像不行了? 当一个恶魔表现出他们不能理解的姿态,同样是杀戮、嗜血,同样的战力高强、心性残忍,为什么,看着这个恶魔,他们会有种抬不起头的自惭感? 如果说其他人仅仅是陷入自我疑惑的话,古树跟深渊更不一样了。 他们不约而同的围坐到还爬不起来的济新身边,一脸的若有所思。 印暄刚刚才被急救完,身体情况倾向当年献祭能量将近告终的衰老欲死,感觉十分虚弱、疲惫,非常想躺下来直接睡到世界尽头,不过,他会走这么险的一步棋,为的是习惯依赖引导者、依赖他人做决定好引起改变的无宁居民,能够认真的好好想想,是不是要靠自己选择下一个改变? 否则的话,一成不变的世界,往往迎来的仅有被毁灭的下场。 曾经在无宁付出过,印暄便不希望最后无宁只能灭世。 “想说什么?”印暄问的干脆,他一向对古树跟深渊直来直往。 犹记得济新说过的,因为他们来自不同世界,为了避免理解错误,有问题一定要马上问、当场问且务必要问的清清楚楚,以免将来造成大错。 古树跟深渊互望一眼,最后深渊默默的抬起下巴点点对方,示意自己放弃。 古树不客气的开口,“我们……不应该只帮着下一任王,是不是还可以做点别的?虽然一直觉得都是世界之王了,该放手让对方决定无宁的一切。” 毕竟是模模糊糊的想法,古树说的不算明确且语带怀疑。 深渊忍不住补了一句,“我跟古树和无宁的生物不太一样,世界规则告诉我们的,不过是守护他们不要灭绝,再多的,没有要求啊!” 嗯,因为没有要求,干脆就不要做。 古树跟深渊并不是直接就这么想,印暄能看出来,对于深渊的话,古树脸上浮现的神色,和当年把引导者的他视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时相仿。 好吧,做为与众不同且独一无二的战争古树跟深渊巨鱆,他们并不是一开始就让自己独立于无宁的水族人和植物人之外,想必也努力过许多年。 如果以引导者和王的不断失败例子来算,那个许多年的数字恐怕很可观。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七章 真正的暴动 古树跟深渊都在动摇,有一种自己过去那么多年都在干什么的迷茫感受。 印暄因为有太多过去的记忆,随便翻翻,居然真的能心有戚戚焉的说点什么,世界规则究竟是多了解他?才能在一切开始前,把记忆全部打包送上? “也许你们觉得无宁的人总是死性不改,其实,你们活的时间太长,你们遇见的人早已不是过去那一个,不是对方死性不改,而是他根本不知道那么做是错误的。”印暄想了会儿,决定从这个话题开始。 至于大后方的恐怖杀戮加毁尸灭迹什么的,让他们去吧! 印暄一本正经的述说,对于周围的人影响其实不小。 不止古树跟深渊,连正在自杀与被杀中的离佐跟相融都是。 他们后期会做到完全不跟分身接触、沟通,只做到一个个巧妙的暗中控制住,不让他们随便制造出来的分身数量太惊人,就直接不管他们死活,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们当然也试图做点什么,结果得到的往往是背叛和伤害。 没有人希望自己无法拥有自己的主权,而自己更仅仅是别人的分身罢了。 当时居然有人在知道自己是分身之后,套出来如何才能不增加分身,转眼就把自己身体实行最大碎裂程度却不成粉末,务必每一块都能成为分身的状况下分尸了,直接一口气弄出许多分身来给他们添堵。 后来离佐跟相融会觉得分身什么的,就是给他们当人肉盾牌、拿来利用,完全是在跟分身们的接触中被打击的多了,多到再不打算将他们当人看。 可是,一个、两个,最多到十个、二十个分身的愚蠢,能代表如今随便算都超过两百、三百个,呃,恐怕远远不止,总之,能代表这一大堆分身的想法吗? 离佐跟相融不停指派着分身去送死的行动,不由自主为此缓慢了几分。 恶魔彼阿挥军刀砍人的速度,也像终于开始疲累般的随之放缓。 没有错过那三个人的互动,古树跟深渊面面相觑的再不能意图忽视。 不能用过去刺伤他们的少数人的愚蠢,就以最大恶意揣测如今活在自己面前的多数人的心情?济新是想告诉他们这个吗? “相信是很难的,嗯,在一次又一次失望之后,我也有过。” 印暄当然有过,要是没有,他……不会与其被人送离世界,不如在事件该告一段落时,连自己的死亡也应用上,宁愿自己划下最后的句点。 但是,放弃是不对的,有个很笨的小女孩用她的行动告诉他这个道理。 才十来岁的小女孩,却要被逼着坐上世界之王的王座,这什么情况? 而且自家妹妹非得成王的原因,几乎是他最初想像过的那般美好,为了守护家人、朋友,却不是为了权势利益,更不在乎会给自己带来多大麻烦。 不怕失去的坚持,即使脆弱,仍旧显得无比美好。 或许会留在非鼎成为双王之一,而没有硬是在非鼎抢先把自己弄死,多少是因为小琪,为了自己当上少女魔王的妹妹,舍不得让她一个人煎熬。 唔,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彼阿知道! 印暄牢牢记得,先前彼阿才因为自己什么都没留给他就去死而抱怨过。 回到现在的事情上吧?印暄因为想到彼阿的事有点心虚了。 印暄一回头看到忽然一脸凝重,似乎想劝解他什么的古树跟深渊,愣了下。 “不需要烦恼该怎么安慰我,你们……”印暄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不是,我、我那个,一直欠你一句道歉。”深渊终究是忍不住。 古树紧跟在后,“我们当年居然蠢的想第二次献祭,对不起。” 事实上,在听见济新说“在一次又一次失望之后”,他们就心虚难安的快抬不起头,不,应该说他们在济新面前,从来就抬不起头。 也就是从济新对他们仍然这么好的对比,他们发现自己好像太玻璃心?一拍就碎、一点艰难就退什么的,是不是不够坚定?也太过容易动摇? 即使实际想想,他们为了纠正无宁的错误,用各种手段、方法也努力了数千年之久,才精神、心灵双重疲惫的什么都不想再付出。 可是,那也是遇到一群冥顽不灵、坚持犯错的人,才能说放弃就放弃。 当白梦是济新教出来的,他们就该放弃过去的不愉快,扭转姿态的站到白梦身后,成为他在无宁站稳脚步的最大助力,而不是一如过往的不闻不问。 如果说白梦最后会离开王座,他们也有错的话,就该好好反省了。 古树抬起头,望着进展很慢,仍旧不曾停止的那三个人的杀戮跟灭尸。 “我可以帮着杀。”古树试探的说,怯生生的边说边偷偷看济新。 “我也能帮着杀。”深渊极有自信的说,就是同样有些迟疑。 “我觉得相融的事,这样是处理不完的。”印暄远望着那三个人的行动,不是猜不出离佐跟相融延缓指挥分身们去送死的变化,是被他们的对话影响,但是,副作用是没可能让他们两个顺利撑完全场的,分身是不会轻松死光的。 要是真能轻松解决,相融只要惹怒了古树或深渊,然后拖着分身们分批冲去送死,一样能顺利葬送他的分身们,又何必弄到今天这个地步。 肯定是设想过了,说不定还借用“组队刷深渊”这种模式,让他的分身去参与挑战深渊,再把一堆分身们聚为一族的试验过,可惜最后失败了,才会逼不得已的,选择“干脆灭世”这种破罐子破摔的绝路。 也不晓得是怎么失败的?会不会跟副作用扯上关系? 印暄刚想到这里,深渊已经啧了一声,很明显比他更快发现什么。 “怎么了?”古树没发现哪里不对的追问。 “结束了。”深渊突兀的做出结论,下一刻,突如其来的暴动开始。 无宁是强者至上,弱者连生存都没有资格的残酷世界。 没有一个人愿意承认,自己连主权都没有,仅仅是一个分身罢了。 所以?死之前,能够挣扎的话,绝对要让主体──付出代价! 是的,被逼着送死,如果是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一回过神自己就命丧黄泉,那自然连动摇也不会有,可要是“送死”的时间被刻意拉长,让前仆后继把命送掉的分身们拥有些许反抗的时间与机会,他们绝不会束手就死。 于是当分心思考的相融,面对一个幼崽时期的分身,手指颤了颤,忽然想起管家爷爷当初是怎么对待他们这群幼崽,就不敢把他派去送死。 而相融这么一迟疑,旁边某个分身窜了过来,抬手用力一托。 他握在手中的喷火器被打飞离手,下一刻被另一个分身抓住后,偏离了方向,直接对准下意识挥舞军刀的恶魔彼阿,用力扣下。 和相融跟离佐那种死了能换个身体再来的变态不一样,彼阿非避不可。 “啧。”恶魔彼阿军刀往回抽,一把魂丝从军刀的柄往外一喷,紧急缠住远处的巨大尸骨,然后以着十分诡异的弧度将他整个人极速拖飞出去。 直线喷射的火焰就擦着他的肩膀,焚毁了他肩旁一束飞扬的发。 要不是直接用魂丝去拉,闪的比他自己移动时更快、闪躲角度更刁钻,那个喷火器从喷直线到被追着身影喷击时,彼阿就不能闪的那么轻松。 经验果然决定了战斗时应变的发挥,彼阿即使面对状况突变,先前愚蠢送死的分身们乍然恢复主导权的逆袭一把,依然轻松闪躲,只烧了一点头发。 相融比他可悲一点,被几个分身分别抓手、抓脚又抓头之后,那个喷火器再一次连他和几个负责束缚的分身在内,一起烧成了一大把飞灰。 这是混乱的开始,很快的,离佐也在防不胜防下,同样“捐躯”了。 接下来,恶魔彼阿完全是靠自己强横的实战能力,从一堆疯狂想杀了他的分身里,硬生生用军刀杀出一条血路,杀到了因为深渊、古树在这个方向,不敢杀过来的离得远远就避开的这块空地,托此之福,彼阿一路杀来被血溅得一身略显狼狈,不过因为距离不长,一点伤口都没留下的侥幸脱离战场。 就从相融、离佐的倒下开始,暂时没人控制,连恶魔也被打跑之后,分身们想也不想的各自选定一个方向,拔腿狂奔。 周围有不少人一直在旁观,此时根本反应不过来的呆呆看着。 是的,就这么傻傻看着一大群植物人找准方向后,冲过他们身边,冲进了通往地底的通道入口,然后一个又一个的在极短时间内消失在他们眼前。 “啊!”深渊忽然想起什么的重重一拍手。 “怎么了?”古树下意识的追问,一如过往那么多年的互动。 “这种流水一样,忽然一大群植物人跑掉的画面,莫名的好眼熟。” 眼熟到事隔多年,一旦在眼前又上演,深渊立刻能回想起来。 所以说,相融果然试着把他的分身定期、分批的送去给深渊屠戮过,遗憾的是,过去凭他一个不够支撑到深渊将他的分身们灭干净的话,如今即使又多了一个离佐帮忙,同样不能将控制时间无限拉长,注定了要功亏一篑。 从深渊的话,联想到相融不晓得失败过多少次的行动,忽然……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同情?”古树自己都迷惑了。 “有些事明知道有可能是个好方法,偏偏怎么样都派不上用场!” 恶魔彼阿心有戚戚焉的点点头,附和了古树的话。 “喂,什么叫派不上用场?”被嫌弃了的深渊手指颤呀颤的,忍了又忍实在是没什么忍耐力的忍不下去咆哮道:“你不是也没成功杀干净吗?” “如果你需要由异界过来的我负责把他们杀干净的话?”彼阿狞笑着。 深渊被话噎的重重往后仰首,这时候是能回答什么呢? “咳,我觉得果然是非眠的方法更好用吧?”印暄突如其来的抛出这么句话。 古树茫然的看他,没想明白非眠的什么方法? 深渊若有所悟的看他,像在细细思量改用非眠的方法对不对症? 彼阿倒是比较干脆,“能够用来坑人的方法,出自非眠手下,必是精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八章 杀戮会使人变成恶魔 非鼎的人会个个泪流满面的对此挂保证,凡是非眠设置的计划,绝对精品到该坑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的妥妥弄进坑里,坑到他们爬不出来的被坑死为止。 唯一例外的,在非鼎之中,仅有一个军长是永久豁免。 连同列罗这位前任的王在内,同样是不幸被非眠坑了的受害者。 彼阿说的太坚定,坚定到如今身份是非鼎双王的印暄彻底哑口无言。 他家彼阿的话,为什么听起来褒贬不一,很容易让人想歪呢? “所以说想把相融的分身们坑到死,真的可以试试把人逮过来,不、不,相融都敢把分身们‘示之于众’,应该不介意直接一个个拎到我们面前,让列罗试着改造成能自爆的傀儡再放回去,然后把分身们聚集成团的被这些改造过的分身一批批炸死?” 深渊比起古树是残忍噬血了无数倍,很简单就把非眠给出的方法修改了下。 “我觉得可行。”彼阿点点头,这种方案比让某人动手去杀更有可能成功。 “相融跟离佐撑得住吗?”印暄始终关心着他曾经照养长大的幼崽们。 “君上关心这些做什么?”恶魔彼阿话刚说完,发现自家君上皱起眉头,当下不屑的啧了一声,继续道:“管他撑不撑的住,需要做、非要做,那就算是死也一样要做,他们心性比君上想像中的要坚定很多,彷佛是……死前遗愿那样的坚决。” “彼阿。”印暄抚额叹息,对于自家恶魔最后那句形容感到心惊胆颤。 “君上,有没有很自豪?看着自己养出来的孩子,成长的跟自己好像?” 恶魔彼阿不是故意戳自家君上的伤口,而是有些话得提前说。 不然的话,七水那边的事,关于清鱼跟白梦,哼哼哼,是要怎么收尾? 自家君上最终会明白的,为什么白嵌会在记起过去的事后选择自杀,虽然恶魔彼阿一直没想过这种可能,直到来了无宁,才后知后觉的想通。 有什么事非得做到那种地步?据说,嗯,据自家君上某天说起跟定军讨论时,定军某句意外发言,彼阿当时若有所觉却没想清,直到现在才懂。 如果是自己的话,啊啊啊,看着白目的黑牙曾经被他因为菲阿的事折磨的有多惨,就知道,恶魔的手段可远比白嵌狠毒凶残个无数倍呀! 自家恶魔刚刚说:“看着自己养出来的孩子,成长的跟自己好像?” 印暄直接把前半句疑似嘲讽的话忽略掉,重点摆在了后面两句上。 彼阿从来不说没用的话,他的习惯是直接动手,就像比起警告天使亚纳什么不能做,他会来个飞踢,先把亚纳踹飞再来说。 究竟是非鼎有什么事让彼阿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在有类似人物、相近发展状态下,刻意提醒他这件事,或者是千战出事?不然是七水? 印暄还在愣愣的回想着,到底是哪个世界哪个人出事…… 啪的一声,是重重的拳头互击声传来,以及接下来的彼此互骂。 “彼阿.劣多,你想干什么?”深渊气急败坏的加大挥拳力道。 “愚蠢,不是叫你们把我家君上还给我了吗?”恶魔彼阿顺势被拳头挥退,毫不在乎的一扬手,接下来准备挥军刀砍人了。 “济新,我们走。”古树急忙把思考中的济新一把抱起,拔腿狂奔。 “啧。”恶魔彼阿毫不思索的,军刀一挥。 啪的一声,这次是深渊挡住了军刀,在他挥拳的正前方有一道触须般的虚影,牢牢架住了军刀,和先前被追着打的情况不同,没有古树跟济新碍手碍脚,怎么发挥都行,再说了,这恶魔实在是──欠揍。 “不要以为我容你一时,你就可以一直放肆。”深渊火大的咆哮。 “啊,容我?呸,我才是忍你们够久了。”恶魔彼阿比他更忿怒。 君上替他们挡住攻击,重伤醒来还要安抚他们心灵、开解他们心结! 这么糟糕的深渊跟古树,忽然让彼阿想起了天使亚纳,然后,不可忍。 亚纳好歹还家事万能,是个管家型的优质天使,虽然蠢了点、傻了点,除了惹过一次麻烦,彼阿想起背叛之花的事就心情不爽,可是,总归来说,亚纳循规蹈矩真没犯过什么无法原谅的大错,甚至有时贴心、听话极了。 古树跟深渊呢?还有无宁的这些人,以及移居七水的人们都有个坏习惯,他们不见得是不懂得什么叫付出,仅仅是……嗯,付出的不对。 其实也不令人意外,弱肉强食、强者总在残杀弱者的无宁,即使学会温柔、懂得付出,在其他人衬托下、误导下,方向一不小心就会歪。 就跟古树、深渊只记得对济新的亏欠,完全忘记白梦承载了济新多年的付出,结果才会导致白梦离开王座,济新的辛苦彻底白费。 彼阿可是记得那只天使亚纳连自家君上被自己害的考试没满分都敢动手抽自己,如今这两个无视自家君上努力的家伙,哼哼哼。 “我要带我家君上走。”彼阿决定继续暴走。 “神经病!”深渊真的气坏了,可是,一直到想反过来给这只蝙蝠一点教训,却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受到什么压制? “不对。”深渊拳头一摆,触须虚影猛地弹开军刀,他往后撤的时候,顺手捞过跑得太慢的古树、济新,将他们往空中飞过来的巨大岛鱼抛过去。 “深渊?”被抛飞的古树狼狈抱着济新,在大大的岛鱼背上滚了两圈。 印暄被连带着滚了滚,不禁回过神来,偏头看向底下。 这一次即使深渊忍无可忍的下重手,他家那只蝙蝠……呃,他家恶魔好像也并不怎么吃力的应对自如?明明这里是无宁。啊,是这样了吧? “我是非鼎的双王,那是我的使役恶魔,这里是无宁。” 印暄的话说的简单,声音不怎么响,更因为在空中,仅有两个人听见。 古树起初没听明白,济新怎么忽然说起这些? 结果,岛鱼定军终于反应过来,“难怪我明明也要受到世界规则压制,就像在非鼎时,最开始总觉得实力发挥不出来,这一次我的身体是七水的,身在无宁却没有受到太大限制,是因为我是这次非鼎双王的引导者?” “啊?”古树更茫然了,事情怎么牵扯到非鼎上头去? “我刚刚为了保护你,被你的树根抽的差点当场死亡,不是吗?” 印暄叹口气,用力拍了拍古树的肩,看来,他们都没想过这回事。 他就觉得自家恶魔爆发起来是不是战力飙升的太夸张?原来如此。 “异界的王,为了保护我们这两个守护者受到重创,所以,现在你的使役恶魔是在世界规则允许之下,对我们……施以报复?” 古树不得不这么说,那个恶魔的态度妥妥的充满了恶意,毫不掩饰。 “恐怕不止。”印暄无奈的笑了笑,“我好像是为了帮你们解决事情,才来无宁的?我并不是异界侵略,加上列罗帮了你们不少,他更是前任非鼎的王。” 言外之意就是,非鼎对无宁没有亏欠什么,前脚要了一个定军走,后脚列罗就自动来还债,结果无宁的人居然差点杀死非鼎的王印暄,这笔债欠大了。 “啊,难怪。”古树彻底明白了。 如果可以,他实在很想把济新留在这只大鱼上头,自己跳下去跟深渊一起,和那只残暴起来太过份的蝙蝠好好打一场,被打伤就当偿还,可惜,本体巨树受过重创对他造成的影响极大,即使经过多年休养,仍算不上彻底康复。 所以,古树无奈的看着底下的某恶魔狠狠追着深渊毒打,打到其他人看不过去就前仆后继的跑去帮忙,这个场面看起来,莫名的让他惊愕。 嗯,就跟本体巨树受到攻击折毁前,古树看到一大群植物人朝他冲过来时一样的心情复杂,他当时有想过的,这些植物人是来趁火打劫,万万没想到,他们并不是,更是在深渊到来前、列罗出手前,死命想要保住他的命。 原来,不是无宁的人真的个个无可救药,不值得他们再多努力一下。 而是没有到那个时候,他们没有机会看见,为了保住他们,无宁的人也是会宁死不屈的扑向敌人,会一个个的为他们豁出命去。 即使这些水族人、植物人强弱不一,有的能挨军刀一击再加一拳,有的甚至挨不到军刀的边,就会被军刀带起的刀风刮飞出去…… 有世界规则加乘的恶魔,和被世界规则压制的无宁众人、深渊及古树,双方战力根本是不能比的,却不晓得为什么,古树看着竟是打从心里想笑。 好像曾经追求过很多年又失望过很多次的东西,居然真的看到它出现。 原来不是没有改变,是改变从来不曾浮出表面,更在心里埋的太深沉。 当掩饰成了习惯,当周围仍旧是强者生、弱者死的风气,再多的心情、想法似乎除了全数掩埋在心里面,再没有其他的选择。 不能跟别人不同,需要跟所有人是一致的反应、姿态,是何等的悲哀? 有些异类总是难以存活长久,不管强弱都是如此。 例子?就看曾经为王的水母一族差点被屠的干干净净,可见一般。 更别提此任的王白梦选择不杀俘,结果是什么?是被赶下王座啊! 战争古树跟深渊巨鱆在无宁世界站的角度太高,高到仅有王可以媲美,不,王或许每隔千年或几千年要换一次,他们却始终存在,越是如此,他们越是不能理解朝不保夕的无宁普通居民们,心里究竟在害怕、挣扎什么。 因为距离而不能互相理解,更因为所见的片面,对彼此误解更深,古树一直到看见水族人跟植物人态度的改变、实际的付出,才会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好在灭世之前,我看到了希望。”古树喃喃自语的说,话声轻颤。 印暄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被他们两个踩在底下的岛鱼,倒是晃悠悠的在半空中更往战场飘去。 这一次不再是屠戮,不是血腥飞溅,仅仅是斗殴罢了。 或许无宁的人从未遇过这样的斗殴,即使伤的再重也无碍生死的斗殴。 所以,当恶魔追着深渊挥刀,其他人心怀死志的前仆后继,却在被打飞后发现自己还活着,那是多么惊愕又茫然的情绪。 杀戮,是很严肃,且不可逆转的行为,生就是生,死就是死。 可是,这个前面还上演过什么叫毫不犹豫的杀戮的恶魔,如今却儿戏般的让他们亲身体验了,可以痛到极点却除了一些忿怒,不带仇恨的互殴。 只是有些变化会使人心有所悟而成长,却有些人……会更加堕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零九章 阴谋却落空了 为了深渊扑上去缠斗的人不少,但是,当深渊被军刀划开皮肤溅血之后,开始有些不一样,深渊的血在无宁代表什么?在很漫长的时间里,它代表的是最后的机会,是许多强者宁死前唯一的执着。 宁可拖累全族陪着一起去死,也不放弃到深渊面前再拼一把的妄想。 想活下去,以最强的姿态一直活下去,无宁的人越强就越执着。 所以,明明最初是看不惯深渊被人追着打,而且不居于优势,才会忍不住扑出去的水族人们、植物人们,在见到深渊溅血后,不由自主的,会想去追逐那些血液,自认为只要变得更强,说不定就能帮上忙。 当血飞在半空,深渊的血是水族生物的血,是一种异样的水蓝色。 第一个水族人转换方向,不是挡在恶魔与深渊之间,而是反扑过身去追逐那一滴飞扬在空中的水蓝血液时,有些东西似乎脆弱的像冰一样,一击就碎。 深渊原本因为有一群水族人、植物人甘愿成为肉盾而温暖些许的目光,竟因此渐渐冰凉起来,冰冷的近似他在隐之神庭遇到一群人组队来刷他时一样。 “多数的温柔比不上少数的残酷吗?”某恶魔不屑的嗤笑着,趁着深渊被某个愚蠢的水族人引开视线,狠狠劈过去一刀。 下一刻彷佛要印证某恶魔的话,深渊被人猛力推开的愣愣抬眼看去时,是一个植物人的背影消失在他眼前,嗯,转瞬便被某恶魔的军刀劈飞了。 不是每个人在危急状况下,仍惦记着变强这回事,有不少人挂心着他! 深渊下意识望了望被打飞的植物人,又瞧了瞧被水族人、植物人再度集体淹没的某恶魔,不晓得为什么,有一些想笑,心里轻松很多。 那个顺利吞掉深渊血液的水族人,并没有如他所愿的变强。 嗯,如果说那只恶魔这次改了手段,不再嗜血的杀戮,隐身在一堆水族人中,一身兽类的野性气息掩盖不掉的那位金发中年人,就是接手杀戮,将愚蠢的中途改变主意,只去追求血液的人一个个屠掉的凶手。 这位异界的黄金狮王,说真的,最初那只蝙蝠暴走的时候,深渊心里有一瞬间感慨过,好在这头黄金狮子貌似不在现场…… 原来是在的吗?为什么他们两个的反应完全不一样? 深渊刚这么想,后面已经有人偷偷用力踹他一脚,踹得他止不住冲势的一头扑过去让那只恶魔挥舞手上军刀的把他当球再度打飞。 这一次,被打飞在空中时,深渊真是满肚子的怨念加忿怒。 说什么反应不一样?是根本就一样好吧?为了济新对他下手泄恨什么的。 就是黄金狮王三观比较正,并没有把济新杀死带走的想法? 深渊狼狈的被几个水族人拉了一把,从空中落地时是这么想。 就是,为什么那一位抬头看天上那只大鱼的眼光好凶残?不是真想把上头的古树跟济新打下来,好把人带走吧? 所以说,不是理念不同,纯粹是来晚了吗? 深渊莫名的反省了一下,对于跟济新有关的人而言,无宁的他们只是负担吗?所做所为全是错的?错到他们发泄起怒气,无所顾忌、不受拘束的感觉,好像得到了世界规则的允许,让他们何止百分之百发挥,更像能力被加乘? 比起后知后觉的古树,深渊实战经验丰富,自己战力出什么问题,不用多想就能以最快速度找出答案来,他当然发现自己被世界规则局限战力的事,要不然哪会一发现这次对殴时的感觉不对,就把人远远的抛飞送走。 当世界规则放弃自己世界的人,选择为其他世界的人撑腰……好辛酸。 深渊甩甩头,努力回过神来,疑惑自己怎么会在战场中分神? 因为有人帮着自己,可以任性的发会儿呆吗?他居然会相信身边的人! 第一次面对一大群水族人、植物人时,想着的不是这群人组队来刷自己,要怎么记住他们的种族,分配好一路杀过去的路线,再想好不能让人提前发现逃跑的追截防堵计划,务必要把对方全族一网打尽。 不是非这么做不可才能出一口气,而是为了不真的下一次被人打倒在地。 深渊绝不以为仅有植物人可以在死前把记忆传承给下一个“自己”,他相信水族人也有办法把经验刻在种族传承里,让后辈们得到助益,要不然哪能一代强如一代,无宁的人也不会为此对繁衍生息有动力。 于是,把对方种族清干净,至少不会让如何组队打自己的经验被分享。 已经习惯了提防每一个接近自己的水族人跟植物人,结果,居然有一天在面对强敌时,他能在这些人的包围护持中松懈心神的松口气……真的?假的? 总要学会换条路走的,尤其,在已经看到前路断绝的情况下。 那一天,有一只恶魔加一个奇怪的中年人,狠狠的毒打了深渊一顿,更把意图护住深渊的植物人跟水族人们打倒了一批又一批。 曾经不明白,什么叫耻辱、叫后悔、叫合作,所有人忽然全懂了。 无宁看似很大、很大,也不过是一个世界,再往外的世界有很多、很多。 多到,曾经以为强大到不可战胜的深渊,真的有被人击败的一天,而且是在无宁世界的主场上失败,即使是无宁的人先做错事,才使世界规则倒戈。 不过,有些事永远是有一就有二,第一次发生了,下一次便不远了。 从有“危机意识”的那一刻起,才发现,前方已无路可走,他们极度追求战力、热衷弱肉强食的作法,把路走的越来越窄,窄到危难当头时,没有王带领,只有他们自己时,茫然无措的比凭本能发挥的幼崽还不如。 完全没管古树带着个植物人幼崽乘着空中飞着的大鱼,趁战斗时逃跑后去了哪里,刺激过度的水族人爬回水里,植物人窝进地底,留下深渊略显狼狈的一个人躺在一堆尸骨堆积的陆地上。 纷乱过后的平静,独自仰首看着天空,深渊难得没有去想,满足的打到他爬不起来就飞走的恶魔跟那位黄金狮王如今去了哪里,彷彿不管他们去哪,古树都不会出事,至于济新……他现在也无力顾及了,好累又好痛。 不同于以前是心累又心痛,现在是身体累、身体痛,睽违已久的滋味。 其实,今天发生很多事,多到几疑是梦、难信真实的地步。 相融,在深渊记忆里,最深刻的印象,是济新拉着他、拖着他、逼着他一起在当时空之神庭的陈旧仓库里,翻找一堆不被古树重视的各种写有小道消息的纪录,因为被收藏的古文献里压根没有植物人遇到删不掉的天赋技能怎么办的问题,反倒是有些“谣传”里总有可信的“事实”能提供参考。 就为了解除相融的副作用,深渊自认想不到办法,还是被拖下水,被逼着一定要想出来,不能什么努力都没试过就让幼崽失望! 济新的执着,曾让深渊私底下对古树抱怨过,济新老是为了哪个又哪个幼崽找他麻烦,又为了保住幼崽们建神庭,活脱脱一个“幼崽控”。 最令深渊不解的,是后来从相融那边听说的,嗯,他特意跑来道谢什么的,据说济新把所有功劳推给自己,完全忘记了要不是他施压,谁理相融啊! 后来相融只让古树的本体巨树折毁一半,而不是控制着树根想办法将之连根拔起,是不是看在这点情面上,给他一次挽回的机会? 事发时没想过,如今想来,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咳,开朗什么? 对于落井下石,逮到机会把强者弄死,弱者绝不手软的无宁居民来说,居然连幕后黑手的相融都会不由自主放水的这件事,确实是值得开心的。 原来不是大家没有变化,而是没有对比,看不出变化。 深渊觉得自己现在蠢的可笑,正在心理重建啊?济新好久以前讲过,用着自嘲的口气,因为他刚经历背叛,被强行送到另一个远的找不到归路的异界,这也是最初济新不想经过他跟古树的介绍理解无宁,而是想从史书中自行翻找。 济新是怎么说的?喔,从不同的过去里,翻找出相似的轨迹,亦或完全不同的发展,证明事有所图,尚有改变的机会,以此可以坚定自己的希望? 大概是这样吧?深渊记不太清那些话,总觉得好拗口又好复杂。 古树倒是跟济新比较聊的来,偶尔看他们说的太投入,无聊的深渊唯一能做的,是出去跟幼崽们“好好玩”,嗯,玩不死他们的。 连济新那么厉害的人,都需要心理建设,自己也要吧? 深渊艰难的翻了下身体,啊啊,一直正面向上,晒的皮都要脱了,虽然他的本体在水里泡着,没有爬到陆地上,可是晒久了还是会有心理阴影。 忘记是什么时候曾经爬上过陆地,深海巨鱆的本体晒到脱水,才被古树的本体巨树用最粗壮的分枝抽回海里,结果还害古树断了那根分枝。 好像就是从那次开始,隐隐约约的,深渊发现自己能力极限所在。 于是,深渊上陆地大多是为了爬到空之神庭,从不妄想到地底下去。 连他都知道“极限”长什么样,为什么无宁的居民们那么多年来不曾想过呢?又或者就跟今天一样,是不曾看过他的极限,才会想都没想过? 是吗?他把本体差点晒到脱水的事当黑历史,死也不愿再丢脸一次,更何况那次连累古树的本体巨树又是牺牲枝干,又是勉强进行弯腰攻击,差点把自己折成两半,吓得他从此不管做什么事,至少要先想过不要害到古树,结果好久没有出现,不,他根本是死也不要再在人前丢脸! 他伪装的太好,好到形成一个无宁最强的假相,让无宁居民意图效倣。 错误的目标、错误的努力方式,最后制造出最大的错误,是这样吗? 好吧,好吧,看来以后要习惯把犯蠢的一面表现出来。 呃,还是算了吧?在古树面前犯蠢就算了,为什么连那些笨蛋们也能看到他放松后犯蠢的那一面?深渊阴暗的皱紧眉头,他办不到。 有些事想想很容易,去做简直比死更难,心理层面跨不过去。 问题是,济新何止想想,他甚至付出生命在做!这种感觉真糟糕。 深渊忽然有些心虚,他被那只恶魔打的时候,是不是防护力提的太高?现在躺一下、休息一下,先前受的那些伤就好了七、八成,好像被打的太轻? 要不然怎么会没有所谓“觉悟”这种东西产生?深渊反省着。 算了,他一向不擅长想这些,放给古树去烦恼好了。 有古树在,他还想什么呢?深渊悠栽的翻身,从地上爬起来。 要去找人了吗?找古树?唔,或者应该去找冤离会更适合? 秩序重整什么的,从无宁集体产生变化的现在开始?似乎不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章 凭什么祸害能活下去 古树逃跑后,能去哪里?他第一个想法,是回到自己的神庭里。 因为,那是除了本体巨树之外,积累了他最多力量也做足防护的地方。 就是这个要求被履行的结果,是济新用一种“你说真的?”的口吻回问见他点头后,让那只巨大的鱼,飞进了海底,直冲沉进海中的神庭。 理所当然的,属于古树的空之神庭阻止谁进入,都绝对不会阻止他。 却是到了被封闭的空之神庭里后,古树惊愕的呆呆瞪大了眼。 整个广场上,全部堆满了奇形怪状的,以前从来没看过的古怪物品。 “列罗总要有地方摆他那些各式各样的实验机器,用来救你。” 印暄比古树更快反应过来,同样的,看了大变样的空之神庭广场一起呆住的巨大岛鱼定军,似乎得回一些关于列罗的记忆,开始继续往前飞。 几乎被一堆奇怪机器堆满的广场,怎么看都找不到空地把人放下去…… “去花厅吧?”印暄怀念的说。 以前他最爱做的,是在花厅里泡茶晒太阳外加抱一只黏人的小水母。 旧地重游感觉微妙,大概是因为没有阳光可照,上头是海水一片? 不晓得是不是想到同样的画面,巨大岛鱼随着飞向花厅的距离越来越靠近,体型忽然渐渐缩小,直等到花厅门口时,已经小如巴掌大小的直接把坐在牠上头的两个一起从空中放下去,当然,离地面极近。 近到古树跟印暄落地时,连脚步踉跄都没有的踩得极稳。 印暄甚至能伸出手去,把岛鱼定军一如过去的小水母那样牢牢捧进怀里。 古树想迈进花厅的脚步,被印暄跟那只银灰色小鱼的互动绊住。 他在七水世界待了不短时间,这只银灰色的鱼是不是在哪看过? 因为被一心、二用以盐水荼毒过一段时间,后来扎根在岛上也只忙着修复身体,除了引导者雪鹗、白梦,对其他的人都没留下多少印象。 不过,七水不是鸟人、鱼人、海妖跟人鱼吗?这个是什么? “这是定军在七水的样子,拟态过后的。”印暄猜出了他一脸疑惑的原因,在无宁里岛鱼这种品种是根本没有的,嗯,因为牠会飞。 “是定军啊!”古树点点头,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件事遗忘太久没说? “怎么了?”印暄捧着定军刚踩进花厅,就见外头的古树神色古怪。 古树想起白嵌的某些不正常,再看看眼前这两个,他说不出来怎么办? “想说什么?”印暄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干脆正面对着古树。 定军在他掌心上跳了跳,短短的小鱼鳍没有缓冲的能耐,一个不小心,牠就跳出了手掌范围,然后自己飞了小半圈的扑回去,落下。 “不要闹。”印暄没意识到小岛鱼的动作代表什么,只是拍了牠一下。 古树看了看定军,再看看印暄,现在更难决定该不该说了。 “我想,有些事最好不要在力所难及时开口说破,会比较好。” 难得说出这种“良心建议”的相融,满身疲惫的挤过远处的机器堆,有些迟疑又不得不来的一步步往花厅这里走过来。 古树没料到会看见他,却提不起防备,又认为他所言有理的点点头。 印暄无语的看了看古树,再瞧了瞧相融,最后移动视线,对上自己掌心里的小岛鱼,呃,这个品种圆滚滚的看不出眼睛在哪,真是不方便施压! 定军镇定的滑了滑鱼鳍,努力避开跟管家爷爷视线对望,他什么都不知道,猜出来的事没有经过证实就有可能是错误的,他才没有故意隐瞒。 “算了。”印暄倒没有觉得不开心。 相融开口,古树附和,连定军都站在同一立场上,他可能真不适合知道。 “相融你来是想找我说说话吗?”印暄认为这最有可能。 被问的直接,相融尴尬的呆呆张着嘴,居然找不到话回。 前头他才操纵着古树的本体巨树树根袭击了管家爷爷一把,现在又在大受打击,彻底省悟,明白不能真破罐破摔,想要灭干净自己的分身,需要试试不同道路的现在,他是有什么脸来寻求帮助?即使这个人是管家爷爷。 “古树,你去帮我泡两杯茶过来好吗?唉,我不在这么多年,我以前用来泡水喝的叶子还有没有存货?”印暄捧着定军一面往里头走,一面问。 “我跟深渊一直年年备新货。”古树话完,抬头看看空之神庭现在的位置,有些不确定深渊还会不会按惯例去弄可以泡水喝的茶放在这里,“我去找找。” 至于一副“有话要说”表情的相融,古树表示,他没有看到。 相融一脸呆滞的看着古树跟他擦肩而过后,一去不回头,再偏头看到的是很久以前落坐在窗边位置上,膝上有只小水母……有个定军在打滚,正看着门外,等他走进去,准备和他好好说话的管家爷爷。 幼崽版的管家爷爷,好小一只,定军也和过去甲壳状生物模样完全不同。 站在门外看着,相融这才彻底有一种一切都变了也再回不去的感慨。 “还站那里做什么?过来坐啊,离佐。”印暄招呼着。 相融下意识顺着话抬脚往前迈,剎那后已经失态的猛一转头往后看。 啪的一声,这一次离佐没有捅刀子、下黑手,真真就挥了一拳而已。 从门外被一拳打飞的相融,摔进花厅里后,被巨大冲击力道带着滚了两圈,狼狈爬起后,他只是擦了擦瘀青一大片的脸颊,没说什么话的起身。 “一见面就打,要不要我跟定军先出去,你们打死了一个,我再跟剩下的那个说话?”印暄深知这种时候,是绝对要比另外两个硬气才行。 离佐挥拳时是很爽快,挥完后听到管家爷爷这番话,整个人都僵住了。 相融放下擦脸的手,默默的走到桌边,像个乖孩子一样的坐好。 “离佐?”植物人幼崽平静的拉长尾音。 “是。”离佐立刻冲过去,虽然很不情愿,依旧坐到了相融身边。 两个难搞的坏孩子,印暄把叹息忍住,拍了拍膝盖上打滚的另一个坏孩子,真是一个、两个、三个的全部让人不省心,麻烦极了。 久违的位置、许久不曾好好坐下来说话的对象,一个神奇的发展。 好在花厅里的位置,从当年有许多幼崽寄住时,就把桌椅位置调整过。 印暄坐着并不觉得离桌面太远,桌椅间的空隙也没大到他碰不到桌面。 连定军也能欢乐的满足过去野望,安稳待在管家爷爷膝上打滚,一圈又一圈的,滚的印暄每次想开口说话,就不得不伸手把快滚出去的他揪回来。 “白梦都没有你闹腾。”印暄用力拍拍岛鱼,“没有下一次。” 啧,岛鱼定军不满的又滚了小半圈后,不动了。 好吧,白梦以前没有他闹腾,那是因为他都在睡好不好? “噗。”相融撇开脸,偷笑了一秒后,装没事的把脸移回来。 “你仇恨值早拉高到所有人都痛恨你,现在装什么装?”离佐刻意气他。 相融在无宁能活的长久、布局深远,唯一优点就是够能忍,所以他没有理会离佐的讽刺,而是郑重的双手按在桌上,朝管家爷爷低下了头。 上一次,相融请求他帮忙处理副作用严重的问题时,也不曾这么低声下气。 印暄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才发现如今是幼崽形态,手短了点…… “谢谢。”相融抬起头,没有刻意凑过去蹭管家爷爷的手,因为他觉得自己如今不够资格做这么亲暱的动作,更何况定军散发的杀气真凶残。 “你们接下来想怎么做?”印暄没有单问哪一个,而是直接问“你们”。 离佐忿忿的偏头瞪着相融,对方却不以为意的瞥他一眼后,无视。 “经过那位恶魔的‘演示’,无宁应该很快会迎来各种改变,越是这种时候,越是容易动乱,我们总能做点什么的,反正分身多到能随便死。” 相融不愧活了很多年,经历过太多次王的更迭,接下来无宁会在前任暴君冤离的整治下发生些什么事,都能轻松的预想到。 只是,跟过去会想着怎么在暗处搞破坏不同,他现在得帮着拾缺补漏。 “恐怕死不干净吧?”离佐嗤笑着提醒,难得没带人身攻击的用词。 “要不是怕死不干净,我现在不会妥协的这么彻底。”相融是那种一条死路走到底的蠢货,想被打醒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你努力的忽略万一灭世了,深渊为了古树把人杀光,却刻意留下你,到时候你该怎么办?又或者,不止留你一个,又多留好多你的分身,又怎么办?这些问题你过去总不敢想吧?现在,不这么愚蠢的认为了?” 印暄跟古树、深渊相处时间不一定有相融这个生命悠长的人多,可是,交浅言深什么的,反而是他跟古树、深渊彼此了解最多。 要是按相融原先的做法,真的害死古树逼深渊动手灭世,哼哼…… 自讨苦吃、自寻死路,这两个词绝对够让相融再次体会悔不当初的滋味。 相融苦笑着低下头,身边是离佐嘲弄的冷笑声一连串做配音。 他不是真把深渊想的太直接,才会认为没有这种可能,仅仅是管家爷爷回来后的深渊才有那么理智、冷静跟正常的思维,在这之前,被他无数年下来各种逼仁王变暴君的恶行影响的对无宁失去信心的深渊,心里早有灭世倾向。 他做足了准备,连从七水以死亡离开时,都坚定计划会成功。 结果,原来真有世界规则这种东西,更足以影响一个世界的大小事。 转世后不该记得无宁的管家爷爷什么都想起来,还主动回到无宁,他早该在见到管家爷爷时认输,偏偏不服输的想再拼一把,结果输的更惨。 “我再不敢那么想了。”相融认真的阐述,就差举手发誓。 “最好是。”离佐根本不想相信相融的任何一个发言。 “你可以盯着他,全程。”印暄提供了一个不错的提议。 离佐却脸上不屑的神色一僵,变成了莫可奈何的苦涩表情。 “离佐怎么了?相融。”印暄不以为问离佐有用,干脆换一个对象。 “基本上,他能力超支了吧?又帮我承担一半副作用,寿命将尽?真好啊,死了之后可以把‘相融’的能力删除,下辈子又能幸福的活着。” 相融是说真的,用着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在注视着可以死掉的离佐。 人生最艰难的,并不是没有希望,而是希望居然长的像奢望,想要实行真的比登天还难,难到如同镜花水月般,虚假的永难实现。 离佐被他古怪的眼神看的好想挥拳揍过去,再不然捅他一刀也行! 凭什么自己被害的命在旦夕,这个祸害还能好端端的继续活下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一章 谁都不是恶意 抢在离佐忍不住动手前,某只无奈的岛鱼被迫终止他好不容易达成的在管家爷爷膝上打滚的梦想,弹身而起后,以高速划一个弧飞出去。 下一刻,磅的一声,相融被岛鱼重重砸中脸部的摔下椅子,倒在地上。 砸完人的定军没有直接飞回,而是在半空绕了小半圈后,跳到离佐头上。 没有安慰,定军淡定的在离佐头上跳了两下,转头飞回管家爷爷怀抱。 “定军你还是这样。”印暄抱住扑回的他,笑的怀念。 离佐愣愣的举起手,摸摸自己的头,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定军为了他跟相融斗的事私下警告过他,从那之后,他是定军眼中最不听话的下属,这种亲近的像是被管家爷爷摸摸头的举动,是再不曾有。 “不要难过了,身体即将死亡,不是什么大事,有列罗在。” 印暄抱着定军起身,跳上桌子后,小心翼翼走过去,努力不把桌子踩翻的站到桌上另一端离佐面前,举起手,用力在呆愣的他脑袋上摸两把。 “一定给你这个机会,让你盯着相融直到一切结束。” 所以离佐可以不用发疯似的,想同归于尽般的硬跟相融争斗。 印暄终于弄懂了,离佐先前发疯是为了什么,离佐真是……太辛苦了。 “啊,啊啊。”离佐傻呆呆的张口,却语不成句的被迫闭上嘴。 是了,都用过灵魂傀儡,为什么他前头会忘记能这么做?不,不是忘记,而是看着一心、二用这两个坚定跟自家的王斗了千年之久的敌人屡次使用,不知不觉就把那种东西视为敌人的武器,忘了自己也能用上。 现在想清楚还来得及,他相信管家爷爷的话,可以盯着相融直到结束! 相融倒在地上,仰望着不远处踩在桌上给离佐摸摸头的植物人幼崽。 如果说定军一直在羡慕白梦,那其实当初很多幼崽都在嫉妒定军。 管家爷爷除了不宠着定军,却是最依赖、信任定军的,一度让幼崽们觉得在管家爷爷眼中,定军才是能跟他站在一起的人,一如古树跟深渊。 如今知道他们两个是引导者的话,好像能理解那种相似又相依的感觉。 虽然和他们相比,自己也有个无拘,可是,接下来不见得会走同一条路。 算了,想这么多做什么,相融刚想从地上爬起来。 噗的一声,有个东西不是很重,但绝对稳稳的踩在了他的肚皮上。 “吶,最后的告别,说完了吗?”某只恶魔收起黑色翅膀,笑着问。 相融猛地倒抽口气,刚想说话,肚子上那只脚骤然向下施力,力道重的想直接踩穿他肚子之外,一把军刀已经顺着他张开的嘴,卡进他的牙缝里。 “我给你留了时间,不感激我吗?居然还想通风报信!” 恶魔阴森森的笑着,手上的军刀微微抽动,惊得相融被迫更张大嘴巴,以免被那把刀子直接割裂了嘴,再割断喉咙,他相信这个恶魔做的到。 加上肚子上的剧痛,相融其实疼的身体都快忍不住颤抖。 可是,这个恶魔到底是哪时候来的?他一点都没有查觉啊?古树呢? “我有个不错的好帮手,古树当然是他在招待,放心,弄不死。” 恶魔收敛了笑,冷冷的望了他一眼,再抬起头用着期待的目光,瞧着抱住岛鱼站在桌子上,正往这里看过来的自家君上,他们到了该回家的时候。 印暄看着自家恶魔继续暴走的狠虐相融,难得没有开口制止的远远观望。 小孩子发脾气的时候,比起强行中断他爆发,不如让他好好发作完。 有些事憋久了、制止狠了,只会让小孩的逆反心被激发出来。 即使得回记忆后,印暄大概知道他家恶魔高龄几何,但是……依旧很像小孩子啊,还是那种没得到糖果,会开始想办法把糖果硬弄到手的坏孩子。 彼阿等了好一会儿,确定自家君上不想反抗,似乎有意配合,脸上开始浮现满足又狰狞的恶魔微笑,哼哼哼,他一定会让相融好好享受一把的。 当然,还享受着他家君上安抚的摸摸头的离佐,也是目标之一。 什么重、什么轻、什么能舍弃、什么要执着,这两个分不清的蠢货。 就连打上数千次战斗的天使跟恶魔,自从有了少女魔王之后,多安份。 能有一个王诞生,知道有世界规则保护的世界才是安全的,不要说双方再打起来或者是起什么无法解决的冲突,他们根本是放下原则在努力配合彼此,更始终坚定的守护着少女魔王,死也不想失去属于千战的世界之王。 越是明白王的生命有多悠久、力量有多强横,越是能理解王活的越久之后心里会有多孤单,天使跟恶魔如今要面对的,是万一九雷.嗜非殿下再哄不住少女魔王,让她厌倦了王位,居然想放弃世界之王的位置,那该怎么办! 是因为千战第一次有王,无宁却有了N个王的关系吗? 所以不再重视、不再珍惜?可是,引导者跟王能一样吗? 古树跟深渊都能因为自家君上是独一无二,类型完全不同于前几任的引导者,就对他特别关注、加倍照顾,生命只比他们两个少的相融,为什么不行? 被仇恨摀住了眼,被自厌吸干了脑子吗?那就把自己酿成的苦酒喝下去。 “君上,我们该回家了。”恶魔欢欣鼓舞的说着。 那欢快喜悦的明亮声音,简直跟走阴森恐布画风的恶魔完全不搭。 不提颤抖着回头查证是不是听错的离佐,连相融都差点忍不住去咬军刀。 是恶魔?那是恶魔的声音?是被人中途换掉了吧? “彼阿,可以不要‘死亡后’离开吗?”印暄觉得他可以容忍自家恶魔趁此良机好好蹂躏相融跟离佐一把,总要他们“正视”做错的下场。 当初他的死亡,仅有白嵌是唯一在场的人,定军的被迫离开更是无声无息,相融和离佐便一直体会不到,他们共同犯下的错,是何等的不容原谅。 只是,无宁世界里,印暄熟悉的人,并不是就相融跟离佐而已。 如果真的死在彼阿手上,以死亡离开无宁,印暄打从心里觉得,同样也在无宁的白嵌、深渊跟古树会比其他人更受到打击,而他不想这样。 “大概是不行的,君上。”彼阿稍微把暴虐的那一面收起来,要不是寄魂木这种材质的东西,依附上去后,想要脱离有些困难,当初献祭时,古树跟深渊不会特意选这个种族的植物人做为异界来的引导者依附的目标。 虽然他们最初是希望能一次成功,为了不让灵魂依附失败才这么选择。 可惜,寄魂木之所以能让自家君上轻松把前任暴君灵魂藏在身体里,又在他死后让冤离一直被困在里头,直到被列罗拯救,它本身非常特殊。 要知道,一心、二用要脱离原身体使用灵魂傀儡,让列罗跟老管家齐格非积累了许多把无宁的人灵魂从身体里抽取出来的经验,但是!寄魂木不行。 事实上彼阿会疯狂的这么彻底,也是因为黄金狮王跟他“分享”的这个传讯,好让他想办法看能不能透过他从恶灵族长伊尔莫非那里交换来的能力,用魂丝把君上的灵魂从寄魂木的幼崽身体里抽出来,让他气急了。 彼阿是会抽取灵魂的方法,可是,他只会把刀子捅进去再拔出来那一种! 既然是非做不可的事,为什么就他一个人为此心情败坏到极点呢? 恶魔从来都很乐意把自己的不愉快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啊,哼哼。 “君上,无宁已经不能留住你了,因为他们犯了错,没有资格。” 彼阿用着开心热烈的口吻,同时在离佐跟相融心上插刀。 离佐原本有话想说,也被恶魔这句话给堵的哑口无言。 相融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可惜,那把军刀更不客气的想直接往他嘴里捅下去,同时,恶魔低头看他的目光,充满了一种期待的恶意。 相融每次进行计划前,绝对不会让自己闲下来,因为,有时会想起无拘在犯蠢,有时则是想到管家爷爷的温柔,那会让他没有勇气继续下去。 现在,要亲眼看着管家爷爷死亡,因为自己干出的蠢事被迫得死…… 要不是有把军刀卡在自己嘴里,相融真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犯错的是他,却是管家爷爷要付出代价?”离佐忿怒的大吼,边吼,他更起身往外几步,直接挡在了桌前,把管家爷爷挡在身后。 “不,实际说起来,付出代价的是你们。”恶魔根本不想解释清楚。 废话,要是被知道自家君上不死就离不开那个植物人幼崽的身体,总觉得会有些不可抗力的事情发生,更别说,有个少女魔王在千战痴痴等候,守护千战让它安稳发展的持续下去,是恶魔心里另一个不悔的执念。 “什──”离佐下意识想要反驳,忽然又明白了恶魔的意思。 管家爷爷因为他们犯的错而死亡,这才是他们该付出的代价?是这个意思吗?一想通这个,蓦然又记起当年的事,他们为了定军的失踪四处寻找,又一面担心身体恶化的管家爷爷,结果,疲惫的他们得到的是管家爷爷的死讯。 在那时候,离佐没有想过,管家爷爷的死会跟他、跟相融有关。 时隔多年,在一切水落石出后的现在,恍然大悟之外,才开始后悔、自责。 其实他们是不是千年前就要面对自己犯蠢所造成的后果?仅仅是当时形势太混乱,事情又一桩接一桩发生,更有冤离的下属们不断发难,连议会也有议员被动摇跟着出手,水浑了就看不清谁到底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等到大局底定,疲惫的人们已经无力去回溯、去追寻谁才是始作俑者。 曾犯下的错,造成严重的后果却无人知晓,自己更是趁机置身事外。 不去想就不以为是自己的错,这么天真的想法,还能维持多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二章 认错就能弥补么 “我认错。”离佐挤出这三个字后,带着奢望的低声请求,“能不能不要杀管家爷爷?他可以活着离开无宁吗?没有人想看到他老人家死的。” “……等等,谁是老人家?”印暄对这三个字依然很感冒。 过去顶着管家爷爷的“植物人老者”身体外壳,被无宁好多人当老人家敬重什么的,绝对是黑历史中的黑历史,可以的话,想都不愿想起。 印暄自认自己虽然去的世界多,如今得回的记忆也多,可是除了“济新”这个身体用的久了些,连同天使因理的也比较长命,其他都很短命好吧? 彼阿心情愉悦的偷偷换个角度,闪过意图挡住的离佐身体,去看自家君上难得主动(激动?)的否认,一向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的自家君上,居然也有这种时候啊?啧啧啧,看来,君上真的超讨厌被当成老人家呢! “彼阿,我看到你在偷笑。”印暄好无奈。 “咳,君上,一定是你看错了,彼阿才没有在笑!”恶魔严肃的说,就是嘴角的弧度一不小心会往上扬起,然后在一秒内重新拉平。 印暄再度被自家恶魔击败,算了,不觉得先前凶残的杀戮气氛都散了吗?他抱紧了怀里挣扎着想要跳出去的定军,小小岛鱼似乎还想拼一把? “彼阿一直在逃避正面回答原因,代表我一定得死,可是死因他才不会说出来,绝对要用我的死,烦了他一个,顺带痛苦了其他好多个。” 印暄小小声的跟定军解释,他为什么抱紧牠不放手,像在安份等死。 定军不满意的加大挣扎力度,当年他是早早离开无宁,还满心以为自己走了,有管家爷爷在,事态不会严重到无法收拾,走的何其心安理得,要是早知道管家爷爷生命所剩不多,管他相融能够控制古树的本体巨树树根影响有多糟糕,他都不会选择离开无宁,一定会陪管家爷爷走完生命最后一刻。 所以,定军大概是最不想看着管家爷爷死亡的人,他小力挣扎没用,中度挣扎也无法顺利脱逃,刚加到全力,就听到抱牠的人嗤的闷哼一声。 定军抖抖抖的偏过头,发现植物人幼崽手上被锐利银灰鳞片割出的血痕。 “弄死你!”恶魔忿怒的从某个受害者嘴里,好心的把军刀拔出来。 “定军你干什么?”这句话是终于能说话的相融喊出来的。 “定军不要再动了。”离佐被他们的话引的往后一看,跟着咆哮。 定军无辜又茫然的看着被牠鳞片划伤的手指,眼神无助又可怜。 “好了、好了,不要紧的,千万不要像有一颗……”印暄安抚的话到一半,猛地从花厅门外有个身影扑过来,同时是眼泪狂飙。 “呜啊,管家爷爷受伤了,要不要紧?”哭的很好看的白嵌泪水哗哗的。 印暄无奈的忍住叹息冲动,有一颗少女心的白嵌,来的真刚好。 “好了、好了,没事的,植物人幼崽受这么点小伤,没有问题。” 印暄努力的安抚更抱稳行凶后见血呆滞住的定军,再对着扑到桌边,把离佐挤开,小心翼翼伸手又不敢强抢定军,急的眼泪掉更快的白嵌微笑。 “啧。”某恶魔心情忽然不太好,好想马上、立刻就把君上砍死啊! 才不要君上受了伤还去安抚其他人,他想现在就把君上抢回去。 争宠什么的,是一项值得不断进行且永不放弃的终生奋斗行为。 “白嵌,冷静点,眼泪不要掉我伤口上。”印暄逼不得已,使用最后绝招。 “啊、啊啊,嗯。”白嵌赶紧伸手,用力抹掉脸上泪水,人更往后退开。 遗憾的是,走了一个少女心的白嵌,又来一个恶习难改的──无拘。 直接穿过花厅墙壁扑进来的无拘,眼泪哗啦哗啦的全力挥洒。 “唔。”印暄这次是因为伤口被眼泪浸泡,疼的倒抽口气。 无拘一手巴住管家爷爷肩膀,一手抓住管家爷爷的手,压低下半身触须们的高度,大头就盖在管家爷爷手背上,哭得身体一抽一抽的。 不晓得为什么,这只半人形八爪章鱼哭的真心难受,其他旁观者却更想落井下石,狠狠的教训他一顿,无拘这个超级欠揍的──祸害! “弄死他。”白嵌一手拎住无拘脖子,一手缠住他下半身的触须们,硬生生把人从管家爷爷身边架开,再往旁边一抛。 “弄死他。”离佐顺势按住了人,用脚恶狠狠踩住那团触须后,狞笑。 “弄死他。”推开某恶魔的脚,爬过来的相融,跳起后一把将无拘上半身往下压,意图真的弄死他,希望他下一刻就不要喘气啊啊啊! “弄死他──”某恶魔会心甘情愿抬脚放相融走,当然是有原因的。 “停!”印暄急忙喊停,他觉得放自家恶魔过去的话,无拘真的要死了。 就连被他抱住不放的定军,都有扑过去狠揍无拘一顿的意思。 “呜呜呜,管家爷爷,他们都欺负我,连相融你也这样对我!” 无拘哗啦啦的哭得更厉害,不一会儿,地上已经哭出一小滩泪水。 他哭的太爽快,旁边还没来得及动手的人,更有一股气憋在胸口难以抒发,啊啊啊,这种恶人先告状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好想更用力打下去啊! “无拘,过来,不要哭了。”印暄被迫抢在众人行凶前开口。 无拘虽然拉仇恨的能耐太强,可是,在他心里还是很重要的“可爱”幼崽。 “呜啊,管家爷爷。”无拘边哭边在地上爬,努力挣脱其他人的掌控。 “好无力。”印暄叹口气,干脆从桌上跳下去。 不高的桌子,印暄稳稳的跳落地面,其他准备开揍的人,无奈的放弃。 无拘立刻发动能力,让自己的身体穿过其他人的肢体,暴冲到管家爷爷身边,这次很小心的,不让眼泪弄到伤口的,只是抱大腿、求关照。 印暄迟疑了一下,慢慢伸出手,摸摸无拘蹭过来的大脑袋。 “没事了吗?”印暄敏锐的发觉无拘这孩子好像刚被什么折腾过,很难得流露出以前幼崽时才会有的,求安慰的黏人姿态。 “离佐,无拘怎么样了?”相融从地上爬起,语带催促的提醒。 “啧,他的灵魂拼回去了,没有问题。”离佐随口回答。 “当然没事啦,我才不会故意在管家爷爷面前耍委屈求存在感呢!” 无拘用着自豪的口气这么说,可惜看着他的其他人眼中满是不信。 “无拘,你好像有哪里怪怪的?”印暄发现不对的用力揉揉他的头。 无拘死死抱住管家爷爷幼小植物人体型的大腿,头抵在他腰上,死也不要把头抬起来,要不然接下来的事,他恐怕没有勇气去做。 不过,比起让那只恶魔动手,他觉得……说不定自己来会更好。 “无拘?”管家爷爷的声音不管哪时候听起来,都是这么柔软温和。 当然,偶尔气急的时候,这份柔和里会出现隐约的暴虐与冷漠,如同兽类。 无拘一直都是靠兽类气息出现没有在判断,管家爷爷究竟是为了好管理幼崽才“假装生气”,又或者是被幼崽们的行动刺激到“真的生气”。 这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知道的小秘密,自以为比谁都跟管家爷爷更亲近的得意小秘密,往后似乎再也派不上用场了?他们终将走上不同的道路。 “管家爷爷,对不起,我知道离佐跟相融不对盘,可是我愚蠢的以为他们只是因为彼此跟自己太相似,才会那么不喜欢对方,明明我有时会觉得离佐像极了相融,却根本没有追究过原由,其实我早该发现他们之间不对劲的。” 无拘死命的忏悔,像要把一切全部说出来。 “我以为你是故意视而不见?”离佐凉凉的语气,像在影射什么。 “故意你个头,你们相像的时候不多好不好?大多时候就一瞬间的反应、语气、举止,然后就会像发现自己跟谁好像真恶心、真该死、真不愿意的马上转换姿态跟改变说话口气,要不是你们这种反应,我哪里会想岔了?” 无拘觉得自己好委屈,他才不是故意的,是真的误会了啊! “没事,无拘你当时年纪小,是幼崽嘛,无知点没什么。”印暄认真的说。 无拘窘了一下,是要承认自己真无知呢?还是再辩解下? “总、总之,我不是为了相融什么的,故意无视他们的不对劲,管家爷爷,你不要生我的气,要知道定军不也……唔啊!”无拘哀嚎出声,努力想抽回手。 某只小小岛鱼虽然脱离不了管家爷爷的怀抱掌控,不过,牠头尾一般人是分不出来的,无拘又因为抱大腿的缘故,加上管家爷爷是幼崽,环抱的双手其实处于腰部左右,离牠的嘴边不足几公分远,哼哼,一咬就中。 “好了、好了,快松开。”印暄赶紧拍了又拍小岛鱼。 无拘不用牠放,动用能力后,把自己手指救回来,然后考虑了下,默默的把双手从管家爷爷身上移开,抱大腿如果等同送上门去被咬,那还是放弃吧! 收回手,呆呆坐在地上的无拘,庞大的身体却感觉有些可怜。 “我不生你的气。”印暄觉得比起相融、离佐做的事,无拘的算不上什么。 “但我接下来要做的事,管家爷爷或许会生气,不过,生气也没有关系,我知道管家爷爷在哪里做双王,总有一天,我会去那里找管家爷爷认错。” 无拘这番话说的异常小声,小声到离他极近的印暄竟没有听清。 “什么?”印暄的植物人幼崽体型,站着只到坐着的无拘耳边这么高,双方间隔不到三十公分远,居然听不清话,不免下意识往无拘方向靠过去。 “对不起,谢谢你。”无拘抬起头,对管家爷爷笑了笑。 印暄好久没见这孩子笑的这么爽朗无杂质,彷彿云散天清、阳光灿烂。 结果?下一刻,好像有什么穿过了自己的身体? 印暄低下头,无拘发动能力后,他的手从自己身上穿了过去。 “列罗跟黄金狮王说的事,黄金狮王跟恶魔说的事,我知道,对不起。” 无拘小小声的靠在印暄耳边说着,他这时摆出的是整个人靠向管家爷爷怀里的动作,后面的人全部被他的身体挡住了视线。 无拘可以接受很多事,比如让相融跟离佐承受教训,只是有些事不行。 白嵌再受不了刺激,所有会刺激到他的“行为”全部要避免。 无拘选择做这些,不为了什么,仅仅是能替相融还一点债就还一点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三章 告别 有的时候同样一个行为,换一个角度,可以做不同的解释。 即使无拘之间有段话,自己没有听清,印暄仍是相信他的,所以不会抗拒他的靠近,对于他做出的……攻击,也只是静静承受。 有些时候,比起伤害陌生人,伤害熟悉的人,会使自己更难受。 无拘表面上跳脱,实际上心细的很,这样的难受放在别人身上或许不过是一段时间的不好过,在他身上,却有可能是心头上永不磨灭的伤痕。 印暄毫不迟疑的松开一只手,用力拍上无拘靠在自己肩上的大脑袋,同时另一只手努力将岛鱼定军往自己怀里重重压制,不让牠捣乱。 无拘感受着自家脑袋上小小的、软软的手,眼泪控制不住的快掉下来。 “我相信你,相信我养大的幼崽无拘。”印暄轻声的说。 “嗯,管家爷爷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会在见面的。”无拘保证。 “啊,那我等你。”印暄开始觉得累了,有种灵魂要脱离身体的预感。 “好。”无拘最后闭上眼,不忍心看下去的苦笑着,抽手。 啪的一声,无拘抽回手时,一个植物人幼崽身体后仰的摔在地上,他怀里抱着的小小岛鱼跟着狼狈的滚落在地,似乎有些茫然的原地自转两圈。 “无拘,你做了什么?”离佐惊慌的冲过来,一时不知道该抓住无拘,或者该蹲下身去检查管家爷爷的情况,傻呆呆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怜。 恶魔彼阿倒是感受到了在那个半人形章鱼手上,有自己最重要的君上的灵魂,却是料想不到,竟然无宁里有人会有这种决心! 不是阻止、不是放任,而是胆敢将“结束”掌握在自己手上。 “白嵌,快过来。”无拘压抑着颤抖,牢牢的用双手抓稳了某个东西。 他看不见,似乎也触摸不到,但是经由自己灵魂被离佐抽出去又撕开的经历,他发现能自由的将自己的灵魂从自己身体里抽出来,隐约还能控制住,于是听列罗对那位黄金狮王说了管家爷爷的灵魂无法自主脱离幼崽身体,他就有冲动,想要帮上忙,在可以不用体验死亡的情况下,取出管家爷爷的灵魂。 “嗄?啊!”白嵌呆呆的听话跑过来,在无拘身边跟着跪坐在地。 “用你的能力,再放弃你的一只手,给管家爷爷做个暂时的栖身之地,那只恶魔不是说了要接他回家吗?这一次,是我们一起送他走,期待下次再相逢。” 无拘刻意放软了语气,用着蛊惑的语调,煽情的说着。 白嵌本来还不明白到底现在什么情况,越听无拘的话,眼眸越亮。 要自己一只手做媒介?要用自己的能力帮管家爷爷的忙?当然好! 白嵌的能力是在一片空白里嵌进想要实现的一切,只要有媒介,他可以让对方凭白无故多出翅膀、改变外貌,当然,如无拘所说,将自己手臂做成灵魂暂时的栖身之地,同样没有问题,而且他的能力更好用的是……没有了媒介,自然可以解决拟态,管家爷爷到时想回归他的身体,可以避免死亡。 想通了自己能做什么,白嵌干脆撕下自己的左手,因为他惯用右手。 无拘想移开一只手去帮忙捧着那根被撕下来的手臂,却见白嵌摇头拒绝。 这一次,是离佐终于回过神,同样跪坐到他们身边,将那只手捧起。 对植物人来说,果然四肢不重要,弄断一只手这么轻松写意。 白嵌不忙着修复左手,对他来说少一只手没什么影响。 他先是按住离佐捧在手上的自己左臂,施以能力后,将它鸟笼化,从下往上的,细小枝桠一层搭一层的,组成一个略有半人高的鸟笼后,许多细小绿叶在枝节间冒出,将鸟笼点缀的生机勃勃。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旁观的恶魔一点都不想看到自家君上变鸟笼。 “放进去吧,里面要等管家爷爷进入后,我再细调。”白嵌也不理他。 曾经看过太多次小水母王睡在鸟笼里的无拘,理解他意思的扭动身体,唔,这种用自己能力确定抓到什么,感官上却看不到、摸不着的感受好糟糕,他依旧努力的、小心翼翼的将从植物人幼崽体内取出的灵魂,引向绿叶鸟笼。 靠的近了之后,无拘才在想灵魂似乎比鸟笼大什么的…… 咻的一声,真的有实际的声音响起,彷彿看见鸟笼的门打开,迎进什么。 转眼间,白嵌的能力继续在作用,他开始在鸟笼里,在那一片空白之间,嵌进他想给予的、想改变的一切。 慢慢的,所有看着鸟笼的人都发现,里头有许多绿叶铺地,做成一片柔软的地毯,更有枝桠搭成小小的桌椅、床榻,最后,则是有一道身影,慢慢的出现在桌椅之间,似乎正一脸好奇的准备坐下。 那是一个十七岁左右的人形少年?看似青涩的五官,却别有一股漫不经心、看透世事的风华,他坐在小巧朴实木椅上后,有如发现别人目光的晃眼看来,面无表情的淡漠在发现是谁看着他后,渐渐扬起若有似无的浅笑。 “呜呜呜。”无拘抽回探向鸟笼的手,开始放声哭他的。 常被笑说有一颗少女心的白嵌,同样泪眼蒙矓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离佐捧在掌心上的鸟笼里,那个少年正无可奈何的低声叹息,让他激动的双手微颤又努力想要控制住的整个人都快颤抖起来。 “要放出来时,毁掉鸟笼就行吗?唔,君上这样看来真可爱。” 彼阿凑过一颗头,有趣的看着如今跟自己巴掌大小差不多的君上。 唉呀唉呀,他以前变成能量体时,原来会缩小成这么精致可爱的样子? 彼阿不是在自满自己长的多好,而是真心感叹君上变得超可爱、超小巧。 “我们靠自己也是能解决事情的。”无拘这时已经忍下激动想哭的心情。 “管家爷爷,我以前太笨了,才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对不起。” 白嵌好想伸手摸摸鸟笼,只是眼泪掉的太凶,他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 “原来能力还能这么用。”离佐比谁都吃惊。 分享过相融能力、经验的他,这才终于发现,无宁的人以前有多蠢、多狭隘,他们只顾着发展各种杀人技巧、战斗能力,居然从不曾发现自己的能力可以有另一种应用的方法,甚至可以做到如此惊人的事。 不可思议!离佐这么想着的偏过头,迎上同样吃惊愕然的相融视线。 “请好好照顾管家爷爷,他老人家不太习惯对自己好,还喜欢勉强自己。” 无拘站起身,从离佐手上抢来鸟笼后,郑重的把它递出去。 彼阿不是很喜欢被托付的感觉,尤其,这是自家最重要的君上好不好? “不用你请求我。”恶魔心情不好的伸手,把鸟笼接过来。 “不接受请求?”无拘耸耸肩,“那当成要求好了。” “喂!”彼阿真想动脚直接踹过去,这种得寸进尺的作风…… “希望你照顾好管家爷爷,我们会去看他老人家的,一定。” 白嵌终于抹干净眼泪,一本正经的站到恶魔面前,十分郑重的说着。 “啊,嗯,我会照顾好君上。”彼阿无奈的配合。 没办法,对方太严肃,严肃到要是不认真回覆,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不知道有没有再见的机会,管家爷爷,我会努力的。”离佐一点都不想离开无宁,因为他现在也算是相融的分身之一吧? 为了确实解决掉相融全部的分身,让相融可以如愿死去,也让无宁再没有人隐在暗处只为了逼迫仁王变暴君,他们此后只能待在无宁。 相融沉默的站到鸟笼另一边,跟其他人相对而不交集的另一边。 鸟笼里的少年,正转移视线,看向了他这一边,疑惑的挑眉等待。 没有多说什么,相融恭敬的向少年鞠躬,算是做为致歉和致谢,多年前的教导,他枉费了对方付出的心血,从今往后的事,他说不出半点保证,只能自己在内心决定,不会再犯错,会好好配合着,直到生命终结之时。 印暄踩着脚下软软的浅绿叶片,望着看似“牢笼”的外头,在变成这样后,比他大好几倍的相融,双方大小差距太大,表情什么的,不太好辨别。 好歹曾经相处多年,这群孩子们……彷彿从他不在后就停止长大,一别多年,个性、脾气什么的,大多没改,所以要猜到对方想什么,并不难。 相融这样不太好,太苛求自己,已经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 好在,有无拘在,相融没问题的,嗯,离佐应该不会跟他闹的太僵? 印暄移动视线,从相融的位置移开,最后再把孩子们看一遍。 “君上,我们要回去啦,可以回到君上的身体里。”有颗大头凑过来抢镜。 印暄被巨大眼睛盯到忍不住别开头,这么近看起来有点可怕啊! “君上还想见见谁吗?没有的话,我们要走了。”彼阿心情愉快的催促。 想见见谁?印暄看了看离佐,“我要见列罗,另外,想见一下影夜。” 非鼎的事,虽然可以全数放任由非眠自己应对、处理,可他毕竟是双王。 有些事与其一知半解,他更希望多掌握点东西。 至少,万一非眠忍无可忍的暴走时,他能知道什么时候该制止、该出手。 “列罗?见他做什么?有事让冤离传话就好啦!”彼阿才不想带着这样的君上到处去见人,总觉得很危险,另外,“影夜?见他做什么?非眠的事,我家酒友有些事做的太蠢,蠢到人神共愤,这是代价,君上不要插手比较好。” 关于第一个问题,印暄伸手指了指离佐,把他需要特制的灵魂傀儡的事、生命将尽的事、希望傀儡能依照能力特制的事说上一遍。 “这样吗?跨界离开前会见到冤离,能由他转告。”彼阿点点头。 “影夜的话,我不能完全不知道非鼎‘正在发生’什么事。” 印暄的责任心不允许自己一无所知,那是他成王的世界,是属于他的非鼎。 “啧,君上就是这点好糟糕,责任心什么的,是能吃吗?” 彼阿抱怨归抱怨,“好啦、好啦,知道了,等君上从千战回来就说给君上听,当然,是我说,影夜他从离开非鼎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跟他无关。” 会这么说,是因为做为一个下属、一个复仇的兄长,影夜该做的都做完了,他走的干脆、走的毫不迟疑,非鼎的事也没必要硬拖他回去参与。 或许,多少有点彼阿也想真的把千战放下,偏偏仍放不下的无奈,才会对于影夜的决定,见他真能放的彻底,就干脆当他此后不存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二百一十四章 离开 彼阿虽然语气依然轻佻、漫不经心,印暄却听出了几分沉重。 好吧,自家恶魔从来不会害他,印暄没有多话的配合着点点头。 “我们走了。”彼阿捧着鸟笼转过身,把那些依依不舍的人忽视掉,踏出花厅大门前,瞧见的是远方对立站着的两道身影,人形的黄金狮王跟古树。 战争古树居然转身退避的离开现场。彼阿挑了挑眉,“居然不来跟君上告别呢!” “因为现在见面没有意义,不如大局底定后再见。”印暄能理解。 “君上,彼阿也希望君上多了解我一点。”彼阿不甘愿的要求。 印暄无语的沉默着,对于他家恶魔是还要有多了解? “这一次要暂别啦,君上,接下来的事,是天使亚纳的部份。” 彼阿停步在花厅外,等着人形的黄金狮王走过来交接他的君上。 “你不去千战吗?”印暄总以为彼阿会想回去的。 天使的离开,是真的事完之后,先行一步,期待下次有缘再相逢。 恶魔的离开,是表面上就这么走,私底下会回来刮地三尺,半点不剩! 短暂的交流,就为了解决一个又一个的麻烦。 总之,因为某大天使菲萝.希亚杀伤力惊人,所有杂事、正事得先为她让道,于是,现阶段话题没有办法继续下去,得先被迫解散。 天使们回去天堂、恶魔独自回归地狱,剩下来的蜃始呢? 面对空荡荡的店面,蜃始猛地清醒过来,不对,他难道还不能解放吗? 他明明有工作要做,很重要的,不尽责去做,万一被发现,会被弄死的! 可是,是不是长久的追寻,也能稍微偷个懒呢? 遗憾的是,偷懒?什么东西,可以吃吗? 不,可以的话,蜃始真心期许能被“偷懒”噎死,那是件幸福的事! 表面上跟大部队一起离开店面的某恶魔,在几分钟后,狞笑着扑了回来。 原本听见店门开时,蜃始还一本正经准备着如何跟客人道歉,咱店里没决定卖什么,是个空店,不好意思让客人白来一趟…… 然后?蜃始转头对着店门,努力扬起的嘴角,被吓的瞬间向下弯。 “唷,亲爱的肉票,刚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某恶魔站在门边,笑着说。 “啊?”蜃始傻呆呆的应声,是忘记讲什么了呢? “首先,肉票不要妄想逃走,会被杀死的喔,外头会有恶魔想把你绑走弄死。”某恶魔不是讲假的,实在是他仇家也不少,这店又是他开的。 “什么!”蜃始还以为自己拥有自由,可以随便到处去。 这样好歹还能做做本职工作,以免被某位王认为他偷懒而发脾气什么的。 “你早就挂上号了,要不然我怎么能这么轻松堵到你,把你绑回来?” 某恶魔用一副“你真不知道吗?”的怀疑目光看他,根本不信。 “呃。”蜃始默默撇开眼,他能回答什么?他也知道自己行动鬼祟,很容易引起误会,可是,他从某位客人手上得到的帮助,这年头预言系强者偶尔还是会几百年出现个一、两次,能被他堵到又能扯上关系,他以为这是噩运告终,好运即将到来的明证,只可惜,只知人在千战里,不知究竟在何方。 这些事,蜃始是一句也不能说出来的,他家黄金狮王在背后看着呢! “所以啦,自由诚可贵,生命价更高,不要到处乱跑。” 某恶魔要不是烦恼这家伙以为没人看着就跑掉,等他从地狱回来只来得及收尸,会让某天使不高兴,他才不会刻意回来一趟,警告一下。 “知、知道了。”蜃始认命的看着空空的店里,这下子不好好想想该怎么经营这间店,好像不行了啊?他希望能有短暂居住权,然后豁免追踪什么的,至少让他偷偷的把千战先彻底翻过一遍吧?他要找到琉麒殿主的转世。 “等下!”蜃始猛然惊醒,他要找什么?他要找的明明就是── “什么事?我很忙,有话快说。”某恶魔本来准备拍拍翅膀,转身飞走,突然被喊停,很不愉快的缩回店里,看着神色凝重起来的异界商人。 “要跟我讲条件才要乖乖配合吗?愚蠢的肉票。”某恶魔皱起眉头。 “不。”蜃始直接忽略最后五个字,至于前面那个问句,他只要能留在千战,做什么其实没有差别,再说前头有引导者开口向他请求,他很乐意配合。 “不然是要说什么?”某恶魔努力平心静气的问。 那两个天使希望他多少善待肉票的发言,他真的有听见耳朵里的。 “我想问,科克跟因理,你更重视谁?”蜃始认为这个问题很重要。 “嗄?”某恶魔轻佻的伸出小指头,挑了挑耳朵,他听错了什么? “影响你最多的那一个,会跟你命运牵扯,最后发生一些事。” 蜃始刻意套用一下指点他到这里来的那位预言系客人的遣词用句。 某恶魔沉默的盯着他瞧,没有回话,邪气轻佻的神色更是毫无变化。 “详细的事不能告诉你,因为没有好处,各个世界风俗人情皆不相同,某些该发生的事会用什么情况发生,谁也不知道,我顶多跟你说点经验谈。” 蜃始模模糊糊的把事情隐约讲了下,让他费尽苦心。 不是不能告诉没有世界之王的世界,王是什么、引导者是什么,只是,通常不会有好结果,被世界规则坑什么的,绝对会有坑死人的可能。 蜃始没有勇气跟世界规则对着干,尤其眼前这个是有成王资质的人,又有两个引导者在引导着他,现在回到他最想知道的问题上。 “科克跟因理,你更重视谁?”他把问题又问了一遍,这次加重语气。 如果那位客人没有算错,代表两位引导者中有一位是琉麒殿主的转世?又或者有第三位引导者见有两个出手,干脆不管不顾的选择旁观?不可能吧?不,说不定会呢,因为琉麒殿主一向是不会强行插手别人正在进行的工作。 蜃始想到这里,又觉得先前的问题好像不那么必要追问了? 不能这么想,要是琉麒殿主隐身暗处,没有插手,不代表他不会跟另外两位引导者接触,他总是见别人有麻烦解决不了,就会好心又隐蔽的给予提示。 这样是要去蹲点守着那两位天使吗?不、不,不用那么麻烦。 仅要一直陪着他们进行计划,当计划出现大幅度跨跃的转变时,他找到人的机会就来了,而帮了他一把,同是引导者的那两位天使,他得回礼才行。 “恶魔劣多,不想失去科克或因理,请务必认真、小心一点。” 蜃始没有理会表情古怪的某恶魔,脑补太完美、太厉害的他,已经愉快的冲进空空的店里,为了在这个帮助天使跟恶魔友好相处的计划上派上用场,他得加油了。 某恶魔望着蜃始欢快跑走的背影,缓缓收回视线,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一次又一次听着蜃始问那个问题,心里竟有种难以自制的畏惧在产生。 有什么事这么可怕? 连知道它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就已经控制不住的畏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