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年代文》 新文预收《回到民国搞实业》下本开 第一章 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 “彩礼的话,咱们也不多要,就按照当下的来,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外加一百块钱。”董彩凤说这话时一点不心虚,反而十拿九稳,老神在在。 要知道现在可是1974年,县上一个工人一年的工资才二十几元钱。 而他们这里只是县下面的一个农村,村里人都以种地为生,靠每年大队分下的那点粮食活着,一年也就能攥下一百多元,还得说是好人家。若是谁家能出一个工人,那就是鸡窝里飞出金凤凰,风光的十里八乡都得知道。 董彩凤一张嘴就要出一千多的彩礼,他们农村要十年才能攥下。 这彩礼价格最起码在他们农村没有谁家姑娘彩礼有过这么高的价,甚至就连要价都这么高的都没有。 偏偏董彩凤半点不觉得自己狮子大开口,还晃着腿自信满满,仿佛她就是要一万的彩礼,对面的人也得给。 张桂英顿时急了,“你真当你家闺女是金枝玉叶,还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外加一百块钱,就这还不多要!你出去问问,满村子打听打听哪家闺女的彩礼不是二三十块,要是再给三转一响中的任何一个都是嫁的顶顶好了。便是城里有工作的姑娘也才这个价!你怎么好意思张开嘴的,还有脸说没多要!” 张桂英的婆婆李氏在炕沿上磕了磕大烟袋,掀起眼皮,瞥了眼董彩凤,不咸不淡道:“金家媳妇过了。” “倚老卖老。”董彩凤小声碎了口,翻个大大的白眼。 再叭叭,她要得更多。 她就是再加价,他们钱家四小子也愿意。这几个老婆子上蹿下跳都没用,钱家四小子的主她们做不了。 董彩凤懒得搭理钱家几个老婆子,直接问钱向东:“四小子,你怎么说?” 一直沉默不语的钱向东此刻抬头冷冰冰地瞅向董彩凤,董彩凤不经意间对上他的目光吓得全身一个哆嗦。仿佛被一条毫无温度的毒蛇,冰冷地贴在她的皮肤上,冲着她的脸吐着蛇芯子。 小兔崽子吓死她了! 董彩凤偷偷拍拍胸口,赶紧正了正脸色。生怕被众人发现她被自己准女婿一个眼神吓到了,那也太丢人了。 她家三丫头也是看上谁不好,看上这么个冷面阎罗,估计除了她家三丫头别人家也看不上他。没她家三丫头这钱家四小子就得打一辈子光棍。 不过看上了也有一个好处,就是这个四小子在外面多横,对她闺女就多好。 就好比这天价彩礼,管村里谁家要都得要黄,可到了钱家四小子这,就是她们金家要座金山银山,四小子也愿意应。 半天没等来钱向东的回答,董彩凤又问一遍,“钱家四小子你给个话。” 钱向东森然的目光扫了眼董彩凤,又冷冽地瞥眼金桂枝——他的议婚对象,董彩凤的三闺女,冷冷地问:“你怎么说?” 金桂枝知道她妈要的彩礼高了,可那有什么办法。她下头还有两个弟弟,年纪比钱向东小不了几岁,眼看着到了议亲的年纪,可就是因为她家穷,村里楞是没人肯让闺女嫁进来。 她肯定得多要点,不然她两个弟弟以后哪有钱说媳妇。 金桂枝不觉得她这么想有什么问题,村里人都是这样,把闺女嫁出去然后用闺女的彩礼钱给儿子说媳妇。只不过她家的彩礼比别人家稍微高那么点罢了,可她下头不是还有两个弟弟等着娶媳妇。 但彩礼再怎么高,对于两家人在一起商量定亲这事,金桂枝一个女孩子还是面皮薄,一直低着头没敢看人,可耳朵却竖起来听得认真。 突然听到钱向东点名问她意见,金桂枝还是很高兴。说明钱向东很尊重她的意见,这还没结婚,做事就想着同她商量,金桂枝美啊。 她爹可从来不这么尊重她娘,在家里就是大爷,说什么她娘就得是什么,不听话摁下地上就是一顿好打。 金桂枝的意见自然是同意,要是真能要出这些彩礼,不说她在村里有面,她两个弟弟肯定也好说亲了。三转一响中随便拿出哪一样做说媳妇彩礼,媒人都得将她家门槛踏破。 “我,我自然是……”金桂枝含羞带怯看向钱向东,刚想说同意,就被钱向东那仿佛带着冰棱子的眼神冻得生生打个寒战。同意两个字在嘴里打转,愣是吐不出来。直到被她妈董彩凤使劲拧了下胳膊,金桂枝才下意识道:“愿意”。 可是声音却发着飘,好像落不了地。 钱向东的父亲钱进财看这么个情况,不说话怕是就要这么定下了,忙道:“就算三丫头愿意也是不成,这彩礼太高了,村里县里都没这个价。” 钱家四小子的事钱家谁都主不了,还得看他自己的意思。虽然老爹钱进财发话了,但所有人看向的还是钱向东。 钱向东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除了冰冷,屋里的所有人都不能再在他脸上看出别的表情。 钱向东淡淡道:“彩礼怎么算,东西带过来还是给娘家,钱呢?” “当然得给娘家了。”董彩凤急吼吼回道,生怕晚了一秒这东西就捞不到了,“这闺女我养这么大,健健康康的,就白给你们家了?” 金桂枝干瘦干瘦的,脸色更是蜡黄蜡黄的,还真没看出来哪里健康了,倒是明显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董彩凤说完才稍微觉得有点心虚,按村里规矩东西是应该带到婆家的,钱是给娘家的。现在她东西也想要,是有点过了。 可旋即又想到钱向东愿意,是他上赶着求她家嫁闺女的,多要点怎么了,要不还不把闺女给他呢! 这么一想,董彩凤又底气十足了。 尽管知道怎么要这亲也黄不了,她还是让了步,“大不了我多陪嫁几床被子,这总可以了?” 村里男女双方成亲,一般女方会陪嫁被子,寓意着婚后多子多福。金家认为闺女是嫁到别人家,以后生孩子也是给别人生,跟着别人家姓。多子多福又和她们老金家有什么关系,所以一向陪嫁被子都是心不甘情不愿,能唬弄就唬弄。 现在自认多陪嫁几床被子已经是天大的让步了。 可即便她做了这么大让步,钱家人也没什么大反应,董彩凤咬咬牙,来个狠的。 “知道你家没钱,我不就要,这样你先打个欠条,每月还点,总能换完。至于三转一响,等我两个儿子结婚的时候,你必须还我,这可不能等。”董彩凤自顾自道:“毕竟说媳妇的事,谁家还能欠彩礼,也就我家宅心仁厚,心疼闺女,舍不得两个孩子的感情。” 村里人谁不知道谁家啥样,这么大笔彩礼,钱家肯定一时拿不出来,董彩凤来时特意从儿子那里拿了纸笔过来,就是专门拿来给来钱向东打欠条用的。 董彩凤拿着笔就往钱向东手里塞,钱向东却没接,铅笔从钱向东手心滚到地上,摔断了铅。 “哎呀!”董彩凤心疼的叫了声,忙蹲下身将铅笔捡了起来,一支铅笔可得一分钱。 董彩凤只顾着肉疼铅笔,根本没注意到屋里的气氛变得不怎么对劲,此刻的钱向东似乎格外冷漠,半点不像高兴的样子。 金桂枝敏感的感觉到不对劲,从前的钱向东从没用那种似淬了毒的眼神看过她,难道是彩礼真的要高了?可他说过的,只要能娶到她,便是要他的命他也给。 金桂枝有些委屈,觉得钱向东是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了。可再怎么样,她和钱向东也是有感情的,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分开了。 金桂枝懂事的道:“向东哥,你打欠条。” 没想到本来安静冷漠的钱向东听到她这句话却突然笑了,只是那笑不过微微牵动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罢了。 “凭什么打欠条?”钱向东冷冰冰的,依旧没什么声线起伏,“你以为你是格格吗,要这么高的彩礼,别忘了清朝早就灭亡了!” 钱向东平时可把金桂枝捧得高高的,在这个人人都吃不饱的时代,他宁肯自己饿肚子也要省下口粮给金桂枝巴巴送去,至于最后到底进谁肚子,那就不知道了。 所以钱家众人怎么也没想到钱向东会这么对金桂枝说话,齐齐向钱向东看过去,李氏因为转头猛了,咔嚓声把脖子给扭了。 金桂枝磕磕巴巴满脸涨红,“向东哥,你……你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觉得你不值这个价,有这些钱,我能说到城里户口还有工作的姑娘,就这东西钱还得给我乖乖带回来,嫁妆也少不了。” 金桂枝眼圈红了,差点急哭了,“可,可她们都不是我啊?” 钱向东蹙眉,“难不成你觉得你还能比城里姑娘还好?” “我,我,是你说的她们都不是我,我是独一无二的。”金桂枝啪嗒啪嗒掉上眼泪了,也顾不得一屋子人听着多臊得慌。 钱向东冷嗤,“人家城里姑娘也不是你,同样独一无二。是野鸡就别怪人家院里没有梧桐树,妄想着做凤凰的美梦。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前提能认清自己。” “我……”金桂枝说不下去了,钱向东从没这么下过她面子,太难堪了。 董彩凤一看这彩礼是谈不拢了,转着眼珠子马上道:“大不了彩礼钱少要点,八十总行了,谁家给儿子说媳妇还不得花点钱。” 主要是她闺女说给别人家可说不上这么个价,顶多同村人一样,二三十块多说,还没有三转一响。 钱向东冷笑:“这价留着给你儿子说媳妇去!” “我儿子怎么可能说这么贵的亲,啥条件,城里姑娘。”说完意识到不对,忙捂住自己的嘴。“这,我家三丫头也不差,这不和你青梅竹马,有感情。这感情可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钱向东猛地站起来,打断董彩凤的话,他指着大门方向,“你闺女这价格留着给愿意的说去,我今天话撂这,就是有钱我也不要你闺女。” 董彩凤明白了,这是彩礼要的太高,给钱向东要急了。这可不行,除了钱向东能人傻,被她那个不怎么地,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闺女迷得五迷三道,愿意多给彩礼钱,别人可不会愿意。 忙觍着脸道:“五十,彩礼钱给五十总可以了。要不,不要三十六腿了,就要三转一响。” “滚!”钱向东冷冷道。 “还不行,那三转一响不都要了,随便给两样外加五十元钱,总行了?”董彩凤急赤白脸,好像被钱向东占了多大便宜,“这可不能再少了。” “立刻给我滚出去,你家闺女白给我,我也不稀得要。” 董彩凤这下彻底急了,除了钱向东村里可没人会为了她闺女当这个冤大头。 董彩凤还要说什么,李氏使劲磕了磕烟袋,“老大老二老四都是死人,没听四小子说这样的闺女咱们钱家不要,还不给我把人撵出去。” 钱家人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钱向东是真的不要金桂枝了,不是说着吓唬人。因为这天价彩礼早就憋了一口气的众人忙上前,女人推女人,男人搡男人,将金家来定亲的七大姑八大姨都给轰了出去。 来男方家定亲商量彩礼的事却被男方家撵鸡似得撵出来,这村里就没有这么丢人的姑娘家。 跟来的七大姑八大姨脸色没好看的,董彩凤的大嫂李翠本来就和她妯娌间不睦,又受了一肚子窝囊气,朝着董彩凤就发火道:“叫个桂枝,就真当自己闺女是个金枝玉叶了,还三转一响三十六腿外加一百块彩礼钱,真敢要,也不想想你家能给陪嫁啥,一把烂菜叶吗。呸!趁早撒泼尿照照自己,别不知道自己是谁!” 出了气,李翠领着金家人一马当先走了,剩下董彩凤和金桂枝母女两个面面相觑。 董彩凤既气李翠的冷嘲热讽,又气钱向东下了她面子,这口气堵得心口疼。她就狠狠拧了几把闺女出气。 “都是你个没用的废物,你不是说钱家四小子这辈子非你不娶,就是要他的命他也得给你,结果就要这么点东西就急了!” 金桂枝揉着她娘掐疼的地方不敢还嘴,不停抽咽着。 董彩凤又掐了她几把,骂骂咧咧几句,才觉得心里这口气顺了,人也冷静下来。 想到过去十几年里钱向东对自己三闺女的种种,那种矢志不移的痴情,她都觉得自己三闺女何德何能,可事实还就是。甚至她不止一次偷偷羡慕过自己这个三闺女,这种情况下,她不信钱向东真会因为这么点彩礼钱就真不要她闺女了。 董彩凤很恨地道:“钱家四小子对你感情很深,不会因为这点彩礼就真不要你,估计今天是被逼急了,等过两天他冷静下来,还得来求我把你嫁给他。” “等着,他再来求我的时候,可就不是这个价格了,我势必要他钱向东给我们老金家当牛做马一辈子!” 金桂芝揉着被她娘捏疼的地方,一声没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 2 章 轰走了金家人,钱家屋子里顿时冷清下来,气氛沉默到压抑。 最后还是钱向东的父亲钱进财开口道:“这门婚事作罢了也好,金家闺女就是个扶弟的,咱们再说别人家的好闺女,用不上这十分之一的彩礼钱。” 可谁不知道钱向东对金桂枝的感情,那可谓是一往情深,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娶金桂枝为妻。 因此虽然钱向东今个把金家人都撵了出去,还是没人真的认为钱向东真能断了,都以为他是一时激愤,也没人劝。 这也和钱向东的脾气有关,因为钱向东他爸是老二,不是最小的也不是最大的,所以在他奶跟前不受宠,钱向东作为孙子同样不是大孙子或者小孙子,也不受宠。作为儿子,他是老四,上面还有老大老二,下面又有弟弟,不上不下,还是不受宠。家里奶奶偏心小叔家,爸妈偏心大哥小弟,钱向东最不受重视,从小没少挨哥哥弟弟的欺负,经常被抢吃的,饿到眼冒金星那是常事。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钱向东没死,他爆发了。在十二岁那年,小叔家小儿子抢了钱向东饿了两天才等到的一碗稀米粥。钱向东急眼推了那孩子一把,致使孩子眉骨上磕了一个大疤,差点磕到眼睛上,被小叔爷奶还有他爸轮流揍了顿后,钱向东怒到极致。 抡起一把大菜刀不管钱家谁,爷奶也好,爸妈也罢,亦或者是小叔一家,以及家里的小孩子,总之就是一通乱砍,发疯了一样的砍人,还扬言不把他打死他就杀了钱家全家。 那时候钱向东只有十二岁还小,被钱家几个大人按住又揍了一顿。被那么多男人狠狠的拳打脚踢钱向东愣是一声都没哭,就那么生生忍着,等到后半夜家里全都睡着了,他摸黑起来拿着菜刀就摸进他小叔屋里。 小叔家的小儿子被小叔搂在怀里睡觉,钱向东也不分是谁,抡起菜刀就剁下去。幸而睡在旁边的小婶半夜惊醒,就看见一个黑影手持菜刀要杀人,叫了声并推了一把钱向东,这才导致钱向东的菜刀偏离了,没抹了他叔和他叔小儿子的脖子。 钱家人醒过来控制住了钱向东,但却没人再敢揍他了,都怕钱向东报复。谁也不能成宿成宿的不睡觉防着钱向东,更何况家里还有小孩子,钱向东真发了狠,都给剁了怎么办? 这事钱家不是没想过经官,可经官还能怎样,钱向东年纪太小,再者也没真伤到人,顶多教育个月八天还是一样得给放回来。到那时候钱向东只会更记恨他们。 最后没有办法,他爷奶爸妈和小叔都给钱向东道歉了,并保证以后再也不克扣他口粮,也不再打他了,这事才算揭过。 但从此以后钱向东却走上另一条道路,成为村里一霸,谁敢欺负他,他就百倍千倍的还回去。比他壮的成人他也不怕,打不过壮力,还打不过他家里的女人孩子老人嘛,逮到一个他就发狠的弄死。自此以后,整个村里没人敢惹他。 前几年搞□□,有和钱向东不对付的举报了他,钱向东被游街□□整整三个月,后来钱向东服软认错,说自己是个孩子还不懂事,以后一定改邪归正,这才放了他。 可当天晚上举报他的那个男人走夜路就被套了麻袋打折了双腿扔村子里。那人家说是钱向东打的,可没有人证,钱家人不知道是不是害怕钱向东报复给他作证说他在家里睡觉。 那家人没证据钱向东咬死不认,也没人敢对他屈打成招,都怕招来钱向东疯狂的报复。 没过几日他家孩子又溺水了,幸好发现的早,没丢了性命。那家人怕了,害怕钱向东这种无时无刻无孔不入的报复,到钱家给钱向东下跪赔礼道歉这事才算过去。 那以后更没人敢招惹钱向东了。钱向东这人虽然疯狂不要命,但是不是不讲道理。只要别人不招惹他,他也不会上赶着伤天害理,因此村里人才没有齐心协力一门心思要除去他。 甚至有的人觉得钱向东这种脾气才是真男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休怪我不仁不义。 至于金桂枝是个例外,在钱向东还没有黑化前,只有金桂枝和他玩不欺负他,所以他对金桂枝这种朦胧的情愫在很小的时候就扎了根,是深入到骨血里的,拔不掉了。 按理来说,今日金家就是再提出些过分的要求,以钱向东对金桂枝的感情,也不应该不同意,甚至当场撵人。 那是因为此时的钱向东已经不是昔日的钱向东了。 现在的钱向东是魂穿进来的顾承泽。 顾承泽是名孤儿,从小无父无母饱受欺凌,和七十年代的钱向东遭遇一样,后来都爆发了。也就练就了同样的冷心冷肺,做事一样狠辣。 然顾承泽比钱向东还要无情无义,因为那里没有一个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软化他的心,他的心早就成了石头。 顾承泽是在金家人商谈彩礼的时候突然穿进来的,没有一点征兆。穿之前,他刚和几名技术骨干研究出全息网游,还没推广人就穿进钱向东的身体里。 刚穿来那会儿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没说话,默默听着他们谈话,直到熟悉的人名出现,他才反应过来他穿进一本年代文小说中。 这小说在他们那很火,他也略有耳闻,讲的是祖父母那辈的爱情故事,据说是作者曾祖父母真实的感情经历。 故事的男女主角正是钱向东和金桂芝。 开头如顾承泽经历的一般,董彩凤要了高价彩礼。不同的是钱向东当场同意下来,没钱就打的欠条。 不过钱向东此人也是真有几分本事,改革开放后,他立刻下海经商,从小做起,不怕吃苦不怕累。不但把欠金家的彩礼钱都还上了,还成了村里第一个万元户。 可惜的是,他虽然赚钱不少,自己却一辈子舍不得花钱,省吃俭用。全都给媳妇孩子花用,给她们买的都是最好的东西。本来这也没什么,毕竟是自己老婆孩子。 但金桂芝可还有两个弟弟等着她养呢,先是用卖她的彩礼钱说媳妇,之后见钱向东有钱了,又让他出钱在县里买房子买楼买车,送孩子读书。 反正每年总是用各种名义伸手要钱,钱向东觉得总这样不是办法,就带着两个妻弟一起做生意,转头就被妻弟卖得裤衩都穿不起。 钱向东气得要告两个妻弟,金桂芝就又哭又求,甚至拉着女儿给钱向东下跪磕头。 钱向东心软,舍不得金桂芝原谅了他们,继续当牛做马。好不容易再次好起来了,金桂芝的两个弟弟跟着卷土重来,伸手要钱。 钱向东不给,金桂芝就偷偷给,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可都没用。钱向东又舍不得离婚,只能这么将就着过。 后来年纪大了,有病住院,结果到了交医药费的时候,金桂芝竟然告诉钱向东拿不出钱。钱向东气得要死,让她先管两个弟弟借,等她出院还。 结果可想而知,两个弟弟分文没借,钱向东赚了一辈子钱,仔细到头却因没钱治病而没了。 娶了一个金桂芝,养了一辈子金家人。 甚至到了最后,他的葬礼都是能节省就节省,包括买棺材的钱算在内,不及妻弟儿子用的一部手机贵。 更可笑的是钱向东的女儿不知道私底下被金桂芝灌输了什么思想。竟然十分羡慕父亲对母亲的这种无条件忍让,认为这才是爱情该有的样子。 一个男人能把自己赚来的钱全部交给自己的女人做主,自己却省吃俭用,这才是最真挚而感人肺腑的感情。 她以后也要找一个像他父亲这样的男人嫁了,然后她就一辈子没嫁出去。 “吃饭。”钱向东的母亲张桂英做好饭端上来,是地瓜高粱米粥,乡下人晚上不干活,都吃稀的。 钱向东却从桌旁站了起来,“你们吃,我出去走会,不用管我。” 鉴于他和家里紧张的关系,也没人会劝他。 钱向东慢悠悠在村子里转,看着这个贫穷的村子一点点和脑中的景象重叠才生出一点真实感来。 大约这个点家家户户都在吃饭,村子里也没什么人,钱向东晃到一条小河边,蹲坐下来,他想抽支烟,摸到空空如也的裤兜才想起自己已经不是后世那个挥金如土的顾承泽了。 也许和他从小受的苦太多有关,直至后来成了当地首富,也嫌少有什么事能震撼他的内心。就比如现在穿到书里,从大富大贵再次变得穷困潦倒,他也没什么感觉。首先想到的就是怎么生活下去,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钱向东正想的出神,忽然听到身后草丛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响动声。 他没转头,全身肌肉却都紧绷起来,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这是他从小被欺负惯了,后来不想挨打,练就出来的警惕。 就在那人靠近他身后的时候,钱向东跳起来回身卡住那人的脖子,脚下一扫,将那人仰面摁在了地上。 “四哥,四哥,是我,路莳。” 不认识。 眼见钱向东眼里的凶狠一点没变,胳膊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路莳感觉到了死神镰刀的收割。忙道:“知青点里的路知青。” 钱向东凑近了细看,才发现这小子在人人面黄肌瘦的年代长得很是眉清目秀,目似点漆,都可以入画了。 这长相并不阳刚,不是同他一样的硬汉,是那种后世嫩嫩的小鲜肉。钱向东压在路莳身上,忽然心里就莫名有点焦躁,后果是使得胳膊上的力气更狠了。 路莳已经上不来气了,拳打脚踢着挣扎,脸上也隐隐犯了青色。 钱向东忽然扯开了胳膊,重新又蹲会河边,冷冷道:“以后别从后面靠近我。” “咳咳咳咳……”路莳答不上来话,他撕心裂肺的一阵咳嗽,半晌才缓过来。离死亡那么近的阴影还笼罩着他,他有点怕,可想了想,硬是又往前凑了凑。 “四哥,给。” 钱向东低头一看,是一包香烟,大红鹰牌。钱向东没抽过这种烟,却也知道这时候条件这么艰苦,能抽到成包的烟而不是烟叶的都是有些门路的。 他也没客气,直接抽了根叼在嘴里。路莳忙划了火柴凑到他跟前给钱向东点着了。 还算有眼色,钱向东百无聊赖的想着。 路莳自己也从烟盒里抽出根,放在嘴里,然后凑近钱向东嘴边对着他的烟屁股点烟。 这么近的距离,钱向东可以清晰看见路莳脸上细细的绒毛,以及长而挺翘的睫毛,有些微红的唇色。也再次发现这人是真的长得眉目清隽,很是好看。 钱向东微微错下眼,目光瞥到路莳因为凑过来的动作而露了条缝的衬衫里,那里的锁骨一片牛奶的白皙。 原来这人肌肤竟是这么个色,脸和脖子应该是晒黑的。钱向东的目光又转回路莳脸上,其实脸也不算黑,还好,很健康的色泽,最起码比那个金桂枝白多了,也更好看。 点燃了香烟,路莳坐回钱向东身边,呲牙笑道:“这样能省根火柴。” 这么贵的烟都抽了还差一根火柴了,可钱向东还是鬼使神差的应了声。 路莳喷口烟,看着眼前的烟雾缭绕,深沉道:“四哥,今天的事我都知道了。” 钱向东没吱声。路莳当他默许了接下来的谈话,“我知道你现在正烦心着,要我说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你要是真有那么多彩礼,不如说个镇上的大姑娘,城市户口,还读过书,知书达理,又有工作。娶个那样的女人和娶个乡下女人以后日子肯定不一样。” 钱向东无声嗤声,这话路莳要是敢和从前的钱向东说,揍不死他。也是他运气好,遇到了他。 钱向东将燃了一半的香烟按在小河边湿过的土地上撵灭,然后起身就走。 “哎,四哥,我说的是真话,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回去睡不着觉仔细想想。”路莳急吼吼在钱向东身后叫道。 想屁,他也不喜欢那个金桂枝。 路莳自己干嚎干叫了半天,钱向东根本没搭理他。他也不气恼,而是转身蹲下,把钱向东只抽了一半,撵灭在河边的半截烟捡起来,捧在手里龇牙咧嘴的心疼道:“这不糟蹋东西吗!” 心疼了半晌,到底没舍得扔,竟是忍下洁癖又插回了烟盒中,并喃喃道:“四哥和那些臭烘烘的糙汉不一样,他不脏。” 回到破旧的老屋里,钱向东发现钱家人已经睡下。 这时候都是挣公分,白天得下地赚公分,没时间顾私事,只有晚上放工后才有时间。他们谈彩礼的事就是在放工后谈的,又吃了顿饭,也就天黑了。此时没什么娱乐,第二天又要起早,几乎家家户户都是天黑了就睡觉。况且刚吃完饭肚子还有点东西,不活动还能顶饿。 钱向东没开灯,钱家穷平时舍不得用电,晚上起来都是点蜡烛,他也就摸黑凭借脑中那人留下的记忆回了屋里。 一推开门,钱向东就差点熏吐了,这都什么味。汗味混合着脚臭,要多恶心就多恶心。 炕还是通铺,也不管哪房的孩子,都挤在一起睡。 黑暗中,钱向东看见靠墙边的一个小位置是空的,应该是给他留的。 钱向东忍着这股臭脚丫子味,躺到炕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 3 章 耳边的磨牙声嗒嘴声,还有时不时搭在他身上的胳膊腿,都让钱向东心烦,也更让他清楚的意识到他是真的穿越了。 可钱向东同时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穿越了,不过好在他骨子里冷血,对什么都不在意,穿了便也就穿了,在哪里生活下去都一样。 就是这里生活太艰苦,物资太少,想到自家的连锁超市,钱向东向来古井无波的心绪难得起了丝波动。 钱向东若有似无地想着,右手无意识地摸到左手腕部,一个木头雕刻成的拇指大小的小蓝子正戴在他的手腕上。 钱向东微怔,忽然想到什么,凝神静思,心里想着他旗下那个大型连锁超市,然后一阵天晕地转,再睁眼就身处在自家超市之中了。 钱向东的心猛烈跳了两下。 超市里无人,似蒙了层纱,朦朦胧胧的,看什么东西都得近前了才能看清。 他自己本身很少去超市,一般都是助理去买的。所以他也不清楚超市什么东西具体在什么位置,只能一点一点找过去。 找的过程中,钱向东还在想不愧是自家开的超市,东西就是全,什么都有。 牙膏牙刷香皂洗面奶,毛巾内裤内衣还有各种零嘴,米面油等等,但凡大型超市有的,它都有,甚至更全些。 但同时他也注意到,每个货架上都标了此种商品的出现日期,并且还注有温馨提示:‘不可在所在时代使用不属于所在时代的东西’。 下面一个泣血骷髅,咧着嘴笑,写着:‘因为代价你付不起。’ 钱向东没理这个告示,自顾自的地挨个货架看去,并在脑中记下什么东西在什么位置。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耳边传来一阵吵吵嚷嚷。 “妈,不好了,四哥发高烧了,是不是害相思病了?”钱进财十岁的小儿子钱向北咋咋呼呼的嚷起来。 不大一会一个人趿拉着鞋子啪嗒啪嗒进来。 一个冰凉的手触摸钱向东的额头,“是有点热,不过没什么大事,在家休息一天就好了。” “可是我叫了四哥半天,他也没反应,没死吗?” “没死。”女人答着,然后推了推钱向东。 钱向东睁开眼睛就见张桂英站在他头上,神情不冷不热,“一会儿我去大队给你请个假,你就在假休息。” 钱向东发现头很疼,浑身没力,应该是感冒了,就点了点头。 不一会钱向北跑进来端着碗地瓜粥,讨好的塞进钱向东怀里,“四哥,你喝粥。” 钱向东看了看那碗地瓜粥,做的没什么卖相,还稀溜溜的,就这小家伙还馋得吸溜口水。 “放在炕头,你出去玩。” 钱向北泥鳅一样跑了。 钱向东强喝了那碗地瓜粥,味道真不怎么样。可即便这样,他也没有吃超市里的东西,他怕被人发现,生出是非。这时候的人都是大家庭,钱家更是四世同堂。人多眼杂,总有防不住的时候,为确保妥帖,钱向东还要再等等,找个合适的机会把东西拿出来,以免横生枝节。 钱家上工的地挨着金家,每家每人划分一块,会有专门人员验收记录,根据干的多少给予相应的公分。 金桂枝擦擦额头上的汗,抬头看了看一眼望不到头的地,心都凉了。 她旁边后来的金家人已经赶超了她,可她是天还没亮就起来干的活。 她实在太累,干不动了,就坐在地边休息会。就喝个水这么大会的功夫,董彩凤就上来了。 “你不是天没亮就出来了,怎么才干出这点,每天不都干出一大半了?” “娘,今天向东哥没来,没人帮我干活。你也不是不知道,每天天没亮我就出来,可实际上,都是向东哥帮我干的,我根本不用干什么,坐在这吃向东哥给我带来的口粮就行。今天向东哥没来,我自己自然干不完,早上到现在啥也没吃呢。”金桂枝揉了揉肚子,惨兮兮地道:“娘,我实在没劲了,肚子好饿。” 董彩凤忙道:“别和我说这个,我有啥招,家里可没有剩饭了,要是让你奶知道我给你开小灶,得剥了我的皮!” “那怎么办,我好饿,浑身一点劲也没有。” “问我我哪知道。”董彩凤责备道:“死丫头真是没用,这要是个男娃子,都能帮我干活了。” 金桂枝委屈道:“娘,我便是闺女这些年我挣的也是全工分。” 董彩凤骂道:“这不是应该的嘛,你吃我的喝我的,一把屎一把尿给你养这么大,你还不给我赚粮食。再说你那全工分怎么来的,你自己不知道吗,还不都是钱向东那个地痞给你干的,现在他不来,你自己就干不完。这要是个男娃子哪用人帮。”董彩凤骂骂咧咧一顿,走了。 金桂枝坐在地上饿的头晕眼花,浑身提不起半点力气,向金家干活的那片土地望去,来往忙活的身影并不见钱向东的,金桂枝心里顿觉一片凄凉。 就这么一会儿,金桂枝又被左右两边落下去一大截。金桂枝忙拍拍屁股站起来干活,这时候钱向北和几个小孩子胡闹着跑过来玩,金桂枝忙一把拉住钱向北。 “你四哥呢,怎么没下地?” 钱向北着急和小伙伴玩,胡乱道:“生病了,在家躺着呢。” 原来不是生她气了,才没来帮她干活,那就好。金桂枝暗暗吁口气,手上一松力气,钱向北就跑没影了。 到了中午各自回家吃饭,钱家仍旧是地瓜粥,只不过这回的粥粘稠了许多,菜是野菜团子,没滋没味的。可就这钱家人却抢疯了,一个比一个能吃,钱向东好不容易咽下去两口,再抬筷子,钱家都吃完了。 钱向东闷头扒拉尽碗里的地瓜粥,“娘,我下午去地里干活。” “嗯。”张桂英随便应了声,整个钱家人也没人问他病好没好。 而金桂枝一如既往吃不饱,金家人只给她准备了半碗饭,可她下午还得一样干活,又饿了一上午了,这明显就不够吃。 她就道:“妈,这么点饭我不够吃。” 董彩凤道:“哪天不都是这么多。” “每天有向东哥给我带吃的,今天向东哥生病了,我没口粮了。” “那你就去找你的向东哥要,我可没没闲粮给别人家养媳妇。” 一桌子的人无论是爷奶还是叔伯,亦或者是她最疼爱的那两个弟弟,没有一个出声替她说话,全都低头吃饭。甚至还趁着她们娘俩打嘴仗的时候,吃得更快了。 钱家吃过饭,一家人一起去上工。钱向东虽没干过活,但托原主的福,脑海中有印象怎么干,他有着一把好力气,肯出劲,干的倒也快。 猛干了一气,一身的汗,直起腰拄在锄头上,钱向东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就感觉到自己被一股犹如实质的幽怨目光死死盯着。 钱向东回头一看,正是站在不远处的金桂枝。钱向东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回收目光当没看到继续收拾地。 可只轮了两下锄头,一双打着布丁的破布鞋就出现在钱向东的视线里。 “向东哥,你今天怎么没来帮我干活?” 钱向东赖得理她,绕过她接着干活。金桂枝却不依不饶追上来,“向东哥,我听向北说你生病了,你好点了吗?是不是因为你生病了今天早上才没有来帮我干活的?” 钱向东还是不理她,仍旧绕开她。 金桂枝咬牙跺脚,怨妇似得嚷道:“向东哥,我和你说话呢!” 噗嗤,身后有人没憋住乐了。路莳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脸上挂着讥讽的表情。 “四哥,这是谁家姑娘,咋地这么不要脸,上赶着找你一个男同志说话,不理她还不行。” 钱向东看着一脸幸灾乐祸的路莳,心里暗叹口气,怎么哪里都有这个人。 金桂枝气道:“你是谁啊,要你多管闲事。” 路莳双手一摊,耸耸肩膀,“好,我不多管闲事。记录员,这边,这里有人活不是自己干的!” 记录员张军比兔子还快,蹭一下就出现了,“谁的活不是自己干的,怎么回事?” 路莳指着金桂枝,“她,她让四哥帮着干活,四哥不给她干,她就歪缠四哥,不依不饶的。” 金桂枝咬着嘴唇,泫然欲泣,狡辩道:“我没有。” 帮人干活这种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你情我愿,不算大毛病。往大了说,也可说是割社会主义尾巴,资本主义享乐做派。不过总的来讲,都是一个村的,除了大惊小怪的知青外,没人会抓着这个不放。 张军偷偷瞥钱向东的表情,村里谁不知道金家三丫头的地是钱向东在帮着种,所以才能得满公分。 钱向东甚至为了不落人口舌,坏了金桂枝名声,毕竟一个大男人天天帮着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干活,好说不好听,没点啥事,谁傻吗,天天帮别人干活。 所以钱向东都是天天天刚擦亮就起来帮着金家三丫头干活,等天大亮了,地里的人陆陆续续来了,钱向东也就停下不干了。可每每这时候,地都能干出一半来。这事在村里人尽皆知,在村里人看来,不过金桂枝和钱向东你情我愿的事,人家金、钱两家都不管,和别人家更没干系了。 张军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反正没光明正大的,谁也没看着,就这么地。 今天这事大喇喇被路莳捅出来,张军头都大了,下意识地看钱向东的脸色。 钱向东还是一贯的冷脸,并没有特别的表情,一时间张军也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 “记录员,是不是该给金桂枝扣分,她之前的活可都不是她干的,都是四哥给她干的,可不能算她的,得让她还给四哥,你不能因为你们是一个村的就徇私舞弊,这我们知青可不服。” “我没有!”金桂枝知道打死不能承认,否则之前的那些公分都会被扣出去,闹不好还得留个享乐主义的坏名声。 “你就有!刚才你歪缠四哥的话我可都听到了。”路莳大声嚷嚷,大有她不承认就誓不罢休的意思。 还是同一个知青点负责男知青的组长窦维晟跑过来拉开大吵大闹的路莳。 “你别闹了,那可是钱向东对象,你得罪她,小心钱向东报复你。” 路莳嚷道:“四哥才不是那样的人,四哥已经看清她的真面目了,她就是哄着四哥给她干活。你不知道她有多过分,昨天去四哥家谈彩礼,张口就是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外加一百元钱。这么高的彩礼在城里也没有几份,她怎么敢要。她和她妈还说这些东西和钱都是娘家的,不给带回婆家,就陪嫁两床破被子。” 窦维晟都听傻了,他没想到一个乡下小姑娘彩礼竟然这么高,天啊,城里都没几个敢这么要的。要都是这条件,城里得有多少娶不起媳妇的。 窦维晟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啥又闭上了。 路莳又嚷道:“从前她就哄着四哥给她天不亮的干活,口粮也给她吃,她怎么就这么不要脸!” 窦维晟看着钱向东的脸色明明还是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但他就是觉得害怕。使全劲拉走了路莳,还不停道:“他胡说的,胡说的,别当真啊。” 路莳人长的清秀,力气也单薄,被高了半个头的窦维晟半拖半拽弄着往回走。 路莳力气没窦维晟大,怎么也挣扎不开,可嘴不闲着,就嗷嗷叫着,“我没胡说,我都听到了……呜呜……” 窦维晟一把捂住路莳作死的嘴,在他耳边小声威胁道:“闭嘴,你想死吗,还是想连累所有知青被钱向东报复。” “呜呜呜……”四哥才不会,四哥已经看清那女人的真面目了。 远处钱向东的眼神落在窦维晟捂着路莳嘴巴上的手,有点烦躁,蹙了蹙眉头。 窦维晟吓得都激灵了,以为钱向东生路莳胡说八道的气了,捂的更使劲了,争取连个呜呜声都不让路莳漏出来。 憋得路莳使劲拍窦维晟的手,可窦维晟就是不松手。 ※※※※※※※※※※※※※※※※※※※※ 感谢在2021-02-06 21:26:35~2021-02-07 07:23: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569096 10瓶;见月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 4 章 正是放工的时候,相熟的人家结伴而行,肩头扛着农具,嘻嘻哈哈的开着玩笑,乐一乐,仿佛生活的苦,一天的劳累都烟消云散了。 程芬不知道和谁说了什么玩笑,哈哈大乐着,一抬头就看见走在前面的金桂枝一家。金家三丫头应该是之前没自己独立干过这么多活,累得直不起腰,拖着农具慢吞吞跟在后面,时不时还要换换手,停下来休息一会。 程芬捅了捅刘秀,指了指前面满脸愁苦的金桂枝,“那不是金家三丫头嘛,每回下地回来都轻快的很。董彩凤因为这个还嘲笑过我家闺女是个赔钱货,连地也种不过她家三丫头,今个钱家四小子没帮她,起个那么大早,就得了五公分。” “钱家四小子帮她家种地,村里谁家不知道,不过是因为钱家四小子没人愿意得罪那个人罢了,现在好了,露馅了。”刘秀撇嘴。 “也不知道董彩凤怎么想的,咋就脸那么大,竟好意思张嘴要那么高的彩礼。”程芬嗤声,“我一个镇上的亲戚,他家闺女是汽水厂正式职工,找的婆家是水泥厂的正式工,就这人家女方才要了一台缝纫机,五十块钱。这还都要带回去的,可不给娘家。” “就是作的,以为人家钱家四小子非她闺女不可,她家闺女也不是天仙,再说晚上睡觉黑灯瞎火的,能看见什么,对男人来说都一样。” 刘秀继续道:“这下惹急了钱家四小子不要她闺女了,我看她还能把她闺女卖多少钱?三十块我看都没人愿意出,就那么穷的娘家,一大家子吸血虫,谁娶谁倒霉!” “可不是。”说着两人就赶上金家和董彩凤一起了,程芬转了转眼珠子,不怀好意地笑了。 “呦,这不是闺女要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外加一百块的金家大妹子嘛,你家三丫头的彩礼谈得怎么样了,人家钱家四小子认吗?”程芬讥讽着大声嚷嚷,使过往的村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董彩凤当然知道程芬是在嘲笑她,没好气的道:“正在谈,人家钱家四小子乐意着呢,我家三丫头就值这个价,不像你们家的三朵金花,个顶个的赔钱货。” 程芬连续生了三个女儿就是没儿子,所以村里人背地里都笑她生了三朵金花。生不出儿子是程芬的忌讳。 “我再怎么生不出儿子也比你生了儿子说不上媳妇,卖闺女给儿子说媳妇强上一百倍。”泼辣的程芬立时反唇相讥,“哦,对了,现在闺女也卖不出去了。一个小野鸡还敢要凤凰价,也真不要脸,还敢大言不惭地撒谎,谁不知道钱家四小子觉得价高都不要你三闺女了,还敢撒谎说正在谈。我劝你回去叫你男人撒泼尿给你三丫头照照,照清楚点,自己什么样没数,还敢要这么高的彩礼,别最后嫁不出去!” “你……” “我怎么了?”程芬泼辣地道:“你自己满口谎话被人揭穿恼羞成怒了,你不是说在谈吗,那钱家人就在前头,咱们喊住他们问问。” 董彩凤当然不敢,那天钱向东可是当着全家人的面说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要她闺女,钱家人才敢把他们撵出来。虽然董彩凤不相信这话,认为钱向东只是一时意气用事,迟早还得哭着求着她求娶三丫头。 但是怕不明真相的村人相信,便不敢和程芬较真。 程芬顿时如打了胜仗的公鸡似得,昂着头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从此见到金家人,不管男女老幼都要刺上两句。 董彩凤被气得上不来气,差点没翻白眼晕过去,可她到底没晕过去,就得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耳边村人说话一个比一个难听,董彩凤在路上憋着,回家搡着金桂枝,也不背着人就又打又捏。 金家人都见怪不怪,全都漠然视之,金桂枝不敢大声哭,小猫似得气若游丝的抽泣。 还是金桂枝她奶看不得几个儿子孙子干一天活,还挨饿,坐在里屋骂道:“奸懒馋滑的臭婆娘还不赶紧做饭去,别借着教训你家三丫头的由头就躲懒不做饭,没看见你嫂子弟妹都在忙活,还不赶紧去帮忙。” “来了,来了,这就来啊,娘。”董彩凤一边应着,一边狠狠捏了女儿最后把,才慌张地跑出去。 金桂枝趴在炕上用大被子捂住自己的头,这才敢肆无忌惮的哭。 不管怎样,董彩凤看在金桂枝的保证上,总算同意让她吃早饭了,虽然吃不饱,但这年头没人能吃饱。别人不是钱向东,不会自己饿肚子,也要把口粮省下来带给她吃。 钱家倒是没人敢克扣钱向东的口粮,但也不会多给他。一年到头,生产队就分那么点粮食,谁家也吃不饱。 吃过饭后,钱向东去了大队书记家,开门的是他家小儿子张军。张军一看是钱向东,吓了一跳,又不敢就此关门,半躲在门口,若隐若现地探着个脑袋惶恐道:“你,你要干什么?” 钱向东有点想笑,仔细想想了不管前任还是他似乎都没对这小子怎么样过,这小子怎么每次见了他,就跟鹌鹑似得。 钱向东不知道,张军是亲眼看着他提着刀满村子追着钱家人砍的见证者。那时候张军才四岁,连着做了几宿噩梦后,从此就有了心理阴影,看见钱向东就从心底恐惧,总感觉他随时会提着刀砍他。 “你不用害怕,我是过来借自行车的,明天我想去镇上一趟,麻烦你爸给我开个介绍信。”钱向东尽量和颜悦色道。 “哦。”张军胆颤地道:“这事我做不了主,我得问问我爸。” “行,你去。” 然后张军兔子似得窜进去了。 “钱家四小子要去镇上?”张满仓问道:“要我开介绍信和借咱家自行车?” 张军小鸡啄米似得点头。 “可问他去镇上干什么?” 张军缩了下脖子,猛地摇头。他哪敢管钱向东的事呀,活够了? 张满仓实在看不下去小儿子那个怂样,骂道:“我咋生了你这么个完蛋玩意,瞅给你吓得,那钱家四小子还能吃了你啊?” 张军耸哒哒地摇头,“不能,但能拿菜刀砍我。” “你……”张满仓气得骂道:“完犊子,行了,把咱家自行车借给他,我去大队上给他开介绍信。”张满仓下地穿鞋。 张军傻乎乎地瞪大眼睛,委屈巴巴道:“啥,真借啊?那自行车平时你都不让我们兄弟几个碰一下,怎么这会儿倒舍得借人了?” 张满仓恨铁不成钢,“你要是有钱家四小子一半硬气,自行车我也让你骑。钱家四小子这种人,不深交也不能得罪,知道吗?” “哦。”张军想了想,又问:“那还问他为啥去镇上吗?” “钱家四小子的事也是你能管的?” 他压根就没想管,刚刚不是他让问的吗,怎么这会又不让问了,他爸咋比女人还善变呢! 张满仓和张军一前一后出来,张满仓对钱向东道:“你先跟我去大队开介绍信,回来再来我家推自行车,要不让人看见了都来我家借,我借你了不好不借别人。” 钱向东道:“谢谢张叔,我知道了。” 张满仓很痛快,到了大队开了介绍信后盖个章就给了钱向东,都没例行盘问他去镇上干什么。 钱向东也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想好的理由都没用上。看来这个前任的身份还挺好用,不管出于什么心理,走到哪多少都能给点面。 但面子这东西也经不起消磨,钱向东暗暗记下,准备以后有机会,还是会对张满仓有所表示的。 把自行车推回钱家,钱家都愣住了,还以为张军真搞了辆自行车回来给金桂枝当彩礼。后来钱向东不得不大声表示这是自己借回来的,张满仓家的东西,小孩子别来玩,不然谁玩坏了谁赔。 屋里几个女人听见都嘱咐自己的孩子不许碰钱向东的东西,包括钱向东的亲妈。孩子们都怕这个四叔,还真不敢动他的东西。 睡到半夜,钱向东生生被饿醒了,晚上就那么一碗半干不稀的地瓜粥,别说正值壮力的钱向东吃不饱,胃口稍微大点的女人都吃不饱。 看了看身边挨挨挤挤睡着的孩子,钱向东到底没敢从空间里拿出食物来吃,这帮常年挨饿的狼崽子,有一点香味就能闻香而起,化身成狼。 倒不是小气这点东西,舍不得分给孩子们吃,而是这会儿缺衣少食,不好解释食物来源问题。 躲出去吃也不安全,提心吊胆的,不如忍忍,明天去了镇上赚到钱,到国营大饭店好好吃顿肉。 这么想着,钱向东就拼命催眠自己,睡着就不饿了。别说还真有点用,半个小时后,钱向东睡了过去。 早上二点多,钱家院子外有个人贼溜溜的探头探脑地往院子里张望,正是金桂枝。 五月份的天二点多能看到什么,黢黑一片,金桂枝小声喊了两声‘向东哥’也没人回应她。 金桂枝着急了,试着打算从低矮的墙头上翻进去。无论如何,她今天都必须见到钱向东,必须让他给她干活。 昨个她就得了五公分,她娘差点没掐死她,今天要是再不能拿满公分,她妈指定不会给她饭吃。 可凭她自己根本干不完,这都三年了,属于她的地一直是钱向东在给她干,一时间让金桂枝自己种,她哪里能干动。 金桂枝特意早起了两个小时过来,就是为了有充分的时间说服钱向东,不仅是给她下地干活,还有要同意她娘要的彩礼。 她知道她娘要的彩礼高,那些东西不仅贵,也不好买,但完全可以如她娘所说先欠着,等着他两个弟弟议亲的时候再给。 大约是心里有事,钱向东睡得也不踏实,墙外稍有点动静就醒来了。一开始还以为招贼了,钱向东凝神细听,喊的是他,向东哥,向东哥的叫着,还是一个女声,除了金桂枝不做第二人选。 钱向东没理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还早,就躺在炕上醒会神,然后才轻手轻脚爬起来。摘下挂在墙上的那个大布袋背在身上,钱向东悄声来到院子里。 他一出来金桂枝就看见了,嗖地下缩回头。 金桂枝猫着腰蹲在墙下,死死捂住嘴巴,不禁面露得意。 她就知道钱向东舍不得她,这不也就一天,看她妈那样对她,他就心疼了,这不就早起来要给她干活去。 金桂枝就是做梦也想不到,钱向东起这么个大早会去镇上。村里人除却过年,许多人家一年到头也去不了一次镇上,去了也没钱买东西,还要走那么远的路,去干什么。所以金桂枝看钱向东起这么个大早,下意识就以为钱向东这是要去地里给她干活。 至于这么黑究竟能不能看清种地,金桂枝竟然一点没寻思,一门心思做着美梦就溜溜达达的回家了。 还想着回去好好睡一觉,吃得饱饱的,到了地里就能同之前一样一下子就被种出大半,她只需要慢腾腾地再干点就能得个满公分。 钱向东推着车子出了大门,瞥见墙外一闪而过的身影,冷笑声。 ※※※※※※※※※※※※※※※※※※※※ 新文预收《炮灰逆袭》快穿 最近超级迷炮灰逆袭类的快穿文,写篇过瘾。 文案: 第一个故事:孝顺仁善的养子。 副将战死,临终托孤,镇北侯于战事结束寻找到副将家中。发现副将妻子已经带着孩子改嫁。 那孩子已经八岁,什么懂了,到了继父家中,被继父家的三个孩子欺负打骂,奴隶一样使唤。 镇北侯到的时候,那孩子刚喂完猪草,小小的人还没那个洗衣服的木盆大,却抱着那个木盆在洗满满一盆的衣服。旁边继父家的三个孩子正玩得开心。时不时还要他当大马骑。 那孩子眼神麻木,就四肢跪在地上给他们当马骑。骑够了就接着回去洗衣服。 镇北侯看不下眼,把孩子接回家中作为养子。 然而边疆战事吃紧,镇北侯在家待不过月余就再次奔赴前线,念在孩子尚小,不便跟着他去战场,就留给家中继室照顾。 八年后镇北侯因伤返回京中述职,得了风寒,于夜里一场高热没了。不久继室思念成疾也去了。 孝期后,养子顺理成章继承候府,娶妻生子。 只是那妻子怎么长的和镇北侯继室一模一样,就连身上的隐秘处的红痣都一样。 镇北侯死不瞑目,滞留人间不肯轮回…… 1.本文主攻,所有受都是一个人,并不是每章受都出现,根据剧情需要。 2.想到再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 5 章 二八杠的大自行车钱向东骑得倒挺溜,猛着劲蹬,也能飞得太低。 脚不停歇地蹬到镇上,已经四点多了,钱向东绕了圈,轻易找到黑市在哪了。 小镇本就不大,这个点人群都往那钻的地就是黑市。 钱向东本想把自行车停在道边,都落了锁,刚要转身走,就发现有一道炽热地目光正盯着他的自行车。那人和他的眼神对上,马上就躲闪开了。 钱向东这才猛然意识到,七十年代,自行车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一百多元钱还得外加十几张工业票,并且并不是好买的东西,要是给人扛走了,估计张满仓张军父子都能哭给他看。 赶紧打开锁,寻了处背人的地方,趁着天黑看不清,钱向东将自行车推进空间超市里。 上次在空间超市里溜达时,钱向东大致记住了米面油专区,这次去直奔那个位置。走进了就能看清粗粮细粮被区分着盛在米柜里展售。 钱向东不看粗粮,直接挑了超市里最贵的精大米装了半袋子,又装了半袋子的雪花白面。超市里常规的米面袋子一百斤的,一半大约五十斤左右。 大米白面摞着放进他从家里带来的大布袋子背在身上,路过糖区,随手抓了把大白兔奶糖。钱向东还特意拿个了墨镜,和一条最不起眼的黑色围脖,想了想,又拿了一顶到下颌的男士假发套,把自己彻底改头换面,就算钱母站这,都认不出这是自己儿子。 不过这副打扮倒也不算奇装异服,这时候在电视上出来的港台明星都这个样子,反倒挺潮。 刚踏出超市的门口,眼前就斗转星移,回到了七十年代。钱向东背着东西直接向黑市走去。 有一道黑影紧紧盯着钱向东,见他一离开,马上就跑过去。 那人来到钱向东藏车子的小房后面一看,根本没什么自行车。可他明明看着人将自行车推进来然后才离开的,这自行车一定就藏在这里。 那人不信邪的房前房后地找,就差地缝钻不进去,要不他都要钻里去看看了,就这愣是没找到。 忽然那人一拍脑门,骂人句脏话。他想起刚离开的那个人身上背了一个布袋,那布袋里装的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是要去黑市交易东西投机倒把分子。而刚刚骑自行车的那个人,虽然天黑他看不大真切脸,但他那人身上没有东西,是个轻手利脚的,这一点他绝对看的清清楚楚。家里能买起自行车,肯定是个不差钱要去黑市买东西的,这分明就是两个人。一定是骑自行车那个人发现了他,特意耍他呢。 那人骂骂咧咧了几句也只能走了。 一路到了黑市,钱向东才发现黑市比他想象中的要繁华的多,买卖的人可不少。 不过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不管买的还是卖的,都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眼睛一条缝。 钱向东这身装扮太新潮,一出来就引起不少人注意。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还能戴起墨镜的,那都是有钱人,不仅有钱,还得有门道,最起码是个干部级别的。大多数人还只在电视年历上看过明星戴。 本来还有人以为他是条肥鱼,这么有钱肯定应该是过来买东西的,结果就看他把身上那个瞅着挺沉的袋子往地上一扔,左右看了看,见人家都是捏些一点卖的东西在手里,他就也学着人家的样子,随手捏了一些米面在手里。 钱向东不知道从他一进黑市就被人给盯上了,其实哪里都有势力团体,黑市也不例外。 盯着他的这两个人算是最早一拨在黑市投机倒把的,后来进入黑市的人里面有许多是他们带进来的,又因这两人背后有点门路,隐隐地有点以他们为老大的架势。 平时也就是仗着这点势力在黑市里能选个好地方,易招客人,又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投机倒把办公室的成员,方便逃跑,别的特权倒也没有了。不过这点特权也就够了,许多人想进黑市,都是这两人带进来的多。 这些钱向东并不知道,不过他却也想过这种可能,可没人带他入黑市,他自己也找不到门路,不如先去闯一闯。他本打算要是真分地盘的话,他大不了就交点‘保护费’,反正他有东西,也能交得起,而这年代的人,最需要的就是物资。 “卧槽,这小子怎么回事,这么有钱还来投机倒把?”李兴和震惊地看着钱向东,“远哥,这小子什么来头?” 邵远抽着烟,远远看着无论装扮还是气质都与黑市格格不入的家伙,烟头一闪一闪,邵远道:“不知道。” “竟是个没跟你打过招呼的,这小子啥意思,太狂傲了!” 邵远将烟扔在地上碾灭,“要么就是太狂了,要么就是人家背后势力大,瞧不起咱们,不屑跟咱们打招呼。” 就因为那么一副墨镜,两人一时也没想到钱向东压根是一个摸不着门路的。 李兴和想了想,“远哥,要不我去会会这小子,看他是个什么门路?” 邵远点头,“可以。别难为人,免得真是个硬茬子,闹起来,咱们都折进去。” 李兴和点头,“远哥你放心,我有分寸。” 钱向东刚站了没一会儿,就有人奔他过来。 那人同样捂得严实,看不清长相,刻意压低声音问:“卖的什么?” 钱向东将两个手往前送了送,送到男人眼皮子底下,同样压着声音小声回道:“精米,精白面。” 那男人低头向钱向东手里看去,撵了些米,又看了看面,而后又问:“怎么卖?” 钱向东有前任的记忆,知道米面的价格,黑市的也略有耳闻,便道:“精白面和精大米都是二角八分,一斤粮食要一斤的票。工业票肥皂票什么都行,具体怎么换再商量。要是没票,一斤就三角二。” 那男人道:“贵了。” “我这可是特等的面粉和精米。”普通市价特等的面粉和精米怎么也要二角二分,这里是黑市,加六分可不算狠。 那人捏着米面的手有点舍不得了,讨价道:“便宜点,我买十斤。” 十斤绝对是笔大买卖了,可钱向东不为所动,七十年代后期,精大米精白面有价无市,有多少人手里捏着钱买不到。一些职工家庭,家里钱有,可粮食白面却是按人头分的,稍微人口多些就不够吃。精白面精米更是买不到,所以钱向东压根就不怕卖不出去,他有恃无恐。 “一口价不二价。”钱向东捏着自己的米面道:“不是我吹牛皮,你满黑市转转,看看还能不能找出第二家我这精细的大米白面,要是能找出来比我这好的,我这些都白送给你。” 这倒不是吹,这都是超市里的精品,七十年代那时候真种不出来这样品质的东西。不过七十年代的粮食是看着不若后世的精细,但化肥也少。 钱向东最后道:“兄弟,一分钱一分货,我弄这东西可废了不少门路,你总不能让我白忙。” 那人也是真少见质量这么好的,一咬牙道:“行,一样给我来十斤。”这么好的大米白面当真可遇可不求。 那人又问:“你明天还来吗?” 七十年代的这种行为叫做投机倒把,挖社会主义墙角,被抓住了可是要游街□□,没收全部财产的。 钱向东肯定不能让人摸到他的规律,戒备道:“不好说,好东西难弄,我也不敢保证下次能不能搞到,还能否有这个质量了。” 钱向东要给人称东西的时候才发现称没有,他超市里倒是有称,但都是电子的,可没这么古老的玩意,顿时傻了。 那人催促道:“你干什么呢,怎么还不给我称?” 钱向东尴尬地看着他,“那个,我忘记带称了。” 那人低声骂了句,而后道:“你等着。”说完匆匆走了。 原来这人是李兴和,他返回到自己的摊位低头一阵摸索,拿出称和一个铁皮大电筒。 邵远问:“你拿这东西干嘛?” 李兴和道:“艹,那个新人来卖东西既然不带称和电筒,卖个毛啊,还说不是大少爷来玩票。”李兴和走进了自然看见了钱向东的穿着,就因为太破烂了,反而让人以为他是故意的。能投机倒把弄到急缺物资的,哪个手里没点门路,怎么也不可能穿得那么穷酸。 邵远惊讶了,“那人什么来头,你竟然上赶着把自己的称和电筒拿给他?” 李兴和道:“来头还没摸清,但肯定门路很大,你不知道他带来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咱们这黑市也不是能常见到的。”说着将手伸开,给邵远看手里捏着的几粒大米和沾在手上的一点面粉。 “这可真是好东西啊。这也不是秋收的时候,反而正是春种,这小子从哪里搞来的这种好东西?” 李兴和摇头。 邵远略一思索,“不管他什么来头,告诉咱们的人以后小心点好,别看人家生意好,就抱团欺负人,要是真给折进去,别说到时候我也保不了他们。” 李兴和道:“你放心,话我一定带到,就这品质的粮食咱们都弄不到,我想咱们手里这帮人应该有这点眼色。对了,远哥,这么好的东西,买点回去不?” 邵远看了看摊子道:“买,我看摊子,你给我一样带回来十斤。”说着摸出了钱和票递给李兴和,“他说下次什么时候来吗?” “那小子倒是谨慎,不肯说。” “那就不问,你快点过去买,省着一会儿人多了。” “行。”李兴和返回钱向东摊子钱,“每样给我来二十斤,十斤一份,我这是两人的。” 钱向东接过来一看,票子都是面和粮的,有点失望。他不大需要这两种票子,他超市里有的是米面,想吃随便拿,这票子他自己基本上没啥用,以后可以送人情。他想要工业票,最好还能得到侨汇卷,可以买点这个时代的电器。超市里虽然电器多,但都太前卫,不能拿出来。 钱向东一边给他称粮食一边道:“你要是有工业卷侨汇卷拿过来,咱们其他的都好商量。” 李兴和嗤笑,“工业卷也就罢了,侨汇卷你以为那么好弄的?” 钱向东笑:“是不好弄,可我也可以用不好弄的东西换。” 那人面色一怔,“什么意思,你还能弄到什么?” 钱向东笑,“那要看你能弄到什么票?要是真能弄到侨汇卷,你说出来,只要不是太奇货可居,只有总理主席才能接触到的,我就都能给你弄到。” 李兴和心里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他们能弄到什么东西,都是看背后的人在什么职位,基本上不可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钱向东的意思是,只能是你能说出来的种类,他都能弄到。这能说明什么,他背后的人脉势力深广,难怪敢只身勇闯黑市,这是不怕呀。 钱向东给他称完东西,低头看看称和电筒道:“哥们这样,我每样多给你称一斤,你能把这称换给我吗?” 李兴和以为他不是弄不到,而是因为现在没得用才会想和他换,倒不会要的太多,就道:“每样两斤。” 超市里也没有这么古老的家伙什,而七十年代又不让自己做买卖,他冷不丁买个称太打眼,想了想道:“可以,但你得把电筒也搭给我,不然我可太亏了。” 这两样东西对于这里随意一个投机倒把分子来说都好弄得很,比钱向东弄来的大米白面可好弄多了。 “行。”李兴和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钱向东给他又每样称了两斤放进袋子了,收下称和电筒,“这两个是斤数多的,你拿好了,别弄混了。” 李兴和一个常期投机倒把分子,一双手练就得一拎就约摸能估算出斤数来,见斤数给的足,点头笑着走了。 李兴和乐呵呵回到摊子把米面给邵远,自己的那份也收好,“远哥,那小子要侨汇卷和工业卷,说用什么东西换都行。” 邵远心里一震,接着就听李兴和道:“也不知道这人后面什么门路,咋敢夸这么大口?” 钱向东的东西好,不愁卖。李兴和这个前脚刚走,后脚就涌上许多人。 一个老太太问:“怎么卖?” “都是二角八分一斤,不过需要一斤的粮票。要是没有票就三角二分,有工业票或者煤票可以打商量” 那老太太道:“咋这么贵,人家都卖一角六分。” “老太太,他们那是几等米、面,我这是几等,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这怎么可能一样价,你也是看我这好,不才回来买的。” “那也贵,好不好的,不都是吃饱不饿。”老太太说着,迅速如闪电的就把手伸向钱向东身旁那个面袋。幸好钱向东反应快,先一把抓住,死死捏住袋口。 “老太太你这是干什么,买就买,不卖也不强求,可不能这样。”钱向东赶紧将袋子往身后和墙之间拎去。 老太太面上不见讪意,反而理直气壮,“买货还不让看,这么贵的东西,我买上当了怎么办?” “小伙子手里有样子,没说不让你看,你随便看。可你这手伸进去一抓,抓到米还好点,脏了回家洗洗还能吃,可抓到面怎么办?”一个早就在旁边侯了半晌,静静等待的老人出声道。 老者身上的衣服虽然陈旧,但并不破烂,也没补丁,穿着一件同样很旧的布鞋,说话做事一板一眼,很是端正,一看就是老式学者的做派。只是身处年代的原因,历经风霜太多,声音都一股子沧桑的味道。但都不能掩饰着住他身上那种独特的气质,清冷的孤傲。 只一眼,钱向东就猜到这人应该是位为人师表的教育工作者。只是这时候的教师并非什么好职业,在这个白卷大学生、工农兵大学生横生的时代,教师只是臭老九,随时可能被学生按个名头拉出去□□。 对这一时代的教师,钱向东心疼还是多一些的,他们毕生奉献给讲台,最后却落得如此凄凉。 “这位大叔,你买些什么?”钱向东绕过老太太,直接问他。 老者道:“我没有粮票,可以买吗,我愿意多花点钱。我老伴她喜欢喝大米粥,今天是她的生日,难得又碰上这么好的大米,想给她买一斤回去,她都好久没吃过这种精大米了。” “行。”钱向东很干脆的应着,低头给老者称了足足的大米,装袋的时候趁着老者不注意又塞了一大把进去。 这时候钱向东的摊子前已经聚集了五六个人,老者费力的挤出来,拎着袋子走出来才发现这东西的重量似乎不大对劲,好像比一斤要沉很多。老者转头,就发现钱向东正忙着给下一个称重,抬头瞥见他,对着他微不可查地摇摇头。 瞬间老者的眼眶就湿润了,自从他被革命后,同行的老师,教过的同学,甚至是自己的兄弟姐妹都离他远远的,仿佛他身上有跳蚤,靠近了就能沾上似得。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来自陌生人的善意,老人看着晨曦微露的天空,有星光在闪烁,是不是黎明就在不远处了? 后来卖的都是一斤二斤的,再没有第一个客人那种出手就是几十斤的大客户了,不过就这一二斤的,也很快就卖完了。 “哎呀,还有我呢,怎么没了?”刚才那个嫌贵的老太太尖叫着。 “抱歉啊,东西好,卖得快,下次你要是还想买,得干早。”刚刚钱向东一直有意识地把老太太落到最后,只要有人买货就把老太太给越过去,也是这买的人多,竟然最后就真给越过去了。 钱向东收拾了东西转身就走,被老太太给一把给拽住。 “你明个还来不来,什么时候来,还是这个位置吗?”老太太问。 “这可说不好,得看我明天能不能搞到。我这大米和白面都是特级的,可不是天天能搞到的,今天碰到我,都是你们的运气。” 老太太不肯放钱向东离开,不依不饶道:“不行,明明是最早先来的,为什么你给别人称不给我称。” “您不是嫌弃贵嘛,我还以为您不要了呢。” “后来我都说我要了,你也没给我称啊?” “那一定是太忙了,没听见。” “那我不管,都是你不给我称我才没买到,你说怎么办?” 钱向东的混不吝的劲上来,比老太太还无赖道:“怎么办,那你就把我领你家去,等着我啥时候搞到米面再把我放回来。要不就把我这胳膊上的肉给你割下去一块,正好回家炒个肉菜,你看咋样?”说着,钱向东就撸胳膊挽袖子的,给老太太吓了一大跳,松开了手。 钱向东便泥鳅入海一样滑走了。 正好这时候天也放亮了,黑市也到了散场的时候。钱向东没去来时的那个平方房边,而是找了一处小树林钻进去。 超市里还是雾蒙蒙的一片,钱向东记得入口处有一组储物柜,他凭着记忆找过去,随便开了一个储物柜,将称、电筒以及墨镜假发围巾这三样装饰品都塞进去,关上储物柜的门,自动电子码就打出来了。钱向东看了眼上面随机的密码记在心里,就将小票随手撕碎烧成灰。转身推了自行车出了超市门口,再睁眼就又回到了七十年代的这片小树林。 钱向东推着车子从树林里出来,有好几个人好奇的探头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乍开始钱向东还没反应过来,都走出好远才猛然意识到,似乎这个年代的人谈恋爱都喜欢钻小树林。 钱向东有些好笑,也没放在心上。他随便寻个人问了国营饭店怎么走,就骑自行车过去了。 他来到这里好几天了,在钱家吃的除了稀地瓜粥就是干地瓜粥,就没别的,又没偷吃超市里的东西,嘴里都要淡出个鸟来了。 七十年代是没有私人饭馆的,也不见沿街叫卖的小摊子,一路骑车到了国营饭店门口,将车子锁在窗下,转身就进了国营饭店。不过是上国营饭店吃顿饭,就吸引了不少艳羡的目光,许多过路人的眼睛都在跟着他转,要是眼睛能流涎,估计已经馋下来二尺长了。 一进去,扑面而来的都是年代的气息,古旧的桌椅,老式的饭店。墙上还挂着‘文明经商,礼貌待客’等字样。 坐在凳子上的服务员看见钱向东进来,先是上下打量他两眼,见他穿着太破烂,满身补丁就知道是个穷鬼。肯定吃不起好的,最多买五分钱两个的肉包子吃着解馋。 梳着两个麻花辫的小姑娘冲着钱向东大大翻个白眼,撇着嘴巴傲气凌然的问:“吃啥?” 钱向东知道只有这个时代的服务员最牛气冲天,那可是铁饭碗,还能时常蹭吃蹭喝,在供销社干的还能弄到些便宜的‘瑕疵货’。这个活不是一般人能干上的,得有门路。 钱向东并不在乎服务员的态度,只当成一个时代的特色,他寻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从这正好一眼就能看到他停在外面的自行车。 “给我来盘锅包肉,四两米饭。”钱向东淡淡道。 服务员却大吃一惊,看着钱向东的样子像是活见了鬼。 “锅包肉要二两肉票你有吗?还得有八角钱,米饭也要四两的粮票。” 别说钱向东还真收着肉票了,就为这二两肉票,他一斤大米让了七分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钱家是大家庭,那么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他就是有肉也不敢拿出来做。况且,前任和钱家人的关系并不好,一直以来,都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 钱向东掏出揣在兜里还没数的一把零钱和票子,从中数出八角钱和唯一的肉票,一个四两的粮票递给服务员。 那服务员看见这一大把钱,眼睛都看直了。 钱向东敲敲桌子,“喏,钱和票在这,你看看对不对,对了赶紧叫后厨给我做菜,饿着呢。” 服务员拿着钱票向后厨走去,期间频频回头。 钱向东也不管服务员的态度,直接数起票子。这一早上,钱一共赚了二十八块一角,还有一共七十多斤的粮票。 这时候一个工厂的正式职工,一个月工资不过二十三元,每人每月所有粮食加在一起,也不过三十五斤上下,肉票也就几两。 钱向东一下拿出这么多,钱倒还好,主要是粮票一下就九十斤,顶别人三月了,难怪服务员眼睛都直了。别忘了,这可是一个物资紧缺的年代,有钱不一定能买到想要的东西。 服务员再端过来饭菜的时候脸就变了,她以为钱向东一下能拿出这么多粮票一定是镇上哪个工厂的正式职工。特别是想起这人来时还骑着个自行车,那可是个大件,原来以为是这人进城特意向人借的,现在看来哪是借的,分明就是他自己的。 至于赚下这么多粮票还穿得这么节俭,八成是因为还没说亲,等着攥钱说媳妇呢。而粮票能攥下,没给家里人,这说明他家里条件好,没拖累,不需要他的东西。 服务员这小姑娘今年也十七了,正到了说亲的年纪,看着长相硬朗的钱向东和手里的钱票,主要是钱票,不禁心脏砰砰乱跳。 “您的锅包肉好了。”服务员端着锅包肉放在桌上,眨着两个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钱向东。 钱向东全部目光却都只在肉上,“你把手松开,不松开我怎么吃?” 媚眼抛给瞎子看,服务员气哼哼走了,转而想到,这个男人八成天生就是这么多不解风情的木头性子,要不条件这么好,早有对象了。 她们有眼不识金镶玉,她可不能不识,虽说她是国营饭店的服务员工作不错,但这个男人随身带在身上的票子和钱就这么多,家里条件指定不错。她俩要是在一起过日子,一定能羡慕死旁人。 如此想着,小服务员顿时抖擞了精神,再次端着米饭壮志未酬地走过去。 她将米饭放在桌上,男人竟然连头都没抬下看她眼,她便只能主动道:“四两饭够吃吗,我哥每顿都要吃八两。” 她这么说,是想告诉他,她家条件也很好。一般人家可不会让半大的小伙子敞开坏吃,那就是个无底洞,得多少能吃饱。 钱向东想了会,点点头,“那就再给我来二两。”又摸出分钱票放在桌子上,从头到尾都没看服务员一眼,气得小姑娘不甘心地死死咬着下唇。 锅包肉挺好吃,钱向东一大口锅包肉一大口米饭,吃了没三口,突然就一阵头晕目眩,接着就忍不住涌上来的强烈呕吐感。 钱向东忽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手搭在额头上,果然额头都烧得烫手了。 这身体也太奇怪了,说发烧就发烧,病得突然,一点征兆也没有,难道有什么隐疾。可不应该,这几天他用着十分好用,力气也挺足的,胃口也好,睡眠更是不差。难不成是早上起太早,拼命蹬了两个多小时的自行车出了一身汗,被风一冒着凉了。 再看着桌上想念已久的锅包肉,钱向东也吃不下去,只想吐。他忍着恶心站起身往外走,刚走到门口,那个小服务员就喊他。 “哎,同志,你肉还没吃几块怎么不吃了,要不要给你打包,这剩下也太浪费了。”为了附和钱向东的节俭,服务员特意加了这句话。 钱向东想说不要了,可他太恶心了,怕一张嘴就吐出来,这症状,他估计就是风寒了,回去喝点热水吃点药睡一觉就能好。 至于那些肉和饭,虽然可惜,但是他是真的难受吃不下去,更不能带回家,否则没法解释的就更多了,比如他的钱和肉票是哪里的?钱还勉强能说是自己攥下的,可肉票呢? 农村人都是自己杀猪分肉,哪有肉票这一说。 钱向东没去医院,骑上自行车昏昏沉沉地往家赶。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 6 章 钱向东骑自行车往家赶的时候,邵远已经拎着从他那里买回来的米到家了。他把米扔给邵母,邵母打开来一看,这米竟是这般精细,这种成色的米多少年没吃过了,喜欢得不行,立刻就做上了。 这米是钱向东在超市里随便拿的,拿的时候他也没注意看标签,不知道自己拿的是鼎鼎有名的香米。 “这是谁家做的米饭,怎么这么香?”一进楼门口,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米饭香气充斥着整个楼道。 七十年代楼房还不普遍,能住上楼房的人家都是些裕足的,平日里饮食上也算精细。可在精细也没吃过蒸出米饭味道这么香的,顿时有好吃的寻着香味找过去敲开门。 “邵家媳妇,你家这是哪来的米,怎么这么香?”说着妇人耸耸鼻子使劲吸口,米香气沁入五脏六腑更馋人了。 赵清荷也没想到邵远带回来的米煮出来会这么香,他还以为就是普普通通的精米。没成想香气竟然惊动了整栋楼。 “邵家媳妇,这米是你家邵远弄回来的?”这栋楼里住的人家多多少少都有点能力,有的甚至平房时就是邻居,搬到楼里又是邻里,所以谁家家里什么底细基本都清楚。 邵家以前挺穷的,只有一个舅舅在粮库当主任有点能力。后来邵远稍微大些就和这个舅舅走动的频繁了,再后来就混了黑市,干着投机倒把的活计,却也赚了不少钱。他家现在住这个楼,就是他赚来的。 楼里的人都清楚这事,心照不宣,碍于邵远舅舅的身份也不会有人举报,就是举报也没用,邵远他舅手里有些势力,还是能摆平的,要是翻过身来报复那个举报的人可就麻烦了。 邵母楞了下,神情立马紧张起来。 那夫人赶紧道:“你别误会,我可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多年没吃过这么香的大米了,想买点,你看,能不能匀给我些。价格就按你家邵远定的来。” 邵母不自然的笑笑,正不知道如何是好,邵远从屋里走出来了。 他早上起得早,从黑市回来把米给她妈后就进屋补眠了,没想到最后不是被闻香而来的邻居吵醒的,竟是被他自己从黑市里带回来的那些大米馋醒的。 邵远扒了扒头发,走上前明朗的笑道:“张婶,咱们都是多年的老邻居,我也不和你说假话。这米是我在那里买回来的,有点贵,一共我没舍得买几斤。你想吃,明天起个早,去那里买就能买到。” 张婶不信的打量着邵远,“这米不是你卖的?” 虽然邵远投机倒把的事大家伙心知肚明,但邵远本人却坚决不会承认,不可能让人捉住这种话柄。 “张婶这是说得哪里话,我哪有那样大的本事?” “你也别和我打太极,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匀我点米。” 邵远语气重了些,略微对着面前的妇人施压,“我是真没这个本事,米是在那里买的,张婶喜欢,明天早上去那里买就成。” 邵远不笑,沉着脸还有些渗人,张婶不敢继续纠缠走了。张婶走后没多久,陆陆续续又有几户人家找上门,都被邵母以同样的理由打发走了。 邵母早上炒了两个菜,一个鸡蛋一个素菜,鸡蛋是好伙食,配上邵远带回来的稻花香米,简直了,能撑死人。 这顿饭把整个邵家人吃得都意犹未尽,邵远道:“妈,中午咱们还吃这个米,我都没吃够。” 邵母却有点舍不得了,她想起家里的四个老人都没吃过这么好的米,“剩下的我打算匀些给你姥家和爷家送去些,这好东西他们也馋。” 尽管舍不得,邵远还是点头,“那行,那就送去,这几天早上我盯着点,要是那人还来,我就多买些。” 邵母忙道:“可以买五十斤,你那里钱不够,妈这里有。” 邵远笑道:“够了。” 同样吃惊艳了的还有李兴和和那位老教授。老教授的老伴病得很重,好久没吃上这么香的米了,在生日这日中午吃到了。 看着近些年极速苍老的老伴,想到自己强弩之末的身体,忽然泪湿了。 “能喝上这口粥,我知足了,死而无憾了。” 老教授声音严厉的训斥道:“胡说什么,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明明想要严厉,可声音都颤抖了,眼睛里也闪了泪花。 老太太不恼反而笑呵呵道:“你呀,都这时候了,还跟我摆大教授架子呢。” 老教授看着老伴花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一阵阵心疼。他们今年才六十二岁,他的老伴又不用下地劳作,头几年多么年轻,人家都说像五十出头的人。可是只是□□这几年,竟生生老成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一口原本还算硬朗的牙齿也掉光了,现在连肉都不能吃了。 老教授转过头,偷偷挤掉几滴眼泪才转首道:“事到如今,我也就只能和你这个老太婆摆摆教授的架子了,你可要好好的,不然我还能和谁摆架子呢。” 钱向东晕头涨脑忍着恶心骑车到家,进了门连自行车也没给张军家送,赶紧进屋找药,吃了一片感冒药把外头玩的钱向北叫回来。 “你告诉娘声,我发烧了,今天上午不能去地里了。” 钱向北看着他哥,小小年纪还会做老成的表情,几度欲言又止才道:“四哥,你怎么又病了?你真不是害了相思病?” 钱向东差点给气笑了,“你个小兔崽子还知道什么是相思病!” “我怎么不知道,咱们村东头的刘傻子就是因为处对象,人家姑娘不同意害了相思病变傻的。四哥,你总这么烧下去会不会也变成傻子?” 钱向东觉得那片去痛片是白吃了,头疼更了,骂道:“少胡说八道,赶紧滚,让你气得头更疼了。” 钱向北撇撇嘴一溜烟跑出大门口,钱家兄弟几个中,只有钱向北敢这么和钱向东说话,因为他年纪小和钱向东差了十来岁,钱向东被欺负到发疯的时候他尚在襁褓,对这个冰冷的四哥至多有点害怕,还谈不上恐惧。所以在钱向东不那么严厉的时候,敢玩笑几句。 村里的其他孩子同样害怕钱向北这个不苟言笑的四哥,看见钱向北跑出来就问,“你四哥叫你什么事呀,他的样子好可怕,我爸还跟我说过,找你玩可以,可不准招惹你四哥。” 钱向北哼声,“老虎有什么用,现在成病猫了,就因为一个女人。哎呀,行了,不和你们说了,你们都太小还不懂男女的事。跟我先去我家地里一趟,告诉我妈声我四哥病了不能干活了。” 钱向北是孩子王,一声令下,孩子们都跟着他往大地疯玩着跑。 “妈,妈……”远远的钱向北就扯开嗓子喊,“我四哥又病了,让我告诉你声不能下地了!” 张桂英没问四儿子病成啥样,只嘱咐小儿子道:“不许去河边玩,不许下河摸鱼。” “知道了。”钱向北蹦蹦跳跳地跑远了,路过金家地里的时候,没想到再次被金桂枝给拦下来。 金桂枝不可置信的问道:“你四哥又病了?他一大早起来不还好好的?” 四哥病了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女人彩礼要的太高,愁病的。不过…… “你怎么知道我四哥一大早上起来还好好的?” 金桂枝意识到好像说漏了,忙捂住嘴巴,“那个,听你妈说的你四哥很早就起来了,那时候还好好的。” 钱向北马上反驳道:“不可能你骗鬼呢!我妈才不会和你说,因为彩礼的事,我妈烦死你家了,怎么可能主动和你说话。” 没想到这个小鬼这么不好骗,以前她和钱向东好的时候也没发现。当着钱向东的面,这小鬼可没这么多话。 金桂枝不禁恼怒,“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得了,哪那么多废话。” “凭啥,你算老几啊!”钱向瑜不服气道:“我就要说,除非你早上去我家了,不然怎么可能知道我四哥一大早就起来了。呸!真不要脸!谁家没结婚的大姑娘爬爷们家的墙头,不知羞。”钱向瑜做个鬼脸跑远了,金桂枝气得直跺脚也无可奈何。 等她嫁进钱家的,非要好好收拾这个烦人精,让他知道知道她算老几。 不过说来钱向东起那么早,不是来给她种地,还能是干什么去了? 金桂枝做梦也想不到钱向东是投机倒把去了。钱家也不富裕,钱向东本人更穷,所以金桂枝完全没想到钱向东会去镇上。 至于彩礼要那么高,也不是因为钱家有钱,而是金家想找个长期饭票。金家两个兄弟被董彩凤夫妻宠得好吃懒做,不愿意做地里的活,都是能偷懒就偷懒。若是钱向东认下天价彩礼,打了欠条,不就等于之后的几年甚至是几十年里都要给金家白打工了吗?到时候地里的农活钱向东自然要帮忙,金家打得算盘如意着呢。 来过来找钱向东的路莳正好听见,转身往钱家方向走。走了没两步又停下,想了想,返身回知青点。 知青点里现在安静得很,知青们都去上工了,只有路莳一个无所事事。 他翻出来自己的背包,从里面翻出仅剩下的两个鸡蛋,攥在手里眼巴眼望的,十分不舍。后来一狠心,放回一个,拿在手里这个他唧亲了一大口,然后满含希翼的看着它,“鸡蛋啊鸡蛋,你可不要辜负我的寄托,一定要不枉使命,哄住四哥。” 又对着它拜了拜,路莳才将鸡蛋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往钱家走去。 钱家大门禁闭,静悄悄的不像有人的样子,路莳站在门外张望会,不见人影,便自己走上前,打开大门上的那个小门,拉开门闩推门而入。 路莳没来过钱家,也不知道哪个是钱向东房间,找个几间才找到人。 即使他进来闹出这么大动静钱向东也没听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样。 路莳快步走到床边,就发现钱向东已经烧得满脸通红,他吓了一跳,忙伸手罩在钱向东额头上,就感受到掌下的肌肤灼热得烫人,温度已经是很高了。 “四哥,四哥……”路莳推了钱向东两把,钱向东也没反应,硬邦邦的。 此时路莳也顾不得避嫌了,就在钱向东屋内翻找起来,幸好没找一会儿他就看到地柜上随意丢弃着的扑热息痛片。他赶紧扣出两片扑热息痛准备给钱向东吃下。然而倒水的时候才发现钱家没有热水,村里人家都不富裕,没几个有暖水瓶的。路莳只能认命的去烧火升炕给钱向东烧热水。 路莳是城里孩子,在来农村之前甚至是家里的独子,他来农村没多久他父母又给他添了一个弟弟。所以这些活从前路莳都没有干过,就养的一个大男人有点娇气。 来了半年了,升炉子还不熟练,半天才烟熏火燎的点着,整个人被呛得一阵阵咳嗽,脸也成了黑包公。路莳向来注重外表,现在却顾不上这些,赶紧拿了碗倒些热水给屋里人送去。 热水被他拿了两个碗倒温了,自己亲自试了口,温度正好,不凉也不热才将扑热息痛化在温水里用勺子喂着钱向东吃了。 喂完药又等了会,路莳推着人又叫了两声,“四哥,四哥……” 钱向东仍然没醒。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 7 章 路莳想了想,起身兑了温水扯了条看着最干净的毛巾给钱向东从头擦到脚,腋下肘窝等地方着重多擦了几遍,这时候才感觉钱向东身上的温度好像降了些。 洗干净毛巾拧两把搭在钱向东额头上,路莳便坐在炕边静静等着。 边等边时不时看看钱向东,给他换额头上的毛巾。 大约十点多左右,钱向东终于从昏睡中醒过来,阳光透过窗户纸打进来,不是很亮,还是刺得钱向东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一只手挡着眼睛,一条胳膊撑着从床上坐起来。这一坐额头上的毛巾就掉下来,钱向东看着掉在被子上的毛巾微微一愣。 他不知道这钱家还会有谁在乎他,照顾生病的他。 微微转过头,看到一张意想不到的脸。竟是路莳。 原来路莳等得实在无聊,竟然坐在炕边困得时不时点下头。 炕头凳子上有一个水盆,远处柜子上有水和扑热息痛。 这人竟是一直在照顾他。 钱向东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别说一个发烧的小毛病,就是闹到住院手术的病,他身边也从没有这样一个人时时刻刻守着。见得最多的就是助理那张脸,然而助理是拿钱办事,和有人心甘情愿精心照顾永远是不一样的。 路莳猛一个点头惊醒,立刻转头看向钱向东,惊喜道:“四哥,你醒了!” 钱向东压下心底那股莫名其妙搞不懂的情绪,点点头,人却不那么冰冷拒人千里之外了。 “嗯,是你一直在这照顾我了?”他昏睡这阵也不是全然没有感觉,还是知道有一个给他擦身体换额头上的毛巾喂药,只是就是醒不过来,昏昏沉沉的睁不开眼睛。 路莳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明晃晃的求表扬。“对呀,你不知道你烧得可吓人了,额头老烫了,我估计得有39度多,你要是这阵还不醒,我就打算去你家地里叫人送你去卫生院了。幸好我给你喂药擦身体还是很有用的,没一会儿你就降温了。” 见多了办差事后来他跟前求赏赐的人,可那些人和路莳都不同,那些人从不会这样明晃晃的写在眼睛,都是委婉的暗示,似不经意。只有路莳大喇喇的这么明显的求表扬,而且不是想从他身上要好处,只不过求几句不痛不痒的表扬。这并不令钱向东反感,反而徒生趣味。 路莳忽然想到什么,忙从自己裤子口袋里翻出一个鸡蛋来。 “四哥,我听说你病了,特意带个鸡蛋过来看你,给你吃。”路莳拿着鸡蛋有点舍不得,可还是给了钱向东。 七零年代还是资产集体制,家家户户是不允许有私产的。但农村里每家都是允许养几只鸡鸭下蛋给自家人吃,数量也不允许超过三只。所以这鸡蛋可以说是正正经经的好东西,营养品,不亚于肉。 钱家这种大户人家,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穷不穷的就不说了,但肯定做不到人人都能吃上鸡蛋。 这身体肯定是缺营养的,要不也不会他穿过来这么几天,就生了两场病。 钱向东看着路莳的眼神更奇怪了,路莳被瞅得发毛,差点以为钱向东看出他心底那点小九九了,忙讨好的往前凑了凑。 钱向东想了想还是要了,剥开深黄色的蛋壳,里面是白嫩嫩的蛋青,看着就有食欲。钱向东一口咬掉半个鸡蛋,黄橙橙的蛋黄就被咬掉一半了。路莳喜欢吃鸡蛋,更喜欢吃蛋黄,看着黄灿灿的蛋黄,路莳馋了,下意识咕噜咽下一大口唾沫。声音大得惊动了钱向东,把钱向东弄楞了。 钱向东竟露出片刻恍惚瞪着路莳,路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钱向东似乎明白了什么。 “还剩下半个,要不给你……” 路莳实在馋得不行,就觍着脸道:“那我就尝一下,就尝一点点渣渣。” 路莳当真就是呡了一点点渣渣在嘴里,只沾到了嘴唇,他伸出粉嫩的小舌尖在唇瓣上一勾,就将蛋黄渣舔进嘴里,幸福地眯上眼睛。 “好吃!” 钱向东喉结滚动了下,看着路莳双手捧还回来的鸡蛋有点口干舌燥,他舔舔许是因为高烧而干涩的嘴唇,轻声道:“你吃。” “那怎么行?”路莳瞪着眼睛,“这本来就是给你带的,我怎么能和你一个病人抢东西。” 突然想到什么路莳问:“你是不是因为我刚才的样子才不要了的。”路莳有点委屈,“我就是太馋了,实在没忍住。你不知道我家里这个月寄给我的粮票都吃完了,这个蛋还是我上半个月没舍得吃,省出来的。看你生病了,我才舍得拿出来给你吃,我是真心实意的。” 路莳这幅委屈巴巴的样子,钱向东拒绝不了,接过剩下的半个鸡蛋,一口塞进嘴里。在路莳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的时候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块奶糖。 “给你。”在农村,一块大白兔奶糖绝对比鸡蛋难得。 “是大白兔。四哥,你哪里弄到的?平时供销社里也不常见,还贵,我去了几次都没看见,后来好不容易看见了,却舍不得买。有一斤奶糖钱,都够买两斤粗粮了。”路莳就是顺嘴一说,也没真想钱向东回答他。 仔细剥开糖纸,只露出一点点奶糖头,路莳伸出舌头舔了舔。甜得眯起了眼睛。 “真甜。”路莳道:“要是能每天吃糖吃到够,应该就是最幸福的生活了。”说着竟将糖纸又包上了。 “怎么不吃?”钱向东疑惑地问。 他看路莳的样子分明是很喜欢的。 路莳摇头,“我舍不得。从来到这里我都好久没吃过糖了,我想留着以后要是干活累了在吃,这是好东西,要是头晕身上无力吃一块就好了。况且我身上没钱也没票,也许这就是我后半个月唯一的零嘴了。” “那你还把鸡蛋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向来心思深沉堪比黄河的钱向东竟然会直白的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这不是你病了需要营养,我就是嘴馋,怎么能一样!”路莳瞪着鼓鼓的眼睛,气的小青蛙一样,“四哥,我是真心把你当四哥,你怎么能这样质疑我。”说完,气呼呼的把身子转过去背对着钱向东。然一双眼睛却时不时偷瞥向钱向东,生怕他真就不哄自己了。 半晌过去没等来钱向东的哄,路莳不开心的瘪瘪嘴巴,委屈兮兮的想要自己找台阶下。 但路莳刚一撩眼皮就看见前方一只大手静静张开,一块白白胖胖印着只胖乎乎小白兔的奶糖躺在布满粗茧的手掌中。 路莳顿时眼睛一亮,伸手拿起奶糖,高兴问:“给我的。” “嗯,给你的。”一时间,钱向东辨不出心头那抹情绪,似一种他从没体验过的欣喜,来不清细辨,就被路莳再次吸引去了神奇。 路莳紧紧攥着糖果,欣喜的像个孩子,其实他也还算是个大孩子,十六岁的年纪又能大到哪里去。 不过就是一块奶糖,就哄的路莳将之前的什么都忘掉了。他稀罕的看了好一会儿,没吃,又揣进兜里了。 “这块怎么也不吃?”钱向东问。 “留着以后干活吃,现在休息吃都糟蹋了。”路莳乐得眯着眼睛,钱向东说什么是什么。 钱向东心被扎了一下,就听自己脱口而出,“吃,吃掉了我这里还有。” “还给我啊”路莳惊的把眼睛都瞪圆了,发自肺腑的欢喜,“四哥,你真好,你怎么对我好了。” “不过一块糖我就这么好了?”钱向东调侃道。 “给我糖吃还不够好,这东西这么稀罕,谁有不是死死藏着,也就四哥你肯给我吃了。” 说完想到钱向东对金桂枝的大方劲,有什么都给金桂枝巴巴送去,没有自己省下口粮也要给金桂枝吃,心里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平时对金桂枝大方惯了,都习以为常了,心里立刻不得劲了。金桂枝那种女人凭什么得他四哥这么对待! 想到这里,路莳拿出忠臣冒死进谏的可贵勇气道:“四哥,你可再不能弄点吃的就巴巴都给那女人了,那女人根本不值得你那么对待。”路莳鼓了鼓腮帮子,“即便娶回家她也不是好贤妻良母。” 钱向东有些好笑,“你又知道了,你腚毛长齐了吗?” 这可是事关男性尊严的大事,路莳挺了挺瘦骨嶙峋的小身板,“当然长齐了。”只不过这声音怎么听怎么发虚。 钱向东发出一声短促的低笑,沉沉的震动着胸腔,路莳不由自主的吞口口水。 “那什么,现在说你的事呢,你往我身上扯什么。”路莳干巴巴的,“总之,你不许再给她东西了,哪怕一口水也不行。” “一口水都不行”钱向东逗弄路莳,“这么小气!” “这不是小气,这是原则。”路莳肯定的点点头,“原则。当然如果你要是有实在多余的粮食,可以给我。”这才路莳主要说的。 钱向东被弄的哈哈大笑,差点把眼泪笑出来,点头保证道:“行,我知道了,下次有好吃的给你留着,谁也不给。” “嗯。”路莳重重点头。 看他那慎重的小样,钱向东又想乐了。 路莳看了眼外面的天,“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好吃午饭了,他们也该下工了。” 钱向东感受下身上的气力,觉得好多了,便穿鞋下地,“你也照顾我一上午了,不下地?” 路莳噘嘴,不答反问,“你才好就要下地?” “不下地吃什么。”钱向东经过的苦可多了,纵然后来有了钱,也不是什么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相反最苦最累的活他都干过,知道这会儿农民赚的都是公分,没公分就吃不上饭。“你去不去?正好一起过去。” 路莳道:“不去,去了我也干不了什么,再说今天好不容易请的假。” “那行,你回知青宿舍躺着,别瞎跑,省得让人看见说瞎话。”钱向东穿戴整齐,和路莳一同往外走。这会儿家家户户也不锁大门,村里来往都是疯跑的孩子,一般不会丢东西。 路莳眼珠子转了转,“四哥,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是请假不下地了吗?”钱向东奇怪问。 “我不下地,你下。我陪你,虽然我不能干啥,但可以给你加油打气。反正只要跟着你也没人敢说闲话。”主要路莳怕钱向东再见到金桂枝受不住敌人的美□□惑,虽然他并不认为金桂枝有啥美色,长的还不如他好看。但他知道不是这么比的,就像窦维晟说的人家金桂枝好歹是个女的。路莳撇撇嘴,心想,他要是女的就没有金桂枝什么事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要是女的一定嫁给钱向东,穷点没什么,能帮他干活就行,只要不让他做那累死人的农活嫁人怎么了。 知青点里有多少女知青受不了,就为了不下地嫁给本村的汉子,也不想着回城里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 8 章 钱向东和路莳一边轻声说话一边向地里走去,一路上基本都是路莳在说,钱向东静静的听。但他并不觉路莳呱噪,路莳同样不觉得钱向东闷。 从村里到钱家负责的耕地也没多远,两人大步走着,四十分钟左右就到了。他们的到来并没引起多大轰动,关键是这会儿人人都在地里忙乎,谁也没时间注意别人家地里的事。 钱家人看钱向东来了都很冷漠,也没人过来问问钱向东烧褪没褪,人怎么样了,一个个只低头忙自己的,看见就跟没看见一个样。 路莳都替钱向东忿忿不平,反倒是钱向东自己并不怎么在乎。 “没事,这没什么可生气的,我都不在乎。”钱向东抡起锄头开始翻地,路莳就当真蹲在旁边陪他,无聊了就用手扣着地下的石子扔着玩。 没锄地两步,身后就啪嗒啪嗒跑来一个人,高兴叫道:“向东哥,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金桂枝穿着一件打满布丁的男士衣裤,属于男人的衣裤穿在金桂枝身上,尽管经过修剪,仍旧显得肥肥大大,仿佛偷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子。她此刻灰头土脸,满身泥巴,这样不合身的装扮就并不能令她显得弱柳扶风,反而只让人感到邋遢。 钱向东蹙眉,眼里闪过厌烦。金桂枝这几天时时刻刻的围追堵截无孔不入,令钱向东反感的对她生不出一丝好气。 “你有事吗?”钱向东冷冰冰道,这也是他自那日议亲后第一次正面和金桂枝交谈。 金桂枝被钱向东这冰冷的脸色吓到了,一时间忘记自己要说什么,呐呐不成言。 旁边的路莳眼里闪动着得色,他就说四哥现在已经认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才不会再喜欢她。 路莳怕钱向东对这个旧日情人一时心软,挺了挺胸膛挡在钱向东前面,自认为仗义执言道:“你找四哥干什么,昨个四哥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他不会帮你干活。” 想了想,觉得自己说的太轻了,以金桂枝的厚脸皮可能不会在乎,故而又重重道:“还有不管四哥生没生病,以后都不会帮你干活了。当然,更不会再把自己口粮省下来给你吃,知道了吗,若是明白了就乖乖识相点。” 钱向东想笑,金桂枝想疯,气得她恨不能直接上去抓花路莳的脸。 “这是我和向东哥之间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以为你是谁?” 路莳拍了拍胸膛,“我是四哥的好朋友,四哥,你说是不是?” 钱向东忍着笑,轻嗯一声。 这下金桂枝是彻底气疯了,她到底还记得自己在钱向东跟前柔弱无助的形象,没有扑上去和路莳打做一团,而是可怜弱小的哭了起来,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向东哥,你是怎么了,是有人和你说什么了吗?不然你为什么会这样对我?”金桂枝左右摇头,满眼不可置信,“向东哥,你变了,你再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向东哥了。” 钱向东只觉得腻歪。钱向东一个庄稼汉子没见过这种小白莲花型的,他可见多了。各个段位王者,金桂枝这点手段真不够看。 “金桂枝,我以为我那日以及近几日的态度已经足够明确了,我和你已经结束了。”钱向东看明白了,像金桂枝这种人,有些话你不说透,她就能揣着明白装糊涂,还一副你负了她的样子。索性不如说个一清二楚,以后也别说他吊着人家姑娘,不给个干脆。 “金桂枝,你可以满村子问问,就是去外村打听打听都行,谁家娶媳妇不是娶一个媳妇回来,而是娶丈母娘一大家人!”钱向东冷冷看着金桂枝,目光如冰,直视金桂枝双眼,“我不管别人愿不愿意,我告诉你,我钱向东不愿意!” 钱向东的目光冰冷刺骨,金桂枝犹坠数九寒冬,情不自禁打个哆嗦。 她哽咽着,“可是,你说过便是你的命你都愿意给我。” 钱向东讥笑,“我是愿意给你,但是不愿意给你全家,给外人。” 金桂枝露出迷茫的神色,“可,可我嫁给你,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这怎么能算外人呢?” “呵……”钱向东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现在我和你没关系了,他们就是外人了。” 金桂枝还是不懂,她急道:“但你娶了我……” 钱向东打断金桂枝的话,“我就是不愿意你的那些吸血鬼家里变成我的家人,所以才不愿意娶你,你懂了吗?” 钱向东已然没了耐心,据那个金桂枝曾孙女所写下故事,以金桂枝所作所为他不替原主报复已经仁至义尽,绝不可能还有什么好脸色。 本来他占了原主的身体,理所应当继承原主的恩怨情仇,毕竟这天底下没有只占便宜不付出的道理。但是原主和金桂枝之间的事情太过复杂,先不论两人之间的感情纠葛,是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说上辈子两人之间孕育了好几个子嗣,这就是一笔糊涂账,不是他一个外人能算明白的。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遵循自己内心,不会故意设计金桂枝,倒也不会为她多费心思。 金桂枝不懂,她迷茫的看着钱向东,这一刻觉得钱向东和她似乎不是一国的。他说的话她都听不懂。可分开一个一个字又都懂了,组在一起就又不懂了。 “总之,就是你和我从今以后没关系,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今以后,你好自为之。” 金桂枝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她明明是来说服钱向东之后还给她干活,并答应下来她妈要的彩礼,怎么忽地好端端就成了这样! 钱向东可不管她哭不哭的,大步就要离开,金桂枝一个激灵,陡然反应过来,伸手去抓钱向东,“你不能走,我们的话还没说清楚……” 钱向东闪身躲开,再次看向金桂枝的眼神犹如利剑,锋利而尖锐。 “金桂枝,我不管你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我现在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们之间已经结束,恩断义绝的那种。” 他们两个在这里闹了太久,周围的村人好多都停下手中的活,偷偷支起耳朵听。 呦,这金家三闺女好像脑子不咋好使,还听不懂话,更不知羞,人男方都这么说了,一个大姑娘怎么还好意思纠缠不休。 再者这事本身就不是人家钱家四小子的错。就她金家那么个要彩礼法,去哪家亲事都得黄,让人用棒子打出来。 没看村里有多少家因为彩礼反目成仇的,那些女方家还没敢这么狮子大开口。 金桂枝抱着自己,心里万分委屈,竟然就那么不管不顾的蹲在地上抽泣。 不知道谁看不下去了,偷偷告诉董彩凤,董彩凤匆匆而来,揪着金桂枝的耳朵就给揪了起来,金桂枝疼的哇哇叫,顾不上哭了。 董彩凤骂道:“你还知不知道羞耻,嫁不出去了吗,上赶着倒贴男人。你这样让你两个弟弟还怎么说亲,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都像你这么没脸没皮。当初你一生下来,我就该把你溺死在马桶里。就不应心软,都怪我为人太和善……” 董彩凤气得要死,她这个闺女好像傻子,纠缠男人也不是这么个纠缠法。倒是找个没人的地,实在不行衣服一脱,哪个男的忍得住,到时候还不就是说什么是什么。实在不行,若是反咬他个流氓罪,你看他怕不怕,还不得要什么给什么。 偏就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纠缠,搞得大家都知道她倒贴人家男方还不愿意! 董彩凤一边狠狠教训闺女,一边偷偷观察钱向东的表情。她不信钱向东就真能放开她闺女,毕竟这么年的感情在那。 然而钱向东并不为所动,一眼都往这边暼,董彩凤不信那个劲,就不信钱向东真不心疼,又加重了几分手劲,把金桂枝疼得嗷嗷叫着求饶。 钱向东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只觉得厌烦,再不想看到这对母女。 钱家人没什么反应,钱向东也没吱声,抡起锄头继续干活。 路莳跟在钱向东身后,尾巴一样,话题跳跃的很快。一会儿说钱向东刚才的表现很男人,一会儿又抱怨知青点里的男知青们不爱干净,晚上睡觉都能被那股子臭脚丫子味熏醒。 这个钱向东倒是深有同感,他刚来这里不熟悉政策,还得慢慢图谋,总之不能那么一直住下去。 ※※※※※※※※※※※※※※※※※※※※ 宝贝们,新年快乐!!! 留言哦,咱们除夕晚上抽奖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 9 章 到了中午钱家人都没回去吃,家里未出嫁的小妹做好饭送过来的。 这时候一家人饭都有定量,只少不多,分到钱家人头上,每个人都吃不饱。 路莳自然不会留下来,自己回知青点觅食,钱向东没留他,他下午还得干农活,吃不饱真不行。 晚上下工吃过饭,钱向东才把自行车给张军家送回去。 本来他是打算借用两天,明个还去县里。但今天发烧,让他有所顾忌,不知道是不是原主身体不好。按理说不应该,记忆中原主很少生病,可偏偏他穿来没几天就发烧两次了。钱向东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就打算先养养看,这几日不去县里,不把自己搞那么忙,若还是生病,那就是这身体的事,到时候他去县医院检查下。若再不生病,那就是累的。 这么想着,走到了大队长家,开门的还是张军。 他看见钱向东立刻就变成了一只见到猫的耗子。 张军强挤出一个尬笑,“四,四哥,来还车?” 钱向东点头,“嗯,大队长在吗?” “在。”张军道。 钱向东又问:“方便我进去吗?” “啊?啊,方便。”张军似才反应过来,慌里慌张把人往屋子里让,边伸手去接自行车。 钱向东顺手把自行车给了张军,二人一同进屋,大队上张满仓坐在炕上抽烟,看见钱向东进来,笑着打声招呼。 钱向东也笑道:“我过来是谢谢张叔的自行车,省了我不少力气。” 张满仓摆摆手,大方道:“这有什么,乡里乡亲的,借着使使又不是大事。” 钱向东笑。 这怎么不是大事,可是天大的事了。现在的自行车可比后世的汽车还来得珍贵。便是自家人使用都小心翼翼,别说借外人了。 钱向东人硬气,但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他笑着从上衣口袋里把自己在空间随手抓的那把大白兔奶糖抓出来放到桌面上。 “张叔,你也知道我什么情况,拿不出什么好东西,这把奶糖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别嫌弃。” 钱向东手掌大,这一把糖抓下来能有二两。后世听着挺少,可在这时候可不少了。多少人家过年都买不到这么多糖,就是正正经经走亲戚,这些糖都能拿得出手了。 张军顾不上害怕,人虽然贴着墙角站着,眼神却发直。好像糖上涂胶了,粘上就撕不下来。 张满仓立刻唬着脸,“你这是干啥,我不过就借你使使自行车罢了,又不搭什么,还能要你东西,这传出去我成什么人了。” 钱向东也跟着严肃脸,“张叔你这想哪去了,你以为我给你糖是啥意思,作为借自行车的报酬。那你可想错了,我是觉的张叔你这么多年对我挺照顾,知道我家的情况也没个人疼,平时把我当自家孩子似的多有提点,比我亲叔叔对我都好,在我心里你就是我亲叔。我这好不容易上趟县里,给我自己亲叔买几块糖还不成了。” 其实是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这话说的张满仓心里顿时敞亮。 钱向东又故作生气道:“还是张叔嫌我东西少?” 张满仓忙道:“哪里的话,做叔叔的嫌弃侄子东西少的道理。” 张满仓又说了些场面话,对钱向东提点了几句,钱向东一一点头,就告辞离开了。 钱向东一走,张满仓就跟屁股后面有狗撵似的,掉头就往院子里跑。 他动作突然又迅猛,吓了张军一跳,大声嚷着,“爹,你咋了,吃坏肚子,屎憋不住了?” 张满仓顾不得骂儿子,转眼就跑到自行车跟前,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检查遍,见没有划痕磕伤,悬着的心才放下。 张军这时候走过来,跟着道:“我还以为你要拉肚兜子里憋不住了呢!” 气得张满仓一脚踹在张军屁股上,把张军踢了个踉跄,张满仓骂道:“埋汰玩意,会不会说话,不会就给我把嘴闭上。” 想到钱向东又骂道:“你说说你,也就比人钱向东晚出生几年,怎么就差这么多!看看人钱向东刚才那话说的,又敞亮又漂亮,便是你爹我这老油条也不过才能说出这话,人那孩子这么小就会说了。你呢,倒好,听听你刚才说的什么埋汰玩意!” 张军缩着脖子挨骂,张母徐桂花听见舍不得儿子,叫道:“小军你进来,分你一块糖。” 张军一听有糖,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张满仓也不骂人,赶紧跟进屋等着老伴分糖,生怕把他落下。那样子看得徐桂花好笑,然而真分给了他,张满仓又舍不得自己一个都吃,非得咬下一半,剩下另一半给徐桂花吃,徐桂花这心比泡在糖罐子里还甜。这男人她没有嫁错。 钱向东刚走到院门口,就看见路莳徘徊在他家门口,看见他,清澈的双眸瞬间晶亮,似无数碎星在他眼中闪烁。 “四哥,你回来了?” 似是被感染了,钱向东也跟着心情愉悦起来,他点头。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路莳道:“在知青点没意思,说不到一起去。那些男知青就知道跟女知青献殷勤,一个个恨不能给女知青舔腚。” 钱向东差点没笑出声,路莳也是好玩,这时候就能自己琢磨出这个词,倒也准确。 路莳看着钱向东,“四哥,你跟我说,说媳妇真就那么好?” 钱向东见路莳问的严肃,似乎真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不禁心底微微牵动了下。莫非这小崽子想说媳妇了?小屁孩多大点,知道个毛感情! “怎么这么问。”钱向东不答反问。 路莳苦着脸,一副想不通的样子,“我就是没想明白,那说媳妇有什么好的。不说别的。就说以后自己有什么好吃的还得分给她一半,可我自己都不够吃,还得给她!” 钱向东吁口气,心下有些好笑,果然还是小孩子想法,不过路莳也真没多大就是了,的确还是个半大孩子。 钱向东点头,“你说的对,说媳妇没什么好的,你看,我这不就不说了。” 路莳找到认同感,不苦着脸,又明朗而阳光的笑了。 他一直就觉得说媳妇挺亏的,不如当媳妇。有彩礼拿,家里的重活不想干还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推给男人干,比如自己力气小就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就是生孩子疼,不过一想到一年或者两年疼一次可以少干不少活,路莳觉得他能忍,不干活就行。 就是可惜了,他不是个女人。 “唉!”路莳重重叹口气。 钱向东见他故作少年老成的样子,憋着笑问:“又怎么了?” 路莳认真道:“不想干活。” “哈哈哈哈……”钱向东没忍住,哈哈大笑出来。 路莳恼羞成怒,跑了。跑到一半,又转身对着钱向东做个鬼脸。 钱向东笑得更开心了。屋里的钱家人听到钱向东这般开怀的笑声都以为听错了。 就算钱向东和金桂枝在一起时都少有这么高兴的时候,也不知道知青点那个知青跟他说了什么好事,乐成这样。 第二日,钱向东正在地里干活,就听到远处传来一片哄闹声,其中夹杂着几个小孩子的大声叫嚷。 “拖拉机来了,拖拉机到咱们大队了!” 地里一片哗然,正在干活的村民都停下手头的农活,眼神热切地向地头看去。 远远的传来拖拉机的突突声,村民们一个个皆露出笑脸来。 虽然说拖拉机来了也是给整个大队干活,不能把所有地都翻好,但是毕竟村里地是平均摊到每家每人头上的。拖拉机多翻一部分地,大家就少种一些地,这是利于所有人的好事。 所以全大队人都高兴。 “拖拉机来了,拖拉机来了……”他们的声音一点都不比小孩子的小。 拖拉机是公社的,一共只有七台。而公社下面却有十四个大队,就是后世所说的村。每个大队下面还有各小队,就是屯。 钱向东所在的大队,乃是向阳大队,又分十一个小队。 这么多大队小队,公社的七台拖拉机根本不够分。 前几日农忙刚开始,各个大队长都挤到公社书记办公室申请拖拉机使用权。 僧多肉少,公社书记一时间也犯了难。 人被吵得晕头涨脑,好像有一百只蚊子在脑袋旁嗡嗡嗡。 “行了,别吵了。”公社书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颤三颤,茶水都泼到桌子上了。 各大队长见书记急了,不吭声了,可一个个都梗着脖子,谁也不肯退一步。毕竟这是涉及到整个大队的利益,可不能因为自己老好人就累及整个大队挨累受苦。 公社书记也明白各大队长的心思,都不是为了私利,全是为了人民。 他想到这里深深叹口气,“这样,过些日子我去县里看看能不能再申请到几台拖拉机,争取到时候一个大队能有一台,也就不用你们争了。” 各大队长脸上都露出几分喜色,可毕竟是未兑现的诺言,谁也不肯为一个不确定的事退让一步。 公社书记实在无法,最后道:“抓阄,现在公社就这么个情况,我也没办法,给这个不给那个,都认为不公平。为今之计就只能抓阄,抓早抓晚都是运气。” 各大队长也知道这是实在没办法的办法,都默认了。 唯有张满仓道:“不行,这对我不公平,我手臭,长这么大连一分钱都没捡到过,让我抓阄十四个大队,我就得抓十四号。” 公社书记都没脾气了,无奈道:“那你说怎么办?” 张满仓道:“让我儿子替我抓。” 公社书记道:“行是行,到时候抓到多少号算多少号,就是第十四号你也得认,可不行反悔。” 张满仓一咬牙,“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 10 章 张军哭丧着脸,怂哒哒道:“爹,我不抽,万一抽中最后一号签怎么办?回去村民都得生吃了我!” 全大队可就指着这一台拖拉机呢。 张满仓抬头一巴掌拍在张军头上,“完蛋玩意,咋就那么怂,让你抽你就抽!” 张军捂着脑袋,“你不怂,你咋不抽?” 旁边几个大队长看张满仓父子跟唱戏似的直乐。 张满仓恼羞成怒,又踢了张军一脚,骂道:“让你抽你就抽,哪那么多废话!” 张军又伸手捂屁股,委屈巴巴的伸手抽了一张签。众人被父子闹得都盯着他们父子俩个瞅。 张军颤抖着打开,一个大大的阿拉伯数字13清晰的写在纸上。张军当场就哭了,其他大队长哄声而笑。就连公社书记都没憋住,不禁笑出声,又觉得这样不地道,想要憋回去,结果憋的一阵咳嗽。 回去的路上,张满仓骂张军道:“瞅你这臭手,一点不争气!” 张军不服,“那你怎么不自己去抽?” 张满仓瞪眼,“我要早知道你手也这么臭,我就不用你了,自己来了。一共咱公社就十四个大队了,我手再臭,也就抽个十四号,和你抽的十三号又有啥区别。难不成还能让我抽个十五号。” 张军梗着脖子,“哈,兴许你要是抽了,不但得抽十四号,轮到你的时候拖拉机还得坏。” 气得张满仓将小儿子暴打一顿,张军回去还哭唧唧道:“又不是倒数第一,后面不还有个倒霉鬼,你急啥。” 张满仓更想捏死他了。 在村人期盼的眼神中,拖拉机终于开到地头,刚要下地,一声轰鸣,趴窝了。 张满仓这心都好似跟着趴窝了,“这咋还熄火了呢?” 拖拉机手从拖拉机上跳下来,满不在乎道:“还能咋了,出问题了呗。” 张满仓简直觉得出问题的不是拖拉机,而是自己的心脏,他捂着胸口,一副如果修不好他就能当场晕过去的表情,吓得拖拉机手赶忙道:“张大队长,你可别着急,这都是小问题,拖拉机毕竟是机器,用长了,难免会有些小问题。” 村人跟着劝道:“可不嘛,人永久了,老胳膊老腿的还总闹毛病呢。” 张满仓并没放心,依旧那副随时好像能晕过去的样子,“你能修好吗?” “能,都是小意思。”拖拉机手一口咬定,人已经开始查看拖拉机了。 见他说的信誓旦旦自信满满,张满仓这才放心。结果这一修就是半个小时后,明明在北方不算暖和的天气,拖拉机手愣是出了一身的汗。 张满仓见他一个劲抹汗,拖拉机也不见好,顿时心生不好的预感。 “你不会修不好?” 拖拉机手小心翼翼地觑着张满仓的脸色,生怕自己把这个噩耗告诉他,他真就能当场给他表演晕过去。 最后还是心一横,眼一闭,“我修不好了。” 张满仓没有倒,相反立刻从虚弱状态满血复活,竟然还跳了起来,“你个乌鸦嘴,我打死你。”张满仓中气十足的吼着,满大地追着张军揍。 整个大队上空都回荡着张军的惨叫声。揍了张军,张满仓又对那拖拉机手怒道:“你修不好不早说,耽误大家时间,知不知道我们大队就等着这台拖拉机呢。” 拖拉机手刚刚见识到了张满仓揍人的暴力场面,心有戚戚不敢还嘴。张满仓蹬上自行车,飞也似的往公社赶。甚至都顾不得平时被自己当做心头宝,恨不能车骑人的宝贝自行车了。 村人纷纷返回到地里继续干活,可却没了劲,心里都惦记着拖拉机。 这要是修不好可咋整,得多挨多少累! 这时候路莳才姗姗来迟,钱向东正围着拖拉机转悠,跟着拖拉机手看。 拖拉机手心情也不好,本来拖拉机坏了不干他的事,却被张满仓给吼了一通,心里憋屈,见钱向东探头探脑,迁怒道:“你能看懂是咋地,别跟着害事。” 路莳走过来正好听见这句,不乐意了,“你怎么说话呢,四哥不也是着急,说到底还是你不行,你要是能修好,四哥用得着跟前跟后的着急!” 拖拉机手白眼一翻,“我又不是技术员,我就负责开拖拉机。” 只不过是拖拉机开久了,知道它总爱哪里出问题,会些简单的修理技术。就跟开车开久了,就知道车的一些小问题一样。 钱向东拍拍路莳,不让他继续说。路莳不服,气道:“我还不是为你出头。” 钱向东笑,顺毛撸道:“我知道,哥心里都有数。” 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块大白兔奶糖偷塞给路莳,这是上次给张满仓剩下的几块。 路莳漂亮的眉眼瞬间明艳,神采飞扬,乐得嘴都要裂到耳朵了,还故作矜持道:“好,我原谅你了。” 钱向东小声道:“我留着他有用。” 路莳紧紧攥着奶糖,心满意足。果然跟着四哥有饭吃,这不好东西就落到他手里了。 钱向东道:“我着急,跟着看看,没别的意思,你别介意。” 钱向东态度这么好,拖拉机手也有点不好意思,又拉不下脸来道歉,就道:“随便。” 钱向东就自己蹲在地上认认真真研究。 别看上辈子钱向东是个孤儿,就以为他没上过学或者学历低。其实并不然,钱向东读书一路读到头,读到再无可读。 当初在孤儿院,别的孩子为了一口肉,一块糖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钱向东就明白读书的重要性。 他甚至会用在孤儿院抢到的舍不得吃的糖换取同班同学的课外辅导书,或者高级同学的书来看。 他看过多少书自己都记不清了,总之这些书没有辜负钱向东,他读书期间就接连跳级。后来各种能拿到奖学金的比赛又参加无数,用这些奖学金他看了更多的书。记得读高中的时候他一边花大价钱买昂贵的晦涩难懂的书看,一边又要因买这些书而省钱不得不啃馒头,被许多同学不理解。 只不过到了大学就没有这种情况发生了,不是钱向东就不读书了,而是他已经用这些知识化作金钱,和人合伙开了公司。 他是技术入股,研发的是初级智脑,成功了。再后来他又研究了智能家务机器人、智能医用机器人和全息。甚至就连未来幻想中的机甲飞行器,他也正在研究。 刚有点苗头,他就穿越到这里了。 机甲在某种意义上也能算拖拉机的无数升级版,总有些异曲同工之妙。钱向东打算研究研究拖拉机,看自己能不能修这玩意,也算是给自己寻个出路。虽说原主有一把好力气,但种地也是很累的。能有更好的生活谁不想追求。 钱向东看了会儿就知道问题出现在哪了,和机甲飞行器比较,这东西简直就是小儿科。特别是在钱向东眼里就好像数学系博士后在做幼儿园数学题,不亚于1+1等于几那么简单。 钱向东看明白了就退到一边,拖拉机手暼他一眼,语气有几分轻视,问:“看明白了?” 钱向东笑而不语,路莳奉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二人等了一个多小时,张满仓满头大汗的返回来,脸色非常难看。 “大队长,公社里的技术员呢?”村人见大队长竟然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不由问道。 张满仓脸色黑的能滴出墨汁来,“他去的别的大队修拖拉机去了,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 “啊?这可怎么办,咱们拖拉机还等着用呢?要是今天不回来怎么整,这眼看着春种着急,耽误一天耽误多少事?”村民哗然。 张满仓没吱声,脸色更加难看了,拖拉机手默默缩紧了自己。 “大队长,让我来试试。”突然钱向东出声道。 “你?”张满仓发出疑问的困惑声,不怪他不相信钱向东,谁能相信一个没接触过拖拉机的庄稼汉子能会修拖拉机。 周围村民也是一副怀疑的表情。 “张叔,我刚才仔细看了好久,确实琢磨出些许门道,我觉得我能修好它。” “你能行吗?”张满仓还是怀疑,作为大队长张满仓自然不可能钱向东说什么是什么,他不相信很正常,钱向东能理解,也不觉得自己被小看了。 钱向东提议道:“张叔,要不这样,我说,让他动手修。他毕竟了解拖拉机,要是觉得我哪里说的不对不照做就是了,这样就算修不好也修不坏。” 钱向东口中的他指的就是那个拖拉机手。 拖拉机手愣了,没想到这人研究半天不是瞎看,竟是真研究。 张满仓实在没办法了,最终还是同意点头了。 “小陈啊,刚才是叔态度不好,叔实在是着急了。”张满仓当真大丈夫,能屈能伸,当下就变了一张脸,对拖拉机手和蔼可亲,仿佛亲叔叔一般,“这事就拜托你了,向东他初生牛犊不怕虎,有哪里说错了你就指出来。” 拖拉机手受宠若惊,忙点头道:“行,行。大队长您不用这么客气。” 村民皆用惊疑不定的眼神看着钱向东,许多人干脆就不干活了,就等着看钱向东到底有没有这本事能修好拖拉机。 被这么多人怀疑的看着,钱向东毫不在乎,神情自若的指挥着拖拉机手修拖拉机。 村人听不明白钱向东说的什么,就见他淡定的站在拖拉机旁指挥着拖拉机手修车,几句轻飘飘的话,不到十分钟,拖拉机就在二人的配合中再次响起了悦耳的突突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 11 章 钱向东那个恶霸竟然把珍贵的拖拉机修好了,这消息无异于溅在热油里的冷水,炸响了整个向阳大队,短短一日功夫,就插上翅膀飞进大队每家每户,就连别的大队都听说了向阳大队有这样一位人才。 甚至因为其他大队人不明就里,听到的都是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这事传的就愈加离谱,成了向阳大队一个叫钱向东的青年竟然修好了连公社技术员都修不好的拖拉机。 这一下钱向东是在十里八村彻底出名了,成为名人。有许多他队不了解钱向东品行的大姑娘小媳妇偷偷跑到向阳大队专程来看钱向东。 这会儿正是春种农忙时节,钱向东自然在田地里挥汗如雨。一是天气没那么冷了,二也是农活累人,钱向东正是好时候,火力壮得很,穿的衣衫就很薄。 薄薄一层布料根本挡不住蓬勃激发的肌肉,随着钱向东一下一下抡起锄头,鼓鼓囊囊的肌肉跟着一下一下凸起来。再看钱向东身躯高大体格健壮,以及那硬朗英俊的面貌顿时羞红了脸。 大姑娘小媳妇们一个个粉面含春,眼含秋波,心思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只有那嫁人多年,孩子都生了一个足球队的妇人们满不在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直白火辣的落在钱向东劲壮充满力量的腰上,很是满意。 这小伙子日后的媳妇有福气了。 “四哥!”路莳一来就见钱向东被外村女人们偷看,顿时上扬的嘴角就落下来,他凶狠的瞪了那帮女人一眼,蹬蹬向钱向东跑去。 谁知道那些被瞪了的女人,除了个别脸皮薄的,都捂着嘴嘻嘻笑。 路莳更生气了,都怪钱向东,长那么好看干什么,就知道招蜂引蝶,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个金桂枝,这又来了无数个金桂枝。 钱向东听见路莳的声音,没等抬头,眼里先有了三分柔和,再抬眼,三分柔和立刻变成十分笑意。 他好笑的看着路莳,“这气鼓鼓的,谁惹咱们的小路同志了?” 路莳哼了声,瞥了眼对他们指指点点笑嘻嘻议论的女人们,忽然计上心头。 凑近钱向东耳边小声道:“四哥,我和你说这找媳妇得找矜持的,不能找那种上赶着的。” 钱向东先是一愣,随后眼角余光瞥见几个人影,心里就如明镜了,有些好笑。 路莳见钱向东没生气,顿时大受鼓舞,大谈特谈道:“你想啊,这奔放的女人,她对你热情,对别人也能热情。” “哦。”钱向东拖着长长的调子,故意道:“这么说找对象还是得找矜持的?” “对。”路莳一口咬定,心里美滋滋。 找矜持的好,他四哥也矜持,两个都矜持,还处什么!处不成,那好吃的可不就送不出去了吗。最后兴许就能落到他肚子里。 路莳揉着肚子,嘴巴里分泌唾液,似乎已经吃到好吃的了。 钱向东实在没忍住,使劲揉了把路莳的短发。路莳扬着脸,眯着眼,美滋滋的笑。 钱向东心情大好,只觉得春日阳光明媚,将这大好河山都照亮了,春光无限。 他的声音跟着变的又轻又柔,“你找我有什么事?” 路莳这才想起此次来的主要目的,一拍脑门,“对了,我是来和你道喜的。四哥,你真厉害,竟然还会修拖拉机,现在你可是咱们向阳大队远近闻名的名人了。” 钱向东恍然大悟,想来最近偷看他的女人们都是因为这个传言。不用想,他都能想到传言被谣传成什么样,夸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不然这些女人也不会特特赶来看他。 “传言肯定夸张了,那拖拉机就是一个小毛病,而且那天技术员不在 ,我就随便弄了弄,没想到真修好了。” 路莳是真心开心,况且他本就不是一个矜持的性子,故而道:“四哥,你就是太矜持了。那拖拉机是谁都能修好的吗,你给修好了,这就是本事。要是我也有这本事就好了,就可以不用种地了。” 路莳是做梦都不想再种地了,没旁的原因,太累。 钱向东心念微动,不知想到什么。 “给。”路莳打断钱向东的沉思,张开手,手中静静躺着一枚黄胖胖的鸡蛋。“四哥,祝贺你名声大震,这是我送给你的贺礼。” 钱向东望着那枚鸡蛋眼神幽深。虽然只不过短短几日相处,但他比谁都了解路莳是个什么性子的人。 不说这年代物资匮乏,家家户户几个鸡蛋炒出一盘炒鸡蛋就是顶硬的菜,可以用来招待最尊贵的客人。就单说路莳自己,这鸡蛋不知道馋了多久,兴许晚上睡觉都恨不能抱在被窝子里睡,能舍出来给他,那情谊不比一个穷人把全部身价拿出来借人差多少。 钱向东心底酸酸涩涩,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但他知道这感觉不坏。 钱向东伸手去拿,才发现鸡蛋是温热的,是刚煮出来,这是特意给自己煮的。他的心如同这鸡蛋的表皮一样温热,仿佛被一股暖泉包围。 “四哥,恭喜你,你现在可是咱们大队的名人了。”一个大嗓门远远喊道。 钱向东和路莳抬头看去,就见韩金竹快步跑来,转眼到了近前。 “四哥,那拖拉机真是你修好的?”韩金竹气还没喘匀,就又道。 不待钱向东吱声,路莳先骄傲道:“当然,我四哥就这么厉害。” 韩金竹也不在意路莳越俎代庖,反而大力拍了两下钱向东,高兴的哈哈大笑。 金家的地离钱家的远,并不知道那日发生的事,这些都是才听说的,就忙不迭过来和钱向东道喜。别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在那个捡到一分钱交给警察叔叔的年代,这就顶天大事,很是荣耀。 这个年代的人大多数都很纯朴,说是道贺,韩金竹就真是专门为这事跑一趟,道完贺就又赶紧跑了。农忙的时候可没那个闲工夫说闲话,能忙里偷闲跑过来一会儿已是十分不易。 钱向东对此心里还是有触动的,倒是路莳得意的瞅着钱向东,眉眼飞扬。 钱向东一下就明白了,这是在说他带了礼,韩金竹没带礼。他比韩金竹对他重视多了。 钱向东想笑,到底还是憋着笑哄了路莳几句。说起来这事还真不是韩金竹不重视,本也算不得大事,真不到送礼的地步。这时代的村里人也就红白喜事会送个礼,当然还有处对象。 晚上干了一天活的知青们全部都返回到知青点,众人皆是灰头土脸,累得话都不想说,只想赶紧吃过饭躺床上休息。 知青们来自天南海北,都是城里人,且有文化,一般而言是高中毕业生或者初中毕业生。 路莳是初中毕业生,年纪也是知青里面最小的。不过这没什么用,毕竟知青们太苦了,自己都在苦水里泡着,谁还有心思照顾别人。 知青的日子真的很艰苦,并不像后世电影小说里面展现的那么好。好像知青们下乡到了农村随便意思意思干点活,家里就会每月寄来大批物资。实际上这几乎是不可能。 首先便是城里人家条件也有限,每家都是一大家生活在一起,孩子少说四五个,这就是四五张嘴。若是结了婚,人口就更多了。 还有知青下乡不是一年两年,而是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不算短暂。家里父母又怎么寄得过来,几个孩子都在乡下,总不能给这个不给那个,若是都寄钱寄票,那么还在城里的家里还要不要生活了,又吃什么喝什么。 所以除却个别家庭条件特别好的,大多数知青们都要靠自己,也就是和村人一样种地得来的公分吃饭。 其实这些知青们的过的日子还不如村里人,村里人从小就在这个生活环境中长大、种地,练就了一把好力气,做惯了这些事,也就不觉怎样。 知青们不同,他们生活在城里。就算是家庭条件最差的,也没种过地,出过这种苦力。因而种地对于他们来说,是真的又苦又累,他们都是在咬牙坚持。 再者村里人可以养鸡鸭,虽然少也能下点蛋。知青们不是不想养,而是压根不会养,更没有那个精力养。 就连他们住的房子都是村里最破的那间,随便修修就住了进去。哪里有什么单间,都是大通铺,单间多浪费房子,一人一间的话,得几个房子够住。若是一个大通铺,便是十几个知青都睡得下。 到了夏天,外面下大雨,知青们的房子里下小雨,这还好,最起码不冷。冬天才最遭罪,冷啊,冻得手脚都起了冻疮。不是知青们不烧火,而是根本没有柴禾。 那日子真的苦,村里人都觉得苦。 知青们轮流烧火做饭,今日轮到女知青宋莹莹。 宋莹莹长的漂亮,平时就很受男知青的欢迎,当然也有不少村里汉子喜欢她。 但日子再难,宋莹莹也没想过找个村里的汉子嫁了,因为那就彻底绝了她回城里的希望。在乡下成亲的男女知青是不允许返城的。 况且无论怎么艰难,宋莹莹骨子里始终保持着一股骄傲,虽谈不上瞧不起农村人,但确实门不当户不对。 家庭条件不对等,城里生活环境与农村天差地别。还有眼界见识不同,再有就是知青们都读过书,文化程度高,而村里人不大重视教育,这就导致知青们和村里人三观不一致,说话经常说不到一起去。 因这些种种,知青们就算再艰难,骨子里还是保留着一分傲气。虽然这分傲气不至于让他们在生活中看不起村里人,但却不会和村人结婚,这是底线。除非万不得已,实在坚持不下去。 宋莹莹做好饭,路莳回来了。路莳干活不行,但之前他父母就他一个孩子,没少给他寄东西,他自己不会做,出了钱票和知青混在一起吃。 虽然宋莹莹之前也不会做饭,但到底比路莳做的好。 吃饭时,宋莹莹忽然道:“对了,路莳,你最近和钱向东走得近,大队里传的那事可是真的?” 路莳立刻警醒,运筷如飞的手都停下来,神情警惕而戒备,“什么事?” ※※※※※※※※※※※※※※※※※※※※ 感谢在2021-02-07 07:25:59~2021-02-11 22:00: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许愿星 8个;→、云月与卿 2个;新世纪阿宅腐、a000潼南万事通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猫虫、小鱼儿 20瓶;37度女人的情话 17瓶;梦雨 15瓶;Circle、老秦呀、寂寞的星星、41019750、说不尽的心酸我只能当 10瓶;不负韶华不负君、ya了他 5瓶;相遇即为离别 4瓶;s 2瓶;喵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 12 章 宋莹莹道:“就是修拖拉机那事,大队里都传那拖拉机是钱向东指挥拖拉机手修好的,这是真的吗?” 宋莹莹不愧是大队一枝花,即使多年下地晒黑了,可还是很漂亮。梳着两条油亮的大辫子,瞪着一双天真的水汪汪大眼睛全神贯注的看着路莳,仿若除了他,这双眼再看不见别人。 若是其他知青,但凡懂那么一点少年慕艾的,肯定都得被这双眼睛看化了。 偏偏路莳一心只想不干活,因此他不但不懂,甚至还隐隐把所有可能对钱向东有意思的人当成竞争对手。 是的,竞争对手。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目的,哄钱向东给自己干活,不是竞争对手是什么? 路莳微眯眼睛,语气不善道:“你问这个想干什么?” 宋莹莹被噎得一梗,差点没气的背过气去,不知道用了多少自制力才没在众多男知青面前翻白眼。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大队里都传遍了,就连别的大队都知道了,把他传的神乎其神,都说他连技术员解决不了的问题,都能解决。” 路莳用鼻孔冷喷声,窦维晟感受到尴尬到能裂开的气氛,忙和事佬道:“这事传的整个大队都知道,大家都好奇,都好奇。” 窦维晟不但是男知青的组长,也是整个知青点的组长,平时有什么事情都由他负责出面沟通。 平日里和路莳相处的还行,路莳就给他个面子,没再吱声。 同一时间同在一小队的金桂枝一家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金桂枝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有些骄傲,她的向东哥真厉害,竟然会修拖拉机,那可是拖拉机啊,她连摸都不敢摸,就怕碰坏了。 但同时又有几分愁苦,毕竟钱向东现在还在和她闹脾气,都不肯帮她干活了。 是的,直到现在,金桂枝还不认为她和钱向东结束了,依旧以为二人只是在闹别扭了罢了。 董彩凤冷哼声,阴阳怪气道:“看不出来钱向东还有这个本事。” 金桂枝带着淡淡的骄傲道:“向东哥一直都很厉害。” “厉害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倒是叫他娶你啊!”听到女儿的话,董彩凤就像是点燃了的炮仗,噼里啪啦道:“你说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废物,连那么点彩礼都要不回来,天天就知道吃吃吃。” 金桂枝低着头,不敢和母亲犟嘴。自从钱向东不给她干活,拿不到满公分后,董彩凤越来越看不上她。 “行了,瞅你摆那晚娘脸给谁看,好好的日子都让你弄丧气了。真是没用,废物,一个男人都抓不住,还得你娘我出面。等过了农忙,我再去一趟,大不了不要那么多彩礼了。” 金桂枝一听,心底就冒出浓浓的喜悦。这回她娘肯降低彩礼,向东哥一定就会同意了。 她终于能嫁给向东哥了,若是嫁给他,他一定能让她吃饱饭,不用干这么累的活。 金桂枝眉眼间皆是喜悦,恨不能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钱向东。可这时候饭做好了,她知道自己若是此刻跑出去,家里人一定不会给她留饭,也就没跑去告诉钱向东这个好消息。 一直到农忙结束,钱向东才有时间忙自己的私事。 算算日子差不多该去黑市跑一趟了,最近这几日春种这么忙,他都没再发烧过,而且每日力气还很足,看来应该不是身体的原因。 钱向东照旧先去张满仓家里借自行车,大概是因为他修好了拖拉机,也可能是因为上次那把糖的缘故,总之这次张满仓比前次热情多了,介绍信开得更痛快。 一切准备就绪,第二日钱向东起了一个大早赶到县里。 有了上次的经验,钱向东这次做起来更加驾轻熟路。先把自行车推进空间里,之后又装扮好自己,直奔上次的地方取了米面出来。 左右手各捏一点米面在手,让前来买货的客人能看清他卖的是什么。 很快就有人过来问价,“小伙子,你这米面怎么卖?” 钱向东照例上次价格道:“二角八分,要票。没票三角二分。若是你有别的票,比如侨汇卷、工业票、肉票什么的,价格可以商量。” 那人看了一眼钱向东,“我要是能弄到侨汇卷还来这,那东西都是华侨才有。” 钱向东哈哈一笑,那人又道:“给我来一斤大米,没票。” “好嘞。”钱向东称好米面一抬头,就发现他摊前被四五个大小伙子给团团围住了。 钱向东双眼微眯,暗芒在眼中流转,霎时周身就凝聚出一股危险的气息。这气息配上钱向东的打扮,立刻就变成了一个流里流气的地痞流氓,似乎一言不合就能杀全家那种。 钱向东明明就一个人,愣是把对面四五个大小伙子吓得连连后退,两股战战。 “兄弟,别,误会,我们不是来找事的,是来买东西的。” 钱向东冰冷的眼神在几人身上打量,墨镜都挡不住他眼中的锋芒。几人只觉得墨镜后的钱向东正在琢磨拿谁先开刀才好。 “真是来买东西的,你忘了这称和电筒还是我上次换给你的,你多给了我一斤米面。”李兴和忙道。 钱向东再看对面之人,隐隐约约有那么点印象了,看来真是来买东西的。顿时浑身痞气一收,又成了那个正正经经的买卖人。 脸上笑容一露,立时就变得和蔼可亲,“原来是回头客啊。” 李兴和暗暗吁口气,跟着笑道:“上次在你这买的米实在太好吃了,吃过那米我才知道什么是唇齿留香。这不就寻思再买点,结果这一等就等了近一个月,才好不容易把你盼来。” 钱向东这才想起他从超市里拿的是长粒香大米。那个大米焖出来的饭特别香。 “我就想着多买点,下次碰上就不定什么时候了。”李兴和道:“这几个是我好兄弟,都想买你家的米。” 钱向东此人艺高人胆大,若是换个胆子小的,便是李兴和这般说,仍会心有戚戚。 但钱向东不会,他胆大心细,识人自有自己的一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我这有一百斤,不知道你们几个吃不吃得下?”钱向东直接道。 李兴和高兴道:“吃得下,吃得下。” 钱向东又问:“有票吗?我缺票,最好是除了粮票以外的票,若是没票,我就不能都卖给你们,我得自己留些换票。” “有。”几人对视一眼,李兴和一口就答应下来。 就在这时候有人探头问道:“这是卖的什么,肉吗?要不要票,不要票给我来四两。” “大哥,是卖面的。”李兴和微微侧身给那人看了眼。 那人见手电筒光下的面洁白如雪,一看就是质量上乘的特级面粉,这种面粉可遇不可求,赶紧道:“这面粉可真好,怎么卖,要不要票,不要票给我多来点。” 李兴和赶紧道:“你来晚了,都卖了了。” 那人指着地上那个大袋子道:“这不还有这么多呢吗?你们都包圆了。” “对。” 李兴和的几个兄弟们这时候凑好了票,赶紧递给钱向东,生怕晚一秒,就被别人买走了。其中粮票居多,有五六张肉票,还有两张肥皂票。说实话这几样票对钱向东用处都不大,但他还是收下了,他没用没关系,这时候的人可都喜欢,他可以拿着送礼。 不同的票换米面价格自然不同,就比如用肉票换,价格就比有粮票还要便宜八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会儿家家户户没几个能吃上肉的,肉票可珍贵了。黑市上肉票可以直接卖钱,若不是怕钱向东不把米面卖给他们,他们也不会拿出肉票来。 看着多,几人一分也就没多少,每人不过二三十斤。在后世这种小斤数精装米面,都是不怎么做饭的新婚小夫妻才会买的。一般家庭都买大袋装,直接五十斤。不过在七十年代中期,这些东西可不少了,算是一个大丰收。 李兴和的兄弟中一人道:“兄弟,你还能弄到别的东西了吗?” 钱向东点过票钱收起来,和气道:“你还想要什么?” “油。”开口这人是邵远,他其实想要肉,但肉太珍贵了,不年不节很少能买到,这才退而求其次。 他们这里,头些年吃大锅饭的时候猪都是大队养的,那会儿是不许有私产的,家家的铁锅都拿出来放到大队大家一起用。 到了近几年政策好多了,允许家家户户养猪,但这个猪养多少是要上报的,到了年底每家都要根据自己养猪数量往公社里上交,剩下的就是自己的了。 听着感觉好像村里人家能剩下很多似的,其实不然。 首先有定额,不让多养。其次就算多养,也没粮食喂。这会儿的人可没那功夫搞什么科学养猪,所以猪就很容易闹病。因此伺候一年到头,也就剩下一头半头猪,这些肉,农家人自然舍不得都吃,毕竟都是钱,一般就会留下一点,剩下的都卖到供销社。 虽说这时候不允许私下买卖,但是村里人攥下的鸡蛋之类的是允许卖给供销社的。 也许是七十年代中后期政策有所松动,也有可能是各地方情况不同。反正钱向东所在的这地方,谁家杀猪剩下的肉是可以就地卖给村人的,但不允许拿出村卖。 大队长不会管,公社同样睁只眼闭只眼,没谁会追究投机倒把。不过,再前些时候,批.斗正狠那会儿确实不行,现在没那么严,可以了,就是不能像后世那样随便卖,卖给谁都行。 钱向东想了想,他超市里还真有油,桶装的也有,非桶装的也有。 这不后世人讲究养生,健康饮食。现榨大豆油等就受到了大力追捧,他们超市自然也与时俱进,专门有人包了个柜台卖现榨大豆油。也就有以前用的那种老式可反复使用的油桶,二十斤装。 钱向东一想油桶齐全,没露馅的地方,这买卖能做,就点头道:“有。你要多少?” 邵远这下是真震惊了,就连油都有,要知道油只比肉好弄那么一点点。 家家户户可都是按人头给的,一般而言每人每月半斤油、二十至三十斤左右的粮食、几两肉。重体力劳动会多些,小孩子根据年龄划分,是成人的一半甚至更少。 “你能弄到多少斤?”反应过来后,邵远就是一阵欣喜,他也能弄到油,只不过不多,不比粮食好弄,弄出来的那点家里人也不太舍得吃,都拿出来卖了。若是能在买到,他家里人就也能多吃点。 跟在邵远和李兴和后面的几个兄弟本以为能买到质量这么好的米面就算运气好了,没想到还能买到油。顿时一个个面露喜色。 钱向东扫视几人一眼,心里大约估算几人能吃下的数量,道:“二十斤。” 几人的笑容这下止也止不住了,他们平均分分,每人能分到四五斤,这可是一个人十个月的份额了。 就连成熟稳重的邵远都喜形于色,就不要说其他人了。 ※※※※※※※※※※※※※※※※※※※※ 感谢在2021-02-11 22:00:36~2021-02-13 22:5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竹梅 1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 13 章 邵远看见钱向东手里并没有提油桶就问道:“明天还等在这个地方吗?” 钱向东观几人真心实意要买就点头,“可以。” 几人约定好地点这才散去,钱向东手里没东西也跟着要走,却被邵远私下拉住。 “兄弟,你能弄到肉吗?”等众人都走开,邵远才悄悄拉住钱向东问道。 每月每人那几两肉实在不够吃,邵远馋肉馋得做梦都唧嘴。他总觉得这个钱向东很有门路,应该能弄到肉。 果然就见钱向东点头,“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有票吗?” 有是有就是不多,毕竟供销社里时常卖肉,有票还是可以抢到的。问题就是肉票有限,他才舍不得放开吃,没看刚才兄弟们凑票的时候把肥皂票都拿出来了,就为了省下几张肉票。 邵远一脸肉疼,好像钱向东不是在要肉票,而是要割他的肉。 “我可以出多点钱,能不能不要肉票。” 钱向东笑了,“我可以不要肉票,但是不能不要票。如果你有手表票和自行车票,那就什么都好说,咱不用拿钱,我可以多给肉。” 他超市里有手表,但不属于这个年代的技术,不能拿出来用。 自行车超市里也有,只不过都是后世那种流行款式,可没有二八杠。 这两样他都需要,以后也用得上,正好有机会可以换。 邵远在黑市干了这么多年手中还真有这两样票,就是舍不得拿出来。 钱向东见他纠结不舍的表情,加大筹码,“你有的话,我可以换给你五十斤肉,全部都是肥瘦相间的那种。” 后世人嫌弃肥肉腻,这会儿人肚子里油水少,可没有嫌弃肉肥。甚至农村分肉的时候,大家都抢着要肥肉,还得看分肉的和你关系怎么样,不好的话一刀下去就带一点点肥肉,好的话才会多给你切一点。还会被好多双眼睛盯着。 一斤五花肉一元四角钱,五十斤就是七十元钱,足够一张手表票或者自行车票的钱了。关键是这么多肉,可没地能一起买到。当然不用愁吃不了放坏那说,不存在的。大家油水都少,七大姑八大姨一分,到自己肚子里的就没多少了。 邵远心动的不行,钱向东心中暗自笑了,再次加大筹码,“当然你若是要,我还可以加上一斤大白兔奶糖和半斤苹果。” 水果更是好东西,比肉还难求。 这下邵远眼珠子都发亮了,“两斤苹果。” 虽然半斤苹果和两斤苹果在钱向东这没区别,但钱向东还是道:“不行,半斤已经是极限了。” 这种稀罕的东西贵就贵在它稀有上,既然如此,他当然也不能表现好像很容易弄到的样子。 “行,就按照你说的价格,咱们也明天换?”邵远还是一口答应下来,实在是一下子五十斤肉半斤水果让他眼睛都红了。 “对,明天一手交钱一手交肉。” 邵远激动的和钱向东握手,“一言为定,咱们明天见。” 出了黑市,钱向东没立刻回大队,他手里有介绍信,可以在镇上住一宿。 等一会儿天大亮,他打算去书店看看,买几本关于拖拉机修理相关方面的书籍。 现在公社只有七台拖拉机,下面却有十四个大队,明显不够用,早晚还得购置拖拉机。钱向东估算至少得配齐十四台拖拉机,如此一来公社里的一个技术员就不够用了,怎么都还得再招一个技术员。 而他正打算应聘另一个技术员,这样一来也能给以后铺路。若是日后他继续走科研的路,可以归结于当技术员这段日子产生的兴趣和学习,就不会太突兀了。 天色尚早,书店肯定没开门,钱向东打算先解决温饱问题。他找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再次返回超市。 超市里有馒头和新灌的火腿肠,这种火腿肠是自己拿肉,工作人员给现做,比那种现成的好吃多了,里面还有肥肉块。 钱向东现在就需要这种肥肉来解馋。他进入柜台里面,正好有个空座位,从旁边摊位拿了两个肉包子,就着香肠一大口一大口吃起来。 他这身体是真馋肉,这么多年了,就没吃过这么香的香肠。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不是这香肠真有这么好吃,而是他肚子里缺油水。 钱向东一口气吃了五个包子,三根香肠还喝了一瓶饮料才觉得肚子饱了。香肠是很好吃,不过他更想吃肉。国营饭店的红烧肉,酱色的肉块,软糯粘牙晶莹剔透,肥肉相间一定很好吃。 待会儿买完了书倒是可以去国营饭店吃。 钱向东整理下自己的假发,把身上打补丁的衣裳换下来,换上超市里最普通的那种墨蓝色中山装,这种款式在后世都是卖给上了年纪的老大爷穿的。不过在七十年代却有很多年轻人都这么穿,而且还不是一般人能穿上的,脚上也蹬了双最简单的皮鞋。 再次从超市里出来,钱向东就变成了城里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他手中拎着两个布袋子吊儿郎当的往县医院走去。 这会儿的医院没后世那么规范,更没有导诊台保安之类的人员,钱向东随便拽过一个过路人问过路后,就上了三楼妇产科。 县医院的环境跟后世没法比较,不够宽敞明亮,反而阴冷潮湿,墙角的墙皮有几处剥落,还有一块正洇湿着。不过卫生倒还算过得去,至于这环境,那是没办法的事情,时代就是这样。 钱向东大步流星的走着,同时暗暗在心里记下周围环境和地形。 他直接来到护士站,这里没人,他又找到护士值班室'砰砰砰'敲了三下门。 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钱向东能听到里面几位护士小姐的笑谈声。 一位护士问道:“谁呀?” 钱向东答道:“家属。” 那位护士应了声,接着传来一阵脚步声,病房门被打开。 钱向东笑道:“你好,护士同志,请问李美娟在几号病房?” “李美娟,没叫这个名字的产妇啊,你是不是找错科室里,我们这里是妇产科。”这个月生孩子的产妇很少,因此护士记得很清楚。 这名字本来就是钱向东胡诌的,他哪里认识什么产妇,不过是想借机搭上话罢了。 闻言,钱向东露出懊恼之色,“那有叫李娟或者李什么娟的吗?” “也没有。”护士道,不禁露出怀疑来。 钱向东挠挠头,“糟糕,我记错名字了。” 他对几位护士解释道:“是我有个小姑,他在我年纪很小的时候和家里闹翻了,非要嫁给一个农村人,不是我爷势利眼瞧不起农村人,实在是我姑父他家太穷了。 他们家一共七个小子,没闺女,就挤在三间房里住。而我家,算了,不用我说,你们看我穿着就知道我家啥情况,不敢说大富大贵,但条件肯定还可以。” 那护士早就看清了钱向东的穿着,中山装、皮鞋、□□镜,这哪是还可以,分明是太好了。 就听钱向东接着道:“我爷养那么大闺女不图她之后怎样贴补娘家,就希望她自己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不受穷不挨累,自然不同意。 谁知道我姑和我爷大吵一架,非骂我爷势利眼,我爷一气之下气出心脏病。 我那个小姑倒好,不但不担心我爷,竟然还趁着这会儿偷偷和我那个小姑父结婚了。他们摆酒的时候,我爷可还在医院里躺着起不来床呢。 经此一事我爷也是真伤心了,就和我小姑淡了,这多年再没联系过。 这不,前天我爷一个老战友家儿媳妇来医院看病人,看见我那位小姑了。说她现在日子很不好过,毕竟是自己亲生的,老爷子心软了,自己又抹不开面子叫我过来探望下。 挖门子盗洞托了好些关系换了几罐子奶粉送来,就怕我那个小姑年纪大生了孩子没奶水。 我小姑离家那会儿我才几岁,都这么多年没见过,哪还记得清她叫什么名字。我印象里她好像叫李美娟,看来是我记错了。” 钱向东说到这里深深叹口气,如此一来就算把奶粉的出处交代清楚。也为自己一会儿要卖掉奶粉找个合理的借口。 护士听到这里就全明白了,几十年没联系的人叫不出正确名字也没什么。 她就是挺替眼前这位小伙子那个小姑惋惜的,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这么有钱且疼她的娘家人她不要,非得跟着穷小子吃苦。 还是在父亲病重的时候偷着和男人结婚,这事情做得也是绝了。结果就这样,老父亲这时候还想着她,知道她过的不好,特意找人换奶粉,那奶粉是那么好弄到的吗! 护士心底有些暗暗羡慕,城里重男轻女没农村那么严重,但家里孩子多,孩子也就没那么珍贵了。出了嫁的女儿有几个娘家还能惦记着闺女奶水足不足,用不用给换几罐奶粉。 主要是也惦记不过来,有那家里三四个闺女的,一罐奶粉就十七□□块,又哪能换起。 护士叹道:“那估计是你记错名字了,我们科室这月确实有姓李的产妇,但没叫李美娟的。” 钱向东就是故意说个大姓,这个李姓哪里它都能掺和一脚,要不不知道自己小姑名字还能胡诌过去,总不能姓都不知道。 钱向东唧唧嘴,痞里痞气的劲上来了,“要我说这就是老天爷故意的,像我小姑那种自己老子都要死了,还能做出跟男人结婚这种绝事的人,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这不就不让我找到她。 既然如此我也不找了,要我说那种狼心狗肺的东西还惦记她干嘛,要是我这辈子都不认她。就是我爷他人老了,心也软了……” 钱向东看那护士表情果然有了微微变化,他继续道:“这东西我就不送了,拿回家自己吃去。红糖什么还行,我也能喝,就是这奶粉浪费了。这么难得的东西,若是哪位母亲没奶水说不定还能救孩子一命,给我喝,这不糟蹋东西呢吗!” ※※※※※※※※※※※※※※※※※※※※ 感谢在2021-02-13 22:58:15~2021-02-14 15:03: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 14 章 护士果然听进心里去了,她心下微微一动。 她在妇产科工作,接触最多的就是产妇了。 这时候家家户户条件都那样,人根本没营养,若说此时什么病最常见,大概就是营养不良了。特别是产妇,刚生完孩子亏气亏血,本身又营养不良,奶水不足甚至没有太常见了。 至于像后世电影小说里那种随随便便就杀鸡给产妇天天补的,也就是电影小说罢了。 她真想起前几日一个孕妇,家庭条件不算差,夫妻两个都是工人,这是第三胎。孩子一出生产妇就没奶水,孩子瘦瘦小小的,小猫一样气若游丝的哭,看着很可怜。若是没奶水好好喂养,兴许就真养不活了。 她想到这里心念动的更厉害了,那个产妇知道她接触人多,人脉广,特意给她留了地址,就是希望她若有门路能帮她弄到些奶粉。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护士这么想着,就没半点犹豫了,而是直接拉住钱向东,把他拽到一个角落,将情况和他说了。 钱向东立刻义正言辞道:“行,没问题。这可是救孩子一命的大好事,我宁愿把奶粉给她,也不愿意给那个白眼狼。” 护士一听就放下心,她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给。你肯帮这个忙,就是她的福气了,怎么还能让你吃亏。” 钱向东哈哈一笑,没有多说。 护士是个利落人,当时和护士长打声招呼,换下制服就带着钱向东去了那个产妇家里。 张玲此刻正抱着孩子坐在家里泪眼婆娑,按理说她还在坐月子期间是不应该哭的,这会坐下月子病。可是她真心忍不住,看着怀里瘦瘦小小没有几斤肉的孩子,李玲心都揪成一团了。 她没奶水,没什么东西喂给孩子,孩子本就体弱,饿了哭起来猫一样细声细气。前些日子他爱人心疼孩子,买了一双猪脚炖黄豆,给她下奶水。 她当时喝了,立刻就有奶水喂给孩子,可不喝,奶水立时又没了。 这对于她而言不亚于晴天霹雳,什么样的人家能天天给坐月子妇人吃猪脚。更何况就是家庭条件允许,也没地方天天买。她婆婆还说她这就是馋的,是馋病。 眼看着没了奶水,只能喂米汤的孩子一天瘦过一天,哭起来越来越没劲,张玲这心就跟被剜了出来似的。 就在这时候家门被敲响,“张玲,你在家吗?” “在家。”张玲擦了把脸上的眼泪,把孩子放在床中间,动作慢吞吞的下床开门。她婆婆刚出去,这会儿家里就只有她自己。 一打开门,护士就笑道:“你在家就太好了,我就怕你不在家。” 即便今日护士没穿制服,张玲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面上的愁苦立刻一扫而光,欣喜道:“赵护士,快快请进。” 她把家庭住址留给赵护士其实并不报任何希望,只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毕竟这时候奶粉都难弄,黑市都买不到。谁家托人好不容易得了一罐不是送礼,就是留给媳妇闺女。那好东西可是可遇不可求。 明明知道希望不大,可是张玲的眼神还是落在赵护士身后的钱向东身上,这男人手里拎着两个布袋子,明显里面装着东西。而且赵护士知道她需要奶粉,她还特意拜托过她有奶粉一定要先给她留着。 张玲的心脏砰砰乱跳,感情觉得这是可能的事情,可理智又告诉她这绝无可能,毕竟奶粉太珍贵难得了。 不过一个眨眼间,张玲就把钱向东布袋子里的东西设想了个遍,可能是米面油,更甚至还可能是猪肉猪蹄之类的,毕竟赵护士知道她没有奶水,需要营养,很可能给她带来一个卖肉的。她还觉得就算是罐头也不会是奶粉,又觉得兴许是麦乳精,麦乳精怎么样也比奶粉好得一些,不过就算是麦乳精她都很知足了。 尽管张玲眼神直勾勾盯着钱向东的布袋子,恨不能用眼神立刻剥开布袋看看里面究竟是啥。可到底没忘记礼数,转身给二人倒水。 赵护士是个热心的痛快人,她看出张玲的着急也不吊着人,直接道:“张大姐你别忙乎了,你这还没出月子,还是好好休养的好。我这次过来也没别的事,主要就是你拜托我若是能弄到奶粉或者麦乳精先给你送来,这不知道你急需,我就先把人带到你这里来了……” 赵护士把钱向东和她讲的故事又和张玲复述了一遍。钱向东也把布袋打开,给她看布袋里面的三罐奶粉。那三罐奶粉塑料的包装都被钱向东撕下去了,上面不符合的日期也被钱向东刮花了几个关键数字。 钱向东道:“当初我爷要的急,一时半会也不好弄,这是托人弄到的瑕疵品。其实也没啥大毛病,就是商标没了,罐子上有几处刮花了,你要是嫌弃……” 这时候可没有假奶粉这一说,也根本没有假奶粉。 “不嫌弃,不嫌弃。”不待钱向东说完,张玲就迫不及待打断着,然后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噼里啪啦落下来。 “我,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才好,赵护士。”张玲抽噎道:“你不知道我这几日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我只有吃点好的才有奶水,可是家里也供不起我这么吃下去啊,我婆婆也不愿意,骂我就是馋的。我的孩子生下来本来就小,当初走的时候你们就嘱咐我要好好伺候,不然怕是不好活。结果我竟然不争气,就是迟迟没有奶。我以为,以为我和这孩子的母子缘分就到这里了,没想到你,你竟然上门了。” “你要是不来,我这孩子怕是就要养不活了。”张玲擦着眼泪,两只眼睛哭得红红的。 赵护士知她的难处,抱着她安慰道:“不要胡说,孩子肯定能养活。说来说去,都是你自己的福报和孩子命好,你看这不就有人上赶着来送奶粉了吗。这孩子长大一定能出息人,说不定是文曲星下凡。不然这会儿谁家孩子有他这福气,需要奶粉就巴巴有人给送上门。别人家的孩子想吃都买不到,求爷爷告奶奶的,要不咋说咱家孩子不一般呢……” 赵护士到底是做过护士的人,接触的人多,一张嘴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几句话就正戳在张玲心头,做家长的哪个不盼着自己的孩子不一般,状元文曲星在世,当下就破涕为笑,心里头那团乌云都散开了。 张玲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失态了,对钱向东不好意思的笑笑,“真抱歉,是我失态了,还有谢谢你的奶粉,救了我的孩子。” “没事。”钱向东能理解张玲,孩子都弱成这样了,自己又没奶水,哪个做母亲的能不着急。 再者产妇本身情绪就不稳定,容易产后抑郁。在这个年代可没有心理医生,更没谁会在乎产妇的心理情况,若是产妇稍微作一点,那都会骂是她矫情的。 就像张玲吃好的才会下奶明明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放在后世不用多说,家家户户都会换着花样给产妇滋补,就怕产妇吃腻,结果这会儿张玲还要被婆婆骂馋的。 做母亲不易,在这个年代做母亲更不易。 “奶粉多少钱一罐?”张玲问道。 钱向东既然知道张玲的情况也就没多要,和供销社一个价格,“十八块钱一罐,我这里一共有三罐,你都要吗?” 张玲狠了狠心,一咬牙道:“都要。” 不都买下的话,她怕再也买不到了。想来孩子吃了三罐奶粉后,身体也能养回来一些,到时候再喂些米汤之类的就可以养活了。 三罐奶粉一共五十四元,不算多,张玲自己手里一时间没这么多钱,就抱着孩子回娘家借了一半。娘家妈一听就立刻拿钱给张玲,还把钱向东手里的两斤红糖一起买下,女儿刚生完孩子亏气亏血,这时候就需要多喝红糖水补补气血。 娘家妈跟着偷偷摸了两把眼泪,一个劲念叨'孩子好福气,遇到贵人了,这下可一定能养活了。' 钱向东收好钱就走了,倒是赵护士和张玲又说了一会儿话,经此一事,张玲把赵护士当成自己孩子的贵人,两人倒是意外成为好朋友,走动起来。 等赵护士和张玲分开后,想起钱向东却猛然发现,这个钱向东跟着走了一路,竟然从没摘下过□□镜,而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更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唯一知道的就是他讲述的那个似真似假的故事。 此时赵护士才有点反应过来,钱向东身份似乎不对劲。可不管对不对,那都是救了一条人命,赵护士全当自己不知道。 一早上,钱向东一共卖出七十九块八角六分,兜里还有一些票。本来奶粉他也是想要票换的,见张玲可怜,他又不是非要不可也就算了,加上上次卖米面赚来的,还是不到一百块。 这点资产不多,在这个年代也不多,一块手表,一个自行车都买不起,看来他还得努力。 看了看日头,书店肯定早就开门了,钱向东换回自己的衣裳骑着自行车去书店买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 15 章 往书店走的路上被冷风一吹,钱向东就浑身打个激灵,感觉出冷意来,不大一会儿头就开始疼。他用一个手握住车把,另一个手抬头一摸脑袋,果然滚烫,起了热。 钱向东稍微冷静下来一想就想明白了,估计是进入空间超市的后遗症。 他想明白后心里就有数了,使劲蹬着自行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图书馆。 问清楚了关于拖拉机方面的书籍所在的位置,钱向东就直接找过去。他昏头涨脑的,也没仔细看,觉得差不多是自己需要的就拿着买下了。这几本专业书真不便宜,特别是这种类型的书籍,一共五本,花了十八元八角七分钱。 拿到书,钱向东就去县医院,他实在太难受了,超市里没有药,只能去医院。 到了医院一试体温三十八度六,高烧,医生当场给了吃了片扑热息痛,又挂了一瓶点滴。 医院里人不多,有几分凄清,钱向东躺在门诊室的病床上忽然就感到一阵孤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原因,所以人会变得有几分脆弱,他忽然就想到总是叽叽喳喳可以自说自话个不停的路莳。 上次他有病躺在床上,就是路莳忙前忙后伺候他。他人虽然烧得有些昏昏沉沉,但是他能感觉到被人照顾着,那种滋味还不错。 想到路莳那小模样,钱向东不禁露出一个微笑,也不知道小家伙今天来没来找他。看见他不在,没留个口信给他,八成得生气。不过小家伙也好哄,给他带点好吃的就什么气都消了。 他超市里有许多吃食,各种各样的美味,都是路莳见都没见过的。他有意给路莳带几样新鲜的吃食,转而想到以原身的现状,确实没那个能力搞到新鲜东西。 不能给路莳带新鲜吃食,顿觉没劲,脑袋还昏昏沉沉的难受,钱向东就这么一边想着路莳,一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钱向东,钱向东,醒醒。”钱向东再醒来,点滴已经打完,就一瓶点滴,一些扑热息痛片,一共三角钱。 钱向东坐起来醒回神,感觉不那么难受了,问了护士时间,下午三点,就去了县里收破烂的地方。 那里就一个打更的老大爷,钱向东道:“大伯,我今年打算考技术员,想找两本关于拖拉机方面的书,你看方便吗?” 钱向东说着话往他手里塞了五角钱,老大爷一看见钱,眼睛就亮了。五角啊,粗粮如玉米面能买将近六斤,高粱米也能买五斤还有剩。 头些年搞破四旧,不少好东西都被毁坏了,特别是书籍,都拉来这边的垃圾场处理。最近几年破四旧风潮不那么严了,许多老学者和学生都会来他这个垃圾场翻翻捡捡,看看能不能找到需要的书籍。 对此打更人见怪不怪,就道:“你自己找,学习用可以,可不能拿不好的书籍。” 钱向东忙道:“那是肯定的,我可是根正苗好的三代贫农,今天来这里也不是为了私利,而是为了学习知识更好的建设祖国,服务人民。” 打更人听着一套套的还挺满意。 钱向东在破烂厂里忙乎,主要就是找书,期间竟然有看见数理化丛书,这套书全集应该有十几册,现在却只有八册不到,而且其中几本还是破破烂烂缺页少章的,但钱向东还是把这几本书留下了。 两年后,也就是七八年的冬天国家会恢复高考。 钱向东自己是不会参加高考的,他学过更先进的知识技术,这时候再重新回去重读,学一些对于他而言太过简单或者错误的知识完全没有必要。不如把那个时间放在了解现代的发展技术上,他可以自己搞研究。 学历不足,没有科研单位聘请没关系,他也不想去。他搞研究不喜欢被束缚,也不想听别人的要求去研究别人想要的东西。所以不如自己搞个厂子,自己做老板研究。 反正七八年就会改革开放,那时候遍地是黄金,他随便研究点什么都能大赚一笔。 至于这书是给路莳带的,小家伙受不了种地的辛苦,不喜欢农村的环境,娇里娇气的,就只能好好读书。之后坐个办公室,不忙不闲的工作正适合他。 之后不管有适合高考的书,还是有关于拖拉机的书,钱向东都捡在一起。天刚擦黑,不好看书,他就用手电筒照着找,直到打更人要回家过来喊他,他才把自己找好的书捆成一摞拎出来。 钱向东赔笑道:“对不起,大伯,耽误您下班了。我这人是搞技术的,是个技术痴,一看到相关的书籍就什么都忘了。” 打更人收了他五角钱就不在乎多等这一会,挥了挥手道:“正好天黑没人能看清,你赶紧走。” “好嘞。”钱向东答应着把绳子系在车把上一溜烟没影了。 等到了人少的地方,就把书藏进空间里,这才去了镇上的招待所。 “你好,同志,我需要在这里住一宿。”招待所开着昏暗的电灯,两个中年妇女坐在那里唠嗑。 闻言女人道:“介绍信。” 钱向东忙把介绍信递给她,女人扫了一眼就给他开了一间二楼的房间。 钱向东拿着钥匙走上去,找到所在的房间号打开门,房间很小,除却一张床就有一个转身的地方,没有屋内的洗漱间和卫生间。他来时注意到走廊那头有个卫生间,那个应该是这一楼层公用的。 幸好他空间里有洗漱用品,钱向东拿出一套不起眼的去卫生间洗漱。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直到洗漱完毕,他都没碰到一个人,好像整个二楼就他自己一个人。 钱向东不觉害怕,反而挺高兴,这样他就能随便敞开肚皮吃了。 招待所是有电的,墙上有个插座,可以插插头。 钱向东把超市里的小电锅抱出来,倒进入半锅矿泉水烧着。之后又从超市拿出整整两袋速冻水饺,专门挑皮薄馅大的拿。一个是纯猪肉馅,啥也没掺的,一个是肉三鲜,猪肉虾仁和鸡蛋的。 他现在就想吃肉,可馋死他了。 超市里什么调料都有,钱向东一点没将就,自己调了一碟沾料,粮油、醋、辣椒油和香油一样没少,就连蒜泥他都自己砸了。他怕在二楼砸,一楼那两个服务员能听到,进空间砸的。 这还不算,还取了一袋熟食出来。 水开了,白嫩嫩的饺子下锅在里面翻出圆滚滚的肚皮,看得钱向东差点流出口水来。 他迫不及待夹了一个饺子吃,真是一口一个,连吃十几个都没吃出味来。他算是知道人馋到一定境界是什么样了,就是他这样,猪八戒吃人参果。 等到肚子里有了底,钱向东才放慢速度慢慢品尝起来。 不错这家速冻饺子可以,馅确实挺大。熟食就一般,不过现在他吃着也挺好吃,反正两袋饺子,一袋熟食都吃干净了。 吃过饭,钱向东用锅里的水洗干净碗筷,这才收进空间。 半小时后,肚子里的吃食消化的差不多了,他又吃了一片县医院给开的扑热息痛片,这才躺在床上看书。 这些知识在钱向东读起来很简单,所以他看得很快,不一会儿就看了半本。他没手表不知道时间,招待所里也没表,他就自己感觉了下时间好像差不多了就睡下了。 明天还得早起,早睡一点没什么不好。 一觉睡醒,钱向东就起来洗漱,收拾干净下一楼退了房间,顺便问下时间,正好。 他觉得挺早,赶到黑市的时候邵远和李兴和已经在等了,每人手里都拿了一个五斤的油桶。 钱向东却是一手拎一个二十斤的油桶,身上还背着一个大布袋,装的鼓鼓囊囊。 看他带了这么多东西,邵远眼睛都直了。 “你这是弄到多少油?”邵远咋舌。 “四十斤。”钱向东道。 供销社里豆油八角二分一斤,不需要票,但是也不是你想买多少就能买到多少的。 它得有粮本,粮本上记录你每月领了多少粮食还有多少结余。所以也就是说尽量买,每人每月也就仅有半斤油,是绝对不可能敞开肚皮吃的,否则就是三天乐,剩下一个月都没油吃。当然了,除非你家有荤油,那就另算了。 他们几个找了一个僻静的小树林钻进去,跟分赃似的,每人都装了足足五斤豆油。 钱向东想和他们做长久买卖,也知道他们都是在黑市做生意的,想交个好,没多要,又不能不加价,好像他这东西来得特别容易一样,就少加了一点,算他们每斤豆油八角五分。 几人都乐坏了,觉得捡了一个大便宜。 “这是你要的自行车票。”分完油,邵远就把自己的自行车票给了钱向东,也不在乎其他人看着呢。那些都是他的好兄弟,知道了也没事。 钱向东点头,这才把他那个大布袋子打开,里面红红白白的肉在手电光下照亮,钱向东就听到好几声咽口水的声音。 李兴和伸手翻看着肉,惊叹道:“天啊,这猪肉真好,这么多肥肉。兄弟,这种肉你都能弄到,哥们我服了。” 邵远知道钱向东答应给他弄肥瘦相间的肉,但没想到弄到的这块肉真能这么肥。五十斤,都半头猪了,这肥肉还这么足,全都是好肉。放供销社,就这肉,都是客人争抢的部位,常常有人为了肥肉少了,瘦肉多了而打起来。 这肉在以前钱向东看来买都不会买,肥肉太多,这不唬弄人呢吗!那么多肥肉谁吃,油也没人吃,人都是豆油花生油等植物油,谁吃荤油,不健康。 至于现在不一样了,常年没油水的肚子看着就馋,就得意这肥瘦。 ※※※※※※※※※※※※※※※※※※※※ 感谢在2021-02-14 18:54:26~2021-02-15 11:11: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 16 章 现在不同了,钱向东自己看着这肥肉都冒绿光,这肥肉出来的油炒菜得多香,那可是肉味啊。 “这肉你满意不?”钱向东问道。 “满意,满意。”邵远连连点头,头差点没点掉了。 “那就好。”钱向东又把答应邵远的苹果和大白兔奶糖给了他。 这下李兴和眼睛是彻底直了,眼珠子都不会转了,“远哥,你一张自行车票就换了这么多好东西?” 邵远看着那又大又圆,红彤彤的苹果很满意了。 钱向东见李兴和意动,忙道:“你要是有自行车票,我也给你这么换。当然手表票什么的也行,最好是侨汇卷,如果你能搞到那个,我还能弄到更好的吃食。” 李兴和眼珠子直勾勾盯着那猪肉,直到邵远都装进自己带来的麻袋中系好,彻底看不见了,李兴和才收回视线,下意识问道:“啥还能比肉更好?” 钱向东笑了,“人参、鹿茸、枸杞这些我都能弄到,还有各种水果罐头,带鱼、鲍鱼什么的。” 他想起超市里袋装的人参,好像有点干瘪,又赶紧道:“就是年份没那么多,至多一两年罢了。” 李兴和已经失言了,他呆呆看着钱向东的□□镜,镜片上映着他呆愣的模样,“这已经很好了,难不成你还想搞到几十年几百年的人参?”说到最后调子都凭空拔高了几分,硬生出一分尖锐。 “你还能弄到鲍鱼?”这东西,李兴和只听过传说,都没见过长什么样。他们这边人虽然不穷,但是不靠海,海产品,除了鱼就是带鱼,其他的都不常见。 “能弄到,就是数量有限得先到先得。” “给我搞几只。” “我也要。” “还有我。” “我也要两只……” 竟是都挣着抢着要买鲍鱼,钱向东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那个特别不好弄,我能搞到的数量有限,一年也就那么几只,你们想要可以,得拿票换。” “我换。”李兴和一咬牙,“我手里有张手表票,你看怎么换?” 钱向东反问,“你都想要什么?” “人参、鲍鱼、肉。”李兴和又想起那红彤彤的大苹果道:“苹果也给我来点。” 钱向东合计下,道:“年份大,品相好的人参我真弄不到,我能弄到的都是这么大的,有些干瘪。” 钱向东比划下长度,“你若是要,我可以给你两根这么大的人参,鲍鱼三斤外加二十斤肉,和半斤苹果。” 贵就贵在鲍鱼和人参上,人参卖相虽然不好,但到底是人参,现在普通人家很难弄到,这是能救命的东西。 至于鲍鱼,他超市里的鲍鱼品质还可以,九头鲍,三斤能有二十七只,不算少了。 “行,就这么定了。”别看李兴和换的东西少,但大家都觉得他换的挺合适,毕竟有稀罕东西,人参和鲍鱼。 定下后,李兴和就迫不及待问道:“明天吗?” “不行。”钱向东摇头,“你要的东西都太难弄了,不可能那么快,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 早就心动的人想看看李兴和换的东西再做决定,现在听见钱向东这么说,着急了。 “我也想换,那得排到什么时候?” 钱向东问,“你想换什么,人参和鲍鱼基本上不可能了,其他的好说。” 那人道:“我不要那些东西,你可有麦乳精?我想要一些猪肉、带鱼和罐头。” “麦乳精没有,不过我能弄到奶粉。” 那人脱口而出道:“奶粉可比麦乳精难弄多了,你能弄到奶粉弄不到麦乳精?” 是呀,他就是弄不到,关键是后世谁喝麦乳精啊。 钱向东故作神秘道:“你说对了,关键就是那玩意太便宜了,所以我弄不到。” 艹,这逼装的,李兴和啥也不想说了。 那人咽口唾沫,想到自己干黑市关系也得打点,奶粉就挺不错。他背后的人虽然能弄到粮食什么的,但是奶粉他也稀罕。 “我有自行车票,跟你换。” “我给你两罐奶粉,十斤猪肉,两斤带鱼和两瓶水果罐头。至于是苹果还是橘子什么的,那就没得选择,得看我能弄到什么罐头了。” “行,就这么换。” 钱向东点头,“那我下次就一起带来,你把票也直接拿来。” 那人应声。 李兴和这次没换到肉,还眼馋着邵远换的肉,一下就眼尖的发现钱向东那个大布袋没憋,里面还装了不少东西,立刻来精神了。 “你那布袋里还有什么?” 钱向东打开给他们看,有十块肥皂,十条带囍子结婚用的大红毛巾和两双四十四码的解放鞋。还有几个红囍字的香皂盒,两支看不出品牌的牙膏和十只牙刷。 “天啊,你在哪里弄来这么多好东西,这些你都卖给我,香皂我有两张票,不过钱我可以加价。”李兴和立刻道。 邵远和其他兄弟们不干了,“不行,见者有份,这样别的东西我不要了,但是那解放鞋必须有我一双。” 这解放鞋可是好东西,百货大楼里都总缺货,不是天天有的。 “你怎么那么大脸,一共才两双,你张嘴就要一双,美得你!” “你和远哥都换到肉了,我们都没换到,解放鞋还不得有我们一双。” “我那肉都是拿票换的,也不是白得来的,你想吃肉,也可以拿票换,和这可不发生关系。” 这几人竟因为两双解放鞋吵成一团,钱向东也不劝架,就那么笑盈盈的看着。 他从超市里拿出来的解放鞋都是挑选最好最贵的,毕竟后世流水线加工出来的东西真不定如现在做出来的好。若是没穿几天开胶折底了,那他也就太坑人了。 就好比后世花大价钱买了双aj,刚穿几天,还没稀罕够。结果倒好,开胶断底了,你就说闹心不闹心。 对于邵远他们这些人而言,对于解放鞋的喜爱不亚于后世小年轻对于aj喜爱程度。 aj是后世的潮流,解放鞋就是独属于邵远他们所在时代的潮流。 最后邵远几人还是没吵明白,决定猜拳,最后胜出的两个人才可以拥有解放鞋。 李兴和运气差那么点,输了,眼巴巴看着就地换上解放鞋的邵远和另一个朋友,气得恨不能剁了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咋就这么没用呢,连猜拳都赢不了。 “这鞋穿我脚上真精神。”邵远看着军绿色的解放鞋稀罕得不行,只觉得他穿上这双鞋立马就变精神小伙,好似成为整个青城公社大姑娘的梦中情人,美得不行。 钱向东看的觉得可乐,偏李兴和嫉妒的眼里都要冒出凶光来。 他起身,死死拉着钱向东,“兄弟,不,大哥,你就是我亲大哥。你什么时候还能弄来解放鞋,给我搞一双,只有你能搞到解放鞋,咱俩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到底还是年轻人,无论身处在什么年代,什么环境,那种朝气蓬勃永远都是欣欣向荣的。 钱向东眼含笑意,“等下次我再来,尽量给你搞到一双解放鞋。” “我也想要。” “还有我……” 钱向东统计下人数,记在心里。 “你下次什么时候来?”还没分开,李兴和已经盼望着赶紧到下次见面了。 “说不好,至少也得十几天。” 李兴和顿时霜打茄子,蔫了。 “你手里这桶油有买主了吗?”邵远问道:“来黑市买东西的人都不会带油桶,你这里没法卖。若是没定下买主可以和我走,我家住那片是职工家属房,家家条件都还可以,你这二十斤油应该能挺好卖。” “那就麻烦你了。”既然邵远敢领着他去他老巢,他有什么怕的。 不过事实证明,邵远在黑市这个老油条不会那么傻,他的大本营自然不能随意告诉人。 他把钱向东带到一个隐秘的地方后就让他在那里等着,他自己骑车回去通知人。 邵远不傻,钱向东也不是个傻子,他自然不会傻乎乎就真站在那里等着。 他把油放进空间里,假发□□镜也摘下去了,换成原本自己的衣服躲在远处观察这边。 等了会儿,远远看见邵远带着几个中年妇女过来,她们手里都拎着自家的油桶,这才换了装扮提着油桶不紧不慢走过去。 “邵远,你说的那人呢,怎么不在这,不会跑了?”张婶怀疑的问道。 邵远知这是钱向东谨慎躲了起来,没答话,转而四处找起来,若是找不到人,他也不能领着这些老邻居在这里继续等。 “哎,这里。”邵远一下就看见从暗处钻出来装扮好自己的钱向东。 几位中年妇人也看见了他一拥而上。 钱向东那点油很快就被分光了,一个妇人还看中了他的油桶,“你这油桶挺好,拎着回去也麻烦,不如我给你一块钱你把它卖给我。” “这个不能卖,是我家使用的。”钱向东道。 张婶又问:“之前邵,嗯,之前这孩子买的大米特别香的那种可是在你这买的,哪还有了吗?” 钱向东摇头,同时不予多说,道:“我看见有人注意到这边了,咱们先散了。” 几位妇人转眼就跑没了影,钱向东进了一间公厕,出来就又变回那个老实巴交不起眼的庄稼汉子。 他使用了空间,怕自己一会儿再发烧,赶紧吃了一片扑热息痛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 17 章 钱向东惦记挺久镇上这家国营饭店,一直就馋他家肉,上次没吃成,回去连做好几天梦。这回他知道自己发烧的原因,来之前多吃了两片扑热息痛片。 到了国营饭店,依旧把自行车停在窗户下,他自己照旧坐在窗边能看见自行车的地方。 服务员晃晃悠悠来了,一眼就认出钱向东,心下一喜,随后又不禁感叹钱向东真是有钱,这才不过月余就又来吃饭了。 而且他上次点了一盘肉,结果根本没吃两口,剩下的还不打包。 服务员小姑娘看着钱向东的眼神直冒火,一心想要钓到这个金龟婿。 “同志,你又来了,今天吃点什么?”小姑娘笑意盈盈看着钱向东,眨巴两下她的大眼睛,用她最甜美的声音娇声道。 殊不知在钱向东眼里,她故作的娇气都没有路莳平日里正常表现娇。 别人是七窍玲珑心,钱向东的心是筛子,竟眼,怎会看不透一个小姑娘的心思。他倒不觉得女追男有什么,感情的事向来你情我愿,谁追求谁都是个人的自由,只要这自由不过了火就可以,否则就是骚扰了。 既然他没那个意思,钱向东觉得还是早断了那个念想好。不过人家小姑娘也没明说,他自然不能直接对人家说不稀罕你。 于是钱向东只能用行动表明,他耷拉着眼皮,眼神撩也不撩人家小姑娘一眼,沉声道:“六两米饭,一盘红烧肉,再给我倒杯开水。” 小姑娘笑着没话找话道:“虽然是春天,不过外面还是有点冷是不?正好喝杯热水暖暖身。” 钱向东没吱声,倒是拿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蹬自行车累出来的汗。 小姑娘气得直冒白眼,噘嘴走了,心里暗骂道:'木头,不解风情,怪不得这么有钱还没有对象,照这样下去,得打一辈子光棍!' “水。”不一会,小姑娘端了一杯水回来,没好气道。 钱向东喝了一口,凉的。 “我要热水。” 小姑娘气呼呼道:“你不是热了吗?” “我感冒了,刚从县医院打针出来,医生现嘱咐我不能喝凉水。” 小姑娘不知道这茬,只好又给钱向东倒了杯热水。 国营饭店做出来的红烧肉一点不比后世的差,酱色略微带着红的肉块,肥肉相间成一个小小的长方块,夹一口吃在嘴里,软糯中还是一点弹。 绝世美味! 钱向东吃的时候又想起了路莳,那个小家伙不知道吃没吃过镇上国营饭店的红烧肉,他要是在,那双漂亮的眼睛一定又会亮晶晶的,像是满天星河都在他眼里。 不过虽然不能带他来镇上吃红烧肉,倒是可以给他带糖和鸡蛋。 六两大米饭,一盘红烧肉全部被钱向东吃了个干干净净,就连最后的菜汤都被他泡饭吃掉了。 也是钱向东有先见之明,先吃了药,果然他吃饭到一半的时候就发觉不舒服了,自己摸了下额头,又热了。不过因提前吃过药,温度没烧那么高,没那么难受,他能忍住。 吃过饭付了饭钱,钱向东骑自行车返回大队。今天他回来的早,也就没耽搁,直接把自行车还回去了。 进张家的院子里见张满仓的小孙子蹲在那里玩,他就拿出一个鸡蛋给那孩子,张满仓忙道:“别给他,你自己带回去吃。” 钱向东笑,“我还有。” 他这次没给张满仓带糖,送礼这种事有讲究,也不能总送,免得把收礼人胃口养大了。再者,他本身求的也不是大事,不外乎借个自行车罢了,没必要借一次带一次礼。谁家粮食都紧张,哪禁得起那么送。若是他真借次车送次礼,他敢保证,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张满仓,他那么多钱哪来的。 张满仓看着钱向东手里的书道:“你这次去镇上就是买书去了?” 钱向东没瞒着,回道:“确实是,自从上次我修好了拖拉机就发觉自己对这方面很感兴趣,就想买几本书好好学习下,看以后能不能帮公社效力。” 年轻人有干劲是好的,但张满仓可不认为技术员的活是那么好干,那都是知识,哪是自学就能会的。 但他也不好直说,委婉道:“那种专业书都挺晦涩?” “是有点,学起来有些吃力,不过没关系,路莳是知青,他会的比较多,可以请教他。” 张满仓就没再说什么了,钱向东提着书抄小路往家赶,路过一片小树林时,听到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动。 他无意间暼去,就看见小树林里站着一男一女,男的瞅着身影有点眼熟,钱向东一时间没想起是谁。女的梳着两条大辫子,穿着和村里人不一样,应该是个知青。 因路莳也是知青的关系,钱向东这才下意识多瞅了两眼,也就是这两眼,让小树林里的男人发现了他。 “谁!”男人大叱声,猛地从树林里钻出来,气势汹汹朝着钱向东就奔来,“谁在那里偷看?” 钱向东淡定得很,不躲不闪,两辈子做人,打架从来都不带怕的! 那男人凭着一股猛劲冲过来,待看清眼前之人是钱向东时,男人瞳孔微缩,浑身气势就似被开了个口子的气球,咻地一下泄个一干二净。 “钱,钱向东,你怎么在这里?”男人问道。 是个熟人,钱向东仔细看了两眼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钱向东小叔家的那个小儿子,钱向富嘛,只比他小了三天。就是抢了原主饿了三天的稀粥,最后导致原主拿刀砍人的那个小子。 呦,还敢往他跟前凑。 钱向东危险的眯了眯眼睛。 “你,你别过来啊,你想干嘛?”钱向富向后倒退,吓得磕磕巴巴道。 钱向东冷笑,眉眼阴沉而冷凝,“你说我想干嘛?钱向富,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我不找你,你还敢来招惹我!” 钱向东说着往前迈了一步,然后钱向富就似被踩了尾巴似的,嗷一声叫着跳起来,转头就跑。那两条腿捯饬的,比被鞭子抽的驴还快,转眼就跑远了,地上都是他带起的尘土飞扬。 钱向东无语,这小胆,还敢出来和女知青搞约会。 他再向那边看去,那个女知青已经溜了。 钱向东知道他们担心什么,怕有人看见,再给扣个乱搞男女关系的帽子。他没那么无聊,不会拿这种男婚女爱的事做文章。他一个后世来的,什么没见过,拿这事做幌子未免太没品。 再者钱向富的仇原身自己已经报完了,不但把小叔一家三口吓得够呛,钱向富还跪地给原主磕了三个头。这段恩怨就算了了,他不用再替原主报复,否则就过犹不及了。 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不代替原主原谅,永远不会和钱向富交好,但不会主动陷害。当然钱向富若是不知死活,再来招惹他,那新仇旧恨就可以好好算算了。 钱向东拎着书刚走到家就看见蹲在门口的路莳,他团成一团,手拿着一截树枝在土里写写画画,很是有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 “路莳。”钱向东轻声叫道,声音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轻柔,似生怕惊扰了谁。 路莳抬起头,看见钱向东瞬间鼻头发酸,扔掉手中的树枝,一步蹦过来。 “四哥,你干什么去了,昨天我来找你你就不在家,我问了你家人他们也不知道你去哪了。结果晚上你还一宿没回来,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吓死我了,今天再看不到你我就去找大队长了。” “抱歉,我出去办了点事。”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你还拿不拿我当朋友,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路莳气,气的噼里啪啦不给钱向东解释的机会。 他抱着胳膊扭过身不看钱向东,以此表示自己真的真的对于他的不辞而别很生气。 等了半天没听见钱向东说话,路莳偷偷用眼角向后瞄,瞥见身后之人一动不动,就那么直愣愣杵在原地。 不会是生气了? 路莳不免懊恼,自己虽然是真的很担心他,但是不是语气太急了! 可,可就算那样,看在自己担心的一宿没睡的份上就不能稍微哄哄他。他明明很好哄的,随便给两句好话就会自己下台阶。 路莳自己转过身,眼眶泛红,委屈了。 钱向东感到心被扯了下,情不自禁走上前,抬手搭在路莳肩上,虚虚往自己这边搂了搂。 “对不起,这次是我不对,我给路莳同志道歉,路莳同志就宽宏大量原谅他四哥好不好?” 路莳耷拉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钱向东的嘴角也跟着上翘。 他眼中噙笑,眸色温柔的看着路莳,“我给你带好吃的了,你看喜不喜欢?” 钱向东不敢多拿,就把两块大白兔奶糖和一枚鸡蛋给了路莳。 本就被哄好的路莳这下更是神采飞扬了,他手捧着一枚鸡蛋和两块糖,就像捧住了全世界。 钱向东心底略微有几分痛,路莳的快乐真的太简单了。 “四哥,你对我真好。”路莳开心的笑,“一会儿我把这个鸡蛋煮了,咱们一人一半。” “你吃,我吃过了。” 忽然路莳耸了耸鼻尖,使劲在空气中闻了两下,“不对。”他喃喃道。 钱向东不解,“什么不对?” 路莳却已经牢牢抓住他,高高踮起脚尖,凑到钱向东的唇边。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钱向东可以清楚的看见路莳纤长而根根分明的睫毛,似一把垂下小扇子的。还有他脸上细细的白色绒毛,很是可爱。春风拂过,送来一阵干净的清爽气息,那是阳光照耀大地的明媚,那是青草沾露的清幽,若有似无,萦绕鼻尖。 钱向东恍然失神,就在他心绪不知道飘到哪里的时候,路莳陡然扒开了他的嘴,使劲嗅了两下。 钱向东视线里骤然放大的清隽面孔让钱向东的心猛烈跳了起来。 就听路莳那樱桃一样红润的唇开开阖阖,“你吃红烧肉了!” 钱向东:“……” ※※※※※※※※※※※※※※※※※※※※ 感谢在2021-02-15 12:30:22~2021-02-18 17:4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腐二哈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只大橘、4071552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加冕为王 32瓶;腐二哈 21瓶;平平无奇看书工具人 15瓶;八倍镜、1987苏寒 10瓶;笨笨的猫 8瓶;?? 4瓶;★清月☆灵儿 3瓶;ya了他、锦鲤哒哒哒 2瓶;希望的残党-狛枝、猫眼芝士、小楼一夜听风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 18 章 “孙萌,你怎么了,慌里慌张的?”冷不丁的一声把孙萌吓得一个激灵。 孙萌转身,见是宋莹莹,长吁口气,“是你呀,吓死我了。” 宋莹莹担忧的看她,“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没事,没事。”孙萌慌张掩饰,心虚的解释着,“就是想家了,刚才想的入神,被你突然出声吓了一跳。” “哦。”这明显就是个借口,宋莹莹分明是先见她慌张才开口叫她的,结果倒成了她的慌张是她吓得。 宋莹莹和孙萌本就没多好,见对方不乐意说,识趣的没再多问。 忽然孙萌眼珠子转了转,贼溜溜闪过抹算计,故作状似无意道:“那个钱向东竟然修好了公社的拖拉机,还挺有本事的。这技术咱们知青点的几个男知青都不会,也不知道之后会不会去公社当个技术员。” 孙萌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宋莹莹的表情。她就是和钱向富钻小树林的那个女知青,刚慌乱逃回知青点,惊魂未定就被宋莹莹吓了一跳。也是这一跳让她突然灵光闪现,如果想堵住钱向东的嘴,还有什么能比让钱向东就范更好的办法。假如钱向东也和人钻了小树林,那他还敢把她和钱向富的事到处乱说吗? 况且钱向东刚刚和金桂枝因为彩礼的事情分了,这会儿正是感情空虚的时候,别人他也许看不上,可若是知青点里最漂亮的女知青呢。 “不能,钱向东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村人,我听说勉强初中毕业,没上过小学,哪能当什么技术员。技术员是那么好当的,就是咱们知青点里的男知青也都没这个技术。”虽然不知道孙萌怎么好端端提起这个,但宋莹莹还是随意回了句,无意中抬头正和孙萌的目光对上,发现孙萌用一种很诡异的眼神盯着她看,就像被一条毒蛇盯上一般,宋莹莹□□里感觉一股森冷之意。 “你,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孙萌忙笑,眼神也变得正常,“什么眼神啊,我就是突然发现你真漂亮。” 那可不是看入迷的眼神,宋莹莹尴尬笑下,钻进屋里和其他女知青待在一块去了。 孙萌脸上诡异的笑容愈加深刻。 “婶子,我娘家侄女是个什么人不是我跟你自夸,你出去打听打听,保管问到谁头上都是贤惠孝顺能干的一把好手。”说到自家侄女程芬得意的挺起胸膛。 今天她是代替娘家侄女过来说亲的,本来以钱向东的名声程芬是死都不乐意自家侄女嫁给他的。可谁让前段时间钱向东名声大震,十里八村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来看他,这不自家侄女一眼就瞧上。 她也不是没和自家侄女说过钱向东的光辉事迹以及他和金桂枝的爱恨纠葛,但侄女完全不在乎。 砍人的事,侄女认为钱向东是被逼无奈,这也说明他是个男人,有担当,不是个怂货。自己嫁过去绝对不会吃亏,更不会被婆婆搓磨。关键是钱家也不敢。至于和金桂枝的事情,那钱向东从前对金桂枝那么好不就说明他是个疼媳妇的汉子,比村里动辄打骂媳妇的男人好多了。 这么好的男人,金桂枝错过了,她可不能错过。 程芬被侄女小嘴巴巴一顿说,想了想,竟也跟着觉得这钱向东似乎还真是个良配。又耐不住侄女磨,春种忙完后就赶来钱家说亲事了。 李氏一脸恍惚,做梦也没想到竟然有人主动上门给她这个四孙子说亲,那可是能拿刀砍爹妈的人,他们就都不在乎? 张桂英见婆婆一直不说话,只能自己道:“这事我们做不了主,得问问他乐不乐意。” 程芬道:“对,就是要你们家四小子自己乐意,要不我侄女还不干呢。” 张桂英又道:“他今没在家,等他回来我问……” 话还没说完,钱向东拎着一摞书和路莳有说有笑的走进来。对于钱向东背着 自己吃红烧肉这事,路莳没生气。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他又不是四哥对象,再说四哥也说了,是碰到一个同学请客的。四哥总不能连吃带拿。 屋里气氛沉默了瞬,张桂英才道:“那个,你四婶是过来给你说亲的。” 张桂英一开口,程芬就感觉到了钱向东和家里紧张的关系,索性自己说道:“是我娘家侄女,那孩子大脸盘,双眼皮,长的……” 钱向东自己也觉挺玄幻,没想到还能有人给他说亲,心里有点好笑。就在此时他感受到了一股灼热的视线,似要把他烧着了一般。微低头向视线来源处看去,就见路莳双瞳喷火,气成一个河豚。 千防万防怎么就防不住,他四哥怎么就这么能招蜂引蝶。 路莳阴阳怪气,“四哥魅力可真大啊!” 钱向东见小家伙气鼓鼓的脸颊,立刻表明态度,拒绝道:“婶子,谢谢你的好意,不过很抱歉,我是真被伤透了心,还没缓过劲来,暂时没这方面的打算。”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我侄女可比金桂枝强多了,我跟你说……”程芬说了一大堆自家侄女的好话,钱向东仍然不为所动。 劝了一会儿知道钱向东的态度后,程芬就不再劝说了。本来这种事女方就该矜持,她这样已是极限,再多说下去好像自家侄女嫁不出去一样。再者程芬害怕钱向东不同意是对金桂枝旧情难忘,若是那样勉强接受她侄女结了婚,以后心里还有别的女人这日子还怎么过。 程芬铩羽而归,不说自家侄女怎么失望,就说路莳都要气成青蛙了。 钱向东把他带回自己的屋子里,笑着捏他的脸颊,“别人给我说亲事,你干嘛气成这样?” 路莳道:“他们都不按好心。” “哦?”钱向东挑眉,饶有兴趣道:“那你说说他们都怎么不按好心?” “他们都是想让你帮着干活!”路莳一个激动,脱口而出。 “哈哈哈……”钱向东大笑。 路莳被笑得恼羞成怒,涨红了脸,小奶狗一样全力冲上来,压在钱向东身上,呲着牙,恶狠狠凶巴巴道:“不许笑。” 殊不知他这样子在钱向东眼里就是奶凶奶凶的,可爱得紧,于是笑得更加猖狂了。 路莳把他的脑袋往炕上按,试图堵上他的嘴不许他笑。 钱向东根本没想过挣扎,就路莳这小奶狗的劲,他真想挣脱轻而易举。不过逗着他玩,就顺着他的劲埋进坑上的被堆。这可倒好,无意间的深深一口长嗅,钱向东差点魂归西天,死鱼一样翻着眼白。 这被堆都什么味啊,酸臭脚臭,太销魂了,呕…… “哈哈哈……”这下轮到路莳捧着肚子笑倒在炕上。 “小坏蛋,我让你笑,让你也尝尝这酸爽的滋味。”钱向东把手指直接按得啪啪响,作势过来抓路莳,吓得路莳哇哇大叫。 “四哥,四哥我错了,你不要啊……” 门口一颗小脑袋探进来,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好奇的看向屋内。以他的角度正好看见钱向东强壮的身体压在弱小的路莳身上,路莳可怜无助的在他身下挣扎求饶,却不得解脱。这分明就是活脱脱一出恶男霸女的场景。 “四哥,强迫人那啥是流氓罪!”钱向北冷不丁声把钱向东和路莳吓了一跳,二人慌忙分开,倒还真凭空有了几分那种旖旎意味。 钱向北背着手进来,小大人一样摇头晃脑道:“四哥,你不能因为金桂枝的辜负就心生怨恨,报复人民,那啥妇……”钱向北想说妇女,可惜路莳不是女人,他就不知道要怎么说了,便含含糊糊带过去。 钱向东乐了,“你还知道那啥呢,那你给我说说那啥是哪啥?” “那啥就是那啥呗。”钱向北梗着脖子,他就是这么听村里妇女说的。 路莳年纪同样不大,但已经懵懂知晓人事,况且住在知青点宿舍,都是些大龄单身知青什么荤话不说,再不懂都懂了。 他脸色潮红,“你小孩子懂什么,我又不是女的。” 钱向北根本不懂那啥是啥,但不妨碍他小嘴巴巴,他做痛心疾首状,“就是因为你不是女的才令人深刻痛惜,可见我四哥被金桂枝那个女人伤害得多么深,深到开始不喜欢女人,改喜欢男人了。” 钱向东听见自己的心跳变的快而急,砰砰地剧烈无比。 路莳心想那样更好,四哥就能光明正大帮他干活,他就有理由吃四哥的好东西了。 可惜男人和男人不能处对象,那是变态。 七十年代,同性恋在世界上还没被从精神病类疾病里剔除,人人谈之色变,特别是在向阳大队这样的小农村更是变态一样的存在。所以这话路莳不敢说,只能在心里想想。 此时钱向东缓过神来,他知道这话不能传出去,而钱向北根本不懂这话的意思,不过是童言无忌,便骂道:“小兔崽子,别胡说,你知道喜欢男的什么意思嘛,那是得进大牢的。” 钱向北一个激灵,害怕了,捂着嘴不敢乱说了,大眼睛可爱的瞟啊瞟的。 “行了,出去玩呗,小崽子一个,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词!” 钱向北见他没生气,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跑了。 钱向东怕路莳尴尬,回头看他,就见小家伙压根不知道尴尬为何物,懒洋洋歪歪炕上,稀罕的转着鸡蛋玩呢。 好好一个蛋,一会儿给转成混蛋了。 这日金家,董彩凤不知听谁说了有人上钱家给钱向东说亲,当场就气炸了。 “我就知道程芬那个娘们没安好心,眼红着呢,果然就在这等着呢。” 董彩凤一把抓住金桂枝的胳膊,“走,我现在就带你去钱家讨要个说法,他钱向东别想一朝得势就能抛弃你勾搭别的小姑娘,我非得和他好好说道说道。” 金桂枝胳膊被董彩凤拽得生疼,却没挣扎,满心都是甜蜜,她就要嫁给向东哥了吗,真好,以后终于能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了。 钱向东刚从地里回来,就听家里炸锅了一阵吵闹。 他扛着农具打开院门,正在院子里吵闹不休的人回头见他扛着个铁锹,膀大腰圆满脸冷漠的瞅着他们,明明什么都没说,却自带一股凶神恶煞之气。 “向,向东哥你回来。”金桂枝涨红着脸,羞答答的开口道。 “四小子回来了。”董彩凤也一扫刚才的泼辣劲,讨好笑道。 钱向东对二人视若无睹,就像看不见她们两个似的,径自放下铁锹就要进屋。 “唉,四小子,你别走啊。”董彩凤急了,这什么意思,难道真有人了? “四小子,我三闺女跟你一场,你可不能有了新人就把我三闺女给踹了!” 金桂枝面色苍白摇摇欲坠,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看着钱向东,仿佛他就是那抛妻弃子的大渣男。 “向,向东哥……”金桂枝可怜兮兮的。 “闭嘴!”钱向东只觉胃里一阵作呕,他真对金家这对母女厌恶至极,恶心透顶。 钱向东皱眉,“你们听不懂中国话吗,上次我就说过,我便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娶你闺女!” ※※※※※※※※※※※※※※※※※※※※ 感谢在2021-02-18 17:45:50~2021-02-20 14:58: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五七九、说不尽的心酸我只能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7度女人的情话 37瓶;三五七九、我五行缺你f 10瓶;平平无奇看书工具人 6瓶;ya了他 5瓶;锦鲤哒哒哒、兔兔兔兔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第 19 章 金桂枝身形摇晃,仿若受到了天大的打击,不可置信的看着钱向东,“向东哥,你竟背叛我。” 董彩凤更是疯了一样叫嚷,“钱向东你敢!咱们整个向阳大队谁不知道我家三闺女跟你处对象,如今你说黄就黄,想得倒美!真当我们老金闺女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 董彩凤两手叉腰,怒目圆瞪,“我告诉你,钱向东,今个你娶也得给我娶,不娶也得给我娶!” 跟他玩横的,钱向东冷笑。 “我钱向东不愿意的事,就没人能逼我!”钱向东冷冷瞅着董彩凤,“怎么,要和我玩狠的,那咱们就来!” 董彩凤和金桂枝皆被钱向东凶狠的表情吓住,禁不住浑身颤抖,董彩凤两条腿软的像面条,不得不扶着金桂枝的胳膊才能勉强站稳。 “我,我可不怕你。你跟我家三闺女处对象的事情小队里人人都知道,现在我三闺女便宜都给你占了,你说不要人就给踹了!我三闺女名声都叫你给毁了,这之后还怎么嫁人?” 金桂枝低声啜泣,好不可怜。 钱向东讥笑,“咱大队里男女双方处对象最后没成的不少,照你这么个说法,这都不行的。男方既然和女方处对象了,就不能不成,不然就是毁了女方名声。如此还提倡个毛的自由处对象,直接像古代那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蒙个盖头就结婚得了。” 村里谈对象到最后因为彩礼谈崩了的不是没有,最后都男婚女嫁各过各的了。 可她家不行,就她三闺女这个死样子,除了钱向东谁还愿意给大价钱。彩礼多要点,她的两个儿子才有钱说媳妇。 董彩凤索性心一横,“我不管别人家,反正我家就是这个规矩,跟我三闺女处对象就必须娶我三闺女。彩礼四十块钱,一辆自行车和一台缝纫机。我可跟你说清楚了,一分都不能少,不然……” “不然什么?”钱向东冷笑,锋利的双眼中蕴含着黑沉沉的风暴,一只凶悍的猛兽隐匿其中随时跳起择人而噬。 “还是说不然就去告我流氓罪,若是如此尽管去告,我没碰过你闺女不怕你告。而且我知道市医院可以检查出女子是不是处子身,到时候你女儿要是检查出还是处女,那就是诬告,不但要赔我钱,还要坐牢。” 钱向东一步步逼近金桂枝,眉眼冷肃,周身寒意弥漫,衣角鞋尖似都攀上寒霜。 “还是说为了让我娶你,你不惜随便找个男人碰你,要是那样的话,你可要想清楚就是我真娶了你,以我的手段真就能老老实实当个憋怂的乌龟王八蛋?别到时候一觉起来,你们金家全家都只剩下泥肉碎骨!” 钱向东出口的话太狠了,狠得令董彩凤双腿打摆,撑不住自己的上身,一个腚堆跌坐在地上。 说来说去,董彩凤所图不过是钱罢了,真在钱向东身上榨不出油,她也只能作罢,不敢真撕破脸皮,拿全家人性命去堵。至于诬告,钱向东说没碰她女儿那就一定没碰,她不敢诬告,怕真查出来她自己坐大牢。 至于找人坏了她女儿身子嫁祸钱向东,她更不敢。钱向东不是个孬种,就像他自己所说假意答应,回头杀了她全家的事情不是干不出来。毕竟他自己亲爹亲妈亲爷亲奶,他都能拿刀砍。他要是宁死不屈,她就更落得两头空,三闺女清白毁了,再卖不出好价钱,人财两失。 好半晌,董彩凤才缓过来,发现自己竟然被吓得坐在地上,而她三闺女却不知道扶她起来,就一个劲在杵在那呜呜哭,气得恨不能上去狠狠给她两巴掌。 “别哭了,赶紧扶我起来。”董彩凤没好气道。 金桂枝这才知道过来搀扶自己亲妈,董彩凤失了颜面,也明白钱向东是真不要她三闺女了,只能死撑着道:“钱向东你记住自己今日所说的话,待到日后可别后悔。” 钱向东嗤笑,金桂枝嘤嘤道:“向东哥,你怎么能这么狠的心,你忘记你对我说过的话了吗?” 董彩凤冷眼看着自家三闺女哭诉没出声打断,她想看看三闺女还能不能挽回钱向东的心。 “你说过这辈子除了我谁也不娶,你还说你命都愿意给我……” 这些话钱向东都听烂了,上次金桂枝就翻来覆去的这几句。 “滚!”钱向东手持铁锹向着金桂枝母女扔去,那铁锹深深铲在母女二人脚下,再往前半步就铲在两人身上,那力道不死也得馋下一大块皮肉。 董彩凤吓得连跪带爬出了钱家,好不狼狈。金桂枝同样花容失色,惊声尖叫。 见两人出了大门,钱向东才冷笑着转回屋内。至于钱家人对于钱向东的冷酷无情更加有了深一层次的认知,钱向东此人无心,一旦翻脸,便是自己昔日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都能打杀,更何况别人。一时间都在心里暗暗警告自己绝对不能惹他。 在旁亲眼目睹一切的钱向富比钱家任何一个人都更加心惊肉跳,同时暗暗害怕。他和钱向东本就有仇,钱向东会不会添油加醋把他和孙萌的事情说出去,那她俩会不会被扣上乱搞男女关系的帽子,判个流氓罪。 可是他妈不同意他娶孙萌,嫌弃孙萌是个知青,太过娇气,没村里姑娘能干踏实。况且孙萌本身要的彩礼太多,这他能理解,他毕竟是大城市的姑娘,有文化,远非村里姑娘可比拟。若不是这场浩浩荡荡的知识青年下乡运动,他穷其一生都娶不上这样的女人。 可今日钱向东的表现让他不敢生出别的心思,实在不行只能和他妈实话实说。为了他的名声和性命,他妈就是不愿意也得同意。只是这样的话,孙萌嫁过来日子怕是就要不好过了,他妈少不得因这事拿捏孙萌。 村里本就没多少新闻,金家这事已算天大的新闻,况且又沾上男女老少爷们都喜欢的男欢女爱,于是不足一日就传得人人皆知。 路莳听说,就跑来钱家,他最近总来,钱家人都认识他了,知他是来找钱向东的,不会特意和他说话,但也不会为难他。 路莳就这样畅通无阻进了里屋,钱向东和他一个没成亲的兄弟都在。 “四哥,我听说你把她直接打出去了。”路莳一进来就兴奋道。 钱向东放下手中的书,“我没有打人,只是把话讲明白了而已。” 炕上钱向东的堂弟惊恐看了钱向东一眼,那日他就在现场,在钱向东这,那就叫讲道理? 路莳坐在炕上,笑眯眯的,心情很好。不管怎样,只要他四哥不对那女人心软就行。 “你在看什么?” 钱向东把书的封面翻给路莳看,“是关于修理拖拉机技术的书,我想着公社就七台拖拉机,早晚都还得增加,到时候一个技术员肯定不够,我打算考个技术员试试。” 路莳趴在书上看了一会儿,发现竟然完全看不懂,瞪大眼睛发出崇拜道:“四哥你真厉害,这都能看懂。” 上次只顾着和路莳疯闹,忘了把书的事跟他说了。 钱向东从书堆里翻出一本书给路莳,“你也别闲着多看看书。” 路莳翻了翻,发现是高中书籍,“都不高考了,看这个有什么用。” 钱向东忌讳屋里有人没说的那么明白,含糊道:“知识肯定是有用的。” 反正也没事,路莳就跟着趴在一旁看了会儿书,时间差不多才离开钱家。钱向东起身送他,还给了他一本书让他回去好好看。 路上,钱向东道:“你拿回去好好看,别弄丢了,看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或者问别人,总之不能含糊放过。” 路莳不解,“为什么啊,四哥?你看书是为了考技术员,我看书又有什么用啊?现在上大学都是推荐的工农兵名额,想上大学,我还不如赚点钱贿赂贿赂大队书记,混个名额。” 钱向东看着他道:“实话和你说了,我这次去城里遇到的那个同学,他家里很有关系,他跟我说上面有意恢复高考,现在正在研究。这些书是我特意问过他才买回来的,你好好看,真恢复高考这就是你离开农村展翅高飞的大好机会,可不能错过。” 路莳双眼瞬间明亮,“真的,真能恢复高考?” “能,肯定能。我这个同学家里很厉害。”钱向东指了指天,“他家有人脉错不了。这消息他会告诉我,是因为上学那会儿他被欺负是我帮他打跑了那帮人,罩着他以后不挨欺负。这人情他一直记着,这不就还我了。” 路莳问:“他家里那么厉害,怎么还来农村上学?” “你知道最近这些年一直不太平,就因为他家里势太大,怕被搞,就把他送回老家避避。” 路莳自是信的,他四哥无缘无故骗他这个做什么。 到了知青点门口,钱向东嘱咐道:“你回去别把这事和其他人说,人多嘴杂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在徒生祸端。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你想考技术员。” “可是若是我这么说别人也起了心思怎么办,到时候你不就多了好多竞争对手?” “我不怕。”钱向东笑,“反而倒是你在知青点宣传的越到位,知道的人越多,越能帮到我,我才有机会考上技术员。” 路莳不明白,但还是听了钱向东的话。 窦维晟看他拿书回来就奇怪道:“路莳,你竟看书啊?” 路莳就把钱向东让自己说的话说了,“咱们公社里就七台拖拉机肯定不够用,早晚还得买。到时候拖拉机多了,一个技术员忙不开,就得增加技术员。我这不想着多看点书,到时候考个技术员当当也好。你知道我是最不愿意干农活了,但凡有一点希望都愿意试试。” 窦维晟听得眼睛发亮,“行啊,路莳,你这脑子为了不干农活什么都能想到。我就没想到这个,这样,你把书也借我看看呗,到时候我也考个试试。” 路莳点头,“行啊。”又对其他在的知青道:“你们谁要是也有这个想法,都可以来找我借笔记。” “谢谢你,路莳。” 知青点里的男女知青纷纷道谢,还都觉得平时路莳看着懒惰,其实人还挺大公无私,竟是一点不怕竞争。 其实路莳看的根本不是拖拉机方面的书籍,钱向东问过他要不要看,路莳当时就摇头不要看,实在是那些书太深奥了,他根本看不懂。更何况从钱向东那里知道了要恢复高考,他自然把全副心神都放在高考上,要是能考上大学回到大城市,那不比在农村当个技术员强多了。 他们这些知青依旧在农村苦苦奋斗挣扎,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离开这里吗! ※※※※※※※※※※※※※※※※※※※※ 感谢在2021-02-20 14:58:28~2021-02-21 22:0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折眉 24瓶;希望的残党-狛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 2 0 章 钱向东在家看了几天书,算了算到了和邵远他们做交易的日子,就和路莳打声招呼,起个大早往镇上赶。这次他没借自行车,毕竟总往公社跑也需要个理由,大队其他人家也就逢年过节或者偶尔去换个鸡蛋什么的才会去一次。 钱向东赶到约定的地方没有立刻就在那等,而是先寻了个地方藏起来,等邵远他们人到齐了,没发现形迹可疑的人,这才进了空间拿了东西出来。 一看见他,李兴和就赶忙凑上来,“兄弟,我要的东西都带了吗?” 钱向东压低声音道:“都带了。” 钱向东把李兴和要的鲍鱼、带鱼、肉和苹果先给了他,最后才把人参拿出来。 这支人参卖相着实不怎么样,有点干瘪,大约女人一掌长左右,根须保留的七七八八,算不得好。 “我只能弄到这样的人参,你看成吗?”这支人参是他超市里的袋装人参,他挑选的是里面最大,保存最好的一支。 钱向东看这人参不怎么样,李兴和却很满意。再好的人参不说钱向东能不能弄到,就说他也买不起。这么大小的就够用了,家里女人生孩子含一片,或者用来泡药酒都是好东西。 “成的。” 邵远他们看着这支人参也都挺满意,邵远还道:“兄弟,若是你还能弄到人参给我也留一支。” “行。” 之后钱向东又给另一个约定好的人换完了东西,钱向东才把这次自己拿来卖的东西拿出来。 邵远一看他那个鼓鼓囊囊的大布袋就眼睛发亮,“这次你又带来什么好东西了?” 钱向东道:“罐头、有水果的还是肉类的,肥瘦相间的大香肠和你们要的解放鞋。” 在解放鞋面前,肉都靠后了,几人瞬间就瓜分了四双解放鞋,这才争抢着看肉。 钱向东带来的香肠不是超市里成袋的,那种香肠大多粉面子多,肉少,不香,也就解解馋,吃个口瘾。想到这会儿的人都缺营养,馋肉,拿那个出来有点糟蹋人家辛苦赚来的血汗钱。钱向东就拿了超市里自己灌的那种,这种香肠纯肉,肥瘦相间,吃着真保管香。 香肠在手电筒的灯光下闪着朦胧的诱人油光,散发出阵阵调料与肉香的完美结合。 “香!”邵远竖起大拇指,二话没说买了两斤,“再给我拿一个水果罐头和一个梅菜扣肉罐头。” 这些罐头都是玻璃瓶的,商标被撕下来,日期也划花了,肉罐头要小一些,大约是水果罐头的一半大。 “给我来一斤香肠,一瓶水果罐头。” “我也来一斤香肠,一瓶鱼肉罐头……” 钱向东这点东西没拿到黑市,就被邵远李兴和等人买光了。 这次他卖完东西没去国营大饭店,主要是那个女服务员似乎认识他,他怕常去,那个女服员看出端倪再举报他,便先吃个片药,等到通客车的时间,坐早上第一班客车返回村里。 这次交易收获最大的不是赚多少钱,而是那两张手表票,再加上他手里那张自行车票,都是用来送礼的好东西。 他哼着歌往家走,刚进家门就听见堂屋里传来一阵争吵。 小婶尖着嗓子生气骂道:“她当她是天仙,还五十元钱,卖了她都不值。” 钱家老太太李氏也道:“村里说亲就没这个价格的,至多二三十元。而且我见那知青身材干瘪,吹了蜡,前后都分不清,一看就是不能生儿子的不值这个价。你听奶的话,说老李家的那个女娃娃,那孩子屁股大能生儿子,而且是种地的一把好手。” “我就是这辈子娶不上媳妇也不会娶她!”钱向富愤怒道。 李氏说的那姑娘是典型的农村女孩,常年种地脸晒的黑而粗糙,还有两坨高原红,说话时嗓门洪亮,站在村东头喊一嗓子,村西头都能听见。那像孙萌,娇娇弱弱,说话慢声细语。 “那五十元也不成,你几个堂兄弟就没这个价成亲的,要是让他们知道就你说亲拿出去这么多钱,他们能闹翻了天。” 钱向富吼道:“那金桂枝一个村里姑娘还要一百元外加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呢!” “所以不是要黄了。再说你和他能一样,他娶媳妇公中不会给出一毛钱,多少都是他自己的债。你结婚,彩礼钱可是公中出。”小婶理所应当道:“要我说你也和这个知青黄了得了,你看钱向东不就……” 这时候钱向东走进来,小婶忙收了话头,别开脸不看钱向东,钱向富眼神惊慌。 本来挺好的心情这下全没了,钱向东转身出了家门去知青点找路莳去了。身后隐约还传来钱向富几人的争吵声。 “路莳在吗?”钱向东迈进知青点,就见到几个男女知青在院子里讨论什么。他瞥了一眼,发现好像是他给路莳的书。 虽然这书不是考技术员的书,但对于这些知青而言绝对比那个有用。要是他们真肯认真学,说不定还能考上大学。 窦维晟抬头见是他,刚要出声,一道女声快了他一步先道:“路莳在屋里呢。” 钱向东看了那女知青一眼,记忆中恍惚记得她叫孙萌,不过他也叫不住。就对着她点点头。 对于孙萌抢着回答,窦维晟等知青有点奇怪,多看了孙萌一眼,但也没当回事,就继续埋头做题了。 “路莳。”钱向东进来,路莳正在认真看书,他进来都没发现。 “四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去公社了吗?”路莳一见是钱向东,眼睛都亮着不一样的光,眼里嘴角皆是笑意。 钱向东被路莳的笑晃了心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等反应过来时就听自己道:“我给你带了好吃的,肉。” “真的!”路莳从凳子上一下蹦下来,跳到钱向东跟前,“四哥,你也太好了,你真不是我亲哥嘛!” 钱向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种难圆的话,他一个没工作,靠种地而且公分还上交的庄稼汉子怎么有钱卖肉,肉票又是哪来的?可是看见路莳这么高兴,他又说不出别的推诿之词。况且他的心底真的想好好给路莳补补,这孩子真的太瘦了,看着是那么淡薄,好像他一只手就能把他的腰给掐折了。 钱向东上辈子就活的随心,这辈子也不想违心,就决定带路莳吃肉。若是路莳真表现出什么来,以后就不带他去了,就这一次随便找个借口也能圆过去。 “四哥,肉在哪呢?”路莳虽然兴奋,可还记得压低声音。 “在后山。”钱向东道:“我刚才上后山挖野菜,抓到一只野鸡。 路莳却弯着眉眼,“那咱们快去吃,四哥,我来烤,我手艺可好了。” “走。”钱向东带着路莳来到后山山脚下,“你在这里等我,野鸡让我藏在山上了,我去取下来。” 路莳猛点头,馋得像只偷咽口水的小狐狸。 钱向东看的好笑,心情大好,之前那点烦心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钱向东上后山上晃悠一圈,找个机会转进空间,从超市拿出一只家鸡。那家鸡已经被处理过,毛都拔干净了,也看不出来是不是野鸡了。另外,他还用纸包了一些盐和调料,装作是从家里偷拿出来的。 “四哥。”路莳一看见钱向东露头,就三两步窜上山,他双眼牢牢盯着野鸡,咕噜很大声咽口口水,“我帮你拿。” 左右鸡也不重,钱向东就给了他。 二人在山脚下寻了一处僻静地方躲着,钱向东负责升火烤肉,而之前说他会烤肉的路莳这会儿就只会盯着烤鸡看,口水恨不能从眼角流下。 “真香。”路莳深深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味,“四哥,你手艺真好。” 钱向东笑着把手里的调料撒在烤鸡上,撕下一只满是肌肉的鸡腿递给路莳。 “吃。” 路莳一双眼睛笑成一轮弯月牙,接过烤鸡腿一口咬下去,满嘴生香。 “四哥,你烤得太好吃了,比我在城里国营大饭店吃的还好吃。” “你喜欢吃就好。”也不知怎么,见路莳喜欢钱向东竟觉比自己吃在嘴里还香,他抬头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心情一如明媚的阳光。 他自己撕下一只鸡爪吃,路莳见了,把自己嘴里的鸡肉咽下去,道:“你吃鸡大腿,鸡大腿肉多,或者鸡胸脯那里,整只鸡就只有这两块肉多。” 钱向东笑,“我就爱吃鸡爪。” 路莳自是不信,“哪有人会爱吃都是骨头的鸡爪,而不爱吃鸡肉。 路莳伸手把鸡大腿掰下来,塞进钱向东嘴里,“你吃这个。” 微风吹过,吹得人暖洋洋的,钱向东笑着接过鸡大腿,只不过之后的鸡肉都喂给了路莳,他自己吃的都是骨头多的边角肉。 路莳感动道:“四哥,你对我真好,要是我是个女人就好了,就可以嫁给你,给你生孩子了。”就可以嫁给你,光明正大吃你的好东西,指使你给我干活了。 ※※※※※※※※※※※※※※※※※※※※ 感谢在2021-02-21 22:05:54~2021-02-24 09:13: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短评桃、一只大橘、右箭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平平无奇看书工具人 5瓶;凤舞云轩 4瓶;ya了他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入,v公告,明日入v,万字掉落,多多支持哦 钱向东听到自己的心猛烈地跳了两下,扑通扑通的鼓噪着耳膜,大脑似缺氧般的轰鸣。 “四哥,你怎么了,脸怎么那么红?”路莳奇怪地看着钱向东,想到什么忙倾身过去,伸手覆在钱向东额头上,“果然又发烧了。” 钱向东鼻端再次闻到那清冽的气息,那是雨后的草坪,处处透着清新。 他恍惚想起自己这次进了两次空间,那片感冒药可能抵挡不住。 “哦。” 路莳急道:“快起来,别在这里吹风,回去吃片药,盖着被子捂捂,发发汗。” 路莳拽着钱向东快步往家赶,心里暗忖,'也不知道人烧多少度,都给烧得呆呆的了。' 钱家人都在家,看见路莳急慌慌拉着钱向东回来,谁也没问问。路莳知道钱向东和钱家的关系,更没凑上去多说,自找没趣。 他让钱向东脱鞋上炕,自己去厨房烧了开水,先让钱向东吃过药,又给他盖了两层大棉被,拧着温热的毛巾盖在钱向东头上。 “四哥,你睡一觉,睡着了就不难受了。”路莳道:“我看你吃过药,脸不那么红了。” 钱向东自己感觉这次发烧没有每次那么严重,温度应该不会太高,脸应该不会烧得太红才对。 可不知道为什么,路莳总说他脸烧得很红。 “嗯。”钱向东轻声应着,“生病还是有人陪着好,上次我发烧自己去打吊瓶很难受。” 路莳得意道:“那也要看是谁陪在身边,我能和别人一样吗?” “是。”钱向东看着路莳张扬的眉眼,轻笑出声。 不知不觉钱向东就在路莳的声音中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到了晚饭时间,钱向东还没醒,路莳怕他呆会醒来没饭吃,就去厨房先给他盛了放在炕头,自己才回知青点吃饭。 路莳出了钱家几乎是用跑的往知青点赶,无论知青点还是村人家里,做饭都有定量,绝对不可能使劲做,只能不够吃,不会吃不了。路莳就怕回去晚了,饭都吃光了,他就只能饿肚子了。可肚子饿,连觉都睡不着。至于中午那大半只烧鸡,他一个正在身体发育的大小伙子根本不顶事。 “路莳,你回来了?”窦维晟正在厨房刷碗,今天轮到他值日,他道:“就知道你晚上得回来吃,我给你留了饭。” 路莳竖起大拇指,“窦维晟,够意思!” 钱向东一觉醒来天都黑了,钱家几个孩子还没睡下,正在疯闹。他起身想要去趟厕所,伸手刚摸到枕边,就摸到了那碗饭,几乎立刻就猜到是路莳给他留的。嘴角弯了起来,眼中噙上笑意。 正好路过厨房,见灶下还有一点火,就把饭焖在锅里热了热。余火温的饭不凉不热,倒是正好。 刚吃完饭,钱向东就听见大门被敲响,有人在门外喊他,“四哥,四哥……” 是路莳的声音,钱向东自己都没发现,他眼中的笑意瞬间温柔起来。 钱向东出了大门,问道:“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路莳道:“我心里惦记你,过来看看你烧退没退?对了,我走之前还给你盛了饭,你看到了吗?没让别人吃了?” “我看见了,也吃了。”钱向东轻声回答,“烧也退了。” “那就好,你没事我就放心了,那我回去了。” 钱向东道:“天这么黑,我送你。” 路莳摆手,“不用,这么晚了我自己不敢出来,叫窦维晟陪我来的,我俩就回去了,不用你送。” 这会儿钱向东才注意路莳旁边还跟着一个人。 窦维晟尬笑道:“钱向东你回去,我和路莳这就走了。”我就那么那么没有存在感吗? 钱向东矜傲颔首,“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不知道为什么窦维晟总觉得怪怪的,他是陪路莳来的,钱向东为什么要和他说麻烦,好像他是路莳的什么人,关系比他跟路莳更近似的。可实际上,从路莳来到知青点两人就认识,明明他和路莳在一起的时间更长才对。 钱向东站了好一会儿,听不见两人的说话声才回到屋里,躺在炕上的时候他的心还是暖而柔的。 原来这就是有人惦记的滋味,真好,仿佛会令人上瘾。 大队的日子平波无澜,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钱向东十天半月会去镇上一趟,回来都会给路莳带些吃的,肉食再没有过,不过糖和鸡蛋却是常有。就这已经换得路莳喜笑颜开。 钱向东这日刚从镇上回来,就听到村民喜庆洋洋的声音,原来是拖拉机到了。 拖拉机的申请公社春种时就打到镇政府了,镇政府月前审批过,才找到关系购买回来。 大队长张军一大早就赶去公社,生怕晚了一步拖拉机就飞了,这会儿正被其他大队的拖拉机手开拖拉机送回来。张军忙组织各村人来大队开会。 崭新的拖拉机在阳光下褶褶生辉,它承载着大队人期盼和希望,每个人脸上都笑容满满,就好像这台拖拉机是自家的一样。 张军咧着嘴乐,“这台拖拉机之后就是咱们的了,咱们大队想用随时可以用。” “真的?”程芬跟着高兴道:“太好了,之后农忙咱们就有拖拉机了,不用等到别人种完,最后才排到咱们。” “大队长,你手也太臭了。年年抽签,年年不是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就没正数过。” 张军心情好,哈哈大笑,还跟村人开了几句玩笑。 玩笑过后,张军道:“这台拖拉机以后就是咱们大队的了,就在大队里放着,各小队想用,轮着来,今年这个小队先,明年就另一个小队先,咱不抽签来,那对手臭的人太不友好。” “哈哈哈……”村人又大笑起来。 “好了,既然咱们大队如今也有一台自己的拖拉机了,那么咱们也要有自己的拖拉机手,总不能每年种地的时候还去借别大队借拖拉机手!” 张军拿着一个大喇叭站在台上扯着嗓子喊,确保他的声音站得最靠后的村民也能听到。 “拖拉机手咱们都公平竞争,全部都有机会,各小队选上两名名额报给我,然后一起培训,最后从中选择出两名开的最好的。” 钱向东站在人群里听着张军在台上喊话,发现张军压根没提负责修理拖拉机技术员的事,可公社一下增加这么多台拖拉机不可能不新增技术员,不然等农忙的时候根本忙不开。拖拉机都到了,公社更不可能没考虑技术员的问题,只能说明技术员内招或者从别的地方调遣了。 他觉得调遣的可能性不大,毕竟这次增派拖拉机的公社不止青城公社一个公社,这是镇政府统一采购下发,十几个公社肯定都都新增了拖拉机,不然早打起来了。如此的话,别的公社也需要技术员,上哪能同意借调来这么多技术员,所以这技术员一定内定了,根本没经过考核。 钱向东微微眯了下眼睛,心里有了计划。 散会后,钱向东去了知青点,知青们也因为新增加的拖拉机而兴奋。毕竟大队里有了拖拉机意味着可以解放一部分劳动力,知青们也跟着省力。 钱向东来的正是时候,所有知青都在,并还一起讨论着大队里那台新的拖拉机。 钱向东看见路莳虽然夹杂在其中,但却没有加入讨论,而是在看他给他的书。 真乖。钱向东默默想着。 “路莳。”钱向东声音不高,裹挟在知青们的讨论声中并不明显,可路莳却还是听见了。 他惊喜的睁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道:“四哥,你来了。” “嗯。”钱向东含笑点头,路莳收了书走到钱向东身边。 钱向东笑着跟他说了两句闲话,这才道:“刚才的大会你参加了吗?” “参加了。”提起这个,路莳也很高兴,“那么新的一辆拖拉机,以后就是咱们村的了,真好。” “对呀,以后咱们农忙时节就有拖拉机了,再也不用等到别大队用完才轮到咱们了。”最近钱向东总来找路莳,算是知青点的常客,窦维晟觉得自己和他算是熟识了,就搭话道:“可算不用再忍受大队长父子两个的臭手,每到抽签的时候,我都恨不能给大队长那双手好好洗洗,洗脱层皮。” 其他知青跟着附和,钱向东面上微笑,心里却暗暗叹口气,看来这些知青还没意识到技术员的问题,还得他推动一把。 就在钱向东要张嘴说话时,敏锐的察觉到一道不同于其他人的视线向他看来,他抬眼扫过去,正对上一个女知青的视线。大概那女知青没想到他会突然看过来,脸上还残存着怨愤的表情。 钱向东想不起他怎么得罪过这个女知青,就连她的名字都是好不容易在角落里翻找出来的,孙萌。 明明钱向东的表情只是慵懒的,漠然的,甚至没有蹙一下眉,可还是令孙萌心惊肉跳,慌乱收回视线。 钱向东没再搭理他,而是问路莳道:“既然拖拉机回来了,那么想来公社里一个技术员可能不够,应该再招了,你报名了吗,可别错过了这次机会。” 路莳这才想起这茬,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唬了钱向东一跳,“你好好的打自己干什么?” 路莳满眼愧疚,“我把这个事给忘记了。”严格来说,这不是他的事,而是钱向东的事,想考技术员的也是钱向东,可是正因为如此路莳恼怒自己。他的事他可以忘记,钱向东的事,他怎么能忘记。他可还要哄人给他干活呢,这要是让四哥觉得他不把他的事放在心上,轻视他,不在乎他,以后都不给他好吃的,不帮他干活了怎么办啊? 看着小家伙恼怒他自己的眼神,钱向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好笑的小声道:“好了,别气你自己了,你的心意我都知道,四哥不怪你。” 路莳这才放下心,眼巴巴道:“四哥,你知道的你的事我比自己的事都在乎,这次……” “什么技术员考试?”这时候一个知青突然问道,打断了路莳的话。 钱向东故作惊讶道:“就是公社里修理拖拉机的技术员考试。咱们公社新增了这么台拖拉机,怎么可能不招技术员,若说从别的地方调遣这不现实。毕竟这次拖拉机的采购是镇政府的行为,既然如此就不可能单单只给咱们公社采购,别的公社也得给采购。如此一来,各个公社都得新增技术员,镇里就算有心调遣技术员一时间也没那么多技术员给他派遣,所以只能是重新招聘,然后让老技术员带新技术员。所以我想既然得招聘技术员,那肯定应该是公开招聘,技术员又不是别的工种,长两只手就能干,怎么也是门技术,得考试,该能者居之。” 对,能者居之,这句话可说到知青们心里了。这些知青都是高知分子,平时就自认在文化程度上高村人一等,若是公开考试竞争,这些村人肯定考不过他们。 最主要的还是考上技术员,他们就不用干农活了,地里的农活实在太折磨人了。 知青们这才反应过来,争先恐后的抛出各种问题,钱向东心里知道这么好的机会怕是已经内定了,可还是故意做迷茫状,“我不知道啊,我都是自己猜的,这不就应该公开考试吗?难道技术员还能随便定下一个人,要是那样的话,技术不过关,到了农忙拖拉机修不明白耽误春种可怎么办?” “对,这是能随便内定的事情吗,这是技术工种,必须考试!” “不然耽误农忙,这责任谁能负起!” 路莳心里还有些愧疚不安,觉得这正是个补救的好机会,立刻煽风点火道:“我们为了这次技术员考试,早早就提前复习,吃了多少辛苦,凭什么被关系户挤走。这要是别的机会也就罢了,可这事关技术问题,什么都不会的人来当技术员,到时候要是修不好拖拉机,耽误了整个公社的农忙这谁负责?” “不行,这事必须找大队长问个清楚,如果大队长说不清楚,咱们就去公社,公社不能给个明确的答复,那咱们就去镇政府,必须要个合理的解释。” 钱向东知道自古只要涉及到利益,人就会变得勇敢,利益足够大,就可以克服一切恐惧,奋不顾身。 ※※※※※※※※※※※※※※※※※※※※ 小天使们喜欢给个收藏哦,让收藏动起来,不要继续躺尸了,我胆小,害怕。 明日入v,万字掉落,小天使们多多支持哦。 比心心哦,感谢在2021-02-24 09:13:56~2021-02-25 09:4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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