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和竹马成亲了》 1、失忆了 崇德二十五年,正值夏季。 浓绿的树枝借着微风伸展到窗口,仿佛不堪忍受炎热的日头竭力逃脱。鸟儿无精打采地隐匿在树枝缝隙间,借着树荫偷得半日休歇。只依稀听见蝉声“知了知了”一遍一遍不知疲倦地响起。 顺着枝头从敞开的窗口望进去,是一个装修精致的女子房间。 夏季炎热,这间房中却很是清凉。屋子中央是一个散发着阵阵凉意的小冰炉,驱散了屋内恼人的热意,从窗口流窜而来的空气让整间屋子成了一个夏日避暑的好去处。 似有一股凉风,穿过堂前,吹得束在床边的粉蓝床帘下坠的流苏轻轻摆动,不经意间拂到了床上双目闭合的女子脸颊旁,惹得女子眼睫轻颤,眼珠隔着眼皮轻轻转动,随后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女子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未施粉黛更显肤若凝脂,面若桃花。一对弯弯的柳叶眉下,是一双瞳孔乌黑的大眼睛,黑白分明,此时因为刚刚醒来,还蒙上了一层水汽。朱唇不点而红,嘴角不笑而上翘,映衬着初睡醒时两颊微透出的粉红。 林芯看着眼前熟悉的一景一物,缓慢地回过神来,随后睡眼惺忪地打了一个哈欠,偏头微眯眼避开刺眼的阳光,轻轻向屋外唤了一声:“青禾。”刚刚睡醒的声音还略带些沙哑。 此时在沉睡时散乱的思绪已经归拢,这无疑又是极为平常的一天,上午在画室里绘了一上午的丹青,中午与家人吃了个饭,便是她多年养成的午睡时间。现在应是每日她差不多醒来的时辰了。 如今正值夏季,天气炎热,若是下午无事,她自然是可以在这清凉的房间里面多赖一会儿床。但是她分明记得,昨天与闺蜜们分别的时候,赵倩儿约了她今日下午去逛街。 唉,必须要起床了,得早些梳妆打扮才能出门啊。她心中无奈又飘飘然的想到,也就只有她这个全世界最温柔可爱、善解人意的好姑娘,才会舍身在太阳大大的午后陪着闺蜜去逛街了。 她抬起眼眸,正对上床对面挂在墙上的巨大风景画,浅金色的阳光倾洒在画纸上,整张画光晕渲染, 晃得人眼看不太清晰,但丝毫不影响她看到它就柔和下来的眉眼。 ——那是她小时候和祖父合力画就的得意之作,浓墨重彩,色泽鲜艳,光感绚丽,最后被她装裱起来挂在了墙上时时观赏。用祖父夸赞的话说就是灵动有趣,生机盎然,和她一样。思及此处,她又不禁一笑。 “嘎吱”一声,门被人轻轻推开,轻轻的脚步声响起,对方缓慢地向床边走来。 听见声音,林芯慢慢坐起身来,懒懒地向床头一靠,偏头看向来人。待看清楚来人,她却是一愣,随后有些困惑地问道:“晓枫?是你呀,青禾呢?” 来人正是她的婢女晓枫,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她日常洗漱的用品。 青禾和晓枫是她的贴身婢女,从小就跟在她身边伺候,分工明确,较为细心沉默的青禾负责她的日常起居。而生性活泼的晓枫则是负责主要负责对外。 晓枫走至床前,轻手轻脚地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床边的桌子上,闻言笑着打趣道:“小姐,您睡糊涂啦?青禾快要生了呀,您呀体谅她,让她在家休息呢。” 林芯心中奇怪,轻皱眉头,快生了?是什么意思?是她的听觉出现了问题吗? “快生了?什么快生了?”林芯转过头来看向晓枫,一双黑白透亮的眼疑惑地望着晓枫清秀的面容,不知为何,竟然无端觉得今日的晓枫有些奇怪,眉眼似乎和她印象中的有了些许出入。想着眉头更是聚在了一起,心中疑窦顿生。 晓枫像是不解,偏着头也是一脸疑惑道:“小姐,您怎么了?青禾的预产期也就在这几天了啊,自从她有了身孕显出身子后,您不就让她在家歇息了吗?” 林芯愣住,缓慢地接收到晓枫话里的信息,深刻怀疑自己还没有睡醒。青禾怀孕了?还要生了?她怎么不知道,而且她嫁给了谁与谁两情相悦了,她是半点印象也无啊! 而且青禾不是刚刚十三岁,比她还小几个月呢,怎么可能会成亲呢?那就更别提什么怀孕、快生了? 晓枫看林芯的反应着实奇怪,迟疑地停下下了手中正在系衣带的动作,抬起头来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她家小姐脸色,正色道:“小姐,您怎么了?” 心 里却在纳闷: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脑中闪过千般念头,抱着诡异的心态,林芯也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晓枫,意外的发现对方那种令人陌生的感觉更让人无法忽略了——她有些不一样了。 好像长高了一些,原本两颊上的婴儿肥也貌似消减了下去,显现出了几分瓜子的脸型。狭长的眼也似乎拉了开来,看起来大大方方,如今一脸正色的样子竟也比记忆中稳重了许多。 忽然想到什么,她猛地低头,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罩在白色亵衣内明显已经发育完全的胸部,圆圆滚滚的小肚子,还有不再胖乎乎而是已经变得白皙修长的双手,这……她脑海中闪过曾经祖父给她讲过的灵异传说,一时间竟想不起这像是哪路的妖怪在作祟。 她心下渐渐有了一个离谱的猜测,小心翼翼地问道:“晓枫,今年是崇德多少年了啊?” “崇德二十五年啊,小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看着听到自己回答之后瞬间满脸空白的小姐,晓枫不解且焦急地问道。 林芯不敢置信地滑坐到床边,她明明清晰地记得,午睡前她还在崇德二十年,昨天还约好了今天下午要和赵倩儿一起去逛街,怎么会这样?难道,她一觉睡到了五年后??? 她一觉睡到了五年后!!! 思及此处,林芯有些不知所措,她看向晓枫,努力压抑着却还是有一些颤抖的声音响起:“晓枫,我没事,让我缓一缓……” “我,我可能忘了一些事情,你跟我简单说说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她的眸光忽然暗了一瞬,摩挲着双手道:“从我祖父去世开始说。” 晓枫心里暗暗觉得奇怪,但还是一五一十的讲述起来,小姐让她从五年前讲起,那么远的事情,谁还记得清楚呢?不过一些重要的事情她还是有点印象的。 “当年,老爷子去世,您一时接受不了,身子坏了好一阵子。后来还是姑爷带你出去采风散心,慢慢地陪伴您,您才一点一点恢复过来……” 是这样没错,林芯渐渐陷入回忆中,眼神中充满了追念与不舍。 祖父是她最亲的人。 当年祖父身体一直不好,到她十二岁的时候就连床都起 不来了,最终还是在她十三岁生日的前一天走了。 从前她人生中的每一天都有大半时间和祖父在一起,所以特别接受不了祖父的离开,那一段时间她甚至看到画笔都会崩溃,这也让她瘦了很多。 后来也确实是钱砚邀她一起去采风,她在那里梦到了祖父,祖父让她好好的,后来她才慢慢恢复过来,只是…… 林芯猛地捕捉到了某个字眼。 姑爷?什么姑爷? 林芯不解,她家哪有什么姑爷,这一辈也不就她一个女孩吗?等等,不会是…… !!! 想到那种可能,林芯猛地睁大眼睛,心中暗念,不会? 果不其然,接下来她竟然看见晓枫一脸艳羡地说道:“当年姑爷陪了你那么长时间,回来之后,你们两个也从之前的不对付慢慢变得友爱起来,小姐我说实话,我当时也没想到你会和钱公子成亲呢!” 她什么时候和钱砚友爱过?不就是钱砚看她那时候心情不好不敢惹她吗?还有,她怎么可能会和钱砚成亲呢?她不信! 但下一秒,她就听见晓枫继续羡慕地道:“你们真的是天作之合啊,尤其是小姐你那么喜欢姑爷,姑爷也那么……小姐!小姐!你怎么啦!” 晓枫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般砸到了林芯头上,她脑海中一幕一幕地闪过小时候的景象:钱砚抓蚂蚱吓唬她,钱砚揪她辫子欺负她,钱砚骂她是笨蛋,钱砚说她只知道吃,钱砚惹她哭…… 想着林芯头痛欲绝,竟一下子眼前一黑,倒了下去。意识消失之前,还在心里震惊:我为什么会和钱砚成亲?怎么就和钱砚成亲了呢?恍恍惚惚似乎还听到了晓枫呼唤她的声音。 半个时辰后,林家夫人于氏正担忧的围在林芯的床边,听着府医说小姐没有大碍,可能是因为夏日炎热,一时心热晕过去了。 “用午膳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午睡醒了一会儿又一下子晕过去了呢?”府医说的话,于氏持质疑态度。 她看着床上女儿苍白的小脸,心里心疼的一抽一抽的。女儿从小娇养,半点苦都没有吃过,就前几年公公去世时,瘦了很多。在那之后更是一直好好地养着,哪里有过这般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样子? 府医 皱眉沉默着没有应声,只是更加仔细了几分地把着林芯的脉搏,心中略有疑惑。 于氏把目光投向婢女道:“晓枫,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晓枫跪在地上,看了看担忧的于氏,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小姐,脑海中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有些迟疑地说道:“夫人,小姐她,好像是失忆了。” 接着她把午睡醒来和林芯的对话简单地复述了一遍。 府医听罢却迟疑道:“这,若是失忆的话,必定有诱因诱发,小姐这几天可有什么异常,或者头部有没有遭到过撞击?” “没有啊,都很正常啊。”晓枫茫然回道,又皱着眉仔细地回想了一番,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昨天,昨天看画时小姐起身太猛,好像被画架撞了一下!” 接着晓枫顿了顿,迟疑道:“但是当时小姐揉了揉头,说没什么大碍呀,难道是因此撞伤了吗?” 听闻此语,府医皱眉沉思,半晌终于说道:“这撞伤了头部,又有此等症状,小姐恐怕就是因此失了记忆,只是这脉象,老夫真的一点儿异样都把不出来…… “不过世间顽疾繁杂,当属头部最为复杂,从古至今无数辈医者,到如今也未有医者敢说完全参透。恕老夫才疏学浅,不能下有定论。”府医起身,躬身向于氏俯首作揖。 于氏忙虚扶府医一把,这府医入府前乃是药谷传人,医术在天下都是数一数二。幸得她家老爷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才入府报恩五年,若他都把不出什么名堂,天下还有谁人可以呢? “陈老先生,您也不必过于自谦,您的医术我自然是信得过的,是我太过于心急了。”于氏忧心忡忡,看向女儿。 府医叹了口气,接着道:“老夫虽把不出什么异样,但依老夫之见,小姐只是思绪有些不稳,身子并无大碍,夫人亦无须过于担心。 “眼下小姐这失忆之症,还得多观察几日,才好下定论。这几日在下也会多翻阅古籍,希望能找到破解之法。在此之前,还请夫人不要过多刺激小姐。” 还有…… 告退之前,府医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此时日子尚浅,他只隐约感觉,并无定论,还是等日子长些再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林家祖父 府医告退后不久,床上的女子眉头轻皱,睫毛轻颤,随后倏地睁开了眼睛, “小姐醒了!”一直注意着林芯的晓枫出声喊道。 于氏回过神来,立刻俯身靠向林芯,放低声音柔声道:“芯芯,怎么样,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芯怔怔地看着眼前眼角多了两条皱纹的于氏,心中仿佛有了定论一般,最终陌生的恐惧弥漫了内心,她一瘪嘴哭了出声:“娘亲……” 林芯确定了,这好像不是在做梦,她真的到了五年后。 “娘,我好像忘了好多事情,这五年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林芯红着眼眶,一脸无助地望向于氏,仿佛不知道怎么办了。 于氏孕有一子一女,孩子出生后,她就把全部精力投放到了孩子身上,孩子们也全然信赖她。如今看着女儿无助的小眼神,心中甚是心疼,虽然还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对着女儿温声哄道:“芯芯,不急,慢慢跟娘说,没事儿的。” “我记得午睡前我还是十三岁,结果午睡醒来后就变成了十八岁,我是不是被什么妖魔鬼怪缠住了?晓枫还说,我和,我和那个讨厌鬼成亲了,是真的吗?”林芯眨着水润润的眼睛,认真地看向于氏,等待着一个回答。 于氏看着女儿水润的看着自己的眼神,哭笑不得地伸出手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温柔笑道:“什么妖魔鬼怪啊,世上哪里有那些东西,让你少看一些画本你不听。而且娘亲怎么可能把你嫁给不喜欢的人,当初,是你求着我说要嫁给他的。” 林芯委屈地皱了皱鼻子,弱声质疑道:“我才不会……” 轻轻地伸出手臂把林芯揽在怀里,于氏低头看向林芯:“府医说你可能是撞到了头,暂时失去了一段时间的记忆。别急,慢慢跟娘说,你都忘了什么,有娘在呢……” “嗯……”林芯在熟悉的温暖怀抱里放松下来,纠结着翻着自己被扰乱的记忆。 …… 下午林芯昏倒的时候,于氏就将此事派人一一告诉了林家众人,临到黄昏,林家父子匆匆返还林府。 林父林养德,如今官任正二 品礼部侍郎,本是已过不惑之年,却还是看不出半点老相,谁人见了他,都得感叹一句这当年名绝京城的谢家独子还是风采依旧,时间未在他身上刻下印记,只给他添了时间沉淀下的成熟的魅力。 这么些年来,官场沉浮,见过很多风风雨雨,他还是始终保持着一副不骄不躁的模样,近几年升任礼部侍郎,行事更是规规矩矩,不结党、不营私,深得当今圣上宠信。 林家长子林睿,比林芯大了五岁,温文尔雅,学富五车。他当年科举入仕,一举中了探花之名,当年身带大红花跨街□□,不知多少闺中少女引以为梦中情人。只可惜他早已有婚约在身,虽然因种种原因,到现在也没有成亲。 如今他任翰林院正五品侍书郎,兼任国子监讲师,已然可以独当一面,通身气质,真是应了那句:满腹诗书气自华。 此二人通通有职务在身,得到林夫人传去的消息时,皆是快速把工作处理完,就赶忙赶回家看他们出事了的女儿、妹妹,眼下二人皆是满眼担忧,围坐在林芯跟前,一通嘘寒问暖。林芯则乖巧地坐在床中央,认真地听着父亲、哥哥的叮嘱。 待林氏解释了一番府医诊断的话,两人皆是听其嘱托,未有多言,只是关心了一下林芯眼下的心理状态,又好一通安慰才肯罢休。 最后,林养德看向林芯,沉声说道:“如今出了此事,芯儿还是告知一下你的祖父,好让他保佑你平安度过此番。” 不久,林芯就来到了摆放林家列祖列宗的祠堂,见过林府最后一位亲人,她最仰慕、也最信赖的祖父。 林家众人与她一同叩首祭拜了一番先祖灵位,就留了林芯一人,让她独自与祖父相处一会儿。 林家祖父母膝下不只有林父养德一子,还有一位千金,也就是林芯的姑姑,林兰。林兰生而体弱,林家祖父祖母多加宠爱,唯一的愿望便是希望小女儿长命百岁,一辈子平安喜乐。 好不容易护到了她十四五岁,却因皇权更替,新帝要平衡朝廷,因着林兰是京城四家中林家独女,被新帝下旨纳入后宫,位列四妃之一的兰妃。 一入宫门深似海,兰妃入宫不久,就有了身孕,可谁知深秋时 节,不幸失足落水小产,人也因为血崩而去。自此,林家祖母伤心欲绝,很快便撒手人寰。林家祖父也伤痛万分,退休回家,不问国事。 幸得不久之后林芯出生,娇憨可爱,被林家父母放在祖父身边养着,老爷子便将一腔真情全部给了她,这才提起了几分生活的希望。 林芯从出生到十三岁,跟祖父呆在一起的时间也是最多。而林家祖父当年在朝中时便是名闻天下的丹青妙手,一字一画皆有读书人千金求之。 林芯则像是上天专门派来的救赎,不仅天生亲近自然,对绘画上更是有极高的天赋。当年林芯百岁宴上抓周,抓到的便是一支丹青狼毫,和那一卷名家残卷《南山图》。 由此林家祖父更是将她当作传人,对她倾囊相授,十三岁的稚龄,她在书画上的造诣,就已令众家钦佩。 她记得祖父耐心地握着她的手,一点一点教她绘画时的温暖手掌;记得祖父每日睡前给她讲的画家名人、还有各种灵异传说的故事;她记得祖父一脸欣赏的看着她的画作,随后骄傲的和他的老朋友们吹嘘的样子;也记得祖父油尽灯枯,握着她的手时,一点一点熄灭了神采的眼睛,和徒留下来的对她的留恋和担忧。 他还没有看着她长大成人,就已经先一步离去了…… 有两行晶莹顺着她的脸颊流下,落在了她屈膝跪着的蒲团上,绽开了一朵暗色的昙花。 她在无知无觉中已过五年,如今失去记忆,像是回到了刚刚接受了祖父离开的那段日子。这下子,面对五年时光的恐惧和无措之情,在祖父的排位面前通通释放出来,林芯哽咽出声,碎碎念地和祖父说着自己的委屈。 “祖父,我如今就像是你讲的妖怪穿越了的故事一样,一下子来到了五年之后,我该怎么办呀? “这五年里,一定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但是娘亲她们如今都还没告诉我,我只知道一件就已经吓得半死了…… “祖父您说,我怎么可能会嫁给钱砚那个大坏蛋,是不是我又中了什么妖法,得了失心疯,一时不查,才求着娘亲把自己嫁给了钱砚?呜呜呜,娶回家之后他不是更能天天欺负我了?我是不是就是被他嗟磨,不堪忍 受,才会失忆的?” …… 祠堂寂静无声,只有林芯一人的呜呜咽咽,发泄着一个十三四岁小女孩心智下的害怕恐惧之情。唯有香炉中渐渐升腾起来的烟雾,顺着穿堂风,缓缓飘到了林芯跟前,像是要抚摸这颗不安的灵魂。 不知过了多久,祠堂内声音见歇,林芯推开祠堂的门,一眼便看到了一直守在外面晓枫,还有手肘间挂着一件粉色披风的兄长林睿。 当下已经如月中天,月辉洒在林睿身上,配上那温柔骨相,和通身温润气质,恍若神人下凡。 林睿不知站了多久,一见门声响动,便抬眸望过去,对上林芯泛红的双眼,眉头轻皱,抬手展开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声音如玉:“眼下虽是夏季,夜里却还是寒凉,你要小心着不要染了风寒。”说着更是紧了紧林芯胸前的披风带子。 他把手轻轻搭在林芯肩头,微微俯下身子对上林芯的眼睛,低声说道:“芯儿,眼下你失了记忆,心中定是彷徨,但你不要怕,爹娘还有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林芯低低地应了一声,对上林睿担忧的眼神,轻轻扯唇笑道:“哥哥,我没事,祖父曾经说过,让我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情都要泰然处之,今天我只是一时没有接受,才昏过去了,你和爹娘都放心,我坚强着呢。” 林芯从小就是乐天派,眼下看到她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林睿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看着她仿佛坠入了晨星的眼睛,林睿笑道:“那就好,走,我送你回院子。” 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事情,纷纷避开了钱砚这个名字。林芯心里知道哥哥体贴她,定是想起了以前她对钱砚的敌视。她心下感恩,却平白添了几分好奇。 犹犹豫豫之间,林芯问起了她的两个闺中好友,五年过后,不知道如今她们都是什么样子?“哥哥,倩儿和芸云都如何了?她们有没有觅到什么如意郎君啊?如今过得好不好啊?” 张芸云那等惊艳才绝的好姑娘,如今长大不知道要有多出彩,只是不知道要便宜给哪家的小子。还有倩儿,倩儿那么傻,会不会被人骗了,被人欺负了? 林芯皱起眉来,低头回想起她们在一起时的点 点滴滴,真心实意地为两个好闺蜜担忧。 却错过了林睿一闪而过的犹豫,他沉吟片刻,缓声道:“她们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不过官场沉浮,最是不可预测,五年时间太久,如今早已物是人非。想着,林睿暗中长叹了一声。不过府医说过,不能刺激到她。 闻言林芯笑弯了眼睛:“是吗是吗?那我就放心了。那她们现在都成亲了没啊?” 林睿闻言微微一笑:“赵家小姐嫁给了韩琪韩公子,如今还经常来找你一起玩呢。至于张家小姐,”林睿顿了顿,眼底闪过一瞬的复杂,“如今还没有成亲呢。” “赵倩儿竟然嫁给了韩琪那个臭小子?!”林芯吃惊地叫道。“为什么啊?倩儿以前不是最看不起那小子吗?而且那小子不是说喜欢什么什么花魁?!” 林睿轻笑:“那时候韩公子还小,哪里懂什么情情爱爱,不过是初见到不一样的人,感到新鲜罢了。” 林睿边走边说,神情复杂,似是在回忆什么:“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这两个人也最终走到了一起。如今生活幸福,你不要过多担心。”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林芯的芯苑,林睿慢慢停下脚步,犹豫了一番,到底只是叮嘱了林芯几句:“芯儿,你今日情绪大起大伏,早些休息。” “好,谢谢哥哥。”月辉下的林芯一脸温婉,笑着对林睿回道。随后带着晓枫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林睿出神地看着灯下被粉色披风包裹的逐渐模糊的背影,眼底渐渐浮上一抹忧色,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月光已经西移到天空中央,月辉渐渐洒下,朦朦胧胧,照得人孤影徒显寂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相见欢 屋内,林芯一脸沉默地坐在床头,想着事情。刚刚回来的路上,她几番想要问起钱砚和她的事情,却始终没能开口。 罢了罢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冲她现在出事了到现在也没见着她的影,她感觉,不想也罢! …… 翌日清晨,林芯刚刚用罢早膳,正和于氏在她的卧室里谈心。突然外间传来吵闹,紧接着她的房门被推开,一个青年男子气喘吁吁,形容有些狼狈地闯了进来,正好对上林芯抬起头来好奇望过去的眼睛。 只一眼,两人便都愣住了。 五年能有多久? 能够让少年少女从青涩懵懂,变得成熟;能够让一个人满头青丝,变成白发;能够让一个人和你亲密无间,也能让你与一个人形同陌路。 时间在年轻人身上,似乎显现的更加明显:昔日青涩的眉眼,仿佛有刀刻画一般,锋芒尽出;昔日尚未发育的个头,也如一夕之间拔高,加之渐渐宽厚的臂膀,也从一个单薄的少年,变成了能够撑起一个家庭、一份事业的顶梁柱。 一身俊俏的紧身玄衣,不知为何落满了灰尘泥点,高高束起的发,也有几缕逃出束缚,落在双颊两侧,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应是一夜未眠,满是红血丝,正全然不动的盯着她,里面复杂的情感,她竟好像只窥透了几分担忧。 那不是林芯以往印象里,此人有过的神情,在她的印象里,那人从来都是鲜衣怒马,神采飞扬。 她第一眼望向对方,竟然觉得有些陌生,五官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周身的气质却仿佛是换了一人。 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了。 林芯想起了成亲之事,忽然不想搭理对方,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娇软的少女脸庞竟然硬生生的显出了几分高冷。 钱砚这几日出差,不在京城,是以在他走之后,林芯就回了娘家小住。昨日晚上收到消息,他心下担忧,连夜骑马赶了回来。如今看到对方鲜活的出现在他眼前,提了一夜的心终于放下了大半。 可是对方那神态,他却是看不懂了。分别前两人皆是不舍,恨不得一起出京。如今不过 短短数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感觉他娇软的小娘子有点异常? 钱砚余光瞥见旁边的于氏,终于回过神来,稍稍动手整理了一下行装,缓步行到两人身旁,躬身拢手先向于氏行了个礼,带有几分沙哑的磁性声音响起:“小婿无状,问母亲安,还请母亲不要怪罪。” 于氏起身,刚刚观察到了女儿看见女婿的反应,又看着面前男子有些狼狈的形容,知晓对方是看到消息了就连夜返回了,她在心里轻叹了一声,这段时日怕是要委屈这个女婿了…… “阿砚,怎么连夜赶回来了?芯儿没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于氏温柔的笑着先是对钱砚说了一句,随后便抬脚往门外走去,“你先跟娘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钱砚又看了一眼林芯,林芯还是那副不看他的模样,钱砚皱眉,心中暗忧,不知道这次他怎么惹到她了,看起来十分难哄的样子。 钱砚无意识地一抿唇。唇上干燥地裂开,尽是死皮,如今一抿,尝到了一丝血气,他恍若未察觉,垂眸遮住眼中未被察觉到的担忧,回道:“是。”说罢转身跟在于氏后面往外走了出去。 走到院中,未等到于氏开口,钱砚便先按捺不住,神色担忧认真地看着于氏,语气沉重:“母亲,芯儿到底怎么了?” 于氏神色忧虑,越发让钱砚的心往上提了提,心中紧张不已。“没什么大碍,就是可能碰到了脑子,暂时忘记了一些事情……” 忘了一些事情? 钱砚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可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于氏默默点头,看向钱砚的目光不知不觉带上了几分复杂之色,看得钱砚更是心中惶恐。 “她,把近五年的事情都忘了……” “那……”和我成亲的事? 看着钱砚的神色,于氏神色沉重地点头:“不仅忘了和你成亲的事情,这几年的那些事情她都不记得了。如今在她的印象里,你还是她十三岁的时候……”就是你俩关系最不好的时候,她现在看你极其不顺眼。 果然,钱砚的心沉到了谷底,有些不敢置信:“那小婿……” 未等钱砚说完,于氏接着道:“昨日芯儿失去记忆醒来,晓枫刚提了 一嘴你和她成亲的事情,她就接受不了又昏了过去,所以,阿砚啊……” 钱砚心中苦涩,心中无奈的想,原来那个时候林芯那么讨厌他吗?都怪他年少轻狂,错把欺负当成爱。 “母亲,我知道了。那现如今?” 于氏欣慰地笑了笑:“就让芯儿在家住一阵子养养,剩下的等她想起来再说。你也先回家歇一歇?这一路奔波辛苦你了。” 钱砚脸色暗淡,眉间有没散尽的疲惫,闻言勉强一笑:“母亲,不辛苦。我能不能跟芯儿说几句话啊?几天没见了……”甚是想念。 于氏无奈笑道:“这得让娘亲先问一下芯儿,”说着她叹了口气,“阿砚,芯儿失去了记忆,陈老先生昨日把脉没有大碍,眼下还在翻阅古籍,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她恢复,但是陈老也跟我强调了一番,说芯儿眼下不能受到刺激。为娘知道,这段时间是要委屈你了。” “无妨,芯儿没事就好,还请母亲帮忙问一下芯儿。” “好,你在此处稍等片刻。” 看着于氏转身进屋,钱砚沉下脸来,心中不报一丝希望。 他暗中磨牙,觉得林芯真是会忘,不记得他对她好的,偏记得他是怎么欺负她的,一下子把他千辛万苦费尽心机套路她抱得青梅归的努力都忘掉了,真是好活! 那他能有什么办法呢?这是他好不容易追到的媳妇,让他一直被动的等着林芯想起来。他的漫漫长夜该如何度过? 唉,他轻拢眉头,自己找的媳妇,所有的罪过都要自己扛! …… 屋中,于氏正轻声细语地询问林芯,说钱砚想单独和她聊一聊,问她要不要见一下他。 林芯一想到刚才对方让她十分陌生的样子,她沉着个脸,闷闷不乐道:“还是算了。” 于氏见状,无声叹息:“芯儿啊,五年时间里,足够发生很多事情,很多人也和你印象中的不一样了。若你还在闺中,娘亲自然可以一直让你在家中护着你,直到你恢复记忆。 “可是一年前,你就嫁给了钱砚,如今你已经和他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对你们俩来说,娘亲我们才是外人……罢了罢了,你若是真不想见他,就再给你几天时间接受这个现实。” “但我印象里,他只是一个邻居而已嘛,你也不能强迫我去接受一个从小欺负我到大的坏蛋啊……”林芯噘嘴不满道。 于氏闻言忍俊不禁:“傻丫头,若他不是真的爱你对你好,我和你爹怎么舍得把你嫁给他?谁让我们芯儿太可爱,招人喜欢呀!” 得了,她自己什么样她能不知道,娘亲惯会哄她。祖父当年可是对她说过,这么哄她的人,要么是心疼她宠爱她,要么就是别有所图。娘亲肯定是没有什么坏心思的,虽然知道她是在哄自己,但还是忍不住开心。 “那,我就见一见他,说不定他有什么要紧事……娘你就在门口等我。”林芯想,反正这是自己家,也不怕他。 “好,跟他好好说话,听到没有?” “知道了。”林芯皱鼻。 半刻钟后,两个人分别坐在了桌子的两侧,钱砚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她也暗戳戳地偷瞄了他好几眼。 钱砚看到林芯的小动作,心里暗笑,心想:还是他的原装原配的小青梅,都是这么可爱。 两人沉默半晌,林芯总感觉有什么莫名的气场在两人之间散开,让她有些不自在。 钱砚终于开口:“芯儿,我很抱歉,在你昏迷之后没能第一时间赶回来,如今我匆忙赶回,还没有洗漱,有些狼狈,希望你不要嫌弃。” 林芯拄着手肘,并不看他:“你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们当然是两情相悦,一纸婚书,三礼九聘,拜过天地的关系咯,你是我的娘子,我是你的夫君。”钱砚转到林芯面前,俊脸在她眼前放大,认真的看着对方的眼睛说道。 林芯气极,狠狠地推开钱砚凑到她眼前的大脸:“你!一定是你蒙骗了我,我怎么可能会嫁给你!” 钱砚随势顺着对方的力道退了几步。他捂着胸口,一脸神伤的样子,眼睛都红了起来:“天意弄人啊,芯儿。你忘了我们情投意合时,在观音庙里许下的诺言了吗?你说过,你爱我,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如今,你怎的转身就把对我的情意都忘掉了?” 说着神色暗淡又了几分,侧对着林芯,黯然地垂下了眼眸:“此次出京处理事务,你说舍不得和我离开,想要跟我一起去 ,我不忍你路途奔波,只得快马加鞭,独自一人速去速回。怕你不舍我离去,天还未亮未等你醒来我便出发了,就怕看了你不舍的泪水不忍离去。谁知,才几天不见,你就连你的亲亲相公和我们的婚约都给忘记了。” “罢了,我也不忍心逼迫于你。你放心,你不想跟我回家,我也不会硬拉你走。我只能痴痴地等你想起我,芯儿……” 钱砚一通话,直接把林芯后面想要说的话都堵了回去,反而让她添了两份不自在。他说的,她当然不信,可是他在她印象里从来都是志得意满的少年神气的样子,何时有过这么低迷的样子。 还未反应过来,钱砚转过身来面对着林芯,伸手抓起了她的手,轻轻扣在了自己的胸口前,深情款款道:“芯儿,不求卿心似我心,但求卿不负我相思意……” 林芯忍无可忍,一把甩开他的手:“滚,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傻子 翌日清晨,林芯刚刚用完早膳,就看见晓枫小心翼翼地偷瞄了她一眼又一眼。 林芯此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心大,看得开,因此昨天从钱砚走了之后,在家绘了一天的画,加上一宿酣眠,今日已经恢复了优良的心理状态,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十四岁少女一样,在家里呆不住,打算出去逛街玩。 如今她坐在梳妆台前,拄着脑袋噙着笑,一脸感兴趣地看着眼下开始魂不守舍的晓枫,伸手在晓枫眼前晃了晃:“哎哎哎,回神啦!” “小姐……”看着晃在眼前的白皙好看的手,晓枫心中没有了往日的波澜,反而添了几分忧虑。 “晓枫,你怎么啦?”林芯关切地问道,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八卦地道“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呀?” 看她的样子,该不会是有心仪的男子了? “我,我没有,”虽然林芯只是打趣,但晓枫确是一脸慌张。 林芯故作严肃,白嫩的脸蛋板了起来,微微提高声音道:“晓枫,实话实说,不准瞒着我,不然我可就生气了。” 晓枫一脸为难,像是怕林芯生气,呐呐道:“是姑爷,姑爷来了,在院子门口等着您呢。” 林芯昨天晚上吩咐过,他来了不用告诉她。晓枫就一直在纠结此事,说出来怕小姐生气。但是姑爷早就来了,已经在外面站了好久了,不说的话,她又感觉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果然,她话音刚落,就见林芯变了脸色:“我不是告诉他让他最近不要再来找我了吗?” 在她的记忆里,其实两人每天都针锋相对的日子也已经过去了很久了。钱家要求钱砚自己科举考取功名,自十岁起,钱砚大部分时间就都是在国子监了。因此她记忆比较鲜明的针锋相对,只是在对方放假的时候,但却也是基本每次见都会闹得很不愉快。 而如今钱砚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着实给了她很大的压力,她不是五年后的林芯,没有和他产生感情的一切记忆,印象里他们两个人从小就极其不对付,在她印象的最后时刻,他们两个的关系也仅仅有些缓和而已。 “所以小姐 ,你到底……”见不见他? “不见。”林芯一扭头,干脆利落地说道。 “可是姑爷就在咱们院子门口,小姐今天要是出门的话,肯定能和他碰上的!”晓枫皱着眉苦恼地说道。 作为一个称职的丫头,先小姐的忧而忧,后小姐的乐而乐,她从知道姑爷在院门口那刻起,就已经思考上了这个问题。 晓枫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亮着眼睛说道:“哎,要不,小姐,咱们改天再出去玩,这样就碰不上姑爷了!” “为什么要我为了不见他就不出门?!这怎么可能是小姐我的风格!”林芯愤愤道。 “晓枫,走,我们就当作看不见他!”说着,林芯在耳朵上挂上最后一个耳坠,之后猛地起身,气势汹汹地就往外走去。 刚抬步,就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转过头来对晓枫不满地嘱咐道:“对了,晓枫,不要叫什么姑爷姑爷的,谁认他这个姑爷?” 晓枫赶忙应道:“哎,小姐,我记住了。” “哼,咱们走!” ** 芯苑门口,钱砚正在与林睿对立而站,两人皆是神色认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林芯从门口一出来,就看到了这副景象。如果说只有钱砚一人,她目不斜视也就可以直接走过去,但是哥哥在那里,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都必须要去打招呼。 一改在屋中向门口走时的气势汹汹的步伐,林芯不情不愿地向门口缓慢走去。 开门声一想起,院门口的两个人就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对话,皆转目向林芯看来,不同的是,林睿在看到妹妹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更显得他越发俊逸起来。 而钱砚,则完全不同于昨日林芯失忆后初见的样子。今日,他换了一身华丽的紫色衣袍,乌黑的秀发被高高竖起,却偏有一绺发丝不受束缚,吊儿郎当地挂在额前,掠过高挺的鼻梁,直直垂到下颚边缘。剑眉下的一双眼,漆黑又明亮,眼中分明是林芯最熟悉的意气风发。 两人纷纷认真的望着林芯,一步一步地挪到了院门口。 “哥哥早!”林芯乖巧的微笑着向林睿问好,:“今天哥哥休沐吗?怎么这个时候还在家呀?” 昨天晓枫已经跟她说过了家里 人的基本情况,林睿现如今在翰林院任职,而且和钱砚也是同僚,她知道,是晓枫昨日多嘴告诉她的。 “芯儿早,你是和墨侯约好,一起出去游玩的吗?”林睿带着记忆中熟悉的笑容,一脸温和地看着林芯问道。 墨侯是钱砚的字,这个她也知道,也是晓枫无意间告诉她的。 “哥哥,我才不是和他约好的!今天我要和晓枫去逛书墨园。”林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不满地对林睿说道。 “那怎么你俩跟约好了似的,穿上了这时下京城里比较流行的‘夫妻装’啊?”林睿听到林芯认真地回答,又在认真的不满,不禁笑出了声。 目光在触及到林芯的装扮时,他又有些恍然,他好像很久没有看到妹妹这个模样打扮了。 可能是失去记忆的缘故,今日的林芯打扮的格外的年轻有朝气,一袭浅紫色长裙,配着浅紫色的蝴蝶发钗,盈盈欲飞。她眼眸清澈,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点缀在天然的白皙皮肤上,恍若天上的星辰。此刻因不满翻转了一番,那双眼睛便更显得灵动了起来。 钱砚漆黑的瞳孔从转过来就直盯着林芯,一错不错。像是分别好久未见一样,那一刻眼中仿佛只有眼前的她一人的幻影。直到林睿轻笑出声,他才回过神来。 钱砚抬脚走到林芯身边,嘴角轻轻勾起,把手轻轻揽在她的肩膀上,转头面向林睿,声音雀跃地道:“大哥,你看,我就是和小芯儿心有灵犀。” “谁跟你心有灵犀!你在瞎说什么!” 林睿看着两个人如同小孩一般,你把手扒拉下来,我就再搭上去,无奈地笑了笑,缓声道:“你们出去好好玩,注意安全。”说罢转身就离开了,只留下了一袭白衣潇洒的背影。 “谁要和他一起玩啊!”远远还能听到林芯生气十足的怒吼声。林睿忍俊不禁,轻摇着头慢慢走远。 看着林睿走远,林芯使劲打下钱砚的手,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沉下脸道:“你到底来干什么?” 钱砚则乖乖地定在原地,脸上满是笑意,“小芯儿,今天我是来给你送礼的。”说着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小长方盒。 “当当!看这是我去德州,在当地最大的书墨园淘 到的好东西。”说着打开方盒,带着迷之自信的笑容等着林芯夸他。 果然不出他所料,林芯刚要吐出口的芬芳,在盒子打开的那一刹那被怼了回去,钱砚得意洋洋,一副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的样子。 这也不能怪林芯,这次他可是下了血本,特意去父亲的收藏中挑了这么一支狼毫,对于眼下十分热爱山水画的林芯来说,这可是有十足的吸引力。 “这,这是青州狼毫做的笔吗?”林芯惊叹道,说着就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把狼毫笔拿在手里细细观赏。 就等她上钩了! 钱砚心中一笑,“哎!”了一声,猛地抬高手臂,高举起方盒,假意失落地说道:“这可是我特意给我的夫人准备的礼物,如今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不仅不认我,还不想和我一起去逛她最喜欢的书墨园,”边说他还用眼睛轻瞟林芯,落实他的意有所指。 “可惜了,可惜,如此佳宝,本应赠给佳人,就是不知佳人愿不愿要,愿不愿让我陪伴左右,去逛一逛这书墨园。”说着还一脸期待地等着林芯反应。 随后又遗憾道:“如果不的话,我就只能无奈的把这佳宝束之高阁了。” 本不忍把目光移开的林芯听到此话,轻哼一声:“我们走,晓枫,我们去买更好的狼毫笔!”说着抬步就要走。 “哎哎哎——”看她如此,钱砚急忙伸手去拦,“小芯儿,且听我一言!” “这佳宝赠佳人,只要你今天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陪着你去逛书墨园,并且让我有幸能够为你买单,我就把这狼毫笔送给你如何?” 话音刚落,林芯如同看傻子一般看着他,看得钱砚一脸不自禁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不好意思。 林芯假笑道:“我在看傻子。”又是送狼毫笔,又是买单,还要陪时间,对他半点好处也无,不是傻子是什么? 谁知钱砚却也不恼,一直用一种林芯无以形容的宠溺眼光看着他,笑道:“陪着你,给你花钱,怎么能够算是傻子呢?分明是天下最聪明的人。” 说着,钱砚隔着衣袖拉着林芯的手腕就走:“不过,你说我是傻子,我就只能暂且当一当咯。谁让你是我夫人呢?” 林芯拉扯两下,没有扯开,无奈只能跟着对方去了京城最大的书墨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5、买买买 当今圣上嘉德帝郑洛瑜正值壮年,称得上是一位明君。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天子脚下的京城更是热闹万分。 眼下正是上午,书墨园一条街上更是络绎不绝。传闻先帝在时,天下纷乱,先帝为救天下,遍请天下豪杰。而前朝最著名的宰相杨澧,正是隐居于书墨园之中。 杨澧出身大家,熟读四书五经,遍知天下事,却只屈居于家中以他的字“书墨”命名的书铺中,在此帮忙售卖书籍画册和笔墨纸砚。 当年为请杨澧出山,先帝效仿前人三顾茅庐,多次到书墨园拜访。最后天下平定,先帝感念杨澧救国之功,特意赐下了书墨园三字真笔赠予杨澧,流传出了如今这书墨园一名。如今书墨园已经开园到了全国各地,提起书画笔墨,谁人皆知书墨园。 近些年来,京城中的书墨园更是发展成为了天下第一家,尤以闻名天下的青州笔、徽州墨、宣州纸和端州砚最受天下各路文人墨客喜爱。 而林芯作为资深画迷,更是最爱青州狼毫。此刻钱砚就带着林芯,来到了书墨园的最高层,这里都是极好的笔墨纸砚,只有官家贵人能消费的起,因此即使楼下人来人往,这书墨园三楼,也就只有林芯一行人,还有一对她看起来十分陌生的主仆。 林芯上楼梯时看到对方还在想,这位她没见过,或许是这几年刚刚发达的贵人。 谁知刚刚踏上三楼,这位陌生的公子哥就一把收起了折扇,反握在手中走到近前,躬身向她的方向行了一礼,吓得林芯睁大眼睛楞在原地,都没来得及避开。 “在下见过钱大人,想来这位就是钱夫人?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两位真是檀郎谢女,羡煞旁人啊!”下一秒,公子哥俯身开口,语中带笑。 钱砚上前一步,微微颔首,拉住林芯的手,淡声道:“陈公子不必多礼,下官只是偶然想与夫人想要买些笔墨,就不打扰陈公子了。” “哎?”这位陈公子一展折扇,“同到书墨园,即为有缘,不如让在下为大人和尊夫人介绍几款这新到的青州笔墨?” 听到这位公子的话,站在他 身边的掌柜的恍若未闻,有钱人的消遣他们不懂,说不定人就喜欢当店小二招揽客人呢,他正好捞个清闲。 “不必了,不过我二人有掌柜的就可以了,就不劳烦陈公子大驾了。”说着就拉着林芯转身,向相反方向的毛笔区走去。 一见他们转身离去,陈公子瞬间沉下了了脸色,本来挺俊俏的脸硬是看出几分阴冷,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不屑。 掌柜的还在原地站着未动,谁知下一秒陈公子就冷脸对他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伺候钱大人和他的爱妻啊?” 话音未落,就摇着折扇轻哼一声转身离去了。 刚刚林芯一直没说话的看着二人你来我往,眼下被拉着转身走开,还好奇的回头看了几眼这位陈公子,气得钱砚紧握了一下她的手。 林芯吃疼,刚感觉到对方竟不知何时握住了她的手,一把甩开,怒道:“你干什么?” “那你老是看他干什么?”钱砚回道,话里话外透着一股酸味。 林芯奇道:“我看谁跟你有关系吗?” 钱砚不说话,也不动了,就一直看着林芯的眼睛,眼睛里盛满了失落。 林芯的心肠硬着呢,根本不为所动。 钱砚无奈轻笑一声:“行啦,走,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看上的笔?” 这时掌柜的也来到了两人身后,弯腰赔笑道:“这位大人,夫人,刚刚多有怠慢,还请恕罪。” “无妨,掌柜的,把你们这上好的狼毫笔都拿出来,让我夫人过目,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钱砚一边说还一边深情的望着林芯,望得林芯身上升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林芯小声叨叨:“你别不要脸,谁是你夫人?” 钱砚全然当做没听到,看着掌柜的端出一盒又一盒毛笔,一一摆在桌子上打开,转头笑着对林芯催促道:“芯儿,你快仔细看看,都喜欢哪个?” 林芯此时还在想着刚才的那个人,好奇于钱砚的态度,纠结了一番还是忍不住靠过去悄声问道:“哎,刚刚那个公子哥是谁啊?我怎么感觉我以前没有见过呢?他是不是跟你有仇吗?” 钱砚沉吟了一会儿理所当然道:“那位是近几年新升上来的大官家的公子,最近几年才进京,你当 然没见过了……” “就算是见过我现在不也忘了嘛。”林芯耸了耸肩补充道。 钱砚失笑道:“嗯,你说得对。嗯,我和他倒是没什么仇,”但你…… 你可能不太想见到他。 林芯不解:“那你刚刚可没有给他好脸色啊?” 钱砚看着认真盯着他等一个回答的林芯,出其不意地伸出手,捏住对方的下巴,把她的头转向了桌子上的笔,佯装不耐道:“哎呦,好了嘛,你打听那么多干什么?快看看这几支笔,你有没有哪个喜欢的?” 林芯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捏她的下巴,伸手使劲地拽他的手,又是捏又是抓,直到钱砚吃痛,松开了手。 “你干什么?有事说事,别上手啊,真是讨厌死了!”林芯虎着一张脸,满脸的不高兴。 “哎呀,我知错啦,芯儿,快看看笔,这个怎么样?”钱砚赶忙转移话题,伸手拿起了桌子上唯一的狼毫笔,端到了林芯的眼前。 只听掌柜的道:“大人,夫人,这些都是最近新供上来的的青州笔,您拿的这支便是其中最好的狼毫笔,这狼毫是取自青州山顶上的可遇不可求的雪狼,极其不易得,一年也就能出产一支呢,您看怎么样?” 钱砚没有答话,而是含着一抹笑看着果真又被吸引了的林芯,对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手中的狼毫笔,仿佛上一秒的所有不愉快都被抛之脑后。 “这笔怎么样?”钱砚刻意压得很低沉的嗓音骤然在林芯耳边响起,呼出的温热气体都倾洒在了她的耳垂上,谁知林芯就跟失去了感觉一样,只顾盯着他手中的笔,又一次不自觉地伸出手拿起了那支笔。 这次他没有阻拦,只是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 怎么办?在自家夫人眼中还不如一支笔有吸引力,唉…… 只见林芯翻来覆去地翻看了几遍这支笔,随后又把它凑到眼前,细细端详这狼毫,眼中的光仿佛要冒出:“这笔杆,是青州第一等的青木制成,这狼毫,还没有一根杂色,还有这刻名,这是青家制的笔?!” 掌柜的捋了捋胡子,含笑点头:“夫人好眼力,这正是青家这一辈首徒青衣的手艺。” 首徒青衣?没听过,这又是这几年新冒头的人嘛 ?林芯稍稍把视线从笔上移开,询问的目光传递到了钱砚眼中。 一直关注着她的钱砚微微颔首,确认了她的想法。 林芯迅速做出恍然大悟状,一脸赞叹:“哇哦!原来是青家首徒的手艺,怪不得这么出色,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钱砚忍笑,心想:别以为你这样说就没人知道,你根本就没听过青家首徒青衣这个名。 但是自己的夫人的场得自己捧,钱砚附和道:“不错,果真不错,掌柜的,给我包起来。” 掌柜的赶忙应道:“好嘞,大人稍等。还有这些,夫人您看看,这些都是这一批新进来的货,全部都是青家做的笔,那可谓是根根都是精品啊,这羊毫,也是用青州特产羊身上的毛做的……” “不必了,掌柜的,有没有颜料啊?拿出来给我看看。”林芯打断对方。绘画中她的习惯就是用狼毫笔,羊毫偏软,她用不习惯。 昨天她绘丹青,不知是不是夏季炎热,没有保存得当,那些颜料干的好像很久未用的样子,用起来极其不顺手,今天来到书画园一趟,她要把那些全部都替换掉。 “好嘞,夫人,您这边儿请!”掌柜的赶忙把他们迎到另一部安绘画专区,又掏出一大堆各式各样的颜料整齐度摆上了桌子,问道:“夫人,您看,您喜欢哪一种?” 林芯细细打量着颜料水粉,沉吟思考着,钱砚则拿着包装好的狼毫跟在她身后,她看着颜料,他直盯着她,两人的视线没离开过。 “嗯,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几个全色系都给我拿一套……”林芯指着几款她觉得尚可的颜料道。 掌柜的眉开眼笑,赶忙应答,心中高兴的想:这位夫人真是痛快,在一众他遇到过的贵人里也是数一数二,只是不知为何,这几年他都没有见过?难道是新来京城的贵夫人? 不过掌柜的不管怎么想,林芯自然不知道。又扫荡了一番宣纸后,她终于过了把瘾,大发慈悲道:“今天就先买这些,小砚子,付账!” “遵命,我的祖宗!”钱砚一脸肉疼的表情,拎着一堆打包好的大包小包,认命的跟在林芯后面。 林芯则一脸开心的看了一会儿拎着大包小 包的钱砚,欢快地走在前面。 突然,她的余光好像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轮廓,她赶忙转头向那边望去,可是这时却恰好有几个高大的男子挡在了她面前。她试图踮了踮脚,没有半点作用,只得立在原地等这几个人过去。 钱砚看着她莫名其妙的行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神暗了一瞬,随后快速恢复正常,疑惑地问道:“怎么了?你有看到什么吗?” 眼前终于空了,可是那处却没有她想的那个人,她晃了晃脑,感觉自己有点莫名其妙:“没什么,估计是我看错了。” 而且再怎么说,那人也不可能出现在那种地方啊。 说着,两人又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而引得林芯回眸的地方,那处装横华丽的豪楼上,赫然立着一块硕大的牌匾——红颜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6、抱一下 在街上逛了一圈书墨园出来的时候,正是正午,钱砚便做主拉着林芯去她最喜欢的酒楼——福满香吃午饭。 正是饭店,福满香里突然来了一对身着紫色“夫妻装”的佳人,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福满香的身着蓝色制服,头戴小帽,以服务态度好著称。一位眼尖的小二哥看到钱砚满手的东西,顿时满怀笑意地迎上前,边接过来,边说道:“二位老爷夫人,快里面请,不知二位要大堂还是包间?” 钱砚扫视了一圈人满为患的大堂,出声道:“来一间上房。” “好嘞,两位上楼左转天子间二号房,请。” 小二哥在前面引着二人上楼,楼梯上上下下人比较多,钱砚让林芯走在前,在身后护着她。 来到上房,两人落座,小二哥把东西都放在了闲置的的椅子上。 福满香天子间上房,面朝阳面,打开雕花精致的窗,就是熙熙攘攘的大街,可以看到各类小贩的商摊,也能看到来来往往的行人。 与楼下的喧嚣相比,房内安静很多,两人对面而坐,听着小二哥在那里报菜名。 “来一份太白鱼头,蜜汁火方,碧螺虾仁,松鼠鳜鱼,再来两份你们家的桂花糕和栀子花糕。”钱砚听了半天,暂时打断了他,随口点了几份林芯喜欢的菜。 转头又问拄着脑袋坐在那里的林芯:“你还想要再点一点儿什么吗?” 我爱吃的你都已经点了。 林芯摇头,礼尚往来回问他:“你还要点什么吗?点点儿你喜欢吃的啊。” 钱砚嗤笑一声:“你以为谁都向你这么挑食吗?” 林芯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地呸了一声,爱点不点,好心做了驴肝肺。 谁知还没等菜上桌,就有人敲响了他们包间的门,钱砚起身去开门,是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高大男子。 这位男子看起来比钱砚这般带点儿书生气的年轻人不一样,体格十分健壮,一身黑色的紧身武打装扮,更衬得的肩宽腰窄,身高腿长。 “韩琪,有什么事吗?”钱砚堵在门口,挑眉询问道。 韩琪哈哈一笑,声音洪亮:“远远就看到你们夫妻二人,怎么 ,出来约会啊?” 说着就要往里走,却被拦了下来,“哎,让我进去看看林芯啊,好一阵没见了,天天就听着倩儿在我耳边念叨呢!” 钱砚轻瞥了他一眼,十分怕他坏事。谁知林芯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走到了他身后,惊叹道:“韩琪,你是韩琪!” “哈哈,怎么,才一阵子不见,你就不认识哥哥我啦?”韩琪笑着打趣,却被钱砚暗中捅了一杵子,吃痛喊道:“你干嘛偷袭我?” 钱砚不情愿地让他进来,面上带着假笑:“不好意思,一不小心碰到了,请见谅。” 韩琪一点儿也不见外地坐了下来,还反过来招呼他们:“哎,你俩快来坐,杵那块儿站着干什么?我说你俩也是有情趣,都老夫老妻了,还单独出来约会呢!” “我们是出来逛书墨园,顺便在这里吃个饭。”林芯边落座边回答他,坐下去就满脸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番又一番,打量得韩琪快被钱砚的眼刀子扎死,才出口问道:“倩儿呢?” “她这阵子陪她娘去寺庙里念佛了,要过几天才回来呢。”说着端起茶壶在空杯里倒满了茶水,一口干掉后说道:“我刚下职,就我一个人来这吃饭,你们不介意我和你们一起吃,哈哈哈哈哈!” 林芯心中吐槽:介意。但确实没说什么,谁让他据说是赵倩儿的夫君呢。 一顿饭罢,三人分别,钱砚和林芯二人都回到了芯苑。在路上是,林芯好奇地问钱砚,韩琪在席间说了这么多话,谈了这么多人,为什么没有说张芸云,是他们有什么矛盾吗? 钱砚暗自提了一口气在心间,只得搪塞过去,所幸林芯也没多问。 放下东西后,林芯就打算送客了。 钱砚心中苦笑,顿觉长路漫漫,不知何时才能重新追得妻返,当年他自认费尽心机,最终能够成功也是因为钻了一些空子,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罢了。 如今那些伤心事林芯已然忘记,他自然不会主动提及,或许从某方面说,他倒是情愿她一辈子都不会想起来。 而且当年他还尚未担任职务,生活的重心自然可以全部都偏向林芯,眼下却完全不同,他经历了科举,入了翰林院,眼下也算是晋升的关键时期,有甚 多的要务在身,今日的空闲都是前几天出京办事,趁夜赶回省下的时间。明日他就要上值了。 顿觉人生充满了坎坷的钱砚面上并没有丝毫端倪,他恍若没有察觉到林芯的不耐,站在院门口,重新把他早上带来的青州狼毫笔拿了出来。这次他没有再卖什么关子,直接把笔盒递给了林芯。 林芯接过,拿手颠了颠,并没有打开,而是盯着钱砚恍若有话要说的脸,安静地等待着他开口。 “芯儿,我明天就要上职了,不能每天都陪在你身边,你要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就派钱多去找我就行。” 钱多是林芯嫁给他之后他给添的小厮,专门负责此事,此次林芯回家,他也被带了回来。 “我以后每天下职之后都会来找你,别跑的太远让我找不到,那样我会很伤心的。”说着他顿了顿,之后转身背对着林芯,神态认真:“曾经我很浑,也不开窍,经常做出一些蠢事惹你生气,让你很是讨厌我。如今我们在一起经历了这么些事情,虽然你可能暂时忘记了,但是我真的醒悟过来了,这辈子除了你我谁都不要,我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对你好。” 突然想起什么,他转过身,笑着道:“哦,对了,父亲母亲听说你失忆了,一直都想过来看你,我怕你不知道怎么面对就帮你拒绝了。” 这里的父亲母亲是钱砚的父母她知道。 “要是有时间的话,你可以回去看看他们,就像以前一样看待他们就行,不用觉得有什么变化了。他们挺担心你的,还有我妹妹墨儿,如今也长成个大姑娘了,一直念叨着想你了,要来找你玩儿呢。” 林芯低着头听着钱砚的话,这些事情她也都想过。就像母亲所说,如果此时她还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失去了记忆也没什么大不了,什么都随心就可以了,也不会有任何人会说些什么。 可是如今,她已经嫁为人妇,连接了三个家庭,她家,他家,还有他们两个的家。她不可能随心所欲,独善其身,只顾着自己如意,去伤害另外的人。 想着她轻扯嘴角,说道:“放心,我会去看他们的,你不用担心。” 说完她垂下眼睫,遮住有些闷闷不乐的眼眸 ,在眼下打上了一层阴影,轻声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我回去了。” 钱砚看着她如此,抿了抿唇,缓慢的向她走近一步,语气轻轻:“我能抱你一下吗?” 说着看林芯面色没什么变化,便一厢情愿地认为她是默许了,轻叹一口气,张开上臂,轻轻地拥住了林芯,一只手落在了林芯的头发上。 林芯垂头,没有言语,也没有动作,钱砚只得收紧双臂,把下巴靠在她的头发边上,一呼一吸吞吐着热气:“芯儿,你别不开心,那些烦心的事情你都可以不要想,不想做的事情也都可以不去做,没有人会怪你的,你只要做最真实的你自己就好了,认真大胆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和爹娘,还有哥哥、妹妹都会支持你的。” 说着轻笑一声:“我也会永远爱你,永远在这里等着你。” 正巧这个时候,于氏来了,轻咳一声,两人就尴尬的分开了。于氏把钱砚请进了屋内,三人坐在椅子上,唠了一些家常话。 林芯拄着头打了一个哈欠,到了她午睡的点了,她有些困了。 随即暗中瞪了一眼屁股仿佛黏在了凳子上的钱砚,示意他赶紧告退,好让她去午睡。钱砚回之一笑,隧了她的意,起身向于氏告退。 临走前,于氏和蔼地跟钱砚道,她明天要领着林芯去城外皇恩寺拜佛,要在那里小住几日,让钱砚这几天别来到林府扑了空。 闻言钱砚转头看了看面露惊讶林芯,想来这是岳母临时定下来的行程,微笑着问道:“多谢母亲告知,不知是否要我请几天假跟随?” “不用了阿砚,你这么频繁的告假不太好。放心,为娘会照顾好芯儿的。”于氏拒绝道。 “是,劳母亲费心了。” 钱砚走之后,林芯不解地问于氏:“娘,我们为什么要去拜佛啊?” 以前娘亲也从来没有信过佛啊神啊之类的,这次是怎么了? “唉,傻丫头,当然是给你求平安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希望你有佛祖保佑,不管怎么样都要健康平安快乐的活着。”于氏苦笑道。 翌日一早,收拾好行装,两人便准备带着几个奴仆出京了。 没想到临出门的时候,竟然看到了身着朝服的钱砚,手中拿着一个小包,不知道是什么。 看到两人出来,钱砚上前先与于氏见礼,随后向于氏请求要和林芯单独说几句话。 于氏当然没有不允的道理。 钱砚拉着林芯向旁边走了走,把手中的小包递给她,说道:“这是你最爱吃的福香园的点心,路上饿了就出吃一点。” 看着身着绯色官袍的钱砚,林芯接过点心,终于回以这几天第一个真心的笑:“谢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7、皇恩寺 皇恩寺坐落于京城外的西山顶上,历史悠久,香火不绝。每逢初一十五来往拜佛之人更是络绎不绝。今日正是初一,前前后后,上山的路上都是形色各异的男女老少。 正面上山的大路只有一条,那就是一条修缮于前朝的直通寺庙的通天阶梯。廊腰缦回,蜿蜒曲折,考虑到来访者的体力问题,在各个关卡设置了大大小小多个亭子,专供行人休息。 山路陡峭,车马难行,林芯母女到达西山脚下时,前面都停满了各色各样的马车。有的富丽堂皇,外表精致,有的普普通通,装修简陋。还特设有专门的马厩,专供骑马而来的行人暂放马匹。 在晓枫的搀扶下,身着一袭朴素的白色长裙的林芯款款走下马车,满脸好奇地打量了一圈周围,企图找出几位还能认出的故人。 于氏也在婢女小梅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站到林芯身边,看着她四处环顾,不禁笑着问道:“芯儿,看什么呢?” “我在找有没有认识的人,”可惜人太多了,打量了好几圈的林芯一无所获,只得有些失望的收回视线,说道:“好像没有唉。” 于氏脸上带着一抹浅笑,静静地立在原地,伸手拉过女儿的胳膊,道:“那我们走,上山路远,咱们两个身虚体弱的,到寺庙的时候,估计都要吃午膳了。” 林芯闻言眼睛亮了亮,赶忙拉着于氏往前走:“好啊好啊,我们快走,好久没有吃斋饭了,我想吃素佛跳墙。” 正是夏季,万里无云,太阳直射大地,炎热无比。上山的路修建在树林之中,人们虽然都在遮天蔽日的树荫下行走,还都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来往多是官家的太太小姐,身娇体虚,时不时地就要停下来歇息一会儿。于氏母女二人,带着两个婢女两个侍卫,也是走走停停了大半天,终于在马上放斋饭的时候,来到了皇恩寺。 说来也巧,这一路下来,也就遇到了几位和于氏有点头之交的官家太太,只是互相点了个头就过去了,林芯则也只需要在旁边微笑静立即可。 林家人多不信佛,林芯满打满算来此也不过两三次。如 今站在寺前,望着古朴的庙墙,听着耳边低沉的撞钟声,与似有若无的念经声,顿时让人心神宁静下来。 正值午斋时段,有一个年岁尚轻的和尚上前迎着林芯一行人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便领着婢女去了厨房领回斋饭。 林芯一脚踏进小院,东瞧瞧西看看,这还是她第一次要住在寺院里,很是新奇。 小院不大,有一主卧和两个侧卧,于氏住在主卧,林芯住在其间一间侧卧,另一间则是两个侍卫一同居住。 等待斋饭的时间,林芯与于氏一同进入了主卧,于氏曾来过多次,因此对寺院供给的厢房有些了解,林芯则是对一切都感兴趣的样子,这边摸一摸窗棱,那边掀一掀被褥。 厢房虽小,却也并不是过分简陋,基本的一些生活用品都是有的,还有一个小书架,上面不知是谁放了几本佛经。 林芯拿起来打开看了看,发现是她看不懂的梵文,一脸兴致缺缺地放了回去。 走到床前,林芯拍了拍硬硬的床板,忽然道:“娘,这个床板好硬啊,睡一觉醒来会不会硌得慌?” 于氏拉开椅子入座,为自己斟满了一杯苦茶,笑道:“应该不会,我听府医说,其实我们每日就寝,睡在硬床板上才更有益健康。” 林芯闻所未闻,奇道:“那我这么多年睡软床,难道对身体不好吗?”说着不知想起什么,恍然大悟道:“是不是我不长高就是这个缘故啊!” 早在刚醒来那天下午,林芯就特意量了量身高,可惜的是,对照十三岁也没有长高多少,堪堪比于氏高了一点点。 如今见过大哥和钱砚,钱砚更是不知怎么,势如破竹,一举就比林芯高了一个头,更是让林芯心中气愤不已。 想到这,林芯又愁眉苦脸:“早知道我就多睡睡硬床了,还能再多长高一点。” 于氏闻言摇了摇头,不知道女儿是怎么联想到身高上的,只得在家心中暗叹女儿的孩子心性:“你呀,都比为娘高了一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但我跟钱砚差得也太多了,看着他都要仰着头,好累的!” 于氏闻言睨了她一眼,嗔怪道:“你跟你爹和哥哥怎么不这么说?偏偏就说阿砚?” 林芯皱了 皱鼻子,心里想着那能一样吗,一个是父兄,一个是外人嘛。 忽然想到自己现在十八岁了,多半是不会再长了,苦着个脸长叹了一声。 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脸兴奋地扭过头去问于氏:“对了娘,你说我现在还能不能长个儿啦?我记得话本里说‘二十三还要往上蹿一蹿’呢,那我岂不是还能长高啊?” 于氏抿了口茶,想到了林芯小时候摘果子时放下的豪言壮语,笑着问道:“你长那么高要干什么?摘果儿呀?” 林芯想来也是记起来了:“哎呀,我不就是想着,小时候我那么矮,就得仰头看着你们,要取高处的东西也都取不到,如今长大了,怎么也没什么变化嘛!” “人啊,不只你一个是在长大,所有人都会长大,而到了娘这个年纪呢,就叫变老,终有一天也会离开你。”说着于氏叹了口气,道:“所以说,我们要找一个人,能够一直陪着你,到时候也好替我们爱你……” “阿砚是不是这样的人,这段时间你要用心去体会,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时间,顺其自然好了。” 林芯想着来时路上的糕点,沉默地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她又不傻,谁是不是真心对她,她怎么会感觉不出来。假意好拒绝,拒绝了也不会有半分不舍,但是真心呢? *** 不过多久,晓枫两人就端着斋饭回来了,今天是初一,寺院的厨子或许也是知道想香客比较多,所以今日的斋饭看起来格外丰盛。 上到桌上,晓枫悄悄地跟林芯说道:“小姐,刚刚我在厨房看到了香雪,赵小姐跟着赵夫人也在庙里拜佛呢,就住在咱们隔壁。” 林芯喜道:“真的吗真的吗?那等会儿我们就去找她。” 于氏听见俩人嘀咕,放下茶杯:“那也得等到下午拜完佛再去。” 林芯吐了吐舌头,偷瞄了一眼于氏,然后赶紧拿起筷子吃饭。 用罢午膳,母女二人歇息了一会儿,就前去前院的佛堂跪拜。下午到来的香客依然很多,林芯跪坐在那里,学着于氏的样子拜了拜。 于氏双手合十,面色虔诚地跪坐在那里,口中念念有词。点了柱香,插在香炉上又拜了拜。 半晌才起身,于氏转头看向林 芯,看着她有些意兴阑珊,心中轻叹了一口气。嘱咐道自己等下要去听高僧念经,便让晓枫陪着她四处逛一逛。 果然,听到要逛一逛,林芯就精神了起来,她拉着晓枫的手,兴奋地道:“那我们去找一找倩儿!” 看着林芯过分欢快地步伐,晓枫叹了口气,赶忙道:“小姐你慢些走,这么多人呢,稳重一些啊!” “哎呀,你就不要再念叨我了!我慢点走还不行吗。”林芯看着周围的小姐太太,放缓了一些脚步,裙子也因为主人速度的改变,划起了一道顺滑的弧线。 皇恩寺恢宏浩大,佛堂就设有正侧多个,寺内一排排的树木遮天蔽日,一条条林间小路分别通往不同的方向,要想找一个人还真有点难。 “晓枫,你说倩儿会去哪儿啊?”无目的地逛了一会儿,一无所获的林芯坐在石凳上,有些没有精神地询问道。 晓枫心思活络,闻言想了想,不确定地道:“小姐,我记得前一阵子你和倩儿小姐见面的时候,她好像说过赵夫人现在在催她生孩子呢,会不会这次赵夫人带倩儿小姐来,为的是拜送子观音啊?” 话音刚落,林芯就拉着晓枫起身,向送子观音庙的方向跑去:“那我们去那碰碰运气!” 转来转去,过了半天,两人终于来到了观音庙前。来求子的香客更多,从里到外排了老远。 林辛擦身而过的是一个又一个或喜或悲的人,有的是多年不得哭丧着脸,有的是满脸喜气来此还愿。 她还看到有个姑娘独身一人在门口竟然哭了出来,林芯看了看周围,没有看到她的家人,没有人关注到她,皱了皱眉上前,掏出了自己随身的手帕,递给了她。 “喏,给你,擦一擦。”林芯俯身,关切地问道:“你为什么独自一个人在这里落泪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女子看起来有些岁数了,神情憔悴,看到伸在眼前的手帕,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一眼,看到有人关心她,她接过手帕,竟然一下子没有忍住,吐苦水般一股脑的把自己的烦心事倾诉了出来。 原来,她嫁给一个小官多年,一直都没有孩子。如今丈夫新纳入的小妾有了身孕,就更加忽视于她,她多 次来此求子多年,自认虔诚,如今还想再挣扎一把,刚出来没忍住就在门口哭了。 林芯安静地听着,虽然在她现在的思维里,从来没想过孩子的事情,但是如今这个世道,就是如此看重传宗接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不站在对方的角度,就不可能轻飘飘的一句,为什么要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自己获得出彩不好吗? 只能笨拙地安慰道:“你这么虔诚,一定会如愿以偿的。” 那女子勉强笑了笑,感谢了她一番,就离开了。 林芯望着女子消瘦的背影,听着耳边晓枫催促的声音,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 原来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有她的家人们对她那么宽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8、倩儿 突然,一只手从后面拍上了林芯的肩,林芯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听起来有些熟悉的声音:“好巧啊,芯儿,” 声音停顿了一下,语气中多了一些好奇:“你在看什么呢?” 林芯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清来人,惊喜喊道:“倩儿!” 赵倩儿身着一袭红衣,五官昳丽,一双眼睛更是明媚动人,里面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她闻言一笑,红唇不点而朱,笑骂道:“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我还没聋呢。” 林芯眼中闪动着令她不解的光芒,赵倩儿看着愣了一下,觉得对方特别不对劲,双眼微眯,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林芯,迟疑地问道:“芯儿?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有点儿不对劲儿呢?” 林芯看着长成她想象中的样子的赵倩儿,忍不住含着一抹神秘的笑,神气十足地回问道:“你猜?” 赵倩儿挑眉,心里更加怀疑,眼前这个看起来傻傻憨憨的还是她的闺蜜、她的好朋友吗? 她往旁边瞥了一眼晓枫,暗中观察了一番,觉得对方也没什么异样,还是那个一直跟在林芯旁边傻笑着的傻样子,心中渐渐放下心来,想到: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但是,那能有什么小问题呢? 思及此处,赵倩儿顿了顿,轻挑眉头,语气狐疑道:“你,是不是把脑子摔傻了?” 成功地,林芯的笑容一秒定格,晓枫也终于绷不住笑出了声,林芯渐渐收敛起自己的表情,拉长着一张脸,心里暗骂自己还是太年轻,对自己的闺蜜太过于有信心了。 看到林芯如此反应,赵倩儿忍俊不禁后,很快良心发现,放软声音安慰道:“好啦好啦,不逗你了,说,遇见什么事儿了这么开心?” 谁知道这时候林芯的脸色不像刚才一样轻松,赵倩儿心里咯噔一声,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她提了提唇,轻问道:“你生气了吗?” 林芯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眼睛正对上赵倩儿张扬肆意的眼神,轻摇了摇头否认,缓缓说道:“想什么呢,我怎么会生气。我只是,失忆了。” “倩儿,我失忆了。” 赵倩儿第一个念头是匪夷所思,刚想让林芯 不要再捉弄她了,就对上了她的眼神,眼底清澈,黑白分明,她张了张唇,把质疑的话咽了回去。 她恍了恍神,原来那眼底,分明是什么都还没装的样子,仿佛从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 忘了那些事情,也好。 赵倩儿倏地眼尾一红,微弯了弯唇,无声笑了笑,沉默半晌,轻声说道:“这样也好。” 不懂赵倩儿听到她失忆了为什么是这种反应,林芯咬了咬唇,疑惑地问道:“为什么是这样也好?” 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让她忘记了吗? 自从她失忆,父母哥哥和钱砚,甚至是晓枫都没有跟她提起过什么,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想着林芯掀了掀眼皮,佯装生气道:“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被我忘记了刚刚好?” 说罢做恍然大悟状补充道:“不会是欠我钱还没还!” 话音刚落,两人就不约而同地笑弯了眼睛。 显然,听到此话,两人皆是想起了十岁多的时光。 两人刚刚十岁的时候,正是迷恋民间话本的时候。当时有一个出名的连载话本,每月一更新,还偏偏是月底更新。 而赵倩儿的母亲出身商贾之家,自幼也不娇惯女儿,本着让女儿自小学会理财的想法,便每月初一发一次月例,让她好好分配,学会细水长流。 而赵倩儿偏偏是个攒不住钱的,看到新出的首饰裙子,只要看对上眼的,就忍不住花钱买买买。因此往往都是还没到月末,她连买点小吃的钱都没了。 而林家祖父自是不会亏待孙女,又加之其喜好丹青,花费自然不小,因此月例也多。 因此,每到月末,赵倩儿便会煞有其事地打一张欠条,向林芯借买话本的银子,在下月初再还回去。 如此以往,持续了好些年,这也是两个人共同的记忆。 “你别瞎说!我早就还清了好!”赵倩儿笑着讨伐道,轻拍了一下林芯。 说着她顿了顿,微微正色道:“所以,你忘记了多少事情?” 林芯微垂下睫毛,无奈笑道:“差不多有五年的了。” 赵倩儿闻言眯了眯眼,低声念道:“五年……” 五年正好是…… 突然想到什么,赵倩儿眼神一亮:“那岂 不是把钱砚给忘光了,你还记得你俩在一起了吗?” 林芯老实地摇了摇头,抿嘴说道:“不记得了,我印象里我俩一直挺不对付的,我还好讨厌他的。” 说着撇了撇嘴:“也不知道怎么就和他成亲了。” 赵倩儿毫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十分幸灾乐祸:“好样的,芯儿,天天看那个臭小子那么嚣张,这回好了!” 之后煞有其事地拍着林芯的肩,语重心长道:“忘了好啊,你俩之所以能在一起,都是钱砚那个臭小子把你骗到手的。” 边说着边摇了摇头:“他这个人啊,一言难尽,但是当初你就跟被他摄了魂一样,我怎么劝你都不听,你就跟猪油蒙了心,看不清眼前人啊!” 赵倩儿细眉轻皱,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看的林芯主仆二人和香雪,都噗嗤地笑了出声。 赵倩儿脸上神色一敛:“你别不信,不听我一言,吃亏在眼前!” 佛堂门口人来人往,众人皆神情肃穆端庄,唯她几人在这里说说闹闹,到底有些不合时宜。 林芯看了看周围,笑着道“”是是是,赵大小姐,不知道有没有幸请你去我的房间,咱们再好好地聊一聊?” 她感觉这个样子的赵倩儿她特别熟悉,和以前一样,尤其喜欢把话本里的话学以致用,用在能够用上的任何场合,不论对错。 这个时候的她没什么大变化,真好。 *** 众人回到林芯的房间,林芯和赵倩儿并排坐在床边上,赵倩儿认真地听着林芯在数失忆后已经遇到过的人。 听到韩琪的名字,赵倩儿的眉心明显一动。 果不其然,下一秒林芯就开始问道:“先不说我,你说说,你怎么就和他成亲了?当年你不是……”挺看不上他的吗? 赵倩儿沉默了一瞬,道:“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当时京城里排在前面的公子哥都定了亲,我又不想进宫,就赶忙在上我家提亲的人里选了一个,就是韩琪了。” 林芯眨了眨眼,感到有丝丝荒谬:“真的吗?你以前不是说要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吗?” 赵倩儿眼睛闪了闪,“哎呀,喜欢也是可以培养的嘛!” 林芯拉下脸,伸手握住赵倩儿的手,看着对方的眼睛,认真地道 :“倩儿!你还当不当我是朋友了,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呢?” 赵倩儿感受面前自己手上搭着的温度,回握着,无奈笑道:“这不是你都替我愁过一遍了吗,不想让你再愁一遍。” 说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垂下头,有一半的脸遮在阴影中,轻声道:“提前说好,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管怎样你都只当听个笑。” 林芯闻言握紧了几分手中对方有些发凉的手掌。 “你还记得刘姨娘吗?就是我父亲当年纳的那个妾。她生了个女儿叫赵丽儿,和我差不多大。当年丞相府的大公子看中了我,想要与我结亲,谁知赵丽儿的心思,也在那个大公子身上。她就在一次赏花宴上设局,让我败坏了名声。” 默了两瞬,赵倩儿扯唇:“我没什么防备,就中招了,与丞相府的婚约自然无疾而终,在那之后,以前提过亲的,也都没再来过了。” “你曾经跟我说过,女子凭什么就一定要成亲,一定要被男人挑选?你让我不要在意他人的看法。可是怎么能够做到呢。我周围所有的人都在指责我,我父亲也想让我低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赶紧嫁出去,堵住周遭人的嘴。” 林芯骤然感觉手中的手收紧了:“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他就想让我嫁给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男的?凭什么?” 赵倩儿陷入回忆,接着道:“我娘一直拦着我,不让我跟他正面对抗。所幸在要定亲的前一天,韩琪来了,他说他娶我,然后我俩就在一起了。” 林芯心底发疼,一把拥住了赵倩儿,口中喊着她的名字:“倩儿……” “哎呀,好了嘛,我就说,你又得再难受一遍,何必呢?”赵倩儿眼中闪动着泪光,笑着拍了拍林芯的后背,安慰道。 “你说他们怎么就这么坏呢?”林芯闷声问道。 *** 林芯慢慢缓过劲儿来,轻轻放开赵倩儿,接着问道:“那芸云呢?她怎么样了?我听我大哥说,咱们三个中就她没有成亲了。” 赵倩儿脸色明显一僵,所幸林芯没有注意到她,她想着大哥的回答,明显是不想让林芯知道这件事情。内心纠结,到底要不要全盘托出。 犹豫再三,终于吐口道:“其实,张家出事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9、张家往事 张家二小姐张芸云,自幼聪颖,入得御学堂之后很快便被众人公认为大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众同龄人仰望的高度。 当时,林芯、赵倩儿二人则和御学堂里多数人一样,天天混日子,成绩马马虎虎,天天就知道找乐子玩。 两人虽然成绩不好,但却都极有自知之明,明白张芸云这样的人跟她们不是一路的,她们的人生追求不一样,因此根本就没有往人家跟前凑。 而张芸云不知道是不是性情高冷,超凡脱俗,也没有自己走下神坛,主动结交他人。大多数人可能也是抱着和林芯两人一样,“只可仰望,不可亵渎”的想法,也都纷纷对张芸云敬而远之,因此张芸云从来都是独来独往。 谁知有一次,张家大小姐,也就是张芸云的嫡亲姐姐张蓉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在下学后,把张芸云反锁在了御学堂里。 而那天御学堂下学前,林芯二人就在御学堂里睡着了,因此也被误关进了屋内。 醒来之后,两人看着紧锁的大门,和身边一脸淡定的张芸云,只能无语问苍天,相顾两茫然。 无可奈可,两人只能东扯扯西凑凑,扯出一些话题,拉和张芸云一起聊一聊,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谁知,张芸云因为饱读诗书,不管她们聊起什么,都不会让话题枯竭,一番相处下来,聊得林芯二人十分开怀,也忘记了天色渐黑,还无人发现她们的恐惧。 最终,在临近傍晚的时候,是钱砚找来了御学堂,撬开了锁把她们放了出来。 林芯二人也因此和张芸云熟络了起来,两人行也渐渐地变成了三人行。 当年林芯和父母哥哥说这件事时,林父还有些忧虑,毕竟同朝为官多年,张芸云的父亲张太冲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太清楚不过了,因此也并不太相信他教出来的女儿能是什么好东西。 后来,张芸云经常上门找林芯玩,时间久了,在和张家闺女相处的过程中,他只能无奈地承认,张家姑娘自己长得好,没有长歪。 时光匆匆流过,掩埋在尘灰下的肮脏也终究会被风一点一点掀开,露出最本来的面目。 崇德二十一年,一个书生不远万里,来到了京城,竭力挣得了上殿试的资格,在面见陛下时,他冲到了陛下面前,在把把拦截他的兵器面前,他神情激动地捅出了漳州官僚多年来的腐败,如今漳州民不聊生,朝廷也无人来管。 皇帝震怒,这些年来,朝廷拨往漳州的钱款向来是最多的,早先漳州的知州呈上来上报上年情况的奏折还在御桌上压着,看着满纸皆在歌颂他的政绩,说明漳州如何如何变得富饶,皇帝气得当场摔了奏折。 原来,抚恤的钱款根本就没有一分到达百姓手中,这些惠民的政策也没有一丝落实到原处。而如此半点风声没漏,定也有人在京城为他保驾护航。 皇帝下严令,命大理寺卿亲自彻查此事,查清楚到底是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蔑视皇族尊严,贪污枉法。 结果,查来查去就查到了当时的户部尚书张太冲身上。最终皇帝震怒,张太冲被斩立决,张家男子皆发配边疆,女眷则皆被贬为奴籍,入官窑。 当时林家、赵家在私下里尽力周旋,也只是保全了张芸云一人,让人不要逼迫于她。 一朝灭门,京城当年的第一才女之名烟消云散,却也有无数龌龊之人去凑热闹,想要看看这跌落了神坛的张家小姐。 当时此事可是在京城乃至全国掀起了轩然大波。经过一年之久,此事才渐渐平息,被善忘的人们渐渐忘记。 可是,自从张家遇难,张芸云就对昔日的两位好友避而不见,不管送来了些什么补给也都原封不动的送了回去。久而久之,她们明白了张芸云的态度,她们之间的关系也就慢慢地淡了下来。 林芯认真地听着,不自觉地泪流满面,久久地沉浸在此事中回不过神来。 她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嗓子却像被什么黏住一样发不出声音。 她清了清嗓子,看向眼中也噙着泪花的赵倩儿,带有厚重的鼻音的嗓音响起:“那,芸云她现在在哪儿?” 赵倩儿理了理神色,然后掏出手帕轻柔地擦了擦林芯脸上的泪水,然后轻声说道:“在红颜楼。” 红颜楼——京城最大的青楼。 林芯在心中默念,然后猛地怔住,想到了前几天的那一瞥。 原来那一瞥竟不是幻觉,也不是臆想,世事无常,如今张芸云已然沦落到那种地方,成为昔日她最看不起的那群人之一。 果不其然,赵倩儿接着说道:“你还记得当年韩琪那事儿出来以后,你对风尘女子的看法吗?以前你特别看不起她们,以为她们都是自甘堕落,不靠自己的努力谋生,反而出卖自己。” 是的,她当时没有体验过什么人间疾苦 并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对抗得了自己的命运。 “当时,你就哭着跟我说,原来并不是所有的风尘女子自愿堕入风尘,当初对她们的偏见太大了,如今才知道,世事无常,搞不好哪一天我们说不定也会沦落到那种地方。” 林芯默然,这些她都没有记忆,但仔细想想,如今知道这些事情,这些也都正是她想要说的话。 两人静默半晌,林芯忽然说道:“我想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看着好友真诚的眼神,赵倩儿情不自禁地道:“好,我也一起。” *** 约定好从皇恩寺回去之后就去红颜楼,林芯又开始问起了赵倩儿自己的事情。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林芯目光空荡荡地看着房顶,问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赵倩儿同样有气无力地说道:“挺好的。” 林芯想了想韩琪,不自禁地就想起了他的父母。 韩将军是一个看起来十分严肃的硬汉,韩夫人则让她喜欢不起来,想到昔日韩夫人做出的让她们无奈的种种事迹,林芯有些发愁地问道:“你和韩夫人,处得怎么样?她有没有为难你?” 林芯简直是直往她的痛处戳,赵倩儿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地道:“别提了,就当时韩琪上门提亲,都是只跟韩将军说了,没有告诉韩夫人,因为韩夫人根本就不可能同意,我这么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嫁给她儿子。” “唉,那你嫁过去,得遭她磋磨啊?”林芯叹道。 “说起来也还行,因为韩琪挺护着我的,当初刚嫁过去的时候,我不想这忍字头上一把刀嘛,一直忍着,都是韩琪去跟他娘亲说的,虽然那样她更生气。”赵倩儿说着就忍不住地笑了笑。 “后来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就当场撂了脸子,之后我们 还冷战了一段时间呢。后来还是韩琪,一直在劝说他娘亲,还跟他娘吵了一架,然后又被他爹揍了一顿,最后她娘到底是心疼儿子,这才收敛了些。” 林芯忽然想到晓枫说的话,好奇道:“哎,我们刚来的时候,晓枫说碰到香雪了,她说你和你娘亲是来拜送子观音的?” 闻言赵倩儿眼中神采暗淡了几分,神色忧虑,语气不愉:“别提了,我这不嫁给韩琪快两年了,肚子还没有动静,这家伙,韩琪他娘还有我娘都急得不行,这次我娘就硬拉着我来拜佛!” 说着自己气得翻了个白眼,眼中又多了几簇小火苗,愤愤道:“你说我这一辈子,不是让人催嫁,就是让人催生,气死了!” 林芯闻言也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对了,你和钱砚呢?现在住一起吗?” 林芯闻言也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当然不啦,我跟他又不熟,为什么会住在一起?” 赵倩儿明显不信:“那他就同意了?他那个小气鬼舍得跟你分开?” 林芯不满,反驳道:“他舍不舍得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不知者无罪,我不记得我和他成亲了,就相当于我俩没成亲。” 赵倩儿噗嗤一声:“这话说的,你确定?” 林芯当然不确定,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嘛!” “然后呢?” 林芯转过半个身子,枕着胳膊道:“然后我就跟他直说呗,我不记得我俩任何有什么情意的事情,他也不能强迫我。” 赵倩儿点评道:“这点他还是可以的,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呀?” 林芯闭了闭眼,苦闷地道:“不知道,我还没想好。” 赵倩儿转过头,看着她,突然说道:“既然没想好,那就顺其自然好了。那如今你这段失忆时光,也不能太荒废,你自己想想,你都想做点什么?” 谈到这,林芯眼里闪烁出了光:“我想做点什么……什么都可以吗?” 赵倩儿笑着鼓励道:“当然啦,你的人生嘛,当然是什么都可以。” 林芯沉吟,慢慢地说道:“嗯……我当然是想画画啦,我想去那些名山大川去看一看,像我祖父说得那样,走进大自然,走出小小的庭院,我才能有大的进步。” 说着又忽然叹了口气:“不过,我爹娘不会同意的!唉!” 赵倩儿继续亮着眼睛问道:“那你除了这个,还想做什么?” 林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除了画画她还想干什么?闻言摇了摇头。 赵倩儿见状,心想:看来,还真是因为没有见过某些场面,所以也没有当初多来的那一种的可能。 不过,有时间,还是领她去看看。也好让她有点正事做。 赵倩儿心中说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0、再相见 两人的一番谈话消除了两人时间上的距离。对于林芯来说,五年后的赵倩儿就像是一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虽然她并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但两人依旧如往日一般熟络。 聊天聊了很长时间,之后两人起身打算去逛一逛皇恩寺,赏一赏这千年古刹的风采。 还未到黄昏,太阳依旧不经意地透过浓密的树枝斜下一缕金黄色的阳光,在地上打出斑驳的光点。 泥土芬香的小道上,蚂蚁在成群结队的搬运着食物,间或有几只蜜蜂,嗡嗡嗡地落在葱郁的草地上豁然开出的野花上,吸食花蜜。 偶尔有横冲直撞的小虫,直愣愣地冲到行人身边,要是女孩子,则会被女孩们用带有香味的手帕驱散。 两人互相挽着手臂,空闲下来的那只手则是不断地在驱赶专往人脸上撞的小虫赶掉,什么赏景的美丽气氛都没了。 林芯伸手拍下停在自己白裙子上的晃眼睛的小虫,无奈道:“早知道现在虫子真么多,我就带个可以驱虫的荷包了。” 赵倩儿则是想到寺庙门口摆的小摊上,号称可以驱散一切妖邪的开过光的符纸,兴致勃勃地道:“哎,你说,我们去庙门口买个可以祛妖邪的符纸,放在荷包里,是不是就可以驱蚊啊?” 林芯不确定道:“蚊子、虫子之类的,也算是妖邪吗?” 赵倩儿拉着林芯往前走,口中不耐烦地道:“哎呀,蚊子吸人血,虫子吃粮食,怎么就不算妖邪呢?再说了,反正咱们闲着也没事做,就去看看呗。” 赵倩儿拉着林芯一路往前走,还未走到寺院门口,突然两位身形纤长的男子走了进来,背着阳光,整张脸上除了下巴都被埋在了阴影之下。 林芯不经意抬头望去,只看见了晃眼的绯色官袍,未看清人脸,她也没有在意,跟着赵倩儿继续往门口走去。忽然,手臂不知道被什么人拉住,上面是她不可挣脱的力道。 钱砚看着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走过的林芯,脸色忍不住一黑,心中有些恼火,刚刚她明明看到了他,却丝毫不理睬。他停住脚步,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林芯的胳膊。 林芯一惊, 被抓住的第一反应就是挣脱,没有成功。她拉住赵倩儿,目光顺着自己的胳膊的那只修长好看的手一路往上,看到了眼中藏着恼怒的钱砚。 林芯:…… “钱砚?你怎么在这?”看着对方还没放开的手臂,说着又挣了下手臂,疑惑道:“你抓着我干什么?” 钱砚:…… 一直盯着林芯的钱砚一看对方的表情,单纯的不解显现着十分的无辜,钱砚心中确定,对方是真的没有看见他。 钱砚一瞬间有些赫然,心里道:我一眼就看见了你,之后你就抬头看向了我,然后你与我擦肩而过不置一言,我以为是你装作看不见我…… 可这怎么能说出口? 耳边骤然响起赵倩儿的声音:“就是啊,你抓着我们芯儿做什么?” 赵倩儿挑眉,目光瞟了一眼钱砚逆在光下微微泛红的耳垂,瞬间想明白了这番操作,玩玩味地问道。 钱砚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顺势放在唇边,轻咳一声,不动声色道:“芯儿,我奉旨前来皇恩寺办事,正好在这里碰到了你。看你们行色匆匆,不知……” 说着顿了顿,暗藏戒备地看了一眼赵倩儿:“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她要把你带去哪儿? 谁知林芯还没有说话,赵倩儿就轻嗤一声,反问道:“我们去哪儿,还用得着跟你报备?你是谁啊?” 钱砚藏在袖中的手一抖,猛地握成了拳头。心中咬牙切齿,这个讨人厌的赵欠儿。 表面确是无法表现出来,仿佛受到了委屈一样,低头看向林芯,温声问道:“可是早上的糕点不好吃,” 让你竟然连一句普通的问话都不想回答。 “那我下次就买他家出的新品给你尝尝,换一换口味尝一尝,好不好?” 赵倩儿听着钱砚造作地语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钱砚身边的男子身着和钱砚同款地官袍,看着眼前这一幕,方才还不解这趟小差钱砚为何也会跟着来,眼下看到林芯,瞬间明白了过来。 只不过他有些不解钱兄为何如此作态,不过尊夫人倒是像传言中一样光彩照人。 他上前一步,微笑着向林芯拱手,行了个同辈礼:“下官王澄远,久闻钱夫人大名,今日一见传言果然不虚。” 林芯刚刚听到钱砚提到早上的糕点,瞬间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闻言脸上挂着一抹礼貌的微笑,心中生了一丝好奇,不禁问道:“什么传言?” 王澄远闻言笑着答道:“久闻钱夫人未出阁时乃京城第一美女子,下官年幼就离开了京城,近年来才回到京中,但也经常听到身边人夸赞夫人。只是不巧,这几年都未曾与夫人谋面,是以今日一见有此一言。” 林芯看向王澄远,对方十八九岁左右的年纪,和他们是同龄人,一张脸生得很是白净。闻言笑道:“王大人谬赞了,我属实惭愧,不敢当此虚名。” 钱砚则不动声色地站在王澄远身前,挡住林芯看向他的视线,低声说道:“王兄,麻烦你先行一步,我想跟夫人说几句话。” 王澄远一脸懂了的表情,笑对林芯道:“好,那下官就先行一步了” 随后又用肩膀轻轻顶了一下钱砚,冲他挤了挤眼睛,做口型道:“不用着急,慢慢说。”这才离开。 王澄远走后,钱砚又把目光投向赵倩儿,看她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心中暗气。只得拉住林芯想要往旁边走。 谁知,还未动脚,林芯就被赵倩儿在另一边拉住。 “哟,怎么?上来就把人拉走?”赵倩儿一脸不爽地问道,她还要和林芯买荷包呢。 钱砚脸上带着一抹假笑,回道:“我要和我的夫人说一些体己话,请韩夫人见谅。” “说什么话当面不能说?这么见不得人?”赵倩儿讽刺道。 钱砚深吸一口气,不理对方,径直对林芯问道:“芯儿,你和娘亲要在皇恩寺待多久?什么时候回京啊?” 林芯正在为对方大言不惭的叫夫人生气,闻言瞪了他一眼,轻哼一声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钱砚好脾气地笑道:“我想着过几日福满香就发布新品糕点了,想知道能不能在第一天就让你吃到。不过既然不知几时能回去,等那天我就提前买好,你若是还在寺里,我就来给你送来。” 赵倩儿暗自撇嘴,为钱砚的这幅假面目震惊,真是没有想到钱砚为了追媳妇,竟然这么下得了功夫。 不过想想前几年,又觉得这也不算什么。 赵倩儿倒也没有再出言讽刺 ,想要看看她的好闺蜜林芯会怎么回答。 林芯呃了一声,当着赵倩儿的面,有些尴尬地道:“不用了,不用麻烦你。我自己回京去吃就好。” 钱砚心中暗叹一口气,在心中暗骂赵倩儿,解释道:“前几次母亲跟你吃过几次糕点,很是喜欢。” 说着顿了顿,似笑非笑道:“所以说,我主要是买来孝敬母亲,希望你能成全我的一片孝心。” 林芯更尴尬了,脸上染上一抹红,道:“还是不用了,我娘亲我自会自己孝敬,我会给娘亲买的。” 说着觉得太生硬,就又加了一句:“你公事繁忙,这些小事就不牢你费心了。” 钱砚瞬间笑了笑,道:“原来芯儿如此关心我的公务,不必担忧,为你和母亲送糕点的时间还是有的。” 林芯无言以对,感觉自己到底不够厚脸皮,如今也算是多次收到钱砚的礼,拿人手短,到底没说出什么硬话。 如果说以前那般距离是普通的青梅竹马、欢喜冤家,那如今林芯的客套就如陌生人一般了。 还没想好接下来要说什么,赵倩儿就一把拉过林芯,走了。 便还听见赵倩儿一点都不避讳地对林芯说:“这人一看就图谋不轨,他的话你都不要信。你看你年纪轻轻的就失忆了,多半也就是因为他给你气的。走,不理他,咱俩去看看到底那个符纸能不能驱蚊虫。” 钱砚看着林芯渐行渐远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媳妇是真不好骗了,身边还有一个使劲上眼药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1、回京风波 赵倩儿与赵夫人在林芯母女来的第二天就回京了,而林家母女则在皇恩寺小住了五天,在第六日清晨,趁着阳光还不太刺眼,返航回京了。 在此期间,钱砚又趁着月色来了一次,送来了上次他所说的福满香新出的糕点。因为还没到休沐的日子,因此到了皇恩寺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离开前,又一次和林芯约定好回去见面。 马车晃晃悠悠走在官路上,日头渐渐升到中央,四周的花草也都从刚刚醒来的生气昂扬变得无精打采。马车里林芯母子和两位婢女也感到有些无聊。 临到城门的时候,周围的马车和行人开始多了起来,林芯拉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发现有很多都是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身着暗色布衣,因为天气炎热,有些妇女的头上还带了丝巾。 突然,前面一阵吵闹声传来,本来有序进城的马车也停止了下来,林芯想向噪声传来处望去,却被别的马车挡住了视线。 于氏掀开车帘,向马夫吩咐道:“老林,你去看一下前面是怎么回事?” 马夫老林得令前去,很快便打听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回来禀报道:“回夫人,前面有一个农妇背着一个孩子,在乞讨,和一家马车的护卫起了冲突。” 林芯一听,就坐不住了,急声问道:“是护卫在为难那母子俩吗?” 老林补充道:“据该农妇说,她家孩子昨天晚上起了高烧,去了好几个医馆,却都是要先交钱再开药。他家里没钱,无奈只能沿路来乞讨,到现在也没有凑够钱。在拦这辆马车的时候,因为车主急切进城,车夫的马车驾得很快,没注意就直接把这母子俩撞倒了。 说着老林的语气中忍不住有了丝同情,感慨着这世道,接着道:“那位撞人的车夫在怪那母子俩人挡了路,说这母子俩活该,让她俩快滚开。结果周围的人看不过眼,就在那为俩母子伸冤。” 听着这话,林芯忍不住走下了马车,问道:“那马车的车主呢?没有出面吗?” 老林挠了挠头,憨笑道:“这个我没有看到。” 林芯转身回头,向于氏请示:“娘,我过去看看 。” 于氏掀开帘子,叮嘱道:“注意点安全。” “知道了。”林芯的声音渐行渐远,于氏看着孩子的背影,惆怅地叹了口气。这孩子,不管多大,有没有记忆,都会这么热心和善良。 林芯带着晓枫和老林来到了事发的地点,就见那马夫怒气高昂地拎起马鞭,竟要一鞭子抽到那对母子身上。 还未等林芯开口制止,一声“住手”破空而来, 与此同时,就见一道弧线在空中划过,终点就是那马夫持着马鞭的手。顺着声音和弧线望过去,就见是一位身着青色衣衫的年轻男子,向着边走了过来。 一声轻响,石头落地,却被那车夫的惊叫声掩了过去,只见那车夫手中的马鞭落地,捂着被打的位置,愤怒地望了过去。 那位出声的年轻男子边走边道:“素有诗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如今这马车之内的贵人竟然连面都不出,就要认这马夫抽打这可怜母子吗?” 这男子周身端正,浓眉大眼,林芯瞥向他的手,好奇刚刚那枚石子是否是从这个人的手中飞出。 却被那车夫的怒吼声扯回了视线:“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可知我家主子是谁,惊扰了尊驾你该当何罪?” 男子冷目,直着腰板冷声道:“不管是谁,有多么大的权力,误撞了他人难道不应该赔礼道歉吗?我倒是没有撞了人反而理直气壮的职责!” 围观群众纷纷附和,讨伐车夫和还不露面的这马车主人。 林芯也随着众人的目光移到了马车上。这马车装修精致,外表金碧辉煌,令人疑惑的却是没有家标,无法看出是哪位贵府的小姐、夫人。 而此刻的马车内,两名年轻的女子有些不知所措。刚刚她们以为不过是普通的乞丐不知羞耻地拦住她们要银两,便没有制止马夫赶走她们。如今闹得这么多人围在马车周围看,她们有些后悔刚刚以为只是小事,没有出去。如今出去了估计也只能被人骂。 一个皱眉向另一个抱怨道:“我早就说不用管这母子,你不听,看看,惹上市了,这下怎么办?我们怎么出去啊?” 另一个柔弱的声音响起:“那姐姐说要怎么办,我都听姐姐的。” 李嫣儿闻言眼睛一转,凑到李婵儿耳边悄声道:“那不若妹妹出去道个歉,赔点银子给那母子就得了。” 李婵儿闻言一愣,犹犹豫豫地看向李嫣儿,迟疑道:“这,姐姐不同我一起吗?” 李嫣儿作势低头,伤心地道:“这,姐姐到底只是家中庶女,我要是出去定会落人口舌。妹妹是家中嫡女,若是出去道个歉,定能让众人感到我们的歉意和诚意。” 李婵儿为难:“这……” 又闻外面开始有人专门喊话让车主人出来,李婵儿慢慢起身,走了出去。李嫣儿则是躲在了马车里,撇了撇嘴。 李婵儿刚站下马车,就见周围的人指着她说:“没想到是一位小娘子,小娘子的心怎么就这么毒?” 李婵儿一下子脸涨得通红,站在原地忘了反驳,忽然看到了出声的人身边的 青衣男子,一下子愣住了,口中喃喃道:“兰大人?” 那位兰大人的目光也落到了女子身上,看到对方也明显一愣,随机眼中闪过一丝 失望,微微冷声道:“原来是李小姐,不知今日这母子怎么冲撞了贵人,竟要马夫要了她们的命。” 李婵儿反驳出声:“我没有。”看着男子眼底的失望,心中惊慌,沉了口气转身向倒地的母子走去,弯下腰搀扶起对方:“抱歉,这位夫人,先前我在马车中小憩,竟不知府中的马夫行事如此粗鲁,不仅不小心撞伤了你们,还险些拿马鞭抽到你们。是我御下不严。” 说着从腰间解下荷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块银子,递给农妇道:“这银子就当是我代马夫给你赔礼道歉,拿去给自己和孩子治治伤。” 农妇看到钱,就像是看到了能救孩子命的东西,也不在意先前被车撞到,还险些被人抽打,赶忙接过,连声谢道:“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旁人见农妇收了钱,也不追究,自然不好再骂些什么,只得小声地骂了几句这小姐怎么早不出来。如今双方和解,周围的人便散了开来,林芯见事情解决,那母子也拿到了钱,可以治病,也返回了马车。 返回途中回头,看那女子欲言又止地想跟那青衣男子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转身回了车中。马车继续前行,仿佛刚 才的那场闹剧没有发生一样。 林芯回到马车上,跟于氏吐槽那马车主人,是一个年纪看着不大的女子,没认出是哪家的人,没想到拿钱砸人平事如此的熟练。又说幸好这母子也是要求钱,也幸好没有出事。 于氏笑着听林芯在那叽叽喳喳,笑着道:“京城这样的家族女子,要说你没见过,怕只有几家了。排除一下,应该就是进来刚刚接回京中的李家女了。” 林芯瞪大眼睛:“李家女,是那位工部的李叔叔的女儿?” 于氏点头:“没错,当年李家嫡女出生时,她母亲就难产去世了。当时李明扬宠信妾室,妾室也早先生下了长女。李闫氏尸骨未寒,那妾室就被提了位份。李家祖母担心嫡孙女遭人迫害,带这那孩子出了京城养着。没想到长这么大。倒是如此行事。” 说着于氏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马车继续行驶,接下来一路安宁的到了林府。 于氏下车,站在府前,看着林府旁边的府邸上金光闪闪的“钱府”二字,叹了口气,对林芯道:“芯儿,先回府中安顿一下,下午你就跟我去钱府拜见你现今的公婆。” 林芯拢眉应道:“知道了。” 林钱两府相邻,林家父母与钱家父母的关系也很好,因此家中孩子先后出生后,便一直把孩子们放到一起玩。如此也成就了林芯、钱砚二人的青梅竹马。 当初第一面见到小小的林芯时,还不会说话的钱砚就喜欢拉着可爱的小林芯一起玩,一把他抱走就会哭。到后来钱砚零星的能说几个字的时候,天天就冲着林芯:“西西,西西”的叫着。两家大人还戏言倒不如给他们下娃娃亲,长大后喜结连理。 可是后来,随着钱砚长大,男孩子的顽劣脾性就暴露了出来,专门挑林芯欺负,经常气得林芯哭着向家人告状。同时钱砚一边欺负着林芯,还不让林芯和别的小男孩说话,两家父母皆是既心疼哭着的林芯,也对钱砚哭笑不得,告诉他很多次都不知收敛。 直到两人七八岁的时候,两家聚会,不知是谁突然提起了两人的“娃娃亲”,当场气得林芯大哭,众人之后则是纷纷不再提此事。只当作当年的玩笑话。 钱家父母多次教导钱砚不听,虽也知道对方只是不懂得如何表达爱,却还是被气得不去提醒,让他自己以后自食恶果。 直到林芯此时所有的记忆,钱砚都还未开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2、拜访钱府 于氏二人稍作歇息片刻,就带着专门从皇恩寺求来的平安符去了钱府。如今正是下午,钱家父子都还在府衙办公,钱府中只留有钱夫人刘氏和钱家二小姐钱墨儿。 仆人们进去通报,没多久,钱家母女就迎了出来,钱刘氏是在家中的简约模样,没有上妆,也看起来十分年轻。钱墨儿如今十二三岁的模样,当初小小的一个萝卜头,如今已经长成了豆蔻少女,一身浅青色裙装,白白净净,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 林芯刚刚在于氏的指示下叫了刘氏一声娘,刘氏笑容满面,“哎”了一声,这是才显露出眼角的一丝皱纹。 还未等林芯跟钱墨儿叫一声妹妹,钱墨儿就放开了挽着刘氏的手,蹦蹦跳跳地跑到林芯面前,挽着林芯的手,清脆地喊了声嫂子。 “嫂子嫂子,你怎么回娘家回这么久啊,是不是我哥哥惹你生气啦?”钱墨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笑着看着林芯,昔日刚到林芯肩头的人如今已经就差半个额头了。 林芯的目光追随着眼前一看就令人开心的小姑娘,心下欢喜,伸手拉过她的手,眼睛弯弯地看着她:“是墨儿吗,都出落得这么漂亮了!” 至于她口中的话,林芯理直气壮地选择性忽略了。 于氏站在刘氏身旁,刘氏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儿媳妇,看着她明显年轻了一些的心态,心里叹道,果然如钱砚所说,林芯失忆了。 于氏也挽住刘氏的手,她们两人当年未出阁的时候就是手帕之交,如今关系一直都很好。 于氏有些歉意地说道:“刘姐姐,如今芯儿这个情况,也只能现在家里住着了,只能委屈钱砚一段时间了。” 钱夫人则是轻叹一口气道:“冥冥之中,天命自有安排。如今芯儿失去记忆,说不定就是给这两人一个考验。” 说着看着眼前的两个闺女,不禁笑道:“再说了,不管怎么样,咱们的关系没有变,芯儿丫头跟咱们的关系也没变,他们小两口都年轻,他俩的事情让他俩自己烦去,咱管那么多干什么?” 于氏也忍俊不禁,刘氏还是从未出阁时的个性,赶忙应道:“好好好, 刘姐姐,我和芯儿从皇恩寺求来了几张平安符,到时候你给墨儿他们戴上。还有几本佛经,怎么样,咱们进去看看?” 刘氏转过身对凑在一起的姐妹俩道:“那你们姊妹俩就自己玩去,别闹得太过了。”最后一句话是说给钱墨儿听的。 钱墨儿吐了吐舌头,应道:“知道了,娘亲。姨姨,您和娘亲也好好玩。” 于氏菀然:“好好好,去,去。” *** 钱墨儿带着林芯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直到房间里,两人坐在椅子上,钱墨儿终于开口问道:“嫂子,芯姐姐,我哥说你失忆了,忘记了和他成亲的事了,是真的吗?” 林芯坦然地点了点头,面色宁静:“是真的。” 钱墨儿“啊?”了一声,有些小心地瞄了一眼林芯,小声问道:“那我叫你嫂子还是芯姐姐啊?叫你苏嫂子你会不会生气啊?” 林芯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没有生气,不过现在嘛,你还是叫我姐姐。” 钱墨儿有些难过:“那你真的把和哥哥在一起的事情都忘记了……” 说着突然想到什么:“那你还记得墨儿吗?在你的记忆里墨儿是什么样的啊?” 林芯做沉思状:“嗯……墨儿啊,当然是一副小萝卜头的样子啊,没想到现在长这么大了!”说着伸手突袭了一下钱墨儿的头发,心下羡慕,她的头发摸起来好顺好柔,好舒服。 钱墨儿拄着脑袋撅着嘴,没有躲开地任她揉,有些失落地道:“那不就是只记得小时候的我,不认识现在的我嘛?” 林芯拍了拍她的脑袋:“哎呀,咱们这不是有一下午的时间重新认识一下嘛,等会儿就熟悉了。”说着轻挑眉头,笑意张扬:“我是十四岁的林芯,很高兴认识你。” 钱墨儿也笑道:“唔……那我是十二岁的钱墨儿,也很高兴认识你。” “那你也给我讲讲这几年发生的故事,我都忘了。” “嗯,好多事情呢,芯姐姐你要听什么啊?” “就讲点这几年京里发生的有趣的事情。” “我跟你说,李家嫡出的小姐年前刚接进京里,据说要嫁给六皇子呢!还有五皇子,他不仅娶了刘家的堂姐,还娶了丞相家的女儿呢 ……” …… “还有周家大小姐,当年要到婚期来往京城的时候,周家祖母去世了,她因为要守孝的缘故,一直留在家中,还没有嫁给林大哥。” …… “哥哥和你在成亲前就和两家的长辈商量好了,从翰林院附近向皇上求了一座府邸,要和你过二人世界呢!” …… 听到这话林芯不禁脸红,面上好奇地让钱墨儿多说一些,好打探情报,心中则在暗骂钱砚不要脸。 翰林院中的钱砚则在不时地打一个喷嚏,暗暗思索自己这是招惹了谁,被人一直骂着。 …… 傍晚,钱砚最先下衙,本是带着买给林芯的点心提去林家,却被告知于氏母女二人下午去了钱府,钱砚听了明显一愣。 随后回府后刚拜见完两位大家长就被派去林家等着,告知林家父子,晚上来到钱家一起吃晚宴。 钱砚无法,只得先把糕点敬奉给两位母亲,随后去林府门口静等两位父兄。 说来也敢巧,两家三位父兄结伴而回,钱砚一一见礼,四人一同到了钱家的大厅。 刘氏见四人回来,忙张罗着上菜,又派钱砚去把他的妹妹和林芯叫过来吃饭。 钱砚领命,阔别几日终于又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小青梅。 谁知他满心欢喜的去叫人,对上的就是两个看到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边看他边笑得不能自已,之后还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接着笑。 钱砚:…… 一定是钱墨儿这个小叛徒叛变了,透露了什么我的糗事! 钱砚避开林芯的目光,暗中瞪了一眼钱墨儿,若无其事道:“芯儿,墨儿,娘亲喊你们吃饭呢,快来。” “来啦来啦。”钱墨儿缩了缩脖子,赶忙拉着林芯走。 钱砚心中对钱墨儿翻了个白眼,真是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妹妹,连兄嫂的私人独处时间都不知道给,这样下去怎么培养感情。 钱砚微笑地对钱墨儿道:“墨儿,你快些过去,娘亲找你有急事。” 钱墨儿狐疑地先行一步。只剩下林芯、钱砚二人。 钱砚又从怀中掏出一包糕点,递给林芯,“喏,你最喜欢的桂花糕。” 林芯刚刚笑得太欢快,都笑出了泪花。如今目光看向钱砚,目光温润的跟洗过 一样。如今还没有收拢住笑意,伸手接过糕点:“谢谢。” 两人开始慢慢向大厅走,钱砚仿佛不经意地问道:“刚刚你们在聊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林芯转头,看向钱砚,发现对方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轻咳一声:“没说什么,就讲了讲这几年京城里发生的趣事。” 钱墨儿特意叮嘱我不能告诉你,我怎么可能会跟你说?林芯心中冷笑。 “哦?什么趣事能让你笑得这么开心,跟我说说也让我开心一下呗。”钱砚似笑非笑,状似很好奇的样子。 林芯嘿嘿一笑,把刚刚钱墨儿说的几个无关钱砚的趣事,随后看着钱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样子,哂笑了一下,随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些事情你不应该都知道嘛,问我干嘛呀?” 钱砚意有所指:“那可不一定,我怎么能确定钱墨儿有没有添油加醋地说些什么,万一让你败坏了对别人的印象呢?这样多不公平呀,你说是也不是?” 林芯呵呵一声,敷衍附和道:“是是是,没错,没错,没错。” 钱砚忍不住轻笑出声,心中想起了读书时期的林芯,每次给她讲题问她听得怎么样,她若是不感兴趣,都是这种敷衍地回答。 林芯听见对方的笑声,脸上的笑僵了一下,显然也是觉得自己的回答貌似过于敷衍,加了一句:“我觉得你说得对。”说着还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钱砚心中暗笑,果然还是这么不太聪明的样子,估计也傻得不会被别人拐走,自己可以徐徐图之,不用过于着急和激进,也算是弥补一下当时年少情况时的急性子带来的遗憾。 钱砚沉吟片刻,轻声道:“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或者说还记得你曾经的追求吗?现在还想继续做下去吗?最近你可以去试一试。” 钱砚说着又笑着补充道“反正在家里也是闲着,你说呢?” 林芯心中一动,赵倩儿也对她说过这样的话,那她要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呢? 爷爷也曾说过,女子若是一辈子困于后宅,那么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嗯,这件事情,她还得仔细思考一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3、韩家 两家人和和气气地吃了一顿晚饭,就像往年一样,一年中总会聚在一起吃个几次饭。 席间,林家父母都因为林芯失忆的事情向对方父母敬了杯酒,就算是感谢他们的体谅了。 四个大人聊着他们的,三个年轻人就凑在一起,钱墨儿则是全程围观了钱砚的双标行为。 她看着钱砚把虾扒好放到林芯的盘里,看着钱砚把一些林芯喜欢的但是摆得很远的菜夹到了林芯的盘中,看着钱砚不时地温声细语地询问林芯…… 看这边看累了眼睛,她又转向父母那方,虽然没有旁边俩人那么黏黏糊糊,但也是成双成对啊。 想着,钱墨儿有些食不知味,猛然感觉她是一个人,落寂弥漫了她幼小的心灵。她也想找一个人陪着她,而不是孤零零地在这里,戳着自己喜欢的食物,也提不起胃口。 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的钱墨儿,突然看见眼前伸来了一双筷子,筷子上还夹着她最喜欢的笋,她瞬间感觉人生又有了希望,顺着筷子看了过去。 是她的大哥钱砚,她刚刚蓄满一汪感动的泪水,就看见钱砚只是瞥了她一眼,扔给了她一句:“别愣神,快吃。”就又继续对着林芯嘘寒问暖。 钱墨儿:…… *** 吃罢晚饭,俩家人分别,钱砚一直送林芯送到了林家大门口,并且努力争取要有一个单独相处告别的机会。 月光下林芯的脸显得很温柔,尬笑也很美:“你不回家吗?” “再看你几眼再走。”钱砚目光缱绻。 钱砚心中是真的不舍,过习惯了老婆热炕头的日子,怎么能忍受得了一朝老婆没有了的日子,炕头不管热不热都已经没有了吸引力。 林芯今日听了一番钱墨儿视角的两人恋爱史,听着她说她哥哥有多么多么爱她,心里终于升起了这几天来的第一丝愧疚之意。 她叹了口气:“要不然,我们就先约定好,在我恢复记忆之前我是不会喜欢别人的,我也会一直待在林府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她说:“我听墨儿说,以前你都是住在翰林院旁边的那处宅子,只有逢年过节和有事的时候才会来这边。这 段时间你两头跑也很累,所以说,你不用管我,不用那么麻烦的。像以前一样就可以。” 钱砚闻言有些自嘲地勾起嘴角:“那我的夫人呢?以前可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在那边住,当然不会孤单。但是现在呢?你让我一个人独守空房吗?每天对着空空的床和房间我很难受的,特别是在经历过那一年多的不再寂寞的生活。” 林芯愣了一下,她刚刚明显没有想到这一点,有些歉然地笑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你要是愿意来就来。” 钱砚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但是,”说着轻勾唇角,一扫之前的苦闷之意:“这不是追求夫人比什么都重要嘛。” 经过多年熏陶,其实林芯在面对钱砚的话语时,已经能够选择性地忽略或者无视一些她不想听或者不喜欢听的话。如今听到此类话语,林芯已经没什么反应了。 但是看着对方贱贱地样子,林芯还是收起了心中少得可怜的歉意和愧疚,呵呵了一声。 钱砚正色道:“你不用担心,平常我不会多去烦你,但是最少也得让我每天看见你一次,不然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没过几天在见到我,你就会发现我已经为伊修得人憔悴了。” 顿了顿,随后有些得意地说:”而且等我过几天休沐,你一定得把时间都留给我知道吗?我带你去骑马,还记得当年你最喜欢的那只小白马驹吗,它现在已经长大了,我带你去看看。” 自动识别到有效信息的林芯惊到:“是小雪吗?它长大了呀!” 钱砚再度听到这个令神驹后代无语伦比的名字,闷声笑了笑:“没错,嗯,等五天后我休沐就领你去骑马。” “好。” *** 钱砚目送林芯的背影,看着她头也不回一个地走掉,若有所思。长路漫漫,想当年,趁虚而入,强势攻略,让她脸红心跳才是喜欢的开始。而如今林芯面对他时,脸不红心不跳,对待他分明还是以前那普通朋友的态度。 怎么攻略呢?钱砚苦苦思索,如今林芯看了他十几年的盛世美颜,就算再俊美对她来说也是可以熟视无睹的。想着,钱砚突然想到之前,她看到他衣襟散开红透了脸颊的样子,眼睛微微亮 了起来,这个,可以有。 *** 翌日清晨,刚出完早饭,就有仆人通报说赵倩儿来了,林芯坐在画桌前,放下手中的笔,转头露出了笑意:“快请她进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芯儿,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笑意满满地声音由远到近传来。 “喏,”说着把手中的盒子递给林芯,坐在林芯身边道:“这是韩琪听说你失忆了,特意让我给你带的礼物。” 林芯实名疑惑,韩琪?礼物?这搭配在她看来怎么这么怪异? “他家武将出身,早些年先帝赏下了不少名玩名画,他们一家子也没一个人能欣赏的来,一直在家里压箱底,这次听说你失忆了,特意让我来给你送几幅。” 说着冲林芯挑了挑眉,“怎么样,还不错?” 林芯秒懂,“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当年她们在闺中时,尤其是到十二三岁之后,看到比自己大一点的姐姐成了亲,有了姐夫,每次聚会就总会谈到未来会嫁给的人。 虽然每次林芯总是看起来不屑一顾,但是也不自禁地听进了她们的谈论。关于以后的丈夫,一定要有责任心,要有要有耐心,要专一,要为自己排忧解难,要…… 反正不管有没有,都要提前想好多,其中就有要大方,支持让自己拿出家中的好物送父母、送闺蜜。 林芯拆开画卷,不禁感叹:“哇,你俩真是好大的手笔,这名画《山居图》就这样送给我啦?” 赵倩儿一摆手:“哎呀,放心拿着,我家里也没有什么人懂得欣赏这些,到了看得懂它的人手上,也算是给了它一个好的归宿。” 赵倩儿还拿出了一个附赠物品:“对了,还记得韩琪的妹妹吗,如今她也十五六了,韩琪他娘现在在愁着她的婚事呢。”说着把请柬递给林芯。 “喏,明天,赏花宴,京城所有刚嫁的未嫁的姑娘们都会去,还有世家的公子们,你也来,任一下人,看看你还能认出他们不。” 林芯弯着眼睛看了赵倩儿一眼,道:“好,既然赵小姐盛情邀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林芯把玩着手中的请柬,赵倩儿盯着桌上的笔墨有些愣神。 “……我们什么时候去看芸云啊? ” 赵倩儿抿了抿唇:“你觉得呢?” “嗯,等会儿就去?” 赵倩儿失笑:“那里都是昼夜颠倒的,白天是闭门谢客的。而且,”说着仔细打量了一眼林芯的衣裙:“咱还得有些准备呀,你见哪有姑娘去大摇大摆地去逛青楼吗?” 林芯渐渐睁大眼睛:“那我们还要乔装打扮一番?我怎么没想到啊,倩儿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嗯,那咱们宴会之后再去。” *** 两日后,韩家韩夫人和赵倩儿联手合办的赏花宴开始了。钱墨儿在来林府找林芯玩时,已经提早约定好了两人要一起去,小姑娘兴致勃勃,刚用完早膳就跑到了林府来。 已经打扮好的钱墨儿坐在凳子上,双手拄着下巴,不停地催促着坐在梳妆台前的林芯道:“芯儿姐姐,你快点啊,咱们早去能有个好的地方。” 林芯闭着眼睛任由晓枫在她脸上涂涂抹抹,有些不适应,闻言调侃道:“着什么急呀?怎么,忍不住要相看相看未来的夫婿啦?” 钱墨儿娇羞:“哎呀,芯儿姐姐你在说什么呢?我,我这不是怕倩儿姐姐等久了嘛。 林芯忍不住闷笑出声,被晓枫捧住了脸,抱怨让她不要动。 林芯只得憋回去,在心中笑道,她记得不久前还是别人这么调侃地对她说,如今是风水沦落转,已经轮到她对别人说啦! 好,这只能代表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一个已婚少妇。也没什么可开心的。 插上最后一根羊脂玉簪子,晓枫惊艳地看着林芯笑道:“好啦,京城第一大美人林小姐。” 钱墨儿也一扫之前等待的无趣,:同样惊艳道“哇,芯姐姐今天好漂亮啊!” 林芯看着眼前镜中的自己,晃了晃脑袋,满意地看着越来越赏心悦目的自己道:“好啦,我们出发!” 当今圣上郑洛瑜少年时不得志,隐忍后发,一战成名,才最终被先帝封为太子。而韩琪的父亲韩钊云大将军,出身武将世家,家中几代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他年少时曾是圣上的伴读,因为父亲、祖父也都是武将,所以他们家一脉相承的行事大方,有些五大三粗。但是那成名之战中,韩钊云功不可没,因此这么多年来,韩家一直深受陛下宠信。 当年奉皇帝和家族之命,韩将军韩钊云娶了当年丞相家的嫡二女温玉玉为妻,温玉玉其人与名字严重不符,不仅没有像玉一样温润,反而深深受到了她的乳娘的影响,有些小家子气,偏偏还又善于算计。 当年韩琪年幼之时,韩钊云在外征战,韩琪则被她偏宠成了个无法无天的纨绔性子。当年韩钊云回朝,看到与想象中的满身书卷气的乖乖巧巧完全不同的儿子时,他的幻想破灭了。 从此,韩家就热闹不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4、皇子妃 韩琪小时候极其淘气,再加上韩将军幻想破灭,极其看不惯韩琪的种种不良作风,他们二人时常上演三天一小大,五天一大打的日常。因此林芯他们都是听着他被打的故事长大的。 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应该就是男生刚刚启蒙之时发生的那段糗事。因为好奇,几个胆子比较大的公子哥就相约一起,去青楼长一长见识。而这几个公子哥中,就有韩琪。 在京城,说起青楼,必然想到的就是京城里最大的红颜楼。当时适逢红颜楼的花魁之选,一舞名绝京城的女子伊怜摘得魁首。那段时间每一晚她都会跳上一舞,引得无数风流公子竞折腰。 韩琪当时十二三岁,正是对待男女之情十分懵懂的时候。因为他的人生中少有女性出现,因此刚刚见到当时的花魁伊怜,他就被迷了心窍。 目含秋水,柔美动人,莲步轻移,飘飘欲仙。那一抹曼妙的身形缓缓印在了在场无数男人的眼里,心中。 韩琪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的女子,完全区别于他所见过的每一位女子,他满心满目全都是这位女子的剪影。 极其有幸,带着他们来的某位公子哥的叔叔请到了伊怜,也带着他们一起去了。 基本上所有人都看到了韩琪红着脸的羞涩模样,近距离的伊怜,若有若无的香气,更是让韩琪回不过神来。看的众人发出阵阵哄笑。 后来伊怜看着这位年纪小却格外纯情的小弟弟,也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下更有趣了,距离之下,美若天仙的女子对他笑了,韩琪更是连脖子都红了起来。 韩琪就此认为自己一见钟情,单方面私定终生。一回家,他就跟家人郑重宣布,以后他要娶伊怜为妻。 韩将军大怒,韩夫人更是气得要昏过去。因为那事,韩琪被韩将军追着打了半天,打得他半个多月不能去御学堂上学,他的事迹也在众人中传扬开来,他年纪轻轻,以此事出名了。 而曾经因为这件事,林芯、赵倩儿两人还一起骂过他,张芸云则只是摇头看着她们两个骂了一通,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韩琪只不过是以前从未见过,一时觉得新鲜 而已,喜欢的只是假象。 经过张芸云的一通分析,林芯二人纷纷认同,但对韩琪这个憨憨的印象也就此刷新了。 命运的齿轮会指引我们走向何方,谁也说不清。就像没有人能预知,如今赵倩儿作为韩家的主人,邀请林芯一众人前来赏花。 林芯和钱墨儿俩人依次下了马车,因着和赵倩儿的熟悉,两人来得算是最早,提前也可帮一帮忙。 赵倩儿在看见她们之后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哎呀,你们可终于来啦。”说着看向钱墨儿,眼前一亮,伸手捏了捏她的小红脸蛋:“墨儿,好久不见了,怎么长这么漂亮啦?” 钱墨儿本是笑着,看到那只伸向她的魔爪,赶忙抓住:“赵姐姐也更漂亮啦……哎呀,赵姐姐你不要摸我的脸啦,妆会花的!” 林芯在旁边看热闹,还顺便与笑嘻嘻地搭了个腔:“就是,你可别乱摸,这是人家早起特意化得妆呢,专门为了今天的宴会准备的。” 这下好了,就算没涂腮红,钱墨儿都觉得她脸上的热度不断攀升,这会儿不知道红成什么样子。她小声地向林芯嗔怒道:“芯姐姐……你说什么呢……” 赵倩儿则忍不住,看着耳尖也开始冒红的钱墨儿哈哈哈笑出了声:“墨儿,你简直太可爱了。”说着冲她挤了挤眼:“我都忍不住要爱上你了。” “谁要你爱呀,是,墨儿?”林芯还是没有放过钱墨儿,毕竟这孩子从小就大大方方的,像是这样羞涩的场面实在是太少太少了,简直可遇不可求。 赵倩儿她们两人相识多年,一起闯过的祸不计其数,这点小默契还是有的,紧接着佯装疑惑道:“啊?那墨儿是要谁爱啊?”说着肩膀轻轻撞了下钱墨儿,打趣道:“说出来,好让我和你芯姐姐参考一下呀!” “哎呀!”钱墨儿看着两个开始没完的姐姐,羞愤地跺了跺脚,“不理你们啦!” 林芯笑够了:“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不过有什么看上的公子哥,别忘了跟我们俩说,我们给你参考参考。”接着就抬眼看了看还在忙碌装扮着的仆人们,转身看向赵倩儿,问道:“还有什么没准备好的吗?用不用我们帮忙呀?” “走走,都已 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你俩呀,就配着我去接客。”赵倩儿说着轻推着二人往阁楼里走。“不过先去阁楼里坐着歇会儿,等会儿才来人呢。” “林小芯,等会儿你跟在我身边,看看这些人你还能认出来不,不认识的也认识一下,知道了吗?”赵倩儿叮嘱道,感觉自己为闺蜜操碎了心。 林芯态度消极,敷衍道:“嗯嗯嗯,知道啦。” 看着消极怠工的林芯,气得赵倩儿小拳拳锤她的肩膀:“林小芯,你认真一点!”说着冷笑一声:“马上就要轮到你来办宴会了,哈哈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林芯闻所未闻,十分惊讶:“为什么?为什么我还要办啊?” 赵倩儿狞笑道:“哼哼哼,这是前段时间那些夫人们商量好的,每个月一次聚会,由咱们几家连番承办,主要目的是联姻,你懂的。” 林芯闻言哭丧着脸:“我还没有办过呢……” 赵倩儿轻抬下巴,唇角勾起一抹骄傲的弧度:“小女子不才,已经承办过两三次了,效果都还不错。” 林芯凑过去,挽住赵倩儿的隔壁,讨好地晃了晃道:“倩儿,倩儿啊,我的就靠你了!” 说着赶紧给一直在旁边笑着看她们热闹的钱墨儿递了一个眼神,钱墨儿回了她一个了解的眼神,随后紧跟着挽住了赵倩儿的另一边胳膊,帮腔道:“倩儿姐姐,你就帮一帮我们,帮一帮嘛!” 赵倩儿志得意满,扬眉吐气,微微眯起眼睛:“哼,看你们表现喽。” *** 巳时已过,少妇们纷纷带着姊妹们来赴宴。正如赵倩儿所说,京城贵族圈里的那些年长的夫人太太们,已经渐渐把权交给了年轻人们,她们也渐渐退出了一些聚会,这种相亲性质的赏花宴就是如此。 白日里小姐夫人们赏花聊天,用上一顿清雅的午膳,之后玩一玩游戏,品一品诗,也算是先让那些姐姐们提前相看一下有没有喜欢的弟妹人选。 等到申时,已经开始在朝中当差的众位男同胞们也开始慢慢到来,带来家中或者是妻家的为定亲的弟弟,来到这里饮酒作诗,最后和小姐太太们一起,共用晚膳。 晚膳之时,也是才艺展示之时,有意向的公子小姐们可以 当场或作诗或舞剑或抚琴,为了博得佳人的青睐,或是提前在心上人的姐姐哥哥面前,赢得一波好感。 林芯的记忆里,以前是有参加过这样的赏花宴,但与现在看到的还是有好很大的不同。 如今没有老一辈的夫人们,这里宴会上几乎都是年轻的小姐太太,公子们,年纪轻轻的他们朝气蓬勃,放得更加开来,也能够释放一些本性,让彼此深入了解。 临近巳时,林芯便跟在赵倩儿身边,接待那些到来的小姐们。 林芯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庞,尤其是她们把头发梳成了已婚少妇的模样,心中感慨万分,谁都不是当年那个还稚稚嫩嫩的少女了,她熟悉的姑娘们,都已经嫁作了人妇,有的甚至都已经是孩子的娘亲了! 仙女皱眉,仙女震惊! 林芯跟在赵倩儿身后,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温婉微笑,跟着赵倩儿和一个个或能喊上名字或完全陌生的面孔寒暄。 又有一众人前来,排在前面的小姐们竟然纷纷避让,让其先行。 林芯先是看着一大堆人脑袋一疼,随后了然,估计是某位皇子妃大驾光临,毕竟能有这待遇,来这等宴会的,也就只有和她们年龄差不多的皇子妃了。 果不其然,她还在努力想晓枫给她讲过的谁谁谁嫁给几皇子,赵倩儿就已经拉着她上前恭迎了。 她听见赵倩儿声音敞亮,边行礼边道:“不知五皇子妃大驾光临,倩儿有失远迎,快请入座。”她也跟着一起行了个礼。 等到近前,看清对方后林芯又一次吃惊,这弯弯的柳叶眉,这高冷气质的一张脸,不正是当年与她们不太对付的丞相之女柳羽烟吗? 她竟然嫁给了五皇子,现在还来到了这样的一个倩儿举办的赏花会? 看赵倩儿那不太意外的神色,林芯思索,或许是因为韩家的缘故? 想着就看柳羽烟轻勾唇角,既不热络也不生疏,语气淡淡:“不必多礼,这是舍妹羽晨,我这次是带她来的。” 柳羽晨是丞相府二小姐,如今十四岁,也确实到了要成亲的年纪,林芯恍然大悟,又一次感觉自己参透了什么。 谁知,柳羽烟却把目光投向了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5、宴会 柳羽烟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一双眼睛直直看人时,又黑又沉。仿佛万物皆入她眼,又都被她沉入心底。 这是看向林芯,却不似刚才面对赵倩儿,眼尾微微弯起,眼神也柔和下来,放下柳羽晨的手向前一步,微微笑道:“原来钱夫人也在,不知道最近你和钱大人可好?” 林芯则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位平时高高在上的人竟然会屈尊跟她说话,一下子惊诧之情溢于言表,却被赵倩儿暗中戳了一下,回过神来。 林芯露出迷人微笑:“奥,他挺好的,我也挺好的。” 柳羽烟看着两人的小动作,眼神沉了沉,随后若无其事接着道:“都好就好,五皇子还特意叮嘱我,要是看到钱夫人,一定要代他向夫人问好,这下见到了,我也好交差了。” 林芯有些不明白状况,假装游刃有余地笑道:“多谢皇子和皇子妃挂念。” 赵倩儿接道:“那皇子妃里面请?” 柳羽烟淡淡地看了赵倩儿一眼,转过头来对林芯轻轻颔首,随后在赵家婢女的带领下向里面走去。 她的身后,柳羽晨不明状况地瞟了下这三个人,随后赶忙提着裙子跟在柳羽烟的身后,一堆仆从继续往里走。 眼见着人走远,林芯收回目光,看向赵倩儿,偏头在她耳边小声问道:“这是什么情况?她成了五皇子妃,对我怎么是这么个态度?” 赵倩儿避开周围人的眼神,低调地翻了一个白眼:“嫁给了五皇子,可不就得为五皇子考虑吗?她的态度,代表的就是五皇子的态度,这表现,说明是五皇子看中了钱砚。” 林芯闻此言更是惊异:“钱砚不是还有个姑姑在宫里当贵妃吗?他表哥不是三皇子来着吗,怎么这五皇子来这套,是要挖墙脚?” 随即立即驳回刚刚到观点:“那也不能啊,亲疏远近在那摆着,钱砚怎么可能会动摇,更何况还是跟我说?” 赵倩儿则没有那么惊异,她脸色有些沉,低声道:“那你应该还不知道,三皇子年前意外落马,受伤了,现在还在坐着轮椅呢。” 林芯眼睛睁大,低声叹道:“我真的不知道,没有人跟我说 啊?” 说着看了眼四周,更低声道:“那这么说,三皇子是站不起来,没机会了?” 赵倩儿意味不明地哼了哼:“谁知道呢。不过这些事你别管,省得惹火上身。” 林芯点头:“我知道的。” 人渐渐地多了起来,林芯感觉脸都要笑僵了,举办一个宴会真的好累,实名不想办。 到了午时,两人也进入了亭子,众位小姐夫人已经坐成了几团,各自唠得都很开心。 看到主人公来了,说话声音渐小,众人的目光也都投向赵倩儿二人,等待着主人公的发言。 赵倩儿气势十足地站在了亭子的中间,看着众位对上她的眼神,淡定扬声道:“各位姐妹们久等了,眼下人来的也差不多了,那我们今日的赏花宴就开始。”接着轻轻一笑:“各位都不必拘谨,希望今日各位都收获满满地把家还。” 各位小姐夫人们皆颔首微笑,又唠了开来。 忽然有个大胆的小姑娘站了起来,脸上泛起两团红晕,有些拘谨地对着赵倩儿笑着问道:“那赵姐姐,咱们什么时候用午膳啊?” 众人闻言看归去,皆是被逗得一乐。赵倩儿也笑着望过去,心中了然。 原来是李家的那位大名鼎鼎的姑娘,不爱珠宝爱美食的名头可是在京城中传了很久。 看着这么多人看向她,李妍希的脸更红了,却还是大方地道:“上次尝过一次贵府的佛跳墙,就念念不忘。如今有幸能再品尝一次,我有点迫不及待了。” 坐在李妍希身边的李陆氏调笑道:“就是啊赵妹妹,什么时候吃午膳啊?我们妍希可喜欢你们家的佛跳墙了,今个早上连早膳都没吃,就留着肚子在这等着呢。” 李陆氏名叫陆樊悦,这几年嫁给了李家的大公子,是李妍希的嫂子,两人关系很好,如今也能无顾忌地打趣对方。 李妍希红着脸,腼腆地笑着,也不反驳。 这时正好香雪来到赵倩儿近前低声说了些什么。赵倩儿笑意渐深。 “妍希妹妹,时间刚刚好,马上就可以用午膳了。”说着转向众人:“各位小姐夫人们,请移步膳厅。” *** 用罢午膳,在亭子里悠闲地赏了一下午的花,喝了一下午的茶,临到黄昏,韩琪 回到府邸开始,带来了各位公子,宴会的精彩部分才算正式开始。 夕阳无限好。不似白日的万里无云,傍晚天边渐渐晕染出彩霞,格外美丽。随着日头的西沉,韩家的赏花会上热闹非凡。 当朝民风开放,男女之间的设防也并不严重。众人皆是男女混坐,到来的公子们纷纷落座于自己的夫人或是姐妹身边,有的善于言谈的公子,已经和周围的姑娘们打成了一片。 钱砚就是在着这种氛围中款款而来的。 刚下衙,回家换了身月牙白常服,身姿如竹,犹如闲庭漫步般径直向林芯所在的方向走来。其间吸引了好多姑娘的目光。 当年钱砚还未成亲时,可是不少阁中女子的梦中情人,不仅仅是因为他家世的优越,如画般的容颜,更是他在御学堂中始终优异的成绩,和三年前那场科举中赢得的陛下亲口称赞的状元之名。 这些年来,钱砚除了对林芯另眼相待,其他的女子他根本未曾侧目过,因此很多人就从未迈出开始的那一步,只得远远的观望着。而有一些大胆的女子,勇于追爱,却也是拜倒于钱砚半分希望都不给对方留的无情拒绝下。 如今那些成了亲的和未成亲的、于钱砚有些接触的姑娘们,纷纷咬牙切齿,在心中对他又爱又恨。而那些没有见过钱砚的,有的则步了前人的后尘,纷纷倾目于他,看他风姿卓越的挺拔身姿,看他超脱凡俗之人的气质。 被旁边的姐姐发现了,则是一顿耳提面命,幻想也被无情破灭。 一路上有很多公子欲拦下钱砚敬其一杯酒,都被他笑着婉拒了。只见他脚步不停,径直走向了和旁边的赵倩儿聊得正欢的林芯身边。 林芯全身贯注地投入到了与赵倩儿的对话中,竟然没有意识到对方的到来。 直到周围猛地一惊,林芯有些不解地望向四周,才猛地看到了钱砚。 钱砚的发带与她所佩戴的同色,身上又是一件“夫妻装”,林芯第一眼就是被这衣服吸引,皱起眉来,钱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闷笑一声,佯装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夫人?一日不见怎么愁眉苦脸的,可是想念为夫了?” 话音刚落,林芯便感觉身边姑娘们的眼神都落在 了她的身上,或惊讶刺探,或深觉好笑,或羡慕嫉妒…… 林芯无言,抬头对上钱砚含笑的眼眸,暗中瞪了对方一眼。看着对方微弯的唇,几步就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林芯还没说什么,赵倩儿就哎了一声,拧眉问道:“谁请你来的,我可没让你不请自来,坐到我们旁边。” 钱砚抬眼看向赵倩儿,眼神温润,偏偏给人一种没有温度地感觉,淡淡道:“你可以问一下你家的韩琪,他请我来的。”钱砚毫不犹豫地把韩琪卖了出去。 老实地坐在赵倩儿旁边眼观鼻鼻观口韩琪嘴角一抽,心中暗骂钱砚,赶紧讨好地看向赵倩儿,刚想解释什么就被赵倩儿狠狠地瞪了一眼,无奈闭上了嘴,疯狂用眼神输出:我不是,我没有,你别听他胡说,那是挑拨咱俩关系呢! 赵倩儿又瞪了韩琪一眼,轻哼一声,故意忽略钱砚,对林芯大声说道:“芯儿,我刚刚跟你说的李家的那个小公子,你感觉怎么样?我感觉他长得真俊俏,那性子可比某些人招人喜欢地多!” 说罢赵倩儿生怕钱砚体会不到,还特意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 林芯无奈地看了一眼赵倩儿,刚想说些什么,就听钱砚来了一句:“那就不劳韩夫人费心了,我家夫人就喜欢我这样性子的,你说是不是啊,芯儿?” 钱砚剑眉下的一双眼仿佛含着光,宠溺地望向林芯,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林芯刚想开口帮着赵倩儿怼他几句戳他威风,就感觉耳边有暖风吹来,是钱砚凑到她耳边,小声地说了句什么,林芯暗中出手,狠狠地探向钱砚腰间,死劲儿一拧,看着他不偏不朵却瞬间变得有些扭曲的脸,意味不明地轻声笑道:“没错,我最喜欢你了!” 钱砚脸上竭力地保持着微笑,朝赵倩儿递过去了一个挑衅的眼神,仿佛在说:看,我就说,我的媳妇是听我的,而不是你这个,挑拨人家夫妻关系的人! 哼,钱砚心中对着赵倩儿轻哼一声,面上却对着林芯露出欣喜的笑容,表示着他听到此话,甚是高兴的心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6、开始了 赵倩儿的嘴角抽了抽,别以为她没看到钱砚扭曲的神情,一定是他威逼利诱了什么,拿捏住了林芯,林芯才会就此屈服。 她扫视了一番亭内的状况,发现基本上人都已经来齐了,转头跟林芯说了句,就带着香雪走到了亭子中央。 她拍了拍手,扬声道:“诸位安静!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下面就让我们进入今天上赏花宴的正题,规则的话,想必各位公子小姐也都了解。下面就请有意向的各位小姐公子,自行上台表演。” 说罢就有仆从利落地把准备好的古琴、古筝、笔墨纸砚、扇子、和长剑等都拿到了亭中。 赏花宴的看点就是这才艺表演环节,先是自由展示环节,但若是没有人,就进行击鼓传花,鼓声停,花在谁手里,就是谁上场。或是玩一些别的游戏,要到申时或是酉时才能结束。 不过,对于在场的京城贵族来说,从来都不存在开场就无人表演的局面。眼下所有适嫁适娶的公子小姐,都会被家中的哥哥姐姐带来,催促着他们让其上台表演,好赢得他人的芳心。 再者,他们的上台,也能让在座的比较年长的哥哥姐姐们多了解眼下京城的才子才女们,好为相看弟妹或是妹夫做参考。 李妍希便是第一个被推出来的人。 陆樊悦笑声连连:“诸位赏脸,让舍妹给大家表演一段古筝。” 李妍希还是微红着脸,先是有些无措地回头看了一眼她的嫂子,对上她鼓舞的目光,忍不住无奈一笑。她的所求并非如此,只希望余生与美食相伴而已。但是如今被嫂子推了出来,只能硬着头皮顶上了。 想着又看了看目光聚集在她身上的众人,道:“各位公子、小姐,妍希献丑了,为大家带来一段古筝表演。” 李妍希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就算如此,也丝毫不慌,她看着侍从把古筝摆到亭子中央的矮桌上,从容地跪坐在坐垫上,轻轻调试,随即一展笑颜,纤指微动,轻快的旋律缓缓而出,灵动有趣。 林芯心里想到这个词,就聚精会神地凝视着李妍希倾听着。她虽不太擅长音律,但基本的一些东西还 是明白的。 她微微凝眉,低声向旁边的人问道:“哎,你说,她弹古筝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啊?如此灵动,不会是美食。” 刚说着就发现有些不对。 倩儿不是和她差不多高,她与对方说悄悄话时,一偏头正对的都是对方的耳朵,说起悄悄话来十分方便。 而眼下她貌似余光瞥见,在她刚转头的时候,对方不动声色地把头往下低了低,然后她没怎么在意的继续说啊说,如今回过神来,发现对方的温热的呼吸规律地呼吸喷洒在自己额头上。 嫩红的唇就在自己眼前,看着对方嘴角轻勾起来的角度。林芯身子僵了僵,随后眼珠上翻,赏给了对方一个白眼。 顿了顿,看着面前钱砚的大脸,迟疑道:“你,是什么时候坐到这边来的?” 钱砚看她反应过来,闷笑出声,故意伤心地道:“芯儿你这么说我可就伤心了,我什么时候换了个位置你都不关心,我真是一颗没人在意的小白菜。” 林芯撇了撇嘴,感觉到周围猛然增加的针芒在背的感觉:“是啊,您真是一颗可怜的小白菜,那么多人瞅着你,都要把你这颗白菜领回家吃掉。” 钱砚的眼睛闪了闪,故意更凑近了一些,嘴唇一不小心擦到了林芯的耳朵上:“你说的对,那我帮一帮你怎么样,你看这样就没有人再觊觎你的小白菜了。” 林芯耳朵倏地感觉到一股温热的触感,随后还不断有热气扑来,她赶忙推开眼前凑得过于近的人,心中暗骂自己失了提防之心。 她耳尖不自知地红了以来,看得钱砚心中暗笑。这时候再笑出声来,估计会乐极生悲。 不要问他为什么知道,他已经和对方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开窍后的追求和挑拨也不知道多少次。 目前他只是政务上有些忙,所以只能温水煮青蛙,进展缓慢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想了想已经有好一阵都没有和亲亲夫人亲亲抱抱,他心中暗自叹息,这日子,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也算是多了几年前的经验,眼下虽然看似并无进展,但是今天她开始耳朵红了,这应该是一个不错的进展,毕竟,谁会对着竹马耳朵红呢?一定是马上就要默默爱上他的小青梅啊 。 他看着小青梅红着耳朵尖,恼羞成怒道:“谁让你换座位的?这是倩儿的座位!还有,谁让你离我这么近的?” 钱砚佯装委屈,闷闷不乐道:“我只是想帮你,你看她们都在看着我们呢,我这不是想让她们看到咱们两夫妻恩恩爱爱,好不要再来打扰咱们吗?” 林芯向左向右看了看,对上好几双闪躲的眼神,神色愣了愣,勉强算是相信了他的鬼话。 就听在一旁听得很开心的韩琪“啧啧啧”了三声。 林芯目光缓缓移了过去,死亡凝视,面无表情道:“你‘啧’什么?” 钱砚也危险地看了过去,眼中暗含警告。 韩琪打了个寒战,打哈哈道:“没什么啊,什么啧啧啧啊,哈哈哈哈。我是想倩儿等会回来的时候坐在哪儿呢?” 林芯又眯着眼睛看钱砚,若有所思地认真问道:“所以你为什么要坐到这里来?” 钱砚无辜地笑了笑。单纯不想你跟那个挑拨咱俩关系的女人坐在一起,怎么样? 不远处,昏暗的灯光下,一位身着锦衣的公子哥看着那处两人光天化日下的打情骂俏,面无表情地捏碎了茶杯,直盯着林芯,眼底闪过疯狂地光芒。 这边几人闹得没有再仔细听李妍希弹得乐曲,乐曲却已经表演完毕。林芯刚又抬目望过去,就听到有夫人打趣道:“妍希,你弹得这首曲子灵动有趣,闻所未闻,不知道这曲子叫什么名字啊?” 李妍希表演完毕,正站在亭子中间,刚谢完幕,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首曲子是我偶然听到一个世外高人弹奏的,据说名字叫‘报菜名’,其实随着曲子还有歌可以唱,但是小女子不才,不太精通音律,也不太了解那些菜名,因此也就唱不出来。” 闻言众人又是一笑,这李家的丫头真是热爱美食,连弹古筝都离不开美食。 钱砚闻言则道了一句:“芯儿果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这姑娘古筝之旋律的未尽之意都能感悟了解,果真不愧是当年的京城第一才女。” 林芯眼角抽了抽,她自己什么样自己能不知道,不就是有些喜欢丹青而已,还什么"京城第一才女",这个钱砚也真是的,花言巧语就想蒙骗于她? 呵呵, 不可能。 想着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对方的脸上瞟了一眼。 内心“啧”了一声,心想这人也太厉害了,胡说八道也能一脸认真。 想着嘴角还是微不可察地上提了一下下,毕竟谁不喜欢别人恭维自己,尤其是昔日百般嫌弃自己的人。 想着,下一位表演者已经自告奋勇,是一位善舞的小姐,找了自己的哥哥为自己伴奏了一曲,舞得很好,最起码林芯看得聚精会神。 突然,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咦?钱砚,你怎么坐到我位置上了?”是赵倩儿。林芯抬头望去,看着赵倩儿皱着眉一脸不愉地看着钱砚,钱砚不动声色:“我这不是坐在我的夫人身边?有什么问题吗?” 林芯身边的凳子也早就搬到了韩琪的旁边,呵,女人,休想再坐在我家芯儿旁边。 韩琪赶忙起身,打算揽着赵倩儿坐到自己身边:“倩儿,这这这,钱砚特意特意让人把凳子搬过来,让咱夫妻俩坐在一起呢!” 林芯:…… 钱砚:…… 赵倩儿:…… 呵呵,好样的,韩琪,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钱砚杀人般的眼光瞟了过去。 赵倩儿也别了他一眼,又瞪了钱砚一眼,最后还恋恋不舍地看了林芯一眼,才坐在了韩琪的身边。 呵,男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今天暂且就先让你一把,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先收拾一下这个吃里扒外、胳膊肘冲外使劲的韩某人。 说着磨了磨牙,露出一个可怖的笑容,一屁股坐到了韩琪的身边。 韩琪莫名觉得后背一凉,看看后面,也没有什么异常。只以为是夜晚风大了起来,还对赵倩儿露出憨笑,关心的问道:“倩儿,你冷不冷啊?要不要披上个披风?” 林芯看了一眼他们夫妻俩,内心啧啧不断,咦~~~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注意影响。 想着就听见身边钱砚含笑的声音响起:“芯儿,你冷不冷,要不要披上一件披风?” 话音未落,就收到了来自不同方向的三个人的白眼。 外加又附赠了一个嫌弃的眼神,加上又一声充满嫌弃意味地“滚。” 钱砚看着熟悉的白眼,和这一句熟悉的“滚。” 心中竟诡异地感觉十分慰贴。 他不禁露出了一个笑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7、表演 一位又一位公子小姐上台展示,所说的击鼓传花游戏根本没有派上用场。 这时,一位林芯感到面生的小姐上台,目光似乎是向她这边看了一眼。 林芯微眯了眯眼睛,没有在意。谁知事情并不是那么地简单。 这位女子身着一身紫色雪纺纱,画着精致地妆容,走到亭中,先是柔柔弱弱地行了个礼,细声细语道:“参见各位公子、小姐。小女是刘侍郎家的女儿,不久前刚跟着爹爹一起回京。如今是第一次参加赏花会,因此未曾多做准备。” 说着顿了顿,目光缱绻地望向钱砚,眼中满是迷恋:“小女子略通武艺,想要为大家表演一段剑舞,不知这位钱公子可否赏面,为我伴奏一番?” 如果说先前众人听她说第一次来的时候,投向她的目光是包容和欣赏,那么现在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哦吼?瞬间众人的目光就变成了看好戏了。 这位钱大人,钱公子,别看他长得好,但这行事作风,在当年可是数一数二的大胆,尤其是那一张嘴,最会数落人,不知道多少对他暗自丢了心的人,都被他的那一张嘴闹得心自己就不甘地回去了。 众人都目光在钱砚、林芯和这刘然冉身上徘徊,内心已经在期待等一下会发生的戏码。 虽说这两位成亲后,钱砚收敛了许多,但那等毒舌的形象还是很深入人心的。 果不其然,钱砚凉飕飕的目光淡淡地向那个方向瞥了过去,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转身对着林芯一脸认真地问道:“芯儿,你听到有人在说话吗?我怎么只听到有只不知所谓的蜜蜂在嗡嗡嗡地乱叫呢?” 林芯眼观鼻鼻观心,这等损人的话让她对着一个小姑娘她是说不出的。所以,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只能演视而不见,对不住了,钱砚兄,这等损小姑娘的恶名就让你自己一个人担。 看着林芯的鹌鹑样,钱砚轻笑一声。 随后含情脉脉地望着林芯,语气认真:“当年,向岳父岳母求娶你时,我就暗自许下承诺,此生非你不娶,永不看别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 说着眼神 骤然转换,冷漠地向刘然冉的方向看了一眼:“我曾经说过,我钱砚是已经成了亲的人,请那些不请自来、自我感觉良好地不断往我眼前凑得不知好歹的那些苍蝇蜜蜂,都离我离得远一些。我怕我一出口道破你的险恶之心,你说不定还会流两滴眼泪就到处抹黑我,给我披上一个薄情寡义、冷漠无情的名声。” 说着轻哼了一声:“我钱砚,一生之情只对着我的夫人和亲人,某些人,如果不想自讨苦吃,就不要上来找这个不自在。” 钱砚的这一番话说的如此的不留情面,刘然冉也果真如他所说,眼里含着泪花,弱不经风的样子十分惹人心生怜悯。 周围的人听着这一波钱砚个性十足的狠话,内心纷纷感慨道,果然还是他,曾经的话题终结者钱砚,如今的不给人留情面的话说得也是十分顺畅。 刘然冉刚刚欲掉不掉的泪珠就挂在了眼角,是流也不是,不流也不是,这人,这人,怎得这么不留情面。刚刚还十分爱慕的心,如今已经犹如死灰,脸上也升起一抹铁青之色,心中悲愤欲绝,这下子,周围的人都会如此看她? 想着,终于,一声抽泣忍不住,刘然冉嚎啕大哭,被刚刚她一出声就想上前阻拦但是没成功的她的哥哥拉了回去,刘梓旭神色尴尬,有些手忙脚乱地安慰着妹妹,不知眼下这个局面,他是应该怪谁。 众人安静了片刻,只能听见刘然冉不停压抑,却还是抽泣不已的声音,还有他哥哥小声无奈地安慰声。 . 林芯看着安静如鸡的众人,忍不住轻咳一声,狠狠瞪了始作俑者钱砚一眼,随后看向旁边的赵倩儿,示意她赶紧组织一下,让赏花宴顺利进行下去。 赵倩儿神情奇异,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钱砚,又看了看自己的好闺蜜林芯。 好,作为与林芯一起长大的好闺蜜,自然也是相当于和钱砚一起长大,小时候的他还尚且收敛,等到现在,钱砚是越长越一言难尽。 她赶忙站起组织了宴会继续下去,众人也不约而同忽略了刚才的小插曲,继续有小姐公子上台表演,只不过人们的目光都已经自动地避开了钱砚和林芯二人。 林芯:…… 宴会重新回归到 了刚才言笑晏晏地氛围中,只有刘然冉还在一抽一抽地流着眼泪,心中愤愤不平。 刘梓旭恨铁不成钢地冲刘然冉道:“我是怎么跟你说的,然冉,叫你不要去招惹不该惹的人,这下好了,咱们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就碰上这样的情况,你还哭!” 刘然冉委屈地呜呜抽泣道:“我,我也不想哭,可是我忍不住嘛,呜呜呜呜~”他那说的是人话嘛~呜呜呜~ 刘梓旭无法,看着眼前一向柔弱的妹妹这么可怜的在抽泣,心中叹气,只得耐着性子安慰她…… 宴会的氛围恢复后,仿佛一点没有受到刚才插曲的影响。 在一片和睦的气氛中,钱砚转过头来看着林芯,眼神暗得发亮,林芯后背发麻,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坏主意。 偏偏他又只是看着她不说话,林芯想想刚才钱砚的凶残,呃…… “你怎么了?”林芯略抽着眼角迟疑地问道。 我刚刚击退了一个想要挑拨我们关系的坏人,不值得夸赞吗? 钱砚期待地看着林芯,竭力用眼神传达出自己想要表达的信息。 可是两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他们之间隔得不仅仅是五年,还有这五年时间里逐渐培养起来的默契。 看着林芯一脸懵逼,钱砚逐渐接受现实,无奈地沉吟片刻道:“刚刚,为夫给你先做出了一个表率,如果有人以各种借口想办法要接近你时,你就要想一想我刚才是怎么做的,任何想挑拨我们关系的人,都不必留情面。” 钱砚说着冷哼一声:“都直接赶走,最好加以恶言相向,让他再也没有脸面再接近你!”说着像是考验学生功课的老夫子一样,严肃地问道:“记住了吗?” 周围三人的嘴角不约而同地都抽了抽。并在脑中怀疑此人是否脑子有疾。 韩琪看了看远方还红着眼眶的刘然冉,迟疑出声:“呃……倒也不必如此不留情面,让人下不来台……” 钱砚扫了一眼韩琪,一副过来人的口气道:“不如此,她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会一次又一次不知厌烦地出现在你面前,刷着存在感,不断地影响着你本来很不错的心情。” 韩琪这些年和钱砚在一起的时间也不断,闻言脑中过了过,无奈发现,嗯 ,貌似真的有几个爱慕钱砚的姑娘是如此…… 赵倩儿则开口讨伐,一脸不忍:“那人家也是一个姑娘家家,也是要脸面的,你这般不留情面,让她以后怎么出门啊,难道都要面对着别人异样的目光?” 钱砚一脸无情,凉凉道:“既然有勇气做出这样的事情,就该有勇气承担被别人拒绝的后果。说不定经过此事,反倒是磨练了一番对方的心气,以后还能做个人上人呢。” 赵倩儿心中不免回想,过去倒也是有这种情况,那几个被钱砚无情怼过的人,好像如今都过得不错?她们也确实彻底放弃了对钱砚的幻想,已经勘破情爱,如今有的专注于事业,事业有成,有的嫁得了良人,幸福无忧,呃,也都算是人上之人?勉强信了他的歪理。 林芯对这些当然没有印象,也不知道这些曾经真实发生的示例。林芯一脸无语,道:“要是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我抽不死他。”说着看了一眼钱砚。 钱砚赶忙凑过来道:“芯儿,不用你出手,我先帮你抽死他。” 林芯面无表情,呵呵,你先抽死你自己。 想着钱砚就又凑近她的耳朵,悄声道:“芯儿,别忘了,明天我休沐,咱俩约好了一起去马场骑马,到时候你就可以看见那个小白马驹了。” 林芯哎呀一声,忍无可忍伸手推开他,纳闷地道:“你说话就说话,凑那么近干什么?我能听见,又不聋,你正常说话我就能听到了。” 钱砚:…… 我不过是想离我的夫人近一点,也不可以吗? *** 宴会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已经如月中天。亭中灯火通明,因此众人不是在看表演的才子佳人,就是在赏今日的正题——花,基本上没有人会抬头注意到天边渐渐皎洁的月亮。 直到渐渐散场,人们纷纷结伴踏出亭子,走远一些,在没有灯光的照耀下,才渐渐地看到了月华如辉洒下,朦朦胧胧笼罩着万物,给人以温润的感觉。 告别赵倩儿夫妇后,钱砚也伴着林芯,拦下了她想要上马车的脚步,邀她一起漫步回家。 林芯想了想明日的行程,还要多多依仗马术优异的钱砚,遂欣然同意。 皎皎月光下,两人就顺着官道,漫步着往林府、钱府的方向走去。 眼下天色已深,道边行人不多,越发显得周围安静起来。 突然一个黑影向林芯扑来—— 林芯一惊,没来得及反应,愣在原地。 钱砚赶忙拦在了林芯的身前,像黑影伸出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8、回到家了 钱砚只感觉碰到了一个软软的物体,就听见炸毛的声音响起。 “喵~~~”的一声,黑影发出了惊天的声音。 顺势滚了一圈的黑影正炸毛地竖着一双竖瞳盯着他们俩。翡翠绿色的眼瞳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原来是虚惊一场。两人心中渐渐安定下来。 那黑影竟是一只小猫,黑色的,肥肥的一只,在这背光之处影子却显得格外的大,不知为何猛地向林芯扑来,才会被误以为是心思歹毒的歹人。 看着眼前可可爱爱瞪着他们的小猫,林芯呼出了刚才提着的那口气,随后担忧地想要俯下身,看看它有没有被踢伤:“刚刚你踢的那脚重不重啊,会不会把它踢伤了?” 谁知钱砚一把拉住了她:“别去碰它。” 看着林芯疑惑地望着他的目光,他握了握刚才抓在手里的嫩手,有些凉。 钱砚低头对上她的眼睛:“放心,踢过去的时候感觉不对我就收了些力,它不会有什么事。”说着看着还是一脸疑惑地林芯看着他,仿佛在问,所以呢? 钱砚无言望了片刻,看她还是没有根据提示想起什么,最终无奈道:”你忘了你以前有一次你好奇心重,非要去摸一只小野猫,之后被它挠了吗?” “所以,别去碰它,小心再被挠到了。” 林芯终于想起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那段记忆,无奈地笑了笑,“哦,我想起来了。但是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那时她还很小,大概五六岁,钱砚比她大一点点,当时还没有去御学堂,因此她还没有和赵倩儿打成一片。都是钱砚领着她各种闯祸、各种玩。 记得有一天,钱砚跟她说,再府外他看到了一只要生崽了的母猫,在钱府侧门口停驻了 ,马上就要生了,问林芯要不要跟他去看看。 林芯当然不会拒绝。这么多年,她家里从来都没有养过猫,偏偏她又对那种可可爱爱的毛茸茸的小生物很没有抵抗力,因此每次跟母亲去别的夫人的府邸,看到有人家有小猫咪,就会眼馋地顺毛捋。这次好不容易在自己家附近看到小野猫,当然是兴致勃勃地跟着去了。 等跟着钱砚到了 母猫的面前时,那母猫已经生完了崽崽,一只虚弱的大白团子,旁边是两只可可爱爱的小白团子。 看得小林芯可爱得心都抽抽了,忍不住伸手去摸小猫咪。 谁知母猫突然护崽心起,奋起抓了林芯一把,这母猫虽然刚生崽完很是虚弱,但是当时毛茸茸下的爪子却锋利地狠。直抓着林芯油皮划破,血也渗了出来。 当时林芯当场就懵了,眼圈瞬间红了起来,眼泪欲掉不掉,就愣在了原地,看着面前对她呲牙咧嘴的母猫。 之后她先是被钱砚拖到了一边,有看着他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要做什么,内心既自责又生气,小小的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顿时板了起来:“谁让你碰它们了?你看你看,被挠了!” 林芯看他不仅不安慰自己,还大声对她吼,顿时委屈地哭了起来,眼泪收不住了,一连串地如珍珠般落了下来。 钱砚本就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看到林芯哭了起来,更是无措,急得脸都红了:“我,不是,你别哭了,我没有怪你,你……” 倏地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戒备地看着他们的母猫,还有两只无知无觉地小白猫,赶忙拉着林芯一步一劝地哄着对方回府中,还小心地避开了对方的手臂上伤口,拉着她跑着去找府医。 *** 想起回忆中林芯委屈地说再也不会摸野猫了,看着面前无知无觉的林芯,钱砚忍不住一般,笑了起来:“你还记得自己说,再也不会摸野猫了吗?” 林芯皱了皱脸,在记忆的角落里找到了这件记忆模糊的事情,唔了一声:“那么久远的事情,你竟然还记得?你不说我都忘了。” 钱砚忍不住把她拉到了近前,看着对方月光下越发显得莹莹如玉的脸庞,忍不住低声呢喃:“你的事情,我都记在心里。” 心脏,扑通扑通,两张脸越贴越近,越贴越近。 “喵~~~” 那只猫看着两个人莫名其妙开始不理它,大声叫了一声,愤愤地飕地一下就没了影子。 有些混沌的脑子被猫咪的叫声唤得清醒过来。 林芯也终于感觉到了情况的不对,抽出自己渐渐升温的手,后退了一步:“你干嘛离我这么近啊。” 忽略自己不知为何有些升 温的脸庞,偏过头小声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要想着占我便宜。” 越想越气,越说越气,觉得自己的脸都被气红了,最后竟轻哼一声,说道:“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说完翻了钱砚一眼,就提前迈步走开。 钱砚赶忙跟上,解释道:“这不是月色太美了吗,我看你的脸在月光下莹白莹白的,看起来像是豆腐一样,忍不住让人想要捏一捏。” 林芯无言以对,脚步顿都没顿,大步往前走。 钱砚又上前试探着伸手拉她,被无情甩开。 又拉,又甩开。又拉,又甩开。 最后弄得林芯不耐烦,猛地立住,转过身来,瞪着大眼睛愤愤地看着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钱砚无辜地眨了眨眼,抿了抿嘴,道:“我刚才碰到了你的手,感觉有点凉,我想给你捂一捂。” 他不说,林芯还没感觉到着夜晚越发凉爽的风。他一提,林芯瞬间感觉周围的风冷冷地拂过她裸露在外的手上,寒毛竖起。 她猛地打了一个冷战。 钱砚有些发愣地看着为他助攻的小凉风,有些担忧地赶紧凑过去,伸手揽住林芯,手里握着对方的手,念念叨叨:“你看,冷了,都怪我,没有想着给你戴个披风,还拉着你走回家,快走。” 说着就拥着林芯快步往家里走去。 林芯倚在钱砚温暖的怀抱中,双手也被他紧紧拉在手里,他为她挡了大部分的凉风,如今身体接触的那一抹热竟沿着接触的部位一点一点暖到了心里。 心里面暖暖的。 林芯回想过去的年华,在两人都很小的时候,钱砚并没有如此的贴心、细心,多少次因为他带她下湖里摸鱼,或是大晚上的找她去捉萤火虫,都是她在一旁冻得不行,他还无知无觉的样子。 或许是生病了太多次,慢慢的他也长出了心了。 林芯在心中闷笑,又突然联想到,这些不会都是因为长大后的我而改变的。林芯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一个想法。 *** 送了林芯回到林府,就看见晓枫守在府门口,手中拿着个披风,愧疚地道:“小姐,晚上起风了,我竟然忘了给你带披风,冻到了?”说着注意到了两人的姿势,还有小姐的手?! ! 晓枫眼神在两人身上漂移,嘴角开始露出一抹神秘的笑,看得林芯赶忙挣脱了钱砚的怀抱。 结果钱砚顺势拿走了晓枫手中的披风,熟练地披在了她的身上。在系带子的时候,林芯垂眸,看着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地打了一个蝴蝶结。好,是她喜欢的样子。 钱砚系完了带子,双手握在林芯的肩膀上,叮嘱道:“回去之后,让晓枫给你煮一碗姜汤,驱一驱寒气,省得染了风寒,知道吗?” “嗯……”林芯应道。 钱砚笑道:“别忘了明天咱俩约好了,一起去看你心心念念的小白马驹。嗯,我明早来接你。” 林芯点头:“知道啦。你快回去。” 钱砚有些不舍得分开,却又不得不离开。扭头对晓枫叮嘱:“等会儿回去就给她煮一碗姜汤,一定要看着她喝下去。” 晓枫闷笑:“知道啦,姑爷。” 林芯瞪了钱砚一眼,赶紧把人推走,谁知钱砚道:“我看着你进府再走,回去。”说着轻轻推了她一把。 林芯一步一步踏着脚底的青石板路,迈过府门时,突然回头看了一眼钱砚。对方俊朗的面容在月华下越发显得不似真人,立在那里含笑的望着她的样子仿佛是一尊雕像。 看她回头望他,钱砚笑意更深了,抬手跟她挥了挥。 林芯收回目光。好,她在想什么呢,不还是那个憨憨。 突然,林芯想到了什么,边走边问晓枫:“对了,墨儿!墨儿送回来了吗?” 她自从宴会结束就完全忘记了钱墨儿,散步回来的路上也没有想起来。这这这,人跟着她一起去的,回来的时候不会被她弄丢了。 晓枫刚被她问得有些懵。回过神来看林芯一脸担忧,赶忙回道:“小姐,我以为你知道呢。临到宴会结束,姑爷,不是,钱公子就吩咐风华和我把墨儿小姐送回来了。放心,如今她已经平安到家了。” 风华和宇华是钱砚的侍从,从小一起长大。 听到此话林芯才放下心来。 想着前几天无事之时,去看待产的青禾。青禾嫁给的就是宇华。 哼!这对主仆,不仅不放过她,还不放过她的婢女! 实在是太可恶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9、骑马 翌日清晨,林芯迷迷糊糊地被晓枫从床上拽了起来,听着她在耳边不停地念叨:“小姐,今天你不是那个,呃钱公子去看小马驹吗?快清醒过来啊,他已经在咱府上大厅里等着了。” 林芯前一刻还睡眼惺忪,听到此话猛地清醒过来,纳闷地看了一眼晓枫,问道:“这么早的吗?” 晓枫边帮着林芯把衣服的带子都系好,边答道:“是啊,钱公子早就来了,不让我叫你,一直等到你正常起床的时辰。” 林芯还是想不明白:“那他都知道我平时什么时辰起床,怎么还提前来啊。” 晓枫笑着没有答话,因为她也不知道。林芯也同样想不明白,或许是人家就喜欢早来。 至于钱砚,钱砚他是怎么想的?他有些过分高估了自己在林芯心中的地位。 以前他们在一起时,每一次约好出去玩,林芯都特别积极,有一次甚至是一大早就堵了他的被窝。 好,是林芯过于兴奋,早上老早就醒来了,又没事干,只能去祸害钱砚。 他本以为这次林芯或许可能会早起,为了避免让对方反过来等待他的情况发生,他提早来一步,不管如何都是皆大欢喜啊。而且等自己喜欢的人,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在钱砚喝完了三杯茶水后,林芯终于款款而来。 考虑到今日要骑马,林芯换上了一身利落的红色骑装。有一些人穿红色会显得过于艳丽,但林芯穿却刚刚好。十八岁的年纪,正是像花一样鲜艳的时节,一张白净漂亮的脸,在红色骑装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白皙。 今日晓枫没有给她梳复杂的发髻,也没有佩戴任何华丽的首饰。只是给她束起了一个高高的马尾。红衣似血,黑发如墨,更衬得肤色如雪,一双透亮的眼睛也显得格外漆黑明亮。 林芯倒也知道客气,上来就是一笑,“久等啦久等啦,我们出发!” 钱砚今日也是一身骑装,不过不比林芯鲜艳,一身暗紫色的骑装,暗处繁密的花纹,更是映衬着整个人都尊贵非凡。是不同于林芯记忆中的翩翩少年,如今他的腰身已经能撑起各种成年男子的衣装。 他看着林芯,虽说从小看到大,但还是有些惊艳。因为在他们小时候,他看到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林芯,是以一个小男孩看着自己喜欢的小妹妹的。而如今,他早已开窍,因此这是一个已经长大的男子,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子。 如果是林芯失忆前,这就是他的妻子,他可以摸摸,可以亲亲,可以抱抱,甚至还可以举高高。 但如今,他看着眼前越□□亮的林芯,双眼闪过一抹亮色,心里面不知道盘算着什么坏主意。 钱砚勾唇回笑,少年的英姿勃发仿佛又回来了:“等你的时候还不多吗,我都等习惯了。再说了,等你的话等多久我都心甘情愿。” 林芯听到这话,嗔怒回击:“得了,谁让你每次都来得这么早,反倒是衬得我像是每一次都迟到一样。” 钱砚哈哈一笑:“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说着自然地放下茶杯,走过去,轻轻拉住林芯的手,往外走。 边走边转头跟林芯道:“你用早膳了没?要是没用我领你去早点铺子吃点小吃。” 林芯看着握在自己手臂上的纤长有力的手,愣了下神。闻言回道:“没呢,我们去。” 坐在马车上不过半刻钟,就到了钱砚所说的早点铺子。风华轻掀开马车的车帘,看着自家的大人慢慢扶着夫人下了马车。有些发愣,就被晓枫唤醒:“想什么呢,走,咱俩也跟着去吃早点。” “奥。”两人跟在钱砚、林芯身后不远处。 时辰尚早,百姓们却早已起床为了生计而奔波。街边的早点铺子却早已开张,来这里吃热乎乎的早膳的人也有很多。钱砚领着林芯在一个空桌前坐下,低声问道:“你想吃点什么?” 清晨的风带有丝丝凉意,冲撞上人一夜酣睡后往外冒的火热气,让人十分凉爽。林芯扣下钱砚楞给她带上的斗篷帽子,好奇地问道:“都有什么呀?” \"嗯,各种馅的包子,还有油条豆浆豆腐脑,各种粥。\" “那给我来两个肉包子。” “行,掌柜的,来五个肉包子,再要两碗绿豆粥!”钱砚高声道。 “好嘞,客官您稍等,马上来。”掌柜的边忙边回道。 包子、粥上桌,林芯一尝,连连点头,边吃 边囔囔地赞不绝口。 好笑得钱砚在一旁不停地叮嘱:“慢一点吃,别着急。” 用罢早膳,一行人驱车前进,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了皇家的马场。 钱砚熟练地和侍从吩咐,就领着林芯到了马厩,皇家马场,能来到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能送到这里的马匹也都是名马名驹。 掌事的人迁出了两人的马匹。钱砚指着那匹昔日的小白马,笑着对林芯道:“看,它都长这么大了。” 林芯忍不住上前,双眼瞪大:“这,我完全认不出啊!” 是的,马匹一般两岁时看起来就像一匹大马了,如今五年已过,不仅仅是长得像,能力方面较大马也毫不逊色。 谁知林芯刚凑过去,白马就跟还认识她一样,美丽的鬃毛轻轻蹭了蹭她,像是在跟她打招呼。 林芯试探地摸了摸它的头,惊喜道:“它还认得我诶!” 到了广阔的马场后,钱砚扶着林芯慢慢的上马,等坐稳后,林芯才渐渐不慌,看着骤然比钱砚高出一些,得意地低头拍了拍钱砚的头:“小砚子,本姑娘现在可比你高,哈哈哈哈哈哈哈!” 钱砚似笑非笑地抬头望着她,也不恼,抓住对方在他头发上作怪的手,转到棕绳上,“把住了,我领着你走两圈。” 说着就牵着马,慢慢地绕着马场,走了起来。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今日的马场目前就他们两人,还很清净,因此两人之间的氛围也格外的好,一路上欢声笑语,偶尔相视一笑,或抬头望蓝蓝的天,或低头看认真领着她慢慢走的人,阳光洒在身上,有些热。林芯开始渐渐不满。 “我想跑一圈!”说着期待地看着钱砚。 不往钱砚专门往场中带她,这里不像周围,有树木可以挡阴,能凉爽许多。如今太阳直射,没过一会就会被晒得有些热,就不禁会想起策马奔腾时风带来的凉爽和快感。 钱砚嘴角轻轻勾起,状似沉吟:“嗯,那我上来带你骑几圈?” 以林芯的三脚猫骑术,和她时大时小的胆量,要想策马奔腾,必然是要求助于他。 果不其然,林芯道:“快点!” 钱砚在她身后利落地上马,双手环过林芯的腰身,落在前面的缰绳上,低头 凑到林芯的耳边轻声道:“抓紧了。”说着腿脚一用力,马就开始加速,接着就绕着场地飞奔。 林芯没有想过两人靠得那么近,对方身上的热量从紧紧贴住的身体上传过来。被锁在对方的怀里,感觉到凉风呼呼地吹在脸上,眼睛有些睁不开,却把头皮都吹得凉凉的。 真爽! 绕了一圈之后,林芯的脑袋就被钱砚按在了自己的怀里,只听得声音的力度从胸膛中传来,有些闷,震得林芯心一颤:“风吹一吹就够了,别着凉了。” 可是林芯正开心着,不依他,使劲晃着脑袋,晃得晕乎乎的,感觉有些像她曾经偷喝了一杯酒之后的感觉。但是却蹭的钱砚猛地一加速,林芯的头因为惯性狠狠地撞在了钱砚的胸口,撞得她老实了下来。 林芯就听背后的胸膛中传来阵阵闷笑声,心中恼怒,手神不知鬼不觉地往后伸,一下子掐住钱砚腰间的嫩肉,使劲一拧,听到钱砚猛地“嘶”地倒吸一口凉气,顿觉大仇得报,十分得意。 昔日钱砚就听闻女人两根手指就能使人销魂不已,自从林芯习得这项技能,他的腰上的嫩肉就是最好的实施位置。如今再次体验,还是如此,令人上头。 钱砚慢慢放慢了速度,把下巴垫在林芯的脑袋上,虽然马尾有些硌人,还让脖子有些痒,但这些都不及钱砚想要捉弄对方的心。 他故意施加着力气,让林芯能感受到他脑袋的重量,好让她知道,男人的腰,是掐不得的。 谁知,林芯自以为得到请求,这是嫌她给他挠痒痒,一点都不得劲,让她再用力一些呢。为何不成全对方呢? 林芯扭曲着一张脸,用力捏住那一块肉,死命一拧,瞬间,钱砚的手就不由自主地攥住了她作恶的手,脸上是和林芯一样扭曲的表情,嘴上也不受控制地不停地求饶:“轻点轻点,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半晌,等林芯的手没有力气了,才放开。钱砚已经沉入在其中,没有缓过来。 马儿慢慢地走,两人就这么安静地相依在马背上,风和日丽,暖洋洋的光照在脸上,林芯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 ,昏昏欲睡。 钱砚的小手试试探探地收到了林芯的腰侧。 “啪!”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0、偶遇 钱砚的小手也试试探探地来到了林芯的腰侧,林芯似有所感,“啪”的一声,拍在了钱砚的手上。 钱砚委屈:“你干什么拍我!” 林芯眯着眼睛藐了他一眼,神情得意:“呵,小样,我还能让你得手?” 钱砚忍俊不禁:“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一双手不老实,还劲大,硬生生地能给人拧下一块肉来?” 说着,钱砚直接双臂一横,动作有些粗鲁地直接搂在了林芯的腰上,双臂微微收紧,轻哼一声:“我就是想搂我家夫人的腰怎么了?” 林芯听闻此言,虽说自己可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气急败坏道:“你怎么又叫我夫人?我不是说了我可不是你的夫人,我现在是闺中少女林芯林小姐,哼!” 钱砚闻言无奈一笑:“那林小姐,请问你过一阵有没有时间?陛下马上就要前去承德山庄避暑了,到时候你可得跟我一起去。” 林芯皱起眉,算了算日子,也是到了时间了,但是,“你不是在翰林院当值吗?为什么他们避暑你也要跟随圣驾啊?” 钱砚故作沉吟:“嗯,大概是因为我这两天升官了。” 林芯惊讶:“什么官?我怎么不知道?” 钱砚眼中含笑:“那倒是我的错了,升官了没有告诉夫人。”看着林芯冒火的眼神,不慌不忙地改口道:“哦,是林小姐,没有告诉林小姐是鄙人的错。不才在下,刚刚被调到礼部,任郎中,要跟着尚书侍郎大人们一起侍驾。” 钱砚道:“到时候你可得跟我一起走,知道吗?不然全京城都得传咱俩又吵架了之类的流言蜚语,你知道听到这些话我有多伤心吗?” 林芯晲了他一眼,“你伤心个啥?他们不一直都这样吗?” 钱砚一哽,想到了什么,沉默了片刻,接着佯装伤心的道:“当然是我们的关系没有出现问题啊,这样就没有别人来跟你抢我,也没有人不长眼的来跟我抢你了。” 说到这句话,眼里闪过了一抹极强的占有欲。 可惜林芯没有看到,此时她还依偎在钱砚的怀里,感受着马慢慢的绕着马场转圈,随意答道:“能抢走的 东西怎么能算属于你呢?分明是不属于你才会被人抢走。” 钱砚应道:“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两人这边还在悠闲的任由马匹慢慢走,在马场的进门处就来了一行人。 为首的那个是一位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儒雅男子,身着深紫色骑装,细细看去,上面隐约刻画着玄金色的四爪之蟒,赫然是大皇子郑承礼。 与他并肩而立的身着月牙色骑装,神色淡然的男子,虽然没有显出身份,但一身气质却不输给大皇子,赫然是二皇子郑承旻。 围在他们身旁的还有几位公子哥,纷纷都是十几二十几岁的年纪,身后跟着侍从们在牵着马。 一位身着绿袍的公子哥眼神不经意往旁边一扫,就眼尖地看到了快绕到马场边缘的钱砚二人,他眯眼看了看,猛地一和折扇,向那个方向指过去,朗声道:“唉,殿下你们看,那还有俩人竟然共乘一匹马!” 看着众位公子哥的目光都投向了那处,掌事儿的赶忙陪笑道:“回各位爷,那是钱砚钱大人,带着他的夫人来骑马。” 听到这,众人恍然。 首先出声的绿袍公子哥眯眼,望着远处那一对碧人,“啧啧”了两声道:“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昔日听闻这钱公子推了所有的应酬,听曲儿也不去,吃饭也不去,赏美人更不去,为的就是他的那个小青梅林芯,今日一见,果然,这骑马都不跟咱们来,只单独带着他那个小青梅。” 大皇子郑承礼文雅一笑,“钱砚和林芯也算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相当年还在御学堂里的时候,钱砚就一直围着林芯转,如今成了亲,也算是成全了一段佳话。” 二皇子郑承旻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向那面看了一眼。 其他人皆是附和,唯有一位公子哥神色阴沉,久久看着两人碍眼的背影,怒火中烧,眼中闪过一抹暗色。 众人皆牵过自己的马匹,上马准备出发,旁边那个绿袍公子看这公子哥在愣神,上前用扇柄打了一下他,调笑道:“朗骞,看什么呢,走啦!” 赵朗骞回过神来,赶忙收敛神色,笑道:“柳兄,我没看什么。”随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跟着众人一齐上马。 柳尧熙则若有所思看了看 赵朗骞,又看了看远处的钱砚二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划过一丝趣味的光芒,还暗含着几抹期待。 这边策马奔腾的声音响起,声音逐渐在耳边放大,钱砚便调整了马的方向,向后转身,一眼便看到了几位皇子和各位公子哥。 他微微一愣,随后利落地从马上翻身下来,伸手搀到林芯的腋窝,把她也带了下来。 林芯双脚还未落地,就听钱砚低声跟她道:“等会跟在我身后行礼,跟我叫人。” 这边林芯刚颔首颔到一半,就看钱砚拱手作揖,朗声道:“微臣参见两位大殿下、二殿下,各位公子。” 林芯半步在他身后,跟着行了个礼。她好奇地抬头微微打量了一番各位公子,都是有些眼熟的。 郑承礼端坐在马上,勒紧缰绳,微微颔首,微笑道:“钱大人不必多礼。想不到今日如此之巧,正碰到钱大人与尊夫人一同骑马。” 钱砚直起身躯,不卑不亢道:“是微臣的荣幸,在此遇见两位殿下。但是内人刚跟臣说身体有些不适,微臣心下担忧,恐不能随驾左右,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大皇子郑承礼刚要开口,就被柳尧希截了话头,他骑坐在马上,偏偏手里还轻摇着扇子:“哦?这么不巧吗?殿下与我们刚到,钱大人就要走了吗?” 说着柳尧希双眼闪过一丝精光:“昔日听闻钱大人的骑术为一绝,刚才在那边看到您,还以为今日有幸能欣赏到您的风姿呢,不如……” 赵朗骞也笑着开口道:“昔日臣与钱公子为同窗,曾经与他一同上过一年的骑术课,在课上钱公子一直都是名列前茅。如今好几年未再见到钱公子的马上风姿,不知今日可否有幸能够再见到。” “这……”钱砚刚面露难色地迟疑了一下,还没说开口说什么,就听到有人出声。 谁都未曾料到二皇子郑承旻在此时开口,面色一贯是淡淡的,但却道:“既然尊夫人身子不适就去请大夫诊断一番,不要在这耽误时间了。” 闻言各位公子神色各异,尤其是刚刚说话的赵朗骞,脸色瞬间有些怪异。但柳尧希却是摇着扇子环顾了一番各位脸色,脸上拢着一抹笑,双手一合,微微躬身:“是尧希唐 突。二殿下说得对,那尧希就恭送二位了。” 钱砚闻言意味不明地看了郑承旻一眼,见他连目光看着远方,没有往这面看,微垂下眼睫,遮住眼中微露的嘲讽。 随后躬身向大皇子,沉声道:“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大皇子微笑着颔首,“嗯,那就先退下。” *** 钱砚在前面一手牵着马,一手拉着林芯,顺着马场边缘往外走。林芯看钱砚脸色有些沉,有些不解,晃了晃他拉着的胳膊,歪头看他:“你怎么了?” 钱砚闻言脚步微顿,转过头来对上林芯的眼睛,看到她眼里切切实实地有些担心,神色微暖,微微提唇:“没事,就是想着今日不巧碰到了这些人,没有带你玩尽兴。” 林芯又晃了晃胳膊:“哎呀,我今天玩得就很开心嘛,现在正好累了。那咱们等会去吃什么好吃的?” 看着林芯根本没有对这些人露出厌恶,钱砚恍然,下定决心还是让她远离这些事。他故作沉吟,微微笑道:“嗯,我听韩琪说东街新开了一家糕点铺,味道还不错,要不我们等会儿去尝尝看?” 林芯的眼睛听到糕点就亮了亮,连忙表示赞同:“好呀好呀,我要看看他们家有没有桂花糕,到时候咱们看看它和福满香的糕点有什么不同!” 钱砚宠溺一笑:“好,等看完糕点,咱们再去书墨园看看有没有新到的水彩。” “那快走!” 两人相伴而行,丝毫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人盯着他们,目光恶毒。 *** 到了傍晚,钱砚才终于把林芯送回了家。钱砚两手慢慢,林芯手上也捧着一堆糕点盒,都是今天在新开的那家点心铺子香飘来买的。 林芯感慨:“那个掌柜的也太能说了,搞得我买了这么多。” 钱砚道:“这样你可以每样都尝一尝,别忘了给父亲母亲还有大哥都送一点。吃不完的也可以分给你院中的那些丫鬟、侍卫。” 林芯点头应道:“嗯,知道啦,等会儿你也拿几盒回去给你爹娘还有墨儿。” 这时门卫看到了两人,问了声好就赶忙过来接下了两人手中的东西。 随后门卫转头向林芯道:“小姐你可回来啦,赵小姐前不刚到府上来找你,被夫人迎到你院中等着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1、1红颜楼 林芯闻言先是惊喜,眼神都亮了:“倩儿来了!”说着抬脚要往里走。突然想起钱砚这号人,她脚步不停,转过头对钱砚道了一句:“我先进去了,你不用送了!”说着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钱砚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这跟他想象的依依惜别的场景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却又没办法,只得在心底又为赵倩儿记了一笔,记在了韩琪的头上。哼哼! 心中却不免狐疑,这个时候,赵倩儿找林芯能有什么事情,他心下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直到耳边响起门卫的声音:“姑爷,您怎么了?是要进府吗?”钱砚才回过神来。 “没事,不进去了,我先回去了。”钱砚收敛思绪,淡淡道。 说罢不再留恋,转身回到钱府。 这边林芯也是边走边想,赵倩儿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情。突然灵光一闪,就想到了搁置了好几天的一件事——去看张芸云。 上一次她们想要去时,赵倩儿说这个要趁晚上,还要乔装打扮一番。想着林芯的面色沉了沉,脚步却又加快了几分。 天边月亮渐渐升起,与之交界处,有一抹瑰丽的红霞,正好映在了芯苑的卧房边上,恍若给整个卧房增添了一个鲜艳的背景。 而赵倩儿就在卧房大开的窗子里,正在不经意地往外看,谁知一眼,就瞄见了大步而来的林芯。 她猛地站了起来,冲林芯挥了挥手:“快来,等你好久了!” 红霞弥漫之下,林芯看着她,恍若有一丝不真实地感觉。这时赵倩儿已经跑了出来,拉着她,有些纳闷地道:“想什么呢,都不进来?” 说着拉着她坐到桌子旁,拿起一旁准备了许久的包裹,递到林芯手上:“快试试,这是我特意找人做的,看看合不合适?” 林芯拧着眉,问道:“这是什么东西?衣服吗?” 说着拿了起来,还真是。这是几件男子的长袍,看得出是照着她们两个人的尺寸做的,跟平时穿的衣服大小差不多。 “这是我专门赵给韩琪做衣服的那家店铺做的,款式也都是他穿的类型,等会儿咱们两个就穿着这一身去红 颜楼。” 林芯应道:“好。” 说着赵倩儿就拿起衣服,推着林芯道“那咱们就赶紧换上!” *** 一炷香后,在香雪和晓枫的帮助下,两人终于把衣服穿好,此时轮流坐在梳妆台前,等着自己的婢女给自己挽一个男子的发髻。 林芯看着高高竖起的发髻,有些新奇:“倩儿,你看,发髻一梳上去就完全不像我了!” 赵倩儿则拄着脑袋在旁边,细细打量着林芯,笑道:“这么一看,你还有点像你大哥,那等会儿报家门的时候,你就说是林家远方的小公子,哈哈哈,怎么样?” 林芯瞥了一眼赵倩儿:“那你是赵家远方的小公子喽?” 谁料赵倩儿神秘莫测地摇了摇头,郑重其事道:“非也非也,吾乃钱韩家远方的小公子哈哈哈哈哈!” 林芯则“咦”了她一声,表示不屑。 等晓枫给林芯束完发,晓枫看着她依旧有些耀眼的白皙脸庞,有些犹豫地道:“小姐,脸上你要不要修饰一下?这样看小姐一看就是个姑娘啊!一点都不像个男子。” 赵倩儿在一旁点头:“没错没错,这小脸去红颜楼一露,把那些姑娘比下去了怎么办?晓枫,快给她抹点黑粉,遮一遮这过于耀眼的白!” 林芯看着镜中的自己,左右晃了晃脑袋,头上的发髻跟着她的动作,随着脑袋转了几个方向,纹丝不动,漆黑的发色越发让她的脸显得白入玉石,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晓枫赶忙在一堆瓶瓶罐罐中翻找一番,“这个好像颜色比较深,小姐你等我试一下。” 看着逐渐被往黑遮了遮的脸,林芯冷不丁地道:“晓枫和香雪不也跟咱们去吗?也得换上侍卫的衣服?” 赵倩儿则用一种“你不会刚想到”的有些一言难尽的表情,点头道:“当然啦,我交给香雪了,等会儿就换上。” 说着又解释道:“咱们穿着世家公子的衣服,我也给她俩准备了侍卫的衣服,等会儿咱们都换上,完美!” “好啦好啊,我们走!”收拾完毕后,一行人坐着马车出发了。 夜晚来到,街头热闹非凡。越接近红颜楼,道上的人也就越多。因为人多,马车走走停停,进程缓慢,所以几人就下了 马车,步行走到了红颜楼门口。 红颜楼在夜晚灯火通明,竟比百日看起来还要辉煌一些。浓烈的香气从楼里飘来,门口有几位穿得姹紫嫣红、画着浓烈妆容的女子在揽客。 “这位爷,来和姑娘们玩一玩呀~” “张公子,您来啦,小粉红在楼里等着您呢~快进去看~” “何公子,许久可想死奴家了,您是把奴家给忘了~嗯~” 林芯两人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旁,不巧,不一会儿,门口有位姑娘就看到了她们。 “哟!两位小公子看着好面生,应该是第一次来,快快快里面请,里面各种各样的美人应有尽有,包您满意!” 赵倩儿义无反顾地在前面开路,强行模仿了一个看起来游刃有余的笑容,手中摇着特意准备的纨绔公子必备的扇子,刻意压着嗓子笑着道:“哈哈哈,姐姐好眼力。我与我兄弟第一次来京,经人介绍这可是京城里最逍遥的地方,特意前来开一开眼界。” 那女子拿着拿着香绢捂在嘴前,咯咯咯地笑道:“那两位小公子可是来对地方了,”说着眼神在她们华贵的衣服上一过,“不知两位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我们这有温柔的、善解人意的,也有热情的、开放的,还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各种各样的,您说要点谁,包您喜欢!” 赵倩儿假装沉吟,感兴趣地道:“听说你们这有个才艺双绝的花魁,名字叫……”说着装作沉吟地样子,眼神向林芯投去。 林芯会意:“好像叫什么芸云?我们就点她了!”说着面露期待地看着她。 那女子却有些犹豫,一双勾人的眼睛望向两人:“这位,这位可是我们这的花魁,一夜价值千金,想要她的人可多了去了……” 林芯做恍然大悟状,从衣襟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块金元宝,扔给女子,拱了拱嘴:“喏,够了吗?” 那女子接住钱,立刻眉开眼笑:“哎,两位公子,请跟我来,上风间坊。”说着吩咐身后的婢女去请人来。 几人被引上楼,途径大厅,热闹非凡。各种香味和其他气味混杂在一起,飘到鼻端,微微屏气也无孔不入,让人不适。再看到大厅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场景,林芯几人都有些不适 应地拧了拧眉,只得快步地跟在女子身后,快速穿过。 或许是人太多,两人也未引起什么注意。上了楼,都是高等的包间,就显得清净了许多,只隐隐约约听见了一些一路走到了风间坊,那女子把两人迎了进去,就留下了一个婢女离开了。 红颜楼中有风花雪月、梅兰竹菊八间上等包间,装横得和它们的名字一样风雅,丝毫不输给一个高雅志士的闺房。四周的墙壁上恰到好处地挂着几幅名家的画,更给房中增添了几分高雅。 婢女给上了一些酒菜糕点,就静静候在了门口。 林芯两人四目相对,都有些紧张,等待着与昔日友人,在这物是人非之时的第一次会面。 林芯的手刚刚无处可放地放在了桌上的茶杯上,就听“当当当”三声,门被敲响了。接着房门被从外面打开,一位身着白色雪纺纱衣的女子出现在了她们眼前,身形修长,腰肢盈盈可握,先是低着头盈盈行了一礼,接着抬起一双敛水般的眼眸向她们望了一眼,一言一行、一言一笑都带着惊人的魅惑。 目光触及到两人,却倏地一愣,曼妙的身形愣在原地,精致的脸上一直含着的那抹令人难忘的笑也僵在了脸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22、巧遇 林芯两人看着她,都愣住了,随后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尤其是林芯一脸激动地看着她,眼中不知不觉湿润了起来,微微一眨眼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芸云!” 一声呼喊,惊醒了眼前人。张芸云的脸蓦地冷了下来,转身就想离开。 林芯赶紧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随后一掌推上了门,一把抱住了张芸云。 张芸云愣在原地,脸上神色莫名,感受靠在自己身上的热度渐渐传来,仿佛要捂热她渐渐冰凉的身心。 突然,她感觉到有什么滚烫的液体落在了她的脖颈,烫得人心里发疼。她回过神来,随后用力推开了林芯。 张芸云抬头看了一眼同样面露悲色的赵倩儿,手指紧了紧,微微垂眸,拧着眉头淡声道:“你们怎么来了?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赶紧离开。”说着又要转身离去。 却还是被不断掉着眼泪的林芯抓住了手。她的手还微微颤抖,却还是轻轻地拉住了她,带着哭腔道:“芸云,你别走!” 张芸云眼底微微泛红,却还是不容置疑地把手抽了出来,冷声道:“我以为当时我们都心知肚明了,时隔这么久,你们怎么又来了??” 无人说话,林芯只是睁大泛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张芸云,张芸云忍不住别开了目光,微微敛眉,又问了一遍,语气却好了很多:“你们两个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有事就快说,说完就赶紧离开。这里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 赵倩儿上前一步,涩声道:“芯儿出了一些意外,失去了最近五年的记忆,所以想来看看你……”她已经全然忘了早已物是人非。 张芸云闻此言,先是惊愕,目光有一瞬担忧地投到了林芯身上,随后想到如果病的严重,她身边的那些人应该不会让她轻易地来到这里,渐渐收回了目光,放下心。 之后却是恍然,原来她到这里,还不到五年,以前的生活,却恍然是上一辈子的事情。 她微微一笑,平静中带着淡然:“我过得很好,没有什么可看的。既然已经看过了,那就请离开。”话音未落,人就转身向外走去。这 次无人拦她,她却还是感觉胸口很闷,有什么话说不出。 她向来是被称赞聪慧的,从小到大。因为她表现得好一点,母亲才会过得好一点,父亲也会对她们宽容一点。父亲做了错事,她知道,但是她什么也做不了。刚刚开口劝阻的话就被一记耳光打散了。他让她安分点,不要管的事情少管。 从此她就知道,张家迟早要完。但是身为张家女,她还有母亲在这里,她无处可逃,因此早早做好了准备。 和那两个鲜艳的人儿玩在一起,是意外,她一向是避开她们的,因为她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虽然她们都一样,与一众少女都不熟络。唯一的区别是她们两个同来同往,而她从来是孤身一人。 后来是她的庶妹把她们误关到了一起,那两人才渐渐地开始接触她。她向来欣赏两人,与其他人都不同,她们两个很简单,心却也是最纯净的。她一直没有踏出的那一步,这个契机,让她们熟悉了起来。 后来张家落难,这不是小事。在帝王震怒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不敢与张家有关的人物再牵扯上关系。但那两个人却还能来找她,给她送各种她可能缺的东西。但是,她怎么能收? 如今张家落难,有那么多的眼睛还在盯着,趁机捞利。其余各家也都在被挑着错处。她怎么可能再和林芯二人有任何牵扯。因此她一次都没见对方,连送来的东西也都退了回去。 渐渐地,那两个人也不再来了。她以为她们都心知肚明,也都心照不宣。谁曾想如今一劫,让林芯忘了这五年的事情。又重新来见她。可她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她了。她们现在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 红颜楼对面,新越酒楼里,翰林院这阵日子完成了一项重要的修书任务,被皇帝好生奖赏,因此趁着休沐这天晚上,翰林院众人纷纷来到了新越酒楼里庆祝。钱砚是其中重要功臣,推脱不了,只能在送完林芯后就前来了。在宴会上却还是只抿了几口酒,并不多沾。 韩琪坐在他旁边,对面是与旁边上司相谈甚欢的林睿。他神色淡淡,只是有些无聊地看着窗外的景。 韩琪见他无所事事,凑过去,怂恿道:“愣着干什么,咱 喝酒啊!反正现在林芯也不跟你住一块,她也不管你喝不喝酒,今个咱俩可以尽尽兴!” 钱砚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心道,他还是这么缺心眼,偏偏是哪痛往哪戳。他轻哼一声:“你要喝就自己喝,别拉我下水,我可不给你挡赵倩儿的夺命攻击。” 说到这韩琪就愁眉苦脸:“哎呀,你说我这就这点小爱好,她还不让我多喝,只要喝多就分房睡,我真的受不了了!” 钱砚冷笑:“哼。”手中不停地轻转着酒盏,晶莹剔透的杯里是还未动的酒水。他慵懒地看着街道上各式各样的人,漫无目的,只是消磨着时间。 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了一处,他猛地直起了身子,微微眯起眼睛,盯着视线内那个看起来格外眼熟的人。 他暗自磨了磨牙,视线迁到刚刚对方所踏出的地方,心中有些了然,却还是有些生气,对方什么事情都不跟他说,孤身就来到这种地方,万一遇到不长眼的人了呢? 他站起身,温和地向各位同僚告别,说是突然想起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做,得到众人体谅地同意后,他微微俯身,向在座各位行了一礼后,转身就离开了。 韩琪则特别震惊,上一秒还在这无所事事,下一秒这哪里来的事情啊?刚露出尔康手想让他留下个只言片语就走,就不经意地在街上瞥到了几件熟悉的衣服。他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嗯,是两个身形瘦小的男子? 他眯着眼睛仔细一看,呵!猛地睁大眼睛,一声“好家伙”就要脱口而出,那不是他的亲亲夫人?这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他猛地移开桌前的酒盏,营造出一种他滴酒未碰的感觉. 突然他回过神来,看到了钱砚做到了赵倩儿面前。不,准确的是旁边的……林芯面前?他猛地起来,意思到不对劲,赶忙跟着告退就出去了。 这边,林芯两人从红颜楼出来,林芯听了赵倩儿讲述着当时她们也来找张芸云的事情,听着她说她们自从出事后这还是第一次直面相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眶还红着,几人慢慢地往前走着。 突然,林芯感觉眼前一暗,面前拦了个人,比她高大,阴影倾洒了过来。她慢半拍地抬起了头,有些懵。 谁 知赵倩儿却是反应很大:“你怎么在这里?” 是钱砚。他脸色很沉,平时一张明朗俊俏的脸严肃下来,突然就带有了极强的侵略性,他淡淡地瞥了一眼赵倩儿,伸手拉住林芯就走。 赵倩儿打了一个寒颤,想起了这位好久之前对她的警告。刚看着两人消失在视线里,就见自己身边也来个一片阴影,哦吼,是韩琪。 毕竟是背着对方来了一个不可言说的地方,她有些心虚,问道:“你怎么在这?”说着闻到了飘到鼻前的香味,想起了这是什么地方,骤然睁大眼睛,质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韩琪本来想上来先质问,没曾想被抢了台词。他有些慌乱地解释道:“不是,我,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今天晚上我们同僚有聚餐,就在新越酒楼,喏,就是那。”怕她不信,还特意指给她看。 赵倩儿想了想刚才来的钱砚,轻哼一声,若无其事地想要翻篇:“那走,咱俩回家。”说着抬步就要走。 韩琪“哈?”了一声,拉住她:“等等,你怎么穿成这一身在这?”他没有被糊弄过去,指着这眼熟的衣服疑惑问道。 赵倩儿不动声色:“就是和林芯一起逛逛夜市,这样打扮比较方便。” 韩琪半信半疑:“是吗?” 赵倩儿赶忙拉着他:“哎呀,走,咱俩去买点卤味回去当夜宵。” 果不其然,韩琪比她还兴致勃勃:“走走走,我早就想吃了!” 赵倩儿:……这个憨憨。 *** 和钱砚这刚分别之后的不经意邂逅着实让林芯懵了一懵,就稀里糊涂地听着钱砚打发了晓枫,跟着钱砚走到了一个暗巷。 她说话还带着鼻音,疑惑道:“你拉着我到这干什么呀?” 钱砚看着对方无知无觉,还水汪汪的看着他的眼睛,晲了她一眼,沉声问道:“你怎么会在那?” 林芯心情不佳,故意装作好奇地反问:“我为什么不会在那?我不能在那吗?”睁着的大眼睛仿佛在说,管你什么事,你管得着吗? 钱砚忍无可忍,猛地上前,把林芯挤在了墙上,凑近过去。 “你知不知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33、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一个女子去那里很危险?万一有不长眼的人冒犯了你怎么办?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钱砚双臂撑在林芯身侧,低着头神色认真地在质问,眼神里透露着浓浓地担忧。 林芯被困在他的双臂里,小小的一个,被完全罩在了钱砚的怀里。她微微抬头,泛红的眼睛暴露在了他的眼前,他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一沉。 林芯抬眼看她,翻了个白眼:“什么叫我一个女子?倩儿还有晓枫、香雪不都是跟我在一起吗?” 钱砚看着她这不痛不痒的样子就生气,无奈看着红红的眼眶也发不出气来,只得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啊,真是让人不省心。” 林芯没有在说话,暗淡的灯光投到这边来,使她的脸颊明暗相间。微微低垂的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面打下一层阴影。隐在暗处看不清晰的唇也不经意间微微抿起,她骤然收敛起了脸上的颜色,有种说不清的氛围围绕在她周围。 钱砚的心密密地疼了起来,胸口骤然闷得难受,他也不禁被心上人得情绪感染,轻轻地捧起了林芯的脸,到眼下抹了一番,干涸涸的…… 林芯突然感觉到对方温热的手指捧上她的脸,还未抬起眼看他,就又感觉到两只手指莫名其妙地在她眼下抹了两下…… 她刚刚陷入酝酿的情绪中,不得已被打断,抬眼看了神情有些尴尬的钱砚:“……你干什么?” 钱砚扬起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我摸着你的脸有点凉,怕你冷,给你捂一捂……” 林芯心中轻哼,不就是觉得她会哭吗?她还是小孩子吗?什么事情都哭?想着不知为何眼前瞬间就模糊一片,她鼻头微酸,低下了头,努力的憋着不哭出声来。 她本来不想哭的,谁让他非要把手放在她的眼下?不知道一碰那里眼中的泪就掉下来了吗?呜呜呜呜呜~但她本来就还是个孩子嘛。 看着林芯听到他的话猛地眼泪就落了下来,钱砚瞬间慌了手脚,手足无措道:“不是,我……”说着看着林芯一抽一抽地可怜样子,只能有伸出手去,把林芯搂在怀里,手抚上她的背,安抚性地 捋了捋。任她哭。 他感受着胸膛前的衣服渐渐被打湿,低头蹭了蹭林芯的头发,无声安抚。等了片刻,等到林芯终于平缓了呼吸,他才终于放开了对方。 他给林芯理了理头发,突然没忍住轻勾起了唇角,又赶忙压了下去。他看到抹了两把脸后抬头瞪他,轻叹一口气,掏出手帕,放轻力道给林芯把花了的脸擦干净,听着她还带着丝哭过的沙哑问他怎么了,他无奈一笑:“你忘了你往脸上抹了什么了?这么一哭一抹地,都花了,你都变成了小花猫了。” 林芯这才想起来她的脸,想象到自己现在顶着一张大花脸的滑稽模样,不禁皱着眉闭上眼睛,自暴自弃地任由钱砚在她脸上胡乱抹。 “好了。”擦了半天,钱砚才停手。 说完林芯红着脸睁开了眼睛,低着头不看他,也不说话。 钱砚伸出手,放在她眼下,无奈地带了丝笑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走,咱么回家。” 她也不扭捏,反正刚刚脸都花了。直接就把小手滴了过去。在她没看见的地方钱砚眼睛都笑得弯了。 回去的路上,钱砚握着手中的小手,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还记得我从前跟你说的那只兔子吗?” 林芯疑惑抬头看他,虽然不懂他为什么问到这个,还是动脑想了想:“当然记得啊,就是那只毛色特别白的,叫小白对吗?” 钱砚点头,没有看她,显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不禁问道:“怎么了?你要跟我说什么?” “它在好早之前就换了兔子常见的疾病去世了。”钱砚说这话时带着林芯听不懂的语气。 “……哦。你节哀。”林芯想了想,干巴巴地来了一句。她不太喜欢那兔子,因此也就是见过一次,就再也没见过了。因此感情也相当于没有。 “……”钱砚眼含无奈,“我不是想说这个。我是想说,世事无常,有很多事情我们无法预知,也无法改变……所以说你们之间的缘分可能也是这样。” 说着伸手揉了揉林芯的头发,手感不错,加之好久没摸了甚是想念,随之又不动声色地摸了几把,手就被无情薅下。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你不可能代替别人走。”说着捏 了捏对方的手:“所以说,你也不必为此伤心。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让她担心,她就能放心了。” “……下次要去这种地方提前跟我说,我跟你一起去。”钱砚没忍住又加了一句,见林芯还是没有回答,不禁停下漫步的脚,微微沉下声音问道:“到了了没有?” 林芯明显不在状态,思绪不知道飞到了哪里,敷衍地点了点头:“嗯嗯。” 钱砚有些头疼的移开了目光。 *** 要说林芯在想什么,大概也就是她们的曾经了。在接触张芸云之前,她和赵倩儿向来是两人行。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天生的气场问题,林芯特别不招别的同龄女孩子的喜欢,因此兜兜转转,身边玩得要好的也就只有赵倩儿一个人。 在她和张芸云熟悉起来之前,她一直以为是对方不屑于与她们凡人为伍,因此独来独往。后来因为一场意外渐渐熟悉起来,她才知道,原来她们都是普通的女孩子,谁又和谁不一样呢? 她们三人行的时光都是很快乐,加入了张芸云,她感觉她们这个小队伍的智商都被拉高了,要做一些什么事情,张芸云也不会吝啬地出一些绝妙的主意,因此可以说,有了张芸云,她们生活的乐趣多了不少,当然不仅仅局限于有了一份满分的作业可以抄。 她从来都是淡然,遇到什么事情都能泰然处之,就算是后来有人当面诬陷侮辱她,她也只是挺直着脊背,泰然地笑着,也条理清晰地反击,推翻对方嫉妒的职责。 她的脾气特别好,也特别的温柔,每次她和钱砚生气,带着赵倩儿一起骂他的时候,她总是噙着一抹莫名笑,听着,也不附和,只是眼中带着光地看着她们。有时候她就在想,这般惊艳才绝的她,长大后又将是怎样的仙人风姿。 后来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少女情怀总是诗,她竟然也没有逃出这个例外。林芯和赵倩儿二人,虽然时常粗心大意,但是次数多了,还是能感受到一番张芸云的心思的。因为她从未在她们面前伪装些什么。每次她们三个聚在一起,林家大哥林睿来的时候,张芸云的眼睛总是格外的亮,眼睛也不自禁的跟着对方转悠,和对方说话的时候,耳朵都 红了,林芯两个人察觉到之后都观察的很仔细,之后还那这些事情打趣了对方。 每当那个时候,张芸云也不会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只是双颊泛红地笑着,让她们帮她保守这个秘密,因为林睿自幼就有婚约在身。她就算再喜欢,也不会开口说什么,只能当是少女时期的一个梦。 后来发生的事情,她想不出,那样的一个人沦落到了红颜楼,整个人都落在了泥沼之中,到底有多痛苦呢?没有人经历过,就没资格去感同身受。 她只是心疼,心疼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经历这么多的苦难呢? 为什么呢?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