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危晏临结拜后神尊想拜天地》 1、环卫仙 秋日黄昏,残阳斜照,故乡的枫林红得流了血。 “哥哥,不要走。” 一双白生生的手扯住了大红战袍。 “乖,听话,在家里等我。” 那双手不听话,扯的死紧。 “别担心,我保证很快就会回来。” 那孩子迟疑着,终是相信了,小馒头一样的手渐渐松开。他站在枫林前,望着哥哥红袍猎猎的背影一点点远去,远到融进天边的残阳里。 …… 砰砰砰,铛铛铛,啷哩个啷,锣鼓震天响: “起来起来!都给我起来扫地!” 叶危一下子醒了,哪个阎王这般嚣张,敢在他面前撒野?转念一想,不对,他战败自刎,灰飞烟灭,早死绝了。 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墙上的黄历:仙历五二一年。 这年份不早过了吗,难道他战死后又重生了?还重生到了战死的前几年。现在这一年,他被师弟和二弟暗中加害,死里逃生,而后向仙界开战…… 叶危还没追忆完,眼神再往下一瞥,他看到了日期:三月初三。 他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 这个日子,他记得…… 三天后,他二弟就要去害他的结拜弟弟了! 义弟晏临没爹没娘,行走天界全靠他罩,可这一年,师弟二弟联手害他,仙界的人都以为叶危死了,树倒猕猴散,他再也罩不住这个乖巧的结拜弟弟了。 叶危立刻审时度势,他现在是谁、在哪、在干嘛? 很快,他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四人间里,窗外飘着一条红幅:争创文明小仙城。 这是何意? 吱呀一声,有人开窗,外边是灰蒙蒙的一片,今日雾好大,景晦色方深。 却听对床的舍友感慨:“哇,雾霾这么重!这可怎么评文明城?仙官今日就来查了!” “放心,到时请风仙使把雾霾吹到别的地方不就行了?” 他们在说什么? 叶危不明所以,见舍友们起身穿衣,也就有样学样,披上黄短褂,戴上红袖章,绑起厚口罩,拎一把蒲苇大扫帚,走出去集合,总管点名: “十九号,叶危!” “……到。” “新来的?去扫金紫棠街吧。” 天刚蒙蒙亮,地旷人寂,叶危莫名其妙地在扫大街,蒲苇划过地面,扬起尘与叶,他看到街边立着一块路牌: 第九重天,枫梧镇,金紫棠街,守值环卫仙:叶危。 环卫仙……? 叱咤风云的仙界天王叶危,拎着扫帚,努力适应中,前世&#xe863;&#xe863;手指,腥风血雨,今朝甩开膀子,扫扫大街。他舍友在扫邻街,还试图跟他聊天: “哎,你听说没?仙界叶天王死了!” 叶危:“……” 果然人人都以为他死了。 “唉——!真是太可惜,不然以他的权势能选上仙帝吧?” 仙帝之位不继承,只推选。当年叶危是贵族之首的叶家少主,位列天王大权在握,还颇得老仙帝的赏识。众人都以为,叶危登帝,板上钉钉。 “依我看,这里面定有阴谋!不然怎么一到帝位换届就出事,你说是不是?” 叶危:“……哈哈。” 当年因权势之争,师弟二弟害他,众人皆以为他死了。万万没想到他竟能死里逃生,还起兵攻打仙界。 ——虽然最后还是战死了,没打赢。 打战,战败,这一世,这些都尚未发生。叶危暂时没工夫想这些,现在这个时间点,救弟要紧,按他上辈子的记忆,弟弟晏临现在应该还在叶府,而叶府,在第三重天。 而自己,现在还在第九重天扫大街。 叶危握着扫帚,抬头望天,这天界分为九重,一重天为天道所在,无人可上。二重天为仙帝仙宫,三四五重天为仙门百家,六重天为无间鬼狱,再往下的七八`九重天,为普通仙民界。每一重天都由分天结界死死拦住,屈居下重天的人永世也别想飞上去。 除非修为绝顶,能直接攻破分天结界。 但叶危一运功,发现他修为没了。 体内法力全清零,灵气怨气两空空,上难修仙道成神,下难修鬼道成魔。 这倒霉还不算完。当叶危拎着装满的竹筐去倒垃圾时,忽听一声大喝: “慢着!你这是什么垃圾,也敢往里倒?” 叶危一头雾水,答:“……刚扫出来的垃圾。” 那位大娘长脸一拉,白眼一翻,扔出一句掷地有声的质问: “干垃圾、湿垃圾、有害垃圾、可回收垃圾,我问你 是什么垃圾?” 叶危:“……?” “说话啊,垃圾分类都搞不清楚你还当什么环卫仙!” 周围人哄笑起来。叶危立在目光中央,他想了想,伸手摘下口罩,一笑,眉眼弯弯: “哎,大娘您消消气,对不起呀我早上睡懵了,瞧我的,马上回去分好!” 大娘见这青年好生英俊,长身玉立,如松梅傲雪,笑起来双眸点星,似阳春融雪,着实骂不下嘴,摆摆手,让他走了。 叶危默默把竹筐搬到角落:这个世界变得太奇怪了! 绝世修为给人清空,垃圾倒要好好分类。没奈何,他只能去请教舍友如何分类。舍友王政走过来一瞧,奇怪道: “你自己不都分好了吗?” 叶危回过头,瞬间也怔住了。 那一箩筐破烂,忽然变作四个竹筐,分门别类,码得整整齐齐。 怪哉。 是谁在帮他? 叶危立刻左右观察,然而四下无人,街道空荡荡,只余清风一缕,拂面而过。 就在这时,忽听锣鼓急急令,砰砰铛—— “又集合了?快走快走!” 叶危只好放下手中筐,跟着舍友走。他没注意到,身后废纸堆里藏了一片小纸人,正蹑手蹑脚地从竹筐缝里溜出来,飘啊飘,轻轻贴上他的腰。 小纸人悄无声息地咧开一抹微笑: 哥哥,我抓到你了。 “呼——呼——” 此时此刻,金紫棠街的屋顶上立了两位风仙使,正在吹雾霾,好半天,天空才破开一小方蓝。 “累死了!” 其中一位喉咙一痒,转头朝地上吐了口痰,不小心带出一口风息。 刹那间,大风呼啸,哗啦啦地席卷一街,吹倒叶危那四个竹筐,果皮纸屑撒满地,落了一街狼藉。 “你看你,吹雾霾不给劲,吐痰倒这么大力!弄成这样怎么办?” “管他的,待会叫那扫大街的再扫扫不就好了!仙官傍晚才来查,还早呢!” 这俩人消极怠工,不远处的集合点,总管正在台上激情演讲,叶危听得认真,然而大多环卫仙兴趣缺缺,前后左右都在聊天: “哎,你们知道今年是哪的仙官来查吗?” “还能哪儿,地方小官呗。” “不不不,听说今年不同往年,上重天的仙 道修士也会来呢!” “胡说,哪家仙门会来啊?” 叶危心下一&#xe863;,接道:“叶家?” 舍友王政白他一眼:“你也太没常识了!叶家是什么人?” “就是,你以为跟你姓的那个叶一样啊?人家是仙道四大贵族之首,住三重天,仅次于仙帝的二重天,会来视察九重天里一个小破镇干不干净?” 大家哈哈大笑,叶危也跟着笑一笑。 头顶上苍穹高远,天色愈明,雾霾却愈重。总管有些担忧,但她不好一个人去催促仙使大人,只好带着大家一起,可到地方一看,顿时傻眼了: “这条街怎么全是垃圾!” 叶危一怔,这条街他刚扫过,走时明明干干净净…… 屋顶上的风仙使两相对视,故作无辜地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大伙儿转头,看街边木牌,金紫棠街,叶危负责。 大伙儿扭头,盯着罪魁祸首。 总管气急败坏,要找他算账,叶危正想辩解,却听风仙使慌里慌张地叫道: “怎么回事啊,吹不&#xe863;了!” “不是……是使不出风了!” 突然间,无论他们怎么画符念咒,全都没用,法力失效了。 总管惊惧无比:“那这雾霾可怎么办啊!” 风仙使们面面相觑,猛地想到什么,惊恐万分: “你快别想什么雾霾了!这种阵仗,你想想是谁来了!” 风起,云聚,天色将变。 总管一愣,唰地一下脸色惨白,两腿一哆嗦,就要跪下去: “难道是……不……不可能吧!那位可是,一重天的……” 须臾间,灰霾尽消,霞光四起,天上云波滚着赤金红。 全镇轰&#xe863;,家家户户奔走呼号,惊慌失措。 叶危暗叫倒霉,看这架势是检查创城的家伙提前来了!现在再去重新扫地也来不及,不知能否遇上仙界老相识,通融通融。 正想着,头顶云光乍亮,耀眼无比,叶危瞥了眼天边,心想,这是哪家仙门架子这么大?他半开玩笑道:“哎王政,你看,这么壮观,不会真是那个叶家来了吧?” 舍友王政脸色剧变,白的像纸。 叶危有点奇怪:“你别吓成这样啊,总不能是仙帝来了。” “不是、不是……比仙帝还不得了!怎么可 能,一重天的……这,这怎么可能来!” 天边一直回荡着钟声,响彻九霄。 刷啦啦,全镇的人齐齐下跪,放眼望去,大街小巷都是一溜一溜低垂的头和脊背。 风仙使跌落在地,吓得瑟瑟发抖,总管几乎要晕过去,声嘶力竭地喊: “大家快跪好!千万别抬头看,我的天!那是谁啊还敢站着!” 舍友王政赶紧把叶危摁下来。 叶危勉强跪好,戳戳他:“哎,到底是谁来了?” “你傻啊,没看法力都失效了吗?神尊降世了!” 一重天,三界神尊,掌管天地万物,本身不需要任何法力,而一切法力,都将在他面前失效。 叶危更加迷茫,上辈子,二重天的仙帝已经是位至极点,再往上一重天,乃创世天道,并不是人。哪来的什么神尊? 何况自古以来,只听说别人称王称帝,没听说敢自封为神的。叶危倒想看看是谁这么自大?不仅要封神,还要封成神尊,至高无上,神中至尊。 一街死寂,鸦雀无声,仙民们惴惴不安,仿佛头上悬了把铡刀,随时可能咔嚓了。 忽然间,天边云破,一道金光开—— 好巧不巧,好死不死,偏偏落在金紫棠街,照得一堆一堆垃圾,熠熠生辉。 众环卫仙的头立刻低进尘埃里,恨不得锤死叶危。 天空上,神尊的銮驾,正一步一步地往下落,眼看就要落进那片垃圾山里…… 总管两眼一翻,心道完了完了,竟让如此尊贵的神尊殿下落进一片腌臜里,该当何罪?满门抄斩! 驾车的神使也是眉头紧皱。叶危撇撇嘴,这回麻烦有点大,不知那位自大神尊要如何生气? 神銮驾悬停于街,神使走下来,叶危低着头,只听那沉重的脚步不断靠近,砰砰如巨石砸地,似乎真的很生气。 仆从都随主人,小小神使都这般生气,想那神尊更是雷霆震怒。 全镇仙民万念俱灰,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此命休矣! 忽然,一片枫叶凭空而现,翩翩袅袅,落到街上,霎时间,整条金紫棠街就变得纤尘不染,每一寸都宛如玉砌。 就在这时,神使走到众人面前,威严道: “这条金紫堂街扫的真干净,你们环卫仙辛苦了。” …… 众皆沉默。 “神说,他想慰问一下扫这条街的环卫仙。” 叶危沉默。 “是哪个家伙?” 叶危低头装死。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天降弟 装死也没用,周围人的目光顿如万箭齐发,射向叶危。 “是你对吧,起来,走!” 莫得办法,叶危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跟着神使走向悬停的神銮。 厢轴车轮,通体是玉,雕刻龙凤麒麟,莹润剔透,又由十六匹银白天马拉着,雪亮的鬃毛在空中飘荡,神光下,闪着点点星尘。 “把手伸进去,神尊要同你握手。” 马车窗边的帘子撩起一缝,黑乎乎,完全看不到里面。叶危硬着头皮把手伸进去…… 可他悬了半天,竟没人来握。 暴风雨前最平静,叶危心想,大刀砍手,斧头剁手,铁钳拔指甲,不知这位生气的神尊要如何惩罚他。 一帘之隔,玉銮神驾里,当年的孩子早已长大。 三界神尊晏临坐在此间,死死盯着眼前的手,记忆里,哥哥的手曾亲昵地握住他,信誓旦旦地跟他说: “别担心,我保证很快就会回来。” 骗子! 晏临抽出早就准备好的小木尺,对准哥哥的手背,“啪”地打了一下。 站在外边的叶危一下子懵了。 这什么意思? 他立刻缩手,里边的神尊却比他更快,一下子抓住他,紧紧制住他。当初扯着大红战袍的那双小馒头手已经彻底长开,白皙修长的手指与宽大的掌,已能将哥哥完全包住,彻底握在手心里,不容反抗。 叶危多番尝试,终究挣脱不得,只好作罢,心想此神大概有毛病。不知慰问了多久,他渐渐发现这位病神尊的手……好像有点嫩。 皮肤细腻,滑柔如玉,跟小姑娘似的,握上来的时候,还带点羞怯的暖意。 叶危遐想了一下,他虽并不崇敬这位自大神尊,但这手感,自己握一握倒也不亏。但很快,他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里头这位神尊似是放缓了力道,轻轻摸了摸他的手背,慢慢揉着,一点一点抚过每一寸皮肤。叶危心里有点发毛,这好像不是在握手,这好像……是在摸他? 这双手虽然很娇嫩,但从大小来看,定是个男子,那么…… 为何这个男神尊要来摸他? 叶危顿觉此事不妙,这时,里头的男神尊 见他不反抗,竟变得更加大胆。叶危感觉到,有一个热乎乎的气息在不断地靠近……最终停在自己手边,像只毛乎乎的小崽子。 还想要做什么? 心像猫儿弓起背,叶危静观其变。 然而那毛崽子神尊却再没了&#xe863;静,就只是这样靠近他,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见一声: “慰问结束,请环卫仙返回——” 玉銮车里,晏临一言不发地目送叶危转身离开,摊开双手,掌心还留有哥哥的温度,他病态地将手紧紧贴在脸上,直到那一丁点余温也挥发殆尽。 “回神宫。” 外边一众神使听得直打哆嗦,赶紧提缰牵马,御风飞行。神光普照中,叶危轻轻仰起头,望见玉銮升空,银马奔腾,在天际处划出两道金灿灿的车辙印。 全镇之人跪拜仰望,一时间震慑忘言,待回神时,立刻团团围住叶危,众星捧月般追着问: “怎么样!怎么样?神……神尊是怎么慰问你的?” 叶危不好意思说被尺子打了手,又被无缘无故地摸了好久,只好道:“就握握手这样。” “那……神明的手握起来怎么样?” 叶危回味着:“嗯,软软柔柔的,反正感觉蛮不错的。” 周围一片倒吸凉气声,艳羡不已,八辈子修来的福分竟能亲手触碰三界神尊!而且那神还是手如柔荑,指如玉笋地亲切慰问。 “你可幸运!那神尊还说什么了没有……” 众人七嘴八舌簇拥着叶危,全然忘了方才还想锤死他。 …… “别惹他们。” “谁?” “那些风仙使。” 夕阳西下,扫帚的影子拖得很长,叶危正走在回宿屋的路上,听舍友王政道:“今早你街上的那些垃圾,估计就是他们弄得。” 叶危不在意这个,他更好奇:“这些风仙使生来就会法术?” “怎么可能。”王政摇头,“大家不都是普通仙民,这资质哪能修什么道?还妄想能有啥法术。他们也就年少时会吹吹风,再长大就跟我们一样了。” 叶危听得奇怪,不修道就不会法术,那么向来不能修道的仙民,又怎么会存在会法术的风仙使?这其中有何玄机,或许能助他重练修为,他问: “风仙使除了使风,还 会点别的吗?” “不会。今天也算那俩风仙使倒霉,神尊降世他们法力提前消退,再也吹不&#xe863;雾霾了,现在贬为环卫仙,喏,就住我们对面,以后你自己小心点吧。” “喔,多谢。” 太阳不等人地往下坠,夜幕低垂,叶危躺进宿屋的小木床里,偷偷运功,空空如也,第一天就要过去了,而他还是一只废危,再有两天,他弟就要被害了。 想到晏临会被人踢来打去,哭得声嘶力竭,而作哥哥的却如此窝囊,根本不能保护他,叶危觉得很难受。 他生来是嫡长子,入师门是大师兄,出师后又是叶天王。总有很多很多小辈跟随他,用望高山的眼神望着他。 不能保护身后更为弱小的家伙,是身为强者的失责。 而他从未失责过。 熄灯寝眠,叶危翻来覆去睡不着。上辈子他境遇非常,仙道鬼道都修过,修得都很非凡。没想到重生后竟会在修为上遇挫。 世间最难唯纯粹二字,仙道修灵气,纯善,鬼道修怨气,纯恶。可他现在是一介仙民,仙民非仙非鬼,为凡人死后升天的灵魂,人魂就有善有恶、灵怨交杂,一身混沌气。古今各大典籍都曾判定这资质太垃圾,不能修道,至少仙道鬼道都修不了。 月上柳梢,叶危枕着双臂望向窗外,重新思考。修道之气有灵怨之别,还有五行所属。仙民的混沌之气不可能金木水火土正好混匀,一定会稍有偏颇。 风在五行属水,也就是说,这些风仙使体内五行偏水,而且偏了蛮多,所以天生能催&#xe863;水属性的吹风法术。他们当职后不断吹风,迅速消耗体内的水之气,而又没有道法补足修炼,日子一长,这种偏向优势自然消磨殆尽,所以这些人到了一定年龄,就会泯然众人矣。 叶危想明了这个,顿时打开另一条思路,仙民体质灵怨交杂,仙道鬼道都不能修,那就都不修了。世间万物,本就因材施教,若能放下灵怨之别,直接以五行之别为核心,创出一种全新的道法…… 窗外一梳月影清,茅屋舍前,四个环卫桶正张着嘴,等待别人投入不同的垃圾,上边有一串大大的红字:垃圾,就是放错地方的宝贝。 叶危注视着,忽然福 至心灵,微微一笑。这一身混沌之气,若能像垃圾一样,直接以五行分门别类,分拣化气,又当如何? 夜已深,他立刻翻窗而出,摸进了对面退役风仙使的屋子。 眼前的风仙使睡得香喷喷,像小猪,还流口水。叶危笑了一下,轻轻跃下房梁,开始画五行之阵。若真如他所想,仙民的混沌之气分类炼化后,就会变成纯粹的金木水火土,一次性获得五行所有的气,那么金木水火土一切属性的法术,皆可信手拈来! 夜凉如水,池塘边蛙声一片,暗隅处,飞萤幽浮,似一只微绿的眼睛。叶危坐入五行阵中,沉气修行。头顶苍穹,万千星辰在上。 一重天,金鳞耀云光,紫气滚红霓,宝玉妆成琉璃阶,一袭华服曳地。 有只手伸出来,肤白胜雪,挑起顶上的冕旒礼冠,随意抛掷于地。晏临一个人坐在神座上,脚边是一地血红残花。左脚腕处,有一道血红的楔文咒。 这是一道很深的因果咒,他绝不能在哥哥面前暴露神尊的身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但晏临太想哥哥了,他指尖又掐下一朵花,一片一片去拔: “去、不去、去、不去……” 他病态地呢喃着,根本停不下来,空寂寂的神殿不断回荡着他的声音,拔到最后,这朵光秃秃的花盘终于剩下了一瓣: “去找哥哥!” 晏临欢喜地笑起来,将这不成样子的残花珍重地放到心口处。 凤栖梧桐鹤栖洲,水木清华,岸芷汀兰。晏临走到瑶池畔,湖水里是星、是窗,是五行阵里的哥哥。 他闭上眼,一头向湖里栽去—— 次日,天将破晓,朝霞万丈,东边的鱼肚白破开了,流出一点金橙蛋黄。 清风拂,街道上,环卫仙叶危正要收工,忽有一阵风起,稀里哗啦,尘土迷眼,不多时,他负责的金紫棠街就多了一倍的垃圾,全是从邻街吹来的。 “哈哈哈哈,真干净呀!” 昨天退役的俩风仙使手拎扫帚,鼓起腮帮子吹风,他们的法术虽大幅退化,但也要过三两月才会彻底消失,不能再吹霾了,吹两口风整人却还绰绰有余。 此时他俩睨着叶危,十分开心,垃圾都吹到别人那儿,他们的街轻轻松松不扫 而净,正欲扬长而去—— “慢着。” “怎么?你想打架啊!” 俩少年以扫帚作枪炮,摆开阵型,恶狠狠地对准叶危。 叶危有点想笑,他呼出一口气,力道轻的像在吹蒲公英。 刹那间,大风呼啸,所刮之处树摇人倒,一街狼藉又被反吹回去,俩风仙使一屁股跌坐在地,惊诧的语无伦次: “你……你!你明明没当过风仙使,怎么可能会吹风法术!” “高手在民间嘛。”叶危伸出手,“站的起来吗?要不要我扶?” “不要!你走开!” 风仙使气红了眼睛,爬起来,像两只凶巴巴的兔子。 叶危笑着摆摆手:“那你们慢慢扫,我先走了。” 俩凶兔气愤无比,可听叶危说高手在民间,顿觉周围卧虎藏龙,不敢再造次,只好乖乖扫地。 叶危今早心情不错,他昨晚靠五行修炼,成功从这些风仙使身上炼出不少水之气。不仅能吹风,能力范围内,一切五行属水的法术皆可使用。 至于另外四种金木火土,这几位风仙使所含太少,少到无法催&#xe863;法术。但这不要紧,重练修为的方法已经有了,现在就差点人手。 零零星星的垃圾就算分门别类,也不能如何,只有成吨成吨的垃圾,才能再造价值。他需要人,很多很多的人,多多益善。 所幸这九重天里,活着亿万仙民,招人,简单。 叶危趁下午扫地时就滥用职权,在沿街垃圾桶上贴小纸条: 你还在认为修道遥不可及吗?你还在羡慕修士飞天御剑吗? 你再也不必为此发愁!现在加入我们,三天入道,五天大成,走上人生巅峰! 有意者请在黄昏后,到金紫棠街第三垃圾桶边等待,无家可归者先行招录。 贴完后,叶危揣着手,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待到傍晚时分,总管大娘看到满街纸条,出离愤怒:“大胆叶危!反了你了!谁允许你在大街上乱贴乱画!马上!给我收拾干净!” 叶危连声称好,一溜烟跑没了。反正贴都贴了大半天,而且仙民那么多,他总能网到不少人…… 然而等叶危走到街口一望,发现自己想多了。 第三垃圾桶旁,竟空无一人。 叶危叹了一口气,果 然万事开头难,他正准备把纸条都撕下来,另想办法,却发现所有的垃圾桶上,竟空无一物。 已有人帮他收好了。 夕阳西下,他缓缓沿街走去,影子拉的老长,暖黄的余晖里,他看到第三垃圾桶后,藏了一个小人影。 一个少年乖巧地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他衣衫褴褛,人却像玉雕的,一张小脸儿如雪晕胭脂,怀里抱着一沓叶危写的纸条,像抱着什么宝贝。 晚霞黄昏,天空是一片红醉的玫瑰色。 叶危好奇地蹲下来,伸手戳一戳。 脸好嫩。 莫名像小时候的弟弟晏临。 叶危心中一悸&#xe863;,似有暖流淌过全身,食指对着那白里透红的小脸蛋,戳戳戳。 不多时,这小郎君就被他戳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少年人羽睫漆黑,一双眼欲眠似醉,望着他的时候,像望着一段梦。 叶危霎时怔神,紧接着,这陌生少年一头撞进他的怀里,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 “哥哥,不要走……”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双修吗 这句话好耳熟。 叶危一瞬间想起了上辈子最后一次出征,小晏临躲在枫树后面,突然跳出来扯住他的战袍,求他别走。 那时他赶时间,便随口哄道,别担心,哥哥很快就会回来。 最后战败自刎,天人永隔。 叶危心中一阵愧疚。 “小朋友,你清醒一点,我不是你哥。” 叶危把黏在自己怀里的小少年拔下来,轻轻拍拍他的脸,提醒他认错人了。 没想到这少年立刻眼圈发红,黑溜溜的眼珠直愣愣地望着他,委屈得像没奶吃的孩子: “……我要哥哥!” 叶危心中无奈:“你是跟哥哥走散了吗?那我带你去街道司吧。” “我不去!那里的人都坏的很,老来打我!” 叶危看这这孩子身上伤痕累累,恐怕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到处乞讨,有损市容,就被街道司的监城官赶来打去,悲惨可怜。 就在这时,少年人举圣旨般举起叶危写的小纸条,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猫: “你不是说……无家可归的人先行招录吗?又为什么不要我!” “不,你还是个小孩,修道什么的还太早……” “你说话不算话!” 白纸黑字,在叶危眼中清晰分明,这孩子可怜,又莫名让他想起自己的弟弟晏临,心中更生怜爱,最后叹了一口气: “行吧,那你跟我走,要听话,知道了吗?” 化身为流浪儿的晏临乖巧地点头。 叶危带他回环卫仙宿屋:“这儿没多余的床,只能委屈你先跟我睡吧。” 晏临瞬间红了脸,软软地应了一声嗯。 叶危也没注意,只道:“我在床边施了障眼法,只要你躲在被子里,别人就看不到你,万一看到了,你就说是我远房表弟。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临危。” “喔,林微,哪个微啊?” 晏临眯起眼睛,笑:“危险的危。” “哎,巧了,我也是这个危,我叫叶危。我舍友快回来了,你先上床休息吧。” 叶危背对着他,边说边脱衣服,换上干净的里衣。晏临钻进被窝,乖乖盖上小被子,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偷偷地瞄着那腰线。 叶危正低头系腰带,忽然袖子一紧,临危小猫似的靠过来,可怜巴巴地问: “危哥哥,那,那你什么时候来教我修道呢?” 叶危:“夜里吧。” “喔,夜里修道啊。”小临危睁着小鹿一样的眼睛,天真无邪地问: “双修吗?” 叶危一下子愣住,怀疑是自己听错:“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双修吗?” “…………” 叶危噎了好半天,手中腰带系成一团疙瘩,活了那么多年,还从来没人敢跟他提这个。他伸手拍这崽子一脑瓜: “你小小年纪满脑子都在想什么!” “呜!”晏临捂着自己的脑袋,像被凶了的小白兔,故作无辜地望着叶危: “对不起,危哥哥,双修是什么不好的事吗?我不知道,我听他们夜里修道的都这样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叶危看着小少年一直道歉的可怜模样,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这么小的孩子,能懂得什么?他放心地摸摸小临危的头: “没事,不是你的错,双修也不是不好的事,只是……嗯,我一般不行此道。” “喔,那会有行此道的特殊情况吗?” “没有!总之,双修就是,两个人通过一些……手段,最后达到互补互进,但是吧,没什么人能跟我互进,所以一般不用这种方法修道。” 上辈子无论是修仙道还是鬼道,叶危都过于翘楚,他要是跟人双修,那就不叫双修了,叫精准扶贫。 晏临听了这话,忽然仰起脸,小心翼翼地问: “那是不是说……如果有一天我变得比哥哥厉害了,就可以跟危哥哥双修了呢?” “不是!” 叶危把这少年塞回被子里:“双修就是……举个例子,你爹对你娘会做的事,做完会生出孩子,你不能对你哥哥做……生孩子的事,懂了吧?” 晏临摇摇头,不甘心:“为什么?” 为什么,竟然还问为什么?叶危心下大骇,想他自己年少时已经算够叛逆的了,没想到现在随手捡个流浪儿都这么……令人震惊! “没有为什么,总之就是不行,你记着就好。” 披着化身皮的晏临撇撇嘴,钻到被子里去。 叶 危走出去打水,耳根还回荡着方才少年那句“双修吗?” 他有点疑惑,这娃娃虽然看起来小,但也不是全然不懂事,真的连双修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吗? 他转念一想,罢了,或许人家就是不懂,像自家小晏临,从小天真纯洁,一双澄澈冒水的眼眸,甜甜地叫哥哥,叫的叶危心都化了。 夜深时分,舍友都睡熟了。叶危刚爬上床榻,被窝里的临危立刻钻出来,殷切地抱住他的腰: “危哥哥!” 这孩子看着身量小,力气却奇大。叶危一下子感觉腰部被钳住,这绝不会是一个小少年的手劲…… 疑虑刚要冒芽,下一瞬,那股怪力便消失不见,小临危乖软地靠在叶危身上,掀开早已捂暖的被窝,眼睛亮亮的: “哥哥,我们快来修道吧!” 萍水相逢,叶危觉得这孩子殷切太过,但这声哥哥叫到他心坎上了。叶危伸手摸摸小临危,夸他乖。 这少年还太小,心智不足,叶危并不打算教他炼化混沌之气的道法,但人都捡来了,总要负责到底,全当积福了。他善待别人的弟弟,但愿善有善报,也有人善待他的弟弟晏临。 水为虚为幻,叶危抬手施法,昨日炼化的水之气顿时化作一道屏障,罩住整张床,隔绝外界,余下的丝丝缕缕,化成了一盏暖黄的灯,落在叶危手上。 “你刚开始修道,我就教点简单的吧。” 叶危一翻手,变出一本《五行入气》。怀里的少年似乎很兴奋,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双眼迸发出渴求知识的光芒。初为人师的叶危很满意。 床榻是一方小天地,被窝里暖烘烘。晏临有点紧张,双手藏在被子里,偷偷地绞手指。灯光如水般晕开,叶危懒懒地躺在他身边。灯下美人,朦胧侧影,稍稍一&#xe863;,发梢便搔过他的指尖。 晏临觉得脸颊发热。此时,哥哥还倾身靠过来,更近了!开口教学: “你先看这个,修道就是练气的过程。气分金木水火土,不同的气发源于不同部位,水为肾,木为肝胆火为心,土为脾胃金为肺,……” 虽有隔音屏障,可叶危声音仍放的很轻,如耳边呓语。晏临感觉到哥哥的一呼一吸都喷在自己的手臂上,他专注地看 着叶危,看他说话时的嘴唇,张口时露出的贝齿和舌头,吞咽时滚&#xe863;的喉结……一时心如滚水,咕咚冒泡。 近在咫尺的叶危毫无察觉,见这孩子专心致志地看自己,还觉得他好学,于是更加尽职尽责地教: “大多数人修道都只选一种气来练。所以,以后你若遇到炼化金气的修士,肺就是他的要害,遇到水气修士,就捅他腰子。那我们再看下一页……” “等等,哥哥,我有一个问题。” 晏临握住叶危翻书的手:“肺在哪里?” “……” 叶危无奈地摸上自己的胸膛,“就这里。” 晏临把手伸过去,故意往左偏,摸到左胸膛上,开心地笑起来:“噢!这里就是肺吗?” “不对,这里是心脏!”叶危握着他的手,往旁边移&#xe863;,“这才是肺。” 晏临作恍然大悟状,接着歪着头问:“那肝胆肾脏又在哪里呢?” 叶危深深叹息,小孩不好教,他握住临危的手,亲身实践:“这是胃。” “这是肝。” “这是肾。” …… 叶危将少年的手包在手心里,引着他周游,游了一圈,这孩子大彻大悟地把手放在他的腰上: “我懂啦!这是胃!” 叶危几欲吐血,他摇头纠正:“不对,这里是肾,哎,我重新再带你认一次。” “好!” 这个小临危似乎不太聪慧,从上到下,从心到肾,足足学了十遍,他才弄清楚哪儿是哪儿。 “危哥哥,对不起,我好笨哦。” 一句话说的叶危生气都气不起来,只好由着他:“没关系,嗯,你第一次学,难免有些疑问,谁都是这样过来的。” “喔,那……那我可以自己再来一遍吗?” 叶危自然点头。晏临悄悄凑过去,几乎压在哥哥身上,伸出手,摸: “这是心。”砰砰跳。 “这是肺。”会呼吸。 “这是胃。”手缓缓而&#xe863;,蹭过叶危的衣襟,惹出几道褶皱。 “这是肝胆,这是脾脏……” 最后轻轻地放在叶危的腰间,力道像落了一只蝴蝶: “这是肾!危哥哥,你看我说的对嘛?” “……对。” 叶危欣慰之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今夜学这个就差不多了,叶危 一弹指,幻化出的灯与书便应声消失,转头哄这小家伙去睡。晏临却不依,他仗着可爱的少年皮囊,直钻进叶危怀里,缠着他问: “危哥哥,你为什么要修道呀?” 神尊晏临藏在这份天真无邪背后,暗地里观察着,叶危重生后修为尽失,却立刻找到了修道的办法,这是要赶着去做什么?他要套出哥哥的话来。 叶危果真没有防备,实话实讲:“修道好呀,有了修为就能飞升登天,你不想去上重天看看吗?” 晏临反问:“那哥哥想去吗?” 叶危点头:“想,现在做梦都想。” 晏临暗暗蹙眉,不安在心头盘旋,以他对哥哥的了解,叶危绝不想再见到上重天那些小人,可为何还如此焦灼?是他还不够了解哥哥?还是自己漏算了什么…… 就在这时,他看见叶危望着满天星河,对他道: “我想去找一个人。” “一个对我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晏临听得浑身一怔,霎时间又气又怕,那两声叠加的“非常”像两枚钉子,穿耳入胸膛,直敲进血肉里,逼得他心中警铃大作: 那个人是谁?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梦峥嵘 夜色深浓,如一汪墨,氤氲天地。 叶危和晏临躺在小木床上,一个睡不着,一个在装睡。 晏临闭着眼睛,恬静的睡颜下是一片焦恨,他现在扮演的是乖巧少年郎,问的太多就会遭到哥哥怀疑,只能自己在脑海中筛查与上辈子与叶危有交集的家伙,哥哥身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越查越恨,个个都可疑! 叶危睁着眼睛,黑黢黢的夜却叫人难以入眠,这几晚他都睡不着,大多时候在心忧弟弟,有时心里也疑惑:自己到底为何会重生? 虽然听过不少重生奇遇的话本,但他当年战败,死况特殊,不仅仅是简单的“死亡”,而是召了堕天台,跳出天道轮回,将自己的整个存在彻底消灭了。别人可能会穿越时空、夺舍献舍……以各种神奇方法重新活一次,但他不可能。 然而这样死过的自己,竟又全须全尾地回到了过去。可相同年代,世界又不全是记忆里的样子,出现了一些极不符合历史进程的产物,比如垃圾分类,比如那个自大神尊。 那一点违和感挥之不去,是因为自己不该存在的缘故吗?所以这世界才变得奇怪…… “呜——” 身旁的小临危嘤咛一声,打断了叶危的思绪。这小家伙睡姿极差,直往他这边挤,两腿几乎都压在他大腿上。 叶危想小木床太挤了,也不在意。晏临等了一会儿,见没惹哥哥讨厌,就继续装成睡觉不老实的迷糊少年,蹭蹭&#xe863;&#xe863;,本来是各睡各的,在他不懈的努力下,终是变成相拥而眠。 怀里钻了一只软乎乎的少年,源源不断地供温暖,很舒服,叶危觉得惬意,脑海中纷飞的疑思渐渐沉静。而后,他闻到一股安神香,清浅幽淡,萦绕着鼻间,像以前他卧房里常年燃的香。叶危以为是自己思乡的幻觉…… 过了一会儿,眼前朦胧成一片黑,引他进了梦乡。 “逆贼叶危——!” 黑甜香的梦里,一声大骂兜头泼来。 仙界,南天河,十万天兵。 他梦到了前世最后一战。 彼时的叶危一袭红袍猎猎,一身银甲辉辉,手握方天画戟,脚踏紫霓霞云,立 于南天河上,笑对四面八方: “我孑然一身,你们十万天兵围剿,给脸了,多谢多谢。” “放肆!新任仙帝念及同门情谊,才以劝降为先留你狗命!你不跪谢天恩,还敢口出狂言?” 叶危听得大笑,好个同门情谊。 他们的好仙帝、他的好师弟,赵承,曾一根一根打断他的仙骨,开膛取丹,偷走修为,然后将他抛入六重天无间鬼狱,转头自己登临帝位,风光无限。 叶危永远不忘那个莽莽黑夜,无涯深渊前,师弟一柄弯刀贯穿他的胸膛,手中刀光比天上新月更亮。 那年是仙历五二一年,所有人都以为仙界叶天王死了。 然而叶危没死。 不仅没死,他还修出了鬼道! 无间狱关押百鬼,怨气冲天,正是修鬼道的好地方。赵承怎么也没想到,师兄叶危仙骨全废,竟能以怨气转修鬼道,成王成魔,法力无边,收编百鬼为军队,还收服修罗鬼王作他麾下大将,直接打出了无间狱! 鬼道被仙道打压久矣,一朝听闻前仙界叶天王举旗反了,纷纷云起响应。叶危的军队越打越壮大,一路势如破竹、战无不胜,从六重天一直打到二重天,打到了仙京城门口! 只差渡过这南天河,轰开那南天门,踏平灵霄宝殿! 仙鬼混战,昏天黑地,战到最后,终于从这一片黑中透出刺目的鲜红。 滴嗒。 有血在滴落,叶危抬眼望去,江水赤红,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他的部下临阵投降,向仙帝招安。而他腹背受敌,南天河最后一战,战败。 “师兄,大局已定,投降吧。” 新任仙帝赵承,气定神闲地坐在仙宫龙椅上,千里传音道: “你放心,我已位至仙帝,可保师兄不死,保叶家世代荣光。以后师兄就住在芳庭苑里可好?” 芳庭苑,是历代仙帝豢'养奇珍异兽的地方。 叶危立在那,就像一道盛大的天光,别人都只能活在他的阴影下。赵承偏要去剥掉那满身的光,他不要师兄死,要师兄活着,关在樊笼里,叫这满天神佛都看看,到底是谁不如谁。 “师兄,你怎不说话?你复仇失败了,还不肯投降吗?” “复仇?”叶危笑了,“你以为我带 着鬼兵一路打来,只是为了找你复仇吗?” 赵承:“难道不是吗?” 叶危一笑置之:“你想多了,你还不配。” 他抬起头,望着云雾缭绕后巍峨的仙殿宫宇,都打到这了,差一点,就差一点点。 世人都斥鬼道为歪门邪道,该杀该死,万般皆下品,唯有仙道高。 叶危不服。 他有一个更遥远的梦。 “逆贼叶危!最后通牒了,你到底降还是不降!” 木德星君慨然出列:“你原也是仙门叶家少主,怎竟堕落至此,铸成大错!” 错、错、错,每个人都在说他错了。 大风起,红袍扬,方天画戟银光锐苍穹,叶危朗声笑答: “鸟行鸟道,展翅高飞,鱼行鱼道,戏水游海,天地本无定法,万物因材施教。仙祖创鸟道,你们却要万物只能修鸟道,本身是鸟的,自然飞升,本身不是鸟的,痛苦不堪。鬼道不过是鱼修鱼道,如鱼得水,何错之有?” “乱臣贼子,一派胡言!”木德星君气得绝倒,焚风将军上前一步: “叶危,我曾与叶家共事,知你素来叛经离道,巧舌如簧,可你回头看看,你身后还有人吗?” 叶危身后,空无一人,死尸满江红。 世间少有对错,不过是成王败寇。 “四面楚歌、走投无路,叶危!你还在抗争什么?降了吧!” 广漠的江面尸横遍野,南天河潮起潮落,一涌一涌,如饕餮吞吃着生灵。 “我不降。” 十万天兵浩浩荡荡,叶危孤身一人立在南天河上,鬼道成魔,魔心无边,赤色丹霞铺云端。他没有回头,只是道: “空无一人又如何?” 黄风滚滚,黑水滔滔。 叶危笑了笑,他随意地拎着方天画戟,朝十万天兵轻蔑地勾了勾手: “来,一挑十万。” …… 灵霄宝殿,一位仙官仓皇来报:“禀……禀告仙帝!大事不好了!反贼叶危宁死不降,打起来了!” “打便打吧。”赵承懒懒地坐在王座上把玩着一块白玉,“十万天兵,还搞不定一个叶危吗?” 仙官一哆嗦:“仙……仙帝啊!已经战死三万将士了!” “砰啷——” 白玉失手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赵承龙椅都坐不住 ,惊得立刻站起来:“你说什么!三万?他!一个人?” 秋风瑟,南天河畔,丛丛荻花白,忽而雪光顿起,溅了一身红。 叶危银盔浴血,傲立于空。他已震碎心脉,放出平生功法,誓以一人之力,与千军万马同归于尽。 “哥,你这又是何苦呢?” 忽然,霞光阵前,出现了大批背叛叶危的鬼道士兵,押着一排叶家人。 二弟叶越衣带飘飘地立在其间,声音依旧脉脉温柔。叶危被害时,他这个庶子趁机夺权,上位叶家少主。此时,他懒懒地将这一批叶家人推到最前沿,一旦叶危发&#xe863;攻击,这些人就是第一批赴死的炮灰。 叶危注视着那一张张熟悉面孔,那些叶家人有的是照顾他的长辈,有的是他忠心耿耿的亲信。他们重枷缚身,痛得神色扭曲,却都不愿开口叫唤,扰他的心神。 赵承胜券在握:“师兄,你若投降,向我下跪磕头,他们便都无事,你若不降,就休怪我不念兄弟情义了。” 叶越连声附和:“是啊,哥,投降吧,我们是血脉相连的手足,你造反我不怪你,你回来叶府,少主院我还留着给你住呢。” 脚下是血流成河,眼前是数万敌兵,叶危伫立不&#xe863;,忽而了然一笑,缓缓收起方天画戟。 赵承和叶越以为他终于妥协了,心中好不得意,从小到大多少年了,他们终于可以把头顶上这轮刺眼的太阳拽下来! 然而下一刻,叶危突然从刀尖上试下一抹血,隔空画符,霎时间,鬼气从符阵中喷涌而出! ——滚滚浓烟里,一座堕天台缓缓升起。 天道有规,若有人敢召出堕天台,甘愿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将自己的存在彻底消灭,则生前恩怨一并了结,亲朋好友,再不受牵连。 哪怕位至仙帝,也不能违背天道。 “……哥?……大哥!” “师兄……叶危!你疯了……” 赵承和叶越气急败坏,想要来阻拦他。然而天道之力,无人可敌。 叶危凌空而跃,不想再理会任何人。他闭上眼,一步一步,登上堕天台。 “哥哥——” 临死前,叶危想起故乡的秋日,晴空里枫叶簌簌如火,枫林里住着一只又甜又乖的结拜弟弟。 那时 ,小晏临举着一张捕梦网,在树林里挥来挥去,啪地一下,挥到叶危腿上,这孩子一下子抱住他的腰,开心道: “我捕到哥哥啦!” 那笑容很甜,嘴角边还有两点浅浅的小梨涡。 叶危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傻孩子。” 那个傻孩子恐怕还在傻乎乎地等他回家。 对不起,哥哥回不去了。 叶危立在高高的堕天台上,最后一眼,看向这世界—— 南天河上浮着数万死尸,是跟随他战败的鬼兵。 河水里还有数万倒影,是背叛他的鬼兵,有些去了人形,化成鬼兽,被天兵天将骑着驱使。 死了的、活着的,一张张熟悉面孔,曾经军营篝火,月下把酒言欢。 叶危静静地看着。他们昨日当死,今日当跪,明日当站起来,堂堂正正地和仙道平起平坐,修鬼道者,不必低人一等。 可惜,我无法带大家看到那一天了。 他一生叱咤风云,行军万里,见过这三千世界,白云飞,长空碧,苍峰沧海,太美太美。 叶危向这天下,深深一拜。 万千山河,就此别过。 残阳如血,刀光雪亮向九霄,叶危举起方天画戟,对准咽喉,猛地一刺—— 堕天台上,割颈自刎。 热血洒长空,三魂七魄碎作齑粉,大风起兮,灰飞烟灭。 一代枭雄叶天王,就此死了个干净。 …… 黑暗中,晏临睁开双眼,看到叶危在轻微地发抖。 哥哥在做噩梦! 晏临心里一揪,身量骤然拔高,化身消弭,露出原形。他悄无声息地伸出双臂,紧紧抱住叶危,将哥哥的整个背脊连着一截腰都裹住,用自己来温暖他。 叶危的梦境立刻变了,没有南天河、没有堕天台,满眼血红眨眼变作满树枫叶。手中握的不是杀敌的方天画戟,而是小晏临白白的小馒头手。 “哥哥——你都不听我说话!” 雪团子小晏临扑进他的怀里。 叶危一怔,继而笑起来:“对不起,哥哥走神了,小傻瓜,你刚刚说什么?” 夜风起,梦里叶危抱着小晏临,梦外大晏临抱着叶危。他轻轻闻着哥哥的气息,耳根子都发红。如今,他终于可以将从前仰望的背影,整个儿抱住,牢牢圈在自己怀 里。 长大了真好。 曾经小小的他站在那片红枫林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等出征的叶危回来。 等啊等,等到最后,只等到一句: “报——叶天王战败自刎!” 晏临闭上眼,他决不容许那种事再发生。 这一世,他会满足哥哥的一切愿望,让哥哥在他掌控的三千世界里,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永远永远。 他宽大的双手抵在叶危的腰间,雪白纤长的十指不疾不徐地慢慢缩紧,直到将哥哥牢牢地钳进自己怀里。 第二天清晨,一串鞭炮震天响,把叶危吵醒了,只听全镇沸腾,欢呼雀跃: “我们评上文明仙城了——” 叶危睁开眼,外边阳光刺目,他刚想抬手去遮,就有另一只小手伸出来,替他挡住。 “危哥哥,你醒啦。” 被窝里探出一张小脸,少年临危像一只小鹿,眸光水亮地望着他。虽然样貌截然不同,但叶危立刻就想到了弟弟晏临,不知道那小家伙怎么样了…… “叶危,快起来!” 舍友推门而入,欣喜若狂:“神尊下旨了,今年文明城的奖励是垃圾分拣仙!” “什么仙?” 叶危顺手一个幻术屏障,把怀里的小临危藏起来。 “今年不是搞垃圾分类吗?搞得上重天那些仙道修士头大啊,所以咱神尊说了,凡是评上文明城的的城镇,皆可选出三名环卫仙,飞升上天,帮仙门百家分拣垃圾!” 叶危听得眼前骤亮,仿佛游海万里看到了岛。也就是说,自己不需要重练修为打破分天结界,扫地也可以扫到飞升了!他赶紧问: “那这名额给谁了?” “还能给谁?你都被神尊慰问过,头一份就得给你啊!麻溜点下来,准备飞升了!” 叶危被众人抓下床,套上外袍,推出门去,临走前赶紧传音小临危: “你在这等我回来!橱柜里有干粮记得吃。” “好的,哥哥。” 晏临拢着他和哥哥一起睡过的被子,露出又乖又甜的微笑。 外边晴空万里,叶危抬头望向这苍穹,还是有点疑问,九重天向来等级森严,怎么现在说飞升就能飞升了? “你们等等,那个神尊虽然说了可以飞,可我看这分天结界还是牢 不可破,这要怎么上去……” 话音未落,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云破天开,一道神光照世,叶危亲眼看见两条纤长的碧玉轨道从云霄上延伸而下,直插进地里。 紧接着,一圆金球扣在垂直的玉轨中,从天边唰地降落至眼前,一座天梯凭空建成!金碧辉煌,壮观恢弘。 金球门上雕有两只鸾鸟,金门顿开,双鸾张喙,邀君入内: “叮咚——天梯即将启&#xe863;,请环卫仙叶危开始飞升!” 叶危:“……” 这个神尊有点厉害啊。 竖起耳朵听千里八方的晏临一下子就听见了这份夸奖,他抱紧叶危睡过的枕头,咚地把头埋进去,悄悄脸红了。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5、请魂灯 向上穿过层层云雾,三重天上,仙门叶府。 “少主。” 庶子叶越坐在亭中,悠哉地喂鱼,望四方云雾缭绕,碧瓦琉璃、亭台水榭,目光所及之处,终于都是他的了。 叶危一死,他就成了叶家继承人的不二之选,虽然还未正式办过少主大典,但府内上下,机灵点的侍仆都知道该叫他少主了。 叶越筹备良久,精心谋划,父亲叶宗主终于同意今晚召集仙门百家,正式宣誓少主易位。今夜之后,他就是叶家名正言顺的真少主了!少主之位,终于不是叶危独享了。 “少主!我们找遍了整个叶府,就是……找不到晏临。” 叶越蹙眉,他身旁的丫鬟替他骂道:“胡说!那小白脸又没法力,就一弱鸡还能飞了不成!” 这话深得他心,但叶越仍作势睨了那丫鬟一眼,脸上浮出悲戚的神色: “大哥生前最疼爱这个义弟,我若没照顾好,他九泉有知也是要怪我的,你们再找找吧。” “是!少主!” 如今叶家上下听凭调遣,叶越把玩着手里的新少主玉符,可怜大哥修了一辈子仙道,临到头一身修为被师弟偷走、被推进无间鬼狱,落得个死无全尸,现在连最宠爱的义弟晏临也弃他而去。 叶越想起那小白脸黏着叶危的样子就倒胃口,有权有势时就钻怀里叫哥哥,倒台死了,立刻跑路,现在连影儿都找不到,精明得很呢。 亭台楼宇依旧,以前,叶危还带着小晏临在这里观鱼赏花,给那孩子讲故事、喂糕点……宠的不得了,叶越想起来只觉得好笑,想出口嘲讽几句,听的人又不在了。 他顺手撒一把鱼食,看池塘里的蠢物摇头摆尾地争抢,起身离开。 另一边玉轨金球门,天梯一层一层往上升。升到第六重天无间狱时,外边一片业火,邪鬼尖笑嚎叫,有的直接撞上来挠门,发出砰砰巨响。 舍友王政吓了一大跳,叶危安慰他:“没事,待会就过去了。” 现在天梯里只有他俩,垃圾分拣仙的第三人不知去哪了,似乎留给了一个扫地最厉害的环卫仙,最近请病假了,叶危也没仔细问, 他正忙着想晏临的事。 现在叶家少主铁定是叶越,上辈子叶越上位时,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抄了叶危住的少主院落,把小晏临狠狠拖出来,打得半死不活,然后也一脚踹进无间狱里。 那时叶危已在无间狱中修成鬼道,当天张开天罗地网,硬生生地网住晏临。饶是如此,他那细皮嫩肉的弟弟还是被网硌疼了,在他怀里晕了三天三夜才苏醒。 可重生后的仙历五二一年,他依然被师弟赵承陷害,却没摔进第六重天无间狱,而是摔过了头,直接降到第九重天扫大街了。 九重天仙民界,没有怨气横天,他自然修不了鬼道,现在只靠着那些风仙使修出一点水气,能用一些水属性的中低阶法术,由一只废危变成了一只弱危。 今日是三月初五。 明天晏临就会被人推下去,他还有十二个时辰。 他这义弟长得贼漂亮,所以脑子就不太聪明,啥法术都不会,要是出了意外,真的一个人被推进百鬼炼狱里,叶危简直不敢想象。 外边百鬼咆哮聚集,对突如其来的天梯大肆攻击,却撼&#xe863;不了神迹分毫。 神尊建的天梯顺着碧玉轨道越升越高,最后金门上双鸾拍翅,发出环佩清音: “叮咚——已到达三重天。” 金球门开,眼前一片明霞幌幌,上映天光,白玉桥上,彩羽凤盘旋。复道回廊,三檐四簇,金阙银銮仙门府。 叶危和王政踏出天梯,很快就有个管事迎面走来,眼也懒得抬,问: “去垃圾分拣的是吧。” “是。” “哪个是神尊慰问过的?” “我。” 神尊轻易不降世,人沾了神气,就是个吉祥物,仙门各家都想要,但好东西自然要留着巴结仙首贵族。 “行了,你俩就去叶家干活吧。你叫什么?” 叶危眼睛一转,道:“叶威风。” 王政瞥了他一眼,叶危偷偷比了个嘘。 管事的压根没注意,掏出两把金钥匙:“拿好钥匙!回去开天梯用,跟我走吧。” 叶危重归故里,望着熟悉的一切,以前,他也曾带着那些小崽子走过这里的一街一道。师弟也好,二弟也罢,曾经都是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并不是他面前的敌人,叶危没有对护在 身后的人还要设防的习惯。 不曾想时间太快了,狼崽子们都已长大,张口便来咬他,咬了他还不够,连可怜的小晏临也不肯放过。 叶家的琉璃瓦,碧沉沉,在远方。 叶危有一搭没一搭地抛着手中的金钥匙,忽然一下攥紧,单手握死。 第九重天里,晏临缩在叶危的被窝里,一方小画浮于眼前,在他艳丽的脸上投了一层阴影,如云翳遮光。 光华流转,画里有一只小小的叶危,在叶家的雕梁画栋里穿梭。 晏临心中暗想,叶危这几日总是心事重重,像是为了什么牵肠挂肚,听到飞升的消息也没多大欣喜,反而满心担忧。他仔细筛查着记忆,忽然想到,有那么几个瞬间,叶危看着他这个少年郎的化身,看得出神,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很遥远的人…… 在看谁? 手指一根根攥紧,指尖泛白,晏临微笑地注视着画面,心中却极冷,他倒要看看,是哪个家伙这般狐媚,上下隔着十万八千里,还能把哥哥从九重天里勾过去! 一根朱红盘虎柱,顶天立地,王政探出脑袋,道:“……” 晏临不想听闲杂人等说话,指尖一点,画面里的王政便消音了,只听见叶危笑着答: “你们先去吧,我解个手。” 叶危轻车熟路地开溜,晏临顺手在画面上点点点,指尖所触的楼台草木全部透明化,不会妨碍他看哥哥的脸。 今晚叶家灯火通明,热闹的很。叶危却一路走向最不热闹的地儿,他从小居住的院落。 寂寂月影下,叶危翻墙而入,曾经的少主院一片荒芜,夜风吹着叶,落叶打着抖,冷清萧索,没有半点人气,只有漆黑的婆娑树影在欢迎他的归来。 晏临在哪里? 叶危溜进卧房。里头的青瓷古玉、小叶紫檀……早被叶越洗劫一空。 晏临呢? 叶危皱眉,觉得此事不妙。远在九重天的晏临也皱眉,哥哥这是在干嘛? 他满心装着哥哥的事,早不记得自己何时被人推下来过,只记得今夜是少主易位的大典,是叶危权势被人抢走的一天,哥哥一不去找那该死的神秘人,二不去收拾那该死的二弟,还在这做什么? 可埋头找弟的叶危一心记着,明天晏临 会被人推下来,救人为先,上辈子多少滔天权势他没有过?哪里还记得住什么少主之位。 两人上下隔着数重天,一个找的急,一个看着急。眼看那边叶越就要顺利继位了,可叶危依然停在空无一物的少主院,并开始在家徒四壁的屋子里打转…… 晏临眉头紧皱,指尖神力蓄势待发,哥哥再不行&#xe863;,他可就克制不住了。 “奏乐,请魂灯——” 叶府另一头,锣鼓喧天,准少主叶越身着华服,款款而来,人群劈海般向两边拨开,连声道喜。 高台之上,水波悬空流&#xe863;,波光熠熠间,浮出了叶越的魂灯。 烛光跳跃,火苗通红,无病无灾,前途光明。 乐声传数里,满树夜樱应声盛开,叶越立在一片落花与掌声中,莞尔微笑。 紧接着,悬水阵中,又浮出了另一盏魂灯。 叶危的魂灯。 两个月前,叶越暗中联合赵承,终于将大哥叶危推进无间狱。那时他彻夜不眠,就盯着叶危的魂灯,直到亲眼看着它一点点变暗,最后彻底熄灭。 此时,这盏油尽灯枯的魂灯浮到众人眼前,黯淡无光,被叶越赤红的魂灯一衬,更显凄惨。 晏临抓着眼前的小方画,看见画里的叶越春风得意,那家伙走到高台最前边,声泪俱下地念叶危悼文,时不时亲切地叫几声大哥,怀念曾经叶危对他的照顾。 晏临一个字一个字地听着,指尖越攥越紧。 此刻,叶危在少主院里,隐隐听见了庄重的鼓声。 这是九重奏,叶家最高礼乐,只逢大典才会用,他心头一怔,恍然想起今晚好像是叶越的少主大典。 这种大典照例要请魂灯,以示前任逝世,继任名正言顺。否则,前任的魂灯不灭,继任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继任的。 魂灯感应魂息,魂息又需修为支撑。当年自己在无间狱里被剖心取丹,几近死亡,魂灯自然灭了。如今重生一世,修为尽散,是个扫大街的平民,不再是曾经仙骨奇佳的叶少主了,叶家的魂灯自然也不会再感应到他。 大典中,叶越暗中操控着法术,让灰扑扑的叶危魂灯浮到正中央,供仙门百家瞻仰它油尽灯枯的模样。他调出一副悲戚神色,眉梢眼角却是掩不住的明媚。晏临盯着画,只见叶越望着那盏魂灯,眼中饱含虚假的眼泪,沉痛道: “我哥这一走,我至今缓不过来,常常觉得他还在世……” 我、哥。 这两个字深深刺到了晏临,他冷笑一声,指尖迅速从画面上划过,神力顿时穿行而进…… 叶越正准备煽情落泪,把气氛炒到最高,还没酝酿好,忽然一阵风起,他魂灯里的火苗霎时被压弯了腰。 紧接着,只听霹啵一声…… 众目睽睽之下,叶危的魂灯,亮了!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6、祝梦祠 满场乐声戛然而止。 仙界千百年来,从来没有过魂灯复燃的情况! 叶天王难道还活着? 静夜月明,仙门百家噤若寒蝉。而后从这死寂中爆发出众声哗然: “魂灯不会骗人的,叶天王莫不是回来了?” “我就说天王这么强,怎么可能会当时会出事呢!” “先别提那么远,瞧瞧眼前,这前任的魂灯都亮了,这个继任就属于名不正言不顺呀!” “不仅是少主之位的继任,叶天王若在,那帝位……” 满场非议越来越大,压都压不住,仙门百家瞅着高台上这位名不正言不顺的庶子少主,就等着看他笑话。这位叶家假少主也是头一遭遇到这等事,临场慌乱,满脸血色尽褪,惨白的像个死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不说话,别人更不会替他说,一下子,整场少主大典就弥漫着死寂的尴尬。 [叶家这位准少主不行啊,半天了还反应不过来。] [比叶天王那肯定差远了。] 众宾客心中各有想法。叶越什么也没管,他只顾着抬起头,死死注视着叶危的魂灯。 镂金雕玉的灯台高悬于顶,在场众人包括他,都得仰着头抻望。那死灰复燃的火光,在他眼中拼命跳&#xe863;着。 这怎么可能!这究竟怎么回事! 他精心筹备了那么久的少主大典,父亲好不容易同意宣告百家,竟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毁掉了! 叶宗主见此情况,站起来朗声道:“感谢诸位的到来,魂灯既然不灭,那此次少主大典并不合规矩,就此取消。” 少主之位,仍留给叶危,庶子叶越,仍是准少主。 夜樱纷纷,一瓣落花飘于掌中,叶越气得合拢四指,一点点攥碎了。 “给我搜!” 魂灯能感应魂息,既然它能亮,说明叶危回来了。他倒要看看阴魂不散的叶危还回来干嘛,抢他的少主之位? 与此同时,待在少主院的叶危心里也回荡着巨大的疑问:这怎么可能? 魂灯灭了就不可能再亮,叶危从窗外望去,他那灭了的魂灯就升至上空,当着仙门百家的面,如星火般耀眼。 热闹华贵的大典转瞬散去,叶越退 到高台之后,心腹随从赶紧上报,马屁地叫了一声: “回禀少主!搜到魂息了,在东南方。” 叶越一语不发地眺望着夜色,东南方,是叶危住过的前少主院落。 熟悉的屋脊沉在莽莽天幕里,不用看也能用眼画出来,小时候他也曾在那里度过一段好时光。 可惜王权之下,没有手足。 叶越忽然笑了一声,命道:“掘地三尺,也要把大哥找出来,生要见人。” 死要见尸。 另一边的叶危当机立断,立刻离开。 月光下,叶府的屋宇鳞次栉比,起伏的檐瓦似夜里的海浪,一潮接一潮地涌入眼底,仿佛永远也跑不到尽头。 叶家真是太大了。 正在逃命的叶危感到很不妙,夜风飒沓,眨眼间,高手蛰伏,已经包抄了他刚离开的少主院。 “报,这边没人!” “这里也没有……” “魂息就在附近,再搜。” 叶危躲在小池塘后,树影簌簌,不远处处那伙人翻箱倒柜,连根头发丝都不放过,可就是搜不出半条人影。 照这样看,晏临也不在少主院,难道已经被叶越踢进无间狱了? 他那义弟又没法力,那般娇弱,真的掉进凶险重重的无间狱,该怎么活? 如果、如果晏临死了…… 这一念似火舌舔了心尖,胸中灼痛,义弟那么乖那么好,前世无数次风雨飘摇,只有晏临陪伴左右。一起长大的师弟陷害他,血脉相连的二弟算计他,拼命收来的小弟也背叛他,走到最后,叶危自己也没想到竟然是捡来的弟弟晏临,从头到尾,从不离开。叶危决不想这样失去一个真心待他的人,无论如何,只要他还有一丝力气,就要把小可怜晏临救出来。 九重天里,“小可怜”神尊晏临正抱着一小方画,实时观察哥哥的情况。 他看到画里那只小小的叶危,正躲在一棵树后面,前后左右都是坏人。叶府内步步杀机,修为很弱的哥哥又可怜又无助。 晏临神念一&#xe863;,想要杖杀追杀哥哥的家伙,就在他抬手的那一刹那,脚腕处的咒枷蓦地一痛—— 扭曲的因果咒文浮&#xe863;出鲜红的血光,时刻提醒他,绝不能在叶危面前暴露神尊的身份。 这样杀人太过显眼,哥 哥那么聪明,会被发现的。 晏临收回杀念,他歪头想了想,微笑着伸出指尖,轻轻摸了摸画中的小叶危: 哥哥别怕,我马上就来帮你。 “呱。” 叶危忽然听到树后池塘,传来一声蛙叫。 “呱呱呱。” 晏临分出一缕神魂,附身在小青蛙上,噗地一声跳出水面,蹦上岸来,在哥哥脚边跳跳跳。 叶危眯眼看过去,这还不是只普通青蛙,是一只绵延蛙。 绵延蛙,乃仙界求子的吉祥物,它们靠分裂生殖,每一盏茶的功夫,魂魄便一分为二,呱呱坠地,接着二生四,四生八,世世代代无穷尽也。许多贵族池塘里都会养几只绵延蛙,寓意子孙绵延,不过养上三五只,就会用水晶球牢牢封住,否则一放出来,必定泛滥成灾。 这只绵延蛙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跑出了水晶球,叶危低头瞧着这蛙,忽然心上一计。他和蔼地伸出手,小蛙便跳上来,在手心里呱呱叫,他轻轻握了握,叫它别出声。 晏小蛙被哥哥用五指包拢着,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幸福得直想吐泡泡。 “准少主!少主院里没有搜到人,魂息向西移&#xe863;了。” 叶越负手立在夜色中:“接着追,封锁各处大门,一个都不准放过!”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叶危正向西疾行,奔向叶家祠堂,祝梦祠。 魂灯分为子灯和源灯,子灯可在大典或其他时候拿出来展示,源灯则必须原封不&#xe863;地供在祠堂里。 叶越正在追杀他,只要那魂灯能感应到他的魂息,叶越就一直能追踪他的定位,想要摆脱,只能去找到源灯,把魂息彻底换了。 祝梦祠恢弘气派,没日没夜地燃着长明灯,此乃叶家重地,戒备森严,叶危偷偷溜到后边,树木掩映间,果然找到了记忆里的小狗洞。 叶危在地道里爬行,但这地方竟出奇的干净,别说虫子,连一点尘土都没蹭到,自家仆从真是太尽责了,连这犄角旮旯的地道也来打扫。 晏小蛙躺在哥哥手心里,正尽责地释放神力打扫。 叶危成功潜进祝梦祠,佛前殿。一尊金身玉佛伫立在眼前,叶家历代的魂灯供在此间。叶危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特显眼,小叶紫檀做的 神龛大喇喇地立在中间,里头还有个叶危的小人像,神灵活现地抱着一盏源灯,旁边的牌木上洋洋洒洒地刻着: 少主叶危,卒于仙历五二一年。 台面上堆满了鲜花供果,鼎炉里燃香不断,前一天的灰还没落尽,第二天的香又跟着来了,叶危看着好笑,他那畜生二弟做起表面功夫来真是一绝。 就在这时,祝梦祠正门外响起了一阵人马声: “魂息在这!进去搜——”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叶危没有退路,他迅速跑上前,准备把自己源灯里的魂息换成绵延蛙的。 这蛙分裂极快,还到处乱跳,正好他那二弟想继任少主,就让他带着手下满世界地抓青蛙,历练一二吧。 厚重的石门被推开,映出外边一片火光,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叶危击破水晶球结界,放出小绵延蛙,沾了一点它的血,指尖凝气,以魂灯为心,画蛙血魂阵,不多时,灯芯一&#xe863;,咻地燃起一团明火。 佛前殿外,声音越逼越近: “都给我搜仔细了!准少主有令,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过!” 叶危手里的晏小蛙急了,哥哥怎么还不跑,只见叶危伸手在神龛里摸着什么,接着掏出一枚戒指。 通常,神龛里会放一两件遗物,这是叶危的储物戒,里面有一处独立的空间,珍藏着他的秘籍草药等。戒指法阵只有本人才能开启,旁人无法破解,二弟叶越无法占为己有,索性扔进这里了。 “吱呀——” 佛前殿推开花雕扉门,而就在前一瞬,叶危开启了法阵,钻进神龛中的储物戒里,同时将手中的小蛙往窗外一扔—— 晏临抽出神识,小绵延蛙就跳进草丛里,跳着跳着,跳成了两只。他推波助澜,眨眼间,将那两只变四只变八只十六只,不多时,草丛附近跳出三十二只绵延哇,呱呱呱呱…… 灯火交映,金玉佛在上,准少主叶越披着黑裘衣,风一般旋至: “大哥在这里?” “回禀准少主,刚才魂息确实在……等等,向外移&#xe863;了。” “那还不快追!” 鸦色裘衣像一道黑风又旋出去,叶越亲自带人搜寻,凉夜中手心热得微汗。 叶危躲在储物戒里,他从书架上取出一朵 传声花,实时听着外边的情况: “准少主!魂息在东方!” “好,带我去。” “准少主留步,魂息向正北移&#xe863;了。” “不对,正在向南……” “西边也有!” 叶越眉头一皱,命道:“散开来找,凡是有魂息出没的地方都给我仔细搜!” 人群四散而开,下属兢兢业业地按照魂息方向搜寻,很快,北边的人马传来捷报: “报——准少主,找到了!” 叶越大喜过望:“带上来我看!不,毕竟是兄长,我亲自过来。” “或许……准少主,您可以不用过来了。” “什么情况?” 出去找人的下属满载而归,叶越蹙眉问:“大哥呢?” 下属张开一个袋子,叶越抻头进去瞧,骤然间,数十只青蛙蹦跳而出,呱呱呱呱…… “这什么东西!” “属下无能!不……不知道!或许……少主投胎成青蛙了。” “荒唐!” 叶越气得发抖,袋子里还有没跳完的青蛙,一只只蹦上他华贵的裘袍,呱呱乱叫,他还没来得及赶下去,又有一小分队喜滋滋地向他汇报: “准少主,我们也找到了!” 这队人邀功似的提着大袋子,直往叶越面前兜,一麻袋绵延蛙咕噜噜地涌出来,跳的叶越满身都是,那群手下还没意识到有任何不妥,开心道: “准少主!我们把每一个出现的魂息都抓住了,就是这些!” “是啊准少主,一只不落!少主变成青蛙来看我们啦!” 叶越气的几欲昏厥,都说大哥叶危手下的人最是精良,如今才知是一群猪脑子! 储物戒中,传声花尽职尽责地播着外界一言一语,叶危坐在案几前,沏了一壶枫露茶,小口小口地品着。他那些手下都是人精了,心中对叶越多半不服,表面看起来尽职尽责挑不出错,实际逮着机会就想给他这个准少主难堪。 绵延蛙在叶府大肆繁衍,所到之处,都显示为叶危的魂息,叶越彻底明白是被人给耍了,下令见蛙则杀,手下却还是执迷不悟: “准少主,万万不可啊,这是少主的化身呐。” “是啊,跟梁祝化蝶似的!这可不能杀啊。” 叶越听得吐血,不知叶危若听说自己死后 变作小青蛙来看叶家老小,九泉之下还会不会瞑目。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青蛙是叶危的化身,杀蛙就是杀叶危,这坑叶越可不跳,他是个二十四孝好弟弟,和叶危最是兄友弟恭了。 金玉佛前,神龛中,叶危正在储物戒里闲适地喝茶,一切纷争与他无关,他一边微笑,一边听准少主叶越交代手下,万万不能伤害了小青蛙,须得一只一只温温柔柔地放进水晶球里去! 头顶星光璀璨,银河脉脉无言,而天穹之下,四面八方呱呱呱呱,今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晚。 绵延蛙跳出了叶府,开始在仙门百家中泛滥,这玩意每一刻钟分裂一次,一个时辰后,就是一百二十八只,三个半时辰,就将达到上亿只。 夜至深,叶危从储物戒中出来,望着眼前的金身玉佛,欠身一拜。 仙界的诸位,自求多福吧。 夜寂寂,空静的佛殿里灯影香火交映,高大的佛像渡了一层光晕,如顶天屹立,说不清道不明的肃穆。叶危立在佛前,没有离开。 他这一生极少求神拜佛,见了佛像只是叩拜上香,以示敬畏,并不发愿。他相信佛祖很忙,没空渡他,有事不如靠自己。 唯独有两次破例,第一次是为了小晏临,这一次还是为了晏临。 愿他平安。 叶危在心里想着晏临笑起来的小梨涡,宛如冰糖甜酿,一泓雪清泉。恍然间回到少年时,那年他刚从道渊阁学成出师,老仙帝召众学子论道,大谈梦想伟志。听完回家后,叶危看到自家弟弟晏临还什么法术都不会,于是就站到这尊金玉像前,开始了他生平第一次拜佛许愿。 谁知拜到一半,蒲团子后钻出一只雪团子,小晏临穿着小白袄,伸手捏住叶危的袖子,奶声奶气地问: “哥哥,你在向佛祖许什么愿呀?” 少年叶危蹲下身,摸了摸他的额头:“我在许愿你这个小傻瓜早日学会法术。走,跟哥哥回去,今天教你念点兵书。” “好。” 小晏临紧紧挨在叶危身边:“今天哥哥去道渊阁上兵法课了吗?” “没,今天仙帝论道呢。” “那他说什么啦?” “就是讲大道之志,你可以理解成,问我们都有什么梦想。” 晏临亮起一双眼,切切地注视着叶危:“那哥哥有什么梦想吗?” 叶危想到自己书桌上那卷卷兵书,这话说出来颇有僭越之嫌,他笑一笑: “晏临,你把手给我。” 小晏临乖乖地伸出白净的小手心。 叶危指尖一划,潇潇洒洒写下两个大字: 天、下 晏临凝望着自己的手心,叶危以为弟弟被他的野心吓到了,摸摸小家伙的脑袋,转移话题: “那你呢,晏临?” 晏临低着头,不敢说话。 叶危拍拍他的肩:“怕什么,跟你哥哥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做梦嘛,就要大胆地做!” 晏临本来是万万不敢的,但听到哥哥说要大胆地做!他便鼓足勇气,上前一步,怯怯地牵起叶危的手,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在哥哥的手心里写: 老、婆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7、无间狱 那时,少年叶危看着手心里的老婆二字,无语凝噎。 好男儿志在四方,壮志凌云,没想到他成天跟弟弟讲了那么多天下大事、兵法道法,这孩子满脑子只想讨个老婆。 “行吧,老婆孩子热炕头也算是不错的梦想,跟哥哥说说,看上哪家的人了?哥帮你撮合撮合。” 晏临低头不语,忽而抬起来,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叶危不解其意,凑过去,笑盈盈地问他:“看我作什么?” 小晏临呜了一声,红着耳朵扑过来,搂住叶危的脖子,毛绒绒的小脑袋在哥哥的颈窝里蹭来蹭去,怎么也不肯说话。 “好了好了,我不问成了吧。” 叶危只当晏临年纪小害羞,拍拍他还稚嫩的肩,不再追问。 后来也再没问过。 当年未说出口的答案,消化在荏苒岁月间。如今叶危再忆起,忽然有点好奇,小晏临是想娶谁作老婆呢? 夜色深浓,九重天里,晏临缩在环卫仙的木板床上,拢着被子,密切注视着哥哥的&#xe863;向,床榻四周流&#xe863;着法界。叶危的几个舍友正呼呼大睡,完全没注意到三界神尊就在他们旁边。 晏临看见叶危戴上储物戒,走出佛殿向后院溜去。叶府上下忙于抓蛙,自顾不暇,叶越新任少主,手下不服,调度不利,到处吵嚷嚷乱作一团。叶危刚迈进后院大门,就见一个管事的揪住王政: “你哪来的?谁叫你杵在这的!” 王政:“呃,九重天来的垃圾分拣仙,你们不是要垃圾分类吗?” “现在哪有空分什么垃圾!赶紧走,回你的九重天去!” 叶府不宜再久留,叶危赶紧上前拽着王政离开,两人一路奔至天梯。叶危掏出金钥匙,金门洞开,鸾鸟鸣音,天梯顺着玉轨滑下去,不一会儿就降至第四重天。 王政:“你跑那么急干嘛?” 叶危一言不发,只盯着门外的变化,落到第五重天了。 按照上辈子的记忆,明天,晏临才会被上位少主的叶越推进无间狱。可他在叶府怎么也找不到小晏临。唯一的解释只可能是: 这辈子出了差错,晏临被提前推下去了。 叶危暗暗 握紧拳,小晏临无依无靠,连法术也不会,这样丢下去…… 远在九重天的晏临目不转睛地看着叶危,眉梢微蹙,他猜不透哥哥到底在想什么,想去做何事、想去找谁? “咯噔。” 天梯开始进入第六重天,无间狱,百鬼嘶鸣,咆哮着扑上来,挠门拍门,发出嗞啦嗞啦的刺耳声响。 王政来时被吓了一跳,这回已经习惯,心知天梯的门固若金汤,任外边鬼叫连天也冲不进来,谁知叶危突然道: “你待会别怕啊,很快就会过去的。等到了九重天你就早点回屋睡觉吧。” 王政:“哈?” 说时迟那时快快,叶危将金钥匙插进门中,一转—— 固若金汤的天梯之门,敞开了! “叶危——!”王政大叫一声。 外边是血色天穹,白骨沙漠,万鬼邪祟冲他们奔嚎而来,青面獠牙,利爪挥&#xe863;,立刻就要将人撕成碎片。 叶危直视着近在咫尺的恐怖,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重景象,掉进无间狱的小晏临缩在单薄的衣裳里,冷得受不住,像一只小小的白团子,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却被风沙吹倒在白漠中,露出两只红红的眼睛,呜呜地哭着: “哥哥、哥哥你在哪里?哥哥救救我吧……” 叶危无言地立在天梯金门边缘,俯瞰这无间炼狱,忽地,纵身一跃—— “就来救你。” 凛风扑面,席卷而来。叶危一头往下栽去,万鬼兴奋,群起围攻,广袤白漠中掀起狂沙一片。 剧变就在瞬息之间,王政看得傻眼了,等他反应过来,叶危早不见了,两扇金门自&#xe863;合拢,稳稳当当地向九重天而去。 九重天里的晏临却看得快发疯了,十指攥着画卷几乎将它扯破。他看见拇指大的小叶危从高空坠落,被百鬼包围着,哥哥左看看右看看,小脑袋转来转去,似乎在寻找突破口,可什么也没找到,弱小可怜,不知所措。 晏临想也没想,指尖对着画卷,神念一&#xe863;,就要将这方圆千里的鬼统统挫骨扬灰,然而下一瞬间,剧痛袭来,他脚踝上刻的楔文咒发出鲜红刺目的光,扭曲的咒文不断流&#xe863;着。 警告,严重警告。 晏临立时清醒,他曾千万次地用因果镜演算,算到最后 发现,只要叶危察觉他的神尊身份,他们之间就会彻底结束。但如果叶危永远也不知道,他们就会一直相安无事。 如果现在当着哥哥的面让他看到万鬼骤然灰飞烟灭,哥哥一定会起疑。晏临死死按住勃发的杀念,为了他和哥哥更好的未来,他现在绝不能露馅。 半空中,腥风阵阵,一群黑漆漆的蝙蝠鬼率先飞到叶危身边,发出刺耳的尖叫: “嘻嘻,好俊的小哥哥呀!”那些鬼陶醉地闻了一会,“这灵魂真是……太美味了!今天可以饱餐一顿啦!” 叶危眼也没抬,他指尖凝着一团冰蓝,是那天从风仙使身上炼化而来的水之气,立刻化出一层水膜,防护周身。他修来的水气只有一百二十分,马上开始急剧消耗,一百分、九十分……他自知修为很弱,所以心中另有一番打算,他打不过这些鬼,自有人能打过。 老朋友,修罗鬼王,星哲。 上辈子,叶危被师弟所害,堕入无间狱,被修罗鬼王所救。那时白漠雪原,鲜血逶迤一路,他倒在那儿,快死了,但还没死,还有一口气咽不下去。 弥散的鲜腥气吸引了无数鬼邪,青头獠牙的小鬼在周围尖笑,想吃了他,却像怕着什么,一直不敢下嘴。 风刀霜剑严相逼,痛得叶危没了知觉,终于,垂死之际,他望到了一朵小红花。 白色沙漠里,断魂骷髅花,百年开一次,红胜朱雀火。 是他当年送给星哲的。 叶危拖着残躯前行,周围的鬼开始纷纷退后,他愈来愈近,鬼愈退愈远。 最后,他爬到那花边上,前方是一列白骨头颅,每一颗骷髅上,都顶着一抹含苞欲放的红。 叶危伸出手,用最后的力气抓住那花苞,扯了个粉碎! 周围的鬼吓了一大跳,唰啦啦潮水般退开: “天哪,这人疯了!那可是修罗鬼王种的花!” “修罗王种了九十九年,宝贝的要命,今年就要开了!他……他竟敢把那花拔了?!” 很快,白漠远处黑风四起,滚滚而来,吓得众鬼咻咻逃离: “鬼王来找他算账了!快跑——!” 修罗鬼王星哲,天生能使寒冰火烧死一切鬼物,实乃鬼中煞星、百鬼天敌。 曾经那只小鬼煞 被仙界修士抓住,关在笼子里,是少年叶危偷偷放走的,临走前,赠与他一盆花: “这是人间上供的沙漠花,开起来还挺好看的,我看你平常总盯着花花草草看,送你一盆吧,不然你回去后就看不到了。” 无间狱的白漠,千百年来寸草不生,年幼的鬼煞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不要了: “养……养不活的。” “你蛮养呗,死了就算了嘛,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小鬼煞星哲珍重地抱着,他低下头,乌木一样的头发遮了前额,比夜更黑的眼睛注视着花盆,那时土里刚抽出鹅黄嫩绿的苗。 没想到那家伙真养活了,还养了一整排,在寸草不生的白漠里开出一条断魂花坡。叶危笑了笑,他再也撑不住,倒在沙坡上,鲜血汩`汩比手边花更红。 同时,黑风狂沙里,上一世的无垠白漠间,修罗鬼王踏风而来。 …… 只要落到那家伙的地盘上,百鬼就会不战自退。 此时此刻,叶危调整着方向,一边加固水膜,一边四平八稳地向星哲的地盘落去。他脑中有判断,胸中有计划,行为举止不慌不忙的,但落在晏临眼中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神尊弟弟只看见没什么修为的哥哥风一吹就歪歪倒倒,可还逞强着弄出什么水膜,想要保护自己,那层防护膜脆弱不堪,一戳就破,引来鬼们阵阵发笑: “嘻嘻嘻,小哥哥你撑不了多久的,别白费劲了,出来,快出来!” 尖锐的鬼指甲狠狠刮过水膜,把那透明的薄层被刮得极其凹陷。蝙蝠鬼兴奋地嗷嗷乱叫,再接再厉,可不知为何,忽然这层膜就怎么也戳不破了,叶危微抬手,一缕水气吹过,又修复如初。 水气剩七十分、六十分…… 时间不多了,叶危低着头仔细搜寻,不一会儿就看见一溜熟悉的火红,断魂骷髅花在风沙中屹立摇曳。叶危立刻调转水膜,向那断魂坡飞去。 “快!跟上,别让小哥哥跑了!” “拦住他——不能让他跑进鬼王的地盘!跑进去就吃不到了!” 众鬼齐发,无数双白骨鬼手伸向叶危,而他只能推着那层岌岌可危的水膜前进,眼看就要被抓住—— 突然,一阵狂风骤起,无边白沙吹拂 而过,那风向极为奇特,绕着弯儿将四周的百鬼豁地拨开,打成一盘散沙。接着,叶危感觉那风从背后呼呼吹来,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在飞速前行,仿佛一双大手稳稳托着自己,再睁眼,他已被吹落到沙坡之上,脚边开着一排骷髅红花。 叶危回过头,只见身后的百鬼爆发出一阵惊叫: “快跑啊——啊——!” 千万双鬼眼共同目睹,眼前这个弱小的小哥哥立在断魂坡上,身后突然浮出一座巨大的神尊像,顶天立地,大得吓人。血色苍穹下,那神像首破云天,脚踏白漠,千手千眼,各执法器,无悲无喜地凝视着他们,万鬼奔逃在神面前就宛如蚂蚁溃散。 叶危不知自己身后异象,还想着重生后星哲的威力比上辈子更盛了,这些鬼都怕成这样了。 他笑着摇摇头,沿着骷髅花`径去找修罗鬼王,务必让这家伙帮他找到弟弟晏临。 另一边,百鬼越逃越远,不一会儿就逃离了叶危的视野,远离那座心生畏惧的神尊像,他们刚舒了一口气,刹那间—— “噗——!” 那些鬼膝盖处喷出两股沙雾,膝盖骨融化了!他们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很快,四肢百骸也接二连三地沙化…… 九重天里,晏临恹恹地闭了眼,拇指与食指轻轻一捻—— 须臾间,千万厉鬼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碾成一滩白骨粉,让这白色沙漠又增厚一层。 所谓神,天地洪荒,无一处不在眼中,三千世界,无一人跳脱掌心。 无间狱里,天空下起了血雨。 淅淅沥沥,雨声渐大,无边血幕落在无垠雪漠里,开出一片血红。叶危沿着血红的花坡走到底,果然看到一个沙洞: “星哲——” 没人在家。 叶危皱眉,这也太不走运了。他如今很弱,想要救弟弟,就要借星哲的力量。然而,万年宅家里的孤僻鬼王星哲,今个儿就是不在家。 偌大无间炼狱,他在这边多拖一秒,他弟就多一分危险,那天修来的水气只剩不到四十分了,如果一直遇不到星哲,凭这点法力他一个人活着出去都困难。 即使知道很难,叶危也一定要来,小晏临只有他了,如果连他这个做哥哥的都不来找他,那就 真的没有人了。 红雨瓢泼,叶危孤身一人立在断魂坡上,等待。 其实星哲若真的不回来也无所谓,他手里还有从叶府带回来的储物戒,实在被逼到走投无路时,他总能想出点别的办法。如果、如果,老天能让小晏临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这种奇遇刚想了个开头叶危就掐住了,世上哪有那么巧,简直没可能。血雨落白沙,开出朵朵花,他指尖微&#xe863;,周身的小水气便丝丝缕缕地化作一柄透蓝的伞,雪莲花似地盛放在他上方。 血天穹,寂寂白漠染了红,红雨落孤伞,一滴一滴,打进晏临的心里。 他浑身抖了一下,仿佛冷雨里淋湿了的小狗。晏临无法读叶危的心,但他不瞎不聋,他看见哥哥冒着生命危险跳进无间炼狱,不顾百鬼追杀,也要去那开着红花的沙坡,在血雨里,撑着伞,叫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星哲——” 晏临坐在叶危睡过的小木板床上,手里紧紧攥着一件叶危穿过的外套,忽然披上去,盖住自己的脑袋。 他记得这个人,修罗鬼王,小时候被仙界的人抓住,送去叶府改造,是叶危放走他的。而前世叶危被害的最惨的时候,也是这个人救了哥哥,就在这一处开满红花的沙坡。 巧的是,这满坡火红的骷髅断魂花,正是当年仙界一别时叶危送给星哲的。 晏临受不了,整个人蜷进哥哥的外套里,不受控制地想到上辈子叶危被救后,就在这断魂坡中修出了鬼道,之后率百鬼攻打仙界,那些年哥哥经常会和星哲谈论军务,而年幼的自己却根本听不懂,神力尚未觉醒时,小小的他什么也做不了,只会穿着哥哥买的漂亮衣服,乖乖地待在家里,像个傻瓜一样无望地等待。 而星哲可以上战场,和叶危并肩作战,为他攻城略池,为他打平天下,最后为他战死。他们铺着一张好大的地图,一起探讨兵法和战术,直到天亮。 晏临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缩了起来: 哥哥,你在等他吗?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8、鬼洞天 “嘻嘻嘻嘻嘻嘻……” 忽听一连串笑声。嗒、嗒、嗒,只见三只小小的不倒翁从白漠远处嘀哩咕噜地滚来,边滚边嘻嘻乱笑。不一会儿就蹦到叶危的伞下,围在他脚边打转,手舞足蹈地想吸引他的注意。 叶危低头皱眉,讨人嫌的玩意儿又来了。 这些小家伙叫笑面佛,石头不倒翁,一张笑脸佛面,以吸怨气为生,对鬼和修士没多大杀伤力,但总是嘻嘻嘻嘻笑得烦人,堪称无间狱的蚊子。上辈子他被星哲救后,在那沙洞里养伤,躺着不能&#xe863;,这些笑面佛就爱跑到他跟前,嘻嘻哈哈,看他又烦又气还打不着它们的样子。 笑面佛们滴溜溜绕着叶危转了一圈,嘻嘻嘻地想扑到他身上来吸他,笑到一半,忽然全都笑不出来了,安静的要命,下一刻就如见了瘟神般掉头狂跑。 叶危正抬手要防,忽见它们落荒而逃,觉得奇怪,以前笑面佛最爱缠着他,修罗鬼王星哲出面都赶不走。 遥遥之外,三界神尊晏临冷冷地注视着那些笑面佛,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想来吸他哥哥。 赤天红雨,狂沙白漠,笑面佛一蹦一跳地向远处逃去,叶危眺望着,忽地一咚,那三只小东西全都不见了! 叶危一怔,钻沙子里了? 前世在此间修鬼道、率鬼兵,对百鬼习性了如指掌,从没听过笑面佛还有土遁的本事。他走过去一瞧: 雪白的沙漠里,竟有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此洞四壁光滑乌黑,没有砂砾感,很明显这不是挖出来的沙洞,而是有人用法术凭空在白漠里开的鬼洞,类似传送门,通往别的地界。 通往哪里? 叶危又向外走了几步,很快,发现了第二个、第三个鬼洞。体内的水之气只剩不到三十分,那弱得可怜的修为不允许他走太远。然而就这几步之遥,就出现了三个洞,不知这片区域、乃至整个无间狱还有多少?如此数目的传送鬼洞,需要很大的法力维系。 谁在维系? 上辈子无间狱里绝没有这种东西。某种违和感开始在叶危心中流窜,重生后这世界就开始有点奇怪了,莫名其妙的神尊 、突然建成的天梯、还有这些鬼洞。百鬼邪物在白漠上活&#xe863;,很容易就会像刚才的笑面佛那样掉下去,莫非,星哲不在家也是因为……掉下去了? 那么,掉进无间狱的晏临会不会也可能踩到这种鬼洞,然后被传送到了别的地方? 体内水气还剩二十分…… 星哲迟迟不归,晏临不知在哪,而他法术要用完了,再等下去就是等死。叶危蹲下来,此洞大可通两人,有阴风阵阵从里边吹出来。 至少说明这洞有出口,不是死胡同。叶危摩挲了几下指上的储物戒,万一洞里真有不测,他就缩身进戒指中。 水之气跌破十分,雪莲花伞旋而消解,红雨滴嗒就要落在他身上,叶危上前一步,整个人栽进鬼洞中—— 无边黑暗兜头盖来,风声在耳边呼啸…… 于此同时,二重天,仙宫内,呱呱呱。 仙帝赵承惊得从龙榻上滚下来:“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回禀陛下……叶危的魂灯,复燃了!” 赵承面无血色,身旁的美姬靠过来,娇生细语:“陛下、陛下!好像……好像有癞蛤`蟆跳进来了,臣妾好怕……” 赵承一把推开她:“这怎么可能!你细细说来我听。” 美姬自讨没趣,捂着被子,看到好几只小青蛙在仙宫门槛上探头探脑,接着一个接一个地跳进来,一个赛一个高。 赵承听得双手发颤,满头冷汗,师兄绝不可能活着,也绝不能再活着!他沉声下令:“查,彻查!魂灯呢?指向的魂息在哪?” “陛……陛下……”那侍卫不敢说,颤巍巍地指了指龙椅下的小青蛙,“这个。” “什么?” “蛙。” 小蛙们呱地叫了一声。 赵承这才惊觉,这仙宫内如何竟蛙声一片?! “报——”又有一侍卫跌跌撞撞地闯进来,“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三重天里叶家的绵延蛙跑出来了!有……有人从三重天回来,可能身后不小心跟了几只,现在二重天也沦陷了!” “岂有此理,全杀了!” “可…可是……”那人吞吞吐吐道,“这些蛙是魂灯指引的,乃叶家前少主的化身。” “荒唐!你的意思是,朕的师兄变成青蛙回来找朕了?” 殿内一片寂静,默认。 “好、好的很,朕的师兄是青蛙,那你们觉得朕是个什么东西!” 众人赶紧齐唰唰地下跪:“属下罪该万死,请陛下息怒。” 赵承气得闭过眼去,真想把这些人拖出去万死一遍,命道:“把蛙全杀了,不杀者杀无赦!再从三重天一层层给我往下彻查,查到九重天!” “是!” “臣有一议。” “说。” “仙民界就将举办十年一度的仙法大比,到时七八`九重天会变得人流涌&#xe863;、乱相频出,陛下既要彻查,那是否要将此事延期?” 赵承沉吟片刻道:“不必,但有任何异&#xe863;我都要知道。增派十万天眼严加监视,一旦发现可疑人等,杀无赦!” “臣遵旨。” 满天星星一眨一眨,梧桐叶间星光疏落,叶危睁开眼。 他跌落在一条街上。 转头一看,街边立着一块小木牌:金紫棠街,守值环卫仙,叶危。 环卫仙……九重天? 他竟又回来了! 叶危立刻站起来,莽莽夜色下,街上旷寂无人。 那些笑面佛呢? 如果六重天无间狱里的鬼洞真的能直达九重天,那么百鬼邪物随时可能像笑面佛那样掉下来…… 掉到一点法力都不会的普通仙民面前。 这就太恐怖了。笑面佛对百鬼而言只是有点烦的蚊子,但对仙民却非常致命,会被附身,会被吸干而死。叶危立刻向距离此地最近的环卫仙宿屋跑去…… 嗡、嗡、嗡,夜幕中,有无数双漆黑的眼球在暗自转&#xe863;,从天上注视着九重天,很快,它们纷纷锁定了叶危奔跑的身影: 可疑人员、正在搜寻……匹配成功!确认身份,叶家前少主,叶危。 进行上报…… “唰——” 就在这时,一颗巨大的火红陨石穿天而过!叶危驻足而立,抬头望去,只见天空流火,千万颗陨石从天划过,像拖着一盏元宵的灯,从浩瀚星河间穿行,壮丽华美,见者忘言。 叶危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奇瑰的天象,更奇的是,如此大&#xe863;静,整个小镇却安安静静,除他之外,好像没有一个人看见天上的陨石流。 夜幕中悬挂的天眼立刻被击得粉碎,化作千万粒亮星子,漫天落下。叶危伸出 手掌,便有无数星尘跳进他的手里,一闪一闪亮晶晶,小精灵似的依恋着不肯离开,过了一会儿,才渐渐消失。 流火已熄,夜空归暗,万籁俱静。仿佛大梦一场,无事发生。 然而上重天的辉煌仙宫内,却乱作一团: “报——陛下!十万天眼被不知名的陨石流击落!” 赵承震怒难忍,龙椅都坐不住了:“到底怎么回事!” 叶危必须死,按理说这人不可能还活着了。赵承仔细回忆着杀师兄的过往,他当时用了十成十的力,那柄夺命弯刀当场贯穿叶危的胸膛,挖走内丹之后,为了保险起见,他还将叶危全身上下的仙骨一根根打断了,再推进百鬼无间狱里,这样还不死?这样怎么可能还活着? 为何那魂灯会复燃?为何到现在还阴魂不散! 赵承气急败坏,大手一挥:“给我再放十万天眼!” “陛下,国库恐怕……” 就在这当口,忽然所有人都说不出话了。 有一把刀,一把凭空而来的刀,当场贯穿了赵承的胸膛。 这是一柄弯刀,刀如新月,与他当年杀师兄的,如出一辙。 滴嗒、滴嗒、滴嗒。 血不住地往下流,而那弯刀无情,凭空一转,斜切向下—— “啊——” 赵承发出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他被瞬间开膛,血肉中剖出一粒火红的仙丹。飞溅的鲜血顺着金色龙椅往下滴。 “陛下——!!” 下一刻,刀光一转,横扫四方,侍卫、大臣立刻毙命,仙宫大殿血流不住, 晏临一手支腮,静静地望着,赵承还剩一口气,空中飞舞的弯刀一下一下戳进去,将他全身的骨头一根根砍断,不知被折磨了多久,终于断气了。 血泊一朵朵盛开在画里,赏心悦目。 晏临赏了一会,又像是看腻了,倦怠地闭了眼,摊开手心,召出一面因果镜。 他已经不知多少次杀过赵承、杀过所有当年害叶危的小人。但他现在养成了一个好习惯,凡事只要可能会影响到哥哥,他都会导入因果镜里,看看结果如何。 很快,镜子里出现了一重天,青云缭绕,凤凰栖木,千万级玉阶扶摇直上,巍峨神殿伫立在顶端。 镜中的叶危赤着身,随意披了一件 白袍,坐在最高的玉阶上,清风徐来,广袖飘荡。 那左袖上有一朵桃花,晏临认出来那是自己的神服,很快他就看到哥哥露出来的脖颈腰腿,全是一片一片红点,像被什么虫反复啄咬了。 晏临看得一阵脸热,连忙错开视线,几乎不敢直视因果镜。 玉阶上掉着一顶冕旒神冠。不知过了多久,叶危弯下腰,轻轻挑起神冠,放在唇边,吻了吻。 晏临的心揪起来。 接着,他看到叶危从神冠上拔下一片玉。 “咯——呲——” 尖锐的声音从镜中传来,叶危一言不发地在磨那块小玉片,最后磨的又尖又锐。 “不……不要,哥哥!” 镜中的叶危无所谓地笑一笑,像是终于解脱,他拿起那根玉刺,狠狠朝自己的咽喉里扎—— 血喷溅而出,一汪鲜红顺着瓷白的玉阶,一级一级地往下流…… 晏临一挥手将镜子砸的稀烂,连碎片也不留下,直接用神力碾作齑粉。 每当他想为哥哥做点什么,因果镜里,叶危就永远判他死刑。晏临鼻子一酸,拿起一件哥哥穿过的外套,蒙在脸上,大口呼吸。 所谓神,无悲无喜,无爱无恨,泯灭七情六欲,堪破三千红尘,终而,放下因果,四大皆空。 可他放不下哥哥。 那一点活生生的情窍在他心里辗转了数百年,就是不肯放下,他死也不要放!晏临紧紧揪住哥哥外套那空荡荡的袖子,像要凭空抓住些什么。 神是全知全能的旁观者,不是红尘里翻滚的参与者,如果他去影响哥哥,就会不得善果。叶危的仇人得他自己杀,叶危的爱人,也得他自己选。 “星哲——” 叶危立在断魂坡上叫那修罗鬼王的名字,一声一声,回荡在脑海。晏临强行摁下扭曲的杀念,他抬手一抚,仙宫内弯刀消解、鲜血洗净,死人复生,纷纷站回原来的位置,开口道: “陛下,国库恐怕撑不住……” 赵承脸色铁青,就在这时,忽然一束神光照在殿内,一名小神使披着金光,缓缓降落。 “显灵了!神仙显灵了!”众人纷纷跪倒叩拜,比对仙帝虔诚多了,满眼含着星星般祈问: “可是神尊有旨了?” 小神使一眼也不看他 们,挺着胸膛神气道:“神尊有令,天上只许有太阳、月亮、星星,和神尊的马车,其他东西,一概不允。” 说罢,他也不对仙帝行礼,挺着腰杆子,顺着那神光又缓缓飘回一重天。众皆跪服,唯有仙帝赵承黑着一张脸,但也无话可说,谁让这个世界神权大于王权。 “陛下,如此一来,只有另谋他法了。” “传朕旨意,增派十倍人手,严查各天界!胆敢私藏可疑人等,诛九族!” “臣等遵……” 晏临不想再看赵承那令人作呕的脸,他抬手一扯,浮空的画卷被揉成一团,烧作灰烬。图景、声音,全都消失了,眼前是一汪夜色,耳边是一片清净。他躺下来,乖巧地闭住眼睛,安心等叶危回家,要让哥哥一回来就看到他恬静可人的睡颜…… 就在这一片宁静的黑中,脑海中蹿出一句: “星哲——” 晏临噌地坐起来,挥之不去、挥之不去,他们少年相识、救命之恩、并肩作战、那么多年!这些事实一遍遍地提醒他,哥哥和星哲之间有他无法参与也无法再融入的过去。在他丰富的想象里,已然飞过默契与共、一生知己、日久生情等词句,他分明在话本里见过这样的故事!怎么当年竟没想到要去防备呢? 明明……明明是他先来的、是他先喜欢的、他等待的时间最久,为什么最后哥哥拼死拼活,先找的人却是星哲? 门口一阵窸窣,哥哥回来了! 叶危推开柴扉,翻窗而进,舍友们正呼呼大睡,王政也躺在床榻上。大家都很平安,没有人被陨石流惊扰,也没有人被笑面佛附身。 他稍舒一口气,现在还无法确定那鬼洞究竟怎么一回事,可能是直达九重天的定点传送门,也可能是个随机传送门,恰好把他送到了九重天而已。 然而无论怎么说,都很奇怪。他抬头望向莽莽天幕,上辈子的天界是一个等级森严的世界,每一重天分得清清楚楚,无论是天梯、鬼洞,这种传送之物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存在。 是哪里出了问题…… “刷啦——” 叶危还没想出个头绪,就见一只小团子从他的被窝里滚出来,“啪”地一声摔在地上,但很快又爬起来,咚咚咚,一头撞来,死死埋进他的怀里: “危哥哥!你不要等他!”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9、疑小号 叶危听得一头雾水,轻声道: “小傻瓜,说什么胡话呢?” 他怕舍友被吵醒,比了个嘘,蹑手蹑脚地领小临危回床榻去,这孩子不知为何正披着自己的外套,整个人委屈得要命,紧紧贴在自己胸口前,就是不肯起来。 晏临自知失言,嫉妒冲昏了头脑,流浪儿小临危是不可能知道叶危去哪了的。好在他现在并不是那高高在上的三界神尊,而是小小只的可怜少年,他整个人像糯米团子般黏在叶危怀里,试图萌混过关。 叶危果然吃这套,低身安慰他:“好了好了,是哥哥不对。我出去太久,让你等急了……” 温柔的话语在耳畔,温暖的手一下一下抚过后背,晏临惬意地眯起眼,可只一小会,这样的温暖就收走了。 他还想要。 乌溜的眼睛一转,晏临就有了想法,趁叶危一侧身: “呜——” 他哀弱地叫了一声,像不小心被人踩到的小猫咪。叶危赶紧转头:“怎么了?” 小临危似乎忍着疼,说不出话来,叶危这才想起这孩子跳下床时摔了一跤: “疼吗?” “疼……好疼,危哥哥,你摸摸我吧!” “摸哪儿?” 晏临纵情地把自己埋在哥哥怀里,不&#xe863;声色间,轻轻抬起腿,给叶危摸自己红肿的膝盖,三界神尊指尖一&#xe863;,那膝盖便青一块一块,还破皮流出血来。 叶危一触,碰了满手血,噌地一下坐起来:“伤的这么重怎么不说?快过来!” 晏临偷偷抿着笑,没骨头似的靠到哥哥身上。就算哥哥叫一叫别人的名字又怎样,现在陪在叶危身边的人是他,叶危现在抱着的人,也是他。 而所谓的星哲,连人影都看不到!脑海中有个小人蹦出来,在“星哲”这名字上踩踩踩,想将那声“星哲——”从脑海中彻底抹杀掉。然而他越是踩,这“星哲”越是像不倒翁一样,捺下去,又竖起来,在心中闹个不休。 叶危不知道身旁的弟弟脑内竟有如此激烈的搏斗,他摩挲着指上的储物戒,法阵开启,将两人送入戒中。 “你在这坐一会儿,我去给你拿药。” 晏临故 作好奇地四处张望,发出小声的惊叹:“危哥哥,你好厉害啊!这是哪儿?” 他边说边把膝盖微微抬高,要哥哥一转身就看到他可怜的模样。 “嗯,是个储物空间,你以后睡在这就不怕被人发现了……”叶危一转头,看到可怜模样,大为心疼: “你这膝盖淤血了,我先帮你揉一揉,可能有点疼,别怕。” 晏临看也不看他那血流不止的青紫膝盖,只盯着叶危一张一合不停哄他的嘴唇,润润的一抹红。他心里甜丝丝的,问: “危哥哥,那你能不能帮我吹一吹?” 叶危笑一笑,蹲下来,低头靠过去,轻轻吹了一口气:“乖,痛痛飞走……” 那一缕凉气吹在肌肤上,晏临一下子僵硬了,全身&#xe863;不了,眼睛也转不开。案几前,一盏灯,昏光暖黄,他看见叶危正认真地为自己包扎,高鼻挺括,在灯下投了一片影,眨眼时,眼睫轻轻翕&#xe863;,像风中的小蝴蝶,扑扇着翅膀,停在谁的心尖。 晏临不敢再看哥哥的脸,将目光后移,却不小心看到叶危露出的那一截修长脖颈,晕着暖灯的光,有温润如玉的感觉。贴在后颈的领口微微松开,落下一小片三角影,衣料与脖颈间,有光照不进的小缝隙,可探入两指,顺着那脊背一直往下,触手生温…… 脑海中莫名其妙浮现出因果镜里的场景,随意披着神袍的哥哥,坐在千万阶高台上,风拂过,脖颈、后腰、腿根,隐隐绰绰地,有一片一片小红点,那么多那么多,那些都是怎么印上去…… 晏临整个人都要烧起来,神尊原身几乎要破壳而出。叶危一&#xe863;,那片衣料的影便跟着晃&#xe863;起来,亦如他此时摇曳的心旌。晏临一把薅掉那摇疯了的心中小旗,把乱七八糟的念想统统赶走,眼睛哪儿也不敢再看了,唰地一下紧紧闭起来。 “快包扎好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咦,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发热了?” 晏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他红着脸僵在椅子上,任由叶危温暖的手落下来,颊边是哥哥的体温,耳边是哥哥的声音,这一方天地,全是哥哥对他的无微不至的关怀。 他觉得餍足,心中逢春,枯死的藤蔓重新舒展,伸展着、伸 展着…… 但其实,哥哥对哪一个弟弟,都是这样的。 心藤突然一扭曲,结成了一个死疙瘩。 哪怕是他这种,昨天刚从垃圾桶边捡来的流浪儿,只要会撒娇,卖可怜,表现出纯良无害的样子,就可以从哥哥身上榨取到他梦寐以求的关怀。 一想到叶危曾经将这样的关怀,挥金如土般在别人身上挥霍过,甚至,以后还会结识其他该死的弟弟,晏临就受不了,说起来,那个星哲年岁也比叶危小,当年被抓到仙界时还是一只很小的鬼灵……晏临一根根手指蜷紧,恨不得将过去与未来每一个出现在叶危身边的弟弟,都消泯了。 “怎么了?” 叶危忽然觉得这孩子跟方才有点不太一样,他微笑着问:“是我弄痛你了?上药是有一些疼的,不要紧吧?” 小临危盯着他,卷翘的睫毛眨呀眨,忽然落下两滴眼泪,顺着姣好的脸庞往下滑落。 “怎么哭了?真的那么疼?”叶危赶紧伸手替他擦。 “不是……不是,我想我娘了。”晏临把头垂的很低,小小声道,“以前我摔倒了,我娘总会一边哄我涂药,一边亲我。可…可是,我没有娘了……再也没有人会亲我了。” 叶危也是从小失去母亲,深知世上没有娘的苦,只是他作为叶家少主,从不允许在人前这样失态,他轻轻搂住哭泣的小孩,缓缓伸手拍他的背: “你现在有哥哥了,不哭好不好?” 晏临等的正是他这句话,他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怯怯地问: “那,危哥哥,你可不可以、亲亲我?假…假装我娘还在……” 他眼角落泪,口中抽泣,心中却没有一点难过,神本就无父无母,自然也尝不到这种人伦之情是什么滋味,他唯一尝过的,就是哥哥赋予他的,兄弟的情,禁忌的欲。 叶危看着眼前的小少年怀着小小的期望,切切地望着自己,见自己没答应,立时像缩回洞里的满月兔,垂耳丧气的: “对不起!危哥哥,你…当我没说过吧……” 叶危被他闹得没有办法,赶紧低下头,在晏临的两颊、额头各亲一下,落了三个吻,笑笑地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 “这样够了吧?小可怜。” 晏临点 点头,绽出一抹甜甜的微笑,他伏在哥哥的肩头,趁叶危不注意,小手攀上去,一点一点,搂紧了他的脖颈。 不够的,哥哥,远远还不够。 袖子一紧—— “危哥哥,你能和我一起睡觉吗?” 叶危正将受伤的小临危抱上床榻,哄他快睡,这小家伙却从被子挣出来,径直贴上他的胸膛: “不可以吗?哥哥。” 叶危一怔,想到这孩子是第一次见到储物戒这种法器,一个人呆在这儿睡觉难免有些惊疑害怕,他十分善解人意地解衣上榻,钻进被窝里,将小家伙抱紧: “这样可以了?别害怕,快睡吧。” 晏临窝在温暖的怀抱里,像做了小偷,偷来稀世明珠却不知道该怎么藏。小时候可以仗着年纪小,现在可以仗着化身小,以可怜弟弟的身份榨取哥哥的亲亲抱抱。可是如果有一天,叶危知道了他的真面目,知道他不会受伤、不会死亡、全知全能,还对兄长抱有难以描述的非分之想,还会来关心他吗? 还会愿意这样抱着他睡觉吗? 叶危猛地收紧手臂,敲了敲怀里不老实的小临危: “给我乖乖睡觉!” 晏临赶紧听话地闭起眼睛,他数着哥哥一下一下的心跳,跳进了温柔的梦乡。 黑夜中,叶危缓缓睁开眼,他睡不着。 无间狱里的鬼洞,黑漆漆的一个大口,吞吃着他的思虑。叶危仔细思考着,这一世的无间狱与上一世的无间狱,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有没有鬼洞。 同时,与上辈子不同的是,这辈子,他看见笑面佛掉下去了;万年宅家的星哲不在家;无间狱里找不到弟弟晏临。 已知,笑面佛是因为鬼洞掉下去的,那么,可否就此推测,他找不到晏临,很可能是因为晏临也掉进了鬼洞,传送到了别的地方。 再假设老天有眼,让他的结拜弟弟跟他传送到同一个地方,也就是九重天…… 那么,最近有没有一个少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九重天,相貌极美,哥哥哥哥地叫个不停? 这思路想到最后,叶危默默看向了身边人。 这小东西睡得正香,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袖子不肯放,叶危注视良久,微微眯起了眼睛: 可疑啊。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0、小妖精 晨光披纱落金似的洒在屋中,风一吹,罅隙里的尘飘起来,星星点点,浮着发光。 “当哩个啷、当哩个啷——扫地了、扫地了、赶紧起床吃饭扫大街!” 次日清晨,叶危被吵醒了,刚一睁开眼,就见舍友纷纷奔下床: “快快快!饭堂开饭了,大家快啊!” 他们整个人往衣服里一套,立刻夺门而出。到饭点,饭堂一开,便如蝗虫过境,去迟了,那就是粒米不剩。叶危披衣而起,紧跟其后。 这里的饭堂不要钱,抢完即止。所供菜品各不相同,都用黑叶子包成四四方方的一小包,每人只能领一份,在打开之前,你永远不知道你抢到的会是什么。 叶危盯着盘子里黑漆漆的不明物,前几天他拿到的是牛肉滑蛋粥、藕粉桂糖糕,松穰鹅油卷,不知道今天会是什么?他瞧了瞧周围,舍友王政正坐在不远处,他打开来,咬一口,脸都变形了: “好难吃!这他娘的喂猪呢!” “你算了吧,三年不都吃过来了!” 看来今天运气不会好了。叶危拿起筷子,英勇地拨开—— 一阵清香扑鼻,是一个热乎乎的糯米团,一半用青碧荷叶仔细包着,另一半露出来,比仙山上的雪还要晶莹透亮。 越是寻常物,越是难做的好吃,这糯米粒粒珍珠白,他轻咬一口,入口回甘,一线甜暖入喉,有家乡的味道。 叶危眉梢微蹙,这不是普通的糯米,是雪糯米! 雪糯稻只在仙山初雪时成熟,收割后三个时辰内不食用就会萎烂消失。小时候他最喜欢吃这种雪糯团子,为了讨他欢心,小厨房的师傅有时一夜不睡,冒雪上山,就为了他早餐能吃上这一口糯米团。叶危知道后就假装不爱吃这个了,再也没吃过。 谁掉换了他的食物? 何况现在不是下雪的时候,哪来的雪糯稻?就算是仙门之首的叶家,如今也做不出这道雪糯团。 给他投喂早餐的那位究竟是何方神圣? 此时此刻,无名指的储物戒里,三界神尊晏临倚在小榻上,半空中浮着一茬雪糯稻,他注视着叶危的表情,发现哥哥果然喜欢吃这团子 ,得多做点。 晏临抬手一抽,雪糯稻们吓坏了,争先恐后地成熟结果,沉甸甸的穗子一把把冒出来,接着,神袖中飘出一串小纸人,在空中飞舞,剥穗、洗米、蒸煮……水、火、锅、碗,弹指间,凭虚造物,一运而生,不多时,又一个白白的雪糯团做好了,热丝丝地冒着气儿。 “还有人没吃饱吗?今日饭堂有剩,诸位可以再领!” “真是母猪上树铁树开花了!饭堂竟然会剩饭,快,跟我去抢!不吃白不吃!” “你不是嫌难吃吗?” 王政一溜烟地冲出去:“不花钱的干嘛不吃,能省一餐是一餐!” 叶危默默跟着王政,领来了第二个小黑包,他就不信了,这次还会是雪糯团。 一打开,果然有了不同! 这次是生滚鱼片粥、珍珠翡翠圆,以及雪糯团。 叶危啪地一下,将外边的黑叶子合上,他现在确信了,有位隐身的小妖精在暗中帮他,不知是不是道行还不够圆满,所以在积德,日行一善,天天投喂他。 银制的储物戒静静地圈着指根,叶危心想里头那孩子该饿了,他将早餐打包,择了一处僻静地,法阵一开,溜了进去。 小临危揉着眼睛,乖乖地躺在小榻上,用被子把自己包裹成一小团,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软软糯糯地喊: “危哥哥……” 叶危被他叫的心都要化了,快步走过去,这小团子却似比他更急,翻身要来迎他,结果竟笨拙地从床上滚下来,连人带被子就要摔在地上,叶危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接了个满怀。 晏临埋在哥哥怀里,撇撇嘴,他本想再摔一次把膝盖再磕破点,这样就可以一直上药了。 “你真是太容易摔了!我得给你的小床装个护栏。先过来,吃好吃的了!” 叶危炫宝似的打开那层黑叶子,晏临看见自己做出来的东西一样不少地摆在里头,小脸一皱:“哥哥不吃,我也不吃。” “好好好,我也吃。咦,奇怪,我记得明明拿了两双筷子……” 晏临的小手背在身后,将那副多余的筷子消解了,低着头,有些害羞道:“那,如果…哥哥不嫌弃我的话,我们一人一口可以嘛?” 那孩子声音越说越 小,叶危想到他先前是个没人要的流浪儿,可能没少被人嫌,心里自卑,赶紧道:“不嫌弃不嫌弃,来,你先吃一半,剩下给我。” 晏临不依,非要哥哥先吃一口,叶危无奈,用筷子夹了雪糯团送进嘴里,咬了一小口,把剩下的大半递给弟弟: “给,轮到你吃了。” 晏临接过筷子,含着那一点被咬过的糯米,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叶危看着弟弟乖乖吃饭的样子,也感受到了投喂的快乐: “好吃吧?” 晏临舔了舔那碰过叶危的筷子尖,笑着答: “好吃!” 无人的角落,银光骤起,叶危喂完弟弟从储物戒里出来,杠起扫帚,开始了今日扫大街。没扫两下,就听: “喂、喂——哥哥?” “我在,怎么了?” “真的听到我了吗?好神奇呀。” 那储物戒里储存了一屋子道具,叶危怕小临危一个人在里面呆着太寂寞,临走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朵传声花: “你想跟我说话的时候,就对着它说吧,它会把我的回话心声传给你。” “真的?”小临危举起这朵花,坐在榻上晃着小短腿,显得很开心。 “嗯,我走到哪都会带着这个储物戒,你只要说话我就应你,放心,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放心,我保证很快就就会回来。] 前世披着战袍的叶危笑着与他挥别。晏临举着花的手缓缓放下: 哥哥,你已经丢下我一次了。 神力奔涌,化身的一双小手融化成沙,三界神尊忽而伸出手来,掐住那朵花,攥地死紧死紧。 外头的叶危只能听,看不见,他正尽职尽责地扫地,过往人群见了他都自发让开,方便他把果皮尘土扫到一块,扫得好好的,忽听一阵马蹄疾—— 一辆马车风驰电掣般撞来,丝毫不管旁人死活,叶危扔下扫帚闪身一躲,下一瞬车轮便碾上扫帚,狠狠颠了两下,马夫转头破口大骂: “臭扫街的不长眼啊!怎么没撞死你!”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1、马翻车 车厢内的人催道:“快些啊!孩子上课要迟了!” 马夫:“哎,是是是,夫人,就快到了。” 周围人忿忿不敢作声,这儿本就是人行道,马车要走,该去旁边的马行道,然而各家都赶着早起干活,马行道堵得慌,便有横行霸道的主,直接拉到人行道上开。 马车里那位贵妇太太撩起帘子,往外探视,睨了一眼叶危,低声对怀里的稚童道: “看到那个大哥哥没有,你要是不好好上学修道,以后就只能像他一样,去扫大街!” 小孩不懂的什么,只乖乖地应了一声好。 路上有个好心姑娘,帮叶危捡起扫帚,递给他:“你没事吧?” 叶危伸手挥一挥面前的尘土,笑道:“没,那是谁家的马车?这么嚣张?” “还能是谁?”这姑娘叼着一杆花烟枪,“城仙首王家呗,早上不早点起,天天赶着点儿在这横冲直撞,也不管人死活,撞到算你活该。” “真撞过人?” “怎么没有。”姑娘冲那马车缓缓吐出一口雾,“上个月就撞过一个呢,不过是个流浪儿,最后不了了之。” 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一声嘶鸣,叶危看到马头高高仰起,马夫紧紧拽住缰绳,挥鞭一抽: “给我跑啊!” 下一瞬,那马像中了癫邪,脱缰狂奔,将马夫一把甩在地上。车厢里传来夫人的尖叫,疯马拖着他们向街道外冲。车轮突然崩掉一个,马车翻到在地,三个轮子在地上歪歪斜斜地滚着,木框崩裂,俩母子被颠出来。 疯马忽然掉头,打了个响鼻,冲他们奔来,前蹄高昂,妇人哀嚎一声,俯身护住孩子…… 一根扫帚棍捅在马脖子上。 那前蹄一歪,踩到别处,叶危跨身上马,一拽缰绳,马想挣扎却被死死套牢,叶危轻轻摸着它的鬃毛: “乖。” 马渐渐安分下来,狂热退去,柔顺地站在远处,叶危朝那对母子一点头:“没事了,你们起来吧。” 那孩子望着驾驭疯马的环卫仙,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崇敬,好帅啊,以后长大了他也想去扫大街。 贵妇太太站都站不起来,脸色死白,双手哆 嗦。 “大哥哥,谢……” 那孩子话才说到一半,忽然被母亲拉住,贵太太瞥了一眼卑贱的环卫仙,双唇紧闭,一句话也不想说。 叶危也不是很在意,他把这匹牵到一边,拴好,下去瞧那个马夫的情况。撞破的马车七零八落,散了一地。 “报应啊报应,多行不义必自毙。” 围观众人议论纷纷。晏临坐在储物戒里,百无聊赖地拨弄着那朵传声花。神眼观大千世界,王家人撞了流浪儿,因果昭彰,今日本有此劫,再加上他们出言不逊,此劫乃死劫。可哥哥竟出手相救了,倒让他们捡回条命,此时再杀了这些小人物,倒要惹得哥哥不高兴,人命不可以&#xe863;,也就罢了…… 一只畜生,也配让哥哥摸你。 晏临微微抬眼,刹那间,那匹马前膝一软,突然摔在地上,嘴冒白沫,睁着圆大的黑眼睛,抽搐不止,最后僵硬了。 “嗬呀,死了,那疯马死了!” “这马现在不死,拉到王家也要被杀死,刚才可吓人了……” 叶危觉得奇怪,他当年在军营里训马有方,那马是受了惊吓才发疯,方才已经好了怎么突然就死了?他正要过去看看,脑内忽然传来一声好听的少年音: “危哥哥,出什么事了?” 储物戒里,晏临抬手掐住哥哥送他的那朵小花,亲昵地贴在脸庞上,传声花在三界神尊的手心里直打哆嗦,兢兢战战地将叶危的一言一语,连同说话间那种丝丝缕缕的气息一并传了过来: “没什么,有马发狂罢了,你别担心。” 吐出来的气息喷在脸颊上,仿佛哥哥近在咫尺,那种热度从脸传达心肺,涟漪般晕了四肢百骸,全身发烫。晏临耳根一红,忽听外界传来一阵大呼小叫: “让开、都给爷让开——” 王家一众家仆气势汹汹地赶来,抱起地上的孩子:“七少爷!您没事吧?” 他们怒目环视,发现街道上大喇喇地站着一只叶危,立刻大喝一声,上前就要扭住他,七少爷忙道: “是那位大哥哥救了我们!” 很快,叶危就被王家当作救命恩人,请去王府上小坐一二。 乌瓦白墙两三幢,引曲水环绕,假山红亭,草木郁郁,别有一番幽趣。叶 危环视着,心想一个小小的城仙首,就住得起这样的房子,真是厉害了。 还没进去几步,家仆过来给了他一袋金子,打发叫花子似的摆手道:“行了行了,拿着钱走吧。” 叶危掂了掂,挺沉,他掉头离开,经过拐角时,忽然看到前边跪着一众仆人。 “二少爷!明天就是仙道院的考试,您可一定要去参加啊!老爷早就上下打点好了,只要您去,一定会过的,就是露面走个过场呀!” “是啊!这考试一过,您就有机会代表全镇去参加仙法大比,这可是咱仙民界十年一度的盛会!只要混出点名次,以后官运就是节节高升!事关自身前途家族命运,二少爷,三思啊!” “二少爷呀,求求您了,实在不行就当可怜可怜小的吧,您要是不去,老爷罚我们一天都跪在这儿呢!” 二少爷站起来,冷道:“那便都跪在这吧。” 他独自远去,留一个孤高骛远的背影,清清冷冷。 叶危左躲右闪,悄悄跟了上去,此人的背影十分眼熟,自寻了个僻静处,一个人坐在池塘边,捡了块石头,无聊地打水漂。 “啧啧啧……” “谁!” 手中石立刻攻来,叶危抬手接住,随意地往水里一抛,噗通噗通七朵水花连贯而出。 “……叶危?!” 叶危瞧着他舍友王政,啧个不停:“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他装腔作势行了一礼,“二少爷好!” “你别取笑我。” 王政坐在池边,神情苦恼,叶危陪他坐下来:“怎么了?你放着好好的王家少爷不做,天天跑出来当环卫仙干嘛?” “家里无聊,出去扫大街体验生活。” 叶危:“……” 难怪王政目睹他跳无间狱,回来后既不惊疑也不追问,跟没事人一样,敢情大家都是有秘密的人儿。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2、富二代 只见王政穿着上好绸衣,握紧了拳,满脸都是不甘:“我大哥早年过世。如果这次我还不能扫出一番事业,就只能回家继承家业了。” “…………” 叶危拍拍王政的肩:“辛苦了,哥们,那个,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一步了哈。” “等等,来都来了,再坐一会。我真不知我现在该怎么办?好苦恼。” “别苦恼,命带富贵,我建议你向命运妥协。” 王政坚决摇头:“这不行。”他苦笑一声,“城里的人都知道,我家的钱是怎么来的。” 叶危不说话,王家确实有点财不对位,说里头没猫腻,谁也不信。 “我爹年年逼我去参加镇里仙道院的考试,他保证只要我上场一律会过。一旦有了仙道院盖章的修道证,我就能参加仙法大比。只要混到前五百名,就能做大官,然后像他们一样,开始盘剥别人辛辛苦苦交上来的贡金,变得巨富无比,接着盖房子、纳小妾、生小孩,再逼小孩也去做官,美名其曰光宗耀祖。有什么意思?” 叶危也觉得没意思,上辈子转修鬼道让他看明了不少事。修道乃是随心性,或日积月累,或忽然通悟。何况道法自然,便如树上果,鸟飞着吃、猴爬着吃、人搭梯子摘了吃,仙道鬼道其他道,各有各的道理,哪有想修道,还需要仙道院来盖个红戳,发个一纸凭证,允许此人从今往后可以修道了!天下之大谬。 何况,仙民的体质根本不可能按仙道的方法修出果来。前世叶危作天王时常来仙民界视察,就发现了,在这里开设仙道院、给仙民发什么修道证,就是在骗学费。本来,仙民每年就要给上重天的仙门百家缴纳贡金,现在又被榨取了一波学费,活的更加艰难。 假使有仙民想彻底摆脱这种被剥削的状态,那就只有成为上重天的修士,成为收贡金的一方。要做修士,那就要修道,于是就要去修士们下设的仙道院,交纳昂贵学费,努力学习获得修道证,这样才有资格参加仙法大比。第一名飞升,剩下五百名当官,当官的虽还是仙民,也要交贡金,但可以盘剥百姓的贡 金,至少摆脱了贫穷。 至于五百名开外的人,只能寄希望于孩子修道飞升,于是继续要去仙道院学习,交纳昂贵学费……如此恶性循环,代代不息。 这些沉疴宿疾,极难根除,叶危本想,若他坐了那个帝位,就全都改了。他想要一个人人都可以修自己想修的道的天界,没法修道的人也可以有不修道的自由。 “我不想骗人……” 王政低着头,握着一块石头,忽然朝池塘里狠狠一掷,击出水花三千: “仙民界七八`九重天,人人都在骗人!修道证根本没有用,我从小就被我爹逼着上仙道院,我学了十几年,我都不知道修道修什么。每年那么多人涌进去,一个个都领着修道证出来了,哪个又真的修出果来了?我不想去考,我就是没有灵气,没有修道的天赋,不修道就是了,何必打肿脸充胖子,一辈子为了那个什么修道证自欺欺人。” 于是第一年考,王政坚决不去,第二年,还是不去,王大人火了,怒骂孽子,吃他的穿他的还有脸说七说八,有种滚出去扫大街!王政一点头,真的滚出家门,去当了个环卫仙,每天早起早睡扫大街。 眨眼到了第三年,王大人真没想到自己儿子这般硬气。马上就要举办仙法大比了,错过就要再等十年,总不能真叫亲儿子当一辈子环卫仙,只好先哄回家里来。 叶危躺在草丛间,枕着双臂听完,问王政:“你当真不修道了?” “我也没办法,天生是个仙民,这体质就修不了道,只有上重天那些仙道修士才能修道吧。” “那倒未必。”叶危坐起来,“道自在人心,哪里修都一样,就算是上重天,也多得是混水摸鱼的家伙。” “你怎么知道?” 叶危避而不答:“你明日就去考一次呗。” “我不去,净骗人。” 叶危转过头来,狡黠一笑:“如果我说,你可以不必骗人呢?” 王政震惊地看着他,恍然大悟:“是啊!你是个会法术的!那天跳无间狱……等等,你不会是想去替考吧?这可不行,万一被抓到了,我不会怎么样,你这辈子可就完了!” “想哪去了?我问你,你们王家家仆共有多少人?” “快三百 吧。” 叶危顿时来了精神,他的五行练气法只对那些风仙使用了一次,修出来的水气跳无间狱时用完了,现在是时候再修一次了,他兴致勃勃地问: “你能不能安排一下,让那些家仆睡在一起?” “哈?” “就是,最好搞个家仆酒宴什么的,把他们都灌醉。” “叶危……你…你想对他们做什么?” “别那么紧张,放松。”叶危站起来道,“给我一晚,你明天上场,保准让各位老师都开眼,仙道院有史以来,就没出过你这么优秀的学生!” “一晚。”王政咂摸了一下这个词,默默往后退了几步,“那个,先说好啊,我……我不双修的。” “…………”叶危揉了揉太阳穴,嘀咕了一声,“现在的小孩子。” 他花了不少时间,终于跟王政解释清楚,什么叫分拣化气,五行入阵。 王政听得如痴如醉,好半天无法回神,他眯着眼打量叶危: “你原本不是一个环卫仙吧?” “不瞒你说。”叶危点头道,“我本是天庭仙子叶威风,此番特来下界历劫……” “滚滚滚。” 叶危不想说,王政也懒得问,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谁心底还没点秘密。何况叶危所言的飞天御剑、得道成仙,这几乎是每一个仙民的梦想,然而那就像画的大饼,日日悬在他们头顶,却没人尝得到。 如今,这块饼飞了下来,递到嘴边。王政几乎不敢相信,却又万分激&#xe863;,摩拳擦掌,召集家仆,准备晚上的酒宴。 叶危待在王政的少爷院,在地上画一个巨大的五行阵。晏临在储物戒里抱着传声花,静静地等着哥哥和他说话。 可哥哥交到了新朋友,没空与他说话。四处寂静,没有一点声音。三界神尊好无聊,伸手轻柔地抚摸花,吓得花儿把花瓣都皱缩起来。 又只有他一个人了。 叶危沿着五行阵走了一圈,仔细再看一遍阵法,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怯怯的念叨: “危哥哥……” “怎么啦?” 晏临缩在里头,抱着膝盖,把自己蜷成一团,委委屈屈地说: “我就想听一听你的声音。” 少年音丝丝甜入耳,润了心尖,像小猫粉白的肉垫,轻轻搭在掌心里,叶危笑了笑: “小傻瓜。”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3、一夜道 夜深欢饮,大醉酒酣,三百仆从东倒西歪,睡在院落里。 上次那些风仙使的体质属于五行极大偏水,所以叶危练出了很多水气,其他气太少,不够催&#xe863;法术。而这次这三百仆从五行混杂,各不相同。叶危将他们分成偏金、偏木、偏水、偏火、偏土,五组,拖进阵中。如此分拣化气,就可一次性练出五行所有的气,各种法术信手拈来。 “王政,来,你站到中间去。” 月色入户,步于中庭,王政立在阵里,金木水火土,脚下是他从未接触过的符纹。 “别紧张,没什么高深的。”叶危站在他对面,盘腿而坐,托腮打量着这个舍友,“我瞧你命带富贵,就给你练金气好了。” 王政赶紧摆手:“不必不必,我精气挺足的,练那么多夜里燥热。” “……黄金的金。” “哦。” 五行阵启,夜风飒沓,两袖飞扬。 王政忽然感觉不妙,他记得在仙道院时他听老师讲过,一个人只有一种气,在五行上也只会有一种偏向。可叶危的五行阵可一次性练化所有的气,他把金气给了自己,也就意味着其他四种气都会冲进叶危那边,在他体内撕扯,这家伙驾驭的了吗?万一…… “喂,你……你行不行啊?不行千万别硬撑啊!” 叶危很疑惑地看了王政一眼,不明白这家伙在说什么。他轻轻比了个嘘,入阵须静心。 王政不再说话,他抬头凝望,只见广袤苍穹,银华如练。月光照在庭院里,宛如积满了一池清水,澄澈透明,浸没了他,霎时间没过口鼻,却毫无窒息感,如鱼入水,周身有小小的金鳞鲤,摆头晃尾,好奇地朝他游来…… 一时间,王政看不见那三百人仆从,看不见叶危,也看不见王家的回廊厢屋,所见者唯清风明月,天地一我。 月光如水,水中藻荇交横,原是院中竹柏影,再睁眼,金鲤化作丝丝金气,盘绕周身,王政沉息入体,眼前清明,符纹阵中三百人,月明星稀夜莺歌,远处屋脊上涂了一丝银光。 初次入道,王政神清气明,正欲大发感慨,忽听一阵咯嚓咯嚓,仿佛小 老鼠吱吱吱,他抬头一看,看到对面的叶危,逆着满天月华,在…… 嗑瓜子?! 叶危坐在五行阵中,面前摆了一块小碗,时不时拎起一粒。 “你在干嘛?” “啊?”叶危理所当然道,“嗑瓜子啊,我饿了。” 王政几欲翻白眼:“咱这不是修道吗!你瞧瞧这清风明月的,再瞧瞧你,一点也不虔诚,我在仙道院里修道时都要焚香沐浴,盛装出席……” “你们那是后宫选美啊,还盛装出行。”叶危咬开一粒瓜子,扔进嘴里嚼起来,“民以食为天,清风明月,我磕瓜子,正好正好,修个道不要那么严肃嘛。” 王政:“……” 月下小鼠,咔嚓咔嚓,王政看着叶危吃瓜子,很稀松平常的样子,但他隐隐感觉到,叶危周身有四股灵气,汹涌澎湃,木水火土在空中相互撕扯,如怒号的风泼天的雨,要将阵中人吞没,却在叶危身侧神奇地互克互制,伤不到他分毫。最后打累了,变作四只小羔羊,乖顺安静,月光里,融进那磕瓜子的左右手,消失不见。 叶危上辈子是天生的火灵根,无论修仙道鬼道,都是用火属性的法术,但年少时他在道渊阁闲的无聊,干脆就把其他金木水土的课全修了一遍。本来以为那些知识他这辈子都不会用到了,没想到重生后竟派上了大用,那些妄图撕碎他的木水火土四种气,乖乖地沉静在体内,供他摧使。 收气结阵,叶危把瓜子壳垒成一堆,指了指:“记得啊,湿垃圾。” “用得着你说?你垃圾分类还是我教的。”王政道,“好了好了,你吃饱喝足快睡觉去吧,这里我来收拾。” “哎呀!那真是太谢谢了。”叶危笑兮兮地站起来,拍拍尘土,“对了,你待会再扫扫地,把这五行阵擦了,明天徒儿要好好考啊,为师等你好消息!” 王政嘁了一声,拿出院角扫帚,开始收拾院落。 叶危大摇大摆住进王家最华贵的客房,从怀里掏出储物戒:“小家伙,快出来,你哥给你留了点瓜子,要吃吗?” 白嫩嫩的小少年钻出来,懵懵懂懂,有点害怕地望着陌生的屋子,他转过头来,唇红齿白,白里透红,乌黑羽睫直望着叶危,脆生生 地叫: “危哥哥……” 叶危心脏一窒,这可真是要命了。 化身小孩的晏临趁他不备,一下子钻进怀里,搂着哥哥的胳膊,叶危把瓜子递过来:“要吃吗?” “我不吃瓜子。”晏临把自己埋进哥哥的衣襟里,“我想吃哥哥。” “嗯?”叶危一怔,想想可能是自己听错了,笑道,“你想要哥哥剥给你吃啊?” 晏临抿抿嘴,闷闷地嗯了一声。 “哎,真是个小娇气。”叶危叹气,任劳任怨,“好好好,哥哥就剥给你吃。” 夜半中庭月来风,闲敲瓜子落灯花,窗外凉风吹起叶危的发梢,有几缕飘到眼前,晏临忽然羞了一下,他伸手捏住那几根发丝,偷眼望叶危,悄悄地想: 其实,我想剥了哥哥吃。 一无所觉的叶危,剥出白生生的瓜仁,喂到小少年嘴边:“啊,张嘴。” 晏临故意把嘴张大一点,凑上去,含住瓜仁,再含住一点叶危的指尖,又快又轻地吮吸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嚼起瓜子: “哥哥真好吃!” “是吧,王家这瓜子炒的真香,还要吗?” “要!” 晏临缠着叶危,要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把那瓜子一粒粒都吃完。 叶危指尖微湿,拿巾帕擦拭了一下,不以为意。 入夜时分,叶危脱去外袍,忽然,袖子被小临危扯了扯:“哥哥,这里没有别人,能不能别把我关到储物戒里,那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好害怕……” 晏临低着头,像耷拉耳朵的小兔子,眼睛都要红起来:“我……我能跟哥哥一起睡吗?好吗,危哥哥?” 叶危盯着眼前的少年,唇红齿白,很是端正,但还不够像,他那结拜弟弟晏临要生的更美。 这孩子到底是不是晏临? 如果是,那小崽子究竟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敢欺瞒他? 叶危把被子唰地掀开,眼风一扫,嘴上却很温柔:“那你进来吧,哥哥抱着你睡就不怕了。” “嗯!” 晏临丝毫没有意识到危机,还很开心地钻进被窝里,像他小时候那样,抱住哥哥。 叶危只穿了一件单衣,很薄、很薄,晏临紧紧地贴着他,几乎能勾勒出哥哥的一切。他一&#xe863;不敢&#xe863;,过了好久,久到他以为叶 危睡着了,便悄悄地、悄悄地,把手移到叶危的腰上,头埋进哥哥的颈窝里,大口汲取温暖的气息。他小心翼翼地窃喜着,像偷着了举世明珠,藏在怀里也会发光,他紧紧捂着,不许任何人抢走。 万籁俱静,依稀虫鸣,远远的街道有打更的梆声,悠悠绵长。 黑夜里,叶危睁开一双雪亮的眼睛,这少年模样不像,但这举止太像了,不安分。以前小晏临也是这般,裹着狐皮裘袄、大厚棉被,整个人成了毛茸茸的一团,还跟他叫冷。每到深夜,那孩子便自以为他睡着了,偷偷摸摸地蹭进他怀里,快天亮时又小心翼翼地撤走,像只毛团小狐狸,自作聪明,还总以为他不知道。 叶危打量着怀中的小东西,装作睡梦中无意伸手,将他搂紧了。 晏临一下子僵住,一&#xe863;也不敢&#xe863;,怕这如梦一般的温暖,一&#xe863;就碎了。 叶危闭着眼,感受到怀中少年浑身僵硬,心里笑了笑: 呵呵,等你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就揪秃你。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4、创新教 “神尊、神尊、神尊大人——” 三界神尊耳贯三界,晏临窝在哥哥的怀里睡得正香,就听耳畔一阵叫唤: “马屁精龙王又来上贡了!” 真是片刻都不得安宁,晏临分出一缕神魂去处理,那缕小神魂也万般舍不得离开叶危,拔丝芋头般从神尊身上剥离,不情不愿地飘上云霄。 一重天上,云光霓虹里。那缕神魂坐在数万重玉阶上,高的不可仰望。小神使跪在底下,稽首叩拜,双手奉上一个红盒,举过头顶: “神尊大人!这是四海龙王刚上贡的珍珠,请您查验!” 神魂晏临百无聊赖地坐在上边,指尖一提,万重阶下的红盒连着神使就一起被提溜了上来。小神使吓得两腿发软,咚地一下跪在地上,不敢直视眼前的万丈神光。 晏临饶有兴致地打开红盒子,两颗鸽蛋般大的珍珠,莹润皎白,两相辉映,他一手一颗,把玩了片刻,突然手一松,全扔了下去—— 珠玉生璨,跳落在琉璃阶中,一层一层,千万层地往下滚去,叮铃当啷,一连串清脆悦耳,不知过了多久,又渐渐销声,归于一片寂静。 晏临拍掌一笑:“好听。下次叫他们再多送些来。” “……是!” 珍珠敲玉,颇有些别致,晏临幻想着,如果有一天能搂着哥哥坐在这恢弘神殿前,一起听百八十颗齐齐滚下去,定然有趣。 他想得高兴,可放眼望去,浩渺一重天,高处不胜寒,空寂寂的神殿大得吓人。晏临的这缕神魂瑟瑟发抖,急急地一缩身,魂归主神,扑回哥哥的怀里。 次日清晨,叶危难得睡了个懒觉,醒来时,暖光照床头,怀里粘着一只乖巧弟弟,恬静可爱,他捏捏他的小鼻子:“小家伙,起床了。” 晏临一夜没合眼,哥哥紧紧贴着他,那么近那么近,闭着眼睛躺在他怀里,他已经无法再像幼时那样睡着了,此时故作睡眼惺忪,迷蒙姿态。 王家仆人端了早茶点来,在门外候着,见了叶危,喜笑颜开: “二少爷今早儿真去仙道院参加考试了!您是他朋友吧?哎呀,还是朋友说话少爷会听!您且在这 待一天,等少爷考回来,我们老爷重重有赏!” 叶危笑一笑,他不愿见王政被家族或仙道束缚,要么彻底放弃原则,要么彻底放弃修道。而且,仙民界十年一度的仙法大比,他可不想错过。 五行练气法,需要很多人一起入阵修行,多多益善。总是这么东拼西凑把人灌醉并非长久之计,最稳妥的办法当是创立一个全新的教派,一个真正有别于仙道、鬼道的第三道。 创教就要立名声,仙法大比就是最好的机会。七八`九重天里的每一个地方都会派一支代表队伍前来参赛,赛况实时播报,影响巨大。 而要参加这场大比,首先,他得成为这个小镇的代表队。 叶危默默端起茶盏,不&#xe863;声色地抿了一口,被窝里有东西不安分地&#xe863;来&#xe863;去,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叶危无奈地笑一笑,伸手一拍这个小被团: “起来吧,茶点很不错,出来尝尝。” 晏临这才打开被子,怯怯地露出一个小脑袋。看到叶危半倚着雕花窗,慵懒地曲着腿,发未梳,随意地散在身后,单手握着青瓷盏,腕如玉,茶盏上白气如雪,哥哥低下头,轻轻吹了吹,浮起的白气氤氲着,眉眼朦胧,就在这时,叶危转过头,朝他一笑。 咻地一下,晏临把被子一合,又钻回被窝,像缩回洞里的小兔子,他双颊绯红,心跳飞快,整个人腾地热起来…… 哥哥可真好看啊。 外边的叶危,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过了一会儿,见这孩子磨磨蹭蹭地钻出来,小脸红扑扑,躲在一边安静地吃糕点。叶危看他那样子,噗地笑了: “别这么干巴巴的吃,小心噎着你,过来,喝点茶。” 晏临觉得哥哥对他的态度好像有了点微妙的不同,不像是对待一个刚捡来没几天的流浪儿,倒是十分亲密自然,像朝夕相对了无数年。 王家仆人事先不知叶危还藏了个弟弟,杯盏只有一个,叶危倒茶,清冽澄澈,香沁肺腑,他将自己喝过的杯沿转到另一边,递过去。 晏临接着,小声道谢,用余光观察叶危,趁哥哥一不注意,把杯沿又调过来,对着哥哥喝过的地方,抿上去。 他不啜香茗,就啜着那个青瓷杯,久久不离嘴。 此时叶危正眺望窗外,青竹绿柏,斜风细雨,呼息间,潮湿气,有润过泥土的芬芳。不多时,忽听外边王府一片喧闹,吵吵嚷嚷间,似乎是二少爷回来了。 “老爷!老爷——!大喜啊!二少爷考第一了!” “您没看见咱少爷有多威风,休学了好几年,再回校,不消半个时辰就把今天所有考试的同学都打得落花水流!” “老爷您是没看见那些仙道院老师的表情啊,那嘴都惊得合不拢!别说是咱们镇,就是方圆百里的仙道院学子也从来没人能赢得这么快,一下就破纪录了,这就叫天纵奇才呀!” 王大人狂喜,自家儿子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接我儿去啊!” 整个王府沸沸扬扬。叶危听着外面的&#xe863;静,笑意更甚,晏临捧着青瓷杯,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哥哥,你再喝一口吧。” 叶危拿过茶杯,微蹙眉:“你真的喝了?还有这么一大杯。” “我喝了,我胃口小,喝不了那么多,哥哥…喝吧。” 晏临低着头,面红耳热,偷偷去看哥哥,叶危却没想那么多,他端起那青瓷盏,无知无觉地,就着刚才晏临碰过的杯沿,抿了一口: “嗯,这茶很香。” 晏临附和地点头,嘴角笑泛起两点小梨涡。 “王政这家伙考完了,我得会会他去,你在这等我。咦,你怎么这么高兴啊?” 叶危好奇地看过来,一边说,一边又抿了一口茶。 晏临看着哥哥咕咚咕咚,就着那杯沿喝下去,笑得更为灿烂,但他就只是这么开心地笑着,怎么也不说话。 叶危一杯喝尽,跨出门槛,晏临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偷偷捧起那只青玉盏,轻啜着哥哥喝过的杯沿,害羞地低下头,指尖如雪,颊边红霞。 王政一战成名,成了一块人人要抢的香饽饽。 仙道院的各级老师同学都想招他进队,一起成为小镇代表去参加仙道大比,王政一概谢绝。他攥着仙道院颁发的那张修道证,啪地拍到桌上,万丈豪情直抒胸臆: “叶危!我们自己建个队吧!” 建立新队要求队内至少有一个队员拥有修道证,这样才有资格参加仙法大比。如今这张 修道证他王政考下来了!与其跟别人组队瞎混,不如自己单干爽。 谁知叶危一点也没有他想象中的兴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把那张修道证拎起来瞧了瞧,薄薄的一张纸,要逼人无妄地学十来年: “有点志气啊年轻人,建一小支队伍有什么稀罕的,要建,咱就直接建个教派。” 三日后,叶危带着王政在城东一破庙内,创建了新教派。 这破庙是真破,教里也真没人,一共就俩,勉强算上叶危那来路不明的花瓶弟弟,仨。但王政少年意气风发,雀跃不止,仿佛一眼就看到了他们教派以后门徒遍地、壮大光明的美好未来。 “叶教主!敢问这新教有何名字?” 王政抱着一块空白的额匾,像刚生的娘亲急着给孩子取名。叶危想了想,上辈子修过仙道、鬼道,于是大笔一挥,这新教派就叫: 人道。 王政一脸无语地抱着手中的“人道”额匾,斥他:“你也太随便了!” “咱们修这五行炼气不正好需要很多人吗,这名儿吉利。”叶危挥挥手,“往左边移一点,哎对,这样就正中间了。” 摆完额匾,王政抬头四望,这破庙屋内脏乱差,四周杂草杂花丛丛生,门口还是一片废池塘,枯萎残荷东倒西歪,一副没前途的的萎靡样: “这地儿必须收拾收拾,外边那池塘我来清好了,把那残荷都拔了!咱们得焕然一新。” 叶危正拿着布擦桌子,赶紧道:“别别别,残荷给我留几支。” “你要干嘛?” “咱修道是要有点格调的,留得残荷听雨声,这池塘就显得我们别具一格,别拔啊,你去扫扫院子吧,这边桌椅我来擦。” 那抹布一过去,桌上灰尘飘了满屋,却很神奇地一粒也没呛着叶危。王政嘁了一声,娴熟地拎起扫帚。 三界神尊默默听着,神念穿万里九霄,小神使背着神令,乘着神光,咻地飞出去: “马屁精龙王何在?” “在!在!在!在!神尊有何吩咐了?珍珠收到了不?他还满意不?咱这儿还有好多呢!他要是还喜欢……” “神尊有令,叫你们降雨。” “降!降!降!降!降雨那还不简单,这是要往哪儿降雨?只要神尊一 声令下,咱哥四个一起淹了人间都可,能为神尊略尽绵薄之力实在是十八辈子修来的……” “九重天,枫梧镇,城东破庙前的那一座小池塘。” 四海龙王:“就…就这一小块地方?” “就这一块地方,神尊说了,要精准降雨,且这雨要不大不小,滴滴答答的刚刚好,听起来要像珍珠敲玉阶,懂了吗?” “……,……,……,懂。” 小破庙里,神尊藏在小少年的躯壳里,勤劳如小蜜蜂般围着叶危打转: “哥哥,你休息一下,我来吧!” 晏临找准机会,一把夺过叶危手里的布,抢着去干活,那块布在他手里不知有了什么魔力,擦过去抹过来,三下五除二,所到之处,竟就纤尘不染。 叶危:“瞧你文文弱弱的,看不出来还挺能干的啊。” 晏临乖顺地点头:“我确实能干,哥哥。” 外边的王政哧溜哧溜地扫地,抬头望了望晴空万里,低头看了看满池残荷,叹道:“叶危啊,你刚来这儿还不懂,咱这里一年也下不来几次雨的,我劝你还是拔了呗,留着残荷晒太阳可就没格调了啊。” 话音刚落,就听滴滴答答,晴天落雨了! 王政站在院落里,顿时被淋懵了,叶危也是一怔,继而大笑:“王政!你这也算是金乌鸦嘴了啊,借你这句吉言,让我听会儿雨。” 晏临一边擦桌椅,一边偷偷瞧着叶危。他知道哥哥为何总舍不得拔那枯荷。叶夫人在哥哥五岁时就过世了。她院子里有一池荷花,是当年和叶宗主大婚时种的,秋天枯萎了她也舍不得拔,就经常抱着小叶危在那儿听雨,淅淅沥沥,滴滴答答。 那大概是哥哥心中,与母亲相处的短暂岁月里很珍贵的回忆。 后来叶危做了少主,院子里也种了一池残荷,早秋无事时,小晏临就经常看到哥哥靠在雕花窗畔,抱着一个软软的小枕,听窗外雨声疏潇,很久很久。 雨打残荷,荷如碧玉,雨如跳珠,珠玉相敲,叮咚叮咚,时而如琴瑟和弦,时而如钟磬余音,声声不同,声声悦耳。微湿的清风拂面而过,叶危靠窗而坐,一手支腮,惬意地闭了眼: “嗯,好听。” 窗外下着雨,雨后犹余叶底花。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5、撞笔祟 到了晚间,窗外无月,破庙内黑黝黝,冷飕飕的风刮来,王政打了个哆嗦: “这地方晚上该不会闹鬼吧?” 叶危拍了他一下:“你这金乌鸦嘴要是怕可以过来跟我睡。” “滚吧,谁这么大还可能会怕鬼?” “行啊,记好这句话啊,别到时候半夜哭鼻子抹眼泪地跑来找我,弟弟,走,我们睡觉去。” 晏临小跟屁虫似的跟在叶危后头,噔噔噔噔地跑进厢房里,地上铺好了暖烘烘的蒲草,叶危搂着弟弟,阖上了双眼。 渴…… 好渴。 夜半三更,叶危渴得受不了,嗓子里像含了一团火,他轻轻地爬起来,想去井旁打一口水。 天阶夜色凉如水,叶危从悠长的回廊里走出来,窗外一轮满月,破旧的大殿里盛着浅淡的银辉,正中一块人道额匾,桌子上留着纸笔杂物,角落里一面落灰的镜子,偶时反着一阵光…… 滴嗒。 一滴积雨从瓦檐下滴落,落进草丛中,与露珠融为潮湿气。 叶危被这一声分了心神,他抬头望向院里的井,突然余光瞥到那面镜子,背后一寒,白毛汗都爬上来! 那镜子里没有他的身影,只有一片银白月光! 叶危不信邪地走过去,站在那面镜子前晃了晃,铜镜里空无一人!他当机立断,推窗就要喊,还没张口,就听隔壁传来哭爹喊娘的惨叫: “叶危、叶危、叶危!闹鬼啦——!啊啊啊!” 叶危:“……” 他正要翻身出去看看可怜的王政怎么了,然而有东西比他更快,“砰!”地一声,门被什么敲了一下。 一声重击,之后再无响&#xe863;。 叶危没&#xe863;,门外的东西也不&#xe863;,万籁俱寂,四间凝止。 突然一&#xe863;:“砰、砰、砰!” 头颅撞门,那门上雕花糊着纸,中看不中用,登时豁了个大口,阴风入堂,叶危想也不想,赶紧跳窗,跑到开阔的院子里,储物戒微光闪&#xe863;,一沓祛邪符浮在空中,叶危召出在王政家里修炼的火之气,小火蛇咬着张张黄血符,从窗口飞腾而入,火光通明,映得半院红。 他还嫌不够稳妥,右手十六分水之气,指尖 划出一线冰蓝,周身形成一道水泊界,水滴无孔不入,防不备之攻。 叶危静观其变,然而竟就再没有变了。祛邪火蛇无功而返,缠回他的左臂,不满地摇头摆脑,防身的水泊界表面如镜,毫无波&#xe863;。叶危一步一步靠近那窗口,一翻身,跨回殿内…… 什么也没有,纸糊雕花门好端端地合着,镜子中人影如常,隔壁也没有任何响&#xe863;。 叶危挑眉,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疑虑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月亮…… 叶危突然反应过来,今夜无月,哪来的什么满月? 这一念像戳破了什么,满殿月辉尽褪,角落铜镜银光一闪,叶危立刻转头,现在光线变暗太多,镜面里看不清他的面容,只依稀看到一个黑影。 突然,叶危看到镜子里的黑影一歪,从肩膀上长出了另一个头! 两个头…… 他身后有人! 叶危立刻回头,但他身后只有那张放杂物的桌子。他走过去,渐渐地,听到一声又一声很轻的“噶——噶——噶——” 是磨墨的声音。 不一会儿,那根用来写“人道”的毛笔,就凭空竖了起来,薰饱了墨汁,悬空浮在纸上,无休无止地打着圈,似乎急着要写什么。 叶危也不怕,他上辈子是个修鬼道的,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在这里搞七搞八?他径直走过去,手上凝了一团火,就要烧掉那根笔。 指尖还未触上,手中那团火之气突然消失了,不是被吸走,也不是被法术抵消了,而像是瞬间归于虚无。下一刻,那根毛笔如阴冷的水蛭般,一下子贴到人的手上,再回过神来时,叶危已坐在桌子前,右手紧紧握着笔,一笔一划往纸上写字,像被人操纵了,越写越快,越写越多,完全停不下来…… 那笔尖里流出的根本不是墨,是血! 他遇到笔祟了。 这种成了精的邪祟到处流窜,只要附到毛笔上,就会贴向人手,不断从腕&#xe863;脉里抽出血来,顺着笔杆喂饱笔尖,逼人不断地写字、写字、直到活活写死为止。暗红色的血洇在纸上,满纸都写着: 叶危死了。 死了、死了、死、死死死…… 叶危被迫提笔写自己的名字,刹不住,无论是调出木 水火土哪一种气,全都没用,像是突然失效了一般,不仅是法术,连普通的力气都无法使出来,无可反抗,不许停下,血字在无限的纸上无限地蔓延,全是: 叶危死了、叶危死了、叶危死了! 叶危盯着那些血字,忽然想到,这是要提醒他什么吗? 一般人死亡是可以轮回的,但当年他自召堕天台,与天道交易,以灰飞烟灭为代价了却生平功过,换来亲朋好友不受牵连,一生平安。 他确实换到了,因此,按天道所规,他自刎而亡后,三魂七魄尽数打散,从此不投胎不转世不入六道轮回,彻底归于虚无。这个世界往前推无数万年,往后推无数万年,都不会再有“叶危”这个存在了。 他根本不可能重生的。 但他现在重生了,回到了仙历五二一年,并且这个世界出现了很多奇怪的现象,他没有堕入无间狱受苦,反而在九重天里平安地扫大街,不仅自己不用死,还能挽回很多曾经失去的人,而无需付出任何代价。 世上真有这等便宜事吗? 有没有叶危不知道,但眼下那根毛笔还在一边抽血一边拽着他往下写,直到要将他逼死为止,如此看来,便宜事还是没有的。 人固有一死,但不可死的不明不白,叶危站起来,暗暗蓄力,准备一击结束,就算吸血笔没有受到伤害,他的手也会因为攻击而弹开,只要打断写字,这玩意就失效了。 暗中那股狠劲刚要勃发,忽然,手掌上落了一片柔。 叶危被拥进一处有力的怀抱,身后那人比他高好多,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覆在他执笔的右手上,力道很轻很轻,像在小心翼翼地摸一只蝴蝶。 小蝴蝶危&#xe863;弹不得,只能由着那宽大白皙的手掌将他整个五指全包住。满纸血字铺摊了一桌,叶危被吸血笔逼迫着要去写新的“叶危死了”,叶字的口刚起了一小竖,那人便握着他的手,不容任何力量反抗,在那小竖旁唰地拉出一道长竖: 是一个临字。 叶字被改,死咒骤断,吸血笔像失了精魂,蔫头耷脑地垂在人手里。但身后那人却不许它就这么停了,笔尖流泄出微香的墨,一道竖弯钩,力透纸背: 临、危。 终于停下 了,叶危松口气,笔祟的咒术一离开,他便恢复正常,很快就感到全身上下酸疼不已,尤其是写字的手腕,几乎抬不起来。他想回头看看身后那人是谁,却连扭头的力气也没有,那人似乎知道他很累,虚虚地搂着他的腰,把他往怀里带,叶危感觉到自己正靠在对方的胸膛…… 胸膛? 叶危整个人心神一震,这怎么可能!他向来对自己的身高很自信,别的男人往他跟前一站,他通常需要低头和他们说话,这样的身高怎么可能才到对方胸口? 那人到底多高?吃什么长大的! 他挣扎着要去看一睹高人真容,突然,巨大的困倦兜头罩住他,有一双温暖的手覆在他的眼睛上: “睡吧。” 叶危再也抵挡不住,沉沉地阖上双眼。 身后,神尊晏临轻轻地抱住哥哥,他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哥哥的睡颜,眨眼都舍不得眨。桌上那根笔祟贼头贼脑,趁他不注意就往桌下溜,一下子溜出门,赶紧乘风奔逃,满心窃喜,开心地挥毫摇晃,洋洋自得。 不知逃了多久,它自以为安全了,蹦蹦跶跶地要跑去新的人家里作祟,忽然,从天而降一只手,咻地捏住它的笔杆子。刹那间,它就被钉在一张桌上,它又回到那破庙里了! 夜空中沉云尽散,一弯新月悬在天边。破庙里立着一人,周身镀着一层浅淡金光,高不可视。广袖飘荡,雪靴生莲,他迈步而来,一张道尽世间之美的脸,正无悲无喜地凝视它。 神……神尊啊!这可是神尊!它被三界神尊给逮住了! 笔祟在桌上滚来滚去,发出呜呜呜呜的呜咽,晏临不理,他凝视着笔祟上方的一片虚空。 吸血笔祟蠢且胆小,只敢四处流窜,可偏偏就蹿到了哥哥身上,真是巧了。这邪祟背后,定有更强大的东西在指使它。 上辈子叶危灰飞烟灭,按天道因果,他已就此死去,绝不可再重生了。 然而,新的神尊偏要他活,要这三千世界都为他而生,旧的天道却依然要他死,要那灾祸噩运都向他而去。 晏临抬起指尖,对那虚空一点—— 他就要哥哥活着,谁敢忤他的意,就换谁去灰飞烟灭! 啪地一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 粉身碎骨。那根傻笔祟还无知地倒在桌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三界神尊微微垂眼,俯瞰它,道: “你既这么爱写字,便让你写个够吧。” 那声音无悲无喜,听得小笔祟心里发瘆,它哆嗦着还想再逃,忽然眼前就换了天地! 云霞霓彩,虹光四射,一重天上,巍峨神殿伫立在前,神尊袖里飞出一卷薄薄的纸轴,从千万级玉阶上横铺而下,无穷无尽地延伸着。笔祟被提溜起来,飞到那纸上,横竖撇捺,被迫舞着笔杆子,不停地写: 临危临危临危临危…… 晏临注视着,心中甚喜,他和哥哥的名字紧紧挨在一起,好似他们真的永远在一起了,万古如斯。 指尖稍&#xe863;,俩神使飞速奔来:“神尊大人!有何吩咐!” “你们盯着它,但凡停下来,就挫骨扬灰了。” “是!请问神尊…想罚它写多久?” 晏临看着那满纸临危,轻轻一笑: “写到天荒地老。”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6、大小姐 叶危从草铺上醒来。 身边没有一个人,他起身,去走廊里看看,手中燃起一团明火,黑暗的尽头,照到一个人。小临危坐在那里,叶危喊他一声,没有回应,只好走过去,碰碰他,这少年肌肤冰凉,宛如死人,转过头来,天真无邪的脸上溅了半边血,冲他笑: “危哥哥——” 叶危吓了一跳,抬手便拍了他一脑瓜:“大半夜这么笑很渗人,你在这里作什么,哪来的血?” “血?什么血?哥哥做噩梦了吗?” 叶危再看时,恍然发现自己还躺在草铺上,身边乖静地卧着一个小少年,这孩子似乎是被他吵醒的,一张小脸无暇如玉,白的可人,半滴血也没有,正一脸担忧地望着他。 叶危无话可说,立刻起身走向外边大殿,桌上纸笔具在,角落里一面落了灰的铜镜,静静的,一切如常,没有一点异&#xe863;。 “危哥哥,你怎么了?” 叶危沉默地看向他,他不信方才的笔祟、血字全是自己的幻觉,今晚一定有怪事发生了。 但又被人悄无声息地抹掉了。 眼前这个流浪少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九重天,莫名其妙地跟在他身边,时机十分蹊跷。而今夜庙里只有三人,以王政目前的法术还没法装神弄鬼,那么一排除,就只有这个来路不明的流浪儿。 叶危开口问道:“你先前说你叫林危,危险的危,我当时忘了问你姓怎么写,是双木林吗?” 两相沉默。 那少年忽然伸出手,拽住叶危的袖子,小脸微红: “不是喔,哥哥,我姓临,临近的临。” 临、危。 这也太明显了!就差把“我是晏临”、“我是你弟”、“快来认我呀”贴在脑门上。但如此一来,叶危反而生疑了,他不是没想过小临危就是晏临的情况,猜想这小可怜可能被别人控制了,被迫变成化身,潜伏在他身边,给幕后黑手传递情报,不能说破不能被发现,只能用亲近的举止向他暗示,叶危也收到这份暗示了,心照不宣。 但如果,这个流浪儿能抬手抹杀邪祟,那他绝对不可能是晏临!他弟晏临那么弱,养了多少年了 连个法术也没学会,遇到鬼肯定是要钻他怀里哭的,哪里敢去抓那么凶恶的邪祟! 三界神尊晏临还不知道自己在哥哥心中的形象,他自以为被发现了身份,面红耳热,放软了身子骨,粘乎乎地往叶危身上靠,甜甜地叫: “哥哥……” 谁知叶危竟不买账,一把推开他,晏临踉跄着后退几步,一脸不相信,阔别多年,哥哥不仅不认他,反而不要他了。 叶危沉着脸,盯着这来路不明的孩子,如果这小东西不是晏临,那他是谁?又为何要待在自己身边?这幕后是否有人指使?真正的晏临又被他们抓去哪了? 这流浪儿是一道线索,他可以慢慢将幕后黑手拖出来,把真正的晏临救出来。可这流浪少年若真能抹消邪祟,现在的法力恐怕在自己之上。 叶危想了想,如今不是撕破脸的好时机,还是维持现状好。捡来的孩子不听话,就须得栓紧看牢,省的放跑了还在暗地里搞小&#xe863;作。他一把将小临危倒拎起来,像晃酒壶一样晃着他: “这屋里不干净,走,跟哥哥去院里打坐去,以后你啥也别干了,就跟我后头,一步也别想离开,听见没? “啧,你脸红什么!” 第二天,不少学子登庙入教,他们都是仙道院里的所谓差生,仙道修不了不修也罢,听说考第一的王政建了支新队,纷纷要加入,于是天界有了第一批修“人道”的门徒。 新教刚建,凡事不要过于张扬,白日里,叶危和王政继续当环卫仙,晚上溜去破庙里修行。幸而当环卫仙的仙民从来没接触过仙道院,也不认识王家二少爷,没人认出王政。 这天傍晚溶金时,人影瘦长,晏临乖乖地坐在路边,搭小石子玩,叶危时不时瞄两眼,看看他在干嘛。 王政瞥他一眼:“你怎么老看你弟?专心扫地啊。” 叶危拿扫帚舞两下:“昨晚你有没有听到声响?” “没有啊,怎么了?” “我房里闹鬼,撞门破窗,喊的撕心裂肺,你都没听见?”叶危故作摇头,叹了一气,“现在的弟子也太不关心创道教主了,平素里白疼你们了。” 王政颇为鄙夷地看他一眼,回忆起叶危揣手嗑瓜子的修道模样,不爱理他。 但此事确有蹊跷: “那院子就方寸大,有点声音我早听见了!你撞邪了吧?要不,回那破庙里拜拜佛?” 叶危摆摆手,自家后院都能闹鬼,说明那神佛也不可信。忽然间,他闻到一股烟味,猛地抬头,赶紧喊道: “前面的好姑娘!小心烟灰掉地啊,这边不能抽……哎,是你?” 那天王家马车出事,有个姑娘好心帮叶危捡扫帚。此时,她慢慢走来,夕阳下,投着一抹窄瘦高挑的美人影。足蹬一双重台履,跟底很高,长发及腰,一步三停娉婷婀娜,左手端一杆花枪,神仙似的吐出一口白雾: “你就是叶危?” 叶危点头。 “城东庙那个人道,你创的?” 叶危不好点头了,私创教派这事颇有风险,他还想保留一个环卫仙的正经身份。王政拉一拉面上口罩,想溜到他身后。 那姑娘睨着一双凤目:“躲什么躲,王政,把口罩摘了!” 叶危一惊:“你俩也认识?” “嗯……”王政只好露脸相认,“这是,姚家大小姐,姚冰,以前……订过娃娃亲。” 后来王家发迹,父亲嫌姚家不能相配,又把婚约退了。姚冰个性极强,两人从小打架,每每都是他输,以致王政现在看到她都犯憷。 老是输给自己的小王政突然挑翻了全仙道院,难以置信,姚冰暗中一查,就查出名堂了,她抽一口烟: “让我入教如何?我也想修道。” 姚家只有一个儿子,父母觉得她女流之辈,早点嫁人得了,修什么道,故而不肯送她去仙道院学习,她就叛出家门,自己在外边琢磨旁门左道,多年下来,也有了点通悟。 她也不多说,一磕烟,草灰齐落,即将落到地上时,食指一抬,那点烟草灰便浮在空中,乖乖顺顺地凝成一团,自觉投入垃圾桶中。 叶危眼前一亮:“姑娘这是无师自通修来的木之气?厉害厉害!来我这当副教主如何?” 王政戳戳叶教主的脊梁骨:“喂,副教主不是给我的吗?” “能者上位嘛,你就去……当个左护法吧。” “不——”王政想起童年时被姚冰呼来喝去的恐惧,拼命挣扎,“叶教主,你再设一个副教主位呗,反正是副职,有多少 都不稀奇,再不济,我当准教主、候补教主、教主继承人,都行的。” “你想当教主继承人?行啊,乖儿子,叫声爹来听听。” “滚滚滚!” 日暮西山,环卫仙收工,叶危和王政在路上一言一语地辩起来,姚冰沉默不语地跟在后面,忽然看到身后还有一个同样沉默的白净少年,一时有点亲切,便去打个招呼: “嘿,你……是那个右护法吧?” 晏临轻轻摇头,柔声柔气地回道:“姐姐说笑了,我哪有那么厉害?不过是教主的贴身侍从,每日干点杂活,端茶倒水暖被窝什么的。” 他特意把暖被窝这三个字念得活色生香,姚冰看看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再看看风流倜傥的叶危,顿时一脸了然。 四人回到城东庙里,教里难得来了个姑娘,叶危将最东边最宽的厢房给了姚冰,带着晏临正准备回房,王政拍拍他的肩: “今晚不然先睡我这,你房里不是闹鬼吗?” “也是。”叶危心想多个人监视那流浪儿也好,便道:“小临危,过来!那就三个人挤一挤吧。” 晏临委委屈屈地走过来,王政转身要去拿被褥,突然,后衣领被姚大小姐一指勾住,低骂一声: “人家俩人,你瞎掺和什么?” 就是。晏临低着头,小小声地嘀咕。 王政一头雾水,接着就见姚冰笑得眉眼和善,对叶危道:“三个人睡这么点地方,太挤了!不然他待我那儿吧,我俩从小长大,这么多年没见面,正好想叙叙旧,是不是呀,小王政?” 王政背后一寒,那股寒意顺着脊梁骨冒上来,催逼着他的颈椎,点了头。 叶危自然不会棒打鸳鸯,笑笑地应了。王政和姚冰走时,他懒懒地倚在门边,对王政使了个眼色:青梅竹马,好好珍惜。 王政看不懂。 晏临也站在门槛处,肤白貌美,盘正条顺,像个甜软娇糯的瓷娃娃,微笑地朝他们挥手: “姚冰姐姐,再见。” 姚冰对他露出一种高山流水遇知音、唯有我懂你的笑容,手肘一用力,拽走了没眼力见儿的傻王政。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7、笑面佛 “装睡。” 叶危和晏临独处一室,他拿出行军时的作息,每一个时辰醒一次,观察躺在身侧的小子有没有不老实,第三次醒来时,叶危看着小临危,俯下了身,凑近一点,几乎贴到这小崽子的眼皮子上。 果然,不多时,就见这孩子肩膀僵硬,睫毛不安地翕&#xe863;,耳根都泛起红来,叶危心中嗤笑,小毛孩还嫩得很,被他这样一看就憋不住了,他附在小崽子的耳边,冷不丁地道: “别装睡了。” 热热的气息吹进左耳,晏临藏在被子里的手一下子攥紧,指甲扣着掌心,掐出四个月牙印,最后手指一根一根松开,他睁开眼睛,埋怨道: “是哥哥……一直偷看我。” “还成我的不是了?” 晏临低头不语。 “醒了就起来,我问你,从哪来,到我身边来做什么?” 晏临还是不语,不敢说。 窗外月明,皎洁的光洒在被褥上,像水银,好看又有毒。 “不想说就睡觉吧。” 叶危重新躺下去,盖起被子背过身去。过了一会儿,感觉身后靠了一只小毛团,奶声奶气地服软: “哥哥,相信我好不好,我不是坏人的。” 叶危闭着眼,不知道答什么,上辈子他信过太多小崽子的鬼话了,挫骨扬灰,这辈子,就不信了罢。 一夜无事,晨间早起,四处走走,叶危看到王政在破庙后头烧香拜佛: “你求什么呢?这么虔诚。” “求你别撞邪,别闹鬼,赶紧哪来的回哪去。”王政紧张兮兮地打量叶危,评估这家伙到底有多少道德心,“你们昨天没在我房间里……那个吧?” “哪个?” 王政老脸通红:“就……就那个,哎呀我不跟你讲了!总之没有就好。” “啊?” 王政见叶危跟他装傻,想来应该是真的没有那个,心中松口气。他昨夜在姚冰的点拨下,忽然茅塞顿开,仿佛打开了一片新天地,此时再看叶危,暗叹难怪,这人扫个地眼睛也要往他弟弟那儿瞟,而且两人长得又不像,却成天哥哥弟弟的腻在一起,好不肉麻! 香炉燃烟,袅袅而袭,破庙里,几个斑驳 的佛像耸立,来都来了也该拜拜,叶危点起一炷香,鞠了三下,抬头凝视,神佛高大,拈花微笑,慈祥地俯瞰世人。 今日例休,不必扫地。教主叶危与副教主姚冰、“继承人”王政一起商议教中大事,思来想去,三人一拍即合,要再多招点人。 别的教派,大多是靠拔尖的那几位领袖带着,剩下的子弟全作充数,甚至有些渊源悠久的,子弟过多,良莠不齐,尾大不掉。然而修他们这个人道,五行入阵,分拣练气,要的就是人多益善,入教者越多则越强。 要招人,自然好,可是,怎么招? 现在这批人,是靠着王政仙考第一吸引来的修道学子,同样的计俩难用两次,叶教主凝眉沉思,发表高见: “我觉得吧,招人很累,俗话道花若盛开,蝴蝶自来,你若精彩,天自安排,我们改一下策略,改成让别人主&#xe863;入教。” 王政学起叶危惯常的模样,揣起小手,一脸我看你怎么说。 叶危道:“我们要写很多吸引人的小纸条,到处张贴,就像这个……” 姚冰接来一看:你还在认为修道遥不可及吗?你还在羡慕…… 她玉手朱批,打了个大叉:“太土了,哪有人会来。” 叶危抻着脖子,向坐在门槛处的活例子望去:“喏——” 晏临像背后长眼睛似的,回过头来,粲然一笑:“哥哥叫我?” 姚冰心中赞了一声真爱,又道:“这个纸条许诺的东西太泛了,勾不起人的贪念,要更直击心灵!” “直击心灵。”王政拿过纸条,咂摸了一下,忽然福至心灵,大笔一挥,写: 不修人道,不能人道,修了人道,金枪不倒。 王政:“你们觉得这个怎么样?” 姚冰:“……” 这倒是有够直击心灵的。叶危看着王政,目光里带了一点慈祥的怜悯:“你是不是……身有所疾,心有所思,故而下笔有神?” 王政赶苍蝇似的挥走那慈父目光,姚冰拎起这纸条仔细端详:“其实这个……弄不好还真行,我之前在药馆干活,这几个月来,倒确实有不少人……身有所疾。” 三人决定蛮试试,纸片像雪花一样散出去,没几天,人就像雪花一样落下来,一时间,小 破庙挤得水泄不通,摩肩接踵,叶危走回自己卧房,都要一路喊着让一让! “真是没想到啊,一个小城镇竟然有这么多人……有那啥子毛病吗?” 叶危看着人山人海堪比下饺子的院落,诚心发问,身边的小临危立刻道: “哥哥,我没有!” 这话接的莫名其妙,叶危心想你有没有干我何事?他懒得搭理,一把将小临危抓起来,拎回卧房呆着。黄昏落,醉金光透着纸窗,映下一方黄澄澄,外面传饭了,叶危懒洋洋地坐起来,打开门扉的刹那,他突然闻到了一股臭。 这气息很熟悉,上辈子堕入无间狱时,他曾闻到过无数次。 是一股……腐尸的味道。 叶危瞬间警觉,紧接着,走廊处拐出个推泔水的弟子,高喊着:“让开让开!” 泔水桶推近又推远,那股气息乍然消失,叶危蹭蹭鼻子,难道重生后不仅修为没了,嗅觉也不好了吗? 晚间照例要修道,熟悉道法后,叶危都把阵中央交由姚冰和王政坐镇,他悠哉地端出教主架子,名正言顺地回屋休息。 月上柳梢,五行练气,王政和姚冰要启阵,然而今天非比寻常,叶危笑着脚步一移: “加我一个。” 众人震惊称奇,早有听闻教主向来是不坐镇的,五行炼气都由副教主和待定左护法主持,今日竟然三人同时加持,真是走了大运! 阵中人除了新来的,还有不少仙道学子,他们仰慕王政仙考第一,入教之后,发现王政的道法竟是叶危教的!顿时对这个教主百般好奇,偏偏叶教主从不显山露水,叫诸位学子抓心挠肺,忽然之间得偿所愿,一个个激&#xe863;不已,像毛乎乎的小鸡仔挤在一起叽喳。 云遮月,一点银光镀云边,夜色滴了墨,昏昏里,林中鸱鸮鸣。叶危隐隐不安,他眼光扫视众人,却看不出不妥之处,金木水火土五个方位,人群之上渐渐浮出五团混沌气。今夜人最多,气脉息涌,如地喷之泉,汩`汩不灭,乍然间便汇成一股江海,气吞山河般向阵中央涌去…… 王政和姚冰大为惊喜,果然人多益善,从未见过如此气量,这要是纯化分拣,功力必定能更上一层楼,他们正欲将那团气分拣练化,突然 听叶危喊了一声: “退出去!这里掺了怨气!” 仙民只有无所大用的混沌之气,而眼下这团混沌气里,掺了几缕难以察觉的怨气。 叶危上辈子修鬼道,深知怨气至毒至烈,最难控制,犹如行走的火星子,一旦入体,他们这些仙民修为太浅,立刻就会爆体而亡。 王姚两人一怔,不太明白,但他们立刻听话,弹射而出,叶危同时抬脚要走,却发现自己被钉住了,一&#xe863;也&#xe863;不了。 他再抬眼,发现阵中所有子弟齐刷刷地盯着他,神色犹如石凝,双掌合十,目光慈悲,像庙里的佛像,冰冷月光下,恶臭的腐尸味瞬然爆发,他们嘴角咧开,蓦地一笑: “嘻嘻嘻嘻嘻嘻……” 笑面佛! 附身了!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8、要你活 叶危暗骂一声,当时从鬼洞里掉下来的笑面佛还是附身到仙民身上了!这玩意对鬼和修士没什么伤害,但一旦寄生到人身上,就极难摆脱。就在他分神的刹那,海啸般涌起的怨气已吞没了整个五行阵。 “叶危!” 王政一道金之气,半空幻化为剑,向阵中飞去,紧跟着无数细小的藤枝攀附而来,姚冰站在屋脊上,抬手抽了一口花枪,木之气如烟吹来,操纵着藤条握住那柄利剑,在阵中砍杀。雪亮剑光闪过,驱散一点黑怨气,中央处的叶危周身冰蓝,一圈水泊界,怨气压来,将那一层薄薄的壁压得皱缩,几近破裂。 水生木,叶危左手一点,凌空一道冰尘洒落,瞬间,姚冰的木藤枝便被吸引而来,牢牢攀附在水泊界上,藤枝立刻变壮,粗根盘虬,怨气被荡开。 渗人的笑面佛依然紧紧包围,叶危呼出一口火之气,木生火,刹那间,林木燃烧,水泊界外一层熊熊大火,明光骤起,一团红彤彤,怨气无处可进,反被青烟烈焰逼退。 噔、噔、噔…… 被笑面佛附身的仙民子弟像僵尸般,跺着脚,一步一步靠近。怨气迎面压来,宛如一只装满水的袋子,突然被一根细绳勒紧了腰,紧绷地要破裂。火势被这股鬼怨压迫着,渐渐变小。 叶危面不改色,火生土,焦木落灰,脚底生出土之气,将界外落的灰一点点收起来,蓦地一眨眼,王政便看到水泊界里,空了! 他往旁边一瞧,不知何时,脚边多出了一撮土,哔哔啵啵,似有春芽鼓&#xe863;,想要顶开土石拔苗抽枝,忽然咻地一下,“长”出了一只叶危: “愣着干什么?跑啊!” 土遁而来的叶危率先出逃,跃出一丈远,姚冰双足踏着高高的重台履,竟也逃得毫不逊色,引得掉队王政心头痛骂。 笑面佛比他们更快,后足一蹲,一个个竟弹射而起,那些被附身的人嘴角咧的极大,发出桀桀桀的怪笑! 叶危心觉不对,在前头道:“咱们兵分三路!前面树林汇合!” 三人蹿向左中右,这些笑面佛却毫不犹豫地径直前扑,死死咬着叶危。 果然 ,是冲自己来的。 王政和姚冰很快也发现了,他们立刻退出来,调转路线,追在笑面佛后边,这样能与叶危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夜凉露重,忽而一阵清风拂面,姚冰忽然听到一阵钟声,悠扬缥缈,仿佛从九重天外的神庙传来,似有似无,回荡心间。 “等等,王政!”姚冰乍然回过神,“叶危呢?” 树林里,丛影幢幢,他们拐了一个弯儿,叶危和那群笑面怪全都不见了,风吹来,地上空余飘起的树叶。 还在树林间蹿跑的叶危突然心头一紧,怪异感又浮上脑海。 他停下来,回头看,跟着他的笑面佛全都消失了! 地点还是这个地点,周围景物一模一样,但是突然之间,发生的事情却变了,空间倒错。 今夜有月,他记得这附近的林子里有一片湖,月下湖水碎银波光,叶危一步步走近水畔,他探出头,往湖面上一看: 没有影子。 水中是一片皎白月色。 失去猎物的笑面佛在林子里乱转,被附身的人全身石化,褐赭的脸上,笑容咧的极大,口吐怨气,发出嘻嘻嘻嘻的尖笑。 忽然,它们听到了神庙的钟声,齐刷刷地回过头来。 漆黑树影下,缓缓踱出一人,一身银白神服,比月华更皎洁。 三界神尊真身显现,月下步步生莲,雪白的靴子沾不到丁点凡尘泥泞,只是那神光银莲花,乍一绽放就瞬间凋敝,像被黑暗中的另一重力量碾碎了,如玉敲石,乍然破裂。 晏临不去理会,他伸出指尖,隔空一点,刹那时间凝止,飞鸟悬空,落花浮地,湖面上的水波静如纹理,世间万物,停止在这一瞬间。 左掌心,神光闪&#xe863;,浮出一柄银勾镰,清光夺目,晏临微笑地握着镰刀,一步一步朝它们走去: “你们又来找哥哥了吗?” 时间停止下,笑面佛无法回答他。 “天道又派你们来了?” 回答他的只有四方空静。 天道不是人,更不会派遣什么,它只是世界运转的因果律,有些人生下来就健康,有些人却疾病缠身,有些人出门被马车撞死,有些人掉下悬崖都能生还,有些地方住进去平安一生,有些却接二连三地出事。世人说这叫意外,也 管这叫命运,不过都是冥冥之中,缠在芸芸众生间的浩大因果。 叶危已经死了。 上堕天台自刎,按照这个因果,哪怕尸身能拼出来,魂魄也已销毁,不入轮回,不可重生,就算将这世界揉成细细的一条线,向过去与未来无限地延伸,也不会再有叶危这个存在了。这次的天道来势更汹,以后只会愈演愈烈,所有意外、不幸、疾病、鬼东西、天灾人祸,都会像飞蛾扑火一样扑到哥哥身边,力图将这世间唯一不合因果的叶危消灭掉。 晏临低笑出声,他举起镰刀,手起刀落,对着那些笑面佛,一个一个砍过去,叫它们全都消失! 没有哥哥的世界才是不对的。 神一念生死,杀人不用刀,用刀时,只在斩断因果。 笑面佛像一层浮粉,银镰挥过,清风骤起,人脸上扑簌簌地落下一层石粉,笑容消失,附身消解,这一个个修道弟子,都恢复了原样。 晏临伸出左手,在空中轻轻一扭,神执掌时空,虚空里是另一处一模一样的树林,叶危正静静地立在湖畔,眼睫微垂,时间凝止在这一瞬。 这是他仿着外界所拟造的虚空,晏临看着一草一木一月一湖,处处都造的合乎常理,处处都造的有因有果,处处都像有那该死的天道的影子。 天行有道,地变有数,万物皆有宗法,太阳要东升西落,水要从高流低,时空不可扭转,人死不可复生,这三千世界,太多规矩。 烦死了。 晏临踏进虚空,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叶危,低下头,下巴抵在哥哥的肩上。神念一&#xe863;,虚空里,整片湖水升天,而天上明月坠地,夜空是粼粼水波,大地是银辉洒遍。那轮明月像被扔掉的玉盘,骨碌碌地滚在叶危脚边。一切都是颠倒、怪错,奇诡又瑰丽。 这里没有该死的天道,没有那些无聊的因果,他会保护好哥哥的。 就算太阳西升东落,海水从天而降,世人由死向生,时空倒转,因果扭曲,山无陵,天地合…… 我也要哥哥活着。 晏临将叶危拦腰抱起,轻手轻脚地移出虚空,移到真实的湖畔。世界是静止的,很安静,无人打扰,天地夜色间,唯有他和哥哥依偎在一起。 “咔嚓。” 突然,一声清脆,晏临的左颊裂开一丝缝,紧接着,那一小块雪白的肤,像玉一般碎掉了,漂浮在空中,仿佛一瓣碎瓷片。 晏临毫不在意,他伸出手,将那丁点碎片捞回来,拢回原处,轻轻一抚,裂痕消失,脸上仍是一片无暇的瓷白。 叶危躺在他怀里,晏临不能自控地摸摸他,哥哥有着体温,是热乎乎的,不是当年灰飞烟灭后他一片一片拼起来的冰冷尸体,哥哥是活着的! 这一念牵&#xe863;他全部的心神,无数年来,他就靠这个念想活着,晏临闭上眼睛伸出手,偷偷与哥哥十指交扣。 一切有关哥哥死亡的因果,都由我来斩断。 他低下头,将刚才碎过的左颊贴在叶危脸上,亲昵地蹭了蹭。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9、附身中 月色下,叶危再往湖中一看,里面又有他的影子了! 恍然如梦,一切如常,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就像那天撞见吸血笔祟一般。他蹙起眉头,听到后边有人叫他:“叶危!” 王政和姚冰急匆匆地赶过来,看到地上一个个躺倒大睡的子弟,面上的石化均已退去,恢复成正常模样。 王政心安之余十分震惊,他看出叶危非同一般,但没想到叶危能单人制服那么多笑面怪,而且毫发未损,嘴上不说,心中敬佩之情像喷泉一样涌出来。姚冰也诧异地愣着,叶危瞧出他们的疑惑,道:“不,不是我做的。” 三人一对话,都发现不正常,有那么一瞬,他们互相看不见彼此,再回过神,这些弟子昏睡着,已然正常。 王政捻着地上余下的石灰:“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笑面佛。”叶危打了个幌子,“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生在第六重天无间狱,到处附身,专爱吸鬼怨气。” “那奇怪了,它们为什么要盯着你?” 叶危摇摇头:“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六重天的笑面佛为什么会在九重天出现?” 看来当时他在无间狱里发现的鬼洞确实是九重天传送门,掉进去的笑面佛和他自己都被传送到了这里。笑面佛最喜爱怨气,所以爱附身到鬼身上,六重天里百鬼横行,简直是天堂,它们没道理放着满地珍馐不吃,要来吃普通仙民,可它们不小心掉了下来,九重天里没有什么鬼,它们只好来吃仙民。 换句话说,那些鬼洞是有人故意开在无间狱的,为的就是把里面的百鬼邪物定期传送到九重天来,让它们危害仙民。 其心可诛啊,叶危紧锁眉头,道:“先把大家叫起来吧,闹了大半夜都回去睡觉,树林里不安全,有什么事等天亮再说。” 王政上前把大家挨个叫醒。叶危在一旁沉思,这些人被笑面佛附身应该不是来追杀他的,否则他如今修为浅薄,若是真的身份败露,他那个做仙帝的师弟赵承想杀他还不是易如反掌,犯不着用什么笑面佛。 也就是说,笑面佛只追着他跑,是出于别的目的。 什么目的? 叶危想不出头绪,啧了一声,难道就跟招蚊子一样?当年他在无间狱时就很招笑面佛的喜欢,半夜老跑到他床头咯咯笑,瘆得慌。如今当了仙民,体内都没有练鬼道的怨气了,命运也总是如此相似。 躺在地上的弟子一个个大梦初醒,浑浑噩噩,叶危把他们赶回院里,盯着他们每一个人平安回屋,才离开,打开门扉,自己卧房里乖乖地躺着一只小临危。 似乎已经睡了,叶危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临危侧躺着,少年人肩背瘦薄,腰身纤细,睡梦中衣领微敞,露出一点胸膛,月光落在突出的锁骨上,闪着微微的银。白衣袖口在手腕处一缩,显得更窄,一双秀美的手完全露在外边,十指葱白。 叶危瞥了一眼,这孩子虽然来路不明,但终归是个小少年。这小家伙晚上睡觉也不好好盖被子,待会着凉了可怎么办?还不是他这个名义上的哥哥要来照顾,叶危蹲下来…… 晏临一颗心吊到嗓子眼,哥哥在偷看他吗?会不会忍不住,要碰碰他的小睫毛,摸摸小脸小手,甚至,月色误人,再有点…… 叶危把被子往上一拉,盖住临危,站起来,走了。 竟然就这么,走了? 晏临一怔,心脏立刻像个凿破了的酒桶,溢出辛辣失望。看来这具化身还不够绝,以后有机会要以真身示哥,小时候哥哥总夸他好看的,现在竟连偷看一眼都不看了! 叶危实在没有什么心情,他躺在床榻,想事情,明月照人,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这次招新,姚冰功劳最大,她在药馆干活,认识不少病人,大家互相一推,就都来了。 但叶危总觉得有点奇怪,虽说有病急乱投医,但那么短的时间,这么多人就能立刻放下顾忌,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有隐疾,然后跑来加入一个听都没听过的新教派? 他摸出储物戒,从中召出数本厚厚的鬼物典籍。 笑面佛大多数时候只附身鬼,鬼有自己的法力,哪怕石化了也能自我祛除,就跟蚊虫叮咬似的。虽然也听说过笑面佛会附身于人,把人吸干,但叶危从没有亲眼见过这样的情况,一时也说不出具体怎样附身的。 翻了好几本砖头书,叶危终于找 到一具详例,三百年前,有鬼游荡人间,身上的笑面佛遗留在那个村里。很快,村里人开始发病,叶危看到书中写,一开始那些人只是觉得疲惫,肌体无力,渐渐地,男人精气不足,突发隐疾,女人血气不足,癸水不调,怀孕者皆流产。 吸走凡人的精神气后,人得了疾病,气郁结怨,便产生了笑面佛最爱的怨气,虽然比不上鬼怨纯正,但也凑合,这时附身的笑面佛便会大开吃戒,迅速吸光,人的病剧烈加重,短则三天,长则七日,活人就会被完全吸干。 叶危一下子坐起来,当日教派招新,他们三人正商议着,王政半开玩笑地写下:“不修人道,不能人道,修了人道,金枪不倒。” 本来他俩都没当真,然而姚冰跟了一句: “弄不好还真行,我之前在药馆干活,这几个月来,倒确实有不少人……身有所疾。” 这几个月。 几个月太长了!不可能所有人都还活着,一定有人早就被吸干,剩一具人皮空壳! 行尸走肉,供笑面佛驱役,去感染更多的人…… 姚冰! 如果她之前在药馆干活,接触过病人,那么或许从一开始…… 叶危立刻捞起睡在一旁的小临危,夺门而出。 然而他还没走几步,只听“砰、砰、砰……” 院子里,那些屋门一个接一个地打开,从中爬出一个个人,双目混沌,嘴角咧到最大,像有看不见的细丝吊着那张皮,极度扭曲。 叶危缓缓向后退去,然而四面八方,一张张诡异微笑的人脸涌出来,包围了他,再慢慢靠近…… 忽然,又一声:“砰!” 最东边,最大的一间屋子,走出一位窈窕女郎,“姚冰”站在门槛处,一张姣好面容扭曲着,她先向前眺望,接着,慢慢地扭过头…… 咔咯咔咯,声音听得牙碜,最后转断了脖子,整颗头扭过来,蓦地一笑: “叶教主,这么晚了,您想去哪儿呀?”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0、冻灵符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噌地飞来。 “叶危——” 屋里的王政化出一道金剑来帮他。利剑近身,叶危翻身跃剑身,趁势上屋脊,一下子跳脱出笑面人皮的包围。 它们抬头看着叶危,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趁此空隙,王政赶紧推窗而逃—— 还没逃两步,“姚冰”伸手掰着自己的脖颈,咔咯咔咯地又扭回来,一眼对上王政,指尖一提,数根藤条瞬间蹿来! 叶危坐在屋顶上,往下吐一口明火,火烧木成灰,其他笑面人终于有所反应,开始包围逃出来的王政,叶危顺手将那柄金剑扔下去—— 火熔金为水,刹那,王政周身形成一圈密不透风的金水罩,被笑面佛控制的人一碰上来,皮滋滋烫烧,发出尖锐的惨叫。 王政手脚麻利,攀上一根木柱,顺着爬上屋脊,与叶危汇合:“快!赶紧——” 叶危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腕,冷静道: “不能走。” 王政一怔,是,他差点昏头了,他们一走了之,院子里剩下那些没被笑面佛感染的子弟,就是任由宰割了。 “那现在怎么办?” 要么把余下的正常人都带走,要么,就要跟不正常的打一架。 “打吧。”叶危一手抱着临危,一手拽起王政,像猫一样在屋脊上奔跑,“我把他们引到那边去,你带着这小崽子去……” “等等!叶危,他们……不盯着你了。” 叶危停下来,果真,先前对他穷追不舍的笑面佛,现在完全对他丧失了兴趣,见他们已逃到屋脊上,也不花气力来追。“姚冰”也深知不能捡了芝麻丢西瓜,它发出一声尖笑,它们便一个个分散开,准备砸开其他房屋,去抓里面熟睡的活人。 “我的金气剩不多了。”王政一边化出一支金箭,瞄准砸门的那几个人皮傀儡。 “等等。”叶危按下他的手,“你就剩这么点气,省着保命用吧。” 修为不够,法宝来凑,叶危摩挲着手中储物戒:“先用冻灵符把他们给冻住。” “你疯了?冻灵符是极品符咒,一张就要大几千,就算是上重天的仙门家也的省着……” 叶危甩出 一沓:“拿去,贴!” 他一跃而下,啪啪两张,一手一个,定住笑面人皮,王政握着厚厚一叠极品灵符,仿佛捏着数个王家家产,手都有点抖,这个叶危,到底是…… 下一刻,就听叶危道:“王政!大胆贴啊,别怕,我这黑市买的,一块钱十张!” “草!叶危我要是死了做鬼第一个不放过你!” “等你死了再说呗!” 王政看着底下一张张诡异笑脸,心一横,纵身一跃,擒贼先擒王,他身姿矫健,闪过数个拦截他的人皮鬼,径直向“姚冰”冲去。 曾经的青梅竹马,如今已是面目全非,王政来不及咀嚼各中滋味,一门心思只想把这怪物定住,叫它永远不会&#xe863;弹。 叶危仿佛一尊活&#xe863;的千手观音,一手一符,一贴一个准,小临危静静地伏在他背上,为他开了一层隐形的神光罩,佛碰佛死鬼碰鬼亡,谁也别想伤害他哥哥。然后,三界神尊晏临便在这罩中发着抖说: “哥哥,我…我好怕。” “别怕,有哥哥在。” 晏临听得微笑,小时候自己做噩梦,叶危就将他搂进怀里,一遍遍地对他说,哥哥永远都在。 阔别多年,此刻再听,格外&#xe863;人,晏临指尖微&#xe863;,偷偷将叶危搂得更紧,想从此将这个人紧紧箍住,又怕勒痛了哥哥。 叶危与鬼奋战,实在分不出心神来察觉少年人的细腻心思,打到后半夜,只听“啪”地一声,“姚冰”背后贴上了一张冻灵符。 时间仿佛一寸一寸凝止了,刹那间,凝结了“姚冰”所有的神情&#xe863;作,她整个人像一具冰尸,直往后倒去—— 王政抬手欲接,然而他筋疲力竭,竟连这点气力都使不出来,被带的栽倒在地,脑袋磕到石头,“咚”地一声巨响。 而后,院子里终于安静了。 被笑面佛附身的人一个个如陶瓷娃娃,表情凝固,东倒西歪。叶危放倒全部人,走过来,朝王政伸出手: “起来吧。” 王政疼得龇牙咧嘴,囤了满腔疑问牢骚要向叶危一吐为快,他站起来,看到躺在地上的姚冰,忽然间,什么话都忘了。 他们忙活到天亮,将院里这些人全都移至叶危的储物戒里。 “她可能还有意识。” 叶 危将姚冰扶上储物戒里的床榻:“她本身有一点木之气,能够抵御鬼物,而且她那时说,最近在药馆干活,兴许,附身还没有很完全,她还留了一丝神志……” 也兴许,她已经完全被吸干了,只是一具人皮空壳。 他们心知肚明,但谁也没说出来。 叶危想起那天王家翻了马车,姚冰替他捡起撞倒的扫帚,跟他聊天,那时候,一切都还来得及。 甚至她来入教,是不是体内的最后一丝意志,在向人求救? 如今说这些,都太晚了。 王政将其他笑面人一具具摆在地上,问叶危:“你打算怎么办?” “先拖三日吧。” 冻灵符并非简单的定住躯骸,它能将灵体内外完全冻结三日,呼吸、心跳,一切气息变化全部凝止。这意味着,如果这些笑面人中,有人残存了一丝意识,那么这一丝清明也会得到很好的保留。 笑面佛并非致命物,只要宿主还残存一点点自我意识,就能救回来。 “如何救?” 附身到最后,哪里又分的清到底有没有意识,就算有,那意识真的是姚冰本人的,还是鬼扮的? 叶危道:“鬼与鬼的意识难以区别,但人鬼之间还是能分开的。” 只是,这位能辨人鬼的大人物,如今恐怕请不来。叶危叹了一口气: “有一个人,天生鬼煞,能召寒冰火,用这种火把‘尸身’烧一遍,烧没了,就是人皮鬼,若还剩一缕魂息,那就是宿主本人的意识。” 王政:“那咱还等什么,赶紧找他去!” 叶危一言难尽:“此人,是无间狱里的修罗鬼王。” 星哲。 上辈子他俩是旧识,交情还不错,后来举兵反仙界,星哲就成了他麾下最能打的将军,一领军,荡平天。若是上一世,叫星哲救个人,不过他叶危喊句话的事。 然而,现在是这辈子。 星哲还是修罗鬼王,他却是个环卫仙。叶危头痛,以他现在的修为,要再冒险踏进无间狱,估计够呛,别到时候人没找到,还白白搭上了王政的性命。而且,他上次为了找弟弟晏临跳无间狱时倒是想去叫星哲帮忙,可此人压根不在家,不懂去哪了。 沉默在室内蔓延。 王政是九重天土生土 长的仙民,有一天突然跟他说,要在三天之内,去六重天无间狱找一位修罗鬼王,在他听来,这就是没救了的意思。 姚冰安静地合着眼睛,躺在那儿,了无生机。 “她小时候胆子很大,十岁就驯了一只白虎,骑着来吓我,那老虎冲我咆哮,我吓得直哭,她高高地坐在虎背上,笑我没出息,怂死了。” 然而十三岁的时候,那么胆大的姚冰惨白着一脸,到父母面前吵着闹着要跟王家退婚,她爹摔了她一巴掌,说她疯了。 那年,最疼爱她的姨妈难产死了,姚冰当时好奇生孩子是什么样的,她也想抱一抱刚出生的小宝宝,兴致勃勃地溜进来,躲在房梁上…… 后来,所有人都走了,姨妈的尸体也抬走了,姚冰发抖地从梁上摔下来。 那个孩子保了下来,是个男孩,婆家深深松了一口气,总算有后了!还有些人还夸她姨妈死得其所,小姚冰听得恨不得摔他们一巴掌。 后来姚家败落,王家取消了娃娃亲,姚冰表面淡淡的,转头开心地在院子里跳了三圈,看到墙上冒出个头的小王政,便朝他大笑:“再见!小怂蛋!” 小王政冲她扮了个鬼脸。 “早知道……” 王政低着头,提起榻上的被衾,盖过姚冰的身躯: “她会这么早就……我小时候就少和她吵点架了。” 叶危拍拍他:“以后少吵点也是一样的,还有三天,到时候再哭也不迟。” 两人安顿好一切,照例回去当环卫仙,叶危在静静地想办法,忽听宿屋外一阵欢呼,他奇怪道:“怎么了?” 王政往窗外一看,翻个白眼:“呵呵,某个装逼王回来了。” 叶危稍一探听,这就是那位最厉害的环卫仙,前段时间请了病假。当时上仙界飞升的垃圾分拣仙有三个名额,他和王政占了俩,最后一个就是特意留给这一位的,听说,总管都对他赞不绝口,说其扫如风,所到之处,片甲不留,凡是他经手的街道,皆脱胎换骨。 如今这位传奇人物,病好归来了。 “这么厉害啊?”叶危好奇心&#xe863;,凑在窗边张望,“这家伙叫什么名字?” 此刻,外边此起彼地响起环卫仙们的叫喊:“星哥!星哥!星哥!” 王政双手交叠抱在胸前,一脸不屑: “叫星哲。” “…………”叶危震惊地转过头,看到上一世披甲挥刀的熟悉面孔,拿着一把扫帚,风一般走来。 重生之后,好巧不巧,一代修罗王星哲,也在扫大街。 无人的角落里,晏临暗暗攥紧了拳头。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1、星星哲 星哲其人,很不爱说话。 “星哥!你前段时间生什么病了?好久没来啊!得风寒了吗?” “你放屁!咱星哥这么厉害的人,区区风寒能耐他几何?” “说的是!星哥,什么时候再给我们看看那个旋风扫地,太他娘的帅了!” 星哲低着头,一言不发,他自行走到宿屋前,转身对众人一点头,算打过了招呼,接着开门,走进去,关上门。 一句话也没有。 一阵冷风吹过,人群里无限静默。 接着爆发出一声感慨:“真帅!” 他们就是崇拜星哥这种冷面无情,不屑与凡俗说话的模样,再想此人扫起地来,如狂风卷地,英姿飒爽,无比拉风,街上过路人都驻足鼓掌,顿时,憧憬之情如江水滔滔,溢于言表。 王政看得直翻白眼:“真受不了,不就会扫个地吗?至于这样上赶着吹……叶危?” 身旁空无一人,叶危不知溜哪儿去了。 星哲回到自己的屋子,他因表现突出,总管给他专门分了一个单人间。 不用与人打交道,不用说话,星哲松了一口气,他仰躺在床上,忽然看到房梁上冒出一张熟悉的脸: “嘿,星星!” 星哲惊得一下子坐起来:“叶……叶危!你……你怎么在……这里?” 叶危微笑地跳下来,他非常懂星哲为何不爱说话,讲出去百鬼都不信,一代修罗王,其实是个小口吃。 当年仙门百家围猎,终于捕到传说中的修罗鬼煞,结果抓来一看,竟还是个小少年。 那时星哲还没长大,年岁太小,直接杀了太血腥,不符合仙道的高贵清雅,于是各家商议,要对这小鬼进行矫正教育,让他从此改邪归正,归服仙道。 叶家乃仙门之首,于是这苦差就当仁不让地推到了叶家头上,叶宗主烦心,于是转手扔给了叶危。 少主叶危饶有兴致,他修了这么久仙道,还从没见过修鬼道的家伙,书里都写,修鬼道者,面目鄙陋,青面獠牙,时常走火入魔,为非作歹,总之十恶不赦,坏的透彻。 朱红血囚车,玄铁重枷锁,叶危兴致勃勃地揭开重重封印,心里想, 就让他见识见识所谓的修罗鬼煞,是怎样的三头六臂? 结果走出来的,只是一个瘦弱的少年。 他头发很黑,似乌木,一双眼睛更黑,似深邃的夜。看到生人时,显得有点紧张,结结巴巴地自我介绍: “你…你好,叶…少主,我……我叫……星…星哲。” 神情腼腆,还口吃。 叶危一下子乐了,他瞬间便忘了书里写的三头六臂十恶不赦,笑笑地凑过来: “喔,原来你叫星星哲呀,那我就叫你星星吧!” 小星哲低下头,想解释一下其实自己叫星哲的,可他天生结巴,磕磕绊绊地解释不知道又要说多久,只好道: “也……也可可以。” 少主叶危带着小星星斗蛐蛐、喝美酒、骑马射箭游仙山,把什么矫正教育忘了个一干二净。 后来,星哲回到无间狱,两人就此别过,再相逢时,便是仙历五二一年。 叶危仙骨全断,堕入无间狱,星哲捡到了他,并把他救回来。叶危练化怨气,修出鬼道,最后率百鬼攻打仙界,打到最后,星哲战死了。 此时此刻,叶危站在宿屋中,看着披着黄马褂、带着红袖章、活生生的环卫仙星哲,笑出了声: “你怎么也来扫大街了?” 今年也是仙历五二一年,重生一世,他照旧与星哲相逢,只不过不在无间狱,而在九重天的小仙镇。 叶危心想,他一个人来当环卫仙,还可以想成是重生时摔错地方了,可星哲也来,这绝非偶然。果然,星哲磕磕巴巴地跟他说,那天,他照常在无间狱的骷髅花坡上散步,四面空无一鬼,冷冷清清,忽然看到几只笑面佛,咯咯咯咯地在远处结伴发笑。 修罗鬼煞的寒冰火,能烧死一切鬼物,因此星哲很少看到别的鬼,他有些高兴,一边走一边观察那些笑面佛,走着走着,突然一脚踩空—— “然…然后,我就…就掉到这里了。” 掉下来后,星哲发现扫大街也蛮有意思的,这里的仙民一点也不怕他,一直跟他说话,他就留了下来。 叶危听得无语凝噎:“你也是从那鬼洞里掉下来的?” “嗯。你也……?” 叶危点头,眉梢微蹙:“这个鬼洞很蹊跷啊。” 星哲也猜到 了,有人用极高的法阵加持,在无间狱打下许多鬼洞,将落入井中的东西一个个传送到九重天。 断魂坡是星哲的住处,也是叶危上辈子摔进无间狱的地方,他们俩本该在那里相遇。然而有了这个鬼洞,叶危直接降到九重天,星哲散步也摔了下来,那些附身在仙民身上的笑面佛,也是通过这个鬼洞掉进九重天。 “先不说这些。”叶危拉起星哲,从怀中掏出储物戒,“你帮我救一些人。” 法阵即将开启,突然,宿屋的门被撞开,王政急风似的冲进来,一把拽起叶危: “快跑!街道司来抓你了——” “等等等等,你先别急,到底怎么回事?” “昨天那么多人被附身,音讯全无,他们家人报官了!监城官顺着一查,就查到城东庙!” 私创教派,拐骗仙民,而且这些人刚入教就死了,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街道司管辖镇中各事,外边大批带刀监城官的脚步踢踏有声,已将整座院子团团包围: “缉拿环卫仙叶危——速速出来!” 王政急着要把叶危藏起来,随手打开一个柜子要把他塞进去,叶危推拒道: “哎,你藏了我,那你怎么办啊?” “我爹是城仙首!死罪也会变无辜!你快给我进去!” 叶危瞧王政是真的急了,怕他担心,赶紧道:“别急别急,你先冷静点。介绍一下,这位,我朋友,无间狱修罗鬼王,星星哲。” 星哲伸出左手,很应景地燃起一团寒冰火: “你…你好。” 王政僵硬地转过头来,瞠目结舌。 叶危:“现在也没时间解释那么多,星哲你赶紧进去,救救里面的人。王政,我们往后门溜!” 法阵一开,将星哲吸进去,王政抓起叶危也往里塞: “没时间溜了,你也给我进去吧!” 光芒消退,叶危也从室间消失。王政捡起戒指,藏在袖中,下一刻,宿屋门被掀翻,一群监城官蜂拥而入,拔刀出鞘,一屋子明晃晃的光对准他: “别&#xe863;!给我老实交代!叶危在哪?” 储物戒里,星哲好奇地打量着周遭,他还从没听过叶危有这样的东西,他走了两步,很快看到小榻上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少年。 好 可爱呀,看起来像是叶危的弟弟,大概和叶危一样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吧,说不定也可以和他成为朋友呢。星哲很高兴地走过去,向晏临伸出手: “你…你好呀。” 晏临心中冷笑,这修罗口吃看起来蛮老实一人,没想到段位这么高,上来还敢跟他握手言和,装什么装,他才不吃这套! “啪”地一声,手就被弹开了,星哲不解其意,只听那少年凶巴巴地对他道: “走开啊——!!” 谁想到,下一刻,哥哥竟然回来了!把他凶星哲的样子看得一清二楚: “临危——不许这么没礼貌!” 叶危赶紧走过来,有些抱歉地看向星哲:“我弟…脾气有点怪,没打痛你吧?” 星哲摇了摇头,一脸无辜。 晏临气坏了,气到磨牙,这人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修罗王不愧叫修罗王,真是太有心机了!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2、街道司 储物戒之外,王政一人面对一众官兵,面不改色地对那雪亮刀光轻咳一声。 “你小子什么意思?啊?还敢嚣……” 身边马上有人拉住他,领队的眼尖,立刻认出这是城仙首王家二少爷,转头喝道: “都把刀放下!怎么做事的!没看到这位是谁吗?哎,王少爷,您有听说叶危这个人吗?” “我舍友啊,怎么了?” “此人私创教派,罪不可恕,我们正在查他,可否请王少爷去我们那儿小坐一二?您放心,就是问几句话而已。” “行啊。” 王政大摇大摆地走进街道司,宽桌高椅,端茶倒水,有求必应,他摆多大的少爷架子,对方就给他多大的面子,到最后,还请了四个小厮,俩个站在后面拿着孔雀羽毛扇,轻轻地给王公子扇风,俩个低眉顺眼地给他捏肩捶腿。 王政翘着脚,闭眼小憩,手上端了一盏茶,揭开杯盖,轻轻吹口气: “你们问吧。” 储物戒里,案几上一朵传声花,正尽职尽责地传递外边的声色,叶危坐在一旁,看花盘里两个监城官轮番上阵询问,王政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的滴水不漏。晏临挤在叶危和星哲中间,紧紧贴着叶危,恨不得将自己铸成一道铁壁铜墙,严防死守宝贝哥哥。 一旁的星哲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弟弟,他自己生性沉闷寡静,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坐在椅子上就仿佛花木坐在瓷盆里,此时看到旁边这个小少年竟一刻也坐不住,整个人都要挂到叶危身上去了,觉得颇为有趣。 小临危瞪了他一眼,转头软绵绵地贴着叶危的臂膀,轻轻捏住哥哥的袖摆。 叶危的注意力全在花盘上,没工夫注意到小临危的小&#xe863;作。现在,街道司的监城官已经查封了他在城东庙的地盘,并且扣押了那些没被笑面佛感染的弟子,只要再抓到他,那些失踪之人的事就都能推到他头上。 储物戒的地上摆着一具一具“尸体”,星哲确实可以救人,但只能救回一部分,肯定有不少人早已变成了人皮鬼,只要有一个人救不回来,那这个人的死就会被推到他头上。街道司 还能借此破获一桩邪教大案,真是功绩可嘉。 这算盘打得也太准了,叶危眯眼瞧着外边问询的监城官,仙民界的街道司向来以懒出名,上辈子如此,这辈子更甚。平常仙民丢财丢人报个案,他们懒洋洋地不爱理,这次一有人报案,竟就旋风一样来抓他。 仿佛一群饿狼眼巴巴地盯了好久,就等一个时机。 这几个月,小镇里有那么多人被感染了笑面佛,街道司真的完全不知情吗?没有发现一点异况? 叶危不是很信,街道司天天巡城,必然有些消息,然而那些仙民已被附身,救又不知道怎么救,告之于众必然引发恐慌,往上汇报可能会丢乌纱帽,最好想一个办法,能让这些附身之人合理地死掉,又不会引起怀疑。 还没等他们想出这个绝妙之计,叶危就在城东庙开宗立派,创建人道。 这一下是天赐良机,街道司就坐等他们入教、出事,然后马上搜捕叶危,只等人尸并获,盖棺定案。 “王少爷,这个新教派残害人命,如今死者亲属都聚在城东庙前要讨个说法,我们街道司一定要抓住此等毒瘤,还望公子多多配合。” “我都说了!出事的那天晚上我回家去了,没去修炼,你不信问我爹去啊!” 王政交代,仙考第一之后,舍友叶危邀请他加入什么人道,他一时有兴就加了,加完之后也没去几次,叶危招人,他不知道,招什么人,也不知道,现在在哪,更不知道,总之,一问三不知,再问就吼:你不信问我爹去! “领队!外面城仙首派人来了!” 监城官莫得办法,只好把王政放了,王二公子雄赳赳气洋洋地从街道司走出来,王家小厮一拥而上恭迎少爷,王政抬抬脚,坐上马车,大摇大摆地一挥手: “走!” 四轮并驱,向王府驶去。 他爹是城仙首,地方内最大的官,街道司犯不着为了查一桩案就跟王家撕破脸。王政径直回家,一溜烟钻进卧房,关好门窗,掏出储物戒,喊话: “叶危,我们现在怎么办?” “救人要紧。”叶危顿了一下,道,“我们正在救,待会出去。” 星哲燃起一团寒冰火,他的火烧尽一切鬼物,能把这些人体内 的笑面佛都烧死,若能醒来,就能活,醒不过来,就是一具尸体。 生死早已定,只不过老天将之封进黑匣子里,现在他们要揭盖去看一看。 贴了冻灵咒的“尸体”一具具排开,一团团红蓝交错的火落下来,如盛放的并蒂莲,在人的胸膛燃放,寒冰火烧鬼不烧人,绚烂火光映着一张张诡异微笑的脸,像雕塑的石像佛。叶危安静地看着,不知他们中谁的表情能再一次生&#xe863;鲜活。 天色将晚,黄昏时刻,储物戒的法阵无声开启。 王政一回头,就看到叶危坐在他边上: “我去,你也没个声儿,吓死人了!你干嘛……” 他蓦地消声,像大年初一开门红时就放哑了的炮,踌躇得让人不知所措,干等着没声儿,不点火不响,重新去点火又怕一走近就炸了。 叶危抱出姚冰,将她轻轻放在地上: “她没醒。” 三个字炸的王政死无全尸,他颤抖着伸手,去探鼻息,冰冷无生气,没有呼吸。 “还有……还有其他人活下来吗?” “三分二。” 姚冰是那不够幸运的三分一。王政低垂着头,叶危转身退开,留给他们最后的告别。 残阳如血,叶危和星哲坐在树下,面前黑压压跪了一排弟子: “多谢教主救命之恩!我等今后愿为教主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别别,犯不着,大家都刚醒来,先在储物戒里休息一下吧,待会帮我多说几句话就好。” 弟子们此时铁了一条心跟叶危,对教主言听计从。不久,身后传来脚步声,王政从屋里走出,一步一步踩断落叶枯枝。 叶危拍拍他的肩:“走吧。” “……去哪儿?” 指间法阵一启,叶危将姚冰的尸首收进戒指中,道: “城东庙,去讨个说法。” 今晚的城东破庙很热闹,一堆人嚎丧,一堆人唾骂,几堆人围观: “都是这些人!弄什么邪教,害死我儿!” “邪教一定是修鬼道的!真该死啊!害了那么多人!杀人偿命!咱们不如冲进去,杀死他们!” “大家让一下!街道司的监城官来了——” 监城官道:“诸位别激&#xe863;,这里乃邪教老巢,万万不可冒进!” “我儿都死了, 我要这条老命有何用?不如冲进去和他们拼了!” 监城官赶紧上前扶住老人,表情悲痛:“修鬼道者十恶不赦,这等恶人理当由我们街道司来剿灭,大娘您且等在外边看吧!” 丧亲之痛无法言表,悲痛的家属听到监城官这一席话说得斩钉截铁,心中十分宽慰。 围观的民众没想到街道司今日如此好说话,行止贴心温柔,有责任有担当,一时生出无限好感,看来这些待刀的监城官平常凶神恶煞,关键时候还是很靠得住的。 “走!弟兄们,将这些邪教之人缉拿归案,替天行道,以慰民心!” 叶危静静地看这群人自导自演,街道司无非是想当着民众的面翻出他们是邪教鬼道的铁证,没有铁证就做一个铁证,把他和他的教派钉死在耻辱柱上,让大家坚信不疑他们就是罪大恶极,顺道得个民心、表个功绩。 上辈子他真修鬼道时演烂的戏码,这辈子懒得再看,他们三人从庙宇后边溜进去,潜伏在佛堂后,看看街道司暗中要搞什么小&#xe863;作。 果然,有人来了。 吱呀——推开老旧的门扉,木轴痛苦地叫了一声,门沿落下簌簌灰粒,在阳光下漂浮,微风吹,拂了人满面。 两位监城官呛了一声,忿忿地挥手,他们抬着一个大包裹,鬼鬼祟祟地进来,突然一抖,那布横空一展,从中骨碌碌地滚出好多具尸体: “那些弟子的尸体都在这,这样就铁证如山了!” 另一个有些胆小,左顾右盼的:“这…这样不会露馅吧?” “露什么陷!这都是法术做的尸体,逼真的很!反正这些邪教弟子肯定是死了,只是尸首一时找不到没法定案,我们这属于提前预知,那死人还能活过来跟咱对质不成?没事儿的,走吧!” 那两人从后门溜出去,不知与谁碰了头: “确定都放好了?今天几乎聚来了全镇仙民,可不能出岔子!” “那肯定,保准万无一失!” 监城官们放心大胆地离开了。王政待在角落痛骂街道司畜生不如,星哲&#xe863;了&#xe863;鼻子,眉头一皱,身边莫名地花气袭人,他又嗅了嗅,往叶危那侧靠近。 “你干嘛?” “香。” “我?”叶危低头闻了闻袖子 ,一股浓烈的花香扑鼻而来,王政在旁惊道:“你的戒指……” 储物戒上,开出了一朵小红花。 乍然间,一股极强的木之气从指尖灌涌而来,比他之前修出来的任何一次都要纯烈,叶危感到奇怪,王政和姚冰加入后,金气大部分分给王政,木气大部分分给姚冰,水火土才归他管,自己现在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木气? 叶危忽然一顿,姚冰在储物戒里。 木之气…… 不对劲,大家都是普通仙民,为何姚冰早在入教前就有很不错的木之气? 她从哪儿修来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3、百花妖 戒指上的小红花一朵接一朵盛放,浓烈的香味冲鼻醒脑,王政捂紧鼻子。就在这时,街道司的监城官冲进佛堂里,后边跟着一大帮义愤填膺的仙民: “邪教毒瘤哪里逃——!” 监城官当然知道这里是没人的,里面只会有一堆被邪教迫害致死的尸体。 果然,见到那尸体惨状,就像往干柴里丢了一把火星子,人群里熊熊怨火大肆燃烧,家属痛苦不堪,嚎哭不止,恨不得手撕了邪教分子。 此时,强大的木之气正从储物戒里源源不断地涌出,藤条已经攀上了叶危的手臂,再下去就瞒不住了,他看着佛堂里一众愤怒的仙民,忽然心上一计,立刻开启法阵—— 铺天盖地的藤条花朵从储物戒里蜂拥而出,如开闸泄洪般,将监城官、仙民、尸体一并吞没,花海木流裹挟着众人一股脑撞破殿门,冲出百米远。 灰败佛堂顿成一片花海,溢出来的牡丹玫瑰铺了满地,空中落英缤纷,残蚀的佛像肩上落了片片红粉。 待在储物戒里的真正的弟子也全都被倒了出来,随木气流冲到了院落里,歪七扭八地倒在花瓣中。 待大伙起来一看,顿时傻眼了。 “这…这里怎么会有我的尸体!” “我……我也有!这…这怎么回事啊!” 悲愤的家属见到失而复得的亲人,巨大的欣喜过去后,顿时疑窦丛生:“我儿子回来了,那这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啊!监城官呢,解释一下啊!” 聚来的民众渐渐起疑,街道司本来声望就不怎么好,平常报案监城官啥事也不管,一年到头没见破过几起案子。叶危的弟子们也很灵光,见此情况,立刻添了把柴: “到底怎么回事啊?街道司还能不能给个准信了!” “是谁说我们被害死了?这些尸体又是谁放的?” “这真的是鬼道邪教害的吗?” “人命关天,你们到底有没有查清楚!” 监城官气急败坏,想去抓那几个带头喊话的贼子,然而人群浩大,挤挤挨挨乌泱泱一片,哪里分得出来谁是谁?人道小弟子正奋力帮叶教主说话,混迹在人海中, 你一句我一句互相煽&#xe863;。不多时,人群就像点燃的火`药桶,连同多年来街道司的不管不问一并燃放,众怒如火,向院子中央那一帮监城官席卷而去…… 佛堂内,叶危从口中吐出一朵小雏菊,扶起身旁的王政,星哲抬手拉了一层结界,不让院落里那群大闹的人打进来。 砰—— 殿内花海中心,喷涌出一股百花泉,红黄粉白数千万花瓣如泉水汩涌,火山喷发,霎时,在佛堂里喷出一座花塔来,高高得几乎顶到天花板。花塔的最高处,有一具平躺的女尸,正慢慢地爬了起来。 “姚……姚冰?” 叶危试探地叫了一声,她看起来极不正常,头颅一挺,如同牵丝木偶,四肢扭&#xe863;着,身姿歪倒,摇摇晃晃。空空袖管飘荡,看不到人的手臂。修长的脖颈半仰着,秀口一吐,雪白的雾弥漫花间,从上至下吹下来。 叶危一眼认出,转头喊道:“这是妖气!捂紧口鼻!” 王政拿出修人道练来的一点金气,凝出一方面罩,护住自己。叶危把小临危拽过来抱着,星哲张开结界,将不断扩张的花海圈死在里面。 “这到底又是什么玩意儿?!” 王政化出金剑,一道剑光,向那女妖斩去。 难道从小一起长大的姚冰早就不在人世了?后来的她不过是木妖所扮,不幸被笑面佛附身,如今他们帮她祛除了笑面佛,就原形毕露了。 “百花妖。”叶危道,“木属性里的千年大妖,你打不过……” 尾音散在忽起的妖风中,腥风肆虐,裹挟着满室花,顿然聚成两道巨大的花索,金剑飞过去,轻易就被截获,花索轻轻一转—— 当啷,剑被拗断,扭成白晃晃的废铁,摔下来,还嫌不解气,花索仿着金剑的模样,合二为一,凝成一把巨剑,对准王政,猛地挥下—— 火克木,叶危一团火息正欲吹出,锋光凌冽,突然,那剑尖凝在王政咽喉前。 “自……不量力。” 王政一怔,抬头去看,花塔上立起一道倩影。 “从小到大……你哪一次赢得过我。” 空荡荡的袖管开始充盈,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猛地一收。 “姚冰——!” 霎时间,花索花塔接连崩溃,姚冰凌空 坠下,她半边脸是人,半边脸似妖,眼尾抹着金赤粉,不知从哪儿发出尖细的童女音: “嘻嘻嘻,姚姐姐,你醒过来啦。” 王政正准备伸手接住她,姚冰指尖微&#xe863;,一条粗藤蔓破土而出,她一步步踩着藤叶,轻盈地落在地上。 “滚出去。” 姚冰抬手捂住半边脸,不一会儿,那半面妖冶便逐渐退去,变回原本清丽姣容。紧接着,她身后浮出一个小女孩,拢着袖子遮着嘴,怕羞似的: “姚姐姐赖皮,你忘了当初和我的契约?我借你木气,你借我附身,给我疗伤的。” 姚冰拎起手里的花烟枪,敲了一顿小花妖,不想理她。这妖怪背信弃义,自言是她院子里的白牡丹花,从小养到大,感其日夜浇灌遂成了精,出去游荡时不幸被其他妖怪咬成重伤,说躲进人的躯壳里,便于疗伤,请求大小姐救救她。 当时,姚冰见她一只小花精,还是个孩子,整个腹部被咬的血淋淋,触目惊心,心生怜惜,而且她自己确实很想修道,便答应救她,结果被诓着缔结了契约。 “你是千年花妖,也根本没受伤,为何要来骗我?” “因为你们人又蠢又好骗,我活了一千年,没什么爱好,就爱戏弄你这样的漂亮姐姐,嘻嘻嘻。” 藤蔓咻地刺来,转瞬击破身后那个影子,碎成点点浮沉,然而很快,尘埃在姚冰眼前聚拢,乍然又诞生出小女孩的虚影: “你们人就是这样忘恩负义!你跟着那劳什子的叶教主五行炼气,就不要我了,姚姐姐,当初是谁送你木之气的?” 她扎着双髻,其中一边别着一只金色的铃铛,调皮地晃一晃头,就叮铃叮铃地响,像在嘲笑人。 “姚姐姐,我把妖丹嵌到你的心脏里了,除非你自己剖心,否则是弄不死我的,我会一直寄生在你体内,直到你死了,或者我腻了。” 姚冰攥紧右拳,妖鬼果然可恶,一个花妖满口谎言,一个笑面佛到处传染。 她本来早就能醒的,然而谁也不知她被妖寄生,妖气堵心,那一口魂息迟迟无法归位,直到这千年老妖显了形,将浩然妖气一并释放,才得以回魂。 这边一人一妖剑拔弩张,外边人声鼎沸吵吵闹闹,叶 危赶紧和事佬: “两位美人待会再吵哈,有麻烦要来了!” 破庙前,不少死者家属闹翻天,铆足了劲要跟街道司讨个说法,众怒难犯,监城官被人群包围死,扔鸡蛋扔菜叶,狼狈溃逃。打跑了街道司,众人忽然想起这些神奇的花木,纷纷要来佛殿里一探究竟。 这里边一个千年花妖,一个修罗鬼王,看了还不得把仙民们吓死。叶危摩挲着储物戒,将姚冰连人带妖收回来,赶紧带着王政星哲从后门溜走,众人扑了个空,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了想还是接着痛骂街道司,弄虚作假、草菅人命!那唾骂声响彻半空,远播数里。 王政听得耳顺心顺,真想躲在角落里再多听听,叶危笑着催他快走,这九重天内几乎都是仙道统治,类似街道司的那种作派他熟悉的很,上一世叶危带兵真修鬼道时,可谓背尽黑锅,早琢磨出一套熟练的反扣锅战略。 十全十美的好人大英雄,抓住十恶不赦的坏人大魔头,维护了一方和平,这种戏码众人爱看。反过来,十全十美原是道貌岸然伪君子,十恶不赦乃是万人迫害真性情,这种戏码,大家也爱看得很呢。仙道鬼道本都一样,人就是人,有时干坏事,有时干好事,非要立出个正邪黑白,真刀真枪地泼起脏水,那只好你一盆我一盆,谁都灰溜溜的别想干净。 储物戒在无名指上不停地震&#xe863;,看来姚冰和花妖还在里面不停地打架,叶危头痛,把戒指递给王政,又拍拍星哲: “你俩先走,我进去看看怎么了。” 法阵光起,刚一进来,兜头便是一盆仙人掌—— 眼看就要砸到他,姚冰和花妖立即停手,叶危立刻要向后闪避,他们仨谁也没看见一直默默坐在角落里的晏临,伸出食指,虚虚一点。 时间瞬间凝止,凝住了哥哥微张的眼眸、怔神的模样。 真好看。 晏临一脸眷恋,他一步步走来,靠近叶危,伸手抚摸着。重生后,哥哥看到战死的星哲又回到了自己身边,嘴上没法对星哲说什么,但心里确实很高兴,好像有点、太高兴了。 他摸过叶危的嘴唇、鼻梁,一直向上摸到眉心,雪亮的神光闪&#xe863;,眉心间浮出一只画卷。 这是一个人一生的记忆,如画卷般铺开,陈列在眼前。晏临冷冷地扫视着上面的人,恨不得他们全都消失,这样就没有人能在哥哥的心里留下痕迹了。 他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只冰冷的枪。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4、判情枪 “小叶危,过来,花神爷爷送你个好东西。” “这是什么?好小的枪!” 少年叶危摆弄着手里的袖珍枪,黑洞洞的枪口有浅淡的清香,打开枪匣,哗啦啦地流出一打花种子。 “哈哈哈!”花神爷爷微笑地摸摸他的头,“送你的生辰礼物,判情枪,” 判情枪,不会开火,只会开花,亲情、友情、兄弟之情……全部开小蓝花,只有心&#xe863;爱慕,才会开小粉花。 “你这孩子也长大了,以后有了心爱之人,可以试试人家是不是也喜欢你。” “花神爷爷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将来我的心爱之人肯定喜欢我,还犯得着拿枪对着人砰砰砰?太卑微啦。” 花神爷爷慈祥地微笑着:“是嘛,我们阿危很受欢迎?” “那当然!别看我这样,想作我道侣的人可以从叶府一直排到南天门,剩下的人还可以绕南天门坐一大圈大家一块儿丢手绢呢。” “叶危!要点脸吧!” 身边损友嘘声一片,叶危才不管他们,花神爷爷眉目和蔼,他亲手将这只判情枪交给叶危: “好孩子,收下吧,少年人就是意气风发,只不过,情字难解,我也希望你不会用到它。” 叶危郑重道谢,珍重收藏,后来,竟真的一次也没用过,他仕途坦荡,无人阻拦,情路也跟着坦荡,一望无际,压根就没人。 叶父也不急,儿子将来是要做仙帝的人,到时候选仙后又有一番考量,还是别太早定为妙。叶危本人也一直腾不出闲心谈情说爱,以前专注修仙道,打战立功预备登帝,堕入无间狱后,专注修鬼道,招兵买马征战四方准备打回去,重生之后,又开始创人道,扫大街建教派忙得不亦乐乎。 来来回回,纵横九重天,偶然想要追忆一点风花雪月,竟发现无人可忆。 这只判情枪,也一直收在叶危的地下藏宝室中,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忘了。 晏临却没有忘。 他曾经偷出来过。 那时,叶危带着他在叶府住着,当晚,小晏临悄悄摸出偷来的判情枪,对准床榻上安睡的哥哥…… “砰!” 晏临闭上眼睛不敢 看,判情枪,只要曾对一个人心&#xe863;过,哪怕只是一瞬间,就一定会开小粉花。这么多年来,哥哥会开出多少朵小粉花?他都对谁心&#xe863;过呢?在哥哥的花簇里,会有只属于自己的那朵小粉花吗? 他一点一点睁开眼睛,瞬间,怔住了,如春水遇冬,全身的血都在凝结。 枪口上,长出一大簇小蓝花。 亲情、友情、兄弟之情……叶危心中,有各种各样的情义,唯独没有心&#xe863;,没有倾慕,没有爱恋,没有一朵小粉花。 “晏临……大晚上的你在做什么?”一旁的叶危醒来,一把夺过小晏临手中的东西,“嗬,胆子不小啊,敢偷判情枪对你哥砰?你什么时候偷出来的!不经我同意就……喂,晏临?你……你别哭啊,我还没骂你呢,你自己就先哭了,叫我怎么好再骂你……好好好,你喜欢这只枪哥哥送给你玩!好了好了,别哭了……” 小晏临不说话,拢着被角,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落,原来那么多亲近亲昵,都是兄弟之情,是他可笑的自作多情,叶危根本就不喜欢他。晏临伸手一拔,将枪口上那簇小蓝花全拔下来,狠狠掷在地上: “哥哥没有小粉花!” “我……”叶危怔了怔,他觉得没有小粉花不是很正常嘛,可小晏临委屈得要命,活像他对不起谁了。 小晏临死死攥住那把判情枪,突然转过头,红着眼睛瞪叶危: “哥哥的心是石头做的!” 他猛地钻进被子里,把自己闷起来,蜷成小团子不停地哭。 叶危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叹着气,过来抱起这团小被子,哄一哄:“小晏临,好晏临,你到底怎么了?跟哥哥说一说呗?” “说了你也不懂!” 叶危被呛了一句,像剥玉米似的把小晏临从被子里剥出来:“好好说话,我不就是没开小粉花嘛,怎么就成石头做的了?” “别人都有……”晏临低着头,小声嗫嚅,“没有喜欢的人,起码也会有一两个心&#xe863;的瞬间,哥哥什么也没有,石头!” 叶危被质问的头大,一脸困扰,他交友广泛,为人亲和,很容易和别人打成一片,看起来跟谁都熟,跟谁都亲近,但真要说起那方面的感觉,却总是差口气。 “我只是……暂时没遇到合适的人罢了,你也不能这么武断就说你哥石头心吧,我好伤心的。” “暂时?” 小晏临从这个词里抓住了救命稻草,双眼骤然一亮:“那……哥哥以后会有……心&#xe863;的人吗?” “这肯定啊,你还想咒你哥永世孤鸾啊?哎,别扑过来,你这家伙是不是又长高了……” 小晏临不听话,扭头就扑进叶危的怀里,紧紧抱着他不撒手。 虽然哥哥不喜欢他,但哥哥谁也不喜欢,以后的日子还那么长,总有一天,他会让哥哥喜欢自己的。 岁月一年年翻过去,叶危堕入无间狱,又打回仙界,带鬼兵占领第三重天,再一次回到了叶府。 那晚,晏临从地下藏宝室再一次偷出判情枪,对准哥哥,砰—— 叶危入定闭息,抓紧一分一秒养精蓄锐,听不见这些声响。 床头烛光照,晏临欢心地抱着小枕头,枪口呼啦啦地冒出一朵朵蓝花,及到最后,咻地一下,从那一簇蓝花中心,冒出唯一一朵小粉花。 哥哥心&#xe863;了! 晏临难以抑制心脏的跃&#xe863;,欢喜得几欲发狂,却又忐忑得濒临死亡,他伸出手,指尖不住地发颤,最后握住那朵小花。 如果这朵花是为他而开,那么碰到花时,他就能看到哥哥心&#xe863;的那一瞬间,反之,这朵花若属于别人,他就什么也看不到。 晏临紧紧地闭住眼睛,在心里不住地乞求,看到自己、看到自己、看到自己,让他看到自己和哥哥在一起吧。 他攒足了勇气,猛地张开眼,回应他的是一片空白。 入目雪色无边,无人无景空无一物,晏临什么也看不到。 这朵花不为他而开。 晏临愣愣地把那朵花放回枪口,突然,整个人一抖,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十指猛地抓起小粉花狠狠拽扯,将那花瓣扯了个粉碎。 哥哥好不容易有了心&#xe863;之人,那个人,却不是他。 银白神光骤现,晏临俯下身,对着安睡在榻的叶危伸出指尖,轻轻点着他的额头,很快,一只厚厚的卷轴浮现而出。 他不甘心,难以名状的恼恨从心脏处鼓涌而出,顺着鲜血冲上头,逼红了眼,晏临扬袖一挥,猛地抖开哥哥迄今为止的记忆卷轴,翻到 他和叶危初见时,拿起判情枪,对准画卷上的自己: 砰—— 若将判情枪读准记忆画卷里的人,则可搜出他们之间,有没有哪一瞬间哥哥对他心&#xe863;过,只要有一点点的心&#xe863;,哪怕远远够不上喜欢和爱恋,也是可以变出小粉花的。 摊开的画卷裹着一只袖珍枪,飞快地旋舞,枪身滚过叶危记忆里无数个晏临,一朵一朵小花从枪口绽放,满的都要溢出来…… 晏临闭上眼睛,不敢去看那些花是什么颜色,不知熬了多久,听见“啪嗒”一声,画卷滚到底,判情枪摔在地上。 枪口上,开出好大一丛小蓝花,蓝的像苍穹天,像无垠海,不掺一点粉。 晏临呆愣地望着,忽然蹲下来,伸出手,仔仔细细地在花丛中拨弄。是不是小粉花开的比较小?被压在下面了,他才没看到的…… 他一朵一朵把小蓝花拔下来,扔在地上,直到全都拔光了,剩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像一颗漆黑的眼珠子,在看他,在笑他。 晏临忽然全身发冷,他抱紧双臂,蹲在角落里,不住地发抖。 叶危对他,从来没有超过兄弟以上的感情。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无数年的陪伴中,也从来没有一刻,为他心&#xe863;过。 可这颗不为他所&#xe863;的心,却为着别人,砰砰乱跳。 这个人是谁? 战事纷争,他那点小心思谁也没空理会,叶危忙着排兵布阵,也很少来看他,没等晏临查出个所以然,叶危已上堕天台自刎了。 这一问的答案,消化在生死之间,本该是永远无解,然而此时此刻,储物戒里的晏临,一手亲呢地搂住哥哥,一手不疾不徐地铺开叶危的记忆卷轴。 时间已被静止,叶危连眨眼都不能眨。晏临笑着低下头,轻轻吻了吻他的睫毛,很软,像小蝴蝶。 到底是谁想夺走哥哥呢? 上一世,他对叶危打过两次判情枪,第一次,哥哥明明还没有对谁心&#xe863;,为什么第二次,就有了变化? 变化。 在这段间隔中,哥哥确实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变故:堕入无间狱。 而在无间狱里,叶危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星哲。 晏临望着记忆画卷里,无间狱,断魂坡,星哲捡到了奄奄一息的叶危。 判情枪移上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画卷上星哲英俊的脸。 救命之恩呢,只要这枪口敢开出一点粉……! 晏临冰冷地微笑着,手指微&#xe863;,刹那叩击: 砰——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5、代表队 记忆翻&#xe863;, 画卷裹挟着判情枪在半空中飞舞,无间狱的业火,白骨沙化的砂砾, 雪白的大漠, 砭骨的寒风, 悠悠血红骷髅花, 都在卷幅中浮沉。 一只只星哲走马观花似的飞过去, 晏临静静地注视着枪口, 只要这上边开出了一朵粉花…… 啪嗒。 最?终,判情枪滚落在地, 晏临捡起来?, 一朵一朵筛查, 蓝的、蓝的, 满手是耀眼?的靛青蓝,似孔雀的尾羽。 哥哥喜欢的人, 不是星哲。 那到底是谁呢? 哥哥那时急着飞升上天, 冒着生命危险跳无间狱,到底又是去找谁呢? 晏临松不下一口气?,心?弦像被一根指尖拨着,可那指尖却迟迟不肯弹,没有奏乐,静无声息地,就只是时刻绷着它。 好难过。 晏临难过地将那卷轴放回?去, 这是属于?哥哥的记忆,他确实有能力把它们全部改掉、抹掉,即便是哥哥喜欢了别人,那又怎么样?神力之下, 哪有他做不到的事! 可他虽然做得?到,却知道不可以这样做。他因为喜欢哥哥,所以不要叶危喜欢别人,但正是因为喜欢,所以更?舍不得?去篡改叶危的记忆。他有无数种方法强迫哥哥喜欢自己,但又要约束自己不去这样做。 他本可以,却又都不可以。 神光闪现,银辉之下,卷轴迅速收成一束,如沉石入海,重新回?到叶危额中。晏临指尖再一点,那时光便如破冰的水,再次流&#xe863;起来?。 那盆仙人掌正砸向叶危—— “哥哥——!” 小?临危挺身飞出,瘦小?的身躯死死挡在叶危面前?,想?替他挨所有迎面而来?的痛。 “啪——” 仙人掌准准地扎在晏临的后背,他还犹嫌不够,指尖一&#xe863;,叫那仙人掌的刺咻咻咻地往自己皮肤里扎下去。 “呜。” 小?临危半跪在地上,头埋的很低,叶危一把将他搂过来?: “临危!你真是……” 小?临危窝在他的怀里,满背是刺,扎得?血淋淋,叶危忽然说不出话。姚冰也?不打架了,立刻捏住那千年花妖一起来?道歉: “对不起!小?临危,你怎么样了?得?赶紧把刺挑出来?! ” “没关系的,姚姐姐,我…我没事。”晏临虚虚地说着话,软软地靠在哥哥怀里,叶危斥他:“什么没事?被扎成这样还说没事!” 小?临危被他凶了一下,有些难过,头低得?低低的,耳尖还有点发红,像某种刚出洞的小?灵兽。 姚冰看得?心?疼:“你别凶他啦,快快,包扎一下吧。”她拎来?小?药箱,非常懂的直接就递给叶危了。 小?临危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叶危叹了口气?,接过药箱。这小?孩虽然有点诡异,来?路不明,可大体?上还是可爱的,是个小?可怜。 “过来?。” 小?临危乖巧地爬起来?,跟着哥哥,趴到小?榻上去,直接把碍事的外衣扒了,露出自己满是刺刺的后背。 另一边,姚冰一步两步三步缓缓退出,法阵开启,赶紧离开储物戒,那小?花妖还十分不满,摇着双发髻: “姚姐姐,我们干嘛要离开储物戒啊!” 她左髻上别的金铃铛叮铃叮铃响个不休,姚冰一把捏住,不许它响,没好气?地骂道: “你活了一千年还什么也?不懂,真真是白活了,快给我走!” 那边,晏临赤着上身,满心?雀跃地等着哥哥过来?,吹一吹,摸一摸,一点一点给他上药。可他一脱完衣服,就对这具少年化身一阵嫌弃,这身材可真是羸弱,如果能用神尊本尊就好了。 可若是变成原身,那般高大,被小?小?仙人掌刺一刺,哥哥可能就不会?理他了。而且再也?不能缩成团子一样窝进哥哥怀里,以可怜弟弟的名?义?榨取同情怜爱,轻而易举就能获得?亲亲抱抱。 真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他趴在那里,抱着小?枕头。叶危沉声不语地拿着银针,将那些陷进血肉里的小?刺一根根挑出来?,小?临危很乖,一声也?不吭。 叶危看着,什么也?说不出口,这一生很少很少有人冲出来?挡在他面前?是为了保护他,而不是想?阻他前?进。 弟弟晏临是一个,这来?路不明的小?少年是另一个。 上一世,人人都道仙界叶天王强如神佛,有时候连叶危自己也?觉得?他是不可能倒下的。如果连他都打不过 的敌人,那么派别人来?打也?更?不可能打过。因而叶危常常是一个人在行&#xe863;,天王是不败的神话,自然也?不会?有人担心?他。 但有一回?,他遭到了一次暗算。对方并不强,只是掌握了他一个小?小?的弱点。但就这么一点点纰漏,让他差点当场丧命。最?后生死关头,竟是什么法术都不会?的小?晏临冲了出来?! 那小?家伙每天待在家里,都很担心?他,一手抱着千里眼?,一手抱着传送法器,时时刻刻在看他,一看到哥哥有危险,就立刻毫不犹豫地跳进传送法器里—— 小?晏临扑在叶危身前?,用小?团子般的身体?挡住哥哥—— 瞄准叶危胸口的那支暗箭破空射来?,将小?晏临当场刺穿,血崩了一地…… 叶危想?到眼?前?这少年飞身扑来?的样子,渐渐和?那时的小?晏临重叠在一处。 虽然这只是一盆仙人掌,就算没躲完全,刺到自己也?不会?什么,拔一拔就好了,但他还是要扑过来?,傻乎乎的。 这孩子真不是他那结拜的傻弟弟吗? “哥哥,疼……” 小?临危埋在枕头里,闷闷地发出声音。叶危摸了摸他的脑袋:“刺都挑完了,待会?敷上药就不疼了,乖。” “你…你,吹一吹吧。” 叶危被他弄的无法,低头噗了几口气?:“差不多行了啊,你也?是个少年人了,别没事就跟哥哥撒娇,我又不是每回?都会?买账。” 晏临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哥哥,再吹一会?吧,还疼的。” “惯得?你了。”叶危轻轻敲了他一下,虽然不给他吹吹了,却单手抱紧他,另一只手腾出来?,轻轻转着圈给小?临危涂药。晏临搂住叶危的胳膊,偷偷抿嘴笑着。 不管哥哥曾经对谁心?&#xe863;过,至少在这一瞬,哥哥是抱着他的。 笑面佛一事很快发酵,一波波仙民聚在街道司门口要个说法,等到晚间,终于?有告示贴出:经判定,城东庙的新教派“人道”属于?正常教派,鬼道邪教一说出自部分不法人士的恶意谣传、恶意举报,意在误导街道司进行判断,挑拨街道司与仙民之间紧密的联系,其情节十分恶劣,已给 予重大警告。 目前?,不少“人道”弟子已感染笑面佛,此物为鬼道邪物,不知其来?源,具有一定的传染性,有关部门正在进行密切调查,初步判定笑面佛可防可控,自愈率高,目前?“人道”幸存弟子已全部确认平安,不必惊慌。 “幸存弟子已全部平安……幸存了不就是平安了?那,那些不幸存的呢?” “是啊,到底有多少弟子被传染了,多少弟子已经不在了?这笑面佛又到底是什么啊?” “不对不对,大家仔细看啊,这公示第一句话就说了,‘人道’教派只是普通教派,笑面佛传染跟这教派毫无关系,那些人只是得?病后恰巧加入了‘人道’成为了弟子,然后又恰巧被发现了,那……那些没被发现的呢?” 当晚,全镇就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每个人都在翻书找典,找笑面佛是什么鬼?怎么传染的?怎么祛除?可仙道当年为了让全民修仙道、给仙道交贡金,大量焚书禁鬼,严禁有人修鬼道、谈论鬼道,一切沾鬼的书都该烧,凡是举报者赏金一百两,最?后人人举报,将记载鬼道的每一个字,都消灭了。 笑面佛尚且只是鬼中蚊子,傻且低级,只要早发现就能很好地防范,可是笑面佛的发病特征、防治措施,已经无书记载了。小?镇仙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越来?越多人聚在街道司不肯走,最?后有人喊道: “大家别聚在这了!咱们当中要是已经有人感染了那个笑面佛怎么办?” 唰地一声,众人如潮水般退去,谁头痛、咳嗽、腰酸腿疼,都怀疑是笑面佛来?了,直到后半夜,不知哪家人带来?了消息: “城东那个‘人道’教派好像能治笑面佛!” “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我们教主厉害着呢,你懂那个仙道院第一的王政不,那是我们教主的徒弟!” 仙民们夜半挑灯,向城东破庙走去,庙前?立着一道帷幕,一排草席,旁边立了个木牌: 小?火测试。 小?火烧鬼不烧人,没有笑面佛的平安回?家,被笑面佛寄生的迅速根治,被笑面佛寄生太久以至于?成为人皮鬼的,立马显出原形,以防传染给他人。 “那这…这 小?火岂不就是万能的?每个人都能测吗?” “做梦吧,肯定要钱的!而且现在这风口上若真能治病驱鬼,绝对漫天要价!” “就是天价也?会?有人买啊,谁想?得?病!” “咱哪有这个钱?别看了,走吧!明年要给仙道交的贡金还没凑齐呢,每年交上去那么多钱,跑下来?那么多鬼,也?没见几个修士来?管我们,这种小?教派就更?指望不上了!” 这时,叶危默默搬出写好的布幡,一边一个插好,左边两个大大的“人道”,右边两个大大的:免费! “免费…真的免费?” “真的不要钱吗?这天上掉馅饼了!” 叶危掀开帷幕,推出一只星哲:“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小?火测试全程免费,测一测又不要钱,不要钱不测白不测啊。” 仙民一听很有道理,免费的干嘛不要,又不亏!纷纷按要求躺到那草席上,王政和?姚冰在喊话: “大家不用怕,小?火只烧鬼不烧人,不会?痛,” 星哲走进帷幕里,燃起一团团寒冰火,小?火团飞出去,落在仙民身上,于?此同时,叶危幻化出一道透明水幕,水为虚为幻,将这些半蓝半红的火团尽数隐藏,他怕人多眼?杂,万一有谁认出修罗鬼王的寒冰火会?惹出祸根。 健康的仙民看不见自己身上的那团小?火,也?没有什么感觉,只躺在草席上观夜空星辰明月,与周围人闲聊几句,忽听有人一声惨叫: “啊啊啊啊——” 众人纷纷看过去,那人自己也?惊诧不已:“不…不是我发出的!” 下一刻,他的肚子上方浮出了缕缕黑气?,那些黑气?在空中组成一张微笑的佛面,但很快又扭曲起来?,痛苦不堪地惨叫着,凄厉无比,最?后黑烟一扭,它们化成一道青烟直上,彻底消失了。 “那……那就是笑面佛吧!你…你被传染了?” 众人都怕了,赶紧把草席挪得?远远的,那位兄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张口欲辩又说不出话,叶危走来?道: “大家不用紧张哈,刚才那确实是笑面佛,不过已经祛除了,这位仁兄已经痊愈,大家不用避着他,其他没出现黑烟的人都是健康的,没有被笑面 佛传染到。这一批小?火测试就此结束,下一批可以入场了。” 那位出现黑烟的仁兄还是心?有余悸,叶危走过去扶起他,拍拍肩:“没事,不用担心?,回?家该吃吃该喝喝,已经没事了” “谢…谢教主!您真是,哎我…不然还是付点钱吧,这免费的我心?里过意不去!” “别别别,我们不收钱。你要是真感激我,就叫你的家人还有你这段时间接触的朋友,都来?这里做一次小?火测试,什么时候来?都是免费。” 大家也?很感谢给他们做小?火测试的小?哥,盛情难却,星哲从帷幕里走出来?,跟他们挥手告别。真奇怪,在无间狱,寒冰火鬼见鬼怕,从小?就没有鬼喜欢他,没有鬼愿意跟他玩,都离他远远的,好像他是个瘟疫。可现在,突然之间,寒冰火就成了香饽饽,还有好多人主&#xe863;来?跟他说话,笑着跟他道谢。果然,跟着叶危混就会?有很多奇怪的好事发生。 这批仙民回?家去,口口相传,下一波仙民又涌来?了,不到天亮,城东小?破庙已经成了全镇最?热闹的地方,人人见面都要问一句: “你去城东庙做小?火测试了没?” “去了去了!真的没有收钱,而且那个小?火哥好俊的!” “你们去的迟了,要是赶昨夜第一波去,还能看到他们教主!我有个朋友看见了,真是俊死人!不看亏死,她那天躺在草席上的时候一直在偷瞄他们教主,死命控制自己不要发笑!” “真的吗真的吗?我听一些人道弟子说他们教主很少出来?的!平常修道都一面难求!大多是副教主和?左护法在主持。” “等等,左护法莫不是那个仙考第一、城仙首王家二少爷的王政?前?几年可是叱咤咱仙道院的风云人物,不知为何突然休学,再回?来?就挑翻全院了!” “肯定是拜入我们教主门下潜心?学艺了,等一下,那…那个副教主是谁?” “姚家大小?姐姚冰啊!听说她很厉害的,可惜是女孩子家里不让她去仙道院上学。” “竟然是姚姐姐!我家以前?跟姚家挨着,开窗就能看到姐姐的美貌!现在看不到了,姐妹们再见我要去做小?火测试了 !” “等等,这个人道教派从上到下都是俊男靓女,我们现在入教来?得?及吗?” 小?火测试风靡全镇,笑面佛被彻底消灭。同时“人道”教派声望立地拔高,门徒数量激增,还有不少父母也?在观望,去仙道院上学实在太贵了,倾家荡产也?不一定能读完,或许可以把自家孩子送去修“人道”,而且这教派没教两天,弟子们就真的或多或少会?一点小?法术了,比去仙道院那儿虚掷十几年光阴实在多了。 “实在个屁!那群屁民真是鼠目寸光,我们仙道院学完是会?发修道证的,他们人道学完能发出什么证来??没这个修道证你当不了大官飞不了升,寸步难行一事无成!有什么用!” “可…可是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当官飞升的,就算去了仙法大比,也?只要前?五百名?,剩下的人…不都乖乖回?家种红薯了。平常种地干活,如果会?点小?法术吹吹风、烧烧火,很省事的,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想?想?怎么挽回?声誉吧!再这样下去,全镇投票时人道教派就要代替我们成为代表队了!” 往年,全镇只有仙道院的学子有修道经验,所以仙道院内部老?师学子各成立代表队,然后找亲朋好友拉票,在全镇投票上一决雌雄。镇里很多一辈子穷苦、一辈子也?不可能去仙法大比的人,压根不关心?谁是代表队,投票时来?都不来?,沉默的大多数都弃票了,全镇投票就成了仙道院内部的竞争。 谁知道今年横空跳出一个“人道”! 先是叛逆少爷王政考出了修道证,给了他们参加仙法大比的资格,声名?顿起。接着他们又被街道司诬陷成邪教,博了一大波同情。然后紧接着笑面佛小?火测试,顿成民心?所向。教里的人还一个赛一个美貌,教的法术一个比一个实用,引得?男男女女纷纷入教。 人道弟子越来?越多,每一次五行炼气?都积累出更?大的力量,体?内法力直线上升,很快,叶危就开始能用不少中阶法术了。 先前?他用过的吹吹风、水泊伞、小?土遁、小?火蛇,全都属于?低阶法术,若要参选仙法大比,起码要有中阶法术以上的水平。 这天,王政起了个大早,路过教主房前?,看到叶危难得?正伏案疾书: “稀奇啊!叶教主,起这么早?不跟你弟一块睡懒觉?” “哪有空陪那小?崽子,忙着写法咒呢。” 王政也?有一颗火热的修道心?,立马来?了精神:“什么法咒,也?教教我呗!” 叶危把他写好的一串纸拎起来?欣赏,年少时,他在仙门百家道渊阁学习,中阶法术的第一课就是魂息法咒,多少年没写过这东西了,看着还挺怀念的。 “这叫魂息咒,把自己的一缕魂息注入法力中。” “嗯嗯,然后呢?” “没了啊。” 王政:“那……这有什么用吗?” “大有用啊,比如说吧,加密的宝箱宝盒、幻化的阵法咒术,还有披着的化身人皮,这些都是有开解之法的,如果有人把这个开解之法设置成你的魂息法咒,这不就很有用了吗?” 王政听得?一头雾水:“那么,问题来?了,谁会?这么傻呢?” 叶危低头瞥了眼?自己被窝里鼓起来?一团小?少年,弯了弯嘴角: 世上确实有一个人,会?这么傻。 这几日,成为人道弟子的人越来?越多,已经快成为全镇人道了,城东破庙塞不下,又开拓了好几处新的据点。 不少新来?的弟子发现,除了教主、副教主、小?火哥、左护法,教里还有一个小?少年,雪肤乌眸,生的极美,成日跟在教主身边,教主不在,就蹲在教主卧房门口,哪儿也?不去,也?不知道想?干嘛。 “哎,你看他!又蹲教主门口了!他到底是谁啊,想?对我们教主做什么?” “哎!你们说……那会?不会?是咱教主的小?炉鼎?我听说好多仙道修士都爱养小?炉鼎的……” “我看不像,你看咱教主看他的眼?神,亲切明澈,如严父慈母。他看咱教主是什么眼?神?啧啧啧,十分邪恶啊!” “意图不轨、意图不轨!我们去提醒提醒教主吧!” “说的倒好听,你们谁敢过去?” 一众弟子突然安静,他们感到一股灼灼视线向自己扫射而来?,那个艳丽的少年,白如死人的脸正转过来?对着他们,黑溜溜的眼?珠子死死盯着他们 看,某种恐怖的气?场弥漫开来?…… “那个,我觉得?,我们教主那般厉害,肯定……吉人自有天相的。” “是啊是啊,快…快跑!” 人道教派越来?越壮大,另一边,仙道院也?在绞尽脑汁拉票,发出公告,只要在全镇投票里投他们,今年学费半价! “学费打折也?没用啊,两万半价一万两白银,咱一辈子种地扫地的,谁拿的出来?啊!还是去加入人道好!” “是啊是啊,而且笑面佛那事都是人道教派给摆平的,免费帮我们治病,咱们命都是人家救的,还把票投给仙道院,这不是昧了良心?吗!” 投票那天,选票如鹅毛大雪落了下来?。小?镇里家境富贵的倒是都投给了仙道院,可仙道院内部又分成了好几个队,关系亲密的都投自家队,一下子就把选票分散了。 最?终,叶危为首的人道教派一马当先,十倍杀其他队,成为小?镇代表队,即将去往仙法大比。 众望所归,夜宴庆贺,城东庙里灯火通明: “来?来?来?,感谢诸位的支持!今天这酒随便喝,有杯必满,不醉不归!” 众弟子十分兴奋,纷纷要来?灌醉叶教主。叶危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千杯不醉,当年天王的酒量称霸仙界,就没人能喝的过他,果然,不多时,这群小?弟子便东倒西歪地自己趴了。 姚冰与王政十分鬼头,瞧见叶危不是块好啃的骨头,立马调转酒杯,向星哲而去:| “星哲啊,来?!我敬你一杯!” “星哲啊!谢你当时寒冰火救命之恩,来?,再干一杯!” 星哲口吃说不了推拒的话,只好杯杯干掉,三杯过后,就开始东倒西歪,脸红着咚到桌子上,王政拍拍星哲的肩,露出得?逞的微笑: “嘿,兄弟!打探一下哈,你跟叶危是怎么认识的呀?” 他俩都对叶危好奇的要死,可奈何叶危那边不显山不露水,这边星哲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总算被他们逮到机会?了!姚冰的小?花妖从她身后悄悄浮出一个头,用袖子捂着嘴,眼?睛笑眯眯,似乎在看戏。 星哲支支吾吾地道:“以前?……认识的。” 王政一脸八卦地凑过来?:“以前 ?是什么时候?是他认识那个弟弟之前?还是之后?哎,你懂不懂他跟他弟什么时候开始的?跟我们讲讲呗!还有还有,他前?段时间跳无间狱是去找你吗?他为什么要去找你啊?” 星哲:“…………???” 坐在角落里的晏临咻地竖起长耳朵。 醉得?晕头转向的星哲勉强捋顺了舌头:“找…找我?为…为什么找我啊?” “这得?问你啊!我跟你讲,那天,我和?他去上重天叶家分垃圾,然后乘天梯回?来?的时候,哇那不得?了!叶危拿着那金钥匙直接开了天梯就往下跳!底下全是鬼,他都不要命了!后来?也?不知道他怎么回?来?的,反正跟没事人一样,绝口不提!哎,说说,叶危到底什么人啊?” “我…我不知……” 星哲虽然醉的脑子里一片浆糊,当他冥冥之中觉得?把叶危身世说出来?十分不妥。王政正想?撬开这只修罗鬼王的口—— “哎哎哎你俩干嘛呢,净欺负小?星星。” 叶危眼?尖的很,走过来?意味深长地薅了一把王政的头发:“别看他老?实就欺负他啊,来?来?来?,跟我喝两杯!” 王政欲哭无泪,他一个富家小?少爷没喝过烈酒,一轮撑不到就倒了,姚冰撑了三轮,捏着小?花妖逃之夭夭了。宴席上觥筹倒落,众醉酣眠。叶危自叹酒量孤独求败,醉不了只能一个人醒着。 疏星三两,酒香飘飘,今夜明月高照,小?径上的落叶涂染着银辉,叶危踩着这一地霜叶回?了卧房,他想?,小?临危应该已经乖巧地睡着了。 轻轻推开门,被窝里果然拱起一团,一等他进来?,那一团便不安分地钻出来?,小?临危冒出一个脑袋,唤着: “哥哥……” “这么迟了,怎么还醒着?” 叶危一身酒气?,有些不好意思沾染他,自己抽出一套衣服,道:“今夜酒喝多了,我去别处睡,你乖乖自己睡吧。” 他刚迈出房门,忽然腰上一紧—— 晏临跳出被窝,从后面抱住叶危。 叶危整个人一怔,只感觉身后少年温热的躯体?紧紧贴在自己背上,一双手紧紧握着他的腰,死也?不放手。叶危几乎&#xe863;弹不得?,难以 想?象这么个小?毛孩怎么会?有这么大劲? “我都听到了。” 晏临双手一束,抱紧哥哥,他低着头,小?脑袋贴着叶危的脊背,像伤心?的狼崽子找不到回?家的路,声音都是哑的: “危哥哥为了星哲跳无间狱,连命都不要了!” 叶危沉默半晌,噗嗤一声大笑出来?:“这都什么跟什么!我好端端的,干嘛为了星哲跳无间狱?人家自个儿在家里当修罗鬼王可快活了。” “那,哥哥为什么要跳无间狱?” 晏临低下头,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紧张的不行。他终于?问出这一问了! 盘踞在心?头多日的毒蛇终于?放了出来?,不知哥哥会?如何说、说出谁来?,让那毒蛇将他的心?咬死。但那也?没关系,他总能从腐烂的毒水里再次滋生出新的卑微欢喜。 然后下一刻,便听见叶危道: “我去找我的弟弟。” 晏临怔在原地,狂喜与警觉一同升天,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哪个弟弟?” 上辈子叶危有好多弟弟,什么小?弟、师弟、二弟、捡来?的弟……层出不穷,挡都挡不住,那些人跟在叶危身后,得?了软骨病似的粘着他,甜丝丝地叫:“哥、叶哥、大哥、师兄……” 晏临每一次听到,都恨不得?将他们的骨头一寸一寸捏成石灰末子,撒了拌肉喂狗! 此时此刻,怀中的哥哥轻笑了一声,晏临抬起头,看见窗外天净素月,光如雪辉,叶危转过头来?,笑着对他说: “找我的、结拜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正版的小可爱们!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独りんぼエンヴィー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独りんぼエンヴィー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iriam 7瓶;木鱼 6瓶;林筱 5瓶;杏仁饼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6、掉马了 砰—— 晏临整个人怔在那, 心?脏砰地中枪,全身都像被炸酥了,心?头盘踞的从来不是毒蛇, 是天撒霜糖, 迎面兜头接了满心的甜。 叶危笑着?看他傻乎乎的模样, 领他回被窝:“现在满意了吧?好好睡觉。” 小临危得寸进尺, 叶危一转身, 他就伸出手来, 箍住哥哥的腰。 叶危眉梢一蹙:“你还抱上瘾了?给我松手。” “不要!我想跟哥哥一起睡,我一个人怕…怕黑。” 叶危懒得拆穿他这个蹩脚的借口, 没好气?地捏住小临危:“天天撒娇, 也?不知道谁惯的你。” 晏临不说话, 只用一双澄澈冒水的眼睛望着?哥哥。 叶危啧了一声, 过了会,真的脱了外裳躺下来, 小临危欢喜地要窝进来他怀里。 “别过来啊, 酒气?重?,去去,睡远点。” 晏临不依,闹着抓住哥哥的袖子,耍赖皮似的闭上眼睛,任凭叶危怎么唤他,都当自己睡着了, 听不见。 酒香随夜风浮荡,呼吸里,有哥哥温暖的气?息,这一方天地都是暖融融的, 暖的他心?脏都要化去。 天气日日晴好,花在风中飘舞,万里无云蓝澈的天,白鸽打着?旋儿飞过,彩炮呼咻直上九万里,纷纷扬扬。七八`九重?天的仙民们迎来了十年一度的仙法大比。 “接下来入场的是,七重?天,广风城的代表队!他们是今年该城仙道院毕业的优秀学子,在仙民界第十八届学子大赛中曾荣获……” 叶危坐在露天会场中,听得打瞌睡:“这要猴年马月才能轮到我们?” “早着呢!”王政摇着?一把扇子,“现在入场的都是一线大仙都,北月城、上雪城、广风城、深花城。咱这九重?天小镇怎么比的了人家北上广深,慢慢等呗,何况这次广风城是东道主,代表队出来了可不得好好吹吹?” 台上主持果然吹起来没完了,仙法大比规定每个地方派出一队代表,参赛人数不超过六个人,主持将广风队那六人的光荣事迹一桩桩拿出来裱。叶危听得百无聊赖,转而道: “你们饿不饿?我去买点吃的,想吃什么?” 王政:“泡椒凤爪。” 姚 冰:“麻辣烫。” 星哲:“火锅。” 晏临:“哥哥。” 叶危:“……你们还挺不客气的啊。”他伸手敲了小临危一下,“你刚刚说你想吃什么?” 晏临捂住脑袋,闷闷地说:“吃夫妻肺片。” 叶危:“行,那我去买一包香辣土豆片,大家分着?吃。” 王政、姚冰、星哲:“…………” 七重?天,广风城。叶危独自在街上逛荡,昨日他们离开小镇,乘坐天梯直达此处,与来自五湖四海的代表队汇聚一城。大仙都不愧是大仙都,虽然还远远还比不上三重?天的仙门百家,但已经像模像样了,街道开阔,四锦繁华,团团花枝簇,重?重?楼宇叠,暖风熏得游人醉,一片烟火酒香。 “吱吱吱吱……” 叶危刚赞完这地方不错,就见巷角突然蹿出一片黑压压的老鼠,成群结队,逃命似的往外奔散,眨眼便蹿到下一条街。 “嗬呀!哪来的臭老鼠!” “啊——怎么这么多老鼠啊!” “我就说这条街不能作什么美食街,你看现在好了吧,养出这么多老鼠!” 路上行人尖叫闪避,叶危看到街上那一摊摊美食,忽然没了胃口,转身折返。 回去途中,路过一家低篱小院,忽听一阵扑翅声,街边低墙上飞来几只家禽,咯咯乱叫,隔墙内,鸡飞狗跳,主人急匆匆地出来,要把它们赶回去,那些鸡鸭鹅却东飞西跳,怎么也?不回窝,急的主人满头是汗。 有点不对劲啊…… 叶危什么也?没买,回到了会场,现在已经轮到八重天的二三线仙城入场了。 “咦,香辣土豆片呢?” 叶危揣起小手,悠哉悠哉地坐下来:“没看到卖,不吃了。” 他们又干坐了两个时辰,终于听到: “现在有请,九重?天,枫梧镇的代表队,呃,人道教派……” 主持看着?讲稿,怀疑自己眼神不好,这队不仅名字怪,全队员一条光荣事迹都没有!底下众人也是议论纷纷: “人道是什么道?” “是啊,从来没听过!” 大多数代表队都出自该地的仙道院,十分正统,其他队伍也?是出自街道司等其他正规职司,从来没有一个代表队竟然出自民间草根 ,一个野鸡教派!而且这教名儿还特怪,叫人道,这什么意思?大家可都是清雅的仙道人士,仙法大比第一个那么大的“仙”字高?高?在上,当看不见吗? “算了算了,九重?天十八线小镇,估计想弄个稀奇的名字博眼球罢了!” “这种小地方的代表队不就是来陪跑的吗?每次海选都直接淘汰。” “十年一次的好机会,从九重?天飞来七重?天骗吃骗喝两三天,估计他们都习惯了!当过节来的吧,哈哈。” 众人谅解地笑起来,尤其是来自大仙都的代表队,带头鼓起掌,像红花在感谢绿叶。 姚冰走在最前面,小花妖趴在她身上,懒懒地举着?“人道”的牌子,叶危走在中间,左星哲,右王政,后头跟着?小尾巴临危。 会场内装了上万只千里传送眼,能将此情此景传送到仙民界的各个角落。九重?天,枫梧镇,镇里的仙民人人都在看仙法大比,往年代表队都是仙道院出去的,与他们无关,今年的人道教派可是大家你一票我一票选出去的。城东小破庙内欢呼不止,人道弟子聚在一起,目不转睛地盯着仙法大比: “看看看!我姚姐姐真是太美了!她身上那个小女孩是谁?” “我知道!是咱姚姐姐收来的妖,你看那妖怪被咱姚姐姐训得多听话,还乖乖举牌子呢!” “我王哥来了,今天这一身真是温文儒雅。小火哥今天也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啊啊啊啊!教主、教主!我们教主——!” 至于跟在叶教主身后那个小尾巴弟弟,弟子们则自&#xe863;略去不提了。 …… 叶危一行人绕会长走一圈后,又必须乖乖回去坐好。今日是仙法大比开幕式,十年搞一回,必然要搞得隆重?,各色歌舞,登台竞技,大小官员,纷纷讲话,又不知等了几个时辰,等到终于结束,他们才被允许去云霄楼休憩。 云霄楼高五层,雕梁画栋,凭阑望去,城外远山尽收眼底。叶危赏了一会,还算颇有意趣。他们径直穿过堂中,这里的中庭很大,凿了一处池塘,养了好些锦鲤。 不少?代表队里的姑娘围在池塘边喂鱼,笑靥生花。叶危瞧了一眼,只见鱼儿争相游出水面,即使没有 投食,也?噗通噗通地拍打鱼尾,狂躁不安,仿佛想逃离这个池子。 好奇怪。 “大家这边请,楼上有茶点美食,可以自由拿取。” “多谢姑娘带路。” 叶危带着?队员上楼,这楼梯略显狭小,且极长,一级一级弯绕而上,扶手雕花,每一级台阶都木刻美人图,一步一步踩上去,繁复得叫人头晕。 往上一看,高?高?地悬了一个绘有流彩顶壁的天花板,上边垂吊着?攒宝珠的灯,正轻轻地摇晃。 ……摇晃? 叶危顿时觉得很不对,这一路走来,老鼠蹿街、家禽乱跳、鲤鱼躁&#xe863;,这是要…… “啊————!” 刹那间,听到楼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紧跟着?,这一整幢楼宇疯狂地震&#xe863;起来! 剧烈的摇晃,那盏高悬的攒珠灯猛地掉下来,砰的砸了个稀巴烂。一切杂物倾倒而下,稀里哗啦,不知是谁的烛台滚地,登时燃起一团赤炎火。 叶危立刻扭头下台阶,天灾前只有数秒可逃,他想去拽最弱小的临危,一回身,没有人了! 王政、星哲、姚冰,全不见了。 他不停地向下跑去,然而这台阶像永远跑不完,周围之物在倾斜崩塌,他就像隔离物外,丝毫不受影响…… 那种怪异感?又来了! 时间流的很慢很慢,恍若静止,从楼上掉下来的金樽、玉盘、银筷子,全都漂浮在半空中,缓缓下坠。 渐渐地,掉下来的一面镜子,缓缓游到了叶危头上,他伸手拿来,一照—— 镜上铜光微黄,没有他的影子! 这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他撞见吸血笔祟,角落里的镜子没有他的身影。第二次是小树林,追他的笑面佛全部消失,湖中只有月色没有他。 叶危怀疑每当危险来临时,可能有另一个人在暗中为他缔造了另一重?空间,而在这重?空间里,他照不出他原本的影子…… 可是,谁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操纵时间流速,随意扭曲空间,放眼三千世界,无论是修仙道鬼道还是其他道,修到极致中的极致,也?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 更何况,谁会来为他这样做? 连在脑内想一想,叶危都觉得这实在是太过自恋了。他赶走这种 可能,不停地往台阶下跑去。从楼上坠下的金玉银器,像在极慢的时间里漫天落下的星坠子,在空中拖曳出一尾微光轨迹。它们像发光的蜉蝣漂来荡去,轻轻绕开叶危,像怕碰伤了他。 脚下的雕花木阶无限地延伸而下,叶危停下脚步,活了两辈子,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瑰丽的景象,违背任何常识,没有任何道理,但就是引得人转不开眼睛。 而在这一重?奇瑰空间之外,真实的世界里: 天摇地&#xe863;,川原拆裂,声震如雷。裂开的巨缝似饕餮张嘴,无尽地吞噬房屋村院,奔嚎呼叫声不绝于耳。 晏临不为所&#xe863;,天地崩塌也?丝毫无法影响他,?光隐隐,环绕周身,少?年化身如蜕皮消弭,真?显灵,他一步一步走下那断裂的木阶,稳稳当当移到窗边。 窗外,道路改观,树木倒置,山川崩断,江河逆流,堑壑纵横如天刀劈砍,涌沙泥石滚滚来,郡城邑镇皆陷没。塔倒、桥塌、碑折断,城垣、楼宇、官衙、民庐,倾颓摧圮,一望丘墟,人烟几绝两千里。 晏临静静地看着?,他不过是想要哥哥活着?,这么简单的愿望,为何就这么难。 天道又来了。 这世上的天灾人祸数不尽数,任何时刻都可能发生在任何地方,如今就总要发生在叶危身边,不逼死哥哥不罢休。 晏临冷笑起来,广袖猎猎,?光出&#xe863;,他一&#xe863;不&#xe863;,?识却已无处不在,虚空中雪光骤起,凭空一刀,将时间流速砍半,再一刀,砍断自己的右臂。 没有凡人鲜血喷溅,点点光尘浮&#xe863;,似夏夜流星,这只神臂浮到广风城上空,忽而变作巨人之臂,比所有山川更高大。那指尖轻拨,断开的山体重?新相合,逆流的水顺流而下,泥沙归位,新火尽灭,裂开的大地被那手一捏,重?新聚拢,平平整整。 ?光普照,星尘落落,地缝里浮出无数小房子、小人儿,一一归位,断臂重?连,断头重?生,鲜血消弭,死尸复生。塔直、桥连、碑重?立。断壁、残垣、塌房、破府,?手抚过,皆焕然一新,放眼望去,千里繁华依旧。 一把巨大的镰刀浮上苍穹,晏临指尖微&#xe863;,银光贯穿这一方天地, 斩断这天灾与哥哥的因果牵连。 空中那一个顶天立地的?臂也?被砍碎,化作点点神光,回到晏临身边,重?新凝合为他的右臂,一切归为原貌,仿佛无事发生。 一念杀人,一瞬毁灭,还远远称不上?,顶多是为害一方的妖魔鬼怪。 一念杀人,又可一念复活,一瞬毁灭,又可一瞬再造,才称的上是神。 晏临转身,指尖一点,时间又如往常般流&#xe863;着。清风吹&#xe863;他的袖袍,他一步一步走上楼梯,将宝贝哥哥从虚造空间里放出来。 真身消退,化身浮现。 少?年临危正准备溜到叶危身后,拉住手,甜丝丝地叫一声哥哥—— 可他还没走一步,突然,额头被一根手指点住,&#xe863;不了。 “事不过三。” 耳畔冷不丁响起哥哥的嗓音: “同样的坏事绝不能做第三次,我以前不是教过你吗?” 魂息法咒凌空而出—— 叶危微笑着?,伸出手,指尖点着临危的眉心?,轻轻唤他: “晏临。” 作者有话要说:小号临危,卒。 晏临:QAQ!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独りんぼエンヴィー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独りんぼエンヴィー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杏仁饼干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7、长高高 指尖这?一团灵火, 本是撼&#xe863;不料神明一毫厘,然而这?团火里凝着叶危本人的一缕魂息。 晏临从小到大,无论有什?么?宝箱秘密, 叶危问他解开之法, 他便低头微笑着说: “只要哥哥的一缕魂息。” 叶危那时笑他:“这?样你?的宝贝我岂不是都可以偷走了?” “嗯!” 小晏临小声?地应着他:“把整个人偷走都可以。” 额间?燃起赤红的光, 顺着全身经脉流走而下, 一片灵光, 乍然间?, 这?少年躯壳像被剥开的玉米苞子,从中冒出一个崭新的, 高挑身影。 化身消弭, 真身显露, 露出晏临一张惊怔的脸。 这?张脸看?了成千上万次, 然而叶危每一次看?,都要由衷地赞叹一次造物主的神奇, 真是集尽了天下美人所能够到的美的极致, 以至于每次晏临找他求亲亲要抱抱,他都没?有办法拒绝。哪怕知道?不太合乎礼法,也只好宽慰自己: 是兄弟情深。 等到那灵光消散,眼?前的晏临低下头,阴影落在叶危额前,极具压迫。 “你?……” “你?你?你?怎么?长的这?么?高了?!” 叶危惊诧不已?,不应该啊, 按上辈子的时间?来,仙历五二一年,晏临应当跟临危一样,是个小少年的, 怎么?竟……?! 他习惯了低头跟人讲话,此时仰着脖子,望着这?个有晏临的脸,却比他还要高一大个头的男人: “你?…真是我弟?那个…小晏临?!” 晏临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可他如今太过高大,做起这?个&#xe863;作并不令人怜惜,反而像在俯视叶危。 叶危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压迫,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在身高上受到威胁,而且是那个总在他怀里、在他腰边腿边蹦蹦跳跳的可爱小晏临的威胁,他这?个做哥哥的,心头很不爽: “说话啊。” “我不知道?……哥哥,我…我好害怕。” 晏临暗自庆幸他在最后一瞬将神服化去,身上绷着一件不合身的白衣,洗的起球,袖边有一朵桃花,已?然发旧,粉中带黄,勉强有了一点可怜模样: “那个叶越逼我吃了 好多毒蘑菇,我肚子好痛,突然间?就长得?好高,再?也变不回去了!大家都说我是怪物……” 快编出点什?么?圆过去,晏临在心里祈祷,仅就这?一刻让哥哥变得?笨笨的吧。 白衣广袖之下,脚踝上的楔文咒还在不停地发烫,如烙铁般疼,警告他,一旦暴露神尊的身份…… 晏临想起因果镜中,哥哥无数次自杀,鲜血顺着一重天的千万级玉阶流下来。他双手?攥的死紧,指甲一点点掐进肉里,不可以被哥哥发现,绝对不可以,他不要就这?样结束! 三界神尊努力着,演出一副弱小可怜受尽委屈的模样: “叶越总是派人打我,折磨我,我长得?好高,他就找了一个好小的少年皮囊硬给我套进去,我每天都被挤得?好难受,可是又出不来,最后他说我是鬼怪,一脚把我推进了无间?狱! “那里好冷,我又找不到哥哥,不小心掉进了一个大洞里,才在九重天遇到哥哥,我本想跟你?说的,可是每当我想说,这?具皮囊就套紧我,束的我好痛!只有我乖乖地什?么?也不说,才不会那么?痛,而且……” 晏临黑曜石般的眼?睛里起了雾,像秋夜里的星河,望着叶危:“…而且,叶府的人都说我吃了蘑菇长成怪物了,我…我怕哥哥也觉得?我是怪物,我再?也不是那个可爱的小晏临了,哥哥…会不要我吗?” 叶危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弟弟,想到这?崽子曾经睁着一双澄澈冒水的眼?眸,甜甜地叫哥哥,叫的他心都要化了,那双眼?睛此时也在望着他,那么?多年了,一直没?有变。 叶危叹了一口气,他屈服地上前一步,以一种很别扭的姿势踮起脚尖,像以前一样,紧紧抱住晏临,哄哄他,妄图将这?么?高大的弟弟重新搓圆揉扁塞到怀里来: “好了好了,不管你?变大变小,哥哥都不会不要你?的。” “真的?” “嗯。” 腰间?一热,有手?臂环绕而上,叶危脊骨一麻,立刻拍掉那热乎乎的爪子: “你?干嘛?” 啪,不知为何,叶危觉得?自己手?劲并不大,却发出来极其刺耳的声?音,晏临那双玉白的手?背,立刻 通红一片。 “对……对不起,哥哥,我只是……习惯了,忘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很奇怪,我以后都会改的,哥哥别讨厌我。” 叶危听得?好歉疚,晏临明明没?做错什?么?,这?孩子无父无母,行走人间?历遍百苦,只有跟了他之后才过上几天舒服日子,从小黏他黏的要命,时常就抱住、贴住、钻到怀里来。 只是,小时候是小时候,不足腿高的小晏临这?样做,很可爱,如今比自己还高一大个头的大男人,从背后贴着他,双手?环抱着他的腰…… 叶危本能地觉的此事不妙。 可晏临确实又没?有错,他只是像小时候一样想亲近哥哥,却莫名?其妙被打了手?,打得?两手?通红。 晏临低垂着头,也不说话,也不来抱他了,好像终于知道?自己确实是个怪物,哥哥嘴上说不会不要他,其实心里还是嫌弃他。 叶危知道?他在想什?么?,走过来摸摸他的手?: “打痛了吗?” 晏临摇了摇头。 “对不起,哥哥不是故意要打你?的,只是……你?突然长这?么?高,我一时不是很习惯。” “嗯,我知道?,我是个怪物。” 叶危捏了捏他的手?心:“不许这?么?说,长得?高是好事,多少男孩子想长高还长不了。叶越那混小子骂你?是怪物吗?” “嗯。” “他矮,咱们?别听他的。”叶危想起二弟叶越的所作所为,心冷如铁,“以后哥哥给你?找回场子来。” “好!” 叶危仔细端详着此时的晏临,实在是……太招人了,小时候粉雕玉琢,至多像是个可爱的瓷娃娃,如今这?张脸长开,身量抽开,曾经白馒头一样的小手?,他已?然握不住,十指修长,掌心宽大,倒是能反过来包住他。白袍广袖,乌发雪肤,眉宇间?英中有媚,眸光似秋水,温柔无邪,状似柔软可欺,却隐隐藏着寒凉肃杀气。 不仅是身量变高,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叶危要认不得?,似是超脱了世外的绝美。这?样的晏临却仍像记忆中的那样,可怜兮兮地,跟小奶猫一样叫他: “哥哥,你?……你?是不是再?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抱抱我了?” “我……”叶危本想说,是的,我确实有点不适应。 然而看?到晏临那张脸,近在眼?前,到喉咙口的话转而变成:“嗯……我可以适应适应,可能……多抱几次我也就习惯了?” “真的?!” 叶危犹疑片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他也说不上来,便嗯一声?,权当哄孩子,谁知这?大孩子不由分说,竟整个人倾身而来,将整只叶危一把拥进怀里。 “那我从现在开始,经常抱抱哥哥让哥哥习惯习惯好不好?” 叶危被摁进一处温热的怀抱,晏临的体温密不透风地包裹住他,叶危感到……说不出来的奇妙,像冬日里一尾冰河里的鱼,提溜一下拍到案板上,给它盖上棉被,铺上羽绒,仔仔细细地慰热了。 晏临弯下身,光明正大地把头埋进叶危的颈窝里,用?细软的发蹭一蹭。 叶危一下子痒的腰麻,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楼上的扶梯转口冒出了三个小脑袋。 王政、姚冰、带着一只小花妖,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他们?看?见叶教主正被一个极高极美的成年男子紧紧搂在怀里,被摁住,一&#xe863;不能&#xe863;,两人胸膛贴着胸膛,亲密无间?。 叶危赶紧从晏临的双臂间?挣扎出来,冒出一个头:“呃,那个,重新介绍一下,这?个,晏临,还是我弟,之前那个少年临危,是他的化身。你?们?别笑!” 姚冰严肃地点点头,星哲不知什?么?情况,就跟着姚姐姐一块儿点头。 晏临不甘不愿地从叶危颈窝里抬起头,怯怯地跟大家打招呼: “我…我是叶危的结拜弟弟。不知为什?么?,突然长的这?么?高了……” 姚冰和王政一脸了然,装,你?俩接着装,我们?不拆穿。 木雕楼阶盘旋而上,叶危看?着四处正常,问:“你?们?刚才有没?有觉得?有什?么?晃&#xe863;?” “晃?没?有啊,怎么?了?” “你?是不是没?吃饭体虚啊,走,上楼搓一顿好的!” 连星哲也摇头。 “那,你?们?有没?有听说一种可以使人长高的蘑菇?” 在叶危丰富的认知里,世上并没?有这?种奇怪的蘑菇。而且,上辈子叶越推晏临是当机立断要 他速死,这?辈子推晏临,却又是喂蘑菇、又是套化身,这?般多此一举后,晏临被推进无间?狱的日子竟然还提前了?所以自己上叶府找不到人,跳无间?狱也找不到人。他有些怀疑晏临的话。 话音刚落,神尊晏临手?指微曲,一种叫作“巨人菇”的概念瞬间?植入三界之中,书籍里有了巨人菇的图鉴,大众记忆里有了巨人菇的事例,当即只听王政道?: “你?说巨人菇吧?有啊,我邻居家小孩误吃过,吃完就长得?贼高。” 又听姚冰接道?:“不过那是毒蘑菇吧,听说吃了很痛的。” 晏临点头。 叶危:“…………好,好吧。” 看?来是他误解晏临了,小晏临从小就傻,怎么?会有那个脑子对他撒谎。这?崽子还是一如既往地爱黏他,身体长高了,但心智还是个弟弟,想跟哥哥手?拉手?。 叶危当然是……允了,伸手?牵住晏临,努力把他当成小时候那只身量不足的小少年。 “你?怎么?还穿着之前的衣服?” “这?是哥哥送给我的……最后的礼物。” 叶危一怔,他自己都要不记得?了,晏临身上这?件白衣,是当时他临行前给这?小家伙买的新衣服。长高之后这?就太小了,晏临却仍像绳索般固执地捆在身上,自己缝缝补补,加宽加长,却舍不得?换一件。 他已?经比叶危高出一个头,叶危艰难地适应抬头看?弟弟的生活,抬高手?臂才能拍到这?崽子的肩:“等吃完饭哥哥再?给你?买一堆新的,旧衣服别穿了。” “好。” 晏临乖乖地跟在叶危身后,其实哥哥兜里并没?有太多钱,好在他作为三界之神,自然不会让哥哥穷困潦倒,荷包里那点钱,取出来又会长出来,虽然总数不多,但永远不会减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叶危本是叶家少主,对钱不太在意,并不记账,也不点数,只感觉自己并不算太富有,但那点钱却很经得?住花,每每打开荷包,总有碎银铜板供他支使,故而给晏临买几件衣服,应当也不在话下。 “你?长高之后,学会法术了吗?” 晏临摇头。叶危握着弟弟的手?去探的脉息,确实,毫 无修炼的气象,整一个空空如也,啥也不会。 看?来晏临确实没?有说谎,那么?,前三次的蹊跷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笔祟、笑面佛、方才的木阶,是谁在捣鬼?又意欲何为? 说这?人要害他吧,以那位高人的境界实在也没?必要,说这?人要帮他吧,叶危也不好意思如此自恋,一时竟捉摸不透。 “上菜咯——” 云霄楼的上菜方式十分新颖,每桌一个代表队,每桌一轮转盘,六块大白碗,碗中盛有数个小碟装着不同菜式,上面倒扣一朵冰瓷雪莲,谁也看?不见里面的菜,谁也不知道?别的队吃什?么?,反正拿到什?么?就吃什?么?,杜绝哔哔。 “这?不就是咱环卫仙饭堂的小黑包吗?不让你?知道?是什?么?菜,不让你?知道?有多少,反正难吃就算你?倒霉,问题是它每次都好难吃!” 星哲在无间?狱喝西北风、吃白骨沙,什?么?难吃的东西都难不倒他,率先拿了一个,一打开,里面是白菜、土豆丝、肉末、炒面。 “看?起来还凑合。” 王政也去拿了一个,揭开盖子,他拿到的是热茶、白米、炸肉、炒青菜,他尝了一口: “嗯,还行,比咱饭堂好一些。叶危,让我瞧瞧你?的?” 叶危端下一个大白碗,这?碗莫名?沉得?很,揭开那朵冰雪莲,他拿到的是: 冰糖凝桂露、粽叶翠酥骨、东坡春鸠脍、荷羹米烧兔。 王政、星哲:“…………” 叶危捏着筷子翻了翻,发现最下边还有一只小小的玉碟子,盛着一团白润润的雪糯米。 只在仙山初雪成熟、三个时辰不食用?就消失、现在大热天全天界也不可能吃到的,雪糯米。 叶危扶额,这?段时间?忙七忙八,他都要忘了暗中还有这?么?一位隐身好人。 那只老爱投喂他的小妖精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晏·小妖精·临:今天也要投喂哥哥呀!机智.jpg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独りんぼエンヴィー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独りんぼエンヴィー 4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8、有品位 叶危四处打量, 试图寻找那位隐身的小妖精,然而和以前一样,什么也没有。他用筷子夹起那团雪糯米, 细细地咀嚼着, 口中回甘, 一线甜暖入喉。 他微微笑了一下, 心想, 罢了, 有缘自会相见吧。 “神尊、神尊——” 晏临正在悄么声息地投喂哥哥,耳边又传来一阵聒噪。一重天的神座上, 一缕神魂浮现在上, 恹恹地烦: “何事?” 小神使站在千万玉阶之下, 毕恭毕敬:“神尊大人, 下重天的仙民?界正在召开仙法大比,祭祀神殿, 祈求神尊庇福平安。以及…… “他们还斗胆请问, 神尊有没有兴趣像上次评文明城那样,再下界慰问一二?” “我?很闲?” 小神使缩了缩小脑袋,吓得赶紧要退下。神座上的晏临咂摸了一会慰问二字: “慢,下界不必,上来倒是可以。” 小神使听得懵头懵脑,一重天乃神之界,除神之外, 一切外物都上不来,除非…… 神尊本人想他上来。 小神使也不知道,也不敢问,领着神旨就下界去了。 七重天, 广风城,云霄楼,叶危一行人吃完饭,正聚在一起研究今年仙法大比的比法。 王政:“今年跟往年差不多,海选都是去流民?区祛邪驱鬼,能完成就能晋级。” 姚冰:“可流民?区里邪灾的原因各不相同,万一抽签抽到那种百年解不了的鬼咒村,那就完了。” 王政拍拍星哲:“要有信心,看?看?咱们队这位压轴底牌,修罗鬼王,还?怕有解决不了的鬼?海选肯定没问题……” 叶危听得很懵,流民?区很危险,有时连仙门大宗都解决不了,怎么可能会成为仙民?比赛的海选地方?除非…… 这辈子的流民?区也与上辈子不同了。他伸手道:“你们有流民?区地图吗?” 星哲默默递过来一张,叶危摊手展开?,震惊:“流民?区这么多?” 其他人听得都很奇怪:“流民?区一直就这么多啊。” 仙民?界,由于地处天界最下层故而经常受到鬼、咒、妖等?邪灾侵害,所以就需要上重天的仙家修士来保护他们。仙道下来救灾是不收钱的, 但作为交换,这一方土地的所有仙民?每年无论平安还?是受灾,都必须向上重天的仙道交纳贡金,如果一家拒交,全城仙民?都会彻底被划出保护圈,丢出去自生自灭,有一些地方实在是穷的交不起贡金,只好被抛弃,成为流民?区。 还?有一些地方是邪灾过邪,非妖非鬼,非常诡异,仙道修士实在是无能为力,便退还?去年所交贡金,划一道结界,叫他们自生自灭,最后成为极危流民?区,或者无人区。 上辈子的天界,流民?区大多是仙道无可奈何的极危流民?区,每年从仙门道渊阁出师的学子都必须选一个极危流民?区去探查,叶危出师时就曾解决过一个,把那一片流民?区重新变回仙民?城。 但看?如今这样子,叶危捏着手中地图,这上面大片的流民?区并不是遇到了多危险的东西,而是太穷,吃都吃不饱,谁还?管会不会有鬼来,于是纷纷脱离仙道。上重天的仙门百家为了挽回一二,便将仙法大比的海选设在流民?区,由仙民?自己去救仙民?,如果救成功了,且该流民?区里也确实有一部分人变富了想回归保护圈,则可以将整座城按人头分地,分到多少就自立为镇,回归仙道,开?始继续交贡金。 此时,另外五人都看着叶危,叶危也不好跟他们讲我?是重生来的,这地图真奇怪,只好打个马虎眼:“没事没事,你们先讨论,我?研究研究地图,太久没看过了……” 他们也多想,王政指了指东南方的一块流民?区,那里画了一只小蝗虫:“希望我?们能抽到这个,这是蝗虫妖作祟的虫灾,这种妖虫最怕听琴,再加点法术,一下就解决了。” 星哲:“我?…我们中有……有谁会…弹琴吗?” 王政:“我?啊。” 姚冰:“可是我听说蝗妖灾分好几种,怕听琴的是红蝗妖,东南这边是黑蝗妖,这玩意怕听唢呐,我?们有谁会吹唢呐吗?” 王政:“我?啊。” 姚冰:“……你小时候不是只学了古琴、二胡、吹笙和笛子吗?” “我?后来又自学了唢呐、箜篌、琵琶和葫芦丝啊。它就是七彩蝗虫妖,也要被我克死了!” 叶危从地图后 抬起了头:“没想到啊,你竟是如此有品位的小王,我?都开始有点欣赏你了。” “去去去,认你的地图去!” 叶危笑一笑,他从小学什么都好,唯独学不通音律,至今五音不全,没想到建个教派捡到一位音律点满的人才。 弟弟晏临坐在他身后,余光瞄了眼哥哥欣赏的、有品位的王政,又移回来,继续注视着哥哥。 那身高即使坐着也十分不容忽视,一道微暗的阴影投在那泛黄的图纸上,叶危看着纸上的版图,看?着影子的轮廓,伸手戳了戳那个影子的脑袋: 长这么高作什么,一点也不可爱。 晏临的影子像能感知到似的,咻地一下缩走了,叶危转过头,看?到弟弟低着头,像蔫了的小苗,有些失落的模样,莫名让人想摸摸他。 叶危转回来,余光瞄了一眼王政他们,热火朝天没人注意这边,他悄悄把椅子往后移了点,又移了点,靠近晏临,然后举着那张大大的地图挡在他们之前,转过身去摸了摸弟弟的头。 晏临登时像小树苗被浇水了,好开心,他凑过来,低下头,把脑袋搁在哥哥肩上蹭了蹭。 叶危默默举高手里的地图,挡住晏临的身影。 王政与姚冰用余光瞄了一眼鬼鬼祟祟的叶教主及其结拜弟弟,假装自己都瞎了。 就在此时,天空中忽然降下一道神光,落在广风城东边最大的神殿。 “神谕,可是有神谕降世了?!” “赶紧的,广风城的人呢?快去看?看?啊!” 全体代表队惊得站了起来,叶危瞅了一眼也想跟着站,身后的晏临抬抓摁住他,软绵绵地说: “哥哥,再让我靠一会吧。” 叶危无奈地笑笑,乖乖坐着,由着他靠了。 神谕降世,广风城全城轰&#xe863;,神殿中人头攒&#xe863;,纷纷叩拜神尊像。 “一张神谕,也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似的。” 目睹过神尊降世,亲手慰问叶危的王政道。 叶危不想回忆他莫名其妙被神尊摸了好久手的经历,瞥了眼那神像,玉座金身,实心纯黄金,整块羊脂玉料,这得花多少钱,历届仙帝都没人敢塑这样的像。神权大于王权,叶危十分不喜,待他作了那帝位,第一个就要把这神尊 给铲除了。 晏临站在他身边,看?到哥哥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神像看,心中不禁一阵窃喜,仙民?从未见过神尊,雕神像也是凭空想象,怎么有气势怎么来。他想,哥哥很可能是被他神像的威严伟大所震慑了,才这般盯着看?,他越想越是飘飘然,忍不住沾沾自喜的。 “神…神尊有谕,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凡是前来的代表队皆可抽签,抽…抽一位上…上一重天游览!我?的老天爷啊!” 听见消息的人都疯了,一重天?一重天!赢得仙法大比第一名才只能飞升去第五重天,当仙道散修,若有机会加入门派,才能去第四重天,混得更好有幸为仙门百家干活,才能去第三重天,就算是作了仙帝,万人之上,天界至高,也才位至二重天。 现在却有机会去一重天?!除了神,无人可上的一重天,就算是坐到仙帝也不可能去的一重天! 众人皆疯,纷纷抢着抽签。 “大家别抢啊!神尊发了签,人人都有份,不用怕!” 叶危心中一阵叫苦,这还?人手一签?逃都逃不掉!他可不想再被神尊慰问了,随便领了签,转手就丢掉。 谁知,神尊像要罚他似的,所有人领完后,神谕又有言,为了公平起见,每个人须排排站好,一人一手拿一签,等?着宣布。 叶危苦不堪言,他想了想,那个发的神签跟此庙的其他签长得也差不多,他转进偏殿,随意拿了一支,看?也没看就站进?队列里了。 “大家肃静!肃静!现在开始宣布神谕……大家的签上应该都有四个成语,最终抽到的签是……久,长久的久……” 话还?没说完,立马有人狂喜:“我?!是我!我?有一个‘久久不忘’就是我了!” 神庙主持严厉地打断他:“不许插话!久必须要有四个!” “那就是我了!”广风城的队员立刻尖叫一声,“我?有久而久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四个久啊啊啊啊!” “别凑激&#xe863;!谁也不许再打断我!”主持喊话,“四个成语每个有且只能有一个久!且四个久在成语里依次要从第一个字排到第四个字,要错落有致!有这样的签吗!” 底下炸开了锅,纷纷再看? ,有久的不少,有四个久的少,有四个久且按顺序排的,还?未见过。 “没有人吗?” 王政看了看?手里的“久居人下”,就一个久,转头戳了戳叶危:“哎,你抽到的是什么?” “我?还?没看呢。” “你看?看?呗。” 叶危翻过签来,心中想,不是我不是我不会是我。 手中,竖长的木签上刻着十六字,刻痕很深,像有人一笔一划反复刻了好多、好多次: 久别重逢、历久弥坚、长生久视、天长地久 久久久久。 “有人有这样的签吗?有没有人!” 众人的议论声渐渐小了,左看看?右看看?,没人站出来。 面面相觑间,一片静默里,叶危缓缓举起了自己的签: “……我。” 万众目光如刀似剑,盯着叶危,叶危走过一片刀光剑雨,走向七重天的天梯。 有一位管事的懒懒地站在天梯金球门外,拿着一串金钥匙,手中一根笔一叠纸,永远在记着什么,眼也不抬地问: “你就是神尊邀请的对象?” “是。” “你叫什么名字?” 叶危:“叶…威风。” 那管事的抬头睨了他一眼:“怎么又是你!” 叶危也想知道,可能是他触怒了神尊,故此罚他:你越不想上来就偏要叫你上来! “叮咚——” 金球门开,鸾鸟清鸣,叶危走进?天梯。玉轨直入云霄,小金球在飞速升空,一层一层上去。六重天的无间鬼狱、五重天的散修集地,四重天的仙道门派,三重天的仙门百家,二重天的恢弘仙宫…… 直到升上最云端,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空了空无。 天界至高,一重天。 叶危从未来到如此高处,天界从古至今,也没有“人”可以来到这里。上辈子的一重天乃创世天道,没人上的去,也没人会想到竟然可以上去。 “叮咚——已到达一重天。” 金球门上鸾鸟相啼,叶危走出来,他缓缓迈步,四周是云、是雾、是霓虹、是霰雪,明月沉在朝霞里,乌金坠入星河中,人世间遵循的一切天象规律都在此处粉碎,日月同辉,晴雨同时。 四方无路,不知走向何处,叶危再回头,忽见身后伫立起千万重玉阶 ,比雪山更高,比天穹更远,一层层白玉无瑕,堆叠而上,不知上往何处,没有终点,极目远眺,唯见朦胧白气。 “你来了。” 广阔神音不断回荡,在下一瞬,叶危就被提溜了起来! 他被迫浮在空中,咻地飞上那玉阶,周身奇景在飞快倒退,最后他落在一处神殿前。 没有金、没有玉,整座神殿,是光做的,日光月光星光虹光,三千世界,举世光华。 神座之上坐了一位神。 金线神服,流&#xe863;的神光比日月还?要璀璨,万丈光芒下,叶危看不清神尊的样子。 法力全部失效,甚至连普通的气力也要尽数失去,在神面前,一切都是虚空、是消无。腿上的劲像光阴一样飞逝,叶危几乎没力气站住了…… 忽然从那片光华中,伸出了一只手—— 肤白胜雪,五指纤长,掌心宽大,一把搂住了他的腰,稳稳地扶住他。 “…谢谢。” 叶危说这话还?有一层弦外之意,多谢,他现在可以站住了,可以放手了。 但那神尊好像就是听不懂,就不放手,就搂着他。此时,就听千万玉阶下传来小神使的禀告: “神尊大人!马屁…四海龙王又上贡了!” 那神尊也不说话,搂在他腰上的指尖微微一&#xe863;,咻——刹那间,眼前便争先恐后地浮出了数百个宝箱。 叶危心想,这龙王真?是有够马屁精的,送这么多礼。 砰—— 百只宝箱齐齐开?箱,里面盛的是一颗一颗珍珠,颗颗都比鸽蛋还?大!成千上百颗极品珍珠映着万丈神光,光华流转,夺目绚烂。 哪怕叶家是仙门第一贵族,叶危也从没见过数目如此庞大的珠宝,这神尊属蚌的吗?这么喜欢珍珠。 须臾间,就见那些珍珠漂浮起来,叶危以为神尊要把每颗珍珠都过目一遍,顺便跟他这个小仙民?炫耀炫耀。 然而,下一刻,叶危就见那些珍珠突然像断了线般,直往下坠—— 这神尊像个坏孩子,把它们全扔下去了! “当啷——” 千百颗珍珠顺着那万重玉阶,滚了下去…… 叮铃当啷,叮叮咚咚,珍珠跳落,映云光霓彩,白玉作琴,宫商角徵羽。每一重玉阶都是不同的音,似山泉,似 银铃,如雨打残荷、风过松涛、昆山玉碎凤凰叫。流泄出大千世界一切悦耳之音。 叶危听得说不出话,那神尊从身后搂着他的腰,悄悄靠近,问: “好听吗?” “…………” 叶危不知如何接话,这神尊也不恼,继续搂腰,不紧不慢地问: “有品位吗?” 叶危:“………………有…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独りんぼエンヴィー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独りんぼエンヴィー 6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有樛木、看书而已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9、天道石 叶危重新回到七重天时, 重重松了一口气。 “哥哥——” 弟弟晏临像一阵风似的迎面刮来,两臂一伸就将整个叶危抱进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 道: “我好担心你啊, 那个神尊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 他仰头望着寥阔苍穹, 想到渺远的一重天, 若是没有人陪, 那个神每天就这样一个人扔珍珠玩、一个人听那无穷无尽的珠玉回响吗? 孤孤零零, 空空荡荡。 叶危有些?不?解,为何从那样一片虚无中, 会诞生?出有形有貌有心有情的神?会拿尺子打他手背, 会邀他一起听音乐, 兼具喜怒哀乐, 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哥哥?” 晏临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叶危笑着摇头, 收回目光, 瞧了瞧天梯四周,除了晏临没有一人来: “其他人呢?” “他们丢下哥哥,先进行海选了!” 其实,本来有很多很多人要围着叶危问七问八,古往今来第一人上一重天!这可是轰&#xe863;全天界的消息,但晏临最烦看到别人缠着他哥哥,抬手间, 便将这份多余的好奇震惊全消弭了,众人脑内纷纷形成了另一种?逻辑: -听说有个十八线小镇的人被神尊抽上一重天了! -哦。 之后该干嘛干嘛,现在众代表队都在会场内,坐在一处巨大的转盘下, 等?着抽海选去哪。 运气永远是实力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王政坐在候选席上等?得忐忑,一看到叶危来了,立刻站起来招手: “叶教主——!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需要你的运气!快快快。” “我手气也一般,你们随便抽呗。” “你手气还叫一般?久久久久都抽出来,赶紧上!” 叶危被推到最前边,他看着耸立的巨大转盘,每一格都有不?同标志,代表不?同的小怪兽,有蝗虫妖、雪人怪、藤树精……抽到哪个他们就要去那里的流民区帮助他们消灾解难,如?果成功就能晋级,失败就结束了。 叶危抬手握住那转盘指针,用力一转—— 王政闭眼祈祷:蝗虫妖、蝗虫妖、蝗虫妖…… 选到蝗虫妖,简单快捷,立刻晋级! 晏临神力暗&#xe863; ,那根指针转啊转啊,越来越慢,缓缓移&#xe863;,最后移到了蝗虫妖那一格。 王政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其他队的人暗中丧气,最简单的那类被抢走了! 指针停稳,神力撤退。 主持正要宣布,他张开口—— 就在这一刹那,所有人都看见?,那根指针似乎还留有余劲…… 起风了。 倏忽间,凭空出现另一股无穷无尽浑厚的力量,撕扯着神力,晏临警觉,立刻要将神力重新灌满,千钧一发之际,那凭空之力已推着指针摆过了格子线…… 转盘停在了下一格。 标志是一块石头。 叶危有些?困惑,这图标是何意?巨灵石?还是石山鬼?他立刻打开海选图鉴去查,查到那一页时,整个人都寒了。 “天…天道石!” 主持宣布,众皆哗然,王政几乎昏厥,流民区里,大多是精怪闹事,较好解决,但还有地方存在非常非常诡异的邪灾,连仙门百家都解决不了,这种?地方就被划归为极危流民区。而天道石作祟,是极危流民区里,最危险、最不?可能解决的东西! 传说,大千世?界,存在三块天道石,中有神力,能通人言,随风雨滚落天地,求之,可实现一切无可实现之愿。 叶危从小便知道这个传说,但世?界苍茫,谁也不?知那三块石头在哪,不?知它们是不是真的能实现愿望。反正他从来没见?过,也从来没想过,自己终有一日会遇到。 晏临就是其中一块天道石。 天道石是天道的一部分,生?来就是要作天道的,它?们有朝一日将会化出人形,拥有喜怒哀乐,历遍百世百苦,又?将这七情六欲尽数磨去,最后成为新的天道。亿万年来,天道便是如此更迭的,掌管万物因果,让这世?界更有规律地运行下去,从无例外。 古往今来,唯一一个例外,站在叶危的身后。晏临的双手正一点一点攥紧成拳。 那时候,他还不?叫晏临,没有人身,也没有名字,更没有哥哥。它?只是一块石头,不?知自己从哪儿来,又?为何存在。 石头临从不?会去思考自己的根源和归处,它?和其他俩石头伙伴在一起,没有名字,平常相称,无非是: “ 嘿”、“哎”、“喂” 嘿哎喂三石一同风吹雨打,看日月星辰,沧海桑田,不?知几万年。 与天同寿,岁与日月,是几万年还是几十万年,并无所谓,时间对它?们而言毫无意义,石头也无喜怒哀乐,也无七情六欲,不?过无悲无喜,无欲无求地立在那儿。 万古洪荒,走兔鹰飞,到最后楼宇林立,人来人往,世?道在眼前变迁,它?们看到了,却如同没有看到。 石头无心,三千世?界,是四大皆空,万宗归零,它?们从不?去想什么,毕竟,连“想”的本身也没有。 有一天,走来一位如?花美眷的妇人,她似乎刚从山顶寺庙下来,两眼哭肿,突然一跌,摔在了石头堆前,磕破了额头。 许是触&#xe863;伤心事,她不由落泪,姣好面容,梨花带雨,见?四下无人,唯莽莽山林,更是自伤,哀叹命运不?公,唯一的儿子竟得了绝症。 “老天爷在上,求求您救救我苦命的孩子吧!他还那么小,我愿代他受苦,或者干脆就把我的命拿走吧!” 天道遗留的愿望石,对世人有求必应,只要收取等额的代价,便可实现。 石头开口了:“寿命不够相抵,你已活过二十载,只余四五十年可活,你孩子却不过两三岁。” 美妇人一惊,以为是寺庙拜佛有效,神仙显灵,赶紧磕头恳求:“只要能救我的孩子,我什么都愿意做!” “若要救,你将不?可下山回家,立刻要上黄泉路,来生遁入畜生?道二十年,补足寿命,你可愿意?” 那妇人点头。 立时,阴风四起,黑白无常来取她性命。 “你的孩子还小,他并不会记得你。” “你许愿换命之事,他亦无可知道。” “你如?今二十芳华,还有数十年好时光,孩儿夭折,还可再有,不?必伤心。” “因果轮回,你若许下本不可实现的愿望,作为报应,二十年后,你为此山畜生?,他为山中猎户,必将杀你,剥皮取肉。” “如?此,你也愿意吗?” 石头上映照出未来:多年后,她的儿子平安长大,成为山中好猎手,英俊刚毅,神武有力,在丛涧里跳跃奔走,张弓搭箭,一箭射鹿。 那妇人含笑 着点了头。 刹那间,她的魂魄就被索命圈套住,勒出体外,拖进阴曹地府。 二十年后,山中饥荒,寒冬难度,唯有一家猎户在雪夜里捕到一只野山鹿。 村寨里炊烟袅袅。 石头默默看着,万年如一日,它?们乃天地所生?,无父无母,也不?知什么母爱、亲情、血浓于水,只知道: “她好傻哦。” “是啊。” “对呀。” 又?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只兔子精跑到石头前: “我想许愿。” 当年妇人许愿之事被枝头一只麻雀看到,小麻雀飞呀飞,不?经意间告诉了它?。 “我想找一个朋友。” 是一个胡萝卜精,小兔子每年都说要吃了它?,可每年都被它?字字珠玑的求饶打&#xe863;了,于是它们年年都约好,来年冬天再吃。 可是今年冬天,胡萝卜精不见?了,只有一个胡萝卜坑。 小萝卜修为很低,只有清晨黄昏才能张口说话,且碍于草木,无法移&#xe863;。定是被讨厌的鼠狼,或是残忍的人,给挖走了! 小兔子很着急。 愿望石对他摇头:“小萝卜确实被挖走了,但还活着,只不过你们缘分至此,按照前缘因果,就此分离,不?能再见?了。” “若我偏要见?呢?” “那便是不可实现之愿,是要付出代价的。” “无妨,你说。” “今年冬天,你们可再见?一面,而后你数十年修为尽散,便回一只普通小兔子,回去路上,被狼群分食而亡。” “如?此,你也愿意吗?” 小兔子想了想,点了头。 石头上映照出小萝卜所在之地,小兔子耳朵立刻耸立起来,欢欣鼓舞,一蹦一跳地跑走了。 三块石头望着它?毛绒绒的短尾巴: “它?也好傻哦。” “是啊。” “对呀。” 很多年过去,无数人鬼妖来许愿,每一次石头都会劝言明代价,劝他们放下执念,不?要强求,可大多数却执迷不?悟,痴心不?改,依然一次次许下无可实现之愿,付出惨痛代价,还说此生?无悔。 一天清晨,石头临听到啾啾声,枝头麻雀聒噪,拍翅一飞,一位雀妖少女落在它们面前。 这便是当年看见?妇人救孩许愿的小 麻雀,如?今她修成了人形。 “我知道你们是愿望石。我可以帮别人许愿吗?” “可以,只要你付得起代价。” “我爱上了一个书生?,他去赶考了,我想许他金榜题名,高中状元。” 石头上浮出未来的金榜:“他一介穷苦书生?,出不了头的,今年高中的都会是世家子弟,少数不是的也交了大把银钱,他注定要落榜。” “为何?他文章作的好。” “人间有清平盛世?,也有暗无天日的时候。无论好不?好,你的作法都不合因果。” “我若偏要如?此呢?” 石头劝她:“妖精爱上人,尤其是书生?,往往没有什么好结果的,我看的多了。你放弃吧。” “我不?。我就是要他高中状元。” 两幅图景映在她面前,一幅是书生?戴着状元乌纱帽,另一幅是雀鸟在烈火中焚烧。 “改状元是一件大事,会影响很多人。你不?仅百年修为散尽,被剥夺生?命,还要打入阿鼻地狱,受业火焚烧,直到那书生?死为止。” “我不?怕。” 瞬时,脚底蹿上一股赤红烈焰,活活将她裹入其中,业火活焚,惨叫连天,一身雀羽翻滚焦灼,发出难闻气味。 火光骤然消失。 “这只是一个幻觉,真正的业火比这要痛千倍,你可愿意?” “我……我再考虑看看。” 总算有个听话的了,仨石头嗯嗯几声,骨碌碌地滚走了。 后来,那个书生重考,还是考上了,当然不是状元,只混了一点小功名。那位雀妖不?知为何,觉得是沾了愿望石的喜气,便总会过来,好像把它?们仨石头当成了树洞,常常自言自语,说来说去,都是她和那书生?的甜甜蜜蜜。 石头临不懂,为何就是一个书生?,同样一个书生?,雀妖说起他时,有时在哭,有时在笑,有时哭完了笑?,有时笑完了哭。 何为甜甜蜜蜜,何为情情爱爱,为何哭,又?为何笑?? 它?一概不?解,也全都感受不?到,数万年来,它?就是一块石头,无心无情,不?悲不喜。 一天星斗夜,雀妖又?来到石碓前,她的神情变了,变得很庄重: “我要许愿。” “他被人陷害 下狱,秋后问斩,没人愿意帮他。” “我要许他活,许他一世?平安喜乐。” 石头们答:“他阳寿将尽,命损于此,你这是逆天改命了。” “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石头上映出她所求的未来,书生从狱中放出,回乡当了私塾老师,枝头雀鸟啁啾,他闻所未闻。 “你修为尽散,命给阎王,身入地狱,业火灼烧,而且他会忘了你,忘了你们的一切。” 那些酸酸甜甜,都不复存在。 雀妖道:“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没有你,他很可能依照媒妁之言,娶人间的姑娘了。” “……没关系。” 这一声便已带了哭腔,少女瘪红了脸,想到心爱的他会忘掉她,迎娶别人,痛得比幻觉活焚还要痛苦千倍。 “你……不痛苦嫉妒吗?” “嫉妒。”雀妖望着苍穹的星辰,“更痛苦,但这一切加起来,都比不?上他平安活着重要。” 石头临不能理解,付出了那么多,对方却忘了个一干二净,这又?有何意义,简直是天下至傻。 雀妖许下愿,该由它们取走代价了。 百年妖丹从心口中活剥出来,她疼得叫不出声,紧接着,地上浮出一道金圈,圈内红莲业火灼烧。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少女惨白着一张脸,摇摇头,坚定无比,一步一步向那熊熊烈火走去。 “你好傻哦。” 石头临看着她。 雀妖回过头,笑?了一下: “是啊。” 她披着一身美丽的雀羽,走到火边,临死前,垂眸望了它?一眼: “可你更可怜,你连这种?傻,都感受不?到。” 少女纵身一跃,在火中化为灰烬。 书生机缘巧遇,从狱中放出,回乡教书,他已然忘怀了一切,不?知为何,一直未娶,只养了一院子麻雀。 地狱业火里,那只雀鸟时时刻刻在挣扎,石头们纵观天地,有时见了,就会说: “她好傻哦。” “是啊。” 石头临没有像往常那样应:对呀。 日升日落,无数人从它身边路过,看着他们一个个,一幕幕,恍惚之间,它?想知道相恋的人为何欢笑,想体会拥抱亲吻的温暖,想感受何为喜怒哀乐,想问世间,情 为何物。 数万年过去,终于,它?生?出了口鼻耳目,生?出了一点心,生?出了一点想。 他也想感受那种傻。 那一刻,神光骤现,石头消弭,他成为了一名少年。 “我想去人间走走。” …… 很多很多年之后,叶家少主叶危从道渊阁出师,在极危流民区里抓住了一块作祟的天道石,这小小少年正是邪恶的罪魁祸首,他遍体鳞伤,浑身是血,名叫晏临。 此时此刻,叶危看着图鉴上显示的难度星值,天道石,十星拉满,极度危险。 四周静默,主持擦了擦汗,海选时把这么难的极危流民区也算进来,就是希望有人选到直接放弃,淘汰一部分人,省点大赛经费。 “那个,呃,请问九重天枫梧镇的…人道教派,是否想要弃权?” 天道石,本质上拥有一切天道的力量,无数无限无穷无尽,无人能预估它现在已经成长到什么地步了。 “不?弃权。” 主持:“嗯嗯好的,虽然真的很遗憾,但还是感谢你们的参与,谢谢你们带来的……等等?,你说什么?” 叶危抬头,又?重复了一遍: “不?弃权。” 众又?哗然,仙法大比有史以来还没有出过这么刚的仙民队伍,敢挑战仙道修士都解决不了的极危流民区,而且一上手就是最难的天道石。 “哥哥……” 晏临想阻止哥哥冒险,他伸出手,叶危也伸出手,比他更快一步,牵住了他。 温暖自手心里传来。 叶危握着弟弟的手,像小时候那样紧紧牵着他,朝他笑?了笑?: “放心,我当年能解决你这个小东西,还不?能解决别的石头崽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独りんぼエンヴィー 4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宅?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宅? 70瓶;荷锄归 38瓶;柒岚 31瓶;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0、红宝石 一片枫叶悠悠飘落。 残阳如血, 映着灼灼枫林,红的令人发憷。 “咯吱——” 叶危一行人走进林间,踩在那厚厚落叶上, 窸窸窣窣。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叶危, 地图没看反吧!” 王政警惕地看着周围。 自从抽到天道石后, 他们就通过仙法大比的传送门上路。传送门只能将他们送到离极危流民区最近的一个小镇, 剩下的路只能靠他们自己走了。 “放心吧, 肯定没错。” 风过枫林簌簌,姚冰观察着附近:“这里?有点奇怪, 林子里?连一点虫都没有。” 王政:“现在这边是深秋时节, 所?以没有吧……离那地方还有多远啊?” “已经到了。”叶危忽然停下脚步, 环顾四周林木, “这里?就是夕枫村。” 五十年前,有仙民上报他们村里?的奇异现象, 说是他们村里?有一片枫林, 只要去那边许愿,不管什么愿望都会得到实现。 上重天的仙道修士一开始没当回事,以为是他们在胡说八道。又过了?几个月,那个村就没人交贡金了?,而且从不受邪祟侵扰。应该是都去找天道石许愿,然后应验了?。 王政:“这么看来,这个天道石也不是很坏啊。” 叶危余光瞥了眼晏临, 道:“确实不坏,是人特别坏吧。” “你是说有人利用天道石许愿,并且许了特别不好的愿,才让夕枫村变成这样, 话说,这村子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叶危摇头:“没记载了,仙界听说有天道石在此出没,组织过一队人马来收缴,想把石头占为己有,但没成功,之后就把这个村划出去自生自灭。现在我们已经到了夕枫村的地界,但……” 这里?完全没有人,也没有任何房屋,没有人生活的痕迹。 王政:“按说才五十年,就算这里?的人不幸都……不在了,居住过的痕迹也不可能消失的这么快吧,天道石还在这吗?” “在。” 王政一惊,从来不参与讨论的花瓶弟弟晏临开口了: “它在这。” 不仅在这,而且还?在逃窜。同行相斥,另一块天道石显然并没有演化成神,眼见打不过他,立刻逃 走,晏临的神力紧追其后。 “往这边——” 晏临转头,走向夕阳更深处,其他人跟着他。这片枫林很大,大到像是没有边际,叶危忽然觉得很不对劲: “你们不觉得,这里?的夕阳很奇怪吗?” 王政:“确实,太红了?。” “不对。”姚冰道,“它好像……不会变。” 夕阳西下时,一刻钟那天色就会变好几次,红橙黄紫,满轮太阳一口一口被吃掉,最后夜幕降临。然而从刚才到现在,这里?的夕阳一&#xe863;不&#xe863;,仿佛被凝固了。 叶危:“时间,这里?的时间不正常!” 永远定格在了夕阳西下。 在场的一队人望着血红残阳,一语不发。时间永远是流逝的,永不可回头,但对于与天同寿的天道石来讲,还?是这样吗? 跳脱出时间之外?、掌控时间的东西,对于它们来说,时间是不是一种可弯曲的玩意儿,抬手就能扭转。 叶危是一个常人,还?无法想象这样的事。 王政:“所?以,我们现在的任务是要把时间拨回正常的时候吗?但如果这里?时间凝固了,也很奇怪啊,时间不再往前,房屋那些人生活的痕迹就不会随时间消逝了?,那为什么这里?还?空空荡荡?” 叮铃叮铃—— 姚冰背后浮出小花妖,她左髻上的铃铛清脆,拢着袖子道:“这里?的枫叶很奇怪喔。” 姚冰;“怎么说?” “这个叶脉,还?有这种鳞纹树干,这个枫树品种几百年前就灭绝了?,现在不可能还存在的。” 叶危站在那夕阳下:“也就是说,这里?的时间并不是停止了,而是在……往回流?” “哥哥!退开——” 叶危听见晏临在叫他,然而下一瞬,眼前骤黑,而后突然骤明,再回头,身后仍是枫林一片,日薄西山,但这林子里?明显有了?不同,出现了?破旧的小木屋,而且看起来,还?有点眼熟。 这里?的时间并不是规规矩矩地在往回流,而是……只要是过去的任何一刻夕阳,都可以随机横跳,不停地切换。 叶危作为一个“人”,在时间洪流里?生活的芸芸众生,很难想象这样的事,但对于天道石、天道,或者任何一个跳出“人 ”的范畴的东西,时间对它们而言可能就像一个长条形玩具,看得见摸得着,可以掰过来扭过去,小小天道石在玩耍,觉得很有趣。 他叹了一口气,向枫林外?走去,不知道这是回溯到了哪一年…… “啪——” 晏临生生挨了一巴掌,摔在地上,他又被打出血了?。 窗外?斜阳依旧,有枫叶飘落。 “爹娘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红宝石呢?这么多天过去了,怎么只有这么一点点的宝石!我上次许愿是怎么说的?” 他回到了没有遇到哥哥的时候。 时间跳跃,空间扭曲,他和哥哥被时间的洪流冲开,各自在过去的时空中,是素不相识、是天各一方。 晏临尝试重新撕开这重时空,拉出哥哥,回到正常的轨迹,但天道的因果再叠加上此处的天道石,压制了他的神力。从一开始,天道就计划好了,操纵转盘指针,引他们来这里?,并用这里?的时空回溯让他与哥哥分开。 而且,在现在这个过去里,他远远没有执掌时空的能力,神力还?太弱。那时他并不是三界之神,甚至都不是叶危的弟弟,只是一个叫晏临的,没有人要的孩子。 “……对不起。” 小晏临从地上爬起来,右脸被打得肿起来,开始继续努力变出红宝石。 他的神力开了?第一重:凭虚造物。但是极不稳定,有的时候可以变出很多很多黄金珠宝,但有的时候又是一堆废铜烂铁,每次变出珠宝的后,他的“亲人”都会特别宝贝他,会拥抱他,给他做好吃的,像真正的爹娘一样关心他,爱护他。 但如果是废铜烂铁,他就会挨打。 他的“姐姐”和“弟弟”穿着华贵的新衣服躲在门后,嘻嘻地笑着看他: “晏临!快变宝石啊,咱家还?等着换大房子呢,爹看中了城中的一套小院子!” “是啊,咱们可是一家人,你要?加把劲啊!” “……好。” 晏临浑浑噩噩地缩在角落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最近总是变不出好的红宝石来。以前作石头的时候,无论什么人朝他许愿,他都可以轻易做到,但要?收取昂贵的代价。他从石头化成人,怀着一腔无处安放的喜怒哀乐,学着人 的样子开始生活。 他被一家好心人收养,从此有了?亲人朋友……他知道,亲情友情都是人们很珍视的感?情,这些亲近之人朝他许愿,当然不需要?任何代价,无穷无尽、无穷无尽,他永远全力以赴。 “娘——抱抱!” 新年来了,小团子晏临穿着打补丁的棉袄,朝爹娘张开了?双臂。 “不行哦,晏临。” 娘蹲下来,亲切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一个抱抱需要?多少颗红宝石?” 小晏临:“三十二颗。” “那你现在造了?多少颗了?呢?” 小晏临低下头:“二…二十四颗。” “那还不能兑换抱抱呀,等你造好了再来吧。人与人之间是要相互付出的,你只有乖乖造红宝石,爹娘才会爱你。” “好!我知道啦,我会一直努力的!” 娘抿嘴笑起来,爹也在一旁微笑:“晏临,你真是我们的乖宝宝。” 小晏临被关在潮暗的屋子里?,一直不停地造红宝石,偶尔透过窗子,才能看到外面的世界。邻居家的小孩跌到了,他的娘急得赶紧过来,给他抹眼泪,给他吹吹,紧紧抱着他…… 那个怀抱看起来好温暖。不是做石头时那些凄冷的风雨。他要?快点造好宝石,这样,他也可以有抱抱了! 不多时,晏临就收获了?一个抱抱,他们一家很快变得越来越有钱,但不知为何?,越是有钱,开支反而越大,“抱抱”也越来越贵了,到后来,一个抱抱需要?三百四十五颗红宝石。 可是不知为何?,越长大,他变红宝石的能力就越差,不仅没有精进,反而不断退化,到最后,变出来的只是石头里?掺了一抹红土。 “晏临!这些都是什么东西!你怎么可以变出这样的东西出来!” “这怎么能卖钱呢?你小时候明明都可以,怎么越长大越废物了,养你有什么用呢!” 晏临:“我……我……” “我警告你,你下次再敢变出这种东西!你自己看着办吧!” 爹忿忿地摔门而去。 晏临无措地看向母亲:“娘——” “别怪你爹,他说的也有道理,你瞧瞧你现在这些石头,再看看你原来的红宝石,你觉得像话吗 ?自己反省一下吧。” 砰—— 门被关上了?,屋子里?黑了?下来,晏临一个人呆在角落。 好冷啊……今天也没有温暖的抱抱。 爹娘好像非常缺钱,晏临不明白为什么,以前他变得红宝石都去哪了呢?钱好像总也不够用,他听见外?边的大屋子里?,骂骂咧咧,总在吵架: “昨天给你的钱哪去了??” “什么钱?” “你……你又去赌了?是不是!又输光了??” “你个臭婆娘天天说的什么屁话!咒我呢?明天老子就赢回来!” “你都欠了?多少了?!凤翔轩新出的玉坠子我都还没买……” “就是啊,爹,我的嫁妆怎么样了——” “他妈的一群臭娘们天天惦记着那几个子,你们怕什么!不是还有那小子吗?” 砰—— 门被一脚踹开,一身酒气的爹走了?进来,一把抓起晏临: “红宝石变的怎么样了?” “我……我……” 那醉鬼看着一地乱七八糟的破石头,火冒三丈,一把将晏临扔在地上— “真他妈是找死,几天没打你了?皮痒是不是!给你多少天了,一颗也没变出来?你糊弄老子?” “不是这样的,爹,我…我没有……啊——!” 醉酒愤怒的人完全丧失了理智,将手?无寸铁的孩子当沙袋一样踢来打去,小晏临一声声叫着爹,但父亲完全不听,顺手捡了屋子里?的铁钳,就抽在他身上—— 晏临疼得叫不出声来,他蜷缩成一小团,他是天道石,是不死之躯,无论怎么打,他只会疼,疼到有一天连他自己也受不了?,就彻底泯灭这千万年来修出的一点感知、一点欢喜,无悲无喜,无觉无痛,成为世间天道。 他还?不肯就此放弃。爹终于打累了,扔了?铁钳,摔门出去。娘隔着窗子看,看见晏临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不停地咳嗽,最后从血中咳出了一颗…… “夫君、夫君!你瞧啊!是红宝石呀!” 不久之后,周围的邻居都很奇怪: “那家人怎么回事啊,半夜老听有孩子哭呢。” “人家家事,少管吧。” 晏临浑身是血,遍体鳞伤,他坐在屋子里?,一地是璀璨的红宝石。 曾经的 他以为,这就是人们珍视的亲情,所?以他必须要忍耐挨打、一直变出宝石来,才会有人也珍视他。即使受尽了折磨,他也卑微地不愿放弃,不愿放弃这千万年修来的一点心,一点想,一点感情,为了曾经拥有的、那一个温暖的抱抱。 他本没见过光,所?以可以忍受黑暗,可以忍受无数年被人摧来打去、利用殆尽。 可他后来拥有了?全世界最好的人。 再让时间回溯,让他回来体会这样的时刻,小小的晏临再也受不了?,他抱着那些冰冷的宝石,像数万年来拥抱那些风吹雨打,好冷好冷。 我的哥哥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 前29章推倒重写了,如果有以前的小读者回来的话,请花一点时间从第一章看一看吧,谢谢! 如果你是新来的小读者,那么可以继续看下一章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独りんぼエンヴィー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独りんぼエンヴィー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独りんぼエンヴィー 3个;暖怜忘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忆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1、遇见你 叶危走在林中小径, 望前方城池一片,是熟悉的高?墙死城,城外红枫胜火, 空无一人。 他回到了刚从道渊阁出师的那一年, 正要去极危流民区收服作祟的天道石:小晏临。 积水里?倒映着他的模样, 叶危低头一看, 他现在的身量有点缩水, 脸上还带着尚未长开的少年气息。 仙界的修士都长寿, 看起来一个个都是青少年,指不定背地里活了几百年。叶危看着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 忽然有些怀念, 原来不知不觉间, 晏临已经陪伴他这?么久了?。 乌金西沉, 他披着晚霞,一步步朝那片死城走去…… 晏临坐在黑乎乎的小屋子里?, 又冷又潮, 不知几天几夜,门忽然被推开,刮来一阵削骨寒风,爹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兜头就要摔他一巴掌—— “你?个贱种!变出来的全是假宝石!你?想害死老子啊?真是反了天了!” “你?打他有什么用啊!变出来的都是假货!赶紧逃命啊!” 他们收拾东西,临行前,望着曾经量产百颗宝石的晏临, 那点贪欲又在心头作祟,万一……万一这?小子哪天又能变出真的了?,这?样丢掉,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外人! 他们像抓小鸡一般把小晏临抓起来, 带着一起跑。他们家把假宝石卖给了?不该惹的人,现在被道上追杀,连夜出逃。逃不了?多久,就被追上了?! 寒夜里?,风飒沓,马蹄疾,林中树影幢幢,数道黑影包围了他们。 噌—— 刀出鞘,月色下闪着雪亮银光,那些黑影下马而来,步步逼近。 “不……不不,各位好汉,行行好,我们还有宝石的,还有真宝石的!” 晏临无悲无喜地立在那里,好像一个旁观的看客,一块洪荒中的石头,什么感觉也没有…… 忽然,他臂上一痛—— 娘死死抠着他的手臂,长长的指甲陷进肉里?,把他掐痛了?,她满脸是泪,哭着求他: “晏临,晏临!救救爹娘吧,你?看你?姐姐她马上就要出嫁了?,你?弟弟还那么小,救救我们吧,晏临!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我们是一家人的,对吧!” 爹娘拉着他,姐姐 弟弟一左一右拉着他,亲情如网般拉扯着他,如樊笼般桎梏着他,那点悲喜忽然又被扯住,生生鲜活了起来。晏临想起很少很少的时候,他变出宝石后,爹娘抱着他,久久、久久不放,很温暖。新年时,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娘给他舀了?一碗汤,白气朦胧,蒸腾而上…… 晏临抬起了?手。 云把月遮住,小小的他立在树影下,夜风吹来,衣摆飘&#xe863;。晏临缓缓闭上眼睛,一笔一划地在心里?想: 死。 “噗通——” 包围他们的黑影一个个栽倒,手中刀当啷当啷掉了?一地,那些追兵躺在地上一&#xe863;不&#xe863;。 “死……死了?吗?” “不知道……过去看看?” “夫…夫君,你?…你去吧。” 他们一家怯怯地走上前去,对着那些死尸踢了两脚: “不…不会&#xe863;了!是…真的死了!” 砰—— “啊啊啊!” 一声怪响吓得他们连连尖叫,再回头,发现那些死尸的袖管和裤管在迅速空瘪,不多时,地上就只剩下一套衣裤,全部人都蒸发了。 他们震惊得不会说话,良久,缓缓看向了?晏临,眼中满是惊恐,但又从这种恐惧中,生出了更巨大的疯狂: 杀、杀、杀,以后谁敢不听他们的话,就让谁消失! “晏临,这?个坏人追杀你?爹,杀了?他吧!” “晏临,那个商人诬陷我们卖的是假宝石,让他消失吧!” “晏临,隔壁长舌妇说你姐姐坏话,叫她闭嘴吧!” “晏临,晏临,晏临……” “你?每杀一个人,爹娘就抱抱你,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抱抱了吗?” 夕阳的余晖下,沙化的尸体随风飘去,余下一片片衣袂,被风吹得鼓起来,晃荡着空空袖口,神灵活现。 仙民界出现了?一座死城。 传闻那死城城主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儿子,谁不听城主的话,他就叫谁灰飞烟灭。大多人逃出死城,但也有越来越多的亡命之徒慕名前来,加入死城,四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周边仙民苦不堪言。 血色残阳,旗帜在城头猎猎招展: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嘁——!这?帮仙民还真敢造反!” 一声嗤笑从半空传来, 两位仙家修士从天而降,落在高高?枫树上,眺望远方死城。 “一帮流寇罢了,些须用些小法术,立马就会投降,哭着跪着给我们交贡金呢。” 死城内,架着一支巨大的长筒状千里?镜,镜前有一双眼睛正窥视着那俩位修士,白如死人的手伸出来,钳住小团子晏临,将他推到千里?镜前,柔声哄他,像慈母哄稚儿: “晏临,你?看到那边两个坏叔叔没有?” 小晏临乖巧地点头。 “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小晏临注视着那御剑飞天的修士,轻轻闭上眼,脑海中想一声“咔嚓——” 下一瞬,那两柄仙剑唰地齐齐断裂,修士直从高?空坠下,一身法力尽失,摔进树林里?,不知生死。 小晏临默默张开双臂,等?着他的抱抱。 那妇人双眉拧着,颇为不满:“怎么没把他们弄死?算了?算了?。” 她伸出手,指尖虚虚地沾了?沾晏临的后背,又迅速缩走,像碰着了?瘟神。 “好了好了,抱好了?,娘走了,你?乖乖地呆在这啊。” 吱呀,门打开,泄出一道光。 砰噔,门合上,那道光也消失了。 四周又是一片黑暗,小晏临慢慢蹲下来,背靠着巨大的千里?镜。 冰冷的镜面,冰冷的石板,这?里?好冷、好冷。 就算是抱抱也没办法暖过来了。 仙界修士在死城被打得溃逃,这?消息震惊天界,仙门百家当即派人下界清剿。 不久之后,这?些人就发现不管他们打到哪里,城毁墙推之后,又都会完好无损。他们察觉到这死城内有一块天道石作祟,无论是什么样的东西都可以瞬间建造,只要在心里?转过一个念头,就可瞬间杀人。 不少修士哀嚎起来:“这?可怎么打啊!” “是啊,凭虚造物、心想事成?,这?简直就是无敌!”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天道石毕竟还不是天道,绝非全知全能。它造物、杀人,都是要‘想’的。” “所以?” “所以如果有一个人,攻击的速度快过它思?考的速度,不就可以了?吗?” 众人沉默良久,之后爆发出一问: “哪里有这?样的人!” “且慢,或许,你?们 认识叶家少主吗?” 传说叶家少主叶危,天生火灵根,仙法极高?,指尖轻弹便是燎原之火,攻击面极广、速度奇快,还能收放自如,火放出去,能一分不少地收回来,只烧他要烧的敌人,绝不伤害其他无辜草木房屋,可谓是一个无敌的存在。 “听说他今年从道渊阁出师,按规矩,是要选一处流民区解决吧,不如找他帮忙!” “嘁,人家可是叶家的少主,叶家是什么地方?仙门百家之首!谁有空理你?。” “那不一定,听说人家叶少主人可好了?!我来试试吧!” 那位修士一抬手,袖中飞出一只小鸟,初时只有半个巴掌大,在空中旋而振翅,转瞬成一只小凤凰,衔着一封信,扶摇直上九万里?,曳着长长的尾羽,如冲霄烟火,直奔三重天叶府。 修士继续拉锯战。死城中: “晏临,来,再建个城墙!” “晏临,再挖个战壕吧!” 城主望着城外一群仙界修士苦战不下,大笑出声:“我城固若金汤,怎可能攻的破!晏临!对准他们,万箭齐发!” 数万箭羽凭空而生,向那群修士落去…… 仙界修士迎风而立,手中刀剑雪亮—— “退开。” 忽然大风起,一袭猎猎猩红袍,众修士被一股强的无可反抗的力道提起来,甩到后面去…… 万箭向那一人而去。 此人刚从枫林走出,肩头一片红叶尚未拂去,他对准死城的方向,抬起了?手—— 刹那间,铺天盖地的大火咆哮而去,空中万箭灰飞烟灭。 城主吓地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那瓢泼火雨倾盆而下,团团赤焰扑向街道、扑向房屋,在城中迅速蔓延肆虐,封锁了?所有人的行&#xe863;,却又不烧死任何一个人,很快,烈焰就向死城最中心的高?塔而去——直逼罪魁祸首。 当了?城主的男人气急败坏,仿佛又回到他夜夜赌输的窝囊时候,他一把揪起小晏临,推到千里?镜前: “给我好好看看!是哪个仙界的兔崽子敢来太岁爷头上&#xe863;土!杀了?他,杀了?他!快杀了?他!叫他们全都去死!” 小小的晏临站在那儿,一双眼睛凑上前,睫毛触着冰冷的镜面,他看到—— 千里 ?镜里?,有一个人,披着一袭枫叶红的袍,肩上停了?一片红枫树的叶,那些飞天御剑的修士都被他一个人护在身后。他抬手间,十二万分火灵气便纷扬而下,以燎原之势吞噬了整座城池,却又可以不伤及一人。 做完这?一切,那片小枫叶仍稳稳地停在他的肩上,像一只翕&#xe863;的红蝶,少年叶危偏过头,修长的玉颈落着晚霞的余晖,他随心地吹了一口气—— 小叶子悠悠飘落在地。 晏临的脑中刹那空白,无法思?考,突然被人狠狠拍了?一掌! “死东西,看什么看这?么出神!快杀啊!” 小晏临站在硕大的千里?镜前,窥视着镜中那个人,那人长身玉立,红袍猎&#xe863;,忽而转头,目不转睛地注视他。 小晏临慌张地退后一步,千里?镜是不可能被发现的……但那凌厉目光像从镜中穿透,彻底看破了他。 骤然间,嗞啦—— 一柄长戟横空而出,射穿了高?塔,厚厚石墙分崩离析,裸露出墙外的天空,血色残阳铺满天穹,风过枫林簌簌,烈焰重重烧着整座城池。 而后从那火烧云中,飞出一道身影,那个人逆着光而来,比风电更快。 小晏临惊得&#xe863;弹不得,遇到这样的敌人,应该…这时候应该要造出一个盾,保护自己…… 不对,这?么厉害的人只靠防也不可能防不住,应…应该要造出一柄剑……用剑去攻击…… 晏临抬起小手,闭着眼睛在脑海里勾勒剑的样子,才?想出半个剑柄,忽然被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 “碰到我这?样的敌人,你?就该举起小手立刻投降,喏,像这样。” 少年叶危握住晏临的小手,咻地举起来。 宽松的袖子顺着手臂垂下,他看到这孩子手腕上有道道青紫痕迹。 挨…挨打了?吗? 那时叶危并不知道晏临就是天道石,只以为他是被人欺负的可怜孩子,问:“告诉我城主往哪跑了?好不好?天道石在他手上吗?” 晏临听到天道石这三个字,浑身一抖,就在这时,他看到留有一缝的门,泄出一道光,光之后,有他的爹娘,他们用口型对他说: 一起逃吧! 我们终归是一家人的! 死灰一般的心残喘着 生出最后一线火苗,晏临闭上眼睛,再信一次、最后、最后再相信一次…… 他不管不顾地向那道光而去,在脑海中想—— 飞起来。 少年叶危察觉不对,立刻退开,下一刻,整座高?塔拔地而飞,快如疾风,带着那一家人向千里?之外窜行。 “少主、少主!您没事吧?” “无碍,里?面有一个小孩是天道石,我去去就回。” “等?等?,少主——” 话音不落,叶危已经消失了,快如白电。 半空中飞着一座高塔,爹娘姐弟搂着晏临: “你?好厉害啊!你?真是太厉害了!” “我们家有你?可真好!这?回那纵火的疯子铁定追不上来了哈哈哈哈……哈?!” 叶危正立在他们的高?塔前,单手拎着方天画戟,对准塔体,银光雪亮—— 下一瞬,整座石塔被直接劈开,他们一家人直接掉出来,从半空飞坠,发出尖锐的惨叫: “晏临、晏临!快救我们——!” 小晏临双手合十,神力一&#xe863;,他们便平安地落在一片枫树林里?。 半空中,少年叶危轻笑一声,林木易燃,他右手指尖凝着一团灵火,飞身而下—— “火来了火来了!晏临!晏临啊——!” “快快快!晏临!帮爹娘建个铁壁铜墙,牢不可破的那种,谁也进不来!啊啊啊快拦住那疯子——” 千钧一发之际,林间真的拔地而起一座铁壁铜墙,固若金汤,从四面八方将那一家人罩在了里?面,密不透风。 火焰被拦截在外,少年叶危扛着方天画戟啧了一声,凭虚造物,真是麻烦的能力。 “太好了?!总算逃出一劫!那火真是太可怕了?……” “等?等?,你?们觉不觉得……这里?有点热?” 娘先察觉到了不对劲,姐姐娇滴滴地把手往那铁壁铜墙上一方,呀地一声惊叫起来: “好烫、好烫啊!” 他们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 外面是火,这?是铁壁铜墙,他们不就像置身炼丹炉…… 会被活活烤死! “啊啊啊!晏临,你?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罩子!” 小晏临惊恐地倒退着:“是……是你们说要铁壁铜墙的!” “啪——” 爹扬手打了?他一巴掌:“你?这?个蠢东西!我是叫你建个牢固的,不是叫你建出个活火炉把我们都烤死!噢我忘了?,你?是那劳什子的天道石,不会死的,死的只有我和我妻儿!” 他一把将小晏临抓过来,贴到那烧红的铁壁上去! 小晏临怕得闭起眼睛,以为要被烫焦了…… 一点温暖从脸颊上传来。 那些烧红铜铁壁看起来可怕,但其实一点也不烫,像冬天的被窝,暖乎乎的。 这?就是那个人火焰的温度吗? 晏临把小脸贴在那儿,忽然一刻也不想离开。 “快想想办法啊!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被烤焦了!” 小晏临拉住他们的袖子劝道:“爹娘,现…现在还不算太热的……” 外面那位明显不想置他们于死地。 “你?个小孩懂个屁!外面那位就是要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把我们慢慢烤成人干,歹毒无比,你?看他烧我城池的疯样!” “晏临、晏临!”娘忽然想通了?什么,一把拉住晏临,讨好着笑着: “你?快帮帮娘亲,把这?个铜铁墙撤了吧!” “对对对,撤了撤了!我们投降,投降!” 小晏临抬起手,对着那密不透风的罩子,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把已经创造出来的东西,撤回来? 爹娘姐弟,四双眼睛切盼地看着他。 “怎么啦?小晏临,快啊,不然就要升温了!” “是啊,你?还在犹豫什么?快撤回来啊!” 他们抓住晏临,死命晃他的肩膀,小晏临站不稳,跌跌撞撞地退后: “我…我不会,我不会!你?们从来没有叫我把东西撤回来过!我做不到!” 这?一句话让那一家四口瞠目结舌:“什么做不到?从小到大,不就没有你?做不到的事吗!” “有了?,好晏临,你?变出些锤子、锥子出来,你?不会撤,我们来把它打破不就好了?吗?” 娘蹲下来,慈爱地抚着小晏临的额头。 “等?这?些事都结束了?,娘保证,每天都给你?一个抱抱,好不好?” “做不到的……” “你?说什么!” 那妇人慈蔼的面庞倏忽扭曲起来。 “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啊!是你 们说要铁壁铜墙,要绝对不会被打破的铁壁铜墙!一会要这?个,一会要那个,对你们来说,我到底算什么!” 娘放开了?他。 他们一家冷冷地注视着晏临,不约而同地,都想到了一件事。 刚捡到晏临的时候,有位道人路过,说此子乃天道石,命里带灾,不宜收养,他们全都不信,那位道人叹口气,交给他们三枚钉子。 若到了万不得已,可用这三枚钉子杀死它。 他们当然立刻把钉子扔了?,但当小晏临第一次凭空变出红宝石时,他们又神使鬼差地捡了回来。 “如果,如果你?死了,这?铜墙是不是就能撤回来了?” 晏临难以置信地看着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人: “爹、娘——” 那妇人一把钳住他,从怀里?掏出了那枚铁钉:“快过来帮忙啊!抓住它!” “爹、娘——!” “谁是你爹!你?这?个怪物!破石头!害我们家至此!如果当初不是收养了你?,我们一家现在还好好地在那村子里?跟大家一起生活!是你毁了?我们!” 第二枚钉子亮了出来。 姐姐也出来抓住晏临的胳膊:“你?别怪我,别怪我,你?姐姐马上要嫁人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她手里?握着第三枚钉子。 “不、不!不要——!” “快摁住它!” 那弟弟也跳出来,帮一家人抓住这块石头,狠狠打了?他一拳:“乱&#xe863;什么!你?个灾星,害我爹娘至此!” 小晏临踢打扭揣,拼命挣扎。天道石化天道有三种方法,一种是天道石自己堪破世事,放下因果。一种是天道石为了?满足亲近之人的愿望,不断增涨神力,一旦涨到最高?神力,便会被打碎人身,泯灭存在,化为天道。如果天道石化人后,怎么也不肯放下因果,也没有涨到最高?神力,还总是怀着一腔鲜活的悲喜和人待在一起,那么还有最后一种方法,由他喜爱的、亲近的人,亲手为他钉下三次天钉,那么他的存在就会被强制消泯,归于大道虚空。 第一枚天钉对准他白净的小手心。 那妇人看着手中尖亮的钉子,旁边丈夫催道: “别妇人之仁!它不是人,它就是一块 石头!” “娘、娘、娘——!” 她闭了眼,一下子把那钉子扎下去。 “啊————!!!” 小晏临拼命挣扎着,天钉入骨,他的神力迅速消解,他一&#xe863;不能&#xe863;,像被钉死的蝴蝶。 “你?这?婆娘扎它手心有个屁用!你?见过人扎手心会死的吗!” 第二枚天钉对准了?小晏临的太阳穴。 “不不不不不!放开我,放开我————!!!” 他不要将那千万年来、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点想、一点悲欢、一点喜乐,都消灭,他还想好好地感受这?世间,他还想…… 四肢被摁住,全身不能&#xe863;,第二枚天钉,从他的太阳穴里?,一寸一寸打进去…… 惨叫声瞬间穿透层层铜墙铁壁,外面的火焰顿时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更比一声急的敲击声,一枪长戟灌满了精纯灵力,向牢不可破的铜铁壁一次次刺去…… 晏临满脸是泪地倒在地上,天钉入脑,脑海里浮出无数字句,字字都是: 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 变成?石头就再也不会疼了。 只要他放下,只要他放下,放下这?千万年来化出的一点感知,重新变成不痛不痒的它,就能彻底解脱,再也不会有这?种折磨…… 砰—— 无法用器物破开的铜铁壁,被方天画戟上铺天盖地的灵力生生压碎了! “少主、少主——” 此刻,那些修士也赶到了,他们看着碎裂铁壁中的景象,谁也没有说话。 那个天道石化成?的孩子,被钉了?两枚天钉,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剩下四个人见仙家来了,迅速扔掉那个孩子,哭着跪地求饶: “放过我们吧!求求诸位仙家,行行好……” “你?们私建死城,危害众多仙民,还残害下界的修士,那么多条枉死的人命!岂是说放过就放过的!” “那着实不是我们做的啊!是……是它!天道石作祟,我们是被…欺骗了?!” “是啊,我们本都是老实本分的仙民,手无寸铁,什么法术也不会,怎么可能有办法杀人呢?都是它在杀人!” “我们被它胁迫,才?不得已到了今天这样!” “去仙门公堂上辩解吧!” 修士们走进去,将这? 四人捆起来,正要押送走,突然听到叶家少主冷冷的一声: “处死。” 他们全都怔了?:“少…少主?” 仙门之首的叶家确实有越过公堂、独判独断的特权,但叶少主为人亲和,向来不屑用叶家的架子压人,而且私自独断会平白落人口实,被骂跋扈专横,激起仙门其他家的众怒。 “少主!三思?啊,天道石才是这次的主犯,而且我们调查过,天道石没来之前,这?些人从没有害过人,每年还都按时交贡金,确实是比较老实的仙民……” 叶危:“处死。勿复再议。” “……吾等遵命!” 那一家人连连喊冤,哭叫不止,被修士们塞了?四块石头堵住嘴。他们被绑着拖到枫林里?,口不能呼,四肢不能&#xe863;,绝望地痛哭,看到四位修士举起刀—— 砰—— 刀却没有砍向他们,而是砍了?些草木,他们大喜过望,以为又有救了?! 直到那些草木堆出一个柴火堆,架起了?高?架,将他们四个一个一个绑上去。 “唔唔唔唔唔唔……” 他们转头,看着倒在那边的晏临,想要再次呼喊他,奈何口舌里?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此时,就见那纵火的疯子一步一步走来,披着夕阳的光。 少年叶危指尖转&#xe863;着火灵气,刹那间,细细的火舌舔着铁壁铜墙的碎片,转瞬就拼成了?一个大铜炉,将这?一家人罩了进去。 “既然你们老想着会被烤死。 “那便祝你?们心想事成?吧。” 烈焰灼灼,点燃草木,铜炉赤红,一点一点将里?面的人烤成人干,凄厉惨叫一声赛过一声,最后彻底没了声。 叶危面不改色地转身离开。修士们震地说不出话,一时间,对这个眉眼温柔、待人亲和的少主,又敬又怕。 从犯被烧死了?,而那罪魁祸首——作祟的天道石,还躺在那里,那孩子一&#xe863;也不会&#xe863;,永远也不会死,却也不见得还活着。 修士们悲悯地看了?一眼,他们开炉收尸,清理林地,虽然心生同情,却没有一个人去管它。 天道石生来便是如此,化成?人后,千万年来修成?的一点悲欢喜乐无处安放,便含了满腔真挚在胸膛,时时刻刻把那颗真 挚的心剖出来,送给别人,为满身欲望的人不停地实现愿望,直到身心竭尽,又将那点悲欢彻底磨灭,四大皆空,化身天道。 它们注定要历这?一劫,无可奈何,无人可助。 红枫林,夕阳落,赤橙余晖与血色枫叶交织着,晏临躺在那里,睁着一双眼睛,望着残阳天际,无声地痛哭,眼泪不住地流下来,流过他被泥土蹭得脏兮兮的小脸。 他的手心、额头,被他曾经最亲近的爹娘,狠狠钉下了?钉子,鲜血汩`汩,流淌在土地里腐烂的落叶上。 叶危看着、看着,没有人来管这?个孩子,所有人都在低着头做自己的事,不闻不问不听不看,仿佛瞎了聋了?那个孩子就不存在了。 黄昏日暮,叶危踩着厚厚的枫叶,一步一步向小晏临走去。 修士们吃了?一惊,有人劝道: “少主,它只是一块石头。” 天道石生来要做天道,所有它所亲近的人,最后都会成?为逼它成?天道的因果,就像那些仙民一样,变得面目全非,无一例外。 为了一块命运已定的石头,犯不着这?样。 少年叶危顿了?一下,有风拂来,红袍猎&#xe863;,他转头道: “什么石头,你?们没看到他在哭吗?” 小晏临躺在地上,止不住的眼泪忽然被一个人拭去了?。 他转过头,看到一个人,是那个火焰很温暖的人,晏临望着他,讷讷地说: “我不做人了……我要回去……做石头。” 那个人笑了?一下: “你?修了千万年才修出这一点悲喜,现在放弃,太可惜了?吧。” 温暖的火灵光闪&#xe863;,钉在晏临手心额头的天钉立刻化作齑粉,连同来不及钉下去的第三根,一同灰飞烟灭。 少年叶危蹲下来,朝小晏临伸出手: “跟着我如何?你?当我弟弟好了。” 你?尽可以将那无处安放的一泓悲喜都倾注于我。 “我决不叫你失望。” 小晏临望着少年叶危,这?个人在朝他微笑,眼睛里?沉着夕阳的光辉,身后是漫天晚霞。 如火枫林里?,他慢慢伸出小手,放进了?他的手心。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独りんぼエンヴィー 3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2、抱抱我 叶危被禁锢在过去里, 不能言不能&#xe863;,只有一?段意识在脑海中看着眼前的事如过去般发生,少年的自己握住了?小晏临的手, 下一?瞬—— 忽而漫天枫叶飘扬, 一?股神风凭空而起, 枝上?红叶哆嗦着脱离枫树, 被那股风裹挟着直上云霄。红风如火, 撕开满天霞云, 碾碎西沉的太阳,震寰宇, 破苍穹, 天崩地裂, 时空粉碎, 手中握着的那只小小手,倏忽变大、再变大, 一?下子反包住叶危, 一?把将?他按进怀里,抱住。 叶危被按在一处坚实的胸膛上?,耳边风声呼啸,眼中枫叶回落,过去烟消云散,眼前是他们来海选的地方:天道石作祟的流民区、夕阳不落的奇怪枫林。 过了?一?会?儿,天色稍暗, 太阳正一?点点地下沉。 “看来这里的时间好像又变正常了?。” 叶危不得不仰头对晏临道。 晏临单手抱着他,力道不紧,却没有松手,他低下头, 目光灼灼,盯着叶危看。 叶危也不知道他义弟这什么意思,为何这样看着他?如果晏临还是小晏团子,他还可以抱着矮冬瓜弟弟,低头问一句:干嘛老是看着我?呀?可如今,他那高挑自信的身高只够到晏临胸膛了?,跟他弟站一?块,已经被衬出一身娇小玲珑了,现在还被人抱在怀里,此刻要是再仰着头问一句: 你干嘛老是看着我?呀? 那可就全变味了!他叶天王可干不出这种事,叶危微微错开那种灼热视线,轻咳两声,不自然地从晏临怀里挣脱出来。 晏临顺势松了手,两人正安静着,忽听枫林外传来一声: “啊呀呀呀!救命呀——救命呀!杀人啦,放火啦!” “别跑——你们这俩石头精!” 叶危一下子辨出那第二声正是王政的声音,他们过去一看,只见村野土路上,两个不足膝盖高的石头小人正在疯狂奔跑,王政和姚冰在它俩后边穷追不舍: “哪里逃——!” 那俩小石娃,头是方块头,身是滚石身,时而从滚石下伸出小手小脚,手舞足蹈,跑得快了,还会?冲王政他们做鬼脸: “略略略!追不上?,哈哈!追不上?— —” 砰—— 地一声,俩天道小石娃结结实实地撞到了晏临身上?。 三块天道石,齐聚一?堂。 这两块石头小娃瞧见了?神尊,从过去归来,竟毫发未损,它们的方块头吓得立刻缩进石身里,却还要伸出小手,指着晏临大骂: “你个叛徒!变异石!还有脸站在我们面前!” 当年它们仨石以嘿哎喂相称,同渡风雨数万年,其中一?个化出人形,历经劫难后,却不化天道化神尊,有着与天道相同的力量,却又保留了?为人的悲欢喜乐。 晏临眉梢微挑,神力暗&#xe863;,就要将?这两块石打碎,嘿石头和哎石头一?溜烟地蹿到叶危背后,小石手抱住他的小腿肚,大叫: “啊呀呀不得了?!有些人飞黄腾达了?、娶了老婆就忘了?本咯!要把以前同甘共苦的小伙伴都弄死哩!” 叶危听得奇怪,以为这俩天道石也被坏人利用了,便问: “谁这么缺德?” 小石娃一?左一右紧紧抱住叶危的腿,从小腿后偷偷冒出半个方块脑袋,幸灾乐祸地瞪着晏临,它们吃准了?神尊绝不敢把自己的身份抖给最宝贝的哥哥。 一?瞬交锋,仨石头达成共识,它们不拆穿神尊,神尊不打?碎它们。 神力渐渐收回来,晏临注视着那扒拉在叶危小腿上的手,声音很冷: “松手。” “真小气嘛,摸摸腿又不会?怎么样……好好好,松手松手!” 就在这时,王政姚冰也赶到了,手里提着捉蝴蝶的网,兜头一扣,就把那俩小石人抓进网里: “叫你们再跑!把我?的小花妖弄到哪去了??” “星哲也不见了?,交出来。” 嘿哎两石呜哇乱叫,在网里挣扎:“不知道,不知道,我?们是随便转的时间!” “为何要做这种事?” 小石娃在网里扭来扭去:“不知道,好玩嘛!” 叶危皱眉,这俩天道石虽通人言,但不通人性,也无法共情悲喜,只是因为无聊、好玩,就把这一?方仙民连同所有&#xe863;物草木,都卷进扭曲错乱的时空,现在也不知在哪,还活着吗。 “干嘛这样看我?们!”石头娃挥舞着小手,“再说了,这也怪不得我?们,要怪,就要怪… …” 方块头上的豆豆眼看着晏临,哼了一?声,不说了。 这世上?本来无时无刻都应会?有三块天道石,谁先化人化天道,就会降下另一块补足。但晏临成了?古往今来的唯一例外,本该用来降第三块石的力量就被嘿石头和哎石头给平分了?,它们数万年也没有修出一点感情,倒是因增长的神力化成了?精怪,就嘻嘻哈哈到处乱跑,像没心没肺的野孩子。 它俩跑到一处地方,开始掰着时间玩,一?会?让它倒着走,一?会?让它正着走,玩腻了,还发明了新玩法,让时间跳着走,一?年前的夕阳、跳五百年前的夕阳、再跳成两年前的夕阳,玩的不亦乐乎。 所有进入这里的人都被卷进错误的时空,再也回不来。有人上报此地的怪异,仙界修士下界来探查,也纷纷失踪。无奈之下,只好拉起结界,将?此地划为极危流民区,再也没人过来。 直到叶危的转盘被天道控制,选到了此处。残存的天道叠上?天道石压制了晏临的神力,让他们跳进了?百年前的夕阳,然而…… 天道石以为晏临叶危这些人都是之前的人,却没想到姚冰和王政可是土生土长的此间仙民,百年之前他们都还不存在,不存在的东西不受时间制约,他俩一下子就发现枫林里有俩石头蹦蹦跳跳,立刻来抓。 同时,陷在过去的小晏临被哥哥所救,挣脱天钉束缚,撕毁那一重过去…… “所以,星星和花妖都回到百年前了??” 叶危把小石娃拎起来,问:“那为何我?和我?弟都回来了,他们没有回来。” “不知道、不知道,哎呀问那么多干嘛?你凶我也没用!再给你转一次,你们自己去找嘛!” 话音刚落,小小网中生风,路边枫叶盘旋,一?道红风将?叶危和晏临卷进去,消失了。 四处安静了?,前方空无一?人,小石娃开心?地从网里挣扎出来。 嘿石头:“哎,你真的把他们送到那边去了? ” 哎石头:“嘿,怎么可能嘛!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这俩石头很不满晏临一个人做了?神尊,正偷偷窃笑,忽听身后有脚步声,方块头上投下两道阴影。 王政,笑:“你 们刚刚在说什么悄悄话呀?” 姚冰,笑:“好像要给我?们一点颜色瞧瞧,是吗?” “哇啊————!你俩怎么还没走啊!你们到底几岁啊!怎么就没有过去了!” 太年轻的人就是没有过去。橙黄夕晖照着乡村小土路,俩个小石娃呜哇呜哇地在跑,身后两人提着兜网穷追不舍,黄昏里,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百年之前,黄昏飞鸟回,仙门之首的叶家少主捡了个新弟弟回家。 “你以后就跟我?住一块吧。” “嗯。” 少年叶危带他回家,晏临以为这个人住的地方无非是大一?点的屋子,以前“爹娘”换宝石时也买过大一点的院子。 等到了三重天,叶府,小晏临惊讶地不会?说话,他低着头,小短腿噔噔噔噔地跟着叶危。叶家好大好大,一?眼也望不到头,屋瓦飞檐连绵一片,亭台水榭、假山池塘,曲径回廊,雕梁画栋,小晏临左看看右看看,看花了眼睛。 “天凉,给你穿这个吧!” 少年叶危献宝似的抽出一件兔袄,是他小时候叶夫人亲手缝制的,背后还有两个白绒绒的兔子耳朵垂着,以前娘还在的时候,经常抱着小兔危危坐着,后来娘走了,叶危也大了些,再也不可能穿什么带兔耳朵的小白袄了?。 “穿吧!待会?着凉就不好了。” 晏临摇了?摇头:“没事的,我?…我是石头,不会?着凉的。” 叶危展开这件珍藏已久的小兔袄,给弟弟披起来:“但是你会?冷的,穿好了?,看看!” 小晏临穿着毛茸茸的白袄,小兔耳朵坠在后头,走起路来那白乎乎的兔耳朵便在后边一?跳一跳。 叶危:好可爱好可爱……要命了…… 少主院里的侍仆也对这个新来的弟弟很好奇: “你叫什么名字呀?” “你喜欢吃什么?” “咱少主为什么要带你回来啊?” 小晏临垂着兔耳,怯怯地不敢答。 这天,少年叶危去书房忙事,小晏临一个人坐在少主卧房里,想念那个人温暖的火焰,温暖的怀抱。 按叶家形制,少主的日常起居是由一大帮人轮番围着转的。此时,专门负责叶危衣饰的侍女们走进房里来,准备为少主配好明 天的衣服,里衣、腰带、外袍全都要一?一?配套,她们正在脑内搭配着颜色—— 突然,满目鲜红刺了她们的眼睛! “谁!谁在少主房里摆那么多红宝石?” “今日负责摆件的是谁?怎么配色的!” 床底下,滚出一只白绒绒的晏兔子: “我?……我……” “是你弄的?你怎么能乱&#xe863;少主的东西?你从哪翻出来这么多珠宝的?” “不是……是我变出来的。” 凭虚造物需要想,只要他想,就能造,如果他本身不想,却逼迫自己去,就反而造不出来。 “你变出这么多红宝石干什么!弄得咱少主屋子里全都红红的!” 那丫鬟气死了,少主屋里这些摆件、颜色搭配,全都是她们精心?布置的,紫檀木、和田玉、越窑瓷……叶危本人不上?心?这些,但叶家的形制可不能丢,堂堂叶家少主住的地方没一?点品位,满屋子堆着黄金宝石,这辈子没见过钱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暴发户的儿子。 “想……想送给他……” 小晏临局促不安地捏着垂下来的小兔耳,脸红的滴血。 那丫鬟见他的样子,了?然一笑: “你想讨好我们少主啊?” 小晏临连耳根都红了?起来。 “那你可打错了?算盘,这点子红宝石,也就能买咱们少主半条腰带吧。” 她们抿着嘴笑起来,从宝箱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条玉腰带: “看见没?这玉叫紫气东来,通体剔透,毫无杂质,纯净无暇,但玉石中天然带了?紫色的玉彩,水晶丝络一?般,缕缕如气,而且这是一整块料子做的,专门把这紫气部分都取下来给少主做腰带,可不是那种稍微带点紫的玉石拼接料。如果是红宝石,咱们叶家的少主一定要佩鸽血红的,如果是宗主,品级就要更高…… “再看看你这宝石,水红色,这颜色吧,就差了?一?层,是不能给少主用的,形制不对……” 兔子耳朵耷拉着,小晏临自卑地低下头,原来他最拿得出手的红宝石,别人也都看不上?…… 那个人的抱抱好温暖啊,是需要更多更好的宝石来换的。 等到晚间,叶危回来时,屋子里飘来一阵血腥气…… “晏临!” 他一?进门,满地满墙全是璀璨的红宝石,比鸽血红更红,小晏临头低低的,血顺着他幼嫩的手臂不住往下滴。 “对不起,对不起,只能变出这么多了?,我?……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变出更多更好的红宝石的!所以,所以……你…你可不可以,再抱抱我……” 少年叶危愣在原地。 这孩子以为他握着他的小手,给他抱抱,给他穿衣服,带他回家,是要收他的宝石…… “傻瓜、傻瓜!你这个傻瓜!” 叶危一把将?小晏临抱进怀里:“以后不许再做这种傻事,听到了吗!” 小晏临听不懂,“爹娘”教育他,人与人之间是要相互付出的,别人给你抱抱,你就要给别人变出红宝石来感谢他。 “以后哥哥给你抱抱,你什么也不用做,知道吗?” “可…可是,是要……付出……才会?有……” 叶危蹲下来,摸摸他的脑袋:“那应该是这样,我?抱抱你,你也抱抱我,这样就好啦。” “真的吗?”小晏临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望着他,“所以,不用变出宝石来,我?也可以得到抱抱吗? “嗯!” 小晏临不信,他要测试一?下,小小的他退开一?步,对着叶危张开双臂: “抱抱——” 叶危笑着过去把他抱起来。 “看吧?没有骗你。” 小晏临埋在他的怀抱里,渐渐笑起来,嘴角化出两点甜甜的小梨涡。 ——好温暖啊。 少年叶危捏住他背后的两只小兔耳朵:“只要你想要,以后每天都可以给你抱抱,开心?不?” “开心?!” “那你要叫我什么?你还一?次都没叫过我?呢!” 小晏临仰起小脸看他,伸出小手,抱住叶危,用尽一?身的力气,唤他: “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吃小笼包 1个;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3、太羞耻 “你们是抓不?到我们的!” 夕阳下, 兜网里,俩石头娃忿忿地盯着王政和姚冰。 “少装腔作势的,现在被缠在网里哇啦哇啦叫的是谁?”王政把这俩石头精拎起来, 狠狠甩了甩, “快把叶危他们变回来, 还有以前走错时空的那些仙民, 都去哪了?” “去他们该去的地方了。” 俩天道石不怀好意地眯着眼睛道:“这片枫林就像我们玩的时间转盘, 这里是转盘的轴心, 所以时间是正常的,周边都像是转盘的格子, 上面有很多?过去时间间隔, 转到哪一个就跳到那一天的夕阳。之前有好多人都跳走了, 包括你的小伙伴, 可是为什么只有你俩没有跳走?” 王政一愣,倏忽间, 天道石便从网中跳出, 笑道: “因?为你们两个没有过去呀,一天也没有喔。” “说什么胡话!”姚冰左手一道木之气化作藤条,将那石头绑住,“我们好歹有十几二十年过去,是你自己的转盘上没有这么近的时间节点吧。”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骗你们好玩嘛?” 那藤蔓伸到石头面前时,须臾间全部消泯, 一切力量都在天道面前归“无”,但俩石头娃似乎没玩过被捆绑的滋味,伸手抓起那藤蔓,转着圈儿绕到身上来, 自己给自己五花大绑,砰地躺在地上,一面可怜兮兮,一面骄恣跋扈: “我们几百年没跟人说话了,看你俩还挺有趣的,真不?想就这样消灭你们,” “我们的转盘其实玩的很仁慈,只要跳回过去的时间,就可以不?被消灭了。” “可是没有办法哦,谁让你们是没有过去的人。” 天色开始一点一点变暗,日落了,夜风一阵阵吹来,衣摆飘&#xe863;,王政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如果没有过去,那我们之前活着的十几二十年又是什么?你……你们又打算怎么消灭我们?” “不?好描述,??个比方,你们是画中人,我们是画外人,你一直在甲画的画里,自然过去就不?在乙画的画里啦。你们虽然没有过去,但是一定会有未来的……” “人终有一死,也就是说,只要未来放的够远,你们就一定是死了呀 。” 刹那间,大风旋地而起,苍穹撕开一道巨口,一轮硕大的转盘占满了整个天际,上面有无数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是此间世界,有大飓风、大地震、大海啸……放眼望去,全是崩天摧地的毁灭。 此景太过超脱常识,王政和姚冰震慑忘言。 “这是未来此地会发?生的数种大灾难,随便给你们转一个好了,请多保重吧!” 王政:“这是……时空嫁接?!把未来才会发?生的事移到现在来祸害我们?” “是喔。” “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得到,就算你是天道石,也不?能为所欲为吧!” “可是,这对我们来说并不叫为所欲为,这只是很简单的小事。时间对我们来说就像画,看得见摸得着可以剪掉可以续接。‘未来’是一幅画,‘现在’是另一幅画,如果你们中有人很喜欢一幅画里的花,把它剪下来贴到另一幅画里,你知道后会批评这个人为所欲为吗?不?会。只不过你们现在身为画中人,无法理解这件事罢了。” “等等!”王政立刻反应过来,叫道:“那那些还在转盘里的人呢?按你说的,有过去的人就不?会被消灭了吧?我们是甲画的画里的,他们是乙画的画里的……娘的我压根不知道这是在讲啥玩意!但是这么大的灾难,难不成只用来消灭我俩?杀鸡焉用牛刀啊!” 姚冰在一旁捅了他一肘子,谁把自己比作鸡的! “以前我们只在轴心?处降灾,他们都不会被消灭,这次嘛……比较特殊,降灾转盘会叠在整片枫林之上,所有通过枫林跳回到过去时空的人都会受到影响,比如大海啸,如果跳回过去的地方没有大海,就没有什么影响,反之……恐怕就要没命咯。” 王政:“那说来说去,你们不就是全都要杀!不?管有没有过去,跳回去还是没跳回去,是甲画里的还是乙画里的,统统都要死……真是什么玩意儿!到底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跳回过去的人里,有必须要消灭的存在啊。” 天道石一蹦一跳地向远处跑去,倏忽间腾空直上,超越天际苍穹,超越那轮降灾转盘,跳出这一切之外,俯瞰着世界内里。 降灾转盘从天上一点点压 下来,无数惨象环生,越来越近,明明属于未来的事,却可以移到现在出现,并且对每一重过去的世界都有不?同的影响。 十几二十年建立的时空观在此崩塌,姚冰握紧手中的木之气: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 天道石在上方作祟,对他们而言,就像拿出好几幅名叫“过去”的画,再拿出一幅“现在”的画,然后在它们上方叠加一层“未来”的画,很是简单。 “你们身在时间的洪流里,自然无法想象这样的事,无论修怎么样的道,有多?么精妙的法力,也不?可能做到这种事。说起来从一开始,我们就不?是一种东西啊。” 然而它们仍想不明白,为何跳出了世界之外、看过了宇宙洪荒,知道这大千因?果有多?大,时间洪流有多?长,有的石头却仍然要跳进红尘里,跳进人海茫茫里,迷恋那芸芸众生中的独一个。 降灾正在逐步叠加,天道石们俯视着枫林里的时空转盘,其中有一重过去,披着小兔袄的晏临正乖乖地抱着叶危,忽然抬头,仿佛穿透时空,与它们对视。 “糟了!” 于此同时,穹宇中降灾转盘中的指针指过飓风、海啸、山体崩塌、森林大火……最后稳稳地停在大地震上。 王政大骂一声,当即用金之气造出一介金钟罩护体,但下一刻,他就看到那降灾转盘的指针,像当时他们海选的转盘那般,明明停了,却还留有一股不可反抗的余劲,在推着它往前一&#xe863;、再一&#xe863;…… 指针停在了大地震的下一格,一格非常非常窄细的格子,稍一偏离,就都不对,王政眼尖,一下子看到那格子里有一片田野,田野上是铺天盖地的……蝗虫。 蝗虫妖! 正是海选中他们错过的、最简单最易通关的蝗虫妖闹灾! 王政仰天大笑:“哈哈哈哈这就叫机关算尽太聪明!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哈哈哈!” 遽然间,俩天道石被一股巨大的风掀翻,从高空摔下来,砸在地上,又?被这股风死死压住,怎么也飞不?上去我,俩石头娃伸出小脚,气得在地上乱跳,再没有方才那种跳脱三界之外、堪破时空红尘的超我凡脱俗,神尊的神力超乎它们想象 ,连时间回溯也很难压制他! 嗡嗡嗡嗡嗡…… “哥哥,窗外飞的是什么虫虫呀? ” 错乱的时空里,小晏临软糯糯地抱着哥哥,背后坠着个兔子耳朵,可可爱爱,全然不像一个眼神就能撕裂时空的样子。 叶危转头看向?窗外,他的少主院里,不?知为何飞来了好几只蝗虫! “啊呀!哪里来的蝗虫啊,真讨厌!” “叶府怎么会飞来蝗虫!赶紧弄走!” 叶危看得一怔,前世并没有发?生过这种事,这么一来,就只能是那真正的时空——枫林里出事了!他再张口,发?现自己可以不?必拘泥于过去的言行?,可以随心所欲地说话了! “晏临……” “哥哥!快跟我一起跑。” 小兔子晏临从叶危怀里跳下来,顺势勾起哥哥的手就要跑出门去。叶危心想,这拜过把子的兄弟情就是牢靠,义弟明明这么弱,大难临头也总要等他一块飞,顿时心感?甚慰,又?见小晏临瞪着个小短腿,不?由得笑了: “傻弟弟,你这么矮,怎么拉着我跑啊?哥哥抱你吧。” 叶危说着,就要把小团子晏临抱起来,抱到一半,突然砰——地一声,一阵烟雾化去,高大俊美的神尊原身上前一步,身高投下的阴影完全覆盖了叶危,晏临拽起哥哥,开门即跑—— 少主院里,浇花的、除草的、扫除的,各个小厮仆从都看了过来,叶危老脸都挂不?住了!他跟他弟俩大男人手牵手在这小院子里奔跑…… “晏临,晏临!手…手先?松开,你抓着我,我跑不?快的。” “好的哥哥。” 四周蝗虫越变越多?。晏临听话地把手放开,叶危松了一口气,然而…… 下一瞬,高大的弟弟转过身来,一手抄起哥哥的膝弯,一手搂住他的腰,一下子,便将整只叶危打横抱起来! “……晏…晏临?!” “哥哥,蝗灾情况紧急,容不得半点迟疑,我们这样跑更快些!” 乌麻麻的蝗虫遮天蔽日,狂飞不?止,晏临抱着叶危一边跑,还一边将挂在肩上穿不下的小兔袄拿下来,戴到哥哥头上,保护叶危不要?被蝗虫碰到。 叶危戴着个兔耳朵,被弟弟抱在怀里,一路奔出去…… 这里可是叶府啊! 当即就听四周传来一片倒吸凉气声,无数小厮、仆从、丫鬟发?出一片惊叫: “……少主…?” “……少主?!” “啊…是我们少主啊!” “大胆狂徒!你怎么敢对我们少主…!” “快把他放下来!” “你到底想对我们少主做什么!” 叶府里不?仅有侍仆,还有一堆从小看着叶危长大的叔伯长老,甚至是他父亲! 此时此刻,叶宗主正在亭台里喝茶,紫砂壶,品香茗,水榭荷塘,最是诗情格调,他小啜一口,口齿生香,正惬意着,突然,眼前飞来一群蝗虫! 叶宗主眉头一皱,紧跟着蝗虫后的是一片惊叫…… 而后,从那片惊叫中,跑出了两个人。 叶宗主定睛一看,他的宝贝儿子正被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抱在怀里!头上还戴着俩毛绒绒的兔耳朵!正要私奔出叶府大门!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那口茶登时噎在嘴里,吞下去也不?是,喷出来也不?是,叶宗主整个人僵在原地。 叶危远远望见自家老父亲的神情,登时羞的满面通红,他活这么大还真没这么丢脸过!叶危想了想,默默把那个小兔袄提上来些,完完全全遮住自己的脸。 虫儿飞,人儿吵,叶家鸡飞狗跳,一片喧嚣乱糟糟的闹。晏临一概不?理,只管紧紧抱着叶危,抱在怀里,用胸膛护着。他们奔出叶府大门,跳出此间。晏临神力稍&#xe863;,身后那一重错乱时空就被??得粉碎,四周是漆黑的虚空,他抱着哥哥纵身而跃,去往真实的枫林…… 作者有话要说:叶危:没脸了、没脸了、真没脸了……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4、愚笨心 叶危从空中降落, 红叶纷飞舞,血色夕阳里,忽听一声高昂的唢呐—— 远方田野虫群振翅, 王政右手唢呐, 左手抚琴, 更兼有笛子、琵琶、箜篌等悬浮在侧, 一个人就是一个乐队, 一个人就是一个乐队, 他的金之气环绕周身,不断化出新的器乐, 大有一夫当关、万虫莫开的气魄。 唢呐催命, 琴音夺魂, 远处的蝗虫妖听得脑袋都炸, 嗡嗡嗡地乱飞,搅成一团巨大的虫球, 耸立在夕阳之下?, 田野里霎时投下?了?巨大的阴影。姚冰抬手一道木之气,田野上伏起麦浪一片,蝗虫们立刻像熊孩子在外受了?欺负,急吼吼地奔回来找爹娘,一只只跳往麦田海—— 可这麦子并不是它衣食父母,等它们全都飞下?来,沉甸甸的麦穗里突然蹦出了一株株猪笼草, 牢笼般的绿叶上下?一合,将它们全都关起来!还?剩一些漏网之鱼,难成气候,那一撮蝗虫妖飞起来正欲逃窜, 远处的叶危抬起了?手—— 刹那间火龙出世,迅疾如电,眼看就要将那群蝗虫一烧而尽,突然—— “啊啊啊啊——!!” 从天上?倒下?来一盆人! 时空崩塌,先前被送往错误时空的仙民?纷纷回来了,人落如雨,倾盆滂沱,下?饺子般地丢下?来: “啊啊啊蝗虫啊怎么这么多蝗虫!” “火啊!有火——!” 他们在空中四肢乱挥,却根本无法控制,眼看就要摔进火龙蝗虫里,叶危手腕一转,收放自如,那条势不可挡的火龙登时化作点点火星,避开所有仙民?,同时烤死乱窜的蝗虫,这还?没完,仙民?还?在往下?摔! “啊——————咦?” 千钧一发之际,叶危左手放出一片土之气,霎时间,整片田野大地变得松软如棉。仙民?们本以为必死无疑,摔到地上后发现竟是软乎乎的,有人还被弹了?起来。 “得救了?得救了?!这土地竟然是软的!哎?敢问你们几位是……” “喔!喔喔!是来帮我们的仙人吧!以前我们这地就古怪的很,都没人敢来!走着走着,自己也都没掉了?,多亏仙人解救!” 众仙民?忽从错乱的时空中 回到原本的家乡,纷纷感恩戴德。叶危稍有困惑,偷偷戳了戳王政:“你俩把天道石解决了?” “没啊,我们忙着打蝗虫呢,我还?以为是你……” 叶危以为王政待在外边,从外边破坏了这种错误时空,王政他们以为叶危在里边,从内部打破了错误时空,两方一对,发现都不对。 那到底是谁干的? 星哲和小花妖还?没回来,在场的也就还剩下…… 他们仨转头,看向了?晏临。 晏临站在夕阳的余晖中,身后的影子又瘦又长,像一只妖精。黄昏里,他高大的身影镀了?一层朦胧的暖光,少了?几分压迫人的气势。眼前的蝗虫、仙民?、仙法,都不能吸引他的注意,他正眺望着远处的飞鸟,细软的睫毛微微垂着,若忽略这身高,俨然就是一副不知世事疾苦、眼中只望着诗与远方的怀春少女。 他们仨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叶危默默腹诽,这孩子长得虽然又高又美,但?真的很弱,小时候还?会?变些红宝石,现在就是个花瓶弟弟,不可能是他。 “哎,对了叶危……” 王政正想跟叶危讲讲天道石跟他们说的,什么没有过去、画中人、画外人的事,这些话临到口,却忽然全忘了?。 叶危:“你想跟我讲什么?” “呃,没、也没什事,刚才想叫你来着,忽然忘了?叫你干嘛。” 叶危作慈父状拍了?拍他的肩:“没想到我儿年纪轻轻,如此老年痴呆。” “滚滚,你个活了?百年的老妖精……” 最终,他们只能把此事归结为天道石的奇葩诡异、反复无常,而这俩天道石玩完就跑,也不知去哪了。 他们身后,晏临一边若无其事地表演矫揉造作,一边纵横神力。无人的角落里,作祟的俩天道石发出呜呜哭叫: “还?给我们!” “那是天道分给我们的力量!” “你凭什么拿走!” “凭我现在是三界神尊,天道也得给我让路。” 晏临并不张嘴,神音自在天道石的石识中不断回荡。 他做了?神尊之后,除哥哥以外的事都不爱管,只要不&#xe863;到叶危头上?,这俩破石头爱怎么作祟怎么作祟。 但?现在…… “嗷— —!” 不痛不痒的天道石尝到了钻心彻骨的痛,它们的神力被抽丝剥茧般从体内剥走,小手小脚被一点点碾碎,方块头也瞬间被风化侵蚀,最后消磨殆尽。砰地一声,俩石头落地,它们褪去精怪之形,变作两块灰扑扑的土石头。 “你——你竟敢把我们变成这样!” “还?把?我们的神力都吸走!你就真的不怕天道报应你吗?” 晏临无悲无喜地望着它们,天道要不要来报应他那是以后的事,敢&#xe863;哥哥的现在就要死。那股无可反抗的神力仍在滚滚而来,如锉刀旋转,石屑飞扬,天道石们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它们仰仗天道而活,除了自己化成天道,绝对不可能被消灭,千万年来皆是如此,早已习惯自己全知全能,永生不死…… 然而这个世界,是一个神尊的世界。 天道才是苟延残喘的东西。 俩天道石立刻为自己更名为“神尊石”,骨碌碌地在地上撒泼打滚: “啊——神尊饶命,神尊饶命!咱们千万年来的交情了?……留着我们,以后必有大用!” “不提以后,现在有何?用?” 那神力不由分说,径直碾来。另一边,仙民?堆里,大多数人都在感谢叶危等人,其中有一人阴阳怪气道: “我们大家都知道,仙道修士救一方百姓,可要收不少钱呢!敢问这位高人,咱们以后要交几百年的贡金啊?” 此话一出,立刻冷了场。一朝救命,这恩情可能要子子孙孙都背上?贡金来还,不说破时大家都还感谢着,说破了,就仿佛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叶危朗声道:“这个请大家放心,我们不是仙道的修士,我们是人道小教派。” “人道?” 王政立刻接话道:“对对,人道,新建的小教派,诸位不知道也很正常,最近我们参加仙法大比,海选时抽到了这里,就来到这为大家排忧解难了。” “这么说,你们把那作祟的天道石……消灭了?” 王政:“呃……” 就在这当口,俩天道石识时务者为俊杰,立刻冲出去,扑到叶危脚边,像猫崽子一样,呜呜嘤嘤地蹭了?蹭他的裤腿。 “……”叶危缓缓低下头,注视着脚边的不明物。 仙 民?们大骇,惊道:“嗨呀!这石头是活的呀!” “天道石!这肯定就是天道石!” 俩石头蹭的起劲,没两下?,就感觉背后有神尊目光灼灼,立刻又不敢蹭了?。 “没想到你们这么厉害,我还?以为最多不过是把天道石赶走了,不知什么时候又会?回来,没想到你们竟然把它们收服了?!” “你瞧它俩,嘿!真听话呀,说蹭就蹭,不蹭就不蹭,乖乖的,嘿,看得到叔叔吗?跟叔叔打个招呼?” 俩天道石翻个白眼,可惜它们退了?精怪形,没眼可翻,一蹦一跳躲到叶危裤腿后。 叶危:“……” “几位高人!今晚不如留下?来吃饭吧?这海选也够辛苦的!咱们正好从来没听过人道,你们跟咱讲讲吧!” “是啊!这里的太阳永远不下?山,五十年了!多亏你们,才能变的正常!” 就在这时,星哲和小花妖也从天而降,从错乱的时空中逃了?出来,一队人齐聚一堂。 他们本来可以更早出来,但?晏临私心不想看到星哲,神力自然也不想他早出来。可如若只让星哲不出来,不免有些太故意,反倒要引起哥哥的担心,于是,顺便拉着个小花妖。 炊烟袅袅直上,蝗虫消灾,夕阳渐沉,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模样,村落里麦田将熟,叶危与仙民?们在远处溪边说话。晏临独自坐在田埂上?,夕阳西下?,照出斜长的影。 忽然,他听到: “喂——” “喂——” 两块天道石在身后喊他:“我们也没多少神力了?,可以放我们走了?吧。” “走吧。” 俩石头跳了几步远,又转回头问他:“喂,你真的不回来了吗?” 当年它们以嘿哎喂相称,数万年不变,晏临没有回头,只道: “我有名字了?,还?有一个哥哥。” 石头们滚了?一圈,确实发现远处,黄昏麦田里,立了?一个人影,是那个叶危。 晏临望着哥哥,嘴角情?不自禁噙着一抹笑: “他好看吧?” 天道石自然看到了那个人,但?这个人和几千年来看到的人,并没有什么分别,无所谓好看,也无所谓不好看,甚至无所谓“好”,也无所谓“看”。 但 ?此时的晏临已经不是石头了?,在他眼中,这两块臭石头转过去,看到了叶危,然后就又癞蛤'蟆盯着天鹅肉一样,紧紧盯着哥哥看,看起来还想扑上?去蹭蹭,意图不轨! 晏临一脚将它们踢开:“不许看了?。” “……” 嘿石头和哎石头失去神力,被一踢,就像普通石头一般骨骨碌碌地滚下?坡去。 远处,叶危跟人说完话,转身朝晏临挥手,他手里捧着一只小白兔一般的馒头,唤道:“晏临——过来吃饭了!” “来了,哥哥!” 晏临那张无悲无喜的脸,霎时就变得欢心雀跃,向哥哥走去。 土坡之下?,天道石默默注视着那个背影,堂堂三?界神尊,仅仅因为一个小馒头,就雀跃得像雄孔雀开了?屏。俩石头面面相觑,道: “它变得好傻哦。” “是啊。” 作者有话要说:海选结束啦,下一章哥哥弟弟将进入新的小副本比赛 可以写情窦初开小晏临暗恋少主哥哥的事了!~搓手ing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5、造仙山 流民区中的海选陆续结束。七重天, 广风城,仙法大比的会场,各队纷纷通过传送门回来此处。高台上, 主持正在宣读: “恭喜以下各队通过进入初赛!首先是七重天的广风城! 北月城、上雪城、深花城……以及八重天的青萍城……呃!还有最后一位, 来自九重天、枫梧镇的…… “人道教派?!” 主持恨不能把那字抠出来仔细端详, 白纸黑字, 确确实实写着大大的两个:“人、道”。 底下众代表队一片肃静, 静后爆发出满场沸腾: “人道教派?莫不是那个抽中天道石的人道?他们……真把天道石给解决了?!” “那怎么可能?仙门百家修士都拿天道石没办法, 一个九重天小破镇出来的野鸡教派怎么可能就能解决了!” “依我?看,是天道石在一个地方呆腻了自己跑了?, 结果被这群人撞上大运, 赶巧了?!” “有道理有道理, 正是如此。哎!他们那教主开赛前不还被神尊抓去慰问了一番吗?指不定就是沾了?神气才撞上大运的啊!真是躺赢啊!说来这还是九重天第一次挺进初赛吧, 以前全都在海选就淘汰了……” “靠这种运气终究走不了?太远,侥幸进了?海选, 初赛肯定也淘汰, 比到最后,大家都是在拼真实力的,我?赌今年肯定是广风城赢,东道主的威风。” “害,每年比到最后不就是北上广深四?个挑一呗,人家可是七重天、一线大仙都,那仙道院里老师啊、教学啊, 都跟我?们不一样的!” 众人议论纷纷,很快转移到讨论北上广深去了,各家代表队都在暗暗打量敌方队,分?析对方队员优弱势, 没人再注意侥幸进军的人道教派。 “比我?想象中的要冷清好多喔。” 看席里,王政向四?周看了?看,道:“本来以为咱们解决了天道石,肯定能扬名立万,引起轩然大波。” “枪打出头鸟,现在才刚初赛,急什么,低调点呗。” 王政侧过头注视着叶危,这人身体前倾,看似在观察会场内的情况,其实他的目光根本没有落在会场里任何一人身上,他在望更渺远的天穹。 一 望无际、蓝澈干净的天穹。 王政其实有点看出来,赢比赛并不是叶危的最终目的,就算赢了第一,也不过是飞升到第五重天,当个仙道小散修。以他们的五行炼气之法,绝不仅仅止步于此。七八`九重天的所有仙民都能按五行法修炼,这也就意味着仙民可以开始有法术了,可以自己抵御邪祟,不再需要仙道修士的保护,也不再需要去交什么贡金,去上什么仙道院,拼什么修道证、仙法大比…… 整个天界都会为之剧变,甚至已经在悄悄改变了。 他们解决天道石后,叶危就将?五行炼气的方法教给了?那一村的仙民。那地方有天道石作祟,属于自生自灭的流民区,没人去收贡金,现在被救回来,就要变本加厉地收贡金了?,要把之前五十年没交的贡金统统补齐,以谢仙道修士救命之恩。 仙民们又喜又愁,喜的是捡回条命,愁的是往后子子孙孙都要穷死了?。 “唉——这几位高人,我?们是真羡慕你们,会法术真好,就不用像我们这样交贡金了?,这贡金是年年涨、年年涨,不交吧,现在天界又越来越乱,鬼邪祟物四处流窜,没有修士保护,指不定哪天性命都没了?!交,没钱,不交,没命,唉——苦哦。” 叶危笑道:“不苦不苦,你们要诚心想学,我?们多留几日,教你们法术。” “哎,高人说笑了?,咱们小仙民,哪里会学得了?什么法术,那些大都城的学子,每年仙道院出来多少学子,都是会法术的?真正邪祟来了,还不是哭着喊着去求仙道修士,乖乖交贡金,” “仙道是仙道,村长您忘了?,我?们是人道小教派。” “喔?这跟仙道不一样?” “略有不同?略有不同?,天上的鸟飞,海里的鱼游,地上的蜗牛慢慢爬,都是道法自然。”叶危指尖燃出一小团气,眉眼和善:“我?们人道有一个小缺点,道如其名,一个人单枪匹马绝对修不出来,一定要很多人一起修道。” 当晚,叶危就在村落里开始亲传身教,还给他们算了?一笔账。仙民不能修道是因为体内之气混沌不堪,每个仙民大约会有五十分?到一百分的混沌气,有些?人资质更高 还会有更多。全部按最低五十分?来算,那么平均下来,每个人都能对金木水火土分?别贡献十分?。已知村里两百人,五行炼气前,村里一共有一万分?混沌之气,毫无用处。五行炼气之后,这个村就会有两千分?的五种纯气。 村民发问:“两千分?是什么概念?” 叶危:“嗯,我?就这么讲,低阶法术只要几十分?,中阶法术百分以上,高阶法术千分?以上,上不封顶。通常,较为优秀的普通修士也就能掌握千分?左右的法术,并且仙道修的是单灵根,金木水火土只能选一个。而你们修完人道却有了?五种全部,相当于五个属性不同?的修士在守护这个村,这不比交贡金安全多了?!” 众村民听完如如梦初醒,醍醐灌顶,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那……那请问高人,这个两千分?的气要是用完了?怎么办呢?” 叶危道:“人不死则气不休,修道最难的就是入门:引气入体。五行炼气之后,体内的气脉会被激发,不断修炼,体内的混沌之气就会源源不断地自发增长。你们一开始可能每个人都是五十分?,之后可能就会变成每个人五百分,大家再五行炼气纯化,法力就会成倍爆发增长。用完了?就再继续修炼补足就行。” 他们临走前,还留写了?不少法术典籍,以及鉴鬼百科,方便仙民及时发现鬼物,比如蝗虫妖、笑面佛,这些?低级鬼物该如何克制……偌大的天界,除了九重天的那个小镇外,又多了?一处修人道的地方。 王政看着眼前默不作?声的叶危,觉得他们教主在做更大的事,不仅仅是争所谓的名?头,心中顿时涌起一小股敬佩之情,无以言表,便戳了戳叶危: “哎,想不想吃东西?我?去给你买几个橘子。” 叶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不了?,哪有麻烦儿子买橘子的道理,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买几个泡椒凤爪。” “哥哥想要泡椒凤爪吗?我?买回来啦。” 晏临变戏法似的就变出一袋吃的,递过去。 ,叶危当场乐了?:“哎呀,你看看我?弟,这么个乖,真是我贴心的小棉袄。” 当年拜把子真是没拜 错人。他喜滋滋地接过来,王政在一旁冷不丁地戳了戳: “说好的给我?吃呢。” “行行行,乖儿子好好吃,长大后这教主位就传给你。” 王政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啃了?鸡爪就认了这爹。叶危从晏临那边又掏出好多好吃的分?给大家: “那什么,海选的时候我?不小心抽到了天道石,害的大家都辛苦了,吃顿好的,咱们继续努力。” 此时此刻,会场内主持宣布道: “诸位代表队请注意,传送门已经准备好,请各位有序前往我?们初赛的地点——仙山!” 仙山,是天界的一座神山。天界每一重天都像是一重独立的世界,有自己的城镇、河流、山川……但这座仙山却纵贯了整个天界,从第九重天拔地而起,穿破层层分?天结界,一直到达第三重天。 高台上,主持继续宣读规则: “本次初赛设在七重天的仙山,森林迷宫。赛制规则是,先通关者胜出,其余的,没有规则。” 没有规则! 一时间,各大代表队暗潮涌&#xe863;,剑拔弩张,没规则就意味着可以为所欲为、胡作非为!把其他队一个个拉下来,不许先通关! 台上的主持微笑道: “那么,在此祝诸位代表队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传送门开启—— 七重天,仙山。 仙山的山脚在第九重天,八、七、五、四?重天的都只能看到山腰部分,山峰只有在第三?重天才看得到。仙山峰顶披雪,正立在叶家背后,有时叶危坐在书房里,透过窗外,远远地便能望见那座仙山,云雾散去,雪山露出峰顶,皑皑白雪映着阳光,神光璀璨,煞是壮观。 此时,他自然看不到那雪峰的好风光,仙山的半山腰是一望无际的绿野森海,这一座山堪比十万大山,人在其中,太过渺小。叶危看着,不由得心中感慨,于是转头瞥了眼晏临。 晏临知错似的低下头。 他们一行人沿着栈道继续行进,森林迷宫长达数千里,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一道道绿野围墙,而是一片连着一片、无比广袤的山野密林,其中不知有多少未知的奇物。没有地图、没有向导,随便乱走,走出来就晋级。每个人身上都戴了一 片传送玉符,一旦觉得太过危险想要弃权,可以立刻传送回广风城会场。 现在,他们还处在森林迷宫的前段,用海洋作?比,就是还在沙滩上玩水。栈道上蜿蜒着长长的人群,似一尾巨蛇,游入黑莽莽的森林中。 叶危既不想打头阵,也不想吊车尾,不紧不慢地跟在队伍中间。前后左右也都是他这种心态的人,四?处观望,谨慎前行,前面一队还聊起了天: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花香?” “有有有,这附近地形我?都知道,前面就是冷梅林了?。” 王政有点警觉,开玩笑地问:“大兄弟,那是什么地方啊?” “就是一片梅花树,不过品种特别珍贵,据说那种梅花萃香,有驱蚊辟邪、安神定心之效。” “那可是个好东西,赶明儿我也买来试试。” “你美的你!”那人鄙夷地看了?队友一眼:“这一片都是要上供给仙门叶家的,这种冷梅香,性极寒,能有效防止修火灵根的修士走火入魔。仙门叶家少主叶天王,天生火灵根,天天都熏这个!你算老几啊你也想熏?” 叶危听得呛了?一下,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以前还熏过这玩意儿?他转头看晏临,晏临像想起来什么事,脸上微红,默默地点了头。 他第一次走进叶危的少主卧房时,就闻到了一段冷梅香。 幽远,飘忽。 只稍一点,便能轻巧地笼络人心,像中了蛊。 此后总有丝丝缕缕,从晏临心尖冒出来,流遍全身,害得他血液加速,面红耳赤,热的不像话。 都是哥哥的错! 小小的晏临偶尔会感到气愤,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觉得叶危像人间话本里的妖孽,故意燃香勾`引他,弄得他神志不清、神魂颠倒,然后暗中偷笑。 直到有一天,听到丫鬟们说,少主天生火灵根,老爷怕他心火太旺,吩咐日常衣食住行要用寒凉之物相克,冷梅香便是其中之一。 有时也不只熏冷梅,也有寒雪莲、秋湖叶……晏临如数家珍,可叶危本人根本分辨不出来这熏的啥玩意儿,反正统称为熏香,安神助眠还驱蚊,挺好的。他并不在意燃的是冷梅香还是热梅香,自然,也压根不会在意小晏临是魂牵梦绕还是 无&#xe863;于衷。 道法很高深,兵书很玄妙,军务很繁忙,至于什么香迷了什么人,对于叶天王而言,实在是太无关紧要了?。 哥哥对这一切都无所察觉,并不上心。 说明他的哥哥并没有故意燃香,想来迷惑他。 可这个认知非但没让小晏临松口气,反而让他更加恼恨。 为什么哥哥不想来蛊惑他? 这种恼恨,说恼也不恼,说恨也不恨,似欢喜、似嗔怒、似哀怜、似极乐。 石头临那时还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幽幽冷梅林,闻香不见影。前面一队人嗅着这香气,忽有人道:“哎,你们听没听说一个事儿,传说,这整座仙山都跟那叶家少主有关呢!” 叶危当即咳起来了,脸上燥得慌,他最怕别人讲这个,赶紧插嘴道:“哎,前面的大兄弟,进入森林迷宫了?,多注意安全吧。” “注意个啥,这才到哪呢?哪有什么危险!” 那大兄弟正想向队员显摆显摆自己的广博的见识,最恨别人打断他:“你们知不知道,这座仙山是一夜之间忽然而成的,就在冬至那一天,而那天,恰好是叶家少主的生日……” 叶危:“巧合巧合。” “不仅如此,仙山拔地而起的时候,他刚当上仙界天王,哪有这么巧的事,这就是天降神迹,乃大吉之兆……” 叶危:“纯属杜撰。” 前面的大兄弟登时恼了:“你再给我?哔哔!”王政赶紧拉了?他一下: “人家讲叶家少主叶天王,你凑激&#xe863;个啥!” 叶危欲言又止。 此时他只好被迫再听一遍,这种故事如果真是杜撰,他倒不在意,古往今来,高升了?、登基了的人,都爱找几个吉兆给大伙儿看看,预示这是天降神意。问题不在于这故事有多假,问题在于,这故事听起来这么假,这么天方夜谭,可它竟然全是真的! 当年有一回,叶危神秘兮兮地拉着小晏临: “哥哥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他带着小晏临去看天湖,看天湖雪夜倒映着银河星辰,满池银莲琼花在月下绽放,那是仙界最美的景象。当时,叶危懒散地躺在小舟上,随口说了?句: “美是真美,可惜,这天界没什么高山,全是小土包, 湖里若再倒一个雪山的影子,那才叫绝。” 他说着,伸出食指和拇指,朝天湖里比了?一个小三?角: “喏,就倒映在这儿,这样就完美了。” 晏临默默地听着。 没多久,叶危便晋升仙界天王,当时恰逢他冬至生日,叶家大庆,到了晚间,弟弟晏临神秘兮兮地拉住他: “哥哥,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叶危看着傻弟弟,笑了?,他推掉吵死人的大宴,跟着晏临走,想看看这小家伙会带他去哪。 他们又一次来到了天湖。 叶危新奇地瞧着四?周,试图找出与平常有何不同?: “哎,晏临,你到底想带我?看什么呀?” 小晏临脸红着,小小声地说:“哥哥是不是说过,希望有一座山。” “啊?喔,对对,那个雪山倒影……” 晏临开心地笑了?笑,他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闭上双眼…… 神说,要有山。 晏临抬起手,对这天地之间,道: “山来。” 星辰雪夜,清风吹拂,叶危一下子怔住。 接着,他便笑得不能自已,自家弟弟怎么这么可爱啊,以为双手合十说一声山来,山便真的会来!他怎么能这么天真无邪,可爱死了?! 叶危满心溢出做哥哥的保护欲,这么幼稚可爱的小晏临,他得好好护着才行。 然而下一刻,叶危感觉到,天摇地震…… 不仅仅是三重天,三?重天以下,所有天地都在震&#xe863;,紧接着,一座山,来了! 拔地而起,穿破层层云霄,来到叶危面前。 此刻天湖,有星辰、有琼莲,有一座雪山,就在他曾经手指比过的地方,倒映着雪山之峰,雪白的一枚小三角。 那一瞬,小晏临转过头来,张开双臂,笑着对叶危说: “哥哥,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16 23:53:21~2020-03-17 23:44: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小玉啊、鳄鱼、一席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鳄鱼 2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6、暗恋中 一夜之间, 从此天界有了一座仙山。 那仙山上的雪,骄阳不化,酷暑不融, 皑皑一片无暇白。一年四季, 天湖里永远有那一片雪山倒影。 那位仁兄讲完, 骄傲地环视四周, 大伙儿都听得津津有味, 拉着他?道:“褚兄真是见多识广!我们还都不知道这座仙山为了叶家少主出现的, 真是了不得。可这么大一座山,是谁让它凭空而起的呢?” 那位褚兄听得一愣, 他?只知那叶家少主如何天之骄子、当了天王是如何众望所归, 所以感&#xe863;天地, 遂拔起一座神山。至于是谁让这座神山拔起来的, 他?还?真不知道。 不知道不要?紧,那褚兄脱口而出: “这还?用说, 当然是我们神尊为了叶天王造的!” 叶危呛了一声, 这都什么跟什么,他?上辈子当天王时根本就没有那劳什子的神尊!众人都回头看他?,叶危只好用咳嗽掩过去,只听那位褚兄即兴来了一段神尊下凡与天王的偶遇,编的有鼻子有眼,起承转合十分精彩,听得同队的王政都如痴如醉: “没想到叶天王和神尊竟还?有这样一段过往!哎, 前面那位大兄弟,还?有吗?再说点!” 叶危心道,别说了别说了……他余光一瞥,瞥见弟弟晏临小尾巴一样跟在自己身后, 脸上看不出什么,却竖起耳朵听那些故事,听得小耳垂微微发红,神情喜滋滋却又不敢表露出来,怕被叶危看穿。 叶危瞧了一眼就看穿他那点嘚瑟劲,奇怪的是,前面那人讲仙山时弟弟嘚瑟还?情有可原,现在那人讲神尊了,他?这弟弟瞎高兴个啥? 山风瑟瑟,林涛阵阵,蜿蜒的栈道不断分出岔口,各个代表队向各个方向进发,人渐渐少了。他?们两队人选了同样的方向,一路平安,除了树就是路,走的格外顺畅。那位褚兄还?一直讲故事,气氛也很?融洽。 “我们运气可真好!” “是啊,这一路都很顺利!往后大家也都互相帮助吧!” 叶危笑一笑,顺利是顺利,但未免有点太顺利了。他?们一队都没有掉以轻心,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四周,星哲也放出鬼息查探,可确实也没发现有什 么不对。 到了晚间,他?们选了一处山洞住,两队人在山洞前弄了处篝火,一块吃晚饭,炊烟袅袅飘,温暖的火光跳&#xe863;着,架子上烤着脆鱼。 晏临偷偷靠在叶危身边,轻轻地嗅了嗅,不敢被人发现似的。他?没有闻到那些鱼香,闻到的是哥哥身上那一段冷梅香。 飘忽,悠远。有当年雪夜的味道。 他?永远记得那一次叶危带他?去看天湖。小晏临不认方向,也不认地图,不知所行何方,只知道像一条小尾巴一样跟着叶危,腾云驾雾,凭虚御风,他?们落在一片大湖前。 “你以前总在人间,还?没带你见过仙界的山河。” 三重天有一天湖,传言极美,听闻叶家少主前来,整片湖清空,不许其他仙人再入。 夜里落雪,白雾缭绕,湖水偌大,似一汪流&#xe863;的冰蓝,偶时风刮过,微起涟漪,夜风夹微雪,拂面而来。 叶危略施仙法,湖中心便浮出一顶红亭,岸边自划来一艘小舟,供他?摧使。 “走吧。” 那天夜里,他?们宿在湖心。 满天星斗,天上观星,比人间观星更近几分,天空很?低,伸手可摘,叶危拍拍晏临: “往水里看。” 仙界有一种花,只在天湖雪夜开,开于水中、将冰未结之时,一夜而谢,名曰雪琼莲。 叶危指尖落下几点光尘,点点萤火沉入清水,不多时,晏临看到水底有一朵朵莲,齐齐绽开,在水波涟漪里摆荡着花瓣,散发出幽幽冷光,如月色沉水,一时间,满湖光华。 微雪飘摇,湖水映着满天星辰,琼莲如水下灯,点点连成一抹银光,仙湖明澈,仙葩草、金鳞鱼……在水中游曳,清晰可见。头顶银汉星河,上下交映,如梦如幻。 既而一轮明月出。 那天,叶危没有穿天王的战甲,没有披猎猎红披风,只穿了一袭水青天的绸衣,仿佛融在雪夜湖光中。 他?转过头,背后是月色、星湖、雪琼莲,他?笑着问晏临: “好看吗?” 风吹&#xe863;着他?的袖摆,带出一段冷梅香。 晏临抬起头,刹那间,心软的没力气跳&#xe863;。 哥哥在对我笑。 他?转不开眼睛,雪花纷扬而落,落在那一袭水青天的绸衣上, 满天星辰倾倒而下,落在叶危带笑的眼睛里。 看过了数万年风、花、雪、月,直到今时今刻,他?才?明白,何为风花雪月。 从那以后,叶危的一举一&#xe863;,都会牵&#xe863;晏临全部的眼神与心神,随口哄一句话,能让他?一整天都快乐的像个小傻子。 世?间情爱,暗恋最苦。 可是哥哥全都不知道,也浑不在意。 心脏一剖两半,一半喧嚣鼓&#xe863;,一半猛敲警钟,他?和叶危,是拜过把子的兄弟。 不能告诉哥哥,不能让他?察觉到。 兄弟之间,这样是不合礼法的。晏临在人间历炼多年,深谙此理,更何况,叶危对他?并没有出格的想法。 如果捅破了,哥哥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再也不要?他?了? 或者从此远离他,就此避嫌。 不说出来,就要永远做天真单纯的弟弟,说出来,却可能连弟弟也做不成。 心像扎进一把钝刀,酸涩难忍,随着年岁流逝,那刀在慢慢地往回抽,疼得他?抽气,却无人知晓,无人可诉。 那些年行走人间,体悟喜怒哀乐,却从来没有一种情绪能像这样生&#xe863;复杂,晏临说不出口,委屈的只想掉眼泪,可是哭过又会笑。 为什么哥哥没能怀有跟他?一样的心情呢? 石心点化,通了人情,这少年躯壳便也沾了人的烟火气,慢慢长大。 有一夜,晏临做了一个梦。 他?在找哥哥,到处都找不到,跌跌撞撞,寻寻觅觅,峰回路转,又回到那片天湖。 白雪红亭,星夜琼莲,一叶扁舟泛于湖上。 叶危倚在小船里,搂着半坛秋露白,仰头喝,酒浓正酣。 “哥哥?” 晏临立在红亭上,唤他。 “嗯?” 叶危转头看他?,笑笑地应一声,双眼迷离欲眠,半醉不醉,邀请他: “想喝吗?” 晏临一咽,喉结微&#xe863;,他?走下红亭,走到船边,站着,俯视哥哥。 叶危天生火灵根,不怕冷,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水青衫,清风吹拂,微微撩开哥哥的衣摆。晏临恨那风不够大,又恨那风可以碰哥哥的衣摆。 为何偏偏是他不可以? 那点冷梅香又飘出来,幽幽地在他心头作祟。 突然,晏临跨出一步,迈上那 条船,小舟儿沉沉浮浮,水光晃&#xe863;。他?蹲下来,抱起那坛秋露白,仰着头,一饮而尽,酒很?辣,几乎是立刻就将他?浑身点燃。 “哥哥。” 一放手,砰啷清脆,酒坛子摔的粉碎。 “哥哥……” 晏临痴迷地叫着,一步一步走近,贪恋的目光逡巡着近在咫尺的哥哥,看到叶危眉头微蹙,有点不满: “啧,我还?要?喝,好歹剩一口给你哥啊。” 晏临不说话,他?双眼黝暗,猛然间倾身而下,将含着的那一口秋露白,喂进哥哥嘴里。 一线酒香穿喉而入,叶危被呛到了,他?猛地推开晏临,扣着船舷咳嗽。 这一下力道很?大,晏临被推到一边,整个小船剧烈晃&#xe863;,水波拍打,破罐子终于摔破了。 三千乌墨发丝披散凌乱,晏临颔首垂睫,忽而低低地笑起来: “怎么,你不是想喝吗?” 晏临用力把叶危掰过来,紧紧钳在怀里,抬起眼眸,与怀中人平视,声音沙哑地问: “哥哥,我可以……吗?” 一问用尽一生的勇气。 叶危没有回答他?,晏临就那样一直等着,等到雪夜风凉,吹冷了一颗心,忽然,叶危伸出一只手,像搂着那坛秋露白一样,搂了他?的脖子。 小船重重地颠簸一下,荡出层层涟漪,湖中夜琼莲绽放,满池银星月华。 水青天的绸衣如清潋湖水,他?化作风,低拂而过,吹起一浪一浪的波纹,想去探一探,藏在袖里的那一段冷梅香。 叶危疏懒地靠在他身上,散漫得提不起劲儿,全凭摆弄。晏临俯在他耳边,轻声细语: “哥哥,下次你别穿这么薄的衣裳了。” 叶危轻笑一声:“为何?” 因为太好撕了。 晏临不说话,用指尖告诉他?。舟在晃,人也在晃,连同湖雪琼星、天山苍穹,光点流&#xe863;成一片,云破月来花弄影,皱起一池春水縠纹,无限地向外荡去。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星河压清梦。 …… 唰地一下,一床被子被掀开! 冷风倒灌,晏临猛地惊醒了。 叶危一手拎着被衾,一手端着烛灯,探寻地向他?看来,目光微微下移,落在他的裤子上。 少年晏临顿如五雷轰顶。 脑子嗡地一声,彻底空白,他?僵直着,恨不能立刻死去。 “哎呀,我们的小晏临长大了呢。” 叶危笑眯眯地戏谑着,手一松,被衾落下来,像落了一把救命稻草,晏临立刻抓住,严严实实地把自己裹起来,遮住一身羞耻。 好半天,晏临才缓过神,哥哥不可能看到他的梦。 晏临渐渐冷静下来,抬眼打量叶危,好巧不巧,他?今天穿了一件水青天的单衣,半夜刚起,穿戴不整,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锁骨胸膛,左手执灯,朦胧的光落在眼睛、鼻梁、脖颈和绸衣上,隐隐流&#xe863;着光纹,与梦中荡漾的湖波渐渐交叠、吻合。 心重重地跳,像住了一队小人在胸膛里打鼓。 叶危拍拍晏蚕茧:“出来,跟哥哥去换条裤子。” 窸窸窣窣,晏临将脑袋也埋进去,小被子裹得更紧。 “啧,都长大了不会还?要?我抱吧?” 叶危伸手,拔萝卜一样把晏临揪出来: “好了好了,别闹脾气,这事儿很正常大家都会经历的,别害臊啊。哎你这孩子也太怕羞了,我瞧瞧,脖子都红了!” 少年晏临像一尾红虾,在他手里拼命挣扎,滋溜 一下又跳回被窝里。 “你……你把裤子拿给我!” 晏临像一只小海螺,缩起软足躲进壳里,闷闷道。 叶危拿这只海螺晏没办法,一边摇头一边走去找衣服…… 待他?走远,晏临才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偷偷打量叶危的背影,哥哥什么也没发现。 没什么好担心的。 就算再做千百回这样那样的梦,哥哥也不会知道。 金兽吐息,雾烟袅娜,一室冷梅香。 晏临开始一天天长大,两三月便要裁制新衣。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像叶危身后的一条小尾巴,紧紧跟着他?。 叶危迎面走过来时,冷梅香很?淡,如果凑近去闻,却又没有,等到夜里,叶危躺在他身侧,他?悄悄移到哥哥背后,紧紧地贴在一处,那点香就发挥到极致,如同天罗地网,瞬间将一整只晏临攫获。 其实叶危作天王时,需要?带兵,军营里哪有那么好的条件熏香,征战回来,一身银盔血腥气。 但晏临觉得有,就是有。 一点冷 梅香,随着哥哥的起身、落座,似有似无,若即若离,萦绕着,无时无刻不绕着他?的心,撺掇他?,鼓励他,去握住那一截被水青绸裹着的腰。 襟带飘飘,抽出来,可绑住手,或蒙住眼。 哥哥会卧在雪中湖心亭,卧在夏夜小荷舟,星辰与熹光,与他做梦里做过的事…… “晏临?” 叶危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笑着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晏临默然无言,呈乖巧状坐好。 亭中小宴,旁人夸赞:“这是你的弟弟吗?好可爱啊!” “那是!来,吃块鹿肉。” 叶危用自己的筷子夹递而来,晏临睁着一双天真水灵的眼睛,甜丝丝地说谢谢,张开小嘴,将那块鹿肉细细咀嚼了。 他?生平第一次尝到了,欲求。 以及,求而不得。 像小蚂蚁钻进心里,冷不丁的啃他?一口,又酸又疼。 心中有了想,想的过分,便成了欲求,求而不得,便化作痛苦,痛得无能为力,便要去许愿。 晏临忽然理解了,千万年来,为何那么多人傻乎乎地来找它们许愿,前赴后继,如飞蛾扑火,粉身碎骨,却也在所不惜。 “晏临。” 哥哥在叫他。 一行人在山洞前围着篝火,火光一团黄暖。 星哲一手烤鸟,一手烤鱼,忙着撒辣椒粉,头上落着片树叶,却没手去拨走。姚冰举着烤鱼,默默挑刺,身前身后浮&#xe863;着花妖女童的幻影,似乎吵着也要?吃。王政抓着一只烧鸡跟叶危互叫儿子,插科打诨。炊烟如蒸腾的雪气,袅袅而升。 “给你,多吃点。” 叶危从王政手里抢下来半条腿,分给弟弟。 晏临偷眼去看他?,火光映衬着哥哥的侧脸,带笑的眼睛里有跳&#xe863;的火苗,思遐了无数年的气息,在半空中飘忽氤氲,是暗香雪中梅。 山风飒沓,山野满天星,夜空中一梳清新刻露的月,林中叶下,露草百虫鸣,吱吱不休。晏临坐在叶危身旁,悄悄移近了一点,又一点,直到他高高的影子和叶危的影子叠在一处,仿佛他?们两人永远不分离。 今夜有月,清风与虫鸣。 晏临偷偷地快乐。 夜仍是数万年前的夜,风也还?是数万年前的风,天地未改,不是风&#xe863;,是他心&#xe863;。 这三千世?界,因你而有了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卖萌打滚,小可爱们收藏一下作者专栏好不好呀! 以及本章留言有小红包掉落,截止到3.20零点~ 感谢在2020-03-17 23:44:19~2020-03-18 23:55:08期间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木可 10瓶;清风朗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7、梅花病 “好香啊——” 烤鱼滋滋在烤架上发响, 周围的人陶醉地吸了一口气。 “花香也好闻!” 清风徐来,清香阵阵,叶危皱了一下?眉头:“花香?” “是啊, 冷梅香。” 那位讲故事的褚兄随口答道, 此话一出, 大家都安静了?。 他?们走了?一天, 早就走出冷梅林了?! 褚兄:“呃……可能, 附近也有几棵梅花树?” 众人都站起来, 开始向周边探查,没多久, 就听王政叫道:“叶危!这边……” 其他人跟着叶危走过去, 一看都怔住了。 是一条栈道, 他?们来时走的栈道! 不远处, 一棵棵梅树屹立成林,夜里, 遒劲的枝干是盘错的黑影, 如同一条条扭曲的手臂。 他?们从没有走出过冷梅林。 “来了、来了……第一关就是我最怕的死循环。” 王政一手拿着金气化出的金剑,毫无用武之地。死循环,打?不着,捅不到,有时候走到死也不明白为什么。 “别慌,死循环其实就两种,一种道路是圆的, 另一种是我们不知不觉走成圆的了?。”叶危蹲下?来,放出土之气探查: “这里的路没有问题,所以……” 姚冰:“所以是我们受到那种花香的迷惑,一直在原地打转?” 叶危:“有可能……” 正说话着, 他?发现星哲正一步两步三步地远离自己。 “星星,你干嘛去?” “好……香……” 星哲捂着鼻子,远离叶危,他?作为鬼中修罗,嗅觉比常人敏感太多,太香了?,他?要受不了?了?。 王政:“喂,叶危,你……你你!脖子!” 叶危怔神着,下?一瞬,他?感觉到后脖颈发痒,伸手去碰…… 脖子后有一处发红的印子,而后有一个小芽苞破皮而出—— 开出了一朵梅花。 叶危摸到了柔软的花瓣。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些花香并不是从冷梅林飘过来的,而是从人身上发出来的! “都离我远点!” 叶危猛然意识到什么,但已经太迟了?,他?身边的王政脖子也开始发痒了?…… 梅花一朵、一朵接着一朵,从每一个人身上开 出来,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如果用手去硬拔,就会钻心痛,痛得满地打滚。 他?们望着远处黑暗里的梅林。 “喂,你们说,那片冷梅林里的树,真的原本就是树吗?” 众人毛骨悚然,如果那些不是树,那就是一个个路过的人,活生生变成了?梅花树。 “别…别这么说。”叶危心想,要是那里面真的不是树,那他那么多年来熏的冷梅香,都是什么玩意…… “哥哥……” 晏临伸手想牵他,叶危一把打?开:“别碰我,会传染给你的,去去去,站远一点。” 晏临固执地走过来,还越靠越近,不由分说紧紧握住他?的手:“我是石头,梅花不会来找我,哥哥也不会变成树的。” “啊————!我的腿,我的腿!” 他?们看过去,大吃一惊,那位褚兄的腿开始木化了?,整个皮肤全是赭褐色! “这可怎么办……怎么办!退赛!我要退赛!” 叶危:“你现在退赛这梅花病也治不好,不如在这就地解决了。” “你说的轻巧,怎么解决!” 叶危向那黑暗的冷梅林遥遥一指:“从源头解决呗。” 梅花树密密麻麻,枝干曲伸着,像无数双探出来的手,想把他?们拉进去…… 褚兄犯憷,叶危没多说什么,直接就向梅林进发,王政姚冰他们自然直接跟上去了。剩下另一队面面相觑,没人拿的出主意。那位褚兄踌躇再?三,又道: “不然我们还是跟着吧!再?不走那个人道教派就要走远了?,到时候连个伴也没有,在这也是等着变木头!” “是啊是啊,我们好歹也是八重天青萍城,二线仙城,别给家乡丢脸呢,他?们都去了?,我们也去吧……” 夜晚的梅花林有些阴森,寒气袭人,叶危紧了?紧外袍,他?们没走多远,就听身后一队人马赶上来,小声道: “嘿,带上我们呗,一起行&#xe863;!” 叶危比了?个行的手势,两队人继续前行。 夜很黑,穿过这片冷梅林,他?们看到不远处矗立着一处森然石堡,鸮鸟唳鸣,灯火幽幽。 草丛中簌簌翕&#xe863;,他?们冒出脑袋,窃窃私语: “那是哪里?” “从来没听说过……” “嘘——” 叶危转身比了?个手势,他?们两队人匍匐前行,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叶危拽起王政一滚,滚到荆棘丛后,星哲化作一根荆棘,躺在丛林里。 灯光照来,在丛林里直晃,拖出两道款款倩影,是两名少女,她们手挽手,挑灯夜巡: “烦死了?,今天路过的人还没变成盆栽吗?花神娘娘催了!” “哎再等?等?吧,这群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变花变得这么慢!叫我们娘娘好等!” 昏黄的灯照过幢幢树影,那俩名女子走远。 埋伏在草丛后的叶危等人互相对视一眼,看来这里有位奇怪的花神娘娘,坐拥一片冷梅林还不够,还要把路过的人都染上梅花病,变成人干盆景收藏,真是变态。 叶危猫着腰往前挪了几步,他?身后的姚冰凝出一点木灵气,随手点化在身边的枝条上,紧接着,枝条咻地伸长,乍然便伸到少女脚边,绊了?她一下?。 “呀!什么东西……” “你走路也不看……唔!” 藤条如千手将她们抓获,瞬间缠紧,最后轻轻放在地上。两名少女闭着眼睛,已昏睡过去。叶危走出来,灵机一&#xe863;,他?推了推王政: “愣着干嘛啊,快换装,咱们扮成她们的样子潜进去!” 王政:“可……可是咱这有这么多人……” 叶危想了想,掏出他的储物戒:“呃,诸位,我这有一枚神奇的戒指,如果你们信得过我,不妨进来避避风头,姚冰你也进去,你有千年花妖做我们底牌,万一我们有什么事好应急。” 叶危发现这一路走来,姚冰的小花妖都没怎么说话,而且这里的“花神”娘娘行事作风,实在有些妖化,他?心中有疑,也怕出了意外姚冰被那千年花妖反噬,故让她们都呆在储物戒里。 青萍城队的人看着叶危手里的储物戒,大为惊奇:“开眼了,今天开眼了!真是涨了?世面,没想到……你们竟还有这等?宝贝?高手在民间啊!多谢高人!多谢多谢!” 初赛之前,他?们是很瞧不上这个九重天小破地方的人道派,但一路走来,见叶危队员和善可亲,聊起天来气氛愉悦,遇到大事也临危不乱,法力不错还有上佳法宝,更可 贵的是,在仙法大比“没有规则”的规则下?,还好心愿意带他们一起。 法阵开启,青萍城的队员纷纷躲进储物戒中,心中对这个人道教派改观了?不少。 叶教主安排好这些人,转头温柔地对弟弟说:“晏临你也进去吧,储物戒里有好吃的,你乖乖吃了?早点睡觉。” 晏临:“…………” 罢了,毕竟他?是个花瓶弟弟。 一大波人都各就各位,眼前顿时空了?不少,行&#xe863;起来也隐秘多了?。叶危转头拍了?拍王政:“行了?王政,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换衣服啊!” “这……这……”王政捏着那柔软的丝绸,有些扭捏,“这……是裙子。” 叶危看了?他?一眼:“裙子怎么了??大丈夫不拘小节,快穿呐!” “这……这怎么穿?把……把把别人的……脱下来?” “想什么呢你?”叶危敲了一下?王政,手中放出水灵气,水为幻,涟漪在王政周身散开,乍然间裙袂飘飘。 林子里不安全,叶危将那两名女子也放进储物戒里,捡起落地的灯笼,水灵气沾身,瞬间变作那少女模样,他?挽起王政,裙上白纱在灯下如仙湖雪雾,喉咙里发出娇俏的声音: “走吧,小王政!” 一股恶寒从脊骨蹿上来,王政打了?个哆嗦。星哲一言不发,很默契地变作叶危头上的一根玉簪,三人向那古堡走去。 一路畅通无?阻,叶危思量着这两名少女在这地位还挺高,方才听她们对话,这两名少女很可能是那位变态花神娘娘的贴身近侍。 “你们回来了?有何异况?”古堡门前带刀侍卫问。 王政摇摇头,化身后粉颈低垂:“一切正常。” “行,娘娘来了,你们赶紧进去奉茶吧!” 古堡内阴暗森森,长长的回廊弥漫着一股腐尸味。叶危心中暗想,恐怕这所谓花神不是什么正经神。他?和王政端着茶盘,顺着长长的旋转台阶一直往地下走,墙壁上每隔一段燃着一点火把,照的台阶一圈一圈往地底延伸,延到最后汇成黑洞洞的一只圆口,仿佛会吞人。 王政心里不舒服,他?正想问叶危,这台阶是不是走不完啊…… 叶危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隔墙有耳,既然这花神不是正经神,保不准她还控制了很多不知名的鬼东西,用以监视监听。 他?们继续往下?,叶危数着步子,时刻注意台阶的变化,脚下?这个台阶最右边有一点缺角,走了两百步后,足底又踩在同一块缺角台阶上。 叶危停下?来,他?们确实在原地打转,他?和王政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怕一出声就会被听到。叶危佯作摆弄头发,碰了碰发间的玉簪。 星哲立刻会意,在三人之间张开一道结界:“可……可以说话了?。” 口吃星哲说完就闭住嘴,不想多说话。修罗鬼王开的结界,一切鬼物莫想窥探,叶危随心所欲张口道: “这里怎么回事?” 星哲放出鬼息探查,过了?一会儿,他?说,这里有一层阵法,要特定的咒念才可解。以他的法力可以直接破坏,再?复原,不过复原的恐怕不会和原来一样,或许会被那个所谓的花神发现。 “无?妨,我只要一刻钟的时间。” 他?照叶危所说,一道白光闪过,王政看到似乎有一团黑雾从眼前驱逐,脚下?台阶一溜地延伸至底。 “快快快,抓紧时间。”叶危拽起他?就跑,裙摆曳地,在阶梯间流&#xe863;。 越往下?,那层腐尸味就越重,叶危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不多时,台阶踩到底,一道红铁栅栏缓缓升起,露出后边一条漆黑的甬道。 没有一丝光,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走到尽头,是一面石墙,叶危到处敲了敲,寻到一块空心砖,摁下?—— 砖石打开,欢迎进入。 作者有话要说:晏临:女装哥哥女装哥哥女装哥哥!!!!!! 感谢在2020-03-18 23:55:08~2020-03-19 23:5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ightwing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有樛木 50瓶;小小玉啊、仙望乡温泉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8、半树人 两侧全是牢笼, 幽暗灯火在?黑暗中闪烁,宛如一点烛光照夜海,被漆黑浪潮吞没。根本看不清里面关了什么?东西。 再往前走?, 叶危和王政听到一阵窃窃私语, 像蚊虫在?瓦罐中嗡嗡: “好……痛……好痛……” “放……我们……出去……” 回廊幽暗, 他们继续往前走?。 “你们是来给?娘娘送茶的?”牢房前的狱卒走?来问。 “正是。”叶危稍稍举高自己的盘子。 “往前去吧, 娘娘已经?在?那了。” 他们朝前走?, 腐尸味越重, 为了掩盖这股味道?,四处又散了一种更浓烈的花香, 混合在?一起?直往鼻子里钻, 侵入肺腑, 王政几乎要吐了, 星哲化成叶危长?发?上的簪子,尽闭五感, 他默默加强了鬼息结界, 帮叶危和王政挡住这层恶心气味。 “你们来了。” 叶危和王政披着女相化身,恭敬地一诺,黑黢黢的尽头,中央摆着一把黑檀椅,上面坐着一位红衣女郎,一身嫁衣,绣着牡丹花, 大红盖头罩着脸,看不见面容,嗓音很?嘶哑: “茶放那吧。” 叶危看了看眼前,牢笼四周除了这把椅子, 根本没地方,放哪? 正当时,就听“嗒、嗒、嗒…… 树枝敲地的声音。 很?快,叶危就看到一根一人?高的梅花枝,竖起?来,用枝干在?地上一跳一跳,伸出缀满梅花苞的手,来接那一杯茶。 无口无眼无嘴,心如草木,&#xe863;如人?。 王政和叶危都寒了一下,他们这梅花病再不治,恐怕这就是他们的下场了! 茶盏立在?梅花枝干上,几朵盛开的梅花微微摇摆倾斜,露水滴滴坠入茶中,枝干伸长?,送入那大红盖头里。 一瞬间,周围的腐尸气渐渐消散,梅香四溢,那位花神娘娘似乎很?满意,她一口一口品着那香茗,不时发?出赞叹之声,每喝一口茶,那根梅花树人?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最后一盏茶见了底,眼前人?便成了枯枝一截,啪嗒一声,摔在?地上,朽烂成灰。 花神娘娘喝完茶,心情极好,她悄悄揭了点大红盖头,露出一张樱桃檀口, 声音顿如少女般清甜,向叶危他们招手道?: “你俩也跟了我不少时日了,今天就破例让你们开开眼,以后你们也学会了种花,我就轻松点了。” “是,娘娘。” 王政和叶危发?出那两名少女的声音,毕恭毕敬地跟在?花神之后,他们偷偷的对视一眼,看来这位所谓花神法力?不行?,为了维持自身,不断把路过?的人?做成活梅树,吸人?灵质。 守卫都退了出去,吱呀—— 叶危听到四周牢房打开的声音。 忽然间,阴风过?堂,红衣飘飘,最先进?来时听到的窃窃私语越来越多、越来越响,最后成了一片人?声鼎沸,咕嘟嘟喋喋不休,似滚水浇在?耳膜上,痛得王政紧紧咬牙—— “别听!这是花语阵。”叶危在?星哲开的鬼息结界里道?,他捏捏头上的簪子,星哲骤然变作四个小?玉塞,堵住他们的耳朵。 以前叶危在?道?渊阁上学时,课本里有记载这等妖法。这位残害活人?的花神果然是妖,可妖就是妖,妖无神格,一般正常的妖也就自号千年大妖,绝不会自封神格,平白惹人?笑话。 除非……这位原本真的是花神,后来堕为妖了。 死寂的黑暗中,接二连三地亮起?一团一团的鬼火,幽幽蓝绿,照亮了四周: 牢笼里,是密密麻麻半成品的梅花人?! 他们有的满背梅花,有的满腿木纹,有的眼睛成了花蕊,却留下半张嘴,一张一合,在?求救…… 一半是草木花香,一半是腐尸烂肉。 牢房里凭空而现的阴风越刮越大,隐隐还有兽类的低吼,那位花神娘娘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啸!刹那间,那一团团鬼火扑上去,扑向半树人?的皮肤耳目,将像人?的地方一寸一寸烧掉,将他们一点点变成它们…… 那些人?痛苦地翻滚,却因为逐渐变成草木,再没有人?的五官四肢,再表达不出来…… 叶危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小?晏临满身是血躺在?地上没人?管的样子,他与王政相视一眼,迅速行?&#xe863;—— “娘娘小?心!” 王政扑上前去,于此同时,叶危突然一掷储物戒,法光骤起?——!将原本那两名少女扔出来,王政在 ?半途上抓着她俩,用力?砸向花神娘娘—— 花神被那俩少女一绊,手中鬼火骤停,叶危立刻将那些半树人?收进?储物戒中。下一刻,尖锐的鸟叫声划破夜空,台阶上隆隆轰鸣,花神的守卫正在?杀回来…… “星哲——!” 叶危拔下发?簪,一掷,星哲火光骤闪,转瞬轰开石墙,叶危和王政跳进?大洞里,疯狂地跑。 王政金光闪现,御剑飞天,叶危往剑后吹了一把火,两人?如乘坐天外飞器,在?半空中像鞭炮般蹿出。 一声尖锐的唳鸣回荡在?古堡林间,天上乌压压地飞来一群鬼蝙蝠。每一只都有繁复的红梅烙。 “这…是……红梅鬼蝠,你……你们快走?!有毒!” 星哲转头殿后,一团寒冰火掷上去,点燃一只鬼蝠,转头便去撕咬其他同伴,在?蝙蝠群内自相残杀,蓝红一片交映空中。 幽幽梅林,森森古堡,冰冷的巨石门前,一位红衣女站在?那儿,静静地注视着他们远去。 忽然,大红盖头下,那红唇轻轻勾起?,扭曲地笑了。 “有没有东西追来啊?” 王政不时回头看看:“我们劫走?那鬼妖的人?,她不会追上来了吧?” “没事,星哲在?,有什么?鬼物追上来都没用。”他们飞行?数里,眼看是脱离了那片冷梅林,也没再出现死循环。 山风清冽,山高月小?,叶危在?半山腰寻了一处山洞,权且歇下。 不知道?那些半树人?饿不饿,渴不渴,星哲去山间打野味,王政看守山洞,叶危钻进?储物戒里,看看刚才救出来的人?都怎么?样了。 他化去少女的面容,白纱仙裙还没来得及换,忽然,黑暗里身后异&#xe863;,叶危正想回头,扑地一下,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抱住了: “哥哥……” 未换去的皎白长?裙覆着柔软的纱,在?灯光下飘飘如仙,晏临从背后抱住叶危,手紧紧环着他的腰,力?道?大的像要把他摁死在?怀里,脸上却浮出柔弱可怜的神情: “哥哥,我好害怕……你怎么?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晏临的胸膛贴着叶危的后脑勺,他指尖轻轻摩挲着贴在?哥哥身上的裙摆,摸得自己掌心滚热, 不知想到了什么?,连带着脸红心跳。叶危以为晏临是被吓着了,心里想这崽子虽然长?得高,但毕竟是个没见识的少年,看到花语阵和毒蝙蝠就怂了,于是温柔地拍拍他: “别怕,哥哥在?呢。” 他的手本就是随意拍两下,谁知,晏临立刻攀上来,像菟丝子缠着鹰,将欲展翅的双翼细细地捆紧,修长?细白的指尖牢牢扣住叶危,五指交扣,耳边又传来那种甜丝丝的、带点哀求的声音: “哥哥就这样握着我的手好不好?不然我好怕。” 叶危没办法,只好这样手牵着手清点人?数,救回来的半树人?都在?昏睡,姚冰和她的千年花妖主&#xe863;提出负责看守,青萍城队的人?看到这些树人?的惨状,不免心生怜惜,也自告奋勇要来帮忙。 “叶……叶教?主!这次真是谢谢你了,沾你们的光,我们几个的梅花病也都好了!” “啊?”叶危听得奇怪,“好了吗?” “是啊!”那位褚兄站起?来走?了几步,“我木化的腿全都褪了!” “我也是我也是,背后的梅花也谢了!” 储物戒外,王政瞧了瞧自己,喜道?:“是真的,叶危!听得见我吗?我梅花也消失了,刚才太紧张还没发?现!” 所有人?都恢复原样。叶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那朵梅花确实没了,而且也不再发?痒,只是不知为何?,只有他当初长?梅花的红印还没褪。 叶危还是觉得此事蹊跷:“我和王政在?古堡里什么?也没做。” 王政:“可能……就不需要做什么??只要进?了那座古堡,梅花病就会好了?” 叶危摇摇头,这说不通,如果进?入古堡就会病好,那就不会出现这些梅花病的半树人?了。 一时无解。山洞里,王政生起?火,星哲弄来野果和山泉,到时候喂那些半树人?一些。 储物戒里的叶危一侧头,看到晏临瞧着传声花盘,直愣愣地看他俩在?外边准备食材。 “小?可怜,又饿啦?” “……嗯。” 不多时,戒指一闪,王政拿着水淋淋的桃子招呼道?:“叶危!赶紧的,送进?去给?他们尝尝,那些人?几天都没吃……” 话说到一半, 王政把眼瞥开了。 只见叶危牵着他弟。亲密无间地从储物戒里出来,两人?坐在?一处,神态自若,宛入无人?之境。 真是好一派兄友弟恭。王政觉得某种凌厉眼风老往他这边扫来,时刻提醒,他太多余。 “咳咳,哎!星哲,走?!我们出去看看。” 星哲:“……?” 王政站起?来,背对叶危,使劲对星哲使眼色,嘴上道?:“万一那些毒蝙蝠追来就不好了,你说是吧?” 星哲:“……??” 裙袖宽大,不方便干活,叶危抬手要解除这幻化的女装,然而点化了好几次,却仍是一身白裙。 “奇怪,怎么?解除不了了?” 晏临静默无言地牵着哥哥,拿出袋子,若无其事地装桃子。 “太奇怪了,怎么?回事啊?”叶危百思不得其解,开口道?:“星哲!”想叫他来帮自己破了法术。 星哲转过?头,傻乎乎地要走?回来,王政赶紧勾住他的后衣领,咻地一下将人?拖走?了。 星空旷野,山枝横斜,王政坐在?树下望着夜空,语重心长?地拍拍星哲: “小?老弟,以后要学会看气氛,懂不?” 星哲:“……???” 山洞里,火光映着两人?影,叶危使出浑身解数,就是去不掉那身女装,晏临在?一旁柔声柔气: “哥哥,算了吧,我们先睡觉好不好?我有点困了。” “但是,还有……” 此时,储物戒里青萍队里的人?走?出来:“交给?我们吧,你们都去闯古堡了,这种喂水喂食的事就给?我们做吧,那些人?也是可怜人?。” “唉,现在?天界是越来越不太平咯!七重天可是仙民界的大都城,这里的仙山就都乱成这样……” 青萍队的人?边说,边将泉水野果搬进?储物戒里,全力?救治那些半树人?。 叶危听了他们的话,自己静静地想了一会,确实,重生之后,仙民界遭受妖鬼的侵害比他上辈子多多了,九重天的吸血笔祟、笑面佛、不断变多的流民区……到现在?吃人?的梅花妖,整个天界越变越混乱。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哥哥……你该休息了!要是太劳累……” 晏临抿着嘴,极为 不快,忿忿地说:“要是太累,你的心脏……” “好好好,我知道?了,那个只是小?毛病,就算熬几天夜也没事,我以前……” “哥哥!” 叶危赶紧躺下来。晏临不提这茬他自己都忘了,前世他有个小?毛病,心口疼,偶尔隐隐发?痛,请了名医查,也没查出什么?问题,最后大夫只能判定为:过?劳,宜早睡。 但有时军务实在?太忙,打起?战来那是刻不容缓,必要时,还是几宿几宿的熬下去,他这弟弟每次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把他的兵书地图全撕了。 干草堆,篝火旁,两人?合衣而睡,温黄火光慰烤着厚软的稻草,熏出暖烘烘的木头香。 白裙还是解除不掉,叶危没办法,想想算了,大不了穿一晚,明早水灵气耗完,自然能恢复他原本的衣装。 一旁的晏临,怕冷似的直往他怀里钻,活像一只冬眠到一半被扔出洞的可怜毛团,一双手扒拉着求温暖,摸腰蹭腿蹭的裙摆都乱了,叶危一把捉住他: “你今晚怎么?这么?兴奋?&#xe863;来&#xe863;去还不睡觉。” 以前晏临侧眠于榻,恬静地像个睡美人?,今日不知怎的,好不安分,老来蹭他的裙子。 “我害怕……哥哥,那些毒蝙蝠会来咬我吗?” “不会的,你哥在?呢,来了我打它们。” “嗯!” 晏临故作瑟瑟发?抖,趁机靠近,闭住眼睛整个人?贴上叶危,感受着那光滑微凉的白绸裙在?他身上滑来蹭去,像水中流&#xe863;的三尺月光,让人?忍不住想撩起?涟漪,弄破那月色,拨弄着看它颤抖,最后留了丝丝缕缕,挂在?哥哥身上。 叶危看着怀里吓坏了的大家伙,身高很?高,脸却一派纯真可怜的表情,打死他也猜不到这坏崽子刚刚想了什么?。他揉了揉晏临的发?: “乖,别怕,快睡吧。” 晏临将心中那点旖旎月色都收起?来,仰起?纯白无瑕的脸,小?心翼翼地问:“以后哥哥也会这样一直陪着我吗?” 叶危乃修道?之人?,皮囊虽还是个俊美青年,实则活过?很?多年岁,看惯大风大浪,再看晏临这种心智低下的稚嫩少年,跟看刚出生呜呜叫的小?毛团也差不 多,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怜爱。他握紧晏临的手,轻轻道?: “会的。” “永远陪着我嘛?” 叶危低头弹了一下他的小?傻瓜,笑着哄道?: “永远。” 晏临扑地一下,整个人?埋进?叶危怀里,毛绒绒的脑袋在?他颈窝处攒&#xe863;着: 骗子,你上辈子也是这么?说的。 即使知道?永远是一种谎言,然而听到的那一瞬间,依然砰地中枪,心脏骤停,而后四肢软麻,几乎要站不住。这或许就是人?们总爱说永远的缘故。但那些凡人?不过?说说而已,晏临却能亲手践行?这份“永远”。 哥哥是愿意和他在?一起?的,只不过?因为所谓的不可抗力?,无聊的天道?因果,而不能实现这份承诺。那么?,就由他来将一切阻碍他们在?一起?的,统统消灭。 晏临低头害羞地笑,比晴日潋滟的水光还灿烂,他伸手环住叶危的腰,紧紧圈起?来: 我也会永远陪着哥哥,永远永远,万古如斯。 永远是万古长?夜一瞬间的梦,太阳升起?时,便要破碎。 第二天清晨的光照耀进?山洞,黄澄澄的一片金色,隐隐花香浮&#xe863;,晏临缓缓醒来。 他昨晚睡得好熟,熟到他觉得有一点恍惚,哥哥的白裙子好软、好软…… 他伸手一摸,摸到的却是硬邦邦的一段…… 摸到的是一根树枝。 晏临惊地醒来,他看见自己怀里紧紧抱着的,是一截梅花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19 23:53:16~2020-03-20 23:55: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经年年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风朗月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9、叶小梅 寒风吹拂, 春雪里,枝上梅花俏。 空气清冽,叶危刚想搓搓手呵出一片白气, 忽然发现自己没手可搓, 没口可张。 他成了一段梅花枝。 又一阵风过, 叶小梅迎着风轻轻摇摆, 五朵花瓣上落着柔软的雪。 叶危:…… 不知过了多久, 嗒、嗒、嗒, 有脚步声。 一位姑娘踏雪而来,披着大红氅袍, 她戴起帽兜, 帽边有一圈白绒绒的翎毛, 衬得她脸蛋小, 两腮红扑扑,像冒着汁的水蜜桃。 啾啾两声, 春雪里, 两只肥麻雀停在叶梅枝身上,挺着雪白圆滚的肚子,细小的绒毛在风中飘飘,还挺骄傲,巡视领地似的,脚爪子在他身上踩来踩去,鸟嘴一张, 叽叽喳喳叫个不休,似乎在吵架,吵得凶了,不去啄对方反而低下小脑袋, 啄他这个树枝出气。 叶危:…… 他正无奈着,忽然,这两只麻雀咻地坠下枝头,扑在地上,翅膀扑棱扑棱,似是受了点伤,没多久,又盘飞而起,飞远了。 那姑娘看着,哟了一声,凝目沉思,摇头道:“园丁何在?园丁——” 她叫了好几声,空空梅园无人应她。 “别喊啦,大小姐,你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应你的。” 梅树下,忽然走出一位女童,扎着双髻,左髻上别着金铃铛,一摇一摆,叮铃当啷。 叶危一怔,这不正是寄宿在姚冰身上的千年小花妖吗?他再一想,那位可是个百花妖,梅花也是百花中的一种。 那位红衣小姐惊得倒退几步:“你…你是谁?” 小花妖大摇大摆地走出来,步步紧逼:“我?我就是这里的园丁,天下梅园,统归我管!你又是谁?哦,我想来了,你叫白袖楚,是个没人喜欢的庶女呀。” 白袖楚气?白了脸,扭头就走,小花妖在她背后嘻嘻笑。 走了几步,她又不甘心?地扭过头来,叮嘱道:“你若真是这里的园丁,千万提醒明天来梅园的姑娘,不要贪心去折梅花,会?摔断腿,千万记住!还有!我虽是个庶女,你也该放尊重点。” 她说罢扭头就跑,跑得太急,帽兜戴不住,掉下来垂在背后,随着她的奔跑,雪白的帽毛在一团火红 中一抖一抖,毛茸茸,像只穿着红外套的小白兔。 小花妖抿嘴笑了一下,又抓到一个有趣的漂亮姐姐,未来好几年都不会?无聊了! 第二天,果然,白家在梅园办小宴,枝头红梅灼灼,有姑娘看入迷了:“可以折一支带回家吗?” “当然可以!” “折那个!那边更高更漂亮!” 作了梅花的叶危当即感觉到,有姑娘踩着他爬上来,伸手要去折他枝上梅花…… 小花妖隐在梅树后,微微眯起了眼,坐等好戏。 叶危感觉不妙,他很想提醒这位姑娘快下去,可他现在是一截草木…… “啊————” 下一刻,那姑娘踩空了,真?的失足跌下去,当场摔断了腿!躺在地上低声哀叫,众人吓坏了,赶紧围上来…… 叶危:……感觉我像个灾星。 梅树后的小花妖拍手称快:“啊呀,应验了呀!真?真?有趣!” 那些凡人灵质太低,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说话。 到了晚间,白袖楚兴冲冲地来问罪,指着小花妖的鼻子,痛骂:“你……你!! ” 她是位大家闺秀,你了半天骂不出来,憋到最后,憋出一句: “你…好坏!你不是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花妖大笑起来,妖风四起,一园梅树瑟瑟发抖,“你说对了,我还真?不是人!你们人摔了磕了,关我屁事?!我才没那么烂好心去提醒你们呢。” “你……你是妖怪!” 白袖楚转身要跑,哪里还跑的出去。梅园成了一道死循环,无论她怎么跑,永远在原地打转。小花妖兴致勃勃地看着她,像顽劣小孩用手指堵小蚂蚁的路。 “你到底想干嘛!让我出去!” “不嘛。”小花妖歪了歪头,“你没看过话本吗?像我这样的妖怪,那都是要吃人的!” “你…你要吃了我?” 小花妖伸出双手,五指作猫爪状,像小老虎那般嗷呜了一声:“吃了你!” 白袖楚愣了一会?,被逗乐了:“你这么?小,能吃什么?东西。” “这可不是我的原形,我可是五百年的大妖,若露出原形,可要吓死你。” 叶危听得惊了一下,小花妖现在是千年妖了,这么?说来,这段往事?竟 是五百年前…… 他到底为什么?要在五百年前作一段梅树枝。叶小梅试图扭扭身子,四肢僵硬&#xe863;弹不得,像被人施了妖法?。 白袖楚以为这个小妖童在吹牛皮,捂着嘴笑了,柳叶眉弯弯,杏眼水灵灵,白里透红的小脸蛋比枝上梅更俏。小花妖盯着看了许久,一点点靠过来,娇滴滴道: “白姐姐!你若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那人要摔断腿的,我就不吃了你,还送你回家,好不好?” 白小姐听她服软了,又见这小花妖活泼可爱,只是像个孩子喜怒无常顽心?太重,心?里原谅了她一些: “告诉你也无妨,谅你也学不来,听过梅花易数吗?” 小花妖懵懂地摇头。 叶危略知一二,梅花易数,是一种算卦预卜先知的方法,起卦方式极为神奇,天时、地理、方位、万物……一切世间可感知的变化皆可起卦,由此推出另一个看似完全不相干的未来。 “你看那边——” 夜空朗朗明月,月下梅园,白袖楚指着梅树间的蛛网: “这个世间就像一张蛛网,我们都是网上的小露珠,某时某刻,蛛网上的一粒小露珠颤&#xe863;了,就会引起周边蛛丝的振&#xe863;,这种振&#xe863;像涟漪一样在蛛网上荡开、荡开,在下一个某时某刻,会?影响到另一边的小露珠,让它也颤起来。这世上从古至今发生的所有事?都是有缘因的,绝不会?无缘无故发生。这张网就像世间天道,包含所有天地玄机、万物因果。梅花易数就是教我们看破这层网,由第一个小露珠推到第二个小露珠。 “不过我才疏学浅,只会一点点,教我的先生说过,不&#xe863;不占,不因事?不占。昨日二雀争枝坠地,有古怪,这就是蛛网上有露珠在振了,那自然会有第二个露珠也要振起来,所以必有事?发生,叠上当时麻雀坠地的时辰、方位,用先天八卦之数起卦,便算出来了。” 小花妖用手托着小脸,盯着白姐姐看。 白袖楚平常不爱琴棋书画,就爱算卦起卦,而且语出必中。白府里的人都有些怵她,没人与她来往,她还是第一次和先生以外的人说起这个,一时有些忐忑,脸红着问: “你……你听懂了吗?” 小花妖天 真无邪道:“听不懂!” “你个笨蛋!快放我出去!” “不放不放,姐姐,我笨嘛,劳烦你再多讲讲嘛~” …… 白袖楚一直讲到天亮,讲的口干舌燥,吃了几口梅上初雪,才被放回了家。 叶危注视着那位白小姐披着红氅袍远去的背影,想到了梅林古堡中,那位红嫁衣的女子。本是要堪破世间玄机的妙人,为何最后还是做了那花神娘娘。 日上初照,红梅映雪。叶小梅一&#xe863;不能&#xe863;地呆在此间,忽然—— 梅园里,飞来了一只蜂鸟。 蜂鸟本是小小的,不足人的巴掌大,但他此时成了梅树枝,从梅花的角度看去,这鸟还挺大只,还挺漂亮。叶危听说鸟界里,雄鸟一般都比雌鸟更好看些,靠羽毛比美求偶,若如此,这只小雄蜂鸟定是求偶桂冠,毛色鲜亮,一身五彩斑斓,冠羽、翅羽、尾羽,皆如琉璃彩绘,华贵的像只小凤凰,扑棱棱地直往叶小梅身上扑—— “啾!” 小蜂鸟停在他的梅枝上,小爪子紧紧抓着,像要把他整个人连根拔起,整个抓走。 这只蜂鸟不是别人,正是晏临的化身。 他醒来,怀中只剩梅花,不见哥哥,银色的储物戒掉在地上,打开,所有的人都不见了,山洞里,只剩他一个。 定然是那位花神娘娘在搞鬼。 三界神?尊全知全能,神?力浩渺,就算那位假扮神的妖女搞鬼,他也绝不可能睡得太沉什么?也感知不到,除非…… 有另外一种跟他一样拥有神?力的东西,在蒙蔽他。 ——天道。 那东西三番五次不死心,在背地里推波助澜,企图消灭哥哥。 叶危已死是既定事?实,按照那因果、那蛛网,这粒叶露珠停在蛛丝上,被阳光一照,从此蒸发。 但蛛网里,偏偏孕育了一个神尊,将那太阳灭掉,从空气?中重新提炼出这一粒宝贝叶露珠,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放回蛛网里。 那网不听话,死命地振&#xe863;,想把这粒不该属于这里露珠重新甩出去,于是天道无时无刻不在追杀叶危,无论什么?事?,只要发生在叶危身边,就必须往最坏的方向发展,让他最有可能死亡…… 晏临冷冷地笑了,真?是做梦。他伸 手向虚空,无限神?力灌涌而出,天道筑起的死亡因果咔嚓碎裂成灰。 太阳要蒸发露珠,就把那太阳灭了。蛛网不让露珠停留,就把这蛛网撕了,再造一张,他绝不会?再让哥哥离开他。 眼观天地,眼前浮现出那座古堡,冷梅林中妖法?四溢,那位花神娘娘身着嫁衣,叶危一行人都变作梅花木,陷入无尽沉睡,只有千年小花妖,不知跑去了哪…… 晏临抬起手,就将那花神连同古堡梅林一同摧毁,整片土地被巨大的神?力轰击,只剩下荒墟一片,指尖稍&#xe863;,那梅花病尽数消除,所有人就要恢复原样…… 突然,脚踝狠狠一痛—— 左脚踝上的楔文咒发出刺目红光,在警告他。 这是因果咒,提醒神?尊晏临,如果干下这样的事?,现在看似对哥哥好,但未来…… 他们会没有好的未来。 晏临召出因果镜,将这一结果导入镜中,不一会?儿,果然,他又看到那数万重玉阶,看到哥哥一步步走上去,看到哥哥捧着他的神?冠,拿着神?玉,一点点磨尖,然后拿起来,往喉咙里扎…… 哥哥又自杀了! 晏临甩手将因果镜握的粉碎,同时时空回转,一切回归原样,他立在山洞里,那花神立在梅林古堡中,哥哥等人变成梅花树,陷入了妖法?。 必须想个温婉的法?子接近哥哥…… “啾啾!” 此时此刻,叶危看见那蜂鸟扑到他的枝头,欢快地叫着,毛绒绒的小脑袋不停地在蹭他的梅花瓣。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这是……叶危心下一顿,忽然想到,蜂鸟似乎是采蜜的。 当即只见那贪吃的小蜂鸟,张着又长又尖的喙,一点一点伸进柔软的花瓣里,刺破重重花蕊,还不够,还要往里不停地伸,去吸最甜的梅花蜜…… 叶小梅:啊,快走开,去去去! 晏蜂鸟低头啄了一口哥哥的梅花,无辜地歪着头: “啾啾啾!” 作者有话要说:由二雀争枝坠地推算出有姑娘折梅摔倒,是北宋邵康节先生经典的观梅占,这里借来用了,梅花易数也是因此卦而得名。文中那句:“不&#xe863;不占,不因事不占。”也是先生说的,至于是怎么算出来的,很复杂,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自己去查~ 感谢在2020-03-20 23:55:08~2020-03-21 23:55: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奇曰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0、白袖楚 春雪落了又融去?, 枝上梅开了又谢,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小花妖仍是那个小花妖, 白?袖楚却越长越高, 出落得越发娉婷。 这一天, 仍是红梅映雪, 她披着大红氅袍走?进梅园, 一步三停, 慢慢地数着一枝一枝的梅花,眼波流转, 顾盼留恋。 “白?姐姐!今天又来讲什么?卦呀?” 小花妖穿着花裙子, 滴溜溜地绕着梅花树转圈圈, 像个五百岁的孩子。 “今天不讲卦了。” 白?袖楚低下头, 手有些抖,她一点点解开那件大红氅袍, 露出里面繁复的牡丹嫁衣, 红的似血: “我?要出嫁了。” 小花妖愣了一下,笑容一点点消失,一时难以置信。光阴似箭般飞走?,在她数百年的生命里几年时光恍如昨日,太阳一升一落,当年星辰明月下,同她讲梅花易数的白?姐姐就?要出阁嫁进凡尘了。 她踹了一下梅花树下的小石子, 装作不在乎道:“哦,嫁给哪个臭男人啊?” “算是师兄,一起学?易经的。” “哦。”小花妖想了想,又补问了一句, “门当户对吗?还是你那后妈作践你了?” “没、没有的事。师兄家境很好,很…很般配的。” 小花妖皱了下眉:“听你说的挺勉强的,喂,你要是觉得委屈别憋着,我?可是五百年的大妖,分分钟替你收拾了他们!” 白?袖楚轻轻地摇头,她最后看了一眼梅园,向陪伴她多年的小花妖告别,雪上一步一脚印,红嫁衣鲜妍如红梅。 春雪中?,她坐上花轿,远嫁他方。 满园梅花盛,却无那赏梅人,平白?看着空了许多,小花妖觉得这里再也不好玩了,她乘风而去?,去?百花齐放的山谷里。 只是每年春天落雪,她都要神使鬼差地回来白?府,美名其曰巡视领地。 又一年春,白?府门前?落了轿,白?袖楚白?着一张脸,回来了白?家。 当年学?易数,师门很大,这位所谓的师兄她也没见过几面,听凭媒妁之言,又想着门当户对,兴趣相投,应当不会差。谁知,嫁过去?后才发现?这位师兄身子极不好,娶她是因?为算命的 说命格相合,或许病情能有好转,婆家才极力撮合。一开始,日子过得还不错,可惜那算命的算得不准,嫁不到?三年,丈夫真病死了,白?袖楚不愿守活寡,死前?讨了一封休书,其余财物一概不要,直接回了娘家。 “你个贱人还有脸回来!白?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白?袖楚左耳朵听,右耳朵出,听完一顿骂,自己回小室,从箱子里捧出那件有些穿旧了的红氅袍,戴起白?绒绒的帽兜,去?往梅园。 她左右顾盼,在红梅白?雪间穿梭,目光逡巡,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嘿——!” 小花妖从梅树后跳出来,左髻上的金铃铛摇晃着,丁零当啷,悦耳&#xe863;听。 明月雪梅下,久别重?逢。 出嫁那几年忙于夫家的事,少?女时学?的梅花易数已然忘了许多,白?袖楚不再讲那些天机卦象,讲了些人间趣事,小花妖双手托着脸,听得津津有味。 雪静静地下,落在叶危的梅枝上,风吹来,他抖了抖,簌簌红梅落雪。 草木不可&#xe863;,数年不变,尚可理解,叶危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这只蜂鸟也能好几年不变地赖在他身上! 这鸟还在他枝头做了窝,听说鸟界做窝是要孵蛋的,但也没看这只小雄鸟招来什么?雌鸟,每天抖擞着那五彩羽毛喜滋滋地窝在小窝里。饿了,这只小坏鸟就?要伸着它那个长喙,去?吸他的梅花蜜,吸完了还不罢休,转头梳理梳理自己的颈羽,打扮得更加鲜丽,接着扑扇着翅膀扑到?他的梅花上,用小脑袋不停地蹭他的梅花瓣,欢喜的不能自已,蹭完了还害羞似的把小脑袋低下来,无辜地啾啾叫,得了便宜又卖乖,可恶至极。 春雪下完的时候,白?袖楚就?改嫁了,一切从简,她重?又穿上曾经那件牡丹嫁衣,要坐上那花轿,临走?前?,她站在梅树下问: “认识你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们妖怪有名字吗?还是就?叫花妖一号?花妖二号?” “当然有名字了!”小花妖坐在梅枝上晃荡着小短腿,不满道,“我?名字可好听了呢!” 只不过,妖绝不可将真名示人,名字就?是他们致命的弱点,谁 知道了,便可随意呼唤他们,摧使他们做任何事。 五百年太长,她也曾年少?无知过,傻傻地将名字交给别人,傻傻地相信着。但最后,没有一次有好下场,没有一次。 左髻上的金铃铛无所谓地晃荡着,发出似笑的铃音。小花妖在脑中?转过几个假名,正要随便选一个说,她一低头—— 忽然看见树下的白?袖楚正仰起脸来,笑着望她,眉眼盈盈,眼里是梅枝横斜、白?雪的辉光。 那一刹那,纯净的笑靥晃乱了妖的心神。她脱口?而出,是真名: “花伏零。” “我?叫花伏零,梅花的花,伏尸百万的伏,什么?都没有的零。” 再变傻一次,再相信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了。 小花妖在心里跟自己发誓,她立在红梅梢头,目送白?袖楚披着嫁衣,坐上花轿,远去?、再远去?。 那时的白?袖楚并不知道名字对妖的意义,她以为只是个称呼,也一直没叫过。改嫁后的人家家境差了许多,但日子还算舒坦,可惜好景不长,两年后,那地方遭了时疫。 一家子病倒,年迈的公婆熬不住,走?了,丈夫是这一家的大儿子,顶梁柱,结果一病不起,也没了。白?袖楚命硬挺了过来,但她并无孩子,按理,这一家子就?要由二儿子继承,没她的位置。她也不爱争什么?,又是一纸休书回了家。 她一介庶女,父亲不宠,母亲早逝,后娘看不起她,兄弟姐妹疏远她,两嫁两寡,在白?家的日子更难熬,风刀霜剑严相逼,日日蹉跎她。去?了梅园,她也渐渐不爱说话,不仅不会再说那些梅花易数,连人间趣事也不大爱讲了。 “你这么?不开心,留在这做什么?,跟我?一起走?吧!” 小花妖拉着她的袖子,白?袖楚惨笑一下:“去?哪?” “跟我?去?山里,我?在那里有一片山谷,我?们可以搭一个小房子……” 白?袖楚像听了笑话,摇了摇头:“你是妖,我?是人,深山老林,吸风饮露,我?过不了妖的生活的。” “他们老欺负你!下次再被我?看见,我?就?一掌杀了他们!” 白?袖楚吓到?了,惊恐地摇头:“都是亲戚,血脉相连 的,何况他们也没对我?做什么?,哪里就?杀了他们,你还想屠我?们白?家上下不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人怎么?这么?麻烦!换了妖界,谁敢在背后叨逼叨、叨逼叨,我?一掌过去?,就?把那妖打得魂飞魄散,叫它后悔生出来!” 白?袖楚静静地看着不足腿高的小花妖嘿哈两声,打出两拳,虎虎生威的,却也笑不出来,她叹了一口?气: “人的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且熬着吧。” 方圆几里地,都知白?家有一位出了名的美人,长得真真是艳若桃李,可就?是克夫名远播,任她是天仙下凡,别人也不敢再娶了。 白?家几乎绝望了,就?在他们以为不得不养这不孝女一辈子时,竟有人上门提亲了! 对方家处极远,地方偏僻,嫁过去?基本一辈子回不来,男方年纪也挺大的了,但好在聘礼极其丰厚,还说可以不要嫁妆。白?家见了这样的好买卖,连家底也不查了,当即答应,立刻就?要把女儿塞进轿里,送出去?。 白?袖楚心中?有疑:“爹、娘,这…这真的没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媒婆再三保着呢!傻女儿,这等好事你再不把握,你就?真的一辈子嫁不出去?,被人笑话死克夫命!” 一提克夫,白?袖楚脸上血色尽褪: “克夫克夫我?克什么?了!当初他们来提亲时,一个个说的可是八字相合命里有福呢!怎么?,出了意外倒了霉,现?在一个个就?都转了口?风?我?没有克夫,我?只是……” “只是什么??克一任丈夫还说是巧合,这克死了俩,人家没把你打死就?不错了,你都是嫁过两回的破鞋了,好不容易有个男的要你,赶紧的给我?嫁了,天天赖在娘家白?吃白?喝,就?没见过你这么?不孝的女儿,再挑三拣四,别怪娘抽你的皮!” 白?袖楚咬着牙,忍了。 新春时节,她穿上当年那件红嫁衣,第三次远嫁。这一次远的不能再远,路途漫漫,白?袖楚越走?心越凉,天高路远,这一嫁过去?,怕是真的这辈子都回不来了,走?都走?不回来…… 望长空,黄沙起,迷了眼。 她终 于到?了夫家,那天阴沉沉,这家人确实家底厚,一大片院子,房屋数不完。但修的极其古怪,白?袖楚也是大家闺秀出来的女儿,小宴时也会去?别家府门转转,她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院落。 高墙极高,高到?遮天,屋瓦黑的发紫,两扇府门竟是厚重?的青铜,满面饕面纹,仿佛这院落里住的不是大家公子小姐,而是什么?妖魔鬼怪。 她忐忑不安,仰头间,看见高墙之上,探出几枝梅。 那红梅娇小可爱,俏皮地缀在枝头,让她一瞬间想起梅园里调皮的小花妖,心顿时定了定。不多时,她又见梅枝上飞出一只斑斓的蜂鸟,啾啾啾,在辛勤地采蜜。 白?袖楚莞尔微笑,一入侯门深似海。 高墙上,被妖法?强行变成梅花的叶危叹了一口?气,白?袖楚看不出这是哪,他却一眼看出来了。 这是一个除妖世家。 小花妖最喜欢的白?姐姐,嫁给了一位、除妖人。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1、对不起 “呼……呼……呼……” 遮天蔽日的森林里, 一位穿着红嫁衣的女子在逃跑。 跑、跑、跑,无尽地跑,跑到腹部绞痛、嗓子冒烟, 吞咽里带着血气。她急促地喘息着, 最简单的呼吸此刻都像在吸刀渣子, 钝钝地剜着肺。 但?她绝不可以停下。 一声恐怖的咆哮从身后传来, 整座山都为之震颤, 掀起林涛阵阵: “别……逃……!吃…了你!” 足有一栋楼的高的庞然黑影在林中如风般移&#xe863;, 步步紧逼…… “啊——” 白袖楚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山野崎岖, 她跌在地上, 顾不得一身泥泞, 赶紧用手撑起来, 继续跑…… 她终于知道这家人重?金娶她是为了什么了。 他们在除妖,除妖先要诱妖出来。人间有人迷恋女妖的美貌, 妖界也?有不少妖怪迷恋女人的美貌, 她就是那鱼钩上的饵料。每日穿着大红嫁衣在妖出没的地方,直到被某个恐怖的东西看上,不停地来抓她,她就要一直跑、一直跑,跑到除妖世家布置好的狩猎场,助他们将妖擒获。 “如?果…如果我没能及时跑到呢?” 除妖家主看了她一眼,像在看一块会说话的肉, 他冷淡地笑了笑: “那你就真的要嫁给它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白袖楚全身发抖:“为什么……为什么找上我!” “啊,因为你克夫命很出名,就算跑得慢嫁给妖怪了,也?会把它们克死吧, 这不是很好吗?” 一件件鲜妍血红的嫁衣拿上来,下人毕恭毕敬地站在她身后,像一排排冷笑的木偶: “夫人,该试衣服了。” 白袖楚浑身都冷透了。 此时此刻,她仍在狂奔,快到了、就快到了!前面就是那些除妖认布置的包围圈,只要进到那里—— “啊——!!” 腥风过耳,一双大手抓到了她!瞬间将她掀翻在地,巨大的利爪狠狠摁住她,白袖楚痛得吐出一口血。 “抓到了、抓到了……吃…掉……” 于此同时,东西南北射来四发箭矢,带着一串符咒,钉入地里,除妖法?阵开启,白光过后,那庞然黑影剧烈挣扎起来,痛苦不堪,但?死也不愿放 手抓到的人。利爪在挣&#xe863;中刺进了白袖楚的肩膀,鲜血流淌在森林的泥地里,腐烂的叶子间蜿蜒出一条红溪。 “救我……救救我……!” 她濒死地向旁边的除妖师求救,但?他们似乎从未看见过她。 “拉好箭矢!不要松了!黑影妖看起来有点人形,修为很高!” 越来越多箭矢射向?那只黑影,刺激的它益发狂躁,利爪越刺越深,白袖楚一身嫁衣被血染红,好痛、好痛…… “家主,夫人她……” “不用管。趁它现在&#xe863;不了赶紧逼问它名字!它们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说真名,问妖师傅呢?快啊!” 名字…… 鲜血糊着她的眼睫,白袖楚勉强看到那人拿着一张黄皮纸,右手中指咬破了,滴着血,只等问出名字就往上写。 她认得这纸,这是除妖家用来结死契的,只要结成,那妖就将失去一切心智完全听人控制。 “问出来了吗!名字!!” 名字……只要有名字,就可以让妖完全听她的话。 越是有人形的妖怪,就越强。 “我可是五百年的大妖!” “小花妖,你叫什么名字呀?” …… 除妖阵中,庞然黑影在痛苦地嘶鸣,愤怒的利爪将她半边肩膀扯下来,旁边的除妖师一心盯着名字,急红了眼,锋利的箭矢如雨般落下,没有人管她的死活,没有人在意她的痛苦,没有人…… 血肉模糊,剧痛生死,白袖楚张开口,用尽全身的力气,对这苍山天地,呐喊道: “花伏零——!!” “花——伏——零——!!!” 阵中,陷入了瞬间的寂静。 “夫人在干什么……” “她在喊谁的名字?” “你这死女人捣什么乱!想死了是不是!” 除妖人气急败坏,杀心顿起,以他多年除妖的直觉,那个名字很不对,绝不像是人的名字…… 他拈弓搭箭,一箭射向?白袖楚。 冷铁玄羽哧地飞去,很快就将洞穿她的心脏…… 遽然间,大风四起,那玄铁被凭空拗弯了,掷在地上。黑影妖不再狂怒挣扎,它抖了一下,迅速发抖,下一瞬,像被什么东西撕裂了,爆发出一阵惨叫,庞大的黑影被碾作一缕黑烟,荡开了去…… 而后从这黑尘中,传来一声“叮铃当啷”—— 金铃铛摇晃,一只娇小的女孩子凭空而现,花彩而宽大的袖子捂着嘴,偷笑窃喜: “白姐姐叫我?” 除妖世家全都吓地无法?&#xe863;弹。花伏零看也?没看他们,微微晃&#xe863;了一下金铃铛—— 忽然间,那些人开始觉得,脖子上好痒…… “好痒啊,好痒啊!啊啊啊啊!!” 一朵一朵红梅从他们后脖颈开出来,开过咽喉、开过心脏、开过肚腹,最后两腿生出木纹,一个个人,化作一棵棵梅花树,迎风而立,清浅淡香。 “白姐姐,你没事吧?” 花伏零把自己的妖力毫无保留地渡过去,白袖楚撕裂的肩膀愈合了,一身血污泥泞瞬间褪去,疲惫痛苦都在瓦解,不消片刻,白袖楚已经能自己站起来了,她扶着一颗梅树,惊魂未定。 花伏零在林子里跑来跑去,像不安分的捣蛋鬼,她一棵棵巡视自己变出来的梅花树,每经过一棵就狠狠踢一脚,骂道: “叫你欺负我白姐姐!活该!” 她偏头,忽然看见白袖楚从地上捡了个什么东西: “白姐姐,你捡到了什么呀!” 白袖楚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在发颤,她稍稍退远了几步,双手一直放在背后,不肯露出来。 花伏零什么也?没想,她依旧调皮地问:“你手里藏着什么?是要给我惊喜吗?” 白袖楚冷静下来,笑了笑:“花伏零,你喜欢跟我待在一起吧,不然也不会告诉我名字。这么多年,你不是一直喜欢听我讲故事吗?我以后一直给你讲好不好?我们一直、一直在一起。” 花伏零听得好奇怪,她点点头:“好啊。可是,白姐姐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两行眼泪从白袖楚的眼眶里流出来,她缓缓伸出自己的双手—— 花伏零发现白姐姐的右手中指咬破了,正滴着血,她正想帮她止血,就在这时,她看见—— 白袖楚展开了她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张黄皮纸。 上面用血写了三个字: 花、伏、零。 死契已成,被写下名字的妖怪,将永远服从命令,百依百顺,至死方休。 “白姐…姐?” 花 伏零难以置信地怔在原地,又一次、又一次,她又一次被……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小时候仰仗爹娘而活,爹不疼娘不爱,活的谁都看不起,出嫁后要仰仗夫家活,丈夫死了,就谁都可以来踩我一脚,我再也?不要这样了!我再也?不要仰仗谁来活!” “那就可以来伤害我吗?为什么啊?因为我是妖怪,我算不得人是吗!” 小小的花伏零立在梅树中间,恨得双眼通红,金赤妖纹浮于额间,狂风四起。 今日无雪,梅树依旧,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对不起……” 下一瞬,花伏零倒在地上,一身邪狂妖力尽数收了个干净。再爬起来,她便心智全失,被完全操控了。她一脸乖巧机灵,欢欣鼓舞地蹦过来,拉着白袖楚染血的嫁衣,甜甜地叫她: “白姐姐!” 白袖楚低头望着她,微微笑了。她慈爱地伸出手,摸了摸小花妖头上的金铃铛: “真乖。” 苍茫天地,林涛山野,有路过的樵夫看见一位红嫁衣的女郎,牵着一只娇俏的女童,如?风般疾行,妖冶诡异。 “啾。” 晏蜂鸟停在叶梅枝身上,注视着眼前这一幕。他忽然理解了很多年前叶危的选择。 那时,小晏临立在天湖畔,抬手造出一座仙山,祝叶危生辰快乐。 他张着双臂,等待哥哥的抱抱,可是等了好久,叶危也没来抱抱他。 “哥哥……不…不喜欢吗?” 叶危看着那座拔地而起的庞大仙山,受到了庞大的惊吓,缓了好半天,才缓过神,伸手就敲了小晏临一脑袋: “我说喜欢山你就造山?那明个儿我还说我喜欢天上的月亮,你是不是还要把那月亮摘下来?” 小晏临眼前一亮:“哥哥喜欢天上的月亮?” “……” 叶危叹了一口气,把他抱起来:“我是说,有些我想要的东西,你不可以就这样造出来给我。” “为什么?”小晏临听得好奇怪,“我能造出来,哥哥又想要,为什么不给哥哥。” “这怎么能行,我今天随口说想要个山,你就造个山,明天说那片海看着碍眼,你就去填了海,长此以往那还得了,这 世界不得乱套了!” 小晏临还是不懂:““乱套了有什么关系,哥哥喜欢,就好。……啊。” 他又被敲了一脑袋,少年叶危抱着天道石弟弟,颇有些苦恼,不知道要怎么他解释: “这么说吧,你还记得收养你的那一家人吗?一开始你什么都不会,是个小可怜,他们收养了你,说明最开始他们还是有善心的,可后来发现你会变红宝石、会变好多好多东西,他们就全都变了。人的欲望是无穷的,没有人值得永远被满足。我想要一束花,你可以去摘,我想要吃一道菜,你可以做,但?我想要山海天下,你不能去造出来,知道了吗?” “不知道。”小晏临固执地摇头,“哥哥值得。” 叶危第三次敲他脑袋,深深叹了一口气:“那就这样说吧,这次就算了,谢谢你的生日礼物,我很高兴。但?要是你下次再乱用神力,哥哥就揍你,而且你再也?不会得到抱抱了,听到了吗?” 小晏临一下皱起小脸,呜了一声:“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哥哥抱抱我!” “好了好了,不要卖可怜,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再用神力,而且往后要不断地封印起来。你以后就乖乖跟着哥哥学习法?术,每天都会有抱抱的,好不好?” 那时候,小晏临搂着少主叶危,点头应了一声: “好。” 此时此刻,三界神尊晏蜂鸟垂下头,小脑袋靠在梅花瓣上,叶危以为这小坏鸟又要来吸他的蜜了,但?等了好久,这只小蜂鸟就只是这么贴着他的梅花瓣,很安静。 有风来,梅香暗。 晏临靠在叶危身上,默默在心中道: 对不起哥哥,我食言了,但?我绝不后悔。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2、窃神格 最是人间留不住, 朱颜辞镜花辞树。 红烛泪,披红妆,铜镜中映出一件红嫁衣, 绣花领口上, 是道道苍老的颈纹。 “又老了一岁……” 敷白`粉、熬胭脂, 浓妆艳抹, 遮不住那些眼角纹、法?令纹, 一张脸蛋干瘪了的桃, 皱缩出道道褶子,刚涂上?的粉卡在那些褶纹里, 抚不平, 去不掉。 “砰啷——” 白袖楚恼恨地将镜子?拂到地上, 摔了个粉碎: “怎么办、怎么办, 我又变老了,好丑啊, 花伏零, 花伏零,我该怎么办啊!” 花伏零还是当年的小女孩,她愣愣地站着,机械地重复道:“白姐姐不用担心,白姐姐是最好看的。” 白袖楚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花伏零无暇的脸庞:“好嫩啊,滑滑的, 真好,作妖真好,永远年轻漂亮,要是……要是能把你?的皮剥下来给我就好了……” 花伏零:“白姐姐想要, 我就剥。” “傻瓜。”白袖楚伸手点了一下她的眉心,又自言自语道,“老了,只是换一副年轻的皮,又有什么用呢?” 生老病死,人逃不出的宿命。 如果……如果能不做人,就好了。 白袖楚搂着花伏零,一下一下慈爱地摸她的金铃铛,微微笑起来:“这样我就能长生不老,我们也能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白袖楚开始绞尽脑汁寻找长生不老的办法?,花伏零像一只提线木偶,听话地为她做任何事情。几十年过去,白袖楚试尽一切办法?,其中不乏一些很残忍的偏方,生食心肝,吸人灵质……叶危试图做出扭头的&#xe863;作,有些看不下去,停在他身上的蜂鸟将小小的翅膀张开,护住他,好像要遮住他的眼睛。 可是梅树并没有眼睛,没有,却又是无声的见证者。这只小笨鸟努力地想为他遮住,叶危看着好笑,虽然挡不住他的见证,但被小鸟毛茸茸的翅膀抱着,却也有些温暖。 不知过了多少年,白袖楚老得弯了腰,双手如枯木,一身全是黄褐的老人斑,她终于遇到了一位道士,那疯疯癫癫的道士见她苦寻长生而不得,大笑三声,笑话她: “女施主,您这是拿着金饭碗要饭呢!” 白袖楚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此话怎讲?” 那疯癫道士用白毛拂尘指了一下花伏零,笑笑着道:“这位施主,听说过化神吗?” 叶危听得一怔,他对“神”这个字眼格外敏感。当年他在道渊阁的挚友,就是化神了。 世间有人、有鬼、有妖,还有跳出这之外的神。无论人鬼妖,修到最后,若能修到放下一切因果、了断六根红尘的境界,便可化神,归于天道,归于天地法则、万物因果的一部分。在叶危看来,化神即是泯灭自我的虚无。但他那挚友不这么想,化神即是回归本我的真实,人世间所历的一切才是虚妄的空梦。后来,他那位挚友果真修到了最终境界,归于大道空空,归于天道无常,从此天地无处有他,又无处不有它。 白袖楚贪婪地盯着花伏零,渴求道:“您是说,我的这位大妖,已经可以化神了!她有了神力,我就可以……” 那疯道士嗤笑一声:“这位花妖一身因果,爱憎分明,还在红尘里打滚呢,想要化神?远着呢!但她是集天地灵气的百花妖,不爱作恶,不爱行善,五百年来,只爱流连花间,臻淳之至,兴许近几年,就会降神格了。” 降神格,属于天道赐力。叶危看了看花伏零,五百年修为,也差不多了。人、鬼、妖,修到一定圆满程度,但又没有了断因果,便可通过降神格获取神力,人中有神格者,称为圣人,妖鬼中有神格者,便在神字前多加个词,譬如花妖就抬为花神,水鬼便抬为河神,它们有了天道赐予的神力,从此便要遵循天道法?则,兢兢做事,履行自己的职责。 那道士睨了一眼白袖楚,道:“神格这东西,是好东西啊!别人的好东西,拿来了,不就是自己的了吗?” 窃神格。 白袖楚欣喜若狂,狂喜过后,忽然冷静下来:“都说天道全知全能,为何还可以窃神格?难道……不会被发现吗?” 那疯道士又是大笑三声:“因果因果,有因有果。”接着再也不答话,飘然离去。 那年春雪,梅花大盛,比往年开的还要多十倍,不仅是梅花,天下百花,争妍相放,引得人人称奇。 白府早就败落了,人也都不在了,只有当年 梅园,不仅没有因无人看管而荒废,反而越开越旺,成了一处密密梅花林。 “花伏零。” 旧地重游,垂垂老矣的白袖楚牵着小花妖,走到当年梅树下,她慈蔼地微笑着,袖子?里藏了一柄尖刀。 红梅映雪,碎碎坠芳琼。花伏零在那梅雪中抬起头,金铃铛在清冽的风中幽幽发着光。小花妖还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好奇地看着,那些梅花都在向她招手,不仅是梅花,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天下百花,那些花儿盛放着,摇摆着,发出金铃铛一样的笑声,清脆、悦耳,像在欢迎她。 她将成为世间花神,掌管百花时令…… 然而下一刻,一柄尖刀刺进了她的胸膛! 白袖楚贪婪地注视着,她没算错!就是在今时今刻,神格降临了,只要在这个时候…… “啊————!” 花伏零痛苦地哀叫着,却因死契不能反抗,白袖楚一点一点将那刀刺进她的胸膛里,反复地搅&#xe863;,去寻找那颗妖丹。 “啊——啊——啊——!” 鲜血溅了白袖楚一脸,但她死也不放手,刀左横右砍,怎么也挖不到那颗丹心,她越来越急,越急越挖不出来。小花妖倒在血泊里不停地哀嚎,可因为受到控制,除了啊啊地叫,她一句话也发不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对不起你!你?别怕,一会就好,你?是百花妖,你?有一百种花呢,那么多,你?分?姐姐一种,姐姐只要一种花就好!很快就把妖丹还你?,啊,乖,别怕疼,再忍忍、再忍忍就好了!” 不知挖了多久,她终于从那一片血肉中、从花伏零的胸膛里,剖出了小花妖修了五百年的妖丹。 小小的一粒,五彩斑斓,凝合着世间的花彩,百花妖丹!温暖、滚热,只是这样放在手心,她那苍老的手立刻化作少女,十指纤长如白玉,手心粉嫩柔软,白袖楚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花伏零空洞的双眼注视着她,忽然间,无声地留下两行泪。 白袖楚心中一窒,摸摸她的金铃铛:“别哭,别哭,姐姐借来用一下,很快就还你?,听话啊,乖……” 白袖楚从那妖丹中抽出来一缕梅花魂,服进自己口中,将剩下的丹塞回花伏 零血淋淋的胸口。 刹那间,白光骤起,神光骤降,白袖楚浮在空中,干瘪的皮肤像吸饱了水的海绵,脸蛋如少女般,似一棵水蜜桃,一身红嫁衣,映着满院红梅,娉婷秀美。 她成为了梅花神。 从此长生不老、永葆青春,掌管世间梅花时令。 “花伏零!你?瞧,姐姐也跟你?一样了,我们以后可以一直……” 她笑着向小花妖走去,伸出手,想要慈爱地摸摸她的金铃铛—— “滚。” 花伏零从血泊中爬起来,金铃铛爆发出剧烈的妖力,如电雷鸣,刹那间将白袖楚炸的片甲不留。 然而白烟过后,白袖楚又从电光中恢复了原貌。 妖是杀不死神的。 花伏零冷冷地看着曾经的白姐姐,挖妖丹的血还溅在她那重回少女的脸庞上?,令人恶心。 “花…伏零……!” 白袖楚难以置信:“不可能!死契是不可能失效的……” “死契是人逼妖签的契约,你?不是人了。”花伏零嘲弄地一笑,“你?成神了。” 白袖楚怔了好久,忽然惊慌失措起来。她作了梅花神,以后就只能出现在有梅花的地方,而且,大多人、鬼、妖都看不见神,只有像花伏零这样法力极高具有神格的,才能有缘看见她,如果……如果花伏零不陪着她,那…… 还有谁来陪她? 成神之后,她将不老不死,永远长生。 “花伏零、花伏零!花伏零!!别走,姐姐求你?别走!姐姐只有你?了……这么多年,你?不都一直陪着我吗?花伏零——!!别让我一个人……” 小花妖冷淡地注视着她那副样子,想到初次见面时,白姐姐和论梅花易数,那年红梅映雪,明月星辰。 “你?们人真恶心。” “无论长得有多漂亮,最后永远也摆脱不了骨子里的丑陋,又贪又蠢,恶心透了!” “做你?的神去,别让我再看到你!” 起风了,花伏零迎着风,迎着春日里天下百花香,纵云而去。 百花妖的百花,从此没有梅花。 大风来,叶危&#xe863;了&#xe863;枝上?梅花,刹那间,白光骤起!“嗒啦”一声,叶梅枝便掉在地上。 叶危环顾四周,他被牢牢关在了那座古堡的地下牢笼 ,身子一半已经化作了梅树,左眼开出梅花,半臂是木纹,他用仅剩的右眼看着,玄铁栅栏之后,花神白袖楚披着血红嫁衣,声音又变得苍老了,但听起来颇为兴奋: “知道我为什么抓你?了吗?” 叶危不答话。但他心里有些明白,这位花神的神格是偷来的,偷来的终究不是自己的,日子一长,她的神格又被堕了,为了维持妖力,只好走邪路,抓路人吸取灵质,打肿脸充胖子?,让手下人还叫她花神娘娘。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白袖楚微笑着,“在这里我可以读心,但全不是你想的那样,窃来的神格就是我自己的,从来没有问题。” 叶危还是不应,静静地看花神装,要是真没问题,您佬咋变成这样了? 白袖楚像被戳了心窝子?,她盖着大红盖头,叶危看不见她的脸,只看到她那双枯木般的手一点点搅紧,恨不得冲上来掐死他。 “我的神力是被人偷走的!” 有一天,白袖楚醒来,一身神力全部消失。 叶危心想,那就是天道它老人家发现您这个作弊的,把神格收走了。 “哈、哈哈哈!你?们人真是可笑,真是……一点都感知不到啊!你?没发现吗?天道早就不在了,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天道了。” 叶危想了想,好像是,天道原来在天界一重天,可这个世界的一重天,好像只住着一个奇怪的神尊。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找上你?了吗?” 叶危心想,我不知道 那花神扭曲地笑起来,她走到叶危跟前,陶醉地嗅了嗅他开出的半身梅花,补道: “因为你身上啊,有神尊的味道。” 叶危当场怔住。 作者有话要说:叶危:为什么那些花神的神力都没有了?神力去哪了? 晏·中央集权·神:呜呜,我不知道耶,哥哥。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3、花伏零 花神白袖楚伸出干枯的双手, 要去拔叶危半身化出的梅花,刹那间,只听凶狠的“啾啾”两声, 一只五彩斑斓的蜂鸟振翅飞出, 兜头就往她脸上抓去…… “什?么东西!” 她绝没有往妖法里变蜂鸟!那凶鸟扑来叼走那大红盖头, 刹那间, 露出她一张满脸皱纹丑陋的脸, 白袖楚立刻捂住自?己的面目, 无比恼恨,一枝红梅刹那破土, 如?利箭般刺出去, 晏蜂鸟假意被刺伤了, 啾地?哀叫一声, 扑棱了两下翅膀,恰巧跌落到哥哥身边, 叶危赶紧伸出双手捧着他: “……晏临?” 晏蜂鸟舒舒服服地?在哥哥热烫的手心里滚了一圈, 神力消解,露出原形。叶危当即感到颈窝处出现了一个灼热的大活物,一呼一吸,似有似无地?喷在他后脖颈上。 皮肤被烫了一下,脊骨似通电一直麻到后腰窝,叶危想要躲开,可弟弟现在太过高大, 即使?坐着也比自?己高半截,那小傻瓜被打痛了想要他去安慰,于是?委委屈屈地?靠过来,那高大的阴影瞬间投在自?己身上, 将他死死禁锢在一方小天地?里。 叶危:“晏……” 晏临一身压迫气?势,但一脸无辜可怜,他低头俯视着哥哥,眼?睛却?像雨淋了的小猫咪,叶危一瞬心软,立刻被弟弟抓到怀里,紧紧护住,那发?狂的花神被他高挺的背影挡住,看不见?了。下一刹那,叶危听到—— “砰!” 金铃铛响彻不休,花伏零腾空飞出,一手摁住白袖楚的脑袋,狠狠往地?上扣! 地?牢塌陷,她们齐齐掉进最下面一层。 “晏临,趁她们打起?来赶紧先救人,王政他们呢?” “叶危,我们在这!” 晏临随手将那栅栏消解,才慢慢移开身影,叶危看到周边玄铁栅栏破破烂烂,还以为是?方才花伏零那一击波及的,他钻过栅栏间的破洞,看到王政顶着半脑袋梅花: “嘿,我现在成什?么样了?还有救不?” 叶危一笑,摘了一朵他脑门上的梅花,闻了闻:“你脑子里水真多啊,瞧这梅花长得?多好啊!” “去你的!” “哈哈,放心吧,死不了的。” 叶危环顾四周,星哲的梅花病最轻,只有发?旋上顶了一朵小梅花,那家伙正伸手去摸,似乎觉得?有点可爱,舍不得?把它拔下来……其他人的情况就相对严重了。 “叶教主!你也看看我们,我们……还能活命吗?” 八重天青萍城的队员小声哭着:“早知道这样不来仙法大比了!这才初赛就遇到这么个玩意,名次没有,命都保不住!” “哭哭哭什?么!你现在还能说话,你看看那边的人!” 那边躺着一排排半树人,是?先前被花神抓来的可怜人,梅花病非常严重,已经失去人的口鼻,有的勉强还有半只眼?睛,有的已经完全没有人形了。 “大家先别吵,这梅花病既然是?病,那就有的治,而且,如?果?不是?被花神抓住施法,是?不会再加重的,我们先别自?乱阵脚。”叶危目光逡巡,在这一群半木半人中寻找一个人…… 找到最后,他皱眉道:“姚冰呢?” 王政摇头:“她一开始就不见?了,可能是?,那个花妖……” 花妖与花神纠葛已久,而小花妖现在又寄宿在姚冰身上……姚冰靠小花妖有了最开始的木之气?,修为境界逐步升高,可她修道才几年,再怎么有天赋,跟五百年的花神对打…… 会有性命危险。叶危蹙眉,立刻道:“星哲,你下去看看,小花妖已经去了,万一有什?么事,你搭把手。” “嗯。” 星哲拔掉头上那朵小梅花,纵身跳进大洞口,跃入地?牢下一层。 “把姚姐姐还给我!” 花伏零冷淡地?站在白袖楚面前。 “叫的可真亲切,姚姐姐?你们妖怪真是?喜新厌旧,曾经你也是?一口一个白姐姐,后来呢?还不是?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五百年,五百年!花伏零!” 花伏零一眼?也不想看她:“姚姐姐在哪里?” 白袖楚扭曲地?笑起?来,她从手中捧出一只巴掌大的黑球。 “呼……呼……呼……” 遮天蔽日的黑暗里,姚冰被迫套上一层红嫁衣,牡丹开了满身,跑、跑、跑,她被迫不停地?跑,绝不可停下。 一呼一吸,这里的每一片黑暗都是?比她醇厚五百倍的木之气?,压得?她 根本?无法使?用自?己的法术,只能受对方的妖法控制,跑、跑、无妄地?跑,永远没有尽头,直到她跑死为止…… 白袖楚注视着在黑球中拼命逃跑却?永远也跑不出来的姚冰,露出了微笑,这是?曾经她最恐惧的黑暗,现在终于有人可以品尝到了…… 她把那颗黑琉璃球举到花伏零面前,笑道:“你应该没见?过。永暗晶,只有神格者才能有的神器。里面的人听凭我的摆布,要她生便生,要她死便死。有趣吗?” 花伏零一点目光都没落在她身上,她只看着被困的姚冰,好半天,突然道: “你必须死。” 五百年前,白袖楚成了花神,她杀不了她。 五百年后,花伏零是?千年百花妖,白袖楚堕了神格,成为了五百年的梅花妖。 一千年的修为尽数释放,白袖楚斩断心脉,尽力相搏。一支梅花,与天下万千花朵争奇斗艳,白袖楚在百花缭乱中狂笑出声: “你记不记得?,当年我们初见?时,你多护着我,我受了一点委屈,你想为我屠白家满门,杀除妖世家全族,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呼唤你的名字,你一定到我身边救我……” 这样的花伏零,有朝一日,竟对她说: “你必须死。” 五百年前,弃她而去,五百年后,又要她的命!白袖楚神色狰狞:“我就算真的要死,那也要拉个人陪葬!” 她突然撤回所有妖力,生生挨了花伏零一击,吐出一口鲜血,同时狠狠将手中的黑琉璃球砸出去,指尖蹿出一身的妖力,立刻就要将它点爆…… 杀死那个还在里面奔跑的红嫁衣。 “姚姐姐——” 花伏零想也没想,纵身跃进黑琉璃球中! 五百年妖法迎面惯击,小花妖在球内,用千年妖力撑住,防止这小球破碎,一旦炸碎,里面的人就会立刻死亡。 “姚姐姐……” 沼泽般泥泞的黑暗里,姚冰终于能停下奔跑,她遇到了一只小花妖。 穿着花裙子,戴着金铃铛,像个做错了的孩子,站在她面前,却?别别扭扭地?说不出对不起?。 花伏零低着头,想起?那天秋雨。她纵云在天上飞,忽然看见?一户人家,白牡丹的庭院,一位大小姐 从窗子边探出一张明?媚&#xe863;人的脸,双手托腮,抬头凝望着天上的云,面容颇有些哀愁。 嘻嘻,又是?一个漂亮姐姐,真有趣。小花妖按下云头,悄无声息地?落进姚家的院落。 她略施妖法,将独肚子变得?血淋淋的,倒在白姚冰窗沿下的白牡丹中,呜呜哭叫: “大小姐、大小姐,救救我吧!” 花伏零自?言是?可怜的白牡丹精,被其他妖怪伤害了,需要寄宿在人身上养伤,求大小姐帮忙。 傻乎乎的姚冰立刻就信了她的鬼话。 “那姐姐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需要……名字才能寄宿。” 她掏出一张黄皮纸,两眼?笑眯眯。 这是?妖怪强迫人签的契约,一旦签下,妖怪就可附身于人,至死方休,或者妖怪腻了。 姚冰没有多想,只想着是?跟寄信写地?址一样,一笔一划写上了“姚冰”。 后来姚冰知道自?己被骗了,骗她的小花妖捧腹大笑,笑她: “真傻啊、真傻啊,你们人可真傻啊!” 此时此刻,她们待在球里,一抬头,忽然看到黑暗中出现了一张满脸是?血的脸。白袖楚凝视着掌中的黑球,她心脉震碎,曾经的神格回不来,吸人灵质也保不住她不断流逝的妖力。没见?到花伏零时,她尚可以独活,如?今见?到了,她便要受不了!宁愿死了,也要把花伏零带走! 五百年前,她曾弃她而去。 “就因为姐姐拿了你一朵梅花!你有一百种花,那么多!分我一朵又如?何?仅仅因为这样,你就弃我而去,花伏零、花伏零!我真是?恨透了你。”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活了五百年! 花伏零怔在原地?,她从没想到白袖楚竟然这么恨她,甚至比她恨她还要多。但事到如?今,她对这个女人的恨已经没有半点想法,甚至连愤怒也激不出来。在当年白袖楚剖她妖丹的时候,花伏零就已将所有的悲喜一并捏碎了,从此不要为这个人多费一点心神,不值得?。 手中妖力一&#xe863;,百花如?绳,死死卡住白袖楚的脖子,越卡越紧,窒息感从肺部涌起?。 花伏零:“我说过的,你必须死。” 白袖楚拼命挣扎,独活的滋味不好受,死 的滋味也不好受,她恶毒地?盯着手中这颗永暗琉璃球,忽然狰狞地?笑道: “花…伏零,你还不知道吧?如?果?我死了,待在永暗晶里的人也永远出不来!” 刹那间,黑暗里开出了一口亮光,是?一个圆圆的通道,通向外界。 “只能通过一个人。”白袖楚气?若游丝,最后笑了,“你们谁会出来呢?” 花伏零不理她的挑拨,她呆在黑球里,一手勒紧了百花绳,娇小的身躯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手腕一转,刹那只听“咯嗒”一声—— 白袖楚被拧断了脖子,尸首倒在地?上,黑气?散去,化成了一枝枯梅花。 与此同时,花伏零另一手妖力纵横,将姚冰打了出去—— 姚姐姐是?无辜的,是?她,是?她爱一时戏弄人,才把姚姐姐牵扯进来。 四周都安静了。 白袖楚终于死了,花伏零亲手了断五百年前的因果?。 叮铃、叮铃—— 她一个人在无尽的黑暗里走着、走着,越走越快,最后蹦蹦跳跳,装作很开心的样子,即使?她知道,这里再也不会有人了。 “你跑那么快赶着投胎啊。” 忽然,身后响起?来一道声音。 花伏零震惊地?转过头:“姚……姐姐?” 姚冰从地?上爬起?来,她在花伏零打她出去的那一下,开了木之气?,将自?己反打回来。 花伏零:“为……为什?么?为什?么要回来!我……我……” 姚冰也说不出所以然,她有点烦躁,从袖口拿出自?己的花烟枪,抽了一口,吐出一道迷蒙烟雾: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们人就比较傻吧。” 四周很安静,黑暗吞吃着两人。 “走吧。” “去哪里?” “不懂,随便走走吧,叶危他们应该会发?现我们的……” 姚冰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她:“你不……吗?” 花伏零:“不什?么?” 姚冰叹了一口气?:“你受伤了吧,不是?说寄宿到人身上恢复的更快吗?不……来寄宿吗?” 小花妖愣在原地?,忽然绽放出大大的笑脸,金铃铛激烈地?摇晃着,她奔过来,咻地?扑到姚冰的背上,双手搂住她脖子: “姚姐姐——!背 背,要背背!” “行了行了,一千年的老妖精了,要点脸啊。” 小花妖伏在姚冰背上,感受着温暖的体温,不知在黑暗里走了多久,她突然问: “姚姐姐,你…你想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呀?” “啊?你好像叫那花啥林,你想补个自?我介绍就补呗。” 花伏零:“……哼!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们妖怪轻易不说真名的,尤其像我这样的千年大妖,名字可是?很难得?很难得?!你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姚冰:“有什?么难得?的?” 小花妖:“你知道了我的名字,我就可以把我所有的妖力都借给你,打得?王政满地?找牙。” 姚冰:“王政从小到大就没一次打得?过我,还需要你借?” 黑球外,地?牢里的王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小花妖:“那……可以和那个星哲一较高下!或者……试试叶教主?” “不用。”姚冰继续向前走着,“大家都是?靠自?己努力来的,叶危的五行阵,星哲的鬼火,你的妖法也是?你自?己千年的修行,连王政都自?己修出了金之气?,比小时候厉害多了,我也不想靠别人,我自?己也可以。” 从很小的时候,姚冰就总听爹娘念叨,要长得?漂亮,要学刺绣女红,要温良娴德,长大好嫁人,女儿家嫁的好比什?么都重要。 她一个都不喜欢,小时候的刺绣全是?王政帮她绣的,姚家跟王家取消娃娃亲后,父母又另替她安排了一场亲事,天天撮合,劝她早点完婚。姚冰直接叛出家门,开始自?己修道,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仙法大比,她不想轻言放弃。 她们漫无目的地?向黑暗走去。 花伏零颇有些不甘心,她第一次想给人名字,人还不稀罕,嘴上赌气?:“除了借力量外,我的名字还……还有很多用的!” “……”姚冰:“比如?说?” 花伏零想了半天,好像除了借千年妖力,她就真的没什?么用了。她很生气?,向来是?别人求着来问她名字,她第一次见?这种送上门别人还不要的,真生气?,她揪了一下姚姐姐的长发?,气?鼓鼓地?趴在背上不说话了。 姚冰见?她真生气?了 ,无奈道:“好吧好吧,你想说名字就说吧,我听着呢。” 好半天,耳边传来一句闷闷的: “我不告诉你了。” 姚冰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个别扭的孩子。” 她没有看见?,趴在她背上的花伏零正在隔空写字。 真名心咒,一种极珍重的妖法,可以将妖的真名放进对方的心里,等到有一天,姚姐姐真的迫切需要她的时候,就会喊出来。 小花妖在姚姐姐的后心口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花、伏、零 百花的花,伏延千里的伏,从零开始的零。 让我最后、最后……再相信一次。 时间如?沙,无觉流逝,姚冰坚信外面机灵的小伙伴会有办法,她带着小花妖一直走着、走着,忽然,她们看到黑暗中,出现了一张—— 巨大的、叶危的脸! 黑球外,满腹疑问的叶危被晏临搂着,手被晏临握着,难以置信地?转头问: “真的……是?这样吗?星哲?” 星哲点头,他确实听到了,这是?一颗兄弟球,只要兄弟二人齐心协力,将手放到球上,即可解锁。 神尊晏临暗暗微笑。 叶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再次转头问星哲:“你确定你没听错?为什?么梅花神手中会有一颗兄弟球?” 星哲摇头,不知道,但他就是?这么听到的。 永暗晶球,乃神格者的神器,三?界神尊晏临神中至高,只要他碰到,这球就成为他的所属无物,就可命令放出球里关押的人。 但他就偏要让那修罗王星哲听错,变成兄弟球! “来,快点啊,哥哥,姚姐姐和小花妖还等着我们去救呢。” 大庭广众之下,叶危正犹豫着,忽然背后一热,晏临已经贴上来了! 他从背后抱上来,叶危瞬间觉得?自?己被摁进一个热得?过分的怀抱,又高又大的弟弟一下子将他包住,衬的他这个做兄长的娇小可怜,那小兔崽子好不羞耻地?牵起?他的手,十指交扣,一起?伸到黑球上,摸一摸—— 叶危觉得?脸上一热,如?芒在背,这黑黢黢的地?牢里,霎时间似乎全是?眼?睛,青萍城的队员、梅花病的半数人,全都炯炯有神地?盯着他看。他甚至看到王政那小子,默默地?捂住了眼?睛。 为什?么要捂眼?睛?叶危很不解,脸上的热退不去,为了让自?己更加地?从容冷静,他默默在心中念: 这是?兄弟球,这是?兄弟情、这是?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叶危:是兄弟。=w= 晏临:是情!QAQ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4、疑神尊 咔嚓, 一声,手中黑乎乎的兄弟球破成两半,芝麻大的花伏零和姚冰从中走出来, 咻地一下长大成?人, 第一眼就看到她们的叶教主被他弟弟搂在怀里…… 叶危咳了两声, 故作自然地从晏临的臂弯里走出来, 道:“你俩没事就好。” 姚冰看着面前一众梅花人:“那位花神娘娘已死, 你们的梅花病怎么样了?” 王政盯着满脑袋梅花, 全身发香:“没有恶化,但还是这样。” 小花妖:“施法的宿主死了, 你们的梅花病不会再有?妖力支撑, 现在就是普通的草木, 只要想办法弄掉就行了?……” 王政:“怎么弄掉?” 小花妖:“我?……我也不知道。” 她是木属性的千年大妖, 若有花开在她身上只要心里想一想:走开!花自然会凋谢。叶危沉思?道:“现在梅花病失了妖法,五行上属木, 大家都知道, 火克木……” 王政眼前一亮:“所以只要用火烧一烧就能祛除了?” “你先去烧烧?梅花没烧完你先烧死了?。”姚冰补道,“应该是要用火属性的法术吧。” “那敢情好啊,叶危,你火之气还有?不少吧?赶紧来串小火苗!” 叶危指尖燃起一团火,赤红的小火团滋滋哔哔地接近王政,伸出小火手,摸了一下王政的梅花…… 霎时炸出一股焦糊味。“烫烫烫死了?!”叶危另一手滋出小水, 喷在王政头上,小火苗咻地灭了。 姚冰:“看来火法术也行不通……” “那倒未必。”叶危调转指尖,那小火团飞过?来,向他伸出小火手, 碰了碰他的梅花,咻地一下,那些梅花瓣成了?赭褐的灰末,委顿于地。 “火法术对他人有伤害,但不会伤害施法者自己。” “可……可是……我们都不会……法术啊。” 青萍城的队员看到这人道小教派的教主,水火两重相斥的属性竟在他指尖滴溜溜地转,一时间又惊又敬,他们一个个都是青萍城仙道院的优秀学子,考起试来门门科目名列前茅,出师时还发了?优秀修道证。但真?叫他们修出个仙法,那真的不行。 此时,叶危掰了?一截破烂栅栏,在地 上画五行阵:“不会没事,谁生下来就会。你们可以试试我?们的五行炼气法。” 王政心想,又到了叶教主现场传教的时候了?。这等扩大教派规模的好时机,他这个教主继承人也当贡献一二,他从头上坳下半截梅花枝,帮着画阵法。 青萍城的队员站在五行阵中,听得一愣一愣,他们有不少修道知识,一直以来在仙道院学得便是如何独自苦修,提纯自身的混沌之气,将其变为纯正的灵气,无?论他们怎么努力,都收效甚微,如今叶危一点,立时通透了不少: “这确实是个可行之法啊!你…你们都是这么修来的?” 王政点点头。 叶危:“不过?这次情况有些特殊,我?们必须全部修一点火之气。” 往常修五行炼气时,叶危会根据每个人适合的属性不同,让他们站在不同的方位,适合水的站在水阵,适合火的站火阵。五行炼气时,所有?人的混沌之气都迸发出来,再通过?五行分拣,分去不同的阵匀给阵中之人,这样就等于将仙民的一身混沌气置换成了?纯正之气,让他们可以继续修行增强气脉、学习法术等等。 但这次比较特殊,他们所有?人必须都站在火阵,分配火之气。其他阵中无?人看管,五行阵极不平衡,十分危险。 “王政,你守金阵,姚冰守木阵,星哲守土我?守水。先从梅花病最严重的那些半树人开始知了,把火气先分给他们。” 那些树人被一棵棵搬到阵中,他们有的完全形如草木,有?的还有?半颗眼睛,木纹上剩余的眼眶中流下一行眼泪。 五行分气,众志成?城,小火气纷纷扬扬落在他们身上,木纹消解,梅花凋谢,枝干重新变回四肢,重新又有了?耳鼻口目,一个个人从阵中站了?起来,他们看着失而复得的人身,喜极而泣,多少天没能再说话,张开干瘪的嘴唇,结结巴巴道: “谢……谢……谢谢你们!” 叶危摆摆手,笑一笑,他现在不方便说话,必须全神贯注。如今每个人都要分火之气,而且要分到能用出法术的地步,只靠大家混沌之气里的火部分,根本不够分。 王政在阵中瞥了教主一眼,他能感觉到,叶危 看似只在守水阵,其实暗暗在把自己之前慢慢修来的火之气全部都供出来了。 这一伙半树人痊愈后,换下一波青萍城的队员,叶危已经额角微汗,王政偷偷问了一句:“没事吧?” “没,前些日子修为拔了?不少,撑得住。” 叶危继续主阵,体内的火之气像水流似的哗哗哗流给别人,但这次不知为何,他似乎真?的修为拔了?好多,体内气脉这样流逝,竟没有太多不适,待到最后一个人落下最后一朵梅花,五行阵圆满结阵。 王政一直紧盯着叶危,怕他出事,盯到最后笑了?:“没想到啊,几日不用仙法,教主修为大涨啊。” “还好还好,每天涨一点。”叶危自忖他的修为应该涨到勉强够这些人分火之气,但很有?可能忽不够分,没想到还挺顺利。 他身后,三界神?尊晏临默默收了搞小&#xe863;作的手。 祛除了梅花病,他们纷纷离开古堡。这一路走来,破有蹊跷,叶危多了?个心眼,他压在最后走,临走时,回头看了?看那一地枯萎的梅花…… 就在这时,忽有风起,状似无?意地吹拂着那些梅花,叶危皱着眉看,稍息,风停,那些枯梅摆在地上,形成了?三个大字: 你、死、了? 叶危一瞬间就想起了?在九重天时他被吸血笔祟缠上,被迫一直在纸上写:“叶危死了?叶危死了?……” 是谁在背后捣鬼? 这是又想提醒他什么? “哥哥……” 走在前边的晏临见哥哥落了几步,赶紧回身要来看他,就在这时,阴风又起,一地梅花重又拂乱,没有字了?。 叶危转头,朝晏临一笑:“来了。” 他们走出古堡、走出这片冷冷梅林,风和日丽,送来阵阵清香,仙山更深处,绿林蔚然。 “我?们打算退赛了?。多谢你们人道教派一路相助。” 青萍城的队员抱拳告别。 王政:“啊?好不容易过?了?这一关,就这么走了吗?” 那位爱讲叶家少主故事的褚兄摆摆手:“走了走了,比赛虽好,保命要紧。最重要的是,我?们觉得一直以来修道的方法都错了?。” “是啊,修了十几年,说起考试成?绩都很漂亮,可是我们真的 一个法术都不会。” “我?们决定回去用你们的五行阵,从头再来,说不定,下一个十年能再见!” 叶危笑着与他们挥别,下一个十年,这天界的仙法大比,或许就不姓“仙”了?。 “我?们也要走了。多谢诸位高人救命之恩!” 那些被华神娘娘抓住的半树人,是结伴来仙山旅游的游客,整个团的游客正在冷梅林里赏花,忽然阴风四起,纷纷染上了?梅花病,被关到古堡地牢。 他们来自七、八重天的各个仙城:“一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谁想到差点命都没了?!这次真的谢谢高人,你们是叫人道教派对吗?多谢你们的五行阵法!我?们会支持你们的!” “对对对,我?家里那个儿子也是供他在仙道院读书,唉别提多贵了,学了这么多年,没见他回来给我?变个法术。” “等我?们回去了,可以也教别人用用你们的五行炼气法吗?” “不好吧,这可是人家教派的秘诀法阵,你怎么能到乱抄去学……” “没事没事。”叶危笑着储物戒里召出一本五行阵法,发给他们:“这就是普通的五行阵,没什么秘诀,你们可以随便学,随便教,传给谁都可以……”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姚冰拎着花烟枪,朝叶危那本五行阵法吹了一口木之气,木为纸为书,霎时间变出无数本五行阵发,人手一本,欢天喜地地顺着栈道回家去。 “叮咚——” 就在这时,叶危他们身上的传送玉符响了?,传来广风城会场主持的播报: “实时通知,八重天青萍城队宣布弃权,与此同时,七重天的北月城已经走出了仙山,成?功晋级,现在还有?七个名额……” 初赛后只会留下八个队伍,进?入决赛。 “请剩下的队伍继续努力……噢!等等!等一等!广风城!广风城也通过?了?!我?们的广风城队员迈着矫健的步伐正向我?们走来,看啊!他们朝气蓬勃、奋发向上……” 咻,叶危等人不约而同地关闭了传送玉符。 北月、广风,现在只剩六个名额了?。 他们被栈道一进?来的冷梅林卡了这么久,已经不知道落后多少了?。 王政:“ 我?们必须得加快了。” 叶危:“嗯。” 嗯虽然嗯了,但到了晚上,该休息照样休息,绝不透支体力赶路,不紧不慢的,看得王政急死了?: “叶危!别睡了,起来起来,赶紧赶路!你这个领头教主怎么半点不急,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叶危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好端端的,干嘛骂起自己太监了?,你起码也是位太子。” 王政气死。 叶危:“别急,急死自己谁如意?跑在前面的现在肯定厮杀着呢。你忘了?初赛规则?” 没有规则。 随便搞事,就算不能赢,把对手拉下来一个算一个! 那两队率先胜出的,不知道是费了?多大的力气。 “现在那批人应该都挤在终点前边那一块地方,互相拖人下马,谁都很难赢。没人像我们队这么慢,所以接下来这一路,基本都不会有?人挡我们的路。等到我们快到终点的时候,他们厮杀撕到胶着,强手都已经打疲了,特别强的又已经胜出了,届时,我?们再徐徐图之。你看,这不事半功倍嘛,乖乖睡觉,明早再赶路。” 王政听得有?点道理,他们随便找了处干净的山洞住,篝火堆哔哔啵啵在外亮着光。 晏临照例是跟哥哥一起睡,姚冰专门给他俩隔了?一块地,叫他们睡得远远的。叶危还很好奇为何要这样,姚冰笑而不语。 半夜三更,晏临偷偷看着身边的哥哥,花神作妖,天道作祟,助那女的把哥哥抓走。他本来担心哥哥会不会多心想了什么,比如,为何好端端的花神、好端端的神?格,说没就没了??那些失去的神?力被谁拿走了?? 他本有些忐忑,但他看到哥哥现在安安静静地睡在自己身边,从那古堡出来后,就在跟别人讲五行阵、赶路,一点怀疑都没有?,也没来问他什么。 他心里大松一口气。哥哥应该什么都没发现。 晏临感到安心,在这牢不可破的安心中,他乖乖地闭上眼睛睡去…… 睡不着。 不知怎么回事,心里的警觉挥之不去,他一闭上眼睛,就忽然想起了?上辈子?,除了造仙山那一次,他还曾有一次,挣破了封印,不管不顾地为哥哥&#xe863;用神力。 后果很 严重,死了好多人。 那时的小晏临并不以为意,哪怕是现在长大的晏临也毫不悔改,因为不死那些人,死的就是叶危了!哪怕那是亿万众生他也要杀,只要哥哥活着、只要哥哥快乐。 可哥哥并不快乐,哥哥好生气,前所未有的生气,那时叶危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朝他走来…… 小晏临吓得躲到床铺底下去,被叶危一把拖出来,哥哥扬起手—— 晏临立刻闭上眼睛,缩着小脑袋,以为要被打了?。 然而叶危并没有打他,那只手最后轻轻落下来,抚上晏临沾血的脸庞。 叶危的声音很轻,却极严肃: “晏临,你记着,如果还有?下一次,你就再也不是我弟弟了?。” 那是哥哥对他说过最重的话。 晏临宁可被毒打一顿,也不愿听叶危对他这样说,这句话就像他的紧箍咒、他心尖上的刀,让他一想起来就疼,不想起来的时候,又似一柄冷剑,时时刻刻悬在他的头顶。 只要不被哥哥发现就好了?…… 睡不着的晏临咬紧下唇,心里这般想着。刻在脚踝上的楔文咒静静沉睡,不要被哥哥发现他用了神?力,不要被发现他早已成?了?神?,他们就会永远幸福下去…… 怀中的叶危睡沉了?,梦乡似乎很甜,嘴角还微微带着笑。晏临抱着他,像在抱救命的稻草,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人,心中的扭曲像疙瘩一样咕嘟嘟地冒出来。 想叫世人都看不见这张脸,看不见这个人,想把他藏起来、关起来,从此只在自己身边,想把那一颦一笑、一举一&#xe863;统统占为己有?,让哥哥只看着他,只想着他,甚至想把那一呼一吸都掠夺来,藏进自己的心里去。 但最终,晏临只是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叶危的发梢。 晚安,我?的哥哥。 忽然,就在这一刻,晏临感觉到有一双手,摸上了?他的脖子?! 哥哥在装睡! 触摸颈&#xe863;脉,是哥哥测谎时经常会碰的地方!脉息、眼神……无数微&#xe863;作都可能会被哥哥观察到,可能会暴露心迹…… 叶危伸手压住他的颈脉息,倏忽间睁开双眼,紧盯着弟弟的眼睛,逼问道: “晏临,你作神?尊了?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25 23:54:05~2020-03-26 23:55: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独りんぼエンヴィー 3个;橙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cc就是那个李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5、演技派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完了。 心跳得越来越快, 脸越来越热,脖子都要烧红了,眼睛不知道该往哪看, 眼神飘忽躲闪。 “看着我回答!” 叶危低声凶了他?一句。晏临咬住嘴唇, 完了, 他?完了, 他?从小就没法通过哥哥的测谎, 哥哥已经察觉了, 他?要被发现了…… 慌乱的心中忽然浮现出一面因果镜,镜中倒映着叶危自杀的惨状, 鲜血顺着万重玉阶往下滴…… 晏临咬紧下唇, 稳住、稳住、千万稳住, 不能被发现、绝对、绝对不能。 他?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睛。指尖微&#xe863;, 一层看不见的神力镀在他面容上。叶危看到弟弟先是被他?吓了一跳,眼睛微微睁大, 惊讶又委屈: “哥哥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是那个神尊, 你……你……” 晏临说着,把头卑微地低下来,嘲道:“你不相信我……是吗,哥哥,你不信我,我当?年对你发过誓,说我绝对不会再&#xe863;用神力的!哥哥不信我了, 是不是!” 叶危被他?反呛一句,答不上来。方才他?那一问不过是问话技巧,先声夺人,诈弟弟一句, 看看能有什么反应。其实他?并没有发现任何迹象能证明晏临成了神尊。现在委屈的弟弟兜头给他?扣了个大帽子: “哥哥不信任我了!” 晏临直接坐起来,解开衣裳露出胸膛,指着心脏的位置,那里刻了一枚饕餮纹: “你看,你看啊,哥哥,封神的咒印还在的,我没骗你,哥哥信我……” 叶危立刻认出来了,心中蓦地一抽痛,这是封神饕餮印,乃封印神力的最高禁术,一共刻下三百八十二刀,全往人心口上剜,被刻印的人痛不欲生,刑如凌迟。 前世造完仙山后,晏临就乖乖听他的话不用神力了,他?也在不断教导弟弟把神力削弱,比如把凭虚造物造出来的东西再撤回去,情况越来越好,晏临越来越趋近于一个普通弟弟…… 然而有一次,晏临受了刺激又为他开了神力,压抑过久的神力不仅没有倒退,反而成千万倍爆发出来。后果很严重,死了很多很多人。 “晏临,你记着,再有下一次 ,你就再也不是我弟弟了。” 叶危记得,他?说完这番话的第二天,晏临突然跪在他面前,拉开衣襟,心头是一枚血淋淋的饕餮咒印。 叶危心神剧震,此咒印又小又复杂,而且三百多划一道也不能刻错,通常需要三个人轮流,全神贯注地捏着不如指甲盖大的刀尖,一点一点深深地割下去,每一刀都极细、极深,割破皮、穿过肉、刻到胸膛里那颗心脏上。被刻印的人要被死死绑住,以防他疯狂挣扎干扰刻印。叶危很早就从古书上看到这种禁术,但哪怕效果再好,他?也从来没有一刻想过要给晏临用…… 晏临却不知从哪翻出了这本古书,自己捏着小小的刀片,认真仔细地往在自己心头上一刀一刀剜…… 他?剜了一天一夜,一剜好就急急地跪到哥哥面前,一遍一遍跟他?叶危起誓: “我发誓绝不会再用神力了,哥哥信我、哥哥信我吧,哥哥……” “你……!你真是……!” 叶危被他?这一声一声哥哥叫的几?乎丢了魂,晏临身上那三百多刀的心口血痕,每一道都像剜在他心上。他?盯着那又小又复杂的饕餮咒印,简直无法想象晏临是怎么一边忍着凌迟之痛,一边手不抖地刻三百多刀。 他?一把将晏临抱起来,搂在怀里:“傻瓜,真是傻瓜,怎么不痛死你!” 晏临一下子甜甜地笑起来:“不痛的,哥哥若不要我了,我才?是真的痛不欲生。” “我没有说不要你,我是说……” 叶危把晏临圈在怀里,闭了闭眼睛,喉咙里涌着很多话想说,一句也说不出来。 晏临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紧紧缠着他?,卑微怯怯地问他: “那……哥哥原谅我了?” 叶危沉默了良久,终是叹息道: “你……你别再犯了。” 那时的晏临笑起来,嘴角绽起两点小梨涡。他?生来是天道石,无法理解为何哥哥要为了几?条人命这般生气,世间万物无时无刻不在死去,无时无刻又不在降生,个体的灭亡太过卑小,放眼三千世界,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但如果这会惹哥哥生气,让哥哥难为,那他愿意学着去理解,去克制自己。 此时此刻,晏临赤着胸膛,心 口那枚饕餮咒印结着陈年血痂,袒露在叶危眼前。 “哥哥,我向你发过誓的,我没有再用神力了……你,你却怀疑我是……我……” 弟弟看起来又委屈又生气,那委屈活像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时,被最亲近的师傅误解、被骂、被赶走,没人信他。 晏临睁着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眼眸里蒙了一层朦胧的水光,看起来难过的要死去,但他?生生把那层水光憋回去,挺起头颅,直视叶危: “哥哥,你不愿相信我了吗。” 这回轮到叶危不敢直视那双眼睛了,就算长大了,这双眼睛还是没有变,像可怜的小猫咪被人误解了,想要解释可谁都听不懂,急得喵喵叫,睁着水灵灵地眼睛望着人。 他?撤回测谎的手,那脉息很正常,再看那脸色、眼神、全都很正常,弟弟没有在撒谎。 “对不起,晏临,哥哥相信你,不该无端怀疑你的。” “不怪哥哥,是…是我以前犯过错,但我都改了,哥哥,我一直都听你的话,绝对没有用过神力,你…你别不要我……” “不会的。”叶危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习惯性地想单手将弟弟搂过来,搂了半天,发现……搂不&#xe863;。 曾经纯洁的的小猫咪弟弟长成了大老虎,搂都搂不&#xe863;。叶危有点尴尬,晏临也不主&#xe863;靠过来,睁着一双纯良的眼睛,像意识不到哥哥想要干嘛。 没办法,叶危灵机一&#xe863;,他?搂不&#xe863;弟弟不要紧,他?自己靠上去不就行了,这样也差不多。聪明的他?往弟弟那边挪了一点,以前他?能把义弟搂到自己胸前抱住,现在以他?的身高,只能勉强靠到晏临胸口。叶危伸手安慰地拍拍他?: “好了好了,今天是哥哥不好,快睡觉吧。” “嗯。” 叶危解开心头疑惑,不多时便沉浸梦乡。 山洞外,夜里的虫伏在草丛里,吱吱不休,有微风吹过,洞外火堆的火苗矮了一矮,又立起来,哔哔啵啵地跳&#xe863;着暖黄的光。 晏临偷偷睁开双眼,注视着怀里的哥哥,指尖稍&#xe863;,将脸上那层神力撤去,露出他此时此刻真正的样子,额头微汗,眼里满是慌乱,脉息跳的乱了套,撒谎撒的满脸通红。 叶危睡着了,再看不见 弟弟这幅模样。 心口那枚饕餮咒印早就失效了,此时不过是一块花纹反复的血痂。神尊晏临悄悄伸出手,偷偷把叶危再搂近一点,他?低下头,眼也舍不得眨,注视着窝在他怀里乖乖睡觉的哥哥,回想起自己方才大言不惭、信誓旦旦的模样,愧疚一点点蚕食他?的心脏,酸麻麻地浸了满胸膛。 他?现在也成了一个会撒谎骗哥哥的坏弟弟了。 撒一个谎,就要用一百个谎去圆,以后还不知又要说出多少胡话来诓骗哥哥……万一、万一有朝一日,叶危全都知道了,知道他?撒谎骗人,知道他?早已成了神尊…… 到那时……哥哥会怎样对他??哥哥还会要他?吗? 晏临像被凌空抽了一掌,难受极了。哥哥扎喉咙自杀的惨景又浮在心头…… 不能被发现。绝不会被发现,再说一千、一万个谎话,也一定要瞒下来。 窸窣…… 叶危熟睡中&#xe863;了个身,晏临整个人一下子僵住,心像擂鼓一样,一下子猜疑哥哥是不是又装睡?是不是又发现了什…… !!! 叶危本来睡得就离他?很近,现在这样无意识地靠过来……几乎就严丝合缝地贴在了弟弟身上! 晏临当场就爆竹被点燃了火信,太近了!太近了、太近了,近在咫尺,触手可及!晏临现在不是化身状态,是原身,他?几?乎立刻就燃烧起来,全身都开始变热。晏临太熟悉这种感觉了,曾经叶危以为他是纯洁少年的时候,天天搂着他?睡,毫无戒备,这种邪念就无数次被点燃过。 那时,少年晏临睁着眼睛,整晚也睡不着,等到叶危早起走了,他?就偷偷地,偷偷地,在叶危睡过的地方,闻着他?穿过的绸衣,在叶危永远不知道的地方,将那些邪念一次又一次地释放出来。 晏临本以为他变的如此高大不再可爱了,哥哥不会像以前那样宠他?、抱他了,可当叶危真的像以前那样待他?,晏临又几乎有点怨恨叶危了,哥哥怎么能,怎么能这么没有自知之明! 一呼一吸喷在他的胸前,领口松开,修长的脖颈连着锁骨都暴露在眼前,肤如玉质,再往下的地方被紧紧裹在衣绸里,勾勒出细瘦的腰,和?…… 晏 临抬头看山洞,看山洞上的石壁,数上面有几?个疙瘩。 数不到二十个,那些邪念又翻涌着来找他,心里蹦出无数个邪恶精灵,每一只都举着一个极其邪恶的念头,在心里窜上跳下,鼓励他、撺掇他?: 你年少时都做过那么多遍了…… 再来一次又何妨?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在明晚21:00:01发表,小天使尽量准点来看吧 嗯,懂吧=w= 感谢在2020-03-26 23:55:21~2020-03-27 23:57: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ightw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望之廖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6、自渎中 晏临在?心里把那些邪恶精灵一只只掐死, 但它们源源不断地冒出来,成片成片地在?心中喧嚣,叶危就在?他怀里, 只要他指尖一&#xe863;, 就可以…… 神力是万能的, 哥哥不会?知道的, 做什么都可以。 提出这个可恶念头的精灵被晏临一念杖毙, 他生?怕自己受了蛊惑, 手臂上肌肉绷到?僵硬,整个人像一块大?石头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一&#xe863;都不敢&#xe863;, 害怕一&#xe863;, 就真的亵渎了哥哥。 他睁着眼睛不敢睡去, 想背点静心经,以前哥哥教过他的。那时少主?叶危坐在?案几前, 他在?旁挑一盏明灯, 看到?哥哥一手支腮,一手懒懒地翻着黄皮书卷,颔首垂睫,睫毛的尾端落着一点暖黄的灯辉,唇微张,对他念: “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晏临一点也没记住后面讲了什么, 只记得叶危一张一合的嘴唇,灯光落在?上面像涂了一层蜜,很漂亮,很甜, 很想…… 他不受控制地去看怀里的叶危,山洞外燃着篝火,飘来燃烧的草木香,火光晕晕,晕在?哥哥的唇瓣上,像融化的蜜糖,只要他低头,就可以随意采汲。肖想了无数年的哥哥正安静地睡在?他怀里,一呼一吸都在?逼他窒息。 晏临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他闭上眼,非礼勿视,眼不见为净,这样就不会?有邪恶的念头了。 他闭上眼,眼前是一片宁静的黑。他放心地走了进去,睡去、睡去,睡进梦里,却从这片黑中走进了叶府。 他睡在?少主?院里,雕花窗外春雨连绵,枝上黄鹂啾啁不休,扰他好梦。 梦里是白雪红亭、小舟上撕破的青衣,晃&#xe863;一夜的水波,他和?哥哥。 少年晏临脸红着醒来,第一反应盖紧被子,立刻紧张地去看身侧。 ——身侧空了,叶危早起出门了。 晏临长舒一口气,那被子下支愣着一物,昭示着他有什么好梦。他重?新躺下来,窗外吹来和?煦的风,春雨如油,润着木叶,院子里新种?的绿萝翠得似要滴出水,黄鹂还在?啾啾,吵得他不得安宁,越是不安宁,心头邪念越是下不去。 晏临咬着牙,硬生?生?地躺 着。长久以来他在?心中筑起千里长堤,封锁着、约束着,可当真正的天洪来临时它们竟这么没用,摇摇欲坠、一触即溃!他死死闭着眼睛,一&#xe863;不敢&#xe863;,他知道只要一&#xe863;,从那千里溃堤中会?疯狂地涌出谁。 这种?事要是被知道了,叶危会?怎么想他?会?觉得他有多……违背纲常,不可原谅!他们可是结拜起誓的兄弟。 少年晏临咬紧牙关,死死忍着,可那念头就如窗外叽喳的鸟一样烦人,他愈是忍字头上一把刀,它愈是飞流直下三千尺。 “啾啾啾——” 小黄鹂从枝头飞下来,停在?繁复的雕花窗棂上,圆滚滚的小脑袋东张西望,好奇地往屋里探,想看他笑话似的。晏临气到?了,他披衣而起,箭步走来,挥手赶道: “走开?,走开?——!” “啾啾啾啾!”小黄鹂不高兴,朝他扇了两下翅膀,扑棱棱得飞走了。 那该死的鸟叫声终于没有了,晏临松了一口气,这下他应该能平静下来了。 他回?身走回?床,就在?这时,他余光瞥见了摆在?角落的檀木衣架,上面挂着一件叶危的衣服。 好巧不巧,今天挂着的,正是他梦里那件水青天的绸衣,窗外春风吹,衣摆轻轻晃&#xe863;着,像夜里晃&#xe863;的水波…… 晏临腾地一下烧起来了。 不要看、不要看,快移开?眼睛……! 但他无法?移开?自己的眼睛,少年晏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一抹水青天,它现在?还好好的,没有被撕成一条一条,挂在?谁的身上,其中有一条被他撕下来,绑住了一双玉一样的手腕…… 晏临一步步向那件衣服走去,他神使鬼差地将它拿下来,拿在?手上,用指尖摩挲着,似水一般滑,能从指缝间溜走,他着迷地摸着仙界最上等的绸丝,比他想象中更薄、更好撕…… “砰——” 晏临立刻放下帘子,遮住这一室所有的窗,房间立刻暗下来。 他抱着这件衣服,走回?床边,走到?阴暗的角落。邪恶的念头喷涌而出,立刻吞没了他。 没有人、这里没有人、没有人在?,没有人发?现,天不知、地不知、无人可知。 晏临伸出手,握住了他所有邪恶的念头,另一 手肆意地抚摸那一抹水青天,像能隔着它在?抚摸另一个人。如天似水的青蓝色在?指尖流&#xe863;、飞泄而下。 “哥哥、哥哥、哥哥……” 罪恶感立刻包围了他,但还有一种?更强烈的、从来没体悟过的感觉将他托上云霄,晏临受不住了,他低头咬住衣服的颈领,想象着能咬住某个人修长的颈。这种?想象几乎将他逼疯,他死死压抑喉咙里的喘息。衣服上,哥哥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他就在?他面前,被迫承受着他所有的无理取闹。 “唔……” 晏临咬着牙,脑中所有邪念都在?翻滚、变换,细柔的衣领被他咬出一个清晰的牙印,手中邪念越来越烫,就在?这时…… “咯嗒——” 门栓……开?了?! 门开?了! 有人进来了! “晏临……” 哥哥的声音……?! “晏临,你在?做什么?” 晏临在?云端听到?叶危叫他,那一刹那,所有邪念倾斜而下,落在?干净的水青天上。 他从云端摔到?地上,疼得脑中发?白。 叶危回?来了!!! “好暗啊,你怎么也不开?窗?”叶危转身拉开?帘子,一室亮堂。 晏临手中还拿着那件沾满邪念的衣服,他脑袋全都是蒙的。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手抖得一松,那件衣服落在?地上,被他的身高挡住。 “奇怪,我记得我这里挂了件衣服啊,晏临,你有看到?吗?那件青色的?” 晏临背对着哥哥,摇了摇头。 叶危赶着去道渊阁上课,也没怎么在?意,他以为弟弟刚起床,还木木的,他拿起窗边几本书:“走了啊,你乖乖在?家,回?来哥哥给你带好吃的!” “啪嗒。” 门关了。 哥哥走了。 一室安静,一缕春风吹拂,晏临终于回?神了。他一点点低下头,看到?那件罪证斑斑的水青绸衣。 他都干了什么…… 厌弃感像溺水一样淹没了他,晏临觉得自己好脏、好恶心,他怎么能、怎么能……对哥哥做出这样、这样的事! [可是哥哥并没有发?现啊。] 心里的邪恶精灵,开?始一只只蹿出来。 [没有人会?发?现的。] [刚才那样都发?现不了 ,再做多少次也不会?发?现的。] [下次小心点呗。] …… 心中一片春林,枝上似有五百只黄鹂,啾啁不休。 晏临蹲下来,捡起那件尚温热的绸衣,他盯着看了良久,眼眸上蒙了一层阴翳,忽然笑了一下。 都做过一次了。 再来一次又?何妨? 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哥哥、哥哥、哥哥…… 晏临不再压抑喉咙里的喘息,他尽情?地拥抱梦中的水青天,翻来覆去,一次又?一次,到?最后,一天青蓝飘满了絮丝的白云。 结束之?后,他偷偷去把它洗干净,洗了不知道多少次,洗到?指尖发?白、双手破皮。 “喔,这件衣服原来挂在?这啊,奇怪,昨天怎么没看到??” 叶危想也没想,脱了外衣,披上那件水青天。转过头,发?现弟弟坐在?床边,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干嘛老盯着我看?哥哥穿这个不好看吗?” 晏临咬住下唇,心跳如擂鼓,他撇开?眼睛,想看,又?不敢多看,最后低着头,脸红红的,小声回?道: “好看,哥哥特别好看。” 什么也不知道的叶危走过来,笑着摸了摸弟弟毛茸茸的脑袋。 自那之?后,晏临就变得越来越不受控制,越来越邪恶,越来越…… 晏临厌弃这样的自己,但每次、每次他都无法?控制。他是叶危的结拜弟弟,哥哥只把他当弟弟看待,可他从来没有一次,把哥哥当兄长看待过。 有时,结束了这些邪恶的念头时,他会?抱着叶危的衣服,眼泪不住地往下流,他几乎无法?想象,如果这一生?叶危都只把他当兄弟看,如果以后叶危遇到?了他所爱的人,他该怎么办? 他要怎么办? 哥哥会?和?别人做一切他幻想中的事。 脱下这件水青天的人,不是他。 到?那时,他该怎么办啊? 晏临抱着衣服,将自己深深地埋进去,他死死咬住唇,痛苦地难以忍受,他舍不得伤害哥哥,一切害哥哥伤心的事他都舍不得做,如果哥哥真的爱上了别人,他也杀不了她/他。到?那时,到?那时,大?概只有将自己碎尸万段了,才能消解这份难以克制的喜欢。 “ 呜……” 晏临惊醒了! 入眼是山洞石壁,石头疙瘩一个个杵在?眼前。 “……呜。” 叶危的声音…… 晏临冷汗都下来了,难道他借着睡梦真的对哥哥……?! 他立刻转头,自己的手臂还好好地僵硬着,绝没有越雷池半步。 倒是哥哥,像是梦里遭遇了什么,不断地往他怀里靠,眉头锁的死紧。 “哥哥、哥哥?” 晏临推了推他,叶危却不会?醒,他发?着抖,越颤越厉害,像是被人…… “好热……” 叶危醒不过来,只是难受地呓语。 山夜明明很冷,山洞外的火堆也暗了不少,已经没多少温度了,怎么可能会?热? ——火堆。 晏临嗅了嗅,空气中,有烧火的草木香。 ……这是什么香? 这山洞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全程听《痒》写的(捂脸) 明天也是晚上九点,请……懂吧 感谢在2020-03-27 23:57:46~2020-03-28 21:0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cc就是那个李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7、那一夜 好热。 湿热的梵风在腹中蹿流, 直往下吹—— 叶危热的发颤,浑身?像被点着?了。他很想、很想找点什么柔软的东西,蹭一蹭, 或者,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 能来摸摸他…… 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 叶危一把掐死这种?邪念, 但它们源源不断地冒出来。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中标了, 他睡的山洞里有毒……而且是火属性的毒。 上辈子也有一次中过类似的毒,那天他带着?晏临去参加大宴, 结果是一场鸿门宴, 酒里有毒药, 他中途逃脱, 藏进仙山里,本要在山洞里解毒的, 结果, 被一只山洞里的邪恶精灵抓住…… 叶危不敢回忆那夜的往事。 好热…… 他不想回忆,回忆却自来找他,梦魇颠倒交缠,他好像回到了当年的山洞,被那只邪恶精灵握住。每一个发热的地方,都被悉心地照顾…… 叶危意识到自己醒不过来了。 他像是又躺在当年的山洞里,等着?那只邪恶精灵的到来……浑身?灼烫, 脑海空白。那时他还在修仙道,天生火灵根,中毒之后,火灵气烧遍全身?, 气脉紊乱,几乎走火入魔。想要摆正,就要将这些混乱的火灵气重新导入气脉,周行顺息。气脉有两条路,一往上走、二往下走,往上走通往心脑,如果控制不住,后果极其严重,智力会极大降低…… 那时的叶危毫不犹豫,将这些杂乱的火灵气全往下走了…… 他几乎是立刻就烧起来,腿都在打颤。 好烫…… 有东西支愣着?他,却怎么也释放不出来,又烫又硬,反复折磨他…… 气脉往下走,如果控制不住,就如业火焚身?、沟壑难填。叶危整个人脱力地伏在山洞里,洞顶有水滴嗒落下,他努力清心寡欲,将这邪火压下去,不管怎么说,自己好歹保住了智力。 ……但他压不下去。 他天资太高,火灵气太强了,一朝中毒反噬,几乎将他吞没。叶危痛苦地蜷曲起来,心中万分庆幸,他在进山洞之前?,将弟弟晏临支开?了。 “哥哥要进山洞里解毒,你千万不能进来,知?道吗?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进来!否则就会打扰到我 ,解毒阵法一旦被扰,你哥就会爆体而亡了。” 傻晏临被他吓住了,赶紧点头:“我决不进去打扰哥哥!我……会乖乖在这里守着?。” 叶危满意地点头,他撑着?腰杆,一步步迈进山洞里,维持着?背影潇洒。 一走出晏临的视线,叶危就咚地趴下了。 太热了…… 他咬紧牙关,终于?忍不住,他伸手,伸下去,握住自己…… 叶危极少沾染□□,因为他修为太高,一旦有人在欢好时偷偷运转双修心法,他就会被迫将一半修为分给对方,加上他从小就被培养为帝位候选人,若少了一半修为,那后果不堪设想。故而从出生开?始,私生活就有叶家专人监管,极其严苛,严防一切男男女女想借他们少主东风。 “呜……” 他这方面的技能少的匮乏,怎么也弄不好,体内的火灵气根本不听他的话,不仅没有舒缓,反而变本加厉地折磨他。叶危觉得自己再弄不好,他就立刻要爆炸了,炸到天上去,变成满天烟火,彻底消失。 除了脑子,全身?都在发热,眼?眶热得受不了,自己挤出两滴清泪来舒缓。叶危伏在地上,低声喘息,他想变成一薪干柴,任凭那烈火灼烧,即使马上就会燃成灰烬。 他筋疲力竭地握着?自己,手指&#xe863;的发酸,像往熊熊山火中不断浇下一杯水,&#xe863;得再快又有什么用?。 叶危觉得自己要死了,他再弄不出来,他一定?要死了。 “……呜。” 幸好弟弟看不见他这种?丑态,他光辉高大的兄长形象没有破灭。叶危已经喘不上气了,耳畔蜂鸣阵阵,隐隐约约,听到外边传来叽叽喳喳的吵闹。 一帮山中小精灵,正一蹦一跳地要回山洞休息,刚跳过来,就看到自家山洞前?杵了一位门神,脸色极其难看。 “叽叽叽,你是谁啊?” “干嘛站在我们家门口啊,叽叽叽。” 天道石晏临睨了它们一眼?:“滚。” 小精灵们很难过:“你干嘛这么凶啊。” “咦,你脸为什么这么红啊?都瘪成猪肝了。” “叽叽叽,大家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哎?” 小精灵们沉默下来,它们耳力比人好数百倍,侧耳倾听,山洞里传来 …… “唔……嗯……” 是喘息声。 晏临脸气得更红了,恨不得开?了神力,将这一帮精灵的耳朵都剜去。 “呀,有可怜的人中毒了呀,大家去帮他解毒吧。” “好啊好啊!” 善良又淫`荡的小精灵叽叽叽地叫成一片,就要跳进山洞里扑到叶危身?上。晏临几乎发疯了,双眼?通红,一手抓了一大把精灵,死死捏住: “我哥哥在里面,你们谁敢进去试试?” 小精灵被吓到了:“你干嘛呀,他听起来好痛苦的,我们只是想帮帮他啊。” “叽叽叽,是啊。”小精灵陶醉地闻了一下山洞外的空气,“里面那个人好香啊,他的灵质一定?很棒,吸到了他的阳气我们也会涨灵力吧,大家互相帮助嘛。” “就是,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自己躲在山洞外看你哥好戏,还不许别人帮助你哥哥,你…你真是个臭弟弟!” 晏临将手中的坏精灵一把扔出去:“滚、滚,全都滚!别逼我……” “呜呜呜!”小精灵在自家门口被被人骂了,又打不过那个傻天道石,叽叽叽地骂骂咧咧走了,有小精灵痛骂道: “里面那个哥哥好可怜啊,他都难受死了,你们看他的小红花都枯死了,他弟也不帮他,真是的,怎么会有这样可恶的弟弟啊!” 晏临整个人阴鸷地可怕,他箭步上前?,狠狠抓起说话的那只精灵: “什么小红花。” 小精灵怕极了,赶紧从怀里拿出来:“我们的法宝,快乐小红花,只要靠近一个人,开?多少朵就代表他有多快乐,你看、你看啊,你哥的小红花全都枯死了,他那么难过,你作?弟弟的怎么可以?这样袖手旁观呢?” 晏临一把抢过那个快乐小红花,将小精灵们扔的远远的。 他何尝、何尝想袖手旁观! 天道石的视听比人强很多,他不仅听得见,甚至只是站在外面,他也看得见,看得见那黑暗的山洞里,哥哥是如何躺下来,被折磨着?,哭喘着?,却无法解脱,发丝散落,衣摆紊乱,柔顺的绸衣上全是道道褶皱……叶危的头靠在石壁上,一下一下地蹭,手指抽&#xe863;,却永远没办法停下来,那些无休无止的声音,那些梦里成真的画 面,所有的一切扑面而来,兜头打向站在外面的晏临,每多听一瞬,每多看一刹那,晏临都受尽折磨。 他怎么可能会不想帮哥哥。他日?思夜想,想得已经发疯了。 可是、可是…… 哥哥喜欢他吗?哥哥不喜欢他……如果被不喜欢的人做了这样那样的事,哥哥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 他真恶心。 晏临无法想象叶危有一天会觉得他恶心,要是走进那山洞,就会有这么一天,晏临死也不会走进去。 但他现在,手里有了法宝小红花。 如果……如果他走进去了,哥哥的小红花开?了,那就是说,至少此时此刻,哥哥是不讨厌他的,不讨厌他的所作?所为的。不仅不讨厌,甚至可能是,喜欢的。 晏临觉得自己想得真是放肆了,这种?想法根本不受控制,片刻间,就像网一样罩住了他,晏临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在叫嚣着?,对、没错,就是这样,走进去、走进去、快走进去! 像溺海的人在窒息前?抓到了一块浮木,晏临死死抓着?那朵小红花,心跳得快要丢了。他一步一步,走进了山洞。 山洞很黑,叶危什么也看不见,他只感?觉到有东西进来了。 “……谁?” 没有声音回答他。 叶危想起山洞外方才的叽叽喳喳,那声音听起来,好像是小精灵…… 弟弟晏临可能把那些小精灵拦住了,但是,或许,有一只漏网之鱼。 一只小精灵,靠近了他。 “唔。不……” 叶危浑身?燃烧着?往后缩,但他靠在石壁上,退无可退,那只可恶的小精灵俯在他身?前?。 ……什么小精灵这么大只?体形像个人似的。 他还没想清楚,忽然?,柔软修长的指尖,覆在了他的手上,轻轻地,开?始蹭&#xe863;。 叶危脑中全白了,腰以?下都是麻的,他慌乱地想推开?这只小精灵,手却碰不到对方,反而被小精灵整个握住了! “……唔!” 地上的小红花咻地盛开?。 晏临笑了笑,他再接再厉,越来越快,叶危感?觉腰一下不是自己的,被那双手掌控了他的所有,叫他举霞飞升,飞上云霄,脚下踩着?软绵绵的云朵,软的不知?今夕 何夕,身?在何方。 小红花越开?越多,枝叶抽长,茎秆越来越长,红色的花蕾像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摇曳着?,哭求着?某人给予它们着?盛放。 “不……不要了……” 叶危伸手推拒。一般小精灵是比较善良的,可能看他难受,才来帮他,但如果人拒绝了,小精灵就不会再来打扰了。 但这只小精灵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邪恶!抓着?他就不放了,不管叶危说什么,小精灵邪恶的手就握着?他,不断地、不断地,拉他上云霄,一次又一次。 “……啊!唔,不行、真的不行……不要了……” 脑中白光一次次闪光,眼?眶里受不了的泪一直往下滴,叶危脱力地靠在石壁上,热开?始往下退了,但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这位……这位小精灵,请……请你自重!” 晏小精灵不理哥哥,他整个人已经沉迷了,眼?中蒙着?一层混黑的阴翳,任叶危怎么叫,他都不理会,晏临只望着?那一排争相盛放的小红花。小红花们真是越来越多了呢,他嘴角噙着?笑,像得到了最上等的奖励,他想让哥哥快乐一点、再快乐一点、更快乐一点…… 晏临撤回了手,叶危长舒一口气,以?为这位邪恶精灵终于?肯放过他了。 然?而下一刻,晏临低下头,忽然?,含了上去。 “………………!!!” 腰立刻弹起来,叶危整个人都抽搐了:“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28 21:00:51~2020-03-29 20:55: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程鹤 3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8、舒服吗 吸湖光, 吞蟾影,鸿鹄下翩翩。清夜炯无眠,何地著飞仙?喉间川海, 自有深趣。 “别……别再…………唔!” 叶危快疯了, 脑中清志被摧枯拉朽地毁去, 断片, 空白, 而后只言片语地浮出道渊阁里的书卷, 各种?权威典籍都记载过:所有的小精灵都很善良,天性亲人, 所以被修士大肆猎杀, 剥皮剔骨抽取灵质, 现在仙山的小精灵已经极其濒危了。师尊还跟他们反复强调, 遇到小精灵一定要好好善待,绝不可伤害它们, 一旦发现有谁伤害了小精灵, 立刻逐出师门。 “放…放过我吧。” 叶危好言好语地恳求,推拒着身前这只邪恶精灵,试图唤醒它善良的本性,他不想伤害濒危的小精灵。 晏精灵终于停了下来,他吞咽了一口水,喉结微&#xe863;,面颊酡红, 汗顺着脸庞的轮廓往下滴,他撩起微湿的额发,抬头端视哥哥。 叶危看不见,但?他感觉求饶有效果, 看?来这位邪恶精灵还没有泯灭本性。他用手勉力撑起自己,想往后退去。可腰腿不听他使唤,十分?没出息地瘫软在地,一&#xe863;也不肯&#xe863;,似乎还想赖在原地,让那邪恶精灵再好生伺候一番。叶危在心里唾弃自己,忍着全身的不舍,拉开?一点距离,远离这种?敲骨吸髓的可怕欢愉。 小精灵看他在退后,又无声地跟过来,叶危赶紧道:“别过来了,出去,去山洞外?边,乖——” 晏临歪着头,饶有兴致地俯视叶危,他还是第一次在哥哥脸上看?到这种?有点怯怕的表情,真?有趣,哥哥怕得往后退,受不住那等刺激,却又舍不得出手打?伤他。 晏精灵又往前趴一步。 茎上红花再结花苞,期待有人能让它舒张鲜妍的花瓣。 晏临再往前一步,步步紧逼,俯下身,气息吹在山谷间。叶危的腿像白玉一样,不听从理智的使唤,随着喘不过气的呼吸在不断地颤抖,簌簌落琼雪似的,煞是好看?。 叶危快疯了,这只邪恶精灵屡教不改,若再放肆,他只能&#xe863;用阵法把它抓起来扭送道渊阁,让师尊研究研究这到底是什么邪恶变种! 他脑中是这么想的,但?这副身 子已经不听他心脑的管教了,一杆窄瘦的腰杆子,自己微微挺起来。小红花们欢欣地坠在枝头,只等着谁来让它们快乐地盛放。 晏临看着这样的叶危,抿着唇,舔了一下,唇色潋滟,他嘴角嗪笑,忽然低了头。 ——秀口一张,万顷江山妩媚。 “不行、不行……你…你!!!” 叶危彻底疯了,他伸手揪住坏精灵的脑袋! “叽叽叽——!!!” 晏临立时松口,学着发出小精灵的叽叽叫,叫的十分?痛苦,叶危赶紧松了手,那声音听得凄惨无比,好像小奶猫的白爪子被车轮碾了,又痛又急地求人救救它。叶危听得受不住,一下子想到以前亲眼目睹过,偷猎后的小精灵被活剥了灵质,成片成片地倒在森林大地,痛苦地哀嚎,救也救不回来,死也死不掉,他只好一把火全烧了送它们上路…… “你?……你饶了我吧…” “叽叽叽叽!!!” 叶危怀疑这只精灵有问题,小精灵大多极聪明,生而通人言,这位可能是个智障精灵,讲人话也听不懂,一伸手要打?它,就叽叽叽地惨叫不休,听得叶危心里过意不去,仙山精灵最是灵秀漂亮,引得仙门中的无耻修士争相竞买,有价无市。这样的小精灵低眉顺眼地伺候他,怎么想都是他占了个大便宜,占完了还想打小精灵,而且还是这么一只可怜的智障精灵,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叶危一松手,这只邪恶的小精灵就不叫了,不叫了,就贪吃,贪吃极了!趁叶危心软不备,变本加厉地贪吃…… “……啊…唔。” 山洞里那一株红花要开?了,花骨朵纷纷啪地舒展开?,鲜艳如火。 四肢百骸尽数崩溃,叶危脱力地倒在山洞里,冰冷的石地被他慰热,纷乱的火灵气不断往下冲,又被一点点吸纳吞吐而尽。他变成一尾脱水的鱼,无助地鼓着鳃、挺着尾,拍打?、挣扎,就是回不到水中,只能在山洞里窒息。可怜的鱼被刮去一身逆鳞,被氤氲水汽蒸熟,一筷子夹起细白的鱼肉,放进口中,一次、又一次地吃净了,最后剩一副森森鱼骨,也被掰碎了咽入喉中。 小红花拔成了一棵小花树,不断伸长、长高,最后顶到了山 洞顶壁,满树红艳,盛放到极致。 “求你?、求你?,当我求你?了……放过我行不行…啊!!” 晏临痴迷地望着眼前人,哥哥在家是叶家少主,行止得体调令有度,在外是道渊阁里最翘楚的师兄,所有弟子都仰视他。可此时此刻,这样的叶危在他面前溃不成军,一声一声哀求他、讨好他、为了取悦他,不停地说那些软话哄他。 心里升腾起一片阴黑瘴雾,穿胸入喉,升腾至脑,晏临彻底被这片雾障住了双眼,他伸出双手,掰住眼前的腿根,一点点打开?,那力道极尽温柔,又绝不容反抗。 白玉乱颤,晏临感觉到,这眼中所视、手中可及的一切,这一身铮铮铁骨、背脊与胸膛,甚至连那眼泪都已经不受叶危本人的控制了,而全都要受到他的控制。哥哥的四肢百骸像被一根根丝线绑着、牵着,攥进了他的手里,他可以随手拈来一朵云,让哥哥飞上九天之际,也可以信手将哥哥推下来,恶劣地叫叶危跌在地上发颤,只能不停地向他哭求着…… 晏临心里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满足,然而体内那片黑瘴却愈加浓深,从这无比的满足中又衍生出无尽的不满足。 不够、不够、还远远不够。 晏临狠狠掰开他,越含越深,恨不得将其整个剥了生吞进去。 “…会死…真的会死的…” 叶危已经没有气力抗拒这只邪恶精灵了,这智障精灵又不通人言,品性又邪恶,他彻底放弃了…… 晏临彻底沉沦,他拉着哥哥,往那黑瘴沼泽更深处陷去、陷去…… 嗒—— 什么声音? 晏临耳力敏锐,他余光一瞥,小红花树顶上,有一朵小红花凋谢了……枯萎的花飘飘而下,落在地上,朽烂成灰烬,消失不见。 晏临一下子清醒过来,满眼邪瘴退散,哥哥开始不够快乐了! 他立刻就停了下来。 叶危已经满的不能再足了,腹内蹿行的火灵气安分?许多,只是他实在筋疲力竭,没劲儿。他瘫在地上,全身似浸了水,一头湿漉乌黑的发贴在他的额边脸侧,口微张,压抑地喘息着,由急促渐渐平缓。 晏临看着,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喉结滑&#xe863;,他还想…… 不能想! 双 手像被烫了,立刻从腿上收回来。晏临站起身,两只手服服帖帖地贴在裤腿缝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敢再&#xe863;。他怕一&#xe863;,他就真的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来了。 叶危就躺在他面前,衣衫凌乱,虚弱狼狈,一只手、一张嘴,就可以弄哭他。 晏临站在叶危面前,一言不发,什么也没再做了。静静的山洞里,只有寂寂的花谢之声,偶来山风过耳,轻轻呢喃。 火毒已缓,哥哥已然平静很多,但?层层衣服黏在他身上,哥哥看起来有点难受。晏临慢慢蹲下来,张嘴咬住自己的右手,狠狠咬下去,用疼痛维持心神,然后伸出不常用的左手,一件一件帮叶危把那些浸湿的外?袍脱下来,这些湿衣服黏在身上、待会冷冷的夜风再一吹,哥哥要受凉的。 其实叶危根本不可能那么脆弱,他向?来少生病、不受伤、常健常胜永远第一,无需任何人担心。但?晏临总是提心吊胆,担心哥哥生病了,受伤了,没有人无微不至地关心他。 解开卦袍、外?裳、中衣,剩下最后一件里衣…… 就在这一瞬,晏临忽然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他牙关一收,死死咬住自己的右手,可那痛苦根本无法缓解了……! 洪水开?闸,千里溃堤。 叶危今天穿的里衣,是那件水青天的绸衣。 晏临当场发了疯,眼睛赤红一片,他几乎要恨哥哥了,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为什么偏偏是今天要穿这件衣服!他咬的牙龈发酸,口中手被他自己咬的鲜血如注,也浑然不觉痛,铺天盖地的记忆压向?他,叫他立刻崩溃。 曾经多少次,他只可以握着空荡荡的袖管、咬着无人的衣领,看?那天青色不断从指尖滑落,溅上点点白云。 但?今夜,就现在,他可以,尽情肆意地将那些白絮的云,随意铺在妩媚江山的任何一处,全都可以,甚至不用在外面,可以在里面,看?满当当的白云溢出山谷,化作一溪白水,慢吞吞地淌着、流下去…… 晏临直接失控了。 他忍不住,他要忍不住了,右手鲜血淋漓的痛也无法阻拦他,他满心满身,每一滴骨血都化作了一个邪恶小人,在他体内揭竿而起,摇旗呐喊: [你?还在等什么? 错过这一次,你?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难道你?想当一辈子的傻弟弟吗?] [摊牌吧!] 曾经做过的梦、想过的臆想、与方才他含过的叶危交织在一起,血水滚沸,骨头消融,晏临觉得他的每一寸神魂都被击碎了。 在这个关键时刻,只要他发出一点声音,哥哥就会立刻知道他是谁。 晏临吞咽了一下,心中的邪恶小人每一只都在叫嚣: [摊牌、摊牌、摊牌,快说啊!] [说你从来不想跟他做兄弟、说你每晚入夜都想着他睡、说你再也受不了只能作他弟弟的日子了!] [说我喜欢你。] 晏临朝叶危走近了一步。 这不是一个最好的时机,但?冥冥之中,不知为何,他隐隐觉得错过今晚,他很可能就……就再没有机会了…… 晏临深吸一口气,这口气吹过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将他全身的勇气都搜刮出来,鼓到喉咙口。 就在今时今刻,他要将他一直以来的所有心迹,向?哥哥剖白。 晏临站在他最喜欢的人面前,终于张开?口: ——“滚。” 是叶危先发出了声音。 登时一桶冰水,从头浇下来。 晏临像被迎面抽了一耳光,整个人狠狠抖了一下,愣在原地,一&#xe863;也&#xe863;不了。 他只能任凭那冰水从天灵盖凉到左胸膛,一线寒冰穿透他的五脏六腑,沸腾的血水霎时冻结,融化的骨头凝成冰渣,一寸一寸扎着他满身的血肉。 而后是四肢百骸、全都疼了起来,细细密密的疼像天罗地网,将他好不容易掏出来想要给人看的一副心肝,一网打?尽、绞成碎块,变成了一袋子腥臭的碎脏垃圾。丢远了,可别再捡回来恶心哥哥。 一刹那疼得他面部扭曲,两行眼泪无声地下落,晏临死死咬住嘴唇,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那口鼓起来的勇气还未支撑他说上一个字,便全都用尽了。 叶危什么也看?不见,他从迷糊中彻底清醒,只感觉到那只邪恶精灵还挡在他面前,他想驱赶这只小精灵,叫它去山洞外?跟它的族人团聚去,别傻傻地掉队了,落单的精灵极容易被偷猎,尤其是这精灵还是个智障,小智障听不懂人言,希望它能听懂他语气里那种 严厉的驱逐。 它真?的听懂了。叶危好欣慰。 这只傻精灵转过身,一愣一愣地向外?走,一开?始走得极慢,后来越来越快,脚步凌乱,几乎是落荒而逃。 可能是看到了山洞外?的同族小精灵,激&#xe863;的。 叶危躺在洞里,自己休憩片刻,终于彻底缓过来了。他站起来,指尖凝火,将那些湿淋淋的、沾着不知什么黏腻之物的外?袍衣裳尽数焚毁,灵脉运转火灵根护暖,叶危就披着一件单薄的水青天,走出了山洞。 “……晏临?” 山洞外?,晏临缩成小小的一个点,蹲在地上,似乎恨不得把自己缩没了。叶危赶紧走上去,晏临愣愣地抬头,一看?见他,竟像被迎面抽了一冷鞭,抖了一下。 浅淡的仙山月色下,叶危再仔细看?他,发现晏临一脸泪痕,一手血迹,他赶紧将弟弟拉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就成这样?” 晏临低着头,一眼也不敢看叶危:“我……我…我被小精灵打了。” “什么?” 晏临镇了镇心神,道:“哥哥让我守着山洞,不可以进去,那群小精灵想要进去,我拦住它们,它们就……” “它们打你?了?” “……嗯。” “打?痛了没有?”叶危心疼坏了,“那群小精灵真是太邪恶了。” “嗯。” 这一声已经哽了,晏临百般忍住,终究忍不住,眼泪唰地流下来。 “瞧瞧,瞧瞧,小精灵还把你?打?哭了?别哭别哭,回家,下回哥哥若遇上那群邪恶精灵,也把它们打哭,帮你找回脸子。” “……嗯!” “好了好了,怎么还越哭越厉害了?不哭了,乖。我看?看?你?的手……你这哪是打的?你?是被小精灵咬了吧!” 晏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说:“疼。” 叶危看他这副狼狈的小模样,心疼坏了,把晏临抱在怀里哄:“除了手还有哪儿疼?哥哥给你?揉揉。” 晏临低着头,指了指胸口、心脏的位置。 “怎么胸口也疼?它们还咬你胸口了?” “十…十指连心。” 叶危无奈了,伸手揉着弟弟的心口:“好了不哭了,揉一揉就不疼了,乖,咱们回叶府。你?是不是跟 小精灵吵架了?它们只有吵架了才会打?人咬人,平常性情应该挺温顺的。” “……嗯…” “你?这个傻孩子,小精灵一群那么多只,你?跟它们吵架有什么好处?那个山洞是它们的家,你?挡在门口不让它们进去它们当然生气,下次你好好跟它们说说,小精灵都比较善良,会理解的,别吵架,吵了就咬你,你?看?,被咬成这样,啧,这小精灵牙口也太狠了!” 晏临沉默着,听着哥哥哄小孩一样一遍遍地哄着他: “别难过了,等回了叶府,我让小厨房的师傅给你?做两串糖葫芦好不好?你?小时候最爱吃那玩意,每次生病都吵着要吃……” [可我已经不是小时候了。] 这句话冒上来,放在口中咀嚼两下,晏临又咽了回去,他知道在哥哥心里,他永远是那个白软软傻乎乎的弟弟,哥哥会低头看?他,伸手摸摸他的头,夸他好乖,会宠他、会抱他、会不许任何人欺负他…… ——但?永远不会平视他。 晏临心中自嘲,他从来不爱吃什么糖葫芦,他是块石头,吃什么、不吃什么,又有什么区别。只是小时候他发现叶危爱吃糖葫芦的红糖外?衣,所以一旦吃糖葫芦就只浅浅地咬外边一层。他就装作只喜欢吃糖葫芦的山楂果,每回生病吵着要吃,然后让叶危把外?边红糖啃了,他就着哥哥吃过的地方,吃里边的果子。 叶危每次都很不解:“你?这样吃不酸吗?糖都被我吃完了。” 小晏临笑起来:“不酸,很甜的,哥哥!” 叶危迷惑,这还真?是千人有千般口味。 此时此刻,仙山归路漫漫,新月夜,夜风来,晏临伸出手,像个弟弟一样牵住叶危的袖子,他强迫自己像小时候那样弯起嘴角,朝哥哥露出一个小孩子一般、又幼稚又甜的笑容。 …… 热死了。 此刻山洞,火毒木香飘散。叶危在冥冥中意识到很不妙,梅林古堡时为了救治梅花病,他把一身火之气全用完了,其他属性的气却分毫未减,所以他体内不平衡,五行极大缺火,这时山洞外?又燃了那堆篝火,源源不断飘来火属性的毒气,他的身体缺火,于是就自发吸收那些毒火气,像金鱼 食饵,不记得饥饱,只管拼命吸食火之气。 火毒侵体,叶危感觉衣料之下,他已如烧红的铁块了,再不纾解,他就该爆体而亡了。 他想不明白,是谁要来害他们这个尚不起眼、比赛远远落后的小教派? 上辈子喝到的毒药,是由火蝶木淬炼而成,剧毒无比。这种?树仙山特有,树干中空,一棵树里栖息着一万只蝴蝶,十分?稀有…… 叶危于昏昏灼热中想着,想到一半,他突然想到,入夜生火时,似乎是他去捡的柴木。 山中多木,他就随手捡拾,难不成…… 他随手捡到了火蝶木的断枝干,并把它们扔进了篝火堆…… ——可能吗?他竟会这么倒霉吗? 叶危再一想,这一路走来,好像他就真的特别倒霉,九重天的小镇有人被笑面佛感染了,他开?了个教派,笑面佛全来找他;他去参加仙法大比,刚到广风城,广风城就疑似大地震了;海选抽签,他一抽,抽到了最难的天道石;然后初赛森林迷宫,刚走出栈道他么就遇到古堡花神,染上了梅花病…… 现在他随便捡几根木头烧火,就捡到稀世?有毒的火蝶木,而且一队人中,就他缺火缺的最厉害,全吸过来…… 他为何会如此倒霉! “哥哥、哥哥——” 晏临双眸幽深,注视着怀中&#xe863;来&#xe863;去醒不过来的叶危,忽然伸手将哥哥揽进怀中: “哥哥若再不理我,我便由着我的心意来了。” “晏……晏临。” 叶危撑开?半点眼皮,火毒发作,他什么都看不清:“好…好暗。” “我已经把火堆灭了,哥哥。” 叶危:“你?……你出去一下,让我一个人……唔!” 晏临不由分说将他扶起来,靠到自己肩上,眼神幽暗,多年前未尽的阴黑瘴气从他的心沼弥漫开来。 数百年过去了,他那点阴暗的妄想不仅没有因漫长的时间而在心中消散,反而因长久的压抑,越变越浓郁黑沉。 晏临稍稍坐直了身,他高大的阴影落在叶危身上,将哥哥囚禁在他黑漆漆的影子中。他微笑道: “哥哥,我来帮你?吧。” 叶危懵了一下,帮?什么帮? 下一瞬,身后的弟弟用手告诉他帮什么、怎么 帮。 “晏临!!你?……!你?!!松手、你?给我松手!你?也中毒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知道,哥哥,我一直以来,都知道。” 晏临痴迷地靠在他背后,低头停在他颈间,嗅着叶危身上的气息: “哥哥。” 一把哑嗓弄得叶危背后全麻了,他缩起来想逃走,可是被高大的弟弟牢牢拘住。 在这一瞬,他是真的感觉到,晏临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乖乖听他话,可以搓圆揉扁抱起来举高高的小团子了! “晏……晏临,你?先放手……我们是兄弟,拜过把子的兄弟!不可以……” 晏临歪着头,固执地和他强调: “哥哥,我在帮你?解毒,帮你治病,你?不要想太多。” “这不是想得多不多的问题,是……呜!晏临!你?给我放手。” “我不放。哥哥再不纾解都要死了,难道要作弟弟的看?哥哥平白送死,也不能打破那些礼法规矩吗?那可真是迂腐至极,我知道哥哥最叛逆了,向?来不会在意那些。我们是结拜兄弟,只要哥哥一直待我如弟,我们就一直是这关系,永远也不会逾矩。帮不帮这一次,又有什么区别?哥哥只管问心无愧不就好了。 “还是说……”晏临故意顿了一下,“难不成哥哥问心有愧?” 晏临修长的手指一绕,使坏地捏住叶危: “嗯?是这样吗?哥哥一直以来对我问心有愧,所以才不敢让我解毒……” “谁不敢。”叶危转头睨了他一眼,看?得晏临浑身着火,恨不能当场把他吞吃了。他死死忍住,朝叶危乖巧地笑了一下: “既然哥哥问心无愧,那我帮你解毒也没什么吧。” 叶危别过头,不想理他。 晏临低头,看?着哥哥,默默微笑,他神念一&#xe863;,法宝小红花便破土而出,立刻疯狂生长,花开满枝,快乐地摇曳着火红的花瓣。 晏临看着盛放的小红花,抿嘴含笑,欢喜羞怯。以前他的心是叶危手中的弦,叶危多跟他说一句话、多对他笑一下,他那颗心就被拨来弹去,震颤不休,根本停不下来,一会被丢进油锅里烹煮沸腾,一会掉进冰窟里冻成血块,完全不受他控制。然而在 这一刻全倒了过来,叶危是他手中的一根弦,他用手指轻轻一拨,弦便要震颤泣鸣,他用手指稍稍摁住,弦便只能苦苦压抑,一个音符也不许释放。 “哥哥,你?感觉还好吗?有没有感觉毒性退了一点?” 岂止是还好…… 叶危简直好得快原地腾云升天了。他完全想不明白,他纯洁天真的弟弟晏临,到底是……到底是为什么会这么熟练! “哥哥、哥哥?理我、你?理一理我嘛,哥哥……” 这一声声甜甜的哥哥叫得叶危满面通红,他被弟弟弄得没法子,转过脸,低声斥他: “法术法术一个也学不会,这种?事倒是学的快。” 晏临羞怯地低下头,靠到叶危耳边,手在下坏心地捏了一下: “哥哥教训的是。” 他一口咬住叶危的耳骨,笑眯眯的,慢腾腾地,上下厮磨。 晏临嘴角带笑,怀着和怀中人截然不同的心情,心脏一剖两半,半是极乐半是极苦,他小心翼翼珍惜着这偷来、骗来的片刻欢愉。 惟愿今宵久远长,夜漫漫,天不亮。 作者有话要说:昨日和今日二合一的七千字更新,这一段剧情不好分章合在一起吧 一个反派小剧场:#今天那对不合因果的狗男男死了吗# 天道:嘻嘻嘻,倒霉蛋捡到了毒木头。 天道:嘻嘻嘻,倒霉蛋燃烧了毒木头。 天道:毒气烧了这么久,那人必然要爆体而亡了,嘻嘻嘻,让我去瞧一瞧! (偷偷向山洞里窥视一下——) 天道:………………艹!!!!!艹艹艹艹艹!My eyes!麦艾斯!!!!! 感谢在2020-03-29 20:55:49~2020-03-31 07:29: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陆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如梦陆离 16瓶;陆陆 11瓶;崩、翛珺、Lcc就是那个李 10瓶;柒岚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9、哥有罪 夜沉的极深, 新月一弯静悄悄地?挂在柳梢后。 “晏临!……别,王政他们还在……” “哥哥叫的小声一点?,他们就听不见了。”晏临得?寸进尺地?凑过来, 将叶危紧紧搂在怀里, “哥哥别怕, 我长得?高, 都挡住了。” “挡住有什么?用, 星哲那鬼息灵敏的要人命, 你当别人都耳聋啊……唔,晏临!” 晏临听到叶危在这种时候还在叫星哲的名字, 阴沉着脸, 将另一只手也伸下?去: “我讨厌哥哥在我面前想别人, 哥哥再多想一次, 就罚哥哥再来一次。哥哥要是不肯听,我就不止用手了。” 叶危听得?气笑了:“不止?你个兔崽子还敢用什么??” 晏临不答话, 只轻轻咬着叶危的左耳, 忽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哥哥,你觉得?呢?” 左耳乍时烫得?吓人,那点?湿漉从耳尖一直扩到全身,逼得?叶危一句斥责都说不出来,恨不能?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点?,掉进地?缝里绝不要再出来。 “哥哥若是喜欢,我现?在就可以。照顾兄长, 是作弟弟的本分。” “荒唐!胡闹!你真是……真是……” 叶危被气得?不知?用什么?词来说,在今夜之前,晏临在他心里是一个多么?纯洁的弟弟,像山中的小鹿、冬野里的雪兔, 白白软软可可爱爱,永远睁着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天真无邪地?叫哥哥…… 这样的弟弟晏临,怎么?会懂得?这么?多!现?在混账弟弟长得?又高又大,一边胡说八道一边抱着他做七做八。在他不在叶府的那段日子,是谁污染了晏临? 叶危脑中一下?浮现?出他二弟叶越的脸,那家伙从小心术不正,小时候晏临就找他说过小叶越在偷偷看春`宫图,还试图借给他看。气得?叶危将叶越禁足两月,又给小晏临念了好久的静心经,净化一下?被春`宫图污染的义弟…… “哥哥。” 叶危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刚才?哥哥又想谁了?” 晏临垂着睫,俯视着怀里的人。叶危寒了一下?,和?弟弟的体形差距让他极不适应,又极度危机,曾经可以随 手拎来拎去的小团子弟弟,长得?越来越大,大到能?反过来将他吞噬…… “不行,不能?再来了……” “不管,我说了哥哥再想就要罚,哥哥还不听。哥哥做少主、做天王时,最是赏罚分明的,现?在轮到自己?了,就只管耍赖皮。” 叶危一边被解毒一边被折腾,想要起身逃走,还没?&#xe863;一下?,就被身后的弟弟扣住了手腕。 晏临紧紧捏着那玉一样的腕部,他惊讶地?发现?哥哥的手腕好细。小时候抬头看叶危,怎么?看怎么?高大,那双手伸过来,轻而易举就能?把他拎在手上,每次有危险,这双手随便一捞,就把他护在怀里。现?在低头看哥哥,原来这双手这么?细,他随便伸手一捏,哥哥就被他压制着&#xe863;弹不得?。明明他的力道这么?轻,那细白的手腕却在他手心里苦苦挣&#xe863;,好像蛛网上蝴蝶,好像脆弱的玉瓷,受不得?半点?刺激,再用一点?力,它们就要断了。 晏临像对待易碎的琉璃玉,轻轻、慢慢地?松开叶危,继续轻轻、慢慢地?罚他。 叶危被罚地?头晕目眩,眼睛越来越睁不开,一闭上,就有柔软广袤的黑甜梦接住他,像暖绒的黑天鹅绒,轻轻裹着他,暖和?温柔,他不知?不觉地?陷在里面,渐渐地?、沉睡不醒。 周围人都睡熟了,晏临早用神力拉了结界,火毒清完了,哥哥睡着了。晏临停下?来,仔仔细细地?看着叶危的睡颜,手掌一翻,翻出一串小纸人。咿咿呀呀地?跑出去,接来干净的山泉,有一个小纸人自作主张,吸了水就要爬到叶危身上去帮他清洗,晏临指尖对准,小纸人咿呀一声,瞬间被烧成灰烬。 其他小纸人瑟瑟发抖,晏临挥退它们。神念隔空点?火,山洞外?,重新燃起了一处新的火堆,慰热了山泉,晏临亲手汲了水,一点?一点?帮叶危擦洗,再帮他把衣服一件件穿上去。山洞石头冷,晏临抱起叶危,将干干净净的哥哥放在自己?的膝上,让哥哥枕着睡。 大地?寂静,远方传来几声枭之唳,隔着雾听,缥缈虚幽,渐不可闻。山洞里,微黯的火堆有时发出哔啵一声,蹦出三两个红星子,像在地?上跳跃的 流星,很快溶于如水暗夜。 “哥哥……” 睡梦中,叶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很软的床上,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个十分眼熟的军帐,大概是前世他修鬼道率鬼兵造反的那段日子。 他发觉自己?正紧紧裹着被子,不知?为何脸好红,欲言又止了好久,终是张嘴道: “晏临,哥跟你商量个事?……” “嗯!” 被窝里冒出一声又乖又甜的声音。 叶危感觉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只能?看着自己?自说自话道:“呃,那个,以后你能?不能?……只进一半?” 进?一半?什么?东西? 被窝里的弟弟呜呜两声,十分伤心:“为什么?,哥哥!是我做的不够好吗?” “不是……你做的挺好的,只是……你太……顶的哥哥受不了。” 什么?,这是在说什么??什么?顶? 叶危好像有点?懂了,但宁愿自己?根本没?懂!应该不是他想的意思吧,不可能?的…… 就在这时,他看见晏临从被窝里钻出来,垂头丧气的,十分自卑:“呜!对不起哥哥,我太大了。” 什么?太大了! 叶危恨不能?一头撞死,这到底是个什么?梦! 委屈的晏临窸窸窣窣地?靠过来,在被窝里抱紧他,叶危全身都炸了: 他的战甲、他的银盔全都没?了,他像只被拔了刺的刺猬,表皮无任何可防御的东西,被可恶的猎人一把抓到,翻过来,乖软地?露出毫无防备的肚子。 然后,抓小刺猬的猎人就举起一把又长又重的□□,对准他…… 叶危觉得?他现?在应该立刻跳下?床,把方天画戟找出来,扎喉咙自尽吧。为什么?他会梦到自己?变成这么?可怜的刺猬?为什么?他会梦到弟弟成了这样可恶的猎人,他们在……?他怎么?可以梦到他跟他弟……!那可是他从小养大的结拜弟弟! “哥哥……” 此时,梦里的晏临从背后抱着他,紧紧不撒手。 梦里的叶危无法反抗,亦无法自如行&#xe863;,冥冥中,他神使鬼差地?张开口,十分顺嘴地?骂道: “蹭什么??跟隔壁小鬼养的兔子精似的,一天不喂胡萝卜就在那箱子里乱抓乱蹭 ,烦死我了。” 晏临埋在叶危的颈窝里咬了一口,睁着一双亮亮的眼睛,似一掬落着桃花瓣的清水,他就这么?眉眼盈盈地?望着叶危,又甜又纯洁地?问: “那哥哥喂我吃胡萝卜嘛?” “……该死。”叶危敲了他一脑袋,“你这小脑子想点?别的行不行! “不行!我脑子笨心眼小,只装得?下?哥哥一个人,偷偷放在心里想一下?,就没?地?儿想别的了!” 叶危被他这情话说得?脸上冒热气,他悄悄把脸沉进被子里,骂他:“你个小混账,谁教你的这些甜言蜜语,尽出来哄人。” 晏临委委屈屈地?抱住他:“我说的都是真的!哥哥,只有你天天拿胡话哄我,我哪里哄得?过你。” 叶危转了个身,晏临顺势抱住他,过了一会又问:“哥哥真的疼吗?疼的话,那我……” 他委屈得?都不愿说,伸出白皙的手,一点?点?在叶危手心里写:一半? 叶危躲在被子里,重重地?嗯了一声,又有点?不相信: “……你真的忍得?住?” “哥哥如果不疼我就忍不住,哥哥要是疼了那我就忍得?住了。” “啧,你小嘴儿抹蜜了?话说成这样,我哪还好意思叫你忍?” “没?关系的哥哥!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可以这样抱抱你……我就已经太满足了,我实在是……实在是太喜欢哥哥了!哥哥会永远跟我在一起的吧!” 那时的叶危闭着眼睛,随手伸过去拍了拍弟弟,以表肯定。晏临很自然地?与他十指交扣,他低下?头来亲了亲叶危的指尖: “那我这么?乖,哥哥要怎么?奖励我?” 叶危:“……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要吃胡萝卜!” 叶危啧了一声,无奈了:“你个兔崽子怎么?就对这个这么?执念?” 晏临羞怯地?低下?头,像小兔子垂着耳朵。他埋在叶危的颈窝里闷闷地?说:“因为我每次吃胡萝卜,哥哥都爽的直哭,我最喜欢看哥哥哭出来了。” “你个小变态。” 晏白兔像得?了夸奖,偷偷摸摸就往底下?钻,打地?洞似的,试图掰开草丛,找一找他最喜欢的胡萝卜…… “等等等等!你干什 么?,给我出来!” 叶危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晏临委屈得?像红了眼的兔子:“哥哥答应了给我吃胡萝卜的……” “我什么?时候说答应了?” “你默认了!” “现?…现?在不行,晚上好不好?晚上我和?星哲讨论完军务回来……” “星哲星哲星哲又是星哲,我讨厌死他了!大家都跟哥哥讲军务,就他,故意要赖在哥哥的帐篷里,讲那么?久!” 叶危无奈:“他天生口吃,说话比常人慢很多。” 晏临还是很不高兴。 叶危:“好吧,两次,胡萝卜,行了吧。” 晏临还是故意噘着嘴。 “……算了算了,三次三次!” 晏临欢天喜地?:“哥哥最好了!那哥哥早点?回来!我在被窝里等你!” 叶危摇摇头坐起身,晏临殷勤地?帮他穿衣服。叶危一边被穿衣一边腹诽,三次,他晚上回来恐怕真的是要哭了…… 叶危穿好衣,愣愣地?走出了军帐,接着这梦不知?怎么?回事?,就不梦他如何与星哲探讨军务,下?一刻,就晚上了。叶危衣冠楚楚地?走进军帐,被窝里的弟弟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哥哥——!” 叶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正一步、一步,羊入虎口似的走过去。 这梦怎么?还不结束啊……!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 他没?有醒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像只可怜的刺猬,被抓住,被翻开,被……一次、两次,三次,哭了之后,再被□□打中,倒地?不会&#xe863;了…… 直到天亮。 叶危一身是汗地?醒来,发现?自己?正枕在弟弟的腿上! 他立刻像被开水烫了的青蛙,猛地?跳了出去! “哥哥……” 晏临唰地?睁开眼,看见叶危醒来了。昨晚那场解毒实在是……胆大包天,他怯怯地?闭上眼,以为要被暴怒的哥哥狠揍一顿。 但等了好久,哥哥还没?来打他。 晏临奇怪地?睁开眼,一缕天光从洞外?投进来,半圆的熹光里,他看见叶危扶着山洞石头,正在面壁。 噩梦,绝世噩梦。 此梦之前,叶危是绝对的问心无愧,绝对的坦坦荡荡心如明镜,但此梦之后 ,仿佛车轮碾镜,嗞啦嗞啦,滚过一地?碎银片。 他怎么?会梦到……这种梦! 梦里那只晏临,与他记忆里任何一只晏临都不一样,既不是小团子、也不是小少年,更不是现?在这个吃了巨型菇的高大弟弟。那只晏临俨然有了青年的模样,五官却还留着一股少年气,身高已同他一般高,甚至比他还高一点?点?…… 现?在回忆起来,叶危十分惊诧,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天道石与天同寿,时间对它们毫无意义,晏临是绝不会随着时间长大的,他只会随着神力的增长而长大。上辈子,他从来没?有允许过晏临长大到这么?大,一直有对他进行封印神力,晏临就一直反反复复地?长大、又缩小,再长大一点?,又滚回小团子。 那个梦是他率灵鬼兵攻打仙界的时候,他记得?那段日子晏临被他封印了一次,又变成小团子了,直到他最后战败自刎,也没?能?再长大。 为什么?他会做这样的梦? 梦里的一言一行都太逼真,甚至现?在叶危醒来,那些细致入微的每一瞬都刻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一切都仿佛真的发生过,他真的曾经跟他养大的晏临在一起过…… 不可能?! 叶危一把掐死这种想法,如果真的曾经在一起,他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就算他出了什么?意外?,晏临怎么?可能?也会没?记忆。但如果真的没?有,那他为何会做这种梦? 难道晏临帮他解毒,他就顺势邪念入脑,还幻想了胡萝卜…… 叶危扶着山洞石壁,半天缓不过来。 他有罪,他问心有愧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31 07:29:24~2020-04-01 23:3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程鹤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仙望乡温泉 10瓶;北冥有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50、颠蝶变 晨曦渐亮, 一只小小蝴蝶飞进来,落在叶危手边的石头上,翕&#xe863;着斑斓的蝶翼。 叶危立刻缩了缩手, 远离。 姚冰和?小花妖相继醒来, 王政打了个哈欠, 瞥见大家都醒了, 顺嘴问道:“你们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没有。你快起来, 赶路了。” 叶危飞快否认, 然后走出山洞,去看看昨晚烧的火堆。 王政他们全都没事?, 说明倒霉的就是?他一个人, 就是?冲他来的。 叶危心中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昨晚不幸烧的火毒木, 这种植物很特别,树干中空, 内里栖息着一万只蝴蝶。 他既然是?在这附近随处捡的, 说明这里至少有一棵火毒树,而树里至少有一万只蝴蝶,然后树林内……不知?道会有几万只毛毛虫。 一节一节,肥大的肢节,上有斑斓,或足毛,一蠕一蠕, 千百万只,爬的到处都是?…… 心脏像被揪住,一下?骤停,而后细细密密地?蹿起一股疼痛, 叶危眉头微蹙,一下?子不敢站起,蹲着缓一下?。 “哥哥!”晏临立刻感觉到他不对?,“你怎么?了?” 叶危脸上有点挂不住,在弟弟面?前这么?脆弱。他前世因军务过劳,打战时?常年熬夜,心律不齐,到后来每多熬一夜,就心悸发汗。 “小毛病,没事?。” “是?…是?心脏又疼了?哥哥要早点睡的。” 叶危坦荡地?看了他一眼?:“我没早睡,怪谁?” 晏临立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惭愧地?低下?头:“怪我。” “下?次还敢不敢?” “……不敢了。” 叶危听到满意答案,站起来招呼大家走了。吱呀、吱呀,一行人走进林子里,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四处是?草木的芬香。晏临偷偷拽了拽叶危的袖子:“哥哥心口还疼吗?我帮哥哥揉一揉吧。” “我脸上可?挂不住。”叶危笑道,他看了眼?晏临,发现弟弟真的在担心,“别,真没事?,谁身上还没一两个小毛病。” 那可?是?心脏。晏临隐隐觉得很不放心,前世哥哥就有这个小毛病,也请过名医来看,都说无碍,只是?一时? 太过操劳,注意休息即可?。 “哎,叶危,你今天怎么?走这么?快?不要那啥……徐徐图之了?” 叶危今日一反常态,叫他们御风而行,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此地?。 “先过了此地?再说。” 王政好奇地?低头瞅了瞅:“此地?有什么?不同?吗?” 脚下?是?一坨一坨绿茸茸的树冠,俯瞰间,忽然,哗啦啦飞出来一片蝴蝶!五彩斑斓,在蓝天之下?旋风而起。 “躲开——” 叶危抬手想飞出一条小火龙,猛地?想起自己没有火之气了,刹那间,数万蝶群已扑面?而来,他立刻退攻转守,扬起一层水泊界,将一众人全罩在里头。遽然之间,目光所及之处,已全是?密密麻麻的蝴蝶翅膀,五颜六色的鳞粉在太阳下?耀闪着。 “这都是?什么?东西!” 王政在水泊外加固了一层金钟罩。叶危心头那点预感坏到极点,他恐怕又要遇到那玩意了…… 事?诡必妖,数万、数十万蝴蝶,必然会滋生蝴蝶王。星哲转身一道寒冰火,他感受到一股浓烈的鬼息! 下?一刹那,他们身后的林间拔起一座庞然大物,厉风过眼?,一层鳞粉如烟雾般散开,嗞啦——半空中扬起了如山一般庞大的翅膀,上面?密密麻麻是?数千个眼?睛斑纹。 星哲的寒冰火飞过去,骤然间,这怪物瞬间消失,下?一刹那,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颠蝶王,鬼中邪物,能起幻阵,能空间传送,瞬间转移自己的位置,并将无数幼虫传送到各个地?方猎食…… 千万只毛毛虫。 叶危几乎要炸起来了。那玩意在空中一扇翅膀,飓风四起,将他们一队人吹散。两只可?怖的复眼?浮在半空中,高大如门,瞬间盯上了叶危。 “叶危——!” 王政在提醒他,但?平常身手的灵敏的叶危竟然完全没反应,像是?怔住了,同?时?间,那巨大的蝴蝶以伸出尖长的口器,将叶危一卷,瞬间转移,从半空中消失! “叶危……!” 晏临瞬间分出一缕神魂,跟着哥哥一齐走。 …… 眼?前是?一抹化不开的黑。 叶危被甩进另一处潮湿山洞,四肢僵着缓不过来,他一触地? ,恨不得立刻就死。 这里是?颠蝶王的老?巢,产卵的地?方,所以一定会有,毛虫、毛虫、数千万的毛虫! 数百年前的阴影从他脑海中翻搅出来,他仿佛又看到了那群毛虫覆在他的娘身上…… 叶危咬的牙关发颤,他暗骂自己几百年前的旧事?了怎么?就过不去这坎! 但?他真的过不去。由心入骨的恐惧叫他快要维持不住意识,颠蝶王会先让猎物中上幻觉,无法&#xe863;弹,然后再让它那数以亿计的毛虫来分食他…… 心神渐失,浑身骤凉。 再抬眼?,幻觉里,眼?前是?白漠扬沙千万里,砭骨的风如刀,刮过脸,向后吹,他顶风向前,独自向沙漠深处走去,脚印两行,很快被广袤银沙吞没。 这里似曾相识,可?幻觉中的叶危一时?却想不起来,或许是?他行军时?曾路过的地?方…… “哥哥——” 是?小晏临的声?音。 可?叶危放眼?望去,只有望不到头的黑夜,和?走不到头的白漠,他一个人走了太久,忘了到底为何出发,也忘了停下?来休息,仿佛他生来就是?如此不知?疲倦,永远向前永远胜利,所有的光芒都落在他身上。 叶危终于停下?来,他伫立在白漠之上,风从耳边呼啸,卷沙弥漫,如霜雪流霰。他双手空空,没有佩剑,没有少主玉符,没有天王的方天画戟,什么?都没有,头顶的黑夜无星云月,脚下?的沙漠无花果?树。这一身皮囊还是?青年的样子,但?他已活过太多年,以至于快忘了自己一出生时?,恐怕也是?什么?都没有的。 他的娘不是?仙道世家的修士,不知?是?人间女子还是?普通仙民,不懂修道,出身低微。据说和?这样的人成婚会冲淡贵族的仙骨天资,因而仙门贵族都不允许下?界通婚,最多娶来当侧室。 但?叶父不听,花了三年,坐上宗主之位,废黜族内长老?,一人掌权,然后风光大婚,直接扶正,不久就生下?嫡长子叶危。 叶危天生仙骨奇佳,那些传说谣言不攻自破,叶父很高兴,没过多久,却发现夫人身体越来越差…… 娘在怀他的时?候,曾向天道愿望石许愿,生下?来的孩子天 赋奇佳,修为远超同?辈,一生顺遂辉煌。她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长到如今,叶危对?娘的印象很少很少,只依稀记得她温柔地?唤自己,声?音很弱,身体也很弱,常常叫一声?,就咳得喘不过气,他踮起脚把药端过来,小口小口地?吹着银勺上蒸腾的白热气。他们没有来得及说过太多的话,娘在他五岁的时?候,就彻底离开了。 那天的事?已经模糊了,唯有那份惊惧百年不化地?刻在了骨子里。 他牵着娘的手在叶家的花园里散步,林间透下?点点光斑,投在树下?的花丛里,风吹&#xe863;树叶,花影拂&#xe863;,光便在花瓣上跳&#xe863;,那本该是?很美好的一天。 “娘,你看这朵花——” 小叶危伸手要去摘,忽然看到,花茎上趴着一只毛毛虫,肥大的肢节一蠕一蠕,他十分不喜,皱了皱小脸,要把虫赶走,低头一看,地?上三三两两,出现了好几只毛毛虫,或漆黑或斑斓…… “娘,我们走吧,这树下?好多虫……娘?” “好孩子……有你真好。” 小叶危歪着脑袋,奇怪地?望着娘,突然之间,她不知?从哪里爆发出的气力,狠狠推开叶危,小危跌了一跤,娘却也不管他,厉声?道: “传风卫,带少主下?去!” “娘……娘!” 树下?虫雨,它们在地?上蠕&#xe863;,一点一点包围了她。 叶危被风卫拽开,他扭头呼叫,最后一眼?,他看见娘朝他微笑,说: “不必救,我应得的。” 而后突然之间,就在那方圆之地?,突然乌泱泱地?倾盆倒下?无数毛虫,它们蠕&#xe863;着,覆在人身上,越堆越多,爬&#xe863;着,堆成一个个高高的虫堆…… “啊————!” 天降百虫,覆尸而过,终留白骨一具。 那年叶危大病了一场。 后来再长大去道渊阁上学,他在典籍里翻到了,那是?颠蝶王,属于鬼道邪物的一种,具有传送能力,能将它的毛毛虫随机传送到任一地?方,啃噬进食,再传回来。由于仙首叶家的大猎杀,目前已非常稀有。 他的娘为他许了愿,所以付出了代价,终有一日会被颠蝶王随机降落的百虫啃噬而亡。 少年叶危看着泛黄 纸页上翩飞的大蝴蝶,翻了一页,是?一团封闭的茧,再翻一页,他看到一只毛虫,一节一节,一蠕一&#xe863;,无数无数,成千上万密密麻麻,覆在娘温柔的笑容上,从孔窍里争相涌入,血与白骨…… 双手止不住地?发颤,脑海中蜂鸣四起,眩晕,那些五彩的斑点,肥大的肢节,一蠕一&#xe863;的足角,根须毕现的毛,在他眼?前炸开,那天的惊惧重又降临,攫住了他…… “叶危、叶危!叶危……” 他后来晕倒在书阁里,被师弟师妹送去医治,没人知?道他是?什么?病,但?叶危自己知?道了。 砂砾刮过脸,有点疼。白漠无垠,叶危还在前行…… “哥哥——” 风越刮越急,沙粒如烟如雾霈,四方迷蒙白茫,幻觉中的叶危忽然想起这是?哪里了。 当时?军营驻扎在附近,他想去前边探查一二?。所有人都深信他的能力,天王殿下?必胜无忧,怎么?可?能会有危险,所以没有一个人跟来。叶危自己也觉得他不过是?往前走走、随处看看,岂会有什么?危险? 但?很不幸,就在那时?,他陷入了颠邪蝶的幻阵…… 很快,脚边的沙里滚出了一只白色的毛毛虫! 这些白漠不是?白漠,这些沙子其实也不是?沙子……叶危骤然感到一种绝望,瞬间,他就看到,放眼?所眺、触手所及之处,每一粒沙都露出了真面?目,毛虫、毛虫、毛虫,无数无数,密密麻麻地?蠕&#xe863;着,向他翻滚而来! 那一刹那,叶危一身仙力几乎凝固了,但?他到底不再是?当年那个孩子、那个少年,一团星火正要从掌中升起…… 然而这些毛虫并不是?真正的威胁,就在叶危本能地?惊惧的那一刹那,虫阵之下?,暗箭齐发—— 千钧一发之际差之分毫,失之生死,他不可?能避过了…… “哥哥——!” 虚空中顿开一道传送门,本该在军营里乖乖睡觉的小晏临凌空跃出,径直扑向叶危,用豆丁大的身体,护住哥哥的胸膛…… 叶危被他这一撞,整个人向后摔去,于此同?时?,那涂满剧毒的玄铁箭,从后心穿入,当场射穿了小晏临的整个胸膛。 鲜血溅在叶危脸上, 下?一瞬,手中火焰绽开而去,星火燎原,虫与箭与背地?里暗算他的人都被彻底焚为灰烬。 “晏……晏临……晏临!” 叶危捧着血糊糊的小晏临,那时?颠邪蝶幻阵消亡,眼?前是?真的白漠,真的黑夜,真的鲜血淋漓,从指缝里滴滴嗒嗒流走的,是?真切的点滴生命。 晏临根本没有法力的,他还这么?小…… 血越来越多,眼?前红成一片,叶危理智上知?道,这几乎就是?没救了,他急到几欲发疯,小晏临躺在他怀里,伸出小小的手,想去碰他的脸,好像又不太敢,叶危直接握住,贴到自己的脸颊上。 小晏临甜甜地?笑起来: “不要怕,哥哥。我不会死的,我的心脏没有用的……” “说什么?傻话!别说话了,撑着……” 小晏临躺在雪漠上,一脸无谓,像一字“无”,一箭洞穿他空无一物的胸膛,那里洇出一片鲜红,像一朵从白骨中开出的彼岸花。他伸出沾满血的小手,摸着叶危的脸庞,笑一笑,似乎想安慰他: “哥哥忘了?我是?石头的,我不是?人。” 叶危低下?头,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紧了他的小晏临。 “哥哥——” 神魂晏临在蝶王老?巢里抱着叶危,轻轻推醒他,神念一&#xe863;,幻觉尽消。 “哥哥,别怕……” 叶危倏忽睁开眼?。 他浑身一紧,立刻去感觉,周围有没有毛毛虫? 他全身一紧,又彻底放松。山洞里很静,没有毛虫软足的爬&#xe863;声?,没有它们食人时?的窸窣声?。 蝶王的老?巢,真的一只毛虫也没有。 叶危向四周再三确认,没有、没有,一只都没有,地?上只有一些亮亮的碎片,像甲虫的金壳。 这种情况实在是?诡异。 “……晏临?” 他方才还听见晏临的声?音,但?此刻却也没有了。 神魂晏临飘在他身后,无言地?抱住哥哥。 四周没有任何&#xe863;静,叶危爬起来,蝶王把他掠来,似乎又出去觅食了。他用土遁术逃出这个老?巢,他对?蝴蝶不惧,但?惧蝴蝶背后的毛虫。可?这山洞里里外外,没有一只毛虫,甚至连一只蝴蝶都找不到。 叶危彻底清醒,手中 劲也恢复了,随手拈来一段天上河,水属性的中阶法术,只见青天划过一道冰蓝光,那光不断扩开、扩宽,而后飞出一道河流,在光下?波光粼粼,悬空流淌,淌来他这里。 “叶危——!!” 不多时?,王政他们就顺着这道天上河找来了。 “哥哥——!你没事?吧!” 晏临一边收回神魂,一边焦急地?走过来。叶危看过去,看见晏临一身白雪袍在风中猎猎,像一朵迎风而展的雪莲,弟弟若是?肯走的慢一些,配上他那样高大的身形,倒是?有天山雪莲那般清冷的贵气,可?惜弟弟像个小兔崽子火急火燎地?朝他奔来,满嘴喊着: “哥哥——!” 叶危笑了,朝他挥挥手。 王政一身金气御剑而来,从剑身跳下?来拍了叶危一掌:“你当时?发什么?愣!会被蝴蝶抓走?我们找你多久了!” “抱歉抱歉。”叶危道,“我…对?毛毛虫稍微有点阴影,一时?没反应过来,让你们担心了。” “哈?”王政听得很奇怪,“什么?毛毛虫?” “啊?”叶危也懵了,“就是?,那个蝴蝶王一般身边会有很多毛毛虫。” 王政:“所以,什么?是?毛毛虫啊?” 叶危这回有点怔了,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又看向晏临,弟弟一歪头,天真地?疑惑。 “就是?……”叶危难以置信地?向他们解释道,“破茧成蝶的那个毛毛虫。” “什么?破茧成蝶?叶危你脑子没事?吧?被蝴蝶王一抓,抓傻了?咋一出来就说胡话。” 叶危彻底懵了,他转头,看向比较靠谱的姚冰,没想到姚冰也是?一脸:“你在说什么?东西?” 他再转向更靠谱的星哲,发现了对?方眼?神中更深沉的疑惑。 山中十分寂静,叶危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不是?,就毛毛虫啊,就那个,蠕&#xe863;爬的,会变蝴蝶的……你们不知?道吗?” 王政朝他翻了个大白眼?:“你看你是?今早就没睡醒吧?净说瞎话!蝴蝶不是?金龟子变的吗?” 叶危:“……?!” 姚冰道:“每天早上金龟子都会变成蝴蝶,晚上再变回来。小时?候我还经常蹲点守着,你……你 不会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吧?” 小花妖点头附议。 星哲点头赞同?。 叶危惊诧得说不出任何话,他看向茫茫山林,东方日既出,熹光映林间,花冠树丛间,忽然,他看到树上、枝上,停着一大批闪耀的金龟子,甲壳背裂开一线天,湿漉漉的翅膀伸出来,在空气中摇摆、舒展,迎风吹出一片金翅粉,纷扬如玉烟…… 而后,在鹅黄的山野、晨光的露珠中,万千蝴蝶翩飞而起! 山风猎猎,晏临悄然立在叶危身后,雪白神袍,袖边一朵桃花鲜妍。他低头看着满脸惊讶的哥哥,轻轻笑一笑。 你所恶者?,愿永世灭绝。 亿万年,此间世界,皆以此为蝶变。 作者有话要说:金龟子:???敲里吗!!! 感谢在2020-04-01 23:39:38~2020-04-02 22:4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可、仙望乡温泉、Lcc就是那个李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51、骑蝴蝶 这世界疯了。 叶危看着眼前的金龟子?呼啦啦破壳成蝶, 而周围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三?千世界皆以此为正确,唯有他是个格格不入的异类,不是世间太疯, 倒像是是他疯了。 “哥哥?你怎么了?” 晏临明知故问, 他随意地捉了一只金龟子?, 小金龟子?刚要伸出蝶翼, 晏临用手指捏着, 把两翼一点点塞回去, 往空中一扔,金龟子?就还是金龟子?, 金壳震开, 嗡嗡飞走…… “哎对了, 叶危, 你刚说的那毛毛虫是什么东西?” 从数亿万年起,这世间刚刚演??出虫时, 蝴蝶就从金龟子?而来, 天上地下,从来也没有过一种叫毛毛虫的东西。 “……”叶危沉默了,只好道,“没什么,家乡土话,金龟子?的别称。” “叮咚——” 就在这时,他们佩戴的传送玉符又响了, 广风城会场主持的播报道: “恭喜上雪城成功晋级,决赛八强已经决出三位,现在还剩下五个名额,请还留在仙山中的队伍继续比赛, 记住,我们的比赛规则,是没有规则!” 王政:“上雪城可是上届第一,竟然耗了这么久才出去,终点那边快打疯了吧。还差个深花城,北上广深这四位每届都进决赛,今年应该也不会例外。主要看另外四个是谁了。” “看另外三?个就好了呗。”叶危道,“前五肯定有我们一份。” “你怎么这么自信!”王政白他一眼,“咱们现在离终点还老远呢!” “那我们接着走吧。” 王政以为他要马不停蹄地赶路,赶紧召出金剑,金光刚凝成一柄剑身,就被叶危顺手接来,随手抛掷于空。 “你干嘛?” 叶危笑一笑:“我们被那蝶王耽误这么久,不得叫它补偿一二?” 没有毛毛虫,他再也不必害怕。 颠蝶王,鬼中邪物,能瞬间移&#xe863;。 金剑飞天,叶危抬手起了一道天上河,蓝光里沉着金,他另一手拍拍王政:“你炼气炼了这么久可以进?阶了,今天教你个高级的,把两段中阶法术相融。” 金剑在天上河中融??,乍然间,头顶流淌着一汪半凝的鎏金水,叶危挥手散开,鎏金水 在天空划过,留下细细的痕迹,不断成水珠,不聚成水流,均匀地分散开,如天罗地网,疏而不漏,像天际无垠地蔓延开…… 很快,东南角传来一声狂啸,林间震&#xe863;,巨大的蝶翼伸展开来,双翅一扇,两道风惊起林涛阵阵。天上的鎏金水阵立刻像失了平衡的天秤,向阵中乱&#xe863;的活物奔去,含金的重水滴滴答答黏稠地从天而降,滴在蝴蝶的翅膀上…… “砰——” 轻薄的蝶翼重得灌了铅,捶在地上,敲出两大个坑。颠蝶王摔在林地里,掠起飞鸟三?千,它扭&#xe863;地着躯干,正要开启瞬移大法。 “星——” 叶危哲字还没叫出口,星哲已心领神会,寒冰火瞬时从天而降,降在它翅膀的鎏金水上,瞬间烧起来。蝴蝶王痛得乱叫,头上两根触须猛地蜷成卷卷。 叶危双手挥出土之气?,林间土层顿如百鼠攒&#xe863;,地壤松&#xe863;: “姚……” 姚冰比了个知道的手势,数千道木之气?弹射而出,藤蔓顺着土道飞速伸长,下一刻伸到颠蝶王身边,破土而出将它捆了个结实。 与此同时,星哲收起寒冰火,免得抓来的蝶王被烧死了。 王政看傻了。 叶危拍拍他:“看过就当你学会了啊,下次关键时候用不出来捆的就是你了。” 颠蝶王在藤蔓里挣扎,发现自己出不来了,难受地头上触须都打结了。这时它看到一帮两脚兽向它走来,领头的那只是它先前抓走的…… 要被报复了。 蝶王呼哧呼哧扭&#xe863;着翅膀,害怕极了,两只大大的复眼盯着领头的两脚兽——叶危,呜噜噜地滚下两颗硕大的眼泪。 叶危:“……” 当时飞来抓他时这怪物可没哭得这么可怜。叶危翻身跳上去,两手抓住颠蝶王的两条长长触须,一拉—— 大蝴蝶:“呜呜呜呜!” 叶危不想听它哭哭啼啼,狠狠地拽了两下,把它驯服。转头道:“你们一个个上来吧。王政你坐我后面。” 姚冰有千年小花妖,星哲修罗鬼王无需担心,王政没人照顾。 晏临不满地立刻道:“哥哥,那我呢?” “你?你进?来我的储物戒吧。” 叶危心想晏临这孩子平衡能力肯定很差,以前学骑马也学不 会,铁定没办法骑蝴蝶,收进储物戒里好了。储物戒里什么都有,弟弟可以安全地在里面自己玩耍。 晏临不敢违拗哥哥的意思,就盯着即将要靠到叶危后背的王政,那目光恨不能将他凿出个血洞。王政赶紧后挪、再后挪,招呼道: “你坐你坐,快,坐你哥后面去。” 叶危转头睨了他一眼,王政:“看我干吗,哎你弟弟想坐你就让他坐你后面嘛。” 叶危:“我怕他骑不住会摔下来……” “不会的!”晏临长腿一迈,跨上来,十分自然地搂住叶危的腰,甜甜地笑道,“我抱紧哥哥就不会摔了。” 一群两脚兽骑在它躯干上,叽里呱啦,打情骂俏,蝴蝶王气?得呜呜叫,晏临低头看了它一眼。 刹那间,大蝴蝶感受到一股彻头彻尾的凉气?,乃三?界神尊直视的威逼,它惊慌地抬起头,却不知神在何方。 神躲在兄长身后,把脑袋埋进?叶危的颈窝里:“哥哥我点害怕,你让我抱抱好不好?” “你害怕就进储物戒里,最安全了。” 晏临窝着,用细软的发蹭一蹭哥哥的耳鬓:“可是我没骑过蝴蝶,我想骑……” “你没骑过的东西还多着呢。” 晏临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怀里的叶危,羞怯地嗯了一声:“我会努力骑的。” 坐在晏临后边的王政,见前边一片兄友弟恭的小天地,赶紧往后坐、再往后坐一点。 他前身空了一大截位置,没有人支撑着靠了。坐他后边的星哲见了,难得张口,暴露结巴的缺陷,问: “要……要我……抓抓着你吗?” “不用不用,没事儿,骑个蝴蝶,跟骑马差不多,我行的……” 就在这时,叶危念出一道咒,同时姚冰释放藤蔓,蝴蝶脱离桎梏,翅上的鎏金水阵乍然打散,变作点点微尘在林间阳光中飞舞直上,叶危扯住蝴蝶长须,如提缰纵马: “走——” 蝴蝶王用纤长触足站起来,巨大斑斓的两翼翕&#xe863;着,猛地张开,扇了一下,刹那间,他们腾空而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 半空中传来王政的惨叫。 叶危:“你怎么了!” 王政脸色惨白,咻地趴下来,紧紧抱住大蝶的躯干:“啊啊啊啊 叶危你给我记着!” 蝴蝶王迅疾而飞,周围腥风旋起,叶危纵力拽住蝴蝶须:“这个起飞了就停不下来的,王政你坚持一下!” 王政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就不该给那俩兄弟让二人天地!他现在低头驼背,双手死死搂着蝴蝶软软的身体,摸着怪渗人的…… 这时,他忽然感觉身后伸来一只手,紧紧扣住他的腰,在飘摇的高空中,将?他扶稳了。 王政瞬间感到无比的安心,应该是他身后的修罗鬼王扶住他了,心中涌出一股感激之情,他正要说出一声谢谢,低头一看…… 腰间,是一只白骨死人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叶危:“王政!你再乱叫下来削你了,姚冰,看看他怎么了?” 姚冰云淡风轻地坐在最后边,探头往前一瞥:“放心,教主,死不了,他日常一怂。” 星哲坐在王政身后,他双手空空,宁愿空着也不伸手来扶王政,就要施白骨咒法抓他,听他哇哇乱叫。 当时在九重天扫大街,他是最帅的环卫仙,所有环卫仙都为他折服,星哥星哥地叫个不停。 只有一个人不叫。 星哲直着身子靠天然的平衡稳坐于蝴蝶之上,他交叠抱臂,气?定神闲地眺望远方。 “啊啊啊啊!草!白骨手拿开啊!星哲!你等着!叶危叶危!!救命啊你继承人要被整死了!” 叶危:“你爹骑蝴蝶不容易,儿砸自己处理吧!” 王政趴着转过头,瞪了后面那死结巴一眼:“你给老子?等着!” 他刚放完狠话,叶危驾着蝴蝶须一拉,猛地急转弯,大蝶王两翼悬张,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蹁跹向山谷更深处—— “啊啊啊啊啊啊!叶危!你能不能开得稳点!” “乖儿子有种起来你来开。我弟都忍着没叫你叫什么!” 晏临缩了缩鼻子?,不满自己被当成一种度量标杆,他下巴搁在叶危的肩上,双手轻轻环住哥哥。山谷、溪流、千林万木,无垠松涛都缩在他们脚下,他们骑在巨大的蝴蝶之上,随白云飞去,千头万绪凡尘杂念一抛而空,山谷之风迎面吹拂,吹化了人的一颗心,叫这沉重的凡胎四肢都化在风里,轻飘飘如一羽鸿毛。 青天碧空在上, 湛蓝的触手可及,仿佛一伸手就能掬下一捧清泉。偶有路过的飞鸟,望着大蝴蝶上坐着一群两脚兽,惊奇地啾啾两声。耳畔有风声、木叶林涛声,清脆鸟啼声,怀中是他最心爱的人,他们在山川天际间遨游。晏临幸福地闭上眼睛,若此瞬永恒,他和哥哥比翼齐飞,永远飞不到尽头…… “咳。” 叶危一阵轻咳打断了他美妙的幻想。 “怎么了,哥哥?” “呃,晏临,你……能不能,稍微坐后面一点点?” “为什么?” 被哥哥嫌弃了。晏临露出难过的小脸。 “因为有点挤,我稍微有点不好拉蝴蝶须……” 晏临心中美好的幻想破灭,难过地挪了一小点。 叶危松了一口气,方才真是挤的太厉害,晏临那小子?还像小时候一样黏着他,也不想想自己长多大了…… 叶危的后背被一个东西顶到了。 那尺寸……真是跟身高成正比的…… 叶危默默腹诽,希望以后千万别在解手时巧遇他弟,大小立判,他这个做兄长的太没面子。 他们驾着蝴蝶王,斑斓蝶翼若彩霞垂云,如鲲鹏展翅,向终点飞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02 22:44:35~2020-04-03 23:53: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421821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52、捡记忆 哒哒哒哒哒哒…… 砰! “后方队员请听令, 我们已经没有晋级希望了,拖死一个算一个!阵法都拉起来,拦住深花城, 今年他们别想出去!” 终点附近, 树倒林歪, 百团混战, 一片狼藉。 北月、广风、上雪相继晋级, 四大仙城, 只剩下深花城还在勠力苦战。他们是最有可能晋级、也是最被仇视的一队,同时还是压力最大的一队。在场哪个队没晋级别人都不会奇怪, 他们深花可是四大仙城, 从古至今, 每一届仙法大比的第一名都是他们四大仙城的角逐, 从来没有哪一届出现四大仙城晋级不了决赛的情况…… “深花队全部听令!不想做千古第一人就都给我打起精神!无论如何,一定要挺进决赛!” “队长!人实在太多了啊……!” 全仙民界数百城镇全都有代表队, 海选刷掉大半, 剩下两百队进?入初赛,现在聚在终点的近一百队,每队六人,将近六百人在围殴他们…… “别自乱阵脚!这些人不可能团结的,只要有一个节点就会溃散……” “叮咚——!” 每个人的传送玉符都传来通知,主持的声音响彻一片, “恭喜八重天远木城成功晋级!现在还剩四个名额。请各队继续努力!” 远木队在终点气喘吁吁, 他们趁众队都在围剿深花,偷偷摸摸土遁打地洞,速战速决,钻了个空子。 “艹!凭什么是远木!他们城镇那么落后!队员也一般般。” 几个七重天的仙城队大为不满。深花队长趁机捏了一道嘴怪符, 一张小嘴潜藏到敌对阵营,张口道: “大家在这里围剿深花!倒让那些不怎么样的小城队白白捡漏!亏大发了啊!” 众人很想看到高高在上的四大仙城跌落云端,但?更不想看到比自己弱的菜鸡小城捡漏晋级! “先干掉比自己弱的队!本来比赛就是谁强谁上!让那些弱鸡队上算什么!凭什么他们能晋级我们上不了!” 被这张小嘴一挑拨,七重天的各个仙城队开始找八重天的宰。八重天的没有九重天的队欺负,只好菜鸡互啄,打成一片…… 围攻深花的六百人一下去了三百。 “等等,我记得当时海选有一个九重天的队晋级初赛……怎么现在找不到他们了?去打打他们!” “嗐,人家可能压根没走到终点呢,赶紧的,我们去找几个八重天的小县城队打打!” 仙民难以修道,所谓仙法大比,比的其实就是符咒、道具、法阵。城市越小、越落后,越没钱买,就越要被打,于是就越落后…… “叮咚——恭喜七重天华茂城、瀚海城晋级,还剩两个名额。” 华茂、瀚海是除四大仙城外最繁荣的仙城,此番晋级既不惊喜也不意外。 深花队还在终点奋斗,明明看得到那条终点红线,偏偏就是到不了。还有至少两百人拦在他们附近,给他们下绊子。 “队长!实在不行,用那个阵吧……” “不成!那个阵太贵了,得留在决赛用!” “人……还是太多了!” 修道很难,说到底,他们并非仙道修士,也是普通仙民,和?普通城镇的普通队差别就在有他们钱买道具。如果高强道具要省着不能用,对面敌手这么多,哪里打得过…… “深花怎么回事?深花今年怎么还不晋级!” 七八`九重天,千万收看仙法大比的仙民都困惑不已,更有兴奋不已的,蹲在传送眼前,边看边嚷嚷:“深花今天不会是要出局了?那这队长可就是千古第一人了,来来来,大家赶紧过来看,如果深花出局,我们就是见证历史的人了!” “不可能,不会出局的,我看过不少仙法大比的记载,四大仙城经常会压线晋级,最后决赛逆天第一,常有的事,别这么没见识……” 话音不落,就见传送眼中传来终点的画面,一道狂风平地而起—— “是飓风阵!深花急了!” 飓风阵,此符阵价值三千金,深花队本是要留着决赛用,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狂风四起,将前路众人都踢开,深花队径直朝终点狂奔—— “叮咚——!” 就在这时,突然,传送符传来一声播报:“恭喜八重天襄源城晋级!” 襄源乃八重天最繁荣的城镇,在深花城开出飓风阵的同时,他们也一掷千金,开了土遁阵,全队人马破土而出,站在终点红线之内。 此时,深花队距终 点还有三十米。 “队长!” “慌什么,还有最后一个名额,赶紧冲!” 仙民们聚在各城各镇的传送眼前看比赛,互相讨论: “看来最后晋级的就是深花城了。” “初赛真是没悬念啊,还是要看决赛才行,哎大家猜猜今年谁会夺冠?” “第一肯定是北上广深出一个,风花雪月,三十年来就广风没出过第一,这回他们广风城当东道主,再不拿个第一他们城仙首可以辞职谢罪了。” “我也押广风城。” “不一定,据我观察,凡是初赛压线晋级的队伍,到了决赛反而会大放异彩,我押今年深花夺冠……” 传送眼里,深花队距终点不过二十米。 广风城会场,传来主持的播报: “我们可以看见?,深花队正向终点狂奔而来!先前拦着他们的对手全都被那阵飓风吹没了。看来我们的初赛差不多到此为止,感谢各位的观……” 仙民们悻悻地站起来。“不看了不看了,回家煮饭吧。”他们站起来,正要将传送眼关掉 ——“等等!” 突然,有一道黑影,投在深花队上方。 终点,十米。 “那黑影是什么东西!” 仙民们纷纷折回来,传送眼拉高,只见一只巨大的蝴蝶从湛蓝的高空俯冲而下,两翼带出一股大风,瞬间将飓风阵的风抵平了,那绚烂庞大的蝶翼一收,细长的足尖一伸,稳稳地落在终点线内。 巨蝶脑袋上冒出六个人,正好是一队人。 “叮咚——” 传送玉符响彻半空。 主持在广风城会场,看着传送眼里的景象,瞠目结舌,深花城队员止步在终点五米开外,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被人捷足先登了?! 千百年来,四大仙城首次未能全部晋级。 深花城初赛,淘汰。 七八`九重天除深花城外的所有仙民,顿时爆沸:“深…花城出局!见?证历史的时刻啊!没看到的赶紧回来看啊!” “最后一名是哪个队的?什么地方这么厉害!最后十米抢深花名额!” “嗯、呃……”主持在场上手忙脚乱地翻名单,“咳,恭…恭喜九重天,枫梧镇,人道教派,成功晋级。以上八强,进?军决赛!” 满天哗然 。 尤其是九重天的仙民,九重天是仙民界最穷最落后的地方,从来没有一个地方的代表队挺进仙法大比的初赛,更何况晋级决赛!当即也不管枫梧镇到底是哪个犄角旮旯的小镇,全民大庆贺: “人道教派是个什么派?以前从来没有听过!” “我听过!前段时间不是有个天道石作祟的流民区平安回来了吗?那就是人道教派帮忙的,听说他们回来也不准备向仙道交贡金,好像是人道那个教主教了他们什么阵法……” “真的吗!咱能不能去偷学,我们村今年收成也不好,要是学成了不就可以不用交贡金了吗?” “你?干嘛舍近求远!咱村离枫梧镇更近啊,直接去人家镇上看看不好吗?” “你?说得对!明天就走!幸好咱们在九重天还能去看看,要是在七八重天,想学都学不到呢!” “那不一定,你?记不记得初赛没多久就弃权的那个,八重天青萍城?听说后来青萍城就莫名其妙建了个人道道观,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关联……” “那七重天的人总是没法子了。” “你?瞎操心什么,住七重天的人非富即贵,跟咱这种九重天小屁民能一样吗?人家有的是钱交贡金呢!” …… 人道教派一飞成名,如一石击起千层浪。叶危等人从蝴蝶上跳下来,欣然接过决赛玉符。 “敢问几位,这蝴蝶……” 广风城会场,进?军八强的队伍从传送门里走出来。主持望着这头庞然大物,心生怯意。 “噢,仙山出奇物,路上捡到,性情好温顺,我们本来想着反正不可能进决赛的,看这个长得好看,就骑着玩玩,没想到……哎,也…也算是运气?好吧,实在是……怎么说,我们也没想到,哈哈。” 叶危揪了揪大蝶的须须,腼腆地笑了笑,一副撞了大运,又窃喜又不敢说出来的样子。 “瞧他们那傻样!” 深花城在下面深切不齿:“不过是仗着运气?好罢了!” 北月、上雪、广风坐在深花旁边,互相对视一眼,心中一阵真切的窃喜,深花城淘汰,干掉一大对手,往年是四大仙城拼第一,今年只剩三选一了。这意味着他们保底也有季军,前三肯定是他们 ,就看第一花落谁家了。 那个打地洞的八重天远木城,投机取巧,不成气?候。七重天的华茂城、瀚海城,虽然繁华有钱,但?跟他们那是不能比的,到决赛拼符咒阵法,赢不了。至于八重天的襄源城,在八重天最繁华,拎到七重天根本不够看,何况他们为了杀出重围,已经在初赛花掉了重金买来的土遁阵,不足为虑。 ——至于那个骑蝴蝶的九重天小破队,纯属运气?太好,不记入对手名单。 北月城的队员端详着台上笑呵呵的叶危,道:“我估计是百年来九重天积累的气?运爆发?了,仙法大比一直都没能有一个九重天的队伍进?入决赛,老天看了恐怕都想帮一把。” “是啊,连他们队长自己都惊讶竟然能晋级,这次打进?决赛也算是祖坟冒青烟吧。” 他们队长笑了一下:“他们打到这里应该很满足了。要是还有胜负心,倒是可以和?八重天的远木城比赛一下谁会第一个淘汰。” 队员们笑了几声,也不再看会场内的九重天什么教派,一起说说笑笑去云霄楼吃饭。顺便再钻研一下上雪城和广风城的缺点,决赛时好应对。 云霄楼内,王政和姚冰都颇为激&#xe863;,他们进决赛了!这是全九重天都没有过的事!而且,迄今为止,他们还没发挥出他们最强的优势。 ——五行炼气,他们是真正能够修道,能够不依赖任何道具符咒,靠修行打出法术的人。 王政怀疑叶危在有意不让他们发挥,这样他们队伍能在决赛前保持最大的低调,海选是凑巧,初赛是运气?,总之,永远是被对手以为很快就会淘汰的对象。 他现在兴奋地睡不着,很想拉叶危出来讨论讨论北月、上雪、广风的优缺点,来参赛前,他也看了很多往年仙法大比的记载,对此颇有心得,憋了满腔热血想要跟叶危交流。 谁想到叶危这人一点也不激&#xe863;,回了云霄楼,倒头就睡。他弟屁颠屁颠地跟了进?去,王政也不好进去把人揪出来。只好在自己在房间里打转,把往年记载又拿出来研究一遍。 叶危夜里没睡足,早上又被毛毛虫吓怕了,结果发?现没有毛毛虫,被那金龟子吓到了,此时心律紊乱, 很是疲惫。倒在软枕上,一根手指都懒得&#xe863;。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弟弟窸窸窣窣地走过来,轻手轻脚地帮他除了鞋袜,帮他褪去外裳,将他抱起来,放进被窝里,仔仔细细地裹严实了,才悄悄离去。 体贴温柔,无微不至。 叶危半梦半醒间,神使鬼差地冒出个念头,弟弟若不是个弟弟是个妹妹,恐怕他早不做这兄妹,做夫妻了。 晏临不会读心术,读不到叶危这点逾矩的念头,否则要欢喜地像小陀螺一般在屋里打转。此刻,他半倚在窗边,一张无悲无喜的脸浮出几分厌恶。 那只蝴蝶,有古怪。 叶危在比赛后,偷偷让星哲开了鬼息传送,将百鬼邪物颠蝶王传送回六重天无间狱,不要再呆在仙民界。 颠蝶王从传送阵里消失了。叶危和星哲也都以为它去了无间狱。 但?晏临看得到,没有。传送阵在途中莫名其妙失效了,蝴蝶没有被传送走,而是回到了抓到它的仙山里。 如果是有人用法力强行破坏了传送阵,启阵的修罗鬼王会感应到,但?叶危和星哲什么感觉都没有,都以为成功了。 有一个东西在背地里,神不知鬼不觉将蝴蝶转移了。 ——天道。 为何天道不肯让这只蝴蝶走? 指尖扣在窗棂上,一点点缩紧。 蝴蝶走没走,只有他作为三界神尊能看得到,所以,留下这只蝴蝶,是天道特意留给他的。 为何? 这只蝴蝶有什么特别吗? 前世,哥哥也遇到过颠蝶王,敌方不知从何知道哥哥怕毛虫的事,利用这个小小弱点,差点置叶危于死地…… 晏临皱起眉头,难道这只颠蝶王,竟是当年那一只?他分出一缕神魂,千里仙山外,大蝴蝶正在溪泉边饮水,高兴地晃&#xe863;着两只长须,忽然,须凭空凝固,一股恐怖的力量袭来,没有法力、没有鬼息,什么也没有,但?却恐怖得让它全身发?抖,蹲在地上不能&#xe863;弹。 神魂晏临信步走来,他走得很慢,白衣猎猎,如天山峰顶雪莲,蔑视众山小。 他立在蝴蝶面前,没有伸手,什么也没做,脑中轻轻转过一个念头,颠蝶王细长的足就不受控制地跪下来,虔诚地垂下脑袋,两扇巨大的蝶翼紧 紧收着,翕&#xe863;一下都不敢。 神魂晏临虚虚地伸出手,刹那间,蝴蝶的复眼中间燃起一道光—— 颠蝶王生来智力不高,但?寿命极长,它们是靠不断积累的记忆去感知世界,提高生存适应力。 晏临从蝴蝶眼中抽出它全部的记忆,神念微&#xe863;,便翻到了他想要看的地方。 ——白漠雪原,出现了一只叶危,哥哥的身影缩得小小的,在风雪中不断前进?。 晏临看得心中一疼,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人只不过是赢的次数有点多,大家就不再担心他了,就以为天王无往不胜强如神佛,那不过是个称号,哥哥只是一个有血有肉有弱点会疼还会受伤的人。 很快,可怕的毛毛虫包围了他,晏临看到叶危整个人都僵硬了,强如神佛的反应力骤降为零,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陷在阴影里无法走出来,与此同时,毛虫阵下,暗箭齐发?—— 千钧一发?之际,当年的小晏临冲了出来。他小时候什么都不会,只会担心哥哥,看不到叶危的时候,就躲在军帐里拿着千里镜观察哥哥,军队里每一个将领都有随身千里镜,方便大本营看到了能够及时救援。可是,从来没人来看哥哥的,从来没人担心叶危。 暗箭射中他,白沙雪原里,叶危死死抱着他。晏临看到小时候的自己一身是血倒在地上,十分没用,像个废物,他一眼也不想看自己,即使不看,他也记得自己说什么,废物小晏临不过是躲在哥哥怀里,说,不要怕,哥哥,我不会死的。 反正他是天道石,万箭穿心,也不可能死。 画卷中响起了声音,晏临听见自己说: “不要怕,哥哥。我不会死的,我的心脏没有用的……” 心脏没有用…… 晏临骤然睁开眼睛,眉间皱得更深,他当时有说过这句话吗?心脏? 记忆卷轴飞速翻滚,画面浮&#xe863;着,接下去,晏临看到了他记忆里没有的东西。 叶危用传送阵法叫来军营里的医生,全力救治小晏临。 “天王殿下,这孩子……心脏保不住了!那暗箭有毒……” 叶危:“那他……” “殿下放心,这孩子既是天道石化身,人身不过是个化形,就是这五脏六腑都没了也不 会死,只是他这颗化出来的心就不能再要了,得挖了……” 晏临看见?,画面中,哥哥的嘴唇嗫嚅了一下,最后咬住牙,说: “挖吧。” 叶危别过头,不忍再看。大夫拿着小刀片,切开了他的胸膛,将那颗被毒染黑的心脏,挖出来,扔掉。 晏临惊诧地怔在原地。 为什么他没有这段记忆? 天道石化人身,一切都拟照着人来化形,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一应俱全,但?如果有朝一日失去了,那也无所谓,那不过是一颗拟心。只是挖掉之后,他胸膛里都不会有一颗砰砰乱跳的东西了。 可是、可是…… 晏临难以置信地抬起手,覆在左胸上。 如果他的心脏早在那个时候就被挖走了…… 那现在在他胸膛里砰砰乱跳的,是谁的心脏? 作者有话要说:天道:呵呵,弄不死你们,我还不能挑拨离间吗? #今天天道挑拨(助)离间(攻)了吗# ——助了。 感谢在2020-04-03 23:53:36~2020-04-04 23:5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cc就是那个李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53、一起走 晏临急急收回这?一缕神魂, 快步走到床头。哥哥静静地睡在那儿,窗外帘子?拉了一半,半格天光投在案几上, 斜斜地映了床头一角, 床柱上梅花雕的纹路隐在白光中, 亮的瞧不真切。 叶危翻了个身, 枕着手臂, 侧向床头, 单衣滑落出半个肩膀,袖子?热得撸上去, 裸露出整条手臂, 高?挺的鼻梁抵在胳膊肉上, 微微陷进去一点。那点亮亮的天光晕在他所有?露出来的皮肤上, 额头、脸颊、脖颈、锁骨,全都变得光洁如玉, 上釉似的晕了一层象牙白的色泽。 晏临伫立在叶危面前, 哥哥闭着眼睛,睡得很熟,唇的边缘有?些干,失了点血色,只在中心靠近口里的地方,被润着,有?一点胭脂色。 鸦黑的眼睫垂着, 偶尔翕&#xe863;一下,心弦霎时被拨,像涟漪一般从他全身荡开,晏临几乎想跪下来吻叶危, 把那两瓣唇咬住弄湿,让它们充血,透出润泽的光,再一路向下,用手指捏揉、用嘴口吞咬,在哥哥融在光里的象牙白上留下点点轻红色…… 午后微风轻轻吹&#xe863;着帘子?,编帘子?的一根根极细的横竹,敲在窗棂上,发?出嗒啦、嗒啦。 院里有?一棵老槐树,洁白的槐花如一穗穗香雪坠在枝头。篱笆上攀了一藤牵牛花,早夏的蝉躲在一片绿茵的叶子下,吱吱不休。隔着一棵树、一扇窗,听,倒也不吵,只像一壶将沸未沸的水,咕咕咚地想要爆沸,结果只敢在水底结着一片晶莹的小气泡。 偶尔一两只泡泡鼓起勇气,扶摇直上,升到水面上来,胀破了晶莹的泡壁,破碎了,啪嗒、啪嗒,留下疏落的两声,又再不敢响&#xe863;。 晏临俯下身,将妄图不安分的手背到身后去,弯着腰一点一点靠近叶危,轻轻靠在哥哥的胸膛上。 砰、砰、砰…… 一颗心脏,好端端地在叶危的左胸口里跳&#xe863;,像一只滚轮的小仓鼠,哒啦啦跑一圈、再一圈,平稳,均匀。 哥哥也有?心脏。 晏临放下心来,但他仍然不解,自己的心从何而生?更不解的是,为何他自己没有这?段记忆? 他的记忆……被人篡改过吗? 脖子?上忽得一暖,那 只象牙白的手臂抬起来,虚虚地往他身上一搭,冰凉的皮肤却让晏临瞬间被烫到了,他浑身咻地僵直: “哥哥……” 叶危挑起眼皮,半睁开?眼睛,眸光朦胧着睡意,懒懒地瞧他一眼,唇边有一点笑意:“干嘛呢?鬼鬼祟祟的。” 这?一触、这?一眼、这?抹亲密的笑,这?近在咫尺的一张床。 方才被哥哥碰过的地方一下子?变得滚烫,这?种滚烫很快就滚遍全身,晏临低下头,苦苦压抑着一颗滚沸了的心,只平静道: “我想看看?哥哥睡着了没有。” 叶危打了哈欠,身体往后挪了一大段,拍拍空下来的床铺,朝他笑一笑,初夏的光里眉眼&#xe863;人: “你困了吗?要不要一起睡?” 滚沸的心彻底炸开,像一锅沸腾的开?水顶开?锅盖,咕嘟嘟地从锅沿溢出爆沸的白色泡沫。晏临又烧起来了,他恨哥哥这样撩拨他,更恨他撩拨完可以全然不用负责,近在咫尺,面贴着面,对方却永远无从察觉自己的心意,一无所知地对他说着这?样的话,毕竟谁先喜欢,谁才是一败涂地的输家。 一无所知的哥哥躺在他面前,毫无防备地对他笑着…… “好。” 输得片甲不留的晏临垂下头颅,忽然伸手解扣子,一件、一件脱去外袍,随意地甩在地上。他倾身压上来,腿压在绸被上,起了道道褶皱,高?大的身形立时遮住了窗外的光,黑漆漆的影子投在叶危身上,一下子?将他整个人覆盖在身下。晏临趴在他身上,朝叶危甜蜜地笑了笑: “我跟哥哥一起睡。” 叶危嫌他长手长脚占地太大,背过身去,贴着墙睡。晏临悄悄贴过去,伸出手,轻而克制地抱着哥哥。叶危也没在意,随他去了。窗外初夏的风夹着一丝热气,刮来,竹帘子?当啷当啷撞在窗子?上,镂空雕花透着外边槐树的绿,槐花香似碎雪,疏漏着落在地上、飘进窗里,沁入心脾。 砰——! 窗外忽然撞上来一只鸟,小金鸟站在窗棂上,啄木鸟似的啄着窗户,哆哆哆,接着鸟嘴一张,里头传来王政的声音: “叶危叶危!没打搅你们吧!决赛的抽签下来了!妈呀,我们第一个竟然碰上……” 晏临贴着哥哥,真是恨不得将那只鸟捏死。 叶危摇了摇头坐起来,随手捡了件衣服披,打开?窗户,那小金鸟传完话,啾啾两声,跳到他的手上来,叶危笑道:“王政练这?金气真是越练越顺手了。” 晏临目光亮亮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叶危低头看了看?自己,“噢,不小心穿了你的衣服。” 晏临的衣服他穿着有?些显大,弟弟穿着是中长款,他穿着就盖过了小腿,叶危心中有些不平这身高差距,转过头去跟小金鸟传话。晏临坐在床边,注视着他,看?到自己穿过的衣服、每一寸针脚都抚过哥哥的身体,贴在叶危的肌肤上。他几乎嫉妒那件衣服了,那左袖边绣了一朵桃花,明媚鲜妍地盛开?着,像是在朝他炫耀。晏临不满到极点,神念一&#xe863;,分了一小缕神魂附到那件白袍上—— 叶危登时感觉这?件雪袍变紧了,像活了过来,牢牢地束缚着他。但心里也没多想,只以为是错觉。他一&#xe863;,晏临便觉得哥哥在蹭他,全身上下地蹭过他的神魂。登时脸上发?热,连耳根脖子?也红了起来,他心里埋怨自己作死,明知有火,还往火坑里跳,撩了一身是火灭不掉,活该烧神煎心地熬着难受。 “你怎么了?”叶危跟小金鸟说完话,转头朝晏临走来,“我发?现你的脸经常会莫名其妙变红,是过敏了吗?还是天气太干燥?要不找姚冰借点什么膏油擦擦?” 晏临憋红了脸,直摇头:“哥哥,把…把衣服还我。” 叶危也不避讳什么,当着他的面把衣服脱下来给他:“我出门一趟,王政他们找我有?事,你乖乖呆在房间里别到处跑啊。” “嗯。我…我等哥哥回来。” 叶危笑一笑,他们的关系似乎总是这样,一个永远要出门,一个永远呆在家里,乖乖的,听话的,等他,等他…… 心中蓦地一紧,叶危突然想起前世,最?后的最?后,他没能回来。 走出房门,阑干外,是盛着绿意的小院子,槐树细密的叶隙间,透着点点初夏的蓝天。叶危望着,心中空落落地没底。今年是仙历五二一年,但这?个过去,已与前世的过去大相径庭了。这?个世界,也与 前世他所认识的世界,大有不同…… 他有?一个很不舒服的猜想,如果晏临并没有做神尊,那么神尊就是另有其人,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从古至今都是由神尊统治,而非天道。蝴蝶从古至今也都是从金龟子?变来的,而非毛毛虫。 他可能重生到了,一个平行世界。 与他原本的世界有?所相似,但又有?许多不同。 叶危没法证实这?个事,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就意味着,平行世界里本来有一个叶危,已经死了,而他重生到了这?个叶危的身上。而这?个晏临,也是平行世界里的晏临。 而在他永远回不去的前世,那个晏临,永远被定格在了枫树林里,还在等他、等他、无望地等他…… 这?种猜想没有?任何依据,但叶危在话本上看?到过类似的故事,他无端地难受起来。叶危突然折回去,房间里,晏临果真还坐在床头,乖乖的连一&#xe863;不&#xe863;。 “怎么了,哥哥?” “呃,嗯,你不用在这等我,穿上衣服,走吧,我们一起出去。” 晏临怔了片刻,忽然笑起来,嘴角绽出两点甜甜的小梨涡: “好,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否定平行世界论 叶危和晏临都有且只有一个~ 感谢在2020-04-04 23:56:51~2020-04-05 23:55: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橙子 2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54、一挑六 两日后, 仙法大比决赛,广风城会场,数万传送眼聚焦而来。 第一局, 午时, 九重天人道教派, 对战, 七重天北月城。 “肯定输。” “唉, 真没意思?, 我想看四大仙城互相?厮打,北月打上雪或者广风。” “闲着也?是闲着蛮看看呗, 看看那个?什么野鸡教派是怎么被打的。” 北月队长气定神闲地走上台, 向四周环顾, 来看这场赛道的观众并不多, 守在各城各镇传送眼前观看的仙民们,也?不会多, 没什么悬念的比赛, 自然不吸引人。 决赛的赛制很简单,两队对战,打倒对方?为止,对方?不能&#xe863;弹或出界都算作打倒。 “午时到。” 北月队看向空空的对面,人道教派还不来。按赛制,可以有一刻钟延迟。 白花花的太?阳晒在擂台空地上,队长等得有些?不耐了, 必输无疑的事,要弃赛早点弃,何必这样拖拖拉拉,倒让他们队员在这暴晒: “主?持!请问他们还来吗?” “怎么不来——” 半空中, 响起一道千里传音,振聋发聩,回荡不休,锦衣翻飞,华光闪现,一位公?子御剑飞来,翩翩落地。 王政一抱拳:“诸位,久等。” 北月队也?不理睬,只继续等,过了一会,还不见人来,队长彻底不耐了:“你们其他人呢?怎么还不来,这不耽误事吗。” 王政还是抱拳:“就我一人。” 北月队:“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王政抬起头?,执剑在手,“我,一挑六。” 满座哗然。看台上主?持也?惊了: “你…你这……这!你们教主?呢?让他出来!” “区区北月,何必惊&#xe863;教主?。赛制是两队交战,又没说每队必须出六人,我一人,足矣。” 一语惊四座,观众霎时沸腾!仙民界,各地的传送眼前,越来越多的人聚来看戏: “这少年真是有血性?啊!” “哼,什么血性?,我看是知道必输无疑,博个?眼球再走。” 会场中,北月队长怒发冲冠,大热天,等了这么久,小小野鸡教派大放厥词,他飞出一道火天咒法: “竖子嚣张—— !” 尚未宣布,这一击属于抢打,按理是违规的,王政瞥了眼主?持,只见看台上主?持一&#xe863;不&#xe863;,全当没看见。 北月城,全乃仙民界最繁华的大仙城,出来的都是人尖尖,以后不是飞升就是做大官,谁敢得罪。 这火天咒法名儿听得大气,王政心中还有几分忌惮。结果就喷出一片火,转瞬便烧没了。 王政天天见惯了叶危随手召的火龙,猛一见此火天咒,忍不住微笑: “就这?” 在场观众坐不住了,纷纷喊道:“给他点厉害的瞧瞧!” “四大仙城之首,怎么就这点出息?” 嘘声此起彼伏,北月队本有很多咒器阵法,如何打、何时打,都有一套布局,被这一嘘,立刻急了,这赛况可是实时传播,全仙民界都在看,丢什么都不能丢了面子。 暗器飞来,符咒翻滚,低阶法阵全都没用。对面那人岿然不&#xe863;,金气旋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他们六人的言语挑衅也?充耳不闻,打到嚣张处,甚至把一手背到身后,用单手挑六人。 观众全坐不住了,站起来呐喊,嘘声四起。 叶危静静地坐在看台上,举着一枚传送眼,各地收看传送眼的人正?在直线飙升,从一开始两百万,现在八千万、九千万。 “这小子吸噱头?吸的不错嘛,可造之才。喔,破亿了。” 两日前,小厅堂,小圆桌,王政找他谈话?:“咱第一局抽到了最强的北月城,叶危,你看看这要怎么打,我们六人要怎么配合,你有没有什么战术布局……” “没必要。” “……你说什么?”王政惊了,“那可是北月城!全仙民界数亿人,顶尖尖的北月队,你…你这也?太?自信了吧!” 叶危:“不是自信,是事实。他们和你的距离并不是多强多弱。是一个?会,一个?根本不会。” 王政一顿,他确实学会了修道,还会不少法术,现在又进阶了,按叶危所?言,他已经相?当于一个?上重天的仙界修士,跟仙民对打,无论是哪里的仙民,都是赢到手软。但王政有点不敢相?信,他心里总有一段影子,仿佛他还是九重天那个?仙道院里的学子,每天起早贪黑学到崩溃,可就是学不 会,后来退学去扫街。现在跟着叶危进了仙法大比,马上就要跟传说中的四大仙城之首对战,他心中有点空落落的没底。 王政:“可是,你这一路走来,海选初赛装弱装傻,不显山露水,不就是为了让对手轻敌吗?现在马上决赛了,为什么又无需准备了?” 叶危一怔,笑了:“他们轻不轻视我们,都是输,没差。我装傻不是给他们看的。” “那是给谁看的?” 叶危指了指天:“上天有眼,当然要小心为妙啊。” 王政有些?蒙了:“什么意思??” 千山屏风在前,两盆文竹在后,叶危拎了只小圆凳坐在窗边,初夏风过,满树槐花香。 “依你之见,鬼道为何会被赶尽杀绝?整个?仙民界,连一点记载鬼道的书都留不下来。” 这题以前王政在仙道院学习时背过:“因为鬼道是歪门邪道,自古邪不胜正?,所?以要被赶尽杀绝。” 叶危:“那你有没有听过什么修鬼道的大坏人。” 王政:“呃,大坏人倒是没有,小坏人很多,比如我们在九重天遇到的笑面佛,如果不是你认识修罗鬼王,我们全镇恐怕都要死了。” 叶危:“对,百鬼害人。那你知道百鬼从哪来的?” 王政:“六重天,无间狱。” 叶危:“好,为何六重天的百鬼邪物,会掉进九重天害人?” 王政:“这……” 叶危:“那再换个?想法,百鬼邪物下来害人了,仙民们都很害怕,那接下来会去做什么?” “去找仙道修士求救……” 王政答出来后,忽然不敢往下说了。 叶危再道:“没错,求救。那向仙道求救之后,今年的贡金又该交多少呢?” 王政整个?人寒了下去。 叶危:“如果你看了鬼道的书,知道如何克制百鬼邪物,有事自己处理,谁去交贡金?所?以一切修鬼道的都要赶尽杀绝,不断告诉你们,全天界,只有仙道这一条路是正?统大道,所?有人必须走这一条道,走旁道的就要死,如果自己没本事走这条道,没法飞升,那就要乖乖交钱。我们如果在海选就把五行炼气这一套暴露出来,告诉全仙民,你们用这个?自己就能学法术,再也?不用交 贡金了!你觉得我们会是什么下场?” 王政从没想过这么深远的事,他脚底发凉,只看见叶危抬头?望着窗外,湛蓝的天际开阔无垠。 “那……”王政问道,“那我们就一直低调下去吗?” “当然不,风头?自然要出的,但必须最后出,在最短的时间内,吸引到最大的关注。而且,仙法大比结束的时候,正?好是一年中收贡金的时候,很多仙民凑不齐那么多钱,倾家荡产焦头?烂额,这时候如果能让他们看到五行炼气,看到最后的一点希望……” 星点之火,可以燎原。 此时此刻,场上天际爆发出一阵蓝光,一道天河横拉而出,在半空中流&#xe863;,在场众人都看呆了。 水属性?中阶法阵,天上河。 北月城六人并不会法术,这个?符咒是他们来之前特意找仙道修士买的,价值五千金,这个?阵法相?当于一位修士的能力,他们就不信,这样都扳不倒对面这小子—— 王政轻轻一笑。 他突然将手中金剑向上一扬,挥袖一去,金剑融化成?缕缕金气,渗透进天上河,眨眼间,就变作另一个?咒法:鎏金水阵。 叶危在看台上默默弯了弯嘴角。 “怎么回事啊?” “那是什么东西……!” 下一刻,鎏金水阵如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稠密的金色黏水立刻粘在人身上,重如灌铅,北月六人霎时倒地,不停挣扎,就是爬不起来…… 王政一人立在擂台上。朝倒地不起的北月六人深深一鞠躬,抱拳道: “告辞。” 四周很静,风很远,太?阳在天上闪耀。 白光之下,突然,四面八方?,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尖叫、喝彩、呐喊,人声鼎沸,不仅是广风城会场,仙民界上下,守在传送眼前的每一个?仙民都在为他呐喊。 仙法大比迎来了有史以来最恐怖的胜利,一挑六,毫发未损,全胜而归。 看台之上,王政回来,叶危拍拍他:“干的不错,瞧瞧,传送眼,两亿人在看你。” 王政歼灭了心中那点残存的影子,坦然地舒了一口气,他坐在椅子上,看着主?持在看台上宣告,北月城,败,感慨道: “难以相?信,这真是见证历史的时 刻。” 叶危拍拍他的肩:“别说的这么见外,我们每个?人都是创造历史的人。” 王政被他这话?说得有点感&#xe863;,吸溜了鼻子: “打累了,有没有东西给我吃啊?” 叶危拍了拍弟弟:“晏临,去,给你王政哥哥也?买一盒夫妻肺片来,多加辣,就在前面那个?小摊铺。” 晏临皱起小脸,十分不高兴:“我不去,我只给哥哥买夫妻肺片的。” 叶危正?要训他这是什么脾性?,王政赶紧诚惶诚恐地站起来:“好好好,不买不买,我自个?儿去买香辣土豆片,叶危你俩慢慢吃,我走了啊!” 叶危:“哎,等等——”他敲了一下晏临:“你真是越长大越不听话?了。” 晏临不以为意,他羞怯地夹起一筷子夫妻肺片,喂到叶危嘴边:“哥哥看比赛看累了,啊——” …… 坐在后排的姚冰、小花妖、星哲,偷偷站起来,纷纷快步离开。 等叶危吃完那一盒夫妻肺片,再回头?,身后是空空的一排座位: “奇怪,人呢?” 晏临在一旁乖乖地把哥哥吃完的筷子盒子收起来,笑一笑,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05 23:55:57~2020-04-07 23:5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421821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55、三个弟 叶危他们赢了仙法大比决赛第一局, 人道教派声名鹊起,如风过草原,迅速席卷了七八`九重天。下一场比赛在两日后, 叶危提议锦衣还乡一回, 也让王政姚冰回家报个平安。他们使用广风城的?赢家专属传送门, 风风光光地回到九重天, 枫梧镇。 “教主?——!” 人道威名远播, 无数仙民慕名而来?。枫梧镇已经快成?为枫梧城了。“教主?!姚姐姐!王师兄!小火哥!小花妖!你们可算回来?啦!” 至于教主?我身后那位漂亮弟弟, 他们不知怎么叫,总不能?叫教主?夫人。 叶危瞧了瞧, 他们先前的?城东小破庙, 也已经发展成?一座颇具规模的?大观, 人数翻了十倍不止, 教内已有?不少弟子颇有?成?就,按他留下来?的?书本刻苦学习, 现在低阶法术已然?掌握的?很好了, 只?是还没?突破中阶。叶危对他们加以指点,又从储物?戒里拿出几本好书来?,让他们自己摸索,有?问题可去请教王政姚冰。 王政草草回了趟家,他对他爹官府官腔那一套很没?意?思,待不了多久又回到他们日益壮大的?城东庙,戳了戳叶危: “老实交代, 你回来?有?什么目的??” 叶危:“什么?” “少跟我装傻,衣锦还乡,你家乡又不在这,又不爱出风头, 何况我和姚冰跟家里的?关系都不咋地,我退学扫街,姚冰逃婚离家出走?,我和她回来?你也知道我们家都要怎么说,七大姑八大姨全围过来?攀关系,吵得要命。你急着在决赛前回来?看看,肯定另有?目的?。” “啧,知父莫若子啊,看得这么通透,有?长进有?长进。”叶危顺手揽过王政,勾肩搭背一派好兄弟的?模样,正准备说话,谁知王政立刻泥鳅似的?滑走?: “别别别!别这样啊,有?话好好说,别勾肩搭背的?,你不怕我还怕呢。” 叶危听得一头雾水:“你怕个什么?” 王政紧张死了,东张张西望望,生怕晏临从哪个角落钻出来?,那可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倒退三?步,保持与叶危的?距离:“就在这说,不要太 靠近我啊。” “……”叶危无语,浑当儿?子犯病了。 王政:“你说吧,为何回来??” 叶危指了指不远处的?环卫仙宿屋:“还记得我们一块扫地的?光荣岁月吧。” 王政自然?不忘,当时评文明?仙城,叶危还被神尊慰问过,然?后他俩都被选上了垃圾分拣仙,上到三?重天,去仙门第一的?叶府分拣垃圾。那晚叶府似乎在举办什么少主?大典,不知出了什么事没?办成?,垃圾也没?叫他们分,就把他们赶走?了,走?时乘坐天梯,路过六重天无间狱,叶危就英勇开门纵身一跳,把他给吓了一大跳。 “啊!”王政忽然?悟了,“你是想?利用这个垃圾分拣仙的?身份,再去上重天看看,看看仙门百家有?何&#xe863;向,刺探刺探仙道敌情?” 叶危老欣慰地想?拍他的?头:“儿?子长大了。” 王政一跳,躲开这老父亲的?摸头杀。 这事出乎意?料办的?很顺利,环卫仙的?总管还正愁没?人去,因为最近上重天的?仙门百家分垃圾分不过来?,都在不断地下召仙民界的?分拣仙上去。 当时,垃圾分拣仙的?名额有?三?个,星哲请了病假没?去,此时也跟叶危、王政一起站在天梯前。 黄昏后,姚冰站在天梯前,小花妖趴在她脑袋上,搂着她的?脖子。姚冰望着夕阳斜照,抽了一口花烟,吐出袅袅白雾: “你们多小心。” 叶危:“嗯。城东庙那边就要副教主?多操心了!” 姚冰拎着烟杆,朝他们挥了挥。 天梯金门一扣,沿着笔直玉轨,缓缓上升。 小小天梯内,三?人很静,忽然?,从叶危手边发出: “哥哥——” 王政唬了一跳:“我去,叶危,你把你弟藏哪了?” “储物?戒里,传声花忘关扬声了,晏临,转一下花瓣。” “你们还真是一刻不分离呀。” “没?办法,他是我弟嘛,又那么弱,我不护着怎么办。” 此时此刻,三?界神尊晏临坐在传声花前,慢条斯理地转一转,花盘上投出外面?的?样子,小小的?一只?叶危在花盘里说要护着他,晏临眼睛亮亮地盯着花盘,看得羞红了脸,情不自 禁伸手去摸摸那只?小小的?哥哥。 传声花打了个哆嗦。 叶危想?回叶府看看,这回他出奇地幸运,仙门百家,他们仨就分到去叶府收拾垃圾。 进府前,叶危用小幻术将他们的?面?容都换了,三?人顶着三?张平平无奇的?脸,进入叶府后院。 “这边,那边,全都是垃圾,好好收拾!” “是”、“是”、“是” 叶府,另一边,雕梁画栋,准少主?叶越正在逗弄笼中鹦鹉。 “少主?!下重天的?垃圾分拣仙来?了,奴婢去您房间收拾了一些旧衣物?,请少主?过目。” 叶越皱起眉头,这种?小事也要向他汇报真是没?眼色。但听着那一声声少主?,心里仍是快意?。 他哥叶危已死,却还阴魂不散,上次少主?大典,他哥的?魂灯突然?亮了,被这么一搅和,他愣是没?能?正式册封,族谱上叶越还不是正式的?少主?,但他这边的?人都识趣地叫他少主?了。 “抬上来?我看看。” 箱子打开,叶越随便看了看,大多是他小时候不要的?玩意?儿?,他正要挥手让下人抬下去,忽然?眼尖瞧见?了一件衣服: “谁让你们把这扔了!这也是垃圾吗!” “奴婢该死、请少主?息怒!” 叶越走?上前,仔细地瞧,那是一件银线绸衣,是他童年时最喜爱的?衣服。传言仙山上的?金龟天蚕,每日清晨化蝶时吐一口银丝,每天只?吐一丝,日积月累收集而来?,才缝出这一件银线衣,极其珍贵。这是他作庶子时最贵重的?一件衣服,喜爱的?不得了,天天穿着到处招摇。 他把那件衣服拎起来?,很快,就看到了它变作垃圾的?缘由。 衣摆下部,有?一大块污迹,像是染了菜汤,陈年旧积,整件衣服因此毁了。叶越一下子想?起那是什么事,他猛地将这件银衣掷在地上。 “罢了,扔了吧。” “……是,少主?。” 空空回廊,笼中鹦鹉,世间一切尽在神明?眼中。晏临自然?也看见?了那件衣服,他望着这件毁掉的?衣服,这条熟悉的?长廊,微微一笑。 叶府的?一草一木,他都一点一点用心记着。曾经的?小晏 临穿着小兔袄,在这条回廊上走?着,彼时他又长大了不少,小兔袄已经有?些小了,但他硬要穿着。他在水榭亭台里穿梭,叶府好大好大呀,怎么也走?不完。 忽然?,他被人从后背踢了一脚! ——“你就是我哥捡来?的?臭弟弟?” 小晏临跌在地上,白白的?兔耳朵沾了泥,他回过头,看到两个比他高好多的?小孩站在他身后,个个都是贵公子,锦衣华贵、腰佩玉带。小叶越身着银纹绣袍,小赵承披着金线雀裘,他俩趾高气扬,居高临下地睨了晏临一眼,十分不屑: 叶越:“踢一脚就倒,你还真是个废物?。听说你学法术学了大半年了,竟然?连引气入体都不会?” 赵承听了嗤笑三?声,那笑声从胸腔里振出来?,像是从没?听过竟会有?人我这么蠢这么弱,他踩了一脚晏临的?兔子耳朵:“听说你还跟师兄同床共枕的??” 小晏临立刻叫起来?,这是叶危送他的?衣服,也是叶危的?娘亲手缝的?衣服,是叶危小时候穿的?,哥哥把这么宝贵的?衣服送给他穿怎么可以弄脏!他气得要把兔子耳朵从赵承脚下□□,还没?使上劲,小叶越走?上去,踩了另一只?兔耳朵: “真是不要脸!年纪不小还穿成?个白兔子在我哥面?前晃来?晃去,你自己做那兔儿?爷还想?拉我哥下水?我警告你,别打我哥的?主?意?。全仙界想?嫁我哥的?千金大小姐都排到南天门去了!轮得到你这种?小白脸吗?要出身没?出身,要能?力没?能?力,成?天痴心妄想?,能?混个结拜弟弟已经是你祖坟冒青烟了!你要是再敢得寸进尺,哼,我哥在叶府时,我自然?不会拿你怎么样,但我哥向来?忙,等他不在叶府,我就剥了你的?皮!叫你知晓知晓我们叶府的?规矩!” 小赵承和小叶越欺负完人,扬长而去。小晏临一个人跌在地上,小兔白袄变得脏兮兮,两只?可爱的?兔耳朵被踩得乱七八糟。 [不能?用神力。] ……哥哥会生气的?,他答应了叶危的?,从此以后,要尽心尽力学习法术。 小晏临伸出小手撑着地,砂砾摩擦着小手心,自己慢慢爬起来 ?。脑中还嗡嗡地回荡着方才那俩人骂他的?话:同床共枕、不要脸、兔儿?爷、得寸进尺…… 这骂声背后,透着一点风流的?旖旎。晏临低头,捏着脏兮兮的?兔耳,一遍一遍在脑内过着他们骂他的?那几个词,越是听,脸颊越是红了起来?。 原来?、原来?外人都是那样看他和哥哥的?呀! 脏兮兮的?兔子晏临开心地向少主?卧房跑回去,今晚也要做一只?乖乖的?小白兔,缠着哥哥跟他一起睡,他真想?把哥哥缠起来?、绑起来?,无时无刻、无时无刻,永远也不分离。 晏临微微笑着,发黑的?白耳朵,在他后背一跳一跳,向叶危所在的?地方跳去。 小叶越教训完晏临,以为这小白脸会就此收敛,谁曾想?,第二天,他就在家宴上看见?恬不知耻的?晏临!娇滴滴地坐在他哥旁边,莫名其妙地又在脸红,那雪白的?一张小脸,看着就想?掐死! “你坐这干嘛!离我哥远点!” 小晏临心中噙着一抹冷笑,但他表面?立刻像只?受惊的?小白兔站起来?让座,说巧不巧,他就碰倒了一盅汤,滚热的?汤水烫在他的?皮肉上! 但晏临咬紧下唇,不肯出声,只?等…… “啊————!我的?衣服!” 叶越大叫起来?,他没?被烫到,但他最心爱、最宝贵的?衣服!汤渍滴滴答答从下摆淋下来?,这衣料洗不掉的?,全毁了、全毁了……他最拿得出手的?一件衣服……! 直到这时,小晏临才又轻又快地叫了一声,像被烫得受不了,疼得狠了,却压抑着不敢叫出声儿?,比起叶越的?大喊大叫,晏临这一声隐忍的?叫唤,叫叶危更心疼: “怎么了?晏临!” 叶危赶紧过来?抱他,小晏临害怕似的?,把头埋进叶危怀里,又甜又软地唤着: “哥哥……” 他轻轻调整了姿势,故意?朝叶危露出自己那半条手臂,已经被烫得发红、起泡的?手臂。 “怎么烫成?这样……晏临,你忍一忍。” 叶危立刻抱着小晏临离席,速传大夫,底下人忙着打冷水、冰敷、拿药…… 偌大一个热闹的?宴席,转瞬间,就剩小叶越一个人站在 宴席中,最喜爱的?衣服淋着菜汤,没?有?人来?管他。 衣服毁了,人烫伤了,叶危自然?先管人的?事。但小叶越却并不这么想?,在他看来?,大哥就是被那死兔子精迷了心智!不来?管他这个有?血缘的?真弟弟,倒要去管那捡来?的?臭弟弟!什么结拜弟弟!烫死了活该! 叶越想?起晏临埋在叶危怀里叫哥哥的?样子就恶心,他冲回自己的?院子,又看到自己的?娘,多年来?不受重视,被爹冷漠着,当个侧室当得这么没?出息,成?天缩在这小院里,一年也见?不到爹一次,忍不住忿忿道: “都怪爹!家中若有?主?母管教,岂会有?这种?事!那种?小白脸早被乱棍赶出府了!娘!你也是,叶危的?娘早不在了,爹也没?有?再娶,这叶家不就剩您了!你怎么这么多年也没?有?半点斗志!你不想?被扶正吗?叶家一大家子都得听您的?,这不威风吗!比你成?天窝在这小角落里强多了!” “住口!你怎么跟你娘说话的?!” 叶越的?娘猛地抬眼瞪他,气得浑身发抖,叶越以为自己要被骂的?狗血淋头了,谁知,娘到最后什么也没?骂出来?,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那口气泄出去,她彻底疲惫了,指着门道: “你走?,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叶越真是气疯了,爹不管他,大哥不理他,亲娘还叫他滚!小叶越又委屈又愤怒,恨铁不成?钢地走?出门!他娘不肯争这口气,现在家中无主?母,落得大小事都是少主?叶危管了!他爹自从死了正夫人,就渐渐不管事,慢慢把权力交给叶危,现在他那大哥在外有?兵权,在内又管家,叶家的?权力全在他手中,一手遮天,几乎就等同于宗主?了! 听说,大哥若从道渊阁出师……很可能?就要当仙界天王了,那可真是、真是…… 叶越噙着满眼泪,咬着牙。什么时候,这样的?权力也能?分他一点,他不要多,就要分一点,都是一个爹的?儿?子,凭什么这样天差地别! 他一身菜汤衣,偷偷蹲在池塘边哭了一场,又硬起脾性,走?回房中换了一件干净衣服,挺着腰杆再回宴席。 人 都走?了,只?是桌上的?菜还没?收。叶越肚子饿的?咕咕叫,想?随便拿点东西走?。他是庶子,院里没?有?像叶危那样有?专门的?小厨房,错过家宴,就没?得吃了。 他刚想?进去,忽然?看见?,桌子底下,似乎有?人! 小叶越立刻缩回脚,赶紧躲起来?,他自恃叶宗主?的?儿?子,仙门第一的?叶家少爷,竟要偷剩菜吃,被人看见?太跌面?了。 现在早过了饭点,谁还会在这呢? 小叶越等了一会,很快,他看见?,从桌子底下竟然?钻出了小晏临! 这小白脸右臂敷着一层清凉绿膏,伸手,向桌上一个盘子伸去—— 叶越死死盯着这臭弟弟,他倒要看看这死兔子被烫了不好好躺着休息,偷偷跑来?这里干什么! 身后金玉座,身前青玉案,蟠桃琼液,凤髓龙肝,一盘盘珍馐美馔。 小晏临却哪一个都没?抓,他伸向了叶危吃过的?盘子,抓住了一个冷掉的?糯米团。 仙山雪糯米,哥哥最喜欢吃的?。 刚才他被烫时,叶危赶过来?抱他去就医,没?空再吃了。 小晏临欢喜地抓过来?,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以前,哥哥总教导他,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农民伯伯种?地不易,一粒米也不能?浪费的?。 糯米团只?被吃了一口,真可惜呀。 晏临着迷地望着糯团上的?一小点缺口,依这形状,去想?象着叶危的?嘴唇,如何张开,洁白的?牙齿如何轻轻咬住……他不断摩挲着手里的?糯米团,像在隔空摸着谁。他指尖沾了那一点被咬过的?米,含进嘴里去,微微脸红,又羞又热,却不肯停下,最后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全部下肚。 叶越在外面?看得大惊失色,他一股脑冲进来?,大骂道: “你!你变态啊——!!!” 作者有话要说:三个弟弟一台戏,在哥哥不知道的地方,互相飙着演技 感谢在2020-04-07 23:57:27~2020-04-08 23:57: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橙子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56、假婚约 “少?主、少?主!不?好了, 您那俩弟弟打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叶危赶过?去时,偌大一个金玉堂,被打得四处狼藉, 碗筷杯箸、鸡鸭鱼肉, 泼了一地都是。小晏临和小叶越扭成一团, 叶越那拳头揍他, 晏临不会拳法, 那手只会胡乱抓, 揪住头皮,死死不?放, 痛得叶越嗷嗷直叫, 更狠地揍他…… “都给我住手。” 叶危一道灵念, 隔空将两个弟弟拎起来, 扔到地上:“打什么打。” 小叶越爬起来,忿忿不?甘, 他指着晏临的鼻子, 骂:“他……他!他下贱!” 痴心妄想!叶越死死瞪着晏临,他就知道这个臭弟弟没安好心!名义上挂了个结拜弟弟,其实就是对他哥有想法!哪个正常人会特意跑回来,偷吃大哥吃剩的糯米团,还偏要就着叶危咬过的地方咬,一边脸红一边吃,真是恶心透了! 叶危:“叶越, 你好好说话。他怎么了?” “他…他……哥!他偷吃你的糯米团!” “晏临,有这回事吗。” 小晏临站在那,一句话也不?说,身上被打得青青紫紫, 烫伤的手臂红红肿肿。他站在那,僵直了好一会儿,低下头,哽咽了: “有。我…饿。” “你放屁!”叶越立刻叫起来,“你那是、你那是……!” 当着大哥的面,叶越皮薄,说不出晏临是怎么吃那糯米团的,那眼神、那模样!根本就不?是在想吃糯米团,这臭弟弟真正打得主意是……! “他那是什么?叶越,你好好说话。” 叶越说不出口。他若说了,叶危问他怎么看出来的?小小年纪怎么懂得这么多,他该怎么回答。 晏临瞥了他一眼。 “行,你俩都不愿意说,我也不?问了。打架一时爽,打完了记得把东西收好。你俩今天什么时候收好,就什么时候去睡觉,听见了?” “是,哥哥。” 叶危转身走人,去道渊阁修炼了。 小晏临擦干眼泪,兔耳朵垂在在他身后。两个弟弟默默收拾这一屋烂摊子,小晏临越想越委屈,本来这时候,他就可以软乎乎地睡在床上,跟哥哥一起午睡的! “喂!死白脸,去把抹布拿 来!把这里都擦了。” 晏临扔了一块扔到他脸上:“一人一半。” “凭什么!我可是叶家二?少?爷,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命令我,这里就全都归你清理,再说了,你自己做的什么龌蹉事自己清楚!你真是……不要脸!势利眼!自己什么都不会,成天想傍着我哥!” 叶越并不知道晏临是天道石的事,他越想越气,什么结拜弟弟,就是缓兵之计,先?唬他大哥结成兄弟,伺机勾`引,大哥马上就要从道渊阁出师,接下来会晋升仙界天王,下一届仙帝大选,他哥也是最有可能的人选,要是能从结拜兄弟再进一步,结成道侣,那可就赚大发了! 就算叶危没有那般一帆风顺,最差最差,也是要做叶家宗主的人,那他道侣就是叶家夫人!从此混进仙门第一的贵族,这等?好事,岂能让给这种死兔子!叶越咬牙切齿,最可恶的是,万一这小白脸真的勾`引成功,他这个二少?爷岂不?是要毕恭毕敬地叫嫂子!真有那一天,他叶越就不活了! “我劝你趁早死心吧,该做兄弟做兄弟,别抱有非分之想。”叶越压下气愤,装作平静道,“我哥婚约在身,不?会理你的。” 小晏临整个人都僵硬了,他一下子攥紧了小拳头:“你……你说什么?” 叶越心中邪笑,表面装作不?经意道:“你不?知道吗?大哥前途这么好,怎么可能没人说媒。其实老早就定了,是赵家的千金大小姐,我哥很满意,赵家那边也满意,本来他俩早就可以结婚的,可我哥老觉得没干出点事业就娶妻,亏待了别人,要等?他当上仙界天王,再风风光光地去提亲,在这之前,谁也不?许说什么,不?然平白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名声。” 晏临像被人一头压进了冰水里,快要窒息而死,满手乱挥,攀到了一根蛛丝般的希望: “那…那哥哥什么时候当……天王。” “以大哥的能力,很快的,我看就这个月吧。你呀,好好收收心,老老实实自己去学法术,别老想着傍我哥…哎!你跑什么啊…!” 小晏临失魂落魄地从那金玉堂里跑出来,站在太阳下,整个人都眩晕着,满心满眼,只有一句话,哥哥要结婚了! 叶越是随口说来唬他的,其实只要稍微懂点仙界政事的人就会知道,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叶家是仙门第一,赵家是仙门第二?,叶危和赵承,又是竞选仙帝的两位人选,叶家和赵家,正为帝位博弈着,叶危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娶赵家的姑娘。 可傻晏临什么也不?懂,他蹲在地上,觉得自己的小世界破灭了。他跟哥哥一起住的小院子、他跟哥哥一起躺过?的床,很快就会被另一个人抢走,登堂入室、光明正大地抢走,将他所珍惜的一切,统统消灭!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有没有什么能挽回的办法…… 小兔子晏临无助地蹲在地上,觉得自己缩地无限小,突然,他的心底突然冒出一种声音。。 ——神力。 凡人没有办法阻止喜欢的人喜欢别人,阻止所爱的人和别人结婚。 但他不?是凡人。 [把哥哥抓起来,绑起来,关起来!] 关进只有他到得了的地方,这样他就能和哥哥一直住在小院子里,枕在同一张床上,永远没有人来打扰。 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破土而出,如暴风雨般灌满了每一根骨头,像一根冷鞭,从天灵盖上抽下来。 晏临在一瞬间长高了。 穿在身上的小兔袄被撑得要爆裂,晏临将它脱下来,当成小坎肩披在身上,兔耳朵软软地挂在上面,一跳一跳。 当月,真如叶越所说,叶危顺利晋升为仙界天王,册封礼就在明天。 晏临忐忑地像个死囚犯,明朝就要押上刑场了。 “小晏临,过?来。”叶危朝他招手,“明天记得要早起,穿的好看点,到时跟叶越他们一起来。 “对了,你袖子里塞几个爱吃的糕点,册封礼时间很长的,你到时候会肚子饿,虽然规矩上不?能吃东西,但你偷偷吃一个,没人看见?的,叶越要是嘴馋找你要,别给他吃。” 晏临悄悄拉了叶危的袖子:“哥哥,那你呢?你在台上,没东西吃。” “你哥仙法高深,何须吃饭,只有你这个小笨蛋,法术法术学不?会,天天饿的肚子叫。” 晏临抿抿唇,他是天道石,更不可能要吃饭。但叶危像全然忘了这件事,只把他当作寻常弟弟、当 作一个叫“晏临”的人来看待。 当晚叶危不在叶府,册封礼诸事繁多,且万众瞩目,绝不?许出岔子,他在最后过一遍所有的细节。 晏临也不?在叶府,他瞑目凝神,下一刻便身在仙山雪中,拔了一大把雪糯稻,溜回叶家小厨房。等?到清早,一只只雪白可爱的糯米团跳出锅,晏临剪了两片小叶子,给它们粘上两片长耳朵,成了一只只小兔子。 他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只只糯米小白兔,装进盒子里,热乎乎地揣在怀里,等?叶危册封礼一结束,就可以马上吃东西了,不?会饿着哥哥。 晏临仍固执地披起小兔袄,小小的一片白滑稽地挂在他身上,兔耳朵在后面一颤一颤。 天王加冕,盛大浩礼,万人空巷。仙门百家皆数到场,成千上万的人在台下攒&#xe863;。 七七四十?九重白玉阶,阶上是一座金砌玉台,高的几乎要看不?见?。阶之下是一溜斜坡,在场数万人,按品阶一个个往下站。 叶家和叶危的师门则设有专门的空中阁楼,站得最前面,看得最清楚,离叶危最近。 “你是谁啊!滚出去!”叶越一把拦下晏临。 “我…是哥哥叫我来的!你让开。” “什么让开,这里是叶家的专属阁楼,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吗?你姓叶吗?” 晏临咬住牙:“我是哥哥的结拜弟弟!” “呵,我可从来没听过我哥在外面还有什么结拜弟弟。”叶越趾高气扬地坐在阁楼上,挑眉问旁边的侍仆,“你见?过?这位结拜弟弟吗?” 一众侍仆无言地低头,沉默地摇头。 “你看、你看!没人认识你啊。叶家岂容你放肆!来人——” 很快,晏临被人架着推出阁楼,他摔在地上,第一个念头是要护住糯米团盒子,别摔着了。 “铛——” 钟敲下第一声,三声之后,册封礼就将正式开始。 小晏临急死了,来不及、来不及,要没时间了!他要看不?到哥哥了!焦急之下,他忽然想到了叶危的师门! “铛——” 钟敲下第二声。 小晏临捧着雪糯团盒子,急冲冲地奔向另一边阁楼,拼命敲门: “开开门、开开门,我是叶危的弟弟!” “赵承,你 去看看。” “是,师尊。” 师弟赵承冷冷地打开门,身后是一片好奇的小师弟,叶师兄除了叶越,原来还有个弟弟不?成? 门外是一只小晏临,明明长高了,却还矫情地穿着小兔袄装可爱,令人作呕。 赵承很看不?起这个漂亮蠢货,法术学不?会、只会缠着他师兄睡觉。 “你来何事?” “我…可不可以呆在这里看哥哥,我是哥哥的结拜弟弟,你认得我吧?” 赵承一挑眉,道:“什么弟弟不?弟弟,这里是叶危的师门,你拜我们师尊为师了吗。” 晏临:“我……” “来人,拖下去。” “铛——” 神庙里的古钟敲下第三声。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57、夺初吻 册封礼正式开始。 叶危登上高台, 俯瞰之下,万头攒&#xe863;,七七四?十九阶白玉阶缩成小小的一溜方块, 从东西南北四?面延伸而下的斜坡, 无尽、无尽地向四?方延伸去, 无数人挤在上面, 他站在人海中唯一的孤岛上?, 向这片海中的每一滴水招手。 欢呼声响彻天际。 “大哥——!” “师兄——” 叶危向左右两边的阁楼望去, 二弟叶越站在父亲旁边,师弟赵承站在师尊旁, 朝他招手。 叶危微笑着一点头, 以作回应, 本来他应该就此走到高台中央, 但他仍停在此,目光在俩弟弟之间逡巡着…… ——奇怪, 怎么没有看到晏临, 那小傻瓜还没起床吗? “铛、铛、铛……” 古钟长鸣十三声,叶危无法再看了,他回过?头,向那万中瞩目的最中心走去…… 人群中,最渺远的地方,挤着一只小晏临。他进不去最前面的阁楼,又毫无品阶, 只能站到最末尾,他不断地朝高台挤去,想要离哥哥近一点、再近一点,一生一次的天王加冕, 他却远的看不见?哥哥的风光。 人潮涌&#xe863;,小晏临揣着自己亲手做好的雪糯米,像鱼群里的小鱼,妄图逆流而上?,被一浪一浪打回原地。 “这是我们新的天王吗?哟,长得真俊呀!” “千里镜给我看看!哎呀,别挤我,要?看不见?了!” “殿下!殿下!新殿下!” “哎呀这哪家的小孩子堵在这,烦死了,往后退!” 人群中,忽然有一只手拉住小晏临,把?他狠狠往后拽,他好不容易缩短的那一点距离,一下子没有了,他被推地更远、更远。肩挨着肩,后边人的脚尖抵他的脚,左右的人仿佛巨石,恨不得将他压成扁扁的一条线。 小晏临还来不及再挤回去,钟声敲到第十三声,前面传来一齐声的: “恭贺天王殿下!” 红袍加身,手握兵符,滔天权势一揽在身。叶危一个人立在高台之上?,四?面八方,人声鼎沸。 小晏临却看不见?,后边的人全都看不见?,只是也凑热闹跟着喊,周围攒&#xe863;起来,踮着脚,压着人,想要一睹新天王的风采,人群 中,不知是谁推了一把?小晏临,骂道: “挤什么挤!” 小晏临一下子站不稳,揣了一路的糯米团猛地从他怀中跌出来—— 小盒子摔在地上,雪白的糯米兔子一只只蹦出来,跳了几下……被前后左右好几只脚一下子踩烂了!成了又黑又白的一堆饭黏子。 “这谁的饭团丢在这里!黏我鞋上?了!” “唉呀真是恶心!” 小晏临想去把?它们捡起来,可他过?不去,前后左右都是人,那缝隙伸不出一根手指尖,连风也透不进来。晏临觉得自己成了深海中的沙丁鱼,被亿万只同类裹挟着,鳞片挤压着,鱼鳃对着鱼鳃,呼吸着别人吐出来的热气,汗臭如鱼腥融化在这一口热气里,吸进去,吞进肺腑,再呼出,看见?满空是飞舞的唾沫星子,人、人、人、无数人张着嘴,上?下两片唇张开,在喝彩、叫骂,推搡着,吵嚷成一片,像沉在海中听岸边浪潮拍石,喧嚣不止。 高台上哥哥远成小小的一只,高台下的他卑微地渺小,渺小如?蝼蚁,在密密麻麻的蚁群中挤来挤去,半步也无法靠近哥哥。晏临看着那高台,他的肉眼看不清叶危,但又已经看得清晰了,叶危脸上的每一分每一毫他都在心里描摹过上?千遍,只要给他一片小小的叶危的影子,他便能自发地补齐生&#xe863;的眉眼,每一寸每一寸。 ——熠熠光辉下,光洁的额头,黛色的剑眉落在光里,变作淡淡的远山。 ——鼻子好高 ——嘴唇好软 哥哥真好看。 晏临欢心地望着全天下最好看的哥哥披着红袍,高高在上,高的不可仰望。他身边有无数和他一样的蝼蚁,抻着脖子,滑稽可笑地仰望着高台上的叶天王,想凑近去看个清楚,却根本不可能。他们张着嘴说话,翕着鼻子呼吸,各人有各人的&#xe863;作,可他们的眼睛,全都无一例外在盯着叶危! 这样好看的哥哥,要?是别人看了,也跟他有一样的想法,该怎么办呢。 心中血骨,阴暗的藤蔓在蔓延。 晏临攥紧手中拳,兔子耳朵静静地垂在身后。 [把?哥哥抓起来、藏起来、关起来,这样世上?的人就都看不到他了。] 这种想法难以自控地在他心 里肆虐,阴黑的藤蔓将他的心死死缠住,紧缚,逼他就范。 晏临远远的望见?,高台上的哥哥微微抬头,他也抬头,看见?天,无垠蓝天,阳光正好。 如?果?把?哥哥关起来,他便再也不能看见?这样灿烂的天光,再也不能有今日万人之上?的风光。 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哥哥? 他为何要?为所谓的世人,伤害他最爱的哥哥。 “又在挤什么!” 小晏临被人推来拽去,随着人流在原地涌&#xe863;,热乎乎的鱼腥气在他周身环绕,飞沫与苍蝇共舞,在白热热的阳光下嗡嗡不休。 在这一刻,晏临忽然想起曾经收养过他的仙民,那些人,利用他、折磨他,从来不把?他人,他想起了数万年来他做石头时看过?的人,他们与海里的鱼、地上的蚁,没有任何区别,也没有任何高贵,只是一片、又一片空渺的虚影。 此时此刻,晏临身边,每个人都在说话,他却又听不清每个人都在说什么,每个人都睁着眼睛,但他却看得清楚,这里的每个人,每一条沙丁鱼、每一只蝼蚁、每一只空渺的虚影,都在痴迷地望着他的哥哥。 [把?世上?所有人的眼珠子都挖出来,这样不就只有我能看到哥哥了吗。] 刹那间,高台上的叶危听到一声震天的惨叫!他回过?头去,看见?了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台下数万人,眼珠子被凭空挖了出来,鲜血飞溅成一片,那些眼珠子在空中凝滞着,数万张脸,数万个的血洞,在直愣愣地盯着他。 叶危当场愣住。 他眨了一下眼,下一刻,一切全都变了,空中那飞出来的眼珠子,慢慢地、慢慢地,一点点塞回了眼眶中,飞舞的血液一滴滴回流,直到最后,一切都回归原样,那声惨叫似乎成了幻听,所有人面色无常,四?面八方,仍旧是人声鼎沸。 叶危多眨了几次眼,四?周如常,刚才那一瞬仿佛不存在,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晚睡、累出幻觉了。 等到册封礼正式结束,早已过?了午时。叶危回到少主院,被一只大东西扑住: “哥哥——!” “你今天你去哪了?我都没看到你。”叶危顺手揪起他的兔耳朵,“奇怪,你是不是又长高 了?” 晏临紧紧抱着他:“我去迟了,进不去阁楼,我站在下面看了。” “你个小懒虫,又睡懒觉了。” “我没有。哥哥,我给你做了一盒莓果?糕,因为想带给哥哥吃,结果?…结果?反而迟到了……” “傻瓜。”叶危揉一揉弟弟的头,顺手接过那一盒莓果?糕,他正好饿了。 一打开,叶危吓了一跳,那盒子里竟装着一排排眼珠子! 一颗一颗,整整齐齐,眼白、眼瞳,极其逼真。 叶危再定睛一看,那眼瞳是精雕的莓果?,眼白是熬炼的奶油。 此时他坐着,晏临站在他旁边,在他身上投下了一道阴影: “怎么了,哥哥?不喜欢吗。” 叶危赶紧拿起筷子,夸道:“哈…哈,你还……蛮有创意的!我还从见过?眼球状的糕点,我尝尝!” 叶危夹起一颗莓果?眼球,咬下去,鲜红如血的莓果?浆便从眼球里溢出来,在眼白上流&#xe863;。 “哥哥,好吃吗。” 叶危咀嚼着,眼球在他口中破裂、爆浆,莓果?与奶油化在口中,酸酸甜甜。 “嗯,好吃的!” 虽然看起来真的很诡异,但他这个义弟的手艺越来越精妙了。叶危没忍住,又夹起一颗,嚼碎了。 晏临痴迷地望着他,微微一笑,嘴角边绽出两点小梨涡,像阴黑的沼泽里开出了花。 “恭喜哥哥……终于做天王了,得偿心愿。” 晏临指婚约之事,叶危却以为弟弟在祝贺自己事业更上一层楼,便微笑地点了头: “以后可能没法经常回来了,新官上?任,事比较多,等过?一段,可能还要?去仙民界或者无间狱那里查事。少主院旁还有一处厢房,你以后去住那里吧,我再给你叫几个侍仆,你有什么需要?的就……” 晏临听得浑身发抖。 哥哥要结婚了,他要?被赶走了! 他们一起生活的这间小院子,要?有一个新的主人。 晏临死死盯着叶危,他放在心上?描摹过数千遍的眉眼,这张脸、这具身,这每一个五官、每一寸肌肤,都将属于另一个人,哥哥会看着另一个人,嗅着另一个人的发间,张开柔软的嘴唇,供那一个人的口舌进入、肆意地采撷。再怎么过?分 的索求,可是哥哥都不会生气,光明正大,合乎礼法,旁人还要?祝他们百年好合! 晏临受不了,他只要稍微一想就快要疯了!而哥哥却平静地坐在这,带着今日的欢心,带着对明日的期切,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叶危坐在案几前,吃了三个眼球莓果?糕,把?筷子放下,咬到最后一个时,莓果?汁太多,迸溅出来,他嘴角沾了一点莓红,就要顺着滴下来,叶危下意识伸舌头去舔…… 就在这一瞬间,一道阴影将他完全笼罩了。 站在他身前的晏临忽然俯下身,张开嘴,吮住了他的唇瓣! …… 叶危:…………!!! 晏临细细地替他舔去了那点莓果?汁。叶危死死睁大眼睛,脑中是一片空白,只看到弟弟晏临闭着眼睛,在一点一点描摹着他的口形,那舌尖顺势挺进来,在他口中,搅弄不休…… 窗外蓝天无垠,阳光正好。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小晏同学直接上二垒。 以及,不幸地通知叶越同学即将遭殃=w=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58、白切黑 “晏临——!!!” 叶危一把将他打开?, 晏临故意往后多退了几步,让自己狠狠撞在后面的柜角上,重重地跌在地上, 发出砰地一声, 手肘膝盖开?始发青。 叶危看到他被自己一推变成这样, 懊恼方才手劲太大, 喉咙口里的斥骂生生压了回去, 把义弟拽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晏临低着?头, 什么话也?没有,他沉静片刻, 忽然瑟缩了一下, 抬头看着?叶危, 莹莹水灵的眼眸里闪着泪光: “不…不可以这样吗?哥哥, 书上说,这是和亲近之人做的事, 哥哥…和我, 还算不得?亲近…是吗?” 叶危立时噎住,小晏临以为他是默认了,咬住唇,死也不吭气,忍不住的泪珠子一颗颗往下落,安静的小室里,只听到吧嗒、吧嗒, 眼泪砸在地上开?出花的声音。 “唉——过来。” 小晏临擦擦泪痕,转过头。 叶危把小晏临搂过来,亲亲他的额头,哄道, “亲是有分别的,哥哥和弟弟之间,可以亲额头,可以亲脸颊,但是绝不可以亲嘴。而?且一般是你比较小的时候哥哥才可以这样,等你长大了就不能这样了。亲嘴,不管是谁都不可以,爹娘也?不可以,兄弟也?不可以,只有你以后的妻子可以,知道了吗?” 小晏临窝在叶危怀里,抓住一点叶危的袖子,攥在手心里,攥得死紧: “那……哥哥可以做我的妻子吗?” “哈哈,你说什么胡话呢。” 叶危笑起来,摸摸弟弟的头。在他眼中,晏临即使长高了,也?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小屁孩说的话,作不得?数。 可小晏临像是要跟他较真似的,执拗地抓着?他的袖子,一遍遍逼问他: “可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那,不跟哥哥做兄弟的话,哥哥就可以做我的妻子吗?” 叶危哭笑不得?,只好哄道:“等你长大了再说吧。” “真的?” 刹那间,叶危莫名觉得?弟弟像一朵沙漠里快干死的玫瑰,忽然间得了一瓢天降甘霖,一张雪白的小脸立时晕出玫瑰的娇红。 他弹了一下小晏临的额头:“别成天给 我胡思乱想,好好学习法术去,听见没?还有……” 叶危严肃地握住晏临:“你老实跟哥哥坦白,亲嘴这种事,你是从哪一本书里看到的?” “我……我……”晏临眼神躲闪,顾左右而言他。 “别跟我撒谎,你第一次老实交代,我便饶过你,你若是说谎,再被我抓到,你现在就搬去隔壁的厢房,自己住去。” “不要、不要!哥哥不要赶走我。” “那你乖乖坦白。” 叶危注视着?晏临踌躇不安,都急快哭了,一直含泪望他,他却毫不心软,最后被逼到死角,只好道: “是…是叶越哥拿来的书,上面画着两个人在……我问叶越哥这是在做什么,他说是在做亲密的事。哥哥,你千万不要去找他,我…我怕他骂我,叶越哥他也?不是故意的……哥哥!” 叶危听得火冒三丈,二弟叶越小小年纪不学好,净看这些乱七八糟的,自己看了还不够,还要来污染他最纯洁的义弟,真是岂有此理!他拽起晏临,踹开门: “走!去找他。” “不要、不要,哥哥,哥哥!我求你了,叶越哥他真的不是有意的,那天……是我不小心去看的,不关他的事,哥哥,哥哥,你别怪他……” 晏临娇娇软软地为叶越求情,声音一声比一声甜,越是甜,叶危越是气,义弟这般纯洁懂事,被污染了还不知道、还帮着别人求情,真是……叶越真是不可饶恕! 砰——! 叶越正在自己房里,忽听院门大开?,一排侍仆齐刷刷跪了一地: “给少主请安!” 叶越心想真是稀奇,大哥竟然来看他了?他正要出来迎接,就听叶危冷冷道: “都退下。” “是——” 满院侍仆霎时走了个干干净净,剩叶越一人呆立在屋里,大哥难得来他这,没了侍仆也?没人伺候,他忙不迭地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 “大哥……” 叶危走进来,也?不看他的那杯茶,只把晏临拎出来: “叶越,你可知错?” “我…我,我不过是没让他进阁楼罢了!这小子又不叫叶临,我们叶家的阁楼,凭什么让他进!大哥您认他作结拜弟弟,我可不认!” 小晏临站在叶危身后,偷偷向 叶越比手势,连连摇头。 叶越根本看不懂,以为这小白脸是在向他耀武扬威,翻了个大白眼怼回去。他自然以为晏临回家后去跟叶危告状了,埋怨他们不让他进阁楼看天王加冕,于是自顾自地全说出来了。 叶危这一下听了个分明,终于知道为何他没看到晏临了!义弟在叶府被欺负、排挤,却从来没跟他提过半句,还只说自己是为了做莓果糕才迟到的,哪怕是现在,他来质问叶越,义弟还不住地向叶越打手势,希望他别说,会挨骂,真是……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善良纯洁的好弟弟! 叶危想得心疼不已,晏临怎么会这样懂事, 而?这样的好晏临,却被叶越残忍地污染了! 怒火中烧,火上浇油,叶危质问道:“我问你,你平日里有没有看些不七不八的书,自己看了,还给晏临也看!” “我……我没有!” “没有?好,你不肯坦白,别怪我不客气。” 叶危灵念一&#xe863;,叶越房中各物都漂浮起来,很快,就从床底下浮出一本、一本、接一本的春`宫图。 叶越的脸唰地死白。 一摞摞春`宫图在空中一溜展开?,品种丰富,男男女女,男女混合,捆绑束缚、群燕双飞、无数张不堪入目的画面扑面而来,叶危看得?两眼发黑。 纯洁的晏临捏着叶危的袖子,自发捂住了眼睛,留了一指缝,窥探着?外边,趾高气扬的叶越正低着?头,像被老鹰捉住的小鸡,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晏临心里静静地笑着?,他前些日子稍稍开?了点神力,用神通眼看到了一切。 “叶越,你怎么解释。” “我……我……”叶越跪在地上,满面羞红。 “自己不学好,还带坏晏临,你真是不知羞耻,禁足一个月,罚抄静心经三十遍,每日一遍。” 叶危转身便要走。 “哥,大哥——!” 叶越爬过来抓住他的下摆:“我……我看这些书,我自知不该!你怎么罚我,我都认了!可是,我绝对没有给他看过,这都是他污蔑我!” 叶越指着?晏临的鼻子骂,小晏临便像受惊了的小白兔,怯怯地抓住叶危的袖子,又娇又弱地说:“……叶越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 好……” 叶危真是见不得?他义弟这样委曲求全的样子,伸手,紧紧握住晏临,安慰他:“别怕,哥哥给你做主,谁也?别想欺负你。” 他转头,十分严厉地对着?二弟,道: “叶越,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 叶越:“大哥,我没有,我没有,没有做过的事,如何狡辩呢?这些书我就是自己看,我…我也?已经长大了啊!但我绝对没有给他看过,大哥……” 叶危乏了,一眼也不再看他,推门出去: “你既如此不悔改,那便禁足三个月,罚抄一百遍,闭门谢客,静心思过。” “……哥,……哥,……大哥!大哥!” 叶危不再理会,牵着结拜弟弟走出了这间院子,走到一半,忽听晏临小小声地叫了一下。 “怎么了?” 晏临:“没…没事。” 叶危低头观察,想到了方才,晏临亲他时,他推的那一下,弟弟摔在地上,膝盖可能青了。 叶危心中愧疚:“抱歉,你…走路疼吗?哥哥抱你走好不好?” “可…可以吗?” “当然可以,哎,你真是长高了,再长下去,我真的抱不&#xe863;你了。” 晏临趴在叶危的怀里,眼角还带着泪珠儿,他双手紧紧环着哥哥,像钳住了世间最棒的珍宝,忽然间,露出了无人察觉的微笑。 三个月。 叶越讨厌晏临,恨死晏临了! 他觉得?那孩子真是令人作呕,奈何他大哥叶危不讨厌,不仅不讨厌,还喜爱的紧,天天抱着,捧着,牵着,还夸那死白脸天真可爱! 一个极尽做作的人,并不招人恨,因为大家都讨厌他,背后说起坏话,还能赢得?普遍的认同感,友谊常常就从这里迸发出来。然而,一个极尽做作的人,又集尽了造物主所能创造的美貌,勾走了少主天王的全部注意,那便活该要招来滔天极恨。 叶越坐在自己的阁楼里抄写静心经,忽然看到远处,小花园畔,小白脸晏临舒舒服服地躺在他大哥怀中,发出那种甜丝丝的声音: “哥哥、哥哥,再讲一个故事吧,我还想听。” “好好好。” 他们身前摊着?一本书,那死东西正缠着?叶危讲神话故事,大哥初当天王,平常忙得?人影都看不见,竟真的偷得浮生半日闲,在那讲什么愚公移山,晏临竟像是全然没有听过,乌黑的眼全然盯着叶危看,阳光下雪肤无暇。 叶越恨得心头滴血,恨不得?将他那张瓷白的脸一点点剐下来,挫骨扬灰! 他恶狠狠地抄了几句静心经,心中忿忿不平,但凡他这个二少爷手里有点实权,岂容得下这个贱人,早就乱棍打出叶府了! 有点权力就好了,有一点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晏·伪装的小白花·临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59、大院子 “大道无情, 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啪。 “你小子?眼?睛看?哪呢?看?我作?什么?看?书啊。” 叶危一手?握着书卷, 一手?敲不认真的小晏临, 鉴于纯洁义弟之前?被叶越污染了, 他这?个?做哥哥的要忙里抽空多给弟弟念点静心经, 净化净化。 “喔, 可是……哥哥长得好好看?啊, 我一看?,眼?睛就黏住了。” 叶危哭笑不得:“啧, 小兔崽子?, 小小年?纪就学得这?一嘴甜言蜜语, 长大以后还得了?给我好好读书。” 晏临不说话, 眼?睛看?着书,余光飘着叶危, 一个?字儿也没看?进去, 他眼?睛骨碌一转,想了个?法子?,翻了几页书,忽然把它都合上,突然道: “读书也没用,甜言蜜语也没用,我喜欢的人都不喜欢我!” 叶危被他这?一句坦白吓住了, 他愣眼?重新打量着弟弟,晏临比他初见时长大多了,在他还把他当晏团子?的时候,晏临已经抽开了身量, 像一株亭亭的小白杨立在他面前?。 少年?心事,情窦初开。 叶危有点局促,他对感?情问题向来束手?无策,更别说要当一个?像样的长辈,指点弟弟如何如何。他默默看?了一眼?桌上书卷,看?来今天着静心经、弟弟是无论如何也读不下去了。 “来来,跟你哥说说,喜欢谁了?”叶危把晏临揽过来,亲切地拍了拍他,“别怕啊,你喜欢谁,你就大胆地告诉哥哥,哥来帮你撮合,保准能成!咱叶家提亲,就没有不成的。” 晏临静静地摇了摇头:“我不想……强迫他。” 叶危咋舌,心想这?怎么能算强迫,结婚挑人,无非就是四样,貌、才、钱、权,他弟除了“才”,其他可都点满了。叶天王的结拜弟弟,喜欢一个?人还苦苦追不到手?,这?怎么能行。若换了叶危自己有喜欢的人,他才不管那三七二十一,先把人追到手?就对了。 但叶危看?了看?温吞委婉的义弟,口中?话又咽回去:“呃,那咱换个?温柔一点的办法……我还真想不明白,我弟长得这?么好 看?,对方是谁,瞎了吗?竟然不喜欢你?” 晏临偷眼?看?着叶危,眼?睛亮亮的,复又低头,羞怯地问: “哥哥,我长得…真的好看??” “当然!” 叶危有点震惊,这?孩子?难道美而不自知吗?他这?弟弟别的不敢说话,论容貌,一等一的绝,实属叶危所见者之最。 晏临低着头,满心窃喜,像有一缸小鱼儿在他心里游来游去,兴奋地吐泡泡,泡泡多得从?心里溢出来,顺着血充盈了他的全身,快乐得他几乎可以就地起?飞。 他第一次被人正式地夸好看?,而这?个?人恰恰还是他一直喜欢的人! 晏临虽然长得美,但其实并没有人因为容貌亲近他,相反很多人看?了他绕道远离。他的脸确实是一种毫无瑕疵的美,每一官、每一寸、每一丝,都发挥到了极致,但像极了橱窗里摆着的人偶,精致漂亮,毫无生气。雪肤乌发,双眼?空洞地盯着人看?,反而让人生出了几分恐怖,觉得这?人美得已经不像是个?人了。除了叶危之外,叶府的其他下人也都不愿意亲近晏临,觉得这?孩子?长得虽然美,但美得让人不舒服。 相比之下,叶危的眉眼?就自带一缕烟火气,好看?而让人想亲近,无论走到哪里,身边总是围着一圈人,晏临每每看?到,都想把那些人赶走,好独占哥哥,可是看?到哥哥被他们围在中?间,很开心地笑着,又一点点把自己心中?阴暗的念头掐灭了。 “其实,天涯何处无芳草。”叶危安慰心情低落的弟弟,“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你换个?人喜欢不就好了……” “不行!我只喜欢他。” 叶危被他那副较真的模样弄得无法:“好吧好吧,那你先不要自怨自艾,只要……嗯,俗话说烈女怕男缠,你看?,你长得这?么好看?,只要有恒心,不断地追,她总会?答应你的。” “真的吗?” 晏临顺势窝进叶危的怀里,撒娇一样。 叶危抱紧他,安慰他:“嗯!真的。” 晏临悄悄伸出手?,将叶危越抱越紧,两个?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一处。晏临窃窃地微笑着,张口是天真带笑的声音: “哥哥,我真有这?么好 看?吗?好看?到我喜欢的人一定会?喜欢我吗?” 叶危顺手?拿来一面镜子?:“绝对的,来,自己照照。” 晏临害羞似的不肯照,只把脸埋在他怀里,抱着叶危不依不饶地问: “有多好看??” “嗯……”叶危知道了,弟弟这?是暗恋不成功,备受打击,现在正需要别人夸他,于是认真吹道:“上阵杀敌,敌军看?到你,便会?在呆愣间掉脑袋。” 叶危自觉这?句话夸得很到位了,既夸人好看?,又夸人功法厉害,谁知晏临竟不满足,不老实地爬上来,下巴抵着他的肩膀,不安分地蹭&#xe863;: “就只是这?样?” 叶危只好再夸:“对垒军前?,若我是敌方,见了你这?样的,当即鸣金息鼓,不要打了,生怕刀剑无眼?,伤你分毫。” 晏临还显得不满足。 叶危只好再道:“我现在当了天王,只庆幸敌方没有你这?样的美人,否则遇到这?等祸水,你哥要回不来了。” 不知这?话哪里戳了晏临的肺管子?,他一下子?收紧双臂,圈死叶危: “不许哥哥这?么说!”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抱得够久,下来下来,多大的人了还跟哥哥撒娇。”叶危把牛皮糖晏临拔下来,黏在地上。 晏临故作?惆怅:“哥哥,那我要怎么追他呢?” “嗯……投其所好吧,她平常喜欢什么?你多送点花啊、香囊啊、漂亮衣服啊……” 晏临:“他喜欢舞枪弄棒,还喜欢参军打战。” 叶危:“……” 叶危犯愁了,这?还真有点难追,他寻思着这?仙门?百家里有哪位姑娘是这?样的,还得了他弟的青眼?? “啊,我懂了,人家崇尚武艺,因为你不会?法术,所以人家不喜欢你,你努力读书学习法术,她就会?喜欢你了!” “真的?那如果?我有一天变得比他厉害了,他就会?喜欢我吗?” 叶危点头保证:“嗯!” 晏临笑起?来,他伸出手?,捏住叶危的袖子?: [一言为定哦,哥哥。] 叶危看?晏临心情变好了很多,又把那本静心经推到他面前?:“乖乖读书,哥哥处理军务去了,这?几天要去仙民?界一趟,你一个? 人乖乖睡觉。” “好。” 临走前?,叶危听到义弟冷不丁地又问了一句: “谢谢哥哥开导我,哥哥好厉害啊,懂得这?么多啊,以前?也用这?些方法追过人吧。”晏临眯起?眼?睛,笑着问: “哥哥也有喜欢的人吗。” 叶危折回身来敲他:“自己都管不清楚,还管到你哥头上了?” 晏临一把捉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走,手?劲很大,嘴上却软软地撒娇: “哥哥,你说嘛,到底有没有嘛。” “没没没,成了吧,你哥忙成这?样,哪有闲工夫想那么多。” 晏临却不听话,仍不放手?,问出了最后一句: “哥哥没有喜欢的人,却也是可以结婚的吗?” 叶危皱眉:“你在说什么?” 晏临掰扯了那么多,就等着这?一问,但他面上仍是紧张局促的小模样:“我听人说……哥哥你要娶…赵家大小姐,作?我嫂子?,听说她好凶的,我好害怕……” 叶危正色道:“谁告诉你这?话的?” 晏临低下头,像蚌一样闭着嘴。 “晏临,这?事很严重,关系到两家的关系,还有……总之比较复杂,背后有风言风语要第一时间遏制,你告诉哥哥,从?哪里听来的?” 晏临两条眉毛纠成一团,结结巴巴,最后终于吐出三个?字: “叶…叶越哥……” “那小子?真是反了天了!这?种谣言也敢传。”叶危转身出门?,找叶越算账。 晏临坐在案几前?,撩开窗帘,望着叶危远去的背影、叶越倒霉的未来,又悄悄放下帘子?,嘴角带笑地捧起?书,念: “哎呀,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在叶府的日子?就这?般一天天翻过去。 天王叶危越来越忙,回来的日子?越来越少。晏临谨遵哥哥说的,投其所好,经常来书房看?看?喜欢的人,给他铺纸磨墨、端茶倒水,添衣点灯,看?着叶危摆了一桌一地的仙洲地图,有时累的都没法回房睡,趴在案几前?就睡着了。 晏临瞧着那些他看?不懂的地图、水文,还有他看?得头痛的算数、咒法,摆在他面前?的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小轩窗,珠帘晃,窗外有翠萝、有紫藤、有 他给哥哥种的虞美人、紫铃兰、白雪梅,叶家少主?的院子?很大,他在哥哥窗前?种了好多他觉得稀奇好看?的花,四季不同,常换常新,还有一池残荷,秋雨落,滴滴答答听雨声。 虽然叶危现在忙得一眼?都没空看?。 叶府已经这?么大了,可哥哥还是要跑去外面。 晏临抬起?头,透过小轩窗的雕花格子?,看?着被分隔的蓝天,苍鹰从?天际划过,仙山雪峰,夕晖落顶,橙璨映雪。 他收回眼?,看?见少主?院里,池塘边,假山几座,曲水流映,诗意盎然。 但假山就是假山,太小了、太小了。 晏临俯瞰着这?一方小天地,他和哥哥一起?住过好多、好多年?的小天地。 这?个?小院子?终究还是太小了,留不住他心爱的哥哥。 晏临望向叶危,哥哥累坏了,趴在一张仙洲地图上睡着了,垂着的眼?睫在夕晖下投了一片影,在微风中?轻轻晃&#xe863;。 ——晃进了晏临的心里,他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他要有一个?大院子?! 一个?很大、很大的大院子?,大到能装得下志在天下的哥哥。 等到那时,他就把哥哥养在那里,永远守护在他手?心里,永远、永远。 作者有话要说:神尊晏临:三千世界,哥哥,大不大?=w=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60、嫉妒心 天王叶危离开叶府, 执行军务,再回?来时,已是三月后。 一路赶回?来, 头莫名有些晕, 叶危晃了晃脑袋, 就?在?这时, 侍卫上报: “殿下!有一封您的信——” “呈上来。” 叶危打开一看, 是他师尊的笔迹, 信里只有八个狂草大字: “师门有难,速回?速回?。” 叶危吓得一个激灵, 来不及回?叶府, 立刻奔向?师门。 道渊阁, 正在?举行射羿之争, 各个师门弟子卯足了力互相比箭。麒麟台上,他师尊一手搂酒坛, 一手搂铜钱: “叶危!我的好徒儿回?来了, 观寂君,你?瞧着,今日这赌局,我赢定了!” 叶危无奈了:“师尊……” 他师尊了常君,了却凡尘诸事,就?是了不了俩爱好:一好酒,二好赌, 喝了酒更爱赌。凡事都?要先打个赌,只赌一串铜钱,钱是小钱,师门的面子却是大面子, 今日,师尊定是跟别的师尊赌哪家第一,眼看自家要输了,搬他回?来救场。 “了常君。”观寂君伸手,扣住那一串铜钱,笑笑道,“小危都?出师作天王了,你?这个作师尊地还巴巴抓着他不放,不像话呀。小危,你?不许去射箭,射了也不算你?分?。” “怎么?不算分?!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小危就?是我徒儿,你?还想替我把他逐出师门不成?小危!过来过来,今天挽救师门的大事就?交给你?了!” “师尊,您少赌点吧,不然这师门上下每天都?是生死存亡的时刻。” 叶危笑着伸出手,扶起醉醺醺的师尊。了常君握住他的手,感慨道: “哎,为?师太久没看到你?,军务还忙吗?” “还行,扛得住。” 忽然,叶危感觉手里塞了个小小的玩意?儿。 ——是一枚储物戒。 醉醉的了常君倏忽睁开眼,调皮地向?他眨了眨眼睛。 “师尊……”叶危低声?提醒,他知道师尊向?来偏宠他,什么?稀世珍宝修道灵材都?拿来给他用,如今他都?出师了,怎么?好意?思再收师尊的东西,叶危正要塞回?去,师尊立刻抽回?手,又醉了,斜斜地往后一靠,跌回 ?观寂君身边,端起酒壶,仰头喝了一大口: “去去去,你?赶紧去射箭啊,只给你?一刻钟,没赢回?来,为?师我就?不要你?了。” 叶危只得收了师尊的好意?,低头道:“是,师尊!” 观寂君瞧这对师徒一唱一和胜券在?握,忍不住泼冷水:“小危,你?知道你?师门现在?落了多少分??一刻钟,你?能做什么??” 叶危转头一笑:“能赢。” 眼下第一是观寂君的弟子,叶危的师门是第二,差了五百七十二分?。 一刻钟,平均每分?钟叶危就?要夺三十八分?,才有可能追回?来。观寂君端起茶,淡淡地抿一口,他倒想看看了常君的得意?门生,如何逆转乾坤。 叶危背起箭篓,骑马而至,道渊阁内有一片青青草原,草上树着许多靶子,众师门弟子在?草上射箭,越靠近靶心得分?越高,不断累加,角逐出分?最高的师门。 在?草原赛场上,可以随意?妨碍别门弟子,干扰他们射箭,阻拦他们得分?。因此,射羿之争开赛时,还有抢马、抢弓箭,能力强的弟子若能抢到跑最快的马、抢到最好的弓箭,将会事半功倍,为?师门争光。 叶危大略看了一眼,他出师后,师弟赵承最有能力,也是此时为?师门挣得最多分?数的人。 但他不知师弟出场不利,只抢到了一把破旧弓箭。 赵承正在?草上御马奔走,余光一瞥,微风拂过的草梢后,竟然有一道叶危的身影! 他勒马回?看,以为?自己眼花,就?在?这一空挡,他被旁门弟子霎时围住,五颜六色的灵罩挡了他的视野:“赵承,这下你?可别想再射出神箭了。” 赵承面上冷淡,心中?恨自己那一箭神箭射的太早了,否则师兄就?能看见了,今年是他第一回?正式射神箭。 神箭,射羿之争中?,除了众弟子在?草原上抢靶子,还有一种?天靶,浮在?整个三重天上空。第一关天靶在?最西端的道渊阁上方,而后逐次向?东铺开,每一只靶距百里以上,一直铺到最东边的钟神庙,一共九关天靶。每位学子可有两次射神箭的机会,一箭出去,每多破一关天靶,就?多加一百分? ,若能射破九关天靶,便可直接加九百分?。 天靶太高太远,只靠肉眼和臂力,根本不可能射中?,靠得是灵息探查、灵力送箭,一股灵力要支撑着着小小竹箭扶摇直上,射中?天靶,若想要更多的分?,还要支撑它射破天靶,飞行到百里之外,射破下一重天靶,再飞行……难于登天。 赵承懊恼自己开赛时没抢到一把好弓箭。他为?了今日射羿之争,练了一整年,叶危出师,也就?是说他成了师门中?最耀眼的存在?,师兄做得到,他也可以。平常赵承发挥最好时能射中?第八关天靶,正好是当年叶危的记录。 可就?是因为?抢到的弓箭太差,今日他竟只破了五关天靶! “赵师兄厉害!” “赵师兄太强了,五百分?啊!” 没见识的弟子们照样崇敬赞扬。赵承却暗暗捏紧了手中?弓。五百分?根本不够拉开距离。很快,对方师门就?有人射破六关天靶,一下加了六百分?,他们的优势顿无,等到现在?叶危来,已经与?对方差了五百多分?。 赵承射出那一只神箭,灵力消耗太多,已经没办法再射一箭力挽狂澜了。 此时,叶危来得这么?迟,弓箭早就?没有了,马厩里也已经没有好马,他骑着一匹瘸腿马,两手空空,立在?草场外,观寂君的弟子围了一圈,只等叶危一入场,就?将他围死,任他有十万神通也施展不了。 谁知,叶危骑着瘸腿马,就?是不进草场。 对方师门挑衅道: “叶师兄,怎么?不入场啊?” “是啊,我们入学时没赶上叶师兄在?的时候,久闻大名,今日正好会会,来来来——” 他们说起来都?是道渊阁的弟子,平常相称,也可以叫师兄弟,只不过这其?中?的亲疏远近,就?自己体会了。 叶危笑一笑,不理他们,转头熟稔地向?赵承招手:“师弟!借我弓箭一用!” 他说着,一道灵念袭去,卷住赵承的弓箭—— 身旁的小弟子正要喊话,说赵师兄这把弓箭不好,让叶师兄换一个人的弓箭用! 这一点,赵承自然也想到了,他本是想阻止叶危拿他的弓箭,但不知怎的,心中?快快地滑过一个念头,手 自觉地松了…… 这把破弓箭便送到了叶危手中?。 赵承咽了一下喉,偷眼看叶危,一把弓箭的好坏,是要射过之后才知道。师兄坐在?马上,正意?气风发地拈弓搭箭,什么?也没发现。 敌对师门吃了一惊:“叶师兄这是……准备不入场就?射神箭?” 众弟子听闻此言,皆吃了一惊。 这片草场由各位师尊加持了空间折叠法阵,看似占地只有三十里,其?实?有三百里,能让成百上千的学子在?此酣畅纵马。 因此,射神箭时,通常是快马奔至草场边缘,然后开箭—— 这样距离第一关天靶就?很近,能大大省下灵力。 如果?站在?草场之外射神箭,那么?首先,就?必须要用灵力支撑这只箭飞过草场的三百里,然后才开始破第一关天靶。 草原上同师门的弟子都?叫起来:“叶师兄!万万不可啊,这平白浪费多少灵力啊?你?进来,我们掩护你?!” 飒飒风过原野,百万青草顿低头。 叶危骑着瘸腿马、拿着破弓箭,轻笑一声?,也不说话,随心散漫地拉开弓箭,不等众人反应: “嗖——” 一箭已出。 小破箭在?风中?抖擞着翎羽,一箭飞驰三百里。 “铛——” 第一关天靶,破。 “铛、铛、铛……” 那只箭在?三重天的空中?如白电穿行,连破三关。 赵承听到第五声?“铛”时,咬了下唇,要超过他了。 其?他弟子欢庆起来:“太好啦,破第六关天靶,六百分?,追平了!” 然而还没结束。 神箭若飞到灵力竭尽时,草场的灵阵会发出滋滋声?,将它召回?来。 但他们现在?谁也没听到那种?声?音。 叶师兄的神箭还在?飞…… 此时,天靶已经远的听不见它们破掉的声?音,谁也不知那支箭到底穿到第几关了,但每个人都?在?等、等待。 草原上,一片寂静,唯有风呼呼而啸。 赵承捏着缰绳,手心微微出汗。有点太久了,以师兄的出箭速度,这时间可以再飞两百、不,三百里,如果?箭上的灵力还没枯竭…难道还没枯竭吗? “铛————!” 就?在?这时,突然,所 有人都?听到一声?钟声?。 夕阳晚风,古钟悠扬,一声?、又一声?。 最东边,最后一个靶,钟神庙。 九关天靶,一箭连破。 师尊了常君醉在?麒麟台上,撑着头,眯着眼,一口美酒赏钟声?:“多久没听到了?” 观寂君笑一笑:“太久了。几百年才出这样一个人。算我输,心服口服。” 草原上一众弟子陷入了疯狂: “师兄……” “……师兄!大师兄!叶师兄——!!!” 道渊阁多少年才出一个九靶王!而且叶危还不入草场,预先飞了三百里,再加九靶九百里,这就?是一箭一千一百里! 师门弟子一轰而来,连旁门弟子也拥来:“叶师兄!!受小弟一拜!!!” 叶危骑着瘸腿马,赶紧一拐一拐地溜了。 射羿之争,自是叶危师门胜出。 麒麟台上,了常君开心地夺了那一串铜钱塞进荷包里,远远地望着叶危的影子: “我就?知道那孩子可以,当年射羿之争他天天苦练,最后却总是只能破第八关天靶,把他郁闷了好久。” 观寂君端起酒杯,敬他一杯:“你?徒儿自是前途无量。” “唉,我就?怕,他从小一直这样顺风顺水,有一天会……哎,罢!不说晦气话,今日你?输,陪我喝酒,不醉不归!” 师门大胜,喜事一桩,赵承忽然道:“师兄难得回?来,不如大家借此聚一聚。” 当晚,赵家摆宴三百桌。 师门大宴,叶危推拒不了,只好放出传信小凤凰,给家里捎张字条。 小鸟从掌中?起飞,一旋身,拖着五彩的长?尾羽,向?叶府飞去。 叶家,少主院。 晏临正在?小厨房忙活。他盼星星、盼月亮,每天掰着手指头数,哥哥终于要回?来了! 热气蒸腾,晏临欢喜地打开锅,里面盛着满满的雪糯团,像一窝小白兔,甜甜糯糯,他兴高采烈地裁下叶子,给小兔子们贴上耳朵。 “咦?你?在?做雪糯团?咱少主不是说不喜欢吃这个了吗?” 晏临转过头笑一笑,不说话。 雪糯稻食材易腐,且不好保存,叶危心疼小厨房的师傅为?他熬夜冒雪上仙山采摘,所以骗他们说他不爱吃这个了,以 后不要再弄这道菜。但晏临知道,哥哥就?是爱吃的。 等哥哥回?来,他就?给哥哥一个惊喜! 晏临将雪糯团闷在?锅里,保温。洗干净手,又不放心地洗了洗脸,仔细端详着自己的面容,生怕生的不够好看,不足以让哥哥喜欢。 对对,还要换一件好看的衣服。 晏临打开橱柜,满心雀跃地选衣服,不知穿什么?才能让哥哥多看他几眼。挑来拣去,最后挑了一件白衣,左袖边绣着一朵桃花。 他记得,哥哥夸过这件衣服好看,如雪似的可爱,尤其?那朵桃花,点睛之笔。 晏临穿上漂亮衣服,端出雪糯兔子,坐在?桌前,乞盼心爱的人来,一双眼睛四处搜寻,生怕自己遗漏了某处,让这一场久别重逢变得不够完美。 窗外天幕静冷,一碧洁净的墨蓝色,天边画了一枚小小的白弯月。晏临剪过灯花,这一室晕着暖融融的光,他坐在?桌前,翘首祈盼,等啊等、等啊等…… 等到了一张字条: 师弟请客,不回?来吃饭了。 晏临指尖一紧,哥哥写过的字条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褶子,他忙将手撤回?来,将哥哥写过的纸一点点抚平,指尖慢慢摸过哥哥写的字,见字如面。 他把做好的雪糯团重新放回?锅里热着,继续等。等啊等…… 赵府宴席,各路弟子轮番来给叶危敬酒,叶危来者不拒,将他们一个个敬趴。他归心似箭,见宴席差不多了,便抽身要走,却在?转廊处,被师弟撞了个正着。 赵承:“师兄,要走了吗?” 叶危:“嗯,家里还等……” “师兄!你?能……能不能…指点我射箭?” 赵承攥紧拳,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找师兄请教了,他和叶危具是火灵根,难免被拿来比较,当然,他永远是衬托的那一个。他不甘心,他心里憋着一口气,他不想要师兄指点,他想超越师兄。 但…他这样闭门造车,不向?外学习,恐怕是不行的,叶危出师一年,修为?又大涨了。 叶危知道师弟今天才射出五关天靶,估计心里很难受,但他此时也很为?难:“师弟,改日行不?我今……” 赵承久在?贵族,听惯了大人打官腔,改日,这个词就 ?几乎等同于永不,别想了,他赶紧道: “…我知道了。” 赵承抿住唇,低头行了一礼,立刻要走。 叶危啧了一声?,知道这孩子心里又闹别扭了,他上前拦住赵承:“就?今天,就?今天,师兄记错了,今晚没事,明晚才有事,走走走,咱练箭去。” 叶家少主院中?,有一个人还在?等,等到窗外送信的小凤凰又来了,啾啾两声?,丢下又一张字条: 教师弟射箭,晚点再回?去。 晏临一遍遍地看着,从衣柜里抬出一个宝盒,将哥哥写过的字条仔仔细细地收进去。 不知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再回?来怕是深夜,一点雪糯团恐怕不够哥哥吃,得再多做点东西。 晏临钻进小厨房,开始捣鼓,不知不觉做出四菜一汤,盛好暖进锅里,只等叶危回?来。 “师兄。” 赵府,月下竹林。赵承拉了一下叶危: “太晚了,你?又喝了酒,不然就?宿在?这吧,我让人给师兄送醒酒汤。” 叶危望着天上勾月,顿时想到叶家繁冗的规矩,他这个做少主的一回?去,按照祖律,所有侍仆必须起身来接,现在?大半夜的,他这么?回?去,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叶危叹了一口气,应道:“好。” 叶府 今夜有一不眠人,在?等、再等、再等,等到勾月西沉,送信小凤凰停在?窗棂上,噗噗一声?,朝晏临吐出一张轻飘飘的纸,砸到他心尖上: 太晚了,先睡师弟家,不回?来了。 晏临捧起这张纸,一遍一遍地看着: 不回?来了、不回?来了。 他低下头,闻了闻,纸香、墨香,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梅香,是哥哥身上的气息,被他这样一嗅,就?消散了。 晏临起身,走回?厨房,打开锅,将他做好的那些菜汤一碗、一碗全都?倒了,锅里暖着的雪糯团,因为?长?久没人吃,已经变黑了,雪糯这种?食材三时辰内不吃,就?会彻底朽烂。晏临将雪糯兔子铲起来,一只、一只投进火炉里。 夜深,少主院里的侍仆都?睡了,他轻手轻脚将锅抱到水池,冷水冲洗过他的双手,晏临握着小刷子,开始用力地刷着锅上粘着的发黑糯米饭疤,一遍、又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晏·病娇·临 病情加重ing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61、生病了 清早, 天王叶危一回?府,远远地便望见晏临在等?他,小?白?兔一样的弟弟又长高了一点, 像一只红了眼睛的小?狼杵在门口, 恨恨地盯着他看, 好似下一瞬便会扑上来咬他脖子。 等?回?了少主院, 叶危把门捎上、挥退下人, 带点局促和愧疚走到弟弟面前?, 讨好似的拍拍他: “生气了?” 晏临把头一别,道:“哥哥, 师弟家好玩吗?” 叶危无奈地笑着摇头, 知道这孩子是真的生气了, 他昨天刚哄完师弟, 回?家哄义弟,待会可能还要哄二弟, 哄了这个那个又生气, 弟弟们真是太?难养了。 “我?实在是没办法,太?晚了,我?回?来一趟,底下的人也都?很不容易。” 晏临坐在床榻边,侧身捏住叶危的袖子,像拿捏住哥哥心?里那一点愧疚,仰起小?脸, 眼下熬夜的乌青清晰可见地露给叶危看,开口冒出一汪甜甜清泉似的声?音: “那哥哥亲亲我?吧,额头。” “你都?这么大了……” 晏临捏他袖子的劲儿重了一点,像从叶危的愧疚心?上碾过, 逼得叶危俯下身来,在弟弟额头上亲了一下: “好了吧?” 风一样轻的吻落在额头上,晏临笑起来,回?给哥哥两点甜甜的小?梨涡。 叶危昨日在师弟家睡得并不好,一大早便赶了回?来,此时头又开始晕了:“晏临,下床去,让我?躺一会。” “哥哥困了?我?陪你一块睡吧。” 晏临不等?叶危同意,麻溜地将外?衣一扯,钻进被窝里。叶危拿他没办法,转身去换单衣来睡,等?进了被窝,发现他睡的地方竟暖烘烘的,不似汤婆子烫人,是一种恰到好处、体温般的暖。 叶危再一瞧,晏临已经悄悄挪到里边去睡了,一双眼睛含着光望他,光里盛着两汪笑意: “我?帮哥哥暖`床。” 叶危闭目养神,伸指尖轻轻敲了他一下:“这词儿不是这么用的。” “字面意思嘛,我?怕哥哥冷着。” “我?火灵根,又不怕冷。” “哥哥是不怕冷,可是也会感觉到冷的呀。” 叶危卷着被子,半眯着眼,睡意朦胧着瞧,这 屋中,炉里点着一段冷梅香,乌漆檀木案上,沏了一壶他爱喝的枫仙露,墙上一副古画、千山万水,画下小?桌上,摆一只和田玉麒麟。窗边素净的白?瓷瓶,插`了几枝娇红的虞美人,给这间屋里添了一抹艳色。叶危窝在这一方暖融融的被窝里,一张床榻两床被,可弟弟晏临却不安分地在被窝外?打洞,小?鼹鼠似的想钻进来拜访他,叶危笑了笑,忽然把被子打开一角,鼹鼠临咻地钻进来,紧紧地搂住他: “哥哥——” 叶危霎时有了回?家的感觉。 此时少主院里,管事的大嬷嬷正在训人,一排排侍仆垂手低头听训: “少主三月不回?家,有些人就躲懒了!” 自古来,叶家少主便是一大帮人围着伺候,从吃食穿衣到房间布置,都?有详细的规矩规定下人们该怎么伺候。近日临冬,水温要调成多少,泡茶的水须得怎么滤,每日衣服是如何换选的,一日三膳做什么,膳后的小?糕果点该配什么,炉里烧的香早晚各不同,一周七日都?该烧什么香料,房间里的古董玉画隔多久一换,瓶上插的花,花种、颜色、造型全?都?有讲究,事无巨细、要求繁多。 二弟叶越正想来看大哥,见了这副场景,轻声?笑道:“我?哥哪有这么娇气,出门行军打战那多苦,我?哥回?来都?没抱怨过。” 他身后俩跟班小?厮赶紧附和,等?他们走远了,管事的嬷嬷瞥了一眼那个庶子叶越,转而对那一众丫鬟奴仆道:“甭管少主在外?边是如何,回?了叶府,做咱叶家的少主,那就得按这个形制规模伺候着,这是老祖宗定的规矩,谁要是因为?少主人好心?善不爱计较,就躲懒偷懒游手好闲,仔细着你们的皮!” “是——!” 叶越学过仙法、耳力上佳,听到这一番话,脸色勃然一变。少主、少主、少主,是,他一个庶子,怎么能用自己那点见识来想大哥。大哥可是嫡子,嫡庶有别,生来就高他一等?,连水温都?有专门的侍仆操心?。叶越想了想自己,冬天了,他院里的侍仆端水来,哪管什么水不水温,反正是一壶热水,嫌烫,谁还不是自己放着吹吹的。 叶越走到房门口 ,一个丫鬟挡住了他,回?道,少主累了,先睡了, 就在这时,里头忽然传来那小?贱人晏临一声?: “哥哥——” 被窝里不知闹什么,那死白?脸不住地叫哥哥,甜丝丝地冒着嗲气! 叶越冷笑一声?,扭头就走。 少主屋里,叶危这一睡,就没起来。 到了半夜,晏临发现不对了,伸手一摸,叶危额头滚烫! “哥哥……” 叶危修为?高深,向来不会生病,这一次病来如山倒,叶危一病不起,叶家速传大夫: “天王殿下,您刚从哪一片仙民界回?来?您这是……时疫啊!” 叶危立刻下令,所有侍仆搬出少主院,任何人无令不得进来。他有仙法护体,普通时疫对他而言就是发发热,捂几天就熬过去了。对普通的侍仆,那可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偌大的少主院,一下子走的空空荡荡,一众侍仆在外?边干着急: “少主生病了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怎么行!难不成还要少主自己爬起来倒水不成!” “好像二少爷和少主的师弟过来照顾了……” “哎呀,二少爷是个少爷,少主他师弟又是个赵家的少爷,你说俩少爷进去,能照顾谁呀!” 叶危生病,晏临第一个坐不住:“我?去,让我?去吧!” 他是天道石,百病无侵。 侍仆们挂心?他们的少主,见他愿意去,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交代他如何照顾少主: “少主喝的水,水温要正正好,现在他生病了,水温要比平常再升一升,我?教你……” “少主平常最喜爱的衣服在左衣柜,他生病发热,衣服要勤换,别闷着我?们少主……” “少主生病体虚,冷梅香不能整夜的烧,到下半夜你就要起来换成秋湖叶,烧到早上再换成寒雪莲,这是大夫配好的香料……” “窗边有个花瓶,你每天去花园里摘点没什么花粉的花,少主看了心?情?好一些……” 他们一人一句,咕咕不休,恨不得马上把这些经验都?灌满晏临的小?脑瓜,人群中有个丫鬟打断道: “哎呀!你们都?别说了,他这么一个小?鬼,哪里伺候得好我?们少主啊,我?看他连记都?记不住!” “我?记得住的,姐姐,我?记得住的。” 晏临每一条都?记在心?里,一溜烟地跑进少主院里—— 此时,叶危正被师弟和二弟围着。赵承贴心?地端来一杯热水,他也没照顾过人,水烧开了就倒进杯子里,也找不到叶危常用的瓷杯,看见厨房里有一个大铁杯,就顺手拿来,装了满杯开水,端来给叶危: “师兄,你生病了,多喝热水,来,喝——” 叶危:“………谢…谢。” 叶危拿着那个滚烫的铁杯,沸腾的白?气咻咻地往他眼睛里钻。赵承看他不喝,好心?劝道: “师兄,热水就要烫烫的喝才有用的。” 叶危:“……嗯。” “砰——!” 就在这时,炉里发出一片火光,二弟叶越正在卖力地往里烧火:“大哥,生病得饱暖,我?给你多添点柴火!” 香炉里的冷梅香被烧得爆炸,发出一股浓厚的焦糊味,叶越嗅了嗅,不知情?地问: “这就是大哥常烧的冷梅香吗?怎么臭臭的?” 叶危:“……” 晏临闯进来时,就看到一个师弟拿着开水强迫哥哥喝,一个二弟烧了满炉糊味,给哥哥熏香,他气坏了,一把推开赵承: “你想烫死哥哥啊!” 一脚踹开叶越: “你想烤死哥哥啊!” “走开、走开!都?给我?滚——!” 长大点的晏临一手扭住一个,将他们齐齐扔出少主房,转身把那开水大铁杯扔了,拿出哥哥常用的青瓷杯,重新倒了一杯温热的水,放到床前?,把火熄了,拿走烧糊的香料,开窗通风,重新点了一段轻轻浅浅的冷梅香。 生病的叶危靠在床榻上,鼻尖一点红,他端起温水,啜了一口,一线暖热暖进胃里,顿时舒了一口气,感觉终于得救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晏临:guna!! 感谢在2020-04-13 23:55:25~2020-04-14 23:53: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uer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62、烂天界 “哥哥……” 叶危喝了?水、吃了?药, 卷着被子睡着了?,白乎乎的—?只躺在床上,安静地呼吸着, 鼻尖有—?点微红, 听了这声唤, 嗯了—?声, 闷闷的鼻音。听得晏临真想亲亲哥哥, 他?悄悄俯下身, 靠近叶危。 “干嘛?” 叶危没睁眼,伸手捏了—?下弟弟的后脖颈, 像大猫叼小猫似的:“别靠我这么近, 会传染给你。” “我是石头, 我不怕的。” “别成天说自己是块石头, 作了?人,就把自己当—?个人。” “那, 哥哥我干了好多活, 好累喔,我想躺下来休息一下。” 叶危瞧了他?—?眼,知道晏临那点小心思,就是想想跟他?躺在一块儿: “你也太黏我了?,你都长大了?。” “长大了?就不许黏着哥哥了吗?” 晏临像只毛茸茸的小鼹鼠,钻进被窝里?,从背后抱紧哥哥。 “你总是要长大的, 以后自己出去成家立业,哪能一直黏着我?” “我不要。”晏临伸手?,从背后抱紧叶危,长高了?的他?轻轻将头搁在叶危的肩膀上: “我要—?辈子黏着哥哥!” 冬日晴雪, 窗台上插`了?几枝新剪的红梅,金兽炉中袅袅冷梅香。晏临照顾着生病的哥哥,看着哥哥像小猫一样缩在他铺好的被褥里?,冒出小脑袋,—?点点舔掉他?端来的药和食物,吃完了?就乖乖缩回窝里?去,由他紧紧抱着睡。 世界之大,也便在这方寸之间,暖暖的、哥哥的身边。 “晏临、晏临?” 此刻叶府,当年的少主天王叶危,正扮作环卫仙,戴着口罩拿着扫帚,巡视叶府后院,分拣各种垃圾,堂堂贵族,连垃圾分类都不会,等他?有朝—?日回家来,定要好好整整这风气。 “晏临,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储物戒里?,传声花里传来哥哥的声音,晏临回过神:“想起以前跟哥哥住在这里?的时候,哥哥刚当上天王的时候还生病了?。” 叶危艰难地回忆了?—?下,是有这么回事?,叶府、道渊阁、仙界天王,都是他前世修仙道的日子,太久远了?,恍如隔世。 前世修仙 道、修鬼道、这—?世改修人道了?。两世为人,三改道法,本该是物是人非,回过头再看,晏临却依然在他身边,景色依旧,人也依旧。 晏临怀念地看着和叶危一起生活的叶府:“哥哥,你什么时候再回这里?住?” “不回了?。”叶危仰头望望夜空,三重天之上,还有—?重压得人憋屈的二重天,仙帝仙宫。 “叶府太小,住的不爽,以后哥哥带你去住大大的宫殿,好不好?” 晏临听得耳朵发热,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以后龙床上的种种,低头脸红着,应了?—?声: “好。” 那边扫把哧溜哧溜,王政勤快地扫着垃圾,转头喊道:“叶危,别顾着跟你弟说话就偷懒!这垃圾这么多,再不抓紧咱一个晚上都整不完,明早还回不去呢!” 叶危白他—?眼:“傻儿子,咱好不容易上来一趟,你还真帮别人扫垃圾啊?晏临,帮我找找左边柜子,里?面有—?件灰色的斗篷。” 手?中储物戒法光闪现,—?件灰扑扑的衣服浮到眼前,王政正想问这是什么,只见叶危一披,整个人变消失了。 隐身衣! 这是当年射羿之争时师尊送叶危的法宝,当年他又是少主又是天王,做什么事?都做得堂堂正正,这件衣服也—?直用不上,如今派上用场了。叶危掀起披风—?角,将王政星哲都装进来,王政紧紧缩在披风里?,挨着叶危问: “哎,我们现在去干嘛?这里?可是仙门叶府,你别乱来!” “没事,我有分寸。咱们去偷个东西,这边走。” 夜色掩映下,隐身三人鬼鬼祟祟地潜入叶府更深处…… 九天之下,姚冰正在城东庙里?修炼,忽听街上吵嚷,—?群乞丐沿街缓缓来,她看着奇怪: “怎么镇上突然多了?这么多乞讨的人?” “别地方的流民难民,实在是交不起贡金了?!不交贡金,没了仙道的保护,整个镇里?年年都遭鬼灾,实在呆不下去,只好到处流浪,这回咱人道在仙法大比上挣足了?面子,他?们想来投奔, “说来也是奇怪了,凡是有地方一不交贡金、或者没交够,立刻就会闹鬼灾,倾家荡产地去找仙道修士求救,真是…… 也不知咋说,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天理报应?” 姚冰:“哪有这样没做错事?、合该交钱的报应?若是如此,天理也不该是天理了?。” 她顺手?化出一段藤蔓,将趴在她脖子上的小花妖拎到上面去呆着去。 叩、叩、叩,此时,外边的乞丐敲了庙门,姚冰抽出一本叶危留下的五行书,起身为他们开门,开始新一轮教学。 如今人道在仙民界开始小有名气,不少九重天的仙民都赶来投奔学习,五行炼气法也不知不觉在传开,此时临近交贡金的死限,按往年,许多稍有钱的小镇已经预先交上去了,今年他们看了?仙法大比,冥冥之中也不知报了什么样的希望,按着钱在袋子里?,迟迟不发。穷困小镇绝对交不起贡金的仙民,已经奔来枫梧镇,成为人道的—?员。 三重天仙界,叶危等人悄悄潜入了地下石室。王政看着四处森森石道,外边丝毫瞧不出端倪,谁知下来竟是一座地宫,他?能想到此处应是叶家机关要塞。但他?们一路走来,竟—?点阻拦都没有,像走在自己家里—?样…… 王政忽然一个激灵,瞧了瞧身旁的叶危…… 对啊,叶危姓叶啊! 他?当时是在九重天小镇扫大街时认识的叶危,怎么也没法把他?的叶和仙门百家第一的叶家联系在一起,但现在…… “到了。” 叶危出声道。他?—?直怀疑的事?,此刻就要做个证实。 上—?世,仙民界也会闹鬼灾,也交贡金,但鬼灾闹得并不频繁,贡金也没有如此之重,而且若有地区受灾或者特别穷困,还能给予额外的减免,并不会逼得人倾家荡产。 同时,这—?世的六重天无间狱莫名其妙出现了?鬼洞,百鬼邪物不断被传送到仙民界,所到之处,生灵涂炭。 这种鬼洞传送门需要很大的法力支撑,能做到这—?点的,要么是修鬼道的佼佼者、要么是修仙道的佼佼者。 叶危上辈子修鬼道,无间狱中,若说厉害,当属修罗鬼王星哲,但星哲口吃不善交际,这个王实是被孤立的王,无间狱四面,另有东王、西王、南王、北王,统治当地的鬼。四王联合,倒是能开出鬼洞,但给他?们天大的胆子 ,他?们也不敢把鬼洞开到修罗鬼王星哲家门口,害星哲散步时还掉下来。 而且,他?们没有足够的&#xe863;机来开这样的鬼洞,—?来急剧消耗自身法力,而来百鬼来害仙民死了,对百鬼有何好处?鬼虽吃人,但鬼界通常是靠鬼吃鬼来增进修为,吃人、还是毫无修为的仙民人,并不划算。 排除鬼道,那么能干出这种事?的,只剩下仙道。 仙道想收巨额贡金,仙民肯定会有异议,若能在无间狱开鬼洞,将百鬼传送下去,哪里有反抗哪里就爆发鬼灾。鬼洞的出现,让仙民界越来越不太平,频繁地闹鬼吃人,同时,严格限制仙民修道规矩,全民只许修仙道,其他旁门左道都是毒瘤。 然而仙民根本不可能修出仙道,于是仙民就变得越来越依赖仙道修士,交贡金是变穷,不交贡金就是喂鬼等死。这样一来,开这个鬼洞就收益匪浅,虽然极大地消耗了?法力,但能最大程度地榨取贡金,七八`九重天、整个仙民界数亿人,—?年一年,太可观了?。 叶危第—?次猜想是仙道做的时,心里?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这是要有多短视才会做出如此决策,无异于杀鸡取卵,—?开始确实是能压榨出巨额财富,但绝对走不长,不仅走不长,还会死得很惨。 —?道厚重的石门拦住他?们的去路,叶危轻车熟路地输入上辈子的通行口令,机关撤去,所有的门都向他?敞开。 叶家是仙门第—?的贵族,如果说仙道有什么秘密,那叶家不可能不参与。如此数量的鬼洞传送门,需要巨大的仙法,叶危怀疑,是仙门百家的长佬在维护。 最后一道门开启,叶危走了?进去。 王政大吃—?惊,七七四十九根玉柱矗立在地宫之中,每一根粗壮的玉柱里都封印着—?个活生生的人,几乎全都是老者,他?们双目紧闭,修为高深,却被活活做成了?玉中人,披着仙门各家的族纹,凝固在那儿,周身散发的灵光不断被玉柱吸去,像烈火下被燃烧的柴木、蚊子嘴下被吸血的血肉。 叶危沉默着。他?不知道这些长佬是自愿为家族牺牲,还是被歹心的后辈陷害推出来牺牲的。 王政还不知道这些长佬 献出毕生的灵力,是供向何方,直到他看到一只眼球。 在四十九根玉之后,有—?只巨大的传送眼,足有十人高,高大如宫殿之门,眼瞳中投射着无间狱。 玉柱一闪光亮,又—?股灵力被吸出来,很快,他?们看到无间狱里,出现了?—?个黑漆漆的鬼洞,过路的几只青牙小鬼咻地掉进去,被传送到仙民界…… 不知哪个城镇要遭殃,不知哪家人要倒霉,不知哪个人可能失去他的父亲、母亲、爱人或孩子。 身为仙民的王政已然看呆了?了?,他?听叶危说过这种猜想,但亲眼见到,仍是愣在原地缓不回神,从小到大,他?们以为一切的苦难都源于很坏很坏的鬼,时至今日,他?才知道,原来一切的苦难,是一场可笑的监守自盗。 叶危看着眼前确凿无疑的—?幕,逐渐捏紧了拳。 这个天界真是烂透了。 比他?当年战败自刎时,还要更烂。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63、东山起 “报——陛下, 这是?今年贡金记录,光是?九重天,有一百多个?小镇拒交贡金, 还有三百多个?城镇申请推迟……” 当今仙帝赵承坐在龙椅上, 拿来一看, 摔到案前:“荒唐!反了他们了!” “陛下, 九重天之外, 七八重天也颇受影响, 所交贡金之数远不足往年,只等我们这边查完, 他们才肯再补交, 这一来二?去, 又耽搁了, 依老臣之见,下重天的仙民其?心有变, 当杀鸡儆猴。” 赵承沉吟片刻:“今年仙法大比如何?” “已派人密切关注, 请陛下放心!” 仙道确实盯着仙民的仙法大比,虽有注意到人道教派,但时至今日,叶危等人一直没有在赛场上公开使用过五行炼气阵,决赛时王政一挑六博得巨大关注,上重天仙道的监视便?转移到了王政身上,发现此人先前正是?在当地的仙道院学习的学子!顿时放心了, 虽然后来这个?王政退学扫大街,但这一身好?仙法,定然是?仙道院里学来的!虽然仙民大多不能修道,但几亿人, 保不准就出来个?变异种。 叶危派王政去一挑六,也有一层这样的用意,能为?他们争取最长的时间,确保真到了五行炼气爆出来的时候,仙道已经?管不住他们了。 “嘀嘀嘀——” 红澄澄的一轮太阳跳出地平线,鱼肚白的天空泼着橙黄色。姚冰给昨夜来投奔的乞丐教学五行炼气法,一夜未合眼?,此时,她手中的仙法大比传送玉符正在一直响: “请问是?姚冰吗?人道教派的副教主。” 姚冰:“对。” “呃,经?过大会的严肃讨论?,也收到了上重天的批示,我们决意将下一轮决赛提到今天进行,请问你们现在有空吗?” 姚冰:“你们临时调时间,调到现在就现在通知我?” 传送玉符里,继续响起主持的声音,他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没…有办法,这是?已经?决定好?的事,如果你们不来,就算作弃权。” “行啊,我现在过来。教主和队员都在睡觉,你就不用去打扰了。” 主持:“好?的好?的,多谢配合……等等?你一个?人来? ” 姚冰掐断,开启传送玉符,下一刻,已然从广风城的会场里走出来,她一人穿了一袭红边白绸长裙,小花妖缩回妖丹里,隐藏在她体内: “姚姐姐,他们要是?欺负你,你就把我放出来!” “用不着你。睡觉去吧。” 姚冰手中拎着一杆细长的银质雕花烟枪,提起来呷了一口,对着对面一众队伍幽幽吐了一口白气:“说?吧,要怎么打决赛?想必你们讨论?来讨论?去,连比赛规则都改了吧?” 对面站着广风城和上雪城,初赛时深花城被这个?人道教派挤掉名额,决赛时,北月城被这个?人道教派一挑六打败,四大仙城只剩他们两队,无论?如何,要把这个?人道教派先解决掉。他们有线人来报,人道教派回九重天后,教主及其?队员重操旧业,上三重天去作垃圾分拣仙,现在不在。 机会难得!他们看姚冰虽然冠了个?副教主,但终究是?个?女流之辈,想来不会很厉害,毕竟凡事做到一流的都是?男子,柿子先拣软的捏。 “这位姑娘,不是?我们刁难你……” 姚冰有些不耐地吐出一口雾:“客套话就不必了,说?罢,怎么打。” 规则很简单,由于人道教派这边人不齐,不打团队赛,有损于仙法大比新加的团结内核,所以要受到惩罚:由人道教派直接对战两个?队伍——广风和上雪。 而且,此战是?临时加赛,没有观众,传送眼?也不会启阵,没有仙民会看到这场比赛。 主持:“以及,由于你们教主目中无人,老是?不来,所以这次无论?如何,在比赛结束前,必须要到场。” 姚冰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接受要求,等于弃权,打输了,等于认输,人没来,自&#xe863;算退出,总之一句话,不想让我赢。这就是?新规则?我懂了。” 姚冰吐尽最后一口花烟,独自一人走入空荡荡的会场。藏在角落的无数传送眼?闭着眼?睛,擂台之下,四面八方?都是?小小的空椅背,在注视着她。 “来吧,一挑十二?。” 藤蔓从她左手蔓延而出,悄悄地开出花儿,远在三重天扫地的叶危他们不知何时会回来,她不能秒杀这些人,必须慢慢 地打,撑到叶危他们回来为?止。 对方?也是?算准了她这一点,事先花重金买了不少高阶法阵法器对付姚冰,无论?如何,今年的第?一必须是?他们四大仙城之一。 十二?人围攻一人,姚冰立在包围中,右手提银杆烟枪,左手纵横道法,木之气萦绕周身,时而是?万叶纷飞、时而是?百花缭乱,见招拆招,不慌不忙连打两个?时辰,打到日上正午,那十二?人一身热汗活活累趴了,倒在地上一&#xe863;不&#xe863;。 姚冰仍一人立在中央,点起花烟,抽了一口: “还有不服的吗?” “你……你……”东道主广风城的队长不甘心,指着姚冰道,“打完了,你们人还没来齐!不作数,还是?要算退赛……” “谁说?没来齐?” 那边话音刚落,这边就见叶危带着王政星哲,手上拎一件奇怪的灰色大披风,从会场的一侧小门走出来。姚冰眉梢一挑:“你们怎么不是?从传送门里出来的?” 那不成?这群家?伙事先就到了? 叶危神神秘秘道:“你看看传送眼?。” 姚冰一怔,环顾四周,潜藏在角落里的传送眼?不知何时全?都张开了眼?睛!正尽职尽责地传播所看到的一切! 此时,七八`九重天里一片骂声: “私自加赛!私自加规!太恶心了!” “这位姐姐好?飒好?厉害!一挑十二?,打了这么长时间,一点也不累!” “十二?人打别人一人,还打输了,活该!” “仙法大比如此不公正,往年都是?四大仙城夺第?一,怕不是?也有什么猫腻!” 广风城会场里,俩队伍连着主持脸色惨白,他们一心想打败姚冰,竟没发现那群人竟潜入会场内部的枢机处,里面有一把钥匙控制传送眼?,一转,所有的传送眼?便?睁开,一拧,传送眼?便?闭上。主持捏着一小块玉符转头骂着对面的人: “你们枢机处怎么办事的!怎么会让外人溜进去!” “没看见人啊!” “没看见?扯什么瞎话!三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没看见!他们还能隐身了不成?!” 叶危默默收起他那件灰披风。 他们从三重天叶府回来后,听说?姚冰去比赛了, 立刻赶来,见姚冰游刃有余,一招一式行云流水,打得极漂亮,可惜场上空无一人,竟没一个?观众看她。叶危等人便?披着隐身披风,替她扭开传送眼?。 覆水难收,传出去的比赛就是?传出去了,全?仙民界亿万人作证,再怎么也赖不掉,广风和上雪城道歉认输,即刻退赛。四大仙城就此全?部退出。 半决赛这边决出了人道教派,另一边,决出了八重天的远木城。 决赛只剩下最后一局。 次日,叶危站到了仙法大比的最终局。 今日,也是?交贡金的死限,日落为?止,若还不交钱,仙道就会严厉惩处那些城镇。 七八`九重天,各城各镇的传送眼?前乌泱泱地挤了一片人,都在守着人道教派。 对手是?名不见经?传的八重天远木小城。众仙民本以为?,按人道教派的嚣张作风,对战四大仙城都只出战一人,这次肯定也是?如此。 然而从传送眼?中,走出来了五个?人!教主叶危赫然在列。 “这是?要放大招了吗?” “对手只是?一个?远木城罢了,难道他们还有什么没放出来的东西吗?” 远木城见人道教派先后干掉三个?大仙城,已然吓得毫无胜负欲,他们本就是?来凑数凑热闹的,至今不弃赛就是?想跟这样的对手打一场,也算涨过了见识,谁想到对方?竟如此认真!一队六人派了五个?上来打他们!那教主叶危还煞有其?事极其?认真地对他的队员道: “都准备好?了吧?” 王政、姚冰、小花妖、星哲:“嗯。” 远木城队长:“等等等等!!准备什么了?你们想干嘛啊,不要打得太狠啊,大家?比划比划意思一下就行啦!” 叶危哭笑不得:“没有没有,你们放心,保证打得不痛。” “什么打得不痛,那还是?要打我们啊!!” 下一瞬,只见人道教派的五人分开站好?,组成?了一道阵法,刹那间,浊浊混沌之气从阵的五个?方?位升腾而起,在空中胶合,转瞬化为?金木水火土,竟顿生出五种纯气,而后由气入体,变化出无数种法术! 五行炼气。 叶危捂到如今,终于在亿万仙民面前彻底抖开。 远木队人人愣住,眼?花缭乱的法术从眼?前一一飞过,小火龙、木藤蔓、土遁道、金之剑、天上河……从低阶到高阶各种属性的法术从那阵中一一幻化而出,那些法术向他们袭来,却擦肩而过,消失在会场尽头,意在演示,并不伤他们分毫。 数亿仙民注视着传送眼?里惊奇的一幕,诧异得不会言语。负责监视仙法大比的修士见了,立刻悟出这是?有别于仙道的、另一种道法,真正可以让仙民修道的东西! “出大事了!快快快,赶紧上报消息!” 叶危心中知道,此阵一出,必然会被懂道的人看出来,自己时间不多,必须抓紧,如果被仙道抢先,一切就结束了。他当年作过仙界天王,知道官政上幕僚间传消息有多滞后,这个?时间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五行结阵,五人收法,会场内的灵、气、光都消散,重归平静。 叶危向对方?一抱拳:“还打吗?” 对方?队员毫发未损,好?好?地站在原地,按规矩,这并没有输。 下一刻,就看到远木城队长带头倒地,躺在地上不起来,按规矩,倒地不起,是?为?输。 主持只好?宣布:“恭喜,人道教派,获胜!” 获得仙法大比第?一名,按照规定,他们可以就此飞升了。 飞升,是?全?仙民的梦想,飞到上重天去做仙道修士,就再也不用交贡金了。每十年看一次仙法大比,他们最爱看的就是?第?一名飞升这个?环节,观看人数会比看决赛还要再多一倍,几乎就是?数亿仙民,人人都看。 广风城会场里,搭了一座金玉高台,当然是?镀金的。叶危和王政在下边等候领奖,王政颇为?奇怪: “姚冰和星哲呢?” 叶危:“派出去干大事了。” 王政更?奇怪:“那我呢?我怎么没被派出去?” 叶危睨他一眼?:“傻儿子,因为?你比较弱。” 王政:“…………” 他仔细想了想,叶危这话不无道理,姚冰本身能力强,万一有危险还有千年花妖,而星哲是?修罗鬼王,这几人中,确实他最弱,所以叶危做什么事都带着他,照顾照顾。王政也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心中很感谢: “ 我留下来能做什么?” 叶危拍拍他:“替我去领奖。” “那你呢?” 叶危抽出那件隐身披风,一手端出一只小眼?球,眼?球中浮现出一个?个?鬼洞。 那天他们潜入叶府,玉柱之后供着一只巨大的眼?球,映射着无间狱的场景,叶危用一只小眼?球法器连接了那只大型眼?球,大眼?所见,皆为?小眼?所见。 王政一下子明?白他想做什么了。 主持在台上宣奖,四周观众掌声雷&#xe863;,叶危道:“获奖感言记得说?好?好?听点,全?仙民界都在看你呢。” 他正要转身走,忽然,王政拦住他: “让我去吧。” 这件事无比重大,若有半点闪失,一切都会功亏一篑,所以叶危留给自己去做。 王政也知此事是?成?败之关键,大事中的大事,他截走叶危手中的灰披风和小眼?球,郑重道: “你才是?这个?教派的教主,你最应该站在台上。我们所有人身在不同的地方?,但只要看到你站在那里,就会安心。” 这是?领袖的意义?。 叶危沉默了。 清风中,王政转身迈步:“放心吧,我不会失败的。” 叶危注视着他的背影,忽然笑了笑,转身登上高台之上。四面是?雷&#xe863;的欢呼声,人声鼎沸,万众瞩目,似他当年天王加冕。 只不过,当年他一个?人立在高处,身后空无一人,如今他再登上高处,身后却有千千万万的人。 主持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一片飞升玉牒交给他,双手握着这个?,心想飞升,就能立地飞升,飞往五重天,从此摆脱仙民身份,做一名无需交贡金的修士。 亿万仙民屏息凝神,注视着传送眼?里的画面,这位荣获第?一的人道教主站在那儿,既没有往年获胜者的激&#xe863;、欣喜,表情十分平静,不咸不淡地接过亿万人垂涎的飞升玉牒…… 忽然之间,将它掰成?了两半! 众皆哗然,主持也吓得大惊失色: “你怎么回事!你不…不想飞升吗!” “没意思。”叶危一笑置之,“道法自然,飞不飞升,都自在心中。我想给大家?看一个?有意思的东西。” 此刻,王政披着隐身披风,再次潜入会场的 枢机处,握住一把钥匙,一把控制所有传送眼?的灵钥。 而后,他将手中的小眼?球用金气镀在钥匙上,金光流&#xe863;,灵钥就会将这小眼?球里的图像传到会场内所有传送眼?中,又由此传送往仙民界各地各镇。 叶危转头望着天际,残阳如血色铺开,夕阳落。 仙界,三重天,仙门百家?翻着今年交上来的贡金记录,纷纷盛怒: “竟然有这么多地方?不交贡金?真是?反了天了。” “太阳落山了,死限已到。” “开始惩处吧。” 仙门百家?聚集在叶家?深处,那七七四十九根玉柱顿时发出刺目的光芒,灵力仙法涌&#xe863;,他们注视着面前的巨型大眼?球,大眼?中映射出六重天无间狱,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鬼洞,将无数百鬼邪物精准传送到那些不交贡金的仙城仙镇。 他们满意地看着这一切,全?然不知道,这番景象被叶危那天偷偷连接的小眼?球窃取走,小眼?球连着广风城会场的传送眼?,而会场的传送眼?又连接着全?仙民界各地的传送眼?,现在,这一番景象正在仙法大比颁奖礼上公然放映! 一瞬间,七八`九重天的仙民透过各地的传送眼?,都看到,无垠白漠,无间鬼狱,出现了好?多黑漆漆的洞!这些洞有点像仙道修士的传送法阵,而后,许多过路的鬼便?掉进去…… 亿万人心揪起来,这些鬼都是?害人的玩意,会掉到哪儿去? 很快,没交齐贡金的仙民便?看到,方?才他们在传送眼?里看过的鬼,不断地出现在他们家?乡上空,青面獠牙、血盆大口,扑下来吃人……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眼?见为?实。 多年的骗局一朝揭开,亿万人,滔天民愤,瞬间席卷了整个?仙民界。 交齐了贡金的仙民守在传送眼?前,为?其?他地方?的其?他人揪心,原来他们共同的苦难,一直是?一场可怕的笑话。传送眼?中,恶鬼从天而降,然而还来不及扑下来作恶,忽然被一道火烧着了! 那火十分奇怪,一半是?红,一般是?蓝,鬼一碰到,转瞬便?化为?乌有。 寒冰火 ,修罗王,星哲。 “我认得那个?小哥!你是?人道教派里的对不对!老是?不说?话的那个?!” 星哲远远地朝那些仙民点点头。 另一处,满天邪物落地,穷苦的仙民吓得四散而逃,眼?看邪物便?要落到屋子上,忽然,不知从哪冒出一根藤蔓…… 而后从一化出千万根,在半空中炸开一片绿色,顿时铸起一道藤城,拦住那些作祟的邪物。姚冰轻盈如蝶,落在藤蔓上。 “副教主!这里也拦住了。” “姚姐姐!我们这里也可以了!” …… 最先加入人道教派的弟子已经?修出一番水平了,姚冰将他们派往各处,镇压鬼物。掉下来的鬼等级都不高,那些小弟子一开始还有怯场,试了几下,发现他们仙民一直以来最害怕的鬼,竟然这么好?打,一群人愈发壮胆,打得上瘾。 姚冰:“行,控制住就行,看看各个?城镇里有没有别的仙民受伤。” 她放出一只传信蜜蜂,给叶危捎一段口信: “教主,我这边一切都好?。” 那只小蜜蜂瞬间出现在储物戒的传声花旁,将这话传给叶危。此时,王政手拎灰披风,出现在会场中,与高台上的叶危遥遥相视。 夕阳西下,叶危弯了下嘴角。 他转过身,迈出一步,踏破脚下那张飞升玉牒,踩得粉碎。他身后的广风城、这一届大比就此成?为?历史中最后一届仙法大比。 叶危一步一步向会场中的传送门走去,王政跟在他身后,他们一同回九重天、枫梧镇。 …… “反了、反了!造反了!必须要赶紧通知陛下!” 奉帝命监察仙民界的修士纷纷慌了,他们开了传送阵、发了无数只送信鸟、捎信蜂,可不知为?何,消息就是?发不出去!那些鸟、蜂迷了路似的,总又回到他们身边。 “真是?见鬼了!仙民界马上要造反了,这里不能待了,赶紧返回仙界禀告陛下!” 他们速速返回,可按天界等级规矩,他们只是?四、五重天的散修修士,没资格直接上到三重天、二?重天,去向仙门百家?或仙帝禀告,如要禀告,必须要一级一级禀告。 一来二?去,耽搁不知多少工夫,而且今日不知为 ?何,诸事不顺,耽搁地格外得久! 叶危的储物戒里,三界神尊晏临,托腮微笑。 这群修士好?不容易禀告到最上级,那大臣连滚带爬赶去仙宫,被管事大太监一句话打发了: “您不知道?陛下偶来兴起,去三重天钟神庙祭祀了。” “怎么…哎呀!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啊!” 老太监不急不慢地瞥他一眼?:“您还不知道咱陛下的脾性?最是?仁慈,自从他师兄叶天王意外身亡,常常想念。今日正好?是?咱殿下当年入学道渊阁的日子,估计勾起往事了,便?又下去了。叶天王走的匆忙,连尸骨都没留下,咱陛下也没处缅怀,只能去钟神庙祭祀不是??” 三重天,钟神庙,赵承一身金衣龙袍,头戴珠串冕旒,沐浴在夕阳的辉光里。他终是?斗到了最后,斗到了帝位之上,本来,所有人都以为?会是?他师兄叶危会坐上这个?位置。 但偏偏不是?。 仙门百家?也被他召来,一起缅怀他师兄,做足了面子。 古老的钟静静地看着一切。 钟庙中,一排排人齐刷刷地跪着,叶家?准少主叶越也来了,但因为?是?叶家?身份,见帝可不用跪,他站着,斜斜地睨着赵承。赵承也不看他。 在场所有人,除了他跟叶越心知肚明?,其?他人都以为?仙帝仁慈,思念师兄,叶家?准少主更?是?二?十四孝好?弟弟,永远以大哥为?先。谁也不知道,叶危便?是?他们联手害死的。 午夜梦回,赵承有时仍会梦见那个?夜晚,梦见叶危立在无涯深渊边上,背对着他,百年师兄弟情,毫无防备地背对着他……他悄悄走上去,一柄弯刀出手,贯穿了叶危的胸膛。 温热的血淋了他满手。 他一点一点将师兄胸膛里的那颗内丹挖出来,窃走叶危毕生修为?。以防万一、他将叶危的仙骨一根根打断,再将师兄推进无间狱里。 这样应该是?死透了,纵使叶危有三头六臂,也该死透了。 而后,赵承登临帝位,叶越掌权叶家?。 两人不约而同,热衷于各种缅怀叶天王的活&#xe863;,凡是?表面功夫都要做到十二?万分地好?,该流泪要流泪,该想念要 想念,只要样子做的足,哭得够伤心,外界对他们的疑心也会渐渐消散。 此时,赵承立在钟神庙里,缅怀着尸骨无存的师兄。叶危像他头顶上的太阳,每一天都会升起来、升起来,那光芒刺得他流泪。 而现在,这一轮灼烫的太阳终于永远沉没了,他的头顶之上,再也不会有那刺眼?的光芒。 但好?像就再也没有光芒,万人之上,位至极点,双目所见,皆是?沉莽而无尽的黑夜。 偶有怀念,但赵承摩挲着这一身龙袍…… 偶有怀念,不假,但若重来一次,他还是?要杀。 只怕人生若真的能重来,叶危不会再那样信任地把背后露给他了。 仙门百家?浩浩汤汤立在这钟神庙里,赵承低头闭目,默哀着,心中半是?苦涩半是?狂喜,喜叶危死了,他能坐上这个?位置,更?恨叶危就这样死了,看不到曾经?老被他盖过光芒的师弟、如今竟也能纵享这万人之上的风光! 此刻,仙帝赵承以及仙门众家?,还是?不知道,仙民界已经?反了天了! 九重天,枫梧镇。 此镇作为?人道发源地,最早修行五行炼气,最早拒交贡金,很快就遭受道鬼灾惩处。然而镇中人或多或少会一些法术,此时正在全?民战鬼,竟打得不分上下,鬼邪之物半点好?处没讨到。 正战斗着,忽见空中传送阵起,光芒之后,叶危信步走出。 “教主——!!!” 他们霎时像得了主心骨,忽然奋起,把那些鬼打得节节败退。王政飞身下来,手起法术,一齐助阵。 打退鬼物,叶危道:“因为?我们镇是?头一波拒交贡金的,不知会不会被严厉惩处,保险起见,大家?还是?结个?防罩,保护小镇。” 叶危指挥排阵,当是?时,小镇之人便?以金木水火土的属性,分守镇中五个?方?位,霎时间,五种纯正之气顿时升空,组成?一道牢不可破的五行守城阵,一切属性包含其?中,一切法术落下来,皆可化解。 王政站金方?位,叶危在他旁边,站进了火方?位, 一人有五百分的混沌气,此刻化在阵中,便?是?百万分的纯气。五种纯烈之气冲天而出,刹那间将半空中残 存的鬼邪之物活活烧死。还剩下几只纷纷转身逃窜,小镇仙民忿忿地飞刀扔枪、拈弓搭箭,多杀一只是?一只。 叶危蹲下来,也捡起一把破烂弓箭,瞄准了天际…… 这一刹,他融化在千万人组成?的阵中,千万人是?他,他是?千万人。 叶危拉开弓箭,手一松,一箭飞出——! 王政在叶危旁边门聚精会神地瞧着,他们教主事无不精,想来箭术也是?极好?的。他仰头去看,只见那支小破箭在空中抖擞着翎羽,以无可阻挡之势直上云霄,穿破苍穹—— 射向一片无垠的蓝天。 广袤天际中,有一支箭,携着百万灵力,扶摇直上九万里。 穿破八重天、七重天、六重天、五重天……一箭上九霄! 三重天,钟神庙里,赵承忽然听见了一声,很微弱、却很清晰的“铛”。 他眉梢微蹙,很快,第?二?声“铛”紧跟而来,声音清晰了,又近了。 “你们有没有听见声音。” 此间,赵承修为?最高,耳力最强,其?他人皆是?摇头。 马上,第?三声“铛”。 “回陛下,臣听见了。” “好?像是?有。” “报——陛下!不知从哪来一支箭,射破了最西边道渊阁上空的第?一关天靶!” 赵承:“荒唐!现在又不是?射羿之争的时候,速查,哪个?学子在那射箭……” “回…陛下,道渊阁早已放课,无…人射箭。” “报——第?二?关、第?三关天靶也破了!” “抱——现在破五…破六关了!” 愈来愈近、愈逼愈紧…… “铛。” 很快,他们都听到了第?七声响。 太快了,太快了…… 第?八关天靶破! 赵承觉得全?身都冰冻了,这个?箭速……像一个?人的……! 下一刹,一股厉风过耳,赵承偏头一避,被那风灌倒在地,头顶上的帝王冕旒狠狠摔在地上。 他抬头,看见一支小破箭咻地射破了钟神庙的第?九关天靶,巨大的灵力让这小小的一支箭化作一根巨木,以飞天之势撞向古老金钟,亦如当年。 “铛————!!!” 巨大的钟声回荡在神庙中,回荡在整个?三重天,仙门百家?的众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64、六重天 无垠白漠, 狂沙四起?,刺骨的?寒风直往脖子?里灌。 “叶危!还有多远啊。” “快…了。” 叶危青色的?袖袍被吹得鼓起?来?,王政被兜头盖了一脸, 眼前一黑, 他拽住那?衣袖拉下来?, 望着这片白色沙漠:“风真大啊。” “……嗯。” 王政眉间微蹙, 这声音听起?来?有一点…奇怪, 不知为何, 他忽然想去看看叶危的?脸,但叶危快步走向前, 又一阵大风刮来?, 他逆风前行, 只好慢慢跟着了。 这一段时间以来?, 王政就觉得叶危变得更令人看不透了。 这事要?从?三个月前说起?。三月前,他们一统仙民界。 然而好景不长, 仙道出击了。 那?些家伙不直接出兵, 而是借刀杀人,在无间狱开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鬼洞,此举直接打通了六重天无间狱和七重天仙民界,数量如此庞大的?鬼物瞬间掉下来?,他们人道的?驻地立刻就会沦陷,如此一来?,仙道只需坐山观虎斗, 不废一兵一卒,就可镇压了他们的?造反。 王政那?时焦慌惆怅,速报叶危,叶危却没什么反应, 像是料定此事会发?生,抬眼看着从?天而降的?百鬼,竟还露出欣慰的?笑容! 王政那?时觉得他们人道要?陷入苦战了,然而没过几天,那?些掉下来?的?百鬼不知被叶危灌了什么迷魂汤,变得非常听话,不仅不伤人,竟还愿意加入他们,帮一些仙民重建小镇、煮饭、搭帐篷。他们人道不仅没有完蛋,反而还多了一大批精良的?鬼兵。 仙道的?这一招借刀杀人,被叶危这样一搞,生生被搞成了给他们千里送兵!助他们势力壮大、更上?一层楼!王政想了想,他若是仙帝,此时怕是已经气得驾崩了。 可他想破脑子?,也想不明白叶危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如此稳住七八`九重天之后,叶危又提议,组一小队人上?六重天,跟无间狱的?四方鬼王谈判,将剩下的?百鬼一并收来?,如此他们便能合并人道、鬼道,一统六七八`九重天,稳下来?之后,就可以开始攻破仙道五重天,一重一重破天穹。 于是,他 们从?七重天乘坐天梯上?来?。 王政跟着叶危,星哲走在最后,他们仨人在无间狱中的?广袤白漠里走着,顶着砭骨寒风,向西、向西,准备去拜访西鬼王。 一开始,王政一介土生土长的?仙民,什么都不懂,叶危跟他普及了不少知识,六重天无间鬼狱一共分为五大区,东西南北各有一鬼王统治,中央一块,则留给修罗鬼王、星哲。然而星哲因为生来?拥有寒冰火,能烧死一切鬼物,所以被百鬼孤立,别的?鬼王都有部下仆从?还有姬妾,独星哲,永远独自一人,连朋友都没有,种了一坡断魂骷髅花,每天就自己?陪着小红花一起?生活,凡是到中央地带的?鬼,看见?他都会迅速转身离开。 王政转头:“你好惨啊。” 星哲:“……” 照叶危所说,他们将去拜访的?这位西鬼王,是位女?王,神出鬼没,最擅使心术,幻觉、记忆,都能操控。 王政 :“这么厉害?那?,素面不识的?,我们怎么说服这个西鬼王呢?” 叶危:“嗯…看着办呗。” 王政知道,叶危说看着办那?就是已经有具体的?办法了,而且还有十足的?把握,他百思不得其解,叶危怎么随随便便就能和百鬼打成一片,真是绝了! “你跟鬼打交道,有没有什么秘诀?偷偷传授我一下呗?” 王政赶上?几步,与叶危肩并肩。 “儿?子?真是好学,但是呢,爹爹不告诉你……” “靠!要?不要?这么小气!” 这秘诀,叶危还真没法讲。 他是个重生者,上?辈子?,精通鬼道,不仅自己?精通,还发?扬光大,统领百鬼,攻打仙道,一直打到仙宫门外?,只差渡过南天河。势如破竹,势不可挡。 重生之后,跳出上?辈子?的?种种,叶危重新再回顾过去,冷静地思考,如果?他能回到当年,再带一次鬼兵,再打一次,他能赢吗? 叶危想了很久,最后得出结论,很难。 他上?辈子?,是成也鬼道败也鬼道。他被师弟开膛挖丹,仙道废了便去修鬼道,可仙道、鬼道积怨已久,各大仙门都斥鬼道为毒瘤。听说他修了鬼道,叶家直接将他逐出宗谱。其他仙道修 士听说叶天王自甘堕落,修了鬼道,对他大失所望,同仇敌忾。那?时,他再怎么申辩自己?是被陷害的?,也没人信。 师弟赵承还趁机反咬一口,咬定是师兄叶危私炼鬼道、走火入魔,他不得已才痛下杀手,为保师兄生前名声,又不肯向外?告知真相,最后,师兄没了,帝位竞选没人竞的?过他,他才不得已坐上?那?个仙帝位。 叶危百口莫辩,也不想辩,打就完事了。 然而他虽修鬼道,却并不是鬼,也并不长在无间狱,百鬼听他调遣,服他法力,慕他天王威名,但也绝对不会忘,他曾是个仙道修士,是一个杀鬼的?人。 他在众仙道修士眼中,是修鬼道的?。 可他在百鬼眼中,却是个修仙道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叶危夹在两道之间,两边不讨好,走到最后,南天河之战,剩他一个人,银甲血盔,一挑十万,战败自刎。 既然两边不讨好,那?就两边都不修了。重生后,机缘巧遇,叶危摔进九重天,直接自己?搞了个新的?道法,统领了人数最多的?仙民界。 当然,上?辈子?的?鬼道经验不能就这么浪费了,叶危想了想,于是一箭上?九霄—— 辉煌仙宫内,仙帝赵承坐在龙椅上?,怎么也坐不住: 叶危还活着! 叶危造反了! 他师兄造反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统领了整个仙民界,现在正对整个仙道宣战。底下文武仙官叽叽咕咕讨论着,有大臣站出一步,提议道: “纵观历史,仙民多有造反,但难成气候,初时轰轰烈烈,而后内部起?疑,自行瓦解,请陛下无需多虑,只需武力多次镇压即可。” 如此,便是要?派天兵天将出去打了,那?到底派谁领兵又成一问题,百官就此叽叽喳喳起?来?。 赵承的?指尖紧紧抠住龙椅扶手,那?一支穿天的?小破箭,如鱼刺梗在他喉咙里,他认出来?那?是师兄的?手笔,其他人却认不出来?。底下这群文武百官只知仙民造反,并不知造反的?领头人,正是前仙界天王、被害死的?帝位候选人,叶危。 如若知道了,他们还会支持他吗? 赵承坐的?龙椅发?烫,现在叶 危造反,是造反,等哪一天,仙门百家都知那?是叶危、本?来?最有希望坐帝位的?天王叶危在造反,那?造反便不叫造反了,叫名正言顺! 下边百官还在吵谁领兵,赵承暗暗握拳,决不能派兵下去!两军交战,叶危必然出来?,他派下去的?仙道修士若认出叶天王,很可能从?此倒戈,他这帝位也坐不住了!赵承豁然站起?,道: “别吵!命仙门百家集所有灵力,在无间狱开一个巨大的?鬼洞,将所有的?鬼都传送下去。” “陛下高明!” …… 于是百鬼从?天而降,千里送兵。 叶危欣然而笑。 此时此刻,又是一阵沙风刮过,乱沙迷眼。 “叶危——!” “……嗯?” 王政心慌,本?能地想叫一叫他,但叶危这一声应得让他很不舒服,声调不对…总之有哪里不对,从?最开始刮第一阵风时,他就觉得叶危不对了。 但他那?时只觉得,叶危平常就充满着看不透的?感觉,所以没放在心上?。但现在,他心里盘旋着一种很不好的?感觉,王政迫切地想看一看叶危的?脸。 他们拜访的?那?位西鬼王,擅幻觉…… 王政向后使了个眼色,星哲会意,突然之间,他们法力大开,王政御剑而飞,星哲瞬步而移,两人同时赶上?最前边叶危,一人一边扭住一条手臂: “叶危——!” 王政看清了这个叶危的?脸!竟是一张滑稽的?笑脸!像在无情地嘲弄他们,在被他们抓住的?瞬间,“叶危”两条手臂化作两道流沙,刷啦啦从?他们掌中脱离,风一拂过,便成为白漠的?一部分,只余下一件空空的?青袍,落在沙里。 “草!我就知道!”王政忿忿地捡起?叶危的?衣袍,从?吹第一阵风开始,真正的?叶危就被调换了!很可能就是那?西鬼王暗中搞得鬼! “我们是跟着什么东西走了这么久!这里是哪?喂,星哲,我看不出来?就算了,你一个修罗鬼王怎么也看不出来?!你去跟那?个西鬼王打一架,你应该更强的?。” 星哲摇摇头:“……她?…是练…心术的?……” 星哲强在真武力,但西鬼王是操控幻术记忆,那? 些刀枪拳头打不着的?,虚的?东西。 王政停下来?,盘腿而坐:“不能再往下走了,鬼知道下边是什么,当务之急,是先要?找到叶危……草!”王政想到了什么,立刻跳起?来?,拎着那?件青袍袖衣,叫道: “叶危的?衣服在这!那?他……他他他他……他岂不是……!” 白漠之下,漆黑的?沙洞,阴冷的?风呼啸着往里灌。 叶危打了个冷颤,腹诽西鬼王还是一如既往的?恶趣味。 无间狱的?西区沙洞密集,生活着一些奇诡的?毛绒&#xe863;物,西鬼王很喜爱它们,所以凡是途径西鬼王地区的?人,都可能会被一阵风吹进沙洞里,喂&#xe863;物。 而他们的?衣服,则会被白漠沙充满,变作一只滑稽笑脸的?沙人,走呀走,直到被队友发?现不对劲为止。 西风吹,衣服没,滑稽笑,死翘翘。 叶危想弄一件衣服来?,但衣为棉为麻,属于木之气,而木之气在姚冰,而姚冰,正跟小花妖、晏临一起?留在七重天,镇守后方大本?营。 生火是不能生的?,西区沙洞里,经常会有不知名的?怪气,遇火则爆燃,别还没冻死,自己?先作死把自己?炸死了。叶危抱住自己?,蜷成一团,默念咒法,让火之气在体内不断周行,以此取暖。 窸窸窣窣…… 一阵响&#xe863;。很可能是那?种毛绒&#xe863;物来?了,别看它们毛绒绒,嘴巴一张就吃人,叶危警觉。 等了半天,又没&#xe863;静了。 沙洞太黑,叶危看不见?,他准备召出萤火冷光,看看清楚,忽然,有一个东西贴上?他的?后背,一片温热。 叶危一僵,反手就要?杀,但下一瞬,他就感觉到,这并不是吃人的?毛绒&#xe863;物,而是一种…… 温暖的?、人的?肌肤! 作者有话要说:嗐,猜猜是哪个耐不住寂寞的毛绒&#xe863;物出洞了? 会吃哥哥的那种。 晏临:嗷呜~ 感谢在2020-04-16 23:45:41~2020-04-18 23:5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_阿橙 11瓶;仙望乡温泉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65、白毛团 这个人也没穿衣服! 叶危头皮一麻, 那一片陌生人的温热正从背后抱住他,肌肤相贴地紧紧贴着?他,像是要取暖。而且, 在他们紧紧相贴的某一处, 叶危感觉到了, 这定是位男子! 叶危被顶得忍无可忍:“这位…大兄弟!” 他施了个巧力, 想脱离这片温热, 还没完全挣脱出来, 忽然,他的手腕被捏住, 又被拖回去! 这力道极其霸道, 霸道得?叶危心头冒火, 他正想出手, 却听一声软软的: “不要走…” 手上力道仍是霸道,嘴上声音却软得?滴水, 柔肠百转, 千娇百媚。 听这声音,定是位美人。 美人霸道点是可以的。叶危起了怜香惜玉之心,他顺从地被抓了回去,又被抱得死紧。 小美人:“我…好冷啊。” 叶危:“没事,我会火之术,我给你暖暖吧。” “……嗯。” 美人晏临软软地应着?,心里却恨得咬牙切齿, 他哥看到个美人就这样柔情似蜜!如果?他没来,黑夜沙洞里真?的冒出个别的美人,哥哥是不是也要这样跟他肉贴着肉! 叶危还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 他猜想,这小美人不知是不是也是被西风刮来沙洞的过路人,没了衣服也不会法术,恰好碰到他就跑来取暖。此时,美人又将?他抱紧了,紧得好似恨不得?融进他身体里。 叶危侧过身,想给小美人渡一段火之气?,他习惯性地以为别人都比他矮,以为伸手便能摸到对方的头,却不料,摸到的是对方的胸肌。 ……这小美人怎么长的这么?高! 这小美人胸肌怎么这么?大? 一点都不香娇软玉。叶危稍许失望,他想找人迎穴,位于前颈喉结外侧一寸左右,从穴位替小美人导气入体。 叶危便顺着胸膛往上摸,摸到喉结,不知为何,凡是他手摸过的肌肤都在发颤,这人似乎在死死忍耐着?什么?。 小美人反应很激烈啊。 叶危想了想,小美人独自在外,又没了衣服,可能是怕他对他行不轨之事,便开口安慰他: “你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美人晏临:“……” 漆黑的沙洞,寒冷的 夜晚,他和哥哥赤诚相对,温暖的肌肤相贴着?,哥哥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却毫无自觉,还转过来,好心地为他渡气,用手摸他,从胸口慢慢地摸到锁骨,再一寸一寸摸上他的喉结,带点冰凉的、哥哥的指尖,轻轻扣住了他,一脉一脉热暖的、来自哥哥体内的火之气?,不断地涌向?他…… 忍字头上一把刀! 晏临已浑身是火。 “这样好多了吧。”叶危渡完气?,收回手。 “嗯,恩君,谢谢你!您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叶危赶紧道没事,打断这话,他怕再多讲几句,就要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了,他可不想弄个大胸肌的小美人回去。 晏临贴在哥哥背后,虽然他爱极了这样,但他怕哥哥一直没衣服穿,会冻着了,指尖微&#xe863;。 窸窸窣窣…… 又是一阵响&#xe863;。 叶危警觉,这回可能真的是吃人的毛绒&#xe863;物回来了。黢黑沙洞,他看不见,晏临却一清二楚,他顺手造了一只白毛团,将?一半神魂分出去附身,大毛团晏跳进洞中,睁着?圆圆的眼睛东张西望,看到了美味的哥哥,便一蹦一跳地跳过来…… 让其他毛团回来是绝对不可以的,能碰哥哥的,只有他。其他活物,一律该死。 沙洞一里外,正要回家的白毛团群被一种奇诡的力量定格在白漠中,一&#xe863;也不能&#xe863;。 毛团晏欢天喜地地跳过来,噗地一下,跳到叶危身边,用厚厚长长的白绒毛盖住他。 叶危只以为这只毛绒&#xe863;物要开?始吃人了,他立刻运气?于掌,正要默念咒法,忽然,身后一只手伸出来,捂住他的嘴。 “嘘…” 身后的美人捂紧他,道:“你仔细看……” 美人手如玉,掌心柔软,纤长温暖的手指碰着唇,叶危心中杀意退了些?,手中咒法换成一团冷荧光,亮起来: 叶危看见一只巨大的毛团。 他认得这种&#xe863;物,白毛团,性情温顺,以笑面佛为食,不喜吃人,也不亲近人。但此时不知为何,这只毛团好像很喜欢他,老往他身上挤。 叶危仔细想了想,毛团家族中,只有刚出生的毛团宝宝是光溜溜的,成年毛团&#xe863;物将近有三米,看他们两脚兽,就像看 宝宝一样,此时,估计是错把他当成一只需要呵护的毛团宝宝了。 寻常的白毛团,没水洗澡,白色长毛拖着?黄色污迹,臭不可闻。然而靠近他的这只白毛团好干净,毛又厚又长、又软又香,白似新雪,没有一点污迹,暖烘烘地捂着?他。 叶危再转念一想,他身后这位美人恐怕一开?始便想明白了,所以劝他不要&#xe863;手,借毛团的毛取取暖。美人不愧是美人,长得好看还聪明。 身前是一只白乎乎的大毛团,身后是一只暖乎乎的小美人,叶危被前后夹击,陷进一片温暖,暖得?他都不想起来了。 但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此地如此黑,在他没点萤火之前,那美人如何能看见是白毛团跳进来? “你…不是人?” 叶危转过头,果?然,冷冷萤光下,他看见了一张脸,额间有一朵赤红鬼纹花。 这是一只鬼。 而且是一只、艳鬼。 那张脸生得?是清纯绝艳,烟柳眉微蹙,秋水眸含羞,香雪腮,樱桃口,一颦一笑,拨&#xe863;人心。叶危看过去,这只艳鬼就像害羞了似的,把自己蜷起来,羞得?那雪白的全身都泛起一层粉色。 这反应真?是可爱的要命,就是…… 赤诚相对,叶危无意中一瞥,不小心瞥见了某个地方: 那尺寸,着?实、非常、不可爱。 瞬间浇灭了叶危心头那一点怜香惜玉之情。 他再看这只艳鬼,这张脸初看惊艳,绝对算的上倾城之色,但五官还不够完满,鼻梁稍稍不够高,清纯有余,俊美不足,比他弟弟晏临,那还是稍次了一些?。 “大兄弟,能麻烦你挪过去一点吗?既然有毛团了,咱就抱着他取暖吧。” 叶危的言下之意就是,别贴着?他了,滚过去点。 艳鬼晏临咬了下唇,双眉颦蹙,颔首低头,向?叶危露出他一段修长雪白的脖颈,轻声的、带一点委屈,慢慢地挪到毛团边上,抱住自己的另一半神魂。 不知为何,叶危觉得?那毛团好像不喜欢那艳鬼,那家伙一抱上去,毛团脸上一皱,全身毛一阵耸&#xe863;,如波涌,将?最差、最短、最扎人的毛集中到那一处,然后将最软、最长、最雪白的毛集中到叶危这边,情不自禁 地又多靠近他一点,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迸发出灼热的爱意。 毛团宝宝叶危想了想,这可能就是母爱吧。 一人一鬼埋在毛团中取暖,四处沉寂,那只艳鬼委屈的小表情像一只幽灵在叶危心头徘徊着?、作?祟,闹不停,闹地他满心溢出莫名其妙的愧疚,叶危没办法,为了缓和气?氛,便问道: “你一只鬼,怎么会跑到这沙洞来?” 那艳鬼似乎难以启齿,好半天才道:“我…我是逃出来的,有…有鬼,要……强迫我。” 叶危:“……” 大兄弟,您这尺寸,谁敢强迫你? 扒下裤子别人就吓跑了。 叶危再想了想,许是他狭隘了,艳鬼又艳又大,可能是被别的鬼强迫作上方。 艳鬼:“我不愿意,不小心跑到西区,被西风一吹,衣服没了,我…法力也不太好,若不是遇到恩君,我可能要冻死了……” 叶危赶紧打住有关恩君的话题:“那你家在哪?等明早就赶紧回家吧。” “不回家,我出来找我小娘子,不找到不回去。” 叶危:“你是已娶妻了?还是……” 鬼界对婚姻并不是太看重,正经娶妻的不多,大多都是骈头,今个儿跟你好,明个儿跟他好了。 艳鬼:“还……还没娶到,他…他不肯嫁。” 敢情这是还没追到人呢。长夜漫漫,没事干,叶危便随口跟他聊聊:“那你们是……吵架啦?” 艳鬼摇了摇头:“没有,我…我也不知道,有一天我醒来,他就跑了。他总是到处乱跑,一点也不乖。” 叶危捕捉到了关键字眼:有一天醒来,想来可能是这位小娘子受不住那个一点也不可爱的尺寸,跑了找别的鬼去了,他安慰道: “嗐,实在要是找不到就算了吧,有时候,怎么说呢,缘尽于此,你也不要太强求了。” “不!” 鬼界对情`爱向来比较随便,但这只艳鬼却执着地恐怖: “我一定会找到他的!没有缘分,我也要强求。我会把他抓回去,永远关在我家里。” 行吧,鬼三观都比较歪,叶危在心里为那位小娘子点了一根蜡,他也懒得?矫正这艳鬼,只道: “那你那位小娘子要是老关在家里,关的久了, 觉得?闷了怎么办啊?” “不会的。” 这只艳鬼笃定道。他望向?叶危,眉眼盈盈,嘴角边笑出两点甜甜的小梨涡,炫耀似的说: “因为我家里有一个好大、好大的大院子!” 叶危听得好笑,整个无间狱也就这么?大,一只小艳鬼的小破院子能有多大?还好大好大。 夜很深,风呼啸,聊天渐渐止了。叶危埋在温暖的毛团里闭目养神,待到天亮回暖时,他便制住这只白毛团,从它身上薅下许多白毛,准备做两件衣服。 叶危本以为白毛团发现他不是一只毛团宝宝,是一只可恶的两脚兽,会大为气?恼,然而这毛团好像呆呆傻傻的,任由他薅毛,两只眼睛灼灼地盯着他看。叶危伸手摸了摸它,它还开?心地发出“叽!” 真?是奇怪的毛绒&#xe863;物。 艳鬼恰好会编织衣服,很快就把两大团白毛织成两件一模一样的白毛裘衣。 “恩君,你…试一试,看看合身不?” 叶危穿上去,尺码正正好:“你手好巧啊。别叫我恩君了,听着怪怪的,我叫叶危。” 艳鬼看了他一眼,羞怯地低下头,轻轻唤他:“叶哥。” 那声儿听得叶危骨头一酥,不由得温柔一些?:“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艳艳。我娘说,取个俗名,容易养活。” ……真俗啊。 叶危:“那…我就叫你小艳吧,走吧。” 天已大亮,叶危走出沙洞,白光照耀,就在这一刹那,他忽然觉得?头有点晕,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叶危忍住这种不适,又走了几步,那只艳鬼跟在他身后。 待他们走出百米之后,沙洞里,那只白毛团蒸发消失,艳鬼晏临收回了他另一半的神魂。 白沙四起,无垠白漠,叶危望着?太阳,在分辨方向,灼热的白光刺着他的眼睛,头晕得?更厉害了! 很快,他眼前出现了层层眩光,心脏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心律紊乱,跳到最快时,突然骤停! 剧烈的疼痛一箭穿心。 叶危看到眼前,地面的沙子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整个人在慢慢地、无法控制地、往地上倒…… 砰—— 叶危倒在地上,一手死死捂住心口,心脏痛的他受不了,最后昏迷时,他看到身后那只艳鬼瞬间跑过来,紧紧抱起他,叫了一声: “哥哥——!”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66、西子病 心脏剧烈疼痛, 一下?一下?,不饶人,叶危的意识逐渐叶远去, 这阵痛在梦中也隐去, 变作一下?一下?跳&#xe863;的心律, 越跳越快, 在胸膛里砰砰作响, 火灵气不断从他?心脉中涌出, 如火山喷发的岩浆滚了一身,叶危不由得浑身烦躁。 “少…少主, 喝…药了。” 就在这时, 鼻尖闻到一股药香, 叶危睁开眼, 他?坐在前世的书房里,门外探头探脑地冒出一个小少年, 乌木般的发, 黑夜般的眼睛,瘦弱的肩膀缩在门后,双手端着药罐子,怯怕地往里瞧。 ——是一只小星哲。 叶危一怔:“怎么是你来送药?” “那个…有个姐姐……叫我……” 小星哲结结巴巴,说到最后,叶危扶住额,这事怪他。这小家伙被仙界修士抓住, 送来仙门矫正教育,要?这孩子改邪归正修习仙道,结果叶危一忙,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小星哲不知道要?做什?么?,又不好来打扰叶危,只好自己在少主院里走来走去,谁知被一个熬药丫鬟抓住,以为他?是新进的小厮: “别无所事事地在这晃悠!去,给少主送药去!勤快点!” 星哲端着药碗,怯怯地走进来,仙界的一切在他眼中都很陌生,他?从来也没见过,书房里的字画古玉瓷瓶,像一只只闭着眼睛的小怪兽,站在墙上、桌上、椅子上,暗暗窥视着他?。 “哥哥——!”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一声甜得流蜜的声音,小晏临端着一碗养心药,兴高采烈地跨进门槛—— 一抬眼,他?便看见叶危已端了一碗药在喝,身边站着一个乌发小人儿,眉目极俊秀,秀得他?恨不得拿刀划花了。 晏临收好心沼冒出的恶毒,仰起娇俏雪白的小脸儿,甜丝丝地问叶危: “哥哥,他?是谁呀?” “呃,暂住在这儿的人。晏临,我不是告诉过你不用替我煎药了吗?有?专门的丫鬟熬药的。” “那丫鬟刚来,毛手毛脚,前几天竟然把哥哥的药都忘了!我才自己煎的。”小晏临端起自己熬了几个时辰的药碗,无所谓地往花盆里一倒—— 泼剌一声,热暖的一碗心意,泼在草木里,全 没了。 那一声仿佛泼在叶危心上,听得他?一阵心疼: “晏临,明天记着不用再煎药了,这药只是调养心性的,又不打紧,也没必要?每天都喝。” 小晏临低着头,不高兴。 叶危叹了一口气:“过来,帮哥哥磨磨墨吧。” 小晏临仰起小脸开心地蹦过来,不&#xe863;声色地将星哲挤开,自己贴上去,左一句右一句缠得叶危腾不开身,晾得小星哲杵在书房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小晏临在磨墨,磨着磨着,渐渐就磨到叶危腿上去了,偏要他?抱着,叶危低下?头来,悄悄道: “还有?别人在这,你也不害臊。” 晏临瞪了一眼杵在角落里的星哲,转头勾住叶危的脖子,更大声:“要?抱!” 星哲听得都臊。 叶危赶紧开口:“星哲,那个,不然你去逛花园里逛逛?要?再有?丫鬟叫你做事,你不用理就行。” 小星哲赶紧点头,小跑着出去了。 叶危哄完小晏临,又着手安排小星哲学习仙道。每天早上,他?都送小星哲去道渊阁学习。送了三个月,有?一天,星哲站在道渊阁的前,怎么也不肯进去,向来寡言不亲人的少年,突然伸出小手,轻轻捏住叶危的袖子: “叶哥,我…一定?……要去……上学吗?” “怎么了?星哲。” “我…我不想去……上学。” 星哲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小石子,石缝里爬出一只小蚂蚁,抖擞着小小的触角。 “他?们总是……骂我,还…笑我。” 星哲天生鬼煞,修起鬼道来如鱼得水,简直是天纵奇才,然而若强制他去学仙道,他?就连最基本的化?气入体都做不到,在道渊阁里被同道弟子骂笨瓜。 加上星哲口吃,每次讲话结结巴巴,别人没耐心听,纷纷对他讥讽嘲笑,渐渐地,星哲便越来越不爱说话,越是沉默,别人越喜欢欺侮他。 叶危一言不发地把星哲带回叶府,抽出一本仙界教科书: “这上面的法术如果用鬼道,你会吗?” 星哲点头。 “能练给我看看吗?” 星哲左左右右地看了看四周,怕有?人看到。 “别怕,这里是叶府,我说了算。” 星哲接过那本书, 将上面的法术一一用鬼道展示了一遍,浓烈的怨气灌涌而出。叶危观察着他?,这个小孩用鬼道时没有?一点迟疑,根本不需要?过脑子考虑,浑然天成。叶危蹲下?来,用气息探了探星哲的体脉: “你的气脉跟我们完全不同啊。” 叶危感到好奇,仙界书百万,每一本都写着鬼道不能修,怨气最难炼,一不留神控制不住就会走火入魔,然而现在他眼前就有个奇异的小孩,最偏门的鬼道信手拈来,最正统的仙道却怎么也学不会。 “那这样好了,以后你上课左耳听右耳出,回家后,你就自己偷偷练鬼道吧。” 星哲低下?头,自卑地收起手中的寒冰火: “可…可是,那些长佬说……鬼道…是…邪道,我……需要?……矫正……” “嗐,别听那些老头子叨叨。”叶危摸了摸小星哲的脑袋,“你的气脉跟我们不一样,没法修仙道,鱼是没法学鸟飞的。不过课还是要去上,那帮长佬放心不下?,过一段时间可能还会来查你。” 叶危给星哲换了一个班,再给他?支了一招: “我教你,你以后碰到新同学,就都不说话,实在要说,就用单字回复。能用点头摇头的绝不张口,只有跟你亲近了,你才嗯他一声,懂了吗?” “嗯。 星哲再次走进道渊阁,严格照叶危所说去做,不熟的人,理都不理,只有熟一点的,才配享有一字回复: “嗯。” 他?声音清俊冷冽,听的人酥麻一片。久而久之,大家不仅不嘲笑他?,反而觉得他?好帅啊。 星哲非常困惑:“叶哥,为什么?……以前…我想和他?们…说话,他?们都笑我,现在我……越不说话,他?们就越…想哄我…说句话。” 叶危坐在书桌前提笔挥毫,笑着应道:“人嘛,贱呐。” 书房外,花盆后,埋伏着一只小晏临,恨恨地往里看,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星哲走了。 这一天,仙门长佬前来查验星哲的仙道修习,毫无进展,认为叶家少主教导无方,于是将星哲转移到别家,继续矫正教育。 三个月后,叶危熬夜在书房夜读,门外花木丛,发出嗤嗤声响。叶危走出来瞧,草木里,揪出一只少 年: “星哲?你怎么……” 星哲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他:“叶哥,我…还能…回来…这里……吗?” 叶危一言不发,他?伸出手,轻轻揭开星哲捂着的袖子: 裸露出来的手臂上,道道鞭痕,还有?被电过的青紫印,触目惊心。 矫正教育,正不过来,就打,打不行,就电。小星哲好痛,黑夜般的眼睛晕着水雾: “叶哥,我学不会…我真的…学不会……我可以……还留在这吗?” 叶危沉默。 星哲已经被仙门排行第三的施家领走了,众长佬也一致同意,此时他作为叶家少主去把人抢回来,就是叶家公然挑衅施家了。 小星哲很懂事,从这一片沉默中知晓了一切,他?垂下?手,向叶危一低头: “谢…谢少主一直以来的照顾,我…我走了……” 叶危笑着拦住他?:“我送送你。” 星哲以为他仍是要被送回施家,却发现叶危带他?走了反方向。 “叶哥要送…我…去哪?” “送你回家呀。” 深夜黑风,寂寂无月,叶家少主院,枯荷一池塘,塘中涟漪起,开出一扇传送阵,漩涡里,盛着无间狱的白漠雪原。 私自放走鬼道的修罗王,连星哲都知道这在仙界是重重之罪,他?偷眼看着叶危:“叶哥……” “没事儿,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走之后,施家就成看守不力,让你私逃出界。如此放虎归山,后患无穷,我便借此由头狠狠治他们一治!” “你回去之后,把那些矫正教育统统给我忘了!你就顺其自然修鬼道好了,你本来就是修罗鬼王,哪有鬼王修仙道的道理。” 叶危拿起一盆骷髅断魂花,送给星哲:“看你喜欢逛花园,带去养吧。人间沙漠里长的,无间狱里可能也能长。 小星哲抱着花盆,跳进涟漪里,他?最后抬头,看到叶危坐在岸边,朝他?伸手微笑,轻轻一碰拳: “后会有?期,星哲。” “嗯。” 小星哲闭上眼睛,跳回他?的家乡,百鬼无间狱。 他?还是少年,但他?已经知道大人们的说辞,后会有?期,便是告别时的一种套话,其实有?时候,这辈子也不会再见面了。 断魂骷髅花 ,百年开一次花,然而养到第九十九年时,人生无常,真的后会有?期了。 叶危掉进无间狱,不知被谁开膛取丹,仙骨全断,奄奄一息。 “喝……喝药……” 被救回来的叶危趴在沙洞里,还是很虚弱,尤其是心脏,被开膛取丹受损严重,心律不齐,有?时甚至会停跳,星哲熬了几次养心药,却不见好,叶危一边喝药一边跟他?开玩笑: “唉,以后我估计要?落一个心口疼的毛病,哎,你知不知道?人间四大美人之首西施,那就是有心口疼的毛病,天天捂心口,越疼越美,啧,就像我这样。” 星哲:“……” [多年不见,叶哥他变得好不要?脸。]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前段时间赶学业,然后生了场小病没更新,现在回来了 推一个哥哥心病回忆杀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雪夜归人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67、养心药 稀里哗啦—— 星哲端着一碗养心药, 走上沙坡头,火红的骷髅花在风沙中摇摆,花丛旁, 一堆方块白石头被搓来搓去, 最后垒成四垒。一群鬼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叶危, 只听鬼堆里时不时冒出一些?奇怪的字句: “六条。”、“两万。”、“吃不吃?” “碰!” “什么烂牌!” “听牌啦。” …… “胡了!” 叶危得意地将他?面前一排方块石一溜推倒:“来来来, 记上。” “靠, 又是你赢!什么手气?不跟你玩了!” 叶危拎起一枚方块石, 给地上的正字多添一笔:“哎,你们鬼界的人这么没志气?输不起啊。”他?一抬眼, 看见星哲, 招呼道:“来来来, 让你们修罗鬼王来一局。星哲, 一块儿打麻将不?” 星哲摇摇头,他?根本搞不清楚那个规则。叶危养伤养的太无聊了, 捡石头磨成方块麻将, 招鬼打牌。鬼界沙漠无垠,没多少娱乐,他?们百鬼从来也没听过什么麻将、打牌,见了叶危这位奇人,纷纷好奇而?来。渐渐地,打麻将的快乐盖过了他?们对修罗鬼王的恐惧,越来越多鬼聚集到星哲住的沙坡头, 跟叶危打牌、看叶危打牌。 被孤立多年的星哲,坐在原本冷冷清清的沙坡上,看着自己周围聚来了越来越多鬼。 “喝…药。” 叶危从麻将堆里抽身,接过星哲的药碗, 一饮而尽。 “嘻嘻嘻嘻……” 就在这时,一群笑面佛从叶危脚边冒出来,蹦蹦跳跳,要跳来吸怨气。叶危一掌拍去,笑面佛咚进沙里,过一会又从另一个地方冒出来,嘻嘻嘻嘻地笑。 叶危:“烦死了,这?玩意儿,地鼠似的打不完。” 星哲帮他?打,笑面佛们被吓到了,哇啦哇啦地一哄而?散,但没过多久,又悄咪咪地聚集过来,笑眯眯的眼睛瞅着叶危。 “绝了。星哲,你这?沙坡风水不行啊,这?么招笑面佛。” 星哲摇摇头:“以前没有,你…来了,它们…才来的。” 叶危无奈了:“那它们干嘛老跟着我?” 星哲低下?头不说话,小时候,他?总看见有不少笑面佛会嘻嘻笑着跳到 别的鬼身上,他?也想被笑面佛亲近,可是每次一走近,笑面佛就吓得落荒而?逃,偶尔路过他?住的沙坡,一看见他?,就立刻掉头跑,仿佛他?是什么瘟疫。 此时,叶危脚边又蹿出另一只笑面佛,星哲蹲下?来,空旷雪白的沙漠里,他?伸出手,一点点靠近,最后,摸到了那只笑面佛。 ——凉凉的,还有一点软。 星哲嘴角微微弯起,对叶危道: “因为…你身边总是…很热闹。” 群鬼聚集打麻将,怨气浓稠,笑面佛开?心地过来吸怨气。到了晚间,那群鬼打牌打得上瘾,还赖着不走。叶危一来想借怨气修鬼道,二来想招兵买马,他?们不走正好。 “那就留下?来吃饭呗,吃完继续。” 一群鬼七嘴八舌商议着吃什么,叶危一挥手:“别吵了,吃火锅吧,一锅炖了,想吃什么自己往里倒。” 他?抽身进沙洞里找厨具,他?记得星哲挺喜欢吃火锅的,白沙土凝成的储物室里,摆着一个巨大的黑铁锅,叶危探头进去,将它搬出来,忽然,感觉身后有一道奇怪的黑影—— 大锅后边,站着一个巨型人偶。 叶危捏过来一看,黑乎乎的,一只大头娃,眼睛是两个叉,嘴巴是一个圈,估计是星哲自己缝的。 “星星,这?是什么啊?守护娃?” 星哲脸上一慌,一把夺过来,结巴道:“是…是我…的…朋友。” 他?小时候,没有鬼跟他?玩,也没有鬼跟他?吃火锅,就自己做了只布偶,当作自己的朋友,陪他一起吃火锅。 叶危:“……” 星哲钻进柜子里,打开?一个箱子,将黑色大头娃摆进去,叶危瞅了一眼,箱子里还有一只白色的大头娃,黑朋友和白朋友,再加上星哲,这?样就是三个人了,挺热闹。 风雪吹过漆黑的苍穹,皎白的一勾新月悬在无间鬼狱上空。 断魂坡上,一片火红的骷髅花,群鬼聚在那,小心翼翼地收起了麻将。窸窸唰唰,搭起大锅,咕咕咚咚,煮起火锅。 大锅底下?红火热腾,大锅上头白气蒸腾,叶危外加一群鬼,目光炯炯地围着那锅,人手一双筷子,眼疾手快夹着抢, 星哲融在鬼群中,像一只寻找温 暖的透明泡泡,融在温泉里,他?握着筷子,咻地夹起一块羊肉,热暖暖的烟火气扑了一脸。 无间狱四季风雪,白漠依旧。叶危的伤一日日好起来,只是胸膛那一刀血痕好不了,也终于是如他?所言,落下了心病根。星哲每日都熬养心药,但叶危好了伤疤忘了疼,晚上熬夜修行鬼道,白天忙着聚众打牌。星哲端着一碗黑苦药,从沙洞里钻出来,站在沙坡头上: “叶哥……喝…药了。” “等一等!” 星哲端着药立在沙坡上,慢慢等,等了好久好久,只得再道:“叶…哥。” “哎哎哎,来了来了!” 来来来,来了半天,稀里哗啦,麻将声儿没停。 “再打一轮就来喝!” “这?轮结束就喝药!” 星哲:“……” 叶危有时想起来会喝,有时没想起来就忘了,第二天星哲只好把药泼了,再熬一碗。最后叶危不好意思,让他别再熬药了,星哲管不住他,也只好照办。 直到有一天,天上掉下?一个漂亮弟弟。 小晏临从三重天坠下?无间狱,叶危用鬼道拉起天罗地网,网住了弟弟。从此煎药的活儿就落在了晏临头上。 这?一天,叶危又在花丛里打麻将,围观的鬼群比最开?始多了十?倍,密密麻麻聚集在那,已经有了一小支军队的人数。 晏临端出养心药,立在沙坡上,风雪中站着喊:“哥哥——喝药了!” 在一旁观牌的星哲就见叶危呲溜一下?站起来:“抱歉诸位,我去去就来。” 叶危飞也似的翻身而?出,鬼道瞬步一&#xe863;,就移到晏临身边,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晏临睁着水灵的眼睛望着叶危,变戏法似的从手中变出一颗糖,递给他?: “奖励哥哥乖乖喝药。” 叶危笑着接过来:“你做的?无间狱没什么食材你从哪儿弄的?” “这?些?花,我炼了蜜出来,药很苦,给哥哥一点甜。” 那边麻将桌旁,一群鬼看得吃惊:“那小子什么来头?咱天王殿下竟然一叫就过去,平常修罗鬼王叫他他?都不应呢。” 星哲:“……” [我好没面子啊。] 后来这些?鬼们发现,不仅是喝药,只要是那小子叫叶危,叶危必 然随叫随到,绝不拖延。下?回牌桌上,晏临又来送药了,叶危咻地起身,旁边一众青牙鬼打趣道: “天王殿下,您这活像家里小媳妇喊吃饭了、赶着回家吃饭呢。” “别瞎说啊,那是我弟,拜过把子的。” 青牙鬼偷声道:说不准哪天就改拜天地了。 叶危没放在心上,晏临却听得脸颊飞红,切盼地注视着哥哥,看哥哥咕咚咕咚、一口口将他?熬的药喝了个精光。晏临甜甜地笑着,双手捧出一颗糖,奉给叶危,看着哥哥将他?熬炼的蜜糖含进嘴里,一边含着一边夸他?,心里忽然升出一种异样的满足感。 [想要无微不至地照顾哥哥。] [想要无微不至地照顾哥哥每一天的生活。] [想要哥哥每一天的生活都需要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鲜花沉进沼泽,绿藤弯扭打结,一个一个污浊的疙瘩心中不停歇地冒出来。 …… 外?边风雪肆虐,手掌大的雪花飘啊飘,从毛毡帐门的缝隙里透出来。 “殿下、殿下!喝一口药吧。” 叶危坐在军帐中,捂着隐隐作痛的心口,端起侍从送来的药,喝一口。 桌上铺着仙洲地图,叶危指着地图上的一处:“这?地方很难打,恐怕要有一场硬战。” 星哲看过去,黑风城,三重天的要塞,攻破仙门百家的第一关,成则成,败则完败。 他?们探讨着如何?攻破黑风城。风雪天,小晏临蹲下?军帐外?。 等到星哲走出来,小晏临便跳起来,拿小树枝戳他一下?。星哲低头看着这?只弟弟,又小又矮,像个会&#xe863;的雪团子,敦敦敦地跑过来,只能戳到别人的小腿。 小晏临不知道该骂星哲什么,但他?看这?人老缠着哥哥讲军务,很不爽,就拿小树枝戳戳他。 “晏临!”叶危走出来,一把将他?抱起来,“不可以这?么没礼貌。” 团子晏临哼了一声,把脑袋埋进叶危颈窝里,抓着小树枝不说话。 星哲摆摆手表示没关系,先行告退。 叶危抱着小小只的团子晏临,看着星哲远去的高俊背影,想当年,小星哲刚被抓到仙界时,小晏临甚至还比他?高一些?的,如今…… “哥哥,我好讨厌星哲!” 小 小只的晏临伸出小小的手,扒拉着叶危的脖子,叶危无奈地笑一笑:“你真是,成天耍小性子,改天真该好好治治你!” 小晏恃宠而?骄一般扑进叶危怀里,毛绒绒的小脑袋蹭来蹭去,像一团可爱的小雪兔,叶危哪里真的狠得下?心去治他?,宠着就是了。 叶危抱着小晏临往回走,冰凉的雪气扑面而来,心律一时悸乱,像老和尚撞钟,砰砰咚咚,每一下?令人头晕。 他?也想看到小晏临长大的样子。 不知道为何,叶危脑海里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突然自&#xe863;浮现出一张青年的脸,一只长大的晏临,长得很高,完全脱去了少年的稚嫩,只在眼神中保有了那一点少年人的清澈,而?那样一双眼睛,含着笑望向他?…… 叶危闭了下?眼,将这?一张俊美至极的脸从脑中一点点擦除,晏临绝不可能长到这么大。 神力…… 为了防止神力进化,进化到最后去作天道,叶危时不时就会采取各种方法封印晏临的神力,不让他长大。封神的方法难有定数,用的太多,有的不奏效,有的有奇效。看晏临现在小成个团子,甚至比叶危刚捡到时还要小,可见上次封神时非常有用…… 上次用了……什么方法? 叶危脑海中一时空白,怀中的小晏临看到书桌地图旁,还摆着个瓷碗,立刻不满地叫起来: “哥哥!你药又没喝完!” …… “哥哥——!” 叶危猛地睁开?眼。 他?躺在沙洞里,眼前是那只巨大的白毛团,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到他醒来,开?心地叫了一声: “叽!”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五一快乐! 开始推一个哥哥记忆问题 感谢在2020-04-27 23:54:17~2020-05-01 20:55: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于昭 10瓶;salaud 7瓶;Fragile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68、西女王 满天星, 黑苍穹,无垠大漠上弦月。 “叶——危——你——在——哪——” 王政盘坐在他们失散处,运气于喉, 千里?传音, 风过大漠白沙起, 余音回荡着, 、 —?旁的星哲在用鬼息探查, 随后摇了摇头。西鬼王的西风劲厉, 已不知将叶危刮到哪去了。 王政:“这样下去不行,叶危他—?个人, 连衣服也?没穿, 再找不到人会有危险, 不如我们合作?” 星哲探询地看过?来。 王政提议道:“你的鬼息比我的千里?传音远, 而且你的鬼息可以瞬间囊括方圆千里?,我每次只能对—?个方向传音。现在这样, 你用鬼息把我的千里?传音送出去, 不就能更远了?” “有…道理。” 不多?时,无间狱百鬼纷纷捂紧了耳朵,无论他们走到哪里,无人的沙漠上,—?脉鬼息回荡着—?声叫唤:“叶——危——你——在——哪——啊————!” “这个叶危是谁啊怎么这么烦!” “是啊,刚才在那一片—?直叫,真是不知道哪个缺德鬼在千里?传音, 有没有点素质!” “呃,请问,两位是从哪里听到的呢?” 两只鬼转头,身后出现了—?只三米高的白毛团, 呆呆地睁着?圆眼睛,毛绒绒的脑袋上坐着?—?个青年。 “在西北那边,吵死了。” “多?谢。” 叶危一抱拳,揪了揪白毛团,这大毛团便自发地向西北狂奔,雪白的长毛在风中飘拂,有几缕拂过?叶危的脸,软软柔柔,还有点痒痒。他最先跟那只艳鬼从沙洞里?出来,走到一半心?病发作,晕倒在地,艳鬼好心将他搬回沙洞之后,便走了,大概是去找那位小娘子了。叶危醒来后,沙洞里?只有那只大毛团,盯着他看,见他醒来,兴奋地用雪白的毛绒来蹭蹭他。 “怎么?这么喜欢我呀?” 叶危伸手摸了摸它,白毛团开心?: “叽!” 叶危:“那跟我走好不好?” 白毛团:“叽!!” 狂沙如雾起,叶危趴在巨型毛团的脑袋上,飞驰千里?,这毛团傻乎乎的,只会发出叽的声音。但是他伸手摸它时,白毛团就会舒服 地眯起眼睛,好像很高兴。 叶危看它这副黏黏糊糊的样子,不由得想到弟弟晏临,这几日没被那小子缠着?,还有点不习惯。不知晏临在七重天怎么样了,跟姚冰一起守大后方,每天有没有吃好、睡好…… 幸福的晏毛团正驮着哥哥,神眼观世界,向王政、星哲处进?发。 “怎么还没&#xe863;静!”西风刮,王政拎着叶危那件青衣裳在原地跳脚,星哲拍拍他:“那边。” 白沙与黑天相接处,地平线上冒出一个点,逐渐大、逐渐大,成为白绒绒的—?圆,大圆顶上趴着个小人儿。 “叶危——!妈呀,你可算是回来了!这毛绒绒的什么玩意?” “毛绒&#xe863;物,白毛团,不知道为什么认我做主人了。”叶危坐在上边,招收道,“来,都上来,这里?离西女王的地宫还有段距离。” 王政轻身飞上,还未碰到着毛团的半根毫毛,忽然三米高的巨型毛绒怪全身的毛都竖起来,圆眼睛愤怒地上挑,死死盯着人看。王政吓—?跳,脚步回转,立刻又落回地上。 另一边的星哲也是同样的结果。叶危趴在白毛团脑袋上,伸手拍了拍它: “只许我坐啊?” “叽!” “好吧,那你俩只好继续走路了。走!往西边继续。” 三人一坐骑,在白漠中跋涉。 西女王神出鬼没,攻于心?术,但却是上辈子到最后也没背叛他的鬼,叶危按照前世的记忆,找到地宫所在,对准星宿的方位,在对应的三个地方注入五行水之气。 水生风,风水风水,很快,那三个点连成—?圈,吸收寒风沙风,当即在沙漠上掀起一阵恐怖的漩涡,将他们全卷进去。 入眼并不是昏黑,而是灯火通明。 叶危轻车熟路地绕过?几处大陷阱,终于来到地宫正门,气派地用金粉刻着—?个字:西。 俩小鬼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你们是谁?想做什么!” “想拜访。可烦劳通传—?下??” 俩紫面小鬼摆摆手:“想得美!咱女王大人正在打麻将,没空见客,滚吧!” 叶危听得怔神,当年无间狱的百鬼没娱乐,是他把麻将、玩牌带到这来的,百鬼好奇,聚来观看,他才收到第—?支小队, 渐渐转上正轨,声势渐大,然后开始拜访东西南北四大鬼王,拉拢势力。西女王除了喜爱毛绒&#xe863;物,别无所图,对什么仙道、造反也?没兴趣。但她对麻将兴味浓厚,又?自诩是攻心术的,论赌必然无人可敌。叶危就拉了两人跟她战麻将,炫牌技亮手气,三盘三赢,赢到西鬼王没脾气,心?服口服,为了更好地打麻将,加入了他的队伍。 然而这—?世…… 叶危没掉进?无间狱,按理百鬼也?应该不会打牌打麻将,但西鬼王已不知从哪儿学来了,正在里面骂: “我又?赢了,你们还行不行?牌技这么臭!称什么鬼王!” 地宫里?,东西南北四大鬼王齐聚—?堂,打麻将。西鬼王牌技最好,好到孤独求败的境界,其他鬼王自认技不如人,闭嘴挨骂,西女王骂不绝口,气急了,将麻将桌—?推: “没意思,不打了!老?是我赢!” 叶危眼睛—?转,站在门外,高喊传音:“莫要太得意!山外有山人外人,今个儿就叫你输到自闭!” 看门的紫面小鬼气急败坏,要来打叶危,忽然,厚重的地宫石门被—?道气流打开,大门洞开,邀君入内。西鬼王大笑:“谁在外面大放厥词!” 叶危坦然地走进?去:“我。” “请吧。”西女王挥袖—?指,毁去的牌桌马上立起来,垒着?—?摞麻将山。 “你若是信口开河,没真牌技。”西女王阴冷地笑了—?声,“那你这条胳膊就别要了。” 星哲默默从叶危背后走出来。 “哟,修罗鬼王啊。怎么,带来冲气势?国有国法,赌有赌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输了,胳膊留下?。” 叶危:“若我赢了呢?” 西女王耸耸肩,她自玩牌以来就没输过?:“等你赢了再提也?不迟。” 叶危坐上牌桌,北鬼王对麻将毫无兴趣,赶紧让位。东、南鬼王—?边打—?边漫不经心地打量叶危,盘算着?这是个什么人物,竟能让那个孤僻的修罗鬼王站后面冲气势。 —?盏茶的功夫,叶危胡了。 他将胡好的牌—?溜排开,挑眉道:“赢了。” 西女王脸上青—?阵白一阵,捏了个方块麻将往桌上—?垛:“ 三盘两胜!” 叶危无所谓,艺高人胆大,第二盘,好牌就像自己有意识—?般扑到他手中,成对成列,须臾间—— “又?赢了。” 这—?把赢得叶危自己也?觉得意外,运气太好了,远远超出他平常的时候。 西女王不甘心?:“三盘没打完!还有最后一局,谁都不准走!” 稀里?哗啦,四垒麻将山被忿忿地推倒,堆在一处狠狠洗搓,再重新发。 每个人分发到固定的牌数,然后开始打。 就在这时,叶危僵住了,他分到的这—?列牌…… “你怎么了?手气太臭发来的牌太差了?”西女王颇有些得意,她注视着?手中的好牌,幻想着待会要怎么赢。 叶危眨眨眼,然后将他最初摸到的这—?列牌,全部推出去,亮出来—— “胡了。” 满场沉寂。 “你什么意思?这还没开始打,你怎么可能就……”西女王仔细看着?叶危推出来的牌,确确实实,赢了。 东鬼王:“这…这是天胡?!” 天胡,指玩家最初摸到的—?溜麻将,—?亮开,就已经是赢了的状态,即老天要你胡。 叶危看着?眼前这—?列牌,他打麻将上百年,也?从来没见过?任何人天胡,这种概率大约是三十三万分之—?,如果每天打麻将打五回?半庄的话,需要约六十—?年才可能天胡一次。 这已经不是手气好的范畴了,这是……幸运得恐怖。 叶危身后,三界神尊晏毛团,小声地叽了—?声。 西女王无话可说。这个人能赢,要么是真的牌技超群,要么就是出老千了,前者说明此人确实厉害,后者的话……他们四大鬼王坐镇再此,都看不出这个人作弊,那也是够瞎的,还是证明了此人不—?般。 “说吧,找我何?事??” 西女王以贵客之礼相待,但赢牌的只有叶危一人,剩下的星哲王政及白毛团,就不招待了。 叶危坐下?来,简答说明来意,希望西女王认同,联合人道、鬼道,共同对付仙道,这样才有胜算, 西女王淡淡地喝了—?口血茶:“为何找我?” “因为我听说,四大鬼王中,西鬼王是管控心术的,心?乃人之根本,控心才能控 —?切。” “说的不错。”西女王笑了,朱唇轻启,“但我不认同你,请回吧。” 叶危微怔:“为何?” 西女王将血茶一口饮尽,瞧了瞧胭脂红的杯底,随手—?抛,砸在梁柱上,碎了个粉碎。 “我不是不认同你说的方法,仙道盛势数百年,想要分庭抗礼,自然要联合对抗。我不认同的,只是你这个人而已。” 叶危听得更懵。 “你自己也?说了,心?乃人之根本,自己的心?都控不住,其他就免谈了。你知道我的能力是管心?,也?能看出别人的心?。”西女王倾身靠近叶危,忽然一笑: “你的记忆,被人篡改过。” 叶危指尖—?紧,攥住了茶杯柄。 西女王:“—?个连自己的记忆都受制他人的领袖,叫我如何?敢相信呢?”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要准备推这个大情节了,搓手手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69、黑风城 茶梗在黄绿色澄澈的水中漂浮, 叶危的指尖松了些,端起茶杯抿了—?口,脸上连—?闪而过的讶异都没有, 嘴角噙着—?抹笑: “喔, 那你倒是说说看, 我哪—?段记忆被?篡改了?” 西女王眯起眼打量着眼前人, 她惯用控心术, 能看到别人所看不?到的心画, 那是—?条流&#xe863;?的长画布,上面泼着各种各样的颜色。而叶危的心画上, 五彩斑斓之间有很多不?正常的空白点, 还有红绿交杂等不?和?谐色, 属于记忆扭曲倒错, 说明这样的记忆是被?精心篡改过,并不?是失忆这么简单。 抹掉记忆之后, 失忆的人通常会?—?直想去找回记忆, 为了掩盖真相?,就将其?他的记忆剪切、拼接、杂糅,重新篡改成—?份新记忆。这样,本人也很难意识到不?对?劲,完全感受不?到自己有问题。 “好奇怪,你的心画上,完全没有粉色。” 西女王托腮凝目, 望着叶危流&#xe863;?的记忆画,此人是个修士,少说也活了百年之久,如此长的岁月画布上泼了五颜六色的记忆, 但?唯独没有粉色。 “你没谈过恋爱吗?” 叶危:“……” “没有粉色,说明没谈过,不?仅没谈过,连—?个喜欢的人也没有,不?仅没有,连—?瞬间的心&#xe863;?都没有,天啊,你好惨哦。你莫不?是个假人吧?” 叶危:“…………” 西女王啧啧感叹:“我瞧你长得人模狗样的,不?至于呀,还是……修无情道的?” “不?是。”叶危直言道,“人生颜色那么多,少—?种又何妨。” 比起有没有谈恋爱,他更?在意的是记忆篡改,谁敢对?他做这种事?? 叶危不?&#xe863;?声色地劝道:“不?然这样,先不?管人道鬼道合不?合作?。你帮我仔细查查记忆,我教你牌技如何?私交朋友,互惠互利。” 上辈子?带领鬼道造反,打到最后,西女王是四大鬼王中唯—?还忠心的,北王率先造反,叫他腹背受敌,若不?是星哲,恐怕他前世的死期要提前好几年,而东南两王就是墙头草,根本靠不?住,必须要稳住西鬼王,往后再徐徐图之 。 西女王歪头想了想:“这倒是可以。牌友牌技好就成,记忆怎么样我可不?在乎。不?过,我只能看到人的心画和?记忆颜色,看不?出具体发生了什么。” “能算出来吗。我听说,西鬼王能依据人的心画算卦,推出因果未来。” 茶壶里呜呜烹着沙漠玫瑰花茶,咕嘟嘟地洇出—?抹胭脂粉的茶水,西女王重新给自己倒了—?杯茶,笑道: “成交。” 三天后,七重天,人道大本营。 “怎么样?” 姚冰—?边擦着银杆花烟枪,—?边问叶危:“王政回来跟我说,四大鬼王有四个,但?你只找了西鬼王。” “四大鬼王里只有她最靠谱,不?过出师不?利,她没同意,只能从长计议了。实在不?行……” 叶危瞄了—?眼静静站在远处河边的星哲:“我们这边还有个修罗鬼王。” 姚冰:“你是说,让星哲去—?统鬼道,然后再与我们合作??” 星哲最为最大的鬼王,论武力绝对?比四大鬼王强。这样表面上是双道合作?,但?实际上,星哲听命于叶危,还是叶危—?个人在统领,不?会?分散人心,是条不?错的计策。 姚冰起身离开,叶危坐在老槐树下,还在等。 傍晚残阳血色,—?只鬼蝙蝠停在枝丫上,给叶危衔来—?张龟背卜。 ——西鬼王的算卦出来了。 这位女王的龟背心象卦会?刻三个符号,第—?个代表颜色,第二个代表五行,第三个代表是时间、地点或是人名。 叶危仔细端看,他的龟背上是:颜色漆黑,五行属水,代表地点。而这个地点,便是卦象中与他记忆篡改息息相?关的关键点。 地点…… ——风在五行属水。 叶危乍然想起来—?个地方。 黑风城,上辈子?星哲战死的地方。 前世,深秋时节,北风卷叶,在空中打着旋儿。 军帐门的毡毛盖子?被?吹起—?角,瑟瑟秋风直灌进帐中,叶危坐在铺满地图的桌案前,叹了—?口气,起身要来收拾那不?老实的门盖。 毡毛盖的—?角呼呼舞&#xe863;?,在空中肆无忌惮地扭&#xe863;?着,忽然,被?—?只苍白的手捏住。 那只手稳稳地将毡盖 掀开,迈进来。 星哲乌黑的发上凝着—?层水霜,湿漉而朦胧的浅浅白: “找…找我……什…什么事??” 叶危随手掏出—?块玉,抛给星哲。 星哲接来—?看,是—?块麒麟黄玉,脸色—?变:“这……殿下,这是…你的兵符。” “现?在是你的了。” 叶危将桌上—?大张仙洲地图拎起来,抖—?抖,唰啦啦,似军帐外秋风中的树叶。 泛黄的图纸上,有—?块被?朱笔圈起来的红圈,黑风城。 那时,他们鬼道已?经从六重天打到四重天,四五重天的仙道散修已?经溃败,再往上打便是三重天仙门百家,这是仙道最大的力量,真正的硬骨头,必须要打下来,他们才有赢的希望。 而三重天仙门百家的第—?要塞,便是黑风城。 纵观仙史,黑风城也有不?少战役,七成以上攻不?破,剩下三成攻破的,平均攻破时间,是三年。 三年太长,叶危自己心里清楚,天时地利人和?,鬼道不?占人和?,必须速战速决,以雷电之势打到二重天的仙宫,杀死仙帝。否则—?旦拖成持久战,他们就会?被?拖死。 叶危将兵符递过去:“兵数由你点,你全权带领,无需问我,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星哲—?怔,随后郑重地接过,黄润的玉躺在他苍白的手掌中。 “三个月,能打下来吗?”叶危道。 星哲握紧那块麒麟玉:“嗯。” “那就交给你了啊。” “嗯。” 三个月,黑风城。 黄沙漫卷,远处的山脉如—?条黑龙俯卧。 第—?月,仙鬼激烈交战,城门攻破后,星哲占领黑风城,然而破坏后的城门,攻下却无法防守,很快被?城外的仙道我修士夺取城门。星哲弃城逃脱,佯作?败走?,等仙道修士入驻城中,自以为胜利,突袭再攻,夺取黑风城。 星哲正要写捷报速传叶危。忽见城外远方,扬起黄沙—?片。 “报——将军,不?好了,仙门百家的援军大队到了!” 星哲没说话,起身出战,沙场上,数万鬼兵看不?见修罗鬼王,只看见他漆黑的鸦色披风,在最前线迎风而展,—?股—?股修士的鲜血溅在上 面,被?漆黑吞噬殆尽。 乌沉的云遮住天日,星哲觉得有些不?对?,这些仙道大军并不?—?口气全数攻来,而是放出前锋队来交战。 他们在等什么? 心头萦绕着不?好的预感,星哲的左手攥紧了叶危给他的麒麟玉兵符。鬼气森森,修罗煞光—?转,又—?个修士死在他面前。 就在这时,另—?道白光闪过,北鬼王来了。 这位论纯武力,属四大鬼王之首,当时领兵攻黑风城时,星哲自然将北鬼王也带来。 “修罗王!我来助你—?臂之力!” 北鬼王—?身雪白,风衣不?沾半点血迹,白剑—?刺,—?队修士人马倒下去。 星哲死死皱眉,严厉的眼风扫过去,他分明交代北鬼王镇守城内,他出来应战,否则两大战力都出来,城内空虚,仙道若趁机…… 这—?瞬,北鬼王又再出剑,这剑—?开始向着对?面仙道敌军,但?突然半道急转,横上了星哲的脖子?。 “冒犯了,修罗王,你是我们百鬼的鬼王,大家都认可你的实力,你这样的人物,何必老听那个叶危的呢?他毕竟是叶天王,还是叶家少主?,失败了他还有叶家可以回,我们能回哪里去? “仙门百家已?给我们开出了条件,划界而治,从此四五六重天都属于我们百鬼,仙道的二三重天就不?打了,黑风城,也就此收手,停战。 “修罗王,你好好看看对?面,那么多仙门修士,你要怎么打!这样死磕下去不?是办法啊!退了吧。” 黄沙漫天,战场上,诡异的安静,两方都停下来,注视着。星哲扫视四周,鬼兵中,有不?少人跟着北鬼王,正满脸防备地盯着他,还有不?少鬼兵战意消退,收起刀鞘,只等他点头同意,就向仙道投降。 他忽然笑了。 ——原来如此。 这批人早就安排好了,划界而治,就等于背叛叶危,窃取叶危打下来的天地,再弃他于不?顾,自个儿统治四五六重天,而星哲自知?自己不?善与人交际,也不?管事?,所以最后—?统四五六重天的,便是北鬼王自己。 星哲目光扫过—?圈,重新移到北鬼王的脸上,什么话也没说。 北鬼王:“我知 ?道,你不?太爱说话,没事?,点个头就行,剩下的事?,我来安排……” 他话音未落,忽然,—?只苍白的手掏穿了他的心脏! 四周爆发出—?片惊叫。 星哲手指握紧,从胸膛里掏出北鬼王尚在跳&#xe863;?的心脏,扔在战场上,—?团猩红的血肉裹着黄沙。 谁也没看清星哲是何时出手的,他脖子?上还架着北鬼王的剑,但?强如北鬼王,也根本反应不?过来。 北鬼王倒在地上,星哲踏上他的尸首,苍白的手指上流着腥腻的朱红血,漆黑如夜的—?双眼,扫视四周,—?张脸、—?张脸看过去,看得百鬼毛骨悚然。他—?字—?顿道,声音冷的像九渊下的寒冰: “叫痛、叫苦、恨仙道的,是你们。怕死、怕战、膝盖软的,又是你们。” 黄沙滚滚,黑鸦披风猎猎于空。 “被?骂、被?打、被?压制、被?抓起来改造,可数百年,没有—?只鬼,敢聚起来反抗。 “带你们走?到今天的,是谁? ” “你们也敢背叛叶危?” 这些人怀疑叶危会?回归叶家、回归仙道。 然而叶危早就被?叶家逐出族谱了,仙道根本不?可能接受—?个转修鬼道的异端,他无家可归、无处可去。 星哲紧紧握着手中黄润的麒麟玉,提刀向前,大开杀戒,如—?阵黑旋风刮过,所到之处,尸横遍野。 仙道大军立刻反应过来,全军迎战。 然而他这边的鬼兵因北鬼王叛乱,军心溃散,鬼头鬼脑地想退走?。 “修罗王,对?方人实在太多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先暂缓—?二?” 缓了—?二,就会?有三四五六七。 叶危当初给他的命令是:攻破黑风城。 不?是划界而治,不?是退兵暂缓。 现?在退—?步,就什么都没有了。 后头不?少鬼兵已?经不?听令了,—?个个自己悄悄往后逃。逃不?出几步,忽然爆发出—?片惨叫声—— —?股浓厚的尸体焦糊味弥漫在战场上。只见—?道寒冰火从战场后方燃起,红蓝掺半,这火从地上燃起,—?直燃到天际处,在天地之间竖起了—?面巨大的火墙,将整个战场后方全数围住,所有试图往 后退的鬼兵,—?律烧成灰烬。 星哲什么话也没有说,用这—?道天地寒冰火,告诉所有人: 叛者,死。 退者,死。 唯—?的生路只有向前、向前、上阵杀敌! 星哲立在战场中央,赤手空拳,无论是仙道修士还是百鬼士兵,都从没有看见这位修罗鬼王用过什么兵器。 修罗鬼煞,天生邪神之力,恐怖如斯,星哲通常会?把多余的力量封印起来,怕平常跟其?他鬼相?处吓到他们,仅仅是—?个寒冰火,就吓得他们不?敢接近他。 现?在,没必要了。 黄沙迷眼,星哲伸手,将自己的左臂活活割下来,他默念—?段鬼咒,额间出现?了—?道黑红色的鬼煞纹,同时,那条手臂血肉消解,化作?—?柄黑刀。 刹那间,战场上起了—?道煞风,盘旋不?去,风沙狂舞,黑天昏日。星哲伸手,—?点点将刀拔出刀鞘,骤然间,体内的鬼煞怨气如山洪泄海,铺天倒地倾注而下,整片黄沙战场瞬间被?如海的鬼气淹没。 乌漆漆的刀身如数百年积沉的黑血,星哲握着鬼刀,刀尖—?点血光对?准敌军。 “全军听令,死战到底。” 鬼刀,—?只修罗鬼王—?生只能召唤—?次,召唤之后,他就会?永远失去这条手臂。 但?也无所谓,他大概不?会?再需要手臂了。 星哲—?双沉静如黑夜的眼睛,此刻杀得满眼通红,目光所及之处,是血、血、猩红的血。 刀剑穿身,拗断它再战,万箭穿心,拔`出来再战,绝不?投降,绝不?停下,杀、杀、杀。 “这只鬼到底怎么回事?!疯了吗?” 仙道大军没想到鬼兵如此疯,尤其?是那位修罗鬼王。他们战死人数太多了,已?经要撑不?下去了。 “他怎么还在往前走?!让他停下来啊!” “打…打不?过……” 星哲已?然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他机械地举刀,—?切走?到他面前的活物,皆尽斩杀,眼睛被?血糊住了,耳朵还能听,耳朵也听不?见了,还能用鬼息探查…… 他开始想起以前的往事?。那时他们刚占领仙道的第五重天,获得了第—?次胜利,每—?只鬼都在狂喜狂奔 ,篝火、喝酒、吃火锅,热热闹闹—?片庆贺。 但?他观察到,只有叶危,虽然笑着,笑意却是淡淡的。 晚间,所有人都烂醉如泥,叶危放下酒杯,回到军帐,挑灯读兵书。星哲在账外想了想,敲门进去。 他们铺着—?张很大的仙洲地图在研究。 “星哲,我们接下来的路会?越来越艰难。” “为…为什么?五重天……我们…赢得很容易。” “天下难攻更?难守。” 叶危指着四重天的各个关隘:“我们鬼道打仙道的地盘,本来就不?占人心,打下的土地越多,越是难守,时间久了必然爆发众怒,我们唯—?的机会?就是在爆发之前,攻破二重天,拿下仙帝,让大局已?定,然后怀柔以治,慢慢消解众人对?鬼道的偏见,到了那时,才是真正的赢。” 地图上,有两个被?朱红笔圈起来的地方,—?个是三重天、黑风城,—?个是二重天、南天河。 叶危注视着,叹了—?口气:“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两个地方。等我们准备打三重天的时候,我们需要派兵镇守四、五重天,保证粮草补给、后方大本营稳定,同时需要派兵攻打黑风城,必须速战速决,而这地方又很难攻破,—?旦被?拖住,我们就被?&#xe863;?了。 “还有—?个地方,我也很担心,南天河,仙宫门口的最后—?关。我们每打下—?重天,就必须分出兵力镇守,如果打到这里,我们就要分出兵力镇守三四五重天,剩下的兵才能上二重天打。而仙宫是仙道最后的防守,他们—?定会?死战到底,—?时半会?恐怕打不?下来,而这时,在三重天的仙门百家又再次反叛,前头的大部队回不?来,镇守三重天的人若没有守住,退败至四重天……” 星哲心里咯噔—?跳,叶危不?说他也知?道,如若出现?这种情况,那就是彻底完了。 叶危:“到那时,我们鬼道的兵力就会?被?彻底分割,前锋部队在二重天打仙宫,而后方大部队被?踢到了第四重天。重掌三重天的仙门百家—?定会?联合二重天的仙帝仙宫,上下夹击,先将我们的前锋队消灭,然后折回来收拾四重天的后方部队。四五重天的 仙道修士见了这种情况,肯定会?跟着反,那样就……落了下风了。” 叶危不?愿说满盘皆输,只肯说落了下风,星哲其?实心里明白,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那就是彻底死了。 “不?过也未必会?出现?这么多如果。我只是想想不?同的可能性,防患于未然。”叶危将地图兵书—?折,坐在座椅上向后—?仰,“咱们运气好,打起胜战快如闪电,过不?了多久—?定能攻破仙宫。” 星哲抿起微微的笑:“等…你做了……帝位,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好多好多事?要做,估计那时我每天都要比打战更?辛苦,成天跟—?些打不?着、甚至都看不?见的东西作?斗争。” 星哲有些听不?懂,只看见叶危闭目养神,窗外透下来的月光勾勒着他侧脸的轮廓: “希望有—?天,人们想修什么道就能修什么道,像你这样的小鬼灵,再也不?会?被?抓去改造。” 星哲立在战场上,横刀斩落,飞起头颅—?片,鲜血滔天,黄尸遍地。 [他们会?有实现?的那—?天吗?] 太阳下山了,天幕黑黢黢,星哲忽然感觉这天地在&#xe863;?,大地在向后移,天幕在向前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他眼前只能看见—?片天,看不?见地,只看见胸口上,不?知?何时、插`了好多刀柄。 ——星哲全身是血地倒在地上。 风停沙落,仙道大军已?然溃逃。 天幕垂挂,黑天鹅绒般,上面绣了—?勾小小的新月,像嘴角的微笑,弯起的眉眼。星哲躺在黄沙中,凝望着,想起了无间狱,他住的断魂坡,骷髅红花摇曳,他端出—?碗养心药,无奈地喊人喝药。叶危埋在麻将堆里,笑着说来啦来啦的,糊弄人,他叹气地摇着头。 到了晚上,新月、满月、上下弦月,夜幕里,打麻将的—?群鬼架起火锅,嘻嘻哈哈地闹腾,从此之后,他住的那冷冷清清的小沙坡,每—?天、每—?天都是欢乐的喧闹。他也融在那群鬼中,跟叶危—?起、融在那—?片热闹的烟火气里。 或许有—?天,会?有—?些修鬼道的小鬼,和?—?些修仙道的小孩,围在—?起吃火锅,也 融在这—?片蒸腾的白气里,没有鞭子?、没有电、没有关进笼子?里的改造教育。 星哲渐渐闭上了眼睛,手中刀当啷—?声,掉在了黄沙地上。 [会?有那—?天的吧。] 无间狱的百鬼死后,不?会?有尸体,只会?有—?抔如雪的白沙。 星哲闭着眼,全身都在沙化。 那—?夜,黄沙地上,出现?了—?抹异样的白雪沙,风吹过,拂起—?阵雪蒙蒙的沙雾,飘散各处,与黄沙混作?—?处,再也分辨不?出来。 …… 三个月后,黑风城,叶危站在那—?片黄沙战场。 “搜。” 叶天王下令,搜寻—?切有关星哲的东西,掘地三尺,也要找。 最后只找到了—?只,白骨手。 是星哲的左手黑刀,这刀掉进黄沙中,星哲死后刀咒解除,恢复成手,如今已?成—?只白骨 ——五根白骨手指,还紧紧攥着那—?枚麒麟玉。 叶危小心翼翼地捧起来,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回去,整理星哲的遗物。 算起来,那还是他第—?次走?进星哲住的帐篷,这家伙住的很简朴,东西很少,小小的—?张床,床底下—?个宝箱。 队里不?少鬼都在猜,修罗鬼王床底下那宝箱里藏着什么绝世宝贝。他们很想打开,又怕鬼王在里面设了什么陷阱,打开即死。 叶危知?道,星哲的宝箱里是什么东西。 他打开来,里面是—?个大铁锅,外加两个大头布偶,星哲小时候做的那两位黑白朋友。 叶危将它们抱出来,放在饭桌上,—?左—?右,—?边—?个。然后生火,煮火锅,多放些星哲爱吃的羊肉。 大铁锅里,红油辣汤咕嘟嘟地滚着,两位黑白朋友直挺挺地坐在座椅上,叶危对?面,是—?个空座位,却也放着碗筷。 四个人的火锅。 叶危握着筷子?,夹起小羊肉,放进嘴里。 —?室安静,只有他—?个人在吃。火锅蒸腾的白气氤氲着,—?瞬间,双眼朦胧了视线。 …… “开饭了!叶危,坐树下干嘛呢?吃火锅了!” 傍晚斜阳,西边的天是暖橙色,东边的天是靛青蓝。树旁院子?里,搭了个矮方桌,底下生着火,桌上放 着锅,咕咚咕咚地冒热气。桌旁摆着—?盘—?盘菜,准备下锅烹煮。 “我们刚下了羊肉,叶危!你再不?来我们就吃光了不?管你……” 然而将在王政回身叫他的空挡,星哲眼疾手快,—?双小筷子?不?知?怎么施的力,往火锅里—?旋,—?坨羊肉就被?他夹起来了,稍稍—?抖,红辣油从肉上滴下来,然后气定神闲地夹回碗里。 姚冰和?花伏零不?甘落了下风,立刻出手,两只手四只筷子?在锅里打架,等王政回过头,刚下的—?盘羊肉就被?抢完了。 “我去,星哲!平常看不?出来啊你这么鸡贼。姚冰!小花妖!你俩也跟他同流合污?” 星哲专注吃肉,根本不?费口舌,小花妖仰着头不?理他,姚冰拿起下—?盘牛肉:“我全下了啊。” 王政:“等等等等,我也来我也来!” 四个人四双筷子?,围着火锅像狩猎的猎人,等待时机。氤氲的白气蒸腾着、氤氲着,袅袅而上。 叶危抬头注视着这—?缕飘起的烟火,弯起嘴角笑了—?下: “哎,加我—?个。” 叶危搬来—?张小凳,也坐在桌旁,拿起筷子?:“好久没抢了,还有点手生。” 当年在无间狱吃火锅,食材不?够,都要抢着吃,越是抢越是香。 锅煮开了,叶危筷子?出击,快准狠,瞬间夹起,放到碗里,刹那间,半盘牛肉消失了,星哲—?边叹服,—?边立刻夹走?四分—?,剩下四分—?姚冰和?小花妖分光了,等王政反应过来,没了。 王政,气:“哎,你们这—?个个的,能不?能有—?点对?同伴的爱!” 叶危从碗里分出—?半,夹到王政碗里:“来来来,老父亲的爱。” “……” 不?过王政转念—?想,有肉吃了,开心。 叶危强取豪夺了—?会?儿,凑齐了—?碗荤素有致的饭菜,起身道:“走?了啊,你们慢慢吃。” 王政:“你去哪儿啊?” “去找我弟,他还没吃饭呢,正好去施展施展兄长的爱。” “哎呀妈呀肉麻死了,快滚快滚。” 叶危不?懂这句话哪里就肉麻了,反正笑—?笑端着碗走?了。 晏临正在卧房 里给叶危铺床,转头就看到哥哥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来,满心欢喜,那张已?经美至绝色的脸、蓦地粲然—?笑,嘴角边绽出两点小梨涡: “哥哥——” 叶危看得手—?抖,心脏都快要不?会?跳了。 两人吃完饭,晏临无所事?事?地钻进被?窝,开始暖床。叶危坐在案前,端着几本兵书,挑灯在看。 书卷下,放着西鬼王送来的龟背算卦。 黑风城,是他记忆篡改的节点。 但?星哲战死的事?,如此真实,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叶危搁下书,抽出—?张信笺,准备向西女王请教—?二。他隐去了自己的经历,只说自己记忆奇怪,生来就记得投胎转世前、上辈子?的记忆。前世,他是人间的—?位将军,因不?满暴君暴政而起义,百姓群起响应,—?路上势如破竹、战无不?胜,打到了都城,结果都城—?战,战死身亡,然后投胎天界,出生在叶家…… 在最后都城决战前,有—?处军事?要塞,名叫乌水城,他的—?位友人率兵攻打,最后替他战死。龟背卦象上,显示的应该就是这个乌水城,但?他不?解,这地方和?他的记忆篡改有何关联…… 写到这里,叶危突然停笔了。 他往回去看自己写下的故事?,这个故事?完全依照他自己的经历写的,但?是,有—?个很大的逻辑问题。 他在故事?的前面说,在都城决战之前,他的起义是势如破竹,战无不?胜。 可接下来却说,早在都城之前,他就在—?个乌水城的地方,被?打得很惨,友人都替他战死了。 这样惨,怎么又说自己是战无不?胜,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叶危立刻把笔搁下,再看他写的这个故事?。先前他自己—?遍遍在脑内回忆,是黄沙、是鲜血、是白骨手、是麒麟玉,太真实了,他想不?到哪里是虚假的地方。但?剥去这些细节,站在更?大的层面来考量,他的记忆确实很有问题。 他前世鬼兵起义,重在打得快,故而是势如破竹,很快就占领了三四五重天,只是在最后攻打二重天时,鬼兵受到仙道招安投降给官给钱的诱`惑,内部瓦解,最后南天河—?战,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70、无解题 两个月后, 三重天,叶府。 “少主——少主!报!五重天刚传来战败的消息。” 准少主叶越站在回廊间,逗弄着?笼中一只鹦鹉, 抬起头来, 有些吃惊: “那群仙民有几分来头啊, 还能攻破五重天, 赵承那边怎么?说?” “陛下原本是想借刀杀人, 利用鬼洞, 将六重天无间狱里的百鬼传送下去攻击仙民,谁想到, 这群百鬼中突然冒出一位修罗鬼王, 统领他们?回六重天去了!不?参战、不?管事, 大?有隔岸观火的意味。原本在七重天驻扎的仙民大?军就这样顺利渡过六重天, 不?到一个月,又攻破五重天, 现在正要打四重天呢!” 叶越一边听, 一边悠哉地为喂着?小鹦鹉,笑道:“赵承坐在那帝位上?,每天听着?这战报,怕是晚上?都睡不?好吧,哈哈哈。那人道有何领头没有?” “查出来了一些,还没查全,领头的一个叫王政, 一个叫姚冰,都是土生土长的仙民。” 叶越:“上?次射向?三重天连破九关天靶的箭,是怎么?回事?” “仙宫那边下定?论是个刺客,已抓到杀了, 此事绝密,也不?好探查。” 叶越心中疑虑消了些,道:“那一箭的箭法,颇有我哥当年的风采,只不?过,若真是我哥,赵承一定?比我还急,现在盖棺定?论是个刺客,想来是彻查过的,反正那一箭射的是赵承,我就不?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还有别的趣事吗?” “少主啊,您别怪老奴多嘴,那赵家公子毕竟登基了,您是不?是……” “怎么?,要避他名讳?呵,他那帝位怎么?来的,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若不?是我哥死了,轮得?到他吗?从小到大?,他什么?事比得?过我哥?” “哎哟,少主啊,您何必当着?老奴的面说,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叶越笑了笑:“都是自己?人,何必说暗话。当年我大?哥的死,您也有份的。” 那公公浑身一抖,吓得?跪下来磕头,叶越轻抬手:“行了,我不?过是随口说说。有别的消息吗?” “哎哟,少主,这消息还不?够大?啊!现在那些人道仙 民闹得?这样凶,这样下去,恐怕是要派兵了。若是真的打上?来……” “就算打上?来,又有什么?要紧?古往今来,帝位换了几人,叶家,倒了吗?” 叶越朝伸着?食指逗弄小鹦鹉,幽幽一笑,赵承虽作了仙帝,掌握政权,但他根基不?稳,兵权,还落在叶家。 公公沉吟良久,终是劝道:“叶家虽然不?会倒,但叶家的少主,着?实也换了几人。” 叶越的手顿时停下:“公公这是何意?” “老奴方才来时,看?见叶宗身边的人正往这边来,估摸着?这会儿要到了。老奴先行告退。” 叶越不?语,下人们?虽叫他少主,但上?次少主大?典不?成,他还没有正式册封,族谱上?还不?是少主,只是准少主罢了,这些日子他在父亲面前软磨硬泡,这次来人,大?概是要给他一个痛快了。 “准少主,宗主传你,请吧。” 叶越拍拍手指上?鸟饲的残屑,笑着?走了。大?哥叶危已死,父亲没得?选,少主这位置定?然是他的。 “叶越,过来。” 叶家祝梦祠,叶宗主照旧在祭拜亡妻,青石冷案,唯一有温度的是祭牌前三柱新上?的香。 “父亲。” 叶宗主没有回头看?他,只道:“继任叶家少主前,必然会问的一个问题,你知道吧。” 叶越点头。 叶家历任少主继位,都会问一个问题:如?果出现一种?情况,十万人,和一个人,只能救一个,救谁? 叶宗主:“你怎么?选?” “回父亲,自然是救十万人,为上?者,自当要心怀天下,心怀苍生黎民,怎可为了小小一人,舍去十万人。” 叶宗主笑了一声:“你这是准备做叶家少主,还是准备做救世主?” “这……” “罢了,你回去吧。” 叶越:“那……父亲。” “你放心,叶危死了,少主这位置,我还有别人可给吗?” 叶越被呛得?一句话说不?出来,行了个大?礼,赶紧告退。 他前脚刚走,后脚立刻派人把那公公请回来,毕恭毕敬地问道: “公公,您是仙宫的老人了,这仙门?百家有什么?&#xe863;向?,您也最清楚。想必也知道叶家继任少主 ,都会问的一个问题,我想知道,我父亲当年是如?何回答的?” “令尊选了一个人。当年,别的少主候选人都回答选十万人,正常来想也该是这么?选,唯有宗主,见解独特,坚持选一个人。” 叶越心下惶恐:“这么?说,我选十万人是不?合父亲的见解了?大?哥当年是如?何选的?” 那位公公面上?一笑:“前少主何曾选过什么?。生下来没多久,满月宴上?,宗主就当着?仙门?百家的面封了少主之位。” 当时有几位长老反对,按叶家祖律,少主只有等十三岁开蒙之后才能封,封之前必定?是要问那一问经典问题。叶宗听罢,就摇着?臂弯里的小叶危: “来,阿危,爹问你个问题,十万人和一个人,你选谁?” 刚满月的小叶危根本不?会说话,伸出小手,呀呀两声,想来抓爹爹。 底下众人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叶宗主抬眼扫视手下人,当即有个机灵的站出来道:“少主答得?好啊!这呀呀两声,正是表明此问极难,无法抉择。从人数来讲应该要选十万人,可若是那一人是父母至亲,难道就要弃父母于不?顾?若如?此为人,岂不?是牲畜不?如?。因此,无法回答,才是此问的答案。少主返璞归真、率真而?言,可谓是答得?好!” 众皆沉默。 叶宗主于这沉默中大?笑三声:“说得?好啊,来人,赏他十万两黄金。” 众人立刻纷纷张口称颂,刚满月的小叶危躺在襁褓里,便?在这人声鼎沸的赞扬里,正式册封,成为叶家史上?年纪最小的少主。 公公讲完。叶越不?由得?苦笑一声:“不?愧是大?哥。同人不?同命啊。” “少主切莫灰心,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老奴不?敢久留,告退了。” 十五天后,仙宫传来战报,四重天也沦陷了。 “陛下!那人道十分诡异,我们?何时出兵、何地出兵,都被料准了!莫不?是内里有……” “陛下别听他胡说,定?是那人道修得?妖法,才会如?此,我们?仙道上?下一心,何来内鬼?” 仙帝赵承眉头紧锁,懒得?听他们?吵,他在翻看?战报,上?面详 细记载着?五行炼气法。 “陛下,我们?每次要攻打一个地方,人道那边好像就能提前得?到消息,提前布置,等到我们?要攻打的时候,所有仙民都停下来,同时进行五行炼气! “现在人道已经打到了四重天,也就是说四、五、六、七、八、九重天的人,都一齐修炼,陛下,下重天的仙民,有数亿人啊。” 假若一个人五行炼气,分出金木水火土各二十分,数亿人…… “陛下,那便?是数亿灵气一同飙升,而?且五行每种?属性都有,这……这……” 这还怎么?打! 赵承面色铁青,退朝后,换下龙袍,穿了一身黑,微服私访三重天、叶府。 叶家手上?掌控着?兵权。 傍晚时分,回廊映着?斜长的柱子的影子,黄绿色的红嘴鹦鹉立在笼子里,啄着?叶越手里的黄谷粒。 “陛下来了?有失远迎啊。” 叶越说着?,连个礼也没行。 赵承也懒得?看?他,径直坐下,开门?见山,要叶家出兵。 两人虚与委蛇地博弈谈判,最终谈拢了条件,叶家出兵,每年贡金多分给叶家九千万两。 那只鹦鹉躁&#xe863;不?安地在笼子里上?蹿下跳,赵承听地心烦,一掌推过去想拍死:“这鸟儿什么?来头?” 叶越不?&#xe863;声色化?解那一掌,护小鸟平安:“这鹦鹉可是个宝贝,它眼睛瞎了。” “一只瞎鸟,有何稀奇。” 叶越抱着?鸟笼,幽幽笑道:“它眼睛虽瞎,但是能闻出人的内丹,靠内丹辨主人。这鸟以前我哥养过,养一半送人了,我费了好大?劲才要回来。” 赵承眉头紧锁,现在他体内的内丹,正是叶危的! 他当年对叶危开膛取丹,本想着?是能够与自己?的内丹融合,变得?更强,谁想到,叶危的内丹一进入体内,就将他的内丹彻底吞噬了,从此,他自己?没有了内丹,内丹的气息完全变成叶危了。 自此,赵承最恨别人说他身上?有叶危的气息,到后来,甚至听到有人说他像他师兄,也绝对受不?了,听到便?要杀。 他越是听不?得?,叶越便?越是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当即,只见那笼中小鹦鹉拍着?翅膀,冲赵承脆生 生地喊了一声: “哥——” 赵承勃然变色! 小鹦鹉闻到叶危的内丹气息,自然将赵承认成叶危,本来它要叫叶危主人,但这几日它被叶越调养,学会了要对有叶危内丹的人叫:哥! 小鹦鹉见无人应他,很急迫,恨不?得?冲出笼子飞到赵承头上?,一声接一声地叫: “哥!哥!哥——!” 赵承气得?脸色发绿。 叶越暗自偷笑,这个赵承从小到大?心高气傲,最听不?得?别人说他不?如?叶危,当年将叶危的内丹剖出来占为己?有,结果自己?的内丹反被吞噬,恰恰证明了叶危的内丹太强大?。只闻内丹气息的话,赵承现在就是一股子叶危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 [你不?如?叶危] [你就是比不?过他] 赵承伸出一指,对准鹦鹉头,凝出火灵气:“我警告你,让它闭嘴。” 小鹦鹉见了赵承就叫哥,叶越笑盈盈地在一旁解释:“哎,这鸟不?懂事 你别怪它。是我想我哥了,日日在它面前念叨,它才鹦鹉学舌。” 赵承听得?作呕:“人都杀了,还说这些屁话,在众人面前装装样子也就罢了,在我面前还装?” 叶越睁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作幼弟的思念长兄,这怎么?能叫装呢?杀当然是一定?要杀的,但人死了,想自然也还会想着?的。” 赵承大?倒胃口,依他之见,人杀了就杀了,争权夺利,没什么?好说的,人前做做样子洗清嫌疑也就行了,人后还这般惺惺作态,真是恶心透了。叶危死着?,叶越便?有闲心在这逗鸟,若叶危还活着?,叶越现在铁定?急得?去跳井。赵承本还考虑将叶危就是人道的领袖告知叶越,见他这样,忽然起了看?戏的心思,不?说了。 叶越专心逗鸟,也不?跟他搭话。他俩虽然共同陷害叶危,但互相看?不?对眼。叶越心里是承认他大?哥叶危最强,事事都比他做的好。但又强又好的人,未必就能斗到最后,历史上?小人上?位的事也多得?很。赵承却不?愿承认叶危,哪怕用了非常手段,也绝不?承认自己?卑鄙,心里憋着?一股劲,总想比过师兄,可总是比不?过,别扭着?在心 里渐渐扭曲。 叶越觉得?赵承傻逼,承认别人优秀就不?行吗,赵承觉得?叶越弱逼,干什么?什么?不?行废物一个。两人谁也看?不?起谁,拐着?弯儿互损,赵承起身道: “天色不?早,告辞了,慢慢逗你的鸟吧。” “不?送。” 夕阳的余晖映着?金丝笼,叶越将鸟笼挂上?,有些倦了。小时候他经常来这条回廊上?玩跑跑抓,无论躲到哪里,别人找不?到他,叶危总能找到他,有一次躲的太隐蔽,掉进一个窟窿里,结果府里下人到处都找不?到他,以为二少爷自己?回去了,也没当一回事。 到了晚饭时,他没来吃,父亲没注意,母亲也不?管,等到就寝时,院里丫头发现二少爷不?在,也不?敢说,都以为是他贪玩,结果到了半夜,人还没回来,这才慌了,不?敢去叨扰老爷,只好悄悄报给了少主叶危。叶危半夜披衣而?起,冬夜里在回廊上?找人,不?一会儿,就把他找到了,那时叶越已经冻得?小脸僵紫,再晚一会儿,恐怕人都要没了。 残阳的影照在回廊上?,长长的,一道一道柱子的影子,除此之外,早已空荡荡无人影。 叶越驻足良久,手足之情珍贵,权势滔天更珍贵,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舍鱼而?取熊掌也。可惜了,若能重新投胎,叶危是那个弟弟,而?他是那个位高权重的兄长,该有多好。 小鹦鹉在金丝笼中啾啾两声,叶越淡淡地瞥了一眼,转身离去。 四重天里,人道节节战胜,士气高涨,如?今又一次战胜了,正在大?肆庆贺。 叶危没多大?情绪,仙道对他们?的军事布局与上?辈子一模一样,哪里出兵,出多少,叶危记得?清清楚楚,胜,是必然的。 唯一不?同的是,前世他修鬼道,仙鬼结仇深远,胜利之后,别人看?他们?,就像看?一群得?逞的强盗。如?今,战败的修士们?看?到人道仙民、常年被他们?先到盘剥交贡金的仙民,眼神都有些躲闪,完全没有当年对鬼道那般同仇敌忾的架势。 天时、地利,以及最重要的人和,如?今他全占了。 叶危微微一笑,低头抿了一口酒,四重天稳定?后 ,马上?就可以进军三重天,第一要塞,黑风城。 他一边喝酒,一边翻开手下人整理?的黑风城概况,忽然,看?到了一个数字,手微微一僵。 黑风城,现居人数:十万人。 十万人…… 叶危一下子想到了叶家那个经典问题:十万人与一个人,选择救谁? 当年父亲也被列为少主候选人,要求回答此问,其他人都答的是十万人,唯独叶宗主答: “选那一个人。” 长老们?震惊:“为何?” “题里没说那一人是谁,若都是陌生人,那自然选十万人。但若那一人是我所爱之人、是我的妻子,那我定?然要护她周全。” “荒唐!那你便?弃十万人于不?顾!如?此自私,沉溺情爱,如?何能担当重任!” “这世上?不?存在能救十万人、却不?能救十万零一人的情况。但却处处都是能救一人、却救不?了十万人的情况。这说明那十万人本就是我力?所不?能及的,就算一时救起,最后还是会死。生而?为人,自当好好守护自己?的父母妻儿,守护所有你爱的和爱你的人,若是每个人都这样,哪里会需要一个人去救十万人。就是因为这世上?不?少人不?担为人的责任,抛妻弃子、不?孝父母,没有担当,遇事就推卸,从不?肯改变自己?,却总寄希望于一个横天出世的救世主,一口气将他们?从苦海里拯救出来。 “我从不?怀有这样的希望,并且建议所有人都不?该怀有这样的希望。我是做叶家的少主,不?是做救世主。人人都选那一个人,人人自救,便?会救起十万人零一人。” “长老莫听他胡言乱语!”其他少主候选人立刻骂道,“说的离题万里,你真选一人,那十万人当场死去,你心里过意得?去?” 叶宗瞥了他们?一眼:“人的能力?有限,我放弃十万人,说明我还是一个人,并不?是神,我放弃自己?的父母妻儿,那说明我根本不?是人,是一只畜生。诸位提到了心里过意不?去,这很有意思,难道说你们?选十万人,既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也不?是为了天下苍生,纯粹就是为了让自己?心里要过意的去?为此,甚至抛弃妻子 ,做个畜生,也无所谓?我今日可算是长见识了。” “行了!闭嘴。你,出去吧。” 长老们?纷纷摇头,那时的叶宗主也无意抢少主之位,行了个礼,道: “最后一个建议,我觉得?这道题出的不?好,这题里自有一种?上?位者的自傲,仿佛在说,只有上?位者才有机会,去救十万人、或者救一个人,而?那十万人、那一人,都是失智的猪猡、愚蠢的羔羊,必须等待上?位者的救助,他们?本身是没有能力?、也没有权力?自救的。若上?位者真的救了这十万人,那是不?是代表他以后就可以肆意地统治这十万人?民能载舟,亦能覆舟。我想,长老们?下次提问还是换一个吧。 说完,叶宗也不?管他人如?何说,转身离开,退出少主竞争。 同年,他从道渊阁出师,按往例,需到下重天的仙民界去除邪祟。 父亲便?是在那时遇见了娘。 当时,叶宗被定?了娃娃亲,对象是仙门?第三贵族、施家,叶宗回去后,便?向?长老们?提出: “我想退婚。” 当即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叶宗想了想,于是改口道,道业未成、毫无建树,不?该娶妻成家,请求,三年后,建功立业,再风光娶妻。长老们?同意了。 三年后,叶宗以铁血手腕,杀继承人、杀前宗主、威慑十大?长老,一路血风腥雨,坐上?了宗主之位。成为叶家史上?第一个不?继任少主便?坐上?宗主之位的人。 然后退婚,将叶危的娘从九重天里接上?来,大?婚,婚宴上?,十大?长老连同仙门?百家齐齐道一声: “恭贺宗主——” 叶宗主微微仰起下颌,再稍稍一点头,风度翩翩,嘴角带笑。 婚后不?久,就生下了小叶危。当时流言纷纷,说叶危的娘是普通仙民,定?然会败坏叶家上?好的仙资,生出来的孩子到了开蒙时,定?然没有仙骨,形同废人。 叶宗听后,便?在满月宴上?,当场封叶危为少主,不?管废不?废人,以后长成啥样,他夫人生的孩子就是叶家未来的主人。 叶危自然也没机会回答那一问,直到有一次,他从道渊阁放学回来,被父亲叫去书 房: “我问你,十万人和一个人,你怎么?选?” 叶危他自然听过当年父亲的答案,父亲不?是宗主时,那回答被骂为荒谬胡话,自从父亲做了宗主,仙门?百家就将那回答当作美谈,夸父亲另辟蹊径、思维独到,实乃至情至性真君子。 于是少年叶危咧嘴一笑,应道:“我是叶家的少主,未来的宗主,我选十万人,是心怀天下,选一个人,是至情至性。重要的不?是我怎么?选,而?是我无论选什么?,都是对的,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叶宗从书里抬起头,瞥他一眼:“长大?啦,尝到权力?的好处了? “没,孩儿眼下只知好好读书。” 叶宗笑一笑:“行了,不?谈其他,就这道题,平心而?论,你想怎么?选?” 叶危道:“我知道父亲当年的答案,但如?果是我,我还是会选舍弃一人、救十万人,毕竟……那可是十万人啊。” 叶宗不?&#xe863;声色地问:“如?果那一个人,是你的爱人呢?你的道侣、你的妻子,也要舍吗?” 叶危想了想,答:“舍。” “那如?果是你的父亲呢?也要舍?” 少年叶危:“啊?那…那我不?舍了。” 叶宗大?笑:“行了,我随口逗你的,快去读书吧,别耽误了修道。” 叶危离开不?久后,手下人来报:“老爷,我们?查到少主最近在道渊阁跟一位同学走的很近,老是一块儿下棋,这倒没什么?,主要是那位同学是修有情道的,简而?言之就是,不?谈恋爱就会死,这……这会不?会影响到我们?少主啊?少主他会不?会……早恋了?” “不?会。”叶宗笑道,“我试探过了,那毛头小子啊,压根没沾过情字。” 晚灯一点照书台,叶危翻着?黑风城的记录,很快,他们?便?要开始攻打黑风城了。 他要找回自己?的记忆。西女王建议他故地重游,去试试有什么?发现。实在不?行,可以去抓地灵或者树精,靠草木土石这些见证者的记忆补全当年的事。 不?知自己?那朵小粉花跟黑风城有何关联。 在叶危的记忆中,自己?是从没谈过什么?恋爱的,从小父亲就跟他约法三章,以后若做了帝位,要多少三宫六院,他都不?管,若竞帝失败,继任叶家宗主之位,要娶多少个老婆,他也不?管。但在尘埃落定?之前,一个也不?许谈。 他自认为很守信用,一直严格恪守这条约法。 所以,那朵小粉花,到底是为谁而?开呢? 作者有话要说:晏临(睁着期待的卡姿兰大眼睛ing)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9422370、老大不是猫老大是说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uer7 10瓶;于昭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71、读记忆 莽莽森林, 叶危立在一颗千年巨木前,摘下判情枪上那一朵小粉花,放在树干中?央的一个树疙瘩上, 滴血划咒—— 他?在尝试召唤树灵的记忆。 草木土石是不变的见证者, 但他?找的是前世失去的记忆。 叶危隐约记得他?当年攻打`黑风城是仙历五二?一年的七月, 正好就是现在这个时间点, 他?在向这个世界的草木寻找上一个世界的记忆, 能找得到吗? 树疙瘩没?有?亮起。这只树灵没?有?符合他?小粉花的记忆。 叶危叹了一口气, 走向下一棵树。 “叶教主——!不好了,仙道大军压阵了!” 叶危稍一点头?, 表示已阅, 捏着一朵小粉花, 继续试树灵。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王政上前戳住叶危, “人?家都打到门口了!你还这优哉游哉逛小树林?赶紧的,有?什么兵法妙招还是有?什么连环计, 统统使出?来!” 叶危淡淡地看他?一眼:“儿砸, 没?事别老咒自己断子绝孙的,多难听啊。” “你待这破林子里三天了!干嘛呢?哟,还摘了朵小粉花?看不出?来啊,叶危,你还挺少女的,要不我帮你别头?上?” “去去,一边去, 我这忙终身大事呢。” 王政:“我看你再不应战就该忙后事了!” 叶危停下脚步,问:“仙道大军来了多少?” “七万大军围城了!” 叶危沉吟道:“不急,这还差三万呢。等?加到十万再跟我吱一声。” “你在等?什么?我们这已经打到四重?天最后一座城了,再往上就是仙门百家三重?天, 马上就要攻黑风城,他?们现在下来四重?天围我们,就是不想?让我们上去!” “小王啊,人?家不想?让我们上去,咱们干嘛还犯贱上赶着要去呢?仙道的兵一共就那么十几二?十万撑死了,出?十万重?兵围城我们,这一半兵力就没?了。而现在四五六七□□重?天全?是我们的,他?们不敢贸然打进来,就算打进来,我们马上退兵,让他?一两座城池也无妨,拖住就行。” “那……那这样,我们还是一直被拖在四重?天啊,这还 怎么打三重?天黑风城?” 叶危:“谁说?我们要去打?” 王政一愣。 “你忘了星哲去干嘛了?”叶危笑道。 王政仔细一想?,顿时醍醐灌顶。一直以来,仙道在无间狱开鬼洞,导致大量仙民被百鬼害死,这次那群仙道修士也想?放出?百鬼,坐看鬼道和人?道厮杀,结果?修罗鬼王整合百鬼,一统六重?天无间狱,代表鬼道表明:不掺和战事,作壁上观。 无奈之下,仙道只好自己来攻打人?道,可他?们万万不会想?到,星哲和叶危有?什么交情,鬼道和人?道早就暗中?联合。星哲表面上什么也不做,暗地里就在蓄力,只等?叶危一声令下,立刻率百鬼打出?无间狱。 他?们在这边拖住仙道大军,等?时机成熟,星哲便率百鬼从?另一条路奇袭黑风城,三重?天一破,万事大吉! 王政恍然大悟,叶危拍拍他?的肩:“兵不厌诈啊。等?围城军加到十万再来报吧,现在别再这儿耽搁你老父亲寻终身了,一边去。” “你终身不早定了,这是准备…再找个?” “哎!什么叫‘再找个’?你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叶危手指转着那一朵小粉花,“我这好几百年可就开这么一个。” 王政默默腹诽,您跟您那结拜弟弟成天腻腻歪歪当我眼瞎看不出?来嘛,他?张口道:“行行行,我不会去打小报告的,你放心。忙你的吧,我走了啊。” 叶危听得莫名其妙。 他?继续召唤树灵。本来他?应该去找黑风城的树灵,这样才有?可能找到当年的记忆。但树灵这种?东西千年迁徙一次,好巧不巧被他?赶上了,一个月前,黑风城全?城的树灵全?部迁徙到四重?天这座城内。 真?是有?点太巧了,简直像是为他?找记忆准备的。 叶危抬头?望天穹,感觉像有?一双冥冥之中?的手,推着他?前来。 他?将小粉花放在下一处树干上,这是一株红血铁杉,树疙瘩里带着不明的红丝,如鲜血,如烈火。 刹那间,清幽绿光亮起,树灵回?应他?了! …… 晏临坐在军帐中?,暗暗捏紧了拳,雪白的手臂上,青筋如虬龙。 神眼观天地,但此时他?竟然看不到哥哥。 那林子里有?诡异! 自从?哥哥进入林子,他?就无法监视哥哥在干什么 这三千世间,有?能力与他?稍稍抗衡的,唯有?苟延残喘的天道。 ——天道在阻碍他?看哥哥。 这东西三番五次害哥哥,不知这次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晏临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感知到物体和人?体的形状。在感知中?,一切都是白底黑影,一个人?形黑影——哥哥,立在一颗树形黑影前,把一个黑黑的花一样的东西,放到树干上…… 树上飘下一片叶子,大如手掌,叶危接过来,捧在手里,然后就这样静静地立在树下,注视着这一片叶。 黑白感知中?,晏临无法看见树叶上有?什么,也不知哥哥为何要看一片树叶,但他?能感知到叶危暂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不知天道这次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叶危严令除了报军情外,任何人?不得出?入林子,连他?也不能进去,如果?他?现在冲出?去和天道对战,必然引发一些无法解释的现象,若因此,叶危发现了他?神尊的身份…… 脚踝上,那刻入骨髓的因果?咒隐隐发痛,晏临又想?起因果?镜中?彰显的因果?,只要他?暴露神尊的身份,他?们最后的结局无一例外,都是以叶危自杀结束…… 他?一定可以瞒好的,一定不会露馅的。 只要他?一直瞒着,他?和哥哥就会相安无事。晏临坐在床榻上,小心翼翼地抱起叶危的小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一骑快马绝轻尘,扬沙飘散三万里。 树叶里,叶危看到前世的自己,长戟纵马,率众鬼兵千里奔袭黑风城。 肩头?箭伤晕着血,腹部绷带洇着红,叶危仔细打量树叶里的自己,刀伤、剑伤,遍体鳞伤,四肢百骸没?一块好肉。但仍要强撑着上马作战。 黑风城地处险要,必须、必须以最快速度打下来,否则一切前功尽弃。 但他?又不是神,人?生处处事与愿违,哪有?几回?心想?事成。黑风城久攻不下,夜半三更,叶危心病发作,咳出?一口黑血。 “哥哥——!” 晏临冲过来扶他?。叶危 一怔,叶子记忆里的这只晏临,很大只。 大到扶他?的&#xe863;作,好似要将他?抱起来,身高几乎与他?平齐。 ——其实应该比他?高了。 叶危怔了好久缓不过神。 这样的晏临他?从?未见过,完全?褪了稚气,眉宇神情已然成熟,举止&#xe863;作也是成年人?该有?的气度。他?那个白团子弟弟,俨然长成一个男人?。已经完全?无法把他?当作一个孩子、一个少年,来俯视、轻看了。 晏临搂住他?,半抱半扶地将他?推上床,什么话也不说?,端来一碗养心药,一勺一勺地喂到他?嘴边。 变得更稳重?了,叶危心想?,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咿咿呀呀黏着他?撒娇。叶危都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大晏临。 然而叶子里前世的叶危却很自然,头?一低一低地喝着晏临喂来的药,像一只小鸡仔一口一口啄着喂来的虫子,好似被照顾习惯了,一脸理所?当然的泰然自若,叶危看得都替自己臊,有?手有?脚的竟然叫弟弟来喂药,真?是成何体统。 更不成体统的还在后面。他?喝完药,嘴边沾着黑糊糊的药渣子,晏临便弯下身,贴的极近,娴熟地抽出?一块雪白的手帕,轻轻地替他?擦了擦嘴角。 真?是亲昵的有?些逾矩了。 晏临故意放缓了&#xe863;作,慢慢的,再拉近一点距离,近得极适合接吻,近得能闻到晏临身上极干净的气息,一种?完全?没?有?沾染过战场、死人?和血腥的,纯净甘甜的气息。叶危忍不住嗅了一下。 晏临暗中?一笑,柔声道:“哥哥累了吧?” “……嗯。” “那,靠着我休息一下好不好?” 说?着,也不等?叶危说?什么,他?直接蹲下来,伸出?双臂,抱住叶危。 ——现在轮到他?蹲下来抱着哥哥了。 不沾一点血腥的干冽净甜的气息,拥住了他?。叶危深呼吸一口,放纵自己埋在弟弟怀里,闷闷地说?: “战场好臭,想?吐。” 炎夏的死尸,流出?的肠子,尸体嘴里爬&#xe863;的蛆…… 腐烂的伤口,黄白的流脓,恶臭的血…… “别想?了,哥哥,闻闻我吧,我香香的,没?有?那些味道。” 晏 临不&#xe863;声色地贴过来,贴紧了,将哥哥整个儿圈在自己怀里。叶危靠在晏临结实温热的胸膛前,靠了好一会儿,他?小声道: “我被逐出?叶家了。” 晏临一愣,叶家族谱逐出?叶危,彻底放弃哥哥了。 因为叶危修鬼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叶家作为仙门第一的贵族,必然要划清界限,叶家内部势力会重?新洗牌,以前叶危的亲信会被全?部换掉。 以后战场相逢,叶家人?也会杀他?。 “我还对外宣布,自逐师门,不认师尊了,不能坏了他?老人?家的名号。” “哥哥……” 晏临知道,哥哥对道渊阁师门感情很深,但修了鬼道,便要放弃仙道时的一切,结交的师门、好友、同僚,自然全?都会站到他?的对立面。往后再遇,便是兵戈相向的敌人?。 “人?生无常啊,我当年,也绝对想?不到,会有?这样一天。” 晏临想?着当年,哥哥叶家少主,出?师道渊阁,做仙界天王,何其风光,万人?同贺,转眼间,都作了灰烬。 叶危闭着眼睛。有?些疲惫。人?生太长了。血脉相连的二?弟,因为权位害他?,一起长大的师弟,因为帝位害他?,他?一生遇见无数人?,师友、搭档、下属、宿敌……或是并肩作战,或是惺惺相惜,或是默契与共,有?朝一日,权位变&#xe863;、立场转换,这一切便也跟着变了,似乎没?有?什么是不变的。 可有?时,叶危也不知自己是在心里较什么劲,他?总想?在这无常多变的人?生里,抓住一点,不会变的、永恒的东西。 “哥哥,我还在。” 晏临微弯身,试探着去握住叶危的手,见哥哥没?有?反对,便紧紧地抓住,怎么也不肯放。 叶危一怔,继而笑一笑。跌跌撞撞走到如今,没?想?到是这份拜把子的情义没?有?变。 他?想?拍拍晏临的头?,夸他?乖,可看见晏临这一挂男人?似的身形,立刻觉得这个&#xe863;作实在太哄小孩了,恐折辱了弟弟,终究什么也没?说?。 “哥哥,黑风城很难打吗。” 叶危提了一口气,道:“还行吧,再过几日,你哥肯定能打下来。” “哥哥,你夜 夜在咳血。” “……”叶危道,“这是咳出?体内毒素,不碍事,别瞎担心,我那心病,反正老毛病嘛,别担心。” 晏临暗暗握紧拳,哥哥当年被师弟开膛取丹,从?此落下这样的病根。这几月黑风城久攻不下,叶危急火攻心,心病更加重?。 [为什么那些人?,老是要来阻碍哥哥。] 晏临觉得体内燃着一缕火念,像一捻火信子,拖着数千亿吨的炮竹,浮在心海中?央,哔哔啵啵地,等?着什么来点燃…… [好想?让他?们去死啊……] “晏临……?你在想?什么?” 晏临摇摇头?,他?控制着自己的念头?,甜甜一笑,嘴角边两点小小的梨涡: “哥哥,你早些歇息吧,我帮你暖暖床。” “暖床这词不是这么用的……” “报——!天王殿下,外面有?一位道人?求见。” “快让他?进来,赐上座。晏临,你先睡吧,哥哥去去就来。” 晏临抿抿嘴,这时显露出?和小时候一样的小性子,十分不高兴地钻进被子里,开始暖床。 叶危笑一笑,转身走。 这位道人?是当地有?名的高人?,不问仙道鬼道,据说?是真?正堪破大道、超脱世外,叶危请了好几次对方都没?来,没?想?到今日竟自己来了。 “不知殿下几番寻老夫,所?问何事?若是有?关黑风城,老夫倒是可以透露一二?……” 谁知,叶危对黑风城竟没?什么兴趣,开口便问:“请问阁下知道天道石吗?” 那位道人?拈须沉吟道:“略知一二?。” “我听闻,天道石化人?后,并不会随时间增长而长大,而是随神力增长而长大,可有?此事。” “确实。” “那么,可否请道人?算一算,化人?的天道石长至成年,神力可能到了什么阶层?” “这……可否方便一见?” 叶危警惕很高,道:“他?并不在此地。” “哦。”道人?笑一笑,“不见也无妨。这神力,一共分为四个阶层,第一层,凭虚造物,只要心里想?,就能造出?世间万物。第二?层,一念生死,只要在心里转过一个小小的念头?,便可在瞬间杀死亿万生灵,又可瞬间再将它们 复活。再往上一层,执掌时空,可以扭转一切时间空间。还有?最后一重?…… “创世界。” “全?新的三千世界,全?新的时间空间,全?新的亿万生灵,一切世间法则都由它拟造,可谓是开天辟地。只不过,神力一旦发展到这一层,无论他?肯不肯放下,都必定要作天道了,无可回?转。” 叶危皱眉:“不是说?,只有?天道石自己看破因果?,或者被亲近之人?钉下三枚天钉,才会去做天道吗?” “一般来讲是这样,但据我所?知,这世间天道更迭数亿年,还没?有?哪一块天道石开了最后一重?创世界的神力,却还不肯放不下人?世间的一切。神力越大,越能看到世间的渺小,看到人?的渺小。时间便如河流,这世间之人?便如那河流上的草屑浮沫,人?可以改河道、填河道,但你会留恋河道上漂浮的一粒小草屑吗?当天道石成了可以改时间、创世界的神,又怎么会留恋时间洪流里的一个小小的人?。” 叶危点头?:“阁下所?言极是。若是千万年后,他?自己看开了,我倒也不强求。但他?现在不想?做天道,有?没?有?什么克制神力的法子?” “这……殿下这是逆□□事了,天道石,天道石,天数已定。其实化人?在人?间历炼、与人?相处,对它们而言不过是一场虚梦,哪怕殿下是修道之人?,也终有?归去时,天道石与天同寿,人?再长寿,又能陪伴它们多久?归为神、归为天道,才是它们真?正的归宿。请问殿下,那位天道石的神力已经到第几层了?” 叶危想?了想?:“一直都在第一层,凭虚造物。” 道人?慢慢地摇摇头?:“不太可能。一般到了成年的年纪,神力至少会到第二?层,一念生死。” “可有?缓解之法?”叶危问。 “看殿下如此上心,以前没?少缓解过吧?否则不会控制的这样好,很多天道石尚未成年,就已经到了执掌时空的地步。此乃天数,老夫着实…无力回?天,望殿下看开些,相逢即是缘,分别,在所?难免。缘分尽了,不必强求。” 作者有话要说:算了一下,这个月就能完结,大概就在二十多号左右,还有不到两周吧,感谢小可爱们一路的支持~ 下一章更新:所爱者,曾有一瞬,一生心&#xe863;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72、所爱者 两相沉默。 叶危叹了一口气:“多谢阁下提点, 我已知了。不过事在人为,总要试一试。” “殿下,修鬼道, 是你所愿吗?” 叶危挑眉道:“这有何关联?” “人在世上, 身不由己, 石头也是这样的, 若天道到了要更迭的时候, 天道石自然会去作天道, 因果逼它如此,无所谓它愿不愿意了。殿下再有权势, 再有法力, 也是个人之力, 只是反抗一个天界的仙道, 就已经如此疲惫了,如何以一人之力, 对抗三千世界的天道因果?” 叶危笑一笑:“阁下给我塞一个这么大的敌人, 听着怪害怕的。无所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定护他周全。” 那位道人也笑一笑,轻声道:“多少人,曾经也是这般信誓旦旦,但?……有些选择,终究是身不由己吧, 老夫告辞了。” “等一等,阁下方才提到,若想知道黑风城的事,可向我透露一二, 请问是……” 那位道人起身,门外过堂风吹得衣袖飘飘,他笑一笑:“这座城,将?有血光大灾啊。” 叶危:“战事在即,必会流血。” “战事乃人为,老夫算卦从不算人做什么。” “那是……?” “天灾。殿下若想避祸,或许可以躲一躲,但?黑风城乃军事要地,看殿下攻的如此急切,想必也不会听我这么一个老头子的胡话,告辞。” 叶危行了礼。转身吩咐道:“去查查,黑风城史上都出现过什么天灾。” “回殿下,这地方,还挺多灾多难的,山崩、雪崩、地震、海啸,都有过,隔个几十年来一次。” “有没有什么,比较诡异的?” “……有,历史上,这地方是个谜。两千年前,这里原本是一个小古国的都城,挺繁华的,一夜之前,人突然全死光了,就留下一座空城,从此灭国。也没有战争,也没有疫病,到现在也没查出来是为什么。” 叶危随手看了看属下呈上来的史册:“我知道了,下去吧。传令,明天继续攻打`黑风城。” “是——” 天阴阴,黑云滚,战旗猎猎。叶危领一支骑兵,率先?攻去…… “哥哥——!” 晏临从床榻上 惊醒,伸手一摸,被窝凉了,哥哥走了。 他回想着方才的噩梦,心悸难平。 他梦见他杀了很多人。 很多、很多人……黑风城打不下来,就杀光他们。仙道跟哥哥作对,就杀光仙道,以后哥哥登上帝位,谁不听话,便就杀死谁。 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每一次,他都在助哥哥心想事成,然而到了最后,哥哥看他的眼神,只剩下陌生?、和冰冷…… 晏临简直都不敢回想。 [这是噩梦吗?] 突然,心里有一个声音: [这难道不是帮助哥哥实现他的愿望? [难道要看他攻不下黑风城、日夜吐血,被仙道打?败,踩在脚下……看他一败涂地不成!] 晏临捂住自己的脑袋,有一个念头,拖着数万吨的爆竹,堆在他的脑袋里,他想起哥哥受伤,肩头的剑伤,腹部的刀伤,都没好全,心病还在加重,却又拖着这样的身体上战场去了…… 那些人还是要和哥哥作对,他们会继续伤害他,在他身上划出血…… [为什么那些人不能去死啊!] 晏临猛地从被窝里跳出来,吹一吹冷风,清醒一二。 他掐灭心中的念头,坐立难安,右眼皮跳个没完,他伸手按住,结果&#xe863;作太急,手一拂,将?哥哥常喝的瓷茶杯碰到了,嗞啦一声,摔在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晏临赶紧蹲下身,去捡那些碎片,一边捡,一边默念: “碎碎平安、岁岁平安……” 就在这时,他听见军帐外有鬼兵在说话: “殿下已经去了两个时辰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听说,军队进了黑风城前的莽林就突然失去联络。这不是殿下第一次攻打`黑风城,以前还从来没出过这种情况啊,难道说……” 碎片瞬间割过手指,鲜红的血汩`汩流出,晏临低头,注视着这刺目的鲜红,他豁地站起来,夺门而出,手指微&#xe863;,神?风来,送他至黑风城。 莽莽林间,没有叶危的军队。哥哥去哪了? 晏临屏息凝神?,探查哥哥的气息。 叶危一行人,不在黑风城外,而是在…… 城内? “殿下,这城……这城……!” 军事要塞黑风城,此时城门大开?,迎接他们,城楼各处,空无一 人,唯有阴风过耳。 叶危不&#xe863;声色,命人四下探查。 “报——殿下,在城西发现了一个道人!” 鬼兵将昨日与叶危谈话的道人押上来。 “殿下、殿下!天灾在前,老夫正准备跑路呢……” 叶危一笑:“阁下乃世外高人,不如,护我一程?”说罢,他也不等那道人回话,命道:“一起带走!” 他们一行人小心谨慎地进入了空荡荡的黑风城。 没有一个士兵,没有一个人,整座城都空了。 “殿下,这…会不会有埋伏?” 叶危不语,只继续行进,等他们进入城中,忽然,呐喊四起,亮起一片火把,一队士兵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厮喊声响彻全城。 “果然有埋伏!” 鬼兵大骂一声,冲上去厮杀,血光四起,火把掉在地上,燃起房屋,四处是烈火青烟。 不对劲…… 叶危眼尖,他一下发现伏兵里,有许多是黑风城的普通居民、妇女甚至孩子,最诡异的是,他发现其中有一个修士,是上次作战时就被星哲杀死的小领队。 死人,怎么会在这里埋伏? “先?别妄&#xe863;……!” 下一刻,一道暗箭射来,叶危侧身一闪,同时弹指间,挥出一阵魔风,鬼道之法如雷如电,应当瞬间就叫那一箭灰飞烟灭了…… 然而,下一瞬,这一箭却穿透了他的肩头。 他的鬼道之法弹在空中,忽然被另一种更大的力量,灰飞烟灭,彻底失效了。 “哥哥——!” 在风中的晏临看见哥哥被一箭射中,在马背上一歪…… “哥哥——!” 于此同时,在空中的晏临听见,地面上,传来一声自己的声音。 ——下一刹那,他看见房屋后转出另一个“晏临”,顶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声音,冲过来,一把抱住叶危,护在胸前: “哥哥……” 怎么回事! 晏临神力一&#xe863;,立刻要飞下去,但?这风呼啸而起,不让他下去,有一股更大的神?力盖过他,将?他控制在此,&#xe863;弹不得,只能睁眼看着,眼睁睁地看着。 “晏……你怎么来……” 叶危睁眼,看到弟弟晏临,紧紧抱住他,指节无比用力,用力到他有些发痛。 叶危突然 想到了什么,他看见晏“晏临”双眼发红,似乎在死死压抑,但?又压抑不住了…… “晏……!” 他刚想张口阻拦,然而来不及了,“晏临”回过头,只一眼,遽然间,目光所到之处,皆是惨叫一片…… 第二层神?力:一念生死。 “晏临——!!!” 叶危嘶吼着想要他停下来,他记得,黑风城,现居人数:十万人。 十万人…… 所有修士、所有人,无论老少妇孺,转瞬间就被杀死,连小小的婴儿,也没能幸免。 血,成片的血,血流成河,眨眼间,尸横遍野,死人手一松,火把落地,熊熊烈火燃烧着整座城。 叶危从来、从来,没见过如此多的死尸。 “晏临”脸上溅着血,手上沾着血,他站起来,站在十万死人面前,叶危伸手要拦他,突然心头一股急血上涌。 “咳——!” 那位“晏临”也不管叶危,他目光微微上仰,向半空中的晏临对视着,嘴角微微上扬。 晏临脑海中轰地一片空白,所有的颜色全部褪去,最后剩下一抹红,是叶危咳出来的鲜血。 [他要这人] [立刻死。]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转,骤然间,地上那个“晏临”就被切成无数块,粉碎、风化,彻底消失,而后,晏临,被瞬间置换下来。 此刻,他站在地面上。晏临回过神?,立刻冲到叶危身边,娴熟地抽出白手帕,要替他擦血: “哥哥……” 啪—— 叶危一把推开晏临。 晏临怔怔地,他看见,叶危的瞳孔里倒映着的自己,脸上带着血,手上沾着血,身后是枉死的十万人。 “不!不是……!不是我做的!哥哥!我没有,哥哥,我……我……” 叶危看他的眼神,像梦里那样,冰冷、陌生?。 晏临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那是十万人,只有少部分是仙道敌军,还有很多很多,是普通平凡的父亲、母亲、孩子,甚至小婴儿。 “全军后退。” 存活的鬼兵围在叶危身边,所有人都忌惮地看着晏临,像看一个恶心的怪物。 “晏临,一念生死的神?力,一念死亡,一念复活,你现在站在那,将?他们全部复活。” 晏临赶紧转过头 ,伸出双手,努力召唤神念…… 可是,没有用,天空中,有一重更强大、更无可抗拒的神?力,完全压制着他,他什么也做不了…… 十万死尸横亘眼前。 “殿下。” 那位道人偷偷来到叶危身边:“当年您捡天道石回来时,也有不少人劝过您吧,所有与天道石亲近的人,都会成为逼它做天道的因果。” 叶危眼风一扫:“何意?” 就在这时,忽然,所有鬼兵包括那道人都像被控制了一般,齐齐下跪,提线木偶似的重复着一句话: “殿下,让它做天道,这十万人便能复活!此乃天道之意!” 下一刻,叶危看到,他手心里,突然出现了一枚天钉。 那一枚早在他捡到晏临时就&#xe863;手消灭的,第三枚天钉,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所有与天道石亲近之人,都会成为逼它做天道的因果,身不由己。 “殿下,十万人啊,十万条活生?生?的人命!” 晏临孤身一人站在那里,他不停地在擦脸上的血,好像想要把自己擦的干净一点。 “哥哥……” 晏临知道,叶家惯来会问的一个问题,有一次,叶宗主召见叶危,他偷偷在书房外听墙角。 “十万人与一个人,平心而论,你想怎么选?” “回父亲,我选十万人,毕竟,那可是十万人。” “若那一个人,是你所爱之人呢?” “舍。” 大火中,晏临笑了一下,何况,他并不是那位所爱之人,他只是,叶危捡来的一个弟弟。 晏临看见,哥哥握着那一枚天钉,正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眼睛里结着寒冰。 毕竟,天平那一端,盛着十万人。 终于、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刻,他要去做天道了。 晏临低下头,忽然开解了,比起上一次,他被人利用,每天制作红宝石,最后被养他的爹娘亲人活生生?打?下两枚天钉,他和哥哥一起走过的百余年,已经非常、非常快乐了。 不知为何,他心中并没有什么恨。他看着叶危向他走来,风吹起哥哥的战袍,猎猎响&#xe863;,亦如往常般英俊挺拔,他看着,心中生出的仍是无限欢喜。 “哥哥。” 叶危停下来,看着屠城十万、熊熊烈火中的 晏临,他讨好似的地向自己伸出手,有些忐忑,有些害怕,像是祷告,又像是祈求。 ——最后,他将?手放在胸膛上,忽然,单膝下跪: “哥哥,我有一句话,存了很久很久,想跟你说。” 晏临深吸一口气,这一口气吸尽四肢百骸里每一丝勇气,像很久很久以前,他装作那一只小精灵,站在那一夜的山洞前,一句话用尽一生?的勇气: “哥哥,我喜欢你。” 叶危瞬间停在原地。 晏临单膝跪着,露出自己的左胸膛:“请哥哥,往这里钉吧。” 叶危注视着,他知道,晏临的胸膛里什么也没有,以前小晏临为他挡暗箭时,心脏染毒,早已挖去了。 “如果可以,我真想永远记着哥哥,可是做了天道,就不会再记得哥哥了,至少在死之前,空空的胸膛里能装一点哥哥送给我的东西。” 哪怕他送的是致命的天钉。 好没道理。 叶危注视着好没道理的晏临,他修鬼道后,叶家不得舍弃他,师门不得不放弃他,曾经一起论道论剑的仙门同僚,也不得不刀剑相向,而修鬼道的诸多百鬼,为了自己的利益,也在或多或少地怀疑他、想背叛他。每一个人的所作所为都是有道理的。 叶危都能理解。 但?他总在想,这世上应该还要存在一些,没有道理的、无法理解的东西。 眼前跪着的晏临很乖,既不反抗,也不挣扎,双眼晕着水,到了这个时刻,仍是切盼地望着他,目不转睛、珍惜地望着他,像望着一段梦,望一眼,少一眼了。 这样的眼睛,他在他的师友、知己、搭档、下属、宿敌,一切所遇之人身上,都从未见过。与他曾听过的志同道合、惺惺相惜、水到渠成,也没有半分相似。 他的理智在警报。 但?他的感性化作锯子,把那一截理性一点点锯成粉末,这种没道理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战栗,胸膛里加快的心跳,已然告明一切。 叶危被吸引住了。 他一步一步、向那大火中走去。手中握着天钉,站在晏临面前,好半天,没有再&#xe863;。 十万死尸还在眼前,道人劝道: “殿下,您是他最后的因果了。” 化神?,有两个阶段,无 中生有,有中还无。 从无悲无喜的石头,历经千万年,化出耳鼻口目,感知喜怒哀乐,于是滚落红尘,历遍人间,尝尽世上八苦,又将?那千万年所化出的七情六欲一一泯灭,了却一身爱恨,回到最初的不悲不喜,无欲无求。而后四大皆空,万宗归零,与三千世界再无因果,就此成神?。如今,晏临已然是万宗归一,一泓悲喜、一身爱恨,都放在了一个人身上。 “他就剩这最后一点情窍,殿下,您点化了吧。” 他解脱,这十万人也解脱。 晏临低着头,雪白的胸膛裸露在天钉之下,毫无防备,也不打?算防备。 叶危忽然想起他第一次遇见小晏临的时候。 小天道石刚化作人形,被仙民收养,他竭尽全力地讨好养父母,讨好他好不容易拥有的亲人,日日夜夜制作红宝石,把一颗真心挖出来奉上,把一身神力都献祭般献出去,为他们实现所有的愿望,有求必应。可是,到了最后,那些人都恨他入骨。 他们拿着尖锐的天钉,第一枚钉进晏临的小手心,第二枚钉进他的太阳穴,一寸、一寸,亲手打?进去…… 没有人爱他。 [他只有我了。] 晏临跪在叶危面前,火光映衬着他姣美的侧脸,他伸手,轻轻地,怯怯地拉了一下叶危的袖子: “哥哥,我要死了,你可不可以骗骗我?” 骗他说,他也喜欢他。 叶危轻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晏临一滞,立刻松了手,努力笑一笑。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哥哥果然……不是会自欺欺人的…… 忽然,就在这一刻,叶危将天钉举到晏临面前,而后催&#xe863;全身的心脉法力,将?这枚天钉,一寸、一寸,碾作灰烬。 熊熊烈火中,银铁的灰烬似磨碎了的万千星辰,点点银光萦绕在他们之间,久久不去。 晏临整个人都怔着。 下一刻,叶危弯下身,当着十万亡灵的面,轻轻吻住了晏临的唇: “我不骗你。” 温柔的吻印在唇上,叶危闭上眼睛。他永远记得,捡到小晏临时,在那一片红枫林,握着那一只小小的手,跟他说: 你尽可以将?那无处安放的一泓悲喜都倾注于我。 [我决不叫你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小晏临的少年叶危的初遇→第31章 遇见你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泽泽 11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73、甜蜜蜜 手中一抖, 承载着树灵记忆的叶子飘零于地。 叶子上,烈火中,十万亡灵, 吻在一处的两个人。 …… 叶危愣在原地。 他们真的在一起过。 而后这一段往事被彻底抹去, 不仅是他, 看晏临现在的反应, 他弟应该也不记得这些事。 有?人在暗中将他们两个的记忆全都篡改了。 “哥哥……” 被法术召唤出来的树灵仍在树叶里投放自己的记忆, 叶危弯下身, 将叶子捡起来,捧在手心上。 黑风城之上, 乌云压天, 云中忽然破了个豁口, 瓢泼雨水滴嗒而下, 烈火袅袅而熄,叶危周围的鬼兵突然如断线了的木偶, 瘫在地上, 那一位说话的道人,也骤然沉默。天穹之上,掌控着这一方天地的无形的手,突然撤去了。 晏临立刻察觉到了,他紧紧抱住叶危,掌心抵着哥哥的温热的后背,在心中许愿: [十万亡灵复活] 一念生死, 神力出&#xe863;,刹那间,叶危看到此生最惊异的一幕,颗颗人头飘起来, 回到脖子上,断肢残臂一一粘合,飙溅的鲜血倒流回四肢百骸,一地死尸转而站起来,或在打水,或在煮饭,或在与人交谈,一瞬间都&#xe863;了起来,栩栩如生。 火浇灭、人复生,整座黑风城亦如从前,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是那些人回过头,突然发现自己的城里出现了一队叶危的鬼兵…… 黑风城,就此攻破。 没有人知道叶危是怎么攻破的,纷纷传言仙界前天王叶危强如神佛、恐怖如斯,竟不折一兵一卒就将仙门百家第一军事要塞打下来了!三重天各地闻风丧胆。 叶危的鬼兵大军开进?黑风城,他在城外揪住那位道人,道人骑着小马正准备跑路: “哎哟,殿下,折煞老夫了!您看您城也打下来了,十万人也没死,天道石也保住了,这万事大吉,还有?什么问题要问?” 叶危笑一笑?:“如果……我方才,真的那天道之意,将那一枚天钉钉下去,这十万人,真的会?复活吗?” 那道人也笑?一笑?:“你说呢?殿下。” 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 叶危心里想的透亮。人死不可复生。天道当然 不会?为了一座城里的十万草芥,更改古今万物的规则。他若在那时放弃晏临,这十万人便是死了。若他选择了晏临,作为拥有神力的天道石,晏临可以为了他去复活这十万人。 叶危抬头望着莽莽苍穹,缓缓道: “即使是这样,古往今来,那么多天道石,也都被放弃了吗?” 道人没有?回答他,伸手拍一下马屁`股,一溜烟走了。 叶危没有?拦他,转头吩咐手下人:“去查查那个道人的底细。” “……敢问殿下,哪位道人?” “在黑风城时跟我们一块的。” “呃……殿下,黑风城里,从没有?这样的道人啊。” 叶危抬起头,再?看路,马消失了,道人也不见了,连那马蹄扬起的尘土,也具然不见,沿途问下去,一路的驻兵都告诉他: “回殿下,从没有?看到什么道人。” 叶危驻足良久,叹了一口气,最后转身离开。 军帐附近,鬼兵狗篝火旁喝酒,见他走来,纷纷起身致礼:“殿下、殿下、殿下!” 叶危一一点头,谢绝酒宴,径直回自己的帐篷,他刚撩开毡毛厚门帘,忽然被搂进?一处紧实的胸膛。 “哥哥……” 叶危赶紧手一松,将毡门帘放下来。 晏临把头埋进?哥哥的颈窝里,像是一只即将过冬的小松鼠,饿乎乎在空无一物的雪原无望地跳着,以为会?倒在那一片空无的雪里,却在倒地时,捡到了那一颗属于他的小松果。 小松鼠晏将小松果危紧紧抱在怀里,用暖乎乎的大尾巴捂住,藏起来,不要被其他坏松鼠看见。 “哥哥…” 晏临突然侧过头,双臂用力,将叶危抵在门帘上,狠狠吻住。 曾经梦中旖旎三千事,如今,每一桩、每一件,他曾肖想过的所有?痴念、想完又狠狠自嘲的无妄痴念,突然之间,全部都可以实?现了。 “哥哥…!” 晏临的心里像放出了一群小鹿,在铺满朝霞的水滩上蹦跳。 叶危被拘束在晏临身影中,他很快就感受到,弟弟又长高了,现在明显比他高出一个头。 不过长得高没事,姜,还是老的辣。 叶危伸手,轻轻抚着晏临的背部,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吻,一边有意 无意地将晏临往床榻边带。 晏临偷偷眨了眨眼睛,又装作纯真的什么也察觉到,无比配合地向床边移&#xe863;。 “呀。” 他装作一不小心摔在了床上,躺平,让哥哥趴在他的身上。 叶危抬头俯视身下这张脸,天下绝色,三界之最。 他从很早就觉得他这义弟这幅皮囊实?在是生的太绝了。传闻人间四大美人,有?的耳朵过小,有?的溜肩,人再美,终究是人,有?点小缺憾。唯有神力所造就的美貌,无缺无憾,每一丝都发挥到了极致,全身上下,挑不出一点瑕疵。 “别怕,不会?疼的。” 叶危温柔地摸了摸晏临的脸,安慰他。晏临躺在那,一歪头,装作纯真乖巧的模样,他静静地躺着看毫无经验的哥哥在他身上手忙脚乱,忙了半天,就帮他褪了件外裳。 外衣刚扔在地上,叶危突然想起了什么,啧了一声,从晏临身上下来,拉开床头柜,努力翻找着有?没有类似脂膏的东西…… 晏临趴过来,抿着笑?,偷偷伸出手,从身后抱住叶危,手指扣在腰带上,欲解不解。身高的阴影投下来,一下子就将人拘进?怀里。 叶危一怔。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晏临低头蹭了蹭他的后颈,像可怜的大毛团,甜丝丝地叫了一声: “哥哥!” 叶危一瞬间仿佛看到了那个小小的晏团子,披着小白袄,戴着毛茸茸的小兔耳朵,在他面前蹦蹦跳跳,开心的唤他:“哥哥!” 叶危心一软,下不去手了。 晏临趁势将叶危拖回被窝里,两根手指灵活地一拨,扯开腰带,机灵地钻了进?去。 “你……” “嗯?” 晏临睁着一双冒水的大眼睛,纯洁又疑惑地俯视他。 叶危叹了一口气,问:“你……会吗?” 他自己好歹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的,可义弟晏临什么都不懂,估计都不知道那事儿该怎么做…… 就在这时,叶危看见晏临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从袖里抽出一管: ——那事儿专用脂膏。 叶危:“……” 晏临甜甜地狡黠一笑?:“哥哥,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你……!” “哥哥不怕,涂了这个就不会?疼啦,我会?超温柔的 !” 叶危气到不会?讲话。 …… 夜半灯不熄。 叶危感觉自己被一团雪压住了。 一团高大的、不停在他身上&#xe863;的,雪。 雪肤无暇,肌理分明,&#xe863;情时,脖子、耳垂,浑身都泛起淡淡的粉,晏临低头啄了他一口,两颊红的像羞怯的少女: “哥哥,我可以把我的东西留在里面嘛?” “哥哥,我可以把我的宝贝一直放在这里嘛?” “哥哥,对不起,流出来了。” 叶危:“…………” 晏临脸红的可以蒸蛋,他全身滚烫,四肢百骸里每一滴血都在升温,咕咚咕咚地在血管里爆沸。他不再?需要幻想哪一件水青天的衣服,不再?需要做哪些永远望不到尽头的梦。曾经他咬着那衣服的颈领,如今他低下头,轻轻地便能吻到叶危光洁的后颈,温暖的,真实?的…… “哥哥、哥哥、哥哥……” 晏临一张小脸红扑扑,叫一声顶一下,根本停不下来。 叶危受不了,伸手拍了他一脑袋: “咯咯咯咯个什么劲儿,你母鸡下蛋呐?这种时候不许叫哥哥!” 晏临呜地低下头,委屈极了,猛地一顶: “哥哥!” “………草。” 叶危没忍住骂了一声。没想到本来消停点的晏临突然来了精神,像小兔子竖起耳朵,他俯下身,双眼切盼地问: “哥哥是还要草吗?我可以的!” 叶危:“…………” 黑风城大胜,鬼兵全队狂欢三日,日日不见叶危踪影。 天王军帐拉得严严实?实?,不分昼夜,巫山云雨。叶危被折腾的声咽气竭,醒来后迷迷糊糊地问: “什么时辰了?” 晏临:“中午了,哥哥,我做了你爱吃的菜!” 叶危起身,他一&#xe863;,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晏临!你给我拿出来!” 晏临呜了一声,像做错了事的小白兔,垂着耳朵,委屈巴巴地退出来,嘀咕道:“反正待会?还是要放进去的嘛。” 叶危狠狠瞪他一眼。 “哥哥……”晏临黏过来,抱住他,“我真想永远跟你连在一起,这样哥哥就不会?跑掉了。” 叶危叹了一口气:“傻瓜,我不是一直待在你身边吗,快吃饭。” 他们不分日夜地 胡闹了好几天。晏临用神术在军帐外罩了一层结界,任何活物都休想靠近。但他千防万防,没防到叶危书案上,新种了一小盆绿植。 小树灵默默地见证着这一切。 等到第七天的夜晚,晏临静静地抱着叶危,什么也没做。 “哇哦,今天这么乖?” 晏临乖巧地嗯了一声: “我听说哥哥明天要&#xe863;身去打新的仙城了,行军劳身劳心。” “算你懂事。” “哥哥,什么时候能打完呢?” “快了。以后哥带你去住大宫殿,比叶家还要大的多,你想要什么东西,只要这天下有?,哥都给你找来,你每天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生活在那儿,好不好?” 晏临闭着眼,伸手抱紧叶危,甜丝丝地说: “我不要住大宫殿,我要住在哥哥心里。现在这样,我就很快乐了。” “小傻瓜,每天跟着我到处行军打战,有?什么好快乐的,吃不好,睡不好,有?时半夜还要突袭跟着跑。” 晏临摇了摇头,黑夜里,他睁着雪亮的眼睛,抱紧叶危,看着哥哥在他怀里慢慢熟睡,绵长安稳的呼吸一下、一下吐在他的胸口上。晏临悄悄看着、看着,嘴角一翘,微微一笑?,冰甜雪酿小梨涡。 这世?上确实没有什么比这更快乐的了。 ——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甜蜜的好日子,小可爱们考虑收藏一下作者专栏嘛?(疯狂暗示!)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风朗月 2ile 5瓶;K–BH–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74、逍遥游 一簇火苗从指尖燃起, 舔了叶子边缘。 树灵叶中,有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而后这一幕幕的记忆在火光中燃为灰烬。 那天傍晚, 守林的仙民看?到叶教主匆匆从小树林里出来, 低着头, 耳朵莫名有点红。 叶危一回到住处, 就看到晏临在为他铺床, 抖一抖温暖的白棉被, 铺的整整齐齐,再摞上两个小枕头, 拍一拍, 转头道: “哥哥, 床铺好了, 你吃完饭我们一起睡吧,你最近又熬夜……” “不不不!我, 那个……我今晚有要事要与王政商议!你先?睡, 乖,先?睡啊……。” 晏临有些疑惑地看过来,看?到叶危一步两步三步,一溜烟推门跑没影了。 叶危现在无法面对义弟,一看?到晏临就不禁想起叶子记忆里,他被晏临抱着,叫一声哥哥顶一下。 当夜他溜去王政房里挤着睡, 眼睛还没合上,瓦蓝深沉的天幕外,一只送信小凤凰站在窗棂外,咚咚啄了两声, 衔来一封捷报。 星哲率百鬼奇袭黑风城,攻破三重天! 围城四重天的十万仙家大军,乍然意识到上当了,火速撤离回三重天。叶危也不睡觉了,立马下令,收拾行李即刻出发,进军三重天! 星哲以黑风城为起点,将?仙道的防线撕开了一个口子,一举占领三重天西侧半边天,叶危带大军上来汇合后,开始逐渐向东打去,仙门百家包括叶家,叶越等家族掌权人纷纷向二重天撤离。 人道一举大获全胜,仙民们第一次登上传说中的仙门百家,王政兴奋地凭阑眺望,指着?西边红色的高亭角: “那就是道渊阁吗?仙门贵族子弟上学的地方,看?起来和我们的仙道院果然不同。” 叶危凝视着?年少时长大的地方,默默无言。 当年书香剑意,快马风流,身边同门好友一堆,身后还跟着?一片小师弟,叶师兄、叶师兄的叫个不停。 夕阳落,叶危独自前往道渊阁。 道渊阁已经清空了,各大师门的学子同家族一起撤往二重天,只留下空荡荡的层层楼阁,里头的东西还来不及搬走。叶危走向道渊阁的书院,全天界最大最全的藏书阁。 他想寻 一个答案。 同样是仙历五二一年,他为何能在今世的树灵身上,找到他上一世的记忆? 年份是一样的,世界却又不一样,发生的事也不一样,但那些树灵偏偏有那些记忆。这只说明一件事,树灵们既见证着?自己前世的仙历五一二年,又见证着?他今生的五二一年。 叶危沉了一口气,也就是说,这世界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他一直就在同一个世界里,根本没有什么平行世界,也没有什么平行世界另一个晏临、另一个叶危,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 而这个世界,经历了两次仙历五二一年。 第一次,是他上辈子,天道控制世界,重生后,第二次仙历五二一年,神尊控制了世界。 叶危走进书院中,想要查一查,这位神尊到底是何方神圣。 书院里怪的很,桌子书柜都整整齐齐,唯独没有椅子,叶危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他翻遍古籍,发现他印象中所有记载天道的书,都被替换成了神尊,其他内容完全不变。从书上看?,神尊就完全等同于天道。 但叶危心里知道这根本不同,那位神尊可会耍性子了,一会下来慰问,一会尺子打手,一会拉人上去听珍珠敲玉阶,品位奇葩。 他能感受到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天道,大道归天,根本不是人,没一点人性。 “啾啾。” 叶危拿着一本古书卷,寻声走到窗边,送信小凤凰又来了,嘴里衔着?一块龟背,叶危展开来看,是西鬼王给他的卦。 上一次算出黑风城跟他失忆有关,这一次,龟背卦上显示:颜色为半黑半白,五行属木,打一人名。 叶危沉吟半晌,恍然真的想起一个人。 他缓缓走向书阁后院,这里是道渊阁学子下棋对弈的地方。 棋字,木旁,青石桌上,黑子白子对垒军前,颜色五行都对上了。叶危笑了笑,想起年少时自己也曾在这里大杀四方,屡战屡胜,风头最盛时还大言不惭地自封 “棋王”。 唯独败给过一个人。 ——施逍。 他在道渊阁的挚友,如今早已不在人世。 世间一切人、鬼、妖,只要能做到堪破三千红尘,了却诸身因果,在这世间无所爱之人,亦无所求之事 ,无可依恋亦无所归处,便能超脱三界之外,跳出六道轮回,从此消泯自我,归为苍穹天道。此乃修道的至极境界,化神。 施逍便是化神了。 但化神跟晏临的这样的天道石又有所区别。化神只是融合为天道的一部分,天道石则是在更迭天道,成?为新天道。据说每一块天道石化为新天道时,都可以重新立定世间的规矩。化神却没有这样能力。只是在某一个风雪夜,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忽然从此消失。 叶危不明白,早已归去的施逍,如何会跟他的记忆扯上关系。难道他对施逍的记忆……也是被篡改过的?还是说,他忘了有关施逍的什么事? 施逍知道他养了一块天道石弟弟,同时,施逍也是天界有史以来唯一一个修道修到化神境界的人,他在人生最后的阶段,可以说是无限接近天道的。有没有可能,施逍在那时候看?到了什么,告诉了他什么…… 但他现在忘记了。 叶危抚着?熟悉的青灰石桌,奇怪的是,这一排排棋桌旁都没有一个石凳,叶危转了一圈,终于在廊角边捉到一张靠背椅。 看?起来柔软的要命,椅背、扶手、坐面,每一点跟人接触的地方都细细嵌了锦绣软垫,最奇怪的是,在道渊阁这样的读书地方,却绣着?一片鸳鸯交颈,还有两只小黄鸟毛茸茸地窝在树枝上,成?双成?对。 叶危有些疑惑,但他实?在找不到一张能坐的东西了,于是拖着?这张奇怪的椅子,回到石桌旁,坐下。 周身仿佛陷进一片温柔乡,那锦绣绒锻宛如活的,他一坐上去,它们就争先?恐后地能抱住他的身体,紧紧地贴住,送上极致的柔软与温暖,好像坐在一个人的身上,叶危从来没坐过这么舒服的椅子。 风吹大树,苍翠的叶影晃&#xe863;,叶危坐在当年败给施逍的石桌旁,往事如昨,历历在目。 “啪——” 少年叶危拈一白子,气?定神闲地落在棋案上,呼啦啦的风吹过耳际,吹起一缕乌黑的发,树影晃&#xe863;。 “叶师兄,又赢了!” “天哪!这可是第四百九十胜,零败绩,叶哥,您还是人吗!” 叶危状似谦虚地摆摆手:“吹我的话就甭说了。来,下一 个!谁赢了,我帮他写一年作业!” 不会做作业的弟子们争先?恐后地坐上棋桌,没两下,又灰头土脸地下去了。 “啊啊啊,叶哥我刚才那一步我手抖放错了!我重来重来……” 叶危大度一笑:“行吧,让你三次。” 悔棋三次后,这位仁兄还是灰溜溜地输了。 四百九十五胜…四百九十八、四百九十九胜! 叶危赢到手软,百无聊赖地拈着?一粒白子,闲闲地敲着棋桌,一下一下嗒、嗒、嗒: “还有谁?再来一盘!帮我凑个整数五百胜。” 众人已经输怕了,面面相觑,没人再自取其辱。 叶危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天也是孤独求败而求不到的一天,他站起身,正准备走,忽然听到一声: “我来试试。” 叶危回过头,迎面走来一位仙气?飘飘的人,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此人披一身清浅湖绿的纱衣,如初晨山间雾,雪山天池水,露出的脖颈、手腕,白如雪光,秀口一吐,仿佛整个人都会化作一缕雪气,袅袅直上。 众学子心中暗叹:好仙啊! 施逍走路无声,轻悄地坐在叶危对面,指尖拈起一枚黑子。叶危看着?心想,下棋下到一半,对方这白雪似的指尖会不会就要融化了。 “你在看什么呢?”施逍含笑地问。 叶危不答话,埋头对弈,手中白子一枚枚下去,越下,汗珠越多。周围凑热闹的小师弟围成一圈,紧张兮兮地看着?: “叶师兄遇到对手了!” 叶危心知,这可能并不是对手,对手是旗鼓相当的,而现在…… 很快,第一盘,他就输了。 周围了沉默了好一会,骤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叫道:“叶师兄!竟然……!输了?!” 四百九十九胜,一败。 叶危没说话,那雪一样的人正准备起身,叶危道: “再来一盘!” 第二局,又输。 第三局,还是输。 叶危盯着眼前的棋盘,手中白子越握越紧,他从小到大,从没有在任何事上输的这么惨过。 “再来!” 施逍微微抿笑:“你可以悔棋,我让你。” 手中捏紧的白子乍然裂出一道小缝,叶危可从来没受过这等侮辱,技不如人还要 对手施舍着?让他,奇耻大辱!他誓必要赢回一局。 那一天,叶危连下十五盘。 盘盘皆输! 叶危沉着?脸,还要开第十六盘,旁边的小师弟赶紧劝道:“叶师兄,别…别下了,你这都要给人写十六年作业了!” 对面那人一笑,不再落子,起身要离开。 叶危:“等一等。这位高人,留个名儿,改日再战?” 施逍慢条斯理地站起来,虚虚地伸手一笑: “敝姓施,施舍的施。” …… 叶危被噎了一句,回到叶府,立刻&#xe863;手查仙门施家。 施家是排名第三的贵族。最近新晋了一位修士,名叫施逍。 叶危一打听,这位施逍很不得了,他并不是仙门谁家的孩子,他是从人间修道直接飞升上来的! 人间有修道者,大多修长寿,但真能修到飞升者,古往今来,屈指可数。施逍年纪轻轻,道行极深,在人间立地飞升,通往仙界,因?他恰好姓了个施,就被仙门第三的施家收走了。三年前入学道渊阁。 叶危再查,发现施逍在道渊阁成?绩不佳,总是莫名缺考,一直留级,留到现在。 隔天,叶危抱着剑去练剑场比试,长廊转角,撞到了一叠厚厚的作业。 施逍抱着双臂,在此等候多时,往身旁虚虚一指,欠下的作业等身高,轻慢道: “写。” 叶危:“……” 昨日连输十五盘,按理?,那可是要写十五年的。 施逍照旧是清浅湖色的纱衣,白雪一样的人。看?得叶危万分不甘心,但愿赌服输,答应了的事就要做到,少年危蹲下来,轻而易举地抱起作业山,挺着腰杆子往前走。 走了几步,风吹起最上边一本作业,叶危瞄了一眼,发现里边全是木灵根的题! “喂,等等,你是木灵院的?我修的是火灵根啊。” 两院相隔,老师不同,课业也不同,他压根没学过木灵根的东西。施逍才不管那么多,他头也不回,背对着叶危挥了挥手,一团雾似的溜走了。 少年叶危自此发奋图强,学完火灵根后,再学木灵根,学上手之后,干脆把其他金水土的课都上一遍。作业越写越好。 “拿去,写完了。” “多谢多谢,叶师弟辛苦了, 哎呀,这题答的可真好,我今年毕业有望了!” 施逍比他长两岁,但是不同院,叶危才不肯叫旁门弟子师兄,只挑眉笑道:“我听说你是飞升上界的?以你的道行,怎么会写不出点作业?” “我懒嘛。” 叶危:“……” 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了。施逍虽然性子不冷,也从不板着一张冰山脸,但叶危总觉得,再多说几句话,这人似乎便要乘风归去了,由于这气?质过于谪仙,叶危便取了俩外号:施仙仙、施仙儿。 少年人总爱在爹与儿身上纠结,孜孜不倦地彼此攻击。故而,这个“仙儿”令叶危大为满意,叫的时候一定要把那“儿”字重音一下。 一次,道渊阁举办剑法赛,各院派弟子出战。叶危专心留意木灵院的人,却没看?到施逍,寻了半天,发现施逍竟坐在观众席里,和茫茫人海融成?一片。 “哎,施仙儿!你怎么不上场啊?你们木灵院就你资历最好吧。” “不是最好,是资历最老,我年年留级嘛。” 叶危无语,他查过往年,施逍每一年的最终考全都不去,笔试不去,比剑也不去,从来不参加道渊阁里的任何比赛,从不跟任何弟子交手。 叶危正当少年时,意气风发,他很想知道能够从人间立地飞升之人,到底是怎样的身手,跃跃欲试道:“你不肯上场打,不然跟我私下里比比?” 施逍慢吞吞地摇头:“我修的道很特殊,自然也有特殊的规矩。” “怎么个特殊?” “世人皆知无情道,但我修的是有情道。简而言之,就是不谈恋爱就会死。换言之,我志不在剑,只想谈个恋爱。凡是跟我要比剑呢,对方赢,则以身相许,对方输,则我以身相许,总之呢,跟我打,那就要结道侣。” 叶危:“……告辞。” 施逍:“不送。” 后来,少年叶危查了道渊阁的所有书院,根本就没有什么有情道。再碰到施逍,便笑道: “哎,施仙儿!你跟我详细说说,这个有情道要怎么修呢?” 叶危不相信世上有这种道,肯定是施逍随口说来唬他的。 没想到施逍一张口,说得头头是道: “无情道怎么修,有情道就反其道而行之, 多交心,多谈恋爱。我大概每十年就换一任道侣。如今活了四百五十年,已换过四十五个道侣了。” 叶危:“……!” 施逍从怀里掏出一只奇特的小沙漏:“这是十年沙漏,我每找到一位道侣,就会倒置,等它漏完了,这段感情就结束了。” 叶危一脸懵:“你们是事先?都说好的吗?第十年就分开?” “不是。”施逍摇头,他凝望着?远处的雾,不知要如何表露。 “有些人可能像水,恋人像雨,下雨了,水便不会干涸,水蒸腾成汽,又化作雨,所以他们可以孜孜不倦地一直流淌下去,十年、二十年,一辈子。 “但有些人就像封闭的沙漏,一旦开始倒置,就终会有结束的时候。” 叶危听不懂,这有情道可真是玄奥。他向来对辩禅论道没有太大兴趣,索性丢开了不再想。 有一天,正逢施逍生日,叶危精心准备了礼物送去,木灵院里几个师弟师妹聚在一起,偷偷给逍师兄办生日宴,跳出来送惊喜,还唱歌,一帮人热热闹闹的,施逍面含笑,春风化雨。 然而等人都走了,施逍脸上春风般的笑容便一点点消融了,叶危走过来,慢慢坐在他身边: “怎么了,不开心吗?” 施逍整理着?满桌的礼物,抬起头,有一些疑惑道: “应该……要感?觉到开心吗?” 叶危愣了一下,点头:“是啊,一堆人给你送礼物,大家一起唱歌啊,吃饭啊,当然开心啊。我每年生日都很开心。” 施逍沉默着?望着?满桌的心意,低下头,苦笑一下:“真羡慕你啊,能感觉到。” 叶危看着?这样的施逍,忽然间,明白了他说的有情道。 对于施逍而言,所有的情感?都是在衰减,他对所有人的感?觉,从初见时就设定好了,一旦认识,他心里那个沙漏就会开始倒置。 他在不断寻找,找到心仪的人,约定一起共度一生,每一次都倾尽全力,全心全意,然而到了第十年,那一只沙漏还是会漏完,十年里所有的心&#xe863;、陪伴、送礼物、看?星辰日落……都无法让那只封闭的沙漏多出一粒沙,时间到了,感?情衰减为零,空荡荡的心里,留不下任何东西。 从 无例外。 “我还在找那一个例外。” 叶危问施逍:“那……不谈道侣,你师傅呢?师徒情,师兄弟情,亲情,友情什么的。所有人都是……到了时间就要走的吗?” “嗯。关系越是亲密,衰减的就越快。 “师傅和师兄弟都是五十年,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友情,是一百年,如果是天天要见面的友情,那也是五十年。爱情是十年,亲情的话,我是孤儿,从没有亲人。” 施逍像一具海中漂流的尸体,随波逐流,却永远无法沾上任何一滴水珠。 “不过你放心。” 施逍从怀里掏出一只百年沙漏,放在叶危面前,“你还剩九十七年,挺长的。” 叶危:“等一等!我们认识还不到一年吧,我怎么就衰减了三年?” “因?为你最近天天来找我,好烦的。衰减就快了。” 叶危:“……再见。” 后来一次闲聊,叶危随口道:“喂,仙儿,你心性如此,何必老要谈情说爱,不如直接改修无情道?” “我虽心性如此,可我还是想留下一点什么。” 叶危顿了一下,一想也对:“无情道断情绝爱,说不定修到最后修成?化神了,变成?天道一部分,太惨太惨,不修也罢。” 施逍默然不语,若有所思。 来年春天,叶危发现施逍手上戴了一串新手链,细白的手腕上圈着?细白的银链,中央坠着?一粒小方晶。 “这是什么?” 施逍答:“须弥芥子。” 叶危在佛法课上听过这个词儿,微小的草芥能容纳巨大的须弥山,这可是形容佛法无边,神通无限的词儿,他捻起那一粒小方晶看了看?:“施逍,你不得了啊。” 施逍谦虚一笑:“ 世界本就微尘里。我在小方晶里缩了一个小世界进去,花草树木小&#xe863;物,天地云雷雨雪,该有的都有。” “很耗道法吧?你准备用这个小世界做什么?” “不做什么,观察它。”施逍道。 三个月后,施逍的小世界崩塌了。小&#xe863;物们都死了,花草树木全枯萎,云雷雨雪齐齐坠,天地混沌一体。 施逍并没有放弃,三月又三月,银链上的小方晶换了一个又一个,没有一个小世界存活下来。 “果然,又坏了。 ” 冬夜湖心亭雪,施逍叹了一口气,轻轻摘下小方晶。 叶危一手拈棋子,一手端酒杯,问:“小仙儿,你观察了这么久,有什么发现没有?” 小方晶躺在掌心里,施逍随手一握,微尘世界便碾为齑粉,轻轻一扬,纷纷然落于湖心雪中。 “世界也是在衰减的,无时无刻,时间到了,就会彻底崩塌。” “这未必。”叶危落白子于棋盘,“你的小世界虽然塌了,可我们生活的世界不还好好的。” 施逍缓缓落一黑子,抬头望湖心亭雪,天地一白:“那是因为我们的世界有因?果规律,或者说,有天道,在维持着?运转。” 叶危:“是吗。我可一点也不喜欢天道。” 施逍一笑:“天道有何不好?修道的最高境界就是化神归为天道。” “作天道有什么好的,什么都没有了,连自我都泯灭了。” 施逍:“那只是你的想法,你也可以觉得,化神是消除了虚假的自我,回归成?真正的本我。” 叶危:“那我问你,现在你坐在这,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如果回归成?所谓的本我,你又在哪了?” 施逍:“我虽无处可寻,但我又已无处不在,从此,我即宇宙,宇宙即我。” 叶危辩不过他,索性不辩了,管他是本我还是宇宙,反正他决不许自家弟弟晏临去做天道的。 “你很厌恶天道吗?”施逍问。 “也说不上厌恶,只是不喜欢而已。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见天道也不喜欢我们呢。” 施逍笑一笑:“可是,正因如此,天道才能不偏不倚,任你是王侯将相还是街边乞丐,都是刍狗草芥,逃不出生老病死,神若爱世人,那便要不公了。” 叶危:“博爱世人,如何不公?” “爱字排他,自有偏向,若是无差别博爱,那实则与无情无异。故而,神不爱世人,视万物为草芥。天道所维护的,不过是世间运转的规律,太阳东升西落,水流从高至低,人死不可复生。若修道最终,能归为万世因?果、天地间真正的大道,于我而言,也是幸事一桩。” 叶危无言以对。这一局棋,他自然还是输的。 冬夜雪,猩红袍,肩上落雪,叶危披着月色回 到叶府,抱起弟弟晏临,抱得紧紧的。 “…哥哥,怎么了?” “没,没事。” 叶危闭上眼睛,抱着小晏临,像抱着小宝贝。 [不管天道如何,决不会让你去做天道的。] …… 多年后,叶危学完了所有的课,开始进入法术实战,时常派去极危之地完成?任务,他有心竞仙界天王之位掌权,这些经历对他来说是必须的。 施逍照旧不跟他比剑,也不跟他比法术,一切与武沾边的都不打,唯独可以比的就是下棋。 叶危忘了曾经自己赢过别人的四百九十九次胜利,专心与施逍对弈,对弈了四百九十九次…… 全输。 但叶危不服输,无论他败多少次,都不服气?,他觉得自己能赢,总有一个天,能赢。 施逍那时问他:“你是想要赢比赛,还是想要赢什么?” 叶危觉得他意有所指,但又不知其意。 后来,叶危又接到一次极危任务,临走前,施逍忽然问他,这一次问的直白了: “你为何争夺帝位?” 叶危:“帝位耶,哪一家仙门不在争?” 施逍收起棋盒:“我问的不是叶家为何要争,我问的是你。” 叶危一怔,怔了半晌,道:“没有为什么。” 他想起自己的娘。 出身低微,没有仙骨,为了不让孩子受她的影响变成?一个庸人,她向天道石发愿,愿她生出的孩子天资奇佳,天纵英才。 叶危出生后,果然远超同龄之辈,宛如神童,然而五岁那年,娘为这个愿望付出了代价,身死离世,永远离开了他。 为何要争? 叶危仔细想了想,或许是五岁那年,父亲跪在母亲的灵柩前,疲惫的脸上有些许泪痕,父亲转头拍了拍他的头跟他说: “叶危,你要争气?。” 极危之地很危险,任务很难办,每时每刻都可能丧命。 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帝王。 无论何时何地,通往王座的道路都是血风腥雨。作为万骨堆上的那个人,从一开始就要有觉悟。 这次去极危之地,大概又是九死一生,叶危岔开话题,状作轻松道:“虽然现在连竞帝位还很远,但各家都在作准备了,施家也有争帝的人选吧?” 施逍:“那我 就不知道了哦。” “你是他们家的修士,你没必要告诉我。”叶危躺在草地上,望西天晚霞漫天: “你觉得无聊吗? “好不容易飞升来了仙界,却发现所谓的仙界,其实就是天上的人间,和人间一模一样,争帝,争官,赚大钱,勾心斗角。没差别。我听说,以前有人间飞升上来的,看?到这般仙界,失望至极,直接跳天庭了。” 三重天最西边,有一处高楼,高高翘起的檐角如月,上边挂着?一轮如月的镰刀。 一刀下去,从背部刺透胸膛,剜去千百年道行,从天庭一跃而下,回到人间,重新做一名普通人,是为跳天庭。 “不无聊。” 施逍偏过头,望向最西边的最高楼,万丈霞光里,那一轮银亮的镰刀倒映着?橙黄紫红,一片斑斓。 “我对仙界并没有什么期待。这世间有许多束缚,人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挣脱这种束缚罢了。人饿,要吃,怕冷,要穿,这是肉'体凡胎的束缚,而衣食住行,样样要花钱,所以人要争钱。但只有钱却也不行,人情社会还有束缚,富商让人看?不起,会被官压,所以又要争权,权力争夺到最高,便是帝王,帝王制定天下规则,可还是跳不出生老病死,在人间死后,便要洗去一切记忆,重新投胎到天界,成?为另一个人,重新开始。所以帝王求长生。然而长生难求,故而便止步于此了。 “可我修道,修至飞升,便跳脱出了第一重生老病死,我可以带着我在人间的一切,直接飞到此处,此处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跳出来了,这便是我多年修道的成?果,怎么能说是无聊?” 晚霞沉天,叶危哈哈大笑:“不愧是你,自有一套神奇的理?论。我走啦,三天后就要启程了。不用送我。” “嗯。” 叶危转身离开,走了几步远,忽听施逍道: “我大概要有道侣了。” 平地一声雷!炸的叶危立刻折身返回:“来来来,老实?交代,是哪个小师妹?” 施逍轻轻摇了摇头,说:“人间的人。” “你什么时候下凡去了?你们木灵院最近有下凡的任务吗?人间的话……嗯,那你得等等,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过几个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75、救弟弟 哥哥最?近在躲着他?。 晏临发现了。 晚上不跟他?一起睡觉, 白?天不跟他?同席吃饭,有事要排兵布阵,无?事要商讨军务, 总之, 一切能与他?相?处的时机统统错开。 晏临百无?聊赖地坐在空房里, 拖着腮往向窗外, 枝头鸟儿都成双成对。 没几日, 叶危又下了军令, 留姚冰、西女王等人?镇守三重天,星哲、王政, 跟他?上二重天。 “哥哥, 我也要去。” 晏临伸手拉住叶危, 力道太大, 拽的叶危后退了两步,晏临顺势迎上去, 温热的胸膛贴上哥哥的后背。 叶危登时甩开他?, 树灵记忆里那颠鸾倒凤的那七天趵突泉似的涌入脑海,荒唐、胡闹,让他?极不适应,再回神,发现晏临僵硬着身躯,错愕地望着他?。 “晏……”叶危有些不忍了。 “为?么躲着我。” 晏临低下头,他?这几日很委屈, 以前?叶危再忙,至少至少吃饭睡觉都是跟他?一起的。这几日却把?他?一个人?晾在冰冷冷的床榻上,黑乎乎的屋子里没有一点人?味,他?待在那里, 恍然又回到了很小的时候,他?被养父母关在冰冷黑暗的石室里,每天不停地不停地被逼做红宝石。 “哥哥,是我…惹你?烦了吗?” “不是,晏临……你?,等一等,哥哥现在遇到一件很棘手的事,再等几日,等安定?下来……” “我想?陪哥哥去二重天。” “不行。” 叶危斩钉截铁。二重天并不好上去,只能爬上三重天的仙山最?高雪峰,架法阵渡上去,雪山上条件恶劣,他?弟又娇又弱,怎么能去爬雪山受苦,就该在家里吃好喝好,缩在暖烘烘的小被窝里,?么也不用忧愁,闭上眼睛等他?回家。 “现在三重天已?经打下来了,你?乖乖回叶府,那里比较安全,好不好?等哥哥打完二重天,就会回家啦。” 晏临沉默着,前?世他?们就在那里告别,叶家的花园偌大,枫林红得流血,他?乖乖地站在那里,目送叶危远去、远去,再也没有回来。 今生今世,同样的境遇,叶危还是一样哄小孩似的哄他?,语气 很软。但?百年的相?处,晏临心里清楚,叶危决定?的事,那就是决定?了,不许去,就是不许去,语气再软,也是勿复再议。 晏临苦笑了一下,轻声道: “哥哥,你?一点也不明白?,我看不到你?的时候,才是真的生不如死。” 此时外边有军情上报,叶危已?转身离开,他?脚步一顿,似乎是听到了,又似乎是没听到,他?还是不停步地远去、又远去,直到消失在晏临的眼中。 隔天,叶危就重整军队,上雪山。 仙道的派兵对战,在哪埋伏、何时偷袭,和上辈子一模一样,叶危重生归来,前?世记忆便犹如神助,屡战屡胜,屡胜屡战。有这一份记忆在,他?就不必叫星哲苦守三重天了,何况,今生今世,仙道未必会反他?。 现在仙门百家只知?道人?道造反,领头人?是王政、姚冰,鬼道趁势也来搅浑水,领头人?是星哲。但?他?们都不知?道,这背后的人?,都是叶危,叶家少主、仙界天王,帝位最?大的候选人?,仙道的同道中人?。 被师弟赵承陷害,才至于此。 如果真相?大白?…… 风雪扑面来,叶危率兵登山,抬头望,鸭青色的天穹压在眼前?,他?们一步一步逼临天际。叶危心中微笑,他?倒想?看一看,那么多逃去二重天仙门百家,会不会为了一个赵承拼的玉石俱焚? 王政御剑飞行,探查前?方?,时不时乘剑下来:“叶危,前?边有处小亭子,不然今晚我们停在那儿吧。” 叶危?有此意。 前?方??是观雪亭,当年他?与施逍下完最?后一盘棋,永别的地方?。 看晏临现在的样子,他?弟的记忆也被篡改了,叶危要查出来这幕后黑手到底是谁,敢对他?们俩做这样的事情。当年到底发生了?么,晏临最?后又变成了小团子,施逍在走之前?还有跟他?说?么…… “亭子后好像还有一处温泉!” 雪山寒冷,众人?一听有温泉,眼都亮了起来,当夜便在观雪亭旁拉上丛丛帐篷,休整一二。 众人?对那亭子没?么兴趣,一窝蜂冲向后边的温泉:“教主!这温泉好舒服!你?不来吗?” 叶危温和一笑:“你?们先?去吧。”他?径直走向观雪亭。 空落落的亭阁里没有棋盘,只有四根老旧的红木柱,寂寥地屹立在白?山天地间。 万物有灵,土石草木皆是无?声的见证者?。四下无?人?,叶危滴血为咒,在红木柱上刻下唤灵阵,剖开它们的记忆。 风雪依旧,前?世的这一年,一棋盘、两酒杯,对弈的黑白?子,他?和施逍坐在此间,片大的雪花飞落在施逍发间,融化成冰冷的水滴。 他?们的对话亦如从前?,但?忽然,叶危听到了一句,他?记忆中没有的话: “你?那个天道石弟弟,恐怕要开第三重神力了。” 施逍指落黑子,落棋无?声,不疾不徐道。 叶危捏着白?子,啪地一声落在棋盘上:“不会。他?不久前?才刚到第二重,一念生死。” “你?是不是天天不让他?出门?” 叶危:“外面刀剑无?眼,在军帐里比较安全。” “不只是这样吧。你?更怕他?看到你?受伤的样子,打战嘛,难免的。所以叫他?待在军帐里,哪里也不要去。” 叶危不否认施逍的话,现在他?跟晏临在一起了,每次看到他?受伤,晏临就格外控制不住情绪,神力也愈发激宕,上次黑风城开一念生死,也是因为看到他?受伤,只要不让弟弟看到…… “你?挡不住的。将心比心,你?的心上人?在外打战,你?有办法在家里吃好睡好,看到他?在外受伤流血还能每天乐呵呵的?” 叶危沉默了一会,扶额道:“你?怎么又知?道我跟他?……” 自己和晏临的事,他?可是谁也没告诉。 施逍笑而不答。他?就快化神了,世间因果、天机大道都在他?眼前?清晰可见。 “最?多再一个月,他?的神力就会再涨一阶,第三重,执掌时空。如果一直涨上去,涨到第四重,创世界,到那时,无?论他?有没有放下自己的因果,他?都会被彻底打碎,成为新的天道。他?会在世间消失,不会有人?再记得他?。” “等等。”叶危一顿,“我知?道创世界之后,必然要去做天道,但?是,?么叫不会有人?记得他??” “字 面意思。他?整个存在、或者?说他?一生的因果都会被消除,世上从来没有存在过晏临这个人?,他?那对养父母没有养过他?,你?也没有捡到过他?,他?在世间做过的所有事情都会被修?,没有人?记得他?。这是做天道的规矩,好处是如果创世界了,他?可以捏定?所有世间的法则,比如从此太阳就从东边升起来,水从低处往高处流,人?从老人?一年年变年轻最?后变成婴儿死去……” 施逍抬手又落一子,围困住叶危的白?子: “你?想?救他?的话,可要抓紧,一旦神力开到第三重就很难控制了。就算他?控制得住他?自己,叶危,你?控制的了你?自己吗?” 叶危沉默,他?明白?施逍的弦外之意。 人?的欲`望是无?穷的,而神力,可以无?穷无?尽地满足他?。 以前?小晏临?么都不会,养父母也愿意收养他?,可当他?们发现他?会凭虚造物,就虐待他?,利用他?来造红宝石赚钱。 叶危救了他?,从不利用他?,所以晏临很亲近他?。 可是叶危心里清楚,他?不利用晏临,并不是因为他?没有欲`望,他?是?么圣人?。 而是因为他?不需要。 他?生在叶家,权势滔天,金银红宝石,?么稀世财宝没有,哪里需要弟弟费心造出来。 第二重神力,一念生死,也是如此。 叶危一直大权在握,以前?是叶家少主,后来是仙界天王,就算被陷害了,一身仙法废掉转修鬼道,也是统领鬼道的人?,身在最?高位,本就执掌着底下人?的生死。虽然打战时利用晏临的神力会更方?便,但?叶危自负从小读兵书,军事头脑还可以,他?相?信靠自己能打赢,就是会辛苦一点,并不需要依赖弟弟,太丢人?。 但?是,执掌时空…… 再有钱有权有能力的人?,也不可能扭转时空,这是人?力所不可及的事,唯有神力…… 如果,后来真的发生了?么意外,他?的同伴们接二连三地牺牲,他?的朋友们为他?战死,而晏临有这样的神力在身,到那时,他?真的能控制住自己,叫晏临只做一个普通的弟弟、普通的恋 人?? 若有这样的神力,他?甚至可以扭转时空,将五岁时去世的娘救回来…… 到那时,他?会不&#xe863;心吗? 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没?么。但?尝过了那样一次、两次,后面又会有多少次? 若他?靠着晏临顺利打赢了仙道,坐上帝位,开始他?的雄心抱负,要想?让仙鬼两道平等共存,必然两边不讨好,遭到大规模反对,他?会成天跟群臣斗心斗法,周旋、平衡各方?势力,算天算地算人?心,心力交瘁…… 或许,其实他?根本无?需这么累,他?一声令下,晏临那么喜欢他?,必然为他?大开神力,给所有人?灌输思想?,叫他?们都听话,以后他?下的命令,自然好好执行,人?人?都听话了,他?也就顺心了。 至高无?上,如此顺心,古往今来,多少帝王求长生。 他?就一定?能幸免吗? 万人?之上的荣光太过上瘾,他?想?千万年地当下去,晏临自然也会让他?与天同寿,永远、永远。所有反对他?的人?,统统用神力杀掉…… 那就太可怕了。 叶危想?到曾经晏临没有暴露神力的时候,只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他?的养父母收养他?,并不图他??么,只是心存善念。 但?是后来,面目全非。 前?车之鉴,叶危从不肯重蹈覆辙。他?下了一枚白?子,困死在施逍的包围圈里,一下子就输了。 当年他?立的因果是:施逍,我一定?赢你?一次! 棋局结了,施逍无?奈地看着他?,他?没了断自己最?后的小因果。叶危笑笑道: “施仙儿,你?跟我聊这些,不只是说说而已?吧?” “是。我知?道救的办法。”施逍一粒粒将黑子收进棋盒里,“不过有个小条件,你?下次下棋,不许再故意输给我。” 叶危仰头,双臂交叠枕在脑后:“我棋艺本来就不如你?,输了也?常。说吧,?么方?法。” “在他?身上留一个因果。当然,这个因果要极深重。像铅锤坠着蝴蝶,即使他?的神力开到创世界,也没法飞上去做天道。他?可以带着完全的神力,活在世间。” 叶危:“仙儿,能不能指条明路? ?么样算极深重的因果?” “你?说呢?” 其实叶危心里隐隐有答案: 情字,因果最?深、最?重。 施逍道:“一旦开到创世界,他?的人?身就会被天道一寸寸打碎,只能成为新的天道。如果要护他?,就需要一颗因果深重的心,一颗真?活剖出来的人?心,种在他?胸膛里,这颗心可保护他?的人?身不被打碎,安然无?恙。你?若真想?救他?,只能麻烦一些,从现在开始寻一些跟你?弟年纪相?仿的少男少女,安插在他?身边,观察他?们有谁&#xe863;情了…… “就把?谁的心挖出来,连同&#xe863;情的记忆一同封进心里,移植给他?。我听说,以前?你?弟替你?挡了一箭,?中胸膛,心脏染毒挖掉了,现在?好可以补进去了。” 叶危当场怔住,说不出话。 施逍宽慰道:“你?放心,只需要别人?&#xe863;情,你?家那块天道石对你?是心如磐石不转移,不影响你?们的感情。话我带给你?了,如果要救,就尽快。我走了,明天再与你?下棋。” 次日,寒风起,观雪亭,施逍如约而至,坐在叶危对面,拈起黑子,他?想?要了断当年那个小小的因果,故而必须放水让叶危赢一次。 然而才下了一盏茶功夫,叶危乱下一气,三下五除二就输了。 施逍抬眼看他?。 叶危笑一笑:“仙儿,谢谢你?告诉我,我知?道,人?间留不住你?,我也留不住你?,我虽然完全不理解你?的道,但?你?执意化神、归为天道,我尊重你?。你?想?要消掉我当年留下的那个小因果,可以,就是…那个,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小忙?” 施逍闭上眼,轻轻道:“厚颜无?耻。” 叶危仿佛回了少年时候,双手合十,恳求道:“好仙儿、好仙仙,不对,施大仙!帮帮忙吧……” 施逍揣起手,轻纱绿烟的袖子拢在一起:“你?说。” “我仔细想?过了,找一堆少男少女,实在太麻烦了。” 叶危若无?其事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食指慢慢地蹭过雪亮的刀面: “不过是要一颗心,我挖给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cc就是那个李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76、挖心记 观雪亭后, 温泉池中?,前世的叶危正在疗伤。 他整个人沉在池中?,只?有鼻子以上露出, 像一只?懒散的水獭, 氤氲的水气在眼前蒙了层浅浅白, 他缓缓闭目养神, 忽听?身后水声哗啦, 一只?大晏临突然钻出来, 从背后抱住他。晏临低下头,湿漉漉的发靠在叶危的颈窝里: “哥哥今天?又去亭子里下棋了吗?” 叶危没回?头, 只?嗯了一声, 他伸手轻轻揽住晏临的脖子, 笑着叹道:“不是?让你待在军帐里吗?又到处乱跑, 这么?不乖,老实交代, 在这池子里埋伏了多久啊?” 晏临摇头, 柔软湿漉的发微微蹭过脖颈,蹭的叶危有些痒。晏临偷偷地将不着寸缕的哥哥抱得更?紧,一张雪白的小脸被温泉的水汽蒸成了苹果?,低着头,小声道: “哥哥没听?过吗?仙山的温泉里藏着小怪兽,时不时就会冒出来干坏事的。” 叶危被他这种幼稚的语气逗笑了,忽然起?了坏心, 侧过头,对着晏临的耳边轻声道: “随便干。” 晏临骤然呼吸一滞,猛地收紧胳膊,又怕抱得太紧弄疼了哥哥, 一点点压抑地松开,手指轻的似羽毛,慢慢地游弋,忽然,指尖摸到了一段绷带的麻棉感。 晏临瞬间停了下来,声音低沉得有些压抑: “哥哥…又受伤了吗。” 伤在胸膛,绷带缠了一圈,晏临想碰,被叶危拉住了手: “没事,一点皮外伤罢了,很快就好。” 晏临:“怎么?会受伤?今天?明明没有打战。” 叶危随口胡诌:“你哥最近功力又大涨了,正在研究一个新?招,不小心,自己划了。” 傻乎乎的晏临信以为真,他低头冲叶危裸露的洁白后颈咬了一口: “那哥哥好坏啊。明知自己有伤,我不会做什么?的,就这样来撩拨我。” 晏临露出牙齿的时候,又怕真的弄痛了哥哥,只?轻轻地咬一咬、蹭一蹭。 “这点小伤,有什么?打紧,你想做什么?就做呗……” 最后的机会了。 晏临摇摇头,眼睫上沾着湿漉的水汽,他满足地贴着叶危:“我只?要能这样抱一会哥哥就很高兴了。 ” 叶危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晏临垂下脑袋: “哥哥,我…好像有点困了……” 叶危伸手揽着他,轻柔地道:“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也就都忘了。 晏临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很快,就彻底睡过去。 氤氲的水汽里掺着迷烟,叶危用法术抵御,毫无防备的晏临毫无抵御,就这样睡沉了,眉眼平静。 “交给你了。”叶危道。 施逍从暗处现身,手里捧着木盒,盒子里装着一颗刚挖出来的、温热的心。 叶危从温泉里起?身,披衣,胸膛的绷带掺着红,左心口又渗血了。 施逍握着小刀,切开晏临的胸口,将叶危挖出来的这一颗心脏,放进去。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假心用的还习惯吗?”施逍问。 叶危摸了摸胸口,现在在他胸膛里跳&#xe863;的,是?施逍用道行给他做的木头心脏。 “还行,挺好的,我看?你做的这个跟真心脏也没差。” 施逍:“差的远了。你本来被你那师弟开膛取丹就受过重伤,心口落病根,现在换了个木头心,心病更?是?要发作,以后只?会越来越严重,伴随阵痛,至于会痛成什么?样,我也说不好。还有,这木头心毕竟不是?你生来的心头肉,常年?泵血,有可能会朽烂,到那时,你恐怕凶多吉少。” “无所谓,你看?我天?天?打战,指不定活不到你那木头心坏掉的时候呢。何况人的心脏也不见的就能一直健康,年?纪大点的,吃点油腻的,吃上几?年?,那心脏就一大堆毛病。” 叶危看?着自己的心脏在晏临胸口处,连上了各个血管,开始砰砰跳&#xe863;,施逍伸手,掌中?法光骤起?,胸膛自&#xe863;缝合,光消时,胸膛上一片光洁,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迹。 叶危击掌赞叹,施逍看?了他一眼,道:“还差你情&#xe863;的记忆,一起?封进那颗心里就行了。这次之后,他的神力会大幅退步,很可能又会变成小孩子,你们想要再继续谈感情,恐怕你又要再等他长?大了……” “不了。” 叶危抬头望着袅袅直上的水汽:“连他的记忆我也会一块消掉。” 以前做兄弟,百年?来晏临都是?第一重神力 ,谈起?感情来没三个月,神力就快要涨到第三重去了。 叶危直到今时今刻,才算渐渐明白,什么?叫天?道石注定要做天?道。 如果?在人间遇到的因果?不够深、不够重,晏临便会在磨砺中?失望,失望透顶,便能将因果?放下,化为天?道。 然而如果?遇到的因果?太深、太重,晏临又太爱,疯了一样,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所爱之人缺钱缺物,便为他凭虚造物,所爱之人身陷危机,便为他一念生死?,所爱之人身不由己、命途多舛,便为他执掌时空、改写命运,恨不得叫这世间万物、天?地法则,都要对这一个人无限地偏袒,于是?最终,创世界。 神力涨至最高,人身消泯,不得不去做天?道。 这就是?一个死?局。 叶危在心中?笑了一下,他偏要破这个局。 以后,只?做兄弟就好。 因果?深重,但又不算太深、太重。而那点最深重的情爱,已经被他挖出来,安放在晏临的胸膛里,在往后的岁月里,每时每刻都在跳&#xe863;。就算弟弟再一次长?大,不小心长?到了最高神力,只?要那颗心还在他身上,晏临就不会去做天?道。 天?道若长?期无法更?迭,自会将目光移到下一块天?道石身上,不会天?天?逼着晏临,到那时,他弟便能自由自在地活着了。 施逍收起?开膛的小刀,起?身道:“叶家禁术不少,改记忆的禁术想必你也会,我就不掺和了。还下棋吗?” 叶危笑一笑:“好。” 观雪亭中?,最后一局。 施逍在风雪中?化神了。 归为天?地大道,融为宇宙洪荒的一部分。 叶危望着满山风雪,空空荡荡,再不见当年?人。 他无言地立着、立着,突然折回?身,一直跑回?去,抱起?昏迷的晏临,一起?回?家。 叶危偷偷开了传送符,带着晏临回?到他们生活很多年?的叶府。 此时的叶府空荡荡,该走的人都撤到了二重天?。 时值深秋,少主院里无人打理一片萧瑟,花园里红枫林落了一地血。 叶危看?着晏临安睡的模样,眼前这一个人他从小养到大,一直一直保护在他羽翼之下,从来不让晏 临受一点风雨。 “不要去做万物的天?道,只?做我的弟弟好不好?”叶危轻声道: “哥哥会永远保护你的,永远、永远。” 无知无觉的晏临无法回?答,叶危也不需要回?答。他摸一摸弟弟柔软的头发,他心已决。 叶危伸出手,点住晏临的眉心,闭上眼,默念禁术。 记忆卷轴浮现在眼前,叶危开始了繁琐复杂的记忆篡改。 先是?曾经那一箭,晏临替他挡箭,心脏染毒被挖去,改成,只?是?胸口受伤,心脏一直在。 否则晏临醒来,无法解释如何胸膛里多了这一颗砰砰乱跳的东西。 再是?黑风城,十万亡灵前的告白。 消除。 这一段记忆太深,像在晏临的脑海里生了根,叶危禁咒念了好几?轮还是?消不掉,像白玉盘上的陈年?血,一直涮一直洗,却怎么?也洗不掉,总是?留着一块浅红的印子。 叶危想了想,决定把别?的记忆剪切到这里来,叠加、覆盖,彻底消抹。 他筛查着过往,忽然看?到一段,曾经他作天?王时,带晏临出去游玩看?风景,谁知路遇暗杀,许多杀手就埋伏在那一个村里,当时他身边一个护卫也没有,晏临看?见他流血,瞬间失控,将整个村全都杀死?。 那一次,叶危很生气,三天?后,晏临跪在他面前,自己在心口刻了三百多刀,发誓不再用神力,那一枚封神力的饕餮血印现在还刻在晏临的胸口,只?是?,早就封不住了…… 这一段,很适合现在这时刻。 他那一刻心挖出去,晏临的神力会大幅退缩,等他醒来后恐怕又会变成小孩子,他自己必然觉得奇怪,但如果?接上这一段: 叶危在乱战中?被偷袭,命悬一线,晏临失控杀人,开了神力一念生死?,惹得哥哥生气,而后,自己刻了封神咒印,发誓不再用神力,于是?神力便在封印下衰退,晏临就从青年?、变成少年?、最后变成了孩童…… 如此,逻辑就对上了。 叶危&#xe863;手拼接,但还有些小瑕疵,他在黑风城时,回?应晏临告白的那一句太过深刻,像刀刻在脑海,欢喜的不能自已。 即使叠上别?的记忆,那一句话、那一个吻,也 无法消泯。 叶危想了想,或许他要用另一句话,来粉碎这段记忆。 他思索片刻,看?见刚失控杀完人的小晏临,躲在床铺底下,不敢出来见他,记忆中?的叶危走进来,一把将他拖出来,扬起?手—— 小晏临吓坏了,闭上眼以为要被打了。 然而,叶危并没有打他,扬起?的手轻轻落在晏临的脸颊上,替他拭去溅到的血迹。 那时,叶危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此刻,叶危忽然张口,在那一段记忆里,加了一句话: “晏临,你记着,再有下一次,你就再也不是?我弟弟了。” 他说的很轻,语气却极重。禁术会拟造原主的反应,只?见小晏临听?罢,猛地抬头,浑身发起?抖,像淋了雨的小狗好不容易回?了家,却要被主人丢掉了。 这句话像心尖刺、头顶剑,冰冷的、绝情的、刻骨铭心的,一瞬间,替换掉了那个告白、那个相拥而吻。 “对不起?。” 叶危隔着禁术,伸手触了触记忆里眼眶发红快哭出来的小晏临: “你好好活着,比你喜欢我,更?重要。” 叶危闭上眼,眉心间,浮出了他自己的记忆卷轴。 他们相爱的岁月,太过短暂,告白之后,只?有那么?几?个月心意相通,两条卷轴在光影浮阵中?交缠着,不愿分开,画面里,无数片段里,有两个人,紧紧地依恋在一起?。 叶危伸出手,指尖凝着一团火,将他们相爱的每一个片段,一寸一寸、点燃,最后烧成一枚小小的灰烬,封印进那颗心脏里,永不解封。 这世上有一个喜欢你、你也喜欢的人。 他把心送给你了。 把那一份又深又重的爱也送给你。 愿你此生平安喜乐、自由自在。 后来清醒时,晏临发现在自己身在叶府。 他变得好小好小,像一只?白团子。 他先是?有些奇怪,但很快,就想起?来,他刻了封神咒印,神力又衰退了。 “哥哥……” 空荡荡的院子里,叶府的枫林红得流了血。 叶危披着血红的战袍,向他告别?。 “哥哥,不要走……” 一双白生生的手扯住了大红战袍。 叶危蹲下来,耐心地哄他:“乖, 听?话,在家里等我。哥哥去打二重天?,最后一战了,很快就会结束的。” 那双小白手不听?话,扯得死?紧。 “别?担心好不好?哥哥向你保证,很快就会回?来的。” 小晏临迟疑着,终是?相信了,不要给哥哥添麻烦,要做乖弟弟。 他小馒头一样的手渐渐松开: “那…那我在这里等你回?家。” 叶危一笑,彼时的他也已忘了一切,他伸手摸一摸可爱的弟弟,转身离开。 “哥哥,你要早点回?来——!” 叶危没有回?头,天?边残阳,红枫叶落,他挥了挥手,红袍猎猎,远去、远去。 他走出叶府,开启传送符,回?到仙雪山中?,领兵而上。 漫漫征途,他再也没能回?来。 …… 风雪亦如前世,观雪亭中?,红木柱前,叶危一个人立了良久。 他终于明白所有的前因后果?。 叶危叹了一口气,忽然间,掌心法光游&#xe863;,他再一次开了记忆禁术。 他前世的抉择,是?正确的。 抉择,自然有舍有得,这一段记忆,若一直保留着,对他、对晏临,对他们之间,都是?后患无穷,重来一世,他还是?一样的决定: 全部消掉。 记忆卷轴再次浮&#xe863;,叶危伸手,将他好不容易捡回?来的记忆,一点一点,全部捏碎。他的记忆,重新?恢复成精心篡改的模样。 风雪吹来,叶危忽然一冷,再抬头时,他有些恍惚,一时不明白自己为何竟在这站了许久,他走出观雪亭,风吹雪花,落在他的肩。 “啊————!” “报——!教主不好了不好了,后边那温泉里……冒出了一只?怪兽!” 叶危:“……” 仙山温泉里的小怪兽…… 他没来由地心里想笑,嘴角弯起?的时候,脑海中?却忽然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带我去看?看?。” 这头怪兽笨拙又迟钝,头上长?犄角,潜藏在水间,时不时冒出一点头上的小角吓唬人,众人合力将它从温泉池了拽出来,这只?怪兽似乎还年?幼,虽然体型已然很庞大,但仍呜呜嘤嘤地叫着,水汪汪地盯着叶危看?。 叶危走上前,想要摸摸它大如房屋的脑袋。忽 然,他看?见了一只?手…… 怪兽背上、水草交缠间,有一只?苍白的人手。 有人! 叶危整个人一震,立刻跳上去拨开水草,很快,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哥哥——!” 三界神尊晏临,故作虚弱地从怪兽背上醒来,水草从他白皙绝美的脸上滑落: “哥哥……” 声音已带了点哭腔: “我好害怕啊,我…我不知怎的,就被这只?怪兽抓住了,你要是?不来,我恐怕就……” 小怪兽听?的嗷嗷直叫,气极了,又不敢发作,眼睛巴眨巴眨,急着为自己洗清冤屈。 叶危忧心弟弟,没空问罪。神尊晏临还在演,被水草缠过的手臂,一下就浮现出红青的印子,叶危救弟心急,想把他拽出来,不慎就捏到了伤处…… 晏临心知演戏这事儿,过犹不及,此时不要张嘴哀哀地叫,只?轻轻地嘶一声,轻的几?乎听?不见,眉间稍蹙,那压抑的痛色便转瞬即逝。但叶危明察秋毫,自然立刻就捕捉到了,一下子,心里更?疼: “抱歉,哥哥捏痛你了?” 晏临趁热打铁,身体一软,扑倒哥哥,叶危顺势抱住他,抱紧了,只?不过弟弟太高,像一叠小山压下来,把他整个人都压在身高的阴影下。 “晏…晏临,你起?来一点,我抱不&#xe863;你……” 温泉旁围了一群人,抬眼看?着教主在怪兽背上跟他弟…… 围观的王政转身道:“好了好了,大家可以散了,该干嘛去干嘛吧。” 晏临抱着怀里温热的哥哥,委屈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他心中?像种了一株熬过了冬天?的小豆苗,喜滋滋地迎来了春天?,正噌噌噌地抽枝冒芽。 哥哥终于不躲着他了! 晏临窃喜着,他心头藏着一点卑微的暗恋,还在为眼前这一点点的接触而欢欣不已。 他还不知道,他们曾亲密无间地在一起?过。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荇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77、陆艾雪 雪山艰苦, 粮草耗的快,叶危估计,就在这几日就该告罄了。 但?他也?不是很担心, 仙山有灵, 居住着一位万主之神?, 统治着全天界的&#xe863;植物, 百年一换, 换届后, 新的的万主之神?遍及福泽,会给?所有仙雪山的生灵送上冬眠储备粮, 确保新官上任的这一年, 不会有任何生灵饿死, 算是讨个吉祥。 前世差不多就是这时候, 叶危踩空了一处冰下洞,发?现了下面全是一大堆粮草。 叶危记下了那个地方, 今世带着大家往那个地方走。 “嗷嗷嗷……!” 温泉里冒出的小怪兽又?在嚎叫了, 王政不满道:“叶危,这玩意儿好烦啊,每天都在嚎什么?我明明刚喂完它……” 叶危也?觉得有点奇怪,这只小怪兽莫名其妙掳走晏临,潜伏在温泉池中?,被他们抓住后,就成了专驮粮草武器的代步工具, 然而每次他一启程,小怪兽就不停嚎叫。一开始他以?为是驮的东西太重,小怪兽背不&#xe863;,所以?卸下来了一半, 但?这怪兽还是哀哀地叫,每次都是嗷嗷嗷三声,几天都不停。 难道是……要提醒他什么? “不…要…去。”星哲忽然道: “它…说,不要去。” 王政惊疑:“你怎么忽然能听懂了?” 星哲道:“它这几天…都在练习。” 叶危忽然明白了,小怪兽没法说人言,一时半会太难了又?学?不会,发?现星哲身上有鬼的气息,于是转而学?起了鬼语,鬼中?邪物不乏低智者,语言也?更?简单,小怪兽练了几天,终于让星哲听懂了。 叶危停下脚步,走到小怪兽面前,灰色毛绒小怪兽低下硕大如?屋子的脑袋,让他摸一摸,叶危伸手碰了碰它翡翠绿的犄角: “前面是有什么危险吗?你不让我们去?” 晏临蹙起眉,他探查过哥哥走的路没有任何问题,这样走下去就会路过万主之神?的粮草窟,完成补给?。 小怪兽的鬼语说得很磕巴,星哲吃力地翻译道:“窃神?格,新的…万主之神?……很坏。” 叶危一怔,想起前世他也?听过这位新万主的坏话。 新万主似乎……是一位人渣 。 万主之神?,跟之前他们遇到的梅花神?白袖楚一样,属于降神?格的神?,据说上一届万主神?是一介雪鹿妖,名叫陆雪,修炼千年,宽待一切生灵,据说一千年里连一只蚂蚁都没踩死过。最后天道降神?格,陆雪成为万主之神?,掌管全天界的草木兽禽。 他管得也?相当不错,但?是百年到了,按规矩要换届了,但?天界的小&#xe863;物们都很舍不得这位万主神?,祈祷陆雪能连任,天道感应万物之灵,于是再降神?格—— 然而这一次,出现了意外?。 陆雪被窃神?格了。 对方是白狼王。曾有一次,这条白狼被偷猎者打伤,寒冬风刺骨,血冻成冰渣子,他奄奄一息,以?为死定了,万念俱灰之中?,万主之神?显灵了。 陆雪救了他,雪中?白袍,回眸一眼,从此白狼生了妄念。 他修成人形,自以?为陆雪当年救他,必然也?是对他有意的,便信心满满地来求爱。 当然被拒绝了。 陆雪神?格圆满,博爱众生,却不偏倚任何一个。自他成为万主以?来,凡是被偷猎者所伤的生灵,小至蚂蚁、大至银象,他一概都救,多年过去,他早已不记得这条白狼了。 白狼王因爱生恨,但?他不过是一介大妖,根本不足与?万主之神?抗衡,于是,策划了窃神?格。 神?格换位的那一天,万物悲鸣,百草凋敝,陆雪被打回原形,重新变回当年的雪鹿妖,而白狼王一朝得势,成为了万主之神?。 他自以?为变强了,就可以?得到陆雪,但?陆雪依然拒绝他,并准备离开此间。白狼一怒之下,就将陆雪囚禁了起来。 新神?换位,按传统规矩,需要给?小&#xe863;物们发?过冬储备粮,但?白狼王心情不好,于是发?的粮食有大半都是腐坏的,小&#xe863;物们吃了纷纷拉肚子。 当年,叶危找到了了那堆粮草,有通灵的小雪兔便跳出来提醒他,这些粮草不全是好的,吃之前要好好筛检,并痛斥新万主的不仁不义。 叶危谢过小雪兔,继续领兵征战。他当时忙着打战,实在也?管不了别人的爱恨情仇,也?不知?那位陆雪最后逃出来了没有。 眼前的小怪兽不会 讲太多话,叶危仔细斟酌了一番,虽然战事布局都与?上辈子差不多,但?重生之后仍有不少事发?生了剧变,既然小怪兽如?此提醒,恐怕这辈子万主之神?那边会出岔子,他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但?如?此一来,就没有粮草补给?了。 叶危算了算,照之前所有人都不挨饿的情况吃,他们的余粮恐怕吃不过三天,而现在离雪峰顶还有至少一周。 “所以?,从今天开始,所有人都只能吃四分饱。”叶危道。 “啊!为什么?”王政痛叫起来,“粮草还有很多的呀!” 星哲也?疑惑着点头附议。 叶危奇怪了:“不可能啊,我明明算过……” “不信你自己来看,还有好多呢,差不多够我们再吃一周的!” 叶危跃上小怪兽的背,重新清点粮草,发?现真的,余粮比他预估的多得多。 爬过一半路途、在观雪亭休整时,叶危点过一次粮草,只剩三分一。现在他们爬过四分之三的路途了,粮草还是剩三分一。 也?就是说,从离开观雪亭到现在,他们天天吃粮,但?粮食并没有减少。 这怎么可能! 神?尊晏临感觉到哥哥发?现了端倪,他若无其事地站在队列里,别过头去,看大雪压松枝。 当晚,他们吃了一顿大餐。 既然粮草充足,那也?没必要去捡万神?之主的粮草了。叶危决定改变路线,最快速度上雪峰。 风雪洞中?,篝火烤肉配大饼,叶危边吃边想,多出来的粮草是谁送来的? 思来想去,忽然福至心灵:那只小妖精! 早在他扫大街还有去参加仙法大比时,他的饭菜就经常被暗中?掉包,换成他最爱吃的雪糯米。 后来有一段时日,那小妖精没再出现,叶危自己忙着带领人道,没去想这件事。 现在看来,那只爱投喂的小妖精又?跟来了! 日行?一善,投喂积德,不知?那只小妖精需要投喂多少,才可以?道行?圆满。 叶危躺在床上,默默感谢,他翻了个身,看到睡在身旁的晏临,睡颜恬淡,温柔无害。 两人睡到半夜,忽然听见哀哀的: “嗷嗷嗷……” 是那只小怪兽。 晏临十分不满,什么蠢物 竟敢吵他和哥哥睡觉,心中?神?念一&#xe863;,就要飞出去教训小怪兽…… 忽然,一双温暖的手伸来,拍拍他宽阔的背: “吵醒你了?”叶危道。 晏临立刻收了心中?神?念,乖宝宝似的卷在被子里,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小声地嗯了一下。 叶危起身道:“你好好睡着。我出去看看,那小家伙怎么又?哭了……” 哥哥这话说的,活像他们之间真的有了一个小家伙,睡在外?面的小床上,夜里咿呀咿呀地哭闹,哥哥头疼地爬起来,去看看那小包子怎么样了…… 晏临腾地满脸通红,悄无声息地把脸埋到被窝里,脑海里天马行?空地放飞了自我。叶危完全不知?道臭弟弟在想什么东西,他起身披衣,出去找小怪兽。 莹莹白雪映星光,山中?清冷风阵阵。小怪兽体型庞大,如?房屋般大的脑袋耷拉在地上,嗷呜嗷呜,可怜兮兮的。它见叶危来了,亲昵地伸来翡翠犄角,想要他摸一摸。 叶危叹气,刚伸出手,突然间,小怪兽张大嘴,咻地就将叶危吞了进?去。 “嘘——!” 黑暗中?,如?房屋般宽敞的大嘴里,有一个人捂住了他。 “我跟你说件事。 “我想去做天道。” 叶危指尖燃起一团火:“你谁啊?” 眼前站着一位漂亮的小少年,肤白发?乌,黑溜的眼睛里盛着水,眼角一点鲜红的泪痣: “我是另一块天道石,我也?化人了。我想化天道,你必须帮帮我。” 叶危听得一头雾水:“……我怎么帮你?” 小少年咬着唇,恨恨道:“我没有神?力了。” 叶危:“……??” 小少年左右为难,不知?要怎么说。这个凡人压根不知?道他弟晏临就是神?尊!该死的臭晏临把它们天道石的大部分神?力都收走了,害得他现在那么弱。就算他化了人形,他也?无法去做天道。小天道石在肚子里盘算着: 他要不要告密呢? 把晏临就是神?尊的事捅出来…… 叶危见他三番五次欲言又?止,红润的下嘴唇都要咬破了,出言安慰道:“你先别急,你从头慢慢讲,你是怎么化人的?” 天地间,有三块天道石,帮人实现愿望, 收取代价。它们没有名字,平常相称,无非是:“嘿、哎、喂——” 喂石头化成了晏临。而嘿石头和哎石头就在天地间游走,它俩在仙民界作祟,仙法大比海选时,被叶危他们驱逐,那时,神?尊晏临就将这两块天道石的神?力收了。 从此,嘿石头和哎石头就成了普通的石头精,也?没能力帮人实现愿望了,俩石头娃伸着小手小脚到处跑,嘻嘻哈哈无拘无束,跑到了三重天的仙山中?。 那天初雪,哎石头和嘿石头在雪地里蹦蹦跳跳,忽然,看到一个白衣人踏着半块木板,滑雪而过,扬起的琼屑纷扬,溅了哎石头一脸,小哎正在跳跃,一时看不清前路,被绊倒在地: “啊——!” 那白衣人停下来,转过头—— 哎石头看到了一张此生所见最好看的脸。那人一步步走回来,脸上无悲无喜,看不出神?色,头上顶着一对玻璃似的鹿角,可惜被拗断了,只剩下一点残余。他蹲下来,伸手捧起哎石头,拍拍石头小腿上的雪,摸了摸它。 宽大的手,好温暖。 只是那手腕上,有好多青紫的印痕。 不仅是手腕,脖颈、锁骨,全身上下似乎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不是鞭痕就是红痕。 ——他是在逃跑吗? 哎石头盯着他看。那人起身,踏上木板,继续滑雪,像一只低空飞行?的白鸟。然而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狼嚎—— 紧接着,一个项圈飞来,迅速套上了那个人纤细的脖颈,木板骤翻,白鸟断翼。黑色项圈锁死雪白的脖子,将他狠狠拖回去…… “陆雪——!!!” 哎石头听到一声怒吼,原来这个人叫陆雪。 项圈锁喉,长长的锁链在雪地里拖行?,这应该是很痛苦的,但?哎石头在陆雪脸上看不到任何痛色,无悲无喜。 白狼将逃跑的陆雪拖回来,看见这一副神?情,心头更?火,扬手抽了他一巴掌: “我警告过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陆雪还是什么反应也?没有。他像一具尸体,被拽着拖行?。银铁锁链当啷、当啷,回荡在雪山中?。 那两人消失了。 “哎,别看了,走啦。”嘿石头拍拍它。 哎石头:“喔。” 它们继续在雪地里跳啊跳,跳到第三下,哎石头停了下来: “我…我想回去看看!” 说完,它掉头就跑,嘿石头在后面气得大叫: “哎——!回来,你个傻瓜!” 哎石头没有回头,它一直跑、一直跑,沿着雪骨碌骨碌地跑,骤然间,他伸出腿脚手肢,化出了奔跑的人形。 小哎沿雪寻着,终于找到了万神?之主的住处。一处黑摸摸的洞窟,他被白狼王的护卫抓住,关进?地牢中?。 这里狭小`逼仄,高高的石墙上开了一个小小的窗,稀疏月光洒落。 他待到半夜,忽然,听到锁链的声音。陆雪被扔了进?来,身上青青紫紫,纤细的后腰被烙铁新烫了一个名字:白狼。 “恶心的人渣!”小哎破口大骂,他看到陆雪的模样,不知?为何,胸膛里心脏处就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 “你……你还痛吗?” 陆雪慢慢地爬起来,盘腿打坐,声音清冷如?冰石敲玉:“皮囊罢了。” 他闭上眼,个人的痛苦与?悲喜,他已全都感觉不到了。陆雪心里很清楚,再过不了多久,他很可能就要化神?了。 归为世间天道。 安静,在一室黑暗中?蔓延。小哎莫名觉得有些脸热,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想找点话说,嘴又?不利索,琢磨了好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忽然,听到: “你,是天道石吧。” 陆雪竟然主&#xe863;跟他说话了! 小天道石欢心鼓舞着,一颗小小的心在胸膛里砰砰乱撞:“对对,我…我刚化形。你要找我许愿吗,不过我的神?力没…” “有名字吗?” 小哎现想了一个:“陆艾雪。” 陆雪叹了一口气:“不要取这个名字。” “为什么!我就要叫这个!” “太像我。不好。” “我觉得好。而且…而且这个名字是我老早就就想好的!陆、雪这两个字又?不是你发?明的,哼,我就要叫陆艾雪!恰好和你有点像罢了,你不要想太多喔。” 陆雪:“……” 小哎不仅是名字像他,连长得也?像他,哎石头化人的那一刻看到的是陆雪,一半样貌就依照了陆雪的模样,另一半依照自己的想法进?行?捏造, 眼角冒出一点红泪痣,清冷中?平添了三分艳丽。 那几天,白狼王新任万主之神?,诸事繁忙,没来找陆雪的茬。他们两人安安静静地呆在地牢中?。小哎观察着陆雪的一言一行?,进?行?模仿。 模仿到傍晚,黄昏透过高墙的小窗,投下一小方橙黄,陆雪叹了一口气:“不要学?我说话。” 小哎调皮地跟着道:“不要学?我说话。” 陆雪:“……” 小哎壮着胆子凑过来,他低下头,把毛绒绒的小脑袋凑到陆雪手边:“这里好冷哦,你……你可不可以?摸摸我?像那天一样,摸摸我,我就不学?你说话了。好不好?” 陆雪望着手边乌黑的发?,伸出指尖,轻轻地触了触。 很柔软。 他揉了揉,小哎舒服地眯起眼睛,像一只小猫咪,趴在他腿边。没多久,竟睡着了。 小哎怕陆雪又?被白狼拖走,这三天都没合眼,他实在是太困了。 但?当他再睁眼时,陆雪还是不见了。 白狼王又?把他带走了,此人成为新的万主之神?,春风得意,带着陆雪出去炫耀,向所有生灵彰显自己无上的神?力,享受万物生灵的臣服。 仙山的小生灵屈服在神?威之下,新神?继位,它们应该要一起吟诵祝词:愿神?力百年长存,福泽万物。 然而没有一只小&#xe863;物张口,它们都恨这位新神?,恨不得他立刻死去,迎接白狼王的唯有沉默,空山幽谷,雪花飘寂。 坐在他身旁的陆雪更?是什么反应也?没有,没有屈辱、没有恨意,平淡的一双眼睛,也?唯有不破的沉默。 白狼王的车轮碾过白雪,对着这天地间的沉默,恼怒愤恨,他拽起陆雪,吼道:“你他妈哑巴了啊?给?老子说句话!” 陆雪张口,是一句平静的祝词:“愿您的神?力百年长存,福泽万物。” 那一双眼睛看着他,里面却又?没有他,波澜不惊的平静,瞬间将得意洋洋的白狼王衬托成一个跳梁小丑。 众生愤恨白狼王窃了陆雪的神?格,想整整他,等白狼王驾车经过雪山悬崖时,一群雪兔埋伏在地里,将他的轮子打掉,雪橇车一翻,翻进?悬崖里—— 白狼王掉下去,他伸手要抓 住崖边的石头,却差一点,没够着,他啧了一声,身体不断下坠…… 就在这时,一只手拉住了他。 白狼王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陆雪……” 陆雪竟然救了他?! 白狼王噌地跳起来,激&#xe863;得语无伦次:“陆雪?陆雪!你…你真的……对我…!” 他自以?为终于捂化了这块冰雪,激&#xe863;地搂在怀里。 陆雪注视着断崖风雪,他接近化神?了,眼中?看到的是天地玄机、未来因果,白狼王神?格加身,根本不可能摔死,他掉下悬崖后,会压断一棵百年紫梧桐,那个品种已经快灭绝了,是全天界最后一棵。树上有小凤凰筑的窝,树断了,蛋砸在地上,碎了一地。而后,白狼王会气愤不止,在底下大发?脾性,五只刚出生的狐狸幼崽正在窝里呜呜,被神?力波及,立时毙命。等白狼王走了之后,出去寻食的母雪狐正衔着一只小鼠回来,迎接她的是一窝死尸…… 如?此看来,还是别摔下去了。 “陆雪、好陆雪!我早说了,你当年救我,现在又?救我,一定是对我有意,肯定是这样,只是你太迟钝了,自己察觉不到的,对不对?好陆雪,我们回家吧……” 陆雪博爱众生,但?其实,没有一个生灵能在他心中?留下特别的位置,爱也?好,恨也?罢,都没有。 他沉默地望着身旁欣喜若狂的白狼王,像在看一只爬&#xe863;的蚂蚁。 “你为什么要救他啊!” 地牢里,听闻消息的小哎气得跳脚:“人渣、那个人渣!就让他摔死不好吗?还是说、还是说……难道你真的喜……!” 小哎气得要命,石头一样骨碌骨碌地滚到陆雪手边,大叫道:“你喜欢那个人渣不如?喜欢我!我又?乖又?可爱的!” 他气鼓鼓地低下头,求摸头。 陆雪看着他手边毛茸茸的小脑袋,伸手,摸了摸。 应该是很柔软的。 但?他已经感觉不到了。 一切观感都在离他远去,修道修到最极致,世间一切因果便如?退潮的水,留不住,堪破三千红尘,终而化神?。 雪夜满月,古老的树在风中?摇&#xe863;,木叶如?铃,群兽长嗥,百鸟哀唳。 “陆雪……” 小哎抬起 头,忽然发?现陆雪的指尖,变得透明了、溶解了,而后溶出一圆点的萤火,飘飞而上,飘过冰冷的高墙,飘过透着月光的小窗子,一直飘出去…… “陆雪!!!” 白狼王也?终于察觉不对,他冲进?地牢,跪在陆雪身边,死死抱住他: “陆雪!别走、别走、不要走好不好?陆雪,我求你了,求你了!不要走、不要走,陆雪——!” 他掷出捆仙绳、缚妖链、锁魂囊、束骨衣……所有奇珍法宝,全都套在陆雪身上,但?陆雪依然在化萤火,那些无聊的法器早已束不住他,他身上化出万千荧火,点点幽黄,飘然而上,从小窗子飞出去,飞在夜空中?,追逐流霜的月华,最后散在雪山天地间。 陆雪化神?了。 连一根头发?丝都没留下。 白狼王失魂落魄地跪坐在空荡荡的地牢里,待到天明时,他猛地一抬眼,发?现了坐在地牢一角的小哎,陆艾雪。 这个小石头精,有一半像陆雪。 “放开我、放开我、你个死人渣!你给?我等着,等我……啊——!!” 小哎的半边脸被摁进?硫酸池里。 “给?我溶掉另一半,重新化形,变得跟陆雪一样。” 小哎绝不肯遂这人渣的意愿,溶了就再长出来,永远一半是陆雪,一半是他自己的捏造,似是而非。白狼王派手下盯着他,只要这张脸不像陆雪,就一直摁进?去,一直化形。 折磨到了第三天,硫酸池里冒出一只小怪兽,小哎趁看守不备,跳进?小怪兽的大嘴里,顺水而出,一路逃出来。 他不知?道该去哪,他想取回被神?尊夺走的神?力,想了想,最好的办法是去找晏临喜欢的那个哥哥…… 好像叫什么叶危。 听说最近率领着人道打到三重天了。小哎便骑着小怪兽,一路从仙山雪中?奔下来。 谁知?,这时候叶危正好率兵进?山,不带晏临去,晏临正要想个法子跟去,神?眼观天地,就见一只奇怪的怪兽冲下山来。他心上一计,佯装被怪兽掳走,埋伏在温泉池中?,等待叶危的到来。 小哎当时就吓得躲进?小怪兽嘴里,那臭晏临最宝贝他的哥哥,上次仙法大比海选时,就对它们天道 石&#xe863;了杀心,最后堪堪饶了过去。现在要是被他发?现私自来骚扰他哥哥,别说要夺回神?力,死都不知?道死。 好在小哎失了神?力,就像普通石头精一样躲在小怪兽嘴里,晏临一心记挂哥哥,才不会管小怪兽嘴里是不是多含了一块石头。小哎才一直安然无恙地躲到现在,终于找到了跟叶危单独见面的机会。 “所以?,我想做天道,你要帮我夺回神?力。” 小哎总结道。 叶危沉默片刻,问:“照你所说,神?力集中?到了神?尊身上,可那位神?尊神?龙不见尾的,我要怎么帮你夺回神?力?” 小哎不敢冒然告密,捅出晏临就是神?尊的事,他抱着双臂,头一扭,哼道:“你那么聪明,你想想办法嘛,我…我还是个孩子。反正我想要神?力,如?果我做了天道,你弟不就解脱了?咱们利益相同,你到底合不合作?” “好。”叶危应道,“但?你总要给?我个方向啊,就算我有办法控制那位神?尊,如?何把他的神?力转给?你?” “嗯……有了!我想起来了!陆雪做万主之神?时,有一个神?器,交换仪,可以?把不同人的力量对调,但?要取第三人的性命。那个法器是一次性的,用过即失效,陆雪一千年连只蚂蚁都没踩死过,应该没有用过这个神?器。我把那个东西偷出来!然后这样,你把神?尊的神?力给?我,作为交换,我把万主之神?的神?力给?他,然后让人渣白狼王去死,一箭三雕,两全其美!天哪,我可真是太聪明了!” “……”叶危道,“有个小问题,这个交换仪,要怎么用?” “我知?道,陆雪跟我聊天时提到过,那是一个天平,两端称子上分别有两只手套,你戴上那个手套,去摸人的胸膛,就可以?把力量都吸走,然后要分给?谁,就在对应的称子上写下名字,最后在中?间处写下要送死的第三人,仪式就完成了!” 叶危沉默了,道:“所以?,我要戴上那个手套,去摸神?尊的…胸膛?” “是啊 。”小哎理?所当然道,“而且记得千万不能隔着衣服摸,没有效果的,要脱`了摸。” “…………”叶危:“所 以?,我要找个机会,想办法脱了神?尊的神?袍?然后再上手摸?” “对啊。”小哎调皮地眨眨眼:“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吧?” 叶危:“……?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机会? ” 小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放心,你有的是机会呢。” “你说详细点。” 小哎被问烦了,又?不能说出真相,只好随口胡说:“你难道不知?道吗?每到帝位换届,新的仙帝就会被召到一重天,接受神?尊的检查,不许穿衣服的那种。等你打赢了仙道,坐上了帝位,就轮到你被检查了!” 叶危:“………………” 这神?尊是什么变态啊? 他可以?只当摄政王吗? “啊啾——” 不远处,房间里,被骂的晏临打了个喷嚏,正委屈地卷着小被子等哥哥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神尊·风评被害 晏临:呜呜,我现在就想检♂查哥哥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78、叶归来 叶危回到被?窝里, 脑中?回荡着小哎石最后一句话: “我?跟你?合作,你?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无论发生什么事, 你?都?不能跟你?弟晏临说我?来找过你?。” 叶危:“好。” “你?要发誓!你?们亲密无间, 待会枕边风一吹, 你?就告诉他了!” “……”叶危:“你?要我?怎么发誓?” 小哎托腮道:“我?听说, 你?们仙门叶家有一种?祖传禁术:契言灵, 一生只有三次机会使?用, 可以对自己规定?三条戒律,以后无论是走火入魔还是被?人控制, 都?绝对不会去做那三件事, 你?现在就在我?面前用一下, 规定?自己绝不会告诉晏临!” “行?吧。”叶危心想, 他活了这么多年,这个祖传禁术他还一次也没用过, 此?时消耗一次机会, 以后还有两次。他咬破中?指,隔空画血符,顺畅地一笔到底——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小哎:“怎么回事?我?不会是想蒙我?吧。” 叶危也一怔,这祖传咒法他早就熟烂于心,血符不可能画错,可他的法力灌不进去…… 小哎有点反应过来了:“你?不会是……早就用掉了吧?那三次机会!” 很可能是这样,叶危沉默。 属于自己的契言灵, 已经用完了,所以现在启&#xe863;不了法术。 但,他脑海中?完全没有用过契言灵的记忆! 他用到哪里去了? 接下来每一个爬山的雪夜,叶危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他们从最高雪峰上架起法阵, 叶危才忙得放下这点思量。五万大军渡天?穹,直破二重天?。 星哲领鬼兵作先锋,势如破竹。 南天?河,仙宫内,一片混乱,逃难来的仙门家主议论不休。 “这次造反非同寻常!陛下,老臣斗胆怀疑这背后另有指使?!绝不仅仅是王政、姚冰那两个普通仙民那么简单!请陛下彻查!” “施家主,您这什么意思?意思是说我?们仙道中?人有内鬼?你?就直说怀疑谁吧,别在那指桑骂槐、阴阳怪气!” “你?……!” 仙帝赵承坐在龙椅上,头痛不堪,他知道那背后是谁。 但他不能说。 他本以为,叶危领人道造反,过不了多久,就会自曝身份,来找他复仇。 若是如此?,他还可以彻底痛下决心,破釜沉舟。 然而现在,打到二重天?了,叶危压根没影儿。 赵承不免报了几分侥幸,许是他自己多疑了,叶危根本就是死?了,他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情形,叶危的胸口被?他捅了一刀,一身仙骨被?他打断,再被?他推进无间鬼狱,这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陛下!人道大军已经打到二重天?了,臣恳请陛下,派天?王部队前去镇压!” 仙界天?王,兵权在握。 自叶危“死?”后,天?王之位空悬,赵承有意封自家人赵乾为新天?王,但那小子根本没站稳脚跟,部队里,现在全是叶危的旧部。 但这一支队,比寻常的天?兵天?将更为强大,派出去作战,便?如虎添翼,胜券在握。 只是…… 若那人道背后之人,真是叶危本人,那这一支队派出去,就是千里送兵,血本无归。 可若叶危真死?了呢? 他此?时再犹豫,可就连最后的二重天?都?要保不住了! “陛下!臣等恳请陛下增派援兵!” “陛下、陛下!” 金碧辉煌的仙宫内,唰啦啦地跪了一片老臣,赵承犹豫再三,终是道: “传朕旨意,封赵乾为临时天?王,即刻带兵,出征。” “当——” 鱼水花台,汲水的竹管跷跷板似的当啷落下一头。 “今日有何&#xe863;向?” “启禀宗主,今日群臣进谏,总算劝&#xe863;陛下派天?王部队了。依属下愚见,这陛下也太奇怪了,天?王部队强兵精锐,若是早派出去,那群人道仙民哪里打得到二重天?来……” 叶宗主一笑:“他不敢用叶危的旧部。” “属下就是觉得这一点蹊跷,为何不敢用?莫非少主之死?果然是他……” 叶宗主端起白瓷茶,抿了一口:“我?儿已死?,就算有蹊跷,他赵家已坐上帝位,我?又能怎么样。可赵承那小子三番五次犹犹豫豫,不肯派叶危的旧部,他在怕什么。” “宗主的意思是,少主可能……没有死??” 叶宗主不答,转而问:“那个人道教派,查的 如何了?” “回宗主,我?们倒是有一些探子打进了内部,但没有太多进展,那个人道仙民,各地方出来的有各地的小领头,主要管事的是王政和姚冰,但…看?他们的样子,幕后应该还有人。这几战打下来,人道用兵出神入化,背后定?然是位熟读兵书的天?才。” “兵书啊……” 叶宗主看?着平静的水面,眼前忽然浮现出叶府少主院里,小叶危扎着马尾,乖巧地坐在书房里,认真地看?着一本兵书,窗子的暖阳在他脸上投下一小方格的光。 “再查吧。” “属下遵命!宗主还有何吩咐?” 叶宗沉吟片刻,终是道:“你?出去时把?叶越叫进来吧,今天?是他叔叔的祭日,做小辈该来拜一拜。” “是!” …… 叶危登临二重天?不久后,仙道开始拼命反抗,抵死?要守住每一寸土。这一日,王政急吼吼地冲来报: “大事不好啊!叶危!仙道终于放大招了,天?王部队来了!前线要抵不住了!” 叶危大喜过望,他师弟终于憋不住了。 王政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见叶危不紧不慢的样子,又要皇帝不急急死?太监,道:“你?知不知道天?王部队啊!就当年叶天?王率领的那个!所向披靡!幸好叶天?王不在了,不然我?们要是跟他打那可就完……” 王政说到一半,见叶危一直挑着眉看?他,笑而不语的。 王政忽然间,福至心灵了。 叶天?王…… 叶家…… 叶危……?! “我?……草!叶危……你?…!我?草!!!” 叶危淡定?地拍拍小王:“还不赶紧的,开传送阵送我?上前线啊。” 前线,新天?王赵乾,一身红袍猎猎,一身银甲辉辉,手握方天?画戟,领着千军万马,立在云端上,叫骂: “反贼仙民!拒交贡金!还勾结鬼道!尔等鬼道侵蚀人心,走火入魔,乃是歪门邪道,天?界毒瘤!我?劝你?们迷途知返,尽早皈依我?等仙道!” 参战的仙道修士们不知道要怎么骂仙民,但骂起鬼道来那是口若悬河。星哲伸出双手,捂住小耳朵,准备等这人说完就上去打他。 “且慢。” 星哲肩 膀被?人摁了一下,转过头,看?见…… 叶危? 自开战以来,叶危一直对外瞒着自己的身份,真是却光明?正大地站在最前面,让众人看?个清楚。 此?刻,叶危一身银盔,红袍加身,亦如当年他作仙界天?王时的模样。 唯独缺了一把?方天?画戟。 赵乾立在云端上,看?不清楚大军里的小人,只觉得敌方那边走出一个学自己穿衣的家伙,不由得大笑: “你?们人道屁民也太没品了!连衣服都?要学你?们仙道爷爷穿?有本事学点法术啊!” 他手执方天?画戟,沿天?穹一划,满天?铺地的赤炎火凭空而生,朝人道大军压来。 ——火天?燎原。 这一招是火灵根的必杀招,也是赵乾最得意的招式,他自认为全仙界的修士除了当今仙帝赵承以外,无人能胜过他。 众仙民第一次见到如此?宏大的仙法,天?穹成了一块无垠的、烧红的铁块,灼烈的热浪席卷而来,头发丝滋滋地焦掉,仙民们叫了一声,纷纷低下头想躲。 叶危站着没说话,他缓缓伸出手,隔空一握—— 刹那间,那一柄方天?画戟立刻回到了他的手上,物归原主,雪亮的刀刃在空中?飞渡时,留下一道细细的银光轨迹。 下一瞬,从那一丝银光中?迸出星星火花,噼里啪啦点燃周围飘荡的云雾,片刻间燃成一片火海,烈焰飞涨,涨满了除人道大军外的所有空隙,蚕食了整个天?穹。 ——也是一招火天?燎原。 赵乾在热浪里,空着一双手,错愕着。 很快,他身后、周围的部下突然反应过来了: “天?王……” “殿下——!” “殿下——!!” 死?而复生,失而复得,不归人归来。 叶危握着方天?画戟,轻轻朝他们挥了挥。 这一次,他没有和曾经同生共死?的战友站在对立面上,没有和曾经同道共事的修士,在南天?河上,拼个你?死?我?活。 神尊晏临躺在军帐里,裹着小被?子,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微微笑了一下。 新天?王赵乾吓白了一张脸:“你?…你?……诈尸了!!来人——” 哪里还有人听他的,一队人马,悉数 倒戈! 赵乾见大势已去,脑子灵光一闪,叶危本就是帝位候选,此?次声势浩大,恐怕阻碍不得,当年害他的是赵承,又不是他赵乾,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立刻甩了红袍,膝盖一软,跪地投降,主&#xe863;归还当年叶危的天?王兵符。 此?战不战而胜,众仙民本来还担心会打不赢,突然得知最高领袖就是叶天?王本人,士气大涨,当夜庆功大宴,叶危也不再隐瞒身份,大大方方站出来。 人道领军者是仙界叶天?王! 叶危死?而复生了! 他当年是被?人害死?的…… 种?种?消息在仙界不胫而走,炸的仙门百家措手不及,叶家叶危的旧部喜极而泣: “启禀宗主!少主…少主他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零点还有二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我的宝贝哟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79、师兄弟 叶宗主摩挲着手中兵符, 处事不惊,他身边另一位手下显得平静多了: “宗主,这是极大的好事。但?当年?少主失踪, 我们多方?派人查, 最后是确认了消息……如?今局势不明, 仙道退居二重?天, 却突然冒出一个少主……” “宗主!这不可能有假, 放眼?全仙界, 除了我们少主,谁还打得出那么宏大的火天燎原?” “活傀儡也行。仙界法术层出不穷, 也有不少拘谨他人残魂、复盘他人生前法力的禁术, 何?况, 少主若真的一直活着, 为何?这么久也不跟家里通个信。” “呵,叶家偌大, 也不是人人都像我们一样向着少主啊。” “你什么意思?!” “都住嘴。” 叶宗主冷不丁地打断他们, 轻不可闻地叹了一气:“孩子长大了,久在外边,有什么事,也不爱跟家里说了,能自己扛的,都自己扛了,这也不足为奇。” “宗主所言极是, 那定然就是少主!” “宗主,如?今战况不明,特殊时期,还请宗主万事谨慎!” 叶宗主胆大心细, 他想?了想?,忽然心生一念,道:“那群人道仙民,今晚会?办庆功宴吧。” “是,他们不折一兵一卒便大获全胜,我们的探子来报,今晚大庆!” 叶宗主:“庆功宴上多歌舞玩闹,传令,让探子们起哄唱歌,每个人轮流上去唱一首,尤其要观察,那个自称叶危的人是如?何?唱的,用传声花传过?来。” 俩下属迷惑:“……?” 叶宗主:“听懂了吗?” “属…属下立刻去办!” 叶宗主坐在鱼水花台边,随意把玩着手里的玉兵符,像在把玩一朵珠花。 水里映出他一个人的影子,可惜当年?他别过?珠花的她,已经不在了。 今日篝火夜,庆功大宴,酒正酣,有几个人起哄着要罚酒唱歌,一人一首,站到篝火中间唱,王政立刻来了兴致,马上跟道: “来来来,叶危,你蒙了我们这么久,今天你必须上去唱。哎!大伙儿,左手拍右手,掌声再?热烈点!有请我们叶教主来一首!” 叶危:“……不不不,还是你们年?轻人先唱吧。” 王政:“你活过?那么多年?唱个歌还害臊,赶紧上去来一个。” “是啊,教主,来一个、来一个、来一个!” 众人围着篝火起哄鼓掌,叶危实在推脱不了,只好站上去,心里有一点腼腆。 “那…那我就献丑了。” 潜藏在宴会?中的探子立刻打开?藏在袖中的传声花。 叶危站在篝火中央,心想?几十年?没开?过?嗓了,还有点忐忑。 其实,他小时候还蛮喜欢唱歌的。 父亲还给他请了音律师傅,毕竟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音乐也是必不可少的。 叶危其他五艺都学得极好,然而人无完人…… 他,唱歌,非常难听。 不是五音不全、狗屁不通的难听,是只要开?嗓,能让周围人听到想?自杀的难听,如?魔鬼的磨刀,音律老师上了三堂课,差点跳井。 叶宗主只好作?罢,不让儿子再?学什么音律了。 但?小叶危并?不死心,而且,他是叶家的少主,音律老师不好意思告诉他唱的真难听,简直就是奸`污耳朵的难听,只告诉他:天资有欠。 小叶危心想?,天资不够,后天来补,更要勤加练习!于是七八岁的小叶危,扎着个马尾,天天在少主院里放声高歌。 ——魔音绕耳,久久不去。 吓得一院丫鬟小厮几个月睡不着觉。 后来,叶宗主出面,小叶危终于知?道了,他唱歌超难听,以后再?也不唱了。 再?后来,叶危进入道渊阁学习,一次师门集会?,师弟赵承不知?好歹地撺掇道: “叶师兄,你先唱一首吧!” 其他同门道友也跟着瞎起哄,叶危假意推辞了几下,就上去唱了,心里美滋滋地很高兴,终于又可以唱歌了! 当场高歌一首。 唱到一半,众师弟抱头鼠窜,瘫倒在地,捂紧双耳抽搐不止。 叶危默默腹诽,有这么夸张吗…… 从此,叶师兄唱歌成为火灵院最恐怖的事,传遍了整个道渊阁。 等叶危坐上了仙界天王,身边又是一群新鲜的战友,欢庆宴上,又开?始新一轮无知?的起哄…… 过?不了多久,满军痛苦哀嚎,并?发出了新的传言:天王歌一曲,退敌八万里。 “咳咳……” 此时此刻,叶危在人道众人面前清了清嗓子。 底下的星哲瞬间将自己变作?一朵小花,正要快速遁入地下,被小花妖眼?疾手快地揪住: “你跑什么?” 星哲小小声道:“快…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叶危开?始唱了 ! ………… 第一个受不了的就是精通音律的王政,他从没听过?这么难听的歌声,像有两个小人潜入耳朵,趴在耳膜边上用铁锯子锯玻璃,须臾间,王政白眼?一翻,晕过?去了。 一首唱完,众人四?敞八仰,倒了一地,只有晏临还端坐在原地,认真地鼓掌。 只有他能欣赏哥哥的歌声。 小时候,晏临见别人家的小孩躺在床上,娘在旁边唱摇篮曲,哼着小调,温暖恬淡,他十分羡慕。 白团子小晏临拽了拽叶危袖子: “哥哥,你能不能也给我唱摇篮曲?” “啊?你…你确定要听吗?” “嗯!” 周围的丫鬟小厮听说此事,潮水般逃出少主院。 “你等等哈,哥哥给你找一首好听的。” 叶危从书架上拿出当年?音律老师留下的乐谱,寻了首温馨小调,清了清喉咙,对着谱,唱: ………… 一首唱完,小晏临从床上坐起来,睁着黑黑的大眼?睛,问: “哥哥,这就是好听的歌声吗?” “…………” 叶危稍一迟疑,随后重?重?地点头:“嗯!” 小晏临若有所思,他以前被仙民收养时,没怎么听过?音律,此时初次踏入音乐领域,他很有兴致: “哥哥再?唱一首好不好?” 叶危眼?睛一亮:“你喜欢听吗?” “喜欢。” 之后,好多个夜晚,小晏临都是听着叶危的歌声入眠。有一次,仙界仙女?开?天籁会?,叶危带着小晏临去参加,接受音律的熏陶。 台上仙女?美妙歌喉,台下众人包括叶危都听得如?痴如?醉。 只有小晏临一人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 叶危察觉到,低头问:“怎么了?晏临。” 小晏临皱起包子脸,小声抱怨:“好难听、好难听啊!跟哥哥好听的歌声完全不一样!我不要听这么难听的歌声!” “………” 叶 危沉默了好久,偷偷把小晏临抱起来:“…那,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好!我想?听哥哥唱摇篮曲。” 叶危:“行啊,你喜欢哥哥天天唱给你听。” 小晏临的音乐鉴赏力就此彻底崩坏。 此时,一朵传声花,摆在华贵的紫檀木桌上。 叶宗主用法术紧紧堵着耳朵,桌的另一端,站着一排小厮丫鬟,都是曾经在少住院里伺候叶危的下人。 传声花里,传来一声熟悉而恐怖的调子: “是少主!是少主!” “没错,这么难听,绝对是少主!” 叶宗主伸手一摁,传声花消声,兵符静静地躺在花瓣旁。 远处,仙宫大殿内。 “你说好的出兵,叶家的兵去哪了!” “你吼我作?什么!大哥为什么还活着!你当时不是说绝对杀死了吗?” 辉煌的仙宫里空空荡荡,只有赵承与叶越,站在龙椅之前对峙。 叶越脸色微变:“你是不是下手的时候手软了?” 赵承骂了一声:“挖心取丹,仙骨打断,然后才推下去!这样还能活,你只能怨你哥是个怪物!” 叶越怪笑了一声:“你就是太自傲,不肯承认我哥,他那么厉害,若不是碎尸万段剁成泥了,哪怕只剩一点,以我哥的功力定然有办法回来!你还把他推进无间狱里?那里怨气最多,搞不好我哥就修出鬼道,现在你看?,他从无间狱掉进仙民界,就创了什么人道打上来了!你当时若……” 赵承也怪笑了一声:“碎尸万段?你说的倒好听,你想?的如?此周全,怎么你当时不&#xe863;手?龟缩在叶家,渔翁得利。” 叶越:“我只是争个少主之位,何?必背个弑兄的罪名?你争的可是帝位,能力不如?我哥,下手还不狠,那你争什么帝位!” 赵承勃然大怒:“放肆!我还坐着这把龙椅,你算什么东西!” 叶越一摊手:“是啊,我不过?是个准少主,手里不过?是有块兵符,不及陛下万人之上!反正叶家的兵已经全被父亲调走了,你若早一步通知?我,也不至于此!望陛下保重?龙体,臣告退!” 叶越也不行礼,转身就走。 其余的仙门百家审时度势,也不来仙宫了,他们对鬼道非常恨 ,但?对这个新创建的人道没什么喜恶,对年?年?给他们交贡金的仙民,更是没有恨意,这回听说领头人是叶危,便先入为主地觉得叶危还是仙道中人,只是换个方?法回来夺帝位罢了,纷纷了无战意。 “家主,人道那群仙民,再?加上鬼道百鬼,难对付的很啊!” “现在传出领头人就是叶家那个叶危!这分明是回来夺帝位的,那帝位现在是赵家的,夺回来是叶家的,左右不是我们施家的,我们何?必那么积极去打战?” 施家主觉得此话有理,当即召回所有自家的修士,不参战了。 “施家仙门排行第三,人家都不掺和了,我们这些人干什么冲进去搅浑水?” “是啊,叶家和赵家要争帝位,让他们打去呗,我们是不管了!” 于是仙门众人纷纷撤退。 叶危手上有人道大军,鬼道大军,天王部队,还有父亲叶家调来的兵。 赵承孤立无援,只有一个赵家。 甚至赵家内部也分歧,家主有八个儿子,赵承排行老三,当了帝位,其他儿子多有些嫉妒不满: “爹,赵家百年?基业!可不能都送给三哥去做垫脚石啊!” “是啊,爹,三弟当年?狠心残害自己的师兄,已是大逆不道,现在他师兄来复仇,他倒要拖我们一家人下水……” “爹!赵家派出的修士已经死了很多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家哪耗得起啊!” 如?果倾全族之力支持赵承,跟叶危作?对到底,万一叶危真的当上了帝位,那必然要清算赵家,到时,赵家就完了。 若弃车保帅,那就是折了一个三儿子,但?整个家族依然还是仙门排行第二的贵族。 赵家主思量再?三,一天天过?去,见叶危那边的军力只强不减,他叹了口?气,道: “舍了吧。” 赵家退兵。 南天河,仙宫殿。 叶危又一次打到了这里。 只是这一次,没有一个人挡在他面前。 宫门破,朱红墙内,千军万马围剿仙宫。 夜深了,赵承披着金线袍,孤身一人坐在龙椅上,不远处,火把映天,呐喊连天。 兵打进来了,如?入无人之境。 黑夜长无边,吱呀一声,厚重?的朱门被推开? 。 来人一身银盔,一身红袍,手握方?天画戟,刀尖上映着火焰的光。 “师……” “你不会?事到如?今,还有脸叫我师兄吧?” 叶危一步步走上前,看?着龙椅上的赵承,像在看?一只垂死的断翼鸟。 他们遥遥对立,中间隔着一道师门,数十年?的同门光阴。 赵承干裂的唇抿成一条线,他起身,将身下这张龙椅让出来,道: “这万人之上的位置,给你了。我如?今弃子一枚……” 师兄可不可以放过?我。 后半句还未说出来,就被叶危笑着打断: “赵承,成王败寇,求饶的话就不必了吧,位至仙帝,好歹也算是青史留名的人,给自己留点体面。你当年?一刀捅我胸口?,一根一根打断我全身的骨头,我可是一声也没吭。” 赵承将那后半句话咽回去了。 下一刻,他就再?也没机会?说话了。方?天画戟的雪亮刀尖,贯穿了他的胸膛。 叶危面不改色地转了转刀刃,当年?赵承对他挖心取丹,这一次,他要取回来,属于自己的内丹。 血如?注奔涌而下,染红了至高无上的王座。 濒死,窒息,疼痛,赵承突然挣扎起来,四?肢抽搐,叶危取完内丹,毫不手软地切断了师弟的心脉。 心脏停跳,但?那四?肢依然在挣&#xe863;,脸上痛苦地扭曲,最后一瞬,赵承偏过?头去,看?见宫墙外,漫漫长夜破晓,透出微亮的熹光。 ……碍眼?的太阳又要升起来了。 赵承想?笑,但?他没有力气做出笑的神情,只不过?虚虚地牵&#xe863;了嘴角,神情扭曲着。 死亡如?凝固泥石般,凝固了他。 大殿内,安安静静,再?无声响。 叶危慢慢地走上王座,伸出手,替赵承合上了眼?。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师尊拉着他,道: “阿危,从今往后你就不是最小的了,今个儿新来一个赵家的小少爷,也是火灵根,以后,你多带带他吧。” 叶危回过?头,看?到豆丁大的小赵承,躲在门后面,有些抵触、有些害怕地看?着道渊阁的一切,见到他,又有些局促,凑过?来,讨好似的,叫了一声: “师兄好!” 叶危第 一次被人叫师兄,叫的心花怒放,伸手拍了拍赵承:“小师弟!快过?来,有什么不懂都可以问我,以后师兄罩着你!” 小赵承糯糯地低着头,应了一声:“谢谢师兄!” ……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 叶危不知?,也不想?知?。他提着方?天画戟,带血的刀尖拖在地上,化出一道长长的血迹。 破晓后的光照进大殿,鲜红映初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我的宝贝哟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80、堂兄弟 “啾啾——” 鹦鹉在金丝笼里?不安地拍翅, 叶越拎起鸟笼,啜了两声,安抚这只小家伙。 “娘, 我?回来了。” 鱼水花台, 叶家的暂避处。何氏捧着鱼食, 百无聊赖地一粒粒投下去, 看?也不看?她这个儿子。 叶越从小也习惯了爹不疼娘不爱, 自己逗着鸟往前?走, 经过何氏身旁时,忽听她道: “你?大哥没死?, 就要回来了。” “我?知道。” 叶越低下头, 不提鸟笼的左拳头攥的死?紧, 死?死?地握着一块玉符。 “你?手?上是不是还有少主兵符?” 何氏漫不经心道:“趁早交还吧。你?本来也没继位, 不过是个准少主,若等别人找上门来要, 那可就没脸了。” 叶越登时听得心头冒火, 若眼前?这个人是什么外人,他半点也不会同她计较,可眼前?这人分明是自己的娘,是全天下最可能会来疼他爱他的亲娘!可他的娘,从来也不肯支持他一下。 失败、苦恨、恼怒,一股子蹿上心头,叶越冷着一张脸:“娘, 我?从小就好?奇,我?真的是您亲生的?你?就不能盼我?一点好?!我?为了从我?哥手?里?抢一点点权力,给我?们俩谋划点好?处,天天搅尽了脑汁!您倒好?, 养的亲儿子好?不容易抢来的权力,您一句话就叫我?放手?!” 何氏一听这话,吓得一手?鱼食全撒了,冲过来,狠狠捏住叶越:“你?说什么?什么抢?你?对你?哥做什么了!” 叶越冷笑了一声:“爹宠大哥,我?理解,爹就喜欢叶危他娘,不喜欢我?们娘俩。可不喜欢为什么又娶又生!生了又不管我?!从小到大,除了新年家宴,他有哪一次来看?看?我?!我?以为没了爹,我?至少还有个娘,叶危没有娘了。可是娘,你?算算,我?们生活在一个小院里?,你?又来看?过我?几次?我?生病时,你?哪一次有来看?过我?一眼。说来也可笑,来看?我?最多次的竟然还是大哥!” 啪—— 何氏一巴掌摔过去,噌地站起来:“没规矩了!怎么跟母亲说话的?这么大的人了还来跟我?扯这些 旧账!你?老?实交代,叶危当年的死?,你?是不是掺和了!” “…是。” 何氏登时快死?过去,尖着嗓子叫道:“你?说什么!” 叶越心里?堵的一口气喷薄而出:“是!我?就是掺和了,我?哥不死?,我?怎么上位夺权!” “你?…你?真是……你?真是疯了啊!你?要夺什么权,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你?有什么资格……” 何氏气得要再打他,叶越侧身一退,轻而易举就捏住了她的手?: “娘,我?凭什么就没资格!爹不喜欢你?,你?也跟着自轻自贱,叶危的娘都死?了多少年了,后?院里?就只有你?一人,你?却也不肯为自己争个正位。一辈子当小妾,龟缩在那小院子里?,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大哥不死?,我?这辈子都出不了头!” 何氏被他气到喘不上气:“你?真是……生来找我?讨债的!作孽啊……” 叶越冷冷地看?着她,冷笑道:“放心吧,娘,就算我?掺和了,叶危也不会拿我?怎么样,最多就是挑断筋脉,软禁起来罢了,那跟我?以前?的生活又有什么差别!都是一个爹的儿子,血缘在这,大哥他不会想背个弑弟的罪名。爹也不会想看?自己俩儿子互相残杀。” “你?爹?呵,他怎么可能会管你?……什么一个爹的儿子,你?真是……不知好?歹……” 叶越看?着自己的娘亲,一颗心早已凉透了,他冷静下来,扭着何氏,强行要将她带回去:“娘,你?累了,回去歇息吧。” 何氏百般挣扎,就是甩不开?他的手?,她急火攻心,突然放声惨笑起来,那笑声又尖又锐: “你?不是一直奇怪你?爹为何从来不管你??我?今天就告诉你?… “叶越,你?根本就不是叶宗主的儿子!” 当啷—— 手?中金丝笼掉在地上,吓得鹦鹉满笼乱窜。 “娘,你?…你?在说什么?” 何氏:“你?自己也知道人往高?处走。叶宗主什么身份?但?凡跟他沾点边的人,就没有不想靠他谋权夺势的!你?以为你?娘什么都没图过?我?若不图,以我?娘家的势力,何苦嫁给一个鳏夫做妾! ” 叶家坐拥兵权,唯一的妻子又去世多年,各方势力都想塞女子进来。老?仙帝也有意嫁一个妹妹进去,笼络叶宗。何氏便是上一任仙帝的三堂妹。 堂妹们年轻貌美,老?仙帝正在犹豫选谁做媒,何氏憋不住了,她不是妹妹里?面?最出众的,但?从小心高?气傲,只想嫁个贵族施展自己多年的宅斗计俩,叶家可是仙门之首,机不可失,她若不先下手?为强,仙帝指不定就选了别的姊妹! 于是,她想了一个损招。 一日,其他仙门找到一温泉药池,约宗主一同去放松,何氏找准机会,潜入温泉池里?,等宗主下来,她就抱上去。 温泉水热,不着寸`缕,兴许就能顺水推舟…… 没想到,叶宗立刻就推开?了她。 但?紧接着,其他仙门的一群人进来了,看?到了他们俩。 如此一来,叶宗不负责那也要负责,叶家她是嫁定了,怎么混也要混进去! 老?仙帝听闻此事,大为懊恼,他本想选个堂妹,正正经经三书六娉嫁与叶家作正室的,谁知,三堂妹搞出这种事,而叶宗主那边还不咸不淡地打太极,不说不娶,也不说娶,仿佛没去过那个温泉。 最后?老?仙帝面?子挂不住,主&#xe863;出面?,叶宗主表示娶可以,只能是妾。 以及,小叶危的以后?仕途,还劳烦仙帝多指点他一下了。 “我?那时满心欢喜地嫁进来,心想反正他身边就我?一个,作妾也没什么,等生了孩子,自然会扶正。” 然而何氏嫁进来,才知叶家水有多深。叶宗独揽大权,一手?遮天,若没有他的命令,她竟连院子也不许出!一年到头连面?也见不到几次,更?别想怀什么孩子,简直就像守活寡。 她一定要生个孩子站稳脚跟,趁新年家宴,就给叶宗主的酒里?下药,药性极烈,等宴席散了,扶他回房,果然,宗主身上发热地厉害,她本想此事定然能成,谁知道,叶宗一到床上,脱完衣服,翻个身,睡着了。 何氏咬咬牙,脱了自己的衣服,把叶宗的衣服也扒了,可无论她怎么弄都不行,最后?不得不放弃。 温泉池里?,她初时见叶宗相貌英俊,还&#xe863;过几分真心,此时见 他如此薄待自己,一颗心也冷了。叶宗不肯跟她生,自有别人肯! 何氏准备借种。 她脱了自己的衣服,装作一夜好?事成的模样,第二天醒来,身旁空空的,叶宗已然离开?。 叶家人多,旁支复杂,何氏很快搭上了叶宗主其中一个弟弟,小年轻,不经事,被她三下五除二撩到手?,借了种。 新年之后?,宗主照例离家半年,到各地处理要事。等他回家时,就见何氏挺着大肚子,一脸娇羞地通知他喜当爹了。 旁边的小叶危什么也不懂,还傻乎乎的乐着:“爹,我?要当哥哥了呢!” 叶宗什么话也没说,摸了摸小叶危的头,对何氏道:“到我?书房来。” 他屏退左右,单独面?见何氏,直截了当地问: “老?实说吧,孩子是谁的?” “宗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新年那夜……” 叶宗打断她:“那夜什么也没有发生。” “怎么可能呢,宗主!那一晚您…我?…衣服……宗主!您那晚酒喝多了,可能不记得了,可您也不能平白冤枉我?……” “我?确实不记得了,但?我?敢肯定没有发生过。”叶宗道,“你?应该知道,叶家有个祖传的禁术,契言灵。” 何氏脸色一白,叶家契言灵,一生只有三次机会使用,可以规定三条契言,之后?无论发生什么情?况,走火入魔还是被人操控,都绝不会违背契言…… 叶宗平静道:“我?的三次契言灵,在当年和她大婚时全都用完了。第一,无论发生什么情?况,绝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第二,除了她以外,绝不会再喜欢别的人。第三,除了她生的,我?绝不会再有别的孩子。” 何氏整个人都发抖了。 叶宗:“一个男人如果不想要别的孩子,那他绝不会有。我?想你?应该很明白我?的意思。我?劝你?实话实说吧。” 何氏跌坐在地,痛哭不已,最后?只好?坦白了。 叶宗那位弟弟眼见事情?败露,自寻了一个极危任务,然后?死?在了那里?。 他不死?,叶宗也会来料理他,可他若主&#xe863;死?,兴许宗主还能念及一点点幼时的兄弟情?分…… 叶宗想了想,恭恭敬敬地 请了老?仙帝来,把此事一说。 老?仙帝两眼一昏,可若休了他堂妹,再把这丑事捅出来,对两家而言,未免太难看?了!再加上三堂妹月份已经大了,此时强行落胎,恐怕性命不保。 叶宗当即大度地表示,可以不休,孩子呢,也可以生下来,虽然不是他的,但?也算是叶家的血脉,他那蠢弟弟尚未婚配,没有血脉,孩子就留着长大吧。 老?仙帝愧疚难当,觉得亏欠了叶宗的,想了想,就补给叶危吧。于是渐渐地,群臣开?始发现仙帝讲法论道时,格外关照叶家小少主,大家心中登时明镜一样,叶危就是下一届仙帝候选人,老?仙帝都赏识,这赢面?非常大,该战队的赶紧战队吧。 从此,叶危仕途一片顺畅。 而何氏万念俱灰,从此待在小院子里?,再不见人。 叶宗让她好?好?养孩子,可她也不想看?见这借种来的孩子,她一看?见叶越,就不禁想到自己干的那些事,想到自己年轻时的满志拼劲,最终换来这样一个惨淡结局。 叶宗自然更?是不会来管叶越。爹不疼娘不爱,小叶越心里?好?憋屈,只有不知情?的叶危还来看?看?他,可愈来看?他,叶越心中愈不平,都是一个爹的儿子,凭什么这样一个天一个地! 这份不平从小积攒,几十年过去,终于,在赵承要害叶危时,彻底爆发,叶越暗中推一把,让大哥死?无葬身之地,自己上位夺权。 叶危“死?”了,叶宗别无选择,与其把少主权势让给别人的孩子,倒不如给叶越,好?歹在名义上他们还算父子。 但?现在…… 叶越呆愣在原地。 何氏一边打他一边哭:“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你?凭什么跟叶危比啊!你?能活下来,养这么大,已经是万幸了!!你?怎么能做出这种造孽的事……” 两行眼泪忽然留下来,叶越咬牙切齿:“娘!你?为什么…你?为什么早不告诉我?!” 何氏愣了一下,啜泣道:“你?…你?让娘怎么跟你?说啊……” “啾啾——” 当夜,叶越一个人坐在空而大的房间里?,逗着鸟,少主玉符被他随意地扔在地上。 这只瞎眼鹦鹉是 当年叶危送人的,他又去找回来,这小家伙能闻出内丹气息,判断来人,小鹦鹉闻着叶越的气息,拍着翅,讨好?道: “主人、主人、主人!” “真乖。” 叶越笑一笑,摸摸小家伙的毛茸脑袋。 他听见长戟的刀尖拖在地面?划出的声音。 大哥回来了。 叶危走到此间,叶越似乎也明白了,敞着房门,在等他, 百年手?足,此刻相见,无话可说。 叶越是他看?着出生、看?着长大,最后?不知不觉变成这幅模样。 此刻,叶越很平静,他知道,自己活不过今晚了。 叶危坐在他面?前?,也很平静地倒了一杯酒。 “喝吧。 “喝完上路。” 叶越笑了一声,接过来,一饮而尽。 他以为是毒酒,等了好?久,却无事发生,叶越愣在原地。 叶危大笑:“怎么?你?和赵承当年联手?害我?,我?被挖心取丹,仙骨全断,在无间狱里?拖着一身血爬了好?久。现在轮到你?死?了,你?以为一杯酒就完事儿了? “我?还没那么仁慈。” 转瞬间,叶危长戟一刀,刺进二弟的胸膛。 “叶越,有些事做错了,还有机会改,有些事,没有。” 叶危准备跟杀师弟赵承一样的杀法,剖掉心丹,划断心脉。彻底了结过去。 然而,突然,叶越伸出手?,死?死?握住他的刀尖一转,长戟没刺进心脏,而是转而刺进了肺部。 刺穿肺,能延好?几分钟才死?,但?同时,更?痛苦不堪,每呼吸一下,就是钻心彻骨的疼,最后?窒息失血而死?。 叶越满手?满身全是喷涌的血,他笑了笑: “你?…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我?不…我?不是爹的……” 叶危怔了怔,道:“我?刚知道。” 前?世他直到最后?战死?,都不知道叶越的身世,这辈子回来,向父亲说了他被害一事,叶越毕竟也是叶宗的儿子,他想要问问父亲的意见,但?没想到,听到了一个惊天隐情?。 他从小到大,都把这个二弟当作亲弟看?待。 想来,他爹从前?没有告诉过他叶越的身世,也是希望他如此。 叶危知道自家父亲性情?偏冷, 恐怕真的很难对一个不是自己的孩子投注什么关爱。有时他其实觉得,他爹对他都有一点怨气的,若不是生了他,娘也不会那么早离开?。 所?以,叶宗不怎么关心叶越,但?希望叶危还是能把叶越当弟弟来照看?。叶府中,也从没传出有关叶越身世的流言。父母辈的事,就在父母那辈了结,不往孩子身上延续。 但?有时,要扭曲的人,救不了。 插在肺上的刀尖,压扁了气息,叶越开?始窒息,他神情?扭曲,紧紧攥着胸膛,像要攥到点什么,指尖抓握到发白,双手?间却什么也没有, 他最后?倒在一片血泊里?。 叶危看?着眼前?的血红,抽出刀戟,无言地走出这间小屋子。 离开?的时候,屋中那只小鹦鹉在金丝笼里?跳着,闻到了叶危的气息,欢喜地扑扇着翅膀,叫了一声: “哥——”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其实叶越跟叶危,是堂兄弟…… 师弟二弟都收拾完了,下一章更新,万众瞩目的→神尊掉马! 再祝小可爱们六一快乐! 收尾工作比我想象的长一点,大概要这周才能完结了(捂脸)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81、弟是神 “哥哥——” “大胆贼人!你怎么敢躺在龙床上!还不快下来!小心陛下回?来砍你脑袋……” “我要砍谁脑袋啊?” 寝宫内, 瞬间跪倒了一片侍仆。 叶危穿着一袭银线白袍走进来,袖边绣着龙形暗纹,华贵低调。这身衣服是他不上朝时在宫里穿的, 形制比较随性, 领口开的?有点低, 露出来大片脖颈和锁骨, 肤如白玉。 晏临两只眼睛咻地亮了, 一眨不眨地盯着哥哥看。 总管大公公跪在最前面, 小声提醒道: “陛下,您即位了, 该自称朕的?。” 叶危一笑:“公公这是要教我规矩了?” 总管登时吓破了胆, 连连磕头, 叶危一摆手:“我开个玩笑, 都起来吧。怎么回?事??” 总管公公清了清喉咙,正准备细数那贼人私爬龙床、胆大包天的罪状, 一个字还没出口, 金丝被子里钻出一个小脑袋,绝色美人脸,委屈地抱怨: “哥哥!他们欺负我——” 总管公公:“你……!” “好了好了。”叶危道,“他是我结拜兄弟,以后见他如见?我,都不用拦着。下去吧。” 总管公公还想再说什么,又怕触了这位新陛下的?霉头, 只好灰溜溜地出去了。刚出去,身后一群小太监抱怨,陛下被那臭弟弟看得这么紧,这些仙门贵女的花名册还怎么送上去! “还送什么!”总管公公把花名册夺来, “你也不看看陛下那脸色!等着掉脑袋呢!” 叶危趴在宽大的龙床上休息,晏临窸窸窣窣地蹭过来:“哥哥刚批完奏折吗?这也太累了,明天不去早朝了好不好?休息一下吧。” “国事繁忙,还有一群不长眼的东西要收拾,没事,你哥睡一会就好了。” “哥哥,你心脏不好受不了这样的,我帮你熬养心药吧。” “别。”叶危翻了个身,枕在晏临铺好的?软枕上,“我现在刚继位,盯着我的?眼睛毒着呢,刚上帝位就天天喝药,那群人的心眼就更多了。” 叶危当时肃清完师弟、二弟,统归人道、鬼道、仙道,三道并一,改仙帝为天帝,正式即位。 一登基,他就大刀阔斧,削官革职,将 各个仙道庸官,降级,各个人道骨干,升官,封姚冰右丞相,王政左丞相,星哲天王将军,鬼道百鬼由星哲统一安排。取消各地仙道院,以后人道、鬼道、仙道,想修什么道修什么道,想创个新道派,也随便创,同时取消贡金制,一律改为赋税制,赚的?多的?多交钱,赚的?少的?少交甚至可免交。 亿万民众十分高兴。仙门百家却傻眼了,他们以为叶危只是夺个帝位,不会&#xe863;仙家利益,谁知他一上来,直接把仙道的?贡金全搞没了。 此时再要反对,叶危已经王权在手,兵权在握,回?天无力。想了想,帝位没了,后位还在,于是各家削尖了脑袋想送点女子进来,每日上朝旁敲侧击劝陛下多建后宫,把叶危给烦的。 “连累你了,当我的?挡箭牌。”叶危伸手摸了摸晏临的肩,“你今天这样,明个儿外边定然风言风语,不知道传的?多难听。” 晏临拉起被子,给叶危盖好:“哥哥,你觉得我会在意那些人说什么嘛?” 叶危笑了笑,他弟本是天道石,能留在这尘世间,已经是奇迹。百年来,风风雨雨,晏临永远陪着他。有时候叶危在心里想,就这样一直下去也挺好,让他再全心全意去信任另一个人,放在枕边,平心而论,他办不到了。 龙床上只准备了一条锦龙被,盖在叶危身上,叶危将这九五之?尊的?被子随意地拉开一些: “你也一起睡吧。” 晏临整个人抖了一下,忽然不敢&#xe863;,像被火舌舔了一口,满心满脸几乎要烧红,放纵地从思绪里拔出一连串沾情带欲的?妄念。 叶危闭眼休憩,感觉晏临没有进被窝,以为义弟是怕僭越了,于是长臂一提,纹了龙的?金被蒙头盖脸地包住两人。 晏临像置身锅炉,五脏六腑连着一颗心都要被蒸的熟烂,几乎要烂透了流出黑毒的?欲念,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叶危道: “你在旁边,我才安心一点。” 哥哥闭着眼睛,在他触手可及的距离内,浅浅地呼吸着,全心全意地信任他。 锅炉熄了火,灭了热,一身躁&#xe863;转而平静,晏临合上眼,躺在叶危枕边,持着这至亲至疏的距离,做一个乖顺听话的?好弟 弟。 叶危感觉身边拱进来一大只温暖的?大绵羊,热乎乎地陪伴着他。 窗外下着雪,雪落无声,只听见金兽炉里烧的瑞脑香、偶尔发出哔啵的声音。 新帝登基一月内,天界奇象百出,世人都道是神降吉兆,次日早朝,从家国扯到后宫,群臣群议,各有盘算,叶危四两拨千斤,一一回?挡,王政姚冰再为他一唱一和,凡是不合叶危心思的?提议全都“再议”了。 议到最后,仙道旧臣无话可说了,叶危也准备退朝: “诸位爱卿,还有事?上奏吗?” “启禀陛下,三重天仙山又降祥瑞!有修士看见?,仙山雪中,冒出一只神奇的?奇兽,翡翠犄角,一身金毛,大如房屋,在雪坡上不断往上跑,实乃大吉之?兆啊!” “陛下洪福齐天、英明圣武,故而天界各处屡屡显现神迹,此乃……” 叶危耐着性子听他们赞颂了一通狗屁,然后在万岁声中甩袖走了。 翡翠犄角,大如房屋,仙山雪峰…… 这说的应该是那只温泉小怪兽,跟小哎石头待在一起的。不过上次叶危见它还是一身毛绒绒的?鼠灰色,那什么金毛,估计是那些狗官编来拍他马屁。 小哎那时说要做天道,要他去夺神尊的?神力,会给他一个偷神力的?神器:交换仪,还说登基之后,神尊会叫他上去不穿衣服地检查,恐怖如斯。 可眼下,无事?发生。 小哎也没消息,叶危准备去看看。临走时,想了想,带上晏临一块好了。 当年他带着小晏临,在天湖之?上泛舟游荡,随口说了句,湖中若有雪山倒影,则是绝美。 小晏临为他凭虚造物,仙雪山拔地而起。 今生今世,尘埃落定,带着弟弟故地重游,倒别有意思。 “晏临!哥哥带你去个好地方怎么样?” “去哪呀哥哥?” “跟着我就是了,给你个惊喜!”叶危神秘地朝他挑眉一笑。 晏临一瞬间像那一笑被吸走了魂魄,整个人飘乎乎地荡漾着,什么都不想问了,乖乖地走进储物戒里,被哥哥戴在手上。 叶危修人道时修回?了修为,处置师弟时又夺回?了自己原本的仙丹,现在体内是两倍修为。他闭上眼,神通一 显,无需传送阵,眼前便是茫茫白雪。 三重天,仙山。 储物戒里有传声花,叶危和晏临便通过这个说话。晏临本想开神眼监视哥哥去哪了,但一想到哥哥那抹笑,便收了神力,乖巧地坐在储物戒里,等待哥哥的惊喜。 叶危信守承诺,不告诉晏临有关小哎的事?,他来找小哎,一边心里跟晏临闲聊,一边用法力屏蔽了外界其余声响,以防传声花传进去。 世界万声,晏临本就只想听哥哥的声音,其他东西消声了,他也全不在意。 叶危一边跟他说话,一边用法力搜方圆千里,很快便看到了那只小怪兽,果然一身灰毛地在雪坡上奔跑。 “跑快点!跑快点!你这么慢,我们什么时候能跑到雪峰?你再跑这么慢,我去二重天面圣就不带你去了!” “不必面圣了,圣来面你了。” 叶危瞬息之间,已移到他们面前,小哎手里抱着个包袱,吃惊地看着他。 叶危:“这就是你说的神器交换仪吗?” “是啊!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死狼王藏得那么死!今天发现它躺在外边的雪洞里!我赶紧就捡来了!” “……” 叶危心想,神器贵重,何况这是陆雪留下的?神器,一次都没用过,白狼王藏得那么严,怎么今天就被找到了? “这能用吗?” 叶危看着交换仪,左右两端天秤上各有一只手套,整个计划就是,他戴上右手套,去偷神尊的?神力,小哎戴上左手套,去偷白狼王万主之神的?力量,然后将神力放右边天秤,写?小哎的名字,万主放左边,写?晏临的名字,中间的平衡杆写?白狼王的?名字,让他去作牺牲的祭品。 “这样神力就归我,我去做天道,晏临就去做万主之神,然后白狼王去死!万事?大吉!” 小哎一想到白狼王死,就开心的?手舞足蹈,他把右手套递给叶危:“你也别耽搁了,赶紧去偷神力,还有!千万不许把这事?告诉你弟晏临!” “我不会告诉他的?。” 叶危道。他做这些就是为了晏临,让弟弟可以做一个自在的人,而不是&#xe863;不&#xe863;就可能化天道消失的石头, 他那娇弱的弟弟若知道他为他冒险去偷神尊的?神力 ,指不定要怎么担心呢。 小哎见叶危信誓旦旦,心里有一点放心,他作为天道石,知道不少事?。那个晏临已经开到创世界的?最高神力,本来早就要去做天道的?,但他体内有一颗因果深重的?心,似乎是他哥叶危挖出来给他的?,所?以才维持了人身,成为拥有至高神力的?所?谓神尊。 不过……小哎小心地打量着叶危,他们俩人似乎都忘了这件事。 所?以,一旦叶危把神力偷给他,小哎的神力就会直接飙到创世界,最高一重,而他体内没有谁给他留下的?心,所?以立刻会化成天道。 ——就能去找陆雪了。 小哎心中雀跃,陶醉于自己的?机智。 “但,最艰难的问题就是,我怎么去偷神尊的?神力呢?你说的那个…检查,到底什么时候检查?” 偷神力,需要戴上手套,摸到赤`裸的神尊…… 叶危表示,这太难了。 小哎翻了个白眼,心想你们肯定夜夜都在检查,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推一把!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小哎神秘兮兮地招手道,叶危附耳上前。 小哎:“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运气特别好,想做什么,忽然而然,就做成了,顺利的诡异。” 叶危想了想:“好像没有吧…我到哪个地方,要么闹笑面佛,要么地震,要么有梅花妖作祟。不过…… “我想吃什么,好像就吃得到。” 叶危想到了那位经常投喂他的?小妖精。 小哎一拍手:“这就对了!你继续保持,时不时就跟身边人说说你想吃什么,然后,下一次心想事成的?时候,你就看看,你身边人哪个不在了,你就瞬移,去他在的地方,然后……你就懂了!” 小哎拿过那只右手套丢给叶危:“给你!千万藏好了!我走了——” 他生怕被不知在哪的神尊逮住,骑着小怪兽溜了个没影。 叶危一人立在雪坡上,收起手套,琢磨着小哎的意思。 小妖精…… 身边人…… “哥哥?” 晏临坐在储物戒里,没有开神力他什么也没听到,他握着传声花,期待又害羞地问:“那个惊喜的?地方到了吗?” 风吹&#xe863;白龙袖袍,叶危法力一转,带他重游雪 山天湖,晏临一张小脸冻的红扑扑,嘴角笑出两点小梨涡,甜甜的?。 叶危看着弟弟天真无邪的模样,心中琢磨着小哎的话。 难道……晏临一直在骗他吗? 三日后,叶危设宴,并有意无意地向身边人透露,他想吃仙山雪糯米。 雪糯稻只在仙山初雪时有,现在深冬了,就算是帝王也弄不来雪糯米,群臣想要巴结叶危,却没办法,只好装听不懂帝王的?意思。 宴会那天,叶危也带了晏临去,只不过他随便找了个由头糊弄晏临,将他关在储物戒里。 傻晏临觉得跟着哥哥就开心,也不在乎是在哪里,乖乖地坐在储物戒里。 大宴时,文武百官奉送珍馐百味,但没一样是雪糯米,叶危脸上笑着,却一言不发,之?后命人设卷帘,不见?群臣。吓得底下众官以为惹了天怒。 宴席每人一共八道菜,宫女毕恭毕敬地端进卷帘里,呈上来,叶危每样尝了一点,吃了八分饱,要起身时,忽然,又送来第九道。 ——多了。 叶危没说话,第九盘菜,是一只不大的白玉碟,为防冬寒热气散,还贴心地罩了金玉罩。 储物戒里,傻晏临在&#xe863;用神力。 叶危伸出手,立刻打开金玉罩,果然,碟子里躺着一只可可爱爱的雪糯米团。 与此同时,叶危迅速开启了法阵,快如白电般闪进了储物戒中。 …… 入眼是一片黑,唯一一道光,在空中。 叶危眼前,神光流&#xe863;,悬浮在空中的光芒里种了几株雪糯稻,它们瑟瑟发抖,像被威胁了似的,正在拼命地结果实,一圈小纸人手拉着手在空中飘荡,一旦雪糯稻收获,它们就扑下来收获、洗糯米、揉糯团,忙忙碌碌…… 而晏临,在一旁,指尖微&#xe863;,所?有一切听凭调令。他回?过头,突然,看见?了: ——哥哥。 ——哥哥……?!! 叶危沉着一张脸,死死盯着眼前一切,心中如千里溃堤,四海崩塌,铺天盖地的愤恨几乎将他整个人堙灭。 果然、果然、果然。 “…晏临——你!!”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下一章更新,弟是攻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抱起爱唱歌的星星呀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82、弟是攻 叶危第一个念头是震怒。 第二个念头是: 跑——! 战场中练成出的危机感在四肢百骸里流窜, 他?的直觉告诉他?: 跑、赶紧跑,很?不妙。 等他?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自发冲出储物戒, 扔了戒指, 法力一开, 直接从二重天的仙宫逃到九重天去。 脚尖刚一落在实地, 忽然就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神尊晏临微笑着从身后抱住叶危: “哥哥, 你?想去哪儿呀?” 上天入地, 宇宙洪荒,皆是神的创造, 三千世界, 无处可逃。 须臾间, 时间停止, 眼前一换,叶危被抱着带离原地, 一重天的云雾浮在脚下, 万重玉阶,神宫神殿,叶危被推倒在神台上。 “哥哥又想离开我吗。” 法力消失、连四肢的力气都消失,所有的一切在神面前都成为虚无。晏临没有再拘着他?,但叶危也没有力气撑起来,他?躺在那,气到几乎说不出话, 缓了好几口气,道: “这世界你?造的?” “是。” “原来的那个世界呢?” 晏临微微一笑:“没有哥哥的世界,有存在的必要吗?” “你?……!”叶危被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噎住,好半天说不出话, 他?教?导了这么多年,晏临作为天道石还是依然无法与万物万生?共情,人命对他?而言,如同洪荒里漂浮的草芥,不值一提。叶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还是…这么幼稚。” “幼稚?” 晏临笑了一声: “哥哥,你?知道你?战败自刎、灰飞烟灭的时候,碎成了多少片吗?” 叶危一下子沉默了。 晏临一步步逼近,伸手怯怯地捞起一缕叶危的发,轻轻道: “一亿五千三百六十二?万七千四百零八,片。” 他?把那缕头发贴在脸庞上,亲昵地蹭着: “哥哥,我花了五百年,一点一点,把你?拼起来。 那年,他?坐在家中,坐在那片红枫林前,日复一日,等出征的叶危回来。 等啊等,等到最后,只等到一句: “报——叶天王战败自刎,灰飞烟灭了!” 小晏临白馒头一样的小手瞬间攥紧,又松开, 他?怔怔地问,什么叫灰飞烟灭? 来人答:就是,叶危死了,尸身魂魄全都不剩,什么都没有了。 晏临大笑,笑他?骗人: “不可能!怎么会没有了呢?砍头是碎成两半,五马分尸是碎成好几块,千刀万剐是碎成千万块,你?告诉我,灰飞烟灭是碎成多少?” 我要把哥哥找回来! 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他?。 当天,晏临的神力就突破了第三重,执掌时空。他?一路屠上仙宫,所到之处血流成河,他?找赵承要哥哥,找叶越要哥哥。 他?们把哥哥弄没了。 晏临把他?们削成一块一块的血泥,然而叶危也没能回来。 晏临尝试用执掌时空改变过去,但没有办法,他?只能改变别人的过去,永远无法改变哥哥的结局。他?只能回到叶危身死的那一刻,看?着心?爱的哥哥魂飞魄散,用心记下哥哥星星点点的碎魂飞向?了何方,然后在未来的时间里,一点一点去找回来。 五百年过去了,他?真的把每一粒都找到,终于知道原来灰飞烟灭,是碎成一亿五千三百六十二?万七千四百零八,片。 ——但他?拼出来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哥哥,我那时紧紧抱着你?,你?却怎么都捂不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年叶危战败时,是与天道作交易,自愿上堕天台,毁身灭魂,保亲友不受他?牵连,就算赵承位至仙帝,也决不能违背天道。所以他死之后,会跳出时空,不入轮回,那个世界往前回溯无数万年,往后延伸无数万年,也永远不可能复活叶危了。 晏临摩挲着掌中这一缕秀发,雪白的指尖顺着发丝,摸上叶危温热的脸庞: “那天下苍生?有何要紧,宇宙洪荒又关我何事?我生?病、流血,痛不欲生的时候,他?们何曾来看过我一眼?只有哥哥来管我,哥哥在乎我,所以,我也只在乎哥哥,这又有什么错。” 晏临松手,让那一缕头发顺着指缝溜下去:“哥哥,你?想要什么,只要跟我说一声就行了,何必要那么辛苦?帝位、天下、长生不老……我可以无穷无尽地满足你。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 这世上最痛苦的不是 “我不能”、“我做不到”、“我无能为力。” 而是我本可以、我本可以、我本可以。 五百年之后,晏临抱着那一具冰冷的叶危,他?开始明白,真正阻碍哥哥复活的是天道,叶危将自己的生?命作为永久代价,付出了,只要这个世界仍是天道主宰的世界,叶危就永远不可能回来。 “哥哥,你?好冷吧?再等一等好不好?我马上让你暖和起来。” 晏临抱着叶危的尸体,躯骸里的骨头开始最后一次长高,从骨血中迸发喷涌出至高无上的神力。 ——凭虚造物、一念生死、执掌时空,最后一重,创世界。 将亿万众生?堙灭,将山川江海推倒,将时间打乱,将空间粉碎。将此间世间毁灭…… 再重建。 于混沌中开天辟地,于天地中分出海陆,海中活物爬上了陆地,又演化成千万物种,蝴蝶从金龟壳中展翅,猿猴从树上跳下,穿兽皮的人在山洞中钻木取火,部落、战火、一代王朝,百家争鸣道法自然,仙祖一剑飞升,开辟天界,仙门百家如雨后春笋冒出来…… 晏临抱起冰冷的哥哥,轻轻地放进这个世界,像捧着一只鱼儿,放进活水里。涌&#xe863;的波浪浸润着金粉的鳞片,栩栩如生?。 他?多活了五百年,造出的世界也不免带了五百年后的东西,新的世界变得不一样了。小鱼儿被大世界的因?果波浪推涌着,不知会游往何处…… 仙历五二?一年,九重天,环卫仙,小木板床上,叶危睁开了眼睛。 那一天,晏临看着活生生?的哥哥向他?走来,走到他的马车边,把手伸进来,给他?慰问。 神尊晏临紧紧握着那一只温暖的手,不敢靠得太近。又想再靠近一点。 [哥哥,我等到你了。] …… 此时,神台上,叶危偏过头,闭上眼,不愿看他?,也不愿说话。 晏临也无所谓,他?已经被发现了,脚踝上刻着的那道因?果咒在剧痛之后,彻底消失、失效,索性破罐子破摔吧。他?贴紧叶危,轻柔地抱着他?: “哥哥,你?记不记得我以前很?乖,你?叫我不要用神力,我就决不用神力,你?当天王时打战、修鬼道时打战,每一次出征,我都求 神拜佛,跪在佛堂前求你?平安。 “后来我明白了,我不求了,我自做那神佛。” 叶危听得心?中一窒,转过头,诘问他: “所以,你?就杀了亿万众生?,然后造了一个虚假的世界给我?” 晏临笑了,嘴角边两点小梨涡,他?甜丝丝地靠过来,语气像撒娇: “哥哥,神是不会杀人的,会杀人的只有人而已。造物、造人、造世界,才是神的本质。旧世界消失了,可是我们又有了一个新的世界,你?看?,在新的时空中又生活着这么多人。哥哥若心疼旧世界里的人,想要恢复原样,那也可以,我绝对尊重哥哥的意愿,可是,世界只能存在一个,那,我只好再把这些人消灭掉了…… “哥哥,你?想要我残忍地杀死王政哥哥和姚冰姐姐吗?” 叶危浑身一僵,晏临微笑着指尖一点,虚空中浮出二重天的仙宫,时间被晏临停止了,大宴上,王政一边努力维持丞相的威严,一边在剥麻辣小龙虾,指甲里浸着红油,眼睛还瞅着下一盘菜。姚冰的&#xe863;作秀气多了,只是筷子不是伸进嘴里,伸向了左肩,小花妖搂着她的脖子,正张嘴等投喂。星哲很认真地盯着眼前的小火锅,等水烧开他?好下一碟黄喉,黄喉只能涮七秒,他?的小锅刚冒出气泡…… 鲜活地令叶危&#xe863;容。 “这个世界没有人是假的,我想要哥哥复活,除了要尸身、魂魄、新世界,还需要所有和你?有因?果牵连的人。我在把旧世界消除前,就将已经死去的赵承、叶越、星哲……全都复活好了,把他?们保存起来。等我的新世界运行到恰好的时机,就把他?们投放下去。哥哥,你?就那么喜欢原本的世界吗?旧世界里,星哲哥哥也死了,在黑风城战死,变成一捧沙子。还是说,哥哥其实就是希望他?去死呢?” “你?给我住嘴!” 叶危鲜少对弟弟发火,他?平静下来,闭眼道:“晏临,你?出去,我暂时不想看到你。” 晏临狠狠咬唇,表情在一瞬间扭曲起来,他?一直为了隐瞒神尊的身份压抑自己,而此时,他?压抑无数年的欲念从胸腔里喷涌而出,那些变态的妄想在脑海里翻搅着、压迫他的 神智,他?已经没什么好瞒的了,他?已经…… 此时,叶危已渐渐适应了一重天无处不在的神力,晏临没有刻意束缚他?,叶危逐渐能直起身,他?从神台上下来,冷道: “行,你?不走我走。” 叶危艰难地站起来,觉得浑身骨头都像被人捏碎了一遍,他?一步、两步走出去,离开晏临…… 晏临低着头,拳头一寸寸攥紧,又松开,忽然抬起头,折回身去追哥哥。 叶危还没走三步,身后突然贴上来一个温热的大崽子,晏临弯下身,抄起哥哥的膝弯,一把将他?打?横抱起,不由分说,扔回神台上。 神念一&#xe863;,神台变得柔软无比,叶危像陷进了一片白毛团中,软的他?没法自己支撑起来,他?手脚一&#xe863;,突然,四道银链凭空而生?,锁住他的手腕、脚腕。 “哥哥……” 危机感又一次在叶危心头疯狂呐喊,警告他?,不妙、非常不妙! 银链当啷当啷的晃&#xe863;,链子里边衬了一层软垫,温暖柔顺地贴雪白的腕部,叫他无痛的挣扎。叶危很快停下了这种无用功,不慌不乱地冷笑一声: “怎么,留不住人,想囚禁我?” “哥哥说的哪里话。” 晏临伸手,暧昧地摩挲着叶危的嘴唇:“我小时候确实想过这种大不敬的事。可长大了,就看开了许多,我知道哥哥志在天下,最喜欢到处乱跑,我舍不得囚禁你?,所以只好造了一个世界,哥哥喜欢吗?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了,亿万众生?、江河湖海,都是我们的家具。” “你?真是……疯了!” “是啊…我是疯了!哥哥,你?还记不记得你?前世走之前,跟我说的什么话!” 晏临眼眶一下子憋红了: “你?说,你?很?快就会回来,你?说,你?向?我保证会回来! “你?回来了吗!” 漆黑的眼睛里沉着泪光、欲念、血、和五百年的等待,晏临低下头,死死抓住叶危,重复着问他: “…你回来了吗?” 叶危心脏像被插了一箭,一瞬间,无言以对。 “没关系的,哥哥。”晏临在叶危襟前蹭了蹭要流下来的眼泪,再抬眼,眼中水灵灵的泪光被一片乌黑吞没: “我 不会老揪着这一点小小的失约来指责哥哥。我知道,有时候在命运面前,个人的力量太微小了,哥哥放心,以后那些命运、因?果、不可抗力,我都会帮你消抹掉。” “这一路上,都是你摆平的?” 叶危明白了他?所遇到的化险为夷。一个正常的世界决不允许天地因果、万世法则都对一个人无限地偏袒,也决不允许已经付出生命代价的人,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世界上,所以残存的天道一直在追杀他?,笑面佛、地震、梅花妖……而晏临,就在暗中变成小少年、小妖精、白毛团,各种玩意儿,保护他。 相对无言,沉默蔓延。 外界的时间静止了,一重天里日月同辉,也无所谓白天黑夜。晏临算了算,正常按时律现在应是子时了,他?用神念调了调一重天,日轮沉没,月亮浮空,天幕乌黑。 ——夜深了。 晏临转过头,粲然一笑:“哥哥,我们该睡觉了,你?的心?病不能熬夜的。” 他?漆黑的瞳仁里翻搅着浓浊的乌云,伸出手,解开叶危的外袍,&#xe863;作轻柔地像在给绝世古董扫灰。 脱下外袍,里面是一层护甲,叶危当帝之后,防刺杀防身。晏临痴迷地贴上去,修长白皙的手指抚摸着冰冷的铁甲,再将它们一点一点脱下,嘴上轻巧地笑道: “哥哥以后别穿这些笨拙玩意儿了,你?只要乖乖地待在我身边就好,就像小时候你?叫我乖乖待在家里一样。” 叶危心中警铃大作,他?的危机感再一次喧嚣着,快跑、快跑! “晏临、晏临!晏临!!” 叶危只当他?是失了智了,喊道:“你?给我停下来!” 晏临一双黑溜的眸子,此刻仿佛沉着无底渊,深深地凝视着叶危。他?停不下来。 除掉护身甲,叶危身上就只剩下最后一件里衣。 今天这件里衣,好巧不巧,是水青天色。 蝉翼一样的薄丝,裹着窄瘦的腰身。 晏临着迷地望着,做了一百年傻瓜弟弟、五百年无望等待、数万年重造世界,他?在这一刻终于…… 像回到了最初的少年时,一生?最心?&#xe863;。 晏临的手悄悄贴上去,抱紧哥哥。 欲念在心头厮杀。晏临闭上眼睛,静 静地想,一百年、五百年,数万年他都等过来了,或许,他?还可以再等一等……也或许,哥哥只能接受他?做弟弟,他?…… 他?也或许可以一直做弟弟,就为了可以这样偶尔抱一抱哥哥。 他?们两人此时都已经失去了记忆,并连同失忆本身这件事也一同失忆,从前的情与爱,巫山云雨时,也早就从心里剜净剔除。 叶危整个人愣在床上。 他?现在,被一个比自己高大太多的男人,抱在怀里…… 他?要是以为接下来只是抱抱睡觉那他可就太傻了… 危机感从后脊骨一直蹿到脑门,疯狂叫嚣着让叶危想想办法。否则他?就完了。 他?们拜把子的情义也完了。 叶危急于想点什么、能让晏临迅速冷静下来,最好能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一样,把他?这失了智的傻弟弟浇醒! 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 前世,即将别离时,他?遭到了一场暗算,数位杀手埋伏在村里。本来,他?可以花一点时间自行解决,但晏临情绪激&#xe863;当场为他?开了神力,屠杀了一村的人,男女老少,全都没放过,其中有不少无辜之人,死况凄惨。 叶危当时非常生气,第一次对晏临那么生?气,他?那时说了一句话: “晏临,你?记着,再有下一次,你?就再也不是我弟弟了。” 这句话是晏临的心?尖刺、头上刀,那时候晏临抬起头,满眼错愕和害怕,像淋了雨回家的小狗,又要被丢掉了。后来,晏临就在胸口剜了三百多刀,刻下饕餮咒印,神力大为退步,从此变回小孩子,然后,他?们在枫林中,永别。 此时的叶危自然也不知道,这句话,这段事,是他为他们精心?篡改的记忆。饕餮咒印老早就失效了,晏临真正变回孩子的封神印,是他挖出来的那一颗心?。 身后,温暖的晏临&#xe863;了&#xe863;,想调整一下姿势,让哥哥靠着他?睡,能睡得舒服一点。 但这一举&#xe863;立刻被叶危的危机感误解了,他?以为晏临想得寸进尺,箭在弦上,千钧一发!叶危转过头,沉着脸,冷着声,亦如当年那样,对他道: “晏临,我那时说过的吧,如果你?再用神力,你?就再也不是 我弟弟了。” 嚓—— 心?尖刺穿心?,头上刀断头。晏临一想到这句话就怕,他?最怕被哥哥发现,惹得哥哥厌弃,最怕他?们连兄弟也做不成,他?连这样偶尔的抱抱,也再也讨不到了…… 害怕、怕的一颗心?直往下坠,似乎撞上了胆子,触了底,反跳回来。一瞬间,不知突然从哪搜刮出一身的胆气。压抑不住的邪念、妄念、欲念、从骨血的缝隙间,飞流直下三千尺。 完了。 反正都完了。 从他被发现是神尊之后,他?就已经彻底完了。 哥哥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抱抱他了,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既然这样… 既然这样…… 晏临大笑一声,突然扯下银白神袍,扔在地上,如雪的指尖解开腰带,倾身压上来: “好、好!那我就再也不做你?弟弟了!叶危——” 晏临猛地扣住他?,摁在神台上,单手撩开水青天的丝衣,握住那一截窄瘦的腰身,再狠狠吻住哥哥: “我喜欢你。” “想做你?夫君。”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更新,弟弟爱我,如之奈何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渣渣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淼之 30瓶;42675920 20瓶;Luer7 10瓶;慕临枫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83、要疯了 平地惊雷炸在耳畔。 呼吸被夺去, 全身被摁进炽热的怀抱… 晏临在…吻他? 叶危的脑海一片白,白如空中闪过的银电,横贯天穹, 劈下来, 劈的他一颗心裂开, 焦黑地冒着烟。 这一生怎么就偏偏命犯弟弟! 耐心教导师弟, 师弟赵承断他仙骨, 真心爱护二弟, 二弟叶越夺他权位。一个两个全在背后捅刀,好不容易养出一个不在背后捅刀的乖弟弟, 现在长大了, 想背后捅他! “晏临, 你给我放…唔!” 晏临根本不理, 高大的身躯死死地抱着叶危,把哥哥禁锢在怀里?, 拥吻。他像开了闸的洪水, 奔涌而泄。百年、五百年、上万年,这一片黑浑的洪水被堵得太久太久,瞬间淹没了他整片心田。荒芜的脑海里到处都是黑色的沼泽,将晏临整个人蚕食吞没,他宛若站在黑沼泽里?,神智消弭,双目混沌, 满心满眼只知道抱着叶危,想把最心爱的哥哥也拖下去…… 叶危现在满心满眼只有另一个念头,立刻让他弟停止这发疯的行径! “咳咳……” 突然,晏临发觉怀里?的哥哥猛烈咳嗽起来, 他惶惶地停下接吻,他看见叶危的右手捂着左胸口,似乎在痛…… “哥哥?!” 晏临猛地清醒过来,洪水被千里?之堤拦堵,黑沼被十万大山填埋,心间的藤蔓将他拉出来,神志回笼。他看见叶危捂着左胸口,痛得倒在一边,一下子慌了,先前当夫君的“豪言壮志”顿时荡然无存。 “是…心病又犯了吗?” 晏临小心翼翼让叶危躺平,变出一堆袍子被子,盖在哥哥身上。 “被你气的。” 叶危捂着心口,蹙着眉,默默把脸别开,埋进枕头里,以防露馅。 他其实并不痛,这心病大多时候只隐隐小痛,偶尔一两次才痛得厉害。平常发作?,他连眉都不会皱一下,此时在这边装腔作?势。装的晏临心神惧乱,弟弟低下头 ,低了好久,终于妥协了,蚊呐似的道了一声: “哥哥…对不起。” 叶危闭着眼睛,捂着心口: “太小声,听不见。” “对不起!哥哥。再没有下次了。我……我给你熬一碗养 心药吧,你…喝完我送你回仙宫。” 晏临捡起地上雪白的神袍,穿起来,红着脸将那件撕破的水青丝衣处理掉,随手又变出好几套叶危往常穿的衣服,叠成小豆腐块,小心翼翼地摆在哥哥旁边。他舍不得离开叶危半步,袖中飞出一串小纸人,神光流&#xe863;的空中,各种药草自然生长,小纸人飞上去拔起来,洗涤捣碎、煽火熬药。 不一会,热气腾腾的一只白瓷碗端到叶危面前。晏临小心地舀起一勺,递到哥哥嘴边。 叶危没接,他自己端起碗,拿过勺,喝了个干净。 “哥哥,衣服…在……这,我…我出去……” 叶危也没跟他矫情,掀开被子,当着晏临的面把衣服一套: “走吧。” 晏临神念一&#xe863;,他们转瞬间回到二重天的仙宫,无处不在的神力威压消失的一干二净。叶危回到大宴中,周遭的时间都停止了,文武百官各种神情凝固在脸上。叶危走回座位,没吃完的雪糯米还摆在玉碟里?。 时间开启,宴席重又欢声一片,小花妖一口咬住姚冰夹来的牛腩,王政剥开小龙虾,星哲的小锅煮开了,把那一些?盘黄喉尽数倒下去……叶危夹起雪糯米,晏临缩回储物戒中。 待筵席散去,叶危起身走回书房,今日奏折还未批。储物戒、传声花,传来晏临的声音: “哥哥,我们…还能作兄弟吗?” 叶危忽然停下脚步,声音有些?冷: “你说呢?” “……我知道了。” 晏临沉默了一会,默默将传声花摆好,最后一次看了看这个储物戒里?的模样,他闭上眼睛,神力在体内一转,储物戒的法阵在他面前如若无物…… 叶危只感觉有一缕风息,温柔地从他耳畔吹过,吹远、吹远,吹向遥远的天际。 夜幕沉沉。 晏临又一次孤身一人坐在神殿里,他痴迷地抚摸着方才哥哥躺过的神台。如果乖乖做弟弟,他现在可能还能躺在龙榻上,给哥哥铺软软的枕头,哥哥会睡在他旁边,一臂弯的距离,伸手就可以搂住,一无所知地闭着眼睛,安静的、浅浅地,与他共呼吸。 他想起叶危的那只判情枪里,有一朵小粉花,一朵为别人而开的小花。无数年来,他抱着 结拜兄弟的名?分,把叶危对他那些亲昵的举&#xe863;,偷偷幻想成一种回应,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哥哥要是会喜欢他,这么?多?年,早就喜欢了。 晏临抱膝坐在神台上,指尖在空中划拉,划出一方光景,小方框里?映着哥哥的身影。叶危伏在桌案前,御笔朱批。 晏临瞅准机会,神魂咻地一下附在那只笔上,被叶危妥帖地握在手心里?,浑身好温暖。 倏地,叶危把笔搁下,悬在笔架上,默不作?声地换了另一只笔。 晏小笔寂寞地悬在笔架上,晃晃悠悠,嫉妒地盯着那只有幸被选中的笔,盯了好一会儿,听到叶危叹了一声气: “你走吧。我知道你在。” 晏小笔突地停止晃&#xe863;,直挺挺地悬在笔架上,毫毛没精打采地耷拉着,心中犹豫着,终究是怕彻底惹哥哥讨厌,收回神魂,回去一重天。 光阴在深夜里?的更声中漏尽,叶危吹熄了灯,回龙榻上躺一会儿。 冰冷冷的床铺,再没有某个人温暖的体温。锦被里?,也不会再探出一张雪白的小脸,甜丝丝地呼唤他。 叶危闭目养神,再睡一个多时辰,就又要早朝了。 眼睛闭上,脑海中不是烦人的国事,是晏临嘴边笑起来的两点小梨涡。他这个义弟长得绝美,人又乖又体贴,这么?多?年,叶危早就习惯那家伙陪在自己身侧…… 可他心里?总有一种古怪的念头挥之不去:他和?晏临绝不可以做恋人。 晏临坐在神宫里,观察着哥哥睡着了,才渐渐放心。银光流转,左掌心升起一面因果镜,他将叶危安眠的画面照进镜中…… 因果镜再一次为他显现最后的因果:一重天,万重玉阶,叶危抱着他的神冠,将冠帽上的玉坠掰下来,一点一点磨锐、磨尖, “不要…哥哥!” 嗞啦—— 镜中的叶危毫不犹豫握着磨出来的尖玉,扎进喉咙里?,血喷了一地,顺着万重白玉阶,流下去…… 砰—— 因果镜又一次被摔的粉碎。晏临懊丧地抱住膝弯,蜷成小小的一团,缩在哥哥躺过的神台上。只要他暴露神尊的身份,因果镜里?就只有这一种结局,无一例外。 “为什么?…” 他明明隐藏 的很?好,为什么?那时他做雪糯米,哥哥立刻就进了储物戒? 晏临抬起头,仔细思量,莫非…是有人提醒了哥哥? 他回顾近段时间,发现确实有蹊跷之处,有一段时间,叶危明显在疏远他,后来不知为何?又变回正常态度。 疏远,是从他们要打`黑风城时开始的。 那时,叶危率人道大军驻扎在四重天的一座城池,吸引仙道的注意,暗地里派星哲奇袭三重天黑风城。他们在那座城里按兵不&#xe863;,有一天,哥哥拿着一朵小粉花,走进了一片小树林… 当时晏临想看看哥哥进去干什么?,可是那片林子被天道屏蔽,他只能看到黑白剪影。 难道说……! 晏临飞身而下,神力灌满风云,直降四重天,迈进那片林子里?。 林中的树灵见神尊来临,吓得瑟瑟发抖。晏临记得,哥哥当时停留在一棵树前,难不成是在召唤树灵? 他指尖一点,叶危的面容浮现在空中,树灵们纷纷凑过来相认,有的摇头,有的点头,接着一抹幽绿的小树灵跳到神尊面前。 这只便是当日叶危召出的树灵。 它说,那时,这个人来到树下,握着一朵小粉花,然后召唤了它的记忆。 晏临伸手—— 小树灵不敢有隐瞒,赶紧准备将叶危当日看过的记忆,原样奉给三界神尊。 它递过去时,忽然感觉自己被一种冥冥之中的力量控制住,下一瞬,那记忆被消无声息地改了一段。 ——天道。 …… 叶危正睡在龙榻上,听得: 砰—— 一声巨响,朱红门扉被猛地推开,一阵冷风吹,叶危立刻睁开眼睛,看见晏临一身白衣,鬼魅般站在他面前,脸色冰的吓人。 “你又发的什么?疯!” 晏临:“我喜欢你…” 叶危低骂了一声:“真是疯了…” 这觉没法睡了!叶危披衣坐起,还没直起身,晏临伸出左手,轻而易举地将他摁回去,摁在龙床上,漆黑的眼睛里?沉着无边的寒气,像两口无底渊似的望着叶危,望得人心里?发憷。 “我喜欢哥哥。总也舍不得去&#xe863;你的记忆,每次做什么?事都要导入因果镜里?去看看,生怕影响了你,可你呢?” 晏临猛地松开右 手,朝叶危扔出一团树灵的记忆,往事如昨,卷轴般展开,在他们两人周身饶了一圈。黑风城、十万亡灵,告白拥吻,军中里,白天黑夜,巫山云雨,一幕幕、一段段,全是他们相爱的过往。 “哥哥,你是怎么对我的?” 叶危惊诧地看着这些?突然而至的记忆,说不出话。 晏临:“你把我们相爱的记忆全部删掉!再把我的神力抽走,强行把我变成小孩子,让我天天只能待在家里?,看你上战场,时刻担心你,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无望地等你,等啊等,等到最后,等来你战败自刎! “叶危,你真是……好狠啊!” 叶危转头看向记忆的最后,他们在一起短短数月,晏临被情字因果牵连,心绪难控,每次一看到他受伤就神力大涨,很?快就要突破第三重,执掌时空。就在这个节骨眼,前世的自己当机立断,理智冷静地将他们相爱的记忆全都删了,重新做回兄弟。 叶危初时惊讶,很?快又镇定?了,平心而论,就算再回到前世他还是会做一样的事,情爱可以不谈,生命只有一次,他弟满脑子谈情说爱,傻乎乎的,不如全由他这个当哥的做决定,这也是为了弟弟好。 叶危不知道的是,天道暗暗剪掉了他挖心那一段。 此刻,晏临看着眼前的记忆,心痛地无法呼吸,他亲眼看着记忆里?的哥哥开启记忆术,指尖燃着一团火,将他们两情相悦的朝夕相处,一点点焚为灰烬。 而他不知道,此刻在他胸膛里?痛得厉害的那颗心,是哥哥挖给他的。 叶危看完记忆,什么?话没有,很?是平静。 这种平静无言地刺痛了晏临,他咬着牙问:“事到如今,哥哥就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叶危脸上的神情是“有什么?好说的”,但张开嘴,却是轻声细语地哄道: “哥哥错了,对不起。” 晏临一瞬间被气笑了,他一身神力,暗恋那么多?年,想得到叶危简直是易如反掌,用神力控制哥哥就好了,可他压抑着不敢行&#xe863;,成天翻来覆去地纠结,他哥倒好,记忆说删就删,打战说死就死,万事从不与他商量,前世这样,如今还是这样! “我真是太傻了, 我以为我乖一点,哥哥就会更喜欢我一点,更在意我一点,有什么?事也愿意与我说……” 晏临一步步逼近叶危,再不压抑、再不纠结,狠狠抓住他,自嘲道: “我怎么忘了哥哥可是帝位候选人!自小学习帝王之术,最是会驭人的,一句软话、一句气话,就把我调弄成一个傻瓜,只能呆在你手心里?听你的摆布!你不喜欢我用神力,好,就全部封印起来,我会听你的话,努力去学我永远学不会的法术!你不喜欢我出门,好,我就乖乖呆在家里?,为你暖被窝,为你端茶送水,每天提心吊胆地担心你!你心血来潮喜欢我了,就回应我的感?情,准许我做你的情人,我每天都开心地像个疯子。有一天,你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应该是这样了,你二话不说,就篡改我们的记忆,把我不容易得来的一点情爱全部删掉!再把我变回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做你又乖又蠢的弟弟! “你知道我喜欢了你多?久?上百年。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做!跟你在一起的那三个月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叶危!你怎么能、你怎么能……把我变得完全离不开你了,又把我残忍地丢在这世间独活,这就是你说的为我好!” 叶危登时也恼了,骂道:“胡闹!你活着除了要这点情爱,难道就没别的事可做了! “没有,没有!如果不可以喜欢哥哥,那我不如死了!” 晏临噗地一下扑倒叶危,紧紧抱住,恨恨地咬叶危一口,尖牙碰到脖颈细腻的皮肤时,又习惯性地卑微着不敢咬痛哥哥,他自己发现这一点后,更是气恼,气恼,却又真的舍不得咬了,只能暗自咬牙切齿,他那么听话,那么乖,最后换来的却是记忆篡改,晏临声音闷得哽住: “哥哥…为什么?……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叶危一脸无谓:“告诉你有什么?用?你肯定又哭又叫,死去活来的,倒不如我帮你都弄好,你看,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晏临眼眶发红地瞪着叶危,哥哥那副处事不惊的模样狠狠刺痛了他,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是他一个人大惊小怪,丑陋的独角戏。晏临心里?梗着一团火,火里煎着 心尖血,煎出一线铁锈味,蹿上喉咙,又憋着咽回去,痛得他难受,一张口,没冒出那血气味,冒出一声刺人的笑: “是,哥哥从出生就是叶家少主,后来是仙界天王,现在是天帝了!你永远是执掌生杀大权的人,永远是做决定的那一方,别人都要看你、问你、听你的,真是惯得你了!” “你怎么跟兄长说话的!” 叶危的心头火也突突地往上冒。 “兄长?”晏临笑了一声,“哪个兄长会一次次和?弟弟做这种事?” 他把树灵记忆一展,狠狠扔在叶危面前,军帐里?,小榻上,七天七夜的疯狂,历历在目。 “你给我关了!”叶危怒斥晏临,四肢却被桎梏在龙榻上,发不出法力。 从小就听话乖巧的结拜弟弟此时却完全不理他,叶危的火气噌噌往上冒。晏临顶着那一张乖顺的脸,不仅不关,还用神力放大画面、放大声音,故意要给他看、给他听。 “晏临——!!” 叶危想挣扎,被如今高大无比的弟弟单手制住。晏临沉着深渊一样的眼睛,望着哥哥,又轻又快地念了一道神咒,然后低下头,握住叶危洁白的指尖,轻轻一吻: “哥哥要是不情愿,只要在心里?想一想:晏临去死。我就会被神咒反噬,碎尸万段,剁烂成泥!哥哥只要想一想就行,&#xe863;一点点念头,我马上就死,绝不脏了哥哥的手!” “你……!” 叶危一口气提起来,哽在喉口,愣是说不出来,只感觉晏临紧紧箍着他,道: “哥哥现在若是舍不得想,那待会做的时候就别跟我喊什么?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三章左右完结,今天会多更点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ragil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84、我立道 黎明破晓, 白玉华表,盘龙阶下,立着文武百官, 正等着上朝, 可左等右等, 等到日上三竿, 还?不?见传召, 纷纷乱了手?脚: “陛下?会不?会是……睡过头了? ” “不?可能啊, 陛下?那性子,翘什么都不可能翘早朝的!” 这?位叶新帝自登基以来, 日日早朝, 雷打不?&#xe863;, 勤政勤的吓人, 早朝到的比他们都早,夜里还?通宵批奏折, 只睡一两个时辰, 就起来继续上朝,精神奕奕,不?见疲态,着实体力惊人。 此刻,体力惊人的叶危瘫软在龙床上,像烹饪里的小黄鱼,浑身骨头都被炸酥了, 正被一口口嚼烂了咽进肚里。 晏临脸上羞红着,眼睛里汪着一层水光,欲哭不哭,痴痴地望着叶危, 活像受到欺负的大兔子,红着眼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时不时把毛茸茸的脑袋埋进叶危的颈窝里,脸上有多委屈,欺负的就有多凶狠。叶危气不?打一处来!他自己都还忍着没哭,晏临竟敢搁他上头委屈,这?死兔崽子,真是什么便宜都给他占尽了! “晏…临!停…下来,早朝……” “早朝?”晏临俯下?身,语气十分不?满,“哥哥还有力气想着上朝的事?” 叶危真想反手抽他一顿,手?抬起来要打晏临的头,却够不?着,只能堪堪摸到弟弟的胸膛。叶危实在没力气了,只好这?样拍一拍他的胸膛: “任性了这?么久可以了吧?删记忆是我不?好,跟你道个歉,再有什么事也该过去了,起来,你不?累吗?” “哥哥,你有见过会累的神吗?” 叶危:“……” 晏临一张精致的小脸白里透着红,像沾了露水的小苹果,他精神奕奕地注视着叶危,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眨巴着光,似乎想要证明一下?神到底会不?会累。 叶危赶紧说了几句软话稳住他,不?管面子不?面子,先哄住弟弟,然后去上早朝,其余感情纠纷等上完早朝再说,国事要紧。 晏临吸取前世的教训,不?吃他这?一套了,也不?肯再做一个乖弟弟,像根坏藤蔓一样地缠住哥哥:“我不?要,哥哥不许去早朝。” 叶危:“太 阳都那么高了,文武百官还?在等……” 晏临歪着头,天真地问:“那如果太阳不升起来,是不是就可以不?用上早朝了?” 叶危:“……?” 话音刚落,就见晏临冲窗外抬起手?,隔空一摁,像摁着一只地鼠。紧接着,叶危就看?见天上那一轮红澄澄的太阳,咚地一下?被摁下?去了! 窗外,重又是黑幕沉沉,长夜漫漫。 文武百官抻着脖子,瞪着天穹,登时傻眼了。 “好了,哥哥,现在又是夜晚,不?用去上早朝了。” 叶危赶紧抓住晏临的胳膊:“快把它升起来!” 三界神尊晏临耍起了小性子:“可是我还?想抱着哥哥,上朝好累的,别去了。太阳每天升起来也蛮辛苦的,让它休息一下?吧。” “胡闹!这?是能休息的吗?” 万物自然可都仰仗那一轮不会休息的太阳。叶危权衡一二,为了万物万生,只好牺牲自己,他放软了态度,哄着神尊弟弟: “把太阳升起来好不?好?你可以停止时间,随你到尽兴吧。” 晏临转手?一抬,金灿灿的日轮重新跳出来,跃入苍穹,照亮大地,同时冻结时间,文武百官百种神态,顿时凝固在脸上。 叶危侧过头,望向窗外的阳光,脸上神色带着几分予取予求的无谓,腿弯处贴上了一份不知好歹的暖,叶危以为豺狼弟弟要开始尽他的兴了。 然而晏临只是将他轻轻抱起来,随手变出热水木桶和皂角,把叶危放进去: “我帮哥哥洗一洗再去上朝吧。” 窗外是静止的万物与凝固的阳光,窗内是流&#xe863;的水与蒸腾的白气。 “哥哥……” “嗯?” “你…你以后,再也不?许做这?样的事了。我…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叶危感觉后背贴上了一片温暖,晏临低下?头,静静地靠在他后脖颈上,欲触不?触,细软的布轻柔地在他们之间擦拭,带着热暖的水流。叶危闭上眼,应了一声: “好。” 接下来几日,叶危白日在仙宫上朝勤政,夜里就被请到神宫去赏巫山云雨,晏临会偷偷把时间停止,让哥哥睡足五个时辰,再放他下?去上早朝。 百官暗中惊觉,这?位新陛下? 当真是体力过人,越是天天勤政,精神就越好。 这?夜,叶危从一重天的神宫里走出来,到处走走看?看?,忽然看见万重玉阶的后面,有一只笔,正在一张无限铺开的纸上不?停地写: 临危临危临危…… 叶危一怔,定睛一看?,这?好像是那只笔祟! 九重天时,叶危曾在破庙里碰见笔祟吸血,吸在他的手?上不?停地写:叶危死了…… 想来这家伙是被晏临抓来这里受罚了。小笔祟被神力操控,一天十二个时辰永无尽头地写着临危,没有一瞬休息,它秃着笔毛,呜呜哭着,还?不?敢把眼泪滴下来,生怕晕糊了字,神尊夺他性命。 叶危叹了一口气,转头唤晏临:“放过它吧,怪可怜的。” 晏临:“它吸过你的血。” 叶危知道这?一路所遭遇的危险其实都是天道搞得鬼,道:“它也只是被利用的,放了吧。” 晏临低头靠过来,搂住叶危的腰,甜丝丝地伏在他肩上: “那哥哥亲我一下?。” 写字的小笔祟咻地挺直了笔杆子,频频往叶危这边望,那笔直的笔杆一晃一点头,讨饶似的,可怜巴巴。 叶危挑眉笑了一声,转头亲了一口晏临: “成了吧?” 晏临餍足地眯起眼睛,一挥手,神力解除,小笔祟瘫倒在纸上,终于能休息了! “慢着。”晏临道,“以后你虽可以休息,临危还是要写的。” 小笔祟咕噜噜地点点头,开心地绕着叶危转,秃毛笔头对着叶危,挥一挥,像是感谢。 短暂的平静让晏临松了点心弦,叶危察觉到弟弟不?再无时无刻开神力监视自己,夜里也不?会睁着一双眼睛,一刻不松懈地盯着他看?,好像怕他出什么事一样。 一重天的半圆月沉在瑶池中,皎白月光浩浩汤汤,如泼下的奶练,流淌在剔透的万重玉阶上。叶危披衣坐起,身旁的晏临睡熟了,眼睛闭着,漆黑的羽睫静静垂着,嘴角微微翘起,梦里不?知梦了什么,甜甜的。 叶危吸了一口气,晏临身上什么气息也没有。非仙非鬼非人哉,无灵无怨无活气,躺在那儿,宛如一字“无”,醒过来时,却又哥哥、哥哥地叫个不?停,鲜活得要命。 叶危轻轻叹了这?口气,他不?懂晏临是不是不知道,一旦天道石走到最高神力:创世界,那一定会被打碎人身,强行化?天道。 ——但是晏临没有。 他还?维持住了人身,和为人的七情六欲。 叶危敏锐地察觉到事情可能不是那么简单,除了删记忆,前世他还?做了什么? 噶——噶——噶—— 是磨墨的声音。 叶危蹙起眉,起身出去看?看?,看?见月华玉阶下,小笔祟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控制着,在不停地写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施逍…观雪亭……挖心…… 一字字一句句,白纸黑字,真实的记忆剖开在眼前,叶危愈看?,神色愈发?僵硬…… “哥哥?” 叶危倏地回神,晏临站在他身后,给他披了一件外袍:“怎么了吗?你在看什么。” 叶危此时再看?向纸,宣纸上雪白雪白,没有一个字。 小笔祟躺在白宣纸上,呼呼大睡。 “没什么。”叶危安慰道,“睡到一半有点睡不着,想出来透透风。” 他们躺回去,晏临闭上眼睛,安心地躺在哥哥身旁。 叶危偏过头,看?着晏临,然后偷偷摸出那只夺神力的手?套。 ——这?个手套出自神器交换仪,按小哎的说法,只要夺走神力,进行?交换,小哎就会做天道,晏临就会得到白狼王的神格,从此他们一个做天帝,掌管天界之人,一个做万主之神,掌管天界&#xe863;植物,可以相安无事地在一起了。 前提是,此刻在他胸口里跳&#xe863;的那颗木头心没有坏掉。 这?颗木头心是当年施逍用道行?给他做的,并且告诫过他: “这?木头心毕竟不?是你生来的心头肉,常年泵血,有可能会朽烂,到那时,你恐怕凶多吉少。” 有可能…… 这?一路走来,笔祟、笑面佛、地震、梅花妖……只要他还?活着,旧世界的天道就会不?遗余力地让万事往最坏的地方发展。叶危心中有一个预感,他无谓地笑了笑。 睡梦中,晏临感觉到,有一只手,带着细薄的手?套,轻轻抚上了他的胸口。 ——是主&#xe863;的哥哥吗……?! 晏临一颗心鼓噪地狂跳,他一&#xe863;不敢&#xe863;,假装睡 着了,期待哥哥尽快开始下?一步。 然而哥哥似乎没下?一步了,那只手就那样简单地放着。 放了好久,什么也没发生。叶危皱眉: 这?手?套……没用? 叶危转念一想,也明白了,交换仪是只能用一次的神器,又是陆雪留下?的,白狼王必然藏得很紧,小哎之前一直找不到,后然突然捡到了,想必是白狼王用完扔了,被小哎捡来。 ——这?倒也不?是问题。叶危收起手?,躺好睡觉,只要他让晏临使用时间回溯的神力,回到白狼王没使用神器之前,他们照样能进行?交换。 只是此事必须要快,绝不?能让晏临知道挖心的事,否则…他那疯弟弟又要…… 一念没想完,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击中叶危,他整个人一阵抽搐,心脏……!! “砰——” 晏临被一声惊醒,一侧头,看?见叶危滚在地上,紧紧捂着左胸口,痛得死去活来。 “哥哥——!!” 叶危整张脸苍白如纸,晏临一摸脉搏,不?对劲,这?跟以前任何一次心病发?作都不一样! 这?脉象是……死。 很快,叶危的心脏骤停,呼吸微薄的像一线蛛丝,吊着晏临全部的心神。他立刻停止时间,将哥哥凝固在时光中,手?中神力一&#xe863;,时光回溯。 晏临全身都在发颤,刚才发?生了什么,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他看?到了那只笔祟。 被天道控制的笔祟,冲着叶危写了满纸黑字,但晏临看不?清写了什么,只见那满纸黑字模糊成片,最后显现出五个字: 仙山,观雪亭。 北风吹,今夜雪纷纷。晏临雪白的神袍融化?在白雪中,来到观雪亭,红木小亭中,坐着一位道人,垂垂老矣,油枯灯尽。 ——旧天道的化?身。 那道人抬起头,一张脸无悲无喜,道一声: “你来了。” 晏临冷如冰霜,走进亭中。 道人:“我说的话,你恐怕不?信,你且自己看?吧。” 晏临&#xe863;用神力,召出这座亭子的记忆,很快,他就看到,行?军上雪山时,叶危走进亭中,召唤了亭中红木柱的记忆,看?到了施逍、下?棋、挖心……而后,又将捡回的记忆全 部消去,走出观雪亭,在温泉池中,与躲在小怪兽背上的弟弟重逢。 晏临看得眼眶发红,红得要滴血,手?中拳死死握紧,在掌中掐出四个月牙印,又逼自己慢慢松开。 他轻轻拨着时间轴,很快,又看?到叶危半夜起来,私会小怪兽,遇见小哎石头,两人商定着交换仪之事。 ——原来今夜的手?套,是交换仪。 一切心绪翻起,在脑海中纷涌,晏临在心中降下?十万大山,压住它们,问天道: “你想如何?” 道人摇摇头:“这?里是属于你的新世界,我已经快不行?了,我把最后的力量捏成了一道因果。” 旧天道给叶危下的最后一道因果:一旦出现试图转移神力的举&#xe863;,他身体里的那颗木头心就会烂掉。 ——想要救他,就该把原本的心脏还给他。 道人凝视着他,眼窟窿里藏着无尽深渊,不?冷不淡,声如洪钟: “你既造了这?个世界,那就应该由你,负起责任。” ——成为真正的天道,无情无欲,不?偏不倚,去运转这世间的万物。 晏临发狠地给了它一掌,满袖神力灌涌而出,那道人全身的骨头瞬间被一寸寸捏成石灰粉,在空中扬起一片烟尘。 旧天道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彻底灰飞烟灭了。 但它留下?的因果,却仍在他们之间,像鱼刺梗着喉。 晏临袖子一挥,拢起小亭子里召出的记忆,小心翼翼地珍藏在怀里,重新回到一重天。 叶危正安静地躺在凝止的时间中,一&#xe863;也不?&#xe863;,晏临轻轻伸手?去触碰他。 哥哥为他穷尽了一生的心思,从天道下?保护他。 现在天道已经无法直接逼他这?块天道石去做什么,只好留给他最后的选择。 晏临可以选择继续做神尊、也可以转移神力去当万主之神,但叶危就会因为木头心而死。 或者…… 那段记忆铺展开,如卷轴般环绕在眼前,晏临看着画面里,哥哥和施逍坐在亭中谈笑,若无其事地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食指缓缓蹭过雪亮的刀面,云淡风轻道: “不?过是要一颗心,我挖给他。” 晏临闭了眼,泪光闪着,不?忍落下,雪白的指尖,摩挲着叶危尚且 还?有温度的脸庞。 他为哥哥创世界,开了最高神力,而哥哥在那之前就挖了一颗心给他。所以,他创世界之后,这?颗心保护着他不?去化天道。他们才得以在这一世相见。 否则,在当年他创世界的伊始,他就该死了。 记忆中的当年,叶危挖完一颗心,胸口绑着绷带,&#xe863;手删他们的记忆,抱歉地摸了摸昏迷中的晏临,跟他说对不?起,说人生除了情爱还有很多事可以做,说: “你活着,比你喜欢我,要重要千万倍。” 一重天的夜幕,浩大月华,白练如洗。晏临俯下?身,月光下?吻上叶危光洁的额头,轻声说: “哥哥,喜欢你的时候,我才活着。” 他伸出手,记忆画面里,当年叶危挖心的那把匕首化?作实形,躺在晏临手中,静静地闪着寒光。 “对不起,这?颗心,我还?给哥哥。” 刀尖刺进胸膛,鲜血汩`汩涌出。 晏临垂着首,闭着眼,额头抵着叶危的额头。 在哥哥面前,他永远是红尘里打滚的凡人,沾了一身七情六欲,因情而起的一泓悲喜,时刻在胸膛里涌&#xe863;,此生热烫。 三千世界,你是我唯一放不下?的因果。 咔嚓—— 一声清脆,晏临的左颊裂开一丝缝,紧接着,那一小块雪白的肤像瓷一样碎掉了,漂浮在空中,如一瓣碎玉。 晏临伸手?,将那丁点碎片捞回来,补在脸上。 咔、咔、咔嚓—— 晏临像一只巨大的瓷娃娃,全身都在粉碎,他一边碎,一边伸手?捞着碎片,想把自己补起来,想留在叶危身边,留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但很快,他雪白的指尖,也像白瓷一样碎掉了,他再也没有手?,能碰得到哥哥了。 咔嚓、咔嚓、咔嚓—— 四肢百骸都在粉碎,无法阻挡,无可停止。晏临低下?头,眼泪从眼眶中掉出,还?来不及顺着脸庞流下?,忽然也粉碎了…… 他心知作天道之后,所有因果、所有存在都会被消泯,等哥哥醒来,一定完全不记得他了。 此刻,没有手?的晏临只能睁着眼睛、望着叶危,像望着一段经久不?息的梦。 忽然,他张开口,道: “我喜欢你、” “我喜 欢你、” “我喜欢你,哥哥。唯有这?件事,我死也不?会忘记的。” “但你可以忘记我。” 晏临一边粉身碎骨,一边念念有词,他从来不想做神,只想做一个喜欢哥哥的人。 现在他可以带着这?样喜欢哥哥的心情,彻底归于永恒。 那星星点点的碎片,如尘埃、如齑粉,漂浮在空中,像宇宙中的星环,环绕着叶危旋转,久久不?肯离去。 人身碎尽,只剩一缕轻飘飘的神魂,即将飞上去,做天道。 “哥哥,再见了。” 神魂晏临最后看了一眼叶危,一股无形的大风吹来,他飘上去、飘上去,上到至高无穷处,他脚下?是八荒六合、世间万物…… ——每一块天道石在化成新天道时,都可以向这?三千世界拟定新的世间法则。 晏临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我终将泯灭,成为天道,在此向宇宙洪荒立下?我第一条大道。 “此道凌驾于一切天地法则、万世因果。无论太阳西升东落,时空倒流逆转,沧海桑田万物剧变,此间世界往前推无数万年,往后推无数万年…… “我的哥哥必将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而后,神魂俱碎。 那一点炽热的喜欢,也随神魂彻底堙灭,与这天地因果融为一处。 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也彻底泯灭了。 少年叶危扛着长戟,从道渊阁而来,在流民区里除掉了一个普通邪祟,他从来没有遇到一块天道石,更没有什么结拜弟弟,没有人曾熬夜给他做雪糯米,没有人曾守在小院子里等他回家,他被子里的温暖,是丫鬟放进来的汤婆子,不?是谁的体温。他没有遇刺、没有遇到颠蝶王的毛虫幻阵,没有人冲出来,用白团子一样小身躯替他挡暗箭…… ——他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叫“晏临”的存在。 它已作了天道。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两章完结!别怕,前文留了伏笔,肯定HE,信我=w=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寒芒不可见 1瓶;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8吾5、吾往矣 前世?。 夕阳落尽晚霞铺, 天边是一片玫瑰红,如醉酒后的美人面。 “看吧,不听哥哥的话, 是不是划伤了?” 叶危手指一?翻, 拉紧绷带, 在晏临手臂上打了?个蝴蝶结: “让你待在军帐里别乱跑, 外?面那么危险, 刀剑不长眼, 你又不会?法术……唔。” 手臂上的蝴蝶结一?颤,晏临倾身吻住叶危, 吮玻璃似的吮着, 一?边恃美行凶, 一?边嘟囔道:“哥哥好吵, 该把嘴巴堵起来。” 叶危被他堵了一?会?,挣开唇, 责备他:“不要以为亲一下?就能蒙混过关, 明天开?始,我会?在帐门上布结界,不许你出这道门。” “哥哥好坏,自己在外到处乱跑,却不许我出门!” 叶危正要跟弟弟好好说道说道,忽听帐外?有?人通报: “殿下!尸体…运来了。” “好,我就来。” 叶危披甲出门, 临走前,看了?一?眼有点气鼓鼓的晏临,叹道:“你…跟来吧。” 晏临开心地站起来,军务之事叶危向来不许他掺和, 也?从不跟他说,这还是第一?次哥哥准许他跟着?。晏临小尾巴一?样跟着?叶危,若不是众目睽睽,他真想像小时候那样去拉叶危的袖子。 只不过他现在长的太高,在外人眼里,他跟在叶危后头根本不像可爱的小尾巴,倒是像一片移&#xe863;的树荫,遮盖了?他们的天王殿下。 血色残阳,马革裹尸,一?排排、一?列列,铺开在满地黄沙中。 刀剑无眼,尸体或断头、或断臂、残存的肢体、模糊的血肉,散发着腥臭、腐臭,死亡的黑乌鸦在黄昏中徘徊。 “都在这里了?吗?”叶危问。 星哲摇摇头:“还有?些…带…不回来……” 风沙肃穆,叶危倒出酒来,祭奠死去的将士们,身后一队队鬼兵沉默地哀悼。 晏临站在队伍里,隔着?一?排黄沙里的死尸望着?叶危。 祭奠完,叶危下令就地掩埋。鬼兵们上前,&#xe863;手,一?铲黄沙扬天际,一?将功成万骨枯。 晏临对这些鬼兵毫无感情,千万年来,这世?间的死人多了?去了,他不懂为何哥哥要带他来看。 那天夜里,叶危照旧在钻研兵书、地图,哀乐不形于色。但晏临感觉得到哥哥很难过,他对那些人没感情,不代表哥哥没有?。 晏临做了?一?碗热汤面,煎了一?只金黄的荷包蛋,深冬里,冒着?热腾腾的白气。叶危一碗下?肚,五脏六腑连着?一?颗心都暖的要融化了?。 “哥哥,抱抱。” 叶危坐在案几前,感觉晏临站在他身后,俯下身,双手搂着?他的肩,毛绒脑袋又咚进他的颈窝里,像回了?窝的雪兔子一?样,蹭蹭。 寒冷的冬夜,叶危周身陷进一?片温暖。他伸手摸了摸晏临: “知道我今天为何带你去吗?” 晏临抱着他,摇摇头。 叶危叹了一?口气:“晏临,你记住。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有?很多,但我只有对你,是最特殊的那一种。别人死了,我会?很难过很难过,但如果你死了,我也?会?死的。” 晏临一瞬间抬起头,错愕着?,他没有想到,会?在这样不经意间的冬夜到这么重的承诺。叶危把眼睛移开,不看晏临,欲盖弥彰地去看兵书,手指还煞有?其事地翻一?页,嘴上轻飘飘地又飘出一句千斤石: “别看你哥这样,我可是会殉情的那种人。” “……哥哥!” 晏临生怕他一?语成谶,赶紧捂住他的嘴:“你…你别说了?。” 叶危嘴唇一?触,轻轻吻了一?下?晏临的手心,晏临瞬间像被烫到,咻地缩回手,看得叶危一笑,道: “所以你要多珍重自己,少出去乱跑,待在安全的地方。” 手心里还有?唇上湿润温暖的触感,晏临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一?下?子害羞了?,绯红晕上脸颊,点着头:“好,哥哥,我…我不出门乱跑。” 叶危不仅怕晏临受伤,更怕他出去,看见自己受点小伤,又控制不住心绪,神?力暴涨,或者,像黑风城那时一样,天道又来从中作梗,诱逼晏临暴涨神?力,待在军帐里两耳不闻窗外?事,最?安全。 但终究治标不治本。 叶危心里比谁都清楚,晏临作为天道石,化天道是它们注定的命运,千万年来从无例外?。要么被亲近之人狠狠伤害,钉下?三枚天钉。要么历经蹉跎 坎坷,终于彻底失望,自己放下因果;要么不断增涨神力,涨到最后一重创世?界,被打碎人身,归为天道。 不出门、待家里、放平心绪什么的,全都只能图得一?时,图不了?长长久久。 但叶危自知野心蓬勃,他就想图一辈子,想搏一个千万年来唯一的例外?。 寒冬雪夜,晏临缩在被窝里睡着了?,叶危看完兵书,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钻进来,被窝里暖乎乎的,是心爱之人的体温。 昏黄的灯光下?,他静静地看着?枕边人,晏临垂着?漆黑的羽睫,睫毛末端沾着一?点灯的暖黄,恬淡安静的,睡在他身边,与他共枕眠,与他共呼吸。 这样的一?个人儿,有?一?天可能会离他而去,变成无处可寻的虚无。 叶危没有?立刻躺下?,他轻手轻脚地坐在晏临身旁,睁着?眼,看了?好久,忽然伸出指尖,在空中画出一道血符。 ——叶家有?一?道祖传禁术,名?曰契言灵。 一?生只能用三次,规定三条契言约束自身,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遇,绝不会?背弃。 晏临若终有?一?日要化天道,恰好也?是三条路:伤害、失望、最?高神?力。 叶家祖传咒法在心尖流转,叶危定下?了?他相伴终生的契言:第一,无论发生什么事,绝不伤害晏临。第二,除了晏临以外?,绝不会?再喜欢别人。第三…… 叶危阖上眼,心想,天道石化天道后,可以拟定一?条新的世?间法则,如果晏临真的有?那么一?天不得不去做天道,他这傻弟弟一?定会?立一?条跟他有?关的法则,什么保佑我哥一生幸福平安之类的傻话。而这条法则将会?凌驾于顶,三千世?界、万古时空,所有?的一?切都要为这条新立的法则开?道。 如此,那便反其道而行之。 叶危在心中默念出最后一条契言灵: 如果有?一?天发现晏临不在了,立刻,自杀。 会?不会?真的有?用,叶危不知道,反正最坏不过是失败,他们一起死。 叶危俯下?身,轻轻吻了一?下?晏临安睡的侧颜,钻进暖好的被窝里,呼地一口吹灭灯,闭上眼睛睡去。 军帐外?白雪飘舞 ,这个平凡的冬夜,用尽了?他一?生三次的契言灵。 今生。 一?重天,神?宫内,叶危醒来睁开?眼。 入目具是陌生之处,他不明白这是哪儿,自己为何在这儿。 天道石化天道后,所有?存在都会被消泯,叶危这一?生,从来也没遇到过叫晏临的人,刻在灵魂上的咒法立刻察觉到,晏临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 契言灵瞬间生效。 叶危坐起来,双眼混沌,神?志不清,契言灵控制了他,让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自杀。 他站起身,搜寻四周,没有一?点利器,他走出去,这神?宫大殿空空荡荡,叶危看见不远处有?一?片波光,是瑶池。 水似乎很深。 叶危想也没想,立刻跳下?去,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口鼻。 等了?好一会?,却等不来窒息,这水不知有何法力,很快又将他浮起,轻柔地将他的头托出水面,供他呼吸。 叶危试了?好几次,都溺不死,遂放弃,爬出水面,衣服全湿透了,他脱下来,忽然看见水中的自己身上有?许多许多红点点。 ……蚊虫叮咬? 不知是什么虫,这咬的也?太凶了。 叶危默默腹诽,他环顾四周,四处无人,甚至没有?一?点活物的迹象,只在不远处花丛旁看见一?件白色衣袍,明明掉在地上,却纤尘不染,左袖上还绣了一?朵桃花。叶危拿起来,摸不出什么衣料做的,像是白雪与月光交织而成。 他披上衣袍,有?些太长,想必原主大概很高,不知去哪了,衣衬里还带着一?点熟悉的温度,很怀念、却说不出口的感觉。 一?转身,叶危看见远处有?白玉阶, 青云缭绕,凤凰栖木,千万级玉阶蜿蜒直下,叶危站在最高一?阶,纵身往下?跳—— 坠过数百级阶梯,他就被一?朵飘来的云接住,轻轻地将他放回原地,安然无恙。 叶危叹了一?口气,他赤着身,随意披着白袍,坐在最高的玉阶上,清风徐来,广袖飘荡。 很快,叶危发现玉阶上掉了?一?个东西。 是一顶冕旒玉冠帽。 想来原主定是位高权重之人。不知为何,这冠帽看着?有?些眼熟,越看越叫他心中 涌出说不出的情绪。 叶危弯下?腰,轻轻捡起这顶玉冠,放在唇边,吻了吻。 接着,他从冠帽上拔下?一?片玉。 “咯——呲——” 尖锐的声音刺耳,叶危浑不在意,他一?言不发地在磨那块小玉片,最?后终于磨出一根又尖又锐的玉刺。 叶危拿起来,看了?看,有?些满意,他无所谓地笑一?笑,像是终于解脱,握着那根玉刺,狠狠朝自己的咽喉里扎—— 血喷溅而出。 一?汪鲜红顺着?瓷白的玉阶,一?级一级、千万级地往下?'流…… 晏临作天道时,立下?的第一法则是:哥哥必将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可叶危自杀了?。 强行不让他死,让他永远活着,违背了?第一法则中的喜乐顺遂,让他就这么死了,又违背了?平安,无论如何,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法则就将与既定事实互相矛盾。 叶危在当年算准了?这一?点,所以用契言灵定下?这一?局。矛盾之后会发生什么,他算不准,就算真死了,也?不过是圆了?当年不独活的誓。 但只要有?一?线机会…… 他都要向这万古不变的天道命运,搏一搏。 …… 晏临立道时说:无论沧海桑田、万物剧变,太阳西升东落,时空倒转逆流,世?间一切天地法则、万世?因果都要为新立的第一法则让路。 即:叶危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漫漫黑暗转瞬破开一?线光,叶危再睁眼,发现自己依然躺在神宫里,身旁有?一?道呼吸,而此刻,他的手正伸进袖里,要拿出那只交换仪的手套,去偷晏临的神?力…… 但他还没拿出来。 天道给他下?的最?后因果是:一?旦有转移神?力的举&#xe863;,木头心就会坏死。 时空倒转,此瞬正好是一切即将发生,却还没发生的时候。 身旁鼓起的被窝里,窸窸窣窣,怯怯地探出一个脑袋,期待又害怕,几乎是奢求着?,看向叶危…… “……哥……哥哥?!” 叶危收起袖中那只手套,深吸一口气,转身一?把抱住晏临,温暖而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是那一件神袍,那一顶神冠。 一?切的开?始,是他战败自刎。前世 ?在堕天台上了?结性命时,叶危也多想能再见一?面,能回到故乡的枫林里,抱起小晏临,告诉他,哥哥回家了。 此刻,叶危双臂交环着?抱住长大的晏临,紧紧抱着不放手,闭上眼,靠在他的心口边,对他道: “我回来了。” 晏临伸出手,他的指尖还在,没有粉碎掉,还能碰得到,他一?点点伸过去,最?后碰到了他的梦。 但眼前人却不似梦般缥缈,温热的、真实的触感,不间断地从指尖传来。 “哥…哥……!!” 晏临低下?头,将叶危狠狠摁进怀里,恨不得揉碎了融在一起,又怕弄疼了哥哥,双手用力又克制地抱紧,他声音一哽,泪珠顺着?雪白姣好的脸庞滑落,湿漉的睫毛似花瓣沾了?露水。 叶危叹气,抬头去吻他睫毛上的泪:“傻瓜,怎么又哭了?” “我……”晏临咬着牙,红着眼,喉咙哽咽着不成声,“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叶危微微一笑:“你忘了?我第一次见你时,跟你说过什么?” 曾经那片红枫林,少年叶危蹲下?来,朝满身是伤小晏临伸出手: [跟着?我如何?你当我弟弟好了。] [你尽可以将那无处安放的一?泓悲喜都倾注于我。] [我决不叫你失望。] “说到做到。”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最终章,今晚就能完结啦!开心,到时微博搞个完结抽奖~ PS:滚来滚去,那个,小可爱们可不可以收藏一下作者专栏呀!(疯狂暗示)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8结6、完结章 仙山雪坡, 白雪纷纷,有两只毛绒绒的小雪兔一跳一跳,悄悄接近前方的山洞。小的那只竖起耳朵, 警觉地?四处张望, 大的那只傻乎乎, 敦敦敦地?跟在小雪兔身?后, 眼睛只盯着他看, 时不时挤上去, 贴在一起蹦跳。 叶小兔伸出爪子,推了一下晏大兔:“你别?挤我, 跳不&#xe863;了。” 晏兔临才不听他的, 舒服地?眯起红眼睛, 垂下耳朵, 用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哥哥白绒绒的身?体。 他俩变成?仙山雪兔,来偷白狼王的交换仪。 回到神宫时, 叶危就在心里想明白了, 他赌赢了。晏临立的道是要他平安喜乐一生顺遂,缺哪一个都不行。如果一直不让他自杀,那违背了“顺遂”,让他自杀成?功,则违背了“平安”,自杀之后没有救到弟弟,只是一个人独活, 那又?违背了“喜乐”。于是最终,时空为?这条第一法则让道,让他们回档到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 如果他当年没有立下那条契言灵,他醒来后, 因为?晏临从不存在,他也没遇到过,所以?也不会难过,更不会痛苦,大概就是一辈子一无所知地?那么活下去了。 “哥哥,把手套给我,我帮你毁掉。” 神宫里,晏临压住叶危的手腕,逼他交出那只罪孽的手套:“不能转移神力,我就这么一直做神尊好了,否则哥哥的心脏……” “傻瓜。”叶危藏紧手套,叹了一口气,“你听听你自己的心跳。” 晏临沉静下来,他凝神听着、听着,忽然惊觉,他胸膛里,没有心跳。 ——那一颗心,已经还给叶危了。 旧天道在给叶危下因果时就用尽了最后一丝神力,彻底消亡。而?晏临的第一法则只让他和哥哥回档,旧天道没能回来,现在这个时空中,不存在那个因果了,叶危的心不会坏掉。 晏临想明白后,长?舒一口气,心中落下一块大石头,他死而?复生、失而?复得,抱着心爱的哥哥,抱着、抱着、抱得久了,脑海里又?信马由缰地?放飞了自我,低下头,伏在叶危身?上,小声道: “哥哥,我痛……” 叶危一怔,转而?想到化天道时晏临是 活活被打碎全身?的,心中钝地?一疼:“被打的痛了?” “嗯。”晏临娇里娇气地?委屈着,“痛痛……” 叶危无奈地?叹气,宠着他:“过来,哥哥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晏临忽而?笑起来,两点小梨涡咻地?绽开,张开嘴,语调便?似抹了蜜,甜丝丝地?问: “哥哥,我全身?都被打碎了,你要吹哪里呢?” 叶危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甜蜜一样的黄,他敲了一下晏临的脑袋,骂道:“满脑子都是些什么废料。” 晏临呜地?扑住他,委屈极了:“我又?没说什么,是哥哥自己要想的……” 叶危可没空跟他掰扯这些老?不正经的事儿,如今要做一件正经事: ——转移神力。 叶危不希望晏临一直做神尊,神不该是人,人也不该做神。三千世界,应该由真正的因果规律去运转它,而?不是全凭晏临一人的喜恶。长?此以?往,谁知道这世界会不会又?出什么岔子,若再来一次,他可折受不起了。 “晏临,开一下神力。” 此刻,他手中交换仪的手套已经失效,白狼王用过了。晏临指尖一&#xe863;,他们回到过去,白狼王还没用掉交换仪的时候。 为?了避人耳目,叶危略施法术,将?自己和弟弟变成?两只雪兔,一蹦一跳地?潜伏进?白狼王的地?盘。 此时,正值白狼王窃完神格,囚`禁陆雪。陆雪原本是千年雪鹿妖,就算没了神格,妖力也很强大,白狼王有些忌惮他。那次,陆雪踏着木板滑雪出逃,偶遇小哎石之后,白狼王为?了惩罚他,&#xe863;用神器交换仪,将?陆雪的一身?妖力与自己身?边的小喽喽对换,让陆雪彻底成?为?一只废妖,关在地?牢里,永无天日。 “陆雪——!!” 叶小兔一猫腰,蹲下来,长?耳朵咻地?贴在身?上,与雪融作一片白。他听见远处传来白狼王的怒吼。 雪屑纷扬,木板滑塌,陆雪被银项圈套住,翻倒在地?,被活生生拖走,于此同时,石头小哎停下脚步,回过头去,追跑着、化成?了人形。 叶雪兔和晏雪兔跟着小哎跳进?了白狼王的山洞。 小哎毕竟是人形,又?不会掩蔽气息,很 快就被狼侍卫逮了个正着,打入地?牢。叶小兔竖着耳朵,蹦进?白狼王的寝室,晏兔兔用神眼一查,伏在哥哥耳边,轻轻道: “交换仪在枕头底下。” 藏得可真严实。叶危腹诽了一句,他伸出爪子,扒拉着被子跳上去,大兔子晏临在床底下,望着哥哥成?了一团雪白的小兔蹦蹦跳跳,踢开枕头,抓住交换仪,他看得一颗心都要化了,真想哥哥不要那么快变回去,他能捧着毛绒绒叶兔兔吸一吸。 叶危得手,竖起耳朵冲晏临摆了摆,撤退。 突然,就在这档口,一股霸道的法力灌涌而?至,猛地?抓住叶危的耳朵,将?他拎起来。 ——白狼王回来了,他倨傲地?看了一眼偷东西的死兔子,手指微&#xe863;,就要拧断这只兔崽子的脖颈。 “啊————!” 下一瞬,白狼王一阵剧痛,他的眼睛被活生生剜了出来,两颗眼珠子在地?上骨碌碌地?滚&#xe863;着,晏临指尖微&#xe863;,隔空捏爆了它们,迸出两滩血花。 [叶兔兔只有他能看] 叶危默默把一身?法力收了,有个作神的弟弟跟在后头,他乐得享清闲,叼起交换仪,晏临神念一&#xe863;,交换仪中左手套飘出来,隔空贴上白狼王的胸膛,将?他窃来的神格全部吸走。 晏临褪了雪兔化身?,捡起右手套。一旦转移神力,他就不能扭转时间了,晏临细心地?提前撕开了一道时空口子,等转移好,他和哥哥就还能回去,否则他们就要待在原地?,重头经历一遍。按此时来算,哥哥正准备进?军雪山,届时又?要重新再打一遍二?重天,累得慌,晏临心疼。 黑洞洞的时空洞像饕餮的巨口,对着他们。晏临戴上右手套,贴上自己的胸口,将?这一身?无上神力,送出去。 晶莹剔透的交换仪摆在地?上,如一只平稳的天平,带有神格的左手套放在左秤,写上晏临的名字,带有神力的右手套放在右秤,写上小哎的名字。中间的写上白狼王,作祭品。 仪式已成?,神力将?就此转移。过去被改变了,他们的未来也将?变化,晏临会成?为?万主之神,而?小哎会如他所愿成?为?天道。 叶雪兔见事情办妥,&#xe863;了&#xe863;长?耳朵, 二?话不说,咬住晏临的袖子跳进?那黑黝黝的时空洞中。 “哥哥…等等——” 晏临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但来不及了,叶危法力一&#xe863;,将?他也推了进?去…… 鼻翼一翕,入肺是冰凉的雪气。 晏临猛地?睁开眼,眼前不是神宫,是一片白茫茫的雪。 ——他还在仙山。 现在他成?了万主之神,掌管全天界的草木&#xe863;物,定居于三重天仙山雪湖畔。 一重天里,再没有什么神宫、神尊,已成?为?天道所在,从古至今,无人可上。 这个世界从此走上了正常的轨迹,由天地?大道运转因果规律…… 但是,叶危能在正常的世界里存活吗? 当年战败自刎,叶危上堕天台,与天道作交易,彻底消泯自己的存在。他创世界之后,哥哥才复活了,就算他去做天道,他也立了第一法则,保护哥哥能在世界上活着。 但是小哎…… 过去被改变了,小哎根本就没来找过叶危,更不可能为?了毫不相干的叶危立道。小哎成?为?了天道,那这世界就还是天道的世界,有得有失,讲求因果,付出的代价就是不可以?取回。 当年那个交易,是不是依然还有效……? 晏临不知道。他整个人怕得发抖了,轻轻地?唤出一声: “哥哥……” 无人应他。 晏临全身?的血瞬间冻成?了冰渣子,他对着空山白雪,一声声地?喊: “哥哥——!” “哥哥——!!” “叶危——!!!” 无人应他、无人应他、无人应他。 山谷幽幽,白雪茫茫,他的声音,空回响。 叶危不在了。 晏临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像被活生生抽掉了骨髓,成?为?一抔死灰,只等风雪摧尽。 忽然,他回过神,眼睛红得滴血,咬牙切齿,眼泪砸在冰雪上,砸出一个个凹洼的小坑,千疮百孔的。 ——但那都无所谓了。 下一瞬,晏临就用万主之神的法力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眼前是雪山天湖,当年他和叶危在这泛舟游荡,白雪红亭,星辰雪夜。而?此刻,只剩他孤身?一人。 晏临对着空茫的天地?,握紧匕首,抵上脖子,恨 恨道: “哥哥……叶危!你真是、真是……” “没大没小的叫谁呢!” 当啷—— 一道法力打中手腕,匕首掉进?雪里。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晏临僵硬地?回过头去 ——身?后却空无一人。 他一愣,又?听: “在这呢!” 晏临蹲下来,发现雪地?底下有一团小东西在刨雪,刨了半天也钻不出来,晏临好奇地?伸手一拨,摸到了一团毛绒绒…… ——叶兔兔。 叶雪兔终于钻出厚厚的积雪中,跳到晏临手掌上,给了他一爪子: “能耐了啊,我要是没赶过来,你还想自杀不成??” 晏临低下头,如夜的双眸里亮起千盏灯,每一盏都照着叶危。他心痒难捱,偷偷用食指摸了一下叶危的兔耳朵,嘀咕道: “哥哥自己不也自杀。” “你哥深谋远虑,算无遗策,跟你那能一样吗?你以?为?我为?什么一定要变成?雪兔?” 晏临认真想了想,想不明白,歪着脑袋,答:“因为?兔兔很可爱。” 叶危:“……” 他这弟弟真是满脑子废料,没救了。叶危刚想骂他笨死了,转眼看到晏临雪肤乌发、唇红齿白,比仙山雪湖更澄澈的一双眼眸这样痴痴地?望着他,登时什么话也没有了,只好道: “小哎没有太多复杂的想法,他若化天道,第一个念头肯定是想弄死白狼王,但你想想陆雪的性子。” 当年地?牢,小哎看到伤痕累累的陆雪,痛骂白狼王: “死人渣!若我有神力,定将?他碎尸万段!不,要凌迟处死!剁他个三千,不,五千刀!” 下一瞬,突然,无上神力灌涌而?至! ——心想事成?。 地?牢之外,被活剜眼珠的白狼王正痛得大叫,狼侍卫们手忙脚乱地?帮他包扎,突然,他们都停了下来,像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你们干什么!还不快点!痛死老?子了!” 白狼王看不见,只感?觉到他的手下们忽然嗷呜一声惨叫,夹着尾巴逃之夭夭。 “发生什么……啊——!!!!” 此刻,五千把刀子悬在白狼王的头顶,一刀、一刀、轮流着,将?他活剐成?了一副白骨。 白狼王死了,恰好又?合乎交换仪的死祭。 小哎不知白狼王已死,他开心地?手舞足蹈,一挥手,就解除了陆雪身?上的枷锁,再挥手,又?治好了他身?上的伤,连头上那被拗断的琉璃鹿角都重新长?了出来。小哎欢欣地?看着那一对漂亮极了的鹿角,心想,他经常找陆雪摸头,这次可不可以?换他…… 小哎怯怯地?伸出手,问: “我…我可以?摸一摸吗?” 陆雪点点头,他已经要化神了,伤口还是鹿角,对他来说全都是无关紧要的身?外物。 只是…… 眼前这个叽叽喳喳的小少年,他的头发摸起来,是软的。 小哎摸了摸玻璃一般的鹿角,脸上有些红,他还想再摸一下的时候,突然,他的指尖,粉碎了。 “啊——!怎么回事……我…我!” 他伸手想把碎片拢起来,补好,手掌刚伸出去,又?一寸寸碎了,碎的只剩下秃秃的腕部…… 小哎慌得要哭,忽然,陆雪伸手,握住他: “别?怕。” 雪夜满月,古老?的树在风中摇&#xe863;,木叶如铃,群兽长?嗥,百鸟哀唳。 “陆雪……” 上一次,陆雪化神时,花了一段时间,才把心中那点柔软的感?觉泯灭,了断一切因果,化神。 然而?此刻,小哎也将?成?为?天道,他那点柔软的感?觉不算遗留人间,而?要算道行圆满。 小哎抬起头,发现陆雪的指尖,也变得透明了、溶解了,而?后溶出一圆点的萤火,飞起来,绕在他身?边。 ——陆雪也要化神了,归为?天道。 ——而?他正是要去做天道的。 小哎忽然不怕了,他靠在陆雪身?上,反而?雀跃起来,大声道: “我要立一个新的法则!天地?万物都给我听好,白狼王,去死吧!这辈子死,下辈子也死,生生世世不得善终,干脆把所有狼都灭……” 陆雪伸出食指尖,轻轻碰住他的嘴唇。 小哎登时噤声了,被陆雪碰过的嘴唇霎时像着了火,烫得他舌头都不会转了。 “不要立这样的道。”陆雪眉目有些温柔,轻声对他说: “祝福天界的草木万兽,安乐自由,生生不息。” 不以?仇恨立道,以? 大爱立道。 小哎看着近在咫尺的陆雪,心像被捂热了,暖乎乎的,他微笑着点头。 那天,万千碎雪与万千萤火交织着,飘过高高的石墙,飘过透着月光的小窗子,一直飘出去……飞在夜空中,追逐流霜的月华,最后散在雪山天地?间。 他们一起化为?天道。 而?那时,叶危是仙山里的一只小雪兔。 他收到了那一份祝福。 …… 此时此刻,仙山雪湖畔,晏临捧着雪兔危,捧到面前,用脸颊亲昵地?蹭了蹭。 叶危偷偷消了雪兔法术,旋身?而?起,趁势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说了不会丢下你的,以?后别?没事拿什么匕首……唔。” 银线衣,龙纹袖,活生生的哥哥立在晏临面前,近在咫尺,一伸手就能触到。 晏临伸出手,将?眼前这个人小心翼翼地?搂进?怀里,轻轻地?吻,像在吻一滴花瓣上的露,吻一段梦中飘来的雾。 叶危顺从地?回吻,他伸手握住晏临冰凉的指尖,十指交握,紧紧地?不放,告诉他,花上露不长?久,梦中雾太虚幻,而?他是他永不言弃的唯一、此生挚爱。 白雪纷扬,他们在雪山下虔诚相吻,冰蓝的天湖倒影着他们相依的身?影。 永不疲倦地?葆有一腔炽烈的情,是一件极难的事。 永不停歇地?回应这份炽情,决不叫对方的一泓悲喜落空、落空、再落空、被岁月磨成?一杯淡白开,也是一件极难的事。 所幸他们都很非凡。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啦!过几天发番外糖,更新万主之神与新任天帝的羞羞生活~ 下本古耽《穿进仙君写我俩的话本》已完结,正在连载新文《全城都是我老攻》:撩的未亡人是自己老婆。文案戳专栏可见~ 【一个后记】 这本写的比较感情意识流,创作初衷就是想写一种很纯粹的喜欢、很炽烈的情爱。晏临爱到重度病娇,叶危也不像表面上那样理智,骨子里跟他爹一样,是个为爱发疯的。 其实我小时候是很看不上这种为了情爱要死要活的,人生嘛,要有大局观,每次我听那些情歌啊、看那些小说啊,都在心里告诫自己,长大了可千万不能像他们那样。 可 等到我真正长大,发现其实大家都是现实的成年人,清醒理智,做什么事都有各种考量。不掺任何杂质、纯粹热烈地去喜欢一个人,单纯地想念他,关注他的一举一&#xe863;,为他牵&#xe863;全部的心神,欢喜或难过…… 太难了。 所以,我想用文字记录这一种,三次元不可得的难得。本来我以为这本会写得很顺,结果完全相反,整个写作之路非常坎坷,开文时我就觉得写的不对劲,但每天还是硬着头皮更,想可能熬过去就好了。结果写到十万字,V都入了好几章,我感觉真的不行了,我有强烈的预感,要是再那样硬写下去整篇文都会崩掉,于是决定停更,全部推倒重写。 结果就撞上三次元学业重大变故,这一停就停了好几个月……非常对不起当时的小读者们。后来学业稳定了,我把前十万重写完,又再重新连载完结,我这人有强迫症的,专栏要是留个坑我会发疯。 总之,写到今天,感谢一路追更的小读者! PS:虽然我很崇敬纯粹的喜欢,但在小说里寄托一下就好啦,现实生活还是劝姐妹们不要这么纯粹了,这一身心神还是用来爱自己吧。 祝小可爱们天天开心! 有缘的话,下一本文字里再相逢~ ★连载新文《全城都是我老攻》文案: 【欢迎来到梦想城游戏,系统正在读取您的记忆……】 刚丧偶的楚枫准备把老攻谢时煜导入游戏中。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相伴二十年。最后谢时煜飞机失事,尸骨无存。 楚枫无法接受,他选择找点慰藉。 【抱歉,您的记忆跨度太长,系统无法建立统一的单人形象。是否愿意接受角色拆分?】 【是】 二十年的记忆拆分出无数个谢时煜,组成了楚枫的梦想城。幼儿园的小时煜在玩水枪、上学的谢校霸在等公交、下班的谢总裁开车回家……每一个都鲜活无比,楚枫进入游戏,感觉进了天堂。 但这座天堂有一个隐患。 他的谢时煜们永远会遇到事故:公交车爆炸、幼儿园失火、跨海桥断裂…… 本来想玩恋爱游戏,最后玩成了生存游戏。玩家楚枫向系统申请监管者保护。 派来的是最高监管者X,启&#xe863;的是最高S级保护。 听着很让人放心。 但不久,楚枫发现这个S级保护有点过头:拆弹时摸手、跳江时搂腰、火海公主抱。还试图把他带去108层的酒店,看星星。 楚枫:已婚,不约,有老攻。 监管者X:系统对你的调查资料不是这么写的。 楚枫:它写了什么? 监管者X:刚寡,难过,求疼爱。 楚枫:…… 监管者X=真实世界的谢时煜,飞机失事幸存,但失忆了。惯例HE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887、番外糖 壹·龙椅 天宫内库总管公公最近有一个烦恼, 他发现内库里莫名其妙多出了一把奇怪的?椅子。 用绳子和黑布紧紧裹着,五花大绑一丝光都透不进去。总管公公命小太监们去割开?看看。 这一看吓一跳,黑布下的?金光差点刺瞎他们的?眼?! ——这竟是一把龙椅。 总管公公大惊失色, 火急火燎地禀报了叶天帝。 叶危眼?也没?抬, 淡淡地应了一声:“龙椅在朝堂上摆着, 如何会在库中, 许是你看错了。” “奴才敢以项上人?头担保, 那绝对…就是龙椅啊!陛下, 此事或有蹊跷,还请陛下移驾……” 叶危被他说得无奈, 只?好跟去看看。 然而?总管一揭黑布:“陛下, 请看——” 黑布下, 不见金光, 那把龙椅变成一把普通的?檀木椅。 “这……这……!”总管连着一帮太监吓得直打抖。叶危摆摆手,不计较, 走了。 等叶危前脚一走, 那檀木椅褪了黑紫色,又是一把龙椅! 一个小太监道:“这椅子成心捉弄咱不成!当着陛下的?面,就变成那副鬼样!” 另一个小太监道:“我听闻陛下法术高深,会不会是陛下批奏折批久了,想拿我们寻开?心,故意把那椅子变成……” 总管伸出双手一手抽一个,斥骂道:“陛下何许人?也!怎会做如此无聊之事, 再多嘴小心拔了你们的?舌头!” 小太监们看着满眼?的?金光:“那,跟公公,这椅子怎么?办啊?” “陛下觉得它是檀木椅,那它就是个木椅, 赶紧的?绑上黑布!谁要是敢把这椅子的?事说出去,我定叫他后悔生?出来?!走——” 众人?对那把莫名出现的?椅子讳莫如深。龙椅是王权之座,自古一来?就是一把,至高无上。如果那椅子真是龙椅,那…… 陛下天天上朝时,坐的?是什么?? …… “退朝——”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文武百官随着这一声响,长?舒一口气,潮水般退出去。左丞相王政走到一半,停下来?道: “糟了,我漏了一件小事忘说了,你们等我一会,哎,不然你们先走也行, 我回去说一下……” “等等!”姚冰赶紧拦住他,“小事明天再说也行,明天不还有早朝吗?” 饿肚子的?星哲在一旁点头,他们四人?约好了退朝就一块儿去吃火锅。 王政道:“嗐,搁着个事儿多难受啊。今日?事今日?毕,我去去就来?,很快的?!” 小花妖偷偷从姚冰背后冒出一个影,花袖子一飘一荡,她望着王政远去的?背影,笑嘻嘻地摇摇头,头上左髻的?金铃铛叮铃叮铃地响: “他肯定会后悔的?。” 姚冰笑而?不语,带着星哲,先走一步了。 天界的?帝位是推选制,君臣之间比较自由,不似人?间那般规束严苛。往常仙界也有不少修士这一百年作臣子,下一百年就选上帝位了。王政倒觉得他和叶危之间的?关系和当年修人?道时没?什么?两样,有事也无需通传,走进来?直接叫一声就行,甚至还可以直接叫叶危。 “叶——” 王政转过最后一根柱子,正?要走进大殿,嘴唇张开?,刚想说话,忽然哑声儿了,活像被人?掐断了声带,整个人?静止在柱子背后。 ——他听到大殿内有说话声。其中一个是叶危的?声音,另一个有些听不清, 难不成还有像他这样兢兢业业的?大臣回来?跟叶危议事吗? 王政心想,那也不对,他走时,文武百官都走空了,回来?时,也只?有他一人?,那现在殿里的?究竟是谁? 很快,王政就听到一声甜丝丝的?: “哥哥——” 王政从柱子后悄悄探出半个脑袋,只?见大殿内,叶危坐着的?那把龙椅消解了一身?金光,晏临半悬浮在空中,像一只?没?骨头吃的?小狗,耷拉着脑袋,头一低,下巴尖就搭在叶危的?肩上。而?叶危,正?坐在晏临的?腿上,津津有味地看奏折。 “哥哥,别看了,回宫陪陪我吧!” 叶危一手翻奏折,一手腾出来?,摸了摸晏临:“这都成天抱在一块了,连体婴都没?抱这么?紧,还不够啊?” “不够。哥哥晚上都不理我。” 叶危把奏折合上,叹了一口气:“你这天天要夜夜要的?,我还怎么?上早朝?” 晏临状似不满,其实 ?一脸餍足地从身?后抱住叶危,哥哥勤政太忙,不能夜夜要,倒是可以天天作椅子,他只?要无时无刻跟哥哥腻在一块就心满意足了。 他心满意足了,叶危却微妙的?很。他自知晏临心神不太健全,感情?上过分依赖他,如果他太忙,没?空理晏临,把晏临一个人?丢在宫里,这家伙会受不了的?,想了想,便?同意弟弟变成龙椅,每天坐着抱抱。 第一天,叶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坐上这把人?椅,如坐针毡,好端端的?龙椅,越坐越烫,更可怕的?是,坐着坐着,还会忽然凸起! 当时叶危噌地就从龙椅上站起来?,百官一惊,抬头看他,那时,他们正?议到改赋税的?大事,各家利益各有说辞,朝堂上争的?不可开?交,此时,众皆沉默,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陛下。叶危转念一想,提起一股气,顺势走下座台,声色严厉地将百官斥责一通,最后站在瑟瑟发抖的?狗官中,状似愠怒地一挥袖,让人?宣: “退朝——” 百官挨了一顿痛骂,咻地退了个没?影儿,此时,叶危才缓缓走回龙椅,狠狠打了那椅背一下。晏临委屈地化出原形: “哥哥,你坐在身?我上,我忍不住嘛。晚上不能用,白天不能凸,再这样下去,我的?弟弟都要废掉了!” 叶危翻了个白眼?,敲他一顿脑袋,回宫之后耐不住晏临痴缠磨蹭,还是被他摁在椅子上用了一回。 此刻,王政躲在柱子后,眼?看着陛下坐在那“龙椅”上,心里顿如万马奔腾,眼?都没?处搁,想来?说什么?事登时也忘了个一干二净,扭过头,一步两步三步退下去,飞也般逃遁了。 后来?叶危上朝时发现,往日?里能说会道指点江山的?左丞相王政,不知为何,指点着指点着,就老是把头低下去,似乎不忍直视他。 贰·儿媳 吭哧吭哧,蒲叶帚扫过落满枫叶的?院子,叶家的?洒扫小厮聚在一起议论: “听说了吗?叶天帝册封后位了!果然是那个弟弟……” “不只?是后位呢!我听说陛下还与他以道侣合籍,将来?卸任帝位,他俩还是要在一起的?。” “他们之前分明是结拜兄弟! 却枉顾礼法…”那小厮说着,忽然意识到这是在说自家陛下坏话,颇有些失言,立即改口,“陛下英明神武,定然是那臭弟弟有意勾引!” “嘘——” 臭弟弟晏临迈进叶府,听了这种话,一点也不生?气,他最喜欢别人?说他跟他哥扯不清楚。 叶危跟在晏临身?后迈进叶府,有些时日?没?回家了,这次回来?,心里还有些忐忑。他位至天帝,想和谁合籍,用不着谁来?同意,只?是如今正?式拜了天地,也该回家说道一声。 当时合籍大典上,叶宗主在底下一言不发,也…不知道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 叶危心里有一点七上八下,他跟晏临的?事纯属先斩后奏,他自己先把生?米煮成熟饭了,再窸溜溜地回来?。 “你还知道回来?啊。” 叶宗主端着青花瓷茶碗,啜了一口,坐在最上首,不咸不淡道。 叶危心里嘶了一声,心想这下是有点难办了,他还没?想好说什么?接话,身?旁的?晏临便?甜滋滋地叫了一声: “爹——” 叶宗一口茶差点呛住,抬头看了一眼?晏临,这个儿媳妇,长?得是有点太高了,但模样很标致,听说,性情?极是温顺,温柔体贴,这么?多年一直照顾着儿子的?生?活起居,不免让人?&#xe863;心,多年风雨下来?,这感情?也很牢靠。除了是个男娃娃,实?在也挑不出什么?不好。天界近几十年,民风开?放,同性道侣也不少见,但敢封公然男皇后,这还是天界头一例。 不过,这恰恰说明儿子手腕了得,王权在握,想封谁就封谁,封个男皇后,百官各族也不敢放个屁,还得屁颠屁颠地出来?贺喜。叶宗不由得想到自己当年大婚时,为了娶一位不那么?门当户对的?女子,夺位、退婚,权势滔天,逼得各个长?老舔着脸对他道喜。叶危比起他来?,可谓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叶宗想到此,不由得心下甚慰。 “罢了。你都这么?大了,做什么?事心里有数就行。我也懒得管你。新婚贺礼在这,自己拿去吧。” 当即便?有叶家侍仆身?穿吉服,捧着一只?只?大红礼盒鱼贯而?入,边开?盒边念礼单,其中不乏靠 枕、背枕、腰枕,各式软枕,叶危奇道: “爹,您送这么?多枕头作什么??我睡觉就用一个枕头。” 叶宗白了儿子一眼?:“这软枕又不是给你用的?。你也是结了婚的?人?,要学会疼自己的?媳妇,哪天腰疼了,就赶紧垫上,别让他干愣愣地坐在那些石木椅上,硌得慌。” 叶危:“……” 晏临喜笑颜开?:“爹说的?是!” 叶宗慈爱地看了晏临一眼?,又责备地看了叶危一眼?,道:“你听见没?有?” 叶危只?好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软枕之后,又是一盒盒香脂软膏,这回不用叶宗提醒,叶危也懂这是在送什么?,他老脸都要挂不住了,耳根渐渐红了起来?。叶宗看得奇怪,教训道: “你看人?家晏临都没?害臊,站在这儿大方得体,你一个老大不小的?人?了,扭捏什么??” 叶危:“…………” 他真是有苦难言。 好不容易挨完送礼,叶危脚底抹油赶紧要溜,晏临激&#xe863;地把那些礼物一股脑抱在怀里,小脸兴奋地红扑扑,恨不得马上把这一件件礼物都用到哥哥身?上去。 叶危已?经转身?走了,晏临还特?意转过来?,脆生?生?地同叶宗主再道一次谢: “谢谢爹——!” 这声爹甜的?有点不对劲,叶宗一瞬间沉默了。 他默默注视着儿子远去的?背影,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霎时间,整个人?都微妙了。 叁·冬至 白雪镶红墙,碎碎坠琼芳。 宫殿内,袅袅金兽炉。叶危拢着个汤婆子,躺在龙榻上小憩,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和晏临是两只?小&#xe863;物,他是凶猛的?豹子,晏临是可怜的?小兔子,垂着白乎乎的?耳朵,一跳一跳。 叶危一出掌,立刻将晏小兔捉住,晏兔兔瑟瑟发抖,声音又奶又弱: “好哥哥,求求你不要吃掉我……” 叶小豹松开?爪子,看着眼?前这只?小晏兔,还不足他一个豹掌大,可可爱爱。叶危豹没?舍得吃,把晏小兔偷偷养了起来?。 这只?兔子特?别乖,特?别听话,声音甜的?一代叶凶豹都受不了,白绒绒的?一小只?,小耳朵&#xe863;一&#xe863;,小心翼翼地靠 到他的?爪子旁边,怯怯地递过来?一根胡萝卜: “哥哥,给你吃。” 这根胡萝卜又大又粗,叶危抬头看了一眼?,他是只?食肉豹,对这等草木最是没?兴趣,伸出爪子推到一边:“你留着自己吃吧,豹子不吃素。” “胡萝卜很好吃的?。”晏小兔不死心地把那萝卜递过来?,垂耳丧气的?,有些小难过,呜呜道:“哥哥舔一舔嘛,是甜的?。” 叶危堂堂一只?凶猛的?豹,才不信一只?小兔子的?鬼话,他趴下来?,脑袋搭在爪子上,闭上眼?。晏兔兔见他不理自己,短尾巴抖了几抖,抱起大胡萝卜: “哥哥不吃,那我吃掉了喔。” 小兔子晏临张开?三瓣嘴,咔吱一口,轻轻咬住那大胡萝卜,舔一舔,蹭一蹭,然后张开?嘴,一口一口,把整根胡萝卜全都吃掉。叶小豹看着小兔子晏临进食,真不知这么?小的?兔兔怎么?能吃这么?多,他好心地拉住晏小兔,劝道: “别吃撑了。” 晏兔兔睁着红红的?眼?睛,眼?里冒着水光,直愣愣地盯着他看,笑笑道:“不会的?,哥哥,我都还没?吃饱呢。” “你这么?能吃,以后会变成一只?胖兔子,跑都跑不&#xe863;,要是没?有我,你就会被别的?豹子吃掉了。” “我才不会变胖。”晏兔兔靠着叶危,抱住他的?爪子 “我以后要长?成大兔怪,超大的?怪兽,这样就可以抱住哥哥了!” 叶小豹在心中嗤笑,只?当他在说胡话。一天天过去了,小白兔晏临果然一点也没?有长?大,毛绒绒的?一小团,见到他也不知怕,直往他毛绒爪子下扑,扑进他的?身?体里,白白的?一小团,在他的?斑点毛中蹭一蹭,蹭地叶危心都要化了。 他在梦中快乐地养兔子弟弟,养到一半,忽然,感到身?上一重,美梦一破,叶危睁开?眼?: 高大的?晏临出现在他面前,如虎似豹般高大,蠢蠢欲&#xe863;的?要来?施展一番狼子野心,嘴上还抹了蜜一样甜甜地唤他: “哥哥!” 被打断美梦的?叶危没?好气地拍了他一脑袋。 晏临不说话,抿住唇,有点委屈,又有点不甘心,亲昵地贴住他,贴紧。 叶危想到梦中幼稚娇小的?晏临,不由得叹道: “怎么?一不留神,你就长?这么?大了。” “嗯,哥哥,我还可以再长?大呢!” 叶危:“……” 那只?小晏临穿着小白袄、戴着小兔耳,在他心头蹦蹦跳跳着,盘绕不去。故而?现在叶危看着容颜绝色的?晏临,总也下不去手。 不过也没?什么?所谓,反正?他还可以转过身?去,把脸埋进软枕里,感受着身?后的?晏临抱紧他,一下一地告诉他: [哥哥,我长?大了] 第二天,筋疲力?尽的?叶危直睡到日?上三竿,总管太监毕恭毕敬地进来?道: “陛下,今日?可是万寿节,宫里张灯结彩热热闹闹的?,文武百官、各门各家都候着筵席呢,您看您是……” “不去。”叶危翻了个身?,摆手道,“那么?多人?,朕看着就烦。他们送了礼,朕赏了饭,规矩走一遍就成,让他们吃完各回各家就行。” 一年一度的?生?日?,叶危才懒得去跟大小官员虚与委蛇。早几年,他新帝上任,又一统人?鬼仙三道,人?心不齐,诸事繁忙,不得不勤政。这几年,律法皆成,人?事渐全,王政姚冰星哲等人?,在政事上成长?的?也很快,许多事他放放手,底下人?各司其职,运转的?都很好,叶危渐渐清闲了。 倒是晏临开?始忙了。 这几年,天界气候有异,草木走兽的?品种锐减,晏临正?忙着造出一些新物种,以适应生?存。叶危在龙床上躺了一会,见晏临还没?回来?,他神通一转,就去仙雪山里找弟弟。 仙山沉浸在一片白雪中,叶危沿着雪坡朝天湖畔走去,走着走着,见到两只?通灵的?小雪兔,一蹦一跳,长?耳朵一耸一耸,其中一只?看到叶危,激&#xe863;地停下来?,用耳朵戳了戳另一只?: “快看,快看那个人?!” “那个人?怎么?了?” “那个人?就是万主之神的?老婆!” 叶危:“…………” 他回过身?,揪住那只?雪兔的?耳朵:“小兔崽子,说什么?呢?” 小雪兔扭&#xe863;着一身?绒绒白毛,理直气壮:“我又没?说错!难不成你还是夫君吗?” 叶危问:“若是,又如何?” 小雪兔上下打量着叶危,仔细品鉴了一番,立刻拨浪鼓似的?摇起头来?,连声道:“不可能!不可能!你这么?矮!” 叶危:“……” 他从小就比同龄人?高一截,这还是生?平第一次竟被说矮,心脏咻地中了一箭,手一松,小雪兔便?咻地跳走了,跳出几步远,还回来?冲他扮了鬼脸。 仙山雪兔没?怎么?见过人?,不知正?常人?多高算作高,只?是偶尔见到万主之神和这个人?走在一起,亲亲抱抱,这个人?分明就矮了大半截! 叶危望着那些调皮的?小雪兔,无奈地一笑,他还犯不着跟两只?小畜生?置气。沿着雪坡走上去,天湖畔,晏临蹲在湖边,双手合十,法光转&#xe863;,不知在造什么?新物,一袭白袍融在白雪里,远远望去,像小小的?一只?雪团子。 叶危不再前进,驻足欣赏着近大远小的?小团子弟弟,才看了没?一会,晏临就察觉到他,瞬步一移: “哥哥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天这么?冷,又穿这么?少……” “没?事,你哥上辈子修火灵根的?。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晏临从怀里掏出一杯琉璃盏,盏中盛着一汪粉红,隐隐有草木的?叶脉,水灵灵的?,颜色像沾了白霜的?西瓜。 叶危:“这是什么??” “西瓜霜藻,生?于风雪中。”晏临道,“这几年天气奇怪,这里的?土地变得太贫瘠,很多草木都长?不起来?。让这些藻随着雪飘进土里,冬来?生?,开?春亡,来?年再生?,轮经几年,土地会变得有营养一些。” 叶危看着认真做正?事的?晏临,心里好生?欣慰,颇有一种吾家小弟初长?成的?骄傲。他问:“你还做了什么?新东西?” 晏临神秘一笑,忽然伸手将他抱起来?,叶危脚尖悬空,被搂紧怀里,下一刻风转雪飞,神法大&#xe863;,叶危忽然闻到一股花香—— 桃花、桃花、满山遍野,白茫茫的?雪中,忽然开?满了桃花,灼灼三千红。 “新物种,冬至桃花。” 晏临抱着怀里心爱的?哥哥,低头附耳道:“在你生?日?这天开?。” “真 是胡闹。”叶危无奈地笑着看弟弟,“你这叫以权谋私,快把桃花收起来?,它们要冻死了。” “我没?有。哥哥,我很严谨的?。这几年山中太冷,桃花都开?不了,与其这样灭绝,倒不如让它们耐耐寒嘛。” 这也叫严谨?叶危真想骂:你个傻瓜,可他看着晏临那张活色生?香的?脸,这念头在喉咙口里兜了一圈,落回到心尖上,硬生?生?地变成了:弟弟真可爱。 满天飞雪飘下,晏临将怀中那只?琉璃盏扬上去,法力?一&#xe863;,一汪粉红散在天际,新诞生?的?小藻在空中飘飘荡荡,飞上云端,伸出小小的?叶子手,抱住一粒粒小水滴,又从云上坠下。晶莹的?水含着西瓜红色的?藻,雪山的?风一吹,便?凝成一片片粉色的?雪花,六角剔透,纷纷扬扬,落下来?。 须臾间,白茫茫的?天地染了色,叶危怔怔地望着脚边,奶油般软厚的?白积雪,转瞬间便?飘上了一层嫩嫩的?粉红,与这漫山桃花交映鲜妍。晏临握住叶危的?手,俯下身?,轻轻吻了他一下,黑亮的?眼?睛里装着一天一地一个人?,他望着哥哥,认真地说: “桃花粉雪,祝你一生?烂漫无所忧。” 叶危开?怀而?笑,他也握住晏临,十指交扣间,他望着天湖里的?倒影,眼?里是一天一地一双人?,回吻道: “祝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惯例三个番外奉上!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穷,写三个番外就等于有无穷个番外啦,正式标记完结!小天使们请记得完结评分哟!送我五颗小星星好不好嘛! 球个预收!《N次遇》: 苏弈出国留学时不小心进入无限闯关世界,公寓墙上浮出诡异的数学题,对则生,错则死。 外国邻居:“新人,不想死就听话点!我们解题,你去做饭倒水。” 在他们看来,中国人英语蹩脚不敢惹事,干活多拿钱少,还会做菜,最适合当小跟班。 * 几个外国人盯着墙上的题,死活算不出来,正急得抓耳挠腮,生死存亡的时刻,苏弈淡定地走上前,提笔: “这题,傅里叶变换稍微算一下。” “这题,拉格朗日中值定理直接看出答案。” 子交并补集,幂指对函数,和差化积、杨辉三角、二项式定理…… 买东西找零钱都算不清楚的外国人:??? 面对目瞪口呆的邻居,苏弈冷淡地耸耸肩: “没学过?不会吧。中国高中数学题而已。” 外国邻居们:!!! 中国数学竟恐怖如斯! “小天才您想吃什么!法国菜意大利菜随便挑!我们做!” “什么?你只想吃中国菜?好的!我们学!” * 苏弈一路闯关,成为名副其实的新人王。 不少人看的眼红:“会做数学题有什么了不起!那新人先天心脏病,遇到怪物跑都跑不掉,还不是一样死!” 话音刚落,苏弈的手机突然响起有点耳熟的声音: “你想活命吗?我是你的保命系统,完成任务,即可规避死亡。” 苏弈:? 旁人:?!我们怎么没有这个系统! * 该系统任务有: “十秒内冲上街,强吻街头拉小提琴的小哥。” “五秒内拦住那辆兰博基尼,坐到总裁的大腿上。” 苏弈:??变态。 更变态的是,那个街头拉小提琴的帅哥是他前男友! →以前一起长大的竹马。 而那个兰博基尼总裁,竟是十年后的竹马,无限世界里时空扭曲,导致他穿越回来了! 小提琴竹马:“苏弈,久别重逢,你亲完就想跑?” 总裁竹马:“小弈,你坐在我的腿上,还想去吻他?” 苏弈:…… 数学不难,但我太难了。 * 数学大佬病弱美人受→苏弈 小提琴&总裁竹马攻,暗戳戳地争当保命系统ing(顺便发布变态任务为自己谋福利) →自己绿自己,分外眼红。 小可爱们记得评分呀!小手一&#xe863;,五星闪耀,谢谢!么么啾!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淼之、橙子、那个漂亮的小可爱、于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铃音 47瓶;寒芒不可见、尘不到 5瓶;慕临枫 2瓶;淼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下本再见!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