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骗子凌颂温元初》 1 第1章 活见鬼 凌颂躺在被子里,竖起耳朵听房门外的动静。 心脏怦怦直跳,在黑暗中异常清晰。 他蹑手蹑脚地下床,摸索到书桌边,废了老大的劲,摁开台灯。 灯亮的瞬间,凌颂下意识地咽了咽喉咙,伸手过去,小心翼翼地触碰那灯泡,微热的触感让他心惊,赶紧收了手,又搓了搓手指。 这里的一切都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他是五天前来的这个地方。 喉口里还留有毒酒刮过时的灼热痛感,再睁开眼,他已来到了这个光怪陆离的异世界。 他没想到他还能活着,且还能见到他早逝的父皇、母后和太子哥哥,虽然他们衣着打扮完全变了,说的话奇奇怪怪,甚至不认识他。 凌颂想,如果不是他们疯了,那就是他自己疯了。 后头这五天,他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人的一言一行,不动声色地记下那些他从未见过的稀奇东西的用法,不论心里有多震惊胆怯,面上都努力维持着镇定,没叫人看出来。 他做了五年的皇帝,装模作样这个本事学了个七八成,勉强够用。 深吸一气,借着那点灯光,凌颂环顾四周。 这间房远不如他从前的寝殿金碧辉煌,但他的寝殿里不会有这一摁就能开的灯,尤其是头顶上的那盏,比夜明珠还要亮得多,实在稀奇得很。 这里还有更多他不认识的东西。 但这些不是最重要的。 凌颂的目光落到墙角的书柜上,走过去,从上往下扫了一遍。 这里的字和他认识的不太一样,又差不太多,连猜带蒙,意思能看明白个大概,就是里面的内容…… 随手抽下一本《时间简史》,翻了两页后,凌颂面无表情地把它搁回去。 最后,他看到了书架最下头一排,足足二十几册的《华夏通史》。 在其中的《华夏通史·成》上停了两秒,凌颂抽出了这两册。 这里的书都是从左往右的横行排列式,他有些不习惯,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上册书里写的都是成朝前头几代的事,凌颂大致翻了翻,细节处与他知道的有些出入,大体上没什么问题。 他拿起下册,翻到最后,终于看到了关于他这位永安帝的记载。 原来他是亡国之君。 他死后摄政王大开杀戒,几乎屠尽了凌氏嫡系。 最后起义军攻入京包围皇宫,摄政王手持他的御剑,只身走上宫门城楼,被万箭穿心而死。 凌颂吸了吸鼻子,竟不知该说是他更惨一些,还是那位摄政王更惨一些。 发呆几秒后,他又抽出后面的史书,继续看下去。 原来这个地方不是异世界,是距离他那个时代的四百多年以后。 这个地方没有皇帝,只有政府。 所有的一切,早已天翻地覆。 四百多年的时光倏忽而过。 从前的永安帝成了史书上微不足道的一笔,彻底掩盖在滚滚历史尘埃中。 凌颂缩在书柜下沉沉睡去,身边散落一地的书。 他在浑浑噩噩的梦里,梦到那双时时凌厉冰冷的双眼,吓得一再往后退,却退无可退。 霍然睁开眼,天光大亮。 窗外的阳光透过没有拉拢的窗帘洒落进来,梦里的那些确实只是梦而已。 凌颂爬起身,扭着酸痛的脖子,发现自己出了一身黏腻的热汗。 敲门声响起,是他哥的声音:“小颂你起了吗?我进来了。” 不等凌颂回答,房间门已从外头推开。 凌颉进门来,笑看着他:“怎么在地上睡的?你竟然在看书?” 凌颂抓了抓脸,有一点讪然,不知该说什么。 凌颉走过来,揉了揉他的脑袋:“赶紧去洗个澡吧,妈让我来叫你起床吃早餐。” 凌颂胡乱点头:“好。” 走进浴室带上门,他淡定地脱去衣服,打开淋浴。 别的不说,四百年后的这些稀奇好东西是当真好,这里人过的日子,都不比他这个皇帝差。 当年的一切只当一场噩梦,隔了四百年,他再不要回去了。 洗完澡下楼时,一家人都已坐在餐桌前等他。 他的父皇、母后、太子哥哥、太子妃嫂嫂和皇侄儿都在。 他已接受了自己来到四百年后这个事实,凌颂忽然觉得,老天爷待他不薄,不但让他再活了一回,还将他的家人都还给了他。 哪怕他们都不记得从前。 但不记得,也好。 凌母担忧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小颂头还疼吗?有没有想起点什么?” 凌颂只能笑,有一点心虚。 他不知道之前这里的凌颂是怎样的,只能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好在他的家人没怀疑他。 凌父打断凌母更多关切的问候:“慢慢就能想起来了,你别把小颂逼太紧。” 凌颉也安慰凌母:“医生都说了是暂时性的,妈你别太担心了,没事的。” 嫂子笑吟吟地给凌颂夹菜,让他多吃些,说他病了这么一场,小脸又瘦了一圈,都快没了。 小侄子将自己不想吃的鸡蛋扔他碗里,冲他做鬼脸:“小叔是笨蛋,只有笨蛋才会掉进水里。” 凌颂低了头,没叫他们看到自己微微红了的双眼。 回房之后,凌颂继续看他昨晚没看完的史书。 凌颉上来提醒他:“明天周一,你要回学校去,记得把书包收拾一下。” 凌颂茫然眨眼,去学校……念书么? 见他一副呆怔模样,凌颉笑问他:“真什么都不记得了?不会是因为不想上学,故意这么说的吧?” 凌颂镇定回答:“真不记得了。” “行吧,记不记得明天都得去学校。” 凌颉离开后,凌颂才终于后知后觉想起他现在的身份,他是个学生,他得念书。 念书不难,前辈子他做了皇帝也得每日跟着太傅们念书。 但就是,这里的学生学的是什么? 将书包里的书本全部倒出来,凌颂一本一本拿起看过去。 最后他两眼发直,呆坐地上,开始思考现在跟人坦白他的真实来历,有用吗? 还是算了…… 窗外的风吹得窗帘刷刷作响,凌颂回神,抹了把脸,起身去关窗。 他看过他妈关这个,试了试,还挺容易。 不经意地抬眼间,注意到对面那栋楼的二楼房间里有人坐在书桌前,正在看书。 离得远,只有一个侧脸,看不太清楚。 晃了一眼,凌颂赶紧将窗户关上,拉上窗帘。 他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 竟差点以为看到那个人了。 呸!那人埋在地下的骨头只怕都化成渣了! 周一清早。 凌颉开车送凌颂和自己儿子去学校。 凌颂十七岁,念高二,他侄子十岁,念小四。 他俩的学校只隔了一条街。 凌颂端坐进汽车里,他始终觉得这样东西十分神奇,没有马自己就能跑,且跑得飞快,叫他一坐上来就兴奋。 虽然他并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他的身上穿着整齐的灰蓝校服,一头短发不过耳。 出门前他对着那清晰得吓人的镜子看了半天,他的长相跟从前一模一样,就是这打扮…… 丑便丑吧。 反正这里人都这样。 至少方便。 汽车发动时,有人从隔壁的院子出来,骑着那种两个轮的车子从他们车边飞速而过。 凌颂只看到对方一个远去的背影。 那人穿着与他一样的校服,被风往后用力吹鼓起。 神气。 凌颂心想,以后有机会他也得试试那个。 先送了小侄子,到凌颂学校后,凌颉陪着他一起进去,去见了他的班主任。 几天前凌颂在学校的后湖落水,幸亏得救及时,送医之后身体没什么大毛病。 但是他失忆了。 连医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让家属多注意,密切观察。 凌颉把凌颂的情况和他班主任马国胜说了一遍,班主任态度十分好,不停说会多看着些凌颂,让他们家长放心。 人是在学校里出的事,家长完全不追究学校的责任,他身为班主任都不好意思。 哪怕凌颂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学生,他也不计较了。 凌颂却在盯着他的班主任发呆。 马、马太傅……? 上辈子那个日日在他耳边耳提面命,撺掇他夺摄政王权利的马太傅,这辈子成了他的班主任? 他的目光落到班主任油光瓦亮的脑袋上,默然无言。 太傅上辈子就时常为了岌岌可危的头发发愁,这辈子只怕依然如此…… 凌颉离开后,马国胜又仔细问了问凌颂他的情况,凌颂神游天外,一问三不知,马国胜拿他没法子,只能算了。 上课铃响,他领着凌颂回去教室。 凌颂一个星期没来学校,一走进门,就有众多同学朝他投去目光。 但碍于跟他一块进来的班主任,没人敢吭声,都拿起了书本。 马国胜拍了拍凌颂的肩膀,提醒他:“你的座位在那边,过去坐下。” 凌颂走去教室最左边那排的最后,那里有全班唯一的空位。 他的同桌微低着头,垂着眼帘,支着的手臂遮住了半边脸,像是在打瞌睡。 莫名的古怪感涌上心头,凌颂心道老师都来了,这人竟全无反应? 太荒唐了。 他一步步走近,那人缓缓抬眼,那双与凌颂的噩梦里如出一辙的冷厉双眼就这么望向他。 凌颂停住脚步,心跳猝然提到了嗓子眼。 反应过来时,他已转过身,拔腿要跑。 讲台上的马国胜皱眉问:“凌颂,你做什么呢?还不赶紧坐下。” 凌颂出了一头的冷汗,僵在原地,走不是、留不是。 ……活、活见鬼了。</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 第2章 太难了 磨蹭了整整半分钟,凌颂不得不走回座位上,战战兢兢地虚坐下,身体往右侧倾,尽量远着身边那位。 他能察觉到对方睨向他的目光,但他不敢回视,只不错眼地盯着前方的黑板。 直到那人收回视线不再看他,凌颂过快的心跳才稍稍平复。 心头的焦虑却不减半分。 别人都不记得,他会记得吗? 万一他记得呢? 记得又能怎样?现在是四百年后了,他还能再毒死自己一回不成? 可摄政王本事那么大,他想再弄死自己一次,很容易的吧? 要不自己先下手为强,先发制人弄死他? 一二节是马国胜的语文课连堂。 凌颂天人交战、胡思乱想了整整两节课。 马国胜在讲台上说了什么,他一句没听进去。 期间马国胜几次看他,见他笔直端坐、盯着黑板,十分满意。 这小孩好像比以前听话了,挺好。 下课铃响时,马国胜布置完作业,离开了教室。 刚才还鸦雀无声的教室瞬间闹哄起来,三三两两的学生推攘着出门去,余的人四处蹿找人玩。 身旁人站起身,凌颂又紧张起来,脊背紧绷住,直到那人走出教室后门,他的心神才骤然松下。 四五个同学围到凌颂桌边来,叽叽喳喳地同他说话。 “老大,听说你在医院住了好几天?怎么回事,这么严重啊?” “你怎么会突然掉湖里去了,我们听到都吓了一跳。” “我说海哥今天怎么看起来对你格外和蔼可亲,原来是照顾伤患。” “你怎么不干脆在家再多休息一周,马上月考了,正好逃过一劫多好。” 凌颂不太不习惯这些人的勾肩搭背,他上辈子是皇子、皇帝,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这般放肆。 主要是,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不对,还是有一个他认得的。 他愕然看着左手边那个笑眯眯的小个子男生,脱口而出:“小德子?” 男生抱怨:“老大你怎么又这么喊我,说好了不许叫的。” 凌颂的目光下移,落到他胯.间,停了几秒,身体比脑子快一步,伸手过去捞了一把。 男生捂着裆倏地往后跳开,脸涨得通红:“老大你怎能随便对人家耍流氓!人家不依!” 周围人哄堂大笑。 凌颂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小德子是他上辈子的贴身内侍,太监。 “你,叫什么名字?”怕人误会,他又添上一句,“我掉湖里,失忆了。” 但没人信他:“我还得白血病了呢,你当你演韩剧啊?还失忆。” “我真失忆了,”凌颂一本正经,“不信你们问太……班主任。” 众人面面相觑,看向他的眼里逐渐生出了怀疑。 凌颂点头:“是真的。” 几位同学一一自报家门。 原来小德子名叫王子德,这名字还挺好,至少比马太傅这辈子的名字好听些。 凌颂问了两个问题:“你们为什么叫我老大?你们说的海哥是谁?” “老大你怎能忘了我们,你好无情好残忍好无理取闹,嘤。” 王子德一阵干嚎,其他人这下都信了凌颂是真失忆了,七嘴八舌地解释。 为什么叫他老大,因为他自封的。 海哥是谁,班主任马国胜呗,没看他那一头地中海么? “……地中海是什么?” 得,这是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众人的目光里带上了隐隐的同情,一个个拍他肩膀:“放心,不记得了没关系,以后爸爸们罩着你。” 凌颂皱眉,没有计较这些刁民的无礼,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我同桌,他叫什么名字?”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神情忽然变得微妙起来,对着凌颂好似生出了更多的怜爱和怜悯。 王子德试探问他:“老大,你连他都忘了啊?” 凌颂不解:“我该记得他什么?” 他前桌同学张扬拍拍他的脑袋:“没事,忘了也好,天涯何处无芳草,好闺女,看开点吧。” ……什么意思? 凌颂一纠结,甚至直接忽略了这人对他的称呼、和这大不敬的举动。 上课铃响时,有人扔下句“你同桌那位叫温元初”,一哄而散。 他的同桌踏着铃声进来教室,走回他身边坐下。 那种紧张压迫感跟着回来,凌颂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数学老师进门,全班同学跟随班长的喊声起立,喊过“老师好”再坐下。 等到老师开始讲课,凌颂翻开书,听了一耳朵,半句听不懂,很快心神又跑偏了。 摄政王姓温单名一个彻字,跟这人名字不一样,凌颂心想,这人应该大可能不记得前辈子的事情。 不记得最好,这人要是记得,这里他就彻底没法待了。 他是被摄政王叫人送来的一杯毒酒毒死的。 他这个皇帝本也是摄政王一力推上去的。 他十四岁那年,他的一个皇叔造反,杀了他父皇、母后和太子哥哥,逼得太子妃嫂嫂抱着他七岁大的侄儿跳井,最后只留下他一个,被人救下,侥幸苟活。 摄政王那时还不是摄政王,是驻守边关的将军,带兵打回京,斩杀了谋反的逆王,将他推上皇位,自封摄政王,从此挟天子令诸侯,权倾朝野。 他做了五年的傀儡皇帝,十九岁时,在太傅撺掇下,设计想要夺回摄政王手中权力,被摄政王反杀。 再之后,他成了这四百年后,同名同姓的另一个十七岁的凌颂。 凌颂低了头,深觉自己十分倒霉,怎么过了四百年,还能见到这人,当真是阴魂不散。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忽然点名:“温元初,你上来把这题做一遍给大家看。” 凌颂一个激灵坐直身,他身边人已站起来,迈着长腿走上讲台。 一串串凌颂看不懂的字符自那人手下流畅而出,凌颂眼睁睁地看着,再次肯定,这人和自己不一样,他是属于这个世界的。 他是温元初,不是温彻。 思及此,凌颂终于意识到他是真一点听不懂,也看不懂这位数学老师教的东西,哪怕他前辈子学过九章算术,但也只学了个皮毛。 怎么办? 温元初很快写完答案,从讲台上下来,他一转身,凌颂立马低了头,不去看他。 数学老师声音愉悦地夸奖温元初,把他的解题思路说了一遍,凌颂一个字没听进去,他的脑子里正嗡嗡作响。 刚才温元初走他桌边过时,弯腰顺手捡了他滚落地上的笔,搁回他桌子上。 温元初的手伸过来的那个瞬间,他极力克制,才忍住没跳起来。 最后二十分钟,数学老师说要做随堂检测,一共三道大题。 教室里一片呜呼哀哉。 凌颂咬住笔头,别说是答题,他连这里的笔都不太会用。 ……他太难了。 小心翼翼地斜眼看向身边的温元初,这人已十分轻松地开始作答。 数学老师在教室里来回走动,路过凌颂身边,看了眼他空白一片的答题纸,又见他一脸纠结的苦瓜相,小声说了句:“你这次可以不做。” 想来是马国胜已把他的情况,交代给了一众课任老师。 凌颂大松了口气,谢天谢地。 这节课很快下了,被这一出搞蔫了的众同学再没心情来围着凌颂说笑,温元初也没再出门,就坐在位置上,不出声地看书。 凌颂又瞅了一眼,全是外文鸟语,他一个字母都看不懂。 想他泱泱大国如今竟人人要学藩邦人的语言,何其可悲。 要是温彻肯定不屑看这个。 这人一准不是温彻。 对了,温彻比他还大五岁来着,这人分明跟他是同龄人。 凌颂渐渐放下心,为了更确定些,他犹豫再三,壮着胆子试探问:“同、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我们能认识一下吗?” 温元初握着笔的手一顿,转眼看向他。 前排的张扬刚转过身,正要问凌颂借橡皮,听到这句,默默转回去。 闺女不争气,失了忆还惦记着同一根木头,爸爸特失望。 被温元初的目光盯上,凌颂下意识地腿软,强迫自己冷静,不断在心里默念,他不是温彻、他不是温彻、他不是温彻。 “我前几天落水,失忆了,谁都不记得,所以才问你……” “温元初,”温元初开口,声音并无凌颂记忆里的那般低哑沉冷,只有略带慵懒的清朗,他又一次重复,“我叫温元初。” 张扬正竖起耳朵听他们对话,听到这句差点没惊趴下,温元初这是转性了?他竟然理凌颂了? 温元初的眼神平和,甚至称得上友好,确实与那位凶神恶煞的摄政王大不一样,凌颂彻底放心,与他笑了笑:“哦,你这名字挺好听。” 温元初的眸光动了动:“你觉得好听?” “是啊,好听得很。” 只要不叫温彻,叫啥的都好听。 温元初点点头,没有再说,继续去看书。 凌颂自在了许多,虽然他其实看这位同桌不太顺眼,毕竟他与那摄政王长一个模样。 不过算了,只要不是那厮本人,他大度一点,就不迁怒了。 明显感觉到身侧人绷了一个上午的心神放松下来,温元初捏着笔,无意识地在手下稿纸上图画,杂乱的心绪逐渐沉定。</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 第3章 好巧啊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英语。 凌颂一整节课都呈现呆滞状态,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他崩溃趴到桌子上,连吭都没力气吭了。 ……朕太难、太难了。 温元初的目光侧过去,落到他毛绒绒的头顶上,刚要开口,王子德过来,风风火火地攥凌颂:“走走,老大吃饭去。” 张扬也站起身,和王子德一左一右架起凌颂。 温元初到嘴边的话咽回去,默不作声地收拾东西。 王子德和张扬拖着凌颂走出教室。 其他几个一起玩的同学家在附近,中午回去吃,就他们仨在学校里解决,一直是饭搭子。 刚下楼,凌颂揣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他手忙脚乱地拿出来,回忆着昨晚他妈教的,摁下接听。 凌母的声音在那头响起:“小颂放学了吗?” “嗯,刚下课,现在去吃饭。” 凌颂一边回答,一边心有戚戚,这个世界竟真能做到千里传音,真神奇。 凌母叮嘱了他一堆有的没的,像是十分担心自己失忆了的儿子在学校会出问题。 凌颂嗯嗯啊啊地回答,说了几句,宽了他妈的心,挂断电话。 “你竟敢带手机来学校,你小心被海哥看到。”张扬提醒他。 这么好用的东西,为什么不能带? 凌颂理直气壮:“我失忆了,我爸妈担心我,一定要带这个。” 好吧,失忆可真是个万能好用的借口。 王子德嘿嘿笑:“老大,我也带了手机来,一会儿吃完饭来两盘,带小弟上分?” 凌颂:“……上分何意?” 王子德噎住。 算了,当他没说过。 他们没去学校食堂,直接出了校外,学校西门出去是一条美食街,两边有各样的小馆子。 凌颂挑挑拣拣,嫌这家不干净,那家人太多,最后他们进了间新开张的、门庭冷清的饺子馆。 凌颂兴致勃勃地研究菜单。 这么一间小馆子,做饺子的花样竟然还挺多。 王子德和张扬已一人点了一碗,又叫了几个小菜,凌颂最后选了紫菜虾仁饺。 烫碗碟时,王子德顺嘴问他:“老大,你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啊?不是骗人的吧?” “我骗你们做什么,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了。” 张扬挤眉弄眼:“连温大校草都不记得了?” 凌颂没听明白:“温大校草是谁?” “温元初呗,”王子德摇头晃脑,“你之前说喜欢人家,天天追着人跑,上周还去学校小树林里堵人,说要跟他表白,结果人压根没理你,看都没看你一眼就走了,你那天下午气得海哥的课都没回来上,后头就掉湖里去了,把我们吓了一跳,说真的,我们还以为你是想不开,因为表白被拒,为情自杀了。” 凌颂:“……” 我不是、我没有,那不是我。 所以原来的凌颂与温元初示爱被拒,伤心失意下跳河自杀才变成了他?这也太…… 得亏温元初不是温彻,不然他宁愿选择再死一次算了。 看到凌颂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那俩松了口气。 看来凌颂这失忆真不是假的,没准他当时真是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这下忘了看开了反倒好些。 要说那温元初除了长得帅、成绩好、家里有钱也没别的了,怎么那些女生一个个的就都瞎了眼,迷他迷得不行? 连凌颂这个男生都这样,简直了。 而且凌颂还半点不避讳,追人追得大大方方,他们几个玩得好的都知道。 啧。 他们正说着温元初,那小子就突然出现,一个人走进这饺子馆,在他们斜后边那桌坐下。 王子德和张扬同时闭嘴。 凌颂十分不自在,怎么哪哪都能看到这个人。 张扬压低声音问:“同学一场,让他一个人坐那里,是不是不太好?” 王子德也点头:“好似显得我们没有同学爱,不近人情。” 他们一起看向凌颂。 凌颂扯了扯嘴角,哪怕温元初不是温彻,他这会儿也尴尬极了,毕竟在其他人甚至温元初眼里,与他示爱的那个都是自己。 如果不表现得大度一点,别人会不会当他还在意这事? 那可太丢人了。 “我都可以。” 凌颂故作不在意地丢出这句。 于是张扬招呼了温元初一声:“温元初,过来一起坐呗。” 其实无论是张扬还是王子德,都没觉得温元初会理他们,这人一贯神鬼不近,谁都不搭理,独来独往惯了,能跟他们一起坐才怪。 反正他们招呼了,他不肯来那是他的事。 但他们没想到,张扬的话刚问出口,温元初已起身走过来,在凌颂身边坐下。 张扬&amp;amp;amp;王子德:“……” 凌颂也没想到他真会过来,这俩不是说他对自己爱答不理,看都不看一眼的么? 怎么回事? 温元初坐下了,不说话,安静吃起东西。 但他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其他人也跟着不说话了。 凌颂看到桌上的调料,学着张扬和王子德的,加进自己碗里。 温元初忽然出声,提醒他:“那是辣椒油,很辣的,你别加那么多。” 对面俩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温元初并不在意他们,只看着凌颂。 凌颂尴尬“哦”了一声,收了手。 后面又不说话了。 四人默默无言地吃完了一顿饺子。 再一路默默无言地回去学校。 路过教室办公室,凌颂被马国胜叫进去。 马国胜问他早上上课觉得怎么样。 凌颂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我听不懂。” “听不懂?” “除了语文课,其他都听不懂,一点都听不懂。” 马国胜无言以对。 竟然失忆得这么彻底? 马国胜扶了扶眼睛,有些艰难地说:“你这情况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要不你试着先看看以前的书,重新再学一遍?我会跟你家长说这个情况。” 凌颂“唔”了一声,点头:“好,谢谢老师。” 马国胜拍拍他肩膀:“不用急,现在才刚上高二,还有时间,你要是有心学,肯定能重新学起来。” 凌颂以前就不是个爱学习的,迟到早退是常态,还经常在外惹事生非,现在失忆了,反而有心向学了,说不定还是件好事。 他又说:“你的同桌温元初同学十分关心你,早上课间时还特地来找我问你的情况,他成绩好,你要是有不懂的,也可以问问他。” 其实马国胜也觉得稀奇,温元初那个学生成绩确实好,但性格实在太孤僻了,跟谁都不亲近,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那小孩主动关心同学。 要是温元初和凌颂能互相帮助,一个提高学习成绩,一个能变得开朗些,那就再好不过。 “我知道了。” 凌颂嘴上答应,没往心里去。 温元初虽不是温彻,但他看到他就别扭,更别提还有示爱被拒这一桩,他傻了才凑上去。 下午的三节课,一节物理、一节化学、一节生物。 到了第四节自习课时,凌颂又趴到了桌子上,陷入自我厌弃中。 以前太傅们总夸他聪明,他现在才发现,他其实一点不聪明,一点都不。 一张字条递到了手边,凌颂诧异看过去,字条是温元初给他的。 温元初垂着眼,仿若无事人一样正在写作业。 凌颂愣了愣,展开字条。 【你有不懂的可以问我,我教你。】 咦? 这跟张扬王子德他们说的不一样啊,那俩真没欺君? ……难不成这人也怀疑他是为情自杀,所以心生愧疚,想要补偿? 凌颂盯着那张字条看了三秒,揉进手心里。 他脑袋低下,重新趴回桌上,睡了过去。 朕乏了,念书的事情,改日再说吧。 温元初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阵。 天花板上的电风扇吱呀地转,睡着了的凌颂无知无觉,头顶的碎发轻轻颤动,他面色红润、生机勃勃。 下课铃一响,凌颂瞬间惊醒。 看到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起身离开,他也赶紧收拾书包,出了教室。 他哥早上说,家里司机会来接他,让他一放了学就出校门,不要磨蹭。 等红绿灯时,凌颂趴在车窗边,看外头车水马龙、高楼林立,惊叹不已。 才四百多年,这个世界怎就彻底变了样呢? 正看得入神,温元初骑着自行车的身影就这么闯进了视野里。 凌颂愣愣看着他车骑得飞快,在车流中穿梭,直到背影消失无踪。 心里莫名生起一股熟悉之感,好似刚才那个场景在哪里见过。 ……是在哪里? 到家门口下车时,凌颂又看到了温元初。 他也才刚到。 凌颂终于知道那股熟悉感是哪来的了,他早上看到从旁边院子骑车出来的那个人,就是温元初。 温元初停住车,跟他打招呼:“凌颂。” 凌颂讶然:“你也住这?” 温元初点头:“嗯,我们是邻居。” 凌颂:“……” 所以他昨天在房里看到的,对面楼里的那个人,并不是他的错觉,那是温元初。 呵,那真是好巧啊。 没与他多说,凌颂随意“哦”了一声,赶紧进门去。 门阖上,温元初收回目光、敛下眼,骑车进旁边那栋别墅里。</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 第4章 我教你 清早。 凌颂刚进教室坐下,小组长过来敲他桌子,让他交作业。 凌颂镇定答:“我没写,马老师说了,我这几天可以不写作业。” 马国胜昨天确实这么说过来着。 小组长十分意外:“马老师竟然这么纵容你?作业都可以不做啊?” 凌颂没多解释。 他想做也无能为力,连笔都不知道怎么下。 张扬转头过来问他:“明后两天月考,你能行吗?海哥有没有说你可以不用考?” “不可以吧。” 这个确实不可以。 马国胜估计没完全信他的话,非得先看看他月考成绩再说。 看就看吧,凌颂想,至少他语文那科应该能考得不错。 早读铃响前,温元初最后一个进教室,一坐下就开始奋笔疾书地赶作业。 凌颂看了一眼,暗道这人昨晚莫不做贼去了,一大清早才来补作业? 温元初忽然抬眼。 凌颂心下一抖,赶紧移开目光。 那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早。” 凌颂:“……” 他抻了抻脖子,拿出本空白本子,再翻出语文书,开始抄书。 先不管别的,他得把这字写顺畅了再说。 要不说什么都白搭。 之后那一整天,凌颂都在练字。 眼下只求能在语文这科上多拿些分,其它的他已经放弃抢救。 中午午休时也没歇着,笔下的字越来越流畅,常用字的简体字写法记了个大概。 这可比写毛笔字容易多了,难怪这里人都习惯用这样的笔。 凌颂一边抄书,一边啧啧感叹。 “选择题,也可以拿一些分。” 除了早上那句招呼,就再没说过话的同桌又忽然开口。 凌颂握着笔的手一顿,下意识地看向他。 温元初在自己的稿纸上写出A、B、C、D四个字母,告诉他:“选择题只要选一项就行,看不懂也没关系,可以靠猜的,三长一短选答案最短的那个,三短一长选最长的那个,如果两长两短就选B,同长同短选A,参差不齐选C,总能蒙对几题。” 凌颂眨眨眼,有一点受宠若惊,这人顶着摄政王一模一样的脸,却对自己这般……和蔼可亲,他可真不习惯。 “这样也行?” 温元初点:“可以。” 凌颂笑了:“噢——” “谢谢啊。” A、B、C、D,这个倒是容易,凌颂试着写了两遍,很快学会。 听到凌颂嘴里高兴哼起的曲子,温元初的笔尖一颤,垂了眼。 傍晚,提早下班的凌颉亲自来学校接人。 凌颂坐进车里,晃眼间又看到温元初骑着车从学校出来,不多时身影就已没入滚滚车流中。 他盯着看了一阵,问凌颉:“哥,你认识我们家旁边那户的邻居吗?” 凌颉发动车子,随口回答:“你说温叔他们家?认识啊,爸跟温叔是生意伙伴,还是老朋友,当然认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温元初,跟我是同桌。” “原来是因为那小子,”凌颉有一点好笑,“你们又打架了?” 凌颂面无表情,原来的他跟温元初打过架? 凌颉说:“你俩从小就不对盘,你倒是喜欢缠着人家跟你玩,但温元初那小子压根不理你,你脾气又大,他不理你,你就去打他,闹得爸妈三天两头要去温家替你赔礼道歉,你可真好意思。” 凌颂:“……” 他可不敢打摄政王。 “我忘了,不知道。” “以前的忘了就算了,”凌颉无奈提醒他,“你可别又去招惹人家了,他是好学生,要考名牌大学的,不像你,一天到晚惹是生非、不得消停。” 凌颂不以为然,谁招惹他了,他躲着人走还来不及。 之后两天是一月一次的月考,也是高二年级组文理分科后的第一次考试。 学校很重视,按着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排名分了考场,凌颂在中间考场的位置。 原来的凌颂不爱学习,但人聪明,考试成绩回回都还过得去。 进考场之前,凌颂在教室走廊上碰到温元初,他站在那里,好似在等人。 凌颂装作没看到他,趁着还没打铃,赶紧去了趟厕所。 回来时温元初依旧站在那,凌颂目不斜视地走过去,温元初却叫住他。 凌颂扯开嘴角笑:“有事吗?” 温元初看着他,半天才扔出一句:“不用紧张。” 他一点不紧张,反正都不会。 凌颂笑着打哈哈两句,回去考场。 第一门考语文,除了拼音不会,其它的倒没什么难度,文言文阅读对凌颂来说更是易如反掌,最后的作文题他干脆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策论,写完还意犹未尽,暗自得意。 这种东西,太简单了。 不过很快,这份得意就没了。 从第二门数学起,他就只能抓耳挠腮地按着温元初教的法子,蒙那些选择题,别的地方,一个字都写不出。 周四下午,考完最后一门物理出来,凌颂走路都是飘的。 刚走出考场,又碰上温元初。 在人推人挤的楼道里撞上,温元初看向他,刚要开口,身后忽然有人喊:“老大!” 王子德那几人兴冲冲地过来,喊凌颂去打篮球。 “我要回家。” “这么早回家做什么,这才三点多,走走,打一场再说。” 不等凌颂再拒绝,那几人已勾肩搭背将他拉走。 温元初停步在三楼走廊上,远远看向操场的方向。 凌颂双手接住别人扔过来的球,站在原地左顾右盼,茫然不知所措。 已跑到篮球架下的张扬大声喊:“闺女你发什么傻!赶紧传球给爸爸!” 凌颂眉头一皱,这回终于听清楚了,这厮三番两次喊他闺女。 岂有此理!大胆刁民! 凌颂用力将球砸过去,张扬跳起来接住,再干脆利落地投篮。 凌颂睁大眼,咦,好似有点意思? 少年人在操场上来回奔跑,笑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温元初安静看着,久久移不开眼。 打完了一场球,一众人又去学校对面的冷饮店吃冰淇淋。 凌颂点了双球的草莓和香草。 这样东西他十分喜欢,他前辈子也吃过类似的冰点,但每回都只能尝上一小口,因为脾胃不好,父皇母后还在时不许他多吃,登基以后连摄政王都管着他,不肯给他吃这些。 所以他一直都讨厌摄政王。 正念着那位摄政王,那张与摄政王一样的脸就出现在眼前。 外头突然下了雨,温元初推着车到冷饮店外的屋檐下躲雨。 “这哥们怎么也这么晚回去?不是早考完试了吗?”有人小声说了一句。 凌颂透过落地玻璃窗,只看到外边那人冷硬的侧脸线条,不由打了个寒战。 这人分明不是摄政王,但那张脸实在太像了,尤其这样不说话时,总叫他恍惚间生出错觉来。 张扬随口说:“没准故意的呢,他这两天对我们闺女可热情得很。” “鬼才信。” “爱信不信,反正是真的。” “咳——”凌颂直接呛到了。 “你再叫朕一句闺女,朕命人……” 凌颂脱口而出上辈子的称呼,话说到一半才突然意识到,赶紧打住。 其他人却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陛下息怒。” “张贵妃狗胆包天,陛下别与他一般见识。” “这就将张贵妃打入冷宫!” 凌颂默默将那句“朕命人将你拖出去喂狗”咽回去。 后头雨越下越大,眼见着没有停的意思,家里住得近的同学冒雨跑了,张扬和王子德一起打了个车走,剩下凌颂一个,留这里等家中司机来接。 他吃完了双球冰淇淋,又点了一份。 他爸妈给他的零花钱多,虽然他对钱没什么概念,无论是前辈子还是这辈子。 温元初进门来,买了杯果汁。 他站在店门口喝,凌颂咬着塑料勺子,犹豫再三,喊他:“你要坐么?” 温元初走过来,在凌颂对面坐下。 ……这人非要人请的吗?什么毛病? 凌颂冲他笑了一下:“谢谢啊,你教的法子挺管用,我那几门课应该也能有点分。” 温元初问他:“之后怎么办?” 凌颂随口回答:“马老师让我先看看以前的书,重新学一遍。” “你知道怎么学?” 我又不是傻的。 呃,他还确实不知道。 甚至完全无从下手。 重新学,要从哪里开始? 温元初说:“我教你。” 凌颂一愣:“……张扬他们说,你以前不怎么理我,现在怎么这么好心了?” 温元初平静解释:“你落水,我有责任,我教你,应该的。” 竟然是真以为他为情自杀,想要弥补? 凌颂无言以对。 行吧。 “那谢谢啊。”凌颂只当这是客套话,没往心里去。 温元初点头:“不用。” 温元初的目光落到他快要吃完的第二份冰淇淋上,提醒他:“太冰了,对胃不好,你少吃点。” 凌颂偏不:“没事没事,吃不坏。” 难得他这副身体比从前的好,他才不要忌口。 温元初忍了忍,没再说。 半个小时后,凌家的车过来,雨也停了。 温元初骑车离开,背影在雨后夕阳中,仿若镀上了一圈柔和光晕,逐渐远去。 凌颂坐进车里,心想,要不回去跟他爸妈说,他也学学那个?</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5 第5章 备忘录 周五下午。 月考成绩陆续出来,一张张试卷发回学生手中。 凌颂扫了一眼那些触目惊心的只有几分的卷子,面无表情地全部翻过去盖住,只当没看到。 张扬转头问他:“闺女,你总分多少?” 凌颂没理他。 他有一点生气,别的分数低就算了,怎么语文也才八十出头? 选择题错了两个,现代文阅读就没拿到几分。 还好作文是满分,总算阅卷人的水平不是太差。 他侧过头,瞥了眼温元初的卷子,除了语文、英语各扣了些分数,其它门门都是满分。 这么厉害的么? 对了,之前王子德好像提过一嘴,说这人每回考试都是年级第一来着。 “你为什么成绩这么好?” 温元初抬眼。 凌颂移开目光。 算了,当他没问过。 班长从外头回来,喊凌颂:“马老师找你,让你去一趟他办公室。” 凌颂赶紧起身出门。 马国胜正在第三遍看凌颂写的那篇策论。 语文卷子昨天就改完了,凌颂这篇作文被阅卷老师复印出来,已在整个高二语文组传阅了一遍。 马国胜到现在都不敢信,这是凌颂写出来的。 且他还是用繁体字写的。 简体字凌颂认识了不少,但写起来他还是习惯用繁体。 凌颂进门,马国胜神色复杂地问他:“这篇作文,是你自己写的?” “是啊。” 马国胜一时语塞,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凌颂有这古文素养? 凌颂难得谦虚:“写的不好,还请老师多多指点。” 马国胜:“……已经挺好了。” 马太傅跟从前不一样了。 凌颂心想,前辈子马太傅是状元出身,最是恃才傲物,哪里看得上这么一篇其实并不怎么出彩的策论。 马国胜又提醒他:“你语文考得还不错,但是其他几科,实在退步得太厉害了,基本都是交白卷,之后如果一直这样,可能得留级了。” 他这下是真信了,凌颂不但失忆了,说不定还因为失忆激发了其他发面的潜能,要不这策论怎么写出来的? 但高考又不只考语文一门。 凌颂张了张嘴,他堂堂皇帝,留级岂不丢人。 但那个分数,他都不好意思为自己辩解。 马国胜安慰他:“你这个情况,我会跟你家长商量,你先想办法补补前面的课吧,能不留级当然是最好的,你也别想太多,身体原因,不能怪你。” 放学之前,凌颉接到马国胜电话,来了趟学校。 凌颂在楼下操场边等他哥,无聊踢起脚下石头。 他听到篮球咚咚声,抬眼望去。 温元初独自一人在夕阳下打球。 这人竟然还没走? 凌颂看他一阵,温元初身高腿长,投球的姿势十分漂亮,篮球水平也相当不错,看着就养眼。 凌颂有一点羡慕。 他也想跟这人一样英俊潇洒。 半个小时后,凌颉下楼来,拍了拍凌颂肩膀:“走吧。” 兄弟俩并肩走远。 温元初停下,目送他们背影远去,最后一抬手,将球扔进篮筐里。 坐进车中,凌颂主动问起凌颉:“哥,马老师跟你说了我的月考成绩了?” 凌颉无奈点头:“那些题目真一点都不会?怎么都交了白卷?” “看不懂。” 凌颂实话实说:“一点都看不懂。” 凌颉没再问,发动车子。 “回家再说吧。” 夜晚凌家,一家人都在为凌颂的学业发愁。 小侄子凌超超从自己书包里拿出数学书,递到凌颂面前:“小叔看我的书,看得懂吗?” 凌颂很确定,他看到了这小鬼眼神里的鄙视。 呵。 但他确实看不懂。 虽然那些内容,九章算术里都有提及,但这里人用的阿拉伯数字,他还是这两天恶补来的,那些个算术符号,就更不懂了。 太丢脸了。 凌母十分忧愁:“难道要从小一开始重学吗?” 这…… 他们也不求凌颂以后能有多大出息,但总不能,连高中都读不完吧? 可莫名失忆这毛病,又不知几时能好。 正愁眉不展时,门铃响起。 凌超超跑去玄关开门,大声喊:“元初哥哥!” 来的是温元初。 温元初进来,礼貌地与凌父凌母和凌颉夫妻俩打招呼。 凌家人十分意外。 温元初这小孩一贯不爱说话,他们做了这么多年邻居,这还是第一回他主动上门来。 温元初与他们解释:“我和马老师说了,帮凌颂补习功课。” 那可太好了。 ——凌家众人 那可太不好了。 ——凌颂 凌母喜上眉梢:“那怎么好意思,会不会太麻烦你?” 温元初看向抬头望天的凌颂:“不会,耽误不了什么,帮凌颂补以前的课,我自己也能重学一遍。” 凌父凌母不再推拒,高高兴兴地和温元初道谢,不管凌颂愿意不愿意,将他们打包送进了房间里。 凌母端来切好的水果盘,走之前叮嘱自己儿子:“听话,不想留级就跟着元初好好学。” 凌颂反抗无能,只得接受。 温元初坐在他身侧,正在看他那篇策论。 他的眼眸低敛着,一直没出声,不知在想什么。 凌颂嘴里咬着哈密瓜,几次斜眼睨他。 温元初忽然抬眼。 目光撞上,凌颂下意识地一咽喉咙,呛到了。 他的脸涨得通红,半天才把嘴里的瓜吞下。 温元初皱眉。 凌颂拔高声音,虚张声势:“你干嘛?” “这篇作文,你自己写的?” “不然呢?” “没什么,写得很不错。” 温元初淡淡评价。 那当然不错,当年教他这些的太傅,那可都是有大才之人。 温元初这样的普通高中生,只怕根本看不懂他写了什么。 不等凌颂得意,温元初却又说:“但高考时写这个有风险,有可能是满分,也有可能分数极低。” 凌颂嗤之以鼻:“那是阅卷的老师自己看不懂吧。” “规则如此。” 温元初将他的卷子放下,拿起手边凌超超的小一语文书。 “从拼音开始吧。” 凌颂立刻闭嘴。 温元初教他拼音,顺便将英文字母的读法也教了一遍。 凌颂学得不情不愿,要不是为了应付考试,他一点不想学洋人的语言。 好在拼音这东西不难学,只用两个小时,他就差不多都记下了。 九点整。 凌颂打着哈欠趴到书桌上,摆摆手:“朕乏了,改日再学。” 温元初的神色微动,没有提醒他,只说:“休息一会儿,再上一小时的数学课。” 不等凌颂拒绝,温元初已拿了张空白稿纸,在上面写下为他制定的学习计划。 “你语文基础不错,拼音学会就够了,可以先放一放,之后上课认真听就行。” “明后两天把小学数学全部学完,接下来一个月学初中数学,每晚两小时的课。” “英语每天学一个小时,背十个单词,周六日加课。” “白天做习题巩固,除了语文,学校的课不必听,反正也听不懂。” “下次月考数学和英语争取上两位数,其他的科目以后再说。” 凌颂大惊失色:“超超才读四年级,你要我两天之内把六年要学的东西都学完?” 温元初:“可以试试。” ……多谢你这么看得起朕。 凌颂一脸菜色,温元初想了想,改了口:“两天学不会,再多一周也行,小学数学尤其是低年级的很简单,不需要花太多心思。” “噢。” 凌颂心下戚戚,不敢再讨价还价。 温元初虽不是温彻,但他那张脸,特别是他蹙眉时的模样,实在太像那个人,叫凌颂本能地不敢造次。 温元初顿住笔,略一犹豫,告诉他:“你如果不想学物理化学那些,可以转去学文科,文科学的是历史、政治、地理,对你来说或许会容易些,现在才刚上高二,你情况特殊,跟学校说一声,转科应该很容易。” 凌颂愣了愣,学历史吗? 他不想。 再不想一遍一遍地回忆上辈子的事情了。 哪怕他这个微不足道的亡国之君,大可能不配出现在考试卷子上。 “我不要,我就学理科。” 温元初点点头,没再劝他。 让凌颂休息了十分钟,温元初开始给他上小学一年级的数学课。 凌颂听得心不在焉。 他不时偷眼看温元初。 这人给他讲课时格外认真,浓黑眼睫微垂,眼神一片平和。 不似那位摄政王,眉目间总是浸染着叫他不寒而栗的阴郁戾气。 可即便这样,他有时还是会认错。 真奇怪。 十点半,凌颂送温元初下楼。 在楼梯上碰到他嫂子带凌超超上来,凌超超跟温元初挥手:“元初哥哥再见。” 小屁孩,对着外人倒是礼貌了。 凌颂笑了笑:“我是他叔,他叫你哥,那我不成你长辈了?” 温元初看他一眼。 凌颂嘴角的笑僵住,眼珠子转了转,没再看温元初。 他就说,这人有时那眼神确实很像那个死鬼摄政王,根本不是他的错觉! 要不是这人大部分时间都挺正常,且还有耐性帮他补课,他真要怀疑这人就是摄政王,故意装的了。 大吉大利、神鬼退散。 要不他哪天去庙里拜拜吧…… 身后大门被凌颂用力带上。 温元初在门外安静站了片刻,拿出手机,记下备忘录。 他回来的第五天,高兴。</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6 第6章 太坏了 周六早上七点半,凌颂被他妈从被窝里挖起来。 “赶紧下楼去吃早餐,元初已经来了,给你补课还让人家等你,你也真好意思。” 凌颂揉了揉脸。 ……又不是他想补课。 半小时后,凌颂洗漱完下楼。 温元初端坐在客厅沙发里,正在跟他爸聊天。 凌颂觉得这副画面有一点诡异。 他在楼梯上停住脚步,看着他爸和温元初,莫名想起上辈子的一件小事。 温彻十六岁时继承他父亲遗志去守边关,离京之前进宫来拜见皇帝,在兴庆宫外,凌颂第一次见到了那位名满上京的少年将军。 那时凌颂才十岁出头,正是好奇心重的时候,十分艳羡温彻那一身闪闪发亮的乌金铠甲,主动凑过去与他搭话,说以后也想跟他一样做将军。 温彻却对他这位小皇子不假辞色,只冷淡回他一句:“殿下手无缚鸡之力,做不了将军。” 凌颂生了气,从此小心眼地记恨上了这人。 凌颂心想,也幸好温元初不是温彻。 要不那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走近了,才听清楚他爸和温元初聊天的内容,他爸正在得意炫耀前两天刚收的,一件成朝时期的古董花瓶。 凌父将那花瓶摆放在茶几上,插上外头院子里摘来的桂花枝,眉开眼笑地招呼温元初跟他一起看。 温元初几乎没开过口,只不时点一点头,附和凌父。 凌颂瞥了一眼。 那哪里是花瓶,分明是当年那些高门世家里用的痰盂。 ……算了,他还是不要告诉他爸真相了。 等凌颂吃完早餐,温元初和他一起上楼回房。 坐下后,凌颂抻了抻脖子,问温元初:“你自己不用写作业的吗?” “昨晚写完了。” 昨晚?什么时候?回去之后? 昨晚他回去都多晚了? 王子德他们一直抱怨老师没人性,月考完了都不让人喘口气,布置作业太多两天都写不完,这人竟一个晚上就写完了? “你回去后写到几点?” 温元初随口回答:“十二点不到。” 凌颂:“……” 难怪他回回考试都是年级第一,比不了、比不了。 温元初没跟他多说,拿了自己出的卷子给他做,都是昨晚学的内容。 凌颂不情不愿地捏起笔。 烦人。 好在他的脑袋瓜子确实不错,温元初教的东西他大多一遍就能学会,而且不会忘。 二十分钟将卷子做完,温元初看了看,轻点头:“全对。” 凌颂顿时乐了,没来得及嘚瑟,温元初已翻开书,开始教他新的内容。 那股子兴奋劲被生生压下,凌颂十分不满,在温元初看不到的角度瞪他。 温元初抬眸,凌颂倏地转开眼,目不斜视。 温元初没跟他计较,拿起笔。 他讲课的条理清晰明了,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和从前那些太傅教书的风格大不相同,凌颂适应良好,学得也很快。 小学数学果然很简单,所有的内容都是九章算术里有的,不过是表述方法不一样而已。 凌颂的自信心大增。 朕果然还是个聪明人。 两小时后,凌母送来水果点心,笑眯眯地让他们歇一会儿,吃些东西再继续。 见凌颂已有些蔫了,温元初停下,说休息十五分钟再继续。 凌颂立刻将笔一扔,掏出手机,打开王者荣耀。 这个游戏是前天凌超超教他玩的,那是位高手。 凌颂很快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手机果然是样好东西。 叫人玩物又丧志 难怪马太傅三令五申不许大家带去学校。 凌颂心想,他可太喜欢这样东西了。 但一局不到五分钟他就跪了。 队友破口大骂:“臭傻.逼,不会玩就别玩,滚回家给爹生孙子去!” 凌颂皱眉。 这里的人年纪轻轻,怎的一个个都喜欢给人当爹当爸? 有辱斯文。 他淡定回:“大胆刁民,御前口出狂言,当诛。” “……你他妈有病吧?” 凌颂没再理人。 正看书的温元初忽然出声:“只有小学生才打王者荣耀。” 凌颂一噎:“我就喜欢不行?谁说的只有小学生才能打?” “跟你对骂的,很大可能就是个小学生,说不定比超超还小。” 凌颂直接哽住了。 “把游戏卸了吧,想玩游戏,至少得等成绩回到之前的水平。” 凌颂百般不情愿,但被温元初的目光盯着,他又怂了,手机被温元初拿过去,也只象征性地反抗了一下,不敢多造次。 明明这人就不是摄政王,可这种下意识的反应实在根深蒂固。 凌颂暗自苦恼,深觉这样不行。 温元初并不知道他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帮他把王者荣耀删了,再点开他的微信,再拿出自己的手机,加上号。 他问凌颂:“微信会用吗?” 凌颂“哦”了一声:“我妈教过,简单。” “以后别用语音输入了,就用拼音键盘。” 凌颂选择闭嘴。 温元初将手机还给他。 凌颂晃了一眼,这人的微信头像是一片银杏叶,金灿灿的十分喜人。 说起来,当年他在兴庆宫的院子里,也曾亲手种过一株银杏来着。 不知道那树还在不在。 就算没被后人伐了,现在应该也已经上交国家了吧? ……以后有机会能再去看看就好了。 凌颂胡思乱想,心神又跑远了。 温元初看了眼手表,提醒他:“继续上课吧。” 凌颂回神,心不在焉地拿起笔。 中午,温元初留在凌家吃饭。 饭桌上凌母问起他凌颂学得怎么样,需不需要留级。 温元初看凌颂一眼,说:“凌颂很聪明,所有知识点学一遍就会,多花些心思,在高三之前应该能赶上去,我明天也会跟马老师说,你们放心。” 凌家人大松了一口气。 凌颂低头扒饭。 这人顶着摄政王的脸夸他聪明,……怪不好意思的。 那厮从前嘴里没一句好话,只会说他软弱、蠢笨、无能。 相比之下,温元初可真是个好人。 吃完饭,凌母提醒他们休息一会儿再上课。 温元初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 凌颂躺床上,抱着手机,正试着用拼音键盘跟人发微信。 张扬:温元初真在你家给你补课? 凌颂:嗯,昨晚就来了,他教的挺好的,我已经在上小学三年级的数学了。 张扬:……老父亲有一点担忧。 王子德:老大,你家有别人在吗?不会就你跟他两个人在家吧? 凌颂:为什么问这个? 当然是怕白菜被猪拱了啊傻闺女。 凌颂怀疑,他们还误会自己对温元初有意思。 他觉得自己亏得慌。 他活了两辈子,连姑娘家的小手都没摸过,如今却被人误会,对个和上辈子的仇人一张脸的男的求而不得。 忒惨了。 要说这事就怨那位摄政王。 前辈子他到死都没娶上妻,他登基的第三年,摄政王才迫于群臣压力,不情不愿地给他定了门亲事,未婚妻是个二品官的女儿,赐婚后家中祖母、母亲接连病逝,没等那姑娘守孝完,他就一命呜呼了。 马太傅一直说摄政王坏了心肝,不想他这个皇帝娶妻留后,才故意给他选个家里一堆病秧子的未婚妻。 凌颂深以为然。 温彻太坏了。 他脑袋被门夹了才会喜欢跟他长一个样的温元初。 重新坐回书桌前。 微信群里还在响个不停,温元初的目光移过去,凌颂赶紧用手盖住屏幕,没叫他看到那些刁民一句句的胡言乱语。 “看什么看?”他故意拔高声音,再看挖了你眼睛。 温元初没理他,将刚出好的题目推过去:“把这十道题做了,再讲后面的内容。” 凌颂瞬间垮了脸。 “为什么这么难?这跟你之前讲的不一样。” “没有超纲,将知识点杂糅了而已,只会做基础题不行,考试也不会只考基础题。” “要怎么做?” “你自己想。” 坏人。 一直到晚上十点,凌颂才被放过,送佛一般将温元初送走。 离开之前,温元初提醒他:“早点睡,明早我再过来。” 呵。 洗完澡,凌颂趴上床,有气无力地在微信群里回了一条。 凌颂:朕腰酸背疼浑身酸软,小德子速来伺候朕。 王子德:操。 张扬:操。 其他人:操。 凌颂:你们什么意思? 群里沉默了整整半分钟。 王子德:老大,……你被温元初怎么了? 凌颂:他太坏了,故意折腾朕。 他明明都学会了,那个混蛋尽出那些又偏又怪的难题刁难他。 亏他还以为他是好人。 果然跟摄政王一样,坏了心肝。 群里又陷入了诡异沉默中。 凌颂没感觉到,没人说话他也懒得说了,顺手退出,看到有新消息进来。 温元初:别趴床上玩手机了,早点睡。 凌颂:你放屁,我没有。 温元初:别说脏话。 凌颂:我就是没有。 温元初:我看到了。 凌颂从床上跳起来。 对面楼的二楼房间窗边,温元初果然站在那,握着手机。 凌颂恶向胆边生,狠狠瞪他一眼,用力带上窗,再拉紧窗帘。 重新趴回床上,温元初又发来一条。 温元初:晚安。</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7 第7章 不高兴 周一。 马国胜的语文课,凌颂的那篇策论被当做优秀范文,在全班朗读。 之后马国胜又夸了凌颂几句。 说他遇到困难不退缩,迎难而上,值得鼓励,让全班同学向他学习,并一起帮助他。 并不想被当典型的凌颂:“……” 课间,温元初去了马国胜办公室。 张扬回头跟凌颂说话,挤眉弄眼地八卦他和温元初怎么补课的。 凌颂没理他,被问烦了直接将手里习题册糊他脸上去。 “再烦朕,拖下去喂狗。” 张扬顺手翻了翻他的习题册,啧啧称奇,凌颂竟然在做初中数学题。 还是温元初魅力大。 竟能让闺女将心思放回学习上。 “你那篇作文,真是自己写的啊?” “不然呢,”凌颂把习题册抢回去,头也不抬,“朕知道你看不懂,不用特地告诉朕。” “……怎么跟爸爸说话的?” 他俩正说话,温元初回来。 被他的冷眼一扫,张扬识趣转回身去。 凌颂闭了嘴,再不吭声了。 温元初坐下,告诉他:“我已经和马老师说了,他答应了你这个学期都可以不用听课交作业。” 凌颂一听顿时乐了:“那我可以不用来学校吗?在家里学习不也一样。” “不可以。”温元初面无表情回。 “为什么?” “在家没人盯着你会学习?” 行吧。 温元初又提醒他:“我也答应了马老师,在下学期开学前,帮你将进度赶上。” “下学期?赶不上怎么办?” 那才几个月啊? “那只能留级,你努力一点。” 噢。 凌颂无所谓,反正他这个皇帝不急,急死太、咳……爱谁谁。 中午,张扬王子德那俩商量着要去校外吃麻辣烫,喊凌颂一起。 不等凌颂开口,温元初先替他回绝:“他要看书,没空去。” 凌颂不情不愿:“我想吃麻辣烫。” 没吃过的,肯定好吃。 温元初没答应:“下次。” 凌颂拍案而起:“你管得真宽,我偏要去。” 他就讨厌摄政王管他,温元初怎么也这样,欺人太甚。 温元初没理他,将他刚刚课上做的习题拿过去,帮他快速改了。 “错了两道,同类型的题目再做十道,做完了就去吃。” 凌颂瞬间噎住。 张扬和王子德早跑了。 凌颂嘟哝抱怨:“不吃麻辣烫,中午饭总要吃吧,你不饿我饿。” 温元初扔出句:“半个小时,把这十道题做完,全做对了我们去吃麻辣烫。” 凌颂立刻拿起笔。 半小时后,他嘴里叼着笔头,眼巴巴地看着温元初。 温元初一题一题帮他改完,最后说:“都对了。” 凌颂一声欢呼。 他俩一起出了校门,但没去张扬他们去的西门外美食街。 从学校正大门出去,过两条街有做大型商场,里头也有卖麻辣烫的店。 走进商场,凌颂东瞅西看,见什么都稀奇。 有那只穿吊带短裙,露出白花花大腿和胳膊的姑娘家走身边过,他惊得眼珠子都不知道往哪里搁,下意识地往温元初身边避让。 女生涂抹着艳丽眼影的美眸睨他一眼,似笑非笑,留下一串香水味走远。 凌颂惊魂未定,不经意间贴上身侧人的胳膊,又赶紧退开。 温元初看向他。 凌颂干笑。 太讨厌了,这里人怎么都这般……奔放。 他好似那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 温元初没说什么,带他去了商场四楼的餐饮区。 一顿麻辣烫,凌颂吃得酣畅淋漓,辣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温元初又去隔壁店里给他买了杯奶茶。 凌颂叼着吸管,隐隐觉得不对。 这人似乎对他太热情了点。 真只是因为心怀愧疚,想要补偿? “温元初。” 温元初抬眼。 凌颂一本正经地说:“我以前那是年少无知,跟你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那都是闹着玩的,你别忘心里去啊,就当做都没发生过。” 温元初却问:“你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凌颂瞬间无言以对。 揣着明白装什么糊涂。 可要让他说,他也说不出口。 天知道从前的凌颂都对着这厮说过什么傻话,做过什么傻事。 他可太尴尬了。 “……我跟你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你不知道?” “你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你自己不知道?” 被温元初一句话堵回来,凌颂气到了。 算了,对牛弹琴。 他懒得再说,埋头苦吃。 温元初轻抿唇角,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咽了回去。 四五个男生进门来,路过他们这桌时,停住脚步。 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瞧瞧这是谁,凌颂!老子他妈找你好久了,没想到今天搁这里碰上了啊。” 温元初皱眉,抬眼看向那几人。 一个个身上穿着对面职高的校服,来找凌颂麻烦的。 凌颂将嘴里的牛肉咽下,又喝了两口奶茶,慢悠悠地开口:“你们是谁?” “你小子找打是不是?!” 为首的那个额发上挑染了一缕红毛的冷笑:“凌颂,你跟谁装呢,你他妈抢老子女朋友,老子今天非跟你算这笔账不可!” 凌颂差点没将嘴里的奶茶喷出来。 温元初冷了神色。 他站起身,个子比对方还高半个头。 “想打架,去外头。” 商场外。 温元初一下放倒一个,轻轻松松,毫不费力。 凌颂嘴里依旧叼着奶茶吸管,站一边看戏。 红毛躺在地上,一边哀嚎一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咧。 但欺软怕硬,只敢骂凌颂。 凌颂听得不高兴,上前去踹了人一脚:“刁民,再骂朕,朕诛你们九族。” 温元初问:“抢女朋友,怎么回事?” 那红毛呸了一声:“老子追了林秋怡一年,她已经要答应了,要不是凌颂这个孙子横插一脚,她现在就是老子的女朋友。” 凌颂:“……” 胡说八道。 王子德他们明明说他之前一直追着温元初跑,怎么这又冒出个姓林的女生来? 温元初的目光移过来。 凌颂一愣,莫名心虚,看什么看! 温元初又转开眼。 他冷声示意红毛:“林秋怡的事与凌颂无关,以后少来找凌颂的麻烦,滚吧。” 那几个人心知打不过他,爬起身,咬牙切齿丢下句“走着瞧”,灰溜溜地跑了。 凌颂一脸尴尬,问温元初:“你知道他说的那个林秋怡是谁?” 温元初没理他,转身就走。 凌颂赶紧跟上去。 “你知道你告诉我啊,我又不记得怎么回事,下次碰上了岂不尴尬。” 怕温元初误会,他又添上一句:“我以前说过什么做过什么真都不记得了。” 温元初还是不理他。 这人怎么回事? 等红绿灯过马路时,一路沉默不言的温元初忽然开口:“你以前说,喜欢我。” 凌颂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崴了。 温元初目视前方,轻眯起眼,幽幽地说:“你自己亲口说过的。” ……可那真的不是我。 凌颂快糟心死了。 他觉得他得把这事说清楚。 “我失忆了,从前的事情都忘了,你就当没听过吧,你要是因为这个才给我补课,那还是算了,……我也不好意思一直这样麻烦你。” 温元初却不买账:“听到了就是听到了,没法当没听到,你说过了就是说过了,也不能当没说过,失忆了也不行。” 凌颂更糟心了。 他竟无法反驳。 总不能明着说那个人不是他吧。 “那你到底想怎样?我以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了也不行么?” 温元初看向他,眼神里带上了些难以言说的情绪:“现在不喜欢了?” 凌颂涨红了脸:“当然,我一男的,为什么要喜欢另外一个男的?那么多漂亮小姑娘我放着不喜欢,喜欢你?我又没毛病。” “你歧视同性恋?” 凌颂一哽:“当然没有,你可别胡说。” 他家老祖宗就是同性恋。 成朝最盛世的皇帝娶的是男后,他这个后世子孙哪敢歧视老祖宗。 人行道的红灯已经转绿,温元初丢下句:“走吧。” 回教室坐下,凌颂继续做习题,拿起笔写完两道,才后知后觉想起件事。 这人一直纠结之前的凌颂喜不喜欢他,难道不是他压根不理人,害得人想不开跳了湖吗? 什么意思?! 他扔了笔,气呼呼地瞅向温元初。 温元初正喝水,目光对上他的,微微挑眉。 “温元初。” 温元初搁下水壶,手背抹过下巴,看着他。 凌颂一愣。 心道这人举手投足间还挺那什么……,用这里人的话说,帅。 难怪原来的凌颂都被他给迷得七荤八素的。 果然还是太年少无知。 “你又不喜欢我,你管我喜不喜欢你,与你有关吗?” 温元初的目光里多了些意味深长,没接话。 凌颂兀自说下去:“反正这事以后就别再提了,我尴尬得都不敢跟你说话,你怎么好意思大咧咧地问出口。” 温元初“嗯”了一声,转开眼。 凌颂大松了口气,继续去做题。 温元初心不在焉地翻着藏在书包里的手机。 发呆一阵,捏在手中写下备忘录。 他回来的第八天,他说不喜欢。 不高兴。</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8 第8章 太帅了 周四。 早上大课间,轮到高二年级做操。 凌颂站在队伍中不知所措。 这里的学生课间竟然还要跳舞? 真有情趣。 虽然这舞蹈动作并不怎么好看。 他一偏头,看到站在旁边队伍里的温元初,噗嗤一声笑了。 这人跳这个广播操都像模像样的,还挺好看。 温元初似有所觉,转眼看向他,凌颂立刻移开目光。 目不斜视学着其他人,挥舞起胳膊。 做完操,学生们推推挤挤地往教学楼走。 凌颂凑去温元初身边,问他:“为什么同样是做广播操,别人像跳舞,你却像在练武。” 温元初不答反问:“你觉得是为什么?” 凌颂想了想。 把那句你长得比较帅、气势足给咽了回去。 他才不要夸这个人。 进教室前,有人喊住凌颂。 凌颂回头,是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不是他们班的,但长得有些眼熟。 他抬手指自己:“你叫我?” 女生点头:“我跟你说几句话。” 身旁的温元初周身气压陡然降低,凌颂莫名看他一眼,温元初没理他,径直进去教室。 ??? 什么意思? 凌颂和那女生站走廊上说话。 女生跟他道歉:“凌颂,我听说前两天钟小斌他们又找你麻烦了,这事都怪我,没跟他说清楚,让你背了黑锅。” 钟小斌?谁? 那天那个红毛? 凌颂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女生,就是那红毛说的,被他横刀夺爱的林秋怡。 但现在他更诧异的是,他想起来为什么觉得这女生眼熟了。 林秋怡竟和他上辈子的未婚妻长一个样…… 虽然他从前只远远瞧过那小娘子两回。 凌颂目瞪口呆。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离奇世界? 也幸好这些人都不记得上辈子的事,要不这日子没法过了。 被凌颂直勾勾地盯着,林秋怡有一点不自在:“你怎么了?” 凌颂回神,讪笑:“我之前掉水里你听说了吧?” 林秋怡点头。 “我失忆了,所以你能把先前的事情完整说一遍吗?” 林秋怡一愣。 事情其实很简单。 那个红毛一直对林秋怡纠缠不休,林秋怡压根没想答应他,反而十分怕他。 有一回被凌颂撞上那伙人在校外纠缠林秋怡,他路见不平,上去帮林秋怡解围,被人误会了他和林秋怡的关系,他没解释,之后那几个人就一直来找他麻烦。 凌颂没怎么在意,就这么点小事,他半点不放心上。 “原来如此,小事一桩,你绕着他们走就行,让他们有事冲着我来。” 怎么说也是他上辈子的未婚妻。 这点举手之劳,他能帮就帮了。 而且红毛那伙人也就嘴上厉害,温元初一手就能放倒一个。 实在不值一提。 林秋怡松了口气,一再跟他道谢。 说了几句,看到有人过来,女生赶紧红着脸转身跑了。 凌颂回头,见温元初又冷着脸出来教室,更不明所以:“……你要去上厕所?” 温元初面无表情地提醒他:“上课了。” 他刚说完,打铃声响起。 噢。 下午第三节是一周一次的体育课。 体育老师带着他们沿操场跑道跑了两圈,让他们自由活动。 男生们组织起来打篮球,女生在旁边围观。 凌颂跃跃欲试,但上去打了五分钟,就被人换了下来。 实在是,太菜鸡了。 是个人都嫌弃他。 张扬同情地拍他肩膀:“下回爸爸再陪你打。” 凌颂默默挥开他的爪子,滚。 换凌颂下去的是他们班体委姜一鸣,凌颂站在操场边,瞪着人,十分生气。 敢这么下他面子的,除了摄政王,这是第二个。 刁民,朕记住你了。 温元初的目光从凌颂脸上移到篮球场上,停了三秒,走去篮球架下与体育老师说话。 听说温元初要上场,男生女生们瞬间沸腾起来。 温元初上学期篮球测试全班第一,但他从不参加比赛,这是第一次。 两边队伍都开始抢人。 女生们更是兴奋不已,连原本想要回去教室的都停住了脚步,目光投向温元初。 温元初走回凌颂身边,脱下校服外套,递给他:“帮我拿着。” 凌颂不情不愿地接过去。 竟然把他当小厮使唤,太过分了。 一旁的张扬顺嘴问:“喂温元初,你今天怎么有兴致打比赛了?” 温元初看着凌颂,回答:“帮凌颂打。” 张扬几人一阵怪叫,凌颂满脸漠然。 干他什么事? 围观的女生们互相交换眼神,好似更激动了些。 温元初走上场,有人主动跟他换了位置。 姜一鸣抱着球,瞅着他,阴阳怪气地说:“真没想到啊,温大学霸竟然愿意纡尊降贵,跟我们这些凡人打球了。” 温元初没理他。 哨声一响,他一步上前,几乎没给姜一鸣反应的时间,电光火时间将球从他手下劫走。 姜一鸣愕然瞪大眼,温元初却已带球越过他,冲篮下而去。 姜一鸣狼狈追上去,被温元初远远甩开。 一身黑T的矫健身影在篮筐前高高跃起,姿势漂亮、准确无误地将球投入篮中。 尖叫喊声四起。 张扬吹了声口哨。 王子德凑到凌颂耳边:“老大,难怪你之前追着他不放,这也太他妈帅了,我都要动心了。” 凌颂:“……” 送你了。 有温元初在,他们那队很快将之前落后的比分追上,反超之后更是完全压着另一队打。 温元初一个接着一个投球,几乎回回都能进篮。 所有人都知道他厉害,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厉害。 连体育老师都有些惊讶,饶有兴致地看着学生们比赛,十分欣慰。 凌颂默不作声地盯着那个在场上出尽风头的人看。 不得不承认,这人确实帅。 比凶神恶煞的摄政王帅多了。 下课之前,温元初所在的队伍已领先另一队超过二十分。 姜一鸣从他上场起就没进过球,脸色越来越臭。 铃响时,他恶狠狠地将手中球用力传出。 球偏了一些,砸到了他队友身边的温元初身上。 温元初反应极快,抬起手臂挡了一下。 篮球狠狠砸在他手臂上,再滚落地上。 他冷冷抬眼,看向姜一鸣。 姜一鸣有些心虚,没敢跟他对视,移开了眼。 凌颂跑过去,看了一眼温元初被砸青了一块的手臂,拦住正准备走的姜一鸣:“你,故意的。” 姜一鸣当下变了脸色:“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传球,他自己去接,被砸到手臂,干我什么事?!” “我看到了,你就是故意的,声音越大,越心虚。” 张扬他们跟过来帮腔:“就是,我们都看到了,你不就是不忿温元初上场抢了你的风头嘛,故意传偏了球,就是想砸他。” 姜一鸣冷笑:“你们有证据吗?没证据少在这放屁。” 凌颂跑去捡起滚落操场边的篮球,冲王子德喊:“小德子接球。” 小个子的王子德举起手臂跳起来。 凌颂将球朝着姜一鸣的肩膀猛砸过去。 姜一鸣正跟张扬对峙,完全没注意到,实打实地挨了这一下。 “我操你妈的!” 反应过来时,他脸都绿了,抡起拳头就要去打凌颂,被温元初拦住,用力扣住他手腕。 姜一鸣又高又壮,但在温元初手里半点便宜讨不到,竟被他攥着完全不能动弹。 “你他妈的放手!” 温元初目光冷然地盯着他:“不想被请家长,就滚远点。” 俩人僵持住。 体育老师过来,头疼地制止他们:“都松手,闹什么闹,马上上课了,赶紧回去教室。” 姜一鸣不服:“凌颂他故意用篮球砸我!” 凌颂一脸无辜:“我哪有,我给王子德扔球,想让他帮老师把球收起来,可我是菜鸡,你自己说的,不小心扔偏了而已。” 凌颂确实是故意的。 但分明是姜一鸣先找事,大家都看在眼里。 体育老师懒得多说:“都回去,再闹我去找你们班主任来。” 姜一鸣脸上的肉抖了抖,不甘不愿地瞪了凌颂两眼,甩开温元初的手走了。 其他人也一哄而散。 凌颂将校服还给温元初。 温元初跟他道谢。 看到他手臂上乌青的一片,凌颂脑抽了一瞬,顺手戳了两下。 温元初不出声地看着他。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凌颂笑着打哈哈。 赶紧跑了。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对凌颂来说一样是跟题山题海奋斗。 写了十几分钟,他的眼皮子开始打架,很快趴到课桌上,睡过去。 温元初没有叫他。 盯着他睡着了的侧脸看了一阵,目光落到他无意识搭在桌边的手指节上。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指尖与凌颂的轻碰到一起。</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9 第9章 鬼故事 放学。 铃声一响凌颂立刻醒了,拎起书包就要跑,被温元初拦住。 “去买几本习题册。” 凌颂垮了脸:“又买?” 这才几天,这人都让他买多少习题册了? 他下辈子都写不完。 温元初没给他拒绝的机会:“走吧。” 在学校对面的书店里,温元初仔细地挑选初中数学辅导书。 凌颂心不在焉,四处晃了晃,书店里除了教学辅导类书籍,各样杂七杂八的书还不少。 他在角落处的书架最里边,找出了一本《大成秘史》。 竟还有这种东西? 好奇之下,凌颂随手翻开。 所谓秘史,都是些不靠谱的民间野史,八卦大成历代皇帝的私事,尤以他那位娶了男后的老祖宗的故事为多。 凌颂看得津津有味,虽然这些野史,他当年就听说过,但以现代人的角度写出来,总归不一样,言辞大胆没有任何避讳和顾忌,十分有意思。 他翻到后面,发现他这位才坐了五年龙椅的亡国君,竟也榜上有名。 五分钟后。 凌颂面无表情地将书合上,塞回书架。 这位叫白芥子的原作者一定脑子有包,竟大言不惭,说他跟摄政王有一腿? 什么白日朝堂争锋相对、夜里龙床颠鸾倒凤,全特么是胡说八道! 温元初挑了书出来,凌颂正站在书店外生闷气。 温元初喊了他一声。 凌颂一个激灵回神,看到温元初那张脸,表情裂了一瞬,眼珠子乱转,十分不自在。 这人当然不是温彻。 可他现在的感觉,好似被捉奸一样。 太讨厌了。 温元初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将已经付了账的一本辅导书和一本习题册递给他:“以后你白天在学校做这上面的题目。” 凌颂默不作声地将书接过去,一句话没说。 温元初问他:“你家里司机来了吗?” “……没看到。” 他看了眼手机,司机陈叔十分钟前给他发了条消息,说路上堵车,让他多等一会儿。 温元初没有急着走,陪他一起站在路边等。 凌颂的心绪逐渐平复。 算了算了。 反正那死鬼再回不来了,被编排一二又不会少块肉。 气到自己划不来。 温元初正扶着他的自行车。 凌颂瞥了一眼,有一点心痒,这玩意好似比骑马还帅,他实在很想试试。 他伸手一指,故作随意问:“你这车,挺容易骑的吧?” 温元初一眼看穿他心思:“你想学?” 凌颂讨好一笑。 温元初难得好说话,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上去。 凌颂顿时来了劲,学着温元初双手扶住车头,小心翼翼地跨坐到座椅上。 座椅有些高,他一只脚踩到踏板上,另一只脚点地,再不敢动了。 温元初欺近他身侧,帮他一起扶住车头,呼吸几乎就在他耳边,提醒他:“放松一点,两只脚都踩上去,我帮你扶着,不会倒。” 凌颂的身体一瞬间僵直。 温元初凑得太近,他的脑子里不断闪现的,全是刚才那书里看到的东西。 温元初半点没察觉出他的不自在,还在认真指点他。 “放松。” “你离我远点……” 温元初的神色微顿,往后退开了些。 凌颂的两只脚终于都踩上了踏板,摇摇晃晃,幸而温元初帮他将车稳住。 “我一会儿放手,你自己往前踏,别紧张,没事的。” 凌颂怂了。 他不敢。 “……别放。” “你先往前踏,慢一点,等你骑稳了我再放。” 温元初的声音低缓,安抚人心的作用却很不错。 凌颂抛去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心神逐渐平静,深呼吸,往前踏去。 温元初慢慢放了手。 凌颂歪歪扭扭地走s型路线前进,温元初一路小跑追在他身边。 ……还挺容易? 凌颂的胆子逐渐大起来,加快速度。 但乐极生悲,车子很快磕到路上一块石头,失去平衡。 凌颂哇哇乱叫,就这么姿势十分不雅地从车上栽下。 温元初眼明手快,往前一步护住他,抱着他一起摔倒下去。 车头正磕到他之前被球砸青了的手臂上。 凌颂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起来,下意识地去扶他的手。 “手、手断了吗?” “别动。” 温元初咬住牙,深吸一气,提醒他:“你别乱动。” 凌颂赶紧撤了手,再不敢碰温元初。 他睁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人。 分明是罪魁祸首,这副表情好似他成了被欺负的那一个。 温元初将心头情绪压下,起身拍去身上灰尘,扶起他的车子。 “你想学,买辆普通点的车子我再教你,这种山地车对初学者来说难了些。” 可普通车子没你的这么……王子德说的,叫拉风。 凌颂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不敢再造次。 “你的手,不会真折了吧?” “没有,还好。” 温元初卷起校服袖子看了看,确实比之前青肿得更厉害些,还蹭破了一块皮。 他拿纸巾擦了一下,放下袖子,并不在意。 凌颂转开眼。 有一点心虚。 太丢人了。 之后俩人继续站在路边发呆。 陈叔又发了条消息来,说最多还有十分钟就到。 凌颂看看天色快要下雨,提醒温元初:“你要不先走吧,路上雨下来就麻烦了。” 温元初骑车离开。 凌颂目送他远去,回想他最后看向自己的,那个欲语还休的眼神。 这人和那位摄政王一样,都是那种有话憋着不爱说的。 啧,搞不明白。 想到摄政王,凌颂鬼使神差顿住脚步,转身走回书店中。 五分钟后,他把买好的书藏进书包,若无其事地坐进车里。 吃完晚饭回房,温元初还没来。 凌颂拿出那本秘史,咽了咽喉咙,小心翼翼地翻开。 这回他看得很仔细。 书里大段大段的内容,极尽暧昧之词,写的都是他和摄政王之间不可描述的淫.乱关系。 作者仿佛躲在他御榻底下。 凌颂一边看一边生气,又忍不住继续往下翻。 摄政王欺负他是喜欢他。 不让他娶妻是喜欢他。 把持朝政是帮他也是喜欢他。 连最后大开杀戒都是为了他。 呸! 他要不是永安帝本人,他就信了这些鬼话连篇。 “你在看什么?” 头顶忽然响起温元初的声音。 凌颂一惊,立刻将书盖上。 封面上硕大的书名就这么露了出来。 他的凳子一歪,差点没摔地上去。 凌颂涨红了脸,跳起来大声质问:“你这人怎么回事?!进来都不敲门的?!” “我敲了,你看书太投入,没听到。” “你胡说!你就是没敲!” 温元初没理他的张牙舞爪,顺手拿起那本书,轻眯起眼。 凌颂扑上去抢,但没抢着,温元初正在翻他才看过的那几页。 凌颂的心脏怦怦直跳。 ……算了,反正他也不是温彻,更不知道自己是那个亡国之君。 看就看吧。 五分钟后。 温元初将书搁下,皱眉问:“你不看正经东西,就看这些闲书?” 凌颂没好气:“看闲书怎么了?你不让我玩游戏,闲书也不让我看,这不许那不行,这日子没法过了!” “少看点,影响学习。” 凌颂直接回了他一个白眼。 坐下后,温元初心不在焉地拿起教材。 翻了一页,他又突然出声:“书里的皇帝,和你的名字一样。” 正捏起笔的凌颂噎了一瞬:“……我爸妈取名水平高,怎么了?” 温元初看向他:“取个和亡国之君一样的名字,你不觉得不吉利?” “封建迷信要不得。”凌颂面无表情回。 “书里面的摄政王还姓温呢,说不定四百年前还是你家老祖宗,……不对,那个摄政王绝后了,那肯定不是你老祖宗了。” 摄政王也没有娶妻生子,无嗣无后。 想到这个,凌颂忽然心理平衡了。 这叫什么?恶有恶报? 嘻。 “是。” 凌颂一愣:“是什么?” “是老祖宗,现在的温家,是那位摄政王兄弟的后代,有族谱的。” ……竟然是真的? 温元初淡声解释:“温家从成朝熙和年间发家起,到现在已经有将近六百年,摄政王死后,改朝换代,温家投靠了新君,保全了家族,之后一直传承到现代。” “我们家二十几年前因为家里生意搬来这里,在北京还有亲戚,我小爷爷一家在那边,去年熙和帝后合葬的帝陵被国家抢救性开挖,还找过我小爷爷家的人,他们给政府提了些建议。” 北京就是从前的上京,这个凌颂知道。 但他没想到温元初竟真是那个死鬼的后人,这也太便宜那个死鬼了…… “那……永安帝呢?他死了葬在哪里?” 凌颂心想,自己死了总不会被扔乱葬岗了吧? 毕竟他才做了五年皇帝,帝陵连个主殿都没修好,摄政王应该也没那么好心帮他修完。 温元初的眸光动了动。 他说:“不知道,史书上没有记载,成朝所有皇帝的帝陵都找到了,除了末代皇帝。” 凌颂无言以对。 行吧,他果然被扔去乱葬岗了。 大概也只有他这样的孤魂野鬼,才能有机会还魂。 呜呼哀哉。 温元初的目光落回书本上,声音更淡了些。 “上课吧。”</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0 第10章 大好人 课间。 凌颂正埋头做题。 王子德风风火火地奔进教室,大声喊:“报!” “你报个屁啊报,你是太监么?有屁就放!”有人揶揄。 教室里一片哄笑。 凌颂摇头。 小德子也堕落了。 上辈子好歹一门心思想做首领太监,这辈子竟沦落到干这跑腿报信的活,还一脸喜气洋洋。 傻不傻。 王子德啐一口打趣他的人,说:“我刚走数学组办公室过来,听到说联赛结果出了,温元初拿了省一,还进了省队,牛逼大发了,应该下午就会张贴喜报。” 哇哦。 众人艳羡的目光纷纷投向温元初。 正主却一脸淡定,依旧在看凌颂之前做完的习题。 凌颂没听明白,扭头问温元初:“他说的啥?联赛是什么?” 温元初大致解释了一遍。 凌颂的脸上也生出了艳羡:“所以你要是在全国决赛中拿到好名次,就有可能保送那些重点大学是吗?” “嗯。” “你好厉害。” 凌颂脱口而出,吹捧得真心实意。 那可真是牛逼大发了。 这里人考大学,和当年那些读书人挤破了头考科举一样,温元初这样的,岂不等于还没考,就提前锁定了黄榜? 真叫人羡慕。 不像他,到现在都还在为月考分数上两位数发愁。 唉,人比人、气死人。 朕苦啊。 温元初的神色动了动。 “你觉得,……很厉害?” “当然厉害,非常厉害!” 温元初没再问。 在凌颂又低了头去做题时,他握住藏在书包里的手机,打字。 他回来的第十三天,他说我好厉害。 高兴。 下一堂数学课,数学老师在课上宣布了同样的喜讯。 他们学校拿到省一的有十二个,进省队的四个。 温元初是唯一一个高二生。 凌颂一听,顿时觉得温元初更厉害了。 啪啪啪地跟着其他人一起鼓掌 暗想着自己作为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学生,下次月考数学不考到两位数,他可真不好意思。 中午。 凌颂继续与题海奋斗,比前几天更加有了干劲。 教室里只有为数不多几个留校吃饭的学生,大多数人都已趴到课桌上午睡。 温元初离开教室,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之后一直没回来。 凌颂咬着笔头,正苦思冥想解题思路,教室后门有人轻声喊他。 他转过头,是林秋怡,正在后门那与他招手。 凌颂起身出去。 林秋怡低着头,别别扭扭地问:“温元初今天不在吗?” ……嗯? “我听说他数竞进了省队,真厉害。” 听到别人也这么夸温元初,凌颂与有荣焉:“他成绩好,正常。” 女生微微红了脸,将紧捏在手里的粉色信封递过去:“这个,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给温元初。” 凌颂眨眼。 什么意思? “帮个忙吧,拜托了。”林秋怡的声音更小。 凌颂看她一眼,女生一脸羞涩赧然,他忽然就懂了。 这里的女生都外向奔放,做这事真不稀奇。 行吧。 林秋怡道谢。 凌颂回去教室,把信扔温元初桌上,不管了。 张扬刚睡了一觉醒来,回头正看到这一幕,一声怪叫:“闺女你又给温元初写情书了?你可真没出息,他现在对你这么热情,你直接扑倒他不就得了,还写什么情书,拐弯抹角。” 凌颂捕捉到关键字:“我以前给温元初写过情书?” “写过啊,还问爸爸要怎么写,爸爸又不喜欢男生,切,可惜啊,那会儿温元初还没开窍,一眼没看就给你扔了,把你气得那天中午饭都没吃。” 凌颂:“……” 以前的凌颂到底还做过多少让他无地自容的事情……? 他郑重解释:“这信不是我写的,你可别乱说,我帮人转交而已。” 张扬压根不信。 凌颂懒得多说。 爱信不信。 温元初一直到快上课才回来。 一坐下就看到桌上那信。 他没有拆,直接拿起扔进教室后头的垃圾桶。 凌颂压低声音:“喂喂,你太过分了吧,你看都不看,也不问是谁写的,就直接扔了?” 温元初瞅他一眼:“你写的?” “那当然不是,想什么呢。” 凌颂赶紧撇清,他才不会给这人写这种东西! 温元初丢出句:“那我为什么要看?” “……我写的你就会看?” “你可以试试。” 他疯了才试。 “张扬说我从前写的你不也没看,直接扔了。” 温元初平静说:“你现在写,我会看,你策论写的不错,情书想必也能写得不错,值得一看。” 凌颂:“……” 谢邀,这个真的不必了。 凌颂去把信封捡回来,拍去上头灰尘,一腔怜香惜玉之心:“好歹也是人女生一片心意,扔了多不好,你不要我还给她吧。” 不等温元初说什么,他又继续碎碎念:“我长得也不比你差啊,为什么没人给我写情书?” 林秋怡分明是他上辈子的未婚妻,怎么就看上了温元初? 气人。 温元初面无表情地撇开目光。 前排的张扬憋着笑,没好意思提醒凌颂。 闺女这称呼可不是他发明的,是那些女生们私下里喊出来的。 都闺女了,谁还给写情书啊? 这么残忍的真相,他还是不要说了。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马国胜把凌颂叫去办公室。 凌颂想想自己好似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挺胸抬头去了。 马国胜问了问他的学习进度,听到他说已经在学初一下学期的数学,点点头。 “不错,之前温元初跟我说,会在下学期开学前帮你把进度都赶上来,他果然有把握。” 说了几句,马国胜有些欲言又止。 凌颂直接问:“马老师,你是有什么事想说吗?” 马国胜喝了一口茶,面露为难:“温元初他数竞进了省队你听说了的吧?” 凌颂点头。 “他是高二组唯一一个进省队的,非常难得,数学组的老师都对他寄予很大的期望,十一月中就是决赛,这段时间他本来要去参加省里的集训,但他没答应。” “他说,要给你补课,没有时间。” “他要是不肯去集训,省队的名额估计要给别人。” 凌颂愣了愣。 马国胜叹气:“你们数学唐老师让我直接跟你说,这事关系到温元初的学业前途,他要是能在决赛中拿到好名次,可以保送,就这么放弃太可惜了,你能不能劝劝他?你补课的事,学校可以帮你找你已经毕业了的学长,他们念大学了,时间多,不会耽误什么。” 凌颂在学校落水失忆,学校有责任,即便他学业跟不上,也没直接让他留级,还帮忙找人给他补课。 凌颂却有一点不知所措。 温元初竟然为了给他补课,不去参加省队集训? “……我跟他说说吧。” 放学后,凌颂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没有急着走。 温元初帮他把之前课上做的习题改完,提醒他:“回去吧,早点吃晚饭,晚上再继续上课。” 凌颂哼哼:“明后天就周末了,周五晚上我都不能歇一下吗?” “你想休息?” “不行?” 温元初勾出几道题,改了口:“那我今晚不过去了,你把这十道题做完就行,明天我去给你改。” 凌颂原本不觉得他会答应,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反而不知该怎么接话。 温元初看着他。 对视三秒后,凌颂不自在地转开眼。 他清了清嗓子,说:“温元初。” 温元初没吭声。 “……你干嘛不去参加省队集训啊?” “为什么要去?” “保送上大学,不好吗?” “我不能保送,一样考得上好大学,你要是跟不上进度,只能留级。” 凌颂心头惴惴。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样他得欠这人多大一个人情。 “马老师说了,帮我找别的人给我补课,我爸妈要知道你不去参加集训,也肯定不会答应……” “我不去参加集训,跟你没关系。” 温元初微微摇头:“我不喜欢被人拘束,封闭集训没意思,你不必有负担,是我不对,不该在老师面前拿你做借口,我会跟老师说清楚。” “真的?” “真的。” 凌颂松了口气。 哦。 与他无关就好。 要不他好似做了什么祸国殃民的错事一般。 “可怎么说,你也是帮了我,走走,我请你吃冰淇淋。” 学校对面的冷饮店。 凌颂一口气点了四份双球,他和温元初各两份。 “怎么样?我大方吧?”凌颂一脸笑嘻嘻。 温元初皱眉:“你请我吃,还是自己想吃?” “有差别吗?” “……你少吃点。” 凌颂哥俩好地拍拍温元初的肩膀:“朕今日才发现,爱卿着实是个大大的好人。” “哪里好?” “哪里都好。”凌颂竖起大拇指。 被发好人卡的温元初默不作声地抬手,拂去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1 第11章 讨厌他 夜晚。 凌颂趴床上与人发微信。 凌颂:你的信温元初不要,你拿回去吧。 林秋怡:小女孩泪奔.jpg 凌颂:…… 林秋怡:我也不要了,送你吧。 情书还能随便送别人的? 过了五分钟,那边又发来一条。 林秋怡: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凌颂:……温元初他那么木头,你怎么就想不开喜欢他? 林秋怡:长得帅、成绩好。 凌颂心说我也长得帅,但成绩不好。 算了…… 林秋怡:唉,我就知道不行,可我真挺喜欢他的,初一起就喜欢他了。 凌颂:初一那会儿你才几岁? 林秋怡:你不懂。 你才不懂。 你爸爸是活了四百岁的老古董,没有不懂的。 话说回来,都是别人喜欢温元初,那温元初呢? 那个木头要真动了心,又会是什么样?。 一定很好玩吧? 嘻。 凌颂:要不我帮你吧。 林秋怡:……你怎么帮我? 凌颂:近水楼台,我帮你们制造机会。 林秋怡:真的? 凌颂:嗯,试试呗。 林秋怡这女生长得挺漂亮,多主动几回,他还不信温元初真能坐怀不乱了。 有热闹不看白不看。 胡乱聊了几句,林秋怡说她要写作业了,没有再回。 凌颂百无聊赖,对着微信列表一个个骚扰过去。 所有人都在赶作业。 最后他点开那片银杏叶头像,顺手将之前发给王子德的那条转发过去。 深夜寂寞,孤枕难眠,速来给朕侍寝。 发完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方是哪位。 赶紧撤回。 对话框的状态已变成“对方正在输入”。 凌颂:…… 温元初:睡不着? 凌颂:没有啊,朕已经就寝了。 温元初:想出去吃宵夜吗?我请客。 温元初:烧烤、火锅、麻辣烫、小龙虾,你选一个。 凌颂:烧烤! 凌颂摸黑下楼,温元初就在他家门外等他。 那人扶着自行车,没有穿校服,换了身简单的卫衣牛仔裤。 凌颂盯着他看了几秒。 不得不承认,林秋怡那姑娘确实有眼光。 “看什么?” 凌颂转开眼:“看你长得帅呗,赶紧的,我们去哪里吃你说的那个,烧烤。” 温元初抬了抬下巴:“上车。” 他的那辆山地车,原本十分酷炫的挡泥板换成了后座椅。 凌颂伸手拨了拨,小心翼翼地挪屁股过去。 “扶着我的腰。”温元初沉声提醒。 凌颂抬手,攥住他衣服两侧。 温元初牵过他一只手,环到自己腰上。 “抓紧些,摔了不负责。” 凌颂抗议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车子已风驰电掣而去。 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凌颂下意识地闭眼,再缓缓睁开。 他死死搂着温元初的腰,脸几乎贴到他背上。 “你不能骑慢点吗?” 温元初没理他。 半小时后。 车停在海边夜市一条街外。 凌颂从车上跳下,揉着自己酸疼的屁股,瞪温元初。 温元初锁了车,抬手拍了拍他的腰:“走吧。” 晚上八点多。 正是海城的海边夜市最热闹时。 刚刚入秋,天气还热得很,夜市里头到处是来吃宵夜的人。 各样的香味飘了一路。 温元初领着凌颂去了其中最出名的一间烧烤摊。 凌颂坐下,在温元初点单时,他下巴搁到桌子上,啧啧感叹:“这里人过的日子,比皇帝还舒坦些。” 温元初看他一眼:“坐起来,脏。” 凌颂默默坐直身。 ……这人能不能少学点死鬼摄政王? 下午才夸他好来着。 烧烤很快上桌,凌颂拿起手机拍了张照,顺手发进狐朋狗友群里。 之前没人理他,这会儿纷纷跳出来控诉他深夜放毒。 凌颂得意回:温元初请我吃的。 其他人:原来是秀恩爱,打扰了。 凌颂懒得跟这群满嘴胡言乱语的刁民废话,摁黑手机屏幕,撸起袖子,大快朵颐。 一口烧烤一口可乐,痛快又酣畅。 温元初给他递纸巾。 “好吃吗?” 凌颂竖起大拇指:“好吃!” 他眉开眼笑。 闹市灯火下,那张笑脸生机勃勃。 温元初轻抿一口柠檬茶,将心头蔓开的情绪压下。 吃完宵夜,凌颂说想去海滩边看看。 他们走下海边沙滩。 凌颂蹬掉鞋子,脚踩在柔软的细沙上,自觉十分好玩。 温元初站在旁边看着他。 凌颂一抬眼,对上温元初看向自己的眼神,愣了愣。 他凑去温元初身边:“喂,温元初。” 温元初依旧不出声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爱说话,不爱跟人交流啊?” “你这样,不闷吗?” “马老师都说你性格太孤僻了,不合群。” 温元初:“我跟你说的话少?” “……除了我之外。” 温元初淡下声音:“跟别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为什么?” “没有共同话题。” ……明明朕跟你也时常话不投机半句多。 凌颂想了想,说:“我以前认识个人,长得跟你很像。” 温元初安静听他说下去。 “那个人也很厉害,做什么都厉害,本事特别大。” “可我讨厌他。” “他特别凶,比你更闷,还跟我有仇。” “……其实一开始,我还挺崇拜他的。” 最后一句,凌颂的声音逐渐低下,藏在摧枯拉朽的滚滚海浪声中,辨不分明。 温元初的喉咙滚了滚。 “真有那么讨厌?” 凌颂点头又摇头。 “算了,说这个有什么意思。” 四百年,死鬼的骨头灰都化成渣了。 “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永远都别再见。” 温元初的嘴唇翕动,终究没说什么。 他俩在海边礁石上坐下。 凌颂盘腿坐得笔直,手里握着温元初刚去买来的奶茶。 比起可乐,他更喜欢喝这个。 叼着吸管,他几次抬眼看身边人。 温元初目视着前方漆黑无边的大海,手里捏着罐啤酒,不时抿一口。 神色中好似有许多复杂的、凌颂看不懂的情绪。 凌颂莫名不舒服。 他撞了撞温元初的胳膊:“你在想什么?” 安静一阵,温元初说:“一个人。” “一个人?” “嗯。” “谁啊?” 这副模样,莫不是相思病? 林秋怡那不是一点戏都没了? “一个……总是让我心里不舒服,做什么都觉得不对的人。” 凌颂没听明白:“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自以为是做的事情,在他眼里看来好似都是错的。” 温元初的眸色黯下:“他一点都不信我。” 凌颂啧了啧:“这就是你的问题了,谁叫你这么闷,嘴巴不用可以捐了。” “嗯,”温元初点头,“我改。” 凌颂还是想八卦一二。 他笑嘻嘻地凑近去些,问:“喂,你说的人,其实是你喜欢的人吧?哪个女生这么大面子,能让你心心念念惦记着啊?” 温元初的目光转向他,停住。 凌颂心头一跳。 “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看你长得帅。”温元初面无表情地丢出这话,移开了视线。 凌颂噎住。 为什么要学他说话? 你一本正经说这话,一点都不有趣好吗? “你说说嘛,到底是哪个女生,我认识的吗?” 温元初问:“为什么想知道?” “好奇不行?” 如果比林秋怡还漂亮,那就算了。 如果不如林秋怡,那就是这人眼神不行。 他得救人于水火。 温元初冷淡回:“不行。” 凌颂:“……你怎么这样?我们好兄弟一场,说说不行?” “我跟你不是好兄弟。” 凌颂气到了。 看不起他也不用这么直白吧? “你这种人,难怪没朋友,也活该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 温元初张了张嘴,想要解释。 凌颂已不理了他,低头玩手机去了。 他好像又说错话了。 才说要改的…… 凌颂点开微信,收到他哥发来的消息。 凌颉:你出门了?怎么大半夜房门开着,人不见了? 凌颂:我跟温元初在外头吃宵夜。 凌颉:很晚了,早点回来。 凌颂晃了晃手机,站起身:“走呗,我哥叫我回去了。” 坐上车时,温元初小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因为我没跟你说是谁?” 凌颂语塞。 温元初这副小心翼翼的语气,他怎么就这么不习惯呢…… 大度地摆摆手:“算了算了,我随口问问的,回去吧。” 和来时一样,凌颂依旧坐在温元初的自行车后座,抱着他的腰。 这回温元初骑得很慢,沿着海岸线一路晃晃悠悠往回走。 黏腻潮湿的海风裹夹着路边桂花树的甜香,徐徐而来。 凌颂哼起曲子,是他上辈子听过的那首。 那回他生辰,摄政王当众弹奏为他祝寿。 那个曲调,他不知为什么,一直都记得。 温元初的眼睫轻轻颤动。 没有叫后座的凌颂看到,他眼中藏着的悲喜。 回到家已快十一点。 凌颂从车上下来,打着哈欠与温元初挥手:“我回去了。” 温元初提醒他:“早点睡,明早我晚半个小时过来。” “知道啦。” 烦人。 目送凌颂进门,直到别墅大门阖上,温元初低下眼。 他回来的第十三天,他说讨厌,但他记得我弹过的曲子。 不高兴,又高兴。</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2 第12章 为你好 之后连着上了八天课,一直到十一小长假。 国庆连带着中秋,连休八天。 高二年级不用补课,但各科老师都没放过大家,比着赛地布置作业,教室里一片哀嚎。 唯一神色不动分毫的只有凌颂和温元初。 一个不用写。 一个随便写写。 这一个星期,温元初依旧每天晚上给凌颂补课,白天监督他做题。 学校劝了又劝,都没能让温元初改变主意,坚持不肯去参加省队集训。 最后名额不得不让给别人。 这期间马国胜还给他爸妈打过电话。 接电话的是温妈妈,听完马国胜说的,温妈妈十分客气地笑着说:“我们家孩子主意大,我们说也不听的,他不想去就算了吧,下次有机会再争取就是了,多谢老师关心。” 马国胜只能算了。 做家长的都这么说了,他们老师还有什么好说的。 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自习课,大家蠢蠢欲动,都没心思再学习。 教室里到处是说小话的,传字条的,还有偷摸玩游戏看小说的。 作业再多,那也是要放假了。 所有人都很兴奋。 除了凌颂。 放不放假对他来说都没差,一样要天天面对题山题海。 张扬回头小声问他:“闺女,明天我们约着一起出去玩和吃饭,你去吗?” “玩什么?” “可能滑旱冰吧。” 凌颂偏头看温元初。 温元初避开他的目光:“你想去就去,明天和中秋那天休息,其他六天上课。” 凌颂顿时心花怒放:“真的么?” “嗯。” 张扬有一点无言。 他竟不知,闺女被温元初这厮吃得这么死。 特么丢人。 晚上补课时,凌颂一直心不在焉,不时看一眼手机,张扬他们正在群里商量明天要去哪里玩。 温元初敲了敲桌子,提醒他:“专心点。” 凌颂的心神一动,顺嘴问:“温元初,你这几天都不打算出门吗?天天憋家里闷不闷啊?” 温元初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给你补课。” “那还有两天呢。” 凌颂:“要不,你明天跟我一起去吧?反正多你一个不多。” 温元初犹豫说:“他们会不自在。” “你说张扬他们?”凌颂不以为然,“不用管,都是同班同学,有啥好不自在的。” “……好。” 上完课送走了温元初,凌颂看一眼手机,那伙人一晚上了还没消停,说就他们几个玩没意思,要约上女生一起。 当中一人交了个小女朋友,是文科二班的,会带四五个玩得好的女生一起过来。 群里一片狼吼。 想起林秋怡就是文科二班的,凌颂顺手给她发了条消息。 凌颂:你明天去滑旱冰吗?你们班几个女生都会去。 林秋怡:我刚准备跟你说,已经约好了。 凌颂:正好,我把温元初也叫上了,明天你打扮漂亮点。 林秋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秋怡:跪地磕头.jpg 凌颂暗爽:平身吧。 次日清早。 凌颂走出家门时,温元初已在外头等他。 “骑车去吗?” 温元初点头:“在学校集合,我们骑车过去,把车停学校。” 凌颂又一次坐上温元初的车后座,双手环住他的腰。 他们去得晚,其他人都已经等在学校门口。 看到凌颂坐在温元初车子后面晃脚,所有人:“……” 去地铁站的路上,张扬偷偷问凌颂:“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做媒。” 张扬:“?” 先去旱冰馆。 从学校搭地铁过去二十分钟,长假第一天,地铁上人推人挤。 他们十几个人分散在两节车厢,温元初找到边角处唯一的空位,让凌颂坐下,他站前面。 凌颂一眼看到和另一个女生站一起的林秋怡,喊了一声:“你们过来坐。” 林秋怡把座位让给她的女伴,她和凌颂、温元初站着。 因为人多,不时摩肩接踵。 林秋怡有一点不好意思,没敢去看温元初。 凌颂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转。 林秋怡穿了身绿色连衣裙,长发披散下,化了淡妆,比平时在学校素面朝天的模样更好看些,确实精心打扮过。 奈何温元初一脸漠然,闭目养神,谁都不搭理。 凌颂扼腕,真真是根木头。 到了旱冰场,大家很快玩开。 有几个女生不会,立刻有男生自告奋勇去教。 林秋怡也不会,不等别人主动,凌颂先推了温元初一把:“你去教教林秋怡呗。” 温元初看着他:“为什么是我?” 凌颂笑了笑:“举手之劳,你别这么小气啊。” 温元初的眸光微滞,没说什么,闷头进去旱冰场。 凌颂啧了啧,坐下开始穿鞋。 ……等等。 他也不会! 林秋怡小心翼翼地挪去温元初身边。 红着脸,小声问他:“你能不能教我?……拜托啦。” 凌颂双手扒在围栏上,艰难又别扭地往前挪动。 他没想到滑旱冰这么难。 看到别人一个个溜得飞快,摆出各样姿势耍帅,他不由艳羡,更有些生气。 这群刁民,心思都吊女生身上去了,没一个搭理朕。 气人。 凌颂抬眼,看到另一侧的围栏边,温元初与林秋怡正在那里。 俩人似乎相处得挺和谐,林秋怡慢慢往前滑,一边与温元初说话,脸上不时露出笑。 温元初背对着他,看不清楚表情。 凌颂忽然有些酸。 所有人都成双成对,只有他一个孤家寡人。 温元初漫不经心地指点着林秋怡,但并未像其他人一样,牵着她手把手地教。 林秋怡脸上的笑几乎僵住,摇摇晃晃努力维持平衡。 几次差点摔倒,温元初都没伸手扶她。 最后她泄了气,直接蹲下,摆摆手:“算了算了,我放弃了。” 凌颂也放弃了,在毫无形象地摔了两次狗啃屎之后,他坐场边歇去了。 温元初过来,默不作声地在他身边坐下。 凌颂偏头看他一眼。 温元初回视。 凌颂:“你不去教林秋怡了?坐这里来做什么?” 温元初:“我为什么要教她?” 凌颂:“……你这人真是,人女生摆明看上你了,你怎么这么冷漠啊?” 温元初转开眼:“我没看上她。” 凌颂一噎:“行啦,我知道,你心里有人了,但既然你说的那个人压根不喜欢你,你不如看看别人呗,天涯何处无芳草,林秋怡不挺好的嘛,长得漂亮又活泼。” “我没看上她。” 温元初再次重复,冷下嗓音:“你以后别做这种事了。” “……不做就不做。” 听出温元初语气中的不耐,凌颂有一点委屈。 他虽然确实是想看热闹,但又没坏心,这人怎么这样…… 算了,他以后再不多事了。 这人果然没朋友。 安静一阵,温元初缓和了声音:“你想滑冰吗?我教你。” “不用,谢谢。” 凌颂冷漠脸。 温元初起身离开。 过了一会儿,林秋怡过来坐下,蹬掉鞋子,垂头丧气。 凌颂瞅向她。 林秋怡叹气:“你说得对,他那个人就是根木头,我是有多想不开,喜欢谁不好,非喜欢他。” ……呵。 林秋怡抬眼,盯着凌颂细看:“你长得也挺好看的,要不,我喜欢你吧?” “不必了。”凌颂没有犹豫地拒绝。 虽然他跟林秋怡前辈子有缘,但再续前缘就不必了。 林秋怡一见他这反应更受了打击:“连你都看不上我。” 凌颂轻咳一声:“话不能这样说,什么叫连我都看不上你,你的意思是我比温元初差吗?” 太过分了。 朕哪里就不如温元初那根木头了? 林秋怡没再理他。 温元初回来,手里拿着刚买来的奶茶,递给凌颂。 凌颂不明所以。 温元初小声说:“请你喝的,……别生气了。” 林秋怡起身默默离开。 凌颂接过奶茶,不太好意思了。 他乖乖认错:“我也没生你气,是我不对在先,没问清楚你的喜好,就自作主张帮你和别人撮合。” “不过,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林秋怡么?我真觉得她挺不错的。” 温元初坐下,没出声,目光里多了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凌颂莫名怂了,讨好地笑:“我胡乱说的,你不想就不想吧,本来也与我无关。” “不能早恋。” ??? 温元初沉声提醒他:“我不能,你也不能。” 好吧。 四百年前,十七岁儿女都能满地跑了。 四百年后,十七岁谈情说爱那叫早恋。 “你要是偷偷早恋,我告诉叔叔阿姨。” 凌颂哽住:“你这人怎么还学别人打小报告呢?” “我为你好。” 凌颂十分生气。 虽然他并没有想要早恋,可被人威胁,怎么就这么不爽呢? 要是前辈子,敢这般威胁他的,早被他叫人拖出去喂狗了。 不对,摄政王就敢这样威胁他。 这人果然和摄政王一样讨厌。 “你听话,我以后每天给你买好吃的。” 凌颂气道:“我有钱,不需要你买。” “你知道什么好吃?” ……他确实不知道,这里多得是他没尝过的新鲜东西。 行吧。 凌颂郑重声明:“我真没打算早恋,你别跟我爸妈乱说。” “嗯。”</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3 第13章 是仇人 玩到中午,一行人去吃了顿平价火锅,再浩浩荡荡地去电影院。 凌颂第一回看电影,十分兴奋。 温元初给他买了可乐和爆米花。 他一口一个爆米花送进嘴里,咬得咯嘣响。 排队检票时,站身后的林秋怡小声问他:“凌颂,你的零食都是温元初给买的吧?” “是啊,你要吃吗?”凌颂半点没觉得不对,大方地把爆米花送她面前分享。 林秋怡满脸一言难尽。 “不了,谢谢。” “你留着自己吃吧,多吃些。” 不吃拉倒,他一个人都不够吃。 凌颂的票和温元初的挨着。 坐下后他左顾右盼,啧啧称奇。 现代人的娱乐方式真多,这种看戏的法子,比他这个皇帝老儿还享受些。 正神游天外时,手机屏幕忽然亮了,凌颂低头看一眼。 是坐在前头两排的林秋怡发来的微信消息。 林秋怡:听说温元初从前从来不参加这种集体活动,他今天肯来,是你叫他才来的吧? 凌颂:是啊,他这么闷,得多出来走走,跟人交流。 林秋怡:呵。 凌颂:? 林秋怡:老娘看走眼了,狗男男,浪费老娘的感情,原来老娘才是被虐的那条狗。 凌颂:??? 这女生怎么突然说变就变,还爆脏话了? 林秋怡:算了。 凌颂:什么算了? 林秋怡:闺女跟他好好过吧。 林秋怡:妈妈祝福你。 林秋怡:老母亲迎风流泪.jpg 凌颂:…… 你鬼上身了吧。 身侧人提醒他:“在电影院别玩手机。” 凌颂不情愿。 “影响其他人,注意一点。” 凌颂默默把手机收了。 电影很快开场,他们选的是部喜剧片,全程无尿点。 凌颂乐得前仰后合,一直在哈哈哈。 温元初几次侧头看去。 他的心思全然不在大荧幕上,眼里只有身旁肆意开怀大笑的那人。 片尾字幕出来时,凌颂吃完最后一粒爆米花,斜眼看向温元初。 “你这人,电影不看就算了,一直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长出花来。” “不好看。”你更好看。 后面那句温元初没说出口。 “这还不好看啊?” 他都快笑死了,这里人真有趣,拍出的这个电影真好玩。 他这个土包子皇帝都开眼了。 温元初已站起身:“走吧。” 从电影院出来,已经是日落时分。 同学们纷纷散了。 他俩单独坐地铁回去学校拿车。 车上人比早晨来时还要多些,没有座位。 凌颂被挤到车厢一端最角落里的位置,温元初面对他站着,一只手撑在他身侧的车厢壁上。 旁边都是背对着他们的乘客,十分拥挤,完全挪不开空间。 贴得太近,温元初的呼吸几乎就在耳边。 凌颂莫名其妙地红了耳根,很不自在:“……你别靠我这么近,我热。” 温元初在他耳边说:“移不动。” 烦人。 凌颂额上的汗都冒了出来。 温元初的身体紧贴上来,手臂环着他,他甚至能听到对方心脏跳动的声音。 一下一下,清晰又有力。 凌颂有些站不住了。 他腿软。 说话的声音也是软绵绵的:“温元初……” “嗯?” 温元初低哑的嗓音仿佛在他心尖上抓了一下,很痒,但又似乎差了点什么。 “你干嘛啊?” “没干嘛,”温元初的唇几乎贴上他耳垂,“你别动来动去,很挤。” 凌颂欲哭无泪。 他实在不习惯,被人这样贴着。 而且这个人还是温元初。 “我、我们说说话吧。” 为了缓解尴尬,只能没话找话。 “嗯,你说。” 凌颂深呼吸,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饿了。” 中午的火锅,他不习惯吃别人的口水,几乎没下过筷子。 爆米花倒是吃了不少,但那个不顶饱。 回去学校拿车子再回到家,少说还得一个小时才能吃上饭,他是真饿了。 “下站下车。” 车门一开,温元初一手揽过凌颂的腰,护着他往外走。 好不容易挤出地铁,凌颂差点没原地坐下:“你让朕缓缓。” “很累?” 凌颂已蹲到了地上。 他从来娇生惯养,在逼仄狭窄的空间里站了这么久,又闷又挤,加上一个温元初弄得他神经高度紧绷,实在够呛。 温元初伸出手:“起来。” 凌颂耍赖:“朕不想动了,你找顶轿子来抬朕走。” 温元初没理他。 过了一会儿,他在凌颂身前蹲下,示意他:“你上来,我背你。” 凌颂吓了一跳,这人竟这么好说话? “不用了、不用了,我说笑的。” 他赶紧站起来。 好胳膊好腿的让人背,他可没这个脸。 温元初没说什么,也站起身:“出去吧。” 和家里说了一声,他们在外面吃晚饭。 温元初让凌颂选,他又选了火锅。 温元初有一点无言:“中午为什么不吃?” “人太多了,不方便。” 可味道闻着是真的好香! 这回温元初挑了间环境好些的火锅店,凌颂把认得不认得的菜都点了一遍。 嘴里念念有词:“我以前冬天就喜欢吃火锅,但跟这里的不一样,我吃的是用炭火烧的那种铜锅,比这个更香。” “以前?” 凌颂一愣,讪笑:“是啊,上辈子呢。” 反正这人也听不懂,更不会信,他说真话也只会被当做说笑。 温元初的眸光动了动,埋头研究那些调料的凌颂没有看到。 “上辈子?” “嗯嗯,”凌颂嗯嗯啊啊,胡乱点头,“说了你也不信,朕上辈子可是皇帝,马老师是朕的太傅,小德子是朕的内侍,林秋怡是朕的爱妃,至于你……” 温元初不出声地听他满嘴跑火车。 凌颂抬头,看着温元初笑嘻嘻地继续说:“你啊,是朕的仇人,妄图谋朝篡位,最后被朕给挫骨扬灰了。” 可惜了,真要是这个结局倒是不错。 温元初不动声色:“把我挫骨扬灰了,你就痛快了吗?” “那当然,谋朝篡位的逆臣,挫骨扬灰都便宜了。”凌颂恨恨地说。 无言一阵,温元初敛下眼,递筷子给他:“菜来了,吃东西吧。” 他没有再吭声。 温元初的反应,让凌颂莫名不安。 “你不会当真了吧?我说着玩的,坏的人又不是你。” 哪怕是那位摄政王,他本也没真想让人死,是那个人坏,先毒死了他。 他还不能记仇吗? 温元初把烫好的肉仔细蘸了酱,送到凌颂的碗碟中。 凌颂看着他:“我说这个,你真的不高兴啊?” “没有,你说笑的,我知道,吃东西吧。” 温元初语气淡淡。 凌颂松了口气。 过了一阵,温元初又说:“炭火铜火锅,现在也有,下回带你去吃。” 凌颂眉开眼笑:“真的?那谢谢啊。” 一顿火锅吃到快八点,凌颂终于吃饱了还吃撑了,瘫在座椅里不愿动。 “小元子,扶朕起来,朕还能再吃。” 温元初没理他。 这人真是,一点幽默细胞没有。 对了,细胞这词凌颂刚学的,平时上课他偶尔也会听一耳朵,哪怕听不懂,新鲜词倒是记了不少。 温元初去付了账,还给凌颂买了罐促消化的山楂汁饮料。 “走吧,回去了。” 凌颂还是不肯动。 温元初伸手,将他从座椅里拉起来。 凌颂被他攥得脚下趔趄,差点栽他怀里去。 温元初扶着他站稳:“小心点。” 凌颂赶紧撤了手。 那一瞬间,他竟鬼使神差地想起“自己”曾追着这人不放,还跟他示爱告白过。 呃…… 尴尬。 温元初却好似半点没察觉出他的不自在。 帮他拿起衣服外套。 从火锅店出来,依旧搭地铁回去。 地铁上这个点人已经少了,一上车就有位置。 他俩一起坐下。 凌颂低头玩手机,温元初把他的王者荣耀卸载了,他只能玩些微信小游戏,很快就觉得没意思,揉了揉眼睛,困意袭来,耷拉下眼皮子,脑袋开始一点一点。 温元初戴着耳机正听歌,肩头一沉,他的身体僵了一瞬,再缓缓放松。 小心翼翼地调整坐姿,好让凌颂靠得舒服些。 五分钟后,到站广播响起,凌颂猛然惊醒,赶紧坐直身,擦了擦嘴角,这下更尴尬了。 “你想睡就睡吧。” 温元初不在意地丢出这句,他依旧戴着耳机,闭眼靠在座椅里。 凌颂偏头看他,凑过去问:“你戴的是什么?” 温元初觑向他:“耳机不知道?” “忘了。”凌颂理直气壮。 温元初分了一半给他。 凌颂听了一耳朵。 这里的流行歌曲他听不太习惯,尤其那种边说边唱的,跟和尚念经一样,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难听。” 温元初换了首古风歌曲。 听起来有点不伦不类,但好歹能入耳了。 果然他这个老古董跟四百年后的小屁孩是有代沟的。 凌颂心里无端生出些凄凉悲壮来。 听了几句,他的眼皮子又开始打架。 最后撑不住,再次倒在了温元初肩膀上。 温元初侧过头,盯着他微微泛红的面颊看了片刻。 凌颂的呼吸很浅。 犹豫许久,温元初缓缓抬起手,贴到他鼻尖下。 感觉到微热的气息拂过指节,才骤然放松。</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4 第14章 是爸爸 中秋那天,一大早凌颂被他妈叫起来,说让他去隔壁温家送礼。 “元初天天帮你补课,连数竞省队都没去,你怎么好意思,赶紧把这些东西送过去,见到他爸妈记得嘴甜一点喊人,别跟个木头一样话都不会说。” 凌颂心说他才不是木头,只有温元初是根木头。 他不情不愿地拎上东西出门。 除了月饼、柚子、大闸蟹,还有好几样高档礼盒。 隔壁温家他是第一回去,走到门口定了定神,抬手摁门铃。 来开门的是温元初。 凌颂双手拎着东西,像傻子一样看着他笑。 “中秋节快乐。” 温元初将东西接过去,让他进门。 温妈妈从后边花园过来,笑着招呼凌颂:“小颂来了,怎么还这么客气,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赶紧坐吧。” 凌颂愣愣与她问好。 这位温妈妈,竟也与那死鬼摄政王的一品公夫人母亲长一个样,这么巧的吗? 在沙发里端坐下,凌颂有一点拘谨。 温妈妈让温元初上来茶,笑吟吟地问起凌颂他的学习进度。 凌颂一一答了,就怕温妈妈觉得自己耽误了她儿子学习,十分不好意思。 温妈妈却根本不在乎这个,高兴地说:“元初给你补课挺好的,他现在愿意出门了,不像从前一样整天闷在房里,还会去参加同学聚会了,我和他爸爸都很高兴,保送不保送的无所谓,反正他自己也考得上。” “我还怕他要是一直这么闷,以后讨不到老婆呢。” 凌颂:“……” 夫人您想多了,您儿子真的特受欢迎。 温元初想讨老婆,他们学校的女生只怕没有不愿意嫁的。 “妈,”温元初皱眉打断他妈的话,“我带凌颂上楼去了。” 凌颂:上楼做什么? 温元初与他抬了抬下巴:“走。” 走进温元初房中,凌颂背着手四处转悠,评头论足。 “为什么你房间里的颜色不是黑就是白,这么压抑,你就不能阳光一点吗?” “你这人,怎么一点没有高中生的活力,活得跟个老气横秋的出土文物一样?” “你这么闷,到底跟谁学的啊?” 要不是再三确认这人没有前世记忆,他都要怀疑这人就是死鬼摄政王了。 一样的……用这里人的话说叫做,性冷淡。 温元初没理他,打开电视,从柜子里翻出游戏机。 “玩吗?” 凌颂立刻闭嘴坐过去。 “你房间里竟然还有游戏机?” 凌颂东摸摸西看看:“你爸妈不说你的啊?前几天王子德跟我说他躲被窝里偷偷玩游戏,被他爸发现棒揍了一顿,你爸妈会打你吗?” 温元初的目光移过去,听出了凌颂语气里藏不住的兴奋,没有回答。 凌颂更来了劲:“说说呗,你爸妈会不会打你?” 只要想一想,和摄政王一张脸的温元初被他爹妈混合双打,凌颂就爽到脚趾头都要蜷缩起。 “打游戏耽误不了我学习,我爸妈为什么要打我?” 凌颂哽住。 “倒是你,小时候三天两头被你爸打,还经常跟比你小一辈的超超打架,不害臊。” “你胡说。” 凌颂拒不承认。 反正那本来就不是他。 温元初没再与他说这些没营养的废话,拿了本杂志坐一旁看。 凌颂也不理他,自己钻研起那些游戏。 半小时后。 凌颂盘腿坐地上,超级玛丽打得风生水起。 这可比王者荣耀简单多了。 好玩! 温元初心不在焉地听着电视里不停叮叮叮的声音,不时抬眸看凌颂一眼。 凌颂全神贯注,只怕前辈子上朝听政时都没这么认真过。 温妈妈送来水果和零食,看到凌颂在玩游戏,非但没说什么,反而十分高兴,还提醒自己儿子:“你陪小颂一起玩,好好招呼客人,别总是看书。” 温元初没吭声。 温妈妈叹气:“你这破孩子,一点都不可爱。” 凌颂噗嗤一声笑了。 等温妈妈走了,他干脆笑倒在地上,乐不可支。 温元初面无表情地睨向他:“笑什么?” 凌颂怪声怪调:“元初哥哥,一点都不可爱。” 温元初心神微动,往凌颂身边挪了挪,握住了他手腕。 “……你干嘛?” “你,叫我什么?” “叫哥哥呗,”凌颂随口说,“那不然叫爸爸吗?” 似乎这里的人都喜欢自称爸爸,温元初会喜欢吗? 温元初:“……不必了。” “为什么不必?” 温元初越是这么说,凌颂越要问个究竟,笑嘻嘻地贴他面前去:“叫爸爸怎么了?你天天帮我补课,简直是我的再生父母,张扬那个不要脸的都敢自称我爸爸,我不更应该喊你一声爸爸吗?” 凌颂坐没坐相,贴得太近,温元初没有提醒他。 “你很喜欢到处认爹?” “怎么说话的你?我几时到处认爹了啊?” 看得起你才叫你爸爸的好么? 温元初抬手摸了摸他的狗头:“嗯。” 凌颂一愣。 他没想到温元初会突然摸自己,这才意识到自己靠得人过于近了,赶紧退开。 怎么感觉这么奇怪…… 莫名其妙的。 温元初撤回手。 接过凌颂的游戏手柄,默不作声地帮他把他一直过不去的那关通关。 中午凌颂留在温家吃饭,在饭桌上,还见到了刚回来的温父。 果然也跟上辈子那位温老将军长一个样。 凌颂已十分淡定。 反正,这些人都不记得。 温家父母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儿子帮凌颂拆螃蟹,一脸老怀安慰。 温妈妈感叹:“我们家元初终于懂事了,懂得关心帮助别人了。” 温元初没吭声,将剪好的螃蟹腿蘸了醋,放到凌颂的碗碟中。 凌颂十分不好意思,毕竟在人爸妈眼皮子底下,他尽坐着等温元初帮他,好似他没长手一样。 “……我自己来。” 不等温元初开口,温妈妈先制止他:“不用不用,你是客人,让元初招呼你应该的。” 温父给他倒果汁:“来来,先陪叔叔喝一杯。” 温家父母太热情,凌颂有一点招架不住。 温元初继续专注帮他拆螃蟹。 应付完长辈,凌颂看向他,晃神间又想起了那位死鬼摄政王。 从前的中秋国宴上,温彻也这样给他拆过螃蟹。 那人在人前,总是表现得对他很不错的。 温元初不经意地抬眸,对上凌颂若有所思的目光,顿了顿。 凌颂赶紧移开眼。 温元初没说什么,将拆出的蟹黄递给他。 吃完饭,凌颂原本打算走,听到温妈妈说一会儿烤蛋糕吃,又留了下来,跟着温元初回房继续打游戏。 不过这会儿刚吃饱了饭,很快他就困了,窝地毯上睡过去。 温元初将手柄放下,拿了床薄毯给他盖上。 就这么坐一旁安静陪着他。 像从前做过无数回的那样。 两点半,凌颂神清气爽地醒来。 刚出烤炉的甜香蛋糕就搁在他面前。 温元初正在写东西。 凌颂咬着蛋糕,顺嘴问他:“你写什么呢?” “出几道题目,明天给你做个小测验。” 凌颂:“……” 太煞风景了。 他没再理温元初,看了眼手机,有张扬刚发来的消息。 张扬:闺女,我们明天约了打篮球,你来吗? 凌颂:朕要学习,勿扰。 张扬:啧,是【跟温元初一起】学习吧。 凌颂:干卿底事? 凌颂放下手机,不忿问温元初:“为什么他们都叫我闺女?张扬那厮这样,连林秋怡也这样,什么意思?” 温元初的眼神有一点微妙。 凌颂伸手戳他胳膊:“你说话。” “你想知道?” “不能知道?” 默然无言片刻,温元初犹豫说:“你听了不要生气。” 凌颂:“……你先说,朕听听再决定生不生气。” 温元初一只手圈成拳,到唇边轻咳一声:“学校贴吧里有个投票,你被高票票选为一中校花,给你投票的大多都是女生,自称你的妈妈粉,她们喜欢喊你闺女。” 凌颂:“!!!” “我长得像姑娘家吗?!” 凌颂气得一阵眼晕。 刁民!刁民!岂有此理! 温元初翻出那个盖了几千层的帖子给他看。 看到那一串串的“闺女放心飞、妈妈永相随”,凌颂彻底哽住了。 ……他选择死亡。 温元初看着他。 因为恼羞成怒,凌颂的脸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张扬的眉目间尽显昳丽殊色。 只有他自己不知道,他长得到底有多好看。 “不像姑娘,她们只是觉得你太好看了,才会这么说。” 凌颂不服:“那你呢?你也长得好看,为什么你是校草,我只能做校花?” 温元初:“……你更好看。” 凌颂气了个仰倒。 温元初想了想,又说:“贴吧的吧主是学生会的,我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把这个帖子删了吧。” 凌颂扑到他身上,抱住他呜呜呜。 “元初爸爸,你就是我亲爸爸,呜。” 他可太憋屈了,从前除了讨人厌的摄政王,谁敢这么笑话他。 这里人都太坏了。 温元初的身体紧绷起,小心翼翼地抬手,抚了抚凌颂的后背。 “……没事的,别太在意,都是玩笑而已。” “呜。” 温元初不再说了。 他回来的第二十五天,他喊我爸爸,好奇怪。 一点点高兴。</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5 第15章 是傻子 温元初说的那个帖子,凌颂回去后又自己翻出来仔细看了看。 他研究了半天,才弄清楚贴吧这个东西是怎么玩的。 于是注册了个号登陆,在原帖下面回复。 【朕还能再活五百年】:喊一男生闺女,你们怎么好意思? 【朕还能再活五百年】:凌颂这么帅,你们为什么要做他妈,年纪轻轻一个个的怎么这么想不开? 再一刷新,很快多了几条回复。 【怂怂妈妈团一号团长】:ls的你才想不开,我崽又娇又俏,老母亲看到崽就母爱泛滥,就要做妈,关你peace! 【怂怂的心妈妈的爱】:怂怂这么可爱,一定是女孩子,lss禁止性别歧视(。 【从今天起高举元颂大旗】:那不然呢?难道搞母子恋吗?大家都是正经人,满脑子什么思想,元颂不香吗? 凌颂:…… 这些话怎么都奇奇怪怪的,说话就好好说,带什么番邦语。 就你们这样一天到晚肖想做我妈,好意思说自己是正经人。 还有,元颂是什么东西? 他又在贴吧里逛了逛。 大多数帖子都是一中的学生在这吹牛打屁,说些他看不懂的奇怪话,直到他看到如下标题。 【来涛,校草和校花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凌颂点进去。 果然是说他和温元初的。 温元初给他补课是喜欢他。 为他上场打篮球是喜欢他。 在校门口教他骑车是喜欢他。 陪他参加集体活动是喜欢他。 为他放弃数竞省队更是爱他爱得深沉。 凌颂目瞪口呆。 ……这些人是在他和温元初背后装了那个天眼么? 怎么什么都知道? 温元初喜欢他? 开什么玩笑,张扬他们明明说的,温元初以前压根不理他。 更别说,温元初心里还藏着个求而不得的人呢。 他傻了才会信。 这个帖子盖得非常高,各种奇怪论调不堪入目。 凌颂看得半懂不懂。 总之就是意淫他和温元初在谈恋爱就对了。 这些女生不害臊,他看了都脸红。 现在的小姑娘怎么都这样…… 可怕。 凌颂十分别扭。 四百年前被人编排和摄政王有一腿,四百年后又被人造谣和温元初不清白,他怎么就这么难呢。 【朕还能再活五百年】:你们这些人,不去编戏可惜了,脑子里都装的什么东西。 他这条一发上去,不出意料又被人给围攻了。 那些个叫凌颂看了就想打人的id轮番上阵教育他。 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他有,元颂就是真的,不信去问温元初。 明明是笃定了没人敢去问温元初罢了。 温元初给他发了条消息来。 温元初: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帖子,我一会儿就让人删了。 凌颂:……你怎么知道我在看? 温元初:猜的。 这也行? 等了半小时,那两帖子果然被删了。 凌颂有一点意外,温元初竟当真认识学生会的人,他还以为他跟谁都没往来呢。 凌颂:你让人删,人就删了,这么好说话啊? 温元初:嗯。 凌颂:女生吧? 温元初:……嗯。 温元初:不熟,之前一起帮老师做事加的联系方式。 凌颂:…… 你真的不用跟我解释的。 温元初:帖子里说的那些,你别放在心上。 凌颂:我没放在心上啊,我又不是傻子,怎会相信那些编出来的鬼话,你喜欢的人又不是我,我知道的。 温元初没有再回复。 凌颂:? 怎么他突然不理人了? 次日清早,温元初又来帮凌颂补课。 先让凌颂做了他昨天出的测验题。 凌颂咬着笔头,心不在焉。 他昨晚没睡好,做了一晚上的梦。 一会儿梦到温元初面无表情地跟他说喜欢,一会儿梦里的温元初又变成了温彻。 更有那些姑娘们张着血盆大口,追在他屁股后面喊闺女,再把他抓起来,给他化了个大花脸,扎起小辫子,换上大红喜服,强行塞进花轿里,把他送去给温元初,不对,应该是温彻。 他在凌晨四点惊醒,之后就一直瞪着眼睛到天亮。 见凌颂一直发呆,半天才写完两道题,温元初敲了敲桌子:“别走神。” “哦……” 凌颂的眼睑下微微泛青,精神倦怠,一看就没睡好。 温元初皱眉:“你昨晚几点睡的?” 凌颂打了个哈欠:“十一二点吧,不记得了。” “做噩梦了吗?怎会没睡好?” “大概吧,”凌颂意兴阑珊,“比噩梦还可怕。” 他果然被那本《大成秘史》和贴吧帖子里的那些胡言乱语影响了。 尽想些不着边的事情。 温元初没再问:“把这几道题目做完,今天再休息一天。” 凌颂讶然:“真的啊?” “嗯,一天而已,耽误不了什么。” 凌颂打起精神来,把温元初出的题目做完。 温元初给他批改,又把错题讲解了一遍。 “今天就这样吧,累了去床上躺一会儿。” 凌颂伸懒腰,仰头看向已经站起身的温元初。 被凌颂盯着看,温元初挑了挑眉。 凌颂不自在地转开眼,想起梦里这人说的那些叫他面红耳赤的情话,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温元初:“在想什么?” 凌颂讪笑,吞吞吐吐地问:“昨天那个胡说八道你跟我那什么……的帖子,你看到了吧?” “嗯。” “你看到了你怎么不早叫人删了啊?” 温元初不以为意:“我不在意。” “……被他们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奇怪话,也不在意么?” “也不全是假的。” 凌颂一愣。 “你以前,确实对我有想法,给我写过情书,还当面表白过。” 温元初半点不脸红。 凌颂差点没从椅子上栽下去。 “等等等,我早说了,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你怎么又旧事重提?” 温元初冷漠脸:“告知你一声而已。” 这人什么意思??? 凌颂伸手指房门的方向:“你走,麻溜点。” 温元初走到门边,离开之前,最后提醒他:“别因为这种事情睡不着,别想太多。” 凌颂拒不承认:“我没有,是你想太多。” 温元初没再多说:“今天好好休息,我明天来。” 凌颂躺回床里。 他被温元初气到,更睡不着了。 凌超超小朋友把他妈妈切好的水果盘送上来,进门就问:“元初哥哥呢?走了吗?” 凌颂有气无力:“叫什么哥哥,你对他那么亲热做什么?” 凌超超目露鄙夷:“肯定是小叔把元初哥哥气跑了。” 凌颂:“臭小鬼,怎么说话的你?没大没小。” 凌超超不服气:“我又没说错,小叔以前就天天缠着元初哥哥,还总拿我做借口,说带我去元初哥哥家玩,结果每回都做蠢事,惹元初哥哥生气。” 凌颂:“……我做什么蠢事了?” “元初哥哥珍藏的银杏叶标本,被你笨手笨脚地弄坏了,那次元初哥哥生了好大的气,我从来没见过他脸色那么难看,他把我俩赶了出来,还让你以后都别去他家了,你昨天过去,他让你进门了啊?” 凌颂眨眨眼,竟有这种事? 不就一片叶子么?温元初这么小心眼的? “你说的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呗,从那以后元初哥哥再不理你了,虽然他本来也不怎么爱搭理你,你倒好,还变本加厉缠着人家。” 凌颂也不服气:“你胡说,他哪有不理我,他主动给我补课的。” “噢,”凌超超拖长声音,“烈女怕缠郎,小叔再接再厉,加油噢。” 凌颂没好气:“怎么说话的你,胡言乱语,跟哪学的,我告诉你爸妈打你屁股。” 凌超超冲他吐舌头,转身跑了。 凌颂气哼哼,臭小鬼,一点没上辈子小时候可爱。 他有一点心虚,虽然搞破坏惹温元初反感的不是他,可温元初不知道啊。 捏着手机犹豫一阵,凌颂发了条微信过去。 凌颂:我以前是不是弄坏了你的银杏叶标本?我听超超说的。 温元初:嗯。 凌颂:嗯是什么意思,听说你生了好大的气?你这么小气的啊?我赔你一片呗。 温元初:海城没有银杏树。 凌颂:那你的标本哪里来的? 之后温元初没有再回,凌颂莫名其妙,无聊地来回划拨手机。 过了足足十分钟,那边才又发过来一条。 温元初:故宫,兴庆宫的后院里,捡的。 凌颂愣住。 他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许许多多上辈子的零星往事。 他登基的第二年,跟人抱怨寝殿后.庭里空荡荡的,看着萧条,摄政王与他提议,可以种些易养活的花花草草,后头他来了兴致,亲手种下了那株银杏树。 他那会儿时常会在树下喝茶休憩,到他死时,那树已十分茂盛葱茏。 原来那树果真还在吗? 凌颂:你去过故宫啊,什么时候去的? 温元初:几年前。 凌颂:……好玩吗? 温元初:挺热闹的。 从前规矩最森严的天家之地,如今随便买张票就能进去,能不热闹吗? 想到这个,凌颂有一点不得劲。 凌颂:随便捡的叶子,也这么宝贝啊? 温元初:好看。 凌颂:是你头像这片? 温元初:嗯。 也就一般般吧,没看出哪里特别好看了。 凌颂难以理解。 算了。 凌颂:下回等我去,我再捡一片还你吧。 温元初:好。</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6 第16章 管太宽 长假过后,又开始每天按部就班地上下学。 凌颂的学习进度很快,八年级数学已经快学完,英语也能说上几句基础对话,温元初打算等这次月考后,就再给他加一门课。 虽然没有在一个月内学完初中数学,但这个速度,已称得上孺子可教。 为了奖励凌颂,温元初送了辆自行车给他。 没有温元初的山地车那么酷炫,但也十分不错。 说等月考完了,一定把他教会了骑这车。 凌颂十分高兴。 深觉温元初确实是个好人。 月考前一天,马国胜在班会上说了运动会报名的事情,鼓励大家踊跃参加。 凌颂跃跃欲试,问温元初:“你报什么项目?” 不等温元初回答,他自己念念有词地说:“你打篮球这么厉害,这个肯定要参加吧,有你在我们班肯定能拿第一,其它的呢?你腿这么长,跑步跳高跳远肯定都不在话下,要不你干脆都报吧?” 温元初没吭声。 他从前,从来没兴趣参加这些,除非老师点名一定要他上。 但被凌颂盛满笑的双眼瞅着,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 凌颂摇头晃脑,他也想报名。 温元初提醒他:“太难的项目别报,很累。” 凌颂不在意这个,最后他在五千米长跑项目上打了个勾。 他必须让那些女生看一看他的男子气概! 温元初很无言:“你一定要报这个?” 凌颂点头:“就它了。” “你以前跑过吗?” 小皇帝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从前别说让他跑步,出门都必要乘车乘轿。 他恐怕根本不知道五千米到底是个什么概念。 凌颂豪迈一挥手:“就它了。” 温元初没再劝,默不作声地也在五千米项目上打了勾。 体委姜一鸣挨桌收报名表。 走到他们这,他拿起凌颂的表格看了一眼,嗤笑:“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报五千米呢?” 凌颂懒得理他。 这人一直阴阳怪气的,搁四百年前属于要被人拉下去杖毙那种刁民,没资格被他施舍眼神。 凌颂的态度,大约让姜一鸣有些恼火。 他忍了忍,又拿起了温元初的报名表。 一个人只能报三个单项和一个集体项目,温元初都报满了。 姜一鸣的脸色更加难看:“温元初,去年不是马老师三请四请,你才肯报名吗?今年怎么这么积极,全都报上了?” 温元初也没理他,低了头帮凌颂批改刚刚做完的习题。 姜一鸣自找了没趣,狠狠剜了他俩一眼,气呼呼地走了。 凌颂凑近温元初身边,小声问:“那个姜一鸣,他是不是跟你有仇啊?我怎么感觉他一直针对你?连带着我也被他针对上了?” 温元初没解释:“他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别理他。” ……有古怪。 课间,趁着温元初被老师叫走,凌颂伸手戳了戳张扬的后背。 “你知不知道那个姜一鸣跟温元初有什么过节?他干嘛总在温元初面前怪里怪气的?” 张扬干笑:“温元初他自己没跟你说?” “没啊。” 张扬压低声音:“姜一鸣那厮是托关系进的学校,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在学校里横行霸道,大概是看不惯温元初长得帅成绩好女生们都喜欢,想灭他威风,之前有一回带人在校外围堵他,结果一伙人被他一个干趴下了。” ……竟有这事? 不过上回温元初一个人放倒红毛他们三个,也没废什么力气倒是。 “而且听说姜一鸣喜欢三班的姚娜娜,那女生和温元初走得挺近的,你以前还天天说人女生长得还没你好看,温元初瞎了眼呢。” 凌颂:“……” 你莫不是在诓朕? 张扬还要再说,余光看到从教室后门回来的温元初,赶紧闭嘴转回身去。 凌颂的心思却回不来了。 姚娜娜又是谁?怎么从没听温元初提过? 这人看起来闷,惹得情债还不少嘛。 啧。 之后又是两天月考。 进考场之前,温元初提醒凌颂:“作文不要再写策论了,尽量按标准议论文格式写,可以多些引经据典,数学和英语有看得懂的就写,能拿一点分数都行,不用太有压力。” “你好似比我还紧张些。” 凌颂看着他笑:“元初爸爸放心,不会让你丢脸的,这次肯定能上两位数。” 温元初点头:“加油。” 凌颂心情放松地走进考场。 因为上次月考总分没过百,他这回是在最后一个考场,且位置在倒数。 他一坐下,就有人转头大咧咧地跟他说话:“你是凌颂?” 凌颂抬眼,面前是个长得挺标致的男生,正笑吟吟地盯着他。 “你哪位?” “我叫夏朗星,八班的,你记得我的名字就行。” “不记得。” 凌颂丢出这三个字,低了头削铅笔。 是个人就想要朕记住名字?莫名其妙。 对方的唇角更加上扬:“凌颂你很有意思啊,我对你挺感兴趣的,我能追你吗?” 凌颂皱眉:“我,男的。” “我知道,我没当你女的。” “你离我远点,再说这种话我告老师。” 夏朗星:“……” 打铃声响后,凌颂拿到卷子,开始奋笔疾书。 语文题他做起来比上回更得心应手,这回怎么也得拿个至少九十分。 两天转眼过去。 考完最后一门,凌颂神清气爽地交卷离开教室。 夏朗星追出来:“凌颂,加个微信行吗?” 凌颂冷漠脸:“没带手机。” 夏朗星笑着抱臂:“拒绝得这么直接啊?我长得不丑吧?” “丑。” 凌颂半点面子不给:“没我好看的人不许追我。” 夏朗星还想说什么,温元初已出现在走廊尽头。 凌颂屁颠颠跑过去,眉开眼笑:“温元初我跟你说,我这次数学说不定能上二十分。” 温元初点点头:“上了二十分,请你吃冰淇淋,但只能点一份双球。” “你不要这么小气嘛……”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一起走下去。 等他们走出楼道,站在二楼走廊的夏朗星又喊了一声:“凌颂。” 凌颂没理人,温元初抬头看去,目光暗含警告。 夏朗星挑衅地回视。 温元初也没再搭理他。 凌家的司机今天请了假,凌颉公司有事走不开,凌颂没让其他人来接,他和温元初一起走回去。 温元初推着车,凌颂晃悠悠地跟在身边,手里握着杯奶茶。 温元初问:“你要不要坐上来?我载你回去?” “不用了,走走。” 回去了还得继续上课做题,还不如走慢点。 温元初又问:“刚才,那个人跟你说了什么?” 凌颂“哦”了一声:“就一神经病,说什么要追我,切,我才看不上他,丑。” 自命风流,这种人前辈子他见多了。 “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吧?” 凌颂:“什么?” 温元初沉声提醒他:“不许早恋。” 凌颂噎了一瞬:“我,男的,喜欢女的。” 温元初转开眼:“你记得就行。” 你这人管得还真宽。 凌颂腹诽一阵,但没胆子说出来。 温元初跨坐上车,冲凌颂示意:“上来。” “我不。” “今天刚考完试,晚上给你放假。” 凌颂立马一屁股坐上去。 温元初刻意放缓速度,凌颂攥着他衣裳,随口说:“我觉得,我根本不用学骑车,坐你这车也挺好。” “……这就不怕被人笑话吗?” “都是刁民,不理他们。” 温元初:“在你眼里谁不是刁民?” “你就不是呗。” 他上辈子最怕的就是摄政王,哪怕温元初脾气好得多了,对着同一张脸,他都不敢太过放肆。 更别提骂他刁民了。 换个别的除他爸妈哥以外的人这么管他试试? 到家后凌颂从车上跳下,跟温元初道谢。 温元初提醒他:“晚上早点睡,从明天起每天早半个小时起床。” 凌颂:“干嘛?” “我带你晨跑。” “我不……” “不能拒绝,你报了五千米长跑,贸然去参加肯定坚持不下来,还容易有危险,从明天开始坚持锻炼,到运动会那天应该会好一些。” 凌颂不情不愿:“那我不参加了。” “不行,已经报上去了,五千米每次都没人报,靠老师最后点人,你主动报了,不会被刷掉的。” 凌颂脸上的表情裂了。 “我陪你。”温元初说。 凌颂耍赖的话到嘴边,对上温元初格外诚挚的目光,无声咽了回去。 他郁闷地耷拉下脑袋:“一定要早上跑吗?晚上不行吗?” “早起精神气好些,而且,晚上我得给你上课。” 他就是起不来。 他上辈子就讨厌早起。 早朝每五日一次,他硬是磨着摄政王给他推迟了半个时辰,虽然他怀疑摄政王巴不得他不去上朝。 凌颂撇嘴:“温元初,你可真是操着当我爹的心呵。” 温元初淡定回:“应该的。” 才怪!他爹都没这么多事。 “知道啦,元初爸爸,”凌颂振作起来,“早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吧,我听你的就是。” 为了找回男性尊严和自信,他拼了。 “好,明早我来叫你。” 目送凌颂走进家门,温元初骑车离开。 他回来的第三十八天,他说喜欢女的,我为什么是男的? 不高兴。</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7 第17章 理想是 次日清早。 凌颂还在睡梦中。 梦里摄政王如往常一般,亲自到他的御榻边喊他起床。 他不肯,拉高被子装没听到。 “元初都来了你还赖床!还不赶紧起来!” 凌母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被子也给他掀了。 凌颂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骤然看到摄政王,……不对,是温元初居高临下的冷脸。 睡意顿时醒了大半。 噩梦照进现实,够吓人的。 他磨磨蹭蹭地坐起身,嘴里嘟哝:“这才几点,一大早也要补课吗?还让不让人过了。” 凌母没好气:“元初好心帮你补课,你还挑三拣四,你可真好意思。” 凌颂揉了揉脸,他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呢。 谁叫这人跟上辈子毒死他的摄政王长一张脸,哼。 “昨天说好的,我带你晨跑。”温元初提醒他。 “哦。” 他是真忘了。 还真的要一大早跑步…… 被他妈和温元初盯着,凌颂只得依依不舍地离开被窝。 爬下床进浴室洗漱。 走出家门,天色还没全亮。 凌颂不高兴地抱怨:“这么早起来,朕上辈子赶早朝都没这积极。” 温元初偏头看他。 凌颂讪笑,憋出一句:“我乱说的。” 温元初:“走吧。” 他说完先一步小跑起来,凌颂不情不愿地跟上。 他们住的这一片别墅区环境很幽静,这个点除了偶尔一两个跑步遛狗的,人很少。 凌颂跑了几步就觉得没意思,背过身倒着跑,跟温元初说话。 “我们一会儿跑完步去吃什么?都出来了,早餐就在外头吃吧?” 这人就只惦记着吃东西。 温元初:“随便你,我都可以。” 凌颂对他的态度略微不满:“喂,温元初,你不能多说几句话么?你这样我好没劲啊。” 明明是你抓我出来跑步的。 温元初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谈谈理想,谈谈人生呗,这么充满希望的清早,不该说一些积极阳光向上的话题吗?” 温元初:“……你起个头。” 凌颂想了想,问他:“你有什么理想?” 你。 温元初没说。 凌颂挑眉:“不能说啊?这么神秘?” 温元初目视前方,淡下声音:“说了你也不懂。” 凌颂不服:“你不说说,怎就知道我不懂?” “你有什么理想?”温元初反问他。 凌颂哽住。 他有什么理想? 他上辈子是亡国之君,十九岁就一命呜呼,一事无成,史书上唯一留下的,只有“软弱无能”这四个字的评说。 这辈子……这辈子他连考不考得上大学都是个大问题。 说不准要在家做一辈子米虫。 想想还挺不甘心的。 也罢,别的他都不想了,能比上辈子命长一点,就已经很好了。 “我的理想嘛,”凌颂深吸一口气,笑了笑,“活过十九岁。” 温元初停住脚步。 凌颂已嘻嘻哈哈地转过身向前跑去。 他没有看到,温元初眼中那一瞬间,闪过的分外复杂难言的情绪。 二十分钟后,凌颂气喘吁吁地在街心花园的长椅坐下:“不跑了,累死朕了,让朕缓缓再说。” 温元初站在他面前,朝他伸出手:“起来,刚跑完别坐着,慢走一会儿。” 凌颂不肯:“不要。” “起来。” “不起来。” 温元初直接将他攥起,扣住他手腕,拉着他往前走。 凌颂惊了一跳:“你干嘛呢,松手。” “去吃早餐,再往前走两条街,有早市。” 正挣扎的凌颂立刻消停,闭了嘴。 出了别墅区,过了一条大马路后,就到了人声鼎沸的闹市。 已经彻底天亮。 早市里到处是出来吃早餐的老人小孩,空气里飘散的全是食物诱人的香味。 “你看年轻人有几个跟我们一样起这么早的,今天还是周末。” 凌颂伸手戳温元初胳膊。 温元初没理他。 他让凌颂自己选吃什么,凌颂选了间海鲜馄饨铺子。 坐下后,他左右看了看,问温元初:“这地方你常来吗?” “嗯。” 温元初把拆开外包装的筷子和勺子递给他。 凌颂心想,真没看出来。 上回的夜市,这回的早市,温元初原来是这么,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哦,接地气一人。 至于他自己。 朕也算与民同乐了。 “这两天周末,开始上九年级数学,初一物理也得加上,以后每天晚上数学、物理、英语各一个小时的课。” 凌颂顿时蔫了:“这么多啊?我只有一个脑袋,记不住这么多门课。” 温元初并不松口,鼓励他:“你很聪明,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把数学学到九年级,一百个人里面也挑不出一个,不要妄自菲薄,初中课程都不难,肯定能行的。” 凌颂张了张嘴,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人真的跟摄政王不一样。 摄政王是不会夸他的,但温元初会。 而且这不是温元初第一回夸他聪明了。 从这人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让他高兴呢…… 也是稀奇。 虽然凌颂自己也觉得自己挺聪明的。 他从前只是没有机会表现,又太怂,被那位摄政王拿捏得死死的。 如今不过是学习而已,别的事情都不用操心,还能做不好吗? 他是得上进一点,怎么也得学出点成绩来。 “多谢夸赞,我当然知道我是很聪明的,天下第一聪明。” “不对,有你在,我委屈一下,屈居第二吧。” 凌颂的嘴角上扬起,眉目间尽是笑,洋洋得意。 仿佛身后有一截无形的尾巴,在不断摇摇晃晃。 温元初不错眼地看着他。 凌颂很好哄。 这么简单一件事,他到现在才勉强做好。 蠢笨的那个人其实一直都是他。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凌颂目露疑惑:“你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长了花吗?” “没什么。”温元回神,初转开视线。 热气腾腾的馄饨已经盛上桌。 ……莫名其妙。 凌颂埋头吃东西,跑了这么久,他确实饿了。 温元初提醒他:“你体力不行,今天只跑了二十分钟,还是慢跑,你就累得踹不过气来,运动会上一口气五千米,现在这样不可能跑下来,还是得坚持锻炼。” “知道啦,元初爸爸。”凌颂大口大口吃馄饨,含糊应他。 这人就喜欢操当他爹的心,随他。 吃完早点,俩人原路返回。 路上行人比先前多了许多。 来时空荡荡的街心花园里,也有老人在打太极。 凌颂看着有趣,跑过去跟人比划了一二。 那几个老人起先没在意,后头见凌颂这太极打得似模似样的,都来了兴趣,一起停下围观他。 凌颂也不介意,看得人越多他越高兴。 一招一式,力图打出仙风道骨感,唬一唬这些老人。 他这可是跟当年的得道高人学的。 远比这些人的招式正宗得多。 足够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 到最后,成了那些老人跟着凌颂学。 一套太极拳法打完,老人们还意犹未尽,拉着凌颂不让他走,要他教他们更多。 凌颂得意摆摆手:“不了不了,我得回去念书了,要学明天再来。” 温元初在旁边默不作声一直看着。 等到凌颂玩够了,他才走过去:“快八点了,回去吧。” 老人们十分舍不得,一再叮嘱凌颂:“明天一定要来啊。” 凌颂乐颠颠的,指着温元初说:“他让我来,我肯定来。” 他蹦蹦跳跳地跟在温元初身边往回走,精神比之前好得多。 果然吃饱了饭就有力气了。 “温元初,你不觉得我打太极的样子很帅的吗?” 温元初淡定回:“觉得。” 凌颂一拍手:“你也觉得是吧?” 他又兀自感叹:“可惜啊,靠打太极不能考大学,我还是得学数理化。” 温元初没话找话:“你,太极打得不错,学多久了?” 凌颂满脸笑嘻嘻:“四百年。” 温元初的神色不动半分,也不知信是不信。 “我跟你说,我师父可是得道高人,这都他教我的。” 温元初:“师父?” “是啊,厉害着呢。” 他前辈子确实有个师父,是位世外高人,不图名不图利、不炼丹不嗑.药,本事却都是真的,他能从逆王手下侥幸活下,是他师父救了他,可惜师父只教了他些皮毛本事,就去云游了,才让摄政王寻得机会毒死他。 温元初的眼中有转瞬即逝的晦暗,活蹦乱跳的凌颂并未察觉。 只听温元初淡声说:“没听说过。” 凌颂撇嘴。 你当然没听说过啦,你又不是摄政王那个死鬼。 死鬼上辈子一直对他师父抱有敌意,实在莫名其妙。 他还又凶又固执。 难怪他师父和马太傅他们都不待见死鬼,唉。 凌颂不着边际地想着这些前尘往事,越想越不舒服,刚才那股子得意劲头已颓了大半。 他其实挺讨厌回忆上辈子那些破事的,但又总是不受控制地一次又一次想起。 “凌颂。” 温元初忽然出声。 凌颂回神,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干嘛?” 温元初的眼中隐有亮光:“你之前,不是问我理想吗?” 这人还在意这个呢? 凌颂点头:“你想好了?说说呗。” 等了片刻,他听到温元初低沉温和的嗓音缓缓说道:“我的理想是,陪你活过十九岁。”</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8 第18章 修罗场 凌颂愣住。 他的脑袋当机片刻缓慢重启,这才想起是他自己先说的,他想活过十九岁。 温元初是顺着他说。 可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 不等凌颂问,温元初已越过他往前走去。 凌颂跟上:“喂温元初,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你自己想。” 温元初闷声丢出这一句,仿佛还生气了。 他想个屁! “我怎么知道你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奇奇怪怪的。” “温元初,你不会因为我之前一直对你死缠烂打,真对我动心了吧。” “你不还说你有喜欢的人么,你这样算不算移情别恋啊?” 凌颂笑嘻嘻地随口胡诌完,却见温元初的表情严肃,蹙起眉好似更生了气。 他瞬间噤声,莫名一阵心虚。 含糊吐出句“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赶紧先跑了。 回去后接着上课。 温元初今天似乎格外沉默,除了讲课,凌颂说别的屁话他都不搭理。 凌颂讨了没趣,干脆不说了。 他几次偷眼看温元初。 温元初的眼睫低垂,注意力都在课本上,讲课的声音不大,但吐字清晰,十分好听。 凌颂的心思又跑远了。 陪他活过十九岁。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温元初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个? 唉。 搞不懂,搞不懂。 他原本笃定了温元初看不上他,这会儿忽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不是他自恋。 温元初这么闷的性格,对他还确实挺热情的,跟对别人不一样。 温元初真会喜欢他吗? 只要想一想这个可能,他就觉头皮发麻,莫名又有些说不出的暗爽。 做人可真是矛盾极了。 凌颂贼兮兮的目光又飘到了温元初脸上。 这人其实长得真挺好看的…… 他上辈子就觉得摄政王长得好,是他唯一承认比他自己还长得好的。 但摄政王太凶。 温元初虽然大多数时候也冷冰冰的,却比摄政王好得多。 同样一张脸,长在温元初身上,看着顺眼多了。 温元初抬眼。 视线撞到一块,凌颂赶紧撤开。 温元初:“在想什么?” “没什么,什么都没想,你别多心。”凌颂一本正经。 “你有。” “有什么啊!”凌颂拔高声音,“是你想多了!” 温元初拆穿他:“声音越大,越心虚,你自己说的。” 有么? 好像是有,他之前这么说过姜一鸣那厮。 但凌颂拒绝承认:“我不记得了。” 温元初没再说,在稿纸上随手出了道题让他做。 题目特别难。 凌颂瞪他。 温元初淡定回视。 僵持几秒,凌颂先败下阵,不情不愿地接过去题目。 十分钟后。 凌颂一脸苦大仇深地看向温元初:“元初爸爸,我错了。” 温元初拿起笔,刷刷几笔写下解题思路,快速与他讲解了一遍。 凌颂听完更加郁闷:“这也太难了。” “这是高一的数学题,你不会做正常。” 凌颂:“……” 温元初搁下笔,正视凌颂:“先前说的话,你不用有压力。” 凌颂愣了愣:“……什么?” “我随口说的,没别的意思。” “噢——” 早说嘛,差点就自作多情了。 果然是他想太多。 温元初重新捏起笔:“继续上课吧。” 周一清早。 月考成绩陆续发下。 凌颂语文92,英语33,数学21。 结果比预估得更好。 温元初仔细看了看他的卷子,凌颂确实把会做的都做了,等到进度赶上后,他的成绩应该能达到班上中上水平。 凌颂不太满意:“我作文还扣了两分,上回写策论明明是满分。” “那是你运气好,以后都这么写,求稳。” 凌颂把温元初的语文卷子抢过去,这人分数比他还高些,有98. 他作文写的是一篇骈文。 凌颂惊讶不已:“你为什么可以写这个?但不让我写?” “我练笔。”温元初随口说。 “我就算作文是零分,总分也能在年纪排前几。” 凌颂闭上嘴。 ——好气啊。 他看了一段温元初那文章,越看越稀奇:“温元初,你古文造诣不错啊,真没看出来。” “嗯,还可以。” 凌颂有一点不高兴。 之前他还在这人面前嘚瑟自己写的策论,现在看来他就跟个傻的一样。 这人指不定在心里嘲笑他。 温元初似乎看出他的不满,略一犹豫,说:“你古文水平比我好。” 废话,我是出土活文物,你又不是。 凌颂不想理他。 “之前说好的,你数学上了二十分,我请你吃冰淇淋。” 凌颂这才有了笑脸:“好啊好啊,我英语还上了三十分呢,能点两份吗?” “……不行。” 你走。 温元初还想说什么,有人进门来喊他:“温元初,有人找。” 教室门口站了个女生。 温元初神色一顿,起身出去。 凌颂瞅了一眼,是个扎着高马尾,长得特漂亮一女生。 咦? 张扬回头小声提醒他:“那就是姚娜娜。” “……谁啊?” 张扬很无语:“你情敌,姚娜娜。” 想起来了。 姜一鸣暗恋的对象,据说跟温元初走挺近。 本来他不太信张扬说的,但现在看到温元初站走廊上跟人说话,怎么看都感觉有点什么。 这女生确实长得比林秋怡还好看。 是温元初之前说的那个人吗? 他眼光果然有够高的。 “之前怎么没见过?”凌颂小声嘟哝。 “姚娜娜是钢琴特长生,出国参加一个什么国际比赛去了,前两天刚回来。” 哦,一回来就找上门,果然关系不错。 张扬继续说:“虽然吧,闺女你是贴吧里票选第一的校花,姚娜娜只能屈居第二,但在男生那里,她才是真校花来着。” 凌颂冷不丁地问:“男生,哪些男生?也包括你吗?” “哪能啊,”张扬笑嘻嘻地跟他保证,“在我眼里,当然是闺女最美。” 谢谢您嘞。 温元初一直到上课打铃后才回,手里还拿了东西。 老师已走进教室。 凌颂埋头做题,一个余光都没分给温元初。 十几分钟后。 一张字条递到了凌颂手边。 他下意识地抬眼,温元初目视前方,笔直端坐。 什么意思? 凌颂打开字条。 【姚娜娜是我爸公司合伙人的女儿,我跟她从小就认识,仅此而已,她刚回国给我带了些国外特产,没别的意思。】 凌颂没话说。 干他什么事? 他龙飞凤舞地在下面添上一句。 【不想知道。】 字条扔回给温元初。 中午,姚娜娜又一次出现在教室门口,和温元初约了一块吃饭。 凌颂跟其他人勾肩搭背地往外走,被温元初叫住。 “你跟我们一起。” “那多不好……” 凌颂话没说完,被温元初的眼神盯上,脚步已不自觉地挪了过去。 王子德举手:“老大我跟你们一起去蹭饭。” 他被其他人勾着脖子拉走。 “有没有眼色你,修罗场有你个小太监什么事?” 走廊上只剩下他们三个,凌颂问:“吃什么啊?” 温元初提议姚娜娜:“你选。” 女生笑着说:“吃中餐吧,我在外头吃了两个月的面包汉堡三明治,快吐了。” “好。” 他们一起去了上次去过的学校附近的那间商场,选了间格调挺高的中餐厅。 凌颂研究菜谱,竖起一耳朵听姚娜娜跟温元初说在国外比赛的事。 温元初还是那副死样子,别人说三五句,他才回一句。 半点不解风情。 点的菜很快上齐。 凌颂埋头苦吃。 他又不认识这女生,一句话都搭不上,吃东西就对了。 温元初去买单时,姚娜娜才主动笑问起凌颂:“我听人说你掉湖里失忆了,现在还好吗?” 凌颂眨眨眼:“你认识我?” 姚娜娜更乐了:“认识啊,抢了我校花名头的男生,我怎会不认识。” 凌颂无言以对。 “唉,我两个月没上课,有点跟不上进度,本来还想请温元初给我补课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凌颂莫名心虚,这话说的,好似自己抢了她男朋友一样。 姚娜娜却说:“你别误会啊,我跟温元初没什么的,我倒是乐意,但他看不上我。” ……连姚娜娜这么漂亮的都看不上? 那温元初说的那个人,到底是哪方神圣? 温元初回来时,凌颂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服务员送上餐后甜品。 凌颂是一大杯草莓酸奶冰淇淋。 凌颂眉开眼笑,立刻将那些想不通的事情抛去脑后。 温元初盯着他吃东西。 姚娜娜看看凌颂,再看看温元初,一手托腮,若有所思。 进教室前,姚娜娜喊住凌颂:“我单独跟你说几句话行吗?” 温元初皱眉。 姚娜娜示意他:“温元初,你先进去吧。” 温元初用眼神无声警告她,先一步进了教室。 姚娜娜拿出手机晃了晃:“加个微信。” 凌颂无所谓,加就加呗,谁不愿意跟漂亮女生打交道。 姚娜娜一眼晃到他微信聊天记录最上头那个是温元初,笑得意味深长。 “凌颂,你之前一直喜欢温元初吧?” 不等他解释,姚娜娜又说:“那我俩勉强算得上情敌,我发现件好玩的事情,但我不说。” “我看你之前追他一点不避讳,每回见了我都瞪我,你不介意我说这个的吧?” 凌颂干笑:“之前是我年少无知,现在我失忆了,往事不要再提。” 姚娜娜瞬间被他逗乐:“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凌颂问她:“他喜欢的人,真不是你啊?” 姚娜娜挑眉:“你也知道他有个喜欢的人?” “听他提过。” “我是猜的,当然不是我,要是我,我跟他早成了,我初二就跟他表白过,算了,确实往事不要再提,不过嘛……” 女生笑着摇头:“现在他应该已经不喜欢原来那个了吧,毕竟都好几年了,也没见他跟谁在一起过。” 说的也是。 凌颂心说,可他就是好奇。 走之前,姚娜娜最后与凌颂说:“输给你我还挺服气的,其实我自己投票也投给了你。” 那真是多谢了。 凌颂冷漠脸。 温元初盯着教室外头谈笑风生的俩人。 拼命忍住去把人抓回来的念头。 他回来的第四十一天,女生有我好看吗?为什么要理她。 太不高兴。</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9 第19章 死基佬 十一月初,海城一中运动会。 凌颂站在方阵里,依旧是那身灰蓝校服,手里拿着两朵大红大绿的塑料花,十分嫌弃。 再看最前边一身笔挺西装制服的举牌手班长,更觉不平衡。 他贴近旁边的温元初抱怨:“不该长得最帅的站最前面吗?为什么我们只能穿校服,还要拿两朵这么丑的花?” “站好。” 温元初沉声提醒站没站相的凌颂。 凌颂默默转开脸。 太讨厌了。 折腾了半个上午,听完校长激情洋溢的开幕式发言,才终于能去看台上坐下。 凌颂嘴里叼根棒棒糖,四处张望。 温元初报的项目多,已经被人叫去内场比赛。 可惜离得太远,看不清楚人在哪。 总算温元初还有人性,没让他在运动场上也得学习。 所以他这会儿百无聊赖。 张扬几个人闲得下起了五子棋,凌颂看了一阵,没太大兴趣,低头翻起手机。 运动会可以带手机,但不许打游戏。 凌颂只能翻微信。 有新的朋友申请进来:加我。 头像是二次元动漫人物,名字是一串火星语。 凌颂没多想,顺手点了通过。 那边很快连着发来几条。 凌颂,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我是谁没关系。 我知道你是谁就行。 狗头.jpg 凌颂:一分钟时间,不说你是谁直接拉黑。 那边:……夏朗星。 这谁? 想了半分钟没想出来,他顺嘴问那几个正下五子棋的人:“你们知道夏朗星谁吗?” “八班的一个傻.逼,”有人提醒他,“闺女你离他远点,别让他打你主意。” 凌颂满脸一言难尽。 想起来了,月考时在考场碰上的那个。 “……你们怎么知道他打我主意?” 王子德瞪圆眼睛:“真的啊?老大你可得小心点,那人整天欺男霸女,不好惹的。” 这都什么年代了,一个毛没长齐的高中生还能欺男霸女? 反正凌颂不信。 “闺女果然男颜祸水,都怪这张脸长太好了。” 几人笑成一团,被调侃的凌颂默默坐一边去,带起温元初的耳机,再不搭理他们。 他还把夏朗星拉黑了。 等了半小时,温元初还是没回来。 凌颂实在无聊,跑去跟团支书套近乎。 团支书是女生,他软磨硬泡了几句,轻易把进内场的通行证弄到手。 温元初在草地另一边跳高。 还没轮到高二年级组,他一人站在人群外等着。 不时有人,尤其是女生将目光投向他。 凌颂脖子上挂着通行证,跑去他身边,一拍他胳膊:“温元初,你比赛了吗?” 看到凌颂,温元初原本淡漠的面上神色变得温和:“你怎么进来的?” “出卖色相换来的通行证。” 凌颂摇头晃脑。 风吹得他头顶上一簇呆毛翘起。 温元初抬手,帮他压了压。 周围有女生发出压抑的低呼声。 温元初半点不觉异样,顺手又帮凌颂将翻起的校服领子摁平。 凌颂莫名其妙红了脸。 这人真是,大庭广众下做这种事。 “……我回去了,你一个人在这待着吧。” 温元初开口留他:“来了别走了,很快就轮到了。” 凌颂没好意思地转开眼,心里冒出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情绪。 他干嘛要特地弄通行证来看温元初比赛? 脑袋突然进水了么? 不过很快,凌颂就再没心思思考这些有的没的。 温元初一上场,就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还在内场只要没参加比赛的,几乎都跑来围观。 温元初淡定如常,一次一次轻松跃过杆。 他身形矫捷、姿势漂亮,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堪称完美的弧线。 凌颂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他太羡慕了。 这人怎么什么都这么会。 真厉害! 最后温元初以1.95米的成绩破了学校男子组跳高记录。 广播里连着播了三遍喜报。 温元初走回凌颂身边,从他手里接过校服外套。 凌颂傻愣愣地看着他,半天才找回声音:“你可太厉害了。” “嗯。” 凌颂羡慕嫉妒恨。 “这个世上还有你不会的东西吗?” 温元初想了想说:“有的。” 不会取悦他的心上人。 凌颂不信:“你太谦虚了,你肯定什么都会。” 温元初摇头:“我也只是普通人而已。” 温元初都是普通人,那他就是个废物啊! 凌颂坚决不想承认这一点。 温元初拍了拍他的腰:“回去了。” 回到班级看台上,全班热烈鼓掌迎接温元初。 温元初神色如常,连带着沾光的凌颂却忽然生出些与有荣焉感。 算了算了,保持好心态,坚决不做红眼病。 但总会有人眼红妒忌。 姜一鸣刚跑了两百米回来,也拿了第一。 不过跟温元初这个破纪录的一比,就不够瞧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温元初身上。 姜一鸣用力甩下校服,呵斥正兴致勃勃跟人谈论温元初的一个小个子男生:“这我的位置,滚远点。” 看台上的位置明明都是随便坐的。 男生不服,有意争辩几句,张了张口,但见人高马大的姜一鸣阴着脸怒气冲冲,又不敢说了,憋屈地坐去了后排。 凌颂正和人瞎几把吹牛,刚巧看到这一幕,厌恶地撇嘴。 什么人,欺软怕硬的东西。 下午有篮球预赛。 凌颂故技重施,又去找团支书讨来通行证,跟去内场观看。 热身时,姜一鸣冷着脸提醒温元初:“篮球比赛不是靠一个人出风头就能赢的,需要团队配合,你之前一次训练都没参加过,要是一会儿上场融入不进来,麻烦主动点退出换人。” 温元初没理他。 凌颂在一边帮腔:“你管好你自己吧,谁不知道你才最爱出风头。” 姜一鸣的脸色更阴。 没等他跟凌颂吵起来,裁判老师已经在催促两边队伍上场。 姜一鸣一路横冲直撞,小动作不断,抢到了球迟迟不传队友,坚持自己投篮。 但因为过于急躁,投篮命中率还远不如平时训练时。 又一次被对方球员一个盖帽将球扣下,姜一鸣的火气更大,嘴里骂骂咧咧。 对方也不是吃素的,张嘴便回怼。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争吵起来,越吵越火大,推推攘攘地就要动手,裁判老师赶紧吹哨制止他们。 温元初走过去,面无表情地冲姜一鸣抬了抬下巴:“你下去,换别人。” “凭什么?!我是队长!” “马老师说的。” 马国胜不知何时出现在场外观赛,皱着眉,似乎对自己班上学生差点跟人打起来十分不满。 凌颂凑在他身边,正叽叽喳喳地在告姜一鸣的状。 姜一鸣用力握紧拳头,面色阴沉地喘着粗气。 温元初又一次冷声示意他:“下去,换人。” 姜一鸣狠狠将球砸到地上。 新换上来的队友水平不如姜一鸣,但跟其他人配合打得很不错,他们这队终于顺风顺水起来,很快拉大比分,一直压着对方打到最后。 不出意料地赢了。 哨声一响,凌颂第一时间冲上去给温元初送水。 一边给他捶背,一边天花乱坠地吹捧他。 温元初捉住他的手:“不用了。” 再提醒他:“你看比赛就看比赛,别总是搞小动作。” “你说姜一鸣?”凌颂不以为然,“我就告他状怎么了,我还怕他啊?” 朕除了摄政王,谁都不怵! 温元初忍了忍,没再多说。 他们离开内场,没有急着回去看台,去了外头的冷饮店,买冰汽水喝。 凌颂叼着吸管,蹲在冷饮店外逗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猫。 阴恻恻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凌颂,你很得意啊?” 凌颂撩起眼皮子。 果然是姜一鸣那厮。 凌颂丢出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继续逗猫。 姜一鸣骂道:“你他妈的没断奶是吧?跟小学生一样告老师?你有意思没有?” 凌颂伸着懒腰站起身,把汽水瓶搁到一旁的箱子里:“不喝了,你口水都喷进来了。” “神经病!” 姜一鸣抡起拳头就想砸人,温元初已付完账从店里出来,上前挡在了凌颂面前:“滚。” 姜一鸣冷笑:“温元初你跟护鸡崽一样护着凌颂想做什么?真没看出来,你原来对凌颂这孙子这么上心。” 温元初还是那个字:“滚。” 他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姜一鸣。 姜一鸣恶狠狠地啐一口:“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恶心人的死基佬,你爹妈知道你们两个男的搞基吗?” 凌颂推开温元初,一步上前,气红了脸:“你说谁死基佬呢?!” 他知道这词,前几天他偷偷上学校贴吧,看到有女生这样调侃他和温元初。 但玩笑性质的调侃,和姜一鸣这种怀带恶意的辱骂可不一样。 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温元初怎么就是死基佬了,人明明有喜欢的女生! 姜一鸣怪腔怪调地说:“谁一副被戳中了痛脚的模样就是说谁呗,死、基、佬!” 姜一鸣这种人,越搭理他越来劲。 温元初不想跟他在这浪费口舌,拉过气呼呼的凌颂:“走吧。” 姜一鸣仍不解恨,继续追上去骂:“跑什么?心虚了吗?我没说错吧?你们两个就是臭不要脸的死基佬!” 凌颂用力甩开温元初的手,转身一拳送上姜一鸣的脸。</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0 第20章 不是我 姜一鸣被凌颂一拳砸得眼冒金星,嗷嗷叫。 “老子跟你拼了——!” 温元初动作极快得挡下他挥过来的拳头。 一个过肩摔,将人压制在地上。 将他一条胳膊扣到身后,再用膝盖顶住他的肩背。 姜一鸣被压制得动弹不得,脸红脖子粗,跟条死鱼似的徒劳挣扎。 凌颂在他面前蹲下,逗狗一样拍他的脸。 “小样,还要打吗?” 姜一鸣张嘴去咬他,凌颂动作极快地避开。 满脸嫌弃。 又给他送了一拳头。 姜一鸣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词都往外蹦。 他骂一句,凌颂抽他一下。 最后这傻大个放声嚎啕。 “呜——” 凌颂:“……” 温元初皱眉,刚想说什么,身后传来中气十足的中年男音:“你们几个!做什么呢!不许打架!赶紧给我松手起来!” 凌颂抬眼看去,好巧不巧,来的是学校教导主任…… 五分钟后,他们仨站成一排,接受教导主任的训话。 教导主任满脸痛心疾首:“你们这些学生,运动会不去好好比赛,躲这里打架,学校纪律都学到哪里去了?你们实在太过分,太叫人失望了!” 姜一鸣还在不停呜呜呜,哽咽告状,说凌颂和温元初联手打他。 他肿成猪头的脸就是最好的证据。 教导主任气不打一出来,他是没想到,在这打架的,竟然是高二年级的尖子生,且还是打人的那个,叫他想偏袒都找不到理由。 凌颂轻哼:“怎么没好好比赛了,温元初早上还破了跳高记录呢,分明是这个姜一鸣在篮球赛上寻衅滋事,被老师换下场他心有不服,跑来找我俩麻烦,满口污言秽语地骂我们。” “我没有!”姜一鸣拒不承认,“是他们看我不顺眼,先动手打我!” 凌颂不以为然:“要不是你欠得慌,谁特么理你。” “你放屁你……” “都给我闭嘴!” 教导主任一阵脑壳疼,示意温元初:“你说。” 温元初满脸漠然:“姜一鸣先骂人的。” “他骂了你们什么?” 温元初闭嘴不肯说。 凌颂替他说了:“他骂我和温元初是死基佬!” 教导主任哽住。 眼神里多了惊疑不定,目光在温元初和凌颂之间来回转。 “你们……” 凌颂:“他放屁!他污蔑我们!” 教导主任心头一松,转而问起姜一鸣:“你有没有骂过这个话?” 姜一鸣梗着脖子不出声。 教导主任一看就知这小子确实说过,严肃教训起他:“这就是你有错在先了,怎么能无中生有,说这样的话造谣同学?” 之后整整二十分钟,姜一鸣都在挨训斥,一个一米八几的大块头,哭哭啼啼个没完没了。 凌颂嫌弃得直撇嘴。 温元初默不作声,神色淡漠目视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等到教导主任说累了,这才想起不能太厚此薄彼,又做做样子训斥了温元初他们几句。 最后他大手一挥:“你们三个,一人写一份检讨,下周一的晨会上当众宣读。” 凌颂耷拉下脸。 当众宣读? 朕丢不起这个人啊…… 马国胜来把他们仨领回去,同样恨铁不成钢,又把他们挨个教训了一遍。 凌颂彻底蔫了。 坐回看台上,老老实实再不敢到处浪。 温元初一直没吭声。 凌颂自闭了半天,才发觉他的不对劲。 温元初竟然在发呆! “喂,你在想什么?你也觉得在晨会上当众读检讨很丢人吗?” 温元初没理他。 “干嘛不说话?” “……没什么好说的。” 温元初的声音有些冷。 凌颂的小脑袋瓜子根本想不明白,温元初这又是哪根筋搭错了。 干脆也不搭理了他,玩手机去了。 姚娜娜给他发了条微信来。 姚娜娜:听说你们刚和姜一鸣打了一架,被教导主任当场抓住了? 凌颂:呵,你也听说了,传得真快。 姚娜娜:你们干嘛跟他打架? 凌颂:他因为你看温元初不顺眼,故意找茬呗。 姚娜娜:可我听说是你先动手的啊,他找温元初的茬,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女生的问题怎么这么多? 凌颂:那我也看他不顺眼,他骂我和温元初是死基佬,我还不能打他吗? 姚娜娜:噗。 凌颂:笑什么? 姚娜娜:没什么,当我没问过。 林秋怡也发来消息:闺女,你帮温元初打架了? 凌颂把给姚娜娜发的那句,原封不动地转发给她。 林秋怡:噗。 凌颂:…… 这些女生都什么毛病?到底在笑什么? 凌颂实在想不明白,又去骚扰温元初。 “温元初,检讨要怎么写?你帮我写好不好?” 温元初还是不理他。 ……这人的心思,跟那些小女生一样别扭难猜。 四点半,一天的比赛结束,终于可以回家。 凌颂在体育馆门口等家里的车子来接。 温元初骑车经他身边过,连个余光都没给他。 凌颂顿时生了气,什么态度! 他一步冲上去,拖住温元初车子后座:“你停下!我们好好说道说道!” 温元初脚尖点地,看向他:“说什么?” “我没得罪你吧?” “你不能因为被教导主任抓到要写检讨,就把气往我身上撒吧?” “迁怒人是不对的!我揍人还不是因为那厮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你啊?” 温元初的目光下移,落到他拖着自己车后座的爪子上:“松开。” “我不,你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我就不让你走。” 温元初的神色渐渐冷下。 凌颂其实已经有些怂了。 他最怕的就是看温元初这个跟摄政王极其相似的表情,可他心里更憋了口气。 他最讨厌的也是温元初学那个死鬼摄政王,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温元初深吸一口气,指着自己车后座:“你坐上来。” 凌颂犹犹豫豫地把屁股挪过去。 温元初一脚蹬出去,速度极快。 凌颂吓得赶紧抱住他的腰,好悬没栽下去。 温元初骑车去了海边。 他俩坐在海边礁石上看日落。 红霞映着整片大海,也映进了温元初的眼中。 那里翻涌着凌颂看不懂的情绪。 凌颂戳他手臂:“说话啊。” “被人误会和我的关系,你很生气吗?” 温元初终于开口。 凌颂一愣。 完全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你之前一直不理我,就因为这个?” 温元初的神情更闷。 凌颂从礁石上跳下,站温元初跟前面对着他。 “你不觉得你生气得很莫名其妙吗?他骂你诶,让人误会我俩是那种关系,你很高兴啊?” 温元初移开眼,闷声丢出句:“没有。” 凌颂很委屈:“我替你出头,你还生我的气不理我,你这人真是把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我没有。” “你有,别说没有,你明明就有。” 温元初没话说了。 沉默一阵,他也从礁石上下来:“你,在这等等。” 温元初跑去了沙滩上的便利店。 十分钟后,他拎着一袋零食去而复返,递给凌颂:“我跟你赔礼道歉,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 凌颂拒绝的话到嘴边,到底扛不过零食的诱惑,把东西接了过去。 “这回算了,你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好。” 他俩重新坐回礁石上,一起分享一包小饼干。 凌颂心里终于舒坦了,又开始说屁话。 “温元初,我觉得吧,你这人呢,大多数时候都是个好人,但有时候又实在太烦人了,心思跟小姑娘一样别扭。” “不过我还是挺待见你的,我看着你就亲切。” “虽然你跟我仇人长得像,可你是你,他是他,我不会把你们混为一谈的。” “你很在意他吗?为什么总是提起他?” 温元初忽然出声:“只有真正在意的人,才会不断记起,哪怕他是你的仇人。” “咳——” 凌颂正吞饼干,被温元初这话惊得差点没呛死。 温元初给他拍背。 猛灌了一口水,凌颂摆摆手,一脸讪然:“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在意他,我讨厌他都来不及。” 他才不会在意死鬼摄政王,他为什么要在意? 那人那么坏,还毒死了他,他一直惦记着,不亏么? 温元初没再问。 安静一阵,他说:“以后不要再提他念他了,真的讨厌就不要一遍遍去回忆,忘掉那个人吧,无论好的不好的。” “……你说的也对。” 凌颂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但他不想说了。 不提就不提呗,他本来也不想一直回忆从前。 但有些事情,不受控制地就会在脑子里蹦出来。 “我是温元初。” 温元初看着他,认真说:“你讨厌的那个人无论是谁,都不是我,他不是我。” 触及温元初的眼神,凌颂心尖一颤,好似有种奇怪的情绪在心头逐渐蔓延开。 他却抓不住那是什么。 “你说什么呢,我当然知道他不是你啦,我又不是傻的。” 凌颂笑着打哈哈。 这人是介意被他说和仇人长得像吗? “我以后再不跟你提他了,你别计较这个啦。” 温元初淡淡点头:“走吧,回去了。” 沿着海岸线骑车往家的方向去。 凌颂坐在后座心不在焉地发呆。 温元初最后那个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是真的搞不懂这人。 谁都没再说话。 他回来的第六十七天,他讨厌那个我,我骗了他。 不会高兴了。</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1 第21章 不废物 之后两天,运动会继续。 凌颂没再到处乱跑,一直老老实实待看台上。 不用温元初提醒,他主动看书学习,趁着这两天时间,卷子做了好几套。 期间温元初跳远又拿了个第一,篮球赛一路挺进决赛。 姜一鸣那厮没敢再找茬,哪怕他在球场上和其他人不对付,有温元初在,他们班依旧拿下了高中男子组冠军。 温元初牛逼,这句凌颂已经说累了。 他彻底心服口服,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 对温元初只有一个大写的服气。 篮球赛颁奖后,温元初回到看台,在凌颂身边坐下。 他取出两支签字笔,搁到凌颂面前,让他挑一支。 凌颂不明白:“这是你的奖品,你给我做什么?” “我不用这么多,送你一支。” 篮球赛是团体项目,奖品两个新篮球归班级所有,但温元初还有跳高跳远的单项第一,各得了一支签字笔,一黑一蓝,金属外壳,挺上档次的牌子,样式也好看。 凌颂有一点不好意思:“我这不是不劳而获么?下午就比五千米了,说不定我自己也能拿到名次呢。” “我乐意送你,你收着便是。” 凌颂不再说了,他挑了黑色的那支,跟温元初道谢,美滋滋地收下。 再跑去跟张扬那几个人炫耀:“这笔好看吧?温元初送我的。” 有人鄙夷道:“你又不是买不起,一支签字笔而已,至于这么高兴吗?” “你懂什么,这可是得第一才能拿到的奖品,跟自己买的不一样。” “……那也不是你自己赢回来的。” “温元初赢回来的也一样。”凌颂得意不已。 原来是想秀恩爱。 一人一根情侣签字笔,真特么闪瞎人狗眼呵。 狗男男。 没人再搭理他。 凌颂半点不觉自己讨嫌,只当这些人在嫉妒他,直接拿了那笔做题目。 写了几道又觉得浪费,把笔收起来。 “我等下次考试再用。” 温元初像是累了,脱下校服盖住脑袋,趴膝盖上很快睡过去。 凌颂卡在一道题目上,半天没有解题思路。 蹭去温元初身边,伸手戳了几下他的胳膊,但温元初没动静,只能算了。 校服下笼着一片阴影,衬着温元初露出一半的面庞,凌颂的目光移过去,略略顿住。 这人睡着时无声无息的,格外安静。 哪怕只有没被挡住的小半边侧脸,轮廓线条都堪称完美。 凌颂下意识地凑近过去,轻轻嗅了嗅。 温元初身上有种特殊的香味,特别好闻。 温元初忽然偏过头,缓缓睁开眼。 凌颂一愣,赶紧退开。 被捉了现行,可真尴尬。 “做什么?”温元初开口问。 凌颂讪笑:“没什么,你睡你睡。” “你要是看书累了,也睡一会儿,养足精神,下午还要比赛。” “我知道。” 凌颂没好意思跟他多说,坐去一旁,心不在焉地继续做题目。 他最近怎么总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还都和温元初有关。 太奇怪了…… 温元初没有睡太久,半小时就醒了。 他打开矿泉水猛灌了几口。 凌颂抬眼,盯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 直到温元初的目光移过来。 凌颂冲他笑了笑:“温元初,我这个单元的数学题做完了,你帮我改改吧。” 习题册最后就有答案,但他就是想要温元初给他改。 温元初当然知道习题册后面有答案,他没说什么,接过去,认真帮凌颂批改。 再把凌颂做错的题目仔细给他讲解一遍。 凌颂有些神游天外,等温元初说完了,没忍住问他:“喂温元初,你身上搽了香水吗?好香。” 温元初皱眉,回答他:“没有。” 凌颂的狗鼻子凑过去,用力嗅了嗅:“明明就有,这么香,那些女生身上都没你香。” “……洗衣粉的味道吧。” 凌颂继续追问:“那你家用什么牌子的洗衣粉?” 温元初有一点无言:“我回去问问。” 凌颂笑嘻嘻地说:“我以后也让家里阿姨用你这一样的,跟你一样香。” “嗯。” 温元初没有提醒他,这话听起来是真的很奇怪。 他高兴就好。 下午,五千米长跑。 五千米是闭幕前的最后一项赛事,提前半小时,他俩一去下去内场热身。 凌颂十分兴奋,又蹦又跳。 温元初提醒他:“省点力气,一会儿别冲太猛,保留体力才能坚持到最后。” “知道了,元初爸爸。” 凌颂抻手抻脚。 温元初怀疑他压根没听进去。 果然,轮到正式比赛时,哨声一响,凌颂第一个冲出去。 温元初只得跟上。 “你跑慢点。” “我不,我要拿第一。” 第一圈第二圈还好,从第三圈起,所有人都开始放慢速度,凌颂也不例外。 他的呼吸里已带了喘,温元初跟在他身边:“能坚持就坚持,不行就算了。” 凌颂不服:“温元初你别看不起我。” 他又闷头往前冲。 温元初很无奈。 他从来就知道,凌颂的个性其实挺倔的。 一圈又一圈,不断有人坚持不下去退出。 还在跑道上的人也都跑跑停停,距离拉得很开。 凌颂满头大汗,跑几步停下撑着膝盖喘几下,又接着跑。 这一个月他一直跟着温元初晨跑锻炼,依旧低估了一口气跑五千米的难度。 但他不想这么丢脸半途而废。 他停温元初也停。 温元初没再劝他退赛,就一直跟着他。 张扬王子德他们混进内场来给他俩加油,扔水给他们。 凌颂停下喝了一大口,一抹嘴唇,冲温元初说:“你明明可以跑得更快,干嘛一直跟着我,你先跑吧,别等我了。” 温元初没答应:“不用。” “我跟你一起。” 最后一圈,凌颂的体力已快到极限。 有人已经冲过终点,原本在他后面的也都纷纷赶上超过。 他拼命咬牙坚持,却在离终点只剩半圈时,腿软向前栽倒在地。 一只手掌称地,脚踝处一阵钻心的疼,虽然有温元初及时扶了一把,依旧够呛。 温元初半蹲到地上,扶住他:“还好吗?” 凌颂一头的冷汗,紧咬着牙根摇头:“没事。” 他挣扎着站起身,还要继续跑。 温元初拉住他:“实在不行,就算了。” 凌颂不肯,汗水流进眼睛里,他用力眨了几下,笑着说:“温元初,我难得坚持做一件事,你就让我做到底吧。” 温元初没再劝,拉住了他手腕。 最后半圈,几乎是温元初拉着凌颂的手,带着他往前跑。 跑道边上,教导主任忧心忡忡、犹犹豫豫地问马国胜:“你班上这两个学生,感情真好啊?” 马国胜高兴点头:“确实,温元初这学生原本个性一直挺孤僻的,后头主动提出帮凌颂补课,先进带后进,凌颂的功课渐渐赶上了,温元初也开朗合群了不少,他以前连集体活动都不参加,这次运动会被凌颂带着,还把项目都报满了。” 教导主任半点没觉得高兴。 “你……多盯着他们。” “感情好是一回事。” “好过头了也是个麻烦事。” 马国胜:“?” 这语气怎么跟叮嘱他防止学生早恋一样,那不两男生吗? 跑道上只剩下凌颂和温元初,其余人要么已经冲过终点,要么早退赛了。 在全校师生的注视下被温元初拉着手腕带着跑,凌颂浑浑噩噩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耳边不断回响的,只有他粗重的喘气,和因剧烈运动又或是其它而急促跳动的心跳声。 咚咚咚。 一声一声,格外有力。 他和温元初并肩一起冲过终点。 来帮他们加油鼓劲的班上同学一拥而上,将他们团团围住。 凌颂因为脚软,又被过于兴奋的同学冲撞,几乎栽进温元初的怀里。 温元初环住他的腰,扶着他站稳,脸上没有半点终于跑完全程的喜悦,反而紧蹙着眉神情很不好看。 “你脚怎么了?” 凌颂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左脚脚踝刚才似乎扭到了。 应该是痛麻木了。 温元初蹲下,帮他把校服裤腿卷起,果然脚踝处已经青肿起一大块。 “我背你,去看校医。” “不用了……” 凌颂下意识地拒绝,温元初抬眼。 触及他目光中的冷然,凌颂更多没出口的话生生咽下去。 “上来。” 凌颂不情不愿地趴到他背上。 温元初将他背起。 原本围着他们的一众同学似乎都感觉出了温元初周身的冷意,自动让出道来。 被温元初背着,在众目睽睽下离开运动场。 凌颂的感觉如芒在背。 但他不敢多抱怨,小声在温元初耳边问:“温元初,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温元初的声音冷硬。 分明就是有。 凌颂十分郁闷:“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能耐,还故意逞强,只会给人添麻烦?” “我就是不想半途而废,显得我跟个废物一样。” “你这么厉害,我连你一星半点都比不上。” 温元初没接话。 紧绷着的神情稍稍缓和。 “温元初,你说话啊……” “以后别这样了,量力而为。” “噢。” “你不用跟我比,你有你的长处,你不是废物,从来都不是。” 才怪,以前摄政王就总骂他是个废物。 凌颂心里憋屈。 ……算了,说好了不再提那个死鬼的。 他低了头,靠到温元初肩膀上。 还是温元初好。 凌颂心想,他这辈子运气可真好。</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2 第22章 他还敢 凌颂的脚肿得厉害,好在没骨折。 校医看过给喷了药,做了应急处理,叮嘱他小心休养几天,不能再二次受伤。 凌颂垂头丧气,整个人都蔫了。 温元初蹲在他身前,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温元初。”凌颂小声喊他。 温元初伸手,轻捏了捏他小腿肚,听到凌颂一声倒吸气声。 “元初爸爸,疼。” 温元初终于松了手,陪他一起坐下,等家里司机来接。 凌颂嘀嘀咕咕地抱怨:“真倒霉,本来以为怎么都能有个名次的,结果最后还得靠你拽着,才勉强跑完全程。” 这下别说让那些女生看到他是个真汉子,只怕他和温元初的桃色绯闻又得满天飞。 他可太难了。 “以后还是得坚持晨跑锻炼,你体力耐力不行,得长期坚持,才能看到效果。” “噢。” 看出凌颂的不高兴,温元初没再多说他,让他老实待着,去外头便利店买了两支甜筒来。 一支草莓味,一支巧克力味,他让凌颂先挑。 凌颂选了草莓味的那支,脸上终于有了笑。 “多谢元初爸爸,你真好。” 温元初轻抿唇角。 凌颂似乎比以前更爱笑了,看他的眼里不再有戒备和胆怯。 这样就好。 凌家司机过来时,外头开始下雨。 凌颂主动跟温元初提议让他一起坐车回去,温元初没有拒绝。 山地车塞进后车厢,他背着凌颂坐进车里。 凌颂像是累到了,车发动后没多久,就靠着座椅背阖上眼,脑袋一歪,栽到了温元初肩膀上。 温元初垂眸看向他,枕着他肩膀的人睡得正香甜。 他悄悄握住凌颂的手,小心翼翼地收紧。 之后两天是周末。 凌颂在家养伤,连房门都没再出过,温元初依旧来给他补课。 他已经开始上高中数学,物理也已学完了一个学期的课程。 凌颂自信心大增,下周期中考,他给自己定了个目标,总分考上两百。 乍一听到他说这个,他爸妈哥嫂都不敢信,还拐弯抹角劝他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毕竟上回月考他的总分还没过一百五,哪怕期中考语数英三门的满分是一百二,一下要提高五十分,总归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后头是温元初跟他们保证,说凌颂可以,他们才将信将疑。 他们不信凌颂,但十分信温元初。 凌颂因此很是愤愤不平:“为什么我说我能考到,我爸妈他们都一副我在吹牛逼的表情?这么看不起我吗?” 温元初安慰他:“你先考到了,让他们大跌眼镜,不好吗?” 凌颂哼哼几声,又问他:“你真信我能考到啊?” “你觉得你考不到?” 那当然不是! “我肯定能考到。” 凌颂自信满满。 温元初点头:“期中考总分上了两百,我请你吃上回说的那个,炭火铜火锅。” 凌颂忽然很不好意思,温元初给他补课,还总是奖励他,他连补课费都没给过,好似一直在占温元初便宜。 凌颂一拍胸脯:“这回我请你吧,等我考过了两百分,我请你吃大餐。” 温元初没跟他争:“好。” 但是在那之前,还有另一件事情。 “温元初,教导主任说的那个检讨,你写了吗?” 温元初轻咳一声:“写了。” 凌颂双眼放光:“你怎么写的?给我抄抄呗?” “不能抄,要当众读的,你自己写。” 凌颂撇嘴:“我不会写,你帮我写,别跟你的写一样就行,我宁愿多做十道题目。” 温元初想了想,说:“可以,我帮你写,你再多做十道物理题。” 凌颂:“……” 他不,他随口说的。 但温元初没给他反悔的机会,翻开习题册,勾了十道填空题出来,让他半小时做完。 他自己则拿起笔,开始写第二份检讨。 凌颂不情不愿,算了…… 半小时后,凌颂把笔一扔:“写完了。” 温元初帮他把检讨也写完了,递给他看。 通篇都是废话。 他有一点不高兴:“为什么要承认错误,本来就是那个姜一鸣嘴欠,我打他不应该吗?” 温元初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那你想如何?硬扛着不写检讨?” “……朕丢不起这个人。” 温元初提醒他:“没什么丢人不丢人的,没人会仔细听你写了什么,走过场而已。” 凌颂还是不高兴。 撇过脸去:“朕考虑考虑。” 周一清早,晨会。 他们仨挨个上台。 温元初是第一个。 听到教导主任点名温元初上去做检讨,学生队伍里一阵骚动。 张扬小声跟凌颂说:“温元初以前都是优秀学生代表做发言的,当众检讨这还是头一回,他可比你更丢脸一些。” 凌颂莫名心虚。 就见温元初走上台,平静淡定地将检讨念了。 他的检讨和给凌颂写的那份差不多,认错态度十分诚恳。 凌颂第一次知道,原来温元初的脸皮可以这么厚的。 可他还是不痛快。 他们又没做错,就不该认错。 第二个轮到姜一鸣。 这厮一篇检讨念得磕磕巴巴,前言不搭后语,语气里还透着明显的不服气。 且避重就轻,只说自己不该传播同学隐私,压根不承认他在造谣。 凌颂本来就憋着火,听到这个更是来气。 轮到他上台,他站在话筒前,犹豫三秒钟,把温元初帮他写的检讨收起来。 “我是高二一班的凌颂,运动会那天,我和同桌温元初确实打了体委姜一鸣,在大庭广众之下造成不良影响,被老师要求写检讨,我反思了这么多天,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事是我们不对,是我们考虑不周,我们不该当众动手打人,应该把姜一鸣拉到没人的地方再揍他。” 台下一片哗然。 温元初紧蹙起眉。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碰到像姜一鸣这样嘴欠又心眼小,自己没本事却嫉妒比他厉害的人,背后各种阴阳怪气搞小动作的阴险小人,除了动手揍一顿,还有没有其他更好的对付他的办法。” “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揍他一顿更能让他长教训,对付文明人用文明人的办法,但对付像姜一鸣这样欺软怕硬的野蛮人,当然得靠拳头说话,他除了满嘴喷脏,根本不会说人话也听不懂人话,只有拳头才能让他长记性,下次他要是再胡言乱语,我还揍他。” “我确实错了,错在打他没有挑日子挑地方,不巧被老师看到,我自认倒霉。” “我错了,但下次还敢。” 凌颂话没说完,已被冲上台的老师掐断了话筒电源。 他一脸无所谓,反正他该说的都差不多说了。 痛快! 晨会结束后,凌颂被单独叫去教室办公室挨批。 教导主任十分火大,让马国胜立刻打电话叫他家长来。 凌颉在半小时后匆匆赶来学校。 听完马国胜说的事情起因经过,他问凌颂:“那个同学到底骂了你们什么?” 见到亲哥,凌颂到底有些怂了,小声嘟哝:“他骂我和温元初是死基佬,温元初才不是,我也不是。” 凌颉:“……” 凌颉按了按他肩膀,与教导主任和气一笑,说:“小颂他性子有些拧巴,我会劝劝他,这事确实是他不对,不该在台上说那些话。” “但老师你们也知道的,他之前掉水里之后一直没有完全恢复,学习跟不上,温元初主动帮他补课,加上他和温元初本来就是同桌又是邻居,关系好一些,不知道学校里怎么就传出了些不好听的流言来,这么大的小孩脾气正是最冲的时候,听不得那些才会冲动行事,我们也不敢跟他说太重的话,怕他不好想。” “无论如何,这事都是小颂的不对,我代他跟老师道歉,之后我们家长会严格管教他,保证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凌颉十分客气,又提到落水一事,让教导主任顿时就不好再说什么。 来来回回客套了几句,凌颂总算被放过了。 从教室办公室出来,第一节课已经下课,温元初正站在外头等凌颂。 凌颂跑过去,大咧咧地说:“我之前是不是特帅?” “你觉着呢?”温元初面无表情地问他。 “那肯定特别帅。”凌颂得意极了。 他今天这一出表现,一准比五千米拿了第一还出风头。 嘻。 温元初没再理他。 凌颉的目光在他俩之间来回转,轻眯起眼,若有所思。 温元初主动过去跟他打招呼,把之前运动会上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凌颉:“我刚听你们老师说了,已经没事了,下回不要这么冲动,无论如何,打人都是不可取的。” 再着重提醒凌颂:“尤其是你,听到没有?” 凌颂还不服气,温元初已听话应下:“我知道了,不会再有下次。” 等凌颉走了,凌颂才没好气地问温元初:“你怎么就这么听话,别人说你错你就真认啊?” “认错而已,少些麻烦不好吗?你今天这样在晨会上说那些不该说的,闹得还要请家长,你能得到什么好?” “至少我心里痛快!” 温元初转身就走。 凌颂跟上去:“喂喂,你什么意思啊?!” 进教室之前,温元初顿住脚步,与他说:“下次还敢这样的话,心里记得就行,不用公告天下。” “再想打人,跟我说一句,我帮你挑日子挑地方,我来动手。” 凌颂一愣,温元初已进去教室。 一直到上课铃响老师进来,凌颂才回过神温元初说了什么,给他传字条。 【你说真的啊?真还帮我打人?】 【嗯,想打谁都可以。】 【哇,谢谢爸爸!爸爸你真好!】 温元初将字条揉进手心。 他回来的第七十二天,他说谢谢爸爸,……做爸爸的感觉好像也不错。 真的只有一点点高兴。</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3 第23章 开玩笑 当天晚上,趁着温元初还没过来,凌颂又偷偷摸摸上了学校贴吧。 原本是暗搓搓想看人夸他今天在晨会上的表现,结果上去一看,说他真汉子的没几个,调侃他和温元初死基佬的帖子却几乎要刷屏。 这些人仿佛吃饱了撑的,各个角度分析他和温元初在运动会上的互动,偷拍照片还不算,还胡乱加红线,脑洞开得比黑洞都大。 ……瞎了他的狗眼。 凌颂十分生气,自己动手发了个帖子。 【朕还能再活五百年】:你们不觉得凌颂在主席台上骂姜一鸣的样子,特别英俊帅气迷人吗? 再一刷新,很快有了回帖。 【元颂就是真的不服上吊】:男化我闺女的都si了。 【怂怂妈妈团一号团长】:又是你,我记住你了,说一百遍了,我崽又娇又俏,男化崽崽的没妈妈。 【初哥怂妹szd】:唉,要不是闺女太娇俏,谁会不垂涎温大校草,集美们不能拥有帅哥,让闺女替我们拥有,也是一样的。 凌颂气了个仰倒。 他拿了个笔记本,把这些人的id挨个记下。 明天就去告老师,把你们全都封了。 哼。 微信上姚娜娜发了张图片过来,是刚才那个帖子的截图。 姚娜娜:这个楼主,是你吧? 凌颂:……你怎么知道? 姚娜娜:直觉。 女人的直觉真可怕。 凌颂:你也信她们说的那些鬼话吗?我和温元初真的真的是清白的。 姚娜娜:你……算了。 凌颂:? 什么意思? 几分钟后,凌颂发现自己被拖进了一个群里。 里头只有三个人,他、姚娜娜、林秋怡。 凌颂:???你俩认识? 林秋怡:当然认识啦,我俩姐们。 凌颂:你俩姐们你俩还都暗恋温元初?你还趁着姚娜娜不在给温元初表白? 半分钟的沉默后。 林秋怡:你说你这人,怎么就这么欠得慌呢,她跟温元初又没成,我还不能试试啊? 姚娜娜:呵。 凌颂无言以对,搞不懂你们女人。 凌颂:你们把我拉一个群里做什么? 姚娜娜:@林秋怡他说他和温元初是清白的,你信吗? 林秋怡:闺女,嫁都嫁了,就不要挣扎了。 凌颂: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姚娜娜:傻样。 林秋怡:闺女太天真无知,妈妈操碎了心。 林秋怡:老母亲迎风流泪.jpg 凌颂没再理她们。 敲门声响起,他赶紧把手机收了,正经端坐,清了清嗓子。 “进来。” 来的人却是凌颉。 凌颂心神一松。 凌颉过来,顺手翻了翻他的书:“元初今天还没来啊?” 凌颂看一眼对面楼的房间,再看看手表:“应该快了吧。” 凌颉试探问他:“一直麻烦元初这么帮你补课,耽误他自己学习,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我到外面给你请补习班的老师来上课算了?” 凌颂想也没想直接拒绝:“我不要跟别人上课,温元初讲的我听得懂,别人讲的我听不懂。” “……你试都没试过,怎么知道听不懂?” “我不要。” 跟着温元初上课,好歹还能耍耍嘴皮子逗个乐子,换成陌生人,每天这么补课,那真是生不如死。 他才不要。 “你真好意思,他天天给你补课,回去还要写作业,那得写到几点?” 凌颂理直气壮:“他白天在学校就差不多写完了,就算还剩一点,我做题的时候他也可以写,有什么关系。” 凌颉还想说,凌颂摆摆手打断他:“哥,你操心什么啊?你不会真信了学校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觉得我跟他乱搞男男关系吧?” 凌颉:“……” 凌颂脸不红心不跳:“怎么可能,那都是女生们胡乱说着玩的。” 凌颉没话说了。 “……行吧,你自己好自为之,你自己无所谓,别坏了人元初的名声。” “知道啦。” 凌颉下楼时,正碰到温元初上来。 温元初跟他打招呼。 凌颉停住脚步,迟疑问:“元初,每天给小颂这么补课,会不会很麻烦你?如果你时间安排不过来,一定要直说,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就是。” 温元初不在意道:“不会,没什么问题。” 凌颉叹气:“小颂那个人你也知道的,十七八岁了还跟长不大似的,任性得厉害,……他要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你,别跟他计较,也别太放在心上。” 听出凌颉话语中的欲言又止,但温元初没多解释:“我知道,您放心。” 温元初进门,到书桌边坐下。 凌颂看他一眼,又转开视线,心里一阵别扭。 温元初似有所觉,问他:“你怎么了?” “没啊。” 凌颂没好意思说。 虽然他在他哥面前义正言辞地撇清了和温元初的关系,但他确实被贴吧里那些胡言乱语影响了。 一看到温元初,就开始想那些不着边的事情。 比如那些人说的,他们孤男寡男夜夜单独补课,总要发生点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 咳—— 温元初并不知道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拿出教材,淡声提醒他:“别走神。” “……噢。” 切。 这人分明一点情趣没有,果然是那些女生想太多。 一小时后。 温元初让凌颂歇息十分钟再继续。 顺便告诉他,等期中考试后,要把化学课也给他加上。 凌颂垮了脸:“考一次试加一门课吗?” “嗯,以后晚上还是一小时数学,一小时英语,物理和化学隔天上一小时。” 凌颂的脑袋抵到桌面上,没力气再说话。 哪有什么风花雪月,只有温元初对他全方位的精神折磨罢了。 “凌颂。” 凌颂有气无力地抬眼,下巴依旧搁在桌子上:“干嘛?” “坐起来。” “我不。” 需要亲亲才能起来。 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先前在贴吧看到的段子,凌颂自己先吓了一跳。 他惊得一个没坐稳,椅子直接往后栽去。 最后以极其不雅的姿势摔倒在地,什么形象都没了。 幸亏地上铺的是地毯,没摔出个好歹来。 凌颂躺地上唉唉叫。 温元初上前扶住他:“你怎么回事?你到底在想什么?” “哪有,我什么都没想。” 凌颂涨红了脸,坚决不承认自己在想的那些有的没的。 温元初扶他起来,凌颂嗷了一声,说:“脚、脚,我脚疼。” 温元初蹲下,拉起他裤腿看了看,果然他左脚脚踝又扭到了。 温元初的手指戳上去,凌颂疼得不停吸气,用力拍开他的手:“不许动。” 温元初皱眉问:“那天校医开的喷剂呢?” “……床头柜子里。” 温元初拿来喷剂,帮他喷药再小心翼翼地揉按开 凌颂哼哼唧唧。 一开始有些痛,药效起来后冰冰凉凉的就还挺舒服。 他享受地眯起眼,心神放松下来:“小元子,再给朕多揉几下。” 温元初看他一眼,没说什么,稍稍加重了些手中力道。 他俩凑得太近,凌颂又闻到了温元初身上那个十分好闻的香味,夹在药水味中,不明显,但也忽略不掉。 “你还没跟我说,你家到底用的什么洗衣粉呢,怎么这么香?” 被凌颂灼热的目光盯着,温元初轻咳一声,随口报了个洗衣粉牌子。 凌颂嘀嘀咕咕地重复了一遍。 恰巧家里保姆阿姨上来给他们送茶水点心,凌颂顺口问她:“吴姨,我们家用的什么洗衣粉?” 保姆阿姨一脸莫名,把家里洗衣粉的牌子报了一遍。 凌颂:“咦?那不是跟你家用的一样吗?” 他看着温元初,有点怀疑:“为什么你身上这么香?” 温元初:“……也可能是沐浴乳的味道。” “是吗?你让我闻闻。” 凌颂凑过去,狗鼻子贴到他颈边用力嗅了嗅。 确实好香。 这么闻着更明显了。 他又拉起温元初的手腕,低头仔细闻了半天。 “我真怀疑你跟那些女生一样,用香水了。” “没有,应该就是沐浴乳的味道。” “那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沐浴乳?” 温元初说了,凌颂更加不信:“我也用这个啊,为什么我身上不香?” 温元初:“……” 他稍稍欺近凌颂,鼻尖贴到他脖颈处轻蹭了一下,说:“挺香的。” 凌颂心尖一颤,莫名其妙红了脸,赶紧退开。 “……哪有,你骗我。” “我觉得挺香的。” 温元初没再说,扶他起身坐好,继续上课。 之后凌颂一直心不在焉。 十点半,温元初离开。 人一走,凌颂立刻低头,仔细闻了闻自己手臂。 明明就没什么味道,沐浴乳难道也挑人吗? 胡思乱想间他划开手机,顺手在之前那个群里发了一条。 凌颂:你们觉得温元初身上香吗? 林秋怡:反正比其他那些臭男生香。 凌颂:是吧,我也觉得,他身上特别香特别好闻,我说他喷了香水,他还不承认。 林秋怡:…… 林秋怡:闺女,你别是发.情期的Omega被Alpha信息素吸引了吧? 凌颂:??? 什么东西? 姚娜娜:研究表明,人们对潜意识里有好感的人身上的气味更敏感,是荷尔蒙作祟的结果,你觉得温元初身上特别香,你可以反思一下,原因到底是什么。 林秋怡:噗。 凌颂面无表情地点击退出群聊。 他怎么可能真喜欢上温元初? 开玩笑。</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4 第24章 脸好看 这周的最后两天是期中考。 语数英三门满分都提到了一百二,题量比平时月考大。 凌颂信心十足。 他这回一定能考上两百分,争取下次月考时往前挺进至少一个考场。 是的,期中考他又被分到了最后一考场。 虽然上回月考总分比第一次高了些,但名次依旧在年级倒数三十名徘徊。 不过凌颂不在意这个,下次他肯定不会再留这里。 进考场坐下后,凌颂习惯性地开始削铅笔。 手机里有温元初发来的微信消息。 温元初:加油。 凌颂:么么哒。 温元初:…… 凌颂没觉得不对,林秋怡她们那些女生都喜欢发这三个字,他问过一次是什么意思,林秋怡告诉他是表达感恩、多谢的话。 于是他就用上了。 他毕竟也是个现代人了,不能显得自己这个出土文物跟不上时代节奏。 有人一屁股坐到他前排,凌颂抬眼,又是那个满脸笑眯眯的夏朗星,正跟他打招呼。 “凌颂,我俩这次又是一个考场,挺有缘的啊。” “你不坐这里吧?” “你怎么知道?” 凌颂目露鄙夷:“你成绩怎么可能比我好。” 这人一看就是外头混,不学习的那种中二少年。 夏朗星嘻嘻笑:“一个年级一千三百人,倒数第二十名跟倒数第十名能有多少差别?” “当然有差别,”凌颂冷漠脸,“差别就是我比你聪明。” 夏朗星:“……” 夏朗星:“你为什么拉黑我?做个朋友不行吗?” 凌颂:“我为什么要跟你做朋友?我又不认识你。” “现在认识不就行了,”夏朗星拿出手机晃了晃,“把微信加回来,以后一起玩,哥的人生丰富多彩,一准比你跟温元初那个书呆子一起好玩。” 凌颂原本不想理他,听到这话顿时不乐意了:“谁告诉你温元初是书呆子的?你知道什么?” “难道不是?” “他除了会死读书还会什么?” “哥可是打遍这一个区的学校无敌手,打架也牛逼,打游戏也牛逼。” 凌颂:“呵。” 夏朗星在耳边聒噪个没完没了,凌颂到底把他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这厮牛皮吹得响,还踩温元初,他记下了。 下回让温元初来打你脸。 打铃声响后,卷子很快发到手中。 凌颂扫一眼作文题,拿起上回温元初送他的那支签字笔。 自信满满地开始答题。 两天考试很快过去。 最后一门是生物,反正也不会,凌颂兴冲冲地提前交了卷。 走出考场,他给温元初发了条消息,说今天就请他吃那个炭火铜火锅,甭管考不考得上两百分。 温元初没回复。 他这会儿应该还在奋笔疾书地答题。 人毕竟是尖子生。 凌颂没再打扰他。 离考试结束还有四十分钟,他先出了校门,打算去校外的那间冷饮店吃冰淇淋,顺便等温元初。 十分钟后。 凌颂眯着眼睛,正美滋滋地享受他的双份双球冰淇淋,有人进店来,路过他这桌,一脚踹上他身边椅子:“凌颂,好久不见啊,瞧瞧今天这怎么落单了啊?” 听到这阴阳怪气的腔调,凌颂抬头,再看到面前凶神恶煞的几人,有一点茫然。 直到看清楚打头正喷唾沫星子的那个脑袋上顶的一簇红毛,他…… 想起来了,隔壁职高的,他的“情敌”。 上回还被温元初教训过一顿的那几个。 凌颂不想搭理他们。 他又不蠢,红毛今天带了六七个人来。 他可不是温元初,没本事一对N. 红毛那伙人见他没大反应,仿佛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更加来气。 其中一个上前,伸手揪住凌颂的校服领子,把他扯起来。 “艹你妈的别给脸不要脸!今天碰到我们算你倒霉!” 凌颂皱眉,冷了声音:“放手。” “放手?”对方一阵怪笑,“可以啊,乖孙子跪下来给爷爷们磕头认错,这回就放过你!” 凌颂毫不犹豫地抄起桌上还没吃的另一份双球,对着那人脸扣过去。 对方“嗷”的一声叫。 凌颂趁机挣脱,不等其他人反应,转身就跑。 他跑出冷饮店,红毛那几人已回过神,气急败坏地追了上来。 “凌颂你这个孙子!我看你往哪里跑!” 凌颂一路狂奔,完全不看路。 多亏这段时间天天跟着温元初晨跑,才让他勉强没被后面那群人追上。 最后他跑进了一串胡同巷道里。 东蹿西逃,暂时甩开了那伙人。 停步在一处暗巷中,听到那些人的脚步声从巷子外经过再跑远,凌颂靠着墙慢慢蹲到地上,心脏还在狂跳不止。 他的书包丢在冷饮店里,这会儿也不敢再出去,好在手机一直在身上。 颤抖着手掏出手机,下意识地拨出温元初的号码。 考场中。 温元初已经将卷子做完,正在做最后一遍的检查。 藏在裤兜里调了静音的手机震动起来,他起身把卷子交了。 走出考场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是凌颂打来的。 “呜,温元初你在哪里,我害怕……” 电话那头传来凌颂压抑的哭腔,温元初心中一凛,立刻加快了步伐。 “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别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凌颂还僵着身体蹲在原地不敢动,眼泪流了满面。 他和温元初开了实时位置分享,温元初说他很快就会过来。 外头不时有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传来,红毛那伙人已来来去去打这条暗巷外经过了几次。 凌颂小心翼翼地摸起地上的一块红砖,战战兢兢地咬住牙根。 脚步声突然转向巷中,凌颂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阴影笼罩在头顶,红毛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总算找着了,让我看看这是哪个小可怜躲这里哭唧唧呢。” 凌颂霍然起身,砖头对着红毛的脑袋用力拍过去。 红毛一声杀猪一般的嚎叫,捂着满头的血往后退。 凌颂手上的砖头落地,被人一左一右扣住手臂挟持住。 红毛气得要杀人:“你个孙子!你敢拿砖头拍老子!老子废了你!” 他扬起手冲着凌颂的脸狠狠扇过去。 凌颂猛地闭起眼,下意识地偏头躲避。 下一秒,他听到红毛更加惊天动地的鬼叫声,愕然睁开眼。 红毛已被突然出现的温元初一脚踹飞,撞到对面墙上,再极其狼狈地跌下地。 只能痛苦哀嚎,再爬不起来。 原本扣着他手臂的人也被温元初一手一个放倒。 凌颂愣愣看着温元初和其他几人交手。 他的眼神里透着凌颂从未见过的冷和狠,遍布阴翳,甚至叫人不寒而栗。 不出十分钟,最后一个人也倒地不起。 温元初只有些微的喘,他踩着红毛的一只手,眉宇间郁结着怒气,眼里翻涌着的尽是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再这么下去红毛那只手就要废了。 凌颂小声喊他:“……温元初。” 温元初抬眼。 凌颂咽了咽喉咙,走上前,低声提醒他:“你松脚吧,他起不来了。” 温元初周身的冷戾这才缓缓收敛起,往后退开。 凌颂冲他笑了一下。 顺势又踢了红毛一脚,嘀嘀咕咕地骂咧:“胆大包天的刁民,朕诛你们九族!” “你们在做什么!都停下来!” 巷子外头来了几个民警。 是有路过的群众看他们在打架报了警。 凌颂的脚刚从红毛身上收回来…… 半小时后。 凌颉匆匆赶到派出所。 凌颂和温元初并排坐在长椅上,另一边是鼻青脸肿的几个职高学生。 见到他们两个完好无损,凌颉松了口气,问了问他们具体情况,温元初把事情快速说了一遍。 凌颉闻言不由皱眉,这才去跟那些民警周旋。 凌颂有些心不在焉。 他在想温元初先前那个眼神,实在太像那位死鬼摄政王了。 叫他莫名不安。 但幸好,温元初那副表情是对别人,不是对他。 纸巾递到他眼皮子下,温元初的声音平稳如常:“擦下脸。” 凌颂抬手,摸到自己脸上还有没干的泪痕,终于回神,顿觉丢人大发了。 他刚做了什么? 噢,哭着打电话给温元初求救…… 凌颂赶紧接过纸巾,把眼泪都擦了,再吸了吸鼻子。 “……今天的事情,你不许笑话我,也不许跟别人说。” “不会。” 凌颂松了口气,又闷声吐出句:“谢谢你啊,温元初。” “不用。” 温元初从喉咙里含糊滚出这两个字,用力握了握拳。 他只是,有些生自己的气而已。 凌颉一直在跟人扯皮。 主要是红毛伤得不轻,被凌颂一砖头拍了脑袋,又被温元初一脚踹飞,人进了医院,少说得住个十天半个月,他爹妈撒泼打滚,狮子大开口想要讹钱。 后头凌颉叫了律师来,半步不让。 冷饮店里的监控拍得清清楚楚,是红毛带人先找凌颂麻烦。 实在不行,那就走法律程序。 晚上七点多,他们才终于从派出所出来。 事情还没完全解决,但后面已经不需要凌颂和温元初管。 而且红毛应该是吓到了,被民警一问就什么都给老实交代了,说是凌颂一个班的姜一鸣给他发消息,告诉了他们凌颂在哪里,他们才特地来找凌颂麻烦。 凌颂十分无语。 ……怎么又扯上了那个姜一鸣? 想起来了,那厮确实跟他一个考场,且就跟在他后面交的卷。 卑鄙龌龊的小人! 凌颉提醒他:“这件事情,周一我会去学校跟你们老师说,你不许再给我惹事。” “噢。” 凌颂撇嘴,他才懒得去那个神经病那再找晦气。 跟着凌颉坐进车里,凌颂侧过头,看到温元初独自一人在夜色下扶着车正准备离开。 他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没多犹豫,给凌颉丢下句“哥你先回去吧,我跟温元初说好了在外头吃饭”,凌颂推开车门,跑下车去。 “温元初!” 凌颂眉开眼笑地追上人:“我刚考完试给你发的微信看到了吗?我说了你请你吃火锅的,现在去吗?我肚子好饿。” 温元初的目光顿了顿:“你不用跟你哥回家?” “不管他。” 不等温元初答应,凌颂已跳上他车后座,攥住他衣服:“走走。” 凌颉的车自他们身边过,车窗落下,露出凌颉没好气的脸,提醒凌颂:“别在外头玩太晚,早点回家。” 凌颂挥挥手:“知道知道,吃完东西就回去。” 凌颉开车走了。 凌颂仰头冲温元初笑:“到底走不走啊?” 温元初没再说什么,跨坐上车,载着凌颂,骑行进璀璨喧嚣的夜色里。 凌颂的心情好了许多,坐在车后座晃脚,嘴里闲不住,跟温元初说话:“温元初,你今天可真帅,像那个什么,天神降临。” “要不是有你,我今天可得倒霉了。” “还好有你。” 温元初的眼睫颤了颤:“……不会再有下次了。” “什么?” “今天这样的事,我保证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凌颂不以为然地笑:“这能保证吗?别人要找我麻烦,你怎么保证得了啊?” “我尽量。” 凌颂还是不信,心里却很舒坦:“好嘛,我信元初爸爸的就是,有元初爸爸在,我什么都不怕。” “嗯。” 温元初没再说,渐渐加快速度。 七点半,他们到达吃饭的地方。 温元初说的炭火铜火锅是北方老式火锅,在海城这样的南方城市,只有一家店做这生意。 店里装修还挺高档,仿古特色的建筑风格,店中的服务员都穿旗袍工作。 虽然看在凌颂眼里,很有些不伦不类。 坐下后他随口感叹:“你别看这里看起来挺有那什么古韵古味的,其实都是假的,徒有其表罢了,土洋结合,贻笑大方。” 温元初拎着铜皮壶给他倒茶,淡声问:“那哪里才是真的?” “故宫啊,前几天朕看故宫纪录片,朕的寝殿里特地叫人做的一副嵌进桌子里的玉棋盘都还在,朕以前日日拉着摄政王陪朕下棋,可惜一回都没下赢过他。” 凌颂小声嘀咕,胡言乱语。 反正,温元初听不懂,也不会信。 他就是有些遗憾,上辈子一次都没赢过摄政王。 温彻那个死鬼从来不会让着他,无论在什么事情上,总是不遗余力地打击他的自信心。 所以他才特别讨厌摄政王。 ……算了,说好了不再和温元初提那个死鬼的。 温元初轻抿唇角:“我也会下棋,你如果喜欢,我也可以陪你下。” 凌颂一愣,然后笑了:“真的啊?那你会让着我吗?” “我让你,你赢了,就会高兴吗?” 被温元初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凌颂想了想,撇嘴:“也是,那样赢了也没意思。” 温元初没再说。 他们点的菜已经上桌,铜锅里乳白色的底汤咕噜咕噜冒起泡,香气四溢。 凌颂吸了吸鼻子:“是这个味。” 温元初烫了一片羊肉,蘸上料,放进他碗里。 凌颂笑弯起眼睛:“谢谢元初爸爸。” 温元初继续给他烫菜。 一顿火锅吃完,已经过了九点。 凌颂捧着吃得滚圆的肚子,扶墙走路。 温元初去拿自行车,他蹲在店门口的街边,眼睛四处转,打量这个时代繁华热闹的城市夜景。 在他看来,四百年后除了刁民多些,当真哪哪都好。 街对面的公园门口有人在卖糖葫芦,凌颂舔了舔唇,温元初已扶着车过来,提醒他上车。 凌颂仰起头,努了努嘴:“元初爸爸,我想吃糖葫芦,你去给我买好不好?” 温元初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过去,问他:“你还吃得下糖葫芦?刚才不是还说再吃要吐了?” 凌颂坚持:“糖葫芦是糖葫芦,塞一根下去应该可以。” 温元初停了车,叮嘱他等一会儿,过马路去。 凌颂依旧蹲在街边,盯着温元初在车水马龙中挺拔坚定的背影,恍惚间心神又跑远了。 他前辈子一辈子都困在皇宫里,尤其登基之后,难得才能出一趟宫门,且每回出宫都是禁卫军开道、前呼后拥,从未真正与民同乐过。 他其实一直想尝一尝,街边那些孩童手里捏着的糖葫芦的味道,还与摄政王提过。 但摄政王说,不可以。 没有理由,就是不可以。 摄政王每一回拒绝他的要求时,甚少会给他理由。 无论他如何软磨硬泡,都不能让摄政王改变主意。 每一回,都是如此。 凌颂低下脑袋,有一点郁闷。 他怎么又想起那个死鬼了。 一准是先前温元初跟人打架时,那个过于凶狠的眼神表情太像温彻,才让他心有余悸、耿耿于怀。 凌颂胡思乱想时,温元初已经回来,手里举着糖葫芦,停步在他身前,伸出手。 “起来。” 凌颂抬头,温元初那张无甚表情的脸在灯火中格外柔和,正看着他。 他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好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奇怪的酸涩感就这么无声蔓延开。 把手搭上去,借着温元初的手劲,凌颂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还往前栽了一步,差点倒进温元初怀里。 他站没站相,嬉皮笑脸。 “这糖葫芦好大!” “嗯,给你。” 凌颂接过咬了一口,外面特别甜,里头的山楂又挺酸的。 他刚好吃撑了,吃这个还能消食。 好东西就要分享,凌颂举着咬了一半的山楂到温元初面前:“给你也尝尝,挺好吃的。” 温元初:“……” 看出他眼中的嫌弃,凌颂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一口咬得山楂上全是牙印,温元初他不嫌弃才怪…… 尴尬一瞬,他赶紧转了转竹签,拿另一头送到温元初嘴边:“那你从这边咬,我没咬过的,尝一口呗。” 温元初看他一眼,将他刚才啃过一半的那颗山楂完整咬进嘴里。 在凌颂惊讶的目光注视下,淡定嚼下。 “还可以。” 凌颂默默将声音咽下。 ……那上头全是他的口水来着。 算了,温元初不说,他还是不要提了。 他俩在路边分食完一串糖葫芦,凌颂的手上全是化开的糖水,黏答答的。 温元初又去路边小店买了瓶矿泉水来,让凌颂洗手。 再拿出纸巾,捉过他的手,给他擦拭干净。 凌颂盯着温元初低垂着的眼睫,有些愣神。 温元初这怎么把他当三岁小孩子在照顾。 他自己能擦手的啊? 话到嘴边,到底没说出口。 凌颂心想,他其实有些享受。 好久没有人这样伺候过他了,尤其这个人还是跟摄政王一张脸的温元初,啧。 温元初把垃圾扔了,提醒凌颂:“上车,回去吧。” 凌颂摆摆手:“走走,刚吃饱了,撑得难受,消化消化。” 温元初没有反对。 他扶着车,凌颂跟在他身边,走了几步就背过身去,倒着前行。 “你走里面。”温元初提醒他。 “干嘛?” “外面车子多,注意点。” 明白过来温元初的意思,凌颂嘻嘻笑了一声,换到了靠人行道的那一边,嘴里没忘了夸他:“元初爸爸真是个关心崽崽的好爸爸。” “……崽崽?” 凌颂脸不红心不跳:“你是爸爸,我当然是崽崽。” 反正那些女生也是这么叫的,总比喊他闺女强。 温元初抬手,不等凌颂反应,在他额头上轻敲了一下:“胡说八道。” 凌颂双手捂住被他敲过的地方,含糊抱怨:“你干嘛?” 温元初镇定回:“关爱一下我的崽崽。” 凌颂噗嗤一声笑了。 “温元初,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人有时还挺幽默的,是我错怪你了。” “嗯,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凌颂挑眉:“比如?” 温元初没说:“你自己猜。” “猜什么啊?猜不到。” 莫名其妙的。 “猜不到就算了。” 温元初跨上车,往前骑了一段。 夜晚的寒风拂过面颊,让他过于滚烫的心绪逐渐沉静。 他不能说。 本就已打算好了不告诉他,不再让他难过。 他只是有一点不甘心而已。 凌颂气喘吁吁地追上去,双手拖住温元初的后座椅:“你骑这么快干嘛?我跑得快要吐了,你故意的吧!” 温元初停下,回头看他。 眼中情绪藏在浓黑夜色里,辨不分明。 “凌颂。” “做什么?” “今天,为什么会想到给我打电话,那会儿考试还没结束,你应该打给你家里人,或者直接报警,为什么会拨我的号码?” 凌颂张了张嘴,愣住了。 他说不出来,他为什么要给温元初打电话? 他自己都不知道。 被温元初平静又仿佛能看穿他的目光盯着,凌颂十分不自在,转开眼,嘴里嘟哝:“你是我元初爸爸,我给你打电话求救不行吗?刚还说关爱崽崽呢。” “嗯,下回也可以,你第一时间想到打我电话,我挺高兴的。” 凌颂皱了皱鼻子:“你高兴什么?” 温元初看着他,想了想,说:“你哭起来的样子,挺好玩的。” 凌颂:“……” “你答应了不笑话我的,你怎么出尔反尔!” “这里没别人,”温元初的嘴角上扬起一小道不明显的弧度,“我不会跟别人说的,你别生气。” 混蛋。 凌颂嘁他。 温元初又说:“不过我说过了,这种事情不会再有下次,我保证不会有,你信我。” 他的眼神过于认真,凌颂愣愣点头:“好。” 他们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往前走。 走上海边公路,凌颂偏头看向远处海面上闪烁的灯光,随口说:“我上辈子是北方人,这辈子怎么会投胎到南方靠海的城市,真奇怪。” “你觉得这里不好?” “倒也不是,”凌颂低下声音,“我以前看过一些别人写的航海杂记,还读过许多写南边风土人情的书,一直很想亲眼来看看,这辈子倒是有机会了。” 这件事情,他只与摄政王说过。 那时他说他想南巡,被摄政王以兴师动众、劳民伤财为由断然拒绝。 他一辈子都没出过上京城。 他虽是皇帝,也确实是只实实在在的井底之蛙。 凌颂恍惚一瞬,转头冲温元初笑:“这里挺好的,不投胎到这里,我哪里知道我这辈子还有这么好的运气。” “好在哪?” “哪都好。” “投胎?” “是啊,我说了我上辈子是皇帝嘛,爱信不信。” 凌颂打了个哈欠,跳上车:“我走不动了,想睡觉了,你载我回去吧。” 温元初没再问。 他跨上车,捉过凌颂的手搭在自己腰上,提醒他:“你抱着我,想睡就靠着我睡。” 凌颂冲他笑:“谢谢爸爸,么么哒。” 温元初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且一言难尽:“么么哒这个词,你跟谁学的?” “怎么了?我看那些女生都这么说话的,张扬他们也会这么说。” “……你问过他们这个词的意思吗?” “问过啊,就是谢谢的意思。”凌颂满脸理直气壮。 温元初沉默一瞬,想说的话到嘴边咽回去,他改了口:“这个词不太雅,以后别跟别人说了,你可以跟我说,没关系。” 是么? 温元初这么说,凌颂也就这么信了:“好。” 温元初转回身,面不改色地踩下踏板。 他特地放慢了车速。 凌颂靠在他背上,小声说:“温元初,你送我那辆车都没用过,我以后也每天骑车上下学吧,还可以跟你一起。” “随你。” 安静一阵,他又说:“还是算了,我那车没你的这么酷帅,跟你一起肯定被你比下去了。” 温元初:“……你每天坐我的车,我载你上下学也可以。” “真的啊?” “真的。” “那怎么好意思,”不等温元初反悔,凌颂一口答应下来,“好,以后我每天都坐你的车。” “可以。” 凌颂心满意足,眼皮子耷拉下。 在海浪声中,渐渐沉入美梦里。 第二天是周六,凌颂一觉睡到八点多才醒。 一开机,就有温元初的微信消息进来,说他今天早上有点事,出去一趟,让凌颂自己做题目看书。 凌颂撇嘴,倒回被窝,继续睡回笼觉。 九点半,凌母亲自上楼来,撵凌颂起床。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睡到快中午了都不起,元初不来没人管着你了是吧?” 明明十点都没到,哪里就快中午了。 凌颂敢怒不敢言,哼哼唧唧地进去浴室洗漱。 刷牙时,王子德给他发了条消息来。 王子德:老大,我跟人在市体育馆附近玩,好像看到温元初了,你没跟他在一起? 凌颂顺手回:……我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 王子德:你们不是公不离婆秤不离砣的吗? 凌颂懒得理他。 不过,温元初去市体育馆做什么? 吃完早餐,凌颂心不在焉地坐到书桌前,自觉十分无趣,握着手机给温元初发微信。 凌颂:你去哪了? 温元初:有点事。 凌颂:王子德说在市体育馆附近看到你,你去外头玩不带我一起啊? 温元初:不是玩。 那是做什么? 温元初没有再回,凌颂不高兴。 骚扰人不成,他也不愿看书了,点开微信小游戏玩起来。 十分钟后,王子德的微信消息再次发进来,是条语音。 凌颂随手点开。 “我操操操!老大!温元初在体育馆外头跟姜一鸣打起来了,不对!是姜一鸣往温元初脸上送了一拳头,帅哥要破相了!” 凌颂一惊。 什么意思?温元初怎么可能打不过姜一鸣? 不等他问,王子德又发来一条:“我擦,姜一鸣要倒霉了,他揍温元初那一下正好被他们教练看到了!现在他人已经被教练提去场馆里去训话了,啧啧啧。” 王子德的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凌颂听得一惊一乍。 他赶紧给温元初打了个电话,开口就问:“你是不是去找姜一鸣打架了?被他打了?王子德跟我说他看到了。” 温元初的声音镇定如常:“没事,一点小麻烦而已。” “你有毛病啊?没事特地去找他做什么?你被打破相了?” “……没有。” “你等着,我去找你。” 凌颂换了衣服,风风火火地下楼,跟他妈打了个招呼,跑出家门。 原本想让司机陈叔送他过去,一出门就碰到隔壁温妈妈也正从家里出来,温妈妈隔着院子喊了他一声,笑吟吟地问他去哪里。 凌颂略一犹豫,说了实话:“我去找温元初。” “那正好,我刚接到电话,元初说他在市体育馆被人打了,让我去处理一下,你跟我一起过去吧。” 温妈妈的语气轻松,脸上半点没有自己儿子出事的紧张和担忧,满面都是笑。 凌颂实在难以理解,但没有推拒,跟着她一块上了车。 温妈妈一边开车,一边和凌颂说话,语气里竟难掩兴奋:“你是不知道,元初这小破孩从小就主意大,什么事都不需要我跟他爸操心,你们昨天跟人打架进了派出所,他都不让我和他爸去,今天他一大早特地出门,我就知道他肯定有什么事,听到他说在外头被人打了,还叫我去处理,我可真高兴,总算我这个妈咪在他那里还有点用处。” 凌颂:“……” 奇葩的也不知道是温元初,还是他妈。 市体育馆不远,开车不到半小时就到了。 走进场馆里,凌颂一眼看到温元初。 他果然被人揍了,左边眼角到颧骨的部位红肿起一大块,嘴角也青了,看起来惨兮兮的。 温妈妈看到自己儿子这副模样,当下变了脸,摆出一副不好惹的架势,开始与人找茬。 “怎么回事?我儿子好端端的怎么会被人打了?是你们这里的人打的?我要报警!” 姜一鸣的教练头疼地跟她解释,说明事情原委。 温妈妈拿出手机,当场先拨了110,泼辣地跟人周旋起来。 姜一鸣梗着脖子站在一边,死命瞪温元初,温元初连个余光都没给他。 凌颂凑去温元初身边,端详片刻他的脸,十分肉疼:“你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来这里跟那个神经病打起来?” 温元初目不斜视:“一会儿跟你说。” 凌颂有一点没好气,想起之前进门时看到这外头就有药店,给温元初丢下句“我去给你买药膏”,转身跑了出去。 再回来时,这里多了个人。 是姜一鸣的妈妈。 正在跟温妈妈争吵。 两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叫其他人完全插不上话。 不过温妈妈是泼辣,另一位就是真泼妇了,每句话里都能带出脏字,和姜一鸣一个德性。 凌颂听了两句听不下去,去帮温元初上药。 棉签沾了药膏在他脸上揉开,凌颂小心翼翼,抹完药又凑过去轻轻吹一吹。 温元初的视线落到他格外认真的脸上,停住。 凌颂抬眸,对上他盯着自己的眼神:“……你看我做什么?” 温元初转开眼,微微红了耳根。 凌颂无知无觉,继续对着他的脸吹气。 后头派出所民警过来,一番调解后,让姜一鸣他妈赔了两百块医药费。 温妈妈不依不饶,一定要姜一鸣的教练给个说法,还给认识的市体育局的领导打了个电话。 教练被闹得头大,答应会按队里规章处理。 也就是说,姜一鸣很大可能要被开除了。 姜一鸣和他妈哭天抢地。 但已不再关他们的事情。 从体育馆出来,温妈妈立刻眉开眼笑,与她儿子邀功:“元初,妈咪刚才在里头表现好吧?你可还满意?” 温元初闷声憋出一句:“谢谢妈。” 温妈妈十分开心,说约了姐妹逛街购物,丢下他们俩自便,先一步开车扬长而去。 凌颂有一点无言。 他的目光转向温元初:“现在能说了吗?” 帅哥果真破相了,在阳光下看着更丑。 凌颂心里不高兴。 十分不高兴。 温元初平静解释:“姜一鸣是体育特长生,市游泳队的,他马上要参加省里的比赛,如果拿了奖,就有降分进大学的机会。” “所以?” “他家有点关系,但我妈也认识市体育局的人,今天这么一闹,还报了警,他肯定要被市队开除了,以他的成绩,自己考是考不上好大学的。” 凌颂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你是故意跑来激怒他,让他打你?” “嗯。” “我哥已经说了会处理这事,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你不疼吗?” 温元初微微摇头:“他只是给红毛发了条微信而已,你哥就算找去学校,也不能拿他怎样,顶多让他再写一份检讨。” 比起被罚写检讨或者再揍他一顿,都只是不痛不痒,显然毁他前途更能让他不好过。 “你怎么确定一定会被他教练看到?” “他队里有个队友是我初中同学,我请他帮忙把教练引出来。” 凌颂彻底没话说了,温元初这人狠起来,比摄政王也不遑多让了。 好在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不会做太出格的事情。 温元初拿了车,和凌颂并肩往回走。 沉默一阵,他小声问凌颂:“你……是不是觉得我做太过了?” “没啊,”凌颂不以为然,“他三番两次找我们麻烦,还撺掇红毛那伙人来堵我,昨天要不是你来得及时,我就被红毛他们打了,指不定要进医院,活该他倒霉。” 被市队开除算什么,这种刁民,搁上辈子朕诛他九族。 哼。 “我看你不说话,以为你不高兴。” 凌颂有点不习惯温元初这小心翼翼的语气:“我当然不高兴啦,你看看你这个猪头脸,丑死了,有碍观瞻。” 温元初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说:“过几天就长好了,不会丑。” 凌颂噗嗤一声笑了:“那是得赶紧长好了,帅哥没了这张脸,形象大打折扣,多少小姑娘得心碎。” 温元初漆黑的瞳仁里隐有亮光,看着他:“你觉得,我的脸好看?” “当然好看!”凌颂用力点头,“难道你自己不觉得?” “真的?” “真的!” 温元初好似高兴了点:“嗯。” “走吧,我载你回去。” 凌颂坐上车,抱住温元初的腰,再次叮嘱他:“温元初,你可得好好保重你这张脸,这么好看的艺术品被糟蹋了多可惜。” “好。” 温元初认真答应。 他回来的第七十七天,他觉得我的脸好看,……我好像有戏。 今天真高兴。</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5 第25章 是误会 周一。 一大早凌颉亲自把凌颂送到学校,去找学校教导主任、年级组长和马国胜谈话。 凌颂懒得多问,反正,姜一鸣那厮好日子是过到头了。 其中考试的成绩陆续出来,凌颂扳着手指头算他的总分。 语文113,数学54,英语66,物理17,其它忽略不计,加起来已经远超两百分。 “我二百五。” 张扬回头正想问凌颂成绩,听到这一句,没憋住噗一声笑了。 但见凌颂一脸嘚瑟地与温元初炫耀,他忍了忍,默默转回身去。 温元初把凌颂的卷子拿过去细看,基础题他能做的都做了,正确率也很高,所以进步飞速。 在下学期开学前赶上学校进度,问题应该不大。 “你很棒。”温元初夸他。 “真的么?” 凌颂十分高兴,温元初的夸赞总是让他特别舒坦、特别美。 “嗯,很棒,再接再厉,下次会更好。” 前排的张扬揉了揉耳朵。 啧,好肉麻。 下午放学回家,凌颉告知凌颂,姜一鸣的事情已经摆平,学校会给他转班级。 那厮还被市游泳队开除了,他妈原本想闹腾,后头一打听,发现他们家是温家公司的供应商,得靠着温家公司吃饭,立刻消停了,再不敢来找麻烦。 听凌颉这么说,凌颂忽然意识到,在这个时代,商人的地位远比四百年前要高,有钱人往往还沾着权,所以日子过得很逍遥。 温家就很有钱,他家也有钱。 他问凌颉:“我们家跟温家比,哪家更有钱?” 凌颉:“……差不多吧。” 所以他也没法拿钱包养温元初做他小弟。 切,没意思。 凌颂跟他哥说:“从明天起,我打算跟温元初一起上下学,不坐车了。” “你会骑车?” “懒得骑,温元初载我。” “……坐汽车不比骑车舒服吗?现在天冷了,经常刮风下雨的,还耽搁时间。” 凌颉的表情有一点微妙:“你和温元初,什么时候感情变这么好了?” 凌颂并没有听出他哥话里深意,理直气壮:“路上有人说说话多好,我跟陈叔又没什么好说的,温元初那个闷葫芦,我得让他开朗一点。” 凌颉犹豫再三,更多的话没说出口。 你管人开不开朗呢,他爸妈都不管这个。 凌颂只当他哥是答应了,高兴万分。 蹦蹦跳跳地上楼去。 凌颉十分担忧地跟他老婆说:“我觉得,小颂有点不正常。” ……但愿是他想多了。 吃完晚饭,温元初过来前,凌颂收到了夏朗星发来的微信消息。 夏朗星:哥这回考了二百二,比你高吧? 凌颂:我二百五。 夏朗星:…… 夏朗星:你,呃,算了。 夏朗星:出来玩吗?网吧联排。 凌颂:不去,我要学习。 凌颂没再回复。 他不是特别爱学习的人,上辈子马太傅就为这个操碎了心,这辈子纯粹是有温元初盯着。 可比起跟个傻缺打游戏,他还是喜欢跟着温元初念书。 温元初过来时,凌颂刚把手机收了。 他冲温元初笑:“我哥答应让我以后坐你的车上下学。” 温元初点点头:“好,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凌颂:“么么哒。” 温元初镇定坐下,翻开书。 心花怒放,但面上半分不表露。 次日清早。 晨跑之后各回各家吃完早餐,温元初骑车到凌家门口,等凌颂收拾书包出门。 凌颉正开车出来,路过温元初身边,落下车窗喊了他一声。 温元初跟他打招呼。 凌颉问他:“元初,你骑车载小颂上下学不累吗?是不是他要求你的?他就是事多,想一出是一出,你别理他。” 温元初答:“是我跟他说的,锻炼身体,没什么,不会累。” 凌颉无言以对,……算了。 等凌颉开车走了,凌颂才磨磨蹭蹭地从里头出来。 他跳上温元初的车,笑嘻嘻地抱住他的腰:“走吧元初爸爸。” 温元初丢下句“坐好”,猛骑出去。 早晨空气清新,虽有些冷,但不闷。 坐在自行车上穿梭于车水马龙间,将那些堵车排成长队的汽车远远甩在后头。 凌颂觉得,畅快极了。 他就该早点跟着温元初一起上下学。 快到学校时,他们在路上碰到同班经常跟凌颂一起玩的一个同学,也骑了车,车后面载着文科班的女朋友。 女生先看到他们,挥着手跟他们打招呼。 “凌颂、温元初,你们也一起上学啊?” 凌颂看看他俩,再看看自己和温元初。 ……忽然觉得有一丝丝怪异。 温元初骑车上前,男生也看到他们,调侃凌颂:“闺女这是坐上专座了?总算得偿所愿了啊,恭喜恭喜。” 凌颂有一点汗颜。 莫不是他从前就肖想过温元初的后座椅?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女生在后头笑。 凌颂晃眼看到她那满脸兴奋的表情,莫名想起贴吧里那些哭天喊地自称妈妈喊他崽崽的id,一阵恶寒。 温元初加快速度,把那俩甩远。 学校门口,教导主任亲自上阵,正突击检查学生的风纪。 没穿校服的不许进门。 男生头发过耳、女生披头散发的不许进门。 手里还拿着早点快餐盒的不许进门。 …… …… 哦,男女同学距离过近的更不许进门! 看到一前一后在校门口停下的两辆自行车,教导主任走上前,十分不高兴地示意女生和凌颂下车。 “你们怎么回事?说了多少遍不许早恋,你们一个个的都当学校纪律不存在的是吧?” “你、你、你们几个,通通给我请家长来。” “都给我站这里,等你们家长来了再说。” 女生从车上下来,小声嘀咕:“我就坐一下他车,怎么就算谈恋爱了?我们又没做别的。” 凌颂赶紧提醒教导主任:“张、张老师,我俩,我和温元初,我俩都男的。” 教导主任暴跳如雷,先呵斥女生:“你还敢狡辩说你们没谈恋爱,我刚才都看到了,你搂着他的腰,贴在他身上,男女授受不亲,你俩没谈恋爱你俩是在做什么?” 不等女生再说,他又教训起凌颂和温元初:“还有你们俩,两个男生腻腻歪歪的像什么样,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你们这些小年轻,男生和男生也能谈恋爱!” 凌颂:“……” 您可真时髦。 可他跟温元初真的真的是清白的。 为什么没人信? 温元初平静解释:“张老师,您误会了,我和凌颂只是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因为家里是邻居,一起上下学方便而已,我俩没谈恋爱,真没有。” 凌颂赶紧点头附和:“真的没有,我发誓。” 教导主任狐疑的目光在他俩之间来回转。 真不是他多疑,没事吃饱撑的怀疑两个男生。 他做了三十年教师、十八年教导主任,见过的学生何止千万,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两学生之间有没有暧昧猫腻,他几乎扫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敢以他所剩无几的头发丝担保,面前这两个男生之间不太正常。 但凌颂和温元初都十分淡定,拒不承认。 没有确实证据,又不能像男生女生谈恋爱那样大张旗鼓地批评。 教导主任有一点憋气,换了副语重心长的语气教育他们:“到底是不是你们自己心里有数,你们不肯承认我也拿你们没办法,我虽然年纪比你们大了几轮,又不是什么都不懂,也并不觉得两个男生一起就会天塌下来,喜欢男生还是女生,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但你们得对你们自己负责,你们还小,现在得以学业为重,谈恋爱这事,至少得等到大学以后。” 温元初虚心受教:“张老师放心,我们心里有数的,不会让您失望。” 凌颂:“???” 等等,他们真的没谈恋爱啊! 最后教导主任大发慈悲,挥挥手放了他俩进校门,单独将另外那俩倒霉催的留下请家长。 温元初停车时,凌颂站在他身边嘀嘀咕咕地抱怨:“你说教导主任是不是老眼昏花了,我俩都是男的,他怎么就非认定了我在跟你谈恋爱?还有你,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听起来跟承认了我俩有一腿一样。” 温元初没理他,低了头锁车子。 凌颂伸手戳他手臂:“温元初,你说句话。” “没什么好说的。”温元初闷声憋出一句。 “为什么没什么好说的?你不觉得教导主任很无理取闹吗?” 温元初站直身,看向他,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男生和男生本来就能谈恋爱,教导主任会怀疑也很正常。” 凌颂哽住。 倒也是这个理,他家老祖宗做皇帝的,都娶个男后呢,还名垂千古了。 男的跟男的,本来就可以。 “而且,你以前确实喜欢我,还跟我表白过。” 又来了。 凌颂就怕温元初提这事,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我说了那是我……” “年少无知,”温元初接着他的话说下去,“你现在也挺年少无知的。” 丢下这句,温元初转身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凌颂气呼呼地追上去。 “喂,温元初,你什么意思啊?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年少无知了?” “你别不理我。” “你不理我我以后也再不理你了,我跟你绝交。” 温元初停住脚步,侧目看向他。 凌颂一愣。 温元初的手敲上他额头。 凌颂皱眉:“你又敲我额头做什么?” “只有幼儿园小朋友才会说跟人绝交的话,你还说你不是年少无知?” 凌颂哑口无言。 被温元初这么三言两语一挤兑,他有些蔫了。 垂头丧气地小声嘟哝:“那不然我以后还是不坐你的车了,免得被人误会。” “不必。” 温元初说:“你自己问心无愧就行,管别人怎么想。” 可是他心虚。 凌颂不敢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心虚。 “……温元初,你真的不在意被老师误会,被同学调侃吗?” 甚至还有如姜一鸣那样的人不怀好意的恶言恶语。 “我为什么要在意?别人怎么想关我什么事?” 温元初的嗓音略冷。 他再没理凌颂,先进去了教学楼。 后头那一整天,俩人都没怎么说过话。 仿佛在冷战。 下午自习课,张扬给凌颂传字条。 【闺女,你跟温元初吵架了吗?你又惹他不高兴了?】 【胡说八道。】 【那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沉默?没听到你跟他撒娇,爸爸好不习惯。】 凌颂:“……” 他几时跟温元初撒过娇? 【听说你们今天跟汪海明他们一起被教导主任捉奸了?】 【什么捉奸,会不会说话你,我们是清白的!】 【啧。】 过了十分钟,张扬再次传来字条。 【难怪温元初不理你。】 ??? 朕都不知道他今天又犯了什么病,你竟然知道? 所以温元初到底为什么不理他? 凌颂偷眼看向身旁的温元初。 这人手里捏着笔,不写作业,竟然在走神。 咦? 温元初心不在焉。 他回来的第八十天,他说不想被人误会,……我可能还是没戏。 真的不会再高兴了。</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6 第26章 害风评 下午放学。 温元初依旧不理人,凌颂生了气,提早半小时给家里司机发了消息,铃声一响就拎着书包跑了。 温元初骑车从学校出来时,凌家的车已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串尾气。 饭桌上,凌颂闷闷不乐地吃东西,一反常态的话少。 凌母问他:“你怎么了?今天跟元初吵架了吗?怎么早上坐元初的车去的,下午又让老陈去接?” 凌颂哼哼:“他心眼小,我才没跟他吵架,谁要跟他吵架,我又不是幼儿园小朋友。” 凌颉斜了他一眼,越发肯定,这傻小子不正常。 但是算了。 就凌颂这傻乎乎的样,没准压根想不明白,他何必多此一举,说出来更适得其反。 吃完晚饭,温元初比平常提早了十几分钟过来。 凌颂本不想理他,但温元初说,今天不上课了,他跟学校请了三天假,要去外地一趟,周日才回来。 凌颂愣了愣:“去哪里?” “北京,我姑奶奶过世了,我们全家都要回去,一会儿的飞机。” 凌颂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半天憋出一句:“节哀。” “我这几天不在,你自己看书做题。” 温元初把他的教材、参考书一一翻开,给他勾让他自学的内容:“每天晚上把做好的题目拍照发我。” 凌颂立刻闭嘴。 你可以走了。 温元初再次提醒他:“不许偷懒。” 凌颂没接话,他心里不舒服,他可没忘了他俩还在冷战,这人莫名其妙不理他,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而且他现在要走了,一去几天,鬼影子都见不到。 “凌颂?” 凌颂的眼睫颤了颤,嘟哝出声:“你管我那么多干嘛,你反正不想理我。” 他其实想发脾气,但对着温元初,又有点本能的怂,所以憋屈。 沉默一阵,温元初抬手,摸了摸他的狗头。 凌颂皱眉退开:“做什么?不许乱摸。” 温元初坐下,平视他:“今天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他的语气过于认真,凌颂顿时就气不起来了。 这人真是,好似他成了无理取闹的那个。 “温元初,……你怎么跟个别别扭扭的小姑娘一样,那些女生都没你这么小气。” “嗯,我的错。” 凌颂摆摆手:“算了算了,朕宽宏大度,不跟你计较了。” 跟这人生气,他迟早要短寿。 他还想再活五百年来着。 温元初松了口气,再次提醒他:“书还是要看,习题也要做,不能放松。” 凌颂撇开脸,他没听到。 “我去北京,给你带些特产来,你想要什么?” 凌颂勉为其难地想了想,说:“国子监附近有一间蜜饯铺子,很有名的,听说开了六百多年了,我想尝尝。” 他上辈子就只尝过一次那家的蜜饯,还是小德子出宫偷偷给他买的,后头被摄政王发现,那个死鬼不顾他求情,硬是罚了小德子二十板子。 所以说,死鬼摄政王真的一点都不讨喜。 温元初:“六百多年只是噱头而已,那间店就是借了从前的铺子的名头,并不是真的就开了六百年。” “我不管,我就要吃。” “好,我给你买。” 凌颂满意了,比起那个死鬼,温元初果然好说话得多。 之后温元初又叮嘱了他一堆有的没的,走时凌颂问他:“你要坐飞机去吗?” “嗯,是坐飞机。” 凌颂心里羡慕,他也想坐飞机,飞上天的感觉是什么样,他还从来没试过。 温元初大约看出他心中所想,说:“等你成绩赶上去后,我同你一起去外头玩,坐飞机去。” 凌颂终于被哄高兴了。 “那你早去早回啊,别忘了我的蜜饯。” “好。” 温元初离开后,凌颂果真听他话,自己看书做题。 但坚持了一个小时,还是觉得无聊。 他从来到这个地方起,就一直有温元初陪着,一下见不到人了,还挺不习惯的。 凌颂觉得这样不好,非常不好。 他太依赖温元初了。 ……就像上辈子依赖摄政王一样。 明明他有师父、有太傅,但每一回,有什么事最先想起的依旧是摄政王。 哪怕摄政王时时刻刻管着他,对他不好。 用这里人的话说,他可能是个抖M吧。 凌颂叹气。 脑袋一点一点趴到书桌上,凌颂阖上眼。 梦里都是同一个人的影子。 之后两天,没了温元初盯着,凌颂的学习效率直线下降,白天在学校心不在焉不说,晚上回到家,更不愿看书。 习题也懒得做,对着答案随便抄抄,拍了照发去给温元初敷衍他,就算了事。 温元初:你写的这些,跟参考答案一模一样,连解题过程都没有。 凌颂:你胡说,我没抄答案,我就是省略了步骤。 温元初:心虚,我还没说你抄的,你就不打自招了。 凌颂:…… 凌颂:深夜寂寞、孤枕难眠、无心学习,求爸爸放过。 温元初:不想做算了,这两天当给你放假吧。 凌颂:哇,谢谢爸爸,么么哒~ 凌颂:发射爱心.jpg 温元初:不要学别人乱发表情包。 凌颂:这是崽崽对老父亲的爱与关怀,爸爸不要误会! 温元初:……没误会。 噢。 没误会就好。 温元初:不想学习就早点睡吧,别玩手机了,明天还要上学。 温元初:听话。 这才九点,凌颂哪里睡得着,他在床上打滚两圈,继续关心他的老父亲。 凌颂:你姑奶奶的后事办完了吗?你在那边还有多少亲戚啊?你住哪里? 温元初:后天下葬,姑奶奶家有一个表姑,移居国外了,回来给姑奶奶办完丧事又会回去,小爷爷家还有两个堂叔,我和爸妈现在住小爷爷家里。 凌颂:就没有跟你差不多大的兄弟姐妹啊?没人跟你玩吗? 温元初:我不喜欢跟人玩,没什么意思。 凌颂很无语,闷葫芦果真是闷葫芦,活得比他这个出土文物还呆板。 凌颂:你这样不行,跟同龄人应该多交流。 温元初:嗯,我堂叔他们比我大不了几岁,你想吃的蜜饯我问了他们,说走的那天带我去买,给你买新鲜的。 凌颂:谢谢爸爸!爸爸你真好!也帮我谢谢堂爷爷他们! 温元初:…… 温元初:早点睡吧,下次有机会带你来这边玩。 温元初:之前说好的,银杏叶,你要还我一片。 凌颂:好的爸爸! 温元初没再理他。 凌颂扔了几个毫无内涵的表情包过去,见温元初不给反应,自觉十分没劲,继续去骚扰别人。 但微信发了一圈,大多数人都在学习,只有林秋怡回复了他。 林秋怡发了张图片过来,拍的她一本历史参考书中的一页,上面赫然是凌颂前辈子的宫廷画像。 乍一点开看到,凌颂还以为见了鬼,惊得差点把手机扔了。 林秋怡:我发现,成朝末代皇帝不但名字跟你一样,这张据说是流传下来的画像跟你也挺像的,而且我翻了永安帝本纪,发现这个小皇帝还挺好玩的,性格也跟你有点像,你说你该不会是他的转世吧? 凌颂:…… 恭喜你答对了,朕不但是永安帝转世,还是他本人。 凌颂盯着那张画像看了一阵,吸了吸鼻子。 他前辈子就留下这么唯一一张画像,是他十七岁生辰那天画的,画师还是摄政王特地给他找来的名家。 好在当时的画都不是现在的那种写实风,要不就不只是有点像,是根本一模一样了。 那才真是活见鬼了。 林秋怡又发过来一张图,是拍的他本纪中的一段。 林秋怡:比如这段,说永安帝学别人和摄政王玩杯酒释兵权那一套,结果只会哭唧唧地说自己害怕,连恩威并施都搞不来,这不是更让摄政王不把他放眼里吗?他可真有意思,换我也不把兵权还他,你说他这到底是想赶人走呢,还是其实根本舍不得人走呢? 凌颂:…… 他不知该怎么说,也根本没法跟人说。 他当时是真的怕,怕没了摄政王,会又一次亲眼目睹亲人惨死、家破人亡。 但那时他身边所有的人都说,摄政王手里那把剑,迟早会指向他,是那些人推着他、逼着他去对付摄政王。 摄政王其实没说错,他就是个软弱无能、毫无主见的废物。 那次之后,他彻底得罪了摄政王。 所以最后被摄政王叫人送来的一杯毒酒了结了性命。 凌颂有一点惆怅。 他不太想回忆起这些叫人不高兴的往事。 林秋怡:我怀疑,永安帝和摄政王有一腿。 凌颂:???你在开玩笑。 林秋怡:我没有,我认真的,摄政王如果想要夺权,他有一百种方法,那会儿都成朝末年了,改朝换代算什么,他做皇帝总比起义军抢了皇位更叫人信服,但是你看他动皇帝了吗?他不但没有还兢兢业业地帮皇帝打理朝政,堪比贤内助。 林秋怡:而且,摄政王死时二十好几,在古代都是大龄剩男了,也没个一妻半妾的,不是很惹人怀疑吗? 凌颂:你醒醒,永安帝是被他毒死的。 凌颂:至于他不娶妻,说不定是他不行呢? 林秋怡:你钻人床底下了?知道人家不行?毒酒又不是摄政王本人送过去的,没准是别人假借他的名义呢? 凌颂愣住。 有这种可能吗? 不可能的。 摄政王当时不但把持着朝政,他还掌控了整个皇宫,没有他的默许,毒酒绝无可能送进兴庆宫。 绝无可能。 想到这个,凌颂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趴进被子里,不想再理林秋怡。 但林秋怡锲而不舍,试图说服他相信自己的观点。 林秋怡:我的怀疑是不是很有道理?没准永安帝和摄政王就是一对被世人误解了的be的苦命鸳鸯呢,唉,真可怜呐。 凌颂:……你脑洞这么大,怎么不去写小说,《大成秘史》看多了吧你? 林秋怡:震惊.jpg 林秋怡:你竟然也看过《大成秘史》? 林秋怡:那书虽然扯了点,但也不是没有道理,娶男后的熙和皇帝是出了名的基佬,同性恋这个东西吧,它是会遗传的,没准永安帝也是呢,嘻嘻。 遗传的意思凌颂知道,他生物虽然还没开始学,一些简单的东西,上课时也偶尔会听一耳朵,因为有趣。 但林秋怡说的,他压根不信。 凌颂:提醒你一句,大成的后世皇帝包括永安帝都是熙和帝弟弟的后人,怎么遗传?熙和帝他亲爹还是生了大几十个子女的种马你怎么不说? 林秋怡:你这人怎么这么烦,我说可以就可以! 朕看你是在强词夺理。 凌颂彻底懒得搭理她。 要说起来就怨他那位老祖宗。 因为那位赫赫有名的基佬皇帝,大成历代皇帝风评被害,哪怕后宫三千、妻妾儿女成群,都逃不过被人怀疑跟某某将军、大臣、勋贵、侍卫、太监有染。 他这个到死都没娶上妻的末代皇帝,更是被人意淫的重灾区。 惨。 真惨。 太惨了。 凌颂一肚子委屈没处诉,又去骚扰温元初。 凌颂:我睡不着。 温元初:在想什么? 凌颂:生气。 温元初:谁又惹你生气了? 凌颂想了想,惹他生气的倒不是满嘴胡言乱语的林秋怡,真要算起来应该是温彻那个死鬼。 但这事跟温元初没法说。 凌颂:元初爸爸,你给我唱歌哄我睡觉吧。 温元初没回。 凌颂以为他又不想理自己,过了几分钟,温元初的电话打进来。 他按下接听。 温元初:“真睡不着?” “嗯。”凌颂缩进被窝里,声音有些闷。 “别多想了,把灯关了,躺床上闭上眼睛,一会儿就能睡着了。” 凌颂不依不饶:“你唱首歌给我听吧,求求了,元初爸爸。” 安静一阵,电话那头传来温元初平和低缓的声音。 他在哼凌颂之前哼过的那首曲子。 如涓涓溪水,不经意地淌过凌颂的心尖。 这人竟然只听他哼过几次就会了。 闭上眼睛之前,凌颂迷迷糊糊地想。 温元初果然是他的好爸爸。 那边许久都再没有凌颂的声音。 温元初停下。 轻声道:“晚安。”</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7 第27章 是姐妹 周六清早。 七点不到,凌颂睁开眼,瞪着头顶的天花板思考了三秒,想起温元初还没回来,拉高被子一卷,翻过身去继续睡回笼觉。 半小时后,他被一通电话吵醒。 是林秋怡打来的,说约他一起去漫展玩。 “漫展是什么?” “好玩的,你去了就知道,带你个土包子去长长见识,赶紧出来,我们在地铁二号线中心商城那站见。” 反正已经醒了,凌颂抹了一把脸爬起床,洗漱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准备出门。 凌超超一听他说要去漫展,立刻举双手说自己也要去。 凌母当下把孙子塞过来:“今天超超归你带了。” 凌颂不情不愿地把人接下。 凌超超让他等等,说要去换衣服,屁颠屁颠回房去。 凌颂打了个哈欠,等了十几分钟,那小子蹦蹦跳跳地下楼来。 小朋友换了身蓝色小西装,系上红领结,戴上一副黑框眼镜,头发上还抹了头油,梳得油光瓦亮,双手揣兜里,问凌颂:“我帅吗?” 凌颂不以为然:“像什么样?” 凌超超鄙视他:“笨蛋小叔,连柯南都不认识。” 四十分钟后,他们在地铁站台上和林秋怡碰面,女生穿了一身lolita装,梳着双马尾,脸上妆化得凌颂差点没认出来。 凌超超眨巴眼睛惊叹:“小姐姐,你真漂亮。” 林秋怡嘻嘻哈哈地捏他脸:“哎呦小嘴真甜,比你小叔会说话多了。” 凌颂默默后退两步,决定离他们远点。 到了地方,凌颂才知道这漫展究竟是个什么。 一群奇装异服的少男少女在这cos二次元动漫人物。 他有点难以理解。 这种东西实在进不了他审美范围内。 但是他不说,不想被人看出自己跟这些人有四百年的代沟。 姚娜娜也在,旁边的是夏朗星。 他俩一个一头绿毛,一个一头红毛,穿着那种今不今、古不古、洋不洋、土不土的花哨衣服,配合摆出各样姿势,供人拍照。 围着他们的人非常多,快门响个不停,不时有人发出尖叫声。 林秋怡也举着手机,啪啪啪地拍个没完。 凌颂看了一阵,得出结论,这俩脸比别人好看,所以捧场的人多。 虽然夏朗星不如他,但比起其他人,还是强一点的。 这个时代果然做什么都得看脸。 “姚娜娜为什么会跟夏朗星在一起?他俩认识?” 林秋怡随口说:“他俩是表姐弟,他俩当然认识。” 咦? 他们又去四处逛了一圈回来,凌超超活蹦乱跳,不时有人过来找他拍照,让这小屁孩得意非常。 凌颂有一点酸,穿成这样就有人围着拍照追捧,那他也可以啊。 这里人没一个有他好看的。 姚娜娜和夏朗星过来跟他们打招呼。 夏朗星问凌颂:“我一会儿还要出一个角色,缺个cp,你要跟我一起吗?” 林秋怡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不行,我不答应,不许趁我女婿不在打我闺女主意。” 夏朗星翻白眼:“给人做妈还做上瘾了,亲妈也管不住自己闺女离婚改嫁。” 凌颂:“是不是我穿上你们这样的衣服,也会有很多人来找我拍照?” 夏朗星笑眯眯地说:“当然了,我俩一起出cp,肯定全场人气最高。” “那好。” 凌颂一口答应下来。 虽然不知道出cp是什么意思,但他就喜欢被人众星捧月的感觉。 凡人做久了,偶尔也要回味一下做皇帝的滋味。 林秋怡大惊失色:“闺女,你不要被他骗了!” 姚娜娜点头:“我觉得可以,你俩出cp,一准挺抓眼。” 凌颂跟着夏朗星去休息室换衣服上妆。 落后一步的林秋怡小声抱怨姚娜娜:“你明知道你表弟心思不纯,你还趁着温元初不在帮他勾搭凌颂?” 说好的一起嗑元颂,你怎能说变节就变节? 姚娜娜一拨头发,微微笑:“凌颂不是你我的情敌吗?温元初那里,还可以再努力一下的,解决情敌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把他跟别人送作堆。” 林秋怡:“呵,谢邀,女婿也是儿,不搞母子恋。” 走在最后的凌超超默默掏出手机,给温元初发微信。 休息室里,凌颂拎起那两片破布一样的衣服,说:“就给朕穿这玩意?” 夏朗星换了一头蓝毛,额前黏上两支角,一身白衣飘飘,cos小龙人。 凌颂的角色是红衣哪吒,他觉得那身衣裳像古代底层劳动人民穿的短打,一点仙气没有。 他很嫌弃。 姚娜娜兼职妆娘,抱臂端详他一阵说:“戴个假发套,cos丸子头的哪吒,比较衬你气质。” 林秋怡一拍手:“我觉得可以。” 虽然她得防着别人觊觎她闺女,但看闺女出角色,还是很有意思的。 凌颂这张脸,不用就浪费了。 凌颂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但想一想一会儿就会有很多人围着他拍照,他忍了。 于是乖乖坐下,任由姚娜娜折腾他。 他拿出手机,上面有刚进来的微信消息。 温元初:你去了漫展? 凌颂:你怎么知道? 温元初:超超说的,你要跟人出cp吗? 凌颂:好玩!好多人给拍照,特别酷! 温元初:…… 五分钟后。 温元初:不出可以吗? 凌颂:为什么? 温元初:不要跟别人出cp,好不好? 凌颂不理他。 都答应了怎么好出尔反尔。 姚娜娜的动作很快,不出二十分钟就已帮他把发套黏好、头发扎好,脸上的妆也化完了。 凌颂抬头,对着镜子一看,愣住了。 他脑袋上顶着两个系了红绳的发包,眼眶周围一圈红,眉心和两边颧骨各画了一朵妖艳非常的火焰纹。 ……?。 林秋怡一声尖叫,举起手机打开摄像头。 凌超超点头:“小叔这样看起来没那么蠢了。” 夏朗星打了个响指:“完美。” 凌颂对着镜子左右看。 奇怪是奇怪了点。 但也确实挺好看的。 他拿起手机,拍了几张自拍,一股脑地给温元初发过去。 “我好看吗?” 温元初一张张点开,看到照片里凌颂眉开眼笑,仿佛年画娃娃一般的造型,轻抿起唇角。 他挑出拍得最好的一张,设置为桌面壁纸。 温元初:挺好看的。 凌颂:是吧,我也觉得,朕果真美颜盛世。 温元初:你离那个夏朗星远一点,不要跟他站一起,你比他好看,别被他拉低了平均颜值。 凌颂想想,确实是这么个理。 朕要独美,没朕长得好看的没资格站朕身边。 所以之后,他和夏朗星之间始终隔着至少两个人的距离。 夏朗星靠过来,他就往旁边挪。 夏朗星:“喂喂,说好的一起出cp,你怎么这么嫌弃我?” 凌颂:“温元初说,我不能被你拉低了平均颜值。” 夏朗星:“……” 围观的人起哄,要他们两个靠近一点,抱一个亲一个。 凌颂:“???” 什么意思? 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两男的亲亲抱抱,成何体统?! 见凌颂不配合,有人不满抱怨:“你俩不是cp吗?抱一个亲一个怎么了?离这么远照片都没法拍了,挨近一点呗。” ……原来cp是这个意思吗? 凌颂终于发现自己上当了。 夏朗星已笑眯眯地凑过来,一把搂过他。 快门声响成一片,他听到周围无数女生的狼叫声。 连林秋怡都满脸掩饰不住的兴奋,举着手机一拍再拍。 变节得毫无心理负担。 凌超超爬上桌子,举高手机面无表情地拍下这一幕。 再顺手给温元初发过去。 凌颂从夏朗星手臂下钻出去,拔腿就跑。 呜呜呜,太可怕了。 见他跑了,有人下意识地追上去,有人凑热闹跟着一起。 更多的人不明所以看一堆人追着一个人跑,也跟上去。 于是就这么变成凌颂一人在场中拔腿狂奔,屁股后面追了一大群人。 最后他没头苍蝇似地跑进男厕所,躲进隔间里,用力带上门。 温元初的电话打进来,凌颂手忙脚乱地摁下接听。 “呜呜,温元初,这里的人好可怕,她们都逼着朕跟人搞基给她们看。” 温元初深呼吸,按捺住不快:“你现在在哪里?” “我跑了,躲厕所里了。” “你在那里待着,把脸上的妆都洗了,我叫超超给你把衣服送去。” 凌颂吸鼻子:“快一点。” 十分钟后,凌超超抱着衣服来敲门。 凌颂小心翼翼地拉开隔间门,别别扭扭地挪步出来。 凌超超一脸鄙夷:“小叔果真是笨蛋。” 凌颂没理他,快速将衣服换了,再把假发套上的丸子头拆了,但发套黏得太紧,他自己弄不下来,只能先胡乱把脸洗干净。 二十分钟,他和凌超超一起走出男厕所。 另几个人在外面等他。 林秋怡和姚娜娜一脸尴尬,夏朗星蹲在地上画圈圈,十分郁闷。 看到凌颂出来,林秋怡和姚娜娜赶紧跟他道歉,凌颂有气无力地摆手:“没事,跟你们又没关系。” 夏朗星委屈嘟哝:“跟我出cp,就有这么难以接受吗?太不给面子了。” 凌颂正色:“……我只是不习惯跟人靠太近。” 鬼才信,你坐温元初的车还靠他身上。 大家都亲眼看到了。 姚娜娜轻咳一声,打断了这诡异的沉默:“我帮你把假发套拿下来吧。” 中午,他们几个人一起在外面吃火锅。 凌颂抱着手机跟温元初发微信。 凌颂:已经从漫展出来了,我们在吃火锅。 凌颂:我觉得,有点尴尬。 凌颂:夏朗星那厮眼睛都红了,他占我便宜,他还委屈了。 温元初:……你别理他,他神经病。 凌颂抬眼,视线和夏朗星撞到一起,夏朗星扭过脸去。 ……什么意思啊? 吃完饭,家里司机来接凌颂和凌超超。 那仨说他们坐地铁回去。 坐上车,凌颂发现他又被拖进了个微信群里,除了林秋怡和姚娜娜,还多了一个夏朗星。 群名——姐姐妹妹站起来。 凌颂:??? 夏朗星:我死心了,曲线救国的方式果然行不通。 夏朗星:原以为勾引了凌颂,温元初就会看清楚他的本质不要他。 夏朗星:结果不但温元初看不上我,连凌颂都看不上我。 夏朗星:哇哇大哭.jpg 凌颂:????????????????????? 姚娜娜:呃。 林秋怡:我今天才知道,打扰了。 凌颂:你们在说什么,我为什么听不明白? 姚娜娜:我们仨,我、林秋怡、夏朗星,都是被同一个男人狠心拒绝过的可怜人。 夏朗星:抱头痛哭.jpg 夏朗星:凌颂这种人,才不会理解呢。 林秋怡:姐妹们,回头是岸啊,嗑cp它不香吗? 凌颂:……打扰了。 原来夏朗星这个傻缺打的是温元初的主意啊…… 凌颂觉得别扭,他犹豫再三,点开和温元初的对话框。 凌颂:夏朗星跟你表白过? 温元初:…… 凌颂: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温元初:跟我表白过的人很多,我不是每个都记得住的,你之前也跟我表白过。 算了,当他没问过。 温元初:你生气了? 凌颂:我为什么要生气? 温元初:我跟他没关系。 凌颂:噢。 有没有关系跟他有什么关系? 群-姐姐妹妹站起来 夏朗星:有的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唉。 姚娜娜:@凌颂你别理他,老阴阳人了,他嫉妒你而已。 林秋怡:乖巧点头.jpg 凌颂:@夏朗星为什么别人说你欺男霸女,你干过什么坏事吗? 姚娜娜:错了,他只会欺女霸男。 夏朗星:我倒是想霸了温元初,可我打不过他。 ……你上回明明说打遍这一个区的学校无敌手。 没再理会群里的胡言乱语,凌颂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温元初? 姚娜娜、林秋怡、夏朗星,还有以前的凌颂? 虽然温元初他确实长得帅、成绩好、家里有钱吧。 哦,还有身上好香。 凌颂闭起眼。 心脏砰砰跳。 他觉得,自己好似有点被这些人影响了。 不应该。 太不应该了。</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8 第28章 傻东西 周日。 凌颂没再出门,老老实实地在家看书做习题。 温元初说他下午三点多到,凌颂心不在焉,不时晃一眼手表。 他只是迫不及待想尝温元初带回来的蜜饯。 嗯。 绝对没别的意思。 吃完中午饭,正是最困的时候,习题册写了两页,凌颂的眼皮子开始打架。 很快脑袋一点一点,趴到了书桌上。 梦里他好像又闻到了温元初身上那股十分好闻的味道。 温元初靠近他,手指腹轻触他面颊,小心翼翼,叫他不舍得退开。 直到双腿实在麻得受不了了,他才揉着小腿肚倒吸气坐直身,却见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温元初就坐在他书桌边,正在检查他这几日做的习题。 凌颂愣住。 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你、你几时回来的。” 温元初的目光没有从他的习题册上移开:“刚到。” “你睡着了,没叫你。” 凌颂赶紧抬手抹去睡梦中嘴角流出的哈喇子,有一点尴尬。 略略犹豫后,他跑去浴室里洗了把脸,再坐回书桌前。 讨好地冲温元初笑。 温元初已经把他这几天做的题目检查完。 凌颂的眼神飘忽。 温元初说给他放假,他就真的几乎没怎么动过笔,加起来也没写几页。 这会儿温元初坐到他面前了,他才不自觉地有些心虚。 但温元初没跟他计较这个。 他把习题册放到一边,将地上塑料袋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取出来,给凌颂看。 全是他从北京买回来的特产。 除了凌颂点名要的、国子监附近那间店里的蜜饯,其它也都是各样老字号的北方名点。 凌颂咽了咽喉咙:“你买了这么多啊?” “嗯,我还给你爸妈哥嫂超超他们带了,刚才上来前已经给他们了,这份是给你一个人的,这些点心,……我不知道你以前尝过没有,你试试。” 凌颂伸手摸了摸,笑容灿烂:“多谢元初爸爸!爸爸有心了!” 他将包装袋一一拆开,每样都尝上一口。 这些点心,大多都是四百年前就有的,不过现在的做法更多、花样口味也更多。 温元初问他:“怎么样?” 凌颂将嘴里的蜜饯果子咽下,喝了口茶。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味道确实都还可以,但似乎没有他从前吃过的香。 “跟我以前吃过的,味道好像不太一样。” 温元初:“卖这些传统点心的店,配方一直都在调整改进,跟以前的确实不一样,而且现在的食物,普遍食品添加剂多,工厂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比不上人手工做的好吃。” 哦,原来是这样。 凌颂顿觉索然无味。 难怪他觉得,这蜜饯一点不如当年小德子偷偷给他买的好吃。 真叫人失望。 温元初似看穿他心中所想,犹豫问:“不喜欢吗?” 凌颂话到嘴边,改了口:“怎么会,元初爸爸特地给我带的,当然喜欢啦,谢谢爸爸,么么哒。” 温元初清亮的双瞳里映着他的笑脸,内心盛满喜悦。 凌颂顺手拿起块桃酥饼,塞温元初嘴里。 再把剩下的都收起来,放进自己的小冰箱。 “我留着慢慢吃。” 温元初点头:“如果不合胃口的,不必勉强自己吃。” 凌颂摆摆手:“放心,我是那样的人么。” 他才不会委屈自己呢。 温元初又把给他带的另一件礼物取出来,是一套棋具。 棋盘和棋子都是玉石质地的,十分精美,看起来还有些年头,一看就价值不菲。 凌颂举起一颗白子,对着窗外阳光细看了看,这玉的质地挺好,不是这个时代外头随处可见的假玉。 想起当年他寝殿里的那副棋,一时唏嘘不已。 “你把这个送我?这很贵吧?” 温元初解释:“这我姑奶奶的,她当年出嫁时家里特地给做的嫁妆,挺好的一副棋,整理她遗物时,我表姑说自己不会玩这个,顺手送我了,你上回不说想下棋吗?我才想着拿给你玩。” 凌颂想了想,说:“你不说你会么?真的会?” “会。” “那你陪我下一局试试。” 温元初的眸光动了动:“你要我让你吗?” 凌颂手里捏着棋子,想起来他上回好像确实跟温元初抱怨过,说那位不通人情的死鬼摄政王从来不肯让他。 但是下棋这个事吧,真要让了,他赢了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你这话说的,下都还没下,你就知道我一定不如你?” 他还不信了,他下不赢那个死鬼,还能连温元初都下不赢吗? 温元初没再说,不出声地落下第一子。 二十分钟后,凌颂纠结起双眉,看着棋盘上被吃掉一大片的他的白子,气呼呼道:“再来。” 温元初看他一眼,这回让他先下。 第二局更短,不到一刻钟,凌颂就已一败涂地。 他憋着火气,越挫越勇:“继续。” 第三局、第四局、第五局。 五杀之后,凌颂把棋子胡乱一推,趴到棋盘上,开始耍赖:“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就不能让让我吗?太不给面子了,爸爸变了,再也不是那个爱护崽崽的好爸爸了……” 温元初面无表情地提醒他:“你自己说不让的。” 气人。 就不能偷偷地让,不叫他知道吗?真不会做人。 他可真没想到,这人的棋艺竟然跟那个死鬼不相上下,且下棋风格都差不多。 单刀直入、杀气凛冽、速战速决,叫他毫无招架之力。 他都差点以为温元初被那个死鬼附身了。 凌颂很郁闷。 非常郁闷。 温元初将棋子一颗一颗捡回棋盒中。 凌颂盯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心神一阵恍惚。 片刻后,他的爪子伸过去,猛地扣住温元初手腕,拉到嘴边用力一口咬上去。 温元初的眼中有转瞬即逝的惊讶,但没有动,任由凌颂咬他。 半分钟后,凌颂松开嘴,呸呸两声,又栽回棋盘上。 一肚子憋了两辈子的郁愤,这样也不能发泄。 太生气了。 温元初盯着手上那一圈牙印子看了两秒,淡定拉下袖子。 “别闹了,起来吧。” 凌颂别别扭扭地坐起身,但不愿看他,垂着眼小声说:“棋具你拿回去吧,我不要了。” “放你这,你要是想扳回一城,我随时奉陪。” 凌颂撇嘴,哪有那么容易。 他上辈子到死都没赢过摄政王一回呢。 “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朕要赢你一回。” 傍晚,温元初留在凌家吃晚饭。 凌颉刚从外头回来,看了温元初带回来的那些点心,顺嘴问他:“这些都是北京老字号的名店买的吧?要买齐全得跑遍整个北京城,一准又是小颂他故意麻烦你,你理他做什么,惯得他。” 凌颂:“???” 冤枉。 温元初看凌颂一眼,说:“没有,不麻烦,其实是我自己想吃,才顺便多买了些。” 凌颂小声问他:“原来你喜欢吃这些啊?” 温元初没多说,含糊应了一声。 咦? 温元初竟然喜欢吃甜食? 凌颂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这个闷葫芦竟然喜欢吃甜的诶。 摄政王就不喜欢吃甜的,他不但不喜欢吃,还不许自己吃。 温元初果然还是和死鬼不一样的。 凌颂心想。 嗯,这样也好。 吃完晚饭,他俩上楼回房。 温元初翻开书,开始讲课。 凌颂提醒他:“七点还没到,还半个小时呢,你让我歇歇。” “你已经歇好几天了,今天多上半小时课。” 凌颂垮了脸:“为什么啊?一定要这样吗?” 温元初不为所动:“一定要,不然进度赶不上去了。” “……爸爸好严格啊。” 凌颂抱怨了几句,还是不死心:“元初爸爸,好爸爸,我明天请你吃棒棒糖好不好?你别这么严肃嘛。” 凌颂笑嘻嘻的脸凑到温元初面前,挤眉弄眼。 温元初安静看着他。 抬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 凌颂一愣,火烧猴子屁股一般赶紧退开,嘴里嘀咕:“摸什么摸,耍什么流氓,不要脸……” “不吃棒棒糖,你不许闹,上课。”温元初铁面无私。 凌颂哼哼几声,不情不愿地拿起笔。 十点半,讲完最后一个知识点,温元初将书本合上,说:“今天就到这,明天要早起,你洗了澡早点睡。” 凌颂已经彻底蔫了,趴桌上有气无力地挥手:“哦。” 温元初见他这样,心神一动,伸手在他头顶密实的发间捋了捋。 凌颂侧过头,就这么瞅着温元初,没眨眼。 俩人无声地对视。 温元初的手还停留在他头顶上,许久,才又轻轻揉捏了一下。 凌颂一个激灵,痒意从被温元初揉过的地方升起,顺着后脊,转瞬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的心尖颤了颤,眼珠子乱转,声音里没什么底气:“你做什么?你揉狗呢。” 温元初撤开手,轻咳一声:“你休息吧,我走了。” 凌颂有一点不爽。 来来去去,撩拨得人心里七上八下的,再拍拍屁股就要走,太讨厌了。 他霍然坐起身,拉过温元初的手,对着先前咬过的地方,又一次啃了上去。 温元初似已习以为常,连惊讶都不再有。 凌颂仿佛泄愤一般,下口极重,最后还下意识地伸舌舔了一下。 许久,温元初的喉咙上下滚了滚:“你……放开。” 凌颂抬眼,对上温元初看向自己的,那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心神一凛,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又做了什么蠢事。 赶紧放开人。 举高双手合十,讨饶:“我错了爸爸,我真的错了,要不你也咬我吧。” 但是温元初身上真的好香,呜呜呜。 他好想再咬一口。 温元初没跟他计较,拿纸把他的口水擦了,拉下袖子。 凌颂看着他的动作,越发心虚:“……你真的不要咬我啊?” 温元初睨他一眼,嫌弃地丢出三个字:“傻东西。” 凌颂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提起声音:“你说谁傻东西呢?怎么说话的你?” “谁爱乱咬人谁就是傻东西。” 凌颂气红了脸。 他没乱咬人,他两辈子就只咬过温元初一个。 不对,他也咬过那个死鬼的。 前辈子那回死鬼罚了给他买蜜饯的小德子,还骂他,他实在气不过,逮着死鬼的胳膊用力咬了一口。 但后来他就怂了,怕死鬼记仇,再不敢招惹他。 啧。 温元初又摸了摸他的狗头:“别生气了,我跟你开玩笑的,……明早你还坐我的车吗?” 凌颂一个“不”字到嘴边,鬼使神差地改了口:“坐。” “那好,明早要晨会,就不跑步了,你早点起来,吃完早餐我来接你。” 等温元初走了,凌颂才自暴自弃地栽倒在床里。 他太丢脸了。 跟个登徒子一样。 做的都是什么事? 凌颂十分委屈。 为什么朕会对着温元初生出那些莫名其妙的念头来? ……都怨林秋怡他们。 每天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害他胡思乱想。 群-姐姐妹妹站起来。 凌颂:问一个问题。 凌颂:什么情况下会想咬人? 夏朗星:你得狂犬病了吧?有病赶紧上医院打针。 凌颂不理他。 姚娜娜:你想咬谁?咬某个特定的人还是见人就想咬? 当然不是见人就咬,他又不是狗…… 凌颂:某个特定的人。 凌颂:不是我,我有一朋友。 姚娜娜:那很明显,你喜欢某人,才会想咬他。 凌颂:说了不是我。 林秋怡:你上回说温元初身上好香来着,想咬的人该不会是温元初吧? 林秋怡:狗头.jpg 凌颂:不是我,我有一朋友。 夏朗星:切。 林秋怡:春天还没到呢,闺女的发.情期提前了吗? 凌颂没再理他们,他把头埋进被子里,装鸵鸟。 他喜欢温元初? 不可能的。 ……绝对不可能。 顶多、顶多也就是因为温元初身上太香了。 更何况,他还咬过死鬼呢,明明是讨厌死鬼才咬他泄愤。 切。 浴室里。 温元初站在淋浴下,不时抬手看一眼右手腕上,那被咬过两回的牙印。 小心翼翼地摸上去。 他回来的第八十五天,他又咬我了,他真可爱,好像小狗狗。 先高兴一下。</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9 第29章 不讨厌 十一月底,高二年级组秋游,地点在城郊的梅峰,两天一夜的露营。 其实早半个月就该去了,但碰上那段时间天气不好,一推再推,秋游转眼变成了冬游。 好在天气预报说这两天都是大晴天,能出来放风,所有学生都很兴奋。 早晨八点半在学校门口集合。 温元初载凌颂过去,温元初背了个大的登山包,凌颂只背了书包来,装的全是他的零食。 他自己书包里塞不下,还分了一大半塞去温元初那。 到学校门口,凌颂啃着包子从车上跳下,温元初停了车,背着一大一小两个包跟在他身后给他递纸巾。 张扬几人简直没眼看:“闺女,你让温元初伺候你,也伺候得太理直气壮了吧?你可真好意思?” 凌颂一抹嘴:“他是我老父亲,关爱我这个崽崽怎么了?” 其他人:“……” 行吧,你高兴就好。 坐上大巴车,凌颂挑了个靠后排的位置,往窗口边一坐,后头上来的人都很自觉地没往他身边凑,把位置留给了去给他买水的温元初。 王子德坐在凌颂后排,趴到他座位后小声问他:“老大,你之前说,追到了温元初请我们吃饭,海鲜自助走起,是不是很快就能吃上了?” 凌颂正在吃东西,听到这话差点没呛着。 马上反应过来这话是以前的凌颂说的,瞬间淡定了:“是吗?我失忆了,不记得了诶。” “而且,什么追不追的,不要满脑子污糟思想,玷污我和温元初纯洁的父子情。” 王子德:“……” 他俩说话时,温元初已经上车过来,王子德默默退回去,戴上耳机。 凌颂莫名有一点心虚,脸撇向窗外,继续吃东西。 温元初没说什么,也不知最后那句他到底听到没有。 放了东西,他在凌颂身边坐下,把水递给他。 凌颂含糊说了句“谢谢爸爸”,老实得跟只鹌鹑一样,再不敢造次。 从学校出发去梅峰,大约一小时车程。 上路之后凌颂的嘴就没停过,一直在吃东西。 眼见着他又要拆薯片,温元初终于没忍住出声提醒他:“别吃了,吃这么多零食,一会儿中午正经饭又吃不下。” 凌颂收了手,不吃就不吃呗。 他脑袋一歪,枕温元初肩膀上开始补眠。 嗅着温元初身上那种淡淡的香味,很快沉入美梦中。 到达目的地还不到十点,凌颂伸着懒腰跟在温元初身后下车。 郊外山里的空气十分好,十一月底了,依旧能看到草木葱茏。 凌颂抻了抻脖子,深吸一口气。 心情舒畅。 集合点名之后,分班列队开始爬山。 梅峰由好几座山头组成,都不高,但自然环境很好。 海城的冬天也不算太冷,这个时节来爬山的人还不少。 凌颂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特新鲜,跟着张扬王子德他们冲在最前头,走得飞快。 他还想拖温元初一起,但温元初没理他。 温元初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后,不时拍一两张风景照,真正像来踏青的。 半小时后,他在山道上,捡到了累得蹲在路边吐舌头的凌颂。 温元初好似一点不意外,过去给他送水,顺便把他的书包背到了自己身上。 凌颂蹲地上不愿动,跟他抱怨:“你说我天天跟着你晨跑,体力怎么还这么差,王子德他都比我跑得快。” 温元初随口安慰他:“他个子小腿短,跑起来不费力,所以跑得快。” 凌颂想想好像是这个理,立马满血复活攀着温元初的胳膊跳起来,嘻嘻哈哈地往他身上贴:“元初爸爸,你背我吧。” “两个书包,怎么背?” 凌颂也就是这么一说,真让温元初背,他也没这个脸。 跟温元初说笑几句,他力气恢复得差不多了,又跑跑跳跳地继续前行。 他们班最后挑中了山坳临溪水一块十分空旷的地方,准备在这里扎营。 温元初选了相对高点干燥点的一块平地,放下他的登山包,开始着手搭帐篷。 凌颂完全不会这个,但十分好奇,蹲在一旁盯着温元初干活,不时搭把手,唯一的用处也只是给他递递工具,胡乱指手画脚的事倒是干了不少。 不过温元初完全不听他的,很快动作麻利地把帐篷搭起来。 有同学过来看,顺口调侃凌颂:“你既不带东西来,又不干活,全指望着温元初,晚上也打算蹭他的帐篷吗?” “温元初我爸爸,我就跟他睡怎么了?”凌颂半点不汗颜。 温元初默不作声地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这事他们昨晚就商量好了。 因为要在这里露营一夜,学校要求他们自带寝具,凌颂这个出土文物哪懂这些,反正他有温元初就行了。 所有的事情温元初都能帮他搞定,不需要他操心。 在凌颂心中,温元初就是无所不能的。 帐篷搭好后,大家围在一起,开始生火野炊。 班长带着一帮力气大的男生背了几十斤牛羊肉过来,还有其他各种菜,一起做烧烤。 炉子是找这里的管理处租的,五六个人共用一个。 凌颂坐在温元初身边,眼巴巴地瞅着火上烤得滋滋响、香味扑鼻的肉,不时吸一下鼻子。 张扬看不惯他这德性:“闺女,你都不动手,就干坐着等吃?” 凌颂讪笑。 好吧,他确实习惯了别人来伺候他。 但这是集体活动,他好意思占温元初便宜,但不好意思占其他人便宜。 不等他开口,温元初淡声说:“他那份活,我帮他干。” 其他人立刻闭了嘴。 确实,刚才穿肉、生炉子、接水、上烤架,温元初都是干活最多的那个。 行吧。 凌颂感动非常:“谢谢爸爸,爸爸你真好,么么哒。” 张扬等人满脸一言难尽。 但见他们一个淡定自若,一个傻不拉几好似什么都不知道,算了…… 一顿烧烤吃到快下午三点。 期间凌颂几乎没动过手,光动嘴吃了,什么东西烤好了,温元初都是头一个送他盘子里,其他人嫉妒都嫉妒不来,毕竟他们烤起东西来不如温元初麻利,也不如他烤得好吃,全都指望着他。 至于凌颂这个拖油瓶,只能忍了。 温元初去帐篷那边拿东西,凌颂捧着吃得滚圆的肚子躺地上晒太阳。 张扬凑过去问他:“闺女,你究竟知道么么哒是什么意思吗?” “虽然爸爸们也经常这么跟你说,但是吧,爸爸们跟你是真正的父女情,你跟温元初他吧,呃,你懂的。” 张扬挤眉弄眼。 凌颂莫名其妙:“不是谢谢的意思吗?” “……谁告诉你的?” “林秋怡啊。” 张扬无言以对:“你自己百度一下吧。” 五分钟后。 温元初回来。 凌颂正在微信上跟林秋怡说绝交。 林秋怡:啊啊啊啊,闺女你听我说,我必须得解释,我跟人说谢谢时确实会说么么哒啊,我跟娜娜就经常发这个啊。 凌颂: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个词真正的意思,你骗我,你太过分了。 林秋怡:老母亲迎风流泪.jpg 林秋怡:我也没想到你会跟温元初说啊。 林秋怡:说了就说了呗,男生之间说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林秋怡:除非你心虚。 林秋怡:狗头.jpg 凌颂不再理她。 他一抬眼,对上温元初看向自己的略带探究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 糟糕。 他好像,真的心虚了。 温元初并不知道他在想这些有的没的,把刚拿来的书递给他。 “上课。” 凌颂:“…………” 别的同学要么相约爬山去了,要么打牌打游戏,他竟然要上课? 出来秋游,温元初竟然还惦记着给他带了书来? 不带这样的。 但温元初这里没的商量:“你上周落下的进度太多,这周必须得补回来。” 眼见着凌颂要翻脸,温元初伸出手,在他耳后和颈侧轻轻揉了一下,缓和了声音:“我是为你好,听话。” 凌颂瞬间说不出话了。 他好像心跳得有点快。 心不在焉地把书接了过去。 张扬默默远离他们,找其他人玩去。 晚上那顿,一人发了一盒泡面又或是方便米饭,凌颂没吃,一直在吃零食。 天色暗下后,班长组织全班同学围坐在一起,就着中间的一点点篝火,开始做游戏。 击鼓传花玩了几轮没什么意思,有人提议氛围这么好,当然要说鬼故事。 男生们跃跃欲试,女生们发出低呼声,坐紧了一些,脸上也都是掩不住的兴奋。 凌颂淡定嗑瓜子。 温元初偏头问他:“你怕吗?鬼故事。” 凌颂吐掉瓜子皮:“朕最不怕的就是鬼。” 他自己就是只死鬼,才不怕鬼呢。 依旧是击鼓传花的模式,花传到谁手中,由谁来讲故事。 大家一个个绞尽脑汁、搜肠刮肚,贡献出或恐怖、或血腥、或悲惨、或搞笑的鬼故事。 凌颂听得津津有味。 连最老土的湘西赶尸在他听来都是新鲜事。 直到花传到他自己手中。 凌颂下意识地把花扔给温元初,温元初又扔回给他。 他不情不愿地捡起花。 也是,让温元初这个闷葫芦当众讲鬼故事,是有点为难他。 凌颂想了想,清了清嗓子,开口:“说,故宫里经常闹鬼。” 立刻有人嘘他:“听过几百遍了,换一个。” 凌颂没理,继续说下去:“从前的皇帝寝宫兴庆宫的后院里有一口井,你们去参观过的人应该看到过,现在被用铁丝网封了,上头还压了座假山石,要是冬天的傍晚去,临到快关宫门那会儿去看,偶尔能听到井里传来咚咚咚的响声,但是那下面明明是一口什么都没有的枯井。” “所以呢?你知道那下头是什么?”有人问。 这个倒确实是故宫几大传说之一,各种说法都有。 走近科学那节目还专门做过一期专题,故弄玄虚了半天,最后说没有鬼,就是地下水流动产生的声音。 但没人信。 “知道啊,我当然知道。”凌颂幽幽道。 他的声音有一些飘,听起来凉飕飕的,有人咽了咽口水,问:“那到底是什么?” “当然是……” 凌颂拖长声音,手机电筒忽然亮起,由下至上映出他半张面无表情的脸。 坐他正对面的几个女生乍一看到,吓得尖叫出声。 凌颂放下手机,继续慢吞吞地说:“四百多年前,成朝末代皇帝被人毒死后扔进那口井里,但他当时又还没死透,井口压着假山石他爬不出去,只能不停地在下面敲石头,咚咚咚,都是他用脑袋撞石头的声音,后来他在里头成了活死人,投不了胎,每到天黑之后就习惯性地去敲那假山石,他根本不知道,四百多年都已经过去了,所以到现在还总有人能听到那个声音。” “你们要小心了,下次去参观,千万别等天黑要关宫门了还不走,那个死鬼皇帝说不定哪天就从那井里钻出来,附身夺舍,抢了你们肉身……” “你别故意吓人了好吧,谁信啊?” 有女生出声打断他,说着不信,声音却有些抖。 手机电筒又突然亮起,映出凌颂比刚才还僵硬无表情的半张脸,他的眼珠子甚至都没再动一下,盯着那个说话的女生,喉咙里滚出声音:“你看,朕像是在与你说笑吗?” 女生一声尖叫,在一片哄笑声中躲去别人身后。 凌颂笑倒在身侧温元初的怀里。 温元初微蹙起眉,心情复杂地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凌颂坐直身,凑到温元初耳边笑问他:“温元初,你被吓到了吗?” “这种乱七八糟的故事,你从哪里听来的?” “当然是……我编的啦。” 凌颂没有说,其实他还真在那井里呆过一段时日。 逆王造反后,跳井的不单只有他的太子妃嫂嫂和侄儿,他的父皇母后和太子哥哥在兴庆宫前殿被诛,他躲在后院里,慌不择路下,也跳进了那口枯井里。 他的师父那时还是逆王身边的谋士,亲自带人来后院搜找,发现了他,但没有将他供出,叫人压了座假山在井口上,保下了他。 那半个月,逆王派人在整个上京城挨家挨户地搜捕他,他就躲在那口暗无天日的枯井里,惶惶不可终日,靠着他师父的人夜间投下的一点吃的勉强度日,别说敲石头,他连动都不敢多动。 一直到半个月后,井口的假山被移走,他才终于重见天日。 将他从枯井里抱出来的人,是带兵打来的温彻。 那时他当真以为,温彻会一辈子护着他。 夜色太暗,温元初眼中的情绪辨不分明。 他抬起手,轻敲了敲凌颂的额头,有如叹息一般:“笨蛋。” 凌颂不服:“你怎么又骂我?” 温元初没理他。 “你自己想。” 凌颂扒着他手臂:“元初爸爸,你怎么这样啊?” 温元初被他烦得不行,一抬胳膊,搂着他的脑袋摁入自己怀中,呵斥他:“不许再闹。” 凌颂哇哇叫。 “你放开我!” 打闹间,温元初的唇瓣不经意地擦过凌颂鬓边,俩人同时一愣。 温元初松了手。 凌颂坐直身,偷眼看温元初,温元初目视前方篝火,彻底不再理他。 他摸了摸被温元初的唇碰过的地方。 他好像,……不太讨厌这个感觉。</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0 第30章 睡一起 九点,灭掉篝火,大家各自回去帐篷。 明早四点多就得起来,去梅峰顶上看日出,今晚得早睡。 凌颂蹲在帐篷外,嘴里叼着根棒棒糖,盯着进进出出的温元初看。 温元初去溪边洗漱完回来,皱眉提醒他:“都几点了,别吃糖了,赶紧去刷牙。” 凌颂手里握着那还剩最后一圈的棒棒糖,冲他笑:“奶油味的,好甜,你要尝尝吗?” 温元初眼里的嫌弃很明显。 凌颂看出来了,他有一点尴尬,转开眼,小声嘟哝:“不吃就不吃呗,不吃拉倒,我自己吃。” 话说完,三两下把最后一口糖嚼碎吞下肚。 温元初忽然蹲下,抬手掐住他腮帮子两边:“张嘴。” 凌颂吓了一跳,被温元初不耐的眼神盯着,怂了,犹犹豫豫地张开嘴。 温元初捏着他下巴凑过去左右看看,说:“再吃要生蛀牙了,以后补牙痛死你。” 凌颂拍开他手:“你胡说,我牙齿好得很,你别咒我。” 温元初没再理他,进去帐篷里。 凌颂跟进去。 温元初铺床,他在一旁捣乱。 “元初,元初爸爸,你今晚怪怪的,刚才为什么又不理我?” 温元初停下手,闷声说:“没有。” 凌颂不信:“就是有,我看出来了,你别不承认,从我讲完那个鬼故事起,你就不理我。” “你该不会是被我的故事吓了到了吧,哈哈……哈……” 被温元初的冷眼盯着,凌颂悻悻闭嘴,扭过身去。 温元初不理他,他也不想理温元初了。 他还不高兴呢。 安静一阵后,温元初犹犹豫豫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凌颂,……你生气了吗?” 凌颂不出声。 过了一会儿,一根棒棒糖送到了他手边:“这个给你,我跟你道歉,但是,明天再吃。” 凌颂立刻把糖抢过去,塞自己兜里,笑眯眯地回身摆手:“我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元初爸爸就是别扭,我知道的。” 温元初:“……” 他没再接腔,继续把床铺整理好。 凌颂:“喂,又不理我了啊?” 他一个劲往温元初跟前凑:“说话说话说话。” 凌颂贴得太近,吐息间都是那股甜腻的奶油味。 温元初滚了滚喉咙,蹙眉再次提醒他:“去洗脸刷牙再来睡觉。” 凌颂皱起一张小脸:“我睡不着,我饿了。” 他一直吃零食就没停嘴,但那些东西真不顶饱。 温元初闻言眉头拧得更紧:“我之前是怎么劝你的,你信誓旦旦说晚上不会饿肚子,不会麻烦人,现在呢?” 凌颂垂头丧气:“我错了元初爸爸,……可我真的饿了。” “下次还敢不敢不吃正餐,把零食当饭吃?” “不敢了,再不敢了。” 凌颂乖乖受教,认错态度诚恳。 半点不介意温元初这个老父亲管着他。 比起同样爱事事管束他的死鬼摄政王,至少温元初温柔好说话得多,叫他心里舒坦。 温元初懒得再说他,把先前发的他没吃的自热饭翻出来,帮他加热。 凌颂抱着饭盒狼吞虎咽。 风卷残云地吃完东西,他去外头溪边洗漱回来,嘴里嚷嚷着“好冷好冷”,脱掉外套蹬掉鞋袜,直接往温元初被窝里钻。 温元初没理他,双手枕在脑后,看帐篷透明塑料顶外的夜色。 凌颂在被子里滚了几圈,贴着身边热源,终于暖和了,开始没话找话:“温元初你在看什么?” 他顺着温元初的视线看出去,既没星星也无月亮,只有一片墨黑夜空,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没听到温元初回答,他又伸手戳温元初的腰:“你说话啊。” “凌颂。” “什么?” 温元初喊他的名字,却又不说话了,依旧一瞬不瞬地望着头顶夜空。 凌颂莫名其妙:“不要故作忧郁,有话直说,我最讨厌别人说话说一半。” 温元初的目光转向他,停住。 凌颂一愣。 帐篷里光线暗淡,凌颂只觉得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像是一汪深潭,平静表象下仿佛还藏着什么他看不懂的东西。 他有点受不了这样暧昧不清的气氛。 扑上去用力捏住温元初的脸,故意闹他:“说话说话,嘴巴除了用来吃东西还能说话。” 温元初捉下他双手,一个翻身将人压到身下。 凌颂伸脚踹他,被他完全地压制住。 “你放开……” 凌颂的声音渐渐低下。 温元初盯着他的眼神,莫名地叫他心尖打颤。 这人怎么…… 无声地对视,近到几乎能感知到彼此的呼吸,心跳声在有限的空间里不断放大。 凌颂觉得,他好似浑身都燥热了起来,和温元初贴在一起的胸膛更加灼热无比。 这样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你……” 凌颂小心翼翼地开口,试图说些什么缓和气氛。 温元初紧绷气的身体陡然松下,松开他转身倒回了枕头上。 凌颂十分莫名,到底什么意思啊? 过了许久,他听到枕边人平静开口:“没什么,早点睡吧,明天很早就得起来。” 凌颂有心再说几句什么,但一想到温元初刚才看他那眼神,和自己不太正常的反应,他又怂了。 翻过身去,背对着温元初,不敢再招惹他。 温元初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刚吃饱的凌颂却怎么都睡不着,他这还是第一回跟人躺一张铺上,而这个人是温元初。 只要一想到温元初那张酷似温彻的脸,他心里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 强迫自己阖上眼,凌颂在心里一遍一遍自我提醒。 温元初不是温彻,不能混为一谈。 温元初是他的好爸爸,好朋友。 温彻,是他的仇人。 两个人的影子在脑子里不断交替又分开。 凌颂的眼皮子开始打架。 还是温元初好。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迷迷糊糊地逐渐沉入梦乡。 直到凌颂彻底睡过去,温元初在黑暗中缓慢睁开眼。 小心翼翼地将身边人纳入怀。 他回来的第九十天,他还记得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 如果永远不说就能让他一直高兴,那就不说。 可我不高兴。</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1 第31章 看日出 凌晨四点半,随着一声哨声响,原本沉寂无声的营地开始有了动静。 陆续有人钻出帐篷,举着手电筒去溪边洗漱。 温元初刷牙洗脸完回来,凌颂还在呼呼大睡。 他凑近过去,轻拍了拍这小混蛋的脸:“凌颂,起来了。” 凌颂翻了个身,卷高被子继续睡。 温元初直接掀了他被子,双手穿过他腋下,像抱小娃娃一样将人抱起来,给他套上外套。 沾了冰凉溪水的毛巾盖上脸,凌颂一个激灵,瞬间冻清醒了。 “这才几点,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嘟嘟囔囔地小声抱怨,温元初只提醒他:“再磨蹭下去,等太阳出来了,这回就白来了。” 凌颂立刻坐直身,三两下把衣裳都穿好。 十分钟后。 凌颂蹲在溪边刷牙,温元初在一旁帮他整理乱糟糟的头发。 张扬晃过来瞧他俩一眼,目光里多了些意味深长。 凌颂咕噜咕噜吐掉嘴里的泡沫,嫌弃地睨他:“有屁就放,别故作高深莫测。” “果然睡过了感情就是不一样,更恩爱了呢。” 胡说八道。 他和温元初分明就是盖着棉被纯聊天的纯洁父子情,这人思想怎么都这么龌龊? 凌颂懒得理他。 吃完饼干面包的简单早餐,上路时才刚五点,天还是全黑的。 但所有人都已经兴奋起来,一路说说笑笑、意气风发地朝梅峰最高的那座山头前进。 路上还碰到其他班的同学,汇聚的队伍越来越壮大。 凌颂又想跟人跑,被温元初拦住。 “天黑,别又跑又跳的,不小心摔了。” 凌颂想抗议,温元初牵住他一只手:“走吧,后面这段路不好爬,我带着你走。” 路上黑,没人会注意他们,凌颂不太自在,但没有甩开温元初。 这人的手掌还挺大的,他这么想着,不由捏紧了温元初的手。 心安理得地由他牵着走。 到达山顶时是五点四十,这个季节日出得晚一些,他们班来的不算太迟,还能占据到视野比较好的位置。 温元初找了一块大石头,带着凌颂爬上去,扶他坐下。 “别乱动,这里是悬崖边上,掉下去就尸骨无存了。” 凌颂满不在乎,反正他死了还能活,说不定下回睁开眼再醒来,又过了四百年呢。 但见老父亲这么关心自己,他还是乖乖听话坐下,没有作妖。 温元初从背包里取出盒薯片递给他。 凌颂喜出望外:“你这里竟然还藏了吃的?你昨天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让你一天全吃了吗?” 温元初拍开他来扒自己背包的爪子。 凌颂撇嘴,把薯片拆开,塞了一片进嘴里,不错,烤肉味的。 再塞了一片进温元初嘴里。 只等了不到十分钟,人群中传来一阵沸腾声响。 凌颂抬眼看去,一抹红霞已划破远处漆黑一片的海面,正在缓慢地向四周散开。 在学生们亢奋的喊声欢呼声中,水和天逐渐分开。 红霞浸染整片天际时,一道刺眼光芒骤然穿透红云,其下是摧枯拉朽、汹涌澎湃而至的海浪,其上红色朝阳在光芒万丈中冉冉升起,转瞬跃然云层之上。 凌颂嘎嘣咬下嘴里的薯片,吸了吸鼻子。 他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回看日出。 身后有人喊:“闺女,温元初!转头。” 他俩同时回头,石头下方不知何时过来的林秋怡举高手机,帮他们以蔚蓝大海和初生的朝阳为背景,拍下了一张合照。 林秋怡对拍下的作品十分满意,冲他们做了个ok的手势,笑嘻嘻地转身跑了。 五分钟后,凌颂的微信里收到她发过来的照片。 照片上他和温元初挨得很近,他的嘴里叼着咬了一半的薯片,温元初轻眯着眼睛,随手的一张抓拍,都是最放松的状态。 凌颂瞧着不满意,连他十分之一的帅气都没拍出来,林秋怡什么烂技术。 他想删掉照片,被温元初拦住:“你发我一张。” 凌颂狐疑看他:“你要这照片做什么?” 温元初一本正经:“难得来这一趟,留个纪念。” 这个理由太冠冕堂皇,凌颂没法拒绝,把照片发了过去。 他自己盯着那张放大的照片看了几秒,点击删除的动作,鬼使神差地变成了保存。 从山上下来,才刚八点,清点人数后,上车回学校。 路上凌颂拿着温元初手机翻他拍的那些风景照。 他啧啧称奇:“温元初你技术不错啊,真漂亮。” “嗯,如果用单反拍,会更好看,东西太多了,我没带来。” 凌颂有一点艳羡,温元初这个人,怎么什么都会。 真厉害。 他继续往前翻,忽然愣住了。 温元初的手机里,竟保存着他上回发他的那张傻兮兮的红衣哪吒照。 ??? “你留着这个做什么?” 温元初提醒他:“你发我的。” “我那就给你看一看,没叫你留着,你赶紧删了。” 这种黑历史,他自己都不想看第二眼,温元初竟然给他留着,一定是想等什么时候翻出来糗他。 气人。 凌颂顺手就想帮他删除,温元初伸手去抢,一个不小心点成了退出,凌颂定眼一看,发现他桌面壁纸也是这张图。 凌颂:“……” 温元初面无表情地解释:“看了提神。” 他就知道!! “你怎么这样啊?你故意留着这个就是想以后拿出来笑话我吧?你太讨厌了。” 温元初把他的手机拿回去,摸了摸凌颂的狗头:“不笑话你,我保证。” “那你删了。” “不删。” 要不是在车上,凌颂非得扑上去跟他打一架不可。 温元初轻抿唇角,放低了声音:“绝对不会让别人看到,你别生气了。” 他一用这种语气说话,凌颂就拿他没辙。 ……学什么不好,学人小姑娘撒娇。 得亏说这话的是温元初,不是温彻。 凌颂扭过头,懒得再跟他计较。 算了,一张照片而已。 他爱留就留着吧。 闹了这么一通,凌颂很快累着了,加上没睡饱,倒在了温元初的肩膀上,沉沉睡去。 温元初松了口气,将那张照片并他俩的合照设置加密保存。 做完这些,他的目光下移,落到凌颂搭在自己腿边的那只手上,停了几秒,轻轻勾住了他的尾指。 他回来的第九十一天,我俩一起看了日出、拍了合照。 他高兴,我也高兴。</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2 第32章 钓男人 十二月中。 这回月考满分比上次期中少了六十,但凌颂的总分又提高了二十多,名次也终于进到了年纪前一千。 卷子发下,凌颂高兴万分,脸在成绩单上打滚。 温元初摁住他脑袋:“全是油墨,起来。” 凌颂兴冲冲地问他:“我这个分数,能考什么大学?” 温元初看他一眼,没忍住打击他,实话实说:“三百不到,大专都上不了。” ……算了。 “不用太担心,你现在课还没上完就有两百多分,等进度赶上了,总分过五百不是难事,而且,高考满分是七百五。” 凌颂“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问:“那温元初,你呢,你这个成绩,肯定能去最好的大学吧,你要去北京吗?” “再说吧。” “再说是什么意思?” 温元初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以后再说,还早。” 凌颂懒得问了,趁着老师还没来,偷偷摸摸地打开手机,翻出微信上收到的广告给温元初看:“周六新的海洋公园开门,我成绩进步这么多,你功劳最大,崽崽请爸爸去海洋公园玩,去吗?” 凌颂的眼睛晶亮,看着温元初,分明是他自己想去。 温元初没有揭穿他,轻咳一声,说:“好。” 前排的张扬回头:“闺女,你们要去海洋公园约会?不带上爸爸一起吗?太不孝了。” 凌颂不理他。 你算什么爸爸。 只有温元初才是我爸爸。 他只想跟温元初去玩,才不要带一堆烦人的拖油瓶。 之后那一周,凌颂快乐得像只小鸟一样,每天扳着手指头数日子,一早在微信公众号上买好门票。 周六清早,八点不到,他吃完早餐出门,温元初已经在外头等他。 凌超超跟出来:“听说你们要去海洋公园?我也要去。” 不等凌颂拒绝,温元初已点头答应下来。 凌颂不高兴。 脸瞬间就垮了。 凌超超抢了温元初身边的位置,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地跟他说话。 凌颂落后两步跟在他们身后,在心里给他的小侄子画圈圈。 元初爸爸是陪他去玩的,有你个小屁孩什么事? 讨厌。 温元初停住脚步,回头见凌颂在身后碎碎念,冲他扬了扬下巴。 凌颂小跑几步追上去,直勾勾地看着温元初,好似挺委屈。 温元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凌超超鄙夷道:“小叔跟个小女生一样,小气鬼。”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找打吧你!” 凌颂抬手做势欲打,凌超超冲他做鬼脸,嘻嘻哈哈地往前跑。 温元初瞅着凌颂,目光里多了丝揶揄笑意,凌颂被他盯得脸热,拔高声音:“看什么看?” 温元初移开眼:“没什么,走吧,别磨磨蹭蹭了。” 他们坐地铁过去,到海洋公园要一个小时。 上车坐下后凌超超拿出手机,开始打王者荣耀。 凌颂有点嫌弃他,凑温元初耳边小声问:“你干嘛答应带他来?他好吵,烦死人了。” 温元初难得想笑,轻勾了勾唇角,说:“他是你侄子,带他出来玩有什么关系?” 凌颂没话说了。 可他只想跟温元初单独玩。 太烦人了。 到海洋公园刚过九点,这里已经人山人海。 进去之前,凌颂在门口的摊位上选了个小猪佩奇的面具挂脑袋上,笑嘻嘻地往温元初跟前凑:“好玩吗?” 不等温元初回答,凌超超先开口:“蠢死了。” 凌颂不理他。 温元初淡定点头:“挺好。” 凌颂兴高采烈,又选了个猪爸爸的面具,给温元初戴上。 温元初犹豫再三,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忍着没给摘了。 凌超超赶紧跑了,生怕被凌颂祸害到。 进园之后,凌颂更是玩疯了,见到什么新鲜的都想尝试,精力旺盛得可怕。 跳楼机、过山车、大摆锤……就没有他不敢玩的。 哪怕在跳楼机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喊“元初爸爸我害怕”,下来之后又意犹未尽还想来第二回。 凌超超没上去,去把机器抓拍的凌颂在上头眼泪横飞的蠢照买下来,举到凌颂面前给他看,被凌颂追着打。 温元初把人拉回来:“走了,还有很多好玩的,去玩别的。” 凌颂如鱼入水,快活无比。 疯玩了一早上,中午在园区餐厅吃了快餐,下午他们再去海底隧道里看鱼。 走进海底隧道,凌颂这个出土文物大开眼界,脸几乎贴到玻璃墙上,目不转睛地看外边那些游来游去、五彩斑斓的海中生物。 温元初十分无奈地环过他的腰,将他往后拉,提醒他:“别贴上去,脏不脏。” 凌颂震惊得说不出话,海底世界原来是这样的,上天入海,这里的人果真无所不能, 温元初的声音在他耳边:“好看吗?” 凌颂用力点头,下意识地回头想跟温元初说什么,蓦地愣住了。 温元初的眼眸近在咫尺,映着海底世界多彩的光色,格外温柔。 凌颂头晕目眩。 记忆里永远冷若冰霜的那双眼睛,如今竟变得这么……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是被温元初这么盯着,他就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做不出任何反应。 直到凌超超那个小鬼煞风景的声音响起:“你们是来看鱼还是看人的?在家里没看够吗?” 温元初镇定将人放开,凌颂涨红了脸,狠狠瞪了他侄子一眼。 胡说八道! 但是心跳得好快,……太奇怪了。 凌超超小声嘟哝:“我又没说错。” 温元初牵住凌颂的手腕:“走吧,去前面看,还有很多能看的。” 凌颂被他拉着往前走,心跳得似乎更快了。 他傻愣愣地盯着温元初的背影,半天回不过神。 从海底隧道出来后,他们又去看海豚海狮表演。 凌颂心不在焉,脑子里不时晃过温元初的那双眼睛。 驯兽师正带着海豚跟观众互动,他们坐在第一排,那只憨态可掬的海豚脑袋上顶着一束花,一拱一拱地爬到他们座位前,停在了温元初面前,努力直起身,想把脑门上的花送他。 驯兽师举着话筒笑:“我们的海豚公主看上这位小帅哥了,这是送花表心意呢,小帅哥会给这个面子收下吗?” 凌颂:“……” 他忽然看这只海豚不太顺眼。 怎么谁都惦记着温元初,他就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被全场观众盯着,在驯兽师的一再催促中,温元初面色淡定地从那只摇头摆尾的海豚身上接过花束。 凌颂扭过头,不想理他。 海豚扭着屁股转身而去。 温元初将那束花递到凌颂手边,凌颂目不斜视:“人家公主给你的,你给我干嘛?” “你不是生气它给我不给你?” 凌颂闭了嘴,他生气的才不是这个。 可他不想说。 看完海豚表演出来,凌颂和温元初都没再说话,俩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一点微妙。 凌超超的目光在他俩之间转了一圈,指着前方耸立起的一幢造型怪异的木屋,说:“我想去鬼屋玩。” 凌颂撇嘴,去就去,他又不怕鬼。 凌超超兴奋不已,一手一个,拖着他们往前跑。 进鬼屋后,臭小孩撇下他俩,转瞬跑没了影。 这里头很大,是个迷宫,光线昏暗,看不清前面的路,叫人不由心里打鼓。 凌颂嘴里嘟囔着“朕最不怵的就是鬼”,昂头挺胸往前走。 但是很快,在满是迷雾的阴暗屋子里,听到耳边那些诡异纷杂叫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他的步伐逐渐放轻,下意识地攥紧了温元初的袖子。 走到转角处,凌颂正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天花板下突然蹦出一满面是血、只有眼白没有眼瞳、还伸着长舌头的吊死鬼,就这么出其不意地出现在离他只有几厘米的眼前。 凌颂一声尖叫,转身用力抱住了温元初。 “啊啊啊啊——温元初——有鬼!!!” 温元初搂着他,面无表情地瞅向那吊死鬼,眼见着那东西脑袋一晃一晃地在他面前缩了回去。 他没有提醒凌颂,轻拍他的背:“不是说不怕鬼?” “呜呜呜,它怎么突然冒出来了,呜,你不许嘲笑我。” 凌颂在他怀里躲了两分钟,才敢小心翼翼地转头。 那吊死鬼已经不见了,他大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跟八爪鱼一样扒在温元初身上,十分懊恼且尴尬。 但又不愿放开温元初,刚才的经历让他心有余悸,生怕又突然蹦出个东西到他眼前。 温元初没揭穿他,一手搂着他的腰,带着他往前走。 不到五分钟,凌颂的尖叫声再起。 这回是地下突然冒出的,柔软如蛇一样的东西缠住了他一只脚。 “啊啊啊啊啊啊——!!!” 温元初淡定蹲下,帮他把东西拨开。 再五分钟,凌颂左手边冒出来无数只触角,拖住了他胳膊。 凌颂再次崩溃尖叫:“啊啊啊啊啊!!!” 温元初又一次把人拉进怀中。 之后一路上,不时有各种形形色色面貌狰狞的鬼怪,防不胜防地从四面八方冒出来,还专爱往凌颂面前凑。 “鬼鬼鬼!” “啊啊啊啊又来了!!” “滚啊!!!给朕滚开!!!” 最后凌颂抱着温元初的脖子,在他怀里抹眼泪,说什么都不肯再往前走了:“我不玩了,我要出去,呜——” 温元初搂着他,倚靠在角落里,没动。 “现在出不去,我们才刚走了三分之一的路。” 进来之前,他晃眼看过贴在外头的迷宫地图,要想出去,以他们这种龟速,还早得很。 凌颂继续呜呜呜。 温元初的声音里带出一点不明显的笑意:“现在怕了?之前是谁一直吹牛说自己不怕鬼?” 凌颂赖他怀里不肯离开:“呜,我错了,我再不吹牛了,爸爸救我。” 温元初侧过头,嘴唇轻碰了碰他的发梢,慌乱中的凌颂丝毫未察觉。 “别怕,都是假的。” 他们在鬼屋里待了整整两个小时才走出去。 走出鬼屋大门,凌颂的腿都是软的,还挂在温元初身上打颤。 外头天都黑了,凌超超坐在花坛边正在吃第三根冰淇淋,看一眼手表,冷漠脸说:“我等了你们一个半小时。” 凌颂有气无力,趴在温元初背上不想理人。 温元初回头拍了拍他的脑袋,扶着他去凌超超身边坐下,让他坐着别动,去给他买水。 等温元初走远了,凌超超咬一口冰淇淋,再舔舔唇,鄙视凌颂:“你肯定是故意的,装着怕鬼好赖着元初哥哥,你们在里头两个小时,你肯定把元初哥哥便宜都占尽了。” “你胡说什么……” 凌颂有一点心虚,回想起自己在里边的丢人表现,他好像确实全程都挂在温元初身上,呃…… “原来你也不笨,钓男人的手段还挺多。” 凌颂伸手一勾,把嘴里吐不出一个好听字的侄子揉进怀里,一顿猛搓:“你个小屁孩,才几岁,尽学些什么东西,你再满嘴胡言乱语,我回去就告诉你爸妈。” 凌超超手脚并用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理了理头发,怼回去:“那我也告诉爷爷奶奶,你跟元初哥哥搞基。” 他没有!!! 凌颂觉得自己很冤枉,太冤枉了,窦娥都没他这么冤枉。 他明明清清白白、笔笔直直一男的,为什么所有人,是所有人,要么觉得他在搞基,要么逼他搞基,要么意淫他搞基。 明明是这些人想太多! 温元初买了水回来,凌颂还在跟凌超超斗气,一人坐花坛一边,谁都没搭理谁。 冰凉的水瓶贴上凌颂的脸,他气呼呼地抬头。 温元初站在路灯下,眉眼平和地看着他。 凌颂的喉咙滚了滚,那句“我跟温元初是不可能搞基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到嘴边,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这人长得真好看,尤其这种天色昏暗时,灯下看美人,更好看极了。 哪怕脖子上还挂着那个滑稽的猪爸爸面具,也半点不损他的好看。 难怪海豚公主都喜欢他。 凌颂接过冰水,赶紧打开猛灌了一口,平复他过于火热的心跳。 都怪温元初长太好看了,身上还香。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他真的没想搞基,嗯。 温元初并不知道他在嘀咕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只看到他眼珠子乱转,还莫名其妙红了耳根,问他:“你在想什么?” “没啊!” 凌颂想被踩着尾巴的猫,陡然拔高声音。 温元初:“……我随口一问,你不用紧张。” 凌颂有一点心虚,虚张声势:“谁紧张了?” “噢。” 凌超超受不了他们两个,站起身:“回不回去啊?我肚子饿死了。” 凌颂立刻跳起来:“去吃饭去吃饭,吃好吃的,我要吃羊蝎子!” 他嘻嘻哈哈地推着温元初往前走,温元初没反对,只回手把他揪到自己身前,让他老实点。 “凌颂。” “干嘛?” 视线对上,停了两秒,温元初先移开眼:“没什么,走吧。” 凌颂嘁了一声,莫名其妙的。 不再理温元初,他跑去前头跟凌超超斗嘴。 温元初跟在他俩身后,看着凌颂又蹦又跳的背影,心神有一些飘忽。 刚才凌颂脸红,……是因为他吗?</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3 第33章 他撩我 在外头吃饱喝足,快八点,他们仨才搭地铁打道回府。 这个点地铁上人很少,一整节车厢都是空空荡荡的。 凌超超累到了,枕着凌颂的大腿躺下,闭眼打瞌睡。 凌颂戳了几下他肥嘟嘟的脸,觉得没意思,又去闹温元初。 他从口袋里变出根棒棒糖,举到温元初面前:“吃吗?” 温元初拒绝的话到嘴边咽下,默不作声地接过去,剥开糖纸,把糖送进嘴里。 凌颂盯着他的动作,看着他的唇瓣微微张阖,笑嘻嘻地问:“好吃吗?” “……还行。” 凌颂满意了,也戳了戳他的脸:“喜欢吃糖就直说嘛,非得要我送你嘴边,不诚实。” 温元初那句“不喜欢”想了想,到底没说出口。 见凌颂哈欠连天,温元初握住他的手:“困了?” 凌颂胡乱点头,疯玩了一整天,他不困才怪。 说了几句话,他脑袋一歪,熟门熟路地栽到了温元初肩膀上。 睡过去之前,凌颂闭着眼睛小声嘟哝:“元初爸爸,到了叫我,么么哒。” 温元初调整了一下姿势,抬手将他环入怀中。 对面车窗上映出他们的影子,凌颂在他怀里,睡得安稳香甜。 回到家洗完澡才九点多,凌颂在床上翻来覆去打滚了两圈,睡意全跑了,爬起来,去窗边拉开点窗帘朝外看。 对面那栋楼温元初的房间窗帘紧闭,但灯还亮着。 他没有多犹豫,拿起手机。 凌颂:深夜寂寞、孤枕难眠。 温元初:早点睡,别作妖,明早我准时过去上课。 真没情趣,就不能不提上课这事? 凌颂撇嘴。 他趴在窗户边,盯着对面看。 不知道温元初这会儿在做什么,说不定刚洗完澡,光着屁股在房间里溜达? 啧。 凌颂越想越心痒,眼珠子转了一圈,转头出了房间。 没有惊动家里人,他摸黑下楼走出家门,到温元初家门口,却又改了主意,没去敲门,绕去了温元初房间那边的墙外。 温元初的房间和他的一样,在二楼,凌颂目测了一下窗户离地的高度,觉得可行,深吸一口气,踩着墙墩爬上去。 温元初刚从浴室出来,窗户外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他停住脚步,听了两秒,走过去,用力拉开窗。 凌颂扒在外头窗台上,一只脚踩着下头的墙墩,一只脚悬空,喘着气,正冲他傻笑。 “元初爸爸,我来找你玩了。” 温元初眉头一拧,赶紧探身出去,将他抱进来。 凌颂扑进他怀里,他俩一起栽在窗户边的地毯上。 趴在温元初这个人肉垫子上,凌颂哈哈笑,脑袋在他肩颈边蹭来蹭去,温元初忍无可忍,将人摁住,拎起来。 “你到底来做什么的?” “说了深夜寂寞、孤枕难眠,来找你玩。” 凌颂半点不觉自己讨嫌,蹬掉鞋,嘴里喊着好冷,跳上了温元初的床。 温元初去把房里空调打开,凌颂的眼睛跟着他转。 这人果真刚洗完澡出来,但没有光着屁股溜达,身上穿着印着花的棉睡衣,跟平常他看到的温元初很不一样。 温元初走回床边坐下,冷声问他:“你大半夜不睡觉,爬窗来我家里,到底想做什么?” “深夜寂……” 对上温元初不太高兴的眼神,凌颂后半句话咽了回去,讪笑:“睡不着觉,来找你玩不行啊?你不要拉着个脸嘛。” “找我玩可以走大门进来,为什么要爬窗?万一摔了怎么办?” 凌颂满不在乎:“就这么点高,摔也摔不死。” 眼见着温元初的神情更加难看,他赶紧闭了嘴,伸手去揪温元初袖子:“好爸爸,我来都来了,你就别说这些了,我下次再不翻窗户了就是。” “不许再有下次,笨东西。” 温元初敲他额头,凌颂敢怒不敢言,怎么又骂他? 温元初懒得跟他多说,去把游戏机翻出来给他玩,但约法三章:“最多一个小时,滚回去睡觉。” 凌颂看到他的游戏机,兴奋得狂喜乱舞,赶紧点头:“好,就一个小时!” 他坐在温元初床上,团着他的被子,打超级玛丽。 温元初看他这副模样十分不顺眼,拿了本书坐沙发里去,眼不见为净。 叮叮叮的游戏背景音夹杂着凌颂时不时的喊声,在房间里响个不停。 温元初心静不下来,手里的书半天才翻一页。 他不时抬眼,凌颂喜笑颜开,神情间全是恣意的高兴。 温元初看着,心情有一些复杂。 ……他大抵也是高兴的。 半小时后,温元初起身,去楼下厨房给凌颂做宵夜。 厨房里没开灯,温元初站在灶前等水烧开,心绪逐渐沉定。 凌颂就坐在他房里,理直气壮地占据了他的床,等着他给他做宵夜,想到这些,温元初心口饱胀,沉甸甸的格外有分量。 “温元初,你在做什么好吃的?” 凌颂寻着味道过来,用力吸了吸鼻子:“酸汤面!” 温元初把料加进锅里:“你游戏打完了?怎么下来了?” 那当然是没有的,但温元初出去了,他一个人待房里没意思才下来找人,没想到这人偷偷躲这里做吃的。 “好香,有没有我的份?” 温元初看他这副馋得不行的模样,面无表情地逗他:“没有,你没说你要吃,我只做了我自己的。” 凌颂“啊”了一声,十分失望。 “真的没有吗?你又没问我,你怎么知道我不吃。” “没有。” “……爸爸再不是崽崽的好爸爸了,分我两口都不行吗?” 温元初没肯:“不行。” “那就一口,半口也行,让我尝个味,好不好?” “不好。” “真的不好吗?” “不好。” 凌颂有点生气,想来想去自己似乎没立场生气,更觉憋屈。 不吃就不吃,有什么了不起。 温元初已经将面煮好,一大碗盛出来,拿了筷子,端到外头餐厅里。 凌颂在他对面坐下,眼巴巴地看着他。 窗外小区的路灯映进来,凌颂眼里的委屈分明可见。 “有的人,半夜三更吃独食,都舍不得给别人分一口,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到底没忍住,哼哼唧唧地挤兑起温元初。 温元初镇定问:“尊老爱幼?你是幼?” “反正比你小点。” 凌颂趴到餐桌上。 ……不给吃算了,吃这么多,诅咒你明天拉肚子。 唉,还以为温元初比那个死鬼好点呢。 果然是他想太多。 那个死鬼都不会饿着他呢。 温元初冲他抬了抬下巴:“坐起来,趴餐桌上脏不脏?” 凌颂撇嘴,蔫了精神:“我回去了,你慢慢吃吧。” 撑死你。 他站起身,打温元初身边过时,被拉住手腕,拽坐下去。 不等凌颂再说什么,温元初已将那碗还没动过的面推到了他眼前:“给你做的,你吃吧。” 凌颂骂人的话到嘴边,硬生生噎住了。 “给我做的啊?” 温元初又去厨房里拿了个碗来,分出三分之一,剩下的都留给他:“半夜别吃太多,一会儿睡不着觉。” 凌颂这才回过神他被这人耍了,涨红了脸:“你故意的?” 温元初点头:“赶紧吃吧,一会儿凉了。” 凌颂有一点生气,又有点高兴,捏起筷子,小声抱怨:“耍我好玩吗?坏爸爸。” 温元初捋了捋他的头毛:“吃吧,跟你开玩笑的。” 听到温元初这语气,凌颂瞬间气不起来了,呼噜呼噜地吃起面。 温元初的手艺真不错,这面真香。 他收回之前的话,这人果真比死鬼好。 好多了。 吃完宵夜,先前就说着要走的凌颂还赖着不肯离开,又跟着温元初回了房。 温元初不许他再玩游戏,把游戏机收了,他也不恼,扒着温元初的胳膊央求他:“元初爸爸,我晚上留这里跟你一起睡吧,我们可以盖着被子聊天,我听那些住校的说,晚上熄灯后躲被窝里聊天特有意思。” 温元初:“……随你。” 他给凌颂翻了新的牙刷毛巾出来,让他去洗漱。 凌颂非拉上他一起。 进浴室后,凌颂顺手拿起温元初用的沐浴乳看了看,确实跟他家的是一个牌子,就是包装不太一样。 他打开盖仔细闻了闻,味道也和他自己用的那款差不多,跟温元初身上的香味有点像,又不完全相同。 “奇怪。” 他贴到温元初脖子边,用力嗅了嗅。 温元初正刷牙,目光转向他:“做什么?”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身上好香,跟这个沐浴乳的味道也不一样啊,你到底是不是用了香水?” “没有。”温元初将他脑袋摁开。 凌颂想了想,又问:“你知不知道林秋怡她们说的Omega和Alpha是什么意思?” 温元初将嘴里的泡沫吐掉,漱了口:“不知道,不过那个女生疯疯癫癫的,她的话听听就算了,不必当真。” 凌颂想想也是这个理,之前他就被林秋怡骗过一次了,那女生嘴里就没一句话是能信的。 可他实在好奇,温元初身上为什么这么香…… 温元初洗漱完先出去了,凌颂嘴里叼着牙刷,打开手机百度,搜索“OmegaAlpha”。 五分钟后。 凌颂气呼呼地摁黑手机屏幕,发誓以后他要再信林秋怡的鬼话,他的名字就倒着写。 十点半,凌颂爬上温元初的床。 温元初靠在床头正看书,凌颂躺进被窝里,仰头冲他笑,再眨了眨眼。 温元初把书放下,关掉床头灯,也躺下去。 凌颂深呼吸,温元初的被子里也都是他身上那个味道,真好闻。 “赶紧睡吧。”温元初轻拍了拍他的腰。 刚吃饱了哪里睡得着,凌颂翻过身,与温元初面对面,黑暗中盯着他的眼睛,说:“温元初,我们来聊天吧。” 温元初微阖眼,嗓音里带出些懒意:“你说,我听着。” 靠得这么近,他的声音直往耳朵里钻,凌颂一阵痒,一直痒到心尖上。 想了想,他问:“为什么你的睡衣是印花的,元初爸爸果然是小姑娘么?” 温元初淡定回:“我妈买的。” “那你就穿啊?” “为什么不穿?” 也是。 取笑人不成,凌颂觉得没意思,换了个话题。 “那,……你身上到底为什么这么香?” “没有,你错觉。” “绝对不是,是真的好香,”凌颂咽了咽喉咙,“要不,你再让我闻闻?就闻一下。” 温元初没出声,像是已经睡着了,凌颂只当他是答应了,凑近过去,贴到了他肩颈处。 真好闻。 凌颂深吸气,下意识地伸出舌,在他肩窝里舔了一下。 温元初的身体微僵,极力忍耐着,抬手捏住了他后颈:“别闹了,你老实点。” 凌颂似浑然不觉,又多舔了几下,笑嘻嘻地抬头:“温元初,你好香啊,我真想咬你一口,标记你。” 似乎林秋怡看的那些东西也有点道理,温元初浑身Omega香气,他这个Alpha才会一再被他勾引,想咬他。 嗯,就是这样。 温元初轻眯起眼。 房间里没开灯,但他们凑得这么近,凌颂本能地感觉到了他目光里的危险之意:“等——” 温元初已一个翻身将他压下,用力一口咬在了他脖子上。 “嘶——” 凌颂倒吸气,伸手捶温元初的背:“你放开……” 温元初的热度欺上来,被咬住的地方升起湿热痒意,他浑身都软了,从头到脚一阵发麻。 好半天,温元初才松开口,在他耳边低喘气,声音发哑:“还敢不敢闹?” 凌颂欲哭无泪:“再不敢了,爸爸饶命,爸爸放过我吧。” ……他到底在做什么啊混蛋? 温元初压着他的四肢,呼吸粗重,许久才渐渐平静下来,从凌颂身上退开,倒回枕头里。 凌颂赶紧背过身去,拉高被子,再不想理他。 太过分了。 温元初闭起眼,等身边人睡着,下床去了浴室。 大冬天的,打开了冷水。 他回来的第一百零三天,他撩我,我没把持住,……他是不是故意的? 不知道该不该高兴。</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4 第34章 男公主 离元旦还有半个月,周一下午的班会上,马国胜说起学校的元旦文艺汇演,每个班至少报一个节目,让班长组织一下,鼓励大家积极点报名。 等马国胜一离开,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大家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地议论,班长大手一挥说,要报个人节目可以另外报,但是他们班得一起搞个集体节目。 集体节目当然得选人多的话剧,还得是最耳熟能详的那种,最后大家投票,达成统一,选了白雪公主。 有人提议:“光演这个没意思啊,原版、搞笑版、邪恶版,都演烂了,我们得搞点新意出来,不如反串好了,女角色男生演,男角色女生演。” 这话一出,立刻得到热烈响应,当场就敲定下来。 之后就是角色分配,自荐和推荐他人都可以。 凌颂听得云里雾里,问温元初:“白雪公主是谁?哪个朝代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不等温元初说,张扬回头告诉他:“白雪公主是洋妞,外国人,闺女,你要演吗?我觉得你演白雪公主最合适,再没人比你更合适的。” 温元初皱眉,提醒凌颂:“你别演。” 凌颂没理他,在桌子下偷摸打开手机百度。 原来是童话故事,还挺有意思。 他问张扬:“上台表演是不是很多人看?” “那当然,元旦文艺汇演全校一起的,六个年级大几千人。” 那岂不是特出风头? 凌颂有一点心动。 温元初黑了脸。 班长在黑板上写出所有角色名,挨个确定人选。 凌颂跃跃欲试,温元初按住他的手,再次提醒他:“你别演。” 凌颂不高兴:“干嘛不演,我就要,多有趣。” 他眼珠子一转又说:“元初爸爸,要不你跟我一起演呗?” 温元初一脸冷漠。 “全英文的,你记得住台词?” 凌颂不服气:“我这次月考英语考了五十九,差一分就及格了。” 为了这一分,他还去找英语老师聊了聊,好话说尽,甜言蜜语哄得英语老师高高兴兴,帮他把卷面分改了,虽然成绩单上还是原来那个分数。 但至少,他已经摸到了及格的边不是? 温元初凭什么看不起他? 温元初不想理他。 想一出是一出,回头不想干了,又要耍赖。 凌颂就只有这么点出息。 班长在讲台上问:“主角白雪公主,有没有谁想演?或者大家觉得谁合适推荐一下?” 立刻有女生答:“这还有什么好选的,凌颂呗,他不就是最合适的,你们这些个臭男生好意思跟他抢公主的角色?” 教室里一片哄笑。 被调侃了凌颂也没生气,站起来抱拳感谢各位同学:“多谢各位厚爱,但我想了想,白雪公主是最漂亮的那个,那我不好意思演,我觉得温元初比较合适,他演公主,我就演那个皇后好了。” 温元初:“……” 凌颂这话一出,又是一片哈哈声起。 他们确实想让温元初反串,但不敢说,既然凌颂提了,那当然要顺水推舟。 班长问:“你这就替温元初决定了啊?你确定他愿意演?” 凌颂拍胸脯保证:“我说演就演。” 凌颂坐下,推了推温元初的胳膊央求他:“你就演吧,好爸爸。” 温元初皱眉:“一定要这样吗?” 凌颂用力点头。 他才不会说,他其实是想看温元初穿公主装。 “好不好啊?” 被凌颂眼巴巴地瞅着,温元初犹豫再三,不情不愿地蹦出一个“好”字。 温元初当真答应了演公主,反而惊掉了全班同学的下巴。 女生们更是一个个都亢奋了,轮到后面选王子,一堆人上去自荐,谁都不服谁。 班长也不好厚此薄彼,干脆提议:“行了行了,既然是王子,那让公主自己挑好了,温元初你说吧,你想让谁来演王子。” 女生们红了脸,看热闹的男生们发出怪叫声。 温元初又拧起眉。 凌颂脸上的笑僵住。 为什么要让温元初挑? 这么搞,跟让温元初选妃一样,美得他。 温元初终于开口:“我无所谓,要不剪刀石头布吧。” 有人喊:“喂喂,你这也太随便太不挑了吧。” 温元初看凌颂一眼,说:“谁都一样。” ……切。 热闹没看成,大家很失望。 凌颂却心头一松,对,就该这样。 班长提醒他:“凌颂,你演皇后,那还有国王呢?” 凌颂无所谓地摆手:“随便随便,谁爱演谁演,不行也剪刀石头布好了” 他附到温元初耳边说:“国王不重要,反正皇后眼里就只有小美人公主,是吧?” 温元初的耳根一阵痒:“……嗯。” 当天夜晚,所有参加表演的同学拉了个群,团支书把她连夜赶出来的剧本发到了群里。 讲课间隙,凌颂点开那剧本看了一眼。 前面还挺有意思,看到最后王子吻醒公主那里,他顿时不乐意了。 凌颂:为什么还有吻戏?大庭广众、光天化日、成何体统,你们还是学生呢。 团支书:原著就有吻戏,这一段是经典,我都改成吻脸颊了,有什么不可以。 凌颂:有伤风化。 团支书:你是哪个年代蹦出来的封建老八股? 朕就是四百年前的出土文物。 凌颂理直气壮:不行,吻戏删了,这样对人女生多不好,平白让温元初占了便宜。 演王子的女生:我不介意被温元初占便宜啊,有什么关系,我ok的。 凌颂:…… 现在的女生怎么都这么外向奔放,被人占便宜竟然不介意? 你爸妈知道你这么说吗? 烦人。 凌颂:影响不好,让校领导他们看到怎么想,还以为我们班同学早恋,不好不好。 团支书:你想太多,校长留洋回来的,见多识广,比你开放。 班长:@凌颂演公主的又不是你,你唧歪这么多做什么?人温元初自己都没说话。 其他同学一号:啧,好大的酸味。 其他同学二号:凌颂你不太对吧,你特么到底是担心人女生被温元初占便宜,还是担心温元初被人占便宜啊? 其他同学三号:kdl,谢谢。 胡说八道。 凌颂搁下手机,看温元初一眼。 温元初正在整理课件,似有所觉,抬头:“做什么?” 凌颂碎碎念:“……那个话剧,最后公主是被王子吻醒的,你跟团支书说说呗,让她改了剧本,你跟人女生非亲非故的,占人便宜多不好,她当着全校师生的面亲了你,以后还怎么嫁得出去。” 温元初点开手机,把微信群里的消息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再看向一脸不高兴的凌颂,想了想,他说:“我其实也不介意。” 凌颂哽住。 “你怎么好意思啊,不觉得脸红吗?光天化日的,让一个女生亲你……” 温元初淡定说:“现在不是四百年前,表演而已,没人会当真,你说的嫁不出去,纯属无稽之谈。” 凌颂张着嘴接不上话,一肚子气闷。 是哦,现在不是四百年前。 当街打啵都不一定有人看,何况只是台上亲个脸。 那女生还长得挺漂亮的,说不定温元初还偷着乐呢。 他真是瞎操心。 太监不急,急死他这个皇帝。 温元初的手伸过去,摸了摸他狗头:“被人亲的是我,无论是占便宜还是被占便宜都是我,你生什么气?” 凌颂趴到桌子上,扭过脑袋躲他的手:“你起开。” 他就是不爽。 到时候温元初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那他牺牲形象演反派,不都浪费了吗?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所有人的关注点都会放在王子公主身上,他们还亲上了,……谁还会记得他这个恶毒皇后。 凌颂不高兴。 特别不高兴。 早知道这样,他不撺掇温元初演公主了。 气人。 温元初敲了敲桌子,提醒他:“坐起来,继续上课了。” 凌颂气不过,书桌下踢了他一脚。 温元初不为所动,拿起笔,接着讲课。 凌颂心不在焉,一肚子的憋闷。 温元初讲了二十分钟课,出了道题目让他做,他咬着笔杆,半天没思路。 温元初也没管他,握着手机正与团支书商量事情。 温元初:剧本还是改改吧。 团支书:你也不想要吻戏吗? 温元初:白雪公主反串剧,其实也不算新鲜,别的学校也有人演过,你要是信得过我,我来改剧本吧。 团支书:我问问班长。 五分钟后。 团支书:班长说你先改改看,看改出来效果怎样再决定。 温元初:好。 十点半,温元初讲完最后一节,收拾东西准备走。 凌颂犹犹豫豫地问他:“真的不跟他们说改剧本吗?” 温元初没理他。 凌颂有一点别扭,拉着他的手晃了晃:“爸爸,你是我爸爸,你现在就跟人亲了,那我未来妈妈怎么办?” 温元初摁着他脑袋将他推开,满眼嫌弃:“胡言乱语,赶紧去洗澡睡觉。” 凌颂还是不死心,拖住温元初的手,眨巴眼睛看着他。 温元初没好气:“跟你有关吗?多管闲事。” 凌颂噎了一瞬,甩开他的手:“你走吧。” 温元初伸手敲了一下他脑袋,果真走了。 凌颂又趴到了桌上。 群里还在热闹商量话剧排练的事情,他一个字都不想再看,只觉万分憋屈。 十分钟后,温元初的微信发进来:“别一直趴桌上发呆,去洗澡,早点睡。” 凌颂坐起身,朝对面楼看了一眼,温元初就站在窗边。 他抬手冲温元初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带上窗,用力拉上窗帘。 有什么了不起,再不理你了。 诅咒你一辈子找不到妈妈。 温元初花了二十分钟,将改好的剧本发给团支书。 再十分钟后。 团支书:???!!! 团支书:你竟然搞姬!还是母女恋,口味真重! 团支书:不对!你明明是想借着搞姬的名头搞基! 在温元初改过的剧本里,皇后这个继母的属性从恶毒变成了病娇,先是心狠手辣地弄死了国王,追杀白雪公主不是因为嫉妒她美貌,是痴恋她,把白雪公主毒倒后是要把人偷回去玩囚禁play,可惜炮灰王子不长眼,偏要来横插一脚,剧本结尾,皇后大战王子,buff全开、carry全场,最终抱得美人归。 最后的最后,皇后吻醒了公主。 公主睁开双眼,已置身于皇后为她设下的天罗地网中。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皇后嘴角邪恶的笑。 这不是结束,仅仅只是开始。 温元初这么一改,皇后不但人设变得时髦,还是全剧武力值最高的,到时必会是全场瞩目的焦点。 团支书:真没看出来,为了哄凌颂开心,你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温元初:你要是觉得可以,就用这个,但别跟班长之外的人说剧本是我改的。 团支书:……我跟班长商量一下吧。 第二天中午排练时,所有人手里拿到的,已经是温元初改过的那版新剧本。 凌颂原本兴致缺缺,随手翻到最后,愣住了。 团支书:“真爱的力量叫人叹服,就这样吧,没有爱的演技是没有灵魂的,只有真爱才能让我们的剧闪闪发光,来来,大家都打起精神来。” 演王子的女生:“唉,从男主变成为真爱牺牲的炮灰,算了,为了成全自己嗑的cp,含泪也要干。” 凌颂:“……” 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他凑到温元初身边小声问:“这里最后改成了我亲你?” “嗯。”温元初镇定点头。 凌颂扭捏道:“这怎么好意思……” 温元初睨他一眼:“你觉得还有哪里不好?” 凌颂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个剧本很好,非常好。 这么一来,台上最吸睛的那个必定是他,所有人的掌声喝彩声都会给他。 至于小小牺牲一下,亲温元初一口,那也没什么。 团支书果然是他再世亲妈。 呸呸! 他已经有元初爸爸了,不能随便拉郎配。 凌颂垮了一早上的脸终于放晴,喜笑颜开。 温元初默默转开眼。 凌颂他,算了…… 这人从以前起就是个傻不愣登的二百五,不能对他抱有太大指望。 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 嗯。</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5 第35章 亲回去 之后半个月,每天中午和下午自习课排练话剧。 凌颂的英文是温元初亲自教出来的,虽然还没赶上课程进度,但演这么个话剧,足够用了。 唯一不好的是,他一跟温元初对戏,就掉链子。 “停!” 兼做导演的班长又一次喊停,卷起本书到嘴边,忍无可忍地冲凌颂吼:“凌颂!你看公主的眼神应该是充满爱和欲望、志在必得的,别一直星星眼跟个花痴一样行不行!” 周围人一片哄笑。 班长说得对,凌颂对着温元初,那哪里是病娇,分明含羞带怯。 凌颂拍了拍耳朵。 呔你个刁民,再挑朕的错,朕诛你九族。 温元初拉过凌颂,皱眉说:“先休息一会儿,等下再排。” 他拉着凌颂去了外头走廊上。 没了别的人,凌颂耷拉下脑袋,十分郁闷:“我是不是特没演戏天赋,班长一直喊停,就挑我毛病。” “还行,和魔镜对话,杀国王那段都演得挺好的。”温元初中肯评价。 “……可我一看到你,就演不好了,都怨你。” 凌颂嘀嘀咕咕地抱怨,温元初沉声问:“为什么一看到我就演不好?” “我怎么知道。” 可能是,他只要一想到温元初演公主,就忍不住想笑场。 太糟糕了。 凌颂心想,这可不得怨温元初嘛。 温元初没拆穿他,只提醒他说:“既然决定了演,就认真点对待,你就当,和你演对手戏的是张扬或者王子德,随便谁,别想那么多。” 凌颂撇嘴。 呸。 他的公主要是变成张扬王子德那副德性的,他一早撂担子不干了。 “那不行,当成他们我更演不好了,馊主意。” “总之不要想太多,把自己代入角色就行。” 凌颂瞬间又乐了:“那元初爸爸,你有把自己代入白雪公主吗?” “我不需要,”温元初淡定说,“我演谁都能行。” ……好了不起哦。 回去之后,排练继续。 班长:“我们得完整过一遍,着重排一下最后这段,凌颂,最后那个表情,你一定得给我演到位了。” 凌颂不以为然:“我表情再到位除了温元初也没人看得到,有什么必要,反正得靠旁白。” “不管,你至少得把皇后邪魅狂狷的气场演出来,再说一遍,皇后是病娇女王,不是小可爱,你给我记住了!” 烦人。 不过被班长调.教了这么多回,凌颂多少长进了点,没再一跟温元初对戏就不在状态。 虽然离邪魅狂狷还差得远,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王霸气倒是表现得十分到位。 这一点,他完全不需要演。 最后一幕,皇后吻醒公主。 温元初双手交握放在胸前,闭眼躺在几张桌子拼成的床上,凌颂俯身,慢慢凑近。 还没碰到人,班长又一次喊停。 “凌颂,把你的眼神收一收,别表现得跟个急色鬼一样!” 噗。 众人一阵怪叫。 凌颂涨红了脸,又在心里把班长诛了一回九族。 再来第二遍。 这回他刚碰到温元初的脸,再次被班长打断:“不行,你亲就亲,抖什么抖,哪里有点女王样!” 第三遍。 “Cut!凌颂,你亲人就亲人!噘什么嘴!” 第四遍。 “不行不行!不许闭眼,你是皇后不是怀春少女ok?” 第五遍 第六遍 第七遍 …… 第三十三遍。 凌颂忍无可忍,跳起来撸袖子:“班长你想打架是不是?” 温元初坐起身,从背后揽过他的腰将他手摁下去:“别闹了。” 凌颂十分不服气:“他肯定故意的,都三十三遍了,怎么就不行了?” 班长也没好气:“我故意个鬼哦,你们来评评理,他刚才演的那些个,换你们能给他过吗?” 所有人都在憋笑。 团支书无奈打圆场:“凌颂,那什么,你要不回家对着镜子多练几遍,找找感觉?” 凌颂气结。 最后温元初提议:“今天到此为止吧,明天再继续。” 行吧,再排下去,想打架的可能不止凌颂一个了。 从学校出来,温元初给凌颂买了个双球冰淇淋,平息他的怒火。 凌颂坐温元初车后座,一边舔冰淇淋一边嘟哝抱怨:“他们都欺负我,想看我笑话,太过分了。” 温元初拍拍他脑袋:“没谁欺负你,你想太多。” 凌颂抬眼看他:“你也觉得我演得不好吗?” 温元初没接话,跨上座椅,沉默踏出去。 凌颂一拍他的腰:“我就知道,连你也嫌我演得不好。” “坐稳。” 温元初加快速度。 凌颂演得好不好不重要。 温元初心想,凌颂今天一共亲了他三十二次。 他可以演得更差一点。 一直到晚上,凌颂还在为这事耿耿于怀。 林秋怡他们几个在微信群里喊他。 群-姐姐妹妹站起来。 林秋怡:@凌颂闺女!!听说今天你班排练白雪公主,你借机亲了温元初三十二次?!!! 夏朗星:我就知道,凌颂这个小婊砸,心机一筐一筐的。 姚娜娜:温元初竟然要演公主吗?emmmmmmmmmmm 凌颂:为什么我们班上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林秋怡:你自己去贴吧看呗,有人开帖子了,说你这个痴汉,借排练的机会揩温元初的油。 凌颂:…… 他好冤啊。 六月飞雪都没他这么冤的。 夏朗星:说说,温元初亲起来是什么感觉的?@凌颂 凌颂:[白眼][白眼][白眼][白眼][白眼][白眼][白眼][白眼] 温元初亲起来是什么感觉的,那当然又香又软又甜,浑身都是Omega香气。 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切。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三个小婊砸都打过甚至还在打温元初的主意。 就不说。 温元初过来时,凌颂刚跟人吹牛打屁完。 温元初一进门,他赶紧摁黑手机屏幕,没让温元初看到群里那些胡言乱语。 温元初坐下,看他一眼,问他:“还在想话剧的事?” 凌颂垮了脸:“对着镜子怎么练啊?莫名其妙。” 他总不能去亲镜子吧? 温元初想了想,与他提议:“我演一遍你的角色,你看着,再自己揣摩揣摩,该怎么演。” “这也行?” “试试。” 试试就试试。 凌颂躺上床,cos睡美人,但没有闭眼,直勾勾地看着温元初。 温元初在他身侧坐下,神色平静地望向他。 凌颂咽了咽喉咙。 温元初的呼吸逐渐欺近,指节轻轻撩刮着他的脸。 一下一下,若有似无。 凌颂的心神瞬间提起。 温元初明明还什么都没做,只这么看着他,就莫名叫他心惊肉跳。 凌颂绷紧了神经。 温元初的眼神看似无波无澜,又似有什么情绪藏匿其中,盯着自己,仿佛盯着一件叫他高兴感兴趣的猎物。 凌颂下意识地想要起身逃跑。 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他又看到了那个死鬼摄政王。 不对,哪怕是摄政王,也只是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不会这样。 温元初的手指下移至他颈间,几次不经意地搭上他命脉处。 凌颂一阵头皮发麻,强忍着才没将人推开。 温元初俯下.身,唇印上他的脸,低哑的声音就在耳边。 一字一字,叩击凌颂的心弦:“醒来吧,我的公主。” 凌颂霍然起身,抄起枕头砸温元初的脸。 温元初神色坦然,不躲不闪,问他:“知道怎么演了吗?” 凌颂哽了一瞬,慌乱转开眼:“吓死人了,你以后干脆去做演员得了。” 温元初看着他:“你在紧张什么?” 凌颂张了张嘴,说不出口。 温元初的手指搭上他脖子时,他有一瞬间差点真以为他要弄死自己。 果然还是被他这张跟温彻一模一样的脸影响了。 呸呸呸。 元初爸爸对他这么好,才不会像那个死鬼一样。 他不能冤枉了元初爸爸。 凌颂有一点心虚。 他刚才这样好像有点对不起温元初…… 从一开始认识温元初,他就因为温彻对这人存有偏见。 这是不对的,死鬼是死鬼,他不能把死鬼做的事迁怒到温元初身上。 温元初对他,是真的很好。 可能除了他家人,再没第二个了。 温元初不知道凌颂在想这些有的没的,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别玩了,上课吧。” 坐到书桌前,凌颂的心思依旧飘忽不定。 “……温元初。” 温元初看向他。 目光对上,凌颂心头一动,身体比脑子快一步,贴上去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温元初愣住。 凌颂的眼珠子乱转,亲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做了什么蠢事,羞得恨不能找条缝钻进去算了。 赶紧为自己找借口:“多谢爸爸教崽崽演戏,这是崽崽给老父亲的感谢之吻。” 没有别的意思,他们就是纯洁的父子情。 嗯,就是这样。 温元初轻蹙起眉,忍了忍,到底没说什么,手中的笔敲了敲桌子:“上课吧。” 凌颂哪敢再造次,端坐直身,打开书本。 他本能觉得,温元初好像生气了。 是因为他刚刚亲他,占他便宜了吗? ……小气的男人。 亲一下怎么了? 明明下午都亲了三十二下了。 十点半,讲完课,温元初收拾东西准备走。 凌颂拉住他的手:“温元初,你真的生气了啊?就因为我又亲了你一下?” 温元初冷冷看着他,没出声。 凌颂被他盯得有点怂了:“……你不要这么小气嘛,你要真生气了,我跟你道歉就是。” “道歉?” 凌颂点头:“大不了,我让你亲回来好了。” 他想了想,觉得可行,亲回来就扯平了,这人就没道理生他的气,于是侧过脸送上去:“来来,我让你亲回来,连带下午的份,一起亲回来,我保证不反悔。” 温元初满脸一言难尽。 犹豫再三,他伸手戳上凌颂的脑门:“你蠢不蠢?” 凌颂捂住额头瞪他:“你又骂我。” “换做别人,你也这样,让人亲回来就算扯平?” 凌颂理直气壮:“换做别人,我也不会亲他啊。” 温元初瞬间无话可说。 难为凌颂能脱口而出说不会亲别人,或许他应该高兴? 凌颂:“别的男的,一点不香不软不甜,我为什么要亲?亲女生那不是耍流氓吗?” 温元初:“……” 凌颂仰头冲他笑:“我没说错吧?” 无言一阵,温元初说:“你,过来。” “干嘛?” “让我亲回去,连带下午的份,你自己说的。” 凌颂:“……” 本来他并不觉得这事有什么所谓,但这会儿被温元初这略略微妙的目光盯着,心里忽然就打起鼓来,讪笑着想耍赖:“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温元初沉下脸。 凌颂:“你又生气啦?” “言而不信,说一套做一套,我不该生气?” 凌颂自觉理亏,没好意思再争辩。 短暂的内心挣扎后,他再次把脸送上去:“你亲吧,你刚才亲过我一次了,那就还是三十二次,快点。” 温元初的眸光微顿,落在他白皙无暇的面庞上。 见他一直不动,凌颂绷着脸快僵硬了,嘴角挤出笑:“你愣着做什么,到底亲不亲啊?” 温元初弯下腰,唇贴上去。 不同于先前教他演戏时的一触即离,这回温元初的唇瓣停留在凌颂面颊上,轻轻摩挲,久久没离开。 凌颂渐渐红了脸,心跳好似又开始变得不正常。 “你,好了没,亲一下就这么久,三十几次全亲完,不得到天亮?” 温元初淡定退开:“先这样,剩下的欠着。” 凌颂不痛快:“你这人怎么婆婆妈妈的,要亲赶紧亲,欠什么欠?” “你真想亲到明天天亮去?” 那当然是不想的:“……你走。” 温元初最后捏了一下他的耳垂:“早点睡吧,别胡思乱想。” 等温元初走了,凌颂才如梦初醒。 谁胡思乱想了? 他抬手碰了碰刚才被亲过的地方,不过,温元初的嘴唇也挺软的…… 不知道尝起来什么……打住! 温元初走出凌家。 冬夜寒风凛冽,他的心头一片火热。 他回来的第一百一十天,他亲了我三十三次,我亲了他两次,剩下的欠着,他没反对。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特别高兴。</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6 第36章 迷心窍 三十一号,海城一中元旦文艺汇演,地点在学校大礼堂。 高二一班报的其它节目都被刷了,只有一个话剧《白雪公主》上了最终的汇演节目单。 在马国胜的默许下,班长和团支书花费大笔班费,置办了服装和道具,野心勃勃要将他们的话剧呈现出最完美的效果,在学校文艺汇演上一炮而红。 后台准备室。 凌颂拎起那件梦幻般的白纱公主裙,前后看了个遍,笑了足足三分钟。 最后他蹲到地上,冲脸色已黑如锅底的温元初摆手:“你别生气,我就是笑了一笑,哈哈哈,太好笑了。” 温元初面无表情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你的衣服在那边,看你自己的去。” 凌颂的衣服,是一条曳地低胸紧身黑长裙,十分性感,且满缀闪闪发光的珠片。 他倒是一点不介意,美滋滋地拿起裙子进去更衣室。 十分钟后,更衣完毕的凌颂大咧咧地拽着裙子走出来。 一众同学凑上去,嘻嘻哈哈地围观他。 班长抱臂看了一阵,说:“先把假发戴上,试试效果。” 棕色大波浪卷发披肩,凌颂拨了拨头发,冲人群挑眉眨眼:“朕美吗?” 狼叫声四起,有人趁机调戏他:“凌颂,趁着温元初这会儿不在,让我们也亲一口呗?” 凌颂骄矜一哼:“滚。” 除了温元初,谁都别想占朕便宜。 团支书示意他坐下,拿出化妆箱:“来来,先别浪,化了妆更美。” 凌颂坐直身,抬头,十分配合,没忘了叮嘱人:“你可得把我化得更美一些,要惊艳全场那种。” 团支书捏着粉扑,拍他的脸:“放心,底子在这呢,校花不美还能有谁美。” 十五分钟过去。 夸张的烟熏眼影搭配烈焰红唇,欧范十足的辣美人新鲜出炉。 惊叹、尖叫、口哨声、快门声响成一片。 张扬打响指:“闺女果然是顶级的美人,爸爸们好欣慰。” 女生们更是啧啧叹服。 选凌颂做校花果然是对的,她们输得心服口服。 凌颂十分臭美又得意,自拍了几张照片后,终于想起问:“温元初呢?他换个衣服怎么换了这么久?” 明明只比他晚了几分钟进更衣室的人,这会儿竟还没出来? 有人怪笑:“温元初别是羞得不敢出来见人了吧?” 凌颂眼珠子一转:“我去看看。” 更衣室里,温元初正坐在镜子前生闷气。 一抬眼,看到完全装扮好的凌颂走进来,先是一愣,随即转开眼,没再看他。 凌颂瞅见他身上只套进去一半的公主裙,憋着笑,问:“元初爸爸,你不会真被他们说中了,躲这里羞得不敢出去见人吧?” 温元初不理他。 凌颂被他这副反应逗得更乐不可支,走去他身边坐下,伸手戳了戳他胳膊:“真的害羞了?” 温元初气闷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二百五。” 凌颂:“你骂谁二百五呢?” 他现在知道二百五的意思了,这人真讨厌,又骂他。 “不管,马上要轮到我们表演了,你赶紧把衣服穿了,出去化妆。” 凌颂一不做二不休,伸手去扯温元的裙子:“赶紧穿,别磨蹭了。” 温元初忍无可忍:“你,出去。” “你这人怎么这样……” “出去,我自己会穿。” 凌颂被轰出更衣室,他气不过,叉腰站外头隔门怼温元初。 “你说你这人,一个大男生,别别扭扭的,像什么样,不就是穿回女装吗?朕都不介意,你介意个什么劲?” “说你是小姑娘,你还不承认,人小姑娘都没你这么扭捏的。” “你躲什么躲,你还能躲里面一辈子啊?” 更衣室的门猛地拉开,凌颂更多没冲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温元初已经穿上了那身泡泡袖大摆裙的公主装,还自己把那头金色长卷发戴上了,脚踩着高跟鞋,正居高临下,一脸冷漠地睨着他。 凌颂咽了咽喉咙。 温元初与他错身而过,大步走出去。 白雪公主一出场,外头围观的人都震惊了,一个个瞪大眼睛,甚至有人发出夸张的倒吸气声。 美是够美的,但气场也有够足的,这……真的没问题么? 团支书犹犹豫豫地过去问他:“温、温元初,你坐下来,我给你化个妆吧?” 温元初默不作声地坐下,闭上眼。 团支书松了口气,她还真怕会被这位冷面公主拒绝,赶紧上手。 温元初化妆时,凌颂就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看了一阵,他又去跟班长他们提议:“你们给温元初穿高跟鞋做什么?他本来就比我高了,再一穿高跟鞋,我的气场怎么压得过他,我穿就行了,你们让他光着脚上台好了。” 倒也是这个理。 班长点头:“可以。” 班长又拿出四个橘子,搁凌颂面前,冲温元初的后脑勺努了努嘴,跟凌颂说:“你和他一人两个,那什么,塞胸前。” 噗。 有人不厚道地笑出声。 凌颂举高橘子到眼前看了看,淡定塞进胸前,还跳起来颠了两下。 他裙子贴合紧身,不会掉,挺好。 再跑去镜子前欣赏了一阵自己的身段,凌颂自觉十分满意。 这么漂亮、性感、火辣,他都快爱上了。 那边团支书长出一口气,说:“搞定!” 凌颂一听赶紧过去看热闹。 温元初在一片起哄声中慢慢睁开眼。 他上的淡妆,眼影、腮红、唇彩,全是粉色系,还亮晶晶的。 特别好看。 美人,大大的美人,从没见过的美人。 凌颂愣愣看直了眼。 大约是他的目光过于热切逼人,温元初轻蹙起眉:“……看什么。” 凌颂忍着扑上去啃他一口的冲动,举起镜子让他自己看:“你看看,美不美?” 温元初面无表情地瞅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再看向凌颂,说:“没你好看。” “你更好看。” “你。” 班长受不了地打断他们:“行了行了,你俩都好看,温元初你赶紧的,把橘子塞上。” 那两橘子塞进温元初手中,他的目光下移,落到凌颂胸前。 凌颂抬手捂住胸:“看什么看,耍流氓啊你?” 温元初没理他。 见温元初拿着橘子不肯动,凌颂直接上手帮忙,拉开他领口,拿起橘子就往里头塞。 顺便在他胸前揉了一把。 虽然不怎么软,但手感真不错。 温元初又一次黑了脸。 凌颂无知无觉,提醒他:“你鞋别穿了,你必须比我矮,光着脚上台吧你。” 温元初冷漠脸:“你穿上高跟鞋也没我高。” 凌颂哽住。 ……都怨团支书,买个三厘米的高跟鞋有屁用,温元初比他高了足足五厘米来着。 他挺了挺胸。 算了,胸比你大就行。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做完,他们班的节目排在靠后的位置,几乎是压轴,还要再等大半个小时。 凌颂百无聊赖,跑去幕布后面看其他人的表演。 看了一阵又觉得没意思,回去跟温元初说话。 “姚娜娜是主持人,我刚看到她,化了妆,在台上特漂亮,我看着都有点心动了,你真的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啊?” 温元初原本不想搭理他,听到这句,神色沉下:“你对她,心动?” 凌颂随口胡诌:“这就一比喻,比喻懂吗?不是真的心动,我是说你,你跟她青梅竹马,她又喜欢你,你们真的不会在一起啊?” 温元初没好气:“跟你有关吗?多管闲事。” 凌颂一噎。 眼见着温元初漠然撇过脸去,他也有点生气了,这人火气怎么这么大?问问都不行? 什么意思嘛? “我不喜欢她。” 温元初看着不知道哪个方向,冷淡说:“我跟她绝对没可能,你不用操心这些有的没的。” “哦,……我就是随便问问。” 凌颂莫名松了口气。 其实是因为,刚才看到姚娜娜在台上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模样,他总觉得这样的女生要是喜欢了谁,可能很难有男生会拒绝,——他这个四百年前的出土文物除外。 所以他想不通温元初为什么不喜欢她。 但是亲耳听到温元初又一次决绝说不会喜欢姚娜娜,凌颂发现,他竟然有点高兴。 虽然这样还挺对不起姚娜娜的。 在他完全适应这个现代社会前,希望他的元初爸爸还是不要给他找妈妈了。 凌颂心想,要是温元初以后都不能给他补课、陪他玩,那他得多郁闷。 所以,温元初最好就不要谈恋爱。 凌颂往温元初身边挪了挪,抱住他胳膊:“元初爸爸,你又生气了啊?” 温元初斜眼看向他,这个二百五一脸讨好的笑,跟个傻子一样。 明明那张脸在妆容衬托下美艳得过分,但配上他狗腿的憨笑,怎么看怎么违和。 跟笨蛋置气是没有意义的。 温元初深吸一口气,说:“没有。” “那你笑一个给我看看。” 温元初不给反应,凌颂不依不饶,挠他痒痒:“来嘛来嘛,元初爸爸,笑一个。” 温元初忍无可忍,将他胡作非为的手摁住,冷声警告他:“不许动。” “你不要这么凶,白雪公主是纯情少女,凶巴巴的像什么样。” 温元初忍着将他摁下打一顿屁股的冲动,放开手,又撇过脸去:“不知所谓。” 凌颂半点不觉自己讨嫌,贴去温元初身边,脸挨着他的脸,举高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来,元初爸爸,跟我一起,笑。” 温元初看向镜头里他俩分外奇怪的两张脸。 犹豫再三,勉勉强强地弯起唇角。 二十分钟后,团支书来通知,让他们去幕布后做准备,下个节目就轮到他们了。 凌颂立刻来了劲,提着裙子跑得飞快,还没忘了拽上依旧有点别扭的温元初一起。 温元初无奈提醒他:“你走慢点,别摔了。” “快点快点,马上上台了,别耽误了。” 候场时,班长过来最后提醒他们,尤其是凌颂:“一会儿上了台,别人我都不担心,就是你,关键时刻千万别给我掉链子,我们班这个节目能不能一炮而红,就看你的表现了。” 凌颂嘻嘻笑:“班长你放心好了,你等着看吧,最后评奖,我们班肯定能拿第一。” “你最好说到做到。” 前台姚娜娜清朗的声音正在报幕,所有人都已各就各位。 凌颂抬眼,对上温元初看向自己的目光,冲他抛了个媚眼。 温元初默然别过脸。 幕布缓缓朝两侧打开。 旁白声中,凌颂第一个登场。 台下尖叫掌声四起。 大部分同学早已从贴吧和口口相传中,知道了高二一班的这个节目,但真正亲眼看到校花校草反串百合搞姬戏,依旧high翻了全场。 台上高.潮迭起,台下掌声喝彩声几乎要掀掉大礼堂的顶。 无数人按捺不住站起来,甚至跑去前排,想要近距离看个清楚明白。 只要凌颂温元初一个对视,满场都是疯狂尖叫声。 教导主任陪着一众校领导坐在第一排,非常的不满。 又是这两个学生,大咧咧地在学校文艺汇演上表演这种戏码,像什么样! 马国胜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纵容这些学生。 他有心想跟校长解释几句,转头见这位刚调任来的年轻校长盯着舞台上的学生们,一脸姨夫笑,像是十分高兴,教导主任…… 台上皇后已大败王子,抱走睡美人公主,进入她的城堡中。 公主躺在水晶床上,即使昏迷不醒,她依旧有着无可挑剔的惊人美貌。 皇后最后一次问魔镜,谁才是世上最美的人。 魔镜诚实回答她,是白雪公主。 皇后微微一笑,将魔镜打碎。 最美的公主已经属于她,她要将这件绝世珍宝独自占有,不再让任何人知晓她的存在。 最后的最后,皇后吻醒了公主。 凌颂慢慢俯下.身,这一幕他已与温元初排练过无数回。 头顶的灯光过于炙热,映着温元初的脸,从凌颂的角度看去,仿佛他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他真好看。 砰砰砰,一声又一声。 是凌颂过于强烈急促的心跳声。 那一瞬间,他鬼迷心窍,低下头,柔软的唇印上了温元初的唇瓣。</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7 第37章 二百五 那天的最后,在凌颂的记忆里是一片混乱。 他只记得在他的亲吻落到温元初唇上时的触感。 在台下刺耳的尖叫声中,那人睁开了眼。 温元初看向他的那个眼神,他过后甚至不敢再回忆第二遍。 他的脑中只有一片空白,全然忘了反应。 直到旁白声结束,幕布在他和温元初身前缓缓合拢。 被温元初从舞台上牵下来,凌颂的脚还是软的。 其他同学默默给他们让开道,一个个欲言又止,最后谁都没敢上前跟他们说什么。 回到更衣室,凌颂终于一个激灵,如梦初醒。 他刚才在台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做了什么蠢事? 他他他他、他亲了温元初的嘴? 下意识地抖了抖,凌颂抬眼看去,温元初原本粉嫩的唇上覆上了一圈他的红色口红印,嘴角边也蹭到了,证明刚才那些事情,确实不是他的幻觉。 他真的,在上万人的注视下,当众亲了温元初…… 温元初已经脱去那件公主裙,露出了胸前八块腹肌,紧身三角裤下面是肌肉结实精壮的大腿。 凌颂的目光在他身上晃了晃,一阵脸热,赶紧移开眼。 等温元初穿上自己的衣服,回头就见凌颂这副神魂不属、眼神乱飘的模样。 他没有多说,只提醒凌颂:“赶紧把衣服换了,去卸妆。” 温元初先出了更衣室,凌颂以头撞墙,悔得恨不能再死一遍算了。 摸出手机,微信里果然已经炸了。 王子德: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大你清白没了!!! 张扬:闺女好勇敢,爸爸含泪准备嫁妆去了。 林秋怡:我嗑到真的了,我嗑到真的了,我嗑到真的了!!!老母亲迎风流泪.jpg 姚娜娜:拍照了,发给温元初妈妈了,她说整挺好。 夏朗星:小婊砸!! 夏朗星:祝福你们。 夏朗星:我滚了,下一个会更好,呜呜呜。 夏朗星:蹲墙角自闭.jpg 凌颂抹了一把脸,他觉得,他也要自闭了。 等到他磨磨蹭蹭换完衣服出来,温元初已经把脸洗干净,又恢复了清清爽爽的大男孩模样,正站外头低头看手机。 妈:崽啊,你跟小颂,你俩来真的吗? 温元初:我是认真的。 妈:啊,果然被我猜到了,行吧,小颂也挺好。 妈:我本来还担心你一辈子不想讨老婆。 妈:没想到你高中就学会早恋了。 妈:你加油。 温元初:嗯。 凌颂小声喊他:“温元初。” 温元初抬眼,凌颂神情讪然:“你能不能帮我拆一下假发,我扯不下来。” 温元初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坐下。” 凌颂愣了愣,……摸什么摸。 二十分钟后,凌颂头发拆了,脸也洗干净了。 温元初发消息跟班长说了一声,领着他提前离开了学校。 走出学校大门,凌颂长出一口气:“我以后再不演这个了。” 本来想一炮而红,结果丢脸丢到了全校师生眼面前。 他几乎不用上学校贴吧去看,就能猜到那些人会怎么笑他。 哦,不对,是意淫他和温元初的关系。 温元初岔开话题,问他:“中午想吃什么?” “在外面吃吗?” “嗯,吃完饭下午带你去玩。” 凌颂一听顿时又高兴了,一想到接下来还能放三天元旦假,那点子少年烦恼转瞬抛到脑后:“走走,我们去吃烤全羊!” 他俩坐地铁去了商圈,挑了间人气十分火爆的餐厅,坐下后温元初点菜,凌颂还在跟人发微信。 好几拨同学在约一起出外吃饭玩耍,凌颂一个没应。 跟一堆人玩有什么意思,还是他跟温元初两个人好玩些。 他问温元初:“下午去哪里玩?” 温元初把刚上来的鲜榨果汁倒给他:“你有什么想法?” “先去看个电影呗,最近好多新片。” 温元初:“随你。” 凌颂兴高采烈地点开购票app,挑选他想看的片子。 最后挑来挑去,他挑中了一部青春爱情片,举高手机到温元初面前给他看:“看这个吗?” 温元初不动声色问:“为什么要看这个?” 凌颂摇头晃脑:“女主角长得漂亮。” “……你喜欢那就看这个吧,我无所谓。” 温元初抿了一口果汁。 凌颂的目光落到他的唇上,又想起先前亲到那里时的触感,不由一阵脸红心跳。 温元初不解看向他。 凌颂讪笑:“吃东西、吃东西,这羊肉真香。” 一顿饱餐后,他们买上奶茶爆米花,转战去电影院。 坐进放映厅,凌颂才后知后觉发现,来看这片子的,大多是成双成对的情侣。 只有他和温元初两个,是穿着高中校服的男生,难怪刚才进门时,门口保安还特地多看了他俩几眼…… 这就是偏见了,高中男生就不能看爱情电影吗? 更何况,他这个四百年前来的死鬼,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凌颂嘴里的爆米花咬得咯嘣响。 大荧幕上,男女主角爱得缠绵悱恻、天崩地裂。 看到他们躲在学校图书馆的书架后偷偷接吻,凌颂默默咽下嘴里的爆米花,莫名又想起了他之前在台上,鬼使神差地亲温元初的那一幕。 ……有点糟糕了。 这部片子亲热戏份有点多。 尤其电影后半段,两个主角步入成人社会后,几乎每十分钟就要来一回激情戏码。 凌颂面红耳赤。 他没看过这些。 他到现在都还是个童子鸡,梦里梦到些香艳画面弄出来不算。 按理说,四百年前,十四五岁就该成亲生子的,且他还是个皇帝。 可惜当年还没等到他完成终身大事,就遭逢巨变,刚登基那两年,他怕极了生人,根本不愿让任何不熟的人近身,更别提娶妻。 再后面,再后面太傅大臣们苦劝他要绵延国本,摄政王才给他选了门亲事,但他到死都没把人娶回来。 侍妾也是没有的,摄政王说,他得先生下嫡长子,不能随便碰其他人亏了身子。 他乖乖听话,对兴庆宫的那些小宫女们,从来没有过想法。 当然了,他也并非什么都不懂。 小德子给他弄来的那些册子,他有偷偷看过。 就是没试过而已。 前排已有小情侣按捺不住,搂抱在一起打起啵。 凌颂有一点不忍直视。 温元初宽大的手掌伸过来,挡在了他眼前。 凌颂偏头,看到的只有温元初一本正经盯着大荧幕的侧脸。 什么意思? 他没忍住,捉住温元初手掌,在他手上用力咬了一口。 温元初满脸淡定,等他咬完了,收回手,拿纸巾出来擦拭。 凌颂看着他的动作,深觉自己被嫌弃了,心里碎碎念。 温元初这个人,总是莫名其妙的。 电影结尾,男女主角经历几次分分合合、生死离别,最后在飞机场重逢,拥抱激吻。 凌颂漠然叼着吸管吸奶茶。 要是他,就去坐飞机了,坐飞机多好玩,打啵不能换个时间么? 片尾曲出来,放映厅里的灯光重新亮起,观众陆续起身离开。 最后只剩他们俩,还坐在原位没有动。 凌颂慢条斯理地吃着最后几粒爆米花,温元初问他:“不走吗?” 凌颂伸了伸懒腰:“看累了,这种片子,一点意思没有,浪费时间。” 温元初提醒他:“你自己选的。” 凌颂撇嘴:“谈情说爱、卿卿我我有什么意义,早知道选部搞笑片好了。” “你觉得谈情说爱没有意义?” 凌颂想说“当然没有”,话到嘴边,对上温元初的目光,又咽了回去,改了口:“那得看跟谁,嘿嘿。” 温元初站起身:“走吧。” ……这人怎么又不高兴了? 凌颂狗腿状跟上去,抱住温元初的胳膊,贴着他走:“元初爸爸,我说的不对吗?你为什么不给点反应?” 温元初声音淡淡:“没有不对,跟不喜欢的人谈情说爱,确实没意义。” 凌颂眨眨眼,脑子里忽然生出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来,凑得离温元初更近些,贼笑问他:“喂,温元初,刚才电影里演的那个床戏,我见你看得还挺认真的,你是不是偷偷尝试过了?” 温元初斜眼睨向他:“跟谁尝试?” “那我怎么知道,谁知道你是不是表面正经,内里风骚……” 温元初抽出手,不想理他。 凌颂不依不饶,又贴上去:“说说,说说嘛,到底有没有?” 温元初没好气:“我为什么要尝试?” “十七八的人了,真能忍得住啊?” “手长自己身上,不会用就剁了。” 凌颂的小脑袋瓜子迟钝了几秒,反应过来温元初这话的意思,顿时捧腹大笑。 最后他蹲地上,笑得直不起身,仰头看温元初:“真的啊?哪只手?一般是右手吧?右手方便。” 咦?他刚才还咬了一口这人右手来着。 尴尬了。 温元初脸都绿了:“起来,你走不走?” 凌颂不肯,一手托腮,笑瞅着人,继续揶揄他:“真没看出来啊,元初爸爸,原来你也会做这种事,之前王子德他们在群里分享经验,我还想着,你这样的,肯定不会有这方面需求呢。” 温元初极力忍耐着,说:“我也只是普通人,为什么不能有需求?” 也是。 凌颂心说,可他就没有,连自己动手都没有过。 上辈子也只是很偶尔,会梦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在梦里就出来了。 这辈子,……他每天被温元初压榨,脑子里只有书山题海,做梦都是abcd、三角函数、能量守恒,就更不想那档子风花雪月了。 温元初神情不悦:“你还和王子德他们讨论过这种问题?” “都是男生,讨论讨论怎么了?他们还在群里给我分享资源呢。”凌颂不以为然。 温元初皱眉:“什么资源?你看了?” “我是那样的人吗?有辱斯文。” 其实是他研究了半天,没研究成功怎么下载的,只能算了。 但他没脸承认。 温元初懒得再跟他说,把他从地上拖起来。 “走了。” 他们去了商场里的游戏厅。 凌颂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见什么都觉得好玩,但玩什么都不会,全靠温元初。 温元初手里很快多了一大叠赢回来的游戏票。 凌颂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 “元初爸爸真厉害。” “元初爸爸这双手,不但能做拇指兄弟自给自足,打游戏还灵活。” “真叫人羡慕。” 温元初强硬将人拖进厕所隔间,甩上门,一巴掌拍上凌颂屁股。 他今天真的忍不了了。 这小混蛋一天不打,就得上房揭瓦。 凌颂错愕瞪大眼,捂着屁股往后蹦开:“你做什么……你有病啊?” 温元初冷眼瞅着他:“谁有病?你是嘴欠吗?谁教的你满嘴荤话?” “你自己承认的,我说说怎么了?敢做还不敢让人说啊?” 温元初的眼神危险,近乎咬牙切齿:“敢做不敢让人说?” “就是,你自己承认的。” “那你呢?你之前在舞台上亲我做什么?不敢说了吗?” 凌颂瞬间涨红了脸。 “说话。” “说屁啊说,那不是剧本吗?有什么好说的。” 温元初冷声提醒他:“剧本是亲脸,你别跟我说你忘了。” 凌颂继续嘴硬:“我就是忘了。” “你再说一次。” 听着温元初这凉飕飕的语气,凌颂到底怂了,嗫嚅半天,憋出一句:“谁叫你演的公主太漂亮,朕被鬼迷了心窍,一时没把持住而已。” “亲一口怎么了,你反正是个男的,又不会少块肉,斤斤计较。” “你别说你是初吻啊,我才不信。” 温元初气道:“我为什么不能是初吻?” 凌颂轻哼:“你不是说你有喜欢的人么,指不定你偷亲过别人多少遍呢,谁信你是初吻。” “我喜欢的人是个跟你一样的二百五,就算真亲了他也会耍赖不认,你满意了?” 凌颂撸袖子:“你又骂我,想打架是不是?” 温元初放弃跟他在这浪费唇舌,摔门而去。 凌颂气呼呼地追出去。 “温元初,你到底什么意思?” 温元初停住脚步,冷漠目视前方:“没什么意思,我大概也是个二百五罢了。” 凌颂:“???” 竟然自己骂自己? 温元初去投篮机前,继续消耗没用完的游戏币,不停往篮筐里投球。 一下一下,又快又狠,仿佛发泄一般。 凌颂站在旁边看。 莫名有一点心虚。 犹豫再三,他拿起手机,发了条微信进群里。 凌颂:温元初问我在台上为什么亲他,我说因为他太漂亮了,他好像生气了,骂我二百五,还骂他自己二百五,为什么? 林秋怡:…… 姚娜娜:…… 夏朗星:嘻嘻嘻,你可不就是个二百五嘛。 林秋怡:闺女啊,你怎么这么傻,你让妈妈说你什么好…… 姚娜娜:简单一点,直面现实,你喜欢温元初,要不怎么会当众亲他@凌颂 凌颂面无表情地摁黑手机屏幕。 他喜欢温元初? 目光落到温元初那张帅得过分的冷脸上,那句“怎可能”到嘴边,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好像真的糟糕了。 温元初心烦意乱。 他回来的第一百二十四天,他在台上亲了我。 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就是个纯粹的二百五。 高兴不起来的。</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8 第38章 喜欢他 温元初玩了一个多小时的投篮机。 凌颂从站着看到最后变成了坐旁边地上,一边吃冰淇淋一边等他,顺便帮他收机器里出来的游戏票。 一小时后,温元初消耗完最后一枚游戏币,拎起搭在一边的外套往外走,凌颂赶紧起身追上去。 “喂喂,你等等,还没兑换奖品呢。” 温元初去店门口的水吧买了瓶可乐,仰头往嘴里灌。 凌颂盯着他上下滑动的喉结看了两眼,伸手戳他胸膛:“温元初,你怎么了,你别不理我嘛。” 温元初喝下半瓶可乐,手背用力抹过下唇,再拍开他爪子,冷淡说:“你去兑吧,想要什么你自己选。” “都你赢回来的……” “送你了。” 凌颂撇嘴,他兑就他兑呗。 回去店里,他在前台挑了半天,最后挑中一对护腕。 温元初在店门口等他,凌颂出来,把拿到的奖品扔他怀里:“送你了。” 温元初顺手接了,抬眼看向凌颂:“……你换了这个?” 凌颂哼道:“我知道的,你刚在跟我闹别扭,虽然我不晓得我哪里又得罪了你,但你还打了我屁股,也不理我,这下总该扯平了吧。” 温元初轻抿唇角,说:“对不起。” 凌颂瞬间舒坦了,摆摆手:“算了,我人大度,不跟你计较,走吧走吧。” 温元初松了口气。 在凌颂贴上来时没再甩开他,俩人拉拉扯扯地一起往外走。 走出商场,外头天色已经暗下,城市灯火正璀璨明亮。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街上熙熙攘攘,四处人来人往。 温元初问凌颂:“想去海边吗?我们去海边夜市吃晚饭,晚上那边会放烟花。” 凌颂当即点头:“好。” 他刚已经在微信上看到了,海边有跨年夜烟花倒计时活动,正琢磨着要跟温元初提,他就先说了。 凌颂高高兴兴地给他哥发消息,说晚上也不回去吃饭,和温元初去海边看完烟花再回家。 凌颉忧心忡忡:看完烟花那得零点过后吧?你们两个学生? 凌颂:有什么关系,放心,我不会走丢的。 凌颉:…… 哥是怕你把自己卖了。 从商圈搭地铁去到海滨站下,出去后走十分钟就到了海边夜市。 虽是冬天,这地方却比他们上回来时更热闹些,每间铺面摊子都爆满,外头还有许多等位置的人。 在这里吃完东西再去海边玩,一直等到零点烟花倒计时,是大多数来这的人的选择。 凌颂挑了间吃凉面的铺子。 他中午吃得太饱,一个下午又一直在塞零食,肚子撑得很,只点了碗海鲜凉面,温元初和他一样,再多叫了几个小菜。 坐下后凌颂啪啪啪地拆筷子,顺嘴说:“这里人都过两个年,真有趣,四百年前过年也很热闹的,从小年开始一直持续到上元节之后,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每天都可以玩,不用念书,唉,真好。” 其实那会儿已是王朝末年,乱象频生,日子过得并不太平,但京城之地总归要好些,过年的年味也比这个时代浓郁得多。 那时城楼上也会放烟花,他记得他死的前一年,摄政王还特地让人从江南购置来一批十分好的花盒,那年年节,在宫门城楼上放了一整夜。 那好像是他临死前,为数不多值得回忆的有趣的事情。 ……算了,又想几百年前的事情做什么。 凌颂偏过头,温元初正在烫碗碟,他的目光落到温元初平静温和的那张脸上,心神微动。 好似到了今时今日,他才终于真正将温元初和温彻两个人分得清楚明白。 温元初是温元初,温彻是温彻。 他应该再不会把他们混为一谈。 再也不会。 那个死鬼无论好的坏的,有多少仇和恨,在他心里的影子都已经很淡很淡了。 在这个地方,他认识的,活生生的,每天和他玩、教他学习的那个人。 是温元初。 他喜欢的人也是温元初。 无论是哪种喜欢。 被凌颂过于灼热的目光盯着,温元初似有所觉,抬眼看他:“做什么?” “没什么啊,”凌颂笑了笑,“看元初爸爸长得好看呗。” 温元初把烫好的碗碟递给他:“吃东西吧你。” 他们点的面和小菜已经上桌,凌颂撸起袖子,大快朵颐。 吃完晚饭,再走去海边。 才八点多,这里已经人山人海。 凌颂拖着温元初一路走走停停,消化吃得过饱的肚子。 海对面的人工岛上灯火辉煌,到零点时,烟花会从那头升起。 凌颂远远瞧着,问温元初:“这里的烟花是不是比四百年的好看得多?” 温元初目视前方,许久才说:“……四百年前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 “也是,”凌颂哈哈笑,“我也只在上辈子的梦里见过。” 他跳到温元初背上:“我走不动了,元初爸爸背我。” 温元初皱眉,怕他摔了,赶紧双手托住他的腿。 凌颂在他背上也不老实,扭来扭去,温热的吐息就在温元初耳边:“温元初,你和别人一起看过烟花吗?” “看过。” 温元初诚实说,背着凌颂慢慢往前走。 “和谁啊?” 温元初没再吭声,凌颂等了半天,有一点不高兴:“不能说吗?” “没谁,就一个小混蛋。” 凌颂愣了愣,忽然意识到,温元初说的,是他以前喜欢的人。 温元初和那个人一起看过烟花。 说不定他们也一起来这海边夜市吃了晚饭,再在这里闲逛,等着零点跨年。 说不定,他也背过那个人。 吸了吸鼻子,将心头泛起的酸意压下去,凌颂没劲地从温元初背上跳下,找了块礁石盘腿坐下:“不走了,走不动了。” 温元初见他先前还高高兴兴的,这会儿又跟蔫了神一样,和他并排坐下,问:“不高兴了吗?怎么了?” “学你的,闹别扭不行?” 温元初:“……” 他看到前边有人在兜售糖葫芦,又问凌颂:“糖葫芦,你想不想吃?” 又拿糖葫芦哄他。 凌颂腹诽,嘴上却说:“元初爸爸买,我就吃。” 温元初去买了串糖葫芦回来。 虽然胃里实在没空地塞了,但被温元初分外认真诚挚的眼神盯着,凌颂也还是勉为其难接过去,举在手里慢慢舔。 温元初坐回他身边,提醒他:“吃不下的话,尝个味道就行了。” 凌颂笑眯眯地将糖葫芦送他嘴边:“你也吃。” 温元初看他一眼,低头就着他舔过的地方咬下一块。 凌颂有一点惊讶。 温元初这回竟然不嫌弃他了,啧。 “你真吃啊?” “你让我吃的。” 行吧。 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分食完一串糖葫芦,凌颂舔着唇,拿出手机看了看。 各个群里都在发微信红包,他挨个进去抢了一遍,很快抢到了一百多块。 夏朗星:@凌颂别光进不出,比葛朗台还抠门,发红包。 林秋怡:闺女,你现在在哪呢?跟温元初在一块吗? 凌颂:我们在海边,等看烟火。 林秋怡:不错啊,你俩单独约会啊? 凌颂:嘻嘻。 凌颂:温元初给我买了糖葫芦,我跟他一起吃完了,唉,一点不甜,他还非要我吃。 凌颂:我勉为其难,给他个面子。 夏朗星:你不觉得你炫耀的语气特欠扁吗?发红包,快点。 凌颂:[doge]我就抢到你六毛钱,你好意思叫我发? 夏朗星:六毛钱不是钱?口气真大,群里都是单身狗,你一脱单的好意思不发? 凌颂:你胡说八道,我跟温元初是纯洁的父子情。 夏朗星:…… 林秋怡:…… 姚娜娜:你们现在还是父子情呢? 凌颂:那不然呢? 群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凌颂没再理他们。 温元初去扔完垃圾回来,凌颂凑过去扒拉他的手:“元初爸爸,好爸爸,你是我爸爸,过年不该给我发压岁钱吗?” 温元初有一点无言:“……还没到春节。” “那也给我发红包呗,别人都发了。” 温元初:“你一共抢到了多少红包?” “一百一十八块七毛五。” 但一个没发,一毛不拔。 犹豫之后,温元初默不作声地点开手机,给他发了个两百的红包。 凌颂眉开眼笑:“爸爸真有钱,谢谢爸爸,么么哒。” 温元初轻咳一声,说:“期末考试,你能再考好些,我再给你发压岁钱。” 凌颂笑嘻嘻地撞了撞他的胳膊:“那一言为定。” 温元初看着他,喉咙滚了滚,问:“你拿过别人给发的压岁钱吗?除了长辈以外的人。” 凌颂撇嘴:“没有啊。” 其实有的,死鬼给他发过。 可他不想提了。 他也顺嘴问温元初:“你呢?你没给别人发过压岁钱吧?” “……发过。” 曾经有一年过年,给个二百五发过二两银子,可他不记得了。 凌颂气结。 敢情他又是捡别人剩下的? 凌颂气呼呼地把那两百元钱转了回去:“还你,不要了。” 温元初没收:“为什么不要了?” “崽崽不是爸爸的唯一,不高兴。” 温元初抬起手,在凌颂被海风吹乱的头毛上轻捋了捋,无奈说:“别闹了,收了吧。” “不收,……你给别人发了几百?” 温元初认真想了想,按照购买力来算,二两银子大约是…… “两千块。” 凌颂挥手打人。 他要气哭了:“原来我在爸爸心里,只值别人的十分之一。” 温元初捉住他的手摁下:“别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哪有胡说,你给别人发两千,给我就发两百,不是十分之一是什么?” 温元初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沉默了一下,重新拿起手机。 微信对话框里又刷出九条红包记录。 温元初说:“你收吧。” 凌颂吸着鼻子挨个点过去,每个两百,不多不少,正好两千。 “你就不能多给点吗?为什么别人是两千,我也是两千?” 得寸进尺。 温元初冷了脸:“没有了,我微信里的钱全发你了。” “不给就不给呗,”凌颂嘟哝,“我也不占你便宜,以后用这笔钱请你吃饭。” 你真好意思说没占便宜…… 温元初懒得再跟他计较这事,戴上耳机,闭目养神。 凌颂在他耳边喂喂喂地喊了几声,见他果真不理自己了,也不再自讨没趣,拿起了手机玩游戏。 一个小时后,凌颂头晕眼花、哈欠连天,看看手表才十点不到。 他就地躺下,枕上温元初的腿,睡去之前迷迷糊糊地叮嘱他:“到了零点记得叫我。” 温元初低头看去,凌颂已枕着他,心安理得地阖上眼。 戳了几下这小混蛋的脸,看他果真睡死了,温元初收了手,脱下外套,盖到凌颂身上。 凌颂做了个美梦。 梦里温元初给他发了数不尽的红包压岁钱,他数钱数到手软,笑得合不拢嘴。 他是被巨大的烟花炸响声合着人群的欢呼喊声吵醒的。 一睁开眼,便见漫天流光溢彩,烟花星海如雨而下。 凌颂愣神一瞬,霍然坐起身。 温元初仰着头,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被斑斓光色染亮的夜空。 凌颂推了他一把,不满抱怨:“你怎么不叫醒我。” 人群中已开始最后一分钟倒计时:“五九、五八、五七……” 温元初捉下凌颂不安分的手,没有回头,提醒他:“看烟花。” 凌颂抬头看去,对岸的岛上不断有花炮冲天而起,在夜空千姿百态、徇烂至极地绽放开。 他看了一阵,说:“也没比四百年前的好看多少啊。” 周遭的声音太响,他没有听到,温元初在那个瞬间应下地那句:“确实没有。” 最后十秒。 所有的声音汇聚在一起。 “十!九!八……” 凌颂偏头,还想和温元初说些什么,目光落到他被璀璨烟火映亮的侧脸上,愣住。 “——三!二!一!” 数千朵烟花同时在墨色夜空盛大绽放至极致。 而凌颂眼里看到的,唯有眼前这一人。 夜色昳丽下,这个人好似比漫天花火更撩动他的心神。 他的心脏又一次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起来。 凌颂想,他可能,真的喜欢温元初。 就是他们说的那种喜欢。</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9 第39章 要追他 凌颂的脑中一片空白。 耳边是不断炸开的烟花声响,却盖不过他心跳的声音。 周围的人们在欢呼过后相拥在一起,许许多多的人开始接吻。 凌颂头脑一热,循着本心贴上去,在温元初侧脸上用力亲了一口。 温元初回头看他,目光平静:“做什么?” 凌颂哑然。 他的眼珠子乱转,心虚非常。 沉默一阵,他瓮声说:“新年快乐,温元初。” 片刻后,温元初的气息靠近,柔软的唇落到他脸上,声音就在耳边:“你也新年快乐,凌颂。” 凌颂愣住。 他觉得,他心里好似也有烟花倏然炸开了。 零点三十分。 最后一朵烟花落下,夜空重归宁静,凌颂依旧没有回魂。 直到温元初轻声喊他:“凌颂?” 凌颂一个激灵,如梦初醒。 温元初见他这副神魂不属的模样,抬手捏了捏他耳垂:“你在想什么?为什么又在发呆?” “没、没有。” 凌颂赶紧移开眼。 想想又不甘心:“你、你刚刚亲我……” 温元初镇定回:“你先亲我的。” 好吧,这确实是。 不等凌颂再说,温元初先帮他找了借口:“这是崽崽和老父亲之间互相的新年祝福一吻,不要想太多。” 凌颂:“……” 他怎么突然感觉他好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什么老父亲崽崽的,他才不要! 但嘴上只能顺着温元初说:“那是,当然啦,要不然还能是什么。” 温元初淡淡“嗯”了一声,又摸了摸他的脸。 凌颂下意识地避开,弯下腰去,仿佛怕被温元初听到他过于强烈的心跳声。 ……太糟糕了。 他好像真的彻底完了。 温元初不明所以,揽过他肩膀,想把他拉起来。 被温元初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裸露的后颈,凌颂像被烫到一般,慌乱跳起来,连滚带爬下去礁石,差点没摔地上去。 温元初皱眉:“你到底怎么了?” 凌颂赶紧摆手,讪笑:“没有没有,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他打了个哈欠:“困死我了。” 温元初忍了忍,到底没再说什么,也从礁石上下来:“走吧。” 并肩沿着海岸往回走,被海风一吹,凌颂过于发热发烫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些。 他偷眼看身边神色依旧平静如常的温元初,有一点郁闷。 他被温元初一个吻搅得心神不宁,这人怎么这么淡定? ……果然还是不喜欢他吧。 也不知道温元初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跟自己一样的二百五? 讨厌鬼,他才不是二百五。 不喜欢他还骂他。 他们坐地铁回家。 今天因为跨年,最后一班地铁延迟到凌晨两点,这个点了,车上依旧人推人挤。 没有空位,他们只能站着。 被挤到角落里,又被温元初面对面圈在怀中,彼此的距离近到呼吸可闻。 刚刚开窍的凌颂十分不适,心里又憋着口气,手脚都不知要往哪里放。 他伸手戳了戳温元初的胸膛:“你转过身去。” 温元初:“做什么?” “你转身,求你了,”凌颂小声央求他,胡诌个借口,“我困了,你让我靠着你的背睡一会儿好不好?” 盯着凌颂看了几秒,温元初默不作声地背过身去。 凌颂看着他宽阔挺拔的肩背,咽了咽喉咙,侧头靠上去,抬手环住了他的腰。 嗅着温元初身上的味道,凌颂一阵头晕目眩。 他阖起眼,放任自己越来越不正常的心跳。 再一次确定,他应该是真的喜欢上了温元初。 呜。 他竟然真的喜欢上了一个男的。 还是温元初。 但这个人是温元初,又好像很理所当然。 他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每天从睁眼到闭眼,眼前总有一个温元初,他们几乎形影不离。 这人还都对他这么好,他当然会喜欢。 抱紧温元初的腰。 凌颂选择不再纠结,接受现实。 他就是喜欢这个人,很喜欢。 温元初不喜欢他也没关系,他会努力的。 总有一天,他会让温元初也喜欢他。 回到家已经过了一点。 温元初把凌颂送到家门口,提醒他:“很晚了,回房洗洗赶紧睡吧,明天我下午再过来给你上课。” 凌颂有点依依不舍,他才发现自己喜欢上这个人了,还想跟他多待一会儿呢。 这人竟然说明天下午才来,气人。 “不用啦,我起得来,还是早上上课吧,马上要期末考了,我想抓紧时间多学点考好点。” 凌颂理直气壮、冠冕堂皇,脸不红心不跳。 温元初有一点意外,这小混蛋竟然头一回主动说要学习,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但是:“我要睡觉。” 凌颂:“……” “我十点再过来。” 行吧。 凌颂心说,十点就十点。 “那你一定要准时过来啊。” “好。” 在温元初的目送下进门,凌颂最后回头,与还站在原地的温元初挥了挥手。 “你也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见。” 温元初点点头,等凌颂带上门,转身离开。 凌颂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拉开门,探身往外看。 温元初已走进旁边那栋别墅,正在开家门。 等到那人进去家中,再看不到了,他才有种怅然若失感,慢吞吞地关门上楼。 洗完澡出来已经快凌晨两点。 凌颂去窗边朝外看,对面的房间窗帘紧闭,已经熄灯了。 他有一点失望。 这就睡了啊。 可他依旧睡意全无,趴床上玩手机。 微信上面跟他一样睡不着的夜猫子还大有人在。 林秋怡:呼叫闺女,这个点了,回家了吗?烟花秀看完了吧?别是在外面过夜了吧?我闺女今夜要失身了吗? 夏朗星:美得他,温元初才不会那么轻易把持不住。 姚娜娜:那得看对谁。 凌颂:…… 林秋怡:六个点什么意思,别是真的失身了吧? 凌颂:你们想多了。 凌颂:我就是刚发现一件事情。 凌颂:被你们说对了,我真的喜欢温元初。 夏朗星:呵。 姚娜娜:啧。 林秋怡:哇。 凌颂:可我不敢跟他说,我怕被拒绝,他是个冷酷无情的男人,你们仨都被他拒绝过,我要是再被他拒绝,我们群可以凑一桌麻将了,那也太惨了。 凌颂:捶胸痛哭.jpg 夏朗星:我瞅着这语气听起来怎么就这么欠呢,你别是给我们炫耀吧? 姚娜娜:谁给你的自信,你会被他拒绝? 林秋怡:噗。 凌颂:难道不会? 林秋怡:你觉得会? 温元初会拒绝他吗?凌颂不敢想。 温元初确实对他很好,且简直好过头了,可越是这样,他越不敢贸然去说,就怕说了以后真被拒绝了,他会无地自容,他的元初爸爸也从此没了。 至少、至少得等他再努力努力,追一追人,更有底气点时再说。 凌颂:唉,你们是不知道,其实吧,我以前也追过他,跟他告白过的,可是呢,被他拒绝了,然后我就掉水里了,失忆了。 凌颂:所以我觉着,他确实是不喜欢我的,现在对我挺好,应该是因为这事心存愧疚。 凌颂:而且他自己说他有喜欢的人,但是求而不得。 凌颂:委屈巴巴.jpg 夏朗星:还有这事?所以你掉水里是为情自杀? 姚娜娜:不会说话你就闭嘴。 姚娜娜:@凌颂我倒觉得你可以再试试。 林秋怡:渣男!没想到温元初他竟然是这样的渣男!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闺女!!闺女好可怜,妈妈心疼,呜。 林秋怡:小女孩泪奔.jpg 凌颂:你戏演过了。 凌颂: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为情自杀,如果是,我又栽他身上了,我岂不是特别惨?所以我这次还是不要贸然去告白了,我得好好想想。 凌颂:你们不必劝我了,反正我现在肯定不能说。 群里还在胡言乱语地刷屏。 凌颂没有心情再看,摁黑手机屏幕,郁闷地趴进枕头里。 温元初、温元初、温元初。 要怎么才能追到温元初…… 他活了两辈子第一次动心,这要是没成,想想就真的白活了。 他好不甘心。 抬手摸上自己的唇,忆起白天亲到温元初嘴唇时的触感,心头更不得平静。 他根本不是鬼迷心窍,他就是喜欢温元初,才会想亲他。 他怎么就这么傻呢。 没救了。 凌颂的脑袋砰砰砰地撞着床板,犹豫再三,又拿起手机,在另一个群里问。 凌颂:我之前,是怎么追温元初的,都做过什么,你们知道吗? 王子德:老大,你跟温元初不都亲上了吗?还问这个做什么? 凌颂:问问。 王子德:买早点、买零食、买饮料,到处堵人,写情书,当面告白,什么都做过。 凌颂:…… 这么疯狂? 张扬:闺女,你的小脑袋瓜子里又在想什么馊主意? 凌颂:我想再追他一次,你有意见? 其他人:敢情你到现在还没追上啊? 凌颂:谁跟你们说我追上了? 所有人:…… 所以他们今天看到的都是什么?幻觉? 凌颂不再理他们。 买早点,可以,以后每天早上晨练,顺便请温元初吃早点。 买零食,温元初喜欢吃甜食,从明天起每天给他买糖吃。 买饮料,温元初爱喝可乐,这个ok,不过微信公众号里好像说碳酸饮料喝多了不好,杀精,嗯,那给他换橙汁好了,嘻。 堵人,似乎没有必要,反正他现在每天坐温元初的车上下学,一天二十四小时有十六七个小时都跟温元初黏着。 写情书,林秋怡有经验,改天跟她请教一下,但是现在写了也不能给温元初看。 当面告白,这他得再想想,选个天时地利的好地方,学校小树林什么的,也太不讲究了,难怪之前会被拒绝。 呼。 这事真的一点不容易。 脑子里各样的点子一堆,凌颂胡思乱想,越想越睡不着,直到温元初的微信消息进来。 温元初:几点了,你房间里的灯怎么还是亮的,赶紧睡觉。 凌颂一愣,立刻从床上跳起来,跑去窗边拉开窗帘。 对面依旧窗门紧闭,灯也是黑的。 凌颂:你不是睡了吗?灯都熄了。 温元初:赶紧睡觉。 凌颂:我睡不着,我去找你好不好? 温元初:不好,睡觉。 凌颂:不嘛,我要睡你。 温元初没理他。 凌颂只当他是答应了,转身往外跑。 五分钟后,他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温家别墅外。 温元初正拧着眉站门边等他。 凌颂心跳不稳,冲温元初笑:“我还以为你不肯让我进去,我又得爬窗呢。” 温元初没说,他就是担心这个蠢东西又爬窗,才特地下楼来接:“赶紧进来。” 凌颂高高兴兴地跟着温元初上楼。 等爬上了温元初的床,他那股子兴奋劲还没退去。 滚来滚去不肯睡。 温元初摁住他:“几点了?你不睡我还要睡,不想睡觉就回去。” “你睡你睡,”凌颂赶紧说,“我一会儿就睡了。” 温元初翻过身去,拉高被子。 凌颂平躺在他身边,听着身侧人逐渐平稳的呼吸声,想动不敢动。 明明累得不行,但这会儿躺在温元初身旁,他就是舍不得闭上眼。 他可能真的很喜欢温元初。 凌颂有一点遗憾,他怎么没早点发现,早知道,还能借着话剧排练,多占几回温元初的便宜。 可惜了。 算了算了,他好像还欠了温元初几十个吻。 明天得提醒他一下这个事。 翻过身去,手搭上温元初的腰,轻轻抱住他。 凌颂终于撑不住,沉沉睡去。 他又做了梦。 是他许久没再梦过的那些香艳场景。 上辈子梦里那些模糊不清的画面头一回变得具象化,他终于看清楚了被他压在身下的人的脸。 是温元初。 他好香。 凌颂在梦里肆意轻薄他的美人。 激动兴奋得无以复加。 他真想沉醉在这样的梦里,一辈子不醒来。 温元初在睡梦中翻身,拥住凌颂。 他回来的第一百二十四天,晚上我们一起跨年看了烟花,他又亲了我,我也亲了他,他还跑来找我睡觉。 要不是他傻,我怀疑他真的在撩我。 ……应该是我想多了。 今天其实还是有点高兴的。</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0 第40章 要还债 清早,八点不到,凌颂睁开眼。 往下一摸,内裤湿了一大片。 他躺在温元初怀里,正四肢并用地缠着人。 凌颂脑中嗡地一声响,慌慌张张地爬起身跳下床,火烧屁股一般滚进了浴室里去。 被热水一冲,凌颂浑浑噩噩的脑子终于逐渐清醒,记起了昨晚梦到的那些场景。 梦里他和温元初什么该做不该做的都做了。 要不是他早晨醒来还穿着裤子,他甚至以为那些事是确实发生了的。 他来这里这么久了,还是第一回做这种梦。 偏偏是在温元初的床上,果然还是昨晚被刺激太狠了。 凌颂心有戚戚,也不知道温元初发现了没有,太尴尬了…… 等到他磨磨蹭蹭地洗完澡,才后知后觉想起,这里是温元初家。 他裤子脏了,换都没得换。 他现在光着屁股躲浴室里,不敢出去。 惨、太惨了。 在浴室里原地转了五分钟,凌颂咬咬牙,犹犹豫豫地喊:“温元初,你醒了吗?” 浴室门从外头推开,凌颂吓了一跳,赶紧抬手捂住裆。 “你你你、你进来做什么?” 温元初面无表情地瞅了一眼他手捂住的地方,将内裤扔给他:“新的,赶紧换了。” 凌颂红着脸一只手接过去:“你先出去。” 温元初冷脸背过身。 凌颂三两下套上内裤:“……还有睡裤,也脏了。” 温元初又去拿了条睡裤来。 凌颂已经把自己脏了的裤子洗了,温元初晃眼看过去,说:“你尿床了?” “你才尿床了!” “我床单也脏了,”温元初冲他抬了抬下巴,“出来吧,没什么好害羞的,正常生理现象而已。” 凌颂的脸更红,跟着温元初走出浴室,扑过去抱住他胳膊:“元初,好元初,你知道了就算了,不要跟别人说。” 温元初转眼看向他,眼里竟浮起了一丝笑意:“害羞?” 凌颂低下头,贴着他胳膊蹭脑袋:“求你了。” 温元初抬手,拍拍他的狗头:“好,不说。” 凌颂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得亏温元初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梦才这样,不然一准把他扔出去。 后头温元初叫家里保姆阿姨来收拾床单。 凌颂羞得没脸见人,赶紧找借口开溜。 温元初提醒他:“回去吃完早餐歇一会儿,我十点过去。” 凌颂嗯嗯啊啊,挥挥手走人。 但很不凑巧,一下楼,就碰到了温元初妈妈。 温妈妈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半点不奇怪他一大清早出现在自己家,且身上还穿着温元初的睡裤。 凌颂尴尬得手脚蜷缩,胡乱应了几句,赶紧跑了。 偏偏刚进家门,又碰到他哥。 凌颉目光微妙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问:“你昨晚几点出去的?身上穿的谁的裤子?” 凌颂胡乱答:“我去温元初家打游戏,太困了就在他家睡了,早上起来喝水泼裤子上了,换了他的回来。” “就这样?” 凌颂镇定脸:“当然就这样。” 不给他哥机会再问,他三两步蹿上楼,躲进房中带上门。 倒进床里,凌颂长出一口气。 再抬手拍拍自己的脸。 要命了,他可再不能做这种蠢事,实在太丢人了。 但昨晚那个梦还清晰印在他脑子里。 凌颂不自觉地又开始回味。 虽然但是,他好像有点经验不足。 梦里他爽是爽了,但要想以后让温元初满意,似乎还差了点。 王子德他们正在群里呼朋唤友打游戏。 凌颂拿起手机,犹豫再三,单独给王子德发了条消息。 凌颂:你上回发群里的那些资源,还有吗? 王子德:老大你也要看吗?你想看哪位老师的?明日香、吉泽明步,还是波多野结衣? 凌颂:这些人都谁啊? 王子德:你不认识?你不认识你问我要资源啊? 凌颂:我为什么要认识? 王子德扔了几张截图过来,里边几百个文件夹,全部以各位“老师”名字命名,分门别类、五花八门。 他让凌颂自己选。 凌颂去百度了当中几个名字。 五分钟后,他默默删除微信对话框,再不想理王子德。 开什么玩笑,男女之间那档子事,他上辈子就学习过了。 虽然没实践过,但既然用不上,就没有必要。 略一思索后,他又点开了夏朗星的微信头像。 凌颂:那什么,问你个事。 夏朗星:有屁放。 凌颂:你看过那个那什么吗? 夏朗星:什么什么那什么?[白眼] 凌颂:就,……你看过那种那个龙阳片吗?有资源吗? 夏朗星:钙片啊,早说嘛,别扭啥,我懂的。 夏朗星:坏笑.jpg 夏朗星:你等着。 凌颂摸了摸发烫的脸。 他上辈子也不过看过春宫小册子,这辈子竟然尺度这么大,直接看起龙阳片了。 啧。 夏朗星动作很快,十分钟不到就把网盘加密链接扔了过来。 夏朗星:有国产的、日本的、欧美的,国产的更有代入感,日本的美型一点但叫起来假,欧美的器大活好看着爽,看你自己的需求。 凌颂:……你为什么不脸红? 夏朗星:我为什么要脸红? 算了。 和夏朗星详细请教了下载方法,凌颂胡乱点开链接,随便捡了一条下载。 他家网速快,不到十分钟,一部片子就已成功下载完毕。 凌颂扫了一眼标题,国产-父子-制服play-高清无码。 真重口。 他缩进沙发里,明明是在自己房间,还要做贼一般确认完四下无人,再戴上耳机。 深呼吸后,点开播放。 场景是家里。 西装革履的成年男人vs校服美少年,开场没五分钟就直入主题。 美少年在男人身下啜泣叫爸爸,身上校服欲脱未脱。 凌颂面红耳赤。 什么鬼东西。 ……他以后再不喊温元初爸爸了。 真真玷污了他们纯洁的父子情。 他继续往下看。 美少年已经脱光,挂在男人身上。 明明眼角憋着泪,哼哼唧唧地喊叫,看起来又似乎特别爽。 凌颂盯着看了一阵,有一点不忍直视。 代入他和温元初,怎么看,他都不像是能把温元初抱到身上坐着动的那个。 呃。 凌颂的心思顿时就跑偏了。 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一个巨大的错误,温元初比他高、比他壮、体力更比他好得多。 他根本不可能吃得下温元初。 虽然这个认知让他有一点不爽,但是…… 看到屏幕里美少年爽得脚趾头都蜷缩起的模样,好像、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算了,是温元初就行,管他上下呢。 迅速调整认知且做好了心理建设,抱着某种不能对人言的隐秘心理,凌颂盯着手机屏幕,接着看下去。 “你在做什么?” 温元初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凌颂惊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摁黑屏幕,把手机揣兜里,气呼呼地回头:“你做什么?突然冒出来,想吓死人啊?” 温元初皱眉提醒他:“我进来时喊了你三回,你都没听到,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啊。” 凌颂的眼神乱瞟。 凌颂看视频时特地用手挡住了屏幕,温元初确实没看清楚他在看什么,但一见他这表情,就知道他做贼心虚。 不过他懒得说了:“起来上课。” “……我还没吃早餐。” 温元初:“你回来这么久到底在做什么?” 看片啊。 但他不说。 胡乱扯了几句,凌颂放松下来,心思又开始荡漾。 他去自己的零食箱子里摸出一把棒棒糖,让温元初挑。 温元初没要:“我不吃。” “怎么不吃?不是喜欢吃甜的吗?” 凌颂干脆把自己零食箱子整个搬来,忍痛说:“请你吃,你想吃什么随便拿。” 温元初略意外,凌颂这傻小子护食,尤其他的零食,他哥管着他不让他多吃,他都要精打细算着。 这回竟然全抱出来给自己挑了? 被凌颂眼巴巴地看着,温元初不好意思再拒绝,最后他拿了块巧克力:“谢谢。” 凌颂眉开眼笑:“客气什么,不用谢。” “……你赶紧去吃早餐吧。” 凌颂离开后,温元初慢吞吞地拆开那块巧克力,含进嘴里。 还挺甜。 等到凌颂吃饱,做到书桌前,已经是十点半。 温元初正在翻他的课本。 凌颂看着他,脑子里全是刚才视频里的那些画面。 也是父亲辅导儿子写作业,然后就开始亲亲摸摸、酱酱酿酿。 他赶紧移开视线。 不能想、不能想、不能想。 温元初抬眼,见他仍旧一副魂不守舍样,问:“你又在嘀咕什么?” “没啊,”凌颂拒不承认,“什么都没有。” “别胡思乱想了,”温元初敲桌子,“专心点。” 之后那一个小时,温元初讲课,凌颂不时偷眼看他。 这人长得真好看,眼睛黑白分明,睫毛浓密纤长,鼻梁笔挺,嘴唇红润形状饱满,下颌线条完美。 怎么看都是极品。 至于温元初讲了什么内容,凌颂听得心不在焉,大多左耳进右耳出。 一个小时后,温元初看了眼手表,出了三道大题:“随堂检测,做完休息。” 凌颂垮了脸。 他咬着笔头,艰难地思索解题思路。 十分钟过去。 温元初看着他空白一片的答题纸,问他:“以后还敢不敢上课走神?” “再不敢了,元初爸……” 最后一个字没出口,又想起先前那个视频里,美少年一边爽一边哭着喊爸爸的画面,凌颂讪然闭嘴。 “不敢就不敢了呗。” 温元初一敲他脑袋,拿起笔,耐心给他讲解解题步骤。 再二十分钟后。 凌颂长出一口气,可算上完课了。 温元初正在喝水,被凌颂盯着看,他放下水杯,问:“做什么?” 他的嘴角还有水渍,凌颂笑了笑,说:“喂,温元初,我之前还欠你的吻,还算数吗?” 温元初的眸光一顿。 凌颂继续笑:“欠多少来着?我都不记得了。” 本来是三十二个的,后头那半个月排练,他又不知道卡壳多少次,算起来没有上百也有七八十了。 当时温元初随口一说欠着,还一直没跟他收过债。 凌颂嬉皮笑脸地凑过去,指着自己脸蛋往他面前送:“来来,你亲,我最讨厌欠债的感觉了,随便你亲多少下,赶紧还清了。” 他嘴上没个正经,心里却七上八下地忐忑,生怕温元初会目露嫌弃,把他给拒绝了。 温元初瞅着他,没出声。 凌颂被他盯得有点怂了,刚想再说点别的,温元初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凌颂赶紧又往他面前凑了些。 温元初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一口,说:“就这样吧,别的一笔勾销。” 凌颂:“……” 怎么能一笔勾销?他不答应! “真一笔勾销啊?” “嗯。” 温元初点点头:“就这样吧,别想了。” 这傻子只想还债,亲再多次他都当是“父子情”,真亲习惯了他更不会往别的方面想。 还是算了。 凌颂很失望,特别失望。 怎么这样…… “一笔勾销就一笔勾销呗,我还巴不得。” 凌颂闷闷不乐,嘴上还想找回点场子。 温元初又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歇一会儿去吃饭吧,我下午再来。” 凌颂去把早上换下的睡裤拿来还他。 “内裤等洗了再还你。” 温元初:“……不必了。” 凌颂不好意思:“那多不好,当然要还。” 你还我更不好。 看出温元初眼里的嫌弃,凌颂改了口:“也是,我穿过的你肯定不愿意穿,我买条新的还你吧。” “真的不用了。” “一定要的。” 凌颂坚持,他非得买条内裤还温元初不可。 温元初没跟他多说,回家吃饭去了。 他一走,凌颂立刻打开手机购物app. 买之前还脱下身上温元初的内裤,看了看牌子和尺码。 温元初的内裤他穿得感觉有点大,果然比他的大一个号。 凌颂挑来挑去,挑中了一款屁股后面印花的,买了两条,不同的尺码。 他和温元初一人一条,情侣内裤,挺好。 凌颂拍着自己发烫的脸,下单付款。 买完之后他把订单截图发给温元初。 凌颂:好看吗? 温元初:…… 凌颂:不好看吗? 温元初:还行吧。 凌颂:你喜欢就好。 温元初打了几个字,想想又都删了。 算了。 二百五。</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1 第41章 失恋了 元旦假期最后一天,温妈妈热情邀请凌颂去家里吃饭。 当天早上一上完课,凌颂就乐颠颠地跟着温元初去了。 临进门之前,还没忘了问温元初:“你看我头发乱没乱?衣服整齐不整齐?” 温元初:“……你什么样子我妈没见过?” 明明前两天还穿着他睡裤从他家落荒而逃,今天倒是讲究了。 莫名其妙。 凌颂没好意思说。 这怎么一样,今天是温妈妈邀请他来,他得给未来婆婆,呸,丈母娘,留个好印象。 温元初根本不知道他小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抬手一摁他肩膀,提醒他:“老实点,不许作妖。” 胡说八道,他才没有作妖。 听到他俩的说话声,温妈妈亲自过来开门,笑容满面地迎接他们。 凌颂把刚从自家花园里摘来的花送上,一脸乖巧讨好:“祝阿姨新年快乐,越来越美丽。” 温妈妈乐不可支,伸手捏他脸:“小颂嘴真甜,元初要能学到你的一半,我就不用替他犯愁了。” 凌颂迅速捕捉到关键词:“阿姨在替元初犯什么愁?能告诉我吗?” 温妈妈看一眼自己面无表情的儿子,笑着说:“他啊,都快十八了,我担心他这根不开窍的木头讨不到老婆嘛。” 凌颂:“……” 这里人不是二十八结婚都不晚的吗? 讨什么老婆,他不行吗? 温元初拉着凌颂进门去,免得他妈在这尽说些有的没的。 凌颂有一点惴惴不安。 阿姨竟然这么早就想给温元初讨老婆了? 不行,他得再加把劲,先下手为强,赶紧泡到温元初再说。 温妈妈招呼了他们几句,摆出零食果盆,让凌颂随意,又去厨房忙碌。 她今天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 凌颂跟上去忙前忙后,殷勤地帮忙添碗碟筷子倒饮料,努力想给长辈留个好印象。 之后温妈妈接了个电话,跟温元初说他爸在附近商场里买茶具,让他去帮忙挑。 “元初你骑车过去,一会儿坐你爸车一起回来。” 凌颂想跟着一块去,被温妈妈拦住:“小颂别忙乎了,留下来陪阿姨说说话。” 凌颂依依不舍地目送温元初出门。 温妈妈笑着与他说:“元初眼光好,他爸买那些仿古的家具器具,都要他帮着看,就连那些真古董他也看得准,也不知道是怎么看出来的。” 凌颂闻言有一点意外,温元初竟然懂这些?他还以为只有他这个出土文物擅长这个。 稀奇。 没等他多想,温妈妈又拿出手机,笑眯眯地给他看前几天他们文艺汇演,姚娜娜发来的那张照片。 聚光灯下,皇后吻醒了她的公主。 照片正巧定格在那一幕。 因为看不清楚脸上表情,单看氛围,确实很是那么回事。 “这张照片拍得真不错,元初小时候我给他买过好多公主裙,特别想让他穿,可他从来不买账,臭小孩,这回当众表演倒是乐意了。”温妈妈一边说一边笑。 凌颂尴尬心虚得厉害,当着人妈妈一起看吻照,这种感觉实在是…… 更别说他现在还对温元初心怀不轨,若是被温妈妈看出来,会不会把他轰出去啊? 温妈妈似乎并未察觉出他的不自在,继续说笑:“过两天我把这张照片洗出来,放相册里去,永久珍藏。” 凌颂下意识地问:“相册?” 温妈妈眨眨眼:“元初的相册,大多是我偷拍的,小颂想不想看?” 那当然想! 温妈妈十分高兴地去把相册取来,和凌颂一起分享。 里头是温元初从小到大的照片,他光着屁股穿开裆裤时的都有。 温妈妈一边翻一边感叹:“元初从小就早熟得厉害,小时候我让他穿开裆裤他还不乐意,跟我闹别扭,他那时候可好玩,明明人还没有椅子高,但一本正经跟个小老头一样。” 凌颂看着相册里才几个月一岁大的温元初,也啧啧称奇,可爱是真可爱,可一点点大的奶娃娃绷着个脸表情格外严肃,连笑都很少笑,温元初怎么这么奇葩? 继续往后翻,后头竟还有他和温元初的合照。 或许该说,是原来的那个凌颂和温元初的合照。 照片里的两个小娃娃最多只有三四岁,身穿幼儿园园服、头戴小黄帽一起坐在秋千上,温元初满脸写着不乐意和冷漠,旁边的凌颂笑得见牙不见眼,双手抱着温元初一只胳膊,往他身上倒。 凌颂盯着这张照片看,温妈妈笑着念叨:“小颂你小时候真可爱,说话奶声奶气的,又会哭又会笑,还特会撒娇,我真想跟你妈妈换儿子,哪里像元初这小破孩,从小就别扭,明明挺喜欢在意你的,面上还总是表现得冷冰冰不理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现在倒是长大了,知道怎么跟你好好相处了。” 凌颂不知该说什么好。 ……是吗? 他还以为,温元初真的特别讨厌从前的凌颂呢。 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他看着这张照片,好像并没有什么陌生违和感,甚至照片里那个凌颂,他都觉得像他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 在凌颂胡思乱想时,温元初和他爸一块回了来。 凌颂收敛心神,赶紧起身和温父打招呼。 温妈妈招呼他们上桌。 这一顿丰盛的午餐吃得宾主尽欢。 吃完饭,温父又拿出刚刚买来的茶具,泡茶给他们喝。 “我一开始就没看中这套,还是元初说这个好,是确确实实仿古式样的,我看了半天,越看越觉得耐看。” 温父十分得意地炫耀。 凌颂拿起一个茶杯细看了看,这是一套芙蓉石茶具,乍看起来很一般,但石质细润,上头雕刻的纹路精致非常,杯碟的样式果真跟四百年前流行过的款式一模一样。 温元初……还挺有眼光。 “确实挺好看的,”凌颂看温元初一眼,说,“温元初很会挑。” 温元初默不作声地喝茶,并不在意他爸和凌颂说了什么。 一点半,他们回去凌家继续上课。 凌颂抱着温妈妈送给他的相册,温妈妈说她还有一本一样的,这本就送他了。 凌颂十分欣喜地收下,高高兴兴地抱在怀里,打算等回去后慢慢翻看。 温元初皱眉,忍了忍,什么都没说。 他妈打定主意要把相册送凌颂,他说了也没用。 回到凌家,一坐下,凌颂就迫不及待地开始翻相册。 温元初摁住他的手,沉声提醒他:“别看了,上课。” “为什么不看?”凌颂抽出相册最上头那张,是刚出生时光着屁股的温元初,在他面前晃,“你妈说你生下来都不哭的,医生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毛病,把她吓坏了,你看看你这个样子,苦大仇深,跟个小老头一样,你别是转世投胎时没喝孟婆汤吧?” 凌颂话说完,自己先心中一跳。 那不行,温元初要是转世投胎没喝孟婆汤,很大可能就是那个死鬼温彻。 那简直是人间惨剧。 呸呸。 温元初抢下照片,重新塞回去:“别胡说八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的动作过于迅速,凌颂没有看到,他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少见的慌乱。 凌颂又把相册抢回来,继续往后翻,翻出他俩小时候那张合照。 略一犹豫,他问温元初:“我哥说,你从前对我爱答不理的,超超还说我把你的银杏叶标本弄坏了,你把我赶出来,不许我再去你家,你以前真有那么讨厌我啊?” 温元初沉默了一下。 他说:“不讨厌,从来不讨厌你。” 凌颂嘿嘿笑:“那你觉得我小时候可爱吗?” 他想起来了,为什么会觉得照片里的小凌颂不陌生。 他上辈子小时候也喜欢攀人胳膊,他父皇母后、他太子哥哥都被他攀过,这毛病到了这辈子好像也没改,他没少这样占过温元初的便宜,幸好这人不介意。 温元初拒绝回答:“你自己觉着呢?” “我觉得我还挺可爱的。”凌颂自恋道。 “难道你不觉得吗?” 温元初轻抿唇角,被凌颂满是期盼的目光盯着,点了点头:“嗯。” 凌颂心花怒放。 哪怕温元初说的是照片里的那个小凌颂,不管,他就当是说自己了。 心思一转,他又翻出先前温妈妈发到他手机上的那张吻照,故意去逗温元初:“这张气氛是不是抓拍得很不错?我觉得我还挺有演戏天分,临场发挥得十分不错。” 凌颂大言不惭,脸不红心不跳。 他已经听班长说了,他们班这个节目拿了一等奖,是校长亲自评的,说他们班的同学很有表现力、创新力,值得鼓励。 他果然是个天才。 温元初没说话。 这张照片他妈早就发给他,且被他保存在加密相册里了,凌颂这个蠢东西,根本不懂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还没心没肺的一个劲地撩他。 “是不是是不是?”见温元初不出声,凌颂又贴上去闹他。 温元初斜了他一眼,说:“你这种随意改剧本的演员,被人嫌弃还差不多。” 凌颂:“……” 你嫌弃我亲你嘴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太气人了。 说他可爱却不喜欢他。 不娶何撩啊…… 他就是不甘心,到底是哪个小婊砸在他之前就蛊惑了温元初的心。 明明他来得也不算太晚吧? 以前的凌颂真是不争气,但凡努力一点,先帮他把坑占了多好。 “那,温元初,你那天那么生气,真是因为我抢了你初吻啊?那真是你初吻?” 凌颂厚着脸皮追问,在温元初的目光看过来时,又冲他讨好的笑。 温元初漠然说:“为什么不能是?” 是是是,是最好了! “……可你之前明明说有喜欢的人了。” 他就是对那个横在他和温元初之间的小婊砸耿耿于怀。 “他不喜欢我,”温元初没好气,“是我单相思,一直都是。” 那是她瞎了眼脑子进了水。 “那你现在还喜欢她吗?” 温元初再次拒绝回答,他翻开课本,淡了声音:“上课吧。” “说说。” “上课。” 被温元初的话堵回来,凌颂心中憋屈。 不能说吗? 果然还喜欢吧? 之后几个小时,除了上课,谁都没再说多余的话。 凌颂心里难受,但又说不出口。 总不能跟温元初说,你别喜欢那个瞎了眼的小婊砸,喜欢我吧。 唉,温元初一准当他神经病。 五点半,温元初讲完最后一节,搁下笔:“歇会儿吧,我回去了,吃完晚饭再来。” 凌颂闷闷不乐地“哦”了一声。 温元初起身。 凌颂忽地拉住他的手,没敢抬头,垂着眼又一次问:“温元初,你到底还喜欢不喜欢那个人啊?” 温元初的目光落到他头顶,哪怕看不到凌颂的表情,也能听出他语气里的委屈和小心翼翼。 ……凌颂他,有点奇怪。 “为什么一定要问这个?” 凌颂小声嘟哝:“问问不行么,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还不能说么?” 安静一阵。 他听到温元初的声音说:“喜欢,还喜欢,很喜欢。” 凌颂垮下肩膀。 哦。 他失恋了。 他的初恋还没开始就要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他真可怜。 吸了吸鼻子,凌颂强颜欢笑,又问他:“可是人家又不喜欢你?你还不打算放弃啊?” “为什么要放弃,现在不喜欢以后未必不喜欢,我总得努力再试试。” 行吧。 你不放弃我也不放弃。 我还没怎么努力呢,没道理就这么放弃。 凌颂迅速调整好心态,把满腔的低落委屈憋回去,抬头冲温元初笑:“那祝你早日成功。” 才怪,祝你永远都别成功! 温元初欲言又止,到底没说什么。 从凌家出来,他一路心不在焉。 脑子里不断回想的,全是凌颂刚才说话时的语气,和最后他抬眼,看向自己那个笑得不走心的眼神。 凌颂他,真的不太对劲。 他回来的第一百二十七天,他执意问我还喜欢不喜欢别人,他不知道那个别人就是他自己。 他好像很委屈、难过,仿佛在吃醋,我有点不敢相信…… 我得再更确定一点。 要高兴疯了。</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2 第42章 是花痴 之后两周,因为天气太冷,且临近期末考试,温元初把早上晨练停了。 非但如此,他还不让凌颂再坐他的车,说路上结冰滑得很还冷,载他这么一个大活人麻烦。 凌颂十分郁闷且委屈。 仿佛他的追人大计开没展开,就已经夭折了一半。 不过这会儿他也没心思想太多,每天埋头在题山书海中,拼命学习、学习、再学习。 凌颂怀疑,要是他期末考没考好,温元初会生他的气。 温元初要是嫌弃他成绩差,他和温元初就再没有将来了。 一个学期过去,凌颂的功课已经赶上了大半,数学、英语学完了高一的课程,理化生都已达到初中毕业的水平。 从零基础的小学一年级开始,能在短短四个多月时间里学到这个程度,某些方面来说,凌颂可能真的是个天才。 当然,温元初这个十分会抓重点的老师更功不可没。 “期末考满分又是六百六,我要是总分能上四百,你给我什么奖励。” 进考场之前,凌颂笑嘻嘻地问温元初,亮晶晶的眼里都是不加掩饰的期待。 温元初看着他,说:“等你考完再说。” “……为什么要考完。” “现在知道了还有惊喜吗?” 咦?温元初竟然会跟他玩惊喜了? 凌颂顿时就高兴了,头脑一热,在人来人往的考场门口,众目睽睽下,扑上去用力抱住了温元初。 温元初被他的蛮力撞得后退一步,双手将人揽住。 凌颂低头在温元初肩膀上蹭了一下,后知后觉回神自己又做了蠢事,赶紧退开,冲温元初笑:“给元初爸爸打气,祝元初爸爸继续蝉联年级第一的宝座。” 温元初:“……好。” 他上前一步,又一次将凌颂拥入怀,在他耳边沉声说:“也给崽崽打气,祝崽崽考上四百分,再前进一百名。” 凌颂红着耳根从温元初怀里退出,低下声音:“做什么呢,要脸不要。” 他挥了挥手,兴高采烈地进去考场。 在考场中坐下,凌颂抬手拍了拍自己过于热烫的脸,逐渐冷静。 他这会儿浑身都是劲,信心十足。 为了温元初,他也一定能考好! 两天考试很快过去。 考完最后一门,高二一班全体同学在校门口集合,班级聚会走起。 地点在学校附近商业中心的一间烤鱼店,班长他们一早订了位置,一整个大包间,一共五桌,还叫了一箱啤酒。 一人倒满一杯,班长站起身,第一个举杯:“一年又过去了,咱们高中生涯已经过去一半,各位再见就是明年了,话也不多说,祝大家伙新一年红红火火,成绩更上一层楼,来来,干杯。”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在一片欢声笑语中,高喊着“新年快乐”,一起举杯。 凌颂第一回喝啤酒,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再咂咂嘴。 味道有些奇怪,但不难喝。 温元初小声提醒他:“你尝两口就算了,别多喝。” 凌颂不乐意,就一箱啤酒,每人也就够分个一杯,温元初竟然只让他喝两口,过分。 温元初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一口闷了自己杯中酒,再拿过他的杯子,倒了三分之二过去。 凌颂:“……你怎么这样?” “你酒喝多了又哭又闹发酒疯,我扛不住。” “我几时又哭又闹?” 不对,他根本没跟温元初喝过酒吧? “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喝多了跟你又哭又闹的?” 上辈子。 温元初冷脸说:“你不记得了。” 凌颂“哦”了一声,那是原来的凌颂啊,行吧,也算是他。 温元初夹了两块最嫩的鱼肚子上的肉进他碗里:“吃东西。” 凌颂顿时又舒坦了。 温元初是为他好,他知道的,他不计较。 他也帮温元初夹了一筷子鱼肉:“你也吃。” 他俩一边吃东西,一边眉来眼去,其他人简直没眼看:“凌颂、温元初,你俩行行好,别一天天的尽当众喂狗粮行不行?” 凌颂笑嘻嘻。 他就乐意,干你们屁事。 吃完饭,一部分人提前回家,一部分人转战ktv. 凌颂这个土包子没去过ktv,非要跟去见识,温元初只能陪着他一起。 在昏暗的ktv包间里,同学们三三两两凑一块,玩游戏的玩游戏,抢麦的抢麦。 凌颂实在受不了那些或魔音穿耳、或歌词特别直白露骨的流行歌曲,他也不会唱,于是跑去看别人玩桌游,兴致勃勃地参与了一把,又被人轰下桌,联机打手游的那几个也不肯带他。 他气呼呼地回去温元初身边,推了推温元初胳膊:“你怎么一直坐这里,你也去玩啊,你肯定玩什么都厉害,他们不敢嫌弃你。” 温元初将他拉坐下:“不去,没什么好玩的,你坐会儿吧,别到处蹿了。” 凌颂乖乖听话,不玩就不玩呗,能跟温元初说说话也挺好。 他俩坐在包间角落里。 灯光昏暗,只有几盏五颜六色的射灯。 温元初手里拿瓶可乐,心不在焉地看屏幕里正播放的歌曲MV. 光影不时晃过他的侧脸,映出斑驳的影子。 凌颂叼着吸管吸橙汁,不时看他一眼,心念微动,凑过去趴温元初胳膊上跟他说话:“温元初,你长得真好看。” 温元初的目光移向他,眼神里多了丝微妙之意:“好看?” 凌颂用力点头:“特别好看。” 尤其在这种灯光下,那张脸看起来真特别撩人。 片刻后,他听到一声低笑。 凌颂还以为是自己幻觉,抬眼却见温元初的嘴角上扬,他果真在笑。 温元初伸手,捏了捏他下巴,丢出两个字:“花痴。” 凌颂:“……你说谁花痴呢?你长得好看还不让人说啊?我也长得好看,除了你和我,我没见过更好看的了。” “嗯,你说是就是。” 凌颂被他笑得越加心痒难耐:“温元初,你笑起来更好看,你该多笑笑的,脸长这么好不用就浪费了。” 温元初不再理他。 他越是这样,凌颂越想闹他,又贴着温元初用力闻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 还是好香。 被姚娜娜说对了,他就是喜欢温元初,才会觉得他身上香,都是荷尔蒙的诱人味道。 凌颂有些陶醉地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睡了温元初。 被温元初睡也是不错的,他都乐意。 被凌颂这只小狗贴着又拱又蹭,狗鼻子还嗅来嗅去,温元初定力再好都有些不能忍了,用力按住他:“不许闹。” 凌颂冲他笑:“不闹就不闹嘛。” 他俩嘀嘀咕咕地挤一块说些没油盐的话,直到班长拿起话筒,号召大家别各玩各的了,一起来做游戏。 所有人围着沙发坐成一圈,玩那个真心话大冒险。 啤酒又叫了一打,认怂的还得自罚酒。 凌颂刚搞清楚游戏规则,结果第一轮就抽到了他,他一脸懵逼,在一片起哄声中,选择了真心话。 “初吻什么时候?” “择偶标准,具体描述一下。” “有暗恋的人吗?” 大家七嘴八舌地提问题,不等凌颂回答,温元初先替他挡下:“只能问一个。” 最后班长代表大家提问:“你是第一被抽中的,我也就不为难你了,就问最简单的那个问题好了,有没有暗恋的人,回答有或者没有就行。” 怪叫声四起。 凌颂:“……” 有当然是有的,可他不能说。 他现在说了,要是被温元初猜出来了,那多尴尬。 他还没准备好现在就表白呢。 犹豫再三,凌颂拿起茶几上那杯先已经倒好的啤酒,仰头一口干了。 “我不想说,下一个吧。” 包间里起哄笑闹声更响。 温元初轻蹙眉,忍了忍,没说话。 之后几轮,有人选真心话,也有人选大冒险。 在这气氛暧昧、灯光昏暗的ktv包间里,少男少女们的青春荷尔蒙沸腾燃烧,不管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怎么暧昧怎么玩,越玩越亢奋。 凌颂又一次被抽中。 想到刚才选择大冒险的两个被要求嘴对嘴传餐巾纸,他果断又选了真心话。 立刻有人抢先提问:“说说你有没有做过春梦,梦里有具体对象吗?” 在一片嘻嘻哈哈声中,凌颂哀怨地看人一眼,再次拿起酒杯,一杯酒全倒进嘴里。 开什么玩笑,这话更不能当着温元初的面说了。 要不以后他们父子都没得做。 两轮之后,倒霉的凌颂第三回被抽中。 “直接说吧,你暗恋的人在不在我们当中,我们认不认识?” 凌颂不服:“喂喂,我几时说了我有暗恋的人啊?你什么意思?” 对方笑眯眯:“这你不用管,回答是不是就行。” 妈的。 凌颂不情不愿地又一次拿起酒杯,啤酒虽然不难喝,但喝多了这味道也真的有点受不了。 温元初从他手里将杯子接过去,不等凌颂拒绝,直接帮他喝了这杯。 哟哟哟。 包间里的起哄声更响。 温元初没理他们,搭在凌颂腰后的那只手轻捏了捏他。 凌颂的腰背一酥,转身贴去温元初身边,小声跟他抱怨:“你帮我喝做什么,我自己能喝,他们又笑我,气死我了。” 温元初的手指沿着他脊背上移,到后颈处,又捏了一下,说:“凌颂,我们走吧,不玩了。” 他俩凑得太近,凌颂被温元初的目光盯得心口砰砰直跳,鬼使神差地点头:“好。” 从ktv里出来,已经快十点。 被冷风一吹,凌颂感觉自己喝的那两杯啤酒有点上头,往温元初身上歪,跟他耍赖:“元初爸爸背我。” 温元初平静看他几秒,到他身前一弯腰,将人背起。 没想到温元初当真愿意背自己,凌颂有点受宠若惊,趴他背上不敢再乱动。 他双手环住温元初脖子,小声问:“温元初,我重不重?” “还好。” 凌颂歪过脑袋,在他耳边一阵笑:“你可真好。” “嗯。” 温元初怀疑这小混蛋有点醉了,他压根就不会喝酒,那啤酒度数不低,那两杯他还灌得又快又猛,估计够呛。 “……凌颂,刚才为什么不回答,要选择喝酒?” 凌颂迷迷糊糊地眯起眼,唔了一声,说:“我想喝酒呗,谁让你先前吃饭时,把我的都喝了。” “就这样?” “是啊。” 算了。 果然还是个蠢东西。 背着凌颂走了一段,温元初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上车后,凌颂直接倒下,枕在温元初腿上睡了过去。 温元初轻拍了拍他的脸,沉下心神。 这样也好。 凌颂如今无忧无虑,喝醉了乖乖睡觉就够了。 不像从前,醉酒之后一直攥着他袖子,哭着跟他说害怕。 出租车停在凌家别墅外。 被温元初背下车,凌颂揉着眼睛醒来,依依不舍地从温元初背上下去,依旧抱着他不肯撒手。 他借酒装疯:“元初爸爸,你晚上留下来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温元初没说什么,跟着他一起进门。 家里人都歇下了,凌颂没有开灯,仿佛做贼一般,轻手轻脚地带着温元初上楼回房。 关上房门,他才大松了一口气,傻兮兮地看着温元初笑。 温元初一拍他脑袋:“去洗澡睡觉。” 凌颂去把上回买的、一直没来得及送温元初的内裤翻出来。 “新的,我让阿姨洗过了,这条给你穿,我也有,和你的一样。” 温元初看着那两条屁股后面印着小雏菊的内裤,忍了又忍,决定不跟醉鬼计较:“好。” 他把凌颂推进浴室,给他打开热水,让他洗漱。 凌颂还在傻笑:“元初爸爸跟我一起洗啊?” 要不是他笑得太傻,温元初总怀疑他在勾引自己。 没搭理他,丢下句“别洗头,也别洗太久”,温元初先出去了浴室。 凌颂撇嘴,木头,忒不解风情。 等到温元初也洗完澡,穿着凌颂比他短一截的睡衣睡裤出来,这小子已经趴床上睡着了。 温元初掀开被子坐上床,低头闻了闻。 小混蛋总说他身上香,其实他自己身上也香得很。 关掉床头灯,温元初躺下。 凌颂翻了个身,滚进他怀里,在睡梦中嘟哝了一句“元初爸爸”。 温元初低头,略一犹豫,轻碰了碰他的唇。</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3 第43章 求桃花 三天后,期末考试成绩出来。 凌颂总分过了四百二,三门主科都及了格,其他的虽依旧低空飞过,也比预想中好了不少。 年纪总排名果真又前进了一百多名。 凌颂他妈给开完家长会回来,一拿到成绩单,凌颂当下兴高采烈跑去温家,讨要他的惊喜。 温元初今早出门了一趟,没去给凌颂上课,凌颂过来时,他也才刚回家。 凌颂举起自己的成绩单,献宝一般给温元初看:“总分四二六,五百七十二名,我是不是很厉害?” 虽然跟温元初这个年级第一没得比就是了。 温元初点点头:“挺不错的。” 凌颂笑嘻嘻地伸手:“元初爸爸,我的惊喜。” 温元初一拍他手心,递了一盒糖过去。 是他一大清早出门,特地跑去老城区一间手工糖果店买的。 “这间店开了很多年,糖果的味道很纯正,你应该会喜欢。” 凌颂果然很好打发,一盒糖就叫他眉开眼笑:“谢谢爸爸,爸爸有心了。” 糖纸上还映着红色爱心,温元初大约并没有注意这些细节,但凌颂很满意。 四舍五入,这就是温元初对他爱的表示。 凌颂甜滋滋地吃着糖,温元初问他:“好吃吗?” 凌颂看着他,不经意地想起了上辈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摄政王也曾这样送过一盒糖给他。 只因他生气摄政王不让他吃宫外卖的糖葫芦。 忆起这个,凌颂不免讪然,他又想起那个死鬼做什么,那人一点都比不上温元初。 连温元初送他的糖,都比那死鬼送的甜得多。 “你在想什么?”温元初温声问。 凌颂回神,冲温元初笑了笑:“没什么,想起个倒霉催的人罢了。” 温元初欲言又止。 ……算了。 他前辈子只那么哄过凌颂一次,凌颂当时很高兴,和现在一样,他一直都记得。 “中午你留这里吃饭,下午我们再一起回去上课,今天开始要上高中物理了。” 凌颂顿时苦了脸:“好难啊,下学期开学之前,进度根本不可能跟得上。” “没关系,慢慢来。” 寒假只有一个月,除去过年那周也就只剩三周时间,要想在那之前让凌颂完全追上现在的课程进度,确实不可能,他当初这么说,本也只是为了鼓励凌颂。 他已经学得很快了。 “你很聪明,不要灰心,慢慢来,开学之前追不上也没关系,高三之前能跟上就行了,我会一直帮你。” 凌颂十分感动。 温元初虽然也会骂他笨,但关键时刻总是夸他的。 他觉着,他可能找不到比温元初对他更温柔耐心的人了,连他爸妈哥都不行。 这个人还长这么好看。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 “温元初。” 温元初安静看向他。 凌颂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刚才他差点就想冲动将告白说出口。 不行,还不是时候。 在这里说太随便了,他必须得再好好琢磨琢磨这事。 “没事,我就是喊你一句而已。” 凌颂打哈哈而过。 温元初没跟他计较,剥了颗糖果喂到他嘴边。 凌颂就着温元初的手吃了,也剥了一颗,塞他嘴里。 甜的。 下午他们回凌家继续上课。 温元初帮凌颂把学习计划列得满当当,由不得他满脑子的风花雪月。 但时不时的,凌颂还是会变着法子撩拨温元初。 看到林秋怡他们几个在微信上说新年要去月老庙求桃花,凌颂眼珠子一转,问温元初:“梅峰那边是不是有个月老庙?上回去秋游我好像看到了。” 温元初正帮他批改随堂检测的习题,闻言顿住笔,抬眼看向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凌颂嘿嘿笑:“等大年初一,我去庙里拜拜,我也求个桃花什么的,刚好我那天过生日,别人都说生日当天去月老庙拜月老,特别灵验。” 温元初:“……你才十七岁。” 准确点说,是到了大年初一那天才满十七周岁。 凌颂两辈子的生日都在正月初一,他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过生日,当然得搞个大的。 他现在迫切需要求月老在他和温元初手上牵根红线。 温元初:“为什么要求桃花?” “你这种桃花朵朵开的人当然不懂,姚娜娜说的,不在高中时早恋一场,这学就白上了。” 温元初皱眉:“她一肚子歪理,你别理她。” 凌颂托腮笑:“我觉得挺有道理的啊,人生能有几个十几岁啊,当然得珍惜当下。” “但不能早恋,你当初答应了的。” 凌颂哽住,他怎么就忘了这出呢…… 可我没想跟别人早恋,我就想跟你早恋。 “要你管。” 他才没有答应,当初分明是被温元初威胁了。 温元初轻咳一声,改了口:“不过看在你期末考考得不错的份上,可以通融一二。” “真的?”凌颂瞬间目露惊喜,脑袋往温元初面前凑。 “真的能通融?” 温元初这话,是不是意味着他有机会了? “嗯,你要去月老庙,我陪你一起去。” 凌颂:“……你也去求桃花?” “为什么不可以?” 行吧。 温元初不再理他:“上课。” 凌颂不死心:“喂,温元初,那你想求朵怎样的桃花?” 温元初只当做没听到:“上课。” “说说,说说不行吗?” 温元初第三遍提醒他:“上课。” 被他的眼风扫过来,凌颂终于老实了,不敢再放肆,闷闷不乐地拿起笔。 但一直到晚上讲课结束,温元初回去了,凌颂还在想这事。 温元初竟然也要去求桃花?他求桃花做什么?他桃花不够多吗? ……是想求他暗恋的人看上他吧? 讨厌。 所以温元初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他点开和姚娜娜的微信对话框。 凌颂:你真的不知道温元初一直喜欢的那个人是谁吗?你上次说他初中就惦记着那人了? 姚娜娜:不知道,可能是你吧。 凌颂:不可能。 之前的凌颂都为情所伤跳湖了。 姚娜娜:你问我不如直接去问温元初,而且以前的事情那么纠结做什么。 凌颂:不是以前,他说他现在还喜欢。 姚娜娜:啊…… 姚娜娜:那可能就是你吧。 姚娜娜:他就是个别扭怪,他妈妈说的。 温妈妈确实说过,温元初挺喜欢在意他,虽然面上一直表现得冷冷淡淡。 所以真的是他? ……不太可能吧? 凌颂趴到桌子上,有一点不敢相信。 可即便温元初喜欢他,喜欢的也是原来的那个他,他岂不是占人便宜了? 左思右想,越想他越不高兴,顺手抓起一把温元初送他的糖,再一颗一颗扔回去。 喜欢他、喜欢原来的他、不喜欢他。 喜欢他、喜欢原来的他。 不喜欢他、喜欢他。 不喜欢他…… 最后一颗糖扔回盒子里,果然还是不喜欢他。 凌颂郁闷得一脑袋栽回书桌上。 姚娜娜一准在骗他。 温元初的微信消息发进来:又趴桌子上发呆做什么? 凌颂坐直身,温元初果然站在对面窗边看他。 他气呼呼地瞪人一眼,拉上窗帘。 温元初:月老庙,明天去吗? 凌颂:明天就去?我生日还没到呢。 温元初:不一定要生日当天去,大年初一那天人太多了,去晚了连门都挤不进去。 倒也可以。 凌颂:好,那就明天去,一言为定! 温元初:嗯,早点睡,明早八点出发。 凌颂:元初爸爸好梦,么么哒。 发完这句,凌颂有一点脸红,还好他以前是个马大哈,借着父子情什么调戏人的话都能说。 但说来又叫人惆怅,温元初不会真以为他们是父子情吧? 哪天真给他找个妈妈回来可怎么办…… 怀揣着这些隐秘少男心思,当夜凌颂又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里他和温元初变成了两条亲吻鱼,黏在一起一直打啵不舍得分开。 真真是一场美梦。 第二天一早七点不到,凌颂哈欠连天地醒来,又弄了一裤子。 他已经习以为常,还细细回味了一番梦里的场景。 再想到要和温元初单独去月老庙,赶紧爬起身,去洗漱吃早餐。 八点。 温元初过来,他们坐公交车去梅峰。 上车之后凌颂一直在打哈欠,温元初看他精神倦怠,眼睛下一片青,问他:“昨晚做什么去了?怎么黑眼圈都出来了?” 去梦里跟你大战了八百回合。 凌颂笑嘻嘻地伸懒腰:“没啊,没睡好而已。” 温元初懒得再说他,将他脑袋按到自己肩膀上:“睡会儿。” 凌颂心情愉悦,靠着温元初,很快沉沉睡去。 到梅峰是一个半小时以后,下车后往山上走了十多分钟,就到了月老庙。 今天天气不是特别好,又是工作日,这里门庭冷清,像他们这样的高中生,更是一个没有。 但凌颂不管这个。 一走进庙里他就来了精神,乐颠颠地跑去买香,进去大殿拜月老。 温元初跟进去,凌颂虔诚跪在月老神像前,闭起眼双手合十举着香,嘴里念念有词。 温元初十分无言。 虽然听不清楚这傻小子在碎碎念些什么,但这般认真地跑来拜月老,分明就是春心动了。 凌颂他正在跟月老谈条件。 “朕前辈子好歹一皇帝,跪天跪地怎样也不用跪你这个小小的月老,朕今日给你面子,你也得给朕一个面子,朕身边这个人看到没?朕瞧上他了,你必须得给朕和他牵上红线,今日先给你捐两百块功德钱,等事情成了,回头还有你的好处。” 凌颂长出一口气。 这样温元初应该跑不掉了吧? 把手中香插.进香龛里,再捐了钱,凌颂起身回头,却见温元初站在他身后,正仰头面无表情地盯视着面前的月老神像,神情中只有打量,没有丝毫哪怕装出来的虔诚恭敬。 凌颂把他拉出去。 “你不是也要求桃花的吗?为什么态度这么拽?” 温元初淡道:“我跟你说笑的,没打算拜。” “为什么啊?你不信这个?不敬鬼神啊你?” “为什么要敬?”温元初反问他,“你觉得你拜了他们就会帮你?” 凌颂噎了一瞬,他也不知道这些神神鬼鬼的到底是不是真有其事。 但既然他都能死而复生,变成四百年后的凌颂,说不定、肯定还是宁可信其有的好吧? “求人不如求己。”温元初说。 凌颂撇嘴:“你当然不用求咯,你又不缺桃花,羡慕死人了。” 温元初轻眯起眼:“你很羡慕?” 凌颂笑了笑,没接话。 桃花嘛,也不需要多。 温元初这一根榆木疙瘩能开花就行。 庙中院子里有棵梧桐树,树枝上层层叠叠的挂着痴男怨女们的许愿牌,凌颂跑过去,花几块钱买了个牌子。 他提笔写了一句“木头开花,只对我开”,朝着高处的树杈用力扔上去。 一次成功。 凌颂十分高兴,回头冲温元初得意地比了个耶。 温元初看着他,那一双带笑的明亮眼睛,比记忆中的更加鲜活。 “……你在许愿牌上写了什么?” 凌颂随口说:“当然是求桃花。” 温元初走上前,抬手按了按他的脑袋:“走吧,去附近转转。” 凌颂贴着他一起往外走:“来都来了,你真的不求一求啊?” “不必。” “真的不用?” “不用了。” 那算了,凌颂心说,他巴不得温元初不求。 走出月老庙大门,他又忽然想起件事情,问温元初:“你的生日是哪天?” “比你大半岁,七月十五。” 凌颂心里咯噔一下:“公历?” “农历。” 农历七月十五,鬼节。 上辈子摄政王那个死鬼也是这天的生辰,因而总有人说他是煞鬼降世。 ……怎么会这么巧? 温元初不动声色地看向他。 凌颂轻抿唇角。 算了。 就当温元初真是温彻的转世好了,只要不是他本人就行。 温元初移开目光。 他回来的第一百四十五天,他应该真的开窍了,可我却忽然有些近乡情怯了。 他喜欢的是这辈子的我,厌恶的是上辈子的我,如果被他知道真相,他会怎样? 我不敢想,我才是个懦夫。 明明应该高兴,可我高兴不起来。</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4 第44章 想见你 转眼快到除夕。 二十九那天,下午讲课结束,温元初说起之后几天就不上课了,让凌颂好好过个年。 “晚上我和爸妈要去北京,去我小爷爷家过年,估计初七之后回来。” 凌颂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本来还打算过两天生日,单独和温元初出去过,顺便看看能不能趁机发生点什么的。 怎么这样啊…… 眼见着这小傻子满脸郁闷地耷拉下脑袋,温元初伸手揉了揉他头毛:“别不高兴了。” 凌颂一吸鼻子:“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你去亲戚家过年应该的,我还能绑着你不让你去吗?” 他凭什么将人绑自己身边啊,温元初又不是他的谁。 这语气酸的,明明就是不高兴了,温元初没揭穿他。 “这几天我也不给你布置作业了,你好好吃喝玩吧,等我回来再学习。” “噢。” 这样也还是不开心,但凌颂不想说。 “你晚上几点的飞机?” “九点二十。” 温元初回家去吃晚饭,收拾行李。 凌颂闷闷不乐。 饭桌上爸妈哥嫂他们商量出行,想趁着过年这几天去附近的温泉度假村短途旅行,问他有没有什么意见,凌颂听得心不在焉,随口说:“随便,爱去哪去哪。” 凌颉有点没好气:“你出息点,不就是温元初要去北京过年吗?至于这么茶不思饭不想?” 凌颂红了脸,含糊丢出句“哥你说什么呢”,低头扒饭。 吃完饭,凌颂回房,趴窗边朝对面房间看。 温元初在房里收拾东西,并没注意到他。 凌颂看一眼手表,已经六点半了,最多再二十分钟他就要去机场。 ……还是舍不得。 温元初跟着他爸妈出门,一眼看到在自家门口徘徊的凌颂,走上前去:“你怎么过来了?” 凌颂掏出两根棒棒糖塞给他,垂着眼小声说:“请你路上吃的,一路平安。” 想了想,又添上一句:“新年快乐。” 温元初没有拒绝,将棒棒糖收进兜里。 凌颂又说:“我们家明天去隔壁市的温泉度假村玩,也得到初三之后回来,哼,我才不羡慕你。” 温元初点头:“跟叔叔阿姨颉哥他们好好玩。” 凌颂还是很郁闷。 他来这个地方的第一年春节,刚刚明白自己对温元初的心思,却不能跟他一起过。 表面上装得再满不在乎,心里还是不痛快。 ……这人果真不喜欢他,似乎一点没有舍不得他。 温元初却忽然抬手,将他揽入怀。 不等凌颂反应,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凌颂,新年快乐,等我回来。” 他嗓音沉沉,好似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凌颂心里那股憋屈感终于压下去些:“……好。” 第二天一早,凌家全家驱车前往二百多公里外的温泉度假山庄,并且打算在这里过年。 这里的度假村不但有温泉,还有高尔夫场和马场,凌颂来到这个时代第一回看到马,总算起了兴致,去挑了匹温顺的母马,在马场上畅快地跑了两圈。 凌超超举着手机给他拍照,眼里头一次流露出对他的崇拜:“小叔你竟然会骑马,好厉害!” 凌颂得意地扬眉:“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凌母在一旁笑,随口感叹,说凌颂小时候学着玩这个就很上道,仿佛天生就会这些。 凌颂心说,是吗?以前的凌颂果然跟他有渊源吧? “不过元初那孩子比你更擅长这个,有一回,应该是你们十一二岁大的时候,我们和温家人一起过来玩,你非要跟元初比一场,结果冲太快差点从马上摔了,要不是元初情急之下帮你控制住马接住你,你这小子不定得摔出什么毛病来,后头元初凶了你一顿,你气得再不肯玩这个了,还跟元初闹别扭,你可真是个小心眼。” 凌颂哑然。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温元初,……为什么什么都会? 而且温元初对以前的他,果然还挺好吧? 他顺手给温元初发了条消息。 凌颂:你也会骑马吗?跟谁学的? 温元初:我爸。 哦,那难怪。 凌颂:有空比一场,我肯定比你厉害。 温元初没理他。 夜晚,吃完饭回去酒店房间,凌颂打开电视机播放春晚,泡在大浴缸里一边享受温泉浴,一边玩手机。 各个群里都在发红包,他抢了几个,再一看他爸妈哥嫂每人给他转了一大笔的压岁钱,顿时看不上那些几毛几块的红包,十分豪爽地在每个群里发了二十块,退出,去骚扰温元初。 凌颂:元初爸爸,压岁钱 凌颂:可爱.jpg 温元初:吃完饭了吗?在做什么? 凌颂:看春晚,泡澡。 举高手机,他拍了张自己坐浴缸里半露不露的自拍照,给温元初发过去。 虽然身材有点白斩鸡,还要继续锻炼,但那张脸,在水汽氤氲中还是十足好看的。 凌颂想,他自己看着都要动心了,他就不信温元初看了能坐怀不乱。 温元初看着照片里凌颂故作撩人,其实傻兮兮的模样,一言难尽。 保存照片的动作却一秒没有耽搁。 温元初:别泡太久了,小心头晕。 凌颂:你不在,我一个人实在没意思,你在做什么啊? 温元初:刚吃完饭,陪堂叔他们打麻将。 凌颂:哇,你竟然还会麻将,真没看出来。 温元初:会,一直陪我妈打。 想象了一下温元初面无表情打麻将的模样,凌颂乐不可支,可惜不能亲眼看到。 凌颂:你在那边好玩吗? 温元初:还可以。 凌颂:我一个人真无聊,我也想跟你打麻将。 他上辈子小时候经常看他母后跟那些宫妃打马吊牌,无师自通,虽然那玩意跟这里的麻将不一样,但一脉相传,学起来必然不难。 温元初:不跟你打。 凌颂:为什么? 温元初:你输了肯定会耍赖。 凌颂:……你怎么这样啊? 温元初开始给他发红包。 连着十个,每个两百,又是两千块。 温元初:压岁钱,给你。 凌颂:怎么又是两千?不能多给点吗? 温元初:加上元旦那两千,一共是四千。 哦,给别人是两千,给他四千,那他果然还更值钱点。 凌颂满意了,没再计较。 后面他俩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发微信,温元初大概在专心打牌,回得很慢。 凌颂十分无趣,泡了一小时温泉,穿上衣服,去他爸妈房间,陪他们一起吃宵夜,继续看春晚。 十一点半,温元初的语音电话打进来,凌颂跑去外头阳台上接。 “元初爸爸,你可舍得理我了。” 凌颂的语气似撒娇似抱怨,他自己都没觉察出来。 温元初也没提醒他:“刚打完牌。” “赢了吗?” “赢了二十块。” “才二十块啊,手气真不好。” 温元初无奈说:“打着玩的,又不是赌钱。” 凌颂趴到阳台护栏上,嗅着寒风中隐隐的花香,问他:“温元初,那你现在要睡觉了吗?” “还早。” 凌颂啧啧笑:“难得听到一回你说还早,之前每次都是催我早点睡,不许玩手机。” “今天除夕,可以守夜。” 凌颂不以为然:“可这里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连花炮都不让玩,好没意思。” “习惯就好,哪里都一样。”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也在看春晚。” 俩人东拉西扯地闲聊,谁都没舍得搁下手机。 很快到了零点,听到房中电视机里传出的倒计时声,凌颂深吸一口气,在倒数到一时,又与温元初说了一句:“温元初,新年快乐。” 温元初的回答却是:“凌颂,生日快乐。” 凌颂一愣,他都差点忘这出了。 “那我的生日礼物呢?” “你回房去就看到了。” 温元初竟然真的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 凌颂兴冲冲地给他爸妈丢下句“我回去睡觉”,跑回隔壁自己房间去。 果然他刚过去,就有人来按门铃,是酒店的服务生。 说是有人给他点了客房服务。 一个点着蜡烛的六寸草莓蛋糕,还有一份包装好的礼物。 凌颂小心翼翼地拆开礼物包装纸,是一个八音盒,水晶玻璃罩里头铺满了玫瑰花瓣,上头立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卡通小狗,是他的属相。 拧动发条,悠扬琴曲缓缓流淌而出。 是他一直哼的那首。 凌颂听得微微愣神,拿起手机,再次拨通了温元初的语音电话。 “温元初,为什么是这首曲子啊?” “你自己哼的,我记性好,全给记下来了,挺好听的,所以订做了这个八音盒送你。” 噢。 凌颂心里莫名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又尝了一口那草莓蛋糕,香甜绵软,确实好吃。 温元初问他:“许愿了吗?” “一个人许愿没意思。” 而且他的愿望忒朴素了,那天在月老庙都已经跟月老说过了。 “温元初,你送我这么大一个蛋糕,大半夜的我一个人哪里吃得完?” 温元初想了想,说:“放冰箱里,白天再吃。” “等到白天就不新鲜了,而且我家里人白天也会给我过生日,肯定还有蛋糕吃。” “温元初,我本来还想请你一起吃我的生日蛋糕呢。” “你这个人真不给面子,扔下我就跑了。” 凌颂嘟嘟哝哝地抱怨,温元初安静听着,等他说完了,与他保证:“明年我肯定陪你过。” 可我等不及到明年了。 凌颂望向外头依然灯火璀璨的夜色,心里蓦地涌起一股冲动。 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冲电话那头的温元初说:“我要睡觉了,先这样吧,挂了。” 收了手机,换上外衣,再胡乱收拾了几件衣服进双肩背包里,确认带好了身份证,凌颂不再犹豫,背上包轻手轻脚地走出了酒店房间。 酒店一楼门口就有出租车,且这个地方去机场,只要二十分钟。 他刚已经在手机上看过,还有最后一班凌晨两点的飞机飞北京,且还有票。 凌颂有一点紧张。 大半夜的一个人坐飞机去北京找温元初,他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回有这样的胆子。 机场比他想象中更大。 到达地方后,多亏有地勤人员帮忙,赶在登机口关闭之前,总算是赶上了。 真正在飞机上坐下,凌颂一直怦怦直跳的心脏才稍稍平复些,空乘人员笑着提醒他关机,他赶紧拿出手机,发了两条微信出去。 一条给他哥,告诉他自己去北京了,让他们不用担心。 一条发给温元初,让他去机场接自己。 做完这些,再关了机,凌颂终于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思打量起他这第一回坐的飞机。 ……这么个笨重的大家伙,竟然能飞上天吗? 不过很快他就没心情想这些,飞机加速起飞后,轻微的超重感将他钉在椅子上,凌颂紧张地交握双手,一动不敢动。 虽然心里害怕,但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温元初,心头的雀跃依旧占了上风。 温元初一直没睡,看到手机屏幕上凌颂发来的微信消息,甚至来不及惊讶,当下回拨电话,那边已经关机。 他又给凌颉打去电话,刚一接通,就听到凌颉气急败坏的声音:“小颂不在房间里,他飞北京去找你了,我刚查了一下,最后一班飞机已经起飞,你去机场接一下他吧,麻烦了,那个浑小子,回来我再跟他算账。” 温元初:“……我这就出门,我会照顾好他,麻烦跟叔叔阿姨说一声,不用担心。” 挂断电话,温元初不再多想,赶紧起身换衣服出门。 凌晨四点半,飞机降落在北京机场。 睡了一觉的凌颂迷迷糊糊地醒来,顺着人流走出接机口,一眼看到站在外头的温元初。 那人穿着羽绒服牛仔裤,皱着眉好似不太高兴。 可那一瞬间,他吊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沉沉落地,笑嘻嘻地跑过去,用力撞进了温元初怀里。 温元初被他撞得后退两步,将人扶稳。 听到凌颂在他耳边笑着说:“温元初,我想见你,我来找你陪我过生日。” 训斥人的话到嘴边忽然就说不出口了,温元初沉下心绪抬手拍了拍他的腰:“走吧,先回去。”</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5 第45章 生日愿 温元初取下脖子上的围巾,给凌颂缠上,一圈又一圈。 凌颂傻愣愣地看着他,被温元初牵着走出机场。 一直到坐上出租车,凌颂终于如梦初醒,冲温元初傻笑。 温元初不理他。 凌颂不甘心,缠上去:“我来都来了,你怎么板着脸,不高兴啊?” 温元初没好气,用力弹了一下他额头:“笨蛋。” 被骂了凌颂也没生气,厚着脸皮往温元初面前凑:“好元初,别生气啦。” 温元初拿他没辙:“睡会儿吧,回去还要一个多小时,到了我叫你。” 但凌颂睡不着,他这会儿正兴奋,半点睡意没有。 跟温元初说了几句话,他趴去窗边往外看。 天还没亮,四处都有星星点点的灯火。 这里是北京,也是四百年前的上京城。 哪怕沧海桑田、山川变幻,一回到这里,他还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在看什么?”身后的温元初问他。 凌颂没有回头,顿了顿,笑着说:“看我梦里的家乡。” “一样吗?” “不一样,这里比我梦里的那个地方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温元初抬手,轻捋了捋他头顶翘起的头发:“别看了,睡吧。” 凌颂转过身,倒在温元初肩膀上,打了个哈欠。 睡眼迷蒙时,他小声嘟哝:“说好了,不要再生气了。” 温元初低下声音:“嗯,不生气,你特地来找我,我很高兴。” 高兴早说嘛,别扭狂。 凌颂心满意足,闭起眼。 回到温元初小爷爷家,还没到六点,天色依然是暗的。 也是独栋的别墅,四处环境很幽静。 进门之前,凌颂终于想起,自己这样贸然跑来,不说温元初爸妈,温元初家其他那些亲戚会怎么看他? 太冲动了…… “紧张?” 夜色昏暗,凌颂看不清楚温元初脸上的表情,但能听出他与语气中的揶揄笑意。 这人竟然笑他?真过分。 凌颂低了头,难得有一点赧然,他不好意思承认。 不等凌颂回答,温元初安慰他:“不用紧张,昨晚家里人都睡得很晚,这会儿还没起来,碰不上面。” 温元初打开家门,没有开灯,领着凌颂轻手轻脚地上楼。 回房之后,凌颂着实松了口气。 温元初提醒他:“还早,先睡一觉吧,别想太多。” 凌颂赶紧点头:“好。” 和温元初并肩躺上床,凌颂壮着胆子翻了个身,抱住温元初的腰,脑袋埋进他怀里。 犹豫再三,他借着父子情跟温元初撒娇:“元初爸爸,我可真想你。” 分明只分开了一天,他这语气,好似他们一年没见一样。 温元初低头,若有似无的亲吻落到凌颂头顶:“睡觉吧。” 凌颂安心阖眼,在温元初怀里睡去之前,小声说:“等睡醒了你要陪我去过生日。” “好。” 这一觉凌颂睡到近中午才醒。 睁开眼,温元初正坐在旁边沙发上翻杂志。 见到凌颂醒了,温元初提醒他:“赶紧起来洗漱,马上吃中午饭了,吃完饭我再带你出去玩。” 凌颂揉着眼睛坐起身,温元初给他拿来毛巾牙刷,把他推进浴室。 慢吞吞地刷牙时,凌颂听到外头有说话声,应该是温元初妈妈。 “小颂起了没?” 温元初:“刚起,正在洗漱,一会儿我们就下去。” “好,不急,还早呢。” 凌颂心有戚戚,楼下一大家子温家亲戚,他突然不敢出去见人了。 磨磨蹭蹭从浴室出来,问温元初:“你家里人好相处吗?他们会不会笑我啊?” 温元初十分无奈:“你自己跑来的,这会儿又害羞什么?” “谁害羞了?” 凌颂不肯承认。 “别担心了,除了我爸妈,只有我小爷爷奶奶和两个堂叔,别家的亲戚都回去了,人不多的,也不会笑你。” ……那还不多啊? 凌颂跟在温元初身后下楼,一楼的客厅里,几位长辈坐在一块喝茶闲聊。 温元初领着凌颂过去,一一为他介绍。 凌颂有一点愣,呆呆看着面前的一众温家人。 温元初的小爷爷奶奶竟然这么年轻吗?可能最多也就比温元初他爸妈大个几岁,而且奶奶还特别漂亮。 那两位堂叔更看着只有二十出头,一位是冷面孔,并不怎么在意家里来了客人,一位则笑眯眯地打量着他,还回头跟温妈妈说了几句什么。 ……这两位堂叔,长得真好看。 凌颂心说,他可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世上原来还有跟他和温元初一样好看的人。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那位一直在笑的漂亮堂叔先开口问他。 凌颂回神,红着脸回答:“凌颂,我叫凌颂。” “姓凌吗?”漂亮堂叔拖长声音,冲他身边另一位堂叔使了个眼色,眼中笑意更浓,“挺好,跟我们家很有缘。” 凌颂:“???” 温妈妈冲他招手:“小颂你过来。” 凌颂赶紧过去坐到她身边。 温妈妈笑着告诉他:“早上你妈妈给我打了电话,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多住几天吧,到时候跟我们一起回去,正好让元初带你到处去玩玩。” 凌颂道谢,礼貌又乖巧:“谢谢阿姨,打搅你们了。” 一旁那位漂亮堂叔又笑问他:“小颂,我也可以这样喊你的吧?听说你和元初是同班同学?昨晚大半夜特地飞北京来找他的?你这小孩长这么好看,还未成年呢,胆子倒是大,就不怕被人贩子卖了啊?” 凌颂噎住。 温元初骗他,说好了他家里人都不会笑他的呢? 温妈妈无奈说:“阿宴,你就别逗他了,你看他脸都红了。” 堂叔笑得更乐,伸手捏了捏凌颂的脸,偏要继续逗他:“凌家的小孩,脸皮怎么会这么薄?” 凌颂求救的目光转向温元初,温元初没理他。 最后是另一位一直没说话的堂叔帮他解围,将漂亮堂叔的手摁了下去。 凌颂终于松了口气,顺嘴嘟哝:“堂叔你长得更好看。” 对方哈哈笑:“别别,叫什么叔啊,叫得怪老的,你叫我句哥吧。” ……行吧,反正在凌超超那里,他已经长了温元初一辈了,无所谓。 凌颂从善如流,喊起这位名为温宴的堂叔宴哥,毫无心理负担,哄得对方兴高采烈。 温元初默默转开眼。 二百五。 几位长辈都给凌颂发了压岁钱,凌颂受宠若惊,温元初这才小声提醒他:“都收着吧。” 凌颂收起红包,心中感动。 温家人可真热情好客还大方。 他千里迢迢跑来这里,白吃白喝白拿,怪不好意思的。 还没到开饭的时间,长辈们继续说说笑笑地闲聊。 温元初爸爸和他小爷爷还有那位冷面堂叔在说生意场上的事情,温妈妈和小奶奶聊化妆品首饰,温元初坐一旁默不作声地剥花生,凌颂还在应付那位对他十分感兴趣的漂亮堂叔。 “上回元初过来这边,跑遍了全城买点心,说要带回去送给同学,就是要送给你吧?” 凌颂点头:“嗯,我听人说国子监附近的蜜饯铺子开了六百年,特地拜托温元初给我买的。” 温宴笑出声:“你这小孩怎么这么好玩,你还真相信有开了六百年的店啊?” “……温元初说是噱头而已,我一开始不知道。” “行啦,想吃地道老北京点心小吃还不容易,留这多玩几天,过两天我们带你去。” 凌颂顿时就高兴了,嘴也更甜:“谢谢宴哥!” 吃完中午饭,温元初领着凌颂出门,问他要去哪里。 凌颂:“去故宫。” 温元初想了想,说:“现在太晚了,明早再进去吧,我们先去那附近转转。” 凌颂没意见,他也确实想四处看看。 上地铁后,凌颂顺嘴和温元初八卦:“你那两位堂叔长得可真好看,不过宴哥和奶奶长得像,另一位不爱说话的堂叔就一点不像了,两位堂叔的性格也完全不一样。” 温元初随口解释:“他是我小爷爷奶奶收养的,所以长得不像。” 原来如此。 温元初略一犹豫,又问:“你觉得他们长得好看?” “不好看吗?” “……你更好看。” 凌颂一愣,顿时乐不可支,贴上去抱住温元初的胳膊:“元初爸爸,你可真有意思,真会夸人。” 他晃晃荡荡地在地铁里有些站不稳,温元初顺手将人揽住:“站好了,别作妖。” 凌颂低头靠到他肩膀上闷笑。 在温元初眼里,他果然是最好看的。 这算那什么眼里出西施吗? 半小时后,他们到达目的地。 走出地铁站,一眼就能看到前方巍峨庄严的故宫正门,从前的宫廷禁地如今变得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四周都是林立而起的高楼大厦,尽显繁华都市喧嚣。 四百年,天翻地覆,不变的或许只有那冬日里覆在旧宫檐瓦上的积雪。 凌颂停住脚步,举目四望,有一瞬间的恍惚。 最后他的目光落到前方的宫门城楼上。 史书上说,当年摄政王就是在那里,被包围皇宫的起义军乱箭射杀。 他死后,或许也跟自己一样,死无葬身之地了。 凌颂有点不是滋味。 他们两个,不知该说谁比谁更惨一点。 温元初的手搭上他肩膀,轻捏了捏。 凌颂回神,转头冲他笑:“这个地方,跟我梦里的一点不一样。” “走吧,别愣着了,四处去转转。” 凌颂打起精神,举着手机,一边走一边拍,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温元初跟在身边,没怎么出声,只有凌颂问他时,才回答一两句。 他们在故宫四周转了一圈,最后回到宫门下,请过路游客帮忙拍了张合照。 凌颂盯着照片里温元初冷冷清清的脸看了一阵,点击设置为手机桌面。 再一转身,像树袋熊一样抱住温元初:“温元初,你可不能死啊。” 温元初皱眉。 “呸呸,我乱说的,反正,你肯定能长命百岁,我也能。” 凌颂笑吟吟地仰头瞅着他,鼻尖被冻得微微泛红。 温元初安静回视。 片刻后,轻点头:“好,一定。” 凌颂心头一松,脸上的笑愈加灿烂。 临近傍晚,金色暮霭逐渐覆盖整片天空。 他们走到宫门前的广场上,凌颂倒着往后退了一段,举高手机又拍了张夕阳余晖下的宫殿半景。 欣赏完自己的作品,他长出一口气,冲温元初说:“我们走吧,明天再来,我肚子饿了。” 温元初问他:“过生日,想吃什么?” 凌颂选了炭火锅,这附近就有一家。 既然来了北京,当然要吃最正宗的。 进店里坐下,温元初让凌颂点菜,他去对面的西点店又买了个蛋糕来。 依旧是六寸的草莓蛋糕。 凌颂笑嘻嘻:“昨晚那个我就尝了两口,可惜了。” 温元初还挺浪漫,特地给他订制生日礼物,还安排人准点送上门。 对了,那个八音盒,他得提醒他哥一句,帮他收好了。 温元初认真地点上蜡烛,让一直傻笑的凌颂许个愿。 “一定要许愿吗?” 温元初点头:“嗯。” “好吧。” 凌颂双手合十闭起眼,在心里默念。 他这回想贪心一点,和温元初一起快快乐乐活到九十九。 火光后温元初的脸更显柔和,凌颂睁开眼看着他笑:“我许好了。” “好,”温元初轻声说,“吹熄蜡烛,愿望肯定能实现。” “你不问我许了什么愿啊?” “不用,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凌颂笑着撇嘴,一口气吹灭蜡烛。 温元初将蛋糕收了,提醒他:“先吃火锅。” 涮好的羊肉蘸上酱送进凌颂碗里,凌颂夹起来,却又送回温元初嘴边:“元初爸爸,你吃。” 温元初看着他,张开嘴。 吃饱喝足,回程时他们又一次经过故宫外。 凌颂抬眼看向点了灯的城门楼,心念微动,冲身边人说:“温元初,明天来,我得还你一片银杏叶吧,还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不过先保密。” 温元初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 你要和我说的,也是我想跟你说的。 他回来的第一百五十八天,他来北京找我。 他说他不想等,我也不想等了。 明天我一定要先跟他表白,他会很高兴的吧? 我也很高兴,特别高兴。</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6 第46章 喜欢你 在灯火阑珊的夜色中转了许久,回去已快十点。 家里长辈都睡了,只在前后的花园里给他们留了灯。 温元初换鞋时,凌颂因为口渴先跑去厨房开冰箱拿水。 他咕噜咕噜灌着冰矿泉水,晃眼朝厨房外的后花园看。 目光忽然顿住,先是一愣,然后一声剧烈咳嗽。 呛到了。 树影下相拥在一起的人听到声音,面对着凌颂的那个抬头望向他,昏暗灯火映出对方凌厉目光里极度的不悦。 是温元初那位寡言少语的叫温瀛的堂叔。 凌颂吓了一跳,一只手掌已从身后覆上,挡住了他的眼睛。 温元初熟悉的气息欺近,凌颂略松了口气。 心脏依旧砰砰直跳。 如果他没看错,那人怀里拥着的是那位漂亮堂叔,他们刚才在接吻。 竟然是这种关系吗? 回过神的凌颂脸都红了,捉住温元初的手,小声说:“你别挡着了……” 温元初放下手,那边温宴从树后走出来,半点没有被小辈撞到的尴尬,笑吟吟地冲凌颂招手:“小孩,你过来,陪哥聊聊天。” 凌颂下意识地回头看温元初,温宴笑着挤兑他:“你看元初干嘛?你做什么还要经过他允许啊?多大点出息。” 温元初轻拍了拍他的腰。 凌颂走出去。 那位冷面堂叔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先进去了。 温宴又示意还站厨房里的温元初:“元初你也先回房去,我跟小颂说几句话,你还怕我吃了他?” 温元初轻抿唇角,虽然有点不放心,也只能先上楼去。 温宴去厨房里找了些吃的,和凌颂在花园里的凉椅上坐下,让凌颂陪他吃宵夜。 凌颂刚在外头吃得太饱,实在塞不下,只开了一盒牛奶,叼着吸管时不时吸一口。 温宴瞅着他笑:“小颂你是看上我们家元初了吧?” “——咳。” 凌颂又一次呛到了。 温宴被他的反应逗得乐不可支:“果然脸皮薄,看上了就看上了呗,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毕竟跟面前这位漂亮堂叔不熟,被对方直截了当地揭穿心思,凌颂很不好意思:“宴哥你别跟他说,我还想着挑个好时机跟他告白的,……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最后一句,凌颂的声音低下去。 虽然已经打定主意明天就跟温元初说,但他心里其实没什么底。 温元初那根木头,什么时候能学学他堂叔就好了。 那位冷面堂叔看上去冰冰冷冷不好靠近,刚才亲人的时候他都看到了,热情霸气得很。 他可真羡慕面前这位漂亮堂叔。 果真同人不同命。 温宴眯起眼睛笑:“你刚才都看到了吧?” 凌颂红着脸点头。 “我教你啊,告白不用说太多,按着他直接亲下去就行了。” “……真的么?万一他不高兴怎么办?” “你管他高不高兴呢,就算被他拒绝了,你亲到他了反正也是赚了。” 凌颂想想,好像是这么个理? 温宴看他一脸虚心受教,十分满意,拍了拍他肩膀:“孺子可教,去吧。” 凌颂跟他道谢:“等事情成了,我请宴哥你们吃饭。” 温宴笑着伸懒腰:“行,过几天我们带你去玩,北京这里我们比元初熟,你想去哪玩?” 凌颂想了想,说:“我想去成朝皇帝陵群看看。” 既然来了这边,他总得去拜拜各位祖宗吧?不然说不过去的。 温宴看他的眼神里多了丝微妙:“倒也可以,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个年纪的学生,有对古代皇帝陵感兴趣的。” 凌颂笑着打哈哈:“好玩,想去看看。” 回房时温元初已经洗完澡,正坐在沙发上吹头发。 湿漉漉的水顺着他侧脸往下滑。 凌颂被这幅美男出浴的场景撩得心痒,坐过去趴他身上,狗鼻子嗅来嗅去。 好香。 洗完澡更香了。 真想一口吞了。 温元初按着他脑袋将人推开。 凌颂冲他挤眉弄眼:“你知道你堂叔跟我说了什么吗?” “不想知道。” “我还不想告诉你呢。” 温元初越不理他,凌颂越想去闹他:“温元初,你两个堂叔一直是那种关系吗?你怎么都不惊讶,爷爷奶奶知道吗?” “知道,家里人都知道,过了明路的。” 凌颂的心思转了转,又问他:“那,你有什么看法?” “跟我无关,我能有什么看法?” “两个男人在一起,你能接受吗?” 温元初还是那句:“跟我无关。” 凌颂气呼呼地一推他。 对牛弹琴。 温元初一抬手,将他揉进怀里:“别闹了。” “不想跟你说话。” “我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喜欢就行了,性别不重要。” 凌颂那句“那你喜欢我吗”到嘴边,到底没说出口。 算了,决定好了明天就明天。 这大半夜的要是被拒绝了,他都没处去,可不尴尬。 次日,一大早他们又去了故宫。 大年初二,天气冷昨夜又下了雪,他俩来得早,几乎看不到别的游客。 温元初去买票,凌颂站宫门口哈气,愣愣看着眼前连成一片的白雾。 买完票的温元初回来:“你在发呆?” 凌颂回神,笑了笑,说:“我紧张。” “紧张什么?” 凌颂没解释,拿了票先往里跑,嘴里没忘抱怨:“朕回宫竟然要花钱买门票,当真岂有此理。” 进去后凌颂熟门熟路地直奔他当年的皇帝寝宫。 兴庆宫还是那个兴庆宫,但没有了层层宫廷禁卫军把守,只剩萧条和冷清。 凌颂一口气跑上殿前石阶最高处,回身看去。 从前仿佛能睥睨天下的地方,如今被远处宫外林立的摩天大楼衬得黯淡无色。 ……果然什么都不一样了。 温元初慢他一步走上来,提醒他:“别站这里吹冷风,去里头看看。” 凌颂欲言又止,不等他说,温元初已拉住他手腕,牵着他进门去。 大殿里更加肃冷沉闷,空气里有隐约的霉灰味。 凌颂安静地四处看,殿中的格局和他那时完全不一样,想也是,他死后,改朝换代,新朝又坐了三百年江山,他当年留下的痕迹,只怕已所剩无几。 唯有后殿榻上那副嵌进桌子里的玉棋盘还在。 周围拉起了隔离线,不能走近看。 当年他每日都要拉着摄政王陪他坐这里下棋,如今却连靠近都不行了。 凌颂站在线外,沉默一阵,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 兴庆宫很大,前前后后无数间宫室,凌颂没心情再看,走出寝殿后庭,一眼看到那口压着假山石的枯井,还有井边不远处,那株他当年亲手种的银杏树。 冬日大雪后,只余苍虬陡峭的枯枝,被白雪覆盖,竟是连半片黄叶都看不到。 凌颂很失望。 他怎么就忘了,这大冬天的又连着下雪,他要到哪里去找一片完好无损的银杏叶还给温元初? 他是真的脑抽了,才会决定把告白地点定在这里。 “……没有银杏叶。” 凌颂冲温元初挤出笑,眼角泛红,好似要哭了一样。 温元初握住他的手:“没有算了,以后再说。” “我不,我答应了你的。” 温元初越是这么说,凌颂越不甘心。 他昨晚打了一肚子腹稿,要借这个机会表白,怎么都不能临门一脚前功尽弃了。 “算了……”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我还不信了。” 甩开温元初的手,凌颂跑去树下,蹲下用力扒拉起地上的积雪。 温元初上前想拉起他,又一次被凌颂甩开。 “你不用管,一边等着。” 温元初看着他,没再说什么,陪他一起蹲下。 “我跟你一起找。” 凌颂执拗不肯走,温元初只能陪他。 半小时后,凌颂双手冻得通红时,从树后方的积雪堆里挖出了一片完好无损,颜色也十分鲜亮饱满的叶子。 “找到了!” 他一激动,用力扑去了温元初身上。 温元初双手将人接住,被凌颂撞得重心不稳,带着他一块倒进了雪地里。 凌颂压在他身上,满面通红,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因为兴奋,将手里的叶子塞给他:“我找到了,还你,比你捡的那片还好看吧?” 温元初接过,捏在手心里轻轻摩挲,再举高到眼前。 清早的晨光从头顶的枯枝间洒落,在叶片上映出斑驳光影,逐渐融化了上面还沾染的霜雪。 温元初久久凝视,没有移开眼。 凌颂依旧趴在他身上,稍稍撑起胳膊,就这么垂眸不错眼地看着他。 堂叔的话在脑中盘桓,不用想太多直接亲下去,亲下去他就是你的了。 呼吸变得急促,凌颂的喉咙滚了滚,贴下.身。 近到彼此气息都可闻时,温元初的目光动了动。 四目对上,凌颂微微颤抖,眼睛更红,这回是真要哭出来了。 “温元初……” 温元初抬手,轻抚他面颊。 一句“笨蛋”吐出声,手掌转到凌颂颈后,轻轻一捏,将他压下。 凌颂尚未反应,那人冰凉的唇已经覆上来。 在他下唇轻轻一咬,再含住其上的唇珠,温柔地碾磨。 凌颂大睁着眼睛,愣愣回不过神。 片刻后,温元初抬手挡住他眼睛,抱着他翻过身,将人压进雪地里,唇舌再次覆下。 比先前炙热激烈得多的一吻,温元初的舌尖挤进唇中,勾起他的舌缠绵吮吻,凌颂茫然地眨眼,眼睫扫过温元初的掌心。 ……他他他、他和温元初在接吻。 是温元初先亲他,温元初,真的在亲他? 许久之后,温元初松开手,唇舌分离,他舔去凌颂嘴角牵扯出的黏腻痕迹,抬眼看向他。 凌颂的脸在那一瞬间红得彻底。 “温元初,你……” 温元初的嗓音低哑但坚定:“我喜欢你。” “凌颂,我喜欢你,很久了。” 温元初说喜欢他。 脑子里被这几个字炸得一片空白,凌颂玻璃一般澄澈的双眼中泛起水光,恍恍惚惚地看着他。 温元初的指腹擦过他泛红的眼角,又一遍说:“喜欢你,是真的。” 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凌颂抬手,用力搂住了温元初的脖子。 直到被温元初从雪地里拉起,凌颂还是懵的。 再被温元初扣住手心,终于倏然回神,扑上去用力抱住了温元初。 “你你你、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温元初有一点无言。 “……不说了,你自己听到了。” “说嘛,说嘛,再说一遍。”凌颂抱着他不肯放,撒娇耍赖。 温元初看着他:“你昨天说有话跟我说,你说。” 凌颂嘿嘿笑,这下是真反应过来了。 刚才温元初主动亲他,还跟他表白。 温元初喜欢他,温元初竟然喜欢他,温元初竟然真的喜欢他!!! 双手又缠上了温元初的脖子,凌颂笑嘻嘻地贴上去,用力啾了两下他的脸。 “我要说的都被你抢先说了,元初爸爸你可真坏。” 温元初皱眉:“你要一直叫我爸爸吗?” 凌颂又啾两下另一边:“一样一样,不过以后我们不是纯洁的父子情了,温元初,我喜欢你,我也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被凌颂热情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温元初轻轻“嗯”了一声。 他将凌颂给他找来的银杏叶收起,牵起凌颂的手,去别的宫转悠。 凌颂一扫刚来时的闷闷不乐,叽叽喳喳高兴快活无比。 “这里是我小时候住过的寝殿。” “这里是我以前念书的地方。” “这里从前是马场,后来怎么又建了座宫殿。” 凌颂一路走,一路嘀嘀咕咕地给温元初介绍,只说是自己做的关于上辈子的梦。 温元初默不作声地听着,捏紧他的手。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接一句,他知道,他都知道。 但话到嘴边,始终没有说出口。 “凌颂。” 正兴奋的凌颂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怎么了?” 温元初浓黑的双眼中好似隐忍着什么:“……没什么。” 凌颂左右看看没见别的游客,贴上去又在他嘴上啵了一下,笑得狡黠。 “想要我亲你直说啊。” 温元初轻揽了揽他的腰,在他耳边沉声提醒:“凌颂,梦里的事情,以后不要再说了好不好?” “你不喜欢听啊?我开玩笑的,不想听我就不说了。”凌颂无所谓道。 温元初心头一松:“好。” 凌颂嘻嘻哈哈地放开他:“走走,我们走快点,前面还有好玩的,去看看。” 被凌颂拖着走,耳边都是凌颂欢快的笑声。 心绪一点一点平复。 温元初想,他还是不要说了。 就让凌颂一直做个快乐开心的小傻子,就够了。</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7 第47章 吃嫩草 在故宫里转了一整天,一直到傍晚临近关门,凌颂才说走。 手机里拍了无数张照片。 走出宫门,他最后回头看向落日下的殿阁飞檐,停了片刻,收回视线。 他好像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连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都被温元初的一句“喜欢你”弥补。 四百年前的往事早已消弭于历史尘埃中,他是凌颂,是这个时代的凌颂。 以后都只是这个时代的凌颂。 温元初牵过他的手,塞进自己的羽绒服衣兜里,问他:“今天想吃什么?” “烤鸭!” 想吃烤鸭得坐地铁过去,晚上高峰期,地铁上没位置,他俩被挤到角落里,面对面站着,凌颂双手插在温元初的衣兜里,看着他一直傻笑。 亢奋了一整天,到这会儿,他的心思都飘忽着。 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温元初,心里乐得开花。 他和温元初,竟然这么顺利就在一起了? 真的不是在做梦。 他这辈子运气确实特别好。 凌颂贴过去,快速在温元初脸上亲了一口。 “温元初,你真的喜欢我啊?” 温元初目露嫌弃:“你觉得我在骗你?” “那倒不是,……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你猜。” 凌颂哽住。 “我猜不着。” “猜不着算了。” 他上辈子就喜欢上一个笨蛋,为他撕心裂肺,为他痛不欲生。 但这些,他没法跟面前的凌颂说。 凌颂有点不乐意:“你别是逗我玩的吧?” 温元初伸手捏他脸:“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为什么要觉得我在逗你玩?” ……那倒也不是。 但温元初说喜欢他很久,他没什么实感。 所以温元初之前说一直喜欢的人,真的是原来的凌颂吗? 凌颂忽然有点心虚。 “温元初,你知道我失忆了的吧?” “嗯。” 凌颂犹豫说:“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所以,你就算以前就喜欢我,跟现在的我也不一样……” “我喜欢现在的你。” 凌颂松了口气,哦,那就好。 温元初将他抱入怀,在他耳边轻声说:“别瞎想了,我喜欢的就是你,不是别人,别担心。” 凌颂喜不自禁,打开手机:“你再说一遍,我录下来。” 温元初没理他,坚决不肯说第二遍。 不过凌颂已经高兴疯了,举着手机进各个同学群发红包,每群两百,出手阔绰得叫人咋舌。 连除夕都只发二十块的铁公鸡竟然拔毛了? 凌颂:不用猜,也不用问,朕的人生从今日起已然迈上巅峰,尔等草民,跪谢皇恩便是。 ……二百五。 但有聪明人立刻就猜到了原因。 姚娜娜单聊他:听阿姨说你夜奔去北京了?跟温元初成了吧? 凌颂:甩头.jpg 姚娜娜:德性,恭喜啊。 凌颂:拍肩,你以后会有更好的。 姚娜娜:切。 凌颂放下手机,贴着温元初笑:“你这么抢手,我以后情敌可太多了,真伤脑筋。” 温元初拍了拍他的背,没说话。 凌颂从来就没有情敌。 他活着的意义,本就只是为了凌颂。 吃完饭出来,外头又开始下雪,昏黄路灯映着漫天雪花飞扬,如梦似幻。 凌颂站在街边仰头看了一阵,温元初上前帮他将羽绒服帽子拉起,兜住脑袋。 再将人拉入怀,微凉的唇覆上去。 后头他们两个跟傻子一样,在雪夜里牵着手散步消食,任由雪花吹落帽檐肩上。 回家已经快晚上十一点。 凌颂整个人兴奋得不行,掰着手指头悄悄数,他今天光是和温元初亲嘴就亲了三次以上,进展可谓神速。 从今天起他也是能秀恩爱的人了,真高兴,嘿。 进门后又一次被堂叔叫去“聊聊天”。 这回那两位堂叔都在,虽然搭理他的依旧只有那位漂亮堂叔。 温宴看他一眼,笑了笑:“这么高兴?成了吧?” 凌颂有点不好意思:“宴哥看出来了?” “笑得跟个傻子一样,可不是成了嘛,嘴巴都是肿的。” 凌颂抬手按了按唇,顿时更不好意思。 这人眼睛怎么这么尖。 温宴转头冲另一位努了努嘴:“你看这小孩多有趣,就这么被元初骗走了,想想还真有点亏。” 他笑吟吟地取出两样东西,递给凌颂:“拿回去和元初一起好好研究研究,别傻乎乎地吃亏了。” 凌颂一看,脸当下红成了猴子屁股。 他研究过的,还看过夏朗星给的片,当然知道这两样必需品是做什么用的。 但没想到这位堂叔这么直接,大咧咧就送他这个了。 温宴笑着拍他肩膀,眨眨眼:“不要害羞,好好学。” 凌颂干咳一声,跟他道谢:“多谢宴哥。” 旁边一直没出声的冷面堂叔将人拉起:“回去睡觉。” 温宴被拉走之前最后捏了一把凌颂的脸蛋,提醒他:“晚上别弄太晚,早点睡,明天我们带你们出去玩。” 凌颂又闹了个大红脸。 说什么呢,他和温元初,很纯洁的好吧。 凌颂回去时,温元初还在洗澡,去浴室门边轻叩了两下,只能听到里头哗哗流水声。 没什意思,他又躺沙发上去,拆开了堂叔送给他的那两样东西。 摸在手里都是黏糊糊的,光是想一想就叫人面红耳赤。 凌颂捏着东西比划了一下,看过片归看过片,真正拿到东西还是觉得烫手。 犹豫再三,他对着外包装拍下照片,发了条微信消息出去。 凌颂:这个,你用过吗?我怎么觉得这么别扭…… 夏朗星:要死了你,哥还是纯洁的处男! 凌颂:怀疑.jpg 凌颂:你博览群片,竟然还是处男? 夏朗星:没吃过猪肉还不能看猪跑啊?什么意思啊你? 算了。 凌颂没再理他,也不好意思再问别人,继续自己研究。 温元初洗完澡出来,就见这蠢东西躺沙发里,手里正拿个套套当气球吹。 温元初走过去,将东西顺走,扔垃圾桶里:“脏不脏?” 凌颂仰头看着他笑:“温元初,这些是刚堂叔送我的,你会用吗?” “不用,”温元初转开眼,“别想了,很晚了,睡觉。” 凌颂跳坐起身,抱住他的腰:“为什么不用啊?我们刚表白了,不是应该趁热打铁……” “你才几岁?” 不管他俩实际年纪多少,在长辈眼里确确实实就是未成年,真要发生点什么,他妈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凌颂顿时蔫了,忘了这出了。 这里的人,十八岁之前,别说结婚生子了,做点那什么都得偷偷摸摸。 他总不能说他满打满算,两辈子加起来,已经二十了吧。 可温元初没有。 说起来,温元初其实比他小,他还是老牛吃嫩草来着。 手指在温元初腰上戳了两下,凌颂有点不乐意。 “那不动真格的,总可以吧。” 安静一阵,没听到回应,凌颂以为他这也不答应,不由撇嘴。 假正经。 温元初忽然弯下腰,两手撑到他身体两侧,目光平视他。 凌颂一惊,倒向靠背。 温元初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真这么想?” 凌颂被他盯得面颊发烫,声音含糊不清:“……有什么关系,梦里都不知道多少回了。” 温元初一只手贴上他脖子,轻轻摩挲。 凌颂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做什么?” 温元初轻勾唇角,声音里带出笑意:“还说想,你看看我摸你一下你就跟要炸毛一样。” 凌颂不服气:“你故意耍我。” 温元初靠近他唇上啄了一口:“不逗你了,先去洗澡吧。” 凌颂不甘心地捉住他手指:“那到底要不要……” “等你洗完澡再说。” 凌颂被撵去浴室,把自己洗白白,还故意多用了两遍沐浴乳,浑身香得腻人。 他站在镜子前,看自己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一张脸,给自己鼓劲。 今晚他非拿下温元初不可。 最后他裹了身浴袍,敞着胸前一大片春光走出浴室,温元初看他一眼,直接把他拉过去,摁回沙发里。 “吹头发。” 还顺便帮他把浴袍拉整齐了些。 凌颂:“……” 热风拂过发丝间,凌颂舒服得眯起眼,嘴里却忍不住抱怨:“温元初,你是不是故意的啊?你是和尚吗?还是柳下惠?我都这么积极主动了,你能不能给点面子?你这样,我好没面子的好吧?” 温元初拨了拨他的脑袋:“这里只有你我两个人,你要面子给谁看?” “那你就能这么冷落我啊?我们这才在一起第一天,你什么态度?” 温元初没理他,任由凌颂碎碎念,帮他把头发吹干。 最后他将人拎起来,扔上床。 不等凌颂再嘀咕,温元初欺上去,扯他的浴袍带子。 “你不是想吗?我满足你。” “声音小点,隔壁就是我爸妈房间,被他们听到明天我俩都得跪搓衣板。” “现在后悔晚了。” 凌颂被唬得一愣一愣。 嘴上说得厉害,温元初真来点实际的,他就只能被人牵着走了。 双手捂着嘴,死死咬住唇,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压根就没想过,温家的别墅,最起码的隔音根本不会差。 温元初的唇和手在他身上点起一簇一簇细小的火苗,迅速燎原。 从未有过的燥热席卷全身。 梦里的感觉再清晰,都比不上确确实实的身体感受来得惊心动魄。 温元初低头,凌颂还是没忍住,闷哼出声。 脚趾头下意识地蜷缩起,所有的感官都被调动,脑中仿佛有烟花不断炸开。 最后他瘫在床上,大口喘气,温元初直起身,喉咙滚动,呼吸粗重。 那双墨黑双眼里浸染着对他不加掩饰的渴望,正直勾勾地凝视他。 凌颂半天才找回声音,盯着温元初的嘴角,不敢置信:“你、你……” 温元初的唇舌覆下来,炙热滚烫。 黏腻的味道唇齿间蔓延开,凌颂分外不适,但避不开,温元初这个吻比在外头时更肆无忌惮热切得多。 推拒的手很快搂住了温元初的脖子。 亲到最后凌颂憋得脸通红,快喘不过气时才被放开。 他赶紧把人一推,坐起身:“你真烦人,一股怪味,还非要我也尝。” 爬下床去浴室重新漱口。 温元初慢吞吞地走过去,倚在门边看他,神色依旧淡定:“你自己的味道,你也嫌弃?” 凌颂不理他,但注意到他身上的睡衣刚才在纠缠中扔下地,上半身正裸着,目光落到他胸膛,晃了一眼,不由咽了咽喉咙。 明明身体都是十七岁,怎么这人看起来就比他要精壮结实得多。 岂有此理。 到底谁吃了谁的嫩草? 把嘴里的漱口水吐了,凌颂靠过去,双手勾住温元初脖子。 “温元初,刚才爽吗?” 温元初看着他:“你自己说。” “我当然爽啊,”凌颂笑得暧昧,踮起脚,腿贴着他蹭了一下,“你不爽吧。” 温元初将他摁住,皱眉:“别乱动。” 他越是这样,凌颂越想撩拨他:“元初爸爸,要不要我帮你啊?” “不许叫爸爸。” 偏要。 “真的不用吗?一直憋着会憋坏的吧?” 温元初再次摁下他作乱的爪子,不等凌颂反应,一巴掌拍上他屁股。 再将人推回浴室里,一脚踹上门。 哼哼唧唧的暧昧声响掩盖在水流哗啦声中,辩不分明。 再次躺上床,凌颂已经懒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愿动。 眯着眼睛,全身心都放松下来。 温元初倚在他身边,手指揉.弄他洗过后更加柔软的头发。 凌颂抬眼看向他。 “温元初……” “嗯。” “我们会一直这样在一起的吧?” “会。”温元初嗓音坚定。 凌颂放下心,只要温元初说会,他就相信。 半点不怀疑。 说了几句话,凌颂开始打哈欠,一看时间,已经过零点了。 翻身窝进温元初怀里,安心地阖上眼。 睡去之前最后提醒温元初:“明天要早起,堂叔他们带我去拜皇陵,你记得叫醒我。” 温元初低头,亲了亲他额发:“睡吧。” 他回来的第一百五十九天,告白了、亲了,还互相帮忙了。 和我想象中一样顺利,他真可爱,还傻乎乎的,真好骗。 就很高兴。</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8 第48章 想挖坟 次日清早,七点不到,吃完早餐,凌颂和温元初跟着两位堂叔一起,去往东郊的成朝皇帝陵群。 开车的是那位沉默寡言的温瀛堂叔,温宴坐副驾驶,他们两个小辈坐车后排。 睡得太晚起得太早,凌颂哈欠连天。 但毕竟有长辈在场,他没好意思倒头就睡,一边吃温元初剥好递过来的零食,一边和前排的温宴聊天。 温宴问他明年就考大学了,想不想来北京,凌颂高兴道:“嘿嘿,应该会吧,北京的大学多,而且温元初成绩这么好,不考最好的那所岂不亏了,他来北京我也肯定来北京。” “那你想好学什么专业了吗?” 凌颂问:“宴哥你们学的什么?” 温宴指指正开车的温瀛,又指指自己:“他学金融,我学的珠宝设计。” 这些都太高深了,凌颂抓了抓脑袋,说:“我想学考古。” 温元初闻言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温宴笑出声:“学考古?你竟然想学考古?听说累得很,你能受得了吗?而且那些古代文献一般人读起来够呛的,你一理科生能行?” 凌颂得意道:“我最擅长的就是古文,文言文每次考试都是满分,阅读起来毫无障碍。” “这样……”温宴的语气里似多了些深意,又问他,“那你怎么想到学考古的?” 怎么想到的? 当然是突发奇想,因为今天要来祖宗们的皇陵,才想到这事。 昨天去过故宫后,虽说要跟过去的自己告别,但如果有机会,他还是想知道自己上辈子最后到底埋在了哪里。 虽然很大可能,他是被人扔去乱葬岗了。 但人活着,总得抱有希望不是? 凌颂没有多解释,笑着说:“想去探寻一下梦里的故事。” 一个半小时后他们到达目的地。 下车时,温元初小声问凌颂:“之前让你转文科都不肯,现在怎么又想学考古?” 因为心境变了,刚来这个时代那会儿,他害怕看到和从前的自己有关的东西。 但是现在嘛,有了温元初,仿佛一切都无所畏惧。 所以摩拳擦掌想去挖自己的坟。 嘿。 凌颂丢下句“因为你呗”,往前跑去。 东郊这里有一片广袤的东山,成朝历代皇帝的陵墓都在这一带。 除了凌颂这个末代皇帝,所有皇帝陵都有确定的方位,其中有三座帝陵因为盗洞又或是其它原因进行了开挖,地面建筑一并复原,还建了一座博物展览馆,供游客参观游玩。 凌颂父皇的陵墓也是其中之一,他先去了那里。 哪怕他父皇母后转世成了他现在的爹妈,他也还是得去尽尽孝。 进去之前凌颂说要买香和纸钱,温元初很无语:“……不让烧,也不让上香。” 凌颂特别失望。 他拜他爹妈怎能不烧纸不上香? 算了,反正他爹妈都转世了,烧纸钱估计也收不到。 温宴笑得直不起腰:“你这小孩怎么这么好玩,还想着给这些老鬼上香烧纸钱呢?” 凌颂打哈哈:“毕竟我也姓凌,我爸说我们说不定是成朝皇室后裔,来拜老祖宗们应该的。” 后头进去陵殿,凌颂还是去拜了拜,不让上香烧纸,但话还是得说。 不在意其他游客的目光,在父皇母后的画像和牌位前,凌颂规规矩矩地跪下磕了头。 “父皇、母后,不孝儿回来看你们了,我在四百年后过得很好,还见到了你们和太子哥哥的转世,太子妃嫂嫂和小侄儿也在,大家都很好,你们不用挂心我。” “我还有了喜欢的人,他也喜欢我,就是我身边这位,你们见到他不要惊讶,他虽然跟温彻长得一样,但不是一个人,他叫温元初,他对我很好,特别好。” “等以后我来北京念书了,会常来看你们的,你们一定要保佑我,跟温元初一直好下去啊。” 温元初站在他身后,神色复杂地听凌颂小声碎碎念,始终没有出声。 从陵殿里出来,凌颂停住脚步,有一点感慨。 温元初问他:“在想什么?” 凌颂嘿嘿笑:“没什么,就是高兴。” 带着心上人来见了父母,当然高兴。 两位堂叔坐在陵园门口等他们,买了小食。 凌颂跑过去,温宴把给他们买的鸡蛋灌饼递给他:“里面好玩吗?拜祖宗了?” 被揶揄了的凌颂很不好意思:“宴哥你们怎么不进去?” 温宴摆手,笑眯眯地说:“我们又不用拜祖宗,不需要进去。” “你叫凌颂?” 那位向来不怎么说话的温瀛堂叔忽然开口问。 凌颂一愣:“啊,是。” 这位堂叔不会今天才知道他叫凌颂吧? 对方微蹙起眉:“哪个颂?” “……歌颂的颂。” 堂叔问完这句,没再说什么,但好似对他不太满意,凌颂不自觉地有些紧张。 温宴笑着安慰他:“他毛病多,你别理他,走吧,你还要去拜其他皇帝陵吗?” 凌颂点头如捣蒜:“要的。” 拜过父皇母后不拜老祖宗,那他罪过大了。 下一处开放的景点,是凌颂往上四代的皇帝,依旧只有他和温元初两个人进去。 凌颂心虚地在祖宗面前赔了罪、磕了头,再往下一处。 他甚至有些庆幸,幸好开放了的帝陵只有三座,要不他这个亡国之君一位一位祖宗去赔罪,明天他都回不去。 第三座帝陵去年底才正式开放,是成朝唯一娶男后的熙和帝和他的君后合葬的陵寝,这位皇帝是凌颂往上九代的祖宗,从前成天被太傅抬出来用以教育提点他的盛世明君。 这个地方的人气明显比其他两处景点高多了,到处都是游客。 两位堂叔照旧在陵园外面等。 凌颂问他们:“你们哪都不进去,那不是白来了吗?” 温宴不在意地笑:“比起死人,我们对活人比较感兴趣,那不是陪小颂你们来吗?” ……古里古怪的。 不去算了。 走远之后凌颂小声跟温元初说:“你那两位堂叔每次看我的眼神,我都觉得凉飕飕的,真奇怪。” 哪怕那位温宴堂叔笑得和蔼可亲,他都时常汗毛倒竖,更别提冷冰冰的另一位。 温元初一言难尽,捏了捏他的手:“别多想,他们就是逗你好玩而已。” 凌颂不服气。 怎么谁都爱逗朕玩?朕有那么好玩吗? 不过当他走进陵殿,叩拜老祖宗时,忽然发现了个问题。 难怪他觉得温宴堂叔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分明就跟面前的熙和帝君后牌位上的那个名字一模一样。 还有温瀛这个名字,似乎是老祖宗早年流落民间时用过的? 这么一想,就连眼前这副巨大的宫廷画像上的两位,都跟坐在外头的堂叔们越看越像…… 凌颂在心里默默念经。 神鬼退散。 就算真是老祖宗们的转世,……没关系的,反正这些人都没有记忆,只有他有记忆。 善哉善哉。 陵殿里游客明明很多,但凌颂总觉得,这个地方阴森得厉害。 老祖宗们想必对他这位亡国之君十分不满意。 他没敢在这里多待,磕完头赶紧拉着温元初滚了。 走出陵殿,凌颂整个人都是飘的。 温元初牵住他的手:“你在紧张什么?” 凌颂回神,赶紧摇头:“没啊,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他再不来这里了。 从陵园里出来,看到两位堂叔,凌颂的眼睛都有点不晓得往哪里放。 温宴仿佛没看出他的不自在,看一眼手表说:“快中午了,去吃饭吧,正好我们有个朋友在这附近开私房菜,带你们去尝尝。” 东山的另一边,是当年的皇家别宫,旁边还有许多建了几百年的达官贵人的私宅,大部分都已上交了国家,也有一些归私人所有,温宴说的私房菜,就在其中的一处宅子里。 没有什么比得上美食的诱惑,凌颂已经迅速振作起来,不再想东想西。 更别提他来北京好几天,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完完全全仿古风格建造的宅院,兴致勃勃地参观了一圈,把先前在帝陵里不敢拍的照片都补上了。 后头他们上了桌,一道道盛上来的菜,更有当年的宫廷御菜那味,凌颂吃得很香,温元初给他夹菜,全是他喜欢的。 温宴笑问他:“小颂,听元初说你怕鬼啊?怕鬼还打算学考古?” 凌颂差点没噎着。 幽怨地看温元初一眼,这人怎么连这种糗事都跟堂叔说。 他压根不怕鬼,上回在鬼屋,那只是意外。 温元初没理他。 凌颂点头,随口回答:“早上听导游说,只有成朝末代皇帝的陵因为时间太短没建成就亡国了,后来陵墓也塌了,他人也不在里头,不知道埋哪里去了,我好奇,要是以后我能把他挖出来,岂不也能出名。” 温宴笑得意味深长:“原来是想挖末代皇帝的坟,你对他很感兴趣啊?” “那当然,我们同名同姓,缘分。” “那你觉得他可能会被埋在哪里?” 凌颂撇嘴:“不知道,我看史书猜的,他被人谋朝篡位毒死了,说不定被扔乱葬岗了呢,那就挖不出来了。” “不可能。” 这回接话的竟然是那位温瀛堂叔。 凌颂一下没转过弯,脱口而出:“什么不可能?” 温瀛淡道:“不可能被扔乱葬岗了,他是皇帝,你说的那位毒死他的摄政王,如果真有谋朝篡位的心,哪怕为了堵悠悠之口,都一定会厚葬他。” “……可他的陵墓确实是空的。” 温宴笑吟吟地接话:“那就得去问那位摄政王了,大概只有他知道小皇帝被藏去哪里了吧。” 温元初默不作声地扒饭,一声不吭。 凌颂眨眨眼。 理是这么个理,他虽然嘴上说着自己被扔去乱葬岗了,但从他死到改朝换代,中间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他毕竟是皇帝,无论怎么死的、谁杀了他,将他扔去乱葬岗的可能性其实都微乎其微,哪怕改朝换代了,新朝皇帝也不可能这么做。 他只是有怨气而已,才会赌气说自己被扔去了乱葬岗。 而这个怨气他自己心里最清楚,是冲着温彻那个死鬼去的。 凌颂低了头,心里不是滋味,也不想说话了。 温元初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是他喜欢吃的蟹黄豆腐。 凌颂微微愣神一瞬,冲他挤出个略勉强的笑。 对面坐的温宴看向他身边那位,似笑非笑,幽幽一声感慨:“所以我就说,外戚势大要不得吧,成朝最后亡国果然跟温家脱不了干系。” 温瀛平静移开眼,也夹了一筷子菜,堵住他的嘴。 凌颂:“???” 温宴的目光又转向他,突然蹦出一句:“你看过《大成秘史》吗?” “——咳!” 温宴被他的反应逗得乐不可支:“果然你也看过吧,我觉得那本书还挺有意思的。” 凌颂汗颜:“宴哥你也看过那书啊?那不都是胡扯?” “怎么会是胡扯,至少写熙和帝后的那段就挺好,多感人肺腑,说起来我和温瀛跟那两位名字也一样,还挺有缘分的。”温宴笑嘻嘻地冲温瀛挤眼睛,温瀛只做没看到。 凌颂嘟哝:“但后面都是胡扯啊,永安朝的摄政王谋朝篡位毒死皇帝,作者竟然说他俩有一腿,不是胡扯是什么,作者眼里大概两只公猪都有一腿吧……” “那倒也未必,”温宴不以为然,“历史这种东西,哪怕是白纸黑字写出来的,都不一定是真的,那些没写出来的部分,谁知道还藏了多少真相在里面。” 可我就是永安帝本人,我就知道那是假的啊,凌颂没法说。 他很郁闷。 他两辈子只喜欢过温元初一个人。 跟温彻有什么关系? 岂有此理。 温宴继续道:“就不说有没有一腿这种事了,光是谋朝篡位就值得商榷,小皇帝到底是不是摄政王毒死的,我看也未必,事情真相,可能也只有那位摄政王本人知道吧。” 同样的话,从前林秋怡也嘻嘻哈哈地跟他说过。 但是凌颂不信。 没有任何人能说服他,那杯毒酒到底是怎么在摄政王眼皮子下,送进了兴庆宫。 他实在不想再提这桩,根本没有意义。 反正四百年都已经过去了。 一直没说话的温元初忽然出声:“凌颂。” 凌颂看向他。 “……没什么,吃东西吧。” 温元初把菜送进他碗碟里,没再说话。 凌颂看着他,有一点莫名。 这人今天怎么也古古怪怪的?</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9 第49章 生气了 初七那天,凌颂跟着温家一家三口离开北京。 走之前,温宴把他叫去,送了他一枚去年他们从国外拍卖会拍回来的、永安朝时的白玉蟠龙玉佩。 凌颂一看,那玉佩竟然是当年摄政王送给他的十九岁生辰礼。 当年他收下这枚玉佩后一直都随身戴着,直到摄政王派来的人给他送毒酒,慌乱之下,他取下了这件贴身之物给小德子,让小德子偷偷从狗道爬出宫,去找他的师父来救驾。 但很显然是来不及的。 他没有等到任何一个救他的人,生生被灌下了那杯毒酒。 没曾想隔着四百多年的时光,这枚玉佩竟又回到了他手中。 玉佩上那些他曾经摸过许多遍的纹路,都跟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凌颂心情复杂地收下东西,跟温宴道谢。 温宴拍拍他脑袋:“以后来北京念书,我俩罩你。” 一旁的温瀛不置可否,面无表情地别开眼。 凌颂笑了笑,再次说:“多谢宴哥。” 上飞机后,他拿出那枚玉佩给温元初看。 温元初接过到手里摩挲了一阵,说:“这枚玉佩现在的拍卖价,只怕值几千万。” “多、多少?!” “古代皇帝御用的玉佩,拍个几千万很正常。” 凌颂吓到了。 他现在对这个时代的钱价值几何已经有了深刻认识。 堂叔他们竟然出手就送他几千万的东西?……假的吧? 温元初将玉佩还给他,戴上眼罩,丢出一句:“大概你投了他们的眼缘,反正他们有钱,你收好就是。” 凌颂将玉佩小心翼翼放回盒子里,抱着这个烫手山芋,动都不敢再乱动。 后头这个收纳有价值数千万的玉佩的盒子,被他放到家中书柜最上面,再没碰过。 他看到就闹心,不如眼不见为净。 回去之后少不得被爸妈哥轮番上阵地教训,凌颂左耳进右耳出。 去北京找温元初,他一点不后悔。 他活了两辈子,再没做过比这更正确的决定。 被家里人骂几句,又不会少块肉。 反正他现在时不时地能吃到温元初的肉。 新学期开始后,温元初照旧每天晚上来给凌颂补课,关系变了后,俩人时不时地要偷偷亲热。 虽然不敢做太出格的事情,但亲亲摸摸抱抱一样不少,偶尔还会互相帮忙。 凌颂觉得,这样的日子,再给他做皇帝都不换。 他的成绩也在稳步提高,高二下学期的第一次月考,年纪排名终于进了前五百。 等到期中考时,又往前进了五十名。 从前的凌颂每回考试也就差不多这个水平了。 凌颂深刻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温元初也是天才,所以他和温元初是天仙配。 高二下学期快结束时,凌颂突发奇想,坚持要去学游泳。 起因是五一假期时,他们一家去海岛玩,连凌超超那个小鬼都能在海里快活自在地蹿,只有凌颂他背个游泳圈,被勒令只能在离海滩不超过两米的地方飘着,凌颂觉得很没面子。 后头学校里的游泳比赛,温元初又大出了一回风头,在女生们山呼海啸的加油声中,拿下了全校第一。 不但如此,他裸上身的模样还被人看光了。 凌颂很生气。 虽然鼓动温元初参赛的是他,但自己的人被别人看去了,他觉得很亏。 所以他也想学游泳。 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吃亏。 温元初没拆穿他这点小心思,但提醒他:“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失忆的?你爸妈都不答应你学这个。” 凌颂当即反驳:“之前就是因为我不会游泳,才差点淹死,我必须得学,你教我。” 而且他还有另外一点小心思 他跟温元初十天半个月才能亲热一回,温元初这个人假正经得厉害。 在水里肉贴肉地教游泳,他岂不是想怎么摸就能怎么摸? 温元初答应了,带他去了游乐场的儿童游泳区,水深还不到凌颂大腿。 “先练憋气。” “一定要在这里吗?” “一定。” 无论凌颂怎么抗议,温元初坚持如此。 练就练呗,他自己说要学游泳的,总不好出尔反尔。 凌颂闭起眼,小心翼翼地搭着温元初的手,慢慢没入水中。 他其实很紧张。 在鼻子入水的那个瞬间,心跳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脑子里蓦然蹦出许许多多杂乱无章的记忆,但抓不住,转瞬就跑了。 撑不过三秒,凌颂破水而出,呸呸两声,呛到了。 温元初:“……还要学吗?” “学!” 凌颂甩了甩湿漉漉的脑袋,越挫越勇,回想着刚才脑子里出现的画面,再一次小心翼翼地沉入水中。 这一回坚持的时间长了些,屏除那些纷乱的杂念后,那种下意识的恐惧也跟着退去。 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 一回生二回熟,不到半小时,凌颂已经能在水里吐泡泡、睁眼。 还玩上了瘾。 温元初把他从水里捞起来,将人抱住:“先歇一会儿,等下教你怎么保持身体平衡趴在水面上。” 凌颂笑嘻嘻地搂住他的脖子,要不是周围小朋友太多,他就贴上去亲温元初了。 不过有便宜不占的是王八蛋。 快速在温元初脸上啾了一口,不等他反应,凌颂将人放开,乐道:“来来,不歇了,我们继续。” 这回他胆子大了许多,麻溜沉进水里,足足半分钟,被温元初拖出来。 温元初皱眉提醒他:“别逞强,量力而行,不要自以为是。” “知道了,元初爸爸。”凌颂嘻嘻哈哈地受教。 后面他们还是换去了水深一些的成人泳池,凌颂的身高毕竟有一米八,在儿童泳池里实在伸展不开。 温元初扶着凌颂的双手,让他试着脚尖离地在水中漂浮起来。 “别怕,保持身体平衡,按我刚才教你的方法呼吸。” 凌颂倒是不怕,除了刚开始那会儿对着水有点本能的恐惧,学会憋气换气之后仿佛已无所畏惧。 被温元初牵着手,在水面上浮起,不安分地爪子还没忘了去挠温元初的掌心。 “不许开小差。”温元初捉住他的手,板着脸教训他。 凌颂在水中仰起头,冲他笑:“你不要这么严肃嘛。” 温元初眉蹙得更紧:“你不专心,我不教你了。” “别别,我专心学就是。” “那好,等下我试着放开手,你要自己让身体漂起来,不能借我手的力气。” 无论是教念书还是教游泳,温元初对凌颂这个学生,丝毫不带放水的。 “得令!” 凌颂终于认真了点。 温元初慢慢放开他的手,没有了支撑点,他心里又不由打起鼓。 好在温元初没有走远,就在他身边,随时都能触碰到。 “别紧张,放松身体。” 他在游泳方面大约确实有些天赋,学起来并不吃力。 试了几次,就已经掌握了诀窍,能不借助外力,很好地在水面上浮起。 凌颂松了口气,也不是很难嘛。 后头胆子又渐渐大起来,不再满足于一动不动漂着,没等温元初教,就想试着往前游,被温元初拦住。 “循序渐进。” 凌颂的脚尖落回池底,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笑他:“温元初,你怎么比我还紧张点啊?” 温元初沉声提醒他:“我是为你好。” 行吧。 温元初不让,他只能继续练习漂着。 温元初就站他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过了一会儿,泳池边上过来一小孩,眼巴巴地瞅着落进池中央的皮球。 小孩走到温元初身边,小声央求他:“哥哥,我的球落水了,能不能帮我把球捡回来?” 那小孩才四五岁大,蹲在泳池边上,身边也没个大人,温元初要是不答应,估计打算自己下水了。 温元初没说什么,直接往泳池中央游去,将球拿回来。 小孩眉开眼笑,接过球抱在怀里,跟温元初道谢:“谢谢哥哥。” 温元初轻抿唇角,“嗯”了一声。 小孩抱着球离开后,他回过身,原本漂浮在水面的凌颂已经不见了。 温元初瞳孔骤缩,喊了一声“凌颂!”,快速四处看去,他的目光转瞬已经扫泳池中每一个人,没有凌颂。 温元初沉入水中,慌乱地四处找寻。 没有、没有。 哪里都没有! 直到一条人影蹿上来,猛地抱住他脖子。 温元初一把将人揽紧,带着对方破水而出。 凌颂双手搂住温元初的脖子,挂在身上,乐得开怀大笑。 “Surprise!” 温元初的脸色却分外难看,水珠沿着他湿了的额发往下淌,滚进他冷厉的双眼中,开口时声音都是哑的:“……你在做什么?” 凌颂一愣。 他不就是跟温元初开个玩笑吗?这人怎么反应这么大。 放开搂着他的手,凌颂惴惴道:“……我刚蹲到水下,躲起来,逗你玩的。” “你觉得好玩吗?” 温元初的声音陡然拔高。 凌颂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温元初生气了。 这好像还是温元初第一回真正对他生气。 在凌颂愣神时,温元初已经走出泳池上了岸,凌颂心下打突,赶紧跟上去。 追上温元初,凌颂双手抱住他胳膊,将人拖住:“别走,别走了……” 温元初转眼看向他,凌颂一脸哀求,软声认错:“我错了,元初爸爸,我真的错了,不要生我的气。” 温元初没出声,看着他的目光依旧是冷的。 “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跟你开这种玩笑,不该吓你,不该自以为是,对不起。” 凌颂乖乖道歉,虽然他觉得温元初这反应有点过了头,但不敢再放肆惹他更生气。 僵持片刻,温元初撇开眼,声音冷硬:“回家吧。” 回去一路上温元初都没再说过话,凌颂闹了他一阵,见他打定主意不搭理自己,意兴阑珊,也闭了嘴。 温元初把他送到家门口,说了句“晚饭吃快点”,回去了自己家。 凌颂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进家门,撇嘴。 他男朋友这么别扭难哄,可真是伤脑筋。 晚上七点,温元初过来凌家给凌颂上课。 高二下学期还有一个月就要结束,凌颂这几次月考成绩都稳定在年纪三百多名,学习进度是差不多跟上了,但想再冲一冲,到底比不上别人苦学了十几年的。 高二升高三的暑假真正能放假的时间只有一个月不到,温元初已经列了详细的计划,准备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帮凌颂巩固知识点。 当然,他现在还没把计划表拿出来,要不这小子一准要噘个嘴抱怨他。 凌颂今天笔直端坐在书桌前等温元初,没敢犯懒,温元初还没来,他自己就已经把学校布置的习题做完了。 温元初坐下,凌颂一脸讨好地把自己的习题册推他面前,给他看:“我都做完了,只错了一题,已经对着答案改了。” 温元初看一眼习题册,又看一眼凌颂,脸色比下午的时候缓和了不少:“上课吧。” 难得一个晚上凌颂都乖乖地做个好学生,既没偷懒耍滑,也没走神去揩温老师的油,学习效率突飞猛进。 十点半,温元初阖上书本,说:“今天就到这里。” 他站起身,凌颂赶紧拉住他的手,抬头眼巴巴地看着他:“温元初,你还在生我的气啊,都一整天了,你不要这么小气嘛,我都跟你认错了。” 温元初回视他,凌颂冲他笑。 片刻后,温元初伸手,用力捏了捏他的脸:“没生你气。” 他是在生自己的气罢了。 气自己无能。 从前没有护好凌颂。 凌颂松了一口气,总算把人哄好了。 “真的不生气了哦?” “嗯。” 他跳起来,挂到温元初身上:“走走,我们去外头吃宵夜,反正明天周日,晚点睡没关系,让我在期末考之前最后放纵一把。” 温元初忍了忍,没有扫他的兴。 走出家门,月色正好、繁星漫天。 凌颂压抑了大半天的心情顿时飞扬起来,憋了一下午的话匣子打开,没完没了。 温元初听着他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笑声,不时应和一两句。 那点烦闷终于烟消云散。 他回来的第二百八十一天,今天和他闹得有点不愉快,我可能确实反应过度了。 也不喜欢他小心翼翼对着我的样子,会想起从前那些不好的记忆。 高兴太久了,我都快忘了。 今天真的没法高兴。</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50 第50章 出意外 之后这一个月,每周六下午,温元初还是会带凌颂去游泳馆玩两个小时。 凌颂想学,他就教,为了让凌颂学习之余喘口气,放松放松。 凌颂再不敢胡乱开玩笑,每次都学得很认真。 等到期末考时,他的蛙泳已经游得相当不错。 高二学期的最后一次期末考,凌颂破天荒地考进了年级前三百名,总分过了五百五,排名年纪二八二。 这下连凌颂家里人都惊讶了,哪怕是失忆之前,凌颂都没考过这个名次。 凌颂难得谦虚,说都是温元初的功劳。 在家人面前,他从来不吝啬各种吹捧温元初。 期末考试结束后,学校给他们放了二十五天假,八月初就要返校,开始苦逼的高三生涯。 温元初终于拿出了他那张计划表,除了早上的晨跑,和每周一次的游泳,这二十五天,每天从早到晚,全部被学习排满。 凌颂抗议无效,只能选择接受。 凌颂十分郁闷地拿过计划表,将七月二十八这天勾出来:“这天是农历七月十五,你生日,你必须得给我放假,让我给你庆祝生日。” “可以。”温元初痛快答应。 好吧。 凌颂心里终于舒坦了些,温元初这个脑子里只有学习没有恋爱的怪物,总算还有点人性未泯。 不过关于这个,他还没想好要给温元初送什么礼物。 这是温元初十八岁生日,这里人十八岁成年,这个生日一定要过得隆重一点。 凌颂心想,他必得给温元初留给毕生难忘的回忆。 这不是他第一回给人送生日礼,前辈子每年长辈寿辰都必要准备寿礼,做皇帝后碰到那些肱骨大臣的生辰,也得下赏赐笼络人心,尤其摄政王那里,每一年的赏赐都是头一份的。 不过现在想想,他也不记得当年都给那个死鬼赏过什么,往往是下头的人将礼单报上来,他随意扫一眼点个头就成了,完全不走心。 给温元初送生日礼,绝不能这样。 但具体要送什么,凌颂想破了脑袋,都还是不满意。 于是只能去请教别人。 问张扬、王子德他们。 答:包个大红包最实际,钱才是衡量真爱的唯一标准。 凌颂觉得,这也忒庸俗了点,他和温元初,那是讲钱的关系吗? 问林秋怡、姚娜娜、夏朗星几个。 答:送亲手织的帽子围巾手套,要让对方感受到贴心倍至的爱的温暖。 可凌颂第一不会,第二他觉得这三个人都是小女生心理,不具备参考性。 问他堂叔温宴。 答:当然是送你自己[微笑] 咦? 凌颂:送自己啊…… 温宴:不是挺好吗?相信我,哥有经验。 凌颂:乖巧.jpg 凌颂一想,温元初十八岁了,成年了。 而他自己本来就是个内里二十岁的老鬼。 他们现在办事的话,好像确实可以? 话又说回来,这么算的话,元初爸爸其实是元初弟弟啊…… 啧啧啧。 怀着某种不可能告人的暗搓搓的隐秘心思,凌颂开始思考将这一计划付诸实施的可能性。 在他家里肯定不行,只能去外头。 前几天听夏朗星说,有那种按小时计费的情趣酒店,适合新手,或许可以一试。 夏朗星那小子还说自己是纯洁的处男呢,懂的东西倒是不少。 凌颂一边腹诽,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这种酒店竟然不少。 他挑了间离他们家比较远,且评价口碑稍好的。 看到图片展示里那梦幻一般的粉色房间,果然十分可以。 等温元初生日那天,早上就出门,先去逛街,中午随便找间餐厅吃饭,下午看电影,然后去吃火锅,哦,一定要点清汤锅底,最后去酒店。 完美。 于是计划就这么定了下来。 之后两个星期,凌颂怀揣着这样的期待,更有了学习的动力。 随堂检测的成绩一回比一回好,连温元初都略略意外,凌颂这个小混蛋,这是转性了? 要问起凌颂,他只会摆摆手,得意说:“好好学习,应该的。” ……大约真的转性了吧。 到了二十八号那天,别的同学都在因马上就要高三开学了鬼哭狼嚎时,凌颂兴奋得仿佛中了五百万,一大早八点钟跑去温家门口,给温元初打电话。 “元初弟弟,起床了,哥哥带你出去玩。” 温元初面无表情地拉开家门,外头站着嬉皮笑脸的凌颂。 凌颂抬手冲他比心:“早安,元初弟弟,吃早饭了吗?” 温元初忍了又忍,没跟他计较。 他们并肩出门,坐地铁去商圈。 上班高峰期的地铁上人很多,凌颂双手抱着温元初的腰,倚在立杆上。 丝毫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一心哄他的小男朋友:“你怎么一大早还不高兴?我陪你过生日,你给我个面子好不好。” 温元初沉声问:“元初弟弟又是哪里来的称呼?” ……原来是在意这个啊,早说嘛。 还说不是弟弟呢,别扭又幼稚的小鬼。 凌颂嘿嘿笑:“我梦里多活了一辈子,所以我是哥哥。” “你觉得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凌颂理直气壮。 温元初移开眼,懒得理他。 早上他们去逛商场,凌颂买了两双球鞋,他自己一双,送温元初一双。 “情侣的,我们一起穿,我听张扬他们说,这个牌子好。” 凌颂一脸热切,冲温元初笑。 温元初心头微动,伸手揽了一下他的腰:“好。” 这辈子的凌颂会用心给他挑选礼物了。 不像从前,送去他府里的,永远是与别人如出一辙的宫廷御赐之物。 凌颂放下心,笑问他:“喜欢?” “嗯,”温元初点头,“喜欢,这是我收过最好的生日礼物。” 啧,肉麻。 但凌颂很受用,与他眨眨眼。 “喜欢就好,礼物可不只这一件,还有大礼,先保密。” 中午他们在商场餐厅吃饭。 凌颂捏着手机打算买下午的电影票,正要问温元初想看什么,温元初搁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瞬,班主任马国胜给他发了条消息来,说让他下午回去学校一趟,开个会。 凌颂问:“开什么会啊?为什么你要去我不要去?” 温元初简单解释:“每年高三开学前,学校会单独召集年级前三十名,开个小的动员大会。” 那就难怪了。 这些人都是学校的希望,学校重视是应该的。 凌颂有点不高兴,怎么偏偏就挑了温元初生日这天,太不巧了。 但事关学习,他只能让步:“那就去呗,两点是吧,吃完饭我陪你一起去,这动员会总不会开好久吧?说不定一下就结束了,等开完再看电影也一样。” 温元初点头:“不会太久,应该最多一小时。” 吃完饭再坐车去学校,时间将将好。 路上凌颂难得正儿八经地问起温元初,大学打算学什么。 温元初答:“学物理。” 凌颂“啊”了一声,完全没想到回得到一个这样的答案。 “为什么,不枯燥吗?” 温元初:“你看过《时间简史》吗?我看到你家书柜里有,我觉得那书有点意思。” 看过当然看过,他刚回家那天就翻过了,那会儿一个字都看不懂,学了物理之后有一次无聊又去翻了翻,虽然依旧似懂非懂,但大概知道了说的是时间、空间那些高深的东西。 “……学这个有什么意思?” “为什么没意思?”温元初淡道,“古人说的转世轮回,其实也是时间空间转换的一种可能性,未必不是真的。” 凌颂心里咯噔一下。 要不是温元初神色太平常,他都要以为这人在暗示什么了。 他本人,不就从四百年前到了这里吗? 温元初继续说:“道法、佛法,某种意义上来说,和现代科学,是有共通之处的。” 凌颂咽了咽喉咙:“那温元初,你信轮回转世这一说吗?” 沉默一阵,他听到温元初说:“有的事情,宁可信其有。” 凌颂心里七上八下,温元初抬手揉了揉他后脑的头发:“我随口说的,别想太多。” “那你真要学物理啊?” “再说吧。” 凌颂想一想,以后他们一个学物理,一个学考古,一个探寻古代秘密,一个探索未来世界。 ……还挺配? 行吧。 两点之前,到达学校。 开会的地点在学校小树林一栋单独的楼里,凌颂没跟着进去,跟温元初说就在外头等他。 他走去小树林后面的湖边,那里有凉椅,可以躺着睡觉。 虽然天气炎热,但躺在树荫下,不时有微风拂过,勉强还能接受。 凌颂很快昏昏欲睡,半梦半醒时,他觑到前边有人站在湖边上发呆。 是个穿着初中部校服的学生。 起初凌颂没有在意。 初二升初三的学生和新一届高三生错开了补课时间,初三生是七月补课,这会儿还没放假,想来是个初中毕业班的学生,才会这个时候出现在学校里。 不过这个点,不是应该在上课吗? 凌颂抬起手,眯着眼睛看一眼手表,两点二十,是该在上课没错啊? 大概是逃课出来的? 凌颂摇头,现在的小孩,真真叫人头疼。 他闭上眼,翻过身去,准备睡一觉。 身后忽然传来“咚”一声响。 凌颂眉头一动,回头看去,刚才还站在湖岸边的初中生不见了。 哦,在水里呢,正艰难挣扎着上下起伏……! 凌颂霍然起身,这下瞌睡全醒了。 跳湖了?! 他赶紧跑过去,那学生还在水中浮沉。 凌颂快速四处扫了一眼,没看到别的人影。 “有没有人?!这里有人落水了!有人来救人吗?!” 放声喊了几句,回答他的只有唰唰风声。 湖里的学生看起来已经快没力气挣扎,凌颂有点慌,他虽然学了游泳,游得也还不错,但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清楚的,并不敢贸然下水救人。 可眼睁睁地见死不救,也不是个办法。 最后凌颂蹲下,一手小心翼翼地扶住岸边的一块石墩,另一只手捏着他刚掰来的一根树枝,伸过去,焦急地冲湖中的学生喊:“你抓住树枝,我把你拖上来,快点!” 落水的学生求生的本能占了上风,慌乱中终于捉住了凌颂递过来的树枝。 仿佛扯到了救命的稻草,湖中挣扎的人用力一拉。 凌颂脚踩在岸边湿滑的泥地上,重心不稳,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拖进了水里。 骤然落水,浑浊的湖水从四面八法涌来,那些呼气换气的法子全部失效。 凌颂被水呛到,辛辣刺激感从嘴鼻一直蔓延到喉咙深处,五脏六腑都好像灼烧起来。 他本能地挣扎,却挣不开那个将他当做救生圈死命拽着他的初中生,被拖着不停往下沉去。 呛水、窒息,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他已经是第二回经历。 浑浑噩噩间,脑子里那些片段的记忆不断涌进来。 失去意识之前,凌颂恍惚想到,原来从前那个他果真也是他吗? 最后的意识里,他好像听到了温元初过于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 有一双手将他抱住。 是温元初。</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51 第51章 做骗子 凌颂一直没醒。 他的耳边听到许许多多杂乱无章的声音。 马太傅在朝堂之上颓然摘下头顶乌纱,泣泪与他说:“从今往后,微臣再不能为陛下分忧,陛下您请多保重。” 他的师父刑道人目光悲悯,一再提醒他:“摄政王狼子野心,陛下万不可对他仁慈心软。” 小德子哭着跪地哀求:“陛下,您跟奴婢一起逃吧。” 还有温彻,那个人肃容冷冽,说:“陛下从来这般优柔寡断、愚不可及,不若早日退位让贤得好。” 也是温彻,不,是温元初。 几岁大的温元初板着脸,眉头紧蹙:“你离我远点,不要来烦我。” 十二岁的温元初帮他拦下疯马,厉声呵斥:“不会骑就不要骑,你的命不是你的一个人的,你凭什么不珍惜?” 十五岁的温元初捏着那片被他弄坏的银杏叶标本,手背青筋暴起,极力压制怒意但嗓音冷然:“你走吧,以后再不要来我家,我不想跟你说话,走!” 十七岁的温元初对他的告白无动于衷,漠然告诉他:“你不是他。” 十八岁的温元初将他按在雪地里,放肆热吻,说:“喜欢你。” 凌颂恍恍然睁开眼,守在病床边的哥哥嫂嫂凑过来,嫂子目露欣喜:“小颂你醒了,感觉还好吗?” 凌颉按床头铃,问他:“记得我们是谁吗?” 凌颂点点头。 面前的夫妻二人同时松了口气。 凌颂昏睡了三天。 连医生都说不明白,只是溺水而已,看着也没什么大毛病,怎么就是醒不来。 但凌颂已经是第二回这样,他们只能耐心等。 凌颉告诉他,爸妈刚回去,换他们在这里守着:“还有温元初,他已经不眠不休地守了你三天,今早我强硬将他撵回去休息了。” 听到温元初的名字,凌颂的喉咙滚了滚,没吭声。 医生来给他做检查,又问了他几个简单的问题,凌颂一一答了,最后说:“哥,嫂子,我好像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凌颉夫妻俩闻言愈加欣喜:“真的都想起来了?” “嗯,想起来了。” 他确实都想起来了,他就是从前的凌颂,从前的凌颂就是他。 从前的凌颂所思所想所为和他一模一样。 他们是同一个人。 只是前面十七年,他丢了上辈子的记忆而已。 医生说还要做脑部ct,凌颂意兴阑珊,心里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 没半个小时,他爸妈听说他醒了,立刻赶回医院,同来的还有温元初。 三人脚步匆匆地走进病房。 温元初黑眼圈浓重,神情紧张,一进来就死死盯着凌颂,要不是病房里还有其他人,他已经冲上去了。 凌颂愣了愣,目光从他脸上掠过。 凌母走上前抱住儿子,哽咽哭泣。 凌颂回神,轻拍她的背:“没事了,妈,我没事了。” 儿子醒了且没什么大碍,凌父凌母终于放下心,跟凌颂说了几句话,嫂子将他们先送回家。 凌颉的目光在凌颂和温元初之间转了一圈,说:“你们聊吧,我去找医生问问。” 凌颂倚在床头,垂着眼没说话。 温元初上前去,用力抱住他。 温元初略重的呼吸就在耳边,凌颂心里不是滋味,抬手回抱住他的腰:“真的没事了。” 安静相拥一阵,温元初将他放开,哑声问:“为什么要逞强?” 听出他声音里的颤意,凌颂只得说:“……也不能见死不救,我没想到会被拖进水里,那个初中生,他怎么样了?救上来了吗?” 温元初蹙眉,声音冷硬:“没事。” 跳湖的初中生因为前次月考没考好,有一科退步严重,被老师说了几句,一时想不开,还差点连累了凌颂。 凌颂听罢有一点无言,现在的小朋友,心里都这么脆弱的吗?被老师说两句就要死要活,像他前辈子那样每天被摄政王教训,被人架着逼着左右为难,不得寻死个千八百回? 想到摄政王,凌颂心头一跳,昏迷时梦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又一次出现在脑中,且逐渐变得清晰。 他无意识地抠着身下床单,不敢看温元初的眼睛,犹豫一阵,小声说:“我,记起之前的事情了。” 温元初握住他手的动作一顿,缓和了声音:“记起了什么?” “……都记起来了,上次,上次落水后忘掉的事情,都记起来了。”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凌颂的目光落回温元初脸上,温元初没看他,拿了个苹果到手里削。 凌颂有一点失望。 为什么他之前跟温元初表白,温元初会拒绝他? 温元初从小到大都对他很冷淡,可温元初说以前就喜欢他。 那句“你不是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有温元初曾经说的“我自以为是做的事情,在他眼里看来好似都是错的,他一点都不信我”,这一句,又究竟代表了什么? 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凌颂下意识地拒绝,他不敢去想,也不敢问。 他宁愿自欺欺人。 可温元初这副沉默以对的态度,又让他很不舒服。 温元初到底在想什么? 温元初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凌颂气闷道:“我又吃不了,我躺了三天了,医生说只能打营养液喝稀粥,现在不能吃固体食物。” 温元初默不作声地收回手,低声说:“抱歉。” “你跟我道歉做什么。” 凌颂抢过他手里苹果,往垃圾桶里一扔,躺下背过身去。 身后的温元初无声看他片刻,伸手过去,帮凌颂将被子拉高。 凌颂闭起眼,一句话不想再说。 凌颉从医生那里回来,大致提了还要做几样检查:“如果检查结果都没什么问题,再观察个三五天就能出院了,还好不会又耽误了学习。” 病房里的两个都没吭声。 凌颉看他俩一眼,察觉到气氛不对,没再说什么。 下午张扬他们几个来医院看凌颂,林秋怡那仨也跟着一起来了。 温元初把病房让给他们,去了外面走廊上。 一众同学犹豫再三,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是王子德先开口。 “老大,……你怎么又掉湖里去了?” 凌颂翻了个白眼,没好气:“我这次是见义勇为、舍己救人好吗?你们这副表情什么意思?” 夏朗星嗤他:“旱鸭子还想着救人,差点把自己赔进去,你可真厉害,要不是刚好那会儿开完会了,温元初去找你,你今天还能躺这里嚣张?” 凌颂不想理他。 他知道夏朗星说话不好听,但没恶意,可他就是憋屈,尤其听到说确实是温元初救了他,更加烦闷。 林秋怡推了一下夏朗星胳膊,制止了他更多的胡言乱语,问凌颂:“听说你昏迷了三天,现在好了吗?” “好了,还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真的啊?” 这下所与人都惊讶了,围着他你一句我一句地提问。 凌颂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最后他郑重声明:“我之前那次落水也是意外,真不是为情自杀,你们以后可别乱说了。” 他就说他怎么可能因为表白被拒就想不开。 那天在小树林里堵温元初,被明确拒绝后,那个混蛋还丢出一句“你不是他”这样莫名其妙的话,他气得翘了下午的课,躲在湖边偷偷哭。 落水就真的是个意外,一不小心脚踩空了而已。 以前没有记忆的那个他,果然有点蠢。 姚娜娜先出了病房,温元初坐在外头发呆,她过去他身边坐下,随口问:“跟凌颂吵架了?你的脸色可真难看,一准是你生气着急又把人给骂了吧?” 女生的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温元初沉默不言。 许久才说:“……我骗了他,他好像起疑心了。” “你总不会是脚踏两条船被他发现了吧?” “行啦,有什么大不了的,骗了就好好道歉呗,还能有过不去的事情啊?” 温元初没再接话。 这件事情,恐怕很难过去。 凌颂如果知道他就是那个人,还会理他吗? ……只怕会吓得躲到天边去吧。 他不敢说。 他确实是个懦夫。 入夜,温元初留下来给凌颂守夜。 凌颂犹豫道:“我哥留这里就行了,要不你回去吧,明天开学了。” “你不返校我也不返校。” 温元初丢出这句,说什么都不肯走。 最后是凌颉让步,叮嘱他晚上也要睡觉,别一整夜都干瞪着眼睛,离开了医院。 凌颂已经喝了家里熬好送来的粥,温元初也吃过了晚饭,他去打来热水,给凌颂洗脸擦身。 凌颂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打破了僵局:“温元初,……你不累吗?” 温元初手上动作没停,嗓音淡淡:“不累。” 凌颂心情复杂,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他搞错了? 这个人这么好,这么温柔,他为什么会怀疑他? 帮凌颂擦洗完,温元初打开电视机。 他俩都没看,但房间里有电视里的声音,总算不那么尴尬。 凌颂的脑子还有点晕,躺在床上半梦半醒,回忆那些断断续续的过往片段。 温元初坐在旁边另一张床上看手机。 心神不定,往往都自动黑屏了才按一下,偶尔抬眼,看到的只有凌颂穿着病号服的瘦削脊背。 九点多,温元初关掉电视,轻声说了一句“早点睡吧”,摁黑了床头灯。 他躺下.身,怔怔看着头顶天花板,分明疲惫到了极致,却又睡不着。 直到对面床穿来窸窣的翻身响动,凌颂哑声嘟哝:“温元初,你过来跟我一起睡好不好……” 话音落下,温元初已换到他同一张床上,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在他身侧躺下,揽他入怀。 凌颂抬手,黑暗中摸了摸温元初的脸:“你几天没睡了?” “没有没睡,每天都有眯一会儿。” 眯一会儿算什么睡觉。 凌颂想,他昏迷三天,这人只怕三天基本没阖过眼。 “温元初……” “嗯。” 算了。 他还是不敢问,怕听到那个最叫他不能接受的答案。 这样就挺好,凌颂自我安慰,是他多想了,肯定是他多想了。 温元初不会骗他的。 哪怕之前不接受他的表白,说不定,只是因为觉得他不靠谱不敢接受呢? 毕竟他之前一直咋咋呼呼,确实挺能闹腾的,嘴里说喜欢看起来也像拿人寻乐子。 温元初应该是不信吧。 至于温元初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也许只是随口胡诌个理由打发他呢。 帮温元初找到了借口,凌颂心里好受了许多,决定不再想这事。 “你明天真的不去上学了?” “等你好了一起去,晚几天没关系。” “哦……” “凌颂。” “做什么?” 温元初低头,微微颤抖的唇在他额头上轻碰了碰:“以后不要再吓我了,求你。” 凌颂顿时就说不出话了。 他并没有做错事,他只是见义勇为,换了谁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人落水无动于衷,但听到温元初用这种近乎恳求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他还是心虚了。 他好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你别这样嘛,我现在不是没事,还把丢了的记忆找回来了,怎么也算因祸得福了吧。” “好嘛,我跟你保证,再没下次了就是。” 温元初的心绪逐渐沉定下,轻拍他的背:“早点睡吧。” 闭上眼睛之前,凌颂最后问:“温元初,你不会骗我的吧?” “……不骗你,以后再不骗你。” 凌颂心头一松,宽下心,在温元初怀中沉沉睡去。 温元初依旧不得成眠。 他回来的第三百二十六天,看到他落水的那一刻,那种撕心裂肺的恐惧感好像又冒了出来,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会变成什么样? 我不知道。 我不想失去他,再也不想。 哪怕做个懦夫,哄着他、骗着他一辈子,我也不想让他知道真相。 他惧怕、讨厌那个我,那杯毒酒是不是我送的并不重要,只要我是那个人,他一定会躲得远远的。 他喜欢的是温元初,不是温彻。 如果温元初就是温彻,他也不会再喜欢。 那就做个骗子好了。 对不起。</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52 第52章 字元初 在医院又多住了三天,没什么大毛病,凌颂被家里人赶着出院。 毕竟高三了,多耽误一天学习都是麻烦事。 他和温元初一起返校的第一天,恰逢整个高三年级的集体动员大会。 校长和教导主任轮番上台演讲,慷慨激昂地激励大家把握住最后一年的时间,争取让成绩更上一层楼。 凌颂听得昏昏欲睡,小声问温元初:“上回叫你们排名靠前的来单独开会,说了什么?” “考上最好的那两所大学,有现金奖励。” 哦,真现实。 凌颂撇嘴。 他也想考,前几天堂叔还跟他说让他想学考古就考P大,但是他现在这个成绩吧,考P大还差得远了。 哪怕从前的记忆回来,也不代表他的成绩就能突飞猛进。 说来丢人,他以前也就年级三百多名的水平。 凌颂很失望地发现,他其实不是天才。 能在短时间内学完小学到高二的全部课程,是潜意识里对从前学过的知识有印象而已。 同样是人,他和温元初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话又说出来,高一升高二文理分科时,他本来是想学文科的,他的文科成绩远好于理科。 最后进理科班,单纯是为了追温元初,还死皮赖脸跟他做了同桌。 好在现在确实追上了,也不算太亏。 在爱情和学习方面,他至少兼顾了一方,现在还能靠爱情拉动学习。 勉强还过得去。 正胡思乱想间,主席台上的教导主任忽然点了他和温元初的名字。 凌颂一愣,就听教导主任毫不吝啬一顿夸奖,极力赞美起他们见义勇为、舍己为人的高尚行为。 他俩被请上台,众目睽睽下接过教导主任颁发的奖状。 凌颂呵。 他还从没见过教导主任对他笑得这么和蔼可亲。 话筒伸到面前,让他们发言。 温元初接过先说。 伟光正的套话说出口,他半点不脸红。 凌颂忽然发现,温元初这人,在人前还挺会装的。 轮到他自己,凌颂想了想,说:“我当时其实没想太多,看到有人落水就去救了,我就是个帮倒忙的,主要还是靠温元初救了我们,温元初他真的很好很厉害,什么都会,多亏有他,大家向他学习就够了。” 所有人:“……” 这叫什么,抓紧一切场合和时机秀恩爱? 动员大会结束,学生们继续平平无奇、单调枯燥的高三生涯。 每天除了排得满当当的课,还要上晚自习,从七点到九点半,不带叫人喘气的。 周六也得补课一整天,每周只有周天放假。 温元初和凌颂的一对一补课,也只剩下周天这一天。 凌颂十分郁闷,三天没来,落下的试卷和习题能把他埋了,他还都得补上。 他趴到桌子上,动都不想动。 “喂,温元初。” 凌颂侧过头,正想和温元初发发牢骚,却发现温元初手里正在做的习题册,好像跟别人的不大一样。 于是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看不大懂:“你这做的是什么?怎么题目这么偏这么难?” 温元初掀起封面给他看,竟然是竞赛题。 “你今年也要参加竞赛啊?” “嗯,数学、物理都报了名,我想直接保送。” 凌颂很意外:“之前不是说想自己考的吗?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温元初看他一眼,说:“如果确定了保送,之后半年我不用再上课,可以一门心思帮你提高成绩,你不是也说想考P大?” 凌颂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随口这么一提,这人竟然当真了? 就他这成绩,下辈子都没可能考P大吧? 帮我提高成绩,你还不如帮我去高考呢…… 温元初淡道:“最后一年努力一点,还是有希望的,考古系分数低,可以冲一冲。” “……那我也得再冲个一百来分。” “你要是信我,听我的话,说不定能行。” 凌颂顿时乐了:“元初弟弟、元初爸爸,我当然信你了,你说行,那肯定行!” 温元初点头:“嗯。” 前座的张扬听到他们说的话,回头问凌颂:“闺女,你打算考P大学考古啊?” “你有意见?” “噗。” 张扬忍着笑:“没、没,你加油,你俩携手上P大,蛮好的。” 凌颂挥手赶苍蝇:“知道你看不起我,你等着,爸爸一定打你脸。” “切。” 凌颂燃起斗志,再不唉声叹气了,坐直身撸高袖子,打开习题册。 温元初都说能行,他一定能考上。 他非得叫所有人都大跌眼镜不可! 九月初,温元初参加数学、物理竞赛初赛。 他高二就已经拿过数竞省一和物竞省二,学校对他期望很大,这段时间他白天上课刷竞赛题,晚自习参加学校的竞赛辅导班,水平又提高了不少。 初赛那天是周日,数学物理安排在同一天,一个上午,一个下午。 地点在另一个区的学校。 凌颂陪着温元初一起过去。 好不容易一天休息,他也没睡懒觉,七点不到就爬起床,和温元初一块出门。 温元初说让他在家休息,凌颂不肯。 “我必须得去,我是你的福星。” 温父叫了司机开车送他们过去,凌颂哈欠连天,一上车就倒到了温元初肩膀上。 温元初握住他一只手,无奈问:“我进去考试,一整天的时间,你准备做什么?” “找个能睡觉的地方睡觉。” “……在家睡不好吗?” “不好,怕你在考场上太想我。” 温元初:“……” 八点半,到达考试地点,又在门口等了十分钟,考场开始放人。 凌颂帮温元初把考试要用的工具和准考证、身份证都检查了一遍,最后笑嘻嘻地和他说:“温元初你加油啊,我可等着你保送之后带我一起飞的。” 温元初提醒他:“别到处乱跑,前面街有间大商场,你去里头玩等我。” “嗯嗯,知道。” 目送温元初走进考场,凌颂终于也体会了一把老父亲操心崽的心情。 一直到打铃关了校门,门口聚集的送考家长们陆续散了,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去商场的路上,路过一栋老旧的公寓楼,凌颂抬头看了一眼,忽然想起上回温元初生日,他定的情趣酒店似乎就在这里? 结果他那些计划全部泡汤不说,酒店定金也没能要回来,那个生日倒真过得是毕生难忘了。 想想就不甘心。 现在他们上高三了,更没时间风花雪月,……他的处男身还不知道哪天能破。 商场里也没什么好逛的,里头有间书吧,凌颂进去,随手挑了本小说,找了个舒服的懒人沙发,坐下一边翻小说一边打瞌睡。 梦里和温元初大战三百回合。 温元初过来时,凌颂书盖在脸上,已然睡得无知无觉、昏天黑地。 凌颂一个激灵醒来,看到坐在身边正看他的温元初,愣了三秒。 赶紧擦了擦嘴角:“你考完了?几点了?” “十二点多了。” 凌颂一看手表,……他竟然睡了这么久?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温元初指了指临街的落地大玻璃窗,他刚从外头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凌颂在这呼呼大睡。 呃。 凌颂有点尴尬,他睡得如此不雅,岂不是过路的都看到了? 温元初把他从沙发里拉起来:“去吃饭。” 在商场里随便挑了间餐厅进去坐下,温元初点菜,凌颂憋不住地问他早上物理考得怎么样,能不能拿到名次。 温元初喝了一口水,说:“应该没什么问题,挺容易的。” 凌颂就喜欢他说这话时自信的语气:“如果能拿到省一前面的名次,那这次你得去参加省队集训吧?你去呗,不用管我了。” “……你自己好好念书,别放松了。” “放心放心。” 但温元初对他一万个不放心。 不过看凌颂这么高兴,懒得说了。 吃完东西离下午考试开始还有一会儿时间,他们又回去那个书吧,凌颂玩手机,温元初坐一旁翻书。 微信里有温宴发来的消息,凌颂顺手点开。 温宴:周末跟元初出去玩了吗? 凌颂:没有,他今天参加竞赛,我陪他一起,在考点外等他。 温宴:你也不嫌无聊,对了,我发现了个好玩的事情。 凌颂:??? 那头扔了张照片过来,竟然是温家的族谱。 这个凌颂倒是听温元初说过,他们家是少数还有族谱的,甚至可以追溯到几百年前的老祖宗,族谱每十年修一次,由他小爷爷一家负责。 温宴:最近家里修族谱,我顺便把之前的都翻了翻,永安朝的摄政王温彻,也是我家老祖宗,他原来还有个字。 温宴又扔过来一张照片。 泛黄的族谱上用毛笔字记载了温彻的姓名、生卒年和人物志。 第一句便写着,温彻,字元初。 凌颂愕然。 温宴:元初这小子的名原来是那位摄政王的字,你又跟永安帝一个名,你俩还挺有缘的。 后面堂叔又说了什么,凌颂都没再看进去,他愣在那里,遍体生寒、如坠冰窟。 温元初抬眼,看到他这副模样,蹙眉喊他:“凌颂?” 凌颂浑浑噩噩地看过去,喉咙滚了滚,话到嘴边,一个字都问不出口。 “……你怎么了?” 温元初疑惑看着他,凌颂倏然回神:“没、没什么。” 他低了头,赶紧摁黑手机屏幕。 “时间到了,我送你去考场吧。” 他俩一起走回考场,凌颂一路上都没吭声,温元初察觉出他的异样,欲言又止。 到了学校外,凌颂低着头小声说:“到了,你进去吧。” 温元初没动,问他:“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凌颂依旧是这三个字,顿了一下,终究没忍住问,“温元初,你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温元初的眸光稍滞,说:“我爸。” “……噢。” 凌颂想,应该是他多心了。 他哥的名字不也和从前一样吗?说不定,只是巧合而已。 强压下心头本能的不安,凌颂抬眼,冲温元初挤出笑,又一次说:“你进去吧。” “你……” “没事了,你赶紧进去,别磨蹭了。” 将温元初推到进门处,凌颂后退两步,冲他挥手:“快、快,进去。” 温元初犹犹豫豫地往里走,几次回头看他。 凌颂突然又怎么了?为什么问他的名字? ……他发现什么了吗? 凌颂心乱如麻,虽然试图安慰自己只是巧合,可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总不得太平。 他回去书吧继续等温元初。 翻遍了书吧里所有历史类书籍,都找不到丁点相关资料。 用手机上网查,也毫无头绪。 摄政王什么时候多了个字,为什么他不知道?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 凌颂蹲到地上,头埋在双膝间,又一次试图说服自己。 不要想了,是你这个笨蛋想多了,自己吓自己。 他闭上眼,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却是温彻看向他,那双总是冰冷无情的眼睛。 元初、元初、温元初……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凌颂掐紧手心。 温元初不会骗他,他不信,肯定只是巧合而已。 肯定。</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53 第53章 怎么办 温元初提前了半小时交卷出来。 凌颂坐在考场学校外的花坛边发呆,温元初走到他身边,他都没察觉。 “凌颂。” 温元初轻喊他。 听到温元初的声音,凌颂的目光动了动,缓缓回神,抬眼看过去。 “你、你考完了……” 凌颂看一眼手表,离考试结束还有二十多分钟:“你怎么就出来了,提前交卷了吗?” “嗯。” 温元初没有说,他在考场上一直心不在焉,脑子里反复出现的,都是凌颂站在考场外冲他挥手时,那个仿佛要哭了一般的表情。 他静不下心,这一场考得一塌糊涂,干脆提前交卷了。 凌颂“哦”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温元初看着他,迟疑问:“凌颂,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凌颂站起身,脸上勉强堆出笑,“考完了,我们回去吧。” 往前走时温元初忽然扣住了他手腕。 凌颂下意识地拧眉。 “你到底怎么了?” “回去吧,”凌颂没看他,低下声音,“我累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温元初放开他,到底没再说什么。 没叫家里的司机来接,他们自己坐地铁回去。 在地铁上温元初牵过凌颂一只手,轻轻扣住。 凌颂下意识地挣了一下,回握住了温元初。 谁都没再说话,就这么默不作声地并肩坐着。 对面的车窗玻璃上,映出两张同样沉闷的脸。 凌颂移开目光,不愿再看。 进家门之前,温元初又一次喊住凌颂,犹豫问他:“晚上,还补课吗?” 凌颂垂下脑袋,小声嘟哝:“随便。” “我看你昨天写的生物作业错题有不少,帮你总结了一些生物必考的题型,晚上集中跟你讲一下吧,不需要太久的时间,两小时就够了,你回家去先吃饭,我七点钟过来。” 凌颂听得心里不是滋味,拒绝的话到嘴边说不出口,点了头:“好。” “那晚上见。” 温元初目送凌颂进家门,心中惴惴不安。 ……凌颂他到底怎么了? 凌颂回房,翻出了之前温妈妈送给他的那本相册。 他一页一页翻过去,试图在温元初从小到大的照片中找出一些端倪来。 照片里的温元初,大多板着脸,神情严肃。 像那个人,又不像那个人。 之前温妈妈说他从小就这个性,比同龄人早熟。 其他同学也说温元初是高岭之花,不好接近。 连他哥凌颉都说过类似的话。 凌颂一直以为,温元初,他就是这样的,不爱说话的酷男生并不少见,他之前从未起过怀疑。 凌颂不敢再深想。 不可能的,他安慰自己。 温元初虽然不爱说话,但他温柔体贴,会帮人会夸人,跟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他们绝对不可能是同一人。 凌颂倒进床里,瞪着头顶天花板发呆。 许久之后,他抬起手,一巴掌拍上自己的脸。 不许怀疑温元初,不许。 温元初晚上七点准时过来,带了一本笔记本,是他昨晚上完竞赛辅导班回家后,又花了一个多小时总结出来的高考生物必考题型。 全部按照凌颂的思考习惯归纳总结,比外头卖的那些辅导书更合用。 凌颂拿在手里翻了翻,心情更加复杂。 “你今天要竞赛考试,昨晚回去还熬夜帮我弄这个啊?这又不急,今天或者明天弄不也一样的吗?” 温元初淡淡说:“我是想趁着今晚有时间跟你讲一下,不然又得拖到下周,拖过这个月的月考了。” 凌颂顿时就说不出话了:“……谢谢啊。” 温元初没再说什么。 他拿起笔,一道题一道题,认真和凌颂讲解。 九点之前,温元初果真把该讲的全部讲完。 没再继续,他合上笔记本,说:“早点睡吧,明早还要开晨会,我回去了。” 站起身,凌颂却忽然拉住了他的手。 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凌颂贴上去,抱住了温元初的腰。 温元初回揽住他,往上一提,调换位置,抱着凌颂坐进椅子里。 温元初略急促的吻覆上来。 凌颂启开唇,本能地回应他。 温元初的气息让凌颂躁动了一下午的心绪逐渐平缓。 一再地亲吻,唇齿交融,用最亲密的方式安抚彼此。 最后凌颂额头抵在温元初的肩膀上,低喘着气,一句话说不出。 温元初侧过头,不停啄吻他的脸颊。 凌颂轻笑出声,手指勾着他的衬衣扣子,说:“温元初,你再这样,我不放你走了。” “随你。” 凌颂的眼珠子转了转,想想还是算了,家里人多眼杂,他不敢。 温元初还是回去了。 凌颂的心情好了不少,拿起手机犹豫之后给温宴发一条微信。 凌颂:宴哥,你能不能把你家族谱上,关于那位摄政王的内容全部拍下来,给我都看看? 温宴:你对他很感兴趣? 凌颂:我好奇,我想学考古嘛,多点知识储备应该的。 温宴:感兴趣直说啊,刚好我之前就拍了。 那边很快发了几张照片过来。 温家历经六百多年,名人辈出,温彻又是其中特别出息的一个,族谱上关于他的生平记载十分详尽。 大致的内容都与凌颂所知道的,和他来这里后看过的那些史料上的相差无几。 只不过这份温家族谱上多了一些世人所不知道的细节。 例如温彻的字。 再例如温彻死后并未曝尸荒野,是他的忠仆为他收了尸,却没有将他葬入温家祖坟,具体葬在哪里,温家后人也不知道。 凌颂呆愣片刻,心里说不出的唏嘘。 他又给温宴回了一条。 凌颂:为什么其它地方都没有记载过,摄政王还有个字? 温宴:这有什么奇怪的,如果字是在他当上摄政王之后才有的,一般人谁敢喊?只怕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所以没有流传下来呗。 是这样吗? 不过确实,当时所有的人,包括自己这个皇帝,都称呼他摄政王。 他对那人敢怒不敢言,只有心下抱怨时才敢直呼其名。 但他从不知道,温彻的字是元初。 元初、元初,……这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又为什么会有个这样的字? 温元初的微信消息进来。 温元初:还不睡觉吗?我看你房间里灯怎么还是亮的?早点睡。 凌颂收敛心神,给他回:我睡不着。 温元初:睡不着也躺下把灯关了,闭上眼睛不要玩手机,很快就能睡着。 凌颂心里蓦地涌起一股冲动:我去你家吧,等我。 不等温元初再回,他收了手机,兴冲冲地从椅子里跳起来。 快速去冲了个澡,换上睡衣,蹑手蹑脚地出门。 温元初果然在家门口等他,他一过去,一把将他抱入怀。 在玄关处摸黑抱了一会儿。 凌颂轻推了推温元初的胳膊:“上楼去。” 手牵着手放轻脚步跑上楼,一关上房门,温元初便像抱小孩一样,正面托着凌颂的腿将他抱起,脚步踉跄地几步走到床边,双双倒进床里。 凌颂嘻嘻哈哈地搂住温元初的脑袋,没来得及说什么,温元初铺天盖地的热吻已经落下。 黏黏糊糊的一个吻,辗转反侧。 到都憋不过气时才分开。 凌颂的双手圈着温元初的脖子,贴着他一阵闷笑。 温元初一下一下啄吻他的唇角,哑声问:“你怎么又跑过来了?真睡不着?” “我过来你不喜欢呢?”凌颂理直气壮,腿贴着他的腿故意蹭。 明明动不了真格的,但他就是喜欢这么撩拨温元初。 温元初捉住他越蹭越过火的那条腿,轻捏了捏小腿肚,将人按下去:“赶紧睡觉,明天要上学。” 凌颂不依:“急什么,这才九点多,哪里睡得着?天黑了就该做点天黑了才能做的事情。” 温元初假装没听懂他的暗示,提醒他:“明天一大早就要开晨会,就算不晨跑也得提早起来。” 凌颂没将他这煞风景的话当回事,贴到他耳边,暧昧吐气:“那我们快点,半小时足够了。” 半小时确实足够了。 温元初还在犹豫,凌颂不给他多想的机会,将人拉下,再次送上唇。 周身的热度不断攀升,温元初的手揉上凌颂后颈,用力按住,反客为主。 亲吻也变得更加肆意热烈。 后头两个人又一起去浴室重新冲了个澡。 躺回床上后,凌颂伸脚趾去勾过来给他吹头发的温元初,变着法子地骚扰他,半点不老实。 温元初觉得凌颂有点怪。 下午情绪低落不肯说话,这会儿又兴奋得不行。 但犹豫再三,没有问出口。 帮凌颂吹干头发,最后一拍他屁股:“赶紧睡觉吧,别再闹了。” 躺进被窝里,温元初摁黑床头灯。 凌颂靠着他抱住他胳膊,小声喊他的名字:“温元初……” “嗯?” “……没什么,我就是喊你一句。” “睡吧,明早我叫你。” 凌颂点点头,在温元初身边,他的那些胡思乱想才能少一些。 终于安心阖上眼。 等他逐渐睡沉了,温元初小心翼翼地换了个姿势,将人抱进怀里。 悄悄松了口气。 转天一早,不等温元初叫,五点半一到,凌颂自己就爬了起床。 在温元初脸上用力亲上一口,给他丢下句“我回去了”,他做贼一般出了房门,准备溜回家。 他哥每天六点就会起来,他要是再晚点回去,不定又得被抓个正着。 但很不凑巧,下楼时却碰上了温元初爸妈。 看到凌颂从楼梯上下来,温妈妈似乎半点不惊讶,笑眯眯地问他:“小颂昨晚在元初房里睡的吗?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这还早呢。” 凌颂尴尬得手脚都没处放,讪笑:“阿姨,你们也起的这么早啊?” 温妈妈随口说:“没办法,你叔叔今天要去出差,赶飞机呢。” 说了几句话,凌颂赶紧告辞,出门时,忽然又鬼使神差地问了温妈妈一句:“阿姨,温元初的名字是叔叔给取的吗?” “你说元初这个名字?哪里啊,他自己取的。” 凌颂愣住:“他自己?” “是啊,元初是在国外出生的,一岁多我们才把他带回国上户口,名字是那会儿才取的,当时我和你叔叔都想不到什么好名字,干脆拿那种识字卡片给他自己挑,结果元初就把他的名字挑出来了。” 温妈妈一边说一边笑:“你还别说,他当时那样可好玩儿,一本正经的,完全不像是随手捡了两张卡片,倒像是认认真真在那堆卡片里特地挑出了那两张,我还跟你叔叔说元初这小破孩,怕是投胎的时候没喝孟婆汤吧。” 说者无心,听到这话的那个却愕然当场。 好半天,凌颂才找回声音:“……真的是他自己特地挑出来的这两个字吗?” 温妈妈笑眯眯地回忆往事,并没有发现凌颂的不对劲,点头说:“可不就是,后来他长大了点,有一次我还特地问过他,知不知道他的名字是自己选的,他说知道,还跟我说这两个字挺好。” 凌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温元初说他的名字是他爸给取的,但他妈妈说那两个字,是才一岁大的他自己挑的。 温元初骗他。 六点十五,温元初发来消息说在他家门口等,让他吃完早餐就出门。 凌颂走去窗边朝外看了一眼,温元初推着自行车,果真在他家门口。 他握着手机,下意识地捏紧。 凌颂:我身体不舒服,坐家里的车去学校,你先走吧。 温元初:怎么了?病了吗? 凌颂:没有,就是昨晚有点没睡好,不想坐自行车了,你先走吧。 温元初:要实在不舒服,就请假一天吧。 凌颂:不用。 温元初还停在原地,似乎在犹豫。 凌颂闭了闭眼。 他有一瞬间的茫然,然后是夹杂着愤怒的恐惧。 温元初骗他。 如果温元初真是那个人,……他该怎么办? 正欲离去的温元初出似有所觉,抬头朝窗户的方向看过来。 凌颂闪身躲到一侧墙后。 等了片刻,再探头看去,那里已经没人了。 他用力带上了窗户。</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54 第54章 温彻。 后面凌颂还是没去学校。 出门的时候头晕得厉害,他自己浑浑噩噩没察觉,凌母伸手一摸他额头,吓了一跳:“小颂,你发烧了啊?怎么这么烫?” 于是就被赶回了房间里,跟学校请假一天。 吃了药,他很快睡过去,再醒来已经是中午。 迷迷糊糊间听到温元初的声音,正与他妈妈问他的状况,凌颂的眼睫颤了颤,没睁开眼。 温元初在凌颂床边坐了一会儿,凌母小声提醒他:“元初你先回去吃饭吧,下午还要上学,别耽误了。” 温元初看一眼缩在被子里,像似依旧毫无知觉的凌颂,犹豫说:“那我下午再过来看凌颂。” 脚步声远去后,凌颂缓缓睁开眼,木然地瞪着头顶天花板,没有出声。 下午他精神稍稍好些,也睡不着了,干脆爬起床刷题。 手机里有温元初发来的微信消息,一小时一条,问他有没有好一点。 凌颂握着手机,犹豫再三,没有回复。 一放学,温元初又过来凌家看凌颂。 凌颂在他来之前吃了东西,继续躺床上装睡,不想理他。 温元初没有待太久,帮凌颂掖好被子,又走了。 走之前,他在凌颂床头留了一张便笺。 等温元初离开,凌颂坐起身,没开灯,拿过床头柜上的便笺看了一眼。 “凌颂,快点好起来。” 只有这一行字。 凌颂捏着便笺发呆片刻,拿起手机,但不知该跟温元初说什么。 他的心里堵得慌,像被一把生了锈的刀反复划磨,一阵一阵的钝痛。 床头柜上还摆着他生日时温元初送他的那个八音盒,凌颂的目光落过去,伸手拧开发条。 悠扬曲声缓缓流淌而出。 凌颂怔怔听着。 他只是忽然想到,温元初真能把他随口哼过几次的曲子完整记下,再谱出来叫人做成八音盒吗? 他之前压根没认真考虑过,这个可能性到底有多少。 他太相信温元初了,所以对他的话从来不怀疑。 温元初会骑马,会写骈文,棋下得比他还好。 他还能准确分辨出古董的真伪,认识真正仿古风格的东西。 这些真的都只是巧合? 许许多多的事情串联在一起,都在指向那个凌颂最不想承认的答案。 他本能地抗拒。 如果温元初真的就是温彻,他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 第二天凌颂高烧不退,只能再请假一天。 温元初依旧在放学之后过来看他。 凌颂的脑子里一团浆糊,不想面对他,干脆继续装睡。 温元初在床边坐下,手指摩挲上凌颂泛红的面颊。 凌颂强忍着避开他的冲动,闭着眼一动未动。 温元初走时,凌颂好似听到了他些微的叹气声。 凌颂这一病就病了整三天。 最后不得不打吊针。 温元初每天来看他,他无一例外在睡觉。 等到了周四,学校月考,凌颂的高烧差不多退了,主动提出去参加考试。 温元初并不知道,进考场后,是同一个考场的姚娜娜跟他说刚才好像看到了凌颂,问他凌颂今天是不是来了学校。 温元初起身就往外跑。 凌颂刚在考场中坐下,正削铅笔,抬头就看到气喘吁吁出现在教室外的温元初。 温元初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凌颂知道躲不过,不得不起身出去。 “你今天怎么来了学校?” 温元初伸手去探他额头,凌颂躲了一下,更加尴尬。 垂了眼,小声说:“……高烧退了,还有一点低热,干脆就来考试了。” “能坚持吗?” “没什么关系。” 说了这么几句,离考试开始还有五分钟,凌颂看一眼手表,催促温元初:“你赶紧回去考场吧,我也要进去了,马上开考了。” 温元初点点头,递了几颗薄荷糖给凌颂:“要是头晕就含一颗这个,提神的,实在坚持不下去也不要强撑,考完后我跟你一起回去。” 凌颂不置可否,接过糖,挥了挥手,进去考场。 试卷发到手中,凌颂依旧心不在焉。 脑子里不时浮现起的,都是刚才和他说话时温元初的模样。 他其实既想见那个人,又害怕见到他。 好在语文是他的强项,闭着眼睛也不会考砸。 剥了颗薄荷糖进嘴里,他甩了甩脑袋,决定不再胡思乱想。 翻到最后的作文题时,凌颂愣了一下。 【和过去的自己对话】 他的心思一时间又跑远了,和过去的自己对话…… 凌颂提起笔,决定任性一回。 他写了一篇箴文,写给四百年前的那个自己。 当年的他太蠢太笨又太懦弱,才会一败涂地。 到了今时今日,他才终于肯承认,身死国灭,都是他咎由自取。 没有停顿地写完近一千字。 凌颂搁下笔,又开始发呆。 他这篇文用词佶聱,还夹杂了许多古体字在其中,只怕阅卷老师都不一定看得懂,分数必然不会高。 不过算了,他这个状态,这次月考本来就不可能考好。 趴到桌子上,凌颂闭上眼。 可他还是很难过。 四百年都过去了,为什么从前的噩梦还是阴魂不散。 ……那个人,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他。 考试结束前十分钟,凌颂提前交了卷。 他给温元初发了条消息,说要去医院打针先走了,快步出了学校,坐上家里来接的车离开。 下午场的考试也一样,凌颂在开考前五分钟到学校,考完提前几分钟交卷先走。 为了避开温元初。 温元初停车在凌颂家门口,抬眼望向凌颂房间窗户的方向。 他就算再后知后觉,也该反应过来,这几天凌颂是有意躲着他了。 凌颉妻子带着凌超超回来,看到温元初推着车站在他们家门口,跟他打招呼:“元初怎么站这里发呆,不进去吗?” 温元初回神,微微摇头:“凌颂身体不舒服,我不打搅他了。” 凌颂不想见他,那就算了。 至少,等月考结束了再说。 凌超超跑过去,仰头问温元初:“元初哥哥,你跟我小叔吵架了吧?” 温元初皱眉,说:“没有。” “我看到了,小叔偷偷哭。” “……他哭了?” “是啊,躲被子里哭呢,可伤心了。” 凌超超抬起手,拍拍温元初的手臂,“元初哥哥,你不要欺负我小叔啊。” 夜晚,凌颂靠在床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翻复习资料。 手机上跳出新微信消息,他顺手点开,是夏朗星扔了条贴吧链接到群里。 夏朗星:这什么人啊,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有毛病吗? 凌颂点进链接里,是一个才注册的新号,在学校贴吧发帖骂他和温元初。 帖子一连发了好几个,各种极尽下流的词咒骂他和温元初是不要脸的同性恋,骂那些捧他们臭脚的女生眼瞎脑残,扬言要让他们两个身败名裂,被学校开除。 群里已经讨论起这个事。 林秋怡:???谁的嘴这么臭?吞粪了吗?老娘去撕了他! 姚娜娜:@凌颂你们是不是又得罪了什么人? 凌颂:没有,没得罪过谁,估计是嫉妒温元初的人吧。 他没什么心情,满屏幕的污言秽语骂他也没大感觉。 再随手一刷新,果然有好几个人已经跟发帖的那个撕了起来。 不过很快,那些帖子就全部删干净了,发帖的那个没再跳出来,应该是被管理员封了。 姚娜娜:温元初动作很快啊,这么迅速就联系学生会的删帖了,他果然靠谱。 林秋怡:老娘还没撕够呢,让老娘知道是哪个龟孙子发的帖子,非敲碎他的龟壳不可![怒] 夏朗星:喂凌颂,你别是和温元初被人抓到了什么把柄吧,我看那人一口咬定你俩关系,说不定真有证据,肯定不只是发几个帖子骂你们这么简单。 凌颂:哦。 随便吧。 虽然贴吧里那些女生大多都是起哄的,但他和温元初的真实关系,知道的人并不少。 至于开除什么的,那不可能。 温元初这成绩,学校无论如何都不会开除他。 他自己,反正他家有钱,他爸和哥能搞定学校。 再说他现在也没心思想这个事情。 置顶的那个号里有新消息进来。 温元初:身体好些了吗? 凌颂往上滑动屏幕,这几天温元初每天都会给他发好几条微信,提醒他吃药、休息,叮嘱他早睡,关心问候他的身体。 他几乎都没回过。 凌颂盯着温元初的微信头像。 依旧是银杏叶标本的照片,是上回他从雪地里翻出来的那一片。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真的,又什么是假的了。 如果温元初真是那个人,为什么现在的他跟从前的他,差别这么大? 温元初说喜欢他,是骗他的吗? 温元初要真喜欢他,从前为什么对他那么不好,甚至……杀了他? 越是想这些,他心里就越难受,仿佛钻进了牛角尖里,怎么都走不出来。 温元初为什么就不能只是温元初呢? 过了几分钟,那边又发来一条。 温元初:今天碰到超超,他说看到你偷偷哭,是身体不舒服才哭吗? 温元初:不高兴的事情可以跟我说,身体不舒服了也可以告诉我。 温元初:不要哭。 凌颂摁黑手机屏幕,更不想回了。 最后一场考试是生物,在周六下午。 凌颂又一次提前十分钟交卷。 但他没想到,走出考场,会看到已经等在外面的温元初。 看到温元初的那一瞬间,凌颂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甚至想要拔腿就跑。 温元初喊住他:“凌颂,回家吗?” 凌颂心尖一颤,停住脚步,低了头,回避他的目光:“哦,……回去吧。” 他们默不作声地并肩走出教学楼。 温元初去车棚那边拿车,凌颂跟在他身边,始终一声不吭。 凌家的车停在校门外,看到他们出来,司机开车过来。 凌颂去拉车门,被温元初拉住手腕。 “……我载你回去。” 沉默了一下,凌颂尴尬道:“温元初,我不想吹风,我还是坐车吧,你先走吧。” 温元初用力捏了一下他手腕再放开。 喉咙里滚出声音:“好。” 他骑车先走了。 凌颂目送他的背影远去,愣愣回想着温元初刚才最后看向他的那个眼神。 ……他为什么看起来也那么难过? 夜晚,温元初又来了凌家。 听到脚步声,凌颂立刻关灯爬进被窝里装睡。 他的房门没有锁,温元初轻敲了两下,拧开了把手。 同来的凌母啪一声重新开了灯。 “这才几点,小颂你怎么就睡了?元初来给你上课了。” 温元初看向床上的凌颂,犹豫说:“阿姨算了,凌颂可能睡了,让他睡吧,过几天再把之前的功课补起来也一样。” “你别惯他,我看他就是犯懒。”凌母上前去,直接掀凌颂的被子。 凌颂装不下去,尴尬爬起来,小声跟他妈抱怨:“妈,你做什么啊……” “什么做什么?倒是你,元初一来就装睡,你都几天没念书了,病也好了还想偷懒,今晚必须上课。” 凌母唠唠叨叨地数落了凌颂一顿,把房间让给他们,去了楼下给他们切水果。 凌颂转开眼睛,没看温元初,不尴不尬地坐到书桌前。 温元初在他身边坐下,翻开辅导书,拿起笔。 凌颂心神不定,余光不时扫过温元初。 温元初认真讲课时的神态格外平和、语气温缓,没有半点他记忆中那个人的样子。 但他说服不了自己。 九点半,温元初合上书本:“今天就到这吧,你不舒服,早点睡,落下的功课之后慢慢补,不急一时。” 凌颂垂着眼没吭声。 温元初看着他。 “凌颂,你这几天,你到底怎么了?” 凌颂还是不出声。 温元初伸手过去,轻碰了碰他的脸。 凌颂撇过头,避开了。 他不肯看温元初,渐渐红了眼眶。 “凌颂……” 凌颂终于哽咽出声。 “你不是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谁?” “我的命不是我一个人的又是什么意思?” “你说的他从来不信你,又是在说谁?” “温彻。” 他带着哭腔声音里含糊吐出这个名字:“你是不是……温彻?”</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55 第55章 我害怕 凌颂的目光终于落回温元初的脸上。 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睛里,藏着胆怯的愤怒,又近似于哀求。 他在等一个想听又害怕听到的答案。 他看到温元初神情里的哀伤,和欲言又止。 凌颂的眸光一点一点沉下,逐渐被泪水模糊。 温元初看着他,终于哑声开口:“凌颂……” “你说话啊,……你到底是不是?” “对不起,我骗了你。” “你是温彻。” “是。” 温元初只看到凌颂大睁着满是错愕的双眼,脸上有眼泪汹涌而下。 凌颂的嘴唇翕动,再发不出声音,身体不停地颤抖,涨得通红的脸上全是滚烫的泪。 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几近窒息。 “凌颂,你别这样。”温元初颤声道。 他伸手过去,试图又一次碰凌颂的脸。 凌颂反应极大地向后躲开,跌跌撞撞地从椅子摔到了地毯上。 温元初的眼瞳狠狠一缩,上前去扶他,被凌颂用力挥开手。 凌颂下意识地往后躲,哽咽哀求:“你别过来,我害怕,你别过来,我求你了,我害怕。” 温元初收回手,不敢再动。 他跪蹲在地上,泛红的双眼定定看着凌颂,涩然出声:“凌颂,毒酒不是我叫人送给你的,我没想过要害你,从来没有。” “我喜欢你是真的,我一直都喜欢你。” “不管是温彻还是温元初,我都喜欢你。” 凌颂却仿佛木了一般,嘴里重复地只有同样几个字。 “我害怕,你不要过来,我害怕……” 凌颂怕他,温元初一直都知道。 但亲耳听到凌颂说出来,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感依旧不好受,血腥的味道不断在口腔、喉管里翻涌。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凌颂不这么抗拒他,他把这件事搞砸了,从凌颂亲口问出来起,就已经彻底搞砸了。 “凌颂,……我保证不再骗你,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好不好?你不要怕,我不会碰你,我就这么跟你说话。” 不管凌颂愿不愿意听,温元初深吸一口气,以尽量平缓的语调开口说。 “毒酒不是我叫人送给你的,是那几位宗室王爷,他们想要造反,想借我的手除掉你,再处置了我。你的师父刑道人跟他们勾结,他偷拿了你的调兵符,以救驾的名义去调动了京北大营的兵马。” “你以为你手里的调兵符比不上我的一句话,其实不是,我从来没有限制过你手中的权力,北营兵马兵临城下,城中乱成一片,他们借这个拖住我。” “等我把事情处理完,进宫去见你时,……你已经喝下了那杯毒酒。” 温元初艰难地上下滑动喉咙,若非面前这个人是凌颂,他永远不会也不愿再去回忆那一幕。 当时的许多场景都已变得模糊不清,唯有凌颂七窍流血倒在大殿中、紧闭起眼再无生气的模样,这些年反反复复地出现在他的噩梦里,一再地纠缠他。 不去回忆并不能就此忘掉。 每一次从噩梦中惊醒,下一次的梦魇就会变得更清晰一分。 如果不是眼前还有一个活生生的凌颂,他这十几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撑过来。 凌颂低着脑袋,缩在墙角落里,依旧在低声抽噎。 温元初强忍着上前去抱住他的冲动,哑声继续说:“兴庆宫,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滴水不漏,那回你喝醉了,哭着跟我说,我安排给你的那些人像是一直在监视你,让你觉得害怕难受,所以我撤走了一部分人,就因为这个,给了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可乘之机。” “都是我的错,我没有护好你。” “我将马太傅从你身边撵走,是因为他过于迂腐,教的那些刻板的为君之道,在那个乱象频生的时代根本不适用,只会带你走上歧途,可我嘴笨,不懂得跟你解释,只会强硬地做我认为对的事情,让你误解。” “你因马太傅的事情伤心气恨我,我不敢再随意动你身边的人,怕更惹你不高兴。你的那个师父,我分明一早就怀疑他居心不轨,但没有确凿证据,一直按捺着没动他,到头来反而害了你。” “我从前一直骂你无能废物,其实我才是最无能的那个,我自以为是做的事情,结果却造成了最坏的后果。” “凌颂,我做过很多错事,可我真的从没想过要害你,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我怎么可能会害你。” “这辈子前头十几年,你把从前的事情全都忘了,我不甘心被你忘得这么彻底,我知道那个人是你又不想承认他是你。所以才会说那些气话,用那样的态度对你。你的记忆回来后,我高兴得几乎要发疯,但是很快我就发现我根本不敢让你知道,我就是你前世最讨厌的那个人。我怕你知道了,再不会理我,会躲得远远的,我是个懦夫,我也是个懦夫。” “凌颂,对不起。” 温元初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完,凌颂始终低垂着脑袋,没有出声。 他或许信温元初说的都是真的,但他本能地觉得害怕,甚至恐惧。 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温元初的声音被屏除在外,变得混沌不清,他给不出任何的回应。 静谧的房间里只有挂钟的指针走动的些微声响。 长久的沉默后,温元初去浴室拿来热毛巾,递给凌颂。 更放轻了声音,像是怕再吓到他:“很晚了,你去睡觉吧,这些都是从前的事情了,不要再想了。你不要怕,过去的事不会再发生,我跟你保证。” “你现在不想见到我,我就不出现在你眼前。你可以慢慢想,等你想明白了,还有什么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从今以后,我都不会再骗你。” 温元初起身离开。 等他的脚步声远去,凌颂才似如梦初醒,爬回床上将自己裹进被子里,一丝缝隙不留。 仿佛这样就能回避心里不断冒出来的那些恐惧之意,不至于再害怕得浑身发抖。 将将退下去的低烧,很快又蹿了起来。 温元初走出凌家,独自一人在微凉夜色中站了许久。 凌颂流着泪的那双眼睛,反复在眼前浮现,挥之不去。 他回来的第一年零六天,他知道了,他哭了,他说害怕。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不再害怕? 对不起。 凌颂昏睡到第二天清早,他妈来敲门叫他起床才发现。 于是接着打针吃药,又在床上睡了一整天。 在那些徘徊不去的梦境里,他看到许许多多的人,最后是温彻。 那双冰冷淡漠的双眼,逐渐变得哀伤。 那个人也变成了温元初。 周一清早五点不到,凌颂再次醒来,身上的热度已经退了。 他抬手按在额头上,恍惚间想起之前的事情,还当是自己又做了一场噩梦。 直到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看到温元初昨晚发进来的微信消息。 温元初:我听超超说你又发烧了,好好吃药休息,别再难过纠结了,你不想看到我,我保证不出现在你眼前,我跟学校请了假,这一周都不会去学校。 温元初:凌颂,你要快点好起来。 凌颂木愣愣地盯着那几行字。 最后那一句,前几天温元初留给他的便笺上,也是这么写的。 这个人从来就不会说什么特别漂亮的话,可即便是这样朴实的安慰之言,他前辈子也从未跟自己说过。 凌颂下床走去窗边,拉开了一点窗帘朝外看。 对面房间窗帘紧闭,没开灯。 外头还下着雨,灰蒙蒙的一片。 凌颂茫然地动了动眼睫,重新拉上窗帘。 七点十分之前,凌颂准时到校。 出门时他妈还特地问他要不要再请一天假,凌颂下意识地看向隔壁那幢别墅,愣了一秒回神说不用。 温元初果然没来。 一直到晨会和早读都结束,第一节课的上课铃都响了,凌颂身边那张桌子还是空着的。 周一早上第一堂课是英语,凌颂心不在焉,怎么都集中不起精神来。 课间时,王子德打听来消息,温元初确实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他的竞赛初赛成绩出来了。 数学意外的没考好,只拿了省三。物理倒是考的很不错,分数接近满分,下周末要参加复试。 于是温元初干脆跟学校请假,说这一周要专心准备物竞复赛。学校对他的期望很大,而且一周时间也耽误不了什么,马国胜特地给他批了假。 王子德张扬他们几个还在议论纷纷,都好奇得很,怎么温元初这次数学竟然没考好? 凌颂颓然趴到课桌上,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 只有他知道,那天温元初提前了半小时交卷,能考好才怪了。 可饶是这样,他也进了省三,远非一般人能比。 温元初说不出现在他眼前,果然就不出现在他眼前了。 凌颂略略松了一口气,心里又莫名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怅然。 他们的月考成绩也陆续出来。 温元初又是年级第一,凌颂这次,却没考好。 各科成绩都比上学期期末退步了,年级总排名更退了一百多名。 这个结果并不出乎他的意料,这几天他一直病着,加上心思飘忽,没考好太正常了。 第二节课的大课间,凌颂被马国胜叫去办公室。 马老师先关心了一番他的身体,凌颂跟他道谢说已经没什么问题。 马国胜点点头:“没事就好,但是这次月考,你退步还是有点大的,这几天你病着,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之后还得努把力赶上来,现在高三了,放松不得。” 凌颂低下脑袋,小声说:“我知道了。” 马国胜又翻出他的语文卷子,直接翻到最后面的作文。 犹豫在三,提醒他:“这篇文章写得确实很不错,几个阅卷老师看了都说你古文造诣十分了得,但就是这个内容,有点太过消极和愤世嫉俗了,高考的时候写这种东西讨不到好,以后在考场上尽量还是别写了。还有就是你自己要调整心态,高三的功课重,学习压力大,你要学会放松情绪,不要有消极思想,心情不好多跟家长、老师和同学沟通,这个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的。” 听到这个,一直心情低落的凌颂难得有一点想笑。 马老师这是担心他想不开吗? 估计阅卷老师们也挺为难,最后作文给了他一个上不上、下不下的分数。 他说:“我没事的,马老师,这篇作文我就是写得好玩而已,下次不会再写了。” 马国胜放下心,拍了拍他肩膀,鼓励他:“你很聪明,再努力一点,高三一年还有机会更往上冲一冲,有不懂的多跟你同桌请教,难得温元初愿意教你,你要把握住机会。” 听到温元初的名字,凌颂愣神了一瞬,说:“……好。” 因为身体不舒服,凌颂今天没上晚自习,下午放学就回了家,在家门口碰到温妈妈。 温妈妈主动过来跟他寒暄,关心询问他的身体。 说了几句话,凌颂犹豫问:“阿姨,温元初他请假,不去上课吗?” 温妈妈笑着说:“是啊,下周要参加竞赛复赛,他报了一个培训班,离家远,干脆这一周都在外面住了。我还是头一回看到他对自己的学习这么上心呢,之前他说想保送,还以为是他随口说说的,看来他是打定主意要走保送了。说起来,我其实更想他去参加高考,也想体验一回给高考生送考的心情呢。” 温妈妈一边说一边笑:“不过没关系,到时候凌颂你高考,我跟你妈妈一起去给你送考,也是一样的。” 凌颂心里不是滋味,他知道,温元初是为了避开他,才故意去外头报班。 温元初越是这样对他让步,他心里那种上不去下不来的憋屈感就越深。 这算什么? 温元初让他想明白,可他想不明白。 他确实自私,他只想要温元初。 但只要一想到温元初就是温彻,他就胆怯害怕。 那天温元初说的那些话,他不知道该不该信。 冷漠无情的温彻和温柔包容的温元初,……到底哪一个才是最真实的他?</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56 第56章 只有他 入夜,凌颂坐在书桌前写作业,心神不定。 学校布置的卷子半天才写完一面。 搁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一瞬,有新的微信消息进来。 温元初:我在十二中上培训班,住在旁边的酒店里,这周末在这边参加物竞复赛,你一个人也要专心念书,上课认真听,把老师布置的作业都写了,按时休息,不要想太多。 凌颂撇嘴,管太宽。 他没有回复,那边又发来一条。 温元初:我听人说你这次月考没考好,应该是上个星期一直生病发烧的原因,不要灰心,成绩有起伏很正常,下回再考好就是,等我比赛完了,我再帮你补课,肯定能赶上去。 凌颂直接摁黑手机屏幕,反搁回桌上。 他敛了心思,不再胡思乱想,开始认真刷题。 三小时后。 凌颂洗完澡爬上床,正准备入睡,微信里又有温元初的新消息进来。 是他拍的一张海上星空夜景图。 温元初:十二中在海市附近,我住的酒店就在海边上,刚才出门在海边走了一会儿,今天难得能看到星星,给你也看看。 温元初:好看吗? 凌颂点开大图,盯着那闪烁的星空夜色看了半分钟,没有回复。 温元初: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温元初:有一年秋天,你夜里睡不着,爬上望天台说想要看星星,那晚我正好也在宫里留宿,你身边那些人劝不住你,把我叫过去,我上去时你兴致勃勃,指着最亮的那颗星星问我好不好看,可我骂了你,你当时就不笑了,还红了眼睛。 温元初:我只是担心你,怕你着凉,其实我骂完就已经后悔了。 温元初:如果再有机会,我会跟你一起看。 凌颂愣了愣。 要不是温元初忽然说起,他几乎都快忘了这个事。 那是他刚登基的第一年,亲人惨死让他惊魂不定,整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每晚都睡不着觉。 那次他半夜惊醒,看到外面星光明亮,难得起了兴致,想看个究竟,爬上了皇宫最高处的望天台。 后面温彻来了,他原本想要那个人陪他一起看,才开口,那人却劈头盖脸地将他一顿骂。 那时他才知道,温彻这个人,真的一点都不近人情。 凌颂心中唏嘘,不知道温元初突然又提起往事,究竟有什么意思。 四百年前的星夜,也根本不会再有第二次。 于是更不想理他。 关机躺进被窝里,闭上眼睛,很快沉沉睡去。 只是在梦里,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在那座望天台上,月夜夜潮中,他指着那颗最亮的星,问那个人好不好看。 那人走上前,与他并肩,一起看了那一夜星河璀璨。 凌颂在早上六点自然醒来。 梦里的场景还清晰印在脑海中,他有一点恍惚。 甚至不知道梦里那个陪他看星星的人,到底是温彻,还是温元初。 昨晚他睡着以后,温元初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跟他说晚安,好梦。 凌颂愣愣地想,他昨晚还确实做了一个不算糟糕的梦。 之后那一周照常上课,高三了所有学生都绷起了神经,每天在高强度的压力下,不断冲刺题山题海。 只有凌颂身边的课桌始终是空的 对早已习惯了身边时时有另一个人陪伴的凌颂来说,不免有些不适应。 但他强迫自己去习惯这种不适应。 只是时不时的,还是会想起温元初。 然后心里就会生出各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再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个人。 温元初每天晚上都会给他发微信。 有时是关心他的身体,有时是叮嘱他的学业。 温元初自己要忙着准备竞赛,却还抽空帮他整理了一些必考题型和易错题型,让他多做多练。 更有的时候,温元初会像那晚一样,跟他说以前的事情。 大多都是琐事,很多连凌颂都记不得了的小事,温元初也会跟他说起。 虽然凌颂一次都没有回复过。 周日那天,凌颂跟着他妈去参加了一场婚礼,被他妈抓去做拎包的。 在酒店门口,凌母跟人寒暄时,凌颂百无聊赖地四处看,注意到酒店对面就是第十二中学,忽然就想起了温元初。 这段时间温元初一直在这里参加竞赛培训,复赛的地点也在这里,似乎就是今天。 凌颂看一眼手表,十二点十分。 这个点,他早上的考试应该考完了吧,也不知道吃饭了没有。 心思动了几动,凌颂自嘲一笑,他操心个什么劲。 温元初那样的人,两辈子都那么厉害,哪里需要他多管闲事。 婚礼开始后,凌颂一直埋头吃东西,只在婚礼进行曲响起时,抬头看了一眼。 这年头,男男女女结婚都穿黑西装白婚纱,半点没有四百年前的喜庆。 这么想着他又忍不住撇嘴,反正他这个死基佬,这辈子是没可能结婚了,喜庆不喜庆的也跟他没关系。 还真有点可惜。 他前辈子虽然有未婚妻,却从没喜欢过谁,无论男女。 这辈子偏偏被温元初给骗得动了心。 如果、如果早知道那个人是温彻,他还会喜欢吗? 凌颂说不出口,哪怕下意识地觉得不可能,但心底深处,又仿佛有另一个声音在说,不一定。 ……算了,还是不要想了。 婚礼一直持续到一点半,宾客逐渐散去。 凌颂跟着他妈也准备走,在他妈妈与主人家告别时,他看到了从酒店大堂另一边的电梯间走出来的温元初。 温元初的目光朝他这边看过来,凌颂本能地想要躲避。 温元初却已经看到他,且朝着他走了过来。 温元初大概有一些意外,和凌颂说话,语速比平常略快:“凌颂,你怎么在这里?” 凌颂低着头不想看他,闷声说:“我跟我妈来喝喜酒,马上回去了。” “我住这里,”温元初说,“今天物竞复赛,上午是笔试,下午还有一场实验操作考试。” “哦。”凌颂含糊应。 “凌颂,你……” 温元初还想再说什么,那边凌母跟人说完话过来,打断了他们。 凌母见到温元初很是意外:“元初?你怎么在这里啊?” 温元初跟她解释了一遍比赛的事情。 凌母闻言笑着夸他:“难怪这几天都没看到你,原来是来比赛了,小颂要有你一半本事就好了。” 凌颂心说,他当然比不了,他从前辈子起就比不了这个人。 说了几句话,凌颂跟着他妈妈离开,自始至终都没再吭声。 走出酒店大门时,温元初又追上来和他说:“我今天回家了,晚上我能去找你吗?我帮你补课。” “……我还有四五张卷子没做,明天上课要检查的,晚上我要赶作业,先不补课了。” 温元初没有强求:“那算了,以后再说吧。” 目送凌颂和他妈妈走出去,温元初心中一叹。 上车后凌母问凌颂:“你跟元初吵架了吗?怎么对人家爱答不理的?” “没有,没吵架,” 凌颂不想说,也压根说不清楚。 “元初对你这么好,辛辛苦苦帮你补课,你可别欺负人家。” “我哪有啊。” 他从后视镜里看到温元初,那人还站在酒店门口,一直看着他们车子的方向。 孤孤单单的身影看着近似有些可怜。 凌颂心中气闷。 ……明明是个骗子,这副模样好似受委屈的那个是他一样。 连他妈妈都被温元初骗了。 那他的委屈要去跟谁说呢? 夜晚,凌颂写完卷子刚搁下笔,有新的微信消息进来。 温元初:试卷做完了吗,有没有不会的?你拍个照片发给我,我把解题过程写了给你。 他确实有不会的,刚数学卷子最后两道大题的最后一小问,都没写出来。 本来打算就这么算了,略一犹豫之后,凌颂还是拍照发了过去。 不几分钟,温元初把条理清晰的解题步骤发回来。 凌颂一看,顿时知道了自己思路到底卡在哪个地方。 他没有对着温元初的答案抄,而是提笔又自己重新做了一遍。 这么多天他第一次给温元初回了消息。 凌颂:谢谢。 温元初:作业写完了去洗个澡,早点睡吧。 凌颂没再回,悻悻然地收拾书包,起身去了浴室。 洗完澡躺上床,一时间没有睡意,凌颂又拿起手机无聊地划拨。 温元初新发来一条消息:睡不着吗?我看你房间的床头灯还是亮的。 凌颂抬头看去,房间的窗帘忘记拉上了。 温元初果然在对面窗边。 赶紧去把窗帘拉拢,再重新爬回床。 还是不想理那个人。 温元初:复赛成绩今晚就出了,我进了省队,十一月初参加全国决赛,从明天开始我要去省队集训了,在隔壁市。 凌颂心头一松,他本来也不想见这个人,这样最好不过。 至于那点隐隐的失落,则被他刻意忽略了。 安静片刻,在凌颂以为温元初终于放弃,不再烦他时,那边又发来一条。 温元初:凌颂,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冬天,我回乡去祭祖,你问我什么时候回来,你说没有我,很多事情你不知道要怎么办。你还拉着我的袖子,像是很不愿意我走,我那时其实挺高兴的,我以为你舍不得我。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凌颂回想了想,有一点无言。 那也是他刚登基的那一年。 温彻虽然凶,但大多数时候他其实很依赖那个人,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会下意识地跟温彻求助,温彻总能给他解决麻烦。 那人说要走,哪怕只是几天,他都觉得心慌。 但凌颂以为,那时只是他胆子小、怂,怕有人趁温彻不在害他,并非他舍不得温彻。 这人怎么还自恋起来了? 温元初:后来我祭祖完回来,发现你拜了那个刑道人为师,那回我又骂了你,我说你蠢和笨,轻易就被人哄骗了。你生了气,说你这个皇帝若非这般蠢笨,又怎会被摄政王凌驾在上。 温元初:我说那些话,并非是想要控制你,我只是一直觉得,那个刑道人心术不正,怕你被他骗。是我用错了方法,我应该跟你好好说,不该责骂你,伤了你的自尊心。 温元初:我那时候或许就已经喜欢上你了,连我自己都没察觉,所以不甘心你更依赖信任别的人,才会对你乱发脾气。 凌颂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温彻喜欢他,那个时候就喜欢他,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 温彻明明只会凶他、骂他、冷冰冰地教训他。 他竟然说喜欢,有这么喜欢人的吗? 凌颂觉得很憋屈。 他最讨厌的,就是那人骂他蠢笨。 ……可他不蠢、不笨吗? 他反驳不了,他的那位师父,如果真是害死他的人,那他岂止是蠢和笨,简直愚不可及。 刑道人原本是他父皇安插在逆王身边的眼线,被逆王收为门客谋士,奉为上宾。那时逆王造反,刑道人为他父皇传递消息,他父皇原本成竹在胸,想要将乱党一网打尽,不曾想被身边最亲信的重臣背叛,皇宫禁卫军临阵倒戈,他父皇母后和太子哥哥都死在了那场宫乱中。 他躲在枯井里的那半个月,是刑道人将他保下,一直替他在逆王面前隐瞒,给他送食物。 所以他从未怀疑过他那位师父。 现在想来,只怕从一开始,他父皇就错信了人。 犹豫再三,凌颂捏起手机,慢慢打字。 凌颂:你既然怀疑他,为什么不跟我说? 温元初:我若是说了,你是会相信我,还是相信他? 凌颂哑然。 他不知道,连马太傅都说,他的师父是个好人,没有他的师父,他早就和他的亲人一样,死在了逆王手中,也等不到温彻带兵来救他。 温元初:算了,都过去了,不要纠结这些了。 凌颂摁黑手机屏幕,关了机。 他将脑袋缩进被子里。 在悄无声息的黑暗中,他想,如果当时温彻真的告诉他,即便没有证据,他或许还是会信的。 他怕温彻,但是在接到那杯毒酒之前,他最信任和依赖的人,始终都是温彻。 也只有温彻。</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57 第57章 不一样 周一清早。 一到校,凌颂就看到了校门口张贴的红榜。 温元初果然拿到了物竞省一,且名次非常靠前,进了省队。 一堆同学围在红榜下议论纷纷,对温元初羡慕又崇拜。 物竞省一、数竞省三,再加上高二时拿的一个省一、一个省二,温元初这个成绩,哪怕他在全国决赛中没有发挥好,也能拿到最好的那几所大学降分录取的资格。 不过想要直接保送,那就必须在决赛中拿到好名次,但没有人会怀疑温元初拿不到。 凌颂心想,对别人来说难于登天的事情,在温元初那里,似乎总能轻易办到,他总是这样的。 后面那一整天,老师和同学都在说这个事情。 张扬还特地拿这事调侃凌颂:“闺女,你相公已经一只脚迈进P大了,你还得努把力才成啊,要不然到时候搞成异校恋,哪个小婊砸趁虚而入了,闺女你可哭都没地方哭去。” 凌颂不想理他。 他和温元初现在这样,也不知道算个什么。 要真被人趁虚而入,勾走了温元初。 ……那就算了,他还不想要呢。 那就是骗子一个。 下午放学。 出校门时,凌颂被传达室大爷叫住,说有一个他的包裹到了。 凌颂闻言有一点意外,他就算买东西,快递从来都是寄到家里,什么包裹竟然寄来了学校? 传达室大爷笑眯眯地把包裹递给他。 凌颂接过去。 寄件人,温元初。 抱着一那小箱东西坐上家里来接的车,凌颂颠了颠箱子,里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响。 略一犹豫后,他拿出钥匙划开胶带拆箱,里面是两包真空包装的棉花糖。 温元初的微信消息进来:快递收到了吗?我现在在隔壁市的学校集训,今天中午刚到的。寄给你的棉花糖是这边市里的特产,你家里人不让你吃太多零食,我特地给寄去学校了,你尝一尝,还挺好吃的。 凌颂拆开包装,扔了一块糖进嘴里嚼了几下。 味道确实不错,又软又绵又甜,是他喜欢的口味。 温元初:两包棉花糖,你慢慢吃,别一次吃太多了,要是觉得好吃,我再给你寄过去。 凌颂没打算理他。 这人去了省队集训,不好好学习,成天想什么呢? 夜晚,凌颂坐在书桌前,一边吃棉花糖一边写作业。 两包糖很快见了底,学校布置的作业和卷子也都写完了。 凌颂伸舌舔了舔嘴唇上还残留的甜味,长出一口气。 温元初的微信消息又发进来:作业写完了吗?有不懂的你把题目拍给我。 凌颂拍下物理试卷上一道卡壳的大题,发过去。 没两分钟,那边就把完整的解题过程发了回来。 温元初:我看到你拍的照片,两包棉花糖怎么就都吃完了?晚上吃这么多糖你小心蛀牙。 凌颂翻白眼,糖给我了,你管我怎么吃? 等到他刷牙洗脸完躺上床,又有新微信进来。 温元初:我不让你吃太多,你是不是不高兴? 温元初:我从前一直管着你,不让你吃冰点,不让你吃宫外的点心糖葫芦,你总是不高兴。 温元初:我只是为你身体好,怕你吃多了胃不舒服,也怕宫外的东西不干净,你别不高兴了。 温元初:棉花糖,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买就是。 凌颂受不了他的聒噪不休,终于回复了一条。 凌颂:不用了,甜的发腻,不好吃。 温元初:那算了,这边还有其他好吃的东西,过两天我再给你寄过去。 再十分钟后。 温元初:下周国庆,学校是放三天假吗?集训队这边只放一天,我回去的话坐车要两个小时,你如果还是不想见到我,我干脆就不回去了,免得来回跑。 温元初:凌颂,你想见我吗? 你爱回来不回来,干我什么事儿? 凌颂这么想着,但没有回。 他发现温元初这就是在套路他。 这人心可真黑,分明他骗人在先,现在反而摆出一副大度不计较的态度,又装委屈问可不可以回来,好似自己欺负他不让他回来一样。 呸。 温元初:算了,我不回去了,你别担心。 温元初:很晚了,早点睡吧。 凌颂气呼呼地关了手机。 到了国庆放假那天,温元初果然没回来。 对于一众苦熬日子的高三学生来说,三天的假期有跟没有也差不多。 凌颂他们光是要做的各科试卷加起来,就有八张,放假了也高兴不起来。 假期前最后一天下午的班会,凌颂趴在课桌上,心不在焉。 听讲台上的马国胜唠唠叨叨,叮嘱他们放假不要出去瞎混,别三天时间就把心思玩野了。 凌颂撇嘴。 这么多作业,能野到哪里去? 温元初一点没说错,马太傅这辈子跟上辈子一样迂腐刻板。 他又想起去年这会儿。 那时他刚记起前辈子的事情,又把这辈子的记忆丢了,懵懵懂懂、不知所措,能轻易就适应,半点岔子不出,其实多亏了温元初。 他确实应该感谢温元初。 可温元初不该骗他。 要是温元初那个时候就跟他说他是温彻…… 他可能会更加害怕,每天躲家里不出门。 但至少那样,他不会傻乎乎地被温元初骗,跟他谈恋爱。 嗯,应该不会。 只要一想到他们热恋时,他自己说过的那些肉麻的胡言乱语,和他之前失忆时,疯狂追温元初的那些丢脸行径。 凌颂就觉得无地自容。 都怨温元初骗他。 那人还不知看了他多久的笑话。 现在还有脸在他面前装委屈可怜。 放假三天,凌颂老老实实在家写了三天作业。 不但把学校布置的试卷和习题都做了,还完成了温元初另外给他加的任务。 刚放假那天,温元初又给他寄了包裹来。 这次是直接寄到他家里。 除了各样零食,还有温元初给他选的一套参考书。 温元初在其中勾选出了一部分内容,叮嘱凌颂自学。 凌颂抱怨归抱怨,该做的却都做了,再自己比对参考答案,遇上看不懂的就拍照发给温元初。 温元初会把参考答案里省略的步骤全写明白发给他。 这样一来,学习效率也并不比温元初当面给他补课差。 写完最后一张卷子,凌颂刚搁下笔,手机屏幕就亮了。 温元初:作业都写完了吗? 温元初:明天又要开学了吧?今晚我室友也回来住了,前两天放假,他女朋友特地过来看他,到今天才走,他和女朋友一起在外头住了三晚。 温元初:我还挺羡慕他的,在外面集训也有人惦记着。 凌颂呵。 温元初之前装得一本正经,他变着法子撩拨都没如愿以偿。 ……现在说这话有什么意思? 温元初:凌颂,你十六岁那年和我说你想娶妻,说你不能愧对祖宗社稷,我知道那些大道理都是太傅他们教你的,你其实并不懂情爱这些事情。 温元初:你以为娶妻生子后继有人了,就能安心,不用再整天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可我那时已经发现我自己喜欢上你,我不愿让你娶妻,不愿看到你身边有另一个跟你更亲密的人,我用各样的理由推脱你,其实只是为的一己私欲。 温元初:可是后来你说,你不娶妻生子,无颜面对死去的父皇母后,我才不得不帮你选了一门亲事。可婚事定了,你还是不高兴,也不见有个笑脸,后来婚期一拖再拖,你也不着急,你总要我陪着你,怕我却又粘着我,我那时时常会有种错觉,我在你心里和别的人不一样。 温元初:所以,凌颂,我在你心里,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吗? 凌颂无言以对。 他也不知道。 他上辈子确实又蠢又傻,被赶鸭子上架做了皇帝,从那以后就像被套上无数的枷锁。 不敢想,不敢做。 温彻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吗? 凌颂闭起眼睛,仿佛又回到当年。 他藏在那一口暗无天日的枯井里,濒死之时,是那人推开了井口的假山石。 天光泄下,他抬起头,看到那个人面覆风霜而来,将他抱起,嗓音低缓而坚定,与他说:“不要怕。” 凌颂没有回复。 之后一个月,他依旧每天独自一人上学、放学、写作业。 凌颂已经渐渐习惯适应了这样的节奏。 十月的月考,他的年级排名前进了近一百五十名,比高二下那次期末考还靠前些。 拿到成绩单,凌颂轻轻撇嘴。 没有温元初,他也没那么糟糕啊。 坚决不想承认,这回考试,是温元初帮他押对了数学最后一道大题。 所以他的数学成绩比之前提高了十几分。 温元初每天晚上都会发来微信,无论凌颂回不回,他一个人也能自言自语。 凌颂终于知道,这人一旦话痨起来,比谁都啰嗦。 他没准是转世投胎时多长了一张嘴。 温元初:这次集训班测试,我又拿了第一,明天就要去北京了,要在那边待一个星期,只要能拿到理想名次,就能走保送,等我回去后,会给你制定系统的复习计划,在上学期结束前,至少先进年级前一百名。 凌颂:哦。 被温元初连续微信轰炸了一个月,他偶尔也会回复,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有这样寥寥一个两个字。 温元初看得起他,笃定他上学期结束前能考进前一百名,他自己都没这信心。 温元初:我明天就走了,凌颂,你没什么话跟我说吗? 温元初:能不能多说几个字? ……这人怎么还死皮赖脸上了。 凌颂:你加油。 凌颂:拿下金牌,保送成功。 温元初:谢谢。 次日清早,温元初飞去北京参加比赛。 凌颂在课堂上一直心神不定,眼皮子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莫名其妙的,不免叫人心烦。 中午,他吃完饭回到教室,拿出习题册正打算再刷一会儿题,教室里忽然有人大叫了一声。 那个男生手里举着手机,一声“我了个去”,七八个同学围过去看。 再之后,各种惊诧、怀疑、打探的目光纷纷投向了凌颂。 凌颂还没反应过来。 张扬几个人把他拉去教室外,手机塞他手里,是学校贴吧的页面。 有人贴了他和温元初在学校楼梯间里的接吻照。 凌颂愣住。 这还是上学期快期末时,有一回轮到他值日打扫教室,温元初留下来等他,后头他们两个走得最晚,在黄昏空荡荡无人的楼梯间,他拉住温元初亲了一下,温元初把他推到墙角,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那个时候有人看到了吗?竟然还拍了照? 发帖人污言秽语地咒骂他和温元初,下面各种声音都有,很快盖起了高楼。 起哄嗑cp是一回事,但两个男生当真谈恋爱,舆论接受度就未必有那么高了。 不几分钟,再刷新,帖子已经被删除。 班长匆匆跑来,提醒凌颂:“马老师叫你去他办公室。” 张扬他们几个一脸担忧,凌颂回过神,冲他们点点头:“没事,我去跟老师说。” 教师办公室在楼下一层。 凌颂下楼,却在楼梯转角,碰到了位许久不见的老熟人。 是之前打架事件后,转去别班的姜一鸣。 凌颂装作没看到他,快步下楼去,那姜一鸣忽然笑了一声,吊着眼睛斜视向他:“没想到啊,你和温元初还真是两个死基佬啊,走后门舒服吗?” 凌颂停住脚步,目光转过去,只看姜一鸣那恶心的眼神,瞬间就明白了。 “帖子你发的?” 他就说他没再得罪过谁。 这人有毛病吗?一直阴魂不散纠缠他们? 姜一鸣得意道:“你管是不是我发的,说不定是谁看不过眼你们两个变态,为民除害呢。” 凌颂忍了忍,没再理他,径直下楼。 姜一鸣又冲他喊:“喂,你跟温元初,到底是你搞他还是他搞你啊?肯定是温元初搞你吧?温元初那种自以为是一天到晚拽儿吧唧的臭傻.逼搞你爽吗?难怪他见谁都摆着副臭脸,原来是天生心理变态——嗷!” 姜一鸣话没说完,被转过身的凌颂一拳头送上了脸。</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58 第58章 动色心 凌颉接到电话赶到学校时,凌颂就站在教师办公室门口。 垂着脑袋,一声不吭,不知在想些什么。 凌颉走上前,轻咳一声。 凌颂抬头,眼神倔强:“哥,我打人了。” “为什么打人?” “他偷拍我和温元初的照片,还骂温元初。” 凌颉轻拍了拍他肩膀,进去办公室。 姜一鸣那个外强中干、空长个子的在里头哭哭啼啼。 他那个妈也来了,里面不时传出姜一鸣他妈尖锐的吵嚷声。 凌颉游刃有余地应对,偶尔夹杂几声马国胜的劝解调和。 凌颂懒得听,盯着前方走廊外秋风中簌簌颤抖的枯枝,心情反而异常的平静下来。 一小时后,凌颉和马国胜道谢,领着凌颂离开。 坐进车里,凌颂小声嘟哝:“哥,怎么今天又是你来了?” 凌颉没好气:“你还想要爸妈来?你想气死他们?” “那你会告诉他们吗?” 凌颉皱眉:“你和元初在一起多久了?” “……快一年了。” 凌颉踩下油门发动车子:“你自己去跟爸妈说。” 说还是要说的,照片贴上学校贴吧,弄得人尽皆知,瞒也瞒不住。 晚餐餐桌上,凌颂直接把这事跟他爸妈说了。 凌父凌母教训了他几句,但没说不许他和温元初在一起。 对自己儿子跟个男生谈恋爱,他们似乎接受得格外的快。 凌母叹气:“你和元初谈恋爱就算了,我们也懒得反对,你这样的,以后大概率也找不到比元初更好的对象了,跟他一起也挺好,但是现在高三了,你们要以学业为重,打架的事情更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凌颂:“哦。” 他爸妈可真开明。 不过这事儿也不算这样就过去了。 拍照片的是他们班一同班同学,那天看到他和温元初接吻,顺手拍下的照片,后来卖给姜一鸣,被姜一鸣贴到了网上。这事是姜一鸣不对在先,但凌颂先动手打人,勉强算扯平了,吻照的风波却不能就此在学校里平息。 哪怕原帖已经删除,贴吧里依旧满屏都是讨论这事的,压都压不住。 按照学校的意思,凌颂要暂时停课,等处理结果出来再说。 好在学校的校长是凌颉的朋友,凌颉说明天会去跟人谈一谈,看怎么处理能把影响降到最低。 晚上温妈妈还特地登门,凌颂不知道她跟自己爸妈哥他们说了什么,反正长辈那一关应该是过了。 凌颂郁闷地倒进床里。 深觉自己十分倒霉。 微信里有无数未读消息。 同学好友的关心,凌颂一一回复说没事。 只有温元初发来的,让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温元初:贴吧的事情我知道了,你又跟人打架了吗?有没有吃亏?你爸妈他们有没有骂你?我妈是不是去了你家?你别担心,她会跟你爸妈他们好好说的。 温元初:这个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放在心上,反正等我保送过了,就不用去学校了。时间长了,很快就没有人记得这个事情。 温元初:凌颂,你理理我好不好? 凌颂:你烦不烦啊?上辈子怎么没见你话这么多? 过了两分钟,那边直接打来语音电话。 凌颂按下挂断。 温元初又打来第二次,再挂断。 第三次、第四次。 等到第五次语音电话响起时,凌颂才忍无可忍地点了接通。 “你到底要干嘛?” “凌颂……” 温元初一开口,凌颂骂人的话到嘴边就生生咽了回去。 这么久没听到过温元初的声音,他心里其实很舍不得,可能不想承认。 “凌颂,今天真的跟人打架了吗?你自己有没有受伤?” 凌颂含糊回答:“我揍了他两拳,又绊了他一脚,没等他爬起来反击,老师已经来了。” 温元初:“那学校现在是怎么说?” “这两天不让我去上学,说等学校处置,不去就不去,我巴不得不去学校。” 凌颂这么说着,不由地想要是换做上辈子的那个人,在他每回冲动做了什么事惹麻烦之后,总免不得要训斥他。 但是现在,电话那头的温元初安静听他说完,只安慰他:“几天不去学校也没什么,你自己在家好好看书写作业就是,我下周就回去了,落下的功课我给你补。” 凌颂心头一松,温元初没有骂他。 他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说了,就这样,我要写作业吧,你好好考试。” 挂断电话之前,仿佛听到了那头温元初的一声轻笑。 凌颂不确定那是不是他的错觉。 第二天,凌颉又去了一趟学校,总算把事情给摆平了。 学校的意思,凌颂和温元初不能再在一个班,免得影响不好。 这倒没什么大问题,反正温元初十有八.九要保送,大不了他之后不去学校就是,那也不用给凌颂转班了。 凌颂还得就打人的事情写一份检讨。 这周只剩最后两天的课,凌颉干脆让他先待家里自学,等到下周风波过去些再回学校。 之后两天晚上温元初都有打电话过来,凌颂每回都要等响个五遍才肯接,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对温元初骗他的不满,告诉温元初他还没有原谅他。 温元初倒也不在意,至少凌颂没再对他爱答不理,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温元初在电话那头说:“之前几天去了几所高校参观、开座谈会,明天才是正式的竞赛考试,先笔试,后天实验操作,再过两天成绩应该就能出来。” 凌颂随口应:“哦,那你加油。” “凌颂,等我回去了,你肯见我吗?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凌颂没再吭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那边又发微信进来。 温元初:凌颂,你要怎样才肯不生我的气呢? 他越是这么问,凌颂越是心中憋屈。 凌颂:我不要温彻,我只要温元初,你要只是温元初,我就不生你的气。 温元初:可我是温元初,也是温彻,你不能只要一个。 凌颂:我以前没有上辈子记忆时,你也不喜欢我,现在我知道你有上辈子记忆了,我不想喜欢你不行吗?你也忒双标了。 温元初:没有不喜欢你,从来没有。 凌颂:骗子。 温元初:是真的,之前也喜欢你,我只是更想等你记起来。 凌颂:要是我一辈子都记不起来呢? 温元初:不会,我知道不会。 鬼才信。 凌颂想,他身边那么多人和上辈子认识的人长一张脸。 他爸妈还有马太傅他们活到四五十岁,也没有上辈子的记忆。 真不知道温元初哪里来的自信,他一定能想起来。 于是又不想理那个骗子了。 嘴里说着喜欢他,上辈子对他不好,这辈子前面十几年也对他不好。 哪有这样喜欢他的。 太气人了。 周六晚上。 凌颂坐在书桌前,心不在焉地刷题。 温元初那边今天应该已经考完了,也不知道他考得怎么样…… 正胡思乱想时,手机屏幕上跳出新消息,是堂叔温宴发来的。 温宴:元初今天竞赛考完了,晚上我们接他出来去外面吃饭,喝了几杯酒,这小子竟然喝醉了,我看他郁闷得很,问也不说,你们吵架了啊? 凌颂有一点意外,温元初竟然会喝醉酒? 从前的宫宴上别人轮番敬他酒,他面不改色地喝下,也没见有个脸红心跳,怎么现在跟堂叔喝酒都能喝醉? 凌颂:那肯定是你们灌他酒。 温宴:啧,你这小孩欠打是吧?他心情不好,我们陪他喝酒,谁想他红的白的倒一起喝,硬是把自己给灌醉了。 凌颂:那也是你们故意的,你们要是想阻止,还能阻止不了? 温宴:你也不傻嘛,元初怎么还说你傻来着?我看他也是个傻子。 ……混蛋,竟然还当着堂叔的面说他傻。 温宴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照片里,温元初闭着眼安静靠在车后座,要不是温宴说他喝醉了,看起来只像是睡着了一般。 凌颂盯着看了一阵,有点不是滋味。 温宴:真吵架了?来来跟哥说说,哥帮你们分析,哥可是恋爱高手。 凌颂:宴哥,要是温瀛堂叔他骗你,你会怎么办? 温宴:那得看骗的是什么?如果他出轨了、变心了、外面有别人了,还敢瞒着我,那我就跟他同归于尽。 凌颂:……呃,没那么严重。 温宴:那还好说,别的都是小问题,他要是肯改,再给个机会咯。 温宴:人嘛,要学会豁达一点。 温宴:关键是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其它的还要什么自行车? 凌颂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喜欢温元初,这是肯定的。 但是,温彻呢?他喜欢温彻吗? 只要想一想这个可能,心尖就忍不住一阵一阵地颤栗。 那个人,他前世最依赖的、最怕的、也最离不开的人,……他喜欢他吗? 凌颂:如果有一个人,你面对他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紧张、害怕,怕他说你、教训你、看不起你,可一旦遇到事情,你又会第一个想到他,想要他在身边,哪怕别人都说他是坏人,会害了你,你也不愿意相信,这算什么呢? 温宴:你果然还是个傻子。 凌颂:宴哥…… 温宴:真有这么个人,首先你肯定不讨厌他,对你来说,他想必是特殊的。 温宴:至于喜不喜欢,那很简单啊,你就闭上眼睛想象一下,你能不能接受跟他接吻上床,能接受就是喜欢,不能接受,那就不是呗。 凌颂:…… 温宴:你可别怀疑,哥是过来人,人都是欲望动物,身体的反应最骗不了人的哦。 行吧,当他没问过。 关掉手机,摁黑房间里的灯。 凌颂缩进被子里,闭起眼,脑中全是他和温元初亲密纠缠的那些画面。 温元初的那张脸逐渐被温彻取代。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长相,可他就是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温彻的吻落到他的唇上,他的身体发烫,心脏跳动疯狂。 ……他好像真的一点不讨厌。 那天晚上,凌颂又做了梦。 梦里他回到四百年前,在兴庆宫那张宽大的龙床上,他与人巫山云雨,情热难抑、抵死缠绵。 后半夜,凌颂从梦中醒来,一直干瞪着眼直到天亮。 他终于发现,前辈子他每一次做这样的梦,梦里那张看不清的脸,其实都是那个人。 堂叔说的没错,人是欲望动物。 他早就对那个人动了色心。 于是之后那一整天,凌颂都在想这个事情,越想着心里就越不得劲。 入夜,温元初又一次发来微信。 温元初:我已经考完了,今天是自由活动,省队的老师带我们去外面转了一圈,明天就会正式出成绩,之后开高校宣讲会,不过已经有内部消息,我的名次靠前,保送基本没什么问题了。 凌颂盯着那几行字。 他回:你昨晚跟堂叔他们喝酒去了吗?宴哥说你喝醉了。 温元初:嗯。 凌颂:你还会喝醉酒啊?你从前喝酒不是很能耐的吗? 温元初:现在的酒度数比以前高得多,而且红酒白酒混着喝,很久没这样喝过,所以醉了。 哦,学什么不好,学人喝酒买醉,越活越回去了。 温元初:凌颂,我昨晚喝醉后,特别想你。 凌颂:…… 温元初:我想见你,等我回去了,你肯见我吗? 凌颂犹豫不知该怎么回。 温元初打来语音电话,声音听起来略低哑,压着其中的情绪:“凌颂,你又不理我了吗?” 凌颂有点受不了,这人怎么还学会撒娇了呢? 但凡他上辈子能有现在这一成甜言蜜语的本事…… “你又喝酒了?” “没有,今天省队聚餐,现在还在餐厅里吃饭,我在洗手间给你打电话。” “哦,那你慢慢吃吧,我要写作业了。” 凌颂说完,赶紧把电话挂了。 他趴到桌子上,回想刚才温元初说话时的语气。 那种微妙的心尖颤栗感又冒了头。 脑袋抵在桌面上,发呆一阵。 仿佛下定决心一般,他坐起身,重新拿起手机,打开了票务app. 九点四十的航班飞北京。 凌颂用力咬住唇,下单提交。</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59 第59章 是情圣 买完票,收拾东西进背包,凌颂长出一口气。 既然决定了要去,就不再犹豫。 他叫来凌超超,发了个两百的红包,让这小子去引开长辈,趁机溜出了家门。 在飞机舱里坐定后,给他哥发了条微信告知事情。 这回却没有让温元初来机场接,而是联系了温宴。 凌颂:宴哥,你知道温元初住在哪间酒店吗?能不能发个地址给我? 温宴:你又要夜奔来北京?你这小孩胆子真大啊,真不怕被人卖了? 凌颂:我已经在飞机上了,马上起飞,你先别跟他说啊。 温宴:还想制造惊喜?行了,乖乖等着,我们去接你。 凌颂想说不用,温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于是他也不再说了,安心地关了机。 到北京已经近凌晨,下飞机一开机,凌颉的电话立刻打了进来。 凌颂摁下接听,听他哥在电话里骂了他整五分钟,最后说:“哥,我来都来了,你再帮我请几天假吧,过两天我跟温元初一起回去。” 凌颉气得直接摔了电话。 两位堂叔果然在接机口等他。 看到凌颂出来,温宴笑眯眯地冲他招手。 大半夜的把人折腾来机场,凌颂十分不好意思,赶紧过去跟他们道歉。 温宴一拍他脑袋:“别说这些没用的,走吧,车子在外面。” 上车后,温宴问凌颂是去他们家,还是去温元初住的酒店,两边不在一个区。 凌颂没多犹豫,说:“我想去见温元初。” 驾驶座里的温瀛踩下油门发动车子,从车内后视镜看了他一眼,难得开口问:“你现在高三?” “啊,是。” 凌颂坐直身,一和这位冷面堂叔说话,他就不自觉地紧张。 “高三不用上课吗?怎么突然又跑来北京?” “……我来找温元初,过两天就回去了。” 温瀛没再说什么,但凌颂本能觉得,堂叔好像对他不太满意。 副驾驶座的温宴回头冲他笑:“你别理他,他故意挑你刺呢,你先睡会儿,到了叫你。” 凌颂悄悄松了口气,睡是睡不着了,干脆转头去看窗外灯火辉煌的城市夜景。 车窗上映着他的模糊的脸,脑子里反复模拟见到温元初后要说的话。 激动的心绪一点一点沉定下来。 凌晨一点半,车停在酒店门口。 温宴给温元初打了个电话,凌颂下车,和堂叔道谢后,走进酒店。 他坐在大堂沙发里等,没来由地紧张。 直到那人从电梯间里冲出来。 温元初的身上还穿着睡衣、趿着拖鞋,几步跑到他面前,一把将人拉起,用力抱进怀。 凌颂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愣了一下,抬手回抱住他。 温元初去前台开过了一个套间。 拿到房卡,他接过凌颂的背包,牵着他走进电梯。 没有问凌颂为什么又突然跑来北京,只与他解释:“我和别的同学一起住的标间,不方便带你去,给你开过了一间房。” 凌颂没吭声,轻轻攥紧了他的手。 走进房间,尚未插卡开灯,温元初带上门,将凌颂推到玄关的墙上,略急促的吻便覆了上去。 凌颂撇过脸避开,贴着他小声问:“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温元初平复住呼吸,喉咙滚动:“好。” “……那杯毒酒,真的不是你送给我的?” “不是,真的不是。” 下一秒,凌颂的吻主动贴了上来。 濡湿的亲吻声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和着心脏跳动的声响。 温元初一手揽住凌颂的肩背,勾着他往上一提,将人抱起。 往房间里走了几步,双双倒进床里,唇舌持续地激烈纠缠。 喘息间,凌颂嘴角带出一声无意识的呻吟,温元初稍稍退开,终于摁开了床头灯。 凌颂闭了几闭眼睛,逐渐适应光亮。 温元初漆黑如墨的双眼正定定看着他,目光里盈满难以自抑的激动和喜悦。 凌颂心中一动,勾下他脖子,仰头凑上去又一次和他交换热吻。 嘴巴都略微麻木后,凌颂贴在温元初耳边低喘气,温元初抱着他,一下一下轻抚他后背。 凌颂终于从昏了头的兴奋劲里平静下来。 他双手捧起温元初的脸,盯着他不错眼地看。 温元初安静回视。 脸还是这张脸,五官也还是这个五官。 哪里都一样,又似乎哪里都不一样。 凌颂怔怔看着。 “温元初。” “嗯。” “……温彻。” “嗯。” 心里顿时就生出种如释重负之感。 凌颂撇嘴:“你还真是那个死鬼啊。” “嗯。” “为什么变了这么多?” 温元初抬手,轻捋他的头发:“你不喜欢他那样的,所以我改。” ……这还差不多。 凌颂打了个哈欠,骤然放松下来,他很快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明明还有许多事情想问温元初,算了算了,明天再问也一样。 温元初帮他把外衣脱了,将人塞进被子里:“睡觉。” 凌颂拉住他的手,闭着眼睛嘟哝:“你别回去,留下来陪我一起睡。” 温元初的亲吻落到他额头:“好。” 放松下来后,凌颂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一夜无梦。 再醒来已经是十点以后。 温元初在跟人打电话,凌颂眯着眼睛听了一耳朵,应该是他哥。 他没兴趣多听,打了个哈欠,翻过身去还想再睡一会儿。 身边的床铺陷下去些,温元初坐到他身后,隔着被子将他抱住:“醒了就起来吧,我们去吃东西,下午公布成绩,接着是高校宣讲会,之后还有颁奖典礼,你跟我一起去吗?” 凌颂立刻清醒了,睁眼看向他:“你考了第几?” “确切的名次还不知道,下午会公布。” 温元初已经拉开了窗帘,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凌颂半边脸上,在他翘起来的头毛间跳跃。 刚睡醒的人神情还有一点懵,温元初俯身低头,吻上他的唇。 五分钟后,凌颂坐起身,舔着唇抱怨:“我还没刷牙,亲什么亲。” 等到他去浴室冲了个澡,刷牙洗脸完出来,温元初已经叫了客房服务送来早餐。 “先吃点垫肚子,一会儿去外面吃中午饭。” 凌颂啃着油条,目光不时往温元初身上瞟。 温元初:“你看什么?” 凌颂轻咳一声,说:“温元初,从前的事情,你还没给我讲明白呢。” 温元初也在吃东西,点点头:“嗯,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你是怎么死的?” 温元初捏着筷子的手稍稍顿了顿,轻描淡写道:“你不是都在书上看到了?” “真是被人乱箭射死的啊?” “嗯。” 那得多痛。 这一句凌颂犹豫再三,始终问不出口:“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以你的本事,不至于那么短时间就被起义军打进城吧?” 温元初夹了一块甜糕塞进他嘴里:“没有你了,我为什么还要守着那个残破的江山?” 凌颂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温元初起身去给他烧水。 凌颂的目光跟着他转。 所以他死后,温元初经历过怎样的折磨,这辈子前头这些年又是怎么过的…… 他不敢想。 在他委屈难受的时候,温元初捱过的痛苦并不比他少一分。 可是这个人,从来就没有抱怨过。 从来没有。 温元初倒水时,小混蛋凑上来,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贴着他不放。 温元初摁了摁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提醒他:“我在烧水,你让开点,别烫着了。” 凌颂偏不让,抱他更紧。 “你有本事再骂我啊,不骂我就不放,嘿嘿。” 温元初闭了嘴。 说不动就算了,由着凌颂缠着自己。 等干完事情,再把人推回沙发里,两手撑在沙发两侧,弯下腰平视他的眼睛:“凌颂,你怎么了?” 凌颂有一点郁闷,手指戳他肩膀,垂着眼小声说:“你怎么就不躲呢,就算撒手不干了,也可以躲起来,没必要特地去送死啊……” 温元初捉住他的手,到嘴边亲了亲:“都过去了,没事的。” 他确实可以不去送死,他只是故意选择了这样的方式,用万箭穿心的痛,来惩罚没有护好凌颂的自己。 但这个,他永远都不想再告诉凌颂。 凌颂抽出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 “所以你为什么从前不告诉我呢?你不说,我一点不知道你喜欢我,你还总是凶我、骂我。” 温元初看着他,认真说:“怕你不懂,更怕你为难,等你去了我才知道,人没了,什么都是空的。” “上辈子对你不好,是我的错,但是这辈子,你仔细想想,我骂过你几回?你不能冤枉我。” 凌颂想了想,好像确实是,只有那回骑马差点摔了,和弄坏了标本时,被说了几句,温元初其他时候虽然不怎么理他,确实没凶过他,有的时候被他缠烦了,也会陪他玩的。 “反正你还是觉得他不是我呗。” “我说了,我只是想要你记起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对你好,那对上辈子的你不公平。” 凌颂听得心头一酸:“……我怎么从前就没发现,你原来还是个情圣。” 说来说去就因为这人前辈子白长了一张嘴。 真可惜。 温元初的眼中泛起笑:“嗯。” 凌颂捶他一拳:“嗯个屁嗯,你还得意了。” 温元初继续捉住他的手亲。 笑闹一阵,凌颂想起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我到底被你埋哪里去了?” 被凌颂盯着,温元初无奈解释:“我在当时的上京城南面,按着算出来的位置,选了一处墓穴,把你葬了进去,我死之后有人给我收了尸,跟你合葬在一起。” 凌颂愕然:“我俩竟然合葬了?” “合葬不好吗?” “……因为合葬,所以我俩转世才没喝孟婆汤吗?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就笃定我肯定能想起来?” 温元初默然一瞬,说:“你真的想知道?” “你说了我想知道的你都说的。” “那个刑道人,你死之后被我捉住,他为了保命,说有打开时空之门的办法,让我们魂归转世。” 凌颂噎住:“这么扯你也信?” 温元初的手抚上他的脸:“只要你能再活过来,什么法子都得试试。” 凌颂顿时懂了:“所以就是要按他算的方位,我俩合葬,再做一场法事开时空门?你就不怕他动什么手脚坑了我们啊?” “不止他一个人,当时所有出名的、不出名的和尚道士都被我请来,这个方法也不是那刑道人想出来的,是从你老祖宗那里流传下来的。” “……老祖宗?” “嗯,熙和皇帝和他的男后,死后用过这个方法以图来世,成功没成功或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但这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总得试一试。” 原来竟是这样? 凌颂心思转了几转,猛地想到什么,遽然瞪大双眼:“等、等一下,老祖宗,你堂叔他们……” 温元初沉思片刻,说:“我也不知道,也许吧。” 凌颂:“……” 他选择再次死亡。 凌颂深呼吸,决定暂时忽略这个问题。 “那我们具体被埋在南面哪里?” 他得把他们上辈子的骨头挖出来,才能向世人证明死鬼的清白。 温元初认真想了想,回答他:“我也不记得了,四百年的时间,环境变化太大,只有个大致的方位,你以后学考古,慢慢去找吧。” 磨蹭到十一点半,温元初领着凌颂出门,去外头吃饭。 下楼时碰到温元初的队友,有两个还跟他们一个学校的,但不同班。 看到凌颂,那俩惊得差点没把眼珠子掉出来。 虽然人在外面,但显然,学校贴吧里的吻照大家都看到了。 温元初淡定揽着凌颂肩膀,凌颂指指他冲人笑:“我来帮他选学校,参考参考。” ……谈恋爱了不起啊。 出酒店时,温元初收到温宴发来的消息,说下午会来看他领奖,帮他参考学校,晚上带他和凌颂一起去外面吃饭。 温元初把时间安排发过去。 凌颂抱着他胳膊,碎碎念:“堂叔他们也要来吗?宴哥就算了,温瀛堂叔好吓人,难怪我总觉得他不待见我,我在他眼里一准是个把家底都败光了的败家子吧。” 温元初忍着笑,提醒他:“你装不知道就是了。” 凌颂十分郁闷。 再不要有下一个老鬼还魂了,他真的承受不住。 温元初牵起他的手:“走吧,去吃饭。”</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60 第60章 彻哥哥 下午一点,正式的成绩短信通知发到了各参赛学生的手机上,在那之前,省队老师已经从组委会那里拿到了最终结果。 温元初笔试成绩第二、实验操作第一,总成绩排名第一。 省队老师给他打来电话,让他准备一下,下午的颁奖典礼,要作为学生代表发言。 他们还在餐厅吃饭,凌颂比温元初更兴奋:“竟然是第一,温元初,你怎么这么厉害,你到底怎么学的啊?” 温元初看他一眼,说:“我两辈子加起来活了四十多年,就算前辈子没学过,这辈子从一开始就占了便宜。” 凌颂深刻觉得自己被内涵了。 “……也是,你上辈子比我大五岁,这辈子竟然成了我的同龄人,老天爷真厚待你。” 温元初没多功夫说这些废话,陆续有电话打进来,是各高校招生组的老师,都想跟他聊聊天。 凌颂听他游刃有余地应付对方,不禁有些心酸。 同样是还魂的死鬼,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他想考个年级前一百名都不容易。 高校宣讲会地点在竞赛承办中学的大礼堂,晚些时候的颁奖典礼也在这里举行。 一点四十,温元初和凌颂到达礼堂门口,等了五分钟,接到了开车过来的堂叔他们。 看到温瀛和温宴从车上下来,凌颂下意识地往温元初身后躲,被温元初攥住:“别紧张。” 凌颂干笑。 那俩没察觉他的异样,都在跟温元初说话。 听到说温元初拿了总分第一,温宴十分高兴地把他一顿夸,温瀛鼓励地拍了拍他肩膀。 不争气的归不争气的。 争气的也是大大争气的。 离第一场宣讲还有十分钟,礼堂内外到处都是人,除了来参赛的学生和带队老师,还有不少学生家长,甚至有特地从外地赶来的。 各高校的宣传展架一字排开,都是名字响当当的大学,当然,招生要求也各有不同。 凌颂挨个去看了看,拿到金牌的学生才有资格参加最好的那两所大学的自主招生面试,排名在前五十的可以直接保送。 温元初是总分第一,还有其它竞赛奖项在手,不需要他自己去咨询报名,T大和P大已经主动找上门,说可以让他挑专业,甚至有别的学校开出高额奖学金,想要抢生源。 温宴手里翻着学校宣传册,问温元初:“真打算学理论物理啊?这么高深的东西,学着不累吗?” 温元初点头:“嗯,想学。” “那决定了去P大?” “决定了。” 凌颂看完一圈跑回来:“温元初,去了P大,带我一起飞啊?” 温元初轻揽了一下他肩膀:“我们一起努力。” 宣讲会一直进行到下午四点,之后是颁奖典礼。 温元初几次上台,领奖、做学生代表发言,意气风发。 台下的凌颂一次又一次鼓掌。 他很高兴,不只是因为温元初拿了奖,他发现这个人好像比上辈子开朗多了。 不再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不再掩藏他的真实情绪。 这样真好。 入夜,堂叔带他们去附近的餐厅吃晚饭,为温元初庆祝。 下午温元初已经和P大签约,免试保送入P大物理系,尘埃落定。 温宴一高兴,又点了酒,红的白的啤的都有。 凌颂一看更加确定,上回一准是堂叔们故意灌醉了温元初。 ……为老不尊。 后面他也喝了酒,但没喝太多,心里还惦记着事情,不时看温元初一眼。 温元初在和堂叔们说以后的学业规划。 凌颂满脑子都是那些有的没的。 九点,堂叔们将他们送回酒店。 下车时喝醉了的温宴笑眯眯地拍凌颂的肩膀,让他最后半年好好学习,争取和温元初一起考进P大,将来学考古,东山的皇帝陵群还有一堆没开挖的,以后指望他了。 凌颂听得心里直发毛,默念几声罪过,他可不敢去挖祖宗们的坟,赶紧滚下车。 驾驶座里的温瀛按下车窗,看向凌颂,丢出一句:“好好学习。” “……哦。” 车开走后,凌颂长出一口气。 温元初看着他笑,抬手捏了捏他耳垂,嗓音低哑:“别紧张了,明天就回去了。” 这人陪堂叔喝得有些多,眼神并不清明。 凌颂被他捏得心猿意马,可恨他们还站在酒店大门口,四周人来人往。 他四处看了一眼,注意到酒店大门旁边的便利店,心中一动,凑近温元初说:“你先进去,大堂里坐着等我啊。” “你去哪?” 凌颂拍拍他手背:“去买点东西。” 凌颂进去便利店,果然有他要买的东西,货还挺全,牌子有好几个。 之前托堂叔和夏朗星那厮的福,他对这些东西已经小有研究,买过几次,虽然都没用上。 今天他非得将理论转化为实践不可。 没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凌颂面不改色地迅速挑好东西,都是基本款,去收银台付款。 收银大婶看他一眼,帮他打单。 凌颂刷二维码付钱,接过用塑料袋装起的东西,冲收银大婶露出笑:“谢谢。” 走出便利店时,隐约听到身后飘来一句“现在的娃娃不得了哦……”。 凌颂默默挺直背。 他两辈子加起来也活了三四十岁,再不开荤非憋死不可。 温元初安静坐在大堂沙发里等他。 凌颂走过去,温元初抬头,略迷朦的双眼看向他。 凌颂伸手拍他的脸,忍不住笑:“摄政王这辈子酒量果然不行了,陪堂叔多喝几杯又醉了啊?” 温元初捉住他的手,轻轻一咬。 凌颂身体酥了一半,低下声音提醒他:“别咬了,要咬我们回房去咬。” 这话里别有深意,温元初听懂了,站起身,脚步还有些踉跄。 他靠在凌颂身上,俩人一起拉拉扯扯进去电梯。 凌颂背着监控,打开塑料袋给温元初看,冲他眨眼:“我刚买的。” 温元初眯着眼睛看了几秒,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刚才买的?” “是啊,”凌颂得意地笑,“喜欢吗?” 温元初的呼吸略微粗重,搭在他腰间的手收紧:“喜欢。” 进门后先在玄关处抱着亲了一会儿,再一起去浴室洗澡。 水雾蒸腾中,凌颂被温元初毫不掩饰盛满渴求的双眼盯着看,有点受不了,干脆背过身去。 温元初的身体从背后贴上来,抱住他,亲吻落到他颈间。 凌颂含糊提醒:“别在这里面,东西还在外头。” 温元初:“嗯。” 亲吻却没有停。 洗完澡出来,凌颂热得受不了,躺床上大口喘气。 温元初坐在他身边,盯着他看。 凌颂稍稍缓过劲,目光转向他:“……看什么?” 温元初弯腰贴过去,亲吻落在他嘴唇上。 凌颂被他亲得想笑,还有点痒。 亲了一阵,温元初伸手扯凌颂身上浴袍,想要更进一步,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是温妈妈打来的,不能不接。 温元初不情不愿地翻坐起身,去接他妈的电话。 温妈妈听他说已经签了学校,十分高兴,又问他是不是要进国家集训队,什么时候能回去。 温元初看一眼还躺在床里的凌颂,和他妈妈说:“明天就回去了,不想参加集训队,凌颂想和我考一个学校,我要帮他补课。” 温元初挂断电话时,凌颂已经坐起来,看着他欲言又止。 温元初摸一把他的脸:“有话直说。” “你不去国家集训队吗?要是能参加世界比赛再拿奖,那多牛逼?” 温元初无所谓地说:“那之后半年都得留这里集训,你的高考怎么办?我对拿奖没太大兴趣。” 凌颂还想说,温元初又丢出一句:“半年不见面,你舍得吗?” 那当然是不舍得的。 凌颂闭了嘴,但有一点心虚。 温元初看着他,认真说:“凌颂,不用纠结这个,我来这个世界,本就是为了你,别的都不重要。” “……行啦,知道了,你别说这么肉麻的话,朕承受不住。”凌颂红了脸。 温元初的眼里浮起笑。 之后陆续又有别的人打电话、发微信进来,都是来跟他道喜问他选了哪所学校的。 温元初一一回复,手机不离手。 凌颂等了快二十分钟,忍无可忍,把他手机抢过去。 “还说我最重要,我在你眼前你都只看手机不看我,你这个骗子。” 凌颂想帮他直接关机,一个不小心,点开了手机备忘录。 晃眼间瞧见里面密密麻麻的记录,凌颂愣住。 最新一条是昨天晚上记下的。 “他回来的第一年零六十二天,他又来北京找我,他不生我的气了。 从今天开始再没不高兴的事情。” 凌颂:“这什么东西?” 温元初轻咳一声,说:“随手记的备忘录。” “那我能看吗?” “……你看吧。” 于是凌颂往上翻,说是备忘录其实应该算日记。 有时一天一条甚至两三条,有时几天一条,全部以“他回来的第xx天”这个格式开头,以高兴不高兴结尾。 至于这个他指的是谁,猜都不用猜。 凌颂:“……” 温元初这是闷骚呢,还是闷骚呢,还是闷骚呢? 温元初:“都是随便写的,没什么意思,看过一点就算了,别看了。” 凌颂不肯,往上翻到了第一条记录。 “他回来的第一天,他看到我转身就想跑,我知道是他。 他回来了。 我很高兴,一夜没睡。” 凌颂无言以对。 原来他当初上辈子记忆回来,去学校第一天就被这人给认出来了…… 亏他还一直傻乎乎地说自己做梦,这人一准当笑话听。 他想起来了,难怪这人第二天一大早来学校补作业,是高兴兴奋得一夜没睡,作业也没写吧。 再翻回后面,他们吵架那几天,温元初写的字格外多。 连续几条,结尾的高兴不高兴都没了,只有重复的“对不起”三个字。 凌颂嘴角的笑敛去,顿时又不是滋味起来。 “你写这些做什么,你傻不傻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其实就是个大傻子吧。” 温元初把手机拿回去:“我不会说好听的话,只会用写的,前辈子吃了这个亏,这辈子尽量改。” 凌颂又乐了,伸手去勾他下巴:“别啊,摄政王这辈子甜言蜜语说的不是挺溜的吗?刚才那句‘来这个世界,本就是为了你,别的都不重要’就特别好听,以后多说说。” 温元初面无表情提醒他:“你刚还说你承受不住。” “刚才说的不算。” 凌颂扑上去,将温元初推倒进床里,一口咬上肩膀。 身体厮磨,听着身上小狗的喘气声逐渐变了调,温元初不紧不慢地抱着他翻身压下。 “凌颂,按照这个世界的法则,你还没满十八岁。” 凌颂受不了地抬腿磨他:“摄政王别假正经了,你四十好几的死鬼,朕也不遑多让,朕欲火焚身,你赶紧的,将朕伺候舒服了……” 温元初低头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 亲吻逐渐热切,凌颂目眩神迷,喘息间贴至温元初耳边,轻轻喊了一声:“彻哥哥……” 温元初的动作停住,转瞬变得更加激烈,压抑多时的欲望在这一刻不再克制地彻底释放。 凌颂曾经也这么喊过他。 当年,凌颂刚做皇帝那会儿,被父母的惨死吓破了胆,时时离不开他,夜里睡觉都要他在身边守着。 小皇帝会拉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喊那三个字,好似生怕他会离开。 但是后来,他板着脸严厉提醒小皇帝,不能失了身份,不能这么喊他。 那时凌颂脸上的失望和无措,他到现在都记得。 粗哑的呼吸凑近,温元初喉咙滚动,压着声音,蛊惑凌颂:“……再喊一句。” 凌颂一声轻笑:“摄政王现在想听了?当初是谁一本正经说有失体统的啊?” 要论迂腐刻板,温彻这个死鬼怎好意思说别人,他自己从前才是最刻板的那一个。 唇贴上唇,温元初再次说:“就一句。” 凌颂闷笑不停,终于贴着温元初的唇瓣,又一次喊他。 “我好喜欢你啊,……彻哥哥。”</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61 第61章 耍流氓 温元初伸手摁黑房间里的灯,又一次落下亲吻。 凌颂轻声问:“为什么要关灯?” “怕你害羞。” (省略内容在我的微博@_白芥子_里搜索“补档”,关注可见) 凌颂早上十点多才醒,屁股疼、腰疼,哪哪都疼。 温元初从外头进来时,他正躺床上发呆。 凌颂的目光转过去,红了脸,嘴上却没羞没臊,朝着温元初伸出手:“小元子,来伺候朕起身。” 温元初把去外面买回的早点搁到桌上,坐去凌颂身边,将人抱起。 “很晚了,赶紧去洗漱,吃完中午饭就得去机场。” 凌颂在他胸前抓了一把:“那还不是你,做得我浑身无力、身娇体软……” “起来。” 切,还是这么没情没趣。 凌颂去浴室洗漱。 刷牙时有陌生电话打进来,他随手接起,是省队的一个带队老师,也是他们学校的老师。 吴老师开门见山,跟凌颂说起温元初进国家集训队的事情,希望他去劝劝温元初,不要轻易放弃机会。 凌颂回去房间,温元初已经帮他把豆浆油条泡好,拆好筷子。 凌颂在沙发里坐下,顺手接过温元初递来的筷子,戳了戳他手背:“你刚干什么去了?” “买早餐。” “骗我,被吴老师叫去谈话了吧?” 温元初皱眉:“他找你了?” “是啊,他让我劝劝你,不要放弃国家队的集训。” 凌颂看着他,继续说:“还说这是为校为省为国争光的好机会,人要有点责任心,你就这么放弃了,也影响我们学校和省队名声,还拖累下一届比赛的同学。” 温元初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凌颂:“他说你就信?进了集训队也不一定能进最终的国家代表队名单,竞争那么激烈我主动放弃,别人高兴还来不及。” “可你是第一名嘛,竞赛组委会很重视你啊。” “你还想不想考P大了?” 凌颂撇嘴,想当然是想的,但是他觉得这事有点难,实在考不上,反正北京学校那么多…… 温元初一眼看穿他心思,提醒他:“不许退缩,还没到最后,别这个时候就打起退堂鼓。” “哦,元初爸爸说了算,我认真学就是。” 凌颂嬉皮笑脸,温元初有一点无奈:“为什么温彻是哥哥,温元初就是爸爸?” “因为元初爸爸给了我老父亲式的关爱,温彻这个坏哥哥只会凶我。”凌颂理直气壮。 温元初:“……” 闹了一阵,凌颂一边吃东西一边正经和温元初说:“要不你就还是去集训吧,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我不去上课了,反正现在都是复习,听老师讲课我觉得还不如你给我讲效率高,以后我白天自己复习刷题,晚上你给我上课。” 不等温元初反对,凌颂又补上一句:“而且现在学校里都知道我俩关系,我一个人去上课天天被人围观也没意思。” 温元初拒绝的话到嘴边,听凌颂说得认真,反而动摇了。 “……你家里人能答应?” 凌颂嘿嘿笑:“你跟他们说,他们肯定答应。” 温元初想了想,说:“我考虑考虑。” 凌颂顿时高兴万分:“那就这么说好了啊,回去你就跟我爸妈说,下周集训队开营,我陪你一起再来北京。” 下午坐去机场,坐车路过P大校门,凌颂拿起手机顺手拍了张照,发进朋友圈。 【他日这是朕的天下。】 不几分钟,陆续刷出数条点赞回复。 【进P大的是你相公不是你,你清醒点。】 【什么时候进P大还能拖家带口了?是你疯了还是P大疯了?】 【想秀恩爱直接秀,不要痴人说梦嘿。】 凌颂:“……” 关你们屁事。 再一刷新,还有。 温宴:不错,有志气,你温瀛堂叔说你出息了。 凌颉:不要以为发这种吹牛逼的东西就能蒙混过关,回来再跟你算账。 凌颂吓得手一抖,赶紧点击删除。 身旁的温元初问他:“怎么删了?” 凌颂:“呵。” 温家的司机去机场接的他们,到家里正好是晚饭时间。 温元初把凌颂送进家门,凌颂借口上厕所先溜回房,躲过了一顿棒揍。 温元初在凌家父母和凌颉这位兄长面前,说起了凌颂之后的打算。 凌母听完十分担忧:“这能行吗?不去学校上课,能跟得上吗?而且他跟着你去集训,不也打搅你?” 温元初认真说:“我和凌颂的事情,谢谢叔叔阿姨不追究,但我们毕竟还是学生,事情闹得全校皆知,影响总归是不好的,凌颂一个人回去学校,估计心理压力也挺大,反而耽误学习。” 凌颉凉凉道:“他那种厚脸皮的小子会有心理压力?就是故意找借口不想去上学吧?” 凌父也皱眉说:“小颂这么一直麻烦你,你不要太惯着他,他那个成绩,真不去学校,估计得废了。” “不会,”温元初笃定道,“凌颂学习其实很努力,而且他人聪明,之前只是没把心思花在这上面,我跟他说希望他和我一起考P大,他明知道差得还挺远,也答应了,而且认真在努力,最后半年有我盯着他,不会让他荒废的。” 凌母还是犹豫不决:“……那不会影响你的集训成绩吗?集训队学习压力也很重吧?” “不会,我会把自己的学习和凌颂的学习都安排好,不会有冲突,叔叔阿姨放心。” 温元初这么说,凌家人果然被他说动了。 之前一年,凌颂从小一重学到高二,也多亏了温元初。 温元初说盯着凌颂,会帮他提高成绩,他们确实是信的。 “你哥说,先到这学期结束,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正好到时候集训队也结营了,如果我没进代表队,或者期末考你没考好,下学期你还是回学校。” 回去房间,温元初把和他家长辈谈话的结果告诉凌颂。 凌颂一听他家里人答应了,高兴万分:“你竞赛总成绩第一,肯定能进代表队吧,那下学期你不是还得留在北京继续集训?我要是期末考能考好,下学期还能跟你在那边吗?” “可以,但你期末得考进年级前一百名。” 凌颂大手一挥:“这没问题,我肯定能考进!” 前两天还觉得这很有问题的那个,仿佛并不是他。 温元初轻勾唇角:“好。” 温元初留在了凌家吃晚饭,之后给凌颂补课。 凌颂这段时间心思飘忽不定,成绩起起伏伏,如今再没了偷懒的借口,不得不端正态度,温元初说什么是什么。 在凌颂做题时,温元初的目光落到他床头柜那个八音盒上,起身过去。 听到熟悉的曲音,凌颂回头,温元初手里拿着那个八音盒,面色沉静,不知在想什么。 凌颂心神一动,问他:“这首曲子,是你当年在我的寿宴上弹的吧?这到底是什么曲子?” 温元初看他一眼,说:“凤求凰。” 凌颂哽住。 “……你大庭广众给我弹凤求凰?” “你没听出来。” “那其他人呢?其他人听出来了吗?” “可能吧。” “……” 所以当时文武百官在场,只怕就他这个傻子皇帝没听出来,摄政王弹的祝寿曲竟然是凤求凰吧? 凌颂想,难怪当时他身边人各个欲言又止,更加紧了步调,催促逼迫他夺摄政王的权。 死鬼这哪里是闷骚,这都明骚了。 偏偏他又是个傻的,愣是没懂。 温元初心情复杂地将八音盒放回去。 他当时确实冲动了,才会在大庭广众下弹出那曲凤求凰。 那些人应该是看出了他对小皇帝的心思,被逼出下策,先下手为强,毒死了小皇帝。 所以他没法原谅,无论是那些害死凌颂的人,还是他自己。 凌颂去书柜前,取出堂叔们从国外拍回来给他的那枚玉佩。 “这个,也是你送我的生辰礼吧?” 温元初点头,这也是凌颂十九岁生辰时,他亲手挂到凌颂腰间的。 “后来我让小德子拿着这玉佩出宫,去找人来救我……” “小德子找到了刑道人,被他杀了,我捉住刑道人时,你的玉佩已经弄丢了。” 凌颂恍然,原来如此。 但是经历四百年,弄丢了的玉佩流落海外又回来,跨越时空再次回到他手中。 所有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 就像他和温元初。 温元初提醒他:“玉佩,你好好收着吧。” 凌颂把玉佩放回原处收好,又想到什么,贴去温元初身边:“彻哥哥,问你个事。” 温元初把他摁坐回书桌前:“做题目,不许撒娇。” “不不,这个一定要问,很重要的。” 凌颂攥住温元初的手,仰头看着他。 他的眼里不只有笑意,明亮清澄,仿佛十分郑重,温元初“嗯”了一声:“你说吧。” “元初这个字,是谁给的?为什么从前从来没听人说过,只有你家的族谱上有?” 温元初沉默一瞬,说:“我自己。” “你自己选的字?” “是。” “没别人知道吗?” “没有,没用过,只是写进了族谱里。” “元初、元初,是什么意思?” 温元初看着他,眸光跳动:“你不知道?” 凌颂哑然。 元初,……真的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因为我?因为我的生日是正月初一?” “嗯。” 凌颂的嘴唇翕动,半天都再说不出话来。 温元初弯腰,轻轻搂了他一下。 退开时,凌颂抬手用力回抱住他。 “元初,温元初,你连你自己的字,都跟我有关吗?你就这么喜欢我啊?” 温元初侧头,亲吻他的脸:“喜欢。” 凌颂深吸气:“那我该怎么办呢,比起你为我做的,我能为你做的好像实在太少了,你从来不说,我从前一点都不懂。” “现在懂就行了。”温元初轻拍他的背安慰他。 “可我们浪费了一辈子啊……” 他前辈子才活了十九岁,如果不是阴差阳错,他和温元初也许早就在一起了,他怎么可能甘心。 温元初在凌颂面前蹲下,平视他的双眼,认真说:“凌颂,做皇帝很辛苦,你应该比谁都更了解,我这个摄政王也做得不轻松,那个时候已经是王朝末年,就算我们两个齐心协力,都未必能力挽狂澜,那会比现在过得苦太多。” “我不想你过那样的日子,这辈子很好,你我都做个无忧无虑的学生,只要好好学习就没有烦恼,这样不好吗?” 凌颂郁闷道:“你说的都对,反正我说不过你。” 温元初又抱了他一下:“别再想这些了,专心学习吧。” 他坐回椅子里,拿起笔,轻敲了敲桌子:“听话。” 凌颂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十点半,温元初合上书本,提醒凌颂:“今天就到这,赶紧睡觉,明天我陪你回去学校请假,顺便还要麻烦人把以后学校发的试卷给你寄过去。” 在学习这事上,温元初是一点没打算给凌颂放水。 凌颂趴桌上挥了挥手:“你走、你走。” 温元初收拾了东西起身,刚走一步又被凌颂拉住。 “元初爸爸,留下来伺寝吗?”凌颂仰头冲他笑。 温元初轻眯起眼:“你屁股不痛了?” 被温元初一提醒,凌颂顿时生出些坐如针毡之感,赶紧扔开他的手:“走、走。” 温元初与他解释:“我得回去跟我爸妈说一下带你一起去北京的事,你今晚好好睡吧。” 凌颂有一点汗颜,自己仿佛温元初家里的童养媳,也不知道温元初爸妈会不会对他有意见。 “那你让我再亲一口。” 温元初将人拎起来,猛亲了一口,再放开。 凌颂贴着他闷笑:“元初爸爸,备忘录还写吗?” 温元初没吭声。 凌颂继续笑:“温元初,你继续写呗,以后写了每天发给我看,好让我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要不我总误会你。” “还有啊,以后每天的开头改改。” “就改成,‘和凌颂谈恋爱的第xx天’这种格式,好不好?” 温元初回去了。 凌颂去洗了个澡,滚进被窝里时,最后看了一眼手机,有温元初发来的微信。 “和凌颂谈恋爱的第三百零八天,睡了。 很爽,还想睡。 真高兴。” 凌颂:“…………” 怎么还耍起流氓来了,要脸不要?</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62 第62章 大傻子 次日清早,温元初骑车过来接凌颂一块去学校。 久违的坐上温元初车后座,凌颂拍了拍他的腰,顺口感叹:“温元初,你好帅啊。” “别乱动,坐稳了。” 温元初捉住他手,踩下踏板,风驰电掣而出。 他俩一出现在学校,就引来目光无数。 温元初物竞全国第一,保送P大的红榜已经贴上学校大门的宣传栏,他本来就是学校风云人物,走哪都有人偷看,更别提吻照事件还没过去多久。 温元初停车时,别人拍下的他俩骑车进校门的照片已经发到了凌颂手机上。 夏朗星:早上一刷学校贴吧,就看到你俩狗男男秀恩爱,你们可真高调,一点不在怕的。 凌颂:怕什么,我俩男未婚男未嫁,不偷不抢,又不丢人。 林秋怡:闺女你们真不怕啊?得亏今天教导主任没站学校门口逮人,要不我看你们连学校大门都进不来。 姚娜娜:@凌颂听说你不打算上课了,要跟着温元初去北京集训? 林秋怡:!!! 凌颂:微笑.jpg 凌颂:是真的。 早上凌颉已经给校长打电话说了凌颂请假的事,他俩直接去了教室办公室,当面和班主任说。 马国胜忧心忡忡,再三问凌颂:“真的要回去自学吗?不怕跟不上吗?现在时间宝贵,一天都不能浪费。” 但凌颂已然下定决心,不管马国胜怎么劝,只说因为吻照事件压力过大,不想再来学校。 再有温元初在一旁帮腔,终于顺利拿到了请假条。 走出教室办公室,凌颂高兴得恨不能原地蹦三圈,被温元初摁住。 温元初轻咳一声,提醒他:“回家再笑,被马老师看见,他还能信你真有压力?” 凌颂赶紧老实了。 之后凌颂又去找张扬,麻烦他以后每周帮自己寄一次学校发的试卷去北京,贿赂了一整套游戏高级装备,又被骂了几句狗男男才得到人点头。 夏朗星偷偷摸摸给凌颂发来微信,跟他确认去北京的事情。 凌颂:我已经跟班主任请假了,拿到了假条,后天就提前过去了。 夏朗星:那什么,和温元初一起集训的,应该大多都是男生吧? 凌颂:好像是。 夏朗星:都是保送进top2前途无量的高材生,要是再有长得好的,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可千万别忘了我啊,多帮我相看相看,你懂的。 凌颂:你就不能矜持一点? 夏朗星:我又不是女生,我却要跟女生抢男人,我要再矜持一点,我还能抢到好男人吗?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好吧? 凌颂无言以对。 还挺有道理? 凌颂:……行吧,我尽量帮你看看。 两天后,凌颂和温元初一起又去了北京。 这次的国家队集训由P大承办,集训地点就在P大校园里,参加集训的学生都安排住进了P大的学生宿舍,除了温元初。 他和凌颂住在校外,堂叔他们在P大附近有套房子,他俩去之前就已经叫人打扫干净,借给他们住。 集训队正式开营后,他俩的生活也走上了正轨。 每天早上六点五十起床,去P大校园里晨跑,顺便吃早餐。 八点温元初开始上课,凌颂回家复习功课、刷题。 十二点凌颂去P大和下了课的温元初一起吃饭,再回去睡午觉,一点半之后继续一个上课一个刷题。 晚餐依旧在学校食堂解决,七点温元初开始给凌颂补课,到十点半结束。 之后洗澡睡觉,偶尔有个夜间活动,频率不高,一周最多一两次。 温元初周六也要上课,只有周日有一天休息,也是一整天在家里帮凌颂复习讲题目。 每周堂叔他们会带他俩出去打一次牙祭,好让凌颂透口气。 对凌颂来说,这其实没什么。 他前辈子做皇帝,压力比这大得多,每天提心吊胆睡不了一个安稳觉,如今就像温元初说的,只要好好学习,就再没有其它烦恼。 这样的好日子他可以过到天荒地老。 这天中午,凌颂提前了半小时去学校。 他没有特地跟温元初说,在温元初上课的楼外面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等人。 旁边有老人独自喝茶下棋,凌颂闲得无聊,凑过去看。 凌颂这人有个坏毛病,一看到别人下棋就手痒,见老人半天才落下一子,没忍住开口提醒:“下这里下这里,下这里能把这一片白子都吞了。” 老人抬眼看向他,凌颂反应过来自己打扰了人清静,尴尬笑了笑。 对方倒是不介意,问他:“你会下?坐下陪我来一局。” “我水平还可以的。” 凌颂一点不谦虚,一屁股坐下,大大方方地执起棋子。 他的棋技确实不错,只要不和温元初比,前辈子和马太傅下棋也经常能赢。 不到二十分钟,凌颂吃下老人一大片黑子,轻松赢了一局。 老人意犹未尽地喝茶,夸赞他:“现在会下棋的年轻人不多了,你很不错。” 凌颂得意地笑,目光落到老人手中的茶壶和茶杯上,随口说:“这套茶具是仿成朝熙和年间的五彩瓷吗?” 老人有一点意外:“你认得?” “认得,”凌颂点头,“五彩瓷成朝才开始有,到熙和年间被广泛运用到当时的各样用具器物上,上层社会人人追捧,而且因为熙和皇帝的那位男后偏爱金色,那一时期的五彩瓷大多以金彩为重,辅以其它颜色点缀,特点鲜明,一看就知道。” 老人闻言更是意外:“你还懂这些?” 凌颂心道没有人比他更懂了,笑眯眯地继续说:“不过到了成朝末年,因为末代皇帝永安帝不喜这种花里胡哨的五彩瓷,觉得过于庸俗,上行下效,加上社会动荡,那个时候各地官窑、私窑产出的五彩瓷产量就低得多了,所以现在世面上拍出的永安年间的五彩瓷器具,价格会比熙和年间的还高一点,因为量少所以贵。” 老人问他:“小孩,你是哪个系的?” 凌颂摆摆手:“我还是个高中生呢,我同学在这里参加物竞国家队的集训,我等他放学,不过我也打算考这里,嘿嘿,我想学考古。” 老人也笑了:“蛮好的,现在的学生,愿意主动进考古系的太少见了,你是个好苗子,要是真考上了,记得来找我。” 凌颂一愣:“您是考古系的教授啊?” 老人笑着点头:“学考古很累的,你真能坚持吗?” “包在我身上。”凌颂胸有成竹。 温元初放学出来时,老人已经走了,剩凌颂一个人坐花坛边晃脚。 和温元初一起走出来的几个同学看到凌颂,一阵怪叫,带着善意地揶揄他们。 温元初没有在人前遮掩过他和凌颂的关系,来这里集训的第一周,就有二年级的学姐堵在教室门口跟他表白,当时他就直接说了自己有男朋友。 恰巧凌颂那时就在教室门口等他,学姐惊讶过后笑着祝福他们,于是整个集训队都知道了,他们这位不怎么爱说话的第一名,有个小男朋友,还把人一起带来参加集训,恩爱得叫他们这群单身狗羡慕嫉妒恨。 和温元初关系最好的那个跟他们一起吃过几次饭,和凌颂也很熟,看到凌颂过来,跟他打趣:“你不好好学习,还没放学呢就跑来等温元初,高考真能考上这里吗?别因小失大啊,今天又有学姐跑来打听温元初的联系方式,你要是考不进来不能天天盯着他,他还不得被别人叼走啊?” 凌颂翻白眼:“你是嫉妒温元初,没有学姐打听你联系方式吧?” 对方哈哈笑:“那是啊,听说你们海城出美女,你们同学中长得漂亮的一准很多吧,你给我介绍介绍呗。” 凌颂本不想理他,但眼珠子一转,想到夏朗星之前求他的事,于是问:“确实有一个,人还挺有趣的,长得也不错,你要认识吗?” 温元初疑惑看他一眼,眼神提醒他别作妖。 凌颂继续问那人:“要吗?” “要!” 于是他拿起手机,直接把这人的微信名片推送给了夏朗星。 凌颂:成绩虽然不如温元初,但也只差一点,长得虽然不如温元初,但也人模狗样,目测是个直男,还想要我给他介绍漂亮同学,但油嘴滑舌,介绍给娜娜秋怡她们不靠谱,便宜你了,虽然掰弯直男不道德,但能掰得弯的,本身也不太直,你可以试试。 凌颂:哦,对了,他可能以为你是美女。 夏朗星:…… 夏朗星:我谢谢你了。 下午下了雪,北京今年的第一场初雪。 凌颂给温元初发消息,说不去学校吃晚饭了,想吃火锅,就在家里吃,他叫了外卖,让温元初下了课赶紧回来。 五点,凌颂写完一张数学试卷,对着答案看了一遍,这卷子难度适中,他第一次数学分数上了135,顿时高兴万分。 做错的、没做出来的题目对着答案看懂了,就重新做一遍,看不懂的,留着等温元初回来给他讲解。 外卖已经把火锅送到,凌颂嘴里哼着歌,忙忙碌碌地去收拾做准备。 顺便打开ipad,追他每天要追的剧,每天看一集,当做放松精神。 荡气回肠的片头曲响起,凌颂跟着哼。 这剧是林秋怡推荐给他的,说瞒着她爸妈偷偷在追,又狗血又好看还能嗑cp. 剧名叫《永安情史》,男主角就是他这位永安帝,据林秋怡说,这是拍成朝末年的影视剧里,唯一一部以永安帝为主角,且形象不那么薄弱没有刻意丑化的。 太不容易了。 虽然凌颂觉得,演他的那个男演员,跟他长得一点不像,还没他好看呢。 演温彻的那个长相更差得远了。 剧中他是男主,女主是他那位到死都没娶上的未婚妻,摄政王是男二。 剧里他未婚妻不但跟他有一腿,还跟摄政王有一腿。 虽然是狗血三角恋,但男一男二又刻画得格外暧昧,同床共枕、抵足而眠这种事情时常有。 凌颂对此十分不以为然,死鬼上辈子忒假正经,哪怕他拉着人不放,要人守着自己睡,死鬼都没敢上过御榻,真要是同床共枕了,没准他们上辈子就滚上了,也不用浪费一辈子。 林秋怡:啊啊啊啊啊啊,摄政王看小皇帝的眼神是爱吧是爱吧是爱吧,林娘子这个电灯泡,怎么关键时候又出来打岔,能不能有点眼色!!! 林秋怡:我怀疑,编剧是不是也看过大成秘史,这擦边球打的,太会了、太会了。 林秋怡:呜呜呜,我飞了我飞了,我嗑的cp都是真的!! 学校那边这会儿也放了学,林秋怡估计也拿着手机在偷偷追剧,给凌颂发来一堆胡言乱语。 凌颂无语凝噎,电灯泡就是上辈子的你自己,跟你长一张脸呢。 不过但是,他还是得感谢《大成秘史》,虽然内容是夸张了点,至少某些方面来说,也确实没写错。 还是得赶紧把他们的合葬墓挖出来,凌颂想,只有这样才能还温元初清白,才能让世人不再给他们和其他人乱拉郎配,嗯。 所以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P大考古系。 温元初回来时,一集正播到高.潮处,剧中的小皇帝和未婚妻相爱不能爱肝肠寸断,摄政王默默隐忍黯然神伤,为的天知道是女主角还是小皇帝。 温元初看了两分钟,面无表情地关掉屏幕。 凌颂拍他的手:“我还没看完,还不知道摄政王是不是要黑化了,你让我先看完这集。” “火锅开了,可以吃了,先吃东西。” 凌颂笑嘻嘻地坐到桌前,温元初把烫好的羊肉仔细蘸上酱送到他碗碟里。 凌颂看着他笑。 温元初皱眉:“赶紧吃东西,笑什么。” “你觉得那部剧好看吗?” “不知所谓。” “我倒觉得还挺好玩的。” 凌颂继续说:“彻哥哥,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要是我上辈子没死,早晚是要成亲的,到那时你怎么办?” 温元初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没吭声。 这个问题,上辈子他其实想过无数遍,他能怎么办?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什么都不做,还像之前一样,默默看着、守着凌颂。 温元初不说话,凌颂嘴角的笑慢慢敛去。 “温元初,我说到你伤心事了?” “没有,”温元初继续给他烫肉,“吃东西吧。” “伤心就伤心嘛,有什么不能说的,就你这个闷葫芦,你不说我也猜得到,肯定是打定主意把心思藏一辈子是不是?” “你还说我傻,你才是个大傻子。” 温元初抬眼看他:“凌颂。” “做什么?” “我伤心,所以你打算怎么赔给我?” 呃。 “明天周末,今晚可以睡吗?” 凌颂噎了一瞬。 “可以吗?” “睡就睡,你哪次想睡我拒绝过你,真的是……” 丢出这句,凌颂不想再理他,心思都放到了吃东西上。 还真的学会耍流氓了,看错你了。 温元初嘴角浮起笑。 继续给凌颂烫菜。</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63 第63章 新一年 一月初,集训队正式结营。 经过六轮考试选拔,温元初毫无悬念地进入最终的五人国家代表队名单,下学期要继续回P大集训,暑假参加国际比赛。 结营的第二天,他们回去海城,期末考试快到了。 前面两次月考凌颂没参加,但把张扬寄来的月考卷子都做了,自己估了分,再算了大致的年级排名,确实一直在进步,按着和他哥的约定,这次期末考他得考进前一百名,只要考场上不发挥失常,应该没大问题。 两天考试,都是由温元初将他送去接回。 凌颂考试时,温元初就在校外的书店看书等他,别的同学刚开始看到他还会惊讶,后头已经见怪不怪。 连学校老师都默许了的事,别的人也就看个乐子。 再两天后,各科成绩陆续出来。 凌颂总分645,年级排名68,这个成绩虽然还够不着P大,但已经能够稳上重点大学。 拿到成绩单,凌颂高兴得原地蹦了三圈。 这样他下学期又能跟着温元初一起去北京集训,不用品尝两地分居之苦。 这下连凌颉都无话可说,凌颂的进步有目共睹,只怕他去学校上课,都不一定能考得这么好。 至少对凌颂来说,和温元初早恋,确实让他有了上进心和学习动力。 之后这一个月,温元初继续每天给凌颂补课,督促他刷题,针对他的弱项科目进行强化提高,过年期间依旧如此。 凌颂有时会抱怨,但往往说不了两句,温元初抱他亲他一下就能原地满血复活。 除夕那天,温元初爸妈来了凌家,两家人一起吃了一顿年夜饭。 在饭桌上,凌颂收到了温元初妈妈给的大红包,说是给他压岁和过生日的。 凌颂握着那一沓沉甸甸的红包,十分不好意思。 他和温元初一起,举杯以饮料代酒,敬了两边的家长。 没有明着说,但长辈们心照不宣,默认了他俩的事情,今天两家一起吃这个年夜饭,更像是一场正式的仪式。 吃过饭,凌颂拉着温元初回房数钱。 他俩都拿了四五个红包,两个一把年纪的老鬼,占这便宜还怪不好意思的。 凌颂数完钱,伸手向温元初讨:“元初爸爸的压岁钱呢?” 温元初在微信上给他转了四千。 凌颂顿时惊讶了:“今年怎么是四千了?元初爸爸捡到钱了吗?” 果然睡过了就是不一样?压岁钱都翻了一倍? 温元初轻咳一声,说:“两千是元初爸爸给崽崽的。” “那还有两千呢?” “……你自己想。” 凌颂嘻嘻哈哈地凑他面前去:“我知道了,还有两千是彻哥哥给小皇帝的对吧?” “嗯。” 凌颂乐不可支,挂在温元初身上:“温元初,你可真有意思,我还说你不懂情趣呢,你比我懂,朕甘拜下风。” 温元初抬了抬下巴提醒他:“赶紧收了。” 凌颂心满意足地点了接收,想到件事情,又问他:“温元初,你之前说的,还给别人发过两千红包,也是我吗?什么时候的事?” “有一年过年,我给了你二两银子压岁钱,你自己收了不认账,不记得了。”温元初无奈说。 还有这事?凌颂仔细想想,好像是有…… 那是他才登基第一年年节,他问温彻讨,温彻就给了,但是他嫌弃温彻给得少,没给他好脸色,从第二年起就再没有了。 这人怎么还这么小心眼呢? “为什么后面就不给了?” 温元初不想理他:“你是皇帝,该你给我下赏赐,你还有脸问我讨压岁钱?” 果真是小气的男人。 凌颂跳温元初身上去,用力一口亲上他的脸:“元初爸爸,我们出去玩吧,过年也待家里好无聊。” “你想去哪?” “去海边呗。” 他俩下楼,跟客厅里打牌的长辈们招呼了一声,温元初骑车载着凌颂去海边。 除夕夜海边也很热闹,这两天天气好,不少人拖家带口的出来玩。 温元初停车时,凌颂看到路边有老人在寒风中卖糖葫芦,拉了拉温元初的袖子。 “买糖葫芦。” 最后十串糖葫芦,温元初全都买下,老人不停跟他们道谢。 凌颂手里捏着一串,笑嘻嘻地咬一口,再送温元初嘴边让他也咬上一口。 温元初提着剩下的,他们并肩沿着海岸线往前走。 凌颂嘴里含进一颗山楂,一侧脸颊鼓起一大块,含糊问温元初:“我之前一直奇怪,上辈子我一辈子没离开过上京城,怎么这辈子会转世在这个南方海边城市,这个也是能选的吗?” 温元初停住脚步,夜潮星火映在他眼中。 凌颂看着他。 等了片刻,温元初说:“你从前一直说想来南边看看,但那会儿南边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我不敢放你过来,你一直都惦记这事,后来我才想着,要是能有来世,我们远离上京城,也挺好。” “你觉得这个地方不好吗?” 凌颂慢吞吞地咽下嘴里的山楂,酸得喉咙都在打颤,海风渐渐迷了他的眼。 半天,凌颂恍惚回神,与温元初笑了笑:“温元初,我到底有多少事情误会了你啊?” 上辈子的桩桩件件,温元初所想的,都是为了他好,可这个人不会说,所以他总是误会、埋怨,往最坏的方面想,错的那个,也不知道是温元初还是他。 温元初牵过凌颂的手,继续往前走。 凌颂把手里的一串糖葫芦吃完,凑近温元初耳边,吐息间甜腻的气息直往他耳朵里钻:“谢谢你,彻哥哥,这里真好。” 温元初耳根发烫,捏紧他的手。 “温元初你看那边,有星星。” 凌颂忽然轻喊出声,温元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天边零散的缀着几颗星星,不算明亮,和远处的灯火融作一处。 凌颂笑起来:“冬天也能看到星星,真难得,这是老天爷给我送生日礼物吧。” 温元初没吭声,怔然看了一阵。 凌颂回头跟他说:“你上回拍给我看的照片我其实留着,你说如果再有机会,你会跟我一起看,不是哄我的吧?” 温元初回神,目光转向他:“是真的,等到了夏天,找个天气好的日子,我带你去山里露营,看得更清楚一些。” 凌颂高兴了:“那一言为定啊,我们租个天文望远镜再去。” “好。” 接近凌晨,温元初骑车载凌颂回家。 凌颂坐在车后座,眯起眼看远处的海上灯火和天边残星。 嘴里断断续续哼起那曲凤求凰,哼到最后,凌颂轻笑出声,抱紧了温元初的腰,问他:“温元初,那个记忆转世的法子,还能不能再用啊?那我们下辈子不是还可以再一起?” 温元初闷头往前骑。 凌颂掐了他一把:“你怎么不说话了?别不理我。” “凌颂,做人不能太贪心……” 凌颂一哽。 “我问问都不行啊?可别是你下辈子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温元初脚尖点地,一阵急刹车,猛地停住。 凌颂猝不及防,往前栽去,撞到温元初背上,被他回身抱住。 凌颂捂着自己撞痛了的额头,不满抱怨:“你干嘛?故意的吧你?” 温元初帮他摸了两下。 凌颂拍开他的手:“有话直说,我知道你这辈子长嘴了。” 温元初看着他,说:“如果还有下辈子,也想跟你在一起。” “那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温元初认真解释:“但人的好运气总是会用完的,那个法子早就已经失传了,而且那需要天时地利,或许一两百年才有一次机会,我们能碰上,纯属走运,是老天爷可怜我们。” 凌颂有一点失望:“这样啊……” 他还以为他能因此长生不老呢。 不过也是,要真有那么简单,人人都用这个法子转世投胎,这个世界早就乱套了。 “所以凌颂,我们或许只有这辈子了,要好好过。” 凌颂抬手,摸了一把温元初的脸,吸了吸鼻子,说:“行了啊你,别说的这么悲观,人本来也就只有一辈子,我俩现在十八岁,哪怕活到八十八那还能在一起七十年,运气好点,说不定能活到一百一十八呢。” 黑夜中凌颂的笑眼分外灼亮。 温元初安静看着他,许久,轻轻“嗯”了一声。 他转回身,让凌颂坐稳,放慢车速继续前行。 凌颂贴着温元初的背,轻出一口气,小声问:“温元初,你老了也会是个帅老头的吧?” “我尽量。” “你要坚持锻炼,不要中年发福,也不要谢顶啊。” “……好。” 凌颂拍拍胸口:“你放心,我也会尽量做个帅老头的,不会给你丢脸。” 安静片刻,他听到温元初沉声说:“没有关系。” “什么没有关系?” “哪怕你中年发福谢了顶,做不了帅老头,我也爱你。” 凌颂一愣,瞬间又笑了。 “别别,你别咒我,我才不要中年发福又谢顶,等到我七十岁去跳广场舞,那也要是当中最帅最出风头的一个。” “不行,七十岁不能跳广场舞了,跳不动,只许打打太极。” “你好烦,总之我俩以后都要做最帅的老头。” “嗯,我们互相监督。” 到家时刚过零点,温元初将凌颂带回了自己家。 他爸妈已经睡下,他俩放轻脚步回房,温元初去把早上买的蛋糕端上来,插上蜡烛点燃。 “凌颂,生日快乐。” 凌颂看着他笑:“元初爸爸,你说我这到底算几岁生日啊?” 温元初想了想,说:“十八岁,前辈子不算了,以后都只算这辈子的。” “行吧,那你占便宜了。” 温元初示意他:“许愿。” 凌颂双手合十闭起眼。 他的愿望还跟一年前一样,以后也都一样,他想和温元初一起平安活到九十九。 许完愿,凌颂睁眼看向温元初:“温元初,你和我一起吹灭蜡烛吧。” 温元初回视他:“好。” 他的眼眸深邃,安静而平和,一如当年,凌颂在乍现的天光中,第一眼看到时的模样。 不露声色的悸动,其实在那时,已然埋下种子。 终会有破土而出、枝繁叶茂的那一刻。</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64 番外一 前世 今日这场宫宴气氛明显不正常。 温彻从一进门坐下起就已觉察到不对,小皇帝不停喝酒不敢看他,其他人面色各异、心怀鬼胎,他不动声色,偶尔闷一口酒,并不多言。 不时有人冲小皇帝使眼色,像是在催促他什么。 小皇帝慌乱避开,始终没有如人所愿。 在凌颂又一次命人斟满酒,举杯想要往嘴里送时,温彻起身上前,夺下他手中杯子。 “陛下醉了,别喝了。” 凌颂抬头,微红的双眼愣愣看着他。 温彻重复:“陛下,别喝了。” 立刻有人站起身,大声呵斥:“摄政王,你好大的胆子,敢对陛下如此不敬!” 温彻漠然扫一眼对方,并未理人,淡声示意凌颂身侧宫人:“送陛下回寝殿。” 两方僵持住。 凌颂依旧仰着头,盯着温彻,喉咙里滚出黯哑的笑声:“为什么要回寝殿?朕还想喝。” “陛下醉了。” 凌颂抬手抹了一把脸:“你叫他们都退下去吧,朕想单独跟你说话。” “陛下!”有人不忿大喊。 凌颂的目光甚至没有从温彻脸上离开:“好吵,你们都散了吧。” 闹哄哄的大殿逐渐变得冷清,只余灯影幢幢。 殿门缓缓闭合,温彻在凌颂身前跪蹲下,伸手扶住他:“臣送陛下回寝殿。” 凌颂反握住他的手,用力按下,润湿的双眼中隐有水光:“摄政王,你知道今天是要做什么吗?” 不等温彻回答,凌颂兀自说下去。 “他们要朕逼迫你交出兵权,要朕将你拿下。” “你不怕吗?你为什么还能这么镇定?” “你一点不怕是不是?朕根本赢不了你,朕的兴庆宫里都是你的人,他们每时每刻盯着朕、监视朕,朕若是动了,被拿下的那个人一定是朕,是不是?” “陛下醉了。”温彻依旧是这一句。 “我害怕,……你们都不怕可我害怕,你们为什么都要逼我,为什么啊?” 凌颂带着哭腔的声音微微颤抖,他已经很久没有在人前自称“我”了,自从几年前温彻跟他说不可以之后。 温彻看着他,许多话到嘴边,却无法开口。 凌颂如今脸上的笑越来越少,与他也越来越疏远,这样哭着攥着他的手说害怕,曾经怕的是别人,现在怕的,却是他。 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凌颂不再怕他,真正相信他。 于是始终沉默无言。 凌颂眼中的光渐渐暗淡,哭到最后再无言语,连哽咽声都卡在嗓子里,不得发泄。 温彻将人抱起,送回寝殿。 自始至终他没有回答凌颂问的那句为什么。 他没想逼迫凌颂。 可凌颂不会信。 那天以后,凌颂再未单独召见过他。 时常朝会时,温彻不经意地抬眼,总能看到凌颂高坐在御座之上发呆,无论下面争什么吵什么,都不参与其中,仿佛只是这个朝堂上被高高供起的一尊金尊玉贵的木偶。 许多次,温彻都想说些什么,安慰安慰他,但凌颂不给他机会,他也根本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只能如凌颂所愿,调走了一部分安插在他身边的护卫之人,好让凌颂能稍稍心安一点。 转眼入夏,天气逐渐转暖。 某日群臣议事后,凌颂忽然说起天热了,想去东山的别宫小住一段时日,待秋凉了再回来。 温彻和几位内阁大臣都在场,谁都没先表态。 凌颂看着他们,安静等了片刻,眼中有转瞬即逝的失望,低下声音说:“不能去,那就算了吧。” 东山虽然不远,但御驾久未驾临别宫,那处宫殿年久失修,要接驾,少不得要先修缮一番,又是一笔银子得砸下去。 可国库空虚,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 这一点,凌颂并非不知道,他只是太郁闷了,这个皇宫,压抑得叫他喘不过气,摄政王不同意他去南边,但原来只是去东山,也是不行的。 所有人都以沉默,无声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在落针可闻的阒寂中,温彻忽然开口:“陛下想去,那便去。” 凌颂惊讶抬头,温彻依旧是那张无甚表情的冷脸:“东山不远,去小住一段时日也无妨,多调些禁军护卫便是。” 有内阁辅臣提醒他:“别宫久未修缮,只怕没法接驾。” “那便修,”温彻看着凌颂说,“只将几个主殿修一修,打扫干净,用不了几日时间,别说这点银子都拿不出来,实在不行,各位大人和本王一块自掏腰包凑一凑便是。” 其他人都走了,唯温彻单独留下,时隔数月,再次与凌颂私下说话。 凌颂低着头不看他,不自在地说:“摄政王为何说那样的话,朕不去就是了,哪有叫摄政王和诸位大人自掏腰包修缮宫殿的道理。” “陛下何必与他们客气,他们府上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比陛下好,陛下缩衣节食,省下的开支填充国库,最后倒不知是进了谁的荷包。” “……是吗?”凌颂终于抬眼,疑惑看向温彻。 可那些人不是这么说的,他们说温家祸乱朝纲,温彻挟天子自立为王,有不臣之心,日后必成祸害。 他想信温彻,可这样说的人太多,温彻也从来不与他解释,那些桩桩件件与他这个皇帝、与满朝官员对着干的事情,他究竟意欲何为。 温彻看出了凌颂眼中的迟疑。 他没法说,告诉凌颂他身边所有人都不可信,每个人都在盘算着从他这个傀儡皇帝身上咬下一块肉,只有自己是一心为他好,凌颂会信吗?他只会害怕,会摇摆不定。 前一次,他撵走马太傅,已经让凌颂疏远了他。 他只能慢慢来,一点一点帮他的小皇帝肃清朝纲。 温彻走上前,在凌颂身前半蹲下,平视他的双目:“陛下,您肯信臣吗?” 凌颂嘴唇翕动,像被温彻目光中的恳切蛊惑了,慢吞吞地说:“……你不要骗朕。” “不会,保证不会。” 那时凌颂是信了温彻的话的。 温彻说,他就信。 他对那个人,从来就有着本能的信任和依赖。 那天晚上他甚至难得地睡了一个安稳觉,一夜无梦到天亮。 可仅仅三天,温彻就食言了。 被人按到地上,扯起头发强行灌下那杯毒酒时,绝望恐惧之外,更多的还有不甘心。 凌颂死死瞪大眼睛,拼尽全力挤出声音:“摄政王……朕要见他……” 面前之人居高临下,目露鄙夷:“王爷说了,陛下安心上路吧,他会替您好生收尸的。” 是温彻要毒死他。 凌颂大睁着的眼中滑下眼泪,最终变成了血。 目光中的神采一点一点退去,只余一片灰败,直至死寂。 痛苦地蜷缩起身体倒地痉挛,在生命流逝的最后一刻,他所唯一想到的,那个人还是骗了他。 下辈子、下辈子再也不要见了。 北营兵马包围城池,城中暴.乱四起。 温彻一夜一日没睡,一边派兵紧闭城门抵挡城外叛军,一边亲自带人四处镇压平乱,捉拿城中可疑之人扔下狱。 他隐约觉得不对,但疲惫紧绷的神经让他没法停下来仔细思考,他必须尽快平息事端,才能不让之波及到宫中的凌颂。 黄昏之时,手下亲兵来报,说在西边的城门口,捉住了欲要里应外合,为城外叛军开城门的刑道人。 这人早半个月已经出京去云游了,为何如今又会突然出现在京中? 温彻尚未来得及问,又有人来报,在刑道人藏身之处,发现了陛下近身内侍的尸身。 一众部下还在等候温彻发号施令,温彻已翻身上马,往皇宫方向纵马疾驰而去。 兴庆宫里尸横遍野。 温彻用力推开大殿门,所有的不安在这一刻化为实质。 他的小皇帝满面是血,蜷缩在冰冷刺骨的大殿中,已再没有了生气。 温彻浑浑噩噩地走上前,跪蹲下地,颤抖不停的手指贴到凌颂鼻下。 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个人再不会睁开眼,笑也好、哭也罢,从今以后都不会再有。 他下意识地想要帮凌颂擦干净脸上的血,但是不行,无论他怎么擦,那些已几近凝固的黑血都擦不去。 污脏的血没入凌颂凌乱的发间,沾上他的脖颈衣领。 小皇帝爱干净,最讨厌脸上有脏东西,可现在他连帮他擦净脸上的血都做不到。 恍惚间,忆起当年。 他亲手将凌颂从殿后那口枯井中抱起,那时的凌颂全心全意地依赖他、信任他,仅有的笑脸也只给过他。 那时的凌颂还是个活生生的人,会伤心、会害怕、会跟他生闷气、会因为他的责备不高兴。 不像现在,连生息都不再有。 是他亲手将凌颂推开,最终将他逼上了绝路。 温彻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轻吻上凌颂沾了干涸污血、泛紫干裂的唇。 他曾经想过无数遍的事情,到了今时今日才终于敢做。 可他怀里这个人,却永远都不会再给他回应。 大殿里陆续有人进来。 温彻将已死去多时的凌颂打横抱起,回过身,血丝漫布的双眼漠然看向眼前或激动、或兴奋、或惊疑的众生百态。 这些人有朝官、有宗亲、有勋贵,是这些人联起手来,害死了他的凌颂。 他不该犹豫、不该瞻前顾后,他早该将这些人全都料理了,他的凌颂本不会死。 他也是害死凌颂的罪魁祸首。 “温彻逼宫犯上、毒杀陛下,按罪当诛,来人!速将他拿下!” 为首的宗室王爷面涨得通红,按捺不住激动得几近打颤的声音,厉声喊人。 数十兵丁持剑而入,长剑出鞘,指向的却是那些犹在叫嚣之人。 温彻冰冷没有丝毫起伏的嗓音丢出三个字:“全杀了。” 他抱着凌颂,一步一步走出大殿。 身后大殿门轰然阖上,将杀戮挡在其后。 天边晚霞映着残阳,如血一般刺痛了温彻的双眼。 他就这么站在兴庆宫前的石阶至高处,怀中人的身体已再无半点温度,如同他那颗彻底死去的心。 他这一生,也只能到此为止了。</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65 番外二 高考 国家队的二期集训在五月中结束,国际比赛要到七月下旬。 在那之前,温元初陪着凌颂先回了海城,参加学校里的三模考试。 三次模拟考,凌颂的成绩一次比一次进步,最后的三模考试,直接进了年级前二十名。 海城一中是省重点,且是整个省里最好的三所高中之一,每年考上两所顶尖大学的人数都在二十人左右,凌颂这个成绩,算是终于摸到了P大的边。 当然,他高考必须保持住这个状态,甚至更进一步,才能十拿九稳。 最后这半个月,凌颂还是没去上学,依然在家中接受温元初一对一的单独辅导,一直到拍毕业照那天,他俩才重新出现在学校里。 凌颂的成绩进步有目共睹,所有同学都对他羡慕嫉妒恨,不但泡到了大学霸校草,还真有了拖家带口进P大的机会,果真人比人气死人。 凌颂对此很不以为然,温元初那是他泡到的吗?明明是这人上辈子就惦记着他。 不过他确实走运,他别的桃花没有,就这一朵开了两辈子,还是最好的一朵。 拍完毕业照,张扬他们私下问凌颂:“温元初真不参加高考啊?他有机会拿省状元的吧,放弃了多可惜?” 凌颂也觉得可惜,于是去问温元初,温元初想了想,反问他:“你想我考吗?” “什么叫我想不想?你都报名了,就去考呗。” 报名是学校要求报的,虽然温元初已经直接保送了,学校还是希望他能去考试拿下省状元为校争光,即便他大半年没上学,但他在给凌颂补课,也就等于他自己一直在复习,去高考完全没问题。 温元初其实有点不情愿,他觉得麻烦。 不过凌颂想看他拿状元…… “你想我去,我就去。” 凌颂拍拍他胸口:“温元初,这种事情你也要听我的啊?你别这样,爱太沉重,朕承受不来的。” 说是这么说,凌颂满脸是笑,分明十分得意。 温元初捉住他的手:“嗯。”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到了正式高考的那一天。 他俩的考场都在本校,一大早凌颂爬起床,吃完早餐拒绝了他哥开车送他去学校的提议,拎起昨晚准备好的文件袋大步出门。 温元初已经在外头等他,还是那辆自行车,跟平时上学一样。 “东西都拿好了吗?”温元初问。 凌颂一拍自己的文件袋:“都在里面。” “我看看。” 温元初不放心,将凌颂的文件袋拿过去,考试要用的笔和工具都有,身份证也在…… “准考证呢?” 呃。 凌颂把文件袋抢回去一翻,准考证果然不在里头。 他一拍脑袋,想起他昨晚睡前又把准考证拿出来看了一遍,估计忘记放回去了,赶紧转身往里头跑。 温元初在后面提醒他:“还早,你跑慢点。” 到学校时离开考还有四十分钟,温元初去买来矿泉水,把标签撕了,递给凌颂:“考场上少喝点,实在口渴再喝。” “知道了,元初爸爸,你真比我爸妈还操心一点。” “走吧,进去了。” 他俩的考场不在同一层楼,温元初将凌颂送到考场门口,伸手抱了他一下:“别紧张。” 凌颂在他怀里笑:“我一点不紧张,倒是温元初你啊,你心跳得好快啊。” 温元初将人放开:“考完了别急着走,就在这里等。” 凌颂的手指戳上他心口:“你也别紧张啊,前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算什么,我肯定能考好的。” 凌颂确实一点不紧张。 第一科是他最拿手的语文,他这门课到后面成绩甚至比温元初还好一点,毕竟是前辈子才高八斗的帝师们教出来的,底子摆在那里。 拿到试卷大致浏览一遍,语文卷的难度比之前几次模拟考试大,凌颂心里高兴,他就希望语文题目出难一些,他才能靠这一科拉分。 铃声一响,凌颂提起笔,信心十足地开始答题。 两天考试转眼过去。 考完最后一门英语,监考老师将卷子收走,凌颂终于长出一口气。 他每门都考的不错,原本理综最弱,但这次理综卷子出的不难,温元初还帮他压中了好几道大题题型,考前针对练习过,他刚才考试时答得十分顺手,分数应该不会低。 走出考场,温元初已经等在外面。 没有问凌颂考得怎么样,温元初接过他手中文件袋,拿出纸巾给他擦拭额头上的汗。 凌颂看着面前人笑:“温元初,能拿到状元吗?” “能。” “我也肯定能考上我想去的学校。”凌颂和他一样,信心十足。 走出校门,凌颂去对面的冷饮店买冰淇淋,他俩一人一个双球。 “我们晚上去外头吃饭吧,再去看电影。” 凌颂舔着冰淇淋和温元初提议,看完电影还可以顺便在外面通个宵,找间酒店过一晚,他俩自从北京回来,快一个月没那什么了,在家里总归不方便。 温元初都随他:“要估分吗?” “不用不用,过几天分数就出来了,急什么。” 话虽如此,等他们在火锅店里坐下,班级群里正热闹商量明天的聚餐活动时,有人上传了新鲜出炉的第一手答案,凌颂到底没忍住给点开了。 还拿了笔和纸出来,一科一科仔细算起分。 锅底和菜都已经送上,温元初把烫好的菜送进凌颂碗里,他却没功夫吃,抓耳饶腮地计算分数,嘴里不时念念有词。 温元初问他:“大概多少?” “690左右,应该差不多踩线。” 凌颂有一点失望,好像没他想象中好:“我考前应该先去拜拜祖宗的,老祖宗们肯定是嫌弃我没去孝敬他们,所以不保佑我。” 温元初拿过他手中稿纸看了看,问:“哪门分数比预想中低?” “数学,最后两道大题扣分比较多。” 他考试时自我感觉还挺好,但估分只有130,他还以为能上140呢。 “这没关系,”温元初安慰他,“数学很难估准确,得看阅卷老师给分的松紧,690也够了,去年的线是688,今年的分数线应该会比去年低点。” 凌颂心里打鼓:“温元初,要是我没考上怎么办?” “没关系,北京别的学校也有考古系。” 凌颂还是不高兴:“那我们要是不在一个学校,不是不能天天见面了吗?” “在校外租房,选两所学校中间的位置。” “……刚上大一那也不会让租吧。” 温元初帮他把东西全部收起来:“吃东西吧,别想那么多,肯定能考上的。” “张嘴。”他夹起烫好的肥牛,直接送进凌颂嘴里。 凌颂嚼了两口,囫囵咽下,说:“算了,我要是考不上,就不念书了,以后去故宫门口支个摊位给人算命养家糊口。” 温元初没理他,这小子明显又在胡说八道。 之后凌颂提心吊胆了二十天,一直到成绩出来。 查分那天晚上八点整系统开放,凌颂一吃完晚饭就拉着温元初回了房,两个小时度秒如年,好不容易等到八点差五分钟,他打开查分网站,结果发现网站被挤崩溃了,怎么都登不上去。 凌颂尝试了二十分钟,每一次点开都是404,郁闷得用脸滚键盘。 班级群里有走运登陆成功的已经查到分数,正在互相报分,考得好的喜气洋洋,没到预期的唉声叹气。 有人艾特凌颂问他多少分,凌颂没好气回了一个二百五。 至于温元初,他不需要查,学校昨晚就已经收到内部消息,他确实是全省理科第一,卷面总分737. 他们班还有两个分数过了700的,昨晚都陆续收到了几所高校招生组的电话,被约去面谈。因为这个,凌颂更加紧张,没人给他打电话,他怀疑他考砸了,哪怕自己估分有690,但估分和实际分数相差大几十的也不是没有。 温元初只能安慰他,说刚踩线的分数,也许别人懒得抢吧,把凌颂气得一晚上没理他。 八点二十,网站还是没登上去,温元初拿起手机,帮他拨出了查分电话。 等待电话接通时,凌颂正襟危坐,死死盯着温元初的手机,温元初按了免提,这次倒是很顺利,没有占线也没有等太久,输入准考证号并核对信息后,那边很快响起机械化的语音播报。 “……语文148,数学136,外语137,理科综合273,总分694.” 温元初挂断电话,凌颂木愣愣地看着他:“我694啊?” “是694.” 他扑到电脑前,再一刷新,终于能进去了,赶紧输入准考证号和身份证号,页面一点一点加载出来。 确实是694. 这个成绩,应该是稳了。 凌颂终于回神,跳起来一声欢呼,扑到温元初身上。 凌家欢天喜地,凌颂给马国胜打了个电话,马国胜听到他的分数,尤其知道他语文考了148,连说了三个好。 确实不容易,温元初语文也才145分呢。 后头他还是接到了P大招生组的电话,虽然他总分不算特别高,但语文成绩全省第一,用文言文写的作文还拿了满分,P大招生组里有个中文系的教授,看过他那篇作文后,对他很感兴趣,问他想不想去。 凌颂实话实说,他想学考古。 他在P大校园里认识的那位考古系教授,那人其实是考古学院的院长,他后来又陪那位老教授下过两回棋,还跟着去考古学院参观过,前几天老教授特地给他打来电话,说他只要上了学校录取分数线,稳要他。 专业志愿这方面,他肯定不会改的。 对方闻言一阵扼腕,又提醒他进了考古系以后也可以选修中文系的双学位,凌颂满口答应下来。 事情差不多就这么定了。 之后只要等着填报自愿,拿录取通知书就行。 凌颂兴奋得一晚上没睡,半夜拉着温元初出门,去海边吹了半宿的海风。 玩到后半夜,他爬上岸边礁石,在无人的夜色中放声呐喊,温元初站在下面,安静看他。 ……前辈子,从来没见凌颂这么开心过。 凌颂终于累到了,盘腿在礁石上坐下,伸手将温元初也拉上来。 和凌颂并肩坐下,温元初问他:“真的这么高兴吗?” 凌颂用力点头:“特别高兴!” 温元初抬手,轻捋了捋他被海风吹乱的头发。 凌颂的开心他懂。 前辈子凌颂一直被人推着架着,做他不喜欢不愿做的事情,从来没有人真正肯定过他,他潦草短暂的几年皇帝生涯最后落得一败涂地,还背上了一个亡国之君的千古骂名,他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必然不好受。 这辈子他终于能选择自己喜欢的,有了机会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所以他开心、高兴。 温元初想,这样很好,只要凌颂能一直这样开开心心,就再好不过。 困意袭来,凌颂偏头枕上温元初肩膀,阖眼之前小声嘟哝:“温元初,我们以后一直这样好不好?” 温元初轻握住他的手,嗓音温柔且坚定:“好。”</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66 番外三 大学(上) 七月底,P大的录取通知书寄到学校,温元初骑车载凌颂一起回去拿。 温元初是保送生,他的通知书早十天就到了,之前他一直在英国参加国际物理竞赛,前两天才刚拿了金牌回来,凌颂跟着他一块去国外玩了一趟,一回来就接到学校电话,让他们去领通知书。 这两天陆续来领通知书的学生不少,拿到了也不走,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互相交换通知书看。 张扬王子德他们几个考得都不错,比平时最好成绩还好,录取到了理想学校,个个喜气洋洋。 姚娜娜林秋怡她们也来了,林秋怡考上了本省最好的大学,姚娜娜要出国念书,压根没高考,专程陪林秋怡和夏朗星来学校。至于夏朗星,他走的艺术类,先前就已经过了电影学院的专业考试,高考分数也过了线,以后要学表演。 夏朗星十分得意,到处炫耀拉着人拍照,说等他以后做了大明星,现在拍的这些照片都是无价之宝,便宜大家了。 凌颂没理他,一句“你确定要跟我和温元初拍照?被我俩比下去以后你好意思拿这照片给你粉丝看啊?”,气得夏朗差点跟他绝交。 到了正式报到那天,没让家里人送,凌颂和温元初单独飞去北京,两位堂叔去机场接的他们。 P大附近那套房子依旧给他们住,不过刚上大一,学校要求必须住校,他俩不是一个专业,宿舍也不在一块。 好在离得不远,前后两栋楼,不至两地分居。 凌颂的室友都是同班同学,来自大江南北,除了他,其他三个都是因踩线录取被专业调剂过来的,立志要发奋学习争取转系,听到凌颂说他的分数有更好的专业选择却不去,无不对他刮目相看。 刚开学功课没那么紧,凌颂领着他的室友们去北京各大名胜古迹和博物馆转了一圈,他说起古代史头头是道,每天把自己上辈子亲身经历和听来的故事当乐子说给人听,这么潜移默化下来,还真让他的室友们对本专业产生了兴趣,有两个甚至放弃了转专业的打算,决定就在这里扎根。 凌颂毕竟是来自四百年前的出土活文物,很多他知道的东西,哪怕是这个专业里如今最顶尖的学者专家都知之甚少。 他不吝啬教给其他人,用他的话说,现在的年轻人,多学点老祖宗的东西也好,有兴趣学的他很乐意教。 凌颂的这种专业优势,很快就在系里脱颖而出,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他不出意料地拿到了全系第一,终于从曾经的学渣逆袭成了真正的学霸。 他还有个大学霸男朋友。 在高手如云的物理系,温元初的成绩依然稳居前列,更别提他还长得帅。 新生入校没多久,温元初和凌颂就在学校BBS上出了名。 温元初被评为当之无愧的校草,至于凌颂…… 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翻出了海城一中学校贴吧里当年评选校花的帖子,转载到P大BBS,得到热烈响应和附和,凌颂校花的称号就这么在大学里传开了,凌颂抗议无效,气得差点要去买黑客黑了学校BBS. 他还因此被温元初的室友狠狠笑了一顿。 那几个人当初跟温元初一起参加竞赛培训时就认识,都知道他俩的关系,其中还有被凌颂介绍给夏朗星的那个。 男生见到他,扶墙笑得直不起身:“闺女、校花,哈哈哈哈哈,你的高中同学真真都是天才,来来,闺女给爸爸笑一个。” 凌颂在心里把人诛了几百遍九族。 他知道这人跟夏朗星在微信上打得火热,且一直以为夏朗星是电影学院的哪个漂亮妹妹,他本来还觉得自己这事做的不地道,想要提醒人一句,这下干脆不说了。 这人就是没经受过社会毒打。 等他以后就明白了,闺女校花是假的,那漂亮妹妹当然也是假的。 忽略这点不愉快,凌颂的大学生活总体来说十分顺风顺水。 白天他和温元初各忙各的,但晚餐一定会一起吃,吃完饭一块去图书馆自习,九点半时从图书馆出来,在学校各处无人的角落花前月下,到了周末再一起去校外过二人世界,或者去找堂叔他们蹭吃蹭喝。 对凌颂来说,这样的日子可比前辈子快活得多,别说做皇帝了,神仙都不换。 晚上十点半,温元初把凌颂送到宿舍楼下,凌颂勾住他的手指,小声跟他说:“你今天别回去了,留我这里呗?” 温元初回捏了一下他的手,跟着他一起进去。 他和温元初偶尔会去对方寝室留宿,洗漱用品都互相留着,两边室友早就见怪不怪。 凌颂的室友虽然不知道他俩的关系,但都是好说话的人,完全不介意这位大校草时不时来睡他们闺女。 是的,虽然他们面上对凌颂十分服气,张口闭口都是老大、大佬,但私底下,自从看了BBS上的帖子,其实一个个都自觉扮演起爸爸的角色,把貌美如花的凌颂和闺女等同,只没敢当着他面说而已。 一进门,就有人风风火火地冲凌颂喊:“卧槽老大你牛逼了,上期那鉴宝节目上那个花瓶真的是真货,现在鉴定结果出来,人藏宝人要告那个专家了。” “我就说吧,”凌颂得意摆摆手,“小意思而已,你们认真学,以后也能有哥这水平。” 温元初问他:“你又做什么了?” 凌颂笑嘻嘻地跟他解释,他们之前看的一个鉴宝节目,有个收藏人拿了个据说是成朝熙和年间的花瓶上去鉴定真伪,节目上一个专家一口咬定那是近代赝品,说了一堆什么花瓶的花纹走势不对,瓶底印章也有问题的理由,反倒是凌颂,隔着屏幕,一眼认定那是真货,当时这几个人还不信。 那期节目最后,花瓶被那个专家直接砸了,收藏人估计不甘心,事后拿着碎片去找了权威机构做了三次鉴定,结果证明那确实是真品,现在人要告节目组和那个专家。 几位室友对凌颂佩服万分,凌颂嘴上说“小意思”,但温元初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屁股后面那条无形的尾巴一准又翘了起来,还在不停摇晃。 于是也忍不住轻弯嘴角。 “嗯,很厉害。” 凌颂拍他胸口,别人说很厉害就算了,这个跟他一样从四百年前来的老鬼也故意这么说,眼里还带着笑,仿佛在揶揄他。 温元初捉住他的手,挠了挠手心。 寝室里其他三人都在议论那鉴宝节目的事情,没谁注意到他俩明目张胆的调情。 凌颂跟人吹了半小时牛皮,十一点熄灯了才和温元初一起去洗漱。 他打开手机电筒,由下往上照自己的脸,对着镜子歪头咧舌头,吓唬身后跟过来的温元初。 温元初一捏他肩膀:“赶紧刷牙,别作妖。” 凌颂转身,带上浴室的门,双手吊到温元初脖子上,关掉了电筒。 温元初低头攫住他的唇。 时间还早,躺上床也没人有睡意,精力旺盛的男生们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说了没几句话题又扯到女生身上。 说起楼下一层有一哥们,打算在平安夜那晚给对面楼栋的一个女生表白,刚晚上挨个寝室送东西,贿赂他们到时候配合来一场灯光秀,一寝室的单身狗无不羡慕。 凌颂听了没忍住说:“你们谁要是有想追的女生,也可以这么搞啊,羡慕别人干嘛?” “那也得确定人女生能答应吧,要不这么搞了还被拒绝,那多没面子。” “就是,你以为搞这么大阵仗不要钱的啊?被拒绝了不但丢脸,荷包也在哭泣。” “我们又不是你和温元初,要是你俩这么追女生,肯定没人拒绝。” 身体贴着身体挤在狭窄的单人床中,凌颂缩在温元初怀里,一阵闷笑,说:“我不行,我没桃花运,温元初可以。” 从进校到现在,温元初拒绝过的女生少说有一个排。 凌颂想,他明明长得也不差,但那些女生们就是看不上他,真是奇了怪了。 温元初的手捏上他的腰,在他最受不了的地方来回摩挲。 凌颂仰头,轻啃他的脖子。 明明什么都做不了,偏要互相撩拨。 有人顺势问温元初:“温元初你到底喜欢怎样的女生啊?听说隔壁法学院的院花都被你拒绝了?那女生我见过,长得真漂亮,要不是她肯定看不上我,我就去追了,你竟然不要?” 温元初的手已经从凌颂睡衣底下钻进去,肉贴肉地摸他。 安静一阵,他哑声说:“不要院花,我只看得上校花。” 温元初是贴在凌颂耳边说的,吐息间的热气直往他耳朵里钻。 凌颂骨头都酥了一半。 “哦哦只看得上校花,不愧是大校草,眼光果然很高。” 那三个人笑作一团,笑到一半又猛然发觉不对。 校花……? 寝室里出现了片刻诡异的沉默,直到凌颂轻咳一声说:“睡了睡了,吵死了。” 他翻过身,背对着温元初,不想再理他。 温元初贴上去,将人搂进怀,嘴唇在他颈后轻蹭。 无声一笑。</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67 番外三 大学(下7) 下午五点。 下课铃一响,凌颂胡乱把桌上书本扫进书包,起身急匆匆地往外走,室友在后面喊:“你急着去哪呢?” 凌颂丢下句“去约会”,第一个出了教室。 温元初果然在外头等他。 今天是平安夜,又是周五,学生们人心浮动,纷纷去校外玩乐约会。凌颂一早预定了晚上吃饭的餐厅位置,买了电影票,今晚就没打算回校住了。 “等多久了?” “没多久,刚从自习室过来。”温元初把保温杯递过去,让凌颂喝一口热水。 他今天下午没课,室友们中午就离校了,他一个人去自习室待了一下午等凌颂。 凌颂兴高采烈,跟温元初说他课堂上学的东西。 他对自己的专业抱有极高的热情,用现代人的眼光去看从前,角度不一样,看到的东西也大不一样,这让凌颂觉得十分有趣且新鲜。 这种奇妙的感觉,他只能和温元初分享,别的人都不会懂。 快走出学校时,凌颂拿出手机叫车,温元初接到了他室友的电话。 对方上来就是一通颠三倒四、气急败坏地质问,只差没骂娘,最后扔出狠话:“你俩别跑,我马上到学校了,凌颂他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温元初:“……” 凌颂看着他:“怎么了?” “……他今天下午偷偷去了电影学院,想去见夏朗星,结果一打听,知道了对方是男生,还见到人,吵了一架,他说是你给他们介绍的,你骗他说夏朗星是漂亮女生。” 凌颂额上滴下冷汗。 温元初皱眉:“你怎么做这种事?” 凌颂有一点心虚,跟他解释:“我是把夏朗星介绍给他认识了,但我没让夏朗星装女生啊,一开始是有点误会,我以为夏朗星会自己说的,后来我才发现他原来一直以为夏朗星是女生,本来想提醒他,……谁叫他笑我,跟着别人一起喊我闺女校花,我就不想说了。” 温元初无言以对,抬手一拍凌颂脑袋:“以后不许再做这种事情了。” 凌颂给夏朗星发了一条微信,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那便很快回来语音:“凌颂抱歉啊,我之前也想跟他说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一直拖着结果就成这样了,他今天招呼不打跑来我们学校,结果就穿帮了,正好撞见我跟人打篮球,上来就把我掀翻了,给了我一拳,我脸现在还是肿的呢。” 你活该。 夏朗星的声音低落:“我也真挺喜欢他的嘛,我知道装女生欺骗直男不对,我跟他道歉了,他已经把我微信拉黑了,估计不会再理我,朋友也没得做了,你再帮我跟他当面道个歉吧,唉,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凌颂也不想再理他。 他们在校门口等了十分钟,温元初的室友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地回来,眼睛还是红的,温元初推他一把,说:“去吃晚饭。” 于是两人圣诞情侣烛光晚餐变成了校外大排档的三人撸串。 男生一杯一杯往嘴里倒啤酒,最后被温元初抢下杯子。 凌颂一脸讪然,跟人道歉:“这事是我做的不地道,一开始没跟你说清楚让你误会了,我也是后面才知道你一直以为他是女生,还跟他网恋了,本来想跟你说,呃,……总之抱歉。” “还有夏朗星,他说你把他拉黑了,他让我替他当面再跟你也道个歉。” 男生低着脑袋不吭声。 好半天,吸着鼻子闷声说:“他给我发的照片也不是假的,怎么就偏偏是个男生呢?” 举起的手机递到凌颂和温元初面前,夏朗星发来的照片都是他在漫展上玩cosplay时拍的,全是二次元美少女,温元初这位室友又是个狂热二次元爱好者,难怪他俩一拍即合…… 凌颂尴尬解释:“你混二次元圈的,应该知道伪娘、女装大佬这种,不稀奇吧?他上初中就这么玩了,不过他其实出男生角色还是更多一点,只是没给你发而已。” 男生一抹脸:“……我也没想到能这么像女生啊,我还以为他有个长一样的亲妹妹呢,我还是初恋,他怎么能这么骗我。” 凌颂选择闭嘴。 温元初默不作声地又把酒杯搁回男生面前,再帮他多叫了几瓶。 算了,借酒消愁总比一直憋着好。 大好的平安夜,他俩陪着承受失恋打击的人喝了三小时闷酒,情侣套餐没吃上,电影也没看上,九点多,才一左一右扛着醉鬼回去学校。 宿舍楼下正人山人海,不时爆发阵阵喊声和起哄声。 他们三个被堵在外面过不去,听到周围同学议论,凌颂想起之前室友们说的,今天平安夜,他们那栋楼下有一哥们要给隔壁楼的女生表白。 一地的蜡烛摆成心形,男生站在正中间,手捧大束玫瑰,与人群中被人推出来又惊又喜的女主角表白,整栋宿舍楼寝室的灯光不断变幻,呈现女生姓名首字母缩写加我爱你的英文和符号,周围一片艳羡惊叹声。 凌颂抬头看了一阵,回身与温元初说:“先前我还挺不以为然,现在这么看着,还真挺浪漫的啊,现在的年轻人可真会玩。” 温元初看着他,眸中带笑:“你也羡慕?” 凌颂心念电转,赶紧摆手:“别别,你可千万别搞这个,朕不需要这些花里胡哨的噱头来证明你有多爱朕。” 温元初莞尔:“你想多了,我没打算搞。” 温元初说的这么斩钉截铁,还一脸嫌弃自己想多的表情,反而让凌颂不爽了:“你什么意思啊?你是觉得把朕泡到手了,就不需要搞这些了是吗?” 温元初摇头,手指点上自己心口:“你在我这里,不需要这些来替我证明。” 凌颂被他突然一本正经的表白闹了个大红脸,伸手拍上去:“这话我们关起门来再说,这还有别人呢。” 温元初肩上被忽略了的醉鬼闭着眼睛嘟哝:“为什么没人爱我……” 凌颂看他分外嫌弃,赶紧提醒温元初:“你把他送回去吧。” 温元初问:“晚上还出去吗?” 凌颂看一眼手表,这都快十点了。 醉鬼似乎听懂了他们在说什么,压着温元初肩膀手舞足蹈,嘴里嚷嚷:“不行,我谈不了恋爱,你们也不许谈,谁都不许谈!” 凌颂没好气,冲温元初说:“算了,你们寝室另外两个不是说今晚都不回来吗?你把他一个人扔寝室也不是个事,明早我们再出去玩吧。” 凌颂回去寝室,那仨都在阳台看下面还没结束的表白戏码。 见到凌颂回来,三人笑嘻嘻地揶揄他:“不是跟校草哥哥去约会了吗?怎么半夜回来了?” 这三个现在已经知道了他俩的关系,别扭两天就接受了,跟他们相处还和以前一样,时不时地拿他俩开玩笑。 凌颂换鞋换衣服,气道:“别提,他室友失恋,喝醉了,他出不来。” 可惜好好的平安夜就这么毁了。 凌颂洗漱完躺上床一边玩手机,一边跟室友闲吹牛皮,期间温元初发来微信他也没理。 倒是夏朗星又发来条消息,问那谁回学校了没有。 凌颂:回学校了,喝醉了,发酒疯,我的平安夜约会也跟着泡汤了。 夏朗星:对不起啊。 凌颂有心损他几句,看到这几个字瞬间没了兴趣。 算了,这也是个失恋的。 他和温元初不过是被殃及池鱼的,而且他也算有点责任,自认倒霉吧。 一点半,寝室其他三个都睡了,凌颂打游戏打得头昏眼花。 拉下耳机,摁黑手机屏幕,闭起眼试图入眠,室友们的鼾声此起彼伏,不免让人心烦意燥。 于是又重新拿起手机,点开了几个小时前,温元初发来的微信消息。 温元初:睡了吗? 温元初:早点睡。 温元初:生气了吗?明天带你去外面玩。 凌颂慢吞吞地回:我睡不着。 温元初:来阳台上。 温元初竟然秒回。 凌颂很意外,当下起身,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去阳台带上门。 周五学校整夜不熄灯,但这个点了,亮着灯的寝室已经所剩无几,凌颂朝对面楼看去,温元初的寝室也是黑的。 凌颂:我到阳台了,你寝室没开灯,我看不到你。 他盯着温元初寝室的方向,有火光遽然亮起。 是温元初,他站在窗边,人看不清楚,只有一点轮廓,映在手中点燃的火柴光亮里。 凌颂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就见那火光跳跃,在玻璃窗上逐渐显出字迹。 LS ILoveU 和先前那个当众表白的男生一样的句式,没有万人起哄的喧闹,只有此刻站在阳台边的凌颂一人看进眼里。 他怔怔看着,直至火光熄灭。 温元初的电话打进来:“好看吗?” “……你怎么弄的啊?” “一点小技巧而已。” 凌颂心里百转千回,脱口而出:“温元初,我想睡你。” 电话那头传来温元初低哑的笑声:“明天吧,现在锁门了,宿舍楼出不去。” 凌颂心里憋了一晚上的那点不快终于烟消云散。 “好,那明天说定了啊。”</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68 番番外四 合葬墓 凌颂念大三那年,终于找到了他和温元初上辈子的合葬墓。 这事并不容易。 温元初只知道个大概方位,四百年山川变换,那一带如今是旅游度假胜地,有游乐场有度假村有国家风景区,还有方圆数百里没有开发过的山林,想要找一个当年被刻意藏起来的墓,无异大海捞针。 从大一开始,凌颂只要一有空,必会拉着温元初去那一带转悠,让他回忆可能的蛛丝马迹,运用自己这辈子所学,逐渐缩小搜找范围。 最后能找到确切的位置纯属意外。 温元初堂叔家在这边接了一个大型项目,要开发一个度假山庄,但项目选址和温元初说的墓的大概的方位还相距甚远,原本这一块不在凌颂的主要搜找范围内,因为温家接了这个项目,凌颂才跟着堂叔他们一起过来看了看。 这一看,就发现这一带的山林走势和土层都有些不寻常。 凌颂因此上了心,趁着放暑假,和温元初一起,几乎扎根在了这边的山林里。 最后终于让他们找到了。 和学校报告时只说偶然发现了疑似成朝末年的贵族墓,学校报给文物部门,政府派了一支专家队伍过来,那位凌颂进校之前就认识的教授也参与其中,因为墓是凌颂发现的,老教授带上了他一起,进行后续的跟踪挖掘。 一开始,专家都以为这只是一座普通的成朝末年贵族墓,可能是侯爵、公爵了不得了,墓主人的身份也猜测了几个,直到他们发现了地宫的入口。 探测出来的数据显示这座地宫还不小,一般的贵族墓,绝无可能有这个规模。 除非它是一座帝王陵。 复杂的机关设计让所有专家都束手无策,是温元初说出了打开地宫机关的办法。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温元初这样一个非考古专业的在读大学生,会懂得四百年前神秘地宫的开启方法。 但按着他说的办法,又确确实实在不损坏墓葬结构的前提下,帮助研究队打开了墓穴。 地宫门开启的那天,开挖现场来了大批记者,外界对这一处大型古代墓葬早就有了诸多猜测和争论,答案今日或许就能揭晓。 凌颂跟着他的老师在这里不眠不休地工作了数日,温元初一大早过来,见到他神情恍惚站在人群之外,走上前去,直接将人抱住。 凌颂埋头在他肩膀上,深呼吸,闷声说:“温元初,我紧张。” “没事的,没事。” 堂叔他们跟着温元初一起过来看,凌颂从温元初怀里退开,跟两位堂叔打招呼,有一点窘迫。 温宴笑着冲他抬了抬下巴:“这地方风水挺好的啊,听说这里十有八.九埋的是成朝末代皇帝,还挺会选位置。” 温瀛看一眼地宫的方向,目光落回凌颂和温元初身上,犹豫之后说了一句:“其实没必要。” 他的意思凌颂和温元初懂。 关于彼此的来历,他们心照不宣没有挑破,老祖宗们的陵寝是被盗墓贼祸害得不得不进行抢救性开挖,若非如此,当然还是长眠地下得好。 可他们跟老祖宗不同,凌颂始终认为,他必须让他和温元初的合葬墓重见天日,至少要让世人都知道,他不是被温元初毒死的,他要在史书上还温元初一个清白。 那边地宫门已经打开,凌颂和温元初过去,他已提前跟他老师申请过,让温元初随他们一块进去。 第一批进去探路的人很快出来,激动大喊:“是帝陵!确实是帝陵!里面东西都保存完好,没什么问题,可以进去!” 所有争议和谜团在这一刻终于尘埃落定。 凌颂也终于亲眼见到了,四百年前他死后,温元初重新为他建造的这座让他长眠的地宫。 短短几个月时间匆忙赶造出来的地宫并不奢靡恢弘,又确确实实是按照帝陵的规制建造,象征凌颂皇帝身份的东西一样不少。 一同进来的一众专家研究员目瞪口呆,这座帝陵里不只有属于成朝末代皇帝的陪葬品,还处处都有另一个人的影子。 地宫依旧维持着当年的原貌,中部有水,水上有岛,岛上种有银杏,终年无光早已枯朽腐烂化成灰渣,而巨大的金丝楠木棺椁就摆放在其间。 他们没有将之打开,也不打算打开,透视仪器很快给了一切谜底的答案。 这具棺椁是合葬棺。 和小皇帝一起长眠在此的人,也随即从那些陪葬品中确认了身份。 是当年那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这个答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又仿佛就在情理之中。 除了那位摄政王,也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把小皇帝藏在这里,一藏四百年。 从地宫出来,凌颂在山头黄昏日落下发呆许久。 温元初走上前,轻握住他的手,凌颂抬头,微红的双眼看向他。 “温元初……” “三个月的时间,这个地宫怎么建出来的?” 他的额发许久没剪,被风吹得快要遮住眼睛,温元初伸手帮他撩开。 “有钱就行,那些害你的人被我杀了抄了家,我把抄出来的银子拿来给你建地宫了。” 凌颂愣了愣,然后笑了:“你真是……” 要不是温元初说,他都快忘了,这人上辈子是真的狠,对他自己狠,对别人也狠。 除了对自己这个没用的皇帝。 他所有的心软都只给了自己。 地宫的开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合葬墓的消息出来,不但在史学界掀起轩然大.波,更成了网络上大众津津乐道的话题。 随着陪葬品不断清理出来,有一样被人戏称为“闷骚摄政王的日记小本本”的东西,更是一夜间成为网上热梗。 全都是温彻当年每日随手记下的心情,写在一片一片的银杏叶子上,下葬时这些叶子做了特殊处理,制成书册,四百年都没腐烂,终于重见天日。 今日凶了小皇帝,他生气了。 今日骂了小皇帝,他哭了。 今日他看了别人两眼,只看了我一眼。 今日叫人给小皇帝做了糖吃,他对我笑了。 高兴。 不高兴。 高兴。 …… 凌颂看完这些东西,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 他就是突然有些后悔了,深觉摄政王的形象在世人眼里从此崩塌了个彻底,连带着他的一起。 温元初自己却不怎么放在心上,碰到有叶片损毁、字迹不清的,他还让凌颂去跟人说到底写的是什么,好帮助那些研究人员做复原。 凌颂的目的达到了又没达到。 史学界不再一致认定他这个末代皇帝是被摄政王毒死的,也没有就此就给温彻洗刷了罪名,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好在历史教科书上,关于他死因的那一段之后进行了修改,没再下明确的结论。 趁机蹭热度的倒是不少。 几年前就播出了的那部《永安情史》拍了续集,女主变成了女配,男一和男二从假暧昧变成了真搞基。拍人生第一部戏在里头混了个小配角的夏朗星打电话来跟凌颂吐槽,说编剧导演每天在片场研究摄政王的日记小本本,听说他跟考古一线人员认识,三番两次要求他来打听打听有无什么内幕一手消息。 凌颂呵呵笑,三言两语把人打发。 再有就是那满本荒唐言的《大成秘史》,也悄摸摸进行了修订。 新修版里,摄政王被写成了一个内心闷骚阴暗的病娇,对小皇帝爱而不得,最终黑化毒死了小皇帝,还把人跟自己装一个棺材里,生生世世地囚禁。 凌颂看完气得直接摔了键盘。 他还是想给温彻正名。 所以后来他发过多篇论文,考据各种史料,论证他自己的死因。 永安皇帝并非被摄政王毒死,相反是摄政王在事后大开杀戒为他报了仇,这种论点在凌颂锲而不舍地努力下,数年之后终于逐渐在正统史学界占据了上风。 地宫不远处的山包上也有一棵银杏树,凌颂的心思一开始全在地宫上,后面才发现。 于是拉着温元初一起去看,这株树少说有几百岁年纪,苍虬葱郁、枝繁叶茂。 凌颂绕着树下转了几圈,问温元初:“这树也是你种的吗?” “不是。” 他那时不想任何人发现这处地宫,所有劳役都蒙着眼睛进出,不安分的人全都杀了,更不会留下这样显眼的标志。 “那就是缘分了,”凌颂笑仰起头,看了一阵,目光又转向温元初,“那怎么会想到在棺椁旁边也种上银杏的?” “……怕你寂寞。” 凌颂仔细想了想,明白了温元初这话里的意思。 转世投胎未必作准,或许他们就当真永远长眠在这里了,温元初想要留住他,所以那些陪葬品中有许许多多他前辈子喜欢的东西,还种了那样一棵树,只为了让他不寂寞。 温元初多好啊,他从前竟半点都没看懂。 他看着温元初,认真说:“彻哥哥,就算真的没有来世,生生世世都留这里,有你陪着,我也不会寂寞的,这样也很好,我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秋风渐迷了温元初的眼,回神之前,他已将凌颂揽入怀,如释重负的叹息落在凌颂耳边。 “你说好都好。”</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69 番外五 夏五朗星 夏朗星去P大附近办事,跟凌颂发了条消息,正巧快中午了,凌颂说请他吃饭,就在P大的校园食堂里。 夏朗星觉得这小子有点小气,请吃饭呢,竟然吃食堂? 凌颂拿了四个五菜,坐下说:“那没办法,你不早点跟我说,我下午有很重要的专业课,来不及去校外吃了,将就吧。” 夏朗星转着眼睛四处看,啧啧有声:“高等学府就是高等学府,一个个都人模人样的。” “你同学难不成是人模狗样?你们那学校长得好的肯定遍地跑吧?” “也没你跟温元初长得好啊,就我这样都成校草了嘿。” 听出他语气里的嘚瑟,凌颂翻白眼:“你还挺有自知之明,还有,说我就行了,不许提温元初。” 夏朗星:“……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我早不惦记他了,你放心。” 凌颂当然知道他早不惦记温元初,还跟温元初室友网恋又掰了,事过境迁,这事再提也没意思。 才吃了两口,温元初发来微信问凌颂在哪个食堂,他一会过来。 五分钟后,和温元初一起出现在食堂门口的,还有他那位室友。 凌颂挥手招呼他们,夏朗星下意识地低头吃东西避开,再狠狠瞪了凌颂一眼:“不是说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我也不知道啊,温元初他们平时中午不在这边食堂吃。” 凌颂反应过来:“哦,你是怕见汤其烽啊,那什么,趁着今天有机会,你当面给他道个歉呗。” 夏朗星没好气:“他再送我一拳怎么办?我上次脸肿了三天才好,我靠脸吃饭的好吧?” 温元初他们已经拿了菜过来,凌颂随口解释,说夏朗星今天路过这边,请他吃饭,下午就回去了。 温元初随意一点头,在凌颂身边坐下,一张桌子只剩下夏朗星旁边的座位。 那个叫汤其烽的男生端着餐盘在夏朗星身边一屁股坐下,闷头吃饭没看他一眼,当他不存在。 夏朗星食不下咽,和凌颂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看看时间差不多,搁了碗筷说:“我先回去了,我下午也有课。” 一直没吭声的汤其烽放下筷子,忽然出声:“去外面,我跟你单独聊两句。” 他说完起身去还了餐盘,先往外走,夏朗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赶紧跟上去。 凌颂在后面不放心地喊:“有话好说,别再打架啊!” 一前一后走出食堂,到没人的地方,汤其烽停住脚步,转身盯着夏朗星。 夏朗星被他盯得浑身冒汗:“……我已经跟你道歉了,你也给了我一拳拉黑我了,你要还不满意,我再跟你说一句对不起吧。” “你是同性恋?” 夏朗星噎住。 汤其烽的语气让他十分不舒服,心里压抑了大半个月的憋屈冒头,声音也跟着冷硬几分:“是啊,是同性恋怎么了?你不认识同性恋吗?你别说你不知道温元初跟凌颂的关系吧?” “我、不、是。” 汤其烽有一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 “我知道你不是,我假装女生欺骗直男是我不道德,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难不成还要我给你下跪道歉吗?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出现在你眼前碍着你烦了,今天只是个意外,我路过这里才进来跟凌颂一起吃个饭,我没想到会碰到你。” 汤其烽还是盯着他,没出声。 夏朗星被他盯得发毛:“你到底想怎样?” “……你有姐妹吗?” 夏朗星:“……” 他打开手机相册,翻出自己和姚娜娜的合照,给汤其烽看:“这我表姐,跟我同岁,我们一个高中的,她才是我们学校的真校花,现在在国外念书,你要是觉得可以,我跟她说一声,把她联系方式给你,你自己去追,但是她眼光高,你能不能追上我没法保证,这样我总算仁至义尽,给你赔罪了吧?” 汤其烽扫了一眼,面无表情说:“跟你长得不太像。” “废话,我俩只是表姐弟而已。” 汤其烽没要姚娜娜的联系方式,当着夏朗星的面把他从微信黑名单里放出来:“你之前说你不发朋友圈,也是骗我的吧?是不是把我屏蔽了?” 夏朗星心虚点头。 盯着夏朗星给自己解除屏蔽,汤其烽随意翻了翻,这小子发的朋友圈大多是自拍,男装女装都有,果然gay里gay气的。 “你给我老实点。”最后丢下这句,汤其烽扬长而去。 夏朗星不知道这人是个什么意思,也不敢再主动招惹他。 结果当天晚上,汤其烽就给他发了消息,还跟以前一样,若无其事地跟他一起联机打游戏,聊在追的新番。 唯一不同的,不再像之前那样跟他亲亲抱抱举高高,互喊老公老婆。 夏朗星觉得很别扭,他怀疑这人故意吊着他不让他好受。 可让他主动不理人,他也做不到,他是真挺喜欢这人的。 一开始凌颂把人介绍给他,他确实是抱着好玩的心态跟人联系上,还特地屏蔽了自己的朋友圈。汤其烽是典型的傻直男,朋友圈发的那些照片风格全部直得突破天际,喜欢的二次元角色都是宅男最爱那些,压根一点念想空间都不给他。 可偏偏汤其烽又是他最喜欢的那一款男生,智商高、个子高还长得好,他以前也就喜欢过一个这样的温元初,第二次动心,明知道没可能,还是没忍住。 所以一边唾弃自己一边骗了人,汤其烽三番两次说要奔现都被他拒绝了,那小子估计是起了疑心,招呼不打直接杀来他学校,结果就都穿帮了。 如今被人吊着,他也算自食其果了。 但夏朗星没想到,他这一吊,就被吊了好几年。 之后几年他和汤其烽的关系,说朋友不像朋友,说哥们不似哥们,真要说有什么暧昧吧,汤其烽估计第一个能掐死他。 没有哪个哥们和朋友之间是不能聊恋爱话题的,但他不敢说,汤其烽是压根不和他说。 也不是一次没提过,有一回他去P大找汤其烽玩,恰巧碰到有女生来找汤其烽表白,被他拒绝。围观了一场告白戏码的夏朗星顺嘴就问了汤其烽,怎么都大三了还不谈恋爱,当时汤其烽看他一眼,幽幽说:“被人骗受了情伤,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从此夏朗星再不敢多嘴他这事。 连凌颂都问过他,他俩到底什么关系。 夏朗星干笑,只能说就是纯洁的朋友情。 凌颂呵呵一声,再没管过他俩的事情。 后来夏朗星也想明白了,他和汤其烽就是没可能的。 汤其烽是前途无量的高材生,从大二起就一门心思为毕业之后的出国留学做准备,他会去美国,少则五年,多则更长的时间,读完书也很大可能不会再回来。 而他自己学的是表演,大三拍了人生第一部戏,顺风顺水签了公司,以后应该就在演员这一行混了。 他和汤其烽,注定只会越走越远。 大三下学期开始,夏朗星忙着边读书边拍戏,汤其烽每天奔波于教室、实验室、图书馆,他俩一起打游戏的时间少了很多,关系逐渐就淡了。 等到夏朗星再想起来这么个人时,他们已经快毕业了。 偶然听凌颂说起汤其烽申请的学校offer都下来了,夏朗星才翻出半年没联系过的微信,给那边发了一条:“听说你申请的学校通过了,恭喜啊。” 汤其烽来了电影学院,夏朗星毕业演出参演话剧,给了他票,他特地抽空过来看。 但汤其烽没想到,夏朗星演的是一部同性题材的话剧,看到夏朗星和另一个男生在舞台上上演悲欢离合,他的眉头不可抑制地紧蹙起。 散场之后,汤其烽去后台找夏朗星,却看到刚才在台上和他一起演出的男生正对他纠缠不休,汤其烽十分不高兴地喊了一声夏朗星的名字,夏朗星赶紧收拾东西,跟着他一起离开。 “那人谁?你跟他拉拉扯扯做什么呢?” 汤其烽语气生硬,脸上写满不高兴,夏朗星随口解释,说是他同学,因为一起合作这部话剧,对他有意思,在追他,他正在考虑。 夏朗星说的不是假话,那个男生不算他喜欢的类型,但他也二十多了,实在很想在毕业之前试着谈个恋爱,不然以后可能都很难有机会了。 “不许。” “你不是要做演员吗?做演员的能随便谈恋爱?” “谈什么恋爱,跟个男生有什么好谈的?你想谈不会找女生?” 夏朗星一愣,沉了脸,转身就走。 汤其烽气急败坏地跟上去拉住他:“你跑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夏朗星用力甩开他的手:“汤其烽你他妈有毛病吧?我四年前就跟你说过我是同性恋,你是不是失忆了?我就是喜欢男的,天生就喜欢,改不了的,也没想改,我关你屁事啊?” 看到他在暮色下微红的双眼,汤其烽有一点讪然,将人拉回来:“行了行了,不改就不改吧,生什么气。” “我要跟刚才那个人谈恋爱,你听得懂人话吗?” “听懂了,你想谈恋爱,”汤其烽无奈说,“但是刚才那个真的不行,他看起来流里流气的,一看就不靠谱,你别跟他,你再选别的,记得都先让我过目,我帮你把关。” 夏朗星心累,不想再说。 这人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有毛病才在这浪费口舌。 后头他俩一起去吃饭,喝了许多酒。 夏朗星喝醉了抱着酒瓶子说胡话,说自己羡慕凌颂,又说他念高中时可喜欢温元初,但温元初看不上他,温元初谁都看不上,结果后来偏偏栽凌颂身上了。 “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如凌颂啊?为什么他能有温元初那样的死心塌地喜欢他,我就只能在几朵烂桃花里勉强挑?” 夏朗星抹一把脸,继续哽咽抱怨:“我都二十二岁了,娱乐圈这么乱,进了这行,只怕是再没机会找到真爱了,可能我这辈子就没这个命吧,羡慕别人也羡慕不来。” 汤其烽也喝醉了,夏朗星的话没听进去几句,但挑到了重点:“你喜欢温元初?” “喜欢啊,谁不喜欢他,他那不是人,是神吧,凡人只能仰望的那种神,我跟我表姐都喜欢呢,可那也没用,他连我表姐都看不上,更别说我了。” 汤其烽不高兴地拧眉:“他有什么好,闷葫芦一个,就靠一张脸唬人。” “你胡说,你嫉妒他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当初竞赛总成绩第一,你只拿了第二,他这四年一直是你们系第一名,你还是第二,有他在,你就是永远的千年老二。” 汤其烽磨牙。 一个醉鬼把另一个醉鬼架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出大排档。 他俩醉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只能去大排档对面闪着暧昧霓虹灯的公寓酒店。 心怀鬼胎的那个分不清是谁。 一起倒进床里时先主动的那个也分不清是谁。 醉酒成了最好的由头和借口。 所有深藏心底的欲念终于挣破囚笼而出。 天没亮夏朗星先走了。 汤其烽醒来,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发呆片刻,懊恼地扯了扯自己跟鸡窝一样的头发,起身进去浴室。 走之前,他在床边地上捡到了夏朗星的一条手链。 是两年前他送给夏朗星的,他俩都挺喜欢的一部番的周边,夏朗星当时不屑一顾,原来一直都戴着。 手机里有夏朗星发来的微信,说如果他清醒了,约个时间好好聊聊。 汤其烽犹豫再三,删掉了这一条,始终没有回复。 毕业之后汤其烽飞去美国,开始在大洋彼岸的求学生涯。 夏朗星努力拍戏,一部接着一部。 他们再没联系过,平平淡淡地躺在彼此的微信列表里,一晃三年。 二十五岁时,夏朗星因为一部古偶一炮而红,从十八线飞升当红流量,年少时随口说的戏言终于成了真。 一次又一次,汤其烽不断从实验室那两个国内刚来的小学妹嘴里,听到夏朗星的名字。 他其实一直关注着夏朗星的消息。 夏朗星演的每一部剧,上的每一次节目和访谈,他都看过。 隔着屏幕那个人变得不那么真实,在镜头前努力维持公式化的笑脸说那些套路话,从青涩到熟练。 汤其烽很不喜欢,他一点不喜欢这样的夏朗星。 夏朗星生日那天,时隔三年,再次收到了汤其烽发来的生日祝福。 仿佛三年的隔阂和空白都不存在,汤其烽没事人一样跟他说着近况,还聊起了最新在追的新番和新打的游戏。 夏朗星兴致缺缺,给他回:“我很久不追番不打游戏了,没时间。” 那边沉默了半分钟,又发来一条:“你比我还忙啊,我还以为我这样的研究狗才是最忙的。” “也没有,只是没什么兴趣了而已。” “人的喜好是会变的。” “我都二十五岁了。” 汤其烽并非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却装着没听懂,依旧跟从前一样,时不时地发消息骚扰夏朗星。 夏朗星到底狠不下心拒绝这个人。 哪怕不想承认,从高三到现在,他心里装的始终都是这个混蛋。 重新联系起来后,逐渐又恢复了从前的聊天频率,比之大学最后那两年更加频繁。 都是日夜颠倒生活作息紊乱的夜猫子,一个没日没夜拍戏,一个没日没夜泡实验室,对他俩来说,十几个小时的时差,并不算什么大问题。 哪怕话题不再统一,各说各的,也能一聊几个小时。 唯独三年前那荒唐又迷乱的一夜,两个人都默契地选择了避而不提。 夏朗星传出了绯闻,跟个男人。 其实不能算绯闻,他演的新剧里跟男二号对手戏颇多,剧情暧昧叫人浮想联翩,俩人私下关系也不错,粉丝热衷拉郎配嗑cp,媒体也跟着起哄。 汤其烽混迹二次元圈多年,并非不懂这个,可他就是不爽,很不爽。 在某次不小心看到夏朗星粉丝的胡言乱语后,终于没忍住问了夏朗星:“你跟你新剧里那个男二号,关系很好啊?” 夏朗星随手回:“还可以吧,在剧组的时候比较熟,之后一起吃过几次饭。” “……他以前跟女明星传过绯闻的,还传过好几个,之前也公开过女友又分手了,你离他远点吧。” “他跟谁传绯闻交往跟我有什么关系?” 汤其烽犹豫再三,才将那一句话发出去:“我怕你被人骗了,你要是想谈恋爱,再看看吧。” 这次夏朗星那边沉默许久,汤其烽连实验进程都顾不得盯了,只眼巴巴地一直盯着手机,直到那边回:“哦。” “可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你不觉得你管太宽了吗?” 夏朗星拉黑了汤其烽。 他觉得没意思透了。 他已经傻了七年了,同样的把戏,汤其烽不腻味他早就腻味透了。 夏朗星去了欧洲看秀,公司帮把争取来提升时尚逼格的机会。 汤其烽一早就从网上看到了消息,他也在欧洲,和夏朗星同一个城市,比他早两天过来,跟着导师来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 夏朗星拉黑了他,他只能去找夏朗星的那些粉丝套近乎,花钱找黄牛,好不容易弄到了夏朗星住的酒店地址。 在研讨会结束后,他跟导师请假,暂留下来,去了夏朗星住的那间酒店蹲守。 混在那一堆小女生粉丝中,他只能等,除了这样的办法,他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见到夏朗星。 夏朗星晚上十点多才回酒店,下了车,在助理保镖的簇拥下脚步匆匆地往电梯间去。 人太多,汤其烽挤不过去,只能大声喊他的名字:“夏朗星!” 夏朗星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藏在墨镜后的双眼看不出其中的情绪。 很快他又转回去,直接进了电梯。 汤其烽十分挫败,他确定夏朗星刚才看到他了。 但不想理他吗? 十分钟后,夏朗星的助理下楼来,将他接上去。 汤其烽进门,偌大的套间里只住了夏朗星一个,到处都是奢侈品的衣服、首饰,和他的世界格格不入。 夏朗星还没卸妆,正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他。 汤其烽几乎没认出人来。 “你来做什么?” “……你把我拉黑了。” 汤其烽拿出手机,递给夏朗星:“可以加回来吗?” 夏朗星仰头看着他,说:“汤其烽,你到底要装傻到什么时候?七年了,你不累我都累了,我们到此为止好吗?” 汤其烽闭了嘴。 沉默对视许久,汤其烽伸出手,在夏朗星的眼角轻按了按,啧了一声:“化得太娘了,谁给你化的妆,你那些粉丝就喜欢你这形象啊?” 夏朗星皱眉,不等他说什么,汤其烽又说:“我还是喜欢你男生气一点的模样。” 夏朗星有些愣神,汤其烽在他面前坐下,看向他,认真说:“我们换个关系吧,当年是你骗了我,可我这些年做的确实挺混账的,吃了还不负责,你要是不服气,以后再跟我算回来就是了,我还有机会吗?”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夏朗星愣愣说。 “我想做你男朋友,想跟你谈恋爱,你答应吗?” 夏朗星说不出话来了。 他其实从没想过能等到汤其烽说这句话,真到了这一天,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行不行啊?” “你不是在美国吗?” “还有最多两年就毕业了,毕业了我就回国。” “没必要……” “什么没必要,我本来就没打算长留国外,做人要有点志气,回国报效祖国多好。” “你喜欢女生。” “都七年了,我也没喜欢过除你之外的谁啊。” “我是男的。” “我知道,看过了。” “你不要脸吧,你爸妈不会同意的。” “那你放心,我跟他们说了,他们随便我,反正我家还有个弟弟,我妈还是你粉丝呢。” 夏朗星彻底没话说了。 汤其烽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又问:“所以夏朗星,可以吗?” 当然可以的。 他喜欢汤其烽,汤其烽也说喜欢他,还有什么不可以。 久别重逢,又刚坦白了心迹,都没忍住。 汤其烽将夏朗星抱住时,在他耳边说:“我想了你三年了,每天都在想你,我每次打手枪都想着你,想着那晚的细节,我没法喜欢女生了,你得赔给我。” 夏朗星一声嗤笑,将人推倒沙发里,骑坐上去。 两个人都憋恨了,沙发上一回,床上两回,浴室里一回,半夜醒来又搞了一回。 第二天清早夏朗星躺床上腰疼得简直不是自己的了,不得不打电话让助理推迟了机票。 厮混三天后还是得分开,一个回国,一个飞美国。 在机场分别,躲进洗手间里,汤其烽抱着人小声哄:“老婆,拍完下部戏,别那么拼了,休息几个月,去美国陪陪我吧。” 夏朗星深吸气,当年他们还在网恋时这家伙就一直这么喊他,算了…… “我考虑考虑。” “别考虑了,天天拍戏不累吗?还有啊,你以后别拍吻戏了,更别拍床戏,我不想看。” “那你别看。” 腻歪再久,最后也得告别。 离开洗手间之前,夏朗星拉下汤其烽脑袋,又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剩下的,等我去了美国再说。” 汤其烽大喜过望。 回国的航班先飞,走进登机口之前,夏朗星最后回头,冲汤其烽挥了挥手。 汤其烽抬手与他比心。 夏朗星忍着笑点头,用嘴型说:“下次见。”</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