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沉迷种田后[快穿]》 1. 宅斗不如种田1 清晨,天灰蒙蒙亮,鳞次栉比的房屋在白茫茫的大雾中若隐若现,古朴而又宁静。 须臾,鸡鸣声响起,白雾渐渐淡去。 一辆牛车轱辘地从雾中驶出,慢慢悠悠,轱辘声在冷清的清晨中被放大,引得巷道里行走的人纷纷侧目。 驾着牛车的是一个头束芙蓉玄冠,身穿黄裙绛褐的小道士,她不过十二三岁,眉眼与身子都还未完全长开,但因其慵懒的神情,与独自驾着牛车招摇过市的淡定,倒有几分小大人的模样。 虽说这乱世中总有许多人过不下去而选择出家,但像这般年纪就独自出门的女孩简直是罕见。 小道士的出现引起了巷道里的讨论。 被热议的当事人钟起渊对此并不在意,她驾着牛车慢悠悠地来到一座老旧的宅子前,问了句“这儿吗?” 她看似自言自语,实则在她问话后,便有一道荧光从她身上飞出,在她面前闪烁“对,这里就是钟家老家的祖宅。气运之子就生活在这里!” 钟起渊从牛车上下来,拉起那道掉了漆的门环敲了敲,里面很快就传来一把稚嫩的声音“是谁找鸢鸢?” 钟起渊千年不变的气定神闲脸上出现了一丝皲裂。 人类幼崽,听声音就知道很可爱! 门后有门闩拖动的声音,还伴随着那稚嫩的自带配音的“嘿咻”声。 门开了,钻出一个一米高一点的小萝卜头,脑袋上扎着两个丸子,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钟起渊“姐姐你找鸢鸢吗?” “是气运之子!”荧光绕着小萝卜头飞舞,但小萝卜头没有看见它,更不曾听见它的声音。 知道对方没认出自己,但这个称呼算是误打误撞喊对了。钟起渊道“对,姐姐找鸢鸢,不过,娘呢?” 小萝卜头吸了吸鼻子,道“娘病了,在睡觉。” 钟起渊知道自己来的时间真是不早也不晚,正好在孟氏生病,还未去世的时机。她走进去,道“我看看她。” 钟家的老宅并不大,但进入就是一个一百多平方的院子,三面都是瓦房,看起来就跟四合院差不多格局。院中挂满了失去水分的菜干与蔫了的萝卜干,角落架着一个炉子,上面放着一个药煲,隐约有中草药味传出。 小萝卜头“哒哒哒”地跟在后面,在钟起渊敲门时,她把食指竖起来“嘘——,娘在睡觉。” 钟起渊微微一笑,在小萝卜头震惊的目光下,直接推开门进去。 屋里孟氏正好听见动静起身。她本以为是邻居来了,但房门被推开时,她还吓了一跳,以为家里进了强盗。 可是下一刻她看见进来的身影时,愣了下,有些不确定地问“是……愿儿吗?” 小萝卜头钟初鸢闻言,跑到她的身边应道“娘,是鸢鸢!” 孟氏却没去看她,而是看着缓缓走来的钟起渊。 虽说这个大女儿六岁起便入了道观,这些年也只见过几次面,可这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她怎么会认不出大女儿呢!如今近距离一瞧,模样越发真切,更加确定她就是自己的大女儿。 “愿儿,是愿儿回来了!”孟氏眼眶一热,当即便要落泪。 钟起渊扶着她的手臂,道“娘,我回来了。” 她脸上既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没有感动,但又不算冷漠。孟氏只当她当道士久了,性子都变得有些寡淡,也更懂得克制自己的情绪。 一心沉浸在大女儿回来的喜悦之中的孟氏并没有别的想法,只想抱着大女儿痛哭一场。 这让钟起渊感到尴尬,虽说她顶替了人家女儿的身份,且任务就是要给人家当女儿。可孤寡了数千年的人,一时半会儿很难适应亲情的存在。 她是一名来自主神空间的任务执行者,——主神空间是创造了万千小世界的主神所在的地方。用更通俗易懂的方式来说,这儿既是创造生产小世界的“生产车间”,又是维持小世界正常运转的“售后中心”。 任务执行者就是“售后中心”的员工,又叫“宿主”。 钟起渊就是其中一个宿主。不过她失业了四千多年,直到最近新主神上任之后说要给她一个再就业的机会,让她绑定“助攻系统01”,给各个小世界的气运之子们送助攻,她才出现在这里。 钟起渊瞥了身旁仰着脑袋看她们的小萝卜头一眼。这就是这个小世界的“气运之子”、日后的一国之母,也是她在这个小世界的身份“钟祈愿”的妹妹钟初鸢。 “气运之子”如今不过六岁,脑袋上扎着两个小丸子,脸蛋粉扑扑的,还挂着鼻涕,跟一国之母的形象相去甚远。 当然,若没有意外,小世界也会按照原定的轨迹运转,就算没有钟起渊的助攻,她也是会成为一国之母的。 但这样的话就没钟起渊什么事了。 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小世界脱轨,出了一个重生者,夺了本该属于“气运之子”的一切。 “气运之子”也出了意外,成了致使小世界崩塌的大反派“祸国妖妃”。 主神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小世界崩塌,正在劳动改造的钟起渊便接到了任务,那就是给“气运之子”送助攻,让她成为像一国之母那样人人敬仰、赞颂的存在,使其继续造福天下苍生,使得小世界能继续维持稳定。 “送助攻啊……”钟起渊墨色的瞳孔倒映着钟初鸢的身影,越往深处探去,她的身影便越发朦胧,像被黑暗中生出的迷雾拉往深渊。 这时候,系统紧张地提醒她“我是助攻系统,不是反派系统啊!” 钟起渊回过神,“哦”了声,语气里甚至有一丝遗憾。 “荧光”抹了把不存在的汗,暗想好险,差点就翻车了! 天知道主神让它绑定钟起渊时,它有多不情愿! 要知道钟起渊可是名震主神空间的任务执行者,曾经绑定过“反派系统”去当反派。原本的任务是要给“气运之子”制造困难障碍,使他们能越挫越勇、不断攀登至顶峰的,结果她当反派当得太尽职尽责,导致主角团全灭。 然而神奇的是,就算是这样,系统还是判断她完成了任务。小世界也没有崩塌,反而还很好地维持运转了一段时间,并且因此而瞒过了主神空间。 要不是某天主神心血来潮去检查了一下小世界的运转情况,兴许还发现不了她待过的世界虽然没有崩塌,可是气运之子都被弄没了,运转的方向也越发脱离掌控。 主神怒了,把钟起渊扔去荒芜空间去反省改造,——荒芜空间是流放之地,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同样获罪被流放的各种刺头,——钟起渊就是在那里待了四千多年。 助攻系统01听说新主神打算让她再就业而绑定自己时,吓得瑟瑟发抖。它可不想成为第二个“反派系统”,被主神扔去回炉重造。 “气运之子”钟初鸢并没有发现荧光的存在,更是不曾发觉姐姐的异常,她巴巴地过去抱着孟氏的腿,道“娘亲,鸢儿也要抱抱。” 孟氏抹了把泪,本想弯腰将她抱起,但是脑袋突然一阵眩晕。钟起渊眼明手快扶住她,她踉跄两下站稳才不至于一头栽倒在地。 “娘,你怎么了?我不要抱抱了,你不要生病了。”小萝卜头急得双眼湿漉漉的,泪水打湿了睫毛。 孟氏虚弱地摆摆手,让钟起渊扶自己回床上坐下。小萝卜头十分懂事地提着茶壶去倒了碗水“娘,喝水。” 钟起渊接过碗“给我吧!” 她一手拿碗喂孟氏喝水,一手搭在她的手腕上,细心留意脉搏的变化。 等孟氏喝完水,她又道“娘病发时可有什么症状?” 孟氏愣了下,将自己的情况说了出来。 钟起渊恍然大悟。 孟氏这是低血压。她经常头晕,有时候食欲不振、乏力,导致很多时候干着活便会突然头脑眩晕。这也致使她无法干一些苦力活,只能经常做些女红来换钱,补贴家用。 但尽管这样,在将来不久之后,她还是会突然病死。 钟起渊猜测或许是她长期低血压,突然病死也是因为诱发了脑梗死,或心肌梗死。 中医的名词上并没有“低血压”的病症名词术语,不过有相关的说法,诸如“气虚”、“血虚”。 在没有现代的治疗水平的前提下,只能根据中医的办法来抓药,改善身体情况。 “宿主打算救孟氏吗?”系统好奇地问她。 它跟钟起渊是初次接触,更是初次合作,因此对她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她是个爱搞事的大反派”的层面,而身为一个大反派,应该不会主动去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才对。 没错,在系统的判断中,孟氏就是一个对剧情的推动和发展没起什么决定性作用的无关紧要的人物。 “系统的判断是没必要救她?”钟起渊反问。 “系统给出的最优的完成任务的办法是从重生者那里下手,阻止她针对气运之子的阴谋。” 钟起渊点点头“然后呢?” 系统“让气运之子继续她原本的生活,跟男主石玄微青梅竹马,接着嫁给石玄微,在石玄微打天下时帮他料理后方,又在石玄微遇到来自父兄的压力时替他谋划,指明他的弑父杀兄夺位之路。最后问鼎天下,气运之子成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在她的劝导之下,石玄微成为一世明君,而天下在他的治理之下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小世界也不会生灵涂炭,继而崩塌。” 钟起渊脸上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与其说气运之子是钟初鸢,倒不如说是石玄微呢,你觉得呢?” 系统“……,可石玄微是男主。” “所以系统认为,气运之子无论多出色,都离不开男主,就该被男主压一头,沦为男主的附庸?”钟起渊的神情冷了下来,“啧,不如把全部人弄死,只剩下男主跟气运之子?” 系统“……” 系统安静如鸡。 它回想起钟起渊的前任系统“反派系统”的下场,生怕钟起渊继续搞事,搞得主角团全灭,于是紧急联系了主神。 主神听完系统的汇报,先是安抚了不安的它,然后道“是我欠缺考虑了,安排她再就业不考虑她带来的风险怎么行?我会派一位审核员去协助你的。” 系统审核员,顾名思义就是在刚被生产出来的系统与实习宿主进行任务之时,负责对它们进行评估、审核的专业人员,系统是否需要回炉重造、实习宿主能否转正,全看审核员的评估。 系统没有阻止宿主的行为的权力,只有判断任务是否完成,以及给予奖赏的机能,所以它无法阻止钟起渊的危险行为。 但审核员不同,一旦审核员在监视的过程中发现钟起渊有什么异动,可以随时中止她的危险行为,甚至有将她带回主神空间的权力。 系统安心了。 与此同时,主神空间里,从宛刚将一份评估提交上去,便接到了主神的通话邀请。 在接通会话之前,她先打量了自己一番,确保自己是精明干练的形象后,才从容地按下接听键。 “早安,主神大人!” “早安审核员。我刚才收到了你提交的评估,干得不错。”面对这位金牌系统审核员,主神毫不吝啬祂的夸赞之言。 从宛刚要说两句客套的话,主神便继续道,“照理说,你刚完成一项任务,会有一段假期。但我这里有一项艰巨的任务亟需你来完成,因此不得不取消你的假期。”例行公事地问了句,“不知你有何想法?” “我能拒绝吗?” “不能。你还有别的想法吗?” 从宛我的想法是敲尼玛,听到了吗? 社畜不可以跟老板“啵嘴”,从宛面带微笑“那是我的荣幸,不知是什么任务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 宅斗不如种田2 钟家长女回来了的消息只一个上午便传遍了孝贤坊仁康巷。 无怪乎邻里议论纷纷,只因钟家这个长女六岁的时候就跟随其当了道士的姑姑去了道观出家,这七年来鲜少有她的消息传出,旁人还以为她死了。如今见她突然回来,邻里都被勾起了好奇之心,凑在钟家的门口探听。 年仅六岁的钟初鸢成了她们打听八卦的最佳对象,趁着她出门,便拉着她问“小娘子,听说你的长姊回来了?” 钟初鸢已经在她娘的解释之下知晓了早晨莫名其妙闯入家中的姐姐是谁了,如今听人这么问,她坦诚道“是呀,鸢鸢的姐姐回来了!” 那可是她的姐姐,除了娘亲之外,她还有别的亲人了!说到这儿,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高兴极了。 邻居们对视了一眼,继续打听“那她回来做什么,是要还俗说亲了吗?” 钟初鸢扣了扣脑袋“还俗是什么?” 众人发现在她这儿是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的,见时候不早了,她们还得干活,便纷纷离去。 钟初鸢跑回家问她娘“娘,还俗是什么?” 孟氏还沉浸在大女儿回来的喜悦之中,被她这么一问,愣了下,也想起这件事来。 她的女儿六岁就出家了,为何忽然回来了? 倒不是说她不希望女儿回来,而是长女出家已不是一天两天,这么多年她都不曾回家,这次突然回来,她很难不去胡思乱想。 她起身,透过窗户看见庭院中那道消瘦颀长的身影正在认真地挑拣药包里的药材。 芙蓉冠下的头发有些枯黄,脸色也微微泛白,但不得不说,她的五官端正、出落大方,若精心养护,假以时日,必能成为一个亭亭玉立的大美人。 然而她那身装束,以及澹泊的气质、处事不惊的泰然,不染一丝烟火气息,像游离在世俗之外。很难想象她褪去道袍,换上罗裙,为人|妻母的模样。 孟氏有那么一瞬并不希望她还俗,希望她依旧能不为世俗所扰。可现实的思考随之而来,让她不得不放弃这不切实际的想法。 “愿儿。”孟氏下意识唤了声。 钟起渊抬头看去,回应“娘,怎么了?” 孟氏问“你这是在做甚?” “哦,检查一下娘平日吃的药。原来的大夫开的药方是安神的,也不能说他开错了,但娘的病只安神是不够的。我从中挑选有用的药材出来,重新配一副药,不过缺少几味药,我稍后再出去抓。” 孟氏又是愣怔了下,下意识问“愿儿你还懂医术?” “在道观的时候不是学符箓便是学医理,所以略懂。” 孟氏想到那些炼丹的道长们似乎也懂医理,心头便不再存疑。她道“不着急忙那些,你刚回来,先歇会儿吧!” “我不累。”钟起渊还心心念念她在荒芜空间的产业,这会儿自然是希望快些完成任务,好回去继续搞基建。 没错,她在失业的那四千多年里,并非无所事事。她在荒芜空间那里找到了自己的兴趣爱好——种田搞基建。 她将一个一无所有的空间发展到了工业时代前期,在这关键的节点,新上任的主神偏偏打着关爱失业人员的幌子,让她离开荒芜空间回到“售后中心”重新上岗。 她拒绝“我一个失业了四千多年的失业人员,早与世界脱轨,我怕是不能胜任‘宿主’这份工作。” 主神微微一笑“荒芜之地也属主神空间所有,你擅自改造荒芜之地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若是接受再就业的安排,我可以允诺你,将荒芜之地的管理权交给你。” 钟起渊不喜欢半途而废,眼看着荒芜空间还差临门一脚就能进入工业时代,如果让她就此放弃,她肯定不乐意,所以只能接受主神的条件。 作为返岗后的第一个任务小世界,任务其实并不会太困难。正如系统所说,最直接的办法是从重生者那里下手,只要排除重生者,那小世界的发展就会回到正轨。 但钟起渊并不喜欢“正轨”,也不喜欢墨守成规。她喜欢试探系统,或者说主神空间的底线,也喜欢挑战规则。所以在接受剧情之后,她就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方向。 原剧情里,气运之子,也就是女主钟初鸢是钟家嫡女。其父钟造是宣武节度使的幕佐、掌书记,等同于地方军司令的大秘书。 别看他只是一个秘书,要知道这个时代背景里,宣武节度使那是藩镇割据势力里较为牛逼的一方。如果宣武节度使将来问鼎天下,那钟造身为大秘书,必然会成为股肱之臣。 而钟造本人也颇有才能,二十多岁便秀才科及第,被授正八品的监察御史。宣武节度使石洪便是相中他的文采才能,千方百计将他请来给自己当幕佐。 当幕佐一般没有正式的官职,也没有俸禄,但钟造被石洪奉若上宾,为了回报知遇之恩,他便转投石洪麾下了。 当然,在钟起渊看来,高薪厚禄也是他放弃公务员的身份,改当地方军司令的大秘书的原因之一。毕竟他是没落穷酸世家子弟出身,十六岁那年娶了妻子孟氏,背靠孟家的资助以及孟氏的嫁妆,才有钱读书,然后在二十六岁的时候秀才科及第。 时年科举考试分多科,其中秀才科、进士科、明经科、俊士科是热门科目,但秀才科为科举考试最难的科目,每次及第的人数只有个位数。 钟造花了十年考中秀才科,也属实本事。但他有一个跟司马相如一样的毛病,便是一朝富贵,就开始嘚瑟。发妻孟氏为他生了长女,他富贵之后以成婚十年孟氏未有子嗣为由,开始纳妾。 后来钟初鸢出生,他便以侍奉老人为名,将孟氏与两个女儿扔在老家,他则带着妾室在任职地逍遥自在。 哪怕成了宣武节度使的秘书,他也没想过将发妻嫡女接到身边,他跟妾室生的庶子庶女却一直跟着他到任职地去,备受他的疼爱。 孟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病死在钟家老宅的,钟初鸢孤苦无依才被接到钟造的身边去,——至于长女钟祈愿,早在孟氏去世之前就死在了道观里。 钟造很快便娶了石洪的义妹为继室,因继室也无所出,她便将年幼的钟初鸢抱到身边抚养。 钟初鸢为了在后宅之中生存,被迫参与到宅斗之中。她跟庶出的兄弟姐妹斗,跟备受父亲宠爱的妾室斗,还得想方设法得到父亲和继母的喜爱。 宅斗的这些年里,因石氏的缘故,钟初鸢与石洪的幼子石玄微结识。二人从小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十七岁时,石玄微便求娶了钟初鸢。 自此,夫妻俩便开始了他们相互扶持、问鼎天下、为帝为后的传奇的一生…… 若没有重生者介入的话,原剧情便是如此。 但不知哪里出了岔子,钟初鸢庶出妹妹钟雀媛重生了。她知道石玄微最后会登基为帝,也知道她最讨厌的嫡出姐姐会成为皇后。为了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她抢先与石玄微认识,又设计让石氏抱养了她。 在钟初鸢被接回来后,她处处设计陷害,让原本对孟氏母女心怀愧疚的钟造越发厌恶这个仅剩的嫡女。 不仅如此,钟造为了拉拢同僚,将钟初鸢许配给同僚之子,病秧子男二。但钟初鸢还没过门,男二就病死了,钟初鸢因此而落下克夫的骂名。 钟初鸢的苦难远不止于此。她后被钟雀媛设计与石玄微的太子大哥春风一度,最后被抬进其后院,被太子妃磋磨。 等石玄微杀了太子,夺位之后,钟雀媛为后,钟初鸢被收入后宫,处处被欺辱。 就在这无穷尽的折磨下,钟初鸢黑化了。 不得不说,气运之子纵然黑化了,只要硬起来,也依旧是气运之子。 她不仅在宫斗之中一步步反败为胜,重获石玄微的疼爱,将钟雀媛从后位上拉下来,还成为了迷惑君王不理朝政纵情于声色的祸国妖妃。 在皇帝荒淫无度、荒废朝政的debuff伤害之下,这个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王朝自然迅速没落,各地的割据势力又打了起来。 虽然祸国妖妃最后被杀了,但也无法阻止一个长达数百年的混乱时代的到来。小世界没能往好的方向发展,最后走向崩塌。 钟起渊看完这两世的剧情,啧啧道“宅斗、宫斗?有这时间,还不如干点有意思的事。” 她抬手将小萝卜头钟初鸢招来。 “姐姐找鸢鸢?” “你希望娘的病被治好吗?”钟起渊问。 小萝卜头眼冒星星“希望!” 钟起渊点头,真不愧是气运之子,觉悟很高呢! “既然如此,那你可得努力给娘治病。” 钟初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 宅斗不如种田3 被忽悠接下了给亲娘治病的重任的小萝卜头钟初鸢认为这是姐姐对她的信任,而她希望娘亲好起来,那必然要为此而付出努力! 所以钟起渊出去买药时,她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姐姐,我要怎么才能治好娘的病?” “不知道呢!”钟起渊背着手,一派悠然的模样。 姐姐也不知道,这可愁坏小萝卜头了。 钟起渊在生药铺抓药时,她便扒在柜台面上听钟起渊跟掌柜交流,然后默默记下了黄芪、陈皮、白术等词。等离去之时,她才问“姐姐,这些是什么?” “药材。” 小萝卜头眼前一亮“药材,给娘治病的么?” “不是说你要给娘治病么,怎么问我?”钟起渊反问。 “对哦,可是鸢鸢没有药材给娘治病。”小萝卜头耷拉着小脸。 系统看不下去了“你怎么欺负气运之子,她看起来好可怜!” 钟起渊“哦,习惯了。” 系统回想起她当反派时的任务就是各种欺负主角团,一时语塞。好会儿才讷讷地劝她“你尽量把这个习惯改过来吧!” 钟起渊不仅没答应,还低头对小萝卜头道“我买了药,但这本是你要做的事情,如今我替你做了,所以你欠了我的,对不对?” 小萝卜头被她绕晕了,点着小脑袋“鸢鸢欠姐姐的。” “嗯,那你得记住,以后要还的。” “鸢鸢记住了。” “还有,娘病着,不能拿这些事打扰她,所以不要告诉她,知道了吗?” “鸢鸢知道了!” 系统“说好的不欺负气运之子呢,你怎么越来越过分了!” 钟起渊冷笑“孟氏是她亲妈,又不是我妈,我为啥要替她尽孝?再说了,我放弃休闲娱乐来这儿执行任务,还没有工资,要点好处怎么了?” 系统惊了。 主神知道你是一个这么斤斤计较的奇葩吗? 它合理怀疑要是这个小世界没有她感兴趣的东西,她肯定会把气运之子玩到崩坏,——一如她当反派那会儿。 哎,审核员到底要什么时候才来呢? 就在系统唉声叹气的时候,钟起渊带着钟初鸢回到了巷口。 此时几辆驴车停在了巷道中间,愣是将本来有三四米的巷道堵得像只有一米,围观的人群更是将巷子堵得水泄不通。 “好热闹!”钟初鸢好奇雀跃地往人群里钻,没一会儿就挤到了前面去。 眼瞧着都快到家门口了,竟被拦下,钟起渊的心情不怎么好。她拿出拂尘,正打算用武力开路,那头却有人高声驱散了人群“别吓坏了我家小娘子,尔等快快离去!” 驴车被牵走,人群也慢慢散去。钟起渊看见小萝卜头正牵着一个女娃的手,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女娃看起来也不过十岁,唇红齿白,身穿锦衣,颈佩璎珞,手脚皆戴银镯,一看就知道是娇生惯养的大户人家的小娘子。 她似是不经意地扫了钟起渊一眼,又把目光放在了钟初鸢身上。后者发现了自家姐姐的身影,忙朝她招手“姐姐!” 待钟起渊靠近,钟初鸢才道“姐姐,这是我刚认识的好朋友!” 钟起渊“……” 该说真不愧是气运之子吗?交际能力一流。 “这是我的姐姐。”钟初鸢又给小伙伴介绍。完了,问小伙伴,“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云从宛。”女娃答道。 “云从宛?”钟起渊在心底琢磨着,她隐约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除却名字之外,“云”这个姓在原剧情里出现的频率也是挺高的,毕竟这是病秧子男二云翊的姓氏。 “我若没记错,云翊之父跟钟造是老乡,那也就是说,这个云从宛跟那个云家有关系?”她问系统,“云从宛在原剧情里有登场吗?” 已经知道云从宛是谁的系统沉默了片刻,说“她、她在原剧情里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提及,只存在于人们口中,存在感极弱的路人甲。” 钟起渊将手塞进宽大的衣袖里“不应该啊,以她跟气运之子的关系来看,理应荣升为气运之子的闺蜜才对,戏份怎么会少到当路人甲?” 系统挺想将云从宛的身份告知她,让她在执行任务时收敛一点别太浪的。但转念一想,要是让钟起渊知道系统审核员来了,那肯定会怀疑是它找来的,到时候她不仅不会小心谨慎,反而更有可能会去作死…… “姐姐叫什么呢?”云从宛注视着钟起渊。 她的个头比小萝卜头高,但也只比钟起渊低半个头,她的眼皮稍稍上抬,眼睛便显得又大又圆。 “钟……”钟起渊皮笑肉不笑,“祈愿。” 她对系统说“我好像知道她是谁了。” 系统一惊。 “她是系统审核员吧!” 系统若有形象必然会抖成筛子“为、为什么这么说?” “审核员考核实习宿主时,最喜欢从细节处下手,比如,先出其不意地问实习宿主的名字,如果实习宿主不小心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姓名,就扣分。为了减少实习宿主出现这种低级失误,这方面的考核尤为严格。” 系统“……” 它都忘了,这个宿主是一个老妖怪。 它是能跟审核员联系的,当即把钟起渊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之事如实相告。 云从宛“……” 我只是客套地随口一问,为什么这人会联想到这么多?虽说被她说对了,但,她会不会太脑补过度了? 云从宛习惯性地准备写评估日志,但她顿了下,主神交给她的任务只是让她看着点钟起渊,别让她把小世界搞崩塌。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要去干工作之外的事情呢?! 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摸鱼的机会,云从宛整个人都快活了起来。 对吼,能摸鱼,为什么要努力工作呢? 她的假期被死爹主神取消了,强迫她加班还没有加班费,她不敲爆主神的狗头已经算职业素养良好了,为啥来这里还要拼命加班干活呢? 心情愉悦的云从宛麻利地收起评估日志,也给了钟起渊一个商业性微笑“钟姐姐的名字很好听!” 钟起渊回以假笑,然后按着小萝卜头的脑袋“走吧,娘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小萝卜头艰难地点头,又艰难地扭头跟云从宛道别“云姐姐,我改天再来找你玩!” “一定要来哦!” 云从宛对气运之子的态度十分和蔼可亲,这让钟起渊更加肯定她的身份。宿主多少会对气运之子带点主观的情绪,但系统审核员不会,他们是主神空间最忠诚的员工,对主神的宠儿“气运之子”自然十分友善。 从系统那里知道她一个礼貌的举动又被钟起渊脑补了一大堆,云从宛“……” 主神跟她说这个宿主是个刺头,但没跟她说是个脑补帝啊! 领着小萝卜头回家的路上,钟起渊问系统“你把我跟你说的话转述给审核员了吗?” 系统顺嘴回答“转了……” 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它吓得“魂”都快飞了,连忙改口,“转述什么?” 这宿主该不会是故意跟它说那些话,好让它转述给审核员,再观察审核员的反应来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审核员的吧? 钟起渊给它演示了什么叫“邪魅一笑”“看来她真的是审核员。” 系统“你这是钓鱼执法!” “主神派审核员过来盯着我不是正常操作嘛,毕竟我是个危险人物。” 系统说“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钟起渊的态度顿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声音也冷了下来“你承认她是审核员,并承认是你将她招来的了。” 系统“……” 你他妈这是在玩千层套路呢?! 这老妖怪心真脏! 钟起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骂我,你再骂一下,我把气运之子弄死,让你回炉重造。” 系统噤若寒蝉,并扔出一张跪地抱大腿的表情包爸爸三思jg 回到钟家老宅,钟起渊的思绪被孟氏劈柴的举动打断。她过去拦住孟氏,道“娘,说了你不能劳累,怎么还干这种粗活?” 孟氏内心熨帖,嘴上道“这点活哪里算劳累?你才是,才回来还没喘口气就为我奔波劳碌,娘看了心疼。” 钟起渊浑身像被蚂蚁咬一样。她没说话,先去生火煎药,让小萝卜头看火,再挽起衣袖去帮孟氏劈柴。 瘦弱的十三岁少女只是假象。真正的钟祈愿已经死了,在被人发现她的尸体之前,钟起渊就先葬了她,再让系统将自己幻化成她的模样。而钟起渊以自己强大的体魄来劈柴,就跟切豆腐一样简单。 她手起斧落,一节腰身大小的树干便被劈成两半。 钟初鸢和孟氏都看呆了。 钟初鸢不清楚这代表什么,只知道她的姐姐好厉害! 而孟氏则感到惊奇,她女儿这力气怎么比壮年男子还大? 钟起渊劈了一捆柴,道“我在道观的时候,除了日常修行体魄之外,师父还教了我一种术法,能使出千斤之力!从明日开始,娘跟鸢鸢跟我一起修行吧!” 钟初鸢“好呀,鸢鸢要学!” 孟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 宅斗不如种田4 钟祈愿在道观的那些年,修符箓并不假,但她没有学习医理,而是学的炼丹术。如若不是常常试丹,她也不会在这小小的年纪里就而亡。 钟起渊自然不会傻到让孟氏和钟初鸢跟着她炼丹。这个小世界虽然没有仙人,但还是有一丁点灵气的,只要强身健体的方法适当,再配合药物治疗,孟氏的病也还有救。 所以,钟起渊每日早上先将孟氏喊起床打太极,再将小萝卜头拎起来跑步、打军体拳。 数日后,孟氏欣喜道“道家的这套拳法果然有奇效,娘感觉近来身体好多了。” “这才刚开始,凡事都得坚持才能见效,娘可别掉以轻心了。” 孟氏面有忧虑“娘固然知道,只是几日没有带活回来做了,再这么下去,家里便要揭不开锅了。” 孟氏每日都会去附近的绣坊接一些做女红的活回来做,以补贴家用。因钟起渊不给她太过劳累,以往一日就得干完的活,她得花三天,进度慢了许多。 她当然不是怪钟起渊,只是女儿再怎么稳重,也只有十三岁。她为人亲母,要养两个女儿,自然不能懈怠。 钟起渊回忆了一下剧情,想起钟造将孟氏扔在老家就是为了让她侍奉两老。两老几年前就先后死去,钟造回来守丧时责怪孟氏没将他的父母照顾好,便以此为由,断了母女的家用。 孟氏的嫁妆早在资助他读书时就花的差不多了,他为官之后,俸禄都用来养他后院的女人和庶出的子女。公婆病逝治丧时的费用也都是孟氏出的,嫁妆花完后,她不得不自己找活计来维持生计。 孟氏性子软,还时常顾虑钟造的名声,担心他的名声毁了会影响仕途,所以从不对外诉苦。因此她死后,钟造只是假惺惺地流几滴眼泪,世人便夸他是绝世好男人。他的上司石洪更觉得他有情有义,因此将守寡的义妹许配给他。 系统感慨“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钟起渊“猪蹄做错了什么要替垃圾承受骂名?” 系统问“宿主要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 “你不是要救孟氏吗?” 钟起渊漠然道“我说要治她的病,没说要替她治脑子。我是来做任务的,又不是来当圣母的。” 系统“……” 它真是摸不透这个大反派的想法……不过她的想法若能按常理来推测,那她也不会走上反派之路,还被流放荒芜空间四千多年。 系统本想着她至少还知道有任务在身,结果孟氏提及家里的佃客一直没交租税后,她的关注点就变了。 “家里还有田地?” “自是有的,不过永业田都卖了,只剩下八十亩口分田。家里没人能种,就租给佃客了。但这年头收成不好,佃客也交不起租税……” 钟起渊了解到这朝代实施的是均田制,男丁能授口分田八十亩,永业田二十亩。口分田是朝廷的资产,男丁身死后要回收的,而永业田则是给男丁的私产,可以买卖。 本来均田制在一百年前就已经遭到了破坏,毕竟人口增长过快,没有那么多土地资源可以分配,加上土地兼并,均田制已经名存实亡了。但钟造当官之后,朝廷仍旧给他分了一百亩田。 他还没死那八十亩口分田自然不会被回收,但他不在老家,孟氏母女手无缚鸡之力,所以这田就租给了佃户耕种。 “可是颗粒无收?”钟起渊问。 “不至于颗粒无收,就是苛捐杂税多又常有天灾,今年收成还减了三成。” 钟起渊又问“官府收税是找我们主户收的,还是找佃户收的?” “自是我们家,不过节度使免了我们家的租税。” “那也就是说,苛捐杂税压根就没有落在佃户的头上。那他们租我们家的田地,为什么不交租?” 孟氏叹气“佃户一家也实在是不容易,他们一家老小,有十几口人要养……” 钟起渊“……” “娘,我们都穷得揭不开锅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去同情别人?八十亩田,我就是随便撒点种子,三个月后都能收几石米,租出去反而一石米都没有。收成不好,那就少交点租呗,一点儿都不交,哪来的脸哭诉命苦?谁弱势谁有理?” 孟氏初时觉得女儿有些冷酷,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十分有道理。她可怜佃户上下十几口人,那谁来可怜她们孤儿寡母三人? 但她还是没什么底气“你阿耶不在家,也不理家里的事,他又没有什么叔伯兄弟可以帮衬我们……” 钟起渊果断道“我明日去看看。” 孟氏担心她,但见她单手执斧劈柴,动作依旧干脆利落、果断狠辣后,把劝诫的话给吞回了肚子里。 她女儿这么猛,似乎不需要她的担心。 翌日,钟起渊出门时,小萝卜头钟初鸢迅速爬上了车“姐姐去哪里?鸢鸢也要去!” 孟氏担心钟初鸢会乱跑给钟起渊添麻烦,便道“鸢鸢下来,姐姐有正事要做。” 小萝卜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娘“鸢鸢想跟姐姐去办正事。” 钟起渊道“让她跟着吧,我会看好她的。” 经过数日的相处,孟氏发现大女儿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很有主意。她说一不二的性子跟钟造也有些像,但行事并不浮躁,反而让人心里踏实。 既然无法劝服长女,孟氏也只好接受被劝服的结果。 钟起渊与钟初鸢出门后没多久便遇到了云家的车驾。 看着出一趟门便有家仆奴婢鞍前马后奔走劳累的云从宛,钟起渊问系统“你当初怎么就不给我挑这样好的出身呢?” 系统说“审核员不能影响剧情的发展,因而选取的身份都是在剧情里存在感极低的路人甲。宿主不一样,为了能达到最佳的助攻效果,所以会安排与气运之子接触机会较多的身份。” 钟起渊也只是随口一说。 当反派的时候,她当过为富不仁的首富、祸乱朝纲的奸臣、残暴不仁的,做过一文不值的乞丐、声名狼藉的恶人、偏执凶恶的神经病,也曾拥有气运之子的恶毒后妈姐妹同学前女友等身份。 可以说,身份、地位、权势对她早已没有了吸引力。唯有在荒芜之地种田搞基建的那四千年里,稍微能感受到丰收的喜悦。 想到这里,她有点小迫切“快走,我的八十亩田还等着我来种呢!” 系统“……” 它听说钟起渊把流放之地当成了自家后花园,玩起了种田基建游戏,今日一看,她是打算将她种田大户、基建大亨的名字传遍每个小世界吗? 钟起渊不想耽搁,但俗话说,两车相遇必有一堵。何况云家不止两辆车,钟起渊被堵得寸步难行。 云从宛似乎对自家造成的拥堵一无所知,她微笑着问“鸢鸢跟钟姐姐这是要出门吗?” 钟初鸢有点兴奋“嗯,鸢鸢要跟姐姐出门办大事!” “大事?”云从宛好奇。 钟起渊的身份眼下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女,气运之子更是只有六岁,这两姐妹能办什么大事? 不过只要不是钟起渊想弄死气运之子,让小世界崩塌,那就跟她没关系。 难得以真身出来旅游,哦不,出差,她不趁此机会去领略一下小世界的风光怎么行?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享受这次的野炊了。 钟起渊想到她是来监视自己的,嘴角扯出个冷笑“你需要手脚麻利的仆役。” 云从宛看了眼周围的情况,恍然大悟“抱歉,我们这就走。” 一辆装着食材的板车在前,两辆载人的牛车在后,三辆牛车慢悠悠地走在钟起渊的前面。一直到驶出了县城两里路,需要停车给牛喂草时,云从宛才打开车厢的门,好奇地问“钟姐姐为何一直跟着我?” 钟起渊“……” 她跟系统说“我记得审核员都是那种面无表情、公正不阿的严肃正经人,这个审核员为什么会如此……欠收拾?” 系统没有将这话转述给云从宛,它道“她是业内有口皆碑的资深审核员,肯定不是故意的。宿主之所以觉得她欠收拾,那一定是因为宿主欠收拾。” “我觉得是你比较欠收拾。你看那坨牛粪,像不像回炉重造后的你?” 系统“嘤,我错了。” 恐吓完系统,钟起渊抬头对上云从宛的目光,淡然道“我们去望仙乡北尾里。” 云从宛诧异“我们的目的地一样呢!” 钟起渊心想“你是来监视我的,目的地自然一样。” 嘴上却道,“我们两家是同乡,目的地一致也不奇怪。” 云从宛代入现在的身份,恍然大悟“对,阿耶提过钟家与我们是老乡。那你们去那里做甚?” 小萝卜头抢答“收租!” 刚好云家的婢女跟云从宛说牛已经吃饱了,她们准备继续赶路,云从宛便对小萝卜头道“哦,那你们加油。” 车辘辘地从泥土夯实的道路上驶着,尘土飞扬,后头的钟起渊吃了一嘴灰。 钟起渊“不用说,这女人是主神故意派来增加我的任务难度的。” 二五仔系统转头跟云从宛叭叭。 云从宛“……” 不,我没有,我是冤枉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5. 宅斗不如种田5 为了不再吃灰,钟起渊特意等云家的车走远了,才重新上路。 牛车的速度并不快,好在目的地离县城并不远,只走了五里路便到了。 大概是云家的车先出现,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钟起渊跟钟初鸢进北尾里的时候,只有两三个在地里歇息的庄稼汉注意到了她们。 他们并未见过钟起渊,倒是孟氏隔几个月带钟初鸢回来要租,所以他们认得这个小萝卜头,便问她“钟小娘子,这回怎么只有你回来,你娘呢?” 小萝卜头高兴地介绍钟起渊的身份“这是鸢鸢的姐姐!” 他们打量了下这位神情漠然的小道士,记忆中确实有钟家长女已经出家这回事。记忆对上了,但也掩饰不住诧异“小道长还俗了?” 钟起渊道“没还俗,但回来处理一些俗务。” 她不说是什么事,旁人也不好多问,但看见她们径直去了舒家,便知道大概是收租来了。 他们对视一眼,纷纷摇头孟氏多次前来收租都空手而回,她们两个小丫头能要到钱吗? 钟起渊知道没人看好她们,可她不在意。 她先礼貌地向佃客舒爽阐述了自己过来的目的,然后这个已经六十多的佃客看见来者只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毛丫头,连以往用来糊弄孟氏的把戏都懒得用了,理直气壮地道“今年收成不好,实在是没有租可交。” 钟起渊拿出账簿,又摸出一个珠算,噼里啪啦给算清楚了 “七年前,你租我钟家田地,约定每亩交五斗米,八十亩便是四十石米。头五年,你不曾欠下租税。只是这两年,你不是借口收成不好,便是哭诉家中添丁众多,要养家糊口,所以不是只交几石米,便是拿欠条来搪塞我娘,今年更是连欠条都懒得给了。 “八十亩田地,其中上田三十亩,中田三十亩,下田二十亩。丰年时,上田能产两三石米,三十亩折中算七十石;中下田加起来能产三石,一共一百五十石。 “去年大水,减产三成,那也有一百五十多石,可你只交了五石米。 “今年雨水稍多,也有蝗虫,但不至于泛滥成灾,所以就算你收成减半,那也还有一百一十石。 “还有大豆那些就不与你算了。收成减半,租税也减半,那好歹得给二十石租税吧?你家有十几口人,我家也有人需要吃饭不是?” 舒爽没想到她一个丫头片子会将这笔账算得那么清楚,一张黝黑的老脸拉得老长,阴沉的脸色显得脸更黑了。 他的儿子阴阳怪气地道“一百石米,我们家只能勉强吃饱,可你阿耶是大官,高薪厚禄,少了这二十石租,你们又不会饿死!” 钟起渊“……” 她跟系统说“这是个当白莲宿主的苗子,道德绑架技能超一流,记得向你们主神推荐他。” 系统“……” 别以为听不出你在内涵主神挑选宿主的标准! 不过,她说得也有道理,毕竟主神就是看她行事过于招人恨,才在她死后拉来当反派宿主的。 舒爽没有开口斥责他的儿子,显然他也是这么想的。 钟起渊并不想卖惨,但她有必要跟他们讲明白“那又如何?当大官就得将田地白白送给你们?你们要是真的畏惧当大官的主家,也就不会这么大胆放肆了。”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们不就是见钟造长年在外不顾家,也不管原配妻女的死活,料定你们欺负孤儿寡母也不会有严重的后果嘛,所以才敢糊弄我娘,欺辱我们!” 舒家人内心微微震撼,他们没想到这丫头片子会看得这么明白,更没想到她竟敢说出来! 舒爽咬着牙控诉“你们这是剥削!大家快来看,当官的剥削咱们穷苦人家了!” 钟起渊才不吃他这一套,扭头问一个围观的农户“你们这边,佃户交多少租税?” 若今日来这儿的是钟造,或者一个大男人,任何人都会觉得钟家强势,而同情舒家。可眼下来的是两个女娃,一个十三岁,另一个只有六岁,对比之下,她们自然更值得同情。 那农户道“五成。” 钟起渊故作讶异道“五成?那就是一亩地要交一石五斗米的租税?!”她扭头看着舒家人,“一石五斗米跟五斗米差了多少,不用我帮你们算一遍吧?” 在舒家人回应之前,她又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我们也知道你们不容易,不然当初阿翁在世时就不会在普遍收五成租的行情下只收两成不到的租税。” 她话锋一转,指着屋里的一个白胖男童,“但是,你那孩子看起来与我妹妹差不多年纪,可看看我妹妹,身上的肉还不及他的一半多!” 舒家人连忙将男童抱回屋里去,但众人心里的天平早就向姐妹俩倾斜了。 还有些人想到他们同为佃户,自己却要交五成租税,舒家只交不到两成却还在哭诉主家剥削,心里就又酸又恼。 他们争先恐后地道“小道长,不如将田地租给我们吧,我们给足两成租税!” “不,租给我,我给两成半!” “我给三成!” 还有的咬牙提出“我给四成!” 钟起渊已经用文明人的表达方式表达过了,耐心也用尽了。 接下来她收起了那温和的一面,声音冷冽“现在你们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立刻把往年欠的租税补上,然后另寻主家。要么我去官府起诉你们,连租带利息地赔偿我们。” 舒家人脸色发白,舒爽更是扑通一下给钟起渊跪下了“老朽求小娘子给我们一家十几口人一条活路。” 系统“宿主你好像恶人哦!” “如果这样就算恶人,那你也是太小看我了。”钟起渊丝毫不以此为耻,反而对舒家人道,“你们还不够诚意。” 舒家人面面相觑,无声的交流中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要他们舒家人全部跪下求她。 舒爽的长子羞愤地喊“你小小年纪,怎的如此歹毒?” 钟起渊从宽大的衣袖中拿出拂尘,往他脸上一扫,他当即被抽翻在地。 “啊——”他趴在地上捂着脸哀嚎。 这一下可把所有人都惊呆了。 说得好好的,怎么就动手了呢? 而且舒爽的长子不说十分高大威猛,但个头在这里也算中上水平,一个才只到他的胸口高的小丫头,是如何将他抽翻在地的? “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钟起渊微微一笑,可她这个笑容却令众人不寒而栗。 别说这些人了,就连系统也惊了“嘤,宿主,我是助攻系统,不是反派系统!” “不许欺负爷爷!”被舒家人抱进屋的男童抓着镰刀冲了出来,径直往钟起渊挥去。后者一伸脚,只轻轻一下,直接将他踹回舒家人的怀里。 “他还只是个孩子!”年轻的妇人抱着吓哭了的男童,朝钟起渊嘶吼。 “放心,不管是男人妇人还是老人孩子,我都一视同仁。”钟起渊浑身散发着反派的气息。 众人“……” 这个时候不能一视同仁吧?尊老爱幼才对吧? 为防止钟起渊大开杀戒,系统哭唧唧地去求助云从宛。 而云从宛正给烤翅刷蜂蜜,突然收到这一条消息,她想当没看到,可又好奇钟起渊能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就带着人来了。 当看见舒家十几口人哗啦啦地朝钟起渊跪下时,不得不说,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要不是他们跪的是两个看起来比他们还可怜的女娃,云从宛都以为是恶霸欺负良民来了。 有人看不下去了,出来打抱不平“小道长,你是出家人,这过分了点吧?” 钟起渊挥了挥拂尘“我修道,不修佛,没有佛家人那样的菩萨心肠。不过你提醒了我一件事,给人做法事是我的专长,要不要我给你们做场法事?” “这话不就是要人死嘛?” 被她这么一恐吓,打抱不平的人少了一大半。 钟初鸢安静地趴在牛车上围观,虽然不大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感觉她姐姐好厉害呢! 忽然,她看见了人群外的熟悉身影,麻溜地从牛车上跳下来,“哒哒哒”地跑过去,拉着云从宛的手“云姐姐,好巧呢!” “你们在做什么呢?”云从宛问。 钟初鸢比划了个大圈“办大事!” 看着匆匆赶来的里正。 云从宛“……” 这事已经闹大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算是大事。 不过,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让人将烤翅拿来,给了钟初鸢一只。 “哇,这是什么?”钟初鸢捧着烤翅问。 “烤、这儿应该叫炙鸡翅。” “谢谢云姐姐!”钟初鸢啃了口,眼睛亮闪闪的,“甜的,好好吃!” “那是因为刷了蜂蜜。”云从宛知道小孩子喜欢甜食,所以把刷了蜂蜜的那只给了她。 钟初鸢只吃了两口就不吃了,云从宛问她“怎么不趁热吃?” “这么好吃的东西,鸢鸢要给姐姐跟娘亲尝尝!” 云从宛瞥了眼钟起渊,觉得本质是一个老妖怪的人应该没什么兴趣。她道“你先吃完,我再给你两只带回去给她们。” “嗯!”钟初鸢跟松鼠似的,小口小口啃了起来。 系统“审核员,你不管一下宿主吗?” 云从宛“这不是小世界还没崩塌嘛,即将崩塌了再说。” 系统“……” 那敢情你是来当瓜田里的猹的? 再看瓜田里另一只吃瓜吃得无比欢快的猹——气运之子。 系统你们能不能稍微有点危机意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6. 宅斗不如种田6 甭管舒爽一家有多艰难,在白纸黑字的租契之下,他都该履行交租的约定。 里正因钟家并不在北尾里生活,又因舒家每年都给几石米,希望他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而以往孟氏来收租时,他并未出现。 如今钟起渊闹上门来,舒家怎么都不占理,里正即便有心偏袒舒家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他只能劝钟起渊“让舒家将拖欠的租税还上,报官就没必要了是不是,小道长。” “大豆就不算了,粮食两年八十石。” “不是说减半吗?!” “你们违约难道不需要给违约金?” 舒爽脸色涨红“这也太多了,我们没有这么多粮食,能折价吗?” “行啊,米斗两百钱,一石就是两千钱,八十石就是十六万。” “前年米价才一百钱!” “这年头,粮价高涨,你们拖欠两年租税,难道不该补上这两年粮价的差价?”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舒家人脸色难看得很。 但其他被大地主压榨久了的佃户似乎不觉得这是什么过分的事情,舒家人再惨也没有他们惨啊! 主家遇到灾年,不但不会减少他们的租税,反而会找各种借口压榨他们,别说五成了,到最后兴许要交六成粮食出去! “不给?也好,反正是你们违约在先,我决定收回这八十亩田地,不租给你们了。” 这可比罚款更严重,没了田地,舒家要么去租别家的田,然后被主家使劲剥削;要么没了土地也没了依附,只能去当浮浪户;更坏的后果是会饿死! 一家十几口人面如土色,或抱在一起痛哭流涕,或苦苦哀求。然而钟起渊铁石心肠,说收回田地就收回,里正看了也不免胆颤。 这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丫头片子,就能面不改色地赶一家十几口人上绝路,要是年纪稍长些,岂非要更加狠心? 他劝道“小道长,你这田收回去也是要租给人种的,与其再找别的佃客,不如就用他们,他们还算知根知底……” 钟起渊歪头看他“正是因为知根知底,知道他们是什么德性,我才不想再租给他们。再说了,这世道,没有田地似浮萍一般四处飘摇的人太多了,我想找人种田,难吗?” 如今朝廷内有宦官、党朋之争,外有藩镇割据、相互征伐,民间苛捐杂税、徭役沉重,失去土地的农民压根难以为继。他们这儿在宣武节度使的管辖之下,苛捐杂税并不多,但灾年想要吃饱饭也不容易。 钟家的田只收不到两成的租税,搁哪个佃户看来都是天掉馅饼的好事啊! 当即有人站了出来“我想租,给三成租税都行!” 舒家人没想到真有人这么狠心要置他们家于死地,当即恨恨地盯着那个人。但他们没想到的是,更多的人争先恐后地站了出来,想分一杯羹。 钟起渊勾起唇角“里正,你看。” 里正“……” 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也知道钟家的租税很低,别说这些佃户,就连他都想把钟家的田租下来,再提高租税转租给别人。 他将钟起渊请到一旁,劝说“小道长,这里面有不少佃客都是有主家的,你的租税这么低,万一将这些佃客的胃口养大了,回去,他们的那些主家一定不会放过你,还请你别再收这么低的租税。” 钟家把租税定得比同行低那么多,在后世确实容易构成“不正当竞争”,而被别的地主群起而攻之。 但钟起渊是会因为别人的话而轻易改变想法的人吗? 她不是,她的目的是要回这些田地,自己规划如何种植,所以她才不会在意那么多。 “不放过我?那他们试试。”钟起渊气定神闲,“总而言之,十六万钱,或者八十石粮食,一半钱一半粮食也可以。给你们十天时间,凑不齐,我下回带官吏上门。” 搁下这话后,钟起渊便去找钟初鸢。 小萝卜头刚吃完鸡翅,还一直吸吮剩余的骨头,想将骨缝里的那一点点肉都吸干净。 钟起渊轻轻拍了拍小萝卜头的脑袋“鸢鸢,走了。” “好的。”小萝卜头从油包纸里拿出一只已经凉了的烤翅递给她,“姐姐,这是云姐姐给的,可好吃了。” 钟起渊环顾四周,云从宛早已离去,没了踪影。她接过这只烤翅,在小萝卜头垂涎的目光下咬了一大口“味道不错。” “姐姐你小口吃才能吃久一点!”小萝卜头一边盯着烤翅,一边传授她的食用大经。 “你的胃就这么大,大口吃、小口吃,到最后吃下去的东西都是一样多。越好的东西越多人垂涎,你吃得慢,吃得久,那随时都会有人跟你抢。只有吃下肚的才是你自己的,懂吗?” 小萝卜头似懂非懂。 钟起渊也不解释,三两下吃完烤翅就驾车回家了。 回到家,钟初鸢将剩下的一只烤翅给孟氏,后者咬了一小口,就推说自己不饿,让两个女儿分着吃。 钟起渊劈着柴,头也不抬“我吃过了。” 小萝卜头尽管很馋,但还是懂事地回答“鸢鸢也吃过了,娘吃。” 孟氏心里熨帖,又道“娘不爱吃,浪费就不好了。” 钟起渊道“娘的病就得多吃肉,不然吃多少药都药效甚微。” 孟氏有些懵“还有这等说法?” “是呀,除了肉,还该吃鱼肉、蛋、牛乳等。” 孟氏顿觉窘迫“这些东西哪能常吃,不得把家底给吃空了?!” “远的不说,眼下就有肉不是?况且你这病随时都有性命之忧,若有个好歹……” 孟氏想到狠心的夫婿,自己若突然离世,那苦的还是两个女儿。为了活下去,她这才毫不犹豫地吃下。当然,最后她还是给钟初鸢留了个鸡翅尖,让她慢慢啃。 孟氏看着小女儿这馋猫的模样,又想到钟家跟云家的处境对比,心里顿时悲凉无比。 钟造是掌,石洪给他的俸禄十分丰厚,加上免了家中的苛捐杂税,不说顿顿吃肉,偶尔还是有点荤菜的。但他的钱全花在了自己还有后宅的那些妾室、庶子庶女的身上,竟是一分钱也不曾带回家给她。 而云家,云从宛之父是石洪的部将,俸禄远没有钟造那么多,可云家衣食住行哪样不比钟家好?这只是因为云父后院简单,膝下只有一子一女,俸禄都交给妻子打理,他更是不曾动过妻子的嫁妆…… “娘,为了你的病,切勿思虑过重。”钟起渊提醒。 孟氏回过神,问“愿儿如何知道娘在想什么?” “脸上写着。” 孟氏掩面,心想日后可得藏着点,免得两个女儿担忧。 她想起正事,又问“你们去收租,是什么结果?” 钟初鸢主动跟她复述了钟起渊最后撂下的狠话。她求证般看着钟起渊,后者点点头,默认了。 孟氏“万一……” “先礼后兵,讲道理不听,那只能用拳头说话了。” 孟氏想不到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先看之后事态会如何发展了。 —— 十日之约仅过了六日,北尾里就有人悄悄跑来跟钟起渊告密“舒家人跑了!” 孟氏没想到舒家的选择竟然是逃跑,她问“愿儿,你打算怎么办?” 钟起渊神色如常,仿佛早有预料“这两年他们吞下的粮食太多,怎么可能交出来?即使东拼西凑还了十六万钱,我们不把田地租给他们,他们习惯了不交租的日子,又怎么可能去过交五成租税的生活。横竖都要当浮浪户,何不趁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先带着所有家当逃了?” “那——” 钟起渊问“他们跑了多久?” “小道长离开后的第二天,舒老翁便将粮食卖给了里正,说要换钱还给你们。接着当天舒家的婆娘便打着探亲的名义,将孩子带走了。起初也没人怀疑,直到两日后,舒家的儿郎也说要去想办法凑够租税,陆陆续续离开了北尾里。昨日,舒老翁去田里干活,结果今早也没回来,大家撬开他家门一看,里面都搬空了。” 钟起渊摸了摸下巴“这招断尾求生使得不错,胆子也够大。” 那人看她还有心情评价舒家人的机智,有点傻眼“小道长,你不着急吗?” “急有什么用?”钟起渊道,“这兵荒马乱的世道,他们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混入流民的队伍里往南走;要么遁入森林,让官兵找不到。说不定,他们还会分开走。无论是哪一种,要想一时半会儿找到他们可不容易。” “为何是往南走?”孟氏问。 “北边有兵祸,而南边较为安定,他们不想死自然会往南边去。”钟起渊跟孟氏道,“娘,你去报官的时候,就让他们往这个方向搜查吧!” 告密的人以为钟起渊会善罢甘休,没想到她不仅真报官,而且还给了追捕方向。 舒家这么做完全是在赌,赌钟起渊会不会追究下去,也赌官府会不会抓到他们。 等孟氏去报了官回来,她忧心忡忡地问钟起渊“他们逃了,那租税怎么办?” 钟起渊道“本来我也没指望靠他们那点租金生活。” “那——” 钟起渊抱出一个小匣子,孟氏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有好几块银牌、银锭,大的五十两,小的也有七两,加起来有三百多两。 无需孟氏问银锭的来历,因为上面写了钟祈愿出家修行的道观观号,说明这些银锭是出自道观的。 “这些年攒的。”钟起渊知道孟氏想问什么,先开口解释。 这些钱确实是钟祈愿攒的。道观名下有十几顷田地,既不用纳税,又有租税收入,还有平常做法事等收入,道士们的日子十分逍遥。 钟祈愿已经出家,也成了寺观户,道观的收入自然有她的一份。她平常吃穿用度皆在道观,又沉迷炼丹,因而平常花销不多,这些钱就攒了下来。 “难怪有那么多人为了逃避赋税而出家呢!”孟氏感慨,想到女儿,她又补充,“娘不是在说你。” 钟起渊表示无所谓,她道“除此之外,我还接了一些活。” “什么活?” “道士还能有什么活?” 孟氏语塞。 钟初鸢主动道“姐姐,鸢鸢也要帮姐姐的忙!” “可以啊,但你可别哭鼻子。到时候赚了钱分你一点。” 姐妹俩就这么说好了,孟氏她也想帮忙,但被无情地拒绝。 她大概也清楚自己的身体不好,为了不让养家的重担落在两个女儿的肩上,平日就加强了体能训练。不出一个月,气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7. 宅斗不如种田7 孟氏的身体日渐好转,烦恼也随之而来。 以往她的身体不好,除了接些针线活回来做之外,鲜少出门走动,与左邻右舍的关系也一般。随着她的身体日渐好转,左邻右舍敲门的次数便多了起来。 面对热情的邻居,孟氏一开始自然是同样回以热情的招待。然而邻居不是询问她的病是如何好的,便是问她平日吃哪些药,还有的想委托钟起渊帮忙办法事,又或者想让钟起渊帮忙看病。 孟氏明白她们都是冲自己的女儿来的。 这乱世,每一日都有人冻死、病死、饿死,或自杀,或被杀,不管是权贵富人还是穷苦百姓,都希望亡者能走得安稳些,因此会找僧道帮忙做法事念经超度亡者。 道士的业务范围还要更广一些,从婴孩出生前到死去,人生的种种经历都能发展出法事业务。 钟起渊的年龄虽然小,可她早已是持证上岗的合法道士。每次她做法事都会有奇异的景象出现,没有哪个请她做法事的人事后反馈说不灵验的。 经过这些人的夸张传颂,她的名气便出来了,找她帮忙的人也越来越多。 钟初鸢也会惊讶和叹服,追着钟起渊问“姐姐,你是仙人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能呼风唤雨?” “想知道?”钟起渊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系统“宿主你笑得像个人贩子。” “嗯,想知道!” 钟起渊没有理会系统,笑容更深了“不告诉你。” 钟初鸢“……” 她抱着钟起渊的腰撒娇“姐姐,你告诉鸢鸢嘛!” 之前她觉得姐姐疏离又不好相处,所以不敢与之亲近,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觉得姐姐似乎也没有那么难相处,便大着胆子亲近她,对她撒娇。 “我不会给你现成的答案,只能靠你自己去看、去学。” 钟初鸢嘟嘟嘴,但没有埋怨。 回到家,孟氏替她们把做法事的道具放下,然后跟钟起渊说邻居想找她看病的事。 钟起渊想也没想就拒绝“没空。” 需要被人人敬仰、赞颂的是气运之子,她可不去做这种无聊的事。 孟氏道“那娘去帮你回绝了。” 她想起还有一事,“对了,官府来人,说抓到舒爽了,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肯供出舒家人的下落。” 按照律令,舒爽违契亏欠主家财物十六万钱,逾期二十日不还,将会杖责七十下,若延期三个月,则要关上一年…… 舒家被起诉已有一个多月,这七十棍打下去,他能不能撑过来还是个未知数。 孟氏没有同情心泛滥,她只是想问钟起渊要怎么处理那八十亩田。 “开春了,要找佃户并不难,可我并不打算继续出租那八十亩田地。” “不租?”孟氏讶异。 “我想自己种。” 孟氏“……” 行吧,哪怕长女下一秒说想上天,她也不会感到讶异了。 钟起渊从知道钟家有田后,便规划起来了首先粮食是要种的,未来十几年内中原各地都是藩镇混战,粮价只会飙升不会下降;其次要种经济作物,如蔬菜、瓜果、棉麻、大豆之类;最后是药用作物。 这个时代的生产水平太落后,医疗水平也仍旧处于人们相信巫医甚于医生的阶段,——比起花钱买药,许多人宁愿请巫师回来做一场法事。——药材多数是从野生植物中采集而来,因此时常出现短缺。 作为曾经将荒芜之地从一无所有,发展到拥有数亿人口的超级小天地并且即将迈进工业时代的种田大户、基建大亨、模拟经营者,钟起渊对这个小世界的感官就像——游戏还没存档就崩了,然后一朝回到存档前,——她只觉得糟心无比。 所以,她要提高粮食产量,提高医疗水平! 系统没忍住,跑去跟从宛吐槽“要是主神知道宿主把小世界当成了游戏,那得多生气。” 从宛心想“当成游戏怎么了?我还把这儿当度假村了呢!” 当然,身为一个专业的审核员,她不能表现出一丝不专业的地方。她说“这不是挺好的吗?说明宿主积极性很高嘛!” 系统“她不是对任务积极有毛用?” 从宛“那你跟我说也无济于事呀!” 系统“……” 对哦,它为什么要跟审核员吐槽宿主呢? 万一审核员认为它跟宿主没有一点职业素养,然后跟主神打报告,主神把它扔去回炉重造呢?! 系统噤声了。 从宛反而被勾起了一丝好奇心,她想知道钟起渊打算做什么,就让自家仆役去打听,得知钟起渊以钟造的名义赊了一堆种子回去种。 除了数量最多的谷种之外,还有时蔬、大豆、豌豆、冬瓜、芦菔等合适春季种植的作物种子。 谷种播了三十亩,大豆与豌豆分别种了十亩,剩下的种子一共种了二十亩,剩下十亩地,被钟起渊不知道从哪里挖来的草药给种满了。 钟起渊的作物东种一茬,西种一茬,从宛以为她是瞎搞的。但是具体看过后才知道,她是根据不同土地的土壤结构、环境,来种相对适宜成长的作物,做到了因地制宜。 从宛问系统“钟起渊,以前是做什么的?” 系统“当反派的。” 从宛“……” 现在的宿主当反派还得掌握种田技能? 她说“不对呀,我记得‘反派系统01’上线时,我对它以及它的宿主进行过评估,它的宿主并不是钟起渊。” 系统“……,她是第一代反派系统的宿主。”顿了下,补充道,“四千多年前。” 从宛微惊,她当系统审核员满打满算已有四千年,在主神空间已经算资格很老的了,没想到钟起渊出现的时间竟然比她还早! 她记得她上岗培训那会儿,有不少初代产品都被销毁了,原因是初代系统没有参考值,导致对宿主的行为判断出现偏差,因此悉数回收销毁。 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发生,正好需要系统审核员对新生的系统、宿主进行评估,于是衍生了系统审核员这一职业岗位。 系统说“你是资深审核员,我以为你知道。” 从宛微微一笑“作为一个专业的系统审核员,我不会关注本职工作之外的事。” 一个干练的精英形象便出现在了系统面前,它对此深信不疑“说得对,真不愧是资深审核员!”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8. 宅斗不如种田8 钟起渊对自家二五仔系统爬墙去捧审核员的臭脚之事一无所知,她正在读来自汴州的信,准确地说是来自钟造的信。 信中没有丝毫关切的词句,有的只是谩骂,钟起渊甚至能在上面看到一个暴跳如雷的影子。 孟氏十分伤心“他骂我就算了,怎能如此说你,你可是他的女儿!” 钟起渊浑然不在意“他连发妻都不尊重,会尊重一个被视为附庸的女儿?” 孟氏一顿,更难过了。 钟造之所以来信骂人是因为钟起渊赊了一堆种子回来,还雇了十个短工种田,这些钱都是以他的名义赊回来的。而且钟起渊不找那些小商户赊,她专门找大门大户,这些人家并不会畏惧钟造的权势,该催债时就催债。 当然,他们不敢找钟起渊催债,因为论暴力催债没有人催得动她。于是乎,催债的人就到了钟造面前,当着宣武节度使的面说他欠钱。 钟造备受上司赏识,在汴州城哪个不给他三分薄面,他何曾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催过债? 他理直气壮地表示他没有欠过别人的钱。 那催债的人道“哦,是钟掌书记的老家那边欠的。” 钟造愣了下,旋即恼怒“她们做了什么会欠这么多钱?!” 催债的人便道“她们在家都揭不开锅了,无以为继,只能赊账度日。”顺便按照钟起渊的吩咐,把她们过得日子往惨里说,有多惨说多惨。 众多异样的目光落在钟造的身上,他又羞又恼,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丢脸事小,若他虐待发妻嫡女的事情传来,那他在汴州便真的混下去了! 他的脸色涨红,良久才在上司石洪的面前憋出了句不算高明的话“孟氏以往来信时,没说过她在老家的日子竟是这般难堪,是我的过错。” 石洪虽然也有些想法,但考虑到他在公事上机敏能干,他不想失去这么个人才,便道“孟氏一向贤惠从不诉苦,我是知道的。这事也怪不得你,你好好处理就行了。” 众人纷纷附和响应顶头上司。不管他们的心里是如何鄙夷钟造的,这面上总得给他留几分颜面。 钟造还了钱,但越想越气,便连发了几封信骂孟氏。 骂完孟氏又骂钟起渊,大意是你出家出得好好的,为什么跑回家?跑回家也就算了,怎么净干这种丢脸的事?你为何不死在外边,连累我丢了这么大的脸?我恨不得当没生过这个女儿,把你塞回娘胎里算了。 他没有透露出一丝要把妻女接到身边生活的意思,——即使这是可以洗白他最好的办法,——他认为孟氏这是故意令他难堪,好逼他将她们接到身边,他才不会让她们如意呢! 孟氏庆幸自己的身体好多了,不然看到这信,不伤心得昏倒才怪。 她问钟起渊“愿儿这是故意的吗?” 钟起渊承认“是啊,他年少时家贫,全赖岳家资助才有读书的资本。但他此人好面子,又心胸狭窄,认为这事若传出去会使他在同僚们面前抬不起头,所以他尽一切可能地掩盖此事。最好的办法便是将发妻扔在老家,将发妻排除在交际圈之外……他的目的也确实快达到了。若不是发妻贤惠,照顾公婆,还为公婆守孝三年,他怕是早就以七出之条休妻了。他所作的一切皆是为了逼死发妻嫡女,如此狼心狗肺之人,为何要顾及他的名声?” 孟氏瞪大了双眼,又惊又惧惊的是钟起渊知道钟造这么做的缘由,惧的是她这么小的年纪,就想得这么通透。 少女平静地将此事摊开,不带一点敬意,对生父也毫无感情,更是直面地拆穿她一直以来的自欺欺人。 孟氏抱着她伤心地放声大哭。 “娘不欠他的,不必因为他的呵责便退缩。”钟起渊拍了拍孟氏的背,扭头看躲在门后伸出半颗脑袋偷听的小萝卜头。 系统道“气运之子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她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有些事理应知道。” “可她还小!” “她可比你想象的要懂得多。虽说让她这么小的年纪便承担这么多,也打破了她对父亲的憧憬,但有些人本就不配得到孩子的崇拜憧憬。” 钟起渊想到不管是原本的剧情,还是有重生者的剧情,身为气运之子与重生者的亲父,纵使他对家庭多冷漠无情,多不负责任,最后总能得到优待。 原剧情里,钟初鸢身为一国之母,需要以身作则,也为了不落人口实而对钟造十分孝顺。他不仅是皇后之父,还是太子的外祖父,最后加官进爵,封了国公,死后配享太庙。 重生者的剧情里,他是一后一贵妃的亲父,又是朝中重臣,门下学生无数,在朝中只手遮天。最后祸国妖妃被杀,而他却能因为大义灭亲躲过一劫。最后昏君被杀,他也能以皇亲国戚的身份得到藩镇的优待,直到终老。 想到这些,钟起渊的眼神幽暗,浑身似有黑气冒出“都杀掉多省事。” 吓得系统紧急联系了审核员。 从宛正瘫在家里的竹躺椅上打瞌睡,听到系统又来烦她,她实在是懒得动弹,说道“不就是黑化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系统“不是,这真的是大事。她本来就不白,若是继续黑化,配角团全灭事小,怕是会牵连主角团!” 从宛小声嘟哝“啧,麻烦。” 系统“我刚才好像听到审核员说什么了?” 从宛说“你可以跟她说她的田。” 系统“她的田有什么好说的?” “你试试嘛!” 系统只能试探地跟钟起渊说“宿主,你的田需要浇水了!” “哦对,都开春了,雨水这么少,这么下去不会发展成干旱吧?不行,得早做准备。”钟起渊瞬间将钟造抛诸脑后,琢磨起了田的事情来。 系统抹了把不存在的汗“好险!真不愧是资深审核员,处理危机能力果然一流!” 从宛“过奖了。” 很好,精英人设又立住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9. 宅斗不如种田9 为了保证水源的充足,钟起渊琢磨着挖一条河渠,——当然,这笔费用的支出依旧会由钟造承担。 钟造本以为警告了她们母女,她们就会安分下来,没想到他很快就收到了一笔更大的欠款单。 “她们是不是故意的?!”钟造暴跳如雷。 他的妾室也纷纷火上浇油“肯定是故意跟郎君对着干的!” 此时不趁机挑拨离间,也枉费她们在后宅勾心斗角这么久了! 尤其是周氏,钟造平日对她最是宠爱,这后院也是她帮忙管着,对内,她就是一副女主人姿态。 可她到底不是钟造明媒正娶的妻子,有许多需要正室出席的活动,她都没有资格出席。因此她一直都想取代孟氏,被抬为继室。 奈何孟氏没犯七出之条,又有三不出——即妻族没落,休妻后无家可归者不可休;为公婆守孝三年的不能休;还有嫁给钟造时,钟造贫穷,如今钟造富贵了,就更不能休了。 所以,除非孟氏死了,否则周氏永远不可能取代她的位置。 周氏一直都知道孟氏身体孱弱,且近些年没什么钱看病吃药,心想如果在这时候不断地激怒她、羞辱她,她会不会气绝而亡? 周氏便趁此机会,不动声色地在钟造耳边吹枕边风,借钟造之手给孟氏难堪。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孟氏的低血压在钟起渊治疗下已经好多了。 钟起渊还给孟氏洗脑,她才幡然悔悟,当初用自己的嫁妆养家,放任钟造拿自己的俸禄跟妾室、庶子庶女们逍遥快活的做法有多傻缺! 如今她竟然还想动用女儿在道观那些年攒的钱来生活,她怎算得上一个称职的母亲? 明知钟造无法休弃自己,她为什么还要处处忍让? 想通透之后,再接到钟造羞辱她的书信时,她虽然还有些难过,但不至于太伤神。 她甚至鼓起勇气给石洪去了一封信,大意是这边久未降雨,她家的田没有水灌溉,恐怕会颗粒无收,所以想挖一条河渠接通淮河,引淮河之水灌溉。只不过这笔支出太大了,没有官府的支持办不成。 钟造知道这事后,忙去向石洪请罪,说他没有管好妻女,让她们把手伸到政事上来了。 石洪摆了摆手,笑道“孟氏所为不过家事,不至于像你说得那么严重。但她的顾虑有几分道理,从去年开始,密州、沂州一带便开始干旱,而且旱情逐年往南移。若是不加以重视,等全境皆大旱之时再来重视就晚了。” 石洪有意逐鹿中原,但没有粮食哪儿来的兵力,哪儿来的底气?所以他广施仁政、休养生息,尽可能地让他所统治的州府可以安定发展。 若遇到干旱,粮食减产,不仅百姓受影响,军饷也会受到影响,届时军心动摇,还谈何逐鹿中原、一统天下? 为了防止大旱,就必须要挖渠引水灌溉! 石洪为了长远考虑,便让钟造从府库里拨出一笔银子给他老家阜县,作为挖河渠的经费。 钟造气得呕血,但这已经不是他们钟家的内宅私事,他只能咬着牙将这事交代下去。 钟起渊就在官府挖河渠时,让他们顺便把自家的田那边也挖一下,还说这笔钱她老子会出。 钟造看到这笔支出的账单,无法厚着脸皮让公家出钱,就只能自掏腰包。 从钟起渊赊种子开始,到现在,他一共掏了二十多万钱。俸禄花完了不说,还找石洪预支了些。 他固然恨孟氏与钟起渊恨的要死,但是回到家看见妾室们穿得花枝招展,庶子庶女又提前把月钱花完伸手问他要钱时,他同样开心不起来。 继他骂完发妻嫡女后,他又冲妾室和庶出子女们发了一通脾气。 有人提出让他把发妻嫡女带到身边,加以管束。他便道“这样不是正好遂了她们的意吗?” 他不答应。 写信骂孟氏和钟起渊没有效果,他便派了管家前去处理。结果管家断了一条腿回来,钟起渊还告状说他这个仆人对主母不敬,所以她小惩大诫,望“父亲”处置这个仆人。 钟造“……” 他问管家“她是如何伤你的,你怎么不跑?” 管家大哭“没来得及跑,就、就被打断了!” “她才十三岁,怎么打断的?” “用拂尘扫了下……”管家只管卖惨。 被十三岁的少女往小腿上挥了下拂尘,他的腿就断了,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钟造“……” 以为他没见过拂尘是不是?! 鉴于钟起渊太凶残,又没有更好的办法治她,所以钟造打消了让人去刁难她们的打算。 他妥协了。 钟起渊与他在书信里唇枪舌剑、互相问候对方的祖宗半个月,最后结果是他得每个月寄五千钱回去给她们作为她们的生活费;而孟氏母女不许再给石洪写信,也不许再四处赊账! 钱到手了,钟起渊才幽幽道“你说这畜生贱不贱呐,非得要吃点苦头才学会当人。” 孟氏“……” 虽然大女儿这么骂她亲爹十分不孝,但听起来很舒坦是怎么回事? —— 种子种下了,灌溉的水资源也有了,在钟起渊的细心打理之下,她的那些作物都发芽长成绿油油的苗,生机蓬勃地生长着。 从宛有回从她的田边经过,看见那些作物的长势比旁人的要好许多,也略微惊讶,问系统“钟起渊在商城里买肥料了吗?” 系统回答“没有哦,她当初被流放至荒芜之地时,之前做任务所累积的资产全都清零,还被罚了好几倍罚款,且眼下处于负资产状态,压根没办法在商城购买任何东西。” 从宛更惊讶了“她曾被流放?” 系统疑惑“主神没有为你详细地说明宿主的情况吗?” 从宛想起她过来之前,主神确实给她看过一份资料,不过那份资料的排版乱七八糟,字体小,行距间距也小,看得她怀疑自己视力衰退了。 最糟糕的是没有分段,一大坨文字往她眼里砸,她又因为无偿加班而烦闷,没看完就给点了叉。 从宛“……” 排版害我! 现在回去找主神再要一份还来得及吗? 她掩饰道“咳,只要没有危及小世界,那都不重要。” “也对。” 从宛问“难不成她真的有种田天赋?” “也算是吧,因为她将荒芜之地当成自家后花园,大搞种田,发展了农耕社会,然后又搞基建,经营发展……四千多年来,她早已成了荒芜之地本土人类心目中的神,获得了信仰之力,——也就是神力。神力不受小世界的限制,她想用的时候就能用。” 系统说完,叹了口气。正因为如此,它才害怕钟起渊搞事。若没有审核员的监督,以钟起渊的神力,她黑化了要搞崩溃一个小世界并非难事。 从宛“……” 淦,她这是被主神坑了吗? 这何止是刺头啊,这是oss好么?! 从宛心里头慌得一批“咳咳,你别慌……” 系统“我没慌呀!” 从宛强行镇定“……,你的表现很好!” 获得了审核员的认可,系统高兴地化成萤火飞舞“谢谢审核员夸奖!” 从宛原本还想着钟起渊拥有神力,却全点在种田天赋上,未免过于浪费。可转念一想,用在种田上,总比她用在对付主角团上要好。 她把心放回了肚子里,继续在乡下的大宅子里度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0. 宅斗不如种田10 钟起渊并未使用神力,在她看来,这么一个小世界都需要动用神力,那自己跟初出茅庐的菜鸡有什么区别? 但这些作物长势之所以比别人的作物好,确实是受了神力的影响。 在荒芜之地,她是“春之女神”、“农业之神”、“丰收女神”、“土地之神”、“建筑之神”、“财神”等,得到的信仰也多来自于相关行业的人类。 她所获得的神力是烙在灵魂里的,哪怕她到了别的小世界,这些神力也会在无形中影响着周围。——当她对自己的作物上心时,这些作物仿佛在回应她的期待一般,努力生长。 当然,她比较上心的是那些草药。其余作物都不算稀罕,会照料它们的农民也多。唯有草药种植的人较少,没多少人了解这些草药的习性,因此只能由她亲自照料。 钟初鸢正处于待不住又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天天跟在她的屁股后头跑。 女儿都不在家,孟氏难免有些寂寞,于是她用攒下来的钱在北尾里买了一座小宅子,加以修葺,就跟女儿搬了进去。 至于仁康巷的宅子,毕竟是钟造家的老宅,她没有卖掉的权力,也不想闲置着,就租了出去。 乡下的治安比不得县城,但钟家因为有钟起渊在,没有人敢去招惹她们。 让人暗中留意孟氏母女动态的周氏得知孟氏到了乡下生活,便收买了北尾里的恶霸前往钟家捣乱。目的还未达成,就被钟起渊打断了三条腿,——一人三条的那种。 这下别说钟家了,整个北尾里都因为她的到来变得越发和睦。宵小少了,无所事事的混子也不见了踪影,乡村的恶霸少了一大半,留下的那些都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 望仙乡的人说起钟起渊,哪个不说“这小道长不好招惹,心狠手辣,要是惹她不快,她送你去见三清祖师爷都有可能”的? 钟初鸢听人这般谈论钟起渊,便跑回家仰望着她,憧憬地说想学打人。 一旁的孟氏“……” 她就知道,大女儿会把小女儿的画风带歪! 钟起渊道“你先把现在我教你的学好。” 钟初鸢现在学的是军体拳,但一天也只有早晨起来的时候打一套。剩余的时间不是在钟起渊念经时坐在一旁旁听,就是跟她出去打蘸做法事,还有在田间跑,辨认各种草药。 当然,她的日常还有在隔壁云家传出香味时跑去串门。 孟氏买的宅子刚好在云家老宅旁边,两家又成了邻居。而从宛喜欢乡里的宁静和自在,便经常住在乡里,钟初鸢平常找不到玩伴,就会敲响云家的门,找她玩耍。 从宛闲来无事就喜欢研究吃的,这味儿飘到旁边,钟初鸢就顺着味儿找了过去“云姐姐,我来找你玩啦!” 从宛好笑地道“每回都来得很是时候,你这鼻子属狗的吧?” “鸢鸢属兔兔的,不属狗。” 从宛哭笑不得,让人拿了双筷子来,跟她一起涮羊肉。 钟初鸢捧着碗,一边吃,一边问“云姐姐,你总是一个人在家,你的阿耶阿娘呢?” “他们在汴州。” “那他们也是不要你了吗?” “也?” 钟初鸢的小脸写着“我俩同病相怜”,她道“我阿耶可能不要我们了。” 钟造休妻弃女了?从宛不记得有这剧情啊! 她问“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他从来不管我们,也不回来看我们,娘病了他也不关心。他这是不要我们了吧!” 从宛不知如何跟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说,因为现实太残酷,而她也无法让钟造变成一个好男人、好父亲,来回应小女孩的期待。 “不过我一点儿都不伤心难过喔!我有娘和姐姐,娘会给我做好多好吃的,还给我跟姐姐做新衣服。姐姐会教我打人,跟姐姐念经、做法事、种田,可好玩了。”小脸认真道。 从宛哭笑不得“那你是在安慰我吗?” 钟初鸢用力地点头“我不难过,云姐姐也别难过哦,我会常来找云姐姐玩的!” “我也不难过。”从宛摸着她的脑袋,总不能跟她说,自己之所以孤零零地待在老家是故意为之。 钟起渊以为她在原剧情里只是一个存在感极低的路人甲,实际上原剧情里压根就没有她这个人物。也就是说,“云从宛”这个人物是她修改了周围的人的认知,虚构的。 审核员跟宿主不一样。宿主往往会附身在原有的人物身上进行任务,——钟起渊属于例外,她的神魂已经十分强大,钟祈愿的躯体压根无法承载她的神魂,因此需以本体前来执行任务。 而她们审核员以往在对系统、实习宿主进行评估的时候,是直接进入系统和宿主的意识中进行观察的。 这次她以本体过来,也是因任务特殊。为了不影响剧情,她的存在感会变得非常低,以至于云家人虽然知道有这么个女儿妹妹存在,也会给予她很好的生活,但从不会关注她。 钟初鸢不清楚这么多,她见从宛总是一个人,怕她寂寞,就问孟氏“娘,我能邀请云姐姐来我家玩吗?她总是一个人吃饭,好可怜喔……” 向来习惯事事先跟大女儿商量的孟氏这回没有跟钟起渊商议,她似乎对那个独自生活的女娃自带好感,道“那你把她带来家里,跟我们一块儿吃饭吧!” 于是钟起渊回家时,就发现自家饭桌上多了一个人。 监视到家里来,这可过分了啊! 钟起渊问“云小娘子,稀客。这是家里也揭不开锅了?” 从宛反问“我得罪过钟姐姐吗?干嘛这么阴阳怪气?” 钟起渊“……” 孟氏也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跟从宛解释“她有点内向,嘴笨,你别往心里去。” 从宛这个boss叫内向,那就没有内向的人了好吗,骂人那么溜,哪里嘴笨了?! 她温婉地笑道“我不怪钟姐姐。” 钟起渊被孟氏眼神警告,又被钟初鸢拉去洗手“姐姐教我饭前洗手,姐姐也要好好洗手才行哦!” 钟起渊“……” 看在从宛以前经常让小萝卜头去蹭饭的份上,这顿饭就当是还给她的吧! 钟起渊没想到的是,这不是从宛来家里吃的最后一顿饭,而是第一顿饭,随后还有第二、第三顿……久而久之,她都已经习惯了家里多出一个人。 从宛虽然总在钟家吃饭,但有时候会自带食材上门,有时候会送点实用的物件,既不占钟家的便宜,又不会让孟氏跟钟初鸢觉得疏离。 孟氏感慨她的懂事,对她又喜爱得紧,常道“你若能当我新妇该多好。” 钟起渊不得不告诉她一个现实“你没有儿子。” 这话若从别人口里说出来,那就是诛心,可孟氏早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有两个聪明懂事又能干的女儿在身边,她不再稀罕儿子。 钟起渊这话在她听来,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她反而能开玩笑地回怼钟起渊“呵,我要是有儿子像你这般性子,那我还不愿意让宛儿嫁进来受委屈呢!” 从宛看见钟起渊那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憋屈模样,心里直乐这oss也有被克制的一天呢? 表面上却亲昵地挽着孟氏的手臂,道“钟姐姐的性子很好呀,我很喜欢钟姐姐呢!” 这个小世界的人,哪怕是一个老媪说喜欢钟起渊,她也只会把对方当成一个还在穿开裆裤的小屁孩,说的童言童语。 但偏偏说喜欢她的是跟她来自同一个地方,活了数千年的老妖怪。她的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正蹲在地上帮忙晒草药的钟初鸢闻言,也抬头大声表达“鸢鸢也喜欢姐姐!” “没想到愿儿意外有魅力呢!”孟氏揶揄道。 钟起渊“……” —— 孟氏母女这边有多温馨,钟造那边便有多糟心。 先是被发妻嫡女气得七窍生烟,后来终于谈好了条件,让她们不再来烦他。他本以为日子可以清静一些,结果后宅又出了事。 入秋后,石洪的幕佐组织了一次雅集,钟造受邀参加。 他本来只打算带长子钟琯参加雅集,顺便为长子铺路,但是最小的女儿,也是周氏生的庶女钟雀媛知道后便缠着他要跟他一块儿去。 周氏得知石洪的三个儿子也会参加,便在他耳边吹枕边风,说可以趁此机会拉进与那三位公子的距离,他就把几个孩子全带了去。 和他一样带了孩子来的幕佐不少,但除了几个已经长成少年的孩子得以陪在父亲们身旁参加雅集之外,其余年幼的孩子都被带去了后花园玩耍。 雅集进行到一半,仆役忽然匆匆跑来跟钟造说钟雀媛落水了,他急忙赶到后花园。钟雀媛已经被人救了上来,但呼吸虽然顺畅,却一直昏迷不醒。 出了这种事,雅集自然进行不下去了。钟造带着钟雀媛回了家,但这个过程中她不仅没有醒,反而身体开始发热,烫得脸蛋通红。 雅集虽然不是石洪组织的,但他得知此事发生后,仍让专门给他看病的医官过去看看钟雀媛的情况,另一边招来幼子石玄微熏问她怎么会落水。 石玄微道“她想捞池子里的红鲤,脚滑跌了进去。” 石洪又问其余孩子,除了没留意那里发生的事的孩子外,其余孩子的答案都大同小异。 钟造也问了其余在场的庶子庶女,自然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周氏指责当时在场的钟凤缘没有看顾好她,才导致她的落水。——钟凤缘乃钟造的妾室梁氏所生的庶长女,眼下不过八岁。——梁氏也不甘被她无端指责,哭诉钟凤缘又不是钟雀媛的奴婢,凭什么要看顾她? 钟造被后宅的女人吵得脑仁疼。但好在这时候钟雀媛醒来了,虽然醒来后的表现有些古怪,但他理解为惊魂未定。 “是了,落水后须得喊魂,否则三魂七魄会忘了跟身体回家的。”老仆人道。 钟造便带着钟雀媛去喊魂,钟雀媛却跟钟造诉委屈,道“阿耶,当时是姐姐推我下去的!” 钟造惊疑不定,他一方面相信所有人的证词,但又想到女儿还这么小,平常天真可爱,理应不会撒谎。 在周氏的撺掇下,他将梁氏、钟凤缘找来,把钟雀媛的原话转述了。 梁氏吓得大惊失色,钟凤缘也懵了,急得哭了出来“我真没有推妹妹,我没有!” 钟雀媛疑惑道“推我的是初鸢姐姐。” 此言一出,众人先是茫然了下,然后神情古怪了起来。 周氏脸上有些尴尬,梁氏抱着钟凤缘喜极而泣,钟造在错愕了片刻后,捏着眉心道“还是得去喊魂。” 钟雀媛“?” 为什么他们的反应这么不对劲?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1. 宅斗不如种田11 钟雀媛很快就知道为什么当时所有人的反应都十分不对劲了。 在她的记忆里,她前世确实曾跟父亲前去参加雅集,——没错,前世——她重生了。 前世的她在钟初鸢这个嫡姐出现之前,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而嫡姐的出现让她第一次意识到“嫡庶之分”有多残酷。 纵使父亲并不疼爱这个嫡姐,可许多时候父亲都只会带着嫡姐出门赴宴。她娘周氏说,因为嫡姐是嫡出,是父亲所有孩子中身份最为尊贵的。而她若想享受同样的待遇,只能等亲娘当上继室。 她没能等来她的亲娘当上继室,因为父亲娶了另一个女人回来当继室。那是父亲的主公的义妹,身份地位皆十分尊贵,她娘在那女人面前,如同奴婢一般卑贱。 然而这还不是击溃她的原因,她的崩溃始于她所爱慕的男子娶了嫡姐,而她则被父亲嫁给了一个低阶武将。对方长得五大三粗,并不温柔体贴,也不通文墨,她看了只觉得作呕。 后来,父亲的主公夺得了天下,父亲成为了朝廷重臣;她所爱慕的男人则弑父杀兄,当了九五至尊;她的嫡姐成为一国之母,受尽万民敬仰。 而她,因那低阶武将是太子一党的,在她所爱慕的男人弑父杀兄后,他受到牵连,自然难逃一死。她身为罪人之妻,险些被籍没为奴。 若不是她苦苦哀求父亲,她所爱慕的男人也看在她是皇后之妹的份上放过了她,她的日子怕是会更加艰难。 可纵使她没有为奴为婢,作为罪人之妻,她在娘家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父亲厌弃她,若不是怕丢脸,恐怕早就将她送给某个达官贵人为妾了;京中贵妇也笑话她,骂她出身低贱,将她贬得一文不值;就连家中的仆役婢女都看不起她…… 这种煎熬的日子让她怨恨,父亲的疼爱、重视,她所爱慕的男人的宠爱,万民的敬仰,这一切本该是属于她的。 嫡姐的出现将这些属于她的东西夺走了! 带着对嫡姐的恨意,她病死在了阴森寒冷的偏院里。 嫡姐出现之前的荣华富贵仿佛是她前生的一场梦,她带着现实的落魄,悲凉地死去。 可没想到,她睁眼之后,意外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幼年,一切都还未发生的时候! 她错愕、兴奋又恐惧,害怕这一切不过是她死前看到的镜花水月。 但经过了多日的观察,她最终确定自己重回五岁并非假象,而是真实的! 她平复了心情,回忆了此次落水事件。虽然是因为自己失足掉进了水池里,但可操作的空间大,——她可以利用此次机会对付嫡姐! 若她没记错,父亲的发妻孟氏夏天的时候病死了,嫡姐一个人在老家孤苦无依,父亲便将她接了回来。 这次雅集是父亲第一次带嫡姐亮相,她因为吃醋,缠着父亲也要一起去。她如愿以偿,但却因为落水而吃了不少苦头。嫡姐反而因此与她所爱慕的石玄微结识…… 为了不再让嫡姐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夺走,她决定先下手为强,将她落水的原因推到嫡姐身上,让父亲厌弃嫡姐。 只是当她说出此事后,众人的反应却出乎意料。 在她被带去喊魂的时候,她才知道嫡姐压根就不在这里,她还在老家跟孟氏一起生活。 她愕然地问周氏“母亲没死?” 周氏眼神黯然,又带着一丝恨意“她活得好好的呢!” 钟雀媛惊恐地发现这跟前世不一样! 她还想了解更多,但周氏对她的反应已经产生了怀疑。有仆役甚至在传流言“听说四小娘子是因为被水鬼抓进了池子里,被救回来的时候没有喊魂,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水鬼替命了。” 她吓出一身冷汗,她虽然不是被水鬼替命了,可她却已不是原来的钟雀媛了。她生怕家人会找大师来捉妖辟邪,把她弄没了,便伪装起来,许多存疑的东西都不敢轻易问出口,假装自己跟五岁孩童一样。 这般才慢慢打消了钟家人的怀疑。 —— 钟雀媛的重生被系统告知了钟起渊,后者“哦”了一声,并没有别的反应。 “她重生了,她会针对气运之子,会夺走气运之子的真爱,宿主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系统着急。 钟起渊气定神闲“别的不说,单说真爱被夺走这一件,能被夺走的真爱确定是真爱吗?” “缘分自有天注定,但也要靠自己争取!” “对啊,靠气运之子自己争取嘛,我为什么要插手?” 系统“……,可你的任务不是送助攻嘛!” “你再说说我的任务是什么。” 系统“帮助气运之子成为人人敬仰、称颂的存在,使其造福天下苍生,使得小世界能稳定。” “这上面哪点提了要求我帮气运之子追爱?” 系统仿佛被掐住了喉咙,哑了。 钟起渊不仅不管气运之子的真爱是否被夺走,她还十分好心情地提一桶水给菜地浇水。 一旁的气运之子看见菜地里拱着土的蚯蚓,一把抓住它,把它揪出来,举给钟起渊看“姐姐,是地龙。” 钟起渊点头“你知道怎么做。” “嗯!拿回家洗干净,用滑石粉炒,这样就能炮制成药了。” 钟初鸢拿下挂在腰间的竹筒里,揭开木塞,里面有十数条蚯蚓正在爬,她面不改色地将蚯蚓扔进去与它的同伴们做伴,然后无情地重新将木塞堵上。 系统“……” 系统吓到要昏厥。 嘤嘤嘤,还我软萌可爱的气运之子! 只可惜,气运之子并没有如它所愿地长成温婉善良,娇柔可怜的性子,反而因为一巴掌把试图调戏她的二流子的下颌打错位而成为北尾里凶残程度仅次于钟起渊的凶神。 这九年来,望仙乡的人都知道北尾里的“钟祈愿”不能招惹,“钟祈愿”的盛名背后,钟初鸢在他们眼中便成了在她庇护之下长大的“菟丝花”。 十五岁的人儿,眉眼脸蛋刚刚长开便已有几分俏丽,一颦一笑像春风吹进了少年郎的心中,泛起了阵阵涟漪,胸腔霎时间便像有百花盛放似的,充满了花香。 在钟初鸢采药归来时,一个整日在望仙乡游荡的二流子拦住了她的去路,目光灼灼地道“钟小娘子,我喜欢你,你嫁给我为妻吧!” 钟初鸢没谈过情说过爱也清楚提亲理应请媒人做媒,而不是越过她娘径直跑来跟她示爱。若是自行跑来,便是私相授受,且还有怂恿撺掇她私奔之嫌! 意识到这人的行径已算得上是调戏,钟初鸢一巴掌挥了出去“流氓!” 二流子被打得一个螺旋转,直接倒地。 众人也给看懵了。 这怎么跟想象中不一样啊?钟初鸢不是应该哭着跑回家找她姐姐告状,然后她姐姐杀上门,把这二流子的三条腿给打断么?为什么钟初鸢直接解决了他? 而且应该说,钟初鸢跟“钟祈愿”真不愧是姐妹么,同样凶残! 哦不,论凶残,还是“钟祈愿”比较凶残,钟初鸢好歹只是把人的下颌打错位了,“钟祈愿”可是直接把人三条腿给打断了的呢! 就在这时,钟初鸢忽然哭唧唧地奔向一道刚出现的翩若惊鸿的身影“云姐姐,有流氓调戏鸢鸢,鸢鸢好怕!” 众人“……” 是她们不对劲,还是他们不对劲?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2. 宅斗不如种田12 从宛似笑非笑地看着抱着她假哭的气运之子,别人不清楚,她还不清楚气运之子的实力吗?这望仙乡,恐怕除了钟起渊之外,便再无人有她这般好的身手了。别说一个二流子,哪怕来四五个,她也照样打趴下。 这九年时间里,她先是学完了三套军体拳,后来又开始学擒敌拳、捕俘拳,每一种拳术都练了几年才获得钟起渊的认可。 除此之外,还会跟着钟起渊绕着自家的八十亩地跑,幼时跑几圈,年纪稍长便跑十几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风雨无阻。 这些都不是钟起渊所逼迫的,所以从宛曾颇为好奇地问她为什么会这么积极。她憋了很久,才悄声道“姐姐走得太快了,我怕自己不跑起来的话便跟不上她。” 从宛愕然,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气运之子这些年这么努力,她却一直在摸鱼,真是有愧于主神的嘱托呢! 从宛握拳“好,我要动真格了!” 然后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早上,她拿出评估日志,写上风和日丽、风平浪静,岁月静好。 想了想,这样未免太敷衍了,于是删除。 她想到近来汴州城那边,重生者似乎已经得到了男主的关注,男主的心也有了她的一席之地,便提笔气运之子被夺爱,宿主…… 扭头看了眼瓜田下摘瓜的某人,无力地输入在种田! 提交了评估日志,从宛心满意足“我真是敬业!” 提着一篮子黄瓜从田里出来的钟起渊闻言,瞥了她一眼,心道“可不?这一天天地盯着,连种田都盯,除了睡觉的时候没出现之外,什么时候落下过?难怪系统天天说她是最专业的审核员。” 不过除了刚知道主神安排了审核员盯着她那时候会稍微不爽之外,这些年一直相安无事,她也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存在。 “我娘的理想新妇。”钟起渊唤道。 从宛“……” 妈的,自从孟氏说希望她当自己的儿媳妇之后,这人便直接这么称呼她了。 跟小学生似的,幼稚不幼稚? 她甩了个白眼“干嘛?” 钟起渊将篮子的黄瓜递了过去“麻烦把这瓜带回去给我娘做菜。”她顿了顿,“你要留一根也行。” “你自己不会拿回去?”从宛抱怨,但还是接过了篮子。 突然,她想起这人说的最后一句话,那些低俗的黄段子顿时涌入脑中。她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不用了,你留给自己吧!” 钟起渊指着身后的瓜田“我还有四万多根呢!” 她说得太坦荡,从宛还以为是自己脑子里黄色废料太多才想歪了。但看见她嘴角噙着的揶揄的笑容,从宛便知道自己没有想歪。 这oss就是故意的! “低俗!”她再恶狠狠地瞪钟起渊一眼,拎着篮子扭头就走了。 她这一眼在旁人看来很凶,可是在钟起渊眼里却毫无威慑力。 钟起渊悠闲地缀行其后,系统道“宿主你日常欺负气运之子跟人家也就算了,竟然连审核员也不放过,你不是人!” “你们平常不都是在私底下喊我老妖怪嘛,我又怎么算是人呢,对不对?” 系统“?!” 淦,宿主怎么知道的? 它跟审核员的通讯不是加密了吗,难道宿主窃听了? 宿主不讲武德! 它不敢找钟起渊对质。眼瞧着男主要被重生者抢走了,任务却还是一点进度都没有,这时候如果进一步激怒对方,怕是直接ga。 双重压迫之下,它选择再次跪下抱大腿爷爷饶命jg “呵。”钟起渊屈指一弹,将绿色的荧光弹飞,再无情地远去。 系统“……” 它忽然发现宿主对待田里的虫子时也是这样的,也就是说,对宿主而言,它跟虫子没有任何区别?! “不,哪怕是虫子,我也要当最靓的那只萤火虫!”系统重整旗鼓,又朝钟起渊飞了过去。 —— 从宛先一步到达钟家门口,她刚要进去,里面匆匆走出一个男子。眼见要迎头撞上,从宛忙闪身躲避,男子也猛地止住脚步。 男子本担心从宛会摔倒,伸出手准备扶住她,但没想到她稳稳地站住了,他伸手的姿态顿显尴尬。 “咳咳,小娘子,你没事吧?”男子忙收回手,问道。 等他定眼瞧清楚从宛的脸时,心跳突然加速。 站在他面前的女子长相温婉动人,肌肤白得有些像久病多年的病人,但尽管如此,她的双眸依旧明亮有神。方才那闪避的姿态更是端庄从容、落落大方,像一只蝴蝶,翩然地飘进他的心底。 “没事。”从宛应道。 男子回过神,平复那不同寻常的心跳,试探地问“你、你是阿姊吗?” “你是?”从宛打量着他。身材挺拔但并不强壮,衣着打扮也颇为素雅,但从衣服料子可见家境不错。如此陌生,想来不是望仙乡的人。 “我是钟琯。” 从宛恍然大悟,这位就是钟造的庶长子,只比钟祈愿小三个月。 她指了指身后那道从容悠哉的身影“我不是你的阿姊,那才是。” 钟琯顺着她的指尖看去,只见一位头束玄巾,身穿霓裳霞袖,脚踩云履的道人正缓缓走来。她面容清秀俊丽,身高体长,矫矫不群,颇有仙人之姿。 他猛地记起自家嫡姐自幼便出了家,五年前父亲曾让她还俗,她给拒绝了,这些年也并未有她还俗的消息传来。这么说来,这位道长确实是他的长姐。 “嗯?”钟起渊瞥了他一眼,对从宛道,“我们好像忽略了一件事。” “什么?”从宛问。 “我娘她确实有儿子,按照这儿的宗族制度,哪怕只是庶出的,也算她的儿子。” 从宛一噎,心想“敢情你这么多年才想起这回事?” 她也不理会钟起渊,径直越过钟琯进了院子。 钟琯有些迷茫地看着她们,待从宛进去了,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扭头对上钟起渊那双恬澹的凤眸,他的心跳漏了一拍,有些结巴地唤了声“阿姊。” 钟起渊对他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她问“你怎么来了?” 钟琯道“是阿耶让我回来见母亲,说妹妹年十五,理应及笄了。但阿耶随军出征未能回乡亲自主持,此事须得母亲操持,便令我回来协助母亲。” “那你见过娘了?” “见过了。” “娘怎么说?” “母亲让我回家,等吉日选定,再行商讨。” 钟起渊点点头,也不说别的,只道“那你回吧!” 眼瞧着她要进去,钟琯急忙问道“阿姊,方才的小娘子……” 钟起渊头也不回“都已经成亲的人了,怎么跟没见过女人似的?别到处发情了。” 说完,脚后跟一勾,大门便关上了。 钟琯愕然,慢慢地,一张俊秀的脸便憋成了猪肝色。 他早就听闻这个嫡姐不好招惹,因为这是唯一一个能把父亲气到吐血,恨不得她早死,但是父亲却奈何不得她的孩子。 他回来之前,他的生母梁氏对他千叮万嘱,让他收起在汴州时的清高,待嫡母以及两个嫡姐妹恭敬谦卑一些。 他也不想落人口实,所以表现得十分谦卑有礼,甚至已经把身段放得非常低了,却没想到还是遭到了奚落。 但,钟起渊说的没错,他已经成亲,长子都两岁了,他对从宛的心思注定是见不得光的。 跟着进去的话,难保钟起渊不会再拿此事羞辱他,他只能灰溜溜地离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宅斗不如种田13 孟氏已经从从宛的口中得知她们在门口碰到钟琯的事了,见钟起渊回来,她便道“你阿耶似乎想起我们来了。” 十多年来,除了祭祖,钟造不曾回来看望过她们,更不曾提过将她们接到身边照顾,每月一封夹在生活费里的书信也都是抱怨的口吻。 孟氏对他的尊重与爱意也早就随着他这些年的薄情举动而消耗殆尽了,对他也不再有半分期待。 他今日让庶长子回来协助她主持小女儿的及笄礼,她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当年长女的及笄礼,他也没回来,甚至因为长女是道士,他说理应道观那边负责。 若仅仅如此,孟氏也不会有怨恨。总是推脱不回来为女儿主持及笄礼的他,却能在“百忙”中抽闲为庶女办了及笄礼。 那一次孟氏爆发了,便去信质问他。 他冠冕堂皇道“祈愿与初鸢乃嫡女,将来我会准备丰厚的嫁妆,让她们风光出嫁。而凤缘是庶女,嫁妆比嫡女少很多,所以我如今对她好一些,也是补偿。” 钟造对自己的这套理论还有一种自以为更合理的解释“我把钱留给嫡女,把爱给庶女,有什么不对的?” 孟氏被气得险些病倒,然后钟起渊来了兴致,去信“有嫁妆?在哪里,怎么还不给我?” 钟造“……,你不是还没出嫁吗?” 别说出嫁了,连还俗都没有! 钟起渊道“谁家的嫁妆不是提前准备的,你连我的嫁妆都没有提前准备,是真的打算把钱留给嫡女吗?我去问问别人家都是怎么给嫡女准备嫁妆的。” 钟造唯恐她真的写信给自己的上司同僚,连忙让周氏整理出了一份清单给她。 钟起渊“清单谁不会写?我也会写,实物在哪里?” 钟起渊这人不怕丢脸,但钟造怕。他受不了她逮着机会就想把事情闹大,也不想让上司看笑话,只得将梁氏与周氏攒了好些年,准备给自己的庶女当嫁妆的东西都给了钟起渊。 钟起渊收到东西,却在钟造让她还俗,准备给她说亲的时候翻脸不认人了“我是道士,出了家便是要一心向道,决不能再沾因果。” 钟造便是因此被气得生生吐了血。 石洪知道后,还安慰他“既然她寡欲而一心慕仙道,你又何必夺其志?” 钟造“……” 你这安慰得还不如别安慰! 钟造着实是被钟起渊气到了,这次钟初鸢的及笄礼,他才一如既往地不回来主持,就想让发妻嫡女知道得罪他的后果!但想到接下来的安排,他还是遣了庶长子回来。 孟氏与钟起渊如何不清楚他的算盘? 五年前,他想让钟起渊还俗,孟氏一开始还帮着劝女儿,因为她是真心希望女儿能找个好夫婿,此后半生也不必受孤寡之苦的。 后来钟起渊与她说“听闻宣武节度使的次子正适婚,节度使夫人正在为他相看合适的人家呢!” 孟氏愣了下,很快便明白了钟造这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节度使的次子。 节度使家的门第固然是高,而且有了姻亲关系在,钟造的地位也必然会水涨船高。加上石洪确实赏识他,为了将他彻底绑在自己这条船上,也希望亲上加亲。 可坏处便是门第太高了,对方又是嫡次子,将来后院必定有很多女人,而以钟起渊的性子,怕是会打断对方的三条腿。如此一来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那……” 钟起渊知道她想说什么,便更加直白地道“恕我直言,这世间没有一个人能配得上我。” 孟氏“……” 大女儿这迷之自信是哪儿来的? 不过钟起渊沉迷种田,平日清心寡欲,半点也没有这个年龄的女儿家该有的娇羞与荡漾。估计成婚后夫婿想与她亲近,她也会义正言辞地拒绝等等,我的地还没翻、我的种子还没播、我忘了除草、菜地长虫了,我得去看看…… 孟氏光是想想都觉得对方迟早会休妻。与其被休,还不如不嫁。 她的主意向来大,孟氏约束不了她,自然也不再劝。 钟造因为节度使夫人已经挑选好了条件更好的人家,所以石洪安慰他的时候,他才借坡下驴,顺便塑造自己不愿意夺长女之志的慈父形象。 石洪心底还是有些可惜的。早些年他听闻钟造的发妻身体不大好,恐有早逝之兆,便收了一个战死沙场的部将的遗孀为义妹,准备等钟造的发妻病死,义妹的服丧期也过了,就将义妹许配给钟造做继室。 怎料孟氏的身体竟然好转了,而且这么多年来,依旧活得好好的。他不忍让义妹继续守寡,便将她许配给了另一个部将。 如此一来,他与钟造亲上加亲的算盘便落空了。 这次他本也打算让次子娶钟造的嫡长女的,但是他的夫人听说对方自幼出家,这些年也是凶名在外,生怕自己的儿子娶了她回来会搅得家里不安宁,就另选了一户人家。 石洪只叹息他跟钟造实在没有当亲家的缘分。 但他的嫡子除了长子、次子,还有三子,而钟造的嫡女除了钟祈愿之外,还有钟初鸢。 今年,石洪的三子石玄微已经十七岁,也到了适婚的年龄。 —— “难怪他会想起我们。”孟氏叹气。想来他是在盘算如何攀上石洪这棵大树 九年前的石洪所辖的州府已有十几个,这些年养精蓄锐之后,有了更强的实力,便找机会攻打义成节度使、天平节度使与平卢节度使。 收下他们的地盘后,邻居便成了实力同样强劲的魏博节度使。 虽然跟魏博节度使的摩擦越来越大,但因为石洪的地盘大,粮草充足,因此打胜仗的次数越来越多。 钟造在石洪的身上看到了问鼎天下的希望,自然越发诚心地辅佐他,也生出了一丝野心若石洪能夺取天下,他固然会作为功臣而得到高位,但远不及与天子有姻亲关系更能巩固其地位。 虽然庶女钟雀媛跟石玄微的关系有些亲近,但在这桩婚事上他从未考虑过钟雀媛。无他,他宠妾灭妻不代表人人都宠妾灭妻,尤其是石洪这等出身的人家,尤为重视嫡庶之分,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嫡子娶一个庶女。 所以钟造更倾向于将庶女嫁给地位比他低的官员,以拉拢他的势力。但他到底心疼庶女,作为补偿,平日里对她们便多有纵容。 钟雀媛认为父亲这是默许自己接近石玄微,举止便更加出格。 石玄微虽然日后会成长为一个弑兄杀父的腹黑帝王,但此时到底还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面对如此热情火辣的钟雀媛,他心里难免有些旖旎的念头。 于是钟起渊跟从宛都收到了系统的通知,说气运之子要被夺爱了。 —— “既然他要当‘慈父’,便让他拿出诚意来吧!不然我可不想陪他演戏。”钟起渊道。 孟氏觑了她一眼,心想上了一回当的钟造,这次怕是不会那么容易妥协。 钟起渊不愿意还俗之后,钟造便让她把嫁妆归还,她不仅不还,还找石洪讨公道 “哪有当父亲的时刻惦记着女儿的嫁妆的?虽然我不打算嫁给凡人,可是我是要侍奉三清祖师爷,与仙人一起永生的道士,我将自己嫁给了道观,难道当父亲的不该给我嫁妆?” 石洪“……” 钟造“……” 别问,问就是后悔。 有了前车之鉴,钟造就捂紧了钱袋,绝不给钟初鸢以类似的理由把他的钱坑去的机会。 好在孟氏也不再指望他,这些年她们母女的生活看似过得不宽裕,实则她已经攒了数百万钱了 钟起渊这些年种田,不管是丰年还是灾年,收成都不差。她所种的蔬果也成为县内的热销产品。最后,她种的草药也被县内各大药材铺、医馆争相收购。 她甚至用钟造给的嫁妆置办了许多山林空地,然后种上了她培育出来的只在北方才能自然生长的珍贵药材。 她将一部分药材送去了道观,道“师兄们炼丹别再用丹砂与五金了,试试我的炼丹新配方。” 虽然道士们接受这个新丹方的过程有些曲折,但最后发现用纯药材来炼制的仙丹,果然比他们以前炼的仙丹效果要好许多,——至少没有同门因为服食丹药而亡了。 从宛本来还疑惑她怎么会这么好心,直到看见这新丹方伴随着夸张的效果而传遍州府的道观之后,找她买药材的道士越来也多……才明白她这是在给自己的药材开拓了一条新的销路。 就这样,钟起渊虽然在种田,可钱袋却是越来越鼓。而她并不看重物欲享受,支出甚少又懒得管账,这钱自然落到了孟氏的手中。 孟氏攒了九年,家底早有数百万钱,她要匀出一些给钟初鸢做嫁妆并不困难,自然不用指望钟造能给多好的嫁妆。 可旁人并不清楚这些,只是见钟造在汴州越发受重视,地位越来越高,生活也越发奢靡,作为他的发妻嫡女,却依旧住在乡间的小宅,连贼都不屑关顾,——虽然更大的原因是贼怕钟起渊,——谁见了不说她们的日子过得清贫? 钟琯离去时,在乡里打听了一番,得到的也是这样的结果。但他并不同情嫡母母女,因为若不是父亲厌弃嫡母,他身为庶子又如何能得到重视?又如何有今日的生活? 人都是自私的,他虽然遵照礼教敬重嫡母,但私心里也希望她过得不好。 收敛这阴暗的想法,钟琯的脑海中忽然有一道身影跃出,他心里一动,继续向乡人打听。 乡人琢磨道“郎君说的那位娘子理应是云家的娘子。” 钟琯自是知晓云家的,毕竟他父亲将他带在身边教导时,难免会遇到钟家的同乡,云兵马使云鼎。 云鼎是武官。原本只是节度使麾下的一名副将,但因其骁勇善战,又多次立下赫赫战功,成为石洪的亲信。后来更是一步步晋升为掌管一军的统领——兵马使,地位也越发显赫。 “她为何住在这乡下?” 乡人道“那自然是咱们望仙乡风水好,云家娘子舍弃了城里的锦衣玉食,跑到这儿来清修……” 钟琯恍惚了下,原来并不是因为对方不受宠,也不是因为她是庶出的。 这等出身的小娘子,若钟家有嫡子,她嫁给嫡子为妻都是有资格的。可他一个庶子竟然生出纳其为妾的痴念,也难怪嫡姐会毫不留情地奚落和羞辱他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宅斗不如种田14 察觉到钟造的野心之后,系统兴奋地跟钟起渊说“这是个帮助气运之子夺回属于她的东西的好机会!” “东西?你是说,男主是东西?” 系统“男主不是东西!不是,他是东西。也不对,他……” 说到最后,它也厘不清男主到底是不是东西了。 “总而言之,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只要气运之子嫁给他,那一切就能回到正轨上来!” 系统真没想到,即使钟起渊什么都没干,剧情却依然往原定的方向发展。这可是意外之喜! 但他没想到的是,钟起渊不曾制造障碍,但首先提出反对的竟然是气运之子! 孟氏跟钟起渊谈论此事时并没有避着钟初鸢,她也早非当年那个懵懂天真的孩童。向来不关心她们母女的父亲忽然对她的及笄礼表示了关怀,这怎么看都有猫腻。 如今从娘亲与长姐的口中得知了对方的打算,钟初鸢感到愤怒,道“我不会被他摆布,我的及笄礼也不稀罕他能否回来主持!” 至于听从他的安排,嫁给一个陌生人?她更不乐意。 系统急得绕着她飞,明知她听不见也絮絮叨叨地念“你不答应的话,男主就要被夺走了!” 它的话终究无法传达给钟初鸢,唯二听得见它说话的钟起渊与从宛都没有替它传话的打算。 不过钟起渊罕见地为石玄微说了好话,道“那是宣武节度使的嫡三子,自幼文武兼修,年纪轻轻就随父出征。此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你若是嫁给他为妻,日后也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系统热泪盈眶“宿主终于有做任务的觉悟了!” 钟初鸢皱着眉头,一脸不服气,但她从未反对过姐姐的话,因此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着急反驳。 孟氏不知道钟起渊在打什么算盘,她沉默地看着两个女儿。私心里她自然是希望两个女儿都能有一个好的归宿的,但是既然她尊重了大女儿的选择,那小女儿的选择她也同样会尊重。 钟初鸢缓了好会儿,终于想出了辩驳的理由“我眼下便过得挺好的,我不需要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而且,这么好的男人,定然会有许多人想与我一起分享他。” 钟起渊问“你的想法是若能使对方对你一心一意,你便答应?” 钟初鸢愣了下,旋即又陷入了沉思。她长这么大,还真的没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忙碌是一回事,也有钟造对母女的绝情所带来的阴影影响,但她觉得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她一时半会儿没能想明白。 钟起渊、从宛跟孟氏也没有打扰她,各自去做事。 等过了几日,钟琯再次登门。 这次他带了些几件珠翠玉饰过来专程送给孟氏与钟初鸢,本来也想送给钟起渊的,但想到她一个道士,平常打扮朴素,身上也从不佩戴珠饰,想来送了也白送,干脆便只送一些炼丹的药材。 他道“这些药材据说是炼丹的道长们争抢的炼丹材料,功效十足,我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抢到的。” 孟氏跟钟初鸢的脸色有些怪,钟起渊倒是面不改色地接受了。前两者见状,便没主动说这药材是她们种的。 钟琯又递上漂亮的翡翠发簪给钟初鸢,道“妹妹及笄礼后,便可戴簪子了,这支翡翠发簪用料精挑细选,做工精细,与妹妹十分相配。” 钟初鸢“……” 她婉拒,“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钟琯道“妹妹身上若无一件贵重的饰物,日后怕是会被人瞧不起。” 钟初鸢刚想说什么,门口便有乡民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长,救、救命,我娘子胎位不正,孩子生不出来,稳婆说这么下去怕是要一尸两命,求你救救她……” 钟起渊无动于衷地喝了一口茶。 她又不是妇产科医生,找她干嘛? 倒是钟初鸢猛地站了起来,仿佛生孩子的是她,脸上也有了一丝焦虑“姐姐!” 钟起渊放下茶盏,道“你先过去吧!” 钟初鸢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跑回屋将钟起渊平日所用的药箱背出来,这才让那乡民带路。 钟琯茫然地看着她远去,又看向钟起渊,然后硬着头皮问“妹妹这是……” “救人,难理解吗?”钟起渊问。 钟琯“……” 救人不难理解,但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钟初鸢一个乡下丫头会治病救人? 不对,乡民找的不是身为道士的她么,为什么她放心让钟初鸢先过去?这些年他跟钟家人到底都错过了什么? 孟氏叹息,劝道“八个月前得知自家娘子有喜,他还乐得合不拢嘴,给咱们家派了喜饼与喜糖。愿儿便看在沾了喜气的份上,去看一眼吧!” “不急。” 她不急,钟琯内心却焦急,他想知道钟初鸢到底会不会医术。坐了一会儿坐不住,他就借口帮忙跑去那乡民家了。 几乎不用打听,他跟着好奇的孩童过去便轻易地找到了要生产的乡民家里,远远地便听到了妇人痛苦的叫声。 对此,他没什么感触,因其妻生孩子时过于顺利,以至于他想不明白这产妇为何要叫这么大声。他推开门口的孩童挤了进去,钟初鸢已经进屋,他只能跟乡民一起在外头等着。 屋内,钟初鸢问稳婆“羊水破了多久了?” “三个时辰了。” 钟初鸢稍微松了口气,才三个时辰,还有时间,只要等她阿姊来了…… 她扭头朝外张望,并没有发现钟起渊的身影。她焦虑地等了会儿,产妇突然抓着她的手求她“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钟初鸢的额角有冷汗滴落,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回想以前钟起渊曾经替胎位不正的牛接生的做法。 她检查了下孕妇的胎位情况,发现虽然不正,但不是最严重的情况。 她道“先下来走动,让开指的速度快一些,等开到七指,服食麻醉效果的药材,尽可能帮忙将胎位纠正。” 受世俗的约束,郎中一般不医治女人,更不会给产妇接生,因此他们对这方面的知识一窍不懂。稳婆虽然总是帮人接生,但大多数情况下生产都是顺产的,她们也没有相关的医理知识,有的只是经验。 这种情况下,略通医理的钟初鸢的建议便值得考虑。 等待的时间似乎过得很慢,每一秒,钟初鸢都觉得煎熬无比。她的手指将衣裳抠了又抠,额上、颈上、身上沁出的汗也越来越多。 她习惯性地跟在钟起渊身后跑,默默地汲取知识,但她从未试过自己拿主意。而且这次她没有把握能保住产妇跟胎儿的命,但是让她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看着一大一小力竭而亡,她也做不到。 可万一她没能救下她们呢?她是否会自责、内疚、失望?钟初鸢想了很多。 终于,等到产妇开了七指,钟起渊却还是没有出现,钟初鸢只能给产妇服下一些麻醉类的药材,然后清洁她的手等。她吸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地伸出手。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钟初鸢扭头,只见一位身形颀长的道人走了进来,她的眼睛一热,热泪便从眼眶滚落“姐姐……” “嗯,还算沉得住气。”钟起渊说了声,过去看产妇的情况。 有钟起渊出马,产妇的情况转危为安,没过多久,十指全开,孩子也得以顺利生出。 稳婆原本也焦虑,但是钟起渊在旁边一边助产,一边跟钟初鸢说如何在孕期尽早发现胎位问题,不要等到生产了才发现,这样生产的风险就会大大增加。稳婆跟着学了一课,而这个过程中,她们都忘了被一尸两命所支配的恐惧。 等孩子平安出生,钟起渊道“剩下的不用我教了吧?” 钟初鸢跟稳婆才回过神,有条不紊地剪脐带,检查产妇的情况等。 天色已近黄昏,钟起渊赶着回家吃饭并不愿意在此多做逗留。她离开后,乡民从稳婆的口中得知当时的凶险,也吓哭了。他一个劲地向钟初鸢道谢,还让家人把家里养的两只鸡塞给了她。 钟初鸢道“你的妻儿刚生产,这些大补的东西便留给她们吧!” 她什么都没要,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家。 一路上,乡民们无不走出来夸她医术了得,也夸她菩萨心肠。 她道“我没做什么,救了那母子的是我姐姐。” 乡民们乐呵呵地道“小娘子不必谦虚,钟道长去的比较晚,在那之前,你也出了不少力,而且未曾退缩,仅凭这一点,就值得我们敬佩了!” 稳婆是拿了钱的,而且一开始知道胎位不正的时候就想着开溜了,要不是那乡民去找外援找的及时,稳婆又不想坏了名声,她怕是早就走了。 钟初鸢临危受命,在产房待了几个时辰,也不曾有怨言。期间更是做了不少助产的工作,事后却不取一分一毫,乡民对此十分佩服。 钟初鸢愕然,然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钟琯远远地看着钟初鸢被簇拥着离去,忽然身边有一道声音幽幽道“日后哪怕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件值钱的饰物,也不会被人所瞧不起,因为她自身光芒万丈,再贵重的饰物在她面前,也会黯然失色不是吗?” 钟琯扭头见是从宛,心跳先是漏了一拍,等将她的话消化后,又仿佛从云端跌入了地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宅斗不如种田15 孟氏发现钟初鸢经历了接生这一遭后,便变得稳重了些许。她不再是默默地跟在钟起渊身后帮忙打下手,而是主动学习、接触更多的医理知识。 因那产妇在胎位不正的情况下也能顺利生产,并且母子平安,姐妹俩的名声越传越广,来找她们接生的人家也越来越多。 钟起渊依旧不打算扩展业务,而钟初鸢也不再鲁莽行事,她道“我的医术并不精湛,若我盲目自信,自大地认为我还能成功第二次,那可能会害了产妇与胎儿,也会害了我自己。” 她之前之所以热情地帮忙,那是因为有钟起渊作为她的靠山。可那一次在产房里等待钟起渊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若是没有钟起渊,她什么都做不到。既然自己没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要出这个头呢? 她若没有本事,那她就是狐假虎威的狐狸。可狐狸能一辈子都狐假虎威么? 她不可能永远地被钟起渊庇护在其羽翼之下,那就只能壮大自身的能力,提高知识面,真正地靠自己的能力去救治他人! 好在她跟在钟起渊身边九年,耳濡目染掌握了不少医理,有把握的情况她会答应协助稳婆,但不会收取分文。借着这样的临床机会,她又总结了不少产科方面的知识。 钟初鸢的及笄礼便是在这种忙碌、充实的日子里,简单地办了的。 钟琯没有理由再待在这边便回了汴州。 他父亲还不曾关心老家的情况,他的庶妹钟雀媛便先前来打听“母亲跟姐姐们怎么样了,我没见过她们,要不是阿耶不许,我都想跟着大哥一起回去孝敬她们呢!” 钟琯面色古怪。 他此行回去,不仅没有达到看孟氏母女笑话的目的,反而被众多消息砸得头昏眼花、瞠目结舌。 比如,孟氏母女的生活看似落魄,但每天都有一顿饭准备了荤菜。他在汴州这么多年,也无法天天吃肉! 还有,他的嫡母天天打一种名为太极的拳,不仅身体越发健康,也保养得非常好,整个人看起来像只有三十岁! 更离谱的是,他听说孟氏母女靠种田过活,谁都知道农活很累很繁重,本以为种田的日子并不好过吧,结果压根就不需要她们亲自耕作。钟起渊倒是天天往田里跑,可她种的东西更值千金! 他竟然还将她种的药材买下来送给她,——当时知道这个真相后,他又羞又恼,头晕目眩了好一阵子。 而且他以为能听到一些乡民暗地里可怜同情孟氏母女不受夫君重视的闲言碎语,结果也没有。乡民谈及孟氏母女,不是说孟氏教女有方,便是夸钟起渊是得道高人,还有新晋“小神医”的钟初鸢…… 他感觉之前建立起来的自信都被踩碎,他的脸被孟氏母女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她们很好,妹妹无需挂念。” 钟雀媛闻言,笑容便凝固了。 孟氏母女很好?这怎么行! 她听说钟初鸢及笄后,父亲便准备为她说亲了。石玄微正好适婚,父亲这是什么算盘,她能不清楚吗?! 想到这里,她便嫉恨得要发狂。 钟初鸢、钟初鸢,怎么隔了那么远,还是摆脱不了钟初鸢的身影? 孟氏、钟祈愿没有按照前世那样死去就算了,毕竟她们没死钟初鸢便不会被接到这边来生活,也就没有机会认识石玄微,她便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可谁能想到,她提防了九年,却还是没能防住?! 她费尽心思接近石玄微,知道他最喜欢端庄大方的大家闺秀,所以这些年她收敛了自己那活泼好动的性子,表现得十分温婉体贴。 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石玄微似乎终于对她动了心…… 她想到那次在假山处,石玄微牵了她的手,吻了她的唇角,便羞涩不已。她认定石玄微肯定是喜欢她的,只不过那等心思深沉的男人向来不会将真情流露出来! 眼看着她很快便要如愿以偿,怎料钟初鸢会出来横插一脚?! 她也很清楚自己的劣势她是庶女,而石玄微是嫡子,在她与钟初鸢之间,父亲肯定会选嫡女钟初鸢。 所以她只有两个办法,要么自己成为嫡女,要么让钟初鸢无法嫁给石玄微。 可孟氏没有抱养她的打算,父亲前世的继室石氏也早已嫁给他人,她成为嫡女之路已经被堵住。 后者可行,但她要怎么样才能阻止钟初鸢嫁给石玄微呢?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那是她父亲的同僚,也是同乡,如今在军中担任兵马使,统领着一支精锐军队,镇守在郓州的云兵马使云鼎之子云翊! 云鼎是贫苦人家出身,十九岁那年因家乡闹天灾,走投无路时遇到宣武节度使在募兵,他便前去投军。后来因为骁勇善战,得石洪赏识为副将。 虽然副将是低阶武将,但随着他多次立功,展现出了武略方面的天赋,他便一步步从低阶被提拔到了如今的兵马使,成为石洪的左膀右臂。 钟雀媛知道父亲曾经瞧不起对方,——钟家虽然在他发迹之前已经没落,可好歹曾是名门望族。云鼎纵使成为了一员猛将,却依然改变不了草根出身。——他们都不知道,这样草根出身的人,将来会封侯,死后也被破格以藩王的规格下葬,满门皆荣幸。 石洪、石玄微两帝都相当信任他,原因之一是他膝下只有一子,但此子自幼身体羸弱,才二十三岁便病死了。他没有成亲,也没有留下子嗣,石洪后来怜惜云鼎,将自己的庶子过继给他…… 钟雀媛想的办法便是让云翊娶了钟初鸢。 比起主公的儿子,云翊的家世自然会稍显逊色,但父亲未必不会同意。因为石玄微虽然家世好,可不知晓他会弑父杀兄夺位的话,他不过是一个排行第三的嫡子,排在他前面的还有两位嫡子,若无意外他此生便只能为王。 但即便如此,也肯定会有很多人争着要嫁给他。而这些人里面不乏被精心调|教过的大家闺秀,相较之下,在乡野长大的钟初鸢便显得登不得台面了,节度使夫人未必会瞧得上她。 云翊就不同了,他因为身体羸弱,年二十一了也还未娶妻,人人都怕把女儿嫁过去会守寡。但云家如今也算是高门大户,父亲若能与之联姻,那日后在朝中的地位便越发稳固。 所以何必舍近求远? 钟雀媛准备了这套几乎完美的说辞。当然,她不准备让人知晓的是,等她入了石玄微的后宫,那她也能借着父亲与云家的关系在后宫中杀出一条血路。 哪怕她现在不能为正室,将来也必定夺回皇后之位。——她十分清楚以自己的身份地位是无法成为石玄微的正室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得到石玄微的心,让他怜惜自己,这样她的筹码便会多一些。 钟雀媛自然不会亲自去跟钟造说,她先去给周氏洗脑。 周氏撇撇嘴,道“怎能便宜了那个死丫头?这等好事自然还是得落到咱们身上。” 钟雀媛暗暗翻了个白眼,难怪她生母前世再怎么得宠都没能当上正室,就这短浅的目光,能成事才怪! 她可是要当皇后的人,怎能给一个短命鬼守寡?! 她道“云翊活不长久,钟初鸢嫁给他之后,他过两年死了,那钟初鸢不就落下克夫之名了?没有阿耶的撑腰,到时候她的日子会生不如死!” 周氏顿时眉开眼笑“还是你想得周到。” 钟雀媛道“不过我们可不能让阿耶知道。” “我晓得如何说的!” 钟初鸢并不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上了,她这段时间经常回忆起钟起渊当初的问题若有一个人对她一心一意,她便会答应嫁给对方吗? 她会吗?或许会? 她犹豫了。 从宛见她整日愁眉苦脸,便问她“鸢鸢最近怎么了?” 钟初鸢撑着下巴,好奇地道“云姐姐今年十九岁了,为什么还没说亲呢?” 从宛微微一笑。因她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所以别人都不会在意这个问题。 但气运之子是主神的宠儿,并不受影响。甚至连她身边亲近的人,也会因为她的影响而去思考这些不合乎逻辑的事情。 就好比她在望仙乡生活了这么多年,样貌出众,但每个人与她往来时,都不会注意到她的样貌,而且转头就把她的存在给忘了。可气运之子却总是会夸她貌美如花,拉着她讨论用药材磨成粉敷在脸上是否能美颜等。 孟氏也常常发出感慨,说她是自己的理想新妇。 甚至连在钟家没待多久的钟琯也会因她的外貌而失神,——当然,这种影响会随着与气运之子的距离拉远而慢慢消失。 总之,云家的人不会主动想起给女儿说亲之事,旁人更是会忘记从宛的婚姻情况,钟初鸢却不会忽略这些。 从宛道“因为我不想成亲呀!” 钟初鸢惊诧“难道云姐姐也想出家?” 从宛好笑道“我不出家,也没有人会强迫我嫁人。” “我也想跟云姐姐一样。” “哦?你不想嫁人?” 钟初鸢摇头“我不知道,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姐姐问我,是否有那么一个对我一心一意的人,我就愿意嫁给对方。我答不出来,因为我也不知道。” 从宛没有开口干扰气运之子的想法。身为审核员,她可以跟气运之子往来,却决不能影响她的判断。 当然,宿主并没有这个限制。可以看出,钟初鸢受钟起渊的影响太大了,以至于从性格,到思考的方式都与前世有着巨大的差异。 钟初鸢没有得到从宛的回应也不在意,她自顾自地道“我喜欢现在的生活,每天都有重要的事情去完成,每天都在充实自己。更重要的是,被人感谢的感觉真好。” 钟初鸢不再依靠钟起渊,独自治好几个妇人的妇科病,得到她们衷心的答谢后,她感到欣喜。 以往也有人道谢,但那往往是钟起渊发挥的作用,她不过是被顺带感谢的,因此这种独属于她的感激之情,让她有种自己能独挡一面,可以被人依靠的成就感。 从宛道“那就别自寻烦恼,你还小,可以等到你能想明白的那天再做决定。” 钟初鸢叹了口气,她都及笄了,姐姐与云姐姐觉得她还小,别人可不这么认为。 她没有烦恼太久,就被钟起渊的一个决定砸晕了脑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宅斗不如种田16 饭桌上,钟初鸢愣怔地看着她的姐姐钟起渊,孟氏的筷子掉了 “愿儿,你要离开家?” 钟起渊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决定多么令人措手不及,她轻描淡写道“嗯,听说南边出现了几种耐旱、产量又颇高的作物,我去看看。” 孟氏“……” 就这?就因为这个? “可眼下四处都有兵祸,你一介——”孟氏本想说她一个弱女子,可是想到她那身手,愣是改了个措辞,“你一个人很危险!而且那些作物就这么重要吗?” 钟起渊被新任主神安排再就业时,曾与新任主神约定,她完成任务可以抵消一部分负债之外,还能从该小世界里带走一样东西。 她没被惩罚之前,主神空间的规则是任务完成后有结算奖励,这些资产可以在系统商城购买任意商品,比如物件、技能等。除了有局限一个小世界使用的商品之外,其余东西都能随着宿主穿越不同小世界而被带走。 钟起渊作为一个欠下巨额债务的打工负翁,别说去商城买东西了,她就连打开商城的权限都没有。 因此,为了鼓励她积极再就业,新任主神准许她从任务世界带走一样不会影响小世界的运转的东西。 这个范围可选择的东西太多了,钟起渊对旁的并不感兴趣,因为那些东西荒芜空间都有,甚至迟早有一天能造出来。 可是土生土长的作物不一样。荒芜空间虽然经过了四千多年的开发治理已经适合更多作物的种植,但环境不同,许多小世界有的作物,荒芜空间是没有的。所以她决定挑选一样合适荒芜空间、产量又高的作物带走。 她答道“当然重要。” 孟氏一噎。 钟初鸢回过神,眼睛氤氲,眼底有了水汽,道“姐姐要离开我们吗?我舍不得姐姐。” “舍不得那你跟我一块儿走吧!” 孟氏“……” 钟初鸢的泪水被逼了回去“……,啊?” 钟起渊难得耐心地将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 钟初鸢努力消化她的话,然后问“那娘怎么办?” 孟氏也看着钟起渊。 “娘要一起去的话也行。” 孟氏连忙摆手“我就不去了。” “娘同意我们去南边了。”钟起渊告诉钟初鸢。 孟氏“……” 她是这个意思吗? 这是挖了个坑等着她跳吧? 孟氏想表达反对的想法很容易,但她知道她反对了也没有用,钟起渊一旦拿定主意便不会轻易改变,所以她也没有再劝。 倒是钟初鸢还牵挂着孟氏,道“娘一个人在家,生病怎么办,被欺负怎么办?” “你这么操心,那就留下来吧!”钟起渊不愿多费口舌。 钟初鸢有些恼“姐姐你为何总是能这般无牵无挂、没心没肺?你便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 钟起渊道“我六岁离家入道观求仙问道,这么多年也从未想过改变我的志向,我的心里只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没有别人的感受。” 钟初鸢哑口无言,甚至气呼呼地想姐姐说白了就是自私,怎么会有这么自私的人呢?! 但她也十分清楚,多年同在一个屋檐下的生活,让她越发忘记自家姐姐六岁便离家这一过往。回来的这些年姐姐也始终没有放弃自己道士的身份,虽然跟她们一起生活,也以家人相称,但她们并没有那种家人之间才有的牵绊。 姐妹俩第一次发生争执,孟氏的心里虽然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帮谁,但她很早之前就已经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一点都不慌张。 过了会儿,她对钟初鸢道“去南边看看也好。” “娘?”钟初鸢讶异地看着她娘亲。 “娘这一生,哪儿都没去过,嫁给你阿耶前只能在家里走动,嫁给你阿耶后又只能在这县城里走动。娘已经不年轻了,天地仿佛就这么大点地方。但你们不一样,你们还年轻,还能去看看这秀丽的山河、广阔的天空。” 孟氏看着钟起渊,神情温柔而又郑重,“愿儿从小离家,所以没有被太多的牵绊所束缚着。其实当年若不是我的病,愿儿怕是不会留下来吧?” 钟起渊在点头之际突然停顿了下,而后缓缓点头应道“是。” 钟初鸢觉得这样的对话未免太没有亲情味了,她所珍视的感情,在钟起渊的眼里却只是束缚她的东西。 想到这儿,她顿时觉得委屈,眼泪珠子“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你这孩子,哭什么呀?”孟氏忙安慰她。 钟起渊伸手,将她面前的菜移开。 掉哪儿都别掉菜里,还要吃的呢! 钟初鸢“……” 的念头比委屈的心情更加强烈了,她姐姐,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大混蛋! “比起娘好好地待在家里,你们在外面行走反而更令人担心,娘都还没发愁呢,你倒是牵挂上娘了。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 孟氏这么一说,钟初鸢哽咽着,慢慢地止住了眼泪“好像……有点道理。” 她又问钟起渊,“那我们还回来吗?” “你有脚,想回来的时候随时都能回来。” 钟初鸢气呼呼地瞪她。 说句模棱两可的好话哄骗她都不行吗?! —— 翌日,从宛又听到气运之子吐槽钟起渊了“姐姐真的太坏了,就会欺负我。” 从宛“……” 那可是个反派boss,本性不坏可无法胜任这个岗位。 从宛问“那你决定要随她去南边吗?” 钟初鸢点头“嗯。姐姐说,省得我天天没事做就只会琢磨着嫁人的事,明明之前是她问我的!” 看着气呼呼的气运之子,从宛被逗乐了“挺好的。” “其实我也想去别的地方瞧瞧的,但又放心不下娘。”钟初鸢唉声叹气。 从宛道“孟婶是你的母亲,年长你一辈,见过的人,经历的事太多了,又何须只是个孩子的你操心?” “是呀,娘也是这么说的,所以我决定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钟初鸢诉说完心事就一身轻松地离去了。过了会儿,从宛回头问“你也有心事要跟我聊?” 钟起渊走到她身边,道“你是气运之子专属的‘倒苦水桶’,我用不起。” 从宛“……” 你才是桶,全家都是倒苦水的全家桶! 她扬起职业的微笑“那您来有何贵干呢?” “帮我看着点我的田。” 从宛“抱歉,我不是你的雇工,找别人去!” “别人联系不上系统。再说,我的田要是没了,这个世界干脆毁灭吧!” 从宛“……” 淦,你以为要挟系统的那一套对我有用么?! 我可是系统审核员,专业的! 小心我的评估日志上给你打差评! 从宛“反正闲着没事,就勉为其难帮你看一眼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宅斗不如种田17 钟起渊与钟初鸢离家后,孟氏发现从宛来钟家的频率变高了。以前从宛只是偶尔才会到钟家拼桌吃饭,现在一天基本来一次。 孟氏乐道:“以前愿儿跟鸢鸢在家时,你来得可没有这么勤,你是不是也担心我一个人在家会出什么事?” 从宛心想,她哪里是关心孟氏,不过是迫于反派boss的淫威罢了。 这些话不好直接说出口,况且钟起渊的另一层意思不就是让她帮忙看着点孟氏嘛! 她堂堂系统审核员,本就没必要听一个宿主的指令,但考虑到钟起渊把小世界搞崩塌的话,后续的处理工作还是要她来做的,左右都是无法摸鱼了,她何不挑选轻松一点的工作?! “钟姐姐担心孟婶镇不住那些雇工,届时会坏了她的田,所以请我协助孟婶。” 孟氏意味深长地道:“婶都懂!” 从宛:“?” 她懂啥了? 左右钟起渊不在,孟氏便大胆地说:“愿儿看似不担心我,其实她还是会担心的,只不过嘴硬。你也是这样,平日里从不掺和别人的事,但你却并不是真的冷漠。你温柔又体贴,我希望有你这样的新妇也是真心话。” 从宛脸颊微红。 孟氏夸的是她? 她只是不想把那么多事揽上身,也不想对人恶语相向,招致麻烦,才一直这么低调。而且对人微笑是她多年的职业习惯,她其实很怕麻烦,又喜欢摸鱼来着! “孟婶太过奖了。”从宛心虚地道。 她转头问系统:“宿主跟气运之子在干什么?” “在追债。” 从宛:“……” 蛤? —— 钟起渊与钟初鸢离开阜县后便往南走,因钟初鸢的户贴还在钟家,因此她换上了钟起渊淘汰下来的道袍,伪装成道士。 逢官兵盘查,钟起渊便拿出原主的寺观户贴,再宣称钟初鸢是她新收的弟子,还未正式入道观。朝廷对寺观户的管理较宽松,这些官兵便没有细问,直接放行了。 钟初鸢疑惑:“在家乡,官府似乎也没有盘查得这么严呀?” 钟起渊道:“宿州隶属宣武节度使,过了淮河,便是淮南节度使的地盘,再往南,至长江一带,便属江南。江南偏安一隅,许多规矩都还存在。这儿又是中原百姓躲避兵祸的首选之地,大量浮浪户涌入,极容易出现乱子,官兵自然盘查得严格些。” 钟初鸢对此也有所体会,她们在淮河的渡口渡船过河时,便看见两岸酒肆林立,熙熙攘攘,坊市的格局完全被打破。夜里,宵禁制度也仿佛不存在于此,酒旗招展,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而过了这些地方,便可看见因没有户贴而被拦在城门外的浮浪户,他们没有土地没有家,也无法进城寻找生计,便只能待在城外。 稍微强壮的男人看见有商队要卸货交税进城,便殷勤地前去帮忙卸货,以讨得几个钱度日。 而瘦弱的女人便只能坐在一起,等牙侩将她们当成货物一般售卖出去。 这些画面冲击着钟初鸢,令她久久无法平静下来。她想帮忙,可是很快就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这些人需要钱,需要粮食,而她既没有钱,也没有粮食。她们这一路吃穿用度皆是靠她们路上给人做法事得到的钱,她并没有闲钱施舍这些人。 钟初鸢第一次感到挫败。她道:“淮南节度使为何不安置他们?” “一个地方,土地资源、人口、劳动力原本就只有这么多,这些浮浪户涌入这里后,便会失去平衡。让淮南本土的百姓将资源让给外人,他们会乐意吗?” 钟初鸢知道没人会乐意。 再往南走,浮浪户便少了许多,而官府的盘查也没那么严格了。 钟初鸢发现许多浮浪户在这儿都能得到安置,虽然她知道直接问钟起渊便能得到答案,可她仍旧选择自己去观察和思考。 最后发现淮南和江南离有战乱的中原近,因此为躲避兵祸、苛捐杂税的浮浪户多。而江南往南边属于山林多,耕地少,人也少的“南蛮之地”。官府巴不得多来些浮浪户开垦荒地,提高税收。 她将这个结论告诉了钟起渊,后者道:“除此之外,你还有别的发现吗?” 钟初鸢绞尽脑汁想了许久,也没有别的发现。 钟起渊便道:“这儿更流行生病了找巫医用巫术治病,还好我带着吃饭的家伙,我们可以大赚一笔了。” 钟初鸢:“……” 于是她们在某条村子的破道观落脚时,正好遇到难产的孕妇,那家人找不到巫医,便请钟起渊过去做催生法事。 钟起渊问气运之子:“你是要做法事呢,还是要接生?” 钟初鸢嘴角抽了抽,撸起袖子:“接生吧!” 比起做法事,接生、不对,妇产科才是她比较熟悉的领域。 于是钟起渊在外喝茶,钟初鸢便在产房里帮忙接生。那家人问钟起渊:“道长不准备做法事吗?” 钟起渊气定神闲:“这种小事何须贫道亲自出手?” 这家人一听,也没有怀疑,毕竟高人都是最后才出手的。 话虽如此,他们还是有些忐忑。钟初鸢的年纪太小,他们担心她的“法力”不及钟起渊,产妇会遭很多罪。 不过没折腾太久,孩子便顺利生下来了。 这家人十分激动地向她们道谢,还给了厚礼。 待她们离去,钟初鸢才问:“姐姐,若这事传出去,越来越多人认为巫术比医术更管用,而舍弃医术去追求巫术怎么办?” “那你认为该怎么办呢?”钟起渊将问题抛回给她。 这可把钟初鸢难住了。 这家人之所以找她们,就是因为她们的道士身份。若她们坦白做法事压根没用,他们一定会不高兴,哪怕她说出自己会医理的事情,也不会被他们所接纳。 可不坦白的话,他们就只会更加依赖“做法”。 她还没想出解决之策,便有村民听说了此事而来找她们,说他的妻子总是小产,怀疑有鬼怪作祟,想请她们帮忙做法事驱邪。 钟初鸢觉得这村民很眼熟,而且口音有些接近宿州。她还没琢磨出来,钟起渊便饶有兴致地道:“原来你们躲这儿来了,难怪官府追查你们多年也没找到你们。” 这村民愣了下,待他认出钟起渊这张脸后,大惊失色:“你——” “他是通缉犯?”钟初鸢疑惑地看着钟起渊。 “欠了我们八十石粮食,不还钱还携款潜逃的舒家人,如果我记得没错,是舒爽的长孙,叫舒蔡。” 钟初鸢很快便回忆起这事,她还记得那是她第一次跟姐姐去收租,既雀跃又好奇。当然,记忆更深的是云姐姐给她吃的美味烤鸡翅…… “原来是这家无赖。” 舒蔡转身就想跑,钟起渊面上挂着微笑:“你们被通缉了十年,通缉令还未撤除呢,我若去官府告发你们,你觉得还能在这里待下去吗?” 舒蔡的腿软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钟起渊会出现在这里,明明他们离宿州已经很远了,为什么还是对他们穷追不舍? 当年他们一家离开宿州后没多久,便混进了流民的队伍,一路南下,中途还躲过了几次官兵的盘查。 过了淮河后,他们心里也还不安稳,便继续往南走,一直渡过了长江,他们才在这儿找到了落脚之处。 此后的八年时间里,他们响应官府号召,开垦荒地,从浮浪户变为主户,也有了属于自家的田地,过上了安宁的日子。怎料当初害他们离乡别井的“凶手”会出现在这里! “你们真是冤魂不散!” 舒蔡看见她就想起为了让他们逃走,而留在宿州转移官府注意力的舒爽。若不是她,他们也不会成为抛弃父亲祖父的不孝子孙! 钟起渊乐了:“敢情还是我的错?” 舒蔡的眼睛骨碌一转,想到这儿已经离开了宣武节度使的势力范围,他们也不再畏惧钟家,而且他们在村子里经营多年,比起两个外人,村民们肯定会站在他们这边的! 再说了,她们两个长得如花似玉,将她们绑起来送给这儿的豪绅,有豪绅的庇护,又何必畏惧官府? ※※※※※※※※※※※※※※※※※※※※ 钟反派:欠谁的债都好就是别欠气运之子的债,欠气运之子的债,那是逃到天涯海角都逃不掉的。 明天休息一天哦~ 感谢在2021-03-09 15:00:23~2021-03-10 22:41: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焦糖馬頭、昵吗滴瞄鱼 2个;aki、ar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墨cyn 10瓶;suit 5瓶;锦瑟、安于鱼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w ,请牢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宅斗不如种田18 舒蔡打定主意,便想先哄住她们。 他一脸懊悔地道:“是我们的错。我们千不该万不该听祖父的话,将所有家产变卖了南下。这些年我们过得也不好,四处躲避不说,还被流民抢走了钱财,十年间我们惶惶不可终日,没有哪天不在后悔。” 钟起渊似笑非笑地道:“舒老头的演技可是比你好多了,你还是太年轻了,演技需要再雕琢。” 舒蔡的脸色一僵,心里暗恼,钟起渊小时候就不好糊弄,现在岂不是成精了?! 他道:“祖父欠的债我们会还,我这就回家,让阿耶和叔叔们将田地都变卖了,折成现钱还给你。” 他说完,小心翼翼地觑了钟起渊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对的意思,便连忙开溜了。 钟初鸢回过神,问:“姐姐,就这么放他离开好么?” “他们在这儿有田地资产,不会再轻易举家搬迁的。” “可他们会乖乖还钱吗?” “肯定不会,或许还会想办法让我们无法离开这里。” 钟初鸢心中一紧:“那为何还要放虎归山?” 钟起渊反问她:“如果你是舒家人,你会怎么做?” 钟初鸢嫌弃道:“我才不会像舒家人那么缺德呢!” “假设你是舒家人,你是乖乖认命,还是会殊死一搏?” 钟初鸢低头沉思了会儿,道:“我如果是他,会跟债主说一定还钱,然后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交给对方,等对方走了,立马去报官,说家里遭贼了。如此一来,对方手中没有欠款,又是戴罪之身,哪怕揭发我是逃犯,可信度也不高。” “这是下策,因为如果遇到英明的官员,对方只需派人去核查彼此的身份,便可证明真伪。” 钟初鸢又道:“那就,悄悄杀掉对方。先稳住对方,待对方掉以轻心,再干掉他们,毕竟只是云游道人,哪怕失踪了也无人会在意。” “这是中策,需要心狠手辣之辈才能办得到。但我觉得他不会用这个办法,毕竟,他打不过我们。” 钟初鸢摸摸下巴:“那借刀杀人呢?” “哦?”钟起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一个人打不过,那就两个人一起上,两个人也不行,那就十个人、百个人,总有对方力竭被擒住的时候。而能使唤这么多人,那必须得是当地有名望、有威望、有势力的豪绅。可一般豪绅并不会给面子一个贫农,除非我能拿出足够吸引豪绅出手的利益……”钟初鸢细细地打量钟起渊的脸蛋,“两个如花似玉的娘子被掳进大户人家的后院,想必也不会有人出来伸张正义。” 钟起渊点头:“这是上策。” 钟初鸢恶心道:“可是这种办法太损了,缺德!对方真的干得出来吗?” “我让你思考‘恶’,就是希望你明白世间有太多毫无人性、突破下限的‘恶’,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傻天真。考虑到最坏的结果,才能做万全的准备。且等着吧!” 没等到第二天,钟初鸢便发现舒蔡果然悄悄地跑到了当地一座五进的大宅里头,他出来时,身边还跟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 他们来到姐妹俩落脚的破道观外。钟起渊刚好在里面打坐,舒蔡与男人趴在破窗口看了好会儿,那男人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道:“虽然是道士,但这皮相是真的不错,郎君一定会很满意的。” 说完,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到那座大宅里头了。 钟初鸢回想起路上那些被牙侩发卖的妇孺,也是这样被人带着挑剔的眼神打量的。 那可是她姐姐,这些人怎么敢用这种下流污秽的眼神看她姐姐?! 想到这儿,她的心窝处,怒火“噌”地冒了出来,恨不得将舒蔡与那个男人狠狠地打一顿。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在对方没动手之前,她不能将事情闹大。 她将这事告诉了钟起渊,道:“我们要不要趁他们来之前离开?” “三十六计里,逃是最后一计。还没到山穷水尽,为何要逃?” “那怎么办?”这里已经属于江西观察使的地盘,与宣武节度使之间还隔着一个淮南节度使,纵使知道了她们的身份,这边的官府也不一定会买账。 钟起渊讶异道:“报官啊,舒家人是通缉犯这事,为何要替他们瞒着呢?我昨天就去报官了。” 钟初鸢:“……” “报官有用吗?万一官府与这儿的豪绅勾结,那不是白忙活?” 钟起渊沉吟片刻,道:“要是报官没用,我们就……逃吧!” 钟初鸢:“……” 所以说到底还是要逃,为何不趁早逃? 当天夜里,破道观便被人盯住了。第二天,她们要出门时,有几个壮汉拦住了她们的去路:“我家郎君请两位道长去做法,请跟我们走。” “贫道还有要事,容贫道拒绝。”钟起渊道。 昨日过来的大腹便便的男人挤了进来,沉声道:“我家郎君的邀请,容不得你拒绝!” 钟起渊没理他们。男人在乡里横行多年,还从未有人敢无视他,他恼羞成怒,一把出手想抓住钟起渊的手臂,但才伸出手,突然一阵风刮过,剧烈的痛感从手臂传至身体各处,刺激着他的大脑。 他慢慢地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臂,当即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声:“啊——” 钟起渊的动作太快,其余人还未看清楚发生什么事,便被他的惨叫声吓到了。 “林內知,你怎么了?” “我的手、断了,好疼!”男人疼得鼻涕眼泪横流。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钟起渊,这才看清楚,不知何时,她空荡荡的手多了一把拂尘。想到刚才面前刮起的风,他们忽然明白林內知是怎么受伤的了。 “愣着干什么,快将她们拿下!”林內知叫道。 壮汉们反应过来了,纷纷朝钟起渊冲去。为首的人还未靠近钟起渊,便被身旁闪出的身影给掀翻在地了。 他愣了下,脊背撞击地面造成的痛感告诉他,他被一个身材纤细瘦弱的小娘子撂倒在地是真实发生的。 剩余几人,也都没碰到钟起渊,就纷纷倒地。 还在嚎叫的林內知登时吓得叫不出来了。 这是什么魔幻场面?几个大男人联手竟然也打不过两个弱女子? 藏在暗处的舒蔡赶紧跑去林家喊人。林家郎君怒骂这群人是废物,然后喊上自家的仆役、佃农三十余人,声势浩大地来到了这儿。 舒蔡指着钟起渊道:“郎君,就是那妖道,她会使妖法,小心些!” 林家郎君是个三十多岁,头发稀疏的男人,他的一双小眼色眯眯地盯着钟起渊、钟初鸢姐妹俩看,内心颇为激动。可是看见倒地的仆役之后,登时恼羞成怒:“给我抓住她们!” 那三十多个仆役、佃农畏惧两人,但他们并不敢反抗,便只能冲姐妹俩去。 钟起渊朗声道:“林家郎君不惜出动这么多人,再三邀请贫道去做法,盛情难却,贫道只好接受了。” 众人愣住了,然后回头看林家郎君。后者似乎没想到她这么识时务,当即哈哈大笑,大手一挥:“那就跟我回去吧!” “姐姐。”钟初鸢拽着钟起渊的衣袖。 钟起渊没说什么,带着钟初鸢随林家郎君去了林家大宅。似乎怕她们会逃跑,那三十个人还将她们重重包围,剩余几人就将受伤的林內知等人抬了回去。 林家郎君频频回头打量姐妹俩,心想:没想到在这个小地方还能遇到两个这么漂亮的小娘子,我真有福气! 回到林家,大门一关,林家郎君就遣散了那些佃农,只留下家中的仆役。进了这里,他就不信她们还逃得出去,而且他待会儿要做的事,不能被太多人瞧见。 “郎君……”林內知仍在嚎叫。 林家郎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真是没用,不耐烦地挥手:“下去找个郎中看看,一点小伤别要死要活的!” 林內知:“……” 他的手都断了,还叫小伤?他想提醒郎君小心对方,可被他这么冷漠的反应刺激得忽然就不想说话了。 他离去后,舒蔡也松了一口气,觉得钟起渊再怎么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回到自家,林家郎君就放肆多了,他色眯眯地朝钟初鸢伸出手,却被后者恶狠狠地拂开。他也不恼,而是更加肆无忌惮:“好泼辣的性子,我喜欢!” 钟初鸢恶心得要吐,但她并不清楚自家姐姐的打算,只能阻拦他触碰自己。 林家郎君道:“两位在外行走,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头,这又是何必呢?倒不如留在这儿,我保你们锦衣玉食、衣食无忧。” “你如果听舒蔡说过我们的身份,那你就该知道,我们不缺这些。”钟初鸢道。 林家郎君盯着一旁的舒蔡,后者一惊,不敢撒谎,道:“她们是宣武节度使麾下掌书记之女……” 林家郎君得知这个真相,先是恼怒,觉得自己被舒蔡欺骗了。可是他转念一想,区区掌书记又如何?便是宣武节度使的亲女儿来了这里,也还不是只能任由他揉捏? 况且这两个女子只身出来,将她们藏在后院,她们的家人又如何知晓? 他却是没有考虑过她们两个为何敢独自出门,且还顺利地从宣武节度使的地盘来到了这里。 色字当头,林家郎君也不畏惧了,道:“既然身份尊贵,那么就更该让我好好疼惜一番了。” 钟初鸢没想到他竟然没有丝毫的畏惧,但这似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她们这一路走来,也遇到过许多见她们两个弱女子,势单力薄就想动手动脚,拐卖她们的人。 许久没有动静的钟起渊忽然对钟初鸢道:“再教你一招防身的招。” 只见原本密不透风的院子里忽然刮起了大风,众人被风吹得睁不开眼。这时,钟起渊从容不迫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大包粉末,粉末被风吹得四散,纷纷钻入众人的口鼻之中。 钟初鸢捂着嘴鼻,声音闷闷地传来:“姐姐,这难道是……” 钟起渊点头:“特效五行散。” 一般五行散需要服食了才有效果,但钟起渊特制的五行散,光是吸入一点都能产生反应。 果然,风停了后,林家郎君就神情呆滞地看着前方,身体的痛苦让他面容稍稍扭曲,可精神上的愉悦让他整个人都飘飘然。 除此之外,浑身的燥热以及衣裳的摩挲让他不适,他忍不住要脱衣服。 钟初鸢觉得辣眼睛,趁着林家院子里的人都中了招,没有人阻拦,她急忙离开林家。 过了会儿,钟起渊才慢悠悠地出来。 钟初鸢往林家探了一眼,见里面的人几乎都陷入了癫狂,包括舒蔡。 “姐姐,那阵狂风你是怎么办到的?” “狂风不关我的事,我只是观察到院子外的树被吹得七扭八歪,便知道有大风将至。” 钟初鸢:“……” 看来道士不仅要学符箓、炼丹、医术、推演八卦,还要精通天文历法、地理风水、观星象测气候。她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嗯?不对,她没想过走道士这条路啊? ※※※※※※※※※※※※※※※※※※※※ 没有从摸鱼的一天。 感谢在2021-03-11 16:41:54~2021-03-13 21:21: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祸害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w ,请牢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宅斗不如种田18 舒蔡打定主意,便想先哄住她们。 他一脸懊悔地道:“是我们的错。我们千不该万不该听祖父的话,将所有家产变卖了南下。这些年我们过得也不好,四处躲避不说,还被流民抢走了钱财,十年间我们惶惶不可终日,没有哪天不在后悔。” 钟起渊似笑非笑地道:“舒老头的演技可是比你好多了,你还是太年轻了,演技需要再雕琢。” 舒蔡的脸色一僵,心里暗恼,钟起渊小时候就不好糊弄,现在岂不是成精了?! 他道:“祖父欠的债我们会还,我这就回家,让阿耶和叔叔们将田地都变卖了,折成现钱还给你。” 他说完,小心翼翼地觑了钟起渊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对的意思,便连忙开溜了。 钟初鸢回过神,问:“姐姐,就这么放他离开好么?” “他们在这儿有田地资产,不会再轻易举家搬迁的。” “可他们会乖乖还钱吗?” “肯定不会,或许还会想办法让我们无法离开这里。” 钟初鸢心中一紧:“那为何还要放虎归山?” 钟起渊反问她:“如果你是舒家人,你会怎么做?” 钟初鸢嫌弃道:“我才不会像舒家人那么缺德呢!” “假设你是舒家人,你是乖乖认命,还是会殊死一搏?” 钟初鸢低头沉思了会儿,道:“我如果是他,会跟债主说一定还钱,然后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交给对方,等对方走了,立马去报官,说家里遭贼了。如此一来,对方手中没有欠款,又是戴罪之身,哪怕揭发我是逃犯,可信度也不高。” “这是下策,因为如果遇到英明的官员,对方只需派人去核查彼此的身份,便可证明真伪。” 钟初鸢又道:“那就,悄悄杀掉对方。先稳住对方,待对方掉以轻心,再干掉他们,毕竟只是云游道人,哪怕失踪了也无人会在意。” “这是中策,需要心狠手辣之辈才能办得到。但我觉得他不会用这个办法,毕竟,他打不过我们。” 钟初鸢摸摸下巴:“那借刀杀人呢?” “哦?”钟起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一个人打不过,那就两个人一起上,两个人也不行,那就十个人、百个人,总有对方力竭被擒住的时候。而能使唤这么多人,那必须得是当地有名望、有威望、有势力的豪绅。可一般豪绅并不会给面子一个贫农,除非我能拿出足够吸引豪绅出手的利益……”钟初鸢细细地打量钟起渊的脸蛋,“两个如花似玉的娘子被掳进大户人家的后院,想必也不会有人出来伸张正义。” 钟起渊点头:“这是上策。” 钟初鸢恶心道:“可是这种办法太损了,缺德!对方真的干得出来吗?” “我让你思考‘恶’,就是希望你明白世间有太多毫无人性、突破下限的‘恶’,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傻天真。考虑到最坏的结果,才能做万全的准备。且等着吧!” 没等到第二天,钟初鸢便发现舒蔡果然悄悄地跑到了当地一座五进的大宅里头,他出来时,身边还跟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 他们来到姐妹俩落脚的破道观外。钟起渊刚好在里面打坐,舒蔡与男人趴在破窗口看了好会儿,那男人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道:“虽然是道士,但这皮相是真的不错,郎君一定会很满意的。” 说完,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到那座大宅里头了。 钟初鸢回想起路上那些被牙侩发卖的妇孺,也是这样被人带着挑剔的眼神打量的。 那可是她姐姐,这些人怎么敢用这种下流污秽的眼神看她姐姐?! 想到这儿,她的心窝处,怒火“噌”地冒了出来,恨不得将舒蔡与那个男人狠狠地打一顿。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在对方没动手之前,她不能将事情闹大。 她将这事告诉了钟起渊,道:“我们要不要趁他们来之前离开?” “三十六计里,逃是最后一计。还没到山穷水尽,为何要逃?” “那怎么办?”这里已经属于江西观察使的地盘,与宣武节度使之间还隔着一个淮南节度使,纵使知道了她们的身份,这边的官府也不一定会买账。 钟起渊讶异道:“报官啊,舒家人是通缉犯这事,为何要替他们瞒着呢?我昨天就去报官了。” 钟初鸢:“……” “报官有用吗?万一官府与这儿的豪绅勾结,那不是白忙活?” 钟起渊沉吟片刻,道:“要是报官没用,我们就……逃吧!” 钟初鸢:“……” 所以说到底还是要逃,为何不趁早逃? 当天夜里,破道观便被人盯住了。第二天,她们要出门时,有几个壮汉拦住了她们的去路:“我家郎君请两位道长去做法,请跟我们走。” “贫道还有要事,容贫道拒绝。”钟起渊道。 昨日过来的大腹便便的男人挤了进来,沉声道:“我家郎君的邀请,容不得你拒绝!” 钟起渊没理他们。男人在乡里横行多年,还从未有人敢无视他,他恼羞成怒,一把出手想抓住钟起渊的手臂,但才伸出手,突然一阵风刮过,剧烈的痛感从手臂传至身体各处,刺激着他的大脑。 他慢慢地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臂,当即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声:“啊——” 钟起渊的动作太快,其余人还未看清楚发生什么事,便被他的惨叫声吓到了。 “林內知,你怎么了?” “我的手、断了,好疼!”男人疼得鼻涕眼泪横流。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钟起渊,这才看清楚,不知何时,她空荡荡的手多了一把拂尘。想到刚才面前刮起的风,他们忽然明白林內知是怎么受伤的了。 “愣着干什么,快将她们拿下!”林內知叫道。 壮汉们反应过来了,纷纷朝钟起渊冲去。为首的人还未靠近钟起渊,便被身旁闪出的身影给掀翻在地了。 他愣了下,脊背撞击地面造成的痛感告诉他,他被一个身材纤细瘦弱的小娘子撂倒在地是真实发生的。 剩余几人,也都没碰到钟起渊,就纷纷倒地。 还在嚎叫的林內知登时吓得叫不出来了。 这是什么魔幻场面?几个大男人联手竟然也打不过两个弱女子? 藏在暗处的舒蔡赶紧跑去林家喊人。林家郎君怒骂这群人是废物,然后喊上自家的仆役、佃农三十余人,声势浩大地来到了这儿。 舒蔡指着钟起渊道:“郎君,就是那妖道,她会使妖法,小心些!” 林家郎君是个三十多岁,头发稀疏的男人,他的一双小眼色眯眯地盯着钟起渊、钟初鸢姐妹俩看,内心颇为激动。可是看见倒地的仆役之后,登时恼羞成怒:“给我抓住她们!” 那三十多个仆役、佃农畏惧两人,但他们并不敢反抗,便只能冲姐妹俩去。 钟起渊朗声道:“林家郎君不惜出动这么多人,再三邀请贫道去做法,盛情难却,贫道只好接受了。” 众人愣住了,然后回头看林家郎君。后者似乎没想到她这么识时务,当即哈哈大笑,大手一挥:“那就跟我回去吧!” “姐姐。”钟初鸢拽着钟起渊的衣袖。 钟起渊没说什么,带着钟初鸢随林家郎君去了林家大宅。似乎怕她们会逃跑,那三十个人还将她们重重包围,剩余几人就将受伤的林內知等人抬了回去。 林家郎君频频回头打量姐妹俩,心想:没想到在这个小地方还能遇到两个这么漂亮的小娘子,我真有福气! 回到林家,大门一关,林家郎君就遣散了那些佃农,只留下家中的仆役。进了这里,他就不信她们还逃得出去,而且他待会儿要做的事,不能被太多人瞧见。 “郎君……”林內知仍在嚎叫。 林家郎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真是没用,不耐烦地挥手:“下去找个郎中看看,一点小伤别要死要活的!” 林內知:“……” 他的手都断了,还叫小伤?他想提醒郎君小心对方,可被他这么冷漠的反应刺激得忽然就不想说话了。 他离去后,舒蔡也松了一口气,觉得钟起渊再怎么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回到自家,林家郎君就放肆多了,他色眯眯地朝钟初鸢伸出手,却被后者恶狠狠地拂开。他也不恼,而是更加肆无忌惮:“好泼辣的性子,我喜欢!” 钟初鸢恶心得要吐,但她并不清楚自家姐姐的打算,只能阻拦他触碰自己。 林家郎君道:“两位在外行走,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头,这又是何必呢?倒不如留在这儿,我保你们锦衣玉食、衣食无忧。” “你如果听舒蔡说过我们的身份,那你就该知道,我们不缺这些。”钟初鸢道。 林家郎君盯着一旁的舒蔡,后者一惊,不敢撒谎,道:“她们是宣武节度使麾下掌书记之女……” 林家郎君得知这个真相,先是恼怒,觉得自己被舒蔡欺骗了。可是他转念一想,区区掌书记又如何?便是宣武节度使的亲女儿来了这里,也还不是只能任由他揉捏? 况且这两个女子只身出来,将她们藏在后院,她们的家人又如何知晓? 他却是没有考虑过她们两个为何敢独自出门,且还顺利地从宣武节度使的地盘来到了这里。 色字当头,林家郎君也不畏惧了,道:“既然身份尊贵,那么就更该让我好好疼惜一番了。” 钟初鸢没想到他竟然没有丝毫的畏惧,但这似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她们这一路走来,也遇到过许多见她们两个弱女子,势单力薄就想动手动脚,拐卖她们的人。 许久没有动静的钟起渊忽然对钟初鸢道:“再教你一招防身的招。” 只见原本密不透风的院子里忽然刮起了大风,众人被风吹得睁不开眼。这时,钟起渊从容不迫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大包粉末,粉末被风吹得四散,纷纷钻入众人的口鼻之中。 钟初鸢捂着嘴鼻,声音闷闷地传来:“姐姐,这难道是……” 钟起渊点头:“特效五行散。” 一般五行散需要服食了才有效果,但钟起渊特制的五行散,光是吸入一点都能产生反应。 果然,风停了后,林家郎君就神情呆滞地看着前方,身体的痛苦让他面容稍稍扭曲,可精神上的愉悦让他整个人都飘飘然。 除此之外,浑身的燥热以及衣裳的摩挲让他不适,他忍不住要脱衣服。 钟初鸢觉得辣眼睛,趁着林家院子里的人都中了招,没有人阻拦,她急忙离开林家。 过了会儿,钟起渊才慢悠悠地出来。 钟初鸢往林家探了一眼,见里面的人几乎都陷入了癫狂,包括舒蔡。 “姐姐,那阵狂风你是怎么办到的?” “狂风不关我的事,我只是观察到院子外的树被吹得七扭八歪,便知道有大风将至。” 钟初鸢:“……” 看来道士不仅要学符箓、炼丹、医术、推演八卦,还要精通天文历法、地理风水、观星象测气候。她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嗯?不对,她没想过走道士这条路啊? ※※※※※※※※※※※※※※※※※※※※ 没有从摸鱼的一天。 感谢在2021-03-11 16:41:54~2021-03-13 21:21: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祸害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w ,请牢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宅斗不如种田19 了解了事情的起因经过,从宛沉默了许久。 再遇舒家人不用想也知道是气运之子的原因。舒家就是“得罪了气运之子,其存在又无法为气运之子带来利益”的炮灰,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总会有得到惩罚的一日。哪怕死了,也会被拉出来鞭尸。 “我还以为当时只有六岁的她压根没明白舒家人的行为代表了什么,也以为她早就忘记舒家人了。没想到她压根就没忘,且还存在着一定的怨念。”从宛道。 系统也吓得瑟瑟发抖:“小小年纪,如斯腹黑!” 该说真不愧是反派宿主一手调教出来的么? “不过在宿主出现之前,她们母女的日子过得这么艰苦,她会对舒家人心存怨怼也不奇怪。” 系统担心:“万一她黑化了呢?” “这哪算黑化,最多就是有点小心眼,跟你那宿主一模一样。” 系统:“……,那个,忘了告诉审核员一件事,宿主貌似能窃听我们的通讯。” “嘟——”系统收到了从宛终止通讯的消息。 你堂堂审核员,怕宿主什么?干她啊! 过了会儿,从宛又回来了:“咳,刚才写评估日志去了,我们有说什么吗?” 系统:“……,没有。” “很好,那她们的债款,讨回了吗?” 系统沉默了下,道:“官府来了。” —— 钟初鸢以为官府是来抓她们的,但钟起渊看见领头的县尉,一点儿也不紧张,问道:“齐县尉,可是找到阜县的海捕文书了?” 齐县尉神情复杂,但还是点了点头:“翻遍架阁库里十年前的海捕文书,总算是翻出来了,确有此事。” 他话锋一转,“不过,处理这事之前,还有一事想跟道长了解一下。林家郎君中邪了……有人说,曾看见两位道长被林家带走了。” 钟初鸢心中一提,心想:果然是为了这事来的。 钟起渊老神在在地道:“林家郎君说家中闹鬼,请贫道前去做法。不过眼下正是□□,妖魔鬼怪并不肯出来,所以贫道说晚上再设坛做法,让林家先准备做法的东西。林家可是在贫道离去后出事了?” 齐县尉倒是不怀疑她的话,因为很多村民都听到了林內知邀请她们去林家做法的事情。他道:“道长随我来。” 钟起渊随之重返林家,钟初鸢也跟了上去。 到了林家,只见门外围着许多看热闹的村民,其中就有舒家的人。他们的神情多少都有些幸灾乐祸,想来是平日受欺压良多,忍不住了。 齐县尉知道林家招人恨,正要呵斥村民散开,手下的胥吏忽然匆匆跑来,道:“齐县尉,控制不住了。” 齐县尉匆匆跑进去,结果看见被他们用布包起来的林家郎君又把衣物给扯开了,然后跟舒蔡他们抱作一团,进行着各种□□的事。 齐县尉脸色又青又白又红,忙让人将门关上,将钟起渊也拦在了外面。 “是你这妖道使了妖法!”舒家人指着钟起渊叫道。 村民们畏惧地退开了几步。 钟起渊眼神冰冷地看过去,舒家人吓得噤若寒蝉。 好会儿,里面的门才重新开启,齐县尉衣冠不整地将钟起渊喊进去,也没了刚才的客气,怒气冲冲地问:“这可是你搞的鬼?” “县尉既是管刑律的,便该清楚,没有证据的事情岂能空口白牙就给人安了罪名?” 齐县尉指着林內知等人,道:“他们说是你干的。” “他们亲眼所见?” 齐县尉看他们,他们心下犹豫,却在触及钟起渊那深邃的眼神时,脑袋僵硬地摇了几下。 摇完头,他们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内心越发惊恐,认为刚才是鬼迷心窍了才会摇头。 齐县尉虽然不清楚他们的眼神为何突然惊恐起来,可他们纷纷摇头,证明没有人亲眼看见这是钟起渊搞的鬼。 他一下子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语气放软了许多,道:“那可是江州刺史的侄儿,刺史若是怪罪下来……” “与贫道何干?”钟起渊问。 齐县尉一噎。他觉得八成是钟起渊干的,毕竟他已经打听清楚了,真相是林家郎君觊觎两位道长的美貌,想将人留下来,因此得罪了她们。 他暗骂林家郎君:她们既然敢单独外出游历,没有一点本事又如何能安然无恙到现在?也就林家这蠢蛋没脑子,然后遭了报应! 他没证据证明是钟起渊干的,当时林家关着门,也没有目击证人。况且他也有些怵这位道士,怕偏袒林家郎君会引火上身。 权衡一番,他不能得罪林家,便温声道:“舒家欠道长的钱一事,衙门自会帮道长追讨,但林家这事,还请道长出手相助。” “贫道做法事,收费可是很贵的。” “林家想来不会在乎这点钱。” 钟起渊点点头,“贫道向来先收钱。” 齐县尉先是将此事跟林家郎君的妻子说了,又翻出当年的海捕文书,让人将舒家人抓起来。 舒家人知道钟起渊来了这儿,也知道舒蔡的计划,但他们没想到会失败。眼下官府将矛头对准他们,他们心中一凉,觉得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日子全毁了! 后悔吗? 定是后悔的,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 他们哀求钟起渊,后者笑容恶劣:“贫道原本只想讨回钱,可现在贫道要涨利息了。” 舒蔡跟林家郎君的名声算是毁了。而今日之后,林家郎君定不会让舒家人好过…… 舒家其他人并不无辜,这么大的事,舒蔡不会一个人做决定。既然是舒家人默许的,那么他们便是共犯。 对待敌人,钟起渊从不宽容。 官府强行将舒家的田卖了,还有家中编织好用来交税的布给折换成银钱,交给钟起渊。齐县尉问:“道长可以出手了吧?” 林家这些人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总算是安静了下来,但看起来依旧十分呆滞,尤其是那林家郎君,口水横流,看起来像个傻子。 “嗯,贫道这就开坛做法。” 她的做法过程很简单,就是将林家准备的黑狗血撒这群人的头上,再装模作样地贴几张符,用戏法的手法让符自燃等。看得深信巫术的百姓坚定地认为她就是得道高人。 做完法后,这些“中邪”的人便陷入了昏睡的状态,钟起渊道:“妖邪已经被我驱除了,他们失了元气,等睡醒再休息几日就好了。” 齐县尉将信将疑,但眼下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钟初鸢怕林家郎君清醒过来后会找她们算账,钟起渊道:“官府不想得罪刺史,所以也是准备等林家郎君醒来后秋后算账呢!” “那怎么办?” 钟起渊理直气壮:“跑呗!” 钟初鸢:“……” 作风一向强悍的姐姐何时变得这么委曲求全了? “那这些钱怎么办?” 她指着从林家那儿得到的报酬,以及舒家偿还的欠款。这里共有二十万钱,三四百斤重,她们就算力大如牛能搬走这些钱,也会因为过于打眼,被人觊觎。 而且她们想逃跑的话,带着这么多钱反而是拖累。 “你想怎么办?”钟起渊把问题抛回给她。 钟初鸢思索了片刻,道:“这些不太重的银锭我们收起来,剩余的铜钱带不走,也绝对不能便宜了官府跟林家那些人。不如换成粮食、布匹或者药材,派发给这儿的百姓吧?” 她们离家时并未带太多钱,就是因为钱多打眼,又重。所以,这笔意外之财虽说本就是她们的,但钟初鸢却不贪恋这些钱财,——若无法保住这些钱财,就算拥有金山银山又如何? 钟起渊没有反对她的做法。 她们将所有的铜钱都换成了生活物资,然后找了个“神母元君”诞辰的理由,将所有的东西都派发给了村民。 家家户户都领到了一斗米、一斤清热解毒的药材,以及一匹布。 林家郎君恢复后带人来算账,钟初鸢把门一关,直接中止了仪式。结果还没领到东西的村民暴怒,纷纷从家里拿出锄头镰刀等要与林家郎君拼命。 林家郎君虽然横行乡里,却不敢跟全村作对,因此看见这阵仗,便色厉内荏地放下狠话后离去。 夜里,三更刚过,巡夜的壮丁忽然发现村子一隅有火光,他们跑过去便看见破道观外堆放着许多稻草和干柴,大火无情地将这些干柴稻草烧完,又开始吞噬破道观。 他们记得那两个外来的道士是住里面的,登时吓得敲起锣鼓。村里的人都被惊动了,纷纷去河里提水灭火,可还是晚了一步,整座道观都坍塌了。 第二天,齐县尉又前来处理此事,当他看见变成废墟的道观时,太阳穴突突地跳。 道观不可能无缘无故着火,巡视的壮丁也可以证明是因为道观外被堆放了许多稻草跟干柴,它们先着火,火势才蔓延到道观的。 意识到是故意纵火杀人,齐县尉更加头疼,因为他觉得这件事八成是林家干的,可这事又不能细查,万一得罪了刺史…… 恰好清理了破道观后,没有找到尸体,于是他便将此事定性为天干物燥,两位道长用火不当导致的大火。 “这么大的火,人都被烧成灰了吧?”村民们心有异议,却没胆量站出来反驳,此事便这么揭过去了。 齐县尉本以为这样就完事了,结果第二天,林家来报案,说昨天夜里,林家出现了鬼火。 林家郎君好不容易恢复,却又被这么一吓,整个人精神恍惚、萎靡不振,俨然一副三魂七魄丢了大半似的。 人人都道他是遭了报应。 —— 借着林家的那把火将众人的目光停留在那破道观后,钟起渊和钟初鸢便顺利离开了这个地方。 当然,临走前,钟起渊也不忘给林家送一些东西,作为林家近些日子对她们的关照的回礼。 只有系统暗想:“宿主没有送上‘冚家富贵’礼包,已经算仁慈了。” 不过它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它跟宿主不是第一次合作吗? 想不透,系统也不再思考,它跟系统审核员道:“宿主这算不算洗心革面了呢?” 从宛:“……” 你对洗心革面的标准可真低。 看宿主跟气运之子在外头玩得那么开心,她要不要跟她们说,钟家来人了呢? ※※※※※※※※※※※※※※※※※※※※ 系统:快干宿主。 从摸鱼:你别说了,下不来床的是我。 —— 感谢在2021-03-12 21:21:01~2021-03-13 21:26: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ro、焦糖馬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迷迦勒 30瓶;acg全面发展的宅、我家胖胖好可愛 10瓶;yetttaaa、风中草 5瓶;cation的小号 2瓶;清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w ,请牢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宅斗不如种田19 了解了事情的起因经过,从宛沉默了许久。 再遇舒家人不用想也知道是气运之子的原因。舒家就是“得罪了气运之子,其存在又无法为气运之子带来利益”的炮灰,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总会有得到惩罚的一日。哪怕死了,也会被拉出来鞭尸。 “我还以为当时只有六岁的她压根没明白舒家人的行为代表了什么,也以为她早就忘记舒家人了。没想到她压根就没忘,且还存在着一定的怨念。”从宛道。 系统也吓得瑟瑟发抖:“小小年纪,如斯腹黑!” 该说真不愧是反派宿主一手调教出来的么? “不过在宿主出现之前,她们母女的日子过得这么艰苦,她会对舒家人心存怨怼也不奇怪。” 系统担心:“万一她黑化了呢?” “这哪算黑化,最多就是有点小心眼,跟你那宿主一模一样。” 系统:“……,那个,忘了告诉审核员一件事,宿主貌似能窃听我们的通讯。” “嘟——”系统收到了从宛终止通讯的消息。 你堂堂审核员,怕宿主什么?干她啊! 过了会儿,从宛又回来了:“咳,刚才写评估日志去了,我们有说什么吗?” 系统:“……,没有。” “很好,那她们的债款,讨回了吗?” 系统沉默了下,道:“官府来了。” —— 钟初鸢以为官府是来抓她们的,但钟起渊看见领头的县尉,一点儿也不紧张,问道:“齐县尉,可是找到阜县的海捕文书了?” 齐县尉神情复杂,但还是点了点头:“翻遍架阁库里十年前的海捕文书,总算是翻出来了,确有此事。” 他话锋一转,“不过,处理这事之前,还有一事想跟道长了解一下。林家郎君中邪了……有人说,曾看见两位道长被林家带走了。” 钟初鸢心中一提,心想:果然是为了这事来的。 钟起渊老神在在地道:“林家郎君说家中闹鬼,请贫道前去做法。不过眼下正是□□,妖魔鬼怪并不肯出来,所以贫道说晚上再设坛做法,让林家先准备做法的东西。林家可是在贫道离去后出事了?” 齐县尉倒是不怀疑她的话,因为很多村民都听到了林內知邀请她们去林家做法的事情。他道:“道长随我来。” 钟起渊随之重返林家,钟初鸢也跟了上去。 到了林家,只见门外围着许多看热闹的村民,其中就有舒家的人。他们的神情多少都有些幸灾乐祸,想来是平日受欺压良多,忍不住了。 齐县尉知道林家招人恨,正要呵斥村民散开,手下的胥吏忽然匆匆跑来,道:“齐县尉,控制不住了。” 齐县尉匆匆跑进去,结果看见被他们用布包起来的林家郎君又把衣物给扯开了,然后跟舒蔡他们抱作一团,进行着各种□□的事。 齐县尉脸色又青又白又红,忙让人将门关上,将钟起渊也拦在了外面。 “是你这妖道使了妖法!”舒家人指着钟起渊叫道。 村民们畏惧地退开了几步。 钟起渊眼神冰冷地看过去,舒家人吓得噤若寒蝉。 好会儿,里面的门才重新开启,齐县尉衣冠不整地将钟起渊喊进去,也没了刚才的客气,怒气冲冲地问:“这可是你搞的鬼?” “县尉既是管刑律的,便该清楚,没有证据的事情岂能空口白牙就给人安了罪名?” 齐县尉指着林內知等人,道:“他们说是你干的。” “他们亲眼所见?” 齐县尉看他们,他们心下犹豫,却在触及钟起渊那深邃的眼神时,脑袋僵硬地摇了几下。 摇完头,他们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内心越发惊恐,认为刚才是鬼迷心窍了才会摇头。 齐县尉虽然不清楚他们的眼神为何突然惊恐起来,可他们纷纷摇头,证明没有人亲眼看见这是钟起渊搞的鬼。 他一下子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语气放软了许多,道:“那可是江州刺史的侄儿,刺史若是怪罪下来……” “与贫道何干?”钟起渊问。 齐县尉一噎。他觉得八成是钟起渊干的,毕竟他已经打听清楚了,真相是林家郎君觊觎两位道长的美貌,想将人留下来,因此得罪了她们。 他暗骂林家郎君:她们既然敢单独外出游历,没有一点本事又如何能安然无恙到现在?也就林家这蠢蛋没脑子,然后遭了报应! 他没证据证明是钟起渊干的,当时林家关着门,也没有目击证人。况且他也有些怵这位道士,怕偏袒林家郎君会引火上身。 权衡一番,他不能得罪林家,便温声道:“舒家欠道长的钱一事,衙门自会帮道长追讨,但林家这事,还请道长出手相助。” “贫道做法事,收费可是很贵的。” “林家想来不会在乎这点钱。” 钟起渊点点头,“贫道向来先收钱。” 齐县尉先是将此事跟林家郎君的妻子说了,又翻出当年的海捕文书,让人将舒家人抓起来。 舒家人知道钟起渊来了这儿,也知道舒蔡的计划,但他们没想到会失败。眼下官府将矛头对准他们,他们心中一凉,觉得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日子全毁了! 后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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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透,系统也不再思考,它跟系统审核员道:“宿主这算不算洗心革面了呢?” 从宛:“……” 你对洗心革面的标准可真低。 看宿主跟气运之子在外头玩得那么开心,她要不要跟她们说,钟家来人了呢? ※※※※※※※※※※※※※※※※※※※※ 系统:快干宿主。 从摸鱼:你别说了,下不来床的是我。 —— 感谢在2021-03-12 21:21:01~2021-03-13 21:26: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ro、焦糖馬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迷迦勒 30瓶;acg全面发展的宅、我家胖胖好可愛 10瓶;yetttaaa、风中草 5瓶;cation的小号 2瓶;清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w ,请牢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宅斗不如种田20 周氏在钟造的耳边吹了几天枕边风,钟造原本还野心勃勃、信心满满,结果他打听到有不少武将皆将家中适婚的嫡女的名册递给节度使夫人后,他便动摇了。 他知道,节度使看得起他,节度使夫人未必。因为他对发妻的冷淡使得他在妇人圈中口碑很差,节度使夫人虽未跟节度使说过他的坏话,但也从未关注过他的儿女。 况且节度使为了拉拢人心,节度使夫人往往会借着各种节日宴请幕佐、部将的妻女,可他的发妻嫡女不在身边,故而他从未拿过邀请函。 比起偶有接触的各家嫡女,他的嫡女在这场相亲中确实没什么的云家倒是个合适的人选。云鼎助节度使拿下了冀州,眼下越发受倚重,他若能与云家联姻,那就不必担心自己会被别人取代了。 所以他再次遣钟琯带着几个侍从回乡,告知孟氏,他准备跟云家提亲之事。 当然,得知大女儿已经云游四方去了,而小女儿也紧跟其后,她们压根不在家之后,他气昏了过去。 醒过来后,他也顾不上去思考“孟氏是不是故意吸引他的注意力,好让他将她们接到身边生活”这种事了。——女儿都浪迹天涯了,这怎么看都不像是眼巴巴地等着他将她们接到身边去生活吧? 他赶紧让钟琯将孟氏接到汴州。 孟氏如今的性子依旧软,但那是对着自家女儿。在钟琯面前,她看似温柔没主见,实则三言两语便将钟琯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待钟琯第三次劝说孟氏无效,关注点反而被她带偏后,他也明白了过来:他请不动孟氏。 用钟起渊的话便是:“你算哪棵葱,三言两语就想让嫡母跟你走?” 钟琯无法,只能去信找父亲支援。 钟造知道孟氏在拿乔,而他又因为战事紧无法脱身,只能将自己所有的庶子都派了过去。 石洪听闻了此事,也想帮属下的忙,就让三子石玄微也跟着过去劝劝。 钟雀媛哪里肯放过此次跟石玄微亲密接触的机会?她偷偷换了男衫,混进了侍从的队伍中,直到走了十几里,天色暗下来,他们扎营时才被发现。 之后,她一母同胞的二哥是如何生气无奈,她又如何缠着石玄微之事暂且不提。 到了望仙乡,孟氏见到他们,便知钟造这次确实是有诚意让她到汴州去的。但她十分清楚,他的目的可不是想要弥补她,而是为了问责她放任女儿去云游四方。 既然石洪也掺和了进来,她能不管钟造,却不能不给石洪面子。 “既然三公子亲自来请,妾怎能不给主公面子?”孟氏不卑不亢地道。 石玄微一开始以为孟氏是什么样貌丑陋、不识大体的农妇,才会叫钟造厌弃多年。没想到她虽然衣着朴素,举止却十分端庄,大方得体,尤其是这模样,说她才三十岁也有人信。 如此看来,怕是真如传闻所言,钟造是借助妻族的财力考科举,一朝富贵便弃糟糠。可见这是一个会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阴险小人。他需要提防。 石玄微心中所想并没有表露出来,他虽然地位比孟氏尊贵,却没有上位者的架子。 这看在钟雀媛的眼里,十分不安。 要知道前世石玄微当皇帝后,可是给孟氏追封了诰命,常常跟百官念叨他那早逝的丈母娘有多好才培养得出钟初鸢那么优秀的女子给他当贤内助。 眼下他如果觉得孟氏不错,培养出来的女儿也很优秀,而对那个不知在何方的钟初鸢感兴趣了怎么办? 她嫉恨地看着孟氏,在想是否有机会给她下毒,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她死在路上。 忽然,有一道身影不经意地挡住了她的目光。她定眼一看,却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子。 众人被忽然出现的从宛吓了跳,石玄微也微微愕然,毕竟门外有不少侍从把守,没有通传,她是如何悄无声息地出现的? 这自然是因为从宛的存在感太低,外面的侍从没注意到。 “孟婶,家中来客人了吗?”从宛装作不认识这些人。 孟氏点了点头:“他们想请我到汴州。” “孟婶答应了吗?” “汴州那边都让三公子来请了,我也不是什么不识好歹之人,就去几天吧!” 钟琯等人皱眉,心想,难道她只打算去待几天? 从宛明悟,没多言。 钟造的次子钟璋忍不住问:“不知这位小娘子是谁家的?” 孟氏凉凉地瞥了他一眼,道:“你太失礼了。” 钟璋收回目光,颇为憋屈,他不过是想知道这位娘子的身份罢了,又没有打听人家的闺名,怎么就失礼了?! 钟琯乐得看这个因是周氏所出就处处压自己一头的庶弟出糗,自然不会搭腔。 从宛也没有自我介绍的打算,而是对孟氏说:“不如我也跟着孟婶一块儿到汴州吧,路上有个照应。” 孟氏自是高兴。钟雀媛却警铃大作,道:“这等来路不明的女子,怎能跟我们一路?” 她一说话就露馅了,孟氏讶异地看着她,钟琯这才道:“母亲,这是四娘。” 孟氏神情漠然:“你能混在一群男子中这么多个日夜,她为何不能跟我同行?” 钟雀媛又羞又臊,憋得脸色通红。孟氏却懒得教育她,而是跟从宛商量要如何处理钟起渊的那些田。 大女儿那么在乎那些田,她可不希望对方回来后发现田毁了,药材没了。 石玄微在旁听着,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何这么看重那些田,但他依旧彬彬有礼地提议:“孺人若是放心不下那些田,我可留两个侍从在此照看,定不会叫那些田有差错。” 钟造有官品在身,身为他的发妻,即便他没有主动为妻子请诰命,但石玄微还是客气地以她该得的诰命来称呼她。 “那就多谢三公子了。”孟氏道。 石玄微微微一笑:“孺人客气了。” 孟氏虽然答应了下来,却未立刻出发,而是先去田里收草药。 钟雀媛对此颇有怨言,跟自己亲哥钟璋嘀咕时被钟琯听见了,钟琯低声斥责了她。 她不服气,但是出门在外,她不想跟兄长争执,以免传到石玄微的耳中。 她转而打听道:“那个女子是谁?” 钟琯瞥了竖着耳朵的钟璋一眼,道:“云家的小娘子。” “哪个云家?”钟雀媛问。 “与钟家同乡的云家,还能有哪个云家?” 钟雀媛一惊:“云兵马使家的小娘子?云家何时有的小娘子?!” 是她记错了吗? 前世云家不是只有云翊一个孩子吗,哪有什么小娘子? 钟琯道:“她自幼在这儿生活,你不清楚也不奇怪。” 别说钟雀媛了,他也是遇到从宛之后才知道这些的。回汴州后,他还特意去云家打听,结果证实云家确实有这么一位小娘子。 只是她不喜欢汴州的生活,死活要回乡,云鼎夫妻宠她,便同意她回乡生活,但生怕她会孤单,愣是遣了几个婢女,十几个仆役跟着回来伺候她。 钟琯并不觉得有问题,钟雀媛却认为这其中有诸多说不通的地方: 云家若真疼她,怎么可能舍得让她独自回乡,且在汴州,云家人几乎没在人前提过她的存在,存在感比孟氏在钟家还弱。 可若说不疼,那也没必要派这么多下人照顾她。看她那细皮嫩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便知云家绝对没有亏待过她。 前世直到云鼎病死,她也没听说过这个女儿的存在,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 “嗯?她能意识到我的存在有问题,那她的重生可能不是bug,而是某种病毒。”从宛察觉到钟雀媛的想法后,微微吃惊。 一般来说,小世界偶尔也会出现一些主神都无法预料的失误,但它们都还在主神空间的规则之内,因此同在规则之内的审核员的伪装不会被注意到才是。 除非钟雀媛的重生是规则之外的力量导致的。受这股力量的影响,她前世的记忆并不会因为从宛的出现而改变。 不过即使是这样,从宛也不打算对钟雀媛做什么,她得交由宿主来处理。 远在岭南的钟起渊从系统的转述中听说了这事,道:“你们的审核员,该不会只是想摸鱼吧?” 系统替从宛辩解:“审核员是专业的,毕竟她本就没必要专门将这事告诉你。” 钟起渊捏住那点荧光,眯了眯眼:“可给我传递男主、女配、炮灰的信息,原本就是你的工作不是吗?” 系统:“……” 它适当甩锅:“谁让宿主跟气运之子的关注点只在种田上,还带偏了我!” 宿主但凡对任务多上点心,它也不会被带偏啊! “现在的系统,这么容易被人类带歪的吗?”钟起渊的语气十分耐人寻味。 系统不知想到了什么,噤声了。 “所以,如果你们的审核员被重生者发现了异常,小世界是不是会将审核员排挤出去?要么是审核员动用权限强行篡改重生者的记忆,只是这么一来,就违背了审核员的原则。”钟起渊露出了一个阴险狡诈的笑容。 她似乎想到了如何把“主神的眼睛”给弄走了。 ※※※※※※※※※※※※※※※※※※※※ 当反派暗搓搓地想搞事情。 系统:审核员,危! 这文又叫《全世界除了反派和女主在种田外,其余人都在走剧情》 感谢在2021-03-13 21:26:20~2021-03-14 21:5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想喝海盐乌龙奶盖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ksst、焦糖馬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喝海盐乌龙奶盖 20瓶;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w ,请牢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宅斗不如种如田21 违背原则是不可能违背原则的。 从宛明知钟雀媛对她的存在产生了疑惑,也没打算强行篡改钟雀媛的记忆。 况且对方关注的重点似乎不在这里: 知道从宛的身份之前,钟雀媛只是觉得这个漂亮的女子有些碍眼而已,并不觉得一个村姑能威胁到自己。可得知她是云鼎唯一的女儿后,钟雀媛便将之当成了劲敌。 “云家嫡女”这个身份毫无疑问是配得上石玄微的,若是这两人先看对了眼,那她“先在石玄微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忆”的算盘就落空了。 所以,返回汴州的路上,她都防着二人有独处或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孟氏跟从宛都没眼瞎,从宛便不必说了,连孟氏都看出来她的用心。实在是看不上对方的那点,孟氏选择坐云家的马车,也不愿意跟这个庶女待一块儿。 钟雀媛自是求之不得,倒是石玄微看见后,关注点便随着孟氏落到了云家的车驾上。他发现云家这位小娘子只有在投宿时才会下马车,其余时间都待在马车里。 她的行为十分大家闺秀,只是他在意的却是这个过程中,除了他、钟雀媛以及孟氏之外的人,几乎都会忽视她的存在。 他让人将水与干粮送过去,侍从只会准备孟氏的那一份。 他提醒侍从:“里面还有一位云小娘子。” 侍从猛然惊觉,连忙补充:“属下立马再多备一份干粮。” 事后,石玄微又问那侍从:“你怎会出如此纰漏?” 那侍从惶恐道:“属下一时想不起,还望三公子宽恕!” 第二天,石玄微又让另一个侍从过去送干粮,对方的反应与昨日的侍从一模一样。 石玄微意识到这兴许不是侍从的问题,他渐渐地对这位云家小娘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从宛察觉到他的试探后,暗暗叹了口气:“该说不愧是男主吗?这份敏锐非同寻常。” 她稍微提高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后来的几日,都没再出现侍从忽略她的情况后,石玄微才改变之前的想法,认为只是那两个侍从的记性太差了。 顺利到达汴州后,石玄微隔着马车帘子问从宛:“云小娘子需要我派人护送你回云家吗?” “三公子美意,我家小娘子心领了。只是云家已有人来接,便不劳烦三公子了。”这么多年一直跟在从宛身边的乳娘道。 话刚落音,便见一辆马车缓缓停在城门处,马车里传来一阵咳嗽声。马车夫对着马车里说了什么,那里便走出一位身形消瘦的俊俏郎君来。 “云翊见过三公子。” 来人正是云家郎君,“云从宛”的兄长云翊。 石玄微下马上前,温声道:“从佐见外了。” 云翊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从宛所在的马车上,道:“宛娘,哥哥来接你回家了。” 从宛在乳娘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又嘱咐马车夫道:“替我送孟婶回钟家,不可有所怠慢。” 孟氏十分不舍地朝从宛挥了挥手,道:“改日婶再登门拜访。” “孟婶可得照顾好自己,不要让钟姐姐与鸢鸢担心。” “婶省得。” 道了别,双方便在城门分开了。 钟家离节度使的府邸比较近。当初钟造被石洪请到身边当幕佐时,石洪为了拉进与他的关系,特意给他安排了近一点的宅子。而云鼎要带兵操练,因此住的离校场较近。 两家一南一北,相隔了好几条街。 孟氏到钟家宅邸后,石玄微便先回去复命了。钟造的妾梁氏以及女儿都收到了消息,来到中堂迎接她。 梁氏本是孟氏的陪嫁婢女,因孟氏怀着钟祈愿那会儿不方便同房,钟造便收了梁氏。 虽然梁氏也很快就有了身孕,让钟造大为扫兴。但梁氏会讨他的欢心,后来又生下了钟琯,这才让钟造另眼相待,给带到了身边。 这些年没有正室压在头顶,梁氏的日子过得还算逍遥,只是她始终没有忘记:钟造再怎么不喜欢孟氏,那也是钟造明媒正娶的正室,轻慢不得。 周氏不同,她这些年一直都是钟造最喜爱的女人,是钟家实际上的女主人。多年来的养尊处优让她放不下身段去讨好孟氏,所以她先精心打扮了一番,才慢悠悠地出现。 周氏原本想着要给孟氏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谁才是钟造最爱的女人。结果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却被孟氏那朴素的打扮也无法遮掩的容颜给比了下去。 一个长年累月干农活的乡下妇人,为何还是这般肤白貌美?! 她这般美貌,尚且需要敷胭脂水粉来遮住脸上的斑点,孟氏素面朝天,为何却看不到一点皱纹?! 她惊愕地叫道:“你——” 孟氏瞥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而是问梁氏:“钟造呢?” 梁氏有些恍惚,孟氏以前似乎不曾指名道姓地喊过自己的夫君吧? 她不知,早在钟造在书信上咒骂钟起渊早点死在道观的时候,孟氏就看透了他,并且不再需要仰仗他,也不再认为他是她的天。 当所有的“敬”与“爱”都消散,她也不必再扮演贤妻良母。钟造不尊重她,她也就没必要尊重对方。 周氏插话道:“官人自然是有公务在身,哪会天天闲坐在家!” 孟氏眼神锐利地盯着她:“我让你说话了吗?一点规矩都没有,难怪教出来的女儿也是不守规矩、没有半点廉耻之心的贱货。” 周氏愣了。而钟雀媛被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气哭了,二话不说便跑回屋。 周氏看见女儿,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那日女儿留下书信,说与兄长一块儿去迎嫡母,她瞒住了这个消息,没敢告诉钟造。 没想到她都还没训斥钟雀媛,孟氏便当着大家的面给说穿了,而且还借此机会狠狠地羞辱了她们母女。 周氏又羞又怒,羞耻钟雀媛的不懂事,害她在孟氏面前抬不起头。又恼怒孟氏敢教训自己,她难道不知道,自己才是钟造的最爱吗?! 打定主意等钟造回来后好好地告孟氏一状,眼下她先示弱:“姐姐……” “区区贱妾,如何喊得我为姐姐?懂不懂规矩?钟造就是这么教你们规矩的吗?”孟氏厉声训斥。 梁氏惊愕地待在旁边不敢开口,心里又暗爽。 孟氏左一个“贱货”,右一个“贱妾”,骂得周氏险些昏厥。周氏恨不得跳起来跟孟氏对骂,然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怕梁氏会趁机在钟造面前说她的坏话。 然而要她一直隐忍她也办不到,所以装出一副被骂了的委屈模样,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孟氏问梁氏:“我的房间在哪儿?” 梁氏忙不迭带她去歇息。 原本周氏想安排在偏院,但钟造知道石洪也关注此事,就让周氏腾出房间来给孟氏。 当然,他觉得周氏受委屈了,为了哄她又给她买了不少东西。她这次趁机戴出来炫耀,没想到给下马威不成,反而还被气哭了。 孟氏没管后院的这些女人。她长途跋涉,身体再健朗也有些吃不消,还是得好好睡上一觉。 等她醒来时,天色已近黄昏。梁氏身边的婢女来请她,说是郎君回来了。 钟造在中堂,听周氏哭诉今日家中发生的事情,他的心头早已火冒三丈。待孟氏一出现,他便怒斥:“孟氏你太过分了!” 怒斥出口后,他便愣住了,有些难以置信:这是他的发妻孟氏?她怎么跟十年前一样,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孟氏却冷冷地看着他:“我如何过分了?” 钟造回过神,怒意刚消下去,看见周氏那泪眼婆娑的模样,火气又上来了。当然,他没有挑今日之事来说,而是指责孟氏放任两个女儿去云游四方。 孟氏道:“愿儿已经出家,你还管得到她的头上不成?” “那初鸢呢?她也出家了不成?!” 孟氏的眼神幽深:“你说呢?” “你——”钟造大骇,“她也出家了?你为何不告知我?!” “我这不是来了吗?”孟氏含糊其辞。 钟造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孟氏,你太过分了,你这简直、简直是不配为人母!” “那你便配为人父了吗?平常你何曾想起她们?若非为了利益,你怕是都忘了自己还有两个嫡女吧?”孟氏反唇相讥。 钟造气得目眦尽裂,抬手便要打孟氏。结果孟氏并非他想象中的弱女子,不仅不准备挨打,反而先发制人,狠狠地赏了他一耳光:“这是替愿儿打的,你这些年少不得咒她死吧?世间有你这般狠心的父亲吗?” 钟造懵了,她趁机打了第二巴掌:“这是替鸢鸢打的,平日她需要你的时候你压根想不起她,等你为自己的仕途准备利用她时,你又打算牺牲她,你配为人父吗?” 第三巴掌打完,她才红着眼睛道:“这巴掌,是我替自己打的。我嫁给你二十多年,一心为你,孟家供你读书,供你成才。而我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奉养双亲。还不顾亲友的劝阻,拿出自己的嫁妆来补贴你,补贴这个家。结果呢?结果你是如何对我的?如此狼心狗肺,打你三巴掌算轻的了。” 钟造恼羞成怒,便要收拾她,她浑然不惧:“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便要让你名节尽毁!” 钟琯忙上前拉住钟造,小声嘀咕:“阿耶,嫡母明日准备去拜访夫人的。” 钟造指着孟氏,心中的怒气消不掉,又无法宣泄,他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周氏尖叫一声,忙指责孟氏打伤了自己的夫婿,是为大不敬,也不贤惠。 孟氏冷哼一声,转身吩咐呆若木鸡的梁氏:“我饿了,让厨房备些吃的。” 梁氏:“……” 她回过神来,窃喜:周氏以为来了一只羊,实则是请回来了一头猛虎吧?往后有她好受的了! 钟家的动静闹得有些大,第二天便传到了石洪以及节度使夫人的耳中。石洪也十分吃惊:“孟氏是这般凶悍的性子吗?” 节度使夫人剜了他一眼,道:“这叫贞烈。” 石洪:“……” 石玄微在一旁陪他们,闻言,便道:“依孩子那几日的观察,孟氏并非那等凶悍之人,她待人温和有礼、又大方得体。她此次上汴州带了不少自己种植的草药,悉数交给了孩儿,说这些草药炮制后,敷在伤口处有止血之效。孩儿也让底下受伤的将士用了,发现确有奇效。” 石洪道:“真有效,那就跟孟氏多买一些。至于他们夫妻的事,我们便不要插手了。” 节度使夫人对孟氏即同情,又钦佩她的贞烈,道:“孟氏受了二十多年的委屈,不过是打他几巴掌,确实不值得我们操心。” 石玄微心下稍稍一顿,转头说起了云家还有一个小娘子之事。 钟家嫡女皆出家,他便没必要再花心思在钟家上面了。本来想着靠娶一个家世不错的妻子为自己增添一点助力,可没想到钟造宠妾灭妻会造成如此后果,他往后也要引以为戒才是。 好在他刚发现,云家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 孟氏:宅斗的部分,还是我来吧! —— 周四就v了,到时候会有二合一的九千字大更,所以明天循例停更一天,么么哒大家。 —— 感谢在2021-03-14 21:59:06~2021-03-15 20:58: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白脸 19瓶;25349359 11瓶;47260017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w ,请牢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宅田斗不如种田20 周氏在钟造的耳边吹了几天枕边风,钟造原本还野心勃勃、信心满满,结果他打听到有不少武将皆将家中适婚的嫡女的名册递给节度使夫人后,他便动摇了。 他知道,节度使看得起他,节度使夫人未必。因为他对发妻的冷淡使得他在妇人圈中口碑很差,节度使夫人虽未跟节度使说过他的坏话,但也从未关注过他的儿女。 况且节度使为了拉拢人心,节度使夫人往往会借着各种节日宴请幕佐、部将的妻女,可他的发妻嫡女不在身边,故而他从未拿过邀请函。 比起偶有接触的各家嫡女,他的嫡女在这场相亲中确实没什么的云家倒是个合适的人选。云鼎助节度使拿下了冀州,眼下越发受倚重,他若能与云家联姻,那就不必担心自己会被别人取代了。 所以他再次遣钟琯带着几个侍从回乡,告知孟氏,他准备跟云家提亲之事。 当然,得知大女儿已经云游四方去了,而小女儿也紧跟其后,她们压根不在家之后,他气昏了过去。 醒过来后,他也顾不上去思考“孟氏是不是故意吸引他的注意力,好让他将她们接到身边生活”这种事了。——女儿都浪迹天涯了,这怎么看都不像是眼巴巴地等着他将她们接到身边去生活吧? 他赶紧让钟琯将孟氏接到汴州。 孟氏如今的性子依旧软,但那是对着自家女儿。在钟琯面前,她看似温柔没主见,实则三言两语便将钟琯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待钟琯第三次劝说孟氏无效,关注点反而被她带偏后,他也明白了过来:他请不动孟氏。 用钟起渊的话便是:“你算哪棵葱,三言两语就想让嫡母跟你走?” 钟琯无法,只能去信找父亲支援。 钟造知道孟氏在拿乔,而他又因为战事紧无法脱身,只能将自己所有的庶子都派了过去。 石洪听闻了此事,也想帮属下的忙,就让三子石玄微也跟着过去劝劝。 钟雀媛哪里肯放过此次跟石玄微亲密接触的机会?她偷偷换了男衫,混进了侍从的队伍中,直到走了十几里,天色暗下来,他们扎营时才被发现。 之后,她一母同胞的二哥是如何生气无奈,她又如何缠着石玄微之事暂且不提。 到了望仙乡,孟氏见到他们,便知钟造这次确实是有诚意让她到汴州去的。但她十分清楚,他的目的可不是想要弥补她,而是为了问责她放任女儿去云游四方。 既然石洪也掺和了进来,她能不管钟造,却不能不给石洪面子。 “既然三公子亲自来请,妾怎能不给主公面子?”孟氏不卑不亢地道。 石玄微一开始以为孟氏是什么样貌丑陋、不识大体的农妇,才会叫钟造厌弃多年。没想到她虽然衣着朴素,举止却十分端庄,大方得体,尤其是这模样,说她才三十岁也有人信。 如此看来,怕是真如传闻所言,钟造是借助妻族的财力考科举,一朝富贵便弃糟糠。可见这是一个会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阴险小人。他需要提防。 石玄微心中所想并没有表露出来,他虽然地位比孟氏尊贵,却没有上位者的架子。 这看在钟雀媛的眼里,十分不安。 要知道前世石玄微当皇帝后,可是给孟氏追封了诰命,常常跟百官念叨他那早逝的丈母娘有多好才培养得出钟初鸢那么优秀的女子给他当贤内助。 眼下他如果觉得孟氏不错,培养出来的女儿也很优秀,而对那个不知在何方的钟初鸢感兴趣了怎么办? 她嫉恨地看着孟氏,在想是否有机会给她下毒,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她死在路上。 忽然,有一道身影不经意地挡住了她的目光。她定眼一看,却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子。 众人被忽然出现的从宛吓了跳,石玄微也微微愕然,毕竟门外有不少侍从把守,没有通传,她是如何悄无声息地出现的? 这自然是因为从宛的存在感太低,外面的侍从没注意到。 “孟婶,家中来客人了吗?”从宛装作不认识这些人。 孟氏点了点头:“他们想请我到汴州。” “孟婶答应了吗?” “汴州那边都让三公子来请了,我也不是什么不识好歹之人,就去几天吧!” 钟琯等人皱眉,心想,难道她只打算去待几天? 从宛明悟,没多言。 钟造的次子钟璋忍不住问:“不知这位小娘子是谁家的?” 孟氏凉凉地瞥了他一眼,道:“你太失礼了。” 钟璋收回目光,颇为憋屈,他不过是想知道这位娘子的身份罢了,又没有打听人家的闺名,怎么就失礼了?! 钟琯乐得看这个因是周氏所出就处处压自己一头的庶弟出糗,自然不会搭腔。 从宛也没有自我介绍的打算,而是对孟氏说:“不如我也跟着孟婶一块儿到汴州吧,路上有个照应。” 孟氏自是高兴。钟雀媛却警铃大作,道:“这等来路不明的女子,怎能跟我们一路?” 她一说话就露馅了,孟氏讶异地看着她,钟琯这才道:“母亲,这是四娘。” 孟氏神情漠然:“你能混在一群男子中这么多个日夜,她为何不能跟我同行?” 钟雀媛又羞又臊,憋得脸色通红。孟氏却懒得教育她,而是跟从宛商量要如何处理钟起渊的那些田。 大女儿那么在乎那些田,她可不希望对方回来后发现田毁了,药材没了。 石玄微在旁听着,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何这么看重那些田,但他依旧彬彬有礼地提议:“孺人若是放心不下那些田,我可留两个侍从在此照看,定不会叫那些田有差错。” 钟造有官品在身,身为他的发妻,即便他没有主动为妻子请诰命,但石玄微还是客气地以她该得的诰命来称呼她。 “那就多谢三公子了。”孟氏道。 石玄微微微一笑:“孺人客气了。” 孟氏虽然答应了下来,却未立刻出发,而是先去田里收草药。 钟雀媛对此颇有怨言,跟自己亲哥钟璋嘀咕时被钟琯听见了,钟琯低声斥责了她。 她不服气,但是出门在外,她不想跟兄长争执,以免传到石玄微的耳中。 她转而打听道:“那个女子是谁?” 钟琯瞥了竖着耳朵的钟璋一眼,道:“云家的小娘子。” “哪个云家?”钟雀媛问。 “与钟家同乡的云家,还能有哪个云家?” 钟雀媛一惊:“云兵马使家的小娘子?云家何时有的小娘子?!” 是她记错了吗? 前世云家不是只有云翊一个孩子吗,哪有什么小娘子? 钟琯道:“她自幼在这儿生活,你不清楚也不奇怪。” 别说钟雀媛了,他也是遇到从宛之后才知道这些的。回汴州后,他还特意去云家打听,结果证实云家确实有这么一位小娘子。 只是她不喜欢汴州的生活,死活要回乡,云鼎夫妻宠她,便同意她回乡生活,但生怕她会孤单,愣是遣了几个婢女,十几个仆役跟着回来伺候她。 钟琯并不觉得有问题,钟雀媛却认为这其中有诸多说不通的地方: 云家若真疼她,怎么可能舍得让她独自回乡,且在汴州,云家人几乎没在人前提过她的存在,存在感比孟氏在钟家还弱。 可若说不疼,那也没必要派这么多下人照顾她。看她那细皮嫩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便知云家绝对没有亏待过她。 前世直到云鼎病死,她也没听说过这个女儿的存在,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 “嗯?她能意识到我的存在有问题,那她的重生可能不是bug,而是某种病毒。”从宛察觉到钟雀媛的想法后,微微吃惊。 一般来说,小世界偶尔也会出现一些主神都无法预料的失误,但它们都还在主神空间的规则之内,因此同在规则之内的审核员的伪装不会被注意到才是。 除非钟雀媛的重生是规则之外的力量导致的。受这股力量的影响,她前世的记忆并不会因为从宛的出现而改变。 不过即使是这样,从宛也不打算对钟雀媛做什么,她得交由宿主来处理。 远在岭南的钟起渊从系统的转述中听说了这事,道:“你们的审核员,该不会只是想摸鱼吧?” 系统替从宛辩解:“审核员是专业的,毕竟她本就没必要专门将这事告诉你。” 钟起渊捏住那点荧光,眯了眯眼:“可给我传递男主、女配、炮灰的信息,原本就是你的工作不是吗?” 系统:“……” 它适当甩锅:“谁让宿主跟气运之子的关注点只在种田上,还带偏了我!” 宿主但凡对任务多上点心,它也不会被带偏啊! “现在的系统,这么容易被人类带歪的吗?”钟起渊的语气十分耐人寻味。 系统不知想到了什么,噤声了。 “所以,如果你们的审核员被重生者发现了异常,小世界是不是会将审核员排挤出去?要么是审核员动用权限强行篡改重生者的记忆,只是这么一来,就违背了审核员的原则。”钟起渊露出了一个阴险狡诈的笑容。 她似乎想到了如何把“主神的眼睛”给弄走了。 ※※※※※※※※※※※※※※※※※※※※ 当反派暗搓搓地想搞事情。 系统:审核员,危! 这文又叫《全世界除了反派和女主在种田外,其余人都在走剧情》 感谢在2021-03-13 21:26:20~2021-03-14 21:5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想喝海盐乌龙奶盖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ksst、焦糖馬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喝海盐乌龙奶盖 20瓶;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w ,请牢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宅斗不如2种田21 违背原则是不可能违背原则的。 从宛明知钟雀媛对她的存在产生了疑惑,也没打算强行篡改钟雀媛的记忆。 况且对方关注的重点似乎不在这里: 知道从宛的身份之前,钟雀媛只是觉得这个漂亮的女子有些碍眼而已,并不觉得一个村姑能威胁到自己。可得知她是云鼎唯一的女儿后,钟雀媛便将之当成了劲敌。 “云家嫡女”这个身份毫无疑问是配得上石玄微的,若是这两人先看对了眼,那她“先在石玄微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忆”的算盘就落空了。 所以,返回汴州的路上,她都防着二人有独处或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孟氏跟从宛都没眼瞎,从宛便不必说了,连孟氏都看出来她的用心。实在是看不上对方的那点,孟氏选择坐云家的马车,也不愿意跟这个庶女待一块儿。 钟雀媛自是求之不得,倒是石玄微看见后,关注点便随着孟氏落到了云家的车驾上。他发现云家这位小娘子只有在投宿时才会下马车,其余时间都待在马车里。 她的行为十分大家闺秀,只是他在意的却是这个过程中,除了他、钟雀媛以及孟氏之外的人,几乎都会忽视她的存在。 他让人将水与干粮送过去,侍从只会准备孟氏的那一份。 他提醒侍从:“里面还有一位云小娘子。” 侍从猛然惊觉,连忙补充:“属下立马再多备一份干粮。” 事后,石玄微又问那侍从:“你怎会出如此纰漏?” 那侍从惶恐道:“属下一时想不起,还望三公子宽恕!” 第二天,石玄微又让另一个侍从过去送干粮,对方的反应与昨日的侍从一模一样。 石玄微意识到这兴许不是侍从的问题,他渐渐地对这位云家小娘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从宛察觉到他的试探后,暗暗叹了口气:“该说不愧是男主吗?这份敏锐非同寻常。” 她稍微提高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后来的几日,都没再出现侍从忽略她的情况后,石玄微才改变之前的想法,认为只是那两个侍从的记性太差了。 顺利到达汴州后,石玄微隔着马车帘子问从宛:“云小娘子需要我派人护送你回云家吗?” “三公子美意,我家小娘子心领了。只是云家已有人来接,便不劳烦三公子了。”这么多年一直跟在从宛身边的乳娘道。 话刚落音,便见一辆马车缓缓停在城门处,马车里传来一阵咳嗽声。马车夫对着马车里说了什么,那里便走出一位身形消瘦的俊俏郎君来。 “云翊见过三公子。” 来人正是云家郎君,“云从宛”的兄长云翊。 石玄微下马上前,温声道:“从佐见外了。” 云翊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从宛所在的马车上,道:“宛娘,哥哥来接你回家了。” 从宛在乳娘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又嘱咐马车夫道:“替我送孟婶回钟家,不可有所怠慢。” 孟氏十分不舍地朝从宛挥了挥手,道:“改日婶再登门拜访。” “孟婶可得照顾好自己,不要让钟姐姐与鸢鸢担心。” “婶省得。” 道了别,双方便在城门分开了。 钟家离节度使的府邸比较近。当初钟造被石洪请到身边当幕佐时,石洪为了拉进与他的关系,特意给他安排了近一点的宅子。而云鼎要带兵操练,因此住的离校场较近。 两家一南一北,相隔了好几条街。 孟氏到钟家宅邸后,石玄微便先回去复命了。钟造的妾梁氏以及女儿都收到了消息,来到中堂迎接她。 梁氏本是孟氏的陪嫁婢女,因孟氏怀着钟祈愿那会儿不方便同房,钟造便收了梁氏。 虽然梁氏也很快就有了身孕,让钟造大为扫兴。但梁氏会讨他的欢心,后来又生下了钟琯,这才让钟造另眼相待,给带到了身边。 这些年没有正室压在头顶,梁氏的日子过得还算逍遥,只是她始终没有忘记:钟造再怎么不喜欢孟氏,那也是钟造明媒正娶的正室,轻慢不得。 周氏不同,她这些年一直都是钟造最喜爱的女人,是钟家实际上的女主人。多年来的养尊处优让她放不下身段去讨好孟氏,所以她先精心打扮了一番,才慢悠悠地出现。 周氏原本想着要给孟氏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谁才是钟造最爱的女人。结果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却被孟氏那朴素的打扮也无法遮掩的容颜给比了下去。 一个长年累月干农活的乡下妇人,为何还是这般肤白貌美?! 她这般美貌,尚且需要敷胭脂水粉来遮住脸上的斑点,孟氏素面朝天,为何却看不到一点皱纹?! 她惊愕地叫道:“你——” 孟氏瞥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而是问梁氏:“钟造呢?” 梁氏有些恍惚,孟氏以前似乎不曾指名道姓地喊过自己的夫君吧? 她不知,早在钟造在书信上咒骂钟起渊早点死在道观的时候,孟氏就看透了他,并且不再需要仰仗他,也不再认为他是她的天。 当所有的“敬”与“爱”都消散,她也不必再扮演贤妻良母。钟造不尊重她,她也就没必要尊重对方。 周氏插话道:“官人自然是有公务在身,哪会天天闲坐在家!” 孟氏眼神锐利地盯着她:“我让你说话了吗?一点规矩都没有,难怪教出来的女儿也是不守规矩、没有半点廉耻之心的贱货。” 周氏愣了。而钟雀媛被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气哭了,二话不说便跑回屋。 周氏看见女儿,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那日女儿留下书信,说与兄长一块儿去迎嫡母,她瞒住了这个消息,没敢告诉钟造。 没想到她都还没训斥钟雀媛,孟氏便当着大家的面给说穿了,而且还借此机会狠狠地羞辱了她们母女。 周氏又羞又怒,羞耻钟雀媛的不懂事,害她在孟氏面前抬不起头。又恼怒孟氏敢教训自己,她难道不知道,自己才是钟造的最爱吗?! 打定主意等钟造回来后好好地告孟氏一状,眼下她先示弱:“姐姐……” “区区贱妾,如何喊得我为姐姐?懂不懂规矩?钟造就是这么教你们规矩的吗?”孟氏厉声训斥。 梁氏惊愕地待在旁边不敢开口,心里又暗爽。 孟氏左一个“贱货”,右一个“贱妾”,骂得周氏险些昏厥。周氏恨不得跳起来跟孟氏对骂,然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怕梁氏会趁机在钟造面前说她的坏话。 然而要她一直隐忍她也办不到,所以装出一副被骂了的委屈模样,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孟氏问梁氏:“我的房间在哪儿?” 梁氏忙不迭带她去歇息。 原本周氏想安排在偏院,但钟造知道石洪也关注此事,就让周氏腾出房间来给孟氏。 当然,他觉得周氏受委屈了,为了哄她又给她买了不少东西。她这次趁机戴出来炫耀,没想到给下马威不成,反而还被气哭了。 孟氏没管后院的这些女人。她长途跋涉,身体再健朗也有些吃不消,还是得好好睡上一觉。 等她醒来时,天色已近黄昏。梁氏身边的婢女来请她,说是郎君回来了。 钟造在中堂,听周氏哭诉今日家中发生的事情,他的心头早已火冒三丈。待孟氏一出现,他便怒斥:“孟氏你太过分了!” 怒斥出口后,他便愣住了,有些难以置信:这是他的发妻孟氏?她怎么跟十年前一样,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孟氏却冷冷地看着他:“我如何过分了?” 钟造回过神,怒意刚消下去,看见周氏那泪眼婆娑的模样,火气又上来了。当然,他没有挑今日之事来说,而是指责孟氏放任两个女儿去云游四方。 孟氏道:“愿儿已经出家,你还管得到她的头上不成?” “那初鸢呢?她也出家了不成?!” 孟氏的眼神幽深:“你说呢?” “你——”钟造大骇,“她也出家了?你为何不告知我?!” “我这不是来了吗?”孟氏含糊其辞。 钟造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孟氏,你太过分了,你这简直、简直是不配为人母!” “那你便配为人父了吗?平常你何曾想起她们?若非为了利益,你怕是都忘了自己还有两个嫡女吧?”孟氏反唇相讥。 钟造气得目眦尽裂,抬手便要打孟氏。结果孟氏并非他想象中的弱女子,不仅不准备挨打,反而先发制人,狠狠地赏了他一耳光:“这是替愿儿打的,你这些年少不得咒她死吧?世间有你这般狠心的父亲吗?” 钟造懵了,她趁机打了第二巴掌:“这是替鸢鸢打的,平日她需要你的时候你压根想不起她,等你为自己的仕途准备利用她时,你又打算牺牲她,你配为人父吗?” 第三巴掌打完,她才红着眼睛道:“这巴掌,是我替自己打的。我嫁给你二十多年,一心为你,孟家供你读书,供你成才。而我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奉养双亲。还不顾亲友的劝阻,拿出自己的嫁妆来补贴你,补贴这个家。结果呢?结果你是如何对我的?如此狼心狗肺,打你三巴掌算轻的了。” 钟造恼羞成怒,便要收拾她,她浑然不惧:“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便要让你名节尽毁!” 钟琯忙上前拉住钟造,小声嘀咕:“阿耶,嫡母明日准备去拜访夫人的。” 钟造指着孟氏,心中的怒气消不掉,又无法宣泄,他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周氏尖叫一声,忙指责孟氏打伤了自己的夫婿,是为大不敬,也不贤惠。 孟氏冷哼一声,转身吩咐呆若木鸡的梁氏:“我饿了,让厨房备些吃的。” 梁氏:“……” 她回过神来,窃喜:周氏以为来了一只羊,实则是请回来了一头猛虎吧?往后有她好受的了! 钟家的动静闹得有些大,第二天便传到了石洪以及节度使夫人的耳中。石洪也十分吃惊:“孟氏是这般凶悍的性子吗?” 节度使夫人剜了他一眼,道:“这叫贞烈。” 石洪:“……” 石玄微在一旁陪他们,闻言,便道:“依孩子那几日的观察,孟氏并非那等凶悍之人,她待人温和有礼、又大方得体。她此次上汴州带了不少自己种植的草药,悉数交给了孩儿,说这些草药炮制后,敷在伤口处有止血之效。孩儿也让底下受伤的将士用了,发现确有奇效。” 石洪道:“真有效,那就跟孟氏多买一些。至于他们夫妻的事,我们便不要插手了。” 节度使夫人对孟氏即同情,又钦佩她的贞烈,道:“孟氏受了二十多年的委屈,不过是打他几巴掌,确实不值得我们操心。” 石玄微心下稍稍一顿,转头说起了云家还有一个小娘子之事。 钟家嫡女皆出家,他便没必要再花心思在钟家上面了。本来想着靠娶一个家世不错的妻子为自己增添一点助力,可没想到钟造宠妾灭妻会造成如此后果,他往后也要引以为戒才是。 好在他刚发现,云家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 孟氏:宅斗的部分,还是我来吧! —— 周四就v了,到时候会有二合一的九千字大更,所以明天循例停更一天,么么哒大家。 —— 感谢在2021-03-14 21:59:06~2021-03-15 20:58: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白脸 19瓶;25349359 11瓶;47260017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w ,请牢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