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门医香：悍妃养夫守则》 第1章 本王要休妻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74/20200120032604/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今天本王一定要休了她！” 欧阳晟身穿一袭银白暗纹长袍，站在霄云院前堂中央，俊逸的脸上寒霜密布，一双眸子里却像是要喷出火来。 堂中的两排太师椅上，一边坐着齐王府的家眷，另一边则坐着信阳侯府的人。双方的目光都落在欧阳晟的身上，但神情却各有不同。 “王爷息怒！”信阳侯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连腰都不敢挺直，“我知道，这事儿全是小女的错，都怪我岳父一家把她惯坏了，才让她这样无法无天……” 信阳侯正说着，后面突然传来了丫鬟们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快来人哪，王妃自尽了！” 信阳侯大惊失色，再顾不得盛怒的欧阳晟，把袍子一提，朝着内室狂奔。 堂中其他人亦是大惊，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看向了欧阳晟。 “花样可真多！”欧阳晟忿忿地一甩袖子，大步朝内而去。 其他人赶紧跟在他后面，涌向了内室。 转眼间，内室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齐王妃裹着一床被子，躺在墙边的罗汉床上，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信阳侯扑到罗汉床前，痛哭流涕，高声大喊：“快去请太医！” 丫鬟们疾步朝外跑去，欧阳晟却是咬着牙恨道：“为了威胁本王，竟连装死的法子都使出来了？” “王，王爷，王妃好，好像真的没气儿了……”一名小丫鬟战战兢兢地道。 “不可能！”欧阳晟斩钉截铁地否认，几步迈到罗汉床前，弯腰凑近齐王妃的脸，亲自查看她的鼻息。 正在这时，齐王妃突然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欧阳晟避之不及，鼻对鼻，唇对唇，跟她贴了个正着。 贱妇，就知道她是装死，居然趁机非礼他！欧阳晟大怒。 然而齐王妃的反应竟比他更大，手一抬，就扇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室内回响，五指印清晰地在欧阳晟的脸上显现了出来。 齐王妃居然敢掌掴齐王！满室皆惊，瞬间石化。 欧阳晟自十三岁承爵，人人以他为尊，何曾遇到过这种事？他一时又气又急，怒吼出声：“叶雨潇！” “哎！” 齐王妃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对，她是叫做叶雨潇，不过她刚刚经历了一场车祸，命丧黄泉，正哀叹满身的医术再无用武之地呢，怎么眼一闭一睁，人就到了这里了？ 面前怒发冲冠的小男生是谁？ 屋子里怎么这么多人？ 她这是穿越了？ 叶雨潇正琢磨，忽然却觉得不对劲。她赶紧将手探进被子里，朝着后腰摸去。 我的老天，在她后腰的死穴上，竟插着半截断裂的银针！ 叶雨潇倒抽一口凉气，小心翼翼地拔出断针，藏在了掌心里。 叶雨潇把手缩在被子里窸窸窣窣，落在欧阳晟眼里，就成了安然无恙，若无其事。 欧阳晟捂着红肿的半边脸，咬牙切齿：“本王就知道她是装的！信阳侯，既然她没死，你现在就把她领回去！” “王爷！”信阳侯慌忙起身，“我知道，千错万错，都是小女的错。但她不管做什么，都是因为爱慕王爷。还请王爷看在她痴心一片的份上，饶她这一回。” 爱慕？痴心？叶雨潇好奇极了，忍不住插了句嘴：“我到底做什么了？” 欧阳晟见她发问，就像是个被点燃的炮仗，又炸了：“明知故问，无耻之极！” “你有事说事，出口伤人算什么男人？”叶雨潇嫌弃地瞅了他一眼。 他出口伤人？他不算男人？还有她这个眼神是怎么回事？？欧阳晟气到头嗡嗡作响，一脚踢翻了床前的春凳：“叶雨潇，你胆敢给本王下合欢散，罪不可赦！” 本尊给自己的合法丈夫下合欢散？嘿，有点意思。叶雨潇眼波一转，从欧阳晟的某处瞟过，以口型无声地道：“你该不会是有隐疾吧？” 隐疾？你才有隐疾！你们全家都有隐疾！欧阳晟居然看懂了，额上青筋暴起，放声怒吼：“叶雨潇，你信不信本王在休掉你之前，先行一次家法？！” 行家法？这话有歧义的啵？是急着想证明自己吗？切，幼稚的男人。叶雨潇暗暗翻了个白眼：“你激动什么，不就是合欢散吗？你是我的丈夫，我不给你下合欢散，难道去给别的男人下？” ？？？ 这是什么歪理？！一派胡言！可具体是什么歪理，欧阳晟却又反驳不出来，气得脸色铁青。 屋中众人显然都被叶雨潇“毫无破绽”的言论给震住了，一个个目瞪口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章 银针扎死穴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75/2020011416083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这时候，一名瓜子脸，水蛇腰，满身插金戴银的少女走了过来，扯着欧阳晟的袖子道：“表哥，你跟她有什么好说的，直接写了休书便是。” 休书？叶雨潇柳眉一挑：“休我？凭什么？就因为我给丈夫下合欢散？你们倒是告诉我，哪一条律法里说妻子不能给丈夫下合欢散了？你们如果实在是想休我，也行，上官衙告我去吧，让我们到公堂上去说道说道！” 叶雨潇说着，握紧了手中的半截银针——她倒是挺乐意被休，但她现在不能走。 欧阳晟听得公堂二字，一下子又爆了：“你还嫌丢人丢得不够，要闹到外面去？！” “那你看着办吧。反正想要欺负我，是没门的。”叶雨潇说完，懒得再理他，抬头望天。 欧阳晟无话可驳，只得狠狠地一甩袖子，愤然离去。 齐王不是要休妻吗，怎么反倒被妻给气走了？ 满屋子的人面面相觑，水蛇腰少女则是指着叶雨潇，愤愤不平：“你装了一回死，愈发嚣张了！” 哦？看来本尊的性格跟她差不多？那挺好，不用装了。叶雨潇高兴地笑了笑，把水蛇腰一指：“滚出去。” 水蛇腰少女气得满脸通红，但到底没了表哥撑腰，在死命地绞了几下帕子后，还是走了。 “没事了，没事了，都散了吧。”信阳侯抹着额头上的冷汗，把屋子里的人都送了出去。 叶雨潇回忆着他刚才用过的称呼，唤了一声：“爹！” “女儿哪，你这脾气，该收敛收敛了。”信阳侯重重地叹了口气，摇着头走了。 她这脾气挺好的，收敛作什么？叶雨潇一点儿也不打算听信阳侯的劝，很快就左耳进右耳出了。 正在这时候，一名小丫鬟满头是汗地跑了进来，扒在门边直喘气：“王妃，奴婢听说您装死，气跑了齐王，是真的吗？” 叶雨潇抬起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小丫鬟显然有点懵，愣了一愣才回答： “王妃，奴婢是您的陪嫁丫鬟小纂呀。” “陪嫁丫鬟？”叶雨潇又问，“你刚才去哪儿了？” 自称为小纂的丫鬟更懵了：“因为您给王爷下了合欢散，咱们霄云院的丫鬟婆子全被太妃叫去问话了，您不是知道吗？” “我不知道。”叶雨潇缓缓摇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小纂蒙圈的脸终于有了变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您怎么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有这东西插在我的死穴上，我怎么可能还记得？” 叶雨潇摊开手掌，掌心里赫然是那半截银针。 “死穴？！” 小纂一跳三丈高，飞一般地冲到了叶雨潇面前，不住地打量，“您现在感觉怎么样？疼不疼？晕不晕？奴婢去找太医吧！” 叶雨潇摆了摆手：“不必了，断针已取出，没有大碍了。” “那就好，那就好，可吓死奴婢了。”小纂拍着胸口，接过叶雨潇手中的断针看了看，却又叫了起来，“王妃，这不是您自己的针吗？” “什么？”叶雨潇一愣。 小纂急道：“王妃，您装死就装死，怎么还给自己扎针呢？这下可好，把自己给扎失忆了！” “等等，你把话说清楚。”叶雨潇道，“这是我自己的针？你确定吗？” “当然确定了。”小纂说着，捧了一只锦盒来，“您的银针都是订制的，别人想仿冒都仿冒不来。” 锦盒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两排银针，果然和那枚断针一模一样。 因为是她自己的银针，所以死穴是她自己扎的？不对，不对……叶雨潇皱起眉头，不住地摇头：“人身上的死穴多着呢，如果是我自己动的手，为什么不选胸口的死穴，而要把手绕到后腰去？不嫌麻烦吗？所以，给我扎针的，肯定另有其人。此人为了防止让我看到脸，才从我背后下手的。” 她分析得好像很有道理！小纂激愤得把锦盒都掀了：“是谁？！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趁着屋里没人，谋害王妃？！” 凶手是从背后下手的，即便本尊在世，也不可能知道是谁。叶雨潇抬了抬手，示意小纂冷静点：“杀人肯定有动机，你仔细想想，谁跟我有仇？” 小纂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最后放弃了：“王妃，齐王府里没好人，他们都巴不得您早点死，好把齐王妃的位置腾出来。” “为什么？”叶雨潇惊讶道，“我人缘这么差？”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章 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76/2020011416083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不是您人缘差，是因为……”小纂想了想，道，“我从头给您讲吧？” “行。”叶雨潇点了点头。 原来，本尊乃信阳侯嫡长女，因年幼丧母，自小生活在外祖父平南王家。平南王一家对本尊极尽宠爱，又极其护短，硬是把一个娇滴滴的侯府大小姐，养成了飞扬跋扈、无拘无束、人见人怕的京城女霸王。 而欧阳晟，则是京城公认的美男子，出身高贵，英俊不凡，是无数少女理想中的佳婿。 女霸王痴迷齐王欧阳晟，奈何欧阳晟对她不理不睬，她便每天带着一众人马，对他进行各种围追堵截。 半年前的一天，女霸王在又一次围堵欧阳晟时，遭到了欧阳晟的强烈反抗。混乱中，女霸王失手撕破了欧阳晟前襟的衣裳。 欧阳晟是个大男人，前襟被撕破，算不得什么大事，可谁知平南王马上进宫面圣，大义凛然地告诉皇上，既然他家外孙女毁掉了齐王的清白，那就得对他负责。 皇上一琢磨，平南王的外孙女、信阳侯家的嫡长女，与齐王那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哪，岂有不成全之理？于是御笔一挥，准了！ 这消息对于欧阳晟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为此他深恨本尊，从来没有碰过她。 本尊既然号称京城女霸王，哪受得了这种待遇，果断地瞄准机会，在欧阳晟的饮食里投下了合欢散。 但很可惜，欧阳晟识破了她的“诡计”，雷霆震怒，坚持要休妻…… 欧阳晟是这个态度，再加上本尊性格飞扬，是个上房揭瓦的主儿，太妃自然也就不喜欢她了。 憎恨本尊的人，还有欧阳晟的叔叔婶婶们。他们为了左右欧阳晟的婚事，已经苦心经营了好多年，谁知一转头，却让本尊捷足先登了，自然把本尊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叶雨潇本以为听到的会是一个受苦受难的故事，谁知本尊竟是这么个彪悍人物，怪不得水蛇腰少女对她的评价是“嚣张”！ 不过，人人都有杀人动机，如何判断凶手？叶雨潇只得又问：“在他们中间，有谁会针灸？” “对哦，凶手既然敢用银针扎您的死穴，肯定懂医术，会针灸！”小纂噌地一下站了起来，“那一定是那群狐狸精干的！” “狐狸精？谁？”叶雨潇问道。 “太妃的远房侄女白真真、二夫人的内侄女鲁池瑶、三夫人的内侄女卫珺、四夫人的内侄女孔明月！”小纂咬牙切齿地道，“太妃有个老毛病，时常头疼，她们为了讨好太妃，苦练医术，个个都会针灸！” 全是“内侄女”？那岂不是欧阳晟的表妹团？叶雨潇联想到水蛇腰少女，心里稍微有了点谱：“如果不出意外，凶手就在她们中间了。” 她们终于缩小了嫌疑人范围，小纂却沮丧起来：“一共四个人呢，人人都会针灸，水平也都差不多，怎么确定真凶？” 叶雨潇寻思片刻，问道：“你刚才说，太妃有头疼的毛病，那四个‘表妹’经常去为她针灸？” “岂止经常，是每天！”小纂激愤不已，“她们不过是王爷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却常年赖在齐王府，还号称什么‘四朵金花’，天天朝太妃跟前凑，就为了多见王爷几面。” “好。那你明天随我去给太妃请安，看看凶手到底是不是在她们中间。”叶雨潇道。 “王妃，您看她们一眼，就能辨出谁是凶手了？”小纂惊讶极了。 叶雨潇举起断针，迎向了阳光：“对，因为这半根残针，会告诉我一切。” 翌日清晨，旭日东升，天气晴好。叶雨潇早起梳妆，由小纂陪着，去给太妃请安。 小纂已经接受了叶雨潇失忆的现实，一边走，一边给她介绍齐王府的情况：“太妃姓白，住在福禧堂，她为人严苛，不苟言笑，不过您不用怕她……” 小纂讲完，见叶雨潇走得太慢，又问道：“王妃，您是去查凶手吗？咱们要不要快点走？” “不急。”叶雨潇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正是要迟点去，等人到齐了才好查呢。” 小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放慢了步伐。 等她们慢慢晃悠到福禧堂的时候，表妹团已经结束了问安，转移到暖阁给白太妃针灸了。 小丫鬟要进去通报，叶雨潇拦住了她：“别惊扰了太妃治病，我自己进去就行。” 王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小丫鬟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退了下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章 凶手是谁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77/2020011416083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轻手轻脚地走进暖阁，藏身于屏风后，敛神朝内看去。 屏风后面是一张特制的硬榻，一名美妇人仰卧其上，相貌与欧阳晟颇有几分相似，应该就是白太妃了。 另外有四名少女围在榻旁，明明手里拿着银针，打扮得却像是要去赴会，肯定就是欧阳晟的表妹团无疑了。在表妹团中，还有个熟人，是她昨天见过的水蛇腰少女。 叶雨潇认清了人，便把注意力转到了她们手中的银针上来，看得目不转睛。 小纂蹑手蹑脚地也走了进来，疑惑着压低了声音：“王妃，您这样就能辨出凶手了？” “嘘！”叶雨潇忙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她出了暖阁。 两人在福禧堂一条无人的夹道内站定，叶雨潇问道：“那个穿着一条黄裙子，负责太妃神庭穴的人是谁？” “那是鲁池瑶，二夫人的内侄女。”小纂答道。 叶雨潇微微颔首：“那凶手就是鲁池瑶了。” “啊？”小纂直到现在，还是满头雾水，“王妃，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手法。每个人施针的手法，都是不同的。”叶雨潇道，“我从断针的轨迹和角度，能推断出施针之人的手法，正和鲁池瑶的一模一样。” 王妃以前医个猫狗都费劲，怎么突然连施针的手法都能看出来了？这医术简直突飞猛进啊！小纂惊叹片刻，把袖子一撸，就朝暖阁冲：“奴婢这就去揍她！” 揍她一顿？叶雨潇一把拽住了小纂：“这也太便宜她了。” “那怎么办？”小纂回头望她，“手法毕竟不是直接证据，咱们没法拿她怎样的。” “谁说的？”叶雨潇柳眉一挑，“你去把她给我叫出来。” 这也能有办法？她怎么觉得，王妃被扎过一针后，整个人都变聪明了？小纂赶紧跑去暖阁，把鲁池瑶带到了夹道里，然后自动自觉地去望风了。 叶雨潇直面鲁池瑶，静静地打量她。此女生得极美，而且很端庄，一看就是长辈们喜欢的类型。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美人，能狠下心将银针刺进本尊的死穴？可见是面善心恶了。 鲁池瑶见叶雨潇一直不开口，不耐烦起来：“王妃找我来有什么事？别耽误了我给太妃施针。” 叶雨潇冲她一笑，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断针拍到了她的掌心里。 鲁池瑶的表情瞬间僵硬：“王妃，你这是做什么？” 叶雨潇的目光从她脸上缓缓扫过：“你有胆杀人，没胆承认？” “什么杀人？王妃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鲁池瑶面无表情，语气中却带着一丝蛮横。 叶雨潇靠近她耳边，轻声一笑：“听不懂没关系，我知道就行。” 叶雨潇说完，整了整衣衫，抬步就朝夹道外走。 “你去做什么？”鲁池瑶马上出声，声线紧绷。 叶雨潇指了指她掌中的断针：“当然是去禀报太妃了。” 鲁池瑶捻起断针，高举到叶雨潇面前：“你看清楚，这针是你自己的！你无凭无据，别血口喷人！” 叶雨潇又笑了：“谁说报仇一定要证据的？我只要让你受到惩罚，一命偿一命不就行了？” “什么一命偿一命？你这不是好端端的吗？我告诉你，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你不要——” “什么都没有做过？那你怎么知道被害的人是我？我刚才只说你杀了人，可没说你杀的是谁。”叶雨潇依旧笑着，笑容里却没有任何温度。 鲁池瑶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呼吸急促起来。 叶雨潇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夹道，带着小纂朝暖阁去了。 鲁池瑶停留在原地，双手无意识地攥成了拳，不住地颤抖。 她的丫鬟知书跑进夹道，看见她这样子，连忙扶住了她，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鲁池瑶望着叶雨潇离去的方向，连声音都在发颤：“她知道我是凶手了。” “嗐，奴婢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知书却很轻松，“她没有证据，知道了又能怎样？” 这话一点儿也没法让鲁池瑶宽心，她依旧忧心忡忡：“她说了，就算没证据，她也能让我受到惩罚。” “小姐，她那是唬您的！”知书不相信，“就算她有平南王撑腰，也不能无缘无故地作践您吧？您倒是说说，她能有什么法子让您受到惩罚？反正奴婢是想不出来。” 说得也是！鲁池瑶渐渐恢复了镇定：“你说得对，我也不信她有办法，顶多不过仗着自己的身份，耍泼罢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章 为你报仇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78/2020011416083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就是就是。”知书连连点头，“而且她刚刚犯了错，王爷一心要休她，太妃可不会在这时候由着她耍泼。” 鲁池瑶的唇边露出了笑容：“走，看看去。去看看她是怎么耍泼不成，反被太妃责罚的。” 鲁池瑶一心看戏，加紧脚步赶回了暖阁，与叶雨潇前后脚地进了门。 暖阁内，白真真、卫珺和孔明月仍在给白太妃施针，叶雨潇径直朝她们走了过去，扬声道：“你们别忙活了，鲁池瑶在施针的时候做了手脚，你们再怎么努力，也治不好太妃的。” 白真真、卫珺和孔明月齐齐一愣，停下了手中的银针。硬榻上的白太妃也微微侧头，朝她看来。 哟，今儿不耍泼，改告黑状了？鲁池瑶不屑地嗤了一声，走上前去：“王妃，就您那医术，治只兔子都死，即便我动了手脚，你也看不出来吧？” 白真真、卫珺和孔明月不约而同地哧哧笑了起来。 表妹团倒是挺团结的哈？叶雨潇扫了她们一眼，对榻上的白太妃道：“其实太妃的病很好治，只是鲁池瑶每次扎神庭穴的时候，都故意留着力道，所以才导致太妃的头疼症总不见好。” 鲁池瑶走近白太妃，掩嘴一笑：“太妃，您瞧，王妃的医术有进步，都认得神庭穴了呢。” 白真真、卫珺和孔明月笑得更大声了。 白太妃皱着眉头，看了叶雨潇一眼，道：“池瑶医术精湛，针灸尤其出色，你休要胡乱诽谤她。” 鲁池瑶见白太妃维护她，得意朝叶雨潇挑了挑眉，又添了把火：“王妃，王爷执意要休你，你急着图表现，我能理解，但你也不能踩着我朝上爬呀。” 白太妃听她提昨天的事，果然面色一沉，毫不客气地对叶雨潇道：“你给我回霄云院去，你给王爷下合欢散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得，算我多事。太妃甘愿每天头疼，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叶雨潇口中这样说着，手却迅速捻起银针，飞快地刺入了白太妃的神庭穴。 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即便是离白太妃最近的鲁池瑶，都没来得及拦。 “太妃！”水蛇腰的白真真惊呼一声，扑向硬榻，又转头怒骂叶雨潇，“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表哥昨天就该休了你！” 鲁池瑶看着白太妃头上颤巍巍的银针，有点懵了。叶雨潇不就是告黑状吗，怎么连针都给太妃扎上了？她到底要做什么？ 白太妃像是要解答她的疑惑似的，扶着额头开口了：“我的头……怎么好像不疼了？” “不疼了？”白真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难不成叶雨潇刚才说的是真的？” 白太妃眉头一皱，一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鲁池瑶。 鲁池瑶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一步：“这，这不可能！” 再不可能，事实也摆在眼前了，同样是神庭穴，她天天扎，白太妃天天疼，刚才叶雨潇只扎了一下，白太妃就好了！ 白真真几步冲上前去，啪地扇了她一个耳光：“贱人，你居然敢对我姑母下手！” 鲁池瑶捂着脸，连连摇头：“你别听叶雨潇胡说，我巴结太妃还来不及，怎会对她下手？” 这倒也是，白真真又朝叶雨潇看去。 叶雨潇冲着鲁池瑶啧了一声，道：“你的那点小心思，非要我挑明吗？你拖着太妃的病，不就是想有机会天天来福禧堂，多见齐王几面吗？” “你，你胡说！”鲁池瑶涨红了脸。“我每天为太妃针灸，尽心尽力——” “行了，有什么话，留着大理寺去说吧。”白太妃打断了她的话。 “太妃？！”这是要送她去见官？！鲁池瑶惊呆了，“太妃，我虽然是庶出，但好歹是忠勇伯家的小姐，齐国府二夫人的内侄女，您怎能将我送去大理寺？！” “姑母，不必跟她废话，拖下去便是！”白真真替白太妃做了决定，唤来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强行把鲁池瑶拖了出去。 虽然她们为了对付叶雨潇，形成了统一战线，但白太妃是她的远房姑母，是她在这齐王府里唯一的依靠。鲁池瑶居然敢为了私利，拖着白太妃的病，简直罪不可恕！ 叶雨潇特意走出暖阁，送了鲁池瑶一程，轻笑着在她的耳边道：“我没骗你吧，就算没有证据，我一样能报仇。” “你，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鲁池瑶急怒交加。 什么手段都没用，不过是医术比她高明而已。叶雨潇才懒得跟她解释，仰首望向天边的流云，在心中默默地道：嘿，京城女霸王，你的杀生之仇，我帮你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章 咱们和离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79/2020011416083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暖阁内，气氛很是微妙。揪出了奸人，还顺路治好了白太妃头疼症的人，居然是叶雨潇！那她们以后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她？ 没等她们想出个所以然来，小丫鬟急吼吼地来报：“太妃，不好了，不好了，平南王带着全家人杀上门来了！” “什么叫杀上门来了？没规没矩——”白太妃一句话还没斥完，就发现是她冤枉小丫鬟了。平南王的确是“杀”上门来的…… 平南王府一家十五口，外加奴仆数十人，挥着大刀，举着铜锤，直接砸烂了齐王府的大门，冲进了白太妃的福禧堂。 白太妃出身名门，又当了这么多年的王妃，也算是见多识广，但却从没见过这样的阵势，一瞬间只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叫欧阳晟给本王滚出来！”平南王年过六旬，却依旧声如洪钟，震得福禧堂的窗纱都在微微发颤。 白太妃眼一抬，就见欧阳晟进了福禧堂。她连忙给他使眼色，叫他先出去躲一躲。但欧阳晟哪里肯，几个箭步就迈过了门槛，站到了平南王的面前：“王爷来得正好，我正要与您商议休弃叶氏的事。” “你果真要休妻？！”平南王抡起铜锤，一下将茶几砸得稀烂，“我家潇潇温良贤淑，知书达理，你凭什么要休她？！” 温良贤淑？知书达理？欧阳晟顿时觉得平南王的脸皮，比他手里的锤子还要厚。但他也知道，跟平南王讲道理是没用的，于是只道：“百善孝为先，叶氏却多次顶撞我的母亲，我为何不能休她？此事就算闹到圣上面前，也是我占理！” 他知道，平南王和叶雨潇是同一个路数，所以他特意没提合欢散的事，只拿孝字来压人，看他能怎么驳！ 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即便是平南王，气势也平白矮了几分。他收起铜锤，转头问白太妃：“他说的是真的？潇潇当真对你不敬？” “这……”白太妃犹犹豫豫。 欧阳晟上前几步，道：“娘，您别怕，照实说！” 白太妃知道欧阳晟休妻心切，她也很想换个温柔贤淑的儿媳妇，可是人家叶雨潇刚给她治好了头疼症，她总不能马上就恩将仇报吧？白太妃思来想去，还是给了欧阳晟一个抱歉的眼神，道：“语潇只是快言快语，心眼并不坏，对我还是挺恭敬的。” “娘？”欧阳晟以为自己听错了。 平南王一锤子砸到欧阳晟面前，把刚才矮掉的气势全又添了回来：“你娘都夸潇潇恭敬有礼，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为什么关键时刻，拆台的是他的亲娘？！欧阳晟心塞不已，不顾平南王府的人还在虎视眈眈地要说法，把袖子狠狠地一甩，转身就走。 他黑着脸，一气冲出福禧堂院门，忽见叶雨潇就站在拐角的大树后，冲着他招手。 叶雨潇怎么会在这里？肯定是她捣了鬼！欧阳晟气不打一处来，几个箭步上前，一把揪住了她的领口：“我娘为何突然改了态度？是不是你威胁她了？” 叶雨潇拍了拍揪住她领口的手，答非所问：“我们和离吧。” “什么？”欧阳晟一愣，松开了手。 叶雨潇整了整衣领，道：“我心愿已了，没必要再留下。正好你想休妻，不如我们打个商量，各退一步，和平分手，和离吧。” 她对本尊痴迷的男人没兴趣，如今仇已经报了，也就该走了。不过被夫家休弃，不是什么好名声，能和离就和离吧。 对于欧阳晟而言，只要能摆脱叶雨潇，管它休妻还是和离，怎样都行。但他很怀疑叶雨潇的动机，微微眯起眼睛，仔细观察她的表情：“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没有花招。”叶雨潇平静地与之对视，“你如果不信，我们现在就进去，跟长辈们说个清楚。” 既然她肯当场解决，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欧阳晟当即转身：“走。” 两人一前一后地朝福禧堂走去，微风自欧阳晟的方向吹来，香气阵阵。叶雨潇闻着这香味儿，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福禧堂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实在是太多了，各种香味混在一起，严重影响了她的判断，她只好暂且按下疑惑，先跟着欧阳晟进了前堂。 平南王府的几十号人，还待在堂中，其中平南王正逼着白太妃写一份保证书，保证欧阳晟永远不会休弃叶雨潇。 欧阳晟一看，赶紧攥住叶雨潇的手腕，冲到了平南王面前：“王爷，这保证书不能写，叶氏有话要与您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章 出尔反尔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80/2020011416083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潇潇？”平南王在见到叶雨潇的瞬间，露出了笑脸。 这就是爱外孙女如命，极其护短的平南王？本尊的男人不是她的男人，但本尊的外公，还得是她外公。叶雨潇抬起头来，冲平南王甜甜地一笑。 不过这香气……他们已经进屋，远离了院中的花花草草，为何那一缕奇怪的香气，还是萦绕在鼻端？叶雨潇就保持着微笑的表情，陷入了沉思。 “叶雨潇！”欧阳晟见她光杵着傻笑，拉着她的手腕朝身边一拽，低声怒吼。 叶雨潇没有防备，一个踉跄，脸直直地撞上了他的胳膊。……就是这香味！她猛地抬起头来：“你的香囊里，装的是什么香料？” 欧阳晟掐紧了她的手腕，磨起了后槽牙：“赶紧说和离，少东扯西拉！” 哦，和离啊……叶雨潇微微侧头，目光从欧阳晟腰间的香囊扫过：“我暂时不走了。” 不走了？不走了是几个意思？欧阳晟愣了一愣，随即暴怒：“叶雨潇，本王就知道你是耍我的！” 平南王听着他的怒吼，一脸不满，伸手把叶雨潇拉了过去：“潇潇，有外祖父在，你不用怕。你告诉外祖父，你还想不想做这个齐王妃？” 说实话，不想。但这个男人是本尊的心头好，她怎么着也得保他全须全尾。叶雨潇再次朝欧阳晟腰间的香囊看了一眼，冲平南王点了点头。 “叶雨潇！”欧阳晟怒目圆睁，恨不能当场把她给撕了。 但平南王府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怪异起来。平南王更是道：“欧阳晟，你母亲夸潇潇孝顺，潇潇自己也不愿意走，敢情从头到尾，就只有你一个人要休妻？你莫不是在外面有了人，所以才急着将潇潇扫地出门？！” 他在外面有了人？？他被叶雨潇气得连通房都不曾有，哪来外面的人！欧阳晟知道他今日大势已去，懒得解释，只指着叶雨潇的鼻子，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 他说完，转身就走。 “喂，你等等！”叶雨潇惦记着那香味，追了出去。 平南王收起铜锤，望着叶雨潇的背影，乐呵呵地道：“这丫头，还跟以前一模一样。” 哪里跟以前一模一样？纠缠欧阳晟的劲头，跟以前一模一样吗？白太妃腹诽着，但什么都没敢说。 “欧阳晟，你等等！”叶雨潇竭尽全力追赶欧阳晟，但他实在是走得太快，她怎么也追不上。 叶雨潇想了想，把裙子提了起来，打算来个短跑冲刺。就在这时候，白真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叶雨潇，你好不要脸，为了赖在齐王府，竟把整个平南王府都搬了来！” “你这是嫉妒我有娘家撑腰么？”叶雨潇急着去追欧阳晟，一边回嘴，一边把她朝旁边一推，“让开！” 白真真估计以前没少被本尊推，竟是有防备，一个闪身躲开，还顺手拽住了叶雨潇的袖子：“你以为治好了我姑母的病，我表哥就会对你另眼相待了？你做梦！你这会儿要去做什么？追我表哥——” 她“表哥”二字刚出口，就见“表哥”拐过一道花墙，出现在了她们面前：“你刚才说什么？” “表哥！”白真真见到欧阳晟，马上邀功，“叶雨潇要去追你呢，我替你拦住了她！” 欧阳晟却没搭理她的话，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邀功好像没奏效啊……白真真愣了一愣，“我说，我不会让你追上我表哥的……” “不是这一句。”欧阳晟打断了她的话。 白真真努力回想了一下，道：“你以为治好了我姑母的病，我表哥——” 就是这一句！欧阳晟再次打断了白真真的话：“她治好了我娘的病？” 哦，对的，欧阳晟刚才不在，他不知道。白真真眨眨眼睛，点了点头。 “就她那医术，能治好我娘的病？”欧阳晟眼角眉梢里都透着不相信。 白真真听出了欧阳晟的意思，赶紧道：“就是，她连几个穴位都认不清，怎么可能治好姑母的头疼症，不过是运气好，误打误撞罢了。” “运气好？误打误撞？你的意思是，她的确治好了我娘的头疼症？”欧阳晟再次向她确认。 白真真噘着嘴，扯住欧阳晟的袖子晃了晃：“表哥，你没看出来吗，叶雨潇是为了赖在齐王府不走，才跑去医治姑母的——” 叶雨潇真治好了白太妃的头疼症？怪不得刚才白太妃向着她说话……欧阳晟瞥了叶雨潇一眼，转向白真真，把脸一沉，甩开了她的手：“什么叶雨潇？她是齐王妃，是你的表嫂，你怎可直呼其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章 香囊给我闻闻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81/2020011416083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欧阳晟在维护叶雨潇？？白真真瞪大了眼，仰头看欧阳晟，以为自己听错了：“表哥，你不是要休掉她吗？” “不管本王是不是要休掉她，她现在都还是齐王妃！只要她在这个位置上一天，你就得尊敬她一天，不然就是藐视本王，藐视齐王府！”欧阳晟盯着白真真的眼睛，表情严肃，语气严厉。 “表哥，你，你——”白真真从未受到过这种待遇，委屈得眼泪直打转，但欧阳晟始终没有安慰她的意思，她只好捂着脸，转身跑开了。 白真真一走，欧阳晟就变了副面孔，冷眼看向了叶雨潇：“刚才本王是看在你医好了我娘的份上，才替你立威，你别以为本王会就此打消休妻的念头。” 她需要别人来帮她立威？本尊都会笑话她吧？叶雨潇暗暗翻了个白眼：“你不用打消念头，你只要把香囊给我看看，我就和离。” “本王把香囊给你看看，你就同意和离？”欧阳晟取下腰间的香囊，高举到叶雨潇面前，晃了一晃。 “对！”叶雨潇伸手去抓，但欧阳晟迅速缩手，让她抓了个空。 “你刚刚出尔反尔，你觉得本王还会信你吗？”欧阳晟咬着后槽牙说完，转身就走。 叶雨潇赶紧追了上去，小声地道：“你这个香囊有问题！” 欧阳晟脚步不停，口吻依旧咬牙切齿：“我看有问题的人是你！” 叶雨潇无语望天：“拜托你用脑子想一想好不好，就算我想留在齐王府，这平南王府的人都来给我撑腰了，你母亲也替我说好话了，我有必要揪住一个香囊不放吗？肯定是因为这个香囊有问题，我才穷追不舍的嘛！” 欧阳晟停下脚步，侧过头，很认真地看了看她，但却是满脸讥讽。 就算不肯把香囊给她看，也不至于是这种表情吧？叶雨潇揣着疑惑，趁着欧阳晟不备，探手一抓，去抢他手里的香囊。 谁知欧阳晟反应极快，还没等她挨着边，就将手臂一扬。随即叶雨潇便眼睁睁地看着香囊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然后噗通一声，落了水。 “你不是要香囊吗？喏，给你。”欧阳晟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转身朝前走去。 在他身后，叶雨潇毫不犹豫地翻过湖边的栏杆，把鞋子一脱，跃入湖中。 欧阳晟听见水声，猛地转身，震惊大吼：“叶雨潇，你疯了？！” 正值盛夏，游个泳而已，又不会着凉，怎么就疯了？再说这是齐王府内宅，也不怕被外人看见。叶雨潇觉得欧阳晟太大惊小怪，摆开双臂，以标准的蝶泳姿势，朝着湖中心的香囊游去。 那香囊重量轻，入水并未沉下去，而是漂浮在水面。叶雨潇很快游到湖中心，伸手抓住了它。就在这时候，她听见岸边传来一声惊呼，随即脚踝一阵剧痛。 怎么回事？叶雨潇忍着痛，扭头一看，顿时惊呆了。 在她的身后，竟追着一大群怪鱼，怪鱼口中长着尖利的牙齿，而其中一只怪鱼的利齿，正狠狠地咬在她的脚踝上。 脚踝渗出鲜血，更刺激了这些怪鱼，它们跟疯了似的，蜂拥而上，前仆后继地朝着叶雨潇涌来。 这是食人鱼？齐王府后宅的池塘里，养的不应该是锦鲤吗，为什么会有食人鱼？！叶雨潇惊诧不已，但却来不及细想，赶紧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稳准狠地一戳一挑，将咬住她脚踝的食人鱼远远地甩开了。 被戳死的食人鱼很快吸引了其他食人鱼的注意力，纷纷朝着鱼尸游去。但叶雨潇的脚踝依旧在淌血，更多的食人鱼亮着雪白利齿，绕在她周围，不肯离去。 难道她好容易捡来的一条命，竟要丢在这小小的池塘里？叶雨潇心跳加速，手中的金簪也加速，接连刺死了好几条食人鱼，但食人鱼多如牛毛，仿佛怎么也杀不尽。 渐渐地，她听见了岸上奴仆的惊呼声和尖叫声，可是食人鱼人人都怕，不可能有人敢下水来救她的。 就在叶雨潇绝望之时，她的腰忽然被人从后面箍住了。 紧接着，欧阳晟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叶雨潇，你不要命了？！” 谁不要命了？她怎么知道池塘里有食人鱼？！这玩意儿是正常出现的物种吗！！叶雨潇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腿朝后一抬，踹了他一脚。 居然还踹他？？欧阳晟毫不客气地加大了手臂的力道，狠狠箍着她的腰，把她拖向了岸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章 你紧张什么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82/2020011416083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说来也怪，那些食人鱼张着满口的利齿，却不敢靠近欧阳晟，但凡是他游过的水域，食人鱼都离得远远的。哪怕叶雨潇的脚踝仍在淌血，它们也没敢再靠近半分。 叶雨潇愈发断定这些食人鱼有古怪，一上岸，就把欧阳晟一脚踹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欧阳晟也气得慌。平南王府护短是出了名的，她突然闹这一出，万一平南王又率众杀上门来，他该如何解释？ 此时早有丫鬟捧了包扎伤口的白布来，但欧阳晟盛怒之下没有看见，他直接掀开湿漉漉的袍子，从中衣上撕下一块布条，手法极其粗暴地朝叶雨潇的脚踝上一绑：“叶雨潇，你是不是有病？！” 叶雨潇使劲儿拍掉他的手：“你特么才有病吧？！”谁没事儿会在家里养食人鱼玩？！ 欧阳晟正要发火，忽见叶雨潇还攥着那个香囊，不由得愣了一愣：“你就这么看重这东西？命都差点丢了还舍不得扔？” 叶雨潇疼得直冒冷汗，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我说过它有问题！” 欧阳晟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道：“这是本王的东西，就算有问题，也是本王有问题，又害不到你，你紧张什么？” 神经病啊！叶雨潇懒得再理他，把香囊送到鼻子前，闻了一闻。 咦，怎么什么气味都没有？就算浸了水，也不可能气味全无的。她疑惑着，打开香囊一看，愣住了。怪不得之前欧阳晟会露出讥讽的表情，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香囊，只是一个香囊样式的空荷包而已，里面既无香料，也无花瓣。 是她的鼻子出问题了？叶雨潇狐疑着，探身朝欧阳晟身上闻去。 欧阳晟一个纵身避开，怒道：“叶雨潇，你别太过分了！” 叶雨潇捻着手中的荷包，眉头微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表哥！” “表哥！！” 欧阳晟的表妹团以白真真为首，带着她们各自的丫鬟，急匆匆地跑过来，将欧阳晟和叶雨潇团团围住了。 白真真看到浑身湿透的两人，还有叶雨潇脚踝上的伤，习惯性地要开口，但突然想到她刚挨过的训斥，便闭上了嘴，只用胳膊肘把卫珺撞了一撞。 卫珺没有多想，张口就道：“王妃的花样儿可真多，刚闹了一出装死，现在又换成‘失足落水’了？” 叶雨潇还在专心琢磨香囊，没有理她。 此时小纂赶了来，冲卫珺嗤了一声：“你想说什么？说我们王妃是故意装作落水，借此勾引王爷的？拉倒吧！我们王妃勾引王爷需要装吗？直接跳下去不就得了？难道王爷还敢不救她不成？” “你们不过是仗着平南王府的势力，欺压王爷！”卫珺愤愤不平。 小纂正要还击，忽见叶雨潇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赶紧丢下卫珺，跑去扶住了叶雨潇：“王妃，您要不要紧？太医马上就要来了，奴婢先背您回房，换身干净衣裳。” 叶雨潇靠在小纂身上，冲欧阳晟晃了晃手中的香囊：“这个我先留着，研究研究再还你。” 欧阳晟抿着嘴唇，黑眸沉沉，没有作声。 卫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马上叫了起来：“叶雨潇，你居然还偷王爷的香囊？你是不是为了拽香囊，才掉进池塘里去的？” 叶雨潇此时满脑子只有欧阳晟身上那莫名的香味，无心理她，转身就走。 卫珺几步追上去，拦住了她和小纂的去路：“你要走可以，把王爷的香囊留下！” 叶雨潇脚踝疼痛，浑身湿漉漉地也不舒服，没有作声。 “够了！”欧阳晟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听见没有？你自觉点。”卫珺得意洋洋地说着，去抢叶雨潇手中的香囊，“赶紧把香囊——” “本王说的是你。”欧阳晟上前几步，目光不带任何表情地朝卫珺扫去，“这是齐王府，你没资格拦住齐王妃。还有，你也没资格直呼齐王妃的闺名。” 卫珺惊愕仰头，微张着嘴，一动不动，仿佛石化了一般。 齐王在维护叶雨潇？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不是刚刚还要休掉她吗？ 白真真看着卫珺的傻样子，掩嘴偷笑，幸亏拿了她当枪使，不然挨训的又是她自己了。但她笑着笑着，嘴角又耷了下来，叶雨潇到底给齐王下了什么蛊了，怎么眨眼间就变了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章 偷看他沐浴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83/2020011416083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欧阳晟没有理会卫珺，更没有看白真真一眼，径直回了他的尚雍院。 “王爷，王爷！”丫鬟和小厮追在他的身后，求着他换一身干爽的衣裳，但欧阳晟谁都没理，就这样穿着一身湿衣裳，锁上书房的门，进了密室。 他刚走下密室的台阶，便有一人迎了上来。此人的长相与他不差分毫，穿着打扮、步履举止也一模一样，就像是他的一道影子。 影子上下看了欧阳晟一眼，二话不说，先摘掉了他自己腰间的香囊，和欧阳晟保持了同步。 欧阳晟坐到墙边的椅子上，疲惫地捏了捏鼻根，道：“香囊被叶雨潇拿走了，她一口咬定那东西有问题。” 影子开口时，声音也与欧阳晟一模一样：“那个香囊是空的，能有什么问题？她不过是想以此为借口，得到你的贴身之物吧？” “她为了捡香囊，跳进了鱼池。”欧阳晟用手遮着眼睛，声音不见起伏。 “什么？！”影子这下终于吃了一惊，“鱼池里的鱼，可是会吃人的，她为了你的贴身之物，竟连命都不顾了么？这可不像她的性格。”叶雨潇痴迷欧阳晟不假，但更爱她自己，她可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让自己受一丁点的伤。 “是啊，不像她的性格……”欧阳晟闭着眼睛，喃喃自语。 霄云院中，小纂为了给叶雨潇上药，开始拆除她脚踝上的布条。她一边拆，一边夸叶雨潇：“王妃，奴婢发现，您自从失忆，就变得聪明多了，刚才连王爷都向着您说话，斥责卫珺那个狐狸精了。” 她拆完布条，举起来看了看，夸张地尖叫了起来：“王妃，王妃，这是王爷的中衣吗？王爷竟把他的中衣撕下来，给您包扎了伤口？” 她叫着叫着，喜极而泣：“王妃，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王爷既然肯为您撕了中衣，肯定就离回心转意不远了。” 欧阳晟根本就没动过心，又何来回心转意？叶雨潇替本尊叹了口气，决定让小丫鬟冷静一点：“你在激动什么？我已经失忆了，根本不记得自己喜欢过齐王了。” 这话果然犹如一盆冷水，让小纂瞬间熄了火：“那，那您今天见过他了，有没有和以前一样，觉得心怦怦跳？ 心砰砰跳？酸不酸哪！叶雨潇肯定地摇了摇头：“没有。” “都怪鲁池瑶那个狐狸精，对王妃下毒手，害得王妃把王爷给忘记了！”小纂抹着眼泪，恨恨地跺了跺脚。 可怜的小丫鬟，还不知道主子已经换了人呢。叶雨潇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教她给自己冲洗伤口，再抹上了药膏。 本来太医已经来了，但叶雨潇坚持要自己治，小纂心想太医是男人，让他医治女人的脚踝的确不方便，于是便依了叶雨潇了。 上了药，重新包扎好伤口，叶雨潇问小纂：“那个池塘里，为什么会有食人鱼？” 小纂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那个鱼池，在您嫁进齐王府之前，就是那样子的了。” “鱼是齐王养的？”叶雨潇又问。 小纂点了点头，主动给她把香囊取了来：“王妃，您今儿就是为了这个，才跳进鱼池里去的？” “嗯。”叶雨潇接过香囊，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又让小纂拿来剪子，将其剪开，反复研究。 最后她发现，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荷包，什么异样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就算她换了个身体，嗅觉没有以前灵，也不至于连香味都闻错吧？叶雨潇抛开香囊残骸，屈起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玫瑰椅的扶手。 她敲了一会儿，突然问小纂：“齐王一般什么时候沐浴更衣？” 嗯？？？刚才她还说对齐王没有心跳的感觉了，转眼又想去那啥了？看来王妃虽然失了忆，但对齐王的感情仍然没有变呐！小纂感觉整个人又充满了斗志，把胸脯一挺：“王妃放心，这事儿包在奴婢身上了！” 她还没说她要做什么呢，怎么就包在她身上了？叶雨潇还在纳闷，人已经被小纂拽起来，背着朝外走了。 “这是去哪儿？”叶雨潇有点懵。 “去尚雍院啊。”小纂兴高采烈地道，“您不是说，要去看王爷沐浴吗？” 谁要去看他沐浴了！叶雨潇扶住了额头：“现在就去？” “现在去，正是时候。”小纂点点头，“王妃您想啊，王爷刚才湿透了，这会儿肯定得沐浴更衣，对不对？” 有道理。叶雨潇拍拍小纂的肩膀：“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章 风光迤逦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84/2020011416083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本尊以前肯定没少干偷窥欧阳晟的事，对于如何潜入尚雍院，小纂竟有一整套成熟完备的方案。叶雨潇完全没费脑子，就被背着溜进了尚雍院，换上了一套丫鬟的服饰。 小纂把叶雨潇送到欧阳晟的浴房门外，压低了声音道：“王妃，王爷沐浴不喜欢有人伺候，这时候里面只有他一个人，您正好进去。不过您脚脖子上有伤，行动不便，可得当心点，别让他发现了。” “一点皮外伤而已，不碍事。”叶雨潇弯下腰，按了按脚踝。她刚才涂抹的药膏有镇痛的效果，现在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小纂听她说没事，兴奋起来，愈发压低了声音：“王妃，王爷的浴房是和卧房连在一起的。您进去后朝左边看，那里有一扇小门，直通卧房……” 她又没想把欧阳晟怎么样，跟她讲卧房做什么！叶雨潇不等小纂说完，便轻轻推开浴房门，溜了进去。 浴房内，一架玉石屏风横在中央，将房间分成了两半，屏风的那一边，热气萦绕，水声哗然。 正如小纂所言，室内无人伺候，欧阳晟换下来的湿衣裳，就搭在那架屏风上。 真是天赐良机！叶雨潇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脚踝，猫着腰走过去，一伸手，就把欧阳晟的外袍拽了下来。 屏风后，水声依旧，想必欧阳晟正在专心沐浴，没有留意到这边细微的响动。叶雨潇侧耳听了一会儿，又去扯裤子，但这次她扯了好几下，都没能扯动。 怎么回事？被屏风挂住了？叶雨潇疑惑着，仰头一看，撞入眼帘的却是浑身水珠，墨眸中含着怒火的欧阳晟。 糟糕，被抓现行了！叶雨潇赶紧松开裤子，背过身去。 “叶雨潇，你何时才会懂得收敛？！”欧阳晟随手抓过一件干净的长袍穿好，一脚把屏风踹到了墙角。 两人之间唯一的遮挡不见了，男性独有的气息，夹杂着澡豆的清新味道扑面而来。然而叶雨潇不用抬头，就能感受到欧阳晟熊熊燃烧的怒火。 她的浴室之行，到此为止了吗？不行，她好容易来一趟，必须达成目的！叶雨潇眼角的余光朝左边的墙上一瞟，瞥见了小纂提过的那扇小门。她心里马上有了主意，迅速将地上的湿衣裳一拢一兜，一瘸一拐地朝欧阳晟的卧房跑去。 她的脚踝上有伤，跑得并不快，但胜在出其不意，等欧阳晟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拉开小门，钻进去了。 “叶雨潇！”欧阳晟拔腿紧追，很快追到了卧室。 眼看他就要拽住叶雨潇的衣领，叶雨潇却不慌不忙地一个鱼跃，跳上了床。 欧阳晟赶紧收手，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他如果跟着上了床，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叶雨潇，这是你的新伎俩？”欧阳晟冷笑连连，“可惜本王不会上当。” 时间宝贵，叶雨潇没有理欧阳晟，只顾着翻看那些湿衣裳。 欧阳晟见她没反应，愈发生气，高声喝道：“来人，给本王把她——” “你确定要喊人？”叶雨潇从那堆湿衣裳上抬起头来，“你既然打算休妻，肯定不希望有人看到我在你的床上吧？” “无耻！”欧阳晟狠狠地盯着叶雨潇看了半晌，还是把刚才的半截话吞了回去。 “多谢夸奖。”叶雨潇随口接了句话，把那堆湿衣裳一件一件地拿起来，仔仔细细地闻。 闻他穿过的衣裳？？这是什么怪癖？！欧阳晟想要把衣裳夺过来，又不敢上床，最后只好抬起手，把自己的眼睛遮上了。 叶雨潇闻过衣裳，却是满心茫然。这上头只有池水味和鱼腥味，根本没有一丝香气。难道之前在福禧堂的时候，真是她的错觉？ 她皱着眉头丢开湿衣裳，探身朝欧阳晟伸出了手：“你过来，让我闻闻。” “叶雨潇，你不要太过分！”这个女人简直是变态，闻了他的香囊闻衣裳，闻完了衣裳还要闻他的人！ 欧阳晟怒不可遏，举掌一挥，打算拍掉她的手。 谁知叶雨潇非但不躲，反而趁势攥住他的手，借力一跳，扑进了他怀里。 以前本尊再大胆，也没投怀送抱过，欧阳晟头一次享受这种“待遇”，一时惊呆了。 叶雨潇趁着他错神，一手箍住他的脖子，一手扯开他的袍子，把头埋进了他的胸膛。 一丝淡淡的异香飘入鼻端，和之前在福禧堂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的嗅觉果然没出错，这香气，竟来源于欧阳晟的身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章 跗骨之蛆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85/2020011416083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此时她离欧阳晟是这样地近，甚至还能闻出香气中夹杂着好几种毒药的成分。 究竟是什么，让欧阳晟成为了一具行走的毒囊？他自己知不知道这事儿？ 叶雨潇正想要再闻闻，欧阳晟终于回过神来，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她从身上扯下来，一掌推出了老远。 “叶雨——” 欧阳晟一边怒吼，一边掩袍子，但叶雨潇的目的已经达到，才懒得再多待，一溜烟地就跑了。 门外，聚着许多待命的奴仆，中间押着拼命挣扎的小纂。看来刚才欧阳晟的那几嗓子，让她也暴露了。 不过叶雨潇并未着急，不慌不忙地道：“你们还不把她放开，是想留我宿在尚雍院么？” 众奴仆一听，手上像是着了火，嗖地把小纂放开了。他们这位齐王妃最大的心愿，就是赖在尚雍院不走，他们居然还扣着她的丫鬟，岂不是正中了她的下怀？ 叶雨潇上前把小纂一拉，两人大摇大摆地出了尚雍院。 在回去的路上，小纂异常兴奋，不停地叽叽喳喳：“王妃，您今儿终于成功了？奴婢刚才看见您是从王爷的卧房出来的！” “是啊。”叶雨潇回想着欧阳晟身上的异香，心不在焉地回答，“差点被他打死。” 小纂马上熄了火，垂头丧气了半晌，方才想起来安慰她：“王妃，没事，咱们再接再厉。只要我们还住在齐王府，就一定能再找到机会。” 再接再厉？是，得再接再厉，不能就这么算了。叶雨潇把小纂的肩膀一拍：“我想看看齐王的日常饮食，你有办法吗？” “王妃，您还想在王爷的饮食里投合欢散？”小纂吃了一惊。 哦，对，本尊还有这丰功伟绩呢。为了提高小纂的积极性，叶雨潇便没有否认。 小纂果然跟打了鸡血一样，又兴奋起来，一眨眼的功夫就为她提供了诸多可行的方案。 叶雨潇分析利弊，择优采纳，从采办处，厨房，传膳丫鬟等各处入手，暗中访探。 这几天，因为鲁池瑶入狱的事，二夫人天天泡在福禧堂。白太妃分身乏术，疏于对后宅的管束，倒是给叶雨潇提供了不少机会，让她把欧阳晟的饮食摸了个清清楚楚。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一无所获。因为欧阳晟无论吃的还是喝的，无论正餐还是小吃，都没有任何问题。 这日，叶雨潇倒腾着草药，问小纂：“今儿齐王在哪儿摆膳？我们去看看。” 小纂却道：“王妃，今儿是初八，王爷要去白云观，不在府里用膳。” “白云观？”叶雨潇有点小惊讶，“他还信道？” “大概是吧。”小纂道，“每个月的初八，王爷都会去一趟白云观的。” 每个月都去？这么规律？叶雨潇把捣药的木碓一丢，站起身来：“他什么时候走？我们跟着去看看。” 尚雍院的密室里，光线昏暗，欧阳晟站在一面齐人高的铜镜前，看着镜子里影影绰绰的自己。 影子自角落里走出来，看向了铜镜：“又是初八了，我替你去取药吧。” “不，本王亲自去。”镜中的欧阳晟半明半暗，声音里透着掩不住的恨意，“本王要记住他的那张脸。” “是。”影子垂头应声。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欧阳晟咬牙说着，一拳砸到了铜镜上，“本王无时不刻想要杀了他。” 可是不能杀，杀了他，药就断了；药断了，他的性命也就到头了。 想杀而又不能杀，是为跗骨之蛆，怎一个恨字了得！ 黑暗中，影子同情地看着欧阳晟，叹道：“明日我陪你一起去吧，我怕你忍不住，真的杀了他。” 欧阳晟没有回应，又是一拳砸向了铜镜。 晌午，齐王的车驾尚未出府，叶雨潇先乘坐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悄悄地出了门，直奔白云观，准备守株待兔。 白云观远在京畿，路程不短，叶雨潇在车上匆匆填饱了肚子，直到日落时分，方才抵达。 眼前的道观，和她想象的大相径庭，香火凋零，屋舍破败不堪，门前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这就是欧阳晟每个月都要来一次的道观？莫不是弄错了？叶雨潇满腹疑惑，正准备问一问小纂，鼻端忽然闻见了那一抹熟悉的异香。 这香味，和欧阳晟身上的一模一样！ 还真找对地方了！叶雨潇莫名地兴奋起来，一个侧身，从道观虚掩的大门溜了进去。 门内的堂屋比外面还要破败，遍地灰尘，房梁上满是蜘蛛网。唯有香案上的一只木匣干干净净，那抹异香，便是从匣子里传出来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章 失手杀人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86/2020011416083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香案前，有一串脚印，一直延伸到堂后的小门处，看那大小，应该是个男人留下的。 有人啊……可她来都来了，怎能空手而归？叶雨潇拔下头上的金簪攥在手心里，脚下却是一步不停，直奔香案。 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沙哑难听，犹如破锣：“是谁？！” 叶雨潇一声不吭，先抓起木匣塞进怀里，再才转过身去。 面前的男人已经上了年纪，穿着一身道士袍，但却吊着三角眼，不见半分仙风道骨。 “哟，原来是个小娘子，长得还挺漂亮的，正好陪道爷我玩玩。”道士并未发现香案上少了木匣，色眯眯地朝叶雨潇走去。 藏着毒药的木匣，色胆包天的道士，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叶雨潇摸了摸掌心里的金簪，却发现小纂正攥着一块板砖，蹑手蹑脚地跟在道士身后。 这丫头行不行啊？叶雨潇正打算使个眼色，就见小纂飞起一脚，不偏不倚地踹在了那道士的膝弯里。 “谁T.M.D暗算你道爷——”道士被踢了个仰倒，嘴里还不忘叫骂。可还没等他把一句话骂完，后脑勺便嘭地一声着了地，随后便没了声息。 怎么踹了一脚就不动了？她板砖还没使上呢？小纂看看手里的板砖，再看看倒地不起的道士，有点不知所措。 叶雨潇上前两步，正好看见鲜血从道士的脑后汩汩而出，很快汇成了一条小河。 小纂此时也看到了血，吓得把板砖抛开老远：“王妃，不是奴婢干的，不是奴婢干的！” “我知道不是你干的。”叶雨潇指了地上的半截铁桩给她看，刚才道士倒下的时候，脑袋正好砸在了这截铁桩上，还能有命才怪。至于这破败的道观里为什么会有铁桩，她就不知道了。 小纂大着胆子，蹲下看了看铁桩，道：“谁让他对王妃起歪心思的，他这是咎由自取！” 她说完，站起身来，问叶雨潇：“王妃，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这道士来得蹊跷，死得突然，叶雨潇完全摸不着头绪，只得道：“别管了，齐王待会儿不是要来么，我们等他好了。” 小纂点点头，两人挑了个远离道士尸体的地方站了。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欧阳晟迎着漫天的晚霞，怀揣着满腔复杂的恨意，推开白云观的大门，映入眼帘的，却是道士倒地不起的尸体。而每月此时摆在香案上的解药，已不见踪迹。 怎么会这样？虽然无数次设想过杀死他，但想想用来续命的解药，欧阳晟说不清此时心中是什么情绪，紧攥着腐朽大门上锈迹斑斑的铜环，止住了脚步。 影子裹着斗篷和面罩，本没打算现身，但见到此情此景，仍忍不住惊呼出声：“牛老道怎么死了？！” 原来这个起色心的道士叫牛老道。叶雨潇带着小纂走向大门，解释道：“这人图谋不轨，让我踹了一脚，结果他运气不好，正好摔在铁桩上，一命呜呼了。” 人是因为叶雨潇而死的？！影子气急：“王妃，您不在齐王府待着，跑到白云观来作什么？您莫不是因为王爷要休妻，怀恨在心，所以故意来害王爷的？” 她要害欧阳晟？怎么可能。她是为了救他！叶雨潇正要解释，欧阳晟突然出声：“罢了，放她走。” “王爷！”影子急了，“您不要命了？！” 欧阳晟紧闭双目，喟然一叹：“或许这就是本王的命。” 这位年轻的齐王，每次露面都像只气鼓鼓的小公鸡，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有心平气和的时候。叶雨潇抬头看了他一会儿，道：“我不是故意的，不过——” “没关系。”欧阳晟头一次对她如此和颜悦色，“本王早就想杀他了，只是鼓不起勇气。说起来，本王还得谢你。” 听起来有故事，不过她这会儿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叶雨潇摸了摸怀中的木匣子，冲他点点头，带着小纂离开了白云观。 路上，小纂满心疑惑，不住地问：“王妃，王爷刚才是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欧阳晟这是怎么了，不过也许这只木匣能解答她的困惑。叶雨潇命小纂拉严车帘，打开了木匣。 木匣里，躺着一粒拇指大小的药丸，粉红色，异香扑鼻，和欧阳晟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样，只是更显得浓烈些。 就是它了。叶雨潇拿手帕垫着手，掐下一块药丸碾碎，仔细地闻，认真地看。 小纂从未见自家王妃如此认真过，敛神屏气，什么都没敢问。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章 休书给你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87/2020011416083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原来如此。”叶雨潇研究完药丸，把碾碎的粉末也一并装进木匣，合上了盖子，“小纂，回去后，你给我准备一锅沸水，和一套干净的……餐具。” 她初来乍到，还没来得及制试管，就先拿餐具消毒后充充数吧。 “是……”小纂弄不懂她要做什么，懵懵懂懂地应了一声。 感谢本尊，原本就会医术，虽然水平不咋地，但霄云院的库房药材齐全，要什么有什么。叶雨潇一回到齐王府，便一头扎进了药材库，配药材，做实验，忙得昏天黑地。 此时的尚雍院内，欧阳晟却是推掉了一切事务，只抱着酒坛，喝了一坛又一坛。 影子头一次未经允许便出了密室，夺下了欧阳晟怀中的酒：“王爷，您不能再喝了！” 欧阳晟一把将酒坛夺了回去：“本王顶多还能活一个月，能多喝一杯是一杯。” 事实摆在眼前，影子讲不出安慰的话来，只得道：“王爷，您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心愿？”欧阳晟想了一想，拎着酒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你提醒本王了，在本王临死之前，怎么也得把妻给休了，了却一桩心愿。你去，你去把王妃叫来，本王要休妻！” 性命即将了结，他却惦记着休妻。影子无语片刻，隔着房门吩咐了丫鬟一声，重新遁入了密室。 丫鬟将欧阳晟的意愿传到霄云院，小纂慌了神，连敲药材库的大门：“王妃，王爷派人来请您过去，说是要休妻！王妃，要不奴婢现在就去平南王府，请了平南王来给您撑腰？” 欧阳晟请她去尚雍院？这岂不是正好？叶雨潇将萃取的药液倒进小瓷瓶中封好，连同一套银针塞进怀里，打开了药材库的大门：“此等须末小事，何必麻烦外祖父，我去去就来。” 王爷要休妻，这还叫须末小事？上次王爷有这打算的时候，王妃可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这次怎么却如此镇定了？小纂疑惑着，把叶雨潇送出了霄云院。 叶雨潇只身来到尚雍院，尚雍院四处静悄悄，丫鬟将她领至书房门前，便退了下去。 叶雨潇轻轻推开书房门，欧阳晟正席地而坐，提壶畅饮，姿态颇为不羁。在他周围，横七竖八地倒着好几个空酒坛，残酒淌了一地。 喝醉了？为何喝醉？在白云观的时候，他的情绪就有些不对，是否与此有关？叶雨潇猜测着，走上前去，踹开了一个空酒坛：“王爷，听说您找我？” “不是本王找你，是休书找你。”欧阳晟果然喝醉了，眼神迷离地抬起头来，拿酒壶指了指她。 叶雨潇瞟了一眼酒壶，道：“这事儿赖我，出尔反尔，不过我已经想通了，你想写休书就写吧。” “叶雨潇，自从你纠缠本王开始，总算爽快了一回。”欧阳晟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踩着醉步走到了书桌前。 书桌上铺有现成的澄心纸，和磨好了墨的端砚。欧阳晟抓起一只狼毫，一手执笔，一手拎壶，泼墨挥毫，龙飞凤舞。 他的字，大气磅礴，苍劲有力，即便醉到七八分，仍是笔锋稳健、力透纸背。 字儿写得真不错。叶雨潇暗自赞了一句，道：“酒壶给我拿着吧，等你写完再喝。” 欧阳晟写得入神，下意识地把酒壶递了过去。 叶雨潇接过酒壶，悄然退至他背后，再摸出怀中的小瓷瓶，将药液溶入了酒中。 她轻轻晃了晃酒壶，将酒和药液摇匀，然后跟没事人儿似的，重新回到欧阳晟身旁，看着他给她写休书。 欧阳晟自从被迫与“叶雨潇”成亲，至今已有半年。在这半年里，他无时不刻想要休妻，如今愿望成真，他简直觉得每一个毛孔都酐畅淋漓。 他写完最后一笔，将狼毫远远抛开，看着墨迹未干的休书，露出了笑脸：“叶氏，从此你我一别两宽，永不再见。” “既是如此，来，饮了这壶分别酒。”叶雨潇将酒壶递了过去。 欧阳晟却不肯接：“喝什么分别酒，你赶紧收拾嫁妆，离开齐王府！” “休书已成，你我此刻已不再是夫妻，你有什么好怕的？”叶雨潇放下酒壶，主动将休书折好，收进了怀里。 许是因为她收下了休书，欧阳晟放下心来，更显出几分醉意，一手抓过酒壶，一手将她抵上桌沿，低声地笑：“说了你可能不会信，本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被你纠缠不休。如今你收下了休书，本王总算能睡个好觉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章 本王的过去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88/2020011416083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浓重的酒气喷洒在叶雨潇的颈畔，她几乎能感受到欧阳晟柔软的双唇，和火烫的面颊。 如此迤逦的风光，叶雨潇却无心顾及，她一心记挂着欧阳晟手中的酒壶，故意道：“我在白云观失手杀死了牛道士，可会为你带来麻烦？” 欧阳晟的后背忽然挺直，酒似醒了大半。 他拎着酒壶，回到之前饮酒的地方，背靠着柱子屈腿坐了下来：“他早就该死了，能有什么麻烦？” 唯一的麻烦，是他只能活一个月了。 居然酒醒了？要不要先用银针把他放倒？叶雨潇琢磨着，跟了过去，也席地坐了下来：“那道士为何该死？” 她只是为了赖着不走，随口一问，根本没指望欧阳晟会回答，谁知欧阳晟却带着三分醉意，冲她勾了勾手指：“你可知本王为何不怕食人鱼？” “为何？”叶雨潇凑了过去，挨着他坐了。 “此事得从本王五岁那年讲起。”欧阳晟唇边啜着一丝苦笑，陷入了回忆，“本王在五岁的生辰宴那天，被人绑架，丢进了水池，被无数食人鱼啃噬。等父王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伤痕遍体，奄奄一息。 随后的一个月里，我深陷食人鱼噩梦，高烧不退，精神恍惚。太医们都说，如果我无法摆脱对食人鱼的恐惧，即便身体康复，也会神志不清，成为一个废人了。父王为此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就在这时候，牛道士找到了父王，声称他炼有一种丹药，只要服下，不但能强身健体，而且能让食人鱼避之不及，了却我的心病。 父王没有轻信于他，在仆从中挑选了多人试药，谁知那药果真有奇效，一旦服用，即便食人鱼再多，也会纷纷避让。 父王惊喜不已，亲手喂我服下了丹药，并劝服我跳进了装满食人鱼的水缸。满缸的食人鱼，密密麻麻，但我一入水，它们都远远地散开了，哪怕只能贴着缸壁，也不敢靠近我半分。 我和父王一样，又惊又喜，从此断了心病，很快退烧，精神也好了起来。” 原来欧阳晟之所以不怕食人鱼，是因为有如此揪心的过去。叶雨潇想象着五岁的孩童被食人鱼啃噬的场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牛道士的丹药，肯定有猫腻，对吗？不然你也不会如此恨他。” 欧阳晟用一只手重重地按着酒壶，宣泄着自己的情绪：“那丹药是一种慢性毒药，一旦入腹，就得终身服用，不然便会全身血脉爆裂而亡。 等父王发现这些时，已经为时过晚，只能受制于牛道士，靠他每月送我丹药度日。 父王为此愧疚悔恨，疾病缠身，不到三十岁就撒手人寰。 本王对牛道士恨之入骨，无时不刻想要杀了他。 本王甚至在后宅修建了食人鱼池，日夜提醒自己，不可忘记此恨。 可是，本王还有母亲需要照顾，还有父王留下的王府需要打理，本王不能死，本王不敢死……” 欧阳晟说到这里，忽然抬起头来，冲叶雨潇笑了一笑：“也许这些都只是本王贪恋红尘的借口，你杀了牛道士，很好，很好，不必有任何负担。本王被你痴缠这么久，你总算做了件好事。” 欧阳晟说着，抬起一根修长的手指，隔空点了点叶雨潇的胸口：“看在你杀牛道士有功的份上，本王在休书上写的是和离，未提休弃二字，也算顾全了你的脸面了。” 原来即便贵为异姓王，也会有如此凄惨的遭遇。叶雨潇感慨万千：“牛道士死了，没人为你炼丹了，你以后怎么办？” 能怎么办，等死罢了。欧阳晟又恢复了平时的面孔，冷下了脸：“你我已成陌路，本王以后如何，与你何干？” “你还能活多久？”叶雨潇没有理会他的坏态度，忽然问道。 欧阳晟一愣，紧绷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痕。 叶雨潇站起身，找到一只还剩大半酒的酒坛，碰了碰欧阳晟掌下的酒壶：“多谢你在临死前与我和离，让我不必守寡。” “本王并非出于好心，你想多了！”欧阳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拎起酒壶，一饮而尽。 总算是喝了！叶雨潇双手抱起酒坛，举到嘴边，默默地数数。 当她数到“三”的时候，只听得哐当一声，酒壶跌落在地，滚了老远。 她放下酒坛，朝欧阳晟看去，只见他已经背靠在柱子上，垂下手臂，合上了眼睛。 这个男人，安静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叶雨潇走近蹲身，摸出怀中的银针，娴熟地扎向了他的各大穴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章 谁扒了本王的衣裳？！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89/2020011416083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天色渐暗，夕阳带着一丝晚霞的余晖，照进了尚雍院的书房。 夜归的鸟儿停歇在窗台上，叽喳地叫了几声，又振翅飞向了鸟巢。 欧阳晟蓦然惊醒，发现自己仍保持着背靠柱子的姿势，席地坐在书房的地上，但浑身上下却是一丝不挂，长袍、中衣和裤子全丢在了一旁。 发生了什么事？欧阳晟捏了捏鼻根，努力回想。他喝醉了酒……他让人叫了叶雨潇来……他给叶雨潇写休书…… 叶雨潇！叶雨潇？！ 欧阳晟一个激灵，一跃而起：“来人！来人！！” 丫鬟推门而入，隔着屏风请示：“王爷有什么吩咐？” 欧阳晟匆匆穿上长袍，问道：“王妃是何时走的？她在本王的书房待了多久？” 丫鬟回道：“回王爷，王妃是申时一刻离开尚雍院的。她在王爷的书房里待了将近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叶雨潇在这半个时辰里，对他做了什么！她是不是趁着他醉酒，把他给办了！ 呸，他是个大男人，何来被办一说！欧阳晟袖子一甩，急踱了几步，轰退丫鬟，敲响了密室的暗门。 暗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影子走了出来。 欧阳晟一把揪住他的领口，咬牙切齿：“你不是一直在密室么，怎会任由叶雨潇扒光了本王的衣裳！” 影子怔了半晌，方才明白了欧阳晟的怒气从何而来，惊讶叫道：“王爷，您被王妃扒光了衣裳？！” 如此糗事，有必要重复一遍？欧阳晟突然有点后悔将这事儿讲给影子听，生了会儿闷气才又开口：“她到底对本王做了什么？本王也许是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密室里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所以王妃做了什么，我委实不知。”影子提起茶几上的暖壶，倒了盏茶给他，道：“不过王妃就在霄云院，王爷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不行！”欧阳晟断然否决，“她心心念念想要爬上本王的床，如今奸计得逞，一定等着本王去问呢！本王决不能如她的意！” “那怎么办？”影子问道。 “不怎么办。”欧阳晟此时才接过茶盏，喝了几口，扔回茶几，“她想要趁机留下，本王偏不上当，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不闻不问。” 他越说越有了主意，挥退影子，重新叫来了丫鬟：“去霄云院给叶氏提个醒，让她别忘了连夜收拾嫁妆，明日一早，离开齐王府。” 丫鬟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回来禀报，但说的却是：“王爷，王妃让奴婢回来问您，为何要赶她离开齐王府？” 她为何有此一问？不是已经给她写休书了么？莫非是他醉得太厉害，忘了写了？ 不行，被她扒光衣裳的事，他可以装作不知道，但休书写了没有，必须弄清楚！ 欧阳晟果断地把手一挥，吩咐丫鬟：“再去霄云院，请她湖心亭相见！” 霄云院中，小纂也正在为休书的事挠头：“王妃，您之前去尚雍院的时候，王爷到底有没有给您休书？他为什么会派人来催您走？” “没给。他喝多了，记错了。”叶雨潇给了她非常肯定的回答。 欧阳晟体内的毒，已经累积了十几年，想要清除干净，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如果她这时候离开齐王府，他肯定会没命。 至于她为什么选择隐瞒治疗，是不愿意和他有更多的牵绊，万一他感激她的救命之恩，来个以身相许，不和离了，怎么办？ 这种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还是算了吧。 叶雨潇遣退小纂，从怀中取出休书，藏了起来。 这时有小丫鬟来报：“王妃，王爷请您去湖心亭，他在那里等您。” 小纂从小丫鬟身后露出了惊喜的脸：“王妃，王爷果真没给您休书！王爷一定是被您感动了，他主动要见您了！” 那位王爷什么都不知道，能感动什么？叶雨潇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朝外走去。 绕过一带花墙，到了湖边，远远地能望见湖心的亭子里，有男子修长挺拔的身影。 酒醒得倒挺快的。叶雨潇顿足瞧了几眼，正待走向九曲桥，突然却被一名瓜子脸，水蛇腰的美貌少女拦住了去路。 又是白真真？叶雨潇眉角一挑。这位表妹最近一直很老实，今儿怎么又抽风了？ 白真真一开口，就是挑衅的口吻：“叶雨潇，你可真是紧盯王爷，闻风而动，一听说王爷在湖心亭，就巴巴儿地赶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章 连环计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0/2020011416083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小纂大声地反驳：“我们王妃才没有紧盯王爷，是王爷主动——” “小纂，不必多言。”叶雨潇制止了她，“就算我是又如何，她还不是一样，能矜持多少？我好歹还是合法的，她呢？” 白真真的一张瓜子脸顿时涨得通红：“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难怪把鲁池瑶送进大理寺里去了。” “那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或者叫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叶雨潇伸出一根纤纤手指，点着她的心口道，“这女人哪，没事多读点书，不然吵架都显得没文化。” “你！”白真真被气得够呛，连表面功夫都顾不得做了，“叶雨潇，你别太得意！” 这时她的丫鬟红梅突然咳嗽了一声：“小姐。” 白真真像是得了提醒，忽地勾起了一侧的唇角：“王爷此刻正在湖心亭呢，你说，如果他亲眼看到你把我推下了湖，会怎么样？” 她说完，马上啜着一丝得意的笑容，背对着湖心亭，朝着湖中倒去。 她和叶雨潇是面对面站着的，从湖心亭的角度看，浑然就像是叶雨潇把她推下水的。 怪不得又出来蹦跶了，原来早有谋划。叶雨潇抱着双臂，看着她噗通一声落了水。 小纂骤然紧张：“王妃，这湖里全是食人鱼，她这一掉下去，王爷肯定会以您脾气暴戾为由，狠狠地责罚您的。” 红梅露出了白真真同款得意的笑容：“王妃，您的丫鬟不错，可惜晚了。” 她说完，马上变脸，惊慌失措地冲着叶雨潇大喊：“王妃，您明知湖里有食人鱼，还把我们小姐推下去，究竟是何居心？！” 啧啧，这主仆二人的演技不去评个奥斯卡，简直太委屈了。叶雨潇全程看戏，觉得有点乐。 小纂可没这么好的涵养功夫，袖子一撸，就要开打：“你胡说，明明是你家小姐自己——” 小纂话还没说完，就见叶雨潇将手一伸，干脆利落地把红梅推下水去了。 “哎呀，这丫鬟真是忠心，明知湖里有食人鱼，还要下去救她！”叶雨潇一面大声地喊着，一面冲小纂眨了眨眼。 女霸王调教出来的丫鬟，勇武有余，却不懂用谋，她得好好教一教。 不就是拼演技么，这技能点她满得很。 小纂冲到湖边，看着红梅在湖中上下扑腾，差点乐出了声。 红梅明显地想要控诉叶雨潇，可叶雨潇刚才都夸她忠心了，她还能说什么？只能欲哭无泪地揣着一肚子的心塞，拼命地拍水。 叶雨潇冲小丫鬟笑了一笑，举目朝远处望去。先一步落水的白真真显然会游泳，这会儿还没沉下去，不过湖中的怪鱼已经嗅到了她的气息，正成群结队地朝她涌去，转眼团团围住了。 “救命！救命！”白真真高声呼救。 湖心亭上的男人犹豫了一下，纵身跳下湖，朝着白真真游去。 随着他矫健优美的泳姿，奇观呈现，食人鱼纷纷退散，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来。 食人鱼依旧怕他，看来要想彻底清除他体内的毒，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叶雨潇算了算下次治疗的时间，把注意力转到了白真真身上。 食人鱼当前，唯有欧阳晟有能力去救人，难怪她舍了命也要诬陷她，原来可以一举两得。 古人重名节，只要欧阳晟今儿在众目睽睽下救了她，明儿她就能借机嫁进齐王府了吧？叶雨潇啧了两声：“好伎俩，只是可惜……” “王妃，可惜什么？”小纂问道。 “可惜她遇到了我。”叶雨潇说着，走近了湖畔。 “王妃，您要做什么？”小纂看出了她的企图，大惊失色，“您不能下水，上次您被食人鱼咬伤了脚踝，您忘了？” 上次那是因为她“初来乍到”，没有准备。区区食人鱼，能奈她何？叶雨潇摸出一粒药丸含入口中，纵身跳下了湖。 那粒药丸是哪儿来的？王妃自己做的吗？王妃含了药丸，食人鱼就不会吃她了？小纂提溜着一颗心，目光随着叶雨潇远去。 只见凡她所到之处，怪鱼晕头转向，互相乱撞，全顾不上咬人了。 王妃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厉害了？小纂惊讶着，崇拜无比。 叶雨潇入水，灵活得犹如一尾大鱼，飞快地朝白真真游去。 欧阳晟本来离白真真更近，但当他看到叶雨潇，马上放慢了速度，把救人的机会让了出来。 看来这只斗气小公鸡不是糊涂虫嘛！叶雨潇暗自夸了他一句，展姿游到白真真身后，抓住她朝岸上游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章 本尊眼光不错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1/2020011416083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白真真今儿可谓是豁出了命，身上早被怪鱼咬得血迹斑斑，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最终救起她的人，并非齐王欧阳晟，而是叶雨潇。 为什么会这样？她精心设的局，本可以一箭双雕的，结果现在最重要的一环给毁掉了！白真真又气又疼，一上岸就趴到草丛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红梅让人用竹竿拉了上来，伤情比她还重，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欧阳晟紧接着也上了岸，他瞥了白真真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白真真急了，叫道：“王爷，王妃无故推我入水，这事儿不能就这样算了，您可得为我主持公道！” 欧阳晟急着找叶雨潇问休书的事，却被白真真绊住，很不耐烦：“你就是王妃救起来的，怎么可能是她害你？” “那是因为她推我入水后，突然看到了王爷！她担心王爷责罚，这才赶紧补救，把我救了起来。”白真真哭诉着，不忘看了叶雨潇一眼，低头掩住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叶雨潇坏她好事又如何，她今日乃是连环计，总有一计她逃不脱！ 欧阳晟看了看水淋淋的叶雨潇，抿了抿唇，没有作声。 这男人果然不傻，叶雨潇的心情舒畅了不少，弯下腰去，贴近了白真真：“你刚才说什么？我起初不知道王爷在此，所以才大胆将你推入了湖中？” 她这一弯腰，头发上的水滴下来，把白真真本来就狼狈的脸弄得一团糟。 “难道不是这样？”白真真抹了把水，仰头瞪她。这女人死到临头还弄她一脸水，真是可恶。 “当然不是这样。”叶雨潇拍了拍她因为失血，显得有点苍白的脸，“你这谎话，信服力不足呐。我是受王爷之邀，才到这里来的，怎么可能不知道王爷在此？”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白真真似不相信，怔怔地望向欧阳晟，“王爷，是您邀她来湖边的？” 欧阳晟背对她而立，根本没应声。 但以欧阳晟的性格，不出声便是默认了。 所以，叶雨潇真是受邀来湖边的？那起初她怎么没说？她以前没这么沉得住气的！ 白真真又气又恨，终于感到了浑身伤口的剧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叶雨潇看了她一眼，对小纂道：“白小姐为了诬陷我，不惜以身饲鱼，真是精神可嘉，你赶紧带人把她送到福禧堂，让白太妃给她请个太医。” 这事儿必须让白太妃知道，不然还真当她好欺负了。 小纂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带着人抬着白真真去了。 此时叶雨潇抬头一看，欧阳晟已经走远了。 一名小丫鬟走过来行礼：“王妃，王爷换过衣裳就来，仍在湖心亭等您。还请王妃回房更衣，动作快些。” 这男人，都是他蓝颜祸水惹出来的事，他居然还催她快些。她偏要慢吞吞的！叶雨潇腹诽着，带人回房，沐浴洗头，更衣梳妆，直到把自己重新收拾齐整了，方才重回湖边，去了湖心亭。 欧阳晟新换了一身雨过天青的长袍，衣领袖口绣着异姓王才有资格使用的龙腾云纹边，衬得他身如修竹般挺拔。 穿越过来也有些日子了，叶雨潇这时候才有了时间好好打量这位齐王。他有着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浓眉高鼻，星目剑眉，即便搁在现代，也会是个令无数妹子尖叫倾心的主儿。 嗯，本尊眼光不错。叶雨潇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自个儿坐下了。 欧阳晟背着手，冷眼朝她看来：“刚才你是用了什么法子，才使得食人鱼对你避之不及？” 反正不是用中毒的法子。叶雨潇耸了耸肩：“这有什么好问的，食人鱼不也对你避之不及么？” 欧阳晟显然把他们一起醉酒忆往昔的事全给忘了，一个箭步侵身，狠狠掐住了叶雨潇的喉咙：“你去白云观的时候，是不是服用了什么东西？！” 他掐得是那样地用力，好像一旦叶雨潇服用了牛道士的丹药，他就要让她吐出来似的。 原来他以为她和他一样，着了牛道士的道。叶雨潇想起欧阳晟受过的那些苦，心忽地一软，从荷包里摸出丹药，举高了给他看。 这丹药呈淡绿色，味道清新怡人，和牛道士的粉红丹药完全不同。 欧阳晟接过来闻了闻，仿佛松了一口气，紧掐着叶雨潇喉咙的手也跟着松开了。 叶雨潇终于恢复了自由，捂着被掐疼的喉咙，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方才呼吸顺畅了。 欧阳晟看着她留了红印的脖子，似有些过意不去，将目光移向了湖面。但他一想到被扒光的衣裳，怒火又一点一点地蹿了上来：“叶氏，本王给你的休书在哪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章 男人一诺千金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2/2020011416083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休书啊……”叶雨潇并未断然否认，因为以她对欧阳晟的了解，即便她否认，他也一定会补上一封的，“咱们不是约好，等我外祖父的生辰宴过后，再议和离的么？” 她听小纂说过，平南王的生辰宴在半个月之后，半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她医治好欧阳晟了吧。 “等平南王的生辰宴过后，再议和离？”欧阳晟露出了疑惑的眼神，“为何要等到平南王的生辰宴后？” “因为我不愿外祖父因为我的事，连生辰都过不好。”叶雨潇随口编了个理由，又质问他道，“你亲口答应过我的事，为何还要问？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他真的亲口答应过？欧阳晟对此表示极度怀疑，可是他的记忆一片空白，想要反驳都没底气。 难道是因为他当时醉得太厉害，所以才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叶雨潇？ 男人一诺千金，即便面对的是他最厌恶的女人，欧阳晟也不愿降低自己的品格，只好道：“那就等平南王的生辰宴后。不过你给本王记住，在此期间，你我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未经本王允许，你不得靠近本王半步！” 不得靠近他半步？那怎么偷偷给他化毒？叶雨潇皱了皱眉头：“非得这样？” 她不愿意？她是想提扒光他衣裳的那件事，然后赖上他吗？欧阳晟骤然紧张，脸色沉了下来。 罢了，另想办法。车到山前必有路。叶雨潇展开眉头，冲欧阳晟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她居然没提扒光他衣裳的事？这可不像她的性格。莫非不是她干的？在叶雨潇身后，欧阳晟皱起了眉头。 叶雨潇回到霄云院，琢磨着欧阳晟的后续治疗方案，在床上翻了一宿。 第二天天刚亮，小纂就轻手轻脚地进来，隔着帐子禀道：“王妃，太妃请您过去，您要不要起？” 看来本尊果然是位彪悍的主儿，婆母召唤，她都敢不去，不然丫鬟不会问这一句。这种优良作风，必须保持，叶雨潇翻了个身，口齿不清地问道：“她找我什么事？” “听说是为了昨天白真真诬陷您的事。”小纂回答道。若非是对王妃有利的事，她才不会来打扰王妃的美梦呢。 “哦？”叶雨潇对那四朵金花实在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但身在其中，不闻不问只会让人当成软包子。所以她即便很困，还是揉了揉眼睛，爬了起来。 小纂听到动静，赶紧拉开帐子，又唤了当值的小丫鬟进来，一起伺候她梳洗。 叶雨潇打扮停当，去了福禧堂。 福禧堂里，白太妃正在骂着白真真。 “你难道不知道，叶雨潇上次治好了我的头疼症，我欠了她一个大人情。如今你去招惹她，无论谁对谁错，我都得处罚你！” 白真真跪在白太妃脚下，抱着她的手臂，哭得梨花带雨：“姑母，真是叶雨潇把我推下湖的，当时我浑身是伤，又受了惊吓，慌乱中言语不当，这才让她钻了空子，非说是我诬陷她。” “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我欠她的人情，就算是她把你推下水的，只要你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我就不能处罚她！”白太妃气得脑仁疼，但看看连脸上都被食人鱼啃了一口的白真真，心又一软，缓了口气，“你听姑母的，这次就当是吃亏买个教训，待会儿叶雨潇来了，你不要开口。” “嗯，我全听姑母的。”白真真乖巧地点了点头。 门外，叶雨潇偷听了个十成十，方才示意小纂放开通报的小丫鬟，抬步走了进去。 小丫鬟委委屈屈地想要跟进去告状，被小纂一个猛拽，拖了出去。 “儿媳给太妃请安。”叶雨潇走到白太妃面前，款款行了一礼，决定先看她要唱哪出戏。 “咱们一家人，不必拘礼。来人，给王妃上茶。”上首的白太妃和蔼可掬，完全没有质疑小丫鬟为何没通报。 叶雨潇无视在白太妃膝前啜泣的白真真，在下首左侧的头一把椅子上坐了。 丫鬟端上茶点，全是宫里赏下来的好东西。 叶雨潇端起茶盏，不紧不慢地吹了吹：“好茶。” 白太妃马上吩咐丫鬟：“待会儿给王妃送几盒去霄云院。” “多谢太妃。”叶雨潇欠身致谢，紧接着又落座喝茶，就是不提白太妃唤她来福禧堂的事。 叶雨潇什么时候这么沉得住气了？白太妃没办法，只好自己开了口：“真真这孩子，命苦，自幼丧父丧母，差点活不下来，幸亏我把她接到齐王府，这才过了几天顺畅日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章 对不起，把你气哭了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3/2020011416083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一开口就卖惨，绝口不提昨天的事？这位白太妃的段位，比白真真卫珺之流，强了不止一点半点呐。 叶雨潇抿了一口茶，把茶盏朝茶几上一搁，道：“白小姐的命这么硬？从小克父克母？这命数可不怎么样，太妃要当心哪。” ？？？ 白太妃手一抖，差点没把滚烫的茶水淋到白真真的头上去。 她还指望用白真真可怜的身世打动叶雨潇，让她大事化小，放白真真一马的。怎么叶雨潇一开口，就把白真真说成命硬了？？ 这个京城女霸王的嘴皮功夫，什么时候变得跟她的马鞭一样厉害了？ 白真真又气又急，扯着白太妃的袖子，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姑母，您看她！” 哎哟，真不好意思，她把恶人都给气哭了。叶雨潇闲闲地拈了块点心，咬了一口。嗯，味道不错。 白太妃觉得她刚治好的头疼症又要犯了，太阳穴一涨一涨地疼。 叶雨潇的这一句命硬，要让她怎么接话！ 白太妃揉了半晌太阳穴，总算重新组织好了语言，开口道：“是，真真也许是命硬，但这也不是她情愿的——” “太妃说得有理。”叶雨潇恰到好处地截断了白太妃的话，“命数自有天定，非是人力可以化解。” 白太妃听见她这话，终于看到了希望，连连点头。 但还没等她高兴完，叶雨潇又开口了：“既然白小姐的身世如此可怜，昨日她诬陷我的事，我就不深究了，罚她把《伤寒杂病论》抄十遍就行了。” 罚她把《伤寒杂病论》抄十遍，这还叫不深究？！ 要知道白真真现在遍体鳞伤，连坐稳都困难！ 白太妃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姑母！”白真真这次真的想哭了。 “好好抄，认真抄，不许让别人代劳，我会核对笔迹的哟。”叶雨潇指着她，隔空虚点了一点，扬长而去，根本没给白太妃反应的机会。 “姑母，您这是为了还叶雨潇的人情吗？”白真真想着那十遍《伤寒杂病论》，伏在白太妃的膝盖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还什么人情，她只是没料到叶雨潇这么厉害，一时没反应过来！白太妃也气得慌，啪地一声把茶盏砸到了地上：“都怪你鲁莽，去招惹叶雨潇，却又斗不过她，害得我也跟着受气。” 白真真被茶盏碎裂的声音吓了一跳，忍着伤痛站起身来，道：“姑母，都是我不好，我这就去抄《伤寒杂病论》。” 到底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女孩儿，又跟她一样姓白，白太妃的心又软了：“你表哥厌恶她，她再嘚瑟也没用，你急什么？你就安安静静地等着她被休不好吗？” 白太妃话中的暗示已经再明显不过，白真真心头一喜：“姑母，我都听您的。” 白太妃挥挥手，让她下去了。 白真真回到她的碧萝馆，早有丫鬟听说了消息，在案头备好了笔墨纸砚和《伤寒杂病论》。 白真真气不打一处来，将案上的东西全扫落在地，恨道：“让我就这样服软，我真是不甘心！” 平时伺候她的红梅伤情严重，还在后罩房躺着养伤。另一个二等丫鬟绿蜡正愁没有机会上位，闻言大着胆子迈过了内室的门槛，给白真真出主意：“小姐，您不方便出头，那不是还有卫小姐么？” 卫珺？性子冲动又没头脑，的确是把好枪，怎么把她给忘了？白真真身心舒畅，露出了笑脸：“去请卫小姐来。还有，正好红梅这几天不在，你就留在我身边伺候吧。” 绿蜡心愿达成，喜上眉梢，脆声应着去了。 且说叶雨潇从福禧堂回到霄云院，小纂劝她睡个回笼觉，但她已睡意全无，一头又扎进了药材库。 如此一天一宿后，她洗了把冷水脸，叫来了小纂：“齐王的饮食，是由白太妃亲自掌管的？” 小纂回答道：“原本是这样，但前不久白太妃让白真真学管家，把打理厨房的活儿交给她了。” 白真真管着厨房呢？那这事儿好办了。她这几天要忙着抄《伤寒杂病论》呢，肯定没功夫盯着厨房。叶雨潇曲起手指，敲了敲她新订做的铜试管：“我想要齐王每天的食谱，能办到吗？” 这种事，不是小菜一碟吗？小纂当即出门，不到一刻钟，就为她带来了齐王过去三个月和未来一个月的食谱。 这是超额完成任务啊，有个不讲规矩的丫鬟真好。叶雨潇大大地表扬了小纂一番，翻起了欧阳晟的食谱。 食谱翻完，叶雨潇有了主意，问小纂道：“我想把齐王近几日的食谱，减去两道菜，你可有办法？” 加菜也许有难度，但减菜太简单了，小纂自信地拍了拍胸脯：“包在奴婢身上了。” 小纂早带叶雨潇暗中探访过厨房，但她此次的办事力度，依旧远超叶雨潇的想象。她不仅买通采办，按照叶雨潇的要求，停止某些菜品的供货，而且每天都把欧阳晟当日的菜品偷来一份，以供叶雨潇查验。 有了她这个得力助手，的食疗计叶雨潇划进行得异常顺利。 这天，小纂再次为叶雨潇偷来了欧阳晟的饮食，叶雨潇用她自制的一套蒸馏设备和铜试管一一查验。 忽然，小丫鬟匆匆进来禀报：“王妃，不好了，卫小姐带人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章 告状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卫小姐？那个在湖畔逼她留下香囊，却被欧阳晟斥责的卫珺？欧阳晟的表妹团这是约好了来找茬么？ 叶雨潇正想着，就见卫珺带着一群丫鬟婆子，趾高气昂地冲了进来。 从上次的表现看，这位卫小姐不像是个有脑子的，这次来霄云院，不知是当了谁的枪。叶雨潇挑了挑柳眉，不但没有起身，反而闲闲地倚到椅背上，端起了茶盏。 “叶王妃。”卫珺冲叶雨潇扬起了下巴，“你又盯上王爷的饮食了？是打算故技重施，给王爷投下合欢散吗？” 什么合欢散，她若要下药，可不止是合欢散这么简单。叶雨潇啜了口茶：“我投不投合欢散，与你何干？” “叶雨潇，你大概还不知道吧，经太妃允许，我已经开始协助白小姐打理厨房了。”卫珺得意洋洋地道，“如今厨房里里外外的事，都由我经手，你说这合欢散与我相不相干？” 她明白了，原来是当了白真真的枪。这算是白真真对她的还击吗？叶雨潇拿起桌上的铜试管，转了一转：“就算与你相干，可我下合欢散了吗？你无凭无据就跑到霄云院来撒野，以为我霄云院没人么？” “无凭无据？那这是什么？”卫珺伸手搬起桌上的蒸馏设备，就朝地上砸。 桌上摆着欧阳晟的饮食她不挑刺，却要砸她的蒸馏设备？敢情她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合欢散，只是单纯地要借机砸场子？ 叶雨潇脸一沉，上前一肘击在卫珺上臂内侧的穴道上。 卫珺只觉得右臂一麻一软，蒸馏设备脱手而出。 叶雨潇身子一蹲，稳稳地接住蒸馏设备，放回了桌上。 “你竟敢打我？！”卫珺哪肯吃亏，立时要去扇叶雨潇耳光，谁知试了几次，右臂都软软地使不上力，根本抬不起来。 她这是怎么了？！卫珺惊慌失措：“叶雨潇，你对我做了什么？！” “不就是撞了你一下么？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干嘛大惊小怪？”叶雨潇拍了拍手。 “不对，你肯定使阴招了！我的右胳膊抬不起来了！”卫珺慌忙用左手揉着右臂，又去骂丫鬟，“还不赶紧来给我揉揉！” 她的丫鬟婆子一拥而上，围着她一通乱揉，可揉来揉去都不见分毫效果。 叶雨潇冷眼看着，哼了一声。就这医术，先前还给白太妃针灸呢，难怪灸来灸去灸不好。 丫鬟婆子把卫珺的右臂揉到了红肿，还是不见好。卫珺真急了：“把叶雨潇绑起来，我要带她去见太妃！” “你带我去见太妃？还要把我绑起来？”叶雨潇嗤了一声，“麻烦你弄弄清楚，这里是我家，不是你家。就算去见太妃，也该是我带你去，不是你带我去。” 卫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跺着脚道：“叶雨潇，你理亏不敢和我去见太妃？可你以为躲在霄云院，太妃就会饶过你？”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躲了？”叶雨潇一掌把她推开了，“你不就是想去福禧堂么？行，走。” 卫珺挂牵着她的右臂，心急如焚，顾不上计较这一掌，急匆匆地跟在了叶雨潇身后。 福禧堂内，白太妃正在与欧阳晟商议给平南王送生辰礼的事，忽见叶雨潇一马当先，带着满脸急怒的卫珺进来，不由得面色一沉。 “这又是闹出什么事来了？”白太妃端着茶盏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一紧。 “太妃，您可要为我做主啊！”卫珺疾跑几步，终于成功越过叶雨潇，率先冲到了白太妃面前，“王妃不知使了什么妖术，竟把我的右胳膊弄废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用左手抬起右臂给白太妃看，泪水涟涟：“太妃，你瞧，我的这条胳膊已经使不上劲，抬不起来了。” 动手打人，废人胳膊，倒真是叶雨潇的做派。不过白太妃还记得上次着了叶雨潇的道，就没急着发表意见，只先问道：“王妃，真是你弄伤了卫小姐的手臂？” 此时叶雨潇的注意力，正落在欧阳晟的身上。 她已经为他连续食疗好几天了，但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他。今天正巧在福禧堂遇到，可得好好瞧瞧他的气色，以确定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欧阳晟察觉到了叶雨潇的目光，唇角一抿，黑着脸把头扭向了另一边。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没那么容易摆脱，竟还对他存着痴心妄想。 白太妃见叶雨潇没有反应，只好提高了声量：“王妃，真是你弄伤了卫小姐的手臂？你平时淘气也就罢了，怎么把亲戚家的小姐也弄伤了？这让我如何向三夫人和卫小姐的父母交代？” 叶雨潇终于回过神来，把目光移回到白太妃那边：“太妃，卫小姐满口胡诌，您可千万别信。她的胳膊一点事都没有，全是装给您看的。” 装的？白太妃看向卫珺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狐疑。 虽然她看不惯叶雨潇，但卫珺并非她的内侄女，她也没什么理由偏袒她。 “叶雨潇，证据就在这里，你居然还敢抵赖？”卫珺急了，“你仗着有平南王撑腰，越来越胆大包天了！” “放肆！” 出声斥责她的，却是欧阳晟：“本王上次才警告过你，你没有资格直呼齐王妃的闺名，这才过了多久，你就全忘了吗？” 卫珺这才察觉失言，咬着下唇，低下了头。 白太妃显然没有料到欧阳晟会维护叶雨潇，惊讶着朝他看去。 欧阳晟对白太妃解释道：“娘，无论叶雨潇如何，她都在齐王妃的位置上，卫小姐对齐王妃不敬，便是对我不敬，对齐王府不敬。” 白太妃深觉有理，回过头来，淡淡地瞥了卫珺一眼。 卫珺有些慌乱，朝着东南方的小门看去。 在那道门后，有白真真正在忍痛抄写《伤寒杂病论》。如果她办砸了这趟差事，白真真一定会大发脾气，把协理厨房的权力收回去的。 她虽然是三夫人的内侄女，但生母只是个没有名分的外室，连姨娘都称不上，她得抓住一切机会，努力地挤进齐王府，将来才能衣食无忧…… 不对，叶雨潇弄残她的右臂乃是事实，她到底在慌什么？卫珺稳了稳神，眼泪汪汪地望向了白太妃：“太妃，我的胳膊要是一辈子都这样了，我该怎么办哪？我刚才是因为太着急了，才口不择言，直呼了王妃的闺名的。” 一个坚称手臂残废了，一个却说她是装的，怎么办？白太妃想了想，示意丫鬟：“去请太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章 嚣张跋扈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多谢太妃。”卫珺扶着右臂，拜下身去，眼泪却越掉越多了，“太妃，您可一定要为我请个最好的太医，我这胳膊若是治不好，我就只能拿一根白绫，自行了断了。” “什么白绫，什么自行了断，不许胡说。”白太妃见她哭得真切，右臂又真像是无力的样子，心里面已经信了七八分，“这事儿若真是王妃干的，我一定重重地责罚她。” 赶紧重罚，最好立时赶出齐王府！卫珺侧头朝叶雨潇看去，毫不掩饰眼中的愤恨。 “太妃，我都说了她是装的了，您怎么就是不信呢？快让丫鬟别去请太医了，耽误太医的时间多不好。” 叶雨潇说着，走到卫珺跟前，毫不客气地扯着她的右臂，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你干什么？！”她扯的是右胳膊！卫珺大惊失色，尖叫出声。 “闭嘴。”叶雨潇把卫珺的右臂重重地一拍，正好拍在了穴位上，“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居然又打她，还是当着白太妃和欧阳晟的面！卫珺下意识地扬起右臂，去扇叶雨潇的耳光。 叶雨潇不闪不躲，翘起一侧的唇角看她。 “你这胳膊，不是没事么？”白太妃惊讶叫道。 嗯？卫珺一愣，右臂悬在了半空。 她这右胳膊，怎么突然就没事了？她刚才还抬不起来呢！ 卫珺还在愣神，白太妃已是勃然大怒：“我和王爷都在这里，你就敢诬陷王妃？是觉得反正胳膊长在你的身上，随便装装就能蒙混过关吗？刚才要不是你急着去打王妃，露了馅，我们真要被你蒙蔽过去了！” 卫珺急得眼泪滚滚而下，双膝一弯，跪到了她面前：“太妃，我的右胳膊刚才真的没法动，如若我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乃是重誓，一般人不会轻易出口。白太妃正在掂量她这句话的真假，欧阳晟已是极不耐烦地站起身来了：“家中女眷多了，就是容易生事。母亲，儿子先走了。” 他说完，没有再看叶雨潇和卫珺一眼，转身离去。 欧阳晟的态度，让白太妃迅速拿定了主意。她端起茶盏，一边用盖子拨弄茶水上的浮沫，一边看似不紧不慢地道：“卫小姐这次离家来齐王府暂住，有半个月了吧？你的父母亲人一定很想念你，不如我今儿就派人送你回去。” 送她回去？她这种卑微的庶女，无故被送回去，能落到什么好？卫珺腿软得连跪都跪不住了：“太妃，我真没诬陷王妃，我说的话句句属实……” 白太妃哪还会听她这些话，径直吩咐丫鬟：“送她去三夫人那里，叫三夫人送她回家。” 丫鬟应了一声，半扶半拽地把卫珺带走了。 白太妃看着卫珺离去，又教训叶雨潇道：“今日这件事，虽然是卫小姐不对，但也是因为你平时太嚣张跋扈的缘故。若非你时常得理不饶人，喊打喊杀，别人怎敢如此对你？” 怪她太嚣张跋扈？今儿她要是不出手，蒸馏设备都让卫珺砸了！叶雨潇懒得与白太妃分辩，干脆冲她一笑：“太妃，我要是不嚣张跋扈，怎能撕破齐王的衣襟，强行嫁进齐王府呢？” 她居然拿这件事当荣耀？！白太妃顿时说不出是气愤还是心塞，把茶盏重重地扔到了茶几上。 哎哟，真是不好意思，又气着一个人。“赶紧收拾收拾，别烫着了太妃。”叶雨潇指了指茶水狼藉的茶几，不顾目瞪口呆的丫鬟，扬长而去。 福禧堂后的小佛堂内，白真真把一页刚抄好的《伤寒杂病论》揉成一团，狠狠地掷到了地上。 蠢货，让她去打砸霄云院，她管胳膊做什么！ 大好的机会，就这样让她浪费了！ 绿蜡把地上的纸捡起来，尽她最大的努力展平了：“小姐，您抄这医书不容易，可别再揉烂了。” 《伤寒杂病论》抄一遍，便是五万字。而她要抄十遍！而且还是在带伤的情况下！ 白真真越想越恨，发誓赌咒：“我要是不把叶雨潇赶出齐王府，我就不姓白！” 叶雨潇回到霄云院，药材库已经收拾干净。属于欧阳晟的那些饮食，也都重新摆好了。 小纂过来问道：“王妃，刚才卫珺来闹事的时候，有些菜弄脏了，要不要奴婢再去偷些来？” “不必了。”叶雨潇摇了摇头，“以后都不必了。” 小纂以为叶雨潇调整了扑倒齐王的思路，没有再问，把盘盏都撤下去了。 叶雨潇在药材库翻翻拣拣，却是直犯愁。她刚才见到欧阳晟，仅凭气色就能断定，食疗对他已经不起作用了。 要想进一步去毒，必须再次近身检查，实施下一步治疗方案了。 可是瞧欧阳晟这样儿，连看都不愿意看她，想要再偷摸进尚雍院，只怕比登天还难吧？ 真是的，本尊喜欢谁不好，偏要喜欢这么个主儿。叶雨潇摸出小瓷瓶，对准了阳光细看，这里头盛的药液，是她萃取出的强效麻药，集麻沸散和迷魂香的功效为一体，劲力十足。 要不，朝齐王府的几口水井里滴上一滴，把所有人都麻翻算了？ 叶雨潇正天马行空地进行着她的疯狂想法，忽然有小丫鬟进来禀报：“王妃，宫里来人了。鲁王征战南疆，得胜归来，皇上和皇后将在本月十五为他大摆庆功宴，请太妃、王爷和王妃届时入宫赴宴。” 叶雨潇把小瓷瓶收了起来，问小纂道：“那我现在是要去见见宫里传信的人，还是准备赴宴的衣裳首饰就行？” 她到底是“失忆”的人，还是先问问清楚为好。 小纂却摇摇头：“王妃，什么都不需要。因为通常这种情况，王爷都会推辞不去的。” 皇上和皇后的邀约，欧阳晟都敢推辞不去？他好大的胆子。叶雨潇好奇问道：“他为什么不去？” “因为……”小纂看了看叶雨潇，吞吞吐吐，“但凡是需要和您一起出席的场合，王爷都会找借口推托。大家都知道你们夫妻不和，所以没人怪他，都由着他去了。” 原来如此。 不过不去怎么能行？夫妻一起出行，她说不定还能找着靠近他的机会，给他把后续治疗给做了。 去，必须去。叶雨潇果断站起身来：“走，看看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3章 又被她摆了一道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齐王府厚德堂，欧阳晟微微前倾着身子，正在听宫里来的魏公公讲鲁王的情况。 “鲁王奉召率兵十万，以一敌百，以少胜多，伏击千里，终于收复了南疆。皇上闻讯，龙颜大悦，不但要为鲁王大摆庆功宴，还打算明年开春泰山封禅……” 欧阳晟听着听着，神色惆怅，这收复南疆的将军，本该是他。只因当时他被叶雨潇赖上，正在奉旨筹备婚事，这领兵打仗的差事，才落到了鲁王的头上。 魏公公觉察出欧阳晟的情绪不对，中止了话题：“王爷，这鲁王的庆功宴，您是去，还是不去？” 欧阳晟想也不想便道：“本王会另找时间向鲁王道贺，至于这庆功宴，本王就——” “就一定会去了。” 门口传来清亮的女声，恰到好处地接住了欧阳晟的话。 魏公公抬头看去，只见门外走来英气勃勃的女子，明明穿的是妩媚动人的石榴裙，举止投足间却透着一股飒爽劲。 “王妃？”魏公公笑容可掬地躬下身去，却不住地拿眼角瞟欧阳晟的脸色，“给王妃请安。” 叶雨潇笑意盈盈地走到欧阳晟身边站定，道：“公公辛苦了，鲁王殿下的庆功宴，我们夫妻一定准时到场。” 叶雨潇说着，给小纂使了个眼色，小纂马上上前，把两锭沉甸甸的金元宝塞进了魏公公的手里。 齐王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她不是只会当街打架吗？魏公公掂着手里的金元宝，惊讶极了。 欧阳晟的脸色，已经黑似沉墨。当着魏公公的面，他不好发作，只能压低了声音，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裹挟着恨意的词儿：“叶雨潇，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意思啰。”叶雨潇面带微笑，仿佛没有看见欧阳晟的臭脸，“半个月后，我就要与你和离，在此之前，我想抓紧时间享受一下齐王妃的权利，有什么不对？为了你以后的自由，你就忍忍不行？” 她连着几个反问句，敢情都成了他的不是？欧阳晟正要发作，叶雨潇却已经笑着走向了魏公公：“公公，您还等着回宫复命吧，我就不留您了。我那里有新配的凉茶，过几天就晒干了，等我们进宫赴宴的时候，我带给您。” “好，好，好。”魏公公巴不得赶紧离开这暗涛汹涌之地，不等欧阳晟发话，就一溜烟地跑了。 传话的人都走了，欧阳晟就算再不乐意，也只能准备十五那天进宫赴宴了。 他深深地觉得自己又被叶雨潇摆了一道，宽袖一甩，怒气冲冲地走了。 叶雨潇目的达成，才不管他是什么态度，一路哼着不着调的今个儿真高兴回霄云院去了。 魏公公走出齐王府的大门，仍觉得不可思议，摸着袖子里的两锭金元宝，问身旁捧拂尘的小太监：“刚才那是齐王妃？” 小太监摸了摸脑袋：“可不就是齐王妃？” “那个纵马京城，谁惹她抽谁的京城女霸王？”魏公公伸出一根手指头，朝着平南王府所在的方向一指。 小太监重重地点头，帮他补充了两句：“信阳侯的嫡长女，平南王的嫡亲外孙女。” “那可真是奇了。”魏公公歪着头道，“以前我来齐王府邀请齐王赴宴的时候，齐王妃一准也会到场，但她一进门就和齐王大吵特吵，根本没办法让齐王改变主意。哪像今天这般狡黠，笑着就把事情办成了。” “这是好事，至少齐王妃变大方了。”小太监指了指魏公公的袖子。 好事，好事。魏公公笑着袖起手，登车入宫复命去了。 欧阳晟带着十成十的坏心情，去了福禧堂，告诉白太妃，准备十五那天入宫赴宴。 白太妃听了，第一反应便是：“叶氏病了？”叶雨潇病了，不用跟着他一起赴宴，他才会答应魏公公的吧？ 没病，张牙舞爪得很！欧阳晟连开口的心情都没有，只是摇了摇头。 没病？白太妃惊讶道：“那她要和我们一起进宫？” 可不就是要和他们一起进宫！欧阳晟的心情更糟糕了，胡乱行了个礼就起身走了。 白真真从后面的小佛堂出来，将一摞厚厚的《伤寒杂病论》摆到了白太妃的手边，道：“姑母，我没日没夜地抄了这些天，总算是把十遍抄完了，我要不要现在就拿去给王妃看看？” 她提到叶雨潇时，语气恭敬，却又透着十足的委屈。 白太妃抬头细看，只见白真真神情疲惫，黑眼圈浓重，一看就熬了不少夜了。 到底是自己人，白太妃心疼不已，拉过白真真的手，道：“是叶氏欺人太甚，你不必理她。” 白真真却摇了摇头，道：“姑母，我想过了，以前都是我不对，我现在是真心想与她修好。” “叶氏那个暴脾气，谁跟她好得了？你就别白费功夫了。”白太妃拍着她的手道。 可白真真早已有了主意：“姑母，我近日新制了一种胭脂，想要给您和王妃各送几盒，却又担心王妃嫌弃我不肯收。我能不能借您的名义送过去？这样她就会收下了。” 白太妃年轻的时候，也是血雨腥风中过来的，一听她这话，眼皮就跳了一下：“你这胭脂，可别是加料的。” “既然要借您的名义送出去，我哪敢动手脚。”白真真忙道，“您若是不信，可以先请太医来验一验。” “不必了。”白太妃摆了摆手，“我信你。” 其实白太妃一点儿也不介意白真真对叶雨潇下手，只是希望她的手段能高明些，不要连累到她。 白真真向白太妃道过谢，带着《伤寒杂病论》和胭脂，朝霄云院去了。 路上，绿蜡瞅着四下无人，小声地问她：“小姐，叶雨潇把您罚得这样惨，您还好心给她送胭脂？” “我可没这么好心。”白真真嗤了一声，“刚才你也听见了，她要和齐王一起，入宫赴宴呢。只要她中途出事没法去，那太妃带上自家的侄女一同前往，也就顺理成章了。” 想想她能有机会与欧阳晟一起并肩赴宴，白真真觉得舒畅极了。 “那您这胭脂，真是加了料的？！” 绿蜡吃了一惊，“您要借太妃的名义送胭脂，可不能乱来，会连累太妃的！” “这怎么可能？我有那么傻？”白真真剜了绿蜡一眼。 胭脂没问题？那她是打算用什么阻止叶雨潇赴宴？绿蜡疑惑极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4章 好手段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七月盛夏，炎热难耐。 但古树环绕下的霄云院，却是微风习习，享受着酷暑中一丝天然的清凉。 叶雨潇不受宠又如何，背靠着平南王那座大山，这齐王府最好的院子，还是给了她了。 白真真看着那郁郁葱葱的古树，几乎掩不住眼中的妒忌。 哼，她拥有齐王府最好的院子又如何，齐王可曾踏足过半步？她嫁进来足有半年，至今却还是个女儿身！ 白真真这样想着，心里总算是好过了些，抬脚朝前走去。 她的脚尖还没挨着霄云院的边，就有一名丫鬟从院门里出来，拦住了她：“白小姐来做什么？” 这话委实不客气，半点没留情面。不过这不是叶雨潇教的，本尊的仆从个个都肖主，张扬得很。 绿蜡上前一步，要去教训那丫鬟，白真真却是手一抬，拦住了她。 急什么，等她把叶雨潇扫地出门，这些碍眼的丫鬟也就滚了。白真真心下狠狠地咒着，脸上却露出谦和的笑容来：“我来送《伤寒杂病论》给王妃过目，劳烦姐姐通报一声。” “白小姐的这一声姐姐，奴婢可当不起。”那丫鬟瞟了瞟那一摞《伤寒杂病论》，哼了一声，“等着吧。” 白真真看着丫鬟进去，眼中的阴霾再也掩不住：“太妃说的没错，叶雨潇真是欺人太甚！” “都怪卫小姐手段不足，出师不利，被赶了回去，不然哪消小姐您亲自出手。”绿蜡一开口，就把责任全推到了卫珺身上，全然忘了白真真也是叶雨潇的手下败将。 但白真真就爱听这样的话，顿时觉得气顺了不少：“红梅也是个不争气的，食人鱼咬的伤到现在都没痊愈。等我回头禀过太妃，把你提为一等丫鬟罢。” 绿蜡大喜过望，就在霄云院门前给白真真跪下，磕了头。 过了老半天，刚才的丫鬟才出来，把她们带了进去。 霄云院的西次间里，摆满了衣箱和首饰匣子。几个丫鬟正忙着把当季最时兴的款式取出来，给叶雨潇过目。 这是在为庆功宴做准备么？只怕这番功夫，是要白费了。白真真想象着叶雨潇好容易得到机会，却无法与欧阳晟同行的懊恨样儿，突然心情大好，连脚步都轻盈了几分。 白真真微微垂头，掩住眼中的那一抹得色，上前福了一福：“给王妃请安。” 自从叶雨潇嫁进齐王府，白真真何曾这样乖巧过？就连丫鬟们都投来了惊讶的目光。 这是被她罚怕了？还是憋着坏呢？叶雨潇扫了白真真一眼：“听说你把《伤寒杂病论》抄完了？” “是。”白真真恭敬答道，“全是我自己一笔一划抄的，绝未假他人之手。” “留下吧，我有空再看。”叶雨潇指了指一旁的桌子，“其实我这个人很好相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白小姐以后少来招惹我，你在齐王府一定会过得很舒坦。”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是从你嫁进齐王府的那一刻，你就已经侵犯到我了。齐王，是我的！ 白真真强掩恨意，示意绿蜡把《伤寒杂病论》放到桌上，又从另一名丫鬟手中接过一只锦盒来：“王妃，这是太妃托我给你送来的胭脂，她让你明早涂上，去给她看看，若是颜色合适，进宫参加庆功宴的时候就用这个。” 叶雨潇示意丫鬟接过来，道：“替我谢谢太妃。我明早请安的时候去给她看。” “那我先走了，不打扰王妃休息了。”白真真深深地福下身去。 这是白真真吗？她何时变得如此知礼了？莫非她也穿越了？叶雨潇诧异片刻，让人把她送了出去。 小纂拿起一本《伤寒杂病论》看了看，叫道：“好多字！王妃，白真真这是让您罚怕了，所以今天才这么老实吧？” 谁知道呢？叶雨潇耸了耸肩。 咦，王妃耸肩这个动作，大家女眷可不常见。嗐，管他呢，他们王妃耸肩，谁敢甩脸子不成？小纂自动自觉地护了短，接过小丫鬟手中的锦盒，收了起来。 翌日清晨，叶雨潇早起梳妆。 小纂搬出锦盒，打开给叶雨潇看：“王妃，这是太妃昨儿让白真真捎来的胭脂，一共有五种香气，茉莉、莲花、牡丹、芍药和兰花，您要用哪一种？” “莲花香气很是少见，你拿来我试试。”叶雨潇道。 小纂挑出莲花胭脂，给叶雨潇看了看，就要朝她脸上抹。 叶雨潇却突然挡住了她的手：“慢着！” “怎么了，王妃？”小纂吓了一跳。 “等我看看。”叶雨潇从小纂手中拿过胭脂盒，放到鼻子下，闻了一闻，随即又用金簪挑起一点，放在掌心里捻碎了细看。 小纂顿时紧张起来：“王妃，这胭脂有问题？” “没问题。”叶雨潇把胭脂盒放到了梳妆台上。 “奴婢就说嘛，太妃到底是长辈，她怎敢明目张胆地在胭脂中投毒。”小纂松了口气，重新拿起胭脂盒，给叶雨潇抹胭脂。 胭脂色泽纯正，红而不艳，莲香扑鼻，正适合正室使用。 叶雨潇亲自举了小靶镜细看，赞道：“妙啊，好手段。” “王妃，您说什么？”小纂又紧张起来了。 “把我这几天的菜单拿过来看看。”叶雨潇答非所问。 齐王府各院的饮食，都是由大厨房统一安排的，菜单会提前发放到各院，先前她们偷来的欧阳晟的食谱，便是属于此列了。 小纂不明白叶雨潇为什么要看这个，但还是很快执行，把菜单拿了过来。 叶雨潇拿着菜单，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频频点头：“果然如此，高，实在是高。” “王妃，您在说什么？”小纂一头雾水。 叶雨潇依旧答非所问：“白小姐的手段着实高明，只可惜，全没用在正道上。” 白真真又耍什么手段了？小纂看了看菜单，她曾陪王妃念书，认得几个字，但什么都没看出来。 叶雨潇把菜单放下，朝铜镜中看去。 在那两抹胭脂的加成下，镜中少女的面孔端得是肤若凝脂，目如春水，美艳动人。 胭脂不错。白真真为了害她，可真是下了功夫了。叶雨潇翘了翘唇角，站起身来：“走，给太妃瞧瞧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5章 过敏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福禧堂位于齐王府僻静的一角，据说自从欧阳晟的父亲去世，她就搬到此处，整天吃斋念佛了。 但只要有白太妃的地方，又怎么可能不热闹，叶雨潇抵达福禧堂东厅时，已是乌压压地聚了满屋的人，全是赶早来给白太妃请安的。 齐王府的大多数人，叶雨潇都打过照面，她眼角一扫，便认了出来。 罗汉床上，紧挨着白太妃而坐的，是四夫人孔氏和白真真。 白真真颇为占势，挽着白太妃的胳膊，有说有笑，生生把四夫人孔氏挤到了角落里。 不过这位四夫人看起来性格很好，一直保持着微笑，没有半分不耐。至于她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不知道了。 二夫人鲁氏和三夫人卫氏被各自的内侄女所连累，没获得上罗汉床的资格，只能和齐王府的小姐们挤在下首的椅子上。 欧阳晟自己没有亲姊妹，齐王府的几位小姐，都是他的堂妹。虽然他的表妹们满天飞，但堂妹们却颇为低调，叶雨潇自从穿越以来，只是远远地见过几回，还没有打过交道。 小丫鬟打起帘子，朝内通报：“王妃来了！” 叶雨潇迈过门槛，白真真马上起身，朝她迎了过来，态度恭谨而又谦卑。 二夫人鲁氏和三夫人卫氏早已听说了《伤寒杂病论》的事，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又不约而同地撇了撇嘴。 “王妃昨晚睡得可好？”白真真敛眉打着招呼，虚扶了叶雨潇的胳膊，引着她朝里走。 身段放得好低，若非那盒胭脂，她真要以为她转性子了呢。不过不就是拼演技么，这个她在行。叶雨潇就势把白真真的手臂一挽，笑颜如花，亲亲热热：“我惦记着太妃送的新胭脂，一晚上没怎么睡着，今儿一大早就爬起来，坐到妆台前了。” “这胭脂的颜色，真衬王妃的肤色。”白真真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将叶雨潇引至罗汉床前，“快来给太妃瞧瞧。” 太妃与叶雨潇修好了？居然送胭脂给她？厅中诸人惊讶纷纷。 白太妃看了白真真一眼，冲叶雨潇露出点笑意来：“的确不错。” 她说完，又向厅中众人解释：“这个月十五，我们要进宫去参加鲁王的庆功宴，所以我让真真拿了几盒胭脂给她。” 原来只是为了齐王府的脸面，并非修好，众人恍然大悟。不过齐王这次也真是奇了，居然会愿意和叶雨潇一起露面。 说起庆功宴，众人聊起了进宫要穿的衣裳首饰，气氛一度非常热烈。 叶雨潇对这个实在是没什么兴趣，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拨弄小花瓶里的花。 忽然，四夫人孔氏直起腰来，指着叶雨潇，一声惊呼：“王妃那是怎么了？” 众人纷纷侧头，只见叶雨潇白皙的脸上、脖子上和手背上，都生出了大片大片的红疹，看着十分吓人。 叶雨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背，仿佛后知后觉一般，伸手就挠：“哎呀，好痒！” “不能挠！”孔氏大声地阻止她，“王妃看样子是过敏了，这种情况，越挠越糟糕！” 可不就是过敏了，但痒也是真的痒。叶雨潇紧紧攥着椅子扶手，忍得十分辛苦。 白真真掩住眼底的一抹奸计得逞后的笑意，轻轻推了推白太妃的手臂：“姑母，王妃这是怎么了，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 白太妃皱着眉头，点了点头：“请太医。” 齐王府有请，太医分毫不敢耽误，尽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福禧堂。 和太医同时进门的，还有来给白太妃请安的齐王欧阳晟。 欧阳晟看了看叶雨潇满脸的红疹，趁着太医给白太妃行礼，抢先一步到了叶雨潇身边，恨不成声：“叶雨潇，这又是你的缓兵之计？本王就知道，你不会信守承诺，乖乖等着被休的。” 这男人是不是想休妻想魔怔了？什么都能朝上扯？叶雨潇痒得厉害，懒得跟他耍嘴皮子，身子一倾，就朝他身上靠：“王爷若想被传染，尽管离我近些。” 传染病他不怕，可是他怕叶雨潇。欧阳晟迅速闪身，以免让她挨上了。 这时太医过来，叶雨潇移步次间，以方便诊脉。 太医诊过脉，看过舌苔，又仔细检查了红疹，对叶雨潇道：“王妃这是过敏了。王妃近日可有接触过平时未曾碰过的东西？” 叶雨潇看了看白太妃，道：“我今天早上，用的是一盒新胭脂，乃是太妃所赠。” 白太妃面色一紧，用余光扫了白真真一眼。 白真真凑近白太妃，压低了声音：“姑母，我用脑袋保证，胭脂没问题。” 白太妃将信将疑，但厅中人多，她没有张口。 小纂一路小跑着回霄云院，把白真真昨天拿去的胭脂，连着锦盒一起搬了来。 太医把每盒胭脂都打开，检查了一遍，尤其是叶雨潇早上用过的那一盒，他全部倒了出来，用水化开，又是看，又是闻。 太医检查了足足两刻钟，终于抬起了头来，冲叶雨潇拱了拱手，道：“王妃，这胭脂并无异常，还请王妃仔细回忆，可曾还用过别的东西？” “没有了。”叶雨潇痒得心发慌，“管他是什么过敏，你赶紧给我配点药！” 太医赶紧打开药箱取药，但口中却道：“王妃，找不到过敏的原因，我只能给您一盒清凉膏止痒，不一定能消除红疹。” 找不到过敏源，就不能治疗了？不过也好，她本来就没想治好。叶雨潇点点头，命小纂把清凉膏接过来，回霄云院抹药去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过敏？众人疑惑万分。不过她们都没当这是什么大病，议论了一阵，也就散了。欧阳晟给白太妃请过安，也离开了福禧堂。 白真真想着叶雨潇满脸的红疹，低头得意一笑，转身抱住了白太妃的手臂：“姑母，您看，我没骗你吧？” 白太妃却没有笑：“她到底是怎么过敏的？” “姑母，您还在怀疑我？”白真真委屈万分，“太医都说了，胭脂没问题。” “你最好没有骗我。”白太妃道，“那些胭脂，是以我的名义送的，一旦出事，坏的是我的名声。” “姑母，您是我这一生的依靠，我就算坏自己的名声，也不敢坏您的呐。”白真真仰头说着，显得特别情真意切。 白太妃看着她，仔细回想了一会儿，确实找不出疑点，只得信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6章 第一次被人看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霄云院，西阁楼。 叶雨潇不着寸缕，趴在贵妃榻上，浑身布满红疹，几乎看不到一块完好的肌肤。 小纂给她涂着清凉膏，心疼得直骂人：“什么庸医，开的药膏一点用都没有！” “怎么没用，涂了就不痒了。”叶雨潇把脸颊贴在玉枕上，心情似乎一点都没受到影响。 “可是这红疹越长越多了！”小纂忿忿地道。 “没关系。”叶雨潇撑起胳膊，想要翻个身。 小纂连忙把她按下了：“王妃莫急，且等清凉膏干一点。” 主仆俩正说着，忽然楼梯山响，小丫鬟急吼吼的声音传来：“王爷，您别——” 小丫鬟的阻止显然没起到什么作用，只听得哗啦一声，整幅的湘妃竹帘被大力扯下，浑身散发着怒气的欧阳晟出现在门前。 他身材高大，挡住了走廊上的窗户，屋内的光线骤然一暗。叶雨潇抬头看去，正和他怒海翻腾的眸子对了个正着。 这男人怎么每次见她，都没个好脸色？不是都约好半个月后和离了吗，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叶雨潇无声地吐槽着，忽然意识到她光着身子，身子上还不满了红疹，顿觉尴尬，赶紧埋下了头，不住地冲小纂打手势。 就算她不打手势，小纂也意识到了不妥，一把抓起薄毯，盖到了她身上。王妃现在满身红疹，实在是不雅观，王爷为什么要这个时候闯进来！ 欧阳晟飞速退至门外，心情犹如山崩地裂，恨不得将刻漏倒转，时光倒流，重新来一回。这个女人，竟没有穿衣裳！ 她是不是又想趁机给他下套，以被他看光了为由，赖着不走？欧阳晟气极，咬牙切齿：“叶雨潇！” 此时脸比红疹还红的叶雨潇，可没留意到他的反应，只顾着裹紧毛毯跑到屏风后，让小纂帮她把衣裳穿好了。 身为一名医护工作者，看惯了别人的身体，即便现在扒光欧阳晟，她也不带脸红的。可是她自己给别人看，还是头一遭，她适应不了…… 门外的欧阳晟很想掉头就走，但又觉得他一个大男人，就这样走掉有失风度，只得黑着脸，强忍了下来。 叶雨潇抠着屏风，磨磨蹭蹭了半天，方才绞着裙带走了出去。 瞧她这娇羞的样儿，是要开始赖他了吗？欧阳晟背着手，绷直了后背。如果她开口要他负责，他该怎么办？虽然她此举可恶，但他看光了她的身子也是事实，真是让人恼火。 欧阳晟心情复杂地想东想西，然而叶雨潇半个字儿都没提刚才的事，只是问道：“王爷突然前来，有何贵干？” 嗯？她没说要他负责？欧阳晟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瓷盒，递给了她。 “这是什么？”叶雨潇好奇问道。 “这是玉雪膏，治疗过敏有奇效，每天早晚各涂一次。”欧阳晟认为叶雨潇不可能这样轻易放过她，语气僵硬。 “王爷是特意来给我送药的？”他居然有这么好心？叶雨潇惊讶得连刚才的小尴尬都忘掉了。 “本王可没这么好心，特意来给你送药。”欧阳晟仿佛读懂了她心中所想，冷声冷气地道，“本王是来告诉你，别以为生了病，就能留在齐王府。无论你的过敏症好不好，半个月后，你都必须履行承诺，拿着休书走人。” 放心，等他的毒解了，就算留她，她都不带睬的。叶雨潇接过小瓷盒，冲欧阳晟扬了扬：“谢了。” 不是该说多谢王爷么？没规没矩！欧阳晟哼了一声，转身去了福禧堂。 福禧堂里，白太妃正歪在罗汉床上，让白真真给她捶腿。 欧阳晟把袍子下摆一撩，走了进去，唤了声：“娘。” 白太妃微微抬起头，问道：“叶氏的红疹还没消退？” 欧阳晟摇了摇头，在罗汉床边坐了。 白真真马上下床，亲手给他斟了一盏茶。 白太妃看了白真真一眼，对欧阳晟道：“马上就要进宫赴宴了，叶氏的红疹却还没消退，该如何是好？照我说，入宫名额有限，不能浪费，不如让真真顶替叶氏，随我入宫，我也好有个伴。” 这……欧阳晟有些犹豫。本来对于他来说，谁去都一样，但此次进宫赴宴，乃是叶雨潇主动要求的，万一不满足她，她又借机拖延和离的时间，该如何是好？ 白太妃见欧阳晟迟疑，很有些惊讶，不禁问道：“阿晟，你和叶氏……和好了？” 和好？从来就没有好过，何来和好？再说他的寿命，只剩下不到一个月了，别说叶雨潇了，就算换个他心仪的对象来，他也不敢想了。 欧阳晟想着，垂下眼眸，掩住眼底的一丝苦涩，摇了摇头。 白太妃看不懂欧阳晟的心思，只得道：“那就两手准备吧，让真真先把衣裳首饰备上，若是叶氏一直不见好转，再让她顶替。” 欧阳晟没有作声，算是默认了。 白真真苦心经营，等待多时，终于如愿，喜不自禁，当即贴着罗汉床沿跪了下来：“姑母！” 白太妃对白真真并不算特别满意，无奈她没有其他内侄女，只能将就用了。她看了白真真一会儿，把掌管小库房的罗嬷嬷叫了来：“你带表小姐去挑衣裳首饰吧，只要是她想要的，都给她。” 白太妃的小库房里，全是她的私藏，无一不是珍品，白真真激动不已，忙跟着罗嬷嬷去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霄云院，小纂气坏了。 “王妃，王爷还没决定到底让谁去呢，白真真就先大肆张扬起来了！” “王妃，白真真从太妃的小库房里，挑了一整套赤金镶红宝的头面，还真当自己是主子了。她也不看看，戴着那种头面进宫，就跟暴发户似的！” 叶雨潇却一点儿也没有生气的迹象，她正忙着爬梯子，翻药材库：“快来帮我找找，白英在哪？” 小纂被转移了注意力，终于不抱怨了，噔噔噔地跑了来，一边翻抽屉，一边问叶雨潇：“王妃，您不用王爷送来的玉雪膏？” “不用。”叶雨潇终于找到了白英，以手为秤抓出二钱，爬下了梯子，“那个药效太慢了。” 小纂跑过来扶她，叶雨潇摆摆手，将白英加入一堆药草里，又倒进一杯蒸馏过的白酒，捣了起来。 药糊很快捣好了，小纂帮着她装进小瓷罐里，问道：“王妃，这是您自己配的药？奴婢现在帮您抹上？” “不急。”叶雨潇却摇了摇头。 刚才还嫌玉雪膏药效慢，这会儿却又不急了？王妃到底要做什么？小纂满腹疑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7章 当众被打脸的滋味怎么样？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庆功宴头天晚上，在白太妃的示意下，白真真再次来到了霄云院，毫无意外地又被看门的丫鬟拦住了。 不过，这个上次还嚣张无比的丫鬟，这次却满脸愁容：“白小姐来的不巧，王妃正在涂药，您请先回吧。” “王妃的红疹还没消退？”白真真满脸关切，唇角却不由自主地上扬。 “还没呢。”丫鬟直摇头，“这都好几天了，红疹不但没见好，反而越来越多了。” 白真真按住唇角，免得那一抹得意的笑容让人看见了：“王妃这个样子，定然无法参加明天的庆功宴了，我这就去禀报太妃吧。” “白小姐不进去问问王妃？”丫鬟问道。 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只剩一宿的时间了，就算叶雨潇所用的药有效，也绝对赶不上明天的庆功宴了。白真真暗嗤一声：“我就不进去打扰王妃涂药了。” 她迫不及待地转身去了福禧堂，向白太妃复命。 白太妃道：“既然叶氏没法出门，那就由你陪我入宫赴宴吧。” 白真真心愿达成，喜不自禁，回到房中，又是熨裙子，又是配首饰，兴奋得几乎一宿未眠。 这是她第一次跟随白太妃和欧阳晟一起入宫，参加正式的宴席，意义自是不同寻常。 -—-—-— 大熙朝的宫城，坐落在京城的中心点上，红墙金瓦，壮丽庄严。 宫城外是一带庑房，所有进宫赴宴的人都会在此下车，将马车和奴仆留在此处后，再转乘软轿入宫。 齐王府的车驾抵达庑房时，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功勋世家的女眷，正互相寒暄，聊得热闹。 白真真一下车，就马上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无数双或惊讶或探究的目光，齐刷刷地朝她投来。 “那不是白真真吗？她只不过是白太妃的远房内侄女，又不是靖安侯府的正经小姐，怎么跟着来了？”延安伯夫人奇道。靖安侯府，便是白太妃的娘家了。 “或许是来送白太妃的？”魏国公夫人道。 “那也不一定，说不准是来陪齐王赴宴的。”延安伯家的二小姐邱淑臻道，“你们瞧，齐王来了，齐王妃却不见踪影。” 谁不知道齐王因为厌恶齐王妃，自从成亲就不出席成双成对的活动了。今儿他却和白真真一起来了，这暗含的意味，不言而喻哪…… 魏国府的大小姐孟丽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如此说来，齐王妃很快就要换人了？” “这话可不敢说，毕竟齐王妃有平南王撑腰。”延安伯夫人嘴上这样说着，手却把邱淑臻一拉，朝着白真真那边去了。 如果白真真真是下一任齐王妃的人选，那她们对她的态度，就得变一变了。 这里的夫人小姐们，其实都是这样想的，纷纷跟在了延安伯夫人后面。 一群人来到了齐王府的车驾前。延安伯夫人热络地跟白太妃打招呼：“太妃今日好兴致，把白小姐也带来了？” 白太妃含笑点了点头，示意白真真给众人行礼。 白真真团团福了一福，粉面含羞，眼睛里却满是自得：“我还没进过宫，姑母带我来见见世面。” 她真是来陪齐王赴宴的？齐王府要变天了？ 延安伯夫人迅速堆出笑脸，携起了白真真的手：“白太妃调教出来的人，自然仪态大方，端庄过人，哪还需要见什么世面。” 魏国公夫人不甘落后，赶紧给孟丽英使了个眼色。 孟丽英马上上前，亲亲热热地挽起了白真真的手臂：“白姐姐，我进宫的次数也少，什么都不懂，待会儿我们俩坐一处，好不好？” 邱淑臻也一口一个白姐姐叫得亲热：“白姐姐待会儿肯定要坐齐王旁边的，哪能跟你坐一处。” 白真真红着脸，垂下了头，却没有否认。 众人见她这样，愈发认为她是下一任齐王妃，一时间众星捧月，奉承话不绝于耳。 白真真何曾享受过这种待遇，渐渐笑容满面，春风得意。 一时宫人来请，孟丽英和邱淑臻一左一右地挽了白真真的手，在众人的簇拥下，朝着宫门走去。 正在这时候，后面忽然传来内侍的问好声：“给齐王妃请安！” 齐王妃？众人驻足，纷纷回头，果见是叶雨潇扶着小丫鬟的手，从马车上下来了。 叶雨潇很快走到她们面前，笑道：“我来迟了，诸位别见怪。” 延安伯夫人愣了一愣：“王妃这是……” “我自然是来陪齐王入宫赴宴的。”叶雨潇说着，轻轻摸了摸脸，“只是有些小事耽误，所以没能赶上和王爷太妃一起出发。” 延安伯夫人朝着白真真看去：“那白小姐……” “白小姐？许是来送太妃的吧。”叶雨潇看都没看白真真，一副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的样子。 她们到底谁说了算？延安伯将探究的目光投向了白太妃。 白太妃正要开口，人群后传来了欧阳晟的声音：“叶氏，既然来了，为何还不进宫？！” 欧阳晟的态度，委实不算客气，但话里的意思却非常明了，要陪他入宫赴宴的人，是叶雨潇，而非白真真。 欧阳晟开了口，白太妃自然不会当众驳他的面子，沉默着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嗐，闹了半天，稳坐齐王妃宝座的，仍是叶雨潇，根本没白真真什么事儿。延安伯夫人嫌弃地看了白真真一眼，转身就走。 邱淑臻和孟丽英再也懒得装亲热，迅速放开了白真真的胳膊。 “明明只是来送白太妃的，却非要说是来陪齐王赴宴的，脸皮可真厚。” “大概是是看齐王妃还没来，想趁机捡个漏吧，可惜运气差，没捡成。” 邱淑臻和孟丽英转身离去的时候，交头接耳，但声音却不大不小，正好让白真真听见了。 白真真的脸上顿时红一块白一块，恨不能立时打个地洞，先钻进去躲一躲。 好容易等到幸灾乐祸的夫人小姐们全走了，白真真马上质问叶雨潇：“王妃脸上的红疹，昨晚不是还没好么？怎地这会儿却突然现身？是掐准了时间，故意要给我没脸？！” “呀，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叶雨潇浑然不顾白太妃还在场，抬手拍了拍白真真的脸，“当众被打脸的滋味怎么样？” “叶雨潇，你别太过分了！”这拍脸的动作，比扇耳光还侮辱人，白真真又气又恼，一张粉脸涨得通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8章 你可曾后悔过？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过分？”叶雨潇揪住白真真的衣领，把她朝后一推，“我早就告诉过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你却一再踩过我的底线，难道还想让我忍气吞声？” 白真真被推了个踉跄，赶忙扑到了白太妃跟前：“姑母，您看她！” 白太妃却没有理白真真，而是盯着叶雨潇的脸，问道：“你的红疹一直不见好，怎么忽然一夜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叶雨潇此时的脸上，未施粉黛，但皮肤却光洁白皙，像是刚剥过皮的鸡蛋，一点儿红印子都看不见。 自然是用药了。她自制的药糊，颇有奇效，红疹一宿就消失不见，而且皮肤更加光洁细腻了。但叶雨潇并未这样回答，而是道：“这事儿说起来，连我自己都不信，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昨天心情不好，一天未进饮食，今儿早上起来一看，红疹就没了。” 一天没吃饭，红疹就消了？白太妃从王妃熬到太妃，什么没见过，心里稍微一琢磨，就有了个猜测，试探问道：“我送你的胭脂呢？马上要进宫了，你素面朝天可不太好。” “在这儿呢。”叶雨潇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我红疹刚好，不敢施粉，但又怕失礼，就只是在嘴上抹了点太妃所送的胭脂。” 她依旧用了胭脂，只是停了饮食，红疹就消了，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胭脂和她的饮食中，都被人投了毒，这两种毒分开来，毫无害处，但如果配合在一起，就会让她皮肤过敏，长满红疹。 胭脂，是白真真的，饮食，是白真真打理的……白真真果然还是动手了，而且打的是她的旗号！ 等叶雨潇悟出这其中的道理来，会不会把这笔账算在她头上？ 白真真住在齐王府，吃她的，用她的，居然还敢坑她！ 是不是她平时对她太好了，所以让她忘乎所以了？ 白太妃这一气非同小可，连心口都在隐隐作痛。 白真真看出白太妃神色不对，忙上前扶她。白太妃却推开了她的手，道：“我要进宫去了，你别在此久站，我让人送你回靖安侯府。” 回靖安侯府？为什么？是叶雨潇的那番话，让她察觉出什么了吗？白真真有点慌了：“姑母，我——” 白太妃却根本没耐心听她讲：“你到底是白家的姑娘，老住在齐王府，不像样子，还是回靖安侯府去吧。” 白真真心一急，眼眶都红了。她虽然也姓白，但跟靖安侯府的关系，早就出了五服了。让她住进靖安侯府，靖安侯府的人怎会拿她当正经小姐看？ 再说白太妃这一赶她走，所有人都会知道她与齐王无缘了，冷嘲热讽肯定少不了……… 白真真越想越怕，哭出了声来。 以往只要她一哭，白太妃多半会心软，但此次的白太妃却丝毫不为所动，头也不回地进宫门去了。 白真真腿一软，跌到了地上。 不自量力。叶雨潇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直直地越过她，朝欧阳晟走去。 欧阳晟破天荒地地没有避开她，他背着手，远眺着天边的白云，语调显得有点感概：“难道你就没有后悔过？” “后悔什么？”叶雨潇奇道。 “你自从嫁进齐王府，就磕磕绊绊不断，如果当初你没有执意嫁给本王，哪会遭这些罪？” “还行吧。”叶雨潇无所谓地摊了摊手。执意嫁给他的人是本尊，跟她没啥关系。至于罪嘛，她也没遭什么，那四朵金花不是已经去了三朵了么？ 这样都不后悔？不知是不是因为命不久矣，欧阳晟的心境平和了许多，竟开口问道：“你到底看上本王什么了？” 这她哪儿知道？叶雨潇想了想：“颜值吧？” “颜值？”欧阳晟没听懂。 “就是长得俊。”叶雨潇耐着性子解释道。到底还进不进宫？若是不着急，她就寻个机会，在庑房给他把病治了。 长得俊？她耍着手段嫁进齐王府，纠缠他这么久，只是因为他长得俊？？他就不该问这话，简直是自取其辱！欧阳晟气不打一处来，袖子一甩，丢下叶雨潇，先一步进宫去了。 怎么说着说着就走了？这男人的性子真是难捉摸，幸亏不是她看中的人。叶雨潇暗暗翻了个白眼，给等候已久的内侍赏了一封银子，登上了进宫的软轿。 宫城内，道路宽阔，建筑俨然。红墙黄瓦映照着蓝天，金碧辉煌。偶有内侍宫女遇见软轿，无一不退至道旁，躬身行礼，恭谨至极。 但叶雨潇一点儿也不羡慕住在这宫城里的人，一辈子被圈在高高的宫墙里面，也太可怜了。 软轿穿过几道随墙宫门，再拐了一道弯，在保和殿前停了下来。 叶雨潇一下轿，魏公公就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王妃可算是来了。” 叶雨潇认出他是那天来邀请齐王赴宴的公公，含笑点头回礼。 魏公公笑道：“王妃来的可是有些迟了。” 可不是嘛，都是让白真真耽误的。叶雨潇看着魏公公的笑脸，忽然想到一件事：“公公，我今天在宴会上的座位，是不是已经安排好了？” “是是是，早已安排好了。”魏公公露出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来，“本来您是挨着白太妃坐的，但老奴给您调到齐王身边去了。” 这个魏公公，居然懂她？不过也是，本尊连齐王的衣襟都撕过了，谁不知道她对齐王的那点心思？叶雨潇也就没扭捏，当即让魏公公领她进去，大大方方地在欧阳晟的身旁坐下了。 欧阳晟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就像是没看到叶雨潇一般。不过齐王成亲半年，第一次携齐王妃一起出席宴会，本身就是稀罕事，因此叶雨潇刚进殿，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叶雨潇并未闪避，落落大方地回望过去，趁机把每一张脸都辨认清楚了——进宫之前，她担心见了人不认识，特意让小纂描述了他们的长相，一一记住了。 坐下没一会儿，乐声四起，内侍唱报，帝后携着鲁王步入殿内，在上首的席位上坐下了。 叶雨潇随着众人起身，向帝后行礼。忽然，她感到有一道包含敌意的视线，自上首直射了过来。 是谁这么不待见她？皇上？皇后？还是鲁王？叶雨潇疑惑着，趁着行完礼起身的时候，朝上望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9章 你撕过本王的衣襟还不满足？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宴席上首，御座左侧，鲁王唇带讥诮，眸含轻蔑，毫不掩饰自己对叶雨潇的敌意，恰与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原来是鲁王。这是一桩本尊惹下来的麻烦事儿，这几天她为了参加庆功宴恶补知识时，听小纂讲过。 鲁王章诚轩，和齐王欧阳晟一样，是大熙朝的异姓王。章诚轩心仪宜春侯府的三小姐苏素彤，但本尊却跟这苏素彤不对盘，曾拿马鞭抽过她。章诚轩就是因为这件事，和本尊结下了梁子。 叶雨潇再朝下首的座次看去，苏素彤就站在与鲁王相对的位置上，正满面春风地接受着周遭众人艳羡的目光。 既然心上人也在，那就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去嘛，老盯着她不放做什么。这里这么多人在，她又不可能效仿本尊，抽苏素彤一顿。 不过瞧鲁王这气色，真不怎么样，只怕征战时多有旧伤，至今还没痊愈吧？ 带着伤参加自己的庆功宴，这到底是荣耀，还是受罪？ 叶雨潇同情地看了鲁王几眼，随着行完礼的众人重新落了座。 庆功宴着实无聊，无非是歌功颂德，歌舞升平，和电视上看过的一模一样。叶雨潇百无聊赖，却发现欧阳晟端着一杯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表情落寞。 她认真揣摩了一下欧阳晟的心思，凑过去碰了碰他的胳膊：“怎么，羡慕鲁王有战功在身，你也想去领兵打仗？” 不知她是否说中了欧阳晟的心事，欧阳晟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有故事？叶雨潇正待要再说，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嗤笑。她抬头一看，原来是苏素彤不知何时到了近前，就站在她席位边的柱子下，望着她和欧阳晟不屑地笑。 她这是怎么惹她了？她竟连欧阳晟都笑话上了？叶雨潇很是好奇，端起酒杯起身，几步走到了柱子下：“苏三小姐别来无恙？身上的鞭伤可曾痊愈？” 苏素彤神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了轻蔑的表情：“叶雨潇，你有什么好得瑟的，俗话说得好，母凭子贵，妻以夫荣，如今鲁王已得胜归来，战功赫赫，而你的夫君齐王，却还只是个闲散异姓王，不知前程在何方。” “苏三小姐这是从哪里得来的结论？齐王年纪轻轻，文武全才，前程必定不可估量。倒是鲁王，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明明满身病痛，却不好好养着，偏要跑来庆功宴饮酒，就不怕再没有下次出征的机会？”叶雨潇毫不犹豫地反驳着，贴近苏素彤，嗤笑了一声，“苏三小姐，这所谓的‘妻以夫荣’，你还是等成了鲁王妃，再挂在嘴上吧？你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哪来的夫？也不怕让人听了笑话。” 苏素彤被臊得满面通红，一下子泄了气势，忿忿扭身走了。 这位苏三小姐真是闲的，鲁王的战功再显赫，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居然跑到她面前来找存在感。叶雨潇轻哼一声，坐回了欧阳晟身旁。 欧阳晟不知何时已放开了酒杯，眸色深沉：“你怎知本王文武全才，前程不可限量？” 嗐，那不是为了帮他找回场子么。叶雨潇不知这话该怎么接，只好低头饮酒。 欧阳晟见她不出声，倒也没追问，只是仰起头，望着殿梁上垂下的一条彩绸出神。 虽说如果没有平南王为叶雨潇请婚，领兵出征南疆的人应该是他。可是他心里很清楚，即便他出征又如何，解药续不上，等待他的，只会是毒发身亡，命断南疆。 罢了，他都已经没几天好活了，又何苦再想这些。欧阳晟苦笑一声，低头拿起酒壶，连饮了好几杯。 怎么又喝上闷酒了？叶雨潇正想劝他几句，忽见鲁王章诚轩端着金杯起身，朝着这边来了。 呵，怎么，苏素彤刚走，他又来？他也是打算来羞辱她和欧阳晟的么？ 叶雨潇怒火顿起，呼地站起身来。 可谁知章诚轩还没走几步，就毫无征兆地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事发突发，众人都以为鲁王是绊了一跤，怕他尴尬，故意避开了视线，只有叶雨潇发现有些不对头，地上的章诚轩双目紧闭，面无血色，手中的金杯跌出老远，酒水洒了一地。 失去意识晕倒了？叶雨潇再顾不得前前后后的那些恩怨，直接迈过面前的食案，奔至章诚轩面前，将手指探上了他的颈部大动脉。 还好，还活着。叶雨潇又迅速检查了他的呼吸、心跳和脉搏，发现他一没中毒二没突发恶疾，只是腿部有伤，体温极高。 这个人，竟是带着高烧来参加庆功宴的，而且还喝酒，简直是不要命了。 此时其他人终于反应了过来，纷纷惊呼—— “鲁王晕倒了！” “快来人，传太医！” 苏素彤率先扑到章诚轩跟前，一把抱着了他，哭喊不止：“王爷，您醒醒，您醒醒呐！” 哭几声他就能醒？起码掐个人中吧？叶雨潇无语片刻，拍了拍苏素彤的胳膊：“小声点，他还没死。” 苏素彤一怔，睁着迷茫的泪眼，哭喊变成了抽泣。 叶雨潇摇摇头，刺啦一声，撕开了章诚轩的裤腿。 “你在做什么？！”苏素彤放开章诚轩，扑向了叶雨潇。 叶雨潇无声地指了指章诚轩的腿。 苏素彤转头一看，惊呆了。章诚轩的小腿腿肿胀不堪，几乎和他的大腿一样粗， 他小腿上的皮肤，几乎被撑成了透明色，肉眼可见皮肤下蓄积的脓肿。 苏素彤抖了抖嘴唇，却说不出话来，跌坐到了地上。 此时太医们赶到，朝叶雨潇和苏素彤拱手：“齐王妃、苏三小姐，还请让一让，容我们先给鲁王治病。” 叶雨潇从善如流，起身让出了地方。章诚轩的病清楚明了，并非什么疑难杂症，还是让太医们来吧。 苏素彤一副生怕叶雨潇伺机伤害章诚轩的模样，一直等到她起身走到人群外，方才让宫女扶她起来了。 叶雨潇回到座位上，撑着头，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太医们聚集在章诚轩身旁，眉头紧皱地讨论他的病情。 欧阳晟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冷得像是寒冬的冰：“你撕过本王的衣襟还不满足，方才又去撕鲁王的裤腿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0章 这真是叶雨潇？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循声看去，原来是欧阳晟隔着一张食案，正站在她面前。 身在古代，当众撕毁男人的裤腿，的确有所不妥，但所谓事急从权嘛，殿里的人那么多，刚才不也没说什么？叶雨潇把手一摆：“你没见他晕倒了？” 可谁知欧阳晟却道：“他晕倒，与你何干？你又不是郎中！” 额……这个她倒是忘了。本尊并没有正经学过医，只不过出于个人喜好，看过几本医书而已，远不敢称郎中。叶雨潇没办法解释那么多，只得道：“我们马上就要和离了，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马上和离，不等同于已经和离，你现在的身份，还是齐王妃！”欧阳晟显然被气到，袖子一甩，拂落了一只酒杯。 满殿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依旧昏迷不醒的鲁王身上，无人留意到这边的动静。叶雨潇也懒得再理会欧阳晟，倾身朝章诚轩那边望去。 这时她惊讶地发现，那几名太医还在交头接耳地商讨病情，没一个人开始动手医治。 这是怎么了？章诚轩不就是腿部旧伤发作，肿胀发炎，高烧晕厥么，有什么好讨论的？赶紧治呀！ 叶雨潇不相信熙朝的医疗水平低下到这种程度，连这点病都治不了，呼地起身，直奔那群太医而去。 欧阳晟皱眉转了几下酒杯，跟了过去。 “为何还不赶紧为鲁王诊治？”叶雨潇分开人群，质问太医。 为首的太医冲她拱了拱手：“齐王妃有所不知，鲁王殿下这是在南疆落下的旧伤，当时未能及时医治，导致伤口脓肿，后来又拖了足足三个月，如今才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这种情况，一旦医治有所失误，反而会加重病情，严重的话，更是有可能断送性命……” 太医啰啰嗦嗦了半天还没说完，但叶雨潇听明白了：“你哪来那么多废话，不就是怕担责？鲁王这伤，并非疑难杂症，治好了，乃是情理之中，不算立下大功；但如果不小心医死了，你们却得掉脑袋。这笔买卖，怎么看都不划算，所以你们干脆拖着，不求无功，只求无过，是不是？” 她显然戳中了太医们的心思，好几个太医面露尴尬。但皇上和皇后在这里，太医们更怕被帝后责难，一个个都对叶雨潇怒目相视。 叶雨潇见他们毫无悔愧之心，怒从中起：“你们身为医者，面对伤员，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治病救人，而是权衡利弊，这跟杀人有什么分别！” 为首的太医恼羞成怒：“齐王妃说得轻巧，鲁王的整条腿都已蓄脓，若要保命，只能斩断这条腿。可是斩腿必然造成血流不止，试问齐王妃，以鲁王现在的情况，他如何能捱过这一关？！” “医术不精可以直说，并不丢人，但像你这样强词夺理，当真可恶。”叶雨潇气极，上前几步，重重地把他朝旁边一推，“你们不敢治，我来！” 太医被推了个踉跄，跌倒在地，气得大喊：“齐王妃有何依据，竟污蔑我们太医院医术不精！” 叶雨潇懒得再理他，疾步走到章诚轩身旁，蹲下按了按他的腿，再朝旁边的太监一伸手：“拿沸水煮过的匕首来！” 太监下意识地就要照办，苏素彤却突然冲了出来：“叶雨潇，你给我离鲁王远点！” 叶雨潇不为所动，当她是空气。 苏素彤转身扑到了帝后面前，反手一指叶雨潇，又气又急：“皇上、皇后明鉴，齐王妃哪会什么医术，她分明是因为与鲁王有隙，想要趁机报复。” 皇上因为平南王的关系，对叶雨潇颇有好感，但叶雨潇会不会医术，他并不知道，于是以目询问皇后。 皇后摇了摇头：“齐王妃未嫁人时，倒是向臣妾借过几本医书，但据臣妾所知，她并没有学会。” 看她刚才舌战太医，还以为她有妙方，原来只是花枪。皇上略感失望，看向了叶雨潇：“齐王妃，你既然不懂医术，还是速速让开，等太医们商讨出妥善的医治方法。” “谁说我不懂医术。”叶雨潇辩道，“前不久，我才治好了白太妃的头疼症。” “皇上，那件事我知道，她纯属运气！”苏素彤赶紧道，“白太妃的头疼症，早由他人医治多时，她只不过是误打误撞，碰巧扎对了穴位而已。” 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皇上朝她们口中的白太妃看去。 白太妃上前一步，丝毫不提头疼症的事，却道：“叶氏从未拜过师。” 从未拜过师的人，何谈会医术？一切辩解都显得没有必要了。 皇上面露不悦，再度催促叶雨潇：“齐王妃，赶紧让开。” 白太妃居然拆她的台！叶雨潇呼地站起身来，抬腿就朝外走。 “你去做什么？！”欧阳晟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放心，我这会儿没功夫揍你娘。”叶雨潇瞪了他一眼，“我去找把匕首，自己消毒。” 她竟还没放弃？欧阳晟眸色沉沉，盯着她看了片刻：“鲁王伤情凶险，连太医都不敢轻易出手，你就不怕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叶雨潇听他如此说，反而平静了下来，仰首回望于他：“若你上阵杀敌，首先考虑的是保家卫国，还是自顾安危？” 欧阳晟似没想到她会拿这个打比喻，面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看来他听明白了。叶雨潇冲欧阳晟点了点头：“面对患者，我就是上阵杀敌的将领。我心里想着的只有患者的安危，没有我自己。” 她说，面对患者，她是上阵杀敌的将领。 她说，她心里只有患者的安危，没有她自己。 这真是那个纵马京城，持鞭伤人，手撕他衣襟的叶雨潇？ 欧阳晟眸色微动，把叶雨潇朝回拽了拽：“等着。” 等着？等什么？叶雨潇正疑惑，就听见欧阳晟拔高了音量，朗声对皇上道：“皇上有所不知，微臣曾为叶氏延请江南名医谭十召为师，所以，她并非从未拜过师。” 白太妃刚拆了叶雨潇的台，转头就被自己儿子反将了一军，气得脸色发白，却又不好表露出来，憋得胸口都疼了。 皇上的目光在欧阳晟和叶雨潇之间来回一扫：“你给齐王妃延请名医为师？”皇上显然不相信欧阳晟的话，毕竟齐王跟齐王妃不和的事，谁不知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1章 反复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是。”欧阳晟朝皇上拱了拱手，“微臣爱独处，所以给叶氏延请了名医，她跟随名医学习医术，从早忙到晚，就不会来打扰微臣了。” 皇上听明白了，欧阳晟是为了避免被叶雨潇纠缠，所以才为她延请了名医当师傅，以消耗她的精力，转移她的视线。 虽然他对叶雨潇避之不及的态度，让皇上很不满，但这理由足够让人信服，因此皇上沉吟片刻过后，终于点了头：“都让开，让齐王妃为鲁王诊治。” “皇上！”苏素彤张开双臂，拦在了章诚轩前，“谭神医给齐王妃当师傅的事，我们全没有听说过，谁知道真假？鲁王的性命要紧，皇上您可千万不要被她蒙蔽了！” “你的意思是，齐王为了齐王妃而说谎？”皇上反问她道。 苏素彤张了张口，接不上来话了。 欧阳晟对叶雨潇的态度，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会为了她说谎？这事儿连她都不信。 皇上抬眼，朝叶雨潇那边望去：“既是要为鲁王诊治，还不快动手？” 叶雨潇应了声是，蹲到章诚轩身旁，用她随身携带的高度烈酒，给他擦了擦小腿。此情此景，没法满足无菌条件，但章诚轩的伤腿急需处理，暂时顾不了那么多了。 小太监很是机灵，在请示过皇上后，直接在殿内架起了大锅，煮沸了匕首纱布等物。 叶雨潇接过匕首，毫不犹豫地划开了章诚轩腿部的肌肤。 如此剧痛，章诚轩竟依旧双目紧闭，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 倒是周遭抽气声与惊呼声四起，苏素彤更是吓白了脸，拿手帕捂住了眼睛。 然而从腿部切口流出来的并非鲜血，而是粘稠的脓液。 脓液黄白发腥，那场面绝非赏心悦目，许多人已经看不下去，悄悄地把身子背过去了。 叶雨潇看着脓液流出，却是松了口气，喊刚才架锅的机灵小太监：“你叫什么？我念几种药，你去帮我抓来，煎好后给鲁王服下。” “小人王安，齐王妃要开什么方子，尽管说。”小太监小跑着过来了。 “甘草二两，桔梗二两，生姜二两，大枣二枚，红花二钱。”叶雨潇道。 “小人记住了，这就去！”王安又是一路小跑，抓药去了。 “齐王妃切开了鲁王的腿，却只给他服用这副药？？” 激愤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叶雨潇抬头一看，原来是先前与她争论过的那名太医。她垂头继续给章诚轩排脓，微微有些惊讶：“你不认得这方子？” “我乃太医院院使，家中世代行医，岂会不认得这排脓汤？”那太医见她如此问，愈发生气了，“但鲁王病情严重，单服排脓汤有何用？” “他的病情的确严重，所以我给他排脓引流了。”为了不影响她给病人治病的情绪，叶雨潇态度平和，耐心解释，“之所以用排脓汤，是为了给他消炎，防止感染。” 即便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这一味排脓汤依旧常用于治疗化脓性感染；在这没有抗生素的古代，它自然是首选了。 排脓引流，这位太医院院使并不太懂，毕竟先前他口口声声说的是截断鲁王的腿。但他对叶雨潇的治疗手段依旧不满：“就算你用排脓汤，也不该加上红花。鲁王伤成这样，腿又被你切了一刀，你却给他用活血的红花，居心何在？” 苏素彤因为害怕，全程用帕子捂着脸，此时听见这一声“居心何在”，终于回过神来，冲到皇上面前，跪下了：“皇上，刚才院使所说的，您可听见了？齐王妃绝对是因为私怨，想要报复鲁王殿下，不然怎会给他用活血的红花？” 红花活血，人人都知道，皇上看了看章诚轩伤口狰狞的腿，微微皱起了眉头。 苏素彤瞧见了皇上的态度，不等皇上发话，便指使近旁的几名小太监：“快去把齐王妃拖开！” 那几名小太监看看苏素彤，又看看叶雨潇，左右为难。 叶雨潇按压切口，看着最后一点脓液排出，站起身来：“庸医混淆视听，苏三小姐也跟着掺和，你们宁肯看着鲁王无人救治，也不肯信我一回？” “齐王妃，圣上面前，你居然侮辱朝臣？”太医院院使，是正儿八经的五品朝臣，却被叶雨潇当众说是庸医，当即怒火冲天。 “我只是说实话而已，你急什么？”叶雨潇擦了擦手，示意太监们把章诚轩抬到旁边的贵妃榻上去，“鲁王之所以病情严重，是因为脓液淤积，无法排除。难道这时候我该用止血生肌的药，好让脓液继续滞留体内？” 院使被噎得无话可说，忿忿地哼了一声，终于消停了。 苏素彤怕那伤口，不敢近前，见叶雨潇驳倒了院使，只好也不吭声了。 一时排脓汤熬好，王安带着两名宫女，给章诚轩灌了下去。 章诚轩虽然仍未醒来，但既然药能灌下去，就有一线希望。叶雨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退至一旁，等待他苏醒。 欧阳晟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旁，状似不甚在意地问道：“有几成把握？” 叶雨潇一挑眉：“怎么，怕我掉脑袋？” 欧阳晟哼了一声：“你要死也等和离后再死，别空占着齐王妃的名分，不然本王还得跟你合葬。” 怨念这么大？叶雨潇瞥了他一眼：“放心，我死不了。你看他腿部脓液已经排空，肿胀消了大半，过会儿体温稍降，就该醒了。” 章诚轩之前腿那么肿，全是脓液撑的，此时经过排脓，看起来的确好了很多。欧阳晟微一颔首，准备转身回食案，好离叶雨潇远一点。 叶雨潇伸出小手指，勾住了他的衣角：“刚才为什么帮我？” “本王帮你什么了？”欧阳晟却不承认。 旁边还有许多人，叶雨潇不好明说，只得低声道：“谢谢。” 欧阳晟一点儿也没有接受谢意的样子，扯回自己的袖子，转身就走。 正在这时候，照顾章诚轩的宫女一声惊呼：“鲁王殿下的身上更烫了！” 欧阳晟马上止住了脚步，朝叶雨潇看去。 叶雨潇赶紧走回章诚轩身旁，给他检查了一下，道：“病情稍有反复，是正常的。” “哪里正常了？我看一点也不正常！”苏素彤和太医院院使站在一处，两人似刚刚交流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2章 再次扒光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院使紧接着道：“齐王妃刚刚切开了鲁王的腿，却始终没有为切口敷药止血，直到现在，那道切口还有血和脓液流出，鲁王殿下的病情不加重才怪！” “不缝合切口，正是为了方便残留的脓液排出。”叶雨潇耐心解释。 苏素彤却根本不听，又到帝后面前跪下了：“皇上，皇后，齐王妃趁着鲁王殿下晕厥，伺机报复，这会儿已经得逞了！鲁王殿下无父无母，出了事，只能靠皇上和皇后替他出头了！” 苏素彤最后这句话压下来，皇上想不表态也不行了：“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把齐王妃关起来！”苏素彤毫不犹豫地道，“如果鲁王殿下有个三长两短，就让她抵命！” “这……”皇上皱眉沉吟。 院使快走几步，也到了皇上跟前：“皇上，鲁王殿下为皇上出征杀敌，乃国之栋梁，正是因为鲁王殿下身份重要，太医院诸人在商讨治疗方案时，才慎之又慎，是齐王妃不听我等苦劝，一意孤行，才导致鲁王殿下的病情急转直下。还请皇上严加惩戒，以免以后有更多的人效仿。” “什么叫齐王妃不听你们的苦劝，一意孤行？分明是你们犹豫不决，始终不为鲁王治疗，齐王妃实在是看不下去，才无奈出手的。至于鲁王的病情，本来就很危急，此时不过是体温更高了些，远谈不上急转直下。”欧阳晟站在远离人群的一端，冷哼了一声。 “怎么，齐王担心齐王妃获罪，牵连了齐王府，所以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为她分辩了？”苏素彤刚才不知跟院使商讨了些什么，这会儿的态度十分强硬。 “皇上，您瞧他们几个人，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皇后不悦道。 皇上朝章诚轩那边看了看，问道：“鲁王此时情形如何？” 皇后轻声叹息，摇了摇头。 “来人，把齐王妃关起来，等鲁王的病有了定论再说。”皇上终于做出了决定。 苏素彤终于满意了，毫不掩饰自己怨毒的眼神，狠狠地瞪了叶雨潇一眼。 要把她关起来啊……这主意真是好得很！叶雨潇回以苏素彤一个真诚的笑脸，倒把苏素彤给吓着了，连退了好几步。 她是真心感激，怕什么嘛！叶雨潇几步走到皇上面前，道：“先前是由于齐王作保，皇上才允许我给鲁王医治，这会儿却只关我一个人，不太合适吧？怎么着也得把齐王跟我一起关起来。” 齐王为她作保了吗？只是证实了一下她拜师学过医吧？皇上疑惑了一瞬，但他心系章诚轩安危，又被苏素彤他们吵得头昏脑涨，于是便没有多想，挥手吩咐内侍：“把齐王和齐王妃一起关起来。” 欧阳晟怒火中烧，怒视叶雨潇。他刚才还在替她讲话，她不感激也就罢了，居然还拉他下水？ 但叶雨潇根本就没理他，她只顾着在人群中找到了魏公公，低声交代着些什么。 齐王担心齐王妃牵连齐王府，出声维护；但齐王妃对齐王积怨已久，不但不领情，反而拖他下水？殿中众人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出八卦大戏，把病重的鲁王都抛到一边去了。 白太妃转着手腕上的一串佛珠，抿着嘴唇，一言未发。延安侯夫人挤过来，问道：“太妃，你不替齐王分辩几句？” 有什么好分辩的，要不是他先前拆她的台，愣是给叶雨潇弄了个师傅出来，哪会生出这么多事？白太妃冷眼看着欧阳晟和叶雨潇被带走，始终没有出声。 欧阳晟和叶雨潇到底身份尊贵，即便是关起来，也没有将他们送去牢房，而是把他们锁进了一间人迹罕至的配殿。 这是一间简陋的空房，仅有一桌一凳，但还算干净整洁，应该时时有人打扫。 叶雨潇推了推门，门从外面锁住了，纹丝不动；她又推了推窗，窗早就被钉死了，即便拔开栓销，也打不开；而且窗户上糊了厚厚的一层窗纱，阻隔了视线，什么也看不见，屋内的照明全靠顶上的两块明瓦。 欧阳晟看着她鼓捣，出声讥讽：“方才拖了本王一起被关，不是很高兴么，怎么，这会儿后悔了？” 后悔？她高兴都来不及。她只不过是检查一下门窗，以防接下来的事情，被人看见了。叶雨潇拍了拍手，道：“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勿见怪。我只不过是见苏三小姐和太医院院使咄咄逼人，吵闹不休，担心影响了鲁王的病情，所以才以退为进，拉着你一起被关的。” 欧阳晟见态度平和，言之有据，也就稍稍熄了火气。 叶雨潇又道：“我现在只担心，太医院的那帮太医会趁着我不在，提早处理鲁王腿上的切口，导致他病情恶化。” 叶雨潇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传来了魏公公的声音：“齐王妃，齐王妃，您还好吗？” 叶雨潇忙贴近了门边，道：“我没事，魏公公，鲁王的情形如何？” 魏公公道：“齐王妃，您真是多虑了，那帮太医院的太医，先前就不敢为鲁王诊治，这会儿鲁王殿下病情加重，他们就更不敢动手了，只是围在那里嘀嘀咕咕，直到现在还在商讨病情呢。” 那就好。叶雨潇放了心：“还请魏公公继续帮我盯着，一有异动，就赶紧来告诉我。” “齐王妃请放心。”魏公公说完，转身走远了。 “这魏公公收了你多少好处，竟肯帮你办事。”欧阳晟的声音从叶雨潇的身后传来。 叶雨潇回过身来，却没有回答欧阳晟的话，而是指着他的鼻子叫道：“你这是在哪儿蹭的，好大一块黑灰！” 她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给欧阳晟丢了过去，嫌弃地道：“赶紧擦擦。” 这屋子无人居住，到底不算太干净，蹭了灰也正常。欧阳晟没有多想，接过帕子，就朝鼻子上擦去。 一、二、三……叶雨潇在心里默默地数着，等她数到三的时候，欧阳晟握着帕子，无声地倒下了。 唔，她这强效麻药的效力见长啊。叶雨潇自夸着，跑过去把欧阳晟拖到墙边，抽出他手里的帕子，利索地扒光了他的衣裳。 她本来打算和上次一样，把麻药溶进酒里的，但刚才殿上人太多，即便把欧阳晟麻倒，也没法为他排毒。幸好她还有B方案，准备了一块浸过麻药的手帕，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3章 不配合的病人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从怀中取出一只扁平的软包，打开来，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两排银针，银针的尾梢还刻着她的名字。这是本尊留下来的东西。说起来，本尊虽然医术不精，但留下来的医疗器具和药材，品质都极为上乘，省却了她不少力气。 叶雨潇手持银针，刺向欧阳晟四肢末梢的各大穴位，同时辅于按摩，让他身体里残留的毒素缓缓移动，朝着同一处汇集。 在现代治疗中毒，多用透析的方法，幸亏她自幼拜会名师，中西医兼修，才学会了这一招针灸排毒的方法，不然到了这古代，什么现代化设备都没有，可如何是好？ 欧阳晟遇上她，真算是运气好，该找他收点医疗费才是。 说来也怪，欧阳晟理应只有个把月的时间可活了，但白太妃那边至今没有反应，难道她不知情？也许是欧阳晟怕她担心，没有告诉她？ 可是齐王府不是普通的人家，欧阳晟去世，关乎着爵位的继承，这样大的事，不应该瞒着白太妃才是。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故事？莫非白太妃不是欧阳晟的亲娘？ 随着叶雨潇不着边际的八卦想法，欧阳晟体内的毒素就像一条条潺潺的溪流，缓缓汇聚到了他的小腹处。 叶雨潇掐准时机，当机立断，用银针封住了他小腹上的穴位。毒素汇合着血液，渐渐静止不动，在欧阳晟小腹的皮肤下鼓起了核桃大小的包块。 终于完工了。叶雨潇收起银针，擦了擦手，顺便瞅了欧阳晟一眼。没想到他看起来是副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其实身材挺壮，都有八块腹肌呢。 嗯，本尊的眼光不错。 叶雨潇赞赏几句，盯着欧阳晟腹部的包块，犯起了愁。 毒是清理干净了，可怎么弄出来呢？ 她本来是打算和治疗鲁王一样，开刀引流的，但欧阳晟包块的大小超过了她的预期，这么多的毒血，贸然引流，很可能会让她也中毒。 这种情况下最优的方案，是用注射器慢慢地把毒血吸出来，但首先，她需要一个注射器，而且必须是透明的，因为她在抽取的过程中，得密切关注毒液的情况，不然一旦毒液回流，便会导致欧阳晟二次中毒。 注射器制作简单，但透明的注射器她上哪儿弄去？早知道有一天会穿越，她一定把制造玻璃的配方背个滚瓜烂熟！ 不对，这世上透明的物质不仅有玻璃，还有水晶……再不济，半透明的琉璃也能凑合，在大熙朝，还有自西域传入的颇黎，那是早期的玻璃，不过是绿色的…… 照目前看来，透明的水晶乃是上乘之选，不过上哪儿去找那么大块的水晶，又上哪儿去找能工巧匠来制作呢……求助平南王吗？ 叶雨潇正积极开动脑筋，门外忽然传来了那名小太监王安激动的声音：“齐王妃，齐王妃，好消息，好消息，鲁王殿下醒了！” 鲁王醒了？好吧，反正注射器还没着落，她守在这里也没用。叶雨潇轻按欧阳晟的腹部，确认穴位已经封死，站起身来。 咔嚓一声响，王安从外面把门锁打开了。 欧阳晟还没穿衣裳呢！叶雨潇一个箭步，从他散落在地的袍子上踏过去，抵住了房门：“别动，我自己出来。” 王安赶紧退至一旁。 叶雨潇把房门拉开一道缝，侧身挤了出去，冲王安竖起了食指：“嘘，齐王睡着了，不要进去打扰他。” 齐王的脾气一向不好，不用叶雨潇多解释，王安就已经连连点头了：“王妃放心，我留人在门外守着，绝不会打扰到齐王殿下。” 真是个机灵人儿，叶雨潇从袖袋里摸了摸，摸出一个赏封，递给了他：“拿去分了吧。” 这是进宫前，她让小纂给准备的小钱袋，每个小钱袋里都有面额不菲的银票，用来打赏，方便又体面。 王安接过小钱袋，用手一捻，就知道了里面是什么。他一边领着叶雨潇朝殿上去，一边喜笑颜开地道：“刚才鲁王殿下醒了，身上也没那么烧了，皇上和皇后都高兴得不得了，说要重赏王妃呢。” 重赏敢情好，虽然她不缺钱，但这是对她医术的一种肯定。叶雨潇笑了笑，随王安朝殿里去。 踏上进殿的台阶，魏公公已在此等候，笑着向叶雨潇道贺：“齐王妃救治鲁王殿下有功，皇上和皇后特命老奴在此恭候。不过还请王妃先帮鲁王殿下瞧瞧伤口，这会儿伤口已经不流脓了，但皇上只相信齐王妃，没许太医们用药。” “好，我这就去。”叶雨潇道，“多谢公公刚才帮我盯着，这功劳，有你的一半。” 虽然方才在殿上时，她就给魏公公塞过小钱袋了，但这也得人家乐意帮忙才行。 “不敢当，不敢当，老奴不过是举手之劳。”魏公公摆了摆手，道，“王妃有所不知，那帮太医的嘴脸着实可恶，先前鲁王殿下高烧不退的时候，他们一个个束手束脚，不敢医治。这会儿见鲁王殿下好转，又一窝蜂地朝前扑，生怕落在后面，就沾不到功劳了。” 大熙朝太医院的太医，的确让她有点失望。叶雨潇摇摇头，随魏公公进了殿门。 她一进殿，就和苏素彤的视线碰了个正着。苏素彤看她的眼神怨毒凌厉，颇为不善，仿佛能从里头伸出刀子来。 这可真是奇了，鲁王都已经醒了，她不感激也就罢了，怎么还把她恨上了？叶雨潇彻底把苏素彤归到了不可理喻的一类，先上前给皇上和皇后行礼。 皇上和皇后和颜悦色，让她先去瞧鲁王。 鲁王章诚轩靠着一个大迎枕，半躺在贵妃榻上，果然已经醒了。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少了些许青灰，相较之前已经好了许多。 叶雨潇蹲身察看他的伤口，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无人回答。 怎么，又晕过去了？叶雨潇抬头看去，只见章诚轩紧抿双唇，面无表情，一双眸子却落在她的身上，不知在探究些什么。 这是几个意思？叶雨潇猜不出来，只好洗净手，按压他的小腿，按一处，问一遍：“这里疼不疼？” 她接连按了七八处，章诚轩都不出声。 怎么会有如此不配合的病人？叶雨潇没办法，只好重重地按了按引流的切口，提高了音量：“这里呢？疼不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4章 是谁又扒光了本王的衣裳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你怎会愿意为我诊治？”章诚轩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答非所问，“是苏三小姐求你了吗？” 苏素彤求她？？她刚才还想把她撕了呢！叶雨潇很想当场就掀开真相，但考虑到病人的情绪，还是扯了个谎：“对对对，她请我帮的忙。虽然我们曾经结过梁子，但既无杀父之仇，又无夺妻之恨，我总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你断气，对吧？” 章诚轩哼了一声，也不知信还是没信。 叶雨潇已经不指望他好好回答问题了，放开他的腿，给他诊起了脉。 脉象有点虚，但还算平和，叶雨潇道：“你的腿，蓄脓的时间太长了，我担心还有残余的脓液没有排尽，所以先观察一天，如果明天仍无脓液排出，我再给你缝合。” 章诚轩显然不明白缝合是什么意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过他什么都没有问。 叶雨潇又叮嘱道：“你记得安排一个可靠的人，时时照看你的伤腿，观察切口脓液的渗出情况。” 章诚轩依旧没有作声。 这人是天生话少，还是拿架子呢？瞧他这欠扁的样子，跟苏素彤真是相配！叶雨潇忍住火气，想了一想，道：“罢了，回头我派人跟你去鲁王府，盯着你的伤，直到你伤情痊愈。” 他这么一副不配合的样子，她很担心他胡来，导致伤情反复，毁了她的名声，所以还是自己费点心，派人跟去吧。反正这事儿若是搁在现代，她也该派护士看护的。 章诚轩扯了扯唇角，把头转向了另一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不出声，叶雨潇就当他是默认了，起身去向皇上复命。 皇上听说章诚轩的伤情确无大碍，只等切口缝合，很是高兴，念了长长的一串赏赐名单，让内侍待会儿送到齐王府去。就连皇后都赏了她一整套嵌宝金头面。 皇上赏完叶雨潇，又把苏素彤叫了过来，道：“你刚才错怪齐王妃了，还不赶紧向她赔不是？若非齐王妃妙手丹心，鲁王哪能捡回一条命？” 苏素彤显然很不情愿，磨磨蹭蹭地福着身，背对着皇上狠狠剜了叶雨潇一眼。 哈，瞪她？这样的道歉，她可不敢收。叶雨潇马上一撞苏素彤的手肘，迫使她直起了身。 “皇上，没有必要让苏三小姐向我道歉的，我救的是鲁王，可她又不是鲁王的什么人。”叶雨潇大声地对皇上道。 苏素彤的一张脸马上涨得通红。她突然有点后悔刚才的磨蹭，早知道叶雨潇的嘴这么毒，她还不如痛痛快快地给她把歉道了呢。 叶雨潇瞟了瞟苏素彤红似猪肝的脸，唇角一勾，心里头终于痛快了。想给她添堵？真是找错人了。她气哭别人的本事，仅次于她的医术。 皇上的目光在她们之间来回转了一圈，竟哈哈一笑，真没坚持让苏素彤给叶雨潇道歉了。 苏素彤又气又恨又臊得慌，不好意思再凑到章诚轩跟前去，只得先一步离开保和殿，出了宫门。 庑房前，苏素彤的丫鬟碧荷迎了上来：“小姐，您怎么满面怒容，这是怎么了？” 苏素彤把刚才保和殿上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恨道：“叶雨潇真是欺人太甚！” 碧荷有些不解：“小姐，虽然您和齐王妃有过节，但她今天救了鲁王殿下，乃是好事呀。” “好什么好！”苏素彤扬手一个耳光，把怒气全泄在了碧荷身上，“没有叶雨潇，太医一样能治好鲁王！现在倒好，她竟成了鲁王的救命恩人了！鲁王的性格我最了解了，刚才在殿上的时候，他看似对叶雨潇不理不睬，其实是因为觉得叶雨潇以德报怨，他心里生出愧欠了！” 叶雨潇抽她马鞭的仇，她还没有报呢，以后却得拿她当鲁王的救命恩人恭敬对待，想想心里就堵得慌！ 苏素彤气着气着，真觉得心口隐隐约约地疼了起来，赶紧捂着胸，登车走了。 保和殿里，鲁王被内侍抬走，送回了府，庆功宴自然不了了之。 叶雨潇辞别帝后，从殿里一出来，迎面就遇上了欧阳晟。 欧阳晟不知从哪儿换了一身装束，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锦袍，绷得前胸紧紧的，几乎勒出了肌肉的线条。 他微微皱着眉头，紧盯叶雨潇，眼中尽是疑惑，还带着一丝迷茫。 叶雨潇挥挥手，丝毫未作停留，从他身旁越过：“你醒啦？”嗯，不错，气色愈发好了，看来刚才的治疗有成效。 你醒了？欧阳晟错了会儿神，忽然反应过来，转身追上了叶雨潇：“为何如此问本王？” “因为我刚才走的时候，你还在睡。”叶雨潇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欧阳晟迟疑了一下，问道：“本王……真的只是在睡觉？” “不然呢？”叶雨潇讶异道，“你昨晚是不是没睡饱？咱们关进去后不久，你就去见周公了。王公公来叫我的时候，我还特意叮嘱他派人守着门，不要吵醒你呢。” “那……”欧阳晟一改常态，吞吞吐吐。 “‘那’什么？王爷，您有话赶紧说，我要走了。”叶雨潇走到软轿旁，手扶着轿门催促道。 就在他们旁边，白太妃乘着软轿直直地过去了，连招呼都没跟他们打。看来今天欧阳晟把她得罪得不轻。 欧阳晟看着白太妃的软轿远去，但人还是留在了叶雨潇这里：“本王是想问，你走的时候，可有命人给本王盖上薄毯？本王好像有些着凉了。” 这是发现自己又被扒光了，来探她的口风呢？她才不会承认咧！叶雨潇抬手把天上的日头一指：“这大热天的，盖什么薄毯呐？我看王爷一点着凉的迹象都没有，许是因为今天看见鲁王生病，吓着了吧？要不等我回去后，给王爷开一副定神汤？” 欧阳晟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才移开，道：“或许吧。定神汤就不用了。” “那我先走了，府里见。”叶雨潇弯腰上了软轿。 欧阳晟站在原地，盯着地上看了许久，方才让内侍把他的衣物拿来，出宫去了。 叶雨潇出宫后，在庑房前下轿，改乘马车，朝齐王府去。 车上，她问小纂：“我们霄云院有个看院子的丫鬟，脾气挺泼辣的，叫什么来着？” “王妃是指顶撞过白真真的那个？”小纂道，“她叫春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5章 她是谁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春晓？好。”叶雨潇道，“待会儿你把春晓叫来，我教她一些简单的护理技巧，再把她派到鲁王府去，盯着鲁王的伤。” 小纂已经知道了保和殿上发生的事，点头应了。 回到齐王府，小纂把春晓叫了来。叶雨潇不顾疲惫，当场培训，教她如何用生理盐水帮鲁王冲洗伤口，如何用消过毒的纱布条覆盖引流等等等等。 护理工作并不难，难的是教会小丫鬟无菌操作的理念，这是熙朝人普遍缺失的一块，春晓也是懵懵懂懂。好在小丫鬟够听话，只要是她要求的，她一律一丝不苟地完成，一点儿也不打折扣。 叶雨潇教会春晓后，又问她道：“霄云院聪明伶俐的丫鬟多得是，你可知我为何偏偏挑中了你？” “奴婢不知。”春晓摇了摇头。 “因为我看中了你的胆大泼辣。”叶雨潇道，“我与鲁王和苏三小姐有过节，今天又跟太医院的太医添了新恩源，难保不会有人看轻我，故意捣乱。你到了鲁王府后，除了尽心照顾鲁王，一定要提高警惕，谨防小人，不要让任何人靠近鲁王的伤口。” “王妃放心，防小人奴婢最在行。”春晓自信满满地做了保证。 很好，她知道他们霄云院的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叶雨潇满意地拍了拍春晓的肩膀，把准备好的医疗箱交给她，命人把她送去了鲁王府。 小纂在霄云院翻箱倒柜，找出一大堆亮晶晶的水晶手串，琉璃摆件，给叶雨潇送了来：“王妃，您要的可是这些？”在回府的路上，叶雨潇就命她找透明的物件儿，她在首饰箱和库房里翻了整整半天，连叶雨潇小时候当弹珠玩的颇黎珠子都给她找来了。 叶雨潇翻看一时，都不满意，用手比划着道：“我要的是整块的透明水晶，这些都太零碎了。” “王妃，您要的这种水晶，可遇不可求，有价无市。”小纂倒是挺懂行，“要不奴婢派人去平南王府和信阳侯府问问？” “行。”叶雨潇点了点头。 -------------- 尚雍院书房密室，墙壁上的木雕春瓶无声地摆动了两下。影子马上起身，按下机关，走出密室，进了书房。 书房里，欧阳晟俯身书案，专心致志地拓着……一枚鞋印。 那枚鞋印印在一件皱巴巴的袍子上，由于印记只是一层浮灰，鞋底的花纹已经有些模糊了。 但欧阳晟并未因此而马虎，他敛声屏气地描绘着鞋印上的每一缕纹路，浑身上下纹丝不动，唯有提笔的手腕轻轻地滑移。 亏得他常年没日没夜地习武，不然真没这份定力。影子静静地在案旁等候，没敢出声打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欧阳晟终于画完了最后一笔，直起身来。 影子这才问道：“王爷召我有何事？” 欧阳晟把描好的鞋印举起来，问他道：“你看这像是谁的鞋？” 欧阳晟画工不错，鞋印相当逼真，就像是有人穿着这双鞋，刚在画纸上踩了一脚似的。 影子仔细看了几眼，猜道：“这是王妃的鞋？” 他一下子就猜是叶雨潇？欧阳晟有些惊讶：“何以见得？” 影子分析道：“由这鞋印的大小宽窄来看，鞋子的主人定然是一名女子。而鞋底的花纹，绣的是鸳鸯戏水，未婚女子肯定不会用这样的花样，由此可见，此女一定是已婚妇人。而且是有钱人家的已婚妇人，因为穷人或奴仆，是不会花费功夫，在鞋底绣上图案的。还有，这个鞋印，是印在王爷的袍子上的，试问有哪位已婚妇人，能将鞋印印上齐王的袍子？估计只有齐王妃了。” “不过，本王也是这样想的。”欧阳晟频频点头，“刚才在宫里时，她就站在本王面前，可惜保和殿前铺的是金砖，没有留下任何脚印，让本王无从比对。” 齐王的袍子上，留有疑似齐王妃的脚印，而齐王却不肯定究竟是不是齐王妃干的，这是什么情况？影子琢磨了一下，试着问道：“王爷，是王妃趁您不备，在您换下来的袍子上，偷偷踩了一脚？” 如果只是这样，他至于大费周章么？他又不是小孩子！ 要不要把他再次被人扒光的事讲出来？真的挺丢人的。 可是除了影子，他又还能对谁诉说心事呢？ 算了，反正上次他被扒光的事，影子也知道，不差这第二次。 欧阳晟把心一横，道：“因为鲁王的事，本王与叶氏被关在同一间屋内，后来本王不知怎么就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本王全身的衣裳都被脱光了，就跟上次醉酒后一模一样。” “王爷又被脱光了？是王妃干的？？”影子惊诧不已，“那王妃有没有趁机占您便宜？” 欧阳晟很肯定地摇头：“没有。” 正是因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事后叶雨潇也没有要挟他，所以他才不敢肯定，脱他衣裳的人到底是不是叶雨潇。 影子也觉得这事蹊跷得很，迟疑着道：“王爷，会不会是您断了牛老道的丹药后，体内毒性开始发作，导致您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脱光了自己的衣裳？”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脚印怎么解释？”欧阳晟把印着脚印的袍子，递到了影子面前。 “你认为，留下这枚脚印的人，就是脱光你衣裳的人？”影子问道。 欧阳晟点点头，一拳砸在了脚印上：“本王一定要找到她。不然本王死不瞑目！”好歹他也是堂堂的异姓王，居然三番两次被人扒了衣裳，这口气他实在是咽不下。 那可得抓紧了，他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影子煞风景地想着，问道：“王爷，您的身体怎么样了？可有毒发的征兆？” 欧阳晟抬手按了按腹部，道：“本王此处多出一个包块，触之不疼不痒，也不知跟体内的毒有没有关系。” “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影子问道。 “请太医有什么用？本王不想让太妃知道。”欧阳晟坐到椅子上，墨眸沉沉，不见喜怒。 “王爷，这件事，该告诉太妃了。”影子劝道，“不然等您突然逝世，爵位空悬，太妃措手不及，该如何是好？” “无论谁当这个齐王，她都会是太妃，有什么好措手不及的。”欧阳晟却道，“本王不想让她伤心，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影子劝不动他，只得告退，回了密室。 欧阳晟把鞋印图用镇纸压好，放到了书案上。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王爷，太妃请您过去。” 欧阳晟推门出来，小丫鬟低声提醒：“王爷，太妃好像在生您的气，您当心着点。” 为什么生他的气？因为他在保和殿维护叶雨潇的事？欧阳晟嗯了一声，朝福禧堂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6章 牛鬼蛇神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福禧堂内，白太妃独自一人端坐厅上。她只是沉着脸，并未发脾气，但丫鬟婆子们却个个缩肩垂头，噤若寒蝉。 欧阳晟迈进厅内，浑似没有觉察到白太妃的低迷的心情，自顾自地行了礼，在下首坐下了。 白太妃见他跟没事人似的，脸色就更沉了：“阿晟，今日在保和殿，你竟为了叶氏，置我的脸面于不顾。难道在你心里，我这个亲娘，还抵不过叶氏？” “娘，您此话从何说起？您是生我养我的娘亲，而叶氏是我时时刻刻想要休掉的女人，我怎么可能为了她，落您的面子？”欧阳晟却道。 “你竟还不承认？”白太妃气道，“今日在圣上面前，我刚说过叶氏不曾拜师学过医，你就给她请过江南名医为师。这难道不是在打我的脸？” “娘，冤枉！”欧阳晟站了起来，“娘，您从小就教导我，做人要诚实。我谨记着您的教诲，才把实情讲了出来，绝没有要给您难堪的意思。” 敢情他在保和殿跟她对着干，是因为她把他教得太好了？白太妃一口气噎在了嗓子眼，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憋得很难受。 欧阳晟站在下首，一脸坦然。 白太妃生了会儿闷气，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目光微动，却又赶紧垂眸掩住：“阿晟，你对叶氏，是不是日久生情了？” “绝无此事。”欧阳晟答得斩钉截铁，“我若对她动了心，岂会还不圆房？” 这倒也是，可是……白太妃脑中一时闪过许多想法，但脸上却一点儿没露，反而慢慢转起了佛珠：“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吧。最近天气炎热，但你切莫多吃冰品，要注意身体。” “是，多谢娘亲关心，您也要多保重。”欧阳晟躬身行礼，退出了福禧堂。 白太妃看着欧阳晟的背影远去，起身进了内室。 一名看似老态龙钟的婆子自暗处起身，给白太妃行礼。 “燕来。”白太妃唤那婆子道，“王爷曾给叶氏请过江南名医谭十召为师？” “太妃怎会突然问起此等须末小事？”被称作燕来的婆子疑惑道。 “我想知道，这究竟是他为叶氏找的借口，还是确有其事。如果只是借口，他刚才为何还要继续骗我？如果是事实……在这个府里，居然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白太妃说着说着，语调渐沉，“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的翅膀，真的是硬了。” 燕来不以为意，安慰她道：“太妃无需多虑，或许王爷只是对王妃动了心，担心您迁怒于她，有意维护而已。” 白太妃没有接话，目光冷冷地扫过燕来的脸。 燕来心尖一颤，赶紧改口：“奴婢这就去查谭十召。” “查谭十召有什么用？”白太妃的目光依旧冰冷，“王爷看似单纯，其实心思缜密，他既然把谭十召抬了出来，事后一定会把漏洞全部补上，不会让你查出任何破绽的。” “那奴婢去查王爷。”燕来马上道。 “顺带着也查查叶氏。”白太妃道，“几乎是一夜之间，她的医术突飞猛进，口齿也变伶俐了，就像是换了一个人，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是。”燕来应道。 “你去吧，当点心，别让人发现。”白太妃摆手道。 燕来腰肢一扭，姿态极其轻盈地遁入暗处，消失不见了。 白太妃离开内室，去了宴息处。 宴息处里，二夫人鲁氏和三夫人卫氏对坐在窗前的玫瑰椅上抹眼泪，四夫人孔氏和孔明月则正在安慰她们。 不用想就知道，她们是为了鲁池瑶和卫珺而来。鲁池瑶在大理寺审了这些天，已经获罪，即将流放千里。而卫氏受卫珺连累，回娘家受了不少气，又被三老爷埋怨，日子过得极不如意。 白太妃扫了她们一眼，朝罗汉床上坐了。 鲁氏扑到罗汉床边，跪了下来：“太妃，池瑶罪有应得，我绝不替她求情。但我指天发誓，她谋害太妃一时事，我绝不知情，还望太妃莫要怪罪于我，更不要怪罪于忠勇伯府。” 这是见鲁池瑶保不住了，干脆丢车保帅了？也是，忠勇伯府多得是如花似玉的嫡庶小姐，不差这一个鲁池瑶。白太妃暗自冷笑，脸上却笑得一团和气：“我们齐王府与忠勇伯府乃是姻亲，我岂会因为一名庶女，就与忠勇伯府交恶？二弟妹，你多虑了。” 鲁氏擦了擦眼泪，破涕而笑，回到了玫瑰椅上。 鲁氏刚离开罗汉床沿，卫氏又来了。她也挨着床沿跪了下来，抹着泪道：“太妃，卫珺被遣回家后，坚称她是被冤枉的，好几次试图自尽以证清白。我本来并不信她，但今儿却听说，王妃曾师从江南名医谭十召，且在保和殿上大放异彩，医术神乎其神。所以我就在想，那天卫珺跟王妃起冲突的时候，难不成真是王妃从中动了手脚，瞬息间弄残了卫珺的手臂，又眨眼间让她恢复如初，才让太妃和王爷都误会了？” 从今天的情形来看，还真有这种可能。白太妃暗自思忖着，道：“就算真是这样又如何？你我无凭无据。你可要知道，她今日救醒了鲁王，皇上对她大加赞赏，不但由着她羞辱了宜春侯家的三小姐，还送给她诸多赏赐，给足了她面子。” “所以这口气，我们就只能咽下了吗？”卫氏泪眼婆娑，满脸委屈，“太妃，王妃向来跋扈，如今变本加厉，长期以往，只怕连您这个婆母都不会放在眼里了。” 卫氏的这招挑拨离间，还是太明显了点，白太妃暗嗤一声，道：“咽不下也只能咽，我这个婆母，本来就只是摆设。” 卫氏还在咂摸这句话的意思，白太妃已经端茶送客了。 孔氏和孔明月知情识趣地起身，扶起卫氏，拖着鲁氏，告辞走了。 冯嬷嬷从丫鬟手中接过一盏茶，奉给了白太妃：“几位夫人对齐王妃这个位置，还是眼热得很呐。” 冯嬷嬷是白太妃的陪嫁，随她来齐王府已有几十年了。 白太妃“嗬”了一声，道：“倘若她们只是想要齐王妃的位置，倒还罢了。只怕他们抛出那几朵金花，是为了障人耳目，真正的目的，是齐王那个爵位。” “都怪王爷还没有子嗣，才引得那些牛鬼蛇神蠢蠢欲动。”冯嬷嬷说着，朝四周看了看，见屋内并无旁人，再才接着道，“不过王妃不是咱们自己人，就算有了子嗣也是麻烦。” 白太妃似被触动了什么心思，微微地挑了一下眉。过了一会儿，她端起茶盏，啜了一口，道：“平南王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你回一趟靖安侯府，给我哥哥带个话，让他去给平南王贺寿的时候，带上白真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7章 让她把本王的命拿去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夜尽昼来，又是一天。 霄云院内，叶雨潇等来了回信，但回信的内容让她非常失望，无论是平南王府还是信阳侯府，都没有整块的水晶。 此时离她离开齐王府，已经只有几天的时间了，倘若不能在这短短数天内搞定注射器，再见欧阳晟就没那么容易了。 但有些事，急也没用，她只能一边焦躁地咬着指甲盖，一边指派小纂：“我名下的那些陪房呢，都派出去找水晶，不管多少钱，都要给我把水晶买回来。” “派了，派了，就连喂马的老苍头都派出去了。”小纂回答着，递了根糖冬瓜条给她，“王妃，您要磨牙，拿这个，别啃指甲呀。” 嗐，老毛病了，一着急就啃指甲。叶雨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放过了自己的手，但也没接糖冬瓜条。她最讨厌这东西了，她虽然和本尊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但饮食爱好完全不一样。 王妃什么时候不爱吃糖冬瓜条了？小纂疑惑了一会儿，想起一件事来，问道：“王妃，您今天要去鲁王府么？若是去，奴婢就命人备车。” 对对对，她还得去鲁王府，看看章诚轩的伤口是否能缝合了呢。事情可真多，全凑一块儿了。叶雨潇拍拍脑袋，连声道：“备车，备车，拿上我的医箱，去鲁王府！” 鲁王府里，春晓谨记叶雨潇的吩咐，贴身照顾章诚轩，几乎寸步不离。晚上就在病榻下搭了个地铺，和衣凑合了一宿。 转眼又到了换纱布的时候，春晓洗净双手，打开了医疗箱。 章诚轩今日高烧已退，精神了许多。他半躺在床头，看着春晓摆弄那些瓶瓶罐罐，问道：“这是齐王妃让你带的？” “自然是了，奴婢可没这本事。”春晓回答道。 章诚轩又问：“你兑的这些水，也是齐王妃教的？” “这叫生理盐水。”春晓颇为自豪地道，“奴婢跟着王妃学会后，才来鲁王府的，咱可不敢丢了王妃的脸。” 她嘴里答着话，手上却丝毫不停，动作十分利落。 章诚轩旁观一时，觉得她专业极了，不由得多问了一句：“你一定是齐王妃身边最得宠的大丫鬟吧？” “奴婢只是个看院门的。”春晓摇了摇头。 看院门的？！叶雨潇居然打发了一个看院门的丫鬟，来照顾他的伤？？章诚轩的脸色登时就变得难看了起来：“齐王妃果然还记恨着本王。” “怎么，王爷嫌弃奴婢只是个看院门的？不怕让您知道，我们王妃之所以派奴婢来，的确是有原因的，但原因绝非您想的那样——” 春晓正说着，门外传来了鲁王府丫鬟的通报声：“王爷，苏三小姐来了。” 苏三小姐？春晓想起了叶雨潇的叮嘱，全神戒备，提高了警惕。 章诚轩的脸上浮现笑容，看向了房门：“快请。” 门帘晃动，苏素彤手中攥着个系成小包袱的手帕，娉娉婷婷地走了进来。 “本王已经没事了，你还来做什么。”章诚轩口中责怪着，眼中却满是爱慕之意。 苏素彤走到床前，满脸担忧：“王爷，我听说您的伤口还没包扎，心里着急，特意连夜做了个布罩，给您送来了。” 她说着，展开手中的手帕，里面是一个用上等丝缎做成的布罩，两端连着带子，布罩上还精心地绣了一双锦鲤，正在荷叶下亲昵地嬉戏。 章诚轩接过布罩，长满薄茧的手指拂过那双锦鲤，看着苏素彤道：“你想给本王送东西，随便指派个丫鬟去做便是，何苦自己熬夜。” “给王爷的东西，我当然要亲手做了。”苏素彤觉察出章诚轩目光中的温柔和心疼，唇角一翘，“我给王爷戴上吧，这布罩虽然顶不了什么事，但至少能给伤口挡挡灰。” “好。”章诚轩自己动手，掀开被子，露出了伤腿。 章诚轩的伤口已不再流脓，但看着依旧狰狞，苏素彤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但她还是强忍住，走向了床尾。 这时候，春晓跳了出来，挡在了章诚轩的伤腿前：“苏三小姐，您这布罩还没消过毒，不能给王爷的伤口用！” “还没消过毒，是什么意思？”苏素彤被拦住了去路，很是不爽，但她以为春晓是鲁王府的丫鬟，所以按捺着，没有发作。 “还没消毒的意思就是，您这布罩上有病菌，很脏，如果就这样覆到伤口上，伤口会发炎。”春晓回想着叶雨潇教她的知识，努力解释道。 “你说布罩很脏？我亲手给王爷做的布罩，你居然嫌脏？”苏素彤心头火起，执意上前，要给章诚轩把布罩戴上。 “您好歹是进过女学的千金小姐，怎么讲不通道理？”春晓抓住苏素彤的胳膊，把她使劲朝后一拽，推出老远。 “住手！”章诚轩不顾伤腿，跳下床来，护住了苏素彤。 苏素彤又惊又怒，扑到章诚轩怀里，攥拳捶他的胸：“王爷，看您教的好丫鬟！” “你没伤着吧？”章诚轩拍着她的背，解释道，“她是齐王妃送来的丫鬟，负责看顾本王的伤的。” 不是鲁王府的丫鬟？那她还客气什么？！她倒要看看，在鲁王的心中，是叶雨潇那个救命恩人的分量重，还是她这个心上人的分量重！苏素彤恨恨地想着，反身就给了春晓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竟敢打我？我们王妃都没碰过我半个手指头！”春晓一下跳起老高，扑到苏素彤身上，又挠又咬。 苏素彤吓得尖叫连连。 章诚轩赶紧去拉架，但他到底有伤，行动不便，等他把苏素彤护进怀里时，她白皙细嫩的脖子上，已经添了几道血痕。 苏素彤伏在章诚轩胸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王爷，这叫有其主必有其仆，叶雨潇以前拿马鞭抽我，现在她的丫鬟又拿指甲挠我……” 章诚轩心疼地抚着苏素彤脖子上的血痕，道：“待会儿齐王妃来的时候，本王会向她讨个说法。你放心，她虽然是本王的救命恩人，但也不能仗着这层恩情，把你欺负了去。” 鲁王到底还是更看重她，苏素彤满意地想着，抽泣道：“倘若她不讲理呢？” “她不就是仗着救了本王的命么。”章诚轩摸了摸苏素彤的鬓发，“让她把本王的命拿去好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8章 情深至此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齐王府和鲁王府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相距甚远。叶雨潇紧赶慢赶，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总算是到了鲁王府门前。 章诚轩早有过交代，叶雨潇一下车，便有专人来接，将她引到了章诚轩所居的夜澜轩。 夜澜轩里，章诚轩半躺在床头，苏素彤伏在床沿上，低声地啜泣。她的脖子上有几道血痕，十分地显眼。春晓气鼓鼓地站在章诚轩的伤腿旁，她左边的脸又红又肿，上面还残留着尚未消退的五指印。 哟，这是干架了？不过以伤势来看，输的人不是春晓。叶雨潇也就放了心，慢悠悠地踏进了门槛，没有急着作声。 苏素彤看见叶雨潇，马上坐直了身子，绷紧了后背。章诚轩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先到前面坐坐，让他们给你上点药。” 苏素彤有点不情不愿，虽然站了起来，但却没走。 章诚轩道：“这里交给本王，你放心，本王必为你讨回公道。” 苏素彤这才点点头，怨愤地瞪了叶雨潇一眼后，出去了。 章诚轩对叶雨潇道：“齐王妃，以你的个性，想必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不如在我开口前，你先找你的丫鬟问问清楚？” 先问她的丫鬟？有点意思。叶雨潇一挑眉，看向了春晓。 春晓指着章诚轩枕旁的布罩，比划着道：“王妃，刚才苏三小姐非要给鲁王殿下的伤口戴布罩，奴婢嫌那布罩没消毒，不许她戴，她就生气了，扇了奴婢一个耳光。奴婢又没错，凭什么挨打，所以奴婢就挠回去了。” “挠得好。”叶雨潇夸她道，“你尽忠职守，看顾鲁王伤情有功，回去后我会赏你。” 春晓点点头，行了个礼。 “齐王妃，坐吧。”章诚轩出声道，“情况你都已经了解了，现在本王跟你聊聊春晓挠伤了苏三小姐的事。” 怎么，要治春晓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她尽职尽责护着他的伤，倒护出罪过来了是吗？叶雨潇感到莫名地悲愤，抱着双臂，冷笑着看章诚轩。 章诚轩回看叶雨潇，对上了她的视线：“本王希望春晓能向苏三小姐道歉。” 叶雨潇冷哼一声：“你觉得可能吗？” “可能。”章诚轩道，“因为本王会向春晓道歉。” 什么？叶雨潇愣住了。站在她身后的春晓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春晓。”章诚轩说着，拖着伤腿下了床。他刚才已经折腾了一趟，此时伤口渗血，看着就很疼。但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俯身向春晓行了个礼：“方才本王过错有三。明知你言之有理，却没有拦住苏三小姐，此乃一错。纵容苏三小姐出手伤人，此乃二错。你跟苏三小姐起冲突后，本王没有为你声张正义，此乃三措。本王在此诚心向你道歉，希望你能接受。” 春晓慌得连连摆手，六神无主地频频看向叶雨潇，只差给章诚轩跪下了。 叶雨潇完全能理解春晓此时的反应，因为连她都惊呆了。 要知道这是一个等级森严，身份地位压倒一切的时代。章诚轩身为战功赫赫的异姓王，别说犯下那三错，就算他当着叶雨潇的面把春晓打死，也无须承担任何罪责。但他却居然放下了身架，躬身向一个奴婢道歉！ 而他之所以这样做，只是为了让春晓向苏素彤道一声抱歉，哄她开心。 这个男人，真的是……叶雨潇跟人斗嘴，从来就没输过，此时却有点失去语言的能力，几度张口，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半晌，她终于理清了思路，道：“鲁王，你这是何苦。明明是苏三小姐的错。” “不，是本王的错。”章诚轩却道，“在本王这里，她永远没有错。” 他对苏素彤，竟用情至此，难怪之前会为了本尊抽苏素彤马鞭，与之结怨了。叶雨潇无话可说，只得问春晓：“你愿意答应鲁王的条件吗？若是不愿意就算了，不必勉强，一切有我。” “愿意，愿意，奴婢愿意。”春晓连连点头。她脸上的表情除了受宠若惊和诚惶诚恐，还有些隐隐约约的羡慕和激动。显然，她被章诚轩对苏素彤的这片深情感动了。 当事人同意了，叶雨潇自然也没意见。章诚轩当即命人去请苏素彤，又对叶雨潇和春晓道：“刚才本王向春晓道歉的事，不要告诉苏三小姐，本王不愿她有任何负担。” “那是自然。”叶雨潇应了。春晓也点了点头。 一时苏素彤进来，春晓不等章诚轩提示，主动上前，向她道了歉。 叶雨潇本来没打算跟苏素彤多说什么，但看看章诚轩因为疼痛，而不自觉颤抖的腿，还是出声道：“我已经教训过春晓了，我保证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 这就算完了？她们主仆口头道个歉，就能抵过她脖子上的伤了？这几处血痕，可是直到现在还在疼！苏素彤很是不满，板着脸一声不吭。 章诚轩走过去，低声抚慰。他的伤口肯定很疼，额头上已经沁出了冷汗。 叶雨潇冷眼看去，暗叹了一口气，道：“苏三小姐，我好歹算是鲁王的救命恩人，这歉也道了，脸面也拉下了，你还打算不依不饶？” 她从来不是忍气吞声的人，今儿算是为了章诚轩，为了章诚轩的这份痴情，破了例了。 苏素彤听她把“救命恩人”四个字抬了出来，总算是罢了休。 他们感情好，是他们的事，但叶雨潇一点儿也不想再看见苏素彤了：“我现在要为鲁王检查伤口了，苏三小姐请回避吧。” “你别趁机使坏。”苏素彤警告她道。 “鲁王这会儿已经醒了，我能怎么使坏？他又不是傻子。”叶雨潇满是不耐，一把将她推出了门外。 春晓很是机灵，不等苏素彤张口骂人，迅速把门关上了。 章诚轩默默不语，躺回了床上，神情疲惫不堪。 叶雨潇洗净手，按压他的伤腿，再无脓液流出；体温也趋于正常了。 “可以缝合了。”叶雨潇命春晓打开医箱，取出了缝合针和桑皮线。 缝合针是她命人特制的，桑皮线是熙朝原本就有的。至于更好用的羊肠线，她还没功夫研究。 章诚轩又恢复成了保和殿上的那个沉默王爷，看着弯弯的缝合针，明明眼中满是好奇，但什么都不问。 叶雨潇穿针引线，娴熟地缝合，仿佛她面对的不是皮肉，而是大家闺秀惯常使用的一张绣布。 章诚轩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突然道：“保和殿上的事，本王已经知道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9章 替本王保密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保和殿上的事？保和殿上有什么事？叶雨潇忙着缝针，没有在意。 章诚轩道：“本王已经知道了，在保和殿上，你之所以摒弃前嫌，为本王医治，并非因为苏三小姐苦苦恳求；而是因为你胸怀大度，顶着非议和压力，为本王排脓消肿，甚至还因此被关，连累了齐王。等本王伤势痊愈后，一定亲自登门，感谢你们夫妻。” 感谢他们夫妻？那恐怕是等不到了。等到他的伤口拆线，她和欧阳晟早就桥归桥，路归路了。叶雨潇默默地听着，没有作声。 “你这是记恨本王在保和殿时不配合你问诊，所以无论本王说什么，你都不吭声吗？”章诚轩问道。 她哪有那么幼稚！她只是不喜欢在治疗时闲聊而已。不过她没给章诚轩用麻醉药，他或许是因为疼，才特别话多的。叶雨潇想了想，解释了一下：“无论是麻沸散，还是我自配的麻药，服用后都会昏睡一段时间，而你只是缝合伤口而已，全身麻醉不合算，所以我就没给你用。” “无妨。”章诚轩看着她手中的缝合针道。比起麻沸散，他对这根针更感兴趣。他们熙朝的针，不都是直的，用来针灸的吗？为何叶雨潇的针跟别人的不一样？ 叶雨潇留意到了章诚轩探究的目光，但她没有多做解释。反正欧阳晟已经给她“安排”了一位好师傅，如果有人质疑，那就把锅全甩出去好了。她这个人哪，有个特点，除了对医术格外认真，其他方面毫无下限。 章诚轩的目光在缝合针上流连了一会儿，转向了叶雨潇的脸：“你真的是齐王妃？” 叶雨潇眉头一跳：“不然呢？” “你抽苏三小姐马鞭的那一回，其实也是她的错，但无论本王私下如何向你道歉，你都得理不饶人，甚至怂恿平南王参了本王一本，害得本王险些上不了战场。”章诚轩道，“今天，同样的情形，你却选择了放下身段，成全了本王。” “你到底想说什么？”叶雨潇啧了一声，“想夸我变好了，变善良了？”她还以为章诚轩发现什么实锤了呢，原来是虚惊一场。 章诚轩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 “那你就想错了。”叶雨潇道，“我以前没那么坏，现在也没那么好。今天只不过因为心情不错，才心软了一回，下次也许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不好意思，她这人生性护短。本尊既然借了她这条命，那就是她的自己人。别说本尊只是性子有些彪，就算她犯下过什么弥天大错，她也替她担着。 章诚轩被她呛得语塞了一会儿，道：“无论如何，本王都记着你这份情。那日在保和殿上，苏三小姐三番两次阻挠你，是因为她误会你要害本王，并非蓄意为之，还望你理解。” 理解，理解，无论苏素彤是个什么样的人，在他心中都是完美无缺的。不过爱情本来就是盲目的，他的态度无可厚非，叶雨潇不想妄加评论，只是疑惑：“既然你与苏三小姐两情相悦，为何还不娶她过门，或者先定亲也好啊？” 她似乎无意中问到了什么了不得的问题，章诚轩沉默了好久好久，方才缓缓开口：“本王十五岁那年，就心悦苏三小姐了，但那时本王只是个闲散王爷，无权无势，甚至因为父母早亡，族中凋零，连生活都紧巴巴的，苏三小姐根本连看都不看本王一眼。后来本王血浴疆场，有了战功，封了将军，苏三小姐才跟本王好了起来。” 章诚轩说着说着，面露迷惘：“终于能够得到苏三小姐的青睐，本王很是高兴，但有时候本王总是忍不住想，她到底是喜欢本王这个人，还是喜欢本王的战功和权势呢？” 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故事，怪不得苏素彤迟迟得不到鲁王妃的名分。不过两个人之间的事，外人无权置喙，叶雨潇当做八卦听完就算，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她认真给章诚轩缝完最后一针，直起腰来，道：“缝好了，我让春晓继续照顾你的伤，她会按时给你敷药。如果伤口愈合良好，过几天就能拆线了。” 章诚轩点点头，向她道了谢。 叶雨潇抱着一丝希望，问道：“你有没有整块的水晶？或者知道谁有？” 章诚轩直摇头：“本王常年在外打仗，不曾见过。不过如果齐王妃想要，本王可以派人去寻。” “不用，不用，我只是随口问问。”叶雨潇微感失望。 章诚轩以为她要水晶是用来打造首饰，没有太在意，另问道：“齐王妃，本王的伤势痊愈后，是否会留下病根？” 留下病根？后遗症么？当然不会。叶雨潇肯定地回答他道：“等拆完线，再休养两天，你就又能骑马打仗了。” 章诚轩听见骑马打仗几个字，眉心竟轻微地皱了一皱，道：“齐王妃，本王有一个不情之请。能否请你替本王隐瞒伤情，无论谁问，都不要透露半个字。” 当然可以了，这是病人的隐私，她本来就有义务保密。叶雨潇爽快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特别是不要告诉苏三小姐。”章诚轩又加了一句。 他的腿又没瘸，为什么不能告诉她？叶雨潇心下奇怪，不过没有多问，只应了个“好”字。 章诚轩谢过她，命人把她送了出去。 行至夜澜轩院门前，苏素彤站在廊下，不屑地冲她哼了一声。 瞧她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她永远也不知道，章诚轩在背后为她付出了多少。叶雨潇脑中浮现出章诚轩给春晓行礼道歉的场景，叹息一声，没有搭理苏素彤，径直走了。 小纂回望苏素彤的身影，忿忿地道：“真不知道她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碰到这样好的男人。”说完又叹：“我们王妃温柔贤淑，和顺娴雅，齐王他怎么就是不爱呢？” 温柔贤淑？和顺娴雅？叶雨潇噗嗤一声，差点笑喷。苏素彤的运气的确不错，但小纂那八个字的溢美之词，无论她还是本尊，都委实不敢当哪。看来这丫头随她，护短，看她的时候都用上高倍滤镜了。 回到齐王府，叶雨潇的脚刚沾上地，便有丫鬟来报：“王妃，王爷有请。” 欧阳晟找她？他巴不得离她十万八千里远，居然会主动找她？真是稀罕。叶雨潇诧异着，随丫鬟去了欧阳晟的书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0章 比对脚印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尚雍院书房内，欧阳晟面朝书柜，背对房门而立。阳光自窗口斜斜地洒进来，锦纹地毯、红木书案、描龙绣凤的他的肩头，都染上了层层叠叠的金粉，烁烁生光。 一个人站着，背也挺这么直，倒不像是赋闲在家的王爷，而像是过惯军旅生活的将士了。 叶雨潇站在门外，扫了欧阳晟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了书案前的锦文地毯上。 地毯上有灰。 那是一块绣着方棋朵花锦文，缀以串枝玉兰花边，毯心还织着四合如意天华锦文的地毯。地毯名贵，据说是齐王府鼎盛时期，由宫中赏赐而来。 地毯不仅花纹繁复，用色也极多。木红为底，橘黄、浅黄、粉红、纯白、深蓝、浅蓝、孔雀蓝为边。即便有灰尘落在上面，轻易也看不出来。 但是，地毯上的确有灰。 薄薄的一层，不多，且均匀。仔细看，还能看到有细小的尘埃飘散在阳光中，正在轻盈地起舞。 尚雍院的丫鬟这么不认真，竟在欧阳晟的眼皮子底下，让地毯落了灰？ 叶雨潇扯开欲进门通报的丫鬟，四下再看，很快在书案上发现了一张折叠起来的澄心纸。透过澄心纸的纸背，隐约能看见纸上画了一幅工笔画，而那工笔画的轮廓和笔锋走向，怎么像是一个……鞋印？+------------ 鞋印？欧阳晟为什么会在自己的书案上，放一张鞋印图？ 这个鞋印，多半与她有关，不然不会叫她来。且让她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医学专业的人，记忆力绝对都是一流的，因为一入医科深似海，背不完的书，考不完的试，年年都似在高考。 叶雨潇身为医学专业的高材生，自然也不例外，没多久便记了起来。宫内、被关的偏殿、散落在地的衣物…… 原来如此，是她大意了。 此时只要她踏进门，欧阳晟就是绑了她的腿，也会把她穿的鞋弄清楚吧？ 怎么办？ 转身就走？无故离去，更会让人生疑。 还好，她这个人别的不多，就是主意多，叶雨潇手指一勾，就把刚才要进去通报的那个丫鬟叫了过来：“我的大姨妈好像来了，我回去换件衣裳再来。王爷那里，你替我说说。” 叶雨潇生怕欧阳晟在里面听见，会强行留她，说完就跑了。 小纂候在霄云院门口，见叶雨潇这么快就回来了，惊讶极了。 叶雨潇脚步匆匆，一边迈过门槛，一边问她：“我有不合脚的鞋子吗？” 小纂一时没听清：“怎么，王妃，您的鞋子不合脚了吗？” “我要的是不合脚的鞋子，不是合脚的鞋子。”叶雨潇道。 不合脚的鞋子？王妃怎么会有这种要求？小纂愣了一愣，道：“您穿奴婢的鞋子，就不合脚了。” “不行，不能穿你的。”叶雨潇道，“鞋底的图案会不一样。” “必须是您自己的鞋子，还必须不合脚……”小纂想了一想，道，“您半年前刚嫁到齐王府时穿过的鞋子，还收着呢，奴婢拿出来给您看看？” “赶紧。”叶雨潇点点头，进了内室。 小纂打开柜子，拿出几双旧鞋子，果然比叶雨潇现在的脚小了一圈。 感谢本尊嫁人时才十五岁，正是长个儿的时候，才过了半年，脚就大了。 叶雨潇三两下脱掉鞋，就把脚朝旧鞋子里塞。这鞋子不比衣裳，哪怕小半寸，也是很要命的，小纂见她脚背都挤得弓起来了，心疼地问道：“王妃，您不疼吗？” 疼，当然疼，但顾不得那么多了。叶雨潇摆了摆手：“把我所有合脚的鞋子都收到你房里去，以后我只穿旧鞋。” “王妃，这可是小鞋呀！您以后只穿小鞋？为什么？”小纂惊讶极了。 处了这些天，叶雨潇已经清楚了小纂的路数，随口便道：“因为王爷喜欢。” 小纂果然不惊讶了，不多问了，效率也提高了，眨眼的功夫就把事情办妥当了。 瞧小丫鬟这劲头，等她跟欧阳晟和离后，最伤心的人会不会是她？叶雨潇按了按委委屈屈的脚尖，站起身来，朝尚雍院去了。 尚雍院的书房里，欧阳晟还保持着背对房门的姿势，但当他听到叶雨潇进门的脚步声，便转过了身来。 “王爷找我有什么事？”叶雨潇走上前去。 “你哪来的大姨妈？”欧阳晟却是一句反问，“据本王所知，你已经过世的母亲，乃是平南王唯一的女儿，她并没有姐妹。” 叶雨潇眨眨眼，再眨眨眼，僵住了。 完了，刚才走得太急，忘了跟丫鬟把大姨妈转换成小日子了。这让她怎么解释呢？当场给欧阳晟上一堂专业的生理卫生课吗？可即便她是个现代人，也感觉很尴尬呀！ 叶雨潇只得遮遮掩掩、支支吾吾地道：“大概是因为我刚才语速太快，丫鬟听岔了。其实我说的是……嗐，女人的事情，你问那么清楚做什么！” 她这样语焉不详，欧阳晟反而听明白了，脸上一红，转了话题：“本王这里有一本谭神医编写的医书，你拿回去看看。你身为他的‘弟子’，如果连他的大作都没看过，岂不让人疑心？” 如你所愿。叶雨潇几步上前，一脚踏上了地毯：“多谢王爷费心。” 她拿着书退回原处，在地毯上留下了一枚浅浅的脚印。 欧阳晟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赶她道：“书拿到了还不走？又想趁机打本王的主意？” 谁要打他的主意了！长得帅了不起啊！她又不稀罕！叶雨潇懒得跟他吵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欧阳晟还不忘冲着她的背影喊：“叶氏，别忘了你我二人的约定！” 约定，约定，能有一次不提约定吗？她连休书都收了，还怕她赖账不成？叶雨潇耳朵起茧，实在是受够了，重重地把他书房的门踹了一脚才走。 欧阳晟遣退侍从，锁好被叶雨潇踹得颤巍巍的书房门，将一方镇纸从书案左侧，移到了右侧。 片刻过后，影子从密室出来，问道：“王妃来过了？” 欧阳晟看了一眼房门，愁道：“她对本王还有余情，刚才因为被本王赶走，把房门都给踹了。” “王爷别急，再等几天就到平南王的生辰了。”影子安慰他道。 欧阳晟点点头，收起愁绪，指了地毯，露出点笑容来：“成功了，瞧，那是她刚留下来的脚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1章 鲁王的腿瘸了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王爷好计谋。”影子赞了一句，帮他把书案上的图纸展开，和地毯上的鞋印摆在了一起。 图纸上的图案是鸳鸯戏水，地毯上的图案是喜上眉梢，意境差不多，都是已婚贵妇们爱用的款式。可是，地摊上的鞋印，明显比图纸上的那枚小了一圈。 “王爷，看来扒光您衣裳的那个人，脚比王妃的大。”影子道。 脚大就脚大，有必要强调一下是“扒光他衣裳的那个人？”欧阳晟一脚踏上地毯，用他坚实的牛皮靴底，碾碎了叶雨潇留下来的脚印：“查，给本王彻查霄云院！” 他已经打听过了，那天进出关押房间的人，只有叶雨潇！ “可是，王爷……”影子却为难地道，“因为从王妃进门的第一天起，您就想要休掉她，所以并没有给霄云院安排奴仆。现在霄云院连洒扫的粗使丫鬟，都是王妃从娘家带来的，咱们没有眼线，什么都查不到。” 是这样吗？好像是这样。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他怎么也要给叶雨潇拨两个丫鬟过去。欧阳晟后悔极了。 且说叶雨潇出了尚雍院，脚已经疼得无法自已，但来往的奴仆很多，为了不露馅，她只能强撑着保持仪态，慢慢地朝前挪。 一路上，她不断地听到奴仆们的窃窃自语。 “王妃今天怎么走这么慢？平常她不是大步流星的么？” “应该是又做了勾引王爷的事，被王爷叫去书房训斥了一顿，心里不高兴吧。” …… 勾引个头！训斥个鬼！她是脚疼！脚疼！叶雨潇好容易挪回霄云院，把浑身的重量都压到了小纂身上。 小纂赶紧把她扶进房，帮她脱掉了鞋子：“王妃，您的脚趾头都肿了！” 是她脑抽，忘了自己穿了一双小鞋，竟去踹欧阳晟书房的门，能不肿么？叶雨潇躺倒到枕头上，叮嘱道：“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丢脸的事她才不会朝外说，小纂点点头，取来消肿的药膏，给叶雨潇厚厚地涂了一层。 药膏是叶雨潇自己配的，涂上没一会儿便止了痛。叶雨潇恢复了气力，爬起来靠到床头，从怀里摸出了欧阳晟给的医书。 这本医书的封面，明显是经过印刷的。宝蓝的底色，上面印着奇形怪状的花草，和奇形怪状的虫子。叶雨潇仔细辨认了半天，竟是一个都不认得！ 这让她深感挫败。枉她自诩学贯中西，认遍了天下的草虫花木，却连人家的封面都看不懂。 或许这是大熙朝特有的植物和昆虫，后世早就灭绝了。她不认得也正常。叶雨潇自我安慰着，继而发现这本书是没有名字的。 封面上根本就没有留书名的位置，倒是封二上有个手写的谭字，昭示着它的出处。 好有个性的无名书。 更个性的还在后面。叶雨潇翻开正文的第一页，就愣住了。 这是……简体字？？ 神医谭十召写的医书，是简体字？？ 她迅速翻回封二，“谭”字是繁体的，她再迅速朝后翻了几页，全部是简体字。 谭十召跟她一样是穿越者？他居然敢明目张胆在大熙朝用简体字？？ 那这医书上，讲的都是现代医学知识？叶雨潇猜测着，读了起来。 事实证明，她猜错了。书的内容不但跟现代医学没有半毛钱关系，反而涉及的全是她的空白领域。比如，如何利用不常见的动植物下毒，即便被人发现也解不了；比如，如何利用昆虫来解毒；比如各种精妙的下毒方法。在书的最后，甚至涉及到了后世只在小说和电视剧中存在的祝由术和蛊术。 下毒、祝由术、蛊术……这都是些什么啊！谭十召真的是神医？虽然叶雨潇过目不忘，看了一遍就把内容全记进了脑子里，但也不妨碍她对这位强塞的挂名师傅产生了极度的怀疑。 她把书塞进小纂手里，让她去问问欧阳晟，是不是弄错了。 小纂跑了一趟，回来道：“王妃，王爷说，谭神医为了防止祖传医术外泄，所以医书都是用他自创的特殊字。王爷还说，王妃若是不认得，就胡乱蒙一蒙，等见到谭神医时再请教他。” 是因为他们都不认得里头的字，所以才没发现谭十召挂着神医的名号，在暗搓搓地研究毒物和巫术吧？叶雨潇暗自翻了个白眼，把无名医书塞到枕头底下去了。 福禧堂内室里，白太妃正在听燕来禀报。 燕来佝偻着身子，道：“王妃那边，奴婢没能查出什么。主要因为霄云院的奴仆全是王妃从娘家带来的。平南王对这个外孙女特别宝贝，她用的奴仆全都经过调教，口风特别严，哪怕闲聊，也不透一丝风。” “无妨。反正王爷跟她不齐心，迟早会休了她，查不出来就算了。”白太妃的情绪没有波动，“倒是王爷那边，你查的如何？” 燕来道：“王爷一如往常，不是在练武场，就是在书房。但毛玄机有些日子不见踪影了。” “那他这个月的任务完成了吗？”白太妃神情一紧。 “完成了。”燕来答道。 “任务完成了就行。”白太妃的神情又舒展开来，“他准是拿着银子，上哪儿逍遥快活去了。” 燕来禀报完，扭身欲走。白太妃忽然又道：“那个人，还是没有找到么？” “没有。这么多年了，或许她早就死在外边了。”燕来道。 “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她永远是隐患！”白太妃常年吃斋念佛的脸上，此时却是面目狰狞。 “是！”燕来赶紧应答，消失在暗处。 叶雨潇在霄云院数着日子，泡着脚，心内的焦灼一天胜过一天，因为水晶还没找到。欧阳晟体内的毒，现在全聚在一处，若是不尽快抽出来，他活不到下个月去。 她本来是想救他，却没想到成了间接害他，这让她怎么受得了。叶雨潇咬着指甲盖，思绪烦乱，小纂连叫了她好几声，才让她回过神来。 “怎么了？水晶找到了？”叶雨潇惊喜叫道。 “不是，没找到。”小纂有些着急，“是外面有传言，说鲁王的腿要瘸了，没法再骑马打仗了。王妃，鲁王的腿是您给治的，这要是瘸了，岂不是在打您的脸？”倘若鲁王的腿原先就断了，瘸了倒也正常。可他并未伤筋动骨，结果经叶雨潇一治就瘸了，太医院的那帮太医还不知怎么在皇上面前嚼舌头呢。 “这怎么可能？”叶雨潇不相信，赤着脚迈出了泡脚桶，“准备医箱，我去看看。”等她去过鲁王府，顺便再去趟平南王府，求平南王去宫里找找水晶好了，总比坐在家里干着急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2章 一场交易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章诚轩的伤口已经缝合了，而且又有春晓看着，照说不应该出什么问题了。难道是有人故意使坏，弄瘸了他的腿？一路上，叶雨潇都在琢磨这个问题，但当她踏进鲁王府的后花园，却一眼看到章诚轩在假山前舞剑，哪里有半点腿瘸的样子？ 章诚轩不等叶雨潇发问，主动收起剑，上前道：“齐王妃听到传言了？” 叶雨潇看着他的腿道：“我听说你的腿要瘸了，这不是好得很么？传言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是本王命人传出去的。”章诚轩道。 “你自己传出去的？为什么？”叶雨潇又是惊讶，又是生气，“你这不是败坏我的医名么？” “本王是想知道，如果本王不能再骑马打仗，不能继续立下战功，苏三小姐是否还会对本王一如既往。”章诚轩看着剑柄上的梅花络子道。这是苏素彤亲手为他打的络子，每次出征，他都会带上。 “你考验苏三小姐，就可以置旁人于不顾？”叶雨潇愈发生气，劈手去夺章诚轩手中的剑，“既然你让我背了黑锅，那我现在就砍断你的腿，让你真变成瘸子！” 章诚轩没有动，任凭她把剑夺了去。 但当叶雨潇举剑欲砍的时候，却突然发现章诚轩的手里，跟变戏法似的多出了一块水晶。 那是一整块透明的水晶，浑然天成，毫无瑕疵。 叶雨潇高举的剑，生生地就在半空中顿住了。 “本王知道，你在派人四处搜寻水晶。虽然本王不知道你要用它来做什么，但既然你花费了这么大的气力，想必此物对于你来说很重要。”章诚轩托着水晶，神色平静，“那么本王与你做个交易，你答应替本王圆谎，这块水晶归你。” 叶雨潇把剑抛还给他，一把夺过了水晶：“成交！” “你放心，事成之后，本王会公开露面，当大家看到本王的腿恢复如初，传言也就不攻自破，不会对你的名誉造成任何影响。”章诚轩补充道。 现在只要能救欧阳晟的命，她还管什么名誉不名誉。叶雨潇满不在乎地冲他挥挥手，抱着水晶跑了。 会雕琢水晶的能工巧匠，叶雨潇早就准备好了，注射器的设计图纸，她也早就绘成了，此时得了材料，她狂喜着跑出鲁王府，翻身上马，直奔匠户巷。 大熙朝户籍制度严格，农户、商户、军户、匠户等，不得随意专籍，更不得随意脱籍。所有匠户隶属于工部，必须每个月到官办手工作坊服役二十天，剩下的那十天时间，他们才可以自由做工赚钱。 为了方便服役，各地的匠户大都群聚而居，京城里的这条匠户巷，便是其中之一。 本尊有几个熟识的工匠，小纂告诉过她。她的铜试管、蒸馏设备，就是请他们做出来的。这几天，他们正好轮休，正等着接活儿赚外快呢。 叶雨潇亲自把水晶送到，引起了匠人们的高度重视。他们聚首研究了一会儿，给了她肯定的答复。 希望熙朝的工匠们能给点力，顺利地把注射器做出来。叶雨潇暗暗地祈祷着，离开了匠户巷。 她刚回到齐王府，就被一脸紧张的丫鬟请到了福禧堂。福禧堂里，白太妃和欧阳晟都在。 白太妃板着脸问叶雨潇道：“你去过鲁王府了？鲁王是否真如传言所说，腿已经瘸了？” 叶雨潇想着刚送到匠户巷的那块水晶，点了点头。 白太妃的语调马上变得激愤起来：“当初在保和殿，你非要逞强出头，这下可好，给鲁王把腿医瘸了。我们齐王府的名声，都要被你给带坏了！” 叶雨潇为了注射器，忍着一言不发。 欧阳晟这时却道：“是章诚轩把责任推到叶氏身上的？他真是不知好歹。” 她这儿正训叶雨潇呢，怎么成了鲁王不知好歹了？白太妃一愣。 欧阳晟却显得比白太妃还生气：“当初章诚轩昏迷不醒，要不是叶氏，他早就见阎王去了！现在他白捡了一条命，就算腿瘸了又如何，竟还嫌东嫌西。当时太医们犹豫不决，唯一给出的意见，是斩断他的伤腿；如今他命活了，腿也保住了，只不过是瘸一点而已，他还不满意？” 他说完，又对叶雨潇道：“叶氏，虽然本王要休掉你，但一码归一码，这件事，章诚轩若是欺到你的头上来，你尽管告诉本王，本王一定去皇上面前，为你讨一个公道。” 他居然这样维护叶雨潇，白太妃气极。可是他也说了，他还是要休妻的，白太妃一时间摸不透欧阳晟的用意，只得不作声了。 叶雨潇也不知道，欧阳晟为何在这件事上一再帮他，惊讶极了。 欧阳晟自己倒是很清楚，他为何要这样做。因为叶雨潇那天在保和殿对他说的话，一直在他脑中回响。面对患者，她是上阵杀敌的将领；她心里想着的只有患者的安慰，没有她自己。 无论叶雨潇如何可恶令人生厌，那一瞬的她，值得他保护。 堂上安静下来。这时小丫鬟来报：“皇上召王爷进宫。” 欧阳晟只是个闲散王爷，除了各种节庆，皇上从未传召过他，今儿这是怎么了？白太妃愣了一愣，反应过来，气道：“肯定是鲁王腿瘸的事，让皇上知道了，找咱们兴师问罪呢！” 欧阳晟却很沉静：“如果是因为鲁王的事，为何不叫上叶氏？” 这倒也是。白太妃再次偃旗息鼓。 欧阳晟换了衣裳，随内侍进了宫。 皇上在御书房里等他，谈的事还真与鲁王的腿有关。 “阿晟。”皇上叫得很亲切，“你是朕看着长大的，你有什么本事，朕再清楚不过了。你七岁熟读兵书，十岁精通阵法，十三岁那年进宫赴宴，打败了朕功夫最好的两个内等子。可是这些年，无论朕如何劝说，你都不肯挂帅出征，这是为何？” 那是因为他怕断了药，还没打仗，就把命丢在了半道上。欧阳晟目光一黯，唇边苦涩：“臣是纸上谈兵，没有挂帅出征的才干。”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3章 防她似防贼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以前你这般推脱，朕也就算了，可是这回不行。”皇上踱至窗前，叹了一声，“鲁王的腿不行了，想必你也听说了。而南疆战事又起，朕岂能置之不理？” 欧阳晟用力地攥了攥拳，把心头的那一腔热血压了下去：“皇上还有平南王。” “平南王年事已高，平南王的两个儿子，又常年镇守在北疆，你让朕如何开得了这个口？”皇上回过身来，脸上满是愁容。 欧阳晟道：“陛下还有两位皇子，皆能兵善战。” “你是说恒王和和荣王？”皇上提起自己的两个儿子，眼中恨铁不成钢的神色，都快要藏不住了，“他们一个暴戾成性，一个畏畏缩缩，如何带兵打仗？” 身为九五之尊，能在臣子面前把自己的儿子贬成这样，可见是有多失望了。可是，他已近花甲，膝下只有这两个儿子，砍不得，杀不得，明知不中用，还是得养着。 欧阳晟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得用了缓兵之计：“皇上的差事，臣先领着，如果鲁王的腿没有大碍，还是由鲁王出征。毕竟他对南疆的形势，比臣熟悉太多。” “朕准了。”皇上道，“如果鲁王的腿没事，你去给他当副将。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走出家门，历练历练了。” 当副将没问题，反正死在外面，还有主将。欧阳晟欣然应允。 欧阳晟出了宫，带着齐王府的良医正直奔鲁王府。熙朝王府都有良医所，设有正八品良医正一名，掌王府医疗之事，但大都是摆设，齐王府的这位也不例外。不过即便他的医术再差劲，章诚轩的腿瘸没瘸，还是看得出来吧？ 可是，欧阳晟根本没见到章诚轩，鲁王府大门紧闭，看门的小厮告诉他，鲁王因为腿伤，已经闭门谢客多日了。 欧阳晟心头一凉，以章诚轩的个性，如果不是腿真的瘸了，一定不会这样的。 他只好调转马头，厚着脸皮直奔平南王府，希望平南王能够请缨主帅，代他出征。可是，平南王他也没见着。平南王妃告诉他，平南王寿辰将至，最近有很多人提前来拜寿，顺便套近乎，平南王不胜其烦，出门躲客去了，至于具体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 接连两次碰壁，欧阳晟倍感失望。他绞尽脑汁，又想出几个能带兵打仗之人，可他们不是卧病在床，就是另有要务在身，没有一个人可以帮他。 欧阳晟回到家中，苦闷难当，坐在湖心亭里，面对满池的食人鱼，借酒消愁。 领兵打仗，挂帅出征，是多少热血男儿的梦想，大好的机会落在他的头上，他却不能去，真是让人心塞又难过。 其实即便他硬着头皮出征，阵前毒发，皇上也会他因公殉职，将他厚葬，甚至惠及家人。可是两兵交战，主将暴毙，熙朝大军便将是一盘散沙，任人宰割。那些士兵也是有爹有娘有妻有儿的人，让他们白白送命，他于心不忍。 就连叶雨潇那样可恶的人，面对病患时都能不顾自己的性命，他又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欧阳晟在亭子里一杯接一杯，且饮且愁。霄云院里，叶雨潇却是开心得很。 她期盼已久的透明注射器，终于做好了，而且无论精确度还是活塞的灵活度，她都非常满意。注射器一共有两个，一大一小，大的是二十毫升，小的是五毫升，另外还有一套配套的针头。 她本来很想把所有规格的注射器都做一个，无奈水晶有限，只能折中了。 她把注射器、针头，以及盛装注射器和针头用的铜盒子，都用蒸汽锅消了毒，藏进袖袋里，随身携带，以便随时寻找机会，把欧阳晟放倒。 小纂并不清楚她在忙什么，但却知道她要扑倒欧阳晟，于是尽心尽力地为她寻找时机，加派了好几个丫鬟，在湖边转悠，盯着湖心亭。 黄昏时分，丫鬟气喘吁吁地来报，王爷终于醉倒了。 小纂赶紧通知叶雨潇，催着她朝亭子去了。 叶雨潇到了湖边，远远望去，欧阳晟果然趴在石桌上，面颊紧贴桌面，手里还攥着一壶酒，看起来醉得不轻。 可是，这里四下开阔，即便她把欧阳晟放倒，又如何把他扒光了扎针呢？要不，先把他扶进房里去？叶雨潇试着上前，但还没等她踏上九曲桥，就被欧阳晟的丫鬟们拦住了。她们声称王爷有令，就算他醉死，也不许人靠近他半步，尤其是王妃。 哟，提防着她呢？看来那个小了一圈的脚印，还是没能让他打消怀疑。叶雨潇只好回去了。 来回走了这一趟，她的脚又磨红了。小纂一边给她涂药，一边抱怨：“王爷怎么不见您呢，害您白跑了一趟。” 白跑一趟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她该再找什么机会接近欧阳晟呢？那家伙防她跟防贼似的，真是让人头疼。 叶雨潇正揉太阳穴，小纂问道：“王妃，您是不是在为平南王的生辰礼犯愁？” 叶雨潇脑中正想着事情，心不在焉地应了个“是”字。 小纂笑道：“王妃，奴婢就知道您失忆后，把什么都忘了。平南王的生辰礼，您在半年前就开始准备了，是一对镶宝嵌玉的金锤，前两天已经送来了。” 叶雨潇这才回过神来。本尊半年前就开始准备平南王的生辰礼了？真是有孝心。她想起香消玉殒的本尊，忽然有些伤感，也不知她现在是转世投胎了，还是跟她一样，附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如果她也去了另一个时空，希望她同样有家人呵护，生活无忧。 也许是本尊的幽魂，冥冥之中感受到了她要救她最心爱的男人，给了她某种暗示，叶雨潇忽然间有了主意，微微地笑了起来：“我想提前一天去平南王府，向平南王祝寿，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小纂兴奋起来，“因为王爷迟迟不肯与您圆房，您已经好久好久没回过娘家了，平南王和王妃见了您，一定高兴坏了！” 瞧小纂这兴奋劲儿，平南王府的人一定是对她极好了。叶雨潇愈发觉得此事能成，赶紧让丫鬟们收拾行李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4章 白太妃的妙法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平南王府是一座御赐的宅院，占地颇广，一眼望不断院墙。王府的大门开在霍拉巷。当年平南王征战南疆，战功赫赫，他第一次率兵大捷，就是在霍拉山，后来便将自家大门前的这条巷子，取名为霍拉。 现在他虽然因为年迈，赋闲在家，但两个儿子却常年镇守北疆，手握兵权，因此他在朝中说话仍颇有分量，引得许多人艳羡，也让很多人忌惮。 叶雨潇打开马车车窗，抬眼望去，终于明白为什么苏素彤那样在意章诚轩的战功，又为什么瞧不起赋闲在家的欧阳晟了。同样是王府，齐王府和平南王府无论在规模还是气派上，都不是一个概念的。 马车行至平南王府大门前，叶雨潇刚下马车，就被一众表兄弟和表妹们围住了。 “潇潇，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是不是齐王府不许你回？” “齐王府不许你回，你就真不回？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你就是太在意欧阳晟了，这男人哪，不能太惯着，越惯他他越得意！” “就是，咱们平南王府的人需要怕他？他要是对你不好，你派人回来说一声，我们再打上门去。” “上次我们上齐王府闹过之后，欧阳晟有没有对你好一点？” “他有没有再闹着要休妻？” 叶雨潇被表哥、表弟和表妹们围着，是看得眼花，听得耳花。可是无论他们说什么，都是关切的话，没有半句冷言冷语、暗藏机锋，让她心里暖暖的。 表兄弟和表妹们一路簇拥着她，来到了正堂。正堂上，平南王、平南王妃和他们的两个儿媳都在。 平南王世子妃韩氏看着他们一大群人进来，笑着上前，把叶雨潇的表哥和表弟们赶开：“你们一群小子，围着潇潇做什么，都给我滚到练武场去！” 可是他们一个都不肯走，嘻嘻哈哈地散开，抢占了堂上所有的凳子。 叶雨潇留心看去，她这十个表哥、表弟，虽然看着没正形，但坐下来时个个后背笔直，双肩平展，显见得家教是很严格的。 “我可算是见到潇潇了，刚才你们挡着，我都看不到。”二夫人江氏抱怨着，拉着叶雨潇的手，把她带到了平南王和平南王妃跟前。 “你外祖和外祖母一接到信儿，就天天盼着你回，今儿总算是到了。”韩氏拉了叶雨潇的另一只手，笑道：“你这次提前一天回来贺寿，白太妃和欧阳晟有没有为难你？” 叶雨潇自小无父无母，在一家黑心的孤儿院里长大。这让她养成了愈挫愈勇，百折不挠的性格，遇到什么样的小人奸人都不怕。可当她面对如此热情的长辈时，却竟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答。 还好，平南王妃不等她说话，便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心肝儿宝贝儿地叫了起来：“潇潇，你在齐王府受委屈了……” “不委屈，不委屈。”叶雨潇终于回过了神来，忙道。 “他一天到晚要休你，还不委屈？”平南王妃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左右细看，“潇潇，你这都瘦了，是不是齐王府不让你吃饱饭？要不咱们回家算了，谁稀罕那个欧阳晟。” 韩氏连连地给平南王妃使眼色，小声地提醒她：“娘，潇潇稀罕那个姓欧阳的，您不能提这个。” “好好好，不提，不提。”平南王妃赶紧点头，又转头问平南王，“老头子，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平南王正要开口，平南王妃却把他朝旁边一扒：“算了，你别说了，你一说起来都没完。我们潇潇累了，让她先去休息。” 那天在福禧堂把一对铜锤舞得虎虎生威的平南王，此刻却像个听话的小小孩，乖顺地点头：“好好，我不说，让潇潇先去休息。” 韩氏忙道：“潇潇的房间我已经收拾好了，让清颜和如烟带她过去，她们姊妹三个，好久没好好说过话了。” “去吧，去吧。”平南王妃拍了拍叶雨潇的手，“这次回来，多住几天，不然我让你外祖去砸了齐王府。” 原来平南王妃也是个彪悍的主儿，本尊的性格绝对是遗传。叶雨潇忍俊不禁，给平南王妃等人行了礼，随两个表妹去了。 她的两个表妹，一个是韩氏所出，名叫顾清颜；另一个是江氏所出，名叫顾如烟。两人今年都是十四岁，尚未及笄，但模样却生得极好，都是美人坯子。 顾清颜和顾如烟把叶雨潇领到了琼楼，这是叶雨潇出嫁前的居所。琼楼的旁边，是顾清颜的摘星楼和顾如烟的听风楼，三处闺阁挨得很近，且有回廊相连。 人口如此密集，到时她如何行事？幸亏她提前一天来踩点，不然临阵才发现地点不合适就糟了。叶雨潇想着，就没有进门，问道：“园子花墙后的那几间房，有人住吗？我想暂时住在那儿，等寿宴过后再搬回来。” 本尊一定是随心所欲惯了，两个表妹根本没问缘由，马上把她带去了花墙。 花墙后的屋子，果然非常合适。屋后靠着高高的院墙，屋前是密集的花墙，不怕有人偷窥。叶雨潇很是满意，当即定了下来，让小纂带人搬行李去了。 顾清颜关上房门，一坐下就问：“表姐，你还没跟欧阳晟圆房？” 顾如烟则给她出主意：“要不趁着寿宴，明儿我们把他引来，你就在这里和他把事情办了？” 不不不，好意她心领了。虽然她明天需要欧阳晟，但绝不能让人误会。叶雨潇为了拒绝两个表妹，故意板起了脸：“你们还没嫁人呢，说这个合适吗？” “表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迂腐了？” “肯定是让欧阳晟带坏了！” 顾清颜和顾如烟忿忿地说着，竟双双起身走了。 得，她这个思想开放的现代人，反让古代小姑娘教训了。叶雨潇哭笑不得。 翌日，平南王寿宴。 平南王府前张灯结彩，前来贺寿的人络绎不绝，挤满了王府南北西东的四条巷。 白太妃下了车，嘱咐欧阳晟：“平南王妃在云水阁给我备了间房，你先去那里坐坐，等我一起去给平南王贺寿。” 白太妃没说要去哪儿，欧阳晟也就没问，让丫鬟领着去云水阁了。 欧阳晟一走，白真真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贴近了白太妃，低声地叫道：“姑母。” 白太妃瞧她模样憔悴，脂粉都掩不住浓重的黑眼圈，不禁有些嫌弃：“幸亏我今天有妙法，不然就你这个样子，哪怕你表哥用了合欢散，都对你提不起兴趣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5章 处处透着蹊跷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姑母，我不想跟表哥苟合。”白真真低声地道。 “什么叫苟合？？”白太妃听见她这个用词，生气得很，“为何不愿意？” “聘为妻，奔为妾，以我的身份，若是与表哥乱来，就只能给他当个妾室了。”白真真低着头道。她若只想当个妾室，早在齐王府的时候，就爬上欧阳晟的床了，哪用现在这么麻烦？ 白太妃只想借她的肚子生个孩子，哪在意这个。但为了稳住白真真，白太妃还是哄她道：“有姑母在，你何愁当不上齐王妃？” 有了白太妃这话，白真真就像是有了定心丸，终于点了头：“姑母，我听您的。” 白太妃满意地笑了笑，将一粒小小的药丸隔着袖子递了过去：“来，把这个吃了。直接吞，不用水送。”这是她花重金从西域商人那里买来的生子丸，据说有奇效，一经服用，包怀包生子。 白真真还以为是合欢散之类，接过来吞了，低声又问：“姑母，您给表哥也下药了吗？”这合欢散，光她一个人吃可没用。 下药？她哪会用这么低级的手法。她今儿可是花了大力气了。白太妃含笑点头：“放心吧，都安排好了。我现在就带你过去，你表哥已经在那儿等着了。到时我会亲自带人在外间把守，绝对万无一失。” 那岂不是什么都会让她听见？白真真双颊飞红，含羞跟在白太妃身后，朝里面去了。 时辰尚早，来贺寿的宾客几乎全在园子里，借着赏花喂鱼，攀交情的攀交情，套近乎的套近乎，十分热闹。 小纂陪在叶雨潇身边，给“失忆”的她介绍情况：“您瞧那些三五成群的世家小姐们，可不是由着好恶聚成团的，她们必须跟谁交好，不能和谁亲近，都是家中长辈交代过的……” 这个她懂，后宅永远体现着朝中格局的变化，比如政敌的妻女，是绝对不会成为闺蜜的。叶雨潇留心观察了一会儿，对小纂道：“你去找找齐王，我有要事告诉他，是有关出征的，请他到花墙后的屋子里找我。” 近来最令欧阳晟焦灼的事就是出征，只要打着这个幌子，他一定会来的。 小纂应了，转身离去。 叶雨潇绕着假山转了一圈，准备回屋，却被苏素彤拦住了去路。 苏素彤眼圈泛红，像是刚刚哭过。她厉声地责问叶雨潇：“鲁王是不是真的让你治瘸了？” 叶雨潇抬头一看，章诚轩腋下夹着拐杖，就站在不远处的假山上，两人显然刚刚碰过面了。 “世事难料，一切都还不好说。”叶雨潇看在水晶的份上，帮章诚轩圆了这个谎。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鲁王瘸了，你家的齐王就有机会上了。”苏素彤用长长的指甲掐着手帕，如果这里不是平南王府，她就用这指甲，挠到叶雨潇的脸上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皇上已经有意让齐王顶替鲁王出征了！” 叶雨潇急着去等欧阳晟，没功夫跟她磨叽，干脆把她的胳膊一拽：“既然你对我有意见，咱们到大家面前掰扯掰扯去。” 皇上的旨意还没颁呢，这事儿哪能抬到明面儿上来说，苏素彤果然不再纠缠，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走了。 章诚轩不知何时拄拐下了假山，来到了叶雨潇面前，声音低沉地道谢。 他的情绪似乎不是很高，叶雨潇劝了他一句：“感情都是经不起考验的，你会后悔的。” 章诚轩不知有没有听懂，拄着拐杖离去，背影看起来颇有些萧索。 叶雨潇摇摇头，沿着弯弯曲曲的园间小道，去了花墙后的屋子，坐等小纂带着欧阳晟来。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突然被人撞开，衣衫不整的欧阳晟一头闯了进来。 怎么只有他一个人？领路的小纂呢？叶雨潇站起身来，却发现欧阳晟有些不对头。他领口的纽扣不翼而飞，腰间的玉带松松垮垮，没有束好，面颊上还残留着一抹女人的胭脂。 “你这是怎么了？”叶雨潇皱眉问道。 欧阳晟这时才发现屋内还有叶雨潇，厉声喝道：“你离本王远点！不，你给本王滚出去！” “你被人下药了？”叶雨潇看着他脸上的胭脂，展开了一番联想。倘若是你情我愿的颠鸾倒凤，他不会慌不择路地跑到了这里来。 “你对此倒是精通得很。”欧阳晟讥讽道。 “我看你眼神清明，不像是中了招。”叶雨潇要事在身，懒得跟他拌嘴，“你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欧阳晟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你少趁机耍花样，给本王出去！” “你看你，进来这一会儿了，也没对我产生什么冲动，可见多半没有中招。”叶雨潇说着，取出一个小迎枕，摆在桌子上，示意他过来坐下诊脉。 “那是因为本王见了你就生厌，即便服了药也没兴趣。”欧阳晟嘴上这样说着，但人还是坐了过去，把手腕搁到了小迎枕上。因为此时他自己也察觉出了异样来，他刚才明明意乱神迷，控制不住自己，但这会儿却完全正常了。倘若他真被人下了药，药效不可能这么快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叶雨潇凝神诊完脉，道：“你脉象正常，没有被人下药。” 欧阳晟失声叫道：“这不可能，本王刚才明明——” “明明什么？明明把持不住自己吗？”叶雨潇指了指他脸上的胭脂，“是王爷见到了美人，自个儿心猿意马，却以为是被人下了药吧？” 他见到白真真，会心猿意马？？欧阳晟气道：“就算是又如何，别说我们马上就要和离了，即便不和离，本王睡了别的女人，你又能拿本王怎样？” “不怎样。”叶雨潇端起手边的茶杯，泼向了欧阳晟。 “叶雨潇，你——”欧阳晟抹了把脸上的茶水，但话还没吼完，就双眼一闭，倒了下去。 小样儿，还真以为她吃醋呢。她只不过是为了挑一个合适的时机，把麻药泼出去而已。不然若是被他躲开了，这番气力就白费了。 事不宜迟，叶雨潇迅速取出注射器，扒掉了欧阳晟的衣裳。 这几天，她用低温蒸馏，制出了酒精，此刻正好给欧阳晟用上了。毒液顺着针管，慢慢地抽到了针筒内。叶雨潇一边匀速拉动活塞，一边观察欧阳晟的四肢的血管，以防毒液回流。 治疗进行得很顺利，叶雨潇抽尽最后一滴毒液，收起了注射器。注射器留下的针孔很小，她用消过毒的棉球帮他按了一会儿，便止住了血。 欧阳晟一定不会想到，他现在已经是个健康人了吧？叶雨潇浑身轻松地直起身来。 这时候，花墙那头传来了白真真的呼唤声：“表哥！表哥！” 床上昏迷不醒的欧阳晟似受到了感召，长长的睫毛不住地颤动，竟像是要醒过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麻药的剂量绝对足够，不可能喊几声就唤醒。叶雨潇皱眉想了想，果断地拉开床尾的立柜，藏了进去。从欧阳晟进门时的衣衫不整，到他明明没事却以为自己被人下了药，再到白真真喊两嗓子就让麻药失效，处处透着蹊跷。她倒要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6章 超出现代医学的范畴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立柜壁很厚，面儿上还包了一层铜皮，很是隔音。叶雨潇必须凝神定气，竖起耳朵，才能隐约听到外面的脚步声。 白真真应该快到房门口了吧？她正想着，立柜门突然被人拉开，欧阳晟抱着一团衣物，扑了进来。 叶雨潇被撞了个满怀，欧阳晟手中的衣物散了一柜。 他在慌什么？既然醒了，为什么不先把衣裳穿上？叶雨潇奋力想把欧阳晟推出去，但欧阳晟却双臂一收，紧紧地把她箍住了。 “关门……关门……”欧阳晟双目赤红，焦躁地低声喊着，口中的鲜血滴到了叶雨潇的肩膀上。 他竟是把自己的舌尖咬破了？？叶雨潇侧头看了一眼，不及细想，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把柜门关紧了。 柜门刚关好，房门就被推开了，白真真的声音传了进来：“表哥！表哥！你在哪儿？” 欧阳晟听见她的声音，愈发狂躁起来，狠狠地箍着叶雨潇，把她按到了柜壁上。 叶雨潇能感受到他的身不由己，他似乎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只能靠咬破舌尖，保持一点清明。 她还能清楚地感受到，欧阳晟身下喷张的血脉，蓬勃的气势，抵得她隐约地疼了起来。 他这样子，真像是中了合欢散，难怪此前他会有误解。 可是，他并未对她上下其手，仿佛他难以克制的欲望，仅仅针对柜外的白真真。 欧阳晟将她越箍越紧，好像他一松手，就会控制不住，破柜而出一般。 叶雨潇渐渐摸清了路数，便抬起手，紧紧回抱住了欧阳晟。他未着寸缕的后背滚烫如火，仿佛一点就会燃似的。 “叶雨潇，你是不是想乘人之危？！”欧阳晟粗重地喘着气，在叶雨潇的耳边咬牙切齿。 他都快神志不清了，还防着她呢？佩服，佩服。叶雨潇毫不留情地掐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出声，免得让白真真发现了。 可是屋子就这么大，白真真转了一圈，还是找到了立柜前。 立柜上的铜环一响，白真真身上的脂粉味顺着柜缝飘了进来。欧阳晟的呼吸顿时加快，克制不住地想要转身。他重重地咬了一下舌尖，舌尖却已经麻木。浑浑噩噩间，他一个低头，狠狠地咬在了叶雨潇的肩膀上。 妈呀，好痛！他是狗吗！叶雨潇差点叫出声来。 眼看着柜门就要被拉开，叶雨潇的心跳也加快了。万一欧阳晟见到白真真，克制不住扑了上去，上演一出动作大片，怎么办？到时候她要不要抡起凳子，把他们两个都砸晕？砸晕白真真好办，可欧阳晟好像会武功，她恐怕打不过…… 叶雨潇的脑子正飞速运转，外面突然传来了小纂怒气冲冲的声音：“白真真，你在我们王妃的屋子里做什么？！” “我来看看王妃，她既然不在，那我就走了。”白真真被抓了个正着，明显很慌乱，说完就跑了。 “什么人呐，来参加寿宴，却满屋子乱窜！”小纂骂了几句，音调变得疑惑，“奇怪，怎么王爷找不到，王妃也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小纂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大概是找叶雨潇去了。 叶雨潇侧耳听了一会儿，确定外面再无旁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随着白真真越走越远，欧阳晟渐渐恢复了神智。叶雨潇看了看满柜散落的衣物，趁着欧阳晟还没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先一步出了柜门。 欧阳晟很快收拾好自己，也从立柜里出来了。 叶雨潇先发制人，拍着桌子质问：“你怎么会在我的屋子里？” 欧阳晟也很想发脾气，但却有点心虚。仔细回想，好像真是他自己跑来的。他现在头很疼，前面发生了什么，他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叶雨潇泼了他一脸的茶水，再然后，他就光着身子，躲进立柜里了。 为什么他的记忆支离破碎？欧阳晟坐到桌边，拿帕子抹了把嘴，发现舌尖生疼，唇边还残留着鲜血。 疼痛刺激了他的神经，他终于慢慢地把前后联系起来了，虽然中间总好像少了一截。“本王的确主动进了你的屋子，但本王的衣裳，是谁给脱的？”第三回了，这是第三回了！欧阳晟的怒火又一点一点地攒了起来。 “我怎么知道？”叶雨潇半真半假地扯着谎，“你一听到白真真的声音，就跟发了狂似的，差点把我给掐死了。” 她的肩膀这会儿还火辣辣地疼呢，也不知道需不需要打狂犬疫苗。哦，不，是破伤风。 白真真，对，白真真。今日之事，重点在于白真真，而非叶雨潇。欧阳晟继续朝前回想着，目光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叶雨潇想着之前诡异的情形，好奇心就像是野草一样蔓延：“白真真到底对你做什么了？为什么她一靠近你，你就跟服了合欢散似的？” 跟服了合欢散似的？他差点忘了，刚才他在立柜里的丑态，全让叶雨潇看见了。或许她不止看见了，而且还“感受”到了。欧阳晟顿时又窘又怒，起身就走。 “你还敢走？”叶雨潇惊讶道，“白真真正到处找你呢，万一你又碰到她了怎么办？” 欧阳晟的脚步马上顿住了。 叶雨潇翻出休书，丢到了桌上：“你放心，我言而有信，等这场生辰宴一结束，我就搬离齐王府。现在你不用防着我了，过来坐下，跟我说说今天的事儿吧。” 欧阳晟此时可顾不上什么休书，但叶雨潇的话明显给了他台阶下，他也就坐回了桌边，道：“本王今天很是反常，先前一见到白真真，就克制不住地把她，把她……” “压到了床上？”叶雨潇好心地帮他补上了后半句。 “你讲话能不能不要如此粗俗？！”欧阳晟狠狠地横了她一眼。 “行行行，我尽量。”叶雨潇好脾气地双手合十，做了个道歉的手势，“然后呢？” “然后本王咬破舌尖，总算是清醒了一点，推开她逃了出来。”欧阳晟拍着额头，显然觉得往事不堪回首。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白真真会到处找他。叶雨潇觉得这件事已经超出了现代医学的范畴，苦思冥想半天仍不得其解，只得问欧阳晟：“你最近的饮食有无异常？”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7章 歪门邪道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没有。”欧阳晟很肯定地道，“自从你派人偷过本王的饮食和食谱，本王就在尚雍院另设了小厨房，做饭的人都是本王的心腹。至于今天，本王自从踏进平南王府，水都还没喝一口。” 原来她以前干的那些事儿，都已经被他知道了。好在她一直打着勾搭他的旗号，就算被察觉也没什么。叶雨潇尴尬地笑了笑:“那你再仔细想想，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你今天这样反常，肯定是有缘由的，不可能无缘无故。” 欧阳晟实在是想不起来，只得提议：“要不你把本王打晕，再命人把本王先送回去。” 没用的，麻药都不好使。叶雨潇道：“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还能躲她一辈子不成？” 不用躲一辈子，躲到他死就行了，反正也不远了。欧阳晟以手作刀，砍向了脖子，打算自己来。 “这就是你给我找的徒弟？看这本事可不怎么样。”窗外忽然传来了男子的声音。 叶雨潇刚扭过头去，就见一名瘦高的男人身手利落地翻窗进来了。这是谁？参加寿宴的宾客？有门不走，却要跳窗，真是有意思。 欧阳晟一见到他便神色舒展：“谭十召，原来你还没死。” 谭十召？这是江南名医谭十召？看他的模样至多不过二十出头，怎会如此年轻？她还以为是个发须皆白的老头呢！叶雨潇惊讶极了。 “王爷还没归西，我怎么舍得死？”谭十召穿着一身极宽大的袍子，走起路来，晃晃荡荡，“怎么，又让人暗算了？” 他用了一个“又”字，引人浮想联翩。欧阳晟正要发火，却见谭十召在宽大的袖子里掏啊掏，掏出一个金丝小盅来。 “这是什么？”欧阳晟问道。叶雨潇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谭十召没有回答，径直打开了盅盖。 金丝盅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这是要做什么？叶雨潇正奇怪，就见有一只细小如蚊，近乎透明的虫子从欧阳晟的左耳里飞出来，一头扎进了金丝盅里。 谭十召迅速盖上了盅盖，这才开口，摇头晃脑地感慨：“情蚁乃熙朝十蛊之首，百年难得一遇，今儿却在王爷身上见着了。看来倾慕王爷的这位女子，对王爷爱得深哪。” 他居然还有心调侃，欧阳晟的脸刷地一下就黑了：“蛊虫成双，肯定还有一只在白真真身上，你快去取来！”今天他一见白真真就像服了合欢散，肯定是这情蚁在作祟！ “不用特意去取吧？”叶雨潇插话道，“既然是情蚁，逮住了其中一只，另外一只肯定会自己飞过来的。”刚才他和白真真，不就是这样吗。 “不错，不错，看来我这个徒弟，比王爷聪明。”谭十召得了情蚁，心情不错，笑容满面。 没过多久，果见另有一只情蚁飞了来，也让谭十召收进了金丝盅。 叶雨潇看得目不转睛，兴奋不已。蛊，这是蛊！传说中的蛊，居然真实存在！她有好多好多的问题，想要请教谭十召，再看欧阳晟时，就觉得碍眼极了：“刚才我师父说，情蚁百年难得一遇，那肯定价值连城吧？白真真只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她是怎么得来的？” 欧阳晟得了提醒，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愈发难看，迈着大步走了。 总算是走了。叶雨潇激动得直捧腮，但她的问题太多，一时却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谭十召瞥了她一眼：“你刚才的那声师父，叫得倒是挺顺口的。” 只要他肯为她答疑解惑，别说师父，就是喊他爹，都没问题！叶雨潇毫不犹豫地拜倒在地：“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拜师礼呢？” 听谭十召的口吻，显得很不满意。 拜师礼？要金子还是要银子？叶雨潇微微抬头，却见谭十召把金丝小盅托在手里，不住地转动。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师父，这情蚁既然是您抓住的，自然就归您了。至于王爷那边，交给我了。” 谭十召果然露出满意的笑容，拍了拍她的头：“乖徒儿，快起来。” 被一个二十来岁的大男生拍了头，感觉怪怪的。但这是她的师父，忍了。叶雨潇爬起来，一口气甩出了一大串问题：“师父，您写的医书，用的是什么字？蛊是怎么炼成的？能教给我吗？您书中还提到了祝由术，也是真的吗？” 她看无名医书时，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但当事实发生在眼前，一切感觉就又不同了。所谓药食不分家，药毒不分家，只有了解得更全面，才能将医术发挥到极致，救治更多的人。 “不管蛊术还是祝由术，那都是歪门邪道。”谭十召却是板起了脸，教训她道，“你把《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学好，以后能治好几个伤寒、头痛脑热，就算你的造化了。” 歪门邪道？那他还写进自己的医书里？叶雨潇暗暗腹诽，把无名医书拿出来，翻给他看：“师父，这些字，真是您自创的？” 谭十召扫了一眼，道：“这是我的一位朋友写给我看的，我觉得还不错，就拿来用了。” “哪位朋友？”叶雨潇赶紧追问。 “采药途中遇到的朋友，我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谭十召说着，朝叶雨潇伸出手来，“这本书是王爷给你的？你反正看不懂，还给我吧。” 她看不懂才怪！叶雨潇赶紧把书藏到了背后：“我如果连师父的医书都没有，如何信服于人？” “随你吧。”谭十召笃定她看不懂，倒也没坚持。 一时小纂回来，寿宴已经开席了。谭十召也是来祝寿的客人，叶雨潇便与他一起赴宴去了。 筳席之上，白太妃见着了垂头丧气的白真真，忙借着更衣，把她带了出来，小声急问：“找着你表哥了么？” 白真真朝宴席那边努了努嘴：“表哥就在那儿呢，可您给的药好像失效了，他见了我，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了。”白真真心里很是懊恼，刚开始的时候，药效还是挺强的，欧阳晟都把她给扑倒了。可是还没等她亲上去，他就一把将她推开，逃走了。 白太妃抬眼望去，欧阳晟果然就坐在男宾席上，神色平静如常。 怎么回事，难道情蚁还有时效？白太妃对蛊一窍不通，琢磨不出来，只得糊弄白真真道：“这次就算了，以后再找机会。” 那一对情蚁，价值不菲，居然就这样失效了。白太妃肉疼得紧，不等寿宴结束，就借口自己身体不适，告辞出来了。 在平南王府的大门前，她刚要上马车，却被欧阳晟给拦住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8章 和离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白太妃心头一紧，差点没能露出笑来：“阿晟，你怎么也退席了？” 欧阳晟没接她的话茬：“娘，您帮我转告靖安侯，那对情蚁，本王收到了，多谢他的好意。” 他竟发现情蚁了？！白太妃惊得半晌没作声。还好，他以为下手的是他舅舅，没有怀疑到她身上来。也是，这段时间白真真一直住在靖安侯府，谁又会疑心到她呢。 白太妃收拾好了情绪，露出惊讶的表情来：“情蚁是什么？” “您不必多问，照我的话转告靖安侯便是。”欧阳晟面无表情，但却是真心疑惑，“我只是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怎值得靖安侯花这么大的手笔？” 大费周章，自然是有原因的……白太妃的眼神飘忽了一瞬，道：“他是你的亲舅舅，你别一口一个靖安侯，听着生分。” 欧阳晟以冷哼作答，拂袖而去。 平南王府里，杯觥交错，欢声笑语，正热闹。 戏台上，几个表哥表弟扮上了相，咿咿呀呀地唱着，彩衣娱亲。两个舅母坐在一块儿，笑得前仰后合，全然没有寻常贵妇的矜持样儿。表妹们却是拿着红缨枪在台下比划，引得一众千金小姐惊呼连连。 平南王精神矍铄地坐在楼上，拜寿的人络绎不绝。平南王妃大概是嫌吵闹，被一群老太太簇拥着，上屋里去了。 以后，她就要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了么？从此不再有杂七杂八的烦心事，不再有白真真之流，可以让她潜心专研医术了么？叶雨潇握着酒杯，心内生出了几分雀跃来。 向往自由的一颗心不断地膨胀，膨胀，叶雨潇甚至不愿意再回到齐王府，等寿宴一结束，就揣着休书，去了威虎堂。 威虎堂上，府里大大小小的人都在。平南王正拿着叶雨潇所赠的那对金锤，爱不释手。 他还不知道，送他金锤的人，已经香消玉殒了呢。叶雨潇眼底发酸，略略顿了顿脚步。 本尊的仇，她已经报了。本尊的男人，她已经救了。从今往后，她会努力适应有老有小有亲情的大家庭，孝敬本尊的长辈，爱护本尊的兄妹，过她自己想要的生活。 叶雨潇揉了揉眼睛，整整衣衫，走进堂去，把休书轻轻搁在了上首的茶几上。 “这是什么？”平南王一愣。待他看清了休书二字，登时暴起，一锤把茶几砸了个稀烂：“欧阳晟那王八羔子，居然给你休书了？！” “他娘上次写的保证书还在呢，他竟敢休了潇潇？！”平南王妃以为是自己眼花，让韩氏从碎木渣里把休书扒拉出来，打开了细看，气得火冒三丈。 “还等什么，抄家伙，打上齐王府去！” 十个表兄弟呼啦啦地围了上来。 “他没休我，是我自己要求和离的！”叶雨潇见识过他们的战斗力，连忙解释。 “你自己要求和离的？为何？”平南王满脸疑惑。 平南王妃则是丢开休书，把叶雨潇搂进了怀里：“潇潇，是不是欧阳晟欺负你了，逼着你和离的？” “不是。他没欺负我。”叶雨潇早就编好了理由，“是我自己大彻大悟了。强扭的瓜不甜，与其在他身上白白浪费光阴，还不如趁着年轻早和离。” “我的孙儿啊！”平南王妃一听，搂着叶雨潇就哭了起来。 看来和离这事儿要凉。叶雨潇心头一沉。 “你总算是想通了呀！我早就说过了，剃头担子一头热的事儿，咱不能干。再说那个欧阳晟有什么好的？不就是长得俊些吗？天底下长得俊的男人多了去了，回头外祖母给你找一堆来，你慢慢地挑……” 找一堆来？叶雨潇乐了。原来平南王妃是支持她和离的，说话不要大喘气嘛。 “潇潇，欧阳晟没欺负你吧？不管这和离是不是你自愿的，只要他欺负了你，我们都得打上门去，不能忍气吞声。”平南王反复地向叶雨潇确认。 叶雨潇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没人欺负我，是我自己觉得没意思。” “那就离！”平南王大手一挥，一锤定音，“天下的好男人多得是，何必要留在齐王府受委屈。” 平南王表了态，叶雨潇可算是放了心，但她还有些顾虑：“我和欧阳晟的这门亲事，是皇上首肯的，如今却要和离，皇上会不会生气？” “你们和离，你情我愿，皇上有什么好生气的？”平南王不以为意，“再说皇上这几天忙着给恒王选妃，顾不到咱们这里来。” 这些事叶雨潇不懂，既然平南王说不要紧，她也就放了心。 “既是休书都给了，潇潇就别再回去了。”世子妃韩氏上前道，“家里的空屋子多得是，你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这正是她所想，舅母太贴心了。叶雨潇感激一笑：“我还住琼楼，离姐妹们近些。” “潇潇的嫁妆，明天得派人去搬回来，不能便宜了齐王府。”江氏也走上前来。 “那是自然。”平南王妃道，“挑几个得力的人去，不要错拿了齐王府的东西，咱不占他们这个便宜。” 韩氏和江氏齐齐应了个是字。 时辰不早了，顾清颜和顾如烟一人挽了叶雨潇的一只胳膊，送她去琼楼。 顾清颜隔着叶雨潇，笑着对顾如烟道：“怪不得昨天她不肯在府里办了欧阳晟，原来是和离了。” 顾如烟好奇问叶雨潇：“表姐，你是怎么想开的？你不是说一定要用尽十八般武艺，放倒欧阳晟的吗？” 用尽十八般武艺？她以为是打架过招呢？叶雨潇忍俊不禁，岔开了话题：“说起过招，我今天看见你们两个在耍枪。” “嗐，咱们从小不是一起学的吗？”顾如烟道，“后来你半途嫌苦，非要去学医，又不肯好好地拜师，天天拿着根银针追着我们扎，我们可没少吃苦头。” 叶雨潇想象着那场面，忍不住又笑了：“如今我拜了谭十召为师，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了。” 提起谭十召，顾如烟满面飞红，偏又不肯让人认为她扭捏，抬手朝南边一指：“谭十召就住在我们家的十全院呢。” 叶雨潇看了她几眼，转头问顾清颜：“她是不是心悦谭十召？” 顾清颜给了她一个“你自己领会”的眼神。 “拦着她，不许她嫁。”叶雨潇严肃地道。 “为什么？”顾清颜和顾如烟齐声问道。 “他人品不佳？” “他不好女色好男风？” “都不是。”叶雨潇摇摇头，“他是我师父，如烟若是嫁了他，我岂不是得唤她师母？” “叶雨潇！”顾如烟气得追着她打。她还以为谭十召真有什么毛病呢，害她紧张了半天。 叶雨潇拔腿就跑，却忘了她还穿着一双小鞋，没几步就让顾如烟追上，被哈气挠了咯吱窝，笑得无法自已。 这样欢快的追逐打闹，在齐王府不可想象，叶雨潇愈发向往起今后的生活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9章 嫁妆被侵占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平南王府的人向来雷厉风行，第二天天还没亮，就把白太妃和欧阳晟请了来——虽然已经决定了要和离，但有些事必须当面说清楚，不然传出去，别人还以为叶雨潇是因为德行有亏惨遭休弃呢。 白太妃从来不知道欧阳晟已经写了休书给叶雨潇，但这事儿好像没什么意外的，她也就没怎么惊讶。倒是平南王府的态度让她完全没有料到，他们居然同意和离，一点儿也没有要闹事的意思。 平南王府的态度，就是叶雨潇的态度，她跟以前果然不一样了。不过白太妃没有深想，反正都和离了，叶雨潇以后跟她还有什么关系？ 白太妃坐在威虎堂上，越想越开心。所谓福之祸所伏，祸之福所依，果然不假，她昨儿还在懊恼一对情蚁打了水漂，今儿就峰回路转，云开月明了。等齐王妃的位置空悬，白真真怀上欧阳晟儿子的事儿，还不是手到擒来？ 欧阳晟没有跟着白太妃进威虎堂。他就站在院中的兵器架前，看着一排排兵器发呆。 叶雨潇从外面进来，把手伸到他面前晃了晃：“终于和离了，你心愿达成，不是该高兴么，怎么无精打采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本王无精打采了？”欧阳晟向来没有好脸色给她，这回也没例外，“本王高兴得很！” “哦，那就是在为了出征的事犯愁了。”叶雨潇点着头，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来。 “你说什么？”欧阳晟眯了眯眼睛，面色微微一沉。 “前些天你四处求人代你出征，又不是什么秘密了。”叶雨潇一面说着，一面打量欧阳晟。嗯，他现在面色红润，双目清澈有神，看来昨天的治疗很彻底，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原来是因为这个，他还以为那些前尘往事被她知道了呢。欧阳晟松了口气，顺手拿起兵器架上的长枪，舞了几下。 “好本事，好本事！”叶雨潇敷衍地拍了几下手，“要不要我进去，帮你求求我外祖父？” “不必！”欧阳晟断然拒绝。都已经和离了，他不想欠平南王的人情。大不了等实在无法推脱的时候，他去向皇上说明一切。 叶雨潇耸耸肩，转了话题：“虽然已经和离了，但我还是想向你讨个人情。那一对情蚁，能不能就此送给我师父？” 谭十召？欧阳晟道：“本王不懂蛊，那东西本来就打算留在他那儿，用不着你来欠本王的人情。” “行行行，我们已经两讫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最好再不相见。”叶雨潇冲他挥挥手，抬腿就走。 她转身的那一刻，发现欧阳晟其实在悄悄地观察她的脚。切，身为一名医生，谨慎是她的基本素养，她今儿虽然没穿小鞋，但却穿了一双舅母送她的新鞋子，新鞋子有点大，她在里头塞了棉花，既不磨脚，又不会露馅，任他把眼睛看穿都没用。 不过欧阳晟什么时候才会忘记这件事？难道她要穿一辈子不合脚的鞋？叶雨潇忽然又有点苦恼，赶紧加快脚步，回了琼楼。 琼楼里，小纂正在按照她的要求，重新规划布置后院的房间。琼楼的格局跟霄云院类似，前面是中规中矩的四合院，后面是一栋两层小楼。原本她的闺房在后院楼上，但现在她要求小纂把她的卧室挪到前院，后院的小楼则规划成了药材库、化验室、研究室等等。 之前在齐王府的时候，她就有此打算，但考虑到她终究会和欧阳晟和离，所以没有落实。现在她自由了，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 小纂见她回来，上前禀报：“小姐，您这次带回来的药材，奴婢已经分门别类放进药材库了。您的银针、蒸酒用的瓶瓶罐罐、铜做的小管子，还有那几个水晶做的小玩意儿，奴婢帮您放进医疗器械房了。不过那几间您写了化验室、研究室，什么什么室的屋子是做什么用的？现在还空着呢。” 化验室，自然是用来化验的；研究室，自然是用来做研究的；至于其他的空房间以后再说，现在她只有一个人，忙不过来。 叶雨潇看着这栋属于她的小楼，觉得神清气爽，迈着轻快的步伐，朝楼上走去：“我要的发霉的橘子皮、芋头、白米、透明的瓶瓶罐罐、竹棒、白棉花……，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小纂跟在她后面道，“只是那些瓶瓶罐罐，因为水晶所剩不多了，奴婢让匠人用颇黎和琉璃各做了几个，您看行不行？” 行，太行了。叶雨潇大大地表扬了她一番：“你懂得随机应变，很好。” 小纂得了赞扬，高兴得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大小姐，那些东西还在楼下放着呢，该搬到哪儿？” 叶雨潇道：“橘子皮、芋头、白米搬到研究室，透明的瓶罐一套搬到研究室，一套搬到化验室，竹棒、白棉花，搬到医疗器械室……” 小纂认真记下，招呼丫鬟们搬东西去了。叶雨潇亲自督阵，指挥她们一一摆放好，又让小纂找来几个手脚利索的丫鬟，教她们做棉棒，以及如何使用蒸锅给棉棒消毒。 其实高压蒸汽锅才能达到彻底消毒的目的，但熙朝的金属质量达不到要求，她一时也没有原材料来做密封圈，所以只能用普通蒸汽锅了。好在这里是环境良好单纯的古代，没有后世那么多病菌病毒，蒸汽消毒倒也好使。 叶雨潇培训完丫鬟，一头扎进了研究室。她把芋头煮成汁，把米磨成浆，混合过滤后，做成了培养基；再从发霉的橘子皮上提取青霉，放进了培养基里。 行医和很多行业一样，都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她得抓紧每一分一秒，做好万全的准备，这样才能在病患来临时，从容应对。 是的，什么齐王府，什么婚姻，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她好容易穿越一回，只想延续她未竟的事业，扩充她未知的医疗领域，成为一名更加优秀的医者，造福更多的普罗大众。 叶雨潇正在研究室里忙得不亦乐乎，小纂忽然咚咚咚地跑上了楼，拍着门大叫：“大小姐，您快别忙了，信阳侯府去齐王府把您的嫁妆搬走了，说什么也不还！” 什么？！叶雨潇噌地站起来，打开了门。她并非在意钱财的人，但如果嫁妆被侵占，她拿什么支撑前期的医疗研究？那些颇黎、琉璃，可都是贵得吓死人的！ “到底怎么回事，你别着急，慢慢说。”叶雨潇锁上研究室的门，拉着小纂下了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0章 气死父亲的不孝女？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大小姐，平南王跟白太妃谈完和离的事情后，就一起进宫面圣，向皇上呈报此事去了。世子妃和二夫人则带人去齐王府搬您的嫁妆，结果去了才知道，嫁妆已经让信阳侯府的人抢先一步搬走了。齐王府的人认为信阳侯府才是您的正经娘家，所以没拦着。”小纂忿忿地道，“那些嫁妆，要么是您母亲留下来的，要么是平南王府给您置办的，跟信阳侯府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他们凭什么搬走？世子妃和二夫人去信阳侯府讨要，但您的继母却不肯归还。现在世子妃和二夫人已经回来了，正在威虎堂和平南王妃商量对策呢。” 叶雨潇听小纂说过，自从她的生母过世后，平南王府和信阳侯府的关系就不好。平南王的寿辰都没给他们发请帖，也没见他们主动来贺寿。 可是，平南王的身份和性格摆在那里，信阳侯府哪来的胆子把她的嫁妆搬走？叶雨潇疑惑着，道：“走，去威虎堂看看。” 威虎堂上，韩氏和江氏正围着平南王妃，气愤地说个不停。 “他们肯定是知道我们王爷不在家，才趁机把潇潇的嫁妆搬走的。” “信阳侯府的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们王爷是进了宫了，又不是去边疆打仗了，难道不会回来了吗？” “外祖母、大舅母、二舅母。”叶雨潇走了进去。 “潇潇，嫁妆的事你也听说了？”韩氏迎上来，拉住了叶雨潇的手，“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有舅母在呢，一定帮你把嫁妆讨回来。” “就是，虽然你外祖父这会儿不在，但还有你的表哥表弟们呢，他们个个能打，一会儿我们就去砸了信阳侯府。”江氏道。 “别说了，你们现在就去。”平南王妃道，“潇潇的那个继母不是什么好人，信阳侯又是个耳根子软的，你们要是去迟了，说不准他们会把潇潇的嫁妆给卖了。” 叶雨潇的嫁妆里头，有好多拿着钱都买不到的宝贝，若是让信阳侯府给变卖了，那可真是能把人气死。韩氏和江氏一听，赶紧派人把儿子们找了来，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杀到信阳侯府去了。 舅母表兄弟们太给力，好像真没她什么事儿了。叶雨潇坐到椅子上，望着茶几上的一盆花，发起呆来。说起来，她穿越来后见到的第一个娘家人，就是信阳侯。她记得信阳侯是个性格软弱的人，在彼时的女婿欧阳晟面前，都讲不出硬话来，只知道道歉。 再后来，她耳边听到的只有平南王府，平时联系的也只有平南王府，以至于她都忘了还有信阳侯府这个娘家了。 平南王妃见她发呆，还以为她在犯愁，招手把她叫了过去，搂着她道：“潇潇，你三岁的时候，我就把你接到平南王府来了，你长在平南王府，出嫁也是在平南王府，信阳侯府跟你没什么关系。至于你的嫁妆，有你外祖父和表哥们在，肯定能拿回来的，你不必担心。” “外祖母，我不担心。”为了让平南王妃放心，叶雨潇换了个话题，“我是在想琼楼。你也知道，我拜了谭十召为师，现在我想好好钻研医术，所以让人把琼楼的格局给改了。” “你想怎么改就怎么改。谭十召不就住在我们家吗？你去向他请教医术也方便。”平南王妃马上道。 多么开明的外祖母，一点儿也没认为女人的最大要务是嫁人，而且支持她向谭十召请教。要知道谭十召是个年轻男人，换作别的长辈，一定会以男女授受不亲为由，断了她的念想吧？叶雨潇倍感幸运，抱紧了平南王妃，把脸贴到了她的胳膊上。 两人说了会儿话，韩氏、蒋氏和表兄弟们满脸急色地回来了。 叶雨潇瞧着他们表情不对，忙站起了来。 平南王妃朝后看了看，没有看到嫁妆，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祖母，不好了，信阳侯病倒了，信阳侯继室哭天抢地，非说他是被潇潇和离给气的。”答话的，是叶雨潇的大表哥，平南王世子的嫡长子顾元朗，“我娘说这事儿非同小可，所以我们没顾得上讨要嫁妆就回来了。” 平南王妃活了这把年纪，自然听得出顾元朗话里的意思，脸色登时就变了：“信阳侯病得很重？” “是。”韩氏焦急上前，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我瞧着信阳侯像是病得很厉害的样子，万一他在这当口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潇潇这气死父亲的不孝罪名，可就落实了。” “信阳侯不可能是被潇潇气的！齐王跟潇潇不和，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齐王要休掉潇潇的时候他都没气病，如今和离他倒气病了？！”江氏忿忿地道，“都是信阳侯继室那张烂嘴乱讲！” “我看信阳侯继室是为了强占表妹的嫁妆。”顾元朗道，“她给潇潇安个不孝的罪名，潇潇的嫁妆就能归他们了。信阳侯十几年都没捞到正经差事了，家里上上下下百来口人，全靠每年五百两的俸银过活，早就捉襟见肘了。”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韩氏满脸的急色化作了满脸的愁容，“时间太赶巧了，潇潇和离和信阳侯病重都是事实，即便信阳侯继室不嚷嚷，别人也会认为信阳侯是被潇潇气的。” “你说得对。”平南王妃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让信阳侯死了，不然我们潇潇就真成气死父亲的不孝女了。” “那怎么办哪？”江氏急了，“女儿气死父亲，这可不是一般的罪名，皇上很可能下诏，命潇潇自尽谢罪的！” 平南王妃也急了：“请太医了没？信阳侯得的是什么病？” “请了。”韩氏道，“信阳侯府只请得动太医院最末等的太医，我不放心，让人拿着平南王府的帖子，请太医院院使去了。” “好，好，你是机灵人。”平南王妃说着，站起身来，“备车，我要亲自去看看。” 韩氏和江氏赶紧一左一右地扶住了平南王妃。 叶雨潇刚才一直插不上话，这时候终于有了机会：“我也去看看。” “潇潇，你不能去。”韩氏道，“他们本来就说信阳侯是被你气的，万一你去了，信阳侯病情加重，你继母就又有话说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1章 该打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大舅母说得对，我本来也没打算去的。”叶雨潇道，“可是太医院的院使是什么德性，我再清楚不过了。当初在保和殿，他患得患失，拖延鲁王的病情，差点害了鲁王的命。这次我要是不去，只怕我父亲会凶多吉少。” 保和殿的庆功宴，韩氏虽然没有去，但却有所耳闻。她听了叶雨潇的话，把额头一拍，懊恼道：“我怎么忘了这茬了，早知道不该请院使去的，都怪我。” “大舅母不必自责，太医院的太医都这样，谁去都一样。”叶雨潇宽解韩氏道。 这时候，顾清颜和顾如烟闻讯赶到，闹着也要一起去。 表亲们如此关爱她，叶雨潇非常感动，但有她们陪着，她就没法找小纂恶补信阳侯府的信息了，于是道：“家里得留人，不然等外祖父回来，谁来跟他讲今天发生的事？依我看，外祖母不如带着清颜和如烟留在家里坐镇，也好让咱们有个后援。” “潇潇说得在理。”平南王妃连连点头，示意韩氏和江氏松开她的胳膊，“我和二丫头、三丫头留下，你们赶紧去。” “是。”韩氏和江氏齐齐应了一声。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骑了马，朝着信阳侯府疾驰而去。 叶雨潇未穿越前，也曾练过马术，但到底不及本尊，也比不过两个舅母和十个表兄弟，稍稍落在了后面。 她正好趁着这点时间，落后了一步下马，拉着小纂问信阳侯府的情况。 “大小姐，信阳侯有太多妾室，生了太多儿女，奴婢一时半会儿跟您掰扯不清。不过您长在平南王府，很少回信阳侯府，待会儿就算见了人不认得，也没什么。”小纂压低了声音，急急忙忙地道，“您只用记住，您的继母胡氏，是个花招层出不穷的人。您十岁那年回家过节，跟她起了争执，您只不过用手轻轻推了她一下，她就趁势坐到了地上，非诬陷您差点害她小产了……” 她的继母，是个心机女？也是，若没有心机，使不出“不孝女”这种计来。叶雨潇点点头，一面朝里赶，一面问：“我父亲呢？他平时身体如何？” “信阳侯的身体一向很好。”小纂很肯定地回答道。 “他平时有没有胸口疼，心慌气短之类的毛病？”叶雨潇又问。 “没有。”小纂摇了摇头，“虽然信阳侯这些年过得不怎么样，但胡氏的父亲是恒王府的良医正，时不时就会来给他请平安脉。如果他的身体有毛病，肯定早就查出来了。” 如此说来，信阳侯应该没有心脏病之类的恶疾，即便她和离的事真的刺激到了他，也不可能突然病重吧？叶雨潇揣着疑惑，迈进了信阳侯府的大门。 平南王府的一众人，就聚在信阳侯府的前院里。站在他们对面的，是信阳侯的继室胡氏，她的长相一如小纂所述，颇有几分姿色，虽然已近四十，但皮肤白皙，身段窈窕，丝毫不显老态。 在胡氏的旁边，有个发须花白的老者，穿着良医正的服饰。 小纂小声地告诉叶雨潇：“那就是胡氏她爹，恒王府的良医正，胡正中。” 胡氏身为继室，在原配的牌位面前，得执妾礼。所以胡正中面对平南王府的一众人，也抬不起头来，显得有点畏畏缩缩。 胡氏跟胡正中一样，缩肩耸背，一丝嚣张的样子都看不见。她拿着一条手帕，不住地擦着眼睛，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我知道，我只是个继室，低人一等。但你们平南王府也不能把我朝死里逼呀！我们侯爷已经让大小姐给气病了，你们却一味索要嫁妆，有什么事不能等我们侯爷病好后再说吗？” 能拉下身段装可怜的人，往往比张牙舞爪的人难对付百倍。叶雨潇暗暗地给胡氏定了性，走上前去：“我不是来要嫁妆的，我是来看我爹的。” 胡氏擦眼睛的手帕在脸上顿住了。叶雨潇什么时候学会心平气和地讲话了？她居然没有一冲进来就抽马鞭？ 叶雨潇趁着她愣神，抬脚就朝里走。 胡氏赶忙张开双臂，拦住了她的去路：“大小姐，你不能去呀！万一侯爷见了你，病情加重，你这不孝女的帽子，可就摘不掉了。” 哎哟，瞧她这话儿说的。不孝女的名头，不就是她给强加上的吗，这会儿倒充起好人来了。叶雨潇气得笑了起来，扬手就给了胡氏一个耳光：“让开！” “哎呀，潇潇，你怎么能动手呢！”江氏冲了上来，“你是我们娇养着长大的，细皮女束攵肉，万一伤了手怎么办？放着，放着，让二舅母来。” 江氏说着，一脚踢了过去。胡氏便不由自主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会讲放着我来的二舅母，真是可爱极了。叶雨潇望着江氏，会心一笑，刚才被胡氏弄糟的心情都好转起来。 江氏回以一笑，扬手还要打胡氏。韩氏却急急忙忙地上前，把她拽了回来，压低了声音对她和叶雨潇道：“不能打！不能打！这女人是个妖精，惯爱使手段，装可怜，你们忘了？” 她话音还没落，就见胡氏朝地上一歪，委委屈屈地大哭了起来。 完了，开始了。韩氏心头一沉。 胡正中踉踉跄跄地扑过去，护住了胡氏，老泪纵横：“我的女儿好心劝继女，却被你们毒打，天理何在！你们平南王府仗势欺人，难道就没有人管了？有本事你们今天打死我们父女，不然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请恒王面见圣上，为我可怜的女儿讨回一个公道！” 韩氏和江氏听他提及恒王，双双色变。就连顾元朗都走上前来，紧张地唤了一声：“娘！婶娘！” “怎么，恒王很厉害吗？”叶雨潇小声地问小纂。 小纂快速地跟她解释：“当今圣上一共就两个儿子，长子便是恒王。恒王性情暴戾，如果真被他拿住把柄，一定会揪住平南王府不放的。” 江氏万般后悔，对韩氏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跟潇潇没关系。我这就去跟胡氏道个歉，先安抚住胡正中这老鬼再说。”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韩氏正要点头，叶雨潇却一把拉住了江氏：“咱们都没错，道什么歉？” “潇潇，你乖，快松手，你不知道恒王的厉害。”江氏赶忙道，“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我就是去跟胡氏道个歉，又不掉块肉。” “二舅母，您放心，我既然敢打她，就有本事让她装不了可怜，告不了状。”叶雨潇说完，再次走到胡氏面前，不顾胡正中的阻拦，又给了她一个耳光，“你虽然是我的继母，但既然你不做继母该做的事，我也就不必拿你当继母尊重了。” “潇潇！”韩氏和江氏齐声惊呼。 这孩子，怎么还打！就算要打，也该放着她们来呀！她能有什么本事，让胡氏告不了状？她只是为了安她们的心吧？ <hr class=authorwords author=雾里看花 /> 放心，会有加更的，一定会有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2章 高危行业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你又打我的女儿？！”胡正中朝叶雨潇冲了过去，“我跟你拼了！” 叶雨潇揪着胡氏的衣领，把她朝胡正中猛地一推：“她害了我的父亲，还栽赃给我，说他是被我和离气的，我不打她打谁？！” 胡正中被胡氏撞了个满怀，不得不停下脚步，接住了她。 胡氏关心的却不是自己被打，还没站稳便急急忙忙地反驳叶雨潇：“大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父亲是我们信阳侯府的主心骨，我害了他，岂不就是害了我自己？再说了，太医院的丁院使正在里头给你父亲看病，如果你父亲是被我害的，他怎么没说？” 胡氏说着说着，又抹起了眼泪，显得可怜无比：“大小姐，我知道你刚和离，心情不好，但你也不能这样红口白牙地诬陷我呀。” 叶雨潇已经给她定了个罪名，才懒得再跟她啰嗦，转头对韩氏和江氏道：“大舅母，二舅母，你们记好了，我之所以掌掴继母，是因为护父心切，即便到了皇上面前，我也是占理的。” 她竟三言两语扭转局势，反把污水泼向了胡氏。这番风骚的操作，韩氏和江氏已经看呆了，只知道连连点头了。 胡氏见叶雨潇根本不听她辩解，终于顾不得装可怜了：“大小姐，你诬陷继母，这罪名可也不小！” 叶雨潇再次无视了她，只是招呼韩氏等人：“两位舅母，诸位表哥表弟，胡氏要害我的父亲，我不能坐视不理，还请你们帮我冲进去，救下我的父亲。” 顾元朗马上带着几个兄弟，拽开胡氏和胡正中，朝后面冲去。 韩氏不放心，拉着江氏落后一步，小声地问叶雨潇：“潇潇，信阳侯病重，真的是胡氏害的？” “我不知道。”叶雨潇回答得很干脆。 “你不知道？！”韩氏和江氏都惊呆了。她不知道，刚才还言之凿凿？连她们都信了！ “这，这……”江氏自诩胆大，没想到叶雨潇的胆子更大，“潇潇，你这是诬陷啊……” “对，就是诬陷。”叶雨潇回答得理直气壮，“嘴长在我的身上，我想怎么诬陷，就怎么诬陷。大舅母，二舅母，对付无赖，没法跟她讲道理的，只能比她更无赖。她给我泼脏水，那咱就赛着泼，看谁更厉害。” 跟胡氏这种人，讲什么礼义仁智信哪！ 还能这样？怪不得他们之前气势汹汹地来，却只能铩羽而归。江氏由衷地感到佩服，冲叶雨潇竖了竖大拇指。 韩氏心里还是有顾虑，问叶雨潇道：“潇潇，胡氏不好相与，万一她去皇上面前告你一状，怎么办？” “那就说我弄错了呗！”叶雨潇耸耸肩，轻松作答，“我护父心切，一时心急弄错了，这不是很正常吗？皇上还能因为我太过于关心父亲，定我的罪不成？” 还能这样？叶雨潇再次刷新了韩氏的认知，让她惊呆了。 是不是她这无顾虑无底线的行为，把舅母给吓着了？平南王府的人看着霸道，其实都是忠厚老实之人呢。叶雨潇不好意思地冲韩氏和江氏吐吐舌头，先一步朝里面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韩氏和江氏在后面议论的内容是：“潇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咱们得学起来！”“对对对，学起来，学起来！” 信阳侯被安置在垂花门内的怡心苑里，叶雨潇抵达时，顾元朗等人已经将前来阻挠的胡氏和胡正中制服在院子里了。 顾元朗将叶雨潇的精髓学了个十成十，口口声声嚷着：“你们害了信阳侯，还想进去毁灭证据？我们才不会让你们得逞！” 干得好！叶雨潇冲顾元朗竖了竖大拇指，带着小纂去了信阳侯所在的东次间。 东次间里，床前垂着幔帐，影影绰绰，看不清信阳侯。太医院院使坐在桌子前，正在开药方。 果然是保和殿的老熟人了，今儿她才知道他姓丁。叶雨潇瞥了他一眼，并未停留，径直朝着床边走去。 丁院使抬头看见了叶雨潇：“怎么，齐王妃不放心我的医术，特意亲自赶来了？” “叫我叶大小姐，我已经和离了。”叶雨潇头也不回地说着，脚下不停。 “叶大小姐和离了？难怪信阳侯夫人说信阳侯是让你给气病的。”丁院使搁下笔，起身也朝床边走去。 “胡氏信口雌黄，丁院使身为医者，竟也跟着起哄？”叶雨潇对这个太医院院使，真的是好感度为零了。 “叶大小姐误会了，我并没有起哄。我只是可怜叶大小姐即将背负气死父亲的名声，有感而发罢了。”丁院使摇头叹气。 “你这是什么意思？”叶雨潇一记眼刀飞了过去。 “信阳侯高热不退，脉搏细速，而且已经神志不清，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丁院使像是生怕她不信似的，主动为她掀开了床前的帷幔。 信阳侯都已经神志不清了？？叶雨潇心里咯噔一下，迈上床踏，朝床里看去。 床上，信阳侯仰面躺着，烧得满脸通红。他呼吸急速，迷迷糊糊地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爹！爹！” 叶雨潇唤了几声，信阳侯果然没有反应。她心一急，不等小纂搬凳子，直接跪坐到床踏上，给信阳侯诊起了脉。 丁院使见到她此举，不阴不阳地道：“叶大小姐果然还是惜命的，生怕信阳侯暴毙，让自己担上了罪名。” 脉象细而沉，心率加快，高烧，意识障碍。叶雨潇迅速对信阳侯的病情作出了初步判断，瞟了丁院使一眼：“丁院使对我的怨气这么大，一定是因为上次保和殿的事，受到皇上严惩了吧？” 可不就是受到严惩了，皇上斥责他对鲁王见死不救，差点就降了他的职！丁院使顿感胸闷气胀，瞪着眼睛不知如何应对了。 吵架拌嘴她从来没输过，丁院使不过是个笨嘴笨舌的男人，竟敢挑衅她。叶雨潇切了一声，站起身来，掀起了信阳侯身上的中衣。 信阳侯因为生病，上身就穿了这么一件衣裳，她这一掀，让他的胸腹一览无遗。 丁院使大吃一惊：“叶大小姐，你要做什么？！信阳侯虽然是你的父亲，但也到底男女有别，你怎能掀他的衣裳？！” 去他的男女有别，医者眼中无男女。叶雨潇充耳不闻，按压起了信阳侯的腹部。 她不但看，还摸？？丁院使不顾仪态，奔至门口，大声喊道：“信阳侯府的人呢？赶紧来管管她！” 随着丁院使的喊叫声落地，一名长相阴沉的年轻男人手持长刀，跑了进来。在他身后，足有十来个手持兵器的年轻人，正和顾元朗他们缠斗在一起。 这年轻男人看清了叶雨潇，不分由说，一刀朝她头上劈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3章 菌血症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这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信阳侯府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行凶？！ 叶雨潇大吃一惊，想要躲避，却又怕她躲开后，长刀伤着了信阳侯。她只好从袖子里掏出强效麻药，打算泼他一脸，看看能不能自保。 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一枚飞镖呼啸着破窗而入，直击男子的手腕。 男子惨叫一声，那长刀便脱了手，直飞到墙边，哐当一声，落了地。 好准头！好力道！这是她哪个表兄弟？功夫真是了得！叶雨潇正欣喜地夸着，却见欧阳晟翻窗而入，直扑行凶的男子，把他远远地抛出了门外。 但那男子马上又被顾元朗踹了回来：“齐王，我们这儿腾不出手，里边交给你了！” 什么情况？叶雨潇眨了眨眼：“你怎么在这儿？”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我是信阳侯的嫡长子，我不在这儿，该在哪儿？！”行凶的男子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腕，怒视叶雨潇，却显得眉目愈发阴沉了。 额，其实她问的是欧阳晟。好吧，待会儿再说吧。叶雨潇冲欧阳晟挥手打了个招呼，转身继续为信阳侯检查身体。 她刚刚差点被砍一刀，转眼却跟没事人似的，又去给信阳侯看病了？行凶男子诧异于叶雨潇的心理素质，一时竟没作声了。 小纂刚才被吓出一身冷汗，此时才稍稍回神，跑到叶雨潇身旁，小声地告诉她：“大小姐，那是胡氏给信阳侯生的大儿子，名叫叶承志。” 胡氏的儿子？怪不得。他们母子为何竭尽全力地阻止她接近信阳侯？难道他们为了强占她的嫁妆，一心盼着信阳侯早日归西？还真有这可能，刚才她进来的时候，屋里连个照顾信阳侯的人都没有…… 可是，堂堂侯爵之家，仅仅为了钱财，就能杀夫弑父？这心思是不是太歹毒了点？莫非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缘由？ 叶雨潇疑惑着，发现信阳侯的肝脏和脾脏都有肿大的迹象。肝脾肿大？她想到了些什么，迅速脱掉信阳侯的中衣，检查他全身的皮肤，果然在他的肩膀上，发现了一处已经红肿化脓的伤口。 竟是如此！叶雨潇倒抽一口凉气。 “信阳侯怎么了？”欧阳晟见她神态不对，凑过来问道。 他像是怕叶雨潇误会似的，说完又赶紧补充了一句：“胡氏危言耸听，声称信阳侯是因为本王与你和离，才气出病来的。此事关乎本王，所以本王才来看看。” “放心，我不会借机缠上你的。”叶雨潇猜到他在想什么，盯着信阳侯的伤口，应了一句。 “你知道就好。”欧阳晟哼了一声。 这男人真是！算了，算了，看在他刚才救了她一命的份上，不跟他计较。叶雨潇示意小纂来帮信阳侯穿好衣裳，道：“虽然因为设备有限，无法进一步检测，但根据我的经验判断，信阳侯应是患上菌血症了。” “菌血症？严重吗？”欧阳晟问道。 “自然是严重的。”叶雨潇道，“不然丁院使也就不会等着看笑话了。” 菌血症进一步发展，就是败血症，在这没有抗生素的熙朝，基本上只有死路一条。 “那怎么办？”欧阳晟皱起了眉头。 “尽人事，听天命。”叶雨潇走到桌前坐下，拿起丁院使刚才用过的那支笔，写起方子来。 “叶雨潇，你给我滚出去！我父亲用不着你来开药方！”叶承志已经被欧阳晟捆住了手脚，无法动弹，只能冲着叶雨潇大喊。 “那也是我父亲。”叶雨潇头也不抬地回着，奋笔疾书，“生石膏三两、小生地五钱、乌犀角八钱、生栀子、桔梗、黄芩、知母、赤芍、玄参、连翘、竹叶、甘草、丹皮、黄连各二钱。” “叶大小姐在给信阳侯开药方呢？”外面的打斗已经平息，丁院使又回到东次间来了，“药方我早已开好了，你又何必浪费一道功夫？令尊这病，已是药石无医，回天无术了。” “刚受过皇上训斥的人，没资格质跟我说这个。”叶雨潇急着办正事，快速怼了丁院使一句，把写好的方子递给了小纂，“你照着方子去抓药，记住用法：石膏先煮沸十次，再下其他药，乌犀角是用来磨汁，和着煎好的药一起服用的。如果药铺里没有乌犀角，那就换成一两五钱的水牛角。” 这些药材，她琼楼的药材库里都有，但考虑到路程较远，还是让小纂就近购买比较好。 小纂接过药方，出门抓药去了。 丁院使还要张口，叶雨潇毫不留情地道：“你又治不好我父亲，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不嫌丢人吗？” 丁院使被怄得脸皮紫涨，但却依旧站着没动：“叶大小姐赶我走，我偏不走，我要留下来看看，你是如何自打自脸，最终还是救不活信阳侯的！” 爱留不留吧，真是的。叶雨潇走出东次间，方才那些操着兵器的年轻男人，已经全让顾元朗等人制服，正一个个不服气地贴墙站着。从他们的长相和衣着打扮看，应该和叶承志一样，都是她同父异母的兄弟。 欧阳晟把叶承志也拎了出来，和他们丢到了一起。这到底是信阳侯府的大少爷，马上有丫鬟战战兢兢地进来，拿金疮药给他把手腕上的伤口包扎好了。 韩氏和江氏迎上前来，一左一右地拉住了叶雨潇的手。 韩氏又是愧疚，又是庆幸：“潇潇，你没事吧？我们都没料到，他们竟会抄着家伙闯进来，一时措手不及，才让叶承志冲进了屋里。幸亏齐王及时赶到，将你救了下来，不然你要是伤着了，可怎生是好。” 江氏则是小声地道：“幸亏你们和离的时候，我们没跟齐王府撕破脸，不然今儿还真不好意思承他的情。” “辛苦两位舅母了，还有表哥表弟们。”叶雨潇感激道。 “咱们一家人，你说这些做什么。”江氏嗔道。 “潇潇，信阳侯得的是什么病？我们怕影响你诊脉，所以没敢进去。”韩氏急切问道。 “是菌血症。”叶雨潇说着，又问道，“胡氏在哪儿？叫她进来。我有话要问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4章 本土化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她就在外面，带进来，带进来！”江氏连声地喊着。顾元朗马上把胡氏和胡正中都推攘着带了进来。 叶雨潇示意他们都跟着进了东次间，给他们看信阳侯肩膀上的伤口，问胡氏道：“我父亲肩上的这道伤，是怎么来的？” 胡氏一副受了欺负的委屈模样，抹着眼泪道：“大小姐，我们夫妻间偶尔拌个嘴，不当心砸伤了侯爷的肩膀，这你也要管？” 原来这道伤，是胡氏砸的？那可真是赶巧了。叶雨潇沉下了脸：“刚才我说父亲病重是你害的，你还不信，这下可算是证据确凿了。” “大小姐，你休要胡说，这不过是道小伤，跟侯爷病重能有什么关系？”胡氏反驳道。 “关系大了去了。”叶雨潇帮信阳侯掩好了衣裳，道，“正是由于你砸伤了我父亲的肩膀，导致细菌经由伤口，进入血液，播散至全身，才引起了菌血症。” “细菌？菌血症？”胡氏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竟笑了起来，“大小姐，你为了把罪名转到我的头上，可真是不遗余力。你问问这屋内屋外的人，谁听说过这些词儿？全是你自己编出来的吧？” 门外，叶雨潇同父异母的那些兄弟，还有信阳侯府的奴仆们，显然觉得胡氏说的更有道理，朝叶雨潇投来了怀疑的目光。 胡正中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我行医数十年，任职恒王府良医正，也有好几年了，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菌血症！” 丁院使深恨叶雨潇，正愁没有落井下石的机会，闻言马上附和：“正是，我们丁家世代行医，我在太医院也待了十几年了，从未听说过此病！” 一边是恒王府的良医正，外加太医院院使，另一边只是小打小闹的千金小姐，谁的话更可信？门外众人自然而然地选了前者，望着叶雨潇，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叶雨潇皱起了眉头。 自从决定在熙朝行医，她不是没有设想过种种困难，但却没想到头一遭遇到的，竟是古人的愚昧。 凡是他们没有听过见过的东西，他们竟一概不信。 这可怎么办才好？ 虽说菌血症并非可控，胡氏不一定是有意为之。但如果就此放过她，她一定会反咬着不放，耽误她进一步为信阳侯医治的。 叶雨潇犯着愁，无意识地咬起了指甲盖。忽然，她的手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欧阳晟的声音传了过来：“中毒。” 什么中毒？打她做什么？叶雨潇瞪了他一眼。 “你是怎么跟着谭十召学的？”欧阳晟回瞪了她一眼。 谭十召什么都不肯教她好不好！叶雨潇觉得自己无辜极了。 “蠢笨不堪！”欧阳晟斥了她一句，自己开口了，“叶大小姐可能用词太专业，你们没有听懂，让本王来为你们解释一番吧。其实她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有一种毒，名为细菌。这毒趁着信阳侯受伤体虚，经由他肩上的伤口，进入了身体。再随着全身的血脉流动，伤及了他的五脏肺腑，才导致他的高烧不退，意识不清。” 果然简单直白，这下所有的人都听懂了，一个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菌血症还能这样解释？虽然细菌不是毒，但大体的意思却没错。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语言“本土化”？她得学起来。叶雨潇暗暗地给欧阳晟点了个赞。 胡氏把大家的表情看在眼里，急了：“齐王，你都跟她和离了，还向着她？你口口声声说我们侯爷是中了毒，那你倒是说说，他是怎么中的毒？” “人在你们信阳侯府，齐王怎么知道他是如何中毒的？”叶雨潇接过了话来。既然欧阳晟给她开了头，接下来她就知道该怎么应付了。 叶雨潇说得太有道理，胡氏反驳不出，只得去求助丁院使：“丁院使，您刚给我们侯爷瞧过病，您说，我们侯爷是中毒了吗？” “不是。”丁院使怎会向着叶雨潇，自然断然否定。 “你看，丁院使说不是！”胡氏马上气壮了，“丁院使乃太医院之首，他的诊断，自然比你可靠得多。” 这话她还真不敢苟同。叶雨潇看向了丁院使：“那你说，我父亲得的是什么病？” “侯爷乃是正气不足，邪气入侵……”丁院使摇头晃脑地道。 就知道他这种惯爱规避责任的人，会讲模棱两可的话，在保和殿的时候，他就是这副德性！叶雨潇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丁院使的诊断，跟我的不是一个意思吗？正气不足，正是因为我父亲肩部受伤所致；邪气入侵，是因为中毒了，你医术浅薄，所以才没具体诊出来。” 他医术浅薄？他医术浅薄？！丁院使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你刚才听清楚了吗？”叶雨潇趁着丁院使无力反驳，盯着胡氏道，“不管我父亲是因何而中毒，最根本的原因，是由于你砸伤了他的肩膀。” “这不可能！”如果真是毒，从哪儿不能中，非得通过伤口？胡氏是打心底里不相信，转头看胡正中，“爹，您说句话！” “他能说什么？他要是有本事说出我父亲的病因，就不会请丁院使来了。”叶雨潇讥讽道。胡正中行医一辈子，还只能在王府当个良医正混日子，可见医术高明不到哪里去。 胡正中臊得满脸通红，跟丁院使一样翘胡子去了。 终于把他们都驳倒了。叶雨潇松了口气：“行了，既然已经确定了病因，就等着服药吧。” 胡氏此时孤立无援，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小纂抓了药回来，给叶雨潇过目后，拿到茶水房去煎了。 但让她心情郁闷的事还没完，叶雨潇一边朝外拿装银针的锦盒，一边对她道：“我的嫁妆呢？还回来吧。” “叶雨潇，你煞费苦心地把你父亲的病因推到我头上，就是为了把嫁妆拿回去吧？”胡氏有一种感觉，在叶雨潇这种尖牙利齿的人面前，演戏不太管用，只能撕破脸皮。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5章 国粹万岁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瞧你这话儿说的，难道我父亲病重是因为我，我就不能把嫁妆拿回去了？这是什么强盗逻辑？”叶雨潇放好锦盒，拿一块湿帕子擦着手，“之前我只不过是因为担心父亲的病，才没跟你好好掰扯，你还真以为我好欺负了。” 胡氏还要再说，门外传来了江氏的声音：“潇潇，不必与她多说，嫁妆我们自己去搬。”先前他们是担心胡氏给叶雨潇扣上气死父亲的帽子，才没敢动手；现在既然信阳侯病重不是因为叶雨潇，那他们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胡氏是知道平南王府的“动手能力”的，再顾不得叶雨潇，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瞧她这着急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她的嫁妆呢。叶雨潇嗤了一声，擦净了手，拿起了银针。 “搭把手。”叶雨潇冲欧阳晟喊道。 都和离了，还指使他！欧阳晟满心不情愿。但此时其他人都奔着嫁妆去了，东次间里除了叶雨潇就只有他，他只能黑着脸走过去，照着叶雨潇的指示，把信阳侯的袖子卷了起来。 叶雨潇捻着银针，刺入了信阳侯的人中、谷合和曲池穴。 欧阳晟忽然觉得窗外光线微暗，他扭头看了一眼，告诉叶雨潇道：“丁院使在窗外偷窥。” 他居然还没走？叶雨潇诧异地侧头瞥了一眼，故意提高了音量：“针刺人中、合谷，对治疗菌血症有一定的疗效；如果发热过高，可配以曲池穴，对迅速退烧有奇效！” 她念这么大声做什么，好像他是来偷师似的！他堂堂太医院院使，需要跟一个女人偷师？！他只不过是想看看，她到底救不救得活信阳侯！丁院使背起手，忿忿地走了。 叶雨潇看着窗外的身影远去，笑了一下，但更多的却是忧虑：“太医院的院使尚且如此，民间的郎中上行下效，是不是更糟糕？” 在熙朝，太医院是全国最高的医疗机构，而太医院院使则是太医院的最高长官。可以说，在大熙医疗界，没人比他的地位更高了。 欧阳晟没有搭话，叶雨潇所思虑的东西，他一点儿也不关心。但是他很惊讶，这个以前只知道玩鹰跑马的女人，竟也懂得忧国忧民了？ 叶雨潇针灸完，摸了摸信阳侯的额头，他的体温已经明显地降了，呼吸也平稳了不少。中医万岁，国粹万岁！她欣慰地想着，把银针收了起来。 其实作为一名现代穿越者，她在传统医学上的造诣，也许并不如古人。比如无名医书中有很多匪夷所思的内容，她以前听都没听说过。要是谭十召肯教教她就好了。 思及谭十召，她想起一件事来：“欧阳晟，你是怎么想到用毒来解释菌血症的？是跟谭十召学的？” “谭十召行踪不定，本王怎么跟着他学？”欧阳晟面无表情地道。 不是跟谭十召学的？可他先前明明还怪她没有好好跟谭十召学习……算了，这又不是什么重要问题，想它做什么。叶雨潇收拾着医箱，没有再问。 欧阳晟站在床尾的位置，趁着叶雨潇埋头整理医箱，不动声色地打量她的脚。这尺寸，好像比先前大了点……但她才十五岁，脚长大很正常。呵，个头没见长，脚倒长了。欧阳晟用目光比划了一下叶雨潇到他胸口的高度，暗自嫌弃，抬脚走了。 叶雨潇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只看见了他的背影。切，这男人，眼见得信阳侯无论生死都跟他们和离无关了，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怡心苑外，闹哄哄的，胡氏在极力阻挠平南王府的人搬嫁妆；信阳侯的几个妾室则在彻查信阳侯府，誓要找出那种名叫“细菌”的毒药。 叶承志带着几个兄弟，到东次间门口晃悠了好多次，也不知是想探病，还是想寻个空子害死信阳侯。 叶雨潇直觉得信阳侯府人心叵测，思忖半晌，还是决定慎重对待，请韩氏调来平南王府的家将，轮班守在了怡心苑。 信阳侯府的丫鬟她也不敢用，只能辛苦小纂暂时先守着。 叶雨潇安排妥当，去跟韩氏等人汇合。 韩氏正指挥众人搬嫁妆，忙得热火朝天。她见了叶雨潇，就催她回去：“潇潇，你回去歇着，这里用不着你。我们要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哪还好意思见人。” 歇着倒是不用，但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叶雨潇见他们的确不用人帮忙，便领了韩氏的好意，先回平南王府去了。 平南王府里，平南王还没回来，据说皇上已经准了和离的事，只不过有些战事要与平南王商议，所以将他留下了。 平南王妃听叶雨潇讲了信阳侯府发生的一切，直念阿弥陀佛，又隔空把胡氏骂了个狗血喷头。 叶雨潇对平南王妃道：“外祖母，我父亲仍旧意识不清，生死未卜，这几天我恐怕要平南王府和信阳侯府两头跑了。” “你只管忙，别的什么都不用理。虽然我瞧不上信阳侯，但他到底是你父亲，能救就救吧。”平南王妃马上表了态。 顾清颜道：“表姐，你既要充当郎中，又要伺疾，哪里忙得过来，不如我和三妹去陪你吧。” 这里是古代，身边有个姐妹陪着，很多时候会更方便。叶雨潇想了想，接受了她的好意：“清颜陪我吧。如烟帮我跑一趟十全院，把菌血症讲给谭十召听；再帮我问问他，有没有解决的良方。” “为什么让我去？”顾如烟噘着嘴道。 “那我去，你陪着表姐。”顾清颜马上道。 “我又没说我不去！”顾如烟红着脸跳起来，一路朝十全院跑去了。 几人笑话了顾如烟一阵，叶雨潇和顾清颜起身告退，去了琼楼。 顾清颜跟着叶雨潇上了后院的小楼，好奇地四处张望。研究室、化验室……这些名字怎么都怪怪的，她一个都看不懂。 叶雨潇把她领进医疗器械室，让她去看小丫鬟们做棉棒和口罩，自己则去了研究室。 研究室分内外两间，以错开门向，营造无菌环境。虽然由于设备局限，无法达到完全的无菌化，但理念一定得到位，她要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朝着完美化努力。 数十个一字排开的培养皿里，培养基溶液和青霉一切良好。但叶雨潇还是心事重重，盯着培养皿看了好一会儿，方才起身去找顾清颜。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6章 本王是不是很傻？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医疗器械室里，顾清颜正兴致勃勃地跟丫鬟学做棉棒，但她没做一会儿就厌倦了：“这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去习武场骑马耍枪。” 这跟有没有意思可没关系。叶雨潇检查了一下棉棒的质量和进度，道：“别小看棉棒，给人治病的时候用得着。” “给人治病的时候？表姐，你是千金大小姐，能有多少机会给人治病？”顾清颜很是不解。 叶雨潇拿了个轻便的医箱，朝里装棉棒、酒精、剪子等物，道：“我希望有很多机会。”治病救人，悬壶济世，想想都让她热血沸腾。 顾清颜想了一会儿，惊讶道：“表姐，莫非你想当郎中？” 郎中？对。也不对。她的志向，不仅限于此。她心中有一张深远而辽阔的宏图，正等待着她去徐徐展开。叶雨潇冲顾清颜笑了一笑，反问她道：“你觉得当郎中怎么样？” “你若只是待在家里，有亲朋好友相请时，卖个人情走一趟，倒也没什么。”顾清颜道，“但如果是当坐堂医，还是算了吧，即便长辈们同意，闲言碎语也会淹死你。” 叶雨潇知道古代闲言碎语的厉害，盲从的民众甚至会付诸行动，打砸劫掠，毁坏力极强。不过她可是京城女霸王，如果怕了这些，岂不是丢了本尊的脸？ 叶雨潇笑了笑，叫了个丫鬟背医箱，拉起顾清颜下了楼：“你陪我去一趟鲁王府吧，我要给鲁王拆线。” “鲁王？”女人天生八卦，哪怕是爱舞刀弄枪的顾清颜也不例外，“表姐，鲁王的腿真的瘸了吗？他来参加寿宴的时候，还拄着拐呢。” 瘸个鬼，他装出来的。叶雨潇耸耸肩：“谁知道呢。” 鲁王的腿就是她治的，她不知道谁知道？顾清颜诧异着，随她下了楼，去了鲁王府。 此时天色已晚，夜幕初降，晚霞染红了大半片天空，像是一团团燃烧殆尽的野火。 章诚轩身着一袭茜色锦袍，落寞地坐在屋顶上，几乎和漫天的晚霞融为了一体。 叶雨潇抬头看了看，对小厮道：“我今儿有事，才来迟了。你去叫鲁王下来吧。” 小厮却露出一个苦笑：“叶大小姐，我们王爷心情不好，才上屋顶喝酒的，小人叫不下来啊。” 喝酒？叶雨潇定睛再看，果见章诚轩手里拎着一坛酒，旁边还摆着两坛。 线都没拆就喝酒？叶雨潇最恨不爱惜自己的人，三两步走到屋檐下，催起小厮：“快搬梯子，我上去把他一脚踹下来！” 她也要上屋顶，还要脚踹鲁王？！小厮瞪圆了眼。 顾清颜却是来了劲，把手拍了两下：“表姐，我去帮你踹！用不着梯子！” 只见她单脚朝屋檐下的柱子上一蹬，就借力上了屋顶，随后一记扫堂腿，朝章诚轩踢去。 这身手！飒爽利落，一气呵成！叶雨潇在下面鼓着掌，大声地叫了声好。 章诚轩是领兵打仗的将军，这一下应该是躲得过，但他却一动不动，任由顾清颜踢了他一脚。 他不闪不躲的，倒把顾清颜吓了一跳，赶紧收住脚，站在屋顶上，冲着下面的叶雨潇大喊：“表姐，你快上来看看吧，这人是不是喝酒喝傻了？” 她怎么上去啊，小厮不肯搬梯子呢！叶雨潇正嘀咕，后领子就被人一拎，整个人悬空离地，飞了起来。 “怎么回——”事。叶雨潇一句话还没问完，人已经上了屋顶。 欧阳晟松开她的衣领，嫌弃地擦了擦手：“少废话，赶紧给他瞧腿。” 怎么又见到了？说话就不能客气点吗？叶雨潇斜了欧阳晟一眼，故意道：“怎么哪哪都能看见你？你不会是在故意跟着我吧？” “本王会跟着你？！本王巴不得离你十万八千里远！”欧阳晟的怒火一下子就被她点燃了，“本王是来看鲁王的！” 皇上还没打消让他当主帅的念头呢，他得来看看章诚轩的腿是不是真的瘸了。 “小伙子，你这暴躁易怒，伤肝哪。要不要我开几副疏肝理气的药给你？”叶雨潇站在窄窄的屋顶上，小心地朝章诚轩那边挪了几步。 暴躁易怒？那还不都是她惹的？欧阳晟黑着脸，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顾清颜站在章诚轩的另一边，诧异的目光在叶雨潇和欧阳晟之间来回打转。欧阳晟对叶雨潇一直是这副态度，倒没什么奇怪的；可叶雨潇怎么对欧阳晟是这个样子？她真不像是求而不得、心灰意冷才和离的…… 叶雨潇稳住身子，用脚尖踢了踢章诚轩，道：“下去，我给你拆线。” 章诚轩拎起酒坛，仰首喝了几大口，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叶雨潇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被甩了？” 嗯？顾清颜八卦的眼神一亮，也就地蹲下了。 章诚轩睁着迷蒙醉眼，笑了两声：“本王是不是很傻？” “傻透了。我早就告诉过你，感情是经不起人为的考验的。”不过她不是来当知心姐姐的，叶雨潇抬手指了指他的腿，“袍子撩开，裤腿卷起来，我看看你的伤。你已经够傻了，如果为此酗酒，影响了伤口愈合，那就更傻了。” 章诚轩像是真的喝醉了，又笑了两声，却坐着没动。 叶雨潇只好自己动手，帮他把裤腿卷了起来。 还好，还好，他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今儿这几坛子酒，影响不了什么。 叶雨潇松了口气，指使欧阳晟下去，帮她把医箱拿了上来。 为了让章诚轩清醒一点，她没有按照常规剪断缝线，而是整根地抽了出来。然而这点疼痛对于章诚轩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又灌了一大口酒，仰头望着天边的晚霞，又笑了：“恒王选妃，她把自己的画像递进宫里去了。” 苏素彤用参加恒王选妃的方式，甩了章诚轩？这女人真够狠的哈？甩就甩吧，还顺便朝伤口上撒把盐。叶雨潇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章诚轩，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7章 谁不苦？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节哀？顾清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捂住了嘴。幸好章诚轩喝醉了，没有在意，不然他要是恼羞成怒把她赶下去，她就听不成八卦了。 章诚轩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冲着渐渐消散的晚霞挥舞着酒坛，神情激愤：“什么柔情蜜意，什么山盟海誓，都是假的！假的！本王腿瘸的消息刚传出去，她对本王的态度就变了！本王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觉得她只是吓着了，等等就好了。结果呢？！结果本王等来的，是她另攀高枝，看上了恒王！” “你说，本王这一辈子，是不是很苦？幼时父母双亡，孤苦伶仃地长大，如今又被意中人狠甩了一记耳光！你说，你说啊！本王这日子过的，是不是比黄连还苦？！” 章诚轩站在仅有半个脚掌宽度的屋脊上，一手晃荡着酒坛子，一手抓住叶雨潇的肩膀，硬是把她拎了起来，不住地摇晃。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好心来拆个线，先是被欧阳晟拎，现在又被他拎？叶雨潇气得慌，干脆夺过他手里的酒坛，朝自己嘴里倒了一口：“你这点苦算什么，你以为别人都是整天无忧无虑吗？我的亲爹，重病在床，生死未卜。我虽然给他施了针，开了清瘟败毒饮，但却只能拖延时间，治不了根本。我研究室里的青霉素，才刚刚起头，养成还得半个月，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到那一天。即便撑到那一天，我也不知道，他对青霉素过不过敏。为了多一条保障，我向谭十召求助，可我还不知道他有没有办法，就算有办法，又会不会帮我。” “人就病在我的眼前，我明明知道该怎么治，却只能提心吊胆地碰运气，这种抓不住命运的无力感和无助感，你有过吗？你懂吗？”叶雨潇声嘶力竭地冲他吼着，甩手将酒坛扔下了屋顶，砸了个粉碎。 章诚轩怔怔地看着她，慢慢地松开了手。 叶雨潇就地蹲下，把头埋在了膝盖里，默默地流泪。 欧阳晟站在屋脊的另一头，看着叶雨潇微微耸动的肩头，忽然有些动容。在熙朝，救不活的病人多了去了，何曾见哪个郎中懊恼过？在她心里，所思所虑的居然这么多。 顾清颜踩着屋顶上的瓦片，绕到叶雨潇旁边，递给了她一条手帕。什么清瘟败毒饮，什么青霉素，她都听不大懂，但她隐隐约约地觉得，现在的叶雨潇，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章诚轩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感慨道：“本王竟是不如一名女子，只顾着儿女情长，却忘了天广地阔，还有更多值得本王去操心的事。” “那你的腿还瘸不瘸了？”叶雨潇擦干眼泪，抬起头来，瞅着他道。 章诚轩哈哈一笑，忽地飞身而起，以指为剑，扑向了欧阳晟。 欧阳晟迅速从腰间拔出一柄软剑，迎头还击，和他斗在了一起。 “欧阳晟，本王手无兵刃，你却拔了剑，你的君子风度呢？！” “战场之上，大敌当前，你还要君子风度？！” 章诚轩哑口无言，脚尖一抬，勾起一个酒坛，当做了武器。 两人在窄窄的屋脊上你来我往，斗得兴起。 顾清颜看得两眼放光：“表姐，你快看，鲁王把酒坛耍得跟铜锤似的，腕力真是了得！表姐，我只知鲁王武功盖世，怎么齐王竟也不落下风？他什么时候偷偷练的？我竟然不知道，也没听你说起过。” “可能是以前被我围追堵截的时候练的吧。”叶雨潇此时只担心被误伤，无心观看，拉着顾清颜就要走。但顾清颜爱的就是舞刀弄枪，好容易有机会目睹两位高手对决，哪肯就此离开，坚持要留下。叶雨潇只得遂了她。 可是章诚轩和欧阳晟却越斗越远，渐渐地越过鲁王府的院墙，不知打到哪里去了。 顾清颜只得遗憾地站起身来，抱住叶雨潇的腰，带她下了屋顶，回家去了。 到家正好赶上了晚饭，顾如烟也回来了。但她并未带回好消息，虽然谭十召最擅长的是解毒，但他表示从未见过“细菌”这种毒药，解不了。 这样的回复在叶雨潇的预料之中，她并未感到惊讶，只是有些遗憾。唯一的希望，真的只能寄托在青霉素身上了。 晚饭后，平南王才从宫里回来。不过此时该解决的事都已经解决了，用不着他老人家出马了。平南王对叶雨潇的表现大加赞赏，特意送了她一匣银子，说是给她压惊。 银子可比物件儿好，拿出去就能花，叶雨潇最爱这样实诚的人。不过今天的事，阖府上下都出了力，她便把匣子塞给了平南王妃，让她给大家分了。 第二天一早，叶雨潇起来查看过培育中的青霉素，便上信阳侯府去了。 信阳侯府里，胡氏正站在怡心苑门前，跟平南王府的家将们理论，因为他们死活拦着她，不许她进去。 争吵间，叶雨潇来了。胡氏马上拦住了她的去路：“大小姐，这里是信阳侯府，你却让平南王府的家将进驻，天底下没有这种道理吧？他们跟门神似的杵在这里，我想进去看看侯爷都不行。” 他们昨天才大闹了一场，今天胡氏就能跟没事人一样，站在这里跟她讲话，可见不是个简单角色哪。叶雨潇瞥了她一眼，道：“你想见我父亲？那跟我来吧。” 胡氏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倒是愣了一愣，赶紧跟在了她的后面。 东次间里，信阳侯静静地躺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小纂趴在床沿上，满脸疲惫。叶雨潇走过去拍醒她，道：“你辛苦了，回去睡吧，这里交给春晓。” 章诚轩的腿已经拆线了，她便把春晓接了回来，让她带着几个丫鬟，负责照顾信阳侯。春晓接受过护理培训，现在当个小护士不在话下。 小纂睁眼看清是她，点点头，回去了。 叶雨潇坐到床边，给信阳侯诊起脉来。 胡氏凑过来，问道：“侯爷现在情况如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8章 路艰且长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我父亲所中之毒，已然随血液流经全身，侵及五脏肺腑了。我现在能做的，只是用针灸给他退烧，以汤药减缓毒发的时间，但若想要彻底解毒，只怕是……”叶雨潇说着说着，叹了口气，拭了拭眼角。 她昨天就猜测，胡氏的目的是等着信阳侯死，所以干脆把话说绝了。免得她发现信阳侯还有救活的希望，就生出些歪心思来。 “侯爷真的没救了吗？”胡氏狠狠地一扯手里的帕子，咬牙切齿地骂，“到底是哪个黑心肝的给侯爷下了毒，害得我也成了罪人。” 昨天她是怎么说的来着？啧啧。叶雨潇没功夫欣赏她的表演，给信阳侯诊完脉，便取出银针，开始给他针灸。 信阳侯体内的病灶仍在，针灸退烧治标不治本，体温容易反复，她必须每天给他扎上一遍。 胡氏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悄悄地退了出去，回了她所居住的枕霞苑。 叶承志早就在厅里等她了，见她回来，马上起身问道：“娘，父亲的病情如何？” “不如何。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胡氏唇角含笑，“我们家的那位大小姐，也说他没救了。她昨天闹得那样凶，又是倒打我一耙，又是赶走丁院使，我还以为她有什么能耐呢。” “那爹所中的细菌毒呢？”叶承志又问，“查出来了没有？” “你爹中毒死了不正好么？我查它做什么？就让那几个姨娘折腾去吧。”胡氏说着，朝西边指了指，“难道你想让你爹活过来，好让那个小杂种当世子？” “叶雨潇的嫁妆我们没保住，我就算继承了爵位，也是个空架子，有什么用？”叶承志却道。 一提起叶雨潇的嫁妆，胡氏刚刚好了一点的心情马上又变坏了。她真是万万没想到，现在的叶雨潇变得伶牙俐齿，又奸又滑，她、胡正中、丁院使三个人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叶雨潇的那些嫁妆，她昨天都看见了。金玉珠翠、古玩字画，不计其数，全是上好的珍品，若是折成白银，足够他们过一辈子了。可是，叶雨潇竟临场反击，煮熟的鸭子也飞了。 胡氏越想越气，让人叫了几个妾室来，拿她们出气去了。 叶雨潇给信阳侯扎完针灸，又看着春晓给他灌了药，方才回到了平南王府。 她一进门，便看见各式的礼盒堆成了山，一直从大门口摆到了正堂前。 “这是谁送的礼，这么大手笔？”叶雨潇惊讶道。 “是鲁王送的！”顾清颜兴奋地跑出来，挽住了她的胳膊，“他正在堂上等你呢，你快跟我来。” 叶雨潇被她拉进堂中，果见章诚轩坐在客座上，平南王府的其他人也都在。 章诚轩见到叶雨潇，马上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口称：“那日保和殿之上，是叶大小姐力排众议，不惜以身受罚，救了小王一命。而后又是叶大小姐不辞辛劳，为小王缝合伤口，治好了小王的伤腿。小王如今能恢复如初，全是叶大小姐的功劳，所以今日小王特意携薄礼前来，向叶大小姐表达谢意。” 叶雨潇抬头望去，上至平南王、平南王妃，下至她的舅母、表兄妹，甚至连堂内外伺候的奴仆，脸上都洋溢着与有荣焉的笑容。 看到病人恢复如初，是医生最开心的事了，叶雨潇也不例外。不过章诚轩这礼，可没有送到她的心坎上。 “鲁王殿下若要谢我，做一面锦旗送我就成，何必如此费事。”叶雨潇半开着玩笑道。 “锦旗是什么？”章诚轩愣道。 堂中众人也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锦旗嘛，这个很好解释。叶雨潇比划了一下，大家就都懂了。 但章诚轩还是有点不明白：“那锦旗上写什么？” “能写的多了！什么医德高尚、医术精湛、妙手回春……凡是称赞我医德医术的，拣着好听的话儿朝上写呗。”叶雨潇掰着手指头说着，一点儿也不带谦虚的。 她已经把话说得如此直白了，可章诚轩还是呆愣愣地看着她。 江氏终于忍不住了，道：“潇潇，咱又不是郎中，写那些话做什么？” “就是，若是你行医的名声传开了，以后岂不是会有好多人登门求医？烦也要烦死了。”韩氏附和道。 其实还有些话，韩氏没有说出口。为人治病，烦倒是其次，关键是很容易被赖上。不然宫里的那些太医，为什么一个个滑头滑脑的？不就是怕掉脑袋吗？他们潇潇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可舍不得她去受这个罪。 平南王妃想的跟韩氏一样。上次她听说了保和殿上的事，已经很后怕了，以后可不能再让她的心肝宝贝外孙女给外人治病了。不过她又不忍心让叶雨潇失望，于是便道：“我家外孙女说得是，给鲁王治病，只不过是帮个忙，哪能收重礼。鲁王做一面锦旗，写上温良贤淑、德容兼备便是了。” 温良贤淑，德容兼备？且不说这几个词儿跟她所做的事不搭边，她也完全不是这样的人嘛！叶雨潇哭笑不得。 章诚轩终于不呆愣了，连连点头：“行，就照平南王妃的意思办。不过小王的谢礼，你们还是得收下，这是小王的一片心意。” 平南王妃颦眉道：“鲁王刚才不应我外孙女的话，想必也是觉得咱们这样的人家，医名外传不太妥当。既然如此，我们就更不应该收下你的礼了。” 若是收下重礼，势必会让叶雨潇的医术传得沸沸扬扬，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局面。 章诚轩不再坚持，命人把外面的礼盒都收了回去。 叶雨潇有点明白平南王妃的态度了。若她只是想学医术，没问题，想怎么学就怎么学，她会为她提供一切便利。但如果她想以此为职业，那是万万不能的。 她就知道，这条路艰且阻，不是那么容易走的。 不过没关系，慢慢来，她有的是耐心。叶雨潇给自己打了打气，转了话题：“鲁王殿下的腿恢复如初了，是不是就该上战场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9章 人生的尽头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那是自然。”章诚轩道，“皇上已经任命小王为主将，不日就要挂帅南疆。” 提及战事，平南王最为关心：“副将可有了人选？” 在平南王面前，章诚轩不敢托大，先起身，再才作答：“皇上钦定了齐王为副将。” 欧阳晟？的确是个好人选。平南王看了看叶雨潇，暗暗地叹了口气。他早就看出欧阳晟是个好苗子，不然当初也不会腆着脸进宫，求皇上促成了这门亲事。只可惜，这两个孩子没缘分。 顾清颜回想着昨晚屋顶上的精彩打斗，对南疆的战场心驰神往：“沙场上真刀实枪，一定更加过瘾。” 过瘾？平南王哭笑不得：“这显见得是养在深闺里的姑娘家了，战场上刀剑无眼，不是流血就是断胳膊断腿，甚至丢掉性命，哪来什么过瘾。” “我之所以是养在深闺里的姑娘家，还不是因为祖父不让我出去见世面！”顾清颜气鼓鼓地道。 见世面？有小姑娘去战场上见世面的吗？平南王指着她道：“都是祖父把你给惯坏了。” 顾清颜很不服气，把头一扭，不理他了。 平南王向来拿孙辈们没办法，摇摇头，让平南王妃哄她去了。 章诚轩自幼父母双亡，见顾清颜有长辈宠着，不禁生出些羡慕的心思来。嗐，他羡慕一个小姑娘做什么。章诚轩自嘲地笑了笑，起身告辞了。 顾清颜拉着叶雨潇出来，躲在照壁后，看着章诚轩走远，叹了口气：“表姐，要是你跟欧阳晟没和离就好了。” “我没跟他和离，你就能让他偷偷带你上战场了？”这些天里，叶雨潇已经跟她混熟了，抬手就戳她的脑门儿，“你做梦呢。” 的确是在做梦。顾清颜护住脑门儿，却又惊讶：“表姐，你是怎么猜到我想上战场的？” 这很难猜么，她就只差在额头上写上字了。叶雨潇笑着推了她一把：“你想上战场，跟你娘你祖母磨去，缠着我做什么。” 叶雨潇竟是支持她的？顾清颜颇感意外，高高兴兴地拍了她一下儿，找平南王妃和韩氏去了。 她们刚刚提及的齐王欧阳晟，此时正从平南王府外的大街上路过，恰巧碰到了章诚轩。 章诚轩率先下马，拱手道：“那日保和殿上，累得齐王也关了禁闭，实属过意不去。” 他如今腿伤痊愈，挂了主帅，他就算被关百次千次禁闭都值得。欧阳晟下马还礼：“我第一次出征，万事不懂，到时还得请鲁王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当。”章诚轩道，“只望齐王看在叶大小姐是我救命恩人的份上，他日遇见，对她态度和善些，就算是给了我几分薄面了。” 叶雨潇？欧阳晟暗哼一声，道：“只要她不纠缠本王，一切好说。” 章诚轩思及自身，感慨道：“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人倾慕，却还嫌弃。” “我不爱娇蛮任性的女子。”欧阳晟不屑道。 “那是以前，我看叶大小姐如今既不娇蛮，也不任性。”章诚轩道。 “如今她改伶牙俐齿了，本王更不喜欢。”欧阳晟语气坚决，不留半分余地。 这是个人喜好，章诚轩不好再说，两人互施一礼，双双别过。 欧阳晟回到齐王府，把自己关进书房，下了密室。 影子从暗处起身，问道：“出征的日子定下了？” “定了。”欧阳晟声音暗哑，“今日皇上便会下旨，这次逃不过了。还好有鲁王任主帅，他虽然年轻，但经验丰富，就算我阵前暴毙，他也一定能妥善处置。” “战场上的事有鲁王，那齐王府的事呢？”影子神情感伤，“你这一去，肯定就回不来了，家里的事情，难道不安排么？” “不安排了。”欧阳晟点亮蜡烛，端详影子的脸，“我死了，你就是齐王，替我孝顺母亲，娶妻生子，撑起齐王府吧。” “不敢。我怕老王爷从墓里跳起来揍我。”影子挥手熄灭了烛火，“等你的死讯传来，我就毁了这张脸，给你作伴去。” “我又不喜欢男人，要你做什么伴？”欧阳晟嫌弃道，“你也不必等我的死讯，这几天就收拾行李，去藩国吧。那里不会有人认得你的这张脸，你就不必自毁容颜了。” 去藩国固然是好，但他去了又能做什么？自从他记事起，就被老齐王收养，当了欧阳晟的影子。据说这是因为欧阳晟曾经被绑架，老齐王日日忧心，所以才给他找了个替身。但这些年风平浪静，他这个影子除了不能见光，过得顺风顺水，没遇到过任何危险，倒是欧阳晟本人深受所中之毒的牵制，过得很不如意。 这世间的事，往往就是这么无常。 影子暗叹一声，道：“你别管我了，想想太妃吧。” “太妃……”欧阳晟目光一黯，“我反正是要死的，何必把真相告诉她，让她多增一道烦恼？” 这倒也是。影子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牛老道背后，可有主使之人？怎么他死了这么久，也不见有异动？” “这十几年以来，他除了敲诈钱财，从无过分的要求，实在不像是另有所图。” 就算是另有所图，也图不到什么了，他马上就要死了。欧阳晟缓缓摇着头，情绪低落，一步步踱出了密室。 他沿着熟悉的回廊，走出尚雍院，在已经空荡荡的霄云院前稍稍顿足，再顺着石子儿铺成的小路，去了湖心亭。 尚未立秋，湖心亭的石凳上却已有了凉意，一如他此刻的心情。他还有太多的事没有做，还有太多的心愿尚未达成，人生却就已经走到了尽头。 他想驰骋疆场，得胜凯旋；他想娶妻生子，子孙满堂……可是，这些都注定要成为泡影了。 欧阳晟越想越难过，忽地越过栏杆，纵身跳进了湖中。 清澈的湖水中，食人鱼依旧成群结队，密密麻麻。但这次它们却没有和往常一样畏惧躲避，而像是嗅到了可口的猎物，疯狂地朝着欧阳晟涌去，转眼就把他团团围住了。 食人鱼雪亮的利齿近在眼前，身上多处传来了刺骨的疼痛，欧阳晟震惊得忘了躲避，脑子里一片空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0章 你给不给她擒？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王爷，王爷，您快上来呀！”岸边传来奴仆们的焦急的呼喊声，有的已经跑去拿竹竿了，准备把欧阳晟捞上来。 欧阳晟猛然回神，一个纵身从湖中飞起，上了岸，又聚起内力震落了满身的食人鱼，拔腿朝外狂奔而去。 此时他已浑身是伤，血水混着湖水淌下，淅淅沥沥洒了一路。 闻讯赶来的白太妃目睹了这一幕，惊得面容失色，手脚冰凉。 “王爷，您伤得厉害，快停下来！” “表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 背后传来许多人的呼喊声，但欧阳晟充耳不闻，一路飞檐走壁，直闯平南王府，冲进了琼楼。 叶雨潇惊讶地抬起头来。面前站着的浑然是个血人儿，几乎连面目都辨不清了。 “你毁容了？”叶雨潇下意识地问道。 欧阳晟一把掐住她的下巴，把她抵到了墙上：“说，是不是你？！” “什么是不是我？”叶雨潇含混不清地反问。此时她已经反应了过来，他这一身水淋淋的伤，应该是被食人鱼咬的吧？看来他已经发现体内毒解的事儿了。 门外，平南王府的护院和家将已经追来了，但他们担心叶雨潇的安危，没敢入内，只迅速拉满了弓，冲着欧阳晟喊：“齐王，放开叶大小姐！不然我们王爷必不会放过你！” 叶雨潇故意轻松地道：“不必担心，大不了我再讹齐王一回，重新嫁给他。” 但一心求答案的欧阳晟并没有被激将到，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第一次，是在本王的书房，你趁着本王醉酒，扒光了本王的衣裳，确诊本王中毒；第二次，是在宫中关禁闭的偏殿，你再度扒光本王，将毒聚集到了本王的腹部，导致腹部鼓起了隆包；第三次，是在平南王府花墙后的屋子里，你趁着本王误入，扒光本王的衣裳，然后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了无痕迹地弄出了本王腹部的毒液。” 哟哟，推论得完全正确呢，真聪明。叶雨潇不慌不忙地从袖子里掏出银针，大大方方地扎了他一下。 欧阳晟只觉得手肘一麻，手就不受控制地松开了叶雨潇的下巴。 “你果然有些本事。”欧阳晟抚着手肘，眼中有灼灼的光芒闪现，“是你。肯定是你。” “你是说刺穴的本事？”叶雨潇冲他晃了晃银针，“我谭师父教我的，酷不酷？”本来她没打算露这一手的，但被掐住下巴的滋味，实在是太不好受了，不能助长了这厮的气焰。 “你尽管装傻充愣，本王倒要看看，你能装到几时。”欧阳晟说着，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她的脚。 他以为她很想装？正是由于他揪住不放，她被迫无奈才装的好吗？这男人真是的，毒解了，自个儿偷着乐去就是了，干嘛刨根问底啊。叶雨潇暗暗翻了个白眼，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找帮你解毒的人？你要报恩？” 欧阳晟目光幽幽地在她脸上转了一圈，扯起一边的唇角：“你猜。” 叶雨潇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当即决定要一装到底了。 “叶雨潇，你不承认没关系，你给本王等着。”欧阳晟抬手把她一指，“等本王出征归来，再来跟你好好掰扯。” 有什么好掰扯的，大把的好时光能不能用来做点正经事？叶雨潇腹诽着，示意护院和家将们进来，把他给轰出去。 但欧阳晟轻功了得，不等护院和家将进门，已是越过他们的头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顾清颜和顾如烟闻讯赶来，问东问西。平南王妃更是让韩氏和江氏把叶雨潇叫到了威虎堂，仔细询问。叶雨潇少不得编了个理由糊弄过去，在心里把欧阳晟骂了千百遍。 欧阳晟回到齐王府，一身血水已干，但他特意没换衣裳也没敷药，奔至密室去见影子。 影子见了他这一身，震惊得半晌没有出声。 “你说，本王这是毒解了么？”欧阳晟神色平静，但嗓音却微微颤抖，像是在激动，又像是在担心一切都只是一场空。 牛老道丹药最大的特性，便是能避食人鱼。如今欧阳晟避不了了，想必毒一定是解了。影子按捺不住地激动，问道：“是谁为你解了毒？我竟不曾听你提起过。” “是叶雨潇，肯定是叶雨潇。”欧阳晟言之凿凿地道，“可惜本王尚未拿到证据，没法让她承认。” 影子听着他这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琢磨了一会儿，疑惑道：“如果真是叶大小姐为你解了毒，她还不得敲锣打鼓地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可是她缠住你的好机会，有了这层救命恩人的关系在，你这辈子都得对她感恩戴德，死心塌地。” 欧阳晟一愣，这才觉出叶雨潇的态度的确很不对劲。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对，他的毒都解了，还能有什么隐情？ 他摸了摸身上的伤口，很肯定地道：“她一定是想要欲擒故纵！” 欲擒故纵？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许是因为困扰欧阳晟多年的难题终于解决了，影子的心情也松快了起来，冲他把眉毛一挑：“那你给不给她擒？” “你把本王当成什么人了！”欧阳晟怒哼一声，拂袖而去。 书房门外，有丫鬟躬身等候，一见欧阳晟出来便禀道：“王爷，太妃请您过去。” 欧阳晟换了身衣裳，去了福禧堂。 白太妃在堂中踱来踱去，满脸急色。欧阳晟快步进门，扶住了她：“娘，儿子让您担心了。” “阿晟！你刚才怎么满身是伤地出去了？你被食人鱼咬了？”白太妃心疼地拉开他的衣领，检查他脖子上的伤口，“食人鱼今儿怎么会咬你？自从你五岁那年服食了道士所赠的丹药，它们不就不咬你了么？”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欧阳晟道，“也许是因为时间太久，药效消失了？” “也是，十几年了，那有药能管这么久的。”白太妃为他掩好了衣领，又帮他整了整衣衫，“那你以后可得记着，不能再随便朝食人鱼池里跳了。” “儿子记住了。”欧阳晟满身咬伤，心情却是飞扬。 “你马上就要出征了，却弄了这一身的伤，该如何是好？要不要禀明圣上，让他换一个副将？”白太妃担忧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1章 劫后余生的狂喜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娘，我这只是些皮肉之伤，不碍事的。再说皇上圣意已决，哪有临阵换将的道理。”欧阳晟道。 这一刻他盼了多久？五年？十年？好容易摆脱了牛老道的毒，别说只是点皮外伤，就算断了胳膊断了腿，他也要上战场！ “那你趁着还没出发，好生休息，千万别忘了擦药。”白太妃叮嘱他道。 “放心吧，娘。”欧阳晟道。 白太妃送走欧阳晟，满脸的担忧马上消失不见。她转身进了内室，老态龙钟的婆子从暗处现身，唤了声“太妃”，正是燕来。 “他果真被食人鱼咬伤了，刚才我亲眼所见。时隔十几年，他体内的毒怎会突然消失了？”白太妃说着，内心惶惶，“毛玄机究竟去哪儿了？该不会已经被王爷制住，严刑逼供了吧？” “就算他被王爷严刑逼供也不碍事。”燕来安慰她道，“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受谁的指使，供不出您来。” 白太妃放下心来，道：“那还是不要管毛玄机了，免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反倒让王爷察觉。” 燕来点点头，问道：“奴婢有一事不明，即便毛玄机有变故，王爷也该是毒发身亡才对，怎会全身毒解，恢复得与正常人无异？” 白太妃这才发现自己关注错了方向，猛然惊道：“是谁给他解了毒？！” 毛玄机？不可能，他只是个送药的，根本不知道此毒有解。谭十召？更不可能。欧阳晟中毒乃是齐王府绝密，他们父子连她都瞒着，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外人。 究竟是谁给欧阳晟解了毒？若是让她找出来，一定将他千刀万剐！白太妃越想越气，从发髻上拔下一根金簪，狠狠地扎进了燕来的肩头：“如今欧阳晟的毒解了，那个女人却还活在人世，万一哪天她杀回来，我手里连个筹码都没有！” 燕来肩头鲜血直冒，忍着痛道：“太妃，事到如今，唯有赶紧让白真真生下儿子，再弄死王爷，方才安枕无忧。” “蠢笨不堪！”白太妃怒斥着，将沾满鲜血的金簪掷到了地上，“刚才我说的，你还没听明白？我手中已无筹码，让白真真生下儿子有什么用？” 白太妃焦躁地在屋内踱了几步，十分不甘心地道：“为了杜绝后患，只能先杀欧阳晟，再从其他房头挑个孩子承继香火。没想到我千算万算，最后还是便宜了二房、三房和四房！” 燕来肩头疼痛难忍，但还是积极给她出主意：“太妃，在杀王爷之前，您得先为他娶妻，不然爵位会直接落到其他人头上。” “那是自然，不用你提醒！”白太妃斥道，“我给他娶四房的孔明月，过继二房最小的孙子，这样即便那个女人回来，二房和四房也会跟我们站在同一边。” “太妃英明。”燕来奉承道，“四房一定千肯万肯，您趁着王爷出征，先为他把亲事定下，等他一回来就拜堂成亲。” 不错，欧阳晟出征是个好机会，背着他定下亲事，免得他不同意，横生枝节。如果他能战死在外，那就更好了，四房为了利益，一定很乐意结个阴阳亲。白太妃仔细盘算了一番，觉得这个计划可行，总算放下心来，只等欧阳晟出征了。 欧阳晟从福禧堂出来，风一吹，身上的伤口齐齐作痛，额头上冷汗如雨。但他却捂着伤口，仰天欢笑，仿佛人生中再没有比这些疼痛更让人高兴的事了。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他竟然还能活下去！他驰骋疆场，娶妻生子的愿望，居然还有机会实现！ 他能活下去了！ 他又能活下去了！ 苍天有眼，厚爱如斯！ 欧阳晟劫后余生，如癫如狂，把一柄软剑舞得如影如幻，直到把那一池夜夜入噩梦的食人鱼斩尽杀绝，片鳞不留。 ------------ 兵贵神速，皇上既已定下了主将和副将的人选，很快便命章诚轩和欧阳晟整顿兵马，赶赴前线。 此次出兵，乃是为了平定战乱，彰显国力，因此不但没保密，反而大张旗鼓，列队出城，引得百姓纷纷围观，满城空巷。 叶雨潇在顾清颜和顾如烟的陪伴下，给信阳侯扎了针灸出来，正好遇见出城的大军，便挤进了人群，踮脚探颈地看热闹。 顾清颜望着整齐雄壮的队伍，无不向往：“我要是男儿身就好了。” 她缠着平南王妃和韩氏磨了好几天，但一向宠爱她的祖母和母亲就是不同意。 顾如烟却道：“打仗有什么好玩的，万一你把命丢了，祖母和大伯母岂不伤心？” “你好歹也是跟我一起从小习武，怎么全无热血？”顾清颜鄙视她道。 “我后悔着呢。”顾如烟道。 “后悔没跟表姐一样改学医术，这样就和谭十召有话聊了，是不是？”顾清颜一副已经将她看穿的模样。 顾如烟没有反驳，看样子还真是后悔没学医术。 “学医又不需要童子功，你半路改行也来得及。”叶雨潇扯了扯顾如烟的袖子，怂恿她道，“你去跟谭十召学，把他的独门秘籍多套点出来。” “他要是肯教我就好了。”顾如烟噘着嘴，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儿。 三人正说着，人群忽然一阵骚动，顾清颜踮脚一看，兴奋地喊了起来：“来了！来了！鲁王来了！齐王也来了！” 来了就来了，有必要这么大声吗？又不是没见过。万一被人家笑话怎么办？叶雨潇腹诽着，但很快就发现她错了，送行的百姓比顾清颜更兴奋，一个个欢呼雀跃，振臂高喊。甚至有很多妙龄少女和轻熟少妇手提竹篮，追着章诚轩和欧阳晟一路撒花，抛香囊，掷香瓜，丢橘子…… 好家伙，这比现代追星还疯狂啊？原来传说中的掷果盈车，竟然是真的！叶雨潇咂舌不已。 不过章诚轩和欧阳晟这两人在一起并肩骑着马，的确养眼。他们无论容貌还是仪态，都无可挑剔，就连身下的战马都格外俊逸，怨不得这些女人追逐仰慕，为之疯狂。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就在叶雨潇为章诚轩和欧阳晟的无边魅力而惊叹时，欧阳晟也留意到了她在人群中的身影。 这女人来做什么？是特意来看他的吗？欧阳晟的眉头微微一皱，忽地就想起了那天他和影子的对话。 欲擒故纵，她还真是欲擒故纵。明面儿上潇洒和离，死不承认解了他的毒，背地里却不顾人潮拥挤，偷偷摸摸地来看他。 要不要给她擒一下？影子的话在耳边响起。欧阳晟不自觉地紧了一下缰绳，放慢了行进的步伐。 也许给她一点甜头，她就会吐露实情了？嗯，他只是为了套出解毒的真相，才不会因为救命之恩，就以身相许。欧阳晟暗暗地冲自己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拨转了一下马头，朝叶雨潇那边靠了过去。 <hr class=authorwords author=雾里看花 /> 前一章改了一个地方：影子问欧阳晟“你要不要给她擒”。欧阳晟的回答由“哼，看本王心情”，改成了“你把本王看成什么人了”。介意的小伙伴可以回过头去再看一下下，不看暂时也不影响后面的阅读。 另，18号和19号有加更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2章 鲁王很合适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表姐，三妹，你看那些女人，全都追着鲁王和齐王跑，我们也到前面去看看吧？” 顾清颜兴致颇高，拉起叶雨潇和顾如烟就朝人堆里挤。 叶雨潇本来打算跟着，忽然却透过人群看见有马蹄朝这边靠了过来，连忙拉住了顾清颜：“别去了，当心被马踩着。” 人多拥挤，被马踩伤可不是闹着玩的，顾清颜乖乖地拉着顾如烟退了回来，和叶雨潇一起走了。 *%# 人多拥挤，欧阳晟怕误伤了百姓，正小心翼翼挪动着马蹄，朝着叶雨潇靠拢，忽然却见她隔着人群，指着他的马说了一句什么，就领着两个平南王府的表妹走了。 走了？她就这样走了？？鬼知道他挪动这一段距离，费了多大的力气，她居然就这样走了？欧阳晟气得把马鞭一甩，差点下马追了过去。 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欲擒故纵？又知不知道什么叫过犹不及？欧阳晟猛地一夹马腹，黑着脸拨转马头，愤愤而去。 ------- 叶雨潇三人从外面回来，顾清颜深觉不尽兴，拽着叶雨潇和顾如烟，爬上了平南王府最高的望楼，打算远距离欣赏一下出城军队的风采。 望楼上，平南王正插着腰，远眺着出城的军队，满脸的不服气：“都怪本王老了，不然哪有小兔崽子们什么事。” 叶雨潇三人爬上楼时，正好听见这话，忍不住都笑了。 平南王听见笑声，转头一看，不高兴了：“你们来做什么，是不是也觉得我老了，吹不得风了？” 叶雨潇、顾清颜和顾如烟非常默契地齐齐摇头，连连摆手。 “当然不是了，您还年轻得很！” “我们只是仰慕鲁王和齐王两位将军，特意来看看！” 谁仰慕鲁王和齐王了？扯谎能不能说点别的？叶雨潇瞅了说话的顾如烟一眼。 平南王一听，来了劲，招呼她们来栏杆边，指着远处叫她们看：“队伍最前面骑着马的，就是鲁王和齐王了。齐王那小子，已经与我们家无缘了；但鲁王我觉着不错，配你们叁都合适。” 拉郎配啊这是？还随便配她们三个都合适？这下顾如烟不乐意了，深悔刚才多嘴。 平南王看到顾如烟噘起的嘴，恍然拍了拍额头：“我老糊涂了，竟忘了三丫头已经有了意中人了。那就潇潇吧！清颜比潇潇小，等等再说。” 什么叫那就潇潇吧？叶雨潇满头黑线。 平南王却越说越觉得靠谱，眉飞色舞：“鲁王年纪轻轻就军功赫赫，前途无量。最妙的是，他家没有高堂，潇潇嫁过去后，不用侍奉公婆，更不用受气，岂不美哉？” “而且表姐治好过他的腿，他一定会对表姐好的。”顾清颜“凑趣”地插了句嘴。 “对，对，对！”平南王高兴地把栏杆一拍，“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定什么啊定！叶雨潇的太阳穴突突地跳：“我刚恢复自由身，外祖父您就急着把我嫁出去？是不是嫌我多吃了平南王府的米了？” “你这孩子，我哪能嫌弃你？咱们平南王府多得是米。”平南王拍着栏杆道，“你们可以先定亲，等你满了十七岁再嫁！” 我的天哪，这里是熙朝，是古代，你们身为古代人，能不能有点古人的自觉性了，不要这么直白奔放好不好？叶雨潇狠狠地瞪了一眼刚才帮腔的顾清颜，道：“外祖父，我父亲还病着，鲁王又已经出征去了，这事儿咱能不能先别提？” “行，行，先别提。”平南王爽快地答应了，“等鲁王凯旋再提。” 她不是这个意思！叶雨潇还要再说，平南王却一溜烟地下楼去了，步伐之快，完全不像是个已过六旬的老人。 顾清颜眼见得叶雨潇的神色不对，赶紧拉起顾如烟也溜了。 嗐，这些人！叶雨潇只得对着模糊不清的出城大军翻了个白眼，回房去了。 ------------ 翌日清晨，叶雨潇起床梳妆，去了威虎堂，打算吃过早饭后，就去信阳侯府，为信阳侯针灸。至于什么鲁王和亲事，她没打算提，兴许平南王只是一时兴起，过几天就忘了。 威虎堂里，已经摆好了早膳，但平南王妃却没入座，只同韩氏和江氏两人气愤地说个不停。 “外祖母，舅母，这是怎么了？”叶雨潇诧异问道，“大清早的，是谁惹你们生气了？” “没事，没事。”平南王妃在看到叶雨潇的瞬间，收起怒容，换上了笑脸，“潇潇来啦？快来用早膳，你待会儿还要去信阳侯府呢。” 刻意瞒着她？那这事儿多半就是与她有关了。平南王府的人心思单纯，总是很容易猜。叶雨潇笑了笑，不再追问，乖顺地过去，挨着平南王妃坐下了。 韩氏和江氏也落了座。平南王府婆媳和睦，没有那么些规矩，她们不用伺候婆母用膳。 “潇潇，我特意命厨房做了你最爱的鸡茸蘑菇粥，你快尝尝对不对味。”平南王妃爱怜地看着叶雨潇，好似透过她，看到了自己过世多年的女儿。潇潇这孩子，长得最像她娘了。 鸡茸蘑菇粥？她好像是随口提过一次，连她自己都忘了，没想到平南王妃却还记得。叶雨潇自小长在黑心的孤儿院，未曾经历过正常的家庭生活，她从来不知道，长辈对她的爱，可以细致入微到这种程度，不由得感动得湿了眼眶。 平南王妃看到她眼中的水光，却是会错了意，问道：“潇潇，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嗯？知道什么？叶雨潇一愣。 “娘，要不就告诉她吧，这事儿瞒不住的，潇潇迟早会知道。”江氏对平南王妃道。 “你说得对，纸包不住火，告诉她吧。”平南王妃说着，摸了摸叶雨潇的头发，“潇潇，你听了可别生气，为这种人家，不值得。” “到底是什么事？”叶雨潇被彻底地勾起了好奇心。 “今儿一大早，白太妃就请了官媒去武安侯府，为欧阳晟向武安侯府家的六小姐孔明月提亲了。”江氏忿忿地道，“咱们潇潇跟欧阳晟和离才几天哪，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为欧阳晟另觅新妇了，真是可恶！”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3章 多事之秋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韩氏连忙给江氏使眼色，小声地道：“你这样说，不是更让潇潇难过吗？” 难过？她才不难过。叶雨潇耳尖听见，在心里叫道。她巴不得欧阳晟赶紧成亲生子，回家哄媳妇，不要再追究解毒的事了。 平南王妃握住叶雨潇的手，道：“潇潇，你别在意，天下长得俊的男人多得是，外祖母一定会给你再挑一个比欧阳晟更俊的。” 她不在意，她真不在意，再说她也不是外貌控。为了让平南王妃她们放心，叶雨潇厚着脸皮道：“外祖母，其实我的审美标准已经变了，我现在不喜欢欧阳晟那样长得白白净净，高高瘦瘦的。我现在更喜欢身材魁梧、浓眉大眼，一看就忠厚老实的男人。” 她海说瞎编了一通，连自己都脸红了。 平南王妃虽然不懂什么叫审美标准，但还是挺明白了，连声地道：“好，好，外祖母知道了，一定给你挑个合心意的。” 她说完，又对韩氏和江氏道：“你们别闲着，多去亲戚朋友家串串门，看看在咱们知根知底的人家里，有没有潇潇喜欢的人。如果找不出来，就把官媒叫来问问，她们走街串巷的，认识的人多。” 韩氏和江氏齐齐应了。 看来厚脸皮是有用的，至少外祖母和两位舅母有事情可忙，不会再把欧阳晟放在心上了。叶雨潇松了口气，朝外望了望，问道：“倾颜和如烟呢？怎么没来用早膳？” “她们说是没睡饱觉，不来用早膳了。”江氏道。 韩氏道：“她们已经被咱们惯坏了，说赖床就赖床，这以后嫁了人可怎么办？” “正是因为嫁人后就不能再随心所欲，所以在家时更要惯着些。”平南王妃却道。 女人嫁人前是公主，嫁人后就是女仆了么？但叶雨潇觉得平南王妃是多虑了，从她先前嫁人的经历看，平南王府的女孩儿不管嫁到哪里，都会过得很滋润，因为她们都不是甘受委屈的主儿。 用罢早膳，叶雨潇让小纂带上医箱，去了信阳侯府。她先前的判断很准确，自从阮氏得知信阳侯没救，信阳侯府便一直风平浪静，再没有出现过任何波折。只是信阳侯的病也没有太大的好转，一切只能等青霉素了。 等她忙完，从信阳侯府出来的时候，却见顾如烟正在门前焦急地走来走去。 “如烟，你在等我？”叶雨潇迎上前去，“先前早膳的时候就没见着你，你这会儿舍得起床了？” “表姐！”顾如烟一把挽住了她的胳膊，“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说吧。”叶雨潇任由她挽着，朝前走去。丫鬟们牵着马，跟在了她们后面。 “表姐，二姐追出征的军队去了。”顾如烟小声地道。 “什么时候的事？！”叶雨潇吓了一跳，“昨天夜里咱们登望楼的时候，她不是还在吗？” “从望楼下来她就偷偷走了。”顾如烟道，“临走前，她叮嘱我不许告诉任何人，可我这心里始终不安稳，所以来找你拿个主意。” “你做得对，这么大的事儿，不能瞒着。”叶雨潇一边夸她，一边冲后面的丫鬟招手，让她们把马牵了过来，“咱们赶紧回家，禀报长辈。” “禀报长辈？”顾如烟惊讶道，“表姐，你不是支持她去打仗吗？” “我支持的是她正大光明地去从军，而不是擅自偷跑出家门，害得长辈们担心。”叶雨潇翻身上马，抓紧了缰绳，“我们不是小孩子了，不管做什么事，都得替别人想一想。” 战场非比寻常，若是顾清颜有个三长两短，平南王妃和韩氏岂不是会把眼睛哭瞎？顾如烟的心乱了起来，连忙跟着上马，朝着平南王府疾驰。 两人一路狂奔，赶回家中，将此事告诉了平南王妃等人。 平南王妃听说顾清颜独自一人去追南下的大军，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厥。叶雨潇连忙给她拍胸顺气，又摸出一粒静心丸，让她服下了。 韩氏急道：“这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了，又不是大军压境，国将不国，她跑去凑什么热闹！” 江氏生怕顾如烟跟着学，把她攥得紧紧的：“你二姐走的时候，你怎么不拉着她？就算拉不住，你当时就该来禀报，怎么拖到现在才来？” 平南王妃心疼孙女，忙道：“你别说她了，万一她生出惧怕之心，下次干脆不禀报了，怎么办？” 平南王听说了消息，从练武场赶了回来，当即就要骑马去追。他年事已高，哪里经得颠簸，众人连忙将他拦下，让顾元朗带着家将去追了。 平南王妃担忧着顾清颜，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她左思右想，都是让家中女孩儿自幼习武惹的祸，于是拉着叶雨潇的手，对她道：“潇潇，你带如烟学医去。”让顾如烟学医，给她找点事做，免得她跟顾清颜一样朝外跑。 叶雨潇笑看顾如烟一眼，道：“如烟要学医，哪里用得着我？” “用得着，用得着！”顾如烟跑过去，拽着她的胳膊摇，“表姐，祖母可发了话了，你不能推辞！” 看样子，这丫头是真想学医？为了和谭十召有共同语言？叶雨潇被她晃得头晕，赶紧道：“不推辞，不推辞，你现在就跟我走。” 顾如烟当真马上跟着她上琼楼去了。 突然间多了一个学生，该从哪儿开始教起？叶雨潇灵机一动，把无名医书丢给了她：“这是谭十召的大作，你先学着，不懂就去问他。” 她这一招，可算是合了顾如烟的心意了。顾如烟喜得只差抱住她亲一口，当即捧着医书朝十全院去了。 这丫头，医书一页都还没翻，就跑去请教了？就知道她是打着学医的幌子谈恋爱！叶雨潇笑着摇摇头，上二楼研究室去了。 研究室里，她用土法培育的青霉已经长成，该过滤提纯了。她把漏斗，菜油等器皿材料拿出来，正准备干活儿，门突然响了。 “徒儿，出来！”谭十召极度不悦的声音传了进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4章 手工青霉素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怎么了这是？顾如烟前脚刚去十全院，谭十召后脚就来了？她这儿正忙着呢，可没功夫待客。叶雨潇无奈起身，打开了最外面那扇门上的小窗。小窗上镶有一小块琉璃，勉强能看见外面的人影。 “师父！”叶雨潇隔着琉璃喊道。 她在哪儿喊他？谭十召惊讶四顾，最后还是在顾如烟的提示下，才发现了琉璃小窗后的叶雨潇。 “装神弄鬼？”谭十召仔细打量琉璃小窗，“师父来了你都不出来？” “不是装神弄鬼！”这门的隔音效果太好了，叶雨潇扯着嗓子解释，“这里是无菌室，我要是出来，又得重新换衣裳了！您有什么事就说吧，声音放大点，我能听见！” 声音放大点？他这都得吼了！谭十召拿手里的无名医书把门一拍：“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告诉过你了，不要钻研我的医书。你却让顾三小姐拿着书去问我，是把师父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么？” “误会，误会！”叶雨潇大声地道，“是我表妹自己想学医，我忙着制青霉素，才没功夫钻研您的医书！” 青霉素？谭十召喃喃念着这个他从未听过的名词，看看门上挂的“研究室”的牌子，再想想叶雨潇刚才提过的“无菌室”、“消毒”，眼神忽地一闪。 “你一个小姑娘，哪里会制青霉素，赶紧开门，让为师进去指导指导你。”谭十召清了清嗓子，摆出了严肃脸。 听他这意思，他知道什么是青霉素？不，不可能，他明明连菌血症都不知道。叶雨潇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师父，您该教的不教，不会教的倒挺热心！” 谭十召老脸一红，尴尬地干咳了好几声。 顾如烟连忙上前拍门：“表姐，开门，放他进去！你得尊师重道！” 重色轻友的死丫头！叶雨潇隔着琉璃小窗瞪了她一眼：“想偷师，没那么容易，让他拿本事来换！” 顾如烟转头看谭十召：“要不你随便教她点什么？” 谭十召摸了摸下巴，对琉璃小窗后的叶雨潇道：“你放我进去，我教你做人皮面具。” “我是个医生，学什么人皮面具！”叶雨潇气得要关窗。什么师父，教个学都这么小气！ “这你就错了，只有医者，才学得了这个。”谭十召却很正经地道，“你以为人皮面具就是从死人脸上扒下一张皮，再朝活人脸上一贴？难道人皮不会枯，不会腐？若不懂五官布局，面部骨骼构造，如何调整大小，让面具服帖？” 防腐？解剖？叶雨潇依旧对人皮面具没兴趣的，但对他的话很有兴趣。熙朝没有福尔马林，他是怎么让人皮不朽不腐的？熙朝明明连太医都不懂外科手术，他是从哪儿学来的解剖？ 一涉及到医学领域，叶雨潇就莫名地有点小兴奋，隔着小窗喊道：“行，我答应了！你们先跟着小纂去沐浴更衣！” 还得沐浴更衣？这么麻烦？顾如烟暗自嘀咕。但谭十召却一点儿也没嫌麻烦，马上跟着小纂走了。顾如烟赶紧不再抱怨，跟了上去。 他们沐浴更衣后，进了研究室，却发现还要另换衣裳和鞋子，重新洗手，更要戴上叶雨潇自制的口罩后，才能进入里间。 顾如烟再也忍不住，怨声连天。其实叶雨潇自己也觉得很麻烦，但熙朝消毒设备有限，只能这样了。 谭十召全程都没有出声，兴致勃勃地照单全做，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家伙，跟她是同一类人呢。叶雨潇瞅了他一眼，将他们带进了无菌室。 无菌室里的陈设极其简单，仅有两张大桌子和几把椅子而已。但桌上摆放的器皿和材料却是满满当当，奇形怪状，就连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谭十召，都叫不上名字来。 “可以看，不可以摸。可以问，但不可以摘下口罩。”叶雨潇简单交代了他们几句，坐到了桌子前。刚才被他们耽误了半天，这会儿她得抓紧时间了。 她用漏斗将青霉培养液过滤，再注入菜油，拿颇黎细棒慢慢地搅拌。 谭十召在屋内转了一圈，目光停留在她手中的颇黎细棒上：“你这一间屋子，得费多少银子？桌上的瓶瓶罐罐，是用水晶做的吧？窗户上镶着琉璃，桶里搅着颇黎。林林种种算下来，至少得上千两银子。” 叶雨潇指了指她正在搅拌的培养液，道：“这些都不算什么。这间屋子里最值钱的，是我正在研制的青霉素。”一旦成功，救治的人成千上万，岂是钱财可以计量的。 这就是青霉素？这不是菜油吗？谭十召正要质疑，就见半透明小桶里的“菜油”奇迹般地分成了三层。 这是怎么回事？菜油还能分层？谭十召惊讶不已。 叶雨潇看出他的困惑，主动解释：“这桶里不但有菜油，还有我培育的青霉溶液。你看，最上层的是溶于油的脂溶性物质，中间的是不溶于水、也不溶于油的不溶性物质，最下层的，是溶于水的水溶性物质。由于青霉素是水溶性物质，因此只要取出下层的水就可以了。” 谭十召听明白了。他常年研究毒蛊，所使用过的手段千奇百怪，叶雨潇这一招虽然神奇，但还不至于让他坠进云里雾里。 顾如烟睁大了眼睛，盯着小桶看了一会儿，却是觉得复杂无比，完全听不明白，当即决定还是继续习武，不要学医了。 “接下来还要提纯。”叶雨潇一边讲解，一边用注射器取出小桶下层的青霉素水，注入煮沸消毒过的炭粉里。 “这是何物？”谭十召指着注射器问道。 “注射器。”叶雨潇回答道，“注射器不但可以用来吸取液体，还可以用来给人注射药物——这条知识是附赠的，回头你教我做人皮面具的时候，可得尽心尽力。” “你这注射器，肯定是用一整块水晶制成的。”谭十召感慨道，“像你这样花钱如流水，你的嫁妆，可够你挥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5章 齐王定亲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师父，您不是来学制青霉素的么？怎么满口都是钱钱钱，就跟掉进了钱眼里似的？”叶雨潇搅拌着炭粉，暗暗地白了他一眼。 “你说得轻巧，如果你没钱，你能制青霉素？”谭十召冲她一瞪眼。 说得也是，无论做什么，经济都是基础。等她有空，清点一下嫁妆。叶雨潇看着炭粉吸收完所有的青霉素水，又注入了蒸馏水：“这是为了进一步把杂质洗出来。” “看着真繁琐。”顾如烟噘着嘴道。 是挺繁琐的，这是纯手工天然青霉素了。叶雨潇冲她笑了笑，把洗好的炭粉倒进了用醋做成的酸性水，除去碱性的不纯物质，最后又倒入了碱性的苏打水里。 渐渐地，有溶液从炭粉里渗了出来，叶雨潇露出了笑容：“这就是提纯过的青霉素了。” “完事儿了？”谭十召目不转睛地看着，问道。 “还不算完。”叶雨潇将提纯后的青霉素溶液倒出一小杯，滴入几滴浅黄色的液体，盖好了盖子，“还得再等七天，才能确定这批青霉素是否成功。不过我为了确保成功率，同时养了好几批青霉，总有一批能成。” “你刚才滴进去的是什么？”谭十召问道。 “培育过的病人的尿液。”叶雨潇答道，“里面含有葡萄球菌。” “尿液？你不嫌脏？”谭十召上下打量她，怎么看都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 “怕脏学什么医？”叶雨潇收拾好桌面，站起身来，“完工了，走，教我做人皮面具去。” 谭十召随她朝外走着，问道：“这青霉素，是为了治菌血症的？” 他竟还记得菌血症呢？叶雨潇点了点头：“对，是为了治疗菌血症。” “细菌是什么毒？”谭十召突然又问。 叶雨潇终于明白了，他以为青霉素是用来解毒的，所以才这么感兴趣。不过这个问题解释起来挺麻烦，她这会儿没功夫，于是只道：“细菌这种毒，一两句话解释不清，还是等师父教我医术的时候，我再慢慢跟您解释吧。” 教她医术？谭十召马上不作声了。 三人出了研究室，叶雨潇拉上顾如烟，跟着谭十召去了十全院，催着他教授人皮面具。 谭十召倒还算守信用，当真取出一盒半成品，教起她来。叶雨潇本来就精通人体结构，学起来格外地快。不过她强烈怀疑这对于谭十召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本事，因为他连顾如烟都没有避开！ 叶雨潇跟着谭十召学了半个时辰，弄懂了所有的原理和方法。原来谭十召事先用特殊的方法将人皮硝过，所以无论放置多久，都不会腐坏缩水。 可是，熙朝又没有专供医学研究的大体，她上哪儿弄人皮去？这法子学了等于没学。叶雨潇觉得自己忒吃亏，不顾谭十召的强烈反对，顺走了他一盒已经硝好的半成品人皮面具。 谭十召十分小气，非要追回，还好关键时刻，顾如烟终于想起了她们的姐妹之情，帮她拦了一下，她才得以成功携皮逃脱。 随后的几天，叶雨潇十分忙碌，每天不是忙着制药，就是给家里的奴仆们看病，将平南王府的健康率大大提高了一个档次。 除此之外，她抽空把自己的嫁妆清点了一番。除去那些古玩字画、珠宝首饰，她能够动用的现银，共有一万两。 在熙朝，即便是世家大族的小姐，出嫁时公中所给的嫁银，也不过两千两。而她的嫁妆，现银都有一万，可见平南王府是多么地宠爱她了。 她如今既有本钱，又有技术，还有了闲暇时光，为何不开始实现她的理想？叶雨潇稍一琢磨，把小纂叫了过来，问道：“我名下可有房产？” “当然有了。”小纂抱来一只木匣子，把里面的房契地契拿出来给她看，“大小姐，您名下共有大小田庄十二座，良田千亩……” 不错，有可持续性收入。叶雨潇暗自点头，又问：“城里呢？我在城里有没有房子？” “没有。”小纂摇头，“您到底是住在外祖家，若是另外置办房屋，别人会多心的。” “那铺子呢？”叶雨潇在匣子里翻了翻，“我名下可有临街的门面？” “也没有。”小纂再次摇头，“您先前出嫁的时候，平南王妃本来想给您置办几个铺子的，连掌柜都给您找好了，可是您嫌麻烦，没有要。王妃只好给您换成了金玉珠宝和古董字画，这些东西不需要费心，搁在库房里就行了。” 好吧，没有就没有吧，反正她手里有银子，一切都好说。叶雨潇站起身来：“走，咱们出门逛逛去。” 出门逛街，小纂最喜欢了，当即响亮地应了一声，命人备马去了。 叶雨潇带着小纂，身后跟着一众家将，浩浩荡荡地出了门。 他们刚出巷子，上了大街，便听见东南方隐隐地飘来了鼓乐声，而街上的百姓纷纷朝着乐声传来的方向涌去，个个面带笑意。 “他们这是去看什么热闹？”叶雨潇停下马，好奇地张望。 一名路人回答了她：“是齐王府在办定亲宴呢，我们赶去沾沾喜气！” “定亲宴？齐王和武安侯府的六小姐？”叶雨潇问道。 “对对对，就是齐王殿下和武安侯府的六小姐。听说齐王府的白太妃着急抱孙子，先替齐王把亲定下了，等他打仗一回来就拜堂成亲！”路人说着，匆匆朝东南方去了，好像去迟了就沾不到喜气似的。 “不过定个亲而已，还大张旗鼓地摆宴，生怕人家不知道似的。”小纂忿忿地一甩马鞭。 “把你生气的表情收起来，不然别人还以为我对齐王余情未了呢。”叶雨潇指了指小纂的脸。 小纂赶紧把下耷的嘴角朝上扯了扯，变出一个笑脸来。 这丫头！叶雨潇哈哈大笑，甩了个响鞭，就要继续前行。 正在这时候，忽然有一名盛装打扮的少女，在诸多同伴的簇拥下，从街边走了过来，恰好拦住了叶雨潇的马前。 “这不是叶大小姐吗？今儿齐王定亲，她还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 “她大概只会打架，不知道‘下堂妇’三个字是怎么写的。” 这群人笑话着叶雨潇，掩嘴笑得花枝乱颤。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6章 缺什么，炫耀什么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坐在马上，朝下望去，当中的那名盛装少女，正是齐王府四夫人的内侄女，武安侯府的六小姐，昔日欧阳晟的表妹团成员，齐王府四朵金花之一，今日齐王府的定亲主角，孔明月。 哟，刚飞上枝头，就来找存在感了？叶雨潇抖了抖马鞭：“该从谁开始抽起呢？” 本尊“美名”在外，此话一出，花枝乱颤的少女们马上抱成团，朝后连退了好几步。 孔明月分开众人，款款而出，冲叶雨潇福了福身：“叶大小姐，姐妹们心直口快，开开玩笑，你别介意。” 有这么开玩笑的么？叶雨潇手腕一抖，马鞭呼啸着掠过孔明月的耳边，瞬间带走了她一缕发丝。 “啊——”孔明月花容失色，尖叫一声，狼狈地跌倒在地。 人体拥有记忆力的，不仅有脑子，还有身体。本尊会耍马鞭，她便也会了。叶雨潇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不好意思，我很介意。” “明月，她这种泼妇，你跟她客气什么！” “就是，齐王跟她成亲半年，都没碰过她，她哪来的脸嘚瑟！” “明月，以后你才是正经的齐王妃，不用怕她！” “明月，起来，今天咱们非得把她羞辱到哭！” 众女七嘴八舌，义愤填膺，把孔明月从地上扶了起来。 “把我羞辱到哭？”叶雨潇被逗乐了，干脆从马上下来，用鞭柄挑起了孔明月的下巴。 刚才还叫嚣着的少女们怂得很，一见她动手，马上朝后退，单单把孔明月留了出来。 小纂大概见惯了这种场面，竟从荷包里掏出一把瓜子儿，边嗑边看热闹。 孔明月想要推开鞭柄，但却发现她下巴僵硬，就像是黏在了鞭子上，根本动不了。叶雨潇会妖术？孔明月惊骇莫名。 叶雨潇微微倾身，附到孔明月的耳边，道：“你知道吗，我有千百种方式，能把你羞辱到想上吊。比如，我即便和离，也还是侯府嫡女，平南王的嫡亲外孙女，身份尊贵，生活无忧；而你，只不过是武安侯最卑贱的妾室所生的庶女，你在家处处受辱，过不下去，才厚着脸皮赖在齐王府，跟着姑母过活，攀龙附凤是你唯一的出路。” “再比如，你们笑话我成亲半年，齐王都没碰过我；可你能保证，你成亲后，就一定和齐王琴瑟和鸣？据我所知，你赖在齐王府那么久，齐王根本没拿正眼瞧过你。” “再再比如，女人即便出嫁，撑腰还是得靠娘家。我虽然不得齐王欢心，但在齐王府时，照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都不敢怠慢我。而你呢？你有丰厚的嫁妆吗？你在娘家有贴心的人吗？你若在齐王府受了委屈，武安侯府会替你出头吗？” “我几乎都可以预见你婚后的凄惨遭遇了，你居然还有心到我面前来嘚瑟。” 叶雨潇每说一句，孔明月的脸色就白一分。 “不过你放心，我永远也不会当众拿这些事情来羞辱你。因为拿一个人的出身说事儿，是最没品的行为了。”叶雨潇说着，站直身子，恢复了正常的音量，“抛开这些个人无法改变的命运，我还有医术，我能凭本事吃饭，自己养活自己。而你呢？你什么都没有。一个人往往缺什么，才会刻意炫耀什么。你刚刚和齐王定亲，就迫不及待地到我面前嘚瑟，恰好说明你内心空虚，毫无底气。” “说真的，我很同情你。”叶雨潇收起马鞭，冲孔明月一笑，“好自为之，祝你幸福。” 叶雨潇翻身上马，绝尘而去，潇洒自在。 孔明月的下巴终于恢复了自由，她掩着面，眼泪不住地涌出来，渗出了指缝。 众女这才纷纷围拢，七嘴八舌。 “明月，她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明月，她不是祝你幸福么，你怎么还哭？” 孔明月摇着头，怎么也止不住泪。叶雨潇还是齐王妃的时候，她处处隐忍，从不和她起冲突。眼见得鲁池瑶、卫珺和白真真一个个地败下阵去，她终于熬到了叶雨潇和离，如愿以偿地和欧阳晟定了亲。她以为自己是个胜者，今儿才没有忍住，伙同了好友来挑衅。可她没想到，叶雨潇不打不骂，说出的话却字字戳心，几乎撕开了她所有的伪装。 是啊，叶雨潇说得对，她有什么？她其实什么都没有。孔明月推开叽叽喳喳的众女，不顾她们的呼喊，失魂落魄地离去。 叶雨潇并没有把刚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她骑着马，沿街溜达，每看到有医馆药铺，便下马细看，有时候还进去问上几句。 小纂瞧着奇怪，问道：“大小姐，您是要买药，还是要问医？” “都不是，我想要买房子。”叶雨潇琢磨着道，“地段不一定繁华，但交通必须便利。院子要大，门前得开阔，房间一定得多，而且隔音要好。” “买房子？？您要搬出去住？”小纂惊讶道。 “不不不，我在平南王府住得好好的，搬出去做什么。”这事儿误会不得，会惹亲人们伤心的，叶雨潇连忙解释，“我买来办学校。” “办学校？女学？”小纂更惊讶了，“平南王府的姑娘们都已经大了，您办女学做什么？” 不是女学，她才不教三从四德。叶雨潇懒得解释，把她的头一敲：“你管我办什么学校，我闲着没事儿，教人绣花，行不行？” “行行行！太行了！”小纂也不想想叶雨潇会不会绣花，满口打包票，“这事儿您就交给奴婢吧，奴婢一定帮您办得妥妥的。” 小纂的办事能力，叶雨潇是信服的，当即便把这事儿交给她了。 两人继续逛了一阵儿，叶雨潇特意绕到西大街，按照平南王府诸人的口味，买了几匣子点心，拎着回了家。 她带着点心，去了威虎堂，但还没进门，就听见厅里传来了哭声。 出什么事了？叶雨潇心一惊，把点心匣子丢给丫鬟，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进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7章 千里救人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威虎堂里，平南王妃拉着韩氏的手，双双哭成了泪人。江氏和顾如烟红着眼眶，不住地安慰她们。平南王面色严峻地坐在另一边，身后围着他的孙子们。 顾元朗满面风尘，跪在平南王妃面前，正在请罪：“祖母，要是我路上再快点，赶在他们交战前找到二妹妹，也许她就不会受伤了。” “这怎么能怪你，你来回奔波也辛苦了，赶紧起来。”平南王妃示意江氏，把他扶了起来。 顾清颜受伤了？叶雨潇提着裙子，冲上前去：“清颜在哪？快带我去看看！” “她要是回来了，我也就不担心了，太医院那么多太医，总有一个能治好她。”平南王妃落着泪道。 “你清颜妹妹伤了肺，路途颠簸，你大表哥没法带她回来。”江氏帮忙补充道。 伤了肺？！她在战场上伤了肺？！这可是缺医少药的熙朝，伤了肺叶哪还有活路？叶雨潇只觉得眼前一黑，也想跟她们一样哭出来。 她是医生，谁慌了神她也不能慌。叶雨潇默默地给自己打了打气，问顾元朗道：“大表哥，南下一个来回，需要几天？” “快马日夜兼程，去两天，回两天，一共四天。”顾元朗回答道。 四天，四天……五天后，她得带着新制成的青霉素去给信阳侯做皮试，所以，她只有一天的时间在南疆停留。 一天的时间实在是不够用，但信阳侯的病也不能再拖了。 两头都是人命，怎么办？怎么办？ 叶雨潇左右为难，心头乱跳。 算了，不管了，去！如果她不去，难道指望太医院院使之流吗？大不了她先去帮顾清颜把伤情稳定住，然后赶回来给信阳侯做皮试，等信阳侯的病有了着落，再赶去南疆。 主意既定，从现在开始就要争分夺秒了，叶雨潇拔腿就朝外跑。 “潇潇，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平南王妃等人在她身后问道。 叶雨潇来不及解释，一边跑，一边喊：“二表哥，你赶紧去备马，我们一刻钟后在大门口集合，出发去南疆！” 去南疆？！现在？！平南王急得把椅子一拍，站了起来：“一个个的都被本王惯得无法无天了！” “爹，您别急，我去劝她。”韩氏把眼泪一抹，匆匆朝琼楼去了。叶雨潇急着去南疆，肯定是为了顾清颜，若她因为自家的女儿出了差池，她难辞其咎。 韩氏赶到琼楼，在后院二楼找到了叶雨潇，一阵苦劝：“潇潇，大舅母知道你担心清颜，但你跟她一样是女孩儿家，去战地多危险。你听话，乖乖在家里待着，我们会请太医去的。” “熙朝的太医都是水货，去了也白搭。”叶雨潇一边匆匆收拾医箱，一边回韩氏的话，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大舅母，您去告诉我外祖父和外祖母，清颜既然已经受了伤，此时肯定不在战场，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的安危。” “就算她不在战场，你要日夜赶路，身体怎么受得了？”韩氏抓住了她的手，不许她继续收拾。 “大舅母，清颜是您的女儿，可也是我的表妹。我们一起长大，一起跑马，一起闯祸，比亲姊妹还亲。如今她身受重伤，如果我明明有治病的本事却不去，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叶雨潇说完，挣脱韩氏的手，把一堆医疗器材一股脑地朝医箱一塞，背起来就跑。 “潇潇！潇潇！你回来！”韩氏追着她下了楼， 但叶雨潇明显跑得更快，她怎么也没追上。 平南王闻讯赶来，命几个孙子带着家将去拦叶雨潇。 叶雨潇翻身上马，冲他们大吼一声：“你们拦吧，如果二小姐死了，就是你们害的！” 众人心头一突，脚步不自觉地慢了半拍。 叶雨潇趁着这空隙，冲出了平南王府。 二表哥顾长平已在巷子口等她，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南边飞驰而去。 日夜兼程，披星戴月，辛苦自不必说。两人每到一处驿站，换了马，揣上干粮就走，绝不耽误一秒钟。 到了夜里，叶雨潇担心自己困极睡着，便让顾长平把她绑在了马背上，免得摔下来。 顾长平看着她被绳子勒出来的伤痕，颇为动容：“潇潇，清颜能有你这样的表姐，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不，有福气的人是我。”叶雨潇由衷地道。她真心觉得自己是一个运气爆棚的有福之人，不但穿越到古代，多出一段人生，而且还拥有了这么多爱她的亲人。她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了。 第二天夜里，他们进入南疆地界，开始不断遇到熙朝后方部队。顾长平一番打听，得知顾清颜已被转移到附近的山寨养伤，便和叶雨潇摸着黑，找了过去。 虽然已经是夜里，但山寨里依旧灯火通明，四处都燃着火把。寨民们早把房屋腾了出来，用以安置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员。 尽管伤员众多，但随军的太医只有一个，这名太医忙头顾不上尾，许多战士的伤口已经红肿溃烂。 叶雨潇看不下去，打开医箱，唤那名太医：“你来，我这儿有自配的金创药膏，只需薄薄地涂上一层，止痛止血还不生脓。” 她好心帮忙，太医却不领情：“叶大小姐好威风，在保和殿害得我们丢脸还嫌不够，竟赶到了南疆来。你是嫌我们太医院配的金疮药不好使么？” 原来是那日在保和殿的太医之一，叶雨潇这会儿可没功夫跟他斗嘴，把装着金疮药的木匣子朝旁边士兵的怀里一扔，继续找顾清颜去了。 他们在山寨最角落的屋子里，找到了顾清颜。她因为是女人，独自占了一间房，由山寨的族长一家陪着。 族长听说来了女郎中，亲自出来，把他们领了进去：“顾姑娘的伤在胸口上，太医是男人，不敢为她医治，我只好让儿子采了些草药，叫我儿媳给她敷上了。” 叶雨潇感谢了族长，由他的儿媳陪着，进了顾清颜的屋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8章 艰难抉择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屋内简陋，但干净整洁。顾清颜平躺在一张竹床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胸前血迹斑斑。 “顾姑娘的伤口一直在出血，敷了草药也没用。我给她换了好几身衣裳，但还是弄脏了。”族长儿媳向叶雨潇解释道。 叶雨潇匆匆向她点头致谢，赶至床前，轻拍顾清颜的脸：“清颜！清颜！醒醒！” 顾清颜艰难地睁开眼睛，目光茫然了好一会儿，方才认清了眼前的人：“表姐……” 她刚喊出两个字，就剧烈地咳了起来。叶雨潇连忙将她扶起来，由平躺改为半躺，免得她被自己呛着了。 顾清颜咳得撕心裂肺，咳出一大口血，染红了地面。 族长儿媳抹着泪上前收拾，道：“那日敌军屠寨，是顾姑娘带人赶到，把我们救了下来。我们活了，可是她却伤成了这样……” 她竟和敌人正面交锋过了，原来她向往战场，不只是说说而已。叶雨潇摸了摸顾清颜的额头：“乖，你躺好，我给你看看伤口。” “表姐……你，你不该来……”顾清颜努力克制着咳嗽的冲动，艰难地开口，“这，这里危险，我反正……活不了了，你走，走……” “嘘，别说话。我给你看完伤口就走了。”叶雨潇哄着顾清颜， 解开她的衣衫，用镊子夹走草药，以便把伤口看得清楚些。 顾清颜的胸前，被刺穿了一个大窟窿，伤口处血肉翻飞，惨不忍睹。这得有多疼啊！叶雨潇微微闭了闭眼睛，又重新睁开：“你有没有觉得胸闷、胸痛、气短？” 顾清颜没有力气点头，只用手指轻轻地拍了拍床沿。 应该是肺部被撕裂了，而且有并发症的征兆，得马上开胸探查。可是这里是南疆偏远山寨，炎热潮湿，虫蚁横行，病菌成群，在这种环境下开胸，简直是自寻死路。但如果不开胸，肺部撕裂并发血胸气胸，同样是死路一条。 屋子里热得很，族长儿媳已在冒汗，但叶雨潇却觉得身上阵阵发凉，一直冷到了心里头。 “清颜，二哥也来了，你要不要见见他？”叶雨潇努力冲顾清颜笑了笑，装出轻松的样子来。 顾清颜没有回答，却是问道：“表姐，我是不是要死了？” 这孩子，平时大大咧咧，关键时刻却如此敏感。叶雨潇帮她掩好衣衫，道：“死不了，我有办法救你。”她见过太多生命垂危的病人，深知善意谎言的必要性，人只有心存希望，才会有活下去的朝气。 “真的？”顾清颜无神的眸子里，果然生出些光彩来，“表姐，你知道吗，虽然你学医跟玩儿似的，虽然你给鲁王治腿跟绣花儿似的，但我就是信你。” 玩儿？绣花儿？这死丫头，要不是看她胸口开了天窗，她非得揍她不可。叶雨潇从医箱里取出药材，配了一副排脓汤，交给族长儿媳道：“麻烦你帮忙煎一下药，加三升水，煎成一升。” 族长儿媳视顾清颜为恩人，自不敢怠慢，马上接过药，出去煎了。 “清颜，你先躺会儿，我去叫二表哥进来。”叶雨潇帮顾清颜盖好薄毯，掩门出去了。 顾长平正在外焦急等候，见叶雨潇出来，赶紧问道：“潇潇，清颜伤势如何？” “的确是伤到肺了。”叶雨潇低声地道，“不管怎么治，我都没法保证她能撑多久。二表哥，趁着她还清醒，你……进去看看她吧。” 竟是要临终告别了吗？！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顾长平一时间还是觉得手足冰凉，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叶雨潇拍了拍他的胳膊，道：“二表哥，你别这样。再难咱们也得治，你在她面前装得高兴点，让她多点精气神。” 顾长平明白了她的意思，用力地搓了搓脸，道：“你说得对，再难咱们也得治。又不是山穷水尽了，我到底在难过什么？走，咱这就进去，你跟我们讲讲该怎么治。” 这样想就对了，做最坏的打算，尽最大的努力。叶雨潇推开门，和他一起走了进去。 尽管说好了要坚强，但在看到顾清颜面如金纸，连气都喘不上来的那一刹那，顾长平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这是他一母同胞，自小一起长大的亲妹妹，以前她活泼好动，他总嫌弃她像个猴儿，如今她动不了了，再也像不了猴儿了。他这心里，就像是塞了一团棉絮，闷闷地堵得慌。 顾清颜艰难地侧过头来，冲他露出笑脸：“二哥……” 一语未完，她又咳了起来。叶雨潇赶紧上前，轻拍她的背，让她能稍微舒服一点。 顾长平假装没有看到她咳出来的血，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顶：“你有福，赶上了潇潇发愤图强。若她还跟以前一样吊儿郎当，你今儿可就没人救了。” 是啊，表姐不知怎么就开了窍，医术突飞猛进，救治鲁王的时候把太医都比下去了。顾清颜心里这样想着，但怕一开口又咳嗽，便没讲出来。 顾长平看出她身体难受，忙把很多要讲的家常话压了下去，改问叶雨潇：“潇潇，清颜这伤，该怎么治？” “最好的办法是开胸，就是把胸腔打开，找到受伤的位置，该缝的缝，该补的补。”叶雨潇讲解道，“如果不愿意开胸，那就只能保守治疗，止血，消肿，等着身体自己慢慢恢复。”善意的谎言是为了给顾清颜希望，但治疗方案她还是得讲清楚的。 最好的办法是开胸？那不就是开膛破肚？顾长平想象着那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倘若受伤的人是他，随便怎么开都行，可要挨刀的人是顾清颜，她是个娇滴滴的大姑娘。 顾长平还在纠结犹豫，顾清颜却是自己拍了板：“开……开胸。” “清颜！”顾长平急急地唤了一声。 顾清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说的话连贯一点：“二哥，你是不知道，我胸前已经破了个大窟窿了，不多这一刀。” 她竟伤成这样了？！顾长平懒得再理会什么男女大防，迅速掀开被子和她的衣衫看了一眼，所有的言语都滞住了。 “那就开胸。”叶雨潇为他们确定了答案，“我现在马上做准备，二表哥来帮我把屋子消毒。”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9章 我想要的死法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消毒？顾长平听不太懂，但他知道时间紧急，并未问东问西。平南王府的男人，都是按照军队的纪律培养出来的，执行力极高，顾长平也不例外。尽管他对消毒一无所知，但仍然严格按照叶雨潇的要求，很快清扫屋子，并喷洒了叶雨潇自制的中药消毒水。 叶雨潇把火把绑到一起，做了个简易的无影灯；又在屋子里临时挂起了一面帘子，让顾长平在帘子外就地烧水，待会儿做些递手术器械的辅助活儿。 她兑好麻药，端给顾清颜，道：“来，把这个喝下去，睡上一觉，我就给你把胸口缝补好了。” 顾清颜一边咳嗽一边笑：“表姐，以前我们学绣花儿，你是最差劲的，没想到现在却出息了，连人都会缝了。” 都有心情开玩笑了，说明已经有了活下去的信心了。叶雨潇甚感欣慰，喂她把麻药喝了下去。 麻药效力强劲，没一会儿，顾清颜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叶雨潇按着她的脉搏，确定麻药已经完全起效，起身开始做手术。 在她生活的年代，开胸已经算不得什么很困难的手术了。她主刀过的开胸手术，更是大大小小不下百台。但这里是古代的偏远山寨，没有无影灯，没有心肺监测仪，没有氧气面罩，一切都得凭经验，一切都得凭感觉，困难和压力成倍增长。 叶雨潇打开胸腔，用手一点一点地摸索着，终于找出了漏气的支气管，开始艰难地缝合。 顾清颜伤得很重，不但支气管漏气，血管也有破损。她的肺部有撕裂，部分地方甚至已经破碎了。叶雨潇无奈之下，只能为她切除了破碎的肺组织，并做了胸腔封闭式引流。 这类手术，她早已经娴熟于心，哪怕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做起来也是顺顺当当，中间没有出现任何纰漏。 顾长平担心顾清颜，趁着给叶雨潇递纱布，探头朝帘子里看了一眼，瞬间吓白了脸：“潇，潇潇，你不怕吗？” 到底是谁怕？叶雨潇转头进行手术的收尾工作，道：“等我缝好了外层的皮肤你再看吧。” 他竟还不如一个女孩儿胆子大！顾长平有点不好意思，道：“你知道的，我虽然自幼习武，但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没见过这些。” 平南王府的将军太多了，所以十个孙辈都没入伍，以免功高震主，引起皇上猜疑。 哎，不对，他说得好像叶雨潇就上过战场似的。她为什么会不怕？ 还没等顾长平想明白，叶雨潇就接了话：“想要练胆子，不一定非得去打仗，当个郎中也是不错的选择。” 打仗？郎中？练胆子？顾长平不知联想到了什么，举着一把刚消毒好的手术钳，若有所思。 天边开始泛白时，叶雨潇终于缝完了最后一针。 此时的她，腰已经疼到直不起来，上下眼皮也开始打架，但她还是坚持着帮顾清颜擦干净了身子，盖好了被子，方才拉开帘子，对顾长平道：“好了，一切顺利，等麻药的劲儿过了，她就能醒了。” “她胸前的窟窿补上了？”顾长平几步走到了床前。 “该补的都补了。”该切的也切了。但叶雨潇的心情一点儿也不轻松，“我刚才给她做的手术并不危险，危险的是接下来的几天。她有可能会高烧，会感染，会……” 她没把话说完，但顾长平明白了她的意思，顾清颜到底能不能活下来，关键还得看后面几天她能不能挺过去。 叶雨潇疲惫地坐到床沿上，撑着头道：“我们把她留在这种地方，如何能养伤？” “是啊。可是清颜现在这个样子，没有办法骑马。”顾长平也犯起愁来。 叶雨潇歇了一会儿，起身收拾手术器械。顾长平见她已经累到腿发颤，赶忙拦住她道：“潇潇，你去睡，这里我来收拾。” “你先去睡吧。”叶雨潇摇摇头，“我得看着清颜，她还没醒呢。” “我不困。”顾长平道，“那你靠在边上眯会儿，等清颜醒了我叫你。” “行。”叶雨潇的确是累得够呛，歪在床沿上，不到一秒钟就睡着了。 她竟累成这样了，顾长平赶紧出去，找族长要来一床薄毯，给她盖上了。 希望顾清颜命大福大，可以挺过去，才不枉叶雨潇的这一番辛苦。顾长平想着，把手术器械收拢洗净，消了毒，收进了医箱里。 他帮叶雨潇归置医箱的时候，发现里面除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器械和器皿，竟还有一盒人皮面具！ 这丫头，怎么连人皮面具都玩起来了？顾长平摇摇头，放好医箱，倒在椅子上，也睡了一会儿。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子里的时候，顾清颜终于睁开了眼睛。似有感应一般，叶雨潇也在此时醒来了。 “醒了？”叶雨潇冲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现在感觉怎么样？” “一点儿也不疼了。”或许是因为疼痛消失，顾清颜觉得自己好了许多，甚至有力气抬起手，摸了摸胸口，“表姐，你真给我把窟窿补上了？” “你跟二表哥一样，都只关心窟窿。”叶雨潇抓住她的手，让她躺好，“别高兴太早，因为麻药劲儿刚过，所以你还感觉不到疼，也不怎么咳。等再过半个时辰，你就会疼到掉眼泪了。” 顾清颜却道：“你以为我是你？你没给我把窟窿补上的时候，我也没疼哭过。” 这倒是真的，她这个表妹，坚强到让人心疼。叶雨潇挽起她的袖口，为她诊脉：“清颜，后悔吗？你要是不跑到南疆来，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 “后悔？表姐，我怎么会后悔。”顾清颜微微笑道，“血洒疆场，马革裹尸，正是我想要的死法啊！” 什么？叶雨潇一愣。 “人活一世，不过短短几十年，如果一辈子碌碌无为，最后老死在床上，该是多么地无趣。”顾清颜的眼睛里，竟烁烁有光，“我好容易来这人世间走一遭，总要过一回自己想要的生活，才叫够本。”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0章 便宜老公是谁？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也是，死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人死了，理想还没有实现。更可怕的是，直到死，都不敢迈出勇敢的第一步。 没想到她这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表妹，小小年纪却活得这么透彻。叶雨潇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好了，现在你已经够本了。安心养伤，说不准以后还能有上阵杀敌的机会呢。” 顾清颜重重地点了点头。 “二妹，我竟是不如你。”旁边突然传来了顾长平的声音，他手里还端着一碗汤药。 叶雨潇抬起头来：“二表哥，你什么时候醒的？悄无声息的，吓了我们一跳。” “早就醒了。见你们聊得正欢，没敢打扰。”顾长平道，“我看清颜的精神已经好了不少，潇潇，你如今的医术，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哪。” 顾长平说着，把汤药递了过去：“这是族长儿媳刚刚送来的，说是你嘱咐她煎的药。” “送来的正是时候，回头好好谢谢她。”叶雨潇接过药，喂顾清颜喝下了。 顾清颜喝过药，问顾长平和叶雨潇道：“二哥，表姐，既然我胸口的窟窿已经补上了，你们是不是要带我回去了？” 顾清颜伤重想回家，他们却没有办法。如果她捱不过这一次，岂不是连见家人们最后一面都不成了？叶雨潇鼻头一酸，连忙掐了自己一把，道：“二表哥留在这里陪你，我过几天也会再来，咱们等你的伤好了，再一起回家。” “那还是不要了。”顾清颜摇着头道，“这里随时会打仗，你们谁留在这里都危险。二哥，你赶紧带着表姐走吧，不要再来了。” 这丫头，自己都伤成这样了，却还只担心他们的安危。叶雨潇再也忍不住，赶紧赶在眼泪还没有落下来之前，逃也似的奔出去了。 天色已经大亮，族长一家正在做早饭。不远处，受伤的士兵们互相搀扶着，赶着去接受治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金疮药味道，彰显着此处的动荡不安。 叶雨潇独自坐在竹楼前的台阶上，抱着膝盖，默默地流泪。 泪眼迷蒙中，忽然有人坐到了她的身旁，声音嘶哑地问道：“你怎么了？” “我从医多年，早已看惯了生离死别，却从来不知道亲人的病痛可以让我这么难过。”叶雨潇此时脑子里一团糟，还不知道身旁坐的人是谁就开了口，而且讲得没头没尾，颠三倒四，“孤儿院里弱肉强食，我却从小体弱多病，抢不到吃的，抢不到喝的，饥一顿饱一顿。还时常被人欺负，身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在孤儿院的那些年，我只学会了用拳头说话，打不过就咬，咬不过就掏板砖，只要没把我弄死，我就一定要赢。” “有一次，大强又欺负我，我死命咬住他的肩膀不松口。他抓住我的头，不住地朝墙上撞，但直到我撞晕，都没松开他的肩膀。最后他们把我弄下来的时候，我嘴里还死死地咬着大强肩膀上的一块肉。从那以后，他们都怕了我，说我是神经病，说我是怪胎。我才不在乎，一个连活着都成问题的人，会在乎别人怎么说？” “我从不拿谁当亲人，即便有朋友，我也不愿意亲近。后来即便捡回了一条命，又有了个便宜老公，我还是习惯性地与人保持距离。你别看我和人斗嘴斗狠斗得不亦乐乎，其实转头就忘了——不是因为我大度，而是我根本就不在乎。” “可我没想到他们会对我这么好，外祖父外祖母对我好也就罢了，毕竟是血亲。但舅母一般不都是反派么？为什么我的舅母不一样？外祖父外祖母如此偏宠我，她们不是应该妒忌仇恨，变着方儿地给我穿小鞋吗？她们为什么要掏心掏肺地对我好？为什么不管我做什么，不管我发生了什么事，她们都站在我这边护着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从来不怕别人对我坏，但我很怕别人对我好，你知道不知道？我怕我无以回报，我怕我会辜负她们对我的好！” “不，不是的，我不是怕，我是无能，清颜就在那儿，我却没本事把她带回去……我没本事把她带回去……我没本事……没本事……” 叶雨潇时而伤感，时而咆哮，状似疯癫，最后她无力地伏倒在自己的膝盖上，低声地啜泣。 嘶哑的声音忽然再次响起：“孤儿院是什么地方？” 叶雨潇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直起了身。 欧阳晟眉眼深邃，俊朗依旧的脸撞入了眼帘。 他来了南疆这些日子，脸上多了些风霜，眉间添了些峻色，倒是显得成熟了许多。 呃……她刚才说什么了？完了，全忘了，想不起来了。叶雨潇只得把眼泪一抹，装着傻，反问了回去：“齐王殿下身为副将，不是该在前线领兵杀敌么，怎么却跑到这里来了？莫非你也受伤了？” “本王的行踪，无须向你说明。”欧阳晟的脸上并无不悦之色，但说出来的话却硬邦邦的。 哟，打了几天仗，战绩还不得而已，架子倒先摆起来了。但他不说，不代表叶雨潇猜不出来，她留神四下一看，便见伤员们搬着药物，抬着担架，开始列队集合，显见得是要转移阵地了。 “你们要去哪儿？”叶雨潇问道。 “无可奉告。”欧阳晟言简意赅。 “若不是我家表妹躺在这里，你看我管不管你们去哪儿。”叶雨潇摸了摸袖子里的银针，心想他要是不说，她立刻现在就把他扎成一只刺猬，“你们要走，却不告诉我目的地，难道是想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 欧阳晟站起身来，他历练了这些日子，身材变得魁梧，加之个头本来就高，竟是将叶雨潇笼罩在了阴影之下。 “便宜老公是谁？”欧阳晟问道。 ？？她真说过这话？叶雨潇呆愣了一会儿，道：“一个老太监。”如果她没有记错，老公在古代，就是太监的意思。管他呢，先把他糊弄过去再说。 便宜老公=老太监？欧阳晟琢磨了一会儿，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到底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只得言归了正传：“顾二小姐英勇投军，为护寨民而身负重伤，本王自然不会丢下她不管。本王会命人抬着她一起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1章 是她，是她，就是她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抬着她一起走？欧阳晟没有舍弃顾清颜，叶雨潇稍感慰藉，但还是忍不住叹气：“不管你们把她带到哪里去，终归还是在南疆，既要躲避战火，又要克服险恶的环境，实在是不利于她养病。要是我有办法带她走就好了。” “你怎知本王不是要把她送出南疆？”欧阳晟却道。 “你有办法把她送出南疆？！”叶雨潇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 “不必多问。本王已命人准备好了衣物、干粮和担架，你回房一看便知。”欧阳晟说完，不再停留，迈着大步走开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叶雨潇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儿，飞奔着跑了回去。 族长家的门厅里，果然摆着担架和包袱，顾长平穿着一件普通寨民的蓝布褂走出来，喊叶雨潇道：“潇潇，快去换衣裳，齐王说要送我们走！” 叶雨潇赶紧接过族长儿媳递过来的包袱，去了里间。 她换好衣裳，去看顾清颜。顾清颜已经在族长儿媳的帮助下，换好了寨民的衣裙，还梳了个当地特色的发髻。此时麻药的药效已经过了，她很辛苦地忍着咳嗽，把苍白的脸憋出异样的潮红。 叶雨潇想了想，从医箱里取出一瓶麻药，道：“清颜，我们马上要赶路，安全起见，你不如再昏睡半天。” 他们一起赶路的人，几乎全是伤员，倘若她在路上咳嗽，引来了敌军，大家都得送命。 麻药用多了，会有副作用，但跟保命相比，那副作用就不值一提了。 顾清颜明白叶雨潇的意思，点了点头，服下了麻药。 麻药的药效十足，没过一会儿，顾清颜便沉沉睡去了。 叶雨潇喊来顾长平帮忙，把顾清颜抬上了担架。 他们刚出屋门，就见族长带着全寨老少，齐刷刷地给他们跪下了。 这是做什么？叶雨潇和顾长平都愣住了。 “公子，姑娘，顾姑娘是好人，你们一定要平安地把她送出去。我们全寨男女老少都会吃斋念佛，为你们供奉长生牌位。”族长说完，带着全寨人深深地磕下头去。 若是顾清颜看到此情此景，会不会更觉得她所受的伤是值得的？人固有一死，只要死得其所，死又有何惧？叶雨潇忽生感慨，快走几步，扶起了族长：“顾姑娘是我的表妹，更是那位公子的亲妹妹，我们照顾她是应该的。你们该谢的人，是齐王。” “都谢，都谢。”族长连声说着，从他儿媳手中接过一个包袱，递给了她，“这是一些干粮和水，你们带上吧。” 叶雨潇接过包袱，道了谢，和顾长平带着担架上的顾清颜，找欧阳晟去了。 欧阳晟和伤员们也都换上了寨民服饰，正在村口等着他们。 叶雨潇走上前去，问道：“我们准备好了，何时出发？” 欧阳晟上下扫了他们几眼：“你们换下来的衣裳鞋袜呢？” “在包袱里。”叶雨潇答道。 “我的也在包袱里。”顾长平跟着道。 “全部拿出来烧掉。”欧阳晟道。 是他安排的转移，叶雨潇和顾长平自然都听他的，马上翻出包袱里的衣裳鞋袜，交给了已在一旁等候的士兵。 “动身。”欧阳晟举目示意。 叶雨潇和顾长平齐齐点头，带着担架上的顾清颜，混入了伤员的队伍中。 在队伍的最后，士兵抱着叶雨潇和顾长平的衣裳鞋袜，准备拿到寨民厨房里去烧掉。欧阳晟却叫住了他：“慢着，先给本王看看。” 士兵马上停下脚步，将手中的衣物高举，以方便欧阳晟查看。 欧阳晟在衣物中间翻了翻，找出了叶雨潇的绣花鞋，仔细端详。鞋子的大小，跟他那天在信阳侯府看到的一样，但是这鞋头…… 他伸出两根手指，探到鞋子里头摸了摸，果然在鞋头处摸到了一团棉花。 鞋子不合脚，才会塞棉花吧？欧阳晟以手作尺，量了量从棉花到鞋跟的距离。 七寸，跟留在他袍子上的鞋印一样大小！ 呵，这个女人为了瞒他，戏可做得真足。她就不嫌这鞋子穿起来顶脚么？欧阳晟扯起唇角，无声地笑了一下，顺手把另外一只绣花鞋也翻出来，一起塞进了怀里。 士兵很老实，没有偷看，不知道欧阳晟做了些什么。他只觉得手中的衣物忽然一轻，但也没有多想，等欧阳晟走后，便把东西全抱去厨房，一股脑地烧了。 欧阳晟神清气爽地追上了伤员部队，缀在叶雨潇身后，望着她的背影赶路。 他们徒步穿过茂密的丛林，山间的小路，中间未作片刻停歇。顾长平看了看身旁满脸倦容的叶雨潇，去问欧阳晟：“我们还要走多久？我家表妹另有要事，明早之前必须启程回京。” “马上。”欧阳晟道。 说话间，队伍下了山包，眼前是两条岔路，一条朝西，一条朝北。 伤员们显然早已得到过指示，自行朝西去了。 欧阳晟示意顾长平和叶雨潇停步，道：“你们朝北走，本王护送你们一程。” “多谢王爷。”顾长平行礼致谢。 欧阳晟微一颔首，上前领路。叶雨潇走在担架旁，随时关注顾清颜的情况，顾长平殿后。 一行人走了约莫一刻钟，欧阳晟和顾长平同时停下了脚步，微微侧耳倾听。 有情况？叶雨潇心头一紧，握住了顾清颜的手，尽管她仍然昏睡着，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躲起来，本王去看看。”欧阳晟丢下一句话，几个纵身，消失不见。 抬担架的两名士兵训练有素，迅速把顾清颜抬进灌木丛，用宽大的树叶盖好了。叶雨潇和顾长平紧跟着也钻了进去。 欧阳晟很快回来了。他目光四下一扫，就发现了他们藏身的位置。此处的草木不算茂密，藏不住人，非是他们不够谨慎。 叶雨潇钻出灌木丛，问道：“真有敌军？” “是冲着顾二小姐来的。”欧阳晟有些心急，眉头皱了起来，“那日叛军屠寨，却被顾二小姐带人反杀，死伤惨重，他们一心把她找出来报仇。” <hr class=authorwords author=雾里看花 /> 谢谢大家的月票，加更一章奉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2章 惊险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顾清颜居然这么猛，杀到了叛军要找她报仇？叶雨潇咧嘴一笑：“我表妹真牛。” “牛？”欧阳晟没听懂。为什么是牛，不是虎豹狼狗？ “我表妹真厉害。”叶雨潇换了个词儿。 “都这时候了你还高兴？”这个女人是不是傻？欧阳晟这次听懂了，横了她一眼，“草木无法藏身，我们该如何瞒过他们？” “若只是要瞒，又何须草木？”叶雨潇一眼横了回去，打开了医箱。 “人皮面具！”顾长平明白了她的意图，惊喜叫道。 “他们只是要找我表妹，对不对？”叶雨潇取出一张人皮面具，贴到了顾清颜的脸上，用小刀和矬子细细雕琢。 “我看你医箱里头面具很多，何不给我们一人发一个？”顾长平问道。 “这些面具不一定契合你们的脸型，我得一个一个地加工，时间来不及。”叶雨潇回答道。 “本王得戴一个。”欧阳晟忽然道，“他们有可能认得本王。” “行，等着。”叶雨潇很快帮顾清颜换好脸，又从医箱里取出一张人皮面具，贴到了欧阳晟的脸上。 她同样帮欧阳晟修饰着不服帖的地方，道：“你的鼻子太高了，待会儿别说话，免得嘴唇一动，鼻子却裂了。” 明明是她的面具太小了，偏嫌他的鼻子高！山根高，那叫有福气，她懂得什么！欧阳晟很是不忿，但没敢出声，他怕一开口，鼻子真的裂了。 叶雨潇刚给欧阳晟加工好面具，山路那边就传来了隐隐的脚步声，她赶紧收好工具，把医箱藏进了灌木丛中。这片灌木丛虽然藏不住人，但藏个医箱还是绰绰有余的。 欧阳晟瞥了叶雨潇一眼，手一抬，揉散了她的头发，又朝她脸上抹了把灰。收拾得这么齐整，一看就是大家小姐。 怎么还动手动脚起来了？叶雨潇瞪了他一眼。 不过欧阳晟此举倒是提醒了她，她赶紧走回顾清颜身旁蹲下，把她的头发打散，又将她身上薄毯团成一团，塞进了她的裙子里。 在这荒郊野外的，把她假扮成孕妇，应该更容易蒙混过关吧？反正南疆天气炎热，不盖毯子也不会受凉。 叶雨潇从头到尾把顾清颜检查了一遍，满意地拍拍手，朝地上一坐，扑到了担架上，一声嚎啕大哭：“我可怜的妹妹，你可千万要挺住，你要是一尸两命，让妹夫怎么办哪？” 她这情绪来得又快又逼真，把顾长平吓了一跳。他这表妹的医术突飞猛进也就算了，怎么连演戏的本事都提高了许多？ 欧阳晟瞥了叶雨潇一眼，轻哼一声。演技如此高超，怪不得仅凭一双鞋，就能瞒他这么久。 叶雨潇哭了没多大会儿，遮挡住路口的树枝一晃，一队身着统一软甲的敌方士兵出现在眼前。 “有女人！”敌兵果然是为顾清颜而来，直奔叶雨潇和顾清颜，根本没看欧阳晟他们。 “军爷！”叶雨潇不等他们盘问，主动开口，操着一口流利的当地土话哭道，“我家妹子还没把孩子生下来，就疼得晕了过去。你们可知哪个寨子有产婆，我们马上赶过去……” 敌兵见她满口土话，警惕心先减了几分。 “将军说，那个女人受了重伤，走不动路，让我们重点搜查伤员。我刚才看见有个女人躺在担架上，还以为就是她呢，原来只是个孕妇。”敌兵甲失望地道。 敌兵甲还在说着，敌兵乙忽然举起手中的长枪，猛地朝顾清颜的眼皮戳去。 顾长平明知敌兵是为了试探真假，但还是心头一颤，差点一拳挥了过去。但他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这里到处都是敌军，贸然杀掉一个，马上会引发大战，到时他们就走不了了。 担架上的顾清颜毫无反应，连眼睫毛都没动一下。 敌兵乙收回长枪，对其他敌兵道：“还真是个疼晕了的孕妇，只怕快咽气了，这样都没反应。” 敌兵丙显然很谨慎，这样都还不放心，蹲下身，仔仔细细地打量顾清颜。他眼前的这张脸，高颧骨，稀眉毛，鼻梁上还有几粒麻子，丑得让人倒胃口。 “的确不是她。”敌兵丙失望地直起身来，“听说那个女人很好看，长得跟仙女儿似的。” 敌兵甲看了一眼蓬头垢面的叶雨潇，道：“果真是两姊妹，长得都丑。” 其他敌兵都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来。 “走吧，走吧，赶紧找人去，别耽误了功夫。” 敌兵丙催促着，一队人朝原路走去。 “军爷，别走啊，哪个寨子有产婆，你们还没说！”叶雨潇冲着他们的背影喊。 “滚！晦气！”敌兵们纷纷骂着，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小路尽头。 叶雨潇生怕他们去而复返，提溜着一口气，半分也不敢松怠。直到欧阳晟和顾长平侧耳听了一时，齐齐点了点头，她才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走！” 这反应速度，都不带缓冲的。 顾长平暗自佩服，赶紧帮着士兵把顾清颜抬起来，又问叶雨潇：“潇潇，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南疆土话？” “这次来现学的。”叶雨潇回答道。 后面的欧阳晟哼了一声。 怎么，不信？还真是现学的，这叫语言天赋！叶雨潇懒得解释，一边赶路，一边帮顾清颜整理衣衫，重新给她盖上了薄毯。至于人皮面具就先戴着吧，万一待会儿再有突发情况，也好应付。 “刚才真是凶险，潇潇，你有没有怕？”顾长平回想着敌兵戳顾清颜眼皮的那一幕，犹自觉得心头乱跳。 怕倒不至于，她只是攥紧了银针，差点就扎出去了。叶雨潇冲顾长平一笑：“咱们运气好，有惊无险。” “真没想到，他们竟是冲清颜来的，而且对她受伤的情况了如指掌。”顾长平说着，庆幸不已，“潇潇，幸亏你事先给清颜服了药，不然她刚才要是突然咳嗽，咱们可能就露馅了。” “误打误撞，我也没想到他们盯上了清颜。”叶雨潇说着，朝后看了一眼，“我们该感谢的人是齐王，若将清颜留在南疆，迟早会被敌军抓住。” 谁知欧阳晟对她的感激一点儿都不领情，冷着脸道：“什么叫她若留在南疆，迟早会被敌军抓住？难道本王的军队是纸糊的？” <hr class=authorwords author=雾里看花 /> 今天第3更哦，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希望大家都能正版阅读，多多支持某雾呢，么么哒~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3章 峰回路不转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是是是，您最厉害，您最牛。承了人家的情，就得有自觉性，叶雨潇难得地没有回嘴，乖顺地像只猫儿。 赶了一会儿路，即将迈出丛林，欧阳晟停下了脚步。 “本王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欧阳晟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地图，展开给顾长平看，“你沿着小路走，护送顾二小姐去博临县养伤，那里没有叛军，且有重兵驻守，很是安全。” 他说完，又指了一名士兵，道：“这是本王的亲卫，留一名给你，帮你抬担架。” “王爷，大恩不言谢。”顾长平抱拳，深行一礼。 “不必多言，你们先走。”欧阳晟催促道。 顾长平知道，他们无法骑马，步行速度有限，再不走，恐怕又有危险。但他也担心叶雨潇：“潇潇，你……” “二表哥，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担心。”叶雨潇打断了他的话，“我给你的药，你别忘了煎给清颜吃。我教给你的护理方法，你也别忘了，记得每天帮她清洁伤口，及时更换引流瓶。你若觉得自己动手不方便，就请个女人照顾她，但一定要按照我教的方法来。” 她一边说，一边用身体做遮挡，给顾清颜检查了一下伤口，又诊了诊脉。一切正常，她放下心来，帮顾清颜把衣衫整理好，重新盖上了薄毯。 “放心，我忘不了。”顾长平说完转身，再次向欧阳晟行礼，“王爷，我家表妹，就拜托给你了。” 欧阳晟微微颔首，和叶雨潇目送他们离去。 “我该怎么走？”叶雨潇问欧阳晟道。 “你先给本王把面具取下来。”欧阳晟不自觉地摸了一下鼻子。还好，没裂。 差点忘了面具了，这揭面具是个技术活儿，还真得她来。叶雨潇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揭开面具的边缘，顺着皮肤的纹路朝上卷起。 咦？这是什么味儿？叶雨潇嗅了嗅鼻子，朝欧阳晟胸前看去。刚才给他贴面具的时候，情况紧急，她没注意，这会儿才闻到他胸前有股味儿。 莫非他身体里还有残毒？但这味道又不像……叶雨潇一手揭面具，一手朝欧阳晟的脉搏探去，想要给他诊一诊。 “取面具就取面具，少动手动脚！”欧阳晟一个侧身，飞快地避开了她的手。 谁动手动脚了？得得得，爱咋滴咋滴，她还能管他一辈子不成。叶雨潇撇撇嘴，专心揭面具。 欧阳晟不动声色地按了按胸前的绣花鞋，目光意味深长地滑过叶雨潇的脸：“你就没什么想对本王说的吗？” “说什么？”叶雨潇愣了愣，猛然反应过来，“哦，对，对，我差点就忘了。恭喜恭喜，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他又还没再娶，哪来的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她这装疯卖傻的劲头，倒是越来越强了。欧阳晟一把撕开才揭了一半的面具，扔到了叶雨潇的身上：“你跟着本王的亲卫走，他会带你去最近的驿站，护送你回京城。” 这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她招他惹他了？叶雨潇瞪了他一眼，抓起面具就走。 欧阳晟望着她的背影，招手把亲卫叫到一旁，低声吩咐：“你护送叶大小姐回去后，就留在京城，为本王查几件事，一是一处地点，叫做‘孤儿院’；二是一个人，名叫‘大强’……” 亲卫点点头，应了个“是”字，追叶雨潇去了。 叛军虽然多，但出了南疆就没事了，叶雨潇在欧阳晟亲卫的引领下，顺利抵达驿站，借了两匹快马，直奔京城。 欧阳晟的这名亲卫名叫姚鹰，他以为护送叶雨潇回京是件轻松活儿，可刚骑上马上路，他发现自己想错了。 叶雨潇赶起路来，竟是连命都不要的节奏，白天夜里，除了换马上茅厕，没有片刻歇息的时候，就连睡觉吃饭，都是在马背上解决的。 他们回程又不着急，何必如此辛苦？姚鹰满心不解，但叶雨潇乃是前任齐王妃，他不敢贸然问缘由，只得舍命陪君子，一路日夜兼程，披星戴月。 两天后，他们终于回到了京城。 赶上了，终于赶上了！叶雨潇来不及跟姚鹰说再见，丢给他一张折成纸飞机的银票，就朝着平南王府狂奔而去。 银票？叶大小姐出手可真大方！不过她这折的是什么？姚鹰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塞进怀里，回齐王府去了。 叶雨潇赶回平南王府，发现韩氏和小纂正在大门口等她。她跳下马来，讶异道：“大舅母，你们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小纂快言快语道：“大小姐，自从你们走后，世子夫人每天都在大门口等着你们。” 每天？这是得有多担心他们哪！叶雨潇忙道：“大舅母，二表哥和二表妹目前是安全的，您不必担心。” 顾长平和顾清颜都没事？韩氏激动得落了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只是累了你了，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眼圈也黑了，一定没睡好。” 这不算什么，以前她做大型手术的时候，累瘫在手术室是常态。叶雨潇握了握韩氏的手，道：“大舅母，我还有些要紧的事要忙，麻烦您帮我去跟大家报个平安，等我办完事再回来跟你们细说。” “我知道，我知道，信阳侯还等着你去救命。你赶紧去，家里你不用管。”韩氏忙道，“不过你这样子，还能撑得住吗？我让如烟陪你一起去。” “行。”叶雨潇没有拒绝，“您让她来琼楼找我。” 叶雨潇说完，一路跑着，朝琼楼去了。 她回到琼楼，直上二楼，去了研究室。研究室里，一切都还是几天前的模样，各种试验器皿静静地躺在桌上，好似列队的士兵，等待着她的检阅。 一定要成，一定要成！叶雨潇默默地祈祷着，闭着眼睛，打开了盖子。 杯子里的青霉素水，不再是一片整体，而是变成了环状。 成功了！她终于成功了！叶雨潇热泪盈眶。当年她第一次执刀上手术台时，都没有这么激动过。 “表姐！表姐！”楼下传来了顾如烟的声音。 “来了！”叶雨潇迅速把青霉素水装进医箱，下了楼。 “表姐，你怎么瘦成这样了？！”顾如烟一见到她，就说了和韩氏一样的话。 “没几天就补回来了，不碍事。”叶雨潇拉着她，直奔信阳侯府。 她不在的这几天里，春晓把信阳侯照顾得很好，但信阳侯还是肉眼可见地病情加重了。 幸好青霉素制成了。叶雨潇庆幸着，给信阳侯做了皮试。 二十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顾如烟探进头来：“表姐，怎么样了？你的青霉素有效吗？” 叶雨潇呆呆地坐在信阳侯床前，没有应答。 顾如烟走过去，轻轻地推了推她：“表姐，你这是怎么了？” 叶雨潇抬起头，想对她挤出一个笑脸，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信阳侯，他，对青霉素过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4章 心急如焚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表姐，是青霉素不对症吗？”顾如烟见叶雨潇表情不对，担忧问道。 不是不对症，是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又忽然被掐灭了。 她不是没设想过这种情况，但一直都心存侥幸。像她这种穿越人士，写进小说一定是主角，怎么着都得有点光环附体，不至于这么倒霉吧？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她就是这么倒霉。 要想不过敏，也不是没有办法，稀释青霉素水，改针剂为口服就行，因为引起过敏的大分子物质很难通过肠粘膜，也就不会过敏了。但这种未经改良过的青霉素，口服治疗菌血症一点效果都没有，还不如她开的清瘟败毒饮。 叶雨潇苦笑着，把青霉素和注射器收了起来。 顾如烟心一沉：“表姐，信阳侯他……” 叶雨潇默默地摇了摇头。 顾如烟就什么都明白了，安慰她道：“表姐，你已经尽力了。” 不用安慰她，她没有时间难过。叶雨潇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道：“如烟，我先不回平南王府了，你去帮我准备一辆马车，车上备好被褥衣物，干粮清水。我给信阳侯针灸后，直接登车去博临县找清颜。” 信阳侯虽然没救了，但顾清颜还有希望。 “表姐，你刚回来，又要走？你撑得住吗？”顾如烟也很担心顾清颜，但她同样担心叶雨潇，“要不我去吧。” “你又不会治病，去了有什么用。” “我带谭十召一起去。” “你二姐伤在胸口上，谭十召去合适吗？”最重要的是，谭十召不会手术，不懂青霉素。 顾如烟没话可说了，只得道：“表姐，辛苦你了。” 叶雨潇推了她一把，催促道：“救人如救火，这些话就别说了，快去吧。” 顾如烟点点头，跑着出去了。 叶雨潇取出银针，开始给信阳侯针灸。她刚把银针全部扎上，信阳侯就慢慢地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爹。”叶雨潇唤道。 许是因为服用了这么久的清瘟败毒饮，信阳侯的神智有所恢复，他茫然地盯着叶雨潇看了一会儿，认出了她来：“女儿……” “爹，是我，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叶雨潇赶紧问道。 信阳侯摇了摇头：“你别忙活了，我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爹……”虽然并未和这个便宜父亲相处过，但叶雨潇还是很难过。 “女儿啊，你怎么就和离了呢？”信阳侯叹着气道。 呃……这……叶雨潇捻了捻银针：“早就该和离了。我现在过得很好，您不用担心。” “你有外祖父，我不担心。”信阳侯说着，叹了口气，“我只担心你十一弟，我还没来得及为他请封世子。” 十一弟？据她所知，胡氏只生了大少爷和三少爷，这个十一弟，是庶出吧？他明明有嫡长子，却想立庶子为世子，难怪胡氏一心盼着他死。叶雨潇暗自摇头。幸亏她长在平南王府，不用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针灸的时间差不多了，叶雨潇拔出银针收好，对信阳侯道：“爹，我要出一趟门，过几天再来看您。” “去吧，去吧。等我死了，记得看顾你十一弟。”信阳侯显然还在惦记请封世子的事，满面愁容。 叶雨潇随口应了下来，背起医箱，准备去大门口等顾如烟。 她刚出怡心苑，迎面走来了丁院使。 丁院使带着两名年轻的太医，面色严峻，眼神里却又透着一股子得意。他很直接地把叶雨潇拦了下来：“叶大小姐，你总算回来了，我可是等了你好几天了。” “那你继续等吧。”叶雨潇绕过他就走。她急着去南疆，才没功夫跟他磨。 让他继续等？？正常人不都该问一句，为什么要等她吗？丁院使愣了片刻，大喝一声：“给我把她拦住！” 两名年轻的太医马上追过去，一左一右地堵住了叶雨潇。 叶雨潇皱眉道：“这里全是平南王府的家将，你确定拦得住我？” “你看看这个，拦不拦得住你？”丁院使将一纸公文伸到叶雨潇面前，抖了一抖。 叶雨潇瞟了一眼：“皇上签发的羁押令？” “不错，正是皇上亲自签发的羁押令！”丁院使把公文一收，“叶大小姐，还请跟我去太医院走一趟，以免违抗皇令，掉了脑袋。” “我做什么了？凭什么羁押我？”叶雨潇满头雾水。 “自然是因为信阳侯的病！”丁院使将一张药方伸到叶雨潇面前，抖了一抖，“半个月前，我明明已为信阳侯确诊，并开具了药方，但叶大小姐却不顾我的阻拦，擅自更改治疗方案，导致信阳侯病情加重，渐入膏肓。皇上得知后，雷霆震怒，命我等将叶大小姐带回太医院，严加审问，必要时终身禁止行医，以免你继续祸害他人。” 因为她更改了治疗方案，才导致信阳侯病情加重，渐入膏肓？？叶雨潇被气笑了：“丁院使，当初是谁告诉我，我父亲的病已是药石无医、回天无术的？明明是因为你开的药方毫无用处，我才被迫更改治疗方案的。若是照你的药方治疗，我父亲只怕连这半个月都撑不过来！” “叶大小姐凭什么断定我的药方无效？”丁院使低着头，掸了掸袖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 呵，药方根本就没有用过，当然说不清有没有效了。他这简直就是在耍无赖！叶雨潇气愤不已：“你不过是记恨我三番两次让你丢脸而已！你身为太医院院使，不用心钻研医术，却只想着公报私仇！” “叶大小姐此言差矣，我可没有公报私仇。”丁院使终于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我早就说过，我要看看你是如何救不活信阳侯，自打自脸的。没想到，还真让我给等到了。” “我们行医用药，是为了延续病患的生命，减轻他们的痛苦，不是为了自己的脸面。”听着丁院使的话，叶雨潇莫名地感到悲哀，熙朝由这样的人当太医院院使，是多么地不幸，“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父亲治愈的希望渺茫。但我不能因为他救不活，从一开始就放弃他。更不能因为怕你看笑话，就苟同你的治疗方案，跟你一样不作不为。你虽然自诩出身医学世家，身居太医院高位多年，但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做医者仁心，救死扶伤。” 叶雨潇这番话，是说给丁院使听的，但那两名年轻太医却似颇有触动，口中喃喃地念了起来：医者仁心，救死扶伤…… 丁院使见状面色一沉：“你们休要听她胡说，赶紧把她抓起来，带回太医院！” 两名年轻太医不敢违命，朝叶雨潇走去。其中一个对叶雨潇道：“叶大小姐，皇命难违，您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 叶雨潇并不怕他们，但若去太医院一耽误，还怎么去南疆？顾清颜在那种地方，十有八九会感染，她必须尽快带着青霉素，去救她的命。 平南王府至少有十名家将在此，她完全可以硬闯出去，但羁押令是皇上签发的，如果她跑了，平南王府的人会掉脑袋。她不能为了顾清颜一个人，而害死平南王府上下百来口。 怎么办？怎么办？叶雨潇心急如焚。 <hr class=authorwords author=雾里看花 /> 今天又是两更哦，希望大家多多支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5章 救场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表姐！”顾如烟叫着叶雨潇，飞奔了过来，后面还跟着顾元朗，“祖父和祖母让我和大哥陪着你去南疆，我们在外面等了你半天还不见你出来——” 她说着说着，忽然看见了丁院使等人，停下了脚步：“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我等奉皇上之命，带叶大小姐去太医院问话！”丁院使把羁押令又拿出来，抖了一抖。 顾元朗大步上前，一把夺了过去，快速扫了几眼：“因我表妹给信阳侯医治，才导致他病情加重？简直一派胡言！” “顾大公子，这可是皇上亲自签发的公文，你是在说皇上一派胡言？”丁院使掸着袖子，眼睛却盯着顾元朗。 顾元朗没想到自己一时心急说错了话，后背顿时冒出了汗。丁院使给他扣的罪名不小，这要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叶雨潇深恨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怒道：“丁院使，你污蔑了我，又来污蔑我大表哥？这张羁押令虽然是皇上签署的，但上面的话，却是由你编造的！一派胡言的人，是你！” “叶大小姐，我知道你巧舌如簧，我不跟你理论。”丁院使见没占到便宜，有点悻悻的，“但羁押令已经白纸黑字地摆在这儿了，你到底是跟我走，还是要违抗皇令？” “啧啧，好霸道，难道就没有第三种选择吗？” 谭十召穿着一件竹青色的宽袍，手里托着个木匣子，施施然地走了进来。他生得又高又瘦，袍子套在他的身上，空荡荡的。 “谭神医？”丁院使朝谭十召看去，“我早听说叶大小姐拜了你当师父，怎么，你这是来救徒弟的？只可惜，皇令在此，就算你声名在外也没用。” “有没有用，你说了不算。”谭十召说着，走到叶雨潇跟前，把手里的木匣子递给了她，“喏，有人让我给你的。” 什么东西？叶雨潇打开一看，愣住了。 匣子里，是几个她上辈子再熟悉不过的扁平纸药盒——制药厂出来的那种纸药盒。 药盒上印着药品主要成分、性状、适应症、用法用量、不良反应等等，但并没有印制药公司的名字。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醒目的大字：左氧氟沙星片。 左氧氟沙星？！叶雨潇太过于震惊，呆滞了几秒钟方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谭十召：“谁给你的？！” “我不认识，他把匣子给我就走了。”谭十召对她这种不尊重师傅的举动十分不满，以目示意顾如烟来拉开她，但顾如烟把头一扭，假装没看见。 纯现代药品左氧氟沙星片，简体字书写的无名医书，要说这两者之间没有丝毫联系，打死她都不信。但这会儿叶雨潇没功夫仔细探究，她松开谭十召，仔细再看手中的左氧氟沙星。 在药盒生产日期这一栏，印着隆泰十年九月。隆泰？这不是当今皇上的年号吗？而隆泰十年，就是去年哪。难道这药，是去年在熙朝生产的？但这怎么可能？ 叶雨潇惊讶着，打开药盒，抽出了里面的药片。药片的包装，和现代一模一样。她敢肯定，这绝非熙朝的工艺。咦，这第二板药片上，怎么缺了一粒？ “别看了，这药没问题，我已经帮你试吃过了。”谭十召道。 试吃左氧氟沙星？好吧，虽然乱吃抗生素是不对的，但偶尔吃一片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叶雨潇迅速抓住他的手腕，诊了诊脉。 不错，还真是吃过左氧氟沙星。叶雨潇抱紧木匣子，转头就朝东次间跑。 “叶大小姐，你去做什么？！”丁院使厉声喝问，追了进去。 谭十召等人跟在了后面。 叶雨潇此刻心情激动，充耳不闻，倒了一杯水，就要喂信阳侯服药。 丁院使气极，大吼一声：“叶大小姐，你给信阳侯吃的是什么？！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禀明圣上，禁你终生行医？！” 爱去不去！叶雨潇的动作丝毫不见停顿，飞快地把药片塞进信阳侯嘴里，又喂他喝了一口水。 信阳侯十分好脾气，对丁院使道：“我已经是快死的人了，吃什么不一样？你何必发火？” 丁院使从未把空无实权的信阳侯放在眼里过，根本不理他，只对叶雨潇道：“叶大小姐，你擅自喂信阳侯服药，罪加一等！” “我父亲的病马上就会好，我何罪之有？”叶雨潇气定神闲地说着，把剩下的药片收好了。 菌血症虽然严重，但只要有了对症的抗生素，不出半个月，绝对能痊愈，而且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她话音刚落，信阳侯就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摸着额头道：“女儿，我好像真的好多了。” 左氧氟沙星又不是强心剂，怎么会这么快就见效？这完全超出了叶雨潇的知识范围，让她惊呆了。 比她更目瞪口呆的人是丁院使，他指着信阳侯，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怎么可能？你刚才给他吃了什么？” “你管我给他吃了什么，反正他现在的病情大大好转了。”叶雨潇很快反应过来，飞快地回嘴，“现在你该承认，你给我编排出来的罪名，全是一派胡言了？” 顾元朗这会儿的反应也奇快无比，他一把抓住丁院使，反剪了他的胳膊：“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表妹的治疗明明有效，你偏污蔑她让信阳侯病情加重了。你现在就跟我去皇上跟前，把这件事说个明白！” 丁院使的胳膊被掰得生疼，却愣是没敢挣扎。虽然他是太医院院使，但污蔑平南王的外孙女，这罪名也不小。万一平南王很生气，再向皇上告上一状，他的仕途就完了。 顾元朗扭着面如死灰的丁院使朝外走，对叶雨潇道：“表妹，你和三妹先走，回头我去追你们。” “好。”叶雨潇点了点头。 顾元朗押着丁院使去了宫里，两名年轻的太医犹豫了一会儿，跟了过去。 叶雨潇留给信阳侯几盒左氧氟沙星，又把用法和用量教给了春晓。 谭十召闲闲地靠着墙，手指一弹，信阳侯便精神一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叶雨潇震惊转头：“你对他做了什么？！” <hr class=authorwords author=雾里看花 /> 呃，有多少人在看某雾的这个文呀，你们到评论区扣个1，超过5个人我就加更一章，好不好？（哎呀，我要求真低，捂脸）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6章 表姐给的安全感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雕虫小技，别紧张。”谭十召拍了拍手，“若非我使手段，让他暂时精神一下，你哪有这么容易脱身？” 这是什么手段，也太神奇了。蛊吗？叶雨潇暗自猜测着，问道：“有副作用吗？” “没有。”谭十召很肯定地道。 那就好。叶雨潇放下心来：“师父，我马上要去南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父亲就拜托您了。” “有什么好处？”谭十召抱着胳膊问。 “药是你拿来的，我父亲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脱不了干系。”叶雨潇给信阳侯诊了一下脉，确定他没有大碍，便拉起顾如烟，匆匆地跑了。 没良心！毫不懂得尊师重道！谭十召抱怨了几句，找了个墙边的贵妃榻，舒舒服服地躺下了。 枕霞苑里，胡氏正得意，笑着对叶承志道：“你爹马上就要死了，你大姐也马上要被丁院使带走了，可笑谭神医还赶来救她，有皇上签发的羁押令，他哪里救得了？” 她正说着，忽然有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夫人，不好了，谭神医给大小姐送了药来，大小姐把侯爷给救活了！” “这怎么可能？！”胡氏猛地站起身来。 “是真的，夫人！就因为大小姐把侯爷救活了，丁院使的指认成了污蔑，他已经被平南王府的大公子押到宫里去见皇上了！” “我不信，我要去看看。”胡氏抬腿朝外走。 叶承志却道：“怡心苑外有平南王府的家将把守，您去了有什么用？” 胡氏收住了脚：“那你爹……” “我爹恐怕是真的活过来了，不然顾元朗怎敢押了丁院使去见皇上？”叶承志不耐烦地起身出去了。 这死孩子，一点儿也不上心。他爹活了，那小杂种就要当世子了。到时候这个侯府里，连他们站的地儿都没有！胡氏又恨又急，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出了信阳侯府，叶雨潇望着外头已然偏西的日头，犹恨丁院使。刚才若非他生事阻拦，她这会儿早就已经出京城去了。 身为太医院院使，整天不想着如何提高医术，治病救人，却只顾着倾轧同行，保全自己的名声，简直就是医界的败类！ 叶雨潇暗自痛骂着丁院使，踩着脚凳，上了马车。 顾如烟紧跟着上来，道：“表姐，咱们先走，车夫认得路。” 叶雨潇点了点头，拉响车内的铃绳，示意车夫驾车，又对顾如烟道：“我路上来回跑了这几天，实在是有些撑不住，这才让你准备了马车。等我恢复些元气，咱们马上弃车换马，加快速度。” 如果身体允许，她真不愿意耽误这点时间，但能救顾清颜的人只有她一个，如果她倒下，就什么都完了。为了她自己，为了顾清颜，她必须保重。 “我明白，表姐，你快睡吧。”顾如烟帮她铺开被褥，摆好了枕头。 叶雨潇真的是困顿极了，把眼一闭，倒头就睡着了。 这几天的奔波生活，已经激活了她上辈子的生活习惯，睡眠变得又浅又短。等她一觉醒来时，天才刚刚黑透。 顾如烟劝她再多睡一会儿，但她又怎敢多耽误时间，马上命车夫将马卸下来两匹，同顾如烟一人骑上一乘，继续赶路。 顾如烟自幼跟着男孩儿们一起习武，身体比一般人强健许多，但这样一天一夜下来，她还是觉得有些吃不消。 叶雨潇的身体不如她，又已经连轴奔波了好几天，却一直在咬牙坚持，一声苦累都没喊过。 顾如烟暗暗佩服，同时又想，如果换成是她伤在南疆，叶雨潇也会同样不辞辛劳，不分日夜，赶去救她的吧？ 这样的推断让顾如烟遍体生暖，满身的疲惫瞬间烟消云散了。 第二天夜里，顾元朗骑着一匹快马，追上了叶雨潇和顾如烟。 叶雨潇很是诧异：“大表哥，你追得可真快。” 顾元朗把缰绳一拉：“你不瞧瞧我骑的是什么马！这是皇上听说我要来追你们，特意赏给我的！” 顾元朗说完，又道：“皇上命人去探望了信阳侯，确认了他病情好转，由此认定丁院使是诬陷，罚了他半年的俸禄。丁院使身居太医院院使多年，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这样的处罚，足够让他颜面扫地了。” 丁院使是不是颜面扫地，叶雨潇不关心，她只希望经此一事，丁院使能够长点记性，多花点心思在医术上。 三人快马加鞭，一路向南。 因博临县附近没有叛军，他们的行程顺利非常，很快便找到了顾长平和顾清颜。 顾长平和顾清颜所暂住的小院，是欧阳晟为他们安排的，干净清幽，十分适合养病。但顾清颜的伤情还是一如叶雨潇所料，感染发炎了。 顾长平带着他们进到顾清颜的卧室，双眼红肿地道：“二妹已经高烧两天两夜了，我请遍了博临县的郎中，用尽了所有方法，还是退不下来。她白天烧得昏昏沉沉，夜里烧得直说胡话，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只能靠我硬灌一点儿米汤。” 床上的顾清颜面色苍白，嘴唇干枯得起了皮。她似乎听到了床边说话的声音，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却说不出一句话。 顾如烟扑到床前，握住她的手，掉下了眼泪：“二姐……” 顾清颜很努力地想要笑一笑，但唇角刚刚翘起，就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看着她痛苦地咳成一团的样子，顾元朗和顾长平都湿了眼眶。 “把她扶起来，拍背，别让她被血呛着。”叶雨潇顾不得伤心难过，迅速上前，给顾清颜诊脉，检查伤口。 顾元朗和顾长平自动自觉地避了出去。 “她感染很严重，得马上消炎。”叶雨潇检查完，取出了注射器和青霉素。 虽然她现在有左氧氟沙星，但能用窄谱抗生素，就不用广谱的。这样针对性更强，也不容易产生二重感染。 顾如烟看见青霉素，愣了一下：“表姐，这药已经确认没效果了，你怎么还给二姐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7章 他心里有人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她的青霉素确认没效果了？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叶雨潇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顾如烟的意思，忙跟她解释：“信阳侯是因为对青霉素过敏，我才放弃使用的，并非这药没效果。” “那二姐会过敏吗？”顾如烟紧张起来。 “做个皮试就知道了。即便过敏也不怕，咱还有谭十召送来的左氧氟沙星。”叶雨潇说着，把针头扎进了顾清颜的皮肤里。 这是什么针？！顾如烟盯着注射器，瞪大了眼睛：“表姐，你用的这些东西，比谭十召的还稀奇古怪！” “谭十召用的是什么？”这会不会是偷师的机会？叶雨潇赶紧问道。 但顾如烟只是摇头：“我都不认得。” 好吧，偷师失败。叶雨潇给顾清颜做完皮试，又取出一个沙漏，搁到了桌上。这个沙漏是她特制的，沙子漏完，正好二十分钟。 此时顾清颜又昏睡了过去，但于她而言，醒着便意味着无尽的咳嗽，倒还不如昏迷一阵。 顾如烟帮顾清颜把薄毯盖好，问道：“表姐，二姐会没事吗？” “本来只有一成希望的，现在有八成了。”叶雨潇看看青霉素，再看看左氧氟沙星，心里是有底的。 八成？！顾清颜都病成这样了，居然还能有八成痊愈的希望？！她本来以为有三成就算不错了！顾如烟激动起来：“表姐，如果你真把二姐治好，我给你送‘神医’匾额，哦，不，锦旗！” “我要你送锦旗做什么？难道我救你二姐不是应该的么？”叶雨潇瞪了她一眼。 虽然她很需要锦旗，但哪有自家人送的道理。 顾如烟一缩头，冲她吐了吐舌头。 叶雨潇看了看沙漏，趁着皮试的时间还没到，问顾如烟道：“你知道谭十召医书上的字，是跟谁学的吗？” “不知道。”顾如烟摇了摇头。 叶雨潇又问：“他那天给我送来的左氧氟沙星，你在别的地方见过类似的药，或者类似的药盒吗？” “没有。”顾如烟还是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谭十召有什么交往密切的朋友吗？”叶雨潇换了个问法。 顾如烟惊讶抬头：“表姐，你也猜到了？” “猜到什么？”叶雨潇一愣。 顾如烟目光黯然地垂头，绞起了裙带：“你也猜到他的心另有所属了？” “啊？”叶雨潇又是一愣。她问的……不是这个吧？ 顾如烟绞着裙带，在手指上缠了一圈又一圈：“我心悦谭十召好久了，可他总对我淡淡的，我猜，他心里应该已经有人了。” 原来顾如烟跟本尊同样是女追男，而且一样追不到啊…… 看来所谓的“女追男、隔层纱”，在平南王府的女孩儿们身上，并不适用。 不过……叶雨潇仔细地回忆了一下，道：“会不会是你多心了？我看谭十召并没有对你不理不睬。” “他只是拿我当妹妹看待。”顾如烟苦笑道。 妹妹？如果顾如烟的感觉没错，那谭十召的这个“心上人”，会不会就是教他简体字、给他左氧氟沙星的人呢？好像还真有这个可能。叶雨潇敲了几下桌沿：“你觉得，谭十召心里的人是谁？”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顾如烟“唉”了一声，把绞皱的裙带一一抚平，但才抚到一半，又无意识地绞了起来，“我对他的了解其实并不多，他并非京城人士，又爱游走四方，每年最多在京城待三个月……” 叶雨潇看着顾如烟难过的劲儿，不忍再问相关的话题。 不过她在面对感情的时候，原来是这样地羞怯和扭捏，她也是没想到的。“你要不要直接去问他，或者干脆表明心意？万一是误会，岂不是白难过？”叶雨潇试着给了她一点建议。 “还是不要了。”顾如烟轻轻摇头，“万一我开了口，他就变得跟齐王一样了怎么办？” 呃，这……本尊勇追齐王反被嫌弃的事儿，成反面案例了么？这应该是个案，并不具有代表性吧？ 叶雨潇还想说点什么，但转念一想，她两世为人，都没有谈过恋爱，哪来的资格给别人指点江山？万一把顾如烟带沟里去了怎么办？于是她闭上了嘴。 正好皮试的时间到了，叶雨潇上前查看一番，露出了笑容：“没过敏，可以用青霉素。” 八成希望更有把握了？顾如烟也露出了笑容。 叶雨潇让顾如烟帮忙，卷起顾清颜的袖子，驾轻就熟地给她打了一针。 “这就好了？”顾如烟目不转睛地看着。 “先打三天看看情况。”叶雨潇示意她帮顾清颜整理衣袖，盖好薄毯，“如果不出意外，她明天就会有好转。” 这么快？！顾如烟瞪圆了眼：“表姐，你真成神医了。” 别这样说，这不是她的功劳。叶雨潇想着，在心里默默地感谢了青霉素的发明者们一番。 她预判的没错，第二天一早，顾清颜便退了烧，神智也随之清醒了。这就是从未用过抗生素的好处了，见效快，疗效好。 在希望勃勃的晨曦中，叶雨潇拎着医箱走进屋内，问顾清颜道：“清颜，你现在感觉如何？” “好多了。”顾清颜双目含泪，感激地道，“表姐，你为了我的伤，遭了大罪了。” “我们自家姐妹，说这些做什么。”叶雨潇坐到床边，开始给她诊脉。 “表姐，二姐恢复得这么快，是不是马上就可以痊愈了？”顾如烟问道。 “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叶雨潇诊完脉，又让顾元朗和顾长平回避，给顾清颜检查了一下伤口，“但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她还做了开胸手术，怎么着也得休养半个月。” “只要能痊愈就行，别说半个月，躺一个月也成，我来天天伺候她！”顾如烟拍着胸口道。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敢情不用你躺。”叶雨潇笑骂她道。 顾如烟一扭身，笑着跑开了。 “表姐，那我还能上战场吗？”顾清颜满怀希望地问道。 顾长平掀帘进来，笑道：“以后能不能上战场我不知道，但这次肯定是不行了，等你把伤养好，鲁王和齐王都要凯旋了。” 一席话说完，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这次没机会，下次也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顾清颜安慰自己道。 “这样想就对了，你安心养病，我们都陪着你。”叶雨潇拍了拍顾清颜的手，帮她把薄毯盖好。 顾长平道：“潇潇，有你在，我们都放心。你和大哥、三妹留在这里照顾二妹，我回京城报平安，免得长辈们牵肠挂肚地担心。” 说的是，该回去报平安的。叶雨潇和顾如烟齐齐点头。 “我回去吧，你留下。”顾元朗想着路上辛苦，拦顾长平道。 “大哥刚在路上跑了两天，还是好好歇一歇。”顾长平摆摆手，当即去收拾了包袱，骑马回京了。 术后感染虽然凶险，但并非疑难杂症，顾清颜自从用了抗生素，身体便一天好似一天了。 叶雨潇原想着先行回京，探望信阳侯。毕竟顾清颜身边都是爱她的家人，而信阳侯那里只有虎视眈眈的胡氏。但顾长平回京后，马上派人捎了信儿来，称信阳侯在谭十召的看顾下，一切都好。 叶雨潇放下心来，安心陪伴顾清颜，直到她痊愈，方才让顾元朗准备了舒适的马车，一行人边看风景边赶路，慢悠悠地回京去了。 几天后，京城巍峨的城门出现在眼前，顾清颜劫后余生，无限感慨：“我终于又回来了。” 是啊，终于回来了。叶雨潇笑着转头，正想要与她说几句，忽然肩膀被顾如烟拍了一下。 “二姐，表姐，你们快看，那儿有一群恶奴，正在追打一个丫鬟！”顾如烟指着车窗外叫道。 顾清颜挤到车窗前，手搭凉棚看了一会儿，气道：“那些人忒张狂，七八个人围追堵截一个小丫头，还拳打脚踢！那丫头只怕要被他们打死了！” “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救人去！”叶雨潇马上叫停了马车，又冲车外喊顾元朗：“大表哥，来帮忙，咱们救人去！” 顾清颜呼地起身要下车，忽然却又停下想了一会儿，重新回到车窗边看了一眼：“那丫头怎么那么像小纂？”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8章 其乐融融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小纂？？叶雨潇探出身去一看，还真是小纂！隐约可看见她正在一边躲一边叫骂还击，但还是很快被打得遍体鳞伤了，鲜血直流了。 是哪家的奴仆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打平南王府的丫鬟？！ 叶雨潇又急又恨，飞快地跳下车，提着裙子狂奔。 顾元朗、顾清颜和顾如烟也跟了上来。 虽然叶雨潇是纵马京城的女霸王，但在他们四人当中，她是身体最弱的。很快，顾元朗、顾清颜和顾如烟便将她赶超，跑到前面去了。 等叶雨潇赶到的时候，那帮恶奴已经被顾元朗他们打得哭爹喊娘，落荒而逃了。 叶雨潇扶住小纂，帮她按压止血，气愤问道：“那是谁家的恶奴？” 小纂已经疼得说不出话，只摇了摇头。 叶雨潇只好去问顾元朗：“大表哥，那些恶奴是谁家的？我得去找他们家的主人好好算算账！” 顾元朗却道：“表妹，算账的事你就别管了，大表哥会帮你处理。” 这又不是什么难事，需要他出面？叶雨潇疑惑不已：“大表哥，打伤小纂的到底是些什么人？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表妹，你别问了，反正我会帮你找回公道的。”顾元朗道。 顾元朗说完，招手把他们的马车叫了过来。 顾元朗越是隐瞒，叶雨潇越是觉得蹊跷，但此时最要紧的是把小纂送回去，她只得暂时按下疑惑，叫来顾清颜和顾如烟帮忙，一起把小纂扶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叶雨潇给小纂上了金创药膏，并做了简单的包扎。 顾如烟看着小纂满身的伤，气愤不已：“那是谁家的恶奴，竟如此大胆，连平南王府的人都敢动！” 顾清颜亦是生气：“刚才我就想追着他们打上门去，可是大哥却拦着我，不许我动手。” 到底是什么人，让顾元朗都会有顾忌？这可真不像是他们平南王府的风格。叶雨潇愈发起疑，对顾清颜和顾如烟道：“你们回头去帮我打听打听，套套大表哥的话，弄清楚那些恶奴到底是谁家的。” “放心吧，表姐，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会去打探的。”顾清颜和顾如烟齐齐点头。 回到平南王府，叶雨潇把小纂交给前来迎接的丫鬟，叮嘱她们好好照料，随后跟着顾元朗他们一起，朝威虎堂去了。 威虎堂里，众人正翘首以盼。 叶雨潇随顾元朗他们走进去，给平南王和平南王妃等人行礼。 “快起来，快起来！好容易回来了，行什么礼啊！”平南王妃不等平南王发话，一叠声地喊着。 韩氏和江氏赶紧上前，把他们都扶了起来。 “清颜，你总算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祖母还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了！”平南王妃流着泪，把顾清颜搂进了怀里。 韩氏拿帕子拭着眼角，责备顾清颜：“都怪你这孩子不听话，擅自离家去了南疆，不然哪会生出这么些事来。” 平南王妃这会儿搂着顾清颜，满心只有心疼，哪里舍得她挨批评，忙对韩氏道：“孩子回来就好，以前的事不提了。” “她现在是好了，可您瞧瞧，她把潇潇都累成什么样了？”韩氏拉过叶雨潇，端详她的脸，又捏了捏她的胳膊，“潇潇都瘦脱相了。” 平南王妃朝叶雨潇伸出手去，叫她到跟前来：“潇潇，这次多亏你了。” 她看向叶雨潇的眼神，不仅有感激，还有欣慰。到底是他们平南王府养大的孩子，既有本事，又重情重义。 叶雨潇走到平南王妃面前，道：“外祖母，是大舅母太夸张了，我们一路游山玩水地回来，我瘦掉的肉早就补回来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故意把脸伸到平南王妃面前，要她仔细看。 众人都被她逗笑了，堂上的气氛轻快了起来。 顾如烟扭着身子，挤进平南王妃怀里，撒着娇道：“祖母，照顾二姐我也有功，您怎么不夸我？” “多大的人了，还争宠！”平南王妃嗔怪着，腾出一只手，把她也给搂住了。 平南王坐在平南王妃旁边的椅子上，把顾元朗和顾长平也叫了过来，道：“这次你们二妹妹能平安回来，全靠你们表妹医治得力，和你们三妹妹照顾周到，你们这两个做哥哥又为妹妹做了什么？你们难道不感到羞愧吗？” “他们有什么好羞愧的？难道他们没出力？元朗为了清颜，朝南疆跑了两趟，长平还留在博临县照顾了清颜一阵儿呢。”平南王妃想要拍平南王一下，但双手都搂着孙女儿，腾不出空，只好瞪了他一眼。 平南王连忙解释：“本王的意思是，我们家阴盛阳衰，他们应该感到羞愧……” “阴盛阳衰怎么了？女子就一定不如男？”平南王妃又瞪了他一眼。 平南王反驳不出来了，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平南王妃威武，叶雨潇听得直乐，她总算是知道，本尊彪悍的性子是随了谁了。 众人说笑一时，又细细询问了叶雨潇在南疆为顾清颜治病的情况。他们对青霉素和注射器非常感兴趣，非让叶雨潇拿出来，轮流观摩欣赏了一番。 说完话儿，平南王妃道：“元朗他们车马劳顿，需要休息，今儿咱们就不一起用膳了，你们各自回房吧。” 众人齐齐应是，行过礼后，各自回房去了。 叶雨潇回到琼楼，径直去看小纂。 小纂半躺在床上，正在喝药。这是叶雨潇把她交给丫鬟时，叮嘱她们熬的。 小纂看到叶雨潇进来，连忙放下药碗，要起身行礼。 叶雨潇按住了她：“先吃药。” 小纂点点头，把药喝完：“大小姐，您刚回来，肯定累坏了，奴婢没事，您快去歇息吧。” “我不累。”叶雨潇摆摆手，“伤还疼吗？” “不疼了。您给奴婢用的金创药膏，真是太有效了。”小纂道，“奴婢先前看见二小姐打架了，想必她的伤也没事了。” 主仆二人正说着，小丫鬟来报：“大小姐，大少爷来了。” 顾元朗？叶雨潇正想见他：“请他到这里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9章 不对劲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顾元朗随丫鬟去了小耳房，叶雨潇起身相迎，亲手给他倒了茶。 顾元朗接了茶，看着叶雨潇道：“表妹，你信不信我？” 叶雨潇点头：“我自然是信大表哥的。” “你若真信我，就先回避，让我单独问小纂几句话。”顾元朗道。 看来顾元朗是真想一力揽下今天的事了。既然表兄有心帮她，她就全心全意地信他一回又何妨？叶雨潇二话不说，退出了耳房，并为他们关上了门。 顾元朗看了看小纂脸上的伤，问道：“你今天被人追打，是为何事？” “他们要跟奴婢抢房子，奴婢不依，他们就追着奴婢打了。”小纂回答道。 “抢房子？”顾元朗一愣，“什么房子？” “大小姐想置办一栋房子，用来办女学。她去了南疆后，奴婢便四处为她物色。”小纂解释道，“昨儿奴婢看中了一栋，无论地段、朝向、还是大小都很合适。奴婢想着大小姐今儿就要回来，便特意带了银子去，先付了定金，让房东把房子给我们留着，等大小姐看过之后再做决断。” “可谁知奴婢刚付完银子，那群人就闯了进来，非要奴婢把房子让给他们。奴婢定金都付了，自然不肯让，他们恼恨之下，就动手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当街追打你，只是为了跟你抢一栋房子？？”顾元朗满脸惊诧。 “对，就是为了跟奴婢抢房子啊，奴婢只是个丫鬟，他们还能跟奴婢抢什么？”小纂不懂顾元朗为何这么惊讶，“大少爷，这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太不对了。顾元朗沉吟片刻，又问她道：“他们知道你是平南王府的人吗？” “知道。”小纂点了点头，“他们刚开始打奴婢的时候，奴婢就自报了家门，可是他们说，打的就是平南王府叶大小姐的人。” 打的就是平南王府叶大小姐的人？他们是故意针对叶雨潇的？但这怎么可能？？顾元朗就像是听见了什么荒诞离奇的故事一般，惊讶的表情在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方才恢复了平静：“这件事你暂时不要向大小姐透露，如果她问起，你就说是我的吩咐。” 小纂却左顾右盼：“大少爷，这个奴婢可不敢保证，奴婢是大小姐的丫鬟，无论大小姐问什么，奴婢都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小小一个丫鬟，还知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呢？”顾元朗被她逗笑了起来，“行，我不为难你，我自己跟你的大小姐说去。” 顾元朗推门出来，在廊下找到了叶雨潇，笑着打趣她道：“你有一个忠心的好丫鬟，连我的话都不听呢！” 嗯？叶雨潇一愣。 “方才我跟小纂说话的内容，你不要向她打听，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顾元朗道。 “大表哥，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既然说了信你，自然不会去问她。”叶雨潇撅了噘嘴。 “你这丫头，怎么跟如烟一样了？”顾元朗哈哈笑着，走远了。 嗳？真的咧，她什么时候学会跟顾如烟一样噘嘴了？是因为从心底认同了这个家，开始享受有亲人有亲情的生活了吗？叶雨潇望着廊下的鸟笼，出了一会儿神。 顾元朗离开琼楼，去了威虎堂。 威虎堂里，平南王与平南王妃已移至宴息处，正对坐品茶。 平南王妃端着茶盏，嗔怪平南王：“以前潇潇要弃武学医的时候，你还百般地不高兴，如今要是没有她的医术，咱们就见不到清颜了。” “她以前学医就跟闹着玩似的，本王能不反对？本王哪知道她如今跟换了个人似的，认真起来了。”平南王叫着屈道。 叶雨潇的确变了，明明还跟以前一样爱笑爱闹，性格爽利，但骨子里却多了一份折不断、浇不灭的韧劲。平南王妃微微点着头，忽然想起了去世多年的女儿，感叹道：“我们潇潇像她娘，都不爱习武。” “潇潇比她娘强。”平南王道，“她娘不爱习武也就罢了，偏要学那些文人家的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娇娇弱弱。她若肯多出门走走，多跑跑马，哪至于年纪轻轻就亡故了。” 平南王妃听他这样说，伤起心来，泪水漫出了眼眶。 平南王连忙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不提了，不提了。咱们潇潇跟她娘长得多像哪，看到她，跟看到了她娘是一样的。” 想到叶雨潇，平南王妃心里是高兴的。那孩子在她看来，通身上下简直一点儿毛病都没有。她收住眼泪，含笑啜了口茶。 小丫鬟来报：“王爷，王妃，大少爷来了。” “元朗？”平南王妃惊讶道，“他刚从南疆回来，不好好在房里歇着，怎么又来了？” 平南王却很高兴：“准是许久没上习武场，手痒痒了。待本王来给他喂喂招。” “你都多大年纪了，还跟孙子打？小心闪了腰！”平南王妃嫌弃地数落着，但还是取下案上的金锤，递给了他。 “你怎么拿潇潇送的金锤？这玩意儿固然好，但不趁手。”平南王正嘀咕，忽见平南王妃眼神不善，他连忙住嘴，举着金锤朝堂上去了。 顾元朗正在堂上等候，忽然背后一道劲风袭来。 他无奈地蹬地，闪身。 “祖父，您又偷袭。” “臭小子，你故意放慢了动作，是在嘲弄祖父老了吗？” “当然不是，祖父老当益壮，威武更胜当年。”顾元朗早已习惯这样的见面方式和对话，不慌不忙地解释，“孙儿是因为奔波劳碌了几天，身有不适，所以反应慢了点。” 平南王却对这样的解释很不满意：“身有不适就反应慢？这要是在战场上，你的首级早就被敌军取走了。” “孩子身体不舒服，你不怜惜也就罢了，居然还训斥上了？”平南王妃不满的声音传了出来，“元朗这时候过来，肯定有事，你别磨蹭了，赶紧带他进来！” 妻命大如山，平南王把金锤一收，把顾元朗带进了宴息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0章 事有蹊跷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平南王妃怜惜顾元朗奔波劳累，命人拿了最软乎的大迎枕，逼着他上罗汉床。 顾元朗只好先到罗汉床上盘腿坐了，才道：“祖父、祖母，有一件事，孙儿还没向你们禀报。今日有一群恶奴，借由一点小事寻茬，把表妹的丫鬟小纂给打了。当时那群恶奴还叫嚣：打的就是平南王府大小姐的人。” 竟有人故意殴打叶雨潇的丫鬟？平南王一愣：“是谁家的恶奴？” 顾元朗朝东南边指了指：“恒王。” “不可能。”平南王根本不信，认为是顾元朗弄错了，“恒王是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他若与潇潇有私怨，早就让她血溅当场了，怎么会派几个恶奴去打她的丫鬟？” “孙儿也觉得事有蹊跷，才瞒着表妹，先来与祖父、祖母商议的。”顾元朗道。 “你做得对。”平南王夸他道。 “哪里对了？”平南王妃却瞪了平南王一眼，“你们明知事有蹊跷，却瞒着潇潇。万一她自己查出来，打上恒王府去，冤枉了恒王，这件事该如何收场？” 说的轻，是冤枉，说得重，那就是诬陷了。诬陷皇子的罪名可不小，更何况恒王还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到时他若砍死叶雨潇，平南王府都没处说理去。 顾元朗惊出一身冷汗，忙道：“这都是孙儿的错，孙儿这就叫表妹去！” 顾元朗匆匆去了琼楼，把叶雨潇叫了来。 平南王问叶雨潇道：“潇潇，你可与恒王有私怨？” 叶雨潇在来的路上，已经听顾元朗讲了个大概，但此时仍是一头雾水。她摇了摇头，道：“外祖父，我并未与恒王打过交道。”她听小纂讲过本尊的人际关系，很确定她连话都没有跟恒王讲过。 “既然你与恒王并无私怨，那这件事就更不像是他做的了。可若不是他做的，又有谁使唤得动恒王府的奴仆？”平南王百思不得其解，叮嘱叶雨潇，“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等外祖父查清楚之后再为你出头。那恒王不是个善茬，你不要轻举妄动。” 恒王的“威名”叶雨潇早有耳闻。据说他手刃忠臣、辱杀母妃，坏事做尽，劣迹斑斑，若非当朝皇上只有两个儿子，他的脑袋早就被砍了千百回了。 但叶雨潇并未应下平南王的话，而是道：“外祖父和大表哥爱护我，不让我插手这件事，我很感动。但我窃以为，既然事涉皇子，便不宜由平南王府出面去查，不然很容易得罪人还不讨好。” 不由平南王府出面去查，那该由谁去查？事涉恒王，谁都不会愿意沾手的。平南王满面疑惑。 “外祖父，让我来想办法，好吗？”叶雨潇道。 “潇潇，你别乱来。”平南王神色严峻。 “外祖父放心，我从不乱来。”叶雨潇冲他一笑。 她的笑容明明轻松俏皮，但眼底深处却刻着几许从容和自信。 平南王无端被她的情绪所感染，不由自主地点了头：“那你去。” 叶雨潇福身道谢，离开了威虎堂。 顾元朗在威虎堂外追上了她，语气无奈：“表妹，我本想为你遮风避雨，谁知你还是自己把事情揽了去。” “放心放心，大表哥的这份情，我还是领的。”叶雨潇学着男子模样，冲他抱了抱拳。 “学什么男人，你还嫌自己不够皮？”顾元朗摇头忍笑，“若是想不出办法，记得找大表哥。” 办法早已成竹在胸，不然她哪敢揽下，叶雨潇笑着朝他挥挥手，回琼楼去了。 天色渐晚，月色流离。京城到底不比南疆，夜风一吹，已有了凉意。 叶雨潇裹紧工作服，埋头研究室，赶制了一批新的青霉素。上次的青霉素全用完了，她得抓紧时间再制新品，以便早日查清小纂挨打的真相。 她忙到半宿，又去耳房看过小纂，方才回房歇了。 清晨的风和晚上的一样凉，但因染上了朝阳，透出丝丝暖意。 叶雨潇带上医箱和补品，去了信阳侯府。 她到的时候，正值信阳侯和胡氏夫妻不和，准确地说，是胡氏堵在怡心苑的门口，且哭且诉，而信阳侯半垂着头，抿着嘴，一言不发。 叶雨潇实在没什么兴趣掺和信阳侯府的家务事，上前给信阳侯诊过脉，确认他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便叫上谭十召，带着春晓和平南王府的家将们，撤出了信阳侯府。 谭十召看了一眼叶雨潇被晒黑的脸，问她道：“南疆好玩吗？” “到处都在打仗，可好玩儿了。”叶雨潇翻了个白眼，“我父亲早就痊愈了吧？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你还没有来验收，我怎么敢走？”谭十召手掌一翻，递给她一盒左氧氟沙星，“信阳侯用剩下的，还给你。” 叶雨潇接过药，冲他晃了晃：“你是为了它的主人，才如此尽心尽力的吧？” “它的主人不就是你么？”谭十召像是没听懂她的意思，一面说，一面敲她的头，“还有，注意你的言辞，我是你的师父。” “什么都不肯教我，顶多算是个记名的。”叶雨潇没留意，被他敲了一下，赶紧躲开了。 “你是个女人，迟早再成亲，伺候公婆照顾孩子，哪有空行医？就算有空，你夫家怎会允许？我教了也是白教，不浪费那功夫！”谭十召的理由充足得很。 叶雨潇承认他说得很有道理，道：“那我不成亲了。” 她随口一句话，谭十召却是沉默了半天：“行医比成亲更有意思？” 这让她如何回答？这不是一回事。叶雨潇正琢磨着如何解释她对医学的爱，谭十召却已是默然转身，心事重重地离去了。 他这是怎么了？叶雨潇看看手里的左氧氟沙星，再想想他年逾二十尚未婚配，突然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平南王府的摘星楼里，韩氏掀开了顾清颜的衣衫，细看她胸前的伤疤，眼泪止不住地朝下掉：“我的儿，你遭了大罪了。” “娘，别哭了，我这都已经好了。”顾清颜满不在乎地扯下衣衫，不许韩氏再看。 韩氏却还想知道更多：“你表姐当真把你的胸口割开，伸手进去探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1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是啊。”顾清颜道，“表姐说我的肺叶被撕裂了，她只好给我切掉了一块。” “切肺叶？！”韩氏“啊”了一声，不自觉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那得有多疼？” “不疼，表姐给我服了麻药，一点儿都不疼。”顾清颜忙道。 “阿弥陀佛！”韩氏双手合十，拜了一拜，“你表姐的胆子真是大，这要换了我，看见肺叶就晕了，哪还有力气给你切啊缝的。” “表姐现在胆子大，医术也精，我真是没想到。”顾清颜由衷地感慨道。 “这次得亏有你表姐，不然你的小命就丢在南疆了。”韩氏说着，又抹起了泪，“你爹在北疆守边呢，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他交代。” “好了，娘，您别哭了，我这不是已经好了吗？”顾清颜抓了块帕子递给她。 “你就是心大，好了伤疤忘了疼！”韩氏瞪了她一眼，拍掉了她的手，“你表姐救了你的命，咱们得好好谢她才是。” “怎么谢？”顾清颜苦恼道，“她好像什么都不缺。” “你怎么知道什么都不缺？”韩氏把她的手一拉，“走，咱们找你祖母去。” 母女俩到了威虎堂，在宴息处里见到了平南王妃。 平南王妃跟她们说了会儿小纂被打的事，叮嘱韩氏道：“不管幕后真凶是谁，针对的都是潇潇。这几天你记得给她加派家将，免得她也挨了打。” “表姐怎么会挨打，只有她打别人的份。”顾清颜插话道，“我看那真凶就是因为奈何不了表姐，才拿她的丫鬟出气的。” 真是这样？平南王妃愣了愣神。 韩氏拍了顾清颜一下：“就你爱胡说。” “娘，您放心，儿媳一定把潇潇护好。”韩氏向平南王妃保证道。 “你办事，我一向放心。”平南王妃微微颔首，又问她道，“你们来是为何事？” “也是为了潇潇。”韩氏道，“潇潇两度赶赴南疆，救活了清颜，儿媳打心底里感激。儿媳想着，这是救命之恩，谢不能光挂在嘴上，得备份厚礼送她才是。” “都是一家人，送不送都行，潇潇哪会跟你计较这个。”平南王妃“嗐”了一声，是真觉得无所谓。他们平南王府养出来的孩子，只重情，从不图回报。 “儿媳知道潇潇不会计较，可太医登门瞧病，咱还得打点辛苦银子呢，怎么能因为她是自家人，就连诊金都不给？那样潇潇只出不进，也太亏了。”韩氏玩笑着道。 说得也是。平南王妃问道：“那你打算送她点什么？” 韩氏心里早有计较，当即回答道：“昨儿潇潇拿出来的注射器，您也看见了。那东西没有一整块水晶，雕不下来。潇潇为了救清颜，竟花了这么大的价钱，儿媳不能让她自己贴银子，就把城南的那个布庄送给她吧。” 城南的布庄，是韩氏自己的陪嫁，因为有个特擅经营的大掌柜，是平南王府最赚钱的铺子了。每年的纯收益至少有一万两银子。 平南王妃以为韩氏顶多送些银票给叶雨潇，没想到她竟要送一座生钱的金山。 “老大媳妇，你这份谢礼太重了。”平南王妃感叹道。 “不重，不重，难道清颜的命还不值一间铺子？”韩氏笑着道。 “好，好。”平南王妃连声说着，眼中满是欣慰和自豪。 这些功勋世家、百年大族，哪些不是表面亲亲热热，暗地里却斗得头破血流，唯有他们平南王府，人人知恩向善、家庭和睦。由小及大，后宅安稳，万事兴旺，他们平南王府一定会走得久久远远。 韩氏已把布庄的相关文书带了来，当即给了顾清颜，道：“你表姐救得是你的命，你去给她送谢礼，才是正经的。” 平南王妃知道，韩氏是怕叶雨潇推辞不收，所以才只让顾清颜去。由此可见她的这份谢意有多诚心了。平南王妃的心里又多添了几分欢喜。 顾清颜带着布店的文书，去了琼楼。 叶雨潇刚从信阳侯府回来，顾如烟正缠着她，打听谭十召的情况。 顾清颜把布店的文书递给叶雨潇，道：“大恩不言谢，表姐，这是我娘谢你的，我的那一份，存在心里。他日你若有难，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叶雨潇随手把文书丢给了丫鬟，道：“难道我没救你，你就不为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瞧瞧这两人说的话，显见得是一个府里养出来的两姊妹了，顾如烟趴在叶雨潇的肩膀上，哈哈大笑。 顾清颜把她从叶雨潇身上扯了下来，道：“刚才我听祖母讲了小纂的事了，原来那些恶奴是恒王府的人，倒省了我们去打听了。” “不是什么大事，我心里已经有数了。总之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无论是谁，图的是什么，我都会把他揪出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叶雨潇轻描淡写地说着，但却又跟平南王一样，叮嘱她们道：“这件事我自会处理，你们不要理会。” “表姐，你啰啰嗦嗦的时候，倒是有些长姐的风范了。”顾如烟咂舌道。 “臭丫头，几天不打，你就要上房揭瓦？”叶雨潇随手抓起个听诊器要打她，却又心疼那来之不易的牛皮管，赶紧放下了。 这下连顾清颜都没忍住，哈哈笑了起来。 三人嘻嘻哈哈地闹了一阵儿，叶雨潇要去培育今日份的青霉素，把她们赶走了。 如此过了几天，新制的第一批青霉素刚刚长成的时候，平南王把叶雨潇叫到了威虎堂，神色严肃地问她道：“潇潇，你第一次去南疆的时候，是不是给鲁王的伤员用过一种金创药膏？” “是。”叶雨潇照实答道。 平南王的神情已经告诉她，有事发生了。但她猜不出来是什么。 “那金创药膏，是你自己配的？”平南王又问。 “是，是我自己配的。”叶雨潇愈发疑惑，直接问道，“外祖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平南王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此时眉间却拧成了川字：“皇上传你进宫问话。随军太医和齐王都已经被临时召回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2章 人证物证俱在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宫城延绵，宫门高耸，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平南王府全家上阵，浩浩荡荡地把叶雨潇送到了宫城前，在庑房处停下了脚步。 虽然他们还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南疆战事尚未结束，皇上就把副将召回，肯定是出了天大的事了。 平南王妃抓着叶雨潇的手，安慰她道：“潇潇，别怕，有你二表哥陪着你。” 叶雨潇第一次去南疆的时候，是由顾长平陪同的，因此这次皇上不仅传召了她，也传召了顾长平。 “外祖母，我不怕。”叶雨潇看了看身边的家人们，“你们都回去吧，留大表哥在这里照应就行。” 平南王妃不肯走，平南王更是已经去庑房等着了，叶雨潇只得罢了。 “表妹，你别担心，肯定没事的。”顾元朗安慰叶雨潇，“如果有事，让你二表哥叫个小太监出来知会一声。” 韩氏则拍着顾长平的胳膊叮嘱：“记得照顾好你表妹。” 两人齐齐应了，转身随领路的内侍进了宫门，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寥寥数人，但气氛压抑沉闷。 叶雨潇一进门，就看到了左下首垂手而立的欧阳晟。他此时微皱着眉头，紧抿着嘴唇，神色严肃，和平素的模样很不相同。 不过他在南疆打了这么久的仗，怎么却不见黑呢？叶雨潇羡慕嫉妒恨地想着，目光扫向了右下首。那里站着南疆的随军太医，也算是一张熟面孔。当初她赠给南疆伤员金创药膏，就是他口出恶言不肯收的。来御书房之前，她打听过他的名字，叫做曹德兴，是丁院使拐弯抹角的一名学生。 上首御案后坐着的，自然便是皇上了。叶雨潇也曾在保和殿见过，当下与顾长平上前，俯身行礼。 皇上脸上无波无澜，看不出喜怒。但他开口时，语调极沉，语速极慢，仿佛有一座火山蕴藏在字里行间，随时都有可能迸发：“叶氏，你可知为何南疆战事未歇、叛军未平，朕却将副将和随军太医悉数召回？” “妾身不知。”叶雨潇垂首回道。 “因为朕的南疆大军，重伤过半，兵力无以为继，已无法开战！”皇上骤然拍案，将一折军报狠狠地掷在了叶雨潇的面前。 “南疆将士伤势沉重，皇上问责主将、副将和随军太医便是，为何要召妾身来？”叶雨潇沉稳应对，毫无怯意，“抛却祖上的恩荫，妾身不过是一介没有诰命的民女，连臣字都没资格用，可不敢为如此重大的事故负责。” “你是真不知情，还是一装到底？”皇上勃然大怒，“据随军太医所报，南疆将士之所以伤势惨重，久不痊愈，正是由于使用了你所赠的金创药膏！” 龙威震怒，御书房内侍立的太监宫女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皇上怒目一转，看向了曹德兴：“你来说！” 曹德兴拱了拱手，几步走到叶雨潇面前，愤然道：“叶大小姐，自从南疆伤员使用了你自配的金创药膏，伤口不但久久不愈，而且渗血流脓，疼痛难忍，无法再上战场！” “你是瞎，还是蠢？”叶雨潇眼神一瞥，满是嫌鄙，“身为随军太医，明知金创药膏有问题，你还给伤员用？” “我哪知金创药膏有问题！”叶雨潇一开口，曹德兴就被气着了。 “你连金创药膏有没有问题都看不出来，还敢随军？？”叶雨潇满脸惊讶。 曹德兴哑口无言。 叶雨潇马上向皇上拱手，“皇上，这分明是随军太医失职，理当重罚！” 明明是个女儿家，学什么男人作揖！罢了，此刻不是追究细枝末节的时候，何况她言之有理。皇上眼锋一扫，看向了曹德兴：“随军太医确有失职，该从军法处置。” “皇上！”曹德兴心一急，噗通跪下了。 这叶雨潇的思路，怎么跟平常人不一样呢？面对责问，她首先不是该为自己辩解吗？ 她居然先承认了金创药膏有问题，再把他给拉下了水。 曹德兴后背冷汗淋漓，心道这一劫他是逃不过了，干脆把心一横，道：“皇上，微臣医术有限，未能查出金创药膏有问题，是臣的过错，无论受何处罚，臣都毫无怨言。” “但叶大小姐自制的金创药膏有问题也是事实，还望皇上严惩不贷，以慰南疆将士之心！” 皇上看向叶雨潇，眼中已无怒火，取而代之的是痛心：“朕没有想到，平南王府世代忠烈，却养出了你这样的人来。你可知你的一念之差，换来的是伤兵哀嚎遍野，南疆大军即将全军覆没？” “皇上何出此言？妾身从未做过有违良心天道的事。”叶雨潇仰首回望，目光清澈，声音朗朗。 “刚才你已亲口承认金创药膏有问题，此时还敢抵赖？”皇上面色一沉。 “皇上，妾身只说是伤兵所用的金创药膏有问题，没说是妾身的金创药膏有问题。”叶雨潇道，“妾身当时把金创药膏交给伤兵后，便没再管，谁知他们后来所用的，是不是妾身所赠的那一匣子？” 的确有这种可能，皇上看向了曹德兴。 “皇上，臣就知道叶大小姐不会轻易承认，特意将物证带了来！”曹德兴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瓷盒，高举过了头顶，“皇上，这药盒的底部，雕有叶大小姐的私章。臣远在南疆，物资贫乏，就算想仿冒，也没这材料。” 内侍接过瓷盒，奉给了皇上。 皇上接过瓷盒，翻过来一看，底部果然雕着一个绿叶环绕的叶字。 “皇上，南疆伤兵所用的金创药膏，皆出自于此。而且，臣还有人证。”曹德兴转身，把欧阳晟一指，“齐王数日前腿部中箭，原本只是一道浅伤，但涂抹过叶大小姐的金创药膏后，伤口迅速恶化，疼痛入骨，几乎不能行走。” 皇上示意欧阳晟：“伤口在何处，给朕看看。” 马上便有内侍上前，撩起欧阳晟的军服，卷起了他的裤腿。 圆形的伤口，又红又肿，外圈的血肉外翻，衬得内圈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内侍吓得连连后退，又担心皇上责备，匍匐着跪到了地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3章 指鹿为马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皇上大惊。他只道兵士伤势惨重，怎么连副将也伤成了这样？这仗还怎么打！ “齐王，你此处的箭伤，确是使用了叶大小姐自制的金疮药膏后，才恶化至此的？”皇上问欧阳晟道。 欧阳晟道：“臣负伤后，是曹太医为臣上的药，臣并不知药膏出自何处。” 曹德兴听了他的回答，眯了眯眼。齐王与叶雨潇不和久已，他以为齐王会趁机落井下石，却没想到他言语谨慎，滴水不漏。 欧阳晟既然这样说，那就无法作为人证了。皇上低头思索。 “皇上。”叶雨潇突然开口道，“能否把那金疮药膏给妾身看看？” 皇上微微颔首。便有内侍将小瓷盒送到了叶雨潇手中。 叶雨潇打开瓷盒，略闻了一闻，便十分肯定地道：“这不是妾身所制的金创药膏。” 皇上微怔，看向了曹德兴。 “叶大小姐的意思，是我栽赃嫁祸？”曹德兴言之凿凿，义愤填膺，“这金创药膏分明是你当着众多伤兵的面，自马背上抛下来的，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岂容你抵赖？就算齐王无法作证，还有南疆万千将士！纵使你巧舌如簧，也洗不清这一身的罪过！” 相较曹德兴激动的情绪，叶雨潇平静地有点过分：“我带了自制的金创药膏来，两下对比，便知真假。” 她说完，自袖中取出一只一模一样的瓷盒，交由内侍，呈给了皇上。 “皇上，妾身这一盒金疮药膏，是由松香、麝香、黄蜡、樟脑、冰片、血竭等调配而成，而曹太医的那一盒，少了一味血竭。这两种药膏看起来极为相似，闻起来味道也差不多，但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曹太医的药膏正因为缺了一味血竭，便由疗伤的奇药，变成了加重伤情的毒药。” “你胡说！”曹德兴斥过她，又拱手向皇上，“皇上大可传太医院的太医来辨一辨，看看到底是臣诬陷，还是叶大小姐抵赖！” 皇上颔首：“传太医院院使、院判、生药库正使。” 太医院院使丁孟泽，左院判董毅，右院判杜安，生药库正使田恩翰很快赶到了御书房。 其中这丁孟泽，便是与叶雨潇有过数度恩怨的丁院使了。 皇上命内侍将两只一模一样的小瓷盒交给他们，道：“你们辨一辨这两盒药，可有不同？” 丁孟泽率先闻了一闻，又迎着光看了一看，道：“这是同一种药，并无不同。” 因皇上在前，不可擅自开口，顾长平便一直没作声，但此时却实在是忍不住，气道：“丁院使先前因诬陷我表妹，被罚俸半年，必定怀恨在心，焉知此时不是蓄意报复？你们看他，都没把药挑出来看！” 丁孟泽辩道：“这两盒药分毫无差，根本没有挑出来看的必要。这里还有两位院判和生药库正使，不信你问他们。” 他说完，把药传给了左院判董毅。 董毅和杜安、田恩翰聚到一处，托着药盒，仔仔细细地辨了许久，方才抬起头来，由董毅回了皇上的话：“皇上，这两盒药的确是一模一样的，没有任何差别。” 其中一盒明明少了一味血竭，他们竟敢说是一模一样的？叶雨潇正猜想是不是他们医术太差，辨不出来，忽然瞥见了曹、丁、董、杜、田几人的眼神交流，一下子全明白了——他们几个是一伙的，要借此事将她打入牢底，让她此生再也无法行医。 为什么偏要针对她？就因为她在保和殿上为救鲁王，落了他们的面子，让他们受了罚？可他们为了自身利益，罔顾人命，难道不该罚么？ 此次他们为了诬陷她，所作所为更令人发指，竟置万千将士的性命于不顾，害得他们伤情加重，深受苦楚。 狼狈为奸 ，沆瀣一气，这样的太医院，到底是治病医人的救世主，还是误命害人的毒瘤？ 叶雨潇莫名地痛心，又为南疆的伤员感到难过，眼中渐渐起了薄雾。 “表妹！”顾长平见她一直镇定的表情起了变化，急切出声。 曹德兴也看到了叶雨潇眼中的泪，得意地扯起了唇角。怎么，就算口齿伶俐也辩不过了？想靠装可怜博取同情？只可惜，事关南疆战事，就算皇上有心网开一面，也不得不重罚到底，不然不足以服众。 皇上看着叶雨潇，表情难掩失望：“叶氏，朕知道丁院使与你有旧怨，才特意把左右院判和最精通药理的生药库正使也叫了来。他们乃是熙朝医界医术最精、声望最高的人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声望最高的人也不过尔尔，可见太医院是没救了。叶雨潇垂下了眼眸：“妾身有什么理由残害士兵？这与妾身有什么好处？” “因为你想要报复齐王！”曹德兴跳出来，大声地道，“你痴迷齐王，人尽皆知。半年前，你好容易耍了手段嫁进齐王府，谁知齐王对你不理不睬，最终只好以和离黯然收场。你为此怀恨在心，借着去南疆救顾二小姐的机会，赠予伤兵有毒的金创药膏。一旦大军因此溃败，齐王身为副将，必将担责。如果齐王受伤，恰好也涂抹了此药，更是会和伤兵一样伤情加重，饱受折磨。你看齐王的腿，这不正好着了你的道了！” “皇上，叶大小姐为了报复齐王，竟不惜以万千兵士的性命为陪葬，真是最毒妇人心哪！” 曹德兴擅自发言，引得皇上微微皱眉，但皇上并未斥责，可见是认同他这个说法的。 她是为了报复欧阳晟？不错，这个理由找得真好。叶雨潇依旧垂着眼，心中冷笑一片。 忽然躺枪的欧阳晟眼皮一抬，目光锐利犹如刀锋，但却不是去看叶雨潇，而是扫向了曹德兴：“不会是叶氏。” 欧阳晟在军中历练了这一时，通身的气概早已与往时不同，仅此一眼，便让曹德兴心头一颤，气势平白矮了三分。 曹德兴好容易才稳住神，问道：“齐王何以如此笃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4章 你是定了亲的人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因为他觉得……她应该并不恨他。欧阳晟摸了摸怀里的绣花鞋，缓缓开口：“一个哪怕掉脑袋，也要去担风险救治鲁王的人，不可能拿兵士的伤情开玩笑。”而且她也没有那么蠢，害人还留这么明显的把柄让人抓。 “齐王此言差矣。”曹德兴摇头晃脑地反驳他道，“你不了解女人，她们由爱生恨的时候，是不会有理智的。” “你比本王更了解她？”欧阳晟目光幽沉，透出些微冷意。 曹德兴又险些慌了神，叫道：“齐王，你一再驳我，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到底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看见叶大小姐掉眼泪，就起了怜心？” “本王与她从无夫妻之情，怜心更是无从说起！”欧阳晟冷声斥道。 顾长平把拳头捏得咔咔响，恨不得上前把曹德兴揍成猪头，可又担心鲁莽会给叶雨潇平添事端，只能死死忍着。 “你要维护叶大小姐，就拿出证据来！”曹德兴冲欧阳晟叫嚣道。 “证据？好，本王给你证据。”欧阳晟一把撕开裤腿，亮出掌心的金钗，飞快地在他完好的那条腿上，划出了两道深深的伤痕。 鲜血马上冒了出来，顺着他腿部结实的肌肉，潺潺流向了脚踝。 满堂皆惊。 就连皇上都不自觉地起身：“爱卿，你——” “上药。”欧阳晟似感觉不到疼一样，喝令曹德兴，“一道伤用你拿来的金创药膏，另一道伤用叶氏的。谁真谁假，看伤口愈合与否便知。” 曹德兴没想到欧阳晟如此狠绝，竟一时失言，许久才道：“齐王，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金创药膏初用时确有奇效，既止血又止疼，等数天后伤口快愈合时，伤情才急转直下，迅速恶化。” “那就等几天。”欧阳晟毫不犹豫地道。 “齐王，你等得，南疆的伤兵等不得。此事若不即刻解决，南疆就真的要全军覆没了。”曹德兴渐渐地镇定下来。他既然敢大手笔地诬陷叶雨潇，自然做过万全的准备，推算过各种的可能性，怎会让这样的小插曲坏了全局。 果然，皇上不同意欧阳晟的方案：“南疆伤情刻不容缓，此事必须当堂决断。” 曹德兴松了口气。不过即便皇上同意以伤试药，他亦有无数种手段，让两处伤口都恶化——这次可是整个太医院都铁了心要扳倒叶雨潇，她绝无再翻身的可能！ 希望叶大小姐别怪他们心狠，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谁让她不随大流，非要逞强出头呢？ 自从保和殿一事之后，太医院但凡遇见要担责的疑难病症，都不敢再明哲保身了，简直是天天把脑袋别在裤腰上过日子。 如果再不除掉她，这日子就没法过了！曹德兴越想越心安理得，仅剩的那点愧疚也烟消云散了。 皇上再次看向欧阳晟的伤口，面露不忍，示意几位太医去给他包扎伤口，但欧阳晟十分倔强，不肯接受医治，直接拿军服下摆把伤口掩上了。 皇上没空去劝他，出声对叶雨潇道：“叶氏，既然你不肯服罪，那朕只能把你交给大理寺去审问了。” 大理寺审问犯人的手段一向下作，女人家去那里走一遭，即便没罪，出来也没脸见人了。顾长平心急如焚，赶紧跪倒苦求。 然而叶雨潇这个正主儿全然没反应，皇上定睛一看，原来她不知何时走到了丁孟泽等人面前，正闭着双眼，专注地闻着。 她在闻什么？有罪不认，倒演些有的没的！皇上微带薄怒，提高了声量：“叶氏！” 叶雨潇终于有了反应，睁开眼睛，转向了皇上：“皇上，请允许妾身回家一趟，以取来证据。” 回家拿证据？金创药膏不都在这里么，还回家拿什么证据？皇上很疑惑，一时没有出声。 “皇上！”曹德兴赶紧道，“叶大小姐是黔驴技穷，想要回家搬救兵吧？这也难怪，她毕竟年纪小，害怕是正常的。” 丁孟泽瞥了董毅一眼，董毅马上也出声了：“皇上，南疆伤情紧急，还是及早审问叶大小姐，逼她拿出解药。” 叶雨潇半句话也不想跟这些人多说，只看着皇上，道：“皇上，证据即解药，请给臣妾半个时辰。” 她态度诚恳，语气笃定，皇上沉吟片刻，点了头：“朕只给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若你带不回证据，朕马上命人将你押去大理寺。” 皇上既已首肯，叶雨潇便半秒钟也不耽误，当即冲出御书房，朝宫门奔去。 她才跑了两步，忽然身子一轻，后领一紧，被人拎到了半空之中。 是谁？！叶雨潇扭头去看，嘴唇恰与欧阳晟高挺的鼻子撞了个正着。 她连忙“呸”了几声：“你做什么？” 她这“呸”是几个意思？他还没生气，她倒嫌弃上了？难道这是“欲擒故纵”的招式之一？欧阳晟走了一会儿神，才哼出一声：“若本王不送你一程，半个时辰只够跑到宫门！” 哪有那么夸张！叶雨潇用胳膊肘撞他道：“你放我下来，让我二表哥送我。你拖着伤腿，肯定没他快。” “本王就算腿瘸了，也比他快！”欧阳晟脚尖一点，飞上了屋顶，朝前掠去。 金色的琉璃瓦飞快地朝后倒退，几乎成了虚影，果然速度够快。 风声呼啸着从耳旁刮过，叶雨潇下意识地想要抱住他的腰，但很快忍住了：“你别这样，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你现在是定了亲的人，所谓瓜田李下，让人看见了不好。” 欧阳晟一愣：“本王何时有定亲？” “你不知道？”叶雨潇惊讶道，“你刚出征不久，白太妃就给你定了亲，还大摆定亲宴了。” “和谁？”欧阳晟不相信。 “孔明月。”叶雨潇只答了个名字，没提那天孔明月找她嘚瑟的事。女人之间的事，没必要让男人知道。 有名有姓，看来是真的了？怪不得那日在南疆分别时，叶雨潇说祝他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去他的百年好合，白头偕老！这么大的事，白太妃居然不先问过他！欧阳晟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大的气性，手越攥越紧。 叶雨潇被勒得喘不上气，拼命掰他的手：“欧阳晟，你疯了？！松手！松手！！” 欧阳晟便真的手一松，把她扔在了宫墙外的庑房前。 “潇潇！” “表妹！” “表姐！” 平南王府诸人跑着围了上来，争抢着去扶叶雨潇。 叶雨潇自己爬了起来，一面朝拴马桩跑，一面喊顾如烟：“我现在要赶回家，没功夫，如烟，你帮我去骂欧阳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5章 空白册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表姐，为何要骂齐王？”顾如烟有点犹豫。 虽然欧阳晟刚和离就定了亲，着实可恶。但她也听说了，顾清颜之所以能安然无恙，是因为欧阳晟从中出了力。说起来他也算是顾清颜的救命恩人，不能说骂就骂。 “你瞧瞧我这脖子，差点就被他勒断了！”叶雨潇一刻也不耽误，口中说着话，人已上了马背。 顾如烟见她要走，哪里还顾得上骂欧阳晟，赶紧也翻身上了马。 顾元朗紧随其后。 顾清颜和其他几个表兄弟纷纷也要上马，让平南王拦下来了。虽然不知道叶雨潇要回去做什么，但太多的人跟着她，路上拥堵，反而会碍事。 一路飞奔疾驰，到了平南王府。 叶雨潇在大门前下了马，正要朝里跑，忽然身子一轻，又被人拎了起来。她回头一看，这次不是欧阳晟，而是顾元朗。 顾元朗赶紧解释：“是齐王教我用轻功带你的，他说皇上只给了你半个时辰，咱们得争分夺秒。” 话是没错，但能不能换个地方拎？这专拎衣领，也是欧阳晟教的？叶雨潇没劲儿讲话，两度被勒脖子，她真是受够了。 眨眼到了琼楼，叶雨潇吩咐丫鬟帮她准备碱水，自己则冲进了书房。她惊讶地发现，欧阳晟已经站在她的书案前，提笔疾书了。 顾元朗小声地对她道：“表妹，你以前的眼光还是不错的，齐王委实是个正派的人。” 叶雨潇站在书架前，翻找空白的册子，问道：“此话怎讲？” 顾元朗道：“他轻功比我略高一筹，本来是想亲自送你来琼楼的。但他跟我说：既然他已经知道自己定了亲，哪怕并非情愿，也该避讳些，免得害你被人说闲话。” 正常，当初看他在食人鱼池没上白真真的当，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品了。不过这跟她没什么关系，就算眼光好，那也是本尊的眼光好。叶雨潇随意点着头，道：“等他成亲，咱们备份厚礼。” 顾元朗犹自惋惜，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是瞧不上他表妹呢？他家表妹温婉可人、知书达理，哪里不比那个孔明月强了。 叶雨潇找到空白册子的时候，小纂把碱水也准备好了。她抬头看见是小纂，责备道：“你不是在养伤么，乱跑什么。” 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哪里还躺得住？小纂把盛着碱水的碗搁到书案上，道：“大小姐，奴婢的伤早好了。” 叶雨潇不及多说，取笔沾碱水，在空白的册子上写了起来。 此时顾如烟也到了，她见欧阳晟和叶雨潇分站书案左右，两人都在奋笔疾书，不禁惊讶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说话间欧阳晟收了笔，吹干墨迹，把纸折起来，塞进了信封。他把信递给顾如烟，道：“劳烦顾三小姐帮本王送一封信。” “送给谁？”顾如烟问道。 “齐王府四夫人孔氏。”欧阳晟道，“务必送到她本人手中。” 他好容易回来一趟，就算要送信，也该送给白太妃，怎么却是送给自己的四婶娘？顾如烟满心不解。不过欧阳晟现在已经不是她的表姐夫了，任他送给谁也跟她没关系，于是她没多问，只道：“等我表姐忙完我就去。” “现在去。”欧阳晟却道。 顾如烟看了看叶雨潇，拿不定主意。 叶雨潇冲她挥了挥手：“去吧，去吧，我这儿没什么事，写完就进宫了。” 顾如烟走过去瞧了几眼，碱水字写在空白的册子上，水迹很快就干了，什么都没留下。 这是做什么呀？叶雨潇打算靠这个自证清白？她是有分寸的人，尽管疑惑，却没问出口，拿着信去齐王府了。 叶雨潇接连写了几页，手酸了，便把册子丢给顾元朗，让他接着写完。 顾元朗亦是满腹疑惑，但和顾如烟一样，什么都没问。 叶雨潇揉着手腕，目光扫到了欧阳晟。他背着手，站在窗边，后背笔挺，完全看不出是个双腿都有伤的人。 她想了想，走过去道：“趁着这会儿有点空，我让人给你冲洗伤口，上点药吧？你刚才划的新伤也就罢了，之前的箭伤若不尽早处理，只怕会留后患。” “你有功夫为本王治伤，不如多想想该如何脱罪。要是南疆大军真的全军覆没，本王只能以死谢罪，哪还顾得上腿上的伤。”欧阳晟背对着她，未露表情，但语气生硬得很。 不治拉倒！叶雨潇果断转身，不再理他，但还是把春晓叫了来，让她背上医箱，待会儿一起入宫。 顾元朗很快写完册子，待水迹干透，交给了叶雨潇。 叶雨潇又是一路被拎加马背上飞驰，回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一切还是原样，皇上竟是在御案前坐等了整整半个时辰。 叶雨潇赶紧上前，取出了空白册：“皇上，证据带来了。” “这是何物？”皇上问道。 “皇上命人将两盒金创药膏分别涂上册页便知。”叶雨潇说着，将空白册高举过了头顶。 皇上颔首示意，内侍便上前接过空白册，打开放到了御案上。 这册子是空白的？皇上微微一愣。 等候已久的顾长平顿时捏了一把汗。 空白册？这是要耍什么诡计？曹德兴与丁孟泽等人对视了一眼，却发现他们的眼神都很平静，一点也没着急。 也是，叶雨潇虽说医术不错，口齿也伶俐，但论起手段来，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第一次在保和殿，她靠的是齐王给她撑腰；后来在信阳侯府，她靠的是谭十召给她送药。现在齐王跟她和离了，谭十召也不在，单凭她自己，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内侍取来那两盒金创药膏，就要朝空白册上涂。叶雨潇忽然问道：“诸位太医，我再问最后一遍，你们确定，这两盒药膏，是一模一样的吗？” “那是自然，毋庸置疑。”曹德兴毫不犹豫地道。 丁孟泽等人也都点头，甚至露出了看好戏的姿态来。 “那请动手吧。”叶雨潇对内侍道。 两名内侍同时拿起银挑子，分别挑出两块金创药膏，一块涂抹在了左侧的空白页上，另一块涂抹在了右侧的空白页上。 满室人都盯着空白页，目不转睛。顾长平更是紧张得屏住了呼吸。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6章 奇迹呈现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御案上的檀香袅袅飘散不过数缕，空白册上奇迹呈现。 左侧的页面毫无变化，但右侧却显出了一个一个的“叶”字来，字体大小，就和小瓷盒底部所雕的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妖术？！”曹德兴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失声叫道。 涂金疮药的两名内侍瞪大了眼睛，手里的银挑子都忘了放下。 皇上到底见多识广，波澜不惊，只以目示意叶雨潇，让她说个明白。 “皇上，这是妾身的防伪册。”叶雨潇走上前去，指着空白册给大家看，“妾身制金创药膏之时，为防止宵小伪造，特意做了这样的一本册子。只要是妾身所制的金创药膏，涂上去后，便会显现‘防伪标记’。反之则无。” 皇上看向方才涂抹金创药膏的内侍。 其中一名内侍捧起小瓷盒，道：“皇上，显字的那一页，涂的正是叶大小姐带来的那一盒金创药膏。” “哦？”皇上似来了兴趣，起身细看。 丁孟泽等人显然都有点慌神，齐齐瞪曹德兴。 曹德兴赶紧道：“世上哪有这样的防伪术，必是叶大小姐使诈！” “我使诈？”叶雨潇把两只小瓷盒一指，“我回家期间，两份金创药膏都留在御书房，并不曾经我的手，敢问我如何使诈？” 回家二字提醒了曹德兴：“若这真是你的防伪册，你初来御书房时怎么不带上，非要中途回去取？” 叶雨潇盯着他的眼睛，唇角露出一丝嘲弄：“皇上召我的时候，我又不知道你伪造了我的金创药膏。” 曹德兴满腔的话都被噎回了肚子里。 丁孟泽见曹德兴落败，连连给董毅使眼色。 董毅并不愿意单独出头，但也只得硬着头皮出声：“这不可能，金创药膏是没有动过，但谁知这册子有没有猫腻？” 他说着，快步上前，夺过内侍手中的小瓷盒，又把空白册朝后翻了好多页，飞快地涂抹起来。 可是，无论他涂抹哪一页，结果都是一样的。曹德兴的那盒涂上去毫无效果，而叶雨潇的那盒涂上去，立即就有“防伪标志”显现。 顾长平这会儿已经完全明白了叶雨潇的用意，嘲讽董毅道：“都说了这是防伪册了，能没事先处理过吗？这也能叫猫腻？” 说得好！叶雨潇暗暗冲顾长平竖了竖大拇指，自医箱里取出了一整匣的小瓷盒：“这些全是我自制的金创药膏，你们大可都试一遍，保管每一盒都能让防伪册显出标记来。” 皇上心中的信任天平，已经开始向叶雨潇那边倾斜，但他从未见过这种防伪方法，不免有些迟疑。 丁孟泽看准皇上的态度，适时冲叶雨潇哼了一声：“所谓的防伪册是你的，金创药膏也是你的，谁知里面有什么门道！” “丁院使，我知道你不会信服我的防伪手段，但你是不是搞错方向了？”叶雨潇面露诧异。 什么？丁孟泽一愣。 “在两位公公使用防伪册前，我就问过你们，确定这两盒药膏是一模一样的吗？你们是怎么回答我的？‘那是自然’？‘毋庸置疑’？可事实证明，这两盒药膏的成分明明不一样，不然怎会一盒使防伪册显现了标记，而另一盒则不能呢？”叶雨潇一面说着，一面曲指敲了敲御案上的“防伪册”。 她手指纤细，却有力道，敲得“防伪册”箜箜作响。 这声音在丁孟泽耳边炸开，震得他一个激灵，瞬间变了脸色。 都怪叶雨潇这个防伪册太过稀奇古怪，吸引了他们所有的注意力，竟忘记了最关键性的东西。 难道这次又要声名涂地了吗？丁孟泽想着还没罚完的俸禄，心头发凉，用眼角的余光朝曹德兴看去。 曹德兴刚才听了叶雨潇的话，身上已是冷汗一片，他抬起袖子，抹了抹冰凉的额头，强辩道：“叶大小姐休要哄人，白纸显字，不一定就是金创药膏中含有不同的成分。用醋写字，再放到火上烤，一样会显出字迹来！” “就算是醋，难道醋不属于不同的成分吗？”这辩驳也太傻了，叶雨潇觉得很惊讶。 曹德兴顿时语塞，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皇上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来人，将曹德兴押入天牢，严加审问！务必问出药膏的具体成分，以及缓解伤情的办法！” “皇上重罚他便是，至于缓解伤情的办法就不必问了。”叶雨潇上前一步，道，“齐王腿上的箭伤，妾身先前已经看过了，如果南疆将士的情况都跟他一样，那么用生理盐水冲洗伤口，再用酒精消毒，最后敷上妾身自制的金创药膏就行了。” 丁孟泽正愁不知如何脱身，闻言赶紧跪倒：“皇上，臣等医术不精，没有及时分辨出两种金创药膏的不同，才冤枉了叶大小姐，甘愿受罚。还请皇上准许臣等赶赴南疆，按照叶大小姐的方法解救伤员，以带功立罪——” “戴罪立功？你们知道怎么配制生理盐水吗？你们知道怎么蒸馏酒精吗？”叶雨潇不等丁孟泽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 想要借机逃脱责罚？天下哪有那么美的事！ “皇上，今日妾身受冤，曹德兴固然是主谋，但丁院使等人也难辞其咎。他们身居太医院高位，医术却如此差劲，如何为皇上和后宫娘娘们的健康负责？依妾身看，就该把他们一并押入天牢，责令他们每日钻研医书，等把医术学好了再放出来！”嗯，关到牢里搞学习，肯定能专心，这主意真不错。叶雨潇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掌。 天牢？！丁孟泽吓了一个哆嗦，生怕皇上首肯，匍匐着朝前爬了几步：“皇上，南疆伤情要紧，臣等虽然医术不精，但在太医院中亦属翘楚，若不让臣等去南疆，谁人堪当重任？至于生理盐水和酒精，却也好办——” “谁说无人堪当重任？”叶雨潇再次打断了他的话，“我去。” 她在说什么？皇上惊诧地抬起了头。 我的好表妹，南疆在打仗，你还去做什么！刚刚松了口气的顾长平，又把一颗心提起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7章 与你同行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几名太医惊诧侧头，就连地上的丁孟泽都朝叶雨潇看去。 随军可不是什么好差事，活儿苦风险大，一不留神就会把命交代在那儿，而且还讨不着什么好儿，就算回头凯旋，得封获赏的都是上阵打仗的将士，没他们什么事儿。 他们请命随军，是为了逃脱罪责，叶雨潇却是图个啥？大小姐在京城待腻了，想去战场寻刺激，还是脑子坏掉了？ 不过这也不奇怪，平南王府尽出怪胎，听说他们家二小姐跑去南疆参战，胸前破了个大窟窿，好容易才缝补起来。 可是……如果叶雨潇随了军，那他们怎么办？等着陪曹德兴蹲天牢吗？还是去大理寺脱一层皮？ 丁孟泽几人伏在地上，浑身止不住地发颤了。 满室反应强烈，只有一直没出声的欧阳晟淡定得很。他就知道，叶雨潇会自请去南疆的。她这个人，除了护短，还爱揽责，南疆伤员的事故因她的金疮药膏而起，她又不放心太医，惟有亲自去一趟最保险。 呵，说得好像他有多了解她似的，他虽说被她纠缠了这么久，但其实认真共度的事又有几件？保和殿算一件，南疆算一件？欧阳晟自嘲地笑了笑，依旧没出声。 “不行！”皇上惊讶过后，断然拒绝了叶雨潇的主动请缨，“你外祖父不会同意的。” “他会同意的。”叶雨潇微微一笑，“外祖父最大的心愿不过是精忠报国，又如何会不支持我？” 皇上不信，当即命人宣平南王进宫。 平南王就在宫门外的庑房等着呢，自是很快就到了。 果不如叶雨潇所料，平南王很爽快地就同意了叶雨潇去南疆，只是提出让顾长平陪着她，以免她混在一堆大男人中间，会传出闲言闲语。 他这话儿说的，好像顾长平就不是大男人似的。不过平南王府乃武将之家，男女大防本就看得淡些，不然也养不出千里赴战场的顾清颜，和京城女霸王叶雨潇来。 既然家长没有意见，皇上自然也就应允了。叶雨潇救治鲁王的时候他在场，对她的医术医德还是很肯定的。 “事不宜迟，你们这便准备启程罢。”皇上说着，看向了欧阳晟的腿，又迟疑道，“齐王这伤……” “臣不要紧。”欧阳晟淡然道。 皇上皱眉：“怎能不要紧，你是副将，至关重要，万一伤口半途恶化，即便你赶到了南疆，又能如何？” 叶雨潇开口道：“皇上，妾身有办法。可先让齐王先乘坐马车，接受治疗，等伤口处理完后，再改骑快马。他这伤口看着吓人，但也不过是清洗敷药而已，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皇上想了一想，同意了：“此法可行。” 欧阳晟亦无异议，先一步出宫乘车去了。 皇上又对叶雨潇道：“你现在把所需的医用物资报上来，朕即刻命人为你去准备。朕另派十名太医与你同行，听你的调遣。” 叶雨潇应了，当即把所需的东西报给内侍，让他们下去准备了。 皇上看了看发须皆白的平南王，再看看风华正茂的顾长平，最后又看了看如花似玉但晒得跟黑炭似的叶雨潇，忽生感慨。 叶雨潇受了委屈，但他们三人没一个哭天抢地，反而自告奋勇地要为他分忧。要是他的臣子个个都跟他们一样，何愁国不富、民不安。 虽然他们不说，但他这个皇帝不能当不知道。皇上踱到叶雨潇面前，和颜悦色地道：“今日你受委屈了，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朕一定赏你。” 叶雨潇忙道：“妾身不敢要，委屈又不是皇上给的。” 这话皇上听了，愈发觉得妥帖：“那就当奖你上次去南疆时，赠予了伤员金创药膏。” 虽然金创药膏被曹德兴利用了，但叶雨潇的初衷是好的，理应该赏。 叶雨潇本想说，她只图为国尽忠，不要赏赐的。反正不管她怎么推辞，最终皇上还是会赏的，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 但她突然想起一件未尽的事来，便改了主意：“皇上，妾身想要宣武门大街安定巷从南朝北数的第三栋房子。” 小纂的打，不能白挨，她一直惦记着呢。她本来打算等新一批的青霉素制好后，献给皇上，再讨赏赐的，但现在情况有变，她要去南疆了，所以先前的计划也得跟着变一变了。 找皇上要过赏赐的人，没有上万，也有上千，但这样细致到哪条街哪条巷哪一栋的，还真没有！皇上怔了半晌，才道：“那房子想必是有主人的，朕如何赏你？你换一样。” “皇上说笑了。”叶雨潇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上如何赏不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上听得龙颜大悦：“好，朕赏你。” “妾身谢过皇上。”叶雨潇俯下身去。 一时内侍来报，有很多东西太医院库房里存货不足。叶雨潇只好把她自己的私藏拿了一部分出来，清点装车后，先一步运往了南疆。 皇上没给叶雨潇时间回家，她便在宫外的庑房前与众亲人简单话别后，径直启程了。 平南王妃这时候才知道叶雨潇又要去南疆，急得落了眼泪：“我刚听说潇潇自证清白，洗清了冤屈，正高兴呢，结果怎么就走了？” 平南王安慰她道：“有长平陪她一起去，没事的。” “怎么没事！”要不是众多小辈都在场，平南王妃都想动用家法了，“潇潇刚从南疆回来才几天，又要长途跋涉！而且南疆在打仗，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哪！” 之前他们在南疆只待了一天，后来都住在安全的博临县，而这次是要去战场，战场哪！ “她是去救治伤员，不是去打仗，不会有太大危险的。”平南王掏出了手绢。 但平南王妃还是怨气难平：“之前清颜和潇潇先后去南疆的时候，你明明不许的，怎么这次又许了？” “这能一样吗？”平南王叫屈道，“清颜那是偷跑出门，该打。潇潇之前出门，是为了救清颜这个不听话的丫头，不值当。而这次潇潇是去救治万千将士，为国效力，功德一件，我有什么理由拦着？” 他抬了大道理出来压人，平南王妃无话可驳，只得瞪了他一眼：“就你理由多。” 韩氏赶紧打圆场：“娘，长平还没走，您有什么话要叮嘱他的？” “有有有！”平南王妃赶紧把顾长平拉了过来，“你回去找小纂，给你表妹带上换洗的衣裳，胭脂水粉，蜂蜜水零嘴儿……” 他们是去随军，不是去逛街……顾长平腹诽着，但不敢反驳，点头一一应了。 叶雨潇带着春晓，一人一骑，很快追上了欧阳晟的马车。 一主一仆上了车，叶雨潇刚站稳，就听见欧阳晟道：“地毡上有封信，本王眼睛一时看不清，你捡起来帮忙看看。” 眼睛看不清？伤的不是腿吗？难不成曹德兴的金创药膏真有毒，都伤及视神经了？！叶雨潇心一惊，赶紧叫春晓打开车窗，要对着光检查欧阳晟的眼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8章 怎么就退亲了呢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叫你念信就念信，动手动脚做什么！”欧阳晟不等她伸手便斥道。 行行行，不动手，充分尊重病患意见（让你瞎了算了）。叶雨潇马上收住脚，就在马车最边边的位置上坐了，把信捡了起来：“春晓，你先用生理盐水给他把伤口冲洗干净，尤其注意原本残留的金疮药膏。” 春晓应着去开了医箱，叶雨潇这才展开信来看。她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以为自己看错了，又仔细看了一遍，方才惊讶出声：“孔明月要跟你退亲？！” 这定亲才几天哪，怎么就要退了呢？而且还是由孔家提出来的。孔明月不是盼了好久才得来这机会么，怎会舍得放弃的？ “已经退了么？”欧阳晟低头看着春晓冲洗伤口，口吻平淡至极。 “信上说是已经派媒人去齐王府索回庚帖了。”叶雨潇看着信道。庚帖都索回了，看来是真退亲了。 叶雨潇把信折好递给他，安慰他道：“你别难过，亲事总会再有的。”不管他喜不喜欢孔明月，被人退亲都不会好受吧，至少面子下不来。 欧阳晟没有作声。 真这么在乎面子？叶雨潇想了想，道：“我父亲好像跟孔明月的父亲挺熟的，我请他去帮你说说？” “不必！此事跟你没关系！”欧阳晟蓦然抬头，眼神犀利。他好容易利用齐王府四夫人，逼着孔家退了亲，如果她给圆回来，他怕自己会掐死她。 是是是，没关系，算她多管闲事！自从和离，这个男人是越来越难相处了。叶雨潇翻了个白眼，问道：“给你治腿，算不算动手动脚？” “本王退亲了。”欧阳晟答非所问。 “我知道你退亲了。需要我再安慰你一次吗？”叶雨潇有点莫名其妙。 不是欲擒故纵吗，怎么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欧阳晟生出无名之火，冷着脸道：“你身为随军医师，为本王医治乃是分内之事！简直多此一问！” 这会儿成多此一问了？刚才不是还不许她碰眼睛吗？叶雨潇由衷地道：“你真的很难伺候。” 欧阳晟哼了一声，作为对她的回答。 穿越前，医患矛盾难处理，如今穿越了，医患矛盾还是存在，她真命苦。叶雨潇哀叹一声，认命地挪过去，洗手消毒，给他检查伤处。 欧阳晟的这处箭伤，原本是很浅的，但随着曹德兴金疮药膏的侵蚀，已经朝纵深发展了。 这简直是在害命！叶雨潇恨道：“该砍掉曹德兴的脑袋，以儆效尤！” “这个你放心，他的头，应该是保不住了。”欧阳晟很肯定地道。 春晓已经将伤口冲洗干净，叶雨潇用镊子夹着棉球，沾上酒精，给伤口消毒。 “有点疼，你忍着点。”叶雨潇按压着伤口，把每一处创伤面都顾到了。 他像是怕疼的人吗！欧阳晟哼了一声，却忽有所动，朝叶雨潇探过身去：“你跟以前一样把本王迷晕，本王就不会疼了。” “什么叫跟以前一样？我什么时候迷晕过你？”叶雨潇顶着满脸的诧异，心里却在咆哮：又来了！这解毒的梗是过不去了吗！ “本王与你和离前，只要跟你单独相处，必定会昏睡到不省人事，你敢说那不是迷药？” “第一次是你醉了，第二次是你睡了，第三次是你中了白真真的招。全都跟我没关系。”叶雨潇忍无可忍，冲他大吼一声，“欧阳晟，你有完没完了？！” 气急败坏了？他说过的，等仗打完后，要跟她好好掰扯掰扯。现在虽然仗还没打完，但既然聚到了一起，机会就不要错过了。 看着叶雨潇气愤的脸，欧阳晟觉得心情好了不少，悠悠地坐直了身子。 “南疆将士的伤情尚未缓解，你倒有心情纠缠私事。”叶雨潇唬着脸道。 “本来是没心情的，现在你来了，便有心情了。”欧阳晟发自肺腑地说完，才意识到这句话有歧义，忙解释道，“本王只是信任你的医术，有你在，南疆将士必然无恙。” “你不必解释，我才不会误解。”不过专业技术被人信任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叶雨潇的心情又明媚了起来。 叶雨潇给欧阳晟的箭伤敷上了药，又去看他的另一条腿。 这两道新伤也挺深的，又一直没包扎止血，把破碎的裤管和军服下摆都染红了。 应该挺疼的吧？叶雨潇看着这伤，再回想他举簪刺腿时的决然神情，忽地有点恍神。 “你在想什么？”欧阳晟见她举着镊子久久不动，出声问道。 “我在想………你真傻。”叶雨潇回过神来，夹了棉球清创，“别人诬陷我，我自会想办法，你自残个什么劲哪。” 他傻？他为了洗清她的冤屈才自伤一条腿的！她居然说他傻？！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好歹，欧阳晟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将一枚金簪啪地一声丢到了她面前。 叶雨潇捡起来一看，金簪上沾有血迹，样式还挺眼熟。她忽然想起些什么，朝发髻上一摸，果然少了一枚金簪。 她不禁骇然：“你这是什么时候拔去的，我竟是一直没发现！” 自然是在御书房刺腿自残的时候拔去的，不然皇上面前，他哪来的凶器？欧阳晟奚落她道：“你这若是身在军中，首级被人取走了都不知道。” “那我还是不要去军中了，我的小命要紧。”叶雨潇转身就去开车门。 “你做什么？！回来！”欧阳晟长臂一伸，却因双腿都在敷药行动不便，没有抓住，只好放软了语气，“你只在后方救治伤员，不必上前线，没人要你的首级。” “那你还偷不偷我的东西了？”叶雨潇板着脸问他。这种行径太吓人了，功夫高了不起啊！ “不偷了，不偷了，你回来，把车门关好。”她的性子摆在那里，欧阳晟还真怕她半途跑了，只得压着火气，耐心依她。 叶雨潇仔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确定他不是在撒谎，方才回来坐下了。 一时腿上的伤口处理完，叶雨潇又看向了欧阳晟的眼睛：“你真不让我检查眼睛？” <hr class=authorwords author=雾里看花 /> 国庆快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9章 防伪册之谜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欧阳晟无声地摆了一下手，示意她想查就查。 终于不拧巴了？叶雨潇让春晓打开车窗，迎着光线翻开欧阳晟的眼皮，仔细检查。 奇怪，他的眼睛明亮有神，并没有任何病变的症状，刚才怎么会看不见呢？叶雨潇疑惑着，忽然闻到了一股味道，这味道，好像还挺熟悉，她以前一定在哪里闻到过……… 叶雨潇想着想着，不自觉地朝欧阳晟的胸前凑去。 “做什么？！”欧阳晟迅速抵住她的额头，把她推开了。 叶雨潇想着他之前所中的毒，心有余悸：“你给我把衣裳脱了！” “你发什么疯？”欧阳晟把前襟一掩，斜了她一眼。 “脱！”她好容易才救回来的命，不允许再丢了！叶雨潇纵身一扑，势如闪电，迅猛如虎，嘭地一声将欧阳晟压倒在地。 欧阳晟被她的膝盖压住了箭伤，疼得眼前一黑，几乎晕死过去。 叶雨潇趁机把他仔仔细细闻了个遍，终于确定他身上的味道里不含毒素，这才放过了他。 好险，还好没摸胸，欧阳晟忙着庆幸，一时竟没有出声斥责。 马车突然停下，顾长平背着个小山一样的包袱上来了。他打开包袱，给叶雨潇看了一眼，里面全是零嘴儿：“表妹，祖母之命难为，这全是给你带的。” “你这是去打仗，还是去度假？”欧阳晟讥讽着，身形一矮，已是下了马车。 “他就是个刺猬，别理他。”叶雨潇对顾长平道，“二表哥，包袱你帮我带着，反正你速度落点也没事。” “表妹，你这话我可不爱听，我去了也能帮忙。”顾长平不高兴了，“不过包袱我也能帮你带上，这些东西看着吓人，其实没多重。” “行，那就有劳二表哥了。”叶雨潇道过谢，带着春晓，和顾昌平跳下了马车。春晓不擅骑马，只能让她继续乘车了。 此时欧阳晟已经翻身上了马，拉紧缰绳，准备改换骑马出发了。 顾昌平看着欧阳晟的腿，担忧道：“齐王伤势不轻，怎么受得了这奔波。” 他话音还没落下，欧阳晟已是夹紧马腹，绝尘而去了。 顾长平赶紧催着叶雨潇一起上马，追了上去。 他们两个健健康康的人，追起欧阳晟这个伤员来，竟是有些吃力，直到远离城郊，上了官道，方才与他并肩同骑了。 顾长平左右看看，见官道上除了他们，再无人烟，便问叶雨潇道：“表妹，你那防伪册为何会显字？快快告诉我！” 这事儿太神奇了，他心里就像猫抓似的好奇，若是不弄清楚，他怕骑马都提不起劲。 欧阳晟身姿未动，但头却朝这边微微倾斜，显然也很想知道答案。 叶雨潇笑道：“我那是临时想出来的主意，防伪册上的字，是用碱水写的，遇到金疮药膏里的茉莉花末，自然就变色了。” “茉莉花末？难怪先前在御书房时，你站在曹德兴的金疮药膏前问个不停。”顾长平恍然大悟。 “茉莉花末含量太少，轻易闻不出来。我生怕曹德兴的仿冒品里也有，当时真是捏了把汗，还好还好，他技艺太差，而我运气不错。”叶雨潇庆幸道。 “准是曹德兴的医术太差，想要仿造，又没仿出精髓来。”顾长平说着，又盛赞叶雨潇，“表妹，你竟连茉莉花遇碱水变色都知道，比二表哥强太多。” 大多数花遇酸碱都变色的，这是花青素的特性，不局限于茉莉花。叶雨潇正要谦虚几句，忽然一记暗器呼啸而来，擦着她的发髻飞了过去。 叶雨潇猛地侧头，恰与欧阳晟讥诮嘲讽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差点就被人诬陷成功，还沾沾自喜。万一曹德兴的仿冒品里也有茉莉花，我看你要如何自证清白！”欧阳晟双唇一张一合，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倒像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那我能怎么办？只有前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我总不能因为有被人陷害的可能性，就把金疮药膏藏起，不赠给南疆伤员吧？”叶雨潇气道。 当时太医院配给南疆的药太烂，士兵们的伤已然恶化，她做不到视而不见。 “你错不在于赠药，而在于赠药的方式！”欧阳晟马鞭一甩，加快了速度。 叶雨潇急于知道她错哪儿了，一拍马屁股，追了上去：“那我该如何赠药？” “无论你把药赠给谁，都该当面验收，立下字据，如此一来，不管这药以后发生什么事故，都与你无关了。”欧阳晟说完，还不忘补了一句：“私自赠药，既没让人验收，又没让人留下字据，真是傻透了！” 顾长平听不下去，为叶雨潇辩护道：“我表妹不过是个养在深闺里的女子，又没有涉足过官场，哪里知道这些！” 叶雨潇却道：“二表哥，你别说了，的确是我的疏忽。” 欧阳晟说的对，公是公，私是私，不管她的出发点有多么地好，只要未经正规流程，便只能属于私自赠药，很容易被人钻空子。 那天虽然时间紧急，但也该让他们现场验收，并留下字据的。 她不该小看古代的社会环境，在这里行事，该更加谨慎才是。不然她心中的宏伟蓝图即便以后能实现，也绝对长久不了。 幸亏欧阳晟醍醐灌顶，及时点醒了她，叶雨潇由衷地谢他道：“多谢王爷教导，往后若我还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请您尽管骂，我一定虚心受教。” 还想让他时常提点？想得倒挺美！欧阳晟哼了一声，绝尘而去。 叶雨潇和顾长平试着追了好久，都没追上他，只得放弃，尽自己最快的速度朝前赶。 欧阳晟一马当先到了驿站，进屋方便，顺便换马。 姚鹰悄无声息地出现，道：“王爷，属下已着人在京城暗中查访了许久，不曾听说有孤儿院，叫大强的人倒是有不少，属下已记下了他们的住所。” 欧阳晟瞥了他一眼：“你上次陪叶大小姐回京，可有被她瞧出端倪？” <hr class=authorwords author=雾里看花 /> 国庆出门浪，请假3天，缺的字数三天后一定补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0章 本王只娶爱慕之人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上次叶大小姐一心赶路，都不曾多看属下一眼，自是没瞧出什么来。”姚鹰道，“倒是在南疆遇敌的时候，顾二公子提议分发人皮面具，吓了属下一大跳。万一叶大小姐真给属下贴人皮面具，一定会发现属下脸上已有了一张。” “发现又如何，不过是让人知道你是本王的影子罢了。本朝也没哪条律法规定不许有替身。”欧阳晟不以为意。食人鱼之事已了，他亦不再惧怕被绑架，本来就该还影子一个属于他自己的人生了。 欧阳晟说罢，整衣出门，远眺来路。叶雨潇和顾长平还只是两道虚影。 骑术太差劲。他在心里默默地给了一个差评，对跟出来的姚鹰道：“本王要等他们，所以还有点时间，你有什么话，赶紧说。” “孔家来退亲了，是你给四夫人送了信？”姚鹰问道。 欧阳晟“嗯”了一声：“若非事态紧急，她跟三老爷的那点首尾，本王真不愿意拿出来说，丢人。” “那为何不愿与孔家结亲？”姚鹰说着，望了望远处逐渐清晰的身影，“是为了叶大小姐？” “本王不愿亲事任人摆布而已，与叶氏何干！”欧阳晟断然否认。 姚鹰不解：“你都已经认定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了，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今她甘愿冒着危险，随你赶赴南疆，焉知其中没有对你的情意在？叶大小姐对你一片深情，你不要辜负了才好。” “就算本王有一天会与她破镜重圆，也绝不会是为了报恩。”欧阳晟非常肯定地道。 “为何？”姚鹰百般不解。听他这口气，一切皆有可能，但为何却又否认“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如果今天因为叶氏救了本王，本王便要收下她的情意，那万一他日又有张氏、李氏救了本王，本王是不是也得一并收了？” “即便如此，又有何不可？”姚鹰道，“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何况你还是身份尊贵的异姓王。” “胡扯！”欧阳晟斥道，“有恩报恩便是，为何非要收入后宅？本王只会为一个原因而娶妻，那便是真心爱慕，除此之外，谁也休想缠上本王，否则便是叶氏之前的下场！” 原来他对感情如此挑剔，非得心心相印方才满意，难怪不惜折腾半年也要休掉叶雨潇了。姚鹰点着头道：“既然你不赞同以身相许，那打算如何报恩？” “她死活不肯承认，本王如何报恩？”说起不肯承认，欧阳晟想起一件事来，取出怀中的绣花鞋，交给了姚鹰，“你给本王把这个带回去，妥善收好。” “这是………叶大小姐的鞋子？！”姚鹰惊讶得脸上的人皮面具都松了，“你居然把叶大小姐穿过的鞋子放在怀里揣了这么多天？你不嫌有味儿？” “本王行军在外，能把它放在哪？”有必要那么惊讶吗！欧阳晟横了他一眼。 还可以扔了嘛。姚鹰没敢提。他看着手里的鞋子，疑惑道：“既然你已有证据在手，何不直接挑明？” 挑明？告诉她，他偷拿了她穿过的绣花鞋，还用手丈量过？还是告诉她，他把这双鞋子揣在怀里好多天，所以她之前才总是闻见有味儿？ 开什么玩笑！他丢不起这人！ 姚鹰见他不作声，竟把鞋子又塞了回去：“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来时没带褡袋，可不想也把这玩意儿揣怀里。” 没带褡袋不能另想办法么？欧阳晟正要发脾气，忽然耳边传来了清晰的马蹄声，他只好赶紧背过身，把鞋子重新揣回了怀里。 “你回京城去，给本王盯着齐王府。”欧阳晟拉紧前襟，压低了声音，“我母亲从来不是强势专断的人，这次却瞒着本王，给本王定了亲，其中必有缘故。不过你不用主动查探，以免打草惊蛇。” 此事的确反常，白太妃就算要偷偷给欧阳晟定亲，也该首选自己的侄女白真真，怎么却去便宜了四夫人的内侄女？姚鹰点头应了，又道：“上次——” 他想最后跟欧阳晟说说纸飞机的事，但叶雨潇和顾长平已经到驿站来了。 罢了，小事而已，下次再说吧。姚鹰若无其事地跟叶雨潇和顾长平打了个招呼，骑马回京去了。 “你们速度太慢，拖累了本王的行程。”欧阳晟毫不留情地嫌弃叶雨潇和顾长平。 叶雨潇累得气喘吁吁，还不忘回嘴：“有本事你先走嘛。” 他要是能先走，会留在这里等她？？欧阳晟瞧着她嘚瑟的嘴脸，真想丢下她先走算了，可无奈南疆此刻最需要的人是她，丢不得，他只得忍下了这口气。 气恼憋闷中，他忽然就想起了叶雨潇“自杀”的那一天。那是他第一次领教叶雨潇的“好口才”，明明下合欢散是她的不对，却愣是让她说成了占理三分。 当时她是怎么说的来着？“你是我的丈夫，我不给你下合欢散，难道去给别的男人下？”瞧瞧这歪理，她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欧阳晟回忆着这些气人的事，心情竟奇迹般地缓解了几分。 等叶雨潇和顾长平换完马匹，皇上所派遣的十名太医还不见影子。许是他们平时养尊处优，骑不得快马吧。叶雨潇心有不满，但却也强求不得，只好与欧阳晟和顾长平先一步继续前行了。 此时皇城的御书房里，皇上处理完军务，将头靠到椅背上，微微合上了眼睛。 魏公公马上上前，为他揉捏太阳穴。 “叶氏提过的那处房子，可查出了眉目？”皇上闭着眼睛问道。 “皇上怎知那处房子有问题？”魏公公先捧了一句。 “若没问题，她何必特意求朕赏赐。难道她是买不起房的人？”皇上唇角微微下垂，面露不喜，“那孩子心思太巧了，竟连朕都算计上了。” “这……皇上，您恐怕是误会叶大小姐了。”魏公公犹豫着道，“叶大小姐早就想买那处房子，结果不但没买成，丫鬟反而被恒王殿下的家奴给打了。” 受了儿子的欺负，自然得找他老子出头，这哪叫什么算计。 “恒王纵容家奴打伤了叶氏的丫鬟？！”皇上蓦然睁开了眼睛，脸色沉得可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1章 人手不足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魏公公站在皇上的背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变化，但御案前的宫女内侍已是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魏公公忙道：“皇上息怒，也许这只是一场误会。” 皇上也很希望这是一场误会，压抑着怒火问道：“证据可确凿？” “恒王殿下的家奴是当街追打叶大小姐的丫鬟的，很多人都看见了。平南王府的二公子和两位小姐还跟他们交过手了。”魏公公回答道。 “所为何事？”皇上又问。 “起因正是因为那栋房子。”魏公公道，“房子是叶大小姐的丫鬟先看中的，但恒王殿下的家奴却强行要求她让出来，叶大小姐的丫鬟不肯，恒王殿下的家奴就追着她打了。” 只是因为一栋房子？？皇上一拍御案，骤然起身：“荒唐！” 当初恒王因为政见不合，当朝斩杀大臣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生气过。堂堂恒王，居然降格到去计较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了，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魏公公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皇上的脸色，问道：“皇上，要不要现在去传恒王入宫？” “不必！”皇上却道，“会打草惊蛇。” 虽然天家无父子，但皇上居然对自己的亲儿子用了打草惊蛇这个词，还是让魏公公感慨万千。 皇上背着手，在御案前踱了几步，道：“恒王的性格，朕最了解了，若是这时候喊他来问话，他一定会迁怒于叶氏，甚至马上派人潜入南疆刺杀她。” 恒王还真干得出来，他若是恨一个人，才不管什么南疆战事。魏公公开口道：“那……” “派人暗访恒王府，先弄清是哪几个家奴伤的人，至于其他的事，等叶氏从南疆回来再说。”皇上做出了决断。 魏公公躬身应了，自去安排不提。 齐王府，福禧堂。 白太妃看着面前的退亲书，百思不得其解：“孔家为何突然退亲？” 冯嬷嬷端上一盏血燕，道：“听说在孔家退亲前，四夫人曾回了趟娘家。” 四夫人？退亲是她撺掇的？可这是为什么？让自家内侄女当上齐王妃，不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么？就算她的心很大，稀罕的是齐王那个爵位，也不至于如此吧？白太妃琢磨着，推开冯嬷嬷奉上的血燕，起身进了内室。 燕来犹豫了一下，自阴影里走了出来。上次她被白太妃扎伤的肩头，至今仍在疼痛。 白太妃并未看她，径直吩咐道：“去查查四夫人回娘家究竟说了些什么。” “是。”这差事简单，燕来松了口气。 然而白太妃的话还没完：“孔家突然退了亲，我的计划又泡汤了。难道要趁着王爷还没回来，另替他再定一门亲？” “如此频繁定亲，只怕王爷会生疑。”燕来忙道。这般做法，别说齐王，就是亲戚朋友、京城百姓都会疑心吧？ “说得也是。”白太妃拿起一柄玉如意，无意识地摩挲，“仔细想想，我之所以会急得慌不择路，全是因为隐患未除。倘若那个女人死在外头，我何至于如此被动？” “太妃，奴婢觉得您是多虑了。王爷的相貌与您极为相似，而那个女人逃出去前，早已毁容了。即便她能找到王爷，又有谁能证明她和王爷的关系？”燕来宽解白太妃道。 “你怎么越来越蠢了？！”白太妃却是斥道，“你忘了王爷身上的胎记了？！” 她还真是忘了！燕来一个激灵：“太妃，求助靖安侯府，追杀她吧！” 他们自己的人不得力，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只能求助外援了。 “蠢货！”白太妃一张掴到了燕来的脸上，“你是生怕靖安侯府不知道她还活着吗？” 燕来没敢躲，硬受了这一掌。此事的确是她思虑不周，光惦记着杀人灭口，却忘了那个女人的身份了。 为了将功补过，她连忙开动脑筋，另出了主意：“太妃，请夜魅出手吧。” 夜魅是熙朝最大的杀手组织，他们只管收钱，从不问买家和目标的身份。 这次白太妃终于满意了：“就照你说的办，找到那个女人，让她彻底消失。若是此事再办不好，那我就只能……”就只能鱼死网破，直接杀掉欧阳晟了。 看来今天不用再挨打了，燕来松了口气，消失在阴影中。 叶雨潇、欧阳晟和顾长平不眠不休，到了南疆。 南疆丛林密布，山路崎岖，不便骑马。他们只得弃马步行，在欧阳晟的带领下翻山越岭，来到了一处隐秘的山坳。 山坳里，伤兵遍地。这个“遍地”并非形容词，而是真的席地而卧。由于军用物资有限，山坳中仅有两顶简陋的帐篷，几乎所有的伤兵都坐卧在潮湿的地上。 她之前来南疆的时候，熙朝的伤兵尚有山寨可供养伤看，而现在却只能躲在这条件艰苦的山坳里了，可见他们如今的形势有多被动了。 而据欧阳晟称，伤兵数量极多，这里仅仅是其中一处而已。 叶雨潇没空补觉，先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山坳里巡视了一圈，查看士兵们的伤情。 南疆气候炎热潮湿，是细菌滋生的温床，许多士兵的伤口已经发炎流脓，引得苍蝇蚊虫嗡嗡乱飞；还有些人的伤口里甚至生出了白色的蛆虫。 伤员多，伤情重，而他们的人手……春晓还在后面，估计得再过两天才到，那十名太医更是不见踪影。 光凭她一双手，如何救治得过来？叶雨潇望着满地的伤员，听着耳边的呼痛声，大伤脑筋。 欧阳晟领了几名伤员过来，道：“这几人伤得轻些，你先教教他们，再让他们给你打下手。” 顾长平听见，赶紧走了过来：“我也来学，表妹，我给你打下手。” 叶雨潇听着他们的话，脑中灵光一闪，忽地有了主意：“你们按照伤情轻重，让他们分组聚拢，逐排坐好。” 欧阳晟不明其意，但还是很快按照她的意思办了。 这些士兵都是受过训的，纪律严明，即便受伤在身，效率仍高，不一会儿就分组聚齐了。 叶雨潇问欧阳晟道：“我们出发前准备的医用物资，可曾运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2章 你又要看男人的腿？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有一部分已经运到了，更多的在后头，也就这两天了。”欧阳晟说着，命人把东西抬了来。 顾长平帮着把包裹严实的木箱打开，酒精，消毒棉球，棉棒，镊子，生理盐水，金疮药膏，手术器械，还有少量的几支青霉素，藏在塞满冰块的小冰鉴里。 很好，暂时应该够用了。叶雨潇左右看了看，选中了坳中的一块大石，这大石虽然有点高，但又宽又平坦，很适合现场教学。 “来，搭把手，扶我上去。”叶雨潇冲欧阳晟和顾长平招手。 这是要做什么？顾长平还在疑惑，欧阳晟已是飞身而去，一把揪住叶雨潇的后领子，把她拎上了大石。 能不能给她一个稍微正常一点的出场方式？叶雨潇瞪了欧阳晟一眼，看向底下的伤兵，清了清嗓子：“诸位，我是新上任的随军大夫，你们可以称我叶大夫。” 熙朝对医生有两种称呼，北方人爱称大夫，南方人爱称郎中。而京城在北边，她便自称叶大夫了。 欧阳晟站在大石根下，眼睛看着上面的叶雨潇，跟旁边的顾长平说话：“她自称大夫？本王没听错吧？” 顾长平也有点怔神，只是来救个急而已，怎么还称上大夫了？这样子别人会误会她以后要以行医为职的。 叶雨潇显然没发现石下两位的顾虑，还在继续跟伤兵们说话：“随军大夫人手不足，你们也看见了。但所谓等人不如自救，我现在就把清创上药的方法教给你们，你们一定要听仔细了。” 叶雨潇说完，朝石下一伸手。 这是要做什么？顾长平一愣。还是欧阳晟反应快些，马上把叶雨潇的医箱递了上去。 “多谢。”叶雨潇接过医箱，取出了生理盐水、棉球等物。 “咱们自救的方法很简单，一共只有三步。第一步，用生理盐水冲洗伤口；第二步，用酒精消毒；第三步，敷上金创药膏。但有些注意事项，你们一定得遵守，比如，事前一定要洗手；拿镊子夹棉球，不要用手……” 叶雨潇一边讲解，一边演示，最后又道：“刚才咱们已经分组了，现在我把急救包先给第一组发下去，第一组自救完后，再去帮第二组，第二组完事儿后，再去帮第三组，以此类推……” 第一组是伤势最轻的一组，他们的伤大都在躯干上，手脚无碍，能动能走。让他们先把自己的伤口处理好，再去帮助其他人，这样人手便充足了。 山坳里很快动了起来，清创，消毒，敷药，忙得热火朝天。 不到半个时辰，绝大部分的伤兵便得到了救治。 好些饱受折磨的伤兵，在敷完药后止住了疼，喜极而泣。他们见叶雨潇是个女子，不好意思近前，便一个接一个地去跟顾长平道谢，可把顾长平给忙坏了。 顾长平好容易躲开，抹着汗在帐篷里找到了叶雨潇，道：“表妹，你这法子可真管用。” “不打仗的时候才管用，一旦开战，轻伤的士兵敷完药就得再上战场，并没有时间当帮手。那些太医还是快点到才好。”叶雨潇低头理着羊肠线，冲他招了招手，“二表哥，你来帮忙给帐篷消毒，这活儿你熟。” 她之前给顾清颜做手术的时候，就是顾长平帮忙消毒的。 顾长平马上应声，先拎了水桶来抹桌子：“怎么，你要给他们开膛破肚？” “那叫做手术！二表哥，我给清颜治了那么些天的病，你光记得一个开膛破肚了？”叶雨潇好笑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顾长平笑了起来：“对，对，做手术。你要给他们做手术？” “有些人的伤本身就很重，光靠金创药膏解决不了问题，必须得手术。”叶雨潇解释道。 欧阳晟背着手走了进来，瞥了叶雨潇一眼：“你之前给鲁王治腿，那算手术么？” “自然算的。”叶雨潇点着头道，“我待会儿要给重伤员做的手术，跟鲁王那个差不多，但基本上只是缝合，不引流，条件不允许。” “如此说来，你又要去撕男人的裤管，看男人的腿了？”欧阳晟讲这话时，并没有看她，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冷冷的。 叶雨潇还没回嘴，顾长平先开口了：“齐王，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家表妹已经不是你的齐王妃了，你管她撕不撕男人的裤腿，看不看男人的腿？” 说得好！她真是没想到，她这二表哥也有一张利嘴呢。叶雨潇暗自一乐，冲顾长平竖了竖大拇指。 “你用不着驳本王。”欧阳晟哼了一声，“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表妹的名声罢。别随军一趟，回头嫁不出去了。” “是她看男人，又不是男人看她，这能有什么嫁不出去的？”顾长平不以为意。 精彩！叶雨潇给顾长平鼓了鼓掌，反问欧阳晟：“外面可都是你的兵，我不给他们做手术，难道看着他们等死？” 谁知欧阳晟却道：“他们的手术自有本王来做，无须你操心。” “你做？你别把人害死了。”叶雨潇嗤道，“你知道正常缝合要分几层吗？你分得清骨膜、肌肉、肌筋膜、皮下组织和皮肤吗？” “那你知道在这里，是谁做主吗？”欧阳晟眯了眯眼。 “怎么，你还想拿官职压人？”叶雨潇没想到欧阳晟如此不讲理，竟拿人命当儿戏，气得火冒三丈。 “本王不拿官职压人，但这里是军营，军令大如山。”欧阳晟说着，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根麻绳来。 叶雨潇猜到他要做什么，拔腿就跑。但她哪里跑得过欧阳晟，还没跑出三步就被抓回来，捆住了手脚。 “齐王，你别太过分！”顾长平丢下抹布来救。 欧阳晟一手抓住叶雨潇，一手与他过招，竟还占了上风。 顾长平咬咬牙，瞅准他腿上的箭伤，一脚踹了过去。 这一脚下去，叶雨潇都跟着颤了一颤，忘了挣扎。 欧阳晟疼得额头沁汗，但下盘却纹丝不动，更是把叶雨潇拽得牢牢的。他沉下脸，喝问顾长平：“外面伤兵等着医治，你确定要跟本王继续打下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3章 丑死了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他还知道外面有伤兵等着医治？那还捆住叶雨潇不放？顾长平气得头昏脑涨，但又不敢再耽误，只得对叶雨潇道：“表妹，你等我消完毒再来救你。” “好——”叶雨潇一语未完，便被欧阳晟拖进了帐篷后的帘子里。 “老实待着，若是偷跑，军法处置。”欧阳晟把她丢到地上，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叶雨潇自然不肯坐以待毙，拼命叫喊。 欧阳晟马上回身，把她的穴道给点住了。 叶雨潇瞬间失声，任她怎么张嘴，也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欧阳晟满意地拍拍手，掀帘出去了。 王X蛋！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可恶！叶雨潇无声地骂着，奋力扭动手腕，试图挣脱束缚。 但这绳结不知是怎么系的，居然越挣扎越紧，她担心勒伤了手，影响以后拿手术刀的稳定性，只得放弃了。 帘子外静悄悄的，只能听见顾长平抹桌子的声音，还有逐渐飘散开来的酒精味儿。欧阳晟像是在跟顾长平讲些什么，但声音低得很，她听不见。 顾长平什么时候来救她？欧阳晟肯定不会做手术，他别说缝合人体了，只怕连块布都缝不了。 叶雨潇正焦急地等待着，忽然眼前一亮，帘子被掀开了。但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并非顾长平，而是欧阳晟。 欧阳晟解开她手脚上的麻绳，把她拎到了桌子前。 此时的桌子上已经铺上了白布，充作了简易手术台。而手术台上躺着一名腰部受伤的伤兵。不过这伤兵的眼睛上蒙着两层黑布，想必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闹哪一出？叶雨潇想要问问，但张开嘴才发现，欧阳晟只解开了她的手脚，没有解开她的哑穴，她还是什么声音也发不了。 而欧阳晟根本就没有让她说话的意思，只对手术台上的伤兵道：“躺好了，本王要给你缝合，你忍着点疼。” 伤兵点点头，满脸感激：“属下肯定是上辈子积了福了，竟得王爷亲自治伤。您放心，我不怕疼，保准连哼都不哼一声。” “如此甚好。本来有麻药，但行军在外，随时有可能要转移阵地，倘若服用了麻药昏睡不醒，倒是个麻烦。”欧阳晟对待伤兵很有耐心，说完还拿出一根软木，塞进了他的嘴里，以免他疼起来时咬伤了舌头。 他怎么知道麻药的功效的？准是听章诚轩说的。叶雨潇正琢磨，忽然手里被塞了个东西。 她低头一看，竟是一块浸透了酒精的手帕。她再一抬头，欧阳晟正不耐烦地以目示意，让她赶紧擦手消毒，给伤兵做手术。 还是她做手术？并非欧阳晟上？既然如此，刚才绑她做什么？这会儿又为何还不让她出声？ 叶雨潇满腹疑惑，但情势不允许她发问，她只得赶紧给自己消毒，再拿起剪刀，剪开了伤员腰侧的衣裳。 待得伤口完全暴露出来，她特意抬头看了欧阳晟一眼。只见他神色平静，并未露出任何与“有伤风化”有关的表情来。 叶雨潇愈发猜不透他的心思，放下剪刀，重新给自己消毒，然后拿起了手术刀。 这名伤兵腰侧的伤口已经腐烂，无可医治，她只得先将腐肉切除，再拿缝合针一层一层地缝了起来。 手术很简单，缝合完，敷上药，缠上纱布，便算完工了。 她刚放下手术刀，就听见欧阳晟在对伤兵道：“好了，一切顺利，你好好养伤，争取尽快重返战场，继续为皇上效力。” 他这套话倒是说得挺顺口的！要不是被点了哑穴，叶雨潇就笑出声来了。 欧阳晟一眼横过来，指了指帐篷后的帘子。 什么意思？用完她就丢？叶雨潇真想一巴掌呼过去。但想想后面还有伤兵排队等候，她只得忍下这口气，去了帘子后。 但这次她没等多久，就又被欧阳晟提溜了出来。 简易的手术台上躺了另一名伤兵，眼睛照旧用双层的黑布蒙上了。 叶雨潇咂摸出了点意思，这次不用欧阳晟塞手帕，便自动自觉地消毒，剪衣裳，操起了手术刀。 欧阳晟依旧和刚才一样，很有耐心地为伤员讲解，博得了伤员满心的感激。 终于能上手术台，叶雨潇很是高兴，但这心里总憋着一股火是怎么回事？ 她很想马上做完手术，好好跟欧阳晟“聊一聊”，但需要做手术的伤员实在是太多，她从早一直忙到晚，直到日头西沉，繁星满天，方才完成最后一台手术，腿脚一软，瘫在地上起不来了。 欧阳晟分了神，忘了跟最后一名伤员讲鼓励的话。 他盯着地上的叶雨潇看了一会儿，拎起了她的衣领。领子下的叶雨潇软绵绵的，似被抽尽了所有的力气。 欧阳晟的手顿了一下，慢慢松开她的衣领，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外面传来了顾长平的声音，他是来接最后一名伤员的。 欧阳晟迈着大步，迅速走到帘子后，用脚尖掀开一处破洞，弯腰钻了出去。 此时除了哨兵，伤兵们都已入睡，四周一片静谧，惟有密林里的蛙叫和虫鸣声此起彼伏。 欧阳晟未作停留，径直抱着叶雨潇进了另一处帐篷。 他把叶雨潇放到地铺上，目光缓缓扫过她的脸。叶雨潇原本是什么模样，他没有仔细看过，但此时的她，显然跟什么美貌娇俏搭不上半点边。 她的皮肤晒得黑漆漆的，嘴唇却又透着白，鼻梁边甚至还有几粒雀斑。她的两扇睫毛倒是又浓又密，但此刻毫无精神地耷拉着，看不出丝毫美感。 丑死了。欧阳晟移开视线，顺手脱下软甲外的军装，丢到了她身上。 叶雨潇睁开眼睛，茫然地看了他一会儿，张口道：“我的糖呢？” 糖？欧阳晟想起顾长平给她带来的大包袱，走去翻出一粒来，抛到了她手边：“幼稚，累成这样还只惦记着吃糖。” “你懂什么，人饿极的时候会低血糖，吃颗糖能缓解很多。”叶雨潇侧身剥糖，但手指却没力气，剥了好几下，都没能把糖纸剥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4章 敌军来袭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欧阳晟劈手把糖夺过来，帮她剥开了：“看你如此羸弱不堪，能做点什么？本王站着做了五个时辰的手术，也没累成你这样。” ？？？ 他做了五个时辰的手术？？ 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叶雨潇瞪眼看他，连糖都忘了接。 “看什么看？赶紧治你的低血糖。”欧阳晟手法粗暴地把糖塞进了她嘴里。 叶雨潇急着骂他，糖都没顾上慢慢含，咯嘣几下嚼碎咽下了：“欧阳晟，没想到你是这样沽名钓誉的人！” “本王沽名钓誉？”欧阳晟又去抓了一把糖来，一颗一颗地剥开，用糖纸托着，整整齐齐地摆到了她面前，“沽名钓誉的人是你。” “我怎么沽名钓誉了？”叶雨潇很想把糖一把拂开，以表达她内心的愤怒，但想想浪费食物是不对的，还是忍住了。 “你不是只想治病救人吗？若只想治病救人，就该维护闺誉，爱惜羽毛，而不是任由闲言碎语断绝了行医的路。”欧阳晟道。 “你看我像是害怕闲言碎语的人吗？”叶雨潇朝嘴里丢了颗糖，重重地一咬。 “就算你不怕，那你的家人呢？”欧阳晟反问道，“当然，你也可以说，平南王府人人无惧无畏，不在意这些。但你承外祖家十几年养育之恩，就真的忍心让他们被人指指点点？” 叶雨潇咬糖的速度变慢了。半晌才道：“那也不包括这次。此次随军，乃是皇上首肯，谁敢乱讲？” “你可知道闲话传到皇上的耳朵里时，会变成什么样？”欧阳晟马上反驳她道，“皇上听到的只会是：我大熙朝医术不济，人才空虚，竟只能靠女人自玷声誉随军，以维持军队战斗力。” “你觉得，皇上听到这种话后，还会再许你行医？” 是的，不会。叶雨潇把糖慢慢地挪到舌根底下，任由它自己融化。甜味一丝丝地沁，蔓延到整个口腔，她却一点儿也没尝出滋味来。 她为何是个女人。 她太难了。 治病救人乃是行善积德的大好事，她却得躲躲藏藏。 罢了，只要伤员无碍，她就算做个隐形人又何妨？ 叶雨潇很快调整好了心态，撑着身子坐起来，冲欧阳晟一笑：“多谢你教我如何变通。” 欧阳晟已经做好了承受怒火的准备，因为在他心里，叶雨潇就是个暴脾气的人。但他没想到，叶雨潇不但没生气，反而还谢他指教。 说起来，她虽然尖牙利齿，得理不饶人，但却颇懂得好歹，每次只要帮她，她都会诚心道谢。 她是从什么时候起变了性子的？似乎从她奋不顾身跳进食人鱼池捞香囊开始，就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欧阳晟走着神，数叶雨潇面前的糖。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应该够吃了。 他数罢，并未给叶雨潇好脸色，起身出去了。 叶雨潇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冲着他的背影喊：“你腿上的伤——” “本王已经学会自救了。”欧阳晟背对她回答着，脑中忽然浮现她在大石上现场教学的一幕。“诸位，我是新上任的随军大夫，你们可以称我叶大夫……”呵，叶大夫！欧阳晟猛然发现自己又在走神，赶紧加快脚步，飞快地离开了。 叶雨潇盯着面前整整齐齐的两排糖犯愁。十颗，她怎么吃得完。可是糖纸都剥开了，不吃又能怎么办，重新包上吗？ 正在这时顾长平走了进来，叶雨潇忙喊他道：“二表哥，什么也别说了，先帮我吃几颗糖。” 他一个大男人，吃什么糖！顾长平满心嫌弃，但还是顺从地抓起两粒，一起丢进了嘴里。 叶雨潇自己也拿了一粒吃了，道：“二表哥，刚才桃代李僵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潇潇，你别生气。”顾长平忙道，“齐王跟我解释了，我觉得他说得对。如此一来，伤员得到了救治，你的闺誉也保全了，两全其美。” “二表哥，你倒是好说服得很。”叶雨潇故意生气道，“你怎么不说，如此一来，我医界圣手的名声，就让欧阳晟摘去了呢？” “医界圣手？表妹，你才刚开始救人呢，就想着医界圣手了？”顾长平哈哈大笑，“好了，表妹，咱以后又不从医，在意这些虚名做什么。我相信齐王也绝不是为了这什么‘医界圣手’才‘冒充’你的。” 欧阳晟在意的肯定是军功，哪会稀罕医界的名声。他这样做，全是为了叶雨潇的声誉。 顾长平想着想着，感慨起来：“表妹，你的眼光还是不错的，齐王为人方正，哪怕已经与你和离，还顾着你的名声。只可惜……”只可惜你们没有缘。 咦，这话好耳熟，大表哥是不是也这样说过？叶雨潇又朝嘴里塞了颗糖，当做没听见：“真是奇了，欧阳晟突然会医术，那些伤兵就没觉得奇怪？” “那些兵士，大都出身乡野，在来南疆前根本不认识齐王，又哪里知道他以前会不会医术？”顾长平解释道。 原来如此，看来古代信息流通不发达，也是有好处的。叶雨潇歇了这一会儿，感觉好多了，她正准备起身，忽然发现自己身上搭了一件男人的军服。 “这是谁的？”叶雨潇把军服拎了起来。 这是副将军服，自然是欧阳晟的。顾长平道：“应该是齐王担心你受凉，给你搭上的。”虽然盖男人的衣裳有所不妥，但行军在外，身体第一，哪还顾得上这许多。 “这里热得很，怎么可能着凉！”叶雨潇毫不领情，把军服塞进了顾长平怀里，“还给他。” “行，我去还。”顾长平抱着军服，示意她不必起来，“表妹，你睡吧，这顶帐篷本来就是给你的。” “那你们睡哪儿？”叶雨潇问道。 顾长平朝外一指。 所有人都是席地而眠。他和欧阳晟也不例外。 享得起福，吃得了苦，方为男儿本色。 叶雨潇赞赏点头，从袖子里摸出一小盒药膏，递给了他：“拿去抹在手腕和脖子上，能防蚊虫。” 顾长平伸手接过，出账去了。 叶雨潇累得很了，躺下合上眼睛，不一会儿便睡沉了。 天边泛白的时候，变故突生，帐篷外脚步四起—— “叛军来了，快，快撤！” “我们不是断了胳膊就是断了腿，能撤到哪里去？” “那也得撤，难道躺在这里等着送死？” 叶雨潇被惊醒，猛地坐了起来。这天都快亮了，怎么还有敌军来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5章 本王去引开叛军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噤声，列队。” 嘈杂中，欧阳晟的声音响起。 他的声音不大，却极有穿透力，沉稳中带着威严，仿佛有安定人心的魔力。 慌乱的气氛很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忙而不乱的脚步声，还有担架一个个被抬起的摩擦声。 很快，顾长平的声音自帐篷门外传来：“潇潇，你醒了吗？赶紧穿戴整齐，咱们得走！” 这样大的阵仗，能不醒吗？叶雨潇本来就是和衣而眠，没什么好穿戴的，当即把头发一拢，背起医箱，拎起零嘴儿包袱，出了帐篷。 顾长平把医箱和包袱都抢了过去，帮她拿着，带她去找欧阳晟。 欧阳晟正在分编队伍，见了他们，便把最边上的队伍一指：“你们随重伤员一起转移。” “那你……”欧阳晟既救过顾清颜，又肯顾及叶雨潇的名声，而今顾长平对他的印象直线上升，马上关切问道。 “本王先走一步，去引开叛军。”欧阳晟道，“他们的目标是本王，你们只要不跟本王在一起，便不会有危险。” 他要去当活靶子？？他知道这有多危险吗？顾长平很想与他同行，给他打掩护，但想想叶雨潇更需要他保护，便没说出口。 叶雨潇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身为医生，本来就该和重伤员在一起。她从欧阳晟挥挥手，道了声“保重”，便钻进队伍里，帮着抬了个担架。 这个女人真是决绝果断，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是在街头纵马养出来的性子吗？欧阳晟的目光追随了她片刻，很快收回视线，指挥转移了。 重伤员队伍的领头人叫王二，这名字一听就是没名字，用姓氏加排行，便权当称呼了。看来顾长平所言非虚，熙朝的士兵，基本上来自穷苦底层的老百姓。其实何止熙朝，哪朝哪代都是一样吧。 王二对南疆的地形很是熟悉，带着他们穿过一条隐蔽的小道，自南边出了山坳。而厮杀声很快从北边响起，也不知是叛军追进了山坳，还是在山坳外截住了欧阳晟，着实让人悬心。 叶雨潇抬着担架，走着山路，没有办法回头张望，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他们平安。 出了山坳，绕着圈一路向北。这个叶雨潇明白，叛军集中在南边，他们越是靠近北方，就越是安全。 山林茂密，道路崎岖，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有前哨来报：“有个自称春晓的丫鬟，拖拽着十名太医朝这边来了！” 春晓？这才过去一天，她就来了？叶雨潇忙道：“是咱们的人，他们准是要去山坳，恰巧和我们碰上了。” 王二忙命哨兵去给他们领路，不一会儿，春晓和太医们就出现在队伍前了。 刚才哨兵形容得很准确，春晓真是拖拽着太医走路的。十名太医排成一列，手上全绑着麻绳，而麻绳的末梢，拽在春晓的手里。 太医们一个个接一个，走的踉踉跄跄，不情不愿。远远望去，活像是一串蚂蚱。 转移阵地耽误不得，叶雨潇没空停留，只能一边继续赶路，一边招呼春晓近前说话。 春晓牵着那溜蚂蚱，挤到了叶雨潇跟前。她还没张嘴，蚂蚱们先纷纷告起状来—— “叶大小姐，看你教的好丫鬟！” “我们好好地乘着马车赶路，她却伙同齐王亲卫，逼着我们一路骑马颠簸，我们几个的命已经丢了半条在路上了！” “我们太医院的太医，个个有官品在身，区区一个丫鬟，竟敢如此对待我们！” “叶大小姐不但自己嚣张跋扈，连丫鬟都纵容成了蛮横模样！” “等我们回京，一定要到圣上面前，狠狠地参你外祖父一本！” “闭嘴！”叶雨潇厉声斥道，“我们正逃命呢，你们这般喧哗，万一引来了追兵，砍了你们的脑袋都不够抵命！” 他们在逃命？！太医们大惊失色，慌忙闭了嘴。 站在蚂蚱串儿最前面的太医没忍多大会儿，又开始埋怨：“都怪这丫鬟逼着我们赶路，不然哪会一来就遇上逃命这样的倒霉事。” 这次不等叶雨潇发作，顾长平一脚踹了过去：“再多嘴，我先砍了你们。” 顾长平腰间有剑，武力值又摆在那里，太医们终于消停了。 叶雨潇看着这些不成器的太医，满腹气恼：“他们的胆子怎么这么大，曹德兴等人才下了天牢，他们就敢消极怠工。” 顾长平道：“你别说，他们还真不认为自己是消极怠工。这帮人平时养尊处优，哪里骑得了快马。先前曹德兴来南疆，也是坐着马车慢悠悠地来的。” “那他们就不顾将士死活？”叶雨潇诧异道。 “这次负责伤情的人是你，他们哪会管这些，不故意给你添乱就不错了。”顾长平道，“再者这是国情使然，虽然这次伤情严重，皇上震怒，但只要能恢复基本兵力，顺利镇压叛军，皇上也就不会计较了。至于最终到底死伤多少人，皇上是不会追究的。” 为什么不会追究？因为士兵们都是贱命一条么？叶雨潇觉得心有点凉，追问道：“国情是什么？” “你也知道的，我们熙朝医术有限，随军的太医也有限。伤兵多，太医少，本来就救不过来。”顾长平说着，看了看周围的伤兵，压低了声音，“兵士是穷苦平民，太医是有品级的朝廷官员，两者地位太悬殊，即便耽误些伤情，也没人指责。我以前听祖父说，真正打起仗来，太医根本就不管医伤，都是直接挖个坑，就地掩埋。” 就地掩埋？那是就地活埋吧？？叶雨潇震惊不已，心情瞬间低落了很多。 “表妹不必介怀，这次有你，伤情一定能控制住。”顾长平安慰她道。 说得对，现在她来了。草菅人命的事，她绝不会允许发生。叶雨潇打起了精神，问春晓道：“你是怎么碰见这几个太医的？齐王的亲卫又是谁？” “不是奴婢碰见的。”春晓道，“是一个叫姚鹰的人，自称是齐王亲卫，他逼着太医们骑马快行，追上了奴婢，又一路护送我们进了南疆，把太医们绑好了才走。” 原来是姚鹰，他们来的时候，就在驿站见过。叶雨潇又问：“可你并不会骑马，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是姚鹰把我们都绑在了马上。”春晓笑了起来，“虽然辛苦，但倒是省心，不用担心掉下来。” 顾长平也笑了起来：“这傻丫头，被绑在马背上赶路还这么开心，真是随了你的小姐了。” 骂谁呢？叶雨潇瞪了他一眼，又夸春晓道：“好样儿的，等咱们凯旋，我一定为你请功。” 她一个丫鬟，能有什么功劳，就算有功，那也是主人的。春晓笑了笑，没有朝心里去。 一行人又赶了一会儿路，忽然前面有个矮个儿的伤兵，走着走着就倒了下去。 他们这队本来就是重伤员，行进艰难，这会儿倒下一个，更是增加了紧张的气氛，队伍骚动起来。 马上有太医开口：“赶紧把他丢进林子里，我们继续赶路。” 叶雨潇把担架交给他人，赶过去查看。这矮个儿伤兵她认得，腰侧受伤，正是她昨天做的第一台手术。 他此刻伤口疼痛难忍，体力不支，才腿脚一软摔倒了。 叶雨潇一边开医箱，一边斥责刚才出声的太医：“人还活着，你就要把他丢下，你的良心都喂了狗吗？” “你有良心，你能让他马上站起来继续赶路？”那太医早就看见矮个儿伤兵腰侧有伤，反驳起叶雨潇来理直气壮，“你这样只会耽误我们的行程，害我们都被叛军抓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6章 抓住齐王妃！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你都还没为他检查，又怎知他不能站起来走路？！”叶雨潇现在一听太医讲话就生气，强硬地顶了回去。 矮个儿伤兵不知道昨天给他做手术的人，正是眼前的叶雨潇，但他知道，她是在大石上教他们自救的叶大夫。他听见太医斥责叶雨潇，满心不忍，忙道：“叶大夫，你先走，不用管我。” “没事，我给你看看伤就走，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叶雨潇说着，扬头对领队的王二道，“你们先走，我们待会儿追上来。” 王二点点头，带领队伍朝前去了。 春晓果断地解开太医们手上的绳子，放他们跟着王二走了，她自己则留了下来。 顾长平亦不肯先走，隔开几步的距离站了，给他们放哨。 矮个儿伤兵挣扎了几下，却怎么也爬不起来，他苦笑着催促叶雨潇：“叶大夫，你真的不用管我，快走吧。我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没什么的。” “胡说，每个人的命都一样宝贵。”叶雨潇说着，把绷带酒精等物取了出来。 她牢记着欧阳晟昨晚对她说的话，维护闺誉、爱惜羽毛，便没亲自动手，而是把东西交给了春晓：“你看看他腰侧缝合的伤口有没有崩开。” 她说完，背对矮个儿伤兵站了。 春晓是个丫鬟，自然没那么多顾忌，马上拆开了矮个儿伤兵腰侧的纱布，查看伤口缝合情况。 叶雨潇非常庆幸，事先把春晓培训出来了，不然这时候找谁帮忙去。 春晓检查过后，对她道：“大小姐，伤口有点出血，但缝线没事。” “上药，止血。”叶雨潇从医箱里把药拿出来，背着身子递给了她。 春晓很熟练地给伤口消毒，上药，再重新包扎严实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叶雨潇转过身来，问矮个儿伤兵道。 感觉不怎么样，依旧浑身发软，一阵接一阵地冒冷汗。矮个儿伤兵没有把这些说出口，只是催促叶雨潇：“叶大夫，你快走吧，真的不用管我……” “你叫什么名字？”叶雨潇问道。 “李三。”矮个儿伤兵答道。 又是一个只有姓氏和排行的苦孩子。叶雨潇冲他笑了笑，从医箱里摸出一粒药丸，递给了他：“来，李三，吞下去，生吞，别喝水。” 李三依言吞了，不到片刻的功夫，竟就觉得有了精神，自个儿从地上爬起来了。他满心诧异，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盯着自己拿过药的手直看。 这是什么神药！春晓亦是惊讶地合不拢嘴。 “别太高兴，这药有副作用，要不是这会儿没人手抬着你，我不会给你用。”叶雨潇道。 都这种时候了，自然是先逃命要紧，谁还管什么副作用！李三高兴地直搓手：“叶大夫，你真是神医！” “既然有力气了，咱们赶紧追他们吧。”叶雨潇招呼了顾长平一声，四人一起赶路。 路上，叶雨潇让顾长平打开装零嘴儿的包袱，摸出了一袋蜜枣，递给了李三：“吃吧，过口。” “嗐，我们这种人，有药吃就不错了，哪还过什么口。”李三不好意思地用衣襟把手擦了又擦，方才接过了蜜枣。 但他却没吃，只是攥在手里。 怎么，不爱吃蜜枣？叶雨潇疑惑地看了过去。 李三不好意思地道：“我给妹妹带回去，她长到六岁了，还没吃过这个哩。” 叶雨潇没来由地眼睛一酸，问道：“那你今年多大？” “我十四啦。”李三答道。 十四岁，初中生而已，他却已经上战场了。虽然古人心智早熟，但在叶雨潇看来，未成年就是未成年，用药的时候还得斟酌分量呢。 “你快吃吧，我这儿还有好多呢。”叶雨潇指了指顾长平背上的大包袱。 李三羞涩地点了点头，但还是把蜜枣攥在手里。 叶雨潇只得随他去了。 他们很快追上了前面的队伍，几个太医盯着李三看了又看，满脸的不敢置信。 叶雨潇懒得理会他们，去把先前的担架接了过来。这里都是伤员，就让她这个健康人多分担一点吧。 其实她很想让几个太医也去抬担架，但就他们那体格和心性，只怕半路会把伤员摔死，还是算了。 越走日头越大，渐渐地透过头顶密密的枝叶和藤蔓，投射了下来。 叶雨潇觉得热极了，十分地不解：“敌军为何白天来袭，偷袭不都是在夜里么？” 顾长平亦是不解，摇了摇头。 李三面带兴奋地回答了她：“那是因为他们想要活捉齐王，天黑会看不清！” “他们要活捉齐王你还这么开心？”叶雨潇诧异侧头，看了他一眼。 “因为齐王仗打得好，他们才想抓他，我当然高兴了！”李三的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叶大夫，你不知道，齐王是个神仙，在这深山老林里，他都会布阵。叛军因为他，折损了大半，要不是后来我们的伤一直不见好转，走不动路，拿不动刀枪，早就把他们全灭了。” 哟，不光会拎她的后领子，还会布阵呢。叶雨潇轻哼了一声。 忽然，顾长平停住了脚步，侧耳听了一会儿，低声急促地喊王二：“快，前面有埋伏，叫他们都藏到林子里去！” 打前哨的人都没回来，哪有埋伏？王二不是很相信，但还是听了顾长平的话，指挥着伤兵们朝林子里藏。 他们这一队人，伤的伤，残的残，有的还躺在担架上，要想藏进林子里，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顾长平拔出佩剑，逼着几个太医动手帮忙，把担架朝密林里塞。 正手忙脚乱之时，哨兵飞奔着回来：“跑，快跑——” 一语未完，一支利箭呼啸而来，正中他的背心。 哨兵脸上保持着疾呼的表情，无声地倒下了。 叶雨潇行医多年，虽然见惯了生死，但此情此景，还是让她惊撼不已。 一箭刚到，数箭又至。 还伴随着一声大喝：“快，抓住那女人！她是齐王妃！” 齐王妃？说她呢？叶雨潇扭头就跑：“我早就跟齐王和离了！你们消息这么不灵通，还敢叛变，开玩笑呢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7章 好，我救更多人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的话显然没人信，追兵加飞箭，接踵而至。 欧阳晟，我这次可被你害惨了！叶雨潇暗暗骂着，拔腿狂奔。 在她身后，传来了短兵交接的声音，一定是顾长平和王二他们在努力拦截追兵，好让她顺利逃脱。 但叶雨潇一点儿也不抱希望。他们这支队伍里头，几乎全是重伤员，就连王二自己都有伤在身，光靠顾长平一个战斗力，如何拦得下那些人。 她用尽全力地跑着，可是山路又窄又陡，很多地方还有苔藓，滑滑溜溜，根本跑不快。 数支利箭破空而来，直奔叶雨潇背心。叶雨潇听见了箭头急速飞行的气流声，但却无处可躲。 顾长平正与一众叛军厮杀，鞭长莫及，绝望嘶喊：“潇潇！” 春晓的眼泪喷涌而出：“大小姐！” 生死关头，叶雨潇脑中一片空白。 原来死亡这件事，并不是一回生二回熟，即便重来一回，她同样会紧张，会害怕，会手足无措。 但是，利箭穿心的疼痛感并未像预料一样发生，忽然有人从斜刺里冲过来，将她扑倒在地。 叶雨潇懵了片刻，扭头去看。在她身后，李三俯面朝下，保持着扑倒的姿势，而他的背上，赫然插着几支利箭！ “李三！李三！”叶雨潇把他翻过来，让他侧躺着。 李三咧嘴一笑，口中淌出血来。 叶雨潇用手一探，起码有两支箭都穿过了胸口，其中一支还伤着了心脏。 他才十四岁，而她已经活过了一遭，这笔账，不划算。叶雨潇湿了眼眶：“你这傻孩子！” “我才不傻哩。”李三却道，“我救了叶大夫，叶大夫就可以去救更多的人了。” 叶雨潇落泪笑道：“好，我救更多人。” 李三奋力抬起手臂，像是还要说什么，但刚抬到一半，就无力垂落，没了生气。 叶雨潇顺着他的手臂看去，在他那只手里，紧紧攥着一包蜜枣。 “我给妹妹带回去，她长到六岁了，还没吃过这个哩。”耳边仿佛响起李三的声音，叶雨潇泪流满面。 但她很快把泪一抹，掰开李三的手，取出蜜枣，转身钻进了密密丛林。 她的命是李三救的，她得满足他的心愿，好好活着，去救更多的人。 南疆山林，遮天蔽日，丛林间藤蔓丛生，荆棘遍地，几乎寸步难行。厚厚的灌木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她再也听不到顾长平他们阻截追兵的打斗声。 叶雨潇摸了摸身上，医箱太重，肯定是没带的。她怀里有一张人皮面具，但衣裳没处换，光戴人皮面具没有用。她要是早知道会被欧阳晟连累，一定来的时候就把面具戴上，不以真面目示人，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如何自救？跑肯定是跑不掉的，她对地形不熟，如何跑得过那些土生土长的叛军。叶雨潇想了想，搓搓手，爬上了树，打算找个地方躲一躲。 树实在太高了，她还没爬到第一根枝桠，就听见不远处有叛军的声音传了过来—— “一队人上树，另一队搜地面！” 追兵也要上树？叶雨潇不敢再爬，赶紧溜了下来。 叛军在密林里穿梭的速度显然比她快很多，他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叶雨潇怕弄出太大的动静，不敢再跑，只得就近找了处灌木丛，藏了起来。她袖袋里有些“小玩意儿”，如果单打独斗，未必会输；可是追兵有两队之多，她如何斗得过。 叶雨潇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蜷缩身体，屏住呼吸，暗自祈祷。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还能听到木棍不断拨动灌木的声音。这些叛军对南疆太熟悉了，猜到灌木是最好的藏身地，所以在用木棍辅助寻找。 怎么办？这一劫真的逃不过了吗？叶雨潇心内焦急，直啃指甲盖，连她刚爬过树，手是脏的都忘了。 忽然，她的脚不知被谁拽了一把，身下骤然一空，急速坠落。 怎么回事？！叶雨潇差点尖叫出声，死命地忍住了。 还好，下坠的时间不长，她很快落到了一堆柔软的青草上。 这是地陷了？不对，刚才分明有人拽她。叶雨潇迅速爬了起来，果见有个佝偻着背的老妪站在青草堆旁，默默地看着她。 这老妪的脸上，刀痕交错，像是有人拿着匕首，一道一道地划出来的。 是谁这么毒辣，将她毁了容？叶雨潇心下惊讶，但并未盯着久看，这种没有礼貌的行为，她一向非常注意。 老妪步履缓慢地走过来，踩着青草堆，用一块长满青苔的薄石板掩住了洞口。 这是要救她呀。叶雨潇满心感激，轻声道谢。 老妪示意她不要出声，领着她绕过弯弯曲曲的地道，来到一处狭小的洞穴。 洞穴的墙壁上，燃着一盏油灯，散发出幽幽的光芒。 借着这微弱的光线，叶雨潇看清了洞穴内的陈设，有枯枝铺成的地铺，有椰子壳做成的碗，树枝折成的筷子……怎么，这老妪竟是住在地洞里吗？这里阴暗潮湿，如何过活？叶雨潇很是惊讶。 老妪似乎是个哑巴，她指了指洞顶，比划着告诉她，这里很安全，外面的人找不到她。 叶雨潇感激点头。她的运气真得是很好，本以为这次死定了，却没想到有人相救。 老妪在地铺上坐了下来，安静地摩挲着胸前的挂饰。 那挂饰看着有些奇怪，应该是从一枚玉簪上折下来的，只残留了一半。瞧这半边的纹路，应该是有雕刻成什么吉祥的图案，但叶雨潇对这些一窍不通，即便摆个完整的图案到她面前，她都不一定认得出来，更别提只有半边了。 老妪凝视着手中的挂饰，浑浊的眸子里似流露出无限的温柔情意。这是她最重要的人留给她的东西么，不然怎会如此在意？叶雨潇一边猜测，一边留神洞外的动静。 洞外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见。 洞中亦是静默无声，老妪捧着挂饰，仿佛入定，叶雨潇怕引来追兵，不敢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传来了顾长平的声音：“潇潇！潇潇！” 他居然敢这样大声地呼喊她，看来追兵已经全部解决掉了。叶雨潇惊喜起身：“我二表哥找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8章 大恩日后再报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老妪松开挂饰，站起身来，示意叶雨潇跟着她走。她带着叶雨潇穿过一条短直的地道，顺着一道斜坡朝上，再取下了洞顶的石板。 阳光透过洞口照了进来，但老妪并没有出去的意思，只示意叶雨潇可以走了。 她的脸被毁成这样，不肯出地洞见人是正常的，叶雨潇没有勉强。她想了想，取出怀里的人皮面具，塞给了老妪。 这张面具是她改良过的，贴上就能用，一掀就能开，而且弹性极佳，只要不是脸小如鼠或脸大如猪都能用。 叶雨潇简短地讲了一下使用方法，告别老妪，钻出了洞口。她现在有职责在身，等仗打完了，再来谢救命之恩。 顾长平很快发现了叶雨潇，砍断拦路的灌木和蔓藤，找了过来。 “潇潇，你没事吧？” “二表哥，你们没事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问着，互相打量对方。 二人身上都没挂彩，双双放下心来，一边朝林子外面走，一面交换信息。 “你逃后不久，便有咱们轻伤组的人赶来支援，那些追兵全让我们干掉了。”顾长平告诉叶雨潇道，“说起来，这还得感谢你，若非你的金创药膏能止痛，他们就算赶来，又哪里打得过叛军。” 原来如此。“有伤亡吗？”叶雨潇问道。 “除了前头死的那两个，再没有了。”顾长平道。 叶雨潇知道，他指的是哨兵和李三。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有欧阳晟的消息吗？” “潇潇，你挂牵他？”顾长平反问道。 “对，我挂牵他，挂牵极了。”叶雨潇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着牙齿道，“我今天为什么会差点丢了命，不都是因为他吗！” 顾长平想起那些消息不灵通的叛军，觉得好笑，但想想叶雨潇差点就送了命，又笑不出来了：“潇潇，你是怎么躲过去的？” “有个人救了我。刚才那地方我记下了，回头再来报答。”叶雨潇简短作答。 顾长平点点头，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处处有人相救。” 叶雨潇想起李三救他的那一幕，眼眶又湿了：“李三他……” “放心，已经着人妥善安置，仗打完后，会把他送回家乡。”顾长平知道她想问什么，直接回答了她。 “二表哥，记得帮我打听他家住哪儿。”叶雨潇又道。 “好。”顾长平满口应了。 他们回到原处，赶来支援的轻伤组已经先走了。王二等人见叶雨潇安然无恙归来，很是高兴；春晓喜极而泣。 几名太医刚才吓得不轻，脸色惨白，走路打晃，但倒是由此安静了不少。 一路顺利，没有再遇见叛军。下午时分，他们在王二的带领下，抵达了熙朝军队的另一处营地。 这处营地的条件比山坳里好很多，帐篷一顶接一顶，但同时伤员也多很多，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血腥和脓臭的味道。 叶雨潇见伤情严重，顾不得休息，马上让负责此处的张校尉帮忙搭了个简易高台，开始教授伤兵如何自救，顺便培训那十名太医。 伤兵太多，叶雨潇教了一遍，唯恐有人没学会，便让春晓顶上，她自己则去找帐篷，准备手术了。 顾长平跟在她身后，小声问道：“潇潇，还是桃代李僵？” 叶雨潇点了点头：“欧阳晟不在，二表哥你来吧。” 维护表妹闺誉，表哥自然义不容辞，顾长平马上点头：“行。” 两人找好帐篷，做好术前准备，安排了两名太医负责运送重伤员。叶雨潇和上次一样，躲到了帐篷后，等伤病员蒙上了眼睛，运送的太医也离去后，方才出来拿手术刀。 叶雨潇已经适应了这种哑剧似的操作模式，埋头手术，小心藏躲，效率倒是挺高，但人也累坏了。 她自从来到南疆，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不是在做手术，就在转移的路上。等她好容易忙完手术，又是一天过去，月上枝头，繁星满天了。 叶雨潇没有力气再站起来，就坐在地上，就着冷水啃了几口干粮。 顾长平瞧着她这疲惫的样子，很是心疼：“潇潇，我扶你去睡吧。” 叶雨潇啃完最后一口干粮，强撑着站起身来：“我没事，我去看看外面的伤员就睡。” 顾长平要扶她，叶雨潇拒绝了：“不能扶，要是让他们看见我累成这样儿，该怀疑刚才的手术是我做的了。” 顾长平想想也是，便没有坚持。 叶雨潇先在重伤员中转了一圈，这些伤员刚才都已经做过手术，现在睡得很安稳。她放下心来，又去看伤情较轻的士兵，却发现春晓还在月光下忙碌。 叶雨潇忙过去问道：“春晓，你怎么还在？” 春晓一边给伤员的胳膊缠纱布，一边忿忿地道：“那些太医，嫌东嫌西，不是怪伤口太脏，就是怪伤口太臭，专挑伤口浅，没有化脓的人照顾，伤情稍微重点的，他们就不管了。我看剩下的人可怜，就没睡觉，帮他们包扎包扎吧。” 这的确像是太医院那帮人的行径，叶雨潇气得都不觉得累了，疾步巡视了一圈，发现至少还有一半的伤员没有得到医治，太阳穴更是突突直跳。 顾长平见她气成这样，不等她开口，就把负责照顾这些伤员的几名太医拖了起来，推到了她面前。 太医们睡得正香，忽然被拖起来，个个抱怨不停。 叶雨潇没功夫与他们斗嘴，直接问道：“我的丫鬟说，你们照顾伤员的时候，专挑轻伤的医治，伤重的就不管了，可有此事？” 一名太医道：“你不是教过他们自救的方法吗？他们互相包扎就好，用不着我们。” “胡扯！”叶雨潇怒道，“自救那是不得已而为之，轻伤的伤员包扎好后，马上就重上战场了，哪有功夫留下来照顾别人！不然要你们这些太医做什么！” 太医们个个不以为意，呵欠连天，要不是顾长平拿着剑守在一旁，早就重新回去睡觉了。 又一名太医不耐烦地道：“管他伤轻伤重，只要保证前线有兵可用不就行了？鲁王殿下尚未对我们不满，你倒嘀咕上了。” “正是，区区一女子，不过献了点药，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每年给我们太医院献药的人那么多，我们是不是要个个都供着？” “她不过是仗着外祖父的身份，欺负人罢了。” “平南王的外孙女又如何，就能随意欺辱太医了？” “等回京后，我们联名上书圣上，非要治她一个不敬之罪不可。” 太医们七嘴八舌，根本没把叶雨潇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大家千金就该老老实实地待在闺阁里，一旦抛头露面，就什么都不是。 叶雨潇沉脸听他们说着，转头对顾长平道：“二表哥，你帮我去把张校尉请来。” 张校尉是此处的负责人，他们刚到时，王二便是与他交接的。 “张校尉早醒了，就在边上站着呢。”顾长平示意她看，“不过，潇潇，你要做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9章 欧阳晟受伤了？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做什么？自然是杀鸡儆猴了。叶雨潇顺着顾长平所指一看，张校尉果然就站在边上，但他显得有点畏畏缩缩，并不太想过来的样子。 “张校尉！”叶雨潇喊他道，“这几名太医玩忽职守，对待伤情毫不尽心，还请张校尉取其位高者，以军法处置，以儆效尤！” 张校尉见她点名道姓，只得走了过来，但却急得不行：“叶大小姐，这里头官位最高的是尤御医，那可是正八品的官员，不能说罚就罚哪。还有那个潘吏目，他的亲叔叔潘御医，是太后最为宠信的一位太医了……叶大小姐，我知道他们行径可恶，但依照本朝军规，他们其实也不算犯了什么大错，实在是不便请军法啊……” 都弃伤员于不顾了，居然还不算犯了什么大错！这是什么破军规！叶雨潇知道，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里，很多时候讲道理是没用的，于是她只是给了顾长平一个眼神。 顾长平会意，马上拔剑抵向张校尉的后腰，逼着他走向了那几名太医。 他们居然拿剑逼着张校尉行军法？就不怕事后皇上降罪？太医们没想到叶雨潇和顾长平都是个浑的，终于有点怕了。 叶雨潇刚才说过，要拿官位最高的人开刀的，是以尤御医尤为胆颤，呵斥叶雨潇道：“你以为背靠着平南王这座大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你哪来的资格！” “那你看本王有没有资格？” 在太医们的身后，忽然传来了年轻男子的声音。这声音略带沙哑，但十分平和，听不出半分气恼。 太医们齐齐转过头去，眼前的人正是此次南疆大军的主将，鲁王章诚轩。 章诚轩脸上有疲惫之色，但浓眉舒展，目光温和，唇边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尤御医断定章诚轩心情还不错，辩道：“王爷明鉴，叶大小姐年轻，又是女子，她不懂军规，我们不怪她。但我等确是照规矩办事，绝无半分渎职，还请王爷——” “什么是军规？”章诚轩突然打断了他。 “嗯？”尤御医一愣。 “在本王的军队里，本王就是军规。”章诚轩背着双手，身子微微前倾，显得特别地平易近人，“张校尉，带这位尤御医下去，领三十军棍。” 章诚轩的态度谦和有礼，说话的语气温和平缓，让人如沐春风。他说起那三十军棍时，就好像在和人聊天气一样轻松自在。 但尤御医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有主将发话，张校尉就算再怯懦，底气也足了，马上带人把尤御医拖了下去。 尤御医十分地不服气，高喊着道：“鲁王，我知道叶大小姐曾救过你的命，所以你偏着她——” 章诚轩充耳不闻，倒是在尤御医提到叶雨潇曾救过他的命时，冲叶雨潇微微地笑了一下。 不到片刻的功夫，远处就传来了尤御医的惨叫声，但很快，他的嘴就让人堵住了。 军棍可不比寻常板子，即便只有三十棍，也是有可能要人命的。其他几名太医再不见原先的嚣张气焰，个个噤若寒蝉。 叶雨潇见有章诚轩撑腰，连忙趁热打铁，要求太医们即刻回到岗位，无差别、无条件地救治所有伤员。 有尤御医这只“鸡”在前，其他的“猴儿”哪还敢不听话，当即四下散开，救治伤员去了。 想必他们都怕军棍，效率不会再差，叶雨潇便让春晓先去睡觉。然而春晓自身出身贫寒，对这些同样出身的士兵颇为同情，说什么也不肯去睡，叶雨潇只得随她去了。 “叶大小姐。”章诚轩欠了欠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我送你回帐，顺便与你说几句话。” 他显然感念叶雨潇曾经的救命之恩，没有自称本王。 叶雨潇看了看遍地的伤员，有点犹豫。 顾长平小声劝道：“潇潇，别逞强，保重身体。你要是倒了，他们以后靠谁去？” 有理，随着士兵重返战场，需要做手术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她不能累倒。叶雨潇听了劝，随章诚轩朝营帐去。顾长平落后一步，缀在了他们后面。 一阵夜风吹来，章诚轩以手握拳，按在唇边，咳嗽了几声，道：“叶大小姐，曹德兴的事……你受委屈了。” 叶雨潇摸出几粒润嗓子的糖，塞给他道：“我不委屈，委屈的是这些受苦的将士。你有没有受伤，要不要敷药？” “我一切安好，只是有些咳嗽罢了。”章诚轩接了润喉糖，摊在手心里看了看，“我听说你今日被叛军追捕，差点没能逃脱？” 可不是嘛！叶雨潇按在心底的气恼，又一点一点地冒上来了：“欧阳晟呢？” “齐王无事，已经坐镇前线，不然我也没功夫回来歇一歇。”章诚轩道。 嗯，没事最好，若是丢了命，她找谁算账去？叶雨潇满意地点了点头。 说话间已至帐前，章诚轩停下了脚步：“叶大小姐，这几天兵力逐渐恢复，战事会愈发紧迫，本王无暇顾及你，你要照顾好自己。” “放心，我不但会照顾好自己，还会照顾好你的受伤的将士。”叶雨潇很郑重地承诺着。 她认真说话的时候，流露出一种与实际年龄不太相符的沉稳劲儿。章诚轩恍神目视她片刻，道：“有时候我在想，现在的叶大小姐，和以前的叶大小姐，真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这不是他第一次讲这种话了，叶雨潇淡然一笑，挥手道：“我先去歇着了，你多保重，早日打胜仗，带我们回去。” “好，我们一起回去。”章诚轩眼中含笑，微微颔首。 叶雨潇又和顾长平打了个招呼，进帐去了。 章诚轩和顾长平并肩离开，章诚轩道：“听说你做了大半天的手术？辛苦了。” 顾长平犹豫了一下，决定瞒着他：“都是为皇上分忧，不辛苦。” “是叶大小姐教你的？”章诚轩又问。 顾长平顺势继续扯谎：“是。我表妹到底是女子，做这些事多有不便，所以我让她把我教会了。” “如此甚好，你考虑得很周到。”章诚轩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与他分手，各回营帐去了。 夜来昼往，一天又一天，叶雨潇在此处驻地连轴转着，做手术，照顾伤员，给春晓等人分派任务，忙得不可开交。 所幸太医们得了教训，再没有玩忽职守或消极怠工的情况发生，让人省心了许多。 随着战事的深入，伤员一批接一批地运来，各种医疗物资相继告罄，几支青霉素也都用完了。 正当叶雨潇一筹莫展之际，捷报传来，最后一批叛军被镇压，我朝军队大获全胜，再休整一夜，就能班师回朝了。 终于打胜仗了！终于可以回去了！只要回到京城，就什么都不怕了。叶雨潇喜极而泣。 正欢喜时，顾长平忽然掀帘进帐。叶雨潇以为又有伤员需要做手术，正准备躲起来，顾长平却道：“潇潇，不必躲，是齐王。” 他说完，折身出去，背了一个人进来，果然就是欧阳晟。 只不过，他背上的欧阳晟双目紧闭，头歪在顾长平的肩膀上，像是一副已经晕过去的样子。 怎么，这仗都打赢了，欧阳晟却受伤了？他可千万别有事，她的帐还没跟他算呢。叶雨潇赶紧拍拍简易的手术台：“放上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0章 谁动了本王的后臀！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顾长平把欧阳晟放上手术台，叶雨潇马上给他诊了脉，又用手测了测他的体温。 “脉搏细沉，心率快，高烧……身体应该有地方在出血。”叶雨潇下了结论，问道，“他伤哪儿了？” 顾长平摇头：“头脸手脚都没事，身上嘛，他衣着完好，看不出来。” “翻过来看看。”叶雨潇马上道。 “不用翻，我早看过了，背后的衣裳也是完好的，一点儿破损都没有。”顾长平道。 “衣着完整？那伤在哪儿？再仔细找找看。”叶雨潇道。冷兵器时代的战场，还能隔着衣裳伤人？莫非是有武林高手？ “好办。瞧我的。”顾长平马上动手，开始扒欧阳晟的衣裳。 在这段时间里，叶雨潇一直很注重做表（维）面（护）功（闺）夫（誉），自动自觉地背过了身去。 不多时，顾长平就叫了起来：“找到了，伤在这儿！” 叶雨潇回过身来，欧阳晟光溜溜的后背、缠着厚厚布条的臀，结实的大长腿……尽数撞入眼帘。 治伤而已，有必要扒得这么干净吗？叶雨潇扶额：“你也不给他遮着点。” “怕什么，你好歹跟他过了半年。”顾长平不以为意。 “那半年是怎么过的，你们不是都知道吗？”叶雨潇拿起剪子，剪起了欧阳晟后臀上的布条，“我可没看过他。”至少后面没看过，嗯。 “就是因为没看过，这会儿正好趁机看看，不然白顶了一个齐王前妻的名号，多吃亏。”顾长平很是理直气壮，明明消过毒的被单就在旁边，他也没有半分拿过来给欧阳晟盖上的意思。 这话没毛病！不过到底她是现代人，还是顾长平？叶雨潇已经习惯了平南王府的风格，没有大惊小怪，只是哭笑不得。 布条剪开，右臀上果然有道深深的伤口，正朝外渗着血。 叶雨潇皱眉道：“这人有伤怎么不医？伤口这么深，当时就该来找我缝合的。”、 “他是堂堂王爷，一军副将，伤在这种地方，哪好意思来找你。”顾长平对此倒是表示很理解。 “面子？面子能顶命吗？这叫讳疾忌医！”叶雨潇毫不留情地数落着，手脚麻利地开始帮欧阳晟处理伤口。 顾长平却说她不懂男人，坚持给昏迷的欧阳晟灌了一盏麻药，才让她继续干活儿。 她当个医生，还得懂男人？只懂生理构造行不行？叶雨潇忍不住地翻白眼。 伤口很快缝完了，但叶雨潇却仍然站在原处，盯着欧阳晟的右臀，左右端详。 顾长平啧了一声：“潇潇，差不多得了。” 这什么表哥啊，就知道朝歪处想！叶雨潇无奈地摇了摇头，指着欧阳晟的右臀道：“你看，他这里有块胎记。” 顾长平凑过去一看，欧阳晟的右臀上果然有一块青色的胎记，形状看起来还挺复杂。但由于伤口正好也在此处，纵横的缝线把胎记遮住了大半，看不出详细来。 很多人都有胎记，这有什么稀奇的？顾长平马上又想歪了：“潇潇，你不会是想拿这个要挟齐王，逼他跟你破镜重圆吧？” 什么跟什么啊！这误会可要不得。叶雨潇赶紧解释：“我只是瞧着这胎记的形状有点眼熟。” 顾长平满脸的不相信：“这胎记被缝线遮得严严实实，哪里看得出形状来？” 的确看不太出来，她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叶雨潇摆摆手，放下了缝合针：“不说这个了，你给他把衣裳穿上吧。” 顾长平把欧阳晟的衣裳抱了过来，还是不放心叶雨潇，叮咛道：“潇潇，你若还是放不下齐王，就想别的法子，胎记这一招行不通的，他不喜这些小手段……”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顾长平这么八婆？叶雨潇只好把之前扯的谎再次拿来用：“二表哥，你误会了，我现在喜欢身材魁梧、浓眉大眼，一看就忠厚老实的男人。欧阳晟这一款，我已经不稀罕了。” 身材魁梧、浓眉大眼，一看就忠厚老实的男人？顾长平琢磨着，给欧阳晟裹上了衣裳，又去收拾医疗器械。 欧阳晟的体温仍旧很高，他麻药劲儿还没过，又不方便喂退烧药。叶雨潇想了想，另取了银针，给他针灸曲池穴，以作缓解。 顾长平整理着医箱，背对着她道：“潇潇，地上有个小包裹，是刚才我给齐王脱衣裳的时候，从他怀里掉下来的，你捡起来给他塞回去，免得他醒来后怪罪。” 叶雨潇应了一声，朝地上一看，果见墙边有个小包裹。 她走过去捡起来，却闻见了一股熟悉的味儿。这味道，她在欧阳晟身上闻见不下三次了，之前她怀疑有毒，还试图强迫欧阳晟脱衣裳来着。 原来这味道是从这个小包裹里散发出来的。 叶雨潇好奇心作祟，顺手就捏了一把。 咦，这触感……怎么像是鞋底？难道这是一双鞋？ 欧阳晟行军打仗，为什么要在胸前塞一双鞋？ 鞋，鞋……鞋？ 叶雨潇忽然一个激灵，三两下扯开了小包裹。 包裹里，果然是一双鞋。 缎面儿，花底，鞋头里塞着棉花，内衬里还绣着小小的叶字。 这是她穿过的鞋！ 欧阳晟这个变态！ 他为了弄清解毒的事，居然把她的鞋都偷去了！ 这东西不能留给他。叶雨潇果断地把绣花鞋收好，再去外面找了双不知道是谁的鞋回来，塞进了欧阳晟的怀里。 等欧阳晟悠悠醒转的时候，已是夜半时分。他发现自己侧着脸，趴在地铺上，而地铺旁，顾长平和叶雨潇正一左一右地打着盹。 他很快发现了后臀上的不对劲，用手一摸，沉下了脸。 顾长平和叶雨潇都够警醒，一听到些微的动静，就齐齐睁开了眼睛。 欧阳晟目光锐利地朝他们脸上一扫：“谁动了——”本王的后臀！ 叶雨潇把顾长平一指：“他。” 谁信！别忘了桃代李僵的法子，还是他提供的。欧阳晟黑着脸，不顾身体虚弱，硬是从地铺上起了身。这趴着的姿势，太有损他的威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1章 叶小晟，你好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死要面子活受罪？行，成全你。叶雨潇起身拖了个木板箱过来：“坐下，我给你诊脉。” 欧阳晟面色一僵，唇角扯成了一条线。 这要是一坐，刚缝好的线都得崩开吧？顾长平没忍住，竟是笑出了声来，赶紧躲了出去，免得欧阳晟暴怒打人。 营帐内只剩下了叶雨潇和欧阳晟。叶雨潇愈发地不客气：“趴下！” 欧阳晟额头上青筋一跳，正待发作，忽然却想起一件事，马上把脾气压下去了：“本王的伤，是你治的？” 叶雨潇把下巴一抬：“是我治的，你若不好好趴着，我现在就给你把线拆了。” 欧阳晟顺从地矮下身，但并未趴下，而是侧躺到了地铺上。 侧躺也行吧，别压着伤口就好。叶雨潇跪坐到地铺旁，给他诊脉。 “你既然肯承认为本王治了伤，为何却不肯承认为本王解过毒？”欧阳晟语气和缓地问着，留神打量叶雨潇的神情。 “我没做过的事，如何应承？”叶雨潇按着他的脉搏，表情平静，“王爷，无凭无据的事，还是不要乱说的好，我承不起你的情。” 无凭无据？欧阳晟摸了摸胸前。 偷鞋子的事很丢人，他本来打算一直瞒着她的，但今天他后面受伤的事都让她知道了，好像偷鞋子也就不显得那么丢人了。 欧阳晟横了横心，把怀里的包裹抽出来，丢到了叶雨潇的面前：“喏，证据。” 包裹没裹紧，一拿出来就散开了。一双式样简朴的男式布鞋掉了出来，咚咚两声，滚到了地上。 这是什么？欧阳晟愣住了。 叶雨潇低头一看，满脸诧异：“王爷，你居然在怀里揣别的男人的鞋？看不出来啊，你好有这癖好？” 她这刻意装出来的表情太夸张，欧阳晟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压低了嗓音咬牙切齿：“叶雨潇！” “咋啦？”叶雨潇柳眉一扬，“许你做，还不许我说了？” 他做什么了他？分明是她乘人之危，偷换了他怀里的鞋！欧阳晟额上的青筋又开始乱跳，却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先堵叶雨潇的嘴：“休要胡说，这是本王自己的鞋！” “别掩饰了，你的脚比这鞋大。”叶雨潇冲他的脚直努嘴。 欧阳晟看了看地上的鞋，再看看自己的脚，大小还真对不上！ 他猛地抽回手腕，起了身：“叶雨潇，你故意的！” 对啊，就故意的，你咬我啊。叶雨潇也爬了起来，冲他挥挥手：“不诊脉了？那我走啦。” 欧阳晟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扯了过来：“脱鞋！你鞋里要是没有塞棉花，本王跟你姓！” “王爷，这不大好吧？是谁让我维护闺誉，爱惜羽毛的？”叶雨潇满脸为难。 “脱！”欧阳晟手上稍一用力，强迫她坐到了地铺上。 “王爷，虽说我穿了袜子，可你这强迫离异前妻脱鞋的名声，传出去可不好听……”叶雨潇一边嘀咕，一边慢吞吞地把鞋子脱了一只。 她刚脱完，欧阳晟就把鞋子抢了过去，曲指朝鞋头上一弹。 为了把棉花弹出来，他特意用上了一点内劲，可是，除了弹落一地浮灰，什么也没有发生。 欧阳晟愣神片刻，突然觉得自己蠢透了。 既然她都发现他偷鞋了，又怎还会在鞋子里塞棉花！ 叶雨潇冲他勾了勾手，笑得像朵花：“叶小晨，把我的鞋还回来。” 欧阳晟恨不得立时把鞋捏成灰，又恨不得狠狠地扇自己两耳光。他黑沉着脸，把鞋子朝叶雨潇面前一扔：“算你狠，从今往后，就算你对本王有过救命之恩，本王也当你是陌生人！” “这就对了嘛。”叶雨潇穿好鞋子，站起身来，“干嘛纠结什么救命之恩，我又不要你以身相许。” “赶紧走，慢了本王怕失手掐死你。”欧阳晟攥了攥拳头，骨节咔咔直响。 叶雨潇哈哈大笑，朝外走去：“记得趴好。” 欧阳晟登时热血又上了头，攥了半天拳头，才克制住把她拖回来的冲动。 ------------ 士兵们归乡情切，第二天天还没亮，便拔营准备启程了。 叶雨潇亦是激动，早早地便命春晓去清点剩余医疗物资，自己则和顾长平去了欧阳晟的营帐。 欧阳晟已经穿戴整齐，看起来挺有精神，伤痛仿佛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有嘴唇看起来有些干枯发白。 身体素质倒是不错，叶雨潇暗自评估一番，上前道：“我来给王爷诊脉。” 欧阳晟依言坐到地铺上，神色淡漠，像是在兑现昨日的誓言，真拿她当成了陌生人。 切，小心眼的男人。叶雨潇腹诽着，上前给他诊了脉，道：“脉象尚可，但还得检查伤口，以防路途中恶化。” 欧阳晟端坐未动，瞥了顾长平一眼：“你来。” 叶雨潇马上避之一旁，腾出了地方。 装什么，昨儿他早让叶雨潇看光了！顾长平站着不动，直摆手：“我不敢。” “为何不敢？”欧阳晟不解。 “王爷的那点小癖好，我已经知道了。”顾长平道，“咱们还是离远些，免得生出些误会来。” 小癖好？他差点忘了，昨天叶雨潇给他下套的时候，顾长平就在营帐外面，他肯定都听见了！欧阳晟怒道：“无稽之谈！那是你表妹诬陷本王！” “我表妹纯真良善，怎么可能诬陷王爷？”顾长平半分也不信，“不过你放心，我们平南王府的人，都不是多嘴多舌之辈，这件事我会烂在肚子里，谁也不会讲。” 纯真良善？？欧阳晟听着这荒谬的赞誉，就知道辩解再多都是枉然了：“滚滚滚，本王不带累你被人误会！” 顾长平当真一个转身，出去了。 欧阳晟单手撑在膝盖上，前胸上下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 叶雨潇乐了一会儿，笑眯眯地冲他一扬手：“我去叫春晓？” 叫春晓？他伤在这种丢人的地方，还嫌知道的人不够多？欧阳晟的脸色沉了又沉，慢慢地趴下，褪下了裤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2章 医者眼中无男女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洗手消毒，跪坐到欧阳晟身旁，一秒钟切入了工作模式，表情认真，不苟言笑。 她用镊子夹起纱布，再用酒精擦去了残留的药膏，以便把缝线看得更清楚。 不知欧阳晟昨晚是怎么睡觉的，缝线的地方似乎被压挤过，有些红肿了。 叶雨潇伸出手去，轻轻地按了按，问道：“疼吗？” 她的手冰冰凉凉，触碰在紧实而有弹性的皮肤上，就像是冰水忽然滴入滚烫的铁板，滋地一下，瞬间就沸腾了。欧阳晟颇不自在地别过头去，把脸贴在了枕头上。 叶雨潇看了看他红到滴血的耳根，表情淡然，声音毫无起伏：“医者眼中无男女，你不必害羞。” 她眼中无男女，可是他有！欧阳晟忿忿地想着，绷紧腰腹，悄悄地把身子朝上抬了一点。 “到底疼不疼？有没有肿胀感？”叶雨潇又问了一遍。 可欧阳晟不但没有回答她，趴的姿势也越来越怪异了。 “为什么不趴好？”叶雨潇皱眉看了看他几乎快撑成拱桥的身子，忽有所悟，从医箱里翻出一块纱布，丢给了他，“你侧躺吧，背对我。” 她这是发现他的异样了？原来在这世上，还有比后臀受伤更丢脸的事！欧阳晟敛着眉眼，烫手的臊红却一直从脸蔓延到了脖子根。 他按着那块纱布，小心地翻身侧卧。但纱布太小，还透光，无论他怎么遮，总有部分会跑出来。他只好不停地左挪右挪，生生急出了一身汗。 “到底疼不疼？你再不说，我只能把线拆掉了。”叶雨潇催促着，心道这男人肯定未经人事，不然不会这么敏感羞涩。 欧阳晟稳了稳呼吸，但却控制不了紧绷的声线，哑着嗓子道：“不疼。” “真不疼？”叶雨潇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欧阳晟重重地点了点头。真的不疼，他不敢说谎。万一伤情恶化，叶雨潇还得多来几次，他吃不消。 “行，那暂时没有大碍了。”叶雨潇道，“清淡饮食，注意伤口不要沾水。如果没有异常，七天后拆线；如果反复发烧或者伤口肿痛，随时找我。” 欧阳晟微微含着胸，把脸藏在一片阴影中，没有回应她的话。 还害臊呢？叶雨潇瞅了他一眼，收拾好医箱，起身离去。 欧阳晟听着脚步声消失在帐门外，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爬起来穿好衣裳，盘腿坐着，想要静一静心，却发现怎么也静不下来，只得冲出营帐，挥剑砍树泄愤。 叶雨潇，可恶！害他被顾长平误会，只能由她医治，不然岂会失控丢脸成这样！ 他一通乱砍不休，直到张校尉来传章诚轩之令，命他率部自西北进发，于博临县汇合回京，方才住了手。 欧阳晟平复了一下呼吸，整装列队，翻身上马。他后臀有伤，耐不得马鞍冷硬，早已做好了忍痛的准备，然而上马后才发现，他的马鞍上铺了一块垫子，垫子又厚又软，几乎让他感觉不到摩擦的疼痛。 谁做的垫子？欧阳晟低头思索。 知道他后臀受伤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叶雨潇，一个是顾长平。 顾长平一个舞刀弄枪的大男人，拿得动针？ 做这垫子的人，必然是叶雨潇了。 呵，前脚把他气个半死，后脚给他做垫子？这算是打一棒子再给个枣？欧阳晟不屑地哼着，目光却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索。 然而队伍里并没有叶雨潇的身影，顾长平也不见踪迹，只有那个叫春晓的丫头守着医疗物资，正准备上路。 欧阳晟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叶大小姐和顾二公子人呢？” 张校尉忙道：“王爷，叶大小姐报备过了，她跟顾二公子要去办点私事，回头会来追我们。” 办点私事？马上就要班师回朝了，她还能有什么私事？欧阳晟重重地把马鞭一甩：“出发！” 密密丛林中，叶雨潇和顾长平正以杖开路，艰难地分开灌木和蔓藤前行。 南疆的雨水太丰足了，这才几天没来，林子就密得迈不开步了。 叶雨潇查看过一株大树，四面环顾：“应该就在这附近了，当时我爬过这棵树，留下了记号。” “逃命的时候爬棵树，还不忘做记号。潇潇，你真够细心的。”顾长平用木杖敲着地面，仔细听辨，“听声音，这苔藓底下应该有块石板，你来看看。” 叶雨潇赶紧跑过去，仔细辨认一番，肯定地道：“就是这儿！” 她和顾长平用木杖敲打石板，又呼喊了一会儿，但地底下并没有传来回应。 两人正不知如何是好，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顾长平一转头，便见欧阳晟挥剑斩断一丛灌木，现出身来。他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你们喊得整个山头都听见了，本王能不知道？”欧阳晟还剑入鞘，走到了他们跟前。再见叶雨潇，他有点尴尬，但很快掩饰住了。 顾长平连忙后退几步，和他保持了距离。 欧阳晟没有理他，含着薄怒的目光一转，定在了叶雨潇的脸上：“你擅自离队，目无军纪，该当如何？” “谢谢你提醒，我还有笔账没跟你算呢！”叶雨潇回想当时逃命的情景，还有为了保护她而死的李三，气不打一处来，“我都跟你和离了，还要受你连累，被叛军追捕，若不是为人所救，早就一命呜呼了。” 此事欧阳晟已经听说，但却驳道：“此事怨不得旁人，若非你当初非要嫁给本王，什么事都不会有。” 非要嫁给欧阳晟的是本尊，但叶雨潇护短，哪肯服输，当即道：“谁还没个年少无知，眼瞎透顶的时候？” 当初眼瞎才嫁给他？欧阳晟被气着，长剑一挥，剑尖一挑，就见那块石板连着苔藓腾空飞起，远远地落到了地上，砸起飞叶无数。 这也太粗暴了！叶雨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跳下了地洞。 洞内一切如故，但几个地穴和弯弯曲曲的地道里，都不见老妪的身影。叶雨潇站在枯枝铺成的床铺前，又是疑惑，又是担忧：“她怎么不在？她去哪儿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3章 幸灾乐祸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顾长平环顾四周，疑道：“潇潇，你确定这里有人住过？你瞧这洞里除了地铺，什么都没有。” 叶雨潇这才发现，之前那些简陋的自制生活用品全都不见了。 收拾得这么彻底，难道是搬家了？或许，是人皮面具给了她走出去的勇气？ 如果是这样，倒也挺好的。但叶雨潇还是把早就写好的信拿出来，压在了地铺的枯枝下。 这信里夹了一张银票，还有一张地址条，如果老妪还会回来，如果她们还有缘，也许会再见。 欧阳晟听着他们的话，猜了个大概，嗤道：“你确定她识字？” 这……还真不确定。叶雨潇汗颜，是她思虑不周了。 欧阳晟哼了一声，随手从医箱里扯出开药方的纸和笔，刷刷几下，画了一张画。 叶雨潇探头一看，画上只有一张人脸，凌乱的头发、桀骜的眼睛，鼻梁上点着雀斑，为了凸显肤色，他还特意用淡墨把脸都涂了一遍。 这是她？？叶雨潇惊了半晌：“你把我画得像通缉犯！” 顾长平当场就要撕毁：“齐王，我知道你对我表妹有诸多不满，但也不能这样诋毁吧？！” “都认出来了？足以说明本王画得很传神哪。”欧阳晟看着他们表兄妹的表情，忽然有一种终于扳回一局的痛快感，心情大好。 “算了，能让恩人认出来就行。”叶雨潇拉住了要撕画的顾长平。他们俩都不会作画，只能任由欧阳晟嚣张这一回了。 顾长平听了劝，把画塞进信封里，依旧压在了枯枝下。 三人出了地洞，把石板原样盖好，动身追上了大部队。 南疆叛乱已久，周边百姓早已不堪其扰，如今终于镇压，人心振奋，蜂拥着来看凯旋的大军。 军队一路行进，百姓一路夹道欢迎，赠水赠粮。 待得进了京城，更是万人空巷，大姑娘小媳妇全都打扮得俏丽醒目，撒花瓣、抛香囊，甚至有人制作了三角彩旗，振臂挥舞，堪比大型追星现场。 这些女人好生花痴，香囊瓜果只抛给章诚轩和欧阳晟，连顾长平都有份，就是不分给她一点。叶雨潇忿忿不平地想着，忽然觉得有一道毒辣辣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像是要把她的脸剜出个大洞来似的。 是谁？叶雨潇马上举目望去，只见左前方的高楼上，苏素彤凭栏而站，不躲不闪，毫不掩饰对她的敌意。 叶雨潇大概能猜到她恨从何来，故意指了指前面器宇轩昂、万众瞩目的章诚轩，再冲她幸灾乐祸地一笑。 苏素彤顿时气到脸色发白，身体前倾，攥紧了面前的栏杆，一副要跳楼跟她拼命的模样。 切，有本事倒是跳啊！叶雨潇不屑地嘁了一声，被人群簇拥着，朝前去了。 “表姐！” “二哥！” “表妹！” “大小姐！” “二少爷！” 平南王府的人大概是怕叶雨潇他们看不见，包下了沿街最高的一栋楼，一大帮子人挤在栏杆前，挥舞着手臂，扯着嗓子吼。 顾清颜和顾如烟用红缨枪挑着鞭炮上了屋顶，噼里啪啦一通炸，震得瓦片乱抖。 这事儿大概也就平南王府的人干得出来了，叶雨潇乐不可支，赶紧挥手回应。 一时到了金水河，军队原地休整，叶雨潇则跟着章诚轩等人入宫，面圣复命。 南疆叛军平定，皇上自然是龙颜大悦，当即嘉奖众人，论功行赏，并定下了大摆庆功宴的日期。 叶雨潇虽然功不可没，但到底只算是个编外人员，很快便述完职，与顾长平先一步出宫了。 韩氏亲自来接，见叶雨潇愈发黑瘦，先在庑房搂着她哭了一场，方才登车回家。 到了家中，平南王见顾长平和叶雨潇都还是全须全尾，终于放下心来。 平南王妃把叶雨潇叫到面前，愈打量，愈心疼：“潇潇，你怎么黑成这个样子了？” 江氏拉起叶雨潇的手看了看，又隔着衣裳捏了捏她的胳膊，道：“可怜见的，瘦得只剩骨头了。” 顾长平已在院子里同兄弟们比试拳脚，闻言回头道：“天天啃干粮灌凉水，能不瘦么！” 平南王妃听了，越发心疼，板起脸来道：“以后再不许出去了！” 这次是事发突然，她也没想到。其实她京中还有一大堆事没办，全给耽误了。叶雨潇听话地点了点头，道：“我哪儿也不去了，在家等出栏。” 猪才等出栏呢，没见过这样黑自己的！平南王妃被逗得再也板不起脸来了。 乐了一阵，堂上的气氛松快起来。叶雨潇给他们讲了讲南疆的见闻，以及欧阳晟和顾长平做手术的事。她隐去了桃代李僵没提，只说欧阳晟和顾长平都是她教出来的学生。 平南王妃听得频频点头：“就该这样，你毕竟是大家小姐，虽然我们家不在意名声，但也不能太过了。” 平南王问道：“潇潇，你这次去南疆，可曾见着鲁王？” “自然见到了。”叶雨潇想着那天章诚轩给她撑腰的事，把他好好地夸了一通。 平南王听得笑意连连，直捋胡子。 叶雨潇忽然想起出征那天，平南王在望楼上的戏言，无奈扶额。这都多久了，还惦记着呢？ 她很想阐明一下她对章诚轩并无特殊好感，但又觉得贸然说出来，太过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只得罢了。 反正平南王府是开明的人家，若真要把她许给章诚轩，肯定会提前来问她的意见，到时她再反对好了。 顾清颜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伤疤，拉着叶雨潇问：“表姐，你这次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怎么没有？”顾长平满头大汗地进来，抢过了话头，“你表姐被叛军当成了齐王妃，追得满山跑，幸亏命中带福，遇到贵人相救。不然她要是丢了小命，我也就不敢回来了。” 叛军还追捕叶雨潇了？！堂中众人的心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围着叶雨潇问个不停。 叶雨潇怕他们担心，本来没打算提这一段经历的，但既然顾长平嘴快说了，她也只好简略地讲了讲。 平南王妃听说是一名名叫李三的士兵救了叶雨潇，当即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又对叶雨潇道：“这是救命之恩，须得报答，你等忙完这几天，带上厚礼，亲自去他家一趟。” 叶雨潇正有此意，当即应了。 平南王妃又问了问那老妪的情况，得知叶雨潇离去时业已留信，暗自赞许。知恩图报，这才是他们平南王府养出来的孩子。 聊了会子，平南王妃把春晓也喊了进来，夸她忠心能干，赏了她衣裳首饰。春晓喜不自禁，磕头领了赏。 其实叶雨潇已经为她向皇上讨了赏赐，只是没告诉她，且等内侍来传旨的时候，再给她惊喜。 叶雨潇和顾长平好容易归家，按理该摆接风宴的，但平南王妃念及他们奔波辛苦，便把日子朝后推了两天，让他们先回房歇着，养一养身子骨。 叶雨潇回到琼楼，丫鬟们欢天喜地，争相来迎。 她忽然就觉出了平南王府的与众不同之处，家里上上下下看着都是没规矩的，但却从骨子里透着热情，能让人一直暖到心里去。 她笑着给大家发了辛苦银子，更衣泡了个热水澡，再去厅里饱餐了一顿，祭了祭已亏待多日的五脏庙。 小纂来伺候她上床补觉，叶雨潇顺口问道：“房子赏下来了吗？” “大小姐，什么房子？”小纂一愣。 没赏？难道皇上忘了？这可不行，房子事小，给小纂报仇事大，等庆功宴的时候见到皇上，她得好好地问一问。叶雨潇琢磨着，沉沉睡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4章 好像也没那么差劲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威虎堂里，众人已经散去，只余下了平南王和平南王妃。 平南王捋着胡子，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这是在傻乐什么？平南王妃不解问道：“王爷有何喜事？” 平南王笑道：“潇潇再嫁的事有着落了，算不算喜事？” 平南王妃马上来了兴致：“是哪一家？王爷快说来听听。” 平南王故意逗她：“自然还是齐王了。” “胡闹！”平南王妃果然生了气，“潇潇跟他和离才多久，他就定亲又退亲了。这种拿婚姻大事当儿戏的人，潇潇是绝不能再嫁了。” 平南王瞧着她因为生气而挤成一团的抬头纹，笑眯眯地道：“哎哟，人老了就是不中用，弄错了一个字，不是齐王，是鲁王。” 平南王妃终于会过意来，拿了茶盏盖子要打他：“一把年纪了还不正经！” 平南王怕她闪了腰，忙道：“说正事，说正事。你觉着鲁王如何？” 外孙女的亲事自然比训夫更重要，平南王妃马上放下了茶盏盖子，琢磨着道：“鲁王父母去世得早，潇潇若是嫁过去，不用伺奉公婆，更不用受气，倒是不错。” 平南王连连点头：“鲁王族中也没什么人，等他们成了亲，自然与我们更亲近。” 平南王妃回想着道：“可是潇潇说过，她现在喜欢身材魁梧，浓眉大眼，一看就忠厚老实的男人。” “鲁王领兵打仗的人，肯定魁梧。”平南王很有自信，“他长得也不差，如今在南疆晒黑了，愈发显得忠厚老实了。” 说得也是。平南王妃左挑右挑，再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遂道：“那你寻个机会，叫他到家里来，咱们相看相看。” “这事儿得趁早。”平南王起身踱了两步，“等庆功宴后，给他提亲的人肯定会踏破门槛，就再难请到人了。” “那就请他来咱们家的接风宴。”平南王妃一锤定音，“到时你可得旁敲侧击一番，但凡他有半点嫌弃潇潇是再嫁之身，这门亲事就不行，咱们潇潇受不得委屈。” “那是自然。”平南王说着，亲自去书房盯着人写帖子去了。 齐王府里，处处张灯结彩，人人喜气洋洋，只等齐王面圣领功后回府。 白太妃的脸上却不见喜色，转身去了内室。 燕来已在此等候，一见她便道：“太妃，上次您让奴婢打听的事，已经有了眉目。” “这都多久了，才有消息？”白太妃很是不满。 燕来连忙解释：“因事涉王爷，所以费了些功夫。” “王爷？”白太妃微微一愣，随即皱起了眉头，“怎么，孔家退亲一事，跟王爷有关？” 燕来道：“那日四夫人突然收到一封信，随即便回了娘家，以死相逼，孔家这才退了亲。而那封信，据说是平南王府的二小姐送来的。” “平南王府的二小姐？这事与她何干？”白太妃不解。 燕来继续道：“奴婢听说，就在孔家退亲的那一天，咱们王爷奉诏回京，中途去过平南王府。” “你的意思是，是王爷拿住了四夫人的把柄，以此胁迫她，逼着孔家退亲了亲？”白太妃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没想到他做了多年的闲散王爷，城府还能这么深。” 欧阳晟得到定亲的消息，不是第一时间来找她质问，而是直接使手段把亲事给退了！ “太妃不用担心，这门亲事退了也无妨。”燕来安慰白太妃道，“夜魅那边已经传来消息，他们发现那个女人的踪迹了。” 效率这么高？白太妃又惊又喜。她派人辛苦找寻了十来年都没有结果，夜魅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办到了。早知道如此，她一开始就该拿银子请外援的。 只要那个女人死了，她就能高枕无忧，继续与欧阳晟母慈子孝了。白太妃紧绷多时的心情终于松快了一点，叮嘱燕来道：“抓紧督促他们，务必尽快了结此事。” 白太妃心情好转，燕来也松了口气，应声消失在阴影里。 这担惊受怕的日子总算要到头了。白太妃对镜理了理发髻，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勾了勾唇角，去了厅里。 一时欧阳晟归来，人未到，赏钱先至。齐王府上上下下争抢着去讨彩头，福禧堂里倒安静了下来。 欧阳晟一身戎装未换，大步迈进福禧堂，给白太妃行礼磕头。 白太妃看着愈发挺拔精神的欧阳晟，有点恍惚。 这些年一直安稳，她也真当自己是欧阳晟的亲生母亲了。本来日子可以就这样平静地过下去的，谁知毛玄机突然死了，欧阳晟体内的毒也突然解了，一切都乱套了…… 是她时运不佳，还是有人故意跟她作对？白太妃暗自思索着，虚扶了欧阳晟一把：“菩萨保佑，总算是让你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你走了多少天，我就在家吃斋念佛了多少天，生怕你在战场有闪失。” “娘，让您挂心了。”欧阳晟接过丫鬟手中的茶盏，亲手奉给了白太妃。 白太妃接了茶，叹道：“你不在的时候，我给你定了一门亲，谁知转头就让人给退了。” “我刚到家，还不曾听说此事。”欧阳晟道，“不过既然已经退了，就当没发生过吧。” 分明就是他做下的事，却装作从未听说过！白太妃恼火得很，却又无从发泄，只得以他路途劳累为由，让他赶紧告退了。 欧阳晟离开福禧堂，回到了尚雍院，自去沐浴更衣不提。 一时姚鹰拎了个炸了毛边的粗布坐垫来，问道：“王爷，这是马厩送来的，搁哪儿？” 欧阳晟看了一眼：“丢掉！” 姚鹰转身便走。但还没走两步，就让欧阳晟叫住了：“回来！” 姚鹰只好返身，将坐垫奉上。 欧阳晟立在书案前，用手摩挲坐垫的毛边。坐垫一共缝了三层，中间塞了棉花，鼓鼓囊囊。针脚不算细密，但格外地整齐，就像用尺子丈量过似的。 “其实，好像也没那么差劲。”欧阳晟忽地冒出这样一句话来，随后，便将坐垫朝椅子上一丢，坐了上去。 这垫子粗笨不堪，垫王府的狗窝都不够格，还叫不差劲？？姚鹰惊讶得差点掉了人皮面具。 欧阳晟稳稳当当地坐在垫子上，问他道：“你曾说过，叶大小姐对本王情意尚存，只是改了手段，欲擒故纵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5章 京中八卦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姚鹰点头：“是……” “好。”欧阳晟还没等他说完，就终结了这个话题，也不知这个“好”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姚鹰向他汇报了大强的调查情况，和孤儿院一样，一无所获。欧阳晟微感失望。姚鹰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取出那架银票折成的纸飞机，递给了他。 这纸飞机就跟叶雨潇的医术一样神奇，竟能一气飞出老远。欧阳晟颇有兴趣，一面拆开来看，一面问姚鹰：“本王不在期间，府中可有异动？” 姚鹰知道他问的是什么，道：“太妃一切如常，成日待在小佛堂。不过，最近府里有大笔银钱支出，但因为走的是太妃的私账，我不敢查太紧。” 银子？太妃拿银子去做什么了？她一个寡居的妇人，能有什么地方需要大笔的支出？这件事是否跟她贸然定亲有关联？欧阳晟拿了张纸，自己仿照着折了一架纸飞机，道：“查查银子的去向。” “是。”姚鹰应了一声，转身欲走。 欧阳晟却又叫住了他：“你打算戴着面具过一辈子？” “帮你弄清这件事我就走。”姚鹰道。 “那你可得快点，西域那边的宅子我都为你置办好了。”欧阳晟眉尾一挑，开起玩笑。 姚鹰笑着出门，心中感慨万千。 欧阳晟因毒压抑十数年，何曾像这样轻快过。 就连他这样的影子，都有机会做自己了。 叶雨潇救的不仅是欧阳晟的命，更是他的整个人生。 这若换成他，早就扑上去以身相许了，真不知欧阳晟还在磨叽个啥。 姚鹰撇撇嘴，走远了。 平南王府，琼楼。 不得不说，年轻就是本钱，叶雨潇受苦受累这么多天，回家不过睡了一觉，就又活蹦乱跳，精神抖擞了。 她上院子里打了套五禽戏，洗澡换衣，去看青霉素。这东西是救命的良药，但可惜产量极低，又不方便保存，难以推广。 等她忙完出来的时候，韩氏已经带着一大群丫鬟婆子，捧着各种护肤美颜、内调外养的珍稀补品在等着她了。 因为平南王妃有令，一定要在接风宴之前，把叶雨潇变回之前那个白白嫩嫩、神采飞扬的千金大小姐。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叶雨潇也不例外，不过她婉拒了好几样敷面的胡粉珍珠粉，只用她自己配置的泥糊糊涂满了全身。 韩氏看着瞬间变成泥人儿的叶雨潇，诧异道：“潇潇，你这东西好使？” 叶雨潇的脸上也涂了泥，只能含含混混地回答她：“好使，就是有点闷。” 韩氏挑了点泥闻了闻，道：“你二表哥也晒黑了，还是齐王底子好，瞧着跟出征时差不多，一样白净俊俏。” “白净俊俏有什么好的，看着就像——”叶雨潇本来想说，看着就像小白脸，可是脑中忽然闪现出欧阳晟为了证明她的清白，挥簪自残时的情景，就有点说不下去了。 韩氏猜想后面不是什么好话，倒是有点高兴，说明叶雨潇是真的把他放下了。 叶雨潇命人装了好几罐泥糊糊，给顾长平送了去，又问韩氏道：“大舅母，过几天宫里不就有庆功宴么，我们家为什么要先摆个接风宴？” 韩氏笑道：“傻丫头，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进宫的。” 倒也是。叶雨潇朝脸上又涂了一层泥糊，说话的声音更含混了：“听说要请好多人……” 韩氏道：“是，请了不少人。齐王也请了，他是这次出征的副将，单漏了他不好。不过他应该不会来，免得大家见了面尴尬。”私下见面是一回事，宴席上见面就是另一回事了，总有些人会指指点点，讲些闲话。 她只是随口一问，才不关心欧阳晟来不来。不过他在马背上磨了这几天，伤口有没有红肿发炎？线是不是该拆了？嗐，他是个成年人了，有问题自会来找她，哪消她操心。叶雨潇很快抛开脑中的各种想法，专心泥疗去了。 接风宴这天，平南王府里外一新，宾客来往如织，端得是热闹非凡。 叶雨潇身为主角之一，被一众女眷拥着坐在花厅里，应她们的强烈要求，讲她在军中的见闻趣事。 叶雨潇只得捡那些不要紧的略讲了一讲，满足她们的好奇心。 这些贵妇贵女虽说身份显赫，但大多连京城都没出过，不管叶雨潇讲什么，她们都觉得新奇，听得是津津有味，啧啧称奇。 但和谐气氛下，总有那么几个爱挑事儿的。 中山侯的嫡长女卫璇玑微微扬着下巴，满脸的鄙夷：“叶大小姐在男人堆里混迹了这些天，还好意思拿出来说道。我看你自从和离，就开始自甘堕落了。” 顾清颜见不得别人诋毁叶雨潇，呼地一下站了起来：“我表姐只管送药，教授处理伤口的方法，其他具体事宜，都是丫鬟和太医代劳。明明是正大光明的事，怎么从你这狗嘴里讲出来，就这么不中听！” 顾如烟紧接着也站了起来，指着卫璇玑的鼻子骂：“我表姐谨守闺训，从不随意和外男接触，就连手术都是我二哥代劳。你大概是耳朵聋了，所以刚才我表姐讲的时候没听清！” 两个表妹战斗力爆表，叶雨潇觉得没她什么事儿了，便转头去小声问小纂：“这女人什么来头？” 小纂还记得叶雨潇失忆的事儿呢，也压低了声音：“大小姐，这是中山侯的嫡长女卫璇玑，她庶出的三妹，就是卫珺。” 卫珺的长姐？这是为卫珺出头来了？但这反应弧是不是太长了点？她斗倒卫珺还是和离前的事儿呢。叶雨潇转回头去，对卫璇玑道：“我去军中，是皇上首肯的，既然你意见这么大，庆功宴的时候我帮你转告皇上就是了。” 这是要告状的意思？卫璇玑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狠狠地一扯帕子，扭身走了。 卫璇玑一走，厅中的女眷马上叽叽喳喳了起来，但关注点却完全不在什么随军上。 延安伯家的二小姐邱淑臻拉着叶雨潇的手道：“叶大小姐，你别理她，她这段时间心情不好，逮谁咬谁。” 原来不是为卫珺出头？反正闲着没事，叶雨潇很乐意八卦一下，便问道：“她为何心情不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6章 相亲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她庶出的三妹妹卫珺，已经被恒王选中，马上就要跟恒王定亲了。”魏国公家的大小姐孟丽英道。 “卫珺？”那个傻到给白真真当枪使的卫珺？叶雨潇很有点惊讶。 “你也觉得不可思议是不是？”这次接话的是成国公家的二小姐刘未晞，“论相貌、论才学、论出身，卫珺只配给卫璇玑提鞋，可偏偏恒王只相中了卫珺。” “就算论排行，长幼有序，也不该是卫珺的，卫璇玑这回丢大脸了。”邱淑臻掩嘴笑着，很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孟丽英却有些艳羡：“这卫珺真是运气好，就连艳冠京城的苏三小姐都被她踩到脚下去了。” 提起苏素彤，邱淑臻笑得更欢了：“这苏三比卫璇玑还倒霉，她以为鲁王腿瘸了，迫不及待地转投了恒王。结果被她抛开的人再获战功，而恒王却没看上她。她如今两头都落空，名声也毁了。” “你们看，那不就是苏三吗？”刘未晞指着窗外，叫了起来。 众人扭头去看，果然正是苏素彤。她今日的打扮很不起眼，也没有跟其他宾客在一处，只带着自己的两个小丫鬟，立在假山的阴影里，很有些形影只单的样子。 “她居然还有脸出门？”邱淑臻诧异道。 “是为了能见上鲁王一面吧？”孟丽英猜测道，“鲁王对她用情至深，她又惯会装可怜，说不准哭上几声，鲁王就心软了。” 众女纷纷鄙夷。 趁着她们的注意力都在苏素彤身上，顾清颜悄悄地扯了扯叶雨潇的袖子，拉着她出了花厅。 “这是去哪儿？”叶雨潇不解问道。 “祖父让我们去书房。”顾清颜道，“在南.疆时，我们俩前后都受过鲁王的照拂，该去向他当面道谢的。” 若真心道谢，理应登门，哪有把人家叫到自己家里来道谢的？叶雨潇联想平南王之前的态度，心生疑惑，抓住了顾清颜的胳膊：“你老实交代，外祖父打的是什么主意。” 顾清颜犹豫了一下，道：“许是叫你去相看的。” 果然如此！叶雨潇马上停下了脚步：“我不去。”她直接拒绝相看，应该就能表明自己的态度了吧？ 顾清颜仔细打量她的神色：“表姐，你看不上鲁王？” “我当他是朋友而已，或许连朋友都算不上。”叶雨潇道。 “你说的是真心话？”顾清颜反复问道。 “当然是真心话了，你看我像是扭扭捏捏的人吗？”叶雨潇道。 顾清颜竟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眉梢透出些欢喜来。 叶雨潇瞧她反应奇怪，试探着问道：“清颜，你心悦鲁王？” “没有，没有。”顾清颜连连摆手，“我只是……只是仰慕他。” 那就是有好感了。叶雨潇拍了一下她的头：“你仰慕鲁王，还叫我去相看，万一外祖父真把我和鲁王凑成一对，看你怎么办。” “不怎么办，我不会跟表姐抢的。”顾清颜忙道。 “傻丫头。”叶雨潇推了她一把，“那你去相看。不管成不成，至少外祖父会明白我们的意思。” 顾清颜将走不走：“表姐，你真不爱慕鲁王？” “快走，少废话。”叶雨潇又推了她一把，转身就走。 初秋的园子，树上的叶子半黄不青，池中的睡莲半卷不卷，别有一番韵味。 倘若顾清颜真能与章诚轩情意相投，倒算是一桩美事。叶雨潇刻意避开来往的宾客，沿林荫小道慢慢地走着，觉得心情很不错。 半道上忽然现出欧阳晟的身影，他背着手，站在小路中间，不知在看什么。 大舅母不是说，他多半不会来么，怎么还是来了？不过他来与不来，都跟她没关系。叶雨潇步伐照旧，走到他面前，打了个招呼：“王爷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是我们招待不周了。我这就去——” “你不愿和鲁王结亲？”欧阳晟的目光依旧落在远处，但却打断了她的话。 消息这么灵通？不过他怎么知道她不愿意？叶雨潇瞥了他一眼：“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欧阳晟道，“但本王可以帮你一次，就当是还你给本王缝合伤口的人情。” “不用，我——”叶雨潇拒绝的话还没说完，欧阳晟已是飞身纵跃，踩着林间树梢，消失不见了。 嗐，现在正在相看的人是顾清颜，他跑去凑什么热闹添什么乱哪！叶雨潇赶紧一溜小跑，追了过去。 平南王书房里，平南王和平南王妃并肩坐在一张长椅上，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的章诚轩，只等顾清颜带着叶雨潇来相看。 在熙朝功勋贵族圈里，提亲只是走过场，真正起决定作用的是相看。毕竟大家都熟，万一贸然提亲被拒，再见面时多尴尬。 所以，大家都是私下寻个借口相看，如果满意，皆大欢喜；不满意，大家也不过是心知肚明，不会伤了和气。 茶过半盏，人终于到了，但来的只有顾清颜，并不见叶雨潇。 平南王朝顾清颜身后望了望：“你表姐……” “表姐说身子不舒服，就不来了，让我代她向鲁王道谢。”顾清颜说着，冲平南王和平南王妃眨了眨眼。 平南王没看懂，立时就急了：“她哪里不舒服了？快请太医——” 平南王妃连忙掐了他一把，小声地道：“潇潇不愿意！” 潇潇瞧不上鲁王啊？平南王微感失望，但马上就又鼓起了精神：外孙女瞧不上，那就孙女上！ 平南王妃也是这个意思，拉起顾清颜的手，道：“你之前擅自离家，莽莽撞撞地跑去南.疆，肯定给鲁王添了不少麻烦，还不快去给鲁王道谢。” 顾清颜大大方方地上前行礼：“那日我初到南疆，是王爷不嫌弃我是一介女流，分拨了兵士给我，我才得以赶去山寨，救下了寨中老小。寨中人人都道我是救命恩人，其实他们的救命恩人是王爷才对。” 原来他们两人还有这样的过往，难怪，难怪。平南王妃与平南王交换了一下眼神，前者还狠狠地瞪了后者一眼，幸亏潇潇机灵，不然就让他乱点了鸳鸯谱了！ 还来得及，来得及，没错到哪里去。平南王用眼神安抚了一下爱妻，笑呵呵地去看章诚轩如何回应顾清颜。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7章 乌龙事件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只见章诚轩端正坐着，很客气地对顾清颜道：“哪里，顾二小姐巾帼赛须眉，令本王钦佩不已。只可惜你并非奉旨入伍，本王无法为你请得封赏。” “我去打仗，又不是为了讨封赏！”顾清颜嗔了一句，扭身回平南王妃跟前去了。 平南王看不透章诚轩的意思，只得按照老套路问话：“诚轩，本王只知你父母过世得早，不知府中可还有其他长辈？” 章诚轩摇了摇头。 平南王递了个眼神给平南王妃，鲁王府果然没有长辈，如果顾清颜嫁过去，马上就能当家作主，不用受气。 两人正暗自高兴，门外突然传来了欧阳晟的声音：“鲁王，你家中没有长辈，可得更加自律，不然等你在外花天酒地的时候，都没人管束你。” 他什么时候花天酒地过了？章诚轩诧异朝外看去。 齐王怎么来了？平南王微微惊讶。 不过这话有道理啊……没有长辈，顾清颜固然不用受气，但同时章诚轩也就没人管束。万一他流连烟花柳巷，万一他要左一个右一个纳妾，顾清颜该怎么办？平南王府固然会给顾清颜撑腰，但到底只是娘家，手伸不到那么远…… 平南王和平南王妃对视一眼，双双在心里打了个叉，把章诚轩的这一项评分拉低了。 “你不进来坐？”章诚轩冲外面的欧阳晟道。 “不了，这丛竹子不错。”欧阳晟负手立在廊下，瞧着院中的一丛竹子。那竹子大概是被平南王拿来练了功夫，东倒西歪，稀稀拉拉，没一株像样的。 平南王没有去深究欧阳晟为何会来，继续问章诚轩道：“诚轩，你平日里除了习武，可还有别的喜好？” 章诚轩想了一想，道：“也没什么——” “你不是约我明天去牡丹舫么，什么时辰走？”欧阳晟忽然回过头来。 哪来的牡丹舫！章诚轩把剩下的话咽回了喉咙里，按住了太阳穴。 牡丹舫？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地方。平南王眉头一皱，心里敲起了鼓，但还是接着问：“诚轩，你今年十几了？” 开口问年龄，这意图就很明显了。章诚轩犹豫了一下。 竹子前的欧阳晟马上接话：“他属鸡。” 他明明属兔。章诚轩看了欧阳晟一眼，没有作声。 属鸡？哎呀，这可不巧，顾清颜和叶雨潇同岁，都属狗，这鸡犬不宁，属相不合哪。平南王的心彻底凉透，和平南王妃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惋惜。 话都说到这儿了，哪还有相看的必要，顾清颜跑出书房，狠狠地瞪了欧阳晟一眼，找叶雨潇去了。 章诚轩起身，说要去逛逛平南王府的园子，与欧阳晟并肩走了。 书房内只余下了平南王和平南王妃夫妻俩，面面相觑。 良久，平南王才道：“不合适，可惜了。” “可不是，我们光想着他无父无母的好处，却忘了家无尊长也是有坏处的。”平南王妃遗憾着道。 “幸亏齐王来给我们提了醒儿。”平南王心怀感激地道，“到底一日夫妻百日恩，他虽然不待见潇潇，但关键时刻还是向着我们的。” “是，清颜得以活着回来，也有他的功劳呢。”平南王妃道，“只是我们得重新给她们挑人选了。” “不急，慢慢来。我们平南王府的姑娘，还愁嫁不出去？”平南王胸有成竹地说着，挽起平南王妃的手，出去了。 -------- 林荫小路上，章诚轩和欧阳晟并肩走着。 章诚轩先开了口：“方才多谢解围。我无意于顾二小姐，正不知如何婉拒，幸亏你来了。” “顾二小姐？”欧阳晟一愣。 “刚才在屋里的，可不就是顾二小姐？”章诚轩道，“早知道平南王有相看的意思，我就不来了。” ？？？ 闹半天，搞错了？ 瞧顾清颜最后那眼神，只怕要找他拼命。 欧阳晟尴尬片刻，不动声色地转过了头去：“你我既成同袍，些须小事，不必客气。” “对了，你怎知我在书房，还赶来得那样及时？”章诚轩越问越觉得可疑，“不对，你又不知道我对顾二小姐的态度，怎会主动替我开脱？” 他以为……谁知……算了，说不清楚。欧阳晟把手一挥，偷换概念外加转移话题：“你心里不是有苏三小姐么，哪还容得下别人。你若是中意顾二小姐，刚才我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你就该把我轰走了。” “以前的事休要再提。”章诚轩口吻淡淡的，“再说我也并非对顾二小姐有挑剔，只是暂时不想考虑婚姻大事。” 欧阳晟正待再说，章诚轩把下巴一抬：“那是不是叶大小姐？” 欧阳晟朝前一看，果然是叶雨潇提着裙子，气喘吁吁地朝这边跑来了。 叶雨潇见到他们俩，有点发蒙。她是去追欧阳晟的，怎么还没跑到书房，却又迎面遇上了？ 还没等她想明白，顾清颜就踩着树枝，从林子里飞扑出来，一把抱住了她：“表姐，你那个前夫太可恨，故意捣乱，坏我姻缘！” 前夫就在前面呢，姻缘也在。叶雨潇拍拍她的背，示意她转身。 顾清颜一个转头看见了章诚轩，想到她刚刚说了“姻缘”二字，臊得面红耳赤，又把脸埋到叶雨潇怀里去了。 相看本来就是隐晦的事情，哪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章诚轩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在欧阳晟的肩头上拍了两下，先一步走了。 章诚轩一走，顾清颜再无顾忌，转过身来，要跟欧阳晟拼命：“我们平南王府招你惹你了？我表姐对你真心一片，你不珍惜也就罢了，现在你们和离了，你还要来坏我的好事！” “本王坏你什么好事了？”欧阳晟若无其事地反问。 顾清颜哪好意思说相看的事，随手捡起一截枯枝，直捣欧阳晟心窝。 欧阳晟不闪不躲，一手攥住枯枝，折成了两段。 顾清颜气极，又去折粗枝。 叶雨潇担心欧阳晟的伤，拉住了她：“姻缘重要，还是命重要？当初若非齐王派人把你送去博临县，你早已是一具冰凉的尸体，又如何能在这里跟他打架？” 顾清颜自知理亏，胡乱给欧阳晟行了个礼，拔腿跑了。 叶雨潇再也忍不住，望着欧阳晟，笑得前仰后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8章 脚踩白莲花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有这么好笑吗？”欧阳晟冷冷地瞥去一眼。 章诚轩和顾清颜都不知内情，在他们面前，他尚能装作若无其事；但叶雨潇这一笑，他便觉得面子落地，被揉了个稀碎。 “来来来，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坏了我表妹的好事的。”叶雨潇冲他招手，笑得停不下来。谁让他跑得太快，不把话听完的。 欧阳晟很想捂住她的嘴：“你就不怕本王真的坏了她的姻缘？” “怎么可能？”叶雨潇柳眉一扬，“倘若他们真的有缘，又岂是你三言两语破坏得了的？” 这倒也是，主要还是章诚轩自己不愿意。欧阳晟没有反驳，迈步朝前走去。 “哎，你等等！”这次欧阳晟没用轻功，叶雨潇很快就追上了，“你怎么知道今日我要去相看？又是怎么知道我无意于鲁王的？” 欧阳晟微微侧头，冷眼看她。 数日不见而已，她已完全褪去了南.疆时的黑涩，肌肤白皙细腻。先前她大概追了他一路，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有几颗还顺着红扑扑的脸庞淌下来，就像是树梢新结的朱奈上，沾上了清晨的露珠。 终于有点人样了。欧阳晟平静地收回目光：“明知故问。”若属意鲁王，又何来对他欲擒故纵。 她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明知故问了？叶雨潇满头雾水。 但欧阳晟显然没给她再问的机会，脚尖一点，飞身远去了。 这男人不但脾气不好，性格还挺古怪。叶雨潇暗自下了结论，掏出一块帕子，打算垫着在路边坐一会儿。她刚才为了追欧阳晟，跑了老半天，实在是累着了。 可帕子还没挨着地，欧阳晟便返身回来，拎着她的衣领，捂着她的嘴巴，将她带到了林中。 这是要绑架？叶雨潇刚要挣扎，人已落了地，扭头一看，旁边还站着顾清颜。 顾清颜冲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来看。 什么鬼？叶雨潇疑惑着，透过树间的空隙，朝前看去。 林中的一小块空地上，苏素彤正半俯在章诚轩怀里，泪落如珠：“王爷，我一直以为是我负了您，成日自责，难以入寐。可我今日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叶大小姐暗中筹划的阴谋……” 章诚轩眉峰微皱，没有搂她入怀，但也没有把她推开：“你我之间的事，与叶大小姐何干？” “怎会无关？”苏素彤扬起头来，素白的脸上泪珠滚落，当真是我见犹怜，“她故意骗我，说您瘸了腿，害我伤心远走，再安排自家表妹与您相看，难道不是吗？” “胡说。”章诚轩轻斥一声，“并没有人与本王相看过。” “王爷，您别骗我了，刚才顾二小姐喊得那样大声，我在这里都听见了。”苏素彤拿帕子按着眼角，“今日若非齐王搅局，坏了她的好事，您想必已经跟她相看成功，只等定亲了吧。” 苏素彤这一通黑状，把他们三个都牵扯进去了，怪不得欧阳晟要拎她来看呢。不过以章诚轩的耳力，应该听得出有人在旁边，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叶雨潇看了看旁边的顾清颜，她已经满面通红，双拳紧握，一副想要出去暴揍苏素彤的模样了。叶雨潇连忙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且先听听章诚轩怎么说。 顾清颜明白了她的意思，深呼吸了几次，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朝空地看去。 章诚轩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声音低沉地开口：“相看的事，纯属子虚乌有，你不过听了片言只语，妄加推断而已。至于本王瘸腿，更是与叶大小姐无关，这是本王自己的主意。” “是您的主意？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苏素彤直起身来，满脸的不相信。 章诚轩皱眉闭眼，显然很不愿意讲出缘由。 但苏素彤抓住他的手臂，不住地追问，他这才苦笑着开了口：“本王是想赌一把，赌你在意的是本王这个人，还是本王的战功。很显然，本王赌输了。” 顾清颜看到这儿，满以为苏素彤接下来定然是羞愧掩面，落荒而逃。谁知她却是一头扎进章诚轩怀里，一边捶他的胸口，一边哭诉：“王爷怎知赌输了？先前出征主将定了齐王，我父亲断定您此生已废，这才不顾我的哀求，将我的画像递进了宫。我只不过是个弱女子，万事做不得主，父亲定要如此，我又能如何……” 事情还能这样反转？顾清颜看得是目瞪口呆。 章诚轩显然也愣住了：“竟是这样？” 苏素彤伏在他怀里，哽咽着道：“王爷，您故意用腿瘸试探我，我不怨您。但叶大小姐的行径好生可恶，她分明是利用了这个机会，让她表妹远赴南.疆去找您，又利用接风宴，安排她表妹与您相看……” “休要胡说。”章诚轩一把将她推开，打断了她的话，“顾二小姐去南疆，乃是为国效力，岂容你污蔑。叶大小姐更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王爷，您，您斥责我？”苏素彤被推了个踉跄，满脸震惊，“您为了两个不相干的女人斥责我？您以前不是这样的！您不是说过，在您这里，我永远没有错吗？” 章诚轩显然也没料到他的反应会有这么大，一时愣住了。 说完了？那就该她上场了。叶雨潇清了清嗓子，分开挡路的枝叶，走了出去：“对，说得没错，就是我安排的，全是我安排的。” 苏素彤见她突然出现，惊讶得捂住了嘴。而章诚轩显然早知有人偷听，神色并无什么变化。 叶雨潇走到苏素彤面前站定，点着她的胸口道：“鲁王和我表妹，一个未娶，一个未嫁，相看一下怎么了？违法吗？麻烦你弄弄清楚，我表妹和鲁王相看，乃是正大光明；而你现在跟他私会，才是偷偷摸摸。你倒还有理了！” 苏素彤扯着帕子，含怒道：“你到底想怎样？” “这话该我问你，你到底想怎样？”叶雨潇马上反问，“你勾搭鲁王就好好勾搭，牵扯别人做什么？我表妹去南.疆，我表妹和鲁王相看，碍着你什么事了？有本事你也去打一回仗，有本事你也相看一回去！” “你！”苏素彤气道，“你自己得不到齐王，就见不得别人好！不管你耍的是阴谋也好，阳谋也罢，反正你就是想拆散我和鲁王！” 不，那你就错了，我衷心地祝愿你们白头偕老，免得你再去祸害他人，就算是为社会造福了。叶雨潇刚打好腹稿，旁边忽然传来了欧阳晟的声音—— “谁在叫本王？” 叶雨潇一转头，便见欧阳晟背着手，施施然地从林中出来了。 到底有多少人在林子里？苏素彤愣住了。 欧阳晟看到苏素彤，面露恍然：“原来是苏三小姐，本王昨日见到恒王，他还说再过两日，又能在百花园见到你了。” 恒王？百花园？叶雨潇听得一愣一愣，章诚轩听得直皱眉。 而苏素彤的脸色却是骤然白了几分：“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苏三小姐怎会听不懂？”欧阳晟面露迷惘，“你们不是约好，每个月的月初、月中和月末，都在百花园相见吗？” 欧阳晟言之凿凿，章诚轩起了疑，问苏素彤道：“齐王所说可是真的？你刚才不是跟本王说，你对本王从未变心，给恒王递画像，是你父亲作为吗？” 欧阳晟打了个哈哈，把章诚轩的肩膀一拍：“别问了，给人家留点面子，说不准是她父亲拿着刀逼她去的呢？” 苏素彤还真打算用这样的说辞来着，但却被欧阳晟用讥讽的语气抢了先，她只得用帕子捂住脸，飞奔着跑开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9章 她一定穿了个假古代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章诚轩看着苏素彤离去的方向，脸色变了又变：“齐王，你刚才所说属实？” 是不是属实，看苏素彤的反应就知道了，还用再问吗？欧阳晟默然不语，拍了拍他的肩膀。 章诚轩苦笑：“是本王愚笨，刚才让你们看笑话了。” 叶雨潇斟酌了一番，道：“我始终认为，感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无论苏三小姐如何，只要你心悦，旁人便无权置喙。方才若非她污蔑我和我表妹，我绝不会跳出来的。” “本王明白。也谢谢你的……理解。”章诚轩说着，朝顾清颜藏身的地方扫了一眼，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匆匆离开了。 章诚轩一走，顾清颜就顶着一头枯草，跳了出来：“这个女人好手段！那头约着恒王，这头又来跟鲁王信誓旦旦，搞得好像是鲁王负了她似的！方才要不是齐王及时出现，戳穿了她的假面孔，我们都要被她给蒙蔽了！” 方才欧阳晟的确出现得很及时，叶雨潇瞅了他一眼：“没想到王爷还会演戏。” 欧阳晟面无表情：“本王何时演过戏？本王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她的意思是，他刚才的面部表情要稍微丰富那么一点点。不过，也许欧阳晟本来就是这个性格，只是面对她时才拉着个脸吧。 罢了，这涉及到本尊的遗留问题了，他愿意拉着脸就拉着脸吧。 叶雨潇甩了甩头，驱走脑中那些有的没的想法，问他道：“苏三小姐跟恒王私会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相看的事，私会的事，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又算不得什么秘辛。”欧阳晟不以为意，“只要留心，不难打听。” 只要留心，不难打听，那他为什么要留心呢？叶雨潇盯着他瞅了一会儿，发现他面无表情的好处，就是什么心思都不会让人看出来。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喜行不露于色？可他冲她发脾气的时候，生气的样子挺传神的。 欧阳晟发现她在看他，淡淡地回望她一眼，抬脚走了。 “表姐——”欧阳晟一走，顾清颜马上抱住叶雨潇的胳膊，把头埋了进去，“鲁王他……我该怎么办哪？” “好，好了——”叶雨潇拍着她的后背，但安慰的话才起了头就卡壳了。 “好什么，表姐？”顾清颜困惑抬头。 咳，她本来想给点建议忠告什么的，但突然想起来，她两世为人都没谈过恋爱，哪来什么经验啊。她该劝顾清颜勇敢追爱，还是告诉她，章诚轩恐怕旧情未了，不要轻易靠近？或者干脆板起脸，叫她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不管哪种选择，结果都不确定，万一建议错了，就是害了顾清颜一辈子了。 天哪，感情这种事太复杂了，叶雨潇想得头都疼了，只能自黑：“我本来是想给你点建议的，但想想我自己的婚姻都是失败的，还是算了，你自己拿主意吧。” “至少证明围追堵截是不行的。”顾清颜说完，怕叶雨潇打她，朝外跳开了。 “那可说不准，万一人家就是吃这套呢？”叶雨潇知道她指的是本尊纠缠欧阳晟的事儿，悠悠地瞥了她一眼。 真的么？顾清颜低头琢磨了一会儿，忽然道：“表姐，我看你是真的把齐王放下了。刚才苏素彤说‘你自己得不到齐王，就见不得别人好’，你都没生气。以前她这样说的时候，你可是拿马鞭抽过她的。” “正说你呢，干嘛扯我和齐王？我跟他已经和离了。”叶雨潇敲了敲她的头，拉着她朝外走。 今儿接风宴呢，几个主角却一直在外面玩失踪，还不知平南王他们怎么着急呢。 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已经觥筹交错的酒席上，章诚轩是绝对的主角，男男女女的目光都投射在他身上，根本没人留意到她俩。 而欧阳晟则不知所踪，许是怕人多了尴尬，先一步回家去了。 叶雨潇落了座，目光一扫，也没有发现苏素彤，她今儿秘密被戳穿，想来也没什么心情吃酒了。 倒是卫璇玑还在，她挺直着背，下巴微微抬起，看着颇有一股傲气，和卫珺的气质大不相同。 熙朝民风本就开放，接风宴上又多是武将家的小姐，更是不拘小节，纷纷来找叶雨潇和顾清颜打听章诚轩的喜好，因为只有她俩去过章诚轩军中。 面对这些心怀爱慕的小姐们，叶雨潇倒没什么，顾清颜却是把每个人都当成了情敌，直到宴席结束还在生气。 叶雨潇见她闷闷不乐，只好把她带回琼楼，和她聊天散心。 顾清颜趴在她的肩头上，满脸困惑：“表姐，我对鲁王本来没什么的，即便是先前得知你要与他相看，我也没有很难过。但为什么苏三一闹，那些小姐们一追捧，我这心里就放不下了呢。” “正常心理现象，饭要抢着吃才香嘛。”叶雨潇拍拍她的手，道。 什么叫心理现象？顾清颜疑惑了一瞬，嘟囔道，“谁要跟她们抢了。要不是今天祖父恰巧请他来相看，我才不会主动搭理他呢。” “为什么不主动搭理？是因为我这个失败的案例在前吗？”叶雨潇问她道。 顾清颜嘿嘿一笑，没有作声，想来就是这个原因了。 她记得，顾如烟不敢对谭十召表明心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所以，本尊失败的感情生活，给表妹们造成心理阴影了吗？不行，这事儿她得掰回来。叶雨潇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道：“人和人是不同的，齐王不吃胡搅蛮缠那一套，不代表别人就不喜欢。关键如何应对，还得看对方的脾气、性格和喜好。” “那我怎么知道鲁王的脾气、性格和喜好呢？”顾清颜困惑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叶雨潇两手一摊，“要不你还是盲婚哑嫁吧，让外祖父和外祖母给你挑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得了，免得烦心——” 叶雨潇话还没说完，顾清颜就把眼一瞪：“要盲婚哑嫁你去，我才不！” 得，还生上气了。她一定穿了个假古代！叶雨潇撂了挑子，朝迎枕上一躺：“别想你的鲁王了，说说苏素彤吧。恒王妃不是已经内定为卫珺了么，怎么苏素彤还在跟恒王私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0章 该脱到哪儿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顾清颜也爱八卦，来了兴致：“这事儿确实奇怪，苏素彤无论在哪方面，都胜过卫珺许多，倘若恒王真与她有私，就该娶她才对，为何却选了卫珺？” 或许卫珺有什么过人之处，又或者她抓住了恒王的什么把柄吧。谁知道呢，跟她没关系，她只是为了转移一下顾清颜的注意力而已。叶雨潇见目的已经达到，便随意应付了几句，把顾清颜赶回去睡觉了。 此时鲁王府的某处屋脊上，章诚轩正吹着冷风，望着月亮，抱着一坛烈酒猛灌。 忽然一人飞跃而上，稳稳地落在他身旁，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章诚轩一言不发，抛了坛酒过去。 欧阳晟接住酒坛，犹豫了一下，坐下抿了一小口。 “来都来了，却不舍得陪我喝酒？”章诚轩举着酒坛，冲他猛地一晃，酒水泼出了大半。 不是不愿意，是他身上有伤，倘若饮酒，恐怕会留疤。罢了，舍命陪君子，疤就疤吧。反正伤在那种地方，即便留了疤也看不见。欧阳晟不再犹豫，举坛喝了一大口。 章诚轩哈哈一笑，把他的肩膀一搂：“齐王，我们算不算是一对难兄难弟？” 谁跟你难兄难弟了？这要是让顾长平看见，又要乱想非非了。欧阳晟果断地推开了他的胳膊，道：“此话怎讲？” 章诚轩搂肩被拒也不生气，灌了一口酒，道：“我，章诚轩，十五岁出征，十七岁挂帅，一战成名。人人皆称我一声少年英雄，可又有谁知道，我是为了心上人，才拿命去拼的？结果，结果呢？她先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我、耍弄我，把我当成个傻子，使劲地朝我的心口上插刀！” “是挺惨的。”欧阳晟半句安慰的话都没有，“那我呢？” “你？你比我更惨。”章诚轩道，“我只不过是识人不清，痛则痛矣，却由此看清了一个人，算不得损失。而你，有个深明大义，有勇有谋的妻子却不懂得珍惜，白白成了孤家寡人。” 深明大义，有勇有谋，是专门形容女人的么？欧阳晟走了一下神，驳道：“如果我没记错，你以前比我更厌恶她。别因为她给你治过一回腿，你就把她捧到天上去了。” “那是以前，以前！”章诚轩按着酒坛，眼神已经有些迷蒙了，“她现在的变化太多了，你说是不是？” 欧阳晟没有作答，有关叶雨潇的点点滴滴，却跟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一幕幕闪过—— 她给他解了毒，了却了隐患，给了他新生；她专程去送他出征，被他发现后又羞涩逃走；她主动请缨去军中送药，救治他麾下的兵士；她给他缝合伤口，她给他偷偷缝制坐垫…… “唔，或许是吧。”良久，自欧阳晟口中飘出这样一句话来。但很快，他便提坛仰头，让尾音消散在了酒中。 接风宴后，平南王府忙了起来。 为宫中的庆功宴准备衣裳首饰自不必说，韩氏又另准备了厚礼，让顾元朗领着顾清颜去齐王府，向欧阳晟道了谢，感谢他在南.疆时派人护送顾清颜去博临县。 叶雨潇则由顾长平陪同，去京畿探望李三的家人。 两人前些时都在南.疆累坏了，谁都不想骑马，于是各乘了一辆马车出发。 李三的家，在京畿李家村。村中人烟稀少，田地荒芜。李三家中更是穷困，他母亲早已去世，兄妹四个全靠他已年近五旬的父亲一人养活。 叶雨潇一进门，便见到了李三口中六岁的小妹妹，她也是他们家唯一的女儿，名叫大丫。 大丫生得倒是清秀，只是面黄肌瘦，六岁的孩子，看着至多四岁。 叶雨潇蹲下身，把一袋红枣放进她的掌心里，含泪笑道：“这是你哥哥托我捎给你的。” 二丫懵懵懂懂地攥紧红枣，冲她点了点头。 叶雨潇拍了拍她的头，起身去跟李三的父亲道：“老伯，我给你们带了四季衣物，吃食用具，过两天我再遣人来，帮你们修缮房屋。” 谁知李三的父亲却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昨天才有人因为李三送了我们十亩地，万万不能再要您的东西了。” 十亩地？这是哪位好心人送的？不过此人考虑得比她周到，送地更能解决他们长久的生计问题。叶雨潇按下疑惑，还是坚持把她带来的东西给了李三的父亲。 等把东西搬进屋，已经日落西山，李三的父亲准备了饭菜招待他们，又留他们过夜。 此时天色已黑，赶去城中来不及，顾长平想着他们带了家将和丫鬟，叶雨潇有人伺候，安全也有保障，便做主留了下来。 李三的父亲带着四个儿女去邻居家借宿，把自己的房子让给了他们住，又把叶雨潇送的新被褥抱了几床出来，给了他们用。 是夜，小纂伺候叶雨潇上了床，自己则打了地铺，在地上睡了。 叶雨潇正在半梦半醒中时，忽然被人摇醒。她以为是小纂，睁眼一看，却是一身劲装的欧阳晟。 他是怎么瞒过守夜的家将潜进来的？叶雨潇吃了一惊。但想想他那天闯入平南王府，那么多护院和家将都拦他不住，又不觉得奇怪了。 “你要做什么？”叶雨潇怕吵醒了小纂，把声音压了又压。 “你说呢？”依稀的月光中，欧阳晟眉头一挑。 到了熙朝，也免不了半夜急诊吗？还是自己找上门来的那种。叶雨潇哀叹一声，认命地裹着被子坐起来，朝小纂那边看了一眼。 欧阳晟很自觉地背过了身去：“放心，她已经被本王点住穴道了。” 好吧，这里是神奇的熙朝，让人昏睡不醒的不止有麻药。叶雨潇把衣裳拖过来，迅速穿好下了床：“好了，你来吧。” 欧阳晟转回身来，脱鞋上了床。 叶雨潇点亮一盏油灯，搁到床头放好：“你这招呼都不打就来，就不怕我没带医箱？” “本王看见你带了才来的。”欧阳晟趴在她的枕头上，声音显得有点瓮。 他看见了？什么时候看见的？叶雨潇心念一动：“李三家的十亩地，是不是你送的？” 欧阳晟没否认：“不是你说，此事因本王而起吗？虽说你被误认为是齐王妃，乃是咎由自取，但李三却是无辜的，所以本王才送田契来。” 叶雨潇“切”了一声：“才送十亩地，你也太小气了。” “你懂什么，斗米养恩，担米养仇。即便李三是你的救命恩人，也不能惯着他的家人。万一他的家人因此索求无度，不思进取，赌钱养妓，散漫败坏下去，怎么办？” 叶雨潇说不清这是第几次被欧阳晟说服了，当即冲他拱手：“受教。” 欧阳晟却是不耐烦地冲她低声怒吼：“你还给不给本王瞧伤了？” 急什么，不就是拆线吗？叶雨潇就着昏黄的油灯，朝床上一看，才发现他已经不知何时自己把裤子脱了。 啧啧，真是一回生二回熟，上次还扭捏着要人催，这次就能自动自觉了。不过……“你把裤子全脱了做什么？回头又该说我对你有非分之想了。” 不是全脱？上次他光顾着遮羞，晕头晕脑，忘记该怎么脱了。欧阳晟脸色一红，连忙将头转了个方向：“该脱到哪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1章 原来误会一场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几步上前，麻利地帮他把裤子提了上去，只留出了贴着纱布的伤口。 她提裤子的时候，手背不可控地触碰到了他的腿，欧阳晟很想忽略这感受，但却怎么都忽略不了。 他趁着叶雨潇去开医箱，悄悄地翻身侧躺，把上身的衣襟朝下拉了一点，遮住了他又即将失控的位置。 叶雨潇取了剪刀来拆线，但油灯的光线实在太暗，她只好凑近了去看。 欧阳晟忽然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因为脱裤子太久而冰凉的后臀上，浑身血脉就好像冰封已久的河流，忽因春风轻拂而解冻，先是潺潺缓流，继而声势浩大，最终澎湃着涌到了某一处，让他不得不把衣襟朝下拉了又拉。 “叶雨潇，你有必要贴这么近？！”欧阳晟很是恼火，怒吼出声，“你是不是想趁机占本王便宜？！” “油灯这么暗，我不贴近能看清吗？”叶雨潇正聚精会神，忽然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差点戳到了他的肉，很是气恼，“你也不看镜子照照，你PP上现在到处都是疤，我想占便宜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一盏不够亮，不能点两盏吗？”欧阳晟怒道。 “你以为这是齐王府，想点多少盏就——”叶雨潇正还击，欧阳晟忽然从床上跳起来，裤子都来不及提，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住嘴，有人来了！”欧阳晟在她耳边低声地吼。 “肯定是你刚才那一嗓子把人招来的。”叶雨潇含混不清地道。 “你还说！”欧阳晟再次低吼。 “这是我住的屋，我怎么不能说了？你不该出声才对。”叶雨潇迅速从头上拔下束发的簪子，刺向了他的胳膊。 但欧阳晟之前中过她的招，这次有防备，一掌拍掉簪子，抱着她一个翻身，裹上了被子。 两人刚躺下，窗外便有人影出现，房门也被敲响了。 “大小姐，您醒着吗？” 是家将的声音。 叶雨潇一侧头，正好和欧阳晟的鼻子撞了个正着。 欧阳晟顾不得揉鼻子，一手掐住她的腰，附在她耳边道：“说你已经睡了。” 他可真会掐地方，大拇指正好抵在她的死穴上。其实根本没必要嘛，她为了自己的名节，也会扯谎掩饰的。叶雨潇瞪了他一眼，扬声道：“我已经躺下了，有事么？” “无事，刚才听见大小姐房里有动静，所以来看看。” “可能是我说梦话吧。”叶雨潇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呵欠。 家将肯定听见了呵欠声，语速明显加快了：“是我们莽撞了，请大小姐安歇。” 脚步声远去，消失不见，欧阳晟终于松开了叶雨潇的腰。 叶雨潇刚才被他掐得生疼，十分地不忿：“你总怕我占了你的便宜，现在是谁占谁的便宜？” “你占本王的便宜。”欧阳晟竟大言不惭地道，“你都已经把本王看光了，而本王不过是隔着衣衫掐了一下你的腰而已。” 他除了摆脸色，发脾气，居然还有这样油嘴滑舌的一面？叶雨潇一时气愤，朝他身下一拍：“这是谁占谁的便宜？” 欧阳晟反应敏捷，迅速朝后一躲，才算避过了这致命的一击。但他这样爱对叶雨潇发脾气的人，这次却罕见地没有生气，而是诧异地看着她道：“你说这是谁占谁的便宜？” 自然还是她占他的便宜了。叶雨潇顿时觉得自己像是个白痴，愤而起身：“那我再不占你便宜了，你走吧。” 欧阳晟其实也很想走，但他后臀上的线才拆了一半，只能躺着不动：“你不是说，医者眼中无男女吗？” ！！！ 从现在起，她要是再开口她是猪！ 叶雨潇忿忿地扒开被子，把欧阳晟拖到床沿上，埋头剪线。 她因为生气而略显灼热的鼻息，再次喷洒在他后臀的皮肤上，欧阳晟努力克制着某处的冲动，跟她聊天以转移注意力：“我昨夜陪鲁王喝酒了，伤口可有红肿？” 伤口都已经愈合了，怎会红肿！叶雨潇很想就地掐他一把，忍住了。 当然，伤口还没拆线之前，喝酒是不对的，但她不准备告诉他，她现在不想跟他讲话。 欧阳晟见她没回应，倒是没在意，反正他只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拆线后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估计会留疤，最好擦点药膏。叶雨潇闭紧了嘴，坚决不出声。 欧阳晟忽然想起一个问题，眉头微微地一皱：“如果是别的男人这个地方受伤，你也会一样为他医治么？” 当然会，他对于她来说，也不过是别的男人。叶雨潇狠狠地一夹剪子，剪断了最后一根线。 欧阳晟听她哐哐当当地收着针剪，把医箱盖子摔得山响，脑中忽然想象出她给别的男人医治私处的画面，不由得把裤子一提，坐了起来：“行了，本王承认，你欲擒故纵的法子，挺奏效的。” 什么欲擒故纵的法子？叶雨潇嘴一张，差点破了功，赶紧捂住嘴，从医箱里抽出纸笔，胡乱磨了几下墨，写了给他看：我欲擒故纵什么了？ 为何不说话？他的声音已经够小了，家将不会听见的。难道是因为害羞？欧阳晟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拿过她手中的笔，大书特书，从她未免被休，宁肯伪装自尽，写到她为他解毒后，并未以此相胁，而是故意和离大归，再一直写到了她每天累到瘫倒，还抽空偷偷为他缝制坐垫。 叶雨潇逐行逐句地看完，目瞪口呆。这误会也太大了去了吧？ 他以为，她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对他的爱？？ 他以为，她是想要耍手段，以赢得他的心？ 天地良心，她对他连好感都谈不上。 可是他刚才说，她欲擒故纵的法子……奏效了？ 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叶雨潇抓着写满字的纸看，抵住了额头。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被人喜欢，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至少也能满足一下虚荣心。可是，他喜欢她的前提和基础，那一份他以为的“爱慕”，并非来自于她，而是属于本尊的！ 如果没有本尊对他炽烈的爱意在前，如果他没有误会她对他余情未了，那么即便她为他解了毒，即便她去当了一把军医，即便她为他缝了垫子，即便她为他做了所有的那一切，他们也不过是普通的医生和患者的关系，不会更多了。 这绝对不是她矫情，章诚轩跟他是差不多的情况，她也救过章诚轩；她随军的军队，就是章诚轩麾下；她还给过章诚轩润喉糖，那章诚轩怎么没喜欢上她？ 欲擒故纵，欲擒故纵，可是她并没有纵，也根本没想擒啊。 叶雨潇一想到这些，就坐立难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2章 气氛有点怪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如何才能让误会消除？叶雨潇结结实实地咬了一会儿指甲盖，忽然觉得她是多虑了。穿越一事固然不可与外人道，但失忆没什么不能说的吧？ 她拿定了主意，便不再犹豫，重新拿了张纸，写了起来。 她从欧阳晟执意休妻开始写起；写到鲁池瑶蓄意谋害，她死里逃生，却惨遭失忆；再到记忆尽失的她，已经忘记了欧阳晟，对他的爱慕之意更是荡然无存。 她写完搁笔，递给欧阳晟看，又把昏睡的小纂一指：“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小纂，这些她都知道。” 欧阳晟攥着纸张的一角，惊讶从眼眸中一闪而过，但随即浓密的睫毛便垂了下来，遮住了眼中似恼似怒的情绪。 “既然已经忘却本王，解毒治伤又是为何？”欧阳晟一开口，声音低沉得可怕。 “呃……医者父母心吧。” “送本王出征。” “那会儿刚给我爹治完病出来，顺路看个热闹。” “亲自去南.疆送药。” “不放心那帮太医呗。” “马鞍上的垫子。” “这……你去店里买包糖，老板还附赠个纸袋儿呢。你找我缝了针，送你个垫子挺正常。” 买糖赠纸袋？！ 欧阳晟愤然而起，拂袖而去，就连紧攥成一团的纸都忘了丢弃。 失忆他辨不出真假，但叶雨潇对他半点情意也不再有，他是切切实实地看出来了。 所以从头到尾，都是他自以为是，自作多情了？ 自作多情！是他自作多情！ 欧阳晟紧攥着纸团，一头扎进了夜幕里。 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雨，他却浑然不觉，一路狂奔疾驰而去。 叶雨潇手中捏着另一张纸，那是欧阳晟方才向她表明心迹时写下的。 她无意识地捏着纸的两端，朝中间揉拢，再朝两边展开。如此几番过后，她将双手合拢，把纸团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 明明已经揉了百来回的纸团，却竟还有棱角，刺痛了她的掌心。 叶雨潇猛地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小纂！ 小纂的穴道还没解！ 她一个俯冲扑到地铺上，猛摇小纂的肩膀，但小纂却没有丝毫反应。 她虽然认得穴道，但点穴这领域她是门外汉，不得已，只得冲到对面房间，拍响了顾长平的门。 顾长平本是和衣而眠，很快起床开了门：“潇潇，先前我就听见你房里有动静，后听家将说没事，才没起来，这会儿又是怎么了？” 叶雨潇把他拖到自己房间，指着地铺上的小纂道：“二表哥，什么也别问了，帮我把她的穴道解开。” 顾长平惊讶蹲身，仔细看了看，又并指试了试，最后摇头道：“这是谁干的？此人内力比我深厚，我解不了。” 这还跟内力深浅有关系？那怎么办？叶雨潇只得告诉了他：“齐王干的，他来找我拆线。” 顾长平了然。欧阳晟伤在那种地方，拆线自然要趁着人少的时候，晚上偷偷摸摸地来了。“他只点了睡穴，没事的。也许过会儿就自己会解开，如果解不开，明天天亮后我们再去找他。” 这还带“如果”的？叶雨潇不放心，蹲身按上小纂的脉搏，道：“他刚走不久，我们去追他。” 此去京城就一条道，倒也行。顾长平点了头，命一名家将先骑马去追，他们乘坐马车随后，又另留下了一名家将在此，免得李三父亲明早见不到人着急。 可谁知他们一气追出十几里，都没见到欧阳晟的身影，此时折返又太麻烦，只得继续前行，回京去齐王府看看。 他们哪里知道，欧阳晟虽然是徒步而去，但他的千里驹就在村落两里地外，此时早已一路疾驰，回齐王府去了。 欧阳晟回到齐王府时，已经浑身尽湿，丫鬟们急忙抱来干净的衣物，他却置之不理，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 他习惯性地移动书案上的镇纸，密室门却并没有如期而开。他这才想起来，影子如今已成姚鹰，不再生活在密室了。 他是否该去鲁王府的屋顶，找章诚轩陪着喝几坛？欧阳晟自嘲地笑了笑，铺纸提笔，连绵不断地写着“自作多情”几个字。 不一会儿的功夫，三尺见方的澄心堂纸便写到无处可写，他只得收笔悬腕，笔尖上的浓墨和着箭袖上的雨滴落下来，恰滴在最后一个“情”字上，晕晕染染，成了模糊的一团。 欧阳晟把笔一抛，忽然看见了书案角上的纸团，这纸团他一路攥着回府，没有淋到半点雨水，却浸透了他掌心里的汗。 他盯着纸团看了许久，渐渐地冷静下来。 被谋害、失忆、忽然拔高的医术、忽变伶俐的口齿、忽如其来的凌然大义……查无踪迹的孤儿院、大强……欧阳晟忽然直起身，快步走到书架前，抽出了一本《春秋左氏传》。 “……人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阳曰魂。用物精多，则魂魄强。是以有精爽，至于神明。匹夫匹妇强死，其魂魄犹能冯依于人，以为淫厉……” 但凡有人此刻读到这里，合该惊出一身冷汗，但欧阳晟却是迅速果断地抓起案角的纸团，凑到了烛火上，点燃烧成了灰烬。 随着叶雨潇的手写的故事在火光中消失不见，欧阳晟终于舒出了一口气，坐回了椅子上。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丫鬟的通报声：“王爷，顾家二公子和叶大小姐求见。” 顾长平和叶雨潇？欧阳晟赶紧收起那满张的“自作多情”，胡乱塞进了书架里，再对门外的丫鬟道：“请。” 书房门开，顾长平和叶雨潇走了进来，两人的鞋子上都沾着雨水。他们后面是一名婆子，婆子背上背着仍旧昏睡未醒的小纂。 欧阳晟一看这情形，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当即隔空弹指，解开了小纂的穴道。小纂从昏睡中惊醒，茫然四顾，叶雨潇忙让婆子先把她带出去了。 欧阳晟这手隔空点穴的功夫，看着顾长平双眼放亮，摩拳擦掌，恨不能现在就跟他讨教两招。 叶雨潇把裙带绞在手上揉了一揉，行了个礼：“多谢王爷。打扰了。” 欧阳晟的目光蜻蜓点水一般在她的手上停留了一下，旋即移开：“本王送你们。” 顾长平觉得屋内的气氛有点怪，但又说不上是哪里，甩甩头，率先出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3章 挑衅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跟在顾长平后面，出了书房。 马上有丫鬟上前撑伞，但欧阳晟却从后把伞接了过去。 丫鬟躬身退下，叶雨潇惊讶抬头：“王爷？” 欧阳晟没有作声，只是示意她一起朝前走。 两人并肩而行，欧阳晟像是特意放慢了步伐，不一会儿，两人便和前面的顾长平拉开了距离。 这时欧阳晟方才开了口，声音极低，像是为了防止耳力颇佳的顾长平听到：“世道险恶，人心叵测，失忆一事，休要再与外人道。” 失忆也不能随便说么？为何特意叮嘱她这些？叶雨潇满心疑惑，但想想欧阳晟虽然性格冲，脾气大，但人情通达，深谙变通，便听了他的话：“好。” 除了伶牙俐齿，嚣张跋扈，倒也算是个明是非、不固执己见之人。欧阳晟抬眼扫过叶雨潇不画而黛、浑然天生的柳眉，把伞柄递给了她。 这就不送她啦？一点儿绅士风度都没有。叶雨潇腹诽着，加快脚步，追上了顾长平，一道回家去了。 秋雨绵绵，下个没完，一直到庆功宴那天，方才放晴。 平南王府众人都天公作美，乃是吉兆，高高兴兴地盛装打扮，进宫赴宴。 南.疆战乱平定，了却了皇上的一桩大心事。龙颜大悦，宫中气象自然不同，沿路名花吐蕊，奇石争锋，树上以金玉作叶，彩帛作饰，端得是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这树上挂的，可都是真金白银，花心里镶的，更是货真价实的各色宝石。叶雨潇第一次见到这种排场，挽着顾清颜和顾如烟一路慢慢走，慢慢看。等她们踏上保和殿的台阶时，其他人早已进殿入座了。 魏公公笑容可掬地出来，亲自引着她们进了殿，但她们的座位并不在一处，顾清颜和顾如烟在平南王妃旁边，而叶雨潇的座位更靠近帝后，在欧阳晟和顾长平的中间。 魏公公引着叶雨潇入座，悄声笑道：“叶大小姐，您去南.疆前向皇上讨的那处房子，皇上一直记在心上呢，今日宴上，便会当众赏给您了。” 魏公公不愧是在宫中浸.淫多年的老人儿，这一番话中透露的信息颇多。叶雨潇不傻，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向他道谢，顺便将一个厚厚的赏封隔着袖子递了过去。 待得落座，欧阳晟马上微微侧首，朝她看来，叶雨潇刚要打招呼，他却又把目光移开了。这态度可真够冷淡的，不过这样也好。叶雨潇默默想着，举目朝殿中看去，找那几个“老相识”。 白真真身份低微，这种场合自然是见不到的。苏素彤自从接风宴后，就没露过面，今儿庆功宴她也没来。孔明月随父兄姊妹坐在角落里，含胸缩肩，存在感极弱。 白太妃今日的位次很靠前，想来是因为欧阳晟立功的缘故。她满面春风地与同座说笑着，得意得很。 坐在章诚轩与欧阳晟对面的，是两位皇子。叶雨潇听小纂描述过他们的长相，一眼就辨了出来。浓眉、鹰钩鼻，长相端正，一双眼睛却阴沉阴沉的，是圣上长子，恒王。眉眼疏淡，面色有点苍白，瘦瘦弱弱的，是荣王。 叶雨潇想着魏公公刚才的话，没有多看，稍加打量，便移开了视线。 她顺着恒王朝下首看，很快便看到了卫珺。 卫珺如今的装扮，与以往大有不同。她穿着一件时下最流行的销金对襟短袄，系着郁金香染的黄裙子，发髻上插满珠翠，正中还有一只金凤，凤嘴里五彩斑斓的琉璃珠垂下来，一晃一晃地闪人眼。 看来这位内定的恒王妃，身价已今非昔比了，以前她身上穿的，可都是齐王府三夫人丢给她的旧衣。 卫珺见叶雨潇打量她，抬头冲她一笑。那笑容中不仅有得意，还颇含了几分挑衅。 叶雨潇不认为自己还会跟她有交集，没有理会。 很快，帝后入席，一番祝词过后，殿上热闹起来。众人纷纷起身，向今日的主角章诚轩和欧阳晟敬酒，同去过南.疆的顾长平也被人团团围住了。 几个叶雨潇并不认识的公子频频来敬酒，她不愿多喝，又不好拒绝，只得把顾如烟拉来挡酒，自己则起身躲到柱子后喘口气。 她刚站定，便闻一阵叮咚环佩响，浑身闪亮可用金碧辉煌来形容的卫珺出现在眼前。 卫珺手中擎着一只金杯，笑得十分张扬：“叶雨潇，你和离后怎么就变得畏手畏脚起来了，我可是等你好久了。” 这话没头没尾，叶雨潇听得不明白：“你等我做什么？” 卫珺靠近她耳边，笑得出了声：“你的丫鬟挨了打，你怎么不去找恒王算账？你以前可没这么怂。” “你怎么知道是恒王？”叶雨潇马上反应了过来，“小纂是你派人打的？” 卫珺没承认，也没否认，满脸怂恿：“喏，恒王就在那儿，你还不赶紧找他去！” 这个傻到给白真真当枪使的卫珺，好像变聪明了一点呢……叶雨潇眯了眯眼睛：“你断定我不敢招惹恒王，所以才借恒王府的家奴追打我的丫鬟？” “不不不，你误会了。”卫珺伸出一根手指头，连连直摆，“我巴不得你去找恒王算账。” “巴不得我去找恒王算账，然后被恒王暴打一顿？”叶雨潇想起恒王的为人，猜出几分卫珺的意图。 “你知道恒王难惹就好！”卫珺眼中满是恨意，“叶雨潇，你不是很会欺负人么，我会一点一点地全都还给你。上次我打的是你的丫鬟，下次打的就是你！” 她欺负人？到底是谁欺负谁？当初明明是她给白真真当枪使，跑去砸场子，她被迫无奈才反击的。叶雨潇被卫珺给气笑了。她劈手夺过卫珺手中的金杯，一把揪住了她胸口的衣襟。 “你要做什么？”卫珺见叶雨潇发难，不但不怕，反而道，“打，赶紧打！你要是不打，就是狗.娘养的！” 她一边叫嚣，一边在心里暗暗地笑，她现在可是未来的恒王妃，只要叶雨潇动她一根手指头，她就马上叫嚷起来，让她吃不了兜着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4章 凶残至此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待会儿自有人教训你，我又何必浪费力气？”叶雨潇抛开金杯，哐当一声响。 “谁敢教训我？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无依无靠的庶女？”卫珺嗤地一声笑，根本不信。 叶雨潇揪着她胸口的衣襟一扭，迫使她转过身去：“你看。” 殿上依旧觥筹交错，说笑声震天，但却能清楚地看到，有侍卫押着几名奴仆，进了殿门。 卫珺看清那几名奴仆的模样，瞬间白了脸。 “你刚才不是说，恒王难惹吗？我惹不起，换他老子来，行不行？”叶雨潇说完，不再理会卫珺，自顾自地回了座位。 其他人渐渐也发现了不对，纷纷回座，殿上安静下来。 恒王的目光追随着那几名奴仆，神色惊讶而困惑。 侍卫把奴仆带到皇上面前，皇上却示意他们将其丢到了恒王的座位前。 恒王马上站了起来：“父皇这是何意？” 皇上的神色非常平静，一点儿也看不出生气的迹象：“宣武门大街安定巷从南朝北数的第三栋房子，朕已经赏给了叶大小姐，你能否给个面子让出来？” 恒王到底怎么惹怒了皇上，竟让他连给个面子这种话都讲出来了？！殿中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朝着恒王那边看去。 “父皇在说什么？儿臣怎么听不明白？”恒王起身转向皇上，满脸困惑。 “听不明白？人都押到你面前了，你还不明白？”皇上骤然大怒，“堂堂恒王，竟为了一栋房子，指使家奴打伤了叶大小姐的丫鬟，皇家的颜面都让你给丢尽了！” 庆功宴上，京城贵族圈的人都在，皇上却选择了当众揭发斥责恒王，可见有多不给他面子了。 “叶大小姐？”恒王问道，“父皇是听谁说的？” “你管是谁说的，你只用告诉朕，到底有没有这回事。”皇上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更加生气了。 “父皇既然不肯说，想必是叶大小姐自己告的状了。”恒王兀自点着头，忽地抬眼朝座位对面一扫，直奔叶雨潇，“黑状本王从来不屑于分辩，就此掐死你，这事也就了结了。” “恒王！” “你这是做什么？！” “住手！” 殿内一片惊呼。 皇上还在这儿呢，他就敢乱来！ 皇上气得拂了案，直呼了恒王的名字：“姜正则！” 皇后连仪态都顾不得，急身而起，跌落了头上的一支珠钗。 恒王劣迹斑斑，根本不在乎多添一桩，任凭殿上的人如何，他只顾伸手去掐叶雨潇的喉咙，看那架势，是要掐着她的喉咙，把她从座位上拎起来。 顾长平马上出手阻止，但恒王显然功夫不弱，单手就挡开了他的攻击。 不过绕是如此，恒王的手还是没挨着叶雨潇的脖子，一只金杯自欧阳晟手中飞出，准确无误地击中了恒王手腕上的穴道，迫使他不得不缩回了手。 叶雨潇悄悄收回袖中的银针，心道这点穴和针灸倒是有共通之处，只不过内力比银针更好使，隔空都能达成目的。 “齐王。”恒王捂着手腕，目光阴沉。 欧阳晟连站都没站起来：“这是本王和鲁王的庆功宴，恒王却蓄意闹事，是对本王或鲁王有所不满吗？” 恒王也不分辩，冷笑两声，举掌袭向欧阳晟。 眼见得两人就要缠斗在一起，御前侍卫涌入殿中，举剑将恒王团团围住，总算迫使他住了手。 皇上双手撑在案上，差点把食案按穿：“人证俱在，你还敢抵赖行凶？难道这几个恶奴，不是你恒王府的人？！” 恒王拗着脖子，拒绝辩解。 皇后急到泪眼婆娑：“正则，你若是被冤枉的，就赶紧跟你父皇说，何必要死撑着。” 恒王瞥见皇后眼中的泪，这才道：“这些是恒王府的家奴不假，但儿臣从未指使他们和叶大小姐抢过什么房子，打伤叶大小姐的丫鬟，更是无稽之谈。” “皇上，正则说不是他。”皇后殷切地看向了皇上。 但皇上根本不信：“不是他指使的，还能是谁？除了他，难道还有第二个人指使得动恒王府的奴仆？！” 皇后哑然。 除了他，谁还指使得动恒王府的奴仆？这句话似给了恒王提醒，令他恍然四顾，毫无顾忌地当众大喝卫珺的闺名：“卫珺！” 无人应答。 座位上也没人。 卫珺一直躲在柱子后面，根本没出来。 但殿上的人这么多，很快就发现了她的藏身之处，给恒王指了方向。 恒王风一般地冲到柱子后，把卫珺拎了出来，逼问她道：“是你干的？” 卫珺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调用恒王府的奴仆！！”恒王一掌扇了过去。 卫珺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横飞过半个大殿，跌落在中山侯的脚下。 中山侯惊惶起身，却不敢去扶自家的女儿。 恒王紧追过去，掐住卫珺的喉咙，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为何要害本王？” 她擅自调用恒王府的奴仆也就罢了，居然指使他们去干争抢房子，追打丫鬟这种不入流的事。皇上最恨皇子作妇人姿态，所以不喜畏畏缩缩的荣王；万一皇上由此误会他也跟荣王一样眼界低，格调差，将来皇位花落谁家，还真不一定！ 事涉皇位之争，恒王越想越气，手越收越紧。 这是要在庆功宴上闹出人命吗？！皇上气得砸了金杯：“把这逆子给朕拿下！” 御前侍卫一拥而上，将卫珺解救下来。 可恒王正在恨头上，三两下打退侍卫，又去抓卫珺。 卫珺见恒王不依不饶，竟不但不逃，反而捂着脖子，满口威胁：“殿下，你不要欺人太甚，把我逼急了，我跟你同归于尽！” 她明显只有挨打的份，拿什么跟恒王同归于尽？殿上众人只觉得好笑。 谁知恒王听了她的话，当真停下了脚步，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莫非卫珺拿出恒王的什么把柄了，所以不但敢调用恒王府的家奴，还敢威胁恒王？殿上众人纷纷猜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5章 恭喜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同归于尽，是吗？” 就在殿中众人猜测纷纷的时候，恒王一步一步地走向卫珺，扬起手臂，一掌把她扇晕了。 他的动作迅捷狠绝，直到卫珺晕倒在地，殿中众人还没反应过来。 “抬回恒王府，严加看管。”恒王喝令家奴道。 那是御前侍卫奉皇命捉拿来的恒王府家奴，他居然自行视同无罪，让他们带卫珺回恒王府！ 再说卫珺与他尚未成亲，如何能带回恒王府！ 更别提他当众行凶了！ 皇上气得想砍了他的脑袋，但正在这时，皇后忽然手捂胸口，倒了下去，引起四面一片惊呼。 皇上明知皇后是故意装病，为恒王开脱，但还是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扶。 皇后紧紧抓住皇上的衣袖，含泪道：“皇上，正则性情暴戾，全怪臣妾怀他时心情不佳，思虑过多所致，这都是臣妾的错，您要怪就怪臣妾吧。” 皇后怀着恒王的时候，为何会心情不佳，思虑过多？皇上想起往事，沉默许久，终究还是挥了挥手，放恒王去了。 皇后被宫女们搀走，皇上示意庆功宴继续。 为了缓和气氛，皇上表示要犒劳当日南征军队，并赏赐了鲁王、齐王、顾长平、叶雨潇。 许是对太医在军队的作为有所耳闻，皇上连春晓都赏了，却没有提及随军的十名太医。 刚才恒王的行径虽然令人心惊，但他的做派一向如此，众人并没有因此坏了兴致，反而多了谈资，觥筹交错间，聊得十分起劲。 顾如烟挨着叶雨潇坐了，关切问道：“表姐，刚才吓坏了吧？” 顾清颜递了盏酒过来给叶雨潇压惊：“卫珺太不是东西了，为了报复表姐，竟把恒王都算计上了。” 叶雨潇接了酒，道：“我也没料到是卫珺背后捣鬼。我更没想到恒王的胆子这么大，当着皇上的面就敢闹场。” “不管怎样，小纂的仇算是报了。恒王虽然暴戾，但卫珺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顾清颜道。 小纂当时被打得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卫珺今日这顿打，挨的不冤。 叶雨潇点点头，觉得有一件事比恒王的胆子更让人奇怪：“恒王今日把皇上气成那样，皇上怎会轻飘飘地就放过了他？如此以往，恒王岂不是会更无法无天？” 顾清颜摇摇头，道：“听说跟丽妃和荣王有关，但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看来这是属于皇家的一段秘辛了，叶雨潇虽然好奇，也只得按下。 顾如烟忽然越过叶雨潇，扯了扯顾清颜的袖子，冲她挤眉弄眼。顾清颜抬头一看，原来是章诚轩来了。死丫头，鬼鬼祟祟地做什么，生怕鲁王不知道她心思似的！顾清颜瞪了顾如烟一眼，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唤了一声：“鲁王殿下。” 章诚轩微微颔首：“顾二小姐。” 顾如烟拉着叶雨潇站起身来，笑嘻嘻地道：“鲁王殿下，我二姐——” “顾三！”她刚起了个头，就让顾清颜捂住嘴，拖走了。 章诚轩看着这姐妹俩远去，满脸诧异。 叶雨潇连忙打岔：“鲁王殿下，因为我的事，差点搅了你的庆功宴，真是抱歉。” “叶大小姐这是哪里话，方才的事与你何干？”章诚轩冲她举了举酒杯，“刚才恒王没伤着你吧？我是特意来给你压惊的。” “多谢关心，我没事。”叶雨潇端起酒，与他干了一杯。 章诚轩趁她仰头，扫了一眼她的脖子，见确实没有伤痕，方才安心离去。 他一走，顾清颜和顾如烟马上又回来了。顾如烟伏在叶雨潇肩头，吃吃地笑。顾清颜瞪了她一眼，对叶雨潇道：“表姐，刚才恒王发难，是齐王救了你，你不去跟他道个谢？” “要去的。”叶雨潇斟满酒杯，先去向顾长平道了谢，再才起身去找欧阳晟。 但坐在欧阳晟座位上的，却并非欧阳晟本人，而是沛国公家的嫡长女鲜于萱，她亦是皇后嫡亲的内侄女，恒王的表妹。 她的相貌与皇后颇为相似，叶雨潇听小纂说起过，一见便认了出来。只是她为何会坐在欧阳晟的位子上？ 鲜于萱看着倒是挺友善，见叶雨潇愣神，马上起了身，解释道：“齐王饮多了酒，身子不适，我让他到偏殿歇着去了。叶大小姐是要寻他么，我带你去。” 她这话听着，颇有以齐王妃自居的意味，叶雨潇不明就里，笑了笑，道：“不必了，我只是来向齐王道谢，既然他不在，那我待会儿再来。” “行，叶大小姐请自便。”鲜于萱也笑了笑，起身朝白太妃那边去了。 叶雨潇看着她与白太妃并肩坐着，谈笑风生，忽然觉得有点闷闷的。 肯定是因为殿内人太多了，空气流通不畅，叶雨潇想着，独自出了殿门。 她沿着金玉宝石装饰的树，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树后传来了欧阳晟低醇的声音：“你出来作什么？” 嗯？他不在偏殿？叶雨潇怔了一怔，停住了脚步。 隔着珠光宝气的树枝，欧阳晟的侧颜影影绰绰，叶雨潇仔细看了一会儿，问道：“你喝醉了？好些了吗？” 习武之人哪里会醉，除非是他自己想醉。欧阳晟透过枝叶的空隙回望，树上的红宝石映照在叶雨潇的眉心，殷红的一点，给她一贯骄傲飞扬的脸平添了几分妩媚。 “你听谁说本王喝醉了？”欧阳晟收回目光，问道。 叶雨潇踌躇了一会儿，照实说了：“沛国公家的大小姐说的。她……” “沛国公有意与齐王府结亲，借着庆功宴来相看。”欧阳晟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很快接了话。 “和谁相看？”叶雨潇脱口而出，问完又后悔，这不摆明了是相看欧阳晟么。 果然，欧阳晟没有作声。 听鲜于萱那口气，这次的相看，应该是很成功了。叶雨潇掐了一会儿裙带，道出一句：“恭喜。” 恭喜什么？欧阳晟正要开口问，叶雨潇却已是转身跑开了。 叶雨潇一气跑回殿内，顾清颜和顾如烟双双抬起头来。 “表姐，你跟齐王道过谢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6章 宏伟蓝图第一步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道谢？哎呀，忘了。算了，想必他也不会在意，回头请大舅母帮忙送一份谢礼去就是了。叶雨潇谎称没有见到欧阳晟，坐回两个表妹中间，举杯饮酒，不知不觉便喝多了，连庆功宴是什么时候结束的都不知道。 且说卫珺被恒王府家奴抬出宫门，她的丫鬟红杏见到，啼哭不已，一并跟着去了恒王府。 恒王府家奴将卫珺丢进一间空房，便不再理会，饮食、水、药一概不管。 红杏扑到卫珺跟前，死命地掐她人中，方才把她弄醒，哭道：“三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卫珺晕了这一时，被掐过的喉咙红肿起来，火辣辣地疼。她哑着嗓子，把庆功宴上发生的事讲给红杏听。 红杏听完，哭得更厉害了：“三小姐，您报复叶大小姐也就算了，把恒王牵扯进来做什么？恒王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得罪了他，哪里还有活路？” “你怕什么，恒王不敢杀我。”卫珺摸着疼痛的喉咙，恨道，“叶雨潇，我今天受的罪，一定会找你讨回来！” 红杏一听，惶惶不安：“三小姐，咱不招惹叶大小姐了成么？她虽然不再是齐王妃，但还是平南王嫡亲的外孙女，惹恼了她，咱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你怕什么？！”卫珺不顾嗓子疼，拔高了音量，“我窝窝囊囊地过了这么多年，好容易有了机会，岂容错过？！” 红杏头一低，不敢再说。 卫珺咳嗽了几声，放缓了语气：“你放心，我已经有主意了。你去帮我盯着她的行踪，我要找个恰当的时机，借恒王的手弄死她。” 她今天被恒王当众暴打，全是拜叶雨潇所赐，不把她弄死，她心不甘！ 三小姐竟还想利用恒王？她为何如此自信？红杏不解，想要问几句，又怕挨骂，只得闭口不言，领命去了。 庆功宴结束，白太妃回到了齐王府。 冯嬷嬷见她满身酒气，忙端了醒酒汤来，笑道：“到底是王爷的庆功宴，太妃吃醉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白太妃接了醒酒汤，道：“是沛国公想把嫡长女许给王爷，特意借庆功宴来相看，我才多吃了几杯。” “沛国公家的大小姐？”冯嬷嬷是知道白太妃心思的，不免有些惊讶，“那表小姐……” “此事不急。”白太妃喝着醒酒汤，心里早有了计较。 倘若夜魅能顺利帮她解决隐患，就让欧阳晟娶鲜于萱，门当户对。倘若夜魅失手，就让欧阳晟娶白真真，抓紧时间生个儿子。至于欧阳晟自己的想法……反正他谁也看不上，回头再说吧。 叶雨潇在庆功宴上吃醉了酒，等她酒醒，已是第二天天明。她茫然地盯着帐顶看了一会儿，起身洗漱，又叫来春晓，把皇上的赏赐给了她。 春晓捧着赏赐，激动不已：“大小姐，皇上当真在殿上提到奴婢了？” “不但提到了，而且还夸了你。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有个能干的丫鬟叫春晓了。”叶雨潇笑道。 春晓腾出一只手来抹眼泪：“那时大小姐说要为奴婢请功，奴婢还以为大小姐是说着玩的，没想到成真了。往后奴婢一定更加尽心尽力，大小姐给人治病，奴婢就给您打下手。” “这话我爱听。”叶雨潇递了块帕子给她，让她下去了。 用过早膳，平南王妃派人来请，原来是宫里送了地契和房契来，正是宣武门大街安定巷的那一栋。 平南王妃帮叶雨潇送走内侍，问她道：“潇潇，昨天庆功宴上闹的那一出，就是为了这栋房子？” “是。”叶雨潇点头道，“我只是买房办个女学而已，谁知卫珺背后生事。” 平南王妃才没有把卫珺放在眼里，只是好奇：“你们姊妹几个早念完书了，还办什么女学？就算要办，也是外祖母为你们操持，哪消你自己操心？” 叶雨潇心想，如果说了实话，平南王妃一定会反对，于是半真半假地道：“我想多教几个春晓出来，往后家里有人生了病，能照顾得更尽心。” 原来只是教丫鬟，在家里教便是，何必特意买栋房子？平南王妃困惑不解，但又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管多了不好，于是点着头道：“你尽管从家里挑人去教，若是缺什么，找你大舅母要。” 她就知道，有疼爱她的家人，做什么都容易。叶雨潇心下一暖，起身谢过平南王妃，带上小纂和春晓，出门看房去了。 宣武门大街是京城主干道，马路宽敞，又因接着御街，人流量不算很大，很少有拥挤的时候。 而安定巷更是闹中取静，巷中干净整洁，巷宽能容两辆马车并排通过。 虽然房子不算特别大，但房间不少，足够目前使用了。叶雨潇越看越满意，夸小纂道：“你挑的地段很好。” 小纂已经知道了昨天庆功宴上发生的事，再想想她挨过的打，道：“大小姐，这房子来之不易，咱们可得好好地把女学兴办起来。” “说得是，若是不办好，对不起你挨过的打。”叶雨潇开着玩笑，当场分派任务，“墙得重新刷，全部刷白。还要订做桌椅板凳，高低床，黑板……我这儿有张早就拟好的单子，上面写的都有，你照着去办便是。” 高低床是什么？黑板又是什么？小纂全都没听过，不过叶雨潇递来的单子上有详尽的说明，她便放了心。 叶雨潇又对春晓道：“我那儿有几套已经编好的教材，但需要校对誊写，你先去帮我找家靠谱的书坊，等教材一校对好，就拿去刊印。” 春晓响亮地应了一声，当即与小纂分头办事去了。 叶雨潇为这间“女学”筹谋已久，要不是中间有太多的事耽误了，这会儿早就开张了。 为了把耽误的时间补起来，她把顾清颜和顾如烟全拉来帮忙，校对教材，校好后重新誊写，以方便印刷。 所谓人多力量大，她们日夜赶工，三天的时间就把事儿做完了。 她心中构想的宏伟蓝图，总算是迈出第一步了。叶雨潇很是高兴，让春晓带路，去刊印教材。 途径一处高楼，足有三层。因熙朝的楼房一般都是两层的，叶雨潇便多看了几眼，却见那楼门前悬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三个大字：百花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7章 恒王的秘密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百花园？这不是欧阳晟口中，苏素彤和恒王幽会的地方吗？叶雨潇心生好奇，问春晓道：“百花园是做什么的？” 春晓朝百花园门口看了两眼，道：“看样子应该是青楼吧？这时候太早了，她们要晚上才开门迎客。” 恒王和苏素彤竟挑了一家青楼约会？这口味……真是独特。叶雨潇又看了两眼，转身离去。 “王爷，您看那是不是叶雨潇？”此时百花园三楼临街的一间房里，苏素彤藏身深色锦帘后，只露出一双美目，朝着窗下张望。 “是又如何？理她做什么。”恒王不甚在意。庆功宴上的事，是卫珺可恶，借他的名头惹事，和叶雨潇没关系。 “她知道我们在这里私会了。”苏素彤望着叶雨潇的背影，恨道。 “知道又如何，本王岂会怕这个？”恒王更不在意了。他乃天潢贵胄，偷个把人算什么，就算有人发现，又能拿他怎样？ “您不怕，我怕。万一她把这事儿捅出去，我该怎么办哪。”苏素彤说着，扑进了他怀里。 “你爹巴不得你跟我有染，你还怕被人捅出去？”恒王闻着她身上的香气，一手探入她的衣襟，一手拉上了锦帘。 这锦帘极厚，屋内马上漆黑如夜。 苏素彤嗔道：“王爷每次都弄这东西，我都看不见您了。” 她不过撒个娇儿，恒王却是动了怒：“不想跟本王上床就滚！” 苏素彤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犯了忌讳了，连忙道歉：“是我心情不佳，才触怒了王爷，王爷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计较。” 恒王一把扯下她的裙子，狠狠地插入三根手指：“你有本王陪着，还会心情不佳？” 苏素彤疼得一个哆嗦，连声音都开始打颤：“王爷，我哪里比不过卫珺？您为何要选她当王妃，却让我躲在暗处不得见人？这口气我咽不下，心情能好么？” 这口气，他都得生生咽下，更何况是她？！恒王面色狰狞，一掌将苏素彤扇到床上，欺身压了上去。 “王爷，痛，痛……王爷，饶命……”苏素彤尖声哭喊，手脚乱舞。 她越是惨叫，恒王越是起劲，连咬带啃，把她弄得浑身是伤。 恒王府。 红杏急急忙忙地跑进关押卫珺的屋子：“三小姐，跟到了，跟到了！奴婢看见叶大小姐带着一个丫鬟，上状元书坊去了！” “状元书坊？”卫珺忍着浑身的伤痛，站起身来，“她要在状元书坊待多久？可别我刚赶过去，她却走了。” “她在那儿刊印书籍呢，估计得待一整天。”红杏道，“可是，三小姐，恒王下过令，不许您迈出恒王府半步的，您怎么赶去状元书坊？” “少废话。”卫珺斥道，“去请恒王回来，他现在肯定在百花园。” “三小姐！”红杏很是为难，“恒王还在生您的气呢，不然也不会把您关在这儿，他怎么可能跟奴婢回来。” “他会回的。你告诉他，如果他不马上赶回来，带我去状元书坊，我就死给他看。”卫珺坐回床沿，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表情很是笃定。 这种以死相逼的拙劣手段，能对恒王奏效？红杏将信将疑，上百花园去了。 红杏来到百花园，正要上去，让恒王的长随拦住了。她赶忙把卫珺的话讲了。 长随犹豫片刻，上了三楼，隔着门板对恒王道：“王爷，卫三小姐的丫鬟来传话，说是卫三小姐请您赶紧回去，不然她就死给您看。” 恒王正在苏素彤的身上忙活，忽然听见这样一句话，气得抓紧苏素彤的肩，身下猛地一顶：“那就叫她去死！” 苏素彤上下俱疼，心里却是快活，恒王到底还是更爱她，卫珺并不算什么。 可还没等她快活够，身上便骤然一轻。黑暗里，恒王已经开始怒气冲冲地穿衣了。 他明明很生气，为何还要去？苏素彤挣扎着爬起来：“王爷！” “滚！”恒王正在气头上，见谁都迁怒，一脚踹翻挡路的春凳，拔腿出去了。 卫珺！苏素彤在黑暗中狠命地一掐被子，折断了指甲。 恒王府中，卫珺如愿等到了恒王，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红杏正惊叹自家小姐竟有如此神通，就见恒王几个箭步冲上前，挥拳砸到了卫珺的脸上：“贱.人，竟敢威胁本王！” “三小姐！”红杏哭喊着扑上去阻拦，却被恒王一脚踹出了门，跌得口鼻鲜血横流。 卫珺被砸得脑袋嗡嗡作响，却是笑着去抹唇边淌下来的血：“我也就剩这点本事了，不是吗，王爷？” “你倒是实诚。”恒王拽住她的头发，俯身将她仔细地看，“行，本王就陪你走一遭。” 两人当即出门，去了状元书坊。 状元书坊是一家以售书、印书为业的书店，地处清幽，但生意不差，来往多为老主顾。 书坊临巷的三间房专门售书，后面的几间房连着后院，是印刷书籍的地方。 恒王和卫珺抵达时，前店有十数名学子模样的人正在选书，通往后店的门则是虚掩着。 卫珺问那掌柜：“平南王府的叶大小姐可还在？” 掌柜诧异看她满脸的青肿，刚把虚掩的门一指，卫珺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恒王不明所以，脚步略顿了顿，跟在了后面。 卫珺在一间铺满字模的房里找到了叶雨潇，彼时叶雨潇正在翻看一本刚印刷好的书，书封上印着几个字：基础护理学。 “叶大小姐。”卫珺脸上挂着笑，却因为鼻青脸肿、嘴角淌血，看着颇有几分恐怖，“告诉你一个秘密，恒王长了一条猪尾巴。” 叶雨潇一愣过后，耸了耸肩：“嗯，笑话不错。” 她话音刚落，就见恒王一掌把卫珺打飞，喝令侍卫：“封店！杀！” 叶雨潇这才意识到，卫珺讲的是真的！ 恒王大概真有猪尾，就因为卫珺敞着门讲了出来，他为了防止秘密外泄，所以要封店，杀人灭口。 这不能怪她反应迟钝，哪有人这样揭秘的？ 这书坊内少说也有十来号人，她为了拖她下水，竟不惜拿全店的人做陪葬？！ 她这是疯了，还是丧心病狂？！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8章 情况危急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眼见得恒王的侍卫四散开来，朝着书坊的各个房间冲去，叶雨潇不及细想，大喝一声：“住手！” 恒王阴冷地笑着，一步步逼近了她：“叶大小姐莫要着急，本王一视同仁，等杀了他们，就轮到你了。” 春晓在外已被侍卫制住，着急大喊：“大小姐！大小姐！” 卫珺得意大笑，青肿不堪的脸上表情近乎癫狂，像是疯了一样。 她以前虽然心思也坏，但可没这么变态，在她被赶出齐王府后，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叶雨潇疑惑地看了卫珺一眼，趁着恒王逼近，奋力踮起脚，一手压下他的脖子，迫使他将耳朵凑到了她的嘴边。 恒王正要发怒，忽然听见了叶雨潇在他耳边说的话，登时一怔。 叶雨潇松开他，恢复了正常的音量：“我知道你不会轻易信我，但先把人带回去，对你而言也没什么损失，所以你何不试一试，赌一把？” 恒王凝目不语，似在犹豫。 卫珺见状大喊：“王爷，叶雨潇跟您说什么了？她这人最是诡计多端，您可别被她骗了！” 恒王依旧呈思索状，没有理她。倒是他的侍卫长很是机灵，一见他犹豫，便先命侍卫们停了手，没有急着杀人，只是将店封了。 叶雨潇困惑问卫珺：“你为何这么恨我？我没害过你吧？”先是假借恒王的名义殴打她的丫鬟，现在为了害她，更是不惜祸及无辜，这得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你没害我？你没害我？？”卫珺突然激愤起来，“我现在落得如此下场，全是拜你所赐！要不是你把我赶出齐王府，我现在已经是齐王侧妃，哪会跟恒王搅在一起！” 她把她赶出齐王府的？这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绝了。当初若非她自己傻头傻脑地去给白真真当枪使，她才懒得理她！叶雨潇心里这样想着，但并没有与她争辩，反正她泄露了恒王的秘密，自有恒王收拾她，用不着她动手。 那边恒王思虑良久，终于开了口：“你别想着跟本王耍花招，若是你欺骗本王，这些人，本王照杀不误。” “我的命现在捏在王爷手里，哪有什么花招可耍。”叶雨潇道，“王爷押送店内人时，别忘了塞住他们的嘴，免得他们上了大街就乱嚷嚷。” 恒王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挺为本王着想。” 叶雨潇暗暗地翻了个白眼。她才不会为嗜血变态着想，她只是同情店内无辜的人。倘若他们把恒王的秘密乱嚷出来，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他们了。 恒王把手一挥，示意侍卫长：“把所有人都封嘴塞进马车，带回恒王府。” 他倒是挺谨慎，知道先把人塞进马车里，免得惹人起疑。叶雨潇正想着，侍卫拿了麻绳，脚铐和抹布来，把她、卫珺和春晓一起绑了。 恒王侍卫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几辆大马车，已经停在了书坊门外。书坊掌柜、小二和顾客近二十人，抹布塞嘴、双手反捆、脚上上着镣铐，被侍卫塞进了马车里。 叶雨潇看见了他们脸上的慌乱和绝望，恼恨不已。害人害己，牵连无辜，这女人现在简直跟疯狗一样，咬人全然不计后果。 叶雨潇、卫珺和春晓被推攘着上了同一辆马车。卫珺嗬嗬地笑着，因为嘴里塞了抹布，发出一阵一阵的怪声。春晓死命地瞪卫珺，要不是手脚被绑，一准儿就扑上去将她暴揍一顿了。 车行半路，外面是热闹的大街，人声鼎沸，叫卖声不绝于耳。 忽然咚地一声巨响，卫珺狠命地用头撞开车门，横着掉下车，滚进了人潮中。 车上的侍卫紧追下车，然而却不见了卫珺的踪迹。 她被捆得像个粽子，怎么可能逃掉？肯定是有人接应！ 得知消息的恒王暴怒如狂，立时派人追去了。 卫珺竟是有同伙的？果然事情但凡牵涉到皇家，就会变得复杂无比。叶雨潇默默地想着，只盼快点到恒王府，把事情了结。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叶雨潇被带进一间空房，恒王站在她面前，目光虽然幽沉，言语却是简练：“要准备什么，快说！” “能供你平躺的高桌子，我的医箱。”叶雨潇道，“还有我的丫鬟，我需要她打下手。” 自从去过南.疆，她就有了随身携带医箱的习惯，此时她的医箱就在恒王侍卫长手中，很快便被送了来。 桌子和春晓也很快被送来了。 叶雨潇交代了春晓几句，两人迅速给屋子消了毒。 恒王正要脱衣裳，门外传来了侍卫长焦急的声音：“王爷，不好了，宫里传来消息，卫三小姐刚刚入宫面圣，向皇上告了密！” 恒王猛地绷直后背，脸色变得沉郁无比。他兀自站了一会儿，忽然走向叶雨潇，露出一个没有丝毫笑意的笑容：“这下好了，如果你的计策不成功，我们都得死。” “这不叫计策，叫手术。”叶雨潇纠正了他的话，又问道，“为什么她向皇上告了密，我们就都得死？” “因为本王本来就不该活着。”恒王嗬嗬地笑着，表情有类似卫珺的癫狂，眼中却满是哀凉，“皇家何其尊贵，怎容得下畸形。当年本王出生之时，就该被溺死。而今皇上既已知晓，一定雷霆震怒，必将把本王和所有的知情人都埋进土里，以藏住这个秘密，保全皇家的体面。” 愚昧！不过的确像是皇室干得出来的事儿，万恶的封建旧社会。“那你还不赶紧脱衣裳？等宫里的人到了，就来不及了！”叶雨潇催促道。 恒王一把扯下束腰的玉带，脱下了锦袍。 “脱光，快点！”叶雨潇嫌他动作太慢，叫了春晓去帮忙。 虽然尾巴只是长在后臀上，但这东西不比简单伤口，必须把衣裳全脱了，以方便诊断。 恒王脱着裤子，眼睛却看着叶雨潇：“到底是嫁过一遭的人，说起让本王脱衣裳来，不带半点羞涩。”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9章 切尾巴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命都快没了，还羞涩呢。”叶雨潇背对他洗着手，连头都没有回，“不过黄泉路上有恒王作伴，也算不得吃亏了。” “你敢这样跟本王讲话，本王可以要了你的脑袋！”恒王头一次在床笫之外的场合脱光衣裳，颇有几分不自在。 “要我的脑袋？你害得我们都陷入险境，还好意思这么嚣张？”叶雨潇气得很，“要不是你纵容卫珺，我们哪会命悬一线。我看你不是长了猪尾巴，而是长了猪脑袋。” “你以为本王情愿？”提起卫珺，恒王有点上头，连猪脑袋三个字都没计较，“她早为自己铺好了后路，一旦本王弄死她，就会有人将本王的秘密公之于众。本王是受制于人，投鼠忌器！” 原来如此，怪不得卫珺的胆子这么肥。既然他是不得已，叶雨潇火气稍平，转过身来：“上桌子趴好，让我看看你的尾巴。” 听得尾巴二字，恒王面色稍沉，但他没有再说什么，依言朝桌子做成的简易手术台走去。 叶雨潇看着他的表现，忽然就想起了欧阳晟。男人与男人真是不一样，瞧恒王多不在乎被人看光，欧阳晟光露个PP，就羞成那样儿了。 恒王朝手术台上一趴，身后的尾巴就翘了起来。 那尾巴根部短粗，末梢尖细，光滑无毛，还打着卷，果然很像猪尾巴。 春晓第一次见识这种东西，吓得不轻，但想想恒王暴戾的名声，她死死控制住了面部表情，没有出声。 “看见了？你可有把握？”恒王的语气有些烦躁。 “还不好说，我先看看。”叶雨潇走上前去，顺着尾巴的根部，按压着朝他的背上摸。 这东西看着只是返祖，但其实分很多种情况。万一尾骨是连着脊椎的，那就难办了。 她仔细地检查了一番，道：“你运气好，可以切，只是骨头有点粗，得用上骨锯，要费点时间。” 可以切？她只是用手摸了一会儿，就断定可以切？恒王不可抑制地有点激动，但言语中却满是质疑：“你别妄想哄骗本王，在本王小的时候，皇后曾密请太医为本王看过，太医说，此尾切除简单，但切掉后定会血流不止，高烧不退，丢掉性命。” “你是指太医院的那些太医？”叶雨潇嗤之于鼻，“他们除了明哲自保，推诿责任，还会干些什么？幸亏你没让他们给你切，不然真可能小命不保。” “你自诩医术高过太医院的太医？”恒王并不是很相信。虽然叶雨潇历经保和殿和南疆二事，有了些名声，但到底才十五岁，医术能高明到哪里去，以前只怕是运气的成分居多。 “王爷，你已经别无选择了。”生死关头，还摆什么谱！叶雨潇嗤了一声。 是啊，皇上派来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就算叶雨潇只是个杀猪的屠夫，也只能让她试一试了。恒王不再废话：“来！” 叶雨潇取出麻药，喂到他嘴边：“喝掉，睡一觉，就不会觉得疼了。” “拿走。”恒王断然拒绝。宫中马上来人诘问，这种时候，他怎能昏睡！ 叶雨潇没有坚持，放下麻药就开始给他的皮肤消毒。南疆那么多将士做手术，都没服用麻药，想必他也疼不死。 机会是给准备好的人的，此话诚不欺人，若非她早已订制好骨锯，在今天这种紧急的情况下，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为了稍稍减轻恒王的痛苦，她先用手术刀切开他的皮肤，再才换上了骨锯，努力地锯骨头。 手术进展得还算顺利，但锯到一半，叶雨潇突然发现尾骨旁藏有一根动脉血管，赶紧停了手。 恒王已疼得满头都是冷汗，感官却还敏锐，马上感觉到异状，扭头问叶雨潇：“怎么了？为何停手？” “有根血管，我先处理一下，不然破裂出血，你就真如太医所说，要血流不止而亡了。”这种情况在手术中很常见，甚至都算不上突发事件，因而叶雨潇很镇定。 叶雨潇低声吩咐春晓拿止血钳，准备纱布和止血药物。 忽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侍卫长喘着粗气的声音传了进来：“王爷，魏公公带着整队的御前侍卫，已经进了垂花门了！” 他想必是一路奔跑而来，才喘成了这样。 人进了垂花门，至多一刻钟就要到了！恒王猛地抓紧了台沿：“快！赶紧锯！” 叶雨潇心如鼓擂，拿着止血钳和手术刀的手却稳如泰山：“快你个头，血管还没扎好。” 她这一点儿也不正经的骂句，似有抚慰人心的力量，恒王一怔之下，竟渐渐地冷静下来：“出血不妨事，本王死了也不打紧，但即便本王死在这张桌子上，你也必须把本王的尾巴锯下来。” 他的语气很重，叶雨潇很不爽：“你这是请求，还是威胁？” 恒王微微撑着上半身，看着自己额头上的冷汗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如果让皇上发现本王的尾巴，就算本王已经死了，他也会怪罪皇后。本王不能拖累她。” 这么暴戾的人，居然有一颗孝心？叶雨潇微感诧异，道：“让你的人尽量拖住魏公公，我锯完尾巴还得缝针呢。” “不必嘱咐，他们知道该如何行事。”恒王说着，贴紧手术台，紧紧抓住了台沿。叶雨潇处理完血管，又开始锯骨头了。什么叫做刮骨之痛，他今儿算是知道了。 院子外隐隐约约传来了打斗的声音，还夹杂着魏公公的呵斥和尖叫，看来恒王的侍卫就是这样拖住魏公公的了。胆敢和皇上派来的人动粗，恒王真算是个人才，没有辜负他暴戾嗜血的名头。 锯骨、止血、缝合……叶雨潇紧赶慢赶，总算缝完了最后一针，头昏眼花地抬起头来：“好了，完工，你赶紧起来，把衣裳穿好。” 性命攸关，什么卧床休息、安心静养，都顾不上了。 恒王疼得面色发白，手指发抖，却连衣裳都没穿，就从手术台上跳下来，逼近了叶雨潇：“你为何会如此镇定？你就不怕本王杀人灭口？” “你还有杀人灭口的必要吗？”叶雨潇手一扬，把血淋淋的猪尾巴甩到了他面前。 恒王看着完整的尾巴，伸手朝后摸去。尾椎骨上平平展展，除了几道缝线，什么也没有。 尾巴没了！真的没了！ 让他做了十几年噩梦的尾巴，让他连床笫之欢都不敢点灯的尾巴，彻彻底底消失不见了！ 恒王由于激动，前胸剧烈上下起伏。他紧盯着地上的尾巴看了一会儿，忽然奔去取来佩剑，拼命将其剁成了一堆肉泥。 这人到底要裸.奔多久？身材虽然还不错，也不带这么秀的吧？叶雨潇翻了个白眼，去把他的衣物抱来，抛给了他：“你别高兴太早，你尾椎骨上的伤口是新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万一皇上依旧断定你有过尾巴，咱们说不准还是得送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0章 当众验身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你也太小看本王了，不过是一道伤口，怎么都能糊弄过去。”恒王长袍一展一抖，终于开始穿衣裳了。 见他如此自信，叶雨潇稍稍安心，去帮春晓整理医箱了。 一时双方都收拾停当，朝着房门走去。 叶雨潇抢先一步，把手抵在了门上：“王爷，你答应过我的，尾巴切除，就放了书坊的那些人。”这便是她在书坊对恒王耳语的内容了。 如今尾巴没了，再继续扣留书坊里的那些人，反而有了欲盖弥彰的嫌疑。恒王微一点头：“放。” 叶雨潇让出路来，恒王一马当先走出门去，招手叫来奴仆，吩咐他们从王府后门放人。 院门处，王府侍卫仍在与御前侍卫缠斗，以拖延时间。魏公公被人架着站在廊下，哭丧着脸。 叶雨潇正琢磨着要不要先开溜，魏公公一眼看到了她，惊讶大喊：“叶大小姐？您怎么在恒王府？” 额……这……不太好解释啊，要不说她是来喝茶的？叶雨潇刚才一直忧虑尾巴的事儿，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由得踌躇起来。 恒王大步向前，途径她身旁时，压低了声音：“当个哑巴。” 行，那就当个哑巴，一切交给这位临时队友吧。不过他步子迈这么大，伤口不疼么？看来变态的暴力狂，对自己同样也挺狠的。叶雨潇瞅了恒王几眼，向魏公公点头示意，但半个字儿都没吐。 恒王恶名在外，虽然胆大包天到阻拦御前侍卫，但魏公公为了完成任务，一句话都没敢多说，恭恭敬敬地把他请上了马。 啧，这新切的伤口磨在马鞍上，会不会疼晕过去？叶雨潇同情了恒王一下，在魏公公的要求下也上了马，朝着宫城而去。 大概因为事涉皇家颜面，皇上连平常召见臣属的御书房都舍弃不用，而是让魏公公把他们送到了他的寝殿乾熙宫。 面积并不大的宫室内，帝后都在。卫珺安静地站在一旁，默默地抹着泪，看起来既委屈又隐忍，跟之前的疯癫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瞧瞧这收放自如的演技，在熙朝的贵族圈，就没有简单的人哪。叶雨潇感慨着，跟恒王一起上前，向帝后行礼。 不知卫珺事先跟皇上讲了些什么，皇上见到叶雨潇和恒王一同前来，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特殊的表情来。 皇后的脸上，亦是丝毫表情不外露，但她后背挺得笔直，双手紧紧交握，显然非常紧张。 “卫氏，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再当着恒王的面讲一遍。”皇上出声道。 “是。”卫珺拿手帕擦了擦眼泪，哽咽着道，“自从妾身无意间发现恒王生有猪尾，恒王便对妾身拳脚相加，用妾身家人的性命威胁妾身，强迫妾身为他保守秘密。前些时在鲁王和齐王的庆功宴上，恒王又把妾身朝死里打，皇上和皇后也都看见了。恒王打完妾身，还将妾身囚禁在恒王府，不许妾身回家，更不许家人探视。妾身实在是受不了了，今日拼死跳车，才得以逃脱。” 卫珺说着说着，双膝一弯，跪了下来：“妾身不是故意要窥探恒王秘密的，是恒王尚未成亲就非.礼妾身，妾身为保清白，拉扯间才无意看见的。皇上，皇后，为了此事，恒王多次想要妾身的性命，妾身不想死，求皇上和皇后庇护！”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么多，其实皇上和皇后根本不关心，他们的关注点只有一个：猪尾巴。 “恒王果真生有猪尾？”皇上看着卫珺问道。 卫珺重重地点头：“妾身亲眼所见。” 皇上眼角的余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了皇后的脸，皇后的呼吸一下子就急促了起来。若恒王猪尾属实，皇后身为恒王生母，怎会不知？想必是有意瞒报了。 恒王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去，一脚把卫珺踹翻在地。 “姜正则！”皇上气得拍了桌子，“来人，验身！” 许是担心恒王不配合，几名御前侍卫一起冲上前，把他“请”去了内室。一名验身的小太监也战战兢兢地跟着进去了。 皇上面色怒沉，背着手来回踱步。 皇后的表情有点绷不住，眼中的担忧和急色一目了然。 卫珺由两名宫女搀扶着，有些站不稳，但心内却是得意洋洋。她抬起头，幸灾乐祸地冲叶雨潇笑了起来。等恒王验完身，叶雨潇也就死到临头了。如此丑事，皇上是绝不会允许知情者活着的。 至于她自己……荣王救她的时候，答应过帮她开脱的。反正她已无路可退，她愿意相信荣王一回。 验身的小太监很快出来了。 皇上少有的心急，主动问道：“如何？” 小太监回道：“皇上，恒王尾骨处有尚未愈合的伤口，但并没有尾巴。” 小太监回复的时候，心情是劫后余生的欢欣，恒王没有尾巴，他的小命也就保住了。 皇上的心也是骤然一松：“当真没有猪尾？” “千真万确。”小太监十分肯定地道，“皇上若是不信，屋内还有两名侍卫可以作证。” 皇上抬头朝侍卫看去，侍卫们齐齐点头：“皇上，我等亲眼所见，恒王并无猪尾。” 其实皇上并非不信，而是刻意要多问几个人，好堵住悠悠众人之口。 皇后并不知道恒王的尾巴真没了，还以为是他使了手段，但如此正名的好时机，她不会错过，当即责问卫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诽谤当朝皇子！” 卫珺根本不信：“尾巴不可能说没就没，肯定是恒王威胁了这几个人说谎！” 恒王缓步而出，面带讥讽：“要不要本王当面脱给你看？” 卫珺不敢直视他，嘴上却是一点不让：“王爷要真敢脱，我就敢拿项上人头抵押。” 恒王二话不说，长袍一撩，扯开了裤带。 妈呀，这变态的臭流氓！叶雨潇差点尖叫，赶紧捂住了眼睛。虽然她早已看光恒王上下，但工作需要和被迫污染眼睛，还是很有区别的好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1章 父皇，儿臣要娶叶雨潇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皇上极想一巴掌呼死这个儿子，但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先朝他身下看去。 恒王一点儿也不觉得羞耻，甚至转了个身，好让皇上看清楚。 他的后臀上，确实有缝合过的伤口，但伤口上连纱布都没盖，有没有尾巴，一目了然。 皇上的一颗心，结结实实地落了地。虽然恒王此举太有伤风化，但比起澄清事实，比起让卫珺信服，好像也就无关紧要了。 恒王的猪尾真的不见了？！皇后又惊又喜，猛地站起身来。 “还不快把裤子穿好！”皇上斥责了恒王一句，看向了卫珺，“卫氏，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卫珺死死盯着恒王伤口上的缝线，道：“猪尾就长在那儿！肯定是他割掉了！”她越说思路越清晰，抬手把叶雨潇一指：“我明白了，是叶雨潇帮他割了！叶雨潇给鲁王割过腿，她擅长做这个，肯定是她给恒王把尾巴割了！” “这是荣王教你说的？”恒王由宫女伺候着穿好了裤子，冷笑着道。 他怎么知道荣王的？卫珺一怔，住了声。 皇上微微皱起了眉头。 “本王不过后面长了个瘤子，这件事只有荣王一人知道。这才过了几天，就被传成尾巴了！”恒王说着，一步一步地逼近了卫珺，“割尾巴？嗯？叶大小姐为本王切除瘤子，这叫做割尾巴？” 叶雨潇看着恒王的表演，暗道一声佩服。他把荣王牵扯了进来，这件事马上就升级了。皇上即便有所怀疑，此时也会更相信这是荣王为了自身利益，借卫珺来打压恒王了。 果然，皇上再不听卫珺的任何说辞，立时吩咐左右：“把她给朕押下去！传中山侯和荣王进宫！” 卫珺不是傻子，她知道这件事一旦牵扯到储君之争，就不止是她一个人掉脑袋的事，中山侯全家都有可能被抄家灭族。 她的脸刷地一下就白如宣纸，更衬得满脸的青肿丑陋了几分。 御前侍卫进殿拿人，卫珺拼命哭喊：“皇上，妾身没有说谎，恒王真的长有猪尾，是叶雨潇给他割掉了——” 皇上决断已定，哪会再任由她生事，当即命人把她打晕，拖下去了。 好了，卫珺获罪了，他们的命算是保住了。 叶雨潇舒出一口气，又眼瞅着没她什么事儿了，赶紧上前行礼告退。 皇上正要应允，恒王突然道：“父皇，卫氏居心叵测，中伤儿臣，那儿臣与她的婚约，可以作废了吧？” “你与她本来就无婚约，何来作废一说？”皇上沉声道。 恒王马上跪下，双拳一抱：“请父皇给儿臣和叶大小姐赐婚！” ？？？ 这是什么神转折？！ 叶雨潇心情过惊，抬头过猛，险些一头栽倒。 皇上显然也有点懵，盯着恒王看了一会儿，又转头去看皇后。 皇后顶着一头雾水道：“正则，婚姻大事，岂可儿戏，你有什么事，私下去坤宁宫跟母后说。”且不论叶雨潇娶得娶不得，哪有当着女方的面求赐婚的道理？这孩子真是越来越胡闹了。 恒王却道：“叶大小姐为儿臣医治肉瘤，已把儿臣那见不得人的地方都看光了。这件事传出去，她还怎么嫁人？儿臣虽然脾气不太好，但却知恩图报。叶大小姐为儿臣牺牲至此，儿臣说什么也是要娶她的。” 传什么传，屋里一共就这几个人！叶雨潇觉得头有点疼，赶紧扯谎，借以表态：“恒王恐怕是弄错了，给您切除肉瘤的人，是我的丫鬟，我只是在屏风后指点了一下而已。” 恒王侧头，冲她一笑：“本王当时又没有昏迷不醒，岂会弄错人？叶大小姐放心，你既肯舍弃闺誉为本王医治，本王必不负你。” 必不负她？是计较着她见过他的猪尾巴，想要先娶后杀吧？叶雨潇看着他这笑容，吓出一身鸡皮疙瘩：“承蒙恒王错爱，但我是和离之人，配不上王爷，还请王爷忘了先前的事，收回之前的话，不要让皇上和皇后为难。” “本王说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恒王说完，朝着皇上一拜到底，“为了儿臣的报恩之心，为了叶大小姐的名声，求父皇成全！” 皇上很为难。 叶雨潇虽然嫁过一遭人，但她身份尊贵，断然拒绝，恐会伤了她的脸面。可恒王的身份更不同寻常，如何能让他娶一个再嫁之妇？ 至于叶雨潇的名声……是叶雨潇看了恒王，又不是恒王看了她，这有什么好计较的？ 皇上思忖良久，决定来个缓兵之计：“你且先回去养伤，此事容朕考虑。” 恒王还要再说，皇后连连给他打眼色。 恒王并没有违抗皇后的意思，马上住了嘴，但很快却又道：“父皇，儿臣的伤还需要人照顾，请父皇下旨，许叶大小姐入住恒王府，直到儿臣伤势痊愈。” “胡闹！”不等叶雨潇表示反对，皇上先发了怒，“叶大小姐何等身份，岂能不顾名节，跟你去恒王府！” 先前他强拘卫珺也就罢了，叶雨潇可是平南王嫡亲的外孙女，若他胡来，只怕平南王舍了身家性命，也会乱棒将他打死。 恒王并不分辩：“父皇说的是，儿臣这就回去。” 他摇摇晃晃地起身，脚步浮虚地朝外走，但还没走几步，就一头栽倒在地，昏迷不醒了。 “正则！正则！”皇后慌了神，不顾仪态，扑到了他跟前。 恒王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嘴唇发乌，一动不动。 真晕还是假晕？叶雨潇皱起了眉头。只怕是半真半假，他才动了手术就折腾，可能也确实撑不住了。 皇后亲自去掐恒王的人中，却怎么也掐不醒。皇后的手顿时变得比恒王还凉，跪地哭求皇上：“皇上，您让叶大小姐去照顾正则吧，臣妾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臣妾也就不活了！” 皇后母仪天下，这番话委实有失身份。但皇上偏就吃这套，马上对叶雨潇道：“叶氏，恒王的病，本来就是由你医治的，你去照顾他最为合适。至于你的名声，朕会下一道旨意，你奉旨前往，断不会有人敢说三道四。” 她不怕说三道四，她怕没命。叶雨潇叹了口气：“皇上，妾身可以抗旨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2章 报仇不隔夜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抗旨？ 皇上显然不习惯叶雨潇这样的讲话方式，一时竟愣住了。 “叶氏！”皇后心慌气急，口气生硬，“照顾恒王，乃是恩典，你休要不识好歹，推三阻四！” “娘娘，我又不是太医！”叶雨潇脱口而出。她知道，封建王朝，皇权至上，但她好好的大家千金，不去照顾恒王又能怎地？皇上和皇后再有权势，也不好拿这种站不住脚的事情拿捏她和她背后的平南王府吧？ 她居然还敢顶嘴？？皇后气极：“你不去恒王府，那就去普光寺待着！” 普光寺？处罚犯错贵族女眷的尼姑庵么？这能吓得到她？叶雨潇扭头就走。 她竟胆大至此！皇后火冒三丈，却发现她根本拿叶雨潇这样的人没办法，只得放开恒王，站起身来求助：“皇上！” 皇上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了，他并没有像皇后那样生气，而是态度平和地问道：“叶氏，你为何不愿去恒王府？” 叶雨潇停下脚步，转身回话：“妾身怕死。” 皇后又被气着了：“叶氏，你胡言乱语什么？恒王府又不是龙潭虎穴！” 恒王府就是龙潭虎穴，谁人不知？叶雨潇暗道。 皇上看看昏迷不醒的恒王，再看看叶雨潇，若有所思一时，道：“朕给你一道手谕，保你平安。” 皇上说完，不等叶雨潇回话，便吩咐魏公公：“送恒王和叶大小姐回恒王府。你带着朕的手谕一起去，只要恒王对叶大小姐无礼，马上将他拿下，押到朕这里来。” 皇上都为她考虑得这么周到了，她还能说啥？叶雨潇只得行了个礼，跟着魏公公去了。 皇后心疼儿子，给安排了一辆带矮榻的大马车，安置好了恒王，又命叶雨潇和春晓随车照料。魏公公揣着皇上的手谕，也跟着上了车，颇有点奉旨贴身保护叶雨潇的意思。 皇后见皇上帮着叶雨潇防恒王，满心不悦，但又不敢说什么，心情复杂地目送马车出宫去了。 车上，还没等叶雨潇施针给药，恒王就醒了过来。 果然是装晕的！叶雨潇哼了一声，朝后连退几步，挨着魏公公坐了。 魏公公是个好心的，借着照顾恒王，跪坐到矮榻前，恰好把叶雨潇护到了他后面。 恒王抬眼去看叶雨潇，映入眼帘的却是魏公公肥宽肥宽的身材。他登时面色一沉：“叶氏，给本王瞧伤！” 叶雨潇抬头示意春晓，春晓马上上前，褪下了恒王的裤子，低头检查他伤口上的缝线。 恒王撑起上半身，回头一掌，拍向了春晓。 春晓没有防备，一下子被拍飞到车壁上，撞得车身都抖了一抖。 “春晓！”叶雨潇急忙扑过去，把她扶了起来。只见她额头上被撞出了碗大的一个包，鲜血直淌。小丫头显然被吓坏了，平时那么张牙舞爪的一个人，这会儿却流着泪，连哭都不敢哭出声音来。 叶雨潇心疼坏了，赶紧拿药给她止血。魏公公叹着气，上前来帮忙。 叶雨潇把金创药膏递给魏公公，转头怒骂恒王：“姜正则，你有本事冲我来，殴打丫鬟算什么男人！” 恒王重新趴好，语调平淡得很：“本王刚才喊的是你，不是她。不遵循本王的命令，就是这个下场。” “不遵循你命令的人是我，你怎么不冲我来？你不过是柿子捡软的捏罢了！”叶雨潇气道。 恒王把头一抬，眼中并不见笑意，表情却格外认真：“本王怎舍得打你？” 这是以她身边的人逼她就范的意思？叶雨潇琢磨着他的套路，垂眸掩住眼中的情绪，去取医箱中的银针锦盒：“王爷息怒，我这就为你检查伤口，施针止疼。” 恒王满意颔首，又对魏公公道：“公公，本王对叶大小姐一片赤诚之心，还望公公在皇上面前为本王美言几句，以早日迎娶叶大小姐入府。” 魏公公看着春晓头上的包，哪敢说不帮，只能连连应诺。 叶雨潇抱着锦盒，移到矮榻前，掀起恒王的衣衫，给他施针。 恒王交叠双臂，垫着下颌，道：“本王以前竟不知叶大小姐是如此妙人，若是早些迎娶你，哪来那么些苦恼。” 叶雨潇勾唇一笑：“现在知道也不迟——” 随着她尾音落地，一针扎了下去，稳准狠三字占全。恒王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魏公公惊得猛然起身，头撞到了车顶，咚地一声响。 叶雨潇朝春晓伸手：“麻药。” 春晓方才虽被吓得不轻，但此时已经回过神来，毫不犹豫地掏出一块手帕，捏着鼻子浸透麻药，递给了叶雨潇。 不愧是她培养出来的丫鬟，一张口就知道她要做什么，默契值简直满分。叶雨潇接过手帕，干脆果断地捂在了恒王的口鼻上。 魏公公又是一惊，心口狂跳：“叶，叶大小姐，您，您这——” “公公，银针刺穴有个弊端，如果受到强烈的外力刺激，就会马上醒来，所以需要加上麻药，以防病人中途惊醒。”叶雨潇态度认真，语调却很轻松，就像是在病房教实习生似的，“至于为什么不直接上麻药，则是担心病人不从，引发过激行为。” 强，强烈外力刺激？这是什么意思？魏公公正琢磨，就见叶雨潇把春晓拉到了昏睡不醒的恒王跟前：“来吧，上手，报仇。” 春晓当真抡圆了胳膊要打，魏公公吓得七魂出窍，赶忙去拦：“使不得，使不得，等恒王醒来见到满身是伤，咱们谁都活不了！” “我会编个借口的，公公放心。”叶雨潇道。 魏公公却是连连摇头：“恒王为人精明，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那怎么办？”叶雨潇把手一摊，“反正这仇我是一定要报的，我的丫鬟不能白白挨打。” “唉，罢了，罢了，我既然跟叶大小姐坐了同一条船，就帮衬你一二吧。”魏公公摇头晃脑地叹着气，朝着恒王抡起拳头，做了个示范，示意春晓来看，“打人是有技巧的，不能硬打，得用巧劲，这样既疼又不会留下伤痕……” <hr class=authorwords author=雾里看花 /> 最近三更哦，求留评，求5分好评，求月票~么么哒！~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3章 咱们是绝配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魏公公这是……在教春晓如何揍恒王？叶雨潇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差点笑出了声。 没想到，魏公公还是个妙人！ 春晓勤奋好学，很快领悟到了诀窍，一拳接一拳地朝恒王身上招呼。 “让你打我！让你打我！我们小姐都没碰过我一根手指头！” “你是恒王又如何，我照样把你打成猪头！” 春晓且打且骂，还不忘压低声音，免得被车外的车夫和侍卫们听见了。 大仇报完，春晓吐出一口气，神清气爽地拍拍手，还给恒王看了看后臀上的伤口：“大小姐，他有一处缝线快崩开了，您待会儿得给他重新缝一缝。” 叶雨潇瞅了一眼，点了点头。 春晓又对魏公公道：“公公您瞧，奴婢还是很公私分明的，虽然揍了恒王，但也没忘照顾他的伤。” “是，是，是，平南王府的丫鬟，向来知事晓理，都是叶大小姐教的好。”魏公公笑容可掬地道。 这两人怎么瞅着有点逗呢？叶雨潇乐了一乐，顺势也踹了恒王一脚。 魏公公凑近看了看恒王的脸，见他依旧双目紧闭，没有丝毫醒转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忧：“叶大小姐，若是恒王一直不醒，你会被冠上照料不力的罪名，祸及平南王府的。” “公公放心，麻药用得不多，至多再过两刻钟他就能醒。”叶雨潇忙道。 魏公公见叶雨潇言语笃定，春晓也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放下了心来：“太医院也有麻沸散，但哪有叶大小姐的麻药这样方便。而且他们总是掌握不好用量，只好尽量不用。” 太医院的那帮缩头乌龟，会有用麻沸散的机会吗？叶雨潇太过于鄙视他们，懒得评论。 一时到了恒王府，早有奴仆候在门口，把依旧昏迷不醒的恒王抬了进去，安置妥当。 一名容貌艳丽，打扮时兴，梳着妇人发式的女子匆匆赶来，厉声质问满屋的奴仆：“王爷怎么晕倒了？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魏公公小声地告诉叶雨潇：“这是恒王的一名妾室，出身低贱，人称骊姬，叶大小姐不必理她。” 尚未娶正妃，就先有了小妾了？叶雨潇暗啧一声，上前为恒王府的奴仆们解围：“恒王伤口崩裂，需要马上医治，为免疼痛，我给他服用了麻药，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那骊姬转头看了叶雨潇好一会儿，方才认出来：“你是那个纠缠了齐王好久，结果还是被休了的叶大小姐。” 魏公公生怕叶雨潇难堪，上前把皇上的手谕拿了出来：“叶大小姐是奉皇上口谕，前来照顾恒王伤情的，还请闲杂人等休要阻挠。” 骊姬认得魏公公，知道他是皇上跟前的人，不敢造次，赶紧把他们朝里面让，只是口中仍旧絮叨不停：“王爷是什么时候受伤的？我怎么不知道？适才王爷是不是进宫了？先前我听见宫里来御前侍卫了……” 听她这口气，对恒王府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想来不是什么得势的人。叶雨潇不愿听她磨叽，让魏公公使人将她赶出了院子。 骊姬对叶雨潇的态度很不满，却又无计可施，忿忿地在院门外徘徊了好一阵，方才走了。 魏公公牢记着他来恒王府的目的和职责，在恒王寝室门前安排了几名持械侍卫，又对叶雨潇道：“叶大小姐，有皇上手谕在此，恒王不敢动您。万一有事，您随便发出点响动，我马上就带人进去。” “多谢公公。”叶雨潇福身谢他。 魏公公忙称不敢，回了一礼，方才出去，帮她把门带上了。 春晓头上有伤，叶雨潇没让她帮忙，自己开了医箱，洗手消毒，取出了相应器械。 她刚把东西准备好，恒王就醒了。 恒王一睁开眼，便发现浑身疼痛。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满面疑惑地撑起了沉甸甸的头：“本王怎么浑身都疼，像是被人打了一顿？” 可不就是被人打了一顿？叶雨潇面不改色心不跳：“王爷今日带伤劳累，体力透支，我在车上给您扎针止疼的时候，您就晕过去了，这会儿身上疼痛，实属正常。” 体力透支和浑身疼痛有必然联系吗？恒王低头思索。 “王爷请趴好，您的伤口崩开了，需要重新缝合。”叶雨潇端着缝合针、羊肠线和剪刀等物，走到了床前。 恒王的思路被打断，只得作罢，趴平等缝线。 叶雨潇剪断磨损的羊肠线，消毒伤口，重新缝合。 恒王疼得直皱眉，但却硬是扭过头，质问叶雨潇：“今日本王请求皇上赐婚，你为何再三推诿？” “我乃再嫁之身，如何配得上王爷？”叶雨潇把缝合针穿过伤口，狠狠地一扯。 恒王疼得冷汗滴答，忍了一会儿才道：“这话别人说，本王也就信了，但你叶大小姐一向自视甚高，真会觉得配不上本王？只怕你心里想的是本王配不上你！” 哎哟，真想不到，他还挺了解她的。叶雨潇狠狠地又戳了一针：“行了，王爷，别装了。你突然要娶我，不就是想先把我关进恒王府，再寻个机会弄死么？” “你以为本王要杀人灭口？那你还真是误会本王了。”恒王抬起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道，“本王是真心觉得，像你这样临危不乱，还带着一股子狠劲儿的女人，跟本王乃是绝配。” 她跟他是绝配？？这是在侮辱她吧？叶雨潇狠狠地戳着针，不耐烦地道：“不嫁就是不嫁，再啰嗦，我把你扎成半身不遂。” “你以为本王会怕？”恒王竟是笑了起来，“你别急，等本王先把你娶回府，再慢慢谈感情。” 他这是要从外部着手了？叶雨潇心中警铃大作。说来也是，这里是古代，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实跟当事人没什么关系的。虽然有再嫁由己一说，但他们身在这钟鸣鼎食之家，又与寻常人家有诸多不同。不说别的，只要他能请动皇上赐婚，那她再怎么反对都没用了。 叶雨潇越想越紧张，把缝合针按在了伤口上：“我要见我外祖父，不然不给你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4章 下定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准了。”恒王未作丝毫犹豫便应了声。 叶雨潇没想到他答应得这样爽快，一时有点摸不清他的路数，怔了一怔方才继续缝针。 恒王倒是没食言，当天晚上，叶雨潇就见到了平南王，同时来的还有平南王妃。 平南王妃满面急色，一见到叶雨潇就拉起她的手，上下仔细打量：“潇潇，你没事吧？你去了书坊就不见回来，全家上下都急坏了。后来宫中来信儿，说你去了恒王府，照顾恒王伤情，我们就更着急了。” “外祖母，我没事。”叶雨潇忙道。 平南王沉着脸，很不高兴：“恒王身患恶疾，就该请太医院的太医前来诊治，把你绑来算怎么回事？” 猪尾巴的事，叶雨潇不好向他们解释，只得岔开，进入主题：“外祖父，外祖母，我这儿有件更重要的事，要与您二位商议。恒王今日在乾熙宫，当着我的面，求皇上赐婚，这事儿你们听说了吗？” 恒王求赐婚，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平南王和平南王妃一时脑子没转过来，望着叶雨潇没出声。 叶雨潇只好讲得更直白：“恒王想要娶我，求皇上赐婚呢。皇上不知是怎么想的，并未断然拒绝，只说需要考虑。” 恒王要娶叶雨潇？？平南王妃瞠目结舌。 平南王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恒王喜怒无常，嗜血成性，嫁给他哪有好下场？！” 这里可是恒王府！平南王妃忙去拉他：“王爷，隔墙有耳！” “隔墙有耳？本王还生怕这话传不到他的耳朵里呢！”平南王袖子一甩，就迈着大步朝外走，“本王这就去找他，跟他当面说清楚！” “王爷！” “外祖父！” 叶雨潇和平南王妃双双起身，拦住了平南王。 叶雨潇快步走到平南王面前，问道：“外祖父，您打算怎么劝恒王打消念头？” “还能怎么劝？本王直接说！”平南王一副要打人的样子，气呼呼地道。 “直接劝，他会听吗？就算表面上听了，背地里会遵守承诺吗？”叶雨潇反问道。 恒王那个人，连皇上都弹压不住，还真不会听劝。平南王皱眉思索了一会儿，道：“你说得对，本王不该去找恒王，本王应该直接进宫面圣。” 叶雨潇还是不放他走：“外祖父，您见了皇上，要怎么说呢？说我是再嫁之身，配不上恒王？这话我早在皇上面前说过了，没用。说恒王暴戾，您不放心把我嫁给他？恒王再不成器，也是皇上的亲儿子，皇上听了这样的理由，绝对会生气。” “恒王虽然行事荒唐，但却极有心计。他虽然把我关在恒王府，但一没对我动粗，二没轻薄于我，从表面上看起来，他是如此诚心求娶，咱们找不出拒绝的理由来呀。” 平南王听她说了这一通，咂摸出了点意思来：“照你这么说，恒王竟是没想走歪门邪道？他是想堂堂正正地，用正经的法子娶你？” “目前看来是这样。”叶雨潇点头道。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的确得好好琢磨琢磨，想想应对的法子了。”平南王说着，慢慢坐回了椅子上。 叶雨潇和平南王妃也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三人齐齐颦眉思索。 过了一会儿，平南王妃突然把手一拍：“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叶雨潇和平南王异口同声地问道。 “叫长平娶了潇潇，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平南王妃满面喜色地道，“不瞒你们说，自从潇潇和离，我就一直在为她物色新夫君，但总担心她去了婆家受苦，所以这个看不上，那个也看不上。哎呀，现在想想，我可真是傻，让潇潇就嫁到咱们家，不就十全十美了？” “好主意！”平南王听得喜笑颜开。 平南王妃便去问叶雨潇：“潇潇，这桩亲事，你觉得如何？” 近亲结婚啊……真不太好。但为了摆脱恒王，好像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叶雨潇想了想，道：“外祖母，假成亲行不行？等这事儿过去，这桩亲事便作罢。您跟二表哥好好说说，请他帮我这个忙，我记他人情。” “好好好，假成亲。”平南王妃顺着她的意思，笑眯眯地道。管他真假，先结了再说，如果顾长平笼络不住叶雨潇的心，那是他自己没本事。 平南王一心只想着摆脱恒王，对假成亲亦没意见，马上站起身来：“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回去，操办亲事。” 老两口当即回府，叫来韩氏和顾长平，商议此事。 韩氏和顾长平一听恒王要娶叶雨潇，那还了得，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韩氏甚至考虑得更周到：“虽说潇潇和齐王成亲时，是我们平南王府全权操办的，没经过信阳侯府。但此次嫁娶双方都是自家人，倘若庚帖在自家府内递来递去，只怕不能让恒王信服。依我看，还是上信阳侯府去提亲。” 此话有理，平南王和平南王妃很是夸了她一番。 第二天一大早，平南王妃便请了官媒来，让她带着顾长平的庚帖，上信阳侯府去提亲。 信阳侯早就失去了对叶雨潇亲事的话语权，自是只有点头的份。胡氏想要阻挠，但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信阳侯出具了女方庚帖，交给官媒带回去了。 双方既无异议，流程走得飞快，恒王还在床上趴着养伤的时候，平南王府就开始朝信阳侯府送定礼了。 下定这日，叶雨潇得了信儿，心中的石头落了大半，笑对魏公公道：“公公，咱们看看热闹去？” 魏公公很清楚叶雨潇急着定亲是怎么回事，笑道：“我倒是想去讨杯酒吃，就怕恒王不肯放人。” “不管成不成，咱们去试试呗。”叶雨潇的心情很好。这会儿平南王府的定礼，应该已经送到信阳侯府了，照着熙朝的规矩，定礼既下，婚约即成。别说恒王，就算是皇上，也不能夺人所爱了。 “好，那咱们去试试，看能不能出府。”魏公公笑着应声。 两人一前一后，朝外走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5章 恒王下跪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结果让两人大为意外，恒王府门前的侍卫并未多加阻拦，只是执意派了几人跟随，就放他们出去了。 虽然带着“尾巴”多有不便，但总比出不去好，叶雨潇也就没多计较，同魏公公登上马车，去了信阳侯府。 下定是大喜事，信阳侯府门前扎了彩棚，来往宾客如织，热闹非凡。大概是看在定礼丰厚的份上，胡氏亲自迎客，笑容满面，不见有丝毫不满。 平南王府来送定礼的人是顾元朗，他大概是要跟信阳侯对定礼单子，两人站在彩棚下说了几句话，便一起进去了。 魏公公看着那成排的箱笼，感慨道：“平南王府真是待叶大小姐如宝似玉，这些定礼，比别人家的定、聘、财加起来还多了。” 叶雨潇深以为然。定礼的确是蛮多的，其实假成亲而已，何必如此，便宜信阳侯府了。不过平南王府是为了给她做脸，没啥好说的，这份情，她记在心里了。 叶雨潇和魏公公都没打算进去，就躲在一株树下看热闹，准备等礼成后再放心回去。 忽然，两人身后传来了欧阳晟的声音：“叶大小姐竟亲自来看自己的定亲礼？” 许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叶雨潇怔了一怔，忘了回嘴。 魏公公转身行礼：“齐王殿下是来吃酒的？” 欧阳晟没有回答，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来回一扫，道：“本王早先听说叶大小姐由魏公公陪同，住进了恒王府，看来是真的？” 魏公公赶忙解释：“叶大小姐是奉皇上之命，去为恒王治病。” 魏公公总觉得欧阳晟语气不善，不太敢再招惹，话一说完，就绕过身旁的树，上巷墙边去了。 魏公公一走，树下只剩下了叶雨潇和欧阳晟。 欧阳晟看了看不远处的恒王府侍卫，开口问道：“恒王生了什么病，竟放着太医不用，要你入府医治？” 叶雨潇不知怎地，这会儿看着他，心情莫名烦躁，踢着树下的土疙瘩道：“你自己去打听啊，问我做什么。” “怎么，你是被强迫的？”欧阳晟看着她的后脑勺道。 “是啊，我是被强迫的，你去找皇上说说，让他收回成命啊。”叶雨潇重重地一踢，土疙瘩疾飞出去，恰撞上了欧阳晟的牛皮靴面，溅了他一脚的泥。 欧阳晟皱眉垂头看鞋子，但并未说什么。 叶雨潇自己都觉得她这情绪来得莫名其妙，赶忙道歉：“对不起，不该冲你发脾气。” 欧阳晟抬头看向热闹的彩棚，换了话题：“跟顾长平定亲，是你自己的意思？” 叶雨潇拿鞋尖磨着地，“嗯”了一声。 “早在南.疆时，本王就看出他对你有意了。”欧阳晟道，“你别的表哥都称呼你为表妹，惟有他唤你‘潇潇’。” 这称呼上的差别，连她自己都没注意过！叶雨潇惊讶抬头：“你也太细心了。” “那你对他呢？”欧阳晟问道，“你可心悦他？” “当然……”叶雨潇正要否认，忽然看到了那几个恒王府的侍卫，赶紧改了口，“当然心悦了，不然干嘛嫁他。” 欧阳晟“呵”了一声，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你和沛国公家的大小姐怎么样了？”叶雨潇问他道。 “与你何干？”欧阳晟冷冷地说着，转身走了。 怎么，只许他问她，不许她问他？什么人呐！叶雨潇忿忿跺脚。 忽然，彩棚那边传来了阵阵惊呼，她转身踮脚看去，但彩棚人群层层阻隔，什么也看不到。 魏公公一溜小跑过来，急声道：“叶大小姐，我方才怎么好像看见恒王了？” 恒王？他来砸场子了？叶雨潇心一惊，拔腿跑向彩棚，从人群里挤了进去。 彩棚之下，人群中央，果然是恒王。但他并未率人打砸，而是直挺挺地跪在信阳侯的面前，说着求他成全之类的话。 恒王居然在跪信阳侯？？他除了打人，竟还会玩这套？叶雨潇惊呆了。 信阳侯没有见过这阵势，慌得不行，哆嗦着手臂去扶恒王。但恒王就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任他怎么扶都没扶起来。 顾元朗的眉头皱成了一团，急忙打发人回平南王府报信去了。 胡氏惊愣了一会儿，回过身来，心内狂喜，把信阳侯拽到了一旁：“侯爷，恒王咱可得罪不起，趁着还没告祝天地祖宗，赶紧把平南王府的定礼退了吧。” 攀上恒王，他们信阳侯府的日子可就不用愁了。更妙的是，这位恒王恶名在外，等叶雨潇嫁过去，肯定讨不着好。 退了定礼，岂不是会得罪平南王府？信阳侯左右摇摆，怎么也拿不定主意。 宾客们本来是来道贺的，不曾想碰见了这样一出大戏，看得是津津有味，议论得是热热闹闹。 苏素彤挤在人群里，死死地绞着手里的帕子，面色铁青。好容易去了一个卫珺，她还以为恒王妃非她莫属了，谁曾想恒王竟又看上了叶雨潇，还不惜下跪大闹定亲礼！ 叶雨潇那是嫁过一遭人的残花败柳，如何配得上恒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肯定是叶雨潇拿出了当初追齐王时的狐媚子功夫，把恒王迷得神魂颠倒了！ 苏素彤正暗自大骂，忽然瞥见了对面的叶雨潇，恨不得扑过去抓花她的脸。但叶雨潇身边围着恒王府的侍卫，还有魏公公，她只得下死命忍住了。 人群忽然又爆出阵阵惊呼，原来是恒王体力不支，晕倒了。 信阳侯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而宾客们怕惹祸上身，纷纷撤退，彩棚中乱成了一团。 叶雨潇被挤出人群，差点跌倒，欧阳晟忽然出现，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了巷尾。宾客们都在朝着巷口跑，这里倒是异常地安静。 “叶大小姐魅力不浅，竟惹得顾二公子和恒王都为你折腰。”欧阳晟松开叶雨潇的胳膊，口吻淡淡的，却没藏住满腔的讥讽。 叶雨潇这会儿烦的不行，懒得跟他打嘴仗，没有作声。 “你现下住在哪儿？”欧阳晟忽然问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6章 各方反应（1）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恒王府。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叶雨潇想着恒王今日这一跪的后果，心烦气躁。 “哪重院子？哪间房？”欧阳晟紧紧追问。 “韶华院，正房。”叶雨潇答道。他问这个作什么？难不成想去搭救她？但这是搭救不搭救的事儿吗，恒王也没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欧阳晟问完，并不说目的，马上就走了。 魏公公在几个侍卫的保护下，上巷尾找到了叶雨潇：“叶大小姐，咱们走吧。” 叶雨潇叹了口气：“可以不回恒王府吗？” 魏公公也替她叹气：“叶大小姐，这是圣旨。” 自从两人有了偷揍恒王的共同秘密，关系就亲近了许多。魏公公深深地觉得，不管谁家的女儿嫁给恒王，都逃不过天天被磋磨的命运，所以对叶雨潇格外同情。 是啊，她入驻恒王府，乃是皇上的旨意，违抗不得。叶雨潇自从穿越，一直过的都是顺风顺水，肆意飞扬的生活，这还是头一次碰上难以解决的难题。她呆呆地仰头看了一会儿树梢，道：“公公说得对，走吧。” 两人一回到恒王府，叶雨潇就被请到了恒王的寝室。恒王方才跪了那一时，虽然晕倒有造假的嫌疑，但身体确实是吃不消，发起了烧。 叶雨潇给他查看了伤口，并不见有明显发炎的迹象，便让他伸出手腕，为他诊脉。 她的手指莹白纤细，却不似寻常闺秀那般柔弱，仿佛蕴含着一股力量，拿起刀就能砍人似的。不，她不止能拿刀砍人，她还能拿锯子锯骨头。他的恒王妃，就该是这样的人！恒王想着想着，竟隐隐地有些兴奋：“叶氏，你说本王今日这一跪，信阳侯是不是已经被吓破胆，慌忙把定礼退回平南王府了？” “王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劝你打消念头。”叶雨潇面无表情地道，“如果你真强行娶了我，我保管让你洞房之夜就变成太监。” 恒王听了她这番威胁，竟是哈哈大笑，眼中兴奋的火苗愈燃愈旺：“就凭你这句话，本王更要非你莫娶了！” 变态！叶雨潇丢开他的手腕，起身去隔壁写了张小柴胡汤的方子，就回房去了。 她刚进门，春晓迎了上来，满面焦急：“大小姐，奴婢听说恒王上信阳侯府闹场去了？他是不是已经得逞了？” “暂时还没。”叶雨潇坐到椅子上，撑起了头，“但他这一跪，只怕各方都要重新计较了。” “那可怎么办？恒王嫁不得！”春晓看起来比叶雨潇还急，“您可还记得那个骊姬？她看着威风，其实身上全是伤，都是让恒王打的。您要是嫁给恒王，岂不是也要天天挨打？”她一个丫鬟，都没过过这样惨的日子，想想就觉得天昏地暗！ “骊姬？是不是那个？”叶雨潇抬头，朝院子里努了努嘴。 春晓转身一看，还真是那个骊姬。她独自一人，连个丫鬟都没带，正气势汹汹地朝这边来了。 春晓愣了一愣，道：“大小姐，您还真是料事如神。您刚说恒王跪过之后，各方都会重新计较，这找茬的人就来了。” 呃，她刚才所说的各方人马，还真不包括骊姬。叶雨潇耸了耸肩：“她只是个来捣乱的，你去会会她。” 春晓马上走到门口，拦住了骊姬的去路。 骊姬到了春晓跟前，也不推她，就这样隔着她，骂起了叶雨潇：“什么信阳侯府的大小姐，平南王府的外孙女，看着身份尊贵，其实跟我们这些人没什么两样，背地里干的都是勾搭男人的活儿！” “把你的嘴放干净！”春晓当胸一推，把她推了个踉跄。 “怎么，让我戳中痛处了？”骊姬还没站稳，就又开始骂了，“你家大小姐肯定给恒王灌迷魂汤了，竟让他带着伤，去跪信阳侯！她为了当上恒王妃，可真是处心积虑，手段耍尽了！” 春晓并不擅长吵架，只擅长动手，她怕吵输了给叶雨潇丢脸，于是发挥特长，猛扑过去，一把扯下了骊姬的衣衫。 骊姬本来就只在肚兜外裹了一层薄衫，这一扯之下，马上袒.胸.露.怀，露了个精光。 她这样以色侍人的妾室，想来应该是肤若凝脂，胜玉赛雪，然而呈现在叶雨潇和春晓眼前的，却是伤痕遍体，青紫交叠。 春晓瞧着她这满身的伤，有点下不去手，只得以眼神向叶雨潇求助。 “这都是恒王打的？？”叶雨潇走近了细看，倒抽了一口气。 骊姬很是羞恼，弱了气势，咬着嘴唇没作声。 “你刚才还说我勾搭恒王，你看他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我勾搭的？”叶雨潇让春晓拿了一盒金创药膏，丢给她道，“家暴和出轨一样，只有零和无数次的区别，他今日可以这样对你，他日也必会这样对我。我除非是脑子坏掉了，才会想着嫁给他。” 骊姬攥着金创药膏，气势就更弱了：“他是恒王，皇上的亲儿子，就算有些怪癖，也多的是人愿意忍受。” “谁爱忍忍去，反正我不愿意忍。”叶雨潇坐回椅子上，冲她挥手，“赶紧走吧，你都可怜成这样了，还有心思来找我的麻烦。你瞧我的丫鬟都不好意思对你动手了。” 骊姬拉好衣裳，攥着金创药膏起身，神色复杂地看了叶雨潇好一会儿，方才走了。 骊姬刚出院门，眼泪便滚滚而下。她的丫鬟香雪迎上来，吃惊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骊姬回首望向院内，道：“我自从被带进恒王府，人人都道我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是艳羡就是嫉妒，可从来没人可怜过我……” “谁可怜您？您有什么好可怜的？”香雪是恒王府的人，向来不大看得起骊姬，口吻不以为然，倒是在看到金创药膏时，惊呼了起来，“这是叶大小姐自制的金创药膏吗？她就是靠着这药膏，在南.疆立了功，连带着丫鬟都受到了皇上嘉奖的！如今这药膏外面卖到了五两银子一盒，而且还不一定买得到！” 这药膏竟这样值钱？可她刚刚才辱骂了叶雨潇不是吗？骊姬看着手里的金创药膏，不由得错了神。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7章 各方反应（2）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恒王带伤跪求信阳侯而导致晕倒的消息，很快传进了宫中。皇后心急如焚，哭求皇上允许她出宫探视。 皇上寻思着恒王府离皇城不远，再加上他自己也很担心恒王的伤势，于是便准了。 皇后临行前，皇上还交给了她一个任务：“务必弄清正则对叶大小姐的心思，事涉平南王府，朕不容许有半点龌龊。你别忘了，平南王的两个儿子，还在北疆替朕守着边关呢。” 皇后心下一凛，郑重应下，方才朝恒王府去。 皇后的到恒王府的时候，恒王还烧着，皇后见了，心疼不已，骂他道：“你真是猪油蒙了心，怎么就看上叶雨潇了？她一个和离过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 恒王在皇后面前，态度平和得很，不见有半分阴沉：“儿臣不在乎这些，再说她没跟齐王圆过房，人人都知道。” “没圆房那也是嫁过一遭的人了！”皇后气道，“就算她没嫁过人，也配不上你。谁人不知平南王府的姑娘个个骄纵，德容言功一项不占，成天就只知道舞枪弄棒，纵马打架，一点女孩儿样都没有。” “叶大小姐可不止会这些。”恒王缓缓地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笑来，“母后怎么不问问，儿臣的尾巴哪里去了？” 皇后其实一直惦记着这事儿来着，都是恒王今儿这一跪让她乱了分寸，才给浑忘了。她琢磨了一下恒王这话里的意思，倏然惊道：“叶雨潇？” “就是叶雨潇。”恒王唇边的笑容渐渐扩散，就连一贯阴沉的眼睛里都染上了笑意，“是她消除了困扰儿臣多年的隐患，让儿臣再不必担惊受怕，夜夜难寐。儿臣本以为，这一辈子都要在提心吊胆中度过了，没想到竟还有高枕无忧的一天。母后，若他日儿臣能够荣登大宝，这其中，有叶雨潇的一份功劳。” “她的医术竟如此精湛？本宫还以为她只会割腿。”皇后很是惊讶，但仍反对这门亲事，“她既有此功劳，咱们报恩便是，何必非要娶她？反正尾巴已经彻底没了，不怕她口风不严。” “母后，儿臣当时本来是要杀她灭口的。书坊里的男人都吓得屁滚尿流，只有她临危不乱，敢和儿臣谈条件。”恒王说着说着，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欣赏，“母后，您没见着她手握手术刀的样子，仿佛那不是一把刀，而是天下的权柄。母后，儿臣深以为，惟有这样的女子，才配站在儿臣的身边，共享儿臣的荣耀。” 恒王长这么大，还从没像现在这样掏心掏肺过。皇后一时动容，良久不语。 恒王撑起身来，跪坐在床上，握住了皇后的手：“母后，您就依了儿臣罢。” 皇后想着来时皇上叮嘱的话，道：“你父皇说了，这件事容不得你胡闹，平南王的两个儿子——” “那儿臣就更应该娶叶雨潇了，母后。”恒王望着皇后的眼睛，打断了她的话。 皇后怔了一怔，缓缓抬头，与恒王对视了片刻，道：“这件事你不要管了。婚姻大事，本就该父母做主的。” 恒王会意，展颜一笑：“那就有劳母后了。” 皇后在心里把叶雨潇的家世翻来覆去又过了一遍，起身去了韶华院。 叶雨潇以为皇后跟骊姬一样是来找茬的，心生警惕，捧着一盏茶没吱声。 谁知皇后笑得和蔼可亲，态度和那日在乾熙宫是判若两人：“语潇，你在恒王府可还住得惯？” 这一声语潇，叫得叶雨潇差点摔了茶杯。恒王到底跟皇后说什么了，她怎么突然就改了态度了？ 不行，坏印象不能停。叶雨潇想着，干脆爱答不理，把头一扭，连话都不接。 皇后却一点儿都没生气：“语潇，你这段时间照顾恒王辛苦了，等恒王伤势痊愈，本宫一定好好赏你。” 不用赏，管好恒王，让他打消娶她的念头就行。叶雨潇继续装桀骜不驯，依旧没作声。 皇后打量着她的表情，道：“本宫知道，恒王脾气不好，爱出手伤人，但你仔细想想，自从你住进恒王府，他可曾动过你一根手指头？你别以为是因为有皇上的手谕在，恒王若真想动你，哪还管这些。语潇，恒王是本宫的儿子，本宫最了解他，他这是对你动了真情了。” “他喜欢我什么？我改。”叶雨潇无比认真地道。 皇后以为这番话会感动叶雨潇，却不曾想她是这副态度，不免有了点火气：“叶雨潇，以你再嫁之身，能得恒王正妃之位，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居然还百般推诿，真是不识抬举。” “对，我就是不识抬举。娘娘，您把我送去普光寺吧。”叶雨潇诚心诚意地道。 “你！”皇后气极起身，“这桩亲事，乃是恩典，无论你愿或不愿，结果都是一样。” 她屈尊降贵来向叶雨潇示好，结果竟让她给气到了！皇后越想越不忿，走到了门口还回过头来道：“收起你的脾气，等着当你的恒王妃！你若是一意孤行，祸及家人，可别怪本宫没有提醒过你！” 皇后这劲头，倒是跟恒王有点像，不愧是亲母子俩。叶雨潇看了看春晓头上尚未完全消退的大包，暗暗提醒自己保持清醒，千万不要因为恒王待她的那一点与众不同，就向斯德哥尔摩症靠拢了。 今日注定不同寻常，向晚时分，平南王也来了。 叶雨潇料想事情有变，一见到他就站起来唤了一声：“外祖父！” 果然，平南王带来了坏消息。皇后回宫后，不知向皇上说了些什么，皇上立时便召信阳侯进宫问话了。信阳侯向来怕事，皇上还没怎么着，他先吓破了胆子，将平南王府的定礼尽数退回了。 “其实皇上并未逼他，他但凡强硬些，也不至于让皇后和恒王得逞！”平南王气道，“这下可好，定亲作废，你又成了待嫁之身，只怕过几天皇上就要下旨赐婚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8章 齐王请报恩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再度被逼入绝境，反而淡然无比了：“他要娶就娶吧，当个寡妇也不错。” 她还可以逃，可以剃光了头发当姑子去，但这样会连累家人，她不能太自私。 “潇潇你不要乱来！”平南王严肃地道，“就算真到了这一步，也该是外祖父来动手。” “没事的，外祖父，我开玩笑呢。不过是嫁人而已，当个恒王妃，又不辱没我。”叶雨潇不愿让平南王担心，故作轻松地道。 平南王知道叶雨潇是故意安慰他，但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只得先走了。 夜深人静，叶雨潇却不想睡，独自坐在院子里，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春晓亦是睡不着，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陪着叶雨潇。 忽然半空中一抹白色的东西掠过，轻飘飘地落在了春晓面前。 春晓愣了一愣，捡起来给叶雨潇看：“大小姐，这是什么？” 这是……一架纸飞机？在熙朝，除了她，竟还有人会折纸飞机？叶雨潇诧异着，抬头张望，但四面一片黑漆漆，什么都看不见。 她只得低头去看纸飞机，却发现纸里头隐隐约约地透着字迹。 写的是什么？她赶紧把纸飞机展开，就着月光扫了一眼，惊讶道：“这是齐王的字。” “大小姐，您认得齐王的字？”春晓奇道。 “怎么不认得，休书是他亲笔写的。”叶雨潇说着，朝屋内走去。外面的月光不够亮，她看不清纸上具体写了啥。 进了屋，春晓挑亮了蜡烛，叶雨潇将纸凑到蜡烛前，仔细看了一遍，道：“齐王问我目前处境如何呢。” 春晓苦笑：“齐王问这个有什么用，他又救不了大小姐。” 没有用吗？真的没有用吗？叶雨潇攥着纸，在屋内来回走了好几趟，终于停了下来：“事到如今，只能不要脸一回了。” “大小姐，您有办法了？”春晓惊喜道，“不要脸没事，有命就行。” “说得好，不愧是我的丫鬟。”叶雨潇笑了起来，“取笔墨来。” “哎！”春晓响亮地应了一声，跑去搬了砚台和毛笔来，开始磨墨。 叶雨潇就在这张纸上，刷刷地写了几行字，然后沿着折痕，重新把纸飞机折好了。 “大小姐，这消息要怎么送出去？”春晓问道。 “来，我教你玩纸飞机。”叶雨潇拿着纸飞机走出去，对着飞机头哈了一口气，再用力将其掷了出去。 纸飞机嗖地一声飞向了夜空，转瞬消失在了黑暗里。 春晓使劲儿地揉了揉眼睛，问道：“大小姐，那东西去哪儿了，怎么刚飞出去就不见了？是齐王把它取走了吗？奴婢怎么没见着齐王的人呐？” “要是能让你看到，如何瞒得过恒王府墙外的侍卫？”叶雨潇轻轻地敲了敲她的头。 春晓仰头又看了一会儿，问道：“大小姐，齐王会帮您吗？” “这……还真不知道。”叶雨潇摊了摊手。她提的要求，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而且会担大风险，欧阳晟不答应才是正常的。 春晓轻声地叹了口气，道：“大小姐，夜深了，安歇吧。” 叶雨潇嗯了一声，回到屋内，心内却是忐忑，睁着眼睛上床躺了。 那一边，欧阳晟袖着纸飞机回到齐王府，一刻不停地钻进书房，命姚鹰挑亮了灯。 姚鹰其实是来汇报上次白太妃那一大宗银钱的去处的：“太妃似乎和夜魅有接触……” 欧阳晟快速看完纸飞机上的字，气得拍了书案：“岂有此理！” 姚鹰深以为然：“夜魅干的是收钱杀人的勾当，太妃怎能自降身份，去与他们交好，不过太妃也有可能是有求于他们……” 欧阳晟沉着脸，在书房内疾步走了几个来回，忽然停在了姚鹰面前：“和离有几个步骤？” 嗯？？？姚鹰寻思了一会儿，很慎重地回答：“王爷，白太妃已为老王爷守节多年，这时候谈和离不合适吧？再说这也不叫和离……” 白太妃？什么乱七八糟的？欧阳晟拍拍额头，换了种问法：“本王与叶大小姐和离时，办理了哪些手续，才使得和离生效？” 他这儿正汇报白太妃和夜魅呢，怎么突然就跳到和离的话题上去了？姚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懵懵懂懂地回答：“和离不比成亲，能需要什么手续？无外乎给休书、交还嫁妆，族谱除名罢了。您和叶大小姐的亲事特殊，更多一样，和离时是进宫禀报过皇上的。” 族谱？皇上？？欧阳晟把手中的纸飞机揉成一团，使劲儿地朝地上一扔：“叶氏就知道给本王出难题！” 姚鹰仍在懵圈中：“叶大小姐怎么给您出难题了？” 欧阳晟坐回椅子上，撑起了头：“她让本王报恩。” “怎么报恩？”姚鹰问道。 欧阳晟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坐在那儿皱了会儿眉头，忽地站了起来：“罢了，报恩就报恩吧，死了拉倒，横竖本王这条命是她的。” “本王现在要去平南王府，你去帮本王办几件事。”欧阳晟抬脚朝外走，边走边道，“第一，本王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务必要在天亮前，把叶大小姐的名字添回族谱；第二，本王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务必要让太妃对此事保持沉默。” “？？？”姚鹰听得有点凌乱，追在了欧阳晟身后，“王爷，您这是为了报恩，要以身相许了？您若要以身相许，重新去平南王府提亲不就得了，何必弄得这么麻烦？您当初跟叶大小姐和离的事儿，可是禀报过皇上的，如今反悔，不怕皇上治您一个欺君之罪？” “重新提亲，时间来不及了；再说光定亲也没用。”欧阳晟道，“至于欺君之罪，叶氏说她有办法。” “她能有什么办法？！”姚鹰不相信。 “如果她没办法，那就本王来想办法。”随着欧阳晟的脚步前行，他先前的气恼烦躁渐渐消失不见，语气中多了一丝自信与笃定。 简直是在胡闹！姚鹰叹气摇头，却也只能照着欧阳晟的吩咐办事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9章 不按常理出牌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夜黑如漆，月色惨淡，两三颗星子挂在半空，若隐若现。 看这天象，真不是吉兆，他却不得不走这一遭。 或许是他上辈子欠了叶雨潇，或许是他这辈子恩情未还，心有愧欠。 说到底，还是他鬼迷心窍，大半夜地非要去恒王府玩什么纸飞机！ 欧阳晟一向性情寡淡，但在去平南王府的路上，却是碎碎念了一路。 平南王府的大门早已落锁，欧阳晟不欲惊动太多人，使了点巧技，自角门进去，见到了平南王和平南王妃。 平南王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虽然连衣裳都没披齐整，但丝毫不慌，只是神色有点凝重。欧阳晟乃堂堂齐王，他不顾身份夜半潜入，必有大事。 欧阳晟施了一礼，道：“王爷，王妃，无论明日发生什么事，您二位都要当作不知情。小王知道你们都是重情重义之人，担心你们明日即便一头雾水，也会揽责上身，所以特来知会一声。” “本王已经满头雾水了！”平南王瞪着眼睛道。 平南王妃道：“你总得告诉我们，大概是为了什么人，什么事，好让我们心里有个数吧？” 欧阳晟不答反道：“你们今晚并不曾见过小王。” 他说完，转身出门，消失在黑夜中，只留下平南王和平南王妃面面相觑。 叶雨潇睁着眼睛，在床上翻了一宿。翌日起来梳妆，却连黑眼圈都不见一个，不禁有些惆怅，到底是太年轻了，想要憔悴点都没办法。 她收拾停当，命春晓拎了医箱，一起去看恒王，倒是颇有几分现代医院清晨查房的意思了。 唉，好好地治病多好，非要闹着娶她，古人的思维真是难以理解。 叶雨潇穿越前，也曾看过几本穿越小说，不禁暗自哀叹。如果她是书中人，肯定不是女主角。那些女主碰上恒王这档子事，该王爷必定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或温柔儒雅，或宠溺无度，哪像她，明明遇见的是常规言情戏套路，但分配到的王爷却是个变态暴虐狂，一点都不美好。 她一路胡思乱想着到了恒王寝室，恒王却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趴在床上对她道：“皇上已同意你我二人的婚事，不日便会下旨赐婚。你想要什么聘礼，不妨说来听听，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本王也摘下来给你。” 叶雨潇听着这番霸道王爷的台词，脑中浮现的却是春晓头上的大包，和骊姬满身的青紫，登时连开口的兴趣都没了。 这时丫鬟来报：“王爷，齐王前来探病。” 恒王看了叶雨潇一眼，道：“请。” 欧阳晟跟着丫鬟进来，打量了恒王一番，道：“早就听说王爷病了，一直没来探视，今日一见，倒觉得王爷的气色挺好，不像传闻那般严重。” 恒王双手一撑，自床上起了身，眼中的神色却颇为不善，“齐王那日在庆功宴上，好不威风，今日怎会‘屈尊降贵’，来探望本王？” “王爷说笑了，庆功宴上你我不过是误会一场，王爷又何必介怀？今日本王是诚心来探病的，不知王爷可有好转？”欧阳晟语气平和，表情显得特别真诚。 恒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地一笑：“多谢齐王关心，烧已经退了，马上便会痊愈，可以拜堂成亲了。等本王迎娶王妃那日，还请齐王赏脸，来喝杯喜酒。” “那是自然。”欧阳晟嘴上说着客气的话，却并不问他要迎娶的王妃是谁，“既然王爷的病已无大碍，那本王就带叶氏回去了。” 恒王愣了一愣：“齐王，你这是什么意思？叶大小姐早已与你和离了。” “现在本王反悔了。”欧阳晟轻描淡写地道，“正好今早一翻族谱，她的名字还在，本王便来领她回家。” 和离还带反悔的？！恒王大怒：“你以为婚姻大事是儿戏？民间和离尚且不能如此，何况你还是大熙的异姓王！” “能不能如此，自有皇上评判，本王无须向你解释。”欧阳晟说着，抬眼望向叶雨潇，“还不快过来，向恒王辞行？” 叶雨潇麻溜儿地收拾好医箱，跑了过去，春晓更是先一步上院子里等着了。 欧阳晟这一招着实不合常规，让一向我行我素的恒王都有点乱方寸：“齐王，叶大小姐乃是奉旨照顾本王的病，岂能容你带走？” “奉旨治病而已，又不是奉旨蹲大牢，还能不让她回家？”欧阳晟一手抓住叶雨潇的手腕，转身就走。 “大胆！”恒王手臂一抬，王府侍卫马上冲了进来，将欧阳晟和叶雨潇团团围住了。 恒王并未下令侍卫马上动手，而是先对叶雨潇道：“叶大小姐，你这一去，结局如何，你可要想清楚了。” “王爷，您知道的，我痴迷齐王不是一天两天了。先前始终求而不得，不得已才和离。如今好容易盼到齐王改变主意，我自然是要跟他去的。不管结局如何，我都认了。”叶雨潇羞答答地讲着，眼中又还带着点心愿终于达成的狂喜，看起来逼真极了。 “怪不得你再三拒绝本王，原来是因为对齐王余情未了。”恒王脸上的表情阴恻恻的，“可是本王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来就没失过手。” 恒王余音尚未落地，人已拔地而起，直扑欧阳晟。半途侍卫抛来一把佩剑，恒王单手接过，剑尖直抵欧阳晟咽喉。 侍卫们则攻向叶雨潇，试图趁着欧阳晟应战不暇，将她抢过来。 侍卫再多，欧阳晟也没放在眼里，他一个侧头避开恒王的剑，再攥着叶雨潇的手腕，一拉一拽，将她护在了身侧。 只是恒王太让人为难，打吧，他有伤在身，万一故意倒地讹他，今儿这一出戏就算白演了。不打吧，他缠得太紧，他带着个叶雨潇，冲不出去。 怪他低估了恒王不要命的劲头，他本以为他有伤在身，不会出手的。 怎么办？欧阳晟一掌击退一名侍卫，再一个滑步避开了恒王，搂着叶雨潇的手却有些发紧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0章 约法三章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王爷，王爷，您这是在做什么？王爷，您有伤在身，不能动刀动枪呐！” “王爷，速速住手！” 门外传来了骊姬和魏公公的声音，室中侍卫的动作不约而同地慢了一拍。对于他们而言，无论误伤了恒王的姬妾还是误伤了皇上的内侍，都是担待不起的。 骊姬趁着这空档，扑向了欧阳晟手中的软剑：“你给我住手！有我在此，你休想伤到恒王半根毫毛！” 她这般不要命地一扑，恰好把恒王和欧阳晟分开了。欧阳晟正琢磨她到底是来捣乱的还是来帮忙的，就见她在冲叶雨潇无声地做口型：“还不快走！” 叶雨潇才来了恒王府几日，这么快就有帮手了？欧阳晟十分诧异。但他来不及细想，赶紧搂紧叶雨潇的腰，脚尖用力一点，飞出了门外，顺便收起软剑，腾出一只手来，拎走了春晓。 院外亦有恒王府侍卫，纷纷持剑阻拦，但欧阳晟根本不走寻常路，他直接飞上了屋顶，几个起落之后，人便已经在墙外了。 墙外不远处有人马接应，他把叶雨潇和春晓甩上马背，快马绝尘而去。 恒王再嚣张，也没敢派侍卫追上来，他们顺利回到齐王府，在大门前下了马。 春晓惊魂未定，大喘着气问欧阳晟：“王爷为何要直接去恒王府抢人？我们大小姐可以自己出府的。” “不抢人，如何证明本王对她情比金坚？”欧阳晟说着，斜斜地瞥了叶雨潇一眼。 叶雨潇尴尬地咳了两声儿，跟春晓解释：“恒王连定亲礼都能搅黄，可见走正常程序是行不通的，惟有跟他正面交锋，比一比谁更狠。” 春晓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三人进了齐王府，欧阳晟带叶雨潇去了书房。 叶雨潇撑着腮，满心担忧：“我真没想到骊姬会出手相助，不知恒王会不会迁怒于她。” 欧阳晟道：“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担心别人。” “我怎么自身难保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叶雨潇一副天塌下来也不怕的架势，自己提起茶壶，倒了杯茶。 好什么好，他们行了这荒唐事，不知留下多少烂摊子！欧阳晟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静心咒，狠狠地默念了几遍，才道：“她打着保护恒王的旗号，想来不会有什么事。再说有魏公公在，不会准许恒王胡来。” 对，有魏公公在，叶雨潇稍稍放下心来，歪着头冲欧阳晟一笑：“今儿可真刺激，你怕不怕？” 欧阳晟赶紧又把静心咒念了几遍。 “你怎么了？我坏了你跟沛国公府大小姐的姻缘了？”叶雨潇喝了两杯茶，朝椅背上一靠，“这事儿可不赖我，我在纸飞机上说得明明白白，如果你介意，就不要答应我。” 欧阳晟放下静心咒，翻出昨晚的纸飞机，拍到了她面前：“你不是说过，不要本王报恩吗？” “女人的话你也信？”叶雨潇毫无心理负担地道。 欧阳晟又想去拿静心咒了：“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我什么时候求你了？我这是威胁，威胁！”叶雨潇抓过纸飞机，冲他抖了抖，露出明晃晃的四个大字：请你报恩！ 欧阳晟闭上眼睛，按住了额头：“本王总算分清楚了，气死本王不偿命的人，从来就不是她，而是你。” 她？你？叶雨潇正琢磨他这话里的意思，却见他铺开一张纸，飞快地写了起来。 “你在写什么？”叶雨潇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凑过去看。 “本王要与你约法三章。”欧阳晟边写边道。 “约法三章？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叶雨潇不满道，“你既然去恒王府把我捞了出来，即是同意了要报恩；既然你同意了要报恩，又哪来的资格约束我？” “本王已经报过恩了。”欧阳晟却道。 “嗯？”叶雨潇一愣。 “你不愿嫁给恒王，要求本王保你，本王已经做到了。后面的烂摊子，本王亦会帮你清干净。既然如此，其余的事，你就得听本王的。”欧阳晟态度强硬地道。 说得好像挺有道理似的，叶雨潇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得道：“你说来听听。” “第一，不得在本王面前提及别的女人，以及别的男人。”欧阳晟道。 “啥？”叶雨潇琢磨了一下，“所以，以后我只能在你面前提及魏公公？” “不要抬杠！”欧阳晟一眼横了过来。 “那你把话说清楚嘛！”叶雨潇叫了起来。 “自己领会。”欧阳晟说完，不再理她，垂头继续写了。 太深奥了，领会不出来。叶雨潇瞪大了眼睛发呆。 过了一会儿，欧阳晟又继续说了：“第二，在你担当本王妻子期间，一切都得听本王的，本王让你朝东，你就不得往西。” “凭什么？！”叶雨潇桌子一拍，呼地站了起来。 “你不愿意？” “不愿意！” “那你回恒王府去吧。” “你！” “本王不是在求你，这是威胁。” 干嘛偷她台词！叶雨潇气呼呼地又坐下了。行吧，行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反正恒王的年纪也不小了，等他娶了妃，她差不多也就安全了。 “没意见了？没意见本王就说第三条了。”欧阳晟瞥了她一眼，道，“做任何事情之前，都必须先征询本王的意见，经本王同意后方可进行。如果本王不同意，你不得擅自主张。” 叶雨潇刚坐下，又气得站起来了：“你这是不平等条约啊？” “别嚷嚷，本王还没说完。”欧阳晟敲了敲书案，“还有第四条。” “不是约法‘三章’吗，怎么还有第四条？？” “本王说了算。” “……” 叶雨潇又气坐下了。 “此次婚姻，存续半年，既不得提前退出，亦不可超时不走。”欧阳晟道。 “为什么非得半年？等恒王熄了娶我的心思，我不就可以走了吗？”叶雨潇很不解。 “这么短的时间内分分合合，本王名誉何在？？”欧阳晟沉了脸。 行吧。叶雨潇想了想，又问：“凡事有万一，万一半年后，恒王依旧对我纠缠不休，可以续约吗？” “看本王心情。”欧阳晟淡淡地道。 瞧把你能的！叶雨潇翻了个白眼。 “按手印！”欧阳晟写完最后一个字，啪地一声把纸拍到了她面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1章 秀恩爱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还得按手印？？”叶雨潇不敢置信。 “你生性狡诈，不按手印，本王不放心。”欧阳晟很严肃地道。 “……”叶雨潇正要拒绝，却突然发现纸上最末附有一行小字，若是她不遵守约定，欧阳晟便会亲自将她绑了，送给恒王。 这种话都敢写到纸上？算他狠！ 人生在世，总得栽一回才算圆满，叶雨潇这样安慰着自己，不情不愿地在纸上按下了手印。 欧阳晟马上将按了手印的纸折好，收进了怀里。 没过一会儿，福禧堂差人来请欧阳晟。欧阳晟料想是白太妃要问他叶雨潇的事，起身便去了。 福禧堂里，白太妃怔怔地坐在堂上，手里端着一盏茶，却是忘了喝。不知怎地，她觉得最近几个月的变故特别多，多到她的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 她本来因为那个女人，还在白真真和鲜于萱之间摇摆不定，怎么突然又杀回个叶雨潇了？ 欧阳晟之前不是对她避之不及么，怎么突然就动心了？难道是在南.疆时对她生出了情？ 生情就生情吧，只要夜魅得手，娶回叶雨潇，也不是什么受不了的事。可欧阳晟居然在没有奏请皇上的情况下，就去恒王府抢人了！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白太妃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可是欧阳晟的一个名叫姚鹰的侍卫，今天一早就来给她递过话，说此事涉及储君之争，欧阳晟是不得已而为之，请她保持沉默，不要插手。 朝堂上的事白太妃不太懂，只得依了欧阳晟。但她这心里始终不安生，所以才命人去请他，想要当面问个清楚。 欧阳晟走进堂内，给白太妃行礼问安，唤了声母亲。 白太妃终于回过神来，把已经凉透的茶搁到了一旁：“阿晟，你今日早上去了恒王府——” “我把叶氏接回府了。”欧阳晟不等白太妃说完便道，“您就当儿子重新娶了她一次吧。至于善后的事，儿子会妥善处理，一定不会累及家人。” 翅膀硬了，他真的是翅膀硬了……白太妃耷拉着唇角，一颗一颗地数袖子里的佛珠：“你把话都说尽了，我还能讲什么？” “儿子希望母亲能善待叶氏，不要给她委屈受。”欧阳晟说着，站起身来，施了一礼。 “你居然会担心我给她委屈受？看来你是真对她动心了……”白太妃心内五味纷呈。 欧阳晟不置可否，道：“我叫她来给您请安。” 丫鬟把话传到欧阳晟书房，叶雨潇赶忙找了面镜子来。 待会儿白太妃肯定会对她百般刁难，如今她欠了齐王府人情，无论白太妃说什么，她都该保持微笑，现在赶紧先练练。 叶雨潇对着镜子，抓紧时间练好了只露八颗牙的笑，跟着丫鬟去了福禧堂。 欧阳晟站在廊下等她，表情和以往无二，冰冰冷冷的。 叶雨潇小跑过去，悄声问他：“我该注意点什么？” 欧阳晟把手伸了过去：“你说呢？” 她怎么知道？叶雨潇莫名其妙。 欧阳晟见她没反应，不耐烦起来，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哦，握手啊？这个她没心理障碍。在他们那旮沓，握手只不过是日常礼节而已。不过……“为什么？”叶雨潇很困惑。 “你是本王不管不顾抢回来的，不该示人以恩爱？”欧阳晟满脸不悦，像是在嫌弃她太不灵光。 也是，他们都顶着风险“复合”了，不秀恩爱不合适。叶雨潇点了点头：“行，那——啊——” 欧阳晟攥紧她的手一拽，将她扯入怀中，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搂住了她的腰。 这也太亲密了吧？叶雨潇赶紧推他：“这不合适……” “‘约法三章’第二条。”欧阳晟面无表情地道。 “！！！”叶雨潇来了气，使劲儿去踩他的脚。 可欧阳晟面不改色，搂着她的腰一迈腿，人就进了屋。 叶雨潇只得收起小动作，露出娇羞微笑，开始演戏。 白太妃看着他们跟连体婴似的进来，唇角耷了又耷。欧阳晟这是怎么就被叶雨潇给打动了？满屋子丫鬟婆子都在，他就又搂又抱上了，怪不得会性急到去恒王府抢人。 白太妃恨不得现在就给叶雨潇立立规矩，可欧阳晟有言在先，她只得强忍下来，挤出了笑脸：“合该我们有缘，又成了一家人了。” 白太妃这么客气？？她的八颗牙微笑竟没了用武之地？叶雨潇惊讶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回了几句场面话。 白太妃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叶雨潇唠起家常，唠得她胸口直发闷。可自从见识过欧阳晟上次退亲的手段后，她不太敢和他对着来，只能顺从他的意思，不给叶雨潇委屈受，哄着她开心。 还好叶雨潇不是爱唠家常的人，白太妃才得以提前收工，揣着满满的心塞，头也不回地进内室去了。 叶雨潇很高兴轻松过了白太妃这一关，也就没再计较欧阳晟搂她腰的事儿，欢欢喜喜地对他道：“原来你娘这么好相处，跟以前比，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咱娘。”欧阳晟言简意赅地纠正她道。 “咱娘，咱娘。”叶雨潇心情好，脾气也就好，“走，咱们去喝几杯，庆祝一下。” 庆祝？他们有哪一点值得庆祝？欧阳晟眉头一跳，觉得他需要时时刻刻把静心咒带在身上了。 “你不作声，我当你默认了！别待会儿又拿‘约法三章’压我。”叶雨潇抬手就把丫鬟叫了过来，吩咐她们去准备酒菜。 丫鬟们根本弄不清她怎么又进了齐王府，抬头等欧阳晟示下。 欧阳晟眉头一皱：“王妃有吩咐，还不快去？” 王妃？怎么又成王妃了？敢情之前和离是闹着玩儿的？丫鬟们心下诧异，但却不敢问，赶紧下去准备酒菜了。 时值秋高气爽之际，园中金菊满地，丫鬟们便把酒菜摆在了亭子里，面对着花圃里的灿灿金色。 但欧阳晟和叶雨潇落座后，都没面向花圃，而是转了个方向，看向了波光粼粼的湖。 叶雨潇看了一会儿，起身去了栏杆边：“湖里的怪鱼没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2章 我很倒霉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他的毒都解了，还留着食人鱼做什么，煮汤喝么？欧阳晟举目扫过叶雨潇窈窕的背影，提起酒壶，斟了两杯酒。 叶雨潇回到石桌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她一手转着空杯，一手托着腮，道：“你知道吗，我这人特别倒霉。” “哦？”欧阳晟浅饮了一口，尾音上扬，“出身尊贵，家境优渥，保和殿力救鲁王，南.疆立下大功，家人爱护备至，皇上青睐有加，真是好‘倒霉’。” “你知道什么！”叶雨潇提起酒壶，直接朝嘴里灌了一大口，“我有个很大很大的心愿，结果才走到第一步办女学，就事故频发，止步不前了。我去租房子，卫珺跑来捣乱。好容易把房子搞定，又惹上了恒王。我刊印的那批教材，现在还不知在不在呢，那可是我拉着两个表妹，日夜加班，忙碌了好久的心血……” “女学？教材？这叫什么心愿？”欧阳晟皱眉道，“身为女人，你最大的心愿不该是嫁个好夫婿，相夫教子么？” “啊呸！瞧你这满脑子的直男癌思想！”叶雨潇酒喝得太急，已有了三分醉意，“我从来没把结婚生子当做人生目标，结不结婚都无所谓的。但我一定得发挥所长，为大熙搭建起完善的医疗体系，让整个国家的医疗水平都上升一个档次，不然对不起我读过书，对不起我做过的实验，对不起我在临床医学的岗位上奋斗了那么多年！” 欧阳晟默默地看向四周，丫鬟们候在九曲桥的那一头，应该是听不到亭中叶雨潇的胡言乱语。 他这才开口：“为了达成你的心愿，就一定不结婚生子么？” “那倒也不是，这事儿看缘分。但如果哪个男人不允许我干事业，我一定不会嫁他。”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以你的身份，哪怕和离过，也不可能嫁到小家小户，而钟鸣鼎食之家，是绝不会允许自家儿媳去抛头露面的。哪怕女学，也只能开办在自家的宅子里，不会让你去外面胡闹。” “胡说，我外祖母就允许我开。”叶雨潇当即反驳。 欧阳晟道：“放眼大熙，也就一个平南王府了。” 好像的确只有平南王府特别娇宠孩子。叶雨潇想了想，道：“照你这么说，我嫁给表哥是最好的选择了？” 欧阳晟板起了脸：“‘约法三章’第一条！” “表哥都不能提？”叶雨潇把酒壶一扔，撑着身子把脸伸到了欧阳晟面前，以方便瞪他。 “表哥不是男人？”欧阳晟毫不客气地推开了她的脸。 “什么破规矩！”叶雨潇跌回石凳上，愤愤不平，“你跟那沛国公府大小姐——” “‘约法三章’第一条！”欧阳晟打断了她的话，“一天之内若违反约定三次，本王定有惩罚。” 怎么惩罚？把她送回恒王府？叶雨潇满腹憋屈，又去抓酒壶。 正在这时，丫鬟匆匆穿过九曲桥，来到了亭子里，禀道：“皇上召王爷和王妃即刻入宫。” 皇上召见的速度，可比他预想的快多了。欧阳晟曲指敲了敲石桌：“一定是恒王入宫告状了。” “恒王？”叶雨潇收回抓酒壶的手，揉了揉太阳穴，“不用怕他，我还有他的把柄，待会儿我先私下威胁他一下，他就不敢说什么了。——恒王是你先提的，不算我违反了规则！” “你不许再跟恒王有任何瓜葛。”欧阳晟以命令的口吻说道，“此事交由本王处理。” “你有办法？”叶雨潇惊讶道。 “本王说过，会帮你把烂摊子收拾干净。”欧阳恒说着，看了她一眼，“你唯一要做的，是当着皇上的面，表达对本王的爱意。” 啥？这都是些什么乱招？叶雨潇酒喝多了，脑子有点乱：“那我被恒王搅黄的定亲礼，还有恒王对我的心思……” “你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本王一人，又哪里容得下恒王和顾长平？”欧阳晟绕过石桌，把她从石凳上拎起来，固定在了身侧。 “我不用你扶，我酒量好着呢。”叶雨潇扭着身子道，“女人的酒量往往成极端，要么沾酒就倒，要么海量惊人，我是属于后者。” “行，行，您海量。”欧阳晟把她搂得更紧了些，“恩爱示人，又忘了？” 好的，好的，秀恩爱，时时处处秀恩爱。叶雨潇拍了拍脸，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 欧阳晟搂着叶雨潇到了门口，来传信的内侍叶雨潇认得，乃是那日在保和殿帮她消毒匕首的小太监王安。 王安见她和欧阳晟举止亲密，惊讶了一会儿，方才上前：“王爷，叶大小姐，魏公公让我给您二位捎句话，恒王告了王爷欺君之罪，你们可得有所防备。” 叶雨潇谢过他，就要递赏封。 欧阳晟却先一步让人打了赏，责备叶雨潇道：“你既然已成为本王的妻，就该处处花本王的银子，怎可动用私房。” 呃……这也是秀恩爱的一部分吗？叶雨潇捏着没能递出去的赏封，暗暗地想。 王安捎过口信，先一步回宫复命。 欧阳晟带着叶雨潇骑了同一匹马，将她圈在了身前。 “我可以自己骑的。”叶雨潇道，“这也是为了秀恩爱吗？” 秀恩爱？欧阳晟分析了一下‘秀’这个词的意思，道：“本王是怕你酒劲儿上来，掉下马去！” 她才不会酒劲上头，她喝五十度的白酒都没醉过。叶雨潇撇了撇嘴。 马匹疾驰，冷风扑面，她的酒果然马上就醒了，但整夜未眠的困意却突然袭来，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呵欠，靠着欧阳晟的胸口，闭上了眼睛。 欧阳晟留意到怀中人安静下来，低头去看。这女人睡着的时候，倒是恬静可人，不见半分张牙舞爪。 他犹豫了一下，中途停了下来，唤姚鹰去临街的店铺里买来一顶披风，把叶雨潇裹了个密不透风，方才继续朝宫里去了。 叶雨潇难得睡沉一次，等她醒来时，人已在御书房门口了。她望着肩上的披风迷糊了一会儿，被欧阳晟牵着手，迈进了门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3章 君前诡辩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御书房内除了当值的内侍和宫女，就只有三个人，皇上、恒王、魏公公。 叶雨潇和欧阳晟一进去，众人的目光就落在了他们交握的手上，皇上登时面色一沉，恒王更是眼风如刀。 叶雨潇觉得这样太刻意，想要挣脱，但欧阳晟的力气太大，她奈何不了，只得放弃。 欧阳晟牵着她到了皇上面前，方才松开了她的手，双双给皇上行礼。 皇上这几天正在为熙朝与扈祁国交战的事犯愁，却生生被拖来处理这等儿女情长的琐碎小事，心情烦躁得很，一开口就言语不善：“齐王，恒王状告你假和离，犯下欺君之罪，可属实？” “臣不曾欺君。”欧阳晟拱手道，“数月前，臣与叶氏确已和离，从未欺骗过皇上。” 和离了？和离了还当众牵手！皇上怒道：“今日你在恒王府声称族谱上仍有叶氏的名字，恒王及诸多侍卫都听见了，你还敢狡辩？” “族谱是用来骗恒王的。”欧阳晟轻松作答。欺骗皇上，是要砍头的，但恒王又不是皇上，随便骗。 魏公公大松一口气，齐王到底不傻，知道把欺君之罪的大帽子先摘掉再说其他。 叶雨潇暗生佩服，这家伙比他高明，怪不得不肯由着她去拿捏恒王的把柄。 恒王看着欧阳晟，拳头开始蠢蠢欲动。他今日一心想用欺君之罪置欧阳晟于死地，却没想到他竟三言两语就化解了！ 欧阳晟的答案有点出乎皇上意料，让他不得不重新理了一下思路：“那你为何要欺骗恒王，强抢叶氏回齐王府？” “这还得感谢恒王。”欧阳晟道，“自南.疆一役，臣对叶氏暗生情愫而不自知，直到目睹她与表哥的定亲宴，才发现自己心如刀绞，万般不舍。但臣恪守礼节，虽心有不甘，也不敢流露出半分。不曾想这时恒王横空而出，当众跪求信阳侯，让臣深受启发。臣决定向恒王学习，勇敢无畏，为了所爱的人，舍弃颜面与身家性命于不顾，所以才欺骗恒王，强行带走了叶氏。” 他口口声声说是跟恒王有样学样，皇上顿时语塞。 因为的确是恒王坏人姻缘在前。总不能恒王搅黄了顾长平的亲事，他不但不处罚，反而要赐婚；而欧阳晟抢走了叶雨潇，他却要将其治罪吧？ 即便他是皇上，处事也得公正公允，不然难堵悠悠众人之口，那些御史也不是吃干饭的。 想到这里，皇上顿时觉得是恒王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尴尬境地，看向他的眼神锐利了许多。 欧阳晟竟如此擅长诡辩！恒王目露凶光，但此刻的问题，显然不是武力可以解决的，他只能上前几步，对皇上道：“父皇，儿臣跪求信阳侯，乃是正大光明，但齐王强抢叶氏回府，这算是什么？聘则妻，奔则妾，难道他是要置平南王府的脸面于不顾，金屋藏娇，纳叶大小姐为妾么？” 今天弄死欧阳晟看来是不可能了，但只要皇上判决他与叶雨潇的婚姻依旧无效，他就还有可乘之机。 不，其实欧阳晟死不死，他并不是特别在意，只要能娶到叶雨潇，他就算目的达成了。 恒王真盘算着，却见欧阳晟不等皇上发话，便俯身跪倒，以额触地：“今日即便皇上不召见臣，臣也是要来见皇上的。臣恳请皇上，看在臣对叶大小姐一往情深及以前多有愧欠的份上，成全臣，让臣与叶大小姐破镜重圆，再续前缘。臣愿为皇上潜入扈祁，拿下智牙斯的人头。” 皇上惊愕半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臣愿为皇上解忧，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欧阳晟道。 恒王方才听见他那最后一句话，脸色和心齐齐一沉。欧阳晟可真是走得一手好棋，有了这句话，皇上心中再不会有芥蒂。什么行事无状，什么强抢叶氏，只怕就算他真在和离这件事上欺了君，皇上也不会过多计较了。 果然，皇上再次开口时，态度和善了许多：“你主动请缨，朕心甚慰，但破镜重圆并非你一个人的事，朕得先问问叶氏。” 叶雨潇正琢磨扈祁是什么，智牙斯又是什么呢，忽然听见皇上点名，赶紧上前一步，道：“皇上，当初和离，妾身逢人便称是自己看开了，放手了；其实只是求而不得，面子上下不来呀。如今妾身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心中欢喜不尽，也不枉当初见了他那么些冷脸了。” 叶雨潇当初是怎么痴缠欧阳晟的，人人皆知，皇上丝毫没怀疑她的话，当即对欧阳晟道：“朕答应你了，等你提着智牙斯的首级来见朕的时候，朕亲自为你主持破镜重圆宴！” 破镜重圆宴，真够拗口的，叶雨潇暗暗腹诽。 欧阳晟直身再拜，拉着叶雨潇的手，离开了御书房。 他们刚准备上软轿，恒王就追了出来。 他将手臂一伸，拦在了叶雨潇和轿子中间，也隔开了欧阳晟：“叶大小姐上次还没回答本王，你想要什么聘礼？” “你这人有完没完？没听见刚才皇上的话吗？”叶雨潇总觉得能在他身上闻见血腥味，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你还真盼着与齐王破镜重圆？”恒王嗤笑了一声，“他去了扈祁，哪还有命回来。” “他回不来我就给他守寡，这么点小小的要求，想必皇上会同意的。”叶雨潇想也没想便道。管他真守假守，气势不能输。 欧阳晟看向叶雨潇的侧颜，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一拳砸上了恒王的脸。 “欧阳晟，你竟敢打本王？”恒王怒不可遏。 “养好伤再来找本王算账，本王不欺负残废人。”欧阳晟掀开轿帘，把叶雨潇塞了进去。 恒王大怒，夺下御前侍卫腰间的佩剑，扑向了欧阳晟的背心。侍卫们赶忙把他拉住了：“王爷，冷静！” 的确得冷静，欧阳晟马上要去扈祁，若这时候伤了他，皇上一定会请他去牢里喝喝茶。恒王怒气难平，却又不得不强压下来，一把折断了手中的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4章 九死一生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随欧阳晟回到齐王府，两人在书房内面对面地坐了。 叶雨潇回想恒王刚才的话，问欧阳晟道：“扈祁是敌国？智牙斯是扈祁大将还是君王？你这次去刺杀他，是不是很危险？” “问这么多做什么。”欧阳晟淡淡地道，“做什么不危险？” 他倒是挺会轻描淡写。叶雨潇想了想，又问：“刺杀如此机密的事，你怎会当众跟皇上提出来？现在弄得连我都知道了。” “刺杀智牙斯都成惯例了，哪还算什么机密。”欧阳晟说着，竟轻笑了一声，“皇上几乎每个月都会派人潜入扈祁国刺杀他，估计连智牙斯自己都习惯了。” “原来如此。”叶雨潇不动声色地再问，“那之前派去的刺客呢？可有活着回来？” 欧阳晟马上抬眼看她：“是本王今天对你太好了么，都会绕着圈套本王的话了。” “他们都死了，没一个人活着回来，对不对？不然皇上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恒王也不会那么笃定你回不来。”叶雨潇撑着书案，身体前倾，望着欧阳晟的眼睛道。 “这些与你无关。”欧阳晟侧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他始终不肯正面回答，那这个刺杀任务，肯定是九死一生了。叶雨潇咬了咬下唇，眼里不自觉地浮上了一层薄雾：“非得如此吗？” 她这样的表情难得一见，欧阳晟回过头来，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道：“为国尽忠，是本王身为臣子的责任。那扈祁国侵犯我朝边境已久，若不尽快解决，必成大患，本王只不过是恰好借此机会提出来而已。” 更是因为皇上需要一个台阶下吧？他们今天所做的事，再怎么申辩，也是触了逆鳞，让皇上心里不舒服了。所以必须做点什么，让皇上心甘情愿地应允。 这层道理他为什么不说？是怕她会内疚吗？他这样坏脾气难伺候的一个人，竟也有心思如此细腻的时候。 叶雨潇一时心思千回百转，想了很多很多。 “歇好了么？”欧阳晟站起身来，“本王送你回平南王府。你外祖父和外祖母想必已经听到了风声，肯定急坏了。” 对对对，得回家报平安。叶雨潇赶紧点头，随他朝外走。 “本王离京期间，你住平南王府。出门时多带家将，提防恒王。倘若恒王生事，只要不闹到你跟前，就不必理他，一切等本王回来再说。”欧阳晟边走边交代，“待会儿到了平南王府，你不要开口，由本王来向他们解释。” “好。”叶雨潇点头应了。 两人到了平南王府，家里人果然已经听到了风声，正聚在威虎堂，等叶雨潇回来。 欧阳晟撇开叶雨潇，独自进去，关起门来解释事情始末。 叶雨潇站在廊下等了一会儿，方见大门重新打开了。 平南王亲自将欧阳晟送了出来，对叶雨潇道：“潇潇，你送送齐王。” 叶雨潇点点头，与欧阳晟并肩朝外走，却是一路无话。直到到了垂花门，她才轻声问了一句：“你要走了吗？” 欧阳晟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不置可否。 叶雨潇抬头看他，表情认真无比：“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欧阳晟却是很淡然：“当然要活着回来，不然你岂不是要守寡。” “……”这人怎么突然没个正形了？叶雨潇切了一声：“咱们还没破镜重圆呢，就算你死了，也轮不到我守寡。” 欧阳晟看着她又恢复了平时的神气，无声地笑了笑，转身离去。 “喂，你等等！”叶雨潇追上去，扯住了他的袖子，将一个厚实的小包塞进了他手里，“这是急救包，你带上。里面有消过毒的针线、一小瓶酒精，和一小盒金创药膏。如果你受了伤，记得及时消毒上药，如果这样还是止不住血，就自己把伤口缝缝，等回来我再给你处理。” 她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一盒左氧氟沙星：“如果你伤口感染，高烧不退，这是保命的药，早晚各一粒。这药就剩这一盒了，你一定要珍惜，如果用不完，记得给我带回来。” 欧阳晟在南疆的时候见她给伤兵用过这药，当即接过来，道：“这个本王带上，急救包就算了。” “不行。”叶雨潇强行把急救包塞进了他怀里。 欧阳晟只得收下，转身走了。 叶雨潇目送他远去，直到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石雕的屏风后，方才回转。 一家子人还在威虎堂等着她。不知道欧阳晟跟他们说了些什么，上上下下的神色都挺复杂，明明满脸凝重，可凝重中又带着喜色。 叶雨潇行过礼，平南王妃便拉着她的手道：“潇潇，齐王待你情深义重，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他。” 嗯？呃……叶雨潇用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下巴。 平南王捋了捋胡子，颇有几分得色：“本王就说齐王那小子不错，年纪不大，却颇有担当。他昨夜来访，我还觉得奇怪，原来是要去干这样的一件大事，生怕我们参与其中，担了风险，才特意来知会一声。” 韩氏欣慰地笑：“虽然我们潇潇先前在齐王府坐了半年的冷板凳，但现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瞧齐王那深情款款的样儿，咱们潇潇的好日子在后头呢。”江氏抿着嘴笑，“等他回来，咱们可得好好地摆几桌酒，热闹热闹。” 顾如烟心直口快：“去了扈祁国，还能回来吗？你们刚才也不拦着点！” “三妹！”顾清颜瞪了她一眼。 堂中沉寂下来。 平南王妃忙握了握叶雨潇的手，道：“潇潇，你别太担心，齐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平安归来。” 扈祁国之行如此凶险，都要靠吉人自有天相了吗？叶雨潇的心有点沉，却不愿露出来，故作轻松道：“我觉得他死不了，大家不要担心了。我还有书在状元书坊，明儿谁陪我去拿回来？” 平南王妃忙也掩去了沉重的心情，笑道：“你两个表妹早帮你拿回来了。” “多谢，多谢。”叶雨潇笑着去拉顾清颜和顾如烟，“帮人帮到底，帮我清点去。” 三人正要辞别众人去琼楼，忽有丫鬟匆匆进来，因为走得太急，还让门槛给绊了一下。 “王爷，王妃，咱们大小姐让人给告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5章 水好深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大小姐系闺阁女子，怎会被人告？” 满堂的人都不相信。 那丫鬟直伸手朝外指：“是鲁王差人来报信的，那报信儿的人说，鲁王马上就到，请王爷和王妃等着他。” 鲁王？平南王稍作犹豫，遣散堂中众人，只留下了平南王妃和叶雨潇。 一时章诚轩果然亲至，腰间还挂着出入宫禁的腰牌。 平南王的神色马上凝重了几分：“鲁王，你刚从宫里出来？” “是。”章诚轩答道，“方才叶大小姐是否也进过宫？她前脚刚走，太医院的太医就把她给告了。” “太医院的太医？谁？”平南王惊讶道。 “上次随军去南.疆的那十名太医，其中以尤御医为首。”章诚轩道，“他们状告叶大小姐在南.疆随军期间仗势欺人，嚣张跋扈，无端告状，害得尤御医蒙冤，被迫领了军法。” 平南王的眉头皱了起来：“且不论他们是否诬告，我这外孙女都从南.疆回来多久了，他们为何现在才告，早先时候干什么去了？” 章诚轩道：“个中缘由，小王也不甚清楚，只是听说这几日叶大小姐得罪了皇后，几个太医便去趁机告状了。” 是，叶雨潇变着方儿地拒绝了恒王这门亲，肯定是得罪皇后了。平南王沉着脸，哼了一声：“他们倒是挺会挑时间。” 章诚轩道：“当日情形如何，小王最清楚，那三十军棍还是小王下令的。此等小事，本来不必烦扰王爷，小王自己便能帮叶大小姐挡回去，但事涉皇后，恐怕还得细细思量。” 平南王和平南王妃听到他最后一句，齐齐脸色一变。 叶雨潇也听明白了，南.疆处罚军医的事，到底谁对谁错，根本不重要了。这不过是皇后想要借机报复她而已。 皇后存心想要整治人，谁能逃得过？叶雨潇盯着粉彩茶盅上的花纹看了一会儿，问道：“倘若让他们告成，皇后会如何罚我？” 章诚轩却是摇头：“只怕皇后意不在叶大小姐。” “什么意思？”叶雨潇没有听懂。 章诚轩看了平南王一眼：“皇后对叶大小姐怀恨在心不假，但小王觉得，她更想借此机会，告平南王一个教养不力之罪。小王可是听说，皇后的第三个兄弟，在军中屡建奇功，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章诚轩最后那几句的声音，越降越低。平南王的眉头却是越皱越深了。 叶雨潇以前看过的那些电视剧和小说没有白费，她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终于弄明白了。 其实她嫁不嫁给恒王，皇后一点儿也不在乎。恒王那般尊贵的身份，娶谁不能娶？但皇后却担心她因此事与恒王交恶后，平南王府和齐王府都会倒向荣王，所以才先下手为强，借状告她来整治平南王。 皇后整治平南王的目的，也不是真要把平南王怎么着，而是想在双方角力之下，把自家兄弟安.插进北疆防军，如果能取代平南王的其中一个儿子，那就更好了…… 章诚轩接下来的话，似乎印证了她的分析：“处罚军医的事，自是叶大小姐占理，但兵士命贱，而太医皆有背景，皇上断起案来，很可能会权衡利弊，各打五十大板。再者，皇上因当年丽妃之事，对皇后多有愧疚，若他知道是皇后为了泄愤，只怕不但不会怪罪，反而会偏向皇后，以平皇后心中怨愤……” 事情真复杂，怎么还跟争权夺嫡扯上关系了？叶雨潇深感头疼。 平南王攥拳叹道：“本王活了这一把年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天塌下来也没在怕的，只是这圣上偏宠皇后，叫本王如何是好？” 叶雨潇不懂政治，但思虑得却挺远：“现在倒还好说，将来如果恒王登基，皇后会不会马上清算平南王府？” “小孩子家家，胡说些什么。”平南王出声斥责，但语气里并不见恼怒。 叶雨潇抬眼看去，只见平南王表情平静如水，连额头上的皱纹都没动一下。她忽然心中一动，觉得她还是别管这事儿了，说不准平南王心中早有计较了。 想到这里，她干脆站起身来，向平南王和平南王妃告退：“外祖父，外祖母，刚才我听了这一时，这事儿好像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我回房等消息吧，到时外祖父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平南王正要点头说好，章诚轩却道：“叶大小姐请再坐会儿，小王还有一事要讲。” 叶雨潇只好又坐下了。 章诚轩转向平南王和平南王妃，问道：“小王冒昧问一句，平南王府可有与恒王联姻的想法？” 平南王看了看叶雨潇，道：“我这外孙女再次许了齐王，皇上已知晓。” 章诚轩看着平南王道，一字一句地道：“王爷还有两位嫡亲的孙女。” 平南王没控制住情绪，茶几一拍，呼地站了起来：“鲁王，敢情你是来为皇后当说客的？！” 章诚轩跟着站了起来，深深地看了平南王一眼：“王爷，皇上只有两位皇子。” 平南王的眼神马上也变深了几分。 “王爷既然执意与皇后和恒王结仇，就不能不为将来想一想了。”章诚轩态度平和，讲出来的话却无一字不让人心颤，“叶大小姐先前的话，其实挺对的。” 平南王慢慢地坐回椅子上，说了一句看似毫不相关的话：“圣上最恨结党营私。” 章诚轩马上接话：“平南王府已无路可退。” 平南王面有薄怒，一言不发。 章诚轩忽地笑了一下：“即便皇后没有借太医生事，王爷也该做出选择了。除非您愿意将孙女嫁入恒王府，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叶雨潇看着章诚轩的言语举止，觉得有点陌生。原来男人一旦涉及政治，都会显露出和平时不一样的一面，不知道欧阳晟是否也是如此。不过他们谈话的内容，好像还是跟她没什么关系啊，为什么要特意让她再留一会儿？ “为何？”平南王出声问道，“你年纪轻轻，家世又简单，并不需要如此的。将来无论谁荣登大宝，都少不得倚重你。” “王爷，在这个世上，并不只有拉帮结派和选边站队一说。”章诚轩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也有人是为了国之安泰，黎民百姓。王爷认为，恒王会是一位宽厚仁德，善待百姓的君主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6章 可不可治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章诚轩的声音并不大，却字字掷地有声，平南王惊讶地看了他一会儿，颇有动容。 因圣上膝下只有两名皇子，朝中格局其实并不复杂，要么投靠皇后、恒王一党，要么投靠丽妃、荣王一党，当然也可以中立，当个纯臣，但平南王府显然已经没有了中立的资格。 鲁王说得对，平南王府已经无路可退。 平南王缓缓抬起头来：“不知丽妃娘娘和荣王打算如何帮平南王府渡过这一关？” 章诚轩看了看叶雨潇，道：“丽妃娘娘希望叶大小姐能先进宫，给她瞧瞧病，这样她出手帮平南王府也算是师出有名，不会被皇上猜忌了。” 原来有病要治，怪不得让她再坐会儿。叶雨潇抬眼朝平南王看去，却见他端起了一盏茶，低垂着眼，慢慢地吹着，脸上什么表情都看不出来。她平日里见惯了平南王一言不合就要抡锤子的样子，竟不知他还有心思不外露的时候，不禁暗暗惊讶。 平南王吹完茶，又浅浅地啜了一口，对章诚轩道道：“本王方才思虑良久，还是决定做个纯臣。无论他日谁荣登大宝，本王只效忠于皇上。” 刚才他明明已有所意动，为何忽然反悔？章诚轩十分不解，但他没有再劝，朝三人拱一拱手，告辞离去。 平南王站起身来，慢慢地踱到门口，远望着章诚轩离去的背影，无不感慨地道：“鲁王还是太年轻了，如今荣王的胜算连一成都不到，他就敢轻易把立场亮给人看。他打仗是一把好手，但论起城府和世故来，不及齐王多矣。” 欧阳晟处事的确挺圆滑的，颇懂变通。叶雨潇暗暗点头。不过平南王真打算做个纯臣么？这不太可能吧？ 平南王评价完章诚轩，继而堆起满脸怒容，大骂丽妃：“空有倾国倾城之貌，却生了个猪脑子！她的病是怎么回事，十几年了她还没弄明白吗？竟想让本王外孙女去给她瞧病，这不是害人吗！” 叶雨潇暗忖，看来丽妃的病别有隐情哪，不过后宫的水本来就深，倒也正常。 平南王骂完丽妃，又深深地叹气：“要不是没有选择，本王真不愿与这般蠢笨的人为伍……” 听平南王这口气，他其实愿意支持荣王，只是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不愿过早表明立场？如此看来，姜还是老的辣，章诚轩果然显得稚嫩多了。叶雨潇正想着，被平南王妃握住了手。 平南王妃道：“潇潇，太医状告你的事，你不用着急，也不用管了，一切有你外祖父呢。” 这的确不是她管得了的事儿，叶雨潇听话地点了点头，准备回琼楼清点教材。 正在这时，有丫鬟手持一封帖子过来，禀道：“桂国公夫人请大小姐即刻赴临江阁一叙。” “桂国公夫人？那不是太后的娘家嫂子么？”平南王惊讶道，“我们与桂国公府素有过节，桂国公夫人怎会约潇潇去临江阁？” “什么叫素有过节？”平南王妃嗔怪地拍了他一下，转头低声对叶雨潇道，“你外祖父年轻的时候，曾与桂国公打架，输了就咒人家五代单传，结果桂国公当真就单传了，到现在已经是第三代了，代代都只有一根独苗……” 叶雨潇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原来她的外祖父还有一张乌鸦嘴，幸亏他只咒了人家五代单传，没咒人家断子绝孙。 平南王尴尬地瞪了平南王妃一眼，道：“桂国公夫人是长辈，却单邀潇潇去外面见面，只怕事情不简单。” “管它简单不简单，是桂国公夫人邀她，又不是恒王，去了便是。”平南王妃回瞪了过去，又拉着叶雨潇的手道，“潇潇，太后虽然是皇上亲母，但已经不管事多年，桂国公府也一向低调。桂国公夫人那人更是和气，她见了你，顶多数落你外祖父几句，你听着便是，不要与她争执，毕竟是你外祖父这张嘴惹人厌。” 她说到最后，平南王又开始瞪她了。 叶雨潇忍着笑，道：“外祖母，那我这便去了，您多派几个家将跟着我，我怕半路遇见恒王。” “放心，早给你备好了。”平南王妃松开她的手，放她去了。 叶雨潇带着奴仆家将，朝着临江阁而去。 临江阁是御街上的一处酒楼，因只招待女客而闻名，离平南王府很近，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 叶雨潇在一名女店小二的带领下，上了二楼雅阁，见到了这位太后的亲嫂子，桂国公夫人。 桂国公夫人年纪不小，已是满头白发，身旁的丫鬟手里还捧着拐杖。 这还真是位长辈，竟会单独约她见面？叶雨潇怀揣着疑惑，上前见礼。 平南王妃说得不错，这位桂国公夫人很是和气，甚至连平南王的劣迹都没提，只是一个劲儿地夸她有出息：“一般儿的小姐不是埋头绣花，就是拿本诗词伤春悲秋，哪像你医术精湛，只做实实在在的事。” 嗯，有眼光。叶雨潇点点头：“夫人谬赞了。” 桂国公夫人满脸慈爱地看她，“我听说，鲁王的腿，恒王的肉瘤，都是你给医好的？” 看来要步入正题了，叶雨潇再度点头：“对。” 桂国公夫人叹了口气：“我那小孙孙的肚子里，也长了个瘤子，不知能医不能医。” 果然是来求医的，怪不得刚才那般夸她。不过有人问诊她很高兴，叶雨潇马上问道：“不知夫人的孙子今年多大？” 桂国公夫人道：“刚出月子，有四十天了。” 小婴儿？这还真让她为难了。叶雨潇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夫人，如果是成年人，无论这肉瘤是恶性的还是良性的，我都能试一试。但四十天的孩子太小了，划开肚子取肉瘤，只怕他承受不住。”在现代，孩子尚在妈妈肚子里都能做手术，但这里不行，医疗条件跟不上，她没法冒险。 “怪我，只道你划过腿，又切过肉瘤，肯定有办法，却没想过孩子太小，受不住。”桂国公夫人说着说着，擦起了眼泪，“我们桂国公府三代单传，世子今年五十二了，前面几个儿子全没保住，如今好容易得了这一个，肚子里却又有瘤子，还不知能活到几时。” 桂国公夫人越想越伤心，哭得帕子都湿透了。旁边丫鬟婆子齐齐来劝，却也跟着抹起了眼泪。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7章 还不如瘤子呢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眼睛也酸酸的，道：“要不我跟您去看看吧，即便暂时没法治，先用药控制一下也是好的。” 桂国公夫人稍稍止泪，扶着丫鬟的胳膊站起身来：“那敢情好，无论能不能治，桂国公府都承你这片情。” “夫人言重了。”叶雨潇也站起身来。 桂国公夫人想着两家的关系，问道：“你可要先回府禀明长辈？”她下帖子邀叶雨潇出来的时候，可没言明是治病，谁知平南王夫妇会不会同意。 叶雨潇摇摇头：“先去看看再说吧，诊明病症再禀报不迟。” “你是个爽快人。”桂国公夫人从丫鬟手中接过拐杖，就朝门口走，显然心里急得很，“你可有医箱？我命人去给你拿，顺道跟你外祖父和外祖母打声招呼。” 叶雨潇朝门外一指：“医箱我随身带着呢。” 桂国公夫人走出去一看，果然有个丫鬟背着医箱。她不禁有些诧异：“你知道我邀你来，是为了请你瞧病？” “不知道。”叶雨潇摇头，“习惯而已。” 又不是正经郎中，竟有随身携带医箱的习惯？她究竟是有多痴迷于医术？难怪谭十召会收她为徒了。桂国公夫人想着，顺口便问了一句：“我听说你给鲁王和恒王治病，用的法子叫手术？这手术，是谭神医教你的？可我先前派人去请谭神医来的时候，他却说他不会用刀。” 这这这，这是她的疏忽，竟忘了跟谭十召通气了，叶雨潇只好现编：“师傅的确不会，这是我自创的法子，不过在演练的时候，师傅指点了我不少。” 毕竟有成功的案例在前，桂国公夫人不但没生疑，反而连连夸她：“叶大小姐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叶雨潇面不改色地收了这赞誉，同桂国公夫人一起下了楼，指着树下的马道：“夫人，想必您是乘马车来的，我骑马要快许多，不如我先走一步，也好早些给您的小孙子瞧病？” 无论孩子的病治不治得好，叶雨潇的这份心绝对是没得挑了。桂国公夫人面露感激，赶紧派了人带路，领叶雨潇去桂国公府了。 桂国公府离临江阁也不远，两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世子夫人亲自接待了她，先请她到厅里吃茶。叶雨潇瞧这世子夫人的年纪，顶多二十出头，再想想世子今年已经五十二，想必是续弦了。 世子夫人坐在主座上，拿着帕子直抹泪：“我自从嫁进桂国公府，先后已经落了两胎了，第三个生下来还没满月就夭折了，这回好容易生下了养到了满月，结果肚子里又长了瘤子……” 子嗣这么艰难？！真是平南王乌鸦嘴吗？叶雨潇又是惊讶又是同情又是尴尬，不知该如何接话。 世子夫人哭诉完，不好意思地冲叶雨潇笑：“瞧我这口无遮拦的，好在你是嫁过一遭的人，不然我这一肚子苦水真不知道跟谁倒去。” 她不是来听她倒苦水的……叶雨潇有些无语：“孩子在哪儿，我去瞧瞧。” 世子夫人却像是松了口气，忙忙地站起身来：“宝哥儿在思静院，我带你去！” 她带着叶雨潇朝抄手游廊里走，不好意思地道：“刚才你一来，我就想带你去看孩子的，但又怕失了礼数，唐突了叶大小姐。” 原来不是分不清轻重，而是顾虑太多。叶雨潇忙道：“我最不讲究那些虚礼的，夫人拿我当普通的大夫好了。” “那哪儿成！”世子夫人连连摆手。 瞧她这接人待物的样子，应该娘家身份不高，叶雨潇暗自揣度。 转过几处屋角，再穿过一道月亮门，远远地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世子夫人听着又落了泪：“宝哥儿从早哭到晚，换了几个太医都想不出辙。我们实在没办法，只好请了个道士来算了算，把他移到东北角的思静院去了。” 理解，别说古代了，就是在现代，求医问药无门的时候，人们都习惯于求助鬼神。叶雨潇安慰了世子夫人几句，两人都加快了脚步。 到了思静院，哭声越发地大，那孩子的嗓子已经哭哑了，却仍是不停不歇，连叶雨潇这个外人听了都揪心不已，难怪桂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一提起来就抹泪了。 世子夫人将叶雨潇领进厅中，乳母抱了孩子来。 四十天的孩子，瞧着跟没满月似的，一张小脸哭得通红。 世子夫人把孩子接过来，抱给叶雨潇看，眼泪滴到了襁褓上：“孩子成天哭，吃了奶后哭得更厉害，现在都瘦成皮包骨了。” “发病有多久了？”叶雨潇问道。 “有六七天了。”世子夫人答道。 叶雨潇点点头，站起身来：“把孩子放到床上去吧，我瞧瞧他的肚子。” 世子夫人应了一声，抱着孩子起身，带着她去了西次间。 此时还没入冬，西次间里却生了炭盆，世子夫人解释道：“每次有人来给孩子瞧病，我都会命人生火，免得解襁褓的时候把孩子冻着了。” 叶雨潇点点头，提醒道：“记得门窗留道缝通风。” “留了，留了。”世子夫人说着，把孩子放到床上，解开了襁褓。 孩子腹股沟的位置，果然有包块凸起。叶雨潇上前轻轻按压了一番，又给孩子诊了诊脉，疑惑问道：“是谁说他肚子里长了瘤子的？” “是太医院的潘御医说的。”世子夫人答道。 潘御医？叶雨潇有印象。随军的时候，张校尉说过，潘御医是太后最为宠信的一位太医了。估计是太后遣他来给娘家侄孙看病的。 叶雨潇招手叫乳母来给孩子包襁褓，道：“这不是瘤子。” “不是瘤子？”世子夫人惊讶道，“那是什么？” 孩子的哭声太吵，叶雨潇示意她先去厅里。 两人到厅里坐了，叶雨潇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用世子夫人能听懂的词，比划着解释：“这是疝气。你可以想象得到，在咱们的肚子里，肯定是有很多隔层的，不然肠胃肝脾岂不是会挤到一起去，对吧？” 也许这样解释不太准确，但世子夫人明显是听懂了，望着她连连点头。 叶雨潇便接着朝下讲了：“当有些人肚子里的隔层，因为种种原因，出现了破损的时候，肠子就会通过这些破损的地方，掉到下面去，这便形成了疝气。” 世子夫人完全听懂了，脸吓得惨白：“所以宝哥儿肚子上的那个包不是瘤子，而是掉下来的肠子？？”肠子都掉下来了，这哪还有活头，还不如瘤子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8章 忽然反悔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夫人别急。”叶雨潇忙道，“小儿疝气很常见，令公子是因为啼哭不止，腹压升高，才导致包块如此突出的。” “那能怎么办？”世子夫人依旧愁容不展，“什么法子都想过了，潘御医开的药，乳母也一直在吃，但孩子还是一直哭，没个停歇。” 是因为孩子太小了，所以药是由乳母服用后，再通过哺乳的方式喂给孩子？这样做，虽然药效会大打折扣，但也不是不行。只是，孩子患的是疝气，光服药会有用？哦，对，潘御医是当瘤子治的，他不知道这是疝气。 这也真是奇了怪了，疝气算是一种很常见的病，潘御医竟会误诊。她曾翻阅过本尊的藏书，熙朝的医学典籍中，明确有疝气的记载，潘御医身为博览群书的太医院太医，理应会诊会治才对。 叶雨潇疑惑着，问世子夫人道：“潘御医给孩子开的药方可还在？” “在，都在。”世子夫人连声说着人，让丫鬟取了药方来。 叶雨潇接过药方，低头细看。短短六天的时间内，潘御医竟前后开了三张药方。这三张药方所用的药材全然不同，但都是理气散寒、行气活血的方子，甚至有一张直接用的是茴香橘核丸。 茴香橘核丸，正是古人用来治疗疝气的药。嗐，什么瘤子，看来潘御医很清楚他自己在治什么病嘛！ 但是，他开的这三张药方，主要都是针对寒凝气滞所导致的寒疝，用在这孩子身上，并不十分对症，难怪连哭都止不了。 以她对太医院太医尿性的了解，潘御医正是由于连开三张药方都没能缓解病情，所以才谎称疝气是瘤子的吧？毕竟疝气是常见病，如果治不好，很丢人；而腹内肿瘤超出了熙朝的医学范畴，即便不会治也不会惹人笑话。 呵呵，这就是熙朝的太医。叶雨潇抖着药方冷笑了几声，转头对世子夫人道：“夫人，疝气我会治，您且等我回家缝制一个中药疝气带，给您送来。” 中药疝气带是什么？世子夫人不明白。但叶雨潇会治这病，她听的是明明白白，当即又惊又喜：“叶大小姐能给痛快话儿，我这心可就定了一半了！” 正好这时桂国公夫人也乘坐马车回来了。世子夫人快步迎上前去，把孩子得的是疝气并非瘤子，而叶雨潇正好会治疝气的事，讲给了她听。 正如世子夫人所说，甭管能不能真治好，叶雨潇肯给痛快话，就是莫大的安慰。桂国公夫人激动得握住了叶雨潇的手：“叶大小姐，你若是真能治好我孙子的病，你就是我们桂国公府的大恩人！” 治个疝气而已，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不用这样感激她的。叶雨潇别过桂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赶回平南王府，去了威虎堂。 平南王和平南王妃正在宴息处等她回来，她便去了宴息处，一进门就叫丫鬟拿了笔墨纸砚来，趴到桌子上画疝气带的草图。 平南王妃好奇探头去看。平南王却更关心她和桂国公夫人的见面情况：“潇潇，桂国公夫人找你去，所为何事？” 叶雨潇边画边回答：“她家小孙子得了病，请我去看了看。” “什么病，能不能治？”平南王的心提溜了起来。 “是疝气，孩子还小，反而好治。”叶雨潇拍了拍已画一半的草图，道，“暂时不用吃药也不用做手术，先绑个装了中药的带子就行。” 只用绑带子？那看来是小病？平南王不解道：“不过绑个带子的事儿，太医院的太医竟治不好，非要找你去？” “太医院的太医？明明是疝气，潘御医却坚称是瘤子呢。”叶雨潇嗤道。 平南王不懂医术，正琢磨疝气和瘤子的区别，平南王妃担忧了起来：“潇潇这样做，会不会得罪潘御医？南.疆随军太医状告潇潇的事儿，还没了结呢。他们太医院的太医在对付潇潇上，可向来是沆瀣一气的。” “怕什么！”平南王把桌子一拍，震得叶雨潇的笔锋一偏，画错了一大截，“治病救人和冲锋陷阵是一样的，但求问心无愧，莫管魑魅魍魉！” “也是。”平南王妃缓缓点头，“就算有顾忌，也不能放着人命不管。我记得桂国公夫人那孙子才做了满月不久，真真是可怜。” 不愧是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明辨是非又无所畏惧。明明通晓事故，却又秉承着一腔热血。叶雨潇抬起头，冲平南王和平南王妃甜甜地一笑，由衷地道：“外祖父，外祖母，能做你们的外孙女，真是我的福气。” “这孩子的嘴今儿抹蜜了吗，怎么这么甜？”平南王哈哈大笑。平南王妃也笑个不停。 叶雨潇画好草图告退，回到琼楼，将活儿分派了下去。小纂开了药材库，叶雨潇以手为秤，称了小茴香、荔枝核、当归、陈皮等药材，让丫鬟们做成了中药包，再塞进疝气带里。 在丫鬟们忙着缝制疝气带的时间里，叶雨潇匆忙吃了顿饭，再把教材清点了一遍。 小纂拿着单子向她汇报：“大小姐，咱们那房子的墙已经刷好了，桌椅板凳、高低床等物也定制好了，接下来还要做什么，您吩咐一声，奴婢去办。” “万事俱备，只差……人。”叶雨潇道，“我要招生，男女皆可，年龄十二到二十岁，条件优秀可适当放宽。相貌端正，口齿清楚，能写会读……” 小纂一一记下，着手安排去了。 手下有人真好，不然她见天儿地这么忙，卫校更要遥遥无期了。叶雨潇宽慰地想着，丫鬟把刚做好的中药疝气带送了来。 叶雨潇里外检查了一遍，对丫鬟的手艺给予了高度的肯定，带着疝气带上桂国公府去了。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短短几个时辰没见而已，桂国公夫人的态度却有了大变化。 面对着两条药香味十足的疝气带，桂国公夫人的脸上不复先前的惊喜，而是笑得十分勉强：“叶大小姐请回吧，这疝气带，我们就先不用了。” “为什么？”叶雨潇惊讶不已。 桂国公夫人摆了摆手，却不肯多言，让丫鬟送她出去。 病人家属不肯治疗，叶雨潇也没办法，只好跟着丫鬟朝外走。拐过抄手游廊的时候，她听见了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抬头一看，只见世子夫人抱着襁褓，在厅中不断地来回走着，低头哄着孩子。但孩子的哭声却不但不见减弱，反而哭得咳嗽了起来。 叶雨潇听着不忍，心下疑惑。明明是桂国公夫人主动请她来看病的，为何忽然反悔？在她回府缝制疝气带的这几个时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9章 受冤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很快知道了答案。 第二天一早，皇上召平南王、顾长平和叶雨潇入宫，御书房觐见。 御书房里除了皇上，还有鲁王章诚轩，以及当日随军的太医代表，潘御医的侄子，潘吏目。 这是要当着皇上的面打官司了么？叶雨潇暗忖着，跟着平南王和顾长平行过礼，站到了右侧下首。 皇上的目光一一扫过平南王和章诚轩：“你们都是消息灵通之人，今日朕为何召见你们，想必你们已经知道缘由了。” 这话可不是什么好的开场白，叶雨潇心里咯噔一下，偷眼朝对面望去，果见平南王和章诚轩的神色齐齐一变。 皇上继续说道：“潘吏目昨日上奏，称在南.疆时，明明夜色深重，太医们疲惫不堪，正在休息，叶大小姐却强行将他们叫醒，强迫他们去医治伤兵。顾二公子甚至不惜以剑相逼。叶氏，你来告诉朕，此事可属实？” 事的确是这么个事，但如此组织语言，味道就全变了。潘吏目写折子的水平，可比他的医术高明多了。叶雨潇躬身开口，断然否认：“妾身从未想过要强迫太医们深夜开工，是他们白天的活儿没干完，妾身才催着他们起床补上的。” 章诚轩留意听着，松了口气。他知道叶雨潇是个直脾气，生怕她一开口就先把事儿认下来，落入了圈套。这会儿看来，她还是有些机灵劲儿的，并不是一味横冲直撞。 “如此看来，你是没有错的？”皇上声音低沉，辨不清喜怒，“潘吏目，你以为如何？” 潘吏目拱手道：“皇上，臣等长途跋涉，早已疲惫不堪，做事效率低下实属正常。是叶大小姐吹毛求疵，要求太高。” “你们各执一词，让朕如何决断？”皇上缓缓道，“不过朕以为，用人目光得放长远，急功近利，累坏了太医，后面的伤员谁来医治？” 昨日平南王和章诚轩的猜测竟都变成了事实？皇上果然是偏心的？叶雨潇一时愤慨，道：“皇上，事实证明，太医们并未累坏，随后数天，直至战胜，救治伤兵的成果喜人。” “你怎知他们没有累坏？”皇上的脸色忽地一沉，“尤御医被打三十军棍后，直至今日尚未完全康复。昨日皇后心悸的老毛病又犯了，一向负责此病的尤御医却卧床不起，无法为皇后医治，以至于耽误了皇后病情。倘若皇后有个三长两短，这罪责，你们谁担当得起？！” 好一个皇后，真不愧是在深宫混迹多年的老油条，一个旧病复发，就把自己和这件事串联在了一起，妥妥地把皇上的心给拽偏了。叶雨潇由衷地暗道了一声佩服。 平南王早料到今日之事无法善了，倒是一点儿没觉得意外，当即迈出一步，打算先自认一个管教子孙不力的罪名。 章诚轩与平南王同时迈出，打算把三十军棍的罪责全揽在自己身上。 这时，叶雨潇却抢先道：“皇上，皇后病情如何？妾身愿为皇后诊治。” 皇上静静地打量叶雨潇，似想起了她接连几次展现的高超医术，神色有所缓和：“你竟连心悸都能医？” 平南王、章诚轩和顾长平心头一松，不动声色地退了回去。若皇上真愿意让叶雨潇为皇后治病，今儿无论有多大的事儿，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但正在这时，忽闻内侍传报：“皇后驾到！” 皇后不是心悸病犯了吗，还能来得这样及时？她是在御书房安插了耳目，眼瞅着就要落败，赶来救场了吧？叶雨潇暗自撇嘴。而平南王等人刚松了一口气的心，登时又提溜起来了。 皇后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进了御书房。她面色苍白，嘴唇发乌，一只手按在胸前，倒真像是心悸发作的模样。 皇上亲自去扶，满面担忧：“皇后怎么来了？你这身子可受得住？” 皇后将手搭在皇上的胳膊上，道：“臣妾的身体，怎比得上皇上的江山社稷。臣妾昨日听说了一件事，几乎一夜都没睡着，臣妾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来报与皇上知晓。” “何事竟值得皇后带病跑一趟？”皇上惊讶问道。 皇后一手搭在皇上的手臂上，一手捂在心口上，道：“皇上，您可知道，昨日潘吏目刚递上了告状的折子，平南王府后脚就坐不住了。桂国公夫人新得的小孙子，腹中生有肿瘤，一向是潘御医负责医治。平南王府却授意叶大小姐把瘤子说成是疝气，声称她能够医治。皇上您想，那肉瘤生在小儿腹中，如何能治？叶大小姐不过是想使个杀鸡取卵的障眼法，让那孩子暂时康复几天，借以获取太后的感激之情，说动太后为平南王府求情。” “当真？”皇上将信将疑：“可太后并未向朕提起过此事。” “那是因为桂国公夫人及时发现了平南王府的企图，拒绝了叶大小姐的医治。”皇后道，“但叶大小姐为桂国公小公子诊病的事一点儿不假，她还给那孩子缝制了两条所谓的中药疝气带，桂国公府很多人都看见了。” 他还没问罪，平南王府就上蹿下跳，想要搭上太后了？皇上面色不改，眼中神色却瞬息间万变：“平南王，可有此事？” “臣敢拿项上人头作保，绝无此事。”平南王音调平稳，并没有一被冤枉就激愤不已，“昨日臣的外孙女给桂国公小公子诊病，乃是桂国公夫人亲自相邀，并非平南王府主动登门，又何来授意一说？” 皇上看向了皇后。 皇后却是冷笑一声：“叶大小姐去给桂国公小公子诊病，的确不是主动的，但她明明没有金刚钻，为何要揽瓷器活儿？难道不是为了借机施恩与太后？” 皇后说着，转向了皇上：“皇上，您可知道，叶大小姐用来给桂国公小公子治病的中药疝气带，是什么样子的？那不过是一条中空的带子，中间塞了一点儿中药而已！皇上，这样的带子能治病？真是前所未闻！皇上若是不信，现在就让叶大小姐去把带子取来，再传太医院太医和潘御医前来验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0章 舌枪唇剑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恍然大悟，怪不得昨日才过了短短几个时辰，桂国公夫人的态度就起了大变化，原来是皇后在其中巧舌如簧，一派胡言。瞧瞧人家这业务能力，啥不相干的事儿都能给串一起，真是让人不“佩服”不行。 平南王没想到皇后竟敢如此颠倒黑白，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她口口声声喊太医院的太医来检验疝气带真伪，可太医院的太医几乎个个都跟叶雨潇有仇，怎么可能秉承公正？ 章诚轩并不知道叶雨潇去桂国公府诊病的事，但他想的却跟平南王差不多。整个太医院都视叶雨潇为眼中钉，现在皇后为他们提供了这个机会，他们还不得把叶雨潇朝死里整？而叶雨潇糊弄桂国公府的事一旦证据确凿，平南王府不但会被定性为耍弄权术，而且会被认定为草菅人命。两罪之下，平南王府这次恐怕在劫难逃了…… 皇后真是好手段，这两项罪名，可比南.疆太医一事严重多了，今日过后，只怕北疆守将易人，满朝内外皆是皇后和恒王的天下了。章诚轩越想越心凉，他忽然觉得，即便昨日平南王答应了投靠荣王，只怕今日荣王也没有法子搭救他。 皇上自是不信一根带子能救人，很快命叶雨潇去取中药疝气带。 等叶雨潇带着中药疝气带，重回御书房的时候，发现御书房里多了不少人。右侧下首，站着潘御医、院使丁孟泽、左院判董毅和右院判杜安。 哟，丁院使几个是什么时候从天牢里放出来的？医术可钻研好了？叶雨潇满心鄙夷。 左侧下首，多了个恒王。他竟也来凑热闹了？哦，不对，今天挑事儿的就是他娘，他不算是来凑热闹的。 在御案左侧，多了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个年约五旬的妇人，保养得宜，雍容华贵。而在她身旁，还站着桂国公夫人。 敢在御案旁落座，又与桂国公夫人关系亲密的，应该是太后无疑了。 居然连太后都来了，看来皇后今儿是志在必得啊…… 也是，她叶雨潇虽然人轻言微，但她在北疆的两个舅舅，可是两块大肥肉，很值得皇后如此。 叶雨潇上前行礼：“皇上，妾身把中药疝气带取来了。” 皇上微抬下颌，马上便有内侍抬了条案来，摆到了御书房中央。 叶雨潇会意，将两条中药疝气带摆了上去。 “都来见识见识叶大小姐的疝气带罢。”皇上缓步踱到条案前，听他那语气，十成十是不信这东西能治病的。 众人围拢过来，就连太后都在桂国公夫人的搀扶下，来到了条案前。 条案上，果然是两条布带子，准确地说，是两副带子，结构有些复杂，形状有些奇怪，中间还塞着中药包，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皇后昨天是听耳目汇报，今天才第一次见到疝气带的真容。她特意拿起一条疝气带，仔细地摸了摸，看了看，唇边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笑容：“皇上，您瞧，臣妾没骗您吧？这就是普普通通的布带子，不过中间塞了一包中药当噱头罢了。” 皇上将视线从疝气带移到几个太医的脸上，问道：“诸位太医怎么看？” 丁孟泽很夸张地讪笑了一下，道：“臣与叶大小姐素有过节，不敢妄言，免得叶大小姐说臣是伺机报复。” 董毅鄙夷地看了丁院使一眼，哼道：“带子就是带子，说破天也只是带子，丁院使也太谨慎了些。” 杜安连连点头附和。 丁孟泽当众被下属驳斥，也没露出不高兴的表情来，显然这几人私下早就通过气了。叶雨潇心下了然。平南王、章诚轩和顾长平也都瞧出了猫腻，心头暗暗一沉。 皇上看向了潘御医：“桂国公小公子的病，一直是你负责的？” “是。”潘御医躬身答道。 “那你来说说。”皇上道。 “是。”潘御医道，“臣听说叶大小姐的诊断是疝气，本来还怀疑是自己诊错了。可无论是什么病，都没听说过靠几根带子就能治好的。臣刚才看过带子里的中药包了，叶大小姐恐怕是想要靠这些药止住小公子的哭，假装病情已好转。可如此治标不治本，长久以往，肯定会导致小公子病情恶化的。” 皇上没有言语，但看脸上的表情，明显有赞同的意思。 皇后看在眼里，添了把火：“皇上，叶氏若真能治好小公子的病，倒也罢了，可她靠这种下作手段糊弄人，上瞒骗了桂国公夫人和太后，下枉顾小公子的性命，着实可恶。而叶大小姐之所以这般大胆，最终是为了请得太后出面，为南.疆太医一事求情，为难皇上！” 皇后接连几顶大帽子扣下来，皇上看向叶雨潇的眼神，渐渐地就变了。 章诚轩和顾长平暗暗心急，但他们对疝气带一无所知，不敢贸然进言。 平南王亦不懂疝气带的具体作用，但却相信叶雨潇，当即拱手道：“皇上，臣敢拿项上人头作保，臣的外孙女为人端正，品行高洁，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皇后讥讽道：“叶大小姐自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一切不都是王爷您指使的么？” 若只定性为叶雨潇的个人行为，与她有何好处？这几顶帽子自然要扣在平南王的头上，才能达到她最终的目的。 “皇后娘娘口口声声诬陷老臣，可有证据？”平南王并未一激即怒，落下不敬的把柄，但心里还是暗暗地觉得，这般唇枪舌剑着实累人，惟有他的大铜锤最好用。 “王爷又可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皇后马上反问。 平南王显然不知道谁主张，谁举证的道理，一时给难倒了。 叶雨潇一直想要说话，却一直插不上嘴，趁着平南王怔神的功夫，她赶紧从人堆里挤出来，上前了一步。 可这时恒王开口道：“母后恐怕有所误会，就算这疝气带没用，叶大小姐顶多也不过是医术有欠缺，绝没有别的企图。” 当众被亲儿子拆台，皇后很是气恼，可又不便露出来，只得压着火气问道：“为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1章 治不好，你抵命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恒王慢慢转动手上的一枚扳指，道：“叶大小姐昨日去求过儿臣，儿臣已经答应替她说情了，她又何必去铤而走险？” 皇后很清楚恒王是在说谎，可又不好当众拆穿他，只能以眼为刀，狠狠地剜了他好几下。 恒王出言相帮，叶雨潇却非但不感激，反而竖起一身寒毛。内什么破镜重圆宴还没办呢，她可不想和恒王扯上任何关系。 平南王的反应比她更快，已是出声否认：“恒王慎言，平南王府的女孩儿虽然性子跳脱些，但家教甚严，绝不会独自一人去恒王府找你说项。” 有了平南王的态度，叶雨潇再无顾忌，迅速对恒王道：“我没去找过你，你别歪楼。”打什么岔啊，真是的，闹得她一直没机会说正事儿。 楼？哪来的楼？恒王愣住了。 皇后一手按住心口，一手拿帕子捂嘴，掩住了唇角的一抹笑容。平南王府最大的弱点，就是人人性子倔，就因为不愿和恒王结亲，便断然拒绝了恒王的好意。不过幸亏如此，不然她精心策划的局岂不是要落空了。 皇后正想着，忽见叶雨潇冲她微微地笑了一下：“妾身治好了恒王的病，皇后好像对妾身并不感激。不过没关系，妾身还是很挂牵皇后的，刚才皇上提起您犯了旧疾，妾身还毛遂自荐，想为您诊病呢。” 这是在暗指她今日咄咄相逼，乃是忘恩负义？皇后脸色一变。 叶雨潇不等皇后辩驳，马上转了话题：“敢问潘御医，桂国公府小公子的肚子里，是瘤也好，是疝气也罢，你能治不能治？” 潘御医一愣，道：“桂国公府小公子体内生瘤，宜平缓用药，顺气消肿，调节气血平衡……” “用一句话总结，就是不能治，是吧？”叶雨潇打断了他的洋洋洒洒，“你别否认，如果你能治，桂国公夫人也就不会去找我了。” 潘御医哑口无言，怒目而视。 叶雨潇走到桂国公夫人面前，福了福身：“夫人，既然小公子横竖是等死，为什么不让我试试？就算您怀疑疝气带的疗效，让小公子止了哭，安安稳稳地吃几天奶也是好的。” “放肆！”皇后按着心口，大喝一声，“什么叫横竖是等死？你这不是在咒桂国公府小公子么？” 叶雨潇摊了摊手：“既然没人能治，可不就是等死？真话总是很难听的。” 皇后反驳不出，终于暂时偃旗息鼓。 桂国公夫人弯腰低头，与太后窃窃私语。 皇上环视几个太医：“当真无人可治？” 以他们的德性，会治的都不敢担风险，何况不会治的？叶雨潇暗自一嗤。 果然，几个太医全都摇头。 皇上的脸色很不好看。平南王府的嫌疑固然让他生气，但桂国公小公子的病更让他忧心。太后乃是他生母，桂国公是他的亲舅舅，桂国公府的子嗣一向单薄，若是这孩子的性命保不住，只怕桂国公府会绝后。而最让他恼火的是，偌大一个太医院，居然连个治病的章程都拿不出来，养着他们有何用！ 皇后轻轻抓住皇上的手臂，劝道：“皇上，虽然潘御医暂时拿不出可行的法子，但太医院还有那么多太医，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到民间张榜悬赏，臣妾就不信，咱们泱泱大熙，找不出一个能治桂国公府小公子的能人来。叶大小姐虽然治愈过几个人，但毕竟没正经行过医，您可千万别让她的花言巧语给蒙蔽了……” 皇后这番话不仅有理有据，而且极大地圆了皇上的面子。皇上虽仍犹豫，但却不自主地在点头。 就在这时，太后终于停止了与桂国公夫人的低声商议，抬起了头来：“不必再说了，给她治。” 皇后一怔，住了嘴，与皇上双双看向了太后。 太后看的却是叶雨潇：“你治。治好了，哀家豁出这张老脸，为平南王府说情。治不好，你给哀家的侄孙子抵命。” 叶雨潇心头一喜，赶紧俯身应是。 太后竟直白地把求情这事儿摆了出来？！皇后一惊，长长的指甲又掐进了肉里。 皇上并不赞同太后此举，皱眉道：“母后……” “哀家知道皇上想说什么。”太后道，“太医院若有对症的法子，尽管呈上来。民间若有良医，也尽管举荐到桂国公府。但宝哥儿的病不能耽误，让叶氏今天现在就去桂国公府。” 太后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皇上无话可说，只得命内侍送叶雨潇去桂国公府。 御书房内众人告退。皇后扶着御案一角，有些站立不稳，皇上忙命丁孟泽给她诊脉开了一剂药，才让恒王送她回坤宁宫。 恒王扶着软轿，一副孝子模样，但一到坤宁宫，他便甩开了手：“母后这病装的不错。” 皇后的假病差点让他气成真病：“逆子，本宫这般算计，究竟是为了谁？你方才竟为叶氏说话！” 恒王漫不经心地道：“儿臣本来就不赞同母后此举，待儿臣娶了叶氏，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那你倒是娶啊！”皇后把茶几一拍，“你父皇连破镜重圆宴都说出口了，你哪还有机会！” “那也得欧阳晟回得来。”恒王自从没了尾巴，倒是少了几分阴沉，语调轻松说完，起身告退了。 唯一的儿子居然跟自己不是一条心，皇后气得连砸两个茶盅，把自己的心腹宫女叫了来：“去给潘御医递句话。他一直是太后最为仰仗的太医，倘若这次让叶大小姐治好了小公子，他可就彻底失去太后的信任了。” 此时的叶雨潇，正在驶往桂国公府的马车上，同行的还有桂国公夫人。 桂国公夫人手里拿着一副疝气带，道：“叶大小姐，你别怪我昨日反悔，实话与你说，我直到现在心里还敲鼓。要不是太后极力主张让你试一试，我是绝不敢让你来治的。” 真只是因为怀疑她的医术么？其实也怀疑平南王府心术不正吧。罢了，都是因为皇后从中挑拨。叶雨潇没有再多想，拿起另一条疝气带，比划着解释起来：“小公子的疝气，乃是肠子下坠所致，最要紧的就是用带子固定，防止嵌顿。小公子的年纪小，恢复能力快，等肠子固定住后，至多三五天，便秘和啼哭不止的情况就会有改善，大概一个月后，疝气便可治愈。倘若一个月后得不到改善，这带子也能缓解症状，等小公子年龄大些后，再施以手术，助其痊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2章 齐王归来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固定肠子，等它自己长好？这简直匪夷所思，前所未闻。桂国公夫人将信将疑。 叶雨潇看出她的顾虑，道：“夫人，如今小公子的病，已跟我的命绑在了一起，您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这倒也是。桂国公夫人不再多话，两人一路无言，到了桂国公府。 才进二门不久，便传来了孩子的哭闹声。 桂国公夫人眼圈泛红，亲自将叶雨潇带到了思静院。 这孩子病了这么多天，还有力气哭成这样，看来身体底子还是不错的，想必恢复起来会很快。叶雨潇想得很乐观。 早有人先回府报过信儿，世子夫人已在思静院等候，一见她们回来，便让乳母把孩子抱到了床上。 叶雨潇匆匆向世子夫人行过礼，命乳母打开了襁褓。 世子夫人拿起她带来的疝气带，问道：“绑上去就行？” “不急，等我先帮他复位。”叶雨潇摆了摆手。 复位？世子夫人听不懂，桂国公夫人也听不懂，婆媳俩在床边一头一尾地站了，目不转睛地看叶雨潇要如何行事。 只见叶雨潇先把手搓暖，再轻柔地抵住包块下端，使了点巧劲儿，朝上一推，那包块就跟变幻术似的，从眼前消失了。 包块呢？凭空消失了？！桂国公夫人活了快七十岁了，头一回见到这般奇观，惊讶得瞪大了眼睛，额上多出了几道抬头纹。 世子夫人更是惊讶地叫出了声来：“这……不见了？肠子呢？” “去了它该去的地方。”叶雨潇说着，从已惊呆的乳母手中接过疝气带，自孩子裆部穿过，再绑在了原先包块的上端位置。 孩子的哭声马上小了许多，虽然还是哼哼唧唧的，但不再手舞足蹈地闹腾了。 叶雨潇架住孩子的咯吱窝，把他提了起来，有疝气带挡着，包块未再下坠。 “成了。”叶雨潇把孩子放回床上，示意乳母来包襁褓。 世子夫人不放心，快步走过去，在孩子的肚子上按了一会儿，惊喜叫道：“包真的不见了！”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桂国公夫人看到这里，对疝气带的怀疑度已大大降低，由衷地对叶雨潇道：“叶大小姐好医术。”虽然潘御医言之凿凿，说叶雨潇使的是止哭的障眼法，但这包块不见了是事实，比起潘御医的话，她更愿意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 孩子已不再哭闹，开始找奶吃。世子夫人欢喜得抹起了眼泪：“宝哥儿都多少天没这样了，我这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这孩子果然底子好，争气，比她预想的结果还要好。叶雨潇挺高兴，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对桂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道：“疝气带只是起辅助作用，关键还得靠孩子自己恢复，所以平时的照料很重要。这里有些需要注意的事项，我说给二位听一听，你们一定得记住，严格遵循。” “叶大小姐请讲。” 桂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齐声说道，表情都很慎重。 叶雨潇道：“第一，疝气带得日夜绑着，不能松开。回头我会送个丫鬟来，万一疝气带弄脏弄湿，需要更换时，找她便是。第二，疝气带中的中药包尤为关键，千万要保管好，如果需要更换，请遣人去找我，断不可自行配药。” 世子夫人连连点头：“我都记下了，一定遵行。” 桂国公夫人亦道：“我亲自盯着，绝不容有闪失。” 她们一个是孩子的亲祖母，一个是孩子的亲娘，这孩子又是桂国公府三代单传的独苗，想必她们会非常尽心。叶雨潇无甚担心，放心离去。 出得桂国公府，平南王和顾长平竟在外等着她。叶雨潇赶忙小跑过去：“外祖父和二表哥怎么没先回去？” 平南王仔细打量她的神情，见她很是轻松，这才放下心来：“是外祖父没本事，竟让全府的荣辱，系在了你一人身上。” “这样挺好的呀，说明我有本事。”叶雨潇嬉笑着拖住他的袖子，晃了一晃。 平南王满腹的自责抵不过这一句厚脸皮的话，当即失笑：“好，以后平南王府就靠你支撑门户了。” 顾长平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他身为一个大男人，今儿却没发挥什么功效，着实令人汗颜。 叶雨潇翻身上马，道：“因为我给桂国公府的小公子诊病，才多生出这些事端，外祖父不要怪我才好。” “你既会医术，治病救人，天经地义，怪你作什么？”平南王说着说着，想起皇后对平南王府的那些指控，重重地哼了一声，“分明是有人诬陷平南王府，难道本王不去怪作恶的人，反去怪你？” 她一定是上辈子拯救过宇宙，才得来这么好的家人。既无条件地信任她，又明辨识理。而且即便皇后如此施压，他们也从没想过要把她嫁入恒王府以息事宁人。叶雨潇面带微笑，眼眶湿润：“请外祖父放心，我一定会治好桂国公府的小公子。” “外祖父信你。但倒不为能脱罪，只因那是一条命。”平南王道。 “嗯！”三观多么正的老人家，叶雨潇重重地点头。 三人回到平南王府，叶雨潇去紧急培训春晓，送她去桂国公府。平南王则去召集全家人开会，传达御书房精神，讲解府内外局势去了。 平南王妃听说治不好桂国公府的小公子，叶雨潇就得抵命，担心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干脆搬进了小佛堂，日夜吃斋念佛。 不光平南王妃，其他人亦是如此，信任叶雨潇是一回事，担心是另一回事，想要安心，那是不可能的。 一时间平南王府人人屏声静气，京中寺庙的香火旺了不少。 叶雨潇反而成了府中最心宽的人，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定时去桂国公府探望小公子，检查他的疝气带。 一晃十数天过去，小公子的疝气虽未康复，但因为不哭能吃，长胖了许多。桂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待叶雨潇的态度也一天比一天热情，几乎每次去探病，都要送她好些赠礼。 眼见得小公子痊愈指日可待，叶雨潇愈发放心，只等此事了结，安心去继续筹备她的卫校。 谁知这日深夜，她正与周公幽会，忽然却被小纂摇醒：“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桂国公府的小公子出事了！” 叶雨潇一个激灵，跳起来抓衣裳：“我就知道皇后和那帮子太医不会轻易让我好过。” 肯定是他们，桂国公府人人都把那孩子当成眼珠子，断不会有人害他。 隔了这么久才出事，应该是桂国公府把孩子看得太紧的缘故，也真是“为难”他们了！ 如果非要陷害她和平南王府，能不能换一种方式？小孩子何其无辜，他们也真下得去手！ 叶雨潇匆匆穿好衣裳，随手把头发挽了一把，就朝大门口跑。 门前已经备好了马，马旁边还有一辆马车。 这是什么情况？到底让她骑马，还是让她乘车？叶雨潇一时迷茫，刚犹豫了半秒钟，就被人从背后拎住领子，拎到了马车里。 “谁？！”叶雨潇骤然警醒，手掌一翻，亮出了银针。 一滴冷汗滴到了她的脖子上，冰凉冰凉。 “本王……”欧阳晟压抑着痛苦的声音响起。 叶雨潇一转头，便看见他半跪在地，面色通红，满头冷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3章 更好的手段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欧阳晟？“你回来了？”而且还是活的！叶雨潇惊喜叫道。 可看他这模样，分明是受了伤……叶雨潇想着刚出事的桂国公府小公子，心中不免焦急。这就是所谓的祸不单行么？ 她迅速地探了一下欧阳晟的脉搏，狠了狠心，道：“你去找谭十召好不好？他住在十全院，你应该去过的。我现在有点急事，必须马上走。或者你去桂国公府找我，我料理完他们家小公子的事，就马上给你诊治。” 叶雨潇说完，拍了拍欧阳晟的肩膀，跳下马车，改换骏马，飞驰而去。要说在古代做个来去如风的女子真不容易，单这么高的马车，跳下来就够呛，得亏本尊小时候也曾练过几天拳脚功夫，不然她到哪儿都得揣个小脚凳。 她居然丢下他就跑了？她所谓的医德心呢？？欧阳晟望着叶雨潇转眼就消失不见的背影，一气得一掌劈断了面前的矮几。 姚鹰从车儿板子上跳下来，去了车厢，看着断成两截的矮几，问道：“王爷，方才那是叶大小姐？我还没去叫她，她怎地就出来了？” 欧阳晟一脚踹开断几，疼得又冒出一层冷汗：“她另有要事。” “怪不得，我说怎么这么巧。”姚鹰恍然，“王爷，那我们去找谭神医。” “不去。”欧阳晟忍着疼，艰难地坐直了身子，“本王死不了。先去看看桂国公府是怎么回事。” 姚鹰担忧道：“真不要紧？” 欧阳晟匀了匀呼吸：“去桂国公府。”与其被谭十召笑话，他还不如耐着性子去等叶雨潇。她这人虽然尖牙利齿不饶人，但给人治病的时候一派正气，从不废话。 姚鹰只得重回车儿板子，驾车去了桂国公府。 叶雨潇快马加鞭，到了桂国公府，直奔思静院。 思静院里，并无喧闹，安安静静。小公子在桂国公夫人怀中酣睡；世子夫人坐在床边抽泣；屋子当中跪着乳母，乳母旁边站着春晓。 桌上，放着几个中药包，其中两个已经被拆开了，药材摆满了两个铜盘。 叶雨潇一看这情形，便猜到了几分缘由，快步上前，问道：“宝哥儿怎么了？” 世子夫人赶忙把泪一擦，起身去接孩子：“叶大小姐，你快来看看，宝哥儿要不要紧。” 桂国公夫人年岁已高，半夜被闹醒，满脸疲惫。她把孩子交给世子夫人，便让丫鬟扶到一旁歇息去了，只是她担心孩子病情，怎么也不肯先回房。 世子夫人把孩子放到床上，亲手解开襁褓，掀起孩子身上的小短衫，把肚子露了出来。 宝哥儿腰间依旧戴着疝气带，只是原本在腹股沟位置的中药包不见了。 叶雨潇松开疝气带，轻轻按压孩子腹部，确认上次复位的肠子并未脱落。她又给宝哥儿诊了诊脉，脉象平稳，毫无异常。她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但面儿上丝毫不露，反而皱眉问道：“中药包怎么没塞进去？” 世子夫人一听，眼圈又红了，指了地上跪着的乳母道：“外面聘来的人，到底不牢靠，竟偷换了宝哥儿的中药包，幸亏你送来的春晓机灵，发现了，不然我们还不知被蒙骗到几时。” 桂国公夫人在一旁远远地听着，见自家儿媳说了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急了：“你还不快请叶大小姐去验验那中药包，看宝哥儿有没有事！” “哦，哦，对，对！”世子夫人赶紧把刚溢出来的眼泪一抹，将叶雨潇领到了桌子前。 桌上铜盘里盛的，便是乳母换过的中药包中的药材。叶雨潇一样一样地看着，心中冷哼。她就知道，皇后不会让平南王府好过，一定会想方设法动手脚的，所以从一开始她就谎称中药包至关重要。果然，中药包就出问题了。 但实际上，中药包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只要肠子复了位，再用疝气带勒住疝环口就行。 幸亏她防了一手，哼！ 叶雨潇丢开药材，拿帕子擦了擦手，对桂国公夫人道：“我白天来看小公子时，中药包还没被换，这么短的时间，应是无妨。但夫人切不可掉以轻心，这中药包只要被换超过十二个时辰，小公子的病恐怕就难以痊愈了。” 桂国公夫人让她说得心一时松，一时紧，当即对世子夫人道：“你把宝哥儿抱回你房里去，由你亲自照看。” 桂国公夫人吩咐过世子夫人，又对叶雨潇道：“叶大小姐，此次是桂国公府失职，我一定会彻查到底，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第二次。” 虽然宝哥儿是她自己的孙子，但宝哥儿的病却也关乎叶雨潇的命，是以她会有这样一番话。 叶雨潇忙道：“出了这样的事，夫人肯定比我更着急，只要孩子没事就好。” 她绝对相信桂国公夫人会尽全力保证孩子的安全，不然也不会这么久才让皇后钻到空子了。 “今天多亏了春晓了。”桂国公夫人把春晓叫过来，好好地夸了她几句，又赏赐了一大堆东西。 叶雨潇还记挂着欧阳晟，此刻宝哥儿没事，该说的也都说了，她便告辞了。 出得桂国公府，拐过一条街，便见有辆马车隐在树后，只在月光下露出了车顶的一角。 叶雨潇带有家将，倒也不怕，上前一看，果然是欧阳晟的车。 她把马交给家将，上了车。 欧阳晟跪坐在一张矮几后，但那矮几已经断作了两截。 发生什么事了？叶雨潇诧异看了两眼，问道：“你没去找谭十召？” 欧阳晟没答，只是朝她伸出手来。 摆什么派头！叶雨潇撇撇嘴，上前给他诊脉。矮几没了，她只好用手托着他的胳膊。 欧阳晟默默地打量她。肌肤白皙，面色红润，双眼有神，想来这几日没吃什么苦。他收回目光，问道：“坚持给桂国公府小公子治病，以证明平南王府别无用心，是你的主意？” “你都知道了？”叶雨潇点点头，“是，是我的主意。” 欧阳晟抬头，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地一叹：“罢了，到底只是个女子，手段有限。平南王又一向光明磊落，不屑于以恶制恶。” “什么叫我只是个女子？你给我把话讲清楚！”叶雨潇把他的手一甩，脉也不诊了，“当时皇后步步紧逼，我若是不坚持给小公子治病，只怕皇上马上就要给我们定罪了。” “定罪又如何？”欧阳晟却道，“难道仅凭那点罪名，皇后便能把他们家的老三送去北疆领兵？哪怕你们被关进牢里，她也得先鼓动朝臣进言，再给皇上吹枕边风，哪是一时半刻能搞掂的！” “你说得轻巧，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叶雨潇觉得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给本王把这伤治好，本王便帮你了却这桩麻烦。”欧阳晟说完，施施然把手又伸了出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4章 举而不衰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想看病就直说，至于绕这么大圈子么？难道你不帮我，我就不给你看病了？”叶雨潇嘀咕着，伸出三根纤细莹白的手指头，搭上了欧阳晟的脉搏。 欧阳晟没搭腔，眼神飘忽，看向了紧闭的车门。 这脉象……叶雨潇认真地诊完左脉，又去诊右脉：“你的脉象不算太好，可也不算太坏，不像是有伤在身的样子咧。你到底伤哪儿了？” 欧阳晟依旧望着车门：“不太方便启齿的位置。” 不太方便启齿的位置？叶雨潇歪了歪脑袋：“你后边儿又受伤了？”又不是没看过，扭捏个什么劲！ 欧阳晟眼神一飘，头一转，利用烛火的光影，恰到好处地掩住了微红的耳根：“这次是前面。” 哦——叶雨潇十分自然地朝他身下看了一眼：“既然难以启齿，为何不去找谭十召？” “你到底看不看？”欧阳晟不耐烦地道，“何必啰嗦。” “看看看。”遣词造句能不能讲究点，搞得好像邀请她观看什么稀世珍宝似的。叶雨潇暗自嘀咕，又确实有点期待。到底是什么伤，能让他疼成这样，而从脉象上又看不太出来？ 欧阳晟艰难地起身，背对她褪下裤子，然后转回身来，重新坐下。 干啥呢这是，嫌不嫌麻烦？若是害臊，让她转个身不就行了？莫非他伤的不是下面，而是脑子？叶雨潇暗自腹诽，不过她很快被眼前的奇观所吸引，忽略了欧阳晟矫情的脱裤子程序。 欧阳晟那难以启齿之处，的确完好无损，一点儿伤口都没有，可是…… 叶雨潇咬着指甲盖，皱起了眉头：“怎么肿成这样了？”而且状态也不对，平白无故的，那小东西激动个什么劲。 她竟是一点儿都不带害羞的？欧阳晟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大概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叶雨潇倒抽一口气：“你服药了？” “没有！”欧阳晟瞪了她一眼。 “那这是怎么弄的？”叶雨潇又问。 “本王也不知道。”欧阳晟皱眉道。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是在扈祁国中的招。” 原来是工伤。叶雨潇伸手戳了戳，又捏了捏：“疼吗？” 欧阳晟耳根的红色蔓延到了面颊，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能不疼吗，明知故问，看他满头满脑的冷汗！ 好吧，看来是疼的。叶雨潇放开了她的指甲盖，但忧虑丝毫不减：“持续性疼痛，静脉勃.起，影响了血流循环，你这是低血流量男性功能异常。” 因地制宜地换了几个词儿，他应该能听懂了吧？ 欧阳晟见她说得严肃，面颊上的红热倒是褪了几许，皱眉问道：“能治吗？” “治肯定是能治的。可是……”叶雨潇很是为难，“从你的症状看，是低血流量男性功能异常无疑，但你的脉象却并非此病，两下相悖，我没法确定病因，无从下手。要不，你还是去找谭十召？” “不去。”欧阳晟回答得斩钉截铁。 干嘛这么倔？叶雨潇想了想，道：“我先给你针灸试试，怎样？” “行。”欧阳晟同意了。 叶雨潇马上开医箱，取银针。 那银针映着烛火，一闪一闪。欧阳晟的喉头不自觉地上下一动：“你把灯挑亮点。” “不用。”辩穴靠的是手，并非眼睛。叶雨潇用手丈量了一下，一针扎了下去，轻轻捻动。 她温热细滑的手指按在那处地方，欧阳晟愈发疼得难受。他很想别开脸，但又不敢不盯着：“你当心点，别乱扎！” “你看我像是乱扎的吗？”居然还质疑起她的医术来了！叶雨潇抽空瞪了他一眼，接连又扎了好几针。 欧阳晟留神看着，又不放心了：“你……要不要先把……那个……剃一剃？” 哪个？叶雨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嗐了一声。又不是手术，备什么皮！难道针灸头部穴位的时候，还得先剃个光头？ 叶雨潇抬头瞅了他一眼，疑惑道：“你今儿的话怎么这么多？”又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脱裤子了，不至于还这么紧张吧？ 欧阳晟脸一红，闭了嘴，但眼睛还是紧盯着，没敢放松。这地方关系重大，顾不得害臊，他还没留后呢。 叶雨潇扎好针，擦了擦手：“躺下，把腿分开，有些穴位不方便针灸，得辅于按摩。” 躺下？腿分开？欧阳晟想象了一下那画面，很有点恼火。但看看已经被扎成筛子的某处，又觉得无谓的抵抗很没有意义，于是顺从地躺下，把腿分开了。 叶雨潇摸准会阴穴，由轻及重地按了起来。 她在按哪儿？？欧阳晟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下，浑身的血流齐齐朝下涌。 这能治病吗？！ 照她这样按，他就算不举都能举了！ 欧阳晟在心里声嘶力竭地怒吼着，奋力抬起身来，想去拍掉叶雨潇的手。忽然，随着血流下行，仿佛一道堤坝突然被冲垮，他身下骤然一松。 紧接着，就听见了叶雨潇欢快的声音：“好了！真的有效耶！” 他低头一看，果见那话儿已不复先前的肿胀，渐渐趋于正常。 还真好了！欧阳晟心下一松。 可被她按了按隐秘的穴位，他忽然就疲软了，这场面其实也挺尴尬。欧阳晟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你出去。” 叶雨潇很是气愤：“怎么，治好了就翻脸不认人了？你先前是怎么说的来着？” 欧阳晟尽量不去看她，自己拔掉银针，再慢慢起身，转身，穿好了裤子。 “快点，兑现承诺！”叶雨潇催促他道。 为什么每次这种脱衣相见的场面，尴尬害臊的那个人都是他？她到底是不是女人，为什么一点儿都不脸红？欧阳晟狐疑地瞟了叶雨潇一眼，自袖中取出一封信，再开打车角的一口小箱子，丢了进去。 叶雨潇眼见，瞥见箱中装的，竟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这……” “怎么，吓着了？”她的脸上，终于多出气愤和镇定之外的表情，欧阳晟竟有些高兴。 她会被这个吓到？她见过的大体，比他吃过的米还多！好吧，这个比喻也是有点夸张了。叶雨潇朝箱子抬了抬下巴：“你丢封信到那里面，就能解决平南王府的麻烦了？” <hr class=authorwords author=雾里看花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5章 小官是啥？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欧阳晟取出车中的红泥小炉，用火折子点燃，又拿起一柄精巧的蒲扇，不紧不慢地扇着：“有时候两军对垒，不一定非要硬碰硬。” “什么意思？”叶雨潇没听懂。 “为何非要刨根问底？”炉子不大，茶壶亦小巧，水很快就沸了。可惜矮几已成两截，欧阳晟只好把茶盏摆到小柜子顶上，提壶斟了两盏，“腾出精力来，潜心专研你的医术不好么？” 行……吧，说的也有道理。叶雨潇从善如流，自己去端了一盏茶：“箱子里的，是智牙斯的人头？你既然已经完成任务，怎么不赶紧进宫复命？” 旁边就摆着人头，他还能若无其事地煮茶，胆子真够大的。不过也是，他是上战场杀过敌的人，哪会忌讳这些。 “不急，又不是军报。且等天亮。”欧阳晟慢慢地吹着茶水，果然是一副不着急的样子。 既然不急着入宫，为什么不回家，非要坐在车里喝茶？算了，不管他，反正她喝完这杯茶就要回家了。叶雨潇端起茶盏，也吹了一吹。 可还没等茶水入口，马车忽然剧烈地一抖，茶盏一歪，整盏滚烫的茶水全泼在了她的右手上。 欧阳晟怔了一怔，迅速抓过她的手，用袖子擦干了茶水，但她细嫩的皮肤还是红了一大片。 叶雨潇自己倒是没怎么在意：“没事，我医箱里有烫伤膏。你快问问外面是怎么了——啊——” 数支利箭破窗而入，直奔她和欧阳晟的胸口。 欧阳晟迅速将她护到身侧，拔出腰间软剑，斩断了箭支。 拉人，拔剑，斩箭，数秒间三个动作一气呵成，手速真够快的。叶雨潇吓出一身冷汗，却还不忘评价欧阳晟的功夫。 窗口不再有冷箭射入，而车外响起了厮杀声。 这是有刺客？叶雨潇忙道：“我带有平南王府家将，功夫都不错，快叫他们帮忙。” 欧阳晟没应声，却是低头看她红肿的手背。 “哎，你！”这人能不能分一下轻重缓急？叶雨潇扭着身子，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去车窗口喊人。 忽然轰地一声，两扇车门被人从外面劈碎，几名黑衣人持剑跳上车来。其中两人扑向欧阳晟和叶雨潇，另外几名却是直奔车角的小木箱而去。 他们是来抢人头的？可这东西抢过去有什么用？叶雨潇满心诧异。 “本王先送你出去。”欧阳晟挥剑逼退两名黑衣人，揽着叶雨潇的腰，朝车外掠去。 车外的黑衣人已将马车团团围住，姚鹰带着侍卫，正与之厮杀。平南王府的家将亦在其中，他们一看到叶雨潇，马上为欧阳晟杀出一条路来，上前接应。 欧阳晟突出重围，在将叶雨潇交给家将前，忽然垂头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了句：“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因为他才招来刺客，烫伤了她的手？此时情形显然不容她细问，她不会功夫，还是赶紧离去才好，免得成了他的累赘。叶雨潇果断转身，在家将的护卫下，翻身上马，尽最快的速度冲回了平南王府。 她一回到家，便让家将去支援欧阳晟，又另派人去五城兵马司报案，因担心人手不够，她又去找了韩氏，请她加派家将。 但还没等韩氏拿对牌，前头去支援的家将便回来了，称欧阳晟已经击退了刺客，但身上挂了彩。 “他受伤了？”叶雨潇惊道，“伤哪儿了？怎么不带他回来，让我给他治一治？” “大小姐，齐王已经带伤入宫去了。”家将禀道。 许是怕人头再有闪失，所以不顾负伤，进宫复命去了？叶雨潇暗自琢磨，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韩氏安慰她道：“潇潇，宫里有太医，你不用担心。等皇上见着齐王受了伤，能不安排人给他治？” 倒也是，虽说那帮太医的医术不咋地，但暂时处理下应该没问题，等欧阳晟出宫后，再去给他瞧瞧好了。叶雨潇心下一松，这时才觉出手背火辣辣地疼。 她赶紧把手伸出来给韩氏看，道：“大舅母，我的医箱落在齐王的马车上了，您这儿有烫伤膏吗？” “有有有，还是你上次送来的。”韩氏连忙遣人去拿了烫伤膏来，亲自给叶雨潇涂上了，“不是刺客么，怎么还把你的手烫伤了？” “这是茶水烫的，刺客来的时候，我正捧着一盏茶。”叶雨潇解释道。刚才的事，她都跟韩氏讲了，除了欧阳晟的病。 “大半夜的，真是无妄之灾。不过齐王安然归来，委实是喜事一桩。”韩氏涂完药，还捧着叶雨潇的手细看，心疼不已。 是啊，欧阳晟平安归来了，总算没有把命丢在扈祁国，不然她这辈子都会感到愧疚吧？叶雨潇默默地想着，学着平南王妃平素的模样，双手合十，朝空拜了一拜。 第二日，平南王早朝归来，带回了有关欧阳晟的最新消息。 “齐王真可谓是有勇有谋，竟扮作小官，正大光明地进了智牙斯的寝殿，拿下了他的人头……扈祁乃是大熙心腹大患，皇上早有意灭之，只可惜智牙斯治军有方，才一直未能得行。如今智牙斯身亡，扈祁必将内乱，皇上多年的心愿即将达成，龙颜大悦，当众嘉奖了齐王……” 平南王捋着胡子，夸赞的话滔滔不绝，一副与有荣焉的欢喜模样。齐王这次立了功，那破镜重圆宴肯定是跑不了了。如此优秀的人才，马上又要重新成为他的外孙女婿了，想想就让人高兴哪！ 众人听得满面生光，叶雨潇却只关心一个问题：“外祖父，齐王人呢？”他昨晚受了伤，得给他瞧瞧。 平南王道：“齐王被皇上留下了，许是还有事。” 还没出宫啊，好吧。叶雨潇缩回了座位上。 顾清颜好奇问道：“祖父，什么是小官？” 对哦，什么是小官？叶雨潇方才没细想，这会儿听顾清颜一问，顿时也来了好奇心，朝平南王望去。 “这……”平南王尴尬地咳了两声，连连捋胡子，“小官是扈祁国的官职。” 平南王解释完，马上声称练武的时候到了，飞快地离开了威虎堂。 齐王去了扈祁国才几天，就混上扈祁国的官职了？顾清颜满心诧异，暗生佩服。 叶雨潇才不信平南王的鬼话，转头去问顾长平。顾长平却压低了声音对她道：“齐王可算是发挥所长了，怪不得拿下了智牙斯的人头，还能毫发无伤地从扈祁国回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6章 难题不再是难题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发挥所长？什么意思？二表哥你讲清楚！”叶雨潇赶紧追问。绕什么圈子嘛，这不是平南王府的风格。 “那智牙斯和齐王一样，有龙阳之好……”顾长平说着，望着叶雨潇直叹气，“你明知他喜欢男人，还要跟他过，照我说，那什么破镜重圆宴，不办也罢……” 智牙斯有龙阳之好？那小官的意思是……怪不得他会中招，原来如此！他该不会已经为事业而献身过了吧？？叶雨潇满心好奇，就如同猫爪在抓。至于顾长平的后一句，被她选择性地忽略掉了，反正既不是真结婚，也不是真龙阳。 隅中时分，欧阳晟到访，与平南王到书房谈了许久方才出来。两人回到威虎堂吃茶时，平南王面色复杂，不住地感叹“后生可畏”，末了将叶雨潇叫来，让她帮欧阳晟瞧瞧昨夜新添的伤。 新伤在胸口上，万幸伤口不深，无须缝合，太医已经为他敷过金创药膏，正是叶雨潇自配的那一种。叶雨潇看过之后，放了心：“没什么大问题，记得按时涂药，别沾水。” 她很想问问小官的事，无奈平南王就在旁边，不好开口，只得忍了。 欧阳晟把她昨日落在马车上的医箱带了过来，交还给她，问道：“叶大小姐的烫伤，可有好些？” “劳王爷关心，已经好了。”有长辈在侧，叶雨潇回答得很正经。 欧阳晟微微颔首，道：“破镜重圆宴的日子已经定了，就在三天后。” 三天后？这么快？叶雨潇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平南王：“桂国公小公子的病尚未痊愈，我的命还悬在半空中呢，如何办破镜重圆宴？” 平南王捋着胡子，微微地笑：“日子是皇上定的。如今齐王立下大功，即便你治不好桂国公府的小公子，难道还真让你去抵命不成？” 真……会玩。叶雨潇眨了眨眼：“皇后对此没有异议？” 平南王瞥了欧阳晟一眼，脸上的表情又变得复杂起来了：“皇后如今已自顾不暇。”他活了一辈子，手段竟不如才十来岁的欧阳晟。 皇后自顾不暇？是昨夜那封信的功劳？她怎么感觉，欧阳晟一回来，所有的难题都不是难题了？亏得他们那天在御书房与皇后剑拔弩张了半天！看来她果真不是玩政治的料，罢了，罢了。叶雨潇忧伤了一阵儿，背起医箱，上桂国公府例行问诊去了。 此时的坤宁宫里，皇后遣退了宫人，与恒王面对面地坐着，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恒王取下玉扳指，攥在掌心用力地一握，看着玉粉碎屑从指缝里簌簌而下：“算他命大，竟安然无恙地从扈祁国回来了。” “所以你昨夜才会派人去刺杀他？”皇后极力忍住脾气，尽量让语气显得平缓。 “这是谁造的谣？”恒王把剩余的碎屑朝桌上一拍，许久不见的阴沉又浮上了眼底。 “不是你？”皇后震惊抬头，脸上忽然间失了血色，“完了，咱们恐怕是中套了。”知母莫若子，恒王虽然脾气暴戾，但并不爱说谎。 “母后此话何解？”恒王面露疑惑。 “本宫才刚接到消息，齐王献上智牙斯的首级时，其实还附有一封信。”皇后道，“据齐王称，那封信是在智牙斯的寝殿找到到的，信上虽然没有署名，内容也无关紧要，但笔迹却是你三舅的。” 恒王骤然坐直了身子，但很快又放松了姿态：“那又如何？笔迹可以伪造，说明不了什么。父皇想必并未轻信，不然也不会瞒下未提了。” “不提不等于没起疑！”皇后越想越焦躁，起身来回踱步，“齐王携信入京，半途遇袭，刺客的目的却并非刺杀齐王，而是抢夺那封信，你不觉得这些事一环扣一环，实在是太巧了么？！” 恒王还是不以为意：“母后是不是想太多了？信确定是三舅所书么？刺客抓到活口了么？一切不过是推测而已。” “如果齐王要的就是捕风捉影的效果呢？”皇后不再踱步，停在了桌前，深深地看恒王的眼。 恒王终于重新坐直了身子：“这是齐王做的局？” “皇上已下密令，去查你三舅的底了。”皇后双手交握，惶惶不安，“本宫可不信什么清者自清的鬼话，如果齐王是存心栽赃，只怕你三舅无法善了，咱们得赶紧想辙。” “好个欧阳晟！”恒王怒上心头，却又对皇后有些埋怨，“他肯定是知道了母后的心思，所以才专挑三舅下手。您当初要是听儿臣的话，一心一意求娶叶氏，何至于招来这些事？” 皇后一心为恒王谋划，却遭来一通抱怨，不免气极。母子俩狠吵了几句，不欢而散。 叶雨潇到了桂国公府，世子夫人迫不及待地跟她讲了乳母的最新消息。 原来乳母偷换中药包，是受潘御医的指使。潘御医一直是太后最为信任的太医，却做出这种事来，太后又是难过，又是生气，已将潘御医捉拿归案，只等审讯定罪了。 潘御医此举，倒是从侧面证明了叶雨潇的治疗方案是正确的，不然他等着叶雨潇失败就行了，何必心虚出手？ 桂国公夫人不蠢，很快想通了这个道理，再面对叶雨潇时，便有些愧疚，讲了好些道歉的话，又表示破镜重圆宴她一定会到场。 叶雨潇带着桂国公夫人所赠的一大堆谢礼回到平南王府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怎么欧阳晟回来后，她的运气也变好了？宝哥儿尚未痊愈，桂国公夫人就已经完全信任她了？是因为潘御医道行太浅，半天时间就让桂国公府查了出来，还是欧阳晟暗中帮了忙？ 算了，不想了，欧阳晟说得对，不擅长的领域，她就丢开手吧，腾出精力来，潜心专研医术。 不过接下来的几天，她显然是没有钻研医术的时间的。在平南王妃的指挥下，韩氏和江氏齐齐上阵，为她赶制新衣，准备新首饰，只为破镜重圆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7章 破镜重圆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三天的时间一晃即过，保和殿张灯结彩，宫女内侍皆换上了新装，一派喜气洋洋。 延安伯夫人与魏国公夫人带着各自的女儿，结伴赴宴，见了这般景象，啧啧称奇。 “历来只听说过皇上赐婚的，这皇上主婚，真是前所未见。” “这不叫皇上主婚，是破镜重圆宴。” “那也是从没听说过。” “你们知道什么，齐王刚立下了大功，皇上特意开了保和殿为他办破镜重圆宴，也是为他庆功的意思。” “齐王多年闲散，今年却屡建奇功，只怕皇上是要重用了。” “齐王先前没正经差事的时候，瞧不上叶大小姐；如今炙手可热，却对叶大小姐回心转意了。要我说，这叶大小姐的命，真是够好的。” “岂止齐王对她回心转意，恒王不是也倾心于她么？” “可不是嘛，听说叶大小姐本来是要与表哥定亲的，结果硬是让恒王给搅黄了。” “搅黄又如何，他还是没得逞。今儿的破镜重圆宴后，叶大小姐又和齐王是夫妻了。” “恒王长这么大，只怕还没吃过这样的亏，如何肯善罢甘休？” “不善罢甘休又如何，今儿的破镜重圆宴，乃是皇上筹办的，他还敢不给皇上面子不成？” “也对。” “而且我听说，皇上这几日很不待见皇后和恒王，恒王天天在家拿下人出气，都打死好几个抬出去了。” “皇上不待见恒王也就罢了，竟会不待见皇后？真是前所未闻。” “这是在宫里，少议论帝后。” “对对对，还是说齐王。” “其实，齐王和叶大小姐，论家世，论相貌，论年岁，两人都门当户对，这次他们破镜重圆，一定能和和美美，白头到老……” “别说了，别说了，沛国公家的大小姐来了！” 几人扭头一看，果见鲜于萱面无表情地从后面走来，又面无表情地越过她们而去，连招呼都没打一个。显然她已经听见她们的窃窃私语了。 魏国公夫人责备几个女儿道：“叫你们饶舌，被人听去了。” “娘，她刚来，顶多听到了最后一句，不妨事。”他家的大小姐孟丽英道。 延安伯家的二小姐邱淑臻掩唇而笑：“正是因为听到了最后一句，所以才甩脸子给我们瞧吧？我听说她和齐王相看过，但却没下文了。如今齐王又立大功，她心里恐怕更不甘心了。” 孟丽英不屑道：“她不甘心也没办法，如今想嫁给齐王的人多着呢。就算没有叶大小姐，也不一定轮得到她。” 魏国公夫人轻咳了一声：“白太妃来了。” 几人齐齐起身，去跟白太妃道恭喜。 白太妃的心情很不错。夜魅那边又有最新消息传来，那个女人大概是想进京，但还没进城门，就让人给发现了。照这样的进度，过不了几天她就能解决心腹大患，安心当慈母了。这般情形下，她便觉得让叶雨潇当儿媳不算什么事儿了，笑容格外真心实意。 叶雨潇作为今天破镜重圆宴的主角，盛装赴宴。她原以为，暗潮涌动之下，这场宴会怎么着也会闹出点动静来，然而不知是皇上的刻意安排，还是欧阳晟的强烈要求，凡是与她有过节的人，比如恒王、苏素彤之流，一概没有出现。就连皇后都只打了个照面，就以心悸未愈为由，提前离场了。 只是沛国公家的大小姐鲜于萱一直过来敬酒，把她灌了个半醉。直到欧阳晟帮她挡了几次，方才消停。 桂国公夫人、魏国公夫人、延安侯夫人……各家的小姐们……轮番上阵道喜，敬酒。饶是叶雨潇觉得自己酒量很不错，也渐渐招架不住，赶忙寻了个借口，溜出殿门，上外边吹风醒酒。 外边居然还有魏公公和王安候着道恭喜，叶雨潇半醉之下，一时没摸到赏封，幸亏韩氏及时赶到，替她给了红包。 叶雨潇拉着韩氏的手，道：“大舅母，敬酒的人太多了，还不如正经成亲呢，拜完堂，朝洞房里一坐就完事儿了。” “你这傻孩子，说什么胡话。”韩氏哭笑不得。 叶雨潇拉着她的手不放，笑得有些傻里傻气。 韩氏看着她娇憨的样子，忍不住抹了抹眼泪：“潇潇，照着皇上的意思，今儿破镜重圆宴过后，你就该跟齐王回齐王府了。从今往后，你要孝敬婆母，侍奉夫君，尽早为齐王开枝散叶，切不可再跟以前一样任性了。” 叶雨潇醉意朦胧，就听到一句回齐王府，赶紧道：“大舅母，齐王府离平南王府又不远，我骑个马就到了。” “又说胡话了！”韩氏拍了她一下儿，“你去了齐王府，就是齐王府的媳妇了，哪能动不动就回娘家？” 韩氏生怕她不听，又补充了一句：“你下边还有两个表妹呢，可得做好表率，不然害得她们嫁不出去，就是你的过错了。” 叶雨潇听了这句话，果然正经了几分，但口齿仍是含混：“那我受欺负怎么办？” “受欺负用得着回娘家么？使个人回来报个信儿，你外祖父不就带人过去了？”韩氏掏出帕子，帮她摁了摁额角。 “有道理。”叶雨潇拍了拍脑袋，又问，“那我要是又和离了呢？半，半年后。” “你刚才到底喝了多少，竟说胡话。”韩氏板起脸道，“这已经是你第二回进齐王府了，要是齐王还闹什么休妻，和离，我亲自带人登门，打断他的腿！” 打，打断腿？嗐，是打断欧阳晟的腿，又不是打断她的腿，她怕什么。叶雨潇满意地抱住韩氏，把脑袋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这孩子！韩氏摇摇头，陪她又吹了会儿风，扶她进去了。 这一进去，又是一轮新的灌酒，就连皇上都冲她举了好几次杯。 好容易等到宴席结束，已是日落黄昏，薄暮冥冥。叶雨潇被欧阳晟拎上车，软趴趴地伏在矮几上，醉得连眼皮都撑不开了。 欧阳晟点起了红泥小炉，一下一下地扇着扇子：“听说你大舅母要打断本王的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8章 再度病发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打断就打断呗，打断了我给你接，只要不是第三条腿就行。”叶雨潇闭着眼睛嘟囔。 他又不是蛤蟆，哪来的第三条腿，真是醉得不轻。欧阳晟摇摇头，把热好的醒酒汤倒了出来：“你不是自诩酒量很好的么？” “本来就很好，是她们灌太多。”叶雨潇有问必答，只是口齿不太清楚。 “来，把醒酒汤喝了。”欧阳晟拎着她的后领子，把她从矮几上提溜了起来。 叶雨潇就跟抽掉了骨头似的，浑身软绵绵，根本坐不直，欧阳晟只好撑着她的背，端起碗喂她。 叶雨潇闭着眼睛，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汤液顺着下巴淌了下来。 “邋遢！”欧阳晟嫌弃地斥了一声，掏出帕子，给她擦了。 “小邋遢，真呀真邋遢，邋遢大王就是他，没人喜欢他……”叶雨潇迷迷糊糊的，顺口唱了起来。 她还会唱小曲儿？欧阳晟将耳朵贴近她的嘴，仔细地听了一会儿，忍俊不禁。他松开叶雨潇的背，让她仰躺到他的腿上，再取出笔墨，在她的脑门上端端正正地写了三个字：小邋遢。 叶雨潇依旧迷糊着，没有睁眼。欧阳晟收起笔墨，抓起她的左手，仔细看了看手背，见烫伤确已不在，方才放了回去。 马车在宽阔的街道上平稳地行驶，眼见得齐王府就在眼前，欧阳晟却觉得某处隐隐地又不对劲起来。 但叶雨潇酒还没醒，他只得先命马车停在了路边，咬牙忍着。 约莫过了两刻钟，叶雨潇终于怔怔地从他腿上爬了起来，坐着发呆，像是还没弄清自己身在何处。 平时张牙舞爪地像只母老虎，这时候倒是憨憨地像只猫儿。只可惜欧阳晟无力多看，伸手扯了扯她的后领子。 叶雨潇像是这时才发现车上有人，吓了一跳，梦地转身：“王爷？！” 欧阳晟一看就知道她酒后忘事儿了：“破镜重圆宴。” 叶雨潇一拍脑门，正好拍在“小邋遢”上，还好墨迹早干了，没有拍成一团糟：“哦哦，到家了吗？” 欧阳晟看着她这迷糊劲儿，好气又好笑：“本王好像犯病了。” “什么病？”叶雨潇的酒还只醒了一半，脑子糊糊的。 “你说什么病？！”欧阳晟眼一瞪。 叶雨潇目光朝下一扫，终于看见了他袍子底下支棱的小帐篷。她歪着头瞅了一会儿，问道：“你确定这是非正常的反应吗？” 这叫什么问题？酒还没醒吗？要不要再热一碗醒酒汤？欧阳晟强忍住拍她一掌以助醒酒的念头，咬牙道：“疼。” 疼？那看来是非正常反应了？叶雨潇的酒终于又醒了一点：“多久了？” “大概两刻钟。别问东问西了，你的医箱就在旁边，赶紧给本王治。”欧阳晟说着，就要背过身去脱裤子。 “慢着！”叶雨潇一掌拍上了他的手，啪地一声响。酒还没全醒，有点没轻没重。 这一掌间接影响了某处，欧阳晟疼得一个激灵，忍了半晌方问：“怎么？”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才给你治。”叶雨潇道。 “说！” “小官是什么意思？” “？？？”欧阳晟盯着她看了半晌，“你听谁说的？” 叶雨潇当然不会把自家外祖父给卖了：“二表哥说的。” 顾长平！欧阳晟默默地记下了一笔。 “说不说？不说不给你治。”叶雨潇从医箱里取出银针，冲他晃了一晃。 “男宠！”欧阳晟低声吼道。 “真是男宠？”叶雨潇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那你被智牙斯那啥了吗？智牙斯是不是为了把你那啥，所以才把你弄成了这样？” 什么叫被智牙斯那啥了吗？难道就不能是他把智牙斯那啥了？啊呸！什么那啥，居然被她带歪了！欧阳晟用左手按住了右手，免得自己一时冲动，把叶雨潇揍成了猪头：“没有！” “没有啊？”叶雨潇脸一垮，抿了抿唇角。 为什么她看起来竟有那么一丢丢失望？欧阳晟深吸一口气，把右手更按紧了点。 “那走吧，去十全院，找谭十召。”叶雨潇把银针丢进了医箱，“你这病我治不了。” 治不了还问东问西？敢情是故意套他的话？？欧阳晟一手按住太阳穴，一手握拳，砸到了矮几上：“叶雨潇，你信不信本王会揍你？” “别耽误时间了，赶紧走吧。”叶雨潇催道，“先前我就觉得你这病不寻常，症状和脉象根本不吻合。谭十召最爱钻研这些歪门邪道，肯定有办法治好你。” 欧阳晟默默地想了一会儿，问道：“不治会怎样？” “自然是影响正常功能了。”这还用问吗？叶雨潇很严肃地道，“你最好祈祷你这病不是原发性的，不然即便治愈，也很有可能会影响以后的xing福生活。” 这么严重？？欧阳晟没心情跟她置气了，抬手拨开前车壁上的小窗口，吩咐姚鹰去十全院，又另派人先行一步，去给谭十召报信。 等他们下了马车，谭十召已经在院门外等候了。 借着灯笼的光线，谭十召一眼瞧见了叶雨潇额头上的“小邋遢”，感叹道：“新婚燕尔，诚然会玩。” “什么？”叶雨潇没听懂。 欧阳晟赶紧打岔：“少啰嗦，赶紧进去，本王要治病。” 谭十召见他满头冷汗，连走路都困难，倒是没敢再耽搁，马上带路，把他们领了进去。 三人在厅内坐定，例行诊脉。谭十召果然也说欧阳晟的脉象没什么大问题。 既然脉象没问题，那看症状吧。欧阳晟艰难地站起身来，道：“进内室。” 谭十召推开内室的门，道了声请。 欧阳晟率先入内，叶雨潇赶紧跟了进去。说不准运气好，还能偷个师。 私下当着一个人的面脱裤子也就罢了，这会儿居然要当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的面脱。欧阳晟极想把叶雨潇轰出去，但又怕耽误了时间，只得忍下，先以病为重。 裤子脱完，坦诚相对。谭十召抱起竹竿一样细的两条胳膊，连啧了好几声：“我知道你们梅开二度，干柴烈火，但也须得有点节制，怎么能把自己弄成这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9章 洞房花烛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谭十召的这张嘴，还真是毫无遮拦，怪不得欧阳晟不肯来找他看病了。光口无遮拦，倒还是小事，关键是叶雨潇一听见他这歪了十万八千里的话，心里就凉了一半：“师傅，王爷分明是病了，你却认为是我们自己弄出来的，看来你不会治这病呐？” “病了？”谭十召望着她和欧阳晟，笑得很暧昧，“你们既然来找我，又何必掩饰。不就是为了‘助兴’，销魂蛊用多了么？” 助兴？销魂蛊？这应该是智牙斯的杰作吧？毕竟欧阳晟曾是他的男宠来着。叶雨潇恍然大悟：“那……” 欧阳晟也猜出了缘由，生怕叶雨潇把小官的事讲出来，果断地抢了话：“怎么治，快说！” “不必治。忍着疼，夫妻敦伦多来几次，自然就好了。”谭十召满脸都写着幸灾乐祸。 这么疼，还夫妻敦伦？太残忍了。叶雨潇顿生同情。哎，不对，他们又不是真夫妻，哪来的敦伦。 欧阳晟瞥了谭十召一眼：“齐王府的良医所正好有个空缺，不如让你去顶上吧。” 谭十召马上收起了表情：“算你狠。” 他转身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粒药丸：“温水送服，服后可能会忽冷忽热，昏昏沉沉，夜里记得留人照看，免得回汗伤风，添了别的病症。” 叶雨潇替欧阳晟接过药丸，闻了一闻，这东西应该是由好几种草药和昆虫混合制成的，但她连一种的名字都叫不出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叫谭十召一声师傅，一点儿不吃亏，只可惜这位师傅太藏私，什么都不肯教给她。 欧阳晟就着叶雨潇的手，看了一眼药丸，问谭十召道：“可会有后遗症？” 谭十召刚才被欧阳晟恐吓了一番，这会儿十分老实，一句玩笑也不开了：“不会。但一个月内不可行房，不然有可能会终身不举。” 方才还让他靠行房来治病，这会儿却又跟他说一个月内不可行房！欧阳晟穿好裤子，踹了他一脚，方才告辞。 在回去的马车上，叶雨潇按捺不住好奇，问欧阳晟道：“谭十召那么怕进良医所？” 欧阳晟斜靠在垫子上，微微地闭着眼睛，道：“他不是怕进良医所，他是怕进了良医所，就得留在京城了。” “留在京城有什么不好的？”叶雨潇还是不明白。 欧阳晟想了一想，道：“他仿佛有个意中人，那意中人不在京城，又死活不肯随他走，他只能自己跑勤点了。” 原来如此。叶雨潇想起暗恋谭十召已久的顾如烟，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两人回到平南王府，各处已经熄灯落锁，白太妃也早已歇下了。 叶雨潇揣着那粒药丸，问欧阳晟：“去你书房？” “你见过洞房花烛夜在书房度过的？”欧阳晟斜瞥着她道，“不要本王去了一趟扈祁，你就什么都忘了。” 对对对，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叶雨潇赶紧道歉：“那咱们是去你寝室，还是霄云院？” 欧阳晟满脸不悦：“霄云院？你是有多不上心？平南王府昨日来铺房，是在尚雍院。” 直接把她的东西摆到他那儿去了？这样多不好，以后她岂不是连隐私都没了？算了，改日再计较，今天先治病。叶雨潇点点头：“那去尚雍院。” 欧阳晟疼得紧，又不肯坐滑竿，等两人走到尚雍院，他已是牙关紧咬，满头冷汗。 死要面子活受罪！叶雨潇暗自腹诽，赶紧催着他上了床，拿温水让他把药服下了。 欧阳晟服下药丸，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人就变得昏昏沉沉了。 值夜的丫鬟就在外边候着，但叶雨潇心想这么丢人的事，他应该不愿让下人们知晓，于是自个儿把窗边罗汉床上的被褥搬来，铺在了欧阳晟床边的脚踏上。 夜里，欧阳晟果然睡得很不安稳，一会儿浑身冒虚汗，一会儿浑身似火烧。叶雨潇只好不时帮他擦汗，敷毛巾，忙活了整整一宿。直到天边泛白，欧阳晟的体征趋于正常，她方才裹着被子窝在脚踏上，眯了一会儿。 欧阳晟醒来时，便看见她窝在床和床壁之间的角落里，满脸疲惫，目光呆滞。 她还穿着昨天的那身衣裳，皱得满是褶子；头发乱成了鸡窝，几只金钗松垮垮地垂到了肩膀上；脸上的妆已经残了，唇上的口脂只剩下了半边。倒是额头上的“小邋遢”完好无损，依旧醒目。 欧阳晟注视良久，伸手摘下了她头上摇摇欲坠的金钗：“你守了本王一夜？” “嗯。”叶雨潇爬了起来，“你好些了吗？” “已经没事了。”欧阳晟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过来我摸摸。”叶雨潇道，“昨晚你发烧了。” 欧阳晟顺从地把头伸了过去。 叶雨潇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不烧了，又朝他身下扫了一眼，仿佛也恢复了正常，她终于放了心：“药不错，我就知道谭十召会有办法。” “他好歹也被人尊称一声神医，多少有两把刷子。”欧阳晟说着，起了身，“你去洗把脸，来睡一会儿。” “不睡了，我很精神。”叶雨潇跟着站了起来。以前熬过太多的夜，她习惯了。 丫鬟们听见动静，隔着门问了一声，进来伺候。 叶雨潇扫了一眼，几乎全是她的丫鬟，领头的便是小纂。 小纂快手快脚地绞了帕子，却期期艾艾地不上前：“王妃，您头上的字儿擦不擦？” “什么字？”叶雨潇一愣。 马上有丫鬟举起了小靶镜。 叶雨潇这才发现她额头上的“小邋遢”。 叶雨潇怒视欧阳晟：“谁写的？？”她哪里邋遢了？说一个医生邋遢，简直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你昨日醉酒后，自己拽着本王的手，央着本王写的。”欧阳晟面不改色地道，“你还唱了首小曲儿，说邋遢大王就是你。” 真的假的？她怎么什么都记不得了？原来她喝醉酒后也会断片儿？？叶雨潇目瞪口呆。 小纂不忍叶雨潇尴尬，忙道：“王爷昨晚不也吃醉了么？王妃为了照顾您，一宿没睡！我们在外间都听见动静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0章 表白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欧阳晟看了小纂一眼，什么也没说，抬腿去了拔步床旁的洗漱间。 小纂顿时慌了神：“王妃，奴婢惹王爷生气了，怎么办？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冲王爷嚷嚷的。” “没事的，他也没说什么。”叶雨潇安慰她道。 “有事，有事。”小纂连连摇头，“这次来之前，王妃、世子夫人、二夫人都特意叮嘱过了，王爷对王妃情深意重，又是王妃心尖尖上的人，奴婢们一定要把王爷伺候好的。奴婢这就去外头跪着去，等王爷气消了再起来。” “没怎么严重，不必如此。”叶雨潇极力劝阻，但小纂还是坚持去廊下跪着了。 这丫头！虽然主人讲话，奴婢不可随意插嘴，但也没必要罚自个儿跪着吧？叶雨潇无奈地摇摇头，去了洗漱间。 洗漱间里，百宝嵌的脸盆架流光溢彩，欧阳晟静静地站在架前，望着铜镜里的自己，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雨潇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袖子：“哎，真生气啦？” 欧阳晟看着镜子里的她，问道：“你昨夜守着本王做什么了？” “也没什么，擦汗，敷额头降温。”叶雨潇道，“谭十召不是说了么，不能让你回汗伤风，免得添了别的病症。” “你一夜没睡？”欧阳晟又问。 “嗯。”叶雨潇道，“放心，我没让她们知道，小纂还以为你是喝醉了酒呢。” 欧阳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我们不过是假成亲而已，在人前装装恩爱也就罢了，背着人你何必也要如此。” “这跟假成亲真成亲没关系吧？”叶雨潇道，“我是大夫，你病了，我应该照顾你的。” 欧阳晟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半晌才道：“所以，如果昨日不是本王，而是鲁王、顾长平，甚至或者是恒王，你都会如此尽心的，是么？” “是。”叶雨潇点头。 欧阳晟望着镜子，良久从喉咙深处压出一声低低的“嗯”字，转身就走。 叶雨潇却突然拽住了他的衣角：“要听真话吗？” 欧阳晟停住脚步，看着她，没有出声。 叶雨潇仰头回望：“我的救命之恩，你一定得报吗？不见得。冒着生命危险救人，才叫救命之恩，我那顶多算是救死扶伤。你如果不愿意跟我假成亲，我一点儿辙都没有。” “你非得去扈祁国行刺吗？也不见得。即便我被迫嫁给恒王又能怎样？又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你还是去了。” 叶雨潇说着说着，开始语无伦次，头也垂了下去：“我乍一听说你去给智牙斯当了男宠，嘴上虽然不着调地取笑你，但其实心里很难受。你堂堂一个大男人，去干这种事，受的屈辱肯定不会少……你昨天疼成那样，我真的很难过，你是为了我，才遭这罪的……” 她磕磕绊绊地说完，停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又把头抬了起来，看着欧阳晟的眼睛，无比认真地道：“你先前说得对，如果昨日不是你，而是鲁王、顾长平，甚至或者是恒王，我都会如此尽心。但是，你是不同的，于我而言，是不同的。” 叶雨潇活了两辈子，第一次对着个男人讲出这样的话来，说完就很想打个洞钻进去。但她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强迫自己没有扭捏羞涩，依旧定定地看着欧阳晟。 “哦？”欧阳晟看着她的大花脸，拖了长长的尾音，“是你于本王而言是不同的，还是本王于你而言是不同的？本王怎么没有听明白呢？” 叶雨潇的脸一点一点地涨得通红。 “欧阳晟，你混蛋！”叶雨潇使劲儿地朝他胸前捶了几拳，飞一般地逃走了。 欧阳晟转身面朝铜镜，慢慢地把翘起的唇角抚平。翘起，再抚平。如此重复了四五遍后，终于恢复了平素的冷面模样，唤人进来伺候洗漱。 等他焕然一新出来时，叶雨潇已经不见了踪迹，只有小纂还满面懊恼地跪在廊下。 欧阳晟踱到她面前，丫鬟们都把心提了起来，却只听到了一声：“赏。” 赏？她得罪了王爷，王爷却要赏？莫非这是王爷新养成的怪癖？丫鬟们个个目瞪口呆，艳羡不已，琢磨着以后是不是也要学起来。 欧阳晟并没有向丫鬟们打听叶雨潇的去向，他沿着甬路，慢慢地朝福禧堂的方向走，果然在半路上就看到了叶雨潇的身影。 他脚下使了点轻功，不一会儿便与她并了肩。 叶雨潇板着脸，不理他，但没过一会儿又觉得这样太怂，丢了穿越人士的脸，于是主动挽起了他的胳膊：“这是秀恩爱，别误会。还有，我刚才的的话的意思是，你是我的假相公，所以你对我而言是不同的，你别误会了。” “本王误会了吗？”欧阳晟满脸诧异，“你为何要特意解释？” 欧阳晟！叶雨潇的脸再度涨红，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飞了事。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么，是不是以前她把他气多了，所以才有此一报。 欧阳晟心情愉悦地带着满腹MMP的叶雨潇，终于来到了福禧堂。 新人问安，婆母按例该训话，但白太妃在这个新瓶装旧酒的儿媳面前吃过不少亏，不太敢训。 齐王府其他三房都没正经差事，全依附嫡支而活，自然不敢拿架子，把那恭维的话儿讲了一出又一出。 再婚第一天的问安活动，便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落下了帷幕。 回到尚雍院，叶雨潇还看欧阳晟不顺眼，直到用过早膳，也没跟他讲一句话。好在他们这种人家，秉承食不语寝不言，倒也没人发现他们夫妻俩有什么异常。 早膳后，欧阳晟去了西次间，斜倚在大炕上，拿一本兵书看着。 小纂终于得了机会，喜滋滋地向叶雨潇禀报：“大小姐，奴婢跪得可值了，王爷不但没生气，还赏了奴婢。” “没出息。”叶雨潇瞪了她一眼。 “奴婢这也是为了王妃，您这回可得拢着王爷的心，不能再闹和离了。”小纂说着，端了一大盘水灵灵的葡萄来，道，“王妃，这是西域传来的葡萄种子，御果园种了十来年，才终于培育而成，一共只得了百来斤。满朝上下只有像咱们王爷这样立了大功，又深得皇上宠爱的臣子才分得了些，您赶紧送进去给王爷尝尝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1章 教你剥葡萄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拿着皇上赏欧阳晟的葡萄，去向他自己献宝？亏这丫头想得出来！叶雨潇忍不住又瞪了她一眼：“你自己去，我要去后院转转。” 小纂赶紧把葡萄交给旁人，引着叶雨潇朝后院走：“王妃，后院西边的几间房是打通的，王爷给您做了库房，放着您的嫁妆。” 叶雨潇点点头，问道：“琼楼上的东西，全搬来了吗？” 小纂摇头：“尚雍院地方够大，但房间却不多，世子夫人带人来铺房的时候，担心东西摆不开，所以就没让搬。” 尚雍院是个工字型结构，前后都是一排平房，平房之间以穿廊相连，这样结构的房子，房间比一般四合院都少，更别提前院后楼的琼楼了。 叶雨潇很不满：“干嘛要住尚雍院，还是霄云院好。” 霄云院的结构跟琼楼差不多。 “王妃，以前您是因为不得王爷喜欢，才单独住了霄云院，如今王爷回心转意，您当然要和他住在一起了。” “那我的东西怎么办？”叶雨潇很是犯愁。她尚未做完的药丸，时时需要查看的青霉素，还有各种药材，等等等等，全都离不得人，必须马上搬过来。 小纂却觉得这都不是事儿：“王妃，您可以去求求王爷，让他把霄云院给您使用，专门用来做研究所嘛。”她耳濡目染了这一时，已经学会好些诸如研究所之类的名词儿了。 嗐，瞧，她到底是孤儿院出来的穷孩子，心还没小纂大，即便不住霄云院，还是可以拿来用嘛。谁说办公区和生活区必须在一起的？叶雨潇好好地夸了小纂几句，兴冲冲地找欧阳晟去了。 欧阳晟还保持着斜倚的姿势，手里也还是那本兵书，只是身边的小炕桌上多了一盘葡萄，看样子正是小纂原本让她送进来的那一盘。 所谓成年人，自是要能屈能伸，该遗忘的时候就遗忘，该装傻的时候就装傻。早上的那些尴尬，就让它随风散了吧。当然，求人当有求人的态度，叶雨潇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福礼，语气恭谨且带点讨好：“王爷，可以跟您商量个事儿吗？” 欧阳晟头也不抬，只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隔空指了指小炕桌上的葡萄。 干嘛？她还没说要做啥呢，就开始借机使唤她了？叶雨潇瞅着葡萄，寻思着要不要从。 欧阳晟翻了一页书，依旧没抬头，口气凉凉的：“早上还说，本王于你而言是不同的，这会儿让你伺候本王吃个葡萄都不乐意，可见先前只是耍嘴皮子，心一点儿都不诚。” 于她而言是不同的，就得伺候他吃葡萄？那她早上掏心掏肺地讲那番话时，还以为他会有所回应呢！果然现实就是现实，言情戏里的套路都是骗人的！叶雨潇忿忿地揪下一粒葡萄，递到了他嘴边。 “你吃葡萄不剥皮？”欧阳晟瞅了她一眼，目光和口气一样，也是凉凉的。 行，大爷，剥皮！叶雨潇使劲儿地掐着皮，片刻过后，把一颗坑坑洼洼，满是指甲印的葡萄，喂到了他嘴边。 欧阳晟嫌弃地看了一眼，满脸勉强地张口吃了。 葡萄已经剥了，总可以谈正事儿了吧？叶雨潇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道：“我在娘家还有些东西，因为尚雍院摆不下，所以没搬来，你可以把霄云院借我用一用吗？” “手。”欧阳晟以目示意。 叶雨潇一时没反应过来，顺从地把手伸了过去。 欧阳晟一低头，把葡萄籽吐在了她的手心里。 ！！！叶雨潇差点没忍住糊他一脸。 欧阳晟却跟没事人儿似的，继续躺好了看书：“什么东西？齐王府的东西还不够你用，非得从娘家搬吗？继续剥，不要停。” 剥你个大人头！叶雨潇把葡萄籽甩进丫鬟捧来的盒子里，拿帕子使劲儿地擦手：“齐王府有青霉素吗？齐王府有注射器吗？齐王府有棉棒手术刀羊肠线吗？” 欧阳晟微微抬头，越过书卷看她的手：“你嫌弃本王？” “我凭什么不嫌弃！”叶雨潇毫不客气地瞪他。 “呵。”欧阳晟低下头，继续看书，不理她了。 她不就想要个院子吗？怎么就这么难！唉，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叶雨潇哀叹一声，认命地又剥了个坑坑洼洼的葡萄，喂到了他嘴边。 欧阳晟把脸一扭：“剥得太丑，不吃。” “我不会！”叶雨潇把葡萄朝盒子里一扔。太欺负人了！ 欧阳晟把兵书夹上书签，搁到一旁，坐直了身子：“本王教你。” 教吧，教吧。叶雨潇揪下一粒葡萄，丢到了他手里。 欧阳晟拿着葡萄，眼睛却看着她：“手。” 还要她的手？！算了，反正他这会儿嘴里也没葡萄籽。叶雨潇忍着气，把手伸了过去。 欧阳晟环住她的肩，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手把手地教她剥起了葡萄皮。 这姿势……叶雨潇不用把脉，就知道自己的心率加快了。 “学会了吗？”欧阳晟举着剥好的葡萄，问她道。 “学会了。”其实叶雨潇心猿意马，根本就没细看。 欧阳晟顺手把葡萄塞进了她嘴里：“甜吗？” 叶雨潇的语速跟着她的心跳一起漏了一拍：“甜……” 欧阳晟看着她吃完，把手伸过去，接在了她嘴边。 干嘛这是？叶雨潇别别扭扭地摇头。 “吐。”欧阳晟以命令的口吻道。 叶雨潇只得犹犹豫豫地把葡萄籽吐了出来。 欧阳晟很自然地把葡萄籽丢进了盒子里：“看，本王就不嫌弃。” 叶雨潇的目光追随着他的手，脸上一点一点地烧了起来。 欧阳晟拿帕子擦了擦手，继续看起了兵书。 叶雨潇绞着衣角坐了一会儿，重新揪下个葡萄，认认真真地剥好，喂到了他嘴边。 欧阳晟却把头一侧：“不吃了。” 叶雨潇尴尬地伸着手，脸又一点一点地红了起来。 该如何结束这窘态？丢掉？若无其事地自己吃了？嗐，她什么时候变得束手束脚像个小媳妇了？他说不吃就不吃啊？她都剥好了，不吃也得吃！ “张嘴！”叶雨潇大喝一声。 欧阳晟听见这骤然拔高的声音，惊讶转头。 叶雨潇趁着这机会，把葡萄朝他嘴里一塞，飞也似的跑出门去了。 欧阳晟怔了一会儿，才觉出嘴里的丝丝甜味来。跑什么跑，他还没吐籽呢！就她这跟温柔贤淑一点儿也不搭边的臭脾气，且费功夫调教！ 叶雨潇一气跑出西次间，让丫鬟打水来拍了拍脸，方才觉得好了些。 小纂走过来帮她擦脸，问道：“王妃，王爷许您用霄云院了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2章 喜帕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啊呀，霄云院的事儿，欧阳晟还没应承她呢。叶雨潇呆住了。 不过是借霄云院用一用，有这么费事么？小纂满心纳闷：“王妃，您刚才进去这半天，都做什么了？” 刚才这半天啊……剥葡萄，喂葡萄……叶雨潇的脸又开始发烧，连连又拍了好几下水。 小纂正要追问，彩霞走过来，用胳膊轻轻地撞了她一下，笑道：“王妃跟王爷新婚燕尔，合该好好地陪陪王爷，哪有人刚成亲，就惦记着倒腾那些瓶瓶罐罐的。” 彩霞是这次来齐国府之前，平南王妃指给叶雨潇的丫鬟，生得明眸皓齿，活泼大方，且能写一手好字，另外还有个彩云，弹得一手好琴，叶雨潇很是喜欢。 小纂觉得彩霞说得很有道理，直呼自己糊涂，忙劝叶雨潇先把霄云院的事放下，去陪欧阳晟看兵书，就算看不懂，端个茶，递个水，红.袖添香也是好的。 瞎起什么哄！叶雨潇白了她们一眼，把人轰走了。 想起刚才的葡萄，叶雨潇是决计不会再进西次间了，但也不好自个儿出去闲逛，毕竟刚复合，撇下夫君独自出去，不符合夫妻恩爱的人设。 她在屋里东走走，西瞅瞅，闲得发慌。这下她总算知道古代女人为何都喜欢宅斗了，生活如此无聊，不斗几下解闷，如何熬得过去？ 她最后实在无法，只得翻出压箱底的一本《瓦舍众伎》，打发时间。说起来，直到现在，她都没弄懂熙朝到底更接近历史上的哪个朝代，仿佛五花八门，杂七杂八，是个大锅烩。比方说这《瓦舍众伎》，理应是南宋《东京梦华录》中的一篇，但在熙朝，并没有《东京梦华录》，只有《瓦舍众伎》一本而已，而且作者也不是耐得翁。 至于医书，更是各朝各代的都有，但却零零散散，没有一本完整的。当然，古代市面上的医书本就稀少零散，好的医书都藏在杏林世家或太医院，寻常人难得一见。 叶雨潇本打算拿着话本，躲到东次间去看，但小纂不放心，生怕他俩又回到从前，探头探脑地满脸急。 叶雨潇不忍心自家丫鬟小小年纪操着老母亲的心，只好趁着欧阳晟不注意，挪到西次间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了，再把隔扇门关上，假扮成两人独出一室，好让小纂放心。 好在欧阳晟专心看兵书，没有再理会她，两人就这样混过了复合后的第一天，连午膳和晚膳都没出房间。 到了晚上，两人各自洗漱沐浴，丫鬟们留下灯，退出了寝室。 叶雨潇头天晚上就没怎么睡，此时倦意袭来，呵欠连天，昏头昏脑地裹上被子，和昨晚一样窝到了拔步床的脚踏上。 欧阳晟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她：“本王已然康复，不需要你陪夜，你还睡在地上做什么。” 叶雨潇合着双眼，没有应声。 欧阳晟弯下腰，仔细一看，她竟已经睡熟了。 这才多大点功夫，就睡成这样？她昨晚一定累坏了，他还真以为她是铁打的。早知如此，今儿白天的时候就该押着她多少睡一会儿。欧阳晟忽然有些自责，弯腰将她连人带被子抱起来，放到了床里头。 他和叶雨潇都不喜有人在屋内值夜，是以窗边的罗汉床是空着的，但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过去，就在他身侧躺下了。 叶雨潇一觉睡得昏天黑地，但早上到点就醒了，比闹钟还准上三分。 她睁眼左右看了看，身边有人睡过的痕迹，但欧阳晟并不在。 等她裹着被子滚到床沿上，准备叫人进来伺候的时候，欧阳晟从旁边的净房出来了。 叶雨潇见他已是穿戴整齐，精神抖擞，不由得一愣：“你什么时候起的？” “早已打过一套拳，沐浴更衣过了。”欧阳晟说着，很自然地坐到了床沿上。 居然起得比她还早，叶雨潇暗自嘀咕着，想要滚回去，然而被子却正巧被欧阳晟压住了，滚了几下都没能滚动。 扭什么？欧阳晟挑眉：“你身子痒？” 叶雨潇横了他一眼，翻了个身，把头埋在了枕头里。 “起来，本王有正事与你说。”欧阳晟隔着被子，拍了她几下。 “说。”叶雨潇才不听他的，声音瓮里瓮气。 欧阳晟想把她拎起来，但看看这已经快要入冬的冷天气，还是忍住了：“前天太妃以为本王吃醉了酒，隔天早上才没派人来收喜帕。昨晚本王没醉酒，又与你睡在一起，待会儿太妃一定会派人来了。” 喜帕？叶雨潇翻过身来，幸灾乐祸地笑：“那你赶紧想辙呀。” “你这是什么态度？是谁要假成亲的？”欧阳晟觉得手有点痒，“你信不信本王——” “干嘛？要用强？你倒是来啊。”叶雨潇笑得肆无忌惮，“反正我已经嫁了你两回，就算是完璧，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了。” 这个女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说她害羞吧，讲起这种话来，脸都不带红一下；说她胆大吧，教她剥个葡萄就逃。欧阳晟觉得脑仁有点疼，默默地了念了好几遍清心咒：“你给本王正经点！喜帕本王已经准备好了，但你心里得有点数，回头不要穿了帮。” 真圆房和假圆房，岂是一张喜帕就能糊弄过去的，有些经验丰富的婆子，单从身形就能看出来呢。不过齐王府应该没有这样无聊的人，叶雨潇暗自琢磨着，没有再同他开玩笑，点头应了一声。 一时福禧堂果然有嬷嬷过来收喜帕，欧阳晟将个匣子交给她，嬷嬷掀开瞧了一眼，笑着来向叶雨潇道喜。 虽然喜帕是假的，叶雨潇却是真的觉得有点糗，红着脸让小纂给她塞了个上等的封。 送走嬷嬷，叶雨潇梳妆打扮，欧阳晟抬脚去了书房。 姚鹰已在书房等候，一见着他便道：“王爷，如今王妃与您同住尚雍院，咱们再在此议事，恐怕有些不方便。” 欧阳晟沉吟片刻，道：“回头你把外书房收拾出来，今日且先这样。” 一时半会儿的确也找不到更好的地方，姚鹰点点头，转身先去锁了门，再才回来压低了声音说事情：“太妃拿出去的那一大笔银子，确是给了夜魅，但夜魅上上下下口风极严，属下至今查不出太妃是为何事。” 欧阳晟曲起手指，轻敲书案：“风平浪静，自是查不出来，须得朝湖里投粒石子儿才好。” “王爷的想法很好。”姚鹰连连点头，“但这石子儿怎么投？” 欧阳晟忽地一笑：“本王新娶的旧王妃，可以拿来用一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3章 中馈权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秋阳杲杲，晨风习习，窗边人的一双明眸，却比照在铜镜上的秋阳还要亮上几分。 欧阳晟迎着光线，朝着妆台走过去：“这么高兴？” 叶雨潇把头一扬，指尖一枚金簪滴溜溜地一转，颇有几分得色：“你以为不把霄云院借给我，我就没辙了？今儿去请过安回来，我就把琼楼的东西全搬到女学去。” “女学？”欧阳晟看着她转簪子，很想按住她的爪子，“宣武门大街安定巷上的那一栋？” “你知道？”叶雨潇有些惊讶。 “你那房子的名声如雷贯耳，本王会不知道？”欧阳晟还是没忍住，夺过她手里不安分的簪子，给她插头上了。 哦，对，皇上曾在庆功宴上，亲自帮她向恒王讨要过来着。叶雨潇摸了摸头上的簪子，有些警觉：“怎么，你不同意我办女学？” “本王才懒得理你这些须末小事。”欧阳晟曲指敲了敲铜镜上镶的红宝，语气闲闲的，“本王只是担心你忙不过来。” 她都闲得快发霉了，怎会忙不过来？叶雨潇不以为意。 欧阳晟等她装扮完，两人携手装着恩爱，一路到了福禧堂。 福禧堂里很是热闹，其余三房人全都在，正围着白太妃奉承不停。 叶雨潇有些奇怪：“以前怎没见他们这样殷勤？” 欧阳晟轻描淡写地道：“许是知道本王掌管了五军都督府的左军大印罢。” 他才多大，就掌管虎符了？不过她曾隐约听人说过，欧阳晟的父亲在世时，乃是皇帝心腹，掌的就是五军都督府的左军大印。但时过境迁，自老齐王过世后，左军都督早已易人，欧阳晟如今仗着连立大功，横夺要职，原先的那位都督岂会甘愿？ 叶雨潇想着，不免添了几分担忧，拉着欧阳晟停在了台阶下，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这些年，左军掌印都督一直是沛国公，他好端端地又没犯错，却被你抢了差事，会不会恨你，给你使绊子？” 自从皇上有了旨意，他还没上任，阖府上下都抢着来沾光，却竟惟有她这个假媳妇，担心他处境为难。欧阳晟侧首看她，目光深深浅浅，但话到嘴边却是：“你是个女子，休要妄议朝政。” 关心一下他而已，怎么就成妄议朝政了？叶雨潇噘了噘嘴，不再言语。 欧阳晟握住她的手，上了台阶，过了门槛。 除了各房的长辈，满屋子的人都呼啦啦地站了起来，满面堆笑，殷勤相迎。 说来好笑，叶雨潇两度嫁入齐王府，却至今没把人认清楚，只知道左边椅子上坐的是叔叔，右边椅子上坐的是婶婶，左边凳子上坐着的是堂兄弟，右边凳子上坐着的是堂妹，婶婶们后面站着的，是她们的几个儿媳妇。 估计就算是本尊在，也没认全过，她那段婚姻就跟玩儿似的。 欧阳晟这一支是长房，但他父亲得子晚，所以他有好几个堂兄年纪比他大，成亲比他早，如今连儿女都有了。 欧阳晟的祖母还健在人世，但不知为何，一直住在金陵老家，叶雨潇从未见过。 欧阳晟虽然是晚辈，但因袭了爵，请过安后，便坐了上首，在他座位略下的位置，另设了个座儿，叶雨潇坐了。 说到底，他们才是齐王府正经的主人，其余各房已成旁支，不过是因为老封君尚在，没有分家罢了。 叶雨潇很高兴本尊先前开了个好头，在这府里，没人敢惹她，没人敢让她立规矩，请安就跟上班打卡似的，点个卯就行。 丫鬟奉上茶来，她伸手接了，打算喝上几口，再吃两块点心填填肚子，等他们说完话就回房用早膳去。 白太妃心情颇佳，笑容满面：“阿晟入主左军都督府的事，圣上早有旨意，只是前几天忙着破镜重圆宴，耽误了。等阿晟媳妇三朝回门过后，咱们还得摆上几桌，热闹热闹。” “大嫂说得是，这样大的喜事，摆上三天的流水席都不为过。”二夫人鲁氏笑着附和。 二老爷却是对着三老爷和四老爷唉声叹气：“说来惭愧，阿晟都已经有出息了，我们三个老骨头还在家里游手好闲。” 三老爷笑道：“二哥野心忒大了，我们都已经是当祖父的人了，在家含饴弄孙不好么，何必去跟年轻人争长短。” 四老爷连连点头：“给齐王府撑门面的事，该交给他们年轻人了。” 一唱一和真默契，叶雨潇看着戏，猜想接下来就该起头的二老爷找欧阳晟谋好处了。 果然，就见二老爷把左边凳子上的几个一指，对欧阳晟道：“阿晟，你三叔和四叔说得对，我们已经老了，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你这几个堂兄堂弟虽然驽钝，但只要你愿意提携，好好教导，总能成为你的左臂右膀。俗话说得好，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你如今身居要职，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做个光杆司令可不行。” 一席话听得叶雨潇吐槽不已。拉拔自家兄弟无可厚非，但什么叫左臂右膀，当皇上很喜欢结党营私，拉帮结派呢。 然而欧阳晟对几位老爷笑得很和蔼，看向几个堂兄弟的眼神也很亲切，甚至满口应承了二老爷的话：“我既然有了能力，不帮自家兄弟，还能帮谁？他们想进都督府是不可能的，毕竟要避讳，但我回头一定在别的地方为他们谋职位。” 几个老爷没想到欧阳晟答应得这样爽快，欣喜不已，几位夫人亦是喜形于色，一时间满堂只闻他们对欧阳晟的夸赞声。 欧阳晟含笑听着，等他们都夸完了，才又开口：“以前是我年轻，虽然成亲，却夫妻不合，没少让母亲和诸位长辈操心。如今我心性已定，叶氏也打定了主意要做个好儿媳，不如让她来主持中馈，好让母亲歇一歇。” 几个老爷夫人才刚得了欧阳晟的许诺，哪会驳他的话，当即纷纷点头。 “太妃为齐国府操劳了这些年，是该歇一歇，颐养天年了。” 白太妃面上一僵，心中掀起惊涛巨浪。这件事，欧阳晟竟没有私下跟她商量，就当众提了出来，这是断定了她不肯放手，所以伙同了其他几房一起来逼她么？ 怪不得他刚才那么干脆就答应了几个叔叔的要求，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虽然欧阳晟羽翼渐丰，越来越不听话，但像这般当面使手段，还真是头一回，莫非是他知道些什么了？ 白太妃一时间心思百转千回，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僵。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4章 一箭双雕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二夫人鲁氏看出白太妃的不情愿，以为她是为了拿捏儿媳，所以不愿放权，劝道：“大嫂，阿晟媳妇有孝心，是好事。这个家，迟早是要交到她手里的，何不早些让她练起来？” 白太妃忙掩饰道：“我是担心她太年轻，管不来。” 三夫人卫氏笑道：“大嫂，阿晟媳妇亦是高门大户出身，这些肯定早就学过，怎会管不来？” 四夫人孔氏亦道：“就算是年轻有不懂的地方，这不是还有大嫂和我们么？难道我们会不帮着她？” 几个人七嘴八舌，劝个不停。 在熙朝，媳妇进门，婆母放权，乃是惯例，哪怕是再刁钻刻薄的婆母，也没有把持着中馈权不放的道理。白太妃没法再反驳，只得去对叶雨潇道：“这一大家子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管起来不容易，我是担心你累着了。” 叶雨潇刚才听见欧阳晟索要中馈权，就已经吓了一跳，直愁找不到合适的拒绝机会，这会儿她见白太妃主动说起，赶紧道：“太妃怜惜我，我若是不领情，岂不是不孝？” 她并不愿意当家？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早知如此，她跟几个妯娌费什么口舌！白太妃的脸上终于又有了笑容：“既然如此，那我——” 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欧阳晟就开始训妻：“母亲辛苦了这么多年，你不把管家的担子接过来，才叫做不孝！” 叶雨潇冲他直瞪眼，但欧阳晟眼睛微眯，却是暗含威胁，叶雨潇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得暂时忍耐。 欧阳晟稳住叶雨潇，又去对白太妃道：“娘，以前叶氏是什么性子，您是知道的。我决不允许再把日子过成先前那样，从现在起，别人家的儿媳是怎么做的，她就必须怎么做。” 白太妃没办法，只得道：“依你，回头叫她来，我开了库房，跟她把东西清点清楚，再把房产地契交代明白，就让她把账本搬回去。” 欧阳晟却道：“何必麻烦，难道我们还信不过娘？我现在就让人把账本搬回去，让她慢慢盘点着，不懂的再来问您。” 这么急做什么？白太妃满脸不高兴，但堂中众人个个来劝，白太妃招架不住，只得点了头。 在众人的见证下，欧阳晟唤人来搬了账本，各自散去。 刚才讲话的人太多，白太妃脑子嗡嗡直响，坐了半天还没缓过劲来。 冯嬷嬷将白太妃扶进内室，倒了清心顺气的茶水来，劝解她道：“太妃，王妃要当家，就让她当去吧。咱们齐王府养了这么多年的闲人，早已经是个空架子，只怕她翻翻账本就想哭。” 白太妃连喝几口茶，还是没能顺过气来，急得直揉心口：“有笔账还没抹平，想哭的人是我！” 冯嬷嬷大吃一惊：“那笔银子走的不是太妃的私账么？” “我的私账上有几个银子，你还不知道？”白太妃焦躁不已，“我当年的嫁妆本就不多，老王爷又去得早，这些年贴贴补补，早就花得差不多了。” 与夜魅约定的订金一共是五百两，但她的体己银子只有三百两，所以只能从公账上挪用了一百两，还有一百两银子先欠着。 可公账比她的私账还糟糕，齐王府一共四房人，这些年却没一个人有正经差事，就算有金山银山，啃了这么多年，也啃得差不多了。所以她迟迟抹不平账目，因为实在是想不出平账的名目来了。 冯嬷嬷也开始觉得气不顺了：“今日王爷逼得这样紧，只怕是故意不给咱们留时间。” 白太妃何尝没有想到这些，只可恨其他几房人全都帮着欧阳晟，她一个人孤掌难鸣，能有什么法子？她越想越烦躁不堪：“账目还不是最要紧的，夜魅那边已经抓住那个女人了，但因为前面的款项还没结清，他们说必须见到银子才杀人，现在中馈权给了叶雨潇，我拿什么给他们？” “那，那他们若是见不到银子，会怎么样？”冯嬷嬷的声音有点打颤了。 “我怎么知道！”白太妃觉得头疼心口闷，浑身上下都难受。 她为着那个女人，担惊受怕了这些年，好容易把她给抓住了，却因为没银子，无法解决，如何让人不窝火。 冯嬷嬷比她冷静点，仔细地想了想，道：“太妃，奴婢这里倒有个法子，既能解决账目的问题，又可以让王妃吐出一笔银子来。” 一百两银子对于叶雨潇来说，的确是小意思，但她和欧阳晟都不是好糊弄的主儿，真有这种一箭双雕的好法子？白太妃不是很相信。 冯嬷嬷附耳过去，小声地说了几句。 果然不是什么可行的方法，白太妃很失望：“对尚雍院下手，怎么可能成功，且不说王爷自有侍卫，就连叶雨潇的丫鬟婆子，也不是好糊弄的。” “太妃，我们是对尚雍院下手，又不是对王爷和王妃下手，怎么可能没有机会？”冯嬷嬷却很有自信，附到白太妃耳边，小声地又说了几句。 白太妃听得连连点头：“有理，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务必要办得稳稳妥妥的。” 冯嬷嬷点一点头，着手安排去了。 尚雍院，西次间，地下箱子里堆着钥匙文书对牌，账本满满当当地铺了一桌子。 叶雨潇把丫鬟全赶了出去，关起门来跟欧阳晟发脾气：“怪不得早上说我会忙不过来，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哪？” 欧阳晟却比她还不高兴：“在福禧堂的时候，本王好容易要来了中馈权，你为何却朝外推？” 叶雨潇干脆果断地道：“我不给你管家，我没空。”齐王府一共有四房，上上下下百来号人，她一旦当起家，哪还有时间筹备卫校？别说他们是假成亲，就算是真成亲，她也没打算主持中馈。她还想成就一番大事业呢，可不想现在就当全职主妇。 欧阳晟从袖中掏出“约法三章”，啪地一声拍到了她面前：“这些你全忘了？这上头可有你的手印，不能反悔。”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5章 冲入火海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就知道你会拿这个说事。”叶雨潇嘟囔着，把“约法三章”推了回去，“可是，太妃是你的亲娘，既然她愿意管家，那就让她管着，皆大欢喜有什么不好？” 叶雨潇说得对，太妃是他的亲娘，他何至于如此？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查些什么，又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结果。欧阳晟错了会儿神，道：“你我虽然是假成亲，但别人不知道。你既然嫁进了齐王府，做了欧阳家的媳妇，却不帮婆母分担庶务，这说不过去。” “仅仅如此？”叶雨潇头一歪，眉一挑。 欧阳晟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忽然觉得此事瞒不过去，这个女人太聪明了。可实情他讲不出口，倒不是因为不相信她，而是根本无从说起。他琢磨了一下，给了她一个理由：“你先理账，重点查查近半年来，账目上有没有问题。” “你要查你亲娘的账？”叶雨潇瞪大了眼睛。 欧阳晟敲了敲桌子：“少废话，就说你帮不帮。” “帮。”叶雨潇回答得很干脆。 她不乐意当家庭主妇，但如果是有目的的帮忙，那就另当别论了。 欧阳晟觉得自己有点摸着叶雨潇的脾气了，必须跟她讲有用的东西，她才会信，不然怎么哄骗都没用，她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透彻劲儿。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把她给稳住了，欧阳晟安心地靠到椅背上：“会不会拨算盘？” 还真会，小学时学过，叶雨潇点了点头。 欧阳晟命人去给她找了一把来，道：“那你先算着，本王去习武场，几天没正经操练，骨架子都快松了。” “你不帮我算？！”虽然答应了帮忙，但看着满桌子的账本，叶雨潇还是很头大。 “本王不会。”欧阳晟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扬长而去。 叶雨潇气得直拍桌子：“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东西！” 几个丫鬟赶紧来帮忙，可她们都不会打算盘，只好帮着报报账。小纂很诧异叶雨潇怎么会打算盘，好在这不是什么高深的技术，叶雨潇随便扯了几句谎，便糊弄了过去。 算了不到半个时辰，账目还没个头绪，欧阳晟却匆匆从习武场回来，道：“太妃有事要回娘家，本王陪她去一趟。” 叶雨潇正埋头算账，没有在意，抬起一只手挥了挥，表示她知道了。 又算了不到两刻钟，丫鬟匆匆来报：“王妃，刚才有人来报信，您在宣武门大街安定巷的那栋房子出事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叶雨潇正算得昏头昏脑，怔了一下才问：“出什么事了？” 丫鬟道：“说是大门和院墙上，让人泼了粪了。” 泼粪？！叶雨潇一下子清醒了。 小纂气道：“是哪个这么大的胆子？！” 叶雨潇想着这栋房子之前的那些纷争，不敢大意，赶紧起身：“小纂跟我去看看，彩云和彩霞留下，先把账本收起来，等我回来再继续算。” 彩云和彩霞齐齐应声，小纂则迅速命人备马去了。 等到了安定巷，果见她那栋房子的外墙和院门上都有污秽，而热情的邻居早已将罪魁祸首人赃并获，乃是四五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平均年龄大概五岁。他们所使用的犯罪工具，是他们自家的……夜壶和便盆。 五岁的孩子，能把他们打一顿，还是交给五城兵马司？叶雨潇很是无语。 熙朝邻里的力量是巨大的，他们见叶雨潇是个女子，不等她开口，就帮她把前因后果全问了出来。原来是有人给这几个孩子塞了糖果，怂恿他们来泼粪的。 义愤填膺的邻居们把几个孩子的家长找了来，给他们看从孩子身上搜出来的糖果，问他们要说法。他们气愤的理由很充分，今日这几个熊孩子能给叶雨潇的房子泼粪，谁知明天会不会就轮到邻居们？ 家长们也很生气，各自拎着孩子的耳朵逼问，有的甚至当场打起了屁.股。然而五岁的孩子能知道什么，翻来覆去只道给他们糖果，怂恿他们去泼粪的人，是个穿褐色短衫的年轻小子。 穿短衫的，有可能是平民，也有可能是奴仆，说了等于没说。叶雨潇不可能拿几个孩子去问罪，只得命小纂记下了他们的家庭住址，以防日后再有询问。 幸好她这房子的院门是锁着的，被弄脏的地方不多，叶雨潇留下两名小厮料理，又命小纂去临近的宣武门街市买来各色零嘴儿，答谢仗义相助的邻居们。 忙完这些，返回齐王府，却见齐王府内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失火了？！叶雨潇急忙下马，恰逢白太妃也刚从娘家回来，两人一起朝里赶。 “太妃，这是怎么了？”叶雨潇匆匆问道，“您是接到报信才回来的？” 白太妃直摇头：“我也不知情，刚下车就听说尚雍院走了水，阿晟已经先一步赶过去了。” 尚雍院？叶雨潇一看那方位，还真好像是尚雍院，一下子更急了。尚雍院的丫鬟婆子们不少，这么大的火，她们能跑出来吗？ 进了二门，途径福禧堂，迎面涌来大批奴仆，提着水桶，抱着脸盆，纷纷朝着尚雍院的方向赶。 叶雨潇见其中有彩霞，忙招手叫她过来，一边赶路一边问：“到底怎么回事？我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彩霞满脸急色：“您走后不久，冯嬷嬷便召集所有下人到福禧堂训话，我们也是才刚发现尚雍院走了水。” “如此说来，走水的时候，你们都在福禧堂，没人困在尚雍院？”虽然隐隐觉得事有蹊跷，但叶雨潇现在只关心人命。 彩霞点头：“照着冯嬷嬷的吩咐，我们只留了银环看门，她就在尚雍院门口，应该逃出来了。” 只要没伤人就好，叶雨潇稍稍放下心来。 到了尚雍院门口，尚雍院已是一片火海。银环果然没事，正引着众奴仆上院角的大水缸里取水扑火。但却另有许多奴仆朝身上披湿衣，冒着火朝屋里冲。 叶雨潇心头一紧，抓住个小丫鬟问道：“火势这么大，还去屋里做什么？是有人困住了吗？” 小丫鬟急道：“是王爷，王爷看见尚雍院失火，一头就扎进去了，拉都拉不住！” “这么大的火他还朝里冲？疯了吗？”叶雨潇又急又气，“他武艺再高也是血肉之躯，一会儿的功夫就烧成黑炭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6章 你不在屋里？？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欧阳晟冲进火海了？！如果他有个好歹，她今儿的谋划还有什么意义？白太妃一时急火攻心，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太妃晕倒了！” 救火的奴仆齐齐惊呼，手忙脚乱地来扶。 “专心救火！”叶雨潇一声大吼，“太妃的安危不需要你们负责，但如果火扑不灭，你们就自己跳进火屋里去，不必出来了！” 毕竟只是主人家的一个院子失火，与奴仆们的个人安危无关，保不齐有人偷懒耍滑，她还是手段强硬一点好。 果然这一嗓子吼完，院中救火的速度马上提高了至少两倍。 叶雨潇把晕倒的白太妃交给冯嬷嬷，让她带太妃回福禧堂。 这时姚鹰闻讯赶到，调遣侍卫，安排救火；二房、三房和四房也陆续赶到。叶雨潇见人手增多，便命人排成长龙，从其他各院接力传水，以提高效率。 姚鹰和几名侍卫将全身淋湿，多次冲入火中，终于找到了欧阳晟，强行把他背了出来。 姚鹰扑灭欧阳晟头上的火，急声对叶雨潇道：“王妃，王爷烧伤了，您先去救他，这里有我！” 叶雨潇比他更急，马上命人将欧阳晟送往福禧堂，又叫小纂骑马去平南王府，把琼楼里的医箱拿来。 福禧堂里，白太妃已经醒转，只是手脚发软，起不来床。但当她听说欧阳晟已经获救，马上来了力气，起身安排房屋，帮着叶雨潇把欧阳晟安置妥当。 叶雨潇低头轻拍欧阳晟的脸，唤道：“王爷！” 欧阳晟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叶雨潇。 此时屋内闲杂人等已经清退，只有他们两个，无须顾忌，叶雨潇一边为他检查烧伤情况，一边埋怨：“你冲进火里去做什么？为了账本？那些东西有那么重要吗，值得你拿命去抢救？” 欧阳晟的眼中渐渐有了焦距，他盯着叶雨潇看了一会儿，忽然攥住了她的手腕：“你不在屋里？” “我当然不在屋里。”叶雨潇道，“我早出门去了。连下人都不在，据说被冯嬷嬷叫去训话了。” 原来不在屋里！白受一番苦！欧阳晟咬紧了牙，忿忿地转过头去。 他这是什么反应？叶雨潇觉着奇怪，但没功夫去琢磨。既然他神志清楚，得赶紧调点糖盐水给他喝。 福禧堂什么都有，糖盐水很快调好了。叶雨潇把欧阳晟扶起来坐着，喂给他喝，一边喂，一边数落：“不管什么，都没有命重要，就算是再宝贵的东西，也不该冒着危险朝火里冲……” 是么？欧阳晟狠狠地横了她一眼：“闭嘴。” 差点被烧死还脾气这么大！叶雨潇回瞪一眼，把他的脸掰过来看：“你右边的脸烧伤了一块，破相了，你知不知道？” 正火辣辣地疼着呢，能不知道？欧阳晟推开她的手，道：“该上药上药，不要烦本王。” “居然还嫌我烦？有本事自己弄药去。”叶雨潇拉起他的袖子，捻着布料细看，“你这衣裳是用什么织的？竟然能防火？” 她刚才给欧阳晟仔细检查过了，他身上的衣物鞋袜完好无损，半点也没烧坏。正因为有这些衣物的保护，他在火中待了那么久，伤情却并不严重，浑身上下除了右脸被烧伤，就只有头发烧短了一截。 “本王无须向你解释。”欧阳晟硬邦邦地道。 “你不解释我也知道。”叶雨潇得意地哼了一声，“肯定是因为你小时候遭过绑架，你父亲担心你再遭意外，所以为你做了万全的防护措施，把衣物的面料都换成了防火的。” “你怎么知道本王小时候遭过绑架？”欧阳晟骤然支起了身子。这件事是齐王府的秘密，连其他几个房头都不知道。 这个人还真是把当初醉酒后的事全忘了。叶雨潇仰起头，嘿嘿一笑：“我岂止知道你被绑架过，我连你小时候尿过几次床都知道。” 能不能有个正形！欧阳晟正要把她拽过来好好问问，忽然门外响起了小纂的声音，她把医箱取来了。 欧阳晟只得松开了叶雨潇的手腕：“从现在起，你不要跟本王讲话。” “要不是你烧伤了，谁爱搭理你。”叶雨潇“切”了一声，去把医箱拿来，取出蒸馏水酒精烫伤膏等物，为他清洗消毒上药。 “我告诉你，你的脸很有可能留疤。”叶雨潇看着欧阳晟这张扑克脸，很是不爽，吓唬他道。 “不要跟本王讲话。”欧阳晟很想躺下去，用后背对着她，但他的右脸刚上了药，黏糊糊地，没法侧躺，只好忍着。 “你到底在生哪门子气？”叶雨潇觉得他这脾气来得很莫名其妙，“我没惹你吧？火又不是我放的。” 欧阳晟侧头不理她。 叶雨潇强行把他的脸搬过来，问道：“嗓子疼不疼？张嘴‘啊’一声给我看看。” 欧阳晟索性把眼睛闭上了。 居然还不配合检查？不过听他这声音，嗓子应该没有大碍。叶雨曦给他诊了下脉，起身冲调了一杯她自制的枇杷膏，过来喂给他喝。 随着清凉的药水入喉，欧阳晟觉得嗓子好受了许多，眉眼不自觉地舒展开来。 算了，他是伤病员，脾气坏点就坏点吧，不跟他计较。叶雨潇趁着他没睁眼，冲他比了比中指，再扶他躺下，给他盖好了被子。 白太妃听闻欧阳晟伤势不重，放下心来，当即去了后面的小佛堂，拜谢佛祖去了。 一时尚雍院火势扑灭，房屋已经全部烧毁，场面一片狼藉。叶雨潇一面安排人手清理，一面统计在救火中被烧伤的人员，发放烫伤膏。 由于欧阳晟坚持不在福禧堂休养，她只好让人把霄云院收拾出来，搬了过去。 一番忙乱过后，已是午夜时分，叶雨潇一整天没顾得上吃饭，又累又饿，头晕眼花，趴在桌上不想动弹。 小纂和彩霞把她扶到浴房，伺候着泡了个热水澡，方才觉得稍微好了点。 叶雨潇扒了几口饭，去看欧阳晟。他脸上的伤虽然不严重，但到底在火里待了那么久，又吸入了些黑烟，身体很不舒服，一天下来，也没怎么吃，这会儿正半躺在床上，神色恹恹的。 “好点了吗？还是难受？”叶雨潇坐到床沿上，自然而然地去摸他的脉搏，“我那儿还剩半碗粥，你吃不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7章 我来帮你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欧阳晟沉默地摇了摇头。 这个男人，刚烧伤的时候还有精神跟她发脾气，这会儿却满脸倦色，眼睛里也有了血丝。可是他已经睡了一整天，状态不该如此呀。叶雨潇诊完脉，疑惑地松开他的脉搏，道：“要不你再睡会儿？” 欧阳晟依旧摇头，靠在迎枕上，默然不语。 叶雨潇只得放弃劝说，起身去了西次间。 欧阳晟仰头望着帐顶，发了会儿呆，发现叶雨潇还没来睡觉。他掀开被子起床，慢慢地走去西次间，只见桌上铺满了账本，而叶雨潇坐在桌前，一手拿着笔，一手托着腮，似有什么困惑。 “你怎么还不睡？”欧阳晟走到桌旁，坐了下来。 “你如此看重账本，不惜冒着火抢救，我还不得赶紧算完，好让你放心？”叶雨潇说着，放下笔，倒了杯水，递给了他，“多喝水，你嗓子都哑了。” 他看重账本？行，他看重账本。欧阳晟这会儿没心情置气，端起水杯，慢慢地喝着。 叶雨潇指了地上的箱子，得意地向他炫耀：“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火灾后账本还安然无恙？你有防火的衣裳，我有防火的箱子！” 欧阳晟放下水杯，问道：“算出什么来了？” 叶雨潇收住了笑容，道：“这些账，我反复算了三遍，账面上的亏空一共是一百两银子。” 根据熙朝物价，一百两银子，大概是她穿越前的十万块钱吧。 对于底层民众来说，十万块也许是他们一辈子也挣不到的数目，但对于偌大一个齐王府，账面上亏空十万块，真算不得什么大事。叶雨潇欲言又止。 欧阳晟拖过她面前的账本，低头看着：“你想说什么，说吧。” “我心里的确有些想法，说出来你别生气。”叶雨潇道，“今天的火灾，是太妃所为，对不对？她先后把你我支走，再让冯嬷嬷调走了下人，她目的，是为了烧毁这些账本。” 欧阳晟低头不语，显然认同了她的推测。 叶雨潇便接着道：“可是我不明白，太妃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区区一百两银子，值得她大费周章地放火？” “对于齐王府来说，一百两是大数目。”欧阳晟摩挲着账本边角，缓缓地道。 “那也不至于放火，太妃是长辈，只要她私下找我说说，难道我不会帮她遮掩？我怎么可能去揭她的底，让二房、三房和四房看笑话。”叶雨潇肯定地道，“太妃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欧阳晟沉默许久，忽然道：“今日你污损的房屋，还有烧毁的嫁妆，本王会赔偿给你。” 叶雨潇愣了一愣，生起气来：“谁要你赔这个，你不要逃避问题好不好！” “那你想听本王说什么？”欧阳晟猛地抬起头来，眼中满是血丝，“说太妃居心叵测，为了一己私利，不惜烧毁整个尚雍院？说太妃别有目的，放了火还有后招？叶雨潇，那是本王的亲娘！” “对不起。”叶雨潇马上道歉。是她疏忽了他的感受，她两世都没有母亲，没能体会到这种矛盾复杂的心情。 欧阳晟自嘲地笑了一下，道：“是不是觉得本王很没用，明明是本王自己要夺中馈权的，夺来后却又不敢面对事实。” “那是你亲娘，的确很难处理。”叶雨潇看着他攒起的眉心，忽然有一种帮他抚平的冲动，“要不你这件事你别管了，我来帮你。” “你帮本王？”欧阳晟满心讶异，“家务事最为棘手，一个不慎便里外不是人，惹得一身骚，你确定你愿意？” “咱们的合约反正就半年，我有什么不愿意的？”叶雨潇笑得很是得意，“得罪人我也不怕，半年后我就走了。” 明明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她却笑得像只小狐狸。该说她傻，还是没心没肺？可是她平时精明得跟什么似的。欧阳晟想着想着，没来由地心头一热，慌不迭送地撇开了视线：“你什么都不知道，也敢大包大揽？” “你告诉我底线就行了，不该说的一律别说。我的嘴不严，万一给你泄露出去，大家都难受。”叶雨潇双手托腮，嘻嘻地笑着，颇有几分吊儿郎当的意思。 欧阳晟看到的却是她明亮的眼睛映着灯火，星星点点。 注视良久，欧阳晟垂下了眼眸，吐出一句：“中馈权不可放手，其他你随意。” 中馈权？还是中馈权？叶雨潇由他这话，猜到了几分白太妃的企图，点了点头：“好。” ※※※※※ 福禧堂内，白太妃亦尚未安眠。冯嬷嬷奉上一盏安神定气的茶水，道：“太妃，今日这一把火，完满无比，您吃些茶，早点安歇。” 白太妃摇摇头，示意她把茶端走：“哪里完满了，王爷的脸烧伤了。” “是奴婢的疏忽，奴婢没料到王爷会冒险去抢救账本。”冯嬷嬷忙跪下请罪。 “算了，只是小伤，没有大碍。”白太妃摆了摆手，叫她起来。 冯嬷嬷从地上爬起来，道：“不过王爷被救出来的时候，并未携带账本。想必火大，账本早已烧作灰烬了。” 白太妃不甚在意地道：“账本是小事，关键是明日要怎么做，才能让叶雨潇乖乖地拿出银子来。” “这个好说。”冯嬷嬷早有筹谋，“尚雍院之所以走水，乃是因为王妃贸然离家，疏于照管。她刚进门，就把自己的利益凌驾于婆家之上，一听说陪嫁房子出事，不管不顾就走，您明日抓住这一点不放，逼她交出中馈权，并责令她拿出自己的陪嫁银子交给您，以重建尚雍院。” 这法子不错，白太妃满意颔首。 因出了尚雍院烧毁这么大的事，第二天，天刚放亮，几房人便聚齐到了福禧堂。 白太妃想着昨夜冯嬷嬷教她的话，刚要发难，叶雨潇却抢先一步，将一本大红填金的册子掷到了她面前。 白太妃面色一沉：“叶氏，你昨日刚犯下大错，烧毁了尚雍院，今日还敢对婆母不敬？谁给你的胆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8章 你受委屈了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我烧毁了尚雍院？您可真敢说。”叶雨潇双手交叠放在面前，后背笔直，腰身窈窕，端得是一副大家女眷的风范，但讲出来的话却是兼具快狠准，听得众人瞠目结舌，“我进齐王府才几天，您掌管齐王府又是多久？我昨日才接手中馈，这府里的人是您调教的，各处的职务岗位是您安排的，就连院子里用来救火的吉祥缸，都是您先前布置的。如今尚雍院走了水，与我何干，自然是您担责。” 她的语速又急又快，白太妃半天才插进话：“要不是你昨日为了自己的陪嫁房子，贸然离府——” 可叶雨潇根本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不过，我今天不是来追责的，我是来索要赔偿的。” 赔偿？她还没张口要重建尚雍院的银子呢，她却抢先要起了赔偿？！白太妃不敢相信她竟这样厚颜无耻，怒道：“你凭什么！” 叶雨潇理直气壮：“我的嫁妆几乎全在火中烧毁，不该要赔偿？” “放心，我不讹您。”叶雨潇说着，指了指白太妃面前的大红填金册子，“那是我的陪嫁单子，您可以对着看。” 原来她刚才掷过来的，是她的陪嫁单子。白太妃很想给她摔回去，可此时叶雨潇已经抢占了先机，率先发了难，她精心准备的说辞一个也用不上了，还能怎么办！再憋屈也只能忍着！ 叶雨潇却还没完，命人又抬了箱子进来：“昨日虽然大火，但账本一本未损，太妃要不要和我当众对一对账目？” 账本居然还在？！白太妃骤然色变。她一定已经发现了亏空，却还当着二房、三房和四房的面讲出来，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白太妃气得嘴唇发乌：“你，你——” “太妃这是在气什么？”叶雨潇满脸疑惑，“难道儿媳保全了账本，您却不高兴？” 白太妃登时一口气又憋在了心口。 二老爷和其他几位老爷夫人对视一眼，打了个哈哈：“王妃的嫁妆何其丰厚，谁赔谁害怕，太妃有此反应也正常。” 叶雨潇冲他们一笑：“此事与诸位无关，要赔也是太妃自掏腰包。” 二老爷等人唯一担心的就是赔偿走公帐，会让他们掏空家底，这会儿听了叶雨潇这话，当即放了心，一句话也不再多言。 白太妃顿有被孤立之感，四下一看，却见欧阳晟坐在最末的位置上，低着头一言不发，登时就更气了：“阿晟，你就任由你媳妇如此欺辱你娘？” 欧阳晟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紧了一紧，道：“叶氏脾气大，儿子回头一定责罚。但赔偿嫁妆的事您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难道这就算了？”白太妃气道，“你竟也如此不孝，难怪叶氏敢这样张狂。” 不这样算了，又该当如何？欧阳晟看着上首的白太妃，心里百味纷呈，不知该用什么态度面对。火是她自己放的，遭到损失的是叶雨潇，如果认真追究起来，叶雨潇去官府告她一状都是使得的。难道她真以为他没能力追查到底么？只不过是碍着亲情，装糊涂罢了。 她如此花样百出，他却竟连她想要做什么都不知道。母子一场，走到这份上，着实令人悲哀。欧阳晟垂下眼帘，掩住了眼中的难过。 堂中骤然安静下来。 二夫人鲁氏茫然道：“大嫂到底在气什么？虽然王妃嫁妆被毁，但王爷愿意赔偿，这事儿不就算了了么？” 三夫人卫氏亦是不解：“尚雍院重建需要银子，这我们都知道，但既然已经烧毁了，花银子就花银子呗，走公帐便是了。” 四夫人亦附和：“如果大嫂是为了银子的事犯愁，那真没必要，我们各房愿意缩减用度，共度难关。” 他们都不蠢，欧阳晟已经许诺了给堂兄弟们谋差事，好处在后头呢，哪能为了点小损失斤斤计较。 几位老爷也纷纷表态。 “尚雍院走水的事，谁对谁错有什么要，以后加强防范，小心些便是了。” “对，对，当务之急是赶紧清理废墟，咱们还要办酒，庆贺阿晟得了好差事呢。” 他们都以为尚雍院失火是意外，根本没朝人为纵火上想，言语间轻松又自在。 白太妃有苦说不出，只得谎称累了，让他们都散了。 冯嬷嬷将她扶进内室，担忧地唤了声：“太妃！” 白太妃气得拔下一根簪子，狠狠地戳到了她的肩膀上：“看你出的好主意 ！” 冯嬷嬷双膝一软，跪下了：“太妃，都怨奴婢，竟不知账本还在。” “只是账本的事？她一进来就咄咄逼人，根本没给我发作的机会！”白太妃回想刚才的情形，心口还在堵得慌。 冯嬷嬷抹了把肩头上的血，道：“太妃，咱们的事，王爷肯定有所发现，提前给王妃透过风了，不然王妃不会有所防备，一来就抢先发难。” 白太妃听她这样说，愈发心烦气躁：“赶紧了结那个女人，免得夜长梦多。” 冯嬷嬷看了一眼阴影处的燕来，苦笑道：“太妃，咱们还欠着夜魅的银子，后面的尾款也没着落。” “打欠条，给他们打欠条！”白太妃感觉自己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声音不自觉地尖利起来。 夜魅从不接受欠条，哪怕你是天王老子。燕来意欲出声，冯嬷嬷冲她微微摇头，燕来只得去了。 冯嬷嬷肩上的血迹还没干，燕来便回来了。夜魅果然不接受欠条，他们给了白太妃两个选择，要么他们去找欧阳晟要钱；要么，他们给白太妃一个惊喜。 让夜魅去找欧阳晟要钱，那是万万不行的。白太妃按捺住心头的慌乱，问燕来：“他们说的惊喜，是指什么？” 燕来只是摇头：“他们不肯说。” 冯嬷嬷劝白太妃：“太妃，别管他们的企图了，咱们赶紧筹钱吧。” 对，筹钱，必须筹钱。白太妃定了定神，挥退燕来，与冯嬷嬷细细商议去了。 霄云院，西次间。欧阳晟靠在迎枕上，望着窗外的一株秋菊出神。 叶雨潇拿起大红填金的嫁妆单子，到他面前晃了晃：“别不开心了，我的嫁妆没损失多少，库房里的东西都用防火的箱子装着呢，只是外面铺房的那些烧毁了。刚才我那是吓唬太妃而已。” 欧阳晟张了张口，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低声道了一句：“你受委屈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9章 不贤不惠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不甚在意地把手一摆：“委屈啥，又不是冲我来的。” 欧阳晟看着她这满不在乎的劲儿，思绪忽然飘远。她对自己的事，好像总是不在意，以前几个表妹轮番挑衅，没见她放心上；苏素彤当众羞辱，没见她放心上；现在嫁妆受损，还是没见她放心上。 但她却会为别人的事气愤难过。太医不肯为章诚轩医腿时，她义愤填膺；信阳侯生死未卜时，她伤心落泪；顾清颜伤陷南.疆，明明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却一味自责；如今他与白太妃母子对立，她明知吃力不讨好，仍愿意挺身而出…… “哎，中馈权我可是帮你保住了，接下来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叶雨潇清脆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欧阳晟定了定神，道：“不要答应太妃的任何要求，如果拿不准主意，先来问过本王。” “行，这个好办。”叶雨潇点了点头，“还有吗？” 除了这个，自然就是主持中馈了。但她之前明确表示过没空，只愿意帮他核算账目。如今账目已经核算完了，她肯定不愿继续…… 他该怎么做，才能哄得她继续帮忙？欧阳晟正琢磨，却听见叶雨潇道：“你是不是也不会料理家务？接下来应该核实人员，查询旧例吧？还有尚雍院需要重建，酒席需要筹备……” 欧阳晟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你愿意主持中馈？” “愿意才怪。”叶雨潇无奈叹气，“但你已经跟太妃闹僵了，我不挑担子，还能指望谁去？” 欧阳晟注视她片刻，将目光移向窗外，微微地笑了起来。 叶雨潇瞅见他脸上的笑容，从果盘里抓起一枚花生，朝他砸去：“你别高兴得太早，我这人只会看病，对主持中馈一窍不通。回头我要是把齐国府弄得一团糟，你可别怨我。” 欧阳晟轻巧地接住花生，剥开壳，把花生仁递给了她：“没事，咱们一起商量着办。” “你懂？”叶雨潇接过花生仁，塞进了嘴里。 “不懂。”欧阳晟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回答得相当自然。 叶雨潇噗嗤一声笑了：“行，那就一起祸祸吧。半年后给你的真王妃留下一个烂摊子，让她头疼去。” 欧阳晟低头剥第二枚花生，慢吞吞地道：“那你可得当心，万一半年后真王妃还是你，烂摊子就得你自己收拾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叶雨潇不知不觉地红了脸。但想想她上次表白的后果，还是决定硬气点：“当你一辈子的王妃，给你管一辈子的家？我才没那么傻。” 她说完，起身就走。 欧阳晟一把将她拽回来，把花生仁塞进了她嘴里：“才刚说好商量正事的，你要跑哪里去？” 叶雨潇被他按在了身旁，动弹不得，只好赶紧嚼完花生仁，道：“理家，重建尚雍院，筹备酒席，哪件事先来？你说了算。” 居然让他说了算？原来她真不懂？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欧阳晟摸了摸下巴：“你连府里的人都认不全，理家势在必行；尚雍院已成废墟，得赶紧重建，不然办酒时难以遮掩；等本王正式上任，就没什么假期了，酒席也得抓紧办。所以……我们先回门吧。” 说了半天，决定先回门？叶雨潇差点让口水呛到，笑得喘不上气儿。 “笑什么笑！”欧阳晟拿花生壳砸她的脑门，“你连当家都不会，还敢办女学？不出半个月就得垮。” 她以前没有家，当然不会当了。至于女学，以前在医院，她只管治病救人，又不管行政事务的。不过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聘个行政副院长就是了。叶雨潇乐观得很。 说起来，她挺佩服网络小说里的那些穿越女主的，啥啥都会，不像她，短板太多。叶雨潇羡慕着，去抓花生壳，却没抓住，只好揉了揉脑门，瞪了欧阳晟一眼：“明天回门去吗？可明早那些管事妈妈们就要来回事了吧？怎么办？” 欧阳晟想了想，道：“你按着旧账，拨出银子来，请四夫人帮忙管两天，一切等我们从平南王府回来再说。”他抓着四夫人的把柄呢，不怕她乱来。 “行，听你的。”叶雨潇当即翻看账本，按照齐王府平时的日常开销，取了银子和对牌，去找四夫人。 四夫人听说让她暂理家务，满口答应，当即就把东西收下了。 二夫人和三夫人得知后，颇有微词。轮齿排序，应该是她们来帮忙才是，为何却是最末的四夫人？不过碍着欧阳晟，她们不过是私下发了发牢骚，并未来和叶雨潇闹腾。 看来除了她，人人都爱管家啊，好吧，就当她是个怪胎吧。叶雨潇把包袱甩了出去，一身轻松，当夜睡了个好觉。 三朝回门，后世亦有，叶雨潇虽未亲身经历，却有耳闻，是以并不陌生。因欧阳晟脸上有伤，便没骑马，两人同乘了一辆马车，朝着平南王府去。 叶雨潇在生活杂事上，心大得很，直到车行半路，才猛然想起重要的事来：“咱们是不是得给长辈们带礼物？”今儿要带的，可不是寻常小礼，而是给娘家和她自己挣脸面的大礼，马虎不得，她居然给忘了。 “指望你，黄花菜都凉了。”才做了三天假夫妻，欧阳晟就已经习惯了她不贤不惠的样儿，“本王早备好了，在后面车上装着。” 欧阳晟说完，扔了本册子给她：“这是礼单，你看看。” 叶雨潇翻开礼单，越看越惊讶：“你哪来这么些好东西？这不是齐王府的物件，我在库房册子上没见过！” 如此惊讶，看来是满意了。欧阳晟伸手把礼单夺了回来。 他准备的这些东西，别说是回门礼，当聘礼都足够了，叶雨潇心有揣揣：“你别是偷来的吧？” “你去偷一个试试？”欧阳晟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 叶雨潇只得闭嘴了。 平南王府早已摆开了筳席，至亲好友都在列。欧阳晟准备的礼物抬进去，宾客们纷纷来看，惊叹不已。 平南王和平南王妃并不在意这种脸面，但齐王府礼送得越厚，越说明欧阳晟看重叶雨潇，这让他们开心又欣慰，乐得酒都多吃了几杯。 男女席分开而坐，中间隔了个莲花池，遥遥相对。 欧阳晟脸上的烧伤，引起了众人的极大关注，其实齐王府走水的消息早已传开，大家只是碍于他新婚，才没有登门。欧阳晟不欲多说，轻描淡写地只道是天干物燥。众人不来不信，但一听说并无人员伤亡，八卦心熄了一大半，懒得再问东问西了。 酒酣饭畅过后，顾长平借着几分醉意，拽着欧阳晟去了池边：“今儿大舅哥跟你说两件事，第一件，我之前与潇潇定亲，乃是权宜之计，你不要当真，更不要因此拈酸吃醋，冷落于她。第二件，既然成了亲，以前那些龙阳之好，都给我收起来，要是让我发现你养小倌，我一定把你揍到爹娘都不认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0章 亲大舅哥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欧阳晟一手撑在池边的栏杆上，一手随意搭上了顾长平的肩：“大舅哥，本王也有一件事，想要与你讲。” 顾长平让这一声“大舅哥”叫得飘飘然，便没介意让他搭了肩：“何事？” 欧阳晟笑着道：“你要是再叫本王王妃的闺名，小心本王现在就把你揍到爹娘都不认得。” 欧阳晟说完，朝他面前拍了拍，自在走远。 他这几掌，正好拍在顾长平的胃上，顾长平顿时酒劲上涌，一个没忍住，趴在栏杆上，大吐特吐。 丫鬟们赶着来伺候，端水拿毛巾，忙不迭送。 章诚轩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背：“怎么，让小妹夫欺负了？” 顾长平刚吐得昏天黑地，拿毛巾抹了抹嘴，捂着胃抬起身来，却是满眼艳羡：“上过战场，果然不一样了。以前他成天冷着脸，稍一撩拨就怒发冲冠，如今却会笑着阴人了。” “这显见得是亲大舅哥了，被阴了一把还赞得出口。”章诚轩大笑。 顾长平跟着笑了两声，跑去换了衣裳，让人把叶雨潇叫了出来：“表妹，我今儿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帮你把齐王试出来了。他果然已对你死心塌地，你且等着过好日子罢。” 生命危险？死心塌地？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叶雨潇听不明白，只当他喝醉了酒，赶忙让丫鬟把他弄回池子那边去了。 回门宴一直从中午摆到了晚上，叶雨潇和欧阳晟本来就没打算回去，留在了平南王府过夜。在娘家，他们是不能睡在一处的，欧阳晟跟着顾元朗去了前院安歇，叶雨潇则住在了琼楼。 顾清颜和顾如烟都缠着叶雨潇讲悄悄话，舍不得走。韩氏担心影响叶雨潇休息，前来赶人，谁知也坐了下来，聊上了。 顾清颜很关心一件事情，正经严肃地问道：“表姐，这回你该跟齐王圆房了吧？” 未婚的小姑娘打听这个作什么！但韩氏也很想知道，便忍着没说她。 “圆了，圆了。”叶雨潇忙道。她生怕她们还要问更深层次的问题，赶紧岔开了话题：“欧阳晟非让我主持中馈，可是我不会。” 韩氏不解：“不是教过你当家理财么，难道全忘了？” 原来本尊学过，都怪她没能承袭记忆。叶雨潇一阵汗颜，只好顺着韩氏的话道：“是，全忘了。” 这也能忘！好在平南王府的姑娘个个没走寻常路，韩氏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开始帮她想辙：“你的陪房严妈妈和周妈妈都是能干的，可以把她们调到内院帮你。可惜当初接你来平南王府时，就把你的乳母打发了，不然你也能多个臂膀。” 叶雨潇笑嘻嘻地抱住了韩氏：“还是大舅母有办法。” “这算什么办法！”韩氏忍不住拍了她两下，“太过于依仗别人，迟早会被人拿捏，这主持中馈的事，没法假于人手，必须你自己管起来。婆子们再能干，也只能起个协助提醒的作用。” “没事，王爷会帮我的。”叶雨潇承认大舅母的话是对的，但这活儿她的确也是一时半会儿学不会的，只能和欧阳晟一起赶鸭子上阵了。 “胡闹。”韩氏板起了脸，把她推开，“男主外，女主内，岂能乱套？要是让人知道王爷帮你打理内宅，你们俩都会被人笑话。” “好好好，都听您的。”叶雨潇十分乖巧。 韩氏见她听了劝，便不再说，转而问起了尚雍院失火的事：“真是因为天干物燥？” 叶雨潇点着头道：“其实只是院子烧毁了，人都没事。只是我们刚成亲就出这种事，只怕外头的传言很不好听。” “理那些传言做什么，过日子，红红火火才好。”韩氏宽慰了她几句，又叮嘱道，“不过以后可得盯紧，不能再走水了。” 嗯，以后要盯紧白太妃。叶雨潇点了点头，向韩氏诉起了苦：“大舅母，王爷领了左军都督府的差事，府里准备办酒，可这尚雍院还是一摊废墟呢，怎好请客？” “这事儿好办。”韩氏拍拍她的手，道，“鲁王有一处御赐的园子长年空着，你拿了齐王府的帖子，去找他借来用一用，办完酒就还。 厨子和迎来送往的人你也不用急，咱们家常年养着一套四司六局的班子，你提前三天把人领去，他们会帮你把酒宴打理得妥妥当当，不需要你操半点心。 至于烧毁的尚雍院，你能找到人做注射器，却找不到人盖房子？京城的匠人不都住在匠户巷么？去找那里的李匠头，他手底下有好几个班子，为人老实又可靠。” 哎呀，大舅母几句话，把所有难题都解决了！叶雨潇开心地给了她一个熊抱：“大舅母，我爱你！” “哪里学来的浑话？”韩氏听不懂，一点儿不领情，一边推她，一边告诫旁听的顾清颜和顾如烟，“趁你们还没出门子，赶紧多学学，别跟你们表姐似的，到头来什么都忘了。” 顾清颜和顾如烟，一个舞刀弄枪，一个见天儿地朝十全院凑，打理家务还不如叶雨潇呢，连笑话她都不敢，眨眼间全寻了借口，一溜烟地跑了。 韩氏唉声叹气地直犯愁，寻思着她们两个可不能再嫁独子或长子了，不然当家理事，操不完的心。 欧阳晟歇在前院，离十全院不远，他等顾元朗走后，便溜达着到了十全院的后门，叩响了门环。 门环响过好几遍，谭十召才来开门：“为了避嫌，这道门一向是上锁的，偏你却要来拍。” “上锁有用？你挡得住本王的小姨子？”欧阳晟一把将他推开，进了门。 谭十召显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等进了屋，给他倒上了茶，才道：“反正再过一个月，我就要走了。” “走了难道不再来？”欧阳晟看了看杯子里浑乎乎的草药茶，嫌弃地推开了，“你还不如早些娶了心上人，好让她死心。” 能娶他不早娶了？那也得人家愿意嫁。谭十召不愿再说，把茶杯推回欧阳晟面前：“为你特调的，多少喝点，清心降火。你刚复婚，正是干柴烈火的时候，却什么都不能做，想必憋坏了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1章 太妃刁难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狗嘴吐不出象牙。”欧阳晟口中骂着，却当真端起杯子喝了几口。 谭十召狭促地笑了几声，起身取来一盒银子，放到了他面前：“喏，恭贺新任的大都督，我乃一介布衣，酒席就不去了。” 欧阳晟拿起一锭银子看了看：“你竟还来这套？” “我这不是担心你养不起媳妇么？”谭十召朝琼楼的方向指了指，“你可知仅王妃闺房后面的那栋楼，就至少丢进去上千两银子？” 欧阳晟怔了一怔：“楼里是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反正都是耗钱的玩意儿。”谭十召说着，指了指桌上的银匣子，“收着吧，她去了齐王府，保不齐还要照样布置一栋楼，又得花费上千两。难道你愿意让她变卖嫁妆？咱丢不起那人。” 难怪她一直惦记着要搬琼楼。欧阳晟掂了掂银锭，朝匣子里一丢：“谢了。” 他说完，起身就走。 “你还没拿银子，谢什么谢？还有你脸上的伤，赶紧治好，小心你媳妇嫌弃——”谭十召起身去追，却没追上，只得罢了。 两相安眠，天色放亮。 翌日全家人一起用过早膳，平南王妃拉着叶雨潇的手，千叮咛万嘱咐了好多句，把她和欧阳晟送出了家门。 路上，叶雨潇把韩氏给她出的主意讲给欧阳晟听，欧阳晟亦觉得很不错，当即表示园子由他去借，工匠由他派人去请。 叶雨潇瞅了他几眼，道：“我大舅母说，如果让你帮忙打理家务，我们都会被人笑话的。” “你居然还会怕人笑话？”欧阳晟是真心很诧异。 得，当她没说。叶雨潇翻了个白眼，闭了嘴。 她忽然想起穿越前的同事大姐们，时常抱怨老公不管事，在家当甩手掌柜。跟她们的老公一比，欧阳晟还真是个好苗子。不过也许是看在她是假老婆的份上，谁知道真当了老公后，还会不会如此体贴。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叶雨潇下车一看，眼前却根本不是齐王府，而是一座陌生的小院。 “这是哪儿？”叶雨潇诧异又迷糊。 “私产。”欧阳晟言简意赅，抓着她的手腕，将她带进院子，打开了倒座房。 倒座一溜五间房，一间房里堆着金玉珠宝，一间房里堆着绫罗绸缎，另外三间房里，堆的是大大小小的木匣子，打开来一看，不是银锭子，就是金锭子。 满满当当的五间房，东西却凌乱不堪，就连金银匣子都没摆整齐，金锭银锭散落得到处都是。叶雨潇看了一圈，惊讶道：“怎么乱成这样？你这是抢来的吧？” 欧阳晟竟未否认：“这些是战利品，你抽空过来清点一下，全部记到你名下。” “记到我的名下？”叶雨潇伸手到他面前晃了晃，以求证他还没傻，“记到我的名下，那就成了我的私房钱了，你以后想要都要不回去了。” “赔给你的。”欧阳晟拍掉了她的手。 “那也用不着这么多。”叶雨潇道。 “废话真多。”欧阳晟丢给她一串钥匙，“记得尽快清点，登记造册，别偷懒。” 叶雨潇拿着钥匙，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要给我钱？” “那还不是因为你太能花。”欧阳晟轻飘飘地丢下一句，上车去了。 因为她太能花？这话没头没尾的，啥意思？叶雨潇迷迷瞪瞪地跟着他上了车。 马车重新开动，欧阳晟对她道：“府里如今并不像账面上那般穷，回头本王会命人把皇上的赏赐搬进库房，充作家用。” 这是故意等她要回中馈权后，才将私财充公？是为了防着白太妃？叶雨潇点点头，没有多问。 这一路上，她都在沉浸在忽然发了一笔横财的恍惚中，不住地去看欧阳晟，直到把欧阳晟看烦了，背过身去才作罢。 回到齐王府，欧阳晟去了外书房，他即将去都督府上任，有很多公务要忙。 叶雨潇回到霄云院，发现四夫人已经带着账本和对牌，候在了厅里。 四夫人一见到她就诉苦：“我总共才当了一天半的家，太妃却派人来支了三回银子，我实在是招架不住，这账本子还是王妃管着吧。” 白太妃如此着急支银子？叶雨潇心中一动：“那您支给她了？” “我倒是想，可哪来的银子？”四夫人撇嘴道。 没给就好，叶雨潇放下心来。 四夫人的苦却还没诉完：“太妃又回了趟娘家，把白真真给带来了，催着我给她置办四季衣裳，打金银首饰。你一共就给了我两天的家用，我哪来银子给她办这些，可把太妃得罪坏了。” 白真真又来了？白太妃真厉害，让四夫人连家都不敢当了。叶雨潇翻了下账本，道：“这两天辛苦您了，这个月您的月例银子翻倍吧。” 四夫人是长辈，赏首饰衣料不合适，再者平南王府一贯都是来真金白银，她耳濡目染，也受影响了。 管了一天半的家，换来月例银子翻倍，四夫人又惊又喜，满意而去。 叶雨潇不禁唏嘘，好歹是齐王府的四夫人，一点月例银子都让她这么高兴。不过想想这一大家子人都是吃闲饭的，没有任何进项，当然看重月例银子了。 四夫人刚走，福禧堂便来了人，称白太妃有请。 叶雨潇刚才听四夫人讲了那一通，心里已经有了数，当即起身去了。 福禧堂里，白太妃面容平和，仿佛之前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许久未见的白真真水蛇腰依旧，仅穿着一件单薄的夏衣，缩着肩膀站在白太妃身旁，看着楚楚可怜。 叶雨潇上前给白太妃行礼。又热情地跟白真真打招呼：“哟，真真来啦。” 白太妃叹了口气，拿帕子按眼角：“你瞧这孩子多可怜，这都快入冬了，她却还穿着夏衣，身子骨都要冻坏了。” 穷亲戚来家小住，但凡要点脸的人家，都会给做几身衣裳，接济一二，不然出门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白太妃打定了主意，今儿一定要从叶雨潇身上榨出钱来，不然就把平南王妃请来评评理，看看她教的好外孙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2章 气到吐血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的确可怜。”叶雨潇上下打量白真真片刻，点着头道。 果然再桀骜不驯的人，也得向人情世故低头，白太妃暗自一笑。 可还没等她把要求叶雨潇接济白真真的话讲出口，就听见叶雨潇又道：“原来靖安侯府如此凉薄，他们就不怕坏了家族名声，连累得姑娘们都嫁不出去？” “什么？”白太妃怔了一怔，骤然抬眼。 “难道不是吗？”叶雨潇义愤填膺，“真真虽然不是靖安侯的亲生女儿，但好歹姓白，他们把人养在府里，却连冬衣都舍不得给她做几件，这是赤果果地虐待孤女！” 她说着说着，转身就走：“不行，我这就去找王爷，参上一本，好教靖安侯做人。” “你你你，你给我站住！”白太妃气疯了，“那是王爷的亲舅舅，你要去参谁？！” “亲舅舅也不能做这种事啊，他们家的名声坏了，我们齐王府也要受影响的，虽然您没有女儿，可其他几个房头还有好几位堂妹待嫁呢。”叶雨潇把腰背挺得笔直，俨然成了正义的化身。 白太妃气得语无伦次：“你就是个刺头，不敬婆母，得罪亲戚，你，你——” 她明明是把叶雨潇找来讹钱的，怎么忽然话题就变了！ “表嫂！”白真真扑到叶雨潇面前，双膝一弯，跪下抱住了她的腿，“你说得对，靖安侯府的确待我不好，但我已经落得如此下场，你就行行好，留我住下，给我一口饭吃吧！” 还好真真这丫头是个机灵的，白太妃松了口气。 叶雨潇伸手去扶白真真：“你放心，我绝不会放任你不管。” 听了她这话，白真真也放了心，顺势便起来了。 叶雨潇握着她的手，道：“靖安侯府如此欺负人，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走，我现在就陪你去一趟，问问他们的良心都长在哪儿了。” 原来她所说的绝不会放任她不管，是这么个意思？白真真有点傻眼，回头看白太妃。 白太妃亦有点措手不及，气道：“叶氏，我只不过让你疼惜一下真真，你就闹出这许多花样，你是非要忤逆婆母，是不是？” “我哪里忤逆婆母了？”叶雨潇很委屈，“不是您先诉苦的吗？” “你你你！”白太妃气得有点找不着北，早忘了她叫叶雨潇是来做什么的了，“我看你非要把我气死才甘心。” “我气您？我一心为真真着想，您却非要给我扣黑锅。那我这黑锅可不能白背。”叶雨潇说着，朝外头一招手，“来人，把表小姐送回靖安侯府，顺便告诉靖安侯，他要是再纵容家人虐待远房侄女，我可就要让王爷去圣上面前参他一本了。” 两个婆子应声而入，架起白真真就走。 她竟真敢？！白太妃又气又急，忙命人去拦。但平南王府陪嫁过来的婆子，谁能轻易拦得住，白真真很快就消失在福禧堂外。 叶雨潇知道白太妃闹这一出，只是为了要钱，见她计谋落败，半句话也不多说，转身就走了。 白太妃跌落回椅子上，颓然自语：“完了，完了……” 她起先并没打算把白真真带回来的，她回娘家，只是为了借钱。可是娘家非但不借，反而怪她把白真真丢下不管，她这才把白真真带回来，借她的名义要钱的。 想她堂堂齐王府太妃，竟落到如此田地，真真是可悲。也怪叶雨潇太嚣张，竟是一点便宜也不肯给她占，着实可恶。 一时靖安侯府收到被遣回的白真真，马上就派了个得脸的婆子来，明里暗里把白太妃数落了一通。白太妃有苦说不出，只能默默忍了 欧阳晟听闻此事，赶回后院，却发现一切已经归于平静。他责怪叶雨潇：“怎么不派人去知会本王？” “又不是什么大事，知会你做什么。”叶雨潇忙着画表格，头都没抬，“太妃只是想要钱，我没给，就这么简单。” 欧阳晟沉默了一会儿，道：“是本王害你做恶人了，下次再有这种事，让本王来处理。” “我做恶人，总比你夹在中间为难好。”叶雨潇冲他挥手，“别婆婆妈妈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大男人不要掺和后宅的事。”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嘴里没什么好话，只是他好像已经很久不需要念清心咒了。欧阳晟在她旁边坐了下来，问道：“你在画什么？” “履历表。”叶雨潇道，“明天我就要正式上岗，检阅全府奴仆，我不耐烦听他们一个一个地说，先让他们填表吧。” 欧阳晟拿过一张她画好的表格细看，只见上面列有姓名、职务、过往经历、特长等项，最末还有一栏是填表人姓名，想必是考虑到了很多人不会写字，所以安排了专人来填写表格。 欧阳晟弹了弹纸边：“你这不像是主持中馈，倒像是在户部办公差了。” 她本来就是职业女性，像办公差很正常。叶雨潇托着腮道：“你让我去当面问话，我不会呀，只能这样了。” “那本王去帮你印出来，你这样一张一张地写，手都得写断。”欧阳晟道。 “印不了，我使人去问过了。”叶雨潇无精打采地道，“我这是表格，带边框，书坊没有现成的模具，不肯帮我印。” “你印不了，不代表本王印不了。”欧阳晟折起手中的表格，塞进了袖子里，“等着吧，晚上回来时给你。” “真的？你有办法？”叶雨潇登时来了精神，“那你帮我印三百张！” “咱们府不需要这么多。”欧阳晟道。 “我办女学用得着。”叶雨潇笑嘻嘻地去扯他的袖子，“拜托拜托。” 她居然不止会用命令式的口吻讲话，还会撒娇？欧阳晟怔了一会儿，才把袖子扯出来，出门印表去了。 等他晚上回来时，果然带给叶雨潇厚厚的几摞履历表，纸张上乘，表格方正，字体清晰。 叶雨潇亲自给他脸上的烧伤换了药，以作答谢。 第二日，欧阳晟生怕她压不住场，亲自坐镇，看她召集内外奴仆来填履历表。但他的担忧显然是多余的，叶雨潇威名在外，连白太妃都压不住她，哪个奴仆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不从？ 叶雨潇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搞定，心道管家还挺容易的，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等她看过履历表，又到各处巡视了一番，发现白太妃管家还是不错的，基本上知人善用，没有太大的纰漏。这让她省了不少力气，一切循照旧例便是，即便有些小问题，她也没急着改动，先观察观察再说。 欧阳晟帮她分担了重建尚雍院的工作，命人将废墟围住，另舍工匠通道，等等等等。 夜里闲下来时，两人开始研究酒席名单，一致认为，凡是惹过他们的，诸如卫家、苏家等，一律不请，免得给自己添堵。 如此忙碌了几天，欧阳晟去左军都督府上任，少了帮叶雨潇的时间，不过他留了个幕僚给她，负责写宴客的帖子。 叶雨潇又召集几位夫人开会，定下了宴客的菜单，交给四司六局去采办食材。 除此之外，她还要忙着把琼楼的东西搬到女学，照管青霉素，定期去桂国公府探望小公子……忙得是头昏耳鸣，两眼发直。 欧阳晟什么时候才会跟白太妃和好？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眼看着女学招生遥遥无期，履历表发霉，叶雨潇欲哭无泪，却又不能不帮欧阳晟，只得咬牙硬撑。 时间就这样在忙忙碌碌中溜走，一晃到了酒宴的这一天。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3章 尽职尽责假王妃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章诚轩出借的园子名为秋园，在这秋末冬初的季节里，显得特别应景。 韩氏出借的四司六局专业无比，茶水点心，席面酒水，乃至于各处装饰点缀的帷幔盆景，无一不细致妥帖。 欧阳晟自从上任以来，陆续帮几位堂兄弟谋到了差事，是以二夫人、三夫人和四夫人对这次的酒宴十分上心，主动把迎来送往的活儿揽了过去，让叶雨潇这个正主儿落了清闲。 正式开宴前，几个丫鬟齐上阵，给叶雨潇换上了一套时下最流行的裙袄。上身长袄掐腰过膝，护袖镶狐皮，袄下露出四、五寸的凤尾裙。静立时端庄娴雅，行动间裙摆绚丽，端得是动静相宜，熠熠生辉。 等她从屏风后出来时，欧阳晟随意一瞥，眼中露出明显的惊艳之色。 叶雨潇嘚瑟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惊讶道：“你在等我？” 欧阳晟无声地比口型：“秀恩爱。” 叶雨潇侧首暗笑片刻，上下将他打量：“哟，换上我给你准备的衣裳啦？” “你准备的？”欧阳晟很是惊讶。他还以为是王府绣房循例而制。 “没想到吧。”叶雨潇走到他身旁，压低了声音，免得丫鬟们听了去，“我这个假王妃，还算尽职尽责吧？” “嗯。”欧阳晟低声回答，“还算听话，‘约法三章’已经好久没拿出来过了。” 切，她像是甘受束缚的人么，若非她情愿，管他什么约法三章，就算是约法十章，也不顶用。叶雨潇暗自撇嘴。 欧阳晟携了她的手，自长廊走过。镂空的槅扇窗那边，是自行前来道贺的都督府大小官员，以及下辖各卫将领。他们只不过是隔着窗看到人影，便纷纷起身，垂手为礼，态度十分恭谨。 叶雨潇很是诧异：“你上任还不满一个月，就已经有了如此威望？我还以为你年纪轻，压不住阵，会被人欺负呢。” “威望与年纪有什么必然联系？”欧阳晟轻啧一声，但转过回廊的拐角时，却放慢了脚步，“他们多半是本王父亲的旧属。” 他想起早逝的父亲，眼中不自觉地泛上泪光：“本王不及先父多矣，只可惜……” 叶雨潇穿越前没见过父亲，穿越后父亲是个摆设，此时见他感怀，倒有几分羡慕。她掏出帕子，递给欧阳晟，道：“你如今有此出息，老王爷在天上看见，一定很高兴。等酒宴结束，我们开家庙，祭拜老王爷吧。” 欧阳晟接了帕子，抹去眼角水光：“家庙在金陵。” 哦，对，家庙在老家，而老家在金陵。叶雨潇连忙又道：“那我陪你去给老王爷扫墓。” 欧阳晟斜瞥了她一眼：“父亲葬在金陵祖坟。” 嗐，瞧她傻不拉几的，家庙在金陵，祖坟肯定也在金陵了。古人最重落叶归根，哪怕他们家自开国便已封爵，但死后还是要回老家的。叶雨潇不好意思地摸鼻子：“那那那……” “那什么那，赶紧走，别让客人久等。”欧阳晟抓住她的手，疾步紧走，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敞厅。 在古代，走路是个技术活儿，走快了头发会散，钗环会掉。而欧阳晟显然是个中高手，尽管步子迈得又大又快，但等迈过门槛时，叶雨潇发髻如故，妆容依旧，就连裙摆上的褶子都没乱。 韩氏见他们二人携着手进来，满心欣慰，与江氏道：“潇潇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江氏笑道：“接下来该轮到清颜了。” 提起顾清颜，韩氏就犯愁：“那丫头平时大大咧咧，可一说起婚事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半个字也不吐。我总不能不问清楚，就给她定亲吧？万一结亲变成了结仇，她就该怨我一辈子了。” “姑娘们大了，心思哪会跟咱们说。”江氏说着，冲正与欧阳晟并肩敬酒的叶雨潇努了努嘴，“叫潇潇去问，她们表姊妹俩亲着呢。” 好主意！韩氏很快寻了个空，趁着叶雨潇去后面更衣，出来与她说了几句，将此事拜托给了她。 叶雨潇透过镂空的窗子，朝席间看去，却没发现顾清颜，奇道；“她人呢？” “刚才还在的。”韩氏跟着看了一眼，“我去把她找来。” “不用，我去找她吧。”叶雨潇扯住韩氏的袖子，笑嘻嘻地道，“我正好趁机出去躲躲酒，这里就拜托大舅母了。”熙朝的酒度数不高，但一杯接一杯，胃涨得慌，着实难受。 “你们哪，一个二个都不让人省心。”韩氏点着她的额头，又气又好笑，“齐王府请客，你让我招呼？我今儿也是客人！” “您不是客人，您是亲人。”叶雨潇冲她抛了个飞吻，麻溜儿地沿着后廊溜走了。 这丫头，言语没规没矩，动作不伦不类，可愣是让人窝心无比。韩氏笑着摇摇头，心甘情愿地帮她招待客人去了。 叶雨潇从敞厅出来，向丫鬟打听顾清颜的去向。好几个丫鬟都称看见她朝花林去了，叶雨潇便沿着园间的石子路，慢慢地朝花林那边去。 途中经过一面大假山，假山后传来了女孩子的声音，听着像是邱淑臻和孟丽英那一帮子人。 “历来能掌印的都督，都是皇上的心腹，齐王以后的成就，恐怕还在鲁王之上。” “潇潇命真好，齐王闲散时瞧不上她，如今飞黄腾达了，反倒拜倒在了她裙下。” “齐王到底瞧上她什么了？德容言功，她一样不占，绣花裁布她不会，琴棋书画她不行，也就会骑个马……” “她不是还会医术吗？” “医术算什么本事！咱们这种身份，难道见了面，还比医术高低？” 女孩子们都吃吃地笑了起来。 瞧不上医术？有本事别生病。叶雨潇不屑地嗤了一声，懒得再听墙角，朝前拐进了花林。 花林深处，果然有顾清颜的身影，但她并非一个人，而是和章诚轩在一起。两人面对面地站着，顾清颜在说话，而章诚轩微微俯身，似在专注倾听。 这两人啥时候好上的？上回相看不是失败了么？叶雨潇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不过，她跟章诚轩门当户对，若真看对了眼，直接告诉韩氏不就行了，为何什么都不说？叶雨潇心下诧异，正琢磨着要不要使坏，上前搅黄他们的约会，忽然背后伸过来一只大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4章 威胁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是谁？！叶雨潇迅速从袖袋里摸出银针，就要那人小臂的穴位上扎。 但此时耳旁却传来了恒王威胁的声音：“不要乱动，否则本王马上进宫，请皇上为鲁王和苏三小姐赐婚，拆散他和你表妹。” 苏素彤不是他的人么？真不要脸！叶雨潇将银针收回袖袋，举起了双手。 “叶大小姐果然识时务。”恒王笑了一声，“你休要叫喊，跟本王走。” 他说完，马上松开了捂在叶雨潇嘴上的手。 叶雨潇很爽快地转身，跟在他后面，七拐八绕地出了花林。 外面是一排庑房，看起来并未住人，门窗敞开，里头空荡荡的。 “王爷对鲁王的园子倒是挺熟的，不过我们好像没给你下帖子吧？”叶雨潇讥讽道。 “叶大小姐的胆子也大。”恒王不接她的话茬，目光毫不避讳地在她脸上游走，“你就不怕本王将你带到无人处，图谋不轨？” “你不会的。”叶雨潇笃定地道，“在王爷心中，有比女人更重要的东西，你会爱惜羽毛。” 玷.污臣妻和睡苏素彤可不是一个概念，后者可以一床棉被掩过，前者却会激起满朝众怒，让他与皇位失之交臂。 只要他还是个正常人，没有生出猪脑子，就不会对她怎么样。 “叶大小姐果然聪明。”恒王举掌，抚了几下，“怪不得能想出假复婚的法子来。” “假复婚？哪里假了？”叶雨潇顺手摘下肩头的一片黄叶，一点儿也没有心虚的样子。 “你至今仍是处子之身，这还不算假？”恒王嗤了一声，目光晦涩不明，“本王是洪水猛兽么？你宁愿与齐王假复婚，也不肯嫁进恒王府？” 他是怎么知道的？找有经验的婆子看过她的身形？叶雨潇心下诧异，但并不怎么慌，马上矢口否认：“王爷休要胡说，我早和齐王圆房了。” “你何必否认？”恒王忽地换上了一副愉悦的表情，“你没跟齐王圆房，本王高兴还来不及。” “能不能换个话题？”叶雨潇无奈扶额，“王爷特意带我来，就是为了聊这些不咸不淡的无聊事？咱能像两个成熟的成年人一样对话么？” “你要聊不无聊的事？行哪。”恒王在房前找了条板凳，宽袖一拂，坐了下去，“齐王取得智牙斯首级后回京，在马车中遇袭，当时叶大小姐也在场？” “是又如何？” “那你可知道，这是一出齐王自编自演的戏？他命刺客行刺时，可曾想过你的安危？他就不怕刺客不认得你，将你给错杀了？” 刺客是欧阳晟自己派来的？怪不得那天他会跟她说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呀，他大费手笔地布局，不是为了她么？她哪有那么不知好歹。 回想那段时光，皇后步步紧逼，虎视眈眈，一个普通的疝气，她得拿出十二万分的力气应付。每天都好像是在走钢丝，生怕又有人去陷害小公子。直到欧阳晟回来，才拨开乌云见天日，让皇后消停到了现在，也让她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叶雨潇想到这里，唇边浮出笑意。真是多谢恒王了，要不是他说，她还不知道欧阳晟对她这么好，为了替她解困，连自导自演遇刺的戏码都使出来了。 恒王看到她唇边的笑容，诧异道：“你笑什么？” “啊，不好意思，刚才走了会儿神，王爷，您先前在说什么？”叶雨潇果断装耳背。 刚说要跟他像成熟的成年人一样对话，转头却走了神，没听见？恒王满脸不信，但并未深究，只是道：“欧阳晟城府颇深，非是你的良配。也许你们今日志同道合，他捧你如宝似玉，但你焉知他日同床异梦时，他不会背后捅刀？” “恒王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本王的面讲，非要背后说？”远处忽然传来欧阳晟的声音。 他脚程极快，眨眼间已到恒王面前，不动声色地隔在了他和叶雨潇中间。 “齐王何必如此紧张？难道本王不能与叶大小姐说说话？”恒王自袖中摸出一张小弓和一支小箭，看着像是端午射粽子的玩意儿，但那袖珍的箭头却绿莹莹的，像是淬了毒。 叶雨潇自欧阳晟身后探头看见，心顿时提起半截。 “恒王是打算用这东西射死本王？”欧阳晟哑然失笑，“本王劝你省省力气，还是多顾一下你三舅吧，本王听说他已经下诏狱了？” 虽然通敌的书信是他伪造的，但鲜于家的老三的确不干净，皇上已然雷霆震怒，不然也不会撤了沛国公的职，换他顶上了。 “他姓鲜于，本王姓姜，本王顾他做什么？”恒王把玩着弓箭，浑然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他说完，看向了欧阳晟身后的叶雨潇：“叶大小姐刚才说，不谈无聊的话题。本王这里有个不无聊的，讲给你听听——本王限你一个月内离开齐王府，改嫁本王，不然本王一定会——” “本王也有个不无聊的话题——别做梦了，她就算离开齐王府，也不会嫁给你。”欧阳晟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还有，她现在是齐王妃，不是叶大小姐，请你记好了。” 欧阳晟说罢，抓起叶雨潇的手，扭头就走。 在他们身后，恒王眼中渐渐蒙上阴霾，直到走出秋园，脸上依旧寒霜一片。他没有回恒王府，而是去了百花园。苏素彤已在百花园三楼的老房间等候多时，一见他进门就缠了上去，半嗔半怒地道：“王爷，我到底有哪里不好？去了一个卫珺，您竟又迷上了叶雨潇。她不过是个嫁过两遭的残花败柳，哪里比得上我？” 她亲身体验过几次恒王的“手段”，已不敢在他面前哭闹，心里有再大的怨气，也只敢以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 恒王果然没有动手，甚至还笑了一声：“你这样尚未嫁人，却已经破了身子的，才叫残花败柳。” 苏素彤没想到恒王的嘴比他的拳头更毒，一张脸一时涨红，一时惨白，十分精彩。 恒王推开她，躺到床上，道：“要听实话吗？本王起先并没觉得她有多好，只不过见她医术精湛，瞧着新奇。后来……” “后来什么？”苏素彤问道。 “后来再看看你，两下一比较，才觉得她真是可爱极了。”恒王满脸感慨。 居然又踩她，叫她刚才多嘴要追问！苏素彤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你杵着做什么？要么来伺候本王，要么滚。”恒王见她只顾着变脸色，不耐烦地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5章 择日圆房？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苏素彤死死地咬着下嘴唇，直到把嘴巴咬出了血，但她最终还是挤出笑脸来，摇曳着身姿上前，一手解开了恒王的腰带。 啧，女人，无论怎样受屈辱，最终还是舍不得权势地位，跟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恒王鄙夷地看着苏素彤，抓住她的头发，强行将她的头按在了他的两腿之间。 ※※※※※※ 秋园里，欧阳晟抓着叶雨潇的手，走在返回敞厅的小路上。 叶雨潇有点跟不上他的步子，气喘吁吁：“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你找我了？” 欧阳晟放慢了脚步：“夫妻敬酒，却少了一人，本王能不找？” “我是去找二表妹的，结果半途被恒王截走了。”叶雨潇解释道。 欧阳晟停下脚步，将她打量：“恒王没欺负你吧？” “没。”叶雨潇摇摇头。 “言语上的欺负也算。”欧阳晟慢吞吞地道。 言语上的欺负啊……叶雨潇歪着头想了想：“他知道我们没圆房了，这个算不算？” “那你打算怎么办？”欧阳晟斜瞥着她，剑眉一扬，“择日圆房？” “圆呗，你长得这么俊，我又不吃亏。”输什么不能输气势，叶雨潇抛着夸张的媚眼，去挑他的下巴，“不过你有没有去谭十召那里复查？别回头终身不举了。” 欧阳晟拍掉她的手，有些气闷。她这性子，怎么越养越张狂了？瞧瞧她的举动，瞧瞧她说的话，倒像她是大爷，而他才是被调戏的小民女。 叶雨潇瞅着他笑了一会儿，压低了声音：“恒王还说，你遇刺是自编自演。” 欧阳晟眸色一凝：“你是如何回答的？” 叶雨潇耸了耸肩：“什么都没答，我装没听清。” “倒是有几分聪明劲儿。”欧阳晟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又道，“沛国公失势，皇后没了倚仗，肯定急着给恒王寻个得力的妻族。你催着点平南王妃，赶紧给你两个表妹把亲事定下，免得皇后把主意打到她们身上。” 恒王也许只盯着叶雨潇一个人，但皇后看重的是家族势力，只要是平南王府的姑娘，随便哪个都行。 叶雨潇想着花林中的顾清颜和章诚轩，觉得这事儿不难办，连连点头。 两人聊着天，穿过花林，途经假山，正准备歇一会儿便去敞厅继续待客，忽然听见丫鬟们又急又慌的呼唤声—— “王妃！” “王妃，您在哪儿！” “王妃，快来救命！” 救命？救谁的命？叶雨潇赶紧大声回应。 小纂循声而来，急道：“王妃，桂国公府小公子的疝气带掉了，世子夫人急得直哭，您赶紧过去看看吧！” “小公子在哪儿？”问话的是欧阳晟。 小纂抬手指了个方向，那是敞厅附近的一处房子。 欧阳晟马上揽住叶雨潇的腰，施展轻功，眨眼间到了地方。 这个人肉救护车还挺好使的，叶雨潇满意地冲他竖了个大拇指，抬步进了屋。 屋里生了火，春晓怀里抱着宝哥儿，宝哥儿没哭也没闹。但一旁的世子夫人却哭成了泪人：“都怪我，不该赌气带宝哥儿出来……世子要纳妾就让他纳去好了，我干嘛让孩子受罪……” “夫人，到底怎么回事？”叶雨潇快步上前。 春晓马上把宝哥儿放到床上，解开了襁褓，以方便她检查。 叶雨潇脚步虽急，表情和语调却冷静无比。 世子夫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抹了抹泪，道：“乳母给宝哥儿把尿的时候跌了一跤，把他的疝气带弄掉了。” 世子夫人越说越自责：“都怨我，孩子这么小，不该带他出门的。” “乳母和孩子没摔坏就好。”叶雨潇安慰着她，给宝哥儿检查肚子，顺便查看有无外伤。 世子夫人探着头，急切问道：“宝哥儿怎么样，要不要紧？” 叶雨潇检查完，让春晓来给他裹襁褓，笑道：“宝哥儿的疝气本来就差不多好了，是我谨慎起见，才给他多戴了几天。既然今儿他的疝气带掉了，那以后就不戴了吧。” “当真？！”世子夫人又惊又喜，“王妃大恩，我先口头谢过。等我回去禀明了长辈，再来登门道谢。” “夫人不必客气。”叶雨潇把裹好襁褓的孩子交给了她，“既然宝哥儿已经痊愈，明日您就让春晓回来吧。” “春晓这丫鬟调教得真好，心细手巧，口严眼紧，我都想把她留下，不还给王妃了。”世子夫人真心地夸赞着，又把乳母叫过来骂：“桂国公府就这么一根独苗，他要是有个好歹，砍了你的脑袋都不顶用。” 乳母满脸委屈：“夫人，本来是好好的，我正给小公子把尿，忽然有个婆子找我问路，我一抬头，吓掉了魂，这才跌倒了。” “婆子找你问路而已，你吓什么！”世子夫人闻言更气了。 “夫人，您是没见着，那婆子满脸刀疤，吓人得很！”乳母心有余悸，一边说，一边比划。 “你还胡诌！秋园里怎么可能有满脸刀疤的婆子！”世子夫人认定她在撒谎，厉声斥责。 叶雨潇却是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连忙问乳母：“那婆子是不是佝偻着背，大概到我的肩膀这么高。” “对，对！”乳母连连点头，“她还是个哑巴，找我问路时，左手举着张字条，右手举着张人像。可我是个睁眼瞎，哪里认得字。” 世子夫人听她们一问一答，也来了兴趣：“你不认得字，人像总认得吧？” “人像是个女的，长得乌漆嘛黑，肯定不是秋园的人。”乳母言之凿凿地道，“今儿来秋园赴宴的夫人小姐，个个白得很，就连跟来的奴仆都不黑。” 这倒也是，熙朝以白为美，就算天生黑，出门也会多抹粉。世子夫人点着头道：“那她许是误入秋园，找错了地方。” 乌漆嘛黑，乌漆嘛黑……叶雨潇脑中回旋着这几个字，忍住立刻马上就去暴揍欧阳晟一顿的冲动，继续问乳母：“她现在在哪儿？” 乳母想了想，道：“白太妃把她带回齐王府去了，说那是她庄子上走失的婆子，不知怎么闯到了秋园来，得带回去好好盘问。”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6章 她可还有救？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白太妃庄子上的婆子，能走失到南.疆去？或者是她弄错了人？叶雨潇暗自犯着嘀咕，呼地起了身：“夫人，这婆子恐怕是我的一位救命恩人，我得回齐王府看看。” “救命恩人？”世子夫人惊讶道，“那你快去，不用管我。” 叶雨潇抱歉地道了声招待不周，推门出来。 欧阳晟还在廊下等她。 叶雨潇一溜小跑过去：“什么也别问了，赶紧用你那轻功，带我回齐王府。”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经验告诉她，只要事出蹊跷，就一定有猫腻，她必须马上回去看看。 欧阳晟当真什么也没问，丢下满园的客人，搂住她的腰，带她上了天。直到掠过好几重屋顶，他才开口抱怨：“为何不骑马？轻功极耗内力。” “少扯，当我没见识？”叶雨潇如今跟他混得熟了，张口就怼，毫不留情。不过以前不熟的时候好像也没少气过他。 “带了你就耗内力了。”欧阳晟依旧是抱怨的口气。 她有那么重吗？叶雨潇低头认真地审视了一下身材，才发现自己被他带偏了，赶紧把乳母刚才讲的事说给他听。 欧阳晟听完，眉头深皱：“那婆子疑似你的救命恩人，却被太妃带走了？” 今儿是齐王府宴请，白太妃身为主人家，竟为了一个婆子先行回了府？那婆子是谁？竟如此重要？她会不会是白太妃买凶追杀的人？ 欧阳晟来不及细想，搂在叶雨潇腰上的手一紧，加快了速度。 风声呼啸而过，叶雨潇发髻散了，首饰掉了，她只得叮嘱欧阳晟：“回头帮我捡回来！”她现在可算知道贵族女眷为何要静如处子了，因为稍微一动就会破财。她以后再也不盛装打扮了…… 风声太大，也不知欧阳晟听没听见，等到两人落地时，叶雨潇已经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是梅超风了。 在她面前，是齐王府的柴房，虽然听不到惨叫，但却有板子落在肉上的啪啪声。第六感成真了？叶雨潇心急如焚，顾不上整理仪容，拔腿朝里狂奔。 最里面的一间屋子里，果然有人。条凳上，趴着个血肉模糊的妇人，她已经昏迷不醒，但两名婆子仍然高举棍子，一下一下地敲在她的身上。 叶雨潇来不及细辨，大喊一声：“住手！” 婆子们见她披头散发，吓得一怔，当真住了手。再一看欧阳晟跟在她后面，就变得畏畏缩缩起来，不住地拿眼去瞟墙边坐着的白太妃。 叶雨潇扑过去，看清了妇人的脸，回头冲欧阳晟大喊：“是她，是她！” 欧阳晟走过去，轻拍她的肩：“把人抬回去，尽力救治，这里交给本王。” 叶雨潇点点头，跑出去喊人。两个婆子见状想拦，但欧阳晟一眼看过来，她们就不敢动了。 两个废物！白太妃暗骂一声，自墙边起身，朝欧阳晟走了过来：“我掌管中馈，你要夺权；我要支取银子，你拦着不让；现在我处罚一个下人，你也不许？欧阳晟，我是你的亲娘！” “此人是叶氏的救命恩人，无论她犯了什么事，请您看在我的面子上，饶她一命。”欧阳晟恳求道。 “救命恩人？”白太妃嗤道，“她明明是我陪嫁庄子上的一个疯婆子，今儿不知怎地犯了病，竟偷摸着进了秋园，到处乱窜。如此不懂规矩的下人，不就地打死，难道留着过年？” “既然您和叶氏各执一词，不如等那婆子清醒后，由我来问问？”欧阳晟态度恭敬，言语温和。 清醒？她怎么可能再让她清醒？白太妃暗自冷笑。 因为缺银子，夜魅送了她这样大的一份“惊喜”，竟把这个女人丢进了秋园。 还好这个女人和当年一样迂腐，好容易得了自由，不跑去人多的地方大闹，却斯斯文文地找人问路。这下才让她得到消息，逮到了人。 她本来想直接把人掐死，或者捂死，但齐王府一共有四房人，人多眼杂，她不敢冒险，这才用了常规的处罚方式，打板子。 如果说苍天有眼，她命不该绝，为什么不让她把最后几板子打完？为什么欧阳晟和叶雨潇偏要赶在这个时候回来？ 白太妃又气又恨，根本不想和欧阳晟多说。她一面挪动步子，挡住他的视线，一面背了一只手到身后，悄悄地给那两个婆子打手势，示意她们赶紧动手，不管三七二十一，捂死那个女人了事。 欧阳晟看不见白太妃身后的小动作，但他比白太妃高，两个婆子刚刚一动，他就发现了：“站住别动，不然死的不仅是你们自己，还有你们的爹娘儿女。” 那两个婆子是家生子，可不都是拖家带口的一大家子，闻言马上肩膀一缩，不敢动了。 白太妃咬牙气道：“行，你现在翅膀硬了，敢忤逆母亲了。你信不信我去圣上面前告你不孝，让你身败名裂？” “儿子不敢，母亲息怒。”欧阳晟躬身行了一礼，紧接着却是一连串的问题，“母亲为何要给夜魅送银子？您要追杀谁？您追杀的对象，是否就是现在条凳上趴着的人？” 他居然查到了夜魅？！他究竟知道多少？白太妃惊出一身冷汗：“你胡说些什么！如果我雇了夜魅的人，为何还要自己动手？” “也许是因为欠夜魅银子，所以他们撂了挑子？”欧阳晟联系白太妃近日来的反常，试探着猜道。 白太妃又惊出一身冷汗：“她不过一个庄子上的婆子，也值得我雇佣夜魅？” 这也正是欧阳晟困惑不解的地方，无论这个婆子是庄子上的下人，还是南.疆深山老林里独居的老妇，似乎都不值得白太妃花费这样大的力气。 想不通，反驳不出，怎么办？欧阳晟思忖了一会儿，决定武力解决，先走过去飞起两脚，把两个婆子踹晕了。 他居然直接动粗？！白太妃大惊失色：“欧阳晟，你这是大逆不道！” 这时叶雨潇带着门板和两名特训过的丫鬟进来，见欧阳晟已经搞定了婆子，忙竖起大拇指，给他点了赞。 白太妃的武力值为零，阻拦不住，只得大声喊人。但她来柴房时，早命冯嬷嬷带人堵住了各个路口，不许任何人过来，所以任她喊破了喉咙，也没见着半个人。 叶雨潇指挥两个丫鬟将重伤的老妪移上门板，迅速抬往霄云院。 欧阳晟紧跟在后，看着她拿起注射器，想给老妪打针，却因为伤口太密集，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心不由得一沉：“她伤情如何，可还有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7章 咱们提前和离吧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骨头没事，全是外伤。但她看起来年纪不小，身体本身也不是很好，能不能熬过去很难说。”叶雨潇皱眉道。 软组织损伤治起来简单，不过是止血镇痛消炎防止感染，但除此之外，全靠自己扛。希望老人家命大，能平安挺过。 “尽力救治。此事蹊跷得很，其中一定有内情。等她伤情好转，本王要亲自问她。”欧阳晟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这几天要辛苦你了。” “治病救人，职责所在。”叶雨潇点头道，“何况她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的职责什么时候成了治病救人了？她还真当自己是“叶大夫”了？欧阳晟瞥了她一眼，没作声。 叶雨潇命人快马加鞭，自筹备中的女学调取金创药膏，给老妪全身上下都敷上了。这药膏不仅止血，而且消痛，希望她能好受点。 老妪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一旦发烧，没法注射青霉素。还好尚有一盒左氧氟沙星，上次欧阳晟去扈祁的时候没用上，给她原样带了回来，可以留作救命药。 安顿好老妪，叶雨潇留下两名丫鬟照看，自己则整理仪容，和欧阳晟重回秋园。他们今儿是宴请的主人，中间消失一段时间好说，如果一去不复返，就太不像话了。 福禧堂里，白太妃却是一点儿重返秋园的心思都没有了。她今儿为了那个女人，几乎和欧阳晟撕破了脸，结果还是没把人留住，实在是气人。 冯嬷嬷见她的脸色着实难看，忙端了清火平气的饮子来，劝道：“太妃，事已至此，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 白太妃阴沉着脸道：“这还用吗？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她弄死！” 冯嬷嬷琢磨了一下，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这就去安排。” 叶雨潇和欧阳晟赶回秋园时，已有不少宾客发现他俩消失了一阵，纷纷不依，来灌他们的酒。两人左挡右挡，还是被灌了一肚子酒水。 晚上两人回到齐王府，叶雨潇已有了七八分醉意，全靠欧阳晟扶着，才直立着走进了霄云院。 她一进门，便有丫鬟急着来禀报：“王爷，王妃，你们去秋园后不久，福禧堂就来了人，说是代太妃向你们道歉，结果却偷偷溜进老太太的房间，想要用被子捂死她！” 现在霄云院上下都知道老妪是叶雨潇的救命恩人，自动称呼她为老太太。 叶雨潇的酒顿时醒了：“老太太现在情形如何？” 丫鬟颇有几分得意地道：“咱们是谁，虽然比不上春晓姐姐泼辣，但怎会让她们钻了空子。” 不愧是她养出来的丫鬟，伺候人也许不在行，但眼睛紧，性子辣，手段硬，寻常人休想随随便便就讨着好。叶雨潇欣慰地笑了：“很好，自己下去领赏。以后再有人使坏，先打一顿再说，出了事我担着。” “多谢王妃！”丫鬟得了夸赞，愈发欢喜，高高兴兴地下去了。 手下的人得力，叶雨潇分外高兴，去后院西厢看过老妪后，回到了西次间。 西次间里，欧阳晟已经换上了家常便服，正坐在炕桌前喝茶。叶雨潇爬上炕，在他对面坐了，再从怀中摸出两张皱巴巴的纸，拍到了他面前。 “什么东西？”欧阳晟拿起来一看，其中一张是平南王府的地址，另一张是他在南.疆给叶雨潇画的小像。小像上的叶雨潇皮肤黑黝黝的，和现在肤若凝脂的她判若两人。 他看过小像，再看看面前的叶雨潇，唇角不自觉地翘了一翘。 叶雨潇却是气鼓鼓的：“都怪你，要不是你故意把我画得这么丑，她就不会拿着画像却找不到人了！” 写实而已，哪有故意丑化？欧阳晟不想跟她争辩这个问题，问道：“老人家的伤情如何？” 叶雨潇黯然摇头：“还没醒。” 欧阳晟默然，递了一杯热茶给她。 叶雨潇却不接，抓了碟子里的干果砸他：“咱们提前和离吧，你们家太恐怖了。太妃不但把人朝死里打，还把手伸到霄云院来害她。” 欧阳晟侧身躲过一枚核桃，又用手接住了一粒花生，道：“跟本王和离，你就得嫁给恒王了。” “我不愿意嫁给恒王，是因为他性格暴戾，但现在我觉得你娘更恶劣。”叶雨潇忿忿地道。 欧阳晟垂首体味了一会儿，手指忽然一紧，把花生捏碎了：“所以你现在宁愿跟本王和离，去嫁给恒王？” 叶雨潇低着头，把一粒瓜子儿竖在指尖不住地按，按住了无数的小印子。 欧阳晟侧首望向漆黑的窗外，双唇紧抿，没有再说一句话。 直到夜里两人隔着距离，并排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才突然幽幽地道：“你不觉得最可怜的人是本王吗？” 嗯？也是。慈爱了十几年的母亲，突然间性情大变，而且还夹杂着似乎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作为儿子，不查，担心酿成大祸；查，是顶着不孝的压力，跟母亲对着干。就因为这件事，他与母亲关系破裂，几乎成了仇人，的确很可怜。 不对，欧阳晟要表达的意思，应该不止是这些。 她有难时，他挺身而出，卖命又出力；如今他遇到了难事，她却说要提前和离。虽然她之前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真想离他而去；但她也知道，世上最伤人的是言语。这件事，是她错了。 她先前开口时，为什么没有多顾及一下他的心情？叶雨潇忽然间愧疚无比，伸手越过两人之间的距离，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手背：“对不起。” 黑暗中，她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欧阳晟的“没关系”。 他是睡着了吗？叶雨潇忐忑地翻滚了几下，钻出被窝，偷偷地爬到他旁边，去看他的脸。 她刚探头，欧阳晟就睁开了眼，两人鼻对鼻，嘴对嘴，碰了个正着。 叶雨潇吓了一跳，飞快地缩回自己的被窝，再不敢动了。 欧阳晟依旧没有开口，连平躺的姿势都没有变化。 他不肯原谅她吗？叶雨潇辗转难眠，直到第二天欧阳晟一言不发地起床出了门，她还在望着帐顶发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8章 郎君，请个平安脉吧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小纂带人来伺候叶雨潇起床，见状担忧问道：“王妃，您这是怎么了？” 叶雨潇哀叹道：“我第一次觉得学医也有不好的地方，你看，若我学的是厨艺，想跟人赔不是，可以做几道美食；如果我学的是刺绣，可以缝个荷包，可我偏偏学的是医术，难道让我去给人诊脉？” “为什么不可以？”小纂却道，“您可以给人请平安脉呀！” 有理！诊平安脉也是关怀献殷勤的一种嘛！叶雨潇顿觉精神振奋，好好地夸了小纂一番，起床梳妆去查房。 后院西厢里，老太太仍旧在昏睡。值夜的丫鬟禀道：“夜里睁了一次眼，但人不是很清醒，随后又疼晕过去了。” 金创药膏止疼的时间有效，准确地说，任何止疼药物，都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发挥药效，老太太这几天肯定会很难熬。叶雨潇叹着气，按着她伤痕累累的手腕，给她诊脉，又吩咐丫鬟：“把止疼药熬上，等她再醒的时候，喂她喝了。” 丫鬟应了，自去准备不提。 叶雨潇诊完脉，叮嘱丫鬟们好好看门，抽空回了趟平南王府。和白太妃撕破脸的好处是，她现在连回娘家都懒得禀报了。至于中馈之事，她任命了几个会书写的丫鬟当秘书，让管事妈妈们有事提前去打报告，等她有空时统一回复。 昨日有老妪被白太妃带走的事，很多人不知情，平南王府诸人亦是如此，叶雨潇不愿他们担心，也就没提。 她去威虎堂陪了会儿平南王妃，起身找到顾清颜，拉着她去了园子里，躲在假山后说悄悄话。 “你跟鲁王是怎么回事？”叶雨潇捏了一把顾清颜的脸，连问带威胁，“说实话，别糊弄我，昨天我在秋园的林子里看见你俩了。” “疼！”顾清颜叫道，“这事儿就算你不问，我也打算去找你的。” “找我？”叶雨潇一愣，松开了手，“找我做什么？” 顾清颜把头探出假山外，确定周围没有闲杂人等，方才压低了声音道：“表姐，你现在的医术，不是挺超高的么，给我开个容易怀孕生子的方子，好不好？” 生子秘方？她还没成亲呢，要什么生子秘方？叶雨潇一惊，骤然警觉：“你要做什么？咱们家虽然不讲究那些臭规矩，但你也不能太出格。” “你想哪儿去了。”顾清颜嗔道，“你不知道么，皇上有意收复前朝失地，着人练兵，鲁王主动请缨，结果老臣们纷纷反对，称鲁王是家中独子，又还没有子嗣，不宜再去前线冒险。 皇上认为老臣们言之有理，特意颁下圣旨，以后但凡上阵出征的将领，必须先留下子嗣。 鲁王因此打算尽快成亲，诞下子嗣，但对成亲的人选却犹豫不决。表姐，我心悦鲁王，你是知道的，我想着有这么好的机会，不如我先备好秘方，拿去给他看，让他吃下定心丸，肯定就愿意娶我了……” 谁能尽快生下儿子就娶谁？是这个意思？叶雨潇虽然觉得章诚轩的想法很奇葩，但却能理解。毕竟古代自由恋爱少，娶谁不是娶？还不如娶个能让他尽快上战场的。 “表姐，你在听吗？”顾清颜抱住叶雨潇的胳膊，不住地晃，“你帮帮我，帮帮我。” “促进怀孕的药方是有的，但肯定不能保证一定生儿子。”叶雨潇被她晃得头晕，连忙扶住了假山。 “啊？”顾清颜难掩失望。 “我还没说完！”叶雨潇抬起手，毫不客气地敲了敲她的头，“鲁王事业心重，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但你因为他这样的想法就愿意嫁，实在是太荒谬！” “哪里荒谬了？”顾清颜护住头，很是委屈，“反正不管嫁给谁，都是得尽快诞下子嗣的，我为何不干脆嫁给心爱之人？” 这个逻辑不对！叶雨潇又想敲她的头了：“如果他娶你，只是因为你能生儿子，那万一婚后你生不出儿子呢？你是准备被他休了，还是打算给他纳妾？” 她以为能一语惊醒梦中人，谁知顾清颜却道：“这我也想过了，以我的身份，是不可能被休的。万一我运气不好，生不出儿子，那就尽快给他收几个通房好了。” 叶雨潇看着她，半晌才道：“你倒是想得开。” “这有什么想不开的？大家不都是这样的么？谁家还没几个通房妾室？”顾清颜跟看怪物似的看着她，“祖母给你的两个彩，不就是让你开了脸，给齐王放在屋里的么？不过你现在还没嫡子，为时过早。” 怪不得她觉得彩云和彩霞相当有才情，原来是预备给欧阳晟暖床的？？不过她自己都是个假王妃，不必现在忧虑这个问题。 叶雨潇看着面前的顾清颜，突然有点感慨。以前她见两个表妹坚持不盲婚哑嫁，就真以为她们是现代思维了，原来自始至终现代思维的人，只有她。 也许她的想法是错的，是不合时宜的，可顾清颜不是别的女人，是她亲爱的表妹啊。她真心地希望，她能被人疼着宠着，甜甜蜜蜜地过一辈子，而不是为了这样让人无语的理由去嫁人。 顾清颜见叶雨潇又不吭声了，急了：“表姐，我不过是找你要个方子，你怎么这么小气？” 叶雨潇不赞同她的做法，可再也找不出反对的理由，只得道：“这么大的事，我不允许你胡闹。你要方子，可以，先去禀明尊长，让大舅母来找我要，我就给。” 顾清颜见她打死不松口，忿忿地跺了跺脚，跑开了。 唉，不让人省心的小丫头。不过她上面有诸多长辈把关，应该出不了什么大岔子。叶雨潇这样想着，放下心来，去向平南王和平南王妃告辞，回齐王府去了。 这一天，欧阳晟不知是有意无意，忙到很晚才回来。叶雨潇坚持没有先用晚膳，坐在桌边等他。 小纂已知他俩闹了别扭，一见欧阳晟进门就迎了上去：“王爷快来用晚膳，王妃为了等您，一直饿着肚子呢！” 欧阳晟抬眼一看，果见叶雨潇守在桌边，满桌的饭菜一口都还没动。他脚步略微顿了顿，但还是走过去，坐了下来。 叶雨潇知道，道歉该有道歉的姿态，但盛饭夹菜之类的献殷勤她实在是学不来，直到两人默默无言地用完饭，她才鼓足了勇气，期期艾艾地对他道：“你累不累？我给你诊个平安脉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9章 欧阳晟，你是在表白吗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欧阳晟没有应声，片刻过后，他默默地起身，去了西次间，上炕盘腿而坐，似有意无意地将手臂搁到小炕桌上，恰露出了一段手腕。 叶雨潇赶紧跟过去，坐到他对面，将三根手指按到了他的脉搏上。 额……她该说点啥？脉搏平稳有力，身体健康无比，所以请你原谅我？还是问他，我的脉诊得好不好？啊呀，她就说诊脉不是好主意，真是为难死个人了。叶雨潇纠结着，几根手指轮换着在欧阳晟的脉搏上按来按去，都快按出坑来了。 小纂在一旁看得很捉急，王妃自从失忆后，人就变聪明了，但这撩男人的本事，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儿进步都没有啊！ 不行，必须帮帮她，不然迟早又得闹和离。小纂赶紧借着去换茶水，写了一张小纸条，塞进了叶雨潇手里。 叶雨潇借着炕桌的遮掩，低头一看，小纸条上写的竟是台词儿：郎君，妾身看您脉搏虚浮，双目无神，只怕需要良宵一度，方能痊愈。 我滴个亲娘，这是小纂写的？？ 这丫头是要上天哪？？ 叶雨潇生怕被欧阳晟看见，慌忙把小纸条揉成一团，藏进了掌心里。等她藏好小纸团，抬起头来时，正好对上了欧阳晟的眼睛，叶雨潇不由得一愣：“怎么了？” 欧阳晟轻启双唇，讲了自昨晚到现在的第一句话：“你诊出什么来了？本王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叶雨潇大惊。上次他中销魂蛊后，也是脉象一切正常，但身体极度不适。 欧阳晟看着她的眼睛，不紧不慢地道：“脉搏虚浮，双目无神。” 纳尼？！他在说什么？！ 这样他都能看见？！ 妈呀，太丢人了！她该扣光小纂那妮子的月钱！ 叶雨潇噌地一下从炕上跳下来，逃也似的朝外跑。 “你要去哪？”欧阳晟长臂一伸，恰好把她截住了。 叶雨潇还没反应过来，就让他拽上了炕，砰地一声撞上了他的胸膛。 OMG！给个地洞让她钻进去吧！叶雨潇觉得人生从来没有像这样窘迫过，干脆把脸埋在他的胸前，不敢再抬了。 欧阳晟就势将她揽住，道：“这就开始治病了？” 嗯？治病？良宵一度？投怀送抱？叶雨潇不住地对自己说，不能输了气势，但脸还是不可抑制地红了又红。她赶紧把欧阳晟一推，故作镇定地道：“我倒是乐意施以援手，但你不怕终生不举？” “不怕。”欧阳晟靠到大迎枕上，微微地抬起下巴，冲她挑眉，“一个月的期限早过了，而且本王昨日才找谭十召复诊过，一切正常。” “那来啊！我给你治！”叶雨潇的话没过脑子地出了口，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妈呀，她说了啥？叶雨潇捂住脸，就跟着了火似的，噌地再次跳下坑，飞快地逃了出去。 欧阳晟望着她转眼消失在帘后的身影，轻哼了一声：“言而无信。” 叶雨潇到后院吹了好一阵凉风，还是觉得脸上烧得慌，不敢再去见欧阳晟。她只好去了老太太的房间，让丫鬟去睡觉，自己则躺在了窗边的矮榻上，替她值夜。 黑暗真，矮榻突然一沉，叶雨潇身旁多了一个人。她借着微弱的烛光，定睛一看，竟是欧阳晟。 矮榻窄小，两人这般面对面地躺着，几乎鼻尖贴了鼻尖，欧阳晟的呼吸和气息清晰可闻。叶雨潇下意识地朝墙边躲去，却被欧阳晟迅速地按住了：“躲什么，每天不都是一起睡么？” “谁躲了？”叶雨潇嘴硬道，脸却又不自觉地红了。她哪是面皮薄的人，都是“良宵一度”闹的。 欧阳晟将掌心贴在她的后背上，使了点劲，让她更靠近了些，盯着她问：“还嫁不嫁恒王了？” 这是干什么呀！叶雨潇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 “还记得你之前跟本王说过的话么？”欧阳晟手心贴着她的背，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你说本王于你而言，是不同的。” “别说了！”叶雨潇恼羞成怒。告白失败的事儿，有必要拧出来打脸么？ “不，要说。”欧阳晟道，“因为你当日说错了。” 说错了？什么意思？叶雨潇一愣。 欧阳晟抵着她的额头，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当日你说，本王于你而言是不同的，但你列举的事例，却全是在讲本王如何对你。所以，你说错了，不是本王与你而言是不同的，而是你于本王而言是不同的。” 那天她列举了什么事例？欧阳晟仗义假成亲？欧阳晟冒着生命危险去扈祁行刺？欧阳晟为了她甘当男宠？这，这……好像还真是。怪不得当时欧阳晟说他没有听明白，原来不是在拒绝她，而是真的没有听明白！ 天哪，好像有点丢脸……叶雨潇默默地捂了会儿脸，忽然却觉得自己get到了什么：“欧阳晟！” “嗯？” “你是在向我表白吗？” 欧阳晟没有回答，但却用手托住她的后脑勺，脸离她越来越近。叶雨潇清楚地感觉到他灼热的鼻息，和他身上好闻的苏合香味道，脑中不停回想着那句“你于本王而言是不同的”，心跳如鼓，乱了节奏。 眼见得他的双唇就要落在她的柔美的唇瓣上，屋内忽然响起了刺耳的咳嗽声。 欧阳晟不得不抬起头来，恼道：“是谁？！” 叶雨潇愣了一下，忽地反应过来，笑出了声：“是老太太醒了！” 欧阳晟一愣，叶雨潇已是迅速从他身上爬过去，下榻去了床边。 欧阳晟想了一想，起身跟了过去。 床上，老妪果然醒了，正疼得咬牙冒冷汗，满脸的刀疤都挤到了一起。 叶雨潇赶紧点亮床头的灯，探手去摸她的额头：“老太太，您忍着点，我去把止痛药端来给您喝几口。” “本王去吧。”欧阳晟道。 老妪听见男人的声音，抬头看去，忽然间睁大了眼睛，奋力抬手指向欧阳晟，口中“嗬嗬”出声。 “怎么了，老太太？”叶雨潇忙问。 老妪低头，哆嗦着手，在她自己胸.前的衣襟里摸来摸去。 这是在找什么吗？叶雨潇猜测着，忽然反应过来，忙去开了柜子，取了挂饰来，递给她道：“老太太，您是不是在找这个？” 这是老太太胸.前的挂饰，她在南.疆时就见过，后来抢救她时，便取下来收进了柜子里。 老妪接过挂饰，用力地握住，递向欧阳晟，口中不断地发出“嗬嗬”的声音。 欧阳晟一个音也听不懂，皱眉问道：“她想要说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0章 胎记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也不懂哑语，一片茫然。但她看着那挂饰的形状，再瞄了一眼欧阳晟的PP，脑中忽然电光火石地一闪：“我知道老太太是什么意思了。” 她说着，握住了老太太手中的挂饰，示意她看自己的脸：“您还记得我吗？您要是放心的话，把这件事交给我，好吗？” 这几日不凑巧，每次她过来时，老妪都在昏睡当中，所以她不确定老妪是否认出了她来。 老妪认真地看了她一会儿，露出了笑容，冲她连连点头。 叶雨潇回以她一个真诚的笑脸，接过玉佩，拍了拍欧阳晟的胳膊：“走。” 这就走了？去哪儿？欧阳晟不明所以，但什么都没有问，乖乖地随他去了卧房。 夜深人静，房内无人，叶雨潇言简意赅：“赶紧滴，脱裤子。” 欧阳晟惊讶看她。 瞅啥啊，他全身上下她哪儿没看过？叶雨潇歪着脑袋，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笑得像朵花：“刚告白过就不听话？” 告白跟听话有什么关系？今日过后，她是不是会更加无法无天了？欧阳晟按着太阳穴，忽然有点后悔。 叶雨潇嫌他太磨叽，几步走过来，直接上手了。 欧阳晟默念着清心咒，按住了她的手：“你是不是要对比胎记？不必费事了，本王后面的胎记不是这个形状。” 他也看出老太太的意图了？挺聪明的啊。叶雨潇举起挂饰，冲他晃了晃：“不一定非得一样，这东西只有一半。” 欧阳晟马上明白过来，很干脆地趴到床上，褪下了裤子。 这就对了嘛。叶雨潇拿着玉佩，坐了过去，低头细看。 他右侧缝过针的PP上，伤口恢复得很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青色的胎记展露无遗。叶雨潇看了看玉佩，再看了看胎记，两者的形状果然不尽相同；但当她把玉佩和胎记摆到一起时，复杂的图案赫然构成了一个整体。 果然是这样！叶雨潇轻轻地拍了拍欧阳晟的胎记：“你的胎记，应该是这东西的另一半印的，合上正好是一整个。” 她朝哪儿拍呢！欧阳晟只觉得心跟着胎记一起颤了一颤，耳根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地趴了一会儿，方才起身，整理衣装。 叶雨潇记忆力惊人，当即取来笔墨，把完整的图案画了出来。 欧阳晟拿起图纸，眸色微沉：“太妃曾告诉本王，这块胎记，是本王生下来就有的。” 如果是天生的胎记，为何跟老妪的挂饰是一个整体？太妃为何要说谎？ 叶雨潇亦隐隐地觉得不对，但她没使劲儿想，反正老妪还在那儿，去问问就知道了。 两人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同时抬步，去见老妪。 老妪正一边咬牙忍痛，一边等他们。 叶雨潇瞧着不忍，道：“要不您先喝止痛药，咱们明天再说？” 老妪使劲儿摇头，坚决不肯。她也知道，止痛药一旦喝下去，整个人就昏昏沉沉，只想睡觉，什么也办不了了。 叶雨潇猜想她遭此劫难，正是由于此事，若不了却心愿，是没法安心养伤的，于是遂了她，道：“胎记我们已经验证过了，您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老妪抬眼看向欧阳晟，眼泪婆娑，重重地点头。 叶雨潇又问：“您会写字吗？” 老妪继续点头。 会写字，那太好了。叶雨潇取来笔墨纸砚，却又十分为难，以老妪目前的情况，哪里提得动笔？ 谁知老妪却有办法，她就侧躺在床上，用手指头沾了墨，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叶雨潇能明显地看出她疼痛难忍，体力不支，但她却始终咬牙坚持，写字的速度还不慢。 叶雨潇坐在床沿上，帮她按着纸，侧头看了几行，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说，她是靖安侯府嫡出的二小姐，闺名白惜秋，靖安侯是她的亲哥哥！” 她记得白太妃是靖安侯府嫡出的大小姐，那这老太太和白太妃岂不是嫡亲的姊妹俩？？ 欧阳晟皱眉道：“本王的确有个二姨，也的确名叫白惜秋，但多年前尚未出阁就病故了。” 老妪像是为了回答欧阳晟的疑问，在纸上又写了几行。 叶雨潇侧头继续看：“她说，她无故失踪，靖安侯府为了家里其他姑娘的名声，自然会谎称她亡故了，这很正常。但实际上，她是被大姐白惜文诱绑到了齐王府。” 白惜秋的大姐，那不就是白太妃了？！ 叶雨潇惊诧抬头，和欧阳晟对视了一眼。 欧阳晟的脸上波澜不惊，只有一双浓眉一直微微地皱着：“你的大姐白惜文，为何要把你绑到齐王府？” 老妪继续写，叶雨潇继续看：“白惜文嫁进齐王府后，发现自己没有生育能力，所以特意把她绑来，借腹生子。” “她被绑进齐王府后，白惜文马上毒哑了她的嗓子，随后接连几次给她下药，让她和姐夫过了数夜。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但因为药效，却无法动弹，痛苦不堪。” “后来她有了身孕，生下了儿子，白惜文马上命人抱走了。她恨白惜文，她不甘心，所以冒死找到孩子，在他的后臀上刺下了胎记。白惜文发现后，大发雷霆，亲手划烂了她的脸，还要割断她的喉咙。” “生死攸关，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夺过匕首，刺了白惜文一刀，逃出了齐王府。” “她刚才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你是她的儿子，因为你跟她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欧阳晟是老太太的儿子？！叶雨潇震惊抬头，看了看欧阳晟，再看了看老妪，只可惜老妪的脸上依旧是刀痕交错，看不出两人相不相似。 欧阳晟的表情却是淡淡的：“本王长得也很像太妃。” 正因为他长得很像白太妃，所以无论白太妃的行径如何让人匪夷所思，他从未朝别的地方想过。 老妪急急忙忙地在纸上又写，叶雨潇接着看：“她与白惜文是嫡亲的两姊妹，长相本来就极为相似，就跟孪生似的。白惜文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绑她去齐王府，这样孩子也会长得像她，不会引人怀疑。” 叶雨潇念完，联想白太妃的种种反常之处，对老太太的话已经信了七八分。 但欧阳晟却有诸多质疑：“你被绑进齐王府后，住在哪里？你既然是白惜文的亲妹妹，府里理应人人都认得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1章 千万不要揭穿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老妪含泪继续写着，叶雨潇一边看，一边给她递了条帕子：“她被藏在福寿堂的地窖里，没人见过她。后来逃跑时，脸已被毁容，别人都以为她只是个疯子。” 叶雨潇念完，有些疑惑：“太妃没法生孩子，给丈夫纳妾就是了，何必非要铤而走险地绑架自己的亲妹妹？” 这个问题，欧阳晟回答了她：“庶子无权继承爵位，如果她不偷梁换柱，齐王府的爵位迟早是二房、三房或四房的。” 原来如此，利字当头，的确会让人疯狂。叶雨潇恍然大悟。 欧阳晟问老妪道：“还有一件事，本王尚不明白。齐王府其他人没见过你也就罢了，难道本王的父亲也没见过你？他有没有认出你来？” 床笫之间，总是见过的吧？ 老妪马上又写。 叶雨潇看完，转述给欧阳晟听：“自然是见过的，但每次屋子里都很黑，她看不见姐夫的脸，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她来。” 欧阳晟似乎最在意的就是这个问题，而老妪的回答显然没有让他满意。他背着手，侧身面对老妪和叶雨潇，望着闪烁的灯烛，沉默不语。 他到底是信了老太太，还是没信？叶雨潇拿不准他的态度，只得对老妪道：“要不您先休息吧？您的伤还没好，可别累着了。” 老妪看着她笑了一笑，在纸上又写了几行字，这次她不是写给欧阳晟的，而是写给叶雨潇的。大概的意思是，她原本打算在南疆了却残生，是叶雨潇送给她人皮面具，才使得她有了走出去的勇气。只可惜，回京后有人追杀她，人皮面具也被他们扒下来了。 原来老太太来京城，跟她还有点关系哪？也许冥冥之中，一切因果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既然说起了她被追杀的事儿，叶雨潇便又问了：“您既然被追杀，又是怎么去的秋园？秋园就是您拿着地址和我的画像问路的地方。” 老妪写道：“好像是因为白惜文欠了他们的钱，他们气不过，所以干脆把我放了，好给她添乱。” 原来如此，是欧阳晟压制白太妃的手段起了作用。但欧阳晟对付白太妃的时候，其实也没想到事情竟跟他的身世有关吧？叶雨潇想着，又看了一眼欧阳晟，只见他依旧在望着烛火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像是感应到叶雨潇的目光，欧阳晟转过身来，对老妪道：“你刚才所说的事，本王会去查证。” 老妪却是连连摇头，急急忙忙地又朝纸上写了。 叶雨潇看着道：“她说千万不要查，这件事一旦被人知道，你就成了奸生子了。她冒死回京见你，只是为了提醒你，白太妃对你再好，也不是生母，须得留个心眼，不要全信。” “当年她给你留下印记时，的确心有不甘，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回来，揭穿白惜文的真面目。但现在她已经想通了，凡事不能光顾着她自己痛快，须得多为你考虑。只有白惜文继续当你的母亲，你才能拥有现在的荣华富贵。至于她，等养好伤后，她就会回南.疆，此生再也不会来京城了。” 叶雨潇转述完，已是湿了眼眶。她两世没有享受过母爱，从来不知道为人母者，可以为孩子考虑到这份上。她觉得已经不必再找什么证据了，老太太肯定就是欧阳晟的生母，不然她冒着风险回来，图什么呀？她什么好处都落不着。 欧阳晟似乎一直在想着别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他听老妪说完，什么也没有表示，一言不发地先行离开了。 叶雨潇把笔墨收走，安慰老妪道：“事出突然，王爷一时难以接受也正常。不过他为人正直善良，一定会认您的。我去把止痛药端来，您喝了先休息，咱们把伤养好再说。” 老妪点了点头，却抓住叶雨潇的手不放。 叶雨潇揣度了一会儿，问道：“您的意思是，他认不认您无所谓，但一定要相信白太妃并非他的生母，要提防她？” 老妪面露欣慰，松开了叶雨潇的手，似乎很高兴叶雨潇聪慧，一下子就猜出了她的意思。 “好，我会把您的意思转达到。”叶雨潇拍拍她的手背，起身去把止痛药端来，喂给老妪喝了。 老妪服下止痛药，昏昏沉沉地睡去。夜还长，此处需要人陪护，但叶雨潇担心欧阳晟，便唤了丫鬟来顶替，自己则回房去了。 欧阳晟坐在卧房临窗的罗汉床上，默默地望着窗外的夜空，夜空漆黑无月，仅有零落的几点星子，发出黯淡的光芒。 叶雨潇把暖壶里温的茶水端出来，倒了两盏，又从柜子里取出丫鬟留给她的两碟子点心，摆到了炕桌上。 欧阳晟收回目光，端起面前的热茶：“她歇下了？” “嗯。许是心愿已了，虽然刚才累了这半天，但精神反而比先前好了。”叶雨潇说完，端起茶水，一口气喝完了。 欧阳晟给她另倒了一盏，又拿了块点心递给她。 叶雨潇故作惊恐状：“我今儿知道了你的大秘密，不会被你杀人灭口吧？这点心理有没有下毒？” “有毒！”欧阳晟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隔着炕桌把点心塞进了她嘴里。 叶雨潇嚼着点心，口齿含混不清：“你打算如何查证？” “可以查证的地方多了。”欧阳晟道，“是哪些人把她绑入地窖的，是谁给她送饭的，谁给她接生的，逃跑的时候又有哪些人看见了……” “这些人应该都已经被杀人灭口了。”叶雨潇喝了口茶，吞下了点心。 是，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半点风声露出来。欧阳晟慢慢地转动着炕桌上的茶盏，道：“如果她真是本王的生母，本王不但要认她，还要为她讨回公道。” “老太太不是不让你认吗，怕你的身份被人诟病。”叶雨潇问道。 “本王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如果证据确凿，本王却不认生母，不为她讨回公道，岂不枉为人子？”欧阳晟正色道，“奸生子的身份固然令人诟病，但这不是本王生母的错，更不是本王的错。错的是当年犯下恶行的人，本王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2章 对不起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说得好！叶雨潇面露赞同的微笑，去握他的手。 欧阳晟却是手指轻颤，避开了：“对不起。” “你跟我说对不起做什么？”叶雨潇很是不解。 “查验是为了找到证据，与太妃对质。本王的身份，估计就是这样儿了。”欧阳晟道，“等本王去讨回公道之日，消息一定会传开，到时你会因为本王而被人耻笑。”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叶雨潇不甚在意地道。 “你不怕，本王怕。”欧阳晟眼中含着愧疚，唇边露出苦笑，“这种事，本王一人承受也就罢了，怎能连累你。好在我们只是假成亲，提前和离吧。” “欧阳晟，你什么意思？！”叶雨潇气得拍了桌子，“你刚跟我表过白！” 欧阳晟垂下眼帘，声音轻的有些飘渺：“对不起。” 说过的话还兴收回的吗？！叶雨潇还要再骂他，但想想他突逢变故，心里肯定乱如麻，于是生生地把火气压了下去，心平气和地道：“事有轻重缓急，和离的事以后再说，你先查证据。” 欧阳晟“嗯”了一声，端着已经凉掉的茶，又望向了窗外的夜空。 叶雨潇见他还有心事，疑惑道：“既然你决心已定，那么去做便是，还有什么好烦恼的？” 欧阳晟没有回答，将手中冰凉的茶水一饮而尽，下了罗汉床：“本王要出去一趟，你歇着吧。” “你要去哪儿？”叶雨潇马上跳下罗汉床，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带上我！” “查证据。”欧阳晟去掰她的手。 叶雨潇死活不肯放：“那更得带上我了，这事儿我算是知情人，好歹能给你出出主意。”人在心情低落的时候，身边总得有个人陪着，不然很容易钻进死胡同里，郁结于心，生出毛病来。 欧阳晟没理她，继续掰她的手。叶雨潇灵机一动，大声呼痛。欧阳晟果然不敢再动，无奈应了。 两人换上厚衣裳，披上斗篷，出了门。 夜中的街道静寂无人，欧阳晟不知打了什么暗号，姚鹰犹如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欧阳晟低声交代了他几句，命他去查证据。 姚鹰走后，两人继续前行，顶着风，摸着黑，用脚丈量京城的大街小巷。 欧阳晟天生能夜视，他侧头看去，只见叶雨潇的脸已经被吹得通红，双手也不自觉地拢进了袖子里。 “冷吗？”欧阳晟问道。 叶雨潇毫无形象地吸溜了一下鼻涕，重重地点头。 “以后会更冷。”欧阳晟收回视线，轻声地道，“你回去吧。” “走走就暖和了。”叶雨潇很平静地回应，仿佛没听出他话里蕴含的深意似的。 欧阳晟闭了闭眼，叹息了一声，到底还是把她搂进怀中，使出了轻功。 有轻功加持，速度快了好几倍，但寒风的速度亦快了好几倍，刮在脸上似刀割。叶雨潇感觉到痛，刚“啊”了一声，脸就被欧阳晟按进了怀里。 欧阳晟用自己的斗篷裹住她，掠过高高低低的屋顶，最后落在了一处院子里。 叶雨潇马上去摸他的脸：“你不疼啊？” 欧阳晟侧头避开，抬腿朝里走去。 叶雨潇的手落了空，只得噘噘嘴，追在了他后面。 院中回廊上挂有灯笼，叶雨潇借着这光亮，四下一看，认了出来：“这不是你藏私产的院子吗？”那日欧阳晟带她来过，无缘无故地送了她几屋子的钱物。后来她为了清点造册，还来过好几次呢。 “此院名隐。”欧阳晟在前面道，“是本王的父亲亲自取的。” “所以这院子以前是你父亲的？”叶雨潇加快脚步，追上了他。 欧阳晟似在回忆，唇角多了一抹笑容：“以前父亲总偷偷带本王躲到这里来，只有本王与他，连下人都不带。” “为什么要偷偷躲到这里来？”叶雨潇不解。 “因为有时候我们都嫌太妃太唠叨。”提及白太妃，欧阳晟唇边的笑容骤然转淡。 叶雨潇见他如此，想要转个话题，可一时又不知说什么才好。幸好此时有个老苍头推门出来，转移了欧阳晟的主意力。 老苍头认出是他们俩，便没有过来打扰，远远儿地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叶雨潇想要逗欧阳晟开心，故意道：“这老头是不是耳聋，我们进来半天了他才发现。你送我的金银财宝，可还在后罩房堆着呢，万一被贼人摸进来偷走了怎么办？” 欧阳晟果然笑话她道：“瞧你那小家子劲儿，才多少东西，就怕人偷。再说院外有我父亲留下来的暗卫，贼人哪里进得来。” 叶雨潇见他情绪有所缓和，赶紧再接再厉：“既然来了，你不带我进去看看？我虽然来过好几趟，但除了后罩房，哪里都没去过。” “是要看的。”欧阳晟眉眼一垂，又多了几分郁郁之色。 叶雨潇见他如此，正反省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欧阳晟已是一马当先，带路朝正房去了。她赶紧提起裙子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正房的大门没有上锁，一推即开。两人一前一后地迈过门槛，进了东次间。 欧阳晟熟门熟路地寻着烛台，点燃了蜡烛。叶雨潇抬头四顾，原来这里是一间小小的书房。 书房内的陈设很简单，靠墙两面大书柜，另一面是博古架，临窗设着书桌，书桌两面皆有椅子。 欧阳晟伸手拂过书桌的边沿，落在一方古朴的砚台上：“父亲在世时，时常在这里教本王读书习字。他既是本王的父亲，亦是本王的启蒙老师。” “本王小的时候，只爱舞刀弄枪，让我坐下读书，比登天还难。太妃为此每每要请家法，但每次父亲都把我保了下来，悄悄带来此处，耐心开导，从不打骂。” 原来他是想念父亲了？那天他在秋园就提起来着。叶雨潇安静地站着，当一个倾听者。 “本王的父亲，是个痴情之人，一生没有纳过妾。本王五岁那年，死里逃生回来，高烧不退，神志不清。大家都说本王活不成了，劝父亲纳几房妾，或收几个通房，以延绵子嗣，但父亲全都拒绝了。” “在本王眼里，他是天下最慈爱负责的父亲，无论本王被绑架还是中毒，他都没有放弃过。” “本王得知身中慢性毒药，这辈子都会命悬一线时，无数次想要自行了断，也曾想自暴自弃，花天酒地了却残生。是父亲一再叮咛开导，才把本王拉出了泥潭。父亲对本王说，哪怕这辈子只剩一天，也要活得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本王牢记着父亲的这句话，才在继承爵位后，明明不知道还有几天好活，依旧严格自律，勤学不辍。” “本王的父亲，他孝敬长辈，提携兄弟，爱护子侄，宽以待人，严以律己，他一向是个正派、正直，有担当的人……” 欧阳晟不停地说着，表情却愈显痛苦，最终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了脸。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3章 她为什么要自杀？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他这是怎么了？叶雨潇有些无措，慌忙站起来，却又不知如何安慰。 许久，欧阳晟方才放下手，眼角泛红：“本王不相信父亲会纵容太妃诱绑，强污姨妹。” 叶雨潇恍然大悟。她光顾着想白太妃，却忘了这件事里最关键的人物其实是老齐王。如果没有他的参与，老太太如何生得出欧阳晟来？ 生前一向慈爱方正的父亲，忽然间成了禽兽不如的人，任谁都会受不了吧？叶雨潇走过去，轻轻地拍他的背：“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你不要胡乱猜测，说不准其中还有隐情。” 欧阳晟想了一想，重重地点头：“你说得对，本王不能妄加推断，冤枉了好人。且等本王找到证据后，去当面向太妃问个清楚。” 欧阳晟拿定了主意，心情好转不少，起身道：“回吧。” 叶雨潇点点头，两人并肩出了房门。欧阳晟依旧搂住她，把她的脸按进怀里，施展轻功回到了家。 时辰已经不早，欧阳晟到床上略眯了会儿，便梳洗换衣，上都督府去了。 叶雨潇继续梦游周公，正睡得迷迷糊糊间，忽然感觉有人在推她，睁眼一看，原来是小纂。 小纂火急火燎：“王妃，您快起来，老太太割腕自尽了！” “什么？！”叶雨潇一个激灵，瞌睡全无。 小纂一边扶她起来，帮她穿衣，一边道：“早些时候，银环去给老太太送药，老太太嫌太烫，让她把药先搁下，银环没多想，便把药碗放在了床头的矮几上。谁知银环刚走不久，老太太就摔破药碗，用碎瓷片划破了左手的手腕，等丫鬟们听见响动跑进去的时候，血已经流了一地……” 她明明说等养好伤就回南.疆的，怎会突然自杀？叶雨潇把鞋子朝脚上一套，随手将头发挽了个纂儿，急急忙忙地朝后面赶。 后院西厢房里，丫鬟们正全力按压老太太手腕上的伤口，地上满是碎瓷片和血水，一片狼藉。 老太太已然昏迷，叶雨潇赶着上前，给她诊脉，脉象微弱无力，她几乎要凝神屏气才能诊到。 割腕其实是最慢的一种自杀方式，怎么短短的时间，她就虚弱成这样了？叶雨潇赶紧道：“让我看看伤口！” 丫鬟们解开纱布，露出老太太的手腕来。伤口只有一道，但却又宽又深，看得人倒抽凉气。 这么深的伤口？怪不得！老太太这是抱了必死的心哪！她好容易从南.疆回到京城，结果才见了欧阳晟一面就要自杀？这是为什么呀？叶雨潇实在是想不通。 银环带着哭腔道：“王妃，我们已经给上了止血药了，可是不见效。” 伤口太大了，止血药不顶用很正常。叶雨潇点点头，语速极快地道：“这里太脏了，赶紧把东次间收拾出来，消毒，然后把老太太移过去，我要给她缝合伤口。” 照顾老太太的丫鬟虽然多，但却是分了组的，银环闻言，马上带着她那组的人去了。 叶雨潇又对另一组的丫鬟道：“去拿生血丸备用，止痛药也准备好。” 临时手术室很快准备好了，叶雨潇去了东次间，换上了她特制的手术服，开始给老太太缝合手腕。 伤口太深，得缝两层才行，万幸没有伤到神经，不然她以后连筷子都拿不动了。 她正全神贯注地缝着，门外忽然响起了小纂的声音，又和先前叫她起床一样，火急火燎：“王妃，不好了，太妃带着人过来了！” “拦住她们。”叶雨潇想也不想便道。 “只怕是拦不住！”小纂急得直跺脚，倒还记得手术室是消了毒的，她不能随便进，“太妃带了个面生的婆子，功夫不弱，院门口好几个丫鬟都已经遭殃了！” 有功夫在身的婆子？太妃这是有备而来啊？她复婚的时候，平南王府倒是给了她几名家将，但全在外院，临时调不进来呐。 叶雨潇犹豫片刻，迅速做出了决断，对一旁的彩霞道：“你来接着缝，我出去看看。” “女学”虽然停滞不前，但她在家没少培养新人，霄云院的丫鬟几乎全让她教成了医生护士。 彩霞大惊失色，慌忙摆手：“奴婢不行，不行。” “不是教了你一个月了么，有什么不行的？”叶雨潇强行把针塞进了她手里，“你缝得不好，回头我还能拆了补救，如果让太妃闯进来，那就全完了。” 彩霞听了她这话，反倒镇定下来了：“行，那奴婢就试试，您可千万拦着太妃。” 叶雨潇满意一笑，朝外走去。她的丫鬟就是好，胆大不服欺。不过这么好的丫鬟，为什么是通房人选？想想真是让人头疼。 她刚迈出东次间，就听见小纂在焦躁地念叨：“来了，来了……” 叶雨潇抬头一看，竟正好对上了白太妃的视线。 速度这么快？！叶雨潇暗暗心惊，不动声色地上前几步，给白太妃行礼：“太妃有什么事，派人来吩咐一声就行，哪能劳动您亲自登门。” 白太妃看着她冷笑数声，突然一声大喝：“跪下！” 叶雨潇自然不听她的：“我犯了什么错，非得要跪？还请太妃明示。” 太妃冷着脸道：“婆母让你跪，你就跪，这还需要理由？” 叶雨潇悄悄地瞥了一眼东次间的房门，见丫鬟们都严阵以待，这便放下心来，安心与白太妃打太极：“您虽然是长辈，但也得讲道理，不然跪坏了我，岂不惹我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心疼？” “你少抬平南王和平南王妃出来压人。我今儿就让你知道，你到底是谁家的媳妇。”白太妃说着，把手一抬，“给我掌嘴！” 白太妃身后的一名老态龙钟的婆子马上上前几步，高高地扬起手，朝叶雨潇的脸上扇去。 这便是那名有功夫在身的婆子，她几乎是一路打进来的，霄云院从前院到后院的丫鬟，全被她打伤了。 她这一巴掌下去，叶雨潇的脸只怕就毁了！西厢的丫鬟们见状，齐齐惊呼一声，飞扑来救。 可谁知那婆子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趁着丫鬟们的注意力全在叶雨潇身上，扭身一个飞扑，直直地朝东次间奔去。 糟糕！叶雨潇见丫鬟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心急如焚，赶紧从怀中摸出一枚手术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那婆子的后背掷去。 那婆子的功夫果真不弱，轻巧地一个转身，便把手术刀接在了手里。 叶雨潇趁着她耽误的这点时间，几步赶到东次间门口，拦住了她的去路。 那婆子见拦路的是她，有些犹豫，扭头朝白太妃看去。 白太妃没等她开口问，已是厉声斥道：“燕来，你还在等什么？！” 燕来心一横，举起手术刀，朝叶雨潇刺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4章 受伤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白太妃这是要拼个鱼死网破了吗？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命人刺杀她！叶雨潇震惊不已。 丫鬟们争先恐后地朝燕来冲来，口中大喊： “王妃，快跑！” “王妃，快躲到屋里去！” 叶雨潇也知道该朝屋里跑，可屋里有正命垂一线的老太太，而燕来的真实目的正是她，她如何能把危险引进去！ 眼看燕来的手术刀就要刺向她的喉咙，叶雨潇情急之下，抬起手背去挡，并顺势在掌心里藏了个黄铜做的喷雾瓶。 手术刀凌厉地划过叶雨潇光洁的手背，鲜血马上淌了出来，滴答着落到了地上。距离刚刚好！叶雨潇赶紧将喷雾瓶对准了燕来的眼睛。 但还没等她按下瓶头，就听见砰地两声响。一声清脆，是手术刀落地；另一声闷浊，是燕来轰然倒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是谁出了手？欧阳晟回来了？叶雨潇惊喜抬头，撞入眼帘的却是恒王那张满是阴鸷的脸。 怎么是他？他怎么进来的？叶雨潇着实一愣。 恒王踢了踢倒地不起的燕来，马上便有恒王府侍卫上前，把她朝外拖去。 白太妃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赶紧几步上前，满脸不悦地道：“恒王，这是齐王府的家务事！”至于恒王为何会擅闯齐王府，她这会儿已经没功夫追究了。 恒王本来没理她，只上下打量叶雨潇，但突然却像是会过意来似的，诧异转头：“听你这意思，此人刺杀齐王妃，是你授意的？” 敢情恒王出手，只是以为燕来是普通刺客？早知道是这样，她还不如不开口，让他误会去。现在可好，她自个儿把脏水泼身上了！白太妃又气又心塞，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 “白太妃居然指使人刺杀齐王妃？那这事儿本王可得管一管了。”恒王说着，叫住了正拖着燕来朝外去的侍卫，“过来，把白太妃一并押走。” 白太妃见侍卫果真朝她走来，急了：“恒王，就算你是皇子，也不能乱来！这里是齐王府，不是恒王府，谁让你进来的？！” “恒王是来找我的。”欧阳晟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她好容易下定决心最后搏一回，怎么全都赶在这时候来了？是老天爷要亡她么！白太妃心知计划已败，狠狠地掐着掌心，脸色颓败。 “来人，送太妃去福禧堂。从即刻起，未经本王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福禧堂！”欧阳晟一边朝里走，一边喝令道。 姚鹰马上带着侍卫进来，围住了白太妃等人。白太妃知道再留下去也没什么用了，倒是没反抗，神色颓然地跟着姚鹰走了。 恒王抱着双臂，奚落道：“齐王府可真和睦，别人家婆母惩罚儿媳，不过是罚抄经书，齐王府的婆母却是直接拿刀砍。” 欧阳晟这才发现叶雨潇的右手上裹了块帕子，而帕子上渗透了血。他眸色顿时一凝，一个箭步跨过去，握住了她的手：“人都去哪了？！快拿药来！” 叶雨潇冲他微微摇头，顺带着使了个眼色：“我没事，不用管我。”皮肉之伤而已，要紧的是里面的老太太，而恒王还在这里。 欧阳晟会意，转头对恒王道：“王爷外面请，我们去书房。” 恒王置若罔闻，把玩着从叶雨潇那里拿来的喷雾瓶，问道：“这是什么？” “喷雾瓶，里头装的是辛辣水。”叶雨潇只盼着他赶紧走，回答得十分详尽，“按压瓶头，里头就会喷出水来，这水只要喷到眼睛里，不瞎也残。这瓶子就送给您了，以谢您刚才的搭救之恩。” “有点意思。”恒王对准一名丫鬟的眼睛喷了一下，吓得那丫鬟尖叫闪躲。还好离得有些远，没有伤着。 怎么还不走？叶雨潇头疼不已，只得道：“您先玩儿着，我去处理一下伤口就来。” 她说着，就要推门去东次间。 恒王却突然抬眼，朝推开的门缝里望去：“里头是什么人，值得你拼死护佑？” 她是为了保护老太太才受伤的？欧阳晟倏然抬头。 叶雨潇不慌不忙地道：“是我的一位恩人。她身受重伤，正在动手术，无法见人，还请王爷见谅。” “白太妃为何要行刺你的恩人？”恒王又问。 敢情他刚才全瞧明白了？叶雨潇急着进去，道：“您问我们王爷吧，恕我失陪了。” 欧阳晟亦皱眉道：“恒王，你让她先去敷药！” 恒王却一伸手，把东次间的房门给带上了：“齐王府乃虎狼之地，你还留下做什么？金疮药恒王府多得是，随本王走。” “我的恩人在里面，我得去给她做手术。”叶雨潇看在刚才他出手相救的份上，耐着性子跟他解释。 “一并带回恒王府。”恒王说着，把手一挥，马上便有恒王府侍卫涌了进来。 “恒王！”叶雨潇与欧阳晟异口同声地喝道。 “凶本王做什么？本王乃是一番好意。”恒王一贯阴沉的脸上，此刻却显得特别真诚，“你们都看见了，无论是这位叶大小姐的恩人，还是叶大小姐，留在齐王府都有危险，还不如随本王到恒王府去。本王的脾气虽然不大好，但可从来没动过叶大小姐半根手指头。” 恒王说着，目光落在叶雨潇受伤的手上，啧了一声：“叶大小姐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吧？” 欧阳晟忽地就想起了叶雨潇那天的气话，齐王府太危险了，她还不如嫁给恒王。当时他还因为这番话而生气来着，结果今天她就真遇险了，而且还受伤了。 欧阳晟看着叶雨潇手上浸透了血的帕子，一时间内疚无以复加。他一把托起叶雨潇的手，拉着她朝厅中的座椅处走：“给你敷药去。” “哎，那老太太——”叶雨潇焦急转头。 “先管你的手。”欧阳晟强行把她带到椅子上坐下，洗净了手，再接过丫鬟递来的金创药膏，给她敷上了。他刚才到底在想什么，为何不先给她敷药！ 欧阳晟喉头滚动，想说对不起，却又觉得一句对不起太轻飘，最终只是托着叶雨潇染了血的手指，轻轻地握了一握。 叶雨潇看出他在难过，就势反握住他的手，把他朝跟前一拉，附耳道：“我这真的只是皮外伤，没事的，要紧的是老太太！先前她前割脉自尽，我还没给她缝完针，太妃就来了，我只好让彩霞接着缝，这会儿还不知怎样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5章 人证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欧阳晟一愣，半晌才道：“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等老太太醒了再问。”叶雨潇小声地道，“你赶紧把恒王弄走，我得进去看看她。” 两人正说着，忽闻脚步声，抬头一看，恒王竟已带着侍卫出去了。 他刚才还嚷嚷着要带叶雨潇回恒王府，怎么目的尚未达成就跑了？欧阳晟正奇怪，忽有外头的丫鬟来报：“王爷，王妃，恒王把刚才行刺王妃的婆子带走了！” 他带走白太妃的人做什么？想打探齐王府的秘密？欧阳晟赶紧起身，一边疾步朝外走，一边回头对叶雨潇道：“本王去拦他，老太太交给你了！” 不管恒王要做什么，总算是走了。叶雨潇冲欧阳晟略一点头，朝东次间去了。 东次间里，彩霞已经给老太太缝完了线，只是手还在抖，她到底是第一次上阵，太紧张了。 叶雨潇坐下查看了一番，发现她缝得很不错，好好地夸奖了她一番。 彩霞刚才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她见叶雨潇手上有伤，吓了一大跳。 叶雨潇没空跟她解释，打发她下去休息，凝神给老太太诊脉。 老太太浑身的伤本来就没痊愈，此时又失血过多，情况很不乐观。但她除了为她缝合伤口，止痛生血，防止感染，其他什么也做不了，主要还是得靠她自己扛。 她最担心的是，老太太生出了必死的心，没了活下去的意志，那样她再怎么救治也白搭了。 等老太太醒来，她得约上欧阳晟，跟她好好聊聊才是。叶雨潇想着，交代了丫鬟几句，出了东次间。 东次间外，多出两名侍卫。叶雨潇正好奇打量，姚鹰迎了上来：“王妃，王爷担心再出意外，临时从外院调了两名侍卫来。” 侍卫都是防外敌，哪有防自家人的，等有机会，还是弄几个会功夫的丫鬟来最好。叶雨潇暗自寻思着，问姚鹰道：“王爷去哪儿了？拦住恒王了么？” “回王爷和恒王都在外书房。”姚鹰回答道。 拦住了就好。叶雨潇又问：“外书房在哪儿？我有话要与王爷说。” 她虽然两度嫁入齐王府，但几乎没有去过外院，对格局很不熟。 姚鹰赶紧上前带路，引着她去了外书房。 到了外书房门口，叶雨潇隐隐地听见里面有话语声传出来—— “恒王，今日你来找本王，不是为了去龙虎卫领兵之事么？为何却非要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纠缠？” “你认为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本王可认为它们一样重要。横竖现在三件事，第一件，叶大小姐和她的恩人随本王去恒王府；第二件，那个名叫燕来的婆子，跟本王走；第三件，准许本王去龙虎卫领兵。本王难得来一趟，你好歹得答应本王一桩，不能让本王空手而归。” 叶雨潇在门口略站了站，姚鹰已是上前敲门了。 门内传来了欧阳晟的声音：“进。” 姚鹰推开房门，叶雨潇走了进去。 “叶大小姐来了？如此正好。”恒王上下看了她一眼，转头对欧阳晟道，“你到底答应本王哪一件事，赶紧说。” “一件都不答应。”欧阳晟态度强硬。 “你好大的胆子！”恒王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阴冷。 “本王的胆子，是皇上给的。”欧阳晟神色淡然，却又暗含轻蔑，“你是皇子又如何，且等君临天下的时候，再来对本王颐指气使。” 在熙朝，登上皇位才能手握生杀大权，如果落败，下场比谁都惨，还真没法抖威风。 恒王一时气结，狠狠地盯了欧阳晟许久，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欧阳晟望着他的背影，自嘲一笑：“本王的身世尚无定论，就先畏手畏脚起来了。方才在西厢的时候，本王就该把他给轰出去。” 叶雨潇不愿他难过，走过去拍了拍他的手臂：“他今儿到底救了我，总得给他几分颜面。” “你说得是。”欧阳晟抬头对姚鹰道，“记得回头备一份谢礼，送到恒王府去。” 姚鹰点头应了。 “说起谢礼。”欧阳晟忍不住哼了一声，“恒王和皇后还真是不知感恩，令人心寒。起初明明是你治好了恒王的肉瘤，他们不但不感激，反而步步紧逼。” 叶雨潇耸了耸肩：“或许他们认为，让恒王娶我，就是最大的恩典了吧。” 那可不是普通的肉瘤，而是关系重大的猪尾巴！恒王也就罢了，皇后的所作所为，的确令人不齿，算得上是恩将仇报了。 书房内没有留人伺候，欧阳晟自己动手，倒了一盏热茶，搁到桌上，示意叶雨潇来坐：“你的手好些了么？老太太伤情如何？” “我没事。”叶雨潇走过去坐下，用左手端起了茶盏，“老太太的伤口已经缝合，但人还没醒。” 欧阳晟见她把茶盏端得摇摇欲坠，赶紧伸手接过来，喂她喝了几口。 叶雨潇忽然想起一件事，奇道：“姚鹰不是去查证据了么，怎么回来了？” “没查到。”欧阳晟道，“应该都已经被灭口了。” “那名叫燕来的婆子呢？”叶雨潇问道。 对，燕来！欧阳晟立时站起身来：“本王去审。” “我也去！”叶雨潇紧随而起。 “你还是别去了。”欧阳晟道，“本王用的都是军中的法子，场面不太好看，别把你吓着。” 这个，她不认为这世上有能吓得着她的血腥场面，不过她不懂严刑逼供，去了也帮不上忙。于是叶雨潇从善如流，没有跟着出去，仍在书房里坐了。 墙角的西洋座钟走了将近一圈的时候，欧阳晟回来了。 “如何？”叶雨潇急切问道，“她知道当年的事吗？” 欧阳晟点点头，在她旁边坐了。 叶雨潇忙把自己的茶推了过去。欧阳晟端起来，一饮而尽：“她不但知道当年的事，而且她就是当年看管老太太的人！是她为老太太接生，并把孩子抱给太妃的。” “啊？真的？”叶雨潇惊讶道，“如此说来，我们今天是因祸得福了？如果不是太妃硬闯霄云院，我们也不会发现她身边还有这样一号人。” 她说着，去摸受伤的右手：“我今天这一刀没白挨。” 欧阳晟看向她缠了纱布的手，想象着她挨刀的画面，沉默了一会儿，道：“此生本王不会再让你受伤。” “你快拉倒吧。”面对如此情意绵绵的话，叶雨潇却是掏出一条手帕，故意一甩，打到了他的脸上，“昨儿还说要跟我和离呢，和离了还怎么不让我受伤？啧啧，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古人诚不欺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6章 勇敢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是哪个古人说的？”欧阳晟本有许多伤感，却让她这句话给逗笑了。 “你管是谁说的，反正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叶雨潇把帕子朝袖子里一塞，站起身来，“老太太差不多该醒了，咱们看看她去。” “嗯。”欧阳晟应着，两人朝外走去。 路上，叶雨潇提醒欧阳晟：“此事关乎老太太的名誉，即便你要为她主持公道，也要先征求她的同意。” “那是自然。”欧阳晟点头应了。 两人回到霄云院，刚进门，小纂便迎了上来：“王爷，王妃，老太太醒了，但她一心求死，死活不肯服药。” 叶雨潇与欧阳晟对视一眼，加快脚步，进了后院西厢的东次间。 东次间里，老妪仰面躺在床上，手臂垂在床沿边上，一动不动，俨然一副了无生机的样子。 叶雨潇快步走过去，唤道：“老太太！” 老妪像是没听见似的，没有任何反应。 欧阳晟走过来，跪坐到床边，道：“您之所以一心寻死，是担心只要您活着，太妃便不会放心，给我平添了许多麻烦，是不是？” 老妪终于动了一动，慢慢地转过头来，眼中盈满了泪水。 “可是，她已经登门给我找麻烦了。”欧阳晟说着，握住叶雨潇的右手，举起来给她看，“我与她，仇怨已结，此生无解，无论您是不是活着，这笔账，我都要去跟她算一算了。” 叶雨潇微感诧异，侧头看他。他的态度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强硬了？之前他对白太妃的感情似乎比较复杂，从未将话说得这样直白的。是因为白太妃今儿强闯霄云院，对她起了杀心么？ 老妪嘴唇微动，像是想说什么，但张开嘴，只发出了啊啊的声音。 叶雨潇打算去取纸墨，欧阳晟却冲她摆手，继续说道：“我很清楚，揭露当年的丑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我不在乎。我只要余生的每一个晚上，都能安心睡着觉。” 老妪听着，泪水渐渐溢出，流满了刀痕交错的面颊。 欧阳晟取出自己的帕子，仔细地为她把眼泪擦干了：“我不能把自己所谓的前程和名声，筑在亲生母亲的血泪之上。我要恶人得惩，我要正义声张，我要堂堂正正地叫您一声娘。” 老妪喉咙里啊啊作响，泣不成声。 叶雨潇眼里亦是湿润，思绪忽然飘远。即便在现代，又有多少女子被强.暴后，迫于种种压力，隐而不报。欧阳晟却愿意赌上自己的一切，要为母亲讨一个公道。 他的这个想法，显然与时代格格不入，但她却觉得他做得对极了。隐忍不发，委曲求全，只会让恶人逍遥法外，只会纵容更多的犯罪。 在这一刻，她觉得欧阳晟勇敢极了。 叶雨潇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握住了老妪的手：“老太太，这件事一旦揭露出来，主要会对两个人造成影响。首先是欧阳晟，但他刚才已经说了，他不在乎。其次，是您自己。我知道，被亲姐姐诱绑强辱的名声，不是谁都受得了，但您想想，这件事即便不揭发，您又讨着什么好了？您的嗓子毁了，容貌毁了，半辈子躲躲藏藏不敢见人，儿子还成了别人的。如果揭露此事，您虽然会听些闲话，但从此活着可以受儿子孝顺，死后可以安享子孙后代供奉的香火。我觉得，这后者怎么都比前者强。” 名声的确很重要，但跟之前凄惨的遭遇一对比，好像真的就不那么重要了。 老妪望着叶雨潇，点点头，又摇摇头。 叶雨潇不明所以，又想去拿纸笔。 欧阳晟却马上道：“老太太此生艰辛，哪还会在意这些。她担心的是，她始终还是白家的女儿，无论我们是否揭发此事，无论我是否认她，都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老太太果然连连点头。 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母子，心灵相通哪。叶雨潇突然有些嫉妒，使劲儿地戳了戳欧阳晟的胳膊，才道：“这事儿好办，如果白家愿意配合，老太太就还是他们家的女儿；如果他们反对，那就不当他们家的女儿。反正最主要的是揭露太妃罪行，至于老太太是不是白家的二小姐，有什么要紧？” 仔细一想，的确是这样。欧阳晟缓缓点头：“你说得对。” 叶雨潇轻轻拍了拍老太太的手背，笑道：“您现在有儿子了，就什么都别操心了，一切听他安排吧。您只管好好养伤，等伤势痊愈，咱们告发她去。” 许是她的开解起了作用，又或许是欧阳晟的那一声娘唤醒了她，老太太没有再犹豫，冲她重重地点头。 叶雨潇仔细观察她的神色，觉得她是真的鼓起了面对一切的勇气，终于放下心来。 欧阳晟亦是松了口气，示意叶雨潇一起离开，让老太太好生休息。 叶雨潇起身走了两步，却又回过头来，冲老太太一笑：“您大概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吧？我是齐王妃，您的儿媳妇。” “……”欧阳晟揉了揉太阳穴，“你说这些做什么？” “难道我不是？”叶雨潇转头瞪他。 “假的。”欧阳晟怕跟老太太解释起来很麻烦，先把叶雨潇拖出房门，再才小声地道。 “你告过白了！”叶雨潇狠狠地拧了他一把。 欧阳晟没有再说，默默地转了方向，朝外去了。 叶雨潇忿忿地跺了跺脚，跑回了卧房。 等欧阳晟在外吹了一圈冷风回来，只见叶雨潇趴在枕头上，眼角有可疑的水色。也不知是她刚哭过，还是先前为老太太所流的泪痕未干。 欧阳晟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到底没有过去。她是因为太天真，不知将来会面对什么；但他不能这样自私，任由她承受她不该承受的一切。现在他无须再多说，等到了那一天，她就都明白了。 不过她先前说错了，和离，跟此生不再让她受伤，并不矛盾。前者是保护，后者亦是如此。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7章 谁说我不敢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自从老妪与欧阳晟达成了共识，求生的欲望一天强过一天，伤势恢复的速度加快了许多，让照顾她的丫鬟啧啧称奇。 齐王府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叶雨潇每天照常被各种鸡毛蒜皮的家务事困扰，欧阳晟要么去都督府处理公务，要么去各大营检查操练情况。 但这风平浪静之下，不乏暗涛汹涌，欧阳晟一面派人去了金陵，一面使人拿帖子进了趟宫。 白太妃把持齐王府多年，耳目众多，消息灵通，即便被圈禁在福禧堂，仍旧知晓了府中大概的动向。 只是知道了又如何，她如今跟阶下囚差不多，什么也做不了。白太妃又气又恨，心绪难平，独坐在窗边，紧握着一盏滚烫的茶水，却感觉不到痛。 冯嬷嬷端了一碗燕窝粥来，宽慰她道：“太妃，王爷在吃穿用度上，并不曾短了您的，这件事说不准还有转机。” “死刑犯上断头台前，还会给一顿好饭呢。他这是起了必杀的心了！”白太妃听她如此说，更觉得堵心了，“这十几年来，燕来对我怨念重重，肯定什么都招了。” 冯嬷嬷面色一惊一黯，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白太妃望着窗外苦笑：“只怨我这一生刚强，跟娘家关系平平，妯娌之间也寻常，这一遭难，竟连个来问候的人都没有。” 冯嬷嬷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你要说什么？说我胡扯？自欺欺人？”白太妃抚着鬓边，笑出声来，“什么娘家关系平平，明明是因为那个女人是我的亲妹子，我没法向娘家求助。什么妯娌之间关系也寻常，不过是其他各房仰仗欧阳晟的鼻息，装聋作哑而已。” 冯嬷嬷把燕窝粥放到桌上，道：“太妃，大宅门里，哪来那么多黑白分明？天大的事，不都是糊里糊涂地掩过去的。背后相较的，只有家族的名声，和各自的利益。” “你的意思是……”白太妃的眼睛里，忽然有了神采。 冯嬷嬷微微一笑：“王爷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又如何？他敢说吗？他奸.生子的身份一旦坐实，可就什么都没了。还有靖安侯府，那个女人是二小姐又如何，她们敢认吗？一旦二小姐被奸.污的事传出去，白家的姑娘还要不要嫁人了？所以，您且把心放回肚子里吧，王爷为了他自己，不敢把您怎么着的。顶多私下与您对质一番，出一口气罢了。” 白太妃越听越心宽，不住地点头：“你说的对，这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王爷不蠢，而且还相当圆滑，他不会莽撞的。” “正是这个理，太妃您一定要好好养着，千万别拖垮了身体，您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冯嬷嬷说着，把燕窝粥端起来，递了过去。 白太妃接过燕窝粥，果然放宽了心思，每日能吃就吃，能睡就睡，把自己养的红光满面。 一晃数日过去，欧阳晟着人来请，称他在慎思堂等着白太妃。 白太妃断定他不敢乱来，好生打扮了一番，才气定神闲地去了慎思堂。 慎思堂里，果然除了跪在当中的燕来，就只有欧阳晟一个人，连个伺候茶水的丫鬟都没有。果然，什么深仇大恨，都抵不过名誉地位，荣华富贵。白太妃暗自讥诮，差点笑出声来。 也是，跌落云端的滋味任谁受得了？只要他还想要这个爵位，就得当她是亲娘！至于私下里的态度，反正已经撕破脸了，她也不在乎了。白太妃想着，施施然地在上首坐了，不慌不忙地自己拿起茶壶，倒了一盏茶。 “太妃气色不错，看来近日心情很好。”欧阳晟也不像是急赤白脸的样子，还有闲心与白太妃打机锋。 白太妃轻笑一声：“王爷每日也挺忙的，就别绕圈子了。咱们早日撕掳清楚，该干嘛干嘛去。” “我们亲母子，有什么好撕掳的？”欧阳晟却道。 冯嬷嬷还真是把人心算准了！白太妃讥讽大笑，竟忍不住想要戳穿欧阳晟的伪面孔：“前段时间，你不是恨不得把我逼死么，怎么，如今真相大白，反而不敢说了？来，你说啊！不要怂！ 欧阳晟低头摩挲着茶盏，默不作声。 “怎么，不敢？”白太妃连声冷笑，“要不要我替你说？不就是你其实是个奸.生子么？” 欧阳晟倏然抬眼。 白太妃见他这副反应，竟有出了一口气的痛快感：“燕来跟你说了多少？要不要我重新跟你理一遍？十八年前，我趁着二妹出游踏青，偷偷将她诱拐到了齐王府，毒哑了她的嗓子，把她藏在了福禧堂的地窖里，真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 “过了没两天，我便寻着机会，给她灌了药，再把她送到了王爷的床上。” “她也算争气，才过了一个月，就有了身孕，不枉我辛苦这一场。”白太妃说着说着，竟露出得意笑容，“生孩子也顺利，而且一举得男，终于让我没了后顾之忧。只可惜，后来她跑了，如果她当时就死了，我们一辈子都会是亲母子，和和睦睦，多好。” 欧阳晟握住茶盏的手指骨节发白，语气却是淡淡的：“我不信，我父亲又不是木头人，你把妹妹送到他的床上，他就照单全收？难道他不知道奸.污姨妹是什么后果？” “我怎么可能让他清醒着？自然是提前下了药的。”白太妃笑了一声，“反正他也不亏。” 父亲不知情，他不知情……欧阳晟松开了茶盏，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她是你嫡亲的妹妹，你怎么忍得下心，下得了手？”欧阳晟问道。 “嫡亲的妹妹？”白太妃冷笑了一声，“我乃原配嫡出的长女，而她只不过是继室生的，按理我的身份比她尊贵，但她却因为有亲娘护着，受尽宠爱，处处占先，衬得我像是从大街上捡来的。她不是惹人爱么，我就是要毁了她；看着她倒霉，我就高兴。” 因妒生恨？也不尽然吧？欧阳晟一眼扫了过去：“难道不是因为你无法生育，担心秘密败露后，要么被休回娘家，要么爵位旁落？” 白太妃并未否认：“人生在世，我总得为自己考虑，这也是人之常情。” 事到如此，竟毫无悔意！欧阳晟连饮了几口茶，方把火气压下去：“我没想到，你居然会主动把当年的事讲给我听，倒也有几分勇气。” 白太妃大笑：“讲给你听了又如何？你若是有胆量跟我算账，就不会私下约我了。” 欧阳晟慢慢地把茶盏放下，眼皮一抬，眸色沉静如水：“谁说我不敢？” 随着他话音落地，门帘晃动，从后堂鱼贯走出了许多人。当先的是齐王府久居金陵的老封君狄氏，与她相携而行的，是她的亲家，靖安侯府的老太君项氏。后面跟着的一串，是齐王府的三位老爷，而缀在最后面的，竟是宫里皇上跟前的魏公公。 原来欧阳晟竟叫了这么多人来？！这跟公之于众有什么区别？！他怎么敢？他不要身份地位了？！他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白太妃一时又惊又慌，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8章 多方角力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欧阳晟起身行礼，迎两位老封君狄氏和项氏上座。 狄氏却微微侧身，要将座位让给魏公公。魏公公连连摆手，坚持不肯。狄氏只好让二老爷在上首另设了张椅子给魏公公。 项氏从后堂出来后，就一直紧盯着白太妃，眼中的怨恨之色溢于言表。直到项氏道了声请，她才反应过来，在上首右边的椅子上坐了。 三位老爷在下首落座，目光皆在白太妃和欧阳晟身上来回打转，神色复杂，一言难尽。 欧阳晟唤了丫鬟进来，给众人上了茶水点心，随即又让她退了下去。 狄氏方才在后面乍闻真相时，恨不得立马出来，狠狠地给白太妃几个耳光。但等真出来坐下，仔细一想，却又觉得欧阳晟今日这一出，实在是孤注一掷，狠辣至极，简直是把他们所有人都架在了火上烤。 她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魏公公，再责备地看了一眼欧阳晟，方才缓缓开口：“太妃，刚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白太妃刚才惊慌失措，手足冰凉，这会儿定下神来，反而不怕了，口气冲得很：“我记得您老人家耳聪目明，想必都听清楚了，又何必明知故问？有本事你们把我送到大理寺去，让全天下人都知道齐王府的丑事！” “我还没说什么，你倒先威胁上了！”狄氏大怒，随手一个茶盏砸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她的额头正中，结结实实地撞出一声闷响。 滚烫的茶水混着茶叶，泼了白太妃一脸，疼得她面目狰狞，仪态不再。 而那只空茶盏自她的额头弹落后，呯地一声坠地，跌了个粉碎，碎瓷渣子溅得到处都是。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魏公公，见了这一手，都忍不住暗道一声佩服。这老太太绝对是砸惯了儿媳的人，不然手头不会这么准。 谁知狄氏砸完茶盏，缓了口气，却又对欧阳晟道：“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先就这样，容后再议。” 他就知道是这样。欧阳晟垂头，露出唇边苦笑。 白太妃抹了把脸上的茶水，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原来砸她，只是做给欧阳晟看的，实际上他们根本不敢拿她怎样。 欧阳晟站起身来，面向狄氏，恭敬地施了一礼，道：“祖母，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趁着魏公公在这里，不如现在就把事情说开吧，总不能让他白跑一趟。” 正是因为魏公公在这里，她才不想把事情摊开了说。他倒好，竟拿魏公公威胁起她来了。他今儿请魏公公来，就是故意的吧？狄氏极为不满地看了欧阳晟一眼，却又不得不开口：“把太妃送到金陵家庙去，让她日夜跪在你父亲的牌位前，静思己过，反思忏悔。” 老封君还真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这是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三位老爷揣测着狄氏的意图，各怀心思，眼神闪烁。 白太妃忍不住又想笑了。冯嬷嬷说的真对啊，就算欧阳晟舍得一身剐，其他人舍得吗？大宅门里，果然没有黑白是非，只有家族的名声，和各自的利益。 “祖母，我认为这个惩罚不妥。”欧阳晟对狄氏拱了拱手，道，“太妃用他人之子冒充嫡子，继承爵位，往轻了说，是糊弄齐王府上下，往重了说，可是欺君之罪。您若是重罚太妃，也许皇上知晓后，不会再追究；但若您轻易放过，只怕皇上会不高兴。万一皇上认真计较起来，受罚的可就不止是太妃一个人了。” 功勋之家的爵位继承人，虽然是由各家自主挑选，但最终却是上报给皇上，由皇上审核下旨的。而熙朝明文规定，只有嫡子才有资格继承爵位。白太妃此举，的确算得上是欺君之罪了。 可是，如果他没有揪住白太妃不放，如果他没有请魏公公来，王府大门一关，谁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这孩子怎么就分不清孰轻孰重呢？狄氏觉得头有点疼，火气也一点一点地朝上冒：“你到底要怎样？！” “我要让世人都知道她所犯下的恶行，我要正大光明地认回我真正的娘！”欧阳晟将后背挺得笔直，毅然决然地道，“如果您狠不下心，那就等圣上决断，想必魏公公会如实转告的。” 狄氏是真的恼了，把茶几猛地一拍：“胡闹！” “祖母就当我是胡闹吧。”欧阳晟长袍一撩，跪下了，“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狄氏进退两难，抬眼去看自己的三个儿子，希望他们能出来打个圆场。但三位老爷都打着各自的小算盘，眼神飘忽，根本没留意到老封君递过来的眼色。 狄氏没办法，只得沉吟着道：“那……” 白太妃见狄氏态度起了变化，生怕她讲出灭她性命的话来，连忙抢先对欧阳晟道：“阿晟，我承认对不起你的母亲，可是，我没有对不起你。自从你出生，我就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抚育，耐心教导，严格要求，生怕你有一丁点不好。你父亲死得早，其他几房对爵位虎视眈眈，是我护着你，为你排除万难，让你顺利承袭了爵位。我对你虽然没有生恩，却又养恩，你看在我这么多年为你操劳的份上，也不该这样对我。” 一番话说下来，狄氏颇为动容，还真把刚刚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可是，欧阳晟却嘲讽地笑了一笑：“真的吗？” 他说着，看向了一直跪在堂中的燕来：“太妃是如何把我当成亲生儿子一样抚育的？你来讲。” 燕来这些天以来，没少受刑，但脸上却完好无损，见不到一丝伤痕。她伏在地上，没有抬头，木然地道：“太妃原本是打算把王爷当亲生儿子一样抚育的，可是后来，白二小姐跑了，太妃担心她迟早会回来认亲，便经过多方谋划，在王爷五岁那年，派人绑架了他，想要杀掉他，以销毁‘证据’。没想到，王爷命大，老王爷又肯下死命地寻找，竟让他给逃脱了。” “王爷脱险后，老王爷将他看得很紧，太妃寻了几次机会，都没能杀死王爷，只好命毛玄机，也就是牛老道给王爷进献丹药。齐王府上下都知道，王爷服用了这丹药后，从此不再害怕食人鱼，解除了心结，恢复了健康。但他们不知道的事，这丹药必须每个月都服用一粒，否则便会暴毙而亡。” “王妃想着，有了此丹药牵制，即便白二小姐回来认亲，她也不怕了。可是后来，王爷不知怎地，竟解了这毒，太妃这才着慌，买凶追杀白二小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9章 出妇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绑架幼年欧阳晟的人，居然是白太妃？牛老道向欧阳晟进献丹药，也是白太妃授意的？那丹药居然还有毒，竟让欧阳晟受制了这么多年？这些事，堂上众人皆是第一次听说，个个目瞪口呆。 “祖母，您听见了么？太妃就是这样拿我当亲生儿子抚育的。”欧阳晟唇边啜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口吻说不清是嘲讽，还是苍凉。 “你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狄氏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又是怜惜，又是恼怒，“我常年住在金陵，没有察觉她的这些鬼魅伎俩也就罢了，你父亲怎么也让她蒙蔽了这么久？” “父亲一直当我是她的亲生子，哪里想得到这么多。就连我自己，也是隔了这么多年，才发现端倪。”欧阳晟为父亲辩解着，又道，“说起父亲，还有一件事情，祖母恐怕也不知道。父亲很早便知道了丹药有毒，还以为是自己上了牛老道的当，为此愧疚自责，抑郁成疾，才英年早逝的。” 如此说来，她的长子，是间接被白太妃害死的？狄氏且惊且怒，不由自主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先前她听说受害者是他们白家的二小姐，心里其实是有点无动于衷的。但现在涉及到了自己的亲儿子，感受马上就不一样了。 “白氏，他说的都是真的？？”狄氏厉声喝问白太妃道。 白太妃怎么都没有想到，欧阳晟居然让燕来把这些事都吐露了出来，一时心如死灰，什么都不想辩解了。 看来这些事都是真的了……狄氏跌坐回椅子上，面色悲痛，半晌才道：“你说得对，罚她去家庙，的确是太轻了。还是赏她一杯毒酒，自行了断吧。对外就说她是积劳成疾，暴病而亡。” 她这话，是对欧阳晟说的，然而欧阳晟却定定地看着她，迟迟不应声。 狄氏皱眉道：“你还不满意？” 欧阳晟缓缓摇头：“祖母，如果她就这样死了，能改变什么？她依旧是我父亲的妻子，依旧可以进家庙，安享后代供奉。我以后还得向她的牌位磕头，称呼她为母亲，这跟无罪有什么分别？若干年后，又有谁还记得我们所受的委屈和所遭过的罪？” 狄氏把他这话，前前后后地理了一遍，万般惊讶：“照你这意思，是要将她逐出家门？” 欧阳晟没有作声，但脸上的表情却告诉了狄氏和众人，他正是这样想的。 把白太妃逐出家门，跟将此事公之于众有什么区别？！原来他绕来绕去，还是未改初衷！狄氏气极：“这事儿我管不了，问你外祖母去！” 狄氏想着，就算欧阳晟的生母易了人，但项氏依旧是他的外祖母，只要项氏断然拒绝，再晓之于情，动之于理，欧阳晟肯定就没法再执拗了。 可谁知项氏一开口，说的却是：“我女儿在哪儿？” 她问的是靖安侯府的二小姐，白惜秋。 欧阳晟转身，朝外望去：“进来吧。” 片刻过后，叶雨潇搀扶着老太太，走了进来。 她们刚迈过门槛，项氏就瞪大了眼睛，呼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这是谁？？”她指着满脸刀疤，面目全非的老太太，表情惊恐。 狄氏和三位老爷也都吓了一跳。这，这是靖安侯府的二小姐白惜秋？？ “忘了告诉各位了，太妃不仅毒哑了她的嗓子，还用匕首毁了她的脸。”欧阳晟是故意没提前说的。只有内心愈震撼，才愈能体会到她的痛苦。 “不，不，不……”项氏连连摇头，浑身发颤。但她并未退缩，而是疾步走上前去，不顾齐王府的三位老爷还在场，一把撸起了老太太的袖子。 随着袖子撸起，露出了老太太枯如树皮的手臂，还有手臂上碗大的一块疤。项氏抚着那块疤，忽然间泪如雨下，一把将老太太搂进了怀里：“是惜秋，是我的惜秋！” 她不计形象，抱着白惜秋，激动得嚎啕大哭。白惜秋亦抱着她，无声地流泪。 母女俩抱头痛哭了一会儿，项氏忽然松开了白惜秋，指着她手臂上的伤疤，对白太妃道：“你还记得这道疤是怎么来的吗？那时惜秋才三岁，你嫉妒她比你更得祖母喜欢，骗她去玩炭盆，结果被烧红的炭烫得血肉模糊，落下了终身的疤。没想到时隔多年，你的心肠还是这么狠毒，不肯放过她。” 她说完，又拉着白惜秋的手，一阵数落：“你怎么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傻，让她骗了呢？” 白惜秋含着泪，望着项氏，但却口不能言，只有喉咙里发出啊啊的声响。 项氏就忍不住又哭了一场。等她勉强平复心情，抹干眼泪时，便像是下定了决心，毅然对狄氏道：“阿晟说得对，我女儿的罪不能白受，恶人必须得到严惩。” 项氏竟这么快就站到了欧阳晟那边？！狄氏始料未及：“亲家母，你同意出妇？” “对，出妇！”项氏斩钉截铁地道。 “亲家母，你可想好了？”狄氏深悔刚才不该让欧阳晟去问项氏的意见，但这会儿后悔也来不及了，“靖安侯府一旦有了被休回家的女儿，你的那些孙女们，可就不好嫁了。” “就算不好嫁，那也是她们该受的，谁让她们运气不好，摊上这么个姑母了？反正千错万错，都是白惜文的错，这后果，不能让我们惜秋来承担！”项氏气愤地说着，拉起了白惜秋的手，“你们看看，难道她还不够惨吗？她比白惜文还小好几岁，可是看起来比我这个当娘的还老！你们看看，睁眼看看，她的嗓子哑了，脸毁了，这辈子都没法坦然走在阳光下了！你们如果还不严惩凶手，让她情何以堪！” 耳朵听见，和亲眼看见，完全是两种效果。狄氏看着人鬼不分的白惜秋，竟讲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三位老爷亦是鸦雀无声。这可是白太妃的亲妹子，她也真下得去手。 叶雨潇过去劝了白惜秋几句，扶她到一旁坐了。 项氏擦去泪痕，也回了座位。 狄氏问她道：“亲家母，兹事体大，你要不要先回去，跟靖安侯府商量商量？” “不用，我是他娘，能做主。”项氏很肯定地道。别说能做主了，就算不能做主，也要先把这件事定下来，免得有变数。 狄氏长长地叹气：“看来亲家母是做好面对流言蜚语的准备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0章 吃相太难看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流言蜚语跟我女儿遭的罪比起来，算什么？”项氏的态度竟比欧阳晟还强硬，“再说了，流言蜚语固然伤人，但最终还是得看自己的抵抗力。若是我们自己不在乎，他们就算站到我面前来，我也不怕，反而还要赏他几嘴巴。” 狄氏无话可说。她也是做母亲的，看着项氏这护犊的劲儿，倒也有几分佩服。 欧阳晟见项氏如此爱护女儿，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外祖母，还请您回头挑个吉日，让我认回母亲。” “你要认母，随你，但得先让我认回女儿。”项氏道，“我要先带女儿回府，择日再设宴，让大家都来认识认识她。到时我给你们下帖子，你们可都得来。” 欧阳晟微笑点头：“一定。” 她居然还要大张旗鼓？！欧阳晟这孤注一掷的性子，其实是遗传她的吧！狄氏觉得他们一个二个都任性得很，恼火得抵住了额头。 项氏问白惜秋道：“我看你身上像是有伤，要不要紧？” 白惜秋口不能言，直指叶雨潇。叶雨潇忙道：“之前太妃为了灭口，把老太太打到奄奄一息，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不过现在伤口都已经结疤了，不然我今天也不敢带她来。” 白惜文居然在不久前还打过她？？项氏火气又起，连喝了几口茶才压下去，先向叶雨潇道谢：“辛苦你了。” “夫人这是哪里话。”叶雨潇忙道，“等老太太把身子再养一养，我可以试着为她恢复容貌。” “你竟有这等医术？”项氏又惊又喜，“不过不用着急，怎么着也得等到我宴请过后，我要让大家都知道，她以前遭过什么样的罪。” 叶雨潇明白，众人的同情心愈盛，老太太以后的日子才会愈好过。她体会着项氏的拳拳爱女之心，由衷地替老太太高兴，同时又有点羡慕。 “老太太在南.疆救过我，乃是我的恩人。等她把身体养好了，可以随时找我。我也会时时去看她的。”叶雨潇笑着对项氏道。 狄氏看着她们轻松自在地说话，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这件事，到底还是让他们犟赢了。 她转过头去，对一直没出过声的魏公公欠了欠身：“公公，让您看笑话了。” “这哪里是笑话。”魏公公满脸都是对白惜秋的同情之色，“白二小姐有此遭遇，真是让人痛心。” 听他这意思，竟是站在欧阳晟和项氏那边的？不过也是，他本来就是欧阳晟请来的，能不支持他吗？狄氏暗自一哂，又问道：“现在齐王府要出妇，靖安侯府的太夫人则打算把白二小姐带回去，不知您有什么意见？” 魏公公抬手示意：“诸位请随意，我今天只带了耳朵来。” 是充当皇上的耳朵么？不过无所谓了，既然涉及到欧阳晟的身世，又如何瞒得过皇上？狄氏点了点头，对项氏道：“那就这样吧。” 项氏颔首：“那白惜文和惜秋我都带走了，休书回头你们再补。还有跪在地上的婆子，也让我带走吧，我有很多事想要问她。” 狄氏和欧阳晟都没有意见。三位老爷则是直到现在都没有吭过声，但个个脸上都有喜色，时不时地对一下眼神。 白太妃大概是觉得翻身无望，面色颓败，一言不发，任由狄氏唤了人进来，把她和燕来押出去了。 项氏握着白惜秋的手，起身告辞。欧阳晟和叶雨潇一直把她们送到了二门口，又好生地说了会儿话，方才回到慎思堂。 慎思堂里，狄氏的表情比刚才还要严肃许多，而三位老爷的眼中却是暗藏笑意，似乎兴奋得很。魏公公仍坐在上首单设的那张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心；但仔细看，他好像在惋惜地看着欧阳晟，微微地叹气。 欧阳晟二话不说，先到狄氏面前跪下了：“孙儿不孝，请祖母责罚。” 狄氏看着他，神情复杂：“起来吧，你连自己的前程身家都不要了，我哪还好意思怪你不孝。” 欧阳晟站起身来，垂首不语。 狄氏叹道：“你可知道，你即将面对什么？” 欧阳晟轻声地道：“我心甘情愿。只望祖母看在我仍是父亲血脉的份上，不要嫌弃我的出身，仍认我这个孙儿，让我承欢膝下，代父行孝。” 不管他是什么出身，都是长房唯一的后代，她怎会不认。而且说实在的，他这般行事的做派，狠绝中又带着磊落无畏，实在是让人恨不起来。换位思之，如果是她，她敢不敢赌上所有的一切，只为给生母讨回一个公道？狄氏怀着几分钦佩，心情复杂至极，久久不语。 三位老爷见狄氏迟迟不讲最关键的话，有些着急，眼神满天飞。 二老爷最先没忍住，开口道：“娘，魏公公等着回宫禀报呢，咱们是不是先说说爵位的事儿？” “对，对。”三老爷赶紧附和，“虽说阿晟这孩子一向争气，但到底出身摆在了这里，咱们齐王府的爵位若还是安在他头上，只怕不合适了。” 四老爷亦道：“等皇上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过问的，我们不如自己先把人选定下来，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狄氏不知在想什么，仍旧没出声。 欧阳晟主动表态：“最迟明日，我便会进宫面圣，阐明一切，请皇上另册齐王。至于皇上最终册封谁，那就是几位叔叔的事了。” 他的态度干脆爽快，但三位老爷并不满意。 “咱们齐王府的身家，全在你手里……”二老爷干咳了两声，道。 欧阳晟马上命人捧了一摞账册名目进来：“族中祭田、封田、公中财物等等，我已经清点核算完毕，全部都在这里了。我先将其交给祖母，等新任齐王人选确定后，再由她老人家移交。如果你们发现账目有问题，随时可以找我。” “还有中馈权！”三老爷瞥了叶雨潇一眼。 “赶紧拿去，好像我很稀罕似的。”叶雨潇可没欧阳晟这么好的涵养，唤了丫鬟进来，叫她们把账册一股脑地全倒在了老爷们的身上。 “叶氏，你这是什么意思？！” “舍不得中馈权？可这是欧阳晟自讨的，也是他理应交出来的！” 三位老爷躲之不及，被砸了一身，又疼又狼狈，个个被气得胡子翘起老高。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难道我稀罕你们齐王府的那几个钱？”叶雨潇老实不客气地呸了一声，“你们知道吗，我见着太妃，只是单纯的恨，但见到你们，却是打心底里觉得恶心！阿晟既然敢自揭身世，就摆明了没想再要爵位，你们又何必吃相这么难看？他就算不是嫡子，没资格继承爵位，但你们家那些不成器的儿子们，差事总是他帮忙找的吧？你们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感恩之心？我们不图你们回报，但请和和气气一点，多少顾及一下阿晟的心情总可以吧？你们可不是陌生人，是他的亲叔叔！”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1章 你跟着我做什么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你你你！” 她不但不道歉，还斥责起长辈来了！ 三位老爷气得直跳脚，但又隐隐地觉得理亏，反驳不上来，憋得三张脸通红。 欧阳晟原本想着，若是叶雨潇受欺负，他还是得护一护的，但看这样子，是没什么必要了。 “阿晟，该交的都交了，我们走吧。”叶雨潇懒得再理他们，走过去挽住了欧阳晟的胳膊。 “慢着，他还不能走！”二老爷喝道，“我记得他名下还有不少私产，也该交出来才是。” “私产你们也好意思要？”叶雨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还要不要脸？” “叶氏，你就是这样跟长辈讲话的？”二老爷板起了脸斥道。 “有你这样的长辈？”叶雨潇嗤之于鼻。 三老爷担心二老爷与叶雨潇斗嘴，耽误了正事，忙抢着道：“咱们大熙有律，父母在，不许置私产，未分家，不许置私产。即便是你的嫁妆，也是挂在齐王府户主的名下，只不过标注了是陪嫁而已，对不对？之前阿晟承袭了爵位，是齐王府的户主，所以才利用身份之便，有了私产，认真说起来，其实这也是公中之物，让他交出来，合情合理，没有什么不对的。” “少拿律法压人！”叶雨潇丝毫不让，“他名下的私产，要么是先父赠予，要么是他挣下军功后，皇上赏的，跟你们没关系！” 欧阳晟看着叶雨潇战斗力爆棚地维护他的利益，唇角止不住地往上翘，心里又觉得好笑，她是不是有点太高估他的家底了？自从他的父亲去世，齐王府已经勉力支撑多年；他立战功、领差事，也不过是近期的事，哪有攒下什么私产？ 他仅有的一点黄白之物，早就已经给了她，剩下的，不过是他父亲留下的隐院，和乡下的两处小田庄而已。而隐院是父亲临终前当众赠予他的，谁都抢不走。 当然了，也许在他的三位叔叔看来，两个小田庄，也是属于“不少私产”了，不然不会张口讨要。 就在他想这些的时候，叶雨潇已经又与三位老爷舌枪唇剑了几个来回。三位老爷始终没能讨着好，气急败坏，只得求助于狄氏——“娘，您管管她！” 一把年纪的人了，受了欺负，只会找妈？叶雨潇忍不住乐了。就连一直旁观的魏公公，都偷偷地笑了几声。 狄氏自手腕上取下一串佛珠，慢慢地捻着。这是长子在世时，特意从相国寺求来给她的。如今佛珠犹在，长子却已成了一捧白骨。 狄氏耐心地把每一粒佛珠都捻了一遍，开口道：“给他们吧。阿晟，把你名下的私产钱财，都给他们。” 母亲到底还是维护他们的！就是嘛，一个奸.生的孙子，哪里比得过嫡亲的儿子！三位老爷大喜，得意洋洋地看叶雨潇。 可还没等他们高兴完，狄氏又对魏公公道：“公公，能否请皇上通融，保留欧阳晟的爵位？虽然他并非嫡子，但毕竟是长房唯一的血脉，而且他承袭爵位多年，忠君爱国，屡立奇功，当得起齐王的封号。” 老封君这是什么意思？？？ 敢情给他们一点小恩小惠，是为了封住他们的口，保住欧阳晟的爵位？！ 欧阳晟名下的私产，怎能与齐王的封号相比！ 三位老爷登时就炸了。 魏公公客气地道：“太夫人，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是插不上嘴的。不过您的意思，我一定替您转告。” 狄氏欠身道谢，没有再多话。魏公公是欧阳晟请来的人，自然会在皇上面前为他美言。 魏公公起身告辞，狄氏不顾身份贵重，亲自把他送到门外，给足了辛苦银子，方才回来。 三位老爷坐不住了，炸开了锅。 “娘，阿晟的出身已经明了，他连个妾生子都算不上，怎能继续当这个齐王？” “是啊，娘，他本来就不是我们欧阳家的长孙，当初只是因为他是大哥的嫡子，才让他承袭了爵位。如今他既非嫡，又非长，哪还有资格继续占着爵位不挪窝？” “娘，我们并不是眼红这个爵位，只是奸.生子承爵的事儿传出去，我们都会被人笑话的！” 狄氏没有应声，任由他们闹着。直到他们自己说到舌干口燥，端起茶盏来润喉的时候，才淡淡地说了一句：“爵位的事，是我能决定的么？一切还得等皇上圣裁。” 三位老爷哑口无声。 但利益当前，他们哪里肯忍。三人交头接耳地低声商议了一会儿，竟齐齐命人拿腰牌备马，朝宫里去了。 二老爷是齐王府现存最年长的儿子，三老爷则生了齐王府的嫡长孙，两人对爵位最为眼热。而四老爷则寄希望于站对队，日后好多分一杯羹。 狄氏看着儿子们火急火燎地离去，再看看一脸淡然的欧阳晟，觉得疲惫至极，唤了丫鬟来搀扶，回房去了。 欧阳晟步出慎思堂，天色已黄昏。远处残阳似血，近处黄叶萧瑟。他迎着初冬的冷风吹了一会儿，朝着二门走去，后背笔挺，影子却透着孤寂。 叶雨潇追过来，拽住了他的袖子。 欧阳晟转过头来，面容疲倦，眉心还留有紧皱过的痕迹。他不想叶雨潇担心，勉强露出一抹笑容，但开口时，嗓子却毫无征兆地嘶哑了：“我想单独待一会儿，你先回去，好不好？”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包括他与叶雨潇的婚姻，但此时他只想什么都不管，静静地疗一会儿伤。 叶雨潇点点头，听话地松开了手。 欧阳晟没有去牵马，也没有带仆从。他独自一人走出齐王府，回首深深地看了一眼蓝底金字的匾额，转身上了大街。 天色越走越晚，路上的行人也渐渐稀少，道旁的店铺皆已打烊，只有门前的幌子在风中翻舞。 今日的局面，他早有预料。什么爵位，什么钱财利禄，他毫不在乎。但一想到昔日慈爱的母亲，竟是长着獠牙的毒妇，再想想父亲直到死都蒙在鼓里，还有生母受过的伤害无可逆转，他的心便揪成一团，痛到不敢去深思细想。 欧阳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走得不管不顾。过了很久，他才察觉到背后有人，转身一看，竟是缩着肩，笼着手，脸被吹得通红的叶雨潇。 欧阳晟叹了口气：“你跟着我做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2章 请给我一个机会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盯着脚尖，不作声。 “赶紧回去，我明早就回来了，不会让你的身份尴尬太久的。”欧阳晟劝道。 叶雨潇还是不作声。 欧阳晟狠了狠心，不再理她，转身没入了风中。 他走过大街，穿过小巷，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停在了隐院的门口。 叶雨潇紧跟在他后面，一步也没有落下，走得气喘吁吁，满身是汗。 欧阳晟强逼着自己不去看她，自墙头纵身进了院子，把她留在了门外。 趁着他奸.生子的消息还没传开，明早面圣的时候，该把和离的事儿也提了。他不能留着她一起面对世人的耻笑与讥讽。欧阳晟靠在紧闭的院门上，心头的痛楚又多添了几分。 叶雨潇并没有上前拍门，她转了个身，在台阶上坐了下来，托腮望着地缝中一丛枯草发呆。 她刚走了一身热汗，此时乍一停下，冷风一吹，马上打起哆嗦，阿嚏了好几声。 她只好把托腮的手放下，紧紧抱住了肩膀，好让自己能暖和一点。 可是刺骨的寒风岂是抱肩就能挡得住的，她的手脚渐渐变得冰凉，脸也被吹得生疼。 不知过了多久，院门吱呀一声，忽然开了。 叶雨潇几乎是跳了起来，拔腿冲到了门口。 门内，身材高大的欧阳晟微微垂首，居高临下地看她。他深邃的眸子里含着无数的情绪，但脸上却一丝表情都没有。 叶雨潇以为他会问“你怎么还没走”，然而他只是轻声地吐出了两个字：“进来。” 叶雨潇愣了一会儿，猛地一个飞扑，撞进了他怀里。 欧阳晟犹豫了一下，轻轻地把她推开，关上了院门。 叶雨潇紧追了几步，去拽他的袖子，可是她的手已经冻僵了，连拽了好几下，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揪住。 欧阳晟低头看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没能狠下心来，握住她的手，把她牵进了屋里。 “你一个晚上也等不得吗？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欧阳晟打开柜子翻了半天，翻出一床薄毯，丢给了叶雨潇。 “等什么？等你明天一早跟我和离吗？”叶雨潇接住毯子，抖了抖，抖出一地的灰。 欧阳晟沉默了一会儿，道：“这是我们说好的。” “谁跟你说好了？”叶雨潇嫌弃地把毯子丢到一边，使劲儿地吸溜了一下鼻涕，“我冷！” 欧阳晟只好打住话题，动身朝外走：“我记得库房有火盆和银丝炭。” “在后罩房最西边的屋子里。”叶雨潇跟着跑了出去。 老苍头听见响动，后知后觉地从门房里出来，但看见是他俩，又缩了回去。 在叶雨潇的指点下，欧阳晟果然找到了火盆和银丝炭。两人合力将东西抬到书房，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火生了起来。 叶雨潇凑到火边烤了半天，总算驱散了寒气，捧着脸道：“这火真好，适合烤板栗。” 欧阳晟下意识地起身，就要去买板栗，但他想了好一会儿，还是坐了回去：“你要知道，我马上便是一介庶民，再也没有办法仗着身份和权势，大半夜地去敲开人家的门，给你买板栗了。” 虽然除了齐王这个爵位，他还有左军大都督的差事在身，但熙朝的五军大都督，历来由有爵位的人担任，等皇上收回他的封爵，这门差事，也就到头了。 叶雨潇拿起火钳，拨着炭火，啧了一声：“不就是板栗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夜里买不到，白天再买去。” “由小及大。”欧阳晟却道，“以后我再也没办法保护你了。” “谁要你护着了？” “我会一无所有，没身份没地位，甚至没钱。” “我有钱，我养你！”叶雨潇豪气万丈地道。 欧阳晟哭笑不得，撑住了头。 “乖啦，听话。”叶雨潇摸了摸他的脑袋，“咱们这样频繁地和离，皇上会生气的。” “我现在这样子，是委屈了你，皇上不会怪罪的。”欧阳晟道。 “那恒王呢？你不管了？只要我们和离，他就会继续纠缠我的。”叶雨潇说着，从他怀里把“约法三章”扒拉了出来，“这可是你亲笔写的，你得保证我不被他骚扰，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如果我们和离后，他还是非要娶你，我有办法帮你摆平，这个你不用担心。”欧阳晟很笃定地道。 “怎么，你替我把后顾之忧都考虑好了？所以你是铁了心不要我了？”叶雨潇把“约法三章”揉成一团，狠狠地扔进炭火里，捂住了脸。 欧阳晟看着她的眼泪漫出指缝，顺着手背淌了下来，心好似被重锤猛击，一时连呼吸都停滞了。她居然这样伤心。她认为是他不要她了…… 欧阳晟觉得喉头苦涩得紧，艰难开口：“你知道继续跟我在一起，会面临什么吗？” “知道。不就是闲言碎语吗？我不怕。”叶雨潇哭着道。 “不，你不知道。”欧阳晟苦笑着道，“如果只是闲言碎语，我何至于把你朝外推。等消息传开后，你去串门子，会有人当面嘲笑你；别人家的酒宴，不会再邀请你；你哪怕只是出门逛个街，都会有人冲你吐口水，扔臭鸡蛋；你拿着银子去买东西，掌柜有可能把你朝外赶，宁肯不赚钱，也不做这门生意；即便你躲在家里不出门，也多的是好事之徒，赶来朝你的门上泼粪……” “你的理想，不是开办女学吗？如果你执意不跟我和离，你的女学铁定是开办不起来的。你根本招不到人，即便招到几个不怕事的，官衙也不会允许你开张……” 这么恐怖？是世风果真如此，还是他为了把她吓退，危言耸听？叶雨潇懒得分辨，扬起了一张泪脸：“如果我现在说不怕，你肯定不信。不如你给我一个机会，咱们走着瞧。” 欧阳晟看着她哭肿的眼睛，还有红通通的鼻头，那一声“不”怎么也说不出口。 叶雨潇见他态度有松动，立马转移话题：“炭火不好，我前面快烤焦了，后背却冰凉。” “……”欧阳晟撑住了额头，“简单，翻个面烤。” 翻个面？怎么翻？转身背对着炭火吗？叶雨潇手足并用地挪过去，强行挤进了他怀里：“你帮我挡着风，我就不会冷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3章 心头发烫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怀中突然塞满温香暖玉，鼻端传来茉莉发油的香气，欧阳晟有点走神了。 他明明是打定了主意，下定了决心，要断了叶雨潇的念想的。为此甚至不惜狠下心，让她在寒风中走了那么远的路。可是为什么一见着她的眼泪，就马上心软妥协了呢？ 他的坚持呢？他的原则呢？怎么一到她面前，就什么都可以变呢？ 这个小东西，真是让人为难哪。欧阳晟默默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掏出自己的帕子，一点一点地帮她把眼泪擦干了。 夜已经深了，叶雨潇本来就累，又哭了这一通，疲惫得很，很快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隐院久不住人，床榻上没有被褥，欧阳晟怕她受凉，不敢把她放上去，只得拥着她，坐了一宿。 因想着她昨晚流着热汗吹了冷风，担心她突发高烧，又运起内力，缓缓地为她体内残留的寒气驱散了。 如此一宿过去，叶雨潇在欧阳晟的怀中醒来时，精神抖擞，神清气爽，而欧阳晟神情疲惫，眼下竟有了淡淡的青色。 “咦，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叶雨潇摸了摸他的黑眼圈，抱着他的头直晃，“我饿了！” 她这样子的没心没肺，让欧阳晟完全没办法再沉浸在昨日的情绪中，只能认命地起身，找老苍头要来热水，伺候她洗脸，带她上早市吃早饭。 叶雨潇自从穿越，还是第一次逛早市，见着什么都觉得新奇，活像个土包子。 欧阳晟寻了个有座儿的食摊，要了两碗粥，外加两个烧饼。 叶雨潇看了看面前的粗陶碗，好奇问道：“这是什么粥？看起来很不一样咧。” “七宝素粥、五味肉粥，烧饼是没馅儿的。”欧阳晟摸了摸扎手的粗陶碗，道，“你执意跟着我，以后就只能吃这样的粗茶淡饭了。” “我有钱。你可以点两碗，吃一碗，倒一碗。”叶雨潇自己拿了调羹，递了一把给他。 “我不用女人的钱。”欧阳晟接过调羹，很认真地道。 “少跟我矫情，我的钱还不是你给的，全在隐院后罩房堆着呢，要不要我现在去拿来？”叶雨潇瞪了他一眼，又兴致勃勃地去看那两碗粥，“我每碗尝一半，剩下的归你，好不好？” 她怎会如此无忧无虑？罢了，等她尝到苦头的时候，自然就会退怯了。欧阳晟摇了摇头，把五味肉粥和七宝素粥全推到了她面前：“你先吃。” 叶雨潇迅速干掉半碗五味肉粥，把碗推回他面前，又吃起了七宝素粥。 欧阳晟拿了烧饼递给她，把剩下的半碗粥喝了。 叶雨潇歪着头，笑眯眯地看他：“喝了我的粥，就是我的人了。” 欧阳晟当是没听见，不疾不徐地喝着粥，后背笔直，姿态优雅。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即便坐在路边摊上，也像是拿着金箸，端着玉碗，引来不少人惊讶侧目。 两人吃完早饭，回到了隐院。 叶雨潇惊讶地发现，姚鹰已经带着小纂、彩云和彩霞，把她和欧阳晟的日常生活用品全送了过来，连床都铺好了。 欧阳晟这是打算搬出齐王府，在隐院长住了？算了，管他呢，反正他在哪儿，她就在哪儿。叶雨潇连问都没问，便去给丫鬟们安排住处了。 等她安顿好丫鬟出来时，欧阳晟已经换了身衣裳，准备出门了。 “你这是要进宫面圣？”叶雨潇问道。 欧阳晟点头：“这时候皇上该下朝了。” “我要跟你一起去！”叶雨潇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胳膊，“免得你出尔反尔，跟皇上提和离！” 欧阳晟本来要拒绝，但想想让她跟去，见一见世态炎凉也好，于是答应了。 叶雨潇低头看了看，见自己衣着整齐，就懒得再换衣裳，率先朝外去了。 她刚走出隐院大门，忽然有不明物体横空飞来，叶雨潇躲闪不及，被啪地一声打中了头。 黏答答的液体顺着她的头发，流到了额头上，浓重的恶臭味儿扑鼻而来，让她一阵反胃，差点吐了出来。 这是……臭鸡蛋？叶雨潇被砸得昏头昏脑，怔怔地站在原地，忘了动弹。 不远处聚着三五个妇人，冲她指指点点。 “是不是她？咱们没砸错人吧？” “是她，就是她！以前总在御街上跑吗，咱不是见过吗。” “好好一千金大小姐，怎么就嫁了个奸.生子呢？事先没打听清楚？” “真是丢人，居然还好意思出门。” “照我说，当初那位白家二小姐发现自己怀了孽种时，就该找一条白绫，自行了断。她居然还把孩子生了下来，真是丢咱们女人的脸。” “我听说，叶氏曾跟那个奸.生子和离过的，当初她要是不复婚倒还好了。现在成了这局面，连累得娘家人都跟着丢脸。” …… 她们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叶雨潇终于回过神来，从院门前的马匹上抽出一根马鞭，狂奔着跑了过去，抡圆了胳膊就抽。 妇人们居然一点儿都不怵，非但没逃，反而又摸出了臭鸡蛋，朝着叶雨潇的头上砸。 叶雨潇一边抡马鞭，一边躲臭鸡蛋，还不忘大声地斥责：“你们也是女人，是如何讲得出这些话的？你们的同情心和判断力呢？信奉受害人有罪论有意思吗？白二小姐被绑架凌辱，已经够可怜了，你们不去谴责凶手，反而指责她？欧阳晟拼着爵位前程，为生母讨回公道，乃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们没有资格侮辱他！” 叶雨潇急红了眼，不顾臭鸡蛋糊住了眼睛，把马鞭抡起了风。 隐院的门柱后，欧阳晟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双手用力地攥成了拳头，骨节发白，手背青筋暴起。 姚鹰看得着急，把袖子一撸：“我去帮忙。” “别去。”欧阳晟却道，“让她晓得厉害，就会知难而退了。” 姚鹰只好停住了脚步，心想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昨天才发生的事，今天就传开了。不过也是，白太妃都被休回娘家了，这事儿哪里还瞒得住。 又过了好一会儿，叶雨潇终于赶跑了那几个妇人，顶着满头满脸的臭鸡蛋跑了回来。 欧阳晟望着她狼狈的模样，咬紧牙关，闭上了眼睛。她现在该知道，他为何非要和离了。臭鸡蛋砸在她的身上，但心疼难过的人是他。 叶雨潇埋头跑着，直到到了门柱前，才发现了欧阳晟。她吃了一惊，猛地收住了脚步，小心翼翼地道：“刚才她们的话，你听见了？人的出身，是没法选择的，她们以此羞辱你，是她们愚蠢无知，你千万不要朝心里去。” 欧阳晟愣住了。 她此时已经发现了他在偷看，却非但没有怪他袖手旁观，反而担心他的心情？ 感动、自责、后悔、心疼、难过……无数难以言表的情绪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堵得他眼角发酸，心头发烫。 “阿晟？”叶雨潇见他迟迟不语，想去拍拍他的胳膊，却忽然发现她的手上也沾了臭鸡蛋，赶忙朝回缩。 欧阳晟一把抓住，紧紧地握在了掌心里。 他喉头上下滚动了好几下，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我带你去洗脸。”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4章 久跪不起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哎，哎，你别碰我，我一个人脏也就算了，别把你也弄脏了。”叶雨潇挣着手，试图离他远一点。 但欧阳晟坚持不放，紧握着她的手，把她牵进了屋，又唤了丫鬟打水，亲手帮她洗脸。 “你就一点儿也不怨吗？”欧阳晟仔细擦着她脸上的臭鸡蛋，问道，“你若继续待在我身边，以后这样的事少不了。” 叶雨潇像是没听见，扯着自己的头发直抱怨：“完了，得洗头了。我的头发长，洗一次，再等它干透，得足足半天时间，要是耽误了进宫见皇上怎么办？” 一个直到现在还担心他和离的人，会知难而退吗？欧阳晟忽然觉得他之前所有的想法都好多余。 “你在家安心洗头，我先进宫去面圣。”欧阳晟道，“我向你保证，不会跟皇上提和离的事。” “当真？”叶雨潇把头一抬。 “我发誓。”欧阳晟说着，郑重地竖起了三根手指。 古人一般都重誓重诺，叶雨潇放下心来，冲他挥手：“那你快去吧，我叫小纂来帮我洗头。” 时辰的确不早了，欧阳晟快步出了门，去门口牵马。 姚鹰递了一条新的马鞭过来，道：“原先的那条让太太刚才拿去打人，弄脏了。” 太太，是对没有诰命在身的女人的称呼。姚鹰知道他即将沦为一介布衣，才提前把对叶雨潇的称呼给改了。 欧阳晟接过马鞭，摩挲着纹路凹凸的手柄，沉思不语。 “公子？”姚鹰唤道。 “我本来打算这辈子就这样儿了。”欧阳晟突然道，“但现在我觉得，为了她，我可以做点什么。” 嗯？姚鹰没听懂。 欧阳晟并不解释，翻身上马，扬起了马鞭，朝着皇城疾驰而去。 为什么一定要让她知难而退？他也可以拼尽全力，尝试着为她撑起一把保护伞，把所有的艰难困苦都挡在外面。 她说得对，人的出身无法选择，那他有什么必要自艾自怜。没有祖辈的庇护，他还可以靠自己。 欧阳晟忽然间热血沸腾，雄心万丈，连日来的消沉低迷消失得无影无踪。 进了宫，魏公公专程来接，提醒他道：“皇上听说了您的事，心情很不好，您待会儿进御书房的时候，可得有点准备。” 欧阳晟颔首：“多谢公公提醒。” 魏公公叹道：“都怪这时间太赶巧了。皇上打算为收复失地而练兵，连军饷粮草和场地都准备好了，结果鲁王无子嗣，老臣们都反对。皇上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您身上，想着您已经成亲，肯定能在发兵前生出儿子来。结果您突然自爆身份，让这领兵的人选又落了空，皇上这才大发雷霆。” 练兵之事，欧阳晟早已知晓，此时再经魏公公提点了一番，心里更是有了数。他谢过魏公公，暗自思忖着待会儿见到皇上后要说的话，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皇上果然心情不佳，一见到他便道：“既然你已经自认是奸.生子，又何必进宫见朕，等着夺爵离职便是了。” “臣本来是这样打算的。”欧阳晟俯在地上道，“但今早臣突然想起爱妻以前说过的话，才决定进宫来见皇上。” 叶雨潇以前说过的话？皇上一怔：“什么话？” “臣记得，她曾对皇上说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深受启发。”欧阳晟道，“难道臣是奸.生子，就不是皇上的臣子了？就不能为皇上效力了？爵位、官职，不过是些虚名，并不妨碍臣对皇上尽忠，为大熙效力。臣今日来，就是想告诉皇上，即便臣被贬为一介草民，这满身的功夫犹在，自幼熟读的阵法兵书犹在，领兵杀过敌的经验犹在，臣甘愿以庶民之身，凭借着这些本事，继续报效皇上，为皇上分忧。” 皇上看着地上的欧阳晟，审度良久，目光隐晦不明。 欧阳晟恭谨地以额触地，不见有半分不耐。 不知过了多久，皇上终于出声：“你以为表忠心就够了？你这年轻气盛、顾头不顾尾的性子，若是上了战场，岂不是要出大事？” “皇上教训得是。”欧阳晟嗓音哑然，“臣，这也是没办法了。” “没办法？当真没办法？”皇上拿起一本齐王府呈上来的折子，重重地砸到了他脚下，“你刚发现端倪的时候，怎么不来禀报给朕？非得自己莽撞地把事情办完了，才想起来知会朕一声？你把朕当什么了！” 欧阳晟翻来覆去地体会了一下皇上的态度，真心诚意地再三叩首：“是臣错了。” “既然知道错了，就到外头跪着去！”皇上猛地把御案一拍，就像是积压已久的怒气忽然间迸发，震得那方砚台都抖了一抖。 欧阳晟再度叩首，毫不犹豫地起身，跪到了御书房外的院子里。 这院中铺设的地砖，都是特制的，表面上有凹凸不平的纹路，特别地好看，也特别地……硌人。膝盖跪在上面，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会留下深深的红印；再跪得久一点，印子还会变成青紫色；等到起身，原本凹下去的印记却又会高高地肿起来，疼痛难忍，迟迟不消。 魏公公瞧着不忍，上前对欧阳晟道：“马上要下雪了，这外头冷得很，我去帮您求求情吧。” 欧阳晟连忙摇头：“公公好意，我心领了。我是真心知错，心甘情愿跪着。” 皇上没说让他跪到什么时候，万一把腿跪坏了怎么办？魏公公还要再劝，但转念一想，万一皇上此举是大有深意呢？毕竟寻常人想跪在这儿，还没资格呢，于是他把话又咽了回去。 魏公公对天气的预测很准，半个时辰不到，天上就下起了雪籽。雪籽撒盐般落在院子里，噼里啪啦直响。 下雪籽的时候，比真正落雪还冷，更何况那雪籽被风刮到脸上还挺疼。魏公公又开始不忍心了，寻了好几个借口，进出御书房，明里暗里地提及欧阳晟。但皇上不为所动，始终不开口让他起来。 欧阳晟的嘴唇冻得乌青，但依旧跪得笔直端正，没有半点偷懒耍滑。 这人也太实诚了，皇上又没出来看，他何至于如此？魏公公跺着脚，直叹气。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5章 你今天怪怪的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下午时分，雪籽变成了片片白雪，洋洋洒洒。院子里很快积了一层雪，跪在院中的欧阳晟也几乎变成了雪人儿。 从早到晚，整整一天，直到日暮西下，皇上摆驾回了后宫，也没说让他起来。 欧阳晟滴米未进，滴水未饮，浑身冰凉。 魏公公踏着雪过来：“您赶紧回去吧，宫门马上就要落锁了，您若是还跪在这儿，只怕不合规矩。” 皇宫之内，除了皇上本人，还有当值的侍卫，是不允许任何其他男人过夜的，即便是成年的皇子也不例外。欧阳晟点点头，谢过魏公公，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很想保持仪态，站得稳一点，但跪了这么久，腿早就僵了，身子不由控制地一晃，差点摔倒在地。 魏公公赶忙扶住他，又唤小徒弟抬软轿来。 欧阳晟却是摆手，自己强撑着站稳了：“不必麻烦，我没有那么娇气。” 他拍拍身上的雪，别过魏公公，一步步朝外走去。 他此时的膝盖，一定疼痛难忍，浑身也冰冷似铁，但从外表看去，他依旧挺直如松，步履沉稳，保持着最佳的仪态。魏公公见了，不禁又是感叹，又是佩服。 欧阳晟刚出宫门，叶雨潇就飞扑了过来，将他上下打量：“你头上怎么都是雪？脸色也好难看，是冻着了吗？” “不妨事。”欧阳晟轻描淡写地说着，又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你一整天都没回来，我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我本来想进宫去的，但递了牌子，却没人回应，只好在这里等了。”叶雨潇说着，抓起他的手腕，就地诊脉，“是不是皇上打你板子了？” “我的脉象，像是挨了板子么？”欧阳晟道，“我看你这医术，还有待提高。” 居然调侃她？看来心情还算不错。叶雨潇放下心来，帮他拂落头上的雪，拉着他上了马车。 车内暖香袭人，红泥小炉上煮着茶水，正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叶雨潇倒出一盏，塞到他手里，道：“这是我用药材煮的红糖姜茶，虽然有点苦，但是暖身驱寒效果一流，你赶紧喝了吧。” 欧阳晟一口饮尽，果然没过一会儿，从头到脚都变得暖烘烘了。 他将空盏还给叶雨潇，四下打量车内布置，问道：“这马车是哪儿来的？我记得交代过姚鹰，除了我的日常用具，其他所有东西都留在齐王府的。” “我知道。姚鹰今天跟我讲过了。”叶雨潇道，“这是我的陪嫁，总不能也留在齐王府吧？”平南王府为她准备的嫁妆，涵盖了方方面面，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她名下不仅有马车和车夫，甚至还包括至少五年的草料…… 自从今早过后，欧阳晟的心境已经完全发生了改变，此时他沉吟片刻，对叶雨潇道：“你派人去把嫁妆都搬出来吧，隐院尚有几间空屋，放得下。你的陪房和丫鬟们，都打发到女学住去，让他们趁着最近有空，多看看你编的那几本书，学学照顾病人，学学缝针上药。” 叶雨潇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好。” “这么听话？不怕我把你卖了？”欧阳晟斜倚到大迎枕上，唇边啜着笑。 “你是让我把嫁妆搬到隐院去，不是搬回平南王府去，看来你真的没跟皇上提和离。”叶雨潇高高兴兴地道，“只要你不跟我和离，说什么都好。” “傻瓜。”欧阳晟低声一笑，躺了下来，“我睡会儿，到了叫我。” 叶雨潇点点头，给他盖上了薄毯。 欧阳晟昨夜未眠，今天又跪了一整天，困顿不堪，刚躺下便沉沉睡着了。 等他一觉醒来，人已在隐院卧房，额头上覆着热毛巾，身上盖着厚被子。叶雨潇则坐在床尾，正看着他的膝盖掉眼泪。 “哭什么？”欧阳晟坐起身来，嗓子又干又疼，几乎出不了声。 “你这是跪了多久？”叶雨潇抹了抹眼泪，继续给他擦活血化瘀的药油，用力地揉搓。 “没跪多久，总比挨板子强，是不是？”欧阳晟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今天的头发，是牡丹花味儿的。 叶雨潇看着他的手，眨了眨眼：“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哪里怪了？”欧阳晟扬眉。 “呃……嗯……怪俊的。”叶雨潇冲他扮了个鬼脸。 “肤浅！”欧阳晟随手抓起枕边的一方帕子，揉成了一团砸她，“去端饭，我饿了！” 叶雨潇嬉笑着跑开，转瞬端了一碗粥来。 “喝粥？”欧阳晟皱了皱眉。 “魏公公刚才打发人来过了，说你今天一整天没吃东西。你饿了这么久，胃里都是空的，还是先喝粥好。”叶雨潇解释着，又是心疼，又是恼火。皇上也太狠心了，居然罚他在冰天雪里跪了一整天，还不给饭吃。 “不好。”欧阳晟拒不喝粥，“灌一肚子的汤汤水水，回头得一直跑净房。” “我知道你膝盖疼，起身不便。”叶雨潇把粥碗放下，体贴地从床底下摸出个东西给他看，“瞧，我给你准备了夜壶！” 夜……壶？？欧阳晟唇角微抽：“我还没老，拿走！” “这跟老不老有什么关系？病人都用这个。”叶雨潇不以为然。 她放下夜壶，去洗了手过来，再次把粥端到了他面前：“我喂你？” 欧阳晟不说话，以沉默抗拒。 然而叶雨潇却当做了默认，舀起一勺，塞进了他嘴里。 “我熬的，味道如何？”叶雨潇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你熬的？”欧阳晟万分诧异，便忘了抗拒，细细地品了一品，“你竟会熬粥？味道还真不赖。” “我找厨娘要了食谱，用秤称的食材。用料精准，自然不赖了。”叶雨潇得意洋洋地道。厨娘也是她的陪嫁，平南王府给她准备的嫁妆，足够她一个人安稳富足地过一辈子了。 用秤称取食材来熬粥，亏她想得出来。欧阳晟忽然想起点什么，问道：“用的是你称药材的天平吧？” “对，你怎么知道的？”叶雨潇又舀起一勺粥，喂到了他嘴边。 她经常提的一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对，做实验。她是把熬粥当成了做实验吧？欧阳晟哑然失笑，不知不觉地被喂完了一整碗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6章 撩拨也不挑个好时候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黑夜如墨，月明似镜，月光下，雪花片片飘落，静谧而优美。 叶雨潇趴在窗前，看了一会儿，扭头问欧阳晟：“你还不睡？” 欧阳晟摇头：“先前睡多了，这会儿反而不困了。” “那我陪你看看书吧。”叶雨潇起身翻出两本书，上了床。 两人并排靠在床头，欧阳晟手中一本《孙子兵法》，叶雨潇则捧着一本《神农本草经》。 欧阳晟看了一会儿，探头去瞅叶雨潇的《神农本草经》：“你每天都看医书，不嫌腻？” “学无止境。每次看都会有新的收获。”叶雨潇拍了拍他的《孙子兵法》，“你难道不是一样？” 两人相视一笑。 “真好。”叶雨潇感叹道。 “哪里好了？”欧阳晟诧异问道。 “以前你每天要去都督府，我每天要管家，两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时间像现在一样，大家一起安安静静地看看书，说说话。”叶雨潇道。 以前的确没时间，但并不完全是因为忙，而是因为他们自从成亲，大事小事就没断过。恒王、夺中馈权、尚雍院失火、老太太挨打…… 即便是现在，他们依旧处于纷争的漩涡，只不过是她心态够好，才觉得心满意足。 欧阳晟侧首看她，烛光下，她双颊红润，眼睛亮过天边的星子。他不由得就勾起唇角，起了跟她谈谈心的兴致：“你为什么会想到学医术？” 为什么会学医啊……那是因为她在孤儿院的时候，总是生病，又得不到及时的医治，一年到头都病病歪歪的。从那时候起，她就起誓，以后若是有机会，她一定要好好地学医，这样生了病，就能自己治了。 不过这些都是穿越前的事，她如何跟欧阳晟说？至于本尊为何要学医，她不知道哇。叶雨潇咬着指甲盖，颇有点为难。 欧阳晟看着她这样子，忽然想起些什么，若无其事地道：“你是因为母亲病逝，才想到要学医的吧？” “对，对，就是这样。”叶雨潇连连点头。 点头点得跟真的似的，欧阳晟暗暗地笑了笑，又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心愿？” “我最大的心愿，不就是把女学办起来么？”叶雨潇把手肘搁到书上，托起了腮，“虽然现在暂时办不了，但先培训一下丫鬟婆子也行。” “教医术的女学？你到底要做什么？”欧阳晟很想戳一戳她圆鼓鼓的腮帮子，想了想，忍住了。 “自然是……不行，不能说，说了你肯定会反对。”叶雨潇想着平南王府诸人的态度，果断摇头。 “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么？还不能说？”欧阳晟说着，掀开被子，打算下床。 可是躺了这半天，他跪伤的膝盖已经僵了，只要一动，就钻心地痛。他忍了半晌，才勉强把一条腿搭到了床沿上。 “你要做什么？去净房吗？”叶雨潇连忙爬了起来，“我给你拿夜壶。” 能别提夜壶吗？欧阳晟断然拒绝：“你躺下，不用你管。” “我是你的娘子，我不管你，谁管你？”叶雨潇理直气壮地说着，跳下了床，蹲身去床底下摸夜壶。 “到目前为止，你还只是个假娘子！”欧阳晟生怕她真把夜壶拿出来，赶紧放狠话。 “假娘子怎么了？假娘子就不是娘子吗？”叶雨潇在床底下摸索着，完全没有被打击到。 欧阳晟只好忍着痛，赶紧把另一条腿也挪到了床边，强撑着站起来，踉跄着朝净房冲。 叶雨潇终于摸到了夜壶，直起身来，却发现他已经钻到净房的帘子后去了。她只好把夜壶放了回去：“切，男人的自尊。” “要不要我扶你？”叶雨潇追到净房门口，隔着帘子问道。 她这样站在帘子外，他如何敢如厕？欧阳晟咬牙切齿：“叶雨潇！” 他还以为以后不需要念清心咒了呢，看来是他想多了。 “吼什么吼？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叶雨潇嘀咕着，跑回床上，钻进了被子里。 今天隐院的火龙都烧起来了，但毕竟才烧了一天，比起齐王府，还是冷了点。 欧阳晟生怕叶雨潇还会来捣乱，迅速解决完问题，洗了手，回到了床上。 叶雨潇一个翻身滚了过来，抱住了他的腰。 欧阳晟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呼吸也乱了。他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心跳和呼吸渐渐平复，方才道：“你做什么？” “不做什么，睡觉。”叶雨潇说着，把脑袋埋到了他胸前。 这样他怎么睡？他是个男人，而且功能很正常。欧阳晟的呼吸又乱了，只得道：“你压着我的膝盖了。” 叶雨潇“啊”了一声，赶紧松开了手。 真是的，撩拨他也不挑个好时候，他现在连上净房都困难，还能干点啥？欧阳晟毫不留情地把她推到床的另一边，裹好了自己的被子。 他还惦记着和离么？碰都不让她碰。叶雨潇瘪了瘪嘴，缩成一团，委委屈屈地睡了。 晨曦微亮，雪后初晴，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叶雨潇披衣起床，小纂摘了屋檐下的冰凌，献宝般地捧来给她看。 “公子呢？”叶雨潇看看空了一侧的床铺，茫然问道。 “公子刚去书房了。”小纂道，“宫里来了人。” 宫里来了人？皇上昨天才罚他跪了一夜，这时候宫里来人，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吧？叶雨潇赶紧把衣裳穿好，随意梳了个发髻，赶去了书房。 书房里，欧阳晟面向皇宫的方向跪着，魏公公正在代皇上申斥他。 叶雨潇躲在门外听了一耳朵，觉得皇上真是过分极了。欧阳晟昨儿都跪了一天了，居然还不放过他，让人追到家里来骂他，难道奸.生子是他的错吗？ 魏公公替皇上用了好些诸如愚蠢、糊涂、令朕失望之类的字眼，终于结束了申斥，上前一步去扶欧阳晟：“您快起来吧。” 欧阳晟借力站起身来，请魏公公坐了。 叶雨潇为了方便偷听，抢过丫鬟手中的茶盘，亲自端了进来：“魏公公，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我们这院子窄小，诸事又不全，招呼不周，您可千万别见怪。” 魏公公赶紧起身接茶，道：“您来得巧，我这儿正有个消息要说。”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叶雨潇忙问。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7章 你打算什么时候生儿子？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消息本身没有好坏，但看听到的人是怎么想了。”魏公公看了欧阳晟一眼，道，“皇上今早已命人拟旨，责令京兆尹去靖安侯府，将他家的大小姐白惜文捉拿归案。” 京兆尹？捉拿归案？皇上这是要给白氏定罪？叶雨潇和欧阳晟都是听得一愣。 魏公公又道：“皇上还说了，白二小姐曾遭过什么罪，就让京兆尹如何行刑。” 皇上是在借此表态么？他是要告诉世人，欧阳晟做的没错，可恶的是凶犯，而白二小姐是无辜的吗？有了皇上这态度，何愁老太太以后受人非议？欧阳晟的处境也会好很多吧？ 叶雨潇欣喜若狂，毫不犹豫地跪下，朝着皇宫的方向磕了个头，高呼：“皇上英明！” 依着叶雨潇的性子，昨儿见了欧阳晟的膝盖，还不知在心里骂过多少趟皇上，这会儿转得倒是快。魏公公忍俊不禁，又去看欧阳晟。只见欧阳晟眼中虽有欣慰之色，但更多的怅然，魏公公不禁心生同情，抚育他多年的母亲，忽然间成了仇人，哪怕大仇得报，心里肯定还是不好受的吧。 魏公公默默地叹了口气，道：“我还要去一趟靖安侯府，就不久留了。” “我跟您一起去吧。我去看看老太太。”叶雨潇忙道。 欧阳晟一把拉住了她：“今天靖安侯府肯定人仰马翻，你去凑什么热闹。要看老太太，改天再去。” 叶雨潇心想也是，从柜子里翻出驱寒的膏药，把魏公公送出了门。 魏公公接过膏药，很是感激：“自从您上次托人给我捎了这东西，我的老寒腿好多了。” “您要是用着好，记得多跟人夸夸我的医术。”叶雨潇此时心情颇佳，开着玩笑道。 “一定，一定。”魏公公笑着走了。 叶雨潇回到书房，只见欧阳晟站在窗边，背着手，仰首看着窗外的一株枯树，唇角紧抿，神色复杂。 叶雨潇走过去，探身看他的脸：“你不高兴吗？” 叶雨潇的脸忽然出现在眼前，欧阳晟瞬间回神：“没有，我很高兴。” 但叶雨潇还是看到了他眼底的落寞，登时局促起来：“我是不是表现得太开心了，忘了你虽然高兴，但还是有难过。” 欧阳晟忍不住捏了她的鼻子：“你开心你的，管我做什么。”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叶雨潇噘着嘴嘟囔，忽然又疑惑，“皇上为何会突然插手此事？是不是你昨天跟他说什么了？” 欧阳晟还没回答，她自个儿又恍然大悟起来：“我知道了！你昨天就是为了求皇上这件事，才跪了一整天的，是不是？” “皇上的圣意，岂是我能左右的？我和你一样，刚刚才得知此事。”欧阳晟说着，抬手摸了摸她随意散漫的发髻。不过，他的确不想再让她受委屈了。他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个能耐，但他会拼尽全力，毫不保留。 “哎，你最近很爱摸头咧？”叶雨潇深知古代发髻易散，紧张地护住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欧阳晟道。 “为什么？”他居然还有理由的？叶雨潇很是惊讶。 “因为你的头发蓬蓬松松，连个髻都没梳好，而且又不插首饰，很好摸。”欧阳晟一本正经地道。 这是夸她，还是贬她？叶雨潇很生气：“你知道女人梳个头有多难吗？”刚才她要是梳好了头再来，魏公公早走得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你连梳头都怕麻烦，要梳头的丫鬟做什么？还不如买个懒梳妆得了。”欧阳晟发现他刚才那一摸，叶雨潇耳旁的头发居然垂下来了，他赶紧给她拢了上去。 “懒梳妆是什么？”叶雨潇好奇问道。 “回头送你一个，你就知道了。”欧阳晟道。 估计就是假发头套之类的，叶雨潇猜测着，牵了他的手，“你过来坐下，我给你看看膝盖。刚才你又跪了半天，肯定更肿了。” 欧阳晟嘴上说着没事，但还是任由她牵着坐下，挽起裤腿，露出了膝盖。 他的膝盖上，昨日深深浅浅的印子已经消退，但却高高地肿起，青中透紫，就像两个染了色的胖馒头。 叶雨潇拿来药膏，给他涂抹，道：“我让人给你做两个跪得容易吧？” 跪得容易？那是什么？欧阳晟正想问，门外传来姚鹰的声音：“公子，鲁王来了。” “哎呀，我差点忘了。”叶雨潇抬起头来，“他昨天就来过了，但是你不在，我只好让他回去了。” 欧阳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对着门外道了声“请”。 叶雨潇连忙给他涂完最后一点药膏，贴上防粘的纱布，放下了裤腿。 欧阳晟扶着她的肩膀，站起身来。 “是不是很疼？”叶雨潇担忧道。他这种性格，如果不是疼得特别厉害，是不会扶她的肩膀的。 “无妨，他进来了我就坐下。”欧阳晟说完，顿了一顿，又道，“不要跟他讲膝盖的事。” “知道啦。”真是的，谁会特意跟别人讲这个。叶雨潇说完，站在他旁边没动，待会儿他坐下的时候，膝盖肯定也会很疼，她可以悄悄地扶他一把。 不多时，章诚轩迈着大步，走了进来，手上还托着一只瓷瓶，瓶身上贴着个条儿，上书三个大字：化瘀膏。 叶雨潇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章诚轩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对欧阳晟道：“我听说你昨天在御书房前跪了一天，今儿特意翻出一瓶内造的化瘀膏，给你送来了。” 好了，这下不用瞒了。叶雨潇笑着去扶欧阳晟：“赶紧坐下吧，站久了，膝盖会肿得更厉害。”不得不说，章诚轩真的很会照顾人的情绪，他肯定知道欧阳晟即将被夺爵，所以自己也没有自称本王了。 “你消息可真灵通。”欧阳晟无奈地看了章诚轩一眼，让叶雨潇扶着坐了下来。 叶雨潇安顿好欧阳晟，再接过化瘀膏，谢过章诚轩，退了出去。男人们聊天，她就不掺和了。 丫鬟进来上了茶，章诚轩端起茶盏，感慨道：“欧阳晟，你胆子可真大。” “那还得感谢王爷在阵前的教导，不然这胆子练不出来。”欧阳晟淡定地开着玩笑，吹了吹茶水，“咱们一起打过仗，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那些同情的话，惋惜的话，惊讶诧异的话，就不要讲了。” “行，不讲。”章诚轩喝了口茶，把茶盏朝茶几上一顿，“我就问你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生儿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8章 注定伤心难过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欧阳晟一口茶水差点呛到气管里，连咳了好几声：“我记得，你比我还年长一岁，连亲都还没成，倒关心起我什么时候生儿子来了。” “我这不是正后悔么？”章诚轩满脸懊恼，“我要是早些成婚生子，如今也不至于这般着急。” 欧阳晟心中一动：“是为了收复前朝失地的事？” 章诚轩点了点头，道：“其实，皇上发兵，至少是三年后的事了，现在先让我把兵练着，等三年后我有了子嗣，那帮老臣无话可说，不就可以让我上战场了？” “你说的轻巧。”欧阳晟毫不犹豫地给他泼冷水，“你现在连媳妇在何方都不知道，还儿子呢。” “儿子容易，成了亲就能生。倒是这媳妇的人选……”章诚轩拿手指敲着茶盏盖子，显得十分为难，“你帮我瞅瞅，这满城适龄的贵女中，有谁是宜男之相的。” 欧阳晟这回没被茶水呛到，而是改喷了：“你让我帮你瞧谁会生儿子？我又不是后宅的老夫人！”就算是功勋世家的夫人们，相媳妇看的也是德容言功，有谁看会不会生儿子的！ “我倒是希望后宅有个老夫人。”章诚轩幽幽叹道。 他父母早亡，族中凋零，还真没人帮他干这事儿。欧阳晟想了想，道：“你还是先看看谁对你有意吧。说句不好听的，你这种人，看起来风光无限，实际上是在刀尖上讨生活，并不是谁都愿意把女儿嫁给你的。” “谁说不是呢……嫁进武将家，就要做好守寡的准备。”章诚轩轻声叹道，“你看平南王的两个儿媳，虽然没有守寡，但跟守活寡也差不多，夫妻间多少年没见面了。” 武将之家，人前有多少风光，背后就有多少辛酸。 欧阳晟沉默片刻，道：“为国尽忠，是我们身为臣子的职责，这话你我之间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要外道。” “我是替武将家的媳妇们感慨，我自己是巴不得上战场的。战死在疆场，总好过老死在床上。”章诚轩哈哈一笑，脸色忽而又严肃起来，“前些时，沛国公托人去探过我的口风，有意把他家大小姐许配给我。” 沛国公？皇后的娘家？欧阳晟故意装作听不懂：“沛国公家的大小姐曾与我相看过，模样不错，人也聪明，与你还是相配的。”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章诚轩知道他是故意装傻，十分不满。 欧阳晟收起了那几分漫不经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皇上春秋正茂，你又何必这么早泾渭分明。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莫非是因为苏三小姐？” 苏素彤是他曾经深爱的人，如今却委身于恒王，他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有芥蒂的，所以才这么早就站到了荣王那一边吧？ “胡说，我是为了皇上的江山社稷，天下的黎民百姓。”章诚轩断然否认，但显然有点中气不足。 “心悦过就是心悦过，你又何必否认？即便物是人非，当初的感情也不是假的。”欧阳晟道，“不过这事儿还真不能怨恒王，说句你不爱听的，若非苏三小姐自己贴上去，恒王难道会强迫她不成？” “那也该给她一个名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清不楚。恒王私德如此，如何堪当大任？”章诚轩说着，有了几分不耐，“此事我主张已定，你无须多说。” 欧阳晟转头看向满墙的书籍，不作声了。他本来还想举荐一下自家的大姨子，但章诚轩过早涉入皇储之争，很容易让人当成出头鸟，为了平南王府着想，他还是不当这个媒人了。 章诚轩迎着光，打量欧阳晟片刻，道：“你别光顾着说我，你自己呢？恒王直到现在都不肯放弃叶氏，想必你跟他也一定会势不两立吧？” “私是私，公是公，不可混为一谈。”欧阳晟回过头来，正色道，“再者，身为人臣，我只忠于皇上。” “在我面前，你也不肯说实话？欧阳晟，你这样很没意思。”章诚轩“呵”了一声。 这就是他的实话，只是他已经钻进了牛角尖，不肯信罢了。欧阳晟知道劝不动他，只得故意自嘲一笑：“以我现在的身份，有必要考虑这些事吗？有这功夫，我还不如想想要怎么做，才能让皇上原谅我一二，另赏给我一份差事，让我养家糊口。” 章诚轩听他这样说，倒有了些愧疚，觉得自己刚才不该提那些话：“你的才能有目共睹，并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有丝毫的改变。等皇上再议练兵的人选时，我一定会推举你。” “千万别。”欧阳晟忙道，“圣意难测，你别因为我栽了进去，还是专心找媳妇生儿子吧。” “你我兄弟一场，我怎能不为你打算？”章诚轩诚心诚意地道。 “既然你认我是兄弟，就听我一句劝。”欧阳晟不顾膝盖疼痛，强撑着站起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别把自己的喜好摆在脸上。你支持荣王，无可厚非，但又何必让所有人都知道？” 章诚轩垂首望着茶盏，许久方道：“你膝盖有伤，不要久站。” 这便是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了，欧阳晟忍不住喟然长叹。 章诚轩也没了跟他继续说亲事的心思，起身告辞了。 章诚轩刚走，叶雨潇就溜了进来，一通猛问：“他最近是不是在四处相亲？他有没有看中的姑娘？他有没有提及我家二表妹？哪怕只言片语？” “不提才好。”欧阳晟心情低落，眉眼低垂。 “为什么？”叶雨潇不解。 “他铁了心要为荣王当说客，只怕已经被很多人盯上了。”欧阳晟叹道，“不然那帮老臣也不会在练兵的节骨眼上，突然搬出个子嗣来牵绊他。咱们大熙建朝这么多年，何时有过这规矩？” 敢情朝中的任何变动，都是有着深层次的原因的？她们这些女子，看似远离朝堂，其实也是身在其中，根本无法独善其身？叶雨潇突然觉得自己太天真了：“我还以为只要章诚轩对清颜有意，便是皆大欢喜，原来这门亲事从一开始就是不成的，只怕清颜注定要伤心难过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9章 必须符合平南王府的做派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事事难两全，既然生在功勋世家，享受了门第带来的地位和荣光，在儿女私情上自然就没法随意做选择了。”欧阳晟没有叶雨潇那般感触，觉得这很正常，“平南王府现今有两位镇边大将，手握重兵，树大招风。细数历朝各代，功高震主，营私结党，都乃是大忌。所以平南王府可以养出游手好闲的孙辈，可以纵容你刁蛮跋扈，可以放任顾如烟情牵一介布衣，却不能由着顾清颜嫁给荣王的人。” 倘若顾清颜嫁给了鲁王，皇上是否会把平王府当成荣王的后盾？想想那驻边的十万大军，任谁都睡不安稳吧？叶雨潇想着这些，就没注意到欧阳晟对她的评价是刁蛮跋扈，叹气道：“这些道理，不知舅母有没有讲给清颜听。” “要不我陪你回一趟娘家吧。”欧阳晟道，“齐王府的事，大概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但我觉得，还是亲口去告诉他们比较好。” 是该回去一趟的，但是叶雨潇很紧张：“你不会跟我外祖父提和离的事吧？” 她这几天唯一担心的事，就是和离，是不是？她就这样在意他吗？欧阳晟眼中浮上几分笑意：“我等你自己走。” “我才不会走！”叶雨潇哼了一声，又紧张兮兮地攀住了他的手臂，“我怕外祖父主动跟你提和离的事。” 虽然平南王为人正直公允，但只要涉及到孙子孙女，他的心就偏了。万一他认为她现在跟着欧阳晟会受委屈，还真有可能提和离。 “提就提吧，我不答应便是了。”欧阳晟看着她这样子，又觉得好笑，“你总不能因为担心和离，就连娘家也不回吧？” 这倒也是，叶雨潇只得点点头，命人备车，跟他去了平南王府。 平南王府诸人早已听到了风声，只是不确定消息真假，所以没敢去找叶雨潇打听。 叶雨潇和欧阳晟到的时候，他们刚听说了白太妃被抓的事，正准备打发顾长平去探消息。 叶雨潇就在威虎堂门口拦住了顾长平，道：“不必去了，你们听到的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众人齐齐“啊了”一声，瞬间把叶雨潇和欧阳晟围住了。 “表妹夫，你真的是自揭身份的？” “表妹夫，白二小姐才是你的生母？” “是白太妃一手策划了阴谋，害了白二小姐？” “表妹，白二小姐就是在南.疆救了你一命的那位恩人？” “阿晟，听说你昨天在御书房前跪了一天，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靖安侯府真的把白二小姐领回家去了？” “齐王府是什么态度？” “皇上是怎么说的？” “缉拿白太妃，是皇上的旨意？” 众人七嘴八舌，叶雨潇和欧阳晟用尽全力，才勉强答完了他们所有的问题。 平南王妃认真听着，终于把事情弄清楚了，但她家潇潇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被歧视？她对欧阳晟的出身有什么想法？她还愿不愿意跟欧阳晟一起过？ 平南王妃急着问一问叶雨潇，于是把欧阳晟丢给平南王，自己拉着外孙女上宴息处去了。 韩氏、江氏、顾清颜和顾如烟亦很关心，急急忙忙地跟在了后面。 “潇潇，你快跟外祖母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平南王妃一进宴息处，就拉着叶雨潇问道。 “外祖母，刚才我不是都讲清楚了么？”叶雨潇说着，拉了平南王妃的手，“您可千万别着急，这件事不是阿晟的错。” “我不着急，但你得跟我说实话。”平南王妃反握住了她的手，“你被人砸了臭鸡蛋，是不是真的？你去宫门前递牌子，却没人搭理你，是不是真的？” 平南王妃连这些都知道了？她刚才没提吧？叶雨潇没办法，只得道：“外祖母，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反正我也没吃亏，您别朝心里去。” 竟是真的！平南王妃捂住了心口：“我刚听说的时候，觉得这些事太荒谬，以为是外头乱传，就没信，却没想到居然是真的！我的乖孙，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居然还轻描淡写。如果我不问起，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了？” 韩氏责备道：“潇潇，你受了委屈，怎么自己扛？” 江氏亦道：“你相公现在护不住你，你还有娘家呢，怎么能任由自己受欺负？” 这就是她的亲人，即便面对世人眼中的丑事，她们首先关心的，还是她过得好不好。叶雨潇心中暖流涌动，故作轻松地道：“我是真没觉得有什么。我虽然被人砸了臭鸡蛋，但我当场就打回去了，还骂了她们一通。至于去宫里递牌子没人理我，不理就不理呗，多大点儿事啊。” “你这孩子。”平南王妃让她说得哭笑不得，先前的焦虑倒是减轻了几分。 韩氏和江氏趁机劝她们上了罗汉床，坐下再说话。 顾清颜跟着上了罗汉床，挤到了叶雨潇旁边：“表姐，你还跟不跟欧阳晟过？” 这话问到点子上了！平南王妃赶紧去看叶雨潇。 韩氏、江氏和顾如烟也把目光聚焦到了叶雨潇身上。 “过！当然过了！”叶雨潇生怕她们不同意，回答得简单直白，一点儿婉转也不带，“我嫁给他，又不是图他齐王的身份。” 这回答并不让人意外，毕竟她刚才说起臭鸡蛋和冷遇来，都故作轻松了。 平南王妃朝叶雨潇的方向微微倾着身子，欲言又止。劝人和离的话，她说不出口。但叶雨潇现在这样子，已经开始受委屈了呀。 韩氏和江氏亦心疼叶雨潇，叹着气没作声。 顾清颜看看几位长辈的神色，道：“这些事，我不太懂，但我觉得，如果因为一点委屈和挫折就退避三舍，实在不像是我们平南王府的做派。” 顾如烟连连点头：“二姐说得对，被砸了臭鸡蛋，就该砸回去；去宫门递牌子没人理，就该打进去。表姐就算不跟欧阳晟过，也不能是由于这样的原因，传出去显得咱们太软弱。” 说得太好了！叶雨潇感激地握住顾清颜的手，又去给顾如烟递感谢的眼神。不过打进宫门就算了，太彪会遭雷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0章 英雄不问出处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平南王妃仔细想了想顾清颜和顾如烟的话，眉眼渐渐舒展开来：“是这个理，我们不怕和离，但却不能因为旁人的态度而和离，那样也太怂了。” “就是，就是。”叶雨潇连声附和，“凭什么别人看不起我们，我们就要和离？既然我认为欧阳晟做的没错，那就要挺直了腰板做人。” “行，那就先这么着吧。”平南王妃道，“不过，以欧阳晟现在的出身，夺爵撤职是难免的，度日艰难还在后头。如果他因此自卑消沉，拿你出气，你可不能忍着不说。” “外祖母放心，我委屈谁也不会委屈自己。”叶雨潇道，“其实阿晟在决定做这件事之前，就已经想清楚所有的后果了。他比我想象的更勇敢，更坚强。说实话，我挺羡慕白二小姐的，能有个这么好的儿子。” “听听，听听，她还夸上自家男人了。”平南王妃指着叶雨潇，对韩氏和江氏笑道。 顾清颜和顾如烟都拿手指划着脸，羞叶雨潇。 切，羞什么羞，她才不会因为这个而害臊；她这会儿只担心平南王是不是在为难欧阳晟。叶雨潇想着，下了罗汉床，想要去厅里偷听，只可惜，平南王已经不知把欧阳晟带到哪里去了，厅内空空如也，她只得作罢。 此时，平南王带着欧阳晟，还有自家的十个孙子，正在习武场比试拳脚兵器，斗得不亦乐乎。 一番较量下来，欧阳晟拔了头筹，但平南王的十个孙子输得心服口服。 平南王兴致颇高，比试完功夫，又带他们去了书房，摆出沙盘，让他们模拟布阵，考校他们的兵法。 说起打仗，欧阳晟心得颇多，讲起来头头是道，听得平南王入了神，他的十个孙子则是听得满脸佩服。 兵法讲完，平南王开口道：“本王的曾祖，出身草莽，平生不知父母是谁，吃着百家饭长大。后来凭着村头村尾打架斗殴的本事，参军入伍，拿命搏了十数年，累积军功，做到了从三品的怀远将军。这才有了机会追随太祖，以从龙之功，获封世袭罔替的平南王。” 欧阳晟不傻，自然知道平南王挑在这时候，讲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不由得热了眼角。 平南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对自己的十个孙子道：“英雄不问出处，好男儿建功立业，凭借的是自己的本事。平南王府只看不起懦夫孬种，从不以出身论长短。” 十人纷纷称是。 顾长平笑道：“我的心胸没那么高远，只看他有没有欺负我表妹。他要是对我表妹好，那便是座上宾，若是对我表妹不好，那——” “打成猪头。”顾元朗很是严肃认真地接了一句。 众人哈哈大笑，书房内气氛一片欢脱。 “好了，兔崽子们都退下吧，本王要跟阿晟说正事了。”平南王大手一挥，把孙子们都赶了出去。 书房内空荡安静下来。欧阳晟俯身跪下，郑重给平南王行了大礼。 平南王坐下受了，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欧阳晟想了想，没有瞒他：“昨天我在御书房，已经向皇上表达了报效皇上、报效朝廷的决心了。但皇上看不看得上，我就不知道了。” “原来你并没有坐以待毙，怪不得，怪不得。”平南王恍然大悟。 怪不得什么？欧阳晟面露疑惑。 平南王意味深长地道：“皇上这不是已经看上了吗？” 欧阳晟想起被抓的白太妃，心念一动：“您的意思是……” “齐王的爵位，你肯定是保不住了。皇上不会因为你，坏了我朝多年来的规矩。”平南王沉吟着道，“既然爵位保不住，左军大都督的职位估计也悬。但皇上决定收服前朝失地，正是用人的时候，我估摸着，他会将此重任，交给恒王或荣王，再任命你为副手。” 看来他表忠心奏效了？欧阳晟微微一笑。 但忽然却又惊出一身冷汗：“皇上打算让皇子领兵？您的猜测可有依据？” 收复前朝地，乃是稳赚不赔的差事，打不赢，没人怪罪，反正地是前朝失去的，丢的不是熙朝的面子。打赢了，那是值得泰山封禅，载入史册的功绩，足以把领兵的皇子推上储君之位。 所以，倘若最后领兵的人是恒王，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还要什么依据？咱们大熙有资格领兵的人，一只手数得过来。”平南王道。 的确是这样，鲜于家的老三，身在狱中，至今没能洗白。平南王年迈，世子镇守在边关。而章诚轩被子嗣的问题绊住了脚。欧阳晟缓缓点头：“此事须得好生商议。” “你能有此态度，吾心甚慰。”平南王捋着胡子，对欧阳晟的反应很满意，“本王最怕的，是你纠结于出身，从此自甘平庸，泯然众人。这世上的事，无论大小，只要你敢想，只要你敢争，就一定有机会。” 自甘平庸？泯然众人？要不是那几个臭鸡蛋砸醒了他，他还真是这样想的。怪不得他常听人说，让一个人变强大的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有一个想要保护的人。欧阳晟想到叶雨潇，不由自主地面露笑意：“我还有需要保护的人，自然是要争一争的。” 啧，这是要保护谁？能不能别在严肃的场合示爱？平南王重重地咳嗽了两声，道：“当务之急，是阻止恒王领兵。” “我倒觉得，此事不急。”欧阳晟却道。 “这还不急？皇上因为皇后，一向更偏爱恒王。这次皇后的娘家深陷危机，恒王置身事外的态度，又让皇上非常满意。如果我们不赶紧想辙，领兵的人选就非恒王莫属了。” “您不觉得阻止荣王作死更急吗？”欧阳晟道，“鲁王想要练兵，都被人下了绊子，为什么？不就因为人人都知道他是荣王的亲信吗？荣王本来就势弱，还这般激进张扬，到时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谁说不是呢！他要是有更好的选择，绝对不会选荣王！平南王深怨皇上没有多生几个儿子，头疼道：“偏本王那个不争气的大孙女，一门心思想要嫁给章诚轩。”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1章 婚前情史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这些道理，您可曾跟她讲过？”欧阳晟问道。 “她一个女孩儿家，跟她讲这些做什么。”平南王道。 “我倒觉得，不妨跟她讲一讲。”欧阳晟道，“平南王府的姑娘，都是深晓大义之人，她若知道了您的难处，肯定就不会再执拗了。” “有理。”平南王点了点头，又道，“此事本王自会解决，你也不要掉以轻心。皇上属意你当副手，不代表其他人会同意。恒王和皇后肯定会竭尽全力阻挠，你要有心理准备。” 他知道这是一场硬仗，更知道这是一条艰难的路，但为了叶雨潇，他一定会迎难而上，不会再退缩。欧阳晟起身施礼：“多谢外祖父提醒，我亦会竭尽全力，达成所想。” 平南王越看欧阳晟越满意，又与他细细研究了一下如何防止荣王作死的问题，方才与他返回了威虎堂厅中。 那边厢，叶雨潇也刚与顾清颜谈了心。她一直很奇怪，当初顾清颜明明羞涩得很，连主动追求章诚轩都不敢，如今怎么变得这样大胆，竟想揣着生子秘方求嫁了？ 谁曾想，顾清颜的转变，竟与她有关。当初她求爱失败，和离大归，成了女追男惨败的典型案例，所以顾清颜才畏手畏脚。 如今她顺利复婚，又和欧阳晟在外人面前秀了一手好恩爱，顾清颜便认定女追男也会有好结局，于是胆子变大了，打算效仿她了。 这孩子，居然处处拿她当榜样，可是她与欧阳晟之间的事，没有那么简单。倘若她没有穿越，倘若“叶雨潇”没有换个“内芯”，谁知道欧阳晟喜不喜欢？ 然而这些话无法说出口，她只能默默看着顾清颜在韩氏的劝说下，黯然神伤。 到了中午，平南王妃留饭，席间气氛融洽，唯独顾清颜闷闷不乐。叶雨潇喜爱这个表妹，心情便也低落，直到辞别娘家诸人，乘坐马车回隐院时，还在为她难过。 欧阳晟见状不解：“平南王府对我的出身毫无歧视，外祖父也压根没提什么和离的事，你不是应该很高兴吗？怎么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我不是为自己，我是为清颜。”叶雨潇“唉”了一声，道，“你没看见她刚才吃饭的时候都郁郁寡欢么？” “因为嫁不成章诚轩？我跟外祖父提过了，让他跟她好好说说其中的道理，她会理解的。”欧阳晟道。 “理解是一回事，难过是另一回事。”叶雨潇直摇头，“你不懂。” “我不懂？？不就是，不就是——”欧阳晟不服气，但一时却找不出合适的词。 “失恋？”叶雨潇揣测着道。 嗯，这个词儿形容得很贴切！欧阳晟连连点头：“对，失恋！不就是失恋么，有什么大不了？谁成亲前还没失过几回恋？” 嗯？？！叶雨潇猛地一个转头，看他的眼神马上就变了：“谁成亲前还没失过几次恋？你成亲前失过几次啊？” 她把句末的那个“啊”拖得老长，尾音都快扬到车顶上去了。 欧阳晟听着这高扬的调，闻着满车的酸醋味儿，才猛然醒悟他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忙若无其事地避开了她的视线：“与你何干？” “这事儿若跟我没关系，还能跟谁关系？”叶雨潇不依不饶地扑了上去，“老实交代，你成亲前都恋过谁谁谁！” “爪子拿开！”欧阳晟把她朝外推，“都说了是成亲前的事了，何必再问？” “要问！”叶雨潇死死攀住了他的脖子，“过往情史，必须交代！” “你只是个假娘子，休要管太多。”欧阳晟没办法，只好放狠话。 “那行。”叶雨潇放开了他，“等我转正了再问。” 转……正？欧阳晟想象着那画面，把额头一拍，觉得他不仅需要念清心咒，还有必要喝点谭十召清心降火的草药茶了。 叶雨潇也在琢磨转正的事儿，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事来：“你的膝盖要不要紧？快给我看看。” “不碍事，刚才跟他们比划拳脚都没疼。”欧阳晟为了阻止她卷裤腿，紧握住了她的手。 “比划拳脚？”叶雨潇惊叫一声，“你的膝盖连走路都困难，竟还去比划拳脚？” 她急得咬了欧阳晟一口，迫使他松开了手。 裤管卷起，膝盖露了出来。 叶雨潇盯着那两个又大又肿，被积液撑得亮晶晶的大馒头，倒吸了一口气：“欧阳晟，你疯了。” “我不愿他们担心，所以没提膝盖受伤的事。”欧阳晟说着又问，“你也一样没提，是不是？” 呃……这……的确没提。理由跟他的一样，不想让大家担心。叶雨潇瘪瘪嘴：“那你也不能去比划拳脚呀。” “外祖父难得有兴致，我不能推辞。”欧阳晟回想平南王对他说的那些话，眼中有了暖意，唇角含了笑，“虽然膝盖有点疼，但我很高兴。潇潇，我真的很高兴。” 哎？第一次叫她潇潇哦？他跟外祖父比划拳脚，比划出对她的感情来了？叶雨潇饶有兴趣地看了他几眼，道：“这还只是有点疼？你真够能忍的。刚才跟他们比试，是不是输惨了？” “嗯，输惨了。”欧阳晟想着她那十个表兄弟，起初输了都不服气，非拉着他连战了好几场，不然他这膝盖，也不至于肿得这么厉害。 “你是伤病员嘛，输了正常。等你膝盖好了，咱们再去赢回来。”叶雨潇安慰着他，低头给他吹了吹，“待会儿就不疼了哈。” 欧阳晟笑得差点撞了车壁：“叶雨潇，你就是这样给人治伤的？学小孩子呼呼就不疼了？” “走得急，没带医箱，怎么给你治啊？当然只能先呼呼一下了。”叶雨潇白了他一眼。 “那再呼几下。”欧阳晟把她的手一拉。 “想得美！”叶雨潇哼了一声，甩开手，不理他了。 马车在隐院前停了下来。两人还没下车，姚鹰就迎了上来，抹着头上的汗道：“公子，太太，你们可算回来了！信阳侯夫人赖在门口不肯走，非说太太跟着公子受了委屈，要把她领回家，左邻右舍都跑来看热闹了！” 叶雨潇探头一看，隐院门前果然聚了一大群人，堵得严严实实，让她都看不到胡氏的人，只能听见她夸张的哭腔不断地飘出来：“我那闺女，可是侯门嫡女，怎能嫁给一个奸.生子？我今儿说什么也要把她领回去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2章 拼演技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这出神入化的演技，这能屈能伸的人生态度，真是叹为观止。遥想当初，她与罗氏闹了多少不愉快，今儿她还能摆出一副为女着想的慈母样儿，让人不佩服不行。 不过，叶雨潇的第一反应，不是冲下车去揭穿，而是紧张地回头朝车内望，生怕欧阳晟听见了那些话，心里会难过。 欧阳晟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不等她开口便道：“不必担心我，若这样的伎俩都能影响我的心情，那我干脆别混了。” 内心强大人，无惧歧视诋毁。不愧是她喜欢的人。叶雨潇嫣然一笑，再无顾忌：“我去会会她。” 欧阳晟拉住了她：“我去。你在车里待着，等他们走了你再出来。” 他已经做出过决定了，要为她遮风挡雨。 “别别别。”叶雨潇连声拒绝，“专业的人，做专长的事，对付白莲花、绿茶女表吵架耍泼拼演技什么的，我最拿手了，还是让我去。” 白莲花是什么花？绿茶女表又是什么茶？欧阳晟恍了一会儿，揽住她的腰，带着她下了车：“咱们一起去。” “你当心着膝盖，慢慢走路。”叶雨潇提醒着他，拍了拍他还揽在她腰间的手，“你放开，离我远点，我要演场戏。” 演戏？欧阳晟不明所以，但从善如流，放开了她的腰，减慢了走路的速度，慢慢地缀在了后面。 “继母！”叶雨潇隔着层层人墙，深情地呼唤了一声。 围观的邻居们纷纷转头，这才发现正主儿回来了，赶紧让出了一条路，好让胡氏与她见面。 瞧瞧邻居这反应，可见胡氏刚才的表演有多成功，那她可得更认真一点了。叶雨潇想着，快走几步，迎上了胡氏：“继母，您怎么来了？看门的老苍头真是不像话，见您来了也不朝屋里请，竟让您站在外头。” “我不进去。”胡氏回头望了一眼隐院，“进这种奸.生子的家门，会脏了我的脚。” “那您这是来做什么？”叶雨潇故作不解。 “潇潇，我来带你回家。”胡氏上前一步，去拉叶雨潇的手，“你这般高贵的身份，怎能与奸.生子做夫妻？快些搬了嫁妆随我走，相关文书手续，等你父亲来跟他交涉。” 叶雨潇扭了一下身子，垂头不语，正好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胡氏的手。 “潇潇，你这是不愿意？你怎么这样糊涂！”胡氏痛心疾首，“我虽然只是你的继母，但一直拿你当亲生的女儿看待。你出了这样的事，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一心只想带你脱离苦海。今儿我说什么也要带你走，不能再让你受委屈了。” 一直拿她当亲生的女儿看待？这样的话她也说得出口，脸皮真是厚到一定的境界了！叶雨潇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道：“继母，您误会了，我已经决定要跟欧阳晟和离了。刚刚我才回了一趟平南王府，跟外祖父和外祖母等人商议，要把嫁妆搬回去呢。” 已经决定要和离了？胡氏一愣。 原来人家已经打算和离了，那还有什么戏可看？围观的邻居们顿时没了兴致，纷纷抬脚，准备撤离了。 胡氏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有点措手不及，慌道：“你是信阳侯的女儿，怎能把嫁妆搬回平南王府？这不合规矩。”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她就知道，胡氏怎么可能关心她的疾苦，不过是还惦记着她的嫁妆罢了。叶雨潇暗自冷笑，面儿上却丝毫不露，反而连声附和：“继母说的是，我是信阳侯的女儿，和离后自然要回信阳侯府的，只不过那些嫁妆，本来就是平南王府给我置办的，现在自然要还回去了。” 她说着说着，又叹了口气：“其实这么多嫁妆，我实在是舍不得，但继母您一直教导我，做人切不可贪心，不能占人便宜，我只好忍痛送回了。” 她忍痛？她的心才痛！她什么时候教导过她这些了？胡扯！胡氏心中狂骂，但看看尚未走远的邻居们，脸上不得不挤出欣慰的笑容来：“难为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做人就应该如此。” 叶雨潇瞧着他脸上有点绷不住的笑容，心情大好，故意道：“继母，您等着，我把嫁妆单子交给陪房，就跟您回去。” 没了嫁妆，光她一个人回去，有什么用？难道还要她出钱养着吗？胡氏忽然有点后悔来这一趟，慌忙摆手：“你的嫁妆多，一天两天哪里搬得完，还是留下慢慢清点，不着急回去。” 叶雨潇望着邻居们的背影，大声地道：“继母，您刚才不是还说，要拯救我脱离苦海吗？这会儿我要跟您回去，您怎么却不让？” 即将离去的邻居们纷纷顿足，扭头朝胡氏看来。 胡氏涨红了脸：“我何时说不让你回去了？我只是让你料理完琐事再回。” 她说完，生怕叶雨潇跟上来似的，飞快地上了马车，催促车夫扬鞭，逃也似的离开了隐院。 邻居们慌忙避让，瞠目结舌。 叶雨潇唤了小纂来，抓了几把散碎银子，给邻居们压惊。她就站在隐院门前的台阶上，大声地道：“大家都看见了，我那继母是惦记我的嫁妆呢，哪里是真心为我？还有，我刚才说和离，是哄她的！我才不会和离，这辈子都不离！” 哪有人当众嚷嚷这个的。欧阳晟站在拴马桩旁，看着挥臂高呼的叶雨潇，哭笑不得，但却在心里默默地应了一声：好。 俗话说，拿人手短，邻居们手里攥着银子，即便心里不屑欧阳晟的出身，这会儿也不好意思讲出口，上来道过谢，纷纷散了。 叶雨潇跳下台阶，正好落在了欧阳晟面前：“有这么个糟心的继母，让你看笑话了。” “哪里话。回头我也学学演戏，就不用劳动你了。”欧阳晟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大冬天里捏鼻子很疼也！叶雨潇抬起头，瞪了他一眼。 欧阳晟把手搭到了她的肩膀上，道：“我走不动了，扶我一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3章 趁热打铁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哎呀，他的膝盖！叶雨潇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让你逞能，跟他们比试拳脚，现在知道厉害了？” 她赶紧喊人，要让他们拿担架来，但欧阳晟坚决不肯。她让姚鹰背他，欧阳晟还是不愿意。 叶雨潇没办法，只好任由他扶着她的肩膀，慢慢地走进去了。 待得欧阳晟进了屋，躺下露出了膝盖，叶雨潇心疼得慌了手脚，拿出注射器给他抽积液的时候，手都在微微地发抖。 欧阳晟看着直摇头：“你这心理素质不行哪，又不是性命攸关的大病，就吓成这样了。” 关心则乱，懂不懂！叶雨潇瞪了他一眼：“我是在担心自己，万一你落下了病根，老了走不动路，我还得给你做个轮椅。” “等你能陪我到老再说吧，假娘子。”随着积液被抽出，膝盖消肿不少，欧阳晟觉得疼痛稍缓，朝迎枕上一靠，悠悠地道。 “娘子的真假，与能不能陪你到老，并没有必然的联系。”叶雨潇已练就金刚防护罩，淡定地应答。 想要气到她可真不容易。欧阳晟失望地想着，注意力落到了注射器上：“这是用整块的水晶做的？” “嗯。”叶雨潇点着头，把注射器塞进她手里，让他自己看。她则另拿了膏药来，给他贴上了。膝盖劳损想要治标又治本，最好的方法还是中医。 欧阳晟研究了一下注射器，道：“整块的白水晶不好买，你居然拿来做这东西。”怪不得谭十召说她用的都是耗钱的玩意儿。 “你怎么知道不好买？”叶雨潇问道。 欧阳晟道：“熙朝的水晶，大都出自属国乌劼，而乌劼国不服我朝管束，已有数年不与我朝通商，如今市面上几乎已经见不到整块的水晶了。” “怪不得！”叶雨潇恍然大悟，“我想多做几个注射器，直到现在都没买到合适的水晶。上次还是章诚轩送我的。” “章诚轩送你如此珍惜的东西？这大概还是他出战乌劼国时的战利品。”欧阳晟忽然有点不是滋味，手一滑，差点把注射器掉下了床。 叶雨潇赶紧接住：“你拿稳！摔了你赔我！” 什么好东西！回头他请战乌劼，把所有的水晶都抢回来！欧阳晟暗哼一声，莫名其妙地吃了一会儿干醋。 膝盖劳损，最忌活动，叶雨潇勒令他卧床静养，除了如厕，不许下地，否则她便夜壶伺候。 晚些时候，信阳侯带着他最爱的第十一个儿子叶惟迟，来了隐院。但他除了长吁短叹，就几乎没说别的话。 叶雨潇知道他就是这个性格，并无多余想法，只是觉得奇怪：“爹，我娘去得早，外祖父和外祖母把我抱过去养很正常，但您为何却跟他们断绝了来往？” 据她所知，平南王府的大小宴会，从不给信阳侯府下帖子，信阳侯逢年过节，也不给平南王府送礼，她甚至没见信阳侯登过平南王府的门。 信阳侯见她问这个，支支吾吾起来：“许是因为你母亲过世得太早，你外祖父和外祖母认为信阳侯府怠慢了她，所以看我不顺眼罢。” 平南王和平南王妃看他不顺眼，他就可以和岳父母断绝来往？叶雨潇满心不信，但信阳侯显然不愿多说，拉起叶惟迟就跑了，她只得作罢。 翌日一大早，靖安侯府的帖子便到了隐院。 送帖子来的，是项氏跟前一个得脸的婆子葛妈妈。葛妈妈站在欧阳晟的病榻前，笑容满面地道：“太夫人说了，要趁着皇上抓了白惜文，赶紧连摆三天的流水席，为二小姐正名。” 趁热打铁，的确是好时机，可以借皇上的态度警告世人，不要再拿白惜秋的遭遇说事儿。如此一来，欧阳晟的处境也会好许多吧。 叶雨潇唯一担心的是，欧阳晟的膝盖需要休养，如果赴宴，只怕伤情会加重。 但还没等她把担忧说出口，欧阳晟已是接了帖子，并对葛妈妈道：“我这膝盖上的伤，乃是皇上罚出来的。妈妈是侯府的老人儿了，此中轻重，应该晓得。” 葛妈妈忙道：“我晓得，晓得。皇上罚出来的伤，是不能说出去的，不然被居心叵测的人听到，就成了您对皇上心怀不满了。” 以前欧阳晟是白惜文的儿子，跟项氏隔了一层，如今他成了项氏的亲外孙，葛妈妈便真心地替他着想起来，又道：“到时您只说是崴了脚，提前乘轿子进府，提前入席，应该就没什么需要走动的地方了。” 欧阳晟谢了她考虑周到，让叶雨潇给了她上等的赏封，再命小纂把她送出去了。 叶雨潇松了口气，道：“不错，你还知道提醒葛妈妈帮你想办法，护住膝盖，没有和昨天一样逞强。我还以为你不怕老了以后坐轮椅呢。” 他还真不怕老了以后坐轮椅，反正老都老了，走不动又能怎样。他是担心万一皇上真如平南王所说，会给他派新差事，而他却因伤无法接受，那可就真误了大事了。 欧阳晟摸了摸膝盖，道：“虽然皇上已经表了态，但难免还有些反应迟钝，或不长眼的人，想要找你我的麻烦。到时去了靖安侯府，你就待在我身边，不要乱跑。”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别人找我的麻烦，我还回去便是。到时候宾客那么多，我自然要待在女客中间，待在你身边算怎么回事呀。”叶雨潇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好意，带着丫鬟翻箱倒柜地找出行的衣裳首饰去了。 靖安侯府的流水席时间太紧，来不及做新衣裳、打新首饰，只能把以前没穿过戴过的找出来了。 除此之外，她还翻出一尊玉佛，作为她和欧阳晟送给老太太的礼物。这尊玉佛，乃是欧阳晟立下战功后，皇上赏赐给他的，老太太看到这玉佛，便会想到儿子有出息，肯定会很高兴。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欧阳晟会一语中的，流水宴这日，她刚把欧阳晟安顿好，出来园子里转转，便被几个人围住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4章 利诱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苏素彤、鲜于萱、孔明月？叶雨潇眉头一挑。 苏素彤手中拿着一把团扇，半遮了面容，讥诮一笑：“这不是即将被废的齐王妃么？好巧。” 叶雨潇冲她点点头，笑容比她真诚许多：“你好，仍未上位成功的恒王妃。”想在她这儿占口头便宜，是不太可能的。 苏素彤脸色剧变。她没想到，叶雨潇竟敢当众奚落她和恒王的关系，一点儿也不顾忌着恒王。 不过也是，恒王如今心心念念的都是叶雨潇，她有恃无恐，难道还会怕恒王怪罪？ 苏素彤一想到叶雨潇是恒王心尖上的人，心中愈发恼恨，几乎要把团扇撕烂了：“你有耍嘴皮子的功夫，不如操心一下自己。当初我就说齐王没出息，你反驳我说，他年纪轻轻，文武全才，前程必定不可估量。可如今他成了奸.生子，这前程又在哪儿呢？” “苏三小姐这是对皇上有意见吗？”叶雨潇诧异道，“皇上严惩当年作恶之人，这是什么态度，你看不出来？你一口一个奸.生子，小心犯了忌讳。你自己受罚不要紧，连累了宜春侯就不好了。” 她什么时候对皇上有意见了，再说皇上的态度也改变不了欧阳晟奸生子的事实！苏素彤心里这样想着 却到底不敢再说，狠狠地把团扇掼到了地下。 “苏三妹妹。”鲜于萱姿态优雅地弯腰，亲手把团扇捡起来，塞回了苏素彤手里，“你要体谅雨潇，她好容易赢得了欧阳公子的心，自然不会计较他的身份了。” 苏素彤会意，噗嗤一笑：“鲜于姐姐，你说得对，当初她当街撕坏了欧阳公子的衣襟，才嫁进了齐王府，后来被嫌弃和离，又不知耍了多少手段，才哄得欧阳公子回心转意。如此来之不易的男人，她当然舍不得放手了。” 苏素彤说着，又看向了边上的孔明月：“说起来，孔小姐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当初你要是真嫁给了欧阳晟，如今受辱的人就是你了。” 孔明月微微垂着头，犹豫了一下，道：“拿一个人的出身说事儿，是最没品的行为了。” “你说什么？！”苏素彤以为自己听错了，当即气红了眼。 她主动给孔明月递话，孔明月却非但不领情，反而将了她一军？？苏素彤顿时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被啪啪地扇了一掌，面子碎了一地。 鲜于萱见她始终没讨着好，赶紧把她一拉：“快开席了，咱们走吧。” 苏素彤不甘心，扬起团扇，要去打孔明月。她收拾不了叶雨潇，难道还收拾不了孔明月？ 但鲜于萱没许她出手，强行把她带走了。孔明月虽然生母出身卑微，但到底是武安侯家的正经小姐，若是无缘无故地打了她，此事无法善了。 叶雨潇很是惊讶孔明月刚才的态度，打量她片刻方道：“多谢孔小姐解围。” “不必谢我。没有我，她也占不了便宜。” 孔明月神色淡然，“你大概已经忘了，我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你当初说给我听的。” “哦？”叶雨潇稍一回忆，想了起来。那是孔明月曾和欧阳晟定亲的时候，得意洋洋地来挑衅，她当时她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但却在人前给她留了面子，才讲了那样的一番话。 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她还记得。 “身为不得宠的庶女，即便每天都说服自己，不要在意旁人的冷落和白眼，但总也避免不了伤心难过。”孔明月目光流转，露出几分伤感，“不知你忽逢人生低谷，是如何做到不卑不亢， 一如往常的。” 叶雨潇冲她眨眼一笑：“不过是脸皮厚尔。” 孔明月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苦中作乐，倒是更多了些风趣幽默。” “不不不，你错了。我不觉得苦，一点儿也不觉得苦。”叶雨潇连连摇头，“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既然得到了，其他的事也就无所谓了，又怎么会觉得苦呢？” 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那她想要的又是什么？孔明月心下茫然。 “难得你我今日说得上几句话，不如一起逛逛这园子？”叶雨潇见她心情不佳，主动相邀。 孔明月点了点头，两人沿着曲折的小路，朝着花园深处走去。 两人一边看景致，一边漫无边际地聊着。从孔明月在家的处境，聊到她的父亲武安侯流年不利，被人弹劾，再聊到了欧阳晟的身世和往后的出路，甚至还无所避讳地聊了聊当初孔明月跟欧阳晟定亲的事。虽然两人的境遇不尽相同，但竟相谈甚欢。 两人逛完园子，该去入席了。叶雨潇想去看看欧阳晟，先走了一步，孔明月便独自朝着园门而去。 园门不远处，苏素彤站在一株梅树下，望着孔明月的背影，小声地咒骂：“贱人，居然向着叶雨潇！枉我还想拉拔她一把。” 鲜于萱随手摘下一朵梅花，在指尖翻来覆去地揉捻：“这是好事，她与叶雨潇走得近，办起事来更容易。” 苏素彤想了一想，高兴起来：“倒也是。但她明显有跟叶雨潇交好的意思，又如何会听我们的？” 鲜于萱把支零破碎的梅花一丢，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她最想要什么，你许诺她什么，何愁她不听话？” 苏素彤深觉有理，叫鲜于萱在原处等候，她自己则一路快走，追上孔明月，拦住了她的去路。 孔明月被迫止住了脚步，皱眉看她。 苏素彤靠近她耳旁，嗤笑了一声：“孔小姐，你自己已经混得够惨了，还朝叶雨潇跟前凑，就不怕以后嫁不出去，或者定了亲再退掉？鸟择良木而栖，这个道理，你应该懂的。” 孔明月后退一步，和她拉开了距离，但还是接了她的话：“何为良木？” “你抬头看看，就知道了。”苏素彤下巴一扬，指了指自己。 孔明月神色微动：“我有什么好处？” 她不问为何良木是她，亦不问她要做什么，而是直接问有什么好处。果然，世人皆重利，孔明月也没什么例外。苏素彤心中蔑嗤，脸上却露了笑：“你父亲犯了事，被人弹劾，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吧？我父亲与都察院左右都御史的关系都不错，如果你听话，我可以去求我父亲，为他说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5章 表哥，求你收了我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孔明月不为所动，依旧垂首站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苏素彤琢磨了一下，道：“你父亲平时对你关爱极少，你是不是怨着他，觉得看他倒霉也无所谓？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这次救他于水火之中，他往后必定会高看你一眼。有了父亲的宠爱，你的亲事便不用愁了，你生母在武安侯府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苏素彤此时的声音低而沉，充满了蛊惑。 孔明月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了一下，终于抬起了头来：“你想让我做什么？” 苏素彤满意地笑了：“不久后的宫中暖炉会，我会设法请叶雨潇赴宴，届时我安排你坐在她旁边，至于具体做什么，到时候再告诉你。” 孔明月听完，没有马上回应，似在权衡利弊。但没过一会儿，她便点了头：“如你所愿，我会尽力，希望事成之后，你能信守承诺。” “如果我不守信，你去告发我好了。”苏素彤很爽快地道。 孔明月微一点头，抬脚欲走。 苏素彤叫住她，叮嘱道：“这些日子，你多与叶雨潇来往，你们关系越亲近，到时越好行事。” 孔明月低低地应了一声，去入席了。 苏素彤回到梅树下，递给鲜于萱一个“一切搞定”的眼神。 鲜于萱微微一笑：“你辛苦了。” 苏素彤有些不解，低声问道：“鲜于姐姐，我与叶雨潇早就结了梁子，想要整治她很正常，你这般却又是为何？” 为何？原因多了去了。当初她与欧阳晟相看，明明双方都很满意，后来却被她截了胡。再后来恒王表哥求娶她，她居然敢拒绝。而且她隐约听父亲沛国公说，欧阳晟之所以抢了他左军大都督的位子，也跟叶雨潇脱不了干系…… 鲜于萱心中恨意滔天，但面儿上却云淡风轻：“我这不都是为了你么，断了恒王表哥对她的念想，你就有机会当我的表嫂了。” 苏素彤红了脸，轻嗔一声，亲亲热热地挽了她的手，一同入席去了。 且说叶雨潇来到欧阳晟暂歇的小院，问院门前的丫鬟：“我相公可有去入席？” 那丫鬟支支吾吾，不说他去了，也不说他没去。 叶雨潇心知有异，疾步冲到屋前，却又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躲到了碧纱橱的隔扇后，偷眼朝里看。 只见欧阳晟坐在侧墙边的椅子上，而白真真跪在他的脚下，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大冬天的，她只穿了一件绸衫，薄薄地贴在身上，把水蛇腰展露无遗。而绸衫里，只衬了一件齐胸的抹胸，把该露的全露了。 真够妖娆的！叶雨潇压下立马冲进去的念头，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白真真丝毫没有察觉到碧纱橱外有人，将一只瘦若无骨的手，搭上了欧阳晟的膝头：“表哥，你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我要是知道姑母是这样恶毒的人，断不会与她亲近的。” 欧阳晟的膝盖经她这一压，疼得眼前一黑，半晌没缓过劲来。 白真真见他不但没将她推开，反而闭上了眼睛，心中一喜，赶紧把胸.脯一挺，整个身子都贴了过去：“表哥，其实姑母对我也挺狠心的，把我丢在靖安侯府不闻不问，任由他们糟践我。我跟你是同病相怜呢。” “表哥，你可怜可怜我，带我走，好不好？我再继续待下去，只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欧阳晟上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又受到了更大的重压，疼得额冒冷汗，好半天才找回力气，把她推开了。 “表哥！”白真真带着哭腔喊道，还要朝他膝盖上扑。 欧阳晟忙道：“跪好，别乱扑，不然滚出去。” 白真真有点怕他，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没有再动。 欧阳晟摸了摸自己可怜的膝盖，道：“我现在已经落魄成这样了，你这又是何必。” “我不在乎！”白真真双手交叠着按在心口上，直起了身子叫道，“哪怕跟着你吃菜咽糠，我也心甘情愿！” “可是我在乎。”欧阳晟断然道，“我已经有了患难与共的妻子，并不打算纳妾。” “表嫂如此善妒吗……”白真真咬了咬下唇，但很快又坚定地抬起头来，“只要能跟着表哥，我宁肯不要名分。” 她说着说着，落下泪来：“表哥，直到如今，我仍对你痴心一片，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我以前是做过不少错事，但你仔细想一想，哪一件不是为了你？为什么表嫂对你耍手段，就可以被原谅；而我对你耍手段，就只能被你厌弃……” “你做过什么错事？故意跳进食人鱼湖，还栽赃给你表嫂？挑唆卫三小姐去砸你表嫂的屋子？为了陪我进宫赴宴，给你表嫂下毒？”欧阳晟一件一件地数着，又道，“你表嫂再怎么着，没有害过人，你休要拿她跟你比。” “表……表哥，你居然都知道……”白真真的脸色渐渐变得雪白，不知是吓得，还是冻的。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扑过去抱住了欧阳晟的腿：“表哥，我知道错了，我愿意去给表嫂磕头道歉！表哥，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带我走吧，我这辈子都会尽心尽力伺候你的！” 这次她没压住欧阳晟的膝盖，欧阳晟很快就作出了反应，一把将她推开了：“如果你没害过你表嫂，也许我会拉你一把，至少给你寻户人家，把你嫁了，但你现在没有机会了。你赶紧走吧，不然我喊人了。” “表哥！”白真真哭倒在他脚下。 欧阳晟大喊：“来人！” 然而并没有人进来。 白真真面露绝望：“表哥，今天我为了支开这院儿里的丫鬟，散尽了所有的私房。你若是还不答应我，那我只能去死了。” “你竟敢支走丫鬟，胆子不小。我该提醒外祖母管束下人了。”欧阳晟不耐烦再与她多说，拿起手边的茶盏盖子掂了掂，打算丢过去先把她砸晕，待会儿再将她交给项氏，免得她寻死觅活。 可谁知白真真动作飞快，不等他茶盏盖子出手，已是一头朝着旁边的房柱撞去。 欧阳晟膝盖有伤，行动不便，等他惊得忍痛起身时，白真真已是撞出一头鲜血，飞溅得到处都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6章 莫名生气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没想到白真真真撞了柱子，惊得愣住了。等她反应过来，准备冲进去检查她的伤情时，身后忽然传来了女子的问询声：“表弟妹，你们怎么还没去入席？老太君让我来接。” 叶雨潇转身一看，问话的是靖安侯世子夫人，亦是项氏的内侄女，小项氏。她来不及解释，示意小项氏跟她进屋，一看便知。 小项氏带着一众丫鬟，跟在叶雨潇后面，迈进了碧纱橱，一眼便看见了倒在地上，满头满脸都是血的白真真，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有两个胆小的丫鬟，甚至吓得尖叫连连，捂住了眼睛。 叶雨潇迅速蹲身，给白真真检查伤口。 项氏抚了好几下心口，方才止住狂跳的心。她大着胆子，探头看了一眼，问旁边的欧阳晟道：“这是……白真真？她这是怎么了？” 白真真这会儿满脸都是血，穿得又不是平常的衣裳，要认出来真不容易。 欧阳晟唤了声“表嫂”，斟酌了半晌，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她散尽私房，调开了这院子里的丫鬟，私下来见我，说想做我的屋里人。被我拒绝后，便撞了柱子。” 靖安侯府主持中馈的人，正是小项氏，她听说白真真竟能花银子调动丫鬟，脸色变得极不好看，当场便道：“看来还是靖安侯府待她太宽厚了。” 白真真吃靖安侯府的，穿靖安侯府的，拿着靖安侯给的月钱攒私房，再用这私房钱调开丫鬟，跑来勾引欧阳晟。她真够能耐的！ 还有这满府的下人，也该整治整治了，一点小恩小惠就让她们忘了谁才是主人了！ 这时叶雨潇给白真真止住了血，站起身来，道：“只是晕过去了，没什么大碍。”血看着很多，其实伤口很浅，连针都不用缝，抹点药就行了。 这伤情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因为撞头是最难成功的自杀方式之一，就她那点力气，想把额骨撞碎太难了。 她估摸着，白真真根本就没想死，不过是装装样子吓唬人罢了。 她能猜到的事，小项氏也猜到了，鄙夷地啐了一口：“下作胚子。” 她骂完白真真，又对欧阳晟和叶雨潇道：“你们先去入席吧，这里交给我。” 欧阳晟谢过她，强忍疼痛，朝外走去。他每走一步，膝盖都钻心地疼，但他不愿让人瞧出来，后背依旧挺得笔直，让步子看起来很稳。 叶雨潇追上去，看到了他额头上沁出的冷汗，在心里把白真真骂了千百遍。本来欧阳晟是要坐软轿提前入席的，被她这一耽搁，现在欧阳晟只能自己走着去了。 “你慢点走，我扶你。”叶雨潇拉起他的手，想要放到自己的肩膀上去。 欧阳晟却把她推开了。 “怎么了？怕人看见？那你挽着我的胳膊。”叶雨潇再次拉起他的手，朝自己的手臂上放。 但欧阳晟又把她推开了。 他这是生气了？叶雨潇总算会过意来，但同时却又满头雾水。 他生的是哪门子的气？就算要生气，也不该是针对她吧？叶雨潇觉得莫名其妙。 她紧跟着欧阳晟，想要问个明白，但身后的丫鬟很快提醒她，此次酒宴男女分了席，她该跟欧阳晟走不同的路了。 叶雨潇只得按下疑惑，先去入席。 席间宾客早已坐满，十分热闹。项氏亲自带着白惜秋坐了主席，靖安侯夫人则带了几个儿媳和女儿来回穿梭，招待客人，给足了此次的主角白惜秋面子。 宾客们甭管心里的真实想法是什么，碍着靖安侯府的面子，脸上都挂着笑，不时有人去给白惜秋敬酒。就连刚找过叶雨潇茬子的苏素彤和鲜于萱，都安安静静，乖乖巧巧。 靖安侯府给叶雨潇设的座位，就在白惜秋旁边。她欣然过去坐了，跟白惜秋说话，白惜秋则在她的掌心里写字回应。 白惜秋脸色不错，跟之前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想必有亲生母亲的照拂，她在靖安侯府的日子过得很舒心。叶雨潇仔细地问了她的近况，放下心来。 酒宴过半，项氏拉着白惜秋起身，指了她脸上的刀疤，开始控诉前齐王府太妃白惜文的罪行，描述白惜秋的悲惨遭遇。 最近外面传言很盛，但大都只是皮毛，宾客们今儿听她讲了内幕，个个惊讶不已，看白惜秋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 项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趁热打铁，让叶雨潇陪着白惜秋挨桌敬酒，算是正式认下了她的身份，也正式把她介绍给了众人。 稍后欧阳晟过来，当众给白惜秋磕了头，唤了她“母亲”。 席间依稀响起议论声，但在项氏重重地咳了几声过后，便变得安静了。 下午时分，酒席散去。 席后，欧阳晟表达了他想把白惜秋接回去奉养的意愿，但被项氏拒绝了。 项氏的理由很充分，她年事已高，不知还能活几年，须得抓紧这最后的时间，多与失而复得的女儿相处。欧阳晟想要奉养母亲，等她百年后再说。 欧阳晟依了项氏，又陪白惜秋坐了会儿，起身告辞。 自始至终，小项氏都没提白真真的事，颇让叶雨潇刮目相看。 葛妈妈是个贴心的，见宾客已散，便给欧阳晟和叶雨潇安排了软轿，让欧阳晟免去了行走之苦。 两人上了马车，叶雨潇终于有了机会问出疑惑：“你到底怎么了？我哪儿惹你了？” 欧阳晟没有应声，歪倒在迎枕上。他又疼又累，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好几遍。 叶雨潇又是心疼，又是委屈，噘着嘴挪过去，给他后背隔毛巾，拿药膏给他抹膝盖。 欧阳晟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回应她前面的话：“自己想。” 她想什么想！叶雨潇扬起手，想要拍他一下，落下来时却又不忍心，改用手指头戳了他好几下：“你自己招蜂惹蝶，我还没生气呢，你倒气上了！” “我怎么招蜂惹蝶了？”欧阳晟神色不虞，“我待在那屋的椅子上，就没动弹过。” “你长得太俊，坐着不动也招蜂惹蝶！”叶雨潇叫着，捏他的鼻子，扯他的脸。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7章 生气的点太清奇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所以长得俊是他的错？欧阳晟撑住额头，懒得理她了。 马车在隐院前停了下来，欧阳晟歇了这一会儿，膝盖反而变得更僵，实在是走不动了。他担心落下病根，不敢再逞强，让姚鹰把他背了进去。 叶雨潇一边给他上药，一边东扯西拉地跟他说话：“我以为靖安侯府人多心杂，总会有人拿白真真说事儿，以她对你一往情深为由，把她强塞给你呢。” 强塞给他，总得有好处。白真真虽然姓白，但跟靖安侯府的人根本不是一条心，把她强塞给他，既得不到好处，还得罪人，谁会去做这种事？ 他现在虽然落魄，但皇上的态度大家都看见了，焉知他以后没有翻身的机会？ 靖安侯府是人多心杂不假，但越是勾心斗角的地方，越不产傻子，他们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才不会干蠢事。 欧阳晟心里这样想着，但却并没有接话，闭着眼睛不搭理她。 叶雨潇辛辛苦苦给他治伤，换来的却是冷脸子，不免委屈：“怪不得都说女人不能太主动，一旦表露心迹，男人认为吃定了你，就不会把你当回事了。” 欧阳晟转头看到她噘起的嘴，终于开了口：“胡思乱想些什么？我生气，是因为你没义气！” 她没义气？叶雨潇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答案，着实一愣：“哈？” “你自己说，你刚才在碧纱橱外偷听了多久？”欧阳晟翻了个身，把她噘起的嘴一捏，“你明知我膝盖有伤，还不进去救我，任由白真真乱来？” 完蛋了，她本来还觉得自己挺委屈的，现在听他这样一说，竟觉得理亏起来。叶雨潇掰开他的手，期期艾艾地道：“我这不是以为，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会经不住诱惑，顺水推舟？还是以为我会被她的‘一片真情’感动，顺势而为？”欧阳晟使劲儿地朝她被捏过的嘴上揉了几下，“就算你起先是这样想的，可后来我已经明确拒绝她了，你怎么还不进去？” 叶雨潇连连朝后躲：“不是的，我是觉得，这是你自己的事，还是你自己处理比较好。” “你说得没错，这的确是我自己的事，但我不是有伤在身吗？”欧阳晟手臂长，床又比较窄，他一伸手，就把叶雨潇拽住，拉了过来，“咱们就算不是真夫妻，好歹也算是朋友，你居然见死不救。” 呃……他这生气的点……嗯，比较清奇。叶雨潇不知怎地有点想笑，就势俯身，朝他脸上轻轻地啄了一下：“好啦，我知道错了，别生气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地保护你，再不让任何女人靠近你。” 谁以后也要他保护了？他的膝盖又不会疼一辈子。落个善妒的名声很好么？以后再有这种事，他自己就处理了。 等等，她刚才做了什么？？ 欧阳晟后知后觉地抚上被她亲过的脸，想要掩饰住眼中的惊诧，却不自觉地红了耳根。 哎哟，害什么羞。叶雨潇看了看他不断蔓延开来的红晕，忍不住捉弄心起，故意朝他耳根上轻轻地咬了一口：“白真真对自己够狠的，竟撞了柱子，当时我以为你会心生同情，真把她收了呢。” 心生同情？自从牛老道出现，被人威胁就是他挥之不去的阴影。他这辈子最恨别人要挟他，更别提是拿命要挟了！ 欧阳晟心里想得不亦乐乎，嘴上却没有作答，只顾着稳住呼吸，控制那颗噗通乱跳的心了。 这个女人，撩拨人从来不挑时候，她是不是故意的…… 她的脸，还贴得离他这么近，连口脂和头油的香气都闻得见。 更可恨的是，他明明想要推开她，手却太没出息，愣是没抬起来。 好半晌过去，欧阳晟才中气不足地出声：“你离我远点，不要动手动脚。” 叶雨潇正兴致勃勃地观察他的表情呢，闻言马上反驳：“我既没动手，也没动脚呀，我动的是嘴。” “……”她的矜持呢？谁能给他一杯草药茶？欧阳晟把脸遮住了。 叶雨潇歪着头，看了看从他手指缝里透出的浅浅红晕，下床跑到隔扇门后，一阵闷笑。 笑什么笑，还躲起来，以为他听不见么？欧阳晟挣扎着撑起身子，从床头拖过一盏冷茶，一气喝了。 叶雨潇自从逗弄过欧阳晟这一回，就上了瘾，时不时借着给他治伤，这里摸一把，那里掐一下，想要看他脸红。 其实欧阳晟哪有这样容易害羞，不过是苦于有伤在身，无法“反击”，恼火憋气罢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欧阳晟的膝盖渐渐好转，终于可以下地走路了，只是速度不快，亦无法跑跳。 京城冬天的第二场雪飘落的时候，宫中传来了皇上的旨意，削了欧阳晟的爵位。 欧阳晟送走来传旨的魏公公，带着满肩的雪花，回了屋。 叶雨潇踮着脚，把他肩头的雪聚拢，搓了个小小的雪球。她知道欧阳晟面对这样的结果十分坦然，因此问起话来便也没什么顾忌：“谁当上新齐王了？” 欧阳晟看着小小的雪球在她的掌心里融化，取了帕子给她擦手：“皇上只削了我的爵位，没提谁承爵的事。” 没提？或许因为齐王府人多，长幼次序又复杂，皇上尚在考虑中？叶雨潇不接帕子，故意把湿漉漉的手伸到了他面前：“那你大都督的官职呢？也一并削了吗？” “没有，皇上没旨意。”欧阳晟摇摇头，认命地给她把手擦干了。 “爵位的事儿好说，拖一拖不妨碍什么。可大都督是要干活儿的，皇上也拖着？”叶雨潇困惑不解。 “没撤职我也没干活儿。”欧阳晟玩笑道。 虽然膝盖有伤的事不便外道，但他却报了个其他的名目，已经有好久没去都督府了。 对此，皇上一直不闻不问，也不命人代领都督职责，据说左军都督府已经开始乱了。 皇上到底是什么想法？叶雨潇猜不出来。 如此又过了几天，左军都督府忽然有人来，送钱又送粮。 这是同僚们听说欧阳晟被夺了爵，送温暖来了么？叶雨潇摸了摸鼻子，喊了欧阳晟出来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8章 看似寻常的一次来访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欧阳晟歇了这几天，膝盖愈发好转，走路时不细看，已经与往常无异了。他踱着步，到院子里看了看，又与送钱粮来人的说了几句话，告诉叶雨潇：“这是我上个月的俸禄，由下属代领，给我送了来。” 他大半个月没去上班，还顶着被撤职的风险，俸禄却一分没少？这待遇也太好了。叶雨潇很是惊讶。 欧阳晟与下属聊了几句，过来对她道：“我去一趟都督府。” 叶雨潇看向了他的膝盖：“你的伤还没完全好。” “我只是去看看，不销假，很快就回来了。”欧阳晟道。 叶雨潇勉强点了头，千叮咛万嘱咐：“少走路，也不要一时坐，一时起，总之少用膝盖。” 欧阳晟一一应了，登车而去。 叶雨潇去了后院，这里不仅有她的小书房，还有药材库和制药室，院子里的架子上，则晾晒着各种中草药。 她站在院子里，翻看了一下药材，正想着去制药还是看书，小纂来报：“太太，孔小姐来了。” 孔小姐有很多，但她认识的只有一个孔明月。这下不用纠结制药还是看书了，叶雨潇忙道：“请她到我的书房来，叫彩云煮驱寒茶，再叫厨房把我舅母送来的高丽果糕端来。” 小纂见她郑重，便也积极起来，应着声儿去了。 一时孔明月进来，与叶雨潇相互见礼。叶雨潇见她披着大红猩猩毡的斗篷，脚上穿着小羊皮靴，头上还戴了雪帽，不由得开起了玩笑：“你这一身儿肯定暖和得很，白给你准备了驱寒茶。” 孔明月笑道：“虽然嫡庶有别，但我们这样的人家，区别又怎会体现在几件衣裳上？嫡母要面子，总不至于在吃穿用度上苛待我。” 这倒也是，叶雨潇让丫鬟们伺候她除了斗篷，拉她上炕坐了。 “我与欧阳公子定过亲，本应避讳，不该上你家来的。”孔明月说着，面色微红，“只是上次与你聊得甚为投机，心里念得慌，所以才跟嫡母告了假，想来跟你说说话。” “定过亲就不能来了？谁说的。不要理那些臭规矩。”叶雨潇摆着手道。 这时丫鬟端了茶水点心来，摆到了她们中间的小炕桌上。 孔明月端起茶盏，饮了一口，道：“这就是你刚才说的驱寒茶？果然一口下去，遍体生暖，味道也极好。” “对。”叶雨潇道，“做法也简单，红枣、干桂圆、生姜、红糖，一块儿煮一刻钟就行，你回去可以试试。” 孔明月点着头，记下了用料做法，又去看点心：“这是什么点心，我倒是没见过。” “这是高丽果糕，我大舅母着人送来的。”叶雨潇说着，轻声地叹气，“据说那一年冬天，我大舅舅回京述职，教了大舅母做边关的高丽果糕，大舅母就记在了心里，往后每一年的冬天，她都会做。”只是年复一年，高丽果还是旧滋味，人却总在边关，不得回来。 武安侯府虽然也是马背上挣得的功勋爵位，但后辈早已弃武从文，是以孔明月并不能体会这种心酸，只是拿起一块高丽果糕咬了一口，赞了声好吃。 “你的命真好。”孔明月吃完高丽果糕，由衷地羡慕道，“你虽然生母早逝，但却有外祖父和外祖母疼爱，就连舅母都对你这么好，做了点心还不忘给你送来。” 她的命的确很好，受尽家人疼爱，这得感谢本尊。但叶雨潇没有接话，免得孔明月思及自身，心里不好过。 “你一定很恨我吧，至少以前恨过。”孔明月垂着头，苦笑道，“别说你了，我自己都厌恶我自己。但我没法子，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好命，想嫁谁就嫁谁。我的生母，出身烟花柳巷，即便生了我，也没落着名分，在武安侯府过得连丫鬟都不如。嫡母认为她这样的人，辱没了侯府的名声，连带着看我也不顺眼，一心想把我塞给糟老头子做填房。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央了姑姑，住到了齐王府，想给自己拼个前程。” 没法子，走投无路吗？叶雨潇若有所思。 “后来齐王府突然登门，和我定了亲，我激动又得意，跑到你面前耀武扬威。”孔明月继续说道，“幸亏你一番敲打，惊醒了我，不然我现在还不知赖在哪个姑姑家里，妄想着又去勾引表哥。” 原来在她们那天的冲突后，她竟是感激的，怪不得会在苏素彤面前维护她了。叶雨潇问道：“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亲事有着落了吗？” 孔明月摇了摇头：“我父亲被人参了一本，全家上下都焦头烂额，暂时没人顾得上我的亲事。不过这样也好，他们早一天缓过神来，我早一天落入苦海。” 叶雨潇恻然：“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吗？” “朝堂上的事，我们哪里插得上手。”孔明月直摇头，“别光说我了，说说你吧。当初你跟欧阳公子水火不容，后来是怎么和好的？我听说是因为你给他解了毒？” 连她给欧阳晟解毒的事儿都传开了？叶雨潇认真地想了想，道：“我不知道。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孔明月羡慕道：“还是有一技傍身好。我若是也能拜得名师，学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即便觅不到好姻缘，能救几个贵人，让父亲和嫡母高看我一眼也好。” 她们圈子里的贵女，多半对医术嗤之于鼻，她的想法倒是不一样。叶雨潇很有些高兴，道：“这有何难，我教你。你本来就有底子，学起来肯定快。” “不了，多谢你。但我出门的机会不多，只怕是学不了了。”孔明月摇头道。 叶雨潇想了一想，起身找出几本她自己编写的教材，递给她道：“那我给你几本书，你先看着，不懂再来问我。” 孔明月翻开一看，发现并非市面上可以买到的医书，忙推辞道：“这太贵重了，我收不得。” 在熙朝，纸贵，书更贵。而且很多书有价无市，非是金银可以衡量的。 “快收下吧，说这话不嫌见外？”叶雨潇把书硬塞给了她。 孔明月抱着书，踌躇了一下，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道：“这是我闲着没事的时候，绣着玩的，你若是不嫌弃，就拿去戴吧。” “我自己绣的鸳鸯像鸭子，怎么会嫌弃？”叶雨潇笑着收下了。 两人互赠了礼物，气氛正好，忽然小纂掀帘进来，急吼吼地道：“太太，不好了，公子出事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9章 突如其来的吻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公子怎么了？你别着急，说清楚。”叶雨潇说着话，人已下了炕，自己把鞋穿上了。 小纂道：“齐王府的几位老爷，带着府里的侍卫，去左军大都督府闹事，把公子给堵了！” 这是叔叔要揍侄子？叶雨潇一愣：“为什么？” 小纂摇头：“奴婢也不清楚原因。可是公子如今身边只有姚鹰一个人，齐王府却人多势众，他只怕是应付不来。” 是了，欧阳晟不但势单力薄，而且伤势尚未痊愈，行动不便，一旦起冲突，他肯定要吃亏！叶雨潇急得朝外一指：“赶紧去备马，把我所有的家将都带上！另派人去通知东城兵马司和官衙！” 她的家将人数不多，因欧阳晟搬出齐王府时，几乎是净身出户，这些家将来到隐院后，便担当了看家护院的工作，不然也不至于欧阳晟出门时，身边只有一个姚鹰陪着。 小纂急匆匆地去安排了，叶雨潇则叫彩云拿斗篷和雪帽来，给她穿戴上。再着急也不能慌，骑马特别冷，万一冻感冒了，战斗力就要大打折扣了。 此时孔明月也下了炕，对她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叶雨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冲她露出一丝微笑：“家务事而已，不打紧的，我自己处理就行。只是今儿不能继续留你了，改日我再请你来玩。” “你不用管我，赶紧忙去吧。”孔明月摆手表示不介意，又跟她玩笑道，“别把我送你的荷包弄丢了就行。” “那怎么可能弄丢，彩霞，去帮我收着，等我回来再戴上。”叶雨潇说着，挽起孔明月的手，跟她一起出了门。 两人在大门前道别分开，一个乘坐马车回家，另一个骑马去了左军都督府。 叶雨潇一路策马狂奔，到了左军都督府一看，却见形势比小纂描述得严重多了。 都督府门前，竟有一排弓箭手，臂搭弓弩，将都督府团团围住了。 都督府里的人大概怕被误伤，将大门关得紧紧的。而欧阳晟则被堵在了墙角，那些弓箭手一旦放箭，他就会被射成筛子。 齐王府的这帮老爷真够狠的！叶雨潇又急又恨，忙招手叫家将们近前，与他们商量对策。 此时，齐王府的三位老爷正站在另一边的墙角，与欧阳晟遥遥对峙。四老爷抻着脖子，冲欧阳晟喊道：“欧阳晟，你是个爷们，别敢做不敢认！皇上迟迟不定齐王人选，是不是你暗中捣鬼？！” 欧阳晟面露无奈：“四叔，你这话讲得好没道理，齐王人选迟迟不定，与我有什么好处？再说了，我就算有这心，也没这本事。” “你没本事？你没本事能削了爵还占着大都督的位置不挪窝——”四老爷恨恨地说着，忽然感到脖子一凉。 他低头一看，只见一柄雪亮的长剑，正横在他的咽喉处。 二老爷和三老爷的待遇跟他一样，都被长剑架住了脖子，满脸惊悚，吓得不轻。 叶雨潇见家将偷袭成功，心下一松，再不怕弓箭手放箭，直奔三个老爷面前，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你们好有本事，三个叔叔欺负一个侄子！你们想要爵位，怎么不进宫找皇上讨去？逼阿晟有什么用？我看皇上就是觉得你们只会欺软怕硬，不堪大用，才不想把爵位给你们的！” 三个老爷想开口回击，却怕一张口，喉咙一动，会自己撞到剑刃上去，只得死死忍住，光用眼睛瞪她。 这样怂，还来欺负欧阳晟，是柿子只捡软的捏吗？叶雨潇愈发生气：“你们不是很有能耐吗，叫你们的弓箭手放箭啊！看看是你们的箭快，还是我们的剑快！” 她骂得起劲，却不知在另一边的墙角处，章诚轩满脸惊愕：“她在做什么？” 欧阳晟气定神闲地抚了抚袖子：“骂人。” “……”章诚轩无语片刻，问道，“她没看见我？” 欧阳晟本想答“不知道”，忽然想起那块水晶，便改了口：“她的眼里只有我。”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要脸了？”章诚轩诧异着，像是不认识他似的，看了他几眼，“我记得你曾经说，最不喜欢伶牙俐齿的女子了。” 果然话不能说满，会啪啪打脸。但欧阳晟岂会承认：“以前是我误会了，其实她最老实不过的一个人，今儿只不过是被逼急了。” 叶雨潇老实？算了，那是他的救命恩人，不能讲她的坏话。章诚轩望了望天，道：“她竟以为这些弓箭手是你的叔叔们带来的？难道她没看见他们的服饰？那是我鲁王府的亲兵。” 欧阳晟老神在在：“关心则乱，你不懂。” 这天没法聊下去了，章诚轩完全不想再理他，击掌收兵，准备马上就走。 叶雨潇正骂着，忽见弓箭手撤了个一干二净，才隐约觉得不对劲，转头一看，只见章诚轩远远地冲她挥手道别，而欧阳晟站在她身后，一脸的忍俊不禁。 这是怎么回事？叶雨潇满头雾水：“那些弓箭手……” “那是鲁王府的亲兵。”欧阳晟翘着唇角道，“鲁王正好在这附近，听闻我有难，马上带人赶了过来。” “不是齐王府的侍卫？”叶雨潇眨了眨眼，“小纂明明说，你被齐王府的几位老爷带着侍卫堵住了。” “她没说错。”欧阳晟笑容愈深，“只是那几个侍卫都是跟过我的人，临阵倒戈，让几位叔叔措手不及了。” 所以，真相是几位老爷气势汹汹地带人来围堵欧阳晟，结果欧阳晟没围住，自己却被困了？ 叶雨潇想象了一下几个老爷的心情，笑出了声。 他们这样的无能，她反倒懒得再计较，问过欧阳晟过后，便把他们放了。 都督府的大门重新打开，欧阳晟进去抚慰了一下同僚，出来拉着叶雨潇，上了马车。 叶雨潇想着几个老爷刚才精彩的表情，犹自乐呵。欧阳晟却望着她笑：“几个叔叔可怜见的，自家侍卫反水，被弓箭手围困，已经吓得不轻，还让你的家将用剑架住了脖子，这下估计十天半个月都回不了魂了。” 叶雨潇听着他揶揄的语调，才意识到她刚才的举动太傻了，明明被围困的人是几个老爷，她还叫嚣着叫他们放箭。 哎呀，丢死人了！叶雨潇把脸一捂，想要躲到车角去，但下巴却突然被人扣住了。男人身上的苏合香香气扑面而来，下一刻，她的唇便被一片温润炙热覆住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0章 一鼓作气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透过指缝，惊讶地看到了欧阳晟在眼前突然放大的脸。 欧阳晟在她的唇上流连片刻，不舍离去，额头抵住她的额头，鼻尖贴了鼻尖。 明明已经调戏过他好多次了，但叶雨潇抚着刚刚被他吻过的嘴唇，脑子里却一片空白，竟喃喃地道：“你不是一门心思要和离的吗……” “对，我差点忘了，幸亏你提醒。”欧阳晟把她的脸一捏，“还回来。” 还回来？还什么？刚才的吻吗？叶雨潇脸一红，腰一扭：“不还！我……攒着。” 攒着？这还兴攒着的？欧阳晟失笑出声：“攒着是要收利息的。” 他一语说完，再次倾身，扣住她的后脑勺，把她压到了车壁上：“既然如此，我多放点债，日后好发财。” 叶雨潇来不及再出声，口舌被纠缠。 欧阳晟索求良久，方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靠在大迎枕上，任由气息絮乱。 叶雨潇被吻得双颊绯红，目泛春波，忽然觉得她之前的那些调戏都太小儿科了，这家伙一出手就放大招啊。 可是，她之前动手动脚的时候，欧阳晟明明害羞得不得了，怎么一转眼就变身成狼了呢？ 欧阳晟看着她娇羞中还带着点茫然的模样，却是颇感扬眉吐气。让她先前趁着他受伤，肆意撩拨，今儿总算让他还回去了。 叶雨潇歇了好一会儿，方才觉得脸没那么烫了，扭着手指道：“你今天轻薄了我，以后，以后……” “今天轻薄，以后更轻薄。”欧阳晟说着，再一次倾身，压了过来。 她的意思是，以后不许提和离！叶雨潇慌忙抵住了他的胸：“你别乱来，你的膝盖还没完全好。” “我既没动手，也没动膝盖，我动的是嘴。”欧阳晟捉住她的手，顺势把她拉进了怀里。 哎，这句话的调调，听着怎么这么耳熟？果然出来混，都是要还的。可是她很甘愿自食恶果咧，怎么办？ 叶雨潇忍不住地埋头偷笑，满心甜蜜地双手环住欧阳晟的腰，把脸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欧阳晟拨开她额前的碎发，低头亲吻。两人都没有再出声，却像是交流了千言万语，仿佛拨开重重迷雾，再没有什么能将他们阻隔。 马车停在了隐院门前，欧阳晟起身时，顺便想把叶雨潇抱起来。叶雨潇忙拍了他一下，他这才意识到，他仍是个伤势未愈的残疾人士，还没办法“为所欲为”，只得遗憾地把叶雨潇放下，由她搀扶着，小心翼翼地踩着凳子，下了马车。 小纂迎到院门前，见欧阳晟平安归来，终于放了心。只是叶雨潇的嘴唇红艳欲滴，和平时很不一样，让她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好几眼。 夫妻俩到屋内坐下，彩云端来驱寒茶，叶雨潇喝了几口，瞥着欧阳晟道：“齐王人选悬而未决，你大都督的职位也迟迟不见撤，难不成真是你做了什么，打动了皇上？” 欧阳晟捧着茶盏道：“我大半个月没出门，上哪儿打动皇上去？” 倒也是，可她总觉得皇上对他另眼相待似的。叶雨潇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明白，只得起了话题：“上次你搬出齐王府，章诚轩特意来看你，这次你被叔叔们围堵，章诚轩赶来救你，他是真拿你当一起打过仗的兄弟，还是只为了荣王，想要拉拢你？” “他并未拉拢过我。”欧阳晟道，“想必还是顾念着兄弟情谊的。” “既然如此，你也该拉他一把，不能眼看着他头撞南墙。”叶雨潇道。 “连你都知道他是在走一条不归路，他自己却执迷不悟，我又如何拉得回来。”欧阳晟一声嗟叹，“上次他来时，我才劝过他，可惜他听不进去。” “拉不回来也得拉。”叶雨潇断然道，“我去劝他。” “行。我找机会邀他来家里吃酒。”欧阳晟没有异议。 聊完章诚轩，叶雨潇想起孔明月来，把她到访的事跟欧阳晟讲了。若非她提，欧阳晟早忘了孔明月这个人了，这会儿听她讲了一通，也不过略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今儿还送我一个荷包呢。”叶雨潇说着，扬声唤彩霞，让她把孔明月送的荷包拿来。 彩霞很快带着荷包进来，道：“太太，这荷包里像是有东西，但奴婢没敢打开看。” “有东西？”叶雨潇就着她的手闻了闻，“没毒，打开吧。” 有毒没毒都能闻出来？欧阳晟诧异道：“你这鼻子，比狗鼻子还灵了。” “当初要不是我这狗鼻子，及时闻出了你身上不同寻常的香味儿，你能顺利解了毒？”叶雨潇斜瞥着他，哼了一声。 是是是，狗鼻子有功。欧阳晟想去捏她的鼻子，但看彩霞在跟前，忍住了。 彩霞打开荷包，取出了里面的东西，原来是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透过纸背，隐约可见上头有字。 “难道是平安符？”叶雨潇疑惑道。 “你见过用浣花笺做平安符的？”欧阳晟取笑了她几句，接过纸来打开，递给了她。 叶雨潇接过去看了几眼，神色渐渐变得惊讶。 “怎么了？”欧阳晟侧首问道。 “没什么。”叶雨潇莞尔一笑，“女人间的私房话，就不讲给你听了。” “你们能有什么私房话？”欧阳晟表示很怀疑，“莫非是讲我的坏话？” “这你都能猜到？”叶雨潇嘻嘻哈哈地一笑，把纸凑到丫鬟刚点燃的烛火上，烧了。 天上断断续续地又飘起了雪，晚上洗漱过后，欧阳晟直喊冷，早早地便催着叶雨潇上了床。 叶雨潇满心不解，要给他把脉：“你平时最不怕冷的，我连火龙都不敢让他们烧得太旺，今儿怎么突然畏起寒来了？” 欧阳晟顺从地把手腕递给她，口中却道：“你可知道，兵书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叶雨潇给他把着脉，随口应答：“知道，怎么啦？” “这兵法的关键，在于一鼓作气。一鼓作气，懂吗？”欧阳晟说着，手腕一翻，反把她诊脉的手指握住，再借力一扑，将她压在了身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1章 身体不允许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原来一鼓作气是这么个用法，白日里吻了她，所以晚上要一鼓作气把她“正法”？有才，真有才。叶雨潇忍住笑，大大方方地攀住了他的脖子：“你的膝盖受得了？” “我用的又不是膝盖——”欧阳晟不分由说，一手托起她的头，俯身吻下，另一只手则无师自通地探进了她的衣襟。 叶雨潇担心他的伤，但此情此景下，再提未免太败兴，于是她把劝解的话吞了回去，一心一意迎上了他。 “你会后悔吗？今夜过后，再没有回头路，这辈子我都不可能放你走了。”欧阳晟感受着手下的细滑与柔软，克制着箭在弦上的悸动，嗓音暗哑而温柔。 “嗯，后悔了，你下去吧。”叶雨潇眼里含着笑，不怀好意地道。 欧阳晟却没那么容易上当，笑斥了一句“口是心非”，将她拥入了他炙热似火的怀中，就要攻城掠地。 叶雨潇压下心里的那一点小忐忑，尽快调整好状态，做好了迎接甜蜜与痛楚交织的准备，可正当这时候，欧阳晟忽然一声闷哼，猛地倾倒过来，瞬间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啊——”叶雨潇被压得眼前一黑，差点闭过气去。 欧阳晟试着撑起身来，却没能成功，只好使出功夫，侧身一翻一滚，这才让叶雨潇得了解救。 “你怎么了？”叶雨潇顾不得被压的地方还在疼，急忙问道。 “膝盖好像扭到了。”欧阳晟尴尬得想要钻进床底下去。 “啊？”叶雨潇赶紧爬起来，去看他的膝盖，“疼不疼？” “不怎么疼。”欧阳晟说着，扯过被子，遮住了重点，“只是突然使不上劲。” 叶雨潇急着给他看膝盖，忽略了他这欲盖弥彰的行为。她顺着经络，仔细摸了一会儿，道：“的确是扭着了，我给你揉散，不然好几天都使不上劲。” 欧阳晟“嗯”了一声，朝她身上看了几眼，觉得喉头有点干，“你先把衣裳穿上，免得着凉。” 叶雨潇随手抓过他的袍子裹上，跪坐到他腿旁，给他揉起了膝盖。 “你刚才没事吧？”欧阳晟撑起身子坐起来，捏了捏叶雨潇的手臂，又摸了摸她的胸口。 朝哪儿摸呢？叶雨潇瞥了他一眼：“你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我怎么会有事？” “这是怨我呢？”欧阳晟抓住她的胳膊一拽，想要把她拖过来。 “别闹！”叶雨潇拍了他一下，“你急什么，我又不会跑。” “也是，来日方长。”欧阳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握住她空着的那只手，翻来覆去地揉捏。 叶雨潇朝他掌心里挠了几下：“只可惜一鼓作气失败了，下次就是再而——”她故意没把话说完，冲欧阳晟直眨眼。 臭女人，居然打趣他！欧阳晟咬牙：“你给我等着！” “老实养伤吧！”叶雨潇冲他扮鬼脸，“不然我可要等到天荒地老了。” 这个女人！不矜持也就算了，还要反过来捉弄他！欧阳晟揉着太阳穴，扶住了额头。 叶雨潇瞅着他的神情，赶紧哄他，俯身亲了亲他的膝盖：“别难过啦，喏，我给你还债。” “你这也太敷衍了。”欧阳晟一点儿也没有被哄到的感觉，反而更气了。 “行行行，来个不敷衍的。”叶雨潇挪过去，捧住他的脸，很认真地吻了下去。 欧阳晟突然觉得不矜持也挺好的，赶紧揽住她的腰，托住她的头，好让她的债还得更顺手。 只是他本来就还没有完全压下去的火，噌地一下又蹿了上来，烧得他浑身难受。 他试着动了一下腿，可膝盖还是酸软使不上力，只得万般不舍又无奈地推开了叶雨潇：“还是先攒着，不早了，睡吧。” 叶雨潇已经察觉了他某处的变化，不忍再撩他，缩回了他的腿旁：“你躺下吧，我给你把劳损的结节揉散了就睡。” 欧阳晟摸了摸她的头发，合上眼睛，努力调匀气息。但似乎什么内功心法对此都不管用，他这一夜过得“艰辛无比”，直到第二日清晨叶雨潇起床后，方才睡着了一会儿。 只是他刚合眼没多久，就被叶雨潇摇醒了。 叶雨潇拍着他的脸，揪着他的耳朵，压低的声音里透着不可抑制的震惊：“快起来，快起来，有大新闻！” 奥，她今天用的面脂是玫瑰花味儿的……欧阳晟觉得燃了一夜的火又开始烧：“叶雨潇，如果这新闻不够大，我就把你摁到床上打。” “可以，没问题。”叶雨潇竟没怪他太嚣张，扯下衣架子上的袍服丢给了他，“赶紧穿衣裳，章诚轩在书房等你。” 章诚轩带来的新闻？那恐怕真是大新闻了。欧阳晟彻夜未眠的困顿顿时去了大半，赶紧起身穿衣。 叶雨潇跑回书房，丫鬟们刚上了茶点。章诚轩拿着一块高丽果糕，静静地看着。 “这是我大舅母送来的。”叶雨潇道。 “我知道。这是北边边关的特产。”章诚轩道，“你的两位舅母，已经有多年未与你的舅舅们见面了吧？” “是。”叶雨潇道，“表妹们常常跟我说，都快忘了爹爹长什么样了。” “身为武将，就是顾不上家。”章诚轩生出感慨来，“我常常在想，将来我有了妻子，她大概也是常年独守空房吧。” “你也会怜惜媳妇独守空房？”叶雨潇诧异道，“你不是为了生儿子，才着急找媳妇么？” “这两者矛盾么？”章诚轩却道，“妻子若为我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撑起门户，我自然会爱她敬她。” 好吧，这话没毛病。不过他先前不是追求爱情的主儿么？是因为被苏素彤伤透了心吗？叶雨潇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犹豫了片刻，问道：“你别怪我多事，我想问你一句，你对苏三小姐，可还有旧情？” 章诚轩缓缓将高丽果糕放回了盘子里：“我又不傻。” “不，你傻。”叶雨潇敲了敲茶几，“别回避，我要你的正面回答。”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2章 大新闻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他傻？好吧，他傻。章诚轩竟跟欧阳晟平素一样揉起了太阳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没有什么旧情。” “那我就放心了。”叶雨潇冲他举了举茶盏。 他对苏素彤没有旧情，她放的是哪门子的心？章诚轩有点不解，但没有问。 这时欧阳晟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进来，跟他打招呼，并就昨日他施以援手的事道谢。其实欧阳晟挺着急的，只是膝盖的情况不允许他加快脚步。 章诚轩打量他的神情，脑中竟浮现出“欲求不满”几个字，颇想调侃他一番，但碍于叶雨潇就在旁边，只得把话吞了回去。 欧阳晟在书案边坐下，问道：“哪来的大新闻？说来听听。” 章诚轩没有绕弯子，径直道：“皇上今晨下旨，夺齐王府爵位，收回丹书铁券，齐王府一干人等皆被贬为庶人了。” “哦？”欧阳晟端起丫鬟刚奉上的茶盏，不紧不慢地啜了一口。 章诚轩见他如此淡定，不禁惊讶：“你竟是这副反应？” “那我该如何反应？”欧阳晟自嘲地笑了一声，“当初我拼着性命立下战功，所得的赏赐一分一厘都没有藏私，全部归公，生怕他们没有吃好喝好。后来我侥幸当上了左军都督，又竭尽所能，给几个堂兄弟谋了差事，生怕他们没有享到好处。而今我落了难，他们又是怎么对我的？我搬出齐王府的时候，他们可曾挽留？我住在外头，他们可曾关心过我过得好不好？不，他们非但没拿我当欧阳家的子孙看待，反而上都督府闹事，一点颜面都没给我留。” 奸.生子的身世，是他自己认的，就算受尽世人白眼，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但无论他出身如何，总归还是欧阳家的血脉，是他们的亲侄子，他们却是一点儿也没顾念血脉亲情，甚至没有看在他已逝父亲的面子上，对他稍有照拂。 深仇大恨，暂时是没有的，但心已经变冷，想让他再拿他们当亲人，是不太可能了。家族的荣耀，他早已舍弃，将来的责任，自然也就与他无关了。 章诚轩默然。这世上最让人难过的，其实并非杀夫夺妻之恨，而是这些看似不伤人的软刀子，最凉人心。 原来他一直都很介意叔叔们对他的态度，越是渴望亲情的人，才越是会被亲情所伤吧。叶雨潇探过身去，握住了欧阳晟的手。 欧阳晟回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没事。” 心情可以理解，但能不能别秀恩爱，他还没寻着媳妇呢！章诚轩重重地咳了两声。 欧阳晟握着叶雨潇的手没放，转头问他：“齐王府的爵位，乃太祖亲封，多少年的风风雨雨都过来了，怎么会在这无波无浪的时候被夺爵？” 章诚轩看了一眼他们交握的手，见他们完全没有分开的意思，只得自己移开了视线：“爵位是他们自己折腾没的。” “自己折腾没的？”欧阳晟惊讶又疑惑。 章诚轩道：“自从你自爆了出身，你的几个叔叔成天朝皇上跟前递折子，称齐王府出了你这样的奸.生子，简直有辱门楣，乃是齐王府之耻。皇上烦不胜烦，干脆以齐王府家风不严，导致血脉不纯，有负圣眷为由，废了他们的爵位。” 这还真是……自己折腾没的。几位叔叔听到这消息，应该会吐血三升吧？欧阳晟端起茶盏，直摇头。 他们正说着，忽然魏公公登门，带来了皇上最新的两道旨意。 其中一道旨意，是斥责欧阳晟消极怠工，多日不理职务，领着俸禄不干活儿。 另一道旨意，则是为了惩罚他，给他加派了任务，命他自下个月起，负责左军都督府下辖各营练兵事宜。 这样的旨意，哪是什么斥责惩罚，分明是在抬举他！ 魏公公宣完旨，虽然不敢明着道贺，却是笑成了一朵花。 皇上一天之内，先将齐王府上下贬为了庶人，紧接着却又委以欧阳晟重任。这其中的蕴含的深意，自是不言而喻了。 送走魏公公，欧阳晟想到的头一件事，竟是都督府的职位保住了，叶雨潇又是名正言顺的诰命了。虽然没了王妃的头衔，但以后至少能让人尊称一声夫人了。 章诚轩笑着向他道恭贺：“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竟让我赶上了这喜事，看来今天必须得讨上一杯酒喝再走了。” “皇上的两道旨意都是申斥我的，何喜之有？”欧阳晟嘴上这样说着，却是揽住了他的肩，“不过留下来陪我喝几杯闷酒，安慰我一下，还是可以的。正好我夫人有话要与你说。”本来他打算找机会专程请章诚轩来喝酒的，今儿既然赶了巧，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吧。 叶雨潇有话要跟他说？章诚轩惊讶着，随欧阳晟出了书房。 隐院一处屋顶上建有天台，叶雨潇便命人将酒菜摆在了此处，三人上天台落座，边吃酒边赏雪景，颇有些意境。 章诚轩举起酒杯，眺望四周皑皑白雪，由衷地道：“我看你们这小日子，倒比在齐王府时有趣许多。” 嗯，小日子有趣，媳妇也挺有趣，除了暂时还没法得手。欧阳晟瞅了叶雨潇一眼，低头饮了口酒。 “你一个人独饮算什么？”章诚轩“啧”了一声，碰了碰他的酒杯，“来，我敬你一杯。虽然练兵是‘惩罚’，但也足够让我羡慕好久了。” “你羡慕阿晟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法去练兵，挺倒霉的？”叶雨潇转着手中的酒杯，忽然开口道。 “无法去练兵不算倒霉，因为没有子嗣而无法去练兵，很倒霉。”章诚轩说着，饮尽了杯中酒。 “你不觉得荣王更倒霉吗？”叶雨潇道。 章诚轩怔了一怔，才会过意来：“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话？” “荣王本来就斗不过恒王，好容易手下有个亲信可以去练兵，结果还被这个亲信自己搞砸了，你说倒霉不倒霉？”叶雨潇望着他，不住地摇头。 她根本不懂朝廷局势，欧阳晟怎么会由着她来讲这个的？章诚轩颇为不赞同地看了欧阳晟一眼，才接了叶雨潇的话：“这个亲信是指我？我怎么把练兵搞砸了？那帮老臣要拿子嗣说事，我也没办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3章 时来运转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不不不，你别为自己找借口，这事儿就是你自己搞砸的。”叶雨潇用两根手指头捏着酒杯，冲他直摆，“我知道，你跟荣王有仇。” 他怎么就跟荣王有仇了？这不是无理取闹么？章诚轩哭笑不得。 “你不承认？”叶雨潇却是越说越起劲，“你跟荣王有仇，才故意为他四处奔走游说，处心积虑地把他推到了风尖浪口。你跟荣王有仇，才故意标榜自己是荣王的人，好让朝中老臣把你当成靶子，失去练兵的资格，以此削弱荣王的实力。” 她说得跟真的似的！章诚轩把酒杯一搁，急而起身：“你——” “你别说话，我还没讲完！”叶雨潇冲他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荣王非嫡非长，凭什么跟恒王争？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把非分之想存在心里。只有像你这种跟他有仇的人，才会一个劲儿地拱着他朝前冲！” 章诚轩忍了又忍，才没骂她胡说，耐心地跟她讲道理：“我是一心为了荣王着想——” “你别骗人了！你就是要害他。”叶雨潇打断了他的话，“我要去告诉荣王，不要再上你的当了！” 她要去告诉荣王？荣王多疑，说不定还真信！章诚轩急了：“欧阳晟！”快管管她！ 欧阳晟却是望着章诚轩，露出了恍然的表情来 ：“我一直很奇怪，为何之前我苦口婆心地劝你，你总是不听，原来你根本不是为了扶持荣王，而是要害他。鲁王，你藏得很深哪！” 章诚轩快被他们两口子气笑了：“欧阳晟，你也跟着她胡闹。” 胡闹？到底是谁胡闹？欧阳晟看着他的眼睛，微微地摇头。 章诚轩与他对视良久，终于会过意来 急躁的心情渐渐归于平静：“是我错了？” “你错了。”欧阳晟冲他肯定点头。 章诚轩终于肯沉下心来，好好地思考了一下他和荣王的关系，以及荣王在朝中所处的现况。 良久，他抬起头来，但却是满脸苦笑：“太迟了，现在我就算说自己不是荣王的人，也没人信了。” “不迟。”接话的人是欧阳晟，“只看你和荣王拉不拉得下脸，狠不狠得下心了。” 章诚轩沉吟片刻，缓缓点头：“你说得对，只要对自己狠一点，不要脸一点，什么事都能成。” 他说着，站起身来，冲欧阳晟和叶雨潇抱拳：“我还有事要办，酒就不喝了。改日我们再聚。” 欧阳晟知道他是要去找荣王商议，这么大的事，他一个人做不了主，于是便没留他，与叶雨潇送他出去了。 欧阳晟行动不便，送走章诚轩后，便没再上天台，与叶雨潇到屋里炕上坐了。 厨房把酒菜重新热过端了上来，欧阳晟举起酒杯，跟叶雨潇碰了一下，道：“你竟有本事劝动章诚轩，真是让我没想到。难道非得正话反说的法子，对他才有效？” “跟正话反说没关系，关键是弄懂他的脾气。”叶雨潇道，“他对女人，对朋友，对主上都太热忱，所以分析他自己的利弊，他是听不进去的，非得牵涉到他在意的那个人才行。” “你这么了解他？”欧阳晟忽然觉得杯中的酒有点酸了。 “了解？”叶雨潇回忆起往事，撇了撇嘴，“在我给章诚轩治腿期间，苏素彤打了我的丫鬟，章诚轩明知是苏素彤不对，但还是坚持让我的丫鬟给苏素彤道歉。为此，他不惜纡尊降贵，先给我的丫鬟赔礼道歉。他为女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对朋友也是一样。” 原来是这么个了解法。欧阳晟忽然觉得杯中的酒又重新变得香醇可口了。 “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和我的丫鬟们都有多羡慕苏素彤。她明明满身毛病，却有个那样真心待她、呵护她、爱惜她的男人。只可惜她身在福中不知福，一心势利攀高枝，放弃了这么好的男人。”叶雨潇感叹道。 “这么好的男人？有多好？比我还好吗？”欧阳晟哼道。 “这你也要比？”叶雨潇歪着头看他，“我发现，你还蛮爱吃醋的咧。” “谁爱吃醋了？我只爱吃酒。”欧阳晟说着，像是要证明自己似的，连饮了两杯。 “少喝点，你的伤还没好呢！”叶雨潇夺过了他手中的杯子。 欧阳晟本来就不贪杯，不喝就不喝，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软羊，尝了几口。 叶雨潇一手托腮，一手托着酒杯，问道：“你这道坎，是不是算过去了？” “算是吧。”欧阳晟夹起一块桃圈，塞进了她嘴里，“若是再有人朝你扔臭鸡蛋，你尽管把他们都捆到衙门去。” “连皇上都不计较你的出身了，还会有谁这么不长眼？”叶雨潇飞快地把桃圈嚼碎，吞下了肚，“我是想问问，既然这事儿算是过去了，那我可不可以认真筹备我的女学了？” “筹备吧，随便折腾。”欧阳晟其实直到现在，都没弄懂她那个女学到底是做什么的。如果只是培训会照顾病人的丫鬟，她的那些陪嫁丫鬟，不是人人都合格了么？ 不过她不爱管家，有点别的事打发时间也好，欧阳晟想着，便问道：“银子够用吗？” “女学也，我是要招学生，收束脩的，你就等着我赚钱养你吧。”叶雨潇心情颇佳，冲他高举酒杯，飞了个媚眼。 “行，我等着。到时点两碗粥，吃一碗，倒一碗。”欧阳晟颇为豪迈地把手一摆。 这家伙，怎么老爱学她的话？叶雨潇噘了噘嘴，拿筷头去夹他的鼻子，结果反被欧阳晟捉住手，好生地揉弄了一番。 两人嘻嘻哈哈，闹得不亦乐乎，结果到了晚上歇息时，欧阳晟的膝盖又酸软了几分。 叶雨潇严肃地批评他道：“以后必须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然别想膝盖痊愈了。” 欧阳晟颇不服气，可谁让他的身体不争气，只能憋憋屈屈地听了。 欧阳晟不但没撤职，反而被委以重任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虽然碍于皇上的圣旨是以申斥的口吻，许多人没敢大肆张扬着登门道贺，但却都静悄悄地送了贺礼来。 男人们不便登门，这时候，夫人外交便发挥了功效，满城勋贵的夫人们就跟约好了似的，一窝蜂地朝隐院跑，对叶雨潇展开了围追堵截，哪怕她从后门溜都躲不掉。 果然世人都爱锦上添花，当初欧阳晟被冷落时，可只有章诚轩来看过他。叶雨潇不是愤青，不会因为这个就记恨谁，但却也懒得应酬，遂把二舅母江氏接来坐镇，她自己则躲出去，张罗着发宣传单，打广告，收学生去了。 让舅母来帮她应付客人，亏她想得出来。但她又什么时候照常理出过牌？江氏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帮她招待客人，顺带着给她把家里的账理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4章 招生困难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如此躲了几天，暖炉会将至，那些夫人们都要张罗着过节，总算消停，叶雨潇这才放江氏回家去了。 自从接了皇上的那两道圣旨，欧阳晟不敢再闭门养伤，每天上都督府露个面，再去各营巡视，指导练兵，每天天擦黑了才回来。 这天又像是要落雪，后半晌天就黑了。欧阳晟顶着寒风回到家，丫鬟打起帘子，暖香袭面而来。 叶雨潇穿着家常小袄，戴着个明晃晃的戒指，正拿着一根针，颇为认真地戳一块软皮子。 欧阳晟觉得那戒指有点大，戴在她纤细的手指上，空荡荡的，待得上前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不是什么戒指，而是个银制的顶针，不禁失笑：“你这显见得不是常做针线的人，连顶针都不合手。” 叶雨潇噘着嘴道：“我以为兽皮跟人皮差不多，结果差远了。我从吃过中饭就开始缝，一直缝到现在，还没缝完。” 缝人皮更拿手的意思？亏得他已经习惯了，换个人来听见这话，估计得脚底发凉，头顶发麻。欧阳晟脱靴上了罗汉床，就着她的手看了几眼，问道：“你不是在忙女学的事么，怎么做起针线来了？” “还不是为了你的伤。”叶雨潇说着，腾出一只手，按了按他的膝盖，“皇上发了话，你不能不干活儿，可这伤又劳累不得，我只好另想法子，给你做个带弹性的护膝，把膝盖箍住，限制它活动的范围。” 原来是为了他才拿针线的？早知道刚才不取笑她了。欧阳晟抓住她的手，翻过来看了一下，只见她食指和拇指的指腹已经被缝针压红了。他忙夺过针来，道：“这些小事，交给丫鬟们去做便是，何须你亲力亲为？” “这个护膝是有讲究的，带子里缝了牛筋，弹性不能过大，也不能过小，她们掌握不好，还是我自己来吧。”叶雨潇任由他把针夺去，但却马上从针线篮里另取出一根，继续缝了起来。 欧阳晟只得随了她去，端起热茶，喂她喝了一口：“二舅母帮你挡了这些天的客人，还帮你理了账本，你可有送谢礼去？” “你不懂咱们家人的性子，特意送谢礼去，她会生气的，嫌这样太生分。”叶雨潇戳着针道。 “那节礼总得送吧？”欧阳晟很自然地把手搁到了她的腿上，“马上就是暖炉会了。”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尽操心这种小事？练兵还不够你累的？”叶雨潇说着，朝腿上瞥了一眼，“手拿开，别捣乱。” 他又没碰她捏针的手，怎么就成捣乱了？欧阳晟当是没听见，故意摸一摸，捏一捏：“你以为我愿意？谁让我家夫人不理中馈，这些家务事，只能我操心了。” 他的意思是，如果她不料理家务，他可以代劳？这觉悟可比好多现代男人都强多了喂？想当年她还在医院上班的时候，多少已婚女同事白天在单位累死累活，回到家还得伺候老公孩子。叶雨潇一高兴，便没计较他那不老实的手：“喏，节礼册子在那边，你自己拿来看吧。” 欧阳晟当真去把册子拿来，头枕着她的腿，一页一页地看。 叶雨潇缝护膝垂头的时候，恰见他眼下的倦色，和眉心不经意显现的川字，手不由得一顿。这家伙拖着伤腿练兵，肯定累坏了。 她连忙道：“跟你开玩笑呢，有严妈妈和周妈妈帮我，节礼早就送完了。别人家送来的节礼也都收进库房，登记造册了。” 欧阳晟不相信，待翻了几页，果见万事妥帖，方才搁下了册子：“没看出来，你还真是个能人，家里家外一把抓。” 叶雨潇笑了起来：“咱们家就俩人儿，能有多少事？”人少，事少，更重要的是，人心是齐的，不用防着谁，也不用顾忌谁。万事循例，严妈妈和周妈妈自个儿就能搞定，根本不用她操什么心。 也是，现在就他们俩，的确没什么事，等以后有了孩子就忙了。嗐，洞房都没着落，想什么孩子！欧阳晟摸了摸他不争气的膝盖，决定还是关心一下她的“事业”：“你的女学办得怎么样了？招到学生了吗？” “别提了。”叶雨潇沮丧道，“来报名的女孩儿倒是不少，但全都大字不识，没一个合乎要求的。” “来你这儿上学，还得会认字？”欧阳晟诧异道。他估摸着女学教的是打针、缝合之类，这些活儿不需要会认字吧？ “需要能读会写。”叶雨潇道。 “那你先买几本千字文教她们好了。”欧阳晟觉得这不是事儿。 “你觉得会有女孩儿专程来学千字文？”叶雨潇苦笑道，“她们之所以来报名，是因为我向她们承诺，女学教授的全是实用的手艺，学成后包她们能赚到银子，如果赚不到，学费全退。倘若在学手艺前，需要另花几年的时间来读书习字，她们肯定不乐意，哪怕免学费都不会来。” 欧阳晟枕着她的腿，默默琢磨了半晌，方才理解她这话的意思：“你说的这些女孩儿，全是家境贫寒，需要抓紧时间学成手艺后，赚钱贴补家用的？” “当然了！哪家千金小姐会到外头上学？”叶雨潇腾出一只手，戳了戳他的额头，“你这显见得是公子哥儿了，不知人间疾苦。” “那你肯定招不到学生了。”欧阳晟迅速捉住她的手，把她扯到了怀里，“熙朝能读会写的女孩子，要么是大家小姐，要么是大家小姐的丫鬟。寻常人家男子识字的都少，何况女孩儿？” 叶雨潇担心针戳到他，将手高高举起，哀叹道：“难道让我的丫鬟们上阵？可这人数也不够啊。” 丫鬟们人数不够？她到底要干什么大事？欧阳晟瞧着她高举手臂的滑稽姿势，故意挠了挠她的咯吱窝：“只要你现在放下护膝，马上睡觉，我就帮你出个招。” 叶雨潇根本不怕痒，纹丝不动：“不行，护膝必须今天做完，明早得让你戴上出门。” 被挠的人不怕痒，完全没乐趣，欧阳晟只好扶着她坐了起来：“那你不想招到女学生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5章 跟踪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你迟早会自己憋不住，主动告诉我的。”叶雨潇气定神闲，一点儿不慌，拿稳针线继续缝起了护膝。 就凭她这句话，他一定忍住不说！欧阳晟哼了一声：“别太自信，当心后悔。” 自信是必须滴，就算他定力强，忍得住，她还可以另想办法威逼利诱嘛。这可是跟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睡在同一张床上的男人，她怎么着都能把话问出来。叶雨潇老神在在，穿针引线，把一块皮子戳得嗤嗤响。 欧阳晟拿她没办法，只好喝了几口茶提神，陪她说话：“今年宫里的暖炉会，给我们下帖子了吗？” 叶雨潇点了点头：“帖子早就送来了，到时咱们都得去。” “那是，宫里的邀约，你敢不去？”欧阳晟失笑，“衣裳首饰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啦，连你的都准备好了。”叶雨潇用胳膊肘推他道，“你赶紧去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去练兵呢。” 欧阳晟的确是撑不住了，只得道：“你别熬太晚，当心坏了眼睛。明天睡够了再起来，不要为了女学早起——罢了，当我没说，你又招不到学生，早起也没用。” 啧啧，临睡前还要来这招，她才不上当。叶雨潇下巴一抬，哼了一声，把他赶下了罗汉床。 翌日雪果然飘了下来，纷飞如鹅毛。 欧阳晟怕吵醒了叶雨潇，起床时特意放轻了手脚。 谁知叶雨潇根本就没睡，一骨碌爬起来，帮他把护膝戴上了：“千万记住了，膝盖感受到带子的弹力时，就必须回复原位，切不可逞强再乱动。” 欧阳晟下地走了几步，发现膝盖的活动范围被大大地局限住了，几乎不能做任何大幅度的运动。他这样子，如何在练兵时给兵士们做示范？罢了，这段时间练阵法好了，等他的伤好了再说，不差这几天。不然膝盖一直不得力，这辈子都别想洞房了。 转眼到了暖炉会，欧阳晟还是没把招生办法教给叶雨潇，叶雨潇也没着急问。这倒并非她没辙，而是大家都忙着筹备过节，即便有了法子也无法实施，不如等节后再说。 这日欧阳晟天不亮就起床，先去各营巡视了一圈，方才回来携叶雨潇一起登车，去宫中赴宴。 车中设了碳炉，暖和得很，叶雨潇靠在欧阳晟肩上，昏昏欲睡。忽然一股冷风袭来，叶雨潇一个激灵，睁开眼一看，原来是欧阳晟掀起了车帘。她凑过去一看，车外是齐王府所在的广益巷，此时巷口聚集着许多人，吵吵嚷嚷。其中有齐王府老爷夫人，有他们的奴仆，还有不少看热闹的邻居路人。 “冷风吹到你了？”欧阳晟这便要放下车帘。 “没事。让我再看看。”叶雨潇拦住了他的手，“他们这是在干吗？” “搬家。”欧阳晟示意她看道旁摆放的几样家具，“爵位被废，御赐的宅子自然是不能住了。” “搬家就搬家，为什么要吵？”叶雨潇看着正在掐架的几位夫人，想不明白。 “他们没钱买大宅，以后必须分开住，正为几件家具归谁而吵架。”欧阳晟解释道。 叶雨潇讶然。她知道齐王府本来就没什么家底，如今更是雪上加霜，可即便如此，他们就连最后的一点体面也不要了么？ 叶雨潇嗟叹片刻，问欧阳晟道：“毕竟是血亲，你要帮他们么？” “帮什么？他们又不是吃不上饭了。他们再穷，手头的家具细软变卖出去，也足够小康之家过一辈子的。”若非他们在皇上面前一味拿他的出身说事，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欧阳晟一点儿也不同情他们，反倒是时时生出怨念来，怨他们没能守住祖上传下来的爵位家业，若他父亲泉下有知，一定心痛不已。 叶雨潇对这些人并无好感，不过顺口问一句，见欧阳晟已有决断，便不再提。随着马车前行，广益巷被抛在了后面，再也看不见。 叶雨潇让欧阳晟放下了车帘，道：“咱们去问问老太君的意思，如果她愿意，把她接来奉养吧。” “他们已被贬为庶民，以后不可再称老太君了。”欧阳晟提醒了她一句，又打趣她道，“你不怕头上有长辈压着，再不能随心所欲？” 谁能压得住她呀！叶雨潇拧了他一把：“你太没良心了，当初祖母是向着你的，还想保住你的爵位呢。” “我为你着想，你倒说我没良心。”欧阳晟按住了她的手，“行了，不开玩笑了，祖母早就回金陵去了，你的这番孝心我记住了，改日写信告诉她。” “你这倒是提醒我了。”叶雨潇道，“金陵的祖宅还在，他们可以回去住呀，何必在京城另置宅子？” “大概是拉不下面子吧。”欧阳晟道，“自古只有衣锦还乡的，落魄归去，岂不是惹人笑话。” 这倒怕人笑话了，当街争家具怎么不怕人笑话？叶雨潇暗自撇嘴，倚到欧阳晟肩上，继续睡了。欧阳晟小心翼翼的地保持坐姿，以免弄散了她的发髻。 到了宫门口，下了马车，他们马上被人围住了，打招呼的，套近乎的，络绎不绝，犹胜欧阳晟刚任大都督那会儿。两人应酬了好一会儿方才脱身，乘坐软轿朝宫里去。 宫中大宴，一般都设在保和殿，这次也不例外。只是暖炉会的布置与寻常大不相同，大殿正中设有巨大火炉，燃着熊熊火焰；火炉旁留出了大片的空地，铺设着地毡，以供歌舞；空地四周才是席位，都是两人同座的食案。 叶雨潇声称要跟小姐妹们打招呼，一进殿便与欧阳晟分开，四下转了一圈。 欧阳晟跟章诚轩等人说着话，目光却追随着叶雨潇，只见她绕场一圈后，与孔明月凑到一起，两人手挽着手，亲亲热热地朝殿后去了。 上次孔明月特意到访，还借荷包传递小纸条，今儿两人又打算私下做什么？她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亲近了？欧阳晟犹豫片刻，借口要去如厕，也朝殿后去了。 出得前殿后门，欧阳晟放轻脚步，敛住呼吸，使出军中偷袭的本事，悄悄跟在了她们后面。 她们二人走到后殿廊下，停住了脚步，欧阳晟担心被发现，没有跟过去，而是躲在了对面的柱子后，偷眼看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6章 毒蛇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孔明月朝四下里看了看，对叶雨潇道：“看来你发现我荷包里的纸条了。” “荷包不错，多谢费心。”叶雨潇一语双关。 “她们打算今天动手。”孔明月低声地道，“鲜于萱给了苏素彤一条有毒的小蛇，还有一包诱蛇粉。苏素彤先把诱蛇粉给了我，让我找机会洒在你身上。” 孔明月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递给了叶雨潇。 “这就是诱蛇粉？”叶雨潇接过来闻了闻，“那她们打算什么时候放蛇？” “具体时间我还不知道。苏素彤说，到时她会冲我举杯，我看见后，马上借着敬酒去找她。听她这口气，应该是准备让我来放蛇了。”孔明月道，“那条蛇闻到诱蛇粉，便会寻着味儿，钻进你的衣裳里，让你奇痒难忍，浑身抓挠，甚至会意识模糊，自己把衣裳一件一件地脱下来。” 奇痒难忍，浑身抓挠也就罢了，不过是丢丢脸，成为大家的笑柄。可身为女人，别说是古代了，即便搁在现代，在大型宴会上自个儿把衣裳脱光是什么概念？这辈子都没脸出去见人了！婆家、娘家都会为此蒙羞，欧阳晟也会因为此事被人嘲笑。 好狠毒的心思，她们这是要把她朝死路上逼啊！ 叶雨潇眼神渐凉。 这两人想得还挺周到，知道平南王府不是好惹的，如果直接把她弄死，平南王府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但如果只是让她当众出丑，事后追究起来，她们大可声称只是开个玩笑，一不留神闹大了而已。 只不过，她们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害她？苏素彤是因为恒王对她锲而不舍，把她当成情敌了？ 鲜于萱是因为跟欧阳晟相看不成，迁怒于她？ 叶雨潇攥着诱蛇粉，迟迟不语。孔明月问道：“我知道的事情全告诉你了，你打算怎么办？” 叶雨潇定了定神，却没回答她的话，而是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临阵倒戈，势必会得罪苏素彤和鲜于萱。我们的交情，似乎不足以让你做到如此地步。” “我没帮你。”孔明月却道，“是你自己帮了自己。” “我自己帮了自己？”叶雨潇一愣。 “说来你可能不信，在这个世上，只有你一个人，即便讨厌我，也不是因为我的出身。”孔明月冲她笑了笑，“那天我登门拜访，如果你和其他人一样，嫌弃我的出身，将我拒之门外；又或者你把我送你的荷包丢掉，就没有我们今天的见面，也没有你手里的油纸包了。” 竟是这样？这算是彼时的善因，结出了如今的善果？叶雨潇怔神片刻，又问道： “她们让你冒着风险做这样的事，可有许给你好处？” 孔明月点点头，道：“苏素彤许诺帮我做一件事，让我可以借此讨好我的父亲。” “那你现在没有听她的话，岂不是没法讨好父亲了？”叶雨潇紧接着又问。 “那我也没有必要为此而做坏事。因为你送了我医书，以后我可以靠自己了，是不是？”孔明月说着，冲她莞尔一笑。 靠自己，这是一句蕴含着力量的话，能让人勇往直前，披荆斩棘；能让人品行高洁，一心向善。叶雨潇由衷地为孔明月感到高兴：“那祝你早日学成。” 说到学医，孔明月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来：“你上次送我的医书，我都看完了，但有些地方不懂。嫡母不许我随意串门子，我只好写在纸上，趁今儿进宫带来了。” 叶雨潇接过纸来，道：“等我看过后，找机会去你家，当面为你解答。”她说完，低头扫了一眼，纸上的问题密密麻麻，可见孔明月是真下了苦功了。 两人说完话，依旧手挽着手，朝前殿去了。 欧阳晟躲在柱子后，等她们离开后，方才出来。他耳力极佳，即便隔着这么远，还是把她们刚才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眉心皱成了川字。 苏素彤和鲜于萱竟要害叶雨潇？真是可恶！ 而叶雨潇明知那油纸包里是诱蛇粉，怎么还揣在身上？ 不过这样也好，待会儿等蛇一出现，他便马上擒住，当场揭露此事，给苏素彤和鲜于萱一个教训。 欧阳晟打定了主意，赶紧追上叶雨潇，握住了她的手，打算整个宴会都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以防着那条蛇。 苏素彤和鲜于萱站在一处帷幔后，遥遥地望着欧阳晟和叶雨潇。鲜于萱的目光落在他们紧紧交握的手上，不自觉地绞紧了帕子。 但她担心一旁的苏素彤看出来，很快便恢复了常态：“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我以为此次暖炉会，宫里不会邀请欧阳晟，所以让你安排孔明月跟叶雨潇坐在一起。谁知欧阳晟这么快就重获皇上青睐，也来参加暖炉会了。这下他们夫妻坐在一起，孔明月哪里还有机会。” 苏素彤笑了起来：“姐姐多虑了，老天还是站在咱们这边的。孔明月现在跟叶雨潇好着呢，刚才她们一起去了殿后说私房话，孔明月已经趁机把诱蛇粉撒到她身上了。” “当真？”鲜于萱惊喜着，冲苏素彤一笑，“那我提前恭喜妹妹，马上就要心愿达成了。等今晚一过，叶雨潇名声扫地，我的恒王表哥对她死了心，自然就会娶你了。” 苏素彤心内得意，脸上泛红，羞答答地垂下了头。 高兴什么，恒王就算娶不成叶雨潇，也不会要她的。鲜于萱虽然与苏素彤合谋，但却打心底里瞧不上她，暗嗤一声，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一时帝后进殿，暖炉会开场，歌舞升平，烤肉飘香。 苏素彤抬头朝前望去，只见恒王明明坐在皇后下首，目光却肆无忌惮地落在叶雨潇的身上。她重重地掐了半天掌心，方才把满腔的嫉恨压下去，端起面前的酒杯，朝着孔明月举了举。 孔明月马上端酒起身，来到了她的食案前：“苏三小姐，那日靖安侯府一别，又是数日未见，来，我敬你一杯。” 苏素彤站起身来，与她碰杯，趁机借着宽袖的遮掩，把装着毒蛇的小皮囊垫在酒杯底下，递了过去。 放蛇这种事，自然得孔明月来做，哪能她亲自动手。而先前孔明月手里有诱蛇粉，她担心出岔子，所以现在才把蛇给她。 等孔明月回到座位上，把束着皮囊的带子一拉，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叶雨潇就会成为全场的笑料。不对，她会成为全京城，乃至全国的笑料！ 到时候，看恒王还不会恋着她！ 苏素彤想象着叶雨潇当众脱光衣裳的丑状，唇角不自觉地划出了一道得意的弧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7章 反转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酒杯碰着酒杯，孔明月发现杯下有东西，正准备接过来，忽然那东西猛地一动，孔明月吓了一跳，连忙缩回了手。 苏素彤显然也吓得不轻，手一松，啪地一声，皮囊坠地。 怎么回事？这蛇是特别训练过的，不闻见诱蛇粉的味儿，是不会乱动的，不然她也不敢揣在身上。 苏素彤大惊且惑。但还没等她想明白，就见一条黝黑发亮的小蛇，疯了似的从皮囊的封口挤出身子来，箭一般地朝东边蹿去了。 “啊——有蛇！” “有蛇啊！！！” 殿中惊呼声四起，众人纷纷起身躲避，食案翻倒，酒杯落地，一片慌乱狼藉。 那条蛇要去哪儿？叶雨潇并不是坐在东边！苏素彤心觉不妙，手脚冰凉，一时间呆若木鸡。 但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因为那条蛇直直地蹿到靠近主座的食案旁，一头钻进了鲜于萱的衣裳里。 “啊——”鲜于萱吓得魂飞魄散，尖叫连连，双手乱抓，酒水泼了一脸。 “蛇钻到鲜于大小姐的身上去了！” “钻进去了！钻进去了！蛇钻进她的衣裳里去了！” “快，快抓蛇！” 殿中又是一片慌乱，但鲜于萱近旁的几位小姐早吓得躲开了三丈远，根本没人去帮她。 赶来的几位公子倒是敢，但男女大防摆在那里，哪个敢伸手探进她的衣衫？ 斟酒的宫女们吓得跪倒在地，抖如筛糠，也派不上用场。 鲜于萱渐渐觉得身上痒了起来，手不受控制地抓来挠去。 殿中众人看着她，神色怪异。她到底是在抓蛇，还是在挠痒？这动作也太不雅观了。 且说欧阳晟，他一直高度戒备，提防着苏素彤放蛇，却没想到，蛇是见到了，但却在鲜于萱身上。 他听着对面传来的尖叫声，忍不住侧头看了叶雨潇一眼。 她刚才留着诱蛇粉，是洒到鲜于萱的身上去了吗？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倒也不错。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也终于唤醒了苏素彤。她顾不得抹去手心里的冷汗，急急忙忙地责问孔明月：“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并没有人回答她。孔明月早就跑了。 她为何这么着急开溜？？苏素彤惊疑不定。 此时鲜于萱已经眼神迷离，扯开了领口的红宝纽扣，开始脱衣裳了。 皇后急忙起身，欲赶去她那里，却被皇上拦住了：“鲜于的情况不对，那条蛇只怕非同寻常，你贵为国母，不可涉险，还是别过去了。” 皇后依言坐下，却是心急如焚。 流年不利，欧阳晟作祟，她的娘家连连倒霉。今儿的暖炉会，沛国公夫妇根本没脸来，偌大一个沛国公府，就只鲜于萱露了面。 鲜于萱的父母不在，她身为姑母，便有了有照拂之责，如果她出了什么岔子，她该如何面对娘家人？ 皇后越想越急，一转头，却见恒王坐在一旁自饮自酌，事不关己。她不禁火冒三丈：“那是你嫡亲的表妹，你就忍心看着她出丑？还不快过去看看！” 恒王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直到皇上也发了话，他方才慢悠悠地起身，朝鲜于萱那边去了。 “恒王来了！” “恒王来帮鲜于大小姐抓蛇了！” “大家快让开！” 围观的人群分开一条路来，恒王背着手走过去，却并没有去帮鲜于萱抓蛇，而是问道：“这蛇是从哪里来的？” 围观众人愣了一愣，很快有人叫了起来：“蛇是从苏三小姐那边跑过来的！” 随即有更多的人指认—— “蛇是从一个小皮囊里钻出来的！” “小皮囊是从苏三小姐的袖子里掉出来的！” 恒王马上道：“把苏氏带过来！” 苏素彤很快被人扭送到恒王面前，小皮囊也被人用手帕托着，一并送了过来。 恒王看了看小皮囊，问苏素彤道：“这是你的东西？” 苏素彤百口莫辩。当时如果孔明月接了小皮囊，她还可以狡辩一番，可偏偏孔明月还没接，蛇就跑了出来，这下她是赖不掉了。 恒王见她不作声，便看作了是默认，道：“既然蛇是你的，你肯定有解救之法，还不赶紧帮鲜于大小姐把蛇弄出来。” 在场众人纷纷夸赞恒王英明，他们光想着抓蛇，却忘了去追究蛇的来历。这东西既然是苏素彤的，苏素彤肯定有办法。 苏素彤尖恒王还算和颜悦色，并未和平常一样喊打喊杀，渐渐镇定下来，心里开始迅速盘算。 瞧刚才那蛇癫狂的样子，鲜于萱身上肯定沾了诱蛇粉。而这诱蛇粉，要么是孔明月洒上去的，要么是孔明月把诱蛇粉给叶雨潇后，叶雨潇洒上去的。 既然不是孔明月就是叶雨潇，那她还有翻盘的机会！ 苏素彤理清了思路，随即编出了一套说辞，开始喊冤：“王爷，这蛇是我养来玩的，就跟养猫养狗差不多。它一向温顺听话，不可能突然窜到鲜于大小姐的身上去，肯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恒王道：“不管是不是有人动了手脚，你先把蛇弄出来。” 此时的鲜于萱已经把身上的缎面皮袄扒下来了，再脱下去，只怕就是贴身的中衣了。 恒王看了鲜于萱一眼，对苏素彤补充了一句：“你看她这样子，那蛇肯定有毒。” “我的蛇没毒！”苏素彤断然否认，“肯定是那动手脚的人做了什么，才让它变成了现在这样子。如今我可不敢抓它，唯有把这动手脚的人找出来，严刑逼问，才能知道该如何解救鲜于大小姐。” 恒王不悦道：“哪来的动手脚之人？你这是推诿狡辩。” 苏素彤到底在搞什么！她不是给过她解药么，为什么不拿出来！鲜于萱虽然控制不住手脚，但神智其实是清醒的。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脱掉了中衣，露出了水红色的肚兜，羞愤得恨不得自己掐死自己。 殿中的男人们，正人君子已经背过了身去，但多的是放荡不羁的纨绔子弟，一个二个目不转睛，看得津津有味。女人们则是又惊又羞又挪不开眼，低着头窃窃私语。 苏素彤知道鲜于萱现在在想什么，可是她不能把解药拿出来，不然岂不是当众承认自己害了她？ 她刻意忽略掉鲜于萱怨恨的眼神，回答恒王的话：“王爷明鉴，当初卖蛇之人跟我讲过，有一种诱蛇粉，会让这种蛇发狂生毒。肯定是有人把诱蛇粉撒到了鲜于大小姐的身上，才让蛇突然袭击她的。” “王爷，您应该马上去查这满殿的人，看谁手上有诱蛇粉。这种粉只要经手，就一定会留下痕迹，而且这痕迹半个月之内都不会褪！” 恒王认定她在胡诌：“粉末细小，再怎么留痕，也查不出来！” “查得出！”苏素彤忙道，“诱蛇粉有个特性，只要遇水，就会泛出蓝光。您让人现在就打水来，让所有人都洗一洗手，谁的手上泛蓝光，谁就是加害鲜于大小姐的人！” 她说得这么邪乎，恒王反倒信了。毕竟正常人的手，不会遇水泛蓝光。于是他马上交代下去，命人端水来。 鲜于萱不受控制地撕扯着身上仅剩的一件肚兜，在心里疯狂地骂着苏素彤。 皇后实在看不下去，命人送了屏风来。可抬屏风的内侍们不敢靠近，把屏风摆得老远，哪里遮得住。大家都看见鲜于萱扯不动肚兜，又改去脱裤子了。 很快，宫女们端着水盆，鱼贯入内。欧阳晟的一颗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没想到，苏素彤居然还有这一手！ 叶雨潇肯定把那包诱蛇粉撒到鲜于萱的身上去了，万一她待会儿洗手时，手泛蓝光，可就解释不清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8章 再反转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怎么办？怎样才能把叶雨潇摘出来？要不他现在去威胁一下苏素彤吧，她父亲的一些把柄，他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欧阳晟积极开动着脑筋，正准备起身，却见叶雨潇已经接过宫女手中的水盆，快步朝对面去了。 她这是要去做什么？？欧阳晟赶紧跟了过去。 叶雨潇目不斜视，穿过人群，绕过屏风，一气走到鲜于萱面前，劈头盖脸地把整盆水都泼到了她身上。 整个过程非常顺畅，没有任何阻拦，只是大家全都惊呆了。 “蓝光呢？”叶雨潇隔着屏风，冲苏素彤扬了扬下巴，“你告诉我，她身上哪里有蓝光？” 众人伸长了脖子，朝屏风后面看。 恒王飞起一脚，将屏风踹开，这下大家终于把鲜于萱看清楚了。 鲜于萱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发梢裤脚不断有水滴答着落下来，在脚边形成了小水洼。 她身上已经没剩几件衣裳了，有没有蓝光，一眼就能看清楚。 “她身上的确没有蓝光咧，不过这是什么意思？”有人小声地问道。 “你傻呀？她身上没有蓝光，说明她身上没有诱蛇粉！” “没有诱蛇粉？可刚才苏三小姐不是说，鲜于大小姐身上有诱蛇粉，才导致她的宠物蛇异变，突然袭击鲜于大小姐么？” 在安静的大殿里，这样的议论声显得格外响亮。 欧阳晟惊讶又疑惑，原来叶雨潇没朝鲜于萱身上撒诱蛇粉？那么那条蛇是怎么回事？ 恒王沉了脸，用刚才踹过屏风的脚，踹向了苏素彤的心窝：“鲜于大小姐的身上根本没有诱蛇粉，又何来动手脚之人？！本王就知道你是一派胡言！” 苏素彤被踹翻在地，眼睛却依旧望着鲜于萱的方向，满脸震惊。这是怎么回事？鲜于萱身上怎么可能没有诱蛇粉？？如果没有诱蛇粉，那条蛇怎么会直蹿到她身上去？？ 不对，不对，她的判断没有错，这其中肯定有叶雨潇动的手脚，不然她怎么知道鲜于萱的身上没有诱蛇粉？ 她绝对是被叶雨潇摆了一道！ 可是，叶雨潇究竟做了什么？她想不明白…… 恒王见苏素彤始终不作声，揪住她的衣领，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赶紧说实话！你要是敢再胡言乱语，借故拖延，本王绝不会对你客气！” 苏素彤被衣领勒住了脖子，有点喘不过气，垂泪哀求：“王爷，我跟您……” 她想仗着跟恒王的关系，求一求情，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到底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话到一半，咽了回去。 恒王猜到她要说什么，但他哪里是怜香惜玉的人，当即唤了个内侍来扇她的耳光，一直扇到她说为止。 苏素彤咬紧了牙关忍着痛，始终不开口。此时此刻，她非常后悔，她今儿为了方便行事，特意找了借口，让父母兄弟都留在了家里，导致现在连个为她求情的人都没有。 她刚想到父母兄弟，就听见叶雨潇道：“苏三小姐不怕疼，不知她的父母兄弟怕不怕疼？女儿出了事，自然该去请长辈来的。” 请长辈？请长辈来跟她一起挨打吗？叶雨潇也太狠了！苏素彤又惊又慌，再顾不得那许多，指着鲜于萱叫道：“是她，是她，都是她！蛇是她给的！诱蛇粉也是她给的！是她逼着我谋害欧阳夫人，想要看她出丑，可中间不知怎么出了岔子，蛇跑到她自己身上去了！” 谋害叶雨潇和谋害鲜于萱，罪名是差不多的，既然注定无法脱身，不如把实情讲出来，将责任都推到鲜于萱身上去。 至于孔明月，她没敢提，她怕孔明月早已跟叶雨潇串通好，另有圈套等着她。 今儿晚上的反转一个接一个，殿中众人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半晌才反应过来，一片哗然。 搞半天，受害者反而是凶手？ 她们这是害人不成，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欧阳晟看到这里，总算放下心来。他大步走到鲜于萱旁边，想把叶雨潇拉回来，忽然却见鲜于萱的大腿根处，冒出个黑黝黝的蛇头。 他不及细想，赶紧掏出手帕裹住手，准确无误地钳住蛇头，把那条小蛇从鲜于萱的腿上揪了下来。 “蛇抓住了！蛇抓住了！” “蛇被欧阳大人抓住了！” 四周一片欢呼。 鲜于萱已然中毒，即便蛇离了身，依旧控制不住手脚，但她多少恢复了一点神智，口齿不清地大骂苏素彤：“你胡说，主谋明明是你，蛇是你的，解药就在你身上！” 解药就在苏素彤身上？恒王赶紧命人搜身，果然从苏素彤的袖袋里，搜出一只小瓷瓶。 “就是这个！”鲜于萱顾不得衣不蔽体的羞耻，冲搜身的宫女喊道。 宫女请了恒王示下，小心翼翼地走到鲜于萱身前，隔着老远，把小瓷瓶里的药水喂给她喝了。蛇虽然已经抓走了，但谁知道她身上的毒会不会传染，她可不想跟她一样，浑身乱挠，当众脱衣。 鲜于萱解药下肚，渐渐恢复了正常。她双手环肩，蹲到地上，嚎啕大哭。她今儿出了这么大的丑，以后别说嫁人，门都不敢出了。家里的长辈说不准会为了其他姑娘们的名声，赏她一丈白绫。 皇后见鲜于萱毒已解，匆忙赶来，命人用斗篷把她裹住，要送她回家。 然而鲜于萱却不肯就走，指着苏素彤的鼻子骂：“你有解药在身，却不及时取出来给我，到底是何居心？！” 苏素彤矢口否认：“小瓷瓶是你给我的，我哪知道是解药。” “你睁着眼睛说瞎话！”鲜于萱哭喊着朝苏素彤身上扑，要去抓她的脸，很快弄掉了肩上的斗篷。 皇后慌忙命人去捡，但鲜于萱已经不在乎了。反正她这辈子已经毁了，死之前必须拉个垫背的！ 苏素彤才刚把罪责都推到鲜于萱身上，岂容她反扑，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一边打，一边互相指责，互相叫骂。 这两人此时哪还有半分世家小姐的样子？比街上的泼妇都还不如！殿中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9章 都是你的错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来人，快来人，把她们拉开！这样成何体统！”皇后着急上火，觉得她们要是再这样下去，她也快保持不住母仪天下的仪态了。 这会儿鲜于萱身上已经没了毒，宫女内侍们总算担负起了职责，一拥而上，把她们分开了。 恒王阴恻恻的目光自她们脸上依次扫过：“你们狗咬狗，本王管不着，但你们竟敢把主意打到叶大小姐的身上，本王定不会放过。来人，把苏氏押入刑部大牢，本王要亲自审问！” 女子去了刑部大牢，即便出得来，也没了好名声，这处罚也太重了吧？四周传来一片抽气声。 苏素彤吓坏了，但更多的是不服气：“凭什么只处罚我？王爷您太偏心！” 恒王竟笑了一笑：“她今儿当众脱光了衣裳，自然得回去接受万众瞩目，关到牢里去太可惜了。” 苏素彤一时竟不知她跟鲜于萱谁更惨，怔怔地被人拖了下去。 “慢着！”欧阳晟把那条依旧活着的小蛇装进皮囊，束好封口，扔给了押送苏素彤的内侍，“记得给她加上谋害都督夫人未遂的罪名。” 那蛇在他手里时，就挣扎不停，此时被关进皮囊，愈发动得厉害，内侍都快吓哭了。 欧阳晟只得又把皮囊拿回来，扔给了恒王。 恒王隔着皮囊，重重地一捏，那蛇终于没了动静。反正苏素彤是死定了，证据要不要都无所谓了。 苏素彤被押走，鲜于萱也被皇后强行送了出去，殿内终于恢复了平静。但好好的暖炉会被败了兴致，皇上很不高兴，早就提前离场了。 皇后强撑着讲了几句场面话，草草结束了暖炉会，出门追上了恒王。 “你给本宫站住！”皇后知道恒王不好劝，亲自拦到了他面前，“你真要去刑部？” “苏氏谋害叶大小姐的原因还没讲，儿臣自然是要去审问一番了。” 恒王被迫止住了脚步，压下眉间的几许不耐。 “她谋害叶氏的原因，还需要审问吗？”皇后恨铁不成钢，“难道不是因为你这个孽障？！” “因为儿臣？”恒王一愣。 “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做的那些好事。”皇后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也就没了顾忌，“苏氏早就是你的人了，是不是？你迟迟不给她名分，却又明目张胆地惦记着叶氏，她肯定是因为由爱生恨，把这笔账算在了叶身上，才对她下手的。” “是这样？”恒王本不信，但想想皇后浸.淫后宫多年，对女人的心思比他更了解，又不得不信了。 他平时脾气暴躁得跟什么似的，这会儿却一愣一愣的，皇后见了，不免又心软，好言软语劝他道：“管教女人，跟治理国家差不多，你得懂得平衡之道。你若早早地给了苏氏名分，又何至于闹成这样？” 把苏素彤收入王府，他也能得个好助力，宜春侯府多人为官，在朝中是有分量的。当然这话皇后没说，她知道恒王不爱听这些。 “迟了。”恒王却道，“她今儿对叶大小姐起了歹心，儿臣无论如何不会饶了她。” “你怎么分不清轻重？”皇后急了，“你若是大权在握，又何愁得不到心爱的女人？” “哦？母后是支持儿臣娶叶大小姐的？”恒王却明显没抓重点。 皇后语塞，犹豫了一会儿，决定继续顺毛摸：“叶氏是平南王的外孙女，我当然支持你娶她了。”叶雨潇嫁过两次了，当正妃不够格，当侧妃却绰绰有余。如果真能和平南王府结为亲家， 她可以忽略以往的所有恩怨，反正设计她娘家的人是欧阳晟。 恒王像是在思索什么，好一会儿才开口，唇边露出笑来：“母后说得对，惟有大权在握， 才能得到心爱的女人。” 皇后高兴起来：“你终于想通了？赶紧回府去吧。今天的暖炉会办砸了，你父皇很不高兴，你当心触霉头。” 恒王不置可否，行过礼，出宫去了。 但他出了宫，却没回府，还是朝刑部去了。 此时宫门外的庑房前，热闹得很，刚才参加暖炉会的人都没走，团团围住叶雨潇，表达他们的关切之情，顺便痛斥苏素彤和鲜于萱。 好一会儿过去，他们才渐渐散了。 章诚轩远远地站在他的马匹前，冲叶雨潇露出一个神情复杂的苦笑。叶雨潇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冲他笑了笑。这样恶毒的女人，他俩没能走到最后，其实是好事，只不知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放下。 章诚轩上马而去，叶雨潇发现孔明月也还没走。她知道，孔明月肯定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她便只举起手挥了挥：“回头我去看你。” 孔明月点点头，登车去了。 叶雨潇转身进了自家的马车，只见欧阳晟斜躺在地衣上，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覆在额头上，显得很是疲惫。 她连忙过去撸他的裤腿：“怎么，膝盖又疼了？” 欧阳晟摇头，拍了拍左胸：“这儿疼。” 心脏疼？叶雨潇双眼嗖地瞪圆：“真的假的？怎么会突然胸口疼？” “吓的。”欧阳晟捂着胸口道。 “又没出什么事，你吓什么？”叶雨潇嗔着，拍了他一下，“你刚才倒是把我吓得够呛。” “这还叫没出什么事？”欧阳晟一把将她拽进怀里，搂得紧紧的，“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先是提防着蛇，后又担心你手上有诱蛇粉，心都快被你吓出来了。” “亏你还是领兵打过仗的人呢，就这么点胆儿？”叶雨潇笑话着他，忽然却反应过来，“你为什么要提防着蛇？你偷听我说话？” “你该庆幸，偷听的人是我。”欧阳晟把她松开一点，捏她的鼻子。 “就算偷听的人不是你又怎样，我留着心呢。我当时只说了她们要如何害我，而我如何反击 可是一个字都没吐露，就连孔问我我都没说。”叶雨潇扒开他的手，护住了鼻子。 “算你有点小聪明，以后这样的事，能不能先跟我通个气？”欧阳晟不捏她的鼻子，改捏脸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0章 诊什么？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好好好，以后告诉你，都告诉你！”叶雨潇连连求饶。 “刚才我看你对付她们，我却一点儿忙也帮不上，我感觉我是个外人。”欧阳晟把头埋到她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我还不如恒王，至少事后可以把苏关到大牢去。” “苏素彤的罪行已经确凿，就算没有恒王，她一样会被定罪，跟恒王有什么关系？”叶雨潇摸着他的头道，“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我吃他的醋？欧阳晟嗤了一声，抬起头来，“既然你没撒诱蛇粉，蛇为什么会跑到鲜于的衣裳里去？” 今天算我运气好，正巧身上带了这个，叶雨潇说着，从荷包里掏出一粒小药丸，冲他晃了晃。 这药丸欧阳晟认识，通体淡绿色，气味清新怡人，正是她当初用来避开食人鱼的那一种。 叶雨潇道：“这药丸不禁能避食人鱼，也能避蛇虫。我把药丸捻碎了，撒在了每个人的席位前，除了……” “除了鲜于萱。”欧阳晟接过话来，“苏素彤席前也有这药丸粉，所以她把皮囊一拿出来，那蛇就受不了，自己钻出来，冲着鲜于萱去了。” “聪明。”叶雨潇捏捏他的鼻头，朝他脸上亲了一下。 欧阳晟被这一下撩得火起，哪还管什么膝盖，就势一翻，就把她压在了身下。 正在此时，马车轰地一声停下，车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一股冷风刮了进来。 谁？！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欧阳晟暴怒而起，还没看清外面是谁，就一掌劈了过去。 “欧阳晟！” 车门外传来的声音颇为熟悉。 车内的叶雨潇也高喊起来：“住手，那是我二表哥！” 二表哥？顾长平？欧阳晟赶紧收拳，但凌厉的拳风还是划过顾长平的耳旁，削掉了他的一缕头发。 “欧阳晟，你连大舅哥都敢打？”顾长平跳上马车，当胸一掌拍了过去。 欧阳晟侧身躲过：“我哪知道你当街拦车？”幸亏刚才他还没脱叶雨潇的衣裳，不然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这叫当街？都到你家门口了。”顾长平不依不饶，赶过去捣了他一拳。 欧阳晟朝车外一看，果然已经到家了。 叶雨潇整理好衣裳，率先下了车：“有什么话进来说。” 顾长平气呼呼地瞪了欧阳晟一眼，跟着她下车朝里走：“家里人听说你在暖炉会出了事，让我来问问。” “我刚到家，消息就传开了？这可比长了翅膀还快。”叶雨潇惊讶道。 “哪里是消息传得快，是有人特意上平南王府报的信儿。”顾长平道。 “那你也没必要拦车硬闯吧？”欧阳晟跟了上来，抱怨顾长平。 “你家车夫停车太慢，我急着看表妹是不是安然无恙。”顾长平毫不觉得他的行为有什么不妥，更不知道他刚才坏了欧阳晟的“好事”。 说话间三人到了厅里，丫鬟端上茶点来。 顾长平顾不得吃茶，问叶雨潇道：“我听说鲜于萱和苏素彤想放蛇咬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雨潇言简意赅地把事情讲了一遍，又道：“我一点事儿都没有，你回去告诉祖父和祖母他们，让他们放心。” 原来是鲜于萱和苏素彤害人不成反害己，两人还为此闹翻了脸？顾长平听得畅快，又好一阵后怕：“幸亏你机灵，没让她们得逞。” “是幸亏孔小姐提前给我通风报信。”叶雨潇道，“回头我得备份谢礼去谢她。” “这也是你心善与她交好的缘故。”顾长平说了几句，起身告辞，赶着回家回话去了。 顾长平刚才的话，触动了欧阳晟，令他捧着一盏热茶却忘了喝，坐着发愣。倘若孔明月没有提前给叶雨潇通风报信，又或者叶雨潇不够机灵，再或者叶雨潇没有碰巧带着避蛇的药丸，后果又当如何？ 如果叶雨潇真的中了招，他能保护她吗？ 他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她的不对劲，把她带离保和殿吗？ 他能顺藤摸瓜查出凶手，为她报仇吗？ 虽说歹心是防不住的，但如果他能更得皇上器重一点，苏素彤、鲜于萱之流谋害起叶雨潇来，顾忌会不会更多一点呢？ 欧阳晟不住地想着，停不下来。 叶雨潇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但并没有去打扰他，只是好奇地看着，琢磨着要不要帮他换盏茶，他手里的那盏肯定已经冷掉了。 正在这时，姚鹰进来禀道：“老爷，夫人，外面有差役来，请夫人去一趟刑部。” 自从欧阳晟坐稳了都督一职，家里上下就称呼他为老爷了。 真是位年轻的老爷，叶雨潇偷偷笑了一下，问姚鹰道：“请我去刑部做什么？协助审问苏三小姐，还是当证人？” 姚鹰摇头：“都不是，那人说已经审完了，只是请您去诊个脉。” “请我去诊脉？”叶雨潇惊讶道，“她生病了？可就算要诊脉，也有太医院的太医，叫我去做什么？” 姚鹰继续摇头：“属下不知。” “她企图害你，还让你去诊脉？”欧阳晟不悦道，“不去。” “还是去看看吧，不然我好奇。”叶雨潇站起身来，“反正我不去，也自有太医去，改变不了结局。” “那我陪你一起去。”欧阳晟放下茶盏，也起了身，“如果是要给她治病，你得拒绝。” “不，如果她有病，我一定给她治。”叶雨潇却道，“我要让她健健康康地活着，明明白白地受刑。” 让一个人死太容易了，难的是让她服罪。 欧阳晟琢磨了一下，觉得她说的没错，当即命人备车，陪她上刑部去了。 刑部大牢阴暗潮湿，虽然墙壁上点着灯，但一眼望去，却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见黑暗深处传来一阵又一阵凄惨的叫声，让人瘆得慌。 不过领路人并未将他们引进去，而是拐向了另一条路。 在那条路的路口，恒王正在等着他们。 恒王面色沉郁，冲叶雨潇略一点头：“已经换了三拨太医了，但本王信不过他们，所以请你来诊。” “诊什么？”叶雨潇问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1章 是护身符，还是催命符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恒王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将他们领了进去。 道路的尽头，是一间刑房，刑房面积不小，但由于塞满了刑具，显得格外逼仄。 苏素彤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脸上有明显的五指印，唇角渗着血，但她的脸上却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你给她诊脉。”恒王指着地上的苏素彤道。 叶雨潇嫌弃地皱了皱眉，从怀里掏出手帕来，先将苏素彤的手腕盖上，再才蹲下诊脉。 苏素彤抹去唇边的血，笑了两声：“你胆子挺大，就不怕我趁机掐死你？” “你倒是掐掐看。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叶雨潇“切”了一声。 “你放心，我死不了，不然王爷何必找你来。”苏素彤放声笑着，显得颇为得意。 叶雨潇见她这有恃无恐的样子，猜到了几分缘由，待得一按她的脉搏，果然圆滑如珠滚玉盘，乃是喜脉。 “恭喜啊。”叶雨潇拍拍手，站起身来，“你上次还嫌弃我夫君的出身，转眼自己却怀上了一个，真是好样的。” 苏素彤神色一变，满脸得意的笑容消失不见。她本当这个孩子是保命符，却没想过，他（她）是个奸生子。 一个会令恒王蒙羞的孩子，谁知道他会不会要？苏素彤越想越忐忑，满眼哀求地看向了恒王：“王爷！” 回答她的，却是恒王的一记耳光：“贱人，哪次本王没让你喝避子汤，你居然还是怀上了！你以为有了身孕，就能要挟本王了？！” “王爷，我真的每次都喝了，一次都没落下！我怀上这个孩子，乃是天意！”苏素彤匍匐着爬到恒王脚下，苦苦哀求，“王爷，求您怜惜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儿，从今往后，我一定听您的话，整个宜春侯府都会听您的话！” 叶雨潇和欧阳晟都没兴趣看他们处理家务事，正准备先走，忽然门外传来内侍尖细的嗓音：“皇后驾到！” 他们只得停下了脚步。 走进门来的，不单有皇后，还有宜春侯夫妇和沛国公夫妇，其中宜春侯夫妇是苏素彤的父母，沛国公夫妇是鲜于萱的父母。 皇后在外已经听见了只言片语，一进门就问：“苏氏有身孕了？” 恒王当着宜春侯夫妇的面，好歹没有把苏素彤一脚踹开，只是道：“这孩子不能留。” “胡说！”皇后斥道，“这是皇长孙，为何不能留？来人，把苏三小姐扶起来。” 马上便有宫人上前，把苏素彤从地上扶了起来。 “母后！”恒王低声怒吼。 皇后此时却根本不理他，转头对宜春侯夫妇道：“虽然未婚先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如今皇嗣为重，少不得一床棉被盖过，先迎娶苏氏过门，封她为侧妃，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苏素彤跟恒王暗通曲款的事，宜春侯夫妇不但知情，而且暗中授意过，不然她哪来那么多机会偷溜出门。皇后此时的提议，正中他们下怀，焉有不同意之理，当即点头，口称：“但凭皇后娘娘做主。” 皇后自认为搞定了此事，正松了口气，沛国公却欲言又止，沛国公夫人则是干脆把脸沉下来了。 “皇后娘娘这是打算一孕遮百丑，把苏三小姐所犯的罪行都给糊弄过去了？”沛国公夫人一开口，就怨气冲天，言语间丝毫不带客气的。 皇后没想到娘家人会跳出来拆台，压着脾气唤了声嫂子：“你们随本宫进宫，有事我们私下再说。” 沛国公夫人却是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就在这里说，说完正好开审。” 皇后面现薄怒：“那你说！” 沛国公夫人道：“我们今天到这里来，是来看恒王如何处置苏素彤的，不是来看你们结亲的。苏素彤把臣妾的女儿害得这么惨，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皇后耐着性子道：“当时本宫在场，这件事，两人都有错，那条蛇，就是萱儿的。” “是，她们都有错，臣妾并未否认。”沛国公夫人说着说着，带上了几分火气，“但在蛇刚钻进萱儿的衣裳时，苏素彤为何不把解药拿出来？！如果她当时就把解药给萱儿服下，什么事都不会有，何至于闹成现在这样？！” 皇后语塞片刻，道：“苏氏年轻，没经过事，一时心慌，没想到这么多也是有的。” “哟，苏素彤还没成您的儿媳呢，您这就护上了？”沛国公夫人阴阳怪气地道，“以后她若真诞下皇孙，还有我们站的地儿吗？” 沛国公夫人是皇后的亲嫂子，她心里很清楚，不管她怎么得罪皇后，到头来皇后还是得倚仗娘家，所以格外肆无忌惮。 再者她是真生气，她针对的是苏素彤，又不是恒王，皇后护的是哪门子犊子！苏素彤肚子里的那一个，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就算她怀的是儿子，可以后恒王的儿子还会少吗！ 而沛国公虽然没有附和沛国公夫人，但却也没拦着她，可见他对皇后的态度也是很有意见的。 皇后被自个儿娘家嫂子当众奚落，还没法仗着国母的身份斥责，心里憋屈得慌，赌气道：“那你待要如何？！” 沛国公夫人斩钉截铁地道：“如此不自尊自爱的女人，怎有资格嫁给恒王？她就该关在刑部大牢，等待审讯定罪！” “夫人，你这话我可不敢苟同。”宜春侯夫人突然出声道，“恒王那是一般人吗？皇子看上了我们家的女儿，那是她的福分，也是我们宜春侯府的福分，别人求还求不来呢，怎么到了你这儿，就成了不自尊自爱了？照你这意思，恒王倾心我们家女儿时，她是该自尽以证坚贞，还是该一刀捅死恒王？” 沛国公夫人没想到苏素彤的母亲这般会钻空子，一时竟回不上嘴。没错，私通的确令人不齿，但皇家自是有特权的。如果把恒王换成皇上，那还能叫临幸，是天大的荣耀呢。 宜春侯夫人一张口就击败了沛国公夫人，暗自得意一笑，又恢复缩肩寡言的状态了。说到底，拿主意的人是皇后，除非必要，她不跟沛国公夫人吵。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2章 调解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宜春侯夫人的话，既为自己的女儿作了辩护，又点明了恒王与众不同的身份。皇后听了觉得十分妥帖，满心赞许，愈发埋怨娘家人不给她留面子。他们也不想想，若非沛国公府如今四面楚歌，让她少了条臂膀，她能这么着急寻找新的助力么？他们以为，她看中的真是苏素彤肚子里的孩子？她看中的是宜春侯府！ 沛国公见妻子落败，斥责她道：“恒王娶侧妃，与你何干？你说不能娶就不娶？” 沛国公夫人绞着手帕垂首，没敢还嘴。 沛国公捋了捋胸前的一把美髯，道：“恒王要娶谁，我们身为臣子，无权干涉。但以我之见，皇室血脉事关重大，不容半分疏忽。苏氏与恒王同房时，可有记录日期？” 她又不是恒王的正经妻妾，谁记录这个！宜春侯夫妇对视一眼，又瞟了恒王一眼，没有作声。 沛国公一定猜到他们没有证据，自始至终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既然没有记录在册，谁能证明这个孩子是恒王的？” 怪不得沛国公夫人得了训斥也不还嘴，原来真正老辣的人是沛国公，沛国公夫人只不过是个打头阵的！宜春侯和宜春侯夫人双双色变。 苏素彤急了，并拢三根手指，发誓赌咒：“我对恒王一片真心，日月可表，这个孩子若不是恒王的，就让我天打五雷轰！” 皇后没有作声。这个孩子的身份本来就不清不楚，她原本是想偷偷瞒下，等苏素彤进了门再说的，可这话又不能当着宜春侯府的面讲出来，让人好生为难。 恒王这时出声道：“这个孩子不能留，苏氏必须重罚，尔等无需多言。” 沛国公和沛国公夫人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双双满意点头。 他们满意了，宜春侯夫人不乐意了，双膝一弯，跪到了恒王面前：“王爷，您好狠的心，玩弄了我的女儿这么久，现在说丢就丢？虽然您是天潢贵胄，但这天下并不是你最大，您若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现在就递了牌子进宫，死到皇上面前去！” 这种事，若私下解决，不算什么；但如果去皇上面前闹起来，皇上即便心里偏着恒王，当面也必会狠狠地责罚他。到时候岂不是让荣王和丽妃看了笑话？皇后急了，忙去劝沛国公和沛国公夫人得饶人处且饶人，要是恒王吃了挂落，沛国公府也讨不着好。 可沛国公断定宜春侯夫人没那个胆子，坚决不肯退让，铁了心要跟宜春侯府死磕到底。 他们哭的哭，吵的吵，叶雨潇觉得脑仁疼，又不便擅自离去，只得清了清嗓子，道：“你们安静点，听我说两句，行不？” 皇后很不满叶雨潇突然插话，但宜春侯夫妇和沛国公夫妇却瞬间不出声了。认真追究起来，这桩案子的苦主，其实是叶雨潇呢。 “我刚才听明白了，宜春侯府要求恒王娶苏素彤，沛国公府却要求将苏素彤治罪。可是，你们的这两个诉求矛盾吗？一点儿也不矛盾呀。难道苏素彤当上了恒王侧妃，就可以逃脱律法的惩罚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道理大家都明白吧？所以你们有什么好吵的，各取所需不就得了？” “不过咱先说好了，鲜于萱和苏素彤谋害我未遂，理应该罚。鉴于前者已经自食其果，我可以不予追究，但苏素彤必须按照熙朝律例，坐满一年的牢。否则我一定不依不饶，学宜春侯夫人刚才的样子去告御状。至于这一年的牢狱是现在就执行，还是等她生完孩子，一切以刑部的判决为准。” “你说她必须坐牢，就必须坐牢？你以为仗着外祖父是平南王，夫君是左军大都督，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皇后十分气愤，怒斥出声。她这个皇后今儿太窝囊了，先是自家哥嫂作对，现在又来一个叶雨潇！ 叶雨潇正要辩驳，欧阳晟把她的手一捏，抢先开了口：“娘娘，不是臣妻要求她坐牢，而是熙朝的律法要求她坐牢。不过，娘娘既然有此怨言，想必对这条律法很不满，回头早朝的时候，臣代皇后禀给皇上便是了。” 大熙的律法是皇上定的，她对律法不满，岂不就是对皇上不满？皇后还真怕欧阳晟在早朝的时候说什么，那是她即便贵为皇后，也无法涉足的领域。 为此她不得不咽下了这口气：“本宫何时对律法有过怨言，你休要断章取义。” 欧阳晟淡淡一笑，也不争辩：“此案臣妻是原告，不该在此久留，臣等这就告退，静候刑部裁决。” 他说完，与叶雨潇行过礼，离开刑部，登上了归家的马车。 车上，叶雨潇揉了揉太阳穴，抱怨道：“他们可真能吵，我的脑袋现在还嗡嗡作响。” 欧阳晟让她躺到他的腿上，给她揉着。 他的手法不轻不重，按着刚刚好，叶雨潇闭眼享受了一会儿，忍不住又笑了：“在沛国公夫人和宜春侯夫人面前，连一向骁勇的恒王都插不上嘴，全程没怎么出声。” 那两位夫人的确战斗力惊人，欧阳晟跟着笑了一下，道：“你要求处罚苏素彤是对的，此事必须杀鸡儆猴，不然以后又有人起歹心怎么办？” “我正是这个意思。我的女学，迟早是要开张的，既然在外做事，必须让人知道我是不好惹的，不然魑魅魍魉不断，我就别想做正事儿了。”叶雨潇说着，舒服地‘嗯’了一声，“就是这样，手不要停。” 这女人，给她按两下，就拿他当丫鬟使唤上了。欧阳晟不依，俯身吻下，好好地索取了一下报酬。 刑部刑房内，叶雨潇和欧阳晟虽然走了，但刚才叶雨潇留下的话，却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让沛国公和沛国公夫人豁然开朗。 “恒王娶不娶苏素彤，我们不管了，但她把我们萱儿害成这样，必须付出代价。”沛国公夫人道，“明天就安排她游街，时间不长，一天即可，绝对不耽误她嫁人。” 游街？？身着囚服，关在囚车里，沿街行走，任人指指点点，任人扔烂菜叶和石头？宜春侯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3章 鲁王出事了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苏素彤心一颤，但转瞬又觉得游街这样的要求太离谱，皇后绝对不会答应的。 果然，皇后的声音很快响了起来：“越说越离谱了。既然她要嫁进恒王府，如何能去游街？最后伤的，是皇家的颜面。” 苏素彤大松一口气。 可这时候，沛国公夫人看了皇后一眼，幽幽地道：“娘娘可知道，萱儿一回到家，就拿汗巾子上了吊了，现在只剩半口气。兴许等臣妾和国公爷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就只能见到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鲜于萱自缢了？！皇后的话一下子全堵在了嗓子里，说不出来了。 沛国公红了眼角：“娘娘，萱儿有罪不假，她不该起了歹心，与苏氏合谋，谋害叶氏。可娘娘您说句公道话，萱儿罪该至死吗？若非苏氏没有及时把解药拿出来，她何至于羞愤到自我了断？娘娘，萱儿是您嫡亲的外甥女哪！您怎忍心看着她有冤不能伸，有仇不能报！” 沛国公说到最后，双膝一弯，重重地跪了下去。 沛国公夫人马上也跟着跪下了。 皇后沉默着，没有作声。 苏素彤猜想她态度有松动，心下大急，赶紧也跪下了：“娘娘，这都是我的错，但我不是故意的。我根本不知道那瓶子里装的是解药。” “你都把我女儿害成这样了，还敢信口胡言？！”沛国公扭头怒斥，“你既与萱儿合谋，她给你小瓷瓶的时候，又岂会不讲明用途？！就算她忘了讲，你必定也主动问了！” 苏素彤想要辩驳，却拿不出让人信服的理由来，只得以眼神向宜春侯夫人求助。 宜春侯夫人此时有点乱了阵脚。她原本信心满满，以为只要苏素彤能嫁进恒王府，所有的罪行自然会不了了之。可谁知叶雨潇三言两语过后，沛国公夫妇就变了策略，还把鲜于萱自缢的事抬了出来，这让她如何破解？ 宜春侯夫人想不出法子来，只得朝宜春侯看。可宜春侯沉着脸，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原本吵吵嚷嚷的刑房内，忽然间安静下来，显得皇后的那一声长叹特别地明显：“罢了，到底萱儿可怜，本宫随你们去看看她。” 沛国公便知刚才的亲情攻势奏了效，与妻子互相搀扶着起了身，跟着皇后走了。 恒王冷笑着看苏素彤：“那就游街吧，倒省了本王不少力气。” “王爷！”苏素彤忽觉浑身发冷，双腿发软，怎么都站不住，不由自主地朝地上滑去。 但恒王哪会理她，袖子一甩，回府去了。 “彤儿！”宜春侯夫人去扶苏素彤，却怎么也扶不住，只得随她一起坐到地上，把她搂进了怀里。 苏素彤伏在宜春侯夫人的肩头，浑身颤栗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似的，放声大哭。居然让她去游街，还不如杀了她算了！ 宜春侯夫人心疼女儿，一边拍她的背，一边埋怨宜春侯：“侯爷刚才也不帮着点，您瞧沛国公何等老辣，愣是把皇后给说动了。” 宜春侯却黑着脸，把她和苏素彤一起给骂了：“有你这样糊涂的娘，难怪教出如此愚笨的女儿！我让她好好伺候恒王，她为何要节外生枝，去谋害叶氏？！叶氏如今是都督夫人，好赖与她何干？如果不是她自己作妖，多生事端，这会儿咱们已经在和皇后商讨迎娶她过门的事了！” 宜春侯夫人虽然挨了骂，却觉得宜春侯句句在理，不由得也埋怨起苏素彤来：“你的确不像话，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招惹叶雨潇？恒王一心扑在她身上不假，但他若是娶得到，早就娶了，哪至于等到今天？若非你今儿闹这一出，凭着咱们宜春侯府的家底，私下与皇后好生商议，说不准你就是恒王正妃了。” 她都落到这般田地了，父亲和母亲却都怪她？苏素彤又气又委屈，一时急火攻心，晕死过去。 京城的冬天雪多，但事事有例外，第二天，却是下起了雨。 冬雨淅淅沥沥，寒气袭人，丝毫不逊冬雪。 顾如烟脚蹬木屐，身披蓑衣，头上戴着一顶斗笠，哒哒哒哒地跑进隐院，踩得院中水花四溅。 叶雨潇正在廊下看雨，瞧见她这模样，不由得失笑：“哪里来的渔翁？快给她拿个鱼篓去。” “表姐，你别笑话我，我这样穿，自有这样穿的道理。”顾如烟招手叫来她的丫鬟，奉上一个大包袱，“我给你也备了一套，你赶紧穿戴起来，随我去看热闹。” “什么热闹，值得冒雨去看？”叶雨潇命人接了包袱，引顾如烟进门，又叫人端烫烫的驱寒茶来。 顾如烟却嫌麻烦，就站在廊下，就着丫鬟的手，把驱寒茶喝了半盏子。 这家伙，比她这个穿越人士还没规没矩。叶雨潇直摇头：“你这样子，怎么嫁得出去。” “我不嫁！你赶紧换衣！”顾如烟把脖子一梗。 叶雨潇知道这是因为谭十召离京的缘故，暗叹一声，去里间换蓑衣了。 装备换好，两人手牵手，出了巷子，上了大街。 叶雨潇这才发现，路边已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顾如烟抓紧叶雨潇的手，极为娴熟地侧身一挤一撞，便带着她挤到了最前面。 “现在你知道我为何让你换蓑衣了？这会儿咱们要是撑着伞，那么累赘，如何占个好位置？”顾如烟得意洋洋地道。 叶雨潇现在站在人群最前排，视野开阔，但她睁大眼睛瞅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看见，除了街对面的人墙。 “你带我来看什么的？”叶雨潇疑惑问道。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顾如烟故意卖关子。 果然只过了一会儿，她就知道了。街道那头，驶来一辆囚车，囚车上押着一人，蓬头垢面，头上还顶着片菜叶。 人群骚动起来，无数烂菜叶、石子儿石块碎瓷片，呼啦啦朝着囚车飞去。 每有一物砸中，人群便欢呼雀跃，随即更为兴奋踊跃。 “囚车上的女人是谁？” “宜春侯府的三小姐！” “她犯什么事了？” “她害得沛国公府的大小姐脱光衣裳出了丑，沛国公逼着她游街呢！” “哎呀，沛国公不是皇后的亲哥哥么？她害了皇后的外甥女，还能讨着好？” “沛国公家的大小姐真是可怜，出了这样的丑事，哪还有脸活，听说昨儿就上了吊了，到现在还没醒。” “她可怜？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俩那是合谋要害左军大都督的夫人，结果不但没害成，反倒害了自己。” 囚车上的人面目全非，根本认不出模样来。叶雨潇听着人群的议论，方才知道了那是苏素彤：“原来你是叫我来看这个。” “她和鲜于萱合谋害你的事，二哥都跟我们讲了。”顾如烟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铆足了今儿朝囚车砸，“这种黑心肠的人，就该拉出来游街。” “游街是沛国公府的主意吧？”叶雨潇一点儿也不同情苏素彤，“还有一年的牢狱之灾等着她呢。” “那敢情好，到时我来叫你去‘探监’。”顾如烟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砸石头，砸菜叶，只恨自己没带一箩筐来，只能捡别人掉下的。 她俩正看着热闹，忽然顾清颜从旁边冒出头来：“总算找到你们了，赶紧跟我走！” “走？去哪儿？还有什么比砸苏素彤更重要？”顾如烟奇道。 “你继续砸吧，表姐跟我走就行。”顾清颜满脸急色，却把声音压得很低，“鲁王出事了，表姐夫已经赶过去了，我一个人不好意思去，表姐你陪着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4章 有蹊跷的妾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章诚轩出事了？叶雨潇讶然，跟着顾清颜挤出了人群。 顾清颜没打伞，也没戴斗笠，头上肩上全湿了。 叶雨潇拖着她朝隐院的巷子走：“你先去换身衣裳，把头发擦干。” “不用了，咱们先去鲁王府。”顾清颜手上一使劲，反把叶雨潇拽了过来。 “你不怕生病？”叶雨潇敲她的头，“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急成这样？” 顾清颜咬着下唇，不肯说。 单枪匹马就敢去战场的人，居然咬起了唇？不过看她这样儿，章诚轩肯定不是生了什么重病，让她赶着去救人的。叶雨潇便没着急：“你跟我在这里磨叽的功夫，就能把衣裳换了。” 顾清颜这才动了身，跟她去隐院换衣裳，擦头发，重新梳头。 叶雨潇摘了斗笠，脱了蓑衣，让丫鬟另撑伞来。 两人出来时，街边还是人山人海，车跟马都没法走，她们只得靠两条腿，走着朝鲁王府去。 冬日雨天行路，还得不时穿越人群，艰难自不必说。等到了鲁王府，叶雨潇觉得自己腿也疼，头也疼，浑身冰冷，大概只剩下半条命了。 鲁王府门房里的小厮看见她们俩打着哆嗦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着人领她们进去，又派人飞奔着进去通报。 她们进了门，顺着抄手游廊，把前院刚走了一半，便见欧阳晟迎面接来了。 欧阳晟见叶雨潇脸色不对，上前把她的手一握，发现冰冷似铁，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你们是骑马来的？” “骑什么马呀，今儿苏素彤游街，到处都是人，走路都艰难。”叶雨潇一开口，上下牙齿都在打颤。 “你们是走路来的？！”欧阳晟觉得她们一定是疯了，“为何？” “这不是听说鲁王出事了嘛。”叶雨潇不顾形象地搓着手，跺着脚。 “你们是为了鲁王来的？”欧阳晟一听，又气又急，“鲁王无病无灾，不过是新收了一房姬妾，也值得你们冒雨步行赶过来？你们是不是有病！”又累又挨冻，肩头裙角还淋了雨水，没病也要生出病来了！ 啊？叶雨潇怔了片刻，幽幽地看了顾清颜一眼：“不是有病，应该是脑子进水了。” 但顾清颜一声不吭，紧紧地挽着她，把脸贴到了她的胳膊上。 不对，顾清颜根本不介意男人纳妾，而且，如果只是普通的纳妾，欧阳晟为何会在这里？其中肯定还有别的缘由。叶雨潇多想了几番，对欧阳晟道：“既然没什么事，你先带我们去歇歇，暖和暖和。” 丫鬟就在旁边候着呢，为何要他带路？欧阳晟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牵着她的手，把她们带到了后院的一处屋子里。 屋里有火龙，暖意洋洋，但丫鬟还是另生了火盆，满脸歉意地对叶雨潇和顾清颜道：“府里没有女人的衣裳，丫鬟们的又不合适，只能委屈二位烤烤火，把衣裳烘干了。” 叶雨潇忙道：“是我们自己考虑不周，没有带备用的衣裳。” 她说着，自袖子里摸出银子来，塞给了丫鬟：“辛苦你们了，拿下去分了吧。” “这是奴婢们的分内事，夫人千万不要客气。”丫鬟屈膝道谢，又给她们端上姜茶，方才退了出去。 没带备用的衣裳，却带了赏银，欧阳晟暗自笑话了叶雨潇几句，把她的手拖过来握着，又叫她脱了鞋袜，把脚放到他怀里来。 顾清颜在旁边呢，揣什么脚啊！叶雨潇断然拒绝。 欧阳晟看了看顾清颜，没有坚持，帮她搓着手，道：“你要问什么，问吧。”特意让他领路，就是为了打听消息，好让顾清颜听的吧？ 挺上道的嘛，叶雨潇挠了挠他的掌心，以示嘉许，问道：“章诚轩呢，怎么不见人？” “他受了点小伤，不便见人。”欧阳晟答道。 “哪里受伤了？要不要紧？”接话的人却是顾清颜，满脸紧张。 “不要紧，只是伤在脸上，破了点相，所以躲起来了。”欧阳晟道，“至于怠慢了你们的过错，等他伤了后，自己向你们赔罪吧。” “什么怠慢不怠慢的，他人没事就好。”顾清颜满不在意。 叶雨潇却还是奇怪：“男人破相算什么，需要躲起来？难道他在战场破了相，就连仗都不打了？” “他这会儿鼻青脸肿，羞人得很，换我也躲起来。”欧阳晟道。 “谁打的？”叶雨潇终于问到了正题上。 “荣王。”欧阳晟没有瞒她，反正事情闹这么大，瞒也瞒不住。 叶雨潇积极发挥联想，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荣王为何要打他？不会是因为他新纳的妾吧？” “没错。”欧阳晟点了点头，“昨天宫里的暖炉会，荣王没去，今儿便在荣王府设了宴。章诚轩不知为何，不到半个时辰，就把自己灌得最醉醺醺的，荣王只好命人扶他下去歇息。谁知他竟趁着酒意，把荣王最宠爱的一个姬妾拉上了床。” “荣王大怒，当着席上众人的面，把他暴揍了一顿。本来此事揍完就算了了，荣王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妾，把堂堂鲁王给杀了，可谁知章诚轩不知中了什么邪，死活非要把人带回来。荣王拦他不住，只得骑了一匹快马，进宫告御状去了。” 叶雨潇听得瞠目结舌：“所以章诚轩新纳的妾，其实是荣王的？” “他生怕荣王把人再抢回去，已经让那个妾给亡父亡母的牌位敬了茶，还命全府上下都称呼她为姨娘了。”欧阳晟点着头道。 妾室给亡故的公公婆婆敬茶，这叫什么礼数……叶雨潇无语了一会儿，却是连连摇头：“这不可能，章诚轩不是这样的人” 欧阳晟不置可否。 “表姐夫，我可以去看看那个妾吗？”顾清颜忽然抬头，问欧阳晟道。 欧阳晟拿火钳把火拨旺，仔细看叶雨潇的肩头有没有烤干：“又不是我的妾，问我做什么。” “表姐，你陪我去看看那个妾吧。”顾清颜哀求道。 她为何如此上心？莫非这个妾有蹊跷？叶雨潇好奇心起，站起身来：“去就去呗，看女人而已，又不是看男人。” 就算是去看男人，她也会说，去就去的吧。欧阳晟默默地在心里吐着槽，命人把他的斗篷取来，披在了叶雨潇身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5章 原来如此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鲁王府占地颇广，布置却极尽简单，除了屋檐低垂的房舍，和院中的零星树木，几乎看不到多余的装饰，显得空荡萧瑟。 寒风从无遮无挡的穿堂吹过来，格外冷彻入骨，叶雨潇裹紧斗篷，把手拢进了袖子里：“章诚轩把银子都藏到哪里去了？他打了那么多胜仗，皇上的赏赐和搂来的战利品难道会少？可你瞧瞧他这王府，就跟……就跟……” “就跟他的人一样落寞。”顾清颜低声地接了一句。 忽然这么文艺范儿？叶雨潇忍不住笑了：“差点忘了，他是个单身汉。” “岂止是单身汉。”顾清颜轻轻地叹了一声，“他是个孤家寡人。”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连族中近亲都几乎没有。 她怜惜他？叶雨潇想着这桩没有结果的爱恋，忍住没有问出口。 这时领路的丫鬟停下了脚步，指着前面一座单独成院的院子道：“叶夫人，顾二小姐，到了。那个站在廊下栏杆前头的，就是新姨娘了。” 叶雨潇一抬头，正好看清楚那女子的脸，当即愣住了。 廊下的女子，容貌与苏素彤起码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尾上挑的眸子，和薄薄的嘴唇，几乎一模一样。 顾清颜显然也看见了，她能感觉到，顾清颜挽在她胳膊上的手，骤然加大了力度，像是必须借助她，才能站稳似的。 什么都不必说了，她全明白了。 顾清颜一言不发，扭头就走，脚步飞快。 领路的丫鬟满脸惊诧。 叶雨潇只好为她善后：“天气太冷，我们就不进去了，你也歇着去吧，不必跟上来了。” 她说完，塞给丫鬟一块赏银，匆匆追顾清颜去了。 顾清颜乃习武之人，脚程飞快，叶雨潇根本追不上。直到又过了一重院子，顾清颜自己在廊柱前停下脚步，叶雨潇才赶上了她。 顾清颜单手按在冰凉的柱子上，把脸贴了上去，低垂的眼帘微微颤动，像是想哭，又死死忍住了：“他忘不了她，他一直忘不了她……他一定知道她今日游街，心里难受，才把自己灌醉，强要了与她相像的女子……” 真的只是因为苏素彤么？叶雨潇望着廊外越下越大的雨，出了神。 顾清颜只是自己想倾诉，没有在意叶雨潇的反应，说完了又问她：“表姐，你那时候是怎么过的？” 叶雨潇回过神来：“那时候，是哪时候？” “你对表姐夫一见倾心，他却视你为洪水猛兽，连房都不肯跟你圆的时候。”顾清颜道。 呃……这……叶雨潇卡了壳。那时候她还没穿越过来，不知道哇。 “那时她寄情于医术，成日钻研，不然现在也不会这样厉害。”欧阳晟自廊柱那头踱了过来。 原来她们已经离刚才烤火的屋子不远了。 欧阳晟走到她们面前，接着又道：“你身为女子，却自幼习武，颇为难得，何不发挥所长，把丫鬟婆子训练起来，总好过为个男人黯然伤神。” 人家正伤心难过呢，训练什么丫鬟婆子呀。叶雨潇嗔怪着，朝他的胳膊上轻轻地拍了一下。 谁知顾清颜却提起了些精神，道：“表姐夫说得对，我常常自诩巾帼赛须眉，又怎能作女儿姿态？他喜欢谁，跟我没关系，我这就回去把丫鬟婆子操练起来。” 她说完，拔腿就走。 什么跟什么啊，说风就是雨的。叶雨潇连忙去追：“还在下雨呢，你又要靠两条腿走路？” “街上的人已经散了，鲁王府会派车送她回去。”欧阳晟拉住了她，又冲顾清颜的背影高声喊道，“别忘了帮你表姐也训练几个！” 叶雨潇哭笑不得：“你倒是挺会支派我的表妹。” 欧阳晟面不改色：“你的表妹，不就是我的表妹？” 他还记得燕来伤她的那一幕，一直想要为她谋几个会功夫的丫鬟婆子，只是后来发生变故，耽误了。 当然，习武不比学医，半路出家的人，不大可能练就高深的功夫，贴身保护她的人选，还得慢慢寻谋，但先把身边的人训练起来也不错。 两人回到先前的屋子，火盆正旺，叶雨潇把手伸到火上，烤暖和了。 欧阳晟摸了摸她的手，又摸了摸她的脸，确定她已经不冷了，才道：“咱们回去吧。” 正在这时，却有丫鬟进来：“大人，夫人，我们王爷的伤口疼得厉害，想请二位过去看看。” 叶雨潇忙和欧阳晟起身，跟着那丫鬟去了。 章诚轩果如欧阳晟先前所说，鼻青脸肿，看着十分狼狈。 叶雨潇端详他片刻，又给他诊了脉，道：“没什么大碍，擦点药油就行了，疼就忍着。” “疼就忍着？叶大夫真是别具一格。”章诚轩失笑，“我本来就不要紧，请你们来，是有些话要说。” 叶雨潇对“叶大夫”这个称呼十分满意，自挑了把椅子坐了：“说吧。” 欧阳晟应是早就知道了他要说什么，并未落座，背着手在窗边站了。 章诚轩抬手抚过脸上的伤：“我跟荣王，算是决裂了。” 叶雨潇猜到他要说这个，并无半分惊讶：“谁出的馊主意？你们的目的倒是达成了，让那个姨娘怎么办？”她就知道，这是章诚轩和荣王联手演的一出戏。 章诚轩道：“我会善待她。” 罢了，跟着他，也不算委屈。叶雨潇嘟囔了几句，又道：“你随便找个女人不行么，非得长得像苏素彤？” “不长得像她，怎会有人信？”章诚轩道，“毕竟我平时不是放荡不羁的人。” 这倒也是。叶雨潇打量他笑意渐消的脸，还有不自觉攥起的拳头，忍不住问了：“你还惦记着她？” “不惦记。”章诚轩毫不犹豫地道，“只是……” “只是难忘美好的过往，和自己曾经付出的真心？”叶雨潇替他接上了没说完的话。心道完了，她也变得文艺范儿了。 章诚轩仔细地想了想，缓缓点头：“你说得很准确。” 叶雨潇不由得笑了。他若是因为苏素彤的背叛，便把曾经的一切抹杀，就不是章诚轩了。 欧阳晟听着他们的话，觉得他们越聊越歪题，接连回头看了他们好几眼。 叶雨潇浑然不觉，她还有话没问完：“以前有些事，我不敢提。现在既然你已与荣王决裂，我便厚着脸皮问问你，你对我的二表妹，可有半分动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6章 下马威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章诚轩似不适应如此直白的问题，端起茶盏，借着饮茶，遮住了脸上的表情。如是不知饮了多少口茶，他才缓缓开口，嗓音低哑：“我只怕无法再对任何人动心了，因为已经伤透了。” 叶雨潇哑然。良久才叹了一句：“那你将来的妻子怎么办。” 章诚轩放下茶盏，认真地道：“我会真心待她，不动心，不代表不真心。” 动心，真心，叶雨潇体会着这两者的区别，一时没有言语。 “其实我没对那姬妾如何。”章诚轩忽然道，“当时她也醉了，她以为委身于我，但其实并没有。这种事，我到底做不出来。等以后大局定下，若她还愿意住在王府，我自会养她一辈子，如果她不愿意，我会为她另谋出路。” 原来竟是这样？叶雨潇惊讶片刻，玩笑道：“你这样的好男人，将来不知会便宜谁。” 话虽玩笑，却也由衷。即便是做戏，他也不愿真去污人清白，此乃君子。她绝对相信，章诚轩将来会是个值得人托付的好丈夫。 “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是好男人，不如考虑一下我媳妇的二表妹？”欧阳晟忽然接了叶雨潇的话，对章诚轩道，“你既已与荣王划清界限，跟平南王府结亲倒也无妨了。” 这话接得真妙！叶雨潇掩嘴偷笑。 欧阳晟一定是跟叶雨潇学坏了，讲话也变成这调调了。章诚轩无奈扶额：“不瞒你们说，我还真考虑过她，反正我只是要找个人生儿子，娶谁都一样。但后来……我发现了她对我的情意，便不敢了。” “为何不敢？”欧阳晟诧异。 “她把一颗心给了我，我却给不了她，这不公平。”章诚轩侧首望向窗外雨幕，目光却不知落在了哪里，“我知道，这话很可笑，世上夫妻，又有几对是心心相印的？大多不过凑合过日子罢了。更何况我若娶了她，定会真心相待。但因为我自己经历过，深知其中苦楚，所以不愿意委屈了她。” 原来他不但什么都知道，而且暗地里思虑过这么多。章诚轩当真是个好男人，谁得到都是福气。叶雨潇再次感慨，道：“我二表妹肯定不知道你的想法，你何不去跟她说说？如果她不介意，便是一段好姻缘；如果她认同你的观点，能由此断了念想，也算功德一件。” 章诚轩又想扶额了：“我贸然去跟她讲这个，算怎么回事？” “我知道，我知道。”叶雨潇把手一挥，“我会安排她来向你表白的，等她表白后你再讲，便顺理成章了。” 表白？还安排？章诚轩千军万马前都不曾变过神色，此时听了她这话，却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行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叶雨潇把椅子扶手一按，站起身来，“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欧阳晟走过来，给她披上斗篷，两人别过章诚轩，登车回家。 车上，叶雨潇想着章诚轩刚才的那些话，忍不住又一次感慨：“他真是个好男人。” “他好，还是我好？”欧阳晟抬眼看她，神色却不似拈酸吃醋，而是分外认真，“如果那日朝恒王府投纸飞机的人不是我，而是章诚轩，你一定也会欣然向他求助，而后日久生情，与他夫妻恩爱的，共度这一生的，是不是？” “可是他不会折纸飞机。”叶雨潇淡然道，“我虽然也救过他的命，但命运并没有安排我与他屡屡相遇。这世上没有如果，有的只是缘分。我与你有缘，所以才兜兜转转，做了夫妻。” 缘分？欧阳晟品味一时，直觉得这两个字妙不可言，对章诚轩的那一点酸意也烟消云散。好男人又如何，他与她没缘。 一路上，马车畅通无阻，围观人群果然已经散去，囚车也不见影踪，想必是游街结束，重又把苏素彤投入牢里去了。 回到隐院，雨已经停了，乌云消散，半空中现出了一道七彩虹。 叶雨潇就站在院中，和叽叽喳喳的丫鬟们看了一会儿彩虹，又打发人去给顾清颜送药，吃两天预防感冒，顺便看看顾如烟有没有安全到家。 不多时，派去的人便来回禀，顾如烟看完游街后，早已归家，一切安好。顾清颜人在习武场，正逼着丫鬟婆子们扎马步，忙得热火朝天。 这就练上了？果然说风就是雨。叶雨潇失笑摇头。 如此过了几日，顾清颜风风火火地来了隐院，说是要帮叶雨潇训练丫鬟。叶雨潇问过丫鬟们的意思，把彩云和彩霞交给了她。小纂也想学，但隐院人手少，挪不过来，得等两个彩学完再说。 顾清颜命人先把丫鬟送回平南王府，自己却坐着没动。 叶雨潇正好也有话跟她讲，叫厨房炸了一盘薯片，备了几样小菜，配着酒送了来。 顾清颜不爱甜食，这薯片正好对了她的胃口，连吃了好几片，才道：“苏素彤——” “我知道她在坐牢，一年后才放出来。我还知道鲜于萱醒了，被沛国公府连夜送出京城了。”叶雨潇迅速打断了她的话，“我还知道，荣王告御状，皇上不但没受理，反而把他申斥了一通，说他正事不办，尽理会这些小事。荣王为此愈发恼恨鲁王，在朝会时弹劾他不说，还派人去把鲁王府给砸了。” “那你知不知道，鲁王对抢来的妾室极尽宠爱，府里的绫罗绸缎，金玉珠宝，随她任意取用。”顾清颜低声说着，忽而又把头一扬，“嗐，他宠他的妾，关我什么事。” 不是说好移情训练丫鬟婆子，不再为章诚轩伤神的么，还是忍不住？叶雨潇摇头而笑，但又不能把那妾室的真相告诉顾清颜，只得问她道：“家中长辈有没有告诉你，如今章诚轩已与荣王决裂，即便你嫁给他，也不会影响平南王府了？” “我娘提过几句。”顾清颜脸一红，随即却又哼了一声，“但现在即便能嫁，我也不肯了。” “就因为一个妾？”叶雨潇激她道，“你是怕了她，还是怕了苏素彤？” “我会怕她？我会怕苏素彤？”顾清颜果然马上中了套，激动起来。 “既然不怕，就给我表白去。”叶雨潇暗笑一声，道，“别说那个妾只是长得像苏素彤，就算是苏素彤本人，如今又能碍着你什么？” “你说得对，苏素彤是个坏人，章诚轩对她念念不忘，是他脑子糊涂，我得去敲醒他。”顾清颜忽地站起身来，提起桌上的酒壶，一口气喝干了，“表姐，谢你的壮胆酒，我这便去了！” 什么她说得对，她是让她去表白！叶雨潇哭笑不得，要去抓顾清颜的胳膊，但顾清颜却灵活得很，腰身一扭，跑远了。 叶雨潇知道她追不上顾清颜，连忙喊院子里的欧阳晟：“快帮我拦住她！” 欧阳晟纹丝不动：“我好容易休沐，拦她做什么。” “我让她去向章诚轩告白，她却说要去劝章诚轩忘掉苏素彤！”叶雨潇跺脚，“她劝什么无所谓，但表白的话要是忘了，怎么办？” “皇帝不急太监急。”欧阳晟伸手去拉她，“我今儿得闲，咱们出门逛逛去？” “不行，我要去看孔明月，早就跟她约好了。”叶雨潇躲开了他的手。 “孔明月比我重要？”欧阳晟生气了，强行把她拖了过来。 “人不能言而无信。”叶雨潇被他箍住，仰着头看他，“再说我很忙的，以后要约我，记得提前预定。” 他约自个儿媳妇，还得预定？欧阳晟觉得她太无法无天，手上一使力，便要把她扛起来。 “膝盖！”叶雨潇丝毫不慌，厉声喝道。 欧阳晟只得悻悻地把她放下了。 “好啦，别生气了，我让你送我去，好不好。”叶雨潇跟哄小孩儿似的，拖着他的手，一起上了车。 到了武安侯府，欧阳晟却没有独自回去，而是跟她一起进了门，说是既然来了，不如去拜访一下武安侯。 叶雨潇便与他在武安侯府前院分别，一个被领着去了前院书房，一个去了后院。 叶雨潇刚迈进垂花门，便见孔明月仅着一件单衣，跪在一堆碎瓷片上，冻得嘴唇发乌，膝盖上鲜血淋漓。 她看得兀自一惊，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 武安侯府早知她今日会来见孔明月，却让她跪在垂花门前，这分明是做给她看的！ 她跟武安侯府的女眷们几乎没打过交道，竟不知何时得罪过她们，要给她这样一个下马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7章 物反必妖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孔小姐！”叶雨潇很快回神，一面唤孔明月，一面快步上前，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到了她身上。 领路的丫鬟见状要拦，被小纂一把拽了回去。 孔明月感觉到肩头一沉，抬头看时，才发现叶雨潇来了。她想要唤一声叶夫人，可她在这寒冬冷风里吹了两个时辰，浑身上下都冻僵了，张了张口，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叶雨潇帮她系紧了斗篷，唤了声小纂：“你把孔小姐背上，我们回去。武安侯府想来是家贫无以为继，所以才让孔小姐跪在外面。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炭火尚有几斤，这便接了孔小姐去烤火吧。” 小纂知道，以叶雨潇的性子，受了不明不白的欺辱，必定要当场弄个水落石出，该骂的骂回去，该打的打回去。只是孔明月看着摇摇欲坠，再耽搁下去，只怕要出大事，于是赶紧应声上前，要把孔明月背起来。 谁知孔明月却是身子朝下一坠，躲开了小纂的手。她半瘫在地上，双唇艰难地一张一合。 叶雨潇看懂了，她说的是：走，快走！ 跪的人是她，为何却叫她走？果然武安侯府针对的人是她。 只是她想不明白，武安侯如今正在被人弹劾，灰头土脸，而她娘家是如日中天的平南王府，丈夫是圣眷正浓的左军大都督，武安侯府到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脑子里灌了水，竟胆敢跟她过不去？ 物反必妖，这其中肯定有缘故，等把孔明月安顿好后，一定要弄个清楚。 叶雨潇琢磨着，冲小纂打了个手势，小纂便不顾孔明月反对，把她背了起来.。 领路的丫鬟想拦，但她只有一个人，明显拦不住，急得抓头挠耳。 正在这时，远远地走来了一名女子，身后跟着三两个丫鬟，那领路的丫鬟便跟看到了救星似的，冲将过去，喊道：“七小姐，叶夫人要把六小姐带走！” “拦住她！”她口中的七小姐孔明珠喝道。 几名丫鬟马上冲过去，拦住了叶雨潇和小纂的去路。 “你们要拦我？”叶雨潇被迫停下了脚步。 几个丫鬟不作声，眼睛望着孔明珠的方向。 孔明珠不紧不慢地走到叶雨潇面前，又不紧不慢地道：“很显然，拦的就是你。” “那我留下。”叶雨潇很干脆地道，“让孔明月走。” “她是我们武安侯府的小姐，怎能跟叶夫人走？莫非叶夫人有意为欧阳大人纳她为妾？只可惜，她出身虽贱，但好歹是侯府小姐，断不能给一个出身更贱的奸.生子做小的。”孔明珠故意把每个字的尾调都拖长上扬，笑得双肩直颤。 叶雨潇见她出言侮辱欧阳晟，心中疑窦更盛：“连皇上都不计较我夫君的出身，你怎敢口出狂言？难道不怕害你父亲再被人参上一本？” “好好好，我向你道歉。”孔明珠掩嘴而笑，儿戏一般地道着歉，忽而又变了脸色，厉声喝道，“你不能走，孔明月更不能走，全都给我留下！” 叶雨潇看了看面如白纸的孔明月，不与孔明珠多言，自领口扯出一枚哨子，用力吹响。 吹哨子干嘛？她的家将还能强闯侯府内院不成？孔明珠笑得更欢了。 家将的确没法强闯侯府内院，但欧阳晟能。几声哨响过后，欧阳晟高大的身影轻巧地落在了她们面前，眉峰微微皱起，眼中满是困惑和讶异。 有危险就吹哨，这是叶雨潇老早就跟他约好的，可她是来武安侯府做客的，怎会有危险？ 欧阳晟疑惑着，看向叶雨潇，目光上下一扫，明白了：“你的斗篷呢？谁拿走了？叫她还回来！这么冷的天，冻病了怎么办？” 叶雨潇本自生气，听了他这话，却有点忍不住笑，便是孔明珠都露出了无语的表情来。 但孔明月危在旦夕，没功夫笑闹，叶雨潇敛住神色，指了指小纂：“相公，你先带她们走，给孔小姐穿暖和，再请个郎中来瞧瞧。”孔明月虽然危险，但只是冻伤加皮肉伤，郎中应该能治。 求他办事就叫相公？以前怎么没听她叫过？欧阳晟解下自己的斗篷，给她披上了。 孔明珠自知拦不住欧阳晟，怒道：“你知道我爹爹不在家，所以肆无忌惮，连侯府内院都敢闯？” “他在家我也一样闯。”欧阳晟丢下一句，带着小纂和孔明月走了。 孔明珠奈何不了欧阳晟，便把双倍的怒气加在了叶雨潇身上，但还没等她把叶雨潇怎么着，欧阳晟又回来了。 “我把她们交给姚鹰了，有侍卫跟着，不会有事。”欧阳晟向叶雨潇解释着，又问，“这里出什么事了？孔小姐都走了，你为何还不走？” “我也很想知道。”叶雨潇盯着孔明珠道。 大概因为孔明月被强行带走了，孔明珠不再像刚才那般阴阳怪气地笑，她把下巴一抬，露出几分倨傲：“孔明月的医术，是你教的？” “是我又如何？”叶雨潇冷冷地回道。 “呵，你教出来的好学生！”孔明珠把手里的帕子揉成一团，朝叶雨潇狠狠地一砸，“我娘听说她学会了医术，有心抬举她，叫她去治病，结果经她一治，我娘的病情更严重了！” “麻烦你，扯谎能不能编个像样的？”叶雨潇侧身避开手帕，顺势踩在脚下，使劲儿地碾了碾，“孔明月才看了几页医书，连书上的内容都还没弄明白，等着我今日来讲解呢，她会愿意给你娘治病？定是你娘有心拿她作伐，强迫她去的。” 孔明月曾跟她讲过，孔明珠是武安侯府嫡出的七小姐，她的娘，便是孔明月的嫡母。 “我娘拿她作伐？难道我娘为了整治她，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孔明珠盯着叶雨潇脚下的帕子，很想扑上去抓花她的脸。 “谁知道你娘的病情加重，是不是装出来的？”叶雨潇轻松反驳，“别废话了，带路，我去给你娘看病，验一验真假。” “宫里的太医都来过了，还能有假？”孔明珠断然拒绝，“徒弟的医术这么烂，师傅的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放心，我已经清点好人手了，明儿就把你是庸医的事儿传扬出去。” 传她是庸医？那她的女学还要不要办了？！不对，如果武安侯夫人只是为了整治庶女，为什么要把她绕进去？难不成，真是孔明月把武安侯夫人的病给治坏了？叶雨潇皱眉想着，一时惊疑不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8章 你狠我更狠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如果真是如此，那更要去给武安侯夫人看病，一验真假了。叶雨潇正想着要如何才能说服孔明珠，耳旁忽然传来欧阳晟责备的声音：“你也太不懂事，孔七小姐这般阻拦，想必是因为武安侯夫人的病见不得人，你又何必让人家为难。” “你的病才见不得人，你们全家人的病都见不得人！”孔明珠的脸瞬间涨红，再不复方才的镇定，竟有了点泼妇骂街的架势。 叶雨潇瞧着孔明珠恼羞成怒的样儿，心中忽然一动，凑上前去，低声说了几句。 孔明珠听完，面色大变：“你怎么知道的？！” 这还不简单，见不得人的病就那么几种，症状又有相似，随便蒙就行了。这不，让她蒙对了。叶雨潇当即摆出胜利者的姿态：“你当我稀罕给你娘看病？我不过是担心你编造谣言，坏我医名罢了。但我现在不怕了，只要你敢到外面乱讲，我就把令堂的病写成话本，交给说书人，让他到处宣讲去。” 熙朝人大多不识字，听书是市井民众最爱的娱乐方式之一。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人涌入大小茶馆，听说书人讲故事。如果武安侯夫人的病经由说书人的嘴讲出去，不出三天，就要被传得绘声绘色，可比孔明珠专门派人去传播谣言的效果强多了。 孔明珠方才涨红的脸，一点一点地变白了：“叶雨潇，你好狠辣的手段！” “过奖，过奖。”叶雨潇笑眯眯地道。 “你不是要给我娘看病么，还不快走？”孔明珠满心恼恨，却又不得不让出路来。 “你刚才没听清楚是怎地？”叶雨潇诧异道，“我已经改变主意了，写话本大概比给你娘看病轻松多了。”不好意思，她这人受不得气，态度太差，没法好好谈。 欧阳晟目光一转，唇角一勾：“我麾下有幕僚擅长这个，除了说书，还能编成戏。” “如此正好！”叶雨潇挽起欧阳晟就走。 孔明珠咬了咬牙，追了上去，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刚才是我不对，我向二位道歉，还望叶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移步为我母亲瞧病。不管能否治好，武安侯府绝不会传出任何对夫人不利的话。” 哟，这耳光说扇就扇，看来终于晓得厉害了？叶雨潇的心气儿终于顺了点，故作勉强地皱了皱眉头：“好吧，虽然你心眼黑脾气坏，但看在你孝心一片的份上，我就辛苦走一趟吧。” 她心眼黑脾气坏？孔明月掐了掌心好几下，方才把这口气忍了下去，上前带路。 跟平南王府比起来，武安侯府实在是小得可怜，甚至比不上曾经的齐王府，几人没走几步路，便到了地方。 孔明珠停住脚步，对欧阳晟道：“到底是女人家的病，还请欧阳大人在厅内稍候，我领叶夫人去内室。” 欧阳晟应了，叮嘱叶雨潇：“若她们欺负你，你赶紧吹哨。” 到底是谁欺负谁！孔明珠忽然觉得挺委屈，恨不能瘪一瘪嘴。 叶雨潇跟着孔明珠进了内室，候在碧纱橱外，等着她进去通报。 孔明珠快步入内，小声地向武安侯夫人解释，为何叶雨潇会来这里。 武安侯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慌，狠狠地瞪了孔明珠一眼，压低了声音骂：“孔明月那小蹄子是该罚，但你去招惹叶雨潇做什么！你忘了苏素彤和鲜于萱的下场了？！” 孔明珠见母亲这样忌惮叶雨潇，十分地不服气：“高楼马上要塌，她还能得意几天？” “既然你知道，为何不能多等几天？！”武安侯夫人气得慌，心道这若不是亲生的，早就一顿打死了。 孔明珠理亏，终于不顶嘴了。 武安侯夫人看了看已被她攥得汗津津的帕子，心烦气躁地一扔：“既然已经躲不过了，还不赶紧把她请进来？” 孔明珠赶紧出去，领着叶雨潇进了碧纱橱。 叶雨潇抬头看去，武安侯夫人半躺在一张贵妃榻上，身上搭着一床薄毯，面如黄蜡，双目无神，果然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她自从穿越，大小酒宴已参加过好多回，得来的好处便是把京中勋贵家的男人女人，都认了个全。 叶雨潇上前福了一福：“夫人，七小姐想必把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我也就不赘述了。还请把手伸出来，让我给您诊脉。” 她说着，不等武安侯夫人发话，便将医箱搁到了桌子上，取出里头的小迎枕来。 武安侯夫人只得掀开薄毯一角，露出了手腕，勉强笑道：“劳累叶夫人了。” “夫人运气好，今天我本是来为六小姐答疑解惑的，所以随身携带了医箱，不然可没这么方便。”叶雨潇一脸“你今天捡了大便宜”的表情，叫丫鬟给她搬了凳子来，坐下给武安侯夫人诊脉。 她这话说的，好像她多乐意让她瞧病似的！武安侯夫人一口气憋在了心口，狠狠地又瞪了惹事的孔明珠一眼。 叶雨潇诊脉的时候很是安静认真，一句话都没再说，直到诊完收起了小迎枕，方才问武安侯夫人道：“夫人起病有多久了？” 她问诊时态度平和，语调平稳，和刚才的伶牙俐齿判若两人。如此似若淡然的声音落在耳朵里，仿佛能让人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放下一切心防和戒心，把病情一一向她道明。 武安侯夫人缓缓地把手缩回了毯子里：“约莫有七八天了吧。” “有些什么症状？小解困难？下腹坠胀？私处又痒又疼？”叶雨潇问道。 “你说得全都对……”武安侯夫人极为不情愿地道。怪不得孔明珠说这事儿是叶雨潇自己猜出来的，她居然仅凭诊脉，就能把症状全都对上。 “夫人得的是花柳病，想必您自己心里已经有数了。”叶雨潇从医箱里取出一双手套，戴上了。熙朝无橡胶，这双手套，是她让绣娘用鱼鳔等物做成的。 “你要做什么？”武安侯夫人没见过这种手套，紧张地盯着她的手问。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9章 有仇当场报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检查。”叶雨潇道，“把裙子和裤子都脱了。” 把裙子和裤子都脱了？那是要检查哪儿？！武安侯夫人一下子从脸红到了耳朵根，死死攥住了薄毯：“叶夫人，你不就是想知道，孔明月是不是被冤枉的么？我告诉你便是了。” “孔明月今儿罚跪，并不冤枉。我得了这种病，不敢请大夫，恰巧见她在跟你学医，便把她叫了来，让她为我医治。可谁知治了两天，痒处变得又红又肿。珠儿气不过，这才让她去外头跪着的。” “叶夫人，让她治病，是我的意思，但我并没有强迫她，不信你叫她来对质。” “我身为嫡母，自认为没有哪里做错，但如果叶夫人意难平，我也不介意给她赔不是。只望叶夫人高抬贵手，不要再为难我了。” 武安侯夫人现在一心盼着叶雨潇赶紧走，把姿态放得很低。 “你当真不愿意检查？”叶雨潇再三问她。 “不愿意！”武安侯夫人把毯子攥得极紧，半点也没有松开。 叶雨潇刚才跟孔明珠起了嫌隙，这会儿已经把武安侯府恨上了。若让她检查了私处，她肯定会宣扬出去，那她和武安侯府所有的女眷，以后都不要做人了。 “行。”叶雨潇很爽快地把手套取了下来，丢回了医箱，“你不愿意的话，那咱们唠唠嗑吧。孔明月给你用的是什么药？” “艾叶。”武安侯夫人见她不再坚持，松了口气。 “那我就放心了。”叶雨潇拍着胸口，舒出一口气，“她没用错药。你病情加重，是因为时间拖久了，跟她没关系。好了，这下我良心上过得去了。你好好休息，告辞。” 她说完，把医箱盖子啪地一关，背起来就走。呵呵，就算给孔明月道歉，也是因为她叶雨潇意难平？难道不是因为她们做错了？孔明月明明没用错药，她们连查验这一步都懒得做，就直接让她跪着去了。而且还连带着把她这个师傅也恨上了。 刚才还要给她做检查呢，怎么转眼就要走？她这变得也太快了！武安侯夫人慌了神，赶忙叫孔明珠去拦她，又撑起身子，软语相求：“叶夫人，既然来了，何不给我开几服药再走？您师从谭神医，医术高超，有目共睹，一定可以治好我的。” 叶雨潇都已经知道她的秘密了，如果不让她治好，那她也太亏了！ “想让我给你治病，可以啊。孔明月跪了多少时辰，就让孔明珠跪多少时辰。跪完了，我就给你治。”叶雨潇不用孔明珠拦，自己笑嘻嘻地转回身来，“哦，不，得多加两倍的时间，因为她出言侮辱了我的夫君，而我这个人，心眼儿一向不大，有仇必须当场就报。” 武安侯夫人朝孔明珠看去。 孔明珠白着脸，拼命冲她摇头。孔明月跪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的两倍，是四个时辰，到时她就算有命在，腿也废了。 武安侯夫人心里有了数，哀怨道：“叶夫人，您非要逼人太甚么？我贵为孔明月的嫡母，亲自向她赔礼道歉，还不够给她面子？” “面子是什么？能把孔明月的伤治好？能把她挨的冻抵消？”叶雨潇收起了笑，“呸，道个歉就想糊弄过去？想得还真美！” 武安侯夫人活了半辈子，还没这么让人骂过，脸色急剧由蜡黄转成了墨黑。 她攥着薄毯的边角，一时看向榻尾的花瓶，一时看向窗边的香炉，最后目光沉沉地落在了孔明珠的身上：“你让孔明月跪了几个时辰？” 孔明珠瞪圆了眼：“娘？！” “几个时辰？”武安侯夫人的语调里听不出情绪，反复询问。 孔明珠还没开始罚跪，腿已经有点软了：“两，两个时辰。”她不敢撒谎，孔明月还没死，叶雨潇回去查证。 “那就是四个时辰。你到外头跪着去吧。”武安侯夫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藏在毯子下的那只手，已经紧紧攥成了拳。留了许久的长指甲，深深地戳到了肉里去。 “记得脱衣裳，照着孔明月刚才的样子来。”叶雨潇好心提醒了一句，“我待会儿会派人来盯着，若是有半点不像，时间就要加倍哦。” 孔明珠死死地咬着牙齿，努力不去看叶雨潇，免得克制不住，咬她一口。 她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撑着走到垂花门前，脱了外衣，跪在了风里。 叶雨潇不放心，叫欧阳晟去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后，方才坐到桌边，给武安侯夫人开药方：“你不肯让我检查私处，我不坚持，但药物可能不会十分对症，治疗的时间会加长。” 她刚罚了孔明珠，武安侯夫人愈发不敢让她检查私处了，只问：“最终能否痊愈？” “应该没什么问题。”叶雨潇刷刷几笔写好了药方，丢给她道，“一张用来洗私处，一张用来服用。用法用量上头都注明了，照着做就行。不过，主要治疗方式是注射青霉素。” “青霉素？”武安侯夫人没听说过，心头一紧，不会还是要看那地方吧？ 叶雨潇洗净了手，自医箱取出注射器和药瓶，拿给她看。又告诉她会在哪里注射，以及如何注射。 只要不是看私处就行！武安侯夫人松了口气：“随你怎么打针，能治好我的病就行。” “能不能打，还得看你的运气。”叶雨潇对着亮处，用注射器吸出药水，给她做了皮试。 “如果运气不好，会怎样？”武安侯夫人骤然紧张。 “等死。” “什么？！”她并没有万全的把握，还敢先让孔明珠去跪着？！ “放心，你运气肯定好。”叶雨潇却轻松地道，“所谓祸害遗千年，你死不了。” 都这会儿了还要变着方儿地骂她？武安侯夫人气得慌，但却又不敢回嘴。万一叶雨潇改口说她是好人不长命，她是该哭该笑？ 叶雨潇猜得还挺对，武安侯夫人果然对青霉素不过敏，她很快便把针给她打完了。 这下她可真成了祸害了。武安侯夫人想着叶雨潇刚才的话，心情复杂。不过管他呢，最终能把病治好就行。 武安侯夫人这样想着，心情舒畅了不少。 她正暗自高兴，叶雨潇一边用酒精擦着手，一边转过身来：“花柳病是传染病，夫人知道的吧？不知夫人这病，是谁传染给你的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0章 最讨厌矫揉造作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没谁传染给我。”阳光透过厚厚的窗纸照进来，武安侯夫人的眼神似乎闪了一下，但仔细看时，神色又是平静如常，“月初我去乡下庄子，途中遇大雨，马车顶棚也坏了，浑身湿透，狼狈不堪，无奈投宿农家，借了一户人家的衣裳换了。回来后没几天，便发现染上了这脏病。” “原来是贴身衣物传染，这也是有的。”叶雨潇点着头，又问，“不知是那户人家？还请夫人告知。我身为医者，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必要去看一看，免得被传染的人更多。” “叶夫人真乃仁义心肠，不过你不用去了。”武安侯夫人道，“我染病后，派人回去查过，原来借我衣裳的，是个从良的青楼女子。等我找到她时，她已经病死了，她生前之物也尽数烧了，不会再祸害他人了。” “夫人细心，如此正好。只可惜那青楼女了，如果早些遇到我，就不会死了。”叶雨潇感叹着，又问道，“夫人染病前后，可有与人同房？” 武安侯夫人啧道：“我已年过四十，怎还会伺候侯爷？自然是没有的。” 叶雨潇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问道：“您的贴身衣物和物品，可有人共用？” “我自己是因为衣物染上的病，所以处处小心，只要是我碰过的东西，都单独清洗收好，绝无他人共用。”武安侯夫人态度温和，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过。 “夫人做得很好。”叶雨潇夸她道，“以后被褥床单衣物清洗后，再用沸水煮一遍。病情痊愈前，万不可与人同房。” “好，我记下了。”武安侯夫人点头应道。 “那我走了，明天派丫鬟过来给你打针。”叶雨潇扣好医箱，背在了肩上，“孔明珠罚跪，只是我给你医病的条件，这诊金还是得照付的。回头我给你开个价目单，派人来取。” “那是自然，焉有看病不付钱的道理。”武安侯夫人语气轻柔，像是生怕言语不妥，就会开罪叶雨潇似的，“我这病，见不得人，还请叶夫人帮着隐瞒，哪怕是我家侯爷那里，也不要透露。” “这你放心，既然你已经成了我的病人，我自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你的病情。”叶雨潇很肯定地向她保证道。 “听说此事，欧阳大人也知道了？”武安侯夫人显然还是不放心。 “他的口风比我还紧。”叶雨潇道，“再说了，有我在，你的病马上就会痊愈，你还担心什么。” 这倒是的，她对叶雨潇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武安侯夫人道了声多谢，道：“我尚在病中，就不请欧阳大人进来了。还请叶夫人代我道声怠慢，改日等侯爷在家时，再请他来吃酒。” 叶雨潇应了一声，朝外走去，武安侯夫人忙唤人过来，送他们出府。 不多时，送客的丫鬟来回话，武安侯夫人忙匆匆披衣起身，让两个丫鬟扶着她朝垂花门去。 垂花门前，孔明珠却早就穿好衣裳站了起来，正让丫鬟揉着膝盖，嚷嚷要找个软轿来接她回房。 “你怎地起来了？”武安侯夫人皱眉道。 “娘！”孔明珠扑到了她怀里，“他们都走了，我还跪着作甚，我又不是傻子。” “你就是个傻子！”武安侯夫人示意丫鬟将她推开，冷着脸斥她，“你今年已经及笄了，还这么沉不住气！” “至少您因祸得福，有希望治好病了，不是吗？”到底是亲生的闺女，被推开了也没怎么怕，凑过来又扯住了她的袖子。 病是有着落了，可是……武安侯夫人心烦气躁，甩开了孔明珠的手：“你给我跪着去，叶雨潇固然可恨，但今儿就算她没开口，我也是要罚你的。” 孔明珠感觉到武安侯夫人是真生气了，一声不吭地自己脱了衣裳，呯地一声跪在了青砖地上。 武安侯夫人听见这声响，愈发来气：“你这是对我不满？” 孔明珠委屈得直掉眼泪：“我再有不是，也是为了您。今日过分的人明明是叶雨潇，您不去对付她，却来惩罚我。” “你怎知我不会对付叶雨潇？”武安侯夫人摊开手，看掌心里长指甲戳出来的痕。 孔明珠抬起泪眼，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像是明白了什么，自己掏出帕子，把眼泪擦干了。 “知道是自己沉不住气了？”武安侯夫人扯下宽袖，遮住了手。 孔明珠眼眸一垂：“娘，您放心，我会一直跪着，跪到她满意，过几天再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这才是我生的女儿。”武安侯夫人满意点头，唤了丫鬟，“去拿一套厚实的棉衣，让七小姐贴身穿在里面，腿上再加护膝。” 孔明珠惊讶抬头看她。 武安侯夫人扯了扯唇角：“叶雨潇让你照着孔明月的样儿跪在这里而已，难不成还掀开你的衣裳看里头穿了什么？” 孔明珠此时才真觉得自己太嫩了些，忙把对叶雨潇的那点恨意收进了心里，面儿上不再留分毫。 在回隐院的马车上，欧阳晟回想刚才的事，摸了摸下巴：“怪不得大多男人不爱掺和后宅的事，这些女人果然难缠，芝麻大点小事便要闹出风雨来。” 叶雨潇双手托着腮，望着红泥小炉上咕噜冒泡的茶，一动不动。 欧阳晟察觉她反应不对，这才想到她也是女人，他眼中的小事，只怕她朝心里去了，忙道：“孔七着实可恶，回头我见着她爹，一定好生敲打。” 叶雨潇呼地转过头来：“不许去，你这样显得我好无能！难道我连个孔明珠都对付不了，还得让你去找她爹？” 她这脑回路，跟一般女人真不一样。欧阳晟忍不住想逗她：“那怎样才显得你有能耐？” 谁料叶雨潇却没开玩笑的心思，转回头，继续托腮看炉子去了。 “你这是怎么了？”欧阳晟自车窗旁的位置起身，挪过来挨着她坐了，“跟武安侯夫人吵架了？” 叶雨潇望着沸腾不断的茶水，颦起了眉：“今儿在你进武安侯府后宅之前，孔明珠出言不逊，拿你的出身说事儿，极尽侮辱。” “你担心我难过？”欧阳晟把她的手从脸上拿下来，握在了自己的掌心里，“还是你自己受不了，萌生了退意？可是叶雨潇，今时不同往日，当初我劝你走，你没走，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叶雨潇一只手被他握住了，于是单手撑腮，歪着头看他：“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什么？” “我最讨厌文艺范儿和矫揉造作！”叶雨潇猛扑过去，压在他的身上，一顿暴揍，“能不能用你的脑子清醒地想一想，我刚才是什么意思！少跟我来伤春悲秋这一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1章 自家男人，客气什么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不算柔弱无力的女子，但她的拳头捶在欧阳晟的身上，他还是觉得轻飘飘的，于是干脆没躲闪，权当推拿按摩了。 待得叶雨潇累了，自己停下来，他才指了指自己的侧腰：“这儿还没捶到，再来两下。” “能不能正经点！”叶雨潇真生气了。 “怎样才算正经？”欧阳晟点了点她带了薄汗，亮晶晶的鼻尖，“马上去查孔明珠为何敢如此嚣张？” 原来他早看出来了？叶雨潇气呼呼地噘了嘴：“你耍我！” “哪个耍你了？我好容易讲一下肺腑之言，有的人却不解风情而已。”欧阳晟摇着头，把她从身上拉下来，提起了红泥小炉上的茶壶。 叶雨潇让他说得有几分不好意思，忙把小几上倒扣的两只茶杯翻过来，殷勤地递到他手边。 她这般讨好卖乖，倒也少见。欧阳晟饶有兴趣地看了她好几眼，把刚斟满的一盏茶塞进了她手里：“孔明珠今日不把你我放在眼里，有两个可能。要么，有人给她撑腰；要么，我们马上要倒霉了。” 有理。叶雨潇顺着他的思路朝下想：“我听说武安侯因为被人弹劾，把刚要到手的一个实缺都丢了，落魄得很，所以这第一个可能性，不大成立。” “那么只剩下了第二个可能性，我们要倒霉了，而且会比武安侯还倒霉，所以就连孔明珠都敢踩上一脚了。” “唔。”欧阳晟手指轻拂茶杯上的纹路，微露疑惑，“可朝中近来风平浪静，并无半分迹象。再者，现如今我正练兵，谁会在这节骨眼上与我过不去？更奇怪的是，就算我们真要倒霉，这事儿平南王府不知道，鲁王府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何孔明珠一个内宅女子，却知道了？” 他把心中疑惑一桩一桩地说完，曲指叩了叩茶杯，问叶雨潇道：“你见武安侯夫人时，可有发现异状？” “有倒是有。”叶雨潇回想着武安侯夫人当时的表情，道，“她这病，是从哪里染上的？我敢肯定，她没有说实话。但我对武安侯府不熟，就算知道她扯谎，也猜不出真相来。” 虽然病人隐私不可泄露，但欧阳晟本来就知道这件事了，两人讨论一下倒也无妨。 欧阳晟想了想，也没什么头绪，毕竟花柳病是见不得人的，任谁染了也不大可能透出消息来。不过，正因为是见不得人的病，即便武安侯夫人是撒谎，好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罢了，不想了，你也无需烦恼，我自会派人去查。”欧阳晟道，“就算查不出来也没事，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叶雨潇“嗯”了一声，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踢小几的腿。她从来不是思虑重的人，但今儿不知是怎么了，只要一想到他们即将倒霉，就有些心绪不宁。 她明明心理素质良好，从不怕倒霉的…… 欧阳晟眼看着小几被她踢得晃晃荡荡，两杯茶水溅得到处都是，只得无奈地把她提起来，箍在了怀里：“你再叫我一声。” “叫什么？”叶雨潇一愣。 “你在武安侯府求我帮忙时，叫我什么来着？”欧阳晟把下巴搁到了她的头顶上。 叶雨潇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岔开话题，引她开心。虽然她仍旧惴惴不安，但却不愿拂了他的好意，遂把担忧先压在了心里：“想听？你告诉我女学该如何招生，我就叫给你听。” “这就是你所谓的威逼利诱？”叶雨潇当时说的话，他还记得呢。欧阳晟就在她的头顶上笑出声来，笑得她发髻一侧的金步摇微微地颤。 “说对了，这就是我的威逼利诱。”叶雨潇被他取笑也不恼，支棱起手肘，将他朝后一推，仰起头来，“那你说是不说？” “说，说。”本来就是为了打岔，哄她开心，欧阳晟又哪会不说，“你去城西猫儿巷招人，必有收获，若无，不妨许以月钱，等她们自己能挣银子的时候，再一一偿还。” “你瞧，招数不在新，管用就行。”叶雨潇得意地摇头晃脑。 是，怎么会不管用呢，从她被人砸了臭鸡蛋，却只顾着关心他的心情开始，他就已经把一颗心全许了出去，没再保留半分了。欧阳晟看着她洋洋得意的劲儿，刮了刮她的鼻子：“刚才答应我的事呢？想耍赖皮？” “相公~~~”叶雨潇从来不是羞涩的人，把调子拖得长长的。 可正因为音调拖得长，平添了几分娇滴滴的劲儿，欧阳晟听得心头酥麻，俯身就把尾音堵在了唇齿间。 叶雨潇低低地笑着，主动换了个更顺当的姿势，勾住了他的脖子。 欧阳晟忍不住也笑了：“你现在……比我还‘娴熟’。” “自家男人，客气什么。”叶雨潇红唇一嘟，纤手一扬，给他抛了个飞吻。既然爱上了，还扭捏个什么劲，她最讨厌磨磨唧唧了。 这个女人！欧阳晟一把将她抱住，将头埋在她的肩头，闷闷地大笑。 “哎，说正事儿。”叶雨潇戳了戳他的胸，“你以前没这么爱笑的。” 岂止不爱笑，是几乎从未笑过。 以前他又没娘子，笑给谁看？欧阳晟把头抬起来，捉住了她不安分的手。 “听你刚才的口气，猫儿巷的姑娘都识字，不用我另外费时间教？”叶雨潇问道。 “她们认识的字，只怕比你多；她们读过的书，只怕也比你多。她们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欧阳晟答道，“不过你得仔细探访，有些人可能太娇气，吃不了苦，做不了事。”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这都是些什么人哪？她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叶雨潇满心好奇，恨不得现在就去猫儿巷，但家里还有孔明月，她得先回去看看。 一时马车停了下来，却是在宣武门大街的安定巷，车门外正是她用来办女学的那栋房子。 叶雨潇以为车夫走错了路，正发愣，欧阳晟却把她扶了下来：“我让姚鹰和小纂把孔明月安置在这儿了。” “怎么不送到隐院去？”叶雨潇奇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2章 要避嫌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避嫌。”欧阳晟淡淡地道，“只要是我住的地方，不允许任何除你之外的女子留宿，包括你的亲表妹。” “避嫌？”叶雨潇忽然想起曾经的表妹团，瞅了他一眼，“以前留宿你家的女子可不少。” “以前是以前，现在不一样。”欧阳晟说着，率先进了门。 现在怎么不一样了？叶雨潇琢磨着，跟着进去了。 孔明月被安置在后院，欧阳晟自在前厅坐了，没有跟着叶雨潇一起过去。 因女学尚未办成，这座院子没有烧火龙，但小纂在孔明月住的屋里燃了三个炭盆，热到人流汗。 叶雨潇先把郎中开的药方要来看了，孔明月果然没有大碍，敷药服药，休养几天就没事了。 孔明月捂在一床厚厚的被子里，额头上勒着帕子。她刚服过药，这会儿已经缓了过来，可以开口说话，只是声音嘶哑得厉害，鼻音也浓重：“叶夫人，她们没为难你吧？” “谁为难得了我？”叶雨潇不放心，又给她诊了一下脉，“我不但证明了你的清白，而且还替你报了仇了。你嫡母为了能让我给她治病，许我罚孔明珠跪到二门前头去了。” 孔明月有点愣：“她患的不是小病么，竟肯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原来孔明月不知道武安侯夫人患的是花柳病？叶雨潇疑惑问道：“你为什么给她用艾叶？” 孔明月不好意思地笑：“我连医书都看不懂，哪里会治病，可她逼得紧，我寻思女人家的病，甭管是什么，用艾叶准没错，所以就用了。” “聪明！”叶雨潇竖起大拇指夸。 孔明月被她夸得红了脸：“我不聪明，还是你有本事，连替我出头都硬气。” “你学得不错，才这几天，就会用艾叶了。终究有一天，你也会成为有本事的人，自己靠自己。”叶雨潇诊完脉，帮她把胳膊塞回了被子里，“我想过了，你嫡母和妹妹从我这儿吃了亏，日后难免从你身上讨回来。不如趁着她们现在还有求于我，我把你留在这里住着，养病，入女学，好好地学医，你看如何？” “真的？！”孔明月一激动，竟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你竟愿意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快躺下！”叶雨潇手疾眼快地把她按了下去，盖上了被子，“我这不过张张嘴的事儿，哪值得你如此。” 孔明月却是激动得无法自已：“我这样卑微的庶女，平时里指望人和善些都是奢望，今天这是第一次有人愿意为我出头，也是第一次有人真心替我着想。叶夫人，你眼里的举手之劳，在我看来，却是有可能改变我一生命运的大恩。” 是么，举手之劳，亦可改他人命运？叶雨潇忽然想起前世过往，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靠着自己苦苦拼搏，但若非有那么些连姓名都不肯留下的好心人资助，她又焉能顺利念完书，考进大学？ 人苦得久了，性格难免锐利，也许往后她可以试着把心变得柔软些吧。 叶雨潇恍了会儿神，对孔明月笑道：“今儿孔明珠说我是你的师父，既然她都这样说了，我自然要护着你了。只不知你愿不愿意认呢？” “承蒙您不嫌弃，我这就拜师！”孔明月说着，又要掀被起来。 “不许起来！”叶雨潇连忙制止了她，“当我的徒弟，首先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如果连自己都不爱惜，又如何行医天下，去爱惜别人的身体？” 孔明月含了泪，重重点头。 这时小纂进来禀道：“夫人，二表小姐去了隐院，正在等您。” 定是她与章诚轩的事有着落了，叶雨潇立即起身：“孔小姐，你先歇着，我明儿再来看你。” “您既是师父，唤我明月就好。”孔明月把认师一事看得极重，已是以敬语相称。 既是决定要好好教她，这一声师父倒也当得起，叶雨潇微微点头，边走边跟小纂交代，派春晓去武安侯府看着孔明珠受罚，顺便跟武安侯夫人提她留下孔明月的事。 走到门口，叶雨潇忽然想起一件事，转身顺口问了句：“明月，孔明珠平日的性子如何？” 孔明月道：“您是觉得她今儿太嚣张了？其实她平时惯会趋炎附势，断不敢对您这样诰命夫人口出恶言的。大概是因为我没治好嫡母的病，她气得太狠了？” 看来连孔明月都看出孔明珠的反常了，叶雨潇心头不安又起，但她知道担忧徒劳，于是匆匆压下，别过孔明月，叫上欧阳晟，回隐院去了。 他们回到隐院时，顾清颜正在院中舞剑。 青衣如蝶，剑影似光。 身形快到看不清容颜，但偶然的一个转身，却依稀能见那双漂亮的凤眼里，流露出不似寻常矜娇贵女的一抹英气。 叶雨潇不懂剑术，但看着她舞剑，却凭生出一股豪气，不由得叹道：“勿怪她心心念念着要上战场，她这样的女子，若困在后宅，终日与柴米油盐打交道，未免太可惜。” 欧阳晟却有点不耐烦：“她到底要舞到什么时候？我还想听听她跟章诚轩谈得怎么样呢。” 不是说她皇帝不急太监急么？原来也是八卦精！叶雨潇冲他打了个鄙视的手势，道：“肯定谈拢了，她高兴时才舞剑。” 说话间顾清颜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收了剑，站在原地冲叶雨潇笑，笑得格外有几分傻。 叶雨潇便伸手戳欧阳晟的侧腰：“你在她不会说的。” 顾清颜和顾如烟都一样，看似比现代人还风风火火，但骨子里挺害羞。 欧阳晟拔腿就走，反正他耳力好，在哪儿都能听见。 果然，欧阳晟一走，顾清颜就跑了过来，满脸的兴奋都快溢出来了：“表姐，这事儿成了！” 没告白也能成功？叶雨潇好奇了，拉起她的手，进了屋：“你劝他不要再留恋苏素彤，他就同意娶你了？” “我不但劝了他，还训了他。”顾清颜进了屋，抓起桌上的茶壶，仰头灌了一气，“他强占荣王的姬妾，不，无论他强占哪个女人，都是不对的。” 嗯，三观挺正的，是这个理。叶雨潇暗自点头。不过章诚轩并没有真的做这种事。 顾清颜抹了把嘴，把茶壶放下了：“表姐，我本来是奔着嫁他去的，可训着训着，就不想嫁了。我是爱慕他不假，但要跟这样德行有亏的男人过一辈子，我还得掂量掂量。” “那为何最后又谈拢了？”叶雨潇越听越好奇。 顾清颜的脸红了一红：“谁知道他怎么想的，我训完后，他叽里咕噜地讲了一大篇，什么自从他记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意他的品行，而不是他挣下的那些军功。还有什么他本来准备好了说辞，但现在什么都不想讲了，只问我一句，还愿不愿意嫁给他……” “然后你就沦陷了？”她怎么感觉章诚轩有一丝心动呢？叶雨潇摸了摸下巴。 “才没有！”顾清颜把头一扬，露出了几分傲娇劲儿，“我是同意了嫁他，但这次不是为他，而是为我自己。我是有条件的，已经白纸黑字地立下契约了。” “什么条件？”叶雨潇中觉得自家两个表妹在追男人谈恋爱这件事上，段位比她还低，所以没当回事儿，“要他保证以后再不做德行有亏的事？” 谁知顾清颜却道：“这种事还需要保证吗？他若是再犯，我一顿乱棒把他打死。” “那到底是什么条件，值得你立下契约？”叶雨潇稍微来了点兴趣。 “不能告诉你，不然你准会去跟我娘告密。”顾清颜说着，像是怕叶雨潇来抓她似的，跳起来就朝外跑，“我得回去跟祖母通个气儿，免得章诚轩上门来提亲的时候，她给拒了。” 看她这样儿，就知道契约上不是什么好内容！叶雨潇立马一声大喝：“你给我站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3章 我怕被抛弃（小修）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顾清颜闻言跑得更快，眨眼不见了人影。 叶雨潇追到门边张望，却连一片衣带都没看见，气道：“太不让人省心了！” “你们八斤八两。”欧阳晟从隔壁踱了出来，“在你的长辈们眼里，你也是个不省心的。” 叶雨潇顿时气短，连肩膀都塌了下去。她的婚姻，可比顾清颜的曲折复杂多了。 欧阳晟把她的肩膀一按，进了屋：“她一定会过得很好的，你不用操心。” “为什么？”叶雨潇转身，跟在了他后面。 “因为章诚轩跟我一样能忍，哪怕媳妇不理家事，不贤不惠，他也不会怪罪的。”欧阳晟进了里间，脱靴上罗汉床，靠在大迎枕上悠悠地道。 “你什么意思？”叶雨潇自袖袋里抽出一把雪亮的手术刀，对着光眯眼看。 “别没事儿就拔刀。”欧阳晟不动声色地朝罗汉床里面挪了一下，“你比她强多了，至少把隐院打理得挺好。” 嗯，求生欲挺强。不过隐院全靠两位妈妈打理，她现在是甩手掌柜。叶雨潇脸一红，把手术刀收了起来：“你跟我说实话，男人是不是都希望娶个温柔贤惠，擅理家事的妻子？” 欧阳晟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叶雨潇马上爬上去，歪在了他怀里。 “如果我说是，你当如何？”欧阳晟揉了揉她的头发，头发又散了。 “是就是呗。”叶雨潇仰头冲他一笑，“反正我知道你不是。” “谁说我不是？”欧阳晟却道。 “啊？”叶雨潇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那你还跟我好？” “这你不懂？男人心悦你的时候，你上房揭瓦他都觉得好，嫌弃你的时候，你再温柔贤惠也白搭。”欧阳晟把揉散的头发聚拢，给她挽了起来，但明显手艺不佳，还是松松垮垮。 叶雨潇怔怔地眨眼：“现实这么残酷的吗？” 欧阳晟等了一会儿，却没见动静，不禁侧头看她：“我还以为你会接着问，万一有一天我不心悦你了，是不是就会嫌弃你不会打理家事了呢。” “我问这个做啥？也有可能是我先厌倦你啊！”叶雨潇“切”了一声。 “……” “所以你可得多讨我欢心。”叶雨潇说着，拍了拍他的肩，“免得惹我嫌弃。” “……”他就知道，不能跟她讨论这种话题，一准儿会败下阵来。欧阳晟扶了扶额，越过她下了罗汉床，“我去趟平南王府。” “干嘛？这就生气了？”叶雨潇扑上去，箍着他的腰，趴在了他的背上，“你放心，我这个人还是很有良心的，只要你知冷知热，事事惦记着我，把我放在心上，不拈花惹草，不收通房纳妾，我是不会随便抛弃你的。” 那他是不是得感谢她的不抛弃之恩哪？欧阳晟双臂一用力，直接把她背了起来：“我去问问外祖父，最近可有什么风吹草动。” “是为了孔明珠态度反常的事儿？”叶雨潇把头探到他腮边，侧头问他。 她温热柔软的唇轻轻擦过他的面颊，散落的发丝垂下来，好似柳丝贴在他的耳畔，随着她的呼吸一荡一抚。 无意间的暧昧最是撩人，欧阳晟瞬间起了把她压倒在罗汉床上的心思，半晌才把这股火给压下去，声音暗哑地回答她：“不，我是为了不被你抛弃。” 哟，还杠上了！叶雨潇拍拍他的背：“放我下来，我还有事，不跟你过去。” 欧阳晟“嗯”了一声，把她放回罗汉床，又不甘心地朝她嘴上咬了一口，方才出去了。 她要出门的，乱咬什么！叶雨潇赶紧拿小靶镜来照了照，又用粉遮了遮，方才唤了丫鬟来梳头，登车上猫儿胡同去了。 欧阳晟来到平南王府，去书房见了平南王，聊起孔明珠的反常态度，以及他和叶雨潇的猜测担忧。 “你们觉得，你即将倒霉？”平南王并未觉得欧阳晟和叶雨潇是捕风捉影，但仔细地想了又想，还是想不出他能怎么倒霉，“谁不知道皇上最大的心愿就是收复前朝失地，有皇上保着你，就算你出点什么事，也自有人帮你压下去，又怎会倒霉？除非是你练兵不当，被人抓住了把柄。” “练兵不当绝无可能。”欧阳晟十分有自信。 “那还能有什么？”平南王捋了捋胡子，笑道，“你如今正是青云直上之时，武安侯府却落魄非常，说不准是他家姑娘因为嫉妒，才口出恶言。” 或许吧。既然想不出所以然来，欧阳晟也就不再提，与平南王又聊了会儿练兵的事，便告辞了。 在回家的路上，他想起许诺叶雨潇的懒梳妆，便绕了点路，把各种发式的都买了一顶。 等他到家下马时，正巧叶雨潇也刚从猫儿胡同回来，两人携着手进了屋，叶雨潇按捺不住地兴奋：“你怎会知道猫儿胡同的？原来那儿住的都是犯官家眷，当真个个饱读诗书，比我强出许多。这下可好了，我的女学不用愁了。我刚才已经留了女学的地址，我让她们明天就来报名，七天后面试入学！” 欧阳晟啜着茶，含笑看她手舞足蹈。 “不过，她们是自由身，还是官奴？”叶雨潇问道。 “自由身。官奴能自己住在猫儿胡同？”欧阳晟答道。 “我还以为犯官家眷一定会没入官府为奴呢。”叶雨潇道。 “谁说的，除非是滔天大罪，哪会轻易祸及家人。”欧阳晟道，“不过家里没了顶梁柱，她们的日子大多过得很惨，应该很需要到你的女学里去学一门手艺，补贴家用。” “她们都是曾经的官宦小姐，把男女大防看得很重，不一定能接受这门手艺。”叶雨潇兴奋稍减，趴到了桌子上。 “这有何难，她们中间，肯定有人还留着当初的丫鬟，你去买过来，一样识字。只要你想，办法总是有的。”欧阳晟走过去，揽了揽她的肩膀，以示鼓励。 叶雨潇越听越敞亮，扑到了他怀里：“你这么支持我？我放着家务事不管，光顾着女学，你也支持我？” “那有什么办法？”欧阳晟无奈摊手，“怕被你抛弃嘛。” 叶雨潇大笑：“上道！” 她还喘上了！欧阳晟捏了把她的脸：“过来看懒梳妆。” 叶雨潇依言过去，小纂已经把懒梳妆摆成了一排，果然就是她想象中的假发套，不过做工十分精细，戴上头几乎看不出是假的。 有了这个，以后出夜诊多方便哪，套上就能走。叶雨潇美滋滋地想着，让小纂收了起来，又问欧阳晟：“你从外祖父那儿打听到消息了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4章 这其中肯定有事儿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欧阳晟摇头。 “打听不出来就算了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它去。”叶雨潇拍拍他的腿，“你躺到罗汉床上去，我给你揉揉膝盖。” 欧阳晟最恨这双膝盖不争气，害他迟迟无法圆房，闻言赶紧去躺下了。 叶雨潇卷起他的裤腿，抹了药油，顺着筋络，给他按着穴位。 她按摩的手法极妙，下手时极轻，待得手指完全按下去后，方才逐渐加深力道。如此按摩，无论当时按得有多重，事后都不会留下半分疼痛，更不会让皮肤受伤变得青紫。 欧阳晟靠在大迎枕上，看着她的双手极有韵律地揉捶捏打，感觉到膝盖渐渐变暖发烫，就连他的心都变得滚热起来。 “其实我先前是逗你玩的。”欧阳晟忽然道，“你是我见过的，最温柔贤惠的姑娘了。” 直白的夸赞，胜过最动听的情话，叶雨潇竟一刹那红了脸，垂着头没敢看他，半晌才低低地应了声：“哦。” 哦什么哦！欧阳晟哑然失笑，觉得她这样子真是可爱极了。当即倾身揽住她的肩，托起她的下颌，吻了上去。 “捣什么乱呀！”叶雨潇被挡住了视线，含混着抱怨。 “不捣乱，你按你的。”欧阳晟把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这男人真是越来越黏糊了，简直跟以前判若两人。叶雨潇回想着初见他时，他跟个斗气小公鸡似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晚上春晓回来，带来了武安侯府的消息，孔明珠跪足了四个时辰，全身冻僵，但从头到尾没敢有怨愤之言。 武安侯夫人同意把孔明月留在叶雨潇这里，已经派人给她把衣物和日常用具送过去了。 叶雨潇听完回禀，很是满意，把每天给武安侯夫人打针的活儿，交给了春晓。 但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忽然把脑袋一拍：“哎呀，忘了给孔明珠的膝盖下头垫碎瓷片了。孔明月跪的时候，可是有碎瓷片的。” 欧阳晟默默地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将面颊贴在了她的背上：“总有一天，我会站得更高更稳，让所有的宵小都不敢在你面前吠叫。” “你的志向不是忠君爱国吗，怎么成了爱护媳妇了？”叶雨潇用手肘撞了一下他，打趣他道。 “又不矛盾，妻凭夫贵。”欧阳晟紧紧搂着她道。 她不需要妻凭夫贵，但这句话就跟“我养你”一样，哪怕不需要，听着还是让人禁不住心生感动，唇角微翘。黑暗中，叶雨潇就微微地笑着，将手覆在了他的手上。 “潇潇。”欧阳晟在她身后轻声地问，“你真的没有怨过我吗？怨我自爆身世，舍弃了爵位，害你如今的身份一落千丈。” “如果你没有这样做，也许我不会这么……喜欢你。”叶雨潇毫不犹豫地作答，“一个连生母都不敢认的人，能指望他能多有担当？至于爵位，又不是你自己挣来的，弃了有什么可惜。” “我知道你是这么想的。”欧阳晟轻声地笑，“可还是听你从嘴里说出来，让我更安心。” “傻不拉几。”叶雨潇朝他手上拍了一下。 “我喜欢跟你说话。潇潇，我喜欢跟你说话。”欧阳晟抬头轻吻她的头发，把她搂得很紧，很紧。 嗯，人这一辈子，能找到一个说得上话儿的人，挺好。叶雨潇抓住他的手，晃了一晃：“那恭喜你，运气真好。” “是，我运气好。”遇上了你。 其实我也是啊。叶雨潇微微地笑着，在他温暖宽厚的怀抱中，安稳进入了梦乡。 翌日欧阳晟照常去练兵，叶雨潇则去了猫儿胡同招生。本来她不必亲自去的，但总觉得行医一事，看的不单是医术，更重要的是品性，她在猫儿胡同多待几天，或许能对这里的姑娘们有更多的了解。 从猫儿胡同出来时，已是夜幕低垂，繁星满天。叶雨潇抬头望了望月亮，问小纂：“老爷不会已经回去了吧？” “肯定回去了。”小纂答道，“现在起码戌时了。” “我的确不贤惠，这时候还在外头。他练了一天的兵回去，连个给他宽衣递茶的人都没有。”叶雨潇自责道。 “夫人，这个……可能……并不需要……吧。”小纂眼睛望着不远处树下的人影，扯了扯叶雨潇的衣角。 叶雨潇顺着小纂的视线看去，便看见欧阳晟穿着一身石青色窄袖长袍，朝着她走来了。他没有戴雪帽，亦没有披斗篷，只有长袍下摆的银色绣线，随着他的脚步，在月光下闪闪烁烁。 叶雨潇赶紧一溜小跑迎了上去：“穿得这么少，不冷吗？” “不冷，我刚从北大营回来，身上热得很。”欧阳晟说着话，把她的手拉过来，捂在了掌心里。 他的手果然暖烘烘的，叶雨潇放了心：“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欧阳晟瞥了她一眼：“大概，是来接你的吧。”他能来做什么，尽问废话。 叶雨潇忽有下了夜班，老公来接她回家的感觉，仰头冲他笑了。 两人上了马车，欧阳晟提壶倒茶：“招生情况如何？可还顺利？” “报名的人好多。”叶雨潇高高兴兴地道，“原本打算招七天，现在看来，大概三天就招满了。” “那你打算怎样谢我？”欧阳晟把热茶递到了她手里。 “能怎么谢？”叶雨潇捧着茶盏，歪着头，“给你请个平安脉？” 欧阳晟喉头微动，灌下了一盏茶：“明知我膝伤未愈，还来勾引我。” 她怎么就勾引他了？叶雨潇正觉得冤枉，忽然就想起了“良宵一度”的糗事来，赶紧举起茶盏，遮住了有些发红的脸。 欧阳晟欣赏着她窘迫的模样，道：“你给老太太把脸治一治，当做给我的谢礼吧。” “你这是什么浑话！”叶雨潇把茶盏朝小几上一顿，拿眼瞪他，“你娘不就是我娘？需要拿这个当谢礼？” “是是是，是我错了。”欧阳晟马上道歉，“靖安侯府的老太君，咱们的外祖母，终于觉得是时候给我娘恢复容貌了，请你得空的时候上靖安侯府走一趟。” “那我明儿就去，上午去给老太太检查，下午招生。”叶雨潇迅速对第二天的工作安排作出了调整。 “招生派几个丫鬟去就行，你这样不嫌辛苦？”欧阳晟把她拉过来，给她揉起了肩。 “不辛苦。”叶雨潇也没闲着，给他捶起了腿，“倒是你，回到家却没媳妇伺候，会不会觉得还跟个单身汉似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5章 许你心悦我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当然不会了，只有……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像单身汉。”欧阳晟说着，附到叶雨潇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 “我就知道，男人心里头只有那点事儿。”叶雨潇白了他一眼，随即却主动卷起他的裤腿，按揉了几下，“再养上半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嗯，那快了，终于要熬出头了。欧阳晟瞧着她这模样，终于还是没忍住，笑倒在迎枕上。 怎么变得这样爱笑。叶雨潇看了他一眼，暗自嘀咕。难道是前十八年笑得太少，现在要一次性补齐了？ …… 翌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尽管太阳照在身上没有热度，但光瞧着，心情也便好了起来。 叶雨潇使人去靖安侯府告知今日要登门，靖安侯府马上派了马车来接。 老太君项氏颇为重视这次的检查，亲自接待。 叶雨潇对治好白惜秋很有信心，因为对于她来说，最难过的是感染关，而她先前接受过青霉素的治疗，对此并不过敏。 项氏见叶雨潇胸有成竹，心里高兴，留她中午一起用饭。 叶雨潇趁着这点时间，教白惜秋学起了手语。 项氏旁观一时，大赞：“这手语好，我们都学起来，以后惜秋便不用随身带着笔墨了。” “都学起来才好，还是老太君思虑的周全。”叶雨潇笑道，“不然光老太太会用，别人却不会看，也是白搭。” 项氏经她这一夸，愈发来劲头，当即把家里的丫鬟婆子都叫了来，跟叶雨潇学手语。 手语一共有数千个手势动作，短短一个中午的时间肯定是不够用的。叶雨潇只能先捡简单的日常用语教了几个，而后琢磨着道：“以后这么着，我先教自己的丫鬟，让她每天学十个手势，再让她到靖安侯府来，逐天教给你们，如何？” 时间有限，条件有限，只能让人边学边教了。 她本来打算每天亲自来教的，但想想利用这些时间，编出一本手语书来，可能帮助更大。反正白惜秋和她现在所处的圈子，都是会认字的。 “那可要让你费心了。”项氏听说手势有数千个，顿觉过意不去。她始终认为白惜秋跟欧阳家没关系，顺带着也不敢真拿叶雨潇当外孙媳妇使唤，客气得很。 “老太君这是哪里话，老太太既是我的恩人，又是我夫君的母亲，我做这些是应该的。”叶雨潇知道项氏心里的那些想法，顾及她的感受，没称呼白惜秋为婆母。 项氏见她真心待白惜秋，甚感宽慰：“好孩子，他们都说你性子骄纵，不服管教，如今跟你接触几回，可见传言都是不可信的。” 传言倒也没错，她的确性子骄纵，不服管教，但这和心地善良、知恩图报没啥关系。叶雨潇暗自一笑，道：“我是个有福气的人，两位外祖母都和蔼可亲。” 嗯，嘴也挺甜。项氏对她的喜爱又添了一层：“上次白真真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这都是我们靖安侯府治家不严的缘故，让你看笑话了。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绝不允许他们把手伸得这样长。你们纳妾也好，不纳妾也罢，是你们小两口的事，靖安侯府不会管。” 她为何运气这么好，亲人一个比一个友善。是老天爷知道她前世孤苦无人疼，所以这辈子补偿她来了吗？叶雨潇的心情顿时就像外头的天气，明媚了起来。 好心情总能带给人用不完的劲儿，直到夜里上了灯，叶雨潇还伏在案上，写写画画。 欧阳晟从他自己的书房出来，转到叶雨潇这边，站在她背后看了一会儿，却发现看不懂，只得不耻下问：“这是什么？” “这是手语。”叶雨潇边画图边回答，“你瞧，我正在画的这个，意思是，你吃了吗。” “画给老太太的？”欧阳晟稍稍一想便明白了。 “嗯。”叶雨潇点头，“我明天先让银环学十个手势，带着书去靖安侯府教给他们。等大家都学会了，老太太就不必费事用笔墨跟大家交流了。” 欧阳晟低头看她一丝不苟地勾勒画描，心内被感动填得满满的。都道叶雨潇不是个孝顺的人，连晨昏定省都懒得落实，可他却觉得，她私下里做的这些实事，才是真孝顺呢。 他忽然很想把叶雨潇抱进怀里，这冲动跟情.欲没有一点儿关系。 叶雨潇似有所感，仰头朝他望去：“怎么啦？” 欧阳晟目光柔和，似湖水在阳光下漾起涟漪。他弯腰将叶雨潇打横抱起，占据了她的椅子，再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你也教我一句。” “可以啊。你想学哪一句？”叶雨潇爽快应了。 “‘我心悦你’，怎么说？”欧阳晟含笑问道。 “没良心，我还以为你要学‘给母亲大人请安’呢。”叶雨潇朝他胸前捣了一拳。 “给母亲大人请安，直接行礼不就好了？”欧阳晟上身稍稍后移，眉梢一挑，“你是不是不会啊？” “谁不会了？看好了。”叶雨潇单手握拳，仅伸出了小拇指，“这是‘我’。” 她收回小拇指，再次单手握拳，然后伸出了食指和大拇指：“这是‘心悦’。” 随后她第三次单手握拳，这次伸出的是大拇指和小拇指：“这是‘你’。连起来就是：‘我心悦你’。” “好，我知道了。”欧阳晟点着头道，“许你心悦我。” “好啊，欧阳晟，你套路我！”叶雨潇不依了，猛扑到他怀里，一顿揉搓。 欧阳晟开心大笑，张开了双臂，由着她闹。 一会儿叶雨潇闹累了，忿忿地瞪了他一眼，趴到了书案上。 “来，我陪你一起，我们编手语书。”欧阳晟从后面抱着她，亲了一下。 叶雨潇念及他白日里练兵辛苦，摇了摇头，不许他插手。 但欧阳晟坚持另搬了一张椅子来，与她并肩坐了。孝敬老太太，其实是两个人的事，他不能全压在叶雨潇肩上。 叶雨潇只得随了他，她负责画手势图，告诉欧阳晟相应的含义，欧阳晟则负责提笔写下来。 两人分工协作，速度快了许多，气氛也比独自一人时欢快了许多，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就连案上摇曳的烛火，都显得是那样地活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6章 肯定是大事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如是忙了几天，招生依旧继续，叶雨潇也编好了手语书，刊印成册，给靖安侯府送了过去。 欧阳晟要了一本，随身携带，练兵的空隙里照着学习。 这天晚上，欧阳晟又来猫儿胡同接叶雨潇。两人上了马车，叶雨潇歪在他怀里，与他商议：“招生差不多要结束了，我想把收尾的活儿交给小纂，腾一天时间出来，给老太太把手术给做了。” “行。”欧阳晟从碟子里挑出块桃酥，喂到了她嘴边，“你定时间，到时我请一天假。” 叶雨潇就着他的手，咬了口桃酥，有点犯愁：“做这台手术，得有人打下手，可挑谁好呢？春晓最有经验，但她只解剖过兔子，没见过在人身上动刀子，我担心她到时候会怕。” 春晓当实习生观摩没问题，但当助手还差点火候。 “现成的人手不是摆在你面前么？”欧阳晟抓起她的手，把他自己指了一指。 对，他是上过战场的人，肯定不怕手术刀。在南.疆的时候，她给士兵们做手术，他可是看了全程的。叶雨潇心头的愁云散去，露出了笑脸：“那就是你了，我给你开工钱。” “工钱就不必了，把你付给我吧。”欧阳晟说着，就俯下了身去。 “闹什么，我正吃桃酥呢——”叶雨潇果断推他，但到底不及欧阳晟力气大，话还没喊完，就让他含住了唇瓣。那块尚未吃完的桃酥啪地一声，落回了碟子里。 手术这天，叶雨潇带着春晓，布置好了手术室，给她和欧阳晟交代了术中注意事项。 她又把亲手熬好的麻醉药端来，喂给老太太喝，笑道：“等您一觉醒来，会发现脸不但恢复如初，就连褶子都不见了，比同龄人不知年轻了多少岁。” 春晓掩着嘴笑，老太太也被逗乐了。 等老太太喝完麻醉药，叶雨潇又对她道：“阿晟跟我一起给您做手术，老太君和世子夫人都在外头候着，您不用怕……” 她还没说完，老太太便合上眼，沉沉昏睡过去了。 叶雨潇给她诊了脉，确定麻醉药已经完全发挥功效，这才拿起手术刀，示意欧阳晟和春晓，开始手术了。 她一语中的，春晓果然怕手术，刚看她划开第一刀，就吓得连递纱布的手都在抖了。 叶雨潇忙喊欧阳晟接过这活儿，让春晓到旁边站着看，又给她打气鼓劲：“别怕，你解剖过兔子的，这个跟那个差不多。” 话是这样说，可兔子怎能跟人比，春晓虽然猛点头，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瞪得老大，一看就吓得不轻。 叶雨潇见她这样，深为庆幸让欧阳晟也进了手术室，不然真有可能误事。 不过春晓的表现也不算差，既没哭，也没吐，当初她也是这样过来的，怕着怕着就习惯了。 欧阳晟沉着地给叶雨潇递着手术器械，帮她擦汗，但始终没说一句话。 叶雨潇在给老太太缝合第一道伤口的时候，抽空看了他一眼。他戴着口罩，只露出了一双深邃的眼，此时这双眼睛里，似含藏着心疼，还有隐隐约约的恨。 叶雨潇猜想，他是想起了白太妃当初的那些手段，便低声地道：“都过去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欧阳晟见自己害她分心，连忙敛神：“我看你很擅长此道，不过老太太脸上的疤痕这样多，真能全部都去掉？” “没问题的，只是很耗时，而且需要全神贯注。”叶雨潇道，“不然手一抖，去了旧的伤，却留下了新的，还是破了相了。” 欧阳晟听她如此说，愈发不敢再走神，垂首抵了抵她的额头：“辛苦了。” 春晓飞快地看了一眼欧阳晟的小动作，抿嘴偷笑，把心里头对手术的惧怕驱散了不少。 “做手术呢，别动手动脚。”叶雨潇严肃地批评了欧阳晟一句，继续缝合伤口。 他没动手，也没动脚，只是动了动额头。欧阳晟默默地反驳着，拿起一块消过毒的手帕，轻轻地帮她擦干了鼻梁上的汗。 大冷的天，屋里并不算热，她却出了好几次汗了，想必这一柄手术刀有千斤重，累且责任大。 欧阳晟静静地看着她，心底泛上来的不止是心疼，还有几许由衷的肃然起敬。 老太太的手术才过一半，已是整整一个时辰过去，欧阳晟刚想问她要不要歇一歇，忽闻院门外传来重而杂乱的脚步声，随即是呲地一声响，尖利又刺耳。 那是长枪划过门板的声音，欧阳晟最为熟悉不过，登时绷直后背，锁眉抬起了头。 “把止血钳递给我。”旁边忽然响起叶雨潇的声音，欧阳晟连忙若无其事地垂头干活儿。 他不愿让叶雨潇分神，故而没有开口，但很快脚步声就到了手术室外，只听得一声粗蛮无礼的喝问：“欧阳晟是不是在里头？还不赶紧开门！” “左军都督的名姓，也是你能提的？！”姚鹰的怒斥响起，伴随着长剑出鞘的声音，应是把来人拦在了门口。 “什么左军都督，平南王都下狱了！皇上命我等来捉拿欧阳晟刑部问审！” 欧阳晟闻言心一惊，第一反应却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朝叶雨潇看去。却见她口罩上方露出的一双眼睛平静如水，手中的手术刀更是未颤分毫。 他这才放下心来，侧耳继续去听。 门外又响起匆忙的脚步声，应是项氏赶来了。 果然，很快便听见她责问来人：“你们好大的胆子，我女儿在里面动手术，正是性命攸关的时候，你们却想强闯。要是出了岔子，你们哪个担待得起？！” 来人似稍有收敛，但语气依旧强硬：“我等皇命在身，还望老封君体谅则个。耽误了差事，我们人头不保，又有谁来怜惜？” 项氏似是语塞，外面安静下来。但房门并未有响动，想来是姚鹰仍持剑拦在门口。 欧阳晟完全不知平南王所犯何事，亦不知皇上为何要捉拿他去刑部问审，只能小声地安慰叶雨潇：“别怕，舅舅们守边在外，外祖父不会有什么大事。” 正是因为舅舅们尚守着边关，皇上却捉拿了他们的父亲，所以才肯定是大事。叶雨潇暂且停下了手中的刀，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吸了几下：“你去，老太太交给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7章 心发慌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欧阳晟紧攥着一把镊子，犹豫不决，他实在是不放心老太太，更不放心叶雨潇。 平南王已在狱中，罪名不明，他这一去，谁知叶雨潇会不会牵肠挂肚，心焦难安。 他无意识地把镊子放下又拿起，拿起又放下，道：“潇潇，要不你先停一停，等事情明了再说。” 哪有手术做一半就放下的道理！叶雨潇冲他低声吼道：“赶紧走，皇命在此，你别拖拖拉拉，连累了我们。”抓他的官兵就在外头候着，万一去得迟了，惹来一顿毒打怎么办？ 欧阳晟知道，她是担心他罪加一等，故意催他，不由得心头一热，用力地抱了她一下，转身离去。 门外传来官兵的呼喝，项氏自降身份的乞求，像是她让小项氏给来人塞了银子，但他们却没收。 犯官家属给官兵塞银子以求照拂，乃是惯例，但他们却不敢收。那欧阳晟所犯的一定是天大的罪过了。叶雨潇心头猛沉。 春晓见叶雨潇紧紧攥着手术刀，悬在一处旧伤上，却迟迟不动，不由得慌道：“夫人！” 叶雨潇抬头冲她一笑，稳稳地下了刀。 门外哐哐数声响，像是官兵给欧阳晟戴上了镣铐。紧接着，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只余下项氏焦急的一声“阿晟”，和小项氏低声劝解的话语声。 叶雨潇自己夹了块纱布，擦去渗出的血水，唤道：“姚鹰！” 姚鹰马上回应：“夫人。” “你去平南王府，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们，我做完手术后就到。记得帮我劝平南王妃和二位夫人不要着急，切莫急坏了身子。”叶雨潇口中说着话，手下却未停，小心谨慎地清创，一点点刮去旧伤疤下积年的死肉。 姚鹰有些焦急：“刑部那边……” “你先去平南王府。”叶雨潇语气坚决，不容反驳。他们现在两眼一抹黑，跟着欧阳晟去刑部有什么用，抓他的人是皇上，刑部也不过是奉命办事。 姚鹰不再迟疑，留下其他侍卫，独自去了平南王府。 “潇潇！”项氏隔着房门道，“你别急，我这就使人回去报信，让你舅舅去打听。”她口中的舅舅，便是靖安侯了。 “老太君，我不急，您也别急。”叶雨潇道，“事发突然，必不寻常，千万别让舅舅去打听奔走，以免牵连。” 项氏听着她冷静的语调，不由得一愣，顿时觉得自己活了一辈子，还不如个孩子镇定。她在屋里做着手术，忽然遇到这么大的事，却不但能不慌不忙地调度人手，还记得不连累亲戚。 项氏如此想着，逼着自己也镇定下来，道：“好孩子，难为你想得周全。你安心手术，我们等你出来。” “好。”叶雨潇应着，伸手去拿止血钳。春晓却抢先一步，稳稳地把止血钳递到了她手中。 叶雨潇一愣：“你不怕了？” 春晓的目光落在止血钳上，还不敢朝老太太的脸上看，但态度却很坚定：“夫人尽管安心做手术，奴婢给您打下手。” 老爷刚刚被带走，夫人此时一定心急如焚，却还能强压心绪，沉稳地站在这里，她又有什么理由去怕？ 叶雨潇笑看她一眼：“好，你给我打下手，我们尽快把手术做完。” 言毕手术继续，两人没有再说一句话，但却颇有默契，叶雨潇手一伸，春晓便知道要把哪样东西递给她。 门外没有传来离去的脚步声，想来是项氏放心不下，一直守在门口。 面部修复术是个细致活儿，叶雨潇虽然说了尽快把手术做完，却一点儿没赶进度，直到把每一道旧伤都处理得稳稳妥妥，方才放下手中的缝合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春晓迅速用镊子夹起酒精棉，清理老太太脸上残留的血迹：“夫人，您去忙，这里交给奴婢。” 困境使人成长，春晓此刻看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坚毅稳重了。 没想到这个曾经的看门丫鬟，如今也能顶事儿了。叶雨潇大有欣慰之感，探过老太太的脉象后，走去打开了手术室的门。 项氏和小项氏果然就侯在门外，门一开，便看见了她们面带焦急的脸。 “手术很成功，大概再过一刻钟，老太太就会醒了。”叶雨潇不等她们询问，主动告知。 “阿弥陀佛。”项氏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手术做了整整两个时辰，她的心就悬了两个时辰，这会儿总算是落下地了。 “老太君！”小项氏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 项氏反应过来，忙对叶雨潇道：“好孩子，既然手术做完了，你赶紧忙你的去，我们这里多得是人照顾惜秋。” “多谢老太君体恤，我把春晓留下，任何事都可以找她。”叶雨潇说着，想了一想，又道，“阿晟被捕的事，还请老太君瞒着些，免得老太太知道后情绪波动，影响了康复。” “那是自然，咱们都先瞒着她。”项氏道，“你也放宽心，不会有事的。” 这宽慰的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很无力，忙又道：“别耽误功夫了，你赶紧去吧。” 叶雨潇点点头，让她们进去看老太太了。 出得门来，天气阴沉沉，也不知道是要落雨，还是要下雪。 叶雨潇正要上马，孔明珠踉跄跑了出来：“夫人，我听说贵府出事了？”她伤势已愈，只是那天冻得太久，伤着了腿，如今走路还不怎么利索。 叶雨潇赶紧道：“是我疏忽，竟忘了通知你。你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去吧，免得被连累。” “我不走，我不怕被连累。我既已决心拜夫人为师，以后便只一心一意跟着夫人。”孔明月像是怕叶雨潇反对，一番话说完，一口气没歇，紧接着又道，“夫人，您放心去，女学这边，我帮您看着。” 虽然女学尚未正式成立，但他们已经管安定巷的这栋房子叫女学了。叶雨潇的医疗设备、药库、研究室、手术室，都设在这里。 叶雨潇不认为武安侯府会任由孔明月留下，但她此刻无暇多说，只能点点头，翻身上马，先去平南王府了。 在手术室时，她手里捏着手术刀，尚能冷静，此刻一出来，心头压抑许久焦虑尽数释放，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堵得她发慌。 她担心外祖父，她担心欧阳晟。 他们有没有受刑？他们有没有受辱？ 叶雨潇倾倒上身，紧紧地伏在马背上，好让马跑得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哪怕缰绳把她的手心磨出了血痕，也没有放松半分。 <hr class=authorwords author=雾里看花 /> 亲爱的们，元旦快乐！ 元旦当然要发红包啦，记得抢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8章 恒王拦路（小修）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快马奔驰，寒风扑面，等到了平南王府，叶雨潇的脸已经疼到麻木，不像是自己的了。唯有一双手因为在缰绳上反复摩擦，像是着了火，热辣辣地疼。 她咬着牙忍痛下了马，提起裙子就朝里冲，忽然却见迎上来牵马的小厮面色无改，举止如常。门前持长枪守卫的家将亦站得笔直，目不斜视，看不出有丝毫异样。 叶雨潇脚步一顿，忽然想到，平南王府想必早见过大风大浪，所以才连牵马的小厮和看门的家将都镇定如斯，她又岂能自乱阵脚，丢了平南王府的脸？ 不行，她还得跟治病救人时一样镇静才好。 叶雨潇想着，慢慢地抚平裙袄，拢好了头发，方才迈着稳稳的步子，朝门里去了。 平南王府比她想象得还要平静，无论是洒扫的婆子，还是廊下听命的丫鬟，全都和平常一样各司其职，没有一个人慌乱奔走，更听不见半点哭声。 平南王妃早接到了姚鹰的口信，命人把她带到了威虎堂。 威虎堂上，只有平南王妃、韩氏、江氏、顾清颜和顾如烟五人，显得空荡荡的。 她的十个表兄呢，哪里去了？叶雨潇愣了一愣，唤道：“外祖母！” 平南王妃知道她想问什么，红着眼圈道：“潇潇，我们家中男丁，全部入狱了。” 原来被捕的不止是平南王和欧阳晟？可是，他们又没有抄家灭族，为何男丁全部入狱？！叶雨潇脑中轰地一下，几欲空白，连忙问道：“所为何事？” 平南王妃摇头：“被捕的缘由，大概要见了你外祖父才知道了。” “那怎样才能见到外祖父？”叶雨潇马上又问，“我听抓捕阿晟的那些人的口气，外祖父应该在刑部大牢。” “是在刑部。”平南王妃轻声地叹气，“先前我们派人去打听的时候，他正在受审，这会儿应该已经被投进牢里了。” “娘！”江氏双手交叠，紧紧地握了一下，忽地站起身来，“要不我回一趟娘家，托我哥哥去刑部打点，设法见王爷一面。” “不许去。”平南王妃语气严厉，“自家事，自家担，这时候去找娘家，连累了他们怎么办？” 或许大多数人家遭难，首先想到的是向亲朋好友求助，可平南王府的家风，是再苦再累自己扛，绝不牵连他人。 江氏看着平南王妃肃然的面孔，浮躁的心反而慢慢地沉了下去，挺直了后背：“娘，我这就命人备车，带着银子去一趟刑部。” 平南王妃面露欣慰：“好，你受累。” “还是我去吧。”叶雨潇起身道，“我是小辈，万一探监一事惹了皇上不高兴，你们可以谎称不知，有个转圜的余地。” 顾清颜和顾如烟马上跟着起身：“我们也去！” 这种事，的确小辈去比长辈去要更合适。平南王妃略为犹豫，便同意了，只是眼中泛了泪：“家中现在没有男人，只能靠你们女孩儿家奔走，难为你们了。” “祖母，您这话我可不爱听。女孩儿家怎么了，未必就比男人差。”顾清颜嘟噜着嘴，大声地喊丫鬟把她的剑拿来。 还带剑，是要去劫狱吗？叶雨潇拍了她一把：“去准备厚棉衣、馒头和水，万一真能见着外祖父，这些都得带给他。” 刑部的人若见她佩剑，只怕想让她进都不敢了。顾清颜终于回过劲儿来，自责自己考虑得太不周到了。 韩氏和江氏赶紧命人把东西备好，装了好几个包袱，交给了她们。如果能见着平南王，说不准也能见到其他人，东西多备点没坏处。 叶雨潇、顾清颜和顾如烟一人挽了几个包袱，别过平南王妃等人，动身朝刑部去了。 平南王妃含着泪，看着她们出了威虎堂，对韩氏和江氏道：“咱们平日里来往的那些人家，都说我们把女孩儿养得太散漫，没个女孩儿样儿，可今儿这事若落到他们头上，他们家的姑娘肯定只会坐在家中哭，哪能像我们家的姑娘们如此冷静能干。” 韩氏和江氏点头称是。 韩氏深觉惭愧，指了自己与江氏，道：“让姑娘们在外奔走，我们这两个长辈却坐在屋中无所事事。” “怎会无所事事？”平南王妃压低了声音，“天降横祸，谁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咱们得早做准备，免得真到了那时候，又跟今天一样措手不及。” “娘说得是。” 韩氏和江氏齐齐应声，赶紧各自回房，把金银细软藏起，平南王妃这边也自做准备不提。 叶雨潇姊妹三人各骑一匹快马，出门朝刑部去。刚刚出巷口，便见章诚轩亦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迎面而来。 顾清颜率先勒马，停了下来：“王爷！” 章诚轩点头示意：“府上之事，本王已知晓。本王刚去过刑部，未能见着王爷和欧阳大人，不知你们这是去哪儿？” 以章诚轩的身份，都没法进牢里见人？顾清颜大急，扭头朝叶雨潇望去：“表姐！” 叶雨潇却盯着章诚轩道：“王爷快回去陪着抢来的姬妾，莫要到处乱跑。” 这家伙啥都好，就是心思比她还简单，他这会儿表现得比犯官家属还积极，万一被划为同.党怎么办。 他的好意，她明白，但如果一起栽进去，等真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她们找谁去？ 章诚轩见她提起旧事，终于想起了他曾犯过的错误，惭愧一笑，让出道来。 顾清颜不明就里，但却也知道章诚轩不该在这关头掺和进来，冲他略略点头，便扬鞭拍马，同叶雨潇和顾如烟继续朝刑部去。 她们刚才听了章诚轩的话，皆知见到平南王的希望渺茫，但却愈发加快了速度，以便尽快知道结果。 熙朝刑部有两处大牢，一处关押普通犯人，苏素彤便是在那里；另一处则由皇上亲自掌管，需由皇上下诏方能定罪，是为诏狱。 今日平南王被抓，乃是皇上下令，想必一定是关在诏狱了。 三人在刑部前下了马，顾清颜犹自担忧：“鲁王都没法进牢里，他们会让我们进么？” “先去碰碰运气，不行再想办法。”叶雨潇道，“我们毕竟是家属，或许会有不同。” 只能这样了。顾清颜点点头，三人挽着包袱，正要朝里走，却忽见恒王头戴紫金冠，身着玄黑衣，腰间佩着一把长剑，手里却摇着一把折扇，自刑部大门里走了出来。 “叶大小姐，你可还记得本王的一个月之期？”恒王踱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却正好在她们面前停下，挡住了她们的去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9章 知恩图报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表姐，什么一个月之期？” 顾清颜和顾如烟齐齐朝叶雨潇看去。 “我也不大记得清了，好像是他要求我一个月内跟阿晟和离，改嫁给他吧。”叶雨潇一向记性很好的，但她当时根本没拿恒王的话当回事，所以淡忘了，想了一下才记起来。 和离？改嫁？恒王竟还在对叶雨潇纠缠不休？顾清颜和顾如烟想得差不多，对视一眼，双双皱眉。 恒王收起折扇，朝掌心里一拍：“只要叶大小姐一句话，本王马上带你们去诏狱见人；皇上跟前，本王也会尽力为他们求情。” 他知道平南王和欧阳晟所犯何事么，就敢为他求情？叶雨潇眉心一跳，正琢磨要不要先诓他一下，见到平南王再说，就见顾清颜已是指着恒王的鼻子骂了起来—— “亏你还是个皇子，如此臭不要脸。我表姐若是嫁了你，我祖父就算从牢里出来，也会被活生生气死。” 叶雨潇若是嫁了他，平南王就要被气死？他在平南王府诸人的眼中，便是如此不堪？恒王垂着眼，拿折扇一下一下地敲着掌心：“那你呢，是不是也会被气死？” “那是自然！”顾清颜下巴一扬，哼了一声。 “既然迟早会被本王气死，不如本王今日就成全了你！”恒王才说到最后一个“你”字，手中折扇已赫然探出，直取顾清颜咽喉。 一出手就是致命的招式？！叶雨潇吓了一跳。 她真是恨透了恒王这种求而不得就拿她身边人开刀的性格，那日他为逼她就范，痛打春晓，今儿竟变本加厉，对她的表妹下杀手了！ 还好顾清颜有功夫在身，腰肢朝后一折，上身一仰，避开了折扇。 “二姐！”顾如烟惊呼一声，将包袱当做武器，掷向了恒王。 叶雨潇则迅速从袖袋里摸出手术刀，抛给了顾清颜：“接着！” 恒王被包袱所阻，滞了一瞬，顾清颜马上抓住这机会，一个鲤鱼打挺，就地弹回来，用手术刀抵住了他的喉咙。 恒王转瞬间处在了劣势，却无半丝怯意，反而张狂大笑：“果然是将门虎女，有本事把刀扎进去，杀了本王！” 谁敢光天化日之下，在刑部门口刺杀皇子？顾清颜气得发抖。 恒王欺她不敢，抬手抓住她的手腕，骤然一抖，那柄手术刀便猝然落地，在青石地上撞出铮地一声脆响。 “平南王府已朝夕不保，还敢如此嚣张！”恒王重重地把顾清颜朝旁边一推，大步朝前走去。 待途径叶雨潇身旁时，他顿了顿足，冲她点头：“也罢，你不愿意，本王不逼你。你且等着。” 等着？等什么？这话没头没尾。但叶雨潇对他厌恶至极，猜都懒得猜。 顾清颜犹自生气，顾如烟拉了她一把：“二姐，先设法见祖父。” 顾清颜“嗯”了一声，强压下气恼，捡起地上的手术刀，递还给叶雨潇：“表姐，他若再逼你，你就应了，到时我替嫁过去，一刀阉了他！” 其实刚才她就想应来着，但顾清颜是为了维护她，才跟恒王起冲突，她又怎会去怪她鲁莽。叶雨潇当下只冲她一笑，帮她理好了衣衫：“好。” 顾如烟捡起包袱，三人继续朝里走，但刑部守门的兵卒似得过恒王的指令，口口声声说她们开罪了恒王，连大门都不让她们进，更别提带她们去诏狱了。 顾清颜十分懊悔：“都怪我，认不清形势，得罪了恒王。” 叶雨潇安慰她道：“没关系，我们另想办法。” 还能想什么办法？顾清颜满心自责，很是沮丧。 三人正准备上马，离开刑部，忽然一辆马车驶来，尚未停稳，里头便传来了桂国公世子夫人的声音：“叶夫人，且等等！” 叶雨潇转过身去，车门打开，果然是桂国公世子夫人。 桂国公世子夫人扶着丫鬟的手，下了车，自袖中取出一张名帖，递给她道：“我婆母听说平南王和欧阳大人入狱，特意进宫，向太后讨来了一纸手谕，希望能帮上你一点忙。” 太后的手谕？？桂国公夫人在这时候去向太后讨手谕？叶雨潇简直不敢相信，但却下意识地拒绝：“贵府雪中送炭，我十分感激，但如今事态不明，若是因此连累了贵府和太后，我无法心安。” “只是一张让你能进诏狱的手谕而已，连累不了。”桂国公世子夫人不分由说，将手谕塞进了她手里，“我们桂国公府三代单传，是叶夫人帮我们保住了唯一的一根独苗。虽然我们送过谢礼，但这份恩情，岂是金银能报答的？” 她医治宝哥儿，不过是医者的职责所在，桂国公府却回报于如此厚爱！叶雨潇深觉感动，紧握手谕，拜下身去：“大恩不言谢，来日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哎呀，说了是我们桂国公府报恩，叶夫人还说什么大恩不言谢。”桂国公世子夫人一把将她扶住了，“你们赶紧进去吧。” 叶雨潇点点头，带着顾清颜和顾如烟再次走向刑部大门。这次她们有太后手谕在手，看门兵卒再怎么顾忌恒王，也只能放行，让人领着她们去了诏狱。 诏狱不似普通牢房那般阴仄，但这种地方，空间的旷阔只会增加不安全感，令人心生惶惶。 诏狱中的嫌犯，都是单独收押，每一处相距甚远，根本不在同一房间。不知是恒王作梗，还是诏狱的规矩原本就严，即便她们有太后的手谕，狱卒也只许她们见平南王一个人。 不过看在叶雨潇出手大方的份上，他答应帮她们把包袱捎给平南王府的十位公子。 叶雨潇谢过狱卒，又问他道：“不知我们家的欧阳大人是在诏狱，还是仍在受审？” 狱卒道：“欧阳大人在诏狱关了不到半个时辰，皇上便命人将他押送进宫了。” 押送进宫了？难道是皇上要亲自审问？叶雨潇愈发摸不着头脑，只得拉起顾清颜和顾如烟，先跟他进去见平南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30章 通敌之罪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牢房面积不小，但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仅在最当中铺了薄薄的一层稻草。平南王便盘着腿，坐在这层稻草上。 他仅穿着一件家常的夹棉潞绸袍子，连皮袄都没披一件。想必是刑部拿人太急，让他连穿暖和的时间都没有。 凛冬酷寒，牢中既无地龙，亦无火炉，冷得堪比平南王府那个储藏夏冰的窖库。但年逾六旬的平南王却没有半分笼手缩肩的样子，腰板笔直，肩膀展阔，就连胸前的那一把白花花的胡子，都捋得整整齐齐，不见一丝杂乱。 他的手脚上缚着粗重的铁链，铁链的另一头没入墙中，将他禁锢在了那片仅有三尺见方的稻草上。 叶雨潇听小纂讲过不少平南王当年的事迹，戎马一生，南征北战，击退过外敌，保过四方平安。此刻这位护佑过无数人的异姓王，却被几根锁链，锁在了一片枯黄的稻草上。 叶雨潇眼角酸涩，再看两位表妹，眼中隐隐已有泪光。 然而不等她们开口，平南王已是朗笑着出声：“本王当年率兵爬上玉洹雪山，把夏国人赶回去的时候，张一张口，呼出的气都能结成冰。跟那个相比，这牢里不算什么！” 狱卒不知是否也想起了平南王当初保家卫国的功绩，竟不等叶雨潇打发银子，就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还不忘帮她们带上了门。 顾如烟悄悄地按了按眼角，露出笑来：“我今儿算是知道，表姐这天塌下来都不怕的性子，是随了谁了。” 她天塌下来都不怕么？她给表妹的印象竟是这样的？叶雨潇小小地诧异了一下，赶着叫顾清颜把包袱打开，取出了里头的厚棉衣。 可是，平南王的手腕上连着铁链，棉袄穿不进去，叶雨潇要给他剪开，平南王不许，最后只能给他披在了肩上。 叶雨潇看着平南王肩上的棉袄，又暗自难过了一回，好在他并未受刑，身上没伤。 顾清颜取出水壶，要喂平南王喝水。平南王摆摆手，道：“见也见过了，赶紧回去，这里冷。” 他自己仅披着一件棉袄，却担心她们冷……叶雨潇默了片刻，取下自己的斗篷，强行裹在了平南王的身上，随后就地一坐：“外祖父，我们来都来了。” 平南王似有些犹豫，盯着手上的锁链看了一会儿，方才笑道：“也是，你们进来一趟，没少花力气吧？若是承了别人的情，记得告诉本王，日后还回去。” 叶雨潇点头。 “本王也是受审时才知道，夏国趁着你大舅舅染病，举兵来犯，天堑关告急。”平南王说着说着，敛去了笑，语气里多了许多凝重。 “天堑关告急，那就增援，大舅舅染病又不是故意的。”叶雨潇不明白，“为什么要把你们都抓起来？” 顾清颜心向战场，平日里琢磨得多，懂的也比她多，马上觉出了不对劲：“北境这时节早已大雪封山，夏国怎么可能挑了这个时候，不惜折损兵马，翻过玉洹雪山来攻打天堑关？” 平南王朝着顾清颜微微点头，显然她的疑惑，正是关键所在：“正因为夏国一反常态，所以皇上怀疑你父亲通敌，故意染病，再暗中报与了夏国，让他们趁着天堑关群龙无首的时候，大举来犯。” “我父亲忠君爱国，满心赤诚，怎么可能通敌！”顾清颜气得满脸涨红，“这一定是有人在皇上面前进了谗言！” 叶雨潇拉了拉她的衣角，劝她不要太激动，又问平南王道：“皇上既然已经起了疑心，那他打算如何处置大舅舅？” “本王不知，一切得看皇上的意思。”平南王入狱仓促，很多事情也不清楚。 “那阿晟被抓，是因为大舅舅吗？”叶雨潇又问。 “阿晟身居要职，手握虎符，皇上既疑心你大舅舅通敌，肯定是会拿他问审的。”平南王说着，很是愧疚，“这次的确是平南王府牵连了他，你若能见到他，记得代外祖父向他致歉。” “外祖父，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叶雨潇道，“我不相信大舅舅通敌，我们得做点什么。” “潇潇。”平南王的神色严肃起来，“当务之急，是守住天堑关。通敌的罪名，是你大舅舅一个人的事，但天堑关关乎大熙国土，关乎黎民。你们回去后，什么都不要做，先等天堑关战报。”外敌入侵，边境危急，若让夏兵攻破了天堑关，两天内战火便会烧到京城。这种时候去洗清通敌的罪名毫无意义！ “那大舅舅呢？他还病着呢。我能去给他治病吗？好吧，当我没问。”皇上怀疑他故意装病，又怎会让她前去医治。叶雨潇很是沮丧。 “你大舅舅不会有事的，夏兵未退，他病得再重也不敢死。”平南王竭力想要表现得轻松一点，但好像并没有什么效果，只得放弃，“潇潇，阿晟已经被平南王府所累，外祖父心里愧疚得很。在事情解决前，你不要再和娘家人来往了，要是让皇上怀疑阿晟也有通敌之嫌，那可就不妙了。” 叶雨潇明白，这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连忙应了。 平南王又叫顾清颜和顾如烟近前，细细叮嘱，让她们回去后，告诉诸位长辈，紧闭门户，尽量少与人来往；静候战报，休要轻举妄动。 平南王看着她们紧绷的脸，拖着锁链抬手，把胡子一捋，哈哈一笑：“到底还是老了，沉不住气，明明想好什么都不说，免得你们担心的，结果还是竹筒倒豆子了。” 叶雨潇到底还是被逗笑了：“好像您不说，我们就不会担心似的。” “去吧，去吧，赶紧回去。”平南王挥手赶她们，牵动得铁锁哗哗地响，“潇潇你把斗篷带走。如果有人欺负你们，记得拿笔写下来，等本王出去后，给你们报仇……” 叶雨潇跪着给他把斗篷系了个死结，拉起顾清颜和顾如烟跑了。 待得出了刑部大门，叶雨潇拉过顾清颜，叮嘱她道：“这次的事非比寻常，你可别跟以前一样，满脑子想着朝战场跑。” “表姐，我晓得，我不会再鲁莽了。”父亲顶着通敌的罪名呢，她怎能瞎跑。顾清颜重重点头。 “回去吧，把外祖父讲的话，转告给外祖母和两位舅母。”叶雨潇一左一右地拉住她和顾如烟的手，重重地握了握，转身上马，回了安定巷的女学。 女学病房里，老太太早已醒来，春晓把她照顾得很好，术后状态非常稳定。叶雨潇对她谎称欧阳晟奉皇命紧急赶回了军营，要过些时日才能回来。老太太知道他在为皇上练兵，没有怀疑。 项氏送叶雨潇出来的时候，向她打听详情。叶雨潇只称是朝堂上的事，没有多说。 孔明月仍待在女学，武安侯府并未派人来接她回去，不知是不怕被连累，还是在权衡利弊。毕竟武安侯夫人的花柳病，还在靠她治着。 叶雨潇无心旁顾，催马回到隐院，集齐内外院的奴仆，告知欧阳晟入狱之事，命他们提起精神，看严门户，休要闲言碎语，乱传消息。 隐院上下不是她的陪嫁，就是欧阳晟的心腹，当下虽有惊慌，但很快便归于平静，各自埋头做事去了。 丫鬟们端上饭菜来，叶雨潇这才想起她还没吃中饭，但提起筷子，却迟迟没有落下。 她没有吃中饭，欧阳晟又何尝吃过。不知他现在在宫里怎么样了，有没有饿肚子，有没有挨板子…… 她正愁肠万段地想着，宫中忽然来人，称皇上召她入宫觐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31章 下旨休妻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入宫时雪将下不下，天低得像是要压下来似的。 叶雨潇刚才从刑部回去时没有系斗篷，此时虽然裹得严实，但脸还是冻得通红。 宫人将她引至一处暖阁，魏公公亲自来迎：“夫人，人生路长，谁也不敢保证一辈子顺遂。看开些，天气再坏，也终有云开见日出的时候。” 叶雨潇低声道谢。 魏公公的声音却比她的更低：“夫人，提防恒王。” 叶雨潇忽然就想起了恒王那句“你且等着”。孔明珠的反常，武安侯夫人的隐疾，一件件像是散落在地的滚珠，看着是一串，却怎么都连不起来。 不等她琢磨明白，人已进了暖阁。皇上背着手，侧对她站在墙边。墙上，是一副熙朝地图，图上州城密集，山河连绵。 叶雨潇偷瞥了一眼，上前行礼：“臣妾见过皇上，不知皇上召见，所为何事。” 皇上抬手虚抚，缓缓掠过图上熙朝疆域：“阿晟的父亲在世时，常与朕下棋。但这一盘棋尚未下完，他就故去了。留下这残局，叫朕如何走下去。” 看的是地图，说的却是下棋，是为何意？叶雨潇揣摩不透，干脆沉默不语。 皇上似乎也并没有让她接话的意思，转身朝窗前的大炕上坐了：“阿晟是朕看着长大的，十几年来，他明明才能出众，却始终不肯为朕效力。朕很生气，故意没有去看顾他，任由齐王府凋零败落。” “后来朕才知道，他竟是为毒所困，才不敢担负重任。” “朕听说，他的毒，是你解的？” 叶雨潇点头称是。 “朕感激你，若非你解了阿晟的毒，他只怕还躲在家里，不肯出来为朕分忧。”皇上说着说着，话锋忽地一转，“你既然辛苦救了他的性命，又怎忍心看着他再次荒废，蹉跎一生？” 叶雨潇隐隐有不祥的预感，但也只能道：“皇上请恕臣妾愚钝，听不懂您的意思。” “你不是才去过诏狱，见了你的外祖父么？怎会听不明白朕的意思？”皇上曲起手指，在炕桌上不轻不重地叩着，“你大舅舅而今有通敌之嫌，朕如何敢把虎符继续交到阿晟手中？” 皇上这么快就知道她去过诏狱了？不过这也不奇怪，他是天下之主，有什么能瞒过他。叶雨潇辩驳道：“臣妾的大舅舅是清白的，还望皇上明察。” “不管他是不是清白的，查证都得花费时日。但朕的兵，却不可一日不练。”皇上说到最后一句，叩桌的力度却是加重了。 这次夏兵入侵，给他敲响了警钟，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欧阳晟和平南王府的姻亲关系。一边是手握重兵的守边大将，一边是掌管虎符的左军都督，倘若他们里应外合，他这个做皇上的，该当如何？ 皇上的态度隐有压迫之势，不容人质疑，但叶雨潇只是装傻：“臣妾只会治病，皇上说的这些，臣妾听不懂。” “听不懂无妨，看得懂圣旨就行。”皇上踱步至地图前，背对着她道，“朕会封你为宁惠夫人，赐宅邸，享一品夫人俸禄，无论平南王府结局如何，朕都保你一生顺遂。” 这是要下旨让她离婚？？就因为她大舅舅有通敌的嫌疑？！嫌疑而已，何至于如此！叶雨潇正要反驳，忽然想到皇上刚才沉不见底的眼神，隐约明白了几分。 明面儿上的都是借口，利益相关才是实情。 搞权术的人，果然阴险得很！ 皇上许久不见叶雨潇应声，转头看去，声调高了半度：“叶氏？” 他都说要下旨了，还让她说什么？难不成她敢抗旨？就算她不要命，也得顾念着平南王府！叶雨潇抬眼也看地图：“皇上，天堑关战况如何？” 皇上没料到她话题突然跳转，微怔片刻，才道：“朕已调兵增援——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臣妾的大舅舅现况如何？”叶雨潇眼力极好，虽然隔着一段距离，还是在地图上找到了天堑关的位置。 “这也不是你该关心的事。”皇上眼风重重扫过，显然已有怒意。 那她可以关心什么？叶雨潇想了想：“臣妾要整块的水晶，二十名能工巧匠，百亩药田，还要一万两现银。” 皇上认认真真地打量她片刻：“你倒是挺会跟朕谈条件。” “皇上说笑了，您下的是圣旨，无人敢不从，臣妾怎敢跟您谈条件。”叶雨潇垂着眼道。 既然不敢跟他谈条件，那她刚才说的都是什么！皇上很想叫她滚出去，但索要赏赐不给，好像又显得他这个皇上太小气。 罢了，不过钱财而已。皇上微抬下颌：“朕给你。” “臣妾要见欧阳晟。”叶雨潇又道。 “准。”皇上这次没有犹豫，只是说完，又对魏公公道，“叫薛小姐进来。” 魏公公马上领进一名女子来。约莫十五六岁，作未嫁女打扮，身姿娉婷，眉目如画。她上前给皇上行礼，举止投足间秀柔娴雅，与叶雨潇平常所见的将门贵女大不相同。 “这是先太傅的孙女，刚为祖父守完孝回来。”皇上指了她，对叶雨潇道，“让她陪你去见欧阳晟。” 这么快就给欧阳晟物色好下家了？叶雨潇看了那薛小姐一眼：“有劳。” 出得暖阁，迎面走来恒王。 他并未言语，只是目光落在叶雨潇身上，露出一笑，透着几分志在必得。 领路的魏公公见状加快了步伐，带着叶雨潇两人走远了。 恒王回望片刻，进了暖阁。 皇上仍站在地图前，看着天堑关：“朕已调安州、严州两地驻军赶赴天堑关，但路上需要两天时间，不知顾衡能不能撑到那一刻。” “顾衡通敌，父皇还敢留他在天堑关？”恒王不满，“安州驻军又多是顾衍旧部，万一他们与夏军里应外合，天堑关必将不保。” “那你觉得朕该怎么办？”皇上心里有火，语气不善，“难道舍近求远，从连州调兵？” “父皇，天堑关缺的不是兵，是将！顾衡装病，无法亲自出战，天堑关驻军士气低迷，这才苦苦难撑！”恒王说着，双拳一抱，跪了下去，“儿臣愿亲赴天堑关，顶替顾衡，领兵作战，必在三天内击退夏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32章 做你喜欢的事，别的我来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容朕考虑。”皇上注视地图，目光一路北上，越过了玉洹山。 ###### 恒王告退，去了坤宁宫，一把扯开了领口上的翡翠扣。扣子砸到宫女的额头上，又弹回来，在金砖地上跌作了两半。 “这是谁惹你了？”皇后闻声而出。 “儿臣请战天堑关，父皇竟不许！”恒王一脚踹翻刚被扣子砸了脑门的宫女，“他宁肯留通敌病重的顾衡，也不肯让儿臣去！” “你从来没领过兵，你父皇有顾虑也正常。”皇后不以为意，挥挥手，把瑟缩着跪地请罪的宫女赶了出去。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不愿他去战场上打打杀杀。 “母后，您不是说，只有大权在握，才能得到心爱的女人么？儿臣不领兵建业，如何大权在握？”恒王反驳。 “领兵建业哪有那么容易。”皇后劝他，“刀剑无眼，万一你在外头有个三长两短，教母后怎么办。” “怎么可能有三长两短，儿臣——”恒王脱口而出，但话说一半，打住了。 他为何如此笃定，此去不会出意外？皇后有疑惑，但没深想：“你三舅的罪名没有确凿的证据，你父皇迟早会放了他，等他出来，重整旗鼓，为你……” 皇后劝得认真，但恒王却懒得再听，抬脚走了。 ####### 宫道曲折，又是一处暖阁。暖阁的墙上没有地图，只有迎面一张大炕。炕桌上摆着不下十个碗碟，满满的都是鱼肉，另还有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笋泼面。 但欧阳晟并未动筷，而是立在窗前，开着半扇窗户，望着天发呆。 魏公公领着人进去，却不知该说叶夫人来了，还是宁惠夫人来了，只得跺一跺脚，先走了。 不过欧阳晟很快转过身来，视线落在了叶雨潇被风吹皲，泛着不正常红晕的面颊上。 他也很快注意到了叶雨潇身旁的薛小姐，目光顿住了。 他并不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不高兴的时候会吼，高兴的时候会笑，比如此时叶雨潇就发现，他在看到薛小姐腰间的一块玉佩后，眼中有明显的惊愕一闪而过。 看来两人是旧相识，说不准还有一段旧情。皇上到底是皇上，会挑人。 叶雨潇冷冷地想了会儿那位执掌生杀大权的九五之尊，开了口：“夏军入侵，天堑关告急。” “我知道。”欧阳晟转身，关上了那半扇窗。 “我大舅舅病重，被疑通敌。” “我知道。” “老太太的手术很成功，很快就能恢复。” “我知道。” “皇上下旨令你我和离，封了我为宁惠夫人。” “我知道。” “那你不知道什么？” “你脸在哪儿吹的？吃过饭了吗？” 叶雨潇倏地偏过头，睁大眼睛，盯着墙看。气势不能输，眼泪不能掉下来。 身旁光线忽然一暗，墙上有手影浮现。小拇指……食指、大拇指……大拇指、小拇指…… 像是怕她没看清，比完了，又来了两遍。 落泪的冲动骤然消散。叶雨潇望着墙，微微地笑了起来。 “来吃饭。”欧阳晟走回炕边。 叶雨潇毫不迟疑地跟了过去。 “做你喜欢的事，别的我来。”欧阳晟把筷子放到她手中，目光在掌心停留了一瞬。 御膳房的菜叶雨潇吃过，温温吞吞，口感平庸，但此时听着耳旁的话，竟觉得味道也不赖。 “薛小姐几时回京的？”欧阳晟一手搭着炕桌边角，侧过身与薛小姐说话。他斜斜地站着，像是倚着炕桌，其实身体的重量全在叶雨潇的右肩上。 叶雨潇手臂被压得沉下去，捏不住筷子，只好换了只手。 “今早刚回。”薛小姐的声音柔柔的。 欧阳晟再无多话，转头看叶雨潇吃饭。满碗的笋泼面，她只吃了一小半。 “饱了。”叶雨潇搁了筷子。 “去吧。”欧阳晟站直身，让开了路。 叶雨潇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欧阳晟拿起留有她指间余温的筷子，一气吃完剩下的面，唤宫人领路，去了西暖阁：“欧阳晟求见皇上。” ###### 魏公公送叶雨潇出宫，薛小姐让宫人领走，许是去向皇上复命。 “公公不必送了。”叶雨潇坐着软轿，魏公公只能走路，因身子有些胖，喘得厉害。 “我左右无事，送几步又何妨。”魏公公靠近轿窗，压低了嗓音，“好歹咱们有过暗揍恒王的情谊不是？” 话刚说完，便见恒王朝这边来。魏公公抬手把脸一拍：“瞧我这乌鸦嘴。” 恒王步子大，转眼追上软轿，将手按在了轿窗沿子上。 宫人不敢再走，落了轿。 “宁惠夫人。”恒王仿佛再无顾忌，弯腰轻笑，透着一丝轻佻。 叶雨潇不避反近，也低声地笑：“猪尾巴恒。” 恒王眨眼间变脸，直起了腰。 魏公公没听见叶雨潇的话，但却看见了恒王的脸色，顿时捏了把汗。 这时忽有宫人飞奔而至：“王爷，皇上召您西暖阁觐见！” 恒王目色阴晦地盯了叶雨潇几眼，终于还是跟着宫人离去了。 魏公公赶紧催轿，把叶雨潇送出了宫。 叶雨潇自己心里倒是挺高兴的，被恒王恨，总比被他爱好。若他就此罢手，把她当个仇家，便是她的福气了。 ##### 恒王一迈进西暖阁，便看见了欧阳晟。不免猜测，这是不是他故意的，不然哪有那么巧，他刚追上叶雨潇，便有宫人来喊。 欧阳晟见他不看皇上反看他，垂眼一笑，倒像是默认了。 这是在宫里，就敢算计他！恒王也不废话，手臂一抬，拳风猛至。 “姜正则！”皇上怒喝，“阿晟一心为你，你却恩将仇报？！” 恩从何来？恒王疑惑，收了拳。 “阿晟请命赶赴天堑关，朕已准了。”他停了手，拳却还攥着，皇上不悦，先瞪了他一眼，再才道，“阿晟举荐你为阵前左先锋，朕也准了。” 他要的是主将，谁稀罕左先锋！难道要他堂堂皇子，去给欧阳晟打下手？！恒王刚放下的拳头，登时又举了起来。 可他刚刚才请战，这会儿若拒绝，岂不是自打自脸？ 再者如果他不去，这份功劳，岂不是要让欧阳晟全占了？ 恒王一腔火气在腹中乱窜，却不得不忍了下来，收拳咬牙跪下：“儿臣领命。” “向阿晟道谢。”皇上却又道，“你是个不成器的，若非阿晟力保，朕才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恒王只得再忍，拱手给欧阳晟行礼，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多谢”。 谢完，他却又觉得不对劲：“父皇，欧阳晟去了天堑关，谁来练兵？父皇一心收复前朝失地，这练兵可一天都耽误不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33章 万事我来扛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练兵一事，朕会另派人暂替，等阿晟回来后再交给他。” 皇上口吻平淡，仿佛与欧阳晟北上相比，练兵之事微不足道。 但这怎么可能，天堑关已有援军，只是缺个主帅，就算皇上瞧不上他，让章诚轩去不是一样么？ 欧阳晟刚才到底跟皇上讲什么了？他是用什么打动他的？ 恒王想不明白。 而皇上已踱至墙边，仰首望着地图，命他们跪安了。 ######### 回到隐院的时候，雪终于飘了下来，叶雨潇就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接下了和离的圣旨。 大小箱笼收好时，已是夜幕来临，叶雨潇便没急着走，和往常一样在房里歇下了。 睡意朦胧间，房里似乎进了人，叶雨潇上惯夜班的人，马上警醒，睁眼一看，却是欧阳晟。 窗外的雪已是下得厚了，月光映照着雪地，屋里便也亮了起来。欧阳晟站在那片光亮里，一双眸子黑黑沉沉，却又像是浸染了月光，泛出一层蒙蒙的水色。 叶雨潇窝在被子里，冲他笑了笑。 欧阳晟就像是求偶许久，终获佳人首肯似的，飞快地到了床前，俯首摸她的脸：“潇潇……” “干嘛这么伤感。”叶雨潇嘟囔一句，抓住了他的手，“欧阳晟，我跟你说，这世上最不值钱的，是人命，最宝贵的，也是人命。现在你活着，我也活着，天就塌不下来。” “哦？”欧阳晟挑着眉，语调悠悠地上扬，“即便我娶了别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先嫁？”叶雨潇下巴一抬，“切”了一声，“我现在可是有封号的一品夫人，嫁妆又丰厚，不知有多抢手，说不准媒人明天就排着队登门了。” 就知道说不过她。欧阳晟笑着摇头，把她的手翻过来细看，却见掌心里的勒痕上，已经上了药。 他的手指轻轻滑过那道痕，道：“娶个大夫就是不好，想献殷勤都难，还好我准备了这个。”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白底粉面的小瓷盒来，盒面上印着潇潇烟雨图，别致极了。 “面脂？”叶雨潇把手伸到枕头下，摸了摸，也摸出个小瓷盒来，“我自己配的防冻膏，比你这个好用。” “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欧阳晟摇头，起身就走。 “留留留！”叶雨潇赶紧把瓷盒子打开，挖出一大块，甩到了脸上。 欧阳晟这才重新坐下：“我与薛小姐……” “不必说了，前女友，我懂。”叶雨潇发现面脂挖多了，匀了点到额头上。 欧阳晟琢磨着前女友的意思，拿开她胡乱揉脸的手，低头帮她把面脂抹匀。 他的头垂得太低了，鼻息扫过叶雨潇密密的睫毛，让她的眼睛变得潮潮的：“不久后还会是你的妻，是吗？” 皇上的意图已经太明显了，说不准明日便会颁下一道赐婚的圣旨。 欧阳晟揉开一层薄薄的面脂，用指腹轻轻涂上她的眼皮，恰到好处地抹去了那一道水痕：“我今天跟你说什么了？” “做我喜欢的事，别的你来。”叶雨潇闭着眼。他的指腹上有薄茧，抚在眼皮上沙沙地疼，疼得让她忍不住又想要落泪。 “那就只管做你喜欢的事。”欧阳晟轻声地道，“别的不要操心。” “真的吗？”叶雨潇睁眼看他，“任何事？只要我喜欢？” “嗯——” 一语未完，欧阳晟已被她勾住脖子，吻住了嘴。 “就只喜欢这个？肤浅。”欧阳晟眼中有深深浅浅的笑意，但没等她加深这个吻，便轻轻地把她推开了。岁月还长，不急这一朝一夕。 叶雨潇伏在他的肩上，为着他这一句肤浅，添了一句：“明天女学面试。” “那早点睡。”欧阳晟拍拍她的背，“天大的祸事，也不过牵连九族，不会影响你招生。” “嗯。”叶雨潇鼻音浓重地应了，人却没有动。 欧阳晟笑了笑，把她塞进了被子里。 叶雨潇睁着眼，看着她迈步走了出去。窗纸上印出了他的影子，像是朝书房去了。 原来他不是要走啊……叶雨潇安下心来，终于沉沉睡去了。 ###### 夜里书房未烧地龙，墨冻成了冰。姚鹰不得不以内力化开，才把墨磨成了。 门帘忽然掀开，欧阳晟大步走了进来。 “大人。”姚鹰不等吩咐，铺上了纸。 “怪不得一直查不出缘由，原来要倒霉的人不是我，而是平南王府。”欧阳晟感慨着，走到书案前，提笔写字。 姚鹰扫了一眼，他用的是左手。 欧阳晟写完，端详片刻，摇头：“倘若有心，还是看得出是我的字。不行，你把老苍头叫来。” 姚鹰依言去叫了老苍头来，可老苍头根本不会写字。欧阳晟直道无妨，让他用木棍沾墨，依葫芦画瓢，歪七竖八地写了几笔。 老苍头写完字，仍去睡觉。姚鹰吹干墨迹，把纸折好，交给了欧阳晟。 “走吧，随我去趟女学。”欧阳晟起身摆手，示意他揣着那张纸。 姚鹰以为欧阳晟是要夜探老太太，觉得他这样会扰到老人家休息，深以为不妥，谁知欧阳晟却带着他绕到后院，上了树，再把孔明月所住的屋子一指：“去把刚才那张纸，扔给孔六小姐。” 姚鹰惊得差点从树上摔下去：“老爷，你这太过分了，夫人对您情深义重，和离只是被逼无奈，您怎能前脚和离，后脚就跟孔六小姐勾勾搭搭？” “胡诌些什么！我若真勾搭人，自己就去了，用得着你？”欧阳晟横了他一眼。 “明白了。”姚鹰把额头一拍，“您是担心皇上赐婚，所以先自己娶个假媳妇，背地里还是跟夫人好。” 仔细想想，如今只怕连假媳妇他都忍受不了。 欧阳晟望着树下茫茫的雪，思绪飘远：“以前是我不上心，如今仔细一想，她这一路，走得很不顺。” “她被鲁池瑶扎过死穴；因为白真真，跳过食人鱼湖；卫珺挑衅，险些砸了她的屋；后来又被白真真下毒，浑身过敏……更不用提苏素彤和鲜于萱在暖炉会上，合伙用毒蛇谋害她。如今好容易顺畅些，平南王府又出了这样的事。” “夫人何许人也，她应付得了。”姚鹰道。 “可我不想再让她应付了。”欧阳晟道，“以前没能为她遮风避雨，如今追悔莫及。从今往后，万事我来扛。天堑关，我来守；她的大舅舅，我给她带回来；通敌的罪名，我来洗清。我妻的位置……我给她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34章 恒王伤人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旁的倒还罢了，可这妻位该如何留？姚鹰压下疑惑，照他的意思，下树绕至后窗，将那张纸投进了屋。 欧阳晟在树上待了一会儿，直至屋里亮起了灯，方才离去。 屋内，孔明月一手举灯，一手展开不知从何而来的纸。纸上的字歪七竖八，犹如鬼画符，她足足看了三遍，方才看懂意思，一双眼越瞪越大…… ######## 天亮时，窗外雪下得正急，叶雨潇摸着身旁冰凉的被子发了会愣。看来欧阳晟昨晚并未在此歇息，不知他是去了哪里。 小纂进来伺候她穿衣，低声地问：“夫人，今日搬吗？” “搬。”叶雨潇回想欧阳晟昨日的神情话语，心里头竟没有什么悲戚。就像是裹得严严实实猫在炉边烤栗子，哪怕外头雪大风又急，从身到心满又暖。 梳妆的时候，叶雨潇又添了一句：“搬家你负责，我要去女学，今儿得面试。” 小纂应了，伺候她装扮停当，将她送出了门。 女学前下了马车，叶雨潇一眼看见孔明月撑着伞，候在院门外。伞上积了一层雪，看样子已经等了不少时候。 “这是听说了消息，等着安慰我？”叶雨潇笑。 “夫人说笑了，我羡慕还来不及。我要是又得宅邸又得钱，还要男人做什么。”孔明月说的是真心话，她还真是羡慕得紧。 活在尘埃里的人，哪怕盼着嫁人，也不过为了生活。如果可以越过婚姻直达这一步，谁耐烦去伺候丈夫公婆。 叶雨潇大笑：“你也被我带坏了。” 孔明月攥了攥掌心里的那张纸，跟她请半日假：“我回趟家，看看父亲就来，落下的功课，明儿一定补上。” 叶雨潇自从拿她当了学生，每天都有给她布置功课，孔明月勤学不怠，从未有一天松懈。 “应该的，代我向你父亲问好。”叶雨潇点头，正好把她的马车让给了孔明月，命车夫送她去武安侯府。 进了院子，叶雨潇发现来面试的姑娘不少，看来前期招生工作还算到位。 她命人把她们带进厅中避寒，自己则先去探望过老太太，才回来开始面试。 面试进行得很顺利，直到人群里传来一声质疑：“夫人，您这女学，是不是要教她们医术？” 问话的是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太太，应是某个面试者的母亲。她穿的虽然是粗布衣裳，但洗熨得平平展展，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今儿来面试的人，几乎全来自于猫儿胡同，那这位老太太，以前应该是位官宦夫人了。 “是，也不是。”叶雨潇很认真地回答了她，并特意提高了音量，好让每个人都听见，“女学会先教护理知识，成绩优异者，才能进一步学习医术，成为一名大夫。” “护理知识？”那位老太太自言自语片刻，忽然又扬起头来，“那不就是伺候人？！” “准确来说，是照顾病人。”叶雨潇耐心解释。 “有何不同？”老太太的情绪激动起来，“一样是伺候人！” “伺候人就伺候人，咱们都落魄成这样了，还计较这些？”有人劝她，“夫人又没要她们卖身为奴。” “既然是伺候病人，肯定有男有女，你们愿意自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去伺候男人？！”老太太说着话，在人群里找到了自家的女儿，当下一把攥住了手，把她朝外拽，“走，跟我回去！你父亲好歹是做过同知的人，咱们受不得这辱，丢不起这人！” 人群骚动。 窃窃私语。 有人高声在问：“夫人，在女学学成后，当真要去伺候男人？” 既然是要收治病人，自然无法选择男女，但护理和伺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叶雨潇措辞解释了一番，然而收效不佳，人群的骚动越来越大，更多的人打起退堂鼓，开始朝外走。 叶雨潇忽然就明白了在南.疆的时候，欧阳晟为何要瞒下她为士兵做手术的事了。 世风如此，若只独善其身，自然无须畏惧人言，但若想干一番事业，必须考虑得更多。 想她两世为人，年龄相加，比欧阳晟大出许多，而人情通达却不如他多矣。可见智商这东西，跟情商并不对等。 她起身离开面试的桌子，想要作最后的一番努力，尽力多挽留一些人。这时，朝外撤离的人群却忽然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一个个全僵在了原地。 再朝前看，恒王横着一把长剑，杵在门口，身后，是整齐的几排兵士，身披盔甲，手持长枪。 “谁想走？” 恒王一剑劈到刚才那老太太的肩膀上，血流如注。 老太太惨叫一声，倒下身去。她女儿吓白了脸，第一反应竟不是去扶，而是跪倒在地，哭求恒王饶命。 面试人群惊慌尖叫，却又躲无可躲，只得纷纷跪倒，不敢抬头。 “姜正则！”叶雨潇气得抡起椅子，朝他砸去。 面试第一天，他就闹出见血的事，让她这女学怎么办下去！ 难道每天拿着剑逼她们学！ 她要的是教学育人，救死扶伤，不是强权暴力！ 恒王侧身一躲，椅子飞出去，跌落在台阶下。 叶雨潇没功夫再理他，招呼着丫鬟拿医箱，飞奔至受伤的老太太跟前，为她医治。 恒王却把剑尖一转，抵到了老太太的咽喉上：“你若心软，人就要跑光了。” 就算人跑光了，也比被人当作杀人的魔窟强！来女学面试，居然还会有性命之忧，这风声传出去，她这女学成什么了？！叶雨潇真是从来没这么生气过，伸手就去抓他的剑刃：“有本事你先杀了我！” 手忽然被人稳稳地握住，拽离了长剑。叶雨潇仰头一看，竟是欧阳晟。他和恒王，以及门外的士兵一样，一身戎装，许是来得太急，头盔上的红缨还在微微地颤。 欧阳晟扫了一眼叶雨潇的掌心，见她并未被剑锋伤着，方才松开。 恒王收了剑，抱臂阴阳怪气地笑：“欧阳大人，你面前这位，已经不是你的夫人了，你还待她这般亲热，未免太不把皇上的圣旨当回事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35章 你这个傻子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欧阳晟看都没看他一眼，更不用说接他的话。 他转了个身，面朝满屋面试的女孩儿，和她们的亲友：“适才叶大夫可能没讲清楚，这间女学，只看诊妇人和孩子，是不会准许七岁以上的男病人入内的。” 不准许男病人入内？那如果有男性病人找上门来，她们治是不治？ 还有，他是如何知道，这间女学将来会成为医院的？难不成他刚才一直在外面，全都听见了？ 叶雨潇给受伤的老太太止着血，抬起头来。但欧阳晟丢来一个眼神，制止了她出声。 “休要迂腐，变通方为长久之道。”欧阳晟俯下身去，借着去看老太太的伤势，在她耳边轻声地道。 是任由面试者跑光，还是任由恒王血腥相逼？显然欧阳晟这个法子最好。叶雨潇稍作权宜，依了他。 欧阳晟代她安抚众人，屋内渐渐恢复了常态。 叶雨潇处理好老太太的伤口，送入后面病房，面试继续。 恒王举剑砍人的凶残一幕犹在眼前，众人面色惶惶。但欧阳晟的话却是彻底打消了她们的顾虑，因而没有人离开，全都留了下来。 欧阳晟已至门边，又转身回来，将个红封放到了她面前：“恭贺夫人女学顺利招生。” 恒王仍抱臂站在门边，沉眉冷笑。欧阳晟途径他身旁，语调一扬：“王爷还不走？” 叶雨潇担心他们起冲突，忙抬眼去看。只见恒王的确是一副不甘心的样子，但却似乎忌惮更重，一声不吭地紧随欧阳晟去了。 她这才松了口气，将红封纳进袖子里，继续面试。 女学院外，恒王横剑，拦住了欧阳晟：“你举荐本王，随你去天堑关，可是为了将本王调离京城，远离宁惠夫人？” 终于回过味来了？他不在，却留他在京城，自然是不放心的。欧阳晟一笑：“王爷若不想去，回了皇上便是。” 旨都领了，赴北卫队已在城外等候，他哪敢临时变卦！恒王此时恨不得将欧阳晟生吞活剥，但终究还是饮恨收剑，拍马而去。 女学厅中，挤满了人，有的排队，有的坐等，重重叠叠，只能隐约望见叶雨潇乌黑发髻上一支莹白的玉簪。 多少人碌碌一生，只为贪安好逸，她明明可以坐享富贵，却偏要不辞辛劳。 格格不入的性子，特立独行的做派，偏就入了心了。 姚鹰总问他，为何不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因为每每梦里，她的影子，是担着性命，力排众议救治章诚轩的腿；是不顾山高水迢，赶赴南.疆送药。与这股子舍身勇往的倔劲儿相比，只惦念着救命之恩，反倒显得肤浅了。 欧阳晟深深回望，微微笑着，翻身上马，出城去了。 面试过半，叶雨潇口干舌燥，于是换了春晓顶替，退至内室喝茶，顺便打开了欧阳晟留下的红封。 红封内有一张银票，面额不太大，细细一算，倒像是他这个月的俸禄。叶雨潇抿嘴一笑，再朝里看，是一张飘着苏合香香味的便笺。笺上只有两行字：竭吾所能，如卿所愿。 如她所愿？她有什么愿？叶雨潇回想他刚才的装束，忽有所悟，把红封朝袖子里一塞，跑了出去：“春晓，面试交给你，我去去就回！” 她今儿是坐马车来的，好在门外有侍卫的坐骑，随手牵过一匹，飞奔着朝北门而去。 出城又追了几里路，终于远远望见前面的滚滚尘土，和卫队最前面，一马当先的欧阳晟。 叶雨潇握紧缰绳，放声大喊：“欧阳晟，你给我站住！” 姚鹰听见，催马上前：“大人，是夫人。” 欧阳晟头也不回：“那还不赶紧走？” “啊？”姚鹰摸了摸耳朵。 “你以为她是来送别的？她是来骂我的。不然我怎会瞒着她走。”欧阳晟一手紧握缰绳，一手拍了拍膝盖。 姚鹰想着他膝盖上还套着牛筋护膝，终于明白了，赶紧举起手臂，示意卫队加快了速度。 叶雨潇眼看着前面的卫队越跑越远，再也追不上，只得忿忿勒马：“好你个欧阳晟，膝盖还没好，就敢到处乱跑！等你回来，我非得，非得——” 话没说完，音已哽咽。此时她再傻，也猜到欧阳晟是往哪里去了。 这个傻子，那回为了复婚，冒险去扈祁国行刺；这次不顾膝盖有伤，跑去天堑关，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大熙就没有别人可以领兵了吗。 叶雨潇一路骂着欧阳晟，一路落着泪，回到了女学。又怕泪眼被面试的人看见，不敢进去，靠在墙根下，吹着冷风，坐了半天。 忽然头顶一道幸灾乐祸的讥诮声传来：“呀，这不是叶夫人么，你不去刑部大牢前哭，坐在这里抹什么泪？” 叶雨潇抬起头，面前是拿宽袖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的孔明珠。 她此时心情不好，懒怠理她。然而孔明珠却不单是为了嘲讽她而来，很快呼喝着几个婆子，将一篓子碎瓷片，全倒在了她面前。 “叶雨潇，我今儿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孔明珠把那一地的碎瓷片一指，“给我跪上去！” 叶雨潇掏出帕子，慢慢地拭泪：“如果我没记错，你娘的病还没好，你不怕我从此不派人去给她打针了？” “时至今日，你还有拒绝给我娘治病的能耐么？”孔明珠弯下腰，一把扯出叶雨潇手中的帕子，丢到地上，拿脚一下一下地碾，“你以为皇上给你封个空头夫人，就很了不起了？你娘家就快抄家灭族了，你丈夫马上就要成别人的了，你一个孤家寡人，能顶什么用！” “照你这么说，我如今惨事缠身，无依无靠，你让我跪就得跪，你让我治病就得治病，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是么？”叶雨潇看了一眼她脚下的帕子，站起身来。 “难道不是？”孔明月哼了一声，“少废话，赶紧跪！除非我发话，不许起来！” 叶雨潇不接她的话茬：“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虱多不怕痒？”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36章 难舍难断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孔明珠上次刚尝过苦头，这番一见叶雨潇站起来，便心生警觉：“你要做什么？” “放心，我不打你。”叶雨潇朝院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有人进进出出，进去的，是带着希望来面试的人，出来的，是揣着忐忑面试结束的人，“你知道吗，人在一无所有，缺乏安全感的时候，性格才会尖利有棱角。而今我有人疼，有事做，接人待物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变得宽容许多。” “来人，拿水盆和搓衣板。”叶雨潇神态平静，声音柔和，没有一丝生气的样子，“让孔七小姐给我把帕子洗干净。” 让她洗帕子？在这人来人往的大门口？孔明珠觉得叶雨潇太分不清形势：“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弄脏了我的帕子，就该给我洗干净。”叶雨潇边说边朝院门口走，浑然没把她当回事。 “拦住她！”孔明珠把手一挥。 数名家丁、婆子和丫鬟一拥而上，但墙头跃下的侍卫显然动作更快，眨眼的功夫便把他们全制住了。 这是欧阳晟的侍卫，他人走了，但却把侍卫留下来了。叶雨潇停步回望，微微地笑了起来。很显然，他的那一句“做你喜欢的事，别的我来”，绝非一句空话。 侍卫的江湖功夫远胜于叶雨潇陪嫁的家将，顺手就点了他们的穴位，远看起来，毫无异样，但实际上既不能言，又没法动。 孔明珠并非鲁莽之人，她来之前打探过，叶雨潇一共只有十名家将，全派去协助搬家了，女学这边只有几个丫鬟婆子，所以她今儿才敢上门挑衅。但这从天而降的侍卫是怎么回事？！ 叶雨潇笑看孔明珠：“别愣着了，洗帕子吧。我不会故意刁难你的，洗干净就可以走了。不过走之前，记得把地上的碎瓷片打扫干净。” 孔明珠此时哪还敢多说一句话，再不甘愿，也只能坐到丫鬟送来的小板凳上，弯腰洗帕子。 大冬天的，水冷彻刺骨，她是娇养长大的侯府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受过这种苦，一双手很快就冻红了。 最要命的是，院门口凡有人经过，都要投来诧异的目光，令她如芒在背，恨不得立刻死掉算了。 许是这个“死”字，给了孔明珠提示，让她马上想到了装晕的办法，当即把眼一闭，身子朝旁一歪，摔倒在地。 叶雨潇刚走进院门，就听见丫鬟说孔明珠晕倒了，心道这也太假了，好歹过几分钟再晕吧？ 但也不排除人家有心脏病的可能性，本着医者心，她折返回来，给孔明珠诊脉。 正诊着，孔明月回来了，她看着满地的碎瓷片，水盆里的手帕，和晕倒在地的孔明珠，满脸惊讶：“我七妹这是怎么了？” 没事，装晕呢。叶雨潇确认孔明珠无恙，拍拍手，站起身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孔明月看看地上的孔明珠，压低了声音：“其实我今儿回去，是给我父亲送信去了。昨天夜里我收到一封匿名信，上面说，我嫡母得的是花柳病。事涉嫡母，我不敢隐瞒，所以才特意告假，回了趟家。我父亲看了信，马上请大夫登门确认，这会儿已经跟我嫡母闹起来了。” 孔明月把声音压得刚刚好，既不会被院门口来往的人听到，又能让地上的孔明珠听个清楚。 于是叶雨潇就看见晕倒的孔明珠不等人去按人中，就跟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来，拔腿朝自家的马车冲去了。 侍卫要去追，叶雨潇摆手制止，并让他放了孔明珠的奴仆。孔明月分明是故意让孔明珠听见，好让她受打击的，她得成全。 不过……是谁给孔明月送了匿名信？此人把这事儿闹出来，有什么好处？目前看起来，得到好处的人只有孔明月。嫡母倒霉，她和她生母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送信之人大概也是知道此事对孔明月有益，才借由她的手，来给武安侯报信儿的吧？ 叶雨潇想了半晌，想不明白，只得放弃：“走，咱们去看看春晓面试得怎么样了。” 有话云，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又有话云，情场失意，职场得意。这大概就是她现下的境况了。面试进行得非常顺利，春晓很负责任地记下了每个人面试的情况，并作了批注，给出了她自己的意见。 欧阳晟留下的话，发挥了极大的效用，竟有不少当初没有报名的人闻信而来，强烈要求参加面试。 直到夜深，几人才整理完所有的面试资料，应叶雨潇的要求装上马车，给她带回去筛选。 春晓笑道：“还是老爷脑子灵活，告诉他们以后只收女病人和孩子，不然今儿不会这样顺当。” 她说完，才发现自己对欧阳晟的称呼不对，连忙看了叶雨潇一眼，生怕勾起和离的事，惹了她伤心难过。 但叶雨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道：“想必你们都清楚，我与欧阳大人和离，是皇上强逼的。事关欧阳大人的前程，和皇上对平南王府的态度，所以我们言语上要注意，莫要给他们惹麻烦。” 几个丫鬟听着心里难过，低低地应了声是。 叶雨潇察觉了她们低落的情绪，道：“高兴点，别垂头丧气。想想恒王，他三舅舅也在牢里蹲着，但皇上照样偏宠他，为什么？就因为他顺应皇上的心意，跟舅舅家划清了界限。从现在起，你们也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该吃吃，该喝喝，该嚣张就嚣张，该跋扈就跋扈，一如往常。” 丫鬟们齐声应了，无论心里头是怎么想的，当下都换出了笑脸来。 马车没有朝隐院去，而是停在了皇上御赐的新宅邸前。 这处宅子比隐院大了许多，门前挂着雕花的红灯笼，北风卷着雪花一吹，在灯笼的光亮里片片飞舞。 雪下得这样大，欧阳晟是否还在赶路？军情紧急，想必是不能耽误。他的膝盖尚未痊愈，不知受不受得住…… 叶雨潇盯着那片如萤火虫般飞舞的雪花发了会儿呆，不由得暗暗自嘲，刚才她还让丫鬟们一如既往，结果自己却难舍难断。 可是，她怎能不担心，又怎能不牵挂。她活了两辈子，也不过对这么一个男人动了心…… “夫人，外面冷，咱们先进去吧。”春晓有些担心她，低声地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37章 奸夫不会是欧阳晟吧？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春晓都说外面冷，那骑马赶路，想必是更冷了。叶雨潇的心抑制不住地又揪了一下，但很快，她便迈动脚步，踏上了进门的台阶。 欧阳晟之所以亲赴天堑关，不都是为了她么。既然如此，她更得好好保重，不能辜负了他的好意，更不能辜负了他所受的苦。 “夫人，这宅子前后三进，没有跨院，带个倒座儿。后面没有园子，但院子里有花圃……”小纂迎了叶雨潇进屋，絮絮叨叨介绍着。 “宅子大了，十名家将怕是不够，丫鬟婆子也缺，得寻牙侩买人，你跟施管家和严妈妈说一声。”叶雨潇脱下斗篷，随口吩咐。施管家，严妈妈，都是她的陪房，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早已习惯她当甩手掌柜了。 “夫人，您要不要先见见黄忠，再做决断？”小纂征询她的意见。 “黄忠是谁？”叶雨潇怔了一下。 “今儿我们搬家的时候，他就来了，带了好些侍卫家丁，丫鬟婆子，说是欧阳大人送给您的……送给您的……和离礼……”小纂担心和离两个字会刺激到叶雨潇，讲得吞吞吐吐，小心翼翼。 和离礼？跟赡养费差不多么？叶雨潇抽出袖子里的俸禄单，笑了一下：“叫他进来。” 小纂见叶雨潇露了笑，总算放了心，把黄忠带了进来。 叶雨潇刚才还不知道黄忠是谁，但看到他的脸，便有了印象：“你是齐王府的侍卫。”惭愧，两度嫁进齐王府，中间还管过一段时间的家，结果连几个人都认不全。 “是。”黄忠行过礼，答道，“齐王府被夺爵后，再养不起先前的侍卫奴仆，欧阳大人便接了下来，从中挑了些可靠的，给夫人送来了。” 小纂凑在叶雨潇耳边，小声地笑：“夫人，欧阳大人真是方方面面都替您想到了。生怕您临时买人，不可靠，用得也不顺手，所以特意挑了旧人来。齐王府以前的下人，咱们这儿还留着他们的履历表呢，知根知底的，比外面买的人强……” 不知怎地，叶雨潇忽然就想起了一句话，“患难见真情”。当然，在外人看来，他们应该是典型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为了不被老婆的娘家牵连，连婚都给离了。 生活真是有意思，叶雨潇笑着拍了拍小纂：“行了，给他们安排住处吧。” 小纂脆声应着，带黄忠出去了。 夜深的时候，雪停了。小纂来收叶雨潇没看完的面试表单，见她拿着盒面脂在抹，那盒盖子上印着潇潇烟雨图，看着挺别致，但小纂还是嫌弃道：“夫人，外头买的东西，哪有您自己配的防冻膏好。” 叶雨潇对镜仔细抹匀：“总得给人留点面子。” 给谁留面子？卖这面脂的店家？竟有这必要？小纂正四处乱猜，忽听得叶雨潇道：“记得给我床上加床被子，昨儿夜里我就觉得冷。” “冷吗？”小纂走到床边，摸了摸被褥，“前儿您不是还嫌热么？”说起来，今天的天气比前天还暖和些。 是吗？难道是因为身边少了一个人，所以被窝都变冷了？ 不行，不能想了，自从看着欧阳晟骑马北行，她的脑子里就全是他。 吃饭是他，走路是他，歇息是他，工作也是他，就连这会儿嫌被子冷了，都会想到他。 朝相思，暮相思，一日相思十二时。 没想到一向自诩潇洒的她，也会有如此不争气的时候。 叶雨潇悄声地笑话着自己，听着滴滴答答的滴漏，心想这个夜晚，她怕是睡不着。 ####### 一夜浅眠，反复入梦。梦里是欧阳晟雪夜骑行，寒霜满肩。梦里是天堑关杀声四起，狼烟冲天。 依稀还有带病强撑，苦苦守关的大舅舅，只可惜素未谋面，在梦中更是面容模糊，看不清楚。 破晓的光亮照进寒窗，叶雨潇拥被惊起，只觉得前心后背，皆是冰凉。 小纂听见动静，进来看她，一摸她的中衣，全都被冷汗浸透了。她知道叶雨潇是在为什么担忧，暗叹一声，拿了干净的衣裳来，帮她换了。 洗漱早膳后，叶雨潇起身去书房，小纂担心她的身体，小声问询：“夫人，您今儿要不要歇一天？” 不能歇，歇下来更容易想东想西。叶雨潇摇摇头，去书房坐下，继续看昨天没看完的面试表单。 隅中时分，魏公公竟来了。 叶雨潇忙将他迎进来，奉茶招待。 魏公公落了座，道：“夫人，我这儿有个半好不好的消息，不知夫人想不想听。” “您讲。”叶雨潇忙道。 魏公公道：“皇上打算等援军抵达天堑关后，将您的大舅舅押送回京。虽然这通敌的嫌疑还在，但等他回京后，您可以想点法子，先给他把病治一治。这样总比带病撑在天堑关好。” 这岂止是半好不好的消息，简直就是好消息！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管他通敌的嫌疑什么时候洗清，先把命保住再说。 不然等嫌疑洗清了，人却没了，找谁说理去？ 叶雨潇高兴了好一阵儿，亲手给魏公公续了茶：“公公，皇上怎么突然就开恩了？” “这事儿说来巧，太巧，许是苍天有眼，知道您大舅舅是清白的，所以特来相助。”魏公公喝了口茶，觉得这件事都能编成故事去说书了，“据说，起因是武安侯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匿名信？”叶雨潇马上想到了孔明月收到后，又拿去给武安侯的那封。 “对，匿名信。”魏公公点着头道，“武安侯夫人已经病了好些时了，武安侯一直以为她所患的是普通妇人病，可谁知这封匿名信上说，她得的乃是花柳病。” “武安侯本来不信，可请大夫查验过后，竟真是花柳病！武安侯为此暴跳如雷，因为他自己身体康健，别说花柳病，连伤风咳嗽都不曾得。既然他没得花柳病，那武安侯夫人的病，是谁传给她的？” “武安侯夫人给了他一套说辞，但武安侯不信，半夜里把武安侯夫人倒吊起来，一顿毒打。武安侯夫人挨不过，终于讲了实话，原来她竟有个奸.夫！” 魏公公讲到这里，缓了口气，问叶雨潇道：“夫人，您可知道，她这奸.夫是谁？” “是谁？”叶雨潇一脸懵，“总不会是欧阳晟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38章 一段旧情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欧阳大人？哎哟，夫人，您别逗我笑了。那武安侯夫人的年纪，都能当欧阳大人的娘了。”魏公公笑出声来了，“与武安侯夫人私通的人，是宜春侯！” 宜春侯？苏素彤他爹？不错，有一套。“不过，这跟我大舅舅有什么关系？” “您别急，且听我继续说。武安侯带人闯进宜春侯府，强行给宜春侯诊了病，发现他还真也患了花柳病。但宜春侯矢口否认他跟武安侯夫人有关系，总不能得了一样的病，就必定有奸情吧。” “可是，武安侯一口咬定宜春侯与武安侯夫人有书信往来，把他的书房翻了个底朝天。” “搜出宜春侯写给武安侯夫人的情书来了？”叶雨潇问道。 魏公公把茶盏轻轻一顿：“不止，还搜出了宜春侯与夏国绥远王来往的书信。而绥远王，正是此次率领夏军攻打天堑关的主帅！” “那信上说什么了？！”叶雨潇按捺不住，猛地站起身来，“一定与天堑关有关，不然皇上不会派人押送我大舅舅回京。” “事涉机密，信上内容如何，不是我能知道的。但我猜，顾世子通敌一事，应该还有转机。”魏公公道。 是，应该还有转机，本来是一潭死水，现在至少翻起些浪花来了。叶雨潇轻轻拍了拍胸口，坐回了椅子上。 魏公公回味了一下这件事的经过，笑道：“查奸.情，结果查出了宜春侯通敌，夫人您说巧不巧？” 巧，的确巧，不过不是查奸.情牵出了宜春侯通敌，而是一封匿名信，牵出了宜春侯通敌。那个给孔明月送匿名信的人，究竟是谁呢？叶雨潇猜测着，起身取了银票，谢魏公公：“多谢公公特意过来，告诉我这些。” “就算我不来，夫人迟早也会知道。”魏公公推辞道。 叶雨潇把银票强塞进魏公公手里：“我谢公公的这份心。” 魏公公一笑，不再客气。 送走魏公公，叶雨潇飞奔回书房，寻出一张裁好的信纸，开始给欧阳晟写信。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欧阳晟，这桩匿名信引出宜春侯通敌的奇事。 写着写着，笔停了下来。 武安侯夫人患花柳病的事，应该没几个人知道吧？莫非那封匿名信，就是欧阳晟写的？？ 他为什么要写匿名信？是已经知道通敌之人是宜春侯，还是误打误撞？ 叶雨潇猜不出来。 罢了，反正信写了也寄不出去，等他回来再问。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武安侯夫人和宜春侯通.奸的事，迅速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闲谈的话题。 不过其中的奸.夫宜春侯，已然入狱。 叶雨潇打听不到更多的消息，更猜不出皇上的想法，只能相信欧阳晟的那句“做你喜欢的事，别的我来”，一面继续筹备女学，一面静候大舅舅回京。 一晃数日过去，白惜秋伤口拆线，容貌至少恢复了九成。余下那些不可避免的浅浅疤痕，用粉一遮，就完全看不出来了。 项氏又是高兴，又是感激，坚持要支付三倍的诊金，但叶雨潇以白惜秋救过她的命为由，分文未取。 女学正式录取的名单终于定下来的时候，天堑关传来捷报，夏兵已退，国境安然。 叶雨潇带着小纂，站在衙门的八字墙下看捷报，满心讶异：“欧阳大人才去几天哪？这夏兵就退了？” “欧阳大人并未去天堑关。” 身后传来的声音有点熟，叶雨潇转身一看，原来是薛小姐。 欧阳晟没去天堑关？她怎么知道的？是宫里传来的消息，还是欧阳晟告诉她的？叶雨潇心里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但开口时什么都没问，点头打了个招呼，便登车离去。 马车驶离了衙门，小纂还在掀帘看，满脸忿忿：“薛小姐绝对是故意的！她就是想炫耀一下，她知道欧阳大人的行踪，而夫人却不知道！” “讲，从头讲。”叶雨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小纂这才想起来叶雨潇“失忆”过，忙道：“薛小姐虽然是文官家的女儿，但却与欧阳大人自幼相识。有传言说，欧阳大人早与薛小姐私定终身，要不是夫人您当初围堵欧阳大人，撕破了他的衣襟，欧阳大人肯定会娶薛小姐的。” 原以为只是前女友，没想到瓜这么大！叶雨潇有点被惊到：“听你这意思，是我横插一杠，坏了他俩的姻缘？”本尊干的事儿，不过她也认。 “话可不能这么说。”小纂脖子一梗，“私定终身岂能作数？” 好吧……按照熙朝的规矩，这样说也对。但叶雨潇还有疑惑：“这事儿我怎么从来没听人讲过？” “夫人，都说了是私定终身了，您后来占了名分，谁会那么没眼力劲儿，去讲欧阳大人的旧情？”小纂道，“只怕欧阳大人自己都没敢讲过。” 他确实没讲过。叶雨潇忽然想起那天在宫里，欧阳晟落在薛小姐腰间的目光，莫非那块玉佩，就是他俩当初的定情之物？ 算了，不想了，就算他俩有过一段情，那也是本尊在世时候的事，跟她有啥关系。 关键是欧阳晟不在，她想吃醋也酸不起来，罢了。 倒是欧阳晟，居然不是去了天堑关，那他去哪儿了？他明明是朝北边去的。 叶雨潇揣着疑惑，去了女学。 女学而今已经布置妥当，教室、实验室、图书室、寝室、洗衣房、食堂，一应俱全。 规矩也都定好了，每上十天课，休息一天；学费逐月交，可以赊账。 粉刷一新的教室，崭新的教材，还有二十名精挑细选出来的学生。她已经能够预见，不久之后，这里会走出大熙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批护理人员了。 数天后，女学正式开学，叶雨潇定制了一面招牌，把女学的名字改为了明澈护理学校。并定校训为大医精诚、救死扶伤。 开学典礼不算隆重，但因为有了宣誓的环节，变得肃穆而庄重。 叶雨潇自命为护理学校的第一任校长，刚刚发表完讲话，忽闻后面巷子里，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这是有人过喜事？叶雨潇正疑惑，就见小纂急匆匆地跑了来：“夫人，薛小姐竟然在咱们后面的巷子里，也办了个女学，直接教医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39章 绵里藏针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这么巧？她办女学，薛小姐也办女学？脑中念头一闪而过，但叶雨潇并未迟疑：“这是好事，备贺仪，给薛小姐送去。” “夫人，她摆明了是冲咱们来的，您还给她送贺仪？！”小纂气鼓鼓的。 “是又如何？”叶雨潇一笑，“怕她不成？” “哎呀，就是，她要打擂台，咱接着便是。”小纂把头一拍，“是奴婢露了怯，该罚！奴婢这就去准备贺仪。” “且慢。”叶雨潇叫住了她，“方才那话，是出于私心，这里还有一句正经的，说给你听。” 小纂见她神色肃然，忙敛神垂手站了。 “我为何要办女学？是为名，是为利？”叶雨潇缓缓而道，“若为名，搭棚施粥来得更快；若为利，扔进这女学里的银子，足够我置办千亩良田，买下整条街的铺子。” “行医济世，为的不是自己，而是福泽万民。但天下之大，凭我一己之力如何办到？总要有同道之人，并肩同行才好。” “所谓殊途同归，无论薛小姐初衷为何，只要她做的事，利国，利民，便是好事。” “此好，不为私，而在公。看事待人，不妨站得高些，眼界开阔，才能少生烦恼。” 小纂还在努力理解叶雨潇话中的意思，院中整齐站成两排的学生，却是个个望着叶雨潇，若有所思。 “夫人，这是否也属于医德的范畴？所谓德，不仅限于医者如何对待病人，更在于如何对待同行？”有学生出声发问。 “你仔细再想想，这两者其实并无太大区别。总归不过是为了病人好。”叶雨潇笑道，“一时想不通也没关系，医德也是我们每天要学习的课程。希望你们德技并进，早日学成。” 学生们愈显恭敬，齐齐应诺，随春晓去了教室，开始了她们医护生涯的第一节课。 小纂去后巷女学送了贺仪，回来告诉叶雨潇：“薛小姐的女学，招的也是猫儿巷的姑娘，将来也只收治妇人和孩童，一看就是学咱们！她为了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特意在别处面试，今儿才转到咱们后巷来！” 明白叶雨潇的心意是一回事，看到眼前所见是另一回事，小纂说起来依旧意难平，咬牙切齿。 叶雨潇瞧她这样子，觉得好笑，拿备课本敲了她一下，才道：“她们的课程设置，也跟我们一样？” “那肯定不一样。”小纂道，“奴婢看到她请的先生了，就是以前回春堂的大夫，名叫程云鹤。还有个挂名的先生，是太医院的丁院使。听说薛小姐自己也教课的。他们这三个人，可没一个会缝合，会打针，所以课程设置肯定跟咱们不一样。” 居然请动了丁院使当名誉老师？薛小姐的面子挺大啊。叶雨潇再一想，又觉得奇怪：“薛小姐懂医术？” 小纂道：“奴婢也是头一回听说。不过薛小姐的哥哥似乎会这个，或许是他教的。” “真低调，连你都不知道她会医术。”叶雨潇道。 “低调？爱面子罢了。京城贵女都瞧不上这门技艺，夫人您知道的。”小纂现在看薛小姐很不顺眼，没办法说她一丁点好。 “那她这回怎么又不顾面子了？”叶雨潇问道。 “谁知道呢，或许是为了欧阳大人，奋不顾身了呗。”小纂重重地一哼。 叶雨潇噗嗤一笑：“小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在跟薛小姐吃醋呢。” “夫人，奴婢是为您抱不平！”小纂急了，“她要嫁欧阳大人，去求皇上呀，去勾搭欧阳大人呀，跟您针锋相对算怎么回事。” “你急什么。她这样做，不正显得心虚没自信么。”叶雨潇一笑，提笔继续备课。 哎，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小纂高兴起来了：“夫人说得对。她跟欧阳大人的旧情，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如今人人都知道，您才是欧阳大人心尖尖上的人，和离只是皇上的旨意。她生怕夺不回欧阳大人的心，才这般稳不住阵脚。” 这样想就对了。只要欧阳晟心意不变，旁的人关她什么事？不过叶雨潇还是敲了敲桌子，提醒小纂：“和离虽然是被迫，却也是为了保全欧阳大人，所以有些话，必须得藏着，有些委屈，也必须得受着，切莫忘记了。” 小纂被她这话招得有点眼酸，竭力忍住了。 门外传来郎朗读书声，叶雨潇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学生时代，微笑着侧耳听了一会儿，继续准备后面几天的课。 一时丫鬟来报，薛小姐到访。 薛小姐的女学不是刚开张么，怎么有空跑她这儿来？叶雨潇怔了会儿神，命人请了进来。 这是她第三次见到薛小姐，也是头一回细看。俗话说，三分长相，七分打扮，京城的那些贵女，就没有不好看的。但她平日所见的女孩子，大都跟她一样，出自武将之家，言行举止并不十分讲究。 而薛小姐，恰好相反。她迈的步子，拿帕子的姿势，脸上的微笑，一看就是经过严格教导的。 这让她想起某本书里看到的情节，所谓大家闺秀，哪怕是挽个袖子，也会有规矩，必须精确到腕上几寸，一分都差不得。 嗯，这是真闺秀，她是个假的。叶雨潇暗自一乐，客气了两句：“今日我们学校开学典礼，我俗务缠身，没法亲去恭贺薛小姐女学开张，还望见谅。” “我们又不是初次见面，夫人不必这般客气。”薛小姐柔声道，“夫人外祖家出了那样大的事，还顶着压力兴办女学，让我十分佩服，所以特意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平南王府被疑通敌，本来就是让人难受的事，她却偏要提。她开办女学，仿的是她的护理学校，却反倒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明明句句都是关心的话，为什么听着就是让人心里不舒服呢？莫非是她多心了？叶雨潇瞅了旁边的小纂一眼，小纂眼里已经在冒火。唔，看来不是她多心，而是这位薛小姐，擅长绵里藏针，针针见血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40章 硬的怕横的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她这个人，向来公是公，私是私，分得很开的。 薛小姐办女学，她是十二万分地高兴，一点不掺假，但这并不妨碍她讨厌这个人。 刚才她跟小纂说，有些委屈，必须得受着，那仅指她和欧阳晟的感情，再也见不得光，或者哪一天他再婚，哪怕再心痛，再不舍，也会强忍眼泪，体面地退出。 但这绝不意味着，此时此刻，她会任由薛小姐欺负，哪怕是口头上的便宜也不行。 不过，她并没有直白地怼回去。 中国人讲究中庸之道，怨而不怒，哀而不伤，叶雨潇平素直来直往惯了，此刻想着薛小姐是藏而不露，她也该有来有往，便学了一下，垂眉低叹：“压力确实大。” 仿佛要印证她的话似的，二十名匠人身着统一服饰，手捧红缎铺底的银盘，鱼贯而入。 银盘上，是已然成型的注射器，是尚未完工的显微镜，是整块无暇通透的水晶。 小纂忽然就变得会来事儿了，哀哀地怨：“皇上一共就赏了两块水晶，学里却有二十个学生，实在是不够用。” “好在皇上所赐的这二十名匠人老道得很，物尽其用，一丁点儿材料都没浪费。” “其实都怨这整块的水晶没处买，咱拿着皇上赏的一万两银子，愣是花不出去。” 听明白了吗？别以为平南王府失势，她就是个可怜人。 相反，凭着向皇上索要来的这些赏赐，凭着这些赏赐透露出来的皇上的态度，她的底气比一般人厚太多。 虽然皇上判了她和离，但皇上对她个人没有任何意见，她还真不是随便就能任人欺辱的。 换句话来说，只要她顺从皇上的心意，不跟欧阳晟有牵连，皇上会出于各种愧疚心理和脸面需要，满足她的绝大部分要求。 薛小姐显然是听明白了，唇边完美的微笑明显地僵硬了。 叶雨潇把手藏在书桌底下，冲小纂比了个大拇指。看不出来啊，小丫头炫富很有一套。 薛小姐翘着兰花指，慢慢地拿起帕子，按了按唇角，一双美目扫过银盘：“这就是注射器？我听说，宁惠夫人就是用这个，给武安侯夫人治疗花柳病的，而且已经快治好了？” 嘿，这位薛小姐，段位挺高啊？叶雨潇诧异了一下。 她听说，凡是狠人，大都能忍，这位薛小姐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装出若无其事，甚至还能拿小纂打击她的东西来当话题，这宅斗技能只怕是满分！ 叶雨潇指尖在茶盏盖子上轻巧地一转，道：“对，就是用这个，薛小姐日后若有需要，可以找我借。” “那我先谢谢夫人了。”薛小姐含笑道。 她明明不会用注射器，日后肯定没有借用的时候，但却没把话说满。叶雨潇不禁又“高看”了她一眼——这人虽说讨厌，但不傻。 匠人鱼贯退下。 薛小姐端起茶盏，红唇稍稍挨了挨盏沿，便放下了：“说起来，我还没跟夫人正式相见过。我姓薛，闺名静妤。先祖父曾任太子太傅，位列三公。家父早逝，家母健在。我还有一个哥哥，单名甫，表字子荀，乃是前科状元郎，时任户部右侍郎……” 非翰林，不入阁，祖父位极人臣，哥哥又如此优秀，这是在向她炫耀家世呢？叶雨潇朝椅背子上一靠，手朝扶手上一搭，透出几分吊儿郎当的劲儿来：“薛小姐跟我介绍你哥哥干嘛？莫不是看我如今命有皇上保着，既有封号又有钱，想要撮合我跟你哥哥？内什么，我这个人，眼光很高的，就算你哥哥够优秀，我也不一定看得上呐。” 小纂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薛静妤小姐脸上的完美笑容终于挂不住了，瞪大了一双美目，红唇微微张着，瞧着颇为古怪。怎么可能有人这样说话！这，这——她简直，简直—— “行了，虽然我瞧不上你哥哥，但好意我心领了。”叶雨潇把扶手拍了两下，站起身来，“薛小姐既然来了，参观一下我们的学校？” 她从不怕和人斗，但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夹枪带棒，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生命，非她可容忍。 办护理学校，就是为了做点正事，她可没功夫陪薛静妤小姐在这儿打嘴仗。 薛静妤随她起身，帕子还紧紧地攥着，仿佛很不适应叶雨潇刚才的讲话风格，受了大打击似的。 怪不得人家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原来薛小姐这样的大家闺秀，怕她这样讲话无厘头的。叶雨潇暗自一笑，极有风度地道了声“请”，上前领路。 她这所学校，看着与普通宅院没有什么区别，内里却大有乾坤。从教室到寝室到食堂，黑板粉笔，上下高低床，打菜的小窗口，无一不透着现代气息。 再到实验室、病房，大大小小的试管，打点滴的高架子，就全是寻常人看不懂的东西了。 所到之处，每一间屋子都敞着门，坦坦荡荡，毫无保留。 但薛静妤并没有细看，反而微微错开了眼：“夫人不必如此，我不是来偷师的。” 小人之心！叶雨潇笑了一声：“薛小姐没有发现么，医学是一个很特殊的领域，无论哪朝哪代哪一行，都有密不外传的绝学，比如武艺，比如厨艺，但唯独医术是共享的。绝没有哪一个大夫，因为自己会治某一种病，就不把治疗这种病的方法教给别人。医学如此，做人亦然，胸怀宽广，海纳百川。” “别说我这几间屋是开放式的，可任人参观，哪怕薛小姐想带人来学习，交流，我都是欢迎的。” 薛静妤显然不信，唇角时刻保持的完美微笑里，掺了点讥诮。她像是随意的，抬手朝前一指：“那间屋子，也能随便看？” 那是培养青霉素的药剂室，层层铁门都紧锁着，密不透风。 说得那么好听，还不是因为机密要件都锁起来了。 叶雨潇却毫不迟疑地让人开了第一道门：“青霉素培养对环境的要求很严格，所以不能敞着门。薛小姐请先进去沐浴消毒，换了专门的衣裳，我才好带你去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41章 故人归来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薛静妤大概没想到，叶雨潇不但让她进，而且还这么爽快，愣了一愣。但她并没有迈步子：“青霉素独此一家，我哪能这么没有眼力劲，去窥探夫人的机密。” 呵呵，瞧这话说的，好像是她叶雨潇不情不愿，而她薛静妤善解人意，特意不让她为难似的。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叶雨潇忽然有一个想法，就算欧阳晟最终要娶别人，也不能让他娶了薛静妤。这么有心机又讨人嫌的女人，怎能让她去祸害欧阳晟？ “我会在合适的时机，公开青霉素的配方，以及研制方法。”叶雨潇淡淡的一句，轻易破解了薛静妤用言语精心网织的局。 这可是全国独此一份的秘方，她竟要公开？薛静妤大为震惊，却没有发现叶雨潇态度的疏离。 对自己的职业毫无敬意，正经的公事也要耍心眼，如此之人，叶雨潇就连跟她斗，都带了不屑。 既然不是真心要参观，叶雨潇便没了耐心，带她匆匆走过一遭，送至大门前。 薛静妤看着院门上的牌匾，似来了兴趣：“夫人这间学校的名字，挺特别的。” 叶雨潇顺口答道：“护者，救视也；理者，万物之律。所谓三分治，七分养，医者诊视完，余下煎熬药材，打针换药，乃至于疏导心理，林林总总，便是这间学校培养人才的目的了。” 薛静妤却摇头：“我是指‘明澈’二字，用这个词做学校的名字，实乃少见，不知是否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自然是有特殊含义的，但为什么要告诉她呢？叶雨潇仰首也看牌匾，淡然一笑：“顺口而已。” 薛静妤目光流转，在牌匾的“明澈”二字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方才告辞，回到了她自己的女学。位于安定巷后，平安巷内的济世女学。 她的几个丫鬟，知道她今儿在叶雨潇那儿没讨着好，一进门便端茶倒水，伺候得格外殷勤。 打小跟着她的丫鬟秋月，绞了热毛巾来给她擦脸，心疼道：“小姐，奴婢是知道的，您根本不喜欢行医，全是因为少爷的病，才勉强自己学了这个。既然如此，又何必勉强自己开这劳什子的女学，白受宁惠夫人一顿闲气。” “我不喜欢，可架不住皇上喜欢。”薛静妤面无表情，“皇上觉得，凭我如今的家世，须得封我一个郡主，才配得上欧阳晟。可我无功无绩，怎好封得？总得做点利国利民的大事，才能让皇上有理由封我为郡主。” “利国利民的大事多了去了，为什么非得是行医？还非得学宁惠夫人开办女学？”秋月不解。 “你以为我愿意？”薛静妤重重地一挥手，打落了秋月手中的毛巾，全然没了人前的端庄模样，“皇上忌惮平南王府，但却欣赏叶雨潇的医术，他打心底里希望我能胜过叶雨潇，取代叶雨潇！” “以小姐的聪慧，还怕比不过她？”秋月忙道，“既然皇上有此意，您就借着这东风，好好地挫一挫她的锐气。” “这倒也是。”薛静妤的脸上慢慢地有了笑意，“我要把这女学兴起来，挤垮她的护理学校，如此既能获封郡主，又能出我胸中这口浊气。” “还能与欧阳大人重续前缘。”秋月抿嘴一笑。 “重续前缘？”薛静妤却摇头，“人心易变，男人更是如此。虽然他之前对我情根深种，但这一年过去，听说他早与叶雨潇琴瑟和鸣了。” “欧阳大人已经跟宁惠夫人和离了，琴瑟和鸣又如何？”秋月不以为意，“等欧阳大人回来，您私下约他几回，忆一忆当初，他便回心转意了。” 薛静妤抚上腰间的玉佩，笑了一笑，没有再说话，但却显然志在必得。 秋月见她心情好转，忙让小丫鬟把地上的脏毛巾拿去丢了，又重新绞了干净的毛巾来，伺候她洗脸。 薛静妤这会儿一心想着挤垮明澈护理学校，让人把程云鹤叫了来，命他加快教学进度，务必赶在叶雨潇前头，教出能独立出诊的女大夫来。 如此急功近利，程云鹤颇不赞同：“薛小姐，我打听过了，明澈护理学校培养的是‘护士’，跟太医院的医女差不多，会照顾病人就行，连望闻问切都不用学的，所以才能半年时间就毕业。咱们教的是医术，怎么着也得三年时间，哪能赶在他们前头？” “医女？我看他们的课程高深莫测，竟还有人体解剖，还以为他们教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学问呢，原来却只是医女？”薛静妤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咱们也先培养医女。如此，你需要多长时间？” 医女的基本职责，是为女病人诊断病情，再如实汇报给太医，最后由太医根据她所述，开方抓药。所以她们只需要学会辨认脉象，描述症状就行了。程云鹤沉吟片刻，道：“慢则五个月，快则三个月。” 很好。薛静妤满意颔首，将此事全权交给了他。 程云鹤原本以为要教这些女学生医术，压力山大，而今听说只需要培养医女，倍感轻松，当天就调整了教学方向。 不到半个月时间，已有聪慧的女学生学完了所有的课程，开始在薛静妤的引领下，游走于各处官宦人家，给女眷们诊病了。 消息传到明澈，小纂急得上蹿下跳：“夫人，咱们的进度太慢了，济世女学的学生，已经开始出诊了！” “你急什么，这又不是比赛。”叶雨潇瞧她这样儿，觉得好笑。 “那也不能让她出风头呀！”小纂还是急。 “我们是为了治病救人，不是为了跟谁比输赢，她要出风头，尽管出去。”叶雨潇不为所动，“学医，一定要踏踏实实的，不然以后谁敢把命交到咱们手里？” 道理她都懂，这不是瞧不惯薛静妤么。小纂心急，却也不好再催，只得把注意力转向了那二十名学生，每天盯着她们学习实践，半刻也不放松，俨然成了个编外的教导主任。 京城冬天多雪，接连下了三天。叶雨潇接到消息，大舅舅顾衡已在押解回京的路上，过年前后便能抵达。 她正高兴，小纂笑着跑进来，一通叽叽喳喳：“夫人，好消息，好消息！欧阳大人立下了大功，皇上要封他为颍川侯！” “他回来了？他立了什么大功，竟能让皇上封他为侯？”叶雨潇忙问。 小纂摇头称不知：“八字墙前的人太多了，奴婢挤不进去，只听旁边的人说了这么几句。” “那我自己去看。”叶雨潇呼地起身，手中的一杆毛笔都忘了放下来。 “请问，此处可有大夫能问诊？”门口忽然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随即高大的身影遮住了门外的光线，屋子里暗了下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42章 他变了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世界骤然安静。 景与物随之虚化。 像是在人头攒动的剧场，灯光熄灭，视线昏暗，唯有正中一道强光，照亮了她最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剪裁合体的浅青色长袍，立领上绣着隐约的花纹，腰间没有束玉带，更显出腰线的流畅，身姿的挺拔。 月余未见，他脸上虽有风霜，却愈见白皙。眼中似隐隐含着笑意，却不似往日那般外放，流露出一段含而不露的风流蕴藉。 去时金戈戎马，归时翩翩少年。 这样子的欧阳晟，熟悉中又透着陌生，让一向自诩洒脱的叶雨潇喉头发涩，几度张口，却发不出声。 啪地一声，是手中的笔管落地，叶雨潇慌忙弯腰去捡，门边的人却已迈着闲适的步子，隔着一张堆满教案的书桌，坐到了她面前。 小纂望见院外有人来，几步奔出去，顺手带上了门。想想又不妥，重新打开，守在了门口。 昔日恩爱两夫妻，而今相对装不识。 叶雨潇眼眶发热，好容易稳住神，捡起毛笔，重新坐了下来：“不知大人病症如何？” “佳人入梦，寤寐难眠，许是……害了相思。” 欧阳晟嗓音暗哑，像是微风低低地吹过，卷起柳叶拂过光洁的手臂，沙沙地、磨人地，令人心悸。 往日的欧阳晟，绝对讲不出这般含蓄撩人的情话。他此次北上，到底经历了什么？叶雨潇恍惚了一瞬，竟脱口而出：“你到底是谁？” “大概，是一位急着求医，却被大夫忽视的病人罢。”欧阳晟低低地笑了一声，却马上以手握拳，抵在唇边，压抑地咳了起来。 真病了？叶雨潇被这咳声惊醒，赶紧回神，一把抓过他空着的那只手，搭上了他的脉搏。 他刚从外面进来，腕上的皮肤透着凉意，但却在叶雨潇诊脉的手指下，迅速发热，变得滚烫。 叶雨潇察觉到这变化，莫名就想起了“小别胜新婚”，有点心猿意马，怎么都诊不准脉。 正在这时，门外的小纂高声喊道：“薛小姐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这一听就是故意拔高的音调，在给他们提醒儿呢。 这位薛小姐，来得可真够巧的。叶雨潇的手按在欧阳晟的脉搏上没动，脚却在书桌下重重地踢了他一下。 欧阳晟以手撑额，斜斜地靠着，叹了一声：“无妄之灾。” 瞧这故意装出来的哀怨小表情，这真的是欧阳晟吗？叶雨潇怔了一瞬，险些笑场，赶紧把脸别开了。 薛静妤走到跟前，两人还保持着诊脉的姿势，一动未动，也没人招呼她。 小纂都替她感到尴尬。 薛静妤脸上的完美笑容僵了一下，但马上就恢复了常态，给欧阳晟行了个福礼。她的姿态端庄标准，却因穿了一件掐腰的小薄袄，显得婀娜又妩媚。 “阿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听说你还要几天才到，正准备去望仙楼订一桌酒，给你接风洗尘呢。” 欧阳晟抬眼看她，似有感慨：“你我相识十数年，都没听你叫过一声阿晟，今日怎么想起来改口了？” 薛静妤就像是被人甩了一个耳光似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精彩纷呈。 叶雨潇暗忖着这两人之间究竟是有过什么样的故事，按在欧阳晟脉搏上的三根手指头一时轻，一时重，生生按出几个红印子。 欧阳晟低头去看，眼里有了笑，正待开口，却听见薛静妤道：“宁惠夫人这是在做什么？” “薛小姐不是也会医术么？怎看不懂这是在诊脉？”欧阳晟不等叶雨潇开口，先替她答了。 薛静妤像是心里有了气，说出来的话不似先前那般柔柔的：“我们这两家女学，规矩都是一样的，不接诊男病人。欧阳大人若要看病，何不移步后面的济世女学，我那里有一位男大夫，可以为您诊脉。” 这是想把欧阳晟弄到她那儿去呢？叶雨潇瞅了她一眼。 欧阳晟倒是没反对，但也坐着没动：“那叫他来吧。” 薛静妤愣了一下，忽然带了哭腔，极像是在向心爱之人负气撒娇：“是我浑忘了，欧阳大人如今位高权重，深受皇上青睐，马上又要封侯，怎能让您移步，自然是要让大夫过来伺候的。” 欧阳晟没作声。 薛静妤狠狠地拧了拧帕子，吩咐丫鬟去济世女学喊程云鹤。 叶雨潇收回按在欧阳晟脉搏上的手，一抬头，正好看见那丫鬟在给薛静妤使眼色，似乎在劝她走。 原来就连薛静妤的丫鬟，都看出她今儿失了方寸了？为何会失方寸？是看到欧阳晟，情难自禁，还是笃定欧阳晟心里有她？叶雨潇曲指把那砚台一弹，又踹了欧阳晟一脚。 “腿有些疼，只怕是伤了。”欧阳晟皱眉说着，低头又咳了几声。 屋里人齐刷刷地朝桌下看去。 叶雨潇赶紧把脚收回来，才想起这桌上铺着及地的桌布，桌底下的动静，旁人是根本看不到的。 这个臭男人，居然耍他！叶雨潇又好气又好笑，如此一番，倒忘了去吃那一点子飞醋了。 一时程云鹤赶了过来，给欧阳晟施礼。叶雨潇讨厌薛静妤，但无意为难旁人，马上让出位置，方便他给欧阳晟诊脉。 程云鹤道了声得罪，垫上小迎枕，诊了一会儿，问欧阳晟道：“大人身上是否有旧疾？” 欧阳晟颔首：“膝盖上有旧伤，已用药，不妨事。” “原来是膝伤。”程云鹤道，“那请大人张嘴，我给您看看喉咙。” 欧阳晟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 他明明一句话都没说，程云鹤却觉得有重压袭来，手心里不自觉地冒出一层冷汗。 此时他才猛然反应过来，一屋子的人，此外还有一位夫人，一位小姐，怎好让左军都督张嘴，这形象也太不雅观了。 可不张嘴，看不到喉咙，单凭脉象如何开药？ 程云鹤紧张抬头，想要求助。 然而满屋子的丫鬟都屏声静气，连头都没敢抬。就连薛静妤都似乎迫于欧阳晟的威势，在兀自出神。 这男人真的是变了，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他去了一趟北边回来，忽然就从稚气未脱的大男生，变成胸有城府、老谋深算、奸诈狡猾的成熟男人了。 好吧，仓促之间，她也很惊诧，这些词儿用得不算准确。 叶雨潇摸了摸下巴，走到欧阳晟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讳疾忌医可不行，张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43章 被怼的滋味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欧阳晟马上张开了嘴，没带半分犹豫。 叶雨潇见他这样儿，又觉得他还是当初的那个男人，没什么变化了。 屋里似乎变得更安静了，气氛却又与之前有所不同。 薛静妤盯着叶雨潇刚才拍欧阳晟肩膀的手，像是要说什么，但她的丫鬟不住地给她递眼色。薛静妤似有不甘，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程云鹤看出了点苗头，但觉得很正常。谁都知道叶雨潇和欧阳晟是奉旨和离，可这夫妻间的感情，哪会因为一道圣旨就没了？ 而且他这会儿挺感谢叶雨潇的，若非她解围，他肯定还尴尬着。 顺利看过喉咙，程云鹤放了心：“大人只是坏了嗓子，没什么大毛病。我开个方子，抓药吃几副就好了。” 欧阳晟颔首。 程云鹤提笔写药方，叶雨潇瞅了几眼，叫小纂拿了个巴掌大小的小圆盒来，道：“既然只是润嗓子，我这儿有现成的枇杷糖，甜丝丝的，不苦，吃起来也方便。” “宁惠夫人这是信不过程大夫吗？”薛静妤看了过来。 叶雨潇愣了一下。她丝毫没有挑衅程云鹤的意思，纯粹是觉得润个嗓子而已，抓药熬药太麻烦，而且也苦。 她能看出来，程云鹤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但经薛静妤这一说，马上就有点下不来台，脸色都变了。 呵，这个女人，真会挑拨，她还是低估她讨人厌的程度了。 这时欧阳晟坐直了身子，似要说话，叶雨潇眼尖看到，抢先一步开了口：“我这枇杷糖的配方，其实和程大夫开的汤剂差不多，只不过换了种形式罢了。” 女人之间的战争，她自己来就好，男人不必插手。 她说完，拖过一张白纸，干脆利落地写了几行字，推到程云鹤面前：“程大夫，这是枇杷糖的配方，你看看，是不是和你刚才开的方子差不多。” 程云鹤下意识地要看，猛然又反应过来，连连摆手：“这是夫人的秘方，我怎么能看。” “算不得什么秘方，我也是听一位前辈说的。”枇杷糖并非她首创，她不敢居功。她的医术之所以比熙朝大多数医生高明，也不过是因为踩在前人的肩膀上，叶雨潇很清楚这一点，“再说，欧阳大人是程大夫的病人，总得您看看配方，才好确定能不能用。” 她这样说，便是表明了不抢功了。哪怕欧阳晟因为吃枇杷糖治好了嗓子，也是程云鹤的功劳。 程云鹤有点懵了。她提供药，提供秘方，还不抢功？天底下竟有这样大公无私的人？ 叶雨潇瞧他呆愣的样子，有点好笑，敲了敲桌子：“程大夫，你还是赶紧看一眼吧，不然出了问题，我是不负责的。” 程云鹤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整个人在云上飘。他怔怔地低头，看完配方，道：“夫人说得没错，这配方跟我开的方子差不多，区别在于熬制的方法。” “差不多就好，配方你拿着吧，若有不懂，随时来问。”叶雨潇道，“祝程大夫尽快把药做出来，造福更多的人。” 叶雨潇这样大方，薛静妤始料未及，她很想保持风度，却又实在忍不住，只得以开玩笑的口吻道：“宁惠夫人真会收买人心，我们的程大夫不会明天就来投靠夫人了吧？” “薛小姐，您怎能这样说？”接话的却是程云鹤，他微微皱着眉头，像是对薛静妤的言论很不满，“我算什么人物，也值得宁惠夫人收买？” 他说着，郑重给叶雨潇行礼：“夫人医术高超，我早有所闻，没想到夫人的品性更胜医术，程某敬佩万分。他日夫人若有差遣，程某定当义不容辞。” 叶雨潇处处不让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连自己人都来落她的面子？薛静妤气得脸上挂不住笑：“程大夫，你是济世女学的人，现在却当着我的面，向宁惠夫人表忠心？” “薛小姐，程某又没有跟济世女学签卖身契，怎能说是济世女学的人？”程云鹤皱眉道，“我只是在济世女学当先生，教学生医术而已。” “你！”薛静妤气极，下意识地把手一抬，指了程云鹤的鼻子。 丫鬟慌忙扯她的衣角，薛静妤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生生忍了这口气，假装是要抚鬓角，把手放了下去。 但这地儿，她是再没脸待下去了，努力保持仪态跟欧阳晟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去。 程云鹤再次向叶雨潇表达了感谢，也回济世女学去了。 叶雨潇望着程云鹤离去的背影，颇有点惊讶：“这个程大夫的胆子倒挺大，竟敢跟薛小姐呛声。” 欧阳晟唇角一翘，露出个戏谑的笑容：“程大夫的胆子大不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个人的心很大，一张秘方就这样拱手送出去了。” “我心大？你该夸我心思细密才对。”叶雨潇“切”一声，满脸都是小得意，“我没有药铺，枇杷糖量产很成问题。但程云鹤就不同了，我打听过了，他是回春堂的少东家，而回春堂就是专门制药卖药的，那张配方到了他手里，肯定能让更多的人都买到枇杷糖。” 说来说去，惠及的还是别人，跟她自己没关系。偏她还得意地像只小狐狸似的。欧阳晟眼中笑意更浓：“你该让他给你分红的。” 她又不傻，早想到了，只是在当下那种情况下，她若谈钱，岂不是在薛静妤面前跌了价？ 不过她一点儿也不觉得亏，想想刚才薛静妤被程云鹤怼得精彩纷呈的脸，她就觉得值了。 叶雨潇兀自笑了一会儿，抬眼看见欧阳晟还在，马上赶人：“你的病不是看完了吗？还不走？” 别怨她，初见他归来时的激动心情，经薛静妤一打岔，全没了。 此时理智占领高地，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两人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她不能连累了欧阳晟。 欧阳晟倒也没啰嗦，当即起身，一手抄起枇杷糖，一手递了张银票过去：“药钱。” 叶雨潇没矫情，接了银票，让小纂送他出去了。 银票面额不小，叶雨潇笑了笑，正要朝抽屉里丢，忽然发现背面还有一行小字：“子时三刻。” 子时三刻？这是要跟她幽会吗？可是只有时间，没有地点，她该去哪儿见他？叶雨潇茫然了一会儿，只得把银票叠好，塞进了怀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44章 幽会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程云鹤回到济世女学，径直去了教室上课。 薛静妤虽气，却又无可奈何。倘若程云鹤当真冒犯了她，她自会去求哥哥帮忙，可若因为一点口角就惊动兄长，未免有点小题大做，有损她贤良恭淑的美名。 薛静妤房中独坐生闷气，秋月奉上一碗清心消火的饮子，犹豫了半晌，还是道：“小姐，您今儿不该去的。” 其实薛静妤也后悔没沉住气，但却不肯承认：“皇上已命他们和离，他们却还敢公然共处一室，这种把柄，我能不去抓？” “小姐，抓到又如何，皇上还能把宁惠夫人给杀了？”身为贴身丫鬟，命运和自家小姐是一体的，秋月顶着被责骂的风险，耐心跟她分析。 “至少能让她受罚。”薛静妤没好气地道。 秋月叹了一声：“小姐，如果宁惠夫人因此而受罚，只会让欧阳大人更生怜惜。” 薛静妤仔细一想，男人的确是这种心理。她愈发后悔今日之行，重重地把调羹朝碗里一摔：“若非你成天撺掇我跟欧阳大人重续前缘，今日我也不会莽撞行事。” “小姐！”秋月很委屈，“您跟欧阳大人重续前缘，得挑没人的时候，私下去续，怎能当着旁人的面？” 薛静妤沉默了一会儿，道：“你错了，这跟私下不私下没关系，是他的心变了。以前只要我话里带了哭音，无论什么事，他都会答应我。可今天他是如何对我的，你也看见了。” 秋月想想欧阳晟的态度，心里也难受，默了一会儿，道：“小姐，奴婢听说，欧阳大人曾身中剧毒，是惠宁夫人给解的。惠宁夫人对欧阳大人有救命之恩，在她面前，欧阳大人自然不会偏着您了。但恩情和感情是不同的，欧阳大人心悦了您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说断就断，以后您别当着欧阳大人的面，跟惠宁夫人起冲突就是了。” 叶雨潇救过欧阳晟？原来还有这么一茬？薛静妤忽有豁然开朗之感，以后私下里跟欧阳晟叙旧情，瞒着他整治叶雨潇，事情这就解决了。 ####### 夜半三更，叶雨潇还没睡，穿得整整齐齐，坐在灯下看银票——背面的小字。 哪有幽会只写时间，不写地点的？莫非用的是隐形字？她想了想，拿开灯罩，把银票放到火上烤了一会儿。一切如故。 难道学的是她当初的“防伪册”？她翻出金创药膏，一处不漏地涂了一层。地点不见踪迹，反倒是子时三刻那几个字，被药膏给盖掉了。 还有什么法子是没试过的？叶雨潇绞尽脑汁地想了想，打来一盆清水，把银票浸了进去。 她正埋头“干活儿”，头顶忽然传来了沙哑诧异的声音：“夫人当真有钱，竟拿银票泡水玩。” 叶雨潇一抬头，欧阳晟清瘦俊逸的脸庞撞入眼帘。 原来没写地点，是因为地点就在她家？叶雨潇忽然觉得是自己太蠢，但这也不能怪她，谁让她前世是万年单身狗，别说幽会，就连正经约会都没有过呢。 她自个儿跟自个儿尴尬了一会儿，故作镇定地把可怜的银票捞出来，晾到了椅背上：“你是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欧阳晟坐到她刚才坐过的椅子上，斜斜地一靠，手肘闲闲地朝桌子上一搁，露出几分风流神态，又略带一丝痞气，浑然似个纨绔。 以前的欧阳晟，坐如松，站如钟，虽有贵气，却透着方正，何曾这样子过？陌生感再次扑面而来，叶雨潇怔怔地守着她那盆泡过银票的水，一时竟没敢靠近。 欧阳晟曲起修长的手指，朝桌上不轻不重地一敲：“我这个病人深夜前来复诊，夫人却不理人？” 她家的护卫头领黄忠，就是他安排的，能不放他进来？怪不得他说是走进来的。套路啊，套路。叶雨潇的思维慢了半拍。 欧阳晟见叶雨潇浑然神游天外的样子，露出几分无奈：“过来，看看我嗓子好些了没。” 这语气低哑而又温柔，叶雨潇终于回神，迈过水盆，来到了他跟前：“张嘴，啊——” 欧阳晟顺从地张开了嘴，“啊”了一声。 “喉咙还是红的，哪有那么快好。”叶雨潇看看房门，又回头看看窗户，“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被不相干的人发现？” “发现了正好。”欧阳晟笑着，说着轻佻的话，墨色眸子里的柔情却似黑夜纠缠，浓得化不开似的，“未能同日生，但求同日死。” 好个没正形……叶雨潇踢了他一脚，当没听见：“我有好多事要跟你说，也有好多事要问你，你先等我捋捋。” “不急，你慢慢想。”欧阳晟轻笑低头，拿起她的手，翻过掌心来，细细地看，慢慢地摸。 他看得仔细，摸得也仔细，指腹的薄茧滑过细细的纹路，酥酥麻麻的感觉也就顺着那纹路，电流似的朝上蹿去，一直蹿到了心里。 烛火在桌上微微摇曳，欧阳晟袖口的金线泛起暖暖的光泽。 远处隐约传来家将巡逻的脚步声，近处是北风尖啸着刮过窗棂，厚厚的窗纸闷闷作响。 叶雨潇不知不觉地，红了脸。 一定是因为太久没见，有了生疏感。 她这样想着，踢了踢欧阳晟的脚尖：“干嘛呀，看手相呢？” 欧阳晟轻轻一拍她的手心：“药不错，没留下印子。” 叶雨潇这才明白过来，他是还记挂着那道勒痕。 恍然间，欧阳晟又捧住了她的脸，轻柔地摩挲她的面颊。 这是在检查脸还有没有皲？叶雨潇猜测着，宽厚手掌下的面颊，一点一点地烫了起来。 “你要说什么？可想好了？”欧阳晟在她耳边低语，气息拂过脖颈，沙沙的声音磨着她的心。 叶雨潇脑中混沌一片，哪里还组织得好语言。 欧阳晟低声地取笑，揽住她盈盈一握的腰，将她按在了腿上。 这样子调笑的欧阳晟，无疑也是陌生的，叶雨潇恢复了一点神智，抵住了他的胸：“你到北边干什么去了？我听说你没去天堑关。” “纵情塞上，白马西风。”欧阳晟无视了她的这点抵抗，就势把胸口的小手握在了掌心里，翻来覆去地揉。 气氛暧.昧，浓郁生香，叶雨潇却瞪了欧阳晟一眼：“说人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45章 这不是开往幼儿园的车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她这反应太煞风景，欧阳晟握着她的手，抵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又被她气到无语了么？这场景倒是挺熟悉。叶雨潇抿唇而笑，卸了浑身的力气，趴到了他胸前。 他的心跳一下一下，透过层层衣料，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是那样的清晰。 一只手在他的掌心，一只手在他的胸口。叶雨潇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因为是军事机密，不能说么？” 欧阳晟一低头，下巴正好搁在她的头顶，再一低头，吻上了她柔顺亮泽的头发。淡淡的清香传来，是橘子味的。她似乎很喜欢橘子味，但并不喜欢吃橘子，这爱好，真是有趣。 “我去了玉洹雪山的另一面……” 欧阳晟忽然开口。 沙哑低沉的声音贴着她密密的发丝响起，掠过头皮，轻轻的，痒痒的，麻麻的。 “煌榆、中亹、浩罕……雪山山麓，境外塞上，我从南走到北，从西走到东。在青部首领龙蕃的王账内待了整整一宿，酒也喝了整整一宿，终于劝得他与柯部联手，出兵包抄夏国都城。” 围魏救赵？夏兵急着回国救援，才那么快撤出了天堑关？叶雨潇仰首，笑着去摸他的脸：“看不出呀，你还挺聪明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叶雨潇夸得漫不经心，但脑中已想象出他是如何深入虎穴，险象环生，仅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年年劫掠熙朝边境的羌人青部和柯部，反过头去攻打夏国。 解天堑关之危，而未费我朝一兵一卒。 一杯杯酒下肚，喝的是刀光剑影，虎狼环伺；谈笑间巧舌如簧，说的是雄心谋略，天下大事。 那日追他出北门，除却恒王，卫队只得十数人，他几乎是单枪匹马入险境，命悬一线求生机。 叶雨潇想着想着，便觉心惊肉跳，满腔疼惜涌上来，轻抚他吹多了塞北的风雪，略显粗糙的脸。但话出口时却是：“出门应酬这么久，你该没失身吧？” 欧阳晟终于没撑住，跟往日一样捏了她的鼻子：“叶雨潇！” “没事儿，你是为国捐躯，我可以理解。”叶雨潇认真地道。 为国捐躯，捐的是哪一处的躯？欧阳晟忍不住地笑，捏过鼻子又去捏下巴：“你这张嘴呀，真是让人……” 真是让人什么？他只说了一半，叶雨潇正想问个明白，嘴却忽然间被他堵住了。 唇是冰冷，带着户外未曾消散的寒气；舌却火热，灼燃了每一分每一寸。 冷与热交织，恰似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但叶雨潇没有抗拒。 闭上眼，是他斜倚陌生王帐，风流倜傥，帐外却是兵戎相向。冰冷的箭尖直指他的心窝，只等谈崩，便将他射杀在原地。 藏起真性情，披上一层迷惑人的外皮，是形势所迫，更是保护色。 叶雨潇终于明白了他为何性情大变，心底发软，眼底发酸。 她主动搂紧欧阳晟的脖子，缠绵着，加深这个久别重逢的吻。 无人再出声，欧阳晟径直将她抱起，上了床。 “膝盖。”叶雨潇喘息着，小声地提醒。 “好了。”欧阳晟这会儿倒是言简意赅，直抒胸臆。 “骗谁呢。程云鹤只把了个脉，就诊出你膝盖有旧伤了。”叶雨潇轻声地哄他，“你躺着，我给你看看。” 她这般态度，欧阳晟有些奇怪，单臂撑着头，斜卧着看她：“我自从带伤出京，就担心你会骂我不爱惜身体，今儿却怎么如此温柔？” “我有那么不知好歹吗？”他是为了她，才劳神劳力的。叶雨潇轻轻拍了他一把，跪坐到他腿旁，卷起了裤腿。 许是因为此番北去，并未打仗，他膝盖上的伤没有加重，但长久东奔西跑，未得休养，沉疾难愈，关节处的结节分外明显。 “走路的时候，膝盖是不是不利索，像是卡住了一样？”叶雨潇拿了药酒来，慢慢地给他揉着。 坐下的时候也是，只要用到膝盖，便有凝滞的感觉。但欧阳晟此时显然不想谈论病情，看着昏黄灯光下，她柔弱无骨，却又力量十足的手，心不在焉：“其实不影响的。” 不影响什么？不影响XXOO？叶雨潇瞪了他一眼：“你给我老实在家歇几天，最好躺着别动！” “行，我不动，那你……”动。欧阳晟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到底怕她羞恼。 可就算他不说，叶雨潇也明白了意思，惊诧地望了他一眼：“不错啊，小伙子，到底是去境外见过世面的人，连荤话都会说了。” 她这一挑明，反倒是欧阳晟耳根飞红，再渐渐地，连面颊都红了起来。 这一刹那，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她还是那个主动泼辣，不知羞涩为何物的彪悍女子，而他只有被她调戏的份。 叶雨潇揉好膝盖，下床洗净了手又回来，凑到他耳旁低语：“帮你？” 欧阳晟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喉头上下滚动，目光幽沉。 叶雨潇见他不说话，心想她是不是太不害臊了，少了点女孩子应有的羞涩。这种事，理应男人主动才对？ 可是，这个男人她都嫁过两回了，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看也看过了，她实在不想扭扭捏捏的。 没等她纠结清楚，欧阳晟已是默默地握住她的手，引着她探了下去。 叶雨潇不由自主地用空着的那只手，抓紧了他的肩：“是不是太主动的女人，男人都不喜欢？” “我喜欢就行。”床上的欧阳晟坦率得很，北境之行养出来的那点深藏不露全丢掉了。 叶雨潇靠在他的肩上，头一埋，笑了起来。 没有人再说话。 耳边只有窗外的北风，和手触碰到布料，簌簌地响。 不知过了多久，叶雨潇手酸臂疼，半撑起身来看欧阳晟的脸，一下一下地亲。 欧阳晟单手搂着她的腰，裙子掀到了腰上，肚兜的带子不知何时被他扯开，一根细而鲜艳的绸带自脖子上垂下来，挂在雪白的胸口，一下一下地晃。 叶雨潇累到气息不稳，头一垂，额头贴在了他的额头上，小声地嘟囔：“这样都不行吗？” “哪里不行了？”男人果然都忌讳这样的字眼儿，欧阳晟手一紧，握在了她胸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46章 这个女人的脑回路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这么久还没出来……叶雨潇幽怨地瞅了他一眼。 她没出声，欧阳晟居然看懂了，轻笑着凑到她耳边：“不好么？” 叶雨潇侧首避开，身子朝下一滑，挑衅般地咬了他一口。 欧阳晟终于没能把持住，猛地把她搂紧，呼出一口长气。 叶雨潇任由他抱着，趴着没动：“明天筷子都拿不起来了。” 欧阳晟弯了弯眉眼，胸口就在叶雨潇的面颊下，笑得一颤一颤。 没良心的！叶雨潇拧了他一把。 她这点力道，欧阳晟直接选择了忽视，抱着她坐起身来：“我去打水，给你洗洗。” 叶雨潇看了看手，溜下了床：“我自己去。” 她回来时，欧阳晟已经收拾好了自己，侧卧着，手臂枕在头下。 “上来。”他拍了拍身旁的床。 叶雨潇甩掉鞋子，上了床，跟他面对面地躺着。 “嗓子是因为游说龙蕃，说了太多话？”叶雨潇轻轻摸了摸他的喉结。 “一个晚上而已，哪能就坏了嗓子。”欧阳晟捉住她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青、柯两部攻夏后，我趁机去了其他各部，如今羌人十二部，已有十部愿意归顺我朝。” 即便是叶雨潇这个军事白痴，也知道归顺意味着什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欧阳晟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有必要这么吃惊？若非有此功绩，仅凭解围天堑关，皇上怎会封我为颍川侯？” “真要封你为颍川侯啊？”叶雨潇想起小纂说的八字墙，她还没来得及去看。 “旨意已经拟好了，只等庆功宴时公之于众。”欧阳晟握住她的手，在他敞开的胸前慢慢地画，“你看，南起玉龙雪山，北至莫邦山，东起尧州，西至善州，原本都是我们大熙的国土。现在这片土地上，有羌人，有夏国，还有金蕃国。皇上有心收复失地，羌人十部归顺，便是这第一步……” 开疆扩土，收复失地，是可以让人载入史册，名垂千史的功绩，难怪皇上要给他封侯了。叶雨潇听得连连点头。 不过欧阳晟没说几句，就开始心猿意马，把她的手举到嘴边，亲了一下。 叶雨潇怕他控制不住，伤了膝盖，果断地把手抽了回来：“宜春侯的事你听说了吗？匿名信是不是你给孔明月的？” 欧阳晟不在意似的，只顾着去捉她的手，直到把她的手重新握在了掌心里，才道：“平南王府的事不用你管，记得我说过的话，做你喜欢的事，别的我来。” 这不是怕牵连到他么。叶雨潇笑：“又欠你人情，多不好意思。” “你不欠，刚才已经还了。”欧阳晟也笑，故意贴着她的脸，在她耳旁道。 瞧他这撩的。叶雨潇啧了一声：“怪不得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呢，如今咱们偷偷摸摸的，倒比做夫妻时亲热。” “这是在怨我以前对你不够亲热？”欧阳晟手摸到她脖子后的绸带上，轻轻地一拉：“那我现在补回来。” 出了趟差回来，浪得没边了。叶雨潇严重怀疑他在羌人的地界上都干了些什么，狐疑地将他看了又看。 “少胡思乱想。”欧阳晟把她的头一敲，“但可以问点正事。” 问什么正事？该问的正事好像都问完了。叶雨潇疑惑看他。 欧阳晟把手就势覆在她的头顶上，一下一下地揉她的头发：“薛小姐，你不问我？” “这有什么好问的。”叶雨潇把手一挥，“谁还没个过去。” “你不吃醋？”欧阳晟就着床头的灯火，仔细分辨她的神色，到底是真不在乎，还是故作镇定。 “你有人缠，我也不缺人追。”叶雨潇耸了耸肩，“恒王可是一直惦记着我呢。” 你可以的，叶雨潇，你真可以。他本来还想着，如果叶雨潇吃醋闹起来，他该如何解释，又该如何哄，谁知不但没派上用场，反倒把自己给气着了。 “我曾心悦过薛小姐。”欧阳晟故意慢吞吞地道，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反应。 “我也曾喜欢过别人。”叶雨潇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 喜欢过谁？！欧阳晟差点就破了功，赶紧忍住：“我曾将一颗真心捧给她。” “我也是。”叶雨潇点点头。 她还曾将真心许过别人？？欧阳晟再一次差点破功，继续强忍：“我心悦了她很多年，终于趁着一次元宵看灯的机会，赠了她一块玉佩。我自己亲手刻的。” “那还是你比较浪漫，我是直接冲到他面前表白的。”叶雨潇夸了他一句。 她还夸他！欧阳晟噎住了。 当时薛静妤收下了玉佩，但等他一走，就赏给了丫鬟。还嬉笑着说，他不过是个闲散王爷，志向倒是挺高远，看上了太傅的孙女。当时她以为他已经走了，讲话毫无顾忌，但其实他就站在暗处，听得是一清二楚。 这些，他是打算今晚告诉叶雨潇的，以免她误会，心里不舒服。但这会儿叶雨潇跟他赛着比，他忽然就不想讲了，不然太跌份。 不对，他就不该起头。叶雨潇是寻常女人么，她脑子里想的，从来就跟别人没一样过！ 欧阳晟揉着太阳穴，觉得浑身都不得劲：“你表白了？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叶雨潇叹了口气，“我主动追过三个男人，全被拒绝了。” 三个？！欧阳晟差点从床上蹦了起来：“你都跟谁表白过？我认识么？” “这怎么能告诉你？”叶雨潇瞥了他一眼，“你还不走？待会儿天亮了，可就不方便了。” 现在才丑时，哪里就天亮了？这个女人让他吃了一肚子的闲醋，转头就赶人了。先前招抚，该让她去的，直接把羌人各部首领都给气死，就天下一统了。 亏他还想着，他们被迫和离，她会伤心，会难过，会悲观，会失望，会担心他变心，会担心他娶别人。如今看来，他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欧阳晟揣着一肚子的气和醋，飞快地穿好衣裳，走了。 他脚步太快，以至于没有看到，叶雨潇在他背后，冲着他的背影，得意地飞了个媚眼：“小样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47章 一场交易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欧阳大人？左军都督？颍川侯？” 北风席卷，月色昭昭，欧阳晟一出叶雨潇宅子的大门，就看见恒王站在一匹马前，笑得格外畅快，得意中又带点阴险。 “王爷。”欧阳晟面不改色，拱了拱手。 恒王故意仰起头，看了看门前的“叶府”二字：“夜半三更，欧阳大人到宁惠夫人这里来做什么？” 欧阳晟笑了笑，神情轻松，吐出两个字：“偷.情。” 恒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一双眼如鹰般盯着欧阳晟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欧阳大人为收复失地立下大功，果然就不一样了。你可知道，什么叫做居功自傲？” “不趁有功的时候傲一傲，难道等无功的时候再嘚瑟？”欧阳晟脸上惊讶的表情很夸张，就像是在看个傻子。 恒王把脸一沉：“欧阳大人不愧是在羌人各部磨练过的，连讲话都跟以前不同，变得阴阳怪气了。” “过奖。”欧阳晟把手一拱，“我磨炼的时候，可是把王爷带在身边的，王爷却怎么连皮毛都没学到？” “你这是在提醒本王，你对本王有提携之恩？”恒王盯着欧阳晟道，“别以为本王会真当你是好心。” “行，我是居心叵测。下次北征，我带荣王去。”欧阳晟望着他笑。 “你这是在威胁本王？”恒王气极，把手按在了剑柄上。 “我就威胁了，王爷打算怎么着？”欧阳晟抱起双臂，好整以暇。 “欧阳晟，你不要太嚣张。”恒王几度想拔剑，但到底是没拔出来。 “嚣张么？那你忍着。”欧阳晟一本正经。 恒王差点没把剑柄捏碎，好半天才把这口气生生地压下去：“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带本王去招抚，如今在外人看来，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所以，还请欧阳大人谨言慎行，不要连累了本王。” “我怎么连累王爷了？”欧阳晟问道。 “你不顾皇上旨意，夜探宁惠夫人香闺，此事若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当会如何？” “如果真这么不幸，那还得靠王爷帮忙，掩饰一二了。”欧阳晟说着，还真正经给他行了个礼，“毕竟你也说了，我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你！”恒王觉得自己快被气疯了。 他见过政见不同，争得头破血流的，也见过利益冲突，明争暗斗的，可欧阳晟偏偏不按常理出牌，非要施恩于他。现在可好，他就算被气个半死，还得帮他兜着。 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呕血？ 恒王气到内伤，欧阳晟却气定神闲，抬头望了望月亮：“天色还早，正好我有事要与王爷说，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喝上两杯？” 刚气完人，就说要谈事，换成一般人，早啐上一口，扭身走了。但恒王显然不是一般人，又或者是北伐的诱惑太大，他很快收起了满身的怒气，平静地道：“以你我的身份，再加上如今的关系，若私自聚会，只怕明儿就要被人怀疑谋反了。” 欧阳晟一笑，抬脚就走：“百花园见。” 百花园？真是好地方。谁能管得了他们上哪儿狎.妓呢？恒王抬头看了一眼“叶宅”，忽地一笑，吩咐身边人：“记得把欧阳大人上百花园寻欢作乐的事，传到宁惠夫人的耳朵里去。” ######### 恒王抵达百花园时，欧阳晟已然落座。但房间里空荡荡的，连个抚琴斟酒的人都看不见。 恒王当即便嗤笑出声：“欧阳大人既然挑了百花园，怎却如此清心寡欲？就算不留宿，也该叫几个漂亮的来添酒喂食。” “王爷想叫就叫吧，正好叫过来，一起聊聊宜春侯的事。”欧阳晟提起酒壶，自己斟了一杯，颇为怡然自得。 恒王还真打算击掌叫人的，一听这话，脸色马上就变了，人也不叫了。他盯着欧阳晟看了好一会儿，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些蛛丝马迹，可惜，什么都没看出来。 他只得移开视线，在欧阳晟对面坐了下来：“宜春侯与本王何干？” “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也没有真正随心所欲的人。哪怕贵为君王，亦有诸多迫不得已，有很多需要舍弃的人和物。王爷，你说是不是？”欧阳晟啜了口酒，不紧不慢地道。 “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恒王心有警惕，面色紧绷。 “行，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欧阳晟酒杯一顿，眼一抬，“江山与美人，王爷更爱哪一个？” 恒王眼神微眯，扯了扯嘴角：“如果本王都要呢。” “你要不了。你没那本事。”欧阳晟一点儿面子也不给他，话直得像是竹竿子，“朝中能说会道的臣子那么多，能打仗的也不少，皇上为何偏偏把收复失地的事交给我？那是因为我献上了一篇《平戎策》。” “收复失地之功，非我莫属，但我再功高劳苦，也不过封王拜相。王爷你就不同了，只要你平戎有功，将来荣登大宝，还有荣王什么事？” 越是直白的话，越是不容易反驳。恒王眼中神色瞬息万变，最终还是说了一句：“你待要如何？” “他日北伐，挂帅之人，将会是你。”欧阳晟说完，仰首饮下一杯酒，又把酒杯拿在手里，转了一转，才抬眼看向恒王，一字一句地道，“而我，要顾衡将军沉冤得雪，要平南王府安然无恙。” 恒王眸色幽沉：“本王倒是想应，但通敌乃是滔天大罪，宜春侯府中虽然搜出了通敌的书信，但只是单方证据而已，无法定案，本王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清洗顾衡的罪名，保全平南王府？” “王爷有没有这个本事，自己心里最清楚。”欧阳晟冲他意味深长地一笑，丢下酒杯，起身离去。 酒杯落在厚厚的地毡上，声响不大，然而恒王却倏然一惊，醒过神来时，后背已是冷汗淋漓。 欧阳晟是不是已经知道，幕后主使之人就是他了？那他为何不奏于皇上？是没有证据，还是另有打算？ 正惊疑不定之时，老鸨带了几个姑娘来，问他孤身一人，要不要作陪。恒王正愁无人泄愤，生生打折了几人的腿，方才怒气冲冲地离去。 <hr class=authorwords author=雾里看花 /> 不好意思，漏掉了248章，已及时补上，等同步ing，请亲们等等再看吧，抱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48章 好一朵白莲花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晨起梳妆，窗外又是皑皑白雪。 这已经是第几场雪了？叶雨潇记不清。但应该是今年冬天最大的一场了吧？瞧这窗下深深的积雪，一脚踩下去，肯定拔不出来。 收拾停当，按点去上班。叶雨潇很享受这种每天有事做的规律生活，让她在这陌生的时代，找到一种让人心安的熟悉感。 一踏进学校大门，她便发现了不对劲。教室里空空如也，连个晨读的学生都看不见。 “人去哪儿了？”叶雨潇走进教室，看讲台上的刻漏，“难道是我来早了？” “夫人！”春晓匆匆入内，“这几天雪下得太密集，压垮了猫儿巷的房屋，咱们学校的学生都告假了。” “人没事吧？”叶雨潇心一紧。 “还不知道。”春晓道，“但情况应该挺严重的，方才董慧君做代表来请假的时候，连棉袄都没穿，她们的家当，全压在倒塌的屋子里了。” 董慧君是她们班的班长。天灾之下，她还记得来请假，这孩子。 “你给董慧君拿棉袄了吗？衙门可有派人去猫儿巷救灾？”叶雨潇问着话，人已加紧朝外走。 “孔六小姐拿了一件自己的棉袄，借给董慧君了。”春晓紧随在后，边走边答话，“衙门已经给猫儿巷送去了救灾的米粮，但这次遭灾的房屋太多，衙门顾及不全，那点米粮，是杯水车薪。” “那还等什么，赶紧准备救灾物资，给她们送去。”叶雨潇加快了脚步，也加快了语速。 “小纂姐姐已经在准备了。”春晓赶紧道。 懂事儿！叶雨潇暗夸一句：“那我们先去一步，看看有没有人受伤。叫上孔六小姐和彩霞她们，带好医箱和担架。” 春晓赶紧去安排，一行人很快分乘三辆马车，来到了猫儿巷。 猫儿巷巷口，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看那些人的穿着，有的是猫儿巷内遭灾的人，衣衫不整，冻得瑟瑟发抖，还有的衣着整齐，应该是附近的住户。 猫儿巷的房子都塌了，他们不忙着去救灾，挤在这里做什么？叶雨潇满腹狐疑，下了马车。 春晓拎着医箱，直跺脚：“他们这样围着，我们进不去！” “去叫他们让让。”叶雨潇吩咐跟来的两名侍卫。 侍卫马上上前，吆喝着叫人群让路。 但挤在巷口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两名侍卫过去，就犹如水滴入海，哪怕拔出剑来，都无济于事。 叶雨潇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人怎么这么多？莫非里头在赈灾？” “赈灾也不能堵着巷口啊！”春晓又气又急。 那能怎么办，他们“人多势众”，她们势单力薄，叶雨潇也束手无策。 “左军都督大人到！” 街边忽然传来响亮的呼喝声。 叶雨潇循声望去，只见欧阳晟一身绛紫色锦袍，披着鸦黑的披风，翻身下马，随手把马鞭一抛，大步走向了巷口。他肤色白，这样的颜色穿在他身上，不但不显老气，反而烘托出不怒自威的气势来。 左军都督出行，谁敢拦路？不等随行亲兵上前清场，人群便呼啦啦地朝旁退去，让出一条路来。 瞧瞧这排场，怪不得孔明珠说她只是个空头夫人。叶雨潇啧了一声。 欧阳晟途径叶雨潇身旁，发现了她，马上停下脚步，朝她看来。 叶雨潇却垂下头，摆出和其他人毫无二致的恭敬模样来，端正行了个礼：“见过都督大人。” 如今皇上就是棒打鸳鸯的焦仲卿他妈，陆游他娘，他们在外得避嫌，不能让人拿住了把柄。 欧阳晟完全明白她的用意，可脑子里浮现出的，却是昨夜她迫不及待赶他走的场景，还有她那三个表白未遂的男人，心里顿时不得劲，故意欺身一步上前，压低了声音：“惠宁夫人。” 他嗓子还哑着，听着更显暧昧，叶雨潇心想他怎么这么不怕死，情急之下，只得跪了下来：“大人，我们要进巷行善，但巷口却被堵住了，还请大人帮忙疏散人群，惠宁感激不尽。” 地上都是雪，虽然跪着不疼，但却冷。欧阳晟深悔自己方才的幼稚行为，站直了身：“随我来。” 孔明月上前，扶起叶雨潇，一行人跟在欧阳晟身后，朝巷口走去。 方才的人群已经分散两旁，但巷口却横着一排长桌，桌上堆满了赈灾的物资。 薛静妤由一群丫鬟簇拥着，就站在这长桌后。她手里捧着一件棉袄，还没来得及放下。 还真是在赈灾？ 可是，堵着巷口赈灾，亏她怎么想得出来？叶雨潇简直惊呆了。就算有善心，也不该阻碍交通，不然如何进巷抢险，救治伤员？ 春晓看出叶雨潇的惊讶，道：“薛小姐这是急着博乐善好施的名声呢，她不聚上这么些人，为她造势，名声如何传扬开去？” 薛静妤还真就是这个目的，她若不立下些功绩，如何让皇上封她为郡主？ 此时春晓当众挑明，分明是在打她的脸。薛静妤惯常挂在脸上的笑容一敛，看了秋月一眼。 她是在示意秋月回骂，但秋月却暗暗冲她摇头，使了个眼色。 薛静妤明白秋月的意思，但她出身名门，多少有点傲气，犹豫了一会儿，才放下棉袄，掏出帕子，拭起了眼角：“我一番好心，宁惠夫人怎能如此冤枉我？你若是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妥，我这就向你赔礼道歉。若你还是不解气，抽我两鞭子也行。” 欧阳晟在此，以退为进装可怜，方是上策。秋月暗暗地给薛静妤比了个大拇指。 叶雨潇当年纵马京城，拿马鞭抽人的赫赫功绩，可是人尽皆知。她此话一出，散开两旁的人群马上齐刷刷朝叶雨潇望去。 很快，有人跪了下来，高声为薛静妤鸣不平：“薛小姐心系灾民，纡尊降贵前来赈灾，却受此冤屈，我们都替她觉得委屈！” “宁惠夫人自己两手空空地来也就算了，还不许别人行善？” “平南王府通敌，都被关进诏狱了，还能指望她心系大熙子民？她指不定向着哪一国的人呢！” 还有人故意起哄：“你们快些别说了，待会儿宁惠夫人发起脾气来，可是要用马鞭抽人的！” “平南王府早倒台了，她都已经被人休了，还敢仗势欺人？” “她就算想仗，也得有那个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49章 从来没这样恨过一个人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替薛静妤说话的声音此起彼伏，压都压不下去。 春晓气得发抖。薛静妤这个贱人，明明揭短的人是她，她却偷换概念，算到叶雨潇的头上！ 她很想指着薛静妤的鼻子大骂，却又怕再次给叶雨潇惹来麻烦，憋得泪水涟涟：“夫人，是奴婢不好，让您受委屈了。” “你哪儿不好了？别自己黑自己。”叶雨潇拍拍她的肩，手朝彩霞一伸，“马鞭拿来。” 欧阳晟侧身低语：“我来处理。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 “让开！”叶雨潇一声吼。 欧阳晟摸了摸鼻子，当真让开了路。 陪同前来的都督佥事看得目瞪口呆：“大人，这……” 欧阳晟袖着手，亲切地同他说话：“我乃左军都督，你是朝廷三品都督佥事，却要靠宁惠夫人维持秩序，这事儿传到皇上那里，该不会责怪你我无能吧？” 什么维持秩序，是他想给宁惠夫人撑场，让她出了这口恶气吧？待会儿局面不可收拾的时候，是不是还要帮她兜着？都督佥事看欧阳晟的眼神都变了。 但官场混迹久了，都督佥事早练就了一身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当即笑着道：“大人多虑了，宁惠夫人既有心为我们分忧，我们又怎能不领情？” “说得是。”欧阳晟笑得亲切无比，“还是你有见识。” 都督佥事打着哈哈，愣是在他这笑容里，暗暗地翻了个白眼，又打了个哆嗦。 就在他们亲切交谈的时间里，叶雨潇已经接过马鞭，一步步走到了薛静妤身前，至于那些此起彼伏力挺薛静妤的声音，她理都没理。 叶雨潇恶名在外，薛静妤见她这副架势，莫名有些腿软，眼角被帕子拭出来的红迹倒是更明显了些。 秋月见状不妙，拦在了薛静妤面前：“宁惠夫人，我们小姐已经够委屈了，您当真要继续欺辱她？” 好一个“继续”，颠倒了黑白，刚才到底是谁欺辱谁，又到底是谁受了委屈？叶雨潇心中冷笑，却不接她的话茬：“今天，我不选择以理服人，不是因为我没本事，而是因为时间紧迫，来不及。” 秋月正琢磨她这句话是在对谁说，马鞭已挟裹着厉风，呼啸而来。 秋月下意识地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但马鞭的角度却十分刁钻，竟斜檫着她的脸掠过，重重地抽在了薛静妤侧面的脖子上。 熙朝没有高领毛衣，也没有围巾的遮挡，薛静妤白净细嫩的脖子上，马上现出一道深深的鞭痕，皮破血流。 薛静妤面无血色，呆立不动，已然吓傻了。 秋月回身抱住薛静妤，大声哭喊：“小姐！小姐！” “让开。”叶雨潇声音沉静，不见怒气，但却比周遭厚积的冰雪还冷。 秋月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竟没敢去骂她。 两边的人群也都吓傻了，直直地望着薛静妤脖子上的鲜血和叶雨潇手中的马鞭，方才指责她的声音，一下子全部消失不见。 欧阳晟看向都督佥事，又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俗话说得好，人走茶凉，我离京这些时，而今说的话，就连个小小的丫鬟都不听了。” 他有跟丫鬟说话吗，明明是叶雨潇说的。都督佥事默默地又翻了个白眼，开始说鬼话：“如此贱婢，妨碍都督府例行公事，合该一顿打死。” “这些刁民……” “目中无人，抓起来好好敲打。” “还是你雷厉风行。”欧阳晟赞许地拍他的肩膀，“以后一定前途无量。” 都督佥事配合他讲了几箩筐的瞎话，心累得很，但这一句前途无量又给他打了鸡血，亲自领兵，一拥而上，转眼将巷口清了个干干净净。 左军都督，可是他的顶头上司，他说前途无量，就一定会前途无量。 叶雨潇一刻也没耽搁，马上带人进了猫儿巷。 欧阳晟皱眉：“左军都督府前来救灾，若是让明澈护理学校的人受了伤，这算怎么回事？” 行了，行了，您别说了，他懂！都督佥事赶紧领兵入巷，保护去了。 欧阳晟隔着大概三丈远的距离，看了看薛静妤的脖子，满脸关切：“薛小姐，伤不要紧吧？” 这打都打完了，他才想起来关心？秋月替自家小姐委屈得慌：“欧阳大人！” “看来是没什么事。”欧阳晟自顾自地点点头，“薛小姐自己就会医术，想必能治，我就不多话了。我还有公务在身，先走一步。” “欧阳大人！欧阳大人！”秋月大声疾呼。 但欧阳晟头也不回。 “小姐，今日明明是您受了委屈，为何欧阳大人会这般绝情？”秋月用帕子帮薛静妤按着脖子，满心茫然。 薛静妤还没完全回神，跟木偶似的摇头。她怎么也不会知道，是那年她把欧阳晟的一颗真心踩在脚下的时候，让欧阳晟见了个正着。如今欧阳晟若对她还有半分留恋，要么是见了鬼，要么是犯了贱。 叶雨潇带人进了猫儿巷，所见之处，满目疮痍，房屋倒塌，污水横流。 屋子塌陷的时候，正值清晨，很多人都没能跑出来，被埋在了废墟里。至于衣物粮食，生活必需用品，就更不用说了。 应对这种天灾，大熙朝廷会提供临时居所，供应两顿粥食，按户发放一定的米粮。但除此之外，就没有更多了。 毕竟是古代，国力有限，福利政策有限，没什么可抱怨。 欧阳晟今日前来，是为救灾，主要帮助灾民清理废墟，修缮房屋。 至于满巷遍地的伤员，便被叶雨潇揽了去。 死伤者这么多，薛静妤却只想着自己的名声，不发挥所长，进来救人。叶雨潇气到手抖，觉得她从来没这么恨过一个人。 明澈护理学校的病房，今日派上了用场，重伤者被送往了那里，轻伤者则去了朝廷提供的临时居所，大多是附近的寺庙。 叶雨潇指挥着几个欧阳晟带来的兵士，教他们如何把骨折的伤员从废墟下救出来，忽然却见有几名女孩子守着各自受伤的家人，瑟缩着躲在一旁，不敢去春晓那边诊治。 她以为是春晓她们态度不好，忙问：“为何不把伤员送过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50章 要不咱俩凑作一对儿？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我们，我们是济世女学的人……刚才您跟薛小姐……我们不好意思过去……”其中一名女孩子低着头，小声地道。 不是不敢过去，而是不好意思过去，所以，她们认同刚才的受害者其实是她，而非薛静妤了？看来并不是每个人的眼睛都是瞎的，叶雨潇深感欣慰：“医者面前无恩怨，别说是济世女学的人，就算是薛小姐这会儿来找我治病，我也会不遗余力的。” 此话非虚，哪怕薛静妤现在就来找她治脖子，她也会尽心尽力，大不了治好后再抽一回，半点不矛盾。 几个女孩子露出惊喜笑容，忙不迭送地向叶雨潇行礼道谢。 欧阳晟途经此处，听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走了过来：“济世女学的人？薛小姐品性不纯，能教出什么好的来？不如转到明澈——” 就算薛静妤品性不纯，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地挖人吧？再说她们明澈不缺人。叶雨潇赶紧打断：“春晓就在那边，你们赶紧过去吧。” 自欧阳晟刚才露面开始，几个女孩子就噤若寒蝉，连肩膀都缩了起来。此时叶雨潇开口，她们如蒙大赦，赶紧带着各自受伤的家人去找春晓了。 叶雨潇瞧着她们这反应，很是诧异：“小伙子，现在官威很足啊？” 欧阳晟瞥了她一眼：“如今敢打断我的话的人，大概也就你一个了。” 不高兴了？人前好像是该给他面子，但挖人的话，断不能让他讲出口，她也是没办法呀。叶雨潇思忖着，想要补救两句，但等她转过头去，欧阳晟已经走远了。 摆什么架子，哼！叶雨潇冲他的背影比划了一个鄙视的手势，继续抢救伤员去了。 这一忙，就到了日暮西山，其间她和欧阳晟多次错肩而过，也顾不上再说半句话。可见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并非绝情，而是因为实在太忙。 晚上，士兵们轮班交替，继续修缮倒塌的房屋，叶雨潇则随最后一批伤员回到明澈护理学校，处理伤口，做手术，开药方，开始新一轮的忙碌。 欧阳晟回到隐院，章诚轩已经等了他好半天，一见他便笑：“什么时候小小的猫儿巷，也敢劳动左军都督的大驾了？你抢了五城兵马司和官衙的活儿，就不怕他们有意见？” “我替他们分忧，他们还敢有意见？”欧阳晟坐下喝了口热茶，吩咐下人摆酒，要留章诚轩用膳。 章诚轩还是望着他笑：“没想到你和我一样，也成了单身汉了。不，你还不如我，去见她一面，还得打着猫儿巷救灾的幌子。” 欧阳晟忽然想起了叶雨潇曾顺口说过的一个词，叫做“人艰不拆”。但这个词章诚轩肯定听不懂，他便只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没作声。 “要不要我给你支个招？”章诚轩隔着一张茶几，朝他探过身去，一脸狭促样。 “你自己的都没整明白，可别把我也带沟里去。”欧阳晟跟他讲话毫无顾忌，手拿茶盏盖子一扬，甩了他一脸水珠子。 章诚轩也不生气，自个儿拿帕子擦了。 “说吧，遇上什么喜事了？”欧阳晟放好茶盏盖子，问道。章诚轩一贯是端着的，能让他又是损人，又是打趣，肯定是因为太高兴了。 “北境走了一趟，变火眼金睛了？这都能看出来？”章诚轩笑道，“宜春侯主动招认通敌了，平南王府洗清冤屈指日可待。” 哦？看来恒王动作挺快。欧阳晟瞅着章诚轩，剑眉一抬：“这么急着娶顾二小姐？” “说着你呢，怎么扯我身上来了？”章诚轩觉得欧阳晟比以前更滑头了，“等平南王府安然度过此劫，你便与宁惠夫人复婚有望了。” 平南王府安然无恙，他就能和叶雨潇复婚？想什么呢！他以为皇上拆散他们，真是因为平南王府通敌？ 如果平南王府真的被抄家灭族，他跟叶雨潇复婚的希望倒还大些。 章诚轩到底还是个心思单纯的人，参不透这些，不过他现在肯听劝，还是有进步。欧阳晟想着，朝他勾了勾手指：“诚轩，你看，你我如今境遇相似，其实凑作一对儿也合适。” 谁跟他境遇相似了？不对，什么叫做凑作一对儿也合适？！章诚轩生生吓出一身鸡皮疙瘩：“别乱开玩笑，我可没这癖好。” “我有就行，考虑一下？”欧阳晟笑得很撩人，“要不我们先入席，边喝酒边谈？” 他今儿这是怎么了？！章诚轩见他目光流转，眉梢含情，一时竟辨不出他是开玩笑，还是来真的，哪里敢跟他喝酒，逃也似的跑了。 欧阳晟笑得在茶几上打起了拍子。断袖、好男风，好像还真是个路子。 一时酒席摆好，却没了客人，欧阳晟只好叫姚鹰坐下，陪他小酌几杯。 饮过几杯酒，欧阳晟侧头看柜子上的刻漏：“明澈护理学校里，只怕还在忙。” 姚鹰马上猜到了他的心思，劝道：“大人，这会儿明澈学校肯定人多，该避嫌时还得避，倘若因为您跟宁惠夫人走得太近，影响了仕途，宁惠夫人头一个过意不去。” “你说得是。”欧阳晟低头，看杯中的酒，“我不在意功名利禄，但一旦失去，便是猛虎拔牙，鹰折双翅，待到身无长物时，又如何保全得了她。” “大人，也没那么严重。”姚鹰见他情绪低落，连忙又朝回挽，“您当着人面儿避嫌就行，私底下做了什么，谁管得着？” “哦？”欧阳晟抬起头来，打量他片刻，说了句不太相干的话，“你戴了这么久的人皮面具，脸怎么受得了？也该适时放它出来透透气。” 放脸……出来透气？姚鹰张了张口，愣是不知道这话怎么接。 欧阳晟朝椅背子上一靠，抬了抬下巴：“你声音是怎么变的？” 他怎么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了？姚鹰疑惑着，老实作答：“变声丸，谭十召给的。” “给我一粒。”欧阳晟说着，抬手隔空一指，“衣裳，脱下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51章 万万没想到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姚鹰当了欧阳晟这么多年的影子，默契非比寻常，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要做什么，当即脱衣取变声丸，再把人皮面具贴到他脸上，与他交换了身份。 半个时辰后，一身侍卫打扮，贴着人皮面具的欧阳晟，走出了隐院。不等他吩咐，小厮便牵了马来。姚鹰的马。 看来他装得挺像，连自家小厮都没认出来。欧阳晟满意地想着，骑马去了明澈护理学校。 学校内灯火通明，厅里挤满了人，院子里搭起了临时的棚子，几个丫鬟来回穿梭，正在为他们分发热水和吃食。 那是伤员家属么？叶雨潇到底还是心善，给人治病，还捎带着收容家属。欧阳晟扫了一眼，见丫鬟们都在忙，便没喊人带路，自己朝后院去了。 明澈只是间学校，虽有病房，但床位不多。为了容下今日众多的伤员，后院大厅里也设了病床，改成了病房。 欧阳晟刚到厅门口，便见叶雨潇站在这临时改建的病房当中，面带笑容，与一名身着锦袍，身形健硕的年轻男人说着话。 那不是太后表侄，岭南王世子李赞么？这大半夜的，他跑到明澈来做什么，还跟叶雨潇聊得这么开心？欧阳晟心中警铃大作，想也不想便迈开大步，朝两人走去。 叶雨潇一转头，看见了他：“姚鹰，你来得正好，那边有一箱酒精需要搬过来，你去找小纂，搭把手，帮个忙。” 欧阳晟这才记起来，他现在的身份是姚鹰，极为不甘愿地脚步一顿。 李赞看了他一眼，冲叶雨潇温和一笑：“我去吧。” “你是贵客，怎能让你动手。”叶雨潇回以一笑，却见“姚鹰”站着没动，不由得疑惑皱眉，提高了音量，“姚鹰？” 行，李赞是贵客，他是搬酒精搭把手的。欧阳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一腔火气，飞快地出门找到小纂，把酒精搬了来。 他再次进厅时，叶雨潇在给一名病人检查伤口，但李赞并没有走，他就站在离叶雨潇两三步远的地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手。 他要不要就近找把手术刀，把李赞的眼珠子挖出来？欧阳晟正琢磨着此举的可行性，忽见叶雨潇转过头来：“姚鹰，酒精搬来了？拿一瓶给我。” 拿酒精？欧阳晟忽然有了主意，开箱取出一瓶酒精，手上一使劲，拧松了瓶塞。 他拿着酒精瓶，走向叶雨潇，途径李赞时，佯装脚步不稳，身子一歪，手一倾。满瓶子的酒精漫天散开，一半泼上了李赞的前襟，另一半直扑他的脸。 高手出招，普通的树叶亦能成为杀人的利器，酒精亦是如此。李赞只觉得脸上一凉，随即便是火辣辣地疼，活像是被人重重地扇了一耳光。 等叶雨潇听见动静，转过头来，李赞的鼻子，脸，下巴，全都红了。 “李世子，对不住，刚才绊了一下，手滑了。”欧阳晟满脸歉意，冲李赞拱手，“您这脸也红了，衣裳也湿了，赶紧回去换换吧。” 他这道歉的态度虽然诚恳，但遣词造句怎么听怎么怪，倒像是在赶人家似的。叶雨潇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拿了块纱布，递给李赞：“李世子，赶紧擦擦。” 李赞接过纱布，看看湿透的前襟，道：“我这便走了，等夫人忙完，给我递个信儿，我派人来接。” “好。”叶雨潇回答得十分干脆。 她要去岭南王府？欧阳晟忽然就觉得刚才下手太轻了，应该直接把瓶子砸到李赞脸上去的。 叶雨潇叫了人来清理地面，又喊了彩霞来接手病人，安排妥当后，才看向了欧阳晟：“你跟我出来。” 欧阳晟随她出去，到了廊下。 “你刚才怎么回事？”叶雨潇盯着他，口吻严厉。 “手滑。”欧阳晟心里憋着火，态度也没好到哪里去。 “手滑？”叶雨潇冷笑，“姚鹰，你哄谁呢？你这一身的功夫，会拿瓶酒精就手滑？即便手滑了，也能捞回来吧？还有，我眼不瞎，你要是没暗搓搓地在酒精里掺上内劲，我跟你姓！” 她这都能看出来？欧阳晟无可反驳，忿忿侧头，瞪墙上灯笼的影子：“他深更半夜来此，定然没安好心。” “你怎知他没安好心？人家光明正大地来的，又没私下找我。”叶雨潇探身看他的表情，满脸狐疑，“姚鹰，你今天情绪有点大啊。” 她打量片刻，忽然恍然大悟：“姚鹰，你这是替你家欧阳大人吃着醋呢？” 不是替欧阳大人吃着醋，而是他就是欧阳大人！欧阳晟暗哼一声，没反驳。 “姚鹰，你幼稚不幼稚！”叶雨潇哭笑不得，“欧阳大人多大度的一个人，恒王明目张胆地惦记我这么久，也没见他怎么着，你却因为李世子跟我说了几句话，就泼他一脸一身的酒精？你这行为，跟三岁的小孩有什么区别？” 这能跟恒王一样？她可从来没对恒王笑过！ 欧阳晟心内骂个不停，嘴上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能说什么，人家都夸欧阳大人大度了，难道他还能给自己泼个脏水，说欧阳大人其实也挺小心眼？ 他也真是没料到，他兴致勃勃地假扮姚鹰，想掩人耳目，跟她来场有情有趣的幽会，却让自己吃了一肚子的气。这叫什么事儿！ 他更没料到的是，他在外历练出来的涵养，城府，不动声色，一遇到这种事，就完全不管用了，满脑子只想着暴揍李赞，把他打到不敢再靠近叶雨潇半步。 或许叶雨潇说得对，的确是挺幼稚的，但他就幼稚了，怎么着！ 欧阳晟一番复杂而激烈的心理活动过后，决定再幼稚一回，扭头就走。 但叶雨潇显然没准备惯着他，厉声一呵：“你给我站着！” 欧阳晟身体的反应比脑子快，明明想着不理她，但一听声儿就停下了。 “你就站在这儿，等着我，我换身衣裳就来。”叶雨潇对他的态度非常不满意，抬手警告性地指了他几下，方才离去。 这是准备换身衣裳再继续骂他？算了，骂就骂吧，万一惹恼了她，倒霉的是姚鹰。欧阳晟给自己找着借口，留在了原地。 叶雨潇很快回来了，换的却是一身儿丫鬟的衣裳，连头发都重新梳过了。 “走，我扮成你的丫鬟，你带我去隐院。”叶雨潇压低了声音，对他道。 欧阳晟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她这是要扮成“姚鹰”的丫鬟，跟着他去隐院见欧阳晟？ 可是，隐院的那个欧阳晟是假的…… 怎么办？当场撕掉人皮面具，承认自己就是欧阳晟？ 但这样一来，岂不就坐实他幼稚的名号了？叶雨潇刚夸过他大度，转眼却发现他就是那个幼稚鬼，会不会这辈子都拿这个当笑柄？ 欧阳晟想着想着，一下子就慌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52章 治一治这小妖精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欧阳晟内心活动丰富无比，然而叶雨潇根本不管他有无作答，腿一抬，先一步出了院门，美其名曰，为他备马。 跟这么个我行我素的主儿在一起，欧阳晟想不出半点辙，只能带上她，回到了隐院。 自从叶雨潇搬离隐院，这院子就空了大半，如今欧阳晟虽已回京，但并未增添人手，屋内屋外显得空荡荡的。 虽然和离怨不着她，但欧阳晟为她付出太多，叶雨潇倚着房门，看那熟悉门帘上的喜上眉梢，脑中浮现的全是欧阳晟待她的种种好。 她这般拦着门忆往昔，欧阳晟正好趁机绕至后窗，轻轻叩响了窗棂。 屋里的姚鹰马上打开窗户，把他放了进来。 两人极有默契，仅对了个眼神，便不约而同地开始交换衣裳和人皮面具，再各自服下了新的变声丸。 两人换回身份，姚鹰悄悄跳出窗外，欧阳晟关好窗户，总算松了口气。幸亏叶雨潇突生感慨，没有马上进来，不然只怕会露馅。 他脱靴上了罗汉床，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拿起床头的一本兵书，装出看书已久的样子来。 一时门帘一晃，一身丫鬟打扮的叶雨潇自己挑起帘子，走了进来。 欧阳晟装着没认出她来，曲指朝炕桌上一叩，示意她倒茶。 叶雨潇抿嘴一笑，倒了茶水，先自己喝了一口，再含一口在嘴里，吻上了他的唇。 还有谁比这女人更奔放？欧阳晟深深地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兵书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幸亏他及时把身份换了回来，不然被吻的岂不是姚鹰？？ 后怕之中，欧阳晟半丝旖旎也没感觉到，整个人都木木的。 “干嘛？还在生气？不就是在猫儿巷的时候，我打断了你的话么？下次你也打断我，让你还回来，行不行？”叶雨潇搂住他的脖子，蹭他的唇角。 一句调侃，她居然还记得？欧阳晟让她蹭得回了魂，朝大迎枕上一靠，和她拉开了距离：“难道不是该说：我再也不打断你的话了？” “那不行，该打断还得打断。”叶雨潇伸出一根水葱似的手指头，点了点他的胸口，“在我这儿，你没有人权。” 行，没人权。欧阳晟这会儿心气儿很不顺，但却也懒得跟她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 “你今儿在猫儿巷忙了一天，膝盖怎么样？”叶雨潇说着，去卷他的裤腿。 欧阳晟却把腿一曲，避开了。 嘿，耍什么脾气呢？叶雨潇猜不透他的心思，决定先把他晾一晾。 她打开荷包，摸到几颗枇杷糖，朝外喊道：“姚鹰！” 姚鹰应声而入：“夫人，何事？” 叶雨潇愣了一愣，把已经抓在手里的枇杷糖又放了回去。 “夫人？”姚鹰疑惑看她。 叶雨潇仔细打量他片刻，莞尔一笑，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赏封来：“欧阳大人脾气大，又难伺候，跟着他做事，真是难为你了。来，这钱给你，拿去打酒喝。” 当着欧阳晟的面讲他的坏话，这样真的合适？莫非，他们吵架了？姚鹰小心翼翼地瞅了欧阳晟一眼，见他面无表情，果断接了赏封走人，免得战火烧到了他身上。 叶雨潇回过身去，把欧阳晟的胳膊一拍：“哎，我跟你讲，姚鹰可幼稚了，刚才在明澈，我不过跟岭南王世子说了几句话，他就替你吃飞醋，把一瓶子酒精全泼到人家身上去了。” 欧阳晟瞥了她一眼，没作声。 “你说他幼不幼稚，到底幼不幼稚嘛。”叶雨潇不依不饶，抱住他的胳膊，一通猛摇，非逼着他发表意见。 欧阳晟被晃到头晕，只得吐出俩字：“幼稚。” “你也觉得幼稚哦？”叶雨潇放开他的胳膊，凑近了他的脸，“还有一件更幼稚的事呢，姚鹰刚才在明澈的时候，嗓子明明跟你一样是哑的，这会儿一回来，忽然就好了呢。” 她这短短的几句话里，又是“哦”，又是“呢”，又娇又嗲，分明就是故意的。欧阳晟猛然反应过来，嗖地坐直了身子。 叶雨潇用一根手指头挑起他的下巴：“到底是谁幼稚？嗯？” 居然被她看穿了？怪不得刚才她一直打量姚鹰，是在比较他俩的身形吧？是他疏忽大意了，变声丸虽然能改变声音，但却治不了嗓子，该哑还是哑。欧阳晟暗暗懊悔自己马失前蹄，不动声色地重新躺下了：“姚鹰幼稚，与我何干。不过酒精钱我可以替他赔你。”只要他抵死不认，她能奈他何？ 哟，嘴还挺硬。叶雨潇拍拍他的胸：“跟我讲讲岭南王世子呗。” 欧阳晟被她拍得胸口一窒，真心不想搭理她，但想想大度的人设必须维持住，只得开了口：“你要听什么？丧妻多年的鳏夫？原配留下的儿子已经有你的腰那么高了？” “是吗？那跟我还挺配的哈。”叶雨潇眨着眼，摸了摸下巴，“我不嫌弃他带个拖油瓶，他也不必嫌我嫁过两遭人。” 挺配？她怎么不直接气死他算了？欧阳晟探身把地上的兵书捡起来，装模作样地看：“那你赶紧去吧，喜酒记得通知我。” 叶雨潇当即佯装要起身，欧阳晟把兵书重重地朝地上一掼，一把将她拖回来，摁在了罗汉床上：“明日我就去砸了岭南王府！” “干嘛这么大火气？人家李世子也没做啥。恒王府我可没见你砸。” “你没对恒王笑过，我砸恒王府做什么？” “你看见我对李世子笑了？刚才去明澈的不是姚鹰吗？”叶雨潇唇角一翘，冲他直眨眼。 敢情气了他半天，是在这儿等着他呢？非逼着他承认自己幼稚小心眼是不是？欧阳晟朝大迎枕下摸了摸，没摸到清心咒，只好仰面一躺，手臂一枕，把眼睛闭上了。 叶雨潇趴在罗汉床上，捏他的鼻子，没动静，挠他的咯吱窝，还是没动静。 “哎，真的生气啦？”她揪住欧阳晟的耳朵，吹了口气，“跟你开玩笑的啦，李世子家的孩子，有娘胎里带来的毛病，想请我有空的时候过去瞧瞧。” 欧阳晟极力克制住，不睁眼，不出声。今儿他非得治一治这小妖精，不然当真无法无天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53章 这辈子认栽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丝毫没在意欧阳晟的态度，凑在他耳边，“连绵不断”地说着—— “你白天才见过我，晚上又乔装打扮去明澈做什么？” “是不是想我了？” “想我了就直说嘛，害什么臊。” “偷偷去看我，顺便还吃了个醋，是吗？” “小气鬼，小心眼，小醋坛子。” “你前女友给我惹了多少事儿，我说什么了嘛。” “你不用那么紧张啦，我对你的心，如同巍巍玉洹，滔滔鸿河……” 欧阳晟实在是没忍住：“鸿河一年就流三个月，还有七个月是干的！” 呃，是吗？她只是听说京城外有条鸿河，但一直没去过。哎，不对啊。“一年流三个月，干七个月，还有两个月去哪儿了？” 欧阳晟愣了一愣，才发现自己的口误，愤然翻了个身：“被你气没了！” 叶雨潇把眼睛睁得老大，慢慢地直起身来，使劲儿按住了唇角：“你觉得，我现在笑一会儿，合适吗？” 按嘴角做什么？是只要一松手，就会笑出声来吗？欧阳晟一手捂眼，一手揉太阳穴，眼不见心不烦。 不一会儿，身后响起了笑声，起先还有点节制，断断续续的，但很快就连成了一片，还捎带着捶床的咚咚声。 欧阳晟让这捶床大笑笑到没脾气，默默地扶住了额头。 笑声渐止，叶雨潇轻推他的胳膊：“让你气这么久，是我不对，那我先走了。你明天不要出门，让膝盖歇歇。” 轻柔而又可怜巴巴的语气，欧阳晟一怔，坐起身来时，叶雨潇已经爬到罗汉床边，准备穿鞋了。 欧阳晟长腿一伸，那双绣花鞋嗖地一声，飞出老远。 叶雨潇扭头看他，眼中浮着一层水光，眼角红红的。 欧阳晟瞬间就忘了要治一治她的初衷，只觉得他简直不是人，居然把她给弄哭了。他满怀愧疚和自责，把叶雨潇圈到了怀里：“你说得对，我幼稚，我小心眼，我小气鬼。” “那你以后乖一点好不好？”叶雨潇仰头。 “好。” “不要再故意不理我，好不好？” “好。” “什么都听我的，我说东，你不往西，我要你打狗，你不撵鸡。” “好，以后都听你的，一辈子都听你的。”欧阳晟轻抚她的眼角，手也温柔，语气也温柔，“别哭了，好吗？” “嗯，刚才笑太狠了，笑出眼泪来了，以后我控制一下。”叶雨潇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自己抬手揉了揉。 ？？！“现在把你扔出去，来不来得及？！”欧阳晟背一挺，手在发痒，“刚才你是在故意装可怜，是不是？！” 叶雨潇抱住他的腰，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眼泪又给笑出来了：“你管我是不是装的，好用就行。” 能不管用吗，他就吃这套，这辈子算是栽她身上了。欧阳晟气到发笑，一掌拍到她的PP上：“行，你就可着劲儿折腾我吧。” “刚答应我以后要乖一点的，转头就家暴。男人的话果然不可信。”叶雨潇噘起嘴，哼了一声。 欧阳晟学她刚才那样儿，凑近她的耳朵，轻轻吹气：“那你还回来。” 怎么还？也打他一下？叶雨潇朝下瞅了一眼，竟是红了脸：“想得美。” 她主动调戏人，眼都不带眨，被人调戏时，却总爱时不时地红个脸，欧阳晟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轻声笑了起来。 烛火憧憧，斜斜地映照在他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惬意慵懒。 叶雨潇听见自己的心跳，错不开眼。 “病人都收治好了？”欧阳晟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肩膀。 “嗯。春晓看着呢，孔明月也能顶事儿了。”叶雨潇道。 “好好行医，咱们将来能不能复婚，就看你的了。”欧阳晟将手绕到她身后，一下一下地揉她的腰。她今儿忙了一整天，肯定累坏了。 复婚得靠她？什么意思？叶雨潇诧异扬头。 她这一动，欧阳晟的下巴落了空，他不满地把她拽回来，重新把下巴搁了上去，但却换了话题：“薛小姐今天吃了亏，明天肯定会登门讨回来。你不要理她，把事情全推到我身上……” “这事儿你能不能别管了？”叶雨潇推开他的脑袋，坐直了身子，一双柳眉微微皱起，显得严肃又认真：“我今儿给你把话撂这儿了，薛静妤这个人，我跟她死磕到底！” 自打薛静妤无视人命，堵塞巷口的那一刻起，这就已经不是什么个人恩怨了。 她现在是为民除害。 有人愿意给她撑腰，她倒还嫌弃上了？欧阳晟无奈一笑：“我又没说要放过她。” “我怕你徇私。”叶雨潇把他的领口拢在一起，朝前一扯，“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你前女友。” “我没有前女友。”欧阳晟话接的十分迅速，“我只有前妻。” 求生欲这么强了？叶雨潇忍不住笑了：“那你也不许露面，她惦记着你呢，我偏不让她多看。” 这个理由没法反驳，欧阳晟只得一笑：“那你自己当心，有事马上来找我。” “遇上点事儿就找男人，我要不要面子了？”叶雨潇把头一甩。 “行行行，你厉害，以后管你叫潇哥。”欧阳晟十分配合。 “叫潇爷吧，比较好听。”叶雨潇拍拍他的腿，一点儿不客气。 给根杆儿就蹿！欧阳晟捏了捏她的鼻子：“有件正事提醒你，薛小姐的祖父和父亲都不在了，明日多半是她哥哥为她出头。她哥哥有哮症，受不得刺激，你若与他遇上，讲话千万要当心。不过，我会一早就请他来吃茶，帮你绊住他。” 哮喘？叶雨潇职业习惯，脑中闪过几种药，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了。” 她说完，扭头看了看刻漏：“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 欧阳晟依依不舍地攥着她的手，此时才真感到了后悔——时间如此宝贵，他居然全用来跟她斗气了。亲亲搂搂抱抱，一个没做成。 “再留一会儿。”欧阳晟拉着她的手，朝怀里带。 叶雨潇毫不留情地挣脱他的怀抱，站了起来：“我还有事，明日必有一战，而我不打无准备的仗。” 行吧，那他命人备车，趁着夜正浓，送她回去，路上还能趁机占个便宜。欧阳晟起身，去给她把绣花鞋捡了回来。 他半跪着蹲身，一手握住叶雨潇的脚，一手给她穿鞋。 作为女子，她个子不矮，脚也不小，欧阳晟故意把鞋举起来，道：“好大一双鞋，看来我得多挣钱，不然费不起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54章 情话撩人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都能塞怀里，哪里大了？”叶雨潇弯下腰，把欧阳晟的前襟轻轻一扯。 提示如此明显，欧阳晟不想起昔日的囧事都不行。他强撑着面子道：“不是一双男人的鞋么？” 叶雨潇回忆着当时逗弄欧阳晟的场景，乐不可支：“从我认识你起，你就是傻乎乎的。” 他傻？欧阳晟弯着腰，低着头，给她套好鞋，提上后跟，理顺了鞋面上的流苏，再牵着她出门，上了马车，方才在她耳边低声地道：“情之所钟，意乱神迷，是为傻。” 车门咔地一声被关上，车外是车夫扬起马鞭，车轮碌碌，车内，是叶雨潇红了脸，心跳如鼓。 情之一词，与欲.望无关，最撩人心弦的，永远是听不倦的情话。 叶雨潇绞着欧阳晟腰间玉佩上的络子，微微歪着头，看他：“骗人，难道那时你就看上我了？” “情不知所起，我怎知那时是哪时？”欧阳晟低声地笑，捏住她的手指，“你是要故意绞坏我的络子，好借机打一条新的送我？” “行啊，羊肠线打的要不要？”叶雨潇说完，自己先笑了。 说笑而已，这是一双能治病救人的手，他怎舍得让她去打络子。欧阳晟握住她的手，在指尖上轻轻落下一吻。 也许，此生最浪漫的事，就是他为你而着迷，不由自主地犯傻变幼稚吧。叶雨潇望着欧阳晟低垂含笑的眉眼，也微微地笑了起来。 回到明澈，夜已深沉，叶雨潇刚换回装扮，就让小纂领到了后门边。 后门外，是裹着斗篷的程云鹤，他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几乎认不出来。 他见到叶雨潇，急急匆匆地道：“听说夫人今日去猫儿巷救助伤员了，我本来也想去的，但济世女学不肯放假，所以我没能去成，惭愧，惭愧。” 叶雨潇知道，自从她赠过程云鹤枇杷糖的方子，薛静妤就不许他跟明澈来往了，不然他也不会半夜三更才跑来，还把自己裹成这样。 不过他竟会为了猫儿巷的事特意来说一声，倒是挺令人意外。叶雨潇摆着手道：“救助伤员本来就不是你的职责，不必介怀，你有这份心足矣。” “救助伤员也不是夫人的职责，但夫人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这才最令人敬佩。”程云鹤拱了拱手，道，“夫人今日救人，耗费的药品肯定不少，我这里有一张纸条，夫人拿着这纸条去回春堂，能够支取价值一千两白银内的药材。” 他说完，自怀中取出纸条，递给叶雨潇：“夫人，抱歉，现在回春堂还不是我当家，资助有限，不然我一定包下所有的药材。” 叶雨潇看着这张纸条，心里冒出的想法竟是，程云鹤这样一个好人，去给薛静妤打工，真是可惜了。 她接过纸条，道：“我替猫儿巷所有的伤员感谢你，你的善举，我一定会告诉他们。” “别，千万别。”程云鹤忙道，“这事儿若传到薛小姐的耳朵里，她肯定会不高兴。我虽然不怕事，但毕竟与她签了契约，领着她的工钱，惹恼了她不太好。” “明白，那我替你保密。”叶雨潇点头道，“程大夫做好事不留名，宁惠佩服。” “夫人不必佩服，我是跟您学的。”程云鹤低声说着，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小纂望着程云鹤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感慨道：“夫人，这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吧？” “这个……应该叫出淤泥而不染吧？”叶雨潇摸了摸下巴。 可不就是出淤泥而不染，薛静妤就是那污泥。小纂噗嗤一笑，关好了后门。 叶雨潇去了医疗器械库，翻出了治牙疼的瓶子，随后又到药材库，称出几样中药，让小纂连夜熬成药汁，装进了瓶子里。 小纂如今也识得几样药方，不禁暗暗奇怪，这分明不是治牙疼的中药，为何要装到治牙疼的瓶子里？不过她见叶雨潇忙碌，什么都没问。 叶雨潇收捡好瓶子，又备了一套银针，随后钻进书房，写起了奏折。 一应事务忙完，已是鸡鸣时分，叶雨潇和衣小睡片刻，睁眼时，又是精神奕奕了。 “夫人，您不困吗？”小纂佩服万分。 她最忙的时候，三十六小时连轴转，这算得了什么。叶雨潇拍拍她的脑袋，道：“这次的天灾，给我提了个醒儿，咱们得成立一个关怀会，专门负责给学生们送温暖。不然她们既要照顾家里的伤员，又要操心家园重建，学业都耽误了。” 小纂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事儿交给严妈妈，她一定能办好。” 严妈妈的确是合适的人选，叶雨潇当即命人回家，把她接了来，细细叮嘱，务必要把学生们当成自家人，切实为她们解决后顾之忧，平时无灾时，也要时时关心她们的生活，为她们解决困难。 严妈妈摇身一变，成了工会主席外加居委会大妈，工作量倍增。但她挺高兴，因为叶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就叶雨潇一位主人，还经常不着家，她成天闲得慌，如今总算是有事做了。 严妈妈效率颇高，当天就安排人手，顶替了女学生们的活儿，让她们腾出手来，到病房实习去了。 病房里，也有济世女学的学生，见状十分羡慕，恨不得立时转学来明澈。 叶雨潇忙完该忙的事，把伤员交给彩霞他们，回家洗澡更衣吃饭。 昨天欧阳晟说，薛静妤有仇必报，今日必定会登门找她算账。上午过半的时候，她果然来了，而且是单枪匹马，只带了个丫鬟。 叶雨潇很是诧异：“你这胆子，我倒是佩服的，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再抽你一鞭子了。” 薛静妤镇定自若：“我占着理，自然胆子大。” 都到这份上了，她还好意思说自己占着理？谁给她的脸皮？？叶雨潇吸了口气，扭头叫小纂：“我涵养不够，还是给我上鞭子吧。” “慢着！”薛静妤脖子上的鞭伤，还在火辣辣地疼呢，可不敢再让她拿鞭子，“猫儿巷的事，等我哥哥来与你说。咱们先聊点别的。” “聊别的？我与你，有什么好聊的？”叶雨潇挑眉。 “聊聊欧阳大人，如何？”薛静妤唇角一翘，又挂上了一贯的完美笑容，只是今日这笑容里，多了点嘲讽和幸灾乐祸。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55章 恶人先告状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我为什么要跟不想干的人聊我的前夫？”叶雨潇诧异道，“你闲我可不闲，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薛静妤没想到她连起码的好奇心都没有，讲话还这么不客气，脸上完美的笑容渐渐消失：“你也是世家大族出身，言辞怎能如此粗俗？”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到你这种败类，就只能讲粗话。”叶雨潇耗尽了最后的耐心，话没说完就站起身来，“来人，把她给我轰出去，我要去学校了。” 薛静妤见她当真朝外走，连忙起身：“欧阳大人前天夜里去青.楼了，你可知道！” 前天夜里？那不就是欧阳晟来与她幽会的那天？叶雨潇停下脚步，转回身来：“我看你耳朵不大好，要不要得闲来找我看看？我都说他是我的前夫了，他去没去青楼，与我何干？不过你如此激愤，我是能够理解的，毕竟你是一心想嫁欧阳晟的人，自然会关心多一点。” “谁一心想嫁欧阳晟？你休要胡说！”薛静妤的脸涨得通红。 “你不想嫁欧阳晟，为何要咬着我不放？打量谁是傻子呢？”叶雨潇走近几步，似笑非笑，“我知道，大家小姐，讲究含而不露，看破不说破，可我最爱干的事儿，就是扒掉这层皮，让人无处可藏。” “本来你喜欢谁，跟我没关系。你要能勾搭到欧阳晟，那是你的本事。但你处处与我作对，这就让人很不爽了。” “最可恨的是，你跟我作对也就算了，却偏还要沽名钓誉，置灾民生死于不顾。” “薛静妤，不是谁都跟你一样，眼界这么低，一辈子最大的追求就是嫁个好男人，连别人的命都可以拿来当垫脚石。” “我的前夫，你可以惦记，但我的理想，我的抱负，我想要守护的人和事，你最好别打主意，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薛静妤擅长的是绵里藏针，最近学会的是扮可怜，但这两项技能在叶雨潇面前，显然全无用武之地。她眼睁睁地看着叶雨潇把她骂了个体无完肤，却愣是一句话都没插上。 眼见得叶雨潇骂完她，转身又要走，薛静妤终于翻出了一句话来：“你当众打人，不配为医！此事我哥哥已经知晓，你若不给我一个交代，年前就让你的护理学校关门大吉！” 在熙朝，学校和医馆好像是归户部管，而她的哥哥是户部侍郎，怪不得底气这么足。叶雨潇点点头，正要说一句“我等着”，忽有丫鬟匆匆入内，道：“夫人，宫里的王安王公公来了。” 叶雨潇忙道：“快请。” 丫鬟领着王安入内。 王安与叶雨潇寒暄片刻，看向了薛静妤：“原来薛小姐在宁惠夫人这里，叫我一通好找。” 薛静妤一愣：“公公找我何事？” “皇上宣您入宫。”王安是魏公公的徒弟，把魏公公的精髓学了个十成十，甭管对着谁，都是一团和气。 皇上宣她入宫？薛静妤又惊又喜。她原本就打算进宫告御状的，但哥哥说，这事儿搁他们家算大事，但搁皇上那儿，只能算是芝麻大的小事。她不能因为一点芝麻大的小事去麻烦皇上，不然会惹来皇上厌恶。 但皇上主动宣她进宫，就不一样了。她根本不用刻意告状，只需要让皇上看到她脖子上的鞭伤，皇上自己就会过问了。 薛静妤越想越高兴，满面堆笑，露出了唇边小小的梨涡来：“敢问公公，皇上因何事宣我入宫？” 王安看了叶雨潇一眼，咳了两声儿：“因为，宁惠夫人把您给告了。” 什么？叶雨潇把她给告了？她居然抢先一步，把她给告了？！她这个受害者都没敢主动去告御状，她这个行凶的人却跑去告了？薛静妤又气又急：“我今儿算是知道，什么叫做恶人先告状了。” 王安只是个传话的，不欲多说：“薛小姐有什么话，到皇上跟前再去说吧。” 刚才叶雨潇的战斗力，让薛静妤有点犯怵，生怕到了皇上面前，辩不过她，于是道：“我是随哥哥一道来的，他半路上被欧阳大人请去品茶了，公公能否稍等，等我派人去把他叫来后，一起入宫？” 王安道：“我来这里前，已经去过欧阳大人府上了，令兄和欧阳大人已经先一步入宫了。” 有哥哥在，一定没事，哪怕叶雨潇再怎么会诡辩也没用。薛静妤放了心，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角：“我不想把事情闹大的，但既然宁惠夫人不依不饶，我也只能奉陪了。” 她都找上门来了，还说自己不想把事情闹大？到底是谁在不依不饶？她是不是以为，马上就要面圣了，她就会放她一马，让她占占这口头便宜？想得美！ 叶雨潇当即反唇相讥：“薛小姐既然不想把事情闹大，跑到我家来做什么？老老实实在家里养伤不好么？你刚才不是还威胁我，要让我的护理学校关门大吉？” 私下里伶牙俐齿也就算了，她当着王公公的面，都敢如此不讲情面？难道她就一点儿也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吗？薛静妤震惊万分，又觉得面子上十分挂不住，脸色变得红一块，白一块。 一句话都接不住？这位贤良淑德的薛小姐是不是对她的战斗力有什么误解？叶雨潇啧了一声，向王安道了声请，先行备车去了。 她们先后脚地进了宫，让人领进了御书房。 叶雨潇上前给皇上行礼，四下一扫，果见欧阳晟已经先到了。在欧阳晟对面，还有一名身着官服的年轻男人，干净漂亮得像是从画上走下来的人物，只是过于消瘦，一看便有不足之症。 这就是薛静妤的哥哥，前科状元郎，户部右侍郎薛甫？两兄妹长得都挺好看，只不知秉性是否也一样不堪。叶雨潇暗自撇嘴。 薛静妤故意落后一步，单独给皇上行礼，又故意微微侧头，把脖子上的鞭痕露了出来。 皇上看见，果然马上问询：“这是宁惠夫人拿马鞭抽出来的伤？”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56章 哮喘特效药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原来皇上已经知道是叶雨潇伤了她？薛静妤心头一喜，脸上露出来的却是十二万分的委屈：“是，民女好心赈灾，宁惠夫人不但不许，还抽了民女一鞭子。” “好心赈灾？”皇上的声音不辨喜怒，“宁惠夫人连夜呈上的奏折上头，怎么却是告你蓄意谋害，草菅人命？” 蓄意谋害，草菅人命？？薛静妤懵了。 她在进宫的路上已经设想过了，叶雨潇恶人先告状，无非是揪住她赈灾堵住了巷口的事不放，而她大可以助人心切，一时考虑不周为由脱身，再反告她脾气暴戾，小题大做，故意伤人。 可这蓄意谋害，草菅人命是怎么回事？ “你为何不辩驳？”皇上的声音依旧不辨喜怒，但却比刚才沉了几分。 薛静妤回过神来，忙道：“皇上，臣女没有做过任何蓄意谋害，草菅人命的事，所以不知从何辩起。” “没有做过？”皇上从奏折底下抽出一本册子，丢了过去，“大雪压顶，房屋倒塌，猫儿巷十一人身亡，二十三人重伤，轻伤者多达百人。” 册子啪地一声，落在了薛静妤脚下。 皇上这分明是动了怒了，可猫儿巷人员伤亡，跟她有什么关系？薛静妤不明所以，满脸迷茫。 皇上起身，绕过堆满奏折的龙案，走到她面前，怒目沉沉地盯着她问：“昨日清晨，你去过猫儿巷？” 薛静妤点头：“是，臣女是去——” “既然去了，为何不救治伤员？”皇上打断了她的话。 救治伤员？为什么她去了，就一定要救治伤员？她是带着物资去赈灾的呀。薛静妤不明白这其中的逻辑联系，急忙去看旁边的薛甫。 薛甫上前一步，道：“皇上，请恕臣直言，雪灾范围太大，连官府都没有必须救治伤员的义务，更何况臣妹这样的闺阁弱女？” 皇上一时语塞。当他看到叶雨潇呈上的伤亡数目，怒火难耐，才有了方才一连串的质问。但熙朝的确没有哪条律法规定，一定要救治伤员。 连官府都没有救治伤员的义务么？因为在熙朝，平民百姓的一条命，还没有药材值钱，是吗？叶雨潇轻叹一声，看向了薛甫：“你是前科状元郎？你读的圣贤书上，是不是只有四个大字：见死不救？” 薛甫年少成名，顺风顺水，从未有人对他讲过如此尖锐的话，惊讶了好一会儿，才道：“宁惠夫人，我们就事论事，你何必侮辱圣贤书？” “侮辱圣贤书的人不是我，是你。”叶雨潇道，“薛小姐身为医者，去了灾区却不救人，你还有理了？俗话说长兄如父，她心术不正，行为不端，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欧阳晟见她直接对上了薛甫，连连给她递眼色。薛甫有哮症，不能受刺激，万一他当场病发，无论薛静妤有什么错，都只能不了了之了。 叶雨潇看懂了欧阳晟的意思，但却不以为意。她知道薛甫不能受刺激，所以很控制了，讲话这么客气。 欧阳晟也读懂了叶雨潇的想法，有点想笑。这位姑娘显然不知道她这张嘴的杀伤力有多大，瞧人家薛甫的脸都变白了。 所以他的抗压能力绝对是杠杠的，到现在都没被她气死。欧阳晟想着想着，唇边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显得跟此时剑拔弩张的氛围格格不入。幸亏他很快反应过来，及时换回了严肃脸。 叶雨潇白了欧阳晟一眼，继续怼薛甫去了：“你这样的人，教坏妹妹也就算了，竟还敢担任户部右侍郎？就不怕误国误民吗？” “我看你不如趁早辞官，免得——”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薛甫的状态已经不对了。他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就像是喘不上来气似的，死命地掐住了自己的喉咙。 “薛爱卿！” “哥哥！” “薛大人！” 御书房内数道惊呼同时响起。 薛静妤飞奔到薛甫跟前，奋力扶住了他，怒视叶雨潇：“宁惠夫人，你告的人是我，何必处处针对我哥哥？现在你把他气病了，是不是就舒心了？” 叶雨潇笑了一声，也不辩解，自袖子里掏出一个奇形怪状的瓶子，自顾自地摆弄着。 皇上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薛甫发病，马上命人把他扶到贵妃榻上躺下，又催促薛静妤开药方。 薛静妤一口气报出好几种药材，小太监飞奔着去抓药熬药了。 皇上走到贵妃榻前看了看，顾不得去追究叶雨潇的责任，先埋怨薛静妤：“等药熬好，得半个时辰，怎么没有提前备着？” 薛静妤的脸色比薛甫的还白，声音里隐隐带了哭腔：“臣女哪知宁惠夫人如此不讲理，句句诛心……” “诛心？若我的话没戳到他的痛处，又何来诛心一说？”叶雨潇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个火折子，点燃了瓶子底部自带的小炭炉。 “宁惠夫人，我哥哥都被你气到旧疾复发了，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薛静妤又气又急，再顾不得保持什么淑女风度。她祖父没了，父亲没了，哥哥是她唯一的依靠，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该怎么办！ 人心向来偏向弱者，皇上也不例外。他皱眉看向叶雨潇，正要命她退下，欧阳晟忽然走了过来：“宁惠夫人这瓶子，可真够特别的。” 皇上这才留意到叶雨潇手中的东西，问道：“这是何物？” “这是《普济方》上治牙疼的瓶子，我给改了一下。”叶雨潇将瓶子举高给他们看，“治牙疼的瓶子，是朝里头灌热水，而我这瓶子，是在瓶底加了小炭炉。” 《普济方》上治牙疼的瓶子，是在普通的瓶子上，接上竹子做的细长瓶嘴。使用时，在瓶子里装上药物，灌上热水，再把瓶嘴含到嘴里，利用药物蒸汽来缓解牙痛。 而她这瓶子里，装的是昨夜熬好的药汤，这会儿碳炉一点，药物蒸汽便延绵不断地从细长瓶嘴里冒了出来。 皇上不笨，看看贵妃榻上的薛甫，马上反应了过来：“这是治哮症的药？” “对。”叶雨潇点头道，“治哮症的药，没什么特别的，但此病比较特殊，口服药物效果不大，须得把药物变成气体，雾化吸入。” 叶雨潇说着，走到贵妃榻前，将瓶嘴对准了薛甫的口鼻。 薛甫的症状很快有所缓解。 但还没等他完全缓过劲儿来，叶雨潇就把瓶子移开了。 薛静妤正高兴呢，忽见她如此，满心不悦：“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叶雨潇冲她一笑，悠悠地道：“薛大人发病太急，连官府都没有必须救治他的义务，更何况我这样的失婚妇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57章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薛静妤不笨，事情都到这儿了，哪还看不出叶雨潇的用意。她掐着袖子里侧光滑的内衬，努力维持着形象，没有气急败坏，只是调子有点冷：“宁惠夫人世家大族出身，竟用这样不入流的手段。” 哦？不入流的手段么？ 她刚穿越来的时候，也曾怀着一腔热血，直来直往呢。是欧阳晟教会了她，病人家属不理解病因时，不妨编造一个他们能接受的理由，不必一味追求真相。治病救人时，也要顾及自己的闺誉，为长远的未来铺好路。开设医校受到男女大防的阻碍时，一味硬刚费时费力，顺应时代适时调整方向，才是最优的选择。 所以，面对薛静妤这种人，难道要浪费口舌跟她讲道理？自然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 叶雨潇想着那个以圆滑世故教会她曲线救国的人，不自觉地露出微笑，抬头朝对面望去。但皇上探究的目光马上投射过来，她赶紧抿平唇角，移开了视线。 “皇上！”薛静妤见叶雨潇根本不搭理她，只得向皇上求助。 皇上的目光缓缓从她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叶雨潇手中的瓶子上：“叶氏，救人要紧。” 薛静妤以为叶雨潇还得争辩一番，但叶雨潇并没有。她很干脆地应了声“是”，上前蹲身，将冒着药物蒸汽的瓶子，对准了薛甫的口鼻。 欧阳晟看着叶雨潇的反应，微微勾了勾唇角。这个伶牙俐齿，吵架斗嘴无敌的女人，终于也学会揣度圣意了。 很明显，皇上不满薛静妤在猫儿巷的所作所为，只是让薛甫拿话堵住了。此时叶雨潇这般耍手段，不但反击了薛甫，而且给了皇上台阶下。如此一来，猫儿巷一事，皇上必定会严惩薛静妤了。 果然，薛甫的呼吸刚恢复正常，人还躺在贵妃榻上呢，皇上就发话了：“既然办学授课，便不能以普通医者论，若自己都没有治病救人的善心，又如何教导学生？依朕看，济世女学不办也罢，把现有的学生教完就关了吧。” 关女学？！皇上要罚她？而且是折损脸面的罚？！薛静妤惊呆了。 但皇上的话已经出了口，就是金科玉言，她哪敢反驳，只能去扶薛甫，小声而急切地唤他：“哥哥！” 薛甫却是压低了声音，满口责备：“为何要用叶氏的药？现下我们欠了她人情，不愿受罚也得忍着了！” 薛静妤委屈极了：“你刚才都喘不上来气了，她那个药却一吸就好，我能不给你用么？” “旧疾而已，死不了，不过多难受一阵子罢了，你又何必心急。算了，大势已去，多说无益，你扶我起来，今天这个软，是非服不可了。”薛甫叹了口气。 所以是她心急办错事了？薛静妤心中的委屈又添了一层，强忍着泪，把薛甫扶了起来。 薛甫先向叶雨潇表达了感激之情，再以眼神逼着薛静妤向皇上认了错。 皇上念及他刚犯过病，没有为难他，很快让他和欧阳晟、叶雨潇退下了，但却把薛静妤单独留了下来。 皇上审视薛静妤片刻，叹了口气，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你让朕很失望。” 薛静妤沉默着，一言不发。 皇上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很不服气？京城的大夫那么多，都没见去救人，你好心去赈灾，反而被罚了。” 对，她就是这样想的。薛静妤咬着下唇，委屈的眼泪要掉不掉。 皇上却话锋一转：“朕为何支持你开办女学？难道是因为京城的大夫不够多？” 薛静妤一愣。 “朕是希望你能胜过宁惠夫人，朕是希望你比宁惠夫人强！”皇上骤然加重了语气，把薛静妤吓得一颤，“结果你去趟猫儿巷，都能落了下乘！你自己说，不管你是对是错，是不是落了下乘！” 薛静妤不敢吱声了。她只是去捐了物，叶雨潇却是救了命，怎么都比不过她的。 皇上把自个儿给说气着了。他真不愿意抬举叶雨潇，不然也不会扶持薛静妤了，可偏偏两人第一次交锋，薛静妤就输了。他不但得罚她，还得表彰叶雨潇，这叫什么事！ 原来皇上生气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她比不过叶雨潇？ 她比不过叶雨潇？ 她比不过叶雨潇？！ 薛静妤越想越恼火，一双手藏在袖子里，掐了又掐：“皇上，臣女知错了，还请皇上给臣女一个机会，让臣女改济世女学为济世堂，坐诊行医。臣女一定不会再给皇上丢脸了。” “你丢的不是朕的脸。”皇上对她开办医馆的事不置可否，但却淡淡地丢下了这样一句话。 皇上这是在和她撇清关系吗？他对她没有信心了？薛静妤一时气闷难当，险些当场哭出声来。 ######## 出得宫门，叶雨潇、欧阳晟、薛甫都到庑房前，寻各自的车马。 薛甫至此仍怨薛静妤不该用叶雨潇的药，平白无故落了下风，欠了人情，却又不得不堆起笑脸，去向叶雨潇道别。 叶雨潇倒是没多说什么，只道：“这药用一次五两银子，薛大人别忘了把诊金送到明澈护理学校就行。” 得，不但欠了人情，还欠下药钱了！薛甫心里堵得慌，匆匆上马走了。 庑房前只剩下了叶雨潇和欧阳晟。 欧阳晟瞧了瞧她的袖子：“药瓶不错。” 叶雨潇马上把瓶子掏了出来：“送你？” “这是咒我也得哮症？”欧阳晟啧了一声，“昨儿我让你把事情全推到我身上，你非不肯，结果今儿来这么一出，害我不但没能在家歇着养伤，反而跑了趟宫里，这会儿膝盖还在疼。” 这能怪她？叶雨潇瞪圆了眼：“你讲不讲道理，是皇上叫你进宫当证人，又不是我让你来的。”但她剑走偏锋，好像这个证人并没有派上用场。 “可如果你把事情推给我，我就不必出门了。”欧阳晟说着，在庑房前的石凳上坐下，揉了揉膝盖。 膝盖真疼了？叶雨潇想过去帮他看看，但毕竟还在宫门附近，她不敢，只得瘪了瘪嘴：“那如果把事情推给你，你会怎么办？”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58章 今后我哄你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如果换我来办这件事，我会命都督佥事以堵塞要道，妨碍公务为名，直接把她抓起来。”欧阳晟轻描淡写地道。 这么简单直接粗暴？叶雨潇不相信：“薛静妤不是平头百姓，你就这样抓了，她哥哥岂会善罢甘休？” “不善罢甘休又如何？左军都督府办事，轮得到户部侍郎来说话？”欧阳晟嘁了一声。 “她可是先太傅的孙女。” “那就让薛太傅来跟我讲。” 薛太傅早就埋在土里了，怎么跟他讲？叶雨潇无语片刻，反应了过来。位高权重的薛太傅已经过世了，人死茶凉，薛家拿什么跟他抗？ 欧阳晟站起身来，抬手要揉她的头发，想了想，还是把手收了回去：“我是朝廷任命的左军都督，统领三大营的神威将军，就算薛甫告到皇上跟前去，皇上也顶多把都督佥事叫去问一声，不可能为这等小事伤我的颜面。” 是这样……吗？叶雨潇忽然感觉到了她与欧阳晟之间的巨大差距，她一直以为他们是一样的人呢。 不，是她天真了，欧阳晟是朝廷重臣，皇帝宠儿，而她不过是个懂点医术的空头外命妇，这两者的实力怎么可能一样嘛。 欧阳晟的方式直接简单粗暴，那是在用实力碾压。 “唉。”怪不得被鄙视了，叶雨潇垂头丧气。 “叹什么气哪？”欧阳晟又想揉她的头发了。 “自卑了。”叶雨潇嘟囔着，转身上了马车。 他有本事，她不是该自豪么？自卑是个什么心路历程？欧阳晟想不明白。 一晃到了夜里，欧阳晟坐立不安。 今日他与叶雨潇已经见过一面，本来不打算再夜探香闺的，但叶雨潇上马车时的颓丧劲儿一直在他眼前挥之不散，他只得换了身不打眼的衣裳，又上叶宅去了。 叶雨潇今夜见到他，波澜不惊，掀起眼皮瞅了他一眼，又拿着根毛笔转去了。 看来真的心情不好。欧阳晟走过去，站定，抬手，终于揉到了她的头发：“在写什么？” 叶雨潇把笔朝笔筒里一丢，没作声，但也没避开他的手。 欧阳晟稍稍放了心，自怀中取出个纸包，递给了她：“这是内造的红糖，里头掺了好几种花瓣，据说宫里的娘娘们都爱。你让小纂煮给你尝尝，若是喜欢，明日我再多送些来。” 隔着纸包，都能闻见这红糖花香扑鼻，但叶雨潇愣了一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送我红糖？” “你小日子不是来了么？喝点红糖水，能舒服点。”两人虽然亲密，但到底没有“坦诚相见”过，欧阳晟说起小日子三个字，脸有点红。 “谁小日子来了？”叶雨潇还是愣。她这个月的例假早过了，下个月的又还早，怎么算也没到喝红糖水的时候。 “没来？”欧阳晟面露迷茫，“那你今天在庑房前，为何会忽然心绪不佳？” “欧阳晟！”叶雨潇这才明白了这包红糖的意思，抓起纸包就朝他脸上砸，“你知不知道，当一个女人发脾气或闹别扭的时候，问她是不是来了大姨妈，多半是在骂她！” “你再这样，我只能回敬你一句：你才来大姨妈了！你全家都来大姨妈！” 大姨妈？她以前好像就用过这个词，当时他还纳闷，她亡母哪来的姐妹呢，敢情是小日子的意思？欧阳晟一个错神，竟没能躲开纸包，鼻子被砸了个正着。 这一下砸得疼不疼不知道，但嘭地一声，响动挺大。叶雨潇再顾不上吵架，猛扑了过去，捧住了他的脸：“你傻呀，怎么不躲？疼不疼？” 鼻子这般脆弱的地方，砸到哪有不疼的。欧阳晟闭了一会儿眼，方才缓过劲来：“我全家上下就两个人，你，我，而我没有来大姨妈的功能。” “哎呀，你烦不烦啊。一个大男人，别把大姨妈几个字挂嘴上。”叶雨潇使劲儿地揉了揉他的鼻子，把他给推开了。 他鼻子刚缓过劲儿，让她这一揉，又疼得恍恍惚惚了。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太小心眼了。 叶雨潇捡起纸包，搁到了桌上：“行了，红糖我收下了，你走吧。” “小没良心的，我刚来，你就赶我？”欧阳晟占据了她的椅子，把她按到了他腿上。 “今天看你不顺眼。”叶雨潇挣了一下，从他腿上溜了下来。 “怎么就看我不顺眼了？”欧阳晟不明白。 “我也想当左军大都督。”叶雨潇噘了噘嘴。 这叫什么要求？欧阳晟失笑：“当左军大都督的女人不好？” “不好。”叶雨潇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一双脚晃晃荡荡，踢那椅子脚。 她自小就有这毛病，念书的时候，班草既帅学习成绩又好，人人都想当他女朋友。唯有她拿他当仇敌，只因他的成绩总压着她。 也许她骨子里是个男人罢。咦，难道这就是她单身这么多年的缘由？ 想着想着，就有点跑题，直到欧阳晟把她拽回怀里，方才醒过神来。 “给你当，给你当，明儿我就把官服和大印给你送来。”欧阳晟一手箍住她的腰，一手按住她的腿，下巴搁在了她的头顶上，把她圈得牢牢的。 “你这拿我当孩子哄呢？”叶雨潇忍不住一笑，忽然就忘了她还在闹别扭了。 “嗯。”欧阳晟闻着她头发上的橘子味儿，低低地应了一声，“你不高兴，我就哄着你。我拿你当闺女养，好不好？” 怀里的人似乎愣住了，许久没有回应。 “潇潇？”欧阳晟唤了一声。 “从来没有人哄过我。”叶雨潇轻声地道。 前世不必提，单打独斗，摸爬滚打的人生，从不知道被人疼是什么滋味。哪怕后来穿越了，有了家人，有了疼爱，也没人专门哄过她。 哄，这真是个让人的心软得一塌糊涂的字眼呢。 欧阳晟托住她的背，倾身吻了下来：“以后有了。” 这个吻轻轻浅浅，叶雨潇却在他的眸子里，找到了自己的影子：“看在你肯哄我的份上，青楼的事，我可以揍你揍得轻一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59章 我什么都可以原谅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青楼？风光旖旎，气氛正好，欧阳晟在她柔软诱.人的唇上流连了一会儿，脑子里方才转过弯来：“谁告诉你的？” “你亲爱的——”叶雨潇话到一半，忽然瞥见他骤然变严肃的脸，忙把打趣他的“前女友”三字吞了回去，“薛静妤。” 欧阳晟细想了一会儿，断定薛静妤没这么大的能耐跟踪他到百花园，必是恒王无聊作祟，放下心来。 他耐心地向叶雨潇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去应酬而已，除了喝酒，什么都没做。” “嗯。”叶雨潇低头，把他腰间络子上的流苏，缠到自己的手指上，一圈一圈又一圈。 红色的络子，莹白的手，欧阳晟注目片刻：“你这是不相信我，还是连应酬也不行？” 他没有得到回应，莹白纤细的手指上，红线又绕了一圈。 “行吧，你想揍就揍吧。”欧阳晟抓住她的手，朝自己的胸口上拍。 叶雨潇却就势一扑，撞进了他怀里：“没事，就算你一时没把持住，我也不怪你。” 欧阳晟以为这是一句反话，仔细看她的神色，又不太像，不禁惊讶：“我以为你会说，青.楼随便去，反正我们现在和离了，你能睡妓.女，我也可以养面首。” 唔，挺了解她的嘛，这的确是她平时的调调。叶雨潇忍不住一笑：“我偶尔也是会有良心的。” 这世上，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她什么都没有做，平南王府的情形却在逐渐好转。 娘家顶着通敌的罪名，皇上却还容许她活得轻松自在。 明澈运转良好，哪怕薛静妤虎视眈眈，至今亦无人生乱。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欧阳晟。 他付出了什么，又放弃了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即便皇上强令他们和离，他仍在履行丈夫的职责，仍在默默护佑着她。 薛静妤告诉她，欧阳晟去过青楼时，她真有认真想过，想出的结论是，不管欧阳晟做过什么，她好像都是可以原谅的。 当一个人为了你，连命都不计较时，其他都不太重要了。 “在想什么呢？”欧阳晟轻轻把她的头一拍，“我才不会狎.妓，你不嫌脏，我还嫌呢。” “哦，不脏的你就不嫌，是吧~~~”叶雨潇的尾音上下起伏，拖出了千转百回的酸味。 欧阳晟大笑：“我还以为你真不会吃醋。” 她是可以不计较，但吃醋这种事情，是自己控制不住的嘛。叶雨潇羞于承认，使劲儿拧了他一把，强行换了话题：“你膝盖还疼不疼？” 当然不疼，庑房前是故意做给她看的。欧阳晟牵着她的手，一路朝下：“我这里疼。” “臭流.氓！成天惦记的就那点事儿。”叶雨潇毫不留情地挣脱他的手，卷起他的裤管，拿了药酒来揉。 欧阳晟心猿意马，把她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潇潇，我忍得很难受。” “少来，男人忍这个，不比忍眼泪困难。我是大夫，你哄不了我。”叶雨潇不为所动，继续揉膝盖。 她怎么什么都懂？欧阳晟哀叹一声，仰倒在椅背上。 叶雨潇揉好膝盖，走去洗手：“我跟你说，你要节制，昨晚不是才那啥过么。” 欧阳晟侧头看她，眼神幽怨。叶雨潇极力忽视，但到底还是没能抵抗住，叫他上了床，帮他纾解了一回。 ####### 一个时辰的甜蜜相聚，到了早上，枕边还是空落落的。叶雨潇把手贴在冰凉的床的另一侧，发了会儿呆，起身梳洗，去了明澈。 明澈有个不速之客，叶雨潇进门时，他已经在她的办公室等候多时了。 “我来付药钱。”薛甫不等叶雨潇开口，主动道明来意。 “为了五两银子的药钱，竟劳动薛大人亲自跑一趟？”叶雨潇把随身携带的医箱朝桌上一搁，穿上了白大褂。 “丧葬才穿孝。”薛甫打量着她。 “你可以理解为，我在为那些挽不回生命的病人穿孝。”叶雨潇懒得与他多说，开口赶人，“薛大人去收费室交钱吧，我得去查房了。” “药钱我已经交过了。”薛甫却道，“我妹妹受罚，正是因为猫儿巷的伤员，宁惠夫人可否允许我跟去看看？” “可以。”叶雨潇答应得很爽快。病房不是手术室，自然是可以任人探视的。 薛甫随她到了后院，觉得眼睛有点不够看。 五间病房，每间两人，另有两处大厅临时改建，满满的都是伤病员。 二十名年轻的女孩儿，整齐站成两排，身着浅粉色统一服饰，手捧硬木板为底的纸册，纸册上夹着细细的笔。 另有数名丫鬟，穿着浅蓝色的统一服饰，推着双层小推车，推车上摆满了药瓶，纱布，各种他从未见过的器械。 “穿粉衣的是我们学校的女学生，目前在病房实习。穿蓝衣的是我的丫鬟们，已经可以独立护理病人。”叶雨潇看出薛甫好奇，主动介绍，“学生们手里拿的是笔记本，下面垫了硬木板，方便随时记录。笔是特制的，笔管中空，灌了防冻的墨水，这样就不必时时蘸墨了。” 薛甫诧异，看了她好几眼：“宁惠夫人倒是知无不言，毫无芥蒂。” 叶雨潇笑了一下：“当初你妹妹来参观明澈时，我讲解得更为详尽。” 这话似乎有许多未尽之意，薛甫想要张口，但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叶雨潇进了病房，询问伤情，适时调整当天的治疗方案，向丫鬟交代各种注意事项。 她查完第一间病房，春晓马上遵照她的指示，开始给伤员换药，打针。 薛甫留意看着，问道：“这是金创药膏？” “是。我自配的金创药膏，南.疆打仗时用过的那一种。”叶雨潇点了点头。 “这药膏现在六两银子一盒。”薛甫道。 病房里的病人和家属马上坐立不安。 叶雨潇连忙安抚：“放心，不收费，我先前就说过的。” 薛甫看向了春晓手里的注射器：“这是水晶做的？里面的药水是有价无市的青霉素？” 病人和家属又开始坐立不安。 叶雨潇把薛甫赶到了门外：“薛大人，你到底要做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60章 一个怪人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1/495582771/495582794/2020011416102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薛甫微微皱眉：“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很惊讶。 “薛大人要看伤员，现在已经看过了，你可以回去了。”叶雨潇转头就走，把他留在了门外。等她去下一个病房时，薛甫已经不见了。 二十三个病人，耗费了她小半天的时间，等终于忙完，回到办公室时，她已经累惨了。幸好还有孔明月顶着晚班，不然靠她一个人，体力精力一定透支。 “宁惠夫人。”薛甫自门外走了进来。 “你怎么还没走？”叶雨潇很惊讶。 “你这次救治伤员，花费不少。”薛甫无视她嫌弃的眼光，隔着一张书桌，在她对面坐下了。 “不多，也就三千两吧。”叶雨潇把手搭在椅子扶手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显得有点吊儿郎当。 这样子太不淑女了。薛甫皱眉看了一眼，又迅速把视线移开：“三千两只是药材钱吧？加上诊费、房费、耗材费、伙食费、学校各人的工钱，三千两肯定不够。” 熙朝最贵的消费项目就是看病了，普通大夫诊个脉，诊费就得一两纹银，所以大多数人是看不起病的。 叶雨潇笑了一下，算是默认三千两肯定不够了。 “这些银子，都是你一力承担的？”薛甫又问，“你没收取任何费用？” 他们家都没了，房子还是靠朝廷修缮的，上哪儿给她筹费用去？叶雨潇瞅着薛甫笑：“怎么，薛大人打算替他们把钱出了？” 这便是承认她没收钱了？薛甫很不理解：“夫人为何这样做？你以为博个善名，皇上就会对平南王府的事网开一面了？” “是啊，是啊，这你都知道？”叶雨潇低着头，敲着扶手。 薛甫忽然意识到，叶雨潇这副样子，并非她不淑女，而是因为她不耐烦，在敷衍她。 这时春晓进来道：“夫人，病房那边没事了，奴婢去牢里给宜春侯打针了。” 叶雨潇点头：“去吧。” 春晓转身出去，薛甫惊讶道：“夫人在给宜春侯治病？” 他说完，不等叶雨潇回答，又自顾自地点头：“是了，若不让宜春侯活到顾将军回来，岂不是死无对证？” 叶雨潇把扶手一敲，嗤了一声。 薛甫看了她一眼，道：“都说宁惠夫人有一张利嘴，怎地却三番两次都不反驳我？” “反驳那得看对谁。”叶雨潇懒懒地道，“我总不能见着条狗，都跟他讲一番大道理。啊，对不起，我不该侮辱狗。” “宁惠夫人果然伶牙俐齿，薛某领教了。”薛甫沉着脸，站起身来。 “怎么，又要犯病了？”叶雨潇从抽屉里拿出药瓶，砰地一声顿到了桌上，“在我眼里，病人就是病人，与任何私怨无关，这就好比我这般厌恶你，看着你犯病，还是会给你药瓶，懂了吗？” “没事不要到我面前晃，少拿薛静妤的那一套龌蹉心思揣度人。” “还有，药瓶十两银子，配药二两银子一包，有需要自己上药房买去。” 叶雨潇说完，闭着眼睛挥手，一眼都不想再看见他。 脚步声渐渐远去，过了一会儿，又有脚步声进来，随后，响起的是小纂的声音：“夫人，薛大人差人送了几张银票来，还捎来几句话。” 叶雨潇愣了一愣，睁开了眼睛。 小纂递上银票，面值一共五千两。 叶雨潇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又似乎不太明白：“他捎了什么话来？” “薛大人说，户部虽然管着钱，但不能贸然给明澈拨款，不然全国医馆竞相效仿，国库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小纂道，“薛大人还说，这五千两银子，是他自己的钱，现赠给明澈，聊表心意。他也不知道五千两够不够，如果不够，只能劳烦夫人自己贴补了。” “薛甫这个人……真是怪。”叶雨潇拿着银票，拍了拍桌沿。刚才见面时，明明句句话都不客气，转头却又送了善款来。 “那这些钱，咱们要不要？”小纂问道。 “要，当然要。”叶雨潇把银票朝她面前一拍，“登记入账，有了这些钱，咱们能救更多的人，何乐而不为。” ########### 安定巷后，平安巷内，济世女学正在忙着改换招牌，重新装修前院厅室，一派忙乱。 薛甫一手拎药瓶，一手拎一摞药包，站在对面，皱眉看着。 薛静妤裹着斗篷，自马车上下来，一眼望见了他，再一眼看见了他手里拎的东西，脸上马上就变了：“哥，你昨儿还怪我不该用叶雨潇的药，今儿却跑去连瓶子都买下来了？” 薛甫不接话茬，却是冲对面抬了抬下巴：“你要把女学改成医馆？” “这不是让叶雨潇逼的么。”薛静妤一肚子的气。 “别开医馆了。”薛甫叹了一声，“听哥哥的话，别跟她争了。有哥哥在，会给你挑个好人家，必不会让你受委屈。” “哥，你说什么呢！”薛静妤扭着身子，羞红了脸。 “我是你亲哥，才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就别顾着害羞了。”薛甫朝后退了几步，示意她跟过来。 两人在无人处站了，薛甫才又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我一清二楚。你一是想从医，压过惠宁夫人一头；二是想让皇上赐婚，嫁给欧阳晟，是不是？” 薛静妤红着脸，低着头，没否认。 “咱们先说这第一桩。”薛甫朝后望了望，正好望见明澈飞翘的屋角，“我刚才去了趟明澈，才知道宁惠夫人救治伤员，竟花的是自己的银子。而昨日在皇上面前，哪怕她跟你争得面红耳赤，也不曾拿此事出来给自己贴金。” “再看看你，赈灾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道；身为医者，却不抢先救人——别反驳，我没说你做错了，只是宁惠夫人明显比你做得更好。” “妹妹，别怪哥哥灭你的志气，你从医，为的是自己，宁惠夫人从医，为的却是普罗大众，单凭这个，你就比不了她。” 要压过叶雨潇，比医术，拼名声就行，跟从医的志向有什么关系？薛静妤很不以为然。 薛甫顿了顿，又道：“咱们再说这第二桩，你跟欧阳晟是怎么回事，别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他落魄时钟情于你，你瞧不上，如今他成了气候，你却巴巴儿地贴上去，你不嫌丢脸？”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61章 暗潮涌动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255/494952255/494952278/20191203101114/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薛静妤满脸涨红，猛地抬头，半晌才咬牙道：“哥哥，我是你的亲妹妹！” “正因为是亲妹妹，所以你不要丢我的脸。我知道，此事有皇上推波助澜，但若你自己不点头，皇上还能强逼你不成？”薛甫说完，也不等薛静妤表态，抬脚就走。 “哥哥！”薛静妤疾呼出声，把他拽了回来。 薛甫是薛家现在唯一的男丁，对她的亲事有绝对的话语权，她不敢冒险。 薛甫知道她不甘愿，抿唇注目不语。 薛静妤默默地思索了一会儿，恢复了常态，无比冷静地道：“哥哥，仰慕强者难道是一种错吗？分明是他前些年不思进取，吸引不了我，怎却怪我前倨后恭，趋炎附势？” 她如此理直气壮，让薛甫没了立场。哪个女孩儿不想嫁个有出息的男人？薛静妤有错吗？其实也没错。 但为什么非得是欧阳晟呢？欧阳晟的情况委实复杂了些，他并不想把妹妹嫁给他。薛甫想了一会儿，道：“欧阳晟前些年不是不思进取，而是中了毒，而后来为他解毒的人，正是宁惠夫人。” 他以为他已经说得够明白了，谁知薛静妤却道：“欧阳大人是因为救命之恩，所以才以身相报？哥哥，恩情和爱慕之情怎能相提并论？若无外力，也许他们也能白头到老，但现在他们和离了。用不了多久，欧阳大人就会忘了她。哥哥，如果欧阳大人终究会另娶他人，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至少我是他曾爱慕过的人，不是吗？” 薛甫一时竟无话可驳。 薛静妤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薛甫叹了一声：“只要欧阳晟自己愿意娶你，我便无话可说。但有一宗，你不许不顾他的意愿强来，我可不想跟他结仇。” 他自己的意愿？在这世上，有多少人嫁娶凭的是自己的意愿？ 那大多数人的亲事，凭的又是谁的意愿呢？薛静妤脑中忽然亮光一闪，脸上露出了笑容来：“哥哥，多谢。” 薛甫还以为她是谢他松口，叹着气摇头，转身离去。 薛静妤心情颇好，招手叫了秋月来：“我记得靖安侯府的二少夫人，跟咱们家是沾亲带故的？” 秋月想了老半天，才道：“邱夫人是咱们夫人娘家那边的亲戚。” “那我回家问母亲。”薛静妤说完，连正在改换门庭的济世女学也不管了，登车回了家。 她的母亲颜氏，平常这时候应在小佛堂里敲着木鱼念经，但这会儿却在屋里指挥丫鬟婆子翻箱倒柜，地上一片狼藉。 薛静妤只得按下原本要说的话，先问道：“娘，这是怎么了？” “你哥哥呢？”颜氏起身急问，“账上少了三千两银子，账房说是他支走了。” “许是他有急用。”薛静妤不以为意。三千两对于他们家来说，是一大笔银子，但薛甫如今是薛家家主，到账上支取银子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颜氏还是急：“我预备你出嫁时，给你压箱底的两千两银子也不见了！” 薛静妤半晌没能说出话来。什么叫嫁妆？就是哪怕犯了抄家灭族的大罪，只要家里有女孩儿已定亲，官府也会把那份嫁妆排除在外，不会罚没。所以，薛甫到底是遇上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竟会动用她的陪嫁银子？？ 颜氏见她脸色发白，忙道：“好孩子，你别急，娘这就把他找回来，家法伺候。” 薛静妤勉强笑了笑，道：“娘，哥哥一向稳重，若非遇到难事，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您先不要声张，等我私下问问他再说。” 颜氏虽气，但见他们兄妹和睦，还是欣慰：“你就知道护着他。” “哥哥是咱们家的顶梁柱，总得给他留些颜面。”薛静妤踏着满地的杂物，走到颜氏身旁，扶着她坐了下来，“娘，我因为赈灾，被皇上处罚的事，您已经知道了吧？” 对于薛静妤正在做的事，颜氏感情很复杂：“你想嫁给欧阳晟，多的是法子，为何非要选一条最难走的路？” “娘，您当我愿意从医？天晓得我多讨厌给人治病。我明明是千金小姐，可每次领着学生去给人诊病时，都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薛静妤叫道。 知女莫若母，颜氏一听她这撒娇的口吻，便知她已经有了主意：“你打算怎么办？” “娘，靖安侯府的二少夫人，不是咱们家的亲戚么？快过年了，咱们亲戚间，也该走动走动。”薛静妤接过丫鬟刚送来的茶壶，给颜氏斟了杯热茶。 这是要借着走动的机会，讨好欧阳晟的生母？颜氏觉得这法子没什么用：“静妤，娘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白惜秋至今没接受欧阳晟的奉养，欧阳晟的亲事，她做不了主，也不会去做这个主。” 薛静妤浅浅一笑：“娘，事在人为。”这人嘛，总是得逼一逼的，白惜秋也不例外。 行吧，反正讨好白惜秋也没什么坏处，颜氏点了头：“咱们家跟靖安侯府的二少夫人，算不得什么正经亲戚，贸然走动，引人注目，不如等年后，我先带你去拜个年。” “好，我听娘的。”薛静妤起了身，“我先去找哥哥。” ############ 薛静妤很快在外书房找到了薛甫。他甚至是先一步回到家的，只是没去后院露面。 薛静妤进门时，薛甫正坐在书案后，摆弄治疗哮症的药瓶子。她盯着药瓶看了一会儿，忽然好像什么都明白了：“哥，你拿走的五千两银子，是不是给宁惠夫人了？” “不是。”薛甫回答得很快，“我只是替猫儿巷的灾民付了诊金。” “那你还不如是给宁惠夫人了。”薛静妤坐到他对面，拎起那摞治疗哮症的药包闻了闻，“给宁惠夫人，尚可说是为情所惑，给猫儿巷的灾民，只会气死咱娘。” “休得胡说！”薛甫放下药瓶，正了脸色，“我敬佩宁惠夫人，你却说得那般龌龊！” 薛静妤没有与他争辩：“哥哥，祖父没了，祖母没了，父亲也没了，我就剩下个娘亲了，你别去气她，成么？你挪用我陪嫁银子的事，我不与你计较，只求你在娘面前，什么也不要说。她若问起银子的去处，随你编个什么理由。” 就这？薛甫面露疑惑：“你要做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62章 谁要出嫁？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255/494952255/494952278/20191203101114/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银子都已经被你支走了，我能做什么？”薛静妤没好气地道，“我只是比你有孝心。” 薛甫见她如此，很是愧疚：“你放心，哥哥会尽快把钱补上，绝不会耽误你出嫁。” 听得出嫁二字，薛静妤面色泛红，嗔了一声，起身走了。 出得书房，迎面走来了薛甫的小厮万安。 这倒是巧了，省了她去找人的力气。薛静妤叫住了他：“你今儿去给宁惠夫人送银子的时候，可有人看见？” 她这话问的有技巧，万安马上会错了意，紧张起来：“大小姐，不能让人看见吗？可明澈到处都是人，看见的人不少哇。” 看来银子的确是送给叶雨潇了，而且目击证人很多。薛静妤满意一笑：“你做得很好，大少爷刚跟我说，正是要被人看见才好，免得一番好心，成了私相授受。” 嗐，他还以为办错事了呢，吓他一跳。万安终于放了心。 薛静妤马不停蹄地回到后院，去找颜氏。 颜氏正在喝一盏消火顺气的饮子，一见她便问：“见着你哥哥了？他拿银子去做什么了？” 薛静妤不答，却是问了句不太相干的话：“娘，您觉得叶雨潇此人如何？” “叶雨潇？”颜氏让她偏头，看了看她脖子上的鞭伤，“能一鞭子把你抽成这样，你说她这人如何？” “但我听说，她只对外人跋扈，对自家人一向爱护有加的。”薛静妤摸着脖子道。 “或许吧。”颜氏没在意，“她若没点过人之处，之前欧阳晟也不会跟她破镜重圆。” “她也是可怜，信阳侯府是个破落户，她和离后能倚仗的只有平南王府，偏偏平南王府又出了事。”薛静妤端起丫鬟送来的茶，面露同情。 “你呀，就是太心善。她把你害成这样，你还怜惜人家。”颜氏点了点她的额头，“我听说，平南王府通敌是被冤枉的，如今只等最后一步证据，就可以洗清罪名了。叶雨潇和离后又封了宁惠夫人，风光的日子在后头呢，哪需要你可怜她。” 薛静妤看着颜氏一步步地被她引出了话，抿唇一笑：“既然叶雨潇人还不错，家世也行，何不娶回来，给我当嫂嫂？” 颜氏当她在开玩笑，瞪了她一眼：“浑说些什么，你哥哥清清白白的一个人，怎能娶个嫁过两道的，哪怕家世人品再好也不行。” “如果她不是嫁过两道，又哪里轮得到我哥哥？”薛静妤轻声地道。 “薛静妤！”颜氏提高了音量，“越说越不像话了！” “娘，您别恼，这里没有外人，咱别顾面子。”薛静妤倾身，靠近了颜氏，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平南王府有世袭罔替的爵位，有两名镇边大将，哪怕现在顶着通敌的罪名，皇上也不曾夺了顾二将军的兵权。” “而我们家呢，祖父一生孤傲，两袖清风，既没给我们家留下点根基，也没留下多少钱财。哥哥虽然是前科状元，但状元三年出一个，又有什么稀罕的？” “话虽不错，但你哥哥是文臣，他们是武将，即便结亲，亦无助益。”颜氏很不愿承认自家比平南王府差，但这是事实，她只能从别的地方反驳。 “可是皇上会高兴。”薛静妤道。 “皇上？”颜氏不解。 “皇上不愿平南王府与欧阳大人结亲，不然不会下旨和离。倘若哥哥娶了叶雨潇，杜绝了她与欧阳大人复合的可能性，皇上肯定会龙颜大悦，对哥哥另眼相看。”薛静妤道。 皇上是这样想的？颜氏不知道。但她知道，自从薛静妤回京，已经私下见过皇上好几次了，所以她将信将疑，不敢轻易否定她的话。 薛静妤看出颜氏有动摇，赶紧趁热打铁：“娘，趁着平南王府还没彻底洗清罪名，快点下手吧，不然等他们翻过身来，哪还轮的上咱们？您嫌弃叶雨潇是再嫁之身，可不嫌弃她的人多着呢。” 确实，高门大户娶妻，首先看家世，其次看嫡庶，紧接着看的是人品、相貌……至于初婚与否，不知排到第几位去了。 颜氏已然意动，只是犹豫：“你已经和叶雨潇结下了梁子，我们就算去提亲，她也不会答应的。” 正常途径自然不会答应了，人嘛，总是得逼一逼的。薛静妤笑着，凑到了颜氏耳旁…… ########## 京城又下了一场雪，白茫茫一片，天气却是晴好，日头挂在树梢，虽然没什么暖意，但四处亮堂堂。 叶雨潇心情很好，早上去明澈时，特意在巷口就下了马车，想要体验一把踏雪而行的感觉。 二十三名重伤员，伤势全部好转，预计都能回家过年，这是大喜事，亦是她好心情的来源。 丫鬟几乎全留在明澈，仅有小纂随行。这孩子玩性大发，却没人陪，只好团了雪球，朝路过的孩子身上砸。 那几个小孩子被砸中了雪球，却不还手，噔噔噔噔噔地只顾朝巷子里头跑。 叶雨潇瞧着奇怪，问了一声：“跑什么呢？” “娶媳妇了！娶媳妇了！薛大人来娶媳妇了！快去看热闹！” 孩子们叫嚷着，话还没说囫囵，人已经跑远了。 薛大人？娶媳妇？叶雨潇仔细回忆了一下安定巷的几户邻居，好像除了老夫妇就是小夫妻，哪来的大姑娘让什么薛大人娶媳妇？ 小纂兴奋催她：“夫人，快走，咱们去沾沾喜气。” “那你准备好礼金，都是邻居，肯定得随份子。”叶雨潇点头，加快了脚步。 百来步后，两人愣住了。 那人头攒动，铺了一地红毯，摆满朱漆担盒的地儿，怎么那么像是明澈？ 叶雨潇有点愣：“明澈住院的病人里头，好像是有两个待嫁的姑娘家？” “她们还没出院呢，怎么成亲？再说就算出院了，也不该在咱们这儿上花轿。”小纂说着，伸长脖子又看了几眼，“不对，这不是娶亲的架势，倒像是下聘礼。” 管他是娶亲还是下聘礼，怎么会在明澈呢？叶雨潇忽然反应过来：“莫非是孔明月要出嫁？” “事先没听着信儿啊？”小纂一脸茫然。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63章 阴谋才解气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893/493172893/493172916/20190930081034/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宁惠夫人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院中人群纷纷朝两边散开，让出了路来。 叶雨潇带着小纂，走了进去。 两溜朱漆担盒的尽头，站着个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身穿紫褙子的妇人。 那妇人看见叶雨潇，快步迎了上来，满面堆笑：“恭喜宁惠夫人，贺喜宁惠夫人，我姓唐，是薛家请来的媒人，今儿是替户部右侍郎薛大人来给夫人送聘礼的。” 敢情主角不是住院的病人，也不是孔明月，而是她自己？叶雨潇诧异着，眉头皱了一皱。 小纂马上一口啐到了唐媒婆的脸上：“呸！我们夫人根本没跟薛大人定过亲，你送的是哪门子的聘礼！” 唐媒婆没想到一个丫鬟能这么彪，慌手乱脚地掏手帕，胡乱朝脸上擦。 叶雨潇拍拍小纂的肩膀：“我要去查房，这里交给你了。反正聘礼不能收，其他随你。” 叶雨潇说完，毫不留恋地朝后院去了，连薛家送聘礼的缘由都懒得问。 小纂抱着胳膊，看仍在擦脸的唐媒婆：“说吧，谁派你来折辱我家夫人的？薛大人？薛小姐？还是薛大人和薛小姐的娘？” “这怎能叫折辱？薛家是为了保全宁惠夫人的脸面！”唐媒婆加快速度擦完脸，把帕子朝袖子里一塞，“难道宁惠夫人没收过薛大人五千两的银票？你别否认，这事儿好多人都看见了。” “收了又如何？”小纂瞪着她道。 “宁惠夫人收下银票的时候，许诺过会嫁给薛大人，你知不知道？”唐媒婆把胳膊一扬，嚷得特别大声，“本来私定终身，是不合规矩的，但薛家厚道，即便如此，还是正正经经地抬了聘礼来，并没有据此要挟宁惠夫人做妾，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为了五千两银子，私定终身？这跟卖身有什么区别？围观人群顿时哗然，议论不休。 “你放屁！”小纂骤然暴起，一巴掌甩到了唐媒婆脸上，“那五千两银子，是薛大人念及猫儿巷的伤员，捐赠给我们学校的。第一，这件事有收条为证，第二，银票是我交到夫人手上的，根本就没有什么私定终身！” 这丫鬟居然还能更彪？！唐媒婆捂着脸，气极：“宁惠夫人这样的身份，自然不会签卖身契，得用别的由头打收条了。但人在做，天在看，你们怎能赖账？” “再说了，薛大人家世清白，年轻有为，哪里配不上宁惠夫人了？薛家都不计较她私相授受了，你们还拿乔？” 小纂说不过她，抓起担盒就朝外丢。 担盒哗啦一声跌到院门口，里头滚出来的却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这叫什么事儿！小纂气得抹了眼泪：“你们薛家太欺负人！不定亲就送聘礼，污蔑我们夫人私定终身，还抬些破烂货来侮辱人！” 围观人群中有猫儿巷伤员家属，一听小纂这话，马上帮她按倒了唐媒婆，攥起拳头打。 一时间，唐媒婆的惨叫声，围观人群的起哄声，此起彼伏，热闹得很。 “揍得好！”章诚轩站在明澈院外，抚了抚掌。 “哪里好了？”欧阳晟面色沉郁，“薛家分明知道求娶不易，所以一心坏了宁惠夫人的名声，逼得她不得不嫁。” 女人的名声最难保全，一盆污水泼上去，脏了就是脏了，哪怕去把薛家人全揍一顿，也挽不回来了。章诚轩也沉了脸：“薛家这一招，太狠。” 他说完，马上朝里冲：“等我去把那媒婆和聘礼都扔出去。” “你现在去，岂不是添乱？”欧阳晟一把拽住了他，“众口铄金，你只要露了面，回头谣言就能传成是你和宁惠夫人有了私情。” “那没事。宁惠夫人嫁给我，比嫁给薛甫强。”章诚轩拍开他的手，还是要朝里冲。 欧阳晟一脚踹到了他的膝弯里：“当心顾二小姐扒了你的皮。” “顾二小姐会理解的，她比我更在乎她表姐。”章诚轩疼得一个踉跄，差点跪地，“欧阳晟，你这是下死手啊？” 欧阳晟斜眼瞥他：“有些玩笑，不能乱开。” “我哪里开玩笑了？我每句话都是真的。”章诚轩四下看看，见没人注意他，赶紧弯腰揉伤处。 “看来我踢轻了。”欧阳晟抬脚又踹。 章诚轩使出轻功，才堪堪躲过，气道：“是薛家见宁惠夫人没了娘家倚仗，欺负她孤苦伶仃，你盯着我踹做什么？” “她是没了娘家倚仗，但我还没死。”欧阳晟一脚踹到院外的梧桐树上，震得树干乱颤。 章诚轩担心被人看见，连忙把他拽到了两座院子中间的夹道里：“原来你有法子了？你打算怎么办？弹劾薛甫，让薛家自顾不暇？” “这是阳谋。我不想用。”欧阳晟摇头，“对付阴险小人，阳谋再有效，也不够解气。” “那你这是打算来阴的了？”章诚轩颇感兴趣，“你们总说我做人太方正，快，让我见识下阴谋是什么样的。” “你学不会。不过让你见识见识也无妨。”欧阳晟把手搭到他的肩膀上，拍了一拍，“明澈有个孔六小姐，你从后门进去，把她给我叫出来。” “让我跑腿就直说，别动手动脚。”章诚轩还记着他的“断袖之癖”，嫌弃地躲开了他的手。 不过这种事，哪需要他亲自去，招手叫来一名侍卫，吩咐了几句，孔明月就很快被带到了。 鲁王和左军大都督，熙朝最当红的青年才俊，身姿如松，面目俊朗，两人并肩站在白雪铺陈的夹道中，哪怕道窄墙陋，风姿丝毫不减。这两人对于孔明月来说，是高高在上，无法触及的所在，她不敢多看，低头行礼。 欧阳晟见她这样，遗憾地叹了一声：“性子柔弱了些，其实并不太合适。” 章诚轩听他这口气，还以为他是要给自己找个新媳妇，使劲儿咳了两声。 欧阳晟瞥了他一眼，问孔明月：“叫你来，没别的事，就是鲁王想认你为义妹，不知你愿不愿意。” 他想认孔明月为义妹？？什么情况？？章诚轩倏然抬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64章 艳羡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690/498842690/498842712/20191031041046/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孔明月显然也被吓到了，那倏然抬头的模样，倒跟章诚轩有了几分相似。 “怎么，你不愿意？还是觉得鲁王的身份，不够格做你的义兄？”欧阳晟无视章诚轩惊诧而又犀利的眼神，问面前的孔明月。 孔明月有点慌：“当，当然不，不是。” “性子真的太怯弱，不太合适。”欧阳晟再次感叹，“换成孔七小姐，会不会强一点？” 孔明月的表情骤然有了变化：“欧阳大人需要我做什么，不妨直说。” 欧阳晟惊讶了一下，冲章诚轩挑眉：“哟。” 章诚轩收住收义妹的震撼，淡淡地道：“但凡无依无靠的庶女，能安然无恙地活到这么大，多少都是有点本事的，你小瞧孔六小姐了。” 倒也是，当初苏素彤和鲜于萱逼迫她谋害叶雨潇，她虽然不敢声张，但转头就把消息透露给了叶雨潇，想来并不是个任人摆布的角色。欧阳晟点点头：“认鲁王为义兄就这么定了。但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孔明月毫不迟疑地道：“但请欧阳大人吩咐，只要不是伤害我师父就行。” 他怎么可能伤害叶雨潇，他是要救她。欧阳晟示意孔明月近前，低声说话。 孔明月越听，脸上的震惊之色越浓，但直到听完，她也没说半句废话，福了福身就走了。 “是个决绝的主儿，一点儿不拖泥带水，看来我的眼光没错。”欧阳晟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夹道外，满意点头。 章诚轩很想揍他一拳：“你就这样给我找了个义妹？你有没有征询我的意见？” “要不是宁惠，你的腿早就废了，你不该报恩？”欧阳晟扫了他一眼。 “报恩就得认孔六小姐为义妹？”章诚轩还是很想揍他，这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件事。 “光认义妹还不够，你得一辈子给她撑腰。”欧阳晟说着，把他的肩一揽，“走，喝酒去。” 怎么就喝酒去了，他还一头雾水呢！章诚轩正要拍掉他的手，忽闻欧阳晟道：“这只是阴谋第一步，你不想听听后续？” 章诚轩马上收回胳膊，任由他揽着，上酒楼去了。 ######### 孔明月离开夹道朝回走，途径明澈大门，门内依旧闹哄哄，似乎是小纂在逼迫唐媒婆改口，但唐媒婆嘴硬不肯。 她没有细看，绕到了后门。 明澈的后门，斜对着济世女学的前门。现在应该改叫济世堂了，招牌已经换过了，据说等最后几节课上完，程云鹤就会被辞退，而昔日的女学，将彻底改头换面，成为一家普通的医馆。 薛静妤那样的为人，吃了这样大的一个亏，一定不肯善罢甘休吧。不知今日这一出闹剧，是否便是出自她之手？孔明月站在明澈后门的台阶上，望着济世堂院门上的匾额，兀自出神。 济世堂紧闭的院门忽然被人推开了一道缝，程云鹤探出头来，看见了对面的孔明月，忙压低了嗓音问：“明澈是不是有人闹事？是宁惠夫人遇到麻烦了吗？” 济世和明澈不一样，明澈始终是敞开大门的，每个人都是自由的，而济世约束极严，一言一行都受薛静妤的管束。是以程云鹤想要打听叶雨潇的情况，只能偷偷摸摸。 孔明月笑了笑：“一点小麻烦，和宁惠夫人没关系。” 程云鹤看她脸上清浅的笑容，恍了下神：“孔六小姐，你……今儿似乎有点不一样。” 孔明月低头一笑，没有作答，转身进去了。他们通共就没接触几回，她是不是和平常一样，他又如何知道。 明澈的前院和后院，是两个世界。前院闹翻了天，后院却是一派宁静祥和。病人们或躺在床上养伤，或由人搀扶着在院中散步。但若仔细留意，会发现有人三三两两地聚首，义愤填膺地议论着薛家败坏叶雨潇名声的事，抒发着无法帮助叶雨潇的愤怒。 叶雨潇向来不是个能吃亏的主儿，偏偏被人泼污水这种事，当事人不好露面，不然谣言只会愈演愈烈，想必她这会儿心里憋屈得很吧。孔明月叹了口气，去找叶雨潇。 叶雨潇正在手术室，给猫儿巷的一名灾民缝合腿部的伤口。孔明月换好衣裳，消过毒，推门进去。 叶雨潇见到她，顺口便问：“他这道伤，已经好几天了，但一直到今天才开始缝合，你可知道为什么？” 叶雨潇是真拿她当了关门弟子，只要逮着机会就教她。孔明月心生感动，愈发觉得答应欧阳晟的提议，是正确的选择。 她看了看伤口，又看了看伤员的脸，记起了这名伤员伤口的特点，回答叶雨潇道：“因为伤口里先前有脓肿，所以得先消炎排脓，等腿恢复健康后再缝合伤口。” “对。”叶雨潇赞许点头，“他这腿，跟鲁王当初很类似。” 鲁王？刚才欧阳晟还说，要鲁王认她做义妹呢。虽然鲁王一脸茫然，但她却能隐约猜到欧阳晟这样做的目的……孔明月静静地看着叶雨潇缝完了最后一针，帮她剪断了缝线：“夫人，我并非柔弱之人，之前是因为环境所迫，不得不委曲求全。从今往后，我会强硬起来的。” 什么柔弱，什么强硬？叶雨潇把伤员交给春晓，同她出了手术室：“你怎么了？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孔明月摇头：“夫人，您不愿意嫁给薛大人的吧？薛家这般羞辱，您肯定不愿嫁的。” “我谁都不嫁。”叶雨潇摘下手术帽，叫她帮忙脱手术服，“薛家爱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只要我不松口，他们还能把我绑上花轿不成？至于名声，谁在乎。” 她一向活得洒脱，孔明月真相信她不在乎名声，但很显然，她不在乎，不代表欧阳晟不心疼。 她还没透出委屈呢，就已经有人暗中替她谋划了，不知羡煞多少人。孔明月暗暗羡慕着，道：“夫人，既然您没有嫁给薛大人的打算，可以把薛大人捐赠的五千两银票，借给我用用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65章 鲁王保媒 “你要那五千两银票做什么？”叶雨潇一愣。 孔明月一笑：“夫人放心，我只是借用一下，马上原样奉还。” 叶雨潇带她去了财务室，让她打了借据，翻出那几张银票，交给了她。 孔明月拿着银票，上前院去了。 前院正闹着呢，她拿着银票去做什么？叶雨潇不放心，跟了过去。 前院里，围观的人似乎更多了，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水泄不通。 小纂揪着唐媒婆的头发，晃着拳头：“你再不讲真话，我缝了你的嘴！” 唐媒婆嘴角青紫，说话含混不清：“我讲的就是真话，宁惠夫人与薛大人私定了终身，那五千两银票就是定情信物！” “是这五千两吗？” 唐媒婆眼前忽然多出几张银票，她顺着银票朝上看，看到了孔明月未施粉黛，依旧艳丽无比的脸。 她不认得孔明月，茫然地看过她的脸，又去看银票。 “别看了。薛大人的确送了五千两银票来，但他许诺要娶的人，并非宁惠夫人，而是我。”孔明月拿着银票，朝掌心里拍了拍。 看她打扮，不像是丫鬟，唐媒婆谨慎问道：“您是哪位？” “我是武安侯府的六小姐。”孔明月答道。 薛家交代的任务里，可不包括什么武安侯府的六小姐，唐媒婆断定她是来捣乱的，撇嘴道：“这不关您的事儿，您赶紧退开，别瞎说。” “事关终身，我能瞎说？”孔明月一脸正色，“先前我在后院照顾病人，不知道有媒人带着聘礼登门，才没有及时出来澄清。我来得不及时，害你挨了打，是我的不对。现下误会解开了，聘礼我收下，你回去复命吧。” 她送聘礼，孔六小姐收聘礼，一切看起来是那样的顺理成章，但这和薛家交代的不是一回事啊。唐媒婆愁眉苦脸，暗暗埋怨薛家不按常理出牌，现在没有正经的定聘书，她想反驳都没凭证。 叶雨潇趁着唐媒婆发愣，一把攥住孔明月，把她拉了出来。 “明月，你不要乱来，我不在乎什么名声，你别为了替我开脱，把自己搭进去。”叶雨潇压低了嗓子急道。 “夫人，我没乱来。”孔明月低声地道，“对于我来说，薛大人是一门高攀不上的好亲，机会难得，我不想错过。反正夫人不愿意嫁，何不让给我？” 叶雨潇仔细看她的表情：“你说的是真心话？” “千真万确。”孔明月冲她一笑，“我是个寻不到好亲的卑微庶女，若真能与薛大人结亲，别说我自己，就是我的父亲和嫡母，都会睡着了还笑出声来的。” “可薛家摆明了是侮辱人。”叶雨潇还是不赞同。 “只要能嫁，受了侮辱又何妨。我是什么身份，大家都知道，若不受点委屈就嫁过去，反倒没人信了。”孔明月拍拍叶雨潇的手，重回唐媒婆跟前去了。 唐媒婆已经看见了叶雨潇，挣脱了小纂的手，要去抓她。孔明月把银票朝她脸上一拍，挡住了她的去路：“薛大人送来的银票在我这儿，你却非要揪住宁惠夫人不放，你到底是来送聘礼的，还是来找茬的？” 唐媒婆语塞。 围观人群纷纷起哄。 他们大概也没想到，竟会有人大大方方地出来认领聘礼，虽然这个人跟唐媒婆说的有出入。 但无论是宁惠夫人，还是武安侯府的六小姐，在他们眼里，一般儿都是大家闺秀，没什么区别。所以他们看戏的热忱丝毫不减，催着唐媒婆直接把聘礼送到武安侯府去算了。 直接把聘礼送去武安侯府？这还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如此祸水东引，明澈就清静了。孔明月心念一动，向围观人群团团行了个礼：“烦请大家帮帮忙，把聘礼送到武安侯府，到时少不得送大家几个辛苦钱。” 这等有八卦可看的好事，没辛苦钱他们都愿意！人群当即一拥而上，争抢着抱起担盒，浩浩荡荡地朝武安侯府去了。 唐媒婆左拦右拦拦不住，急得捶胸顿足。 孔明月扯住她道：“你乘马车来的，对不对？正好借你的车一用，我们一起去武安侯府。” 唐媒婆拼命挣扎，小纂几步上前，把她拦腰扛起，塞进了马车里。 叶雨潇追出来，小声地对小纂道：“孔六小姐今儿挺反常，你跟去看看，倘若情况不对，你赶紧把她带回来。” 小纂点点头，跟孔明月和唐媒婆同乘了一辆马车，朝武安侯府去了。 叶雨潇目送她们远去，回到病房，一边继续查房，一边担心孔明月。 让她意外的是，不到半个时辰，小纂就回来了。 “孔六小姐呢？武安侯把她扣下了？”叶雨潇急急忙忙地问。 小纂连连摇头：“孔六小姐和薛大人的亲事定下了，年前就完婚。武安侯说这段时间她得在家备嫁，就不上明澈来了。” 这就定了？？叶雨潇愣了半天：“武安侯甘愿受辱？” “您觉得是受辱，武安侯却觉得是天上掉馅饼呢。”小纂啧道，“有了户部右侍郎当女婿，他再也不用担心谋不到实缺了。您是没看到，武安侯刚才都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叶雨潇无语片刻：“薛家算是吃了个闷头亏，他们肯认账？” 小纂道：“鲁王刚才去了武安侯府，认了孔六小姐做义妹，而且愿意为她和薛大人保媒。武安侯想必是怕薛家不认账，当场请鲁王一起去了薛府，补上了定亲书，把这门亲事坐实了。” 义妹？保媒？原来有鲁王保驾护航，怪不得荒谬的事也能成真。可是，章诚轩为何会插手一件跟他毫不相干的事？叶雨潇琢磨了一会儿，忽然有些了悟，抠着脖子上挂的听诊器道：“我又欠人情了。” 小纂没弄懂她的话：“您这不算是欠孔六小姐的人情吧？毕竟她得了好处。” 正说着，彩云匆匆进来：“夫人，薛大人来了！” 小纂马上跳起来，冲了出去：“夫人您坐着，奴婢去打发他。薛家人太难缠了，您还是少见为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66章 隐而不发 明澈前院里，几个伤员家属自发拦住了薛甫，不许他进厅。薛甫双颊发红，额上冒汗，像是刚赶了远路，气喘个不停。 小纂说是来会一会他，但隔着老远，就吆喝着把他赶出去。 薛甫急问：“宁惠夫人何在？” “回家问你娘去！”小纂视他为瘟疫，拍手叫来两个侍卫，把他打了出去。 薛甫无法，只得骑马赶回家中。 薛甫偏厅里，争吵正盛，薛甫眉头一皱，放缓了脚步。 厅中主座上，颜氏脸色铁青：“你是怎么办的事，叫你带着聘礼，把宁惠夫人娶回来，到头来却成了武安侯登门逼亲！” 唐媒婆哭丧着脸辩解：“您也没告诉过我，明澈还有个孔六小姐呀。她拿着银票出来，自认和薛大人有私情，又强行把我拎到了武安侯府，我还能怎么地……” 颜氏抓起茶盏，想要把一盏子茶水全泼到唐媒婆的脸上去，忽见丫鬟给她使眼色，她朝外一看，薛甫就站在门槛边。 颜氏一下子矮了气势：“子荀，你，你何时回来的？” 薛甫展颜一笑：“我听说母亲去武安侯府下聘，心中高兴，差事一办完就赶回来了。” 颜氏的脸色骤然白了几分，愣是没敢接话。 薛甫迈过门槛，走到唐媒婆跟前，一字一句地道：“我与孔六小姐早已有婚约，只是不曾声张，前些时我怜她度日艰难，特赠银五千，偏被你这婆子说成私定终身，着实可恶。” 唐媒婆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成了背锅的，苦笑不止。 她就晓得，高门大户门道多，一旦玩脱，他们照常母慈子孝，顶缸的都是底下办事的。 得，反正今儿的确是她有负颜氏的嘱托，没能把宁惠夫人娶到手，活该她倒霉。唐媒婆认命地朝地上一跪，左右开弓，扇了自己两个大耳刮子：“瞧我这张贱嘴。” “叉出去！”薛甫喝道。 马上有婆子入内，把唐媒婆拖了出去。 颜氏忐忑不安：“子荀，娘是一番好意，娘本来是想——” “母亲自然是一番好意，我与孔六小姐早有婚约，情投意合，早些娶进门是应该的。”薛甫不等她说完，便堵住了她的话。 他越是不提真相，颜氏越是没底：“子荀，我，我——” “听说婚期就在年前，婚礼紧迫，想必母亲有许多事要忙，儿子就不打扰了。”薛甫恭敬行礼，退出了偏厅。 颜氏后背冷汗淋漓，一下子脱了力，瘫倒在椅子上。 薛静妤闻讯赶来，拿了帕子给她擦汗：“娘，是不是哥哥发脾气了？” “他要是发脾气倒好了。”颜氏挥开她的手，“看你出的好主意，叶雨潇没娶到，反倒弄了个武安侯府的庶女来。你哥哥隐忍不发，心里一定恨透我这个做母亲的了。” “那您怎么就允了武安侯呢？”明明是颜氏自己办事不力，反怪到她头上，薛静妤很气闷，“孔明月一定是为了给叶雨潇背污名，才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您咬死了不应这门亲事，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你说得轻巧！”颜氏把茶几一拍，“鲁王认了孔明月做义妹，又肯为她保媒，我要是不应，就是得罪了鲁王！你倒是说说，你祖父和父亲都没了，我们家全靠你哥哥一个人撑着，我有几个胆子去开罪鲁王？” 薛静妤不吱声了，半晌才道：“鲁王为何会插手？” “你问我，我问谁去？都怪你出的馊主意！那孔明月的生母，是青.楼出身，至今连个名分都没混上，这样的人生的女儿，居然要给你哥哥做正妻了，等我百年之后，都没脸去地下见你父亲！”颜氏越想越心塞，狠狠地把薛静妤一推，“你给我老实回房呆着去，要是再生幺蛾子，我饶不了你！” 薛静妤长这么大，头一回受重斥，臊得满脸通红。等她回到房中，丫鬟捧上几本经书，外加一摞纸，称：“大小姐，大少爷说了，您最近心烦气躁，不如抄几本经书，平一平心火。” 这是变着方儿罚她呢？薛甫知道今日之事，是她出的主意了？薛静妤一愣，跌坐到椅子上，久久没能回神。 ############ 薛甫将唐媒婆逐出府门后，私下给了她一笔钱，命她挽回私定终身之事。媒婆干的就是走街串户的活儿，见得人多，口齿也伶俐，如此补救了几天，流言虽未能平息，但较之以前，还是好了许多。 数日之后，猫儿巷二十三名重伤员陆续出院，明澈恢复了正常的教学工作。叶雨潇得了空闲，去武安侯府探望孔明月。 她到时，孔明月正坐在窗边的玫瑰椅上，手里拿着个绣绷，侧影看上去温婉可人。但走近了才发现，绣绷上安的非绸非缎，而是一块猪皮，而她手里拈的也不是绣花针，而是穿着羊肠线的缝合针。 这走火入魔的劲头，跟她当年差不多了。叶雨潇拍拍她的肩：“你不绣嫁妆绣猪皮，你父亲和嫡母不说你？” “自从宜春侯事发，我嫡母就被禁足了。而我父亲突然捡了这样一门好亲，恨不得把我供起来，别说缝猪皮，就算我放火烧屋，他也不会有意见的。”孔明月抿嘴一笑，起身让座，命丫鬟上茶。 “看来你这小日子过得挺舒心的。”叶雨潇笑着，与她面对面坐了。 丫鬟上了茶，孔明月亲手端起一盏，奉给叶雨潇，道：“我听说外面流言渐止，是夫人花了气力？其实没必要这样的，亲事既定，连我爹都懒得理会流言蜚语，我就更不在乎了。” “不是我。”叶雨潇掀开茶盏盖子，轻轻地吹了吹。 “那是谁？”孔明月疑惑道，“我那天特意派人出去，听了一耳朵，说什么我跟薛大人早有婚约，私定终身无从谈起……这早有婚约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夫人您授意的？” 叶雨潇笑而不语，待得喝了几口茶，方道：“或许你歪打正着，得了个好姻缘。” “什么？”孔明月听得迷糊。 叶雨潇也不解释：“反正你以后是不必怕的，有鲁王给你撑腰，薛家谁敢不给面子？” 说起鲁王，孔明月转移了注意力：“后天鲁王要在府中设宴，与我定下结拜兄妹的名分，我已派人给夫人送了帖子去，不知您收到了没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67章 暴躁的欧阳晟 “收到了，你和鲁王的帖子我都收到了。”叶雨潇点着头，放下了茶盏，“你这亲事，到底还是草率了些，你可曾后悔？” “当然不后悔。”孔明月笑得很是开心，“我父亲给我挑的那些人家，哪有薛家好？再说我还有鲁王撑腰，这是别人想都想不来的福气。那日我七妹听说后，嫉妒得脸都歪了。” “鲁王……”叶雨潇轻轻地叩了叩茶盏，“认下私定终身的事，再嫁给薛大人，这主意，是鲁王给你出的？” 鲁王？那天鲁王自始至终就没跟她讲过一句话。孔明月想了想，欧阳晟好像没说过要她保密，于是照实道：“那天欧阳大人找了我，鲁王也在场。不过您别误会，出面认下这桩事，是我自愿的，没有任何人胁迫我。” 欧阳晟？欧阳晟啊……叶雨潇勾了勾唇角。 “夫人，您和欧阳大人……”孔明月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和欧阳大人，奉旨和离了。就这样，没了。”叶雨潇笑了笑，转头看向了窗外。 是啊，和离是皇上的旨意，纵使再怎么情难断，又能如何呢？她不该提这个话题的，徒使叶雨潇伤悲罢了，孔明月后悔着，赶紧拿话岔开了。 ############### 隔了一天，鲁王府府门大开，设宴摆酒，宴请众宾。 叶雨潇独自赴宴，孔明月过来陪了她一会儿，但她今日是主角，事情多，很快便被人喊走了。 邱淑臻和孟丽英结伴而来，一左一右地挨着叶雨潇坐了。 “潇潇，你在这儿呢？”邱淑臻说着，左右看了看，“清颜和如烟怎么没来？难道鲁王没给她们下帖子？” 孟丽英隔着叶雨潇，拍了她一下：“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平南王府的男丁们还在牢里，清颜和如烟怎会有心思来赴宴？” “看我，忘了这一茬了。”邱淑臻转头面向叶雨潇，拉起了她的手，“潇潇也真是可怜，娘家这个样子，还跟欧阳大人和离了。” 孟丽英拉起了叶雨潇的另一只手：“潇潇，你如今过得可好？听说你在安定巷办了个女学，专门招收女学生学医？你现在无依无靠，什么都得靠自己，过得一定很辛苦吧？” 这两人看似怜惜，实则揭伤疤，一唱一和好不默契。叶雨潇知道她们捧高踩低惯了，倒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承蒙关心，女学生来年毕业，我要正式开医馆，到时还请二位多照顾生意。” 多照顾医馆的生意？这是咒她俩多生病吗？邱淑臻的脸色马上变得古怪起来。 孟丽英比她强点，讪笑着应了一句：“潇潇，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伶牙俐齿，嘴上不饶人。” 与她们斗嘴没什么实际意义，叶雨潇见好就收，懒得再理。 忽然对面射来一道赤果果的鄙夷目光，讥诮的声音响起：“我听说皇上册封宁惠夫人时，特意赏银一万两。怎么，这一万两银子还不够宁惠夫人花销么，竟沦落到临街开设女学，抛头露面的境地？” 叶雨潇一听这论调，就猜到了是谁，抬眼看去，果然是卫璇玑。她不认为自己跟卫璇玑很熟，淡淡地回了一句：“卫大小姐最好祈祷自己一辈子不得妇科病，不然瞧不上我们这些抛头露面的人，就只能请男大夫看了。” “你！”卫璇玑呼地站起身来。 没等卫璇玑还击，门外声响大盛，行礼声，恭维声此起彼伏。 “颍川侯来了！” 席间多人惊喜出声，不顾身份仪态，探头朝外望去。 颍川侯？风头挺盛啊。叶雨潇瞅瞅几桌席上小姑娘们含娇怀春的劲儿，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猜想这位侯爷一定年轻俊俏，不然不会如此吃香。 邱淑臻像是忘了刚在叶雨潇这儿吃过瘪，又凑了过来：“潇潇，瞧瞧颍川侯这架势，你什么感想？” 颍川侯风光，她为什么得有感想？叶雨潇还是没反应过来。 孟丽英瞧了瞧她的神色，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不会还不知道，欧阳大人封侯了吧？” 哦，对，颍川侯就是欧阳晟，她怎么给忘了？叶雨潇挺高兴，在心里勾了勾唇角。 孟丽英故意问她：“庆功宴那么热闹，你没去？” “皇上估计没请她，她怎么去？”邱淑臻终于再次逮到了奚落叶雨潇的机会，笑得格外开心。 “可怜呐，空得了个夫人的封号，如今连消息都不灵通了。” “颍川侯如今风光无两，潇潇却跟他和离了，白白空出来一个侯夫人的位置，还不知会便宜谁。” “潇潇，你跟着欧阳大人时，恰逢他夺爵离府，人生低谷。如今好容易盼到他东山再起，身边人却不再是你，心里是不是特别难过？” …… 邱淑臻和孟丽英越说越起劲，声音越来越大，席间众人纷纷侧头，目光各异。 叶雨潇笑了笑，没有争辩。 欧阳晟获封颍川侯，乃是喜事。她与欧阳晟和离，是皇上的旨意。此时她回嘴容易，但若被有心人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变成了她还惦记着欧阳晟，可就不妙了。 她虽然性子彪，但不莽撞，小命还是比面子更重要。 门外，欧阳晟从此处经过，深沉的眸子一抬，朝内望来。叶雨潇正巧对上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冲他笑了笑。 欧阳晟冷着脸，一触碰到她的目光便转回头，目不斜视地走了。 哟，他在外人面前也挺能装的嘛。叶雨潇暗笑一声，低头数盏子里的茶叶。 欧阳晟并未走远，在章诚轩的亲自引领下，进了斜对面的隔间。 隔间里仅有一桌席面，席上仅设了一个座位。 章诚轩半是玩笑半是埋怨：“大家都等着借此机会跟新侯爷套近乎，您老人家却非要躲起来。” “新侯爷又如何，我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欺负，却半点插不上手。”欧阳晟背着手，绕着桌子走，又嫌那张椅子碍事，一脚给踹飞了，“那两个丫头是谁家的？延安伯？魏国公？我明儿就把他们家的儿子请到都督府品品茶，等到他们家的老子把女儿教好了，再把儿子放回去。不，不等明儿了，就今天，就现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68章 我没吃醋 明明是挺委屈的一件事，但章诚轩看见欧阳晟这副毛躁的样子，莫名地就是想笑：“女人间拌嘴，你也要掺和？宁惠不是委曲求全的主儿，她吃不了亏。” “因为她强势，就该事事自己顶着？”欧阳晟把桌子一拍，“我突然想起宁惠说过的一句话，‘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但这句话我很不赞同，难道不会哭的孩子，就活该处处受委屈？！” 章诚轩上下打量他一番：“欧阳晟，你真是把她放心上了。” 照这趋势，未来某一天，他会不会抗旨不尊，放弃大好前程，执意重娶叶雨潇？或者干脆叛国叛君，带着叶雨潇逃到敌国去？章诚轩不敢深想。 欧阳晟扯开领口处的白玉纽扣，斜瞥着他笑了一下：“谁又不曾把谁放在心上？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为了苏素彤，暗地里让宁惠受了多少委屈。” 这也要秋后算账？章诚轩举手投降：“成，成，今儿我是主人，宁惠受了委屈，我来负责。但她们只动嘴，没动手，我一个大男人贸然跑过去不合适。这样，我找个丫鬟，随便寻个由头，把她带走，行不行？” 欧阳晟勉强接受了这个提议，催着他去找丫鬟，待得丫鬟朝对面去，他又不放心，塞了个酒杯到章诚轩手里，拖着他缀在了丫鬟后面。 丫鬟刚走到门口，便停下脚步，避让开来。 欧阳晟一看，原来是岭南王世子李赞的妹妹李娇先到一步，笑意盈盈地挽起叶雨潇的手，说要带她到外面走一走，恰到好处地把她解救了出来。 欧阳晟装作与章诚轩说话，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她们出了屋。 章诚轩凑近他笑道：“我们两个，都缺一个妹妹。” 欧阳晟看着叶雨潇远去的背影，道：“屋里太闷，我们也去外头走走。” 章诚轩觉得他今儿要么是变幼稚了，要么是疯魔了：“是你让我认孔明月为义妹的，我特意大张旗鼓摆了酒，你却拖着我去透风，那满桌的客人怎么办？我总该去敬一杯酒。” “透个风就能耽误你敬酒？”欧阳晟不容分说，率先朝外去了。 章诚轩只好舍命陪君子，两人不近不远地跟在叶雨潇和李娇身后，沿着曲曲折折的回廊，去了后园。 鲁王府的后园和院子一样，乏善可陈，除了几株古树，就只有一处凉亭尚能入眼。 欧阳晟停在一株树后，望着不远处，哼了一声：“大冬天地跑到亭子里去喝冷风，不嫌冷？亏他们想得出来。” 章诚轩听这语气不善，朝亭子里一看，除了正拾阶而上的叶雨潇和李娇，亭子里还有一人，看样子像是李娇的哥哥，岭南王世子李赞。 得，一腔怒火变成了一缸醋，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章诚轩担心欧阳晟犯浑，不动声色地拦住了通往凉亭的路：“李世子并没有跟宁惠独处，你不要心急。” 他不心急，他只是手有点痒。欧阳晟挥拳朝古树上一砸。不知是不是因为动静有点大，凉亭中的叶雨潇转头朝这边望来。欧阳晟赶紧收拳，侧身躲好了。 章诚轩失笑：“这是我的园子，你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躲什么？” 要是让叶雨潇看见，回头一定会笑话他。欧阳晟藏着小心思，借着古树树干的遮掩朝外看，凉亭中，李赞正在和叶雨潇说话，而李娇陪坐在侧，并没有张口。 叶雨潇说李赞找她，只是为了儿子的病，他信。但谁知李赞除了这个原因，还有没有别的心思？欧阳晟好一阵心烦气躁，然而隔着这段距离，饶是他耳力再好，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空着急罢了。 他们身后，忽有脚步声传来。两人转身，原来是丫鬟。 丫鬟神色匆匆，向章诚轩禀报：“王爷，中山侯家的大小姐和孔六小姐闹起来了。” 卫璇玑和孔明月？章诚轩扶额：“女人真不让人省心。” 欧阳晟却是面色一喜：“孔六小姐是宁惠的学生，她的学生出了事，我得去知会她一声。” 这是终于有借口正大光明地去见叶雨潇了？章诚轩暗自发笑，先一步跟丫鬟去了。 欧阳晟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顺着路朝凉亭踱去。 李赞很快看见了他，跟他打招呼：“侯爷也来逛园子？” 欧阳晟驻足望去，目光扫过李赞对面的叶雨潇：“听说鲁王新收的义妹出了事，本侯去看看。” “孔六怎么了？！”叶雨潇呼地站了起来。 “具体不得而知。”欧阳晟说完，冲他们点头示意，继续朝前去了。 叶雨潇迅速对李赞道：“李世子，那咱们就把初次出诊的日期，定在来年的正月十八。现在我得去看看孔六小姐，您若还有其他要问的，随时去明澈找我。” 李赞颔首道谢。 李娇张口欲言，李赞拿话打断，目送叶雨潇去了。 李娇嗔道：“哥哥，我想陪宁惠夫人去来着，你拦我做什么？” 李赞道：“孔六小姐既是出了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你又何必去看热闹，让她多一份尴尬？” 李娇心生惭愧，望着李赞笑：“我哥哥是真君子，事事为他人着想。” 李赞得了夸赞，却面现怅然：“因为我是真君子，所以才命不好么？” 李娇有些难过：“哥哥，你别想太多，这不是有宁惠夫人了么。” 李赞望着凉亭柱间的方寸天空出了会儿神：“不想。走吧。” ########### 欧阳晟走在园中小道上，听着后面传来的脚步声，放慢了步调。 “孔六到底怎么了？章诚轩过去了吗？”叶雨潇赶得很急，有些气喘。 欧阳晟没有回头：“你没有必要来的，章诚轩已经过去了。” 叶雨潇与他保持着五步远的距离，语速很快地道：“李世子和我说了说他儿子的病情而已。” “解释这个做什么。” “你不是吃醋么。” “胡说。”欧阳晟声音平和，听不出一点儿情绪的波动，“我是那般小气的人么？” “你不小气，你扯扣子做什么？”叶雨潇快走几步，把他的后背一戳。 扣子还真不是因为吃醋扯掉的。欧阳晟飞快转身，捉住她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手，把她拽到了道旁的古树后。 “欧阳晟，你疯了！被人看见怎么办！”叶雨潇低声惊呼，紧张得东张西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69章 唯独不懂女人 欧阳晟放开叶雨潇的手腕，从容地后退两步，下颌微抬，中指和食指捻住衣领，轻轻地朝喉结处一扯：“给侯爷扣上。” 他跟偷情似的把她扯到树后头，就为了扣颗扣子？叶雨潇并拢两指，点了点他的额头，给他把白玉纽扣扣好了。“行了，赶紧走吧，我得去看看孔六。” 欧阳晟应了声，却又不动。双臂抵住古树，撑在她身侧，把她圈进了他的天地里。 “潇潇，这样不行。”他缓声低语，每一个字却又清晰无比。 “哪样不行？”叶雨潇分神留意着周围的动静，有些心不在焉。 这里是鲁王府后园，不远处是凉亭，李赞和李娇也许还没走，再朝前拐个弯，是一扇月亮门，连通前院后园，随时可能有人进来。 古树参天，虽然是冬季，落光了叶子，但北风卷过树梢，动静还是不小，呼呼哗哗。 前几天落了雪，到现在还没化，鸟雀停在雪上，尖喙啄院墙上的瓦，叽叽喳喳。 精神高度紧张，感官格外灵敏。 怪不得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偷偷摸摸的感觉，果然够刺激。 叶雨潇鼻尖沁出一层薄汗，抬眸看去，撞入眼帘的，却是欧阳晟蒙上一层水雾的眼，和微微泛着红色的眼角。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叶雨潇指尖轻触他的眼角，用指腹揉了一揉。 欧阳晟抓住她的手，松松地握在掌心里：“潇潇，你那明澈护理学校，能赚钱吗？” 话题跳转得这么快？ 叶雨潇愣了一下：“目前还是亏账。不过年后第一批学生毕业后，我会正式开设医馆，到时肯定能赚到钱。”必须赚到钱，不然谁会跟着她干。 欧阳晟握着她的手，凑到嘴边，轻轻地一吻：“那你愿意养我吗？” 新鲜出炉的颍川侯，需要她养？叶雨潇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她急着去看孔明月，没功夫探究：“养，必须养，只要我还有一口饭，就不会饿着你。” “那我就放心了。”欧阳晟勾唇一笑，眼中水雾消散，亮如辰星，映着她的影子。 一段让叶雨潇如坠云雾的对话过后，两人一前一后，始终保持着三丈远的距离，出后园，去找孔明月。 他们在半路耽误了这一阵儿，等到地方时，事情已经接近了尾声。 满地狼藉的酒席间，卫璇玑张口，像是要辩解什么，但还没等她发出半个音节，就被章诚轩给截住了。 章诚轩脸上带着比三月春风还要和煦的笑容，身体朝着卫璇玑的方向微微前倾，看起来既亲切，又有风度。 “本王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嫌隙，本王也不管谁对谁错。” “只要这里是鲁王府，只要她是本王的义妹，你就得道歉。” “你愿意道歉也得道歉，不愿意道歉也得道歉。” 脸上带着笑，嘴里放狠话。 霸道霸气不讲理。 卫璇玑眼里的泪摇摇欲坠。周围的人屏住了声气。 叶雨潇忽然想起在南.疆时，章诚轩也是这样彬彬有礼地笑着，对那帮不服管教太医说：在本王的军队里，本王就是军规。然后亲切地让人把尤御医拖下去，打了三十军棍。 “章诚轩这样子A爆了，有没有？”叶雨潇缩在一架屏风与墙的夹角里，仗着够隐蔽，戳了戳前面人的腰。 “A爆了？”欧阳晟没有回头，声音低，且平。 “就是帅呆了，王霸之气侧漏，够男人，够霸气。”叶雨潇已经习惯在欧阳晟面前，时不时就蹦出几个现代词汇了。他这个人，在语言方面挺迟钝的，从来没有质疑过，如果听不懂，顶多不耻下问。 欧阳晟敛眸，嘴角扯平了。 霸气吗？看起来霸气而已，有什么用？卫璇玑会因为他霸气，就有所收敛吗？才怪！她只会记住这次丢脸的仇，等下次遇到孔明月时，连本带利地还给她。 如果换做他，他肯定是抓住中山侯的小辫子，逼他把卫璇玑禁足，或者干脆送到庄子上去，一了百了，彻底消除隐患，让她再没有兴风作浪的机会。 欧阳晟毫不留情地把章诚轩贬了个一文不值，再稍稍后退半步，微微侧身，低头：“宁惠夫人，你自从跟本侯和离，对男人的鉴赏水平就大打折扣，这样子不行呐。” 什么鬼？叶雨潇理了一下，恍惚有点明白，朝后面墙上一靠，啧了一声：“颍川侯能揣透羌人十二部的心思，却唯独不懂女人。” 欧阳晟没应声，似乎在把身子站直之前，瞪了她一眼。叶雨潇哼了一声，没理他。 在章诚轩带着笑的注视下，卫璇玑掉着眼泪，给孔明月道了歉。地面很快清理干净，宾客重新入席，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酒宴后不久，孔明月出嫁。 叶雨潇给她备了份大礼，她却不要，只求一套专属于她的手术器械。哪有人新婚送手术刀止血钳的，这孩子是要走火入魔吗？叶雨潇劝了她几次，但到底还是没拗过，让工匠赶制了一套，刻上她的名字，当是给她添了妆。 这桩亲事得来特殊，叶雨潇总担心她在薛家受欺负，但婚后不到五天，就听说孔明月摆起嫂子的谱，把薛静妤罚进了祠堂，跪了整整一宿。颜氏心疼女儿，不肯善罢甘休，章诚轩以护妹狂魔的姿态去了薛家，给孔明月撑了腰，助她在薛家站稳了脚跟。 谁能想到，她的“情敌”薛小姐，就这样被孔明月给拿住了？叶雨潇觉得这事儿神奇得很。 腊月二十，明澈放了假，叶雨潇念及春晓等人辛苦，在临江阁二楼包了个雅阁，带她们去吃酒。 几个丫鬟并非头一回进酒楼，但却是头一回正经上桌，又是感动，又是激动，菜还没上齐，就先联手灌了叶雨潇两坛子酒。 熙朝的两坛子酒，约等于四瓶啤酒，叶雨潇带着几分醉意，溜出雅阁，躲到走廊尽头，倚着半扇小窗户，醒酒。 身后不知哪间雅阁的门响了一声，脚步声渐近。 叶雨潇懒懒地回头，目光落在男人修长的脖颈，凸起的喉结上，再仰头朝上，看见了欧阳晟轮廓分明，神色淡漠的脸。 许是喝多了酒，反应有点迟钝，她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才道：“你夜里怎么不来看我了？我都快忘记你长什么样了。”——自从那日酒宴后，她就再没见过欧阳晟。 欧阳晟垂眸瞥了她一眼：“本侯又不懂女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70章 还要什么男人呐 “你这么小气啊？为了一句话，就这么久不来看我。”叶雨潇嘟囔着，低头抠窗棂上的雕花。 这是叶雨潇？她不是该满不在乎地说：你不来看我的日子，我真是快活极了，请继续保持？或者勾着他的下巴调戏几句：不懂女人，那姐姐教你啊。 欧阳晟单手撑住窗棱，侧头看她湿漉漉的眼，微噘的唇：“叶雨潇，你是不是喝醉了？” 叶雨潇缩着肩膀，朝墙角里拱了拱：“这么冷，牢里怎么过年……” 欧阳晟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你以为我这些天干什么去了？” “夏国绥远王与宜春侯内外勾结，趁着顾衡将军重病，攻打天堑关。他与宜春侯私下往来的信件，前天夜里已经躺在了皇上的御案上。” “啊？”叶雨潇愣愣地看他。 “皇上急召要臣入宫，商议了整整两天。宜春侯获罪夺爵，宜春侯府抄家灭族。” “那，那——”叶雨潇骤然紧张。 “那什么？”欧阳晟俯身轻笑，“顾衡通敌罪名洗清，平南王府男丁已尽数返家，你不回去看看？” 叶雨潇怔怔地呆了一会儿，猛捶他胸口：“这么大的喜事，你刚才还故意绷着个脸！” 她挣脱欧阳晟的束缚，跳起来朝楼梯口跑，跑了几步，又折返回来，用力地抱了抱他：“阿晟，谢谢你。”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谢谢你为我负重前行，才让我有了岁月静好。 “风大，乘车去，别骑马。”欧阳晟笑了笑，拍了拍她的后背。 叶雨潇点点头，提起裙子，风一般地下楼去了。 欧阳晟目送她消失在楼梯口，回了雅阁。 雅阁内，恒王端着一杯酒，靠在椅背上，目光沉沉地看他：“现在你满意了？” “满意什么？”欧阳晟撑着酒桌，唇边含笑，“通敌之人，难道真的是宜春侯？” 恒王瞳孔一缩，差点当场砸了酒杯。 欧阳晟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放心，答应你的事，本侯不会食言，甚至还会送你一份大礼。” 他神态轻松，恒王却是肌肉紧绷，半晌方才卸掉了肩部的力道：“欧阳晟，本王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你究竟是意在权势，还是只想重新娶回宁惠夫人。” 无能的人才做选择题，有本事的人一般全都要。欧阳晟随手端起酒杯，冲他举了举：“来，喝酒。” ############### 平南王府沉寂多日，今儿又重新活了过来。平南王妃接连令下，安排人手，伺候牢中归来的男丁们沐浴更衣，饮茶进汤。 等叶雨潇赶来时，他们已经聚在威虎堂，又哭又笑地叙过一轮了。 叶雨潇给众人行过礼，仔细打量平南王等人，见他们虽然瘦了一大圈，但精神尚好，身上也没什么伤，遂放下心来。 平南王妃双手合十，直念这是苍天保佑。 平南王却有点恍惚：“顾衡尚未返京，我们就洗清了罪名，怎么可能这样顺利？是谁帮了我们一把？” 除了欧阳晟，还能有谁？但叶雨潇不知道欧阳晟具体是怎么操作的，不敢乱讲，便没有开口。 众人聊了几句，话题转到了叶雨潇身上，把她奉旨和离、开设明澈护理学校、无偿救治猫儿巷灾民的事都拿出来讲了一遍。 平南王妃招手叫叶雨潇过去，把她搂在了怀里，未语泪先流：“咱们家总算没事了，只可怜我的潇潇，姻缘坎坷，何时才是个头。” 叶雨潇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笑道：“外祖母，既然平南王府是清白的，我跟阿晟不就可以复婚了？您还伤什么心哪？” 平南王妃看了平南王一眼，叹了口气。 平南王斟酌了一下词句，道：“潇潇，能让皇上下旨的事，一般都不会像表面上那样简单。欧阳晟招抚羌人十部，只是个开头，往后几年，皇上必将委以重任，派他出使境外各国。这种情形下，皇上只怕是不太乐意见到他做平南王府的外孙女婿的。” 平南王说得隐晦，但叶雨潇听明白了。她的两个舅舅手握重兵，而欧阳晟将来是要领兵出境，收复失地的。如果他与平南王府联姻，到时内外勾结，叛出熙朝，自立为王怎么办？虽然他们自己认为这个可能性为零，但皇上身为一国之君，不可能也这样想。 古代真可怕，结个婚都这么复杂。叶雨潇摸了摸下巴。 堂中气氛正低迷，顾清颜忽然很响亮地“啧”了一声。 众人茫然抬头，朝她望去。 “你们到底在难过什么？”顾清颜单肘搁在扶手上，手指朝空中一扬，潇洒得很，“是平南王府不再风光，还是表姐再不能走马京城，肆意欺负人？不就是不能再嫁欧阳晟了吗？有什么要紧？再给表姐挑个好的，不就行了？” 话怎能这么说！ 可是，好像好有道理。 完全反驳不出来。 怎么办？ 众人皆瞪顾清颜，堂上无人应声。 顾长平挠了挠头，决定打个圆场：“二妹妹说得对，全家人平安喜乐，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顾清颜就一手拉起叶雨潇，一手捞起顾如烟，飞奔了出去：“我们去看看表姐的宁惠夫人府！” 人都跑了，还打什么圆场！顾长平拔腿就追：“我也去看看！” “你刚从牢里出来，乱跑什么！”江氏急着起身，要着人去拦。 平南王却叹道：“通敌的罪名洗清了，平南王府还是平南王府，变故最大的，却是潇潇。我们做长辈的，很多话不方便讲，让他们跟去，陪陪潇潇也好。” 平南王这话，勾起了平南王妃的忧心来，忙对顾元朗道：“他们几个只会胡闹，你是大哥，一向性子稳沉，你跟去看看。” 顾元朗赶紧应声，追上了前面四人，一起朝叶府去了。 ############ 叶府大门前，顾清颜将那匾额看了又看，两眼烁烁生光。待得几人进了门，她兴奋地把前院后屋都转了一圈，紧紧抓住了叶雨潇的胳膊：“表姐，刚才碍着长辈们都在，我没说实话。其实我想说的是，你现在这日子，快活胜神仙，还要什么男人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71章 古董羹 听听这惊世骇俗的言论！ 顾元朗和顾长平双双被吓倒，连丫鬟奉上的茶都忘了接。 顾如烟示意丫鬟把茶搁到茶几上，托着腮道：“二姐说得有道理，倘若表姐嫁了人，她的宅子，咱们哪能想来就来？” 叶雨潇冲顾清颜竖了竖大拇指，言简意赅：“二妹儿，真知灼见哪。” 顾清颜见有人支持她的言论，愈发像是打了鸡血，跳起来摩拳擦掌：“表姐，你不是开了个女学么，走，带咱们瞧瞧去。我顺便跟你好好地说道说道。” 顾元朗觉得头有点疼：“说道什么？继续劝你表姐不要再嫁人？” 顾清颜把手一挥：“大哥，你是男人，你不懂。你和二哥坐了这些天的牢，想必也累了，不如先回去，让我们姐叁儿聊聊天，说说心里话。” “我不累，我就是来看着你们的。”顾元朗把她一指，手朝下压，“你给我坐下，哪儿也不许去。” 顾清颜并不怕这个长兄，但却不敢不给他面子，不情不愿地矮身，将坐不坐，瞅准机会扯下腕子上的一粒珠子，指尖一曲，朝顾长平的腿上一弹。 顾长平吃痛，差点哎哟出声，忙对顾元朗道：“表妹开办女学，这样大的事，咱们做兄长的，岂能不去瞅瞅？不然回头长辈问起来，都不知怎么答话。” “走走走，去女学！”顾长平不等顾元朗再次发表意见，搂住他的肩，把他朝外拖，顺便回头，为着那粒“暗器”，瞪了顾清颜一眼。 ############# 一行人到了女学，女学却是大门紧闭。叶雨潇跟他们解释：“快过年了，女学生们都放假了。” 放假就放假，反正他们也不是来看女学生的。几人都不以为意，在大门前站成了一排，仰首看牌匾。 “明澈护理学校。”顾长平喃喃念出了声，“明澈？晟，明也；潇，水清而澈？” 顾元朗狐疑侧首：“老二，嘀咕什么？莫非刚才清颜弹中的是你的头，让你的脑子也成了浆糊，打算劝表妹不要再嫁人了？” “明澈，明澈……”顾长平兀自又念了几声，随后瞅了顾清颜一眼，搭着顾元朗的肩膀，同他朝后退了几步，“嫁人这事儿，咱们不能由着清颜的性子来……” 顾清颜正亢奋，没有留意到他们在后面的小动作，只顾着催叶雨潇掏钥匙，开了明澈的大门。 叶雨潇领路，顾清颜、顾如烟紧随，顾元朗和顾长平殿后，一行人进了明澈。 两进的小院，面阔三间，前后都带东西厢房，最后面还有个倒座儿。 前院的客厅改成了接待大厅，有高高的柜台，联排的木椅，发布公告的黑板。东次间是叶雨潇的办公室，西次间是个小仓库。 后院房屋的格局全部改过，房间很多，面积都不大，教室、图书室、寝室、食堂、实验室、病房，一间一间地紧挨着。 顾清颜才看了几眼，就有了意见：“表姐，你这地方太小了，哪里施展得开？如果你明年要开医馆，还得再买个宅子才是。” “这么支持我？”叶雨潇很是诧异，“当初你不是说，如果我当坐堂医，闲言碎语都会淹死我么？” “当初是当初。当初我还以为，我去南.疆从军回来，会被闲言碎语淹死呢，结果怎样？到现在还不是好好的。”顾清颜拍了拍药剂室的铁门，“嘴长在别人身上，我管不着，但日子是我自己过的，别人也管不着我。” 这话就很有哲理了。连古板的顾元朗都没说什么。 一行人溜达着进了食堂，顾如烟对打饭的窗口很感兴趣，拉着顾清颜，弯腰低脑袋，瞅个不停。 顾长平打开墙边的柜子看了看，冲顾元朗眨眼：“大哥，这里有铜炉，咱们就地取材，弄个古董羹来吃？” 顾元朗配合点头：“有理。” 古董羹？涮火锅吗？叶雨潇朝墙边看了一眼：“要吃回家涮去，学校食堂放假了，没人伺候咱们。” 顾长平把手搭在柜门的铜环上不动：“学校的丫鬟们呢？” “二表哥，你消息倒是挺灵通。”叶雨潇走过去，扒开他的手，把柜门关上了，免得积灰，“春晓她们还在临江阁吃酒呢。再说了，她们现在是学校正经的医女，不是伺候人的。” 丫鬟都不伺候人了？？顾长平瞪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那咱们自己动手。” 顾元朗朝外抬了抬下巴：“有牵马的小厮。” “不要男人伺候。”顾长平丢下一句，亲自抱了铜炉出来，摆到了桌子上。 为什么非要在明澈涮火锅？回家吃不好吗？是男人天生任性，还是这两人蹲牢房蹲傻了？ 算了，依着吧，惯着吧，她两辈子加起来，比他们年长一大截呢，就当是宠弟弟了。 叶雨潇无奈摇头：“谁去买菜？” 顾长平倒是挺积极，马上拉了顾元朗出门：“我们去买！” 叶雨潇趴在桌子上，望面前的铜炉：“做古董羹，是不是得先熬底汤？” 顾清颜果断摇头：“我只认得刀枪剑戟，要不咱们聊聊我刚学的新招式？” 顾如烟露了个鄙视的眼神：“表姐，你都嫁两遭了，还没学会洗手做羹汤？” 叶雨潇哼了一声：“反正我又不准备再嫁了，会不会的有什么关系？倒是你，不学会几个拿手菜，到时候怎么糊弄谭十召？” 顾如烟一听谭十召几个字，眼圈都红了。 顾清颜忙扑到叶雨潇耳边，小声地道：“谭十召走的时候，连去向都没说。” 叶雨潇这才察觉自己失言，忙坐到顾如烟身旁，搂了搂她的肩：“不心悦咱的人，咱也不稀罕他，回头表姐给你挑个好的。” “不，我学表姐，也不嫁人了。”顾如烟低着头道。 叶雨潇当她是赌气的话，没有接。 两个男人不在，正是聊体己话的好时机，顾清颜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双铜箸，把铜炉一敲：“表姐，我先前跟你讲的话，你可千万别当耳旁风。人生在世，难得自在，你要是一门心思想着跟欧阳晟复婚，这辈子就毁了！” “为何跟本侯复婚，这辈子就毁了？” 食堂门外忽然传来低沉的男音，乍听听不出有什么不悦，但却莫名地带着点寒气，让人心尖一颤。 啪嗒一声，顾清颜筷子落地：“表，表姐夫——” “是颍川侯！”叶雨潇从桌下拧了她一把。这丫头刚才不是还豪气万丈么，怎么一见着欧阳晟就萎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72章 复婚毁一生 冬日逆行的阳光里，辨不清神情。只依稀可见欧阳晟身着一袭窄袖窄身的锦袍，领口处的银线衬着如意八宝的纽扣，影影绰绰地映在他的高鼻深目上，显出几分隽朗深沉的神秘莫测来。 不等屋内人相邀，他长腿一迈，自顾自地进了屋。顾长平搭着顾元朗的肩膀，跟了进来，嘿嘿一笑：“今儿运气好，半道碰到了颍川侯。我与大哥正愁不知菜市在何方，干脆腆着脸皮邀侯爷同来，好央他派长随去侯府取些肉菜。” 难道只有侯府有肉菜？她家没有？平南王府没有？叶雨潇一眼看穿他们的小花招，摸了摸鼻子，没吭声。他们果然是一家人，都没把皇上的圣旨当回事，明着不敢来，就暗度陈仓。 顾元朗亲自搬了椅子来，紧挨着叶雨潇摆了，请欧阳晟上座。 他们已经和离了喂，都不带避讳的？叶雨潇撑住了额头。 欧阳晟目不斜视，长袍一撩，翩然坐下了。 随着身旁人落座，隐约有酒气飘了过来，叶雨潇压低了身子，靠近了欧阳晟：“你不是在临江阁喝酒么，这么早就散了？” 恒王如今看他，如视狼虎，那酒哪里喝得下去。欧阳晟唇角微勾，嗯了一声。 六个人，围着一张小方桌。顾清颜和顾如烟一边，顾元朗和顾长平一边，坐在叶雨潇和欧阳晟对面，中间隔着个孤单单的铜炉子。 顾清颜似有些拘束，刚才还在高谈阔论的一个人，这会儿却没了声音，只顾拨弄手中的铜箸。 顾如烟捏着铜箸的一端，没有抬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元朗和顾长平双双把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端端正正，态度恭恭敬敬。 咦，以前他们见着欧阳晟，不是这样子的呀？她还记得顾长平老爱摆出大舅子的款，顾清颜见了欧阳晟，也是活活泼泼的，现下怎么拘谨成这样儿了？ 是因为他们和离了？可这又不是第一次和离，不至于吧？ 再说欧阳晟不是顾元朗和顾长平请来的么，如果不爱跟他相处，又何必叫他来？ 叶雨潇看看左手边的姐妹俩，再看看对面的兄弟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怎么不说话了？”欧阳晟朝椅背上一靠，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一双星目却微微眯起，威势逼人，“为何跟本王复婚，这辈子就毁了？” 话是冲着顾清颜问的。 顾清颜窘得很，东顾西盼，偏顾如烟垂着头看不见，顾元朗和顾长平看见了却不救她，无人相帮。 干嘛这么严肃，酒喝上头了？叶雨潇在桌子底下踢了欧阳晟几脚，欧阳晟不躲不避，但也没有任何其他反应，连搭在扶手上的手臂姿势都没变一下。 气氛正僵，门外忽然传来了章诚轩的声音，透着十二万分的不满：“还没过年，颍川侯就吃炮仗了？这般咄咄逼人？” 欧阳晟目光一转，在章诚轩和顾清颜之间扫了个来回，露出一点狭促的笑意来：“王爷怎么来了？” “我不来给你们送菜，你们吃什么？”说话间，章诚轩进了门。在他身后，果然跟着几个拎菜的奴仆，但却是颍川侯府的人。 欧阳晟嗤了一声，靠在椅背上笑了。 顾元朗等人起身行礼，章诚轩在顾清颜和顾如烟对面坐下，也笑了起来。他听说平南王府男丁出狱，特意去平南王府探望，却听说顾元朗等人跟着叶雨潇跑了，这才辗转来了明澈。 气氛缓和下来，顾清颜偷偷地瞅了章诚轩几眼，脸却渐渐发红，人更拘谨了。 章诚轩打量对面的顾元朗和顾长平，点着头道：“经此一劫，必有后福，等身体养好后，去鲁王府找本王，本王带你们去北大营，试试身手。” 顾元朗兴致盎然，横臂桌上，身体前倾：“王爷接管北大营了？” 章诚轩把欧阳晟一指：“本王是给欧阳侯爷卖命的，‘代管’左军都督府辖下三大营，奖惩荣辱，全系在他身上。” 昔日南征，欧阳晟还只是章诚轩麾下的副将，如今两人却掉了个个儿，但章诚轩好像非但没有心理不平衡，反而与欧阳晟的关系更亲近了？顾元朗和顾长平对视一眼，双双透出了疑惑。 欧阳晟指尖抵住铜炉，曲指一推，那铜炉便势如闪电一般，飞快地撞向了章诚轩的胸：“那你还不快回营练兵？来年宫中相扑，三大营若是输了，我拿你是问。” “我身为三营统帅，哪消天天耗在营里？你休要得点颜色，就开染坊。”章诚轩后仰稍避，长臂一伸，把铜炉给推了回去。 铜炉咻地一下直奔欧阳晟，欧阳晟抬手再推，胳膊却被叶雨潇按住了。 古人早熟，叶雨潇从来没拿他们当青少年看过，但这会儿这两人真的散发出一股强烈的中二气息，让她很头疼：“别摧残可怜的炉子了，成不？还吃不吃古董羹了？” “对，对，古董羹！”顾长平应声而起，但话音还没落，就见那铜炉由于没有阻碍，重重地撞上了欧阳晟的胸膛。 顾长平敛声屏气，咚地一声又坐下了。 叶雨潇静默了一瞬，心虚地松开了手。 是因为她按住了欧阳晟的胳膊，才让铜炉撞上了他的胸吗？是吗？好像……是的吧？ 完蛋了，这家伙酒气上了头，刚才找顾清颜的茬，这会儿单挑章诚轩，现在肯定也不会放过她。 要不她撒个娇，给他揉揉.胸？但这么多人看着，好像也不合适。叶雨潇缩着肩，低下头，对手指。 桌边五人跟她想的一样，都以为欧阳晟要发脾气，提着一口气，悄无声息。 欧阳晟的手肘还搁在桌上，皱眉盯着铜炉看了一会儿，忽然一把推开：“哪有古董羹？” 就像是冰封的河面忽然裂了缝，顾长平长出一口气，笑了起来：“古董羹在厨房！来来来，今儿咱们玩点特别的，不用人伺候，自己下厨。” 顾清颜和顾如烟起身离桌，一溜烟地先去了。 章诚轩看了欧阳晟几眼，觉得铜炉那一下撞不出什么好歹来，放心地也去厨房了。 顾元朗想要说点什么，被顾长平一把揽住，拖走了。 桌边只剩下了两人。叶雨潇凑了过去，低声地问：“还疼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73章 她这样的女人 欧阳晟有点走神。 顾元朗和顾长平邀请他来的时候，他以为，他们是为了维系他跟叶雨潇的感情，谁知还没进门，就听见顾清颜在大放厥词。 所以，他们请他来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彻底拆散他和叶雨潇？ 欧阳晟费神琢磨了一会儿，自嘲地勾起了唇角——他怎么跟个没经过事的毛头小子一样，竟在意起旁人的想法了？ 但是，他们是叶雨潇的至亲，是叶雨潇最在意的人，他们的想法，会不会代表了叶雨潇的意见？ 他这样一想，心里顿时又没了底。 北风吹动窗纸，哗啦作响，像是下一刻就会突破障碍，凶神恶煞地刮进来似的。欧阳晟愈发没着没落，单手捂住胸口，倒向了叶雨潇：“疼。” 一半是真话，一半是故意装委屈。 可怜他从未做过故意博同情的事，姿态僵硬，表情也不自然。 “疼啊？”叶雨潇朝他迎过去，欧阳晟的脑袋正好靠在了她的肩膀上。但下一秒，她就伸出一根手指头，把他给推开了：“疼就自己揉揉。” 疼就自己揉揉？？这跟他设想的戏码可不一样！欧阳晟额上的青筋跳了两下：“我疼是因为谁？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叶雨潇瞧着他这样儿，听着他这话，很确定他没有醉酒了，当即起身，朝着后面的厨房迈开步子，不理他了。 欧阳晟胸口的气闷，顿时盖过了皮肉之痛，猛地一下推开桌子，跟了过去。 食堂的后厨，地方宽敞，大锅大灶。一张长长的案板横贯其中，章诚轩和顾清颜占据了最里面的那头，面前摆着一堆菜，不知在鼓捣啥。 顾元朗和顾如烟挤在灶台前，对着灶台上的一只大汤罐，商议的声音低低的，单看背影就透着一股子手足无措。 顾长平站在门边的位置，在向两名小厮交代打水的事宜。学校放了假，水缸是空的，连菜都没法洗。 她就知道，古代做饭，不像现代那样方便，要打水，要劈柴，要烧火，费时费力之下，就连烹茶都只能是有钱人才能享受的生活，更别提正经做饭了。 熙朝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亲自烹煮，不算少见，比如赏雪烤肉，比如泛舟煮鱼，有情有趣。但那些鱼、肉，都是下人事先收拾好了，火也事先生好，少爷小姐们只需要在最后的环节抬抬手指，附庸一下风雅即可，哪像现在，菜没洗，肉未切，水和火还不知道在何方。 两位表兄的好意，她明白，她心领，但也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吧……她可什么都不会做，上次拿天平给欧阳晟称米煮粥，那米还是厨娘淘的。 叶雨潇无奈地叹了口气，挨着案板的另一头站了。这里也有一大堆肉和菜，全是食物最初的模样，她连那几棵菜叫什么名儿都叫不上来，也分不清那几块肉是来自哪一种动物。 此刻此景，颇有一种家中兄弟胡闹，她这个长姐跟着遭殃的感觉。可她分明在半年前，还是异世的一名孤儿，无亲长无兄妹，形影只单。这感觉，实在是奇妙得很。 亲情、爱情，无论哪一种，都是穿越前未曾有过的新奇体验，叶雨潇唇边渐渐就有了笑，随手挑了把菜刀，又从那堆菜里拖出一块肉，磕磕绊绊地切了起来。 菜刀远不如手术刀锋利，她也不知道每一片要切成什么样的形状和大小，一切靠猜，靠估摸，切得她自己想笑。 她正奋力和不知品种的肉搏斗，背后突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夺走了她的菜刀。 她正要回头看，欧阳晟的声音已是响在耳边：“旁边歇着去。” 叶雨潇顺从地朝旁边挪了几步，侧首看他。 他紧绷着一张脸，唇角紧抿着，像是在忍着气，可刚才与她讲话的口气，又是透着温柔的。所以，他到底在气什么，别扭成这样子？ 叶雨潇仔细回忆，认真揣摩，捏住他腰间的荷包，轻轻地扯了一扯。 欧阳晟垂头看她的手，似有所悟，神色稍缓。 叶雨潇悄声细语，尾音轻轻的：“别生气啦。只要不是我对你说的话，又何必在意。” 软语娇言，有了一丝撒娇的意味，听得欧阳晟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就是这般直爽不扭捏的性子，该感恩时感恩，该道歉时道歉，一旦发现两人之间有误会，立即马上就解决，绝不留着过夜。 这样子的女孩子，他们这辈子都不大可能闹别扭了吧？欧阳晟借着去理荷包，捏住她的指尖，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 叶雨潇缩回手，目不斜视敲案板：“专心切菜！” 欧阳晟笑了一下，挥起菜刀，把一块肉切得横七竖八。 叶雨潇瞅了几眼，担心自己笑出声，连忙转移视线，去看案板那头的章诚轩和顾清颜。 那两人与他们恰好相反，顾清颜正在忙手慌脚地择菜，而章诚轩袖手旁观。其间章诚轩几度伸手要帮忙，都被顾清颜拦开了。 顾清颜清脆而不失温柔的声音飘过来：“你是征伐四方，领兵打仗的将军，怎能让你干这活儿。” 叶雨潇顿时觉得自己太不贤惠了，居然还不如舞枪弄棒的顾清颜。 她赶紧去夺欧阳晟手里的菜刀：“我来，我来。” 欧阳晟抓住她的胳膊，推开了。 他一手按住面目全非的肉，一手重重地剁了几下，凌厉的眼风扫过，却是冲着顾元朗和顾长平。 自己动手做菜，是谁出的馊主意？叶雨潇那双手，是拿手术刀的手，是治病救人的手，平素他们在一起，他连盏茶都舍不得让她倒，他们倒好，竟让她拿菜刀！ 顾元朗和顾长平只觉得后背嗖嗖发凉，竟是双双一缩头，躲到墙角择菜去了。 叶雨潇争不赢欧阳晟，闲着没事干，只好踱到案板的另一头，赶走章诚轩，与顾清颜讲悄悄话：“大表哥和二表哥今儿是怎么了，见了阿晟，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他是新晋的颍川侯，大哥和二哥怕他是应该的。”顾清颜正与一株不知名的青菜搏斗，埋着头，回答得心不在焉。 “你少扯，以前他是齐王的时候，也没见大表哥和二表哥怕过他。”叶雨潇可怜着那棵青菜，驳了她的话。 顾如烟不知何时凑了过来，道：“什么怕不怕的，大哥和二哥那是自卑！” “自卑？他们有什么好自卑的？”叶雨潇还是不信。颍川侯的名头固然响亮，但平南王府大公子和二公子的身份，难道就低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74章 不欢而散 顾如烟直摇头：“咱们大熙，异姓王都有好几位，更别提其他公卿侯爵了，可唯有咱们这位前表姐夫，最为不同。” “其他王公侯伯，都是祖上传下来的爵位，只有欧阳晟，是在山穷水尽，日暮途穷的困境下，凭着自己的真本事，挣来了响当当的爵位。” “最重要的是，他与咱们的两位哥哥年岁相当。都是同龄少年郎，他们还在靠祖辈的荫蔽过日子，欧阳晟却已自立门户，独当一面，这怎能让人不自卑？” 顾清颜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无不赞同：“时人都说，怪不得欧阳晟为了生母，王爵说扔就扔，原来是有架海擎天之能，能自己再挣一个爵位来。” 叶雨潇潜意识里仍把欧阳晟当作自家人，面对盛赞，例行要谦逊几句：“他这么有能耐？是你们夸大其词了。” 顾如烟噗嗤一笑：“表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生子当如欧阳晟’，如今熙朝上下，长辈教导儿孙上进，首先必提他。” 他都成榜样了？叶雨潇摸了摸鼻子：“原来他这么出息？我待他是不是太随意，缺乏必要的仰慕和敬重了？” “表姐，你终于知道自己行为不妥了？”顾清颜瞥了她一眼，朝长案对面努嘴，“我现在见了颍川侯，大气都不敢出，你居然敢指使他切肉。” “那是你胆小。”叶雨潇丢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再说我好歹跟他夫妻一场，自然是不同些的。” “这跟是不是夫妻有什么关系？若是夫妻，更得把他供起来了，毕竟夫为妻纲，还有三从四德摆在那里。”顾清颜摇着头，继续摧残那几棵菜。 这不对啊！叶雨潇按着顾清颜的肩膀，拍了拍她面前的案板：“既然欧阳晟千好万好，你为何劝我不要再嫁他？” “我不是劝你不要再嫁欧阳晟，而是劝你谁都不要嫁。”顾清颜正语重心长地说着，忽然对面有道凌厉的眼风扫来，她不自觉地把肩膀一缩，头一垂，闭上了嘴。 顾如烟也跟着低了头，小声嘀咕：“你们有没有觉着，欧阳晟自从北去了一趟回来，身上就多了些煞气，听说现在连恒王都怵他了……” 煞气？哪来的煞气？她怎么没感觉到？这俩丫头，真是越说越玄乎了。叶雨潇摇摇头，回欧阳晟身边去了。 欧阳晟刚刚切完了肉，满案板都是碎肉渣子，他撑着案沿看了半天，忽然提起菜刀，重重地一下劈在了案板上。 他真是气糊涂了，怎么让顾元朗和顾长平牵着鼻子走了。他们说自己动手，他就真自己动手？ 脑子终于转过弯来的欧阳晟果断叫来随行的侍卫，命他们回一趟颍川侯府，带厨娘，带丫鬟。 自己不动手，欧阳晟和叶雨潇岂不是少了独处的机会？顾元朗和顾长平深觉遗憾，但看看那把稳稳地扎进案板，屹立不倒的菜刀，还是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顾清颜和顾如烟倒是双双松了口气，她们摧残了这么久的小青菜，自己都不好意思了。章诚轩也挺高兴，刚才一直是顾清颜在忙，他完全插不上手，很过意不去，大家还是坐下来，无差别的安享其成比较好。 他们很快撤出厨房，叶雨潇落在最后，看了一眼仍扎在案板里的菜刀，方才回了前面的食堂。 一时厨娘和丫鬟赶到，情形马上大不相同。有了热茶，有了瓜果点心，一盘一盘片好的肉和洗得干干净净的青菜，也流水似的上了桌。 火旺汤滚，几人涮着肉片，几杯酒下肚，话题渐渐聊开，先前的紧绷气氛烟消云散。 顾元朗和顾长平生于武将世家，却苦于无法建功立业，缠着章诚轩，要他讲战场上的那些事儿。 他们对欧阳晟出使羌人十二部的事更感兴趣，只可惜欧阳晟寥寥数语带了过去，并不愿深谈。 顾清颜吃了几杯酒，话多了，胆子也大了，她把椅子挪到叶雨潇旁边，抱住了她的胳膊：“表姐，先前几次跟你说心里话，都没说完。这男人再好，你嫁过去后，一样得侍奉公婆，相夫教子，料理家务，一生为琐事操劳，禁闭于高墙之内，蹉跎于后宅之中，纵使有天大的抱负，也会埋没在家长里短，亲眷闲事里。从此再无斗志，泯然众人矣。” 顾清颜这惊世骇俗的言论，章诚轩是第一次听到，震惊了半晌，忽然道：“本王无父无母，任谁嫁过来，也无须侍奉公婆。” 他显然会错了意，以为顾清颜是在怜悯她自己，继而映射他。叶雨潇暗自坏笑，也不澄清，推开顾清颜的胳膊，悄悄把椅子朝后挪了点，安静看戏。 顾清颜喝多了酒，迷迷瞪瞪，忘了讲那番话的初衷，与他辩论了起来：“没有公婆，琐事更多，外有人情往来，内要安排家务。等到怀了身孕，有了孩子，更只能圈在那方宅院里，还能做什么？” 章诚轩哑口无言。 顾清颜却像是想起些什么，冲他笑了起来：“没关系，咱们有约定在先，你束缚我不了我。” 章诚轩面色微红，移开了视线。 顾清颜扭头去找叶雨潇：“表姐，你坐近些，我跟你说。你跟我们不同，你是有福气的，你有封号，你有自己的御赐宅邸，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必再嫁人，跳进火坑里？等你嫁了人，上有公婆，下有儿女，诸般不自由。倘若公婆不好相与，还得受闲气，何苦来哉？到时公婆丈夫不许你抛头露面，一声令下，你的女学就得关门大吉，更别提医馆了。你细想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是是是，嫁人没意思。”叶雨潇看出她喝醉了，顺着话哄她。 欧阳晟的脸色越来越差，攥着个酒杯，拿眼斜瞥章诚轩。若不是给他面子，他今儿非得掀了这桌子。 章诚轩也很无奈，只得起身举杯：“侯爷，宁惠夫人，我敬你们一杯。若非你们当初点醒了我，如今我哪来机会练兵。” 这话指的是，当初在欧阳晟的安排下，他受了叶雨潇的点拨，与荣王决裂的事了。 其他几人听不懂，但叶雨潇和欧阳晟心领神会，双双饮尽了杯中酒。 如此一打岔，顾清颜总算消停了了些。但欧阳晟已无心再吃，早早离场。其他人也只得草.草吃完，各自散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75章 表白 欧阳晟离开明澈，犹觉气不顺，回到家中，又连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更觉烦闷。 郁郁之下，他干脆去了北大营，把将士拖出来操练，自折腾到日暮西山，行路得点灯笼，方才归家。 到家沐浴，洗去一身尘土，换上干净的衣裳，已是夜半。时辰够晚，正适合香闺夜探。欧阳晟对镜整了整仪容，趁黑去了宁惠夫人府。 叶府门房小厮皆是心腹，一见他便主动告知：“夫人去了岭南王府，尚未归家。” 岭南王府？她去找李赞了？？夜半三更，她去找李赞？？欧阳晟直直地盯着那小厮看了半晌，心头泛上来的竟不是愤怒，而是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 他怕。怕叶雨潇嫌复合麻烦，等不了他。怕叶雨潇太有魅力，引得那些野男人前仆后继。 北风席卷长巷，穿心刺肺。欧阳晟在门前站了许久，面颊、脖子、手，都渐渐地凉了。小厮低声劝他回去，他这才木然转身，僵着手抓住缰绳，上了马。 一时回到颍川侯府门前，看着那扇威严气派但却冷冰冰的大门，想想偌大的府邸，却只住了他一个人，即便进去，也没有人红袖添香，嘘寒问暖，就觉得没什么意思。 欧阳晟默默地叹了口气，抖抖缰绳，去了隐院。 隐院现在虽然空着，但那是他和叶雨潇一起住过的地方，至少留有回忆。 下了马，刚伸手要推门，门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老苍头探出头来，露出满脸了然的表情，让开了路。 他这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欧阳晟疑惑着，绕过院中的影壁，终于知道了原因。 昔日卧房里，亮着朦胧灯光，窗纸上映出窈窕的身影，一看就知道是个女人。 他的手骤然握紧，迈开大步，跨过门槛，掀开了锦帘。 屋内生了炭盆，暖意盎然。叶雨潇窝在桌后的椅子里，正百无聊赖地玩自己的手指头。 帘子带起的风扑过去，吹动了她额前的碎发，但她就跟没感觉到似的，依旧低着头，掰着手。 这便是故意装作没看见他了。欧阳晟顾不得计较这个，几步走近，单手撑着桌子，俯身问她：“你怎么在这儿？” 叶雨潇稍稍抬了抬头，幽幽地看他：“我每天都在，有什么稀奇？”定时定点等了这么久，方才等到他，真是一点默契都没有。 她是在特意等他？欧阳晟终于会过意来，但眼中仍是迷茫：“你不是去岭南王府了么？” 叶雨潇不答，慢慢地白了他一眼，低下了头。 不说去岭南王府，难道说去隐院了吗？分明是个幌子嘛，瞧他这笨的。欧阳晟自嘲地笑了笑：“也不选个好理由，夜半三更去岭南王府，也太引人遐想了。” “瞎想的人只有你，我每天的借口都是不同的。”叶雨潇抬头，又白了他一眼。 每天找不同的理由，离家来隐院，专程等他？像是春季来临，河流解冻，潺潺淌过五脏六腑，从手到脚都暖了起来。欧阳晟抑制不住唇角的笑意，探身去寻她的唇。 叶雨潇一掌推开：“离我远点，先把桌子赔了！” 什么桌子？欧阳晟就势握住她的手，以目询问。 “你今儿拿过的那把菜刀，现在还插在明澈厨房的案桌上，难不成你想赖账？”叶雨潇挣了几下，没挣脱。 “这个月的家用是还没给，怪我。”欧阳晟单手握紧她的手，把她从椅子上提溜起来，搂进怀里，再抱着她落了座。 “公是公，私是私，两码事。”叶雨潇气他破坏公物，扭着身子挣扎，但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只好一低头，咬上了他的手背。 欧阳晟吃痛，呲了一声：“妻子殴打丈夫，是要坐牢的，你知道不知道？” 叶雨潇松开口：“我现在不是你的妻。” 欧阳晟低头看手背，圆圆的两半牙印，深得很。牙齿倒是挺整齐的，他仔细瞧了瞧，道：“不是我的妻，还殴打颍川侯，罪加一等。” 叶雨潇一愣，忽然想起在明澈厨房时，她与顾清颜的对话来。她对待欧阳晟的态度，是不是真的不太妥当？ 她踌躇片刻，伸长手臂，去捞桌上的茶壶，打算向顾清颜学习，在外再怎么彪悍，自家男人面前还是做个贤惠小媳妇。 “要喝茶？”欧阳晟抢先一步拎起茶壶，斟满一盏，搁到了她面前。 这……好吧，这不能怪她，是他们家的剧本跟顾清颜的不一样。叶雨潇偷偷瞄了欧阳晟一眼，脸竟没来由地有点红。 她装模作样地喝了口茶，去牵欧阳晟的手：“我有分寸的，刚才没用力，你看，都没破皮。” “是是是，你有分寸，你最有分寸了。”欧阳晟笑着后仰，把头靠到了椅背上。 “你今儿怎么想起来隐院了？”叶雨潇握着他的手，摩挲那个她留下的牙印。 他方才心中郁结，跑去宁惠夫人府，是担心平南王府把她嫁给别人，是担心她移情别恋，是担心别的男人把她抢走了。但看到她在这里，看到她每晚都来这里等他，他还需要说什么？什么都没必要说出口了。 欧阳晟反握住她的手，把她带进怀里，让她的脸，贴上了他的胸：“想你了。” 古代的男人大都羞于表达，他竟能如此直白，是被她同化了吗？叶雨潇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摸了摸他的胸膛：“这儿，还疼吗？” 欧阳晟握着她的手，举到唇边，亲了亲她的指尖：“看到你，哪儿都不疼了。” 叶雨潇红了脸，朝他胸前拱了拱：“清颜说，你如今是颍川侯，凭自己的本事挣来爵位的少年英杰，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你了。得敬着你，伺候着你。” “谁要你敬，谁要你伺候？心悦我就好。”欧阳晟低头，贴着她的耳边道。 他今晚的情话，真是多得不得了哦？叶雨潇抿嘴笑着，戳他的胸：“臭，不，要，脸。” 她是嬉笑，欧阳晟却认真得很：“颍川侯府没有公婆要你伺候，以后母亲若肯进府，自有我来尽孝，无须你多做什么。府里的家务，自有管家和管事媳妇，既然现在我一个人没有乱套，以后多了你，想必也不会乱。其他琐事，我会打理，不会让你操心。我家的亲戚们，你是知道的，基本上都断了来往，所以不会有什么家长里短，亲眷闲事。你嫁给我，志向必能保全，事业定能大展宏图。不是我自夸，放眼全国，也只有嫁给我，才能给你这份自由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76章 赌一把 他这是在一一剖析顾清颜的话，亮自己的底给她看吗？末了还不忘臭屁一把？叶雨潇拿手指头抵住他的胸，使劲儿地一戳：“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难道孩子不是一宗累？等有了孩子绊脚，你多得是理由把我圈在家里头。” “孩子我带！”欧阳晟生怕她不信似的，话说得迫不及待。 说完，他顿了一顿，凑到叶雨潇耳边，压低了声音：“只是这生孩子我不会，确实还得你受累。” 叶雨潇脸一红：“说得好像你能重新娶我似的。” “能的，迟早能。”欧阳晟的声音依旧很低，语气确实笃定不移，“你安心等着我娶你。” 寻常女子听见这话，就该羞答答地低下头去，但叶雨潇想了想，却是抬起头来，眼神明亮，回复了他一句：“好。” 欧阳晟为着这一句回应，情不自禁，垂首深吻，一手探入了衣襟。 王府出身的富贵人，走南闯北的颍川侯，在吻技上却仍带着少年人的青涩感，一下又一下，哪怕情至深处，仍是小心翼翼，像是生怕吻重了，就会伤了她。 但叶雨潇依旧被吻得意乱神迷，素手攀着他的脖颈，气息乱乱地飘：“你膝盖上的伤，好了么？” 早好了，已经请太医瞧过了。但欧阳晟迟疑片刻，扯了谎：“尚有些不适。” 以叶雨潇的性子，若他回答痊愈，下一步她定会宽衣。他很乐意与她做一对真夫妻，但此时此地，不合时宜。 他们的第一次，该是红烛高照，暖被生香；该是颠鸾倒凤半宿后，召来值夜的丫鬟，抬一桶热水，由他亲自伺候着沐浴更衣。 而不是在这冷清清的小院子里，在连火龙都没有烧的冰凉被窝里，草率仓促地将就。 他的女人，该用最好的物，享最全的福。 他要让她这一辈子，有最美好的经历，也有最美好的回忆，不然他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和辛苦挣下的名誉地位，将毫无意义。 欧阳晟拥着她，再度吻了下去。 叶雨潇心系他的膝伤，有些心不在焉。欧阳晟只得又扯了句谎，安她的心：“已经抹过药了，等下回你再帮我看看有没有痊愈。” 叶雨潇这才放了心。 两人温存了一阵，叶雨潇万般不舍地看了看桌上的刻漏：“咱们该走了。” “急什么，你明日又不用去明澈。”欧阳晟的头埋在她的衣襟里，纹丝不动。 “要去的，实验室有些药需要调制，青霉素也得每天看管。”叶雨潇摸着他玉冠上的簪子，给他扶正了，“哎，我跟你说个事儿，年后我不是要给岭南王世子的儿子治病么，我想借此契机，把医馆开起来，你看如何？” 欧阳晟马上猜到了她的意图：“来得及么？” “时间是有些紧，但开医馆，最要紧的是招牌，别的好说。我先把招牌挂出来，等借着岭南王府公子的病，把名号打响了，其他的再慢慢收拾。”叶雨潇道。 “招牌挂在哪儿呢？医馆选好址了？”欧阳晟抬起头，神色认真，并未因为是家小小的医馆，就怠慢半分。她的理想，他该全力支持，她的志向，他要成全。 “我把明澈隔壁的房子买下来了。”叶雨潇道，“那处房子在巷尾，出了巷口是片荒地，到时我把荒地整一整，正好用来停放病患们的马车。”古代停车场，便是这样了。 “银子够用吗？”欧阳晟探手入怀，摸出一张银票，递给了她。 男人讨女人欢心，大都送首饰，送衣料，他倒好，每次直接塞银票。叶雨潇抿嘴一笑，没接：“公是公，私是私，我开医馆，这些是成本投入，不好要你的钱。” “马上要过年了，你总得办年货，送年礼，上上下下的奴仆都得给赏钱。”欧阳晟把银票塞进她怀里，帮她扣好了衣襟。 圣旨是圣旨，他的心是他的心，两码事。在他心里，叶雨潇始终是他的妻，从未改变过。他有责任和义务养着她，照顾她的生活。 叶雨潇搂着他的脖子，蹭了几下：“你别对我这么好了，不然我今晚就想偷摸着住进颍川侯府了。” “急什么，迟早住进去。”欧阳晟轻声低笑，揽住她的腰，复又吻了下去。 ############## 叶雨潇以为，这个年她会过得很轻松，毕竟家里平时有管家和管事妈妈打理，万事没让她操过心。然而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天真了，管家和管事妈妈哪里知道她平时的人际关系，送年礼，吃年酒，拜年，事事都得亲力亲为，即便可以不亲力亲为的，也得她花费时间，把名单列给管家和管事妈妈们。 等到年后去平南王府拜年，她捧着热茶，歪在平南王妃旁边，看着顾清颜跟韩氏学过年期间该如何处理人情往来的时候，忽然觉得顾清颜的担忧是不无道理的。女人一旦成了家，就会多出许多的事来，古代如此，现代也是一样。 在她内心深处，是否也觉得，仅当个宁惠夫人就很好，不嫁人最逍遥？其实是的吧。所以她从来没反驳过顾清颜。但那个人是欧阳晟啊，她是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但她更愿意和欧阳晟在一起。 想着那个人，她唇边就不自觉地漾起了微笑，惹得平南王妃看了她好几回。 正月十五看完花灯后，明澈开学了，明澈医馆的招牌，也挂上了门楣。 因正月十八要出诊，她事先挑好了助手，并在正月十七这天，把明澈护理学校的丫鬟们都召到了医馆，开了个动员大会。 “咱们医馆挂了牌，从此你们就是正经的医女了。”叶雨潇给她们每人发了名牌，别在了各自的衣襟上。 在明澈护理学校的时候，她们月钱拿得多，学生尊重，伤员感激，这种成就感，非普通丫鬟可比，因此人人看着面前的名牌，听着医女那两个字，都激动不已。 “医馆开起来容易，名声响亮难。咱们的明澈医馆，能否在京城站稳脚跟，获得一席之地，就看我能不能顺利治好岭南王世子家小公子的病了。”叶雨潇对她们道，“明日医馆正式开张，岭南王世子会亲自登门求医，为我们造势。他的抬举，是把双刃剑，治好了，医馆名声大噪，一炮而响；治不好，从此一蹶不振，声名难起。所以，咱们每个人都得打起精神来，务必要把小公子的病治好了。” 开局就是赌？这些昔日的丫鬟，新晋的医女们，纷纷紧张起来。 彩云等人很是不解，医馆而已，何必玩这么大，稳扎稳打不好么？ 叶雨潇很理解她们的想法，但她的志向，远不止一家小医馆，若不打响名声，怎好施展拳脚？ 再者，李赞家小公子的病，她早已了解全面，作出相应的准备了。她若无万全的把握，又怎敢赌这一把。 更何况，后面巷子里，还有薛静妤虎视眈眈。 薛静妤有皇上的支持，一心超越明澈，可是，她一点儿也不愿意看到，将来大熙的医疗界，是薛静妤的天下。 叶雨潇耐心跟医女们讲述自己的想法，与她们达成了一致，雄心万丈地只等医馆开张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77章 军令状 正月十八，宜纳财、开市、交易。 宣武门大街安定巷尾鞭炮震天，巷口的荒地上头一回热闹非凡，停满了华贵气派的马车，栓满了高大神骏的马匹。 明澈医馆的新招牌在冬末春初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前来道贺的宾客锦衣华服，非富即贵，几乎囊括了整个京城的贵族圈。 叶雨潇知道，他们卖的是平南王府的面子。如今平南王府洗清了罪名，依旧兵权在握，京中风向自然又恢复如初了。 所谓人情冷暖，大抵便是如此了。 欧阳晟没有露面，只遣人送了贺礼来。头天夜里，叶雨潇与他在隐院见过，他说他只爱雪中送炭，不爱锦上添花。叶雨潇知道，他是担心太高调，会给她带来麻烦，自然不会介意。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欧阳晟早换了一身便装，拉着同样低调打扮的章诚轩，守在了医馆对面院子的小阁楼上。 章诚轩弯着腰，凑在窄小的窗户边，朝外瞅了一会儿，十二万分地不解：“只是医馆开张而已，你到底要看什么？” 欧阳晟坐在桌边，正对着窗口，头一抬，便能望见明澈医馆的大门。 “李赞今日会来。”他仰靠在椅背上，微微眯起了眼。 众目睽睽之下，李赞来了又能怎地？章诚轩觉得欧阳晟太过紧张，摇摇头，离开窗口，去了桌边。 这桌子……黄花梨的？这么个普通的小破院子，阁楼上竟有如此贵重的桌子？章诚轩诧异片刻，忽然反应过来：“你把这院子买下来了？” “没有。”欧阳晟摇头。 “那……” 章诚轩还没疑惑完，就听得他又道：“我把整条巷子都买下来了。” 章诚轩瞠目结舌：“怎么买的？我看明澈学校隔壁仍有人住。” “新搬来的。”欧阳晟轻描淡写。 章诚轩马上明白了，那是他安排的人，乔装成了普通的住户。 他不禁乐了：“回头我要去告诉宁惠，你防她跟防贼似的。” “你敢！”那叫保护！欧阳晟伸手一推，那厚重的黄花梨桌子便贴着地面，直直地朝着章诚轩飞去了。 又来这招，幼稚不幼稚？“别人知不知道，招抚羌人十二部的英雄，人称城府深沉，心机叵测的颍川侯，私底下才三岁？”章诚轩把桌子给他推了回去，端正摆好了。 欧阳晟摸着下巴，一点儿不在意。 章诚轩觉得好笑： “你是咱们熙朝风头最盛的新晋颍川侯，竟会如此小心翼翼，无时不刻生怕她被别的男人拐跑了。” 欧阳晟轻哼一声：“你不懂。” “我也是男人，怎么就不懂了？”章诚轩不服。 “你又没有心悦之人。”欧阳晟不以为然。 这话就扎心了。章诚轩瞪了他半晌：“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前没有。” “以前？苏素彤？那是你眼光太差，心悦错了人，怎能与我们相提并论？”欧阳晟修长的手指敲着椅子扶手，竟流露出几分自得来。 自己牵挂着女人也就罢了，何必顺带着攻击他？章诚轩瞬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等我娶了顾二，日久生情，不见得就比不过你。” “赶紧提亲去，你到底在犹豫什么？”欧阳晟当初撮合过他们俩，自然不会在这件事上泼冷水。 “她父亲马上就要回京了，我等他回来再说。”章诚轩解释道。 婚姻大事，自然是父亲在家时再去提亲比较慎重。欧阳晟觉得他做得挺对，赞同点头。 不过，顾衡怎么还没到家，是病情加重，耽误了行程，还是途中遇到了什么事？欧阳晟暗自疑惑。但想想顾衡是由皇上亲自派人去接的，遂又放下心来。 章诚轩受了打击，一心也刺激一下欧阳晟，重回窗边，盯着窗外紧瞧。过了一会儿，他终于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来：“那不是李赞么？打扮得挺精神。到底是读了多年诗书的人，有股子儒雅之气。咦，宁惠跟他关系很好？这么多道贺的宾客放在一边，却单单亲自来迎他。” 李赞跟叶雨潇的关系好不好，他不知道？分明是故意的！欧阳晟脚尖踢了踢桌脚，下颌一抬：“前日我去了西大营，兵士的骑术很成问题，你即刻去看看。” 西大营又不是骑兵，拿来的骑术？瞧他这睚眦必报的劲儿！章诚轩只得“屈服”：“我替你去看看，寻个借口，把他轰走？” “不。”欧阳晟的目光越过窗口，却不是在看李赞，而是落在了他对面的叶雨潇身上，“她的志向，我要成全。” 什么志向？章诚轩正要问问，忽然听见对面飘来了李赞的声音：“我家安哥儿的病，宁惠夫人已经瞧过了，不知可有治愈的法子？” 他赶紧转头，朝窗外看去，只见叶雨潇满脸自信地回答李赞道：“令公子只是口齿不清，算不得什么大病，做个小手术就好了。” “你可知道什么事手术？鲁王的腿，恒王的肉瘤，那都是手术。令公子的手术跟他们的比起来，算是简单的。” 她四周围满了来道贺的宾客，这些话，倒像是说给他们听的。 宾客们纷纷露出震惊无比的表情来，低声窃语，七嘴八舌—— “大舌头也能治？唬人的吧？” “安哥儿的毛病，是娘胎里带来的，打小就这样了，哪能治得好？” “就是，京城大舌头的人可不少，没见一个治好过的。” “岭南王世子为了安哥儿的病，已经寻遍熙朝的名医了，听说连别国的神医都请来瞧过，全都束手无策。如此棘手的病，宁惠夫人能治好？” 章诚轩听了几耳朵，诧异回头：“你可见过李赞的儿子？” “不曾，如何？”欧阳晟疑惑反问。 “他的儿子安哥儿，从开始学说话起，就吐词不清，连爹娘都喊不好的一个孩子，宁惠哪来的自信能治好？而且安哥儿才五岁，哪经得起手术动刀子？要不我赶紧下去，劝一劝她？” “她不是鲁莽的人，既然敢放话，必然有信心。” 章诚轩替叶雨潇着急：“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立了军令状，倘若治病途中有什么差池，医馆倒了也就罢了，她个人的名声也会受损的。” “她还没治呢，你少乌鸦嘴。”如果真出了岔子，帮她兜着便是，男人不就是干这活儿的吗？欧阳晟把手一摆，结束了这个话题。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78章 质疑 明澈医馆的院子里，李赞向叶雨潇行礼：“宁惠夫人如此笃定，我这心已经落下一半了。还请您明日拨冗来岭南王府，为安哥儿做检查，定下手术日期。” “好，多谢李世子对明澈的信任，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治好令公子。”叶雨潇郑重还礼。李赞明知她这般大张旗鼓，是为了给医馆造势，但还是愿意配合她，她很感激。 章诚轩弯腰凑在窗口，看了个一清二楚，回头冲欧阳晟笑：“你瞧，宁惠明日要去岭南王府了。我听说李赞对她有点意思，你信不信？倘若她真治好了安哥儿，她在李赞心中就更不一般了。” 欧阳晟眼帘一抬：“你说的安哥儿，是太后的表侄孙？” 李赞是太后的表侄，那安哥儿自然是太后的表侄孙了。章诚轩点头。 欧阳晟颔首：“做手术，不是小事情，太后一向最看重母族子侄，想必很乐意把问诊的地点改在慈宁宫，以方便了解表侄孙的治疗方案。” 这是为了不让叶雨潇踏进岭南王府，把太后都给算计上了吗？章诚轩故意抬手扇风：“你瞧瞧那角落里的大缸里，装的是不是醋，不然哪来这么大的酸味儿？” 欧阳晟懒得理他，抬脚下楼去了。 ############ 叶雨潇对欧阳晟的“算计”一无所知，只是在当天傍晚，又见到了李赞。而李赞满脸歉意地告诉她，因为太后关心安哥儿，要求更改问诊地点，所以，她明日得进宫一趟了。 改个地方，多一双眼睛而已，叶雨潇没有多想，当即应了下来。 翌日入宫，太后和岭南王府诸人已经在慈宁宫等着她了。 因着她治好过宝哥儿的疝气，太后待她很是和气：“你先坐着，咱们等一等皇上。” “皇上要来？”叶雨潇很惊讶。 “皇上对‘手术’很感兴趣，听说你今日要进宫，特意想来听一听。”太后笑道。 皇上日理万机，竟会对手术感兴趣？叶雨潇依旧挺惊讶。 一时皇上果真来了，后面还跟着太医院的几个太医，以及薛静妤和孔明月。 太医院的太医，竟还是丁孟泽那几个人，大概太医院的标准很低，只要没治死宫里的贵人，就能一直占着位置。 至于薛静妤和孔明月……叶雨潇面露疑惑。 皇上很快为她解了惑：“朕不懂手术，但薛小姐懂医术，孔夫人又是宁惠夫人的关门弟子，所以朕召她们进宫，陪朕一起听一听。” 居然还有陪听团？皇上这是出于对新事物的好奇吗？不过薛静妤……啧，她真是不乐意让她听呢。 但皇上比天王老子还大，他带来的人，她怎敢赶，只得略过。 人齐了，太后与岭南王妃耳语片刻，开始问了：“宁惠，哀家听说，你认为安哥儿口齿不清的根源，在于他的舌头？” “是。”叶雨潇点头，“年前，臣妾给安哥儿做过检查，他是典型的舌系带过短。通俗来说，就是舌头底下的那根筋太短了，导致舌头无法正常前伸，这才影响他发音，还影响他的咀嚼能力。” 太后看向岭南王妃，岭南王妃微微点头：“安哥儿进食慢，嚼东西很困难。” 太后收回视线，继续提问：“那要怎么治？” “得做个小手术，把舌系带切开。当然，等手术做完，安哥儿还得加强语言训练，多多讲话，练习发音，才能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叶雨潇回答道。 舌头下的筋太短，那就把它切开，等舌头能够自如地活动了，问题自然也就解决了。这道理很容易懂，太后连连点头：“那怎么割？用刀吗？” “对。”叶雨潇打开随身携带的医箱，取出手术刀，拿给太后看。 太后看着那雪亮锋利的手术刀，面现骇色：“这一刀子下去，得有多疼哪？安哥儿哪里受得了？” “我会先给他服用麻药，让他昏睡过去，手术中他不会感觉到疼痛的。”叶雨潇连忙解释。 “麻沸散？”太后倒是知道这个。 “对。”叶雨潇点头。 麻药和手术刀，熙朝其实都有，只是用得不多而已，理解起来并不难。太后端起茶盏，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原来治病动刀子，就叫手术么？如果是这样，那咱们宫里，也曾动过手术的。” “母后！”皇上急声低呼。 太后看了皇上一眼，并没有停下来：“先帝的虞美人那年难产，孩子怎么都生不下来，是一名医女拿刀划开她的肚子，把孩子拖了出来。后来医女用绣线给她把肚子缝上了，血也止住了，可是，虞美人高烧不退，伤口久久不愈，熬了小半个月，人还是没了。” 古代的女人，生产是道鬼门关。叶雨潇默叹了一声，道：“大概是伤口感染，但我有青霉素，是对症的良药。” “青霉素？哀家听说过。武安侯夫人的脏病，就是用青霉素治好的，对不对？”太后显然极不愿意提起伤风败俗的武安侯夫人，一边说，一边皱眉头。 太后居于深宫，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叶雨潇暗自佩服。 “但青霉素并非每个人都能用，是不是？”太后又道，“你的父亲信阳侯，就对青霉素过敏。” 好吧，太后的消息，真不是一点半点的灵通了。不过叶雨潇很高兴有人关注这些问题：“您说得对，注射青霉素前，得先做皮试，确定不过敏才能用。但您可以放心，安哥儿对青霉素不过敏。” “哦？你已经给安哥儿做过皮试了？”太后高兴起来，“如此说来，安哥儿的手术可以万无一失了？” “太后！” 叶雨潇正要点头称是，丁孟泽突然出声：“可否容臣问宁惠夫人一个问题？” 太后看了看皇上，见皇上一脸很感兴趣的样子，便对丁孟泽道：“你问吧。” 丁孟泽冲叶雨潇挑衅一笑：“宁惠夫人，你口口声声说，青霉素可治伤口感染，敢问你哪个病人，是由青霉素治好伤口感染的？武安侯夫人用过青霉素，但她得的是脏病，而鲁王和恒王做手术，根本没用青霉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79章 眼见为实 “我用青霉素治好的病人多了去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叶雨潇当即反驳，“我的二表妹，在南.疆曾身负重伤，手术后伤口感染，高烧不退，便是我用青霉素救了她的命。颍川侯在南.疆给伤兵做手术时，也曾因伤口感染用过青霉素，不信你去问他。还有距离现在最近的，我在猫儿巷救助的那二十三名重伤员，每个人都动过手术，用过青霉素，你若是不信，可以问孔夫人，或者即刻就去猫儿巷求证。”南.疆伤兵的手术其实是她做的，冠了欧阳晟的名号而已。如今她打出去的旗号是只医女人和孩子，这个小小的谎言，更要好好圆上了。 竟有这么多人做过手术？又有这么多人在手术后用过青霉素？？丁孟泽的震惊来得结结实实，不掺一点虚假。 薛静妤瞥了他一眼，看看茶几上的葡萄，伸手揪下一粒，再故意手一滑。葡萄坠地，滴溜溜地打了个转，恰好滚到丁孟泽身前，撞了一下他的脚。 丁孟泽这才醒过神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宁惠夫人说的这些，咱们都没有见识过，只怕做不得数。” 叶雨潇不怕与丁孟泽辩驳，但今日的主角并不是他，她便忍了一手，没有作声。 丁孟泽转身，朝太后、岭南王妃和李赞躬下身去：“太后，王妃，世子，小公子身份贵重，年纪又小，用药须得慎之又慎。依我所见，还是先拿人试药，等确认青霉素安全有效后，再给小公子用。” 这话合情合理，而且是一心为安哥儿着想，太后等人听后，个个深以为然，不自主地缓缓点头。 岭南王妃心系长孙，脱口而出：“丁院使所言有理，只是这一时半会儿之间，我们上哪儿去找个需要动手术的人来？而且又如何知道他动手术后，会不会伤口感染，需不需要用青霉素？” 她一口气说完，才想起来根本没征询叶雨潇的意见，颇为不好意思，忙向叶雨潇道歉：“宁惠夫人，我太心急了，竟忘了问你一声儿，你可愿意试药？” 叶雨潇沉吟片刻，道：“王妃这要求，我本不该答应，若是人人治病前都要求先看看效果，我们医馆岂不是要忙到人仰马翻？但这提议，既然是丁院使先提出来的，就不一样了。” “丁院使乃太医院之首，有发布医界公文的权力，此次试药如果成功，还请丁院使颁文，承认青霉素的合法性。不知丁院使意下如何？” 如此一来，以后就再不怕人质疑了。 其实丁孟泽的提议，也给她提了醒。现代有药监局，但熙朝没有，她得积极主动点，给她的新药都贴上合法的标签，可省却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丁孟泽尚在犹豫，皇上先拍了板：“你试！只要青霉素当真能治伤口感染，朕亲自下旨，昭告天下，承认青霉素有效。” 皇上都这样说了，叶雨潇自是再无异议：“试药之人，还请太医院提供，以保试验结果公允。” 这大概是她头一回对太医院客客气气吧？丁孟泽竟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连连在心里骂了自己几声“贱”。 “丁院使可有适合试药之人？”皇上问道。 丁孟泽悄悄地瞟了薛静妤一眼，道：“皇上且容臣去各处医馆寻一寻，需要动手术的病患一定不少，两日之内必给您回复。” “一定得动刀子，才叫做手术么？”薛静妤恰到好处地接上了话，“我们济世堂有一名医女，在家劈柴时不当心砍着了手，伤口颇深，即便上了药也没能自愈，已然蓄脓。不知这样儿的，是否符合试药的条件？” “是否符合条件，那得问宁惠夫人。”丁孟泽抬眼看叶雨潇。 叶雨潇的目光在丁孟泽和薛静妤之间来回打了个转，道：“我得看过病患，才能下结论。” “那就去看。”皇上一锤定音。 众人齐齐告退。岭南王府诸人也跟着走了，虽然有太医院监督，但他们还是想亲眼看看。 在他们中间，薛静妤身份最低微，落在了后面。皇上逮住这机会，发泄了不满：“你济世堂的医女，自己治不好，还得指望宁惠夫人，不嫌丢人？” 其实皇上心怀社稷，日理万机，哪有空天天盯着薛静妤，只是这姑娘每每丢人都丢到他跟前来，让他想忽视都难。 薛静妤默默低头，没有作声。她宁肯丢人，也要把自家医女推出来，自然是有目的的。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若不对自己狠一点，又哪能扳倒叶雨潇？ 皇上见她默然不语，也不好为难一个女孩子，挥挥手，叫她去了。 叶雨潇带着一群人，回到明澈医馆，安排他们进了休息室，坐等薛静妤送试药的病人来。 丁孟泽虽然和叶雨潇不对付，但却对她这医馆颇感兴趣。他坐了没一会儿，就想去参观，但刚起身，就被孔明月给拦住了。 丁孟泽很是恼火，回身瞪叶雨潇：“宁惠夫人这医馆里，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才不许我看？” 叶雨潇一笑：“丁院使有所不知，我们明澈医馆只医女人和七岁以下的孩童。如今医馆虽然刚开张，但还是有不少女病人来看病的，您这样贸然游逛，万一犯了男女大忌，是要被人打的。” 丁孟泽张了张口，正绞尽脑汁想反驳的词儿，岭南王妃已是笑呵呵地道：“只医妇孺，这规矩定的好。咱们女人家看病，难免掀衣脱鞋，若有男人进出，可就不方便了。宁惠，不瞒你说，昨儿我听说你开了医馆，心里还直犯嘀咕，你是世家大族的千金，怎好抛头露面开医馆？但若接诊的都是女人和孩子，那就没什么妨碍了。” 岭南王妃都夸叶雨潇了，丁孟泽只好偃旗息鼓，悻悻地坐回了座位上。 叶雨潇听着岭南王妃的夸赞，脑中浮现的是欧阳晟的笑脸。幸亏欧阳晟给她出了个好主意，才少了这许多阻力。 没一会儿，彩云匆匆进来：“夫人，薛小姐送了病人来，已经收进病房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80章 潜在的风险 叶雨潇马上带着丁孟泽和孔明月赶往病房，岭南王妃和李赞则留在了休息室。他们其实挺想跟着去看看的，但病房问诊，闲杂人等不宜太多，只得听劝留下等消息。 病房里，躺着刚送来的病人，是个眉清目秀的姑娘，披散着头发，脸烧得通红。 病床旁，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薛静妤，另一个三十来岁的年纪，梳妇人发式，面貌与那姑娘有些相似。 叶雨潇问了一句：“这是病人家属？” 妇人点头：“我是她母亲。” “伤在手上？”叶雨潇说着，走到了病床边。 无须人作答，姑娘左手上厚厚的纱布已经说明了一切。 叶雨潇指了丁孟泽，征求妇人的意见：“这是太医院的丁院使，我现在要拆开纱布看伤口，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就让丁院使暂避。” 虽然手并非隐私部位，但猫儿巷的人注重男女大防，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妇人犹豫了一下，道：“没关系，让丁院使留下吧。薛小姐跟我说了，我们是来试药的，监督试药的人就是丁院使。” 叶雨潇又问那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答道：“我叫郭芙，是济世堂的医女。” 郭芙？真是好名字。叶雨潇笑了一下，又问：“我马上要给你检查伤口，你可愿意丁院使旁观？” “愿意。”郭芙轻声道。 叶雨潇这才示意孔明月：“拆纱布。” 孔明月却没动，眼睛看着薛静妤：“静妤，你先出去。” 叶雨潇听见她用祈使句，稍稍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她如今是薛静妤的嫂子了，对她连客气话都不必讲了。 薛静妤很是不满，一双漂亮的眉毛皱了起来：“为什么只有我出去？” “丁院使是监督试药的太医，郭姑娘的母亲是家属，而你只是郭姑娘的雇主，待在病房不合适。”孔明月道，“再者你跟宁惠夫人是同行，继续待下去，只怕有偷艺之嫌。” “那你为何能留下？你别忘了，你跟我是一家人！”自从孔明月嫁到薛家，薛静妤没少受气，如今连脾气都被磨得毛躁起来了。 “既然站在医馆，便对公不对私。我是宁惠夫人的学生，自然要留下，给她打下手。”孔明月淡淡地说着，目光里却暗含警告，“赶紧出去，别让人看笑话。” 病房中的人都在看她，就连郭芙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薛静妤觉得面子碎了一地。但孔明月的套路她很清楚，如果她不从，回头她就会去章诚轩面前诉苦，而章诚轩便会去薛府找麻烦了。 一口气忍了又忍，薛静妤还是觉得章诚轩更可怕，紧绞着帕子出去了。 孔明月这才去洗手消毒，拆纱布。 有了义兄撑腰，就是不一般哪！叶雨潇暗暗地冲她比了个大拇指。 纱布拆开，郭母抹起了泪。 郭芙左手虎口处，刀伤醒目。伤口边缘外翻，红肿不堪。很显然，伤口处是上过药的，但药膏却混合着脓液一起朝外流，看着既恶心又恐怖。 叶雨潇皱眉检查，继而听心肺，诊脉，最后长舒了一口气：“幸好现在天气还冷，没得破伤风。” “幸好？”郭母忙问：“如此说来，还有救？” 叶雨潇一面命孔明月排脓清创，一面回答她：“她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伤口感染，高烧不退，至于能不能救，得看她对青霉素过不过敏。” 原来还是命悬一线，郭母抹着泪，安静地退到了一旁。 丁孟泽看得仔细，不住地质疑：“伤口这么深，怎么不先缝合？你不是要试药么，怎么还不给她做皮试？” 叶雨潇看在他今日身份特殊的份上，耐心解答：“伤口里有脓，若是缝合，岂不是把脓都关在里面了？当初医治鲁王的腿时，也是等脓排完后才缝合的。至于皮试，等排脓清创做完，很快，你别急。” 丁孟泽今日像是真心求教，得到答案后就闭嘴了，没有继续抬杠。 叶雨潇也无多话，等伤口清完，径直取了青霉素，给郭芙把皮试做上了。 郭母已经听孔明月解释了皮试的作用，很是紧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郭芙的手腕。 叶雨潇倒是不怕，她还有最后一盒左氧氟沙星，一直没用。那东西小孩子没法用，但万一郭芙青霉素过敏，可以救她的命。 二十分钟很快过去，孔明月先去看了一眼，冲叶雨潇微微点头。 叶雨潇随后检查了一番，对丁孟泽和郭母道：“不过敏，可以注射。” 郭母大松了一口气，喜极而泣。 丁孟泽也似松了口气，催促道：“那赶紧。” “好。”叶雨潇马上洗手消毒，拿起了注射器，“明月，拿‘治疗风险知情同意书’，给患者家属看一下，如果没问题，签字后打针。” “治疗风险知情同意书？”什么东西？丁孟泽一愣。 孔明月很快拿来一张纸，上面的字密密麻麻，且是印刷体。 丁孟泽抢在郭母前头接过来，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惊道：“即便皮试时青霉素不过敏，注射后也会有极小的几率过敏？一旦过敏，很可能危及生命？” “宁惠夫人，你这是在推卸责任？” “即便郭姑娘因青霉素而死，你也不用担责的意思？” “你这样做，试药还有什么意义？” “我这样做，试药就没意义？”叶雨潇惊讶道，“我试药的意义，不是证明青霉素可以治疗伤口感染吗？难道是为了追究我的责任？” 丁孟泽噎住了。 叶雨潇抽出他手中的纸，递给了郭母：“这‘治疗风险知情同意书’，一早就有，并不是为了这次试药准备的。青霉素是救命的药，但的确有风险，我不能隐瞒。至于用不用，选择权在病人和病人家属手中，我说了不算。” “如果出现过敏，属于正常医疗事故，医馆不承担责任。不过，我们会本着善心，给予患者一定的赔偿，具体赔偿金额上面写的有。” 丁孟泽一把夺走郭母手中的纸：“这同意书，咱们不能签！”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81章 等着她倒霉 “咱们”不能签？丁院使作为见证人，难道不该是中立的吗？叶雨潇看似不经意地瞟了丁孟泽一眼，眼神中却多了些探究的深意。 郭母犹豫着，眼看向被丁孟泽夺走的同意书，手还保持着半举的姿势。 丁孟泽看着手中的同意书，愤愤不已：“你瞧瞧这些条款，太苛刻了！连家属探视，都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而且得由明澈医馆的医女陪同。” 叶雨潇没理他，只看郭母：“郭芙是您的女儿，决定权在您手里。” 郭母把手伸向了丁孟泽：“您把同意书给我吧，我签。” “你签？你可看清楚了？只要你签了这张纸，你女儿就算死了，也是白死！”丁孟泽把同意书对折，朝袖子里塞，“我得去找皇上评评理，哪有这样试药的！” 郭母横跨一步，拦住了他：“丁院使，您是一番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家女儿病得重，等不起。您还是把同意书给我，我现在就签了吧。” 丁孟泽把同意书高高一扬：“你宁肯铤而走险？？” “我信叶大夫。”郭母泪痕未干，此刻却显得很平静，“我们猫儿巷遭灾的时候，人都是她救的。我相信，不管我家女儿能不能救活，叶大夫都会尽全力。” 说得对，哪个医生救治病人不会尽全力，只是医生不是神仙，总有些不确定的客观因素存在的。叶雨潇冲郭母微微颔首，感谢她的理解。 丁孟泽无话可说，只得把同意书还给了郭母。 郭母在同意书上签字，按上了手印。 叶雨潇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忙对丁孟泽道：“青霉素的注射位置比较特殊，你是男人，只怕不太方便监督，还请出门暂避。” 青霉素注射在臀大肌上比较好，当初给顾清颜把针打在胳膊上，是因为她刚做过胸腔手术，没法侧躺。 “我这就走，反正你连免责书都让人签了，我留下监督也没意思。”丁孟泽哼了一声，甩着袖子出去了。 叶雨潇没理他，反正皇上只要结果，有没有人盯着她都一样。她很快洗手消毒，用注射器抽取青霉素，排出空气，亲自来给郭芙打针。 郭芙刚才清创排脓的时候都没害怕，这会儿看见注射器，却是惊惧不已，死死盯着注射器里的青霉素，浑身上下绷得紧紧的，双手攥成了拳头。 “别紧张。”叶雨潇弯腰，轻声安慰，“你把眼睛闭上，默数十个数就好了。” 郭芙像是想对她微笑一下的样子，但嘴一裂开，却比哭还难看。 孔明月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你是不是怕疼？放心，我们叶大夫的手法很好，不疼的。” “再疼也没你的伤口疼，你甚至不会感觉到任何异样。”叶雨潇看了看郭芙的手，心想这孩子其实挺能忍，清创这么疼，她都没吭一声。 郭芙看着叶雨潇，默默地流泪，泪水顺着脖子流下来，淌进了衣裳里。 叶雨潇劝了好几句，都没能见效，她只得让孔明月继续安慰，她自己则褪下郭芙的裤子，先给她打针。 郭芙虽然紧张，但打针时却很配合，一动不动。叶雨潇很顺利地扎完针，孔明月帮郭芙把裤子穿好，扶她躺下了。 叶雨潇收好注射器，打开房门，通知丁孟泽。 丁孟泽进来，看了看病床上的郭芙，问道：“这针……得打几次才见效？” 叶雨潇道：“根据我的经验，要不了多久，一针就可以退烧了。” 古人生活的环境相对简单，又从未用过抗生素，一般对青霉素都很敏感。当初顾清颜的伤，比郭芙严重多了，也不过一针就退了烧。 丁孟泽点点头，道：“那我去济世堂等着，有消息派人来通知我。” 为何要去济世堂等着？叶雨潇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是之前济世女学的名誉老师。所以他如此紧张郭芙，是由于这个原因？ 丁孟泽去了济世堂，见着了薛静妤。薛静妤还在为孔明月不许她旁观的事儿生气，地上有碎掉的茶盏，两个丫鬟正在忙手慌脚地收拾。 丁孟泽疾步走进去，给薛静妤丢了个眼色。薛静妤马上挥手叫丫鬟们出去，只留下了秋月。她毕竟是没嫁人的大姑娘，和外男相处，得有第三人在场。 丁孟泽走过去，亲自把房门关严实了，复又走回来，凑近薛静妤，压低了声音：“叶雨潇让郭芙她娘签了一张‘治疗风险知情同意书’！那同意书上写着，哪怕郭芙因为注射青霉素而死，叶雨潇和明澈医馆也不用担责！” 丁孟泽凑得太近了，呼出的热气都扑到了薛静妤的脸上。薛静妤暗自皱眉，朝后躲了躲，后背贴到了椅子上：“那真是可惜了。” “可惜了？”她怎么如此镇定？错失如此良机，她不是该捶胸顿足吗？丁孟泽愣住了。 “本来杀人该偿命的，既然如今偿不了，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借此毁掉明澈医馆了。”薛静妤平静地道，“丁院使不必担心，我都安排好了，一切按照原计划行事。” “你的原计划，到底是什么？”丁孟泽更朝前凑了凑，“我怎么觉得郭芙她娘特别不配合，倒像是向着叶雨潇的？” 他凑得这样近，看起来像是倾身而上，压着薛静妤似的。秋月急得不行，又不敢伸手去拉，只得出声打岔：“丁院使，请喝茶。” 丁孟泽却充耳不闻，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 薛静妤佯装镇定，拼命把身子朝后缩：“丁院使，请自重！” 都抛头露面开医馆了，却叫他自重？丁孟泽很是不屑，勉强离薛静妤远了些：“那你可得算计好，别出了岔子。” “出不了。”薛静妤拼命想象着叶雨潇倒霉后的惨状，才压下了对丁孟泽的厌恶。 ######## 叶雨潇的推测很准，傍晚时分，郭芙就退了烧，情况大有好转。如此只等她炎症消退，缝合好伤口，便可以向皇上复命了。 青霉素合法化，治好岭南王府小公子的病……随便想一想，就觉得明澈医馆的未来一片光明。 叶雨潇亲自守着郭芙，直到夜深，才把她交给春晓，自己则去了隐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82章 人死了 隐院卧房内，隐隐透着灯光，窗纸上映着男人的影子，欧阳晟竟到得比她还早。 叶雨潇刚走到房门口，帘子便被人从里面挑开了。 叶雨潇抬头一笑：“我何德何能，竟劳动颍川侯亲自为我打帘。” 欧阳晟把她拉进门，细看她的笑脸：“看来今日进宫，一切顺利。” “你怎么知道我今儿进宫去了？”叶雨潇有点惊讶。 进宫就是他安排的，他能不知道？欧阳晟牵着她的手，让她在椅子上坐了，提壶给她倒茶：“我给魏公公塞了银子，只要宫里有你的消息，就第一时间告诉我，你信不信？” “信，信。”叶雨潇接了茶盏，入口甜滋滋的，原来是蜂蜜茶，“既然事情你已经知道了，我也就不赘述了。试药的病人情况已经稳定了，我留了侍卫看守才来的。” “既然已经没事了，为何还要留侍卫？不对，这是治病，又不是刺杀，该留医女看护才对，留侍卫有什么用？”欧阳晟奇道。 “你是没见着，今儿在宫里的时候，丁孟泽跟薛静妤眉来眼去的样子。”叶雨潇一手撑头，一手端茶盏，微微皱起了眉，“丁孟泽怂恿岭南王府试药，薛静妤就提供了试药的人选，这也太巧了，就像是两人事先商量好了似的。” “丁孟泽看到‘治疗风险知情同意书’的时候，反应也不对，揪着免责那一项不放。可是他此次的任务，明明是验证青霉素是否有效，干嘛要执着于追究我的责任？” “所以你担心，他们俩沆瀣一气，要对试药的病人下手，让你试药失败？”欧阳晟拿走她手中的茶盏，喂到了她嘴边。 叶雨潇喝了几口蜂蜜水，点了点头：“他们俩都跟我有旧怨，借机下手很正常。我就不该让济世堂的医女来试药，可当时是皇上拍的板，我也没办法。若我推掉，既显得我对青霉素没信心，也显得我对自己的医术没信心。” “不推是对的，等医馆出了名，存着歹心的人只会更多，一味躲避，不是办法。”欧阳晟放好杯子，把她从椅子上抱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腿上，“让他们放马过来，咱们见招拆招，杀鸡儆猴。” 就像当初对付苏素彤和鲜于萱？唔，效果的确很好，至今没人敢再对她下毒手。叶雨潇攥着拳，朝欧阳晟胸口捶了几下，叹道：“我太难了，不但要琢磨着治病救人，还要留神防范歹人。” 以前在医院上班时，哪有这么多事，应付医闹都没这么费神的。 “这得怪你自己。”欧阳晟捏了捏她的鼻子。 “怪我自己？”叶雨潇拍掉他的手，拿眼瞪他。 “如果你的医术不这么高，哪会有人忌惮你，处心积虑地害你？”欧阳晟理直气壮地道，“你若是个庸才，自然不会有这些事了，你说，这事儿是不是怪你自己。” 哟，原来是变着方儿地夸她呀？叶雨潇抿嘴一笑，拖过他的手：“我看看拍红了没有。” “也就留了几根手指印，你一向最有分寸的。”欧阳晟揶揄她。 两人正说笑，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姚鹰急切的声音传了进来：“侯爷，夫人，明澈医馆来人了，说是试药的医女，名叫郭芙的那个姑娘，刚刚死了！” 什么？！叶雨潇从欧阳晟的腿上跳起来，膝盖猛地撞到了桌角，疼得她大叫一声。但她半秒钟都没耽搁，俯着身子直朝门口冲。 欧阳晟赶在她掀帘子前，一把拽住了她，卷起她的裤腿，查看她的膝盖，只见膝盖已经撞红了。他们两口子，大概都跟膝盖有仇。 他帮叶雨潇把裤腿整理好，方才开口道：“人已经死了，你早去晚去并没有分别。越是紧要关头，越是要沉住气，你自己若是伤着了，谁来顾着死者？” 理是这个理，但叶雨潇哪能不着急？她一把掀开帘子，朝外狂奔。 欧阳晟劝不住她，只好陪着，与她分骑两匹快马，朝明澈医馆而去。 他们俩深夜双双出现在公众场合，委实不太好，但现在她有难，正是需要人依靠的时候，他做不到避而不出。 大不了明日被皇上骂一顿，欧阳晟想着，与叶雨潇到了医馆门口。 叶雨潇翻身下马，人还没站稳，就朝病房跑。 孔明月迎了上来：“夫人！” “我不是留了侍卫么，人是怎么出的事？”叶雨潇下意识地认为是有人下黑手，一开口就问这个。 “夫人，并没有人来过。”孔明月陪她朝病房跑，气息有点喘。 没人来过？那郭芙是自己死的？叶雨潇一下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紧抿着嘴，无声地冲到了病房门口。 她本来是想一口气冲进病房的，但被丁孟泽和薛静妤拦住了。 “宁惠夫人，你口口声声说青霉素能治伤口感染，现在人刚打过青霉素，就死在了你们明澈医馆，这事儿怎么说？！”薛静把病床上的郭芙一指，满脸激愤，“郭姑娘是我们济世堂的医女，她的死，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丁孟泽则是冷笑连连：“宁惠夫人的青霉素，哪里是救命的良药，分明是害命的毒药！你别以为有‘治疗风险知情同意书’，就能高枕无忧，明日一早，我就将此事奏于皇上，请皇上治你的罪！” 叶雨潇见惯了医闹，冷静得很：“是不是青霉素过敏，得等我检查完死者才能确定。你们先让开，不要误事。” “人都已经死了，还轮得到你来检查？验尸，那是仵作的事！”丁孟泽不但不让，反而把手一挥，“来人，把宁惠夫人押下去，等候明日皇上亲自审讯！” 他不知何时叫了太医院的奴仆来，几人听到他号令，一拥而上，朝着叶雨潇身上扑。 “不长眼的东西，你们要拿谁？！”欧阳晟气极，他也不推那几个奴仆，径直一脚，踹在了丁孟泽的身上。 丁孟泽一直站在门内，这时候才发现欧阳晟跟着来了。但还没等他叫出一声“颍川侯”，人就跟风筝似的飞了出去，撞上了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83章 尸检 “侯爷！”薛静妤吓得不轻，疾呼出声。 她扭头看去，丁孟泽结结实实地撞上墙后，又像只破口袋似的，顺着墙面滑到了地上，一动不动了。 “让开。”欧阳晟把怒火一收，周身的气势却愈发迫人。 薛静妤不由自主地让出了两步，却又极不甘心：“侯爷，济世堂的医女死在了明澈医馆，我身为济世堂的主事人，于情于理，都该与宁惠夫人讨个说法，绝非蓄意生事。” “丁院使刚才不是说，明日要与宁惠夫人一起去面圣么？”欧阳晟道，“既然有皇上替你讨说法，你还纠缠什么？” 薛静妤哑口无言。 欧阳晟侧身，以一种迁就叶雨潇身高的姿势，微微弯腰，轻声低语：“去吧。” 原来欧阳晟的声音，可以这般温柔的？以前他送她玉佩的时候，都不曾这样过。如果当时她应了欧阳晟，这会儿站在他身边的人，会不会就是她了？薛静妤一时心情复杂，忍不住出声：“侯爷，您与宁惠夫人已经奉旨和离了，却还这般亲密，只怕不太合适吧？” 欧阳晟的目光紧随着叶雨潇，直到她到了病床前，他才收回视线，回答薛静妤：“哪里亲密了？本侯是搭她的肩了，还是拉她的手了？” 薛静妤到底是没出阁的大姑娘，听见这般露骨的话，脸涨得通红：“侯爷，我是一番好心，怕你被皇上责难。” “本侯并未做错事，皇上为何会责难？”欧阳晟说着说着，忽然笑了一声，“除非薛小姐添油加醋。” 薛静妤慌忙辩解：“我不会，我是那样的人吗——” 欧阳晟却没耐心再听她说下去，抬腿去了叶雨潇身边。 薛静妤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紧紧咬住了下唇。大概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竟因为欧阳晟待叶雨潇的那份温柔，心生了妒意。 “怎样，可看出什么来了？”欧阳晟怕妨碍到了叶雨潇，在离她半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 “目前可以确定，郭芙绝非死于青霉素过敏，也没有发现明显的中毒迹象。”叶雨潇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我想尸检，以确定死因。” 尸检就尸检，不就是干仵作的活儿吗，有什么好犹豫的？欧阳晟不解：“那就尸检，需要什么，你说。” “需要开膛破肚。”叶雨潇说着，朝病床对面看了一眼。 郭母一直坐在那里，握着郭芙已经冰凉的手，默默地流泪。 欧阳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明白了。 死者为大，在尸体上开膛破肚，是为大忌。有多少凶杀案，都是因为受害者家属认为此举是对死者不敬，从而放弃了追责凶手。更何况，丁孟泽和薛静妤已经一口咬定郭芙死于叶雨潇救治不当，郭母又岂会同意尸检。 叶雨潇绕过病床，蹲到了郭母面前，低声跟她解释尸检的事。 郭母惨然一笑，摇着头道：“叶大夫，我之前就说过了，我相信你已经尽力，芙儿无论生死，我都不会追讨你的责任。所以这尸检，没有必要。” “有必要。万一她不是因为治病而死呢？万一她是被人谋害的呢？难道您不想弄清她的真实死因？”叶雨潇耐心劝说。 “我一直守在病房外头，根本没外人来过，谁来谋害她？”郭母直摇头，反过来安慰叶雨潇，“叶大夫，你别太难过，也别有负担，我女儿送来医馆前，就已经高烧不退了，换句话说，不管你医不医她，她都活不了，并没有什么差别。” 叶雨潇劝说不通，很是无奈。 欧阳晟隔着一张病床，忽然开口：“郭大人是被人冤枉，才落得个革职免官，含恨而死的下场吧？” 郭母听了这话，浑身一震，猛地抬头，朝他看去。 欧阳晟迎上了她的视线：“如果不弄清郭姑娘的真正死因，叶大夫也就要受冤枉了。以后人人都会说，郭姑娘是因为打了叶大夫的青霉素，才猝死在病床上的。或者以讹传讹，说叶大夫医术不精，是个庸医。” “郭太太，将心比心，何不给叶大夫一个澄清自己的机会？以免她和郭大人一样，受了不明不白的冤屈？” “若您给她这个机会，本侯愿尽绵薄之力，查清郭大人当年受冤之事，还他一个清白。” 郭母明显激动起来，努力地克制着：“我们家大人已经去世多年了。” “郭大人去世了，他的儿子们还活着。洗清他的冤屈，你的儿子们以后就能挺起腰板，堂堂正正地做人了。”谁不在意死后的名声？欧阳晟很清楚这一点。 “可是……”郭母缓缓摇头，“当年都没查清楚的事，现在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又怎么查得清。” 欧阳晟正想说他可以，郭母却抬起头来：“尸检吧，我同意了。侯爷刚才说得对，我不能让叶大夫跟我家大人一样，蒙受不明之冤。叶大夫是好人，好人不该落难。” 倒是个心善的人。欧阳晟微微一笑，示意叶雨潇赶紧起来。蹲了这么久，腿都麻了吧。 叶雨潇冲他感激一笑，扶着床沿起身，吩咐孔明月和春晓：“把郭姑娘送到手术室，多准备几套手术服，说不准丁院使和薛小姐想旁观呢。” 薛静妤听她提到自己，面色一变，但碍着欧阳晟，她什么都没敢说。 丁孟泽这会儿刚缓过劲来，好容易才扶着墙站起身来：“侯爷，你这般护着宁惠夫人，是为何意？你就不怕明日皇上治罪时，连你一起罚？” 欧阳晟见他连站稳都费劲，料想他再没力气阻拦叶雨潇，这才开口：“本侯护她什么了？宁惠夫人说了明日不去面圣吗？既然她愿意去，你叫嚣什么？难道今晚就将她关押起来，也是皇上的意思？你信不信明日本侯真去问问皇上，再治你一个假传圣意的罪名？” 丁孟泽说不过他，悻悻地道：“侯爷不愧是舌战羌人十二部的人，好口才。希望你明日到了殿上，还能这般口若悬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84章 拿命诬陷 “本侯明日为何要去殿上？”欧阳晟讶异反问，“此事与本侯并无干系，本侯只是看不惯你欺凌妇孺，才出手管了点闲事。” 管闲事？瞧他那样儿，只差把叶雨潇宠到天上去了！丁孟泽心内忿忿，但却也知道欧阳晟如今不好惹，只能咽下了这口气。 不过，他明日真不上殿？如果他不在，事情的进展应该会更顺利吧？丁孟泽想着想着，又高兴起来，偷摸着瞟了薛静妤一眼。 薛静妤并没有理会他的眼神交流，木着一张脸，跟在了运送尸体的推车后。 丁孟泽还以为情况有变，忍着浑身的疼痛跟上去：“薛小姐，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因为夜深被吵起来，身体不舒服？” 她要跟着叶雨潇去尸检，看着她给一具尸体开膛破肚，这脸色能好看吗！ 她真是不想朝手术室挪动半步，可是她刚义愤填膺地替郭芙出过头，这会儿如果不去，哪儿说得过去？ 早知如此，她就该低调做人，不该把叶雨潇拦在门外讨说法的。薛静妤后悔不已，随口敷衍了丁孟泽几句，再快走几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一时到了地方，一行人换上衣裳，进了手术室。 叶雨潇主刀，孔明月和春晓打下手，欧阳晟、薛静妤、丁孟泽旁观。郭母不忍心看到自家女儿被开膛破肚的样子，没有跟来。 春晓和孔明月合力帮郭芙脱掉衣裳，把她抬上了手术台。 虽然她已成冰凉尸体，但到底是个女孩子，欧阳晟马上侧头，避开了视线。丁孟泽的反应更大，直接转过身，面朝墙壁了。 薛静妤看着丁孟泽的后背，冷笑不已，他在私下那般不堪，只差对她动手动脚，这会儿面对一具尸体，装什么正经！ 薛静妤冷着脸转回头，却见叶雨潇已经在郭芙的胸腔上划开了一刀，吓得她赶紧又把头转了过去，看丁孟泽的后背了。 叶雨潇注意到了气氛不对，停刀抬头：“你们一个是监督试药的太医，一个是为郭姑娘出头的老板，能不能靠近些，把尸检看清楚，免得到时说是我动了手脚。” 丁孟泽面朝着墙壁，道：“郭姑娘分明就是青霉素过敏，才丢掉了性命，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仗着有颍川侯撑腰，非要尸检，我们只是被迫奉陪。” 薛静妤眼角的余光仍能看到手术台上的血肉，她吓得脸色惨白，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好附和着丁孟泽，机械般地点了点头。 叶雨潇跟他们说不通，只能置之不理，继续尸检。 欧阳晟一直留意着丁孟泽和薛静妤，以防他们生事，但他们两人此时无比安静，吭都没吭一声。 倒是叶雨潇，里里外外地检查过尸体后，连手术刀都没放下，就靠在手术台边，发起了呆。 欧阳晟瞧着情形不对，趁丁孟泽和薛静妤没留意，走到了她身旁，悄声地问：“怎么，查不出死因？” 叶雨潇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坦然地道：“大部分情况下，猝死的原因都是可以通过尸检获知的，但也有少部分情况，即便尸检，也无法得知明确的死因。比如，患者并没有基础器质性心脏疾病，只是由于特发性的心律失常，导致了猝死。” 特发性心律失常？欧阳晟默默地消化这句话的意思。 叶雨潇搁下手术刀，自袖子里取出一个仓促叠成的小纸包：“这是在病房的时候，我从郭芙的牙齿上找到的。量很少，而且很难刮下来，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 早说嘛，害他琢磨半天心律失常。欧阳晟瞄了丁孟泽和薛静妤一眼，把叶雨潇的后脑勺轻轻一拍，打开了纸包。 纸包里，是几粒白色的粉末，数量极少。欧阳晟屏住了呼吸，生怕一口气就给吹跑了。 叶雨潇等他看完，收回纸包，重新包好了：“我怀疑，郭芙正是由于这些粉末，引发了心律失常，导致了她的猝死。” “这粉末是什么？”欧阳晟问道。 她要是知道，就不会说只是怀疑了。叶雨潇苦笑着摇头：“我没见过。看来想要郭芙死的人，下了大功夫。” 此时她无比想念谭十召：“要是我师傅在就好了，他肯定能认出来。” 是，对于这些旁门左道，谭十召最精通了，可是他此时不知在何方。欧阳晟也很无奈，只能从眼前的情况分析：“病房里没进过外人，春晓还一直盯着，这毒是谁喂到她嘴里去的？” “她自己服下的吧。”叶雨潇闭上眼睛，叹了一声。她回想当时的情形，突然明白过来，郭芙为何清创时不吭一声，面对青霉素却那般紧张。她不是紧张青霉素，而是惧怕即将面对的命运——一旦打完针，她就得服毒自杀了。 “她为何要自杀？她与你无冤无仇，想必要么受人胁迫，要么被人利诱。”欧阳晟问道。 这她哪儿知道？她又不是神仙。叶雨潇觉得累极了：“我只是试个药，明明是造福万民的事情，为什么却有这么多破事？” “你太……一板一眼了。这药本来就不该试。”欧阳晟低声地叹气。 “什么？”叶雨潇没听清。 “没什么。”欧阳晟借着宽袖，抓住她的手，握了一握，“怪我，当初那张‘约法三章’，不该让你烧掉。” 这跟“约法三章”有什么关系？叶雨潇困惑不解。 欧阳晟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曲起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以后无论做什么，必须先问我。明日面圣，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先应下，不要跟他们对着来。” 不管他们说什么，她都先应下？哪有这样的道理？难道他们朝她身上泼脏水，她也得先应？叶雨潇颇不赞同，但不愿与他争论，胡乱点了头。 欧阳晟松开她的手，把根本无心看尸检的丁孟泽和薛静妤带了出去。 叶雨潇看着手术台上的郭芙，心情很复杂。这孩子，生前到底遭受了什么，竟拿命来诬陷她。 罢了，不想了，一切等明日面圣再说。叶雨潇平复了一下心情，把手术台交给孔明月和春晓，先去休息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85章 无法证明 已是初春的天气，空中却飘起了雪。叶雨潇席地坐在门槛上，望着漫天的雪花，发着呆，等皇上传召。 宫里尚未来人，顾长平先到了。 他把长袍一撩，也坐到了门槛上：“听说医馆死人了，家里叫我过来看看。” 叶雨潇托着腮，望着天：“冬日里下雪，是瑞雪兆丰年。这春天下雪，兆头是不是不太好？” 顾长平竟没有反驳：“兆头的确不太好，要不就此把医馆关了吧，长辈们都是这个意思。” “医馆的前程，那是后话。”叶雨潇依旧望着天，“但人不明不白地死在我的医馆里，这冤屈，我不受。” “说得也是，我们平南王府的人，不吃这亏。”顾长平点头，“待会儿二表哥陪你进宫去，免得他们欺负你。” “二表哥，你若真想帮我，就替我守在医馆，顺带着也帮我看顾下学校。”叶雨潇突然觉得顾长平来得非常及时，毫不客气地给他派了活儿，“事发突然，医馆的医女和学校的学生难免人心惶惶，有二表哥坐镇，安抚她们的情绪，应付外面的流言蜚语，情况肯定能好很多。” “行，二表哥来给你当这个大总管。”顾长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叶雨潇把他带到办公室，简单地给他介绍了一下医馆和学校的情况，把两处的行政工作全交给了他。 一时宫里来人，皇上召见。 叶雨潇早备好了马车，当即出门，登车赶赴宫中。 虽然是皇上召见，但地点却在慈宁宫，大概是为了方便太后的缘故。 叶雨潇到时，殿内已经坐满了人，上首是太后和皇上，下首是岭南王妃和世子李赞，另外还有站着的丁孟泽和薛静妤。 皇上见了叶雨潇，倒是挺平静，只是淡淡地问了句：“试药失败了？” 很显然，丁孟泽和薛静妤在她到来之前，已经添油加醋地说过什么了，她还没答话呢，太后和岭南王妃已经是一脸的失望之色了。 叶雨潇瞥了丁孟泽和薛静妤一眼，冲皇上摇头：“试药没有失败。病人注射过青霉素后，高烧已退，病情好转，而且平稳地度过了六小时的观察期。” “可是她死了。”皇上依旧很平静，但咬字却重了许多。 “病人是死了，但肯定不是因为青霉素。”叶雨潇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了小纸包，“这是我从病人的牙齿上发现的不明粉末，还请皇上召见用毒高手，以辨明此物，查出病人的真正死因。” 皇上微抬下颌，魏公公马上上前，接过小纸包，打开来，呈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看了一眼，却是兴致乏乏：“如果这只是一桩凶杀案，需要朕坐在这里？朕虽然不敢自诩一代明君，但也没有这么闲。” 皇上的话，叶雨潇听明白了，他只关心青霉素，至于其他的事，上衙门说去。行，那就只说青霉素。叶雨潇调整了一下思路，道：“皇上明鉴，青霉素过敏的症状，有恶心、皮肤瘙痒、皮疹、哮喘、胸闷、气促，等等，但病人死前并无这些症状，死后亦没有过敏的痕迹，可见她并非死于青霉素过敏。” 皇上听完，没有马上发表意见，而是把目光落回小纸包上，沉吟不语。 薛静妤看了丁孟泽一眼，丁孟泽马上上前一步，朝皇上拱手：“皇上，臣有疑问。” “说。”皇上示意。 “皇上，我们从未见过青霉素过敏的症状，该如何判断宁惠夫人所言真假？”丁孟泽道。 皇上一愣。 丁孟泽趁机向叶雨潇发难：“还请宁惠夫人向我们证明青霉素过敏的症状。” 叶雨潇眉头一皱：“丁院使这意思，是让我找一个对青霉素过敏的人来，当场给他注射青霉素，好让你们看清他过敏的症状？可是一旦青霉素过敏，必将危及生命，十之八九抢救不回来，这不是拿人命开玩笑吗？” 她说着说着，忽然明白了丁孟泽的意图。他正是料定她没办法证明，所以才有恃无恐，将她一军的吧？ 果然，丁孟泽马上严正言辞地道：“宁惠夫人，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再狡辩？承认死者是由于青霉素过敏，真的很难吗？你与死者的母亲签订了免责契约，她没办法追究你的责任的，你又何必害怕？难道你是担心自己的名誉受损？可是人都死了，你还顾及名誉，是不是太过分了？” 薛静妤紧随着道：“宁惠夫人，昨晚我因为激愤，对你有诸多刁难，先在这里跟你赔个不是。如今我想开了，既然连郭姑娘的母亲都不追究你的责任，我又何必枉做好人强出头。只是这青霉素，是万万不可再用了，万一又有人跟郭姑娘一样，即便皮试合格，也照样过敏，岂不是又要害死很多条人命？” “幸亏没有直接给岭南王府的小公子用青霉素。”丁孟泽看了岭南王妃和李赞一眼，“不然这会儿出事的，只怕就是小公子了。” 他说完，又赶紧连“呸”了三声：“瞧我这张嘴，我只是后怕，并不是故意咒小公子。” 岭南王妃看向叶雨潇的眼神，马上就变了：“到底还是丁院使谨慎，宁惠夫人实在毛躁了些。” 李赞似不赞同，轻唤了一声：“娘！” “你别说话。”岭南王妃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这青霉素，我们不用了，安哥儿的病，也不必请宁惠夫人来治了。” 李赞想要辩驳，却又找不出词，只得沉默着闭上了嘴。 叶雨潇觉得自己该说的话都说了，懒得与他们辩驳，反正皇上不想管郭芙的真正死因，她还不如省点力气，等出了宫，再去私下查验。 上首宝座上，一直没出声的太后叹了一声：“可惜了。” “是，可惜了，朕本来还以为……”本来还以为，收复失地的战场上，青霉素可以派上大用场，如今希望落空了。皇上遗憾地跟着叹了一声，问叶雨潇：“朕最后再亲口问你一遍，你可否现在就向我们证明，病人并非死于青霉素过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86章 关禁闭 “我无法直接证明。”叶雨潇道，“但只要查明病人的真实死因，就可以排除青霉素过敏了。皇上放心，我会尽快向官府报案，还请皇上先把纸包里的粉末还给臣妾。” 皇上示意魏公公把小纸包还给她，但却依旧难掩失望：“青霉素是治病救人的药，跟别的东西不一样。除非你正面证明，否则朕不会承认它合法。” “皇上所言有理。”丁孟泽马上附和，“即便证明郭姑娘的死另有缘由，也无法判断她是否青霉素过敏，万一两者皆有呢？这也不是不可能。” 叶雨潇沉默不言。 丁孟泽见她如此，愈发来劲，对皇上道：“皇上，以臣之见，应立即禁止宁惠夫人继续使用青霉素，并暂时查封明澈医馆，以作整顿。” 查封明澈医馆？？叶雨潇倏然抬眼。医馆刚开张，就查封整顿，还有何未来可言？她几乎可以预见，有关明澈医馆治死了人的谣言，就要满天飞了。 敢情他们唇枪舌剑，步步紧逼，是为了整垮明澈医馆？不，其实他们的目的，还包括置她于死地吧？只是她有“治疗知情同意书”，才堪堪躲过了其中一劫。 皇上似有不忍：“禁止使用青霉素，理所应当，但查封明澈医馆就免了吧。” “皇上！”丁孟泽觉得自己此时占足了理，气势涨了不少，“谁知明澈医馆里，还有没有和青霉素类似的药？万一宁惠夫人继续拿病人的性命当儿戏，怎么办？臣恳请皇上，查封明澈医馆，再让臣带人去彻查医馆每一处角落，销毁医馆所有可疑的药材和医用器皿。” “不行！”叶雨潇生怕皇上点头，顾不得什么规矩礼仪，脱口而出。 在时人眼中，明澈医馆里的注射器、试管、听诊器，都是可疑的物品吧？这若让丁孟泽带人去搜一番，她的心血就全付诸东流了，以她现在的能力，可能都没法再东山再起了。 “宁惠夫人在皇上面前，也敢大呼小叫？”丁孟泽回头责备，“我身为太医院院使，本来就有监督管理本朝各处医馆的权力，向皇上请示，只是给你一个面子，你可不要蹬鼻子上脸。” 叶雨潇又气又急，干脆把心一横：“要想搜查医馆，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既然大家都不讲理，那她也不讲理一回。她赌皇上顾及平南王府，不会因为一家医馆，把她逼得太狠。 果然，皇上很快道：“既然宁惠夫人如此看重医馆，那就去医馆，关上大门，静思己过，直到想通了，愿意接受搜查了，再重新开门。” 这处罚不可谓不重，但却没有强迫她马上接受搜查。叶雨潇总算松了一口气。 薛静妤显然对这个结果不满意，悄悄地给丁孟泽使眼色。但丁孟泽揣摩着圣意，没有依她。 叶雨潇被宫中侍卫押回明澈医馆。等她进门后，侍卫马上分成两拨，守住了前后门，并督促她尽快遣散医女，锁好大门。 还好医馆和学校没有混在一处，她便让春晓等人去了明澈护理学校。只是医馆出师未捷，医女们生怕学成后没有地方赚回学费，人心惶惶。叶雨潇只得拜托孔明月去学校坐镇，免得还没等到度过这一劫，学生们先荒废了学业。 孔明月到底是薛静妤的嫂子，自认为身份特殊，一直没敢提重回明澈的话，此时她见叶雨潇在危难之际，却如此地信任她，不禁感动万分，打发个小丫鬟回去跟颜氏和薛甫说了一声，就搬进了学校。 顾长平看着叶雨潇安排各项事务，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今儿早上，你还让我给你当大总管，结果进了趟宫回来，什么都变了。” “二表哥，对于你来说，什么都没变，你还得继续当我的大总管。”叶雨潇笑着叫他来坐，“虽然我把护理学校交给了孔六，但她到底是女人，处理对外事务时不太方便，所以还得二表哥费心，帮我看管着。” “这都是小事。”顾长平把手一摆。 “还有件大的。”叶雨潇道，“郭芙的尸体，仍在病房里躺着，她的母亲也还没走。” “这事儿我知道，郭芙的死有蹊跷，我也听说了。”顾长平道。 “既然二表哥都知道，那我就不赘述，直接支派你了。”叶雨潇玩笑着，掏出小纸包，递给了他，“二表哥，虽然连皇上都不在乎郭芙是怎么死的，但我却想弄清楚。这是从郭芙的牙齿上刮下来的东西，你可否据此查明她的死因？至于是报官，还是私下托人，随你意。” “这也是小事。”顾长平接过纸包，连看都没看，就揣进了怀里。 “那什么是大事？”叶雨潇忍不住笑了。 顾长平叹气：“表妹，宫里的事我听说了。不过是一家医馆，搜就搜吧，能有什么？你这样被关着，岂不是让自己受罪？” 她没觉得这样是受罪，在她心里，医馆更重要。叶雨潇知道顾长平没法理解她的这种心情，便没跟他辩驳，只扯了个小谎：“二表哥，我这医馆里的瓶瓶罐罐，宝贵着呢，怎能让丁孟泽糟蹋了？我怎么着也得先偷偷地把东西转移，再让他上门，你说是不是？” 这倒也是，虽说他不在乎银子，但绝不能让丁孟泽给糟蹋了。顾长平琢磨了一会儿，道：“前后门都有人看守，运送物品出去，只怕不太方便。你且等我回去跟长辈们商量一下，明儿再给你消息。” “你先帮我查郭芙的死因，运东西的事儿不急。”叶雨潇生怕他真跑偏了题，忙道，“我刚被关禁闭，侍卫们肯定看得严，且等过几天，他们疲惫了，松懈了，咱们再商量。” 有理。顾长平点点头：“那我先带郭芙和她母亲走，表妹，你千万多保重，别把自己关病了。” “我是大夫，就算病了也能治。”叶雨潇开了句玩笑，目送他出去了。 明澈医馆不算大，但前后也有三进，另外还带个小跨院，这会儿人一走，只剩下叶雨潇，显得空荡荡的。 她自从早上出门，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饿得很，只得先去食堂觅食。然而她刚踏进食堂的大门，就让人揽住脖子，捂住嘴，拖到了门背后。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87章 家暴 有刺客？！叶雨潇迅速从袖子里摸出银针，朝勒住她脖子的手臂上刺去。但身后人显然灵活得很，手臂朝下一滑，不但避开了银针，还顺道朝她的腰上掐了一把。 害命还带劫色？叶雨潇愣了一愣，这才闻出熟悉的苏合香味道：“欧阳晟！” 腰上的手大力一推，迫使她转了个方向，撞入眼帘的，果然是欧阳晟那张俊美清逸，但却没什么表情的冷脸。 “欧阳晟，你吓我做什么？”叶雨潇哭笑不得。 “我没吓你，我只是要揍你。”欧阳晟脚尖一勾，拖过一条长凳，再把她朝上一按，手起掌落，拍上了她的臀。 他的手扬得老高，落下时却轻飘飘的，几乎听不见响。但叶雨潇的肚子却颇不争气，响亮地咕了一声。 太丢人了！叶雨潇瞬间红了脸，赶紧把头埋到了长凳上。 欧阳晟愣了好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一腔怒气登时全泄了：“起来，吃饭！” “哪儿来的饭？”叶雨潇趴在长凳上，歪着头问。 欧阳晟没答，先去后厨掀开锅盖，端了饭菜出来，才道：“该操心的不操心，没必要操心的却问不停。” 他今天脾气很冲咧？她哪里得罪他了？叶雨潇偏着头，把脸贴在长凳上，不吭声。 “还不起来吃饭？”欧阳晟摆好碗筷，转身看她。 “不吃！”叶雨潇叫嚣着，“你凭什么家暴我？你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趴这儿不起来！” “那你就趴着吧。”欧阳晟说完转身，盛饭夹菜去了。 他这是打算自己先吃了？叶雨潇有些错神。欧阳晟对她冷言冷语，似乎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自从他俩互表心意以来，他在她面前，就只剩下了柔情蜜意，像是把积攒十来年的温柔全给了她。但他今儿却反常起来了，就好像是一朝回到了解放前…… 叶雨潇觉得很委屈，贴着板凳，噘着嘴，闭上了眼。 “张口！”耳旁忽然响起欧阳晟的声音，鼻端有饭菜的香味传来。 叶雨潇下意识地张开口，一颗大肉丸马上塞进了她嘴里。 原来他不是要吃独食，而是在给她盛饭菜？叶雨潇睁开眼，嘴里却被肉丸子塞得满满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欧阳晟冷着脸，面无表情地喂她，一口接着一口。 叶雨潇拍拍他的腿，乐得直笑：“是不是觉得特憋屈，明明气得要死，还得喂我。” 真是许久没被她气到青筋直跳了。欧阳晟把最后一口饭塞进她嘴里，起身将碗筷丢到了桌上。 吃饱了，再趴着可不太舒服，叶雨潇才不委屈自己，麻溜儿地爬了起来。 欧阳晟看她跟个没事人儿似的，绕着桌子遛弯儿，心里的气又一点一点地上来了：“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对啊。”叶雨潇很实诚地点头。 她还“对”！欧阳晟没忍住，屈指一弹，给了她一个脑崩儿：“你昨天答应我什么了？” “我答应你什么了？”叶雨潇捂住脑门，“欧阳晟我警告你，你要是再家暴，我就不客气了。” 这就叫家暴了？欧阳晟曲指又弹：“你不是答应我，今日入宫，无论他们说什么，都要应下来的么？” 叶雨潇侧身要躲，却没躲过，眼泪汪汪地捂住了额头：“他们污蔑我，非说郭芙的死，是因为青霉素过敏，还要查封医馆，这我也要应？” 怎么哭了？弹疼了？他没用力啊。罢了，他这辈子大概都没办法再对她凶了。欧阳晟叹了口气，认命地把她拽过来，给她揉额头：“对，你就该顺着他们的话，承认郭芙是因为青霉素过敏而死的。如果你承认得够爽快，丁孟泽根本不会有机会咄咄逼人，提出查封医馆的要求来。” 这是怪她没有及时认怂？他是认真的吗？叶雨潇把欧阳晟一推，挣脱了他的怀抱：“如果我承认郭芙死于青霉素过敏，青霉素就永远都不可能合法化了。” “为何非得让青霉素合法化？”欧阳晟表示很不理解，“我们大熙，根本就没有这个说法。” “我知道，大熙没有药物合法化的概念，但青霉素比较特殊，有过敏的风险，即便皮试合格，也仍有过敏致死的可能，所以我才希望它能得到官方的承认。”叶雨潇向他解释。 “正因为有风险，就更不能合法化了。你要知道，很多时候，即便是皇上的圣旨，也堵不住悠悠众人之口。就算青霉素合法了，只要有人死于过敏，还是会谣言四起，最终导致大家都抵制青霉素，不敢用青霉素。”欧阳晟反驳道。 的确是这个道理，时人对新鲜事物的恐惧和不信任，绝非一道圣旨可以解决的。但叶雨潇细品欧阳晟的话，又觉得有些不对：“听你这意思，青霉素不合法化，反而更能让大家接受？” 欧阳晟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笑了一声：“青霉素再有风险，能比得过谭十召的蛊毒？” 这两者有可比性吗？青霉素是“风险”，而蛊毒是“危险”吧？叶雨潇望着欧阳晟：“你到底想说什么？” 欧阳晟双臂一张，瞅着她，不说话。 这是“记恨”着她刚才挣脱了他的怀抱呢？幼稚鬼。叶雨潇翻了个白眼，朝前挪了几步，靠了过去。 欧阳晟双臂一收，把她抱结实了，才道：“谭十召尽干歪门邪道的事，可你看有人找他的麻烦吗？大家反而尊称他一声‘神医’。” 为何会这样？靠的是蛊毒不合法？叶雨潇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我算是发现了……”欧阳晟看她一脸懵，轻笑着摇头。她是个聪明人，但却总有些“不合时宜”，她脑子里那些方正的想法，在熙朝大多是行不通的。偏她又总想着以理服人，所以才处处碰壁。 “发现什么了？”叶雨潇见他话只说半截，疑惑问道。 欧阳晟摸摸她的脸，道：“你的初衷，是发挥所长，治病救人，为大熙搭建完善的医疗体系，让整个国家的医疗水平都上升一个档次，是不是？” 叶雨潇惊讶极了：“你怎么知道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88章 你成功地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她说过的话，他都记得，即便是带着三分醉意，抒发的“豪言壮语”。欧阳晟捧着她的脸，轻轻地啄了一下：“你的心愿，我来帮你达成，好不好？” 他眸如点漆，透着光亮，仿佛只需一眼，就能望到人的心里去。他声线低沉，音调温柔，像是在哄着她，生怕她不给表现的机会。 可是在熙朝，医生地位不高，在权贵眼里，医馆更是不太入流的所在，她口中的医疗体系、医疗水平，只怕会让他们笑掉大牙。 然而欧阳晟这个叱咤战场，舌战八方的颍川侯，此刻却用无比认真虔诚的表情告诉她，他可以把她的小小心愿，当成他自己的大事来做。 叶雨潇深望着他的双眼，已然沉陷，不由自主地点了头：“好。” “那你来把这个签了。”欧阳晟的声音愈显温柔，牵着她的手，蘸了蘸凭空出现的一方印泥，再按到了一张同样凭空出现的纸上。 这个男人一定给她下了蛊，叶雨潇按完手印，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赶紧探头去看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这是什么？” “你的卖身契。”欧阳晟长臂一伸，就要把纸收起来。 越是开玩笑，越是有猫腻，叶雨潇一个飞扑：“你别忙，给我看看！” 欧阳晟没躲，任由她按住手臂，把纸夺了过去。 “新约法三章？？”这是什么鬼？叶雨潇低头看着，目瞪口呆。 第一条， 她每天见过哪些人，做过哪些事，必须事无巨细地向欧阳晟汇报。 第二条， 在与欧阳晟复婚前，一切都得听欧阳晟的，欧阳晟让她朝东，她就不得朝西。 第三条， 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必须先征询欧阳晟的意见，经欧阳晟同意后，方可进行；如果欧阳晟不同意，她不得擅自主张。 第四条， 有困难只能向欧阳晟求助，只能接受他的好意，只能花他的银子，只能穿他买的衣裳，只能戴他买的首饰，包括她专用的医疗器械，都只能用他送的。 跟旧的约法三章一样，明明叫三章，里面却有四条。根据之前约法三章的调调，前三条叶雨潇没觉得奇怪，她只指了第四条，问欧阳晟：“这有什么意义？” 意义很明显，防止其他男人献殷勤。当然，他是个“大度”的男人，这些小心思，是不会拿到台面上来说的。欧阳晟握住她的手，把纸一折：“你都已经按手印了，何必再管什么意义。” “你慌什么，我还没问完。”叶雨潇坚持把纸又展开了，“复婚前都听你的，这意思是，复婚后你都听我的？” 欧阳晟本想说“想得美”，但考虑到哄哄她，可以提高她复婚的积极性，便改口道：“对，复婚后我听你的，你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 那行，这样还挺公平，叶雨潇把新约法三章折好，随意揣进了袖子里：“那你打算如何实现我的愿望？” 一看她这随随便便的样儿，就知道她没打算照约法三章上的来。欧阳晟的眉头跳了跳，决定暂时不跟她计较：“你明天先服个软，去跟皇上认错，承认郭芙是死于青霉素过敏。” “你说什么？！”叶雨潇以为他责怪她没有及时认怂，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还有更过分的！ “‘新约法三章’第二条，你刚按过手印的。”欧阳晟指了指她的袖子，那张纸刚塞进去呢。 叶雨潇走到桌子边，侧身坐下，单手托腮，一言不发。 这便是生气了。欧阳晟走到她身旁，一手按住她的肩，弯下腰去：“信我一回，好不好？” 叶雨潇一扭头，恰对上了他的眼。都说欧阳晟如今的眼神如寒潭般深不见底，但在她面前，他的一双眸子却清澈明晰，像是要透过这双眼睛，把心剖给她看似的。 叶雨潇看着这双眼，没了脾气：“行，我去服软。那搜查医馆的事，该如何应对？你今晚帮我把东西都转移？” 欧阳晟摇头：“你不能让丁孟泽牵着鼻子走。他说搜查医馆，就搜查医馆？皇上又不是他家的。” 哎？叶雨潇眨了眨眼。 “拿出你的本事来。”欧阳晟站直身子，拍了拍她的肩，“你明儿进宫，算是主动认错，态度这么好，就不能让皇上卖你几分面子？如果皇上不肯，那你就撒泼卖痴，哭闹哀求；再不济你威胁他——如果他不依你，你就搬到颍川侯府去。” 原来事情还能这样去解决！这是叶雨潇从未想过的新思路，眼前顿觉一亮。 “阿晟，我现在真的有点相信，你是光凭聪明的脑子，就招抚了羌人十部的人了。”叶雨潇由衷地赞叹道。 这才“有点相信”？那他以前在她的心目中，是怎样的形象？欧阳晟瞥了她一眼，才叮嘱她道：“记得你的底线是不允许任何人搜查医馆，至于其他，不要做无谓的争辩。” 所以基本指导方针还是认怂？叶雨潇仍有不满，但既然答应了信他，便不再作争辩，只是问了句：“我会有沉冤得雪的那一天吗？” “岂止沉冤得雪。”欧阳晟揉着她的头发，呵了一声，“以后有人要用青霉素，都得哭着喊着来求你。” 真的假的？叶雨潇惊讶抬手，指了指他的胸.口：“恭喜你，成功地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那你继续好奇。”欧阳晟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推开了。 干嘛卖关子，直接告诉她整个计划不行吗？叶雨潇心痒难耐，拽住他的袖子，非逼着他说答案。 欧阳晟俯身，凑近她耳边：“侯爷教你个道理，话不一次说完，日子才有得盼。” 然而叶雨潇看他的眼神却有点怪：“你是怕一次性说完了，我就懒得再搭理你了吧？” 要说煞风景，还数叶雨潇。欧阳晟无语地盯着她看了片刻：“走了！” 啧！叶雨潇假模假式地福身：“恭送侯爷。” 欧阳晟忍住再朝她身上肉最多的地方揍一巴掌的念头，自食堂的窗子翻出去，再一路翻着院墙，走远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89章 偏心 平安巷，济世堂。薛静妤下马车时，丁孟泽已经站在屋檐下，看一巷之隔的明澈医馆了。 他们是差不多同一时间出宫的，但丁孟泽是骑马，薛静妤是乘马车，速度不一样，所以丁孟泽先到了。 薛静妤犹豫了一下，没有去丁孟泽跟前，就站在路边，朝明澈医馆看去。明澈后门紧闭，门前守着几名带刀侍卫，看那服色，是宫里派出来的人。 丁孟泽目光一转，看到了薛静妤：“薛小姐离得那样远，是怕我把你给吃了？” 薛静妤现在只要单独和丁孟泽相处，想到的都是他喷在她脸上的热气，觉得恶心得很。她强压着厌恶，转头去质问丁孟泽：“方才在宫里的时候，我给你使眼色，你为何当作没看见？如今叶雨潇只是闭门思过，处罚不疼不痒，真是白费了我的一番心血！” 一条人命，换来的只是闭门思过，想想就心塞！ “薛小姐可知什么叫做察言观色？当时皇上明显要卖叶雨潇一个面子，我能违背皇上的心思？”丁孟泽一边说，一边下了台阶，“不过，这处罚怎会是不疼不痒？薛小姐是不是有误解？” 丁孟泽话还没说完时，人就已经到了薛静妤近旁，他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贴着薛静妤的耳畔讲的，口鼻中呼出的气，全喷在了她脸上。 薛静妤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她太想知道丁孟泽话里的意思了，只得强忍着：“哦，我哪里误解了？” 丁孟泽觉得她今儿很上道，话里多了几分笑意：“她只要不肯让太医院登门搜查，明澈医馆就只能一直关门歇业，这跟倒闭了有什么区别？你若能抓住这机会，将济世堂发扬光大，以后就算她能东山再起，也没办法跟你比了。” 也对，她不就想毁掉明澈医馆么。薛静妤的心情好了不少，看丁孟泽也顺眼了许多：“济世堂发扬光大的事，还得仰仗丁院使了。” “好说，好说，咱们是一家人，我自然帮你的。”丁孟泽说着说着，凑近了薛静妤的脖子，深深地闻了一闻，“薛小姐用的是什么香，怪好闻的。” 他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薛静妤吓得忘了挪步，径直把腰身一折，人朝后仰去。 “薛小姐，小心哪。”丁孟泽借机手一伸，搂住了她的腰。 “你们在做什么？！”路边忽然传来一声怒喝。 丁孟泽循声转头，只见薛甫就站离他们大概五步远的地方，满面震惊，怒不可遏。 人家亲哥哥寻来了，丁孟泽不得不收敛，缩回手，站直了身。 薛甫是读书人，不习惯动粗，哪怕已经气到脸色发白，也只是瞪着丁孟泽，厉声责问：“丁院使，你为何会在我妹妹的济世堂？！” “我是济世女学的名誉老师，身在济世堂，不是很正常么？”丁孟泽不慌不忙地答道。 薛甫只是文弱，脑子却不笨，嘴皮子也利索，当即反驳：“济世女学早已不开了，你算哪门子名誉老师？” 丁孟泽说不过他，只得道：“我身为太医院院使，来民间医馆瞧瞧，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的确算不得什么稀奇事，如果他没有离薛静妤那么近，还把手放在她腰上的话！事关薛静妤的闺誉，薛甫不敢把话挑明，气得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薛静妤见他脸色不对，生怕他哮症发作，连忙上前几步：“哥哥，我刚才是在向丁院使讨教医术，你不要多想。” 讨教医术？骗鬼呢！薛甫把她一指：“你就不该开这医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朝里揽！” 她也不想开的，谁让皇上嫌她身份不够，不给她赐婚。薛静妤委委屈屈地低下了头。 “薛大人这是嫌薛小姐开医馆，抛头露面，给您丢人了？您这心也太偏了，我替薛小姐抱屈。”丁孟泽说着，朝对面明澈护理学校的后门努了努嘴，“宁惠夫人刚治死了济世堂的医女，您的夫人不站在济世堂这边，却跑到明澈护理学校去出力了，这事儿您怎么不管管？” 薛甫知道孔明月在明澈，他就是来找她的，顺路经过济世堂而已。但丁孟泽的话听起来依旧刺耳，薛甫把脸一沉：“丁院使连我们家的事都要掺和？我看你这个太医院院使，真的挺闲的。” “薛大人，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连家事都处理不好，离被人弹劾的日子也就不远了。”虽然薛甫是正三品的户部侍郎，但丁孟泽一点儿也不怕他，笑着顶了他几句，施施然走了。 薛甫气得脸色由白转青，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他仔细地想了一想，盯住了薛静妤：“丁孟泽不过是个太医，竟敢跟我叫板？是不是你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了？” 薛静妤自然矢口否认。 薛甫不太信，但他记挂着孔明月，没有再问，朝明澈护理学校去了。至于丁孟泽刚才跟薛静妤暧昧的事，他是个大男人，不好跟薛静妤开口，还是等回头告诉母亲，让母亲跟她说去。 他刚横穿过小路，薛静妤却追了上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薛甫对她没有好脸色。 薛静妤道：“刚才丁院使的话提醒了我，我得跟去，看看哥哥你有没有偏心。” 偏心？他不省心才对！薛甫沉着脸，叩响了明澈护理学校的后门。 一时小门打开，露面的正是孔明月。 孔明月见门外站着薛甫和薛静妤，愣了一愣：“少爷？静妤？” 因着成亲前的那些波折，薛甫现今面对孔明月，总有点气虚，语调软软的：“忙完了吗，我来接你回家。” 瞧瞧这态度，丁孟泽真没说错，他就是偏心。薛静妤暗自冷笑。 “我不回，我就住在学校了。”孔明月的音调也柔柔的，但语气却很肯定。 “那……你什么时候回？”薛甫低声问。 他刚才训斥她的时候，多么威风，这会儿见了孔明月，就没骨气了！薛静妤登时把冷笑挂到脸上来了。 “宁惠夫人什么时候出来，我就什么时候回。”孔明月看见了薛静妤的表情，但没理会，只跟薛甫说话。 薛静妤实在是忍不住：“嫂子，赶紧家去吧，我在自家的医馆里，哥哥都嫌我是抛头露面，你赖在别人家的学校不走，又算怎么回事？” 孔明月如今的脾气，可跟以前不一样，当场顶了回去：“我要不是为了你哥哥，会到明澈来？” “嫂子的话可真好听，可惜一派胡言。你来明澈，跟我哥哥有什么关系！”薛静妤哼了一声。自从开医馆，她的脾气全给激出来了，都会跟人硬碰硬了，也不顾及什么贤良的名声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90章 偷情被抓 薛甫责备地看了薛静妤一眼，却又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孔明月待在明澈护理学校，怎会是为了他？她若诚心做他的好妻子，就该跟他回家，侍奉母亲，料理家务，照顾他的生活，而不是卷起铺盖搬到外面，让他独守空房，过得像个单身汉。 “少爷的药快用完了吧？”孔明月轻声地道。 薛甫一愣。薛静妤也愣住了。 “少爷治哮症的药，是宁惠夫人配的，所用的药瓶，也是从宁惠夫人那里买的。仅此一家，别的地方没有。”孔明月像是以为他们不知道似的，解释得详详尽尽的，“宁惠夫人如今落难，我帮她一把，日后少爷断了药，才好腆着脸去向她讨。” 原来她还真是为了他！薛甫略显苍白的脸上，不经意地泛起一抹红晕：“夫人的情意，子荀记下了。” 薛静妤气得一扯帕子，把头一扭。她明明是来看薛甫训斥孔明月的，结果训斥没见到，反看了一出恩爱戏码，这叫什么事儿！ 薛甫在孔明月面前话不多，但两人默默对望，也在明澈学校的后门口站了好一会子，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回去的路上，薛甫再一次训了薛静妤，勒令她关掉济世堂。等到了家，他又把丁孟泽调戏薛静妤的事，私下告诉了颜氏，让颜氏好好地管教她。 薛甫走后，颜氏看着薛静妤，叹了口气：“女人就不该抛头露面，平白惹些是非，你哥哥的话没错，把济世堂关了吧。” “您以为我不想关？”薛静妤满心忿忿，“这不是其他的路没走通么？” 年后，颜氏特意带她去靖安侯府，想要借着给二少夫人拜年，亲近白惜秋，可谁知白惜秋根本不肯露面，让她讨好的心思落了空。 而欧阳晟除了这个母亲，和其他亲戚都没有什么来往，她只好把所有的希望都重新押在了济世堂上。 颜氏先前没能帮上女儿的忙，心里是有些愧疚的，闻言便改了口：“也是，济世堂是得办好，不然岂不是辜负了皇上的期望？” 薛静妤见颜氏站在了她这边，高兴起来：“娘，您别听哥哥的，他是被孔明月给迷住了，凡事只想着叶雨潇的好。如今叶雨潇已然触怒了皇上，正闭门思过呢，她的明澈医馆，都已经关门了。您且等着，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把济世堂开遍全国，声名大噪，到时候，不愁皇上不给我赐婚。” 薛甫娶了孔明月，很让颜氏糟心，如今她只能盼着薛静妤如愿嫁给欧阳晟，给她挽回些颜面了。颜氏如此想着，连连点头，母女俩讲了好些叶雨潇即将一蹶不振的话，到最后，两人脸上都带了笑，好像明澈医馆明天就能倒闭似的。 ################### 叶雨潇被关在了明澈医馆里，却是忙得很，研制新药，制作青霉素，直到天擦黑，腹中空空，才想起来她这一天，还只吃了一顿饭。 厨房里，菜蔬肉蛋都有，可她从未点过厨艺技能点，只能望菜兴叹。她努力回忆着以前为欧阳晟熬粥的细节，勉强淘了米，但炉子却怎么也点不着。半个时辰过去，米还是米，水还是水，粥不见影子。 术业有专攻，不会做饭不是她的错，饿上一顿，就当减肥了。叶雨潇如此安慰着自己，准备去看会儿书止饿，后门忽然被敲响了。 后门那里有宫中侍卫守着呢，谁会来敲门？莫非是侍卫良心发现，给她送晚饭来了？叶雨潇猜测着，一路小跑过去，拉开了门。 门外果然有人拎着食盒，但拎食盒的人，并非宫中侍卫，而是顾清颜，在她身后，还跟着岭南王世子李赞。 这两人怎么凑到一起了？叶雨潇一愣。 “表姐，别发呆，看门的侍卫只准我们进去两刻钟，快抓紧时间。”顾清颜出声催道。 叶雨潇赶紧让路，把他们领进了食堂。 “表姐，你吃了没？”顾清颜把食盒放到了桌上。 “你说呢？”叶雨潇饿得很，蔫蔫的。 顾清颜瞅了李赞一眼，吐了吐舌头。 这是几个意思？叶雨潇没看懂，但她这会儿脑子缺血，没精力细想。 顾清颜打开食盒，端菜摆碗筷。 李赞面带愧色，主动跟叶雨潇解释：“都怪我没能阻止试药，才害的宁惠夫人落到这般田地。” 他竟把罪过揽到自己身上？叶雨潇摇摇头：“这跟世子没关系的。” “有关系。”李赞满脸自责，“青霉素的风险，你早就跟我讲过了，临到头来，我却由着他们多生事端去试药，这是我的错。” 叶雨潇不知如何劝慰他，一时语塞。 顾清颜好奇心起，接了话：“李世子知道青霉素的风险？你不怕小公子注射青霉素后，丢了性命？” 李赞沉默了许久，才道：“安哥儿才五岁，已经偷偷割过一次腕，跳过两次湖，还试图爬上桌子，把自己吊在房梁上。” 啊？！顾清颜听呆了。 五岁的孩子，竟试图自尽，还不止一次？？叶雨潇也是头一回听说这些，和顾清颜一样呆住了。 李赞望向窗外的黑夜，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说，宁肯死，也不要再大着舌头，惹人耻笑了。” 顾清颜直摇头：“小孩子想不开，大人该劝着，人活一世，何必在意旁人说什么？平平安安就是福。” 李赞忽然回首，望向了顾清颜：“旁人不理解，顾二小姐该明白才是。生在咱们这样的人家，颜面、身份、爵位，哪一个不比性命重要？所谓平安是福，那是过不下去时，才宽慰自己的废话。” 安哥儿是嫡长子，他若因口疾无法继承爵位，往后在府中，该是多么尴尬的存在。以后李赞娶了继室，有了其他的孩子，他就该成为继母和同父异母弟弟们的眼中钉了。 顾清颜沉默了。忽然觉得幼稚的人不是多番自杀的安哥儿，而是她。 叶雨潇觉得气氛有些沉重，再想想青霉素如今成了危险药品，没法用，安哥儿的病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治，心情就更低落了。 李赞的目光落到叶雨潇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忽然笑道：“放心，安哥儿如今更担心你，自己的病先放到一边了。” 他是因为觉察到了她的情绪，特意出声安慰她吗？这个单亲爸爸，倒是挺善解人意的。叶雨潇配合着，也笑了一笑：“我饿了，先吃饭。” “对，赶紧吃，不然都凉了。”顾清颜忙忙地出声，把筷子递到了叶雨潇手上。 叶雨潇举着筷子，正要夹菜，忽然窗外传来一声笑—— “叶雨潇，我在墙那边，就听见你肚子在咕咕叫了。” 呃……叶雨潇抬起头来，欧阳晟已是拎着食盒，出现在食堂内的窗户前了。 四目相对，欧阳晟怔了一下，随即视线下移，落在了满桌的饭菜上。 “你已经吃上了？谁给你送的饭？”欧阳晟举目一扫，发现了顾清颜和李赞。 叶雨潇正要指顾清颜，顾清颜却指了李赞：“我光想着来探望表姐，却没想到她没饭吃。幸亏李世子带了饭菜，不然表姐可得挨饿了。” 饭菜是李赞的？？她怎么不早说！她总算知道，她先前冲李赞吐舌头，是什么意思了！叶雨潇赶紧放下筷子，偷偷地瞅了欧阳晟一眼，竟莫名生出一种偷情被抓的感觉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91章 吃醋 欧阳晟神态自若，把食盒朝空桌上一放，顺势坐了下来，问顾清颜：“你与李世子同一时间来探望你表姐，是事先约好的，还是凑巧碰上的？” 顾清颜脱口而出：“当然是凑巧碰上的！我到了平安巷口才碰见他！”要是事先约好的，那还得了，章诚轩知道了会不会多想！ “哦。”欧阳晟眼风一转，视线落在李赞身上，似笑非笑，“所以，李世子是独自来明澈医馆的？这大晚上的，你一个大男人独自来探望宁惠夫人，安的是什么心？” “你别告诉本侯，是因为后来碰到了顾二小姐，才结伴进来了。你与顾二小姐男女有别，非亲非故，结伴来见宁惠夫人，也不合适。” 李赞向来是温润君子，万事先考虑别人的感受，但欧阳晟这般咄咄逼人，再和善的人也有了脾气，当即反问：“侯爷夜探宁惠夫人，走的还是窗，目的又是为何？” 欧阳晟不答，唇角却多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坐得很随性，一条手臂曲在桌面上，撑着半边身子，另一只手搁在膝盖上，一下一下，悠悠地打着节拍。 他带着笑的目光，始终锁在李赞的脸上，像是在等他的一个回答。 可明明发问的就是李赞，为何他不答，却要等他？ 李赞疑惑了好一会儿，猛然间反应过来——欧阳晟的意思是，既然他们两人夜探宁惠夫人都不合规矩，不如心照不宣地相互隐瞒，别把这事儿传出去了。 所以，欧阳晟这是在威胁他？ 瞧他这弯子绕的，心思真够深的。李赞不由得笑了起来：“侯爷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就算我……也不会背后告密做小人。” 欧阳晟笑了一声，头一转，目光移向了别处。 李赞却仍旧看着他：“不过我还是奉劝侯爷一句，别恃宠而骄，不拿皇上的旨意当回事。你劳苦功高，被人发现了也不怕，但宁惠夫人只怕就要遭殃了。” 欧阳晟唇角一抿，眸色骤然深了几分。 叶雨潇忽然出声：“李世子这话儿说的，我可不爱听了。颍川侯只是担心前妻饿死，给她送顿饭而已，就算被人发现又怎地？难道你能给我送饭，他就不行？皇上只是命我跟他和离，也没说和离后就必须老死不相往来。” 她对李赞的印象一贯不错，却见不得有人说欧阳晟。 李赞没想到她竟会当众维护，诧异看她一眼，忽地低头，自嘲一笑：“宁惠夫人，你竟然……罢了，是我枉作小人了。” 他说完，冲叶雨潇点点头，径直离去了。 “我是不是话说重了？”叶雨潇问顾清颜。 顾清颜看看她面前的饭菜，再看看欧阳晟那边尚未打开的食盒：“要不你再等等，我回去一趟，给你另送一份饭食来？” 欧阳晟瞥了顾清颜一眼：“鲁王就在外头。”给他放风呢。 顾清颜马上跳起来，冲出去了。 欧阳晟不言不语，起身出门，走到廊下，坐到了美人靠上。 还吃醋呢？她也没做啥啊。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叶雨潇哀叹着，撑着桌子起身，去掀欧阳晟带来的食盒。 “你做什么？”欧阳晟自窗子外看见，从美人靠上一跃而起。 怎么，饭都不给她吃？叶雨潇噘了噘嘴。 欧阳晟大步走进来，掀开食盒，朝外端饭菜。 原来不是不给她吃，而是不许她自己动手？叶雨潇瞅着他，笑了一下。 欧阳晟摆好方才，拿着筷子，却不给她：“你可想好了，我这些饭菜，并不如李赞的可口。” “少跟我打哑谜，整那些弯弯道道。”叶雨潇毫不迟疑地赏他一个白眼，劈手夺过了筷子。 欧阳晟站了一会儿，挨着她坐下，撑着额头，无声地笑了起来。 叶雨潇饿极了，一通风卷残云。 欧阳晟等她吃完，递了漱口的茶水过去：“方才……为何维护我。我偷偷来给你送饭，本来只是我一个人的过错，你一开口，错就变成两个人的了。” “本来就是两个人。”叶雨潇探头一亲，故意把油乎乎的唇印印在了他脸上。 什么坏毛病，别人印香脂，她印菜油。欧阳晟眼中漾出笑意，叩了叩桌子：“饭菜味道如何？” “呃……”方才吃太快，没咂摸出味道来，这会儿仔细回忆，好像还真……不怎么样。叶雨潇担心她一句话，会害得颍川侯府的厨子失业，斟酌了一下语气才道：“你可以送你家的厨子去培训，或者给他换个更合适的岗位。” “哦？”欧阳晟眉头一挑。 这是不乐意的意思？原来他这么护短，她白斟酌语句了。叶雨潇不开心了，实话实说道：“有点菜咸到齁，有的菜又像是没放盐，还有道菜炒糊了。要不是我实在太饿，绝对吃不下去。” “下次改进。”欧阳晟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下次改进？还真是护短啊。不过她干嘛跟个厨子较劲，反正每天吃这种糟糕饭菜的人又不是她。叶雨潇懒得再说，牵起了他的手。 咦，他手指上怎么好几个水泡？叶雨潇忙把他的手举高了细看：“怎么搞的？” 做饭的时候，油溅到了。欧阳晟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背到了身后：“校场上的兵器不太趁手，磨到了。” 习武多年的人，还能被磨到？叶雨潇惊讶了一下：“那你小心点嘛，磨破了怎么办。” “磨破了好，磨破了又有理由来找你了。”欧阳晟低头，在她耳边轻声地笑，故意唤她，“叶大夫。” “行了，别黏黏糊糊了，真被人发现就不好了。”叶雨潇推了他一把，“赶紧走吧。” 欧阳晟自然是舍不得这么快就离开的，但想想她明日还要入宫，只得忍了下来，抱着她狠狠地亲了几下，翻窗去了。 ####### 薛静妤一大早就乘车离家，去了济世堂。如今叶雨潇闭门思过，明澈医馆形同倒闭，她得趁此机会，把济世堂的名声打出来。 叶雨潇的青霉素虽然失败了，但模式可以借鉴，她是不是也可以去找一家有名望的公卿贵族，给他们看个病，借此扬名立万？ 薛静妤连早膳都没用，就坐那儿苦思冥想，秋月担心她的身体，笑着劝道：“明澈医馆还不知关到猴年马月呢，小姐又何必着急？说不准宁惠夫人先闷病了，找您去瞧病，您不就可以借机出名了？” 以叶雨潇的性子，天天关在屋里，还真有可能闷出病来。薛静妤想象着叶雨潇苦闷的样子，展开了笑颜：“你说得是，叶雨潇刚关一天，我还有大把的时间，不必着急。” 秋月笑着点头，转了个身，正要出去给她端饭来，却和狂奔而至的丁孟泽撞了个满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92章 新招数 丁孟泽把秋月朝旁边一推，见着了脸上还带着笑的薛静妤：“薛小姐还笑得出来？你没发现对面的明澈医馆没人了吗？” 什么意思？薛静妤疑惑起身，走到门口，朝巷子对面望去，只见明澈医馆的后门口，果然不见了看守的宫中侍卫。她不由得一愣：“叶雨潇去哪儿了？” “应该正在宫中，向皇上认错吧。”丁孟泽道。 这才第二天，她就去认错了？这还是叶雨潇吗？？薛静妤不太相信：“她不怕你带人搜查医馆了？” “那谁知道，想必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了吧。她那个人，虽然脾气爆，但不傻。”丁孟泽在屋里溜达了一圈，最后挑了薛静妤刚才坐过的那把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下了。 薛静妤疾步走到他跟前：“你怎么不赶紧进宫去看看？” “这又不是我的事，我急什么？”丁孟泽把袍子一扯，掸了掸褶子。 “怎么不是你的事了？你不是也跟叶雨潇有仇么？”薛静妤急道。 “我跟她的恩怨，随时可以结算，不一定非要搅和到你的事情里去。”丁孟泽左右看看，端起薛静妤的茶盏，吃了一口茶。 薛静妤忍着脾气，声音都沉了几分：“这是我的事情？难道你不是济世女学的名誉老师？我们早就绑在一起了。” “济世女学早已不开了，我算哪门子的名誉老师？”丁孟泽就像是在等着她这句话似的，似笑非笑地接上了。 原来他在记恨薛甫？但若非他动手动脚，薛甫又怎会横眉冷对？理都占在她这边，但薛静妤还是弯了膝盖，垂了头，双手交叠在身前，行了个标准的福礼：“昨日是我兄长冒犯了，还望丁院使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他计较。” 她竟为正三品的户部侍郎，向正五品的太医院院使道歉，这若让薛甫知道，非得气出哮症来不可。 丁孟泽终于觉得舒坦了，伸出一只手，托住了薛静妤的胳膊：“既是薛小姐诚心相求，那我就带你进宫走一趟吧。” 别人相扶，都是虚扶一把，而丁孟泽相扶，却是结结实实地捏着了肉。薛静妤好一阵犯恶心，但看在他愿意马上入宫的份上，又不得不忍了下来。 两人终于进了宫门，到了御书房前。一名内侍迎了出来，笑道：“丁院使和薛小姐来了？宁惠夫人已经到了，皇上正等着你们呢。” 原来皇上本来就要召见她和丁孟泽？这跟他刚才的说辞可不一样！敢情她是被耍了一道，白白委屈了一场！薛静妤又气又恨，眼风如刀般朝丁孟泽飞去。 丁孟泽就像是没看见，整一整衣衫，率先迈过了门槛。薛静妤只得收起脾气，跟着他进了御书房。 叶雨潇正站在皇上面前，手里攥着一方手帕，且哭且诉：“皇上，臣妾知错了，青霉素的确有风险，皮试合格，也不能保证完全不过敏。” “臣妾仔细想过了，臣妾本是世家女眷，就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绣花弄草，不该突发奇想，去开什么医馆。皇上，您放心，臣妾今天就把医馆关了，从此安静待在家里，只等长辈们给臣妾许配人家。” 她还真承认青霉素有风险了？而且主动提出要关了明澈医馆？薛静妤万分诧异，看了丁孟泽一眼。 丁孟泽马上上前，对皇上道：“那微臣这就去安排人手，彻查明澈医馆，再将其查封。” 叶雨潇下意识地要怼他，但忽然想起欧阳晟的话，她要打动的人只有皇上，千万不能被丁孟泽牵着鼻子走。思及此处，她定了定神，按捺住辩驳丁孟泽的念头，拿帕子拭起了眼泪：“皇上，臣妾都主动提出不开医馆了，怎么还要彻查、查封呀？没这个必要了吧？” 怎么没必要！丁孟泽面色一沉：“宁惠夫人，你自个儿把医馆关了，跟查封能一样么？”自己关闭医馆，能有什么损失？今天关，明天还能开。但查封的封条朝门上一贴，明澈的名声就毁了，再难东山再起了。 可是，叶雨潇根本不搭理他，只跟皇上说话：“皇上，臣妾的医馆刚开张就关门，已经颜面扫地了，如果您还要搜查一遍，再给贴上俩封条，臣妾可就再没脸出去见人了。” 她历来性格张扬，即便在帝后面前，也不曾收敛半分，但此时却锐芒尽收，缩肩捏帕，低头垂泪，还真有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样子。 皇上瞅了她几眼，心道熙朝不允许女人入朝为官，是很有道理的，倘若朝堂上来这样几个女官，每天到他跟前哭上一通，那他可怎么办。 罢了，一家医馆而已，既不动摇国之根本，又不影响江山社稷，算得了什么大事？皇上想着，把手一挥：“行了，别哭了，不搜查，不查封。” 叶雨潇大喜：“谢皇——” “皇上！”丁孟泽急了，“以微臣之见——” 叶雨潇哇地一声，以哭声打断了他的话。 皇上颇为不悦地看向丁孟泽：“丁院使，宁惠夫人已然知错，你又何必揪住不放？” 得，成他揪住不放了。当初说不接受搜查就不许出医馆大门的人，到底是谁！可是，他敢跟皇上较真吗？丁孟泽只能把一口气憋了回去，躬身认错。 “薛小姐对此可有异议？”皇上问薛静妤道。毕竟此事因试药而起，而试药的医女，是济世堂的人。 薛静妤的异议大了去了，但丁孟泽已然碰壁在前，她哪还敢多说什么，只能摇头。 “既然都同意朕的意思，那就退下吧。”皇上把手一摆，已经很不耐烦了。他桌上的奏折已经堆积如山了，却还要腾出时间来处理这种小事。 三人跪安，前后脚地出了宫。 宫外庑房前，丁孟泽拦住了叶雨潇，连声冷笑：“宁惠夫人不是一向只会骂人吵架么，今儿怎么换了招数？莫非背后有高人指点？” 叶雨潇笑了笑：“我以前跟你斗的时候，没换招数，也没输过。” 丁孟泽气得面色发青，把一股气全撒在了马身上，挥着马鞭抽了好几下，方才解开缰绳，上马而去。 丁孟泽走了，还剩下个薛静妤。她脸上维持着完美的笑容，眼神却冷得掉冰渣：“宁惠夫人好手段，静妤望尘莫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93章 占便宜 “怎么，薛小姐想效仿丁院使，也挑衅我一番？只可惜，丁院使身为太医院之首，我尚能视他为对手，与他斗上一斗。而你——”叶雨潇伸出一根手指头，冲薛静妤摇了一摇，眼中满是轻蔑和不屑，“我并没有放在眼里。” 叶雨潇说完，根本不等薛静妤反应，径直登车去了。 薛静妤气了个半死，一回到济世堂，就把自己关进房里，摔茶壶砸茶盏，闹了个满地狼藉，只差把桌子也掀了。 她闹腾了一通，气喘吁吁地坐到窗边的时候，真是又气又难过。她依稀可以看见，从前那个养在深闺，举止投足都是女子典范的大家小姐，已经渐渐离她远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个被医馆磨坏了脾气，还得处处委曲求全，只能砸东西泄愤的泼妇。 在这世上，想要高嫁的女子不计其数，为何独独她嫁人的路如此不一般？肯定都怪叶雨潇，都是因为她太过于特立独行，才连累得她也变了样。 薛静妤越想越恨，抓起窗台上的香炉，狠狠地朝房门一砸。 不料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那香炉反弹回来，差点砸到了她的脸。薛静妤尖叫一声，狼狈地朝下一蹲，这才堪堪避开了祸。 推开房门的人，是丁孟泽，在他身后，还跟着想要拦他却没拦住的秋月。 薛静妤正好要找丁孟泽，便没计较秋月的失职，命她一道进来，关上了房门。 丁孟泽看看一地的狼藉，“哟”了一声：“薛小姐好大的脾气。” 薛静妤连最起码的样子都懒得装了，温婉贤淑更是抛诸脑后。她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指了丁孟泽的鼻子骂：“我把你当菩萨似的供着，还以为你多有本事，原来你在叶雨潇面前，连话都插不上！这下可好，她几乎全身而退，再挑个良辰吉日，就能重新开一家医馆。而我呢？济世堂发扬光大成了泡影，且还损失惨重！” 他们这次和叶雨潇的梁子结得有点深，只要她在，济世堂就不太可能发扬光大。但这损失惨重是怎么回事？丁孟泽疑惑问道：“薛小姐除了折损一名医女，还损失了什么？” 薛静妤抿唇不语。 丁孟泽扭头吩咐秋月：“去烧水煮茶。” 这便是要支开丫鬟了。 薛静妤自是不许，但丁孟泽却不分由说，一手拉开房门，一手把秋月推出门外，随即把房门反锁了。 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薛静妤骤然紧张起来。 丁孟泽踢开碎瓷渣子，在离她半步远的地方停下来，探身凑近：“让我猜猜，你给了那名医女多少好处，才使得她心甘情愿为你送了命？” 他呼出的口气，又一次喷到了薛静妤的脸上，但这次她没有再忍，扬起巴掌就扇。 可惜，她长在深闺，力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速度也慢得很，丁孟泽轻而易举就抓住了她的手腕，还顺带着把她拽进了怀里。 薛静妤惊慌失措：“你放开！” “薛小姐自己投怀送抱，却叫我放开？”丁孟泽一手把她按紧，一手摩挲她的手腕，笑得甚为得意。 薛静妤自幼坚守男女大防，哪里经历过这种事，吓得脑中一片空白，半晌才颤着嗓子道：“你再不放，我可要喊人了！” “你倒是喊哪。”丁孟泽算准了她不敢，话语间愈发嚣张。 薛静妤的确不敢，这一嗓子喊出去，吃亏的人绝对是她自己。她只得忍着眼泪，跟丁孟泽谈正事，以期转移他的注意力，好使他放手：“我没给过她好处，她就是青霉素过敏死的。你看看她母亲，也该猜到他们没收过我的银子。” 郭母的确不像是收过好处的样子，但郭芙是因为青霉素过敏死的？谁信？丁孟泽捏住薛静妤的下巴，强行把她的脸转到面对于他：“你不肯跟我说实话，就不怕叶雨潇抢先一步查出你的秘密，让你身败名裂，只能以死谢罪？” “我并没有秘密，她怎么查？”薛静妤不敢喊，又挣不脱，声音发颤，身体发抖。 “真不肯说？”丁孟泽攥着她的手腕，猛地一用力，把她扑倒在桌子上。 薛静妤的后背被撞得生疼，前.胸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她想要大声地呼救，喉咙却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因为紧张，也因为害怕，她的眼前一阵一阵地发白，现出了一圈一圈的光晕。 丁孟泽笑了一声：“这是你自讨的，女人家抛头露面，就该有被占便宜的觉悟。” 她也不想抛头露面的，她是被迫无奈！薛静妤在心里大声地嘶喊着，嘴里却只有气流挤过喉咙的嗬嗬声。 “郭芙为何会为你舍命？”丁孟泽漫不经心地捻着薛静妤的裙摆，反复问道。 薛静妤张着嘴，急促地呼吸，拼命地摇头。 “还是不肯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丁孟泽一把扯下她的裙子，头一低，把她的半声尖叫堵回了喉咙里。 ############# 正月的风里，还带着寒气，叶雨潇站在明澈医馆门前，望着那块崭新的招牌，和大门上硕大的铜锁，耷拉着肩膀，发呆。 明澈医馆的隔壁，就是明澈护理学校，几个女学生怯生生地在学校门里探头探脑。 孔明月走向学校大门，轻斥了几句，女学生们马上散了。她随即走出学校大门，来到叶雨潇身旁，小声地解释：“学生们还算安定，只是担心夫人。” 叶雨潇想给她一点信心，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都怪欧阳晟，话不挑明，现在连她自己都是一头雾水，如何给学生们一个保证。 孔明月会错了意，握紧了她的双手：“夫人，自古邪不胜正，终有拨开云雾月明的那一天。” 叶雨潇笑道：“我心里有数，只是不便言明。倒是你，不要成日待在学校，晚上还是得回家，别让你家夫君独守空房。” 孔明月听得“独守空房”几个字，脸上一红：“都什么时候了，夫人跟我说这个。” “什么什么时候，天又没塌下来。”叶雨潇故意开玩笑，“要不要我给你开一副生子妙方？” 孔明月的脸更红了，抬手朝前一指：“有人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94章 有目的的逛街 叶雨潇抬头一看，原来是欧阳晟、章诚轩和顾清颜。 几人相互见过礼，孔明月自行回了学校。 顾清颜拽了把医馆门上的铜锁，挽住了叶雨潇的胳膊：“表姐，别看了，走，咱们逛街去。” 青霉素的事儿还没捋清呢，跑去逛街？行吧，逛街就逛街，反正一切都掌握在欧阳晟手里，她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做啥。叶雨潇爽快地点了头：“骑马还是乘车？” “乘车！”顾清颜兴高采烈地挽着她朝巷尾走。 巷口外的“停车场”上，果然停着辆马车。马车不大，样式也简朴，绝不是他们这种人家会有的配置。 这真的是去逛街？叶雨潇朝后望了望，欧阳晟和章诚轩还离得远，她便瞅了顾清颜一眼：“你是借机去跟鲁王幽会呢，还是你前姐夫给你迷魂汤了？” 顾清颜不轻不重地捏了她一把：“表姐，太聪明真的很没意思。” 说完顿了顿，自个儿又笑了：“我前姐夫说了，只要我再不撺掇你不嫁人，他就准我扮成小兵，去北大营参训。” 原来欧阳晟除了威逼，还会利诱？叶雨潇啐了顾清颜一口：“瞧你这点出息。” 顾清颜也不害臊，得意洋洋地跳上马车，又把她给拽了上去。将门虎女出行，就是彪，连踏脚凳都不需要。 欧阳晟和章诚轩在后面慢慢走着。章诚轩远远地瞧见她们上了马车，催欧阳晟道：“快走几步，别让她们久等。” 欧阳晟却道：“急什么，女孩子们上车，总是麻烦些，你得给她们一点时间理裙子，整发髻。” 章诚轩咋舌：“你何时如此了解女人了？这是招抚羌人十部的时候，积攒下来的经验？” “这跟招抚有什么关系？”欧阳晟背着手，眉毛上挑，眼角上扬，流露出得意无比，又暗含嘲讽的一段神情，“我了解女人，那是因为我有女人。你不懂，是因为你没有。” 章诚轩酸倒了牙，作势要踢他，欧阳晟闪身躲过，两人打打闹闹，你追我赶地上了车。 叶雨潇瞅了欧阳晟一眼，丢了帕子给他擦汗，转头跟顾清颜吐槽：“你瞧瞧他们没个正形的样子，说他们是鲁王和颍川侯，谁信？” 顾清颜攥着自己的那方帕子，拧来拧去：“他们本来也没多大年纪，少年心性，爱玩闹挺正常。” 这古板方正的话，是从顾清颜口中说出来的？？叶雨潇诧异着，目光移到她手上，终于明白了。这丫头想要学她给章诚轩递帕子擦汗，却又不好意思呢。 此时不帮自家表妹，更待何时？叶雨潇毫不犹豫地夺过顾清颜手中的帕子，丢给了章诚轩。 章诚轩稳稳地接住，笑了一笑，大大方方地把汗擦净了。 仆从从外关上车门，车夫扬起马鞭，马车开动了。 欧阳晟倚靠在大迎枕上，把车窗打开一道缝，看着窗外。帕子松松地被他握在手里，额上的汗却依旧。 叶雨潇瞅了章诚轩和顾清颜一眼，挪到了欧阳晟旁边，小声地问：“在想什么呢，怎么不擦汗？” 欧阳晟不言不语，把手帕朝她手边一递。 啧，矫情。叶雨潇接过来，回头瞅了章诚轩和顾清颜一眼。章诚轩很自觉地把视线移向了别处，顾清颜却是故意盯着她笑。 臭丫头！叶雨潇瞪去一眼，转回头来，给欧阳晟擦汗。 欧阳晟合上眼，闻着帕子上浅浅的香味，唇角微勾，笑了一下：“御书房里表现得不错。” 叶雨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拿帕子朝他脸上一甩：“那天我眼睛都哭肿了。” “你是真哭？”欧阳晟诧异着睁开了眼，“你不是有滴眼睛的药水？我以为你事先备了。” 皇上就在跟前，她敢当面滴眼药水充数？？叶雨潇白了他一眼，给他把最后一滴汗擦干净，帕子塞进了他怀里：“回去洗干净了还我。” 欧阳晟趁她靠近，捧住了她的脸：“让我看看，眼睛还肿不肿。” 怎么动手动脚起来了，当章诚轩和顾清颜是空气呢？叶雨潇连忙扯开他的手，低声威胁：“坐好！” 这里是熙朝，哪怕是真夫妻，也不带当众秀恩爱的，能不能收敛点？ 可顾清颜的声音几乎立时响了起来：“你们随意，我们看不见。” 叶雨潇扭头一看，那两人竟换了个方向，背对着他们了。 这辆马车的空间小，连张桌子都没有，他们这般坐着，就跟面壁似的，看起来既拘谨又滑稽。 今日逛街，是安排的？肯定是欧阳晟。可那两人怎么就那么听话呢？叶雨潇摸了摸鼻子，把头靠到了欧阳晟的肩膀上。章诚轩和顾清颜都这么配合了，她要是还扭扭捏捏的，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的好意？ 他的女人，就是这般不扭捏。欧阳晟心满意足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好让叶雨潇靠得舒服些：“有没有去过万安街？” “没有。”叶雨潇蹭着他的肩膀摇头。她去过的地方很少，屈指可数。 欧阳晟伸手，从大迎枕旁捞起一顶帷帽，递给了她：“待会儿戴上。” 熙朝女子出门，何曾需要戴帷帽了？即便是最讲究礼仪规矩的薛静妤，也没遮过面啊。叶雨潇盯着帷帽，万般不解。 欧阳晟也不解释，亲自动手帮她戴上，随后推开了车窗。 窗外街道映入眼帘，店铺林立，行人如织。叶雨潇终于明白了这顶帷帽的用途，不能让人看到她跟欧阳晟同坐在一辆马车上。反观顾清颜，就没这个必要了。 叶雨潇历来对逛街没什么兴趣，尽管车外热闹非凡，略略看了几眼，也就失去了兴趣。 但很快，马车便转了个方向，拐进了一条安静小路。 说是小路，倒更像是条巷子，道旁都是低矮房屋，房与房之间挨得很紧，有的房子前有小院儿，大部分则是大门直接临着街。 叶雨潇忽然明白，他们为何要乘坐这样的一辆马车了，道路如此狭窄，若用他们平时的车驾，肯定进不来。 欧阳晟拍拍她的手，帮她理了理帷帽上垂下的薄纱：“这就是万安街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95章 你外头是不是有狗了 万安街？这条街上既无店铺，也无酒楼，有什么好逛的？叶雨潇大惑不解：“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你瞧。”欧阳晟握住她的手，朝东边一指，“那边飞檐翘角，连绵半条街的宅子，就是岭南王府了。” 岭南王府离万安街这么近？但这跟他们逛街又有什么关系？叶雨潇依旧不明白。 章诚轩听不下去，扭过头来：“欧阳晟，你如今讲话，愈发爱藏一半露一半了。” 他说完，自给叶雨潇揭晓了谜底：“万安街就是岭南王府的后街，因为岭南王世子的小公子天生体弱，为保他一生平安顺遂，才把这条街改名叫作了‘万安’。” “在这条街上住的人，有的是岭南王府的世仆，有的是依附岭南王府过活的平民，还有的是岭南王府旁系别支的穷亲戚，反正凡是在这条街上住的人，都跟岭南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章诚轩一口气说完，看着叶雨潇恍然大悟的脸，冲欧阳晟丢了个鄙视的眼神：“明明可以一次说完的话，你偏偏吊着宁惠的胃口，着实可恶。” “的确可恶。”叶雨潇一低头，帷帽的薄纱落在欧阳晟的手上，她便借着这遮掩，掐了他一把。 欧阳晟把身子朝后一仰，头靠在车壁上，带着点居高临下的样子，看章诚轩：“我可不可恶，我不知道，但你太傻，我却是看出来了。你一口气把话都讲完了，剩下的时间该如何打发？” 逗趣懂不懂？吊着自家女人的胃口，那叫乐趣，懂不懂？这人在朝堂上不知变通也就罢了，怎么平时也是一根直肠子？ 章诚轩无法理解欧阳晟的情趣，摇摇头，回过了身去。 叶雨潇瞅了瞅欧阳晟的手，见没有掐红，又补了一下。欧阳晟低头看着，道：“仔细手疼。” 给别人喂狗粮也就算了，怎么还带酸倒自己人的？叶雨潇窘了一下，不好意思再掐，倚到了车窗前。 欧阳晟紧贴着挪过去，让自己的肩膀对准她的脸，伪装成她倚靠着他的假象。 越活越幼稚了！叶雨潇差点让他逗笑，头一歪，真倚上了。 车窗外，传来几个小孩子稚嫩的声音，似乎是在念一首童谣—— 摇牛鹅活，扯特乐。 摇牛鹅亲，放空筝。 摇牛鹅死，踢毽死。 摇牛鹅哈芽，塌拨鹅。 叶雨潇竖着耳朵，听了个完完整整，却是满头迷糊：“他们唱的这是啥？” 欧阳晟给她翻译：“杨柳儿活，抽陀螺；杨柳儿青，放空钟；杨柳儿死，踢毽子；杨柳发芽，打拨儿。” 孩子们的声音还在外响着，一遍又一遍地念，似乎不知疲倦。 叶雨潇又听了一遍，满心诧异：“这些孩子——”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她扒在车窗口，朝外看去。街边果然有一群小孩子在踢毽子，念童谣，但从外表上看，除了能看出他们家境贫寒，又哪能看出别的来？ 叶雨潇没瞧出所以然，但坐回原位时，心内仍是震惊的：“这些孩子，都是大舌头？？” 一个两个孩子大舌头，不稀奇，但足足四五个小孩子都是大舌头，可就不一般了。 有小孩子好奇地朝车窗看来，欧阳晟从叶雨潇的袖子里摸出个赏封，拆开来，把里面的碎银子抛了下去。 小孩子们惊喜尖叫，纷纷去抢，欢快的笑声取代了童谣。 欧阳晟看着他们笑了笑，才回答叶雨潇的话：“他们是李赞找来，专门陪他儿子玩的。” 叶雨潇有点明白了：“安哥儿因为大舌头而自卑，所以李赞找了这么多跟他同样疾病的小孩子来，好让他觉得自己没那么特别。” 她说完又感慨：“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前世是孤儿，这辈子又没父母关爱的她，还真有点羡慕呢。 欧阳晟听着她的感慨，没发表意见，只示意她朝外看：“一共五个孩子，你行不行？” 什么意思？叶雨潇面露疑惑。 隔着面纱，欧阳晟看不清她的表情。他略犹豫了一下，伸手把车窗一关，掀开面纱，钻了进去。 叶雨潇吓了一跳，莫名就想起念书的时候，时不时有早恋的男男女女，用校服罩住头，借着遮掩，做些不可描述的事。 可面纱不是校服，能遮住什么？那边的章诚轩和顾清颜又不瞎！ 额，好吧，那两人仍在尽职尽责地面壁呢，啥都看不见。 欧阳晟高挺的鼻子，抵住了她小巧圆.润的鼻头，呼出的热气扑在她的嘴唇上，嘴唇上像是着了火。 欧阳晟一开口，唇瓣若有似无地扫过，简直比直接亲她还撩人：“安哥儿这几日不在家，他们不用去岭南王府，正闲着呢。你不想利用这几天的时间，治病救人，让他们恢复正常？” 叶雨潇有点心猿意马：“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哪句话不是好好说的？”欧阳晟将一只手扣到她的后腰上，另一只手则贴到了她颈侧。 像是要亲她的样子，却偏偏不动，还要装正经。 明明前几次吻她，还青涩得很，怎么忽然就变得如此会撩了？叶雨潇戳了戳他的胸：“你外头是不是有狗了？” 的确新得了一条细犬，正想着找机会带她去看呢，但并没有养在外头，就在颍川侯府啊。欧阳晟正琢磨她的话，顾清颜忽然转头：“你们——” 叶雨潇吓了一跳，赶紧推他。欧阳晟却飞快地咬了她一口，才从面纱里钻出来。 顾清颜转过头来时，看到的便是叶雨潇红肿的上唇，惊讶得忘记了原本要说的话：“表姐，你嘴被蜜蜂蜇了？” 章诚轩听见，跟着也转了头：“哪来的蜜蜂？” 两个愣头！欧阳晟把叶雨潇朝身后一挡：“手术地点设在鲁王府，如何？” 章诚轩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叶雨潇正摸嘴唇呢，忙问：“要给那几个小孩子做手术？怎么做？青霉素被禁用了，明澈医馆也关门了。” 欧阳晟回身看她：“平时没见你这么老实呐，怎么一涉及到医术，你就古板起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96章 治病救人的刀 一涉及到医术，她就太古板？叶雨潇张了张口，正要说话，欧阳晟却转了话题：“走，我们去宜城楼北边，逛街。” 叶雨潇以为他还有安排，便收了声，没多话。 谁知欧阳晟这次说的逛街，是真？逛街。几人到了宜城楼北街，下车一路悠悠闲闲，逛吃逛吃。 末了进到一家首饰铺，掌柜见着欧阳晟，不等他们开口，便将他们迎至二楼，捧了个镶金嵌玉的匣子出来。 欧阳晟接了匣子在手，递到叶雨潇面前，打开来：“这是我在老鸦巷口军器所订制的东西，拿到首饰铺加了下工。你且来瞧瞧，合不合心意。” 叶雨潇探头一看，匣子里躺着的，竟是一把手术刀。 她尚未发话，顾清颜先艳羡得叫出了声。她们这种出身富贵的女孩子，送礼极难送到心坎上，但若有人送她一把精心打造的趁手兵器，她一定乐开了花。到底还是表姐有福气，欧阳晟不送首饰和衣料，却送手术刀，这绝对是用心了。 叶雨潇在顾清颜羡慕的大呼小叫声中，拿起手术刀细看。刀锋薄且利，即便屋内阳光不盛，依旧闪耀着银光。不愧是军器所出来的东西，所用的精铁绝非寻常可比。 只是刀柄上雕着繁复的花纹，刻着她的名字，还镶嵌了好几块不同颜色的宝石，花俏得就像孔雀开屏时的大尾巴。 这样的手术刀怎么用嘛！叶雨潇哭笑不得，故作愁状：“回头我做手术的时候，如果宝石掉进了病人的肚子里，那我可亏大了。” 章诚轩和顾清颜噗嗤一笑。 欧阳晟接过手术刀，放回盒子里，把盖子盖好，再拉起叶雨潇的手，把盒子放到了她的掌心里：“天下杀人的刀，千千万万，但治病救人的刀，只在你手里。潇潇，杀人简单，救人却难，放心大胆地去做你认为对的事，莫要因噎废食。” 这番话郑之又重，叶雨潇忽有所动，听罢动容。 章诚轩会过意来，接上了一句话：“即便出了岔子，也有欧阳晟和我给你兜着，你怕什么。” 这傻子总算说对了一句话，欧阳晟冲他微微点头。 话依旧半明不昧，但叶雨潇听懂了。等到他们逛完街，去了鲁王府，见到万安街那五个小孩子的时候，叶雨潇一点儿也没觉得奇怪了。 章诚轩和顾清颜对医术没有兴趣，纯粹是为了给叶雨潇打个掩护，见她接收了五个孩子，便约着去习武场比试拳脚了。 欧阳晟笑道：“府中没有女主人，也是有好处的，你看我们说来就来，无须跟谁打招呼。” 叶雨潇不以为然：“鲁王府就算有女主人，也是我家二表妹，需要打什么招呼？” 得，当他没说。欧阳晟摸了摸下巴，叫那五名小孩子上前，排着队给叶雨潇看舌头。 叶雨潇左右瞅瞅，又探着头朝外看了看，问道：“他们的家长呢？” 欧阳晟闲闲地朝椅子上一坐：“银子给足了，就没有家长。” 这哪能行？叶雨潇倏地回头瞪他。 潇潇，这里是熙朝，不要硬搬你的那一套。欧阳晟把玩着大拇指上的一枚玉扳指，转了几下，抬起眼来：“怎么，手术有危险？” 呃……没危险。如果病情不严重，顶多算个门诊手术，连麻醉药都不用上。叶雨潇摇了摇头。 既然没危险，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难道非得把他们的父母弄来，签个什么同意书？那东西是责任书，也是绊脚石，他得好好教教她，在熙朝治病救人，究竟该如何行事。 欧阳晟想着，指了指孩子们：“先检查。” 行吧。叶雨潇摸了摸排在第一个的小男孩的头，问他叫什么名字。 到底是时常进岭南王府陪安哥儿玩的孩子，虽然腼腆，却不内向，很有礼貌地回答了她。和先前唱童谣一样，他的吐字发音依旧含混不清，但叶雨潇这次听明白了，他叫铁牛。 “铁牛，真是个好名字，我一看你，就知道你很乖。”叶雨潇笑着拍拍他的头，“来，张开嘴，伸出舌头，让我看看，好不好？” 铁牛毫不迟疑地照办，吐出了舌头。 叶雨潇一边检查，一边对欧阳晟道：“你看，他的舌头看起来，比正常孩子的短，不能自如地朝前伸，而且舌头前伸时，舌尖是W形的，这都是因为舌系带，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舌筋太短的缘故。” 她一边说着，一边比划了一个W，好让欧阳晟能理解。 她耐心地讲解完，又笑了起来：“我跟你讲这些做什么，该叫孔明月来听才对。” “叫她听做什么，难道侯爷我不够格当你的学生？”欧阳晟单手朝椅子扶手上轻轻一撑，起身来到了她身旁。 不能叫孔明月么？叶雨潇揣测着他的意思，小声地问：“我这次给他们做手术，是得瞒着人，见不得光的，对不对？” “什么叫见得光，什么又叫见不得光？”欧阳晟刮了一下她的鼻梁，“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不该说的不说，其他的随意。” 话藏一半露一半。叶雨潇想起章诚轩对欧阳晟的评价，瞅着他看了一会儿：“我有点明白了，不就是装高深莫测吗？” 欧阳晟乐了：“那也是一种本事。” 叶雨潇白了他一眼，让他找鲁王府的丫鬟要来笔墨纸砚，负责记录几个孩子的病情。 欧阳晟顺从地当起了实习生，但却有点不以为然：“不都是大舌头么，有什么好记录的。” “病情有轻有重，治疗手段就不一样。”叶雨潇并没有因为他是临时充数的帮手，就轻慢对待，解释得很详尽，“你看，铁牛的舌系带已经纤维化，必须得麻醉做手术。但那个最小的孩子小石头，病情较轻，只需要把舌系带薄膜的前部剪开，连麻醉都不需要。” 欧阳晟一边听，一边记录在纸上，道：“我也算是长见识了。” 叶雨潇看着这五个孩子，心情却不太好，虽然是小手术，但也有术后感染的可能性，万一他们对青霉素过敏，手术是做不成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97章 心情复杂 青霉素类药物过敏反应的发生率是0.7%-10%，几率算是很高了。叶雨潇用土法炮制的青霉素不纯，过敏的几率就更大了。但这五个孩子的运气不错，皮试全部合格，无一人过敏。 欧阳晟拍了拍叶雨潇的肩膀，以示鼓励。叶雨潇背着五名孩子，对他道：“即便皮试合格，也有过敏致死的风险，这个你知道的。现在他们的家长都不在，万一出了事，谁来负责？” “反正不用你负责。”欧阳晟说着，轻轻地把她朝外面一推，“这一次，你只管治病救人，其他的，不必操心。” 叶雨潇想起他的那句“因噎废食”，没有再废话。她从盒子里取出那枚骚包的手术刀，用手帕层层包好，塞进了怀里：“行，今天我就给他们把手术全做了，这把刀，会保佑我。” 别的女人都在怀里揣手帕，揣香囊，她却揣的是把刀。欧阳晟笑了一下：“我给你打下手。” “能劳动侯爷，何其有幸。”叶雨潇抬脚朝外走，身子朝他那边一探，“该不会是又想抢我的功劳吧，就跟在南.疆的时候一样。” 欧阳晟知道她是开玩笑，根本不接话，长臂一捞，把她搂了过来。 孩子们就在外间呢，别带坏了他们！叶雨潇赶紧挣脱出来，和他拉开了距离。 欧阳晟欲把她拽回来，想了想，还是忍住了，缀在她后头，踩着她的影子，一前一后地去了外间。 鲁王府空房间多，叶雨潇很快指挥奴仆收拾出几间，一间做了手术室，另外还安排了几间当病房。原本舌系带手术，并不需要留下住院的，但欧阳晟坚持要留下这几个孩子，等伤口痊愈后再放他们回去。 叶雨潇觉得他太慎重，但想想旁生枝节的郭芙，还是依了他。 穷人家的孩子格外懂事，即便父母不在身边，也个个乖巧听话。手术进行得非常顺利，其中四名孩子麻醉后恢复良好，小石头的手术更是两刻钟就完事儿，再过了两刻钟，就活蹦乱跳了。 他们养病期间，欧阳晟开始相信，这的确只是个小手术，除了铁牛伤口感染，打了两针青霉素，另外四名孩子都靠自身的抵抗力扛过来了。 这天叶雨潇查过房后，四人又聚到了一处。章诚轩身为主人家，张罗了一桌酒，又亲自执壶，给他们把酒满上了。 顾清颜这几日天天朝鲁王府跑，跟章诚轩比划拳脚，心情好得很，笑容满面地问叶雨潇：“表姐，那几个孩子的舌头如何了？” 叶雨潇正要跟欧阳晟说这事儿，正好一并讲了：“他们的伤口已经痊愈了，是不是该送他们回家了？” “我知道他们伤口痊愈了，刚才我们俩一起去的病房。”欧阳晟说着，给她夹了一筷子卤顺风，寻常世家贵族是不吃这道菜的，但他和章诚轩都喜欢，“可我听他们讲话，还是有些含混不清，跟寻常人不一样。” “那是。舌头恢复正常，不代表语言能力就恢复了，得加以训练。不过他们年纪小，训练起来很快的。”叶雨潇看了看碗里的卤顺风，犹豫了一下，还是全吃了。她并不喜欢这东西，但以前在黑心孤儿院的时候，挨饿是常态，她不允许自己挑食。 欧阳晟的目光在她和卤顺风之间来回扫了几下，给她另夹了一块焖羔羊：“那就马上训练起来，争取尽快跟常人无异。” “这么急？”叶雨潇看看碗里的羊肉，眉眼弯了一弯。 看来羊肉是爱吃的。欧阳晟默默记在了心里，道：“他们的父母疲于生活，哪有空训练他们说话？” 原来是因为家庭原因，叶雨潇表示理解，同意了。 孩子年龄小，语言训练不困难，加之鲁王府奴仆众多，大家在叶雨潇的指导下，轮番上阵，没用多久，就纠正了孩子们的发音。 等到五个孩子开口时再也瞧不出大舌头的痕迹，欧阳晟派人把他们送回了家。 叶雨潇以为此事就算了结，她不过是做了回公益活动，免费救治了几个孩子。谁知那几个孩子回家后不到三天，岭南王府就给宁惠夫人府递了帖子，称是岭南王妃要亲自登门拜访。 岭南王府后街的孩子、岭南王妃……这其中肯定有关联。叶雨潇接到帖子的当天夜里，就去了隐院。 隐院门前的大红灯笼是亮着的，看来欧阳晟已经到了，正在等她。 叶雨潇轻车熟路地去了昔日的卧室，欧阳晟正坐在桌前，研究一张不知哪里的地形图。 叶雨潇当即捂住了眼：“是不是什么军事机密？你赶紧收起来，我不想被杀人灭口。” 欧阳晟把桌子敲了两下：“只要踏进房门，便视为窃取机密，一律砍头，你捂眼睛也没用。” “我没进来，你看错了！”叶雨潇扭头就跑。 演过头了嘿！欧阳晟估量了一下他们之间的距离，愣是在房里使出了轻功，飞去一把将她抱住了。 “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没看见！”叶雨潇抱头大喊。 欧阳晟朝她脑门上敲了一下：“你声音再大点，巡夜的兵卒都要被你招来了。” 叶雨潇赶紧双手交叠，把嘴一捂。 她不开医馆的日子，倒是少了些稳沉，多了点天真劲儿。欧阳晟将她半搂半抱着，上了床，两人肩并着肩，靠到了床头上。 叶雨潇从袖子里掏出岭南王府的帖子，递给欧阳晟看：“岭南王妃是长辈，竟要主动登门来拜访我，而且还郑重其事地下了帖子，你说这是为什么？” “自然是有求于你了。”欧阳晟懒得看帖子，把她的手推了回去。 “她有什么可求我的？”叶雨潇拿帖子拍了拍他的胳膊。 欧阳晟手一伸，要把她搂进怀里，想了想，还是先给她搜了个身。果然，搜出了那把包裹严实的手术刀。 随身携带凶器，太危险了，但这凶器就是他本人送的，再危险也得忍下来。欧阳晟心情复杂地瞅了瞅刀，又瞅了瞅叶雨潇，半晌才答她之前的话：“甭管她求你什么，你别答应就是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98章 你为什么不要我 “行，甭管她求什么，都不答应她。”叶雨潇毫无迟疑地点了头。她跟岭南王妃不熟，拒绝她不难。 欧阳晟将手术刀放到床头的矮柜上，把她搂进了怀里。怀中的人软软柔柔，浅香撩人，跟她有棱有角的性格完全两样。 叶雨潇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口上，听他强有力的心跳：“欧阳晟——” “嗯？” “膝盖好了吗？” 欧阳晟都快忘了膝盖这事儿了，愣了一会儿想起来，有点犹豫怎么回答。 叶雨潇是行动派，就在他犹豫的时间里，她已经扑到他腿边，卷起了他的裤管。 以欧阳晟的能力，要躲开她轻而易举，但这样做反而显得有猫腻，他只得老老实实地躺着没动，任由她看。 膝盖检查没有什么难度，叶雨潇按压着摸了一圈，就确定了他的状况。她帮欧阳晟放下裤腿，抬起头来，眼神复杂：“你膝盖早就好了吧？” 嗯……唔……欧阳晟半垂着头，抬起眼帘，瞅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他明明已经痊愈，为何却迟迟不碰她？要知道，他俩这段时间，几乎天天都腻歪在一起的。 这若换寻常姑娘，肯定会像个没事人儿似的，不会再开口了，不然显得有多急迫多饥.渴似的。但叶雨潇显然不是寻常姑娘，当即就凑到了欧阳晟的脸旁边：“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隐疾？欧阳晟忽然就想起他跟叶雨潇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那时她刚从昏迷中醒来，脸色不好看，唇色也苍白，然而眼角眉梢却全是张扬肆意的神气，两片唇瓣一张一合，无声地问他：“你是不是有隐疾？” 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好像是回了她：你才有隐疾，你们全家都有隐疾。不对，当时这句话，他是在心里默默地说的，根本没敢讲出口。 原来他初次与她相识时，气势就被压倒了，难怪这么久还没翻过身来。 欧阳晟想着想着，唇边有了笑意。 “怎么不说话？有病就要治，切忌讳疾忌医。”叶雨潇离他太近，却是没见着这一抹笑。她低声地问着，尾音轻绵。她的唇，就贴在他的脸旁边，说完还轻轻地啄了他一下，显得温柔又有耐心。 她想要诱导人的时候，真是相当地有手段，欧阳晟忍俊不禁，稍稍侧身，捏了把她的脸：“急什么，等一等不行？” 这若换作寻常姑娘，立时马上就能面红耳赤，臊到抬不起头，但叶雨潇显然不是寻常姑娘，面不改色心不跳，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将三根手指头按了上去：“你以为你这样说了，我就不好意思诊脉了？” 他怎么可能这样以为，他自个儿的女人什么样儿，他能不知道？欧阳晟仰首靠在床头，望着帐顶缀着的一粒明珠，笑得胸腔一震一震的。 他自从北去远行了一趟，平时沉静不语时，气质与以前大不相同，惟有和叶雨潇在一起，情不自禁笑出声的时候，和往日一个样。 “有什么好笑的。”叶雨潇嘀咕着，认真诊脉。 但他的脉象平稳有力，显然身体健康，没有任何毛病。 叶雨潇收回手，疑惑着看了他几眼。 欧阳晟愈发想笑，用一根手指头挑起她的下巴：“我就没见过你这样性急的姑娘。” “哦？”叶雨潇拍开他的手，“所以，不性急的见过很多？” 这理解能力！她居然也有胡搅蛮缠的时候？欧阳晟故作神秘：“那怎能让你知道？” 照着叶雨潇的套路，这时候她理应会说：我见过的男人，肯定比你见过的女人多。或者说：那我也得去多见识几个男人，不能被你比下去。 然而她今日却很认真：“那我比你专一，哪怕有再多男人在跟前，我也绝不会多看一眼。” 她忽然这般直白地剖析心意，欧阳晟顿觉惭愧，忙道：“跟你开玩笑的，颍川侯洁身自好，不近女色，那是出了名的。” “我知道你不敢。”叶雨潇瞥了他一眼，“平日里，我不会管东管西，但若是你不忠，我就不要你了。” “不要我之前，是不是还要先把我变成公公？”欧阳晟摸着下巴问。 “这么了解我？”叶雨潇唇角一扬，眉眼一挑，冲他抛了个媚眼。 欧阳晟探手去拿床头的手术刀：“这东西太危险，我还是先收回来。” “送出去的东西，还兴收回的？”叶雨潇飞身去抢，两人嘻嘻哈哈，笑闹了半宿，方才依依不舍地分别，各回了各家。 ################ 第二天一大早，岭南王妃到访宁惠夫人府。叶雨潇将她迎进堂中，两人一左一右地在上首坐了。 叶雨潇还记得那日在慈宁宫时，岭南王妃说她太毛躁的情形，脸上不免淡淡的。 然而岭南王妃这次却把姿态摆得很低，面带笑容，先把她夸了又夸，再才开口讲别的：“我们家安哥儿，因着说话不利索，向来不合群。他父亲没办法，只好养了一帮跟他一样毛病的孩子，天天陪他玩。” 她既然讲到了万安街的那几个孩子，叶雨潇便猜到了她来的来意。 果然，岭南王妃接着又道：“那帮孩子一共有五人，年龄大小不一，但都和安哥儿一样，是大舌头，吐词不清。安哥儿前些日子，让太后接进宫里去，住了一段时间，等回来的时候再找那五个孩子玩，却发现他们的大石头竟都好了。” 岭南王妃此时说起来，还算平静。但实际上她乍见铁牛等人口齿清晰，发音准确时，惊讶诧异地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在一众下人面前失了仪态。 岭南王妃说完这番话，停了下来，看着叶雨潇，等她的反应。 叶雨潇记着欧阳晟的话，实实虚虚，虚虚实实，于是只笑了笑，说些不咸不淡的话：“五个孩子全都好了？这是好事。” 岭南王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宁惠夫人，你就别藏着掖着了，我已经问过那几个孩子了，他们的病，是你治好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99章 滑不溜秋 叶雨潇微微一笑，端起茶盏喝茶，来了个渣男套路，不承认，不否认，不拒绝。 这是默认了？可默认作数吗？叶雨潇不张口，岭南王妃就只能猜。她也端起茶盏，却没叶雨潇那般气定神闲，暗暗地琢磨了半晌，决定诈她一下：“我听那几个孩子说，他们动完手术后，因为伤口感染，宁惠夫人给他们注射了青霉素，不知是真是假？” “岭南王妃，这话可不能乱说。”叶雨潇坐直了身子，严肃起来，“我当着皇上的面保证过，绝不会再使用青霉素的。我倘若自食其言，岂不是欺君？我虽然热爱行医，但也没热爱到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地步。” 默认给孩子们动了手术，却坚决否认使用了青霉素？这是什么路数？岭南王妃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她捧着茶盏，怔了半晌，才又开口：“莫非宁惠夫人找到了青霉素的替代品，比青霉素更安全？” 叶雨潇笑着开起了玩笑：“岭南王妃问得这般详细，莫非是想偷师？” 岭南王妃脸上一红，心中却大骂不止，都说叶雨潇生性彪悍，性格跋扈，可没说她狡诈狡猾，跟条泥鳅似的滑不溜秋啊。她这人的嘴里，怎么就没一句实话呢。 再这么聊下去，只怕聊到天黑都不会有结果，岭南王妃思虑再三，决定不浪费时间了，单刀直入道：“既然宁惠夫人治好了那五个孩子，能不能也帮我们家安哥儿治一治？” 青霉素的风险，岭南王妃完全知晓，当初也曾当众说过，绝不让叶雨潇给安哥儿治病。但所有的疑虑，都在看到铁牛等人恢复正常时，烟消云散了。 既然铁牛等人可以，安哥儿为什么不行？安哥儿出身高贵，总不会没几个穷孩子有福气吧？ 岭南王妃觉得自己转变了观念，放低了身段来求叶雨潇，就算是给她面子了，然而叶雨潇却微笑着摇头：“王妃，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了。” 岭南王妃登时不高兴了：“宁惠夫人，你能治万安街五个穷孩子的病，却不肯治我们安哥儿？莫非我们出的诊金，不比他们多？” 她怎么就这么不爱跟岭南王妃聊天呢？叶雨潇也不高兴了：“您看我是缺钱的人吗？” 岭南王妃噎住了。叶雨潇可不是普通的大夫，她是皇上亲封的宁惠夫人，信阳侯嫡长女，平南王的嫡亲外孙女，身份地位哪里又比他们岭南王府差了？ 叶雨潇正想着接下来该说点什么，才能暗示岭南王妃赶紧打道回府，却见小纂正瞅着她，小眼神里不仅有惊讶，还捎带几许瞧不起。 叶雨潇瞬间明白了小纂的意思，她本是京城女霸王，满京城横着走的人物，现在居然却在考虑如何暗示人？有什么好暗示的，看不惯，那就直接赶啊！ 嗯，她变了，她真没用，小纂瞧不起她是对的。叶雨潇暗自点点头，站起身来：“王妃请回吧，我要去散步了。” 她说完，不等岭南王妃反应，径直出门去了。 哪有把客人晾下，自己先撤的？？何况她还是长辈！岭南王妃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揣着一肚子气，铁青着脸回去了。 李赞和李娇很看重安哥儿的病，正在厅里等着她。 待得见到岭南王妃的脸色，便知此行不顺，李娇忙上前搀了她的胳膊，扶她到椅子上坐了，李赞亲自奉了茶。 岭南王妃哪有心情喝茶，拍着茶几就骂开了：“怪不得都说丧母长女不能娶，果然是个没家教的！我活了这么大年纪，就没见过这么无礼的人！” 李赞听得直皱眉，但这是自己亲娘，又不好说什么，只得道：“娘，您别生气，是宁惠夫人不肯给安哥儿治病？还是她不肯承认铁牛他们的病，是她治好的？” 两者皆有！岭南王妃更气了：“她满口没一句实话，拒绝起我来，倒是挺干脆，只差没指着我的鼻子直接喊‘滚’了！” 李赞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我跟宁惠夫人打过交道，她不像是如此无礼之人。娘，是不是您讲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了？” “你这是胳膊肘朝外拐了？”岭南王妃看了李赞几眼，忽有狐疑，“赞儿，你跟娘讲实话，你是不是瞧上宁惠夫人了？” “娘，治病就治病，咱们不谈这些。”李赞没承认，也没否认。 知子莫若母，这便是对叶雨潇有好感了，只是尚未上升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如果李赞真把叶雨潇娶进门，她应该不出三天就被气死吧？岭南王妃的思路突然就跑偏了。 李娇见他们越说越远，连忙把话题拉了回来：“娘，铁牛他们的病，是不是宁惠夫人治好的？” 岭南王妃点头：“她没否认，但她不肯承认自己用了青霉素。” “那她为何不肯治安哥儿？”李娇又问。 “她没说。”岭南王妃气过了头，整个人都蔫蔫的，没精神了。 没说？不给理由就拒绝了？难怪岭南王妃这么生气了。李娇看向李赞，向他讨主意。 李赞默不作声地到椅子上坐下，盯着地上的地毡看了半晌，道：“我想，宁惠夫人应该私下给铁牛他们用过青霉素了。但青霉素如今不合法，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很明显就是这样，大家都懂。岭南王妃和李娇没作声。 李赞抬起头来，苦笑道：“你们不觉得，如今这般田地，是咱们自讨的吗？当初试药的时候，咱们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给她。丁院使和薛小姐说什么，我们都信，她的辩解，咱们却置若罔闻。她只怕是寒了心了。” 岭南王妃脸色一黑，抿紧了嘴。 李娇不解：“京城里大舌头的孩子那么多，宁惠夫人为何偏挑铁牛等人治病？是为了报复咱们？让我们只要看到铁牛等人，就心里添堵？” “我不知道宁惠夫人是怎么想的。”李赞道，“但我却知道，若想请宁惠夫人给安哥儿治病，必须做什么。” “哥哥，你有办法请动宁惠夫人？！”李娇惊喜叫道。 岭南王妃也倏然抬起了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00章 好奇心顿起 “青霉素有风险，毋庸置疑，宁惠夫人也从未隐瞒过。”李赞说着，站起身来，微皱着眉头踱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着岭南王妃道，“但青霉素有风险，郭芙就一定是因青霉素过敏而死吗？这是两码事。” 他说就说，望着她做什么？这事儿又不是她闹出来的，岭南王妃不悦地垂下了唇角。 李赞移开视线，顿了一顿，又道：“所以，我决定，相信宁惠夫人。我要为她洗清冤屈，证明郭芙并非死于青霉素过敏。” 选择相信叶雨潇不难，可这该怎么证明？那日在皇上面前，叶雨潇与丁孟泽争得脸红脖子粗，也没争出个结果来。岭南王妃了解她这个儿子，心生警惕：“赞儿，你要相信宁惠夫人，我不拦你，但你可别把自己搭进去。” “娘，您放心吧，我有分寸，我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安哥儿着想不是？”李赞安抚岭南王妃道。 想想安哥儿，岭南王妃放了心，看着李赞出门去了。 李娇给岭南王妃另换了盏热茶，轻声一叹：“哥哥这次着实受刺激了。他本就为了安哥儿的病忧心，谁知连后街的孩子们都恢复了正常，安哥儿却还是老样子，他哪里受得了。” 到底是还没嫁人的大姑娘，不懂男女间的那点儿事。岭南王妃寻思着李娇的年纪也不小了，便没顾忌着，直说道：“你哥哥为安哥儿忧心不假，但觉得对宁惠夫人有愧也是真的。试药死了人，我们选择不给安哥儿做手术，哪里错了？这就叫不给她最基本的信任了？你哥哥分明是对那宁惠夫人上了心了！” 李娇怔了一怔，没有作声。 岭南王妃见她脸上并无惊讶之色，心中一动：“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李娇犹豫了一下，道：“那日鲁王认义妹，有人言语间欺负宁惠夫人，哥哥特意让我去把宁惠夫人带出来，给她解了围。” “那就是了！”岭南王妃把茶几一拍，“你哥哥虽然心善，但也没闲到掺和女人拌嘴的地步，他必定是由爱生怜，又不方便亲自露面，才让你去解围。” 李娇轻声道：“倘若哥哥真对宁惠夫人有意，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宁惠夫人嫁过人，可李赞也娶过妻，两人门当户对，年龄相差也不算特别大，真是哪哪儿都合适。 岭南王妃黑了脸：“美事？美在哪儿？就叶雨潇那脾气，嫁谁都得把婆母气死。” 李赞的亲事，本轮不到李娇置喙，但她几经犹豫，还是开口道：“娘，哥哥这些年，着实孤单，他好容易有个看上眼的人……” 岭南王妃沉默了一会儿，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哥哥是个实心眼，别人为妻守孝，至多三年，他倒好，安哥儿都五岁了，他还忘不掉前头那个妻。他……宁惠夫人……唉，再看看吧。” ############## 李赞出门去了宁惠夫人府。叶雨潇将他请到厅里，直截了当地道：“李世子也是为了安哥儿的病而来？请恕我无法答应你。” 李赞摇头，言语亦简单明了：“我能为夫人证明，郭芙并非死于青霉素过敏。” 叶雨潇惊诧着，半晌没出声。她惊讶的不是李赞有办法，而是欧阳晟太料事如神。当初欧阳晟是怎么说的来着？他说，只要她认怂，终有沉冤得雪的那一天，而且以后再有人要用青霉素，都会哭着喊着来求她。 这不，岭南王妃刚来求过，李赞又来了，而且还主动提出，可以为她洗清冤屈。 “宁惠夫人？”李赞见她迟迟不接话，唤了一声。 欧阳晟并没有告诉过她，如果李赞来找她，她该怎么说，但事到如今，她已经咂摸出了点滋味，当即故作苦笑：“李世子，你就别哄我开心了，你如果有法子，那天在皇上面前的时候，怎么不说？” 那时他没想这么多……李赞想要解释，却从叶雨潇这话中，听出了别样的意思。他犹豫了一下，把解释的话收了回去，点点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那日在殿上，未能信任宁惠夫人，让宁惠夫人寒了心，是我不对。只望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早日还宁惠夫人一个清白。” 他又没有义务信任她，她寒的是哪门子的心。叶雨潇笑了笑：“李世子言重了。” 李赞不再多说，当即告辞。 李赞离开宁惠夫人府，并未回家，而是马不停蹄，递牌子进了宫，求见太后。 一般人递牌子入宫，都是赶早，像这样临时进宫的，多半是有急事。是以太后一见到李赞，便急切问道：“府中可安好？安哥儿没事吧？” “一切安好，安哥儿也好，太后请放心。”李赞道，“臣贸然进宫，是有一事相求，还望太后莫要怪罪。” “何事？”太后问道。 李赞道：“臣想要当众证明，那日试药的女病人郭芙，并非死于青霉素过敏，不知太后能否请动皇上，来为臣做个见证。” 太后愣了一下才道：“就算要证明这个，也该是宁惠夫人来证明，怎地却是你出头？” 因为叶雨潇给铁牛他们治好了病，却不肯给安哥儿治？因为他那日没选择相信叶雨潇，心怀愧疚？李赞不知从何处解释起，干脆不解释，只道：“都是碰巧，臣正好寻到一个证明的法子，自然得试一试。” “那你打算如何证明？”太后又问。 李赞沉默了一下，道：“太后请容臣卖个关子，到了证明的那日，您自然就知道了。” 寻常人若这般讲话，太后早就不耐烦了，但这是娘家表侄，关系自然不一般，太后没多做犹豫，就答应了他。 李赞谢过太后，出宫部署，接连好几日，都没在家落过脚。 数日过后，有宫人至宁惠夫人府，请叶雨潇翌日入宫，称岭南王世子要当众证明郭芙并非死于青霉素过敏。 叶雨潇猜到李赞不会就此罢休，必会将此事闹大。可是，他真能证明郭芙并非死于青霉素过敏？想必他有万全的把握，才敢当众办这事儿吧？叶雨潇好奇心顿起，恨不得当天就进宫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01章 好心办坏事 春日晴好，万里无云，慈宁宫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烁烁生光。 太后言而有信，不仅请了皇上，更是把当日的那些人，全部召进了宫。 叶雨潇进殿时，便见上首坐着太后和皇上，下边坐着岭南王府诸人、丁孟泽、孔明月和薛静妤，宛如当日情景再现了。 今日主角不是她，等她行过礼，太后赐了座，便安静坐下了。 太后四下一扫，见人已到齐，开口问李赞：“赞儿，你要如何证明那日试药的病人并非死于青霉素过敏？” 皇上插了句话：“你的证明手段，是否简单明了？朕还有要务在身，没功夫耽误太久。” 李赞拱手：“请太后和皇上放心，前后至多一刻钟。” 如此甚好。皇上满意颔首。太后示意他赶紧开始。 薛静妤就坐在丁孟泽旁边，微微侧着头，跟他咬耳朵：“李世子真有办法证明？” 他哪知道！丁孟泽正襟危坐，没作声。 装什么样！薛静妤暗自冷笑。 李赞抚了抚掌，马上有侍卫押着三名男人入内。这三名男人，一个年少，一个中年，另一个上了年纪。他们身上穿着囚衣，手脚上有枷锁铁链，一看就是牢里的犯人。 他们戴着枷锁，没法行礼，侍卫朝他们的膝弯里踹了一脚，几人踉跄着跪下了。 李赞朗声道：“这三人，乃是死囚犯，昨日我已请孔夫人帮忙，给他们做过皮试，证实他们三人都对青霉素过敏。” 孔明月看向叶雨潇，叶雨潇微微点头，这事儿她昨天就已经知道了。既然是试药，又是太后和皇上都同意的，自然可以使用青霉素了。 李赞向孔明月施了一礼，道：“今日还得劳烦孔夫人，给他们注射青霉素。” 孔明月点点头，正要起身，皇上忽然发问了：“李赞，这几个死囚犯，你是从哪里提来的？” 李赞答道：“回皇上，他们是微臣从官衙大牢里提来的。” 皇上的脸色不大好看：“你身居何职，哪来的权力去官衙大牢提人？我看京兆尹头上的这顶乌纱帽，是不想要了。” “京兆尹是被臣逼迫的。”李赞忙道，“是臣威胁了他。” “所以罪责都在你一人身上？”皇上怒喝一声，“李赞，你好大的胆子！” “皇上息怒！”李赞俯身跪下了，“臣深知此举不妥，但这些囚犯注定一死，若死前能有所用，也算死得其所了。臣恳请皇上，允许臣用他们试药。” “即便朕严惩于你，你也要一意孤行？”皇上沉着脸道。 李赞毫不犹豫：“只要皇上允许臣拿他们试药，臣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即便革去你现有官职，罚你赋闲三年，你也愿意？”皇上冷声道。 “是，微臣愿意。”李赞伏在地上，态度恭谨，依旧不带丝毫犹豫。 皇上冷峻表情不变，但终于还是点了头。 岭南王妃心焦如焚，几乎坐不住了。李赞这孩子，是不是傻，为了洗清叶雨潇的冤屈，连自己的前程都不要了？？三年的冷板凳坐下来，哪里还谋得到官职，难道他要当一辈子的闲汉？？ 可是，皇上震怒，谁敢插话，她只能空着急罢了。 那边厢，李赞已经请了孔明月起身，给三名死囚犯注射了青霉素，只等结果了。 薛静妤攥着手帕，坐立难安，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上有冷汗流了下来。李赞是怎么会想到，用死囚犯来做做试验的！她很想跟丁孟泽交流一下感想，让他分担一下她的忧虑，但此时殿中太安静，只要出声就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她只得忍了下来。 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三名死囚犯都起了反应。 三人的症状都差不多，呼吸困难，嘴唇发青，直呼胸闷，眼看着身上就起了皮疹。 叶雨潇本能性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要扑上去抢救。 皇上出声道：“宁惠夫人，没有必要。” 是，没必要，这几人就算此时不死于青霉素过敏，彼时也会死于断头台。再说了，在熙朝的医疗水平下，就算她尽了全力，也抢救不回来。叶雨潇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又默默地坐下了。 很快，三名死囚犯抽搐着，倒在了地上，太后本不忍再看，但想想他们是死囚犯，罪大恶极，并不值得同情，就又把头转回来了。 皇上没等这三名死囚犯死透，就把手一挥，命人把他们抬下去了。试验进行到这儿，已经没必要再朝下看了。三名死囚犯的过敏反应如此激烈，死后怎么可能跟郭芙一样，毫无异样？ 李赞上前道：“太后，皇上，二位方才亲眼所见，青霉素过敏，是有明显症状的，这跟郭芙的死状毫不相符。由此可见，郭芙并非死于青霉素过敏。” 事实摆在面前，结果毫无争议。 太后看向皇上，道：“看来宁惠夫人的确是被冤枉的。” 皇上沉吟片刻，先说了句不太相干的话：“用死囚犯试药，是个好法子，宁惠夫人可以记下来。” 叶雨潇欠身点头，应了一声。 皇上这才又问丁孟泽和薛静妤：“你们对此结果，可有异议？” 丁孟泽和薛静妤倒是有心辩驳，可李赞这试药的法子简单粗暴，直接明了，他们哪里找得出辩驳的理由来？ 薛静妤不甘心就此收场，起身拭泪：“皇上，不管郭芙是怎么死的，她都是死在了明澈医馆的病床上，此事必须由宁惠夫人担责，不然民女如何向郭芙的家人交代？不然济世堂的其他医女如何心安？” 她脑子倒是转的快！丁孟泽马上应和：“皇上，倘若郭芙是死于青霉素过敏，宁惠夫人倒是可以据‘治疗知情同意书’而免责，但现在郭芙不是死于青霉素过敏，‘治疗知情同意书’不适用了，那宁惠夫人是不是得依法被捕，关进牢里，等候审讯？” 很明显，皇上问的不是这个，但他们的意见，似乎也合情合理，皇上一愣过后，迟迟不语。 李赞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是这个样子，颇有一种好心办了坏事的感觉，懊恼，后悔，愧疚，多般情绪一股脑地涌上了心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02章 还是我比较会吵架 薛静妤将李赞的反应看在眼里，愈发咄咄逼人：“李世子用死囚犯来试药，当真是个好法子，你大概以为，只要能证明郭芙并非死于青霉素过敏，宁惠夫人就能逃脱所有责任了吧？只可惜，我不是傻子，你糊弄不了我。” 丁孟泽的话，更是阴阳怪气：“李世子是出于什么目的，才甘愿为宁惠夫人求证郭芙死因的？是受宁惠夫人指使，还是对她生出了情意？” 李赞听得“情意”二字，倏然色变，厉声斥道：“丁院使，事关宁惠夫人名节，还望你慎言！” 李赞是个真君子，只可惜不会吵架，如此文雅的驳斥的话，对于丁孟泽来说，不痛不痒。 丁孟泽嗤了一声，大有愈战愈勇之势：“李世子，你再维护宁惠夫人也没用，人是死在明澈医馆的，她就得负责——” 他话还没说完，斜后方忽然传来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如果什么都要大夫负责，要衙门做什么？” 丁孟泽一个转身，只见叶雨潇端着一盏茶，慢慢地吹着，悠闲自在地像是在自己家。 她的话只起了个头，却又不接着朝下说，直到慢悠悠地吹完茶，啜了一口，才接着开口：“大夫只对医疗事故负责，倘若郭芙是被人杀死在医馆，或者自己想不开，自尽在医馆，也要我负责不成？” 丁孟泽嘴一张，就要反驳，谁知叶雨潇抢先站起身来，将一盏茶劈头盖脸地泼了过去：“我还没说完呢，你插什么嘴？” 她的动作并不快，却又准又狠，茶水正中丁孟泽的正脸，茶水混着茶叶，滴滴答答地朝下淌，一会儿地功夫就顺着脖子，流进了衣领里。 丁孟泽瞬间狼狈不堪，又惊又怒：“宁惠夫人，当着皇上的面，你就敢动粗？！” 君前失仪，可是大罪。皇上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太后和岭南王妃震惊不已，孔明月则是暗暗地替叶雨潇捏了把汗。 可叶雨潇却是半点没怕：“若不是在皇上面前，我还不敢动粗咧。有皇上给我撑腰，我才这般大胆。我是皇上亲封的正一品宁惠夫人，你不过是个五品太医，就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你又哪里把皇上放在眼里了？？你是不是对皇上封我为宁惠夫人有所不满，所以才如此嚣张？” 叶雨潇一般不拿身份压人，但今儿不打压一下丁孟泽，这一关怕是过不去了。 丁孟泽的气焰果然低了许多，连音量都降了下去：“宁惠夫人莫要歪题，我们说的是你对郭芙之死负责的事，你计较我的态度做什么？我也不过是因为看不下去，义愤填膺，才激动了些。” 切，她若不泼他一脸茶水，他能心平气和地讲话？叶雨潇瞅了瞅他鼻尖上一片滑稽的茶叶，道：“行哪，那我们言归正传。” 她对丁孟泽说着言归正传，但说完就转向了皇上，不搭理他了：“皇上，郭芙无故死在明澈医馆，现已证明，死因并非青霉素过敏，那么臣妾认为，接下来的事，就该移交给衙门了。”她还记得欧阳晟的嘱咐，她要说服的人是皇上，而非丁孟泽。 皇上似在考虑，没有马上回答她。 丁孟泽哼了一声：“宁惠夫人是想借此逃脱责罚么？谁不知道你背靠平南王府，势力大，手段高，郭芙之事若移交衙门，那还不是什么都你们说了算。” 这话带上了平南王府，可就严重了。仅一句“势力大，手段高”，就足以让皇上猜忌的。 而且他这意思是，平南王府只手遮天，连衙门接手的案子都能左右吗？叶雨潇瞧了瞧皇上的脸色，觉得必须跟丁孟泽辩驳几句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只是循法办事，怎么就扯上平南王府了？” “我看这只手遮天的人，其实是丁院使你吧？你竟连案子都不断，就要我负责，要判我的刑？敢情你比衙门里的京兆尹还厉害？”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都是我的错，那你倒是说说，我是怎么把郭芙害死的？只要你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我随你处置，绝不二话！” 叶雨潇一句又一句，怼得丁孟泽哑口无言。他黑着脸失言半晌，才道：“郭芙是怎么死的，自然是你暗中做了手脚。” “丁院使，你说话能不能过一下脑子？”叶雨潇马上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郭芙一直都在她亲娘的眼皮子底下，我怎么做手脚？再说了，我把她害死，就是在害我自己，我得有多傻，才去干这种事儿？” 丁孟泽深悔接了一句不高明的话，让叶雨潇占了上风。他一定是先前被叶雨潇气得太狠，才乱了方寸。 不过也是，谁顶着一头一脸的茶水，还能思路清晰地吵嘴？ 也不知道皇上和太后是怎么想的，居然没让他下去换衣裳。 哎，对，皇上和太后为何没让他下去换衣裳？而且皇上并没有再追究叶雨潇君前撒泼的事了，这是不是说明，皇上也认为他对叶雨潇的态度有问题？？丁孟泽一时想到太多，脸上残留的茶水里，混上了冷汗。 皇上一直没出声，任由他们争吵，直到双方都不再出声，方才道：“就依宁惠夫人，将此案交给官衙，由京兆尹负责。” 皇上一锤定音，丁孟泽不敢有异议。薛静妤万般不甘，不过仔细一想，虽然叶雨潇没有直接受到处罚，但皇上并没说让明澈医馆重新开张，青霉素也依旧不合法，他们不算有损失，于是心里又高兴起来。 然而还没等她高兴完，沉默许久的李赞又开口了：“皇上，以微臣之见，既然郭芙并非死于青霉素过敏，那是否能允许宁惠夫人继续使用青霉素？” 薛静妤倏然一惊，拼命给丁孟泽使眼色。 丁孟泽马上道：“皇上，青霉素是有风险的，不然宁惠夫人怎会跟郭芙的母亲签订‘治疗知情同意书’？这种有风险的药，怎能让它合法？” 李赞马上反驳：“合法，不等于让皇上昭告天下。所谓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要患者自己愿意，就算使用青霉素又如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03章 馅饼都是带毒的 “只要患者自己同意？”丁孟泽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夸张地一瞪眼，呼出的鼻息恰巧吹动了鼻尖上的茶叶，一飘一飘，“照李世子这样说，只要患者自己同意，拿鹤顶红当药吃，也是可以的？如此先例一开，‘治疗知情同意书’成了护身符，岂不是要医界大乱？” “鹤顶红是毒药，青霉素是救人的药，这怎能一样？”李赞觉得丁孟泽是胡搅蛮缠，很是心烦。 偏丁孟泽还振振有词：“怎么不一样？譬如砒霜是良药，亦是毒药，万一有医者居心不良，借着有‘治疗知情同意书’，故意加大砒霜的剂量，置人于死地，怎么办？” 这话似乎还挺有道理，李赞一时词穷，说不过他了。 “若是走投无路的时候呢？”叶雨潇忽然插了一句。 众人一愣，朝她看来。 叶雨潇也不着急，等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方才继续道：“倘若有病人已经到了病入膏肓，药石无医的时候，是冒着风险试试青霉素，还是睁着眼睛等死呢？青霉素有风险不假，但总比等死强吧？” 众人不言语了。就连丁孟泽都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叶雨潇低头一笑：“事实上，哪个用青霉素的人，又不是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呢？花柳病，伤口溃烂，高烧不退……用青霉素尚有一线希望，不用就是死路一条，你用，还是不用？” 丁孟泽张了张嘴，像是要反驳，但上嘴唇和下嘴唇碰了好几下，还是没找出词儿来。 皇上双眼一亮，面露喜色：“听了宁惠夫人这一席话，连朕这不懂医的人都豁然开朗。既然放眼无路，又何不抓住一线生机？” 原来换个思路，心态就完全不同了。先前他想的是，青霉素有风险，不能随便给伤兵使用，不然要是过敏，后果不堪设想。 但此时听了叶雨潇的话，他想的是，那些重伤员，如果不用青霉素，就只能等死，既然如此，那还管什么风险，果断用，必须用啊！ 叶雨潇微微一笑，俯下身去：“皇上所言甚是。” 丁孟泽气得嘴都歪了。此时的叶雨潇，内敛端庄，仪态万方，哪还有刚才泼他一脸茶的泼妇样？？偏皇上就吃她这套，像是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事儿似的。 皇上脸上的笑容，昭示着此局叶雨潇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薛静妤深嫌丁孟泽没本事，心情奇坏无比，偏皇上在笑，她还不能哭丧着脸，只能强行扯起嘴角，作出个开心的样子来。 皇上高兴了，态度也变亲切了：“朕明日便会下旨，昭告天下，青霉素合法，但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不得使用。” 丁孟泽一听这话，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赶忙道：“皇上圣明，臣方才听了宁惠夫人的一番话，也觉得青霉素理应合法，但这‘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只怕是不好界定。” 这人有完没完了？只要有一点空子，他都要钻是吗？叶雨潇眉头一皱，道：“皇上，臣妾想教丁院使学制青霉素，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这正说青霉素合法化的问题呢，怎么突然就拐到收徒教学上去了？丁孟泽的脑子一时没拐过弯来，愣住了。 皇上的反应显然比他快，马上露出了欣慰笑容：“宁惠夫人不愧出自功勋世家，为人端得是大方、大气。” 皇上夸完叶雨潇，才问丁孟泽：“丁院使，宁惠夫人有心教你，只不知你学不学得会？” 皇上根本就不问他学不学，而是直接问他学不学得会？？这他若是说学不会，岂不是能让人笑话一辈子？但若说学得会，岂不是要给叶雨潇当学生，叫她一声先生？？？丁孟泽彻底呆住了。 皇上见他没反应，不高兴了：“丁院使？？” 丁孟泽赶紧在袖子里掐了自己一把，躬身应答：“臣，臣自然是学得会的，只是……” “学得会就好，宁惠夫人毫不藏私，如此秘方都愿意教你，你可不要让朕失望。”皇上说完，才想起来他后面还有个“只是”，不悦道，“有话就讲，为何吞吞吐吐？” 丁孟泽察觉到了皇上态度的变化，赶紧道：“皇上，先前咱们正在商议，如何界定使用青霉素的时机……” 谁跟他商议了？他倒挺会用词儿的。叶雨潇笑了一下：“皇上，此事不必再议，等臣妾教会了丁院使，他身为太医院之首，想怎么界定，就怎么界定去。” 她竟如此不设防，毫无条件地把界定的权力交给他了？她就不怕他到时趁机刁难？也是，到时他成了她的学生，就算再怎么跟她有矛盾，明面儿上也得维护她，不然就成了忘恩负义了。她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丁孟泽脸黑如锅底，偏还讲不出反驳的话来——人家都把这么大一个馅饼捧到他跟前了，他能不接着？？ 太后瞧出丁孟泽神色不对，疑惑问道：“丁院使，宁惠夫人许你这多好处，你为何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是，他可真是好处多多，接在手里的馅饼全是带毒的！丁孟泽一口气憋得生疼，好半晌才挤出个笑脸来：“臣是因为太高兴了，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太后转向皇上，笑道：“今日虽然争吵不断，好在结果圆满。等丁院使学会了制青霉素，再通过太医院大力推广，必将救活很多人的命。宁惠夫人不较过节，胸怀宽广，哀家甚喜。依哀家看，明澈医馆是不是也该重新开门了？不然浪费了宁惠夫人这通身的医术，岂不是大熙之遗憾？” “母后所言甚是。”皇上笑着点头，“等宁惠夫人的医馆重新开业的时候，朕打算送一份贺礼去，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那自然是好，也算上哀家一份。”太后笑道。 皇上和太后送贺礼？那叶雨潇的医馆还愁名声不响亮吗？所以她机关算计，还被丁孟泽占尽了便宜，到头来欢喜的却是叶雨潇？？薛静妤气到极点，反而呆呆愣愣起来，站在那里像个木头人。 皇上想着不久之后，太医院就能大量生产青霉素，运送到战场上去，龙心大悦，特意赏赐了叶雨潇好些金玉珠宝，方才让她回去。 叶雨潇出得宫来，李赞已在宫外庑房处等候。他见着叶雨潇，深施一礼，满怀愧疚：“是我思虑不周，口笨嘴拙，险些害到了夫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04章 气急败坏 “李世子这是哪里话。”叶雨潇连忙还礼，“你今日以死囚犯试药，还了我清白，我还没谢谢你呢。” 李赞依然愧疚：“我还以为证明了郭芙并非死于青霉素过敏，你和明澈医馆就能没事了，看来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方才丁院使和薛小姐步步紧逼，倘若宁惠夫人因此获罪，那我可真是万死不辞其咎了。” “他们紧咬着我不放，是他们不对，李世子怎一味责怪自己？”叶雨潇笑了笑。 话虽如此，李赞仍是自责。他本待跟叶雨潇多说几句，但此时岭南王妃出宫来了，他只得收了声，与叶雨潇告别，回家去了。 叶雨潇在庑房前耽误了这一阵，等要走时，正好碰见了丁孟泽和薛静妤。薛静妤今日落败，心情坏得很，她生怕叶雨潇奚落她，连招呼都没打，就匆匆登车走了。 丁孟泽已经洗过了脸，但身上的衣裳还没换，领子和胸.前的衣襟上，仍是湿漉漉的。 叶雨潇本来已经准备登车，看见他，又停了下来，笑吟吟地跟他打招呼：“丁院使，你马上就要成为熙朝第二个会制青霉素的人了，你高兴不高兴？” 她刚才在慈宁宫气了他一回还不够？非得再气他一回？？丁孟泽拉着脸，冷哼了一声：“宁惠夫人好口才，在下自愧不如。” “没关系，这个我也可以教你。”叶雨潇笑着道。 真拿他当学生了？？丁孟泽气得七窍生烟，扭头就走。 叶雨潇看着他的背影，乐了一会儿，登车去了医馆，着手落实重新开业的事去了。 丁孟泽揣着一肚子的火，去了济世堂。 他到时，薛静妤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里，砸了一地的碎瓷渣子了。丁孟泽忽然觉得自己不该来，扭头要走，薛静妤抢先一步把他拦住，厉声责问：“你以前不是挺能说的吗？今日为何却让叶雨潇占尽了上风？” 他在慈宁宫受气，在庑房前受气，末了到济世堂还是受气？他今儿出门前，一定是没看黄历！丁孟泽耐着性子解释：“谁能料到李赞弄了个几个死囚犯来试药？你不是也没想到么？” “我说的是叶雨潇，不是李赞！”郭芙的事，薛静妤本以为早就算完结了，哪知今日又被翻了出来，真是窝火得很，“李赞的确是有备而来，但叶雨潇可什么都没倚仗，她光凭着一张嘴，就把你驳得哑口无言，哄得皇上颜笑眉开了，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能吗！” “我无能？”丁孟泽冷笑，“你若办事牢靠些，让郭芙死得更像是青霉素过敏，哪来现在这么多事？” 薛静妤一时气短，哑声了一会儿才道：“郭芙不是我害死的，你不要乱说。” 到现在还不承认！她这样藏着掖着，一点儿都不诚心，还妄想他全力以赴？丁孟泽欺身上前，捏住薛静妤的下巴，把她抵到了桌子边上：“叶雨潇大获全胜，可是你有什么损失？丢人现眼的人是我！我马上就要去给她当学生了，你却什么都不用做，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这事儿不想则已，一想就更来气。其实青霉素跟他有什么关系？他若非掺和到薛静妤和叶雨潇的争斗中来，哪会惹得一身骚？丁孟泽越想越觉得他是被薛静妤害了，黑沉着脸，粗暴地扯掉了她的裙子…… ########### 叶雨潇忙着筹备医馆再次开业，忙成了陀螺，欧阳晟在隐院等了她好几天，才把她给盼了来。 “小没良心的，麻烦解决了，就把我抛诸脑后了。”欧阳晟斜倚在床头，头发半散着，手边一本半新不旧的兵书，音调幽幽怨怨的。 叶雨潇没忍住，笑出了声来：“欧阳晟，你这样子，可真像个悔叫夫君觅诸侯的怨妇。” 白日里不敢去见，天天夜里跑到这里来等她，还等不着，可不就是怨妇了。欧阳晟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朝床里头挪了挪。 叶雨潇走过去，先帮他把兵书合好，摆到了床头的柜子上，再才蹬掉鞋子，爬上了床。 “这几日，还算称心如意？”欧阳晟伸手拔掉了她发髻上的钗环，免得她倚靠床头时，会把自己戳到。 “还行。”叶雨潇才不倚靠什么床头，直接钻进了他怀里，“本来一共三件事：青霉素合法化、医馆重新开业、郭芙真实死因，现在前两件都解决了，只等第三件水落石出了。” 欧阳晟摸着她的头发，闻她发间的香气：“我说过，青霉素不合法最好……” “我记着呢，但事情的发展并不由我掌控。”叶雨潇回想着当日的情形，道，“丁孟泽咄咄逼人，我不想让他得逞。” “没关系，合法就合法吧。”欧阳晟道，“你不用它就是了。” “我不用它？我不用青霉素？”叶雨潇猛地一仰头，去看他的脸，“为什么？” 她这样一仰头，差点撞到欧阳晟的下巴。欧阳晟赶忙躲开，但她这个姿势实在太像索吻，他便又垂首，亲了一下：“若有人要求你用青霉素，你一定要义正言辞地拒绝，实在是拒绝不了了，才勉为其难地用一下。” 哦？不是不用，而是要“勉为其难”地用？叶雨潇咂摸着他这话里的意思，抱怨道：“给人看个病而已，怎么就这么麻烦呢？” “让你遇事多拿乔而已，麻烦什么？再说你是谭十召的徒弟，怎能不学他的行事风格？”欧阳晟把她的脑袋重新摁回自己怀里，道，“我说过，以后别人要用青霉素，都得哭着喊着来求你。” “我明白你的意思，人性便是如此，唾手而得的东西，不但不会珍惜，反而处处挑剔。若是哭着求来的，不但不敢挑刺儿，反而会小心翼翼，生怕把人给得罪了。”叶雨潇闷闷地道，“道理我都懂，只是这跟我的初衷背道而驰。” 她要的是推广新药，将现代医术发扬光大，造福更多的人，而不是为了自己少些麻烦，就耍手段缩在龟壳里。 “你呀。”欧阳晟点了点她的鼻尖，“若是整个天下的人，都哭着喊着来求你，这算不算是与你的初衷背道而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05章 再次开业 全天下的人都哭着喊着来求她？这怎么可能？叶雨潇觉得欧阳晟是为了哄她别轻易用青霉素而故弄玄虚，一笑了之，没有在意。 欧阳晟瞧出她没朝心里去，道：“你先前听我的话，示弱于人，主动向皇上服软，结果如何？是不是有人主动帮你洗清了冤屈？是不是一切都如了你的意？” 这是事实，叶雨潇点头。 “既然如此，那你就继续听我的。”欧阳晟把她稍稍朝前推了推，给她揉起了肩，“我保你三年之内，必将明澈医馆开遍大熙各地，成为熙朝医馆之首。到时就算你想插足太医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真的？她甚至有机会参与熙朝医疗政.策的制订？叶雨潇又惊又喜，回头看他：“阿晟，你为何如此尽心尽力地帮我？”毕竟在熙朝，没几个男人会全力支持自家的女人在抛头露面的路上一去不复返吧？ 欧阳晟低头，贴在她脸旁，低声地笑：“你说过愿意养我的，你忘了？我吃得可不少，你的医馆若不能做大赚钱，如何养我？” 又胡扯了，他哪里需要她养了。莫非，他又有哪天会倒霉了？这般晦气的想法，叶雨潇没有说出口，只道：“行，等明澈医馆盈利时，我送你几份干股。” “那我可记下了，到时你别赖账。”欧阳晟笑着接话，给她揉完肩膀又捏脚，直把她伺候到浑身舒坦，昏昏欲睡，方才将她送上了回家的马车。 很快医馆开业，因前后两次开业间隔时间不长，叶雨潇没好意思给人下帖子，但皇上和太后都命人送了贺礼来，其他人又岂敢落后？这日明澈医馆不但迎来了京城整个功勋贵族圈，就连皇后、丽妃、恒王和荣王，都因为皇上和太后的态度来凑了热闹，各有贺礼奉上。 前一次开业，叶雨潇为了打响明澈医馆的知名度，煞费心思，却事与愿违。这一次，她没使任何宣传手段，效果却空前绝后，明澈医馆的名头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 接连半个月，明澈医馆门庭若市，若不清楚状况的，一准儿会以为这是家生意火爆的商铺，而非问诊看病的医馆。 相较之下，后门口的济世堂，门可罗雀，就连平素请薛静妤登门医病的几位夫人小姐，都改去明澈了。 薛静妤每天到济世堂坐诊，见到明澈医馆的盛况，都是在受刺激，心情就没好过。更让她心烦意燥的是，自从青霉素一事过后，皇上就好像把她给遗忘了，不但不召她进宫，就算她主动去觐见，皇上也绝口不再提让她赶超叶雨潇，把她嫁给欧阳晟之类的话了。 所以，皇上这是对她灰心失望，再也不打算扶持她了吗？薛静妤想想她如今骑虎难下的处境，心慌到日不下咽，夜不能寐。 郭芙一案，移交给了官衙，因皇上的态度摆在那里，先前私下调查过的顾长平，正大光明地跟进了此案，隔三差五就跑衙门，再给叶雨潇带来最新的消息。 这日顾长平再次从衙门回来，去了明澈医馆。但明澈医馆把只接待女人和七岁以下孩童的政.策贯彻得非常彻底，他连大门都进不去。无奈之下，他只好到隔壁的明澈护理学校蹭椅子，直到晚上叶雨潇下班，方才拦住她，邀她一起回平南王府，顺便给她讲讲郭芙的事。 叶雨潇虽然已经累到腿发软，但还是欣然应允，于是一人骑马，一人乘车，一起回了平南王府。 自打明澈医馆重新开张，平南王府诸人就没再见过叶雨潇，此时见她回来，立时将她团团围住，好一通关怀备至，嘘寒问暖。 其实平南王妃早就想把叶雨潇接回王府居住，只是看她实在太忙太累，若是回来住，还得晨昏定省，给长辈请安，这便没提了。 顾如烟逮着了机会，拉着叶雨潇避开长辈，好奇问她：“表姐，长辈们不是一直反对你开医馆坐诊么，你是如何说服他们的？” 不等叶雨潇开口，顾清颜跟过来，先接了话：“这不全得感谢颍川侯的好主意？医馆只接诊女人和孩子，男人连医馆大门都不能进，长辈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顾清颜如今已假扮士兵，每天去北大营参训了，为此她对欧阳晟感激涕零，但凡提到他，必要夸一夸。 叶雨潇见她这副样子，少不得又打趣了她一番。 说起明澈医馆，顾如烟感慨道：“表姐这个医馆，可真是一波三折，坎坷不断。” 顾清颜却道：“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瞧，表姐的福气已经来了。皇上和太后带头送贺礼，全国上下有几人能获此殊荣？”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顾如烟正琢磨着，顾长平来了。 顾长平冲她们打了个手势，待她们都围拢过来，摊开了掌心。掌心里有个已经拆开的小纸包，纸包里，是些白色的粉末。 这粉末，顾清颜和顾如烟看不懂，但叶雨潇马上明白了：“找到导致郭芙死亡的毒药了？” 顾长平点点头，道：“官衙门路广，联系上了谭十召，这些毒药，就是谭十召托人送来的。此药名为无影，意即能杀人于无形，死后毫无异状。京兆尹已拿死囚犯试过此药，死状皆与郭芙无异。” 李赞的死囚犯试药法，京兆尹也学上了？这是打开了熙朝相关行业新世界的大门吗？叶雨潇摸了摸鼻子，问了个更关键的问题：“毒是谁下的？或者说，毒是谁给郭芙的？” 顾长平摇头：“案子就卡在这一步了。郭芙死得突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她也没留下遗书什么的。” “她的家人呢？”叶雨潇问道，“毫不知情？” “说对了，毫不知情。”顾长平道，“她家现在一共三口人，她母亲，另加两个弟弟，官衙全都问讯过了，他们对郭芙的死一无所知。” “她家有没有忽降横财？或者有没有人忽然得到好处？”叶雨潇回忆着以前看过的那些电视剧情节，继续问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06章 受气 “没有，完全没有。”顾长平摇头，“她家依旧一贫如洗，两个弟弟虽然爱读书，却连私塾都念不起。她父亲的陈年旧案，最近倒是重新开审，还了她父亲一个清白，但据我所知，这是颍川侯的手笔，跟旁人无关。” 欧阳晟还了郭芙父亲清白？这是那日为了让郭母同意尸检，他给开出的条件吧？没想到他还真放在心上了。叶雨潇走了会儿神，道：“如此说来，这条线彻底断了？” 顾长平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似嘲讽又似恼怒：“能指使郭芙，又有害人动机的，除了丁孟泽和薛静妤，还能有谁？” 谁说不是呢，这不是愁没证据么。虽说这事儿不是很急，但还是让叶雨潇有点头疼：“如果找不出主谋，就得我背锅了。丁孟泽和薛静妤这次赔了夫人又折兵，肯定正等着钻空子踩我呢。” 顾长平叹了口气，看着叶雨潇，欲言又止。 叶雨潇笑道：“怎么，二表哥想劝我别开医馆了？平白无故拉低了自己的身价，都要为这些琐事操心了？” “你二表哥是那般迂腐的人？”顾长平想要拍她的头，手抬起，又放下了，“我是恨你的医馆只许女人和孩子进去，不然我去给你当总管，以后这些破事，全由我来给你扛着。” “二哥，你不行，但我可以！”顾如烟忽然插进话来，“我来给表姐当医馆总管吧？就让我从现在开始学起，帮二哥查清郭芙一案的主谋。” “你是想借此机会，跟谭十召联系上吧？”顾长平一眼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顾如烟丝毫不否认，只是缠着他，要求参与破案。 顾长平想要躲她，跟叶雨潇说了声他一定会尽快查明真凶，便脚底抹油，溜了。顾如烟叫嚷着，追了过去。 顾清颜忧心叶雨潇：“表姐，若查不出真凶，当真会给你定罪？” “谁知道。”叶雨潇摊摊手，“如果没有丁孟泽和薛静妤，这事儿肯定会不了了之，毕竟我是现在是皇上青睐的人。” 反之，只要有他俩在，这事儿就绝不会完。 顾清颜转身，望着平南王府高高的院墙，发了会儿呆，忽然道：“表姐，是不是女人只要走出后宅，想要办成一件事，就会难上加难？” 那是肯定的，这毕竟是熙朝。小门小户倒还好说，当生存都成问题的时候，男女大防就算不得什么了。但像她们这种身份地位，肯定是困难重重的。 叶雨潇知道顾清颜为什么要这样问，故意凑到她耳边，小声地道：“我跟你说，女人之所以成事难，是因为男人太弱了，他们心虚，他们害怕。” “啥？”顾清颜一愣。 “男人能力不足，所以担心女人走出家门，跟他们抢饭碗。”叶雨潇继续道，“你看丁孟泽，不就是因为我之前压过了他一头，他才嫉恨我的吗？说到底，我跟他有什么私人恩怨？不就是医术高低那点事儿吗？”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顾清颜睁大了眼睛：“表姐，你的意思是，男人其实没有女人强？” “对，男人不但没有女人能力强，而且啊……”叶雨潇回想着过去的真人真事，道，“好多女人，都是在跟自家男人和离后，或者是丧偶后，才展露出自己真正的能力，光芒四射，干出了许多男人都无法企及的大事业。”比如X空调老总，X干妈创始人…… “真，真的吗？”顾清颜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所以，表姐，你是因为跟颍川侯和离了，才把医馆开起来了？” 这……叶雨潇赶忙否认：“我这不算大事业，所以跟和离没关系。” 是吗？顾清颜摸了摸腰间的佩剑，和藏在袖袋里的长鞭：“表姐，那不成亲，算不算？” 这话问得有点怪，但叶雨潇听懂了：“不算吧，没听说过。” 所以得先成亲，再和离？或者丧偶？后面这个，难度有点大，嗯。顾清颜琢磨着，冲叶雨潇挥挥手，走远了。 这孩子会不会想岔了？算了，她连亲都还没成，就算想岔，那也是以后的事了。叶雨潇摸摸下巴，重回威虎堂，陪了会儿平南王妃，告辞回家。 如此又过了两日，丁孟泽寻到了明澈医馆来。 自从明澈医馆二次开业，丁孟泽就一直抗拒着再与叶雨潇碰面。但皇上不知怎地，明明日理万机，却偏偏记得叶雨潇要教他青霉素的事，竟特意派人去太医院询问。他眼看着躲不过，这才上明澈医馆来找叶雨潇。 明澈医馆的大门，他是进不去的，好在看门的侍卫认得他，将他领到隔壁的明澈护理学校，又帮他把叶雨潇请了来。 叶雨潇在明澈护理学校也有办公室，当即把他领了进去，但没请他坐，只是拿手摸着下巴，盯着他瞅。旁边还有两溜医女，也都盯着他看。 丁孟泽觉得自己跟个猴儿似的，浑身不自在，唬着脸道：“宁惠夫人若是后悔了，不想教，说一声便是，我自会去回禀皇上。” “我没后悔。”叶雨潇换了个手摸下巴，“我是在想，要不要弄个拜师仪式。” 什么？！拜师仪式？！让他给她磕头吗？？他堂堂太医院院使，还要不要脸了？？丁孟泽气得咬了好一会儿牙，才克制住扭头就走的冲动：“宁惠夫人，我劝你不要欺人太甚。” 叶雨潇像是想到了些什么，连连点头：“不能收你为徒，万一你资质不佳，医德低劣，败坏了我的名声怎么办？” 丁孟泽气得又开始咬牙了。他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受这份闲气？他一点儿也不想学制青霉素好不好！ “行吧，那开始吧。”叶雨潇把毛笔朝桌上一丢，“正好我今天有点空，就在护理学校教你，这边也有青霉素培育室，设备都是齐全的。” 护理学校，有青霉素培育室？丁孟泽想了一会儿，咂摸出了点意思来：“你这意思是，这所学校里的医女，全都在学制青霉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07章 利刃穿手 “当然不是。只有足够优秀，且通过专项考试，有望成为药剂师的人，才有资格学习如何培育青霉素。”叶雨潇道，“所以，丁院使是幸运的人，不必通过考试，就可以学习了。” 如果跟着她学制青霉素是一种幸运，那他宁肯霉运缠身！丁孟泽脸黑如锅底，偏又不敢走，只得催促叶雨潇：“赶紧开始，我身为太医院之首，其他事情多得很，不要给我耽误了。” 叶雨潇倒是没反驳他这话，当即领他去了青霉素培育室，让他先在外间洗澡消毒，然后换上白大褂，戴上帽子、口罩、手套。 丁孟泽十分抗拒：“家里死了人，披麻戴孝才穿这个，宁惠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丁院使若不愿意，可以不进培育室，我不勉强。您请回吧，自己回复皇上去。”叶雨潇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提到皇上，丁孟泽马上服软，沐浴更衣，把全套装备都换上了，而且全程不敢黑脸，免得被叶雨潇挑毛病，说他是对皇上的安排有所不满。 青霉素培育室内，到处都是奇奇怪怪的器皿，和奇奇怪怪的溶液，丁孟泽尽量不动声色，免得露了怯，惹得叶雨潇嘲笑。 但他其实是多虑了，一旦涉及到医学领域，叶雨潇就像是变了个人，严肃认真，不带半点个人情绪。 “这是青霉素溶液，这是菜油，那边是提纯设备……总而言之，青霉素的培育共分三步，第一步，培育青霉素；第二步，提纯；第三步，检验……” 叶雨潇的讲解，细致又耐心，只要丁孟泽稍有疑问，她马上会停下来，详尽解答。 然而丁孟泽却越听越窝火，一结束当天的课程，就去了济世堂，拍着桌子大发雷霆：“若说姓叶的恶妇不是故意整我，谁信？！她居然让我用尿液去检测青霉素的活性！” 薛静妤闻声入内，连声冷笑：“原来你也就只敢在我面前抖威风而已，碰上叶雨潇马上就怂了。” 丁孟泽本来就一肚子的气，听她这般说，愈发恼火，怒目相视。 薛静妤被他欺辱多时，早已不怕，冷笑不断：“有本事，你用对我的法子，去对付叶雨潇，我就算服你。” 用对付薛静妤的法子对付叶雨潇？平南王知道后，应该会扒了他的皮吧？丁孟泽想着此举的风险，一时没吱声。 薛静妤大笑：“还没动手就怕了？我看你也不过如此，只会欺软怕硬罢了。” 丁孟泽到底是个男人，哪受得了她这样激，当即哼了一声：“欺软怕硬？她后台是硬，然而女人一旦抛头露面，就等于自降身价，即便吃点亏，又哪里敢声张，只能自认倒霉。” 这不正是她的真实写照么？瞧她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薛静妤悲从中来，不免有了些执拗，第二天特意早早地守在了济世堂，以便第一时间获悉丁孟泽调戏叶雨潇的情况。 丁孟泽心里憋着一口气，翌日亦是起了个大早，赶去了明澈护理学校，并主动沐浴消毒，换上白大褂等装备，进了青霉素培育室。 叶雨潇到得比他还早，见他今日如此自觉，颇有些意外，又有点高兴：“看来丁院使已经开始对青霉素感兴趣了。” “我对青霉素没兴趣，我对你比较有兴趣。”丁孟泽走近几步，朝她身上贴去。 叶雨潇从未见识过丁孟泽的这一面，一时有点懵，只是本能地朝后退了几步。 丁孟泽见她的反应一点都不激烈，不禁一阵暗笑，原来不管多跋扈的女人，终究还是女人，遇到这种事都一样。 他这会儿壮了胆，愈发兴奋，马上伸手，朝叶雨潇的白大褂里探去：“宁惠夫人的腰身可真细，哪怕穿着这一身白袍子，还是能看出盈盈一握来。” “丁孟泽，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叶雨潇惊讶无比，再朝后退。 但她身后是桌子，退无可退，只能贴在了沿子上。 “我身强体壮，无须吃药，你马上就能知道。”形势竟如此有利，丁孟泽双眼放光，把叶雨潇朝桌子上推去。他原本只打算掐个腰，摸个小手，没想到老天助他，可以一步到位。 叶雨潇叹了口气：“既然你给脸不要脸，那只能这样了。” 只能这样，是只能哪样？半推半就从了他？也对，她跟薛静妤不同，薛静妤是黄花大闺女，自然反应激烈，而她是嫁过两遭的人，指不定心里正盼着男人呢，哪会拒绝？丁孟泽又是高兴又是鄙夷。 “你急什么？”叶雨潇抵住丁孟泽，朝旁边的一张空台子指了指，“上那边去，这里都是瓶瓶罐罐，你也不怕脏了衣裳。” 这哪里是半推半就，简直是在反过来勾引他嘛！丁孟泽笑着松开她，朝着空台子走：“衣裳一会儿就脱光了，怎么会脏？” 叶雨潇笑不接话，紧随其后。 丁孟泽率先到了空台旁，拍了拍台面：“我就喜欢宁惠夫人这爽利劲儿，你自己脱光躺上去？” “好啊。”叶雨潇嘴里漫不经心地答着，手中却突然多出一把银光闪闪的手术刀，猛地一下扎向了丁孟泽的手背。 “啊——”丁孟泽一声惨叫，手掌竟是被刀贯穿，钉在了台面上。刀柄上的各色宝石，在他的凄厉叫声中，光芒闪耀。 “哎呀，丁院使，您受伤了？这可怎么办？”叶雨潇的语气惊慌失措，脸上却挂着乐不可支的笑。 “宁惠夫人，你好大的胆子！”丁孟泽疼得冷汗淋漓，声音发虚。 叶雨潇瞅着他瞧了一会儿，道：“我的胆子的确比你大，你都不敢自己把刀拔出来。” 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不但敢扎他的手，还能面不改色地说说笑笑！丁孟泽又气又疼，两片嘴唇直打哆嗦：“叶氏，你就不怕我，我——” “我要是连你都怕，这辈子白活了。”叶雨潇轻飘飘地打断他的话，手上一使力，把手术刀拔了出来，“滚吧。养好伤再来学制青霉素，免得污染了培育室。” 她竟还敢让他来？她是真没把他放在眼里啊？丁孟泽一时竟比利刃穿手还气，怒瞪着赤红的眼睛，冲了出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08章 女人关注的重点 薛静妤虽说是为了看叶雨潇的笑话，才赶早坐在了济世堂，但当她看着斜对门明澈医馆的后门口，大清早地就有进进出出的病人，而济世堂却连半个人影都见不到，不由得胸闷气胀。 她正孤零零地坐在那儿，黑沉着个脸，忽然却见丁孟泽捂着手，脸色煞白地冲了进来，不由得愣住了。 “你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拿药？！”丁孟泽疼得直哆嗦，冲她一通吼。 薛静妤这才发现，丁孟泽的左手掌心居然穿了个窟窿！那窟窿的边缘倒是平滑无比，但鲜血却不断地涌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到了地砖上。 薛静妤哪儿见过这场面，吓得躲进了柜台里，后背紧紧地贴着药柜，声音和丁孟泽一样在打颤：“你这是怎么了？” 她是从医的大夫吗？见着了受伤的病人，不想着赶紧医治，却尽问些废话？？丁孟泽气极，看看自己的左手，又觉得没功夫跟薛静妤发脾气，赶紧冲进柜台后，翻箱倒柜地找药，找纱布。 薛静妤吓得钻出柜台，躲得老远。 直到丁孟泽翻出一盒金创药膏，不管不顾地全倒上去，好歹遮住了掌心里的血窟窿，她这才胆子大了些，脑子开始运转：“你这不会是，占叶雨潇的便宜不成，反倒被她插了一刀吧？”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丁孟泽既生气，又觉得丢脸，一声不吭地拿纱布把左手一裹，就要回家。 薛静妤已经缓过劲来，笑出了声：“丁院使，你这算不算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你这张老脸只怕要丢尽了。不对，岂止丢尽老脸，你好歹是朝廷五品太医院院使，却干出这种事来，皇上一气之下，不撤了你的职才怪。” 丁孟泽被她戳中最担心的事，猛地一转头，语气里有了威胁的意味：“我若是丢了官职，你也绝对讨不着好。” 薛静妤此时心情愉悦，懒得跟他辩驳，笑着上后面去了。 这笑容是赤果果的嘲讽，丁孟泽又多添一层气恼。但奈何手疼入髓，即便有心计较也无力，只能先回家去了。 薛静妤进到内室，犹自幸灾乐祸。秋月奉上茶来，却是叹了一声：“小姐，您当初若能跟宁惠夫人一般烈性，也不至于……” “我处处都不如叶雨潇，是不是？”薛静妤骤然起身，逼近了秋月，“就连对付丁孟泽，也不如她烈性，是不是？” 秋月吓得连连后退：“小，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这个意思，还能是哪个意思？？”薛静妤一掌扇了过去，“既然你觉得叶雨潇处处比我强，我把你送给她当丫鬟，如何？” 秋月捂着脸，死死咬住牙，没敢哭出声。但等她匆忙退下后，薛静妤却是伏在桌上，狠狠地痛哭了一场。 明澈护理学校的青霉素培育室里，叶雨潇悠闲地抽出一块纱布，沾上酒精，把沾了血的手术刀擦拭干净，用手帕重新包好，塞进了怀里。 她到外间脱下白大褂，出了房门，又吩咐当值的医女进去擦台面，给室内消毒。 待得交代完，一抬头，却见欧阳晟正站在院中树下，皱眉看她。 大白天地独自跑来，不怕被人告一状？叶雨潇嘀咕着，走上前去：“你怎么来啦？” 丁孟泽从昨日起，开始来找她，他怎能不盯着？只不过，他本来是在对面阁楼上，没打算现身的。但就在方才，他远远地望见丁孟泽捂着一只血手奔了出去，担心她这边出了事，这才过来了。 欧阳晟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叶雨潇一遍，确定她安然无恙，方才开口：“丁孟泽是不是对你图谋不轨了？” 叶雨潇没有瞒他：“他今儿跟往常很不一样，嘴上占便宜，手上也不消停，不知是受什么刺激了。” 言语轻薄，还动手动脚？？欧阳晟立时就要转身，去砍了丁孟泽。 叶雨潇连忙拽住了他：“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你送的手术刀很好使。” 欧阳晟想想刚才远观到的丁孟泽的手，恨道：“你还是太心软，合该齐腕剁下来。” “你讲讲道理好不好，手术刀哪能砍得动骨头？我又不像你，力气那么大。”叶雨潇噘了噘嘴。 明明是令人气愤的一件事，欧阳晟却生生让她逗笑了：“对，是我的错，该送你斧头才对。” 叶雨潇趁着左右无人，拽了拽他腰间的玉带：“你也是男人，你给分析分析，丁孟泽今日为何对我起了色心？他以前不这样的。” “以前那是没寻着机会吧？”欧阳晟低头看她的手，半晌才忍住捏一把的念头，“不过，他也不一定是起了色心，男人嘛，总是爱用这种方式，体现自己的权势。” 有理，她以前好像也听说过类似的分析。叶雨潇点点头：“那你呢，在官场上混迹应酬的时候，是不是也用这样的方式，体现过自己的权势？” “拿我当什么人了？”欧阳晟啧了一声。 “摸小手也算。”叶雨潇瞅了他一眼。 “平白无故给我扣黑锅，那我要是不摸一把，岂不是白顶个污名了？”欧阳晟不但不辩解，反而生生曲解她的意思，攥了她的手在掌心，好好地揉了一番。 叶雨潇任由他攥着手，但却拿脚踢他。 欧阳晟只得正面解释：“放心，就算你不是个悍妇，我也做不出来那种事。我出门在外，根本不拿正眼瞧别的女人。” “悍妇？”叶雨潇眯起了眼，“我给你机会再说一遍。” 女人果然都不关注重点，只听她们感兴趣的话。欧阳晟没奈何，只能补救：“我就心悦悍妇，你若不悍，我也不可能倾慕于你。” 这……叶雨潇神色复杂地抬头看他。 这模样实在是逗趣，欧阳晟笑了场，低头要吻她。 忽然，小院门口传来了小纂急吼吼的声音：“岭南王妃，我们夫人正在青霉素培育室，您就算进去也见不着她。要不您先到办公室坐坐，奴婢给您叫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09章 不能太惯着你 小纂这么大声音，明显是在给他们提醒儿，叶雨潇赶紧拍欧阳晟的胸，示意他赶紧躲起来。 这岭南王妃，来得怎么这么不是时候呢？欧阳晟满眼怨念，指腹恋恋不舍地从她的唇上抚过，不情不愿地朝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叶雨潇失笑：“你朝后退有什么用！快去藏起来！” 欧阳晟上前一步，倾身贴到她耳边，小声地道：“其实堂堂宁惠夫人，偶尔与男人幽会一次，也不算什么，对不对？” 叶雨潇也学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岂止偶尔，我天天跟男人幽会都没什么的，只要不是跟你。” 这话就扎心了，更扎心的是，此乃事实，无可反驳。欧阳晟叹了口气，硬是侧首朝她嘴上咬了一口，方才走去墙边，纵身一跃，消失不见。 怎么又来这一招，他上瘾了是吗？叶雨潇捂住嘴唇，朝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墙头瞪了一眼。 “外头可是岭南王妃？快请王妃到办公室里坐，我马上就来。”她随即朝外高声地道，给快要拦不住岭南王妃的小纂解了围。 院门外，小纂松了口气，领着岭南王妃朝办公室去了。 叶雨潇寻了块镜子，整理了一下仪表，待唇上的红艳稍稍褪去，方才去了办公室。 岭南王妃见了她，满脸不悦：“宁惠夫人，我儿为了给你洗清冤屈，丢了官职，要做三年闲散人，今儿我登门拜访，你却推三阻四地不肯见，未免也太拿乔了。” 她哪儿推三阻四不肯见了？这岭南王妃讲话，怎么还是一如既往地不中听呢？叶雨潇淡淡一笑：“王妃，我的性子，您应该有所耳闻。我若不承李世子的情，就凭您刚才那几句话，我早把您赶出去了。” 岭南王妃气得差点摔了茶盏，但想着此行的目的，又不得不忍了下来：“宁惠夫人，我儿已然为你证明了清白，现在该是你报恩的时候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给安哥儿安排手术？” “皇上有旨，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不得使用青霉素，我怎么给安哥儿安排手术？他的病，到了万不得已，危及性命的地步了吗？”态度不恭的病患家属，叶雨潇以前见得多了，淡定得很，一边说，一边捧了茶盏喝茶，润嗓子。 岭南王妃这次是有备而来，说起安哥儿的病，头头是道：“宁惠夫人，安哥儿的手术，并一定要使用青霉素，对不对？若他需要使用青霉素，肯定是因为伤口感染，危及生命，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了，这跟皇上的旨意一点儿也不违背。” 这番话，还真是太有道理了，然而叶雨潇依旧摇头：“安哥儿的手术，我做不了，因为我不打算再用青霉素了。”欧阳晟叮嘱过她的话，她都记着呢。就算记不得，她也不打算轻易答应岭南王妃，她这人的态度，实在是太让人讨厌了。 “青霉素就是你制出来的，你凭什么说不用就不用？你是不是故意的？”岭南王妃忽地起身，仪态尽失，“宁惠夫人，当初你可是亲口答应我儿，要给安哥儿把病治好的。” “我是答应过不假，但后来在慈宁宫的时候，王妃不也当着众多人的面亲口说过，绝不要我给安哥儿治病吗？”叶雨潇诧异抬头，看向岭南王妃。 岭南王妃哑口无言，半晌才道：“明澈医馆，是用青霉素的。” “对，但只给平民百姓用。”叶雨潇道，“安哥儿是岭南王之孙，显然不在此列。” 这是什么破规矩？岭南王妃觉得叶雨潇简直匪夷所思。 叶雨潇端起茶盏，喝了几口茶，润了润嗓子，又道：“我已经在教丁院使培育青霉素了，反正安哥儿的病又不急，王妃不妨再等等，以后找太医院医治，岂不更稳妥？” 太医院又不会做手术，光有青霉素有什么用？岭南王妃深恨叶雨潇油盐不进，气道：“宁惠夫人，我再问你一遍，你给不给安哥儿做手术？！” “我突然有点明白，以前的医患矛盾为何那样尖锐，乃至于医生会受到生命威胁了。”叶雨潇喃喃自语。 “你在说什么？”岭南王妃没听清。 “我说，这里是熙朝，我得因地制宜，不能太惯着病患或患者家属了。”叶雨潇抬头冲她一笑，端起茶盏来，“王妃再见，王妃好走不送。” ？？？岭南王妃气得说不出话来，狠狠地把帕子一甩，怒气冲冲地走了。 岭南王妃气急败坏地回到王府，遣退奴仆，关起门来，大骂叶雨潇。 李赞在旁默默地听了一会儿，没忍住：“娘，现在是咱们有求于人，就该有求人的态度，您对宁惠夫人连起码的尊重都欠缺，她又如何会答应给安哥儿治病？” “我们怎么就是求人了？若不是你，她的医馆到现在还关着门！”岭南王妃气道。 “娘！”李赞有点拿母亲没办法，“那天的情形您也看见了，我虽然证明了郭芙并非死于青霉素过敏，但却差点好心办坏事。明澈医馆之所以能重新开张，全是宁惠夫人自己争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您别再以恩人自居了。” 岭南王妃反驳不出来，终于把火气收了一收：“你别说这些没用的，赶紧想法子，让她给安哥儿治病，才是正经的。” 李赞思忖了一会儿，道：“此事无法可想，唯有诚心相求。” 这不是已经求过了吗，没用！岭南王妃正要反驳，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赞儿，此事你不必再操心，我有法子了。” “什么法子？”李赞问道。 岭南王妃却要卖关子，不肯说。 李赞不放心：“娘，您可别乱来。” “什么叫乱来？我想的法子，是好事，是喜事，包管宁惠夫人满意。”岭南王妃说着，开始赶人，“你陪安哥儿去，我这儿用不着你了。” 李赞仔细观察岭南王妃的神色，见她不像是要找叶雨潇麻烦的样子，便没有再问，行礼告退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10章 登门提亲 俗话说得好，万事开头难，而明澈医馆大概是因为开头格外艰难，一旦度过后，便万事顺遂，很快走上了正轨。 而今叶雨潇只愁医馆事务繁忙，少个得力的行政副馆长，虽然春晓几个都很能干，但她们是她培养多时的医女，如今医术已能独当一面，让她们专门去打理庶务，未免太浪费了。 能胜任行政副馆长一职的人其实很多，只是明澈医馆比较特殊，仅聘用女性员工，而熙朝的女人大都呆在家里，她上哪儿找去？ 这日叶雨潇又在为这事儿犯愁，正琢磨着要不要把周妈妈调来医馆，小纂进来禀报：“夫人，平南王府派人来请，说是有事与您商量。” 平南王府诸人想念她很正常，但能有什么事需要跟她商量？叶雨潇疑惑着，当即换了衣裳，骑马上平南王府去了。 平南王府，威虎堂上，平南王妃正与韩氏、江氏说笑，喜气洋洋。 叶雨潇见此情景，便知是好事，笑着问道：“是不是大舅舅要到家了？” 提起迟迟未归的顾衡，韩氏忧心顿起，但她很快掩饰住，笑道：“跟你大舅舅没关系，是有人来向你提亲了。” 叶雨潇是嫁过两遭的人，再论婚事，没那么多顾忌，因此韩氏当着她的面就直接说了。 “向我提亲？谁呀？”叶雨潇上前，给她们行礼，顺便请了个平安脉。 “是岭南王府世子，李赞。”江氏快言快语地道。 叶雨潇愣住了：“李赞？” 平南王妃误解了她的意思：“潇潇，外祖母知道，李赞膝下有个儿子，是有些配不上你。但嫁人首看人品，李赞为人正直，待人谦和，脾气也不错，所以岭南王府遣媒人来递庚帖的时候，我就暂且留下了。” “可是我跟李赞——”叶雨潇想要说，她跟李赞一点儿感情都没有，都没有谈过恋爱，怎么就提亲了呢。但她忽然想起来，这里是熙朝，哪儿来什么恋爱，她跟欧阳晟结了两次婚，也不是因为自由恋爱哪。 但是，这事儿，不应该呀！这里可是自由成风的平南王府，她面前坐着的，是无限度宠爱儿孙的平南王妃，她怎么可能在没有征求她的意见的情况下，留下岭南王府的庚帖呢？叶雨潇不明白，只得开着玩笑道：“外祖母，您是不是特担心我再也嫁不出去，所以岭南王府一送庚帖来，您就迫不及待地收下了？” “你太小看你外祖母了，我能担心这个？咱们平南王府就算养你一辈子，又能如何？”平南王妃却道，“潇潇，不是你在皇上面前说，你在等着长辈给你许配人家么？前儿皇上特意召你外祖父进宫，跟他说了这事儿，让我们抓紧时间，给你找一户好人家，免得你恨嫁。” 她在皇上面前讲过这种话？好像……是讲过吧？但她那时候只是随口一说，皇上怎么就当真了呢？这乌龙闹得有点大啊……叶雨潇哭笑不得，忙道：“外祖母，这事儿是皇上误会了，我暂时没有嫁人的打算，还请您把岭南王府的庚帖退回去吧。” “你这孩子，急什么。外祖母不会逼着你嫁人，但若缘分来了，咱也不能拒之门外，你说是不是？”平南王妃拉起她的手，道，“你放心，你的亲事，外祖母必不会马虎。你且回去等消息，外祖母一定会把岭南王府里里外外打听清楚再定夺。” 叶雨潇本想再坚持一下，但转念一想，岭南王妃那样的脾气，又还带着明显的目的性，平南王妃一打听就清楚，到时不一定看得上岭南王府，她又何必急着多费力气。 于是她便没多说，只对平南王妃道：“外祖母，那您可得多多打听，岭南王妃因为安哥儿的病，没少跟我急眼，这会儿却遣了媒人来提亲，只怕其中有隐情。” 有这事儿？平南王妃嘴上没多问，但却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当天晚上，叶雨潇去了隐院。 果不其然，卧房的灯亮着，欧阳晟背着手，站在屋中，神色郁郁。 叶雨潇幸灾乐祸地笑着，踮起脚捏他的脸：“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这下你可高兴了？” 她这反应……是不是不太对？为了避免鸡同鸭讲，欧阳晟先确认了一下：“你说的，是岭南王府向你提亲的事？” “今儿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大事？”叶雨潇窝到太师椅里，拿起果盘里的苹果看了看，嫌削皮太麻烦，又放下了。 欧阳晟跟过去，从果盘下抽出一把小刀，手法笨拙地削了起来：“那你为何冲我一脸幸灾乐祸？岭南王府又不是向我提亲。” “若非你让我吊着岭南王府的胃口，不让我轻易给安哥儿动手术，岭南王府会向我提亲？”叶雨潇盯着他的手道，“岭南王妃肯定是想着，如果我成了她儿媳，就会帮安哥儿治病了，所以才遣人来提亲。” “别人行事出人意料，也要怪在我头上？”欧阳晟削到一半，不知该如何继续，干脆把上半部切下来，递给了叶雨潇，“我只是想问问，那句‘臣妾从此安静待在家里，只等长辈们给臣妾许配人家’，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咯？难道我一辈子不嫁人了？”叶雨潇说着，把手背到了身后。 “不是要吃频婆果？”欧阳晟疑惑问道。 “你刚才没洗手。”叶雨潇满脸嫌弃。 “……”欧阳晟立时起身，要去打水。 “行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叶雨潇跳起来，夺过那半个苹果，咔嚓啃了一大口。 欧阳晟无语地看了她一会儿，又低头去摆弄那把小刀。小刀的刀柄也是金属的，摩挲了没几下，就热了起来，竟有些烫手。 他慢慢地把小刀从左手倒到右手，又从右手倒到左手，来时满腹的话，竟都因为这半个苹果，觉得没什么必要说出口了。 “岭南王府的亲事，拒了么？”欧阳晟握着刀柄，抬头问道。 “还没呢，急什么。”叶雨潇没个正形地躺在太师椅里，把腿搁到了桌上，“我都和离这么久了，好容易有人登门提亲，哪能随便拒了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11章 诘问 欧阳晟攥着刀柄，久久不语。叶雨潇以为他会顺着她的话，调侃几句，谁知他却把小刀轻轻搁下，一手撑在桌面上，一手搭上她的肩，身体前倾，凝视她的眼：“推了岭南王府的亲事，不要嫁给李赞，好不好？” 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声线却显得暗沉沙哑，透着满腔的诚恳，还含着一丝卑微的请求。 叶雨潇忽然就想起了一个小笑话。什么叫做真爱？所谓真爱，就是两个长相连狗也嫌的丑男女，却视彼此为天仙，成天担心对方会出轨，跟着别人跑了。 欧阳晟如今明明是炙手可热的颍川侯，满京城最受瞩目的钻石王老五，却忧心她这个抛头露面的二婚妇女，再嫁给了别人。 不对，不对，文不对题，这个笑话和欧阳晟的实际情况一点都不搭。叶雨潇胡乱想着，终于承认了自己是心虚后悔，后悔刚才拿欧阳晟最在乎的话题来开玩笑。 好在她有个优点，知错就改，当即扑进他怀里，环住了他的腰：“我不嫁给李赞，我谁都不嫁。” 欧阳晟回抱着她，在她头顶落下轻轻一吻：“那你等着我，等着我娶你，好不好？” “好。”叶雨潇干脆果断地回答着，毫不拖泥带水。 “是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希望你嫁进岭南王府么？”欧阳晟使了点力，将她拦腰提起，再一个漂亮的转身，娴熟地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落了座。 “外祖母挺欣赏李赞的。”叶雨潇把剩下的半个苹果拿过来，又抓了小刀在手，转着圈削皮，“但他们对我的亲事很慎重，打算继续深入调查岭南王府呢。” 随着小刀转动，一圈一圈的苹果皮垂了下来，薄而不断，这手法不仅是熟练，而是精湛了。欧阳晟专心地看了一会儿，惊讶道：“你是会削的？” 当然会削，她先前只是犯懒。叶雨潇把削好皮的半个苹果喂到他嘴边，道：“不会做饭，不代表刀工不好，我好歹也是练过的。” 欧阳晟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大口：“练的是手术刀？” “对。”叶雨潇笑倒在他怀中。 欧阳晟也被逗笑，自个儿把苹果接过来，三两口啃没了。 叶雨潇帮他把苹果核丢到一个空盒子里，道：“岭南王府提亲的事……” “回头李赞来求你的时候，你给他儿子把手术做了吧。”欧阳晟忽然开口，恰好截断了她的话。 叶雨潇大概猜到了这事儿的发展轨迹，只是疑惑：“岭南王府都登门求亲了，他会来求我？” “登门求亲的事，李赞肯定不知道。”欧阳晟道，“李赞是君子，做不出为了儿子的病，就娶个大夫进门的事来。” “哟，你也认为李赞是君子？”叶雨潇笑着去看他的脸，“我还以为你视他为情敌，只讲他的坏话呢。” “君子只适合当朋友，做他的枕边人，只怕会委屈死。因为君子信奉的是不偏不倚，一碗水端平。”欧阳晟捏住了叶雨潇的鼻子，“而我，是会护短的。” “你说的那不是君子，是圣人。”叶雨潇被捏住了鼻子，说话都是嗡嗡的。 欧阳晟觉得她这样子实在有趣，就没跟她争论君子与圣人的事，专心致志地捏起她的鼻子来。 两人一个努力捏，一个奋力躲，竟就这样厮混了大半个晚上，眼瞅着天快要亮了，才各自偷偷摸摸地离开隐院回家。 叶雨潇躺在归家的马车上，心想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了，那并不是因为人变傻了，而是因为幼稚的事情，也变得有乐趣了。 欧阳晟回到侯府没睡觉，琢磨了半宿，第二日叫章诚轩临时给各府公子发帖子，请他们来赏迎春花。 可怜章诚轩名下只有一个秋园，里头根本没种迎春花，鲁王府倒是有，但有且仅有一株，还开得零零落落，如何观赏？ 章诚轩硬着头皮派人去各府递帖子，抱怨欧阳晟：“你好心让我去兵营练兵，其实是为了替你办私事方便吧？” 欧阳晟懒得反驳，竟默认了。 这般狡猾的人，也有实诚的时候？章诚轩不好再怨，问道：“你今儿请他们来，是为何事？” 欧阳晟摸了摸下巴：“我想有个跟李赞说话的机会。” 就为了这个？？章诚轩有点想吐血的冲动：“李赞又不是大姑娘，你想说话，随便邀他去什么地方，或者你去他家，把他叫到你家，都行，何必劳师动众，邀请这么多人来赏什么迎春花！” “那样太刻意了。”欧阳晟朝椅子上一躺，神态理所当然。 “……”章诚轩盯着他瞧了一会儿，问道，“你说，我打不打得过你？” “咱俩好像是没认真比试过。”欧阳晟来了兴趣，坐起了身，“来比划比划？” 比划什么，他只是很想把他胖揍一顿。但章诚轩想了想他练兵的差事，还是把这口气忍了下去。没办法，而今欧阳晟是他上司，得罪不起啊得罪不起。 章诚轩是为了前程，忍耐着欧阳晟，而今日前来赴约的公子们，又何尝不是在忍耐着章诚轩。若非章诚轩是握有实权的王爷，谁愿意大清早地来赏什么迎春花，都不带预约的。 一时人到齐，十几位锦衣公子，围在那株通共没几朵的迎春花前，那场面，怎么看怎么搞笑。 章诚轩想提早结束这令人发笑的赏花行，寻了个法子，让李赞落了单。 欧阳晟马上“不经意”地与李赞擦肩而过，吐出一句：“李世子打得好算盘，娶了大夫回家，爱子的病自是不用愁了，而且连诊金都省了。” 李赞脚步一顿，望了过来：“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欧阳晟轻哼一声：“岭南王府向宁惠夫人提亲的事，难道李世子不知道？” 他们家向叶雨潇提亲了？什么时候的事？李赞一愣。莫非岭南王妃所说的法子，就是指这个？ “人人都道李世子是君子，我倒想问世子一句，贵府此举，可是君子所为？”欧阳晟言语讥讽，不带保留。 李赞心内惭愧，却不满欧阳晟的态度，面无表情地回道：“侯爷是以什么身份立场，来诘问我这问题？”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12章 留到十七岁 章诚轩送走李赞，来找欧阳晟，诧异问他：“你怎地突然关心起李赞的儿子来了？” 欧阳晟掸了掸袍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在美人靠上坐下了：“你可知岭南王府把李赞的庚帖，递到平南王府去了？” “有这事儿？”章诚轩愈发诧异，“岭南王府要为李赞求娶宁惠？” 欧阳晟想想这事儿就觉得不痛快，重重地哼了一声，以表明自己的态度。 章诚轩对欧阳晟的心思一清二楚，忍不住劝：“我知道你舍不得宁惠，但皇上的旨意摆在那里，你这样拖着她，有什么用？女人不比男人，拖来拖去，一辈子最好的年华都过完了。要是再拖上几年，怀孕生子都成问题。” 不会拖太久，今年之内一定解决。欧阳晟瞅了章诚轩一眼：“那就让李赞娶了她？” “那也不行，李赞不是良配。”章诚轩马上摇头，“李赞的嫡长子都五岁了，等他治好大舌头，将来袭了爵，宁惠自己生的孩子该如何自处？别跟我讲什么好儿不图爷娘财，万一宁惠生的儿子不争气，又没爵位可继承，那可怎么办？” 他一气讲了一大串，欧阳晟让他逗笑起来：“你考虑得可真够周全的，连宁惠将来生的儿子不争气都算进去了。” 章诚轩望着远处屋脊上的五脊六兽，道：“咱们这样的人家，不考虑这些，难道光讲真感情么？” 他说完，用力地拍了拍欧阳晟的肩膀：“我先前说的话，你仔细想一想，让平南王府给宁惠寻户好人家吧，莫要耽误了她。” 欧阳晟也不辩解，任由他劝，直到章诚轩舌干口燥，他方才起身，告辞回家去了。 且说李赞回到家，很快找到两位德高望重的保人，上宁惠夫人府求叶雨潇去了。叶雨潇待李赞很客气，但依旧百般不情愿，直到李赞自己提笔写了保证书，声明是他强烈要求叶雨潇为安哥儿动手术并用药，无论发生什么事故，都不需要她担负任何责任，叶雨潇才勉勉强强地同意了。 保证书和治疗知情同意书一样，是一份文书，就连内容都差不多，但意义却完全不同。后者是叶雨潇主动，而前者是李赞主动，如此一来，叶雨潇有了充分的自由，且不必担负任何责任，即便再发生郭芙那样的事，她也可以拿这份保证书当护身符，全身而退。 或许这样做，违背了很多原则，和她的很多人生信条背道而驰，但这里是熙朝，又没有健全的法律和制度来保障医生的安全，她又何必死守以前的原则和信条？ 叶雨潇想通了这一点，心境豁然开朗，再无心理负担，轻轻松松地给安哥儿安排手术日程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欧阳晟大费周章安排这一切，其实也不过是为了让她明白这个道理。不然照她的法子，越朝后，纠纷更多，路更难走。 叶雨潇做舌系带手术，是轻车熟路，虽然安哥儿的病情算是比较严重，术后也发生了感染，但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有条不紊地进行。 李赞看在眼里，万分庆幸请动了叶雨潇，除了她，安哥儿的病还真没别人可以治。 数日后，安哥儿伤口愈合，顺利恢复了正常，语言训练亦是颇见成效，几乎看不出他之前是大舌头了。 岭南王妃看着变了个人似的孙子，坐不住了。 动手术这样大事，自然是瞒不住她的，早在安哥儿治病的第一时间，她就得知了消息。只是当时手术结果还不得而知，她只能按捺着。 可是如今安哥儿的病治好了，李赞的庚帖却还在平南王府呢！岭南王妃坐立难安。 李娇搂着安哥儿，一点儿也没察觉岭南王妃的愁绪，高兴得很：“娘，如今安哥儿好了，您赶紧和平南王府把哥哥的亲事定下来呀，那咱们家可是双喜临门了。” “定什么亲事，你赶紧帮我想想，要如何才能把你哥哥的庚帖要回来！”岭南王妃急道，“早知道你哥哥能请动宁惠夫人，我把庚帖递过去做什么！如今可好，骑虎难下了。” 李娇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娘，您不想给哥哥娶宁惠夫人？” “她那么个泼妇，无礼无状，谁愿意娶她？！”岭南王妃气哼哼地道，“我要不是想着，把她娶进门，等她成了安哥儿的继母，就会给安哥儿治病，我才不去平南王府递庚帖！” “娘，您这……”提亲怎能不诚心呢，李娇觉得岭南王妃的举动很不妥，但子不言母过，她没有明说。 “你莫要跟你哥哥似的，只想着挑我的错。”岭南王妃不悦道，“你也不想想，宁惠夫人那么个性子，若是娶进家门，我还不得天天都被她气死？” 既然不喜欢叶雨潇的性子，又何必为了别的目的去提亲？这不是愚弄人吗。李娇斟酌了一下语句，道：“娘，您可得谨慎些，平南王府不是好惹的主儿，当心得罪了他们。” 谁说不是呢。但庚帖必须拿回来，现在她无事需要求叶雨潇，不能娶这么个彪悍的主儿进家门。岭南王妃左思右想，觉得此事宜早不宜迟，万一平南王府真看上了李赞，要她去议亲，怎么办？ “赶紧，备车，去平南王府！”岭南王妃急急忙忙地吩咐着，登车出门了。 岭南王妃上平南王府索要庚帖的消息，第二天才传到叶雨潇的耳朵里，当天夜里她去隐院见欧阳晟时，脸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 “这么高兴？”欧阳晟用拇指摩挲她的唇，描绘她笑容的轨迹。 “昨儿我外祖母发了话，要把我在家留到十七岁，任谁递庚帖来都不收。”叶雨潇笑嘻嘻地抱住了他的腰，“这下你放心了？” 她还不满十六，十七得明年。 “哦？”因顾清颜就在北大营冒充小兵，欧阳晟的消息比叶雨潇灵通许多，但他还是非常配合地装出惊喜的样子来，向她提问，“外祖母何出此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13章 保不住的手 叶雨潇道：“昨儿岭南王妃上平南王府去了，她想要索回李赞的庚帖，却又讲不出令人信服的理由来。她如此折辱人，我家长辈们肯定不依，据说我外祖父把我送他的那对金锤都亮出来了。” “岭南王妃吓坏了，只得讲出了实情，原来她登门提亲，只是为了让我给安哥儿治病。如今安哥儿已然痊愈，她觉得没有娶我的必要了，自然要索回庚帖了。” “我家长辈听了她这番话，个个气得不轻，当场撕了李赞的庚帖，把岭南王妃赶了出去。” “我外祖母觉得，是因为她太心急把我嫁出去，才闹出这等事来，所以才有了留我到十七岁的决定，说是要慢慢为我挑夫婿呢。” “是得慢慢挑。”欧阳晟贴在她耳边，轻声低笑，“总得等一等我才好。” “你给我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怂恿李赞去求我给安哥儿治病的？”叶雨潇拿手指头戳他的后腰，“岭南王妃目的不纯的事，你只需要跟清颜打声招呼，让她劝说长辈去退庚帖便是。但你偏要从岭南王府着手，推着岭南王妃来索要庚帖，以便激得我家长辈做出留我到十七岁的决定，是不是？” “胡说，我哪有那么多心思。”欧阳晟矢口否认，把手绕到后头，去捉她的手。 叶雨潇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攻势，顺便仔细端详他的脸，以观察他的表情：“你若是心思不多，那这世上就没有心思多的人了。” 欧阳晟哀叹一声，腰一弯，头一垂，把脑袋搁到了她的肩膀上，显得委屈无比：“你不觉得，我实在是太难了吗，娶个媳妇，还得算计这么多东西。” 这便是承认了？叶雨潇去摸他的头，够不着，只得改为拍了拍他的背：“这么怕我嫁给别人吗？” 能不怕吗，在这世上，与他交过心，又同过命的人，只有她，惟有她了。欧阳晟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你这么个不吃亏的性子，受不得半点委屈，又要撸起袖子办医馆，不管嫁去谁家，都得把夫君气死。为了熙朝其他的男人们着想，只能我多操点心，把你留住了。” “哎哟，那可委屈您了。”叶雨潇毫不留情地掐了他一把。 两人同时埋首，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 安哥儿手术已了，半路横插的亲事告吹，一晃到了二月份，丁孟泽却还没有重返明澈护理学校，继续学习培育青霉素。 据说皇上已经催过他数回，奈何他的手伤迟迟未愈，实在是没法出门。 这日丁孟泽正拆纱布上药，生药库正使田恩翰登门，给他送了金创药膏来：“大人，这盒药膏，是我特意去明澈医馆买的，肯定比济世堂的有效。” 丁孟泽丢下才拆一半的纱布，接过金创药膏细看：“郭芙的事，可曾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田恩翰上前几步，给丁孟泽拆纱布，“大人，我不明白，您为何非要查郭芙的死因？” “跟郭芙没关系，我是为薛静妤。”丁孟泽不敢看自己的伤口，把脸转向了另一边，“我若不拿住薛静妤的把柄，如何让她成为我对付叶雨潇的长枪？” 田恩翰还是不理解：“大人，我知道您与宁惠夫人有过节，但也不值得您如此大费周章吧？” “你懂什么！”丁孟泽斥道，“我们太医院的太医，说起来是有品阶的朝廷命官，但实际上不就是给皇上看顾后宫的大夫？叶雨潇是个女人，她给后宫的娘娘们看病，可比咱们有优势。我们若不趁早把她掐死，就等着被她取代位置吧！” 有这么严重？宫里现在就有医女，也没见谁取代他们。田恩翰不太相信。 “郭芙到底为什么给薛静妤卖命？赶紧说。”丁孟泽不耐烦地催促。 田恩翰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了起来。 丁孟泽听完，哈哈大笑：“居然还有人证？妙哉！我有了这把柄在手，别说薛静妤，就连她的哥哥薛甫，都得听我调遣！” 田恩翰对薛静妤和叶雨潇很不以为然，但一听说可以要挟到薛甫，也来了劲头：“薛大人在皇上面前，是说得上话的，而且他的恩师，就是礼部尚书大人，若能搭上这条线，咱还怕董毅和杜安？” 田恩翰指的是太医院左右两位院判，对太医院院使一职虎视眈眈的事。当然其中也夹杂着不少私心，他一直想斗倒其中一位，好取而代之。 丁孟泽何尝不知道董毅和杜安的野心，内有左右院判，外有叶雨潇，他可真可谓是内忧外患，令人烦忧。 但现在不同了，他有薛静妤的把柄了！丁孟泽又是得意又是兴奋，连连催促田恩翰：“赶紧给我换药，我要去找薛静妤。” “这就换，这就换——”田恩翰拆开纱布，却是倒吸一口气，连舌头都打结了，“大人，您这，您这——” 这什么这！丁孟泽许久没有仔细看过自己的伤口，此时一转头，也愣住了。 原先掌心处的窟窿，已经腐烂流脓，弥漫到了整个手掌，几乎找不出一块完整的肉了。 田恩翰觉得丁孟泽也太大意了，赶紧给他诊脉，又去探他的额头。 “大人，您在发热！”田恩翰急道。 他当然知道自己在发热，已经服用过退热的汤剂了，只是收效甚微而已。丁孟泽脸色一沉：“大呼小叫做什么，赶紧把药给我换了。” 这换药还有用？田恩翰急劝：“大人，您这手得赶紧治，再这样下去，整个手掌都保不住！” 丁孟泽闻言，脸色更沉了：“你觉得我可以找谁去看？” “左院判，右院判？”田恩翰道。虽然职场有争斗，但院使受伤，左右院判责无旁贷，理应为他医治的。 “董毅？杜安？”丁孟泽哼了一声，“昨日他俩一起来的，凑在一起商量了半天，说我这手已经保不住了，若想保命，只能砍掉。” 他断定他俩没安好心，所以没把这诊断当回事。 “这……”田恩翰语塞一时，重新提议，“要不，咱找宁惠夫人瞧瞧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14章 讲条件 找叶雨潇治伤？那岂不是在向她低头？更何况，他手上这个窟窿怎么来的？不就是叶雨潇拿手术刀扎的吗！田恩翰这是什么馊主意！丁孟泽一转头，狠狠地剜了出馊主意的田恩翰一眼。 田恩翰完全理解他的心情，可是，到底是脸面重要，还是手重要？他无意识地捏揉着一卷纱布，心里有点着急。如果丁孟泽的手废了，太医院院使一职，肯定是董毅或杜安的，而他作为丁孟泽一.党，哪里讨得到好去？ 不行，丁孟泽这手得保，必须得保。田恩翰思前想后，借口如厕遁走，去把丁孟泽的夫人耿氏请了来，并把利害关系跟她挑明了。 耿氏一听说丁孟泽的手快要保不住了，心急火燎，竟也不劝丁孟泽，直接命人备车：“老爷拉不下面子去求宁惠夫人，我去！” “不许去！”丁孟泽拉长了脸呵斥。 耿氏却只当没听见，扶着丫鬟的胳膊，走路一阵风。 丁孟泽在外连薛静妤和叶雨潇的便宜都敢占，在家却拿自个儿的媳妇毫无办法。眼瞅着耿氏前脚已经迈出了门槛，他只得用尚且完好的右手把桌子重重一拍：“行了，回来！我去。” 耿氏显然把他的性子算得准准的，当即一个急停，连身都没转：“给老爷备马！” 田恩翰把手藏在桌子底下，冲耿氏竖了竖大拇指。 丁孟泽有点气：“我这手都这样了，怎么骑马？！” 耿氏却振振有词：“不让你知道独臂侠的难处，你不会晓得着急。” “……”丁孟泽说不过她，只得换了身衣裳，忍着手疼，单手握着缰绳，慢慢地朝明澈医馆去了。 毫不意外地，他被拦在了医馆门外，而隔壁的学校他也进不去，因为他是男人，又没人引领。 丁孟泽只好先到济世堂坐着，直到叶雨潇下班，方才见到了她。 彼时叶雨潇刚与顾长平碰面，要谈些事情，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丁院使，不管你有什么事，明儿请赶早，我——” 顾长平赶紧把手伸到她背后，扯了扯她的衣襟。 叶雨潇疑惑了一瞬，改了口：“除非是急事。” “救命的事，算不算急？”丁孟泽看看手上层层叠叠的纱布，和一刻不停的钻心疼痛，恨不得抽她的筋，扒她的皮。但为了保住这只手，却又不得不放低了姿态，忍着一口气，真是憋屈得慌。 叶雨潇瞟了一眼他的左手，像是明白了点什么，点点头，领着他和顾长平进了明澈护理学校。 “谁需要救命？”叶雨潇一边走，一边问。 “我。”丁孟泽举起左手，晃了一晃。冷静，冷静，不能露出愤恨的表情来，不然这娘们一生气，绝对不给他治伤。 看来她猜对了。叶雨潇转了个方向：“那直接到治疗室来吧。” 顾长平全程不语，但也没落下，一直跟在了他们后面。 三人进了治疗室，叶雨潇冲丁孟泽的手努了努嘴：“自己把纱布解了。” 丁孟泽终于忍无可忍：“我只有一只手，怎么解！” “那我帮你。”顾长平伸手一扯，硬生生地把纱布拦腰扯断了。 他的动作很快，丁孟泽根本没反应过来，疼得一声惨叫。 顾长平袖起手，乐呵呵地看他疼到面容扭曲。他虽然不知道丁孟泽手伤的来历，但丁孟泽给叶雨潇使绊子的事，他一清二楚，非常乐意幸灾乐祸一下。 丁孟泽疼到满头冷汗，磨着牙，狠狠地瞪了顾长平一眼。 顾长平瞅了瞅他的左手，嫌弃地躲到后面去了。 叶雨潇也来看丁孟泽的伤手，连连点头：“恶有恶报，古人诚不欺我。” 他会不会没等死于这只手，先让叶雨潇那张嘴给气死了？丁孟泽忍着火，头上又多了一层冷汗。 “你真是太医院的院使？你其实根本不会医术吧？”叶雨潇转身去拿酒精棉球等物，满脸鄙夷，“就算你不会缝针，单靠敷药，也不可能把伤口弄成这样吧？” 他怎么可能不会医术！这不是因为太丢脸，他一直瞒着没认真治，才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么。丁孟泽见叶雨潇胸有成竹的样子，顿觉看到了希望，便没跟她顶嘴，只问道：“我这手，保不保得住？” “肯定保得住了。”叶雨潇毫不迟疑地道。虽然伤口已经恶化，但只要能消炎缝合，其实也没啥。 她把所有需要用到的物品都装到金属托盘里，端了过来。 这时候，顾长平忽然走去关上了门：“既然手保得住，那咱们不急，且先谈谈条件。” 顾长平此举，丁孟泽倒没觉得意外，很是淡定地接话：“你们要多少银子？” “你看我们像是缺银子的人吗？”顾长平走到他身前，随手拿起一把镊子，在手里掂了掂。 “别的条件也行。”丁孟泽就没想过叶雨潇会毫无条件地给她治伤。 “爽快！”顾长平手一扬，竖握镊子朝下一扎，那镊子就跟戳豆腐似的，半截没入了桌子里，“那我可就说了。” 丁孟泽瞪大眼睛看着那镊子，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叶雨潇那彪悍的性子，其实是祖传吧？ 叶雨潇揉了揉额角，表示很烦恼。怎么一个二个都爱扎桌子，桌子它招谁惹谁了。 “郭芙为何会自杀？”顾长平屈指一弹，镊子轻微地颤了一下，铮铮作响。 丁孟泽表情一滞，方才瞪大的眼睛忘了缩回去。他前脚刚得知郭芙的真实死因，顾长平就来问这个问题了？他是不是也知道了些什么？ “丁院使，你别发愣，我耽误得起，你的手耽误不起。”顾长平手一扬，轻轻松松地把镊子拔起来，用它敲了敲丁孟泽的肩，“赶紧地，告诉我答案，我让我表妹给你治手。” 镊子刚碰到丁孟泽的肩，他便打了个冷颤，赶紧朝后退了几步：“我连郭芙是不是自杀都不知道，又如何知道她为什么要自杀？” “丁院使，我觉得你有点搞不清状况。现在是你求我们，不是我们求你。”顾长平把镊子丢回了桌上，“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请回吧。” “我不是不愿意说，我是不知道！”丁孟泽辩道。 “结果都一样。”顾长平讨厌磨叽，不耐烦了，“只要你回答不出来，就没人给你治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15章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开出这种不讲理的条件，就不怕我把此时抖露出去？宁惠夫人如今是大夫，却见死不救，这名声传出去，你觉得对明澈医馆不会有影响？”大概因为此时面对的是顾长平而非叶雨潇，丁孟泽不再心烦气躁，冷静得很。 若被一般人这样要挟，顾长平肯定是不怕的，但丁孟泽不是一般人。如果叶雨潇当真连太医院的院使都不救，这消息一旦传开，对她和医馆的影响太大了。顾长平看了看叶雨潇，踌蹴起来。 叶雨潇对上顾长平的视线，指了桌子上的小洞给他看：“刚才镊子扎的，二表哥记得赔钱。” 他这儿正跟丁孟泽谈条件呢，她怎么却关注起桌子来了！顾长平无语望房梁：“赔，赔，回头二表哥赔你十张。” “那你可别忘了。”叶雨潇郑重地冲他点了点头，再才转回正题，指了指丁孟泽“他查出郭芙的死因了？” 顾长平点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关注郭芙，竟比我们还早。” “哦？”叶雨潇摸了摸鼻子，看向了丁孟泽，“你怎么还没走？” 她的思维跳转太快，丁孟泽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你不是不肯答应我二表哥的条件么，不走等着我请你喝酒呢？”叶雨潇说着，收拾起了酒精棉球。 丁孟泽见她不像开玩笑，心里有点慌：“你不怕医名受损，医馆关门？” “我当然怕，但是值得。”叶雨潇笑得很开心，“就算毁了一世英名，医馆关门大吉，但是能换丁院使一只手，值！” “不仅是一只手的事儿，他没了手，这太医院院使的位置，也就坐不下去了。”顾长平适时地补充了一句。 “那我真赚。”叶雨潇与顾长平对视一笑，只差来个击掌了。 这表兄妹俩竟一唱一和上了！丁孟泽气极，很想扭头就走，但身体的反应却很诚实，脚牢牢地钉在地面上，没挪动半分。 甭管是谁，少了一只手，还能做什么？这辈子就毁了！ 可是，他查了这么久，好容易才查出来的真相，就这么拱手让人？没了这张底牌，他还怎么要挟薛静妤？一番心血白费了！先前白激动了！ 丁孟泽怒火攻心，感觉右手更疼了，脑袋也晕得厉害。 偏叶雨潇一眼看出了他的异样，毫不留情地招呼顾长平：“赶紧把他丢出去，不然死在护理学校，我就说不清了。” 顾长平马上来拎他的衣领，丁孟泽挣扎了几下，没挣脱，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服软：“我说，我说。” 顾长平放下了他，手依旧搭在他的衣领上，一副随时把他拎起来的样子。 这表兄妹俩怎么一个比一个彪！丁孟泽不敢再耽误，语速极快地道：“郭芙是自杀，她所服用的毒药，是薛小姐给的。在她自杀前和自杀后，薛小姐先后付给了张劲松五百两白银。” 叶雨潇听着有点迷糊：“张劲松是谁？” “张劲松是郭芙的相好。”丁孟泽答道，“张劲松家境贫寒，连一日三餐都犯愁，却一心科举，出人头地。郭芙大概是为了改善他的处境，达成他的心愿，才答应了薛小姐的条件。” 五百两银子，就把自己的命给卖了？郭芙那丫头，是得有多爱张劲松？她大概是太自私了，有点理解不了这种爱情。叶雨潇嗟叹片刻，问道：“张劲松现在何处？” “大概在家陪他媳妇吧。”丁孟泽道，“他媳妇最近病了。” “媳妇？！”叶雨潇瞪圆了眼，“张劲松已经娶妻了？” 丁孟泽“嗯”了一声，不太明白叶雨潇的反应为何这么大。 好吧，这里是熙朝，不该以现代人的标准来衡量。叶雨潇默默地劝了自己几句，冲顾长平微微点头。 顾长平会意，找丁孟泽要了张劲松的住址，先一步离去了。 “来吧，保住你的手。”叶雨潇把方才收走的金属托盘又端了回来。 丁孟泽上前几步，把面目全非的左手伸到了她面前。 “你这手上全是药膏，我得先给你冲洗一下。”叶雨潇说着，拿起酒精瓶，哗地倒了下去。 “啊——” 痛感来得猝不及防，丁孟泽惨叫得毫无形象。 “你，你就是这样给病人治病的？？”丁孟泽半晌才缓过劲来，抹了把额上的冷汗，气急败坏。 “当然不是。这只是对你的‘特殊待遇’。”叶雨潇这时候才用镊子夹起棉球，正经给他清理伤口，“以后还敢不敢利用职务之便，对女人动手动脚了？” 棉球触碰伤口，酒精朝里渗透，丁孟泽疼得差点又尖叫起来，打着哆嗦瞪叶雨潇。 “还敢不敢了？回答我，别装死。”叶雨潇拿棉球戳他掌心里已经蓄脓的窟窿。 丁孟泽疼得眼前一黑，差点真死过去。叶雨潇不依不饶，他不张口，她就一直戳。 他这算不算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丁孟泽又恨又委屈，开口时，气若游丝：“不，不敢了，再不敢了。” “行吧，虽然我不相信你这张嘴，但既然你已经保证了，我就暂时放过你。”叶雨潇耸耸肩，放下棉球，寻了张椅子，大声地唤丫鬟送茶进来。 丁孟泽看看自己的手，有点懵：“就这样？” “不然呢？”叶雨潇等着丫鬟端进茶来，喝了几口，方才又解释了几句，“你的伤口溃烂太严重，已经发炎化脓了，得等消炎后才能缝合。” 或许因为现在是冷兵器时代，她遇到的外伤病例都差不多，全是伤口发炎化脓，得等炎症消退后再缝合的。不对，应该说，很多熙朝人都不知道伤口可以缝合，一直拖到无药可医，才上她这儿来。 丁孟泽觉得叶雨潇的回答很不可思议：“那就赶紧消炎哪！” “消炎得用青霉素。”叶雨潇摊手，“青霉素什么时候能用，什么时候不能用，以及这个‘时候’该如何界定，丁院使不是比我更熟么？” 丁孟泽瞪着她，没言语。 叶雨潇笑得直拍桌子：“丁院使，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怎么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16章 一再被耍 丁孟泽无言以对。 上次因他从中作梗，最后青霉素的合法化有了限定条件，必须在万不得已、危及生命的时候才能使用。而他现在的情况，顶多断掉一只手，显然远达不到这个条件。 现世报怎么来得这样快？早知道是这样，打死他也不会在青霉素的问题上跟叶雨潇对着来呀！ 可是，如果叶雨潇不扎他一刀，他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他明明就是她害的！ 丁孟泽又是懊悔，又是生气，脸色比他的伤手还精彩。 叶雨潇欣赏着，兀自乐了一会儿，再次赶他走：“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府了，丁院使也赶紧回去吧。还有学习培育青霉素的事儿，你要不要换个人来？” 这个女人太狠了！丁孟泽觉得自己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不求饶，就得掉下去摔死。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算了！ 丁孟泽咬了咬牙，又咬了咬牙，勉力把右胳膊抬起来，给叶雨潇行了个礼：“宁惠夫人，皇上旨意已下，我们争论无益。反正青霉素使用的时机，是由太医院来界定的，我现在便判定你可以给我用青霉素，如何？” 叶雨潇想了想，点了头：“行，那我先给你做皮试。” 丁孟泽喜不自禁，赶紧把手腕递了过去。 嘿，他那般费尽全力反对青霉素，却对青霉素皮试的流程这般熟悉？叶雨潇啧了一声，取药推针，给他做了皮试。 二十分钟过后，皮试合格，丁孟泽对青霉素不过敏。 丁孟泽愈发欣喜，情不自禁地念了声佛号。 叶雨潇看了他一眼：“不必那么激动，我就知道你不过敏。” “为何？”丁孟泽诧异道。 “祸害活千年嘛，坏人一般都不过敏。”叶雨潇脚一踩，手一扬，把用过的药瓶丢进了带盖儿的垃圾桶。 忍！他一定要忍！千万不能在手伤痊愈前，先被叶雨潇给气死了。丁孟泽深深地呼吸了几次，把满腔的火气压了下去，硬挤出一丝笑来：“既然皮试合格，那就给我把针打了吧。咱们早些完事儿，你也好早些回家。” “打不了。”叶雨潇却摇头，“自从那日皇上颁布了旨意，我便决定再也不使用青霉素了。就连明澈医馆里的青霉素，也只给平民使用，达官贵人家的女眷和孩子去了，是不给用的。” 不给他打针，那给他做皮试干什么？！让他刚有点希望又陷入绝望，这不是耍人么？！丁孟泽气急败坏，抬起完好的左手就要朝桌上拍，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赶紧把手收了回去：“我明白了，要签治疗知情同意书，是不是？我懂，我懂，你赶紧拿来，我现在就签。” “明澈医馆已经不印治疗知情同意书了，我拿什么给你签？”叶雨潇一边收拾桌面，一边道，“我是真不用青霉素了，你怎么就是不信呢？不过你别急，明天赶早来学培育青霉素，等学会了，自己制，自己打，方便又省事儿。” 等他学会培育青霉素，他这只手早烂透了！丁孟泽气得直呼哧，鼻翼一抖一抖。 谁能想到，当初他那般抨击知情同意书，此刻却无比盼望着叶雨潇能变出一张来，让他赶紧签了好治伤。 为何会风水轮流转？全因叶雨潇扎伤了他的手。她不会是故意的吧？ 丁孟泽举着伤手，一筹莫展，脑中乱成一团。 叶雨潇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 丁孟泽见她要走，心里一慌，脑中忽然记起一件事来：“不对，你前不久刚用过青霉素！难道岭南王世子家的安哥儿，不是你给做的手术？我怎么听说他术后高烧不退，是你用了青霉素，才给治好的？” “那是李世子请了保人，又亲笔写下了保证书，我才勉强同意的。”叶雨潇停下脚步解释了一句，又继续朝门口走。 丁孟泽连忙一个箭步，拦到了她前面：“我也请保人！我也写保证书！” “不成。你这人没信誉。”叶雨潇被迫停住了脚步，但却一点不松口，“万一你跟郭芙一样，因为别的原因死在了我这里，却把黑锅扣到我头上，我该怎么办？” 这是在咒他？但丁孟泽此时顾不上计较，拍着胸脯道：“无论我出什么事，都不赖你，我写到保证书上，白纸黑字，又有保人作保，诓不了你。” 叶雨潇面现犹豫，沉吟不语。 丁孟泽见她态度有松动，迅速叫了个随从来，让他拿着帖子，请保人去了。 叶雨潇满脸不情愿地坐回了椅子上。 丁孟泽随从的办事效率倒是高，不到半个时辰，就请了两位保人来。叶雨潇一看，竟就是先前给李赞作保的那两位。 丁孟泽把早已写好的保证书递给她，道：“一样的保人，一样的保证书，宁惠夫人，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被叶雨潇气了这一时，他已经想通了，什么都没有手重要，先放低身段，把手治好再说。 叶雨潇把保证书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确定丁孟泽没有玩文字游戏或钻空子，方才一脸不情愿地收下了保证书。 接下来的治疗挺简单，她刷刷开了个单子，叫了春晓进来：“照着这剂量，给丁院使打一针青霉素。” “等等，等等等等！”丁孟泽舞着手臂，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不该是宁惠夫人给我打针？” “青霉素注射位置特殊，是在后.臀上。这男女授受不亲，怎能由我给丁院使打针？”叶雨潇理直气壮地道。 两位保人都是德高望重之辈，对她这话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他怎么感觉自己又被耍了？丁孟泽急得在原地踱了几步，抬手把春晓一指：“她也是个女人，怎不在乎男女大防？” 春晓笑嘻嘻地回答了他：“大人，奴婢是个丫鬟，伺候人还分男女？” “丫鬟？！”丁孟泽惊了一下，又劝自己不要太冲动，按捺住性子继续问，“是打小跟着宁惠夫人学习医术的丫鬟？” “奴婢哪有哪个福分。”春晓依旧笑嘻嘻的，“奴婢以前是看院门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17章 我怀疑你在开车 看院门的？！丁孟泽震惊得差点没站稳，随即又怒火攻心，指着叶雨潇的鼻子，气得直打哆嗦：“你竟让个看院门的丫鬟，来给我打针？！若是出了事，你担待得起？！” “我担待得起呀。”叶雨潇笑得“天真浪漫”，“丁院使刚刚签下了保证书，无论你出了什么事，都不会赖在我头上，不是吗？两位保人还在这里，想必您是不会当场反悔的。” “你！”丁孟泽气得眼前发黑，抖着嘴唇张口就骂，“这哪里是保证书，这分明是——” 但还没等他骂完，保人之一的夔国公就不耐烦了：“只是把一点药水，灌进你的身体里去，谁灌不是灌，何必非要宁惠夫人来？” 另一保人骠骑大将军随声附和：“宁惠夫人是何等身份，怎么可能在哪种地方给你打针？丁院使，你太为难人了。” 明明是叶雨潇再三气他，结果却成了他为难人？？丁孟泽一腔怒火顿时化成了委屈。 “赶紧动手吧，别耽误功夫了。”骠骑大将军性子急，连声催促。 丁孟泽不敢反对，只得点了头。 于是叶雨潇退出房门外，由春晓在两位保人的监督下，给丁孟泽注射了一针青霉素。 两位保人是第二次围观打针了，依旧啧啧称奇，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男人，头碰着头凑在丁孟泽的后臀边，指指点点地探讨了半天，方才许他提上了裤子。 丁孟泽已经被折腾得没了脾气，精神上发蔫，身体上发软，堪堪扶着桌子沿，方才站稳了。 “记得每天按时来打针。”叶雨潇叮嘱着，亲自把他和两位保人送出了门外。 丁孟泽回到家中，大骂叶雨潇。 耿氏关切来问：“宁惠夫人给不给你治？” “治。” “手能不能保住？” “能。” “她漫天要价？” 丁孟泽犹豫了一下：“没有。” “那你骂人家做什么？你什么时候染上忘恩负义的毛病了？”耿氏不理解，好好数落了他一番。 行，行，真行，分明是叶雨潇给他气受，到头来却成了他忘恩负义！丁孟泽肺也疼，头也涨，生生气成了内伤。 ############ 叶雨潇离开明澈护理学校时，天色已经暗了。学校门外，有顾长平的长随在等她：“夫人，您是先回府用膳，还是随小的去张劲松家？” “二少爷在张劲松家等我？”叶雨潇问道。 长随应了声是。 叶雨潇看了看天，道：“先去张劲松家吧。” 长随应了，上马领路。 叶雨潇则去了她自己的马车。 她刚上车，便闻见了淡淡的苏合香味。循着香味望去，欧阳晟倚坐在车窗边，曲着一条腿，腿上放着书。 光线这样暗，车内又没点灯，他是怎么看得清字的？叶雨潇凑过去，瞅了瞅书页，果然看不清。她伸手到欧阳晟眼前晃了晃：“你怎么总在明澈附近？你该不会搬到这里住了吧？” 搬来住不至于，毕竟她也不住这儿；他只不过是把这条巷子买下来了而已。欧阳晟无视她乱晃的手，把书翻了一页。 叶雨潇察觉到他态度冷淡，但没在意，兀自照着自己的思路走：“上次丁孟泽非.礼我的时候你在，今天他来你也在，你总在我眼跟前晃悠，难道不用去当差的？你这样消极怠工，皇上肯定有意见吧？这样下去，你总有一天会失业的。其实你早就预料到了，所以才老问我愿不愿意养你，是不是？” 她这脑袋里，都想些什么呢？欧阳晟把书朝旁边一丢：“不吃饭就去张劲松家？谁准许的？饿坏了怎么办？亏你还是个大夫，如此不注重保养。” 看来他刚才都听见了。叶雨潇解释道：“我二表哥正在张劲松家等我呢，他肯定也饿着肚子，我不能让他等久了。” “他又不傻，难道不会先去把肚子填饱？”欧阳晟不为所动，转身敲车壁，吩咐车夫去临江阁。 “那是我的车夫！”叶雨潇不满叫道。 “连你都是我的，何况一车夫尔。”欧阳晟理所当然地说着，把书又拿了起来。 “清颜说得对，女人不能嫁人，嫁了人便百般束缚，变得不自由了。”叶雨潇枕着他的腿躺下来，不住地嘀咕，“你瞧，咱们这还没复婚呢，你就开始管着我了。” “你说的，和我做的，根本不是一回事。”欧阳晟曲指一弹她的额头，把她头上的簪子钗子取了下来，免得她兴致来了一个翻身，把自个儿扎到了。 有人服侍的时候，叶雨潇都是乖乖的，连这个爆栗都忍了：“怎么不是一回事了？” “我不是管你，我是为了我自己。”欧阳晟把簪子钗子搁到旁边的小矮柜上，道，“我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若是你年纪轻轻就饿坏了身子，往后的几十年，我该怎么办？” 一辈子吗？叶雨潇心头一热，却故作不解，翻了个身，趴在他的腿上，托腮问他：“怕我得了胃病，拖累了你？” 欧阳晟无语片刻，使劲儿地一刮她的鼻梁：“对，怕你拖累了我！可怕可怕了！” 叶雨潇哈哈大笑，左一滚，右一滚，脸在他的腿上蹭来蹭去。 欧阳晟莫名地就被蹭出了火，赶紧把她提溜起来，按到腿上坐好：“你头发全散了，待会儿怎么进临江阁？” 唉，古人就是麻烦，这要是在现代，随便揪个马尾就得了。还好她有神器——叶雨潇伸手拖出个箱子，箱子打开，里头的懒梳妆各式各样，应有尽有，别说上临江阁去吃饭，就算马上叫她进宫面圣，都不带怵的。 欧阳晟笑得直摇头：“这是我送你的，最实用的东西了，是不是？” “最实用的，不是你这个人吗？”叶雨潇冲他抛了个媚眼，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我还从来没用过。” 哎，她是不是在讲荤话？欧阳晟表示极度怀疑，却找不到证据。 叶雨潇把自己的头发盘成一个纂儿，戴上了懒梳妆。欧阳晟帮她整理着，道：“叶雨潇，也就只有我了，熙朝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每天看着自家媳妇顶着这东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18章 突然就乱了 “所以，我应该到熙朝外去找男人？咱们大熙境外，还有哪些国家？乌劼？夏国？”叶雨潇托着腮，满脸恍然。 他的意思是，像他这样的男人，天上少有，世间绝无！算了，算了，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欧阳晟扶额摇头，把她的鼻子一捏：“你已经很久没气我了。” “所以帮你温习一下。”叶雨潇拍开他的手，冲他扮了个鬼脸。 欧阳晟笑倒在迎枕上。像他这样被女人气，还能开心笑出声的，应该也是天上少有，世间绝无吧？ 一时马车停在了临江阁的后门处，临江阁掌柜亲自出迎，把他们引到了二楼雅阁。 叶雨潇挂牵着张劲松那边的事，打算点一笼灌浆馒头填满肚子了事。欧阳晟坚决不依，热菜冷菜甜羹咸汤，点了一大桌子，亲自给她布菜，盯着她吃。 叶雨潇抗拒无效，只得享受。 欧阳晟还记着之前卤顺风的事，给她夹了块焖羔羊，道：“你待会儿去找张劲松，不要有太大压力，就算找不出证据，我也不会让你有事。” 他连张劲松是谁都已经知道了？叶雨潇夹起碗里的菜，竖起一根手指头冲他晃：“食不言，寝不语。” “寝不语早已不曾遵守，又何必在意食不言。”欧阳晟捉住她的这根手指头，举到嘴边，轻轻地一咬。 她吃饭，他咬她，此景此行，真是暧.昧无比。叶雨潇捏筷子的手轻轻一抖，刚夹起的焖羔羊又落回了碗里。她侧首嗔了一声：“我什么时候不遵守寝不语了？” “抱着我扭的时候。”欧阳晟平静地说着，拿起他自己的筷子，夹起她碗里的焖羔羊，塞进了她嘴里。 叶雨潇一时竟有被人揭了短的感觉，脸刷地一下就红了。“我什么时候抱着你扭过。”她中气不足地含混反驳。 欧阳晟怕她臊狠了，不好好吃饭，便没有驳她，只道：“我刚才说的话，你可记住了？张劲松那种男人，必不是什么好货，不值得你劳心费神。你差不多就得了，免得把自己气到了。” “我是个小人。”叶雨潇咽下口中的菜，端起面前的果酒，饮了一口。 “嗯？”欧阳晟一挑眉。 “受了委屈不能忍着，有了仇，就必须得报。”叶雨潇转头冲他一笑，“我知道，有你护着，我出不了事。但这远远不够，我得让害我的人，出点事才好。” 欧阳晟知道她指的是薛静妤，赶紧道：“那你去吧，我不劝了，不然显得我护着她似的。” 哟，求生欲挺强的嘛！叶雨潇拍拍他的肩：“不错，挺上道。” 欧阳晟很想学她翻个白眼，摇摇头，给她剥虾去了。 吃完饭，两人重上马车。欧阳晟把她送到张家门口，道：“你去吧，我在车上等你。” 居然还等她？他现在真这么闲的吗？叶雨潇诧异着，点点头，下车去了。 张家果如丁孟泽所言，一贫如洗，两间茅草屋，摇摇欲坠，厨房竟是露天的，顶上连个棚子都没有，真不知道他们下雨天的时候，是怎么做饭的。 顾长平出来接她，第一句话便是问：“吃过了吗？” 一个是自家男人，一个是自家表哥，关心她的心倒是一样的。叶雨潇笑了：“吃过了，你呢？” “吃了。”顾长平点点头，引她朝茅草屋那边走。 到了门口，顾长平稍稍顿足，朝里努嘴：“看，那就是张劲松和他的妻子刘氏。” 叶雨潇朝内望去，只见茅草屋内，有一对年轻的夫妻并肩坐着，两人皆相貌平平，但男人气色不错，而女人面有菜色，一看就营养不良。 他们看起来心情很好，有说有笑。女人手里拿着一枚金簪，反复地看，男人笑说了几句什么，将其抽走，给她插到了发髻上。 叶雨潇想了想，觉得不对：“他们哪儿来的钱买金簪？” 顾长平道：“许是薛小姐给他的那五百两吧。” 郭芙拿命换来的那五百两？张劲松拿着郭芙用命换来的银子，转头给自己的媳妇买了金簪？ 虽说对自己的媳妇好没有错，但她这心里，怎么就这么不对味呢？叶雨潇按了按心口，觉得有点堵得慌。 张劲松听见了他们说话的声音，不悦抬头：“顾家公子，你在我家门口守了半天了，到底是要做什么？” 顾长平没接他的话，只把手一招：“搜。” 马上便有家将入内，分散开来，四处搜查。 “你们干什么？！”张劲松惊得站起了身。 顾长平依旧没理他，只跟叶雨潇说话：“我怕你不放心，特意等你来后再搜。” “二表哥办事，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叶雨潇笑道。 张劲松被他们无视，很是恼火，几步冲到了他们跟前：“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凭什么搜我家？？” 他这茅草屋虽小，邻居却多，一嗓子喊开，呼啦啦涌来了一大群人，眨眼间把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顾长平抬眼看了一圈，皱眉问张劲松：“薛小姐给你的银子，你藏在哪儿了？” 张劲松脸上明显一慌，但驳斥的话却没慢半分：“薛小姐赠我银两，与你何干？” 薛小姐是谁？围观的一众邻居面现疑惑。 张劲松显然很擅于调动舆论的力量，主动向他们解释：“薛小姐是个大善人，去年雪灾的时候，亲自出面赈过灾的。她敬我家贫仍坚持苦读，才特意赠了银两给我，希望我来年能考个功名。” 邻居们一听他这话，纷纷指责顾长平—— “薛小姐发善心，资助张劲松，与你有什么相干？” “这银子又不是你给的，你凭什么搜走？这跟强取豪夺有什么区别！” “你看着衣冠楚楚，原来是个强盗！” “走走走，扭了他去见官！” “对，见官！就算他是个富家公子，也得讲道理，服王法！” 邻居们叫嚷着，一拥而上，要扭顾长平去衙门。 怎么突然就乱了？！顾长平没想到张劲松的邻居们都是不怕事儿的，一来解释不清，二来还要护着叶雨潇，头上急出了一层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19章 不讲正理 咦，这个张劲松，不好对付？也是，能在婚内出轨搭上郭芙，又能在郭芙死后，心安理得地拿着她用命换来的钱讨好自家媳妇的人，能是什么老实角色？即便这里是熙朝，不能以现代人的眼光论，但他与郭芙相好却又没给她名分，是事实吧？ 这种人，跟他讲正理，只怕是行不通的。叶雨潇抓紧顾长平的胳膊，先让自己在东推西攘中站稳了，再气沉丹田，大吼了一声：“都给我闭嘴，张劲松，你先还我钱！” 这一嗓子，差点震聋了顾长平。邻居们也都给镇住了，愣愣地转头看向了她。 刚跳下马车的欧阳晟低头一笑，又跳了回去。他该想到的，叶雨潇只有碰到与医术沾边的事情时，才会犯轴，才会特别较真。像张劲松之流，压根不是她的对手，不需要他操心的。 那一边，叶雨潇趁着众人还没回过神来，推开一个挡路的邻居，找到了张劲松：“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今儿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得了一笔钱。既然你有了薛小姐相赠的银子，那就赶紧把欠我的钱还了。” “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张劲松觉得莫名其妙。 “瞧瞧，瞧瞧！”叶雨潇跟他学了一招，转向那些邻居，跟他们说话，以争取舆论的力量，“现如今，世风日下，欠钱的都是大爷。银子到手了，就装作不认得我了。当初我看他是个读书人，才没让他写借条，谁知转头就赖账！” 邻居们将信将疑，纷纷问张劲松—— “你真借了她的钱了？” “若真欠了人家的银子，还是得还，怎么能赖账呢？” “这位夫人没让你写借条，算是有义气了，你不能让她心寒。” 他们是他的邻居，怎么却信了叶雨潇了？？张劲松急了：“我没找她借银子，是她扯谎！” “我扯谎？我为了十两银子扯谎？”叶雨潇把自己的鼻子一指， “我像是为了十两银子扯谎的人吗？” “不像。” “人家身上的衣裳、首饰，随便哪件都不止十两银子了。” 邻居们七嘴八舌，言语间都是认同叶雨潇的。 叶雨潇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对他们道：“其实我今儿不是来讨债的。我原本是想来看看他们家还有没有困难，若是有，我就顺手帮着解决了。可谁知刚进门，就看见他给媳妇买了支金簪。我当时就纳闷了，他既然穷到要找我借十两银子，哪来的钱给媳妇买金簪？现在我知道了，原来是有好心的薛小姐赠了他银子。” 叶雨潇越说越顺畅，开始义愤填膺：“诸位，你们来评评理，他既然有钱给媳妇买金簪，凭什么不还我十两银子？我不缺这十两银子，但我咽不下这口气！” 张劲松家徒四壁，穷到要靠借钱和别人接济度日，却给媳妇买金簪了？邻居们诧异不已。 张劲松下意识地要否认，可那金簪就在刘氏的头上插着呢，这时候就算拔下来也晚了。 邻居们的眼睛，跟探照灯似的射向了刘氏。刘氏手足无措，呆若木鸡。 她还真戴着金簪！一众邻居登时比叶雨潇更气愤了。 “张劲松，你有钱给媳妇买金簪，却不还人家银子，像话吗？” “赶紧还钱！” “你简直丢尽了读书人的脸！” “把我们邻居的脸也丢尽了！” 邻居们叫骂纷纷，唾沫星子飞到了张劲松的脸上。张劲松拉住刘氏的手，悄悄朝屋内退了几步。 叶雨潇马上追了过去：“要不大伙儿帮我搜搜，不管搜出多少银子来，我只拿我那十两！” “搜，该搜！” “就是，谁让他不还钱！” 邻居们纷纷应和，朝屋里涌去。 张劲松这下彻底慌了。谁的邻居谁知道，这要是让他们找到银子，还能给他剩下？他们肯定会趁乱揣进自己兜里的! 张劲松气急之下，去抓叶雨潇，打算拖过来当人质，谁知一抬头，却见她在冲他意味深长地笑。 电光火石之间，张劲松一下子全明白了。什么十两银子，这个女人分明跟那个公子哥儿是一伙的！对，他们就是一伙的，刚才他们还在一起说话来着！ 敢情还是为了薛小姐的事！可他就算明白了又有什么用？打头的几个邻居已经冲到里屋去了！情急之下，张劲松来不及细想，疾走几步到了叶雨潇跟前，压低了嗓音：“不管你是何方神圣，只要你让我保住银子，我给你想要的东西。” 叶雨潇眉头一挑：“我想要什么？”听他这口气，他手里除了银子，还有别的？ “郭芙写给我的信。还有我给薛小姐打的收条。”张劲松愈发压低了声音。 书面的证据？叶雨潇瞅着张劲松，不作声。 这是不见好处不撤网呢？张劲松没想到一个女人能这么狠，只得先从怀里摸出个信封，交给了她。 叶雨潇打开扫了一眼，是张劲松给薛静妤打的收条。 “郭芙的信，等邻居们走后我再给你。”张劲松不忘跟她讲条件。 “行。”叶雨潇把信封塞进袖子里，顺便摸出了一锭银子来，举高晃了晃，“大家不用搜啦，我已经找到了！” 邻居们正搜得起劲，没人理她。有好几个人已经搜出了银子，正暗搓搓地朝自己的袖子里塞。 敢情这些人应和她，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并非单凭正义感？ 叶雨潇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还好，她有无条件支持他的二表哥。顾长平亲自上阵，带着家将把那群邻居轰了出去。 邻居们本来不肯走，顾长平作势要把他们偷的银子翻出来，他们马上就脚底抹油了。 张劲松心疼他的银子，捶胸顿足，抱怨不已。叶雨潇瞥了他一眼，道：“他们人多势众，嘴又碎，若不让他们沾点甜头，他们就算今天放过你，以后也不会让你安生。” 这倒也是，张劲松冷静下来，叫刘氏进屋，清点银子。 刘氏摸摸索索了一阵，出来冲张劲松点头。 这便是大部分银子都保住了。张劲松松了口气，对叶雨潇道：“郭芙的信，我可以给你，但你得给我写个保证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20章 早算好了如何脱身 “保证书？” “对，保证书。保证你们不会抢走我的银子。” 她会稀罕他这五百两银子？但叶雨潇什么也没解释，只是回头吩咐一名平南王府的家将：“关门。” 家将马上去把茅草屋的大门关上了。 张劲松顿生警惕：“你要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叶雨潇耸了耸肩，“刚才是我们没经验，才让你喊来了一帮子人，弄了个措手不及，现在你倒是再喊试试？” 叶雨潇说着，示意顾长平：“他一共就两间屋，搜吧，搜完把银子也顺便带走。” 顾长平马上就要动手。 张劲松赶紧求饶：“别，别，信我给你，别搜我银子！” 他大概已经意识到，他没有任何资本跟叶雨潇谈条件了，很快取出一封信，交给了她。 叶雨潇拿到信，展开看了一遍，塞进了袖子里：“二表哥，在此事了结之前，派两个人盯着他，免得他携款潜逃，等我们需要证人的时候却找不到。” 顾长平应了，留下了人手。 两人带着意外的收获，离开了茅草屋。 顾长平把郭芙的信要过来看着，很有些兴奋：“表妹，这是我第一次见识你的手段。” “这也称得上手段？”叶雨潇失笑。 “跟我比，就是了不得的手段了。你二表哥只会打打杀杀。”顾长平读着信，道，“我固然是不怕那帮邻居的，但却怕上了公堂后，他们会乱讲，坏了平南王府的名声。幸亏表妹机灵，才化解了这一局。” 她是混迹职场多年的人，自然会油滑点啦。叶雨潇笑了一笑。 顾长平读完信，把信纸折好，交还给她：“表妹，你是不是特讨厌张劲松，所以刚才才耍横，不许他讲条件？” 如此渣男，她能不讨厌吗？叶雨潇举起手中的信纸，晃了一晃，“郭芙在信中说，她答应了薛小姐一个很苛刻的要求，才换来这五百两银子，希望张劲松能勤奋苦读，来日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刚才我真想问问他，他知不知道这苛刻的条件是什么，知不知道这五百两银子，是郭芙拿什么换来的。” “那你为何没问？” “因为我突然想起来，没必要问了。”叶雨潇叹了一声，“郭芙都已经死了，张劲松但凡不是太愚笨，就能猜出几分来。可是你看，刚才他从头到尾都没为郭芙伤心过，甚至没有流露出对她的感激。不值，我真替郭芙不值。” 顾长平笑着去拍她的头：“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一个外人叹什么气。啊呀——” 一粒珠子不知从哪里飞过来，直直地击中了他刚抬起来的手。 谁射的珠子？他竟没躲过！顾长平惊诧四顾，不远处的马车里，却传来了欧阳晟的声音：“你懂什么，她叹的是女人太傻，一腔真情付诸东流，跟外人内人有什么关系。” 欧阳晟？他为何要拿珠子射他？就因为他不理解叶雨潇的话？顾长平盯着被射红的手背发了会儿呆，忽然明白过来：“侯爷，我不是有意的，我自小跟表妹一起长大，有时候情难自禁，就想跟小时候一样，拍拍她的头——” “你在说什么？本侯听不懂。”欧阳晟打断了他的话。 听不懂？听不懂拿珠子射他？顾长平摸了摸头，觉得他还是赶紧消失为妙，冲叶雨潇把手一挥，转身上了马。 这就走了？他这么怕欧阳晟的么？叶雨潇摸摸鼻子，上了车。 “情难自禁？呵。”欧阳晟坐在车窗边，后背绷得笔直。 啥？叶雨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出了声：“欧阳晟，你在吃醋？” 这么好笑？欧阳晟扫了她一眼，朝后一挪，躺倒在迎枕上。 他这一动，露出了车窗旁做装饰的一串水晶珠子来，准确地说，是一根光秃秃的绳子，曾经串过水晶珠子。此时绳子末端的结已经被扯断，米粒大小的珠子散了一地。 叶雨潇想想刚才偷袭顾长平的那粒珠子，扑上去掐他：“你打我的表哥，还扯我的珠子！” 欧阳晟手疾眼快，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顺势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赔你。” “那是用做注射器剩下的边角废料磨成的，你赔不了！”叶雨潇手被攥，身被压，上下都动弹不得，气呼呼地直想冲他吐口水。 “边角废料？那就更不值钱了。瞧你这小气劲儿。”欧阳晟欣赏着她又气又急的表情，心情竟好了不少。 “我就是小气！我就是看不惯有人破坏东西！”叶雨潇冲他直嚷嚷，“你知道这样一串珠子，我要磨多久吗？” “你磨的？”欧阳晟一愣，松开了她的手。 叶雨潇马上去掐他的脖子。 欧阳晟却先一步起了身：“是我错了。” 他蹲到车窗下，弯着腰，就着矮柜上的灯，捡起了水晶珠子。 珠子太小，又圆圆溜溜，想要捡起来并不容易。叶雨潇眨着眼，看了一会儿，放软了声音：“以后除非万不得已，不要毁坏东西，好吗？咱可以奢侈，但不能浪费嘛。” 为何如此在意这个？因为以前吃过苦？欧阳晟没有细想，点了头：“好。” 叶雨潇蹲身帮他，两人一起捡完珠子，头挨着头，挤在车窗边，靠在了大迎枕上。 “我找着证据了。”叶雨潇这时候才把郭芙的信和张劲松的收条拿出来，递给了他。 欧阳晟看完信，摇了摇头：“这姑娘有点傻。薛静妤倒是……挺聪明。” “什么意思？”叶雨潇敏锐地听出了重点，坐直了身子。 欧阳晟又把收条拿过来，看了一遍，道：“薛静妤在做这件事时，就已经算好如何让自己脱身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叶雨潇赶紧拿起信，从头到尾又读了一遍，“因为郭芙在信里没有明说是要自杀？” “这个倒是没有太大妨碍，京兆尹会自己推断。”欧阳晟摇头。 原来熙朝断案，可以靠主审官自己推断？叶雨潇惊讶了一下，连忙又问：“那薛静妤要如何脱身？你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21章 是她，就是她！ “不，我就卖关子。”欧阳晟把头一扬，颇有点傲娇劲儿。 “你怎么这么坏？”叶雨潇扑上去，捶他的胸。 “我当然坏了，毕竟我连你的表哥都打嘛。”欧阳晟幽幽地道。 这是因为她刚才维护了顾长平，他吃上醋了？叶雨潇哭笑不得，伸出手指头，刮脸羞他：“你改名叫欧阳醋得了。” 欧阳晟从牙缝里嗤出一声，推窗朝外看了一眼：“这里没人，正好下车，我走了。” “哎，你别走啊，你告诉我——” 叶雨潇话还没问完，欧阳晟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两扇车门在微微地颤。 这个男人！ 有功夫了不起啊，车还没停就跑！ 叶雨潇忿忿地骂了他一会儿，把郭芙的信和张劲松的收条拿起来，反复地看，但怎么都没看出薛静妤聪明的地方来。 这感觉，就好像看一本悬疑小说，正要揭秘的时候，后面的书页却被人撕掉了。而唯一知道大结局的人，还非不给你剧透，真是让人又气又心痒。 叶雨潇现在便是如此，回府后，吃不香，睡不着，愣是在床上翻了大半宿。 第二天，她破天荒地地没去医馆，而是约上顾长平，赶着把证据送到了官府。 这桩案子，是经皇上同意后，才移交官府的，京兆尹不敢怠慢，马上传唤薛静妤，并派人请张劲松来作证。 因在熙朝，女人视上公堂为奇耻大辱，京兆尹主动为叶雨潇和薛静妤考虑，把她们对簿公堂的地点，改在了他的书房。 一时薛静妤满脸莫名地进门，问京兆尹：“不知大人传我何事？” 自从官府接手郭芙一案，她作为郭芙生前的老板，已经见过好几次京兆尹，也算半个熟人了。 京兆尹让师爷把郭芙的信递给了她：“薛小姐，郭芙答应过你什么苛刻的要求，能否说给我们听一听？” 薛静妤站着把信读完，道：“大人，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我从未强求她做过任何事。” 从来没有哪个被告，会自己乖乖地承认罪行，是以京兆尹一点儿也不奇怪她有此反应，命师爷把张劲松的收条也给了她。 “薛小姐可认识这张收条？这收条应该是一式两份。还有一份，在你那里吧？你何不拿出来，比对一下？”京兆尹为官多年，颇有官威，大有只要薛静妤不承认，他马上就会派人上门去搜的架势。 薛静妤接过收条，刚看完，眉头就深深地皱了起来：“张劲松是谁？我什么时候给过他银子？” 京兆尹道：“张劲松与郭芙关系匪浅，薛小姐不知道？郭芙在给张劲松的这封信里，提到她答应了你的要求，所以你会赠给张劲松五百两白银。而张劲松正好有这五百两白银的收条，你不觉得一切都很巧？” “大人，如果这真是张劲松写给我的收条，上头为何会有我的私章？”薛静妤把收条举起来，展示给他看，还不忘转向一旁的叶雨潇和顾长平，也让他们看了个清楚。 京兆尹不以为然：“并非每个人都会写收条，上头有你的私章也不奇怪。” “可是。”薛静妤一字一句地道，“这枚私章，是假的。” 假的？京兆尹一愣。 薛静妤自袖子里掏出一只小小的锦袋，取出里头的私章，递给了京兆尹：“这才是我的私章。” 京兆尹接章在手，先打开盖子看了看，随后又在白纸上印了一下。 两下对比，差异很明显。收条上的名字，是正常笔画，而白纸上的名字，静字明显短了一笔。 薛静妤主动解释：“这枚印章，是我自己雕的，因功夫不到家，失手把静字中间的那一笔给切断了。当时我嫌累，不肯再雕一个，便没声张，多年来一直用着个残缺的章。” 京兆尹似在思索她这话的真假，一时没应声。 叶雨潇凑过去，也看了几眼，果见薛静妤的印章，是少了一笔的。原来她是有备而来，怪不得欧阳晟说她在做这件事时，就已经算好如何让自己脱身了…… 那边，薛静妤又道：“大人应该看得出来，我这枚印章是有年头的，绝非为了脱罪，临时去雕了一枚。” 她说完，看了叶雨潇一眼，道：“反倒是宁惠夫人，一再认定郭芙是自杀，且认定我是怂恿她自杀的元凶。大人焉知这不是宁惠夫人为了陷害我，布下的一个局？” 薛静妤不但不承认，而且还反咬她一口？果然是聪明得很哪。 现在，她该如何解这一局？叶雨潇无意识地摩挲着大拇指，抑制自己咬指甲盖的冲动。 但她好像是多虑了，京兆尹并没有理会薛静妤对她的质疑，而是吩咐师爷把张劲松带了上来。 张劲松有秀才的功名在身，见了父母官可以不用跪，是以他的表现还算从容，只是稍微有点紧张。 京兆尹扬起那张收条，问他道：“你就是张劲松？你曾收过薛小姐五百两银子？” 张劲松点头，回答得中规中矩：“是，我是张劲松。我收过薛小姐五百两银子。” “那你看看，在场的这两位小姐，哪一位是薛小姐？”京兆尹示意他朝后看。 但张劲松并没有转身：“大人，我并没有见过薛小姐，只怕是认不出。” “没有见过？”京兆尹面露疑惑，“那银子是谁给你的？你的收条，又是写给谁的？” 张劲松回答道：“是一个丫鬟，她说她是薛小姐跟前的人。” 小姐不出面，让丫鬟代办，倒也正常。京兆尹点点头，对薛静妤道：“薛小姐身边的丫鬟有几人？还请都叫来，让他辨一辨。” 薛静妤道：“我房里伺候的丫鬟，大大小小足有十来人，要把她们全叫来，只怕要费一番功夫，不如把今日随我出门的两个叫进来，先让他认一认？” “也好。”京兆尹同意了。 很快，便有两名丫鬟在师爷的带领下，进了书房。 那俩丫鬟刚迈过门槛，张劲松便指着前面的那个，叫了起来：“是她，就是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22章 演技卓越 “这是你的丫鬟吧，薛小姐？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京兆尹习惯性地去拍惊堂木，手伸出去，却摸了个空，才想起来今日是特殊的公堂，没有这东西。他只好改拿起一本书，朝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充了个数。 薛静妤满脸委屈：“大人，您怎能轻信此人的一面之词？他胡乱指了个丫鬟，您便要定我的罪？” “你怎知他是胡乱指认的？”京兆尹不悦道。 薛静妤把丫鬟叫到张劲松跟前，问他道：“你说是这个丫鬟，给你送了五百两银子，还叫你写了收条？” “正是。”张劲松点头。 “那你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薛静妤问道。 叶雨潇知道，这丫鬟叫秋月，每次薛静妤出门，都把她带在身边，想必是心腹之类了。 但张劲松不是叶雨潇，他怔了一下，道：“她当时没说，我也就没问。我心想薛小姐是给我送银子来的，没必要撒谎吧？” 薛静妤嗤笑了一声，转向了京兆尹：“大人，此人既不认识我，又叫不出我家丫鬟的名字，我是不是完全可以认为，他是在污蔑我？” “这……”京兆尹犹豫起来。 薛静妤走到叶雨潇面前，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宁惠夫人，你为了给我定罪，可真是不遗余力。只可惜，细节做得不到位，最终还是没能得逞。” “有人见过张劲松和你的丫鬟碰面，这，算不算细节？”顾长平忽然出声道。 什么？薛静妤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唇角微微地一抖。 叶雨潇敏锐地抓住了她这个小动作，兴奋起来。 顾长平走到京兆尹面前，拱了拱手：“大人，请传人证。” 京兆尹点了头，师爷马上出去，带进一男一女两个人。 “他们是一对夫妻，男人叫金大，女人姓刘，在张劲松所住的那条巷子口卖馒头。”顾长平指了那两名证人，道，“正月十八的那天夜里，金大和刘氏正要收摊，却看见张劲松接了个女人，朝着家里走。因那女人披着一顶全黑的斗篷，他俩觉得奇怪，所以悄悄跟了一路，躲在张劲松家的窗台下，听了个墙根。” “顾二公子觉得多安排几个人所谓的证人，就可以三人成虎了吗？”薛静妤把手里的一方帕子一拧，插了话。 顾长平瞥了她一眼，正色道：“证人是不是我‘安排’的，自有京兆尹大人决断，薛小姐又何必着急？” 薛静妤没想到顾长平跟叶雨潇一样，也是口齿伶俐之辈，一下子涨红了脸。 顾长平不再理她，只示意金大和刘氏：“你们那天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且都原原本本地讲出来。” 大凡百姓都怕官，金大也不例外，他先瑟瑟缩缩地瞅了京兆尹一眼，见京兆尹面色平和，这才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开始讲起来：“张劲松那天接到的姑娘，大概十七八岁，她说，张劲松命真好，竟有女人肯为了他，连命都不要。后来这姑娘给了张劲松满满一匣子纹银，还让他当场写了收条，加了印。” 他说着说着，忽然看到了薛静妤身后的两名丫鬟，当即指着其中的一个喊了起来：“这不就是那天的姑娘吗？” 刘氏附和着点头：“就是她，就是她。” 他所指的，正是先前张劲松指认的那一个。 京兆尹神色一动，意味深长地看了薛静妤一眼。 薛静妤面不改色：“全是顾二公子安排的人，都认识我家丫鬟也不稀奇。” 金大打量那丫鬟片刻，问刘氏：“我记得这姑娘那天脱了斗篷，里头穿的是一件葱绿的夹袄，下面是同色的撒花裙子。” “对，对。”刘氏连连点头，“后来她别过张劲松，独自到巷口登车的时候，还抱怨了一句，说东厨房的刘嫂子忒粗枝大叶，竟把菜汤泼到了她的裙子上，她这趟出门又急，没来得及换裙子。幸亏天色黑，张劲松家的灯又不亮，不然真是丢脸。” 他们的这番对话，信息量可就大了。单靠“安排”证人，只怕达不到这效果。 叶雨潇再次敏锐地注意到，薛静妤的唇角又微微地抖了一抖。 哎，她记得以前的薛静妤，时刻都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她是从什么时候起，连样子都懒得装了的？看来职场没那么好混，让她连装贤淑的力气都没有了吗？ 京兆尹雷厉风行，就在叶雨潇走了这么会儿神的功夫里，他已经派人上薛府打听去了。 薛静妤有了些焦躁的样子，频繁朝书房门口看。只可惜，她今天是单刀赴会，即便有再多的眼神，也递不出去。 很快，派去薛府的衙役便回来复命了：“大人，金大和刘氏的证词属实，薛府有不少下人都说，薛小姐跟前的丫鬟秋月，在正月十八那天，穿的正是葱绿色的夹袄和同色的撒花裙，且裙子被东厨房的厨娘刘氏弄脏了。另外属下还打听到，正月十八那天夜里，薛府有马车出过府，而使用这辆马车的人，正是秋月。” 薛静妤的丫鬟在正月十八那天夜里出过府？这总不至于也是叶雨潇和顾长平安排的吧？京兆尹的表情耐人寻味起来：“薛小姐，要不要把你家的奴仆都叫过来，当堂作证？” 薛静妤似没听见京兆尹的话，满脸惊讶地望向了秋月：“你在正月十八那天夜里出过府？？” 秋月一听这话，瞬间面如死灰。 她太了解薛静妤了，她能佯装诧异地讲出这话，说明她已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需要舍弃她，丢卒保车了。 身为丫鬟，为主人顶缸，乃是职责所在，但今儿这口缸是不是太大了？会不会直接把她压死？ 诚如秋月了解薛静妤，薛静妤也了解秋月，她一眼看出秋月不太愿意为她顶缸，立时一掌扇了过去：“贱婢，你为何不说话？你这是默认了吗？说，正月十八那天夜里，你出府做什么去了？你拿的是谁的腰牌，奉的是谁的命令！”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23章 顶缸大法 这一巴掌，打疼了秋月的脸，也打灭了她仅剩的一点反抗的意识。她是家生子，全家老小的命都捏在薛静妤的掌心里，她除了顺从，还能怎地？ 秋月心如灯灭，连红肿的脸都没有捂，木讷讷地张口道：“我们的女学，跟明澈护理学校是差不多时间开业的，如今明澈护理学校依旧红火，我们的女学却早就被迫关了门。正月十八，他们的医馆开张，第一天就有岭南王世子登门捧场，日后必定生意兴隆。” “我没法再眼睁睁看着他们春风得意，我必须做点什么。所以我连夜出门，先去说服了郭芙，再按照她的要求，去给张劲松送了银子。” 看着秋月一力承认了罪行，薛静妤松了口气，义正言辞地骂道：“我们是治病救人的医馆，跟别人比生意做什么？没有病人登门，说明京城里的病患不多，这是好事。再说了，就算要和明澈比，也该在医术上下功夫，怎能用歪门邪道？？” 这番话，在情在理，掷地有声，叶雨潇心道，若非她知道实情，只怕都要被她感动了吧？ 京兆尹显然也属于没有被感动的那一个，思维还停留在秋月的话那儿，等薛静妤一说完便质疑：“用郭芙试药，是正月十九在慈宁宫临时决定的事儿，你怎会头一天就去找了她？莫非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薛静妤自己都没发现秋月语言上的这个漏洞，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秋月垂头，沉默了一会儿，道：“是小姐说了，她一定要安排郭芙去试药，不能让宁惠夫人随意使用青霉素，那东西太危险。” 算这丫头聪明！薛静妤松了口气，跺着脚，痛心疾首：“我想让郭芙去试药，是处于对新药的不信任，身为医者，有这种怀疑，合情合理。你怎能趁机钻空子，把原本正经的一次试药，变成了魑魅魍魉！” 用郭芙试药，是薛静妤为之，秋月只是钻了空子？京兆尹想了想，继续问道：“张劲松收条上的印章，是你盖的？” 秋月点头：“是。” “印章是从哪儿来的？” 自然是薛静妤给的了。秋月犹豫了一下，道：“是我自己临时去找人刻的。” “印章现在何处？” “在我住处的枕头底下压着。” 京兆尹马上派人，按照秋月所述去找。 不一会儿，衙役果真带回一枚印章，和印在张劲松收条上的那枚一模一样。 众人全部静默了一分钟。 薛静妤看在眼里，得意在心里。她从一开始，给秋月的印章就是假的。今儿如果他们没能指认她，这枚印章，就是叶雨潇栽赃她的工具。现在她被指认了，这枚印章，就成了秋月私自刻的，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他们不可能找出破绽来的。 京兆尹摸着充当惊堂木的那本书，果然没找出破绽来——薛静妤得知叶雨潇要给安哥儿治病，提前准备好了试药的人；而秋月买通这个试药的人，让她死在了明澈医馆，害得叶雨潇受罚，医馆关门。 一切都对上了，逻辑也通顺。京兆尹沉吟着，一时没作声。 薛静妤观察着京兆尹的表情，走到秋月面前，拿手帕按着眼角，泪水涟涟：“你从七岁起就开始伺候我，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人。我一直以为你我名为主仆，实则姐妹，却没想到你竟会做出这种事情来。难道你不知道，你逼死了郭芙，不但害了我，害了宁惠夫人，还害了我吗？” “这段时间，我因为此事，处处被宁惠夫人猜疑，与她势如水火，原来是你惹出来的。就在刚才，我还百般维护你，只差发誓赌咒，说他们不可能在张劲松家见过你，谁知转眼就被打脸了。” “秋月，我自认为待你不薄，你为何要置我于如此境地？你让我以后还有何面目去见人？” 薛静妤越说越伤心，几乎站不住，幸亏秋月旁边的那个丫鬟扶了她一把，才没有当众倒下去。 好演技，转眼就把自己塑造成了受害者，奥斯卡欠她一个小金人。叶雨潇想着欧阳晟对她“聪明”的评价，摸了摸鼻子。 薛静妤的表演显然很成功，京兆尹将手按在惊堂书上，迟迟没有拍下去，而是安慰她道：“善主养刁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薛小姐莫要太难过了。” 薛静妤抹着泪，还不忘福了一福，谢过了他。 京兆尹看向秋月，沉吟片刻，道：“如此说来，是这丫鬟买通郭芙，故意让她死在了明澈医馆，害得宁惠夫人试药失败。” 他说完，又问顾长平和叶雨潇：“顾二公子和宁惠夫人对此结论，可有异议？” 人证物证俱在，当事人自己也承认了罪行，他还能有什么异议？薛静妤这一招顶缸大法可真是妙，竟让她给全身而退了！顾长平气得慌，却又无可奈何，干脆拉长了脸，没搭腔。 京兆尹知道他怨从何来，明眼人都看得出，薛静妤才是幕后主使，但她太聪明，从头到尾就没露过面，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亲自经过手，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他们又能怎么办？ 京兆尹遗憾地叹了一声，又看向了叶雨潇，等待她的回答。 叶雨潇并没有答话，而是提了个问题：“大人，若是有条疯狗咬了人，您会如何断案？” “自然是把疯狗当堂打死。”京兆尹答道。 “仅此而已？”叶雨潇质疑，“难道疯狗的主人不该受到处罚？” 京兆尹沉吟片刻，道：“自然是该视情节严重与否，施于惩戒的。”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罚薛静妤？”叶雨潇马上再次质疑，“秋月是她的丫鬟，丫鬟犯了案，主人不该受罚？” “这……”京兆尹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 他犹豫再三，才开了口：“从律法上来说，薛甫所有的财产和奴仆，都属于家主薛甫。”就连薛静妤都属于他，无论生命还是婚嫁，全由他自由支配。 “那就该罚薛甫。”他犹豫，叶雨潇可不犹豫，迅速接上了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24章 间接性惩罚 罚薛甫？那可是前科状元郎，现任户部侍郎！换句话说，如果薛甫真犯了案，他这个京兆尹都不够格审的！ 京兆尹看着叶雨潇，十分为难。 薛静妤大概看出京兆尹不敢拿薛甫怎样，压根没着急，连辩解的话都没说一句。 那边厢，叶雨潇也看着京兆尹，问道：“大人可知我有个诨名？” 诨名，怎么突然提这个？但京兆尹还真知道，干咳了一声儿，道：“京城女霸王？”当初她走马京城，围堵欧阳晟，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他身为京城父母官，没少给她收拾场子，怎会不知道她这个“美名”。 看来她还真挺有名的。叶雨潇笑了：“大人既然知道我是京城女霸王，就不怕我闹到皇上跟前去？” 有这必要？京兆尹仔细打量她的神情，判断着她此话几分真，几分假。 “看来大人是不怕了。”叶雨潇冲顾长平招手，转身就走，“二表哥，我要进宫，你随我一起去？” 顾长平二话不说，抬脚跟上了。 这哪是宁惠夫人，这是位大爷！ 皇上把这案子交给他，但凡生出点事来，就是他无能，哪经得起她闹腾！京兆尹急得起了身：“薛甫治家不严，御下不力，致使家中奴仆酿成大错，合该杖责十板，以儆效尤！” 熙朝有律，地方官衙处罚官员的权力，仅限于杖刑和笞刑，是以京兆尹选择了打薛甫十板子。 叶雨潇终于满意了。薛甫挨了打，回家就该打薛静妤去了。虽然薛静妤明面儿上没得到惩罚，但实际上要受的罪应该不会轻。 薛静妤惊呆了：“我哥哥可是户部侍郎，朝廷正三品命官，你敢打他板子？！” 京兆尹心里其实很犯怵，但怎容薛静妤质疑，当即拉下了脸：“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官怎么就不能打他板子？” “可我哥哥没犯法！”薛静妤是真慌了，全然没了先前运筹帷幄的镇定劲儿，“犯错的人是我的丫鬟，你罚我，罚我！” 京兆尹比她刚才听说要罚薛甫还惊讶：“薛小姐，你……当真？在公堂上挨板子，可不比在你家柴房，是要当众脱裙子，扒裤子的。” 当众脱裙子，扒裤子？那这十板子下去，她就可以悬梁自尽了。薛静妤脸色一白，双腿一软，再不敢提顶替薛甫受罚了。 京兆尹既已做出判决，便雷厉风行起来，当即命人去带薛甫。 薛静妤不敢跟薛甫打照面，惊慌失措：“大人，我能不能走了？” 京兆尹想了想，点了头：“你可以走，秋月留下。” 他话音还没落，薛静妤就跟兔子似的蹿了出去，连官宦千金的仪态都不顾了。 叶雨潇不想看薛甫受罚，给顾长平递了个眼神。顾长平便跟京兆尹说了一声，带她先走了。 薛静妤失魂落魄地爬上马车，却不敢回家，就连济世堂都不敢去。她让车夫沿僻静的道路绕圈，直到日落西山，天渐渐地黑了，方才慢慢挪回了家。 家里的反应，比她想象得更激烈，颜氏的陪房马妈妈，竟就守在大门口。 薛静妤一看这阵势，还没下马车，腿已经软了。 马妈妈唬着脸，毫不留情地把她从车上揪了下来，扯着她的胳膊朝门里拽。 门里门外好些奴仆呢，薛静妤顾着脸面，小声地向马妈妈求饶：“妈妈，我好歹是薛家大小姐，你能不能给我留几分面子？” “面子？”马妈妈是真恨薛静妤，每个字都跟牙缝里挤出来似的，“你把少爷害成这样，还想要面子？” 薛静妤再尊贵，将来一嫁人，就跟她没什么关系了，他们全家老小，还得靠薛甫过活呢！如果薛甫有个三长两短，别说留面子，她连生吃了薛静妤的心都有！ 当然，更重要的是，薛静妤今儿惹到颜氏了，不然她再怎么生气，也不敢对正经的大小姐推推攘攘。 薛静妤不傻，她马上意识到，马妈妈的举动，取决于颜氏的态度。她的心顿时慌乱如麻：“妈妈，我.娘她，她……” 马妈妈哼了一声，懒得回答她，径直把她拖到了祠堂。 颜氏竟在祠堂里等她，那不用说，肯定是要行家法了。薛静妤的腿这下是真软了，还没爬上祠堂前的台阶，人已经瘫了下去。 马妈妈扶了几下，没扶动，只得请示颜氏：“夫人，大小姐她……” “拖进来。”颜氏站在祠堂门口，一根祖上传下来的黑油发亮的木棍，已经握在了手中。 薛静妤长这么大，从未见颜氏这样过，吓得面容失色：“娘，都怪秋月那妮子擅作主张，害到了哥哥，我——” “你这些鬼话，留着哄外人就行，犯不着在我面前说！”颜氏不等她说完，一棍子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 薛静妤尖叫一声，抱着脑袋，躺倒在地上。 马妈妈赶紧把她拖起来，拽进了祠堂。 颜氏命人关上门，狠狠地抽了她几棍子，边打边骂：“你道行不如人，就老老实实的，为何要去招惹叶雨潇？！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想嫁颍川侯，就专心在颍川侯身上下功夫，不要挖空心思对付他前妻？？” 要是她能讨得欧阳晟欢心，又何必费这些功夫？薛静妤跟颜氏解释不清，身上又疼得厉害，趴在地上，抽抽搭搭地差点闭过气去。 “你这次把你哥哥害惨了，你知道不知道？！”颜氏越骂越气，又狠狠地打了她几棍子。 薛静妤直到现在，还没悔过的意思，只怪京兆尹：“哥哥伤得很重？京兆尹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的？” “这是伤得重不重的问题吗？！”颜氏觉得她太拧不清，又想打她了，“你哥哥是朝廷命官，却被叫去衙门挨了板子，以后还怎么见人？？他管束奴仆不力的事儿，很快就会传开，你以为那些御史不会弹劾他？！” 丢了面子，又被弹劾，薛甫这三年的考绩算是完了，说不准还会影响以后的仕途。颜氏越想越生气，不顾薛静妤刚挨过打，罚她跪在了祠堂里。 薛静妤挨打罚跪的时候，叶雨潇正在隐院，翘着腿跟欧阳晟嘚瑟：“你卖关子又如何，我照样知道了是怎么回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25章 阿醋与阿酸 “厉害，厉害。”欧阳晟仰躺在一张贵妃榻上，抬起手，敷衍地拍了两下。 “你这是什么态度？”叶雨潇爬上贵妃榻，把他挤到了角落里，“你不服气？” “服气，服气。”欧阳晟举起手，又拍了两下。 “行了，你就是见不得我比你强。”叶雨潇把下巴一扬，随即又兴奋地钻进了他怀里，“我跟你说，今儿我之所以能把薛静妤揪出来，多亏了我二表哥。” “哦？二表哥咋地了？”欧阳晟拍着她的额头，把她推远了些。 “咋地了”这三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违和呢？叶雨潇正在兴头上，没有细琢磨他的态度，甚至没有在意被他拍了额头，眨眼又扑进了他怀里：“薛静妤狡猾得很，一开始什么都不肯承认。当时我心想，这下得糟，都怪那个名叫欧阳晟的家伙，明明看出了猫腻却不肯告诉我，害我打这场没有准备的仗，要眼睁睁地看着薛静妤全身而退了。” “好好说话。”欧阳晟又拍她的额头，把她朝外一推，“夸二表哥就夸二表哥，怎么还捎带着踩我？” 叶雨潇再次被推开，有点迷糊。她茫然地发了会儿呆，朝下一缩，躺到了欧阳晟的肚子上。 平时那般彪悍的主儿，私下却有这么可爱的时候。欧阳晟狠不下心再推她，将手掌贴到她的额头上，再顺势朝上轻轻一推，没入了她浓密的黑发里。 “二表哥怎么神勇了？接着说。”欧阳晟弯腰垂头，问她发间的清香。唔，今天的头发，是桃花香味儿的。 “二表哥找来了关键性的证人！”叶雨潇叽叽喳喳地说着，一双漂亮的杏眼闪闪发亮，“要不是那两名关键性的证人，薛静妤可不会栽。虽说最后没能给她定罪，但她的丫鬟承认罪行，她的哥哥受罚，她也绝对讨不到好去。哎，你说，我二表哥怎么这么聪明，晓得事先去找证人呢？我们昨晚才从张劲松那里走，今天一大早，证人就找好了，他这动作也太快了。难道他是连夜去找的？啊呀，我的二表哥不但聪明，而且能干！” 聪明能干就聪明能干，还非得拆开了说，显得她二表哥更能耐似的。欧阳晟哼了一声：“那你找二表哥去，别赖我这儿。” 居然赶她？叶雨潇终于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你又双叒叕吃醋了？” 什么吃醋了？她念的是哪几个字儿？欧阳晟没听懂。但没关系，吃醋两个字，他听清楚了。 不过这次没等他否认，叶雨潇就又开口了：“你今儿吃醋，是为了掩饰吧？” “掩饰？掩饰什么？”欧阳晟看着她从他身上爬起来，坐直了。 “你昨天断定薛静妤能脱身，为什么？”叶雨潇手一伸，把他从贵妃榻上拽了起来，“因为看出那张收条上，用了一方假印，对不对？” “你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欧阳晟被迫坐了起来，和她面对了面。 “你别打岔，越打岔，越证明你心虚。”叶雨潇揪着他的衣襟，凑近了他的脸，“你对薛小姐的私章，那么熟悉的哦？看一眼就知道是假的哦？你连她的私章短一笔都知道的哦？” 这都是些什么阴阳怪气的话，每一句后头都带个“哦”。欧阳晟将手摸到她的后腰上，稍微用了点力，朝前一搂，叶雨潇便朝前扑着，跌进了他怀里。 不等她反应过来，欧阳晟已是牢牢将她箍住，使她动弹不得了：“说我吃醋，你这又是在做什么？私章不过是个死物，我见过又如何？你这么爱捻酸，改名叫叶雨酸得了。” 叶雨潇起初听着，还以为他是在怪她拈酸吃醋，待听到最后一句，才知道他是在报复。 这小心眼的男人！睚眦必报的男人！叶雨潇奋力扑腾着胳膊和腿，扬起了头：“你才爱吃醋，欧阳醋！” “叶雨酸。”她这样子太滑稽，欧阳晟很努力才忍住笑。 叶雨潇扑腾累了，软趴趴地在他身上摊成了一个“大”：“阿醋。” 啧！欧阳晟朝她PP上拍了一把：“阿酸！” “阿醋！” “阿酸！” “阿醋！” “阿酸！” 两个恋爱中智商为负的人，就这样相互喊了半宿。 直到第二天早上起床，叶雨潇还觉得嗓子干疼干疼的。今儿晚上得给阿醋捎点枇杷糖去，叶雨潇想着，朝自己嘴里塞了一粒。 她洗漱完毕，还没出门，顾长平来了。 小纂将他迎至厅内，上了茶点。 “二表哥来这么早？”叶雨潇有点诧异。 “不早点，怎么见得着你？等你去了医馆，我就只能望门兴叹了。”顾长平抱怨道。 他口中的门，指的是医馆，男人一概进不去，再着急也只能等她下班。 叶雨潇笑着喝了口茶：“生活所迫，二表哥体谅则个。” 好个生活所迫。顾长平笑了会儿，道：“薛甫当真挨了板子了，你可知道？” “今日京城最大的新闻，即便我消息闭塞，也听说了。”叶雨潇说着，站起身来，“我待会儿还要去医馆，二表哥陪我用早膳？” 那自然是没问题。顾长平欣然应允，随她去了饭厅。 这宅子里，主人虽然只有叶雨潇一个，但早饭却做的不少。起初叶雨潇很不习惯，认为太浪费，后来才知道，吃不完的饭菜赏给下人，对于他们来说，乃是一种荣耀。反正没有浪费就行，她便入乡随俗了。 平南王府家教严格，顾长平即便不在家中，亦秉承食不言，寝不语，埋头吃饭，一声不出。 直到早膳用完，漱过了口，他才道：“其实薛甫是个好人，这次是被薛静妤给害了。” “什么叫好人？”叶雨潇问他。 顾长平听出她话中有话，没有着急回答。 叶雨潇从果盘里挑了个橘子，抛给了他：“若一名县令，清正廉洁，但能力平庸，断不了最简单的案子，管不住最亲近的下属，他是好人吗？” 这……或许是好人，但不是好官？顾长平琢磨着，接住了橘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26章 有点尴尬 “我与薛甫接触不多，他品性如何，我无权评判。但他身为薛家家主，身为薛静妤的长兄，明显约束幼妹不力，任由她指派恶奴犯下罪行，是为失职。我觉得他这十板子，挨得一点儿也不冤。” 最近历经这些事，叶雨潇看待问题的角度，已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若在现代社会，妹妹犯错，哥哥自然是无须承担责任的；但这不是现代社会，而是熙朝，薛甫既然享受了身为家主的权力，自然就该承担起家主的责任和义务来。就连京兆尹都说，此事该由薛甫受罚，不是么？ 叶雨潇说着说着，另想起了一件事来：“薛甫还真是管不住家人，之前薛家拿提亲来羞辱我，不就是他母亲干出来的好事儿么？” 身为家主，连母亲和妹妹都约束不了，让人无可反驳。顾长平不敢再为薛甫辩护，低头剥起了橘子。 这时小纂进来，禀道：“夫人，孔夫人来了。” 准是为薛甫和薛静妤来的，叶雨潇道了声请。 孔明月一进门，就要给叶雨潇行大礼。 叶雨潇手疾眼快，赶忙把她给扶住了：“你这是做什么？怪我逼着京兆尹打了薛甫板子？” 孔明月摇头：“我自己愧疚，跟他没关系。” “你愧疚？这事儿与你有什么相干？”叶雨潇奇道。 孔明月先看了顾长平几眼，叶雨潇忙道：“我二表哥不是外人。” 孔明月这才道：“颍川侯助我嫁到薛家去，是希望我能制住薛静妤，别让她给你添乱。结果她不仅添了乱，还害得您受了这些苦，这都是我的错，是我辜负了颍川侯的期望，是我对不住您。” 顾长平头一回听说这事儿，惊讶得差点弄掉了手里的橘子。怪不得孔明月能嫁到薛家去，原来是欧阳晟的安排？那章诚轩认下孔明月做义妹，是不是也是欧阳晟促成的？说起来，孔明月能有这桩亲事，能有这么个义兄，可算是占了大便宜了。欧阳晟为了叶雨潇，竟对她身边人也这样大方。 叶雨潇叫孔明月坐了，道：“你我最重要的关系，是师徒，只要你潜心学医，用心救人，便是对得住我了。” 丫鬟给孔明月上了茶点，叶雨潇示意她尝尝厨房新做的桃花糕，又道：“我与薛静妤的恩怨，你是知道的。她为了害我，不惜搭上了一条人命，明澈医馆差点夭折。这笔账，我是一定要跟她算清楚的。” “我的本意，自然是让薛静妤受到应有的惩罚，奈何她太狡诈，把罪过全推到了秋月身上。而根据律法，秋月是属于薛甫的，所以这才有了薛甫挨板子。” “总而言之，薛甫挨打，我很抱歉。但唯有如此，薛家才会严加管束薛静妤，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希望你能理解。” 孔明月听得惶恐，站了起来：“夫人，您这样说，我真是要无地自容了。我身为薛静妤长嫂，亦有教导约束她的责任，然而她犯下如此大错，我却一无所知，这是我的失职。” “你一天到晚都在护理学校给我帮忙，哪来的时间教导约束她？如果这事儿要这样算，那我也有错，不该把你叫到护理学校来上班。”叶雨潇笑着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把她按回了椅子上。 “行了，不要再在此事上打转了，不然咱们好好的师徒，岂不是要因为薛静妤而生分了？”叶雨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问孔明月，“薛甫的伤要不要紧？” 孔明月摇头：“他此次惩戒大于责罚，伤无大碍，倒是薛静妤带着伤在祠堂跪了一宿，早上婆子去看时，她已经晕倒多时了。” “带着伤？她挨打了？”叶雨潇问道。 “夫人亲自动了家法。”孔明月道，“她是有小聪明，但逃得过律法的制裁，却瞒不过人心。夫人一眼看穿她的伎俩，恨她连累了薛甫，连打了她好几下都没心软。” “阿弥陀佛。”叶雨潇念了声佛号，“希望她挨打过后，能安分老实点，别再出来害人了。”薛静妤当真受了罚，那她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孔明月没有立时接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叶雨潇瞧着奇怪：“怎么，此事还有后续？” 孔明月苦笑：“我婆婆也不是什么好人，一心盘算着叫薛静妤去勾搭颍川侯呢。她认为薛静妤应该一心一意地讨好颍川侯，跟你作对是不务正业，所以才格外生气。” “嗐，这是小事儿，没关系的。”叶雨潇把手一摆，“随便勾搭。” 女人这辈子，嫁人才是最要紧的，这还叫小事啊？孔明月欲劝她留点神，但转念一想，叶雨潇若没有底气，又哪里说得出这种话来？于是她掩嘴一笑，不作声了。 说完薛静妤，叶雨潇关心起孔明月来：“薛甫待你如何？有没有因为挨打的事，迁怒于你？” 孔明月摇头：“连我婆母都只责怪薛静妤，他又怎会迁怒于我。” “那就好。”叶雨潇放了心，“我这二表哥刚才还夸薛甫呢，想来他跟薛静妤是不同的。” “的确是不同。但就算一样，也没关系，我有义兄撑腰，谁能拿我怎样？”孔明月已经不是当初无依无靠的庶女了，如今底气足得很。 叶雨潇就喜欢硬气的人，高高兴兴地继续与她聊了一会儿，才把她送走了。 “薛静妤总算是吃上苦头了。”顾长平把掰好的橘子分给叶雨潇一半，高高兴兴地道，“我生怕费了半天功夫，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起费了半天功夫，叶雨潇又想夸顾长平了：“二表哥，这次多亏你找来了金大夫妇，不然薛静妤还死鸭子嘴硬，准备推得一干二净呢。” 顾长平却连连摆手：“这我可不敢居功，金大两口子，是我那前妹夫找来的。” “阿晟找来的？”叶雨潇一愣。 顾长平点头：“他大清早亲自送来的，特意叮嘱我，若是薛静妤矢口否认，就上金大和刘氏。” 关键性的证人，是欧阳晟找来的？？叶雨潇想到昨夜她吹爆顾长平，顺带着还踩了欧阳晟一脚的情形，哀嚎一声，捂住了脸。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27章 我错了？（加更/万更1） “你这是怎么了？”顾长平莫名其妙。 “没什么。”叶雨潇迅速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我要去医馆了。” “行，我送你。”顾长平站起身来，拍了拍脑袋，“看我这记性，说了半天话，最重要的忘了讲——你若是见着颍川侯，记得谢谢他。这次郭芙的案子，若非他暗中相助，不会这样顺利。” 昨天刚见过，不但没谢，还明里暗里抱怨了一番呢！叶雨潇又想捂脸了。 顾长平送她到医馆，准确地说，是把她送到了明澈医馆的大门外，因为他是男人，进不去。 顾长平半是抱怨半是遗憾：“你这医馆不接诊男人也就算了，怎么连男管事也不要，不然我还能来给你帮帮忙。” “我请不起你。”叶雨潇开着玩笑，“如烟不是说要来帮我么，怎么不见人了？” “她的话你也信？”顾长平讲起自家妹妹的坏话来，毫无心理障碍，“那天她跟着我在衙门呆了半个时辰，把谭十召的住址弄到手就跑了。” 叶雨潇噗嗤一笑。她这个表妹，一门心思都在谭十召身上，到底是因为爱情至上，还是因为求而不得，才格外挂心？ 她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朝顾长平挥挥手，进门上班去了。 上午门诊，下午手术，又是忙忙碌碌的一天。这要搁以前，晚上准得倒头就睡，但如今她只是回家泡了个澡，就满血复活了。 年轻就是好。叶雨潇对着镜子，摸摸自己青春年少的脸，笑了一笑。 小纂捧了个盒子过来：“夫人，这是新买的口脂，说是用桃花制成的，正好配您最近用的头油，您试试？” 叶雨潇诧异看了一眼：“大晚上的，我涂口脂做什么？” 小纂一愣：“您不是要去隐院？” 她什么时候说要去隐院了？她也不是每天都去的好么。叶雨潇敲了敲镜子：“颍川侯是不是给你好处了？” 她平时讲话，都是轻松玩笑居多，小纂知道不必当真，根本不接话茬：“您不去？那奴婢先收起来。” 小纂转身就走，叶雨潇犹豫了一下，扯住她的袖子，把她拽了回来：“行了，拿来吧。” 小纂抿嘴偷笑，将盒子放下了。 叶雨潇取出口脂，对镜薄薄地涂了一层。浅浅的嫩粉色，扑鼻桃花香，清新怡人，赏心悦目。叶雨潇以前不爱化妆的，但却很爱这些纯天然的东西，当即满意地点点头，命人备车，趁着天高夜黑，朝隐院去了。 隐院院门处，悬着大红的灯笼，卧房的灯光却是橘色偏暗，透出不可言喻的一丝暧.昧。 不知从何时起，卧房的圆桌换成了书案。欧阳晟此时便站在这张书案后，悬腕泼墨。 叶雨潇蹑手蹑脚地走近，瞅了一眼，纸上是日月江河，连绵雪山。 “这是玉洹雪山？”她带着一丝不经意的讨好，放轻了声音问。 欧阳晟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不作声。 “阿醋？”叶雨潇伸出一根手指头，朝他侧腰上戳了戳。 欧阳晟正仔细描绘雪山上的一株枯树，被她这一戳，手不自觉地一抖，枯树多出了一枝桠。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嗓子哑了？”叶雨潇从荷包里摸出一粒枇杷糖，剥去糖纸，喂到了他嘴边。 欧阳晟头一偏，避开了。 不吃拉倒！叶雨潇瞪了他一眼，把枇杷糖塞进了自己嘴里。 欧阳晟继续画那株枯树，好像怎么画都画不完似的。 叶雨潇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耐不住，三两下把糖咬碎嚼完，清了清嗓子：“那啥，我二表哥让我向你道谢，谢你帮我们找到了关键性证人。” 欧阳晟终于有了反应，眉头一挑，声音凉凉的：“不是二表哥的功劳么？” “你的，你的。”叶雨潇双手撑住书案边沿，兔子似的蹦了两下。 “二表哥聪明，二表哥能干。”欧阳晟语气平平，最末的那个字却变了调。 “……”叶雨潇不蹦了，转身，后仰，去瞅他的脸，“阿醋，得饶人时且饶人。” 欧阳晟嗤了一声，搁笔，离开了书案。 叶雨潇赶紧去扯他的袖子：“侯爷，不知者不罪！” 欧阳晟轻易就能躲开她，但却怕她扑个空，会摔倒，是以脚步一顿，任由她扯住袖子，扑了上来。 叶雨潇揪着他袖角，晃他的胳膊，扭自己的腰：“侯爷~~~~” 刻意的发嗲，甜腻到齁人，欧阳晟心想，这若换成别人，他一定一脚把她踹到玉洹雪山去。 然而这不是别人，这是叶雨潇，他的呼吸当即粗重了几分，身下的某处更是不争气地抬了头。 叶雨潇像是察觉了他的变化似的，得寸进尺地贴了上来，一通乱扭。 啧，故意是吧？欧阳晟立时将她的手反剪到背后，再朝他怀里一推。 叶雨潇再也扭不动，跟截木桩似的，直直地撞到了欧阳晟的胸.膛上。她懊恼着仰起头，忿忿地瞪他。 欧阳晟不为所动，微微地一抬下巴：“错哪儿了？” 叶雨潇噘了噘嘴：“不该把你的功劳，安到了二表哥的头上去。”她说完，又小声地嘀咕：“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嘛。” “看来还是不知错处。”欧阳晟松开她，重回书案，把已干墨迹的画作收了起来。 并不是错在这儿？叶雨潇揉着手腕，有点迷瞪了。 欧阳晟眼角的余光瞥见，发现她的手腕上有了红色的印记。他方才没用力啊，怎么就红了呢？欧阳晟有些后悔，打开柜子，翻找药膏。 隐院他们久已不住，只是半夜偷偷来约个会，哪里有什么药膏。欧阳晟翻了半天也没翻到，只得出声唤姚鹰。 叶雨潇很惊讶：“你喊他做什么？” 欧阳晟指了指她的手腕。 叶雨潇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嗐，一会儿就好了，哪有那么娇气。” 她是实打实的女汉纸的心，却有一身儿娇贵的皮肤，她也很无奈。 女孩子不该娇气么？欧阳晟不听，依旧叫姚鹰取药去了。 叶雨潇的心思哪会在手腕的红印子上，满心只有好奇：“我到底错哪儿了？你倒是说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28章 悬疑剧（加更/万更2） “‘新约法三章’呢？”欧阳晟问她。 新约法三章？叶雨潇朝怀里摸了摸，只有一把手帕层层包裹的手术刀；她再朝袖子里摸了摸，只有一把银针。额……总不至于藏在鞋子里吧，肯定是她随手丢到哪儿，不见了。 “我就知道你没当回事。”欧阳晟习惯性地朝她的鼻子伸手，想要使劲儿地捏一捏，但看看她还残留着红印子的手腕，犹豫了一下，把手又缩回去了。 “我拿你当回事不就行了，何必要管那张纸。”叶雨潇抓住他的手，撒娇又耍赖。 她什么时候把这一招运用得如此炉火纯青的？照此下去，他无论摆什么款，都得溃不成军。欧阳晟低头，看她白皙纤细的手指，覆在他的手背上，晃呀晃呀晃。 还能把她怎么办呢？他只能无奈地叹出一口气：“新‘约法三章’第四条，但凡你遇到困难，只能向我求助，你全忘了么？” “我没忘！”叶雨潇断然否认。 “没忘？没忘你会让二表哥负责郭芙的案子？没忘你会跟二表哥一起去见张劲松？没忘你会让二表哥陪你上公堂？” 他一口气说了三个“二表哥”，叶雨潇就只想瞅着他笑了：“嗨，醋哥。” 什么哥？？欧阳晟抑制住想揍她屁股的念头，幽幽地回望：“人家是二表哥，我是醋哥。” “不然你想怎样？晟哥？” “准了。” “你想得美！”叶雨潇踮起脚，把他的额头一拍，“醋哥！” 欧阳晟闪身避开，走去窗边，看天上若隐若现的星。 叶雨潇懒得跟他探讨那张不平等条约，晃悠着跟到窗边，背着手仰头：“醋哥，我今天用了新口脂，你没发现吗？” 欧阳晟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捧起她的脸，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天地良心，她不是这个意思！叶雨潇急于辩白，挣扎了几下。欧阳晟马上腾出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腰，不许她乱动。 他反复吮噬，流连不舍，好半晌才稍稍离开半寸：“味道是还不错。” 味道？叶雨潇睁着大大的眼，眼里有迷茫。 “桃花味儿的。”欧阳晟低头又尝了一下，“有点甜。” 先前敢搂着他乱扭的叶雨潇，此刻却因这么句话红了脸。 欧阳晟摸她面颊上的热度，朝她嘴上咬了一口：“叶雨潇，四两拨千斤的手法，用得不错。” 她怎么就四两拨千斤了？叶雨潇这会儿脑子有点糊，转不过来。 欧阳晟的吻接连而下，落在她的额头，眉梢，鼻梁…… “出了事，为何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昨日在公堂上，倘若没有金大夫妇，你打算怎么办？” “你是不是答应过我，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坎，都会跟我讲的？” “叶雨潇，我知道你能耐，但你有没有想过，你闷声不吭，我会担心，我也会害怕？” 欧阳晟吻一下，说一句，音调似恼似怨，已然不清。 不知是因为这些吻，还是因为这些话，叶雨潇的心软到了愧疚：“是我错了，我错了……” “错哪儿了？”欧阳晟吻着她的耳垂，态度却是不依不饶。 “错，错……”叶雨潇被吻到有些站不稳，声音也断断续续了，“嗯……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第一时间告诉你。” “还是不知错处。”欧阳晟的手，钻进了她的衣衫里，不轻不重地一捏。 “啊呀！”叶雨潇隔着衣裳，按住了他的手，“我到底错哪儿了？” 欧阳晟轻而易举地摆脱了她的钳制，手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游走：“叫晟哥。” 叶雨潇终于会过意来，哈哈大笑：“醋哥！” 欧阳晟有些恼了：“我若真拈酸吃醋，你哪还有机会跟顾长平独处。” “我不管，反正你是醋哥。”叶雨潇冲他扮着鬼脸，扯开了他腰间的玉带。 “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欧阳晟按住了她的手。 只许官兵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叶雨潇不依，两人你来我去，直到姚鹰送药来，还没分出胜负。 但此时叶雨潇的手腕早已不红了，倒是身上不可见人的某些部位，多出不少红印子，这盒药也算是没有白费。 两人离开隐院的时候，欧阳晟帮她扣好领口的纽扣，问道：“新‘约法三章’第二条是什么？” 又来？？叶雨潇忍不住翻白眼了：“在与你复婚前，一切都得听你的。” 记性还是不错的，欧阳晟满意点头：“那你记住了，无论谁来向你讨要青霉素，都要先示弱，先诉苦，把你大公无私的态度收起来。” 这又是要出什么事了？叶雨潇顿生警觉：“谁要向我讨要青霉素？” 欧阳晟刚要张口，叶雨潇马上截断：“不许卖关子，直说！” 啧，生活的小情趣，一点都不懂。欧阳晟瞧了瞧她的神色，像是要恼的样子，只好把“不告诉你”几个字吞了回去：“谁出面我不知，但背后的东家是宫里头的那位。” “皇上？”叶雨潇惊讶道。 欧阳晟点了点头。 “皇上想要青霉素，直接下旨不就好了？难道我还敢抗旨不成？”叶雨潇不解。 “你已经明确表示，要把青霉素的培育方法，教给丁孟泽。在此前提下，皇上若越过太医院去找你，像什么话？”欧阳晟说着，敲了敲她的额角，“皇上不要面子的？” “那他去找丁孟泽嘛——”叶雨潇话说一半，自己打住了。丁孟泽因为伤了手，耽误了学习进度，至今还没学会呢。 堂堂太医如此不争气，皇上一定很恼火，怪不得不好意思直接找她要青霉素了。 “行了，我记住了。”叶雨潇拍拍他的胸。 “你别不当回事，一定要好好应对。记得把培育青霉素的过程描述得困难些，也许关键时刻可以救我一命。” 关键时刻，救他一命？？叶雨潇眉头一皱：“我怎么觉得，你还是在卖关子呢？” 欧阳晟轻声低笑，心情愉悦：“我就这么点爱好了。” 哎哟，这男人真是让人窝火！时时刻刻给她开一个悬疑剧的头，却又不给她看剧本。叶雨潇狠狠地踩了他一脚泄愤，冲出门，跳上了马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29章 抓奸（加更/万更3） 回到家中，叶雨潇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不仅为欧阳晟刚起了个头的悬疑剧，亦为他口中的“关键时刻可以救他一命”。 难道不久之后，他会有性命之忧？倘若这是真的，他如何还能镇定自若，如何还能笑得出口？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叶雨潇方才勉强入睡。睡梦中，一时是欧阳晟被架上了断头台，一时是皇上赏了他一丈白绫。 嗐，他又不是宫妃，赏什么白绫哪！她醒来时呆坐在床上，忍不住又笑了。 虽然几乎一夜没睡，但叶雨潇还是按时按点去了明澈医馆。好在睡眠不足这种事，她早已习惯，绝不会因为这个，影响问诊的准确度。 午间休息时，小纂来报：“夫人，丁院使求见。” “打针找春晓。”叶雨潇头也不抬地道。 “他已经打过针了。”小纂却道，“他说是有一件事，想要求夫人。” 有事求她？丁孟泽竟会用一个“求”字？叶雨潇想了想，动身去隔壁的护理学校，在那边的办公室见了丁孟泽。 “怎么，丁院使的炎症快消了？担心我不给你缝合？”叶雨潇不愿对丁孟泽客气，连茶都没给他上。 丁孟泽把姿态放得很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夫人向来是医者父母心，肯定会给我缝合的，我不担心这个。我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想要求夫人帮忙。” “什么事？”叶雨潇端起茶盏，啜了一口。 “夫人能否为太医院赶制一批青霉素？”丁孟泽说话时，微微躬着身，当真是一副求人的态度了。 昨天欧阳晟才跟她说过这事儿，今天就真有人求她来了？只是这个人，怎么是丁孟泽？ 依着叶雨潇的本意，她一准儿干脆直接地拒绝，但想想欧阳晟昨夜的叮嘱，她还是耐下性子，跟丁孟泽多说了几句：“青霉素，你不是正在学吗？” “是，是在学，但你看我这手。”丁孟泽举起左手，纱布包得像个猪蹄子，“太医院这批青霉素要得急，等不到我学会了。” “呃……”叶雨潇佯装沉吟片刻，问道，“要多少？” “四千瓶。”丁孟泽说着，起身拿起桌上的一只空药瓶，“就这样大的瓶子。” 这一瓶是五百毫升哪！他要四千瓶？？叶雨潇瞠目结舌，但忽然想起来，这笔生意背后的东家是皇上，又不觉得奇怪了。 “宁惠夫人？”丁孟泽见她迟迟不语，唤了她一声。 叶雨潇从抽屉里拿出把算盘，噼里啪啦拨了几下：“一瓶青霉素是一两银子，四千瓶，就是四千两，丁院使，我是真想赚这笔钱哪。” 这话一听，后面就该有个“但是”。丁孟泽心里咯噔了一下：“夫人有困难？” 叶雨潇举起手，晃了一晃：“我只有一双手，每天要坐门诊，要查房，有时候还要做手术，剩下能用来制青霉素的时间，少之又少。即便我争分夺秒，每天大概也就能制十瓶吧。这个进度，丁院使能不能接受？如果你能接受，这笔单子我就接了。” 每天制十瓶？四千瓶，那不得制到猴年马月去？丁孟泽觉得叶雨潇是在敷衍他，抬手朝门外一指：“现在明澈医馆所用的青霉素，并非宁惠夫人所制吧？你有专门培育青霉素的人手，是不是？” 那当然是有的，这不是欧阳晟吩咐在先，必须把培育青霉素这件事儿，描述得困难些么。叶雨潇摸了摸鼻子：“一共就俩人，她们培育的青霉素，只够明澈医馆使。” 瞧，困难很明显，人手不足。欧阳晟应该能满意吧？ 丁孟泽觉得叶雨潇话里的水分很多，有点不高兴了：“宁惠夫人是不愿帮我这个忙吧？” “你哪儿看出我不愿意帮你这个忙了？”叶雨潇拍了拍算盘，“我又不是不接这单，只要你满意每天十瓶的进度，我现在就跟你把契约签了。” 丁孟泽噌地站起来，像是要变脸，但很快又把情绪压了下去：“夫人不能先放下手头的其他事情，专心培育青霉素？你若帮了太医院这个忙，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叶雨潇一个劲儿地摇头：“丁院使既然是求我办事，为何要强人所难？明澈医馆的大门开着，病人每天都有，我如何放下手头的其他事情？人命关天，我总不能不救。” 她说完，端起茶来，低头吹着，不再言语。 这便是送客的意思了，但丁孟泽却不敢走。今儿一大早，他就被皇上叫去，狠狠地训斥了一顿。皇上想要青霉素，他却至今未能学会，如今皇上把赶制青霉素的任务交给了太医院，如果太医院没法按时按量地交出青霉素来，所有人都得倒霉。 可是，该如何劝动叶雨潇？她不是普通的大夫，金钱，名利，对她都不管用，简直是油盐不进。 丁孟泽拧着眉毛，一筹莫展。 正在这时，小纂匆匆入内，火急火燎：“夫人，您快问问丁院使，他到底惹什么事了？他家夫人带着十来个家丁，还有十来个丫鬟婆子，呼啦啦全闯到咱们护理学校来了，咱们的两个侍卫根本拦不住！” 丁孟泽的夫人？叶雨潇满头雾水。 丁孟泽也一脸茫然：“我家夫人姓耿，是魏国府的远亲。她平日里虽然跋扈些，但并非蛮不讲理之人，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且等我出去看看。” “出去？你只怕是出不去了！” 门外传来一声大喝，正是丁孟泽的夫人耿氏。 叶雨潇走到窗边，朝外看去，只见耿氏已经指众多奴仆，把他们所在的办公室团团包围了。 明澈护理学校的医女们此时正在教室上课，侍卫只负责看守院门，不敢擅离职守，唯有几个小丫鬟拼命阻拦，但双方人数悬殊，胜负显而易见。 叶雨潇再三打量耿氏，确定她们从未见过。 耿氏发现了窗边的叶雨潇，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捉贼捉赃，捉.奸拿双，我今儿把你们俩都堵在了屋里，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30章 余情未了（加更/万更4） “捉.奸？捉我……和你？”叶雨潇瞅了瞅丁孟泽还裹着纱布的“猪蹄儿”，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你也配？” 丁孟泽嘴角一抖，脸涨成了猪肝色。 这抖嘴角的动作，咋这么眼熟呢？叶雨潇歪着脑袋想了想，一时没想起来。 见叶雨潇没回嘴，耿氏气焰愈盛，双手把裙子一提，一脚踹开了办公室的门。 小纂马上挺身而出，把叶雨潇护到了后面。 叶雨潇从后拍拍小纂的肩，示意她让开：“没事儿，我要是连这场面都怕，以后不用出来混了。” 小纂想想也是，从柜子里翻了一瓶迷药出来，塞到了叶雨潇手里：“夫人，她要是撒泼，您就泼她，再用手术刀给她把脸划花了。” 叶雨潇看看迷药，哑然失笑。 耿氏气道：“你偷我男人，我还没划花你的脸，你倒要划我？！” 叶雨潇上下瞅了她两眼：“你男人？谁啊？” 耿氏把丁孟泽一指：“你都偷上了，还问我是谁？装傻是不是装得太迟了点？” 叶雨潇指了指自己：“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你出身显赫，但那不是你偷人的理由！”耿氏哼了一声，“怎么，宁惠夫人就可以偷别家的男人了？” 耿氏句句不离“偷人”二字，但叶雨潇并未让她牵着思路走，更没有与她对骂：“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该知道我前夫是谁了？” 她这会儿提前夫，是什么意思？耿氏稍稍愣了一下：“你和颍川侯成了两次亲，谁人不知？” “那你可曾见过颍川侯？”叶雨潇又问。 耿氏犹豫了一下：“颍川侯出征归来时，我曾有幸目睹过他的风姿。” “那你觉得，你家男人跟颍川侯相比，谁更俊？谁更风度翩翩？谁更有权有势？” 叶雨潇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耿氏没作声。 “我眼又不瞎！”叶雨潇把桌子啪地一拍，“我就算要偷人，也该找个跟颍川侯差不多的吧！” 耿氏冷笑两声：“那谁知道，说不准你就好我家男人这口。又或者，是因为你寂寞难耐，饥不择食了。” 丁孟泽见耿氏越说越难听，上前来拉她：“我是来找宁惠夫人治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耿氏挥手把他朝外一推，“你就是趁治手的机会，跟她勾搭上的吧？” 耿氏说完丁孟泽，又去骂叶雨潇：“那日你给我家大人治了手，我还感激你来着，谁知转眼就跟他有了首尾，可见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胡诌些什么！”丁孟泽低声怒吼，“我如今有求于宁惠夫人，你要是得罪了她，我跟你没完！” “这还没抬进门，你就护上了？！你越护，我越是要得罪给你看！” 耿氏把袖子一撸，张牙舞爪地朝叶雨潇直扑而去。 小纂给的迷药，还真要派上用场了？叶雨潇耸耸肩，举起了瓶子。 然而还没等她把瓶塞拔开，斜刺里忽然冲出一个男人来，抬脚一踹，直中耿氏心窝。 耿氏惨叫一声，摔倒在地，滚了好几滚。 “颍川侯？！”丁孟泽惊叫一声，忘了去扶耿氏。 叶雨潇侧头一看，还真是欧阳晟。 她此时的心慌，盖过了对耿氏和丁孟泽的厌恶，忙不迭送地压低了声音，催欧阳晟快走：“这里人多，你公然护着我，肯定会被传成你对我余情未了。皇上若是知道了，只怕会责罚你。” “责罚就责罚吧。”欧阳晟怜她刚才受了委屈，此时的声音格外轻柔，“我对你，本来就余情未了。” 哎呀，知道他余情未了，但也不用这样明目张胆吧？叶雨潇埋怨地瞪他，试图把他给瞪走。但她此举显然没有效，欧阳晟依旧站得稳稳的，半步都没挪。 耿氏好容易缓过神来，捂着剧痛的心口看欧阳晟，震惊满脸：“颍，颍川侯？” 欧阳晟极其自然地从叶雨潇头上拔下一枚玉钗，拿在手里把玩着，眼皮都没抬：“你来捉.奸？两人共处一室，就叫有奸.情？他们是动手动脚了，还是衣冠不整了？” 耿氏紧盯着他的手，和他手中的玉钗，满脑子都在猜测他是否与叶雨潇藕断丝连，竟没分出神来接他的话。 丁孟泽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看着欧阳晟，对叶雨潇道：“宁惠夫人，一个月之内，你给我四千瓶青霉素，我保证今日之事，不会传到圣上的耳朵里。” “今日的哪件事？”接话的，却是欧阳晟。 丁孟泽望着他手里的玉钗笑了一下：“颍川侯明知故问？你已奉旨和离，却仍和宁惠夫人牵牵连连，这算不算是欺君？” “本侯帮宁惠夫人理一下玉钗，就叫有牵连了？”欧阳晟侧身抬手，把玉钗插回叶雨潇发髻，又仔细地端详了一下，确保插稳了，插得好看了，方才转回身来，“若非你的夫人污蔑宁惠夫人，喊打喊杀，宁惠夫人又何至于弄乱了发钗？” 明明每一个动作都暧昧至极，偏却要睁着眼睛说瞎话。丁孟泽忽然觉得论奸狡，论心机，他完全不是欧阳晟的对手。 想到这里，他极其埋怨耿氏：“我是为了太医院的四千青霉素而来，这是皇上的旨意，不信你去问。” 耿氏依旧理直气壮：“我没说青霉素不是真的，但你在外面有人也不假。我的消息若不准，岂敢大张旗鼓地来？” “你的消息准个鬼！你就是捕风捉影！”丁孟泽气道，“你赶紧给宁惠夫人道歉！” 耿氏自然不肯，两人拉拉扯扯。 欧阳晟不耐烦起来，抬手打了个响指。 姚鹰马上现身，把丁孟泽和耿氏分开了。 “本侯方才问话，为何不答？”欧阳晟冲耿氏抬了抬下颌。 他一开口，耿氏就觉得心口突突地疼，待得死死地按住了，又发了好一会儿愣，才想起他先前的问题是什么。 他问的是，她凭什么说叶雨潇和丁孟泽有奸.情。 她既然赶来捉.奸，自然是有证据的！她可不是莽撞的人。耿氏定了定神，朝她带来的婆子一伸手：“把证据拿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31章 有点晕（加更/万更5） 婆子马上取出一件物事，交给了耿氏。 耿氏拿在手里，冲欧阳晟一抖：“侯爷，您瞧瞧这是什么？” 欧阳晟定睛一看，竟是一件女人家贴身的肚兜，粉嫩粉嫩的颜色，上头还绣着朵荷花！ “侯爷，这东西是从我家大人的枕头底下搜出来的，您说，这算不算宁惠夫人与他私.通的证据？？”耿氏一手拿着肚兜，一手按着心口，觉得自己刚才那一脚，挨得太冤。 “是谁告诉你，这是宁惠夫人的东西？”欧阳晟问道。 “这还用问？”耿氏冷笑，“他见天儿地只朝明澈跑，除了宁惠夫人，还能是谁？” 一派胡言！欧阳晟怒火中烧，却不知如何驳倒耿氏，只得攥起拳头，打算以武力解决了事。 叶雨潇看出他的意图，赶忙拦住了他。这种事，必须撕掳清楚，不然即便强按着耿氏道了歉，这盆脏水还是泼她身上了。 “东西拿来给我看看。”叶雨潇朝耿氏伸手。 “怎么，宁惠夫人想销毁证据？”耿氏把手朝回一缩，不肯给。 欧阳晟脸一沉：“姚鹰！” 姚鹰马上出手，夺下耿氏手中的肚兜，递给了叶雨潇。 叶雨潇展开肚兜看了看，直摇头：“你跟我来。” 这个你，显然是指耿氏了。耿氏面现警觉：“做什么？” “叫你来就来，我还能吃了你？”叶雨潇率先朝里去了。 耿氏还在犹豫，欧阳晟把姚鹰一瞥，姚鹰马上将她推进里间去了。 叶雨潇示意姚鹰出去，关上了门。 丁孟泽心内惶惶，没话找话：“侯爷，这都是误会。” 欧阳晟冷笑：“自然是误会，难不成你还真跟宁惠夫人有什么？” 丁孟泽被这话噎住，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她们去里屋做什么了？” 欧阳晟斜睨了他一眼：“你哪来的脸跟本侯讲话？” 他为何没脸跟他讲话？丁孟泽不明白。 欧阳晟抱臂坐在一张椅子上，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忽地一勾唇，露出一抹浅笑：“你以为，手上穿个窟窿，就算了事了么？” 手上穿个窟窿还不够？他又没占着叶雨潇的便宜，难道还能要他命？ 不对！欧阳晟知道了？！欧阳晟知道他的伤是怎么来的了？！丁孟泽嗖地抬头，额上沁出了冷汗。 他和叶雨潇打交道，从未顾忌过欧阳晟，毕竟欧阳晟再有权势，也不过是个前夫。但想想刚才欧阳晟把玩玉钗的举动，好像又不只是前夫这么简单了。 如果他不只是前夫这么简单，而他又对叶雨潇有过企图……丁孟泽觉得后背嗖嗖地凉。 没过多大会儿，里间门被推开，叶雨潇率先走了出来。在她后面，是满脸愧意的耿氏，一边走，一边跟她道歉：“夫人，是我鲁莽，一听说他在外有了人，急吼吼地就朝这里冲。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欧阳晟稍稍朝前一步，隔开了叶雨潇和耿氏，低声地问她：“澄清了？” 叶雨潇点头。 这都能澄清？有本事！欧阳晟顿时觉得底气足了不少，转头冲耿氏冷笑：“如果道歉有用，要衙门做什么？” 哎，这台词怎么这么熟？她是不是跟他说过“如果道歉有用，要警察做什么”？叶雨潇摸了摸鼻子。 耿氏一惊：“侯，侯爷，我并非有意，只是弄错了人。” “一句弄错，就打算脱身？”欧阳晟觉得刚才那一记窝心脚，委实是踹轻了，“难道宁惠夫人先前所受的侮辱，就这样轻飘飘地一句算了？” “我，我……”耿氏涨得满脸通红。 丁孟泽比她更心虚，上前猛地把她一推：“还不赶紧给宁惠夫人跪下认错！” 耿氏此时理亏，没敢硬犟，当真双膝一弯，跪下了。 叶雨潇没阻拦。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做错了事，就该认。烂好心做圣母的事儿，她干不出来。 但欧阳晟没高兴到哪里去，眉头还是皱着的。 耿氏来时，人多势众，气势汹汹，这会儿谣言指不定都传开了，再跪上一跪又有什么用？他总不能去雇几个人，沿街告诉大家是耿氏弄错了吧？ 叶雨潇不在乎名声，他却不能不为她考虑，得想出个什么法子来才好。 欧阳晟正皱眉思索，窗外忽然传来一嗓子—— “耿夫人，你找错人了！跟你家男人有一腿的，是济世堂的那一个！” 耿氏愣了一愣，动作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冲了出去：“是谁在说话？济世堂的谁？你把话说清楚！” 叶雨潇与欧阳晟对视一眼，没有拦她。 丁孟泽神色骤变，追去了门口。 院子里，已不知何时聚起一群看热闹的人，看装束，应是这附近居住的平民。这些人是怎么进来的？？难道是门口的侍卫专门放他们进来，看耿氏给叶雨潇道歉的？？ 耿氏也注意到了这些人，但她无暇细想，只顾着四下搜寻。 喊话的人已经没了影子，但另有人解答了她的疑惑：“那是济世堂薛小姐的丫鬟！她说和丁院使有奸.情的人，是薛小姐！” 丫鬟告发自家小姐？耿氏愣了一下，有点不信。 这时候又有人说话了：“那丫鬟还说了，要想知道薛小姐跟丁院使有没有奸情，去看看薛小姐还是不是女孩儿身，就一切明了了！” 耿氏踌蹴了一会儿，斜着眼问丁孟泽：“济世堂是不是就在明澈的后门口？” 丁孟泽的脸色极其难看：“你休要再闹，回家去！你还想再弄错一个，继续磕头道歉？” 耿氏哪里肯听，冲一众奴仆把手一挥，拔腿就朝明澈护理学校的后门口去了。 丁孟泽心里有鬼，再顾不上什么青霉素，紧追而去。 院子里看热闹的人兴奋无比，呼啦啦全跟着涌去了济世堂。 丁孟泽讨要青霉素-耿氏登门捉.奸-欧阳晟强行秀恩爱-耿氏磕头道歉，一连串的事，叶雨潇其实脑子有点晕，花了会儿功夫才理顺：“醋哥，刚才，是你的安排？薛静妤真跟丁孟泽有一腿？” 欧阳晟其实也一头雾水，茫然摇头。 不是他安排的？叶雨潇惊讶了：“难道刚才喊话的，真是薛静妤的丫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32章 她的size（加更/万更1） “夫人，没错，那就是薛小姐的丫鬟。”小纂接了话。 “为什么？”叶雨潇愈发惊讶。奴仆揭发自家主人，无论事情真假，都是不要命的行为吧？ “听说是因为秋月。”小纂道，“秋月自小伺候薛小姐，尽心尽力，到头来却落得那么个下场，其他丫鬟兔死狐悲，冒死捅出她的丑事，也不奇怪。” 叶雨潇有些触动。都说在古代，丫鬟是主人的所有物，与桌子板凳没什么区别，但其实她们到底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思想，惹得她们寒心，一样会报复。 欧阳晟的关注点与叶雨潇稍有不同：“方才院子里怎么突然多了看热闹的人？” “是奴婢擅作主张了。”小纂不好意思地道，“耿氏来时大张旗鼓，外头还不知传成什么样了；刚才她下跪道歉，自然得让大家都来看看，没得让我们夫人白受污名的道理。” “这主张擅作得好！”欧阳晟大加赞赏，“赏！” 小纂得了个银锭子，高高兴兴地揣到了袖子里。 欧阳晟又去夸叶雨潇：“懒有懒的好处，身边的丫鬟格外会动脑筋，不像寻常人家的丫鬟，大都是点一下，动一下，主人不发话，就是木头桩子。” 木头桩子，并非丫鬟太笨，而是大多主人最忌讳的就是奴仆擅作主张，这样家中上上下下才会倚仗主人，视主人为主心骨。 惟有叶雨潇与众不同，里里外外都懒得管，全靠奴仆自己琢磨。也正因为这样，她家的奴仆格外显得聪明些，什么都不用人操心。 当然，这也是因为她家的奴仆，一半是出自平南王府，一半是他送去的，不然里外串通，欺上瞒下，不出半年就能给她把家底搬光了。 这个女人，命不错，事事有人帮她把底子打好。欧阳晟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叶雨潇刚才在琢磨别的事，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我哪里懒了？又污蔑我。” “不懒，不懒，能办学校，开医馆的女人，怎么会懒？”欧阳晟这会儿没跟她斗嘴，诚心诚意地道。 学校后门外，有喧闹声传来。叶雨潇听了一会儿，问欧阳晟：“要不要去看热闹？” 这种热闹有什么好看的？欧阳晟摇头。有一件事，已经困扰他好一会儿了，趁着此时无人，他正好弄清楚：“先前耿氏拿那件女人家的小衣污蔑你，你是如何澄清的？” 叶雨潇瞅了他一眼：“这你不知道？” 他如何会知道？欧阳晟一脸茫然。 叶雨潇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我穿多大的小衣，你不知道？” 熙朝的肚兜，虽然肩上有系带，但整体款式却更偏向于唐朝的诃子。面料挺括，下部收紧，尺寸是因人而异的。 刚才耿氏所持的那一件，明显不是她的size嘛。 欧阳晟微微红了耳根，把头朝外侧了侧：“我又没见过，如何知道你穿多大的。”手感是大概知道的，但形状大小，还真没仔细观摩过。 叶雨潇一向是他越害羞，她越是要逗，当即凑近了他耳畔，把尾音压得又低又轻：“那你现在要看吗？” 欧阳晟倒吸一口气，差点没忍住当场将她扑倒的冲动：“你能不能矜持点。” “你喜欢矜持的？”叶雨潇斜睨着看他。 这是一道送命题。欧阳晟很是警觉，半分没有犹豫：“我喜欢你这样的。” “是吗？”叶雨潇高高兴兴地凑到他耳旁，“我也喜欢我这样的。” “……”欧阳晟无语片刻，仰首望向天边白云，唇角一勾，忍不住笑了。 在他的认知里，高门大户里的男女，大多是床上夫妻床下客，走出门去认不得。偶有感情和睦的，也不过是男人偶尔逗弄一下妻子，视为闺房之乐。哪有人像他一样，时时刻刻，不分场合地点，总被自家女人逗来逗去的？ 说完薛静妤，说完小内.衣，现在该说说他们的事儿了。叶雨潇一踮脚，一抬手，揪住了欧阳晟的耳朵：“醋哥，你先前玩我的玉钗，是几个意思？非要让别人知道我们还藕断丝连？” 能不能先回答一下，她揪他的耳朵，是什么意思？欧阳晟眸光一转，横了她一眼，身体却诚实地矮了矮，好让她揪得不那么吃力：“我后悔没早让人知道。” 倘若早些让丁孟泽之流知道这个，他还敢对叶雨潇伸手？ 倘若耿氏早知道这个，她还会冤枉叶雨潇？ 女人独自在外闯荡，终归是太辛苦，哪怕背后有强大的娘家撑腰也一样。他后悔没提早预防，让她多受了委屈。 他心里的话，叶雨潇听不到，但却看得懂他懊悔愧疚的表情，揪住他耳朵的手，不由自主地便松开了：“哎呀，你不要什么责任都朝自己身上揽。咱之所以偷偷摸摸，那不是为了瞒着皇上吗？难道你不怕皇上雷霆震怒，削了你的职？” 削职？欧阳晟的耳朵得了解放，身一倾，贴近了她的脸：“怎么，你怕？若我削了职，你养不养我？” 又来了！叶雨潇推开他的脸：“我不怕你削职，但我怕皇上关了我的医馆和学校。” “那不可能。”欧阳晟非常肯定，“皇上如今有求于你，即便你犯点错，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哦？因为青霉素？叶雨潇忽然明白了：“你猜到皇上不会动我，刚才才大胆拔下我的玉钗，对不对？” 这个男人，果然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是鲁莽派。 后门外有男人的惨叫声传来，一听就是丁孟泽，叶雨潇颇感兴趣地朝那边走了几步，以便听得更清楚：“耿氏揍丁孟泽了？丁孟泽跟薛静妤，到底是咋回事？” 丁孟泽跟薛静妤是咋回事，欧阳晟一点都不关心，他一把将叶雨潇拽回来，道：“是我的错，当初丁孟泽对你动手动脚的时候，我就该给他点颜色瞧瞧。好在还来得及，这次我一定要让他跌个大跟头，杀鸡儆猴，看以后谁还敢打你的主意。” “怎么让他跌个大跟头？揍他一顿？”叶雨潇从他腋下探出头去，听外面的动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33章 她要验身（加更/万更2） “对于男人来说，肉.体的惩罚算不得什么。再说你已经把他的手扎了个对穿了。”欧阳晟说着，揪住她的后领子，把她拖了回来。 他有身高优势，叶雨潇被他挡得严严实实，只看得到他胸前一条张牙舞爪绣金线的四爪龙了。这男人怎么一点八卦心都没有呢？叶雨潇气馁地噘了噘嘴：“那对于男人来说，什么样的惩罚才叫惩罚？把他变成魏公公？” “魏公公招你惹你了？”欧阳晟失笑，伸出两个手指头，把她噘起的小嘴一捏，“男人嘛，无外乎名与利，还有他赖以为生的差事。” 差事？叶雨潇受到了点启发：“&%￥#@*&” “你说什么？”欧阳晟弯腰，耳朵贴到了她跟前。 她的嘴被捏着，怎么说得出口嘛！叶雨潇气得直挠他的咯吱窝。 可惜欧阳晟根本不怕痒，她把手挠疼了也无济于事。 眼见得她的眼眶都急红了，欧阳晟才闷笑着松开了手：“我改主意了，甭管背后的东家是不是皇上，青霉素都别给丁孟泽。” 捏她的嘴，还抢她的台词！叶雨潇怨念无比地看了他一眼，道：“就算我不给，他也顶多算个办事不力，丢不了差事。” “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欧阳晟将手贴在她的脸上，用大拇指摩挲她的唇，“且瞧着吧，他倒霉，就在这几日。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凡是打你的主意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是目睹了耿氏捉.奸，真被丁孟泽气着了。叶雨潇轻轻拍了拍他，柔声安慰：“他们这种人，犯不着你置气，横竖我不是包子，吃不了亏。” 她这个受害者，倒安慰起他来了？欧阳晟笑着摇头，把她揽进了怀里。 “夫人，夫人，夫人！”小纂飞奔着，自学校后门的方向而来。 叶雨潇果断地拿胳膊肘一拐，推开了欧阳晟。 无情的女人。欧阳晟揉揉被她撞到的地方，叹了口气。 小纂兴奋无比，眼睛里闪耀着八卦的光芒，压根就没留意到他俩在做啥：“夫人，今儿合该薛小姐倒霉，她原本病着，为了逃脱母亲、哥哥、嫂子的轮番责骂，才躲到济世堂来。谁知刚来没多久，就被耿氏揪进了屋。耿氏不知在屋里跟她做了什么，出来时便认定她跟丁院使是奸.夫.淫.妇，追着她打了半条巷子！” 揪进屋？那是验肚兜的尺寸去了吧？叶雨潇忙问：“丁院使是什么反应？” “自然是矢口否认了。”小纂道，“但耿氏根本不信，朝他脸上抓了好几道。” 看来先前丁孟泽的惨叫，便是出自于此了。叶雨潇侧耳听了听，道：“这会儿像是消停了。” “消停啥呀，薛小姐被耿氏吓回家了而已。”小纂乐得直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耿氏非要扒耿小姐的裙子，验她还是不是姑娘身，她人多势众，薛小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连滚带爬地钻进车里跑了。” “换作我，我就让她验，当场洗清嫌疑，堵住她的嘴，总比留个流言蜚语的烂摊子强。”叶雨潇表达着自己的观点。 欧阳晟瞥了她一眼：“你会让她验？你在意流言蜚语？你顶多举着手术刀，把她砍出去。” 那是，耿氏算什么东西，她要验，她就乖乖脱了裙子躺上去？但这会儿跟耿氏撕掳的人是薛静妤，又不是她，薛静妤能跟她比？叶雨潇把下巴一扬，哼了一声。 小纂看看欧阳晟，再看看叶雨潇，抿着嘴偷笑了一会儿，说回了正题：“那耿氏说了，明日必要找去薛府，让薛小姐验身，若她不肯验，就是做贼心虚。” “耿氏为何这般肯定薛静妤已失身？单凭一件肚兜？可这世上，穿相同肚兜的人，多了去了。”叶雨潇有点奇怪，“她就不怕再次弄错了人，又要磕头道歉？” “听说是因为有个婆子，看过薛静妤走路的姿势，断定她已经不是姑娘身了。”小纂为她答疑解惑。 是么？怪不得。那婆子先前怎么没看看她？她可是实打实的姑娘身。叶雨潇摸了摸鼻子。 小纂犹自乐着：“薛小姐这回逃不过了，名声一旦败坏，医馆都会开不下去。” 叶雨潇走近两步，拍她的肩膀：“热闹咱可以看，幸灾乐祸的言论却不可传。无论她与丁院使如何，跟咱们都没关系。虽然我打心底里认为她医德有失，无时不刻盼着济世堂早日易主，但竞争得走正途，如果我们也用些旁门左道，跟她又有何分别？” 小纂细细体会着她话里的意思，心头浮上敬意，郑重应了声“是”。 欧阳晟倒背着手，静静地看叶雨潇。这就是他的女人，与人争斗时，手段花样层出不穷，但一颗心却是摆得无比端正。或许这是因为她对自己的职业，心怀敬畏；而一个怀揣着敬畏之心的人，路子总是不会走得太偏。 老话儿都说，娶妻娶贤，她的女人，又何止一个“贤”字可以形容。 叶雨潇明明没有做什么，他却生出了与有荣焉之感。 小纂退下，去传达叶雨潇的精神，约束两处明澈的医女及工作人员，勿要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叶雨潇瞅着欧阳晟，想起一件事来：“你为何每次都来得这样及时？你是不是在跟踪我？” “你猜。”欧阳晟伸手一搭她的肩膀，稍稍借了点力，飞上树梢，又借着树木的遮掩，消失在了院墙外。 这个男人，神神秘秘的！叶雨潇翻了个白眼，回医馆上班。 八卦的传播速度，比病毒还快，等她坐到医馆的门诊办公室时，里外病人全在议论刚才的事儿。 “刚才你瞧见了没，太医院丁院使的夫人，带了二十几号人，把宁惠夫人堵在了隔壁的学校里，说是她与丁院使有私！” “嗐，那是丁夫人弄错人了，与丁院使有私.情的，是后面巷子济世堂的薛小姐。” “对对对，不是宁惠夫人，丁夫人因为弄错了人，还给她磕头道歉了。” “那薛小姐……” “薛小姐被丁夫人追着打回家了。” “这事儿还没完，丁夫人扬言要给薛小姐验身，就在明日！” “哎呀，那明日还有热闹可看。薛府在哪儿？我得先去弄清楚！”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34章 登门求助（加更/万更3） 唔，都知道耿氏弄错了对象，下跪道歉的事儿了啊……小纂今日有功，晚上加鸡腿。虽然她不咋在乎名声，但若和丁孟泽的名字联系在一起，她会感到恶心。叶雨潇上着班，听着八卦，竟也觉得挺有趣味。 晚上下班的时候，顾长平和顾如烟已经带着车驾，等在了医馆门口。叶雨潇一点儿也没觉得奇怪，登车去平南王府，向长辈们作情况汇报了。 平南王等人认真仔细地听她讲了事情始末，得知是虚惊一场，这才放下心来。至于欧阳晟突然出现又大玩暧昧的事儿，叶雨潇没有讲，毕竟长辈们八卦的功力也不是盖的，若她透露一星半点，他们准得把欧阳晟拉来一起问。 ################ 让叶雨潇万分诧异的是，翌日她刚到明澈医馆，还没进门，就让丁孟泽给拦住了。 丁孟泽顶着半边脸的抓痕，苦苦哀求，希望她能排除万难，接下青霉素的单子，助太医院渡过难关。 叶雨潇让他拦在大门口，进不了医馆，不过她这会儿好奇心盛，倒也不着急：“我听说令夫人今日要去薛府，丁院使不陪着她，却跑来要青霉素？” 丁孟泽表情轻松：“我与薛小姐清清白白，她去了又能怎地。既然她不怕事后磕头赔罪，那就让她去。” 叶雨潇见他跟没事人儿似的，忽然明白过来——丁孟泽是真不怕，事关名节，薛静妤自会竭尽全力隐瞒，怎么可能把他供出来？ 他就是算准了这些，所以才有恃无恐，放心大胆地进行职场X骚.扰的吧？ 嗐，别说这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熙朝了，即便是在开放的现代，又有几个女人受了这种委屈敢说出口？ 不为薛静妤，而是为所有惨遭职场咸猪.手的女性，叶雨潇很想爆粗口。 欧阳晟说得对，这事儿不能就这样算了。 为了她自己，为了在她的影响下，已经走上或即将走上职场的女人们，她必须做点什么。 叶雨潇一瞬间想了很多很多，面色不自觉地冷了下来：“让开，别挡道。” 怎么突然就变脸了？丁孟泽不肯让：“宁惠夫人，青霉素的事，你必须得帮忙——” “必须？你算什么东西。”叶雨潇手一挥，守门的侍卫持剑冲过来，未费吹灰之力，就把丁孟泽给拖开了。 叶雨潇平时待人，总是笑嘻嘻的，带着三分漫不经心；哪怕举着手术刀扎他的手时，都有点吊儿郎当的劲儿。但此时她周身却弥漫着生人勿近的清冷，眼角眉梢像是结了冰。 丁孟泽见她如此，脾气也上来了：“叶氏，不怕实话告诉你，这批青霉素，是要供给皇上的，你今日拒绝我，就是拒绝了皇上。他日皇上追究下来，你可担待得起？” “唬谁呢？欺我是消息不通的女流之辈？皇上索要青霉素的旨意，是给太医院的，你身为太医院院使办不好差，皇上会找我麻烦？”叶雨潇嗤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进医馆去了。 丁孟泽抬腿就追，然而明澈医馆门前不仅有叶雨潇的侍卫，还有病人男性家属，病人带来的家丁护卫，几方人马一看有男人要硬闯医馆，不约而同地出手，将他一顿胖揍，直接扔出了安定巷。 丁孟泽旧伤叠新伤，外加气出来的内伤，怎一个恼火了得。然而他能拿叶雨潇怎么办？半点辙都没有。 直到这时候，他才忽然意识到，像叶雨潇这样的女人，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要钱有钱，要靠山有靠山，若她真抖起狠来，他连与她理论的资格都没有。 她之所以一直看起来这般平易近人，只是因为她从来不拿自己的身份地位说事儿。比起她那金光闪闪的背景，她好像更愿意让人只把她看成叶大夫。 又或者，是因为她足够强大，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通俗地来说，就是，她从来没拿他当回事儿。 丁孟泽想到这些，平添颓败，不敢再去明澈，垂头丧气地走了。 他猜得没错，叶雨潇的确没有因为他打乱任何节奏，照常坐诊看病，忙了一上午。中午吃完饭，叶雨潇正想着要不要小憩片刻，小纂进来，脸上的神色怪怪的：“夫人，孔夫人带着薛小姐来了。” 孔明月来不稀奇，可她怎么还带着薛静妤？怪不得小纂的神色这么古怪。叶雨潇想了想，道：“让她们去隔壁学校等我罢。” 薛静妤如今是八卦焦点人物，而医馆人多，她不想引起骚乱。 小纂会意，马上出去传话了。 叶雨潇踏进隔壁学校办公室的门时，孔明月正与薛静妤面对面地坐着，前者一脸肃然，后者则梗着脖子扬着脸，像是个桀骜不驯的叛逆少女。 这是什么情况？叶雨潇猜不出来。 孔明月见她进来，恭敬起身，唤了声“夫人”。 薛静妤紧随着站起身来，行了个标准的福礼。她这个人虽然可恶，但表面功夫一向做得很到位，在礼节上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叶雨潇时间有限，连寒暄的功夫都没有，一落座便问：“找我有事？” 孔明月看了看屋里的丫鬟，道：“夫人，可否先遣退左右？” 叶雨潇示意丫鬟退下，帮她们带上了门。 孔明月这才道：“夫人，昨天丁院使的夫人追打薛静妤的时候，我正在教室上课，未能得知。晚上我回家才听说，那耿氏断定薛静妤与丁院使有私.情，今天要来薛家，给薛静妤验身。” 叶雨潇抬了抬手，表示这些她都已经知道了。 孔明月看了看薛静妤，道：“耿氏猜得没错，薛静妤已经不是女儿身了。” 啥？？叶雨潇下意识地也去看薛静妤：“跟丁孟泽？” 薛静妤深深地埋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孔明月回答了叶雨潇：“没错，就是跟丁孟泽。但薛静妤的说法，与耿氏的有出入。” “哦？”虽然叶雨潇仍不明白，孔明月为何要专程来跟她讲这些，但本着一颗八卦心，她还是适时地接了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35章 CNM修复术（加更/万更4） “薛静妤说，她是被迫的。”孔明月道，“丁孟泽利用职务之便，三番两次对她图谋不轨，她奋力反抗过，但最终还是没躲过。” 也是职场X骚.扰？倒像是丁孟泽做出来的事。再说他那个长相，估计心高气傲的薛静妤也瞧不上，毕竟她是一心想要嫁给欧阳晟的人。叶雨潇默默地判断着，没有出声，这本来也跟她没什么关系，不用她发表评论。 孔明月讲完这些，问叶雨潇道：“夫人，我记得你曾提起过，女人的那个膜，是可以修复的？” 叶雨潇终于明白了她带薛静妤来找她的目的：“是。这个手术历时短，两刻钟就能做完，但术后得一两个月才能恢复如初。” 一两个月，是指那层膜自行恢复的时间吧？孔明月道：“无妨，拿线修补上，糊弄过验身的婆子就行。她们没见过这个，肯定辨不出来。” 能不能糊弄过去，这不是她考虑的范畴，但是，她为什么要帮薛静妤？叶雨潇上下抛弄着一块玉狮镇纸，反复默念“职场X骚.扰”几个字，最后玉狮啪地一声落到了桌面上：“手术我可以帮她做，但我有条件。” 孔明月忙道：“夫人有条件尽管提。” 叶雨潇把薛静妤一指：“我要她站出来，揭发丁孟泽的罪行。” “你说什么？！”薛静妤倏然抬头，满脸的不敢置信，“让我揭发他，那我修复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孔明月觉得薛静妤太无礼，瞪了她一眼。但她自己亦无法理解叶雨潇的要求：“夫人，这种事情一旦公之于众，吃亏的都是女人。” “我知道。”叶雨潇道，“所以我会先帮她修复那层膜。届时她只需要把丁孟泽的行为，说成是图谋未遂就行。” 图谋未遂？孔明月思忖了一会儿，缓缓点头：“我看行。丁孟泽图谋不轨，她奋力反抗，终于保住了清白，传出去不丢人，倒会被人夸几句坚贞刚烈。” “你们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薛静妤紧攥着帕子，呼地一下站了起来，“只要跟这种事沾上边，怎么可能不被人耻笑？！” 孔明月气不过，把脸一沉：“若非你跟丁孟泽走得太近，如何会发生这种事？照我说，惹出这种丑事，就该自己找根绳子吊死，你居然还敢如此嚣张！” 叶雨潇抬了抬手，示意孔明月不要再说，然后对薛静妤道：“我完全理解你的想法，我不勉强你。” 她今儿倒是好说话。薛静妤缓和了神色，坐下了。 然而叶雨潇说完就起了身：“那我先回去上班了，明月你送她出去，莫要让她在学校逗留。” “你这是什么意思？”薛静妤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火气蹭蹭蹭地又冒了出来。 “听不懂人话？”叶雨潇脚步不停，“答应我的条件，我给你手术；你没答应，那手术自然泡汤。” 薛静妤冷笑一声：“我如今与你势如水火，却敢自曝其短，理直气壮地登门求助，你不觉得奇怪？” “是挺奇怪的。”叶雨潇停下脚步，望向了她，“你的脸皮，格外比常人厚些？” “呵！”薛静妤站起身，走到孔明月跟前，把她一指，“你别忘了，她以后生的女儿，跟我一样，也姓薛。倘若我的名声坏掉了，她的女儿，乃至于她的孙女，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嫁不出去。” 孔明月脸红起来，头也埋了下去：“夫人，我之所以带她来，确是有私心，我，我……” “不必说了，是我考虑不周。”叶雨潇心生愧疚，她到底还是不够了解“本地民情”，“你既已嫁入薛家，薛静妤惹了事，丢了丑，自会影响到你。” 薛静妤得意非凡：“她是你的学生，你若真忍心看她被我连累，尽管不给我做手术。” 叶雨潇仔细打量面前的薛静妤，觉得她已经在“不可理喻”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了：“你说你失身，是被迫无奈，我也是女人，出于对女人的同情，我不嘲讽你，但你也没必要这么得意吧？这又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薛静妤面色一僵，但旋即又恢复了常态：“只要能要挟到你，我便得意。” 这么恨她？行吧，反正恨是相互的，她对她，亦是恨之入骨。叶雨潇望着薛静妤，想了一会儿：“你不肯站出来，揭发丁孟泽，不单是为了名声吧？其实你心里想的是，你已经在丁孟泽身上花费了那么多力气，甚至连最宝贵的贞.操都让他夺了去，如果他却因此倒台，你就前功尽弃，一切努力付诸东流了，对不对？” 薛静妤面无表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叶雨潇笑了一下，“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你在做梦，就行了。” “你什么意思？”薛静妤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叶雨潇却不肯说了。她看看孔明月，把手一拍：“来吧，给你的小姑子做手术。” 她到底还是为孔明月着想，愿意无条件地给她动手术了。但不知怎地，薛静妤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自觉告诉她，叶雨潇绝对还有后招。可她偏不肯说，真是让人抓心挠肺，提心吊胆。 孔明月随叶雨潇朝外走，又是感激，又是愧疚：“夫人，都怪我，让您不得不对仇人施以援手。” “这哪能怪你呢？”叶雨潇拍拍她的肩，“给你出主意，让你嫁到薛家去的人，不是颍川侯吗？放心，我自会去找他算账，吃不了这亏。” 她真会去找颍川侯算账？孔明月听不出她这是不是玩笑话，不由得暗暗为欧阳晟捏了把汗。 修复.M，是个小手术，两刻钟就完事儿，以叶雨潇的技术，连麻药都不用。虽然由于薛静妤的扭扭捏捏，耽误了些时间，但总体来说，还是很顺利。 “在恢复期间，动作切忌过大，定期复查，别忘了来拆线……”叶雨潇尽着医生的本分，给薛静妤交代了各种注意事项。 薛静妤却一点儿也不领情，连谢谢都没说一声就走了。 孔明月气薛静妤不识好歹，追着骂她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36章 又被告了（加更/万更5） 当天晚上，叶雨潇并未去隐院。夜半三更的时候，她正准备歇下，床头却多出了个人。 “欧阳晟！”叶雨潇无奈扶额，“你真是越来越没顾忌了。” 欧阳晟伸手一探，把她拽上.床，搂进了怀里：“我有心给你讲八卦，左等右等却见不到人，只好自己来了。” “什么八卦？你不是对八卦不感兴趣么？”叶雨潇窝在他胸前，好奇仰头。 “为了跟你有话聊，不感兴趣也得挤出兴趣来了。”欧阳晟把她的头按下来，让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了他的臂弯里，“今日耿氏气势汹汹地直闯薛府，给薛静妤验了身，结果薛静妤却是完璧。耿氏下不来台，被逼着在大门口给薛静妤磕头道了歉。” 就这事儿？她用脚后跟都猜到了。叶雨潇兴致缺缺，打了个呵欠：“狗咬狗，一嘴毛。不过耿氏这般闹腾，皇上没责罚丁孟泽？” “丁孟泽只是个太医，御史都懒得弹劾他，皇上又怎会知道这些小事。”许是因为他怀里的温度太高，叶雨潇的额头上沁出了薄汗，欧阳晟从她怀里掏出手帕，给她把汗擦干净了，“若换做平时，薛甫吃了这样的亏，定会参丁孟泽一本，但他前些时刚挨了板子，自己尚且一身骚，哪还敢再多事？” 也是，这会儿薛甫只怕已经恨透这个妹妹了吧。叶雨潇翻了个身，抱住欧阳晟的腰，又打了个呵欠。 “这么困？”欧阳晟轻拍她的后背，“白日里给薛静妤做手术累着了？” 叶雨潇倏然抬头：“你怎么知道的？” “侯爷无所不知。”欧阳晟眸光一转，透出得意劲儿。 他今儿在明澈对面的小阁楼上，看见孔明月带薛静妤去找她了。再联想薛静妤所谓的完璧之身，不难猜出是叶雨潇暗中出手了。 “就知道卖弄关子。”叶雨潇小声嘀咕。 欧阳晟抚着她的额头，把她额前零散的碎发拢了上去：“为何会帮她？” “为了孔明月。”叶雨潇说完，顿了一顿，又道，“也是为了……所有的女人。” 为了所有身在职场，却饱受X骚扰的女性。 薛静妤固然可恶，但这不是丁孟泽之流可以侵犯她的理由。 为了所有的女人？欧阳晟不太理解她的意思，暗自琢磨了一会儿，又问：“有没有怨我？如果我没有助孔明月嫁到薛家去，如今你便不用对仇家伸出援手。” “我说了，不单是为了孔明月嘛。”叶雨潇带着困意，语调慵懒，“再说了，你帮孔明月嫁到薛家去，乃是一番好意，我怎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怨你，我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 是，她恩怨分明，知恩图报，该感恩时感恩，该道歉时道歉，干脆果断，毫不拖泥带水，多少男儿遇上她这个性，都该自惭形愧。他何其有幸，此生能遇见这样的女人，而且正好他心悦她，她也心悦他。 欧阳晟的一颗心变得又软又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叶雨潇合着眼，笑着把脸朝上扬，欧阳晟心领神会，从额头吻到了唇上。 叶雨潇顺势勾住他的脖子，问道：“我今天已经断然拒绝丁孟泽了，接下来你打算怎样把他拖下马？” 她心想着，如果欧阳晟这次又卖关子，她一定要给门窗都安上铁栅栏，让他以后再也进不来。 欧阳晟仿佛窥见了她的心声似的，这次非常配合，爽快地回答了她：“丁孟泽有两个副手，你都见过的，一个是左院判董毅，一个是右院判杜安，这两人与丁孟泽面和心不和，都想把丁孟泽挤下去，自己当院使。回头我给董毅或杜安透个风，他们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现在她知道，欧阳晟为何能凭借一己之力，招抚羌人十部了，他这察言观色的本事，真不是盖的。他能精准地判断出，什么时候可以逗她，而什么时候如果开玩笑，她是要生气的。 叶雨潇默默地在心里夸了他一会儿，手指头无意识地在他的后背上划来划去。 欧阳晟回答完，却没等来回应，不禁奇怪：“你问我这些，是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叶雨潇冲他一笑，“了解一下你的计划，看看有没有很惊艳。” “哦？那惊艳吗？”欧阳晟问。 “一般般。”叶雨潇在他的后背上画了个圈，又戳了一戳，“可以暂时别用董毅或杜安吗？待我给你想个更好的法子。” “那当然没问题。”欧阳晟把她从身上扒下来，塞进了被子里，“你先睡，睡好了再慢慢想。” 叶雨潇“嗯”了一声，合上了眼睛。 她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直到第二日清晨，被小纂急急慌慌地从梦中叫醒—— “夫人，快醒醒！丁院使把您给告了！” 叶雨潇拥着被子坐起来，有点懵：“我需要上公堂吗？” 开口就问这个？小纂虽然紧张得不得了，但还是被逗笑起来：“夫人，您放心，不需要上公堂，因为他告的是御状。” 叶雨潇终于清醒了一点：“他告我什么了？” 小纂想了想，道：“说是什么……您拒绝给他青霉素？” 明白了，她估摸着也就这点事。叶雨潇揉了揉脸，等把手移开时，唇角带了笑。 小纂看得有点愣：“夫人，您挺高兴？他把您告了，您还挺高兴？” “我正愁没有机会，他就自个儿把机会递到我面前来了，你说我高兴不高兴？”叶雨潇掀开被子，跳下了床。 小纂赶紧唤人进来，伺候她梳洗，心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夫人跟颍川侯在一起久了，也爱打哑谜了。只不知这是叫近朱者赤呢，还是叫近墨者黑？ 叶雨潇梳洗打扮了一番，穿了件素净的衣裳，化了个憔悴的妆容，登车进了宫，去了御书房。 说起来挺有意思，她乃货真价实的外命妇，本该出入后宫，与太后、皇后等人打交道，但她来的最多的地方，却是皇上的御书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37章 一记绝杀 此时，皇上坐在龙案后，龙案上摆着两只她再熟悉不过的瓶子，每个瓶子的容量是五百毫升，一看就知道里头装的是青霉素。 丁孟泽垂着头，站在龙案前，看他那耸肩缩脖子的样儿，才刚挨过训斥没跑儿了。 叶雨潇上前行礼，给皇上请了安。 虽然丁孟泽告了她的状，但皇上并未一开口就诘问，而是拿起一瓶青霉素，在手里掂了掂，又举起来迎着阳光细看：“花.柳病和伤口感染，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种病，却能靠同一种药治好，委实稀奇。” 不稀奇，抗生素嘛，自然针对的不是某一种病。叶雨潇默默地在心里说着，但并没有给皇上科普的打算。 皇上放下青霉素，瓶子在龙案上磕了一下，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听丁院使说，他请你为太医院赶制四千瓶青霉素，但被你拒绝了？” “是。”叶雨潇毫不否认。 “为何？”皇上又问，“太医院乃熙朝医界之首，他们索要青霉素，必是为了治病救人。宁惠夫人身为医者，本着一颗医者父母心，怎能拒绝这样的请求？” 叶雨潇动了动嘴唇，但什么都没说，最终把头垂了下去。 “为何欲言又止？”皇上不悦道。 丁孟泽哼了一声：“皇上有所不知，当时宁惠夫人是用人手不足这样的话来搪塞微臣的。这会儿估计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理由站不住脚，所以不好意思在皇上面前讲出来。” “哦？”皇上看向叶雨潇，“宁惠夫人，丁院使所说可属实？” 叶雨潇右手揉着左手的袖口，显得局促不安：“是，人手不足，的确是用来搪塞丁院使的话。” 丁孟泽见她承认，很是得意，伸手摸了摸胡子，却不曾想碰到了耿氏挠出来的伤口，疼得他一个激灵，险些君前失仪，叫出声来。 皇上从未见过叶雨潇这个样子，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是么？那真实原因是什么？” 叶雨潇把袖口揉了又揉，看看皇上，又飞快地瞥了一眼丁孟泽，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皇上，您瞧见丁院使受伤的左手了吗？” 他那手包得跟个粽子似的，想不看见也难。皇上微微颔首。 “那是丁院使欲对臣妾图谋不轨，臣妾一气之下，拿刀扎的。”叶雨潇道。 她的声音很轻，但却似平地炸雷，满室皆惊。 魏公公满脸错愕，怀里的拂尘顺着衣裳滑下，砸到了脚上。 正在为皇上斟茶的小宫女手一抖，溅出了几滴茶水。 不过这会儿皇上没功夫去追究他们君前失仪的罪责，因为他自己也很震惊：“丁院使，宁惠夫人所述可属实？” 丁孟泽自然矢口否认：“皇上明鉴，臣的手，是自己不当心弄伤的，臣从未轻薄过宁惠夫人哪！” 皇上看向了叶雨潇。 叶雨潇唇角一翘，弯出一个弧度，但脸上却没有笑意：“皇上，谁会拿自己的名节来撒这个谎？” 说得是，叶雨潇若有意诬陷，多的是法子，何必用自己的名声来冒险？皇上立时信了她，猛地把龙案一拍：“丁孟泽，你好大的胆子！” “臣，臣……”丁孟泽从未料想过这种局面，慌了神，“臣”了半天，也没臣出个所以然来。 他知道叶雨潇胆子大，但却没想到，能大到没边。她居然敢不顾名节，把这件事当众说出来！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皇上一看他这样子，更信了十成十，脸色渐渐地冷了下来：“你脸上的伤，也是宁惠夫人所为？” 什么？？丁孟泽又是一惊：“臣，臣……” 啧，算计她的时候，不是口若悬河么，怎么轮到自己头上，就只会结结巴巴了？叶雨潇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插了句话：“皇上，丁院使脸上的伤，是他的夫人耿氏挠的。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了，与臣妾无关。” “另外一个故事？耿氏强闯薛府，给薛小姐验身的故事？”皇上说着，露出自嘲的笑容来，“瞧瞧朕的这些臣子，一个管不住自家的奴仆，一个管不住自家的女人。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是朕授予他们官职的时候，走眼了吗？” 管不住自家奴仆的，是薛甫；管不住自家女人的，是丁孟泽。所以，其实皇上全都知道？之前是觉得这些都是鸡毛蒜皮，跟国家大事比起来不值一提，所以懒得说？叶雨潇习惯性地想要耸耸肩，忽然想到这是在御书房，赶紧忍住了。 “丁爱卿，你说，是朕走眼了吗？”皇上看向了丁孟泽。 丁孟泽编不出狡辩的话，流着冷汗，噗通一声，匍匐跪地。 皇上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只要差事办得好，私事向来不追究。所以他才放心大胆地搁着耿氏的事，一心攻下青霉素。 可谁曾想，叶雨潇抖起狠来，连她自己都不顾！ 可是，她为什么非要毁了他？就为了不给他青霉素？至于么？ 丁孟泽想不通。 但有一件事，他很清楚，皇上是动了真怒了。这次，他在劫难逃。 不得不说，他的判断还是很准的。没过一会儿，皇上便宣告了他的最终结局：“丁孟泽办事不力，私德有亏，现革去官职，逐出太医院……” 革去官职？逐出太医院？？丁孟泽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还是在魏公公的提醒下，才想起来磕头谢恩。 如果皇上只是把他贬为普通太医，他迟早还能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可是，皇上竟直接把他逐出太医院了！ 一个被皇上亲自逐出太医院的太医，别说什么官场前途，就是沦落到民间，都没人看得起…… 这样的结局，比死都不如！ 丁孟泽浑身发软，瘫倒在地。 都这时候了，皇上也懒得追究他失仪了，直接让人把他架了出去。 对此结果，叶雨潇很满意，非常满意。她知道，皇上之所以这么给力，她的出身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青霉素。皇上有求于她，自然要先给她出气报仇了。 天时地利人和，不得不说，今天这个时机，她掐得很好。 “臣妾多谢皇上。”叶雨潇行礼致谢。 皇上沉吟片刻，道：“朕刚才想过了，事关你的名声，丁孟泽被逐出太医院的理由，得另编一个，决不能出现图谋不轨之类的字眼，甚至不能与你有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38章 来自欧阳晟的惩罚 瞒而不提？那她今天做的这件事，还有什么意义？ 叶雨潇赶紧道：“臣妾恳请皇上据实以报，以警戒后人。” “警戒后人？”皇上没听明白。 “皇上，女人想要做点事，太难了。”叶雨潇轻叹一声，“我们只是想学以致用，发挥所长，为国家，为民众做点事情，可总被人看轻。仿佛女人一旦迈出后宅，就低人一等，谁都能来占点便宜。以我的身份，丁孟泽都敢伸手，其他人的处境更可想而知。” “丁孟泽之所以这般大胆，除却他轻视抛头露面的女子，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笃定女人就算吃了亏，也不敢声张。如果皇上能让天下人都知道，一旦有人对女子不尊重，便会落得丁孟泽一样的下场，我想，此种现象一定会大大好转，也会让所有身在职场的女子吃下一颗定心丸。” “所有身在职场的女子？”皇上还是没听明白。 叶雨潇想了想，把广义的概念换成了狭义的：“明澈医馆里，除了臣妾，还有不少医女，她们和男人一样做工，和男人一样赚钱养家，和男人一样为咱们大熙做着贡献，她们理应受到和男人一样的礼遇和尊重。” 皇上终于听明白了，但更多的却是不解：“你为了那些医女再没有被男人骚.扰的可能，不惜牺牲自己的名声？” 她是为了千千万万和她一样，身在职场的女人。 别说熙朝了，即便在现代，女人遭遇职场X骚.扰，多半都是忍气吞声，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敢声张。 既然是这样，那就让她来吧！ 她可是京城女霸王，这份霸气，不该只体现在走马京城，围堵欧阳晟上。 叶雨潇一时间想了很多，但对皇上，只应了个“是”字。反正说多了，他也不懂。 她答得简短又肯定，皇上却依旧犹豫不决：“你可知道，女人一旦跟这样的事沾边，即便保住了清白，亦会成为众人茶前饭后议论的话题？”他虽然是九五之尊，是个男人，但却也知道，名门闺秀最在意的，便是这个了。 叶雨潇笑了笑：“臣妾惩恶扬善，不怕人非议。” “你不怕，难道平南王府其他人也不怕？”皇上想着女子的名声，显得格外啰嗦。 叶雨潇忍不住乐了，他们平南王府哪个像是在乎名声的人？“皇上，臣妾是为保清白，奋勇反抗的刚烈女子，长辈兄妹们夸我还来不及，怎会怪我坏了名声，被人非议？” 皇上不信，当即让她稍候，先把平南王召进了宫。 平南王听皇上讲了事情始末，气得直抡拳头：“丁孟泽做出这种丑事，皇上怎还想着替他隐瞒？！您应该张榜天下，杀鸡儆猴，看还有没有人敢打我家外孙女的主意！” “……”行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对，是有其外祖父，必有其外孙女。早知平南王的论调跟叶雨潇的一模一样，他就不费事召他进宫了。皇上无语片刻，在平南王灼灼的目光下，亲笔写下了旨意，命人誊撰成榜，张贴到全国各地最显眼的大街小巷。 消息传到薛府，薛静妤惊呆了。 直到这时，她才领悟到叶雨潇那句话的意思。怪不得她说，她指望倚仗丁孟泽，是在做梦，原来她竟如此决绝，拼着自己的名声，把丁孟泽逐出了太医院！ 她可知道，即便只是非礼未遂，这样的话题，也足够让她成为大家议论的对象？ 她为何什么都不怕？ 薛静妤怔怔地坐在窗边，觉得气息有点提不上来。丁孟泽倒台了，她该怎么办？丁孟泽施加给她的那些侮辱，她全都白受了？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可哪有什么早知如此，这世上什么药都有，唯独没有后悔药！ 薛静妤越想越慌乱，手脚冰凉，脑中空白一片。 ############ 皇榜贴满了大街小巷，全国上下都知道了太医院院使企图非礼叶雨潇，被皇上亲自逐出了太医院的事。 但背后有没有人议论，有没有人八卦，叶雨潇一概不知，她为了那四千瓶青霉素，连医馆的事都交给了孔明月，一头扎进培育室，忙得日夜不分，昏天黑地。 一连忙了个把月，总算完成了任务，交了差。叶雨潇收工回家，累得连衣裳都没换，便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终于睁开了眼睛，眼前却是漆黑一片。 她记得睡前是日头落了山，怎么醒来时还是夜里？难道她没睡多久？ 叶雨潇正愣神，耳旁忽然传来了欧阳晟的声音：“醒了？” 怎么还有欧阳晟？她这是在哪儿？叶雨潇更懵了。 黑暗里，欧阳晟唤了一声：“来人！” 小纂应声而入，点亮了床头的蜡烛：“夫人，窗户上蒙了棉毡，贸然取下来，只怕是太亮。奴婢先点蜡烛，等您的眼睛适应了再说。” “棉毡？窗户？”叶雨潇越听越懵。 小纂笑了起来：“是颍川侯心细，生怕外面的日头太亮，影响了夫人歇息，所以用棉毡遮上了。” 原来天色已大亮，并不是晚上。叶雨潇没应声，裹紧被子，蒙上脸，滚到了床里头。 小纂没得到回应，有些奇怪，但想想帐子里的欧阳晟，聪明地什么都没问，悄悄退了出去。 帐子里，欧阳晟长臂一伸，把叶雨潇连着被子拖了过来：“你要躲我到几时？” “我哪有躲你。”叶雨潇把头埋在被子里，不肯露脸，声音闷闷的。 “一个多月了，你半步没踏进过隐院，我到了明澈门口，你也避而不见，这还叫没躲？”欧阳晟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被子尾端，挠起了她的脚板心。 叶雨潇只顾着蒙住头，却不防脚底失守，痒得满床翻滚：“啊——啊——别挠了，痒，痒！” “现在知道怕了？早先做什么去了？”欧阳晟捉住她的一只脚，又是挠，又是弹，“‘暂时别用董毅或杜安，待我给你想个更好的法子’，张贴皇榜，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丁孟泽非礼你的事，就是你更好的法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39章 该如何道歉 叶雨潇现在知道，为什么用蚂蚁咬脚板心，会是正儿八经的一种酷刑了，这滋味，真是酸爽无比，无以言表。 她自认为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但没几下就受不了，喊叫着求饶：“别挠了，我错了，我认错！” “错哪儿了？”欧阳晟依旧抓着她的脚踝不放。 “我我我我我——”叶雨潇痒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胡乱张口，“我不该为了惩戒丁孟泽，就拿自己的名声当赌注！” “你哪来的名声，你的名声，早在手撕本侯衣襟的时候就没了。”欧阳晟的指尖从她的脚板心上划过，中途还停下来，弹了一下。 叶雨潇眼泪四溅，乱蹬乱弹：“你说我错哪儿了，我就错哪儿了，反正我知错了，你饶了我吧！” “你被苏素彤和鲜于萱联手陷害的时候，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拿我当外人，都必须跟我讲？”欧阳晟放开她的脚，把她从床上提溜了起来。 叶雨潇眼泪汪汪地点头。 “咱们的约法三章上头，有没有写，你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必须先征询我的意见？” 叶雨潇再次点头，眼泪顺着面颊，流到了下巴。 “那你知不知道，你擅自作出的任何一个决定，事后都会让我后怕，让我紧张，让我担心？” “我，我知道。”叶雨潇泪眼朦胧地望着他，下巴上的泪珠滴答一声，落到了衣襟上。 “你不知道！你做事，杀伐果断，详尽周密，唯独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欧阳晟说着，用袖子把她脸上的泪一擦，转身下床，消失在门外。 叶雨潇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他回来，这才意识到，他是直接走了，离开宁惠夫人府了。 她不禁有点懵了。刚才欧阳晟挠她的脚板心，她还以为是开玩笑呢，原来是真生气？ 在她和欧阳晟交往的时间里，或有意，或无意，他无数次被她气倒过，但像此次这样认真地生气，好像还是头一遭。 叶雨潇摸了摸湿润冰凉的脸，把小纂叫了进来：“侯爷走了？” 小纂点头：“夫人，您惹侯爷生气了？他翻墙出去的时候，脸上一丝笑都没有。” “谁翻墙还笑嘻嘻的？”叶雨潇努力开了个玩笑。 小纂却是叹着气摇头，指窗户上的棉毡给她看：“夫人，您瞧在侯爷心细如发的份上，也不该惹他生气。” 叶雨潇抱着被子，扑倒在床上，使劲儿地捶了几下。 小纂以为她没听进去，又道：“以前我们多羡慕苏三小姐啊，羡慕她遇见了一个好男人，如今颍川侯待夫人，比鲁王待苏三小姐更要强百倍，夫人该珍惜才是。” 叶雨潇还在抱着被子扑腾：“小纂你长本事了，都会教训我了。” “夫人！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小纂唤了小丫鬟进来，绞了热毛巾，给她擦脸，“您看看，颍川侯都把您惯成什么样子了，在奴婢面前就撒起娇来了，真是越活越小，跟三岁的小娃娃差不多了。” 是吗？？叶雨潇一愣。 平南王府的家人，让她学会了噘嘴；欧阳晟让她学会了撒娇？ 怪不得都说，越是被保护得很好的孩子，越是天真。 她这个摸爬滚打过来的社会人儿，竟也渐渐有了天真的一面了？ 叶雨潇把脸埋在被子里，吃吃地笑了。 “您还笑呢？”小纂跺脚，“赶紧想一想，该怎么跟侯爷道歉吧。” 叶雨潇幽幽地叹气：“错已经犯下了，这歉怎么道？” 她独来独往两辈子了，实在是还没养成事无巨细跟人商量汇报的习惯嘛。 好吧，其实她是故意瞒着欧阳晟的，因为怕他反对。 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竟真的生气了。 “侯爷是您的男人，又不是您的上司，难道道歉还需要丁是丁，卯是卯？”小纂抿着嘴直笑：“您连错儿都不用提，送份心意，撒个娇儿，哄得侯爷开心，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小纂，人才啊！叶雨潇从床上爬起来，手动给她点了个赞。 她差点忘了，小纂从头至尾，都是给她出谋划策追求欧阳晟的狗头军师。从澡房偷窥，到“良宵一度”的小纸条儿，再到今日的撒娇儿道歉，她极度怀疑，当初本尊围堵欧阳晟，手撕他衣襟的主意，也是这丫头想出来的。 叶雨潇整了整衣衫，虚心向老师求教：“心意该怎么送？” 小纂的脸红了一红。 叶雨潇正奇怪送心意而已她脸红个什么劲，就听见小纂道：“夫人，您应该会配避子汤的，奴婢悄悄帮您熬。” 避子汤？？所以她所说的心意是？？？叶雨潇捂住心口，长吸了一口气。 小纂觉得她反应太过了：“夫人，您都嫁给侯爷两遭了，害什么臊啊。” 没害臊，她感慨而已。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丫鬟。叶雨潇板起脸来，横了她一眼：“正经点！” 她才不会告诉小纂，她曾经无数次想献身，都被欧阳晟拒绝了呢。 这次她绝不会再试了，万一又被拒绝，她不要面子的啊？ 小纂听不到叶雨潇内心的声音，还以为她真要正经一点的建议，于是认真仔细地想了想，道：“夫人，要不您给侯爷做几个菜，邀他喝几杯？” 将醉未醉时，正适合撒娇卖痴，把这事儿揭过去。 做饭？叶雨潇想想自己的厨艺，默默地在心里打了个×，不过小纂的话给了她提示，既然要表心意，自然得自己动手，这样才显得心诚嘛。她拿定了主意，稍稍心安，起床穿衣，洗漱吃饭。 累了这么久，她得好好歇几天，恢复一下元气。 懒得懒散地过了一天，傍晚时分，皇上的赏赐流水般地从宫里运出来，送进了宁惠夫人府。 来送赏赐的魏公公笑容可掬：“本来这赏赐，应该早上就送过来的，但皇上体恤宁惠夫人，担心送早了，影响了您歇息，所以特意晚上才送过来。皇上还说了，这几日，宁惠夫人只管在家休养，不必进宫谢恩了。” 叶雨潇面朝皇宫的方向叩首谢了恩，照例给魏公公塞了两锭金元宝，亲自把他送走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40章 别出心裁的礼物 皇上的赏赐，让宁惠夫人府上下人心振奋，里里外外的奴仆一如既往地发挥主观能动性，争先恐后地翻出红绸彩帛，大小灯笼，张灯结彩。 等叶雨潇又睡了一觉出来，宅子已经变了个样儿。 她站在廊下，瞠目结舌地看了一会儿，道：“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要成亲了呢。” 周妈妈拎着个五彩斑斓的宫灯过来，笑着接话：“夫人，成亲哪有今日高兴。” 叶雨潇来了兴趣：“此话怎讲？” 周妈妈笑道：“成亲，嫁得再好，也是给别人家做媳妇，再没有熬成婆之前，处处得看人脸色。咱们夫人可是自立门户，挣自己的钱，吃自己的饭，得自己的赏赐，腰杆挺得直直的！” 完了，连周妈妈都被她带坏了。不对，这跟她没关系，肯定是被顾清颜洗了脑。叶雨潇瞧了瞧周妈妈手里浮夸的宫灯，跟着笑：“那我再不嫁人了，一辈子自己过。” 一辈子自己过？那颍川侯怎么办？小纂急得直瞪眼：“周妈妈是闲话听多了，今日觉得扬眉吐气而已。” “什么闲话？”叶雨潇好奇问道。她每天两点一线，还真没有听到流言蜚语的机会。 小纂哼了一声：“瞧不惯夫人开医馆呗，这次夫人受了皇上的嘉奖，看他们还敢说什么。” “他们哪还顾得上说什么，嫉妒都来不及了。”周妈妈终于体会到了小纂的良苦用心，适时接了句话。 行了，行了，知道她们恨嫁的心了，叶雨潇四下一瞅：“那也不至于把家里布置成这样吧？” “夫人，这样子不好吗？还不够喜庆？”周妈妈很疑惑。 “喜庆，喜庆！很喜庆！”真是的，继续当个甩手掌柜不好吗，非要跟周妈妈讨论审美的问题。叶雨潇暗暗地给了自己两巴掌，结束了这个话题。 她在家狠狠地补了两天觉，第三天便恢复了生物钟，天色初亮时，人已经在小药库里，鼓捣药材了。 一时小纂高高兴兴地来报：“夫人，平南王府的人来了！” 叶雨潇赶紧放下药材，擦净了手出来：“是我表哥还是表妹？” “是王爷和王妃带着两位夫人，还有三小姐来了！”小纂笑着道。 “外祖父、外祖母和舅母们来了？”叶雨潇喜出望外，提起裙子，拔腿就跑。 小纂紧追在后，心道周妈妈说得有道理，这若是做了别人家的媳妇，岂能在家提着裙子跑？ 叶雨潇一口气跑到厅里，果然是平南王府的长辈们带着顾如烟来了。她气喘吁吁地行了礼，道：“该我去给外祖父、外祖母和两位舅母请安的，倒劳动你们来看我，这怎么过意得去。” “自家人，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平南王妃招着手，叫她近前，亲自取了手帕给她擦汗。 平南王已是倒背着手，在厅里厅外转了好几圈了：“我们主要是来瞧瞧你这宅子，自打你搬进来，还没来看过，也不晓得你住得属不属意。”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平南王妃马上瞪了他一眼，“主要看宅子？难道不是主要看潇潇？” 这有区别吗，看宅子也是因为关心她嘛。平南王万分委屈，但多年的婚姻生活让他明智地选择了闭嘴，老实受训。 韩氏和江氏见惯了这场面，各自低头偷笑。 叶雨潇也偷偷地笑了一会儿，带他们里里外外地参观，聊宅子，聊丁孟泽，聊薛静妤，聊青霉素，最后一圈逛完，又回到了厅里。 叶雨潇这宅子，面积不大，布置得却干净舒适，奴仆们亦规矩知礼，伺候得周到。平南王放了心，聊起了时事：“太医院所购的四千瓶青霉素，已经连夜运往了北边，看来皇上这次是铁了心要收复失地了。” 青霉素的确是战场利器，皇上倒是挺会用。叶雨潇道：“我交付青霉素的时候，教过太医如何使用了，想必他们会把随军大夫教会的。” 注射青霉素，需要用到注射器，不过这个她不担心，皇上富有天下，哪会缺水晶。 平南王才不是要跟她聊这个：“上次招抚羌人十部，全凭颍川侯一己之力，此次出征，只怕多半还是他挑大梁。” 她的外祖父，是来告诉她欧阳晟的动向的吗？叶雨潇抿嘴笑了笑，道：“身为武将，出征打仗乃是职责所在。” 平南王想说的也不是这个：“颍川侯若真能为皇上收复失地，皇上必将封他为王，到时他权势更盛，与你……”与你复合的几率，就更低了。 叶雨潇才懒得去操心这种事，笑道：“若真封王，他可算是一步步又走回去了。” 等等，好端端的，外祖父为何要跟她说这些！难道她跟欧阳晟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事儿，大家都知道了？？ 我的天哪！ 叶雨潇不敢再深想，更不敢再接话了。 还好，没过一会儿，有前来道贺的人登门，两位舅母帮着招待，叶雨潇也便趁机溜了。 值得一提的是，道贺的人里头，有延安伯家的二小姐邱淑臻，也有魏国公府的大小姐孟丽英。她犹自记得在鲁王府时，这二位对她的冷嘲热讽，今日她们却似变了个人，恭维的话都翻出花样来了。 前倨后恭，不过如此，顾如烟很看不下去，言语忿忿，叶雨潇自己见惯了世态炎凉，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一笑了之。 一时道贺的人告辞，平南王等人也准备回家，顾如烟表示想留下陪陪叶雨潇，自然无人有异议，于是其他人登车归去，顾如烟则跟着叶雨潇到了小药库。 小药库的大桌子上，摆满了药材，还有数个已盛有药物的擂钵。顾如烟好奇打量，叶雨潇向她解释：“你们来之前，我正在制药，因为赶着去迎你们，就先搁这儿了。” 顾如烟瞧见了天平，拣起一个小砝码，在掌中颠来颠去：“表姐，你好容易歇几天，却躲在家里制药？” “我惹阿晟生气了，这不想着亲手做点东西，向他道歉么。”顾如烟对她跟欧阳晟的事儿很清楚，叶雨潇便没瞒她。 做药向人道歉？？这不是咒人生病么？亏她想得出来！顾如烟目瞪口呆：“表姐，你哪怕绣个荷包，也比送药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41章 你们是串通的？ “绣荷包？”叶雨潇漂亮的手一翻，亮出一根弧形的银针，对着亮看了看，“我只会绣人皮。” 顾如烟想象着那画面，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表姐，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怪渗人的！” 能吓着平南王府的姑娘，她真是不简单。叶雨潇大笑着，把手一扬，缝合针消失在发髻间。 她这是会变戏法？顾如烟凑上前去，扒着她的肩膀细看。原来叶雨潇头上有发簪是特制的，簪尾有机关，轻轻一按，便能取出缝合针，再把缝合针朝里一送，就卡在了簪子里，严丝合缝，完全看不出异样来。 顾如烟叹为观止：“表姐，你从哪里弄来这样的首饰？你对医术，简直是走火入魔了。” “难道你没见过中空的镯子？轻轻一扭，就能取出里头的房产地契来。还有带机关的扳指，轻轻一按，就能悄无声息地把毒药滴进酒杯里。”叶雨潇白了她一眼，“怎么我把房产地契和毒药换成救人的缝合针，就成走火入魔了？” 顾如烟理亏，抱住了她的肩膀：“我错了，我错了，是我没见过世面。不过表姐，你为何要送药给颍川侯？莫非他病了不成？” “本来我只是想发挥所长，亲自做些常备的药给他，但现在看来，得改制金创药膏，给他准备几个急救包了。”叶雨潇摸着下巴道。 “因为他要北征了？”先前平南王的话，顾如烟也听见了，她说着，轻声地叹了口气，“武将就这点不好，动不动要上战场，女人在家，只能牵肠挂肚，担惊受怕。你瞧我娘她们……唉……” “做什么都不容易，总得有人戍守边疆，保家卫国。”叶雨潇安慰她道。若欧阳晟远征，她也会担心，但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把他给抛弃了。 顾如烟很明白这道理，不过是感慨一下罢了。她很快调整好情绪，对叶雨潇道：“表姐要制金创药膏？我来帮你。” 叶雨潇夸张地上下扫了她几眼：“又调整攻陷谭十召的策略了？” 顾如烟脸上一红，垂下了头去，等她再把头抬起来时，眉宇间却是郁郁之色：“她陪谭十召去云诏国采药了，而我却只能在京城干等着。” 她？谭十召的心上人，疑似左氧氟沙星的主人？叶雨潇想想她自制青霉素的辛苦和短板，想要结识那位姑娘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你不能邀请她随谭十召一起来京城小住么？” “表姐！！”顾如烟差点就炸了。 哦，对，哪有邀情敌来做客的，而且还是跟着她们共同的心上人一起。叶雨潇赶紧掐灭了这念头：“上次你说要跟着我学医，转眼就反悔，这次能坚持几刻钟？” “至少学到他来京城。”顾如烟小声地嘀咕着，自个儿搬了个擂钵来，咚咚咚地捣起了药，“我先帮你把金创药膏做好。” 这丫头，别人为爱走天涯，她为爱学行医。叶雨潇笑着摇头，按住了她的手：“你轻点，这是捣药，不是耍双截棍。” “双截棍又不是朝地上捶的。”顾如烟随口反驳着，但马上又虚心求教，“表姐你捣一遍给我看看。我手笨，我慢慢学。” 态度倒是挺端正的，当真想学了？叶雨潇另拿了个擂钵来，给她讲频率，讲力道。 顾如烟学得很认真：“表姐，这药得做几天？” “金创药膏的主要成分是现成的，三天内完事儿。”叶雨潇道，“但我还得给他准备点驱寒保暖的药。” “有一种药粉用来泡脚，可以祛除冻疮。”顾如烟道，“玉洹雪山那边可冷了。” 到底是戍边将军家的女儿，很懂得这些。叶雨潇暗暗点赞，采纳了她的建议。 叶雨潇以为顾如烟这次又是三分钟的热情，谁知她却动了真格，接连几天都住在宁惠夫人府，直到所有的药都制好，方才带着一份熙朝常见药材名目，回家去了。 叶雨潇认真仔细地准备了十个急救包，每一个都只有两个巴掌大小，但里头的东西却是一应俱全。为了体现她道歉的诚意，从制药到挑选器材到包装，她都是亲力亲为，没让任何人帮忙。 万事俱备，只欠……撒娇卖萌。她还真没有认真地撒过娇，会不会适得其反？叶雨潇莫名地有些紧张，一大清早就抱着她的十个急救包，坐在了大门口。 要等夜深了，才好去隐院呢，难道她要在大门口从早坐到晚？小纂有点想笑。亏得他们家只有她一个主人，想怎么样都行，不然不知惹来多少口舌。 一时门前来了一溜神色匆匆的内侍，为首的人是魏公公。 双方打了照面，全都愣住了。 魏公公微微张着嘴，看着叶雨潇拍拍裙子，从大门口的台阶上站了起来。 惊讶个什么劲啊，平南王府另两个姑娘，比她还不讲究呢，他又不是没见过。叶雨潇正这样想着，却听见魏公公道—— “宁惠夫人，您怎会等在大门口？莫非您，您，您是跟颍川侯串通好的？！” 串通？跟欧阳晟？什么鬼？叶雨潇看着魏公公震惊莫名的表情，果断地摇头：“您在说什么？我好久没见过颍川侯了，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了。” “那就好，那就好。”魏公公连连拍胸.口，“夫人，皇上召您即刻入宫，请随咱家走吧。” “现在？”叶雨潇联想到他刚才说的“串通”，心猛地一跳，“颍川侯这会儿在皇上跟前？” 魏公公点点头：“夫人，咱们边走边说吧，别让皇上久等了。” 这么急，肯定没好事。叶雨潇在乘车和骑马之间犹豫了半秒钟，果断地让人把她的坐骑牵了来。 魏公公也是骑马来的，当下两人上了马，趁着还在巷子里，马速不快，离得近，讲了几句。 “夫人，颍川侯惹皇上生气了，待会儿您到了御书房，心里头可得有准备。” “他怎么惹皇上生气了？” “您别问。不是我故意不告诉您，而是您最好别知道，不然皇上更生气。” 最好不知情的意思？以防皇上以为他俩是串通好的？欧阳晟到底做什么了？？叶雨潇一头雾水，更兼莫名的心慌意乱，猛地一紧缰绳，夹紧了马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42章 欧阳晟的单相思 御书房内，欧阳晟果然像是惹了皇上生气的样子，垂手垂头地立在龙案前。而皇上毫不掩饰满脸的阴霾，案角依稀还有被砚台砸过的痕迹。屋内伺候的内侍宫女，个个屏声静气，好似呼吸声重了，都能触上霉头似的。 这气氛太感染人，叶雨潇不由自主地想要放轻脚步，放轻呼吸，但想想魏公公的友情提示，她还是及时调整到正常的状态，迈着一如往常的步子走到龙案前，大声地给皇上请安 魏公公的友情提示还是靠谱的，皇上见了她与平时无异的模样，态度缓和下来，至少那一声“平身”里，听不出有什么怒气。 不过，皇上转向欧阳晟，跟他说话时的口气，就没那么友好了：“现在宁惠夫人到了，你有本事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欧阳晟拱了拱手，抬起头来：“臣无能，不堪此重任，惟愿做个田舍翁，与宁惠夫人双宿双.飞，白头到老。” 额滴个神哪……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欧阳晟是在当着皇上的面，向她表白吗？！这也太刺激了！叶雨潇是真惊着了 ，扭着脖子望向欧阳晟，杏眼圆瞪，樱唇微张，表情管理失控了。 皇上才刚压下去不久的火气，蹭蹭蹭地又上来了：“叶氏，你可听见了？！” 听，听见了。她家的这个男人，实在是……嗯……太霸气了。叶雨潇偷偷地把唇角按了一下，免得不自觉地翘了起来：“皇上，颍川侯说的是什么？臣妾听不懂。能否劳烦皇上先解释一下？” 这话并非扯谎，欧阳晟口中的“不堪此任”，她是真听不懂。她刚才光顾着接收欧阳晟表白的信号去了，也没多余的脑子去深想。 居然敢让皇上给她解释，宁惠夫人这胆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大啊。魏公公缩了缩脖子。 皇上看在青霉素的份上，没有怪叶雨潇胆子太大，但他想想刚才的事就生气，实在是不想再重复一遍，于是点了魏公公的名，叫他去跟叶雨潇讲。 魏公公得令，稍稍上前几步，对叶雨潇道：“宁惠夫人，方才皇上欲委任颍川侯为征北大将军，统领三军，北上收复失地，可是，颍川侯却拒绝了。他拒绝的理由是……您刚才已经听见了。” 魏公公到底怕皇上又发脾气，没敢把欧阳晟表白的话再重复一遍。 其实这种认命的旨意，向来是早朝时当众公布的，只是皇上爱才，倚重颍川侯，才特意先私下跟他说一声，结果没想到，他居然给拒绝了。 幸亏是私下，不然皇上若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失了面子，只怕杀了颍川侯的心都有了。 不过就目前看来，皇上可能还是想杀了颍川侯泄愤，魏公公暗暗地替他捏了把汗。 “现在你听懂了？好一个不爱前程只爱美人的颍川侯，为了你，竟连朕的任命都敢推。”皇上明明想着要给叶雨潇留面子的，但说着说着，火气又上来了，“说，这件事，是不是你怂恿的！” 不是串通？成怂恿了？她发现，在男人眼里，但凡出点什么事，过错都在女人身上。比如西周灭亡，就说是周幽王为哄褒姒开心，烽火戏诸侯；比如吴三桂降而复叛，就说他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会儿欧阳晟拒不接受任命，就说是她怂恿的。呵！ 不过，现在不是她表达观点，直抒胸臆的好时机，皇上已经很生气了，她不能火上浇油。 叶雨潇迅速而冷静地想了想，堆出满脸的不高兴来：“皇上，这怎么可能是臣妾怂恿的？臣妾就算怂恿，也不会教他说那样的话。他愿意做田舍翁，臣妾可不愿意，臣妾的医馆正红火，干嘛要去种田南山下？” 她为了明澈医馆而做出的努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皇上看了她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竟露出些笑意：“如此看来，在你心里，医馆比颍川侯重要多了？” “那是。”叶雨潇毫不犹豫地回答。 皇上大笑，笑声里竟带了些得意，仿佛在嘲笑欧阳晟，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魏公公听见这笑声，总算松了口气，趁着皇上背对着他看不见，冲叶雨潇竖了竖大拇指。宁惠夫人就是机灵，他一提点，她就参悟透了。她和颍川侯撇清了关系，皇上放了心，颍川侯的命也就保住了。 皇上笑完，满心愉悦：“阿晟，你怎么看？” 似出于同情，皇上都开始跟以前一样，亲切地唤他阿晟了。 欧阳晟神色不改，深深地看了叶雨潇一眼，随后袍子一撩，跪倒在皇上面前：“与宁惠夫人破镜重圆，是臣毕生唯一的心愿。宁惠夫人不愿意，定是臣做得还不够好，臣一定继续努力。” ？？？ 他还要继续努力？？皇上自诩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此时却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他该怎么做，才能纾解心中这一口闷气？ 把欧阳晟定为抗旨不尊，拖出去砍了？可他并没有与叶雨潇暗通曲款，只是单相思罢了。 皇上正郁结，忽地一抬头，看见了欧阳晟那张毅然决然的脸，登时更为光火，气得把龙案重重地一拍：“来人！颍川侯违抗军令，拒不领兵，给朕把他拖出去，军法处置！” 军法处置？那不是要挨军棍？？魏公公倒抽了一口气。 叶雨潇心头一紧，下意识地要替欧阳晟求情，但想想这处罚好像是他自找的，万一她求情，会不会反而坏了他的事？因此她犹豫再三，还是把嘴闭上了。 眼瞅着侍卫进屋，要带欧阳晟出去，魏公公急了：“皇上请三思，北征大军尚缺一位统帅呐。” 本来军国大事，轮不到他插嘴，但这会儿御书房能说得上话的，也没别人儿了。 皇上听了他这话，不住地冷笑：“你可算是说中颍川侯的心思了。他若非恃才而骄，料定朕无人可用，又怎敢如此大胆？可他忘了，当初北上入羌的人除了他，还有恒王！朕这就授恒王为北征大将军，任鲁王为副将！朕就不信，没了他，北征大军就出不了征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43章 真是操碎了心了 皇上动了真怒，魏公公不敢再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欧阳晟被拖了下去。 御书房剩下叶雨潇孤零零地站在龙案前，倒有了点无辜的样子。 皇上仔细想想，她好像也没啥错，欧阳晟单恋她，岂是她能左右的？于是皇上缓了口气，收起了余怒：“宁惠夫人，若太医院对青霉素还有需求，朕希望你能第一时间施以援手。” 这是担心战场需求太大，四千瓶不够用么？正因为她还有用处，今日皇上才会轻易信了她吧？ 从小她所受到的教育便是，做一个有用的人，此话诚不欺她。只要有才能傍身，哪怕面对手握生杀大权的皇上，也不必犯怵。 叶雨潇暗暗地感慨着，应下了皇上的话。 皇上对她的态度还算满意，很快放她走了。 魏公公寻了个借口溜出御书房，追上了叶雨潇，扒在软轿的窗口，悄悄地与她道：“夫人，这军法处置，非同小可，颍川侯只怕要躺上几日了。您那里神药多，还得偷偷地给他送些去才好。” 可怜的欧阳晟。叶雨潇暗叹一口气，道：“公公，皇上才刚雷霆震怒，若我偷偷去探病，万一让皇上知道了，会不会更惹他生气？” 好个机灵人儿，这是问主意来了呢。魏公公笑了笑：“夫人换身装扮，偷偷地从后门溜进去，若是被人发现，抵死不认便是了。” 抵死不认？这法子能行？万一被人抓现行呢？叶雨潇暗自琢磨着各种突发情况的解决方案，向魏公公道了谢，出宫去了。 她在宫里装了半天事不关己，其实心里早已急得跟猫抓似的，等一出宫门就跳上马背，直奔颍川侯府。 可等快到时她才想起来，欧阳晟这会儿只怕还在挨军棍呢，她提前跑去有什么用，应该先去医馆，把医箱带上才是。 于是她调转马头，改奔医馆，拿上医箱，顺便换了套丫鬟的衣裳，再次赶往颍川侯府。 她记着魏公公的建议，绕到了颍川侯府的后门口，自称是医馆的丫鬟，来给颍川侯送药的。 欧阳晟受罚的消息，还没传回府中呢，看守后门的侍卫一头雾水。不过那侍卫是从齐王府时就跟随欧阳晟的老人儿了，一眼认出乔装打扮的叶雨潇，二话不说就放她进去了。 领叶雨潇朝里走的丫鬟，也是个齐王府出来的老人儿，名叫抚冬。她把叶雨潇带到欧阳晟的住处，指了院门上的匾额给她看：“我们侯爷，是个念旧的人，您瞧，这院儿还叫尚雍院。” 说完，她又朝北边一指：“那边还有霄云院。不过如今的尚雍院和霄云院离得不远，顺着抄手游廊就过来了。” 唔，以前尚雍院和霄云院离得是挺远的，现在离得近了？哎，不是，这丫鬟干嘛跟她讲这些？谁授意的？叶雨潇瞅了抚冬一眼。算了，她现在扮演的也是个丫鬟，多什么话呀。 抚冬却是意犹未尽，领着她迈过院门，指着院中的奴仆又说开了：“府里丫鬟虽多，但近身伺候侯爷的都是小厮，侯爷不但没有纳妾，而且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呢。” 为什么要跟她讲这些？就算认出了她是叶雨潇，也没这个必要吧？叶雨潇冲抚冬招手，等她靠近了，小声地问：“你跟我讲了这个，侯爷会给你发赏钱？” 抚冬脸一红，连连摆手：“不，不，这绝不是侯爷授意的，是，是——” 叶雨潇轻轻一撞她的胳膊：“回头你能到他那儿领多少银子？” 抚冬头一垂，脸更红了：“五，五两。若是说得好，您高兴，还能再领五两。” 叶雨潇啧了一声，露出满脸的意味深长。 抚冬急了，磕磕绊绊地解释：“虽，虽然这是侯爷的意思，但，但全是真的，千真万确，侯爷他为您洁身自好，守身如玉。” “别瞎说。我现在只是个医馆的小丫鬟。”叶雨潇忍住笑，板起了脸，“如果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宁惠夫人，那你更不能说了，你可知道，你们侯爷因为在皇上面前表达了对宁惠夫人的心意，此刻正在挨军棍呢。” 什，什么？！抚冬瞪大了眼。 “别愣着了，赶紧领我进去吧。”叶雨潇低声催促。 抚冬连忙把她带进内室，安排她候在了门口，又照着她的吩咐，烧热水，准备毛巾等物去了。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外面接连响起侍从响亮的通传声—— “侯爷回府！” “侯爷回府！” 不一会儿，欧阳晟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厅内。 他竟是自己走着进来的？皇上手下留情了？叶雨潇正诧异，便瞧见了他苍白的脸，没有血色的唇，虚浮的脚步，还有隐隐渗出了衣衫的血。 好吧，皇上下手挺狠的，是他自己硬撑着而已。叶雨潇暗叹一口气，低下头，为他打起了帘子。 欧阳晟低头进屋，迈门槛的时候，脚下无力，一个踉跄，朝前栽去。叶雨潇赶紧伸手去扶，谁知他却闪身避开，宁愿撞到了桌子上，也不肯让她挨着。 不是吧？让丫鬟扶一把也不行？就算“洁身自好，守身如玉”，也不用这样子吧？叶雨潇强烈怀疑欧阳晟已经认出了她，是故意做给她看的，可瞧他忍着疼努力朝床边走的样子又不像，她便继续扮演尽职尽责的丫鬟，跟了过去。 欧阳晟勉力走到床边，终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一头栽倒，再无形象可言。 有丫鬟在帘外探头，像是要进来伺候，但却很快被抚冬拉了下去。 真是难为这丫头了，为了让她能有和欧阳晟独处的时间，操碎心了吧。该叫欧阳晟给她加赏钱才是。叶雨潇唇角轻扬，半跪到床沿上，给欧阳晟宽衣解裳。 她先给他脱了靴子，床上趴着的男人毫无反应。 接着该脱什么？她想了想，把手探到他身下，去解他的腰带。可刚碰着腰带扣，男人就猛地抬起了上半身：“哪来的不懂规矩的丫鬟？！来福呢？” 还真没有近身伺候的丫鬟，脱衣裳全靠小厮？叶雨潇摸了摸喉咙，粗声粗气地回应：“来福在这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44章 较真 欧阳晟倏然转头，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地笑了：“来福，你何时有了穿女装的癖好？” 他笑起来的时候，脸色更见憔悴，叶雨潇扑向他怀中，眼里有了泪：“你怎么这么傻，跑皇上跟前去表白，这下可好，被打得起不来了。” “谁说我起不来了？我刚才不是自己走进来的？”欧阳晟曲肘撑起上半身，另一条手臂搂住了她。 “以前你膝盖疼成那样，也是自己走的，结果如何？拖了好久才痊愈。”叶雨潇毫不留情地揭了他的短，“啥也别说了，你赶紧趴好，我先给你治伤。” 欧阳晟点点头，收回胳膊，趴好了。 叶雨潇帮他解了腰带，除衫脱裤。 衣衫褪尽，她愣住了。欧阳晟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外伤，连青紫淤血都看不到。 这是传说中的打人不见痕？这手绝活儿，好像魏公公给春晓展示过。 可是，不对呀！叶雨潇歪着头想了想，抓过欧阳晟的袍子，翻出袖口的血迹，伸到了他跟前：“这血是哪儿来的？” “不知谁给我弄上去的，说是见了血，军棍就能轻些。”欧阳晟说着，仰起头来，忽然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低头一看，他全身上下竟不着寸缕，被扒了个精光！ 镇定，镇定，她是扮成丫鬟，冒着风险来看他的，为了这份情意，再怎么着他也不能生气。欧阳晟深深地呼吸了几下，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和语气都如同和风细雨：“你把我扒光做什么？不是该先问我伤在哪儿么？” “趁机占便宜呀。”叶雨潇倾身靠近他的脸，手却还搁在他浑身上下肉最多的地方。 明明他是男人她是女人，可每次都反被她撩。欧阳晟没来由地耳根一红：“本侯今日心情好，随便占吧。” “那我就不客气。”叶雨潇轻轻朝下一压，“是这儿吗？” 欧阳晟没回答，但却不由自主地闷哼了一声。 那就是这儿没错了。“还有别处吗？”叶雨潇又问。 欧阳晟摇头，额上有了冷汗。 “这么疼吗？”叶雨潇一手掏出帕子给他擦汗，一手按上了他的脉搏。 唔，是跌打损伤的脉象，但却没有开放性的伤口，甚至见不到淤血，这该怎么治……要不给他开一副活血化瘀，促进恢复的汤药？ 叶雨潇正暗自琢磨，欧阳晟却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只小瓷瓶，递到了她面前。 “这是什么？”叶雨潇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了。 “药。”欧阳晟说了这会子的话，气息有些不稳了，“抹在头顶和四肢的穴位上，再按摩到热。” 伤的是后.臀，药却抹在别处的穴位上？叶雨潇打开药瓶闻了闻，问道：“谁给你的？” “谭十召。”欧阳晟道，“以前给我的，一直没用着，这回可算派上用场了。” “你还挺高兴？”叶雨潇用空着的那只手，戳了戳他的头。 药瓶打开，里头是透明的液体，无色无味，但却粘稠。她依照欧阳晟的话，将药水抹在了他头顶和四肢的各处穴位上，再用力地慢慢揉。 还剩头顶的穴位没有揉完时，欧阳晟已是舒出了一口气：“好多了。” 这么灵验？！叶雨潇诧异无比：“这药水是什么制成的？” “那我哪知道。”欧阳晟将头侧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好方便看着她说话，“回头你问他去。” “不愧是我的师傅，会的真多。”叶雨潇感慨，“只可惜，他不肯教我。” “让他教你医术有何难？”欧阳晟却道，“只要你能说服他的心上人嫁给他，他什么都教你。” 她连他的心上人在何方都不知道，如何说服？叶雨潇暗自撇嘴。 揉完最后一个穴位，欧阳晟的精神好了许多。 叶雨潇收起药瓶，洗了手，问道：“不疼了？” “不动就不疼。”欧阳晟说着，翻身侧躺，沁出满头的冷汗。 “你知道一动就疼还乱动？”叶雨潇数落着他，拿帕子给他擦汗。 这不是想和她面对着面，好说话儿么？欧阳晟拍了拍面前的床沿：“坐。” 叶雨潇依言坐下，摸他稍稍恢复了些血色，又因为翻身变得惨白的脸：“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欧阳晟握住了她的手。 “为什么突然跑到皇上面前，表达对我的心意？”其实叶雨潇很想调侃他几句，但看看他因为疼痛而皱起的眉心，什么玩笑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特意做给旁人看的。”欧阳晟握着她的手，举到唇边，轻轻地一吻，“那些觊觎你的宵小，知道本侯对你有意，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一家有女千家求，人家对我有意思，就成宵小了？”叶雨潇去捏他的鼻子，手伸到半路，又不忍心，缩回来了。 欧阳晟以一个“哼”字作了肯定回答，撑起了身子：“我给你倒杯茶。” “哪里就需要你动手了，快给我躺下！”叶雨潇赶紧把他按了回去。 “不想让人进来伺候。”欧阳晟因为疼，声音轻飘飘的，听起来竟有了几分撒娇的味道。 “怕底下的人看见，有损您英明神武的形象？”叶雨潇笑话着他，起身从暖壶里倒出一杯水，喂到了他嘴边。 只是情到浓时，不希望屋里有第三个人而已，哪怕是奴仆也不行。欧阳晟没力气跟她斗嘴，便安心享受她的服侍，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 叶雨潇放回茶盏，心中还是有疑惑：“今儿你拼着挨一顿打，只是为了宣示对我的主权？” “还有一层意思——向皇上表决心。”欧阳晟冲她一笑。 “还有呢？”叶雨潇紧紧追问。 “还有——”欧阳晟习惯性地开始卖关子，“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叶雨潇不高兴了，非要他现在就讲。可欧阳晟觉得这事儿三言两语解释不清，只得打了岔：“今儿在御书房的时候，皇上问你，医馆和我哪个更重要，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那是为了哄皇上，若我回答你更重要，他会只打你一顿了事？”叶雨潇随口应答。 “可你回答的时候，毫不犹豫，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可见你心里一直就是这样想的。”欧阳晟本来只是为了岔开话题，但说着说着，却较起真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45章 危险突如其来 “你这个醋哥，还真是名副其实，跟人吃醋也就算了，连医馆都不放过？”叶雨潇惊叹着，把手伸到他受伤的那处地方，虚拍了一下，“你若当真要和医馆争，不如住进去当个病人？这样你和医馆融为了一体，就不存在谁更重要了。” “我怎么住进去？扮作女人，还是扮作孩子？”欧阳晟还真让她说得很心动，如果明澈医馆收男人就好了，这样他长期在那儿住着，就能时时刻刻见到她了。 扮哪个都不合适，他虽然长得俊，但并不阴柔，至于扮孩子——嗐，她怎么真考虑起可行性来了！叶雨潇暗暗笑话着自己，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故意四下张望：“你的妾室呢，叫来给我瞧瞧。” “什么妾室？我哪来的妾室？”怎么突然说起妾室来了，欧阳晟莫名其妙。 “哦，那是我记错了，是通房丫头吧？”叶雨潇拍了拍额头。 “我哪儿来的通房丫鬟？”欧阳晟愈发莫名其妙。 “抚冬说的。她说你早收了通房了，只是瞒着我而已。”叶雨潇说着，叹了口气，“我这人吧，虽然善妒，但并非不近人情。你的年纪不小了，有个把通房挺正常，我能理解的。” 抚冬？欧阳晟眉头一挑，转瞬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来：“你能理解？怎么不早说？” 他说着，提高了音量：“抚冬，把寒梅带进来！” 寒梅？通房？叶雨潇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怒目相对。 “不是能理解吗？”欧阳晟的眼神很幽怨，“你刚说过的话，转头就不算数了？” 叶雨潇张口结舌，顿有自己被自己坑了的感觉。 这时抚冬掀帘进来，满脸的迷茫：“侯爷，谁是寒梅？咱们侯府没有叫寒梅的人哪？” 查无此人？叶雨潇愣了一下，却发现欧阳晟唇角微翘，满脸狭促。她这才反应过来，她原本想逗一下欧阳晟，却反而被他给耍了！ 抚冬在此，她顾及着他的面子，没有扑上去掐他，只忿忿地把头扭向了另一边。 欧阳晟挥手叫满头问号的抚冬退下，笑得出了声：“还理不理解了？” 叶雨潇很想瞪他一眼，又觉得这样失了气势，于是重新坐回床沿上，笑嘻嘻地凑近了他的脸：“侯爷，妾身有一事不解，您为何要许给抚冬十两银子？” 她本意是要打趣欧阳晟，谁知欧阳晟却捕捉到了她话里更为关键的信息，脸上的笑意愈来愈浓：“如此说来，你挺满意？” 哎？抚冬好像是说过，只有让她高兴了，她才能领十两。叶雨潇脸上一红，再次落了下风，噘着嘴把腰一扭，不理他了。 欧阳晟很想去捏她的嘴，但他现在侧躺在床上，高度不够，只好改捏她的腰：“唉，身份地位，你不缺，金银钱财，你也有，一个可怜的男人不知该如何讨你欢心，只能在这些小事上做文章了。” 叶雨潇一口气再也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她怎么觉得，在撒娇卖痴这项技能上，欧阳晟远比她高超？她这才别扭多大会儿，就让他哄笑了？ 想起撒娇卖痴的事儿，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递给欧阳晟看。 “这是什么？”欧阳晟好奇问道。 “急救包。”叶雨潇拆开来，给他看里头的金创药膏等物，“那天我惹了你生气，不知该如何道歉，只好准备了这个，想着你北征时用得上，可谁知你不去了。” 提起她擅作主张的事，欧阳晟仍有气：“一个急救包，就想糊弄过去？” “十个，十个！”叶雨潇忙道。 “一百个也不顶用。” 叶雨潇没辙，只得道：“除了急救包，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撒娇卖痴……” “哦？这个可以。”欧阳晟将手搭上她的腿，拍了一拍，瞅着她笑，“撒个娇，卖个痴来看看。” “欧阳晟！”叶雨潇瞪他一眼，把鞋子一蹬，滚进了他怀里。 什么大夫，他后面还疼着呢！欧阳晟一把将她搂住：“你这不叫撒娇，叫撒泼。” 好个欧阳晟，居然还损她！叶雨潇正要掐他，门外忽然传来了丫鬟的通传声—— “侯爷，恒王殿下来了！” 恒王？他来探病的？叶雨潇噌地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慌里慌张地找鞋子：“快快快，我得躲起来，不能让他看见我在你这里！” 鞋子还没穿上，外面已经传来了说话声。这个恒王，怎么走路这么快！叶雨潇来不及吐槽，一把将鞋子抓在手里，团团乱转：“哪个柜子能藏人？床底下有没有空？” 欧阳晟一面忍痛起身，一面安抚她：“无妨，你安心坐着。” 那可是恒王，她怎么可能安心坐着！万一他告密给皇上，说他们私下幽会怎么办！叶雨潇不信他，一边打开柜子看有没有藏身的空间，一边冲他喊：“你怎么起来了？不嫌疼？快趴着去！” 让他在恒王面前趴着？不，他宁愿忍着疼。好在谭十召的药挺有效，现在即便走动，疼痛度也只有之前的一半。 不过此时让欧阳晟烦心的，不是身上的伤，而是满屋子乱窜的叶雨潇。这女人平时胆子不是挺大的吗，今儿怎么就不信他呢？他只能满心无奈地走过去，强行抓住她的手，把她带到桌边坐下，蹲身帮她穿鞋。 “你别动，你别动，我自己来。”叶雨潇连忙弯腰，自己把鞋穿好了。 欧阳晟扶着她的膝盖起身，顺路握住她的手，把她也拉了起来：“你现在是颍川侯府的一名医女，跟在我身边就好。” 跟着他？？叶雨潇急道：“万一被恒王认出来，怎么办？！” 倘若来的不是恒王，她绝对不着急。那个暴力男的眼神毒得很，一身丫鬟的服饰，是瞒不过他的。 “我说无妨，就会无妨。”欧阳晟叹了口气，“能不能听我一回？” 和叶雨潇接触多了，就会发现她这个人，极度缺乏安全感。哪怕他们已足够亲密，她也没有全身心地信任过他——这并非她有意为之，而是下意识的行为，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察觉过。 或许这跟她以前的经历有关吧？欧阳晟每每想起她所讲过的孤儿院，就觉得他没办法责怪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46章 被迫做媒 “好吧，听你的。”叶雨潇没有再坚持己见，乖乖地在欧阳晟身旁站好了。 她刚站稳，就见一袭绛红蟒袍的恒王在丫鬟的引领下，神采飞扬地进来了。她连忙把头垂下，免得让他一眼认了出来。 从前的恒王，脸上时时刻刻笼罩着一层阴郁之色，而今他没了“后顾之忧”，前程又一片光明，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同了。只不知他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暴躁，动不动就打人。 叶雨潇站在那里，默默想着，欧阳晟已是上前两步，拱手相迎：“今儿是什么风，把恒王殿下吹来了？” 恒王脸上挂着笑，上下打量他，很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得意：“本王若是不来，怎能欣赏到颍川侯难得一遇的窘态？颍川侯，三十军棍过后，还硬撑着站在这里，滋味好不好受？” 欧阳晟淡淡一笑：“我为王爷鞠躬尽瘁，拼着挨了一顿打，才换来王爷阵前挂帅，王爷却赶着来看我的笑话？你就不怕我寒了心，其他人看着兔死狐悲，再也没人为王爷卖力？” 恒王一愣：“你是为了本王？” “那一夜百花园夜饮，我许诺过王爷，‘他日北伐，挂帅之人，将会是你’，你以为我是开玩笑的么？”欧阳晟道。 竟是这样？一切都是欧阳晟的谋划？所以，他依旧欠着欧阳晟的人情，动他不得？恒王心下郁郁，哼了一声：“今日你挨打，分明是为了宁惠夫人——” 他说着说着，忽然顿住，目光落在了叶雨潇身上。 “这是……？”恒王一步步走向叶雨潇，不偏不倚，停在了她面前。 “王爷连宁惠夫人都认不出来了？”欧阳晟云淡风轻地说着，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我劝王爷最好离她远点，就算我刚挨了三十军棍，制服你也不在话下。” 叶雨潇很是无语。不是说好假扮他的医女么，怎么临到头，都不带半点掩饰的？他就不怕恒王去皇上面前告上一状，让他们俩都再挨上三十军棍？ 恒王大概也没想到，欧阳晟竟敢不加掩饰地承认，倏然看向了他：“你已狂妄到如此地步了？” “我刚冲撞了皇上，挨了一顿打，哪还敢狂妄？”欧阳晟持剑走向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揽住了他的肩膀，“只是当着王爷您这位媒人的面，我不需要说谎。” 如此亲密的姿态，但他的右手里，却握着一把利剑。恒王莫名地后背生寒：“侯爷是在威胁本王给你们当媒人？你以为单凭一把剑，能把本王如何？”他可是皇子，他武艺再高，还敢伤他不成？ “威胁？不不，我拿着剑，只是防着你再看宁惠夫人。”欧阳晟拍拍他的肩膀，“至于做媒的事……王爷，此次北征，你可有十足的把握？” “你到底想说什么？”恒王哼了一声：“收复失地，非同小可，即便是你，也不敢说有十成的把握吧？”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如果能收复失地，泰山封禅，将来荣登大宝的人，必将非你莫属？”欧阳晟放开了他的肩膀，与他面对面地站着，恰把叶雨潇护在了身后，“但这前提是，你得收复失地。万一你收复不了，反而折损了大熙将士，害得大熙一蹶不振，又将会如何？荣王如今虽然沉寂，但若有这样的好机会摆在面前，他能不一鼓作气，把你摁到泥里去？” 恒王不作声了。 在他眼里，欧阳晟固然可恶，但谈起公事来，他说的都是实话。 “所以，难道王爷不需要预备一个顶缸的？打赢了仗，功劳是您的；输了，罪过全是他来背的那种……”欧阳晟手里仍然提着剑，声音却充满了诱惑。 天下哪来这样的好事？他找个顶缸的人容易，但打败仗的罪责，却不是谁都能背得起的。就算他有如簧的巧舌把责任都推出去，那也得皇上相信不是？恒王抬头，看了欧阳晟一眼：“你有合适的人选？” “合适的人，不就站在王爷您面前？”欧阳晟笑了。 恒王却没笑：“你若请战，皇上必会让本王把主将之位让给你。”若不能挂帅，一切将毫无意义。 欧阳晟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忽然转回了前面的话题：“王爷可愿成全我的一片痴情，为我和宁惠夫人做媒？” 所以，条件是，撮合他和叶雨潇？？恒王神情沉郁地盯着他看了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欧阳晟，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明知他也惦记着叶雨潇，偏却让他来做媒，等他成了媒人，就算以后想把叶雨潇抢回来，也师出无名了。 “不精打细算，如何抱得美人归？”欧阳晟侧身，带着温柔的微笑，看了叶雨潇一眼。 恒王阴沉沉地看着他秀恩爱，满腹的火气乱窜，却又不得不自己压下去。毕竟对于他来说，最大的敌人并非欧阳晟，而是荣王。在这场皇位的角逐中，倘若他落败，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换句话来说，他争的并非至高无上的权力，而是为了长长久久地活着。 欧阳晟微微垂着头，与叶雨潇低声细语，问她站了这么久累不累，又问她渴不渴。 他越是不疾不徐，恒王越是焦躁，三番两次地去扯自己领口的扣子。那扣子不知是怎么系的，总也扯不开，终于，恒王松开手，放弃了：“今夜百花园，本王等你。” 他说完，似再也忍受不了欧阳晟故意秀恩爱，扭头就走了，步子迈得飞快。 他刚迈出房门，那帘子还在晃动，欧阳晟就环抱住叶雨潇的肩膀，头一垂，腰一弯，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他的性子，叶雨潇是了解的，若非实在撑不下去，绝不会在她面前露出最软弱的一面来。所以，他这是疼到极限了。 “让你死要面子活受罪。”叶雨潇数落着，奋力把他扶上了床。 欧阳晟趴在枕头上，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脸上却是笑着的：“若换作是薛静妤来拜访你，你可愿意趴着见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47章 论男人的自觉性 “不愿意！”叶雨潇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好吧，现在她能理解欧阳晟的行为了。 欧阳晟笑了笑，拍拍床沿：“陪我坐会儿。” 叶雨潇依言坐下，拿了帕子给他擦头上的冷汗。她知道他很疼，但谭十召的药一天限用一回，现在他再疼，也只能忍着。 “你刚才跟恒王的话，很多我都听不懂。”叶雨潇道。 “没必要听懂。”欧阳晟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仿佛这样就能止痛，“你只需要知道，我要娶你，这就够了。” 这算是情话吗？叶雨潇老脸一红，垂头扭捏了一会儿，才又道：“你胆子也忒大了，对恒王那么不客气。” 欧阳晟笑出了声：“说得好像你平时对他就很客气似的。” 好吧，也是。叶雨潇自己也笑了。但想想欧阳晟刚才跟恒王达成的协议，她又隐隐地担忧：“我听你刚才的意思，是要扶恒王上位？可是，等他一旦登上皇位，怎会放过你我？”新仇旧恨，一个媒人的名头，哪里约束得住他。 “登上皇位？” 欧阳晟轻笑出声，叶雨潇却分明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丝丝寒意。 没来由的，她便不敢再问下去，默默拿来一床薄被，给他搭上了。 欧阳晟握住她的手，拉她重新坐下，道：“夜里我要去百花园。” 叶雨潇点头：“我刚才听见了。” “是百花园。”欧阳晟又强调了一遍。 “我知道是百花园，怎么啦？”叶雨潇莫名其妙。 “你知道百花园是什么地方？” “知道啊，青楼，你以前不是去过吗？” “你不担心？” “这有什么好——”他这个带点期盼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希望她能介意一下，吃一点醋？叶雨潇话说一半，改了口，“介意，要不你别去了。” 她说完，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么重要的事，能不去吗？她再怎么爱吃醋，也不至于这么拎不清。 “不去是不可能的。”欧阳晟侧身躺着，将她的手握在手里，轻轻地揉捏，“但你可以陪我一起去。” 她男人邀请她一起去逛青.楼？？叶雨潇双眼一亮，骤然来了精神：“我可以点头牌给我唱小曲，跳个舞什么的吗？” 她这个兴奋劲是怎么回事？欧阳晟上下看了她几眼：“你懂得还挺多。” 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她好容易穿越一回，平时又忙，这会儿有了机会，自然得抓住。叶雨潇抓住他的袖子，来回地晃：“行不行，行不行嘛。” 赔礼道歉的时候撒娇卖痴她不在行，有求于人的时候撒娇倒是浑然天成。欧阳晟让她晃得心都酥了：“行行行，我给你把百花园的姑娘全包了。” 叶雨潇麻溜儿地起身，给他行了个夸张无比的福礼：“谢侯爷！” 谁能想到平日接诊时认真严肃的叶大夫，私下是个如此活泼的主儿？欧阳晟望向床顶正中高悬的明珠，笑了起来。 ############# 夜幕低垂，明月高悬，京城四处静谧，只有打更人高扬的音调飘散在空旷无人的街巷。 碌碌行进的马车上，欧阳晟斜卧在软褥上，以臂撑头，唇角带笑，看面前一袭男装，分外俊俏的叶雨潇。 叶雨潇轻轻推了他一把，嗔道：“还没看够？我今儿竟在颍川侯府跟你厮混到现在。” 先前欧阳晟疼痛稍缓后，她便准备离开的，但他说，反正夜里还要一起去百花园，何必这样麻烦，于是把她从中午留到傍晚，又从傍晚留到了夜里。 说起来，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欧阳晟独处过这么长的时间了。 欧阳晟叹了口气：“这才一天的时间，你就嫌烦了？往后还有一辈子的时间需要朝夕相处，可要怎么办？” 听这幽怨的声音！叶雨潇摸了摸他的头：“没事，我尽量不看你。” 尽量不看他？？欧阳晟欠身去捉她的手，准备跟她好好理论几句，但叶雨潇已是兴奋地叫出一声，扑向了车窗——百花园到了。 这女人！欧阳晟无奈摇头，只能随她去了。 夜里的百花园，跟白天相比，是两个世界，楼上楼下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二楼上，成排的姑娘装扮精心，扬着手中的手帕，娇滴滴地招揽来往的客人。 叶雨潇仰着头，瞧得津津有味。 欧阳晟起了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去拍她的肩膀：“别看了，叶贤弟，哥哥带你喝花酒去。” “好咧！”叶雨潇欢快地应声，转身挽住了他的手臂。 欧阳晟垂头看了一眼，道：“兄弟，哥哥我并没有断袖之癖。” 叶雨潇噗嗤一笑，放开了他的胳膊：“你的伤要不要紧？” 欧阳晟摇头。 分明一分钟前还是病恹恹的脸色，此时眼角眉梢却满是风流的神气，叶雨潇感叹着，暗自佩服了一番。 欧阳晟扯动车内短绳，马车再次开动，绕到百花园后门停了下来。 叶雨潇很是不满：“我都准备好从大门进去了。” 她刚才看见了，大厅里有歌舞，热闹得很。 欧阳晟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准备好了，我没准备好。逛青.楼这事儿若被人看见，我今日到皇上面前表的坚贞，岂不是成了一场笑话？” 好吧，而且他是来跟恒王密会的，的确不能被人看见。叶雨潇摸摸被他敲过的脑袋，随他进了后门。 欧阳晟带她上了三楼，楼道里安安静静，垂手侍立的全是恒王府的人。 欧阳晟侧首倾向叶雨潇，低声细语：“咱们先去见恒王，随后再放你去快活。” 叶雨潇点头，随他进了右手边的房间。 屋内，恒王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一眼看见了欧阳晟身后男装打扮的叶雨潇，嘲讽般地嗤了一声：“你连这种时候都带着她，是要向本王耀武扬威？” “王爷别误会。”欧阳晟走到案前，先让叶雨潇坐下，再才自己落了座，“毕竟此处是青.楼，我怕她不放心，所以带她一起来。” 这是根本没把他视为情敌的意思？恒王沉下脸，喝了杯闷酒。 侍从上前，要为叶雨潇斟酒，欧阳晟挥手叫他退下，亲自执壶，给她满上了：“你瞧，屋里一个女人都没有，连斟酒的都是小厮。”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48章 匪夷所思的行径 “你说得好像我很善妒似的。”叶雨潇不高兴了。 她只是遵循自己的一夫一妻制，哪里就善妒了，这锅她不背。 欧阳晟忙道：“你贤惠大度不假，但我得自觉不是？” 这话听着妥帖，叶雨潇满意地举起了酒杯。 还说不是来耀武扬威的，都打情骂俏上了！恒王极度不耐，砰地一声把酒杯扔到了食案上。 欧阳晟看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对叶雨潇换上了哄人的语气：“我先送你去对面，叫几个人陪你，好不好？” “会不会影响你？”叶雨潇小声问道。 “无妨。”欧阳晟拍了拍她的手。 叶雨潇便高高兴兴地起身，跟他去了对面的房间。 欧阳晟为她安排好一切，回去跟恒王谈正事，叶雨潇则喝着小酒，听着小曲，看着艳.舞，好不快活。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有侍从先进来清场，待得歌姬舞女们都退下去，欧阳晟进来了。 叶雨潇睁着微醺的醉眼，招手叫他来坐：“谈完了？这么快？” 快么？是她玩得太高兴，所以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吧？欧阳晟挨着她坐下，命人把她面前的酒换成了茶：“今儿可尽兴了？” “尽兴，只是刚才那支舞，还没跳完呢。”叶雨潇噘了噘嘴。 “今天就先到这儿，好不好？”欧阳晟哄着她道，“等咱们复婚了，我在府里给你养个班子，你什么时候想看都行。” 这主意不错！叶雨潇高兴了：“那咱们回去吧。” 欧阳晟拉着她起身，道：“不急，难得一起出来一趟，我带你逛夜市去。” 夜市？熙朝的夜市，她还真没逛过。来这么久了，成天忙碌于工作，都还没来得及享受生活。叶雨潇正想要感慨下，忽然想起不合适，连忙把话吞下了，只问欧阳晟：“你的伤不要紧？” 欧阳晟摇头：“谭十召的药灵验得很，歇了这一天，已经不碍事。”药灵验不假，那三十军棍放了水也是真，当时虽然疼得冷汗直冒，但一天过去，疼痛已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了。 叶雨潇仔细瞧了瞧他的神色，又给他诊了诊脉，确定他已无大碍，高兴起来：“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走。” 这么开心？欧阳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与她并肩下楼，依旧从后门出去，登上了车。 夜市离百花园极近，后面那条街便是。 夜市上，人头攒动，摊位繁多，卖各色吃食的，卖针线活计的，卖首饰布料的，应有尽有。 街头还有杂耍的手艺人，吞剑喷火，吸引了不少看客。 “想吃点什么？”欧阳晟侧首问叶雨潇。 这个点了，必须来点烤串。叶雨潇环顾了一圈，没见着，只得找了家相似的，点了些旋炙猪皮之类。 她正吃得开心，头顶忽然传来了恒王的声音—— “都道颍川侯城府深沉，滴水不漏，我看还得加上一条：胆量奇大。” 叶雨潇抬头一看，果真是才刚见过的恒王。不过此时他并非独自一人，身边多了几个属官打扮的男人。 她瞄了旁边的欧阳晟一眼，果断低头，继续吃。有他在这儿，轮不到她去对付恒王。不过，他俩不是才刚密谈过，怎么一见面又对上了？ 欧阳晟连身都没起，只是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相请不如巧遇，王爷，一起吃点？” “颍川侯，你当真是一点都不怕？”恒王沉着脸，没有动，“你以为让宁惠夫人穿上一身男装，别人就认不出来了？” 欧阳晟看了看身旁的叶雨潇，笑了声：“王爷好眼力。” 恒王面色愈发沉郁：“明日我们圣上面前见，本王倒要看看，你是真胆大，还是死硬撑！” 他说完，把袖子狠狠地一甩，带着那群属官走远了。 叶雨潇扭头看看他们的背影，一头雾水：“他这是怎么了？”如果要指认她，刚才怎么不说？这会儿特意跑来嚷嚷，是要做什么？ 欧阳晟没有解释，只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赶紧吃，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得，又开始葫芦里卖药了。叶雨潇暗暗地翻了个白眼，把盘子里的食物一扫而空。 两人宵完夜，又沿着街市逛了个痛快，直到夜市各处开始打烊，方才心满意足地登上了马车。 欧阳晟有意带叶雨潇回颍川侯府，但在叶雨潇强烈的反对下而作罢，将她送回了宁惠夫人府。 叶雨潇在夜市上的疑惑没有持续很久，第二日上午，便得到了解答。 彼时她正在书房整理一些资料，准备翌日结束休假，回明澈医馆上班，小纂忽然匆匆进来，道：“夫人，恒王到皇上面前，告了您和颍川侯一状，您可知道？” “我从早上起床到现在，还没踏出过家门呢，你说我知道不知道？”叶雨潇老实不客气地白了自家丫鬟一眼，“你这消息从哪儿来的？可靠吗？” “应该可靠，医馆里都传开了，是春晓派人回来递的消息。”小纂道。 随着明澈医馆的名气越来越大，来看病问诊的名门女眷越来越多，医馆已渐渐成了各种消息的集散地了。 恒王昨天的反应那么怪，是为了今天理直气壮地去告御状？叶雨潇摸了摸鼻子：“他把我也告了？那我要不要打扮打扮，准备进宫？” 都被人告了，还打扮？小纂颇为无语：“夫人，您怎么就不怕呢？” “怕？不就是被恒王告了一状么？这你就怕了？你是不是平南王府调教出来的丫鬟？真给平南王府丢人。”叶雨潇敲着小纂的脑袋，数落着她。 小纂顿感惭愧：“奴婢知错了，奴婢这就给您准备衣裳去。” “不必准备了。” 门外竟传来了欧阳晟的声音。 叶雨潇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可抬头一看，那身着一袭雨过天青锦袍，头戴紫金冠的人，还真就是欧阳晟。 “你，你怎么……”叶雨潇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全了。 “别怪下人，是我强命他们放我进来的。”欧阳晟开口解释。 她不是怪下人，她早跟家里上上下下都打过招呼了，只要是他登门，各处放行。可是，可是……叶雨潇掐了自己一把，好让自己冷静一点：“现在是大白天，你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来了？你不怕被人看见了？咱们昨天逛夜市，不是才刚被恒王告了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49章 他把我害惨了 “我曾问过你好几次，倘若有一天，我被免职丢官，身无分文，你可愿意养我？” 欧阳晟像是没听见叶雨潇的话似的，一步步走到她跟前，微微倾身，托起了她的下巴。 瞧颍川侯这旁若无人的劲头，他这是……小纂正琢磨着，忽然间反应过来，连忙头一垂，招呼着屋内的丫鬟都退了下去，顺便还帮他们带上了门。 小纂这丫鬟，真是一如既往地上道，看来又得重赏了。欧阳晟唇角一翘，低头吻了下去。 能不能先说正事儿，亲什么亲！叶雨潇却颇为不懂风情，一把推开了他的脸：“每次你问，我都明确地回答你了，我愿意养你的。所以？” “我被罢官了，现在是分文无收的闲人一个，所以，你养我吧。”欧阳晟顺着她推脸的力道，身子一歪，将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 叶雨潇有点迷糊：“你被罢官了，所以可以正大光明地与我来往了？” “我都被罢官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除非皇上舍得砍掉我的脑袋。”欧阳晟说着话，没闲着，一下一下地亲她的颈子，“我这行径，像不像是有恃无恐？” “不，我看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叶雨潇噗嗤笑出声来。 有这样说自家男人的？欧阳晟朝她腰上轻掐一把，站直了身。 “被罢了官，就能跟我正常交往，如此说来，倒也不算难。”叶雨潇摸着下巴道。 “不难？”欧阳晟斜睨着她道，“试问天下除了我，有谁能为了一个女人，冒着触怒皇上的危险，放弃大好的前程？” 他说完，不等叶雨潇回答，又凑到她耳边，小声地道：“至少恒王没那个勇气。” “你这醋哥的名号，还真名副其实。”叶雨潇失笑，拍拍他的胳膊，“既然来了，多坐会儿？陪我整理资料去？” “不了。”欧阳晟却道，“我不给皇上面子，你得给，不然怕他迁怒于你。” 嗯？叶雨潇不解，疑惑看他。 “赶我出去。”欧阳晟把她的鼻尖一点，“暂时与我划清界限。” 啊？叶雨潇依旧迷糊。 欧阳晟刮了刮她的鼻子：“总得让我多碰几次壁，你再答应我，不然像我们串通好了似的，皇上的面子朝哪里搁？” 哦，对，对，那天魏公公也是这样提点她来着。叶雨潇终于明白过来：“来人，把颍川侯给我轰出去！” 这种时候她倒是干脆果断，一点缓冲都不留。欧阳晟笑着摇头，任由小纂带人进来，把他轰出了宁惠夫人府。 小纂赶完人，拎着个棒槌回来复命。叶雨潇一拍脑袋：“忘了给他银子了。” “什么银子？”小纂眨了眨眼。 “他现在没收入了，我不得养他？”叶雨潇想了想，“你给我准备几张银票，我揣在身上，有机会就给他。” 颍川侯虽然被免职了，但名下田产商铺肯定不少，能短了收入？小纂有意提醒几句，但想想还是算了，给她准备银票去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颍川侯为娶宁惠夫人，触怒皇上，被罢官免职的消息，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里，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第二天，叶雨潇复工去上班，几乎每个来看诊的人，无论贫富贵贱，都会关切地问上几句有关欧阳晟的话题。甚至有人根本没生病，只为了跟她聊几句欧阳晟，便花银子挂了号。 到了下午，叶雨潇实在招架不住，把孔明月叫过来顶班，自己则从后门开溜了。 她刚从后门出来，迎面便撞见了薛静妤。看样子，她是刚下马车，准备上济世堂去。 叶雨潇当她是空气，视若无睹，可薛静妤却开口了：“宁惠夫人真是好本事，把颍川侯迷得神魂颠倒，连官职和前程都不要了。” 叶雨潇正要开口，小纂抢了先：“薛小姐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吧？你为什么要开济世堂，跟我家夫人打擂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你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她说完，又跟叶雨潇解释抢话的缘由：“夫人，这种人，不配跟您说话，奴婢来就行。” 小纂先前那一句配不配，已经戳中薛静妤失身的隐痛，后一句不配跟叶雨潇讲话，更是让她火冒三丈。只可惜，她有把柄在叶雨潇手里捏着，即便斗嘴，也不敢太过分，只能生生忍下来。 都怪当日耿氏欺人太甚，她迫不得已找叶雨潇做了那种手术，让她知道了秘密，不然她失身的事天知地知，只要新婚那日能瞒过欧阳晟就好。可是现在，她嫁给谁都行，就是没法嫁给欧阳晟了，叶雨潇肯定会告诉他的。 薛静妤越想越恨，偏还有自家丫鬟来煞风景：“小姐，咱们赶紧进去吧，济世堂的亏空太大，您再不想想办法，就只能关门了。” 济世堂的生意每况愈下，跟叶雨潇也有关系，之前济世堂的病人，大多是丁孟泽介绍的，可随着丁孟泽被叶雨潇拉下马，那些病人就再也不肯光顾了。 丫鬟当着叶雨潇的面讲这些，薛静妤觉得面子全无，劈手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全无当初贤淑大家闺秀的模样。 可惜了。叶雨潇也不知道自己在可惜些什么，摇摇头，懒得再看，抬腿走了。 平安巷口，有顾清颜等候。叶雨潇已有些日子没见过她了，很是惊讶：“你今儿不用去军营冒充小兵？” 顾清颜把她一拉：“走，去你家，咱们好好聊聊。大哥、二哥和如烟已经先去了。” 叶雨潇顿感头疼：“又要跟我聊欧阳晟？” “又？还有谁跟你聊过？”顾清颜惊讶道。 那可多了，连巷尾卖冰糖葫芦的大妈都试图进医馆跟她聊几句。叶雨潇揉了揉太阳穴：“好妹妹，饶过我吧，我今儿溜号，就是不想再听见人讲这个。” “不行，你不想听也得听！”顾清颜生怕她逃走，把她的胳膊挽得紧紧的，“他把我害惨了，还不许我跟你絮叨几句了？” “他把你害惨了？”叶雨潇奇道，“他被免职，跟你有什么关系，怎么就把你害惨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50章 红颜祸水 “回去再说。”顾清颜不分由说，把她拽上了马车。 到了宁惠夫人府，顾元朗、顾长平和顾如烟果然都在。顾元朗正和顾长平对弈，而顾如烟则捧着本《本草纲目》在看。 如烟这丫头，还在钻研医术呢？这次居然真的没有放弃。叶雨潇诧异了一下，上前跟他们一一打招呼，又问丫鬟有没有把最新的果子和点心端来给他们尝。 “你家的丫鬟若等你吩咐才做事，只怕连屋都塌了。”顾元朗笑话着她，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顾长平正好输了几颗子，赶紧趁机也停了手：“清颜这么早就把你逮着了？我们还以为得等到天黑。” “我今儿在医馆，是个人就问我颍川侯被罢官的事，我实在招架不住，才提前从后门开溜的，谁知清颜就守在后门巷口，把我堵了个正着。”叶雨潇颓然说着，瘫到了椅子上。 “你就知足吧。”顾长平说完，笑看了顾清颜一眼，道：“要不是我们苦劝，她已经杀上颍川侯府去了。” “为什么？”叶雨潇接过顾元朗亲自端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刚才她一见到我，就说欧阳晟把她给害惨了。阿晟做什么了，怎么就把她害惨了？” “你们听听她这语气，我还没说呢，她就已经偏向颍川侯了！”顾清颜气呼呼地道。 “我不偏向他，难道偏向你？我这人重色轻友，你才第一天知道？”叶雨潇拈了块苹果丢进嘴里，毫不脸红。 顾清颜无话可说，朝她抱了抱拳，以示“佩服”。 顾元朗和顾长平笑得东倒西歪，双双栽到了罗汉床上。 顾如烟抿嘴笑着，从《本草纲目》上抬起头来，道：“二姐一心跟着颍川侯去北征，在北大营扮成兵卒，苦练了这么久，结果好容易盼来北征日，领兵的统帅却是恒王。” “就因为这个？”叶雨潇不解，“副将不是鲁王么？你跟着鲁王去不行？” “不行。大哥和二哥都说得避讳。”顾清颜垂头丧气地道。 避讳？避讳什么？叶雨潇正疑惑，忽然瞥见顾元朗和顾长平正躲在罗汉床的角落里，拼命给她使眼色，马上便明白了——敢情他们根本不赞同顾清颜去战场，所以变着方地阻止她呢。 同为女性，叶雨潇很想鼓励顾清颜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可是，顾清颜跟她不一样。顾清颜的梦想，危险性太大，总得长辈同意才行，不然万一有个闪失，家里人得有多伤心？ 因为这些顾虑，叶雨潇非常理解顾元朗和顾长平的态度，开口对顾清颜道：“颍川侯的确不像话，光顾着自己，不考虑别人，你且等我得闲骂他去。” “表姐，你少拿这种话敷衍我。”顾清颜不依，黏了上去，抱住她的胳膊，一通猛晃，“你去劝劝颍川侯，与你复婚固然重要，但也不能枉顾前程。他身为大熙子民，理应为国效力。” 又不是敌人打到家门口来了，需要保家卫国，这样的大道理可打动不了叶雨潇。只是她被晃到头晕，极想要躲一躲，于是应了她的话：“行行行，我现在就去劝他，好不好？” 顾清颜马上放开了她的胳膊，还把她朝门口一推：“表姐，只要你能劝动颍川侯，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她什么都听她的，她又没好处。叶雨潇暗暗地翻了个白眼，一溜烟地出门去了。 顾元朗和顾长平当真以为她要去颍川侯府，急得从罗汉床上一跃而起，顾如烟连忙一个眼神，制止了他们。亏得他们还是叶雨潇的表哥，这么不了解她么，连她使的一招金蝉脱壳都看不出来？ 顾元朗和顾长平会意，这才放下心来。 叶雨潇骑马出了巷子，顺着大街朝前溜达。此时天色已近黄昏，路上行人步履匆匆，都是朝家赶的模样。 小纂见了，忍不住笑：“夫人，您回家从没脚步匆匆过，只有去医馆的时候才着急。” 叶雨潇觉得她这话奇怪：“回家有什么可着急的？回去迟些又没人说我。” “那是因为家里头没人等着您。”小纂一针见血。 或许是吧。叶雨潇耸了耸肩。 小纂抖了抖缰绳，催马与她并了肩：“夫人，您不该听二表小姐的，北征让恒王和鲁王去就好了，颍川侯就该留下来娶您。” 这丫头还真是坚定的欧阳党啊？欧阳晟到底许给她什么好处了？叶雨潇瞅了她一眼，故意逗她：“我倒不是为了二表小姐，而是不想背这个锅，他们都说我是红颜祸水，迷得颍川侯连前程都不要了。” “哎呀，夫人，您不要听他们乱讲，他们是典型的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小纂把手一摆，“颍川侯那是对您一往情深，念念不忘。再说了，就算您红颜祸水，那也只能说明您有本事，至少您长得美吧？” 哎哟，瞧她家这小丫鬟，歪理一套一套的，这绝对不是她带坏的。叶雨潇乐不可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这话你哪儿听来的？” “春晓说是您闲时给她们讲的故事，她没事儿的时候又讲给我听的。”小纂回了一句，又锲而不舍地问，“您说，奴婢说的有没有道理嘛。” “有道理，有道理。”叶雨潇笑得缰绳乱抖，差点让马冲到人群里去。 “夫人，既然您觉得奴婢说得有道理，那咱们转一圈就回去吧？”小纂提议道。 原来这丫头是担心她真去颍川侯府劝欧阳晟哪？叶雨潇这才明白过来。 她正要回答小纂，一名奴仆打扮的人迎面骑马而来。那奴仆看见了她，竟就地下马，给她行礼：“宁惠夫人，可真巧了，小人正要去府上相请，半道上就遇见了。” 叶雨潇停住马，瞧了瞧他身上的服色，认出他是靖安侯府的小厮：“府上哪位找我？” “是我们家二小姐身上有些不爽利，想请您去瞧瞧。”那小厮满脸歉意，“天都快黑了，实在是不该这时候来打扰您，只是我们老太君爱女心切，放心不下，所以打发小人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51章 剧本拿错了吧？ 靖安侯府的二小姐身体不适，那不就是欧阳晟的亲娘身体不适？小纂一听，比叶雨潇还着急，连连用眼神暗示她赶紧去。 这丫头，急什么。白惜秋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生了病，她能不去吗？不对，她身为医者，甭管是谁来找，都会跑一趟的。叶雨潇想着，不等奴仆带路，一马当先，朝靖安侯府去了。 到了靖安侯府，丫鬟将她领至老太君项氏屋里。屋内人不少，除了项氏和白惜秋，项氏的几个儿媳也在。 叶雨潇记挂着白惜秋身体不适，匆匆上前，团团行了个礼，便去给她诊脉。 白惜秋微微笑着，单手冲她比划，表示她没事。 叶雨潇诊了会儿脉，发现她的确没有大碍，只是有些消化不良而已。她想了想，连药都没给开：“老太太这是积了食了，要不先清淡饮食，饿上两顿？若还是不见好，再去明澈医馆开药。” 白惜秋拿起手边的笔，写了一句：我本来就没事，是我娘担心阿晟，非要请你来。 项氏这么快就被自家女儿揭了底，颇有些尴尬：“潇潇，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怕你不肯来。” 叶雨潇笑道：“您叫我，我怎会不来呢？” 项氏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神色，见她笑容真诚，不似客套，这才又道：“既然你拿我这老太婆当自己人，那我可就直问了。” “您尽管问。”叶雨潇已经猜到她要问什么，在心里无奈地笑了笑。 果然，项氏开口便提欧阳晟：“潇潇，这里没有外人，你给我们透个底，阿晟激怒圣上，被免去了官职，是来真的，还是他为了跟你复婚，使出来的策略？” 这她哪知道？叶雨潇摇头：“您何不直接去问他？” “他嘴里哪有实话。”项氏满脸嫌弃。 叶雨潇共鸣感顿起，连连点头：“他这个人，城府深着呢，对我也是连蒙带骗的。” 连蒙带骗？这是贬义吧？项氏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你，你们……你们不会……潇潇，外面的传言不会是假的吧？你是不是压根没打算跟阿晟复婚，难道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叶雨潇想着欧阳晟的叮嘱，道：“他昨儿才去过我家，被我赶出去了，您不知道？” 这他们哪知道，消息也没灵通到这种地步……所以，真是欧阳晟的一厢情愿？这下可就尴尬了。项氏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欧阳晟自作多情，她们却把叶雨潇叫来问询，这算怎么回事？亏得叶雨潇脾气好，不然指着她们的鼻子骂一通，她们也只能忍着。 由此，项氏由衷地觉得，叶雨潇真是个难得的好姑娘，什么嚣张跋扈，尖牙利齿，绝对是谣言。 她如此想着，跟白惜秋交流了一下眼神，对叶雨潇道：“潇潇，你跟阿晟两次成亲，难道就真的再无眷恋？你瞧，他为了你，都舍下一切，抛却所有了，要不你就再考虑考虑？” 这项老太君的关注点，跟外面那些八卦人士有点不一样嚯？叶雨潇愣了一愣：“老太君，皇上并没有同意我跟他复婚呢。”岂止不同意，皇上都雷霆震怒了。 “那你至少别再轰他了，不然他得多难受。”项氏说着，白惜秋跟着连连点头。 她是不是拿错剧本了？叶雨潇摸了摸鼻子：“老太君，老太太，颍川侯被免职了呀，外面都说这事儿赖我呢，你们怎么还撮合我们？你们不担心颍川侯的前程？”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项氏是真不担心的样子，认认真真地挑了块点心递给了叶雨潇，才接着道，“当初他连爵位都没了，也没怎么着。这次只不过被罢官而已，不打紧。放心，有靖安侯府在，饿不着他。” 额……这她还能说什么？叶雨潇咬了一口点心，不自觉地微微笑。在亲情一事上，欧阳晟虽然历经磨难，但如今他母族的这些亲戚，真是个顶个地可爱呢。 项氏见叶雨潇不作声，会错了意：“潇潇，你是不是嫌阿晟如今没了官职，成了闲人一个，配不上你了？” 白惜秋急急忙忙地在纸上写了字，拿给叶雨潇看。大意是，名利只是浮云，人品最重要，欧阳晟对她一往情深，为了娶她，连前程都能抛，以后一定会对她很好的。 这是大型逼婚现场吗？这跟她想象得不一样啊。倘若皇上知道他们在私底下都是这态度，会不会被气疯？叶雨潇忍俊不禁，又很有些为难，她想把真相告诉她们，可欧阳晟说了，她得先高冷一段时间；可断然拒绝，会让她们失望，她于心不忍。 思前想后，她只能含糊其辞：“时间还长，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先看看再说吧。” 唔，看看再说，挺符合欧阳晟给她设定的路线的，这次他不会怪她擅作主张了。 没有答应，但也没有一口回绝，项氏和白惜秋对这个答案虽然谈不上满意，但却还有希望，于是不再说什么了。 叶雨潇留下继续聊了一会儿，告辞回家。在路上的时候，她恨不得马上去颍川侯府，把项氏等人的态度告诉他，让他也高兴高兴。但想想她昨天刚把欧阳晟轰出门，还是算了，先忍忍。 回到宁惠夫人府，她惊讶地发现，顾清颜居然还在等回信，不禁有些傻了。这孩子，怎么这样执着呢？ 幸好她反应够快，哄人的话随口就来：“我跟阿晟说了，他答应我，会慎重再考虑的。” 顾清颜明显很失望：“再考虑？” “这么大的事，他不得先考虑一下？”叶雨潇一边说着，一边把她朝外推，“你放心，如果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你出来这么久了，长辈们该担心了，赶紧回去吧，改天再来玩。” “可是……”顾清颜还要再说，人已经被她推出了厅门，只得跺跺脚，回家去了。 总算走了！叶雨潇连鞋子都没脱，朝罗汉床上一摊，倒下了。虽然靖安侯府的态度喜人，但这么一天八卦下来，比给人看病还累，她已经累瘫了。 可谁知还没等她的一身疲倦褪去，小丫鬟进来通报了：“夫人，信阳侯府来人了，说是信阳侯想您了，请您明天务必过去一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52章 疑惑 信阳侯？她爹？她这个爹吧，但凡见面，对她的态度还是挺好的，但一般想不起她这么个闺女来。如果她出了事，他会有多远躲多远，生怕沾上身，惹上了麻烦。 不过，叶雨潇到底不是原装亲生的，谈不上恨他，顶多无感。 有意思的是，可能因为她从小在平南王府长大，上至皇上，下至医馆病患，都把她归为顾家人，几乎不提信阳侯府和她爹。由此可见，这位信阳侯的存在感有多低。 叶雨潇默默琢磨着她这位便宜爹，小纂以为她不想去：“夫人，奴婢去回绝了他们？” “不不不，我爹都想我了，我怎能不去？”叶雨潇忙道。 “信阳侯这节骨眼上叫您去，肯定是要问颍川侯的事。”小纂抱怨道。 这还用说？百分百是了。但她毕竟是三观极正的大好青年，秉承既然占了人家的身体，就要替人家尽孝的原则，这趟信阳侯府，是非去不可的。不过，小纂这抱怨……叶雨潇瞅了她一眼：“你在怕什么？怕我那继母？还是怕胡氏生的那几个儿子？” “奴婢会怕他们？！”小纂一跳三丈高。 这不就结了？叶雨潇瞧着她这样子，乐了。 “夫人，明日信阳侯夫人若是为难您，您可别惯着她，还有，您把侍卫多带几个，她生的几个儿子都爱动粗……”小纂被激起了斗志，立马帮她准备明日出门的衣裳首饰去了。 翌日天气不好，还没出门，电闪雷鸣，下起了瓢泼大雨。 小纂站在大门前的屋檐下，望着漫天的雨幕问叶雨潇：“夫人，这么大的雨，要不咱别去了？” 叶雨潇摇头：“早去早了事，我还得去医馆呢。” 看来她是打算速战速决了，小纂点了点头，从小丫鬟手中接过伞来。 但还没等她把伞撑开，一把大伞凭空生出，稳稳地停在了叶雨潇的正前方。 小纂抬头看了一眼，赶紧行礼：“侯爷。” 来者正是欧阳晟，只见他撑着一把浅碧色的油纸伞，穿了一身同色系的锦袍。他腰间束着玉带，袖子却又宽又大，风吹过来，颇有些衣袂飘飘的味道。 这样的装扮，愈发衬得他面如冠玉，眼若点漆，说不尽的倜傥风流。 然而叶雨潇看了他几眼，却是满脸嫌弃：“这么大的雨，你穿颜色这样浅的衣裳，不怕一抬步子就弄脏了？” “脏了？”欧阳晟低头。 叶雨潇上下打量了他两遍，他从头到脚一尘不染，连半个泥点子都没有。 “你怎么做到的？”叶雨潇抬头看看，不太相信。凭他这袍子的长度，哪怕只从马车走到大门口，都会沾染得一塌糊涂。 “你陪我走两步，不就知道了？”欧阳晟微微侧身，示意她到伞下来。 叶雨潇却抱起双臂，斜睨着他：“前天刚把你轰走，你隔了一天又来了？来人，拿笤帚来，给我把他轰出去！” 这么狠心？下着大雨呢。小纂心里犹豫，手上却不敢迟钝，举起手里尚未撑开的伞，就朝欧阳晟身上招呼。 虽然是约好了做戏，但既然第一次已经轰过他，第二次态度能不能有点变化？她这样子，是要让他一辈子“自作多情”吗？欧阳晟无奈摇头，但小纂横扫过来的伞却不容他细想，赶紧一个闪身，避了开去。 小纂瞅了瞅叶雨潇，见她没有喊停的意思，只得带着一帮小厮丫鬟，冒着雨，连追带打，直到把欧阳晟赶出了叶雨潇的视线才作罢。 叶雨潇等着他们回来，又等着他们去换了干净衣裳，一番折腾之后，终于登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出巷子，小纂眯着眼睛，贴在半透明的车窗上看了一会儿，回头对叶雨潇道：“夫人，巷口那人，怎么像是颍川侯？” “颍川侯不是早被你轰走了么？”叶雨潇不相信，叫她把车窗推开一道小缝，朝外看了一眼。 漫天雨幕中，一人浑身精湿，抱着双臂，瑟瑟发抖，可不就是欧阳晟！ 风挟裹着雨，迎面吹向他，让他透湿的袍服紧贴在了身上，显得愈发可怜。 他怎么没走？怎么还淋雨了？他的伞呢？他的随从呢？叶雨潇心急火燎，把车门一推，纵身跳下，冲入了雨中。 “夫人！夫人！”小纂急了，赶紧抓起伞，下车追了过去。 叶雨潇一气奔至欧阳晟面前，使劲儿把他一推：“你怎么站在这里淋雨？你是不是傻？” 欧阳晟眨了眨眼，睫毛上雨水飞溅：“你怎么不撑伞就来了？” 叶雨潇愣了一愣，把自己拍了一掌。她还说欧阳晟傻呢，她更傻，怎么连伞都不撑就跑过来了。现在可好，本来只有欧阳晟一个人被淋湿的，这下成双了。 小纂刚好此时追到，瞧见了这这一幕，实在是没忍住，**道地笑了。 叶雨潇转头瞪了她一眼，接过伞撑开，踮起脚给欧阳晟遮上了。 欧阳晟低头看了看她头顶：“是不是每天没吃饱，怎么不见长？” 这是嫌她矮？可是她的身高，目测至少一六五，而且她连十六岁生日都还没过，以后指不定会高过一米七呢，哪里就矮了？叶雨潇愤愤不平地想着，但仰头看了看欧阳晟的个头，决定还是不跟他辩驳了。 欧阳晟接过伞，朝叶雨潇那边倾了倾，顺势用空着的那只手，揽住了她的肩。 叶雨潇下意识地朝四周看了看，暴雨中的街道空无一人，她这才放心地朝他那边靠过去，抱住了他的腰。 两人湿漉漉地滴着水，没法上车，只好原路返回。 叶雨潇有些犯愁：“我家没有男人衣裳，你要拿什么换？” 欧阳晟微微侧头，马上有随从上前，举高了手中的包袱，给叶雨潇看。 原来他自己带了备用的衣物。叶雨潇放了心，让人带他去换了。 待得两人换好衣裳，擦干了头发，重新聚到一处，叶雨潇忽然觉出了不对劲来。如今已是春末夏初，即便狂风骤雨，外面也不冷，欧阳晟刚才为何会在雨中瑟瑟发抖？ 她泛着疑惑，冲他招手：“你来，我给你把把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53章 有所图谋 欧阳晟挨着叶雨潇坐了，把手递了过去。 叶雨潇诊过脉，确定他安全无恙。其实仔细想想，天气又不冷，连她淋了雨都没感冒，他这种身体素质怎么可能生病？所以，他刚才瑟瑟发抖是怎么回事？ 叶雨潇琢磨了一下，冲他一挑眉头：“装可怜？博同情？” 这就被看穿了？欧阳晟赶忙找补：“是做给别人看的。我为了跟你复婚，不惜冒着大雨，在巷口苦等。你深受感动，从而开始转变对我的态度——这样就顺理成章了。” 瞧这逻辑，毫无毛病，他不去当编剧写剧本，真是浪费了，而且演技也是杠杠的。叶雨潇拿脚尖踢了他一脚：“你继续演，回头我给你雕个小金人。” 为什么是小金人？有何寓意？欧阳晟暗自思索。 叶雨潇站起身来：“我得去信阳侯府了，你也回去吧。” “那你先走，我在后面追着去。”欧阳晟紧跟着也起了身。 “你要追着我到信阳侯府去？”戏是不是有点过了？叶雨潇惊讶了，“这不太好吧？” “我觉得好得很。”欧阳晟悠悠地道，“我现在是闲人一个，不跟着你跑，还能做什么？” “行吧，你高兴就好。”叶雨潇耸了耸肩，先一步出了门。 门外大雨依旧，她带着小纂登上马车，出了巷子。不多时，车后当真缀了一辆马车，正是颍川侯府的车驾，引得小纂连连感叹，把欧阳晟夸了一路。 一时到了信阳侯府，门前早有丫鬟恭候。马车门尚未打开，信阳侯府的丫鬟们便举着伞迎了上来，一叠声地给叶雨潇请安问好。 下人的态度，便是胡氏的态度，叶雨潇不禁啧啧称奇。这大概是憋着什么坏呢，不然怎会对她热情如斯？ 信阳侯府的丫鬟们簇拥着叶雨潇，正要朝门内去，忽然又有一辆马车驶来，不偏不倚地停在了大门口。 马车门打开，一名小厮率先跳下撑伞，紧接着，是宽袍大袖的欧阳晟一跃而下，轻巧地落在了伞下。 颍川侯？他怎么跟着宁惠夫人一起来了？信阳侯府的丫鬟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欧阳晟驻足看去，颇为不满：“你们愣着做什么？风这样大，把雨吹到宁惠夫人身上怎么办？” 丫鬟们这才回神，忙手慌脚地引叶雨潇进门，打发人进去通报。 枕霞苑里，信阳侯与胡氏站在廊下，目光向着院门。 胡氏揉着帕子，有些着急：“潇潇怎地还不来？她是不是不来了？” 信阳侯很是不满：“你先前少得罪她几回，她自然会来。” 胡氏满脸委屈：“我什么时候得罪过她？我从来都是为她着想。” 信阳侯扯了扯嘴角，没作声。 胡氏用眼角的余光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开始拿帕子拭眼角：“我就知道，继母难为，怎么做都是错……” 信阳侯很不耐烦她这副样子，但他跟个面团儿似的过了这么多年，早已忘了怎么发脾气，只是扭过头，沉默着不看她了。 夫妻俩一个假哭，一个一言不发，气氛正凝结，忽有小丫鬟撑着伞，匆匆进了院门。 胡氏马上放下了帕子：“是大小姐回来了？” 小丫鬟点着头，快步走近：“大小姐回来了，颍川侯也来了。” “颍川侯？”胡氏一愣，皱起了眉头，“他来做什么？” 廊下拐角处，有个矮胖的年轻男子探头，胡氏瞥了他一眼，对信阳侯道：“侯爷，来者是客，颍川侯既然登了门，咱们也不好把他轰出去。要不您请他到外书房坐坐，我来与潇潇唠唠家常？” 按说男客请到外书房，挺合规矩，但信阳侯担心胡氏会欺负叶雨潇，不肯走：“颍川侯不算外人，一并请进来吧。” 胡氏又朝拐角处瞥了一眼，道：“他怎么不算是外人了？他都跟潇潇奉旨和离了。再说了，他刚为了潇潇触怒了皇上，今儿却跟着她来了信阳侯府，万一皇上知道后，把账算到我们头上，怎么办？您还是请他去外书房吧，这样皇上问起来，咱们好推脱责任。” 道理信阳侯都懂，而且他比谁都怕事，但想想胡氏以前做过的那些事，他就心如磐石了：“咱们家已经是个空有爵位的破落户了，触怒了皇上又能如何？” 胡氏还要再说，被信阳侯抢先一步打断：“不必多说，快些叫潇潇进来。” 胡氏无法，只得叫那丫鬟去领人。 丫鬟撑伞而去，信阳侯先一步进了厅。胡氏趁机去了拐角处，与那矮胖的年轻男子小声说话：“颍川侯不好相与，我先前准备好的话，只怕是不能用了。” 那矮胖年轻男子问道：“您原先打算说什么？” “自然是说服叶雨潇，劝她不要跟颍川侯复婚了。”胡氏叹着气道，“颍川侯看着懂礼知节，其实是个狠人，我要是当着他的面这样劝叶雨潇，他能当场抽出剑来，把我的脑袋砍了。” 矮胖年轻男子不相信：“颍川侯今时不同往日，早已是虎拔獠牙，鹰折双翅了，他哪敢这么大胆子。” “唉，你不懂，他和叶雨潇是一路人，抖起狠来，不管这些的。”胡氏望了望院门口，有些焦灼，“他是领兵打过仗的人，不怕见血，功夫又好，听说他那腰里，常年缠着一把软剑，随时都能拔出来的。” 会抖狠，会功夫，还带着剑？矮胖年轻男子打起了退堂鼓：“那……要不今天就算了，我们下次再找机会？” “算了？我告诉你，别看叶雨潇已经成过两回亲，紧俏着呢。你今天要是不把握住机会，说不准明天她就是别家的人了！”胡氏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来，狠狠地朝矮胖年轻男子的额头上戳了一指头。 “行，行，听您的，我都听您的。但您总得拿出章程来吧？”矮胖年轻男子被戳疼，赶紧朝后退了一步。 “你让我想想，别催。”胡氏绞着帕子，来回踱了几步。 矮胖年轻男子嫌麻烦，道：“叶雨潇到底好在哪儿？娶了她，就能和平南王府搭上关系？可平南王府是出了名的不讲情面，连自家孙子都在家赋闲，哪里又顾得上外孙女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54章 杀了人 “你懂什么！”胡氏剜了他一眼，“你成了信阳侯府的女婿，平南王府的外孙女婿，这身份地位就有了。叶雨潇开着医馆，会赚钱，这样你银子也不愁了。人生在世，无非就是功名利禄，你既有了身份地位，又有了钱，你还想要什么？” 好像……是这么个理。矮胖年轻男子凑了过去：“叶雨潇当真有钱？” “当初皇上封她为宁惠夫人的时候，给了她一万两白银，你说她有没有钱？”胡氏说起银子，心里难受，“她是信阳侯府正经的小姐，我们却一点儿光都没沾到。” 一万两白银！他一辈子都挣不来！矮胖年轻男子心潮澎湃，脑筋忽然间就转得飞快：“叶雨潇是个大夫，是不是？” “当然是了，不然她能开医馆？”胡氏道。 “那她医德如何？”矮胖男子又问。 胡氏很不想夸叶雨潇，但在这一点上，却又挑不出毛病来，只得不情不愿地道：“人家医者父母心，仁义着呢。” “那我有办法了。”矮胖年轻男子兴奋地搓着手，笑了起来。 “什么办法？”胡氏急切问道。 “不必问，反正管用。”矮胖年轻男子轻轻推了她一把，“您快进去吧，我先避一避。” 他说完，朝廊角一拐，消失不见了。 他能有什么主意？叶雨潇可不好糊弄，何况欧阳晟也在。胡氏带着满腹的疑惑，进厅里去了。 一时丫鬟来报，颍川侯和宁惠夫人到了。 胡氏瞅了瞅已至门口的两人，斥责那丫鬟：“什么宁惠夫人，那是咱们家的大小姐！” 叶雨潇正要迈门槛，听见这话，顿了一顿：“我都嫁过人了，这大小姐的称呼，是不是不太合适？该叫大姑奶奶吧？”皇上给她的封号都是夫人，明显的已婚妇女啊。 胡氏瞬间尴尬了。 欧阳晟紧跟在叶雨潇身后，生怕胡氏还不够尴尬似的，补了一句：“信阳侯夫人这临时抱佛脚的功夫，是不是差了些？连自家继女的称呼都没弄清楚，又何必强装亲热？” 这错误委实有些低级，欧阳晟的补刀又太到位，以至于胡氏平常管用的手段伎俩都使不出来，只能涨红着脸，讪讪地道：“一时口误，一时口误。其实我一向拿潇潇当亲闺女看待的，只是她没住在信阳侯府，我鞭长莫及。” 拿叶雨潇当亲闺女看待的？这种大言不惭的话，她是怎么说得出口的？欧阳晟觉得自己低估了她脸皮的厚度，眉头一抬，就要继续怼。 叶雨潇连忙丢给他一个眼色，示意他就此打住，不要再说了。她医馆的工作多着呢，哪有功夫跟胡氏打机锋。横竖她们不住在一起，胡氏就算再坏，也碍不着她什么。 欧阳晟会意，偃旗息鼓，走到信阳侯面前，给他行了礼：“侯爷，我是追着宁惠夫人来的。至于我为什么追着她跑，你们想必知道，我就不赘述了。” 他，他，他，他竟如此直白？？他是真不管不顾了？？信阳侯瞠目结舌。 欧阳晟不等他出声，又道：“您随意，不必理会我。” 说完，他自个儿挑了个座位，在果盘里抓了一把瓜子，悠闲地嗑了起来，还真是一副让人别理会他的样子。 他这是要做什么？信阳侯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乱，只得遵照欧阳晟的意思，当他不存在，先去跟叶雨潇说话：“潇潇，你有些日子没来了。” 叶雨潇上前行礼，有些抱歉：“医馆病人太多，人手不足，实在是没能抽出空来。不过等第一批女学生结束实习转正，我的时间就会多些了。” 医馆，女学生，信阳侯一个都弄不懂，想了想，还是聊天气吧：“今儿雨这么大，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爹叫我来，别说下雨，就是下刀子，我也得来呀。”叶雨潇笑着开玩笑。 信阳侯听了，心里高兴得很，但他实在是找不出话题，只好一个劲儿地让她多喝茶，多吃茶点，千万别客气。 欧阳晟在此，胡氏不想多开口，但她朝外张望了好几次，都没见着有动静，只好硬着头皮去跟叶雨潇说话，免得冷场的时间久了，她起身走了：“潇潇，医馆的生意可好？” “还行。”叶雨潇敷衍着，决定喝完手中的这盏茶就走。 胡氏瞥了嗑瓜子儿的欧阳晟一眼，又道：“潇潇，皇上可有因为颍川侯的事，责怪于你？” 欧阳晟听见这话，抬眼朝她看去。 胡氏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就开始解释：“侯爷，为人父母，总是为儿女担心，您得理解。” 欧阳晟嗤了一声。 胡氏总觉得他下一刻就会拔剑，连忙换了话题：“潇潇，医术好不好学？你大弟弟没个正经差事，成天游手好闲，要不我让他跟你学医去？等你有了男大夫，再开个接诊男病人的医馆，这可不就齐全了？” 叶雨潇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不是学医的料。”其实她连她大弟弟是哪个都不记得了。 胡氏本来就是临时编出来的话题，被拒绝了也不生气，只一个劲儿地跟她磨，眼睛不住地朝门外瞅。 忽然廊下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其中还夹杂着奴仆们的惊呼，说的依稀是“表少爷”三字。 可算是来了！胡氏终于放下了心。 转眼一名丫鬟浑身是血地冲进了厅内，又哭又喊：“侯爷，夫人，不好了，大少爷把表少爷给杀了！” 杀了？诈死？可是，诈死就能娶到叶雨潇了？胡氏看着那丫鬟，一时竟分不出真假。 信阳侯见她没反应，还以为她是太过于震惊，呆住了，赶紧催着丫鬟带路，先一步出了门。 胡氏满头雾水，但还是很快入戏，带着哭腔去求叶雨潇：“潇潇，你是大夫，快跟去看看好不好？倘若你大弟弟真杀了人，你可就成了杀人犯的姐姐了。” 叶雨潇没接话，直接抬腿朝外去了。 欧阳晟看了胡氏一眼，随了叶雨潇出去，小声地跟她说话：“我怎么觉得你继母不像是真着急？其中会不会有诈？” 有没有诈，她不知道，只是……叶雨潇回想了一下，道：“刚才那丫鬟身上的，是真血。” 她看得很清楚，闻得也很清楚，绝对是人血无误。无论是谁，流了那么多的血，她身为大夫，都该去看一看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55章 脱裤子 那丫鬟身上的血，可不止一点半点，难不成叶承志真把自家表弟给杀了？胡氏刚才的反应虽然不太对，但有句话说得没错，如果叶承志当真杀了人，叶雨潇就要永远背负上杀人犯亲姐的名声。虽然她是个不在乎名声的人，但他却不愿看到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欧阳晟一边想，一边走，瞬息间脑子里已经理出了好几条方案，如果叶承志真杀了人，他要如何为了叶雨潇，替他收拾残局。 两人追着前面的信阳侯，到了一处小花园，小花园里野花遍地，杂草茂盛，一看就没人打理，靠墙的那边，还种了一溜儿韭菜，此时全被风雨拍得贴了地。叶雨潇本是不太留意这些的人，但堂堂侯府，花园竟成这样，委实是奇观，让她步履匆匆间，也忍不住扭头看了几眼。 欧阳晟猜出她在想什么，小声地道：“信阳侯府没落多年，家中人口又多，早已连表面的光鲜都撑不起了。” 打理小花园，跟家中没落有什么关系，也没见信阳侯府少奴仆。欧阳晟这话没能激发起叶雨潇的同情心，她耸耸肩，很快收回了目光。 花园的尽头，有几间屋子，屋外聚集了不少奴仆，个个神色凝重。 应该就是这里了，叶雨潇加快了脚步。 欧阳晟紧跟着她，小声地问：“你大兄弟叫什么名字，你可还记得？” 叶雨潇摇头。 他就知道！欧阳晟觉得好笑，飞快地朝她腰间掐了一把：“叶承志！” 叶承志就叶承志，掐什么掐！叶雨潇侧头，瞪了他一眼。 “丫鬟口中的表少爷是谁，你可知道？”欧阳晟又问。 叶雨潇再次摇头，并用手护住了自己的腰，免得再受荼毒。 欧阳晟看了看她用手护住的腰，告诉她道：“他是你继母嫡亲的内侄，名叫胡德兴。” “胡正中的孙子？”胡氏的父亲胡正中，她还记得，恒王府的良医正，医术差劲的老郎中。 “对。”欧阳晟点点头，“他与叶承志的关系一向不错，不知今儿是闹了什么矛盾。” “你对他们这么了解？”叶雨潇是真惊讶了。 信阳侯府好歹是他正经的岳家，他能不了解？欧阳晟无语片刻，不知她这话该怎么接，干脆闭了嘴。 到得内室门口，丫鬟们一掀帘，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飘了出来。走在前头的信阳侯眼一黑，差点晕死过去。 欧阳晟知道他这前岳父是个不顶事的面人儿，赶紧叫丫鬟先把他扶到旁边去，别耽误了事。 室内，鲜血满地，几乎无从下脚。几个丫鬟惊慌失措地贴墙而站，当中地上躺着个半身浸透了血的矮胖年轻男子。 “这就是胡德兴？”叶雨潇问欧阳晟。 欧阳晟点了点头。 叶雨潇无视遍地的血，快步走了过去。 叶承志背对她站着，没有发现她进来，兀自冲墙边的丫鬟们怒吼：“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他抬到床上去？！” “先别动，等我看看再说。”叶雨潇连忙出声阻止。 叶承志一个转身，差点踢到了地上胡德兴的头：“姐！” 这一声姐着实陌生，叶雨潇干脆没回答，蹲身去看胡德兴。 “我和他闹着玩，结果把他的腿给戳了。”叶承志看看满地的血，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跟着她一起蹲下来。 叶承志的话轻描淡写，跟先前报信丫鬟的慌张不太一样啊？叶雨潇一边检查胡德兴的腿，一边问他：“用什么戳的？” “刀，长刀。”叶承志道。 长刀？？那能叫戳？那是砍吧？叶雨潇无语片刻，道：“他这是伤到腿部大动脉了，失血过多，得赶紧手术。” 腿部大动脉是什么？叶承志眼神茫然，应声倒是挺快：“好。” “叫个跑得最快的人，去车上把我的医箱拿来。”叶雨潇吩咐着，“搬两张方桌来，拼成台子，再把伤者抬上去。” 叶承志极其配合，马上出房门，安排了人手。 胡氏正好这时气喘吁吁地赶到，赶紧把叶承志拉到了一旁：“怎么回事？你把你表哥给杀了？！” “您小声点！”叶承志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无人，这才道，“都是表哥安排的，一切尽在计划中，叶雨潇已经上钩了，您就瞧好吧。” 胡氏终于放了心，笑着骂他：“神神秘秘的。” 叶承志得意一笑：“我没功夫跟您细说，我得赶紧找我爹去，这事儿若没有他，成不了。” “你爹在廊下坐着透气呢，赶紧去。”胡氏朝外一指。 叶承志点点头，抬脚去了外头。 信阳侯蔫蔫地靠着柱子，坐在美人靠上，正在听丫鬟细说屋里的情况。雨被风吹过来，打湿了他的肩膀，他却像是没感觉到一样。 叶承志走过去，喊了声：“爹。” 信阳侯抬起头来，说话的声音有些虚：“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下手没轻没重的？刚才报信儿的那丫鬟说你把你表哥杀了，吓得我腿都软了。” “那是她大惊小怪，回头儿子骂她去。”叶承志道，“不过我姐说表哥伤到了什么腿部大动脉，得赶紧动手术。” “那就动。”信阳侯道，“丫鬟们说，你表哥腿上破了个大口子，流了一屋子的血。幸亏你姐姐今天在，不然该怎么办才好。你舅舅就这么一个儿子，万一有个好歹，我们该如何跟他交代？” 叶承志见信阳侯絮叨个没完，赶紧把话题拉了回来：“爹，表哥的伤，在大腿根上，我姐要给他治伤，是不是得先把他的裤子给脱了？” 他的声量有点大，廊下丫鬟的目光全朝他投了过来，就连屋内的丫鬟都朝这边探出了头。 信阳侯愣了一下，扶着柱子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叶承志一脸无辜：“爹，您知道什么叫做手术么？做手术，就是拿针，跟缝衣裳一样，把伤口给缝起来，那不得先脱裤子？不然隔着布料怎么缝？” 裤子？脱裤子？叶雨潇给胡德兴脱了裤子，贴着肉.缝针？屋内屋外的丫鬟们窃窃私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56章 密谋亲事 信阳侯一看丫鬟们的反应，愈发急了：“你姐在哪？我跟她说去。” 叶承志赶紧把路让开了。 信阳侯急匆匆地去了内室，胡氏马上出来，拉住了叶承志。 他们父子刚才的对话，她全听见了，急得额上直冒汗：“你们这是什么馊计划？” “这计划哪里馊了？”叶承志辩驳道，“男女授受不亲，叶雨潇给表哥动了手术，不得嫁他？” “她还给鲁王动过手术呢，怎么没嫁他？”胡氏没好气地道。 “这怎么能一样？”叶承志说着说着，脸上的表情暧.昧起来，“鲁王伤在腿上，表哥的伤，却是在夫妻才可以见的地方。” 胡氏明白过来，大吃一惊：“你们真是胡闹，万一伤到了要紧的地方怎么办？”万一伤到了，可就断子绝孙了。 “放心，我有分寸，没伤着。”叶承志很自信地把手一摆。 胡氏还是觉得不对：“既然你们的计划是这样，你为何怂恿你爹去拦住叶雨潇？” “当然得拦了，不先把事情定下来，做什么手术？” 定下来？把什么定下来？胡氏没听懂。 叶承志招手叫她靠近些，小声面授了一番。 胡氏恍然大悟，原来这计划里最关键的一环，不是叶雨潇给胡德兴脱了裤子做手术，而正是信阳侯的阻拦。 “好计划，果然是好计划。”胡氏连声夸了几句，进屋去了。以信阳侯的脑子，未必能入巷，她得去推一把。 内室里，竟在上演以死相逼的戏码，信阳侯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把剪子，抵住了自己的喉咙：“潇潇，你今天要是给他做手术，我就死在你面前！” “爹。”叶雨潇很是无奈，“您讲讲道理，这个人，腿部大动脉破了，虽然我暂时给他止了血，但如果不及时手术，他会丢命的。” 信阳侯看向地上的胡德兴。胡德兴面若白纸，一动不动，任凭他们吵破天，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看他这样子，真像是随时会一命呜呼。可是，她是个女人家，如何能给胡德兴大腿根那种地方动手术？方才叶承志已经嚷嚷得大家都知道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别说叶雨潇，就连整个信阳侯府，都要被人议论了。 信阳侯内心煎熬，在人命和名声之间来回摇摆。 医箱还没拿来，叶雨潇倒也不是很急，只是悄悄地给欧阳晟丢了个眼神。待会儿真到动手术的时候，先把她爹制住，别让他捣乱。 胡氏在门口悄悄地观察了一会儿，直到这时才掐准时机进了屋：“侯爷，人命关天，您就别在意其他了，快让潇潇给她表哥动手术吧。” 她一面劝，一面背对着叶雨潇连连给信阳侯使眼色。 信阳侯吃不准她的意思，依旧把剪子抵在喉咙上。 胡氏只好冲他比嘴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信阳侯这下看懂了，犹豫了一会儿，放下了剪子。 胡氏拉着他朝外走，对叶雨潇道：“潇潇，你表哥就交给你了。” 原来她爹这么听胡氏的话？叶雨潇万分惊讶。 欧阳晟望着信阳侯和胡氏的背影皱了会儿眉头，冲叶雨潇打了个手势，悄悄地跟了出去。 在古代行医，破事儿可真多。叶雨潇无奈地叹了口气。 胡氏把信阳侯带到回廊尽头的屋子里，关上了门。 信阳侯想着胡氏刚才的口型，急切问道：“你刚才说的是不是‘成亲’？” “老爷聪明。”胡氏先捧了他一句。 信阳侯接着问：“你的意思是，让潇潇跟胡德兴成亲？” “您不觉得，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只要他俩能成亲，就算潇潇给德兴做手术，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了。”胡氏说着说着，脸上露出了笑。 胡德兴伤得那样重，而且还是被叶承志砍的，她是怎么想得出来的？信阳侯看着她，满脸疑惑。 胡氏猛然反应过来戏演得不对，赶紧把笑收起来，换做了愁眉苦脸：“侯爷，我跟您一样，爱惜潇潇的名声，可是咱们不能不管德兴哪。万一他在我们家有个好歹，您要如何向他父亲交代？” 信阳侯可不就是担心这个，一来胡德兴如果死了，他没法向胡家交代；二来胡德兴是被叶承志砍伤的，万一人死了，叶承志得偿命。 思来想去，胡氏的法子的确不错，只是……信阳侯犹豫着道：“德兴的伤等不得，可难道现在就让他们拜堂成亲？这怎么可能！” “可以先定亲嘛，只要下了聘礼，潇潇就算是胡家人了，不一定非得马上拜堂成亲，对不对？”胡氏照着叶承志面授的“机宜”，怂恿着信阳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实不用潇潇参与的。她做她的手术，咱们长辈私下去讨论亲事，岂不美哉？” 有道理！非常有道理！信阳侯一下子觉得难题迎刃而解，看胡氏顺眼多了：“事不宜迟，议亲，赶紧议亲，现在就议亲！” “您等着，我这就使人把我哥哥嫂子都请来。”胡氏说着，推门出去，安排人手去胡家了。 他们都没有留意到，欧阳晟在后窗外听了个全场，一个字都没漏下。 胡氏走后，欧阳晟忍不住地感叹，怨不得平南王瞧不上信阳侯这个女婿，多年不与他来往，瞧他这为人处世，真是让人窝一肚子火。 叶雨潇是平南王府抚养长大的，他却打算连招呼都不打，就把她给嫁出去。这要是让平南王知道，一准儿得抡着大锤子，把信阳侯府给砸了。 再说了，出嫁从父，再嫁由己，他到底凭什么认为，可以瞒着叶雨潇，把她的亲事给定了？ 今儿这桩亲事若是成了，他既得罪平南王府，又得罪叶雨潇，他就没为以后想一想？ 这人哪，混得不好，果真都是有缘由的。欧阳晟摇着头，不慌不忙地回了内室。虽然他爱吃醋，但若拿胡德兴这种人当情敌，简直是在侮辱他。 内室里，医箱已经取来了，叶承志正同叶雨潇说话：“姐，你放心给表哥做手术，爹那边有我。” 仅凭这一句话，欧阳晟便断定叶承志跟胡氏是一伙的，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57章 美滋滋 早先叶雨潇为信阳侯治病那会儿，叶承志被欧阳晟揍过，至今有心理阴影，哪怕他只是看了几眼，他也不敢再多待，寻了个借口就出去了。 走了正好，欧阳晟马上声称临时手术室需要消毒，遣退了室内所有的奴仆。 叶雨潇看出他是有话要讲，笑瞅了他一眼：“挺会找借口，连手术室消毒都知道呢。” 欧阳晟寻了张椅子坐下，下巴朝胡德兴的方向一抬：“你觉得此人如何？” 一个伤者，一个病人而已，能觉得如何？叶雨潇顺着他的视线，盯着胡德兴看了一会儿：“呃……挺胖的，皮下脂肪太厚，会增加缝合的难度？” 这是什么回答？欧阳晟愣了一会儿，仰头大笑。 笑得有点莫名其妙啊……但叶雨潇没功夫揣摩他的用意，她得抓紧时间做术前准备工作。 欧阳晟知道她这会儿忙，倒也没再卖关子：“你父亲和你继母，已经决定把你嫁给这个人了。” 把她嫁给胡德兴？叶雨潇打开医箱第二层，翻出了一件白大褂：“因为我执意要给他做手术，会接触到一些不该接触的部位？” 欧阳晟起身，接过白大褂，帮她穿上：“原来你很清楚。” 这种事，她不算第一次经历了，自然清楚了，不然明澈医馆为何只接诊女人和孩子？叶雨潇低头，看他扣扣子：“决定就决定吧，随便决定，难道他们能绑着我上花轿？” 她为何不怕？欧阳晟疑惑着扣好最后一粒扣子，直起身来：“你可知道，只要胡家下了聘礼，你就算是胡家妇了？到时如果你不肯上花轿，他们可以上官府告你的。” “你的意思是，我爹和我继母把我嫁出去，根本不用经过我同意？甚至不需要我露面？”叶雨潇去拿酒精瓶的手顿了一顿。 “等你做完手术，走出房门的时候，你就已经是胡家未过门的媳妇了。”欧阳晟抓起酒精瓶，塞进了她手里。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叶雨潇诧异道，“你的心上人就要被别人抢走了，你却还在这里跟我闲聊？” 她这副理直气壮指使他的模样，他怎么就这么受用呢？欧阳晟伸手去摸她鬓旁的发丝：“放心，我早安排好了。” 就知道他会筹谋好一切，不然不会来跟她讲。叶雨潇发现她越来越了解欧阳晟了，不禁得意一笑。 欧阳晟看了看简易手术台上的胡德兴，问道：“他真的伤得很重？” “当然是真的，这能唬人么？”叶雨潇说着，拿出两个口罩，分给了欧阳晟一个。 “那这可真就奇了怪了。”欧阳晟听话地戴上口罩，学着叶雨潇，给自己消毒。 “怎么奇怪了？”叶雨潇问道。 “你继母只顾着把你嫁给胡德兴，根本不担心他的伤，因此我寻思着，这必定是一出戏，他们断定胡德兴伤得不重，所以才毫不在意。”欧阳晟道，“可是你却说，胡德兴伤得很重……这岂不是太奇怪了？” 或许是很奇怪吧，但叶雨潇这会儿没精力去分析，她戴好手套，扬了扬止血钳，道：“我现在管不了这么多，我得救人。” “你救。”欧阳晟马上道，“你只管救人，别的事有我。我跟你讲的这些，你知道就行，不必操心。” “那先谢了。”叶雨潇冲他一笑，站到了简易的手术台前。 “谢什么，我是为了自己。我为了你，连官职前程都不要了，若到头来却被胡家截了胡，面子朝哪搁？”欧阳晟说着，自觉地站到了她的右手边，准备给她当助手。 “原来只是为了面子？”叶雨潇打趣着他，“你要不要考虑跟我学医？我看你架势很不错。” “倒也是个谋生的法子。”欧阳晟笑道，“总不能一辈子都吃软饭，不然媳妇发脾气，我都不敢回嘴。” “怎么，若你养家，媳妇发脾气，你就敢回嘴了？”叶雨潇瞥了他一眼。 得，说错话了。欧阳晟赶紧把胡德兴的腿一指：“专心手术，莫要闲聊。” 他们这里做上了手术，外边，胡家人也到了。 胡氏亲自相迎，发现来人不但有她的哥哥胡恩汉和她的嫂子王氏，还有她的父亲胡正中。 “爹，您怎么也来了？”胡氏上前行礼，把他们带到回廊尽头的屋子坐下，遣退了一应下人。 “我孙子被外孙砍到人事不省，我能不来？”胡正中根本坐不住，抬腿要朝外走，“德兴在哪儿，快带我去瞧瞧！” “您别急，别急，快坐下，先听我说。”胡氏连忙把他给拦住了，“德兴没事儿，您放心吧。” “没事儿？报信的人怎么说他伤得很重，流了一地的血？”胡正中满脸狐疑。 “那是因为他跟承志演得太逼真了。”胡氏忙道，“主意是德兴自己出的，两人配合着演戏呢。” 胡氏说着，把胡德兴如何想娶叶雨潇，自编自演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胡正中这才放了心，坐回了座位上：“怎么不让报信的人事先跟我们说清楚？害得我们担心了一路。” “叶雨潇那丫头精着呢，我哪敢跟下人说。万一消息走漏，可就前功尽弃了。”胡氏解释道。 叶雨潇的确不好对付，胡正中跟她打过交道，深有体会，马上理解了胡氏的谨慎。 胡氏喜滋滋地道：“我没想到，德兴这孩子为了能抱得美人归，不惜演一出苦肉计。不过效果真不错，至少我们侯爷已经同意这门亲事了。” “侯爷同意把宁惠夫人嫁给我们家德兴？？”胡正中又惊又喜。 胡氏重重地点头：“这还能有假？我派人请你们来，就是为了商议婚事的。” 胡正中喜不自禁。 胡恩汉瞧着他的反应，有些奇怪：“爹，您不是嫌宁惠夫人跋扈无礼么，怎地还属意她做孙媳妇？” “就是，爹，您哪次提起叶雨潇，不把她骂半天，今儿这是怎么了？”王氏也觉得奇怪。 胡雨潇倘若只是个外人，自然一无是处，但若成了自家人，可就不一样了。她要身份有身份，要钱财有钱财，还有个名声远扬的医馆。要知道，他也是个郎中，等叶雨潇嫁进胡家，那明澈医馆岂不就是他的了？胡正中越想越美，差点露出笑来。 不过这些，他是不会当众说出来的，只吹胡子瞪眼地斥责儿子和儿媳：“你们懂什么！这桩亲事，我做主了，赶紧请侯爷来，咱们今天就把事情定下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58章 杀上了门 胡正中一锤定音，胡恩汉跟王氏亦无异议，喜气洋洋地只盼着信阳侯赶紧来了。 与高门大户相比，他们胡家就是地上的泥，若能娶到叶雨潇，那是祖上烧了高香，别说她跋扈，就连她嫁过两遭，又有谁在乎？ 胡氏心情愉悦，一边与胡正中等人说笑，一边叫了丫鬟进来，让她去请信阳侯。 丫鬟领命而去，但却半晌都不见回来。 胡氏心里有些慌，难不成是信阳侯临阵反悔了？ 她站起身来，正打算亲自去请，丫鬟终于回来了，但却脚步匆匆，满脸慌张，而且身后并没有跟着信阳侯。 胡氏心里咯噔一下：“侯爷呢？” “侯爷正朝这边来，马上就到了。”丫鬟回着话，肩膀有点抖，像是刚才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平南王府的人来了，咱们侯爷是被他们架着拖过来的。” 平南王府的人来了？！胡氏顿时也受到了惊吓：“他们怎么会来？” 丫鬟生怕他们突然杀进来，先回头看了看，确定平南王府的人尚未抵达，方才回过头来，回答胡氏的话：“他们知道大姑奶奶给表少爷做手术的事了。还说什么……您要把大姑奶奶嫁给表少爷，简直是在做梦？” 他们连议亲的事都知道了？？谁告诉他们的？？胡氏震惊非常，但此时来不及去追究责任，只想着如何保命：“他们来了几个人？” “只来了顾二公子和顾二小姐，但他们带了二十多个家将，个个手里拿着兵器。”丫鬟想想那闪着寒光的兵器，心有余悸，声音有点颤，“听说本来平南王想亲自来的，但家里人都劝，说一点小事，不值得他老人家亲自出马，这才只派了二公子和二小姐来。” 小事？既然他们认为是小事，为何一来就气势汹汹地制住了信阳侯？只怕他们是担心叶雨潇的名声，不敢大张旗鼓吧？胡氏想到这一层，忽然底气就足了，转头对父亲哥嫂道：“不用怕，他们是色厉内荏。待会儿见了面，咱们一定要硬气，揪住叶雨潇的名声说事儿，不能因为他们是平南王府就怂了。” 胡正中在恒王府任良医正，这些年看得多，明白得很。越是高门大户，女儿家的名声越是脆弱，经不起丁点损污。因而他马上听懂了胡氏的意思，拿起架子，端端正正地坐好，又叮嘱了胡恩汉和王氏几句。 一时院中传来喧闹声，先前来回话的丫鬟惊慌失措：“他们来了！平南王府的人来了！” “怕什么！”胡氏瞪了她一眼，“平南王府是来跟胡家商议亲事的，赶紧把他们请进来。” 商议亲事？有带着兵器来商议亲事的？丫鬟觉得脚有点软，但主母的话她不敢不听，还是壮着胆子出去请人了。 很快，一群人浩浩荡荡地闯了进来。 打头的是两名人高马大的家将，中间架着信阳侯。 中间是满面怒色的顾长平和顾清颜。 最后面，是二十来个家将，身上穿着软甲，手里拿着刀枪。 还真是带着兵器来的？胡氏到底有点犯怵，心道平南王府到底是武将出身，只知道拿刀枪棍棒吓唬人。 她心里这般想着，面儿上反应倒是不慢，马上站起身来，还朝前迎了几步：“顾二公子和顾二小姐驾到，信阳侯府真是蓬荜生辉——” 她这话不伦不类，顾清颜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不会说话就别说。” 她好歹算是个长辈，顾清颜居然连面子情都不讲，胡氏倍感尴尬，脸上闪过一丝愠怒。 王氏上前几步，扯了扯她的衣角：“姑奶奶，这是你们家正经亲戚，什么驾到，什么蓬荜生辉，我们小门小户都不兴这样说哩。” 胡氏这才醒悟是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找补：“我一直想着，要去平南王府给王爷和王妃请安，只是我小门小户出身，生怕礼仪不周全，唐突了王爷和王妃，这才迟迟没有成行。今儿二公子和二小姐登门，我——” 然而她这次也没能把话说完，很快被顾长平打断了：“废话少说，赶紧谈正事。” 胡氏一愣。 王氏赶紧推她：“谈正事好，快把亲事给定下来。” 对对对，谈正事，她怎么东扯西拉唠起家常来了，肯定是因为家将的武器太晃眼了。胡氏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请顾长平和顾清颜坐下，道：“事情是这样的，我的内侄胡德兴，受了点伤，得麻烦潇潇给他动手术。可是那道伤好巧不巧的，在大腿根上。潇潇一个女人家，哪能看男人这种地方？闲言碎语会把她淹死。所以她爹就寻思着，先把她和德兴的亲事定下来，有了名分，别人就不会说三道四了。” 耷拉着头坐在主位上的信阳侯听见，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明明是她的主意，怎么成了他寻思了？不过他被人一路拖过来，气力早已耗尽，实在是没精神跟她理论了。 顾长平耐心地听胡氏说完，笑了一下：“你觉得我表妹，是在意所谓名声的人？” “她不在乎，她的两个表妹得在乎吧？我们也是为了平南王府其他的姑娘们着想。”胡氏经过这一阵儿，逐渐恢复了战斗力，口齿伶俐起来，只字不提自家的姑娘们，只说是为了平南王府。 顾长平侧头问顾清颜：“你在乎名声？” “不在乎。”顾清颜快速答完，满脸不耐烦，“二哥，你跟她扯这些做什么？” 他这不是想学学欧阳晟的范儿么，急什么嘛！顾长平拿妹妹没办法，只得单刀直入，问胡氏道：“你的意思是，先把我表妹跟胡德兴的亲事定下来，再让她给胡德兴做手术，就两全其美了？” “对，对，我们侯爷就是这个意思，胡家也同意。”胡氏连连点头，“我们是一心为潇潇着想，想必平南王府的长辈们不会有意见。” “的确没意见。”顾长平敲了敲茶几，“只是，你确定匆忙议亲，不是为了赖掉诊金？” 诊金？什么意思？胡氏没听明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59章 出了人命我兜着 “怎么，信阳侯夫人不懂诊金的意思？”顾长平说着，把胡正中一指，“你爹也是大夫，你不知道看病得付诊金？” “只怕不是不懂，是因为诊金太高，存心赖账吧？”顾清颜接了一句，“不然他们怎会想出定亲这样的障眼法来。” “障眼法？定亲怎么会是障眼法？我们是为了潇潇的名声，特意叫我娘家人来商议亲事的。”胡氏终于弄懂了他们的意思，急急忙忙地解释。 “对，对。”胡正中开口道，“事发突然，行事匆忙，其实我们挺犹豫的，但都是一家人，为了潇潇，我们做什么都愿意。” “谁跟你一家人？！”顾清颜突然发现胡氏她爹比胡氏还不要脸，刷地一下抽出腰间佩剑，挥了过去。 胡正中吓得魂飞魄散，却又因为坐在椅子上，躲无可躲，生生被剑风削掉了几缕头发。 “二妹！”顾长平出声阻止，“别闹，万一他被你吓得尿裤子，收拾起来会耽误功夫。” “行吧，那我忍忍。”顾清颜收起剑，重新落座。 胡正中浑身发冷，他终于知道，先前回话的丫鬟，为何会吓成那样了。 胡氏等人亦是吓得不轻，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你们——”顾长平刚起了个头，却发现他们都有点魂不归舍，只好重重地敲了敲茶几，“你们想着把我表妹嫁给胡德兴，就可以免诊金了？想得到挺美！你们以为平南王府是这么好糊弄的？闲话少说，赶紧把诊金付了，我们再谈其他。” 这事儿怎么突然就跟诊金扯上关系了？顾长平剑走偏锋，胡氏委实跟不上他的思路，又有点发懵了。 倒是王氏反应更快，隔着茶几探过身，压低了声音：“问问他们诊金是多少，别老犟着。” 也对，只要能把叶雨潇娶进门，还怕这点诊金？没想到她这个嫂子，脑子转得倒挺快。胡氏暗暗夸了王氏几句，对顾长平道：“顾二公子，这是个大误会。信阳侯府是要跟胡家议亲不假，但我们绝没有赖掉诊金的意思，这是两码事。” 顾长平马上缓和了态度：“没有这个意思就好，那现在把诊金付了吧。” “你说个数吧，我们绝不还价。”胡氏为了表示诚意，大方极了。 顾长平从袖子里取出一张折好的单子，展开来，长长的一条，一直从他手里垂到了地上去：“出诊费、检查费、药费、手术费、名誉损失费，一共是两百两纹银。” 两百两？？？他怎么不去抢？胡氏气得有点坐不住，干脆站了起来：“寻常大夫出诊，除了药钱，只另加一两银子，你这两百两是怎么算出来的？” “顾二公子，你这不是索要诊金，而是存心为难我们了。”王氏亦忍不住出了声。 “可不就是存心为难我们，不然怎会加一个名誉损失费？”胡恩汉也开了腔。 胡中正这会儿缓过了劲来，道：“这名誉损失费收了有什么用？难道收了银子，宁惠夫人的名誉就不会受损了？顾二公子，你细想想，她惟有嫁给德兴，才是最好的办法。” “不不不，你误会了，这名誉损失费，不是给我表妹的，而是给明澈医馆的。”顾长平连连摆手，“你也细想想，明澈医馆一向不接诊男病人，忽然间却给令孙做了手术，这事儿传出去，医馆是会被人质疑的，你说是不是？” 满口胡言！胡德兴又没有跑到明澈医馆去，医馆怎么会被人质疑？胡中正觉得自己没法跟顾长平心平气和地讲话了：“两百两诊金，是狮子大开口，反正我们付不起，顾二公子看着办吧！” “付不起钱，那就别做手术，反正你也是大夫，自己给他治伤吧。”顾长平马上起身，毫不拖泥带水，又扭头对顾清颜道，“去把你表姐叫来，回家。” 回家？这时候回家，那他们岂不是前功尽弃了？胡氏连忙拦住了已在朝外跑的顾清颜：“别急，咱们再商量商量。两百两是个大数目，我们一时半会儿凑不出来，要不这样，我让我父亲给你们打个欠条，回头一定补上。” 王氏在一旁连连点头。等胡雨潇的嫁妆到了手，两百两银子算什么？她公爹也太不知变通了。 然而胡氏根本拦不住顾清颜，顾清颜轻轻一推，就把她推出了老远。 胡氏脚下没站稳，一个踉跄，王氏赶着过来扶她，她却顺势坐到地上，拿帕子抹起泪，哭了起来：“都说平南王府惯爱仗势欺人，今儿我算是领教了！故意抬高诊金，见死不救！” 顾清颜一听这污蔑，就要拔剑。顾长平拦住了她：“她最爱演戏，不必理会，快去叫你表姐回家是正经。” 两人这里正说着，叶承志忽然进来，直奔胡氏身旁：“娘，您坐在地上做什么？我姐已经开始给表哥做手术了！” 开始了？已经开始了？？所以该看不该看她，她都已经看完了？胡氏喜出望外，忽然一下子有了底气，嗖地从地上蹿了起来：“这手术一开始，潇潇的名声就已经毁了，惟有把亲事定下来，才能挽回局面！” 叶雨潇已经开始做手术了？这可怎么办才好！信阳侯急了，也顾不得怕顾长平和顾清颜了，连声地唤丫鬟拿笔墨纸砚，又要派人去请媒人，打算立刻马上跟胡家把庚帖换了。 胡家人一看信阳侯动了，就跟吃了定心丸似的，也跟着忙碌了起来，把顾长平和顾清颜抛在了一旁。 顾清颜气极，一剑架在了信阳侯的脖子上：“我看你们谁敢写庚帖！” 武力是管用的，但她挑错了人。胡氏一帮人是别有用心，可信阳侯却是爱女心切，他这会儿满脑子想的都是挽回叶雨潇的名声，哪还管什么生死，当即不顾脖颈冰凉，扯着嗓子大喊：“别管我，今天务必要把这桩亲事定下来，叫胡家明天一早就来下聘！” “你敢！”顾长平把茶几一拍，震得茶壶连着茶盘蹦起老高，“来人，现在就去告诉表小姐，不要再管胡德兴，出了人命我兜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60章 终于慌了 两名家将应声而动，去通知叶雨潇。王氏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再想想胡德兴，有点心慌，悄悄地把胡氏的袖子一扯：“他们把宁惠夫人叫走，我们德兴的伤怎么办？” 胡氏朝四下看看，压低了声音：“不是跟你说过了，那是德兴自己编的一出戏，他伤得肯定不重，回家养养就得了。” 王氏有疑虑：“如果德兴伤得不重，宁惠夫人为何要冒着名声受损的风险，坚持给他做手术？” “因为她根本不在乎名声，跟德兴的伤势轻重没关系。”胡氏说着，把王氏的胳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眼看亲事就要定下来了，你可别在这时候被平南王府的人牵着鼻子走。” 行吧，王氏摸了摸胳膊，对胡氏的态度很不满，但念在她是一心为娘家着想，便还是忍了下来。 顾长平斜坐在椅子上，以便于把信阳侯看个清楚。然而面对他灼灼的视线，信阳侯的动作却不带半点迟疑，迅速接过一张空白的庚帖，就朝上头填叶雨潇的生辰八字。 顾长平恨得咬牙切齿，扭头对提着剑的顾清颜道：“这若不是潇潇的亲爹，我现在就让你一剑砍了他。” 顾清颜看了看手里的剑，心道谁说不是呢。 这时两名家将回来，后面跟着的却不是叶雨潇，而是欧阳晟。 “侯爷！” 顾长平和顾清颜起身行礼。 欧阳晟看向他们俩，语带责备：“手术正到关键时候，你们怎地却要把宁惠夫人叫出来？那胡德兴失血太多，宁惠夫人拼尽全力，也不一定救得回。这会儿她正恼火，你们就别添乱了。” 顾长平一言不发地侧身，示意他把信阳侯手中的庚帖看清楚。 欧阳晟走近一看，面色骤变：“侯爷，你们为了左右宁惠夫人的婚事，当真不顾胡德兴的性命了？” 信阳侯正要开口，胡氏担心他被欧阳晟影响，耽误了写庚帖，抢了话：“胡德兴随你们处置，这会儿我们正议亲，还请颍川侯行个方便，莫要搅和。” 他们为何不管胡德兴？他们就真不怕他死了，叶承志得偿命？那股奇怪的感觉再次升腾上来，欧阳晟想了想，伸手把胡中正一指：“你来，随本侯去看。” 他刚抬起手，便有侍卫上前，由不得胡正中反抗，把他朝外拖。 胡氏本欲阻拦，但想想让胡中正拖着欧阳晟，他们正好趁机写庚帖，于是便把王氏的手一按，没作声。 欧阳晟带着胡中正，临时消了个毒，进了简易手术室。 叶雨潇戴着口罩，瞥了他一眼，半开玩笑：“怎么，侯爷连胡家人都拦不住了？” 他会拦不住胡家人？欧阳晟作势要弹她的额头，但看看她手里的缝合针，还是自动自觉地把手缩了回来。 “愣着做什么，赶紧看看你孙子。”欧阳晟转头，催促胡中正。 看胡德兴？他已经看见了。胡中正隐隐地是有点兴奋的。手术台上的胡德兴几乎半裸，叶雨潇还拿着一根缝衣针，在他的身下戳来戳去。她这岂止是看了不该看的地方，简直跟肌肤相亲差不多了，怪不得信阳侯火急火燎地要把她嫁到胡家去。 不过，欧阳晟为什么要带他来看这个？对此胡中正倒是有点疑惑。 “你不过来诊诊脉？难道你看不出来，你孙子伤得很重？”欧阳晟见胡中正仍无反应，再次出声。 有什么好诊脉的，胡德兴大腿根上的那道伤口，他看见了，也就巴掌长短，诚如胡氏所言，不碍事。倒是叶雨潇给他灌了麻药，又用针戳他的肉，让他遭罪了。不过只要能娶到这个挣脸面的媳妇，遭点罪也没什么。 胡中正心里这般想着，但还是挪了过去，把手搭在了胡德兴的手腕上，免得欧阳晟又催他。 这手一搭，胡中正一双昏黄的眼睛骤然睁得老大，眼珠子像是要掉出来似的：“这，这——” “这什么？我骗你了么？你孙子是不是伤得很重，随时有可能一命呜呼？”欧阳晟问道。 胡中正不相信，再次诊脉，又跑到叶雨潇的那一边，仔细看胡德兴的伤口：“德兴这伤口明明不深，到底是怎么搞的？？” “运气不好，正好伤在主动脉上了。”叶雨潇回答了他，“主动脉知道是什么吗？就是一刀子下去，血会喷出来的地方。” 欧阳晟生怕他不懂，随手拿起一把用过的手术刀，在他颈侧比划了一下：“比如这里，我只需要轻轻一下，你就会血喷如泉，转眼毙命。” 他解释就解释，能不能把刀拿远点！胡中正今日连番被刀剑架在脖子上，忍不住地腿发颤：“侯，侯爷，我，我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家德兴真的伤势严重，辛苦宁惠夫人了……” “不辛苦，反正马上就不管了。”欧阳晟说着，拿起了一块干净的纱布，对叶雨潇道，“来，咱不缝针了，摘了手套，来把手擦擦。” 叶雨潇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投来疑惑的目光。 欧阳晟解释：“你父亲已经在写庚帖了，要把你嫁给胡德兴。因而你二表哥让我把你带回去，至于胡德兴，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庚帖都已经开始写了？叶雨潇剪断羊肠线，把缝合针丢进了铁盘子里：“那行，为了我后半辈子的幸福，这人我还是不管为妙，希望他福大命大，能自己挺过去。” 其实伤口已经缝合好了，但胡中正没见过，不懂，一听她这话就慌了：“不行不行，这可不行，手术还没做完，怎能半途而废？” 他想着胡德兴刚才的脉象，心里是真急，上前把胳膊一张，拦住了叶雨潇的去路。 “不许我们走？行。”欧阳晟也不推他，拉着叶雨潇，在远离手术台的椅子上坐下了，顺手还给叶雨潇倒了一杯茶。 闲坐喝茶？这不行，这可不行！但是，胡中正没勇气，也没实力硬拽着叶雨潇去重拿缝合针，只好把脚一跺，跑出了手术室。 他提着袍子，喘着气，以最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回廊尽头的屋子里，扯住了胡氏：“你不是说，德兴没事吗？他现在脉象微弱，只剩下了半口气，这叫没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61章 威胁 胡德兴脉象微弱，只剩下了半口气？真的假的？胡氏将信将疑：“爹，您见着德兴了？” 自然是见到了，不然他怎么知道的！胡中正这会儿气得很，一巴掌干脆利索地扇在了胡氏的脸上：“德兴是谁刺伤的？叶承志？好，好！倘若德兴有个三长两短，就叫叶承志来抵命！” 这一巴掌又脆又响，惊呆了胡恩汉和王氏。 要知道，因为胡氏嫁得好，胡中正向来以她为荣，从不在她面前摆父亲的谱的。而他这会儿却不顾胡氏信阳侯夫人的身份，扇了她一耳光，这说明了什么？ 王氏想到这里，一个激灵，跳了起来：“爹，德兴当真伤得很重？！” 胡中正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王氏当即拔腿朝外跑。 叶雨潇正巧到了门口，赶紧叫欧阳晟拦住她：“手术室消毒一趟不同意，别让她进去了。” 欧阳晟给侍卫们丢了个眼色，嘴上却道：“没必要拦，反正手术不做了，胡德兴早死晚死都是死。” 什么手术室，什么消毒，什么手术，王氏统统听不懂，但欧阳晟最后那一句话她听懂了，登时不等侍卫来拦，便自己停下脚步，惊恐万分地盯住了叶雨潇。 欧阳晟把叶雨潇护到身后，冲王氏笑了一笑：“你看着宁惠夫人做什么？不是要换庚帖么？赶紧换，让本侯也沾点喜气。” 他明明是笑着说话的，王氏却生生打了个冷颤。她好歹不算太笨，听出欧阳晟是正话反说，一个转身扑到桌子前，一手按住了一份庚帖：“不换了，庚帖不换了！” 信阳侯和胡恩汉都有点愣，双双看她。 王氏指着胡恩汉叮嘱了一句：“不许换庚帖了，亲事作罢。”说完又扑到叶雨潇面前，噗通跪下了：“宁惠夫人，亲事作罢，我们不娶了，不娶了，求您救救德兴吧！” “迟了，早知如此，你们先前做什么去了？本侯可是听说，你们刚才嚣张得很哪。”欧阳晟依旧挡在叶雨潇前面，替她作了答。 “是我们错了，我们错了！”王氏不停磕头。 然而欧阳晟不再理她，转身把叶雨潇一拉，准备走了。 王氏爬起来要追，却被侍卫拦下，冲不过去。她满心焦急地在原地打了个几个转，忽然冲到胡氏跟前，揪住她就打：“都怨你，非说德兴伤势不重，不然我们哪会得罪宁惠夫人！” 胡氏整个人都是懵的，这不是胡德兴自编自演的一出戏么，怎么忽然就伤势沉重了？ 还没等她醒过神来，脸上身上已经挨了好几下，疼得她直喊哎哟。 叶承志本能地起身，要去护母，身旁丫鬟却扯了他一下：“大少爷，您还不赶紧跑？万一表少爷真蹬了腿儿，您可是要偿命的。” 叶承志吓得一哆嗦，再顾不上胡氏，脚底抹油，溜了。 信阳侯怔怔地看着胡氏被打到鼻青脸肿，脑子里有点乱。叶雨潇的名声是不是已经毁了？如果她坚持不救胡德兴，叶承志是不是得偿命？到底是女儿的名声重要，还是儿子的命重要？叶雨潇为什么这么犟，不肯嫁给胡德兴？如果她嫁给胡德兴，再做手术，既能保全名声，又能救叶承志于水火之中，两全其美，多好的事。她为什么不同意，她为什么就是不同意呢？ 欧阳晟把信阳侯的反应看在眼里，默默地替叶雨潇叹息了一声。这样子的爹，算不上有多坏，但遇到事儿的时候，真是糟心得很哪。还好她长在平南王府，有外家撑腰，不然日子就难过了。 那边厢，胡氏已被打到鼻歪嘴斜。胡恩汉呼地站起身来，唤了声：“爹！”他不心疼自家妹子，但却担心儿子，难道一直这样打下去，叶雨潇就会同意继续给胡德兴做手术了？ 胡中正没有去喝止王氏，而是走到叶雨潇面前，弯腰行了个九十度的大礼：“宁惠夫人，千错万错，都是我们胡家的错。是我们胡家不知好歹，痴心妄想，还望夫人大人有大量，不和我们计较，救救德兴。您放心，事后若有半分闲言碎语传出去，我胡中正把脑袋砍下来给您。” 叶雨潇没有参与刚才的过程，有点迷糊，抬头看看顾长平和顾清颜，又看了看欧阳晟。 顾长平马上对她道：“别信他，说不准你前脚把胡德兴救活，后脚他就不认账了。” 顾清颜连连点头：“前倨后恭的人，能有什么信誉可言？” 欧阳晟笑了笑，道：“你们可能都误会了，方才给胡德兴动手术的人是本侯，宁惠夫人只是坐在屏风后，言语指导而已。” 胡正中瞬间反应过来，连连应和：“对，对，给德兴动手术的人是颍川侯，刚才我进去的时候，吓了一跳，心道侯爷真是文武全才，不但会打仗，还会做手术。” 欧阳晟站起身来，微微弯腰，靠近了他耳旁：“我相信你会让所有人都知道，给胡德兴做手术的人是本侯的，因为——” 他说着，站直身子，恢复了正常的音量：“如果胡德兴命大，能挺过这一关，让他来颍川侯府当差吧。” 去颍川侯府当差？那岂不是跟人质差不多？！怪不得都道颍川侯是只笑面虎，难对付，原来果真如此！胡正中万分不情愿，可想想胡德兴的命，又不得不点头：“只要侯爷愿意救德兴，一切好说。” “行，那本侯就勉为其难，去继续给他做手术罢。”欧阳晟把手一背，看了一眼叶雨潇。 叶雨潇坐着没动：“手术该怎么做，刚才我已经跟你讲清楚了，你照着我教的步骤来就行。” 欧阳晟点点头，独自去了临时手术室。 除了亲眼目睹过的胡中正，其他人都惊呆了。敢情欧阳晟真会做手术？而且还可以独立做手术？所以叶雨潇并没有碰过胡德兴的大腿根？ 胡恩汉好奇极了，悄悄地问胡中正：“爹，我先前就听说，颍川侯在南.疆的时候，给兵卒们接过断骨，原来是真的？”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谈这个！胡中正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有这功夫，不如去问问你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刚才给德兴诊过脉了，他凶多吉少，只怕做完了手术，也不一定活得过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62章 人生的道理 对，若非胡氏一直强调胡德兴没事，他们怎会把时间耽误在亲事上。亲事再重要，又哪有胡德兴的命重要？要知道，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倘若胡德兴有个三长两短，他就绝后了！胡恩汉越想越恼火，几步冲到胡氏跟前，揪住了她的前襟：“你嫁进高门大户，当上了信阳侯夫人，长本事了，连娘家人都敢糊弄了！” 胡氏刚挨了王氏一顿揍，浑身疼痛，此时让他这一揪一扯，觉得气都喘不上来了：“我哪里糊弄你们了？” “你跟我说实话，德兴到底为何会受伤！”胡恩汉挥着拳头，朝她一晃，“你要是再扯谎，别怪我不顾兄妹情谊！” 嫂子揍她，哥哥也要揍她？！而这一切的源头，难道是因为她？？胡氏气得慌，一通嚷：“实话我早讲过了，要我当着叶雨潇的面，再讲一遍？行，横竖不是我惹出来的事，讲出来又如何！” “你给我听好了，是你们家的胡德兴，为了把叶雨潇弄到手，强逼着我们承志，砍了他一刀！一切都是你们家胡德兴的谋划，跟他人无关！我们承志只是被迫无奈！” 胡德兴是自编自演？！信阳侯不敢置信，呼地站了起来。 叶雨潇早听欧阳晟讲过，倒没惊讶，只是她朝旁边一看，发现顾长平和顾清颜亦是一副了然的模样，不禁奇怪：“你们早就知道了？” 顾清颜转过头来：“前姐夫使人去通知我们的时候，大略讲过了。” 是欧阳晟叫他们来的？好吧，像她这种前后两世凡事自己扛惯了的人，一遇到欧阳晟，就成了处处被保护的对象，每每想起来，感觉都奇妙得很。叶雨潇一低头，恰见一缕阳光落上指尖，她两指交错，轻轻一捻，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就在他们反应各异的时候，胡恩汉已是一拳砸到了胡氏的脸上：“你编！你还编！我们家德兴又不傻，若是他自编自演，他能让叶承志砍成重伤？！分明是是叶承志不知和德兴闹了什么矛盾，失手砍伤了他，你怕叶承志担责任，才编出这样一通谎话！” 胡氏被砸得眼冒金星，却又百口莫辩，因为她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胡德兴是自编自演的。 胡恩汉见她不言语，自动自觉判断为是她心虚，一拳紧跟着一拳，毫不留情地朝她身上招呼。 胡氏被打得惨叫连连，却又躲无可躲，只得向信阳侯求助：“侯爷，救我！” 可信阳侯已经被胡中正和王氏一左一右地围住了，根本顾不上她。 胡中正和王氏刚才听了胡恩汉的一番分析，觉得有理极了，逼着信阳侯讨说法，要他把伤人凶手叶承志交出来。 信阳侯手足无措，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叶雨潇：“潇潇，承志是你的亲弟弟，你不能不管他。” 这是什么爹？！顾长平气得直冒火，转头吼顾清颜：“你的剑呢，生锈了吗？！” 顾清颜正等这一声，纵身一跃，人未至，剑先架在了信阳侯的脖子上。 信阳侯大惊失色：“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哪里说错了？？” 顾长平起身走到他跟前，咬牙切齿：“你先前卖女儿的时候，怎不替她想想？这会儿儿子有难，就想起她来了！” 信阳侯大呼冤枉：“我要给潇潇定亲，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何曾卖过她？至于承志，他们是亲手足，难道不该帮？我知道你们护着潇潇，我替潇潇感激，但你们不能不讲道理吧？” 他句句占着理，且的确没对叶雨潇起过坏心，还真不好反驳。顾长平一口气闷在胸里出不去，愈发憋得慌，恨不得捂住叶雨潇的眼睛，让顾清颜把他一剑劈了了事。 顾清颜气得差点握不住剑，跳着脚叫叶雨潇：“我前姐夫呢，叫他来，叫他来！”他们平南王府都是直肠子，对付信阳侯这种人不在行，必须请外援。 欧阳晟正“做手术”呢，怎么叫？叶雨潇看看脸憋得通红的顾长平，再看看跳着脚的顾清颜，笑了起来。 “表姐，你还笑！” “表妹，你不气？” 顾长平和顾清颜同时冲她瞪眼。 她真不气，有这样替她出头、为她着急的兄妹，她觉得自己幸福得很。叶雨潇起身走过去，拍拍顾长平的肩膀，挽住了顾清颜的手臂：“你把剑放下来，我来跟他说。” 顾清颜不肯，忿忿扭头。 叶雨潇又笑了：“你把剑搁在他脖子上有什么用？你是敢杀了他，还是伤了他？” “表姐！”顾清颜重重地一跺脚。 她每动一次，剑就颤上一颤，其实信阳侯的胆子已经快吓破了。 “听话，把剑放下来，如果我说服不了他，你再把剑架上去，好不好？”叶雨潇哄着她道。 顾清颜想了想，收了剑：“那你说，我先听听。” 叶雨潇就这样挽着她的胳膊，对已吓到面色发白的信阳侯道：“爹，亲事的事，轮不到我跟您计较，因为我上面还有长辈，他们自会问您要个说法。我主要想跟您说说叶承志的事。” “欠账还钱，杀人偿命，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您说是不是？无论缘由为何，叶承志伤了人，这是不争的事实。既然做错了事，就得认，您让我管他，是要怎么个管法？帮他逃脱律法的制裁？把他藏起来？仗着平南王府的权势，强行为他脱罪？” “您这样做，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如果这次他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下次再犯，怎么办？” 信阳侯苦笑：“你说得都对，但他倘若背负上了罪名，会影响你的名声，害你被人指指点点……” “如果真影响到了我，那也是我该受的，谁让我是他姐呢？”叶雨潇打断了他的话。 信阳侯张了张口，反驳不出来了。 “我不是不管他，而是，该怎样，就怎样。”叶雨潇淡淡地道，“有错，咱改，有罪，咱认。出了事，首先想到的是如何逃脱，这不是做人的道理。人这一辈子，总得堂堂正正地活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63章 亲人 信阳侯本以为叶雨潇要推脱责任，没想到她讲的都是正气凛然的大道理，不禁动容：“潇潇，承志若打小由你教着，必不会是这副模样。” 由她教着？她比叶承志大不了多少吧，怎么教？叶雨潇一笑带过，不再接话。 顾长平和顾清颜见信阳侯打消了念头，心中气闷总算稍稍缓解。 而胡家人听了叶雨潇的表态，挺满意，暂时放过了信阳侯。 屋内安静下来，只余胡氏因为疼痛而发出的抽气声。 叶雨潇方才看了这一出戏，由衷地感激平南王府把她从小抱养了去，不然天天为这种乱七八糟的琐事费神，她宁愿自己和上辈子一样，是个孤儿。 一时欧阳晟自临时手术室出来，胡家人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问胡德兴的情况。 欧阳晟这时候才摘掉用来装样子的手套，老神在在地道：“尚未度过危险期，一切难说。若想保命的几率大些，建议送去明澈医馆，顺便把先前的两百两诊金结一结。” 胡中正已确定胡德兴性命堪忧，自动忽略了两百两的金额，只问他最关心的话题：“明澈医馆只收女人孩童，我孙子如何进得去？” “只要银子到位，明澈医馆自会就近为你们找栋屋当病房。”欧阳晟没有和叶雨潇进行眼神交流，就替她做了主。 就近找栋屋？那租屋的钱，是不是由他们出？胡中正脑中闪过这样的担心，但并没有过多犹豫，毕竟胡家独孙的性命比较重要。 胡恩汉默默地算了算家里的存银，开始犯愁：“先前诊金就要两百两，后续的费用肯定更不得了，咱们得去借银子了。” “借什么借，德兴是叶承志砍伤的，治伤的银子自然该他们出！”王氏忿忿地道。 说得是，这时候不找信阳侯府要钱，更待何时？胡恩汉马上揪住信阳侯，索要银子去了。 欧阳晟似笑非笑地看了胡中正一眼：“本侯的医术如何？” 胡中正自然明白这一眼的意思，欧阳晟是提醒他，莫要提及叶雨潇，坏了她的名声呢。胡德兴尚未脱离危险，胡中正不敢得罪欧阳晟，不自觉地绷紧了神经：“颍川侯上马能打仗，下马能医人，委实是人中龙凤，能力过人。” “记着是谁给你孙子做了手术就行，马屁就免了。”欧阳晟意带警告地最后看了他一眼，转头唤叶雨潇和顾长平兄妹，“手术做完了，后续事项也交代了，我们走罢。” 顾长平和顾清颜应了一声，率先出了门，他们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叶雨潇随欧阳晟缀在后面，小声问他：“要不要让胡家写个欠条？”这一台手术费力又费神，还惊动了平南王府，诊金怎么着也得收回来。 写欠条？没必要。他要是连个胡家都收拾不了，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了。欧阳晟冲她一笑，去捉她的手：“你就是爱操心，此等小事，交给我不就行了？” 叶雨潇笑着将身一扭，躲开了他的手：“你要替我做事？我可给不起工钱。” “多少给点吧，我要的不多。”欧阳晟一本正经地道，“当是同情一下你可怜的前夫，丢了差事，毫无进账，却有一大帮子奴仆侍卫要养，耗费惊人，坐吃山空……” 叶雨潇让他逗得止不住笑：“行，那我当是做善事了，你就从收取胡家的诊金开始吧，希望你努力上进，早日升职为行政副馆长。” 行政副馆长是什么职务？欧阳晟揣度着，郑重点头：“馆长放心，我一定不负重托。” 她笑了，他也就放心了。虽然她没有长在信阳侯府，但信阳侯等人是她正正经经的血亲，割不断甩不脱的关系摆在那里，他很担心影响了她的情绪。 说起来，还是他做得不够，等叶承志的事情了结，他该帮她把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们管起来，免得惹出麻烦，又给她添堵。 两人有说有笑地出了信阳侯府，顾长平和顾清颜正在门前等着他们。 顾长平见着他们的融洽和睦，忍不住道：“你们这般亲热，不怕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去？” “事出有因，怕什么。”救个人各种破事儿，谈个恋爱也各种破事儿，叶雨潇可算是烦透了这万恶的古代社会，带着点气性，把手一挥。 顾长平也不是怕事的主儿，见她自己不在乎，也就不再说，只是拍了拍马背：“雨停了，你跟我们骑马回府？长辈们还在等消息，你回去让他们看看，他们才会放心。” 让长辈们为她操心，是她的过错，理应回去一趟的。叶雨潇接过缰绳，转头对欧阳晟道：“今日之事，多谢侯爷相助，恩情来日再报。” 这么客气？或许是她新添的小情趣？欧阳晟唇角含笑，浓眉一挑。 叶雨潇忍着笑，挥挥手，翻身上马，随顾长平和顾清颜去了平南王府。 路上，顾清颜想起北征的事，意难平：“前姐夫到底没听劝，尽追着表姐跑，毫无斗志可言。” 顾长平巴不得她无法北去，顺口接了一句：“你怎知颍川侯心里是怎么想的？男人的事，女人少掺和。” 一句话捅穿了马蜂窝，顾清颜非说他瞧不起女人，兄妹俩一路打着，直到进了威虎堂，方才消停些。 长辈们果然都在等消息，齐齐聚在厅里，一个不少。叶雨潇心有愧疚，上前行礼：“都怨我，让大家跟着担心。” “你这叫什么话。”平南王妃朝她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分明是你爹糊涂，专断你的亲事，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平南王早生了一肚子的气：“你的亲事，何时轮到你父亲做主了？？今日本王是怕影响你诊病，才没杀上门去，改日非得把他叫来，问个清楚！” 平南王妃搂着叶雨潇，眼里有了泪：“我的乖孙，你今儿受委屈了。你爹跟你继母，把你吓着了吧？” 有这般关爱她的亲人，再有委屈，也算不得委屈了。叶雨潇掏出帕子给平南王妃擦眼泪，笑道：“我才没被吓着，外祖父的大锤子又不是摆设。”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64章 一个新想法 满屋子人都被逗笑起来。 平南王妃笑过之后，仍有担忧，拉着叶雨潇的手道：“乖孙，以后咱再碰到这种事，不理他成不？你是有封号的宁惠夫人，又不是正经大夫，即便不救他，又有谁说得起你？” 叶雨潇尚未答话，顾长平笑了起来：“祖母，她的明澈医馆，在皇上那儿都是排上号了的，您却说她不是正经大夫，小心她跟您急。” 顾清颜拔出腰间佩剑，朝空中一挥：“祖母，他们起歪心，表姐就不救人，那咱们岂不成了怂货了？我觉得，表姐做得没错，把人救活了再惩戒，一样的，不耽误事儿。” 这是标准的平南王府论调了。韩氏深以为然，却又怕她伤到人，连忙制止。 平南王妃把额头轻轻地一拍：“瞧我，越老越怕事了。咱们怎能因为被人算计，就改变自己做人的原则嘛。” 平南王笑呵呵地探过身来：“你怕事不要紧，孙子孙女们硬气就行。” “当我真怕事？刚才我只是因为心疼潇潇，一时没转过弯来。”平南王妃瞪了他一眼。 平南王马上没了脾气，连声恭维：“是是是，你最硬气。刚才我们没杀上信阳侯府，不就是怕耽误潇潇给人治病么。” 厅内很快成了老两口的大型狗粮现场，叶雨潇等人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胡家人到底还是看重胡德兴的，叶雨潇在平南王府没待多大会儿，便接到明澈医馆的消息——胡家人把胡德兴送了来，要求住院治疗。 平南王妃关切问道：“胡德兴来了住哪儿？我记得明澈不收男病人？” “颍川侯给出过主意了，到明澈附近租间屋子安置他。”叶雨潇答道。 平南王妃还是不放心：“就算租了房子，这来来去去的，也不方便。我们是不在乎名声，但万一有居心叵测之徒，传些闲言碎语，影响了明澈的生意就不好了。” 有道理，他们不在乎名声，不代表明澈的病人不在乎，不代表明澈的医女们不在乎。顾长平马上表态：“我来，把胡德兴交给我，病房我来安排。潇潇若去给他检查伤口，我来陪同。” 催债欧阳晟，内勤顾长平，听起来不错。叶雨潇欣然接受了援助：“二表哥，胡德兴就交给你了，回头给你开工钱。” “自家人，要什么工钱！”江氏马上道。 “我要！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挣到过一文钱！”顾长平高声喊着，拔腿先朝外去了，“表妹，看在我这么积极的份上，记得多给我几两！” 为了几两银子，孩子性情都冒出来了！满屋人乐得大笑。 叶雨潇就此告辞，跟顾长平一起回明澈医馆去了。 胡家人抬着胡德兴，正在巷尾等候。他们见着叶雨潇，马上围了上来，急急慌慌地要病房。 顾长平让家将拦住了他们，转头对叶雨潇道：“你先去忙，等我把胡德兴安置好了，再叫你过来。” 耽误了这半天，工作积压了不少，叶雨潇便没客气，先进明澈医馆去了。 顾长平站在明澈门口，左右一看，左边是巷尾，朝外去是“停车场”，右边是明澈学校。对面倒是一个小院儿，后院带阁楼，看起来挺合适。 他快速拿定了主意，上前敲门。 院门应声而开，门内的仆从笑容可掬：“顾二公子，您可算来了。病房已经收拾好了，里里外外用清水擦洗了三遍，另用酒精消毒了一遍。您先随小的去看看？若有什么不满意，尽管提。” 顾长平有点懵：“谁通知你们收拾病房的？” “是小的主人交代的。”仆从笑道。 “你家主人是……？”顾长平依旧一头雾水。 “您先把病人安顿好，小的再领您去见他？”仆从提议道。 对，安顿胡德兴比较重要。顾长平点了头，先去看病房，只见房间简洁干净，完全是按照明澈医馆的标准来的。 他愈发好奇小院的主人是谁，尽自己最快的速度安顿好胡德兴，再把叶雨潇接了过来。 叶雨潇给胡德兴诊了脉，无不感慨：“祸害遗千年，诚不欺我。”这人失了那么多血，这会儿体征却还算平稳，连体温都是正常的。 顾长平一点儿也不关心胡德兴，听她说没事，马上叫来仆从，要求他带他们去见小院主人。 仆从领着他们，上了后面的阁楼。阁楼低矮狭小，内里的布置却低调不失奢华，而那张黄花梨的桌子旁，正自己个儿跟自个儿下棋的人，怎么那么像是欧阳晟？ 嗐，是他傻了，知道胡德兴需要另租房子住院的人，除了欧阳晟，还有谁？也只有他，会处处为叶雨潇打算，做到这种地步了。顾长平笑着把额头一拍，学着顾清颜叫了声“前姐夫”：“你不会把这院子买下来了吧？” 欧阳晟竖起食指，冲他“嘘”了一声。 真买下来了？？顾长平瞠目结舌：“就为了安置胡德兴？” 现在整个安定巷，除了两间明澈，剩下全是他的产业，又怎会是为了胡德兴？欧阳晟指了指空椅子，示意他们坐下：“胡德兴的手术是本侯做的，自然该由本侯来安排他的病房。” 他这是打算将幌子一打到底了？顾长平忽然有了个想法：“表妹，你再办个医校吧，专收男学生，教出几个会做手术的男大夫来。” 叶雨潇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再开一家新医馆，专收男病人？” “对头！”顾长平说着说着，兴奋起来，“第一个学生就是我，如何？” “你不行。”欧阳晟拈起一粒棋子，敲了敲桌子，“你去当了学生，谁来跑腿？我看你当个校长倒是合适的。” 专门打杂跑腿的校长？行吧，只要能为叶雨潇分忧就成。顾长平是个急性子，当即跳起来朝外冲：“我去打听打听，看看这巷子里，还有没有空房子，买来办学校！” 这家伙怎么说风就是雨，八字还没一撇呢！叶雨潇忙起身喊他：“二表哥——” “别喊了，让他去。”反正他什么也买不到，安定巷所有空房子的房主，正坐在这儿呢。欧阳晟站起身来，亲自关上了阁楼的小门，再回到桌边，倾身问叶雨潇：“忙了大半天了，累不累？我给你捏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65章 事故又起 “不累不累，手术是你做的，我怎么会累呢。”叶雨潇嘴上这样说着，人却老实不客气地转了个身，示意他捏后脖子。 “对不住，又抢你的功劳了。”欧阳晟走到她身后，试着捏了两下，“力度怎么样？” “不错，就是……你手上有茧，有点磨。”叶雨潇很不愿意败兴，可是她这身皮肤太娇嫩，让他捏了这么两下，已经生疼，再捏下去，只怕就要红肿破皮了。 习武之人，指腹自然是有茧的，欧阳晟无奈地收了手：“把你抹手的香脂分我一半。” “香脂没问题，但你手上若是没了茧，回头握剑的时候就该疼了。”叶雨潇摸了摸后脖子，站起身来，“我该回去了，医馆离不得我。” 工作要紧，欧阳晟没有留她，将她送到门口，递给了她一张银票。 叶雨潇接过来一看，金额是两百两，便明白这是胡家先前欠下的诊金了。她将银票收进袖子里，冲欧阳晟一笑：“谢了！” “我的工钱呢？”欧阳晟问道。 叶雨潇毫不犹豫地踮起脚，朝他脸上亲了一下：“喏，工钱。” 欧阳晟右手拇指摩挲着唇角，颇为不满：“就这？” 叶雨潇读懂了他的暗示，冲他眨了眨眼：“这是奖金，得看你以后的表现。” 工钱亲脸，奖金亲.嘴？真是分得明明白白。欧阳晟很想板起脸来唬她几句，但最终还是没绷住唇角，笑着把她的头顶一拍，将她送下了阁楼。 顾长平如欧阳晟预料一般，没有买到开办新学校的房子，但这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特意跟家里报备了一番，专心干这事儿去了。 叶雨潇新收了胡德兴这个编外病人，每日两头跑，幸亏离得近，不然真吃不消。如此忙碌了几天，胡德兴伤情渐趋稳定，她便给自己放了个小假，回平南王府，陪几位长辈逗猫钓鱼，权当彩衣娱亲了。 谁知假期尚未休完，宫中来人，称皇后有请。 平南王府诸人高度戒备，生怕皇后要找叶雨潇的麻烦，建议她称病，能躲就躲。 那是皇后，大熙国母，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叶雨潇认真琢磨过后，婉拒了亲人们的好意，登车朝宫里去了。 临近宫门，照例庑房前暂停。叶雨潇刚下车，便见着一抹熟悉的身影，负手立在她的车门旁。 欧阳晟？叶雨潇是真惊讶：“我怎么到哪儿都能遇见你？你是不是学过跟踪术？” “怎么，不乐意遇见我？”欧阳晟表情委屈，语调也委屈，“如今我成了赋闲的侯爷，你也嫌弃我了？” “好好说话。”叶雨潇白了他一眼，“老实交代，你怎么知道我今儿会进宫的？” “偶遇而已。” “偶遇？这么巧？” “说明你我有缘。”欧阳晟身体微微前倾，闻见了她头上的香味儿。今天是茉莉花味儿的，夏天到了。 “油嘴滑舌。”叶雨潇把他朝外一推，“既然是偶遇，肯定没话跟我说，那我先走了，皇后娘娘还等着我呢。” “谁说偶遇就没话了？”欧阳晟下盘稳，根本没让她推动，依旧稳稳地站在原地，“皇后娘娘不会拿你怎样的，她说什么，你听着便是了。” 他是担心她害怕皇后，才特意等在这里的？叶雨潇看着他领口闪闪发光的金绣线，情不自禁地微微笑了一会儿，道：“我知道她不会拿我怎样，这才进宫来的。” “你怎么知道的？”欧阳晟好奇问道。 他因为她，拱手把北征主帅的位置让给了恒王，皇后这会儿不知多欢喜，只怕把旧时恩怨都一笔勾销了，又怎会刁难她？叶雨潇伸手戳了戳金线：“第六感告诉我的。” 第六感是什么感？欧阳晟暗自琢磨。 叶雨潇便趁着他琢磨的功夫，潇洒地一挥手，丢下他朝宫门去了。 等欧阳晟反应过来时，她已走远，只余下窈窕的背影了。 学什么不好，竟把他四两拨千斤的调调学会了。欧阳晟哑然失笑。 叶雨潇到了坤宁宫，皇后正在逗弄一只虎头虎脑的狸花猫。那猫看起来机灵得很，扑上扑下，引得皇后笑声连连。 叶雨潇上前行过礼，落了座，夸了一声：“娘娘这猫养得好。” 皇后笑容亲切，仿佛她们之间从未有过嫌隙：“它叫虎子，太医说它太胖了，本宫这才逗它跳一跳，好让它能瘦些。” 太医还兼着兽医的活儿呢？也是不容易。叶雨潇笑道：“让它少吃些便是了。” “太医也是这样说，但它饿了就喵喵叫，本宫又于心不忍。”皇后说着，把猫交给了宫女，让她抱了下去。 这便是要说正事了，叶雨潇提起了精神。 皇后接过宫女递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道：“坊间传闻，颍川侯英雄难过美人关，执意不肯领兵北上，是为了宁惠夫人？” 又来了，是不是每个人都要找她把这个话题聊一遍？叶雨潇默默地叹了口气，道：“坊间传闻不足为信，依臣妾看，颍川侯多半是认为恒王更适合当主帅，这才自甘赋闲。” 这简直是满口鬼话，可皇后偏就爱听，笑得连眼角的鱼尾纹都显了出来。 明明根本不在乎欧阳晟为她辞官的事儿，还非要把她叫进宫。叶雨潇连连在心里翻白眼。 皇后笑了好一会儿，方才又道：“恒王头一回领兵出征，不知能不能胜任。” 叶雨潇应付着道：“恒王文韬武略，肯定不在话下，何况还有经验丰富的鲁王当副手。他一定能旗开得胜，为皇上收服前朝失地。” 她今儿的嘴，就跟抹了蜜似的，皇后越看她越顺眼，脸上笑意更浓：“算算日子，恒王应该快出国境了。” 这话该怎么应付？叶雨潇一时想不出来，只好端起茶盏喝茶。 还好皇后并没有让她接话的意思，很快又闲聊起了别的话题。 叶雨潇断定，皇后只是因为出了这么大的事，把她叫进宫走走过场而已，于是放松了身心，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话，盼着能快点结束这无聊的会面。 在皇后聊到天气渐热，不知北边是否亦如此的时候，忽有宫人匆匆入内，向皇后禀道：“娘娘，恒王殿下飞鸽传书，急召宁惠夫人赶赴凉桐县。皇上此刻正在御书房，等着宁惠夫人过去问话。” 皇后一愣：“恒王召宁惠夫人去凉桐县做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66章 一种怪病 宫女摇头，表示不知。 是她糊涂了，既是恒王北伐途中要见叶雨潇，必是大事要事，皇上怎会让消息传出来？皇后忧心恒王，连声催促叶雨潇：“你赶紧去吧，别让皇上久等。” 叶雨潇应了一声，又问皇后：“娘娘，不知凉桐县在哪里？” 皇后答道：“凉桐县隶属宣同府，是北出国境的必经之路。” 北出国境的必经之路？所以恒王只是路过凉桐县而已？那为什么要召她过去？难不成他想带她去北征？又或者，这是欧阳晟的安排？叶雨潇疑惑着，向皇后告退，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人数寥寥，除了御案后的皇上，只有魏公公侍立在侧。叶雨潇御书房来得多了，摸出些门道，人数越少，说明事情越机密。可她不过是个大夫，能参与什么机密要事？叶雨潇心中疑惑更盛，上前行礼。 皇上单刀直入正题，不带半句虚话：“宁惠，朕才刚收到恒王飞鸽传书，你的大舅舅顾衡迟迟未归，竟是因为恶疾缠身，被困在了凉桐县。恒王向朕提议，让你去凉桐县救人。朕寻思着，你医术过人，又是顾衡的至亲，没有人比你去更合适，因此准了。” 大舅舅病得这么严重？！可是，去接他回京的人，不是皇上特派的么？为何一直到现在，才有确切的消息传回？叶雨潇理不清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只好挑自己专业领域里的问题来问：“皇上，臣妾的大舅舅，得的是什么病？” “当地的大夫都没见过这种病，无人敢开药。”皇上皱着眉头，神情凝重，“据恒王所述，你大舅舅面色发青，舌有点纹，寒热胸闷，周身拘板，头眩作痛，且前心后背皆生出了虼蚤斑。” 这症状……？！叶雨潇猛地警醒，倏然抬头。 “怎么？你知道这病？”皇上见她神情有异，出声问道。 如果症状描述无误，这是古书中记载的某种传染病吧？可是，皇上一开始就说了，患病的只有她大舅舅一人而已。所以，也许是误诊。叶雨潇不敢武断，缓缓摇头：“不曾见过。” “大熙从未出现过此种病症，朕也料想你没见过。”皇上点头道。 这时候，御书房外传来内侍的通报声：“禀皇上，董院使和薛家的两位小姐到了。” 董院使，叶雨潇知道，他是曾经的太医院左院判，顶替倒台的丁孟泽成了新任的太医院院使。但薛家的两位小姐是谁？ “是朕宣他们进宫来的。”皇上似乎看出她的疑惑，主动解释，“顾衡所患之病，前所未见，谨慎起见，朕决定派董毅和薛家的两位小姐随你一起去凉桐县。” 皇上说完，朝外道了声“进”。 便见董毅一马当先，走了进来。 在董毅身后，跟着两名年轻女子，其中一个是叶雨潇的“老熟人”，薛静妤。另一个叶雨潇没见过，但她明眸皓齿，面如凝脂，容貌似乎比薛静妤更胜一筹。 这就是薛家的两位小姐？可是，薛家的小姐，不是只有薛静妤一人么？当然，比起这个小小的疑惑，叶雨潇更担心皇上识人的眼光。薛静妤此人医术一般，德行败坏，为何要派她去凉桐县？ 就在她暗暗吐槽的时间里，皇上已上下打量过这第二位薛小姐，并开口问薛静妤了：“这就是你同宗的堂妹？” “正是。”薛静妤答道，“她在族中排行十三，人称十三娘。她的太祖父，与民女的太祖父，乃是堂兄弟。她家自祖父起开始行医，所藏秘方甚多。她的一手医术更是出类拔萃，只因藏在深闺，所知者甚少而已。民女的医术，便是跟他们这一支人学的。” “哦？”皇上的目光再次落回薛十三娘身上，“顾衡将军的病症，你可听你堂姐说过了？” 薛十三点头：“民女已知晓。” “那你家所藏的秘方中，可有对症的良方？”皇上又问。 “回皇上，天下病症，究其根源，无非虚实凉热，待民女亲眼见到顾将军后，为其把脉问诊，对症挑选秘方便是了。”薛十三的回答不卑不亢，不疾不徐，显然对自己的医术极有自信。 皇上面露笑容：“看来你家的秘方范围极广。” 薛十三连谦逊的话都没讲一句，竟是默认了。 皇上愈发高兴，道：“既是如此，你们即刻各回各家，收拾行李，明日赶早启程去凉桐县。如需药材人手，尽管报给董院使，由他来安排。” 众人齐齐应声告退。 他们各自乘坐软轿出宫，到了宫外庑房前，又再次碰了面。 董毅主动跟叶雨潇打招呼，殷勤问道：“宁惠夫人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开口，我马上命人去准备。若是需要相关器械，也可以告诉我，我命人连夜赶工，保证不耽误您的事儿。” 他以前跟叶雨潇有过嫌隙，但终究不涉及个人恩怨。在他看来，他之所以能上位，全因叶雨潇把丁孟泽拉下了马，所以对她很有好感。 叶雨潇对他的示好很不以为然，但能多个同壕战友，总比多个敌人强，因而她表现得也很客气：“那我先多谢董院使了，我回去后就列个单子，派人拿给您。” “好，好，宁惠夫人别跟我客气。”董毅连声应答。 薛静妤看出董毅有巴结叶雨潇的意思，万分不忿，立马开口：“我们也是要去凉桐县救顾衡将军的人，董院使却只问宁惠夫人，不问我们，是否有厚此薄彼之嫌？” 董毅对她这语气很不满，但看看薛十三，想想她被皇上看重的秘方，还是忍了下来：“薛小姐莫急，我问完宁惠夫人，这不就该问你了么？” “行，有董院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薛静妤马上道，“我要鹿茸、整支的老参、藏红花、冬虫夏草……” 这是开药单，还是趁火打劫？董毅的火一下子又冒上来了：“薛小姐还不知道顾将军所患何病，怎知他需要这么些名贵药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67章 人各有志 “董院使又如何知道，顾将军不需要这些名贵药材？”薛静妤反唇相问，“你若是舍不得，不如老实承认，你对我和宁惠夫人，就是厚此薄彼，区别对待。” 此次出行所用的药材，全由太医院出，又不是他私人掏腰包，他有什么舍不得的？他只是瞧不惯她这态度！董毅憋了满肚子的火，懒得再跟薛静妤说，拂袖而去。 叶雨潇静静地看了会儿戏，转身欲登车。薛静妤却出声叫住了她：“宁惠夫人，你还没见过我这位堂妹吧？” 叶雨潇转回身来，冲薛十三略点了点头：“幸会。” 薛静妤见她态度冷淡，很是不满：“我们是为了你舅舅，才准备千里迢迢赶赴凉桐县的。难道你不该向我们道声谢？” “你们如果不愿意，大可不去，我又没求你们。”叶雨潇毫不掩饰地丢给她一个鄙夷的眼神。 薛静妤大为光火，把帕子一甩，就要扑过去跟她理论。 “堂姐！”薛十三拉住了她，转而冲叶雨潇盈盈下拜，“宁惠夫人，十三久仰大名，这里给您问安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叶雨潇笑了笑：“薛小姐客气了。” 薛十三垂手站着，表现得十分恭敬：“我虽久居吉州，却也听闻过宁惠夫人的鼎鼎大名。我的医术比起宁惠夫人来，差得远了，这次若非皇上钦点，打死我也不敢去凉桐县给顾将军诊病。等见到顾将军，还望夫人莫要嫌弃我，十三感激不尽。” 她这份恭敬，是真心实意的呢，还是跟当初的薛静妤一样，是朵专做表面功夫的白莲花？叶雨潇猜测着，道：“薛小姐不必过谦，若有话与我说，大可留到路途中，现在我得回去收拾行李了。” “是十三的不是，耽误宁惠夫人了。”薛十三露出满脸的歉意，“我闺名芳苓，宁惠夫人若不嫌弃，唤我芳苓就好，或叫我十三娘也行。” 芳苓？十三娘？对不起，跟她没那么熟。有个词，叫爱屋及乌，也有个词，叫恶其余胥。她对薛芳苓，便是后者了。不过这不能怨她，谁让她有个那么讨人厌的堂姐呢？叶雨潇露出一个敷衍的笑容，转身登车，回平南王府去了。 薛静妤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满口埋怨薛芳苓：“你对她这么好做什么？她跟我早已势如水火，势必看你也不顺眼，你再怎么热络，也是热脸贴冷屁股。” 薛芳苓很是好奇：“堂姐，你为何会跟她势如水火？” 薛静妤顿时哑巴了。她跟叶雨潇的恩怨，若剖开了来谈，必然会牵扯出她做过的丑事。而那些丑事，又怎能告诉薛芳苓。 薛静妤为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同行三分仇，何况我跟她的医馆开在前后巷，有矛盾很正常。” 这理由听起来还挺充分，薛芳苓不疑有他，信了她的话。 薛静妤安了心，把她拉近了些：“我承认我没用，开医馆斗不过她，这才把你叫过来帮忙。这次去凉桐县，你一定要替我争口气，全力治好顾将军。等你在京城扬名立万，站稳了脚跟，我把整个济世堂都送你。” 薛静妤自认为开出的价码够大，可薛芳苓一点儿都不在乎：“女人最要紧的，是寻个好人家，我要济世堂干吗？” 她起初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只是这路，不知怎么走着走着，就歪了。就她如今的境况，哪还有机会嫁给欧阳晟？薛静妤情绪低落了一会儿，重新打起了精神：“你不要，给你爹。你爹不是一直想在京城开医馆么？我白送一个给他。” 薛芳苓却不但不动心，反而劝她：“堂姐，你是大家闺秀，怎么尽琢磨这些？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寻个好人家嫁了。你看你，成天为个医馆劳心劳力，以后可怎么办呢？” 薛静妤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看着她春风得意。只要能让她身败名裂，我这辈子不嫁人都行。” 这是真心话，所谓不争馒头争口气，她如今一想到叶雨潇就恨得慌，恨不能扒了她的皮，生吃她的肉。 薛芳苓发现自己劝不动她，换了口气：“堂姐，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顾将军的病，我会尽力，但仅限于此。治好他后，你马上送我回吉州，我对你的济世堂没兴趣。不怕你笑话，我爹娘正打算给我挑夫婿，等着我回去相看呢。” “你正打算挑夫婿呢？”薛静妤轻声说着，忽地心念一动，“吉州的乡下小子，比得过京城的贵公子？等凉桐县的事情办完，我带你去参加几次聚会，开开眼界。” 薛芳苓眼波微转，没有应声。 这便是动心了。薛静妤暗自一笑，挽她上了马车。 叶雨潇回到平南王府，早有宫人先她一步报过信，等她迈进威虎堂时，全家人都齐齐整整地在厅里等着她了。 顾清颜头一个冲上来，左右开弓抓住了她的胳膊：“表姐，你要去凉桐县救我爹？带上我！带上我！” “等治好你爹，你正好趁机混进北征的队伍里去？”顾长平走过来，拉开了她。 “我倒是想混，混得进去吗？北征的队伍又不会在凉桐县等我！”顾清颜嚷嚷道。 这倒是，是他糊涂了。顾长平把她朝平南王妃跟前一推：“长辈们同意你去，你就去。” 顾清颜马上扑进平南王妃怀里，一顿揉搓。平南王妃本来正为顾衡的病情担忧，经她这一闹，竟顾不上忧愁了，只忙着哄她：“乖孙，你别急，且等我跟你祖父和你母亲商量商量。” “您先问表姐带不带我！”顾清颜在平南王妃怀里扭成了一股糖。 “好，好，问，问。”平南王妃搂着她，朝叶雨潇招手，“潇潇，你来。” 叶雨潇走过去，尚未开口，平南王发话了：“潇潇此去，是跟董毅、薛家的两位小姐同行。本王看他们没一个好东西，潇潇与他们同行，如何能让人放心？不如就让清颜跟去，有个照应。”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68章 让姚鹰陪你去吧 听得平南王这样说，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韩氏想着身患重病，被困凉桐的丈夫，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道：“不如让元朗也跟去，照顾他爹，不然潇潇和清颜两个女孩子，如何方便。” “在理。”平南王连连点头，“不知潇潇可方便？”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叶雨潇道，“有表哥和表妹陪我，我自己也安心。” “好，好。”平南王拍了板，“你们这就收拾行李，明日早些启程。” 顾长平却道：“祖父，您看我们三个，哪个是亲自指挥丫鬟收拾行李的主儿？收拾行李这种活儿，跟各自屋里的大丫鬟交代一声便得，我们还是去明澈医馆看看，让表妹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免得明日群龙无首，乱了套了。” 他这是打算在叶雨潇离开后，帮她把医馆管起来了。顾如烟连忙举手，表示她可以帮忙看顾明澈学校，跟二哥一起，为表姐分忧。 家中孩子们团结和睦，平南王等人倍感欣慰，只盼着叶雨潇去了凉桐后，能治好顾衡的病，带着他一道回来。 叶雨潇带着顾长平和顾如烟到了安定巷，向顾长平交代医馆的各项事项，再把顾如烟介绍给了护理学校诸人。 学校来来去去就那些学校，管理起来相对简单，没什么难度。 医馆的情况则复杂些，正经大门是不许男人进的，很多事情，顾长平是有心无力。还好孔明月如今已能独当一面，第一批实习生也进步神速，让叶雨潇不是很担心。 顾长平对办男校的热情一直没有消退，拍着胸脯向叶雨潇保证，等她回来时，连教室都给她布置得妥妥当当的。 其实他们心里都担忧顾衡的病，但却又不愿朝坏的方向想，所以特意一如往常，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移交完医馆和学校的事务，叶雨潇回归大夫本色，把所有的病房都查了一遍，重点病人特别标注，向孔明月细细交代。 查完房，她又领着孔明月，在顾长平的陪伴下，到对面去看胡德兴。 他们刚到门口，便听见里头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三人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朝内看去。 病房里，胡德兴半躺在病床上，正大骂床前的叶承志：“我让你做戏，你居然真砍，害得我差点丢了性命！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一直恨着我，想趁着这次机会，把我给弄死！” “我又不傻，把你弄死，我不得偿命？！”叶承志急急忙忙地辩解：“这是个意外，意外！我又不认得什么大动脉，哪晓得一道小小的伤口，也会让你血流不止？” 顾长平听到这里，摩拳擦掌，一马当先迈了进去：“做戏？果然是做戏？自编自演一出苦肉戏，好坏了我家表妹的名声，趁机把她娶回家？” 胡德兴吓得一声大叫，滚下床来，拼命朝床底下钻。叶承志则是转头就跑。 顾长平一把将叶承志扯回来，叫他把胡德兴抱回床上：“到底是亲戚，这事儿就算了了？胡家没送你去见官？” 胡德兴虽然矮，但却胖，叶承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回床上去，累得直喘气。他一直没敢接顾长平的话，即便喘着气，也是把头低着的。 叶雨潇看了他几眼，对顾长平道：“表哥，你筹备新校，肯定需要跑腿的人，不如把叶承志带在身边，好好教教。不然他没个正经差事，成日吊儿郎当，回头再惹出祸来，还得带累我。” 顾长平满口答应：“这事儿简单，调教人，我最在行了。” “不不不，我什么都不会做，我帮不上忙！”叶承志连连摇头，又想脚底抹油了。他若落到顾长平手里，还有好下场？只怕每天都是竖着出去，横着回来。 “你姐姐有心抬举你，你还不愿意？罢了，这事儿我犯不着跟你说，回头我找你父亲去。”顾长平说着，嫌他碍事，一脚把他踹出了门外。 跟信阳侯说？信阳侯只怕还会夸叶雨潇，夸她懂得照顾兄弟。叶承志感觉前程一片灰暗，哭丧着脸走了。 叶雨潇跟孔明月说了说胡德兴的伤，道：“每日换药，让我二表哥来，这活儿不难，他能胜任。千万别让女孩子近胡德兴的身，免得又让他讹上了。” 孔明月点头，一一记下。 叶雨潇又对顾长平道：“等胡德兴的伤好了，还得麻烦二表哥，把他送到颍川侯府去当差。他跟叶承志一样，必须找点事做，不然一闲下来，肚子里就冒坏水。” 顾长平明面儿上朗声应了，但一出病房，就小声地打趣她：“难道你今晚不去向颍川侯辞行？胡德兴的事，你大可当面跟他讲，何必我去转一道口？” “你能不能有个表哥的样子？”叶雨潇老实不客气地把他的脚一踩。 顾长平佯装吃痛，跳了起来，然而跳到一半，精神气儿又没了：“大伯的病……潇潇，你一定要想想办法。” 就知道他是强颜欢笑。叶雨潇回想着皇上描述的症状，道：“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顾长平点点头，与她作别，留在了胡德兴这里。 孔明月在明澈医馆门前等着叶雨潇，对她道：“我那小姑子，只怕没安好心，夫人您与她同行，可得多防备些。” 叶雨潇这会儿满心想的都是顾衡的病，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给薛静妤，随意点了点头，便与孔明月道别，专心准备药材和各种医疗器械去了。 到了晚上，一切准备停当，她趁着夜色，乘车去了隐院。 不出意料，欧阳晟正在卧房里等着她。 叶雨潇心情不佳，勉强冲他笑了笑。欧阳晟马上张开双臂，将她拥入了怀中。 “你一个人去凉桐县？”欧阳晟轻轻拍着她的背，问道。 “还有董毅、薛静妤和薛芳苓。”叶雨潇答道。 “他们哪能算人？”欧阳晟嗤之于鼻。 叶雨潇轻轻地掐了他一把，道：“你不必担心，我大表兄和大表妹会陪我一起去。” 顾元朗和顾清颜？他们有功夫在身，碰到三两个小毛贼还行，但认真计较起来，他们是养在高墙内，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和傻丫头，万一碰上点什么事，只怕最先被人卖掉还帮人倒数钱的人，就是他们俩。 不放心哪，不放心。欧阳晟一圈一圈地缠着叶雨潇的头发，道：“要不，我把姚鹰给你吧，让他护送你去凉桐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69章 乔装打扮 “姚鹰？” “对，姚鹰。”欧阳晟道，“以前你从南.疆回京城，就是他护送你的，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叶雨潇点头，“当时我给了他一张折成纸飞机的银票，后来这手艺被你学会了，用来从恒王府救了我” “记得就好，彼此熟悉，行事方便。”欧阳晟道，“明日我让他在北城门等你。” “不必了吧？外祖父已经为我们安排了随行的家将。”叶雨潇知道他是好意，但真心觉得没必要。 “没有姚鹰，你如何跟我千里传书？”欧阳晟却道，“你不跟我千里传书，难道不会想我？” 原来是掺杂着私心。叶雨潇拍了他一把：“好，带上姚鹰，千里传书。” 欧阳晟顺势捉住她的手，道：“明日你是不是天不亮就要起床？我现在就送你回去，你早点歇息，免得明儿精神不足。” 正事要紧，顾衡还等着她去救。叶雨潇点点头，任由他牵着手，登上马车，回宁惠夫人府去了。 送走叶雨潇，欧阳晟没有在隐院逗留，马上回了颍川侯府，把姚鹰叫到了小书房。 “侯爷有何吩咐？”姚鹰主动问道。 欧阳晟亲自从匣子里翻出一摞人皮面具，丢到了书案上，又问他道：“你的变声丸，还有没有？” 姚鹰马上明白了他的用意：“您又要跟属下互换身份？”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欧阳晟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你是本侯的影子，却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扮演过本侯，难道不觉得遗憾？” “不遗憾。”姚鹰马上道。 “都学会驳回本侯的话了？”欧阳晟笑了起来，“可惜，你不愿意也不行，谁让你当初不走的。” 当日他们约好，等解决完齐王府的事，姚鹰就离开熙朝，去过他自己的生活。可后来欧阳晟几经起落，姚鹰主动留下陪伴左右，这一留，就留到了现在。两人的关系早已超越了主仆，与朋友无异了。 姚鹰很无奈：“侯爷，您如今无牵无挂，想陪宁惠夫人去凉桐县，用颍川侯的身份去便是，何必非要扮成属下？” 欧阳晟向他解释：“顾大将军在凉桐县，皇上本就忌讳本侯与他走得太近，本侯怎好用原本的身份去？” “您是担心用颍川侯的身份去，太引人注目，不好与宁惠夫人亲近吧？”姚鹰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 欧阳晟哈哈大笑，完全没有否认的意思。 “属下现在有新的目标了，等您再次把宁惠夫人娶回家，生了儿子，属下就离开熙朝，上西域去。”姚鹰摇摇头，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掀下来，露出了与欧阳晟一模一样的脸。 “放心，本侯会加快速度，绝不耽误你成亲生子。”欧阳晟用玩笑的语气郑重承诺着，贴上人皮面具，变成了姚鹰先前的模样。 随后，两人同时服下变声丸，更换了衣衫，欧阳晟变成了姚鹰，姚鹰变成了欧阳晟。 为了稳妥起见，他们连卧房都交换了，欧阳晟去姚鹰当值的耳房歇了一宿。 第二天，天边尚黑，欧阳晟便穿好侍卫服侍，去了北城门，静候叶雨潇。 叶雨潇的很快出现，身后跟着送行的平南王府诸人。一番千叮万嘱后，叶雨潇招手叫欧阳晟近前，把他介绍给众人：“这是颍川侯府的侍卫姚鹰，我跟他算是老相识了，他这次也随我去凉桐县。” 增加一名侍卫而已，众人都没有多想，只是叮嘱叶雨潇，莫要逢人就说他是颍川侯府的人，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这一路上，还有董毅和薛家的两位小姐。 叶雨潇点头应着，让欧阳晟去跟其他侍卫汇合了。 一时董毅、薛静妤和薛芳苓也到了。董毅骑着马，而薛静妤和薛芳苓却是乘着马车。 他们这是赶着去救人呢，居然乘车？三天的路程非得整出五天来不可！叶雨潇满心不快，但没功夫与她们牵扯，只道：“救人如救火，耽误不得，骑马的人先行，乘车的人随意吧。” 薛静妤的脸上马上变了。此去凉桐县，骑马得三天，三天下来，她的腿非得磨破皮不可。 只是，叶雨潇平素骑马骑惯了，也就罢了，怎么连一贯养尊处优的董毅都主动骑上了马？ 薛静妤内心纠结，小声地抱怨董毅：“董院使讨好宁惠夫人真有一套，拼着两条腿不要，也要骑马。” 董毅瞥了薛静妤一眼，没作声。他这真不是为了讨好叶雨潇，而是还记得昔日南.疆救人时，消极怠工的太医们，全都没落个好下场。叶雨潇对待工作严苛得很，何况这次他们要救的，还是她的亲舅舅，他才不想在这样的小事上得罪她。 薛静妤没得来董毅的同一战线，只得不情不愿地也把马车换成了马。 薛芳苓很是犹豫，小声地劝她：“堂姐，咱们很少骑马，三天的路程，只怕吃不消，要不就依宁惠夫人的意思，让他们先行，我们在后面跟上。” 那怎么能行？她这次是铆足了劲，要跟叶雨潇决一高下，绝不能落后于人！薛静妤咬了咬牙，哄薛芳苓道：“这次你若救了顾将军，顾将军一定感激万分，说不准让他儿子把你娶进门，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呢？” 她说着，朝顾元朗那边努嘴：“你瞧，那位丰神俊朗的公子，就是顾将军的大公子，将来是要继承平安南王府的爵位的。” 未来的平南王？薛芳苓朝顾元朗那边看了一眼，见他果如薛静妤所说一般相貌堂堂，脸上竟不知不觉地红了几分。 这妮子想要高嫁的心，竟是比她还甚。薛静妤暗自鄙夷着，让人牵来马，把缰绳交给了薛芳苓。 挥别送行众人，一行人骑着马，朝着北边去了。 叶雨潇、顾元朗和顾清颜都惦记着顾衡的病，将马拍得飞快。董毅勉力跟上，只觉得脑袋被颠成了浆糊。薛静妤和薛芳苓更是苦不堪言，累出了泪花。 依着叶雨潇的想法，她是打算连夜赶路，用绳子把自己绑在马背上，囫囵着眯一会儿就行的。 但傍晚时分，天上下起了雨，道路泥泞，行走不便。欧阳晟心疼叶雨潇，上前来劝：“夫人，雨这般大，若是淋透了衣裳，是要生病的。顾衡将军还等着您去救，您宁可慢点，也不能先倒下啊。” 有理，先保全了自己，才能救别人。叶雨潇并不是个犟脾气，很爽快地听了劝，命侍卫寻了个道旁的小旅店，包下了整个第二层。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70章 仙人跳 薛静妤和薛芳苓疲惫不堪，觉得两条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对于薛静妤而言，身体受到摧残也就算了，心里还偏有一股火在窜来窜去，让她心烦气躁，不得安宁。 要不是董毅巴结叶雨潇，执意骑马，她完全可以联合董毅，劝服叶雨潇也乘车的。 薛静妤腿疼难忍，越想越气。晚饭时，她向董毅发难了：“我开的药材单，昨日就使人给董院使送了去，为何直到现在都不见药材的影子？” 董毅此刻亦是身心俱疲，见她挑事儿，烦不胜烦：“药材早就备好了，但不能一股脑全给你。等到了凉桐县，你凭着药方来领药材，需要多少，领多少，不得多领。” “董院使这是防着我呢？担心我多领药材，中饱私囊？”薛静妤太累了，根本吃不下去，干脆把筷子朝桌上一丢，专心吵架。 “难道薛小姐打的不是这个主意？”董毅揣着一肚子的火，反唇相讥，没有一点要让她的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济世堂日日亏损，早已撑不下去，你母亲和哥哥又不管你，你正打算趁着这次机会，大捞一笔！” 薛静妤还真起过这样的心思，她的济世堂欠了不少外债，那些债主若不是看在薛甫的面子上，早就登门堵她讨债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董毅竟猜得中她的心思，还当众讲了出来，一张脸涨得通红：“你，你胡说八道！” “行，我胡说八道。”董毅点点头，“既然我是胡说八道，薛小姐又何必为了几样药材，处处跟我过不去？你让在座的人评评理，我让你凭药方来领药材，难道错了吗？！” 薛静妤不用看，就知道没人会站在她这边，气得把碗筷朝前一推，忿忿上楼去了。 薛芳苓觉得薛静妤的表现跟泼妇差不多，丢脸极了。她满面臊红地站起身来，向众人团团赔了个不是，匆匆追着薛静妤上了楼。 她进门时，薛静妤正抓着茶壶，打算朝地上砸，薛芳苓赶紧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腕：“堂姐，你这是做什么？往日我们姐妹聚在一处时，你总教导我，女孩子要娴静贞洁，端庄大方。我遵照你的教导，处处留意自己的言行，你怎么自己却忘了？” 薛静妤愣了一愣，放下茶壶，颓然捂住了自己的脸。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安静文雅的薛静妤了。她一定是跟咋咋呼呼的叶雨潇斗多了，受了她的影响，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她默默地难过了一会儿，放下手来，道：“其实我是咽不下这口气，董毅昨天就派人把药材送到宁惠夫人府去了，偏偏却扣着我的，凭什么？难道咱们此去凉桐县，不是一样吃苦，辛苦奔波？” 董毅竟如此区别对待？这个她倒是不知道，难怪薛静妤会这么生气。薛芳苓挨着薛静妤坐下，仔细想了一想，道：“堂姐，咱们是女人，受了委屈，得用女人的方式解决问题。在大庭广众下冲着董院使嚷嚷，跟他吵架，这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行为，你说是不是？” 不该大庭广众之下跟董毅吵架？薛静妤琢磨了一会儿，道：“你的意思是，我应该私下找他解决？” “至少先私下跟他好好谈谈，谈不拢再说。”薛芳苓点头道。 用女人的方式解决问题……用女人的方式解决问题……薛静妤抚着袖口的纹路，唇角忽地有了笑意：“堂妹，我明白了，多谢你开导我，你先回房歇着吧。今天骑了一天的马，你也累着了。” 薛芳苓的确是累得慌，点头应声，回房去了。 薛静妤撑着桌沿，艰难起身，打开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包裹，取出两根细细的线香，并一粒白色的小药丸来。 短短几步，简直是要了她的命了，腿也疼，脚也疼，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她在心里大骂了叶雨潇几遍，揣起线香和药丸，出了门。 尽管身体疼痛，但她的心情还算不错。这家小客栈的构造比较特殊，二楼有前后两排房，两排房之间，是狭长幽暗的过道，半个人影都没有。 她凭着记忆，找到董毅的房间，四下张望一番，溜了进去——老天助她，因董毅只是下楼吃完饭，房门没有锁，一推就开了。 她掩好房门，在桌边的凳子上坐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从袖子里取出白色小药丸，含在舌下，再点燃了线香。 ………… 董毅吃饱了饭，以及一肚子的气，扶着栏杆，一步一停地上了楼，进了房间。 他原本的打算，是叫店小二打一桶热水送来，泡一泡澡，去去乏的，但不知怎地，没过一会儿，他便倦意袭来，挡都挡不住。他使劲儿地晃了晃脑袋，还是昏昏乎乎，只好一头栽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不知多了多久，董毅终于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舌干口燥，头痛难忍。他强撑着身子下了床，正准备去摸一杯冷茶喝，却忽然发现，有个女子坐在他的床头，正嘤嘤地哭着。 女，女鬼？！董毅吓得不轻，一个踉跄，又跌回了床上。 黑暗中，传来了薛静妤带着哭腔的声音：“董院使这是什么意思？吃干抹净了，就打算翻脸不认人了？” 薛静妤？不是女鬼？董毅稍稍定了定神，爬了起来：“现在是什么时辰？你怎么会在我屋里？” “你说呢？”薛静妤拿帕子拭了拭眼角，再朝他身上一甩：“我清清白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却被你脏了身子。你要是不负责，我就死在你屋里，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跟薛静妤？？董毅的头晕得很，任凭他怎么回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薛静妤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了自己的喉咙上：“董院使，你要是不认账，我现在就一簪子扎进喉咙里去！反正我被你夺去了清白，左右是活不成了！” 薛静妤逼得紧，董毅根本来不及思考，只能赶紧阻止：“别，别！你把簪子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 “你休想哄我！”薛静妤嚷道。 董毅生怕让人听见，连连作揖行礼：“我没哄你，我正在想办法。你是薛家的小姐，断不会给我做妾。可是我家中已有妻儿老小，娶你为正妻不太不现实……” 薛静妤见他不上道，叫喊着又要把簪子朝喉咙里戳。 董毅会错了意：“好好好，依你，依你。我这就写信回去，休了妻子，改娶你为妻，如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71章 求助 谁要嫁给一个破太医！她的祖父，官至太傅，她的哥哥，是前科状元，户部侍郎，若她嫁给一个太医院院使，只怕会让人把大牙都笑掉！薛静妤见董毅始终不照着她设想好的路线走，有点着急，手一抖，簪尾在皮肤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她冷不丁地吃痛，尖叫出声。董毅一下子慌了神：“姑奶奶，祖宗，你别喊。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行不行？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我办得到。不，就算我办不到，我也答应你。” 总算上道了！薛静妤把簪子稍稍挪开，拿帕子按住了伤口：“你嘴上说得好听，你连我要的药材都不给我！” “给，给，一定给，现在就给！”董毅在原地团团转了一会儿，终于找准了方向，从随身携带的行李里翻出个箱子来，打开给她看，“瞧，你要的贵重药材，全在这里，我连箱子都给你，好不好？” 薛静妤故意哼了一声：“一点子药材，就打发我了？” 董毅双手合十，连连求饶：“姑奶奶，我出门在外，除了药材，没带什么银子。再说了，我只是个太医院院使，撑死了能有多少积蓄？这一箱子药材，值不少钱了，你拿去转手变卖，能再买下一个济世堂。” 鹿茸人参的确值钱，薛静妤想了想，道：“我还要你一个保证，从今往后，不许再讨好叶雨潇，必须事事以我为先。” “行，行！”董毅连声应答。 “口说无凭，你给我一样信物，我才信你。”薛静妤道。 董毅毫不犹豫地扯下腰间的玉佩，递给了她：“这是我家祖传的玉佩，上头有个董字，连皇上都认得的。你拿去，绝不用担心我反悔赖账。” 薛静妤接过玉佩塞进怀里，终于放了心，搬起药材箱子，摸着黑回了房。 董毅抹着额头上的冷汗，坐在床边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渐渐清醒过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若薛静妤当真跟他云雨过，为何不愿嫁给他？难道她讹了他一箱子药材，就能恢复清白身了？？ 换句话来说，难道她的清白，就值一箱子药材？ 还有刚才他的种种状况，头晕，舌干口燥，死活回忆不起之前的事……董毅想着想着，猛地把大腿一拍：“妈.的，老子分明是中了仙人跳了！” 他一个混迹太医院多年的大男人，都做到了太医院院使的位置，却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给骗了！ 董毅越想越气，再想想被薛静妤拿走的祖传玉佩，愈发恼火。难道他以后，就只能受制于薛静妤了？！这口气，他怎么咽的下去！ 不行，他绝不允许薛静妤对他指手画脚！更何况这份指手画脚，是她用下三滥的方法骗来的！董毅狠狠地把床沿砸了几下，毅然起身，摸到前面的那排房，打算去敲叶雨潇的房门。 但是，还没等他挨着房门的边，便有两名侍卫悄无声息地出现，两把剑交错着，抵在了他的心口上。 董毅吓了一跳，连忙解释：“自己人，自己人，我是特意来找宁惠夫人的。” “深更半夜来找宁惠夫人？” 有男人极度不满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但却并非拿剑指着他的侍卫。董毅左右张望，终于就着廊下昏黄的灯笼光，看清了那人的模样。他发现，此人他好像见过，仿佛叫做姚鹰，是颍川侯身边的侍卫？ 颍川侯的侍卫，为何会在宁惠夫人身边？董毅没功夫细想，忙着道：“我有要事，要找宁惠夫人商量，还请行个方便，帮我唤醒宁惠夫人。” “什么要事？跟我说吧。”“姚鹰”的语气淡淡的。 董毅犹豫了一下，道：“我被人骗了，来求宁惠夫人做主，为我出头。” “深更半夜地被人骗了？”“姚鹰”的语气里有了一丝惊讶。 董毅顾不得什么脸面了，道：“我知道，不该在这时候来打扰宁惠夫人，可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明日一早，我们就要启程，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姚鹰”一时没有出声，似在犹豫。 这时候，房门在他背后吱呀一声被打开，叶雨潇衣着整齐地出现在了门口：“姚鹰，出什么事了？” “姚鹰”转过身去，语气骤然变得柔和：“把你吵醒了？你怎么穿得这样齐整？难道你已经睡好了，起床了？” 这话里，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亲热劲儿，叶雨潇惊讶着，抬头看向了他。 假扮成姚鹰的欧阳晟这才察觉言语不妥，赶紧岔开了话题：“这里有件稀奇事，董院使声称自己上当受了骗，赶着来向你求助，希望你能为他出头。” 叶雨潇愣了一下，望向了董毅：“谁骗你了？” 董毅朝四下里看了看，道：“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借一步说话？这是要去叶雨潇房里？欧阳晟不高兴了：“去我房里谈吧。” 即便只是暂住的小客栈，他也不愿意有别的男人踏进叶雨潇的房间。 这人……叶雨潇再次惊讶着看了他几眼，方才点了头。 董毅此时只求救命，更是不会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几人跟在欧阳晟身后，去了他的房间。 董毅心里着急，连坐都不肯坐，比划着把刚才经历过的事，跟叶雨潇讲了一遍。 他讲完，又忿忿地道：“薛小姐肯定是事先潜入我房里，给我下了迷香之类的药，再趁着我头脑不甚清楚，假扮成被我玷.污了清白的模样，给我来了一局仙人跳！” 薛静妤的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如今连仙人跳都会了？叶雨潇惊讶不已。 董毅犹自气愤，大骂薛静妤：“亏她还是先太傅的孙女，大家闺秀，竟这般不要脸！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自个儿朝自个儿身上泼污水，怎就不害臊？！” 什么黄花大闺女，她早就不是姑娘身了，做起这种事来没有心理障碍很正常。叶雨潇默默地想着，用指甲在桌面上划道道。想当初，她刚得知薛静妤遭遇职场X骚.扰的时候，还曾同情过她，谁知她如今却自甘堕落，讹起人来了。 董毅见叶雨潇一直不作声，以为她不愿意管，央道：“夫人，我知道，以往我对您多有得罪，实在是没脸来求您帮忙。可是，薛静妤她实在是欺人太甚，若让她就这样得逞，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夫人，只要您帮我这次，往后我一定为您马首是瞻，随叫随到。只要是太医院有的东西，您张张口，我就马上送到您跟前。” 谁稀罕这些！不过薛静妤做出这等龌龊事，她的确看不过眼。叶雨潇轻轻地叩了叩桌面，问董毅道：“你打算让我怎样帮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72章 反摆一道 董毅道：“我原本是想着，找到她下迷药的证据，再去找她算账。但这娘们儿精得很，竟把痕迹抹得干干净净。所以我寻思着请您出面，去把她叫来 ，与我当面对质。” “当面对质，她会认？”叶雨潇问道。 显然不会。董毅叹了口气：“不知宁惠夫人可有妙法？” “像她这种走歪门邪道的人，只能用歪门邪道的方法对付了。”叶雨潇说着，站起身来。 用歪门邪道的方法对付？什么歪门邪道的方法？董毅一愣。 叶雨潇转头对欧阳晟道：“姚鹰，带上几个人，跟我去搜房。” 欧阳晟猜到了她的用意，不但出去点了几个人，还把顾元朗、顾清颜等人都叫了起来。 可是董毅依旧满头雾水：“夫人，您是打算把药材和我的玉佩抢回来了事？可是这样做，我这口气还是咽不下去哪。” 抢？她才不是去抢。叶雨潇懒得解释，只示意他跟上，并要求他到时不要乱说话，一切交给她。 董毅懵懵懂懂，跟着她出了门。 顾元朗等人陆续赶来，就连薛芳苓都被叫了起来，满脸茫然地候在薛静妤的房门前。 “敲门。”叶雨潇示意侍卫。 侍卫马上上前，一脚把门踹开了。 敲门，不是踹门。好吧，算了，细节而已，不在意也罢。叶雨潇耸耸肩，当先一步迈进了门。 房内，薛静妤刚被踹门声惊醒，就见一大帮人呼啦啦地冲了进来，吓得花容失色：“你们要干什么？！” 她只穿了中衣，根本不敢起床，死死地拽住被子，把身子蜷起来，仅露出了一张脸。 “搜！”叶雨潇先给侍卫们下了令，再才向薛静妤解释，“董院使丢了点东西，我来帮他找找。” 丢了东西？？薛静妤心感不妙，使劲儿地瞪她：“宁惠夫人，你这是拿我当贼？！我好歹也算是有身份的人，岂容你如此折辱！” “是不是贼，搜搜就知道了。” 叶雨潇话音还没落，侍卫便从薛静妤的行李里，翻出了装满贵重药材的箱子，以及刻着董字的玉佩。 董毅看到这儿，终于明白了叶雨潇的意图，几步抢上去，拿回了自己的玉佩，指着薛静妤大骂：“你刚才还说自己是有身份的人，这是有身份的人干出来的事？你为了药材，三番两次找我的麻烦，只因我不给，就下手来偷了？！你这般作为，简直把你祖父和哥哥的脸都丢尽了！” 薛静妤百口莫辩，想要跳起来理论，却又苦于衣裳没穿齐整，只好一个劲儿地揪被子：“东西不是我偷的，是董院使自己给我的！他表面上对我横眉冷对，背地里却向我示好，不但给了我药材，还把祖传的玉佩给了我，说是以后无论我遇到什么困难，只要出示这玉佩，太医院的人就会帮我！” 这话的逻辑好像也挺通顺的，董毅急了，张口又要骂。 叶雨潇伸手把他一拦，问薛静妤：“你有证据吗？” 薛静妤愣住了。她设的是仙人跳的局，哪来的证据？即便有证据，那也都是对她不利的证据。 叶雨潇笑了笑：“既然没有证据，还有什么好说的？你盗取药材，顺走董院使的祖传玉佩，人赃并获。来人，把她送到本地官府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东西不是我偷的！”薛静妤急急忙忙地辩解，可是叶雨潇根本不理她，已经转身朝外走了。等待她的，只有几个高大的侍卫。 她只得先暂时认下了偷盗这个罪名，叫道：“你不能送我去官府，这不合规矩！” “不合什么规矩？”叶雨潇头也不回，“大熙是个有律法的国家，你偷了东西，不该送官？” 哪有动不动把大家小姐朝官府送的道理！就算她偷了东西，不是也该私下解决吗？！薛静妤急得想掀被子，看看满屋子的男人，方才忍了下来：“我的祖父，是先太傅，我的哥哥，是户部侍郎，我是正经的官宦小姐，你怎能把我送到官府去！”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你把这事儿告到皇上面前，我也有理有据。”叶雨潇依旧没有回头。 她油盐不进！薛静妤拽着被子，咬着下唇，感觉自己的眼泪就要喷涌而出了。 薛芳苓看了这一时，大概弄清了是怎么回事。她急急忙忙地上前，噗通一声，跪在了叶雨潇脚下：“宁惠夫人，我堂姐千错万错，也是为了顾将军，您说是不是？她之所以索要药材，不都是为了给顾将军治病么？您就看在她赤诚一片的份上，饶了她这回，好不好？” 好一张会说话的嘴。叶雨潇低头看了她一眼，道：“难道药材放在董院使那里，就妨碍她给我大舅舅治病了？” 薛芳苓无话可驳，只得道：“那您等咱们治好了顾将军，回京后再把她押送见官，好不好？您现在把她送到官府去，只怕会耽误咱们的行程。”等回京后，自有薛甫为薛静妤奔走，一定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叶雨潇想也没想便道：“耽误不了，她见她的官，咱们赶咱们的路。反正我也没指望过她那半吊子医术。” 薛芳苓还要再求，欧阳晟不耐烦起来，指使侍卫上前，把她给拖开了。 顾清颜很看不惯她这样子，嗤了一声：“你若是舍不得你堂姐，尽管去官府陪她，我们没有意见。” 薛芳苓马上住了声。 切，什么姐妹情深，不过尔尔。顾清颜愈发瞧不上她，打着呵欠把叶雨潇的胳膊一挽：“竟因为这种小事，耽误了咱们歇息，真是该死。我们赶紧回去接着睡，不然天都亮了。” 明日还有一整天的路要赶，的确保持精力比较重要。叶雨潇点点头，招呼众人散了。 屋内只余下了几名侍卫，薛芳苓苦苦哀求，才说服他们暂避室外，好让薛静妤穿衣裳。 薛静妤把被子一掀：“好个叶雨潇，居然摆我一道！” 薛芳苓拿过衣裳，催她穿好：“堂姐，你给我透个底，是不是你先摆了董院使一道？” 薛静妤哑口无言。 薛芳苓叹了口气，道：“堂姐，你是被捧着长大的官宦小姐，虽说现在抛头露面开医馆，骨子里的却傲气还在，不肯轻易对人低头。正因为如此，你才处处碰壁，处处吃亏。” “那董毅乃是太医院院使，你既然开着医馆，怎能与他针锋相对？换作旁人，巴结他还来不及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73章 诡异的城 薛静妤很不服气：“难道我开了医馆，就不是正经的官宦小姐了？凭什么要我去对董毅卑躬屈膝？你看叶雨潇，不是一样没把董毅放在眼里？” 她能跟叶雨潇比？叶雨潇多重尊贵加身，浑身上下都镀着金光，自然有资本不把董毅放在眼里。倘若太傅在世，她倒也有资格，可现在今非昔比，薛家仅靠薛甫一人撑着，她却还活在过去。 薛芳苓觉得薛静妤是执迷不悟，懒得再劝，轻声地叹气：“堂姐，你去了官府，可千万别耍小姐脾气，不然吃亏的是你自己。我有皇命在身，不能陪你一起去了，你要保重。” “你不必管我。”看着薛芳苓，薛静妤觉得自己还有希望，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你一定要把顾将军治好！只要你能立下此功，我遭什么罪都是值得的。” “好，我一定尽力。”薛芳苓帮她穿好衣裳，把她送了出去。 叶雨潇的侍卫不懂怜香惜玉，推攘着薛静妤，当她是个最下贱的奴婢。薛静妤看到客栈外漆黑的天，恐惧终于袭上心头，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肩膀。只可惜，这会儿她想什么都没用了，此地的父母官肯定不会给她面子，等待她的，除了屈辱，还有板子。 薛芳苓倚在二楼的栏杆上，看着她远去，却一丝同情心都生不出来。她们既然是去救顾衡，老老实实地上路，到凉桐县救了他便是，偏她半途生出幺蛾子，还没达到目的就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薛小姐怎地还没去睡？是在怪宁惠夫人下手太狠？” 旁边忽然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薛芳苓转头一看，竟是薛静妤指给她看过的顾元朗。 在昏黄的光亮下，顾元朗的眉眼愈显俊朗，薛芳苓不自觉地红了脸，声音也柔了几分：“顾公子想听实话么？” “嗯？”她接的话，有些出乎顾元朗的意料。 薛芳苓露出一丝苦笑：“薛静妤虽然是我的堂姐，但我自小就没跟她生活在一起，对她的性格秉性，并不了解。今夜的事，我更是毫不知情。我刚才虽然为她求情，但只是出于姊妹情谊，并不代表我就赞同她的所作所为。” “可是，我是她的堂妹，血脉相连的亲人，就算她再怎么做得不对，我又能怎么办呢？我没法当个冷血狠心的人，冷眼旁观，完全不管。” 她的话语里，透着无尽的无奈。顾元朗打量她片刻，道：“我知道了，你是你，她是她。我为刚才的不当言行道歉。” 薛芳苓面颊上的红晕更重了：“顾公子言重了，我并没有怪罪过公子，你又何必道歉。” “此次去凉桐县，辛苦你了。”顾元朗冲她点点头，转身离去。 薛芳苓攥着帕子，在原地待了很久，直到楼下传来了店小二起夜的响动声，她才带着雀跃和兴奋，回房去了。 第二日启程，叶雨潇照例对薛芳苓淡淡的。顾元朗寻了个机会，对她道：“我看薛小姐这堂妹，跟她不一样。我父亲还指着她家的秘方，咱们对她的态度，是不是得好点？” “我对她不好吗？”叶雨潇诧异道。她既没打她也没骂她，怎么不好了？ 顾元朗语塞，寻了个借口走开了。 顾清颜凑过来，小声地跟叶雨潇咬耳朵：“我看大哥是对她动心了。” 叶雨潇无言片刻，道：“她若当真是个好的，倒也不妨，就怕跟薛静妤是一路货色。” “放心，教给我，我会盯着她。”顾清颜说着，当真落后几步，跟薛静妤并排骑行去了。 接下来的两天，叶雨潇深深地觉得，把薛静妤送官是一件英明无比的决策。没有了她生事，行程变得简单无比，一行人顺顺利利地抵达了凉桐县。 凉桐县依山傍水，城外风景迷人。但还没进城门，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凉桐县的城门处，城墙上，皆有重兵把守，整个县城戒备森严。 不就是顾衡生了重病么，何至于如此？他们一行都很疑惑，齐齐勒马，停了下来。 “我去问问情况。”欧阳晟主动请缨，拍马去了城门。 一时他调转回来，对叶雨潇道：“我们有皇上的手令，可以进。” “是城内出事了么？”叶雨潇问道。 “守卫不肯说，只称恒王留了人给我们，等见到他，一切便会知晓。”欧阳晟说完，给出了自己的建议，“谨慎起见，咱们兵分两路，我先带人入城，你们在城外等候消息。待我确定城内安全，再给你们捎信。” 叶雨潇抬起头，望向了城墙。城墙上，有成排的弓箭手，箭头齐齐朝内，仿佛只要有人敢从城内出来，他们便会毫不留情地把人射死。 她看见这架势，再联想起顾衡的症状，忽有所动，道：“把口罩戴上，一起进吧。” 她为何如此笃定城内是安全的？欧阳晟心有疑惑，但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她，下马取口罩，分发给了众人。 董毅接过口罩，不解问道：“为什么要戴这个？” “以防万一。”叶雨潇答道。 以防什么万一？董毅依旧不明白，但自从叶雨潇把薛静妤送进官府，帮他出了口恶气，他就真心佩服起她来，听话地把口罩戴上了。 一行人戴着口罩，鱼贯进了城。 守门的士兵显然没见过口罩，好奇地向他们张望，直到他们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方才收回了视线。 城内的境况，比城外还要诡异，街道上空荡荡的，一个行人都见不着。 “许是因为恒王才刚领兵来过，把他们吓着了？”顾清颜猜测着。 自己国家的军队，有什么好吓的。叶雨潇仔细观察了一番，道：“不光街道上没人，房子里也没人。” 房子里也没人？？那岂不是空城了？？众人咋舌，纷纷朝道旁房屋里张望，发现叶雨潇说得没错，每间屋子里都空无一人。 他们继续朝前走，发现商铺都关着门，整座城安静得让人害怕。 究竟出什么事了？城里的人呢？薛芳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握着缰绳，朝顾元朗那边靠了靠：“顾公子，我怕。” 顾清颜冲叶雨潇挤眉弄眼一番，强行**顾元朗和薛芳苓中间，隔开了他们：“你怕就怕，喊我大哥做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74章 原来如此 薛芳苓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直白不给人留情面的主儿，顿时尴尬又难堪，连忙拨转马头，上街道另一边去了。 顾元朗觉得顾清颜对薛芳苓的态度太差，颇为不赞同，但到底是自家妹子，即便如此，他还是站在了顾清颜这一边，什么都没有说。 董毅看着空荡的街道，打了个寒颤：“你别说，还真是让人瘆得慌。” 正在这时，迎面来了三五人，有的乘轿，有的骑马，在他们跟前停了下来。 轿上下来个官员模样的人，目光在他们脸上转了一圈，问道：“来人可是董毅董院使一行？” 董毅翻身下马：“正是，在下董毅。” 那人拱手道：“我是凉桐县县令董礼开，以为诸位要明日才会到，未能到城门处相迎，还望勿怪。” 董毅拱手还礼：“董县令多礼了。没想到咱们是本家，往后几日，还得依仗董县令照料了。” 两人正寒暄，叶雨潇插了话：“我大舅舅呢？”别怪她失礼，她辛苦赶到凉桐县，是为了救人，不是来听他们套近乎的。 董礼开面露不悦。董毅连忙向他解释：“这是宁惠夫人，顾衡将军的外甥女。” 他说完，又一一为他介绍了顾元朗等人：“这是顾衡将军家的大公子和二小姐，那是先太傅家的族亲薛小姐。” 董礼开马上收起了脸上的不满。他当了这些年的官，最大的长处就是能屈能伸了。眼前这些人，不是他开罪得起的。 他看出叶雨潇救舅心切，马上顺着她的意思，侧身道“请”：“咱们不耽误时间，边走边说？” 他乘着轿子，他们骑着马，怎么边走边说？叶雨潇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董礼开看出她的疑惑，连忙解释：“前面不远就到，小路狭窄，不便骑马，还得劳烦各位下马步行。” 原来如此。叶雨潇率先翻身下了马，其他人紧随其后。 一行人由董礼开领着，在前面拐进一条小巷，巷内果然狭窄，骑不了马。 董礼开想起刚才没说完的话，打量了薛芳苓几眼，道：“据我收到的公文，应该还有一位先太傅的亲孙女，不知现在何处？” 薛芳苓垂下了头。 叶雨潇轻描淡写：“她半途病了，来不了。” 董礼开“哦”了一声，没有再问。 欧阳晟问道：“恒王留给我们的人在何处？” 董礼开抬起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道：“张长史和顾将军在一起，等你们见到顾将军时，就能见到他了。” 叶雨潇瞅了他几眼，问出了关键性的问题：“城里为什么是空的？人呢？” 董礼开再次抬手擦汗，如此反复了好几次，方才支支吾吾地道：“等你们见到顾将军和张长史就知道了。” 这位凉桐县的父母官，怎么和这座城一样，透着股诡异劲儿呢？叶雨潇只得又问：“那我大舅舅病得重吗？” 董礼开这次没有支支吾吾，而是叹了口气：“顾将军已经无法起身了。” 这么严重？叶雨潇心一沉，再看顾元朗和顾清颜，反应都跟她一样。 董礼开担心他们再提刁钻的问题，主动寻了个话题，指着他们脸上的口罩问：“这是京城新时兴的面罩？看着倒是别致。” “这是口罩。”叶雨潇说着，命人取出一包，递给了他，“你们也戴上吧。” 他堂堂县令，戴上面罩像什么话！董礼开满心抗拒，但想想他们的身份，还是乖乖地接过来，戴上了。 一行人穿过好几条狭窄弯曲的巷子，伴随着董礼开的一声“到了”，一道延绵的城墙出现在眼前。 要出城了？可明显不是，远处还有更高的城墙。 那这是……城中城？众人脸上齐齐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来。 董礼开并不解释，径直领着他们穿过了墙上的小门。 叶雨潇留意到，此门内外亦有官兵把守，防范极严。 墙内，是另一个世界。 病员遍地，哀嚎声不绝。 举目望去，仿佛来到了硝烟后的战场，只不过横尸遍野的不是士兵，而是普通的百姓。 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僵在原地，倒吸了一口气。 怪不得城空了，原来人都在这里。 董毅最先反应过来，顿时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朝后连退了几步，直到紧贴城墙站了，方才打着哆嗦问：“瘟，瘟疫？” 十年前，他曾亲眼目睹过瘟疫，十城九空，记忆犹新，至今回想起来，仍浑身发冷。 顾元朗瞧不惯他这副怂样，嘲讽他道：“董院使才刚踏入此地，这就染上病了？怎么浑身打哆嗦？” 董毅勉强笑了笑，没作声。他倒是想逞英雄，可瘟疫面前人人平等，可不分高低贵贱，难道因为他是太医院院使，就不会染病吗？对，他这会儿就是怕得很，若非皇命在身，他绝对马上转身，拔腿就跑。 叶雨潇呼出一口气，面露苦笑：“我竟是猜对了。” “何出此言？”欧阳晟离她近，听见了她的话。 “我听皇上描述了大舅舅的病症，就猜想这是瘟疫。但当时我以为猜错了，因为皇上坚称患病的人只有我大舅舅一个。”叶雨潇道。 “皇上应是担心消息传开，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所以才瞒了你。”欧阳晟道。 所以，皇上是知情的。难怪如此慎重，连太医院院使都派了来。她原本还以为，皇上是因为看重她大舅舅呢。叶雨潇沉默了一会儿，忽地仰起头来：“你赶紧回去。” 这话没头没尾，欧阳晟愣了一下：“回去？” “对，回去。”叶雨潇说着，招手把顾元朗和顾清颜也叫了过来，“你们都回去，立即，马上。” 顾清颜想也没想便拒绝了：“我不走！” “听话。”叶雨潇很严肃，“我是大夫，面对瘟疫，挺身而上，乃是职责所在。但你们留在这里，却是无谓的牺牲，完全没有必要。” “我戴口罩了，我不会有事。”顾清颜反驳道。其实她根本不知道口罩的作用，但既然叶雨潇让他们戴了，肯定是有用处的。 戴了口罩就会没事？这种病还能接触传播，消化道传播呢。叶雨潇直摇头。 顾元朗道：“表妹，你看，感染瘟疫的人这么多，你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我们留下来，总能给你帮帮忙。再说，我和清颜的父亲在这里，我们就算冒着被感染的风险，也不能走，不然岂不是不孝？” 叶雨潇并不赞同他的话，但没有再坚持，因为这样子争执，太浪费时间了。她点点头，叮嘱他们：“切记不要乱摸，更不能乱吃东西，即便是喝水，也要先问过我。” 顾元朗和顾清颜齐声应了。 “董县令，我大舅舅在哪儿？还请您上前领路。”叶雨潇转过身去，喊董礼开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75章 终于见到了 董礼开听见叶雨潇喊，不但不上前，反而朝后退了几步：“宁惠夫人，顾将军就住在这条路最尽头的屋子里，要不你们自己去？” 瘟疫面前心生胆怯，乃是人之常情，他不是救死扶伤的大夫，叶雨潇对他没什么要求，也没啥想法，点点头，自行朝前去了。顾元朗、顾清颜和欧阳晟紧随其后。 董礼开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不知想起了什么，还是上前带路去了。 薛芳苓无意识地扯着袖口，脚像是生了根，怎么都拔不动。自从她听了薛静妤的话，的确对顾元朗有点想法，希望能够通过治好顾衡的病，攀上高枝。但再怎么攀高枝，也没自己的命重要，倘若死在这里，又何谈嫁个好人家？ 董毅瞧她神情不对，出声喊她：“薛小姐，你是不是怕了？”虽然薛静妤摆过他一道，但薛芳苓对他一直很恭敬，他迁怒不起来。 薛芳苓勉强笑了笑：“我没见识过瘟疫，难免慌张，让董院使见笑了。” 董毅苦笑：“谁见了瘟疫不慌？只是我们是奉皇命而来，倘若半途退却，那是抗旨，要掉脑袋的。” 啊？无论留还是走，都是死路一条？薛芳苓微微张着嘴，惊呆了。 “走吧。”董毅冲她招手，“临阵脱逃，是抗旨不尊，不但自己掉脑袋，还会累及家人。留下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万一运气好，治好了病患，抑制住了瘟疫，那可是大功一件。” 这话看似说给薛芳苓听的，其实是在给他自己打气。他心中的恐惧，绝不亚于薛芳苓，谁还不是被迫无奈呢？ 横竖都是死？这就是所谓的富贵险中求？薛芳苓认清了形势，反而无所畏惧起来，很快调整好情绪，昂首阔步地追叶雨潇他们去了。 这么快就没事了？？这姑娘的心性，比他想象得更厉害，只怕是个狠人。董毅诧异了一会儿，也加快脚步，追上了大部队。 越朝前走，病患越多，有的地方甚至无从下脚。欧阳晟默默地取出手套，分发给众人。 董礼开见了，主动索要，又把脸上的口罩紧了紧：“我这样子装扮，是不是就不会染病了？” 叶雨潇本想说不一定，但想想县令的模范带头作用，改了口：“对，口罩和手套一定要戴好，不要和病人共用餐具和食物。” 董礼开连连点头，又叮嘱随行的官员：“宁惠夫人讲的都是正理，赶紧记下。回头命人加紧赶制口罩和手套，就照宁惠夫人这样的做。” 目的达到，效果还挺好，叶雨潇微微一笑，多给了董礼开几副口罩和手套，以便他拿去照着做。 说话间，道路已至尽头，一座小院出现在他们的正前方。 “顾将军就住这儿。”有了口罩和手套加持，董礼开的胆子大了不少，一马当先进了院子。 正在此时，一根木棒凌空而来，劈头盖脸地落在了他身上。 董礼开没有防备，被揍了个正着，疼得惨叫连连，形象全无。 堂堂凉桐县父母官，在自己的地盘上被揍成了猪头，这是什么情况？叶雨潇等人惊呆了。 “张长史？”欧阳晟认出了痛揍董礼开的人，出声唤道。 感谢他的这一声喊，董礼开才逃过了一劫。张长史收了木棒，跟欧阳晟打招呼：“姚侍卫。” 欧阳晟指了指他手里的木棒，再看看鼻青脸肿的董礼开：“这是……” “他不是个好东西，该打！”张长史忿忿地把木棒一挥，“数月前，凉桐县大疫，他为了保全城中达官贵人的性命，修建了这座城中城，不断把染病的人丢入城中，任其自生自灭。他还封锁消息，欺上瞒下，若非恒王殿下领兵路过，发现了蹊跷，只怕直到现在，皇上还被瞒在鼓里。” “那达官贵人现何在？方才我们一路走来，并没有见着人。”欧阳晟好奇问道。 “全搬到东南角去了，那里离城中城最远。”张长史说着，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来，“就算这样又如何，他们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染病的人不计其数，就快死绝了。” 叶雨潇本来正在朝屋里走，听见这话，敏锐地抓住了关键信息，转回身来：“还有染病的人在城中城之外？” 张长史点头：“董县令当他们是自家的爹娘，怎舍得让他们进城中城来。” “那就等着一个传一个，全部死绝吧。”叶雨潇丢下话，进屋去了。她得先去看顾衡，暂时顾不上其他。 屋内狭小简陋，光线昏暗。靠墙的一张木床上，躺着个满脸胡子的中年男人。他即便躺在床上，也能看出肩宽腿长，身材魁梧，只是现在被病痛折磨得双颊凹陷，消瘦如柴了。 “大舅舅？”叶雨潇上前，试探着唤了一声。 床上的人双目紧闭，没有反应。 这时候，顾元朗和顾清颜双双进来，直扑床前，带着哭腔大喊—— “爹！” “爹！” “都让开！离远点！”叶雨潇大声喝道。 顾元朗和顾清颜愣了一愣，茫然转头看她。 欧阳晟进屋上前，一手一个，把他们拖开了。 叶雨潇这才松了口气：“我知道，你们乍见父亲，激动得很，但这是瘟疫，非比寻常，还是注意些好。你们刚才，离得太近了。” 瘟疫的严重性，不必她多说，顾元朗和顾清颜已经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齐齐认错。 叶雨潇让随行的侍卫把行李递进来，取出白大褂，分发给他们。 薛芳苓推门进来，道：“可以给我一件吗？” 她不怕瘟疫？单凭这一点，倒是比薛静妤强些。叶雨潇诧异着，分给了她一件白大褂。 董毅在外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鼓起勇气，进屋去了。毕竟同行的大夫都进去了，单留他一个人在外面，太扎眼了。 屋里一下子多了好几个人，叶雨潇本来觉得人太多，不方便，但想想外面还有好多病患等着救助，让他们先观摩学习一下也好，于是便让他们都留下了。 床上的顾衡依旧昏迷未醒，顾元朗问叶雨潇：“要不你给他施针，叫醒他？” “不急。”叶雨潇摆摆手，示意他上前，“你帮他把衣衫解开，让我看看他的前胸后背。注意把手套戴好，袖子朝下拉些，不要直接接触到他的皮肤。” 顾元朗应了一声，上前给顾衡解衣。 他刚给顾衡解开领口处的纽扣，董毅就叫了起来：“不妥，不妥！宁惠夫人，顾将军虽然是您的舅舅，但到底男女有别，您还是先避出去，让我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76章 到底是什么病 虽然听得出他是一番好心，但叶雨潇实在是厌烦了男女有别的论调，把刚拿出来的一把镊子朝医箱里一扔，沉下了脸。 董毅很会察言观色，见叶雨潇不高兴，马上转了口风：“医者父母心，患者无男女，治病要紧，治病要紧。” “董院使这话说得好。”叶雨潇道，“回头制成匾额，太医院门口挂一挂，女人行医就不会那么难了。” 挂太医院门口去？董毅缩了缩脖子。 他们说话的时候，顾元朗已经解开了顾衡的衣衫。他深知叶雨潇的脾性，根本就没管董毅之前的阻拦。 叶雨潇上前一看，在顾衡的前心后背上，诚如皇上所述，有类似虼蚤斑的黑色小点。 她取出一根银针，用针鼻轻戳小黑点，黑点顶部马上凹陷下去，再也不弹回来。 果然如此。叶雨潇默念一句，放下银针，给顾衡诊脉，以进一步确定病因。 顾元朗满心焦急，从旁问道：“表妹，这病，你可曾见过？” 见过，也没见过。在后世，有类似的病症，名叫羊毛疹，但羊毛疹并没有传染性。倒是古书中有羊毛瘟的记载，乃是瘟疫的一种，传染性极强，症状跟顾衡的也对得上。 但皇上说过，大熙从未出现过这种病，所以她不能把这些讲给顾元朗听。叶雨潇斟酌了一下措辞，道：“我没见过，但此病症状明显，我可以试一试。” 敢试就行，最怕的是束手无策。她此话一出，不但顾元朗高兴，就连董毅都欢欣鼓舞起来。 叶雨潇另取一根干净的银针，用针尖挑那小黑点。很快，便有一根根细细的白毛被挑了出来。 人身上竟藏有白毛？？董毅咂舌不已：“这倒像是羊毛！” 描述得很准确。叶雨潇道：“那就管此病叫羊毛瘟吧。” 叫啥都行，关键是治不治得好。董毅想要偷师，又不敢靠太近，踮着脚，抻着脖子，一双小眼睛瞪得老大。 薛芳苓也看得目不转睛：“夫人，人身上怎会生出羊毛？这是跟羊在一起待太久了？” 叶雨潇摇头：“这是肌肉纤维，跟羊没有关系。” “什么是肌肉纤维？”薛芳苓又问。 跟没有任何现代医学常识的人解释肌肉纤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叶雨潇想了想，道：“你若真想知道，等回京后上明澈护理学校，借一本名叫《人体学》的书。” 还得借书？这么麻烦？不过叶雨潇是顾衡的外甥女，顾元朗的表妹，能跟她套上近乎也不错。她可不能像薛静妤那么傻，不分敌我，见谁咬谁。薛芳苓这般想着，冲叶雨潇露出感激的笑容来：“那我先多谢夫人了。” 叶雨潇小心翼翼地把黑点中的“羊毛”挑尽，搁在了小金属盘中。 董毅远远地看着，默默地数了数，竟足有二十来根。 此时顾衡仍没有醒转，叶雨潇心道，古代的羊毛瘟，果然跟后世的羊毛疹不尽相同。她记得后世的羊毛疹挑毛时，剧痛无比，就算陷入深度昏迷的人都能给疼醒了。 她将“羊毛”密封包好，交给了董毅：“董院使，这东西得烧掉，免得传染更多的人。” 脏东西得烧，这道理董毅明白，当即点头。 叶雨潇又道：“不仅如此，凡是病患用过的衣服，物品，都得消毒，能用沸水煮的，尽量用沸水煮，不方便用沸水的，改用酒精。”董毅带了很多医疗物资来，其中就包括酒精，她是知道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条，董院使，你一定要记住了。”叶雨潇说到这里，神情愈发严肃，“尽快建起焚烧炉，所有病患的尸体，全部进焚烧炉火化。过去几个月病死的人，把尸体挖起来，进焚烧炉，埋葬过他们的地方，洒上石灰。” 董毅张口结舌：“这……这……这恐怕办不到。” 熙朝人最讲究的便是入土为安，哪怕再穷，也要弄张草席裹身，怎么可能同意把尸体烧掉。更别提把已经入土的尸体挖出来了，那不是刨人家祖坟吗？ “办不到？没关系。”叶雨潇的神情淡淡的，“反正皇上给我的任务，是救活我的大舅舅，并不包括根治瘟疫。” 她是没有义务治瘟疫，但他是太医院院使，在已经知道凉桐县有疫情的情况下，如果袖手不管，皇上绝对绕不了他！董毅急了：“夫人，夫人——” 叶雨潇已经转过身去，唤顾元朗和顾清颜了：“等我治好大舅舅，咱们尽快启程回京。” “别，别！”董毅咬咬牙，右手握拳，朝左手掌里重重一砸，“我听您的，我全听您的，我这就去找董县令商量。” 他们这几个人中，看起来只有叶雨潇会治“羊毛瘟”，必须把她留下！ 董毅毅然决然地握紧装着“羊毛”的袋子，出门找董礼开去了。 叶雨潇重新坐下，再次给顾衡诊脉：“挑‘羊毛’是有效的，脉象已经平和多了。” 生效了？众人皆喜，唯有薛芳苓绞紧了手中的帕子。她来凉桐县的目的，是为了救治顾衡，现在却被叶雨潇抢了头功，那她岂不是白来了？ 顾清颜欢喜问叶雨潇：“我爹是不是快好了？” 那可不是，离痊愈远着呢。顾衡的体温居高不下，病情依旧凶险。叶雨潇冲顾清颜摇了摇头，问道：“我大舅舅是什么时候染病的？” 屋内无人知晓。 欧阳晟马上隔着门板，问了外面的凉桐县官员。 有官员回答，他已经染病六七天了。 顾衡从边关返京，途中已有数月，染病却是六七天，那中间的这段时间，他干嘛去了？难道是先前的病还没好，中间又添上了羊毛瘟？但看脉象，并不像是多症合一呀。 叶雨潇疑惑着，又问：“奉皇命接大舅舅回京的人呢？” 欧阳晟再次替她传话，得到的回答却是，他们都染上了瘟疫，于几天前去世了。 都死了？怪不得一直杳无音信。叶雨潇默默地叹了口气。 接顾衡的人居然都死了，可见瘟疫有多可怕，屋内众人的心情一降再降。 叶雨潇诊完脉，起身找水洗手，暗自琢磨，无论是古代的羊毛瘟，还是后世的羊毛疹，都是极易威胁到生命的一种病。更何况，顾衡已经染病快一周了，必须马上下一剂猛药，抑制住病情才是。 她洗完手，拿酒精消着毒，没作过多犹豫，便做出了决定：“上青霉素吧，尽快把体温降下来。” “宁惠夫人。”薛静妤忽然道，“我特意去了解过青霉素。这种药，并不能随便用，是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77章 针锋相对 “对，得先做皮试。”叶雨潇回答道。 “不，我的意思是，青霉素不能滥用，对吗？”薛芳苓道，“我曾读过宁惠夫人所写的一篇文章，您说，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不能动用青霉素。” 是，她是写过这样的一篇论文，就在青霉素合法化事件后。因熙朝没有医学期刊，她自己出钱刊印出来，给太医院送去，请他们分发给各大医馆了。没想到，薛芳苓竟读过，叶雨潇颇感意外：“对，青霉素不能滥用，但我大舅舅现在正是万不得已的时候，用青霉素有什么不对么？” 薛芳苓坐到床前，也开始给顾衡诊脉：“夫人，您为何要给顾将军用青霉素？是为了退烧？顾将军这会儿脉象洪数，重按不足，我这里有一剂秘方，水煎南沙参、云茯苓等药，再辅以玄明粉等，一样能药到病除。” 回生汤？的确是治疗瘟疫的一剂良方，但并不适用于顾衡此时的病症哪。叶雨潇质疑道：“薛小姐可曾见过羊毛瘟？” 薛芳苓愣了一下：“不曾。” 那就是了，皇上都说大熙从未出现过此种瘟疫，她一定是没见过了。叶雨潇马上又问：“既然你没见过，如何知道你家的秘方能治羊毛瘟？” 薛芳苓噎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常态，据理力争：“家父曾用此方，在十年前的瘟疫中，治好了上千人。” 欧阳晟站在叶雨潇背后，小声地告诉她：“确有此事。” “十年前的瘟疫，又不是羊毛瘟，怎能照搬药方？”叶雨潇觉得不可思议。 “夫人，羊毛瘟前所未有，不管用什么药方，都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所以，用十年前的秘方，也未尝不可。”薛芳苓坚持道。 叶雨潇已经占了头功，她要是还不争取，救活顾衡的功劳簿上，就不会有她的名字了。 “既然都是试一试，为什么不让我先试试青霉素？”叶雨潇不解，“你等我做完皮试再说不行么？” 叶雨潇还在努力说服薛芳苓，顾清颜却已是不耐烦了，直接把盛装青霉素的箱子搬了来：“做皮试，快。” 薛芳苓一愣：“顾二小姐？” “他是我爹，我是家属，该用什么治疗方案，我说了算。”顾清颜头也不抬，把青霉素取出来，递给了叶雨潇。 她之所以选择叶雨潇，并非对薛芳苓有成见，而是因为叶雨潇曾用青霉素治好过她的伤，她打心眼里信任她。 顾元朗犹豫了一下，打了个圆场：“先做皮试，若是我父亲对青霉素过敏，再请薛小姐开药。” 这便是相当给她面子了，薛芳苓冲他感激一笑。 顾清颜抬起头来，恰巧看见这一幕，顿时对她的印象更差了。 顾清颜和顾元朗为叶雨潇免去了说服薛芳苓的麻烦，她马上取出注射器，给顾衡做了皮试。 众人静默立在一旁，耐心等待。 二十分钟过后，皮试结果出来，很不幸，顾衡对青霉素过敏。 薛芳苓努力抑制住幸灾乐祸的笑容，对叶雨潇道：“夫人，还是用我的秘方吧。” “回生汤？”叶雨潇打量着她道，“南沙参2两，去心麦冬3钱，云茯苓2钱，生地黄5钱，当归1钱，犀角尖2钱，黄连1钱，黄芩2钱，山栀子1钱，丹皮2钱，知母2钱，滑石3钱，甘草8分，蝉脱壳1枚，白僵蚕2钱，钗石斛4钱，玄明粉2钱，黄蜜3钱？” “夫人怎会知道我家的秘方？”薛芳苓愣了一愣，忽又反应过来，“是了，自从那次疫情，我父亲便公开了回生汤的方子。夫人真是好记性，居然全记下来了。” 她真是没想到，叶雨潇涉猎这么广，居然有功夫去背十年前的药方。 叶雨潇默默地叹了口气，道：“方子是好方子，但你刚给我大舅舅诊过脉，没发现不太对症么？” 怎么不对症了？薛芳苓正要反驳，忽然有人推门进来，大声地接了叶雨潇的话：“不对症！不对症！千万别用回生汤！” 来者是个发须皆白的老者，叶雨潇赶紧取出一副新的口罩和手套，示意他戴上。 老者显然没见过口罩和手套，满脸好奇，但他急着发言，没有多问，麻利地全戴上了：“我是给顾将军治病的大夫，姓徐，在你们来之前，顾将军的病一直是由我负责的。前两天我刚给顾将军用过回生汤，结果越用越糟，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抢回他一条命。” 居然已经用过了，而且效果不好？薛芳苓脸色微变，赶紧道：“我这里还有好几个秘方，都是治瘟疫的，不妨一试。” “不能试！不能再试了！顾将军的身子受不住了！”徐大夫连连摆手。 怎么，他能试，她就不行？薛芳苓很是不忿，忽然有点理解薛静妤为何会变得脾气暴躁了。 这时候，叶雨潇却道：“不必试了，就用回生汤。” 啊？薛芳苓一愣。 “去掉滑石，知母改为姜黄9分，玄明粉改为大黄2钱即可。”叶雨潇脱口而出，显然心中早有计较。 徐大夫摸着一把白胡子，低头琢磨了一会儿，连声夸赞：“妙，妙啊！夫人不过改动了三处，这张方子就完全不同了。我先前怎么没想到？” 薛芳苓盯着叶雨潇看了好一会儿：“夫人，你……” 你什么？诧异她居然还有B方案？青霉素在她的治疗方案里，排在首位，但并不代表它是唯一的选择。 她在做皮试前，就作了种种设想，比如万一青霉素过敏怎么办，万一中药灌不进去怎么办。 她先前驳回薛芳苓的提议，绝非因为她对中药有成见，只是针对不同的病状，用药的优先级不同而已。 叶雨潇想着想着，笑了一笑：“改进容易，创新难，倘若此方能治好我大舅舅，功劳是薛小姐的。” 啊？她与她针锋相对了半天，最后却把功劳让给她？薛芳苓怔怔地看着叶雨潇，心情忽然变得很复杂。 叶雨潇再一次给顾衡诊脉，检查身体的各种病症，最终确定就用改良过的回生汤，让顾清颜煎药去了。 徐大夫请叶雨潇把方子另誊了一张，仔仔细细地研究，很是兴奋：“有救了，这下有救了。我这就命人架火熬药，给城里每个染疫的人都分一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78章 惊世骇俗 “不可！”叶雨潇连忙阻止，“每个人的体质不同，症状不同，即便同患羊毛瘟，也切忌用药千变一律。徐大夫，我一看您就是个尽职尽责的好人，还请您多费心，先给病患诊诊病，针对不同的病情，开不同的药方。” 徐大夫一开口，就要给全城人熬药，这开销可不是小数目，铁定是好人无疑了。 果然，徐大夫毫不犹豫地点了头：“行，我名下有三个医馆，除去染疫去世的，还剩十来个大夫，我让他们都看诊去。若是有拿不定主意的地方，还请夫人不吝赐教。” “赐教不敢当，我们互相学习。”叶雨潇谦逊着，忽又想到连医馆的大夫都染疫去世，不免一阵心酸。 欧阳晟从行李中取出一大包口罩和手套，递给了她。 叶雨潇这才反应过来，夸他道：“我竟是忘了这个了，你比我想得周到。” 她把口罩和手套交给徐大夫，叮嘱道：“羊毛瘟的传染途径尚不明确，谨慎起见，还请大夫们问诊的时候，把口罩和手套戴好，保护好自己。” 她这一句“谨慎起见”，让徐大夫没有多问，爽快地接过包袱，挥手走了。 一时顾清颜煎药回来，薛芳苓主动请缨，要给顾衡喂药。对此叶雨潇毫无意见，但顾清颜极度讨厌她，故意把药碗交到了顾元朗手里。 病床前奉药，本来就是儿子的职责，顾元朗没有多想，端着药碗，在叶雨潇的指导下，给顾衡把药灌了下去。 治疗瘟疫，不是一时半刻的事，顾衡服药过后，病情虽未恶化，但也没见好转。 叶雨潇静坐床边，默默守候，什么都没说，欧阳晟却看出了她的心思，道：“反正顾将军还没醒，夫人何不先去外面转转，看看疫情如何？” 顾清颜也反应过来，道：“表姐，你去吧，这里有我。我知道，外头危险得很，但若不让你去，你心里肯定更难过。” 叶雨潇冲她一笑：“还是你最懂我。” 难道他不懂她？建议明明是他先提的！欧阳晟默默地吐着槽，吃了一记干醋。但碍于他假扮着姚鹰的身份，没法表露，他只好忿忿地帮叶雨潇把医箱背在了身上。 顾元朗背起一包医疗物资，道：“我陪表妹一起去。” 叶雨潇想了想，道：“不必，多得是侍卫帮我背包，你留下照看大舅舅吧。” 顾元朗又不是医生，没道理让他冒风险。 顾元朗待要坚持，薛芳苓忽然站起身来：“我去，我才是大夫。” 顾清颜着实没想到她会有如此举动，满脸诧异。 薛芳苓朝着顾元朗伸出手去：“顾公子，把东西给我吧。” 顾元朗摇摇头，把包袱送出门外，交给了一名侍卫。 几人出了小屋，沿着来时的路，朝外走去。 薛芳苓几经犹豫，还是追到叶雨潇近前，犹犹豫豫地问：“夫人，您为何要把功劳让给我？” 叶雨潇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不由得失笑：“我大舅舅还没醒呢，说这个是不是为时过早？万一我开的药方没效果呢？” “跟这个没关系。”薛芳苓咬了咬唇，却不当心咬到了口罩。 叶雨潇大略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看了她一眼。 口罩遮住了她大半张脸，露在外面的那一双杏眼，却是清澈又明亮。 不知怎地，面对这样的一双眼睛，薛芳苓觉得自己无处遁形，羞惭地红了脸。叶雨潇肯定是看出了她抢功的心思，才主动提出把功劳让给她的。她这般大度，恰衬托出了她的狭隘，好似在她的脸上，扇了响亮的一记耳光。 薛芳苓默默地跟着叶雨潇走了一段路，终于再次鼓起勇气，开了口：“夫人，难道你给人治病，就真的无欲无求？” “当然不是。”叶雨潇诧异道，“既是给人治病，我肯定企盼每一次都能药到病除了。” “仅仅如此？”薛芳苓追问，“难道您就从来没有过别的想法？” “什么别的想法？”叶雨潇奇道。 “比如立下功劳，受到皇上的嘉奖，以此抬高身份，嫁个好人家。”薛芳苓说完，又忙着解释了一句，“我只是举例，夫人的身份已经足够高贵，自然不必如此。” 她什么意思？怂恿叶雨潇嫁人呢？欧阳晟不动声色地朝前挪了几步，准备随时把她扔出去。 她说了这么多，那一句“嫁个好人家”才是重点吧？叶雨潇联想起她对顾元朗耍的小心思，以及顾清颜由此对她的厌恶，但还是遵从自己的三观，给了她不太寻常的回答：“想抬高身份没有错，想嫁个好人家更没有错，但这些，跟医德、医术并不相悖。若能凭借真本事，达成这些目的，我只会竖起大拇指，由衷地道一声佩服。” 虽然她平时讲话直白得要命，但话说七分留三分的技巧，她也是会的。她相信，薛芳苓是个聪明人，能听懂她没有讲完的那一层意思。 果然，薛芳苓听完她的话，先是怔怔地发了一会呆，继而猛地抬起头来：“夫人，您，您是不是知道了？” 她那点小心思，就连顾清颜都看出来了，还能瞒得过她？叶雨潇笑了笑，没作答。 薛芳苓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夫人，我，我——” 叶雨潇抬了抬手，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喜欢一个人不可耻，勾搭一个人也不可耻。男未婚女未嫁，怎么就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她这番言论搁在熙朝，简直就是惊世骇俗，薛芳苓目瞪口呆，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怎么，吓着你了？”叶雨潇笑着道，“这世道对女人太不公平，是不是？男人对女人动心，那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女人但凡对男人生出点心思，那就叫不要脸，不知廉耻。呸！凭什么？” “我，我……”薛芳苓继续目瞪口呆。 “你别急着答话，我还没说完。”叶雨潇收起笑容，瞥了她一眼，“追求一个人，目的很重要，到底是真的动了心，还是只看上了别人的门第家世？当然，这些是藏在自己心里的小秘密，旁人看不出来。但是，无论目的为何，走的路，不能歪。对于一个大夫而言，如果为此丢掉了医德医心，走上歪门邪道，那就无法让人原谅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79章 走访 叶雨潇这番连消带打，让薛芳苓面红耳赤心发慌，颇有些吃不消。 叶雨潇看出她的局促，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但你不算太坏，至少主动跟我出来了。” 她不了解薛芳苓的为人，她只知道她有个令人厌恶至极的堂姐，但她由衷地希望，她先前那一句“我才是大夫”，是出自于真心的。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小路的尽头，眼前，是成片成堆，让人触目惊心的病患，以及病患的尸体。 薛芳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但看看镇定无比的叶雨潇，连忙忍住了。 叶雨潇一点儿也没有嘲笑她的意思，反而轻声安慰：“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形时，表现还不如你。” 这是她穿越前，当战地医生的经历了，叶雨潇察觉自己讲错了话，正要找补，薛芳苓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其实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只是十年前大疫的时候我还小，记不太清了。” 叶雨潇轻轻拍了拍胸口，岔开了话题：“找几个神志清楚点的病人，我要问一问情况。” 薛芳苓点点头，四处张望。 欧阳晟的动作比她快，抢先一步招了个尚能行动自如的病患过来。 这是个年轻的男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他脸上沉积的污垢太多，足以让中医四诊之一都失效。 叶雨潇打量了他一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人像是从来没听过此类的问题，怔了半天，竟咧嘴笑了：“我就一个叫花子，哪来的名字。” 原来是乞丐，怪不得这样脏。叶雨潇示意侍卫取出两块手帕给他，道：“把手脸擦一擦。” 那乞丐接了帕子在手，翻来覆去地看：“这料子太精细，我舍不得用。” “用吧，若连命都没了，留着精细的帕子又有什么用？”叶雨潇劝道。 “你这夫人讲话真不动听，但却似乎有些道理。”乞丐笑呵呵地抓着帕子，擦起了脸。 随着他脸上的泥垢擦净，现出了苍白透青的面容来，这正是羊毛瘟的前期症状了。叶雨潇问道：“你染病多久了？” 乞丐掰着指头想了想，答道：“大概两天？” “怎么染上的？”叶雨潇又问。 听她问这个，乞丐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我太冤了！外边城里都空了，鬼影子都不见有一个，我却凭空染上了瘟疫，你说我倒霉不倒霉！” 凭空染上了瘟疫？这羊毛瘟竟如此诡异？？薛芳苓瞪大了眼睛，又忍不住要打寒颤了。 然而叶雨潇却淡定得很，继续问那乞丐：“外城没人，你身为乞丐，以何为生？” 乞丐摸了摸头，把城中城墙上的小门一指：“这内城里的人虽穷，但多少有吃不完的米饭馒头扔出去，我每天过来转转，总能填饱肚子。” “哦，吃的是内城人吃剩的食物。”叶雨潇点点头，让侍卫拿了张名帖给他，“徐大夫正在内城义诊，你拿着我的名帖去找他，让他给你治病，再额外给你些食物清水，记在我的账上。” 竟有这等好事？他只不过答了几句话而已！乞丐千恩万谢，高高兴兴地拿着帖子去了。 “这乞丐倒是活蹦乱跳的。难道羊毛瘟并不像我们所见的那般恐怖？”薛芳苓问道。 “我也不知道。”叶雨潇照实回答，“所以我才出来。” 原来她找乞丐问话，是别有深意的？薛芳苓若有所悟。 叶雨潇继续朝前走，一边走，一边找病患问询。 如此问了几个人，她在一名中年大娘的面前停了下来。这大娘的病情明显比先前的乞丐严重很多，瘫坐在城墙边，满面病容，有气无力。 叶雨潇蹲下身，问道：“您叫什么名字？” 大娘气若游丝地回答：“丁氏。” “丁大娘。”叶雨潇唤了一声，“您患病多久了？有些什么症状？” “五天整了。”丁大娘答道，“身上一时热，一时冷，胸口闷，动弹不得，头也疼得厉害。” 也是羊毛瘟无疑了。叶雨潇又问：“您是怎么染上这病的？” 丁大娘苦笑：“是我家那口子先染病的，我照顾了他几天，他死了，我病了。其实自从我知道他染上了瘟疫，就十分小心了，进出洗脸洗手，每天连衣裳都换好几套，可谁知还是中招了。” “您节哀。”叶雨潇微叹了一声，“那您在照顾他的这几天里，是跟他同吃同住的么？” 丁大娘马上否认：“我知道他染了瘟疫，哪还敢跟他同吃同住。” “好，我知道了。不好意思，您病成这样，我还问东问西。”叶雨潇道了歉，唤来两名随行侍卫，“给这位大娘戴上口罩和手套，再送她去找徐大夫。记住，你们的口罩和手套不能摘下来，万一有脱落，马上去清洗消毒。” 丁大娘强撑着要给她行礼道谢，叶雨潇连忙制止，让侍卫送她去了。 随后，叶雨潇又挑了个小孩子，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被母亲抱在怀里，蔫蔫地趴在母亲的肩头回答了她：“二虎。” “真乖。”叶雨潇夸了他一声，“二虎，你今年几岁了？” 二虎伸出了五根手指头，冲她晃了晃。 “二虎真了不起，还会数数呢？”叶雨潇笑道。 二虎瞬间来了精神，从母亲肩头抬起了头来：“我还会认字哩！” 他说完这句话，像是耗尽了力气，又趴回母亲的肩头去了。 他母亲抹起了眼泪：“这孩子打小就爱念书，为了他能进私塾，他爹年年外出做工，逢年过节都不得回来。谁知他这一病……” 叶雨潇听着难过，真是不忍再问，但若是不问，又如何能摸清情况呢？为了大局，她只能强忍泪水，狠下心来，继续问道：“孩子染病几天了？有些什么症状？” “大概三、四天的样子。”二虎母亲答道，“开始只是头疼，后来浑身都疼，夜里睡不着觉，昨天，他心口和后背上，都生出了黑点子，徐大夫看过后，说是染上了瘟疫……” 已经找徐大夫看过了？叶雨潇默默点头，又问：“那这病，他是怎么染上的呢？” “我也不知道。”二虎母亲一片茫然，“我没有染病，我们住得又偏僻，连邻居都没一个。就是那天，他跟前街的小扣子玩了会儿，小扣子后来染疫死了……” “玩了会儿？怎么玩的？”叶雨潇问道。 “掰腕子来着。”二虎回答了她。 掰腕子啊……叶雨潇点点头：“辛苦你了，二虎。” 她结束了问话，照例让侍卫给了他们名帖，让他们找徐大夫去了。 紧接着，她继续找病患问话，直到天色擦黑，方才停下。 薛芳苓百般不解：“夫人，我有句话想问，您可千万别见怪。” “你问，但说无妨。”叶雨潇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80章 你赶紧回去 “那我可就问了。”薛芳苓道，“俗话说，救人如救火，刚才夫人找那些病患问话的时候，为什么不顺便帮他们把病给了，却要他们另花功夫去找徐大夫呢？” “因为先保全我们自己，才能救治更多的人。”叶雨潇回答她道，“你想啊，刚才我如果为他们诊治，由于条件有限，势必没有办法及时消毒，更换手套。如果我因此而染上了羊毛瘟，岂不是损失一员大将，得不偿失？” 薛芳苓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笑道：“夫人，是我误会您了。” 她说完，偷眼看了看叶雨潇的表情，又道：“我还以为我质疑您，您会生气呢。” 叶雨潇尚未回答，旁边的欧阳晟先抢了话：“夫人哪有那么容易生气，夫人的脾气可好了。” 这侍卫是怎么调教的，真是一心向着宁惠夫人。薛芳苓诧异地看了欧阳晟好几眼。 她的脾气可好了？对，她的脾气就是可好了。叶雨潇哈哈大笑，引得路旁好几个病患投来了惊讶的目光。 回到道路尽头的小屋，顾衡已经醒了。叶雨潇赶忙先换过白大褂，口罩和手套，上前给他诊脉。 顾衡仔细打量着她，微微笑道：“潇潇都长这么大了。大舅舅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你了。” 常年镇守边.疆，思念家人的苦楚，一定比边关的风沙更甚吧？叶雨潇忽然想起大舅母每年都要做的高丽果糕，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大舅舅跟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您这些年一点没见老。” 顾衡笑容愈深：“皮都被北边的冷风吹成树皮了，还没老呢？潇潇小时候就口齿伶俐，如今大了，嘴更甜了。” 这可见是她的亲舅舅了，怎么看她都觉得好。叶雨潇给他诊完脉，帮他盖好了被子，问道：“您现在感觉如何？” 顾衡答道：“刚才发了一身汗，现在觉得好多了。” 那就好，脉象看着也有好转，看来改良过的回生汤是有效的。叶雨潇稍稍安了心，问起了羊毛瘟之外的问题：“舅舅，您从北边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身患疾病了，是不是？” “是。”若非染病，又被诬陷，他怎会放着边关不守，赶回京城呢。顾衡点着头道，“不过那病在抵达凉桐县前，就已经痊愈了。” “哦？”叶雨潇困惑道，“那您为何会困在凉桐县？难道您一到凉桐县，就染上瘟疫了？” “不是。”顾衡摇头，“我到凉桐县后，发现县令董礼开草菅人命，竟把染疫者尽数投进了城中城，他还封锁消息，不许上报，更不许城中人随意出入。” 叶雨潇犹豫了一下，道：“其实，虽然他目的不纯，但从客观上来讲，手段是对的，至少遏制住了瘟疫进一步朝外扩散。若非他把病患集中圈禁，只怕这场瘟疫，早已蔓延至全国了。” “我知道，我明白，所以我才留下来，而没有偷偷逃走。”顾衡道，“他把病患丢进城中城，就不管了，任其自生自灭，这怎么能行？我带着几个奉皇命来接我的官员，四处游说医馆大夫，劝着，逼着，让他们去城中城，给人看病，遏制疫情。” 他说着说着，叹起了气：“只可惜，收效甚微，损失却巨大。几个官员丢了性命，我自己也染病不起。若非恒王恰巧领兵路过，还不知如何收场。” 原来顾衡是主动留下来的，叶雨潇肃然起敬。 她见顾衡情绪低落，故意开起了玩笑：“舅舅既然要救人，该早些给我捎信的，不然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了。” 顾衡让她逗笑起来：“我哪里知道潇潇竟成了大夫了？” “表姐不但成了大夫，还开了护理学校，开了医馆。”顾清颜忍不住要显摆自家表姐，凑了过来，“我在南.疆的时候，胸前破了个大窟窿，大家都说我活不成了，表姐愣是赶过去，给我把窟窿补好，把我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 她的用意，是为了体现叶雨潇的医术高超，然而顾衡身为父亲，关注点却明显不同：“你跑到南.疆去做什么了？胸前又为什么会破了个大窟窿？顾清颜，你是不是又皮了？我几年不在家，你愈发犯浑了，是不是？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到底去南.疆干什么了？！” 这这这这这！顾清颜瞬间缩肩塌胸，一溜烟地逃出屋去了。 叶雨潇看得直乐，站起来朝外喊：“清颜，你别跑远了，外面危险！” “这丫头，无法无天。”顾衡摇着头直叹气。 “表妹温婉贤淑着呢，舅舅您别担心。”叶雨潇如此夸着顾清颜，自己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温婉贤淑？顾衡让她逗得生不出来气，笑得胡子一抖一抖。 叶雨潇担心他话说多了，伤了精气神，见好就收，叮嘱了照顾他的顾元朗几句，出了门。 薛芳苓不知是被她的哪句话触动了，不但没进屋向顾衡献殷勤，反而主动去找徐大夫，加入了义诊的行列。 叶雨潇颇感意外，又倍感欣慰，特意命人给她捎了几匣子点心去。 至于她自己，没有忙着去义诊，而是抽出一点空闲，回到当地官员为她安排的住处，把欧阳晟叫了来。 “夫人唤属下来，可是有事？”欧阳晟站在桌前，问她道。 叶雨潇提笔，飞快地写下一封信，塞进信封，递给了他：“你即刻赶回京城，亲手把这封信交给颍川侯。” 欧阳晟愣了一下：“夫人，可以飞鸽传书的。” “不，这封信非常重要，必须由你亲手交给他。”叶雨潇态度坚决，不容他质疑。 欧阳晟想了想，道：“夫人，凉桐县封着呢，属下出不去。” 好像是这样……但叶雨潇马上又道：“今儿凉桐县县令才被张长史揍了一顿，你要走，他必不敢拦你。若他非要拦你，你找张长史去。” 她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他亲手把信交给“欧阳晟”？他若是走了，谁来保护她？欧阳晟十分头疼，只得绞尽脑汁，重新想了个理由出来：“我现在身在疫区，若是随意回京，岂不是把病菌都带出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81章 世上最浪漫的事 叶雨潇抬头，瞅了他一眼：“哟，连‘病菌’都知道呢？” “听颍川侯讲过。”欧阳晟忙道。 “行。那你到外城找间空房住下，等待疫情结束吧。记得不要去东南角，那边也有疫情。”叶雨潇一刻都不耽误，抽出新的纸，拿起钢笔，写起了羊毛瘟疫情报告。 这钢笔，是她凭着记忆画出设计图，再请匠人定制的。说起来，她名下最令人得意的“产业”，除了明澈护理学校和明澈医馆，就是皇上赐给她的那些匠人了。他们已经在她的调（摧）教（残）下，超越了现时代想象力和生产力的极限，突破自我了。 欧阳晟盯着她手中的钢笔，目光随着她的笔迹游走：“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属下搬到外城去住？” “因为我觉得，你跟我讲话的语气太过于亲昵，再这样下去，会引起别人的误会。”叶雨潇书写不止，头也不抬。 “可是属下觉得，属下与您讲话的语气并不亲昵，与其他人无异。”欧阳晟据理力争。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 听着这蛮横不讲理的调调，欧阳晟终于意识到，他的身份暴露了，叶雨潇早就认出他来了。 也是，他又不是第一次假扮姚鹰了，她看穿他的伪装不算什么难事。 此时屋内很安静，钢笔摩擦着纸的沙沙声格外明显。看她这么忙，欧阳晟懒得再装，拖了把椅子，隔着一张书桌，在她面前坐下来，喊了一声：“叶雨潇！” “你竟敢直呼宁惠夫人的名讳？你这是以下犯上。”叶雨潇从报告上抬起头来，瞅了他一眼。 得，他心疼她辛苦，不肯再玩儿下去，她却上瘾了。欧阳晟单臂撑住书桌，把身子探了过去：“我不可能以下犯上，我肯定一直都在上面。” 额滴个神呐，他这是在开车吗？叶雨潇终于无法再淡定，钢笔脱了手，啪嗒一声掉在了书桌上。 欧阳晟自认为终于上了上风，得意一笑：“说吧，为何非要我出内城？” 嘚瑟什么！车开到一百二十码又如何，也不过是个口嗨怪！叶雨潇白了他一眼，捡起钢笔，继续写报告：“内城的情况你看见了，形势很严峻。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会很忙，你不是专业的大夫，留在这里，只会添乱。” “我可以跑腿，下打手。”欧阳晟辩驳道。 “我们用不着人跑腿、打下手” “怎么可能用不着，很多重病患者起不了身，总得需要人手去抬。再不济，我还可以帮忙搬运尸体。” “我们会雇佣本地人当志愿者，他们比你更熟悉情况。你在这里连个路都不认得，帮不上什么。” “凉桐县都空了，你们上哪儿雇佣志愿者？” “这个自有凉桐县县令操心，不用你烦恼。” 叶雨潇堵死了他的话，欧阳晟只好换了个方向：“你的侍卫都留下了，凭什么只让我走？” “因为你不是侍卫，你是颍川侯。” “你的大表兄和二表妹也没走，他们的身份不比我低贱。” “他们是为了伺疾，亲爹在这儿呢。” “那也是我亲爹，哦，不，是我亲舅舅。” “谁是你亲舅舅？”不要脸！叶雨潇终于绷不住，抓起桌上的钢笔帽砸他。 一个小小的钢笔帽，怎么可能砸到他。欧阳晟轻轻松松地将其捞在了手里：“迟早是。” “嗯，说得对。迟是，早是，就是现在不是。”论诡辩，叶雨潇还真没输过，“所以，你没有任何理由留在内城，赶紧走吧。” “谁说我没有理由？”欧阳晟双臂撑身，贴近了她的脸，“我的女人在内城，这就是最大的理由。” 她发现了，最让人心跳加速的情话，往往不带一个“爱”字。叶雨潇唇角不可抑制地上扬着，推开了他的脸：“非常时期，你离我远点。” “戴着口罩呢，怕什么。”欧阳晟嘴上这样说着，但还是顺从地与她拉开距离，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我的理由够不够充分？我现在可以留下了吧？”欧阳晟问道。 “够充分。所以，你更得走了。”叶雨潇道。 “为什么？”欧阳晟不高兴了。 “阿晟。”叶雨潇搁下钢笔，抬头看他的眼睛，“虽然我们已经奉旨和离，但在我心里，你始终是我的丈夫。既然你我一体，就不能共涉险境，不然全栽在这里怎么办？” 如果他们都是医者，也就罢了，但欧阳晟并不是，她不能任由他留在这里，做无谓的牺牲。 这显见得是不带丝毫玩笑的真心话了。欧阳晟喉结滚动，眼里映着烛火和她的影子，渐渐地有了笑意：“潇潇，正因为你我一体，我才要留在这里陪你。我是个孤家寡人，众叛亲离，我只有你。” “鬼话，你把你亲娘搁在哪里？”叶雨潇从书桌底下踢了他一脚。 “这是我亲娘的原话，可不是我不孝，不信你问她去。”欧阳晟不躲不避，用自己的脚，夹住了她的脚。有鞋子隔着，总不会传染病毒了吧？ 谁有功夫去问老太太这个！叶雨潇瞪了他一眼：“瘟疫不是闹着玩的，我们真有可能都死在这里。” “那也好过你死了，留我一个人独活。”欧阳晟隔着手套，覆住了她的手，“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最爱的人死了，而自己却还活着，每天生活在思而不得的想念里。” “其实，这世上最幸福的事，就是共赴生死，对不对？” “生同衾，死同穴，多浪漫的事。”浪漫是跟叶雨潇学的，他觉得用在这里很合适。 如此深情款款的时刻，叶雨潇却翻了个白眼，打断了他的兴致：“你是在做梦！咱们并非合法夫妻，就算都死在这里，也没法死同穴。” 何止死同穴，生同衾也是没有过的事！ 这倒是的，欧阳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叶雨潇虽然推翻了他的论调，但到底触动颇深，用戴着手套的手，给了他一个飞吻：“行了，留下吧，我准了。记得乖一点，尽量留着命娶我，这样才能跟我生同衾、死同穴。” 就她那满脑子惊世骇俗的思想而言，她的重点是生同衾，还是死同穴？欧阳晟伸出食指，隔空点了点她，带着笑意走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82章 众志成城 叶雨潇以一个肉夹馍代替晚餐的代价，挤出半个时辰的时间，完成了她的羊毛瘟羊毛瘟疫情报告。简明扼要地描述了其成因，详尽地列出了相关症状、传染途径，及防范措施。 报告写完，墨迹未干，她已是等不得，用手托着，去见董毅。 夜色已深，城中城里燃起了火把。火光里，有白大褂穿梭于病患中，有的诊病，有的抬人，有的分药，各司其职，忙而不乱。 董毅裹着一件不知从哪儿顺来的白袍，看着有些不伦不类，气势却是十足。他站在一处高台，指挥调度着各处的行动，举手投足间，颇有些领导者的风范了。 董毅此人，虽说毛病多多，但比起他的前任丁孟泽，还是强了不少了。 她是不是因为失望太多，所以很容易满足了？叶雨潇笑了笑，走上前去，跟董毅打招呼：“董院使，辛苦了！” 董毅马上跳下高台，快步迎了上来：“宁惠夫人，你怎么来了？快歇着去，这里不缺人手。” “大家都在忙，我怎么能偷懒。”叶雨潇说着，指向不远处的几名白大褂，“那些看着眼生，是徐大夫的人？” “不止有徐大夫的人，凉桐县但凡还活着的大夫，全都来了。除了大夫，还有自愿来帮忙的县民。”董毅一边说，一边指给她看，“我们带来的人也在，太医院的太医，平南王府和夫人府上的侍卫……” “能来的都来了么？”叶雨潇听着，颇为动容，“他们的觉悟可真高。” “嗐，什么觉悟。”董毅道，“瞧这瘟疫蔓延的速度，不来帮忙也是死路一条，还不如出把力，搭把手，一起渡过难关。” 他说完，还不忘夸叶雨潇：“说起来，这都得归功于夫人，他们是因为听说夫人会治羊毛瘟，看到了希望，才争先恐后地来的。” “功不在我，即便看到希望，苟且偷生，只顾自己的人也多了去了。说到底，还是他们心存善意，乐于助人。”叶雨潇真心实意地赞扬着。 他这是捧她呢，回头到了皇上跟前，便是大功一件，她怎么却把功劳朝别人身上推？董毅眨了眨眼，头一回觉得叶雨潇似乎跟别人有点不一样。 叶雨潇看了看董毅身上的白袍子，问道：“董院使怎么没穿我带来的白大褂？” “没了。来帮忙的人太多，不够分。”董毅拍拍袍子，想想瘟疫，有点紧张，“怎么，穿这个不管用？” 叶雨潇忙道：“管用，及时更换消毒就行。”面对瘟疫，有防护服自然更好，但相对白大褂而言，白袍子真没什么区别。 “那就好，那就好。”董毅放了心。 “白大褂都不够，口罩和手套肯定也够呛吧？”叶雨潇问道。 “对，我清点过了，照现在使用的速度，勉强够我们自己用三天，没有多余的分发给病人。”董毅答道。 “他们是凉桐县子民，董县令必须想办法。”叶雨潇道。 “行，我派人找他去。”董毅认为她所言极是，马上招手叫人。 “等等！”叶雨潇把报告附表递给他，“您先看看这个。” 董毅接过来一看，单子上列了许多条目，有口罩、手套、防护服、大蒸锅、柴火，等等。另还附有详尽的尺寸及材料说明，甚至画了图纸。 “宁惠夫人着实用心。”这样的几张单子，一定费时又费脑，董毅由衷地赞道。 “这是我该做的。”叶雨潇谦逊了一句，又道，“董院使，您如果觉得没问题，就派人送给董县令，请他照着准备。” 董毅现在对叶雨潇是巴结讨好，外加感激，一叠声地答应了她：“没问题，没问题，我待会儿亲自跑一趟，落实这件事，免得他耍滑头。” 那敢情好。叶雨潇夸了他一句：“董院使如此尽心尽力，我们一定能尽快遏制住疫情。” 董毅连连摆手：“职责所在，职责所在。”这话不带虚的，瘟疫非比寻常，若任其蔓延，别说太医院院使的位置，就是项上的人头，都有可能保不住。 他看看手里的物资单，想起一件事来：“先前夫人交代的焚化炉，董县令已经答应了，正在命人加紧修建。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就能建好。” 好，很好，非常好。只要他们团结一心，一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战胜瘟疫。叶雨潇几乎每次行医，都会遇到大大小小的破事，难得这次众志成城，让她非常高兴：“董院使，我们还需要大量洁净的水。今天我看到城中有不少人都蓬头垢面，这样可不行。我们得让他们勤洗手脸，不然这场瘟疫结束不了。” “那是他们自己不讲究。”董毅满脸嫌弃，“内城有河，又不缺水。” 城中城里有河？叶雨潇心念一动：“内城的这条河，是病患们的主要水源？” “是。”董毅点头，“凉桐县有两条河，西边的那条叫桐河，东边的这边叫凉河。但只有凉河流经内城，病患们饮水、洗衣、煮饭，都是靠它。” 是么？叶雨潇的眉头皱了起来：“那凉河在整个凉桐县的流向是？” “凉河从凉桐县东北方入城，中间绕了个弧形，再从东南流出城去了。”董毅为了自己的脑袋，可是下了苦功夫的，早把这些摸清楚了。 “原来如此……”叶雨潇喃喃地念了几句，对董毅道，“董院使，封锁内城凉河吧。” “封锁内城凉河？”董毅没听懂。那么长一条河，该如何封锁？ “禁止内城居民私自到河边打水。所有用水，一律由专人汲取后，分发到户。”叶雨潇解释道。 “……”这位姑奶奶的要求，怎么都这么为难人呢？董毅苦笑着，直抓脑袋，“宁惠夫人哪，您这……这有点难办啊。内城的人那么多，我们哪里拦得住，再说也没这么多人手专门去帮他们打水，您说是不是？” “我知道有困难，尽量吧，好不好？”叶雨潇道，“具体怎么个封锁法，容我再想想，您先去找董县令，落实医用物资。” 她愿意自己想辙就行，不然他真没办法。董毅放了心，别过叶雨潇，朝着内城城门去。 他一边走，一边担心：“天儿已经不早了，董县令会不会已经歇下了？” “歇下了也给我拖起来！”叶雨潇在他身后大喊，“瘟疫当前，难道他还想睡囫囵觉？！” 说得对，他的脑袋都在手里拎着呢，董礼开凭什么躲懒？说起来都是凉桐县惹的事儿，他得好好跟董礼开说道说道去。董毅忽然就憋出一股劲来，以一副寻人干架的姿态，找董礼开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83章 事与愿违 夜色愈浓，火光却依旧明亮。叶雨潇隔着口罩，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去找到了徐大夫。 徐大夫年事已高，熬不得夜，但仍强撑着坐在一把椅子上，口头指导几个年轻的大夫救治病患。 原来熙朝的医生，也是有风骨的，都怪太医院的那帮家伙太糟糕，影响了她的判断。叶雨潇微微笑着，上前相劝：“徐大夫，时间不早了，您休息去吧，活儿交给我。” 徐大夫看见是她，当即要起身，给她行礼。 叶雨潇连忙阻止：“您是长辈，哪有您给我行礼的道理。” 徐大夫道：“在宁惠夫人面前，我哪敢托大。您是有品级有封号的夫人，我给您行礼是应该的。” “不不不。”叶雨潇连连摆手，“在这里，没有宁惠夫人，只有叶大夫。” “那更应该给您行礼了。”徐大夫却道，“您是凉桐县的恩人，若非您带来了医治羊毛瘟的方法，咱们都得等死。” “等疫情结束您再谢我不迟，现在咱们不讲这些虚礼。”叶雨潇不愿再纠缠于这样的话题，说完马上问起了正事，“咱们的大夫，都学会治疗羊毛瘟了吗？” “诊脉，对症开方已经没问题了。”徐大夫道，“只是这挑‘羊毛’的功夫还差点火候，很多人都挑不尽。我发现，‘羊毛’挑不尽，汗就发不出来，汗发不出来，病就好不了。” 是这个道理，跟后世的羊毛疹差不多。叶雨潇走近一名年轻的大夫，站到他身后，看他挑“羊毛”，嘴里依旧跟徐大夫说着话：“挑‘羊毛’，是薛大夫教的？” “是。”徐大夫在她身后点头，“薛大夫只是看您挑过一遍，就学会了。可我这些大夫手笨，怎么都挑不利索。” “没关系，我再教，不限次数，教会为止。”叶雨潇说着，示意年轻大夫把针给她，亲自做起了示范。 一个人的医术再高，能救的人也是有限的，但如果教会更多的医生，效果就不一样了。叶雨潇不厌其烦地示范，讲解，一个教会了，再教下一个，直到把每一名医生都培训合格，方才寻了个小凳子，靠在城墙边，暂时歇一歇。 一时董毅回来，大骂董礼开：“怨不得张长史揍他，他着实该揍！张长史今儿刚走，他就开始不服管教，不肯照着单子准备物资！幸亏姚侍卫及时赶到，拿剑架住了他的脖子，他才勉强答应了。” 姚侍卫？欧阳晟赶去帮忙了？她还以为他已经睡了呢。叶雨潇心头浮上一层暖意，侧头望着墙上的火把，微微一笑。 董毅瞧见她脸上的笑容，愣了一愣：“夫人，你还笑得出来？” 她笑，是为欧阳晟，可不是因为董礼开。叶雨潇见他误会，忙回过头来，问道：“董礼开哪来这么大的胆子？谁在给他撑腰？” “政绩给他撑腰。”董毅说着，忽然有点泄气，把白袍子一撩，直接坐到了地上，“他虽然干了草菅人命的缺德事，但瘟疫没有传出凉桐县，城里的达官贵人他也哄得好好的，等城中城里的平民死绝，疫情消散，危机解除，皇上不但不会罚他，还会给他升官加职。” 在熙朝，贱民的命不是命，穷人的命也不是命，是不值得费钱费力去救的，她怎么就忘了呢？叶雨潇忽地想起往事，忍不住瞅着董毅笑了一下：“当初在南.疆的时候，太医院的太医们消极怠工，不肯医治伤兵，其实就是因为跟董礼开一样，没有把平民的命当回事吧？” 董毅尴尬地咳了两声，道：“那是因为我没去，要是我去了，肯定不那样。” 瞧他这油滑的样儿，还真是块当院使的好材料。叶雨潇忍不住地笑：“董院使，不管你我以前有什么过节，只要这次能在瘟疫里活下来，我们就是过命的交情了。” 短短一天的时间，她把董毅的表现看在眼里，算是悟过来了，又不是挑终身伴侣，何必那样严苛。只要大事上能朝一处使劲就得了，其他的小事儿，得过且过，实在过不去，该吵吵，该斗斗，没必要处处针尖对麦芒。 这人哪，还是圆润些，更能让自己快活。 过命的交情，过命的交情……董毅把这几个字反反复复地念了几遍，忽然生出热血沸腾的感觉来，猛地一击掌：“好，只要能活下来，我们就是过命的交情！” 能聊到一处，沟通正事时愈发和谐，趁着歇息，两人将所有医护人员的职责范围进行了细致分工，并制订了排班表，以轮换休息。 安排好医护人员，叶雨潇又对病患的安置提出了建议，希望在利用内城原有房屋的基础上，多搭建帐篷，以隔离病人，以免交叉感染。 帐篷的材料，已经列在了物资单上，只等董礼开送来，但并非每个人都愿意住帐篷，到时还得董毅安排协调。 对叶雨潇的提议，董毅全盘采纳，并拍着胸脯保证，这些事儿都包在他身上了。 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他们结束了短暂的休息时光，再次投入了“战斗”。 一宿忙碌，所有人都几乎没合眼，只是轮流抽空眯了一会儿。 第二天，在叶雨潇的提议下，董毅召集所有医护人员和志愿者，宣读并讲解了她所撰写的羊毛瘟疫情报告。 “疫情紧迫，本不该耽误大家歇息和救人的时间，但我觉得宁惠夫人说得对，磨刀不误砍柴工，若不弄清羊毛瘟是怎么回事，病患会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最后根本控制不住。” …… “瘟疫之险，险在其不但会死人，而且会传染人，所以，防范和救人同等重要。” “据宁惠夫人调查和分析，羊毛瘟的传染途径，主要有三种。一、飞沫传染；二、接触传染；三、消化道传染。” “什么叫飞沫传染？就是病人打个喷嚏，都有可能让你也染上羊毛瘟。” “什么叫接触传染？就是你身体的任何部位碰到患者，都有可能让你染上羊毛瘟。” “什么叫消化道传染？就是你和患者共用碗筷，或吃了他吃剩下的食物，都有可能染上羊毛瘟。” “那么，如何防止飞沫传染？很简单，戴口罩。” “如何防止接触传染？很简单，戴手套。今明之内，县令还会给我们送来防护服，到时候我们全副武装，安全就更有保障了。” “最后，如何防止消化道传染？这个更简单，不跟患者一起吃饭喝水，不跟患者共用碗筷水杯就行。” 董毅为了让他们提高警惕，自己加了不少词儿，连哄带吓。但却没想到，恐吓过了头，等他把报告讲完，一半的人都打起了退堂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84章 我来提亲 “怪不得这场瘟疫死了这么多人，持续了这么久，原来干什么都会被传染上！” “可不是嘛，照董院使的说法，同一个锅里吃饭有可能被传染，走路撞一下有可能被传染，就连呼个气，都有可能被传染上了。” “那我们天天跟病人打交道，岂不是危险更大？说不准明天躺在那里等死的人，就是我们了。” 董毅听见这些议论，急了，大声喊道：“我刚才不是已经教过你们防范的措施了吗？只要你们照着做，怎么可能轻易被传染上？” 经他这么一解释，众人纷纷点头，但接下来说的话，却全然没照他的意思走。 “董院使说得对，只有关在屋里不出门，才是最安全的。” “对，只要不跟病人打照面，肯定不会被传染上。” “我不但关在屋里，我连眼睛都蒙上，绝对没事。” 他们这是什么理解能力？？董毅着急上火了。 更让他焦躁的是，本来大家干得好好的，结果他给开了个会，就搞得军心动摇了。 董毅拿一根捡来的**，敲面前的桌子，试图让他们安静点，可这些本地的大夫和志愿者都不怎么听他的。 董毅没办法，只好去向叶雨潇请罪：“都怪我，好好的一件事，给弄砸了。” 在正事上，叶雨潇从来不把责任朝别人身上推：“怪我，嘴上说着磨刀不误砍柴工，结果却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动员大会。” 艰难险阻，思想先行，怎么能还没激励斗志，就跟他们讲危险呢？他们毕竟是古人，听闻或亲身经历过太多瘟疫的惨状，对各种传染途径的理解也有限，胆小害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叶雨潇深刻地检讨了一番，迅速做出了决断，现在，立即，马上，就召开一场动员大会，好好地跟他们讲一讲舍小己为大家的道理，希望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董院使，您别急，让我来跟他们说几句。”叶雨潇说着，登上了高台。 底下这些医护工作者，都由叶雨潇手把手地教过挑“羊毛”，对她的尊敬远超过董毅，因而一见她登台，议论的声音小了许多。 叶雨潇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忽然现场一片安静，众人齐刷刷地扭头，朝着同一个方向望去。 什么情况？叶雨潇愣了一愣，跟着转了头。 初夏的阳光下，欧阳晟身着一袭绣金蟒袍，头戴紫金冠，腰束白玉带，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稳稳地朝这边走来了。 他这身金光闪闪的装扮，着实晃眼，但在凉桐县民众的眼里，就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令得他们齐齐噤声，就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小伙子，挺懂得镇场子嘛。叶雨潇低头偷笑。 哎，不对，他不是假扮姚鹰吗，怎么忽然恢复身份了？这到底是要玩儿什么？叶雨潇困惑着，再度朝他望去。 欧阳晟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叶雨潇面前，停了下来：“你这是要做什么？” 这话不是该她问么？叶雨潇愣了一下：“开动员大会。” “动员大会？”欧阳晟没听懂。 叶雨潇解释：“相当于你出征前的誓师大会。” 这下欧阳晟懂了：“那你等等，我先说。” “你先说？说什么？”叶雨潇有点怔怔的。虽说他有誓师大会的经验，但隔行如隔山，这样越俎代庖不太好吧？ 欧阳晟当众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轻轻朝旁边一推，占据了她的位置。 底下众人瞧见他这举动，齐齐瞪大了眼，张大了嘴，比刚才更安静了。 欧阳晟背着双手，朝下扫视了一圈，道：“宁惠夫人说，要给你们开誓师大会，但本侯觉得，不管她待会儿说什么，你们都会有人要走。所以，趁着大家伙儿都在，先让本侯办点私事。毕竟我们也算是共过患难的人了，本侯希望你们能齐齐整整地，来给本侯做个见证。” 底下终于结束静谧，开始响起窃窃私语声—— “这是谁？” “他自称本侯，那是位侯爷了？” “他让我们给他作见证？什么见证？” 欧阳晟耳力好，将议论声尽收耳底，笑了一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颍川侯，你们想必不认得。但没有关系，今天我要请你们见证的，乃是一桩喜事。你们且放心大胆地来，就当是来沾点喜气了。” 沾喜气的事谁不爱，更何况是在如今愁云笼罩的情形下。众人纷纷露出喜色来，认得欧阳晟的几个太医更是出声起哄—— “侯爷，您在凉桐县还有喜事呢？” “侯爷，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您今儿的喜事，到底是哪一桩？” 欧阳晟微微一笑：“随本侯来。若能成事，人人有赏。” 看个热闹，还能领赏钱？？这下全场真是沸腾了。 欧阳晟朝前走了几步，听见他们的闹腾声，忽然又回过身来：“口罩戴好，保持距离，别忘了我们现在在疫区。” “……” 众人赶紧收敛神情，降低音量，拉开了距离，排着一溜长队，跟在了欧阳晟后面。 董毅看得满头雾水，一溜小跑追上了叶雨潇，压低了声音问：“颍川侯是什么时候来的？他要做什么？他是不是来找您的？” “我也不知道，我去问问。”叶雨潇说着，提起裙子，追上了欧阳晟。然而欧阳晟是一如既往地卖关子，一点信息都不透露给她，甚至还说这件事她不用亲自参与，先去歇着也行。 神神秘秘的，这她哪里歇得住？叶雨潇不住地翻白眼，紧跟在了他身后。 欧阳晟走的，竟是通往顾衡住处的那一条路，而且不偏不倚，恰停在了顾衡住所的院子里。 顾元朗和顾清颜听见动静，推门出来，见着欧阳晟、叶雨潇，还有他们身后跟着的一大票人，双双愣住了。 “颍川侯？”顾元朗醒过神来，诧异问道，“你何时来的？你们这是……？” 欧阳晟上前几步，道：“本侯是来提亲的。” 提亲？？这时候？？顾元朗现出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来。 顾清颜则是望向叶雨潇，瞪大了眼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85章 一桩冥婚 凉桐县本地的医护人员和志愿者不清楚其中的状况，只当是一桩普通的亲事，全都乐呵呵地看热闹。了解欧阳晟和叶雨潇曲折关系的太医和侍卫们，却是个个目瞪口呆。一群人，两样表情，泾渭分明，倘若此时有不明情况的人踏入，一定会很好奇，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薛芳苓对欧阳晟和叶雨潇之间的事一知半解，看看前者，又看看后者，满脸好奇。 董毅悄悄走到叶雨潇身旁，以眼神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可叶雨潇自己都是一头雾水，又如何回答得了他？ 顾元朗和顾清颜两人都太过于震惊，久久没有作出回应。 欧阳晟从怀中取出一封求亲书和一块玉佩，双手高高举起，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本侯前来提亲，烦请二位代为通报！” 顾元朗这才回过神来，但却不敢去接欧阳晟手里的东西：“你……侯爷稍等，我先去请父亲示下。” 他转身进门，欧阳晟在院中耐心等候。 过了一会儿，小屋的门再次打开，顾元朗出来道：“侯爷，家父身染瘟疫，不便面谈，请你就站在门口说话。” 欧阳晟点头，上了台阶，先朝屋内行了晚辈礼，再才道：“伯父，晚辈失礼了。” 一声伯父，一声晚辈，这真是来提亲的态度了。顾衡是知道他与叶雨潇之间的事了，诧异片刻，轻声叹息：“为何是这时候？” 欧阳晟道：“晚辈口中的提亲，其实是冥婚。” “冥婚？”顾衡一怔。 “对，冥婚。”欧阳晟道，“如果我们死在这场瘟疫中，请为我们主持婚礼，让我们结为夫妻。” 熙人最忌讳生死，顾衡大怒：“你们都活得好好的，胡说些什么！” “伯父息怒。”欧阳晟微微侧身，看了叶雨潇一眼，神色平静，眼带笑意，“她说了，凉桐县危险，瘟疫随时有可能夺命。晚辈不怕死，却担心死后无法与她同穴，所以特来提一桩冥婚，望伯父成全。” 他三番两次提到瘟疫，顾衡忽然想到些什么，问道：“是皇上派你来凉桐县负责疫情的？” “不是。”欧阳晟道，“晚辈来的时候，并不知道凉桐县有疫情，但现在知道了，也没打算走。” “为什么不走？”顾衡很是惊讶，“你既然知道疫情凶险，就该速速离去，免得染上了病。” “那伯父先前为何没走？”欧阳晟笑问。 顾衡一愣，与他对视一眼，摇着头笑了。 欧阳晟也笑，笑得云淡风轻：“人固有一死，死又何惧。身而为人，总不能只想着自己。晚辈独身一人，虽势单力薄，却也愿尽献绵薄之力，助凉桐县渡过此劫。” “你说得是。”顾衡点头赞道，“疫情凶险，倘若人人只知自保，无人奉献，等待我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晚辈既然选择留下，早已将生死置身事外。即便今天就会倒下，见不到明日的太阳，晚辈亦毫无怨言。”欧阳晟说着，将长袍一撩，郑重跪了下来，“惟愿伯父成全晚辈，应下这桩冥婚，让晚辈能在死后，躺在此生最爱的人身边。” “你……阿晟，你……”顾衡心潮如浪涌，眼眶却发酸。 欧阳晟却一直是笑着的：“伯父可知道，宁惠夫人也是自愿留下的？皇上只是让她来给您治病，她大可带着您离开，但她并没有。她和晚辈一样，选择了留下来，襄助凉桐县。” 顾衡抬头，望向屋外。 叶雨潇跑上台阶，唤了一声：“舅舅！” 顾衡眼眶已湿，微笑着冲她点头：“好，好，不愧是我们平南王府的人。” 叶雨潇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赶忙把顾元朗、顾清颜、薛芳苓、董毅、太医、侍卫、凉桐县大夫、志愿者们都指了一遍：“大家都是自愿留下来的。” 不，他不是，他是为了保住官职，被迫无奈。被她点到的董毅老脸一红。 “好，好。”顾衡看到远处的人，但仍缓缓环顾，“诸位品行高洁，舍己为人，顾某人佩服。待得云开雾散的那天，倘若顾某还活着，定当亲手斟酒，敬各位！” 外面有人高声应和，朝着屋门俯下身去。 徐大夫分开众人，拖着连夜劳累的身子，颤巍巍地走到屋前，不顾门下弟子的劝阻，拜倒在地：“将军一席话，老朽惭愧。你们既不是凉桐县县民，亦非身负皇命，却自甘留下，与凉桐县共存亡，这才是真正的舍己为人。” 他口称惭愧，更惭愧的是刚才闹着要罢工的人，他们外乡人都甘愿冒着瘟疫的风险，留下来帮忙，他们身为凉桐县本地人，却打算做缩头乌龟。 很快，陆续有人跪倒表态，愿不惜一切代价，与瘟疫抗争到底。 院子里齐刷刷地跪倒了一片，欧阳晟忽然转过身来，开起了玩笑：“你们这是担心顾将军不同意本侯的亲事，帮本侯求情来了？” 众人想笑，眼里却冒出泪花。 他求的，是一桩冥婚啊。 他是真把生死抛之脑后，在为身后事打算了。 叶雨潇朝屋内探头，打破了这骤然间的寂静：“舅舅，看在他一片诚心的份上，要不您就应了吧。” 顾衡抹了抹脸上的泪，笑骂出声：“果然是女生外向，这就迫不及待了？你也不怕人笑话。” 叶雨潇十分配合，佯装害臊，捂住了脸。 顾衡躺在床上，唤顾元朗：“把求亲书和信物拿进来，这门亲事，我答应了。” 顾元朗悄悄把泪一抹，笑着应了一声，接过欧阳晟手中的求亲书和玉佩，给顾衡拿了进去。 众人纷纷道恭喜，在董毅和徐大夫的带领下，离开了院子。 叶雨潇朝顾衡挥挥手，又冲顾元朗和顾清颜吐吐舌头，蹦着跳着朝外走。当然，她是戴着口罩的，吐了舌头，他们也看不见。 但她人还没离开院子，就被欧阳晟拽住了。 “干嘛呀。”叶雨潇面儿上没表示，心却沉浸在刚才的气氛里，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撒娇的意思，“我还要去开动员大会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86章 打欠条 “还开什么动员大会，他们都已经回去干活儿了。”欧阳晟待她停住脚步，马上松开了她的胳膊。先前董毅念她的羊毛瘟疫情报告，里头有接触传染一项，他都记着呢。 好像……也是。叶雨潇扭着带着手套的手指头，冲着他笑：“没想到你提亲还有这效果，算你一功。” 欧阳晟隔空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生同衾，死同穴，你高不高兴？” 高兴什么，生同衾还没影呢。叶雨潇想着他刚才的那些话，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你提的，是冥婚，那万一我俩命大，没死呢？” “既然是冥婚，万一没死，亲事自然作废。”欧阳晟很快作答。 什么？！叶雨潇柳眉倒竖，银牙一咬，差点把口罩给咬破了。 欧阳晟瞧着她这表情，心情很是愉悦：“猴急什么，活着有活着的娶法。” “谁猴急了！算了，我就是猴急，我不否认，我不矫情。”叶雨潇耸了耸肩。 这女人！欧阳晟忍俊不禁，朝着她伸出了双臂。 叶雨潇念叨着“我戴了口罩我戴了手套我不怕被传染再说他也没病”等诸多根本不科学的话，扑进了他怀里。 两人就站在小院门口，紧紧相拥。 旁边忽然传来了偷笑声，两人不紧不慢地分开，动作整齐划一地瞥向了顾元朗和顾清颜。 居然都不带害臊的，顾清颜登时觉得没劲了：“我们刚才忘了道恭喜，现在来补上。” 顾元朗却扯了她一把：“不，我们希望永远没有道这一声‘恭喜’的机会。” 顾清颜反应过来，忙道：“表姐常说，祸害遗千年，所以，你们一定会没事的。” 什么意思？？欧阳晟眯起了眼。 叶雨潇却是迅速反应过来，笑眯眯地对顾清颜道：“我们都会没事的。”说完还特意强调了一下：“特别是你，铁定没事。” 什么意思？她最“祸害”？顾清颜眼一瞪，要扑过来拧她，顾元朗却在她身后一拉，欧阳晟更是朝她身前一拦。 “你们都欺负我！”顾清颜哇哇大叫。 叶雨潇哈哈大笑，潇洒地冲他们一挥手，回去干活儿了。 欧阳晟求亲的作用，远超叶雨潇的想象。城中城中所有人的积极性都被激发了出来，全城上下一心抗议，热情高涨。 他们见到叶雨潇，甚至会主动停下来，向她行礼，恭恭敬敬地唤她一声“叶大夫”。 在他们看来，一个将生死置之度外，自愿留下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医生，足以当得起这样的礼遇。 叶雨潇不太习惯这样的待遇，但想想保持团结一心的状态也挺好，也就随他们去了。 城中城中，救治工作开展得如火如荼，然而医疗物资却一直没有到位。董毅派人去催了好几回未果，正急得跳脚，忽然却听见城墙小门处传来了叫卖声—— “口罩手套防护服！帐篷柴火蒸汽锅！” “想要保命，莫要惜银！” “叶大夫倾力推荐，欲购从速！” 这什么玩意儿？？还叶大夫倾力推荐？董毅瞠目结舌。 叶雨潇也听见了吆喝声，赶来找他。 董毅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指：“你弄出来的？” 叶雨潇摇头，懒得解释：“看看去。” 两人忙了这些时，又正是焦躁间，全然不顾形象，把白大褂一提，飞奔着跑了过去。 城墙小门处的景观，令人“叹为观止”，这岂止叫卖声，俨然已成街市。提货篮的、推小车的、支摊的，林林种种，热闹非凡。 再看他们卖的货——口罩手套防护服，帐篷柴火蒸汽锅——跟叫卖广告词儿里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这些人，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为什么他们什么物资都没收到，却凭空出现在这里？？董毅惊呆了。 叶雨潇是个行动派，想不明白，马上去问：“你们这些货，是从哪儿进的？” 被问话的摊主不想回答，假装没听见，但很快便有人主动来帮忙，架胳膊的架胳膊，揪衣领的揪衣领，甚至还有人踹了他一脚。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叶大夫问话，也敢不答？” 摊主这才认了怂，哭丧着脸道：“不关我的事，货是从衙门进的。董县令派人来通知我去进货，我哪敢不去。” “你可知道这些是医疗物资，是董院使要来救人的医疗物资？”叶雨潇又问。 “我不知道！”摊主叫道。 “不乐意你刚才装没听见我的话？”叶雨潇气着了。 “叶大夫，我真不知道。”摊主被好几个人架着，快要哭了，“是董县令叮嘱我们，只要看见穿白大褂的人，就当不认识的。” 原来如此。叶雨潇四下一扫：“你们跟他一样？” 街市上的摊贩纷纷点头：“我们都是被逼的！” 叶雨潇迅速从街头走到街尾，大略清点了一下物品的种类和数目，道：“我们要的医疗物资，不止这些。” 被热心民众架着的摊主回答了她的疑惑：“衙门里还有好多！” “哦，分批售卖。”叶雨潇点点头，把手一挥，“全部搬走！” 早已跃跃欲试的志愿者们一拥而上，抱锅的抱锅，搬口罩的搬口罩，眨眼间把街市“洗劫”一空。 摊贩们企图阻止，但哪里是这么多人的对手，纷纷闹开了。 “你们这样，跟抢劫有什么区别？！” “我们进这些东西，是花了银子的！” “你赔我们银子！” “赔银子！” “急什么，我给你们打欠条。”叶雨潇神情轻松。 摊贩们马上安静了。 “笔墨伺候。”叶雨潇把手朝旁边一伸，神情举止里带上了点痞劲儿。 马上有人递上了裁好的纸条，还有她惯用的钢笔。 董毅想想白花花的银子，紧张极了，压低了声音问她：“你真要写？这钱谁来还？我知道你有钱，但也不能当冤大头吧？” 不愧是共患难的人，都知道替她着想了。叶雨潇笑嘻嘻地回答他：“他们都是普通县民，总不能为了咱们救人，就把人家给坑了。” “对，对，对！” 摊贩们纷纷应和。 对什么对，不坑他们，难道就坑叶雨潇？董毅急了，一手按在了空白的纸条上：“这欠条，不能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87章 谈生意 叶雨潇瞧着董毅这副护犊子的劲头，不知怎地，竟有些暖意，开起了玩笑：“董院使，您放心，这笔钱，不会让你们太医院掏腰包的。” “我没这个意思！”董毅以为她真误会了，连忙澄清。 欧阳晟站在他们身后，看了这一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紧了紧手套，拎着董毅的后领子，把他拖开了。 什么眼力劲儿，看不出叶雨潇是要耍诡计？她是个肯吃亏的主儿？ 叶雨潇扭头冲欧阳晟眨了眨眼，董毅瞧见，总算懵懵懂懂地住了声。 “你们进货，都花了多少银子？” 叶雨潇问着那些摊贩，拧开钢笔帽，很快写好了全部欠条。 摊贩们接过来一看，那上头的落款，却不是叶雨潇，而是董礼开。 这不是耍人吗？！董县令怎么可能给银子！摊贩们又闹开了。 “行行行，我帮人帮到底，帮你们把欠债讨回来，好不好？”叶雨潇好脾气地说着。 摊贩们将信将疑，把刚拿到手的欠条，又交回到她手里。 “等着！”叶雨潇扬扬手中的欠条，又叮嘱在场的志愿者，“在看见有人在内城摆摊卖医疗物资，直接把腿打断。” “我们是被逼的！” “你们奈何不了董县令，就拿我们开刀！” 摊贩们纷纷喊冤。 叶雨潇敛住了神色：“我们都快活不下去了，还管你们是不是被逼的？” 董礼开她不会放过，但这些摊贩也并不完全无辜！ 凉桐县是他们的，大难当头，自己不去抗争，反依赖她出头？ 她说完，不再理会，径直朝临时办公室去了。 很快，欧阳晟便把剑架在董礼开的脖子上，将他请到了叶雨潇的面前。 叶雨潇啪地一声，把那摞欠条拍在了桌上：“董县令，听说有摊贩到衙门进了医疗物资，你却拖欠货款不还？喏，欠条在这里，你赶紧结清，免得他们找我闹腾。” 既是摊贩进的货，怎却成了他拖欠货款？董礼开不笨，一听这话，就知道是摊贩们把事情办砸了。 他感受了一下脖子上长剑的凉意，权衡了一下利弊，决定不跟叶雨潇争执这点小事，爽快地道：“行，这笔账，我认了。夫人请派人拿着欠条，上衙门拿银子。” 巧得很，叶雨潇也认为这是一件小事，她把欠条随意朝一名侍卫手里一塞，开始质问董礼开：“说吧，为何要变卖我们所需的医疗物资。” “变卖？”董礼开满脸诧异，“夫人，你们所要医疗物资，我照着单子，按着你们的要求做了。但这些东西，不是白给的，你们得花钱来买。” 他说得是那样理直气壮，叶雨潇还以为是自己不太熟悉熙朝规则：“什么？” 董毅马上把桌子拍了一下：“你胡说些什么！凉桐县民遭了瘟疫，理应由县衙提供医疗物资，凭什么让我们出钱来买？” 董礼开辩驳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天经地义，你就算告到皇上面前，我也不怕！刚才你们抢去的那些医疗物资，算是我送的，但以后再想要，必须花银子！我们凉桐县衙也不富裕，你们休想占半文钱的便宜。” 呵，倒成了他们占凉桐县衙的便宜了？敢情他们才和内城县民是同一边的？叶雨潇没想到天下竟有这样的父母官，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欧阳晟懒得跟董礼开废话，直接把剑朝前一送：“要医疗物资，还是要命？” 董礼开忍着脖子处传来的刺痛，迅速再次权衡了一下利弊，咬着牙道：“有本事你杀了我！颍川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只是个闲散王爷，毫无实权，而且已经失去了圣上的宠信！我劝你动手前，仔细想一想，你到底担不担得起杀害朝廷命官的罪责！” 这话可真是诛心，叶雨潇既心疼欧阳晟，又担心他一时怒起，真杀了董礼开，连忙起身，绕过桌子，握住了他的手。 董礼开趁机朝后一缩，躲开了欧阳晟的剑，背过身去冲董毅挤眉弄眼：“董院使，其实你才是负责人，何不与我出去，单独聊两句？” 董毅看了看叶雨潇，又想了一想，跟董礼开出去了。 两人站在屋檐下，董礼开警惕地朝四下看了看，确定周遭无人，才压低了声音：“董院使，其实你我是一样的人，又何必针锋相对，互相为敌？” “我们是一样的人？哪里一样了？”董毅还在生那些医疗物资的气，口气冲得很。 董礼开道：“难道你留下来，是因为医者父母心？难道你不是为了保住官职？” 董毅没作声。 董礼开就笑了：“你看，我就说，你跟我是一样的人。咱们为官的人，最要紧的，是揣摩圣意，而圣意是什么？圣意是国泰民安，是钱库充足。难道圣意会管凉桐县死了多少贱民？董院使，你跟着宁惠夫人，终究会吃力不讨好，还是跟我合作吧。” “怎么合作？”董毅问道。 董礼开笑意更深，胳膊一伸，揽住了他的肩膀：“很简单，继续关着这帮贱民，使点手段，让他们快点死。等他们死绝，疫情自然也就消失了，对不对？我之前之所以没有使这手段，是因为手底下没有得用的大夫。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是太医院院使，一定精通各种让人加重病情的手段。咱们合作，尽快结束这样疫情，你回去交差，我等着升职。你放心，等我高升，一定会在皇上面前为你好好地美言几句的。” 董毅听着他的话，脑中浮现的，却是欧阳晟跪在顾衡面前，恳求死后跟叶雨潇合葬的情形。 想着想着，他忽地笑了起来。 董礼开以为他这就是同意了，正要去拍他的肩膀，董毅却猛地推开他的胳膊，大步进屋去了。 很快，屋内传来了董毅的声音：“颍川侯，你的剑呢？” 董礼开面色一沉，但还没等他有所反应，欧阳晟就大步迈出来，重新用剑架着他的脖子，把他推进了屋里。 “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董礼开料定欧阳晟不敢，不住地叫嚣。 欧阳晟冷笑数声，当真把剑举了起来。 叶雨潇阻止他道：“杀他做什么，没得脏了你的手。” 董礼开觉得叶雨潇是在给欧阳晟台阶下，愈发得意了。 叶雨潇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对董礼开道：“董县令，你不是要做生意吗？来，坐下，咱们谈笔生意。” 切，还不是服软了，刚才逞什么英雄。董礼开鄙夷地撇了撇嘴，大摇大摆地到椅子上坐下了：“夫人要跟我谈什么生意，说吧。价钱开低了，我可是不干的。” “我用外城东南达官贵人的命，跟你谈一笔生意，行不行？他们值多少钱，你开吧。”叶雨潇道。 “我用外城东南达官贵人的命，跟你谈一笔生意，行不行？他们值多少钱，你开吧。”叶雨潇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88章 王牌 “董院使！董院使？” 董礼开见董毅久久没有反应，出声唤道。 董毅摇摇头：“我与宁惠夫人共进退。” 说完，他马上进去了。 这人！简直冥顽不灵。罢了，由得他们去折腾，反正让他白送医疗物资，是不可能的。董礼开把袖子一甩，手朝身后一背，迈着步子走下了台阶。他得赶紧离开城中城，不然染上了瘟疫，可就糟糕了。 但他忘了自己是被欧阳晟用剑请来的，脚还没踏上屋檐外的地，后背心便是一凉。 欧阳晟的剑尖，竟是无声无息地刺破他的官服，抵在了他的皮肤上。 董礼开顿时吓得也无声无息了，乖乖地转身，随他回到了屋内。 叶雨潇片刻时间都不放过，正争分夺秒地在看几份病历。她听见董礼开回屋的脚步声，这才抬起头来：“聊完了？医疗物资何时送来？” 董礼开原地停下，欧阳晟收回了剑。风马上透过破洞，呼呼地灌进了他的衣裳里，把整个背都吹凉了。 董礼开忽然就恼了。他乃是凉桐县父母官，难道不要面子的？现在官服后面开了洞，待会儿让他怎么走回去？ 他这一气，脸就拉了下来：“见钱交货，天经地义，夫人和董院使又不是本官的上级，凭什么对本官颐指气使？！” 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欧阳晟长剑一抬，架到了他的脖子上：“要医疗物资，还是要命？” “有本事你杀了本官！”董礼开先前忍了半天，此刻全爆发了，“颍川侯，你现在只是个闲散侯爷，摆架子哄哄寻常百姓还成，想要吓唬本官？做梦！本官的脑袋就在这儿，你想砍便砍。不过本官提醒你，动手之前，先仔细想一想，以你如今在皇上心里的分量，担不担得起杀害朝廷命官的罪责！”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是吗？”叶雨潇把病历合上，整整齐齐地放到了架子里。她忽然发现，听见别人这样说欧阳晟，她心里很不爽，尽管她其实和欧阳晟一样，根本不在乎这些事。 董礼开住了声，朝她看来，脸上激昂的神情尚未褪去。 “来，坐。”叶雨潇指了指书桌对面的椅子，“我给你开个价。” 威胁生效了？她终于想通了？果然还是得硬碰硬，跟他们这些人，整虚招没用。董礼开暗自轻蔑，把官袍一掸，落了座：“这批医疗物资，成本不菲，宁惠夫人别把价开低了，否则我是不卖的。” “多少算低？”叶雨潇拿起桌上的钢笔，灵巧地在指间转了一圈，“拿外城东南角住户的命跟你换，行不行？” “夫人的意思是，我不给你医疗物资，你就不给外城东南角的住户治病？”董礼开笑了起来。 太天真了。他是凉桐县的父母官，在凉桐县的地界上，有什么是他办不成的事？他早从内城抽调了大夫，去给外城东南角的达官贵人治病了。说起来，那几名大夫之所以会治羊毛瘟，还是她教会的呢。 他正在心里尽情地嘲讽着叶雨潇，叶雨潇忽然把身子探过来，说了一句：“董县令，你有没有发现，外城东南角住户的羊毛瘟，怎么治也治不好，‘羊毛’怎么挑也挑不尽？” 董礼开嘴边的笑容，忽然就凝固了。 “是你使了手段。”董礼开下意识地这样认为着，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我从来不介意使手段，但这次根本没必要。”叶雨潇耸了耸肩，“难道你不奇怪，你明明早就把所有病患都丢进了内城，为何外城东南角的住户还是染病了？” 确实奇怪，外城其他地方，还有零星住户，他们都没事，惟有东南角的那几家有人染疫。而那时候，叶雨潇等人还没来凉桐县，不可能是他们动的手脚。 董礼开想着想着，放缓了神情：“你知道原因？” “自然是知道的，不然哪有资本跟董县令谈生意？”叶雨潇朝椅背上一靠，好整以暇，“只不知那几户人家的命，值不值一批医疗物资呢？” 原来她手里有王牌，怪不得敢威胁他，是他小瞧了。董礼开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椅子的扶手，迟迟没有应答。 叶雨潇的话倒是多了起来：“东南角住着些什么人？京城高官的家眷？你顶头上司的外室？我听说其中有一户人家，是你恩师的儿子？你的恩师仍在位，你倚仗他的地方还挺多吧？如果你连他的儿子都保不住，他会不会怪罪你呀？” 她的话越说越多，董礼开轻哼了一声：“宁惠夫人倒是挺懂得攻心为上。” “哪里哪里，我是真心为董县令考虑。”叶雨潇嘴里跟他说着话，还不忘抬头给欧阳晟飞了个媚眼，免得冷落了他。 董礼开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道：“只要我给你医疗物资，你就能保证治好东南角所有的住户？” “我不但能保证治好他们，而且能保证他们再也不会平白无故染上羊毛瘟。”叶雨潇回答得相当有自信。 “好。”董礼开把椅子扶手一拍，“我回去考虑考虑。” 考虑？叶雨潇摸了摸鼻子。 董礼开解释：“定制那批医疗物资时，东南角住户亦有出资，所以这事儿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得先跟他们商量商量。” 是么？叶雨潇微微点头，表示理解：“董县令尽量考虑得快一点，我等得，东南角住户的疫病等不得。” “我明白，我明白。”董礼开连声应着，起身走了。 叶雨潇马上叫人进来，给他坐过的椅子消毒。 欧阳晟捡了根棍儿，戳叶雨潇的头：“原来留了一手，有恃无恐，害我连番拿剑威胁他，倒像个武夫。” “说得好像你不是武夫似的。”叶雨潇讨厌这棍儿，毫不留情地嘲讽。 瞧瞧她这张利嘴！欧阳晟习惯性地要去捏她的鼻子，叶雨潇马上大喊：“接触性传染！” 他只得把手缩了回来，露在口罩外的一双眼睛里满是气忿和无奈。 叶雨潇哈哈大笑。欧阳晟瞥了她一眼：“别笑那么大声，飞沫传染。” 她戴着口罩呢，什么飞沫传染，他这是赤果果的报复行为。叶雨潇白了他一眼。 欧阳晟想要亲她一下，给她顺顺毛，想想接触性传染，还是忍住了：“外城东南角的那帮人，为何会凭空染上羊毛瘟？连我都好奇了。” “可能是因为他们那里的风水不好吧。”叶雨潇一本正经地道。 风水？欧阳晟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不可能，他们起初并不住那里，是为了躲避瘟疫，才临时迁去的。” 他还真信？叶雨潇笑了好一会儿：“起初我刚来凉桐县的时候，就要他们把外城东南角的病人送进内城来，免得把整个外城也传染上了。幸亏他们嫌弃内城，一直没送，不然今儿就没资本跟董礼开谈生意了。” 听她这意思，那群人凭空染病，久治不愈，还真跟地点有关？欧阳晟愈发好奇，然而叶雨潇跟他学了一手卖关子的好绝技，无论他怎么问都不说。他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想要挠她痒痒，又碍着接触性传染，只得把满腹的好奇生生地忍下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89章 绑架 转眼又是一天过去，清晨的阳光洒满内城，映照在凹凸不平的土地和低矮的房屋上，斑驳点点。 “这里以前就是穷人住的地方吧，你看那些房子，又矮又破。”叶雨潇走在初夏的风里，指那些歪七竖八的房子给欧阳晟看。 “若不是穷人住的地方，也不会被圈起来关疫民了。”欧阳晟看着夏风吹起她额前零碎的发丝，极想用戴着手套的手，给她理一下，“不过这还算好的，你没见过乡下的茅草屋，风一吹就倒。” “咱们的病人连茅草屋都没有呢。”叶雨潇小心翼翼地侧身，从两张破席中间穿了过去。 内城房屋严重不足，帐篷又迟迟没有到位，很多病患只能睡在地上，且连床被褥都没有，垫张破席就算***。 “再等等，若董礼开到中午还没回信，我帮你找他去。”欧阳晟蹲下身，帮一名行动不便的病人把草鞋穿上了。 他在内城跟叶雨潇混了几天，早已抛却了颍川侯的身份，即便是为一个贱民穿鞋，动作也自然无比了。 叶雨潇回身看他，眼中笑意盈盈：“阿晟，你越来越俊了。” 能不能夸点别的？比如气质和内涵。欧阳晟佯装要把脸板起来，上翘的唇角却出卖了他此刻真实的心情。 叶雨潇等他到近前，与他并肩走着，道：“恒王此次对瘟疫的态度，我真是没想到。只可惜，董礼开不买他的帐。” “恒王的态度？恒王有什么态度？”欧阳晟诧异道。 “张长史怒揍董礼开，骂他草菅人命，你没看见？张长史的态度，不就代表了恒王的态度？”叶雨潇道。 “呵！”欧阳晟用戴着手套的手，朝她后背上一拍，“恒王若真怜悯这些疫民，怎不留张长史在此坐镇？你没见那张长史头天给我们传完话，第二天就溜了？” “嗳？”叶雨潇突然觉得脑子有点转不过弯了。 “他只不过是见你舅舅被困于此，才传信回京，向你卖个好儿。一个暴戾成性，从没把人命放在眼里的人，会突然去同情一群身染瘟疫的平民？”欧阳晟说着，又拍了她一下。 他这一下又一下，虽然不重，但叶雨潇却体会出了一丝酸意，忍不住唤了一声：“醋哥！” 谁吃醋了？他在给她分析人性！欧阳晟没好气地又给了她一下。 “叶大夫！救人！救人！” “叶大夫，快，快，不然一尸两命了！” 忽然有人迎面狂奔而来，是内城的一名志愿者。 叶雨潇一听“一尸两命”，还没问情况，人已跑了起来。 反应灵敏，干脆果断，半句废话都没有，真是块干大事的料。……不愧是他的女人。欧阳晟默默地盛赞着叶雨潇，紧随于后。 志愿者一面带路，一面跟叶雨潇讲情况：“刚刚有个男人，带着个大肚婆进了内城。那大肚婆染了羊毛瘟，还没走几步就不行了。董院使和薛大夫把她安置在内城门前的空地上了，可她男人坚持要您去看病，不许董院使和薛大夫近身……” 说话间，到了内城门前的空地，果然有个肚子高耸的孕妇躺在地上，在她旁边，守着个年轻的男人，留着一脸的络腮胡。在孕妇的另一侧，站着董毅和薛芳苓。另还有几名病患，远远地在围观。 董毅一看到狂奔而来的叶雨潇，马上对络腮胡男人道：“好了，好了，叶大夫来了。这下你该放心了，赶紧让她给你媳妇看病吧。” 叶雨潇跑着上前，喘着气问：“姓名？年龄？” 她一边问，一边蹲下身，准备给那孕妇诊脉。谁知还没等她蹲稳，那孕妇忽然将手探进高耸的肚子里，飞快地抽出一把尖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随后又抽出另一把，抛给了络腮胡男人。 一切发生在瞬息间，众人毫无防备，全都惊呆了。 领路的志愿者直直地盯着那孕妇看了一会儿，大叫起来：“现在进城门要搜身，他们是为了藏刀，才假扮成大肚婆的！” 假孕妇嘿嘿一笑，显然志愿者猜中了。 他挟持着叶雨潇站起身来，嗓子又粗又哑：“假扮大肚婆，也是不得已，谁让我们家主人染了羊毛瘟呢？不过你们不用急，等叶大夫给我们家主人治好病，我立马送她回来。” 叶雨潇一听就明白了：“外城东南角的住户？” 假孕妇又是嘿嘿一笑：“我家主人的确住在外城东南角。” 欧阳晟恨不得立时拧断他的脖子，又怕轻举妄动，会误伤到叶雨潇，只能死死地把手攥成了拳头：“你家主人要治病，何必绑走叶大夫？董县令跟叶大夫有协议，等他把医疗物资送过来，叶大夫自然会去。” 假孕妇第三次嘿嘿地笑，那笑声里，竟诡异地透着一丝尴尬。 叶雨潇忽然间明白了。肯定是董礼开既想要东南角住户的病痊愈，又舍不得给她医疗物资，所以才让这两人来绑架她。 怪不得那天他说需要考虑，只怕当时就做出这个决定了，只是担心拒绝会走不了，才用考虑来搪塞她。 好一个董礼开，做人做到这份上，真是绝了。叶雨潇恨得直咬牙，偏这把尖刀紧紧地贴在她的脖子上，让她什么小动作都不敢做，真是憋死个人了。 “都别过来！放我们走！不然我要是手一抖，割断了叶大夫的喉咙，可别怪我！”假孕妇挟持着叶雨潇，慢慢地朝后退。络腮胡握着刀，护在他身旁。 “慢着！”欧阳晟忽然出声，“外城东南角的病人不少，叶大夫一个人应付不来，你们把我也带去。” 假孕妇不认得他是颍川侯，但仍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少哄人，当我们是傻子？你一个大男人，长得又高大，只怕打起来，我们两个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眼光倒是不错的，只要他们敢让他近身，他们的确不是他的对手，即便他们拿着刀。可是，这两个人的警惕性这么高，他又该如何才能近身？欧阳晟有点犯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90章 凶险 “他是个大男人，你们担心对付不了，那我是个弱女子，你们看行不行？”忽然有娇弱的女声响起，众人转头一看，原来是薛芳苓。 “不可！”又有劝阻的男声响起，原来是顾元朗听说叶雨潇被劫持，带着顾清颜匆匆赶来了。 薛芳苓看见是他，口罩下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顾公子。” 顾元朗冲她点点头：“薛小姐，我知道你是一番好心，但你的医术没有我家二妹妹的高明，还是让我家二妹妹跟我表妹一起去，还能给她打个下手。” 顾清颜功夫不错，只要能让她靠近那两名劫匪，就有机会把叶雨潇揪出来。 顾清颜哪会什么医术？薛芳苓猜出了顾元朗的目的，但仍坚持：“让我去，我是叶大夫一手调教出来的，挑‘羊毛’最有一套了。” 顾清颜本来就看不惯薛芳苓，此刻见她不识相，愈发恼火：“让我去！” “我去！” “我去！” 两人竟在劫匪面前争执起来。 假孕妇忽然嘿嘿一声笑，打断了她们：“又把我们当傻子呢？后来的那娘们儿太阳穴都鼓起来了，明显是个练家子，我们又不瞎。” 被认出来了？顾清颜顿感沮丧。 假孕妇用下巴朝薛芳苓一指：“就你了！” 他说完，向络腮胡解释：“反正两个大夫又不嫌多。” 络腮胡没有异议，举起尖刀，朝薛芳苓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过去。 薛芳苓走向络腮胡，络腮胡不等她靠近，就一把将她拽过去，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薛芳苓面现惧色，尖叫了一声。 络腮胡哈哈大笑：“既然胆子这么小，刚才逞什么英雄？” 假孕妇也笑：“现在后悔，迟了！” 两人正笑着，忽闻周围的人齐齐惊呼—— “我的个天哪！” “她这是傻了吗？” “是吓糊涂了吧？！” 假孕妇侧头一看，薛芳苓竟趁着他俩大笑时，把脖子朝前一送，磕在了刀锋上！ 他们的刀，可是来之前刚磨过的，吹根头发丝上去都得断，她这一磕，细.嫩的脖子上立马豁开了一道长口子，汩汩地朝外冒起了血。 假孕妇倒吸了一口凉气：“老二，你快看看你刀下的这娘们，她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以络腮胡现在的方位，是看不到薛芳苓脖子的，他为了去看她的伤口，只好把头朝前探去。 就是现在！欧阳晟原地暴起，飞掠而出，快成了一道光影。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两名劫匪飞出老远，重重地撞上了内城城墙，口中喷出了鲜血。 顾清颜朝前冲到一半，发现自己比欧阳晟慢了一步，停了下来。方才两名劫匪的注意力都在薛芳苓的脖子上，是个出手的好时机，她也发现了。只可惜，她没欧阳晟快。 欧阳晟踢飞劫匪，马上将叶雨潇捞进了怀里，仔细看她的脖子。什么接触性传染，都见鬼去吧，他现在只想抱着她。刚才他实在是吓坏了，哪怕在战场上大敌当前，都没有这样紧张过。 叶雨潇明白他的心情，但还是推开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薛芳苓。 薛芳苓正由顾清颜抱在怀里，她的脖子上已经淌满了鲜血。 类似的情形，欧阳晟在胡德兴身上见过，不由得脱口而出：“大动脉该没破吧？” “不错，跟了我这些时，医术高明不少。”叶雨潇低头检查薛芳苓的伤，还不忘开了句玩笑。 欧阳晟听见她这话，便知薛芳苓没有大碍了。 果然，叶雨潇很快道：“没有伤到大血管，伤口只是看着吓人，其实并不深，不用担心。”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有志愿者送来了医箱，叶雨潇取出纱布、酒精、金创药膏等物，为薛芳苓处理好了伤口。 董毅一直紧张地看着，这时候才道：“傻姑娘，你以为绑匪的刀是豆腐做的？居然敢朝上撞。” 薛芳苓流了这些血，脸色发白，讲话的声音也虚了：“董院使，对不住，事出紧急，来不及先知会您，让您担心了。不过我有分寸，知道没有伤及要害。” “那你也不能这样冒险哪。”董毅仍是后怕，“万一呢？万一你没控制好力道呢？命只有一次，丢了就捡不回来了。他们绑宁惠夫人去，只是为了让她给城外东南角的住户治病，又不是要杀她，你何必如此冒险？” 薛芳苓却只是摇头：“不行，一旦让他们得逞，咱们手里没了筹码，医疗物资就真的要不来了。” “你这孩子，竟一直惦记着医疗物资呢？”董毅无奈地笑了笑。 “不惦记不行啊。”薛芳苓叹了口气，“内城里好几万人，都等着医疗物资救命呢。我天天跟他们朝夕相处，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董毅听得她如此说，颇为动容：“你这孩子，竟如此心善。” 薛芳苓忽地仰起头来，冲他笑了一笑：“宁惠夫人说的，心要正，路不能歪。” 明明是心地善良，跟心要正，路不能歪有什么关系？董毅没听明白。 但叶雨潇却听懂了，微笑着握了握她的手。 金创药膏效果惊人，说话间的功夫，纱布底下已经不再渗血。叶雨潇检查了一遍，对顾清颜道：“你把薛大夫抱回房，让人给她炖点补血的东西吃。” 顾清颜应了一声，就要抱薛芳苓起来。顾元朗却抢先一步，弯腰把薛芳苓抱了起来：“我去吧，我步子比较稳。” “哎，大哥！”顾清颜连忙跳起来，要去追。 叶雨潇一把拽住了她，冲她摇头。 顾清颜不乐意了：“我知道，我刚才误会了她，是我不对。可是，可是她暗中勾引大哥也是事实。我还是不喜欢她，不能让她得逞。” “那你就继续不乐意吧。”叶雨潇松开了她的胳膊，反正欧阳晟在这儿，她跑不了，“她勾引的是你大哥，又不是你，你着什么急？” 顾清颜叫了起来：“表姐，是不是因为她刚才救了你，所以你就替她说话？” “跟这个没关系。”叶雨潇道，“你记着，永远不要掺和别人的感情，除非你有证据，证明她害了你大哥。因为你不能替别人的感觉做主。” 顾清颜听不大明白，张口就要反驳。 欧阳晟忽然插了一句：“你怎么就知道你大哥对她没意思？” “嗯？”顾清颜一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91章 终于认栽了 “就算他勾引了你大哥，如果你大哥对她没有意思，又怎会做出回应？”欧阳晟道，“刚才可是你大哥主动抱她走的，又不是她要求你大哥抱她的。” “可是……” “可是什么？你大哥又不傻。赶紧该干嘛干嘛去，你表姐刚受了惊吓，你别来烦她。”欧阳晟把手一挥，把她赶走了。 “你能不能对她客气点？那可是你未来的小姨子。”叶雨潇瞪他道。 “那你怎么没对我客气点？我可是你未来的相公。”欧阳晟不乐意了。 “相公需要客气吗？”叶雨潇满脸诧异。 好吧，是不需要客气。欧阳晟自动自觉地认了怂，把她拉进了怀里：“让我抱抱。”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长串：“不许说什么接触性传染。我全身上下都裹得很严实，你传染不了我，再说你也没染上羊毛瘟。” “就为了抱我一下，后缀这么长？”叶雨潇乐了。 欧阳晟不明白后缀是什么意思，但话他听懂了：“刚才收到惊吓的人不是你，是我。你不说安慰我一下，还取笑我？” 这话听着是玩笑，其实是心里话。叶雨潇没有应声，却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心情，紧紧地回抱住了他。 …… 两名劫匪很快被五花大绑，丢到了凉桐县的衙门里。 绑架失败，董礼开终于坐不住了，这次不等欧阳晟拿剑去请他，不到半个时辰，就自己出现在了叶雨潇的临时办公室里。 “董县令，您这地方官当得不错，好好的生意你不做，却背地里跟我来阴的。”叶雨潇抱着双臂，坐在书桌后，瞅着他冷笑。 董礼开连连否认：“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是有人病得重了，心里着急，这才自作主张，派人来绑架夫人。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叶雨潇懒得在已经过去的事情上跟他做过多的纠缠，只是将一摞医疗单扔到了他面前：“今天我们这里最优秀的大夫受了伤，这医疗费，董县令可不可以报销一下？” “报，报，全报，一定报。”董礼开全然没了上次来时的神气，把姿态放得很低，只差点头哈腰了。 “那我上次跟你说的那笔生意，你还做不做？”叶雨潇问道。 “当然做，当然做。我这次来，就是给夫人送医疗物资来的。”董礼开说着，朝外面一指，“您看，您要的医疗物资，全部都在这儿了，您现在就可以派人清点一下。” 外面空地上，摆着许多大箱子，箱子的盖子敞开着，里头的东西一目了然，果然是叶雨潇所要的那些医疗物资。 可是，叶雨潇却道：“这是上次谈生意时的价码，现在我后悔了。” 啊？董礼开傻眼了。他现在的压力也很大，外城东南角住户们的病越来越严重，还不断有新的人被感染上，如果他还不能在短时间内解决，只怕疫情还没结束，他头上的乌纱帽就要丢掉了。 不行，这次必须叶雨潇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了。董礼开在心里叹了口气，给叶雨潇行了个大礼：“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到，一定满足。” 早能有这个态度，又哪会有现在的局面？有些人哪，非得看到黄河才死心。叶雨潇暗暗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道：“我加的价码也不高，内城现有的医护人员，志愿者，他们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是在义务工作，他们的工钱，我希望董县令能解决一下。” 现在董礼开觉得，一切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了。要是叶雨潇不要银子，他反而要慌了。所以，当他听到叶雨潇开口要钱时，心里大大松了口气，连声地答应了。 叶雨潇这才缓和了态度，道：“坐吧，咱们聊聊正事。” 董礼开擦去额头上的冷汗，挨着椅子边坐了下来：“夫人，您现在可以告诉我，外城东南角的住户，为何会无缘无故染上羊毛瘟，又为何一直治不好了吧？” “当然。我是个讲信誉的生意人，可不像董县令。”叶雨潇说着，站起身来，“走，我现在就领你看看去。” 既然马上就要起身，刚才又何必让他坐下？她这是故意的吧？董礼开在心里抱怨着，但脸上一点儿都没敢露出来，乖乖地跟在了叶雨潇的身后。 叶雨潇带他出了门，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董礼开全副武装，口罩，手套，甚至连脖子上都套了个防护罩，简直武装到了牙齿。敢情这人自己对瘟疫的防范意识还是很高的，只是不在乎别人的命。 她带着董礼开，弯弯绕绕，来到了凉河边。董礼开的第一反应，竟是以为她要把他推下水，吓得连连朝后退。 叶雨潇看着好笑，道：“你退得那么远，怎么看得清这罪魁祸首呢？” “罪魁祸首？”董礼开一愣，将信将疑地挪到了河边。 叶雨潇指着凉河远处，岸边正在打水的人，道：“内城明令禁止，不许私自到河边打水，但因为人手不够，这条禁令一直未能落实。” 不许私自打水？这跟外城东南角居民生病有什么关系？董礼开没听懂。 叶雨潇解释道：“役民到凉河打水，他们所用的桶、盆、碗、杯，很有可能携带病毒，当这些容器接触到河水时，河水便会被污染。而被污染的河水，一直朝着下游流，最后流到了东南角居民的井水里。外城东南角居民喝了这些被污染的井水，能不感染瘟疫么？我看你包裹得这么严实，就知道你一定清楚，消化道传染，是这次羊毛瘟的主要传染途径之一了。” 董礼开这下完全听明白了，但是仍有不解：“凉河不止凉桐县境内才有，这条河一直流出了城，但城外凉河沿岸的居民并未感染瘟疫。” 这人是不是傻？叶雨潇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董县令连自己辖区的地形都不清楚？连我都知道，凉河流出城外后，便是一片荒地，根本没人烟，传染谁去？再往远处流，距离太远，病毒被稀释得差不多，就不具有传染性了。” 董礼开被她奚落了一顿，却又驳不出话，只得默默认了。 叶雨潇又道：“正因为上游的河水出了问题，下游居民的羊毛瘟才会治不好，因为他们每天都在用井水，每天都在不断地跟这些病毒接触。所以，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办了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92章 人心伤人 董礼开担心叶雨潇再次嘲讽，仔细认真地想了一想才作答：“我派衙役来，帮夫人封锁凉河，不允许疫民靠近河岸，更不许他们到河中打水，您看如何？” 叶雨潇没有再奚落他，但却驳回了他的话：“不许疫民到河里打水，那是要让他们渴死吗？” 董礼开这才想起来，叶雨潇刚才虽然也说，内城明令禁止疫民到河中打水，但前面却是多“私自”两个字的。他连忙道：“我让身体健康的衙役来帮忙打水，统一分发给疫民，这样他们就不用自己到河边来了。” 看来他脑子不笨，只是心肠比较黑。叶雨潇终于满意了：“不但要派衙役来打水，还要派专人生火、架锅、烧水，统一消毒所有病患的食具、寝具、日常用品等等，防止交叉感染。” 董礼开明白了，内城现在缺人手，他赶紧表态：“我把凉桐县所有的衙役和官兵都给夫人送来，任由夫人调遣。” “因为这条河关系到外城东南角居民的安危，所以董县令这会儿才如此爽快吗？”叶雨潇瞅着他笑。 董礼开尴尬地笑了笑，竟也没否认。 董礼开这次的速度非常快，短短一天的时间里，就真把凉桐县所有的官兵和衙役都派往了内城。 内城有了充足的人手，又有了充足的医疗物资，很快实现了集中供水，集中供饭，集中消毒，单独隔离。 羊毛瘟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终于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形势一片大好，人人欢欣鼓舞，然而叶雨潇却愁眉不展，趴在书桌上，看着一张图纸无精打采。 欧阳晟走到她身后，摸了摸她的头，开起了玩笑：“你这是怎么了？难道大舅舅病情痊愈，让你不开心了？” 叶雨潇却没心情玩笑：“焚化炉你还记得吗？” “自然记得了。”欧阳晟说着，指了指图纸上用红圈标出来的几个位置，“这不就是焚化炉么？怎么，是董礼开又出幺蛾子了？” “不是。”叶雨潇摇了摇头，自从董礼开知道凉河关系着外城东南角居民的安危后，一直都十分配合，焚化炉也建得非常合乎标准，只是…… 她想着，叹了口气：“很多人都不配合火化，不愿意把死者的尸体送去焚化炉焚烧。照这样下去，这场瘟疫永远也结束不了，而且很有可能二次爆发。以我们现在的情况，无论是人力，还是物力，都已经达到了极限，如果瘟疫再次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民众对焚化炉的抵制，欧阳晟是知道的，他们已经小范围地闹过好多次了。 对于他们而言，民众的反抗情绪，远比董礼开的不配合更难对付。毕竟民众人数众多，一旦闹起来，他们根本无法控制。 倘若现在是平常，自然是不用怕的，朝廷会派兵镇压，平南王府也能调家将过来。可是，凉桐县，特别是凉桐县内城，现在是一座充满危险的孤岛，他们不敢冒险放人进来，一切都得他们自己面对。 两人一站一坐，面对一张焚化炉的图纸商讨了半天，也没商讨出结果来。 他们太清楚，熙人对入土为安的执念有多深，对把他们亲人从坟里刨出来烧掉的人有多痛恨。这种痛恨，足以抵消叶雨潇救治他们的恩情。 一时之间，他们完全想不出应对的策略来。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董毅提着白大褂的下摆，灰头土脸，满身狼狈地跑了进来。 他跑得太急，气喘不上来，想要说话，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叶雨潇赶忙让欧阳晟给他拍背：“董院使，您别急，有话慢慢说。” 欧阳晟给他拍了好几下，他才终于能出声了：“快，快，你们快躲起来！” 叶雨潇忙问：“他们又闹了？” 肯定是焚化炉又出事了，这几天只要有状况，铁定就是焚化炉。 果然，董毅重重地点头：“是，本来应该分别去几处焚化炉火化尸体的人，竟联合起来闹事。董县令出动了官兵镇压，打死了带头的几个人……” 他还没说完，叶雨潇就把额头一拍：“糟了！” “可不就是糟了。”董毅苦笑连连，“董县令此举，是捅了马蜂窝了。现在足有上万人在外城打砸闹事，马上就要冲进内城来了。他们叫嚣着要抓领头的，这领头的人，不就是夫人你吗？你还是赶紧躲起来吧，不然等他们打进内城，想躲都来不及了。” 因为焚化炉都建在城外，所以闹事者是从城外一路打进来的，倘若是在内城，他们只怕这会儿已经挨揍了。 可是，躲哪儿去？内城到处都只有低矮的房屋，躲无可躲，难道让她躲进凉河里去？叶雨潇苦笑着道：“我去内城门那里等他们。” “什么？”董毅大吃一惊，“你去哪儿，不是等着挨打吗？” “我去跟他们好好说说，晓之于情，动之于理。”叶雨潇继续苦笑。 董毅跟她共事了这些日子，比较了解她的性情了，见她这样说，以为她另有了解决的法子，笑道：“夫人有了什么好主意了？” 欧阳晟却笑：“你看她这苦瓜脸，就知道她这次说的不是反话，而是正话了。” 正话？董毅细细琢磨了一下，“嗐”了一声：“道理早就跟他们讲过了，你还能怎么晓之于情，动之于理？还是听我的，赶紧躲，哪怕跳进粪坑里，也比挨打强。” 叶雨潇愣是让他这话给逗笑了：“董院使，疫区的粪坑，是不能随便跳的。” 董毅懒得再理她，四处找能躲的柜子箱子去了。可临时办公室里也简陋，哪有能容身的家具？他找了一圈都没找着，沮丧地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走吧，去城门口。”叶雨潇说着，朝外走去。 欧阳晟跟在了她后面。 外头，顾清颜迎面而来，看见了他们，拽起叶雨潇就跑：“走，到城门口去等闹事的人，我倒要问问他们，到底有没有良心！” 这表姐妹俩，倒是有相似的地方。董毅从窗户里看见，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评价到底是褒是贬。他想了又想，还是不敢自己一个人躲在屋子里，提起白大褂，追他们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93章 人头落地 闹事者比他们想象得来的快，他们赶到内城门时，门内外已经挤满了神情激愤的人。 顾衡指挥着十来名侍卫，排成一排，暂时把他们拦住了。 但以人数来看，终究是拦不住的。 闹事者看到叶雨潇等人，更加激动，纷纷大喊，叫嚷着要顾衡把叶雨潇交出来。 顾清颜气得发慌，挥着一根长长的鞭子冲到他们面前，吼道：“你们到底有没有良心？在你们快要病死的时候，连你们的父母官都不管你们，任由你们自生自灭，是谁冒着生命危险留下来，救了你们？在你们没有地方住，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时候，是谁顶着压力，和董礼开斗智斗勇，给你们弄来了免费的医疗物资？现在你们病治好了，却要开始对付叶大夫了？你们就不怕她寒心吗？” 董毅跑得气喘吁吁，但也气得很：“要不是我们尽心尽力的救你们，你们现在哪有力气在这闹事。” 叶雨潇走上前去，示意他们俩先歇一歇。她缓缓看了这闹事者一眼，道：“我跟你们讲过了，尸体是会传播瘟疫的。我觉得这个道理你们应该很清楚，不需要我来强调。不信你们可以问问这位颍川侯，两军对战时。是不是会把腐烂的牛羊尸体堆在河流的上游，利用尸体产生细菌和病毒，来让下游的敌军军队生病？这跟咱们这件事，是同样的道理。只有把染病者的尸体烧掉，才能制止这种情况发生。” 她讲得十分耐心。但这些红了眼的闹事者根本就不听。 “你说的情况跟我们情况根本就不一样，我们又没有把尸体堆积起来！” “我们把尸体埋到土里，难道还不够安全吗？” “你就是危言耸听！” 甚至有人喊：“我们就算死，也不允许你们刨我们的主坟！” “就算死，也不准我们烧掉尸体，是吗？行。”叶雨潇忽然点了点头，“那你们随意，我走了。” 走？走哪去？闹事众人愣了一下，继而纷纷喊道——你休想找借口开溜！ “我找什么借口了？我走了，你们不就保住你们的祖坟，保住你们亲友的尸体了吗？随便你们是埋了他们，或者是丢到水里，我不管了。”叶雨潇道。 不强行让他们把亲友的尸体投进焚化炉了？闹事者们又是一愣，继而纷纷问道——你要去哪？ ”自然是回家了。“叶雨潇道，”你们不允许我们烧掉尸体。我却执意让你们烧掉尸体，既然我们谈不到一处去，那就一拍两散吧，我回我的家，你们按照自己的方式处理。“ 现场安静下来，有人小声嘀咕——瘟疫还没有完全控制住，现在让她走，剩下还没有治好的人怎么办？ ——她就是知道这个，所以才拿走来要挟我们的吧？ 此话一出，闹事者们又激动起来。 叶雨潇觉得好笑：”我要挟得了你们吗？你们凉桐县本地的大夫早就学会了如何治疗羊毛瘟，就算我走了，你们也不用怕的。“ 这倒也是。闹事者们大概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有人甚至把心声说了出来：”原来您这么爽快的。“ 叶雨潇让他们逗笑了：”你们上万人堵在这里，我能不爽快吗？虽然我觉得烧掉尸体很重要，但我更不想因为这件事把我的命丢在这里。“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闹事者们安静下来，慢慢地让出了一条路。 顾清颜让她这一番操作给弄糊涂了，悄悄地把他一拉：”表姐你真要走啊？“ “缓兵之计。”叶雨潇看了看那群闹事者，小声地道：“这件事我们再怎么跟他们讲道理，也不会有结果，不如我先回京去请一道圣旨，求助于皇上吧。” “这是个办法。”顾清颜觉得不错，“我陪你一起回去。” 欧阳晟耳力好，在旁边听见了她们的窃窃私语，马上道：“潇潇，我陪你回去。” 几人正说着，内城门外忽然传来了一片惨叫声——杀人了！杀人了！有人砍头了！ 谁？难道是董礼开又派官兵来了？可是官兵的数量跟闹事者的数量相比，人数悬殊，董礼开是万万不敢再派人来的。他们正猜测着，顾衡突然道：“好像是恒王的军队。” 恒王不是北征去了吗？怎么会折回来？众人面面相觑。 欧阳晟皱了皱眉头，道：“我先去换回姚鹰的身份。” 顾衡等人这才知道之前的姚鹰就是他假扮的。 “快去。”顾衡不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但他也觉得，欧阳晟不该在这里跟恒王见面。 趁着外面正乱，欧阳晟顺利开溜，戴人皮面具去了。 外面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渐渐的，他们看到了纷飞的鲜血和不断滚落的人头。 董毅等人何曾见过这样惨烈的场面，个个都惊得面色苍白。 忽然间，有一个带着鲜血的人头，咕噜噜地滚到了叶雨潇的脚下，那双眼睛，还瞪得老大。 饶是叶雨潇这般大胆的人，也是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不长眼的东西，谁让你们把人头乱丢的，吓着宁惠夫人怎么办？！”前面传来恒王的声音，众人抬头一看，果然就是他。 恒王穿着铠甲，披着大红的披风，大步迈到叶雨潇面前，一脚踢开了那个人头，唤道：“宁惠夫人！” 叶雨潇皱起了眉头：“王爷，你不是应该北征去了吗？怎么会折回来？” “本王折回来，自然是为了宁惠夫人。”恒王笑着，去握她的手。 即便是恒王以前胆子最大的时候，也不曾做过这样亲密的举动。叶雨潇又是惊讶又是疑惑，一时竟没能躲开他，让他把手抓住了。 欧阳晟带好人皮面具回来，刚好看见这一幕，登时大怒：“恒王！” 恒王皱眉抬头，上下打量他一眼：“姚英？你不是颍川侯的侍卫吗？为何会在这里？” “颍川侯派我前来保护夫人，你有什么意见？”欧阳晟一个箭步冲过去。拽开了他的手。 “你好大的胆子！恒王大怒，挥剑朝他斩去。 欧阳晟不躲不闪，和他斗在了一起。他的腰间是缠着软剑的，可是一旦抽出来，就会暴露身份。他只好赤手空拳地和恒王过招。 顾衡担心他吃亏，忙大声喊道：“恒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94章 不对劲 （语音写的文，尚未修改错字，请稍候再看） 恒王这个人，本来是谁的面子都不给的，但他想着叶雨潇，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了顾衡这个面子，停住了手。 他停手，欧阳晟却不打算饶过他，夺过顾清颜手中的长鞭，又要冲上去。 欧阳晟明明是个很冷静的人，这会儿却这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过也是，任凭哪个男人看到自家女人被别人轻薄了，又怎能不失去理智？ 顾衡让顾元朗去拦住欧阳晟，劝他道：“正事要紧。” 的确，正事要紧，看着满地的尸体，滚落的人头，怎么着也得向恒王要个说法。 欧阳晟终于收起鞭子，丢回给顾清颜。 顾衡打量了恒王一番，道：“恒王，你是皇子，为何北征去而复返，我无权过问，我只想问问你，为何要突然杀掉这些手无寸铁的无辜县民？” “无辜？”恒王露出诧异的表情来，“本王刚进城门，董礼开便向本王求助，称城中有乱民生事。希望本王以予镇压。难道这些人并没有闹事，还是董礼开欺骗本王？” 旁边有他的副将接话：“若非闹事，怎会有上万人聚集在这里，而且他们刚才叫嚣着要抓住宁惠夫人，末将听见了。” 他们还要抓林慧夫人，那就更该杀了。恒王说的很平静，好像杀了这些人就跟割掉地里的白菜没有什么两样。 叶雨潇看着他的样子，听着他的话。觉得欧阳晨之前说的太对了，这样一个暴力诚信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人。怎么可能联系这些移民？亏他之前还以为他。有几分良心？ 叶雨潇对他厌恶至极一句话都不想说。 顾恒还要再问很晚。欧阳晨却反而拉住了他。伯父。这件事只有皇上去过问。轮不到我们在这里跟他饶舌。 说的也是，他杀的是皇上的子民，皇上。自然会过问。他们就算在这里质问。何王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的秉性他们太了解了 这时候。很晚，主动问，叶雨萧道，这些贱民为何闹事，是否因为他们不服管教，不愿将尸体投进焚化炉。 叶雨潇点了点头。 这么点小事让本王来帮你办成，就行恒王说着冲他的副将一挥手，林慧夫人刚才的话听见了吗？把所有的尸体都投进焚化炉，一个也不能剩。 。叶云霄忙道不是所有的尸体，而是所有因为感染瘟疫而去世的人的尸体 恒王不慎在意，再次冲副将挥手让林慧夫人意思的意思办。 副驾马上领兵去了。 以恒。王的行动力，叶雨潇毫不怀疑他能够圆满的帮他达成目标他很不愿意让恒王来帮他这个忙，但就目前看来这的确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虽然他也可以回京城去请圣旨，但是一去一回要耽误很多天的时间，在这时间里。，瘟疫有可能第2次爆发，他不敢冒险 恒王笑盈盈的看向他问道，林慧夫人。不知良同县的瘟疫可有清除干净。 。叶雨潇总觉得今天的恒王怪怪的，他撇了他一眼，照实答道不成，还有染病者没有治好 恒王听了他这话。，竟是把手一拍，那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他就觉得今天的恒王怪怪的这话个就更怪了，叶雨潇眉头一皱 恒王。又去抓握他的手，林慧夫人，本王有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可否借一步说话？ 欧阳晨抑制了半天的火气，又冒上来了，冲上去，啪的一声打掉了恒王的手。，王爷您说话就说话，何必动手动脚 恒王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到。想必我杀掉尹川侯的个把世卫，他是不会因为这个跟我翻脸的。 欧阳晨晨晨晨2点到，你可以先试试杀不杀得了我。 恒王文言真要会见。叶雨霄忙道王艳您要请我帮什么忙，不如就在这里说，何必为了一个世卫耽误正事呢。 他知道欧阳晨不怕很晚，可是恒王是带着冰来的。如果真打起来，他们会吃亏。 行，本王今儿就给。。宁慧夫人这个面子不跟你计较和王转向叶雨潇到。我听说。林惠夫人早已找到了防范瘟疫的方法。 世叶宇翔回答道，没想到王爷行军在外消息也如此灵通。 那是本王一直都很关注林慧夫人恒王道。不知夫人是否愿意随同本王一同北上，共建收复师弟。的大业。 跟着他一起去北京，叶雨潇吓了一跳，我又不会打仗，让我去做什么？ 顾恒等人也是吃了一惊，但没有急着开口。他们都想听听恒王接下来怎么说。 你不需要会打仗，恒王道。你只需要待在本王身边就好。 叶雨潇自认为还算了解很晚，他此时看起来举动轻薄，言语也轻薄，但他绝对相信恒王要他随军。不是贪图他的美色，想要找个女人陪，肯定另有目的。 他试探着问道，难道是因为王爷的军队里也出现了瘟疫？如果是这样，那他真的得跟着走一趟了。 恒王目光微闪。似乎犹豫了一下，但紧接着却点了点头。林慧夫人真是料事如神。上次本王率军，经过良同县。随后几天发现军队中既然出现了疫情和量筒线的瘟疫一模一样。 军队**现的瘟疫，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顾恒吃了一惊，王爷此话当真。 恒王道若非如此，本王怎会折返回来？难道不怕皇上将罪？ 这倒也是。大事当前，顾恒只能逼着自己忘却，刚才和王轻薄叶雨潇的举动。对叶雨，萧道萧萧。瘟疫凶险蔓延极快，既然如此你赶紧跟着恒王去一趟吧，不然整个大军都有可能全军覆没。 他领兵在外镇守边关这么多年和将士们同吃同住，对士兵有着深厚的情谊。这份情谊让他也不忍心，看着恒王的军队。招揽。 顾恒担心欧阳晨阻拦向他看去，然而欧阳神却丝毫没有反对指示道。军队人数众多，一旦感染瘟疫死伤者慎重，林慧夫人一个人去，怎么能够不如我们同去。，把先前教出来的大夫都带上，一定能派上用场 顾恒点头，你说的极是。他说完又对恒王道王爷有所不知您会。已经交出了一批。绘制羊毛温的大幅。有了他们军队的疫情一定能以最快的速度得到控制。 巩义也知道军队染上瘟疫是什么样的结果。。已经觅人去准备医疗物质 恒王。见他们都很配合，十分满意到既然如此，那现在马上就动身吧。多耽误一时，本王的军队就危险一分。 很快，他们便收拾好行李，带上医疗物资，准备跟随恒王的军队，北上救人。 就在这时候，薛芳苓忽然把叶雨潇拽到了一旁，小声地道：“夫人，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叶雨潇问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95章 他要做什么？ “您随我来看。”薛芳苓愈发压低了声音。 叶雨潇反应极快：“说你伤口疼。” 薛芳苓马上会意，捂住了脖子上的伤，喊起了哎哟。上次她自残救下叶雨潇，脖子上的伤口尚未痊愈，至今覆着一块薄薄的纱布。 恒王听见声音，朝这边望来。 叶雨潇一手扶住薛芳苓，一手指了她的脖子，扬声道：“薛小姐旧伤复发，我得先带她去处理一下。” 恒王面露不悦：“要多久？” 呵，瞧，刚才还一副要调戏她的浪.荡模样，一旦与他利益相关，马上就露了原形。叶雨潇暗自“呵”了一声，道：“很快，耽误不了多久。我这一去，内城临时医馆群龙无首，还得靠薛大夫撑着，可不能让她带着伤痛干活儿。” 薛芳苓的脖子只是皮外伤，有什么好旧伤复发的？董毅满心不解，但还是帮起了腔：“处理伤口，宁惠夫人最在行，我等万万不及，王爷还是让宁惠夫人给薛小姐治完伤再走吧，不然回头只剩下我们，真要束手无策了。” 恒王嫌他们啰嗦，不耐烦地把手一挥。 这便是准许她们走了。叶雨潇赶紧变扶为拽，与薛芳苓飞快地离开了现场。 离开恒王的视线，叶雨潇马上松开了薛芳苓的胳膊：“带路。” 薛芳苓微一点头，示意她噤声，放轻脚步。 她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把叶雨潇带到一间屋后，用手指了指后窗，让她朝里看。 这不是放置医疗废品的屋子么，有什么好看的？叶雨潇疑惑着，小心地探出半个脑袋，朝里看去。 屋子里，两名士兵正在合作……装垃圾。 一人撑着大口袋，另一人捉起垃圾箱的底儿，提起来朝口袋里一倒。那些病患用过的棉球、药瓶、纱布……便一股脑地进了口袋。 叶雨潇辨了下两名士兵的服色，拉着薛芳苓，离开了后窗：“是恒王的人？” 薛芳苓点头，朝南边一指：“那边也有。” 那边不是病房区吗？他们还去病房搜罗医疗垃圾了？他们收集医疗垃圾做什么？莫不是临走前想做好事，帮他们把垃圾倒了？可这是瘟疫病人用过的东西，传染性极强，他们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去做这些事，就不怕被传染上？ 当然，叶雨潇很清楚，他们不可能是在好心帮忙倒垃圾，所以即便心里很着急，还是忍着没去跟那两名士兵理论，而是加快脚步，跟薛静妤去了病房。 病房里，隐约有呼救声传出，但随着啪地一声响，便没了声息。叶雨潇急了，懒得再藏身，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病房门前。 病房里，一名病人显然刚被打晕，因为拎着他的士兵，还没来得及把拳头放下来。 那士兵转头看见叶雨潇，并没有多大反应，自顾自地拎住病人的后衣领，把他朝外拖。 这可是身染瘟疫，尚未痊愈的病人，他要把他拖到哪里去？！叶雨潇把双臂一张，堵住了门。 但她马上暗骂了自己一声“傻”，转头朝内城城门跑去——士兵只是听命行事，她拦住了有什么用，这事儿还得去问他们的顶头上司，恒王。 内城城门处，恒王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脸色阴沉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仿佛下一秒就会暴起杀人。 叶雨潇提着裙子，一路狂奔，还没站稳便质问起了他：“恒王，你让人带走瘟疫病人和医疗垃圾，打的是什么主意？！” 恒王抬起头来，慢慢收起眼底的阴霾，冲她一笑：“咱们先启程，路上本王说与你听。” 叶雨潇忽地生出一种感觉，恒王今日对她热情外放，其实是为了哄她随军北上吧？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叶雨潇下意识地朝后一退，却是撞入了欧阳晟坚实的胸膛。 她扭头看去，戴着人皮面具的欧阳晟冲她微微一笑：“夫人且到旁边稍候，这里有顾将军，您又何必心急。” 看到他的笑容，叶雨潇一下子安了心，退至一旁。 顾衡静静地打量恒王片刻，表情平静，语气也很平静：“恒王这是要效仿羌人了？” 顾衡显然一针见了血，恒王瞬间变得谨慎，踌蹴了好一会儿，方才开了口：“顾将军莫要仗着比本王多带几年兵，便对本王随意揣测。” 他岂止比他多带几年兵？顾衡抬头，眼前的方向，再朝北，越过天堑关，西边便是羌人青部的地盘。 那一年，他奉命攻打青部，一路挺进，胜利在望。谁知羌人在城中道旁，遍布腐烂发臭的牛羊尸体，当时他没当回事，照旧行军，谁知接下来的时间里，熙朝将士尽染重疾，成片病倒，根本没法遏制。 无奈之下，他只得紧急撤退，战况急转直下，死伤惨烈，几乎全军覆没…… 顾衡沉浸在多年前的情绪里，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对恒王道：“你是打算用疫民代替病死的牛羊，将瘟疫带出天堑关，以图不费一兵一卒，轻松收服前朝失地。” 他字字肯定，不容反驳。恒王稍作犹豫，笑了一声：“是又如何，学人长处并不可耻。” “不可耻？那你为何不光明正大地知会董院使，而要偷偷摸摸地带走病人和医疗垃圾？”顾衡马上问道。 恒王语塞，一时无言。 “因为你很清楚，你在铤而走险！”顾衡声调拔高，直指关键，“这是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一旦使出来，结局根本不由你控制！当年羌人以少敌多，节节败退，城池不保，方才出此下策。结果疫病不分敌我，我军纷纷倒地之时，羌人亦哀嚎遍野，横尸遍地。” “而今你要带疫出征，听起来妙得很，实际上我朝北征大军已命悬弦上，根本就回不来了！” “顾将军能想到的问题，难道本王想不到？”恒王却道，“你以为，本王为何要带宁惠夫人随军？” 这次不等顾衡驳他，叶雨潇先开了口：“北征大军号称百万，一旦染上瘟疫，单凭我一双手，王爷觉得治得过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96章 他是个疯子 “不是还有其他本地大夫随行么？”恒王道。 “那也不够。”叶雨潇觉得恒王一定是疯了。又不是敌国入侵，国将不国了，用什么生化战！况且此去北境，路程不近，万一还没到战场，瘟疫先沿途在熙朝境内扩散了，该怎么办？ “宁惠夫人，你不必吓唬本王。”恒王道，“本王知道，羊毛瘟是可以防范的，已向董礼开调用了防护服、口罩和手套等物。有了这些，本王的军队一定可以安然无恙。” “董礼开一共给了你多少医疗物资？”叶雨潇紧紧问道，言语间咄咄逼人，“据我所知，衙门的库存顶多有一百套防护服、两百个口罩和两百双手套。王爷的军队既然号称百万，这点医疗物资相比于您军队的人数，连杯水车薪都称不上吧？” 恒王沉默以对，但脸上并无讶色。 叶雨潇忽然间明白了：“王爷根本就没想过要保住军队，是不是？你要去的那些医疗物资，只是为你自己和亲兵准备的，对不对？反正士兵都是穷苦人出身，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不会有人追究你的责任，是不是？” 她言辞犀利，更甚顾衡，恒王明显有些招架不住，只能摊了底：“是又如何？只要能收服前朝失地，振我大熙国威，这点损失又算得上什么？” 损失？那是很多很多条人命，在他眼里，连牺牲都算不上，只能叫做损失？叶雨潇忽然对恒王暴戾的脾性，有了新的定义。 她转了个身，面向顾衡，神色前所未有地凝重：“大舅舅，阻止他，不然这将是一场灾难。” 她曾翻阅过熙朝的文献，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物资匮乏，医疗水平低下的时代，一旦瘟疫蔓延，灭国都是有可能的。 顾衡苦笑：“恒王是北征统帅，圣上最宠爱的皇子，他决定的事，我能怎么办？我总不能拿着刀逼他，那可是以下犯上，要掉脑袋的。” 哎？大舅舅怎么突然变了个态度？叶雨潇对顾衡到底不算了解，一时分不清他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还没等她辨明白，一旁静默许久的欧阳晟忽然脚尖一点，飞掠而起，以指为武器，扣住了恒王的咽喉。 他的动作迅如流星，三只手指已经扼在恒王的喉咙上，脚却才落地。 惊呼声滞后响起，恒王随行士兵纷纷亮出了武器。 然而他们的主帅已被制住，他们再怎么拔剑挥长枪，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姚鹰，你好大的胆子！连顾衡都怕掉脑袋，难道你不怕？！”恒王怒喝出声。 顾衡怕掉闹到？他若是怕掉脑袋，就不会悄悄给他递眼色了。方才他装作胆小怕事，不过是为了放松他的警惕而已。欧阳晟笑了一下，正待出声，顾衡却把话抢了过去：“他不过是个侍卫，看我的眼色行事而已，王爷何必为难他？你有什么怨，冲我来。” 他将此事一力担下，是怕恒王把账记在欧阳晟的头上。 欧阳晟明白他的苦心，满心感激。他与恒王还有未尽的合作，不方便在此时把关系闹僵，不然他也不会匆忙扮回“姚鹰”了。 “顾衡？你好大的胆子！”恒王大为光火，“你竟敢对本王耍花招？！” 顾衡不喜欢讲废话，根本不理他，只冲欧阳晟打了个手势：“押他出境。” 是押他出境，不仅仅是押他出城。顾衡做事一向谨慎，这是防着他卷土重来呢。此去国境，路程不短，但欧阳晟毫无犹豫，马上将恒王绑起，丢上了马。随后，他自己也一跃而上，对恒王道：“王爷，我这人性子野，下手没个轻重，还请王爷安分些，不然伤着了，可就不美了。” 恒王抿着嘴，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阴沉沉的。然而他现在是案板上的鱼肉，说什么都不管用，只能硬生生地把这口气给吞了。 主帅居然让人给绑了？随恒王而来的兵士们面面相觑。但主帅都走了，他们怎能留下，眨眼的功夫，就撤了个干干净净。 顾衡松了口气，指派了十名侍卫，前去追赶欧阳晟，协助他劫持恒王，不然路上这么多天的路程，他一个人可应付不了。 叶雨潇也忙开了，她带人截下了深入内城的几名士兵，刚才搜罗过医疗垃圾的，拖过病患的，统统关起来隔离，免得把病毒带出去祸害了人。 听闻恒王遭劫，这些士兵倒也听话，十分配合，省却了她们不少力气。 可是，这些士兵干过的事儿，严重污染了内城的环境，叶雨潇担心引起交叉感染，带着人马不停蹄地清理，消毒，直忙到深夜，方才歇了脚。 “表姐，累坏了吧？”顾清颜见她脸色极差，赶忙扶她躺下了。 “这可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知道瘟疫都快收尾了，突然来这么一出。”叶雨潇躺在枕头上苦笑，觉得头重得很。 “那就是个疯子。”顾清颜绞了块毛巾，给叶雨潇擦脸，“幸亏前姐夫把他给弄走了，不然瘟疫传出去，咱们这些天的努力就白费了。” 叶雨潇回房前，已经洗过澡，消过毒了，但她还是任由顾清颜帮她擦了脸，道：“恒王心狠手辣，又带着不少兵，不知阿晟能不能应付。” “肯定没问题，万一他占了下风，只要亮出颍川侯的身份，恒王总会顾忌一二。”顾清颜宽慰着她。 “颍川侯现在只是个名号而已，恒王怎会顾忌。”叶雨潇仍是担心。 平时多爽利的一个人儿啊，一旦涉及到欧阳晟，她就不镇定了。顾清颜无法，只得换了话题：“恒王杀了不少闹事的县民，如今焚化尸体倒是没人有意见了。” 死人当然不会有意见了，但以暴制暴真的就对吗？叶雨潇想发表一下意见，但头却昏昏沉沉，胸口也闷得厉害，只得放弃了这个打算，闭上了眼睛。 胸口闷？叶雨潇忽地警醒，倏然睁眼：“快，快把薛大夫请来，若她没空，董院使也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97章 病情凶猛 “怎么，你不舒服？”顾清颜不是个磨叽的人，嘴上问着话，人已冲出了门。 这几天，内城尚未痊愈的病患，仅剩几十人，且病情稳定，无须急救，因而薛芳苓下班早，这时候已经歇下了。 顾清颜狂奔至薛芳苓的住所，把她从床上拖起来，一路扛到了叶雨潇的床前。 薛芳苓在顾清颜的肩头上颠了一路，晕头转向，扶着她的胳膊方才勉强站稳了：“顾二小姐的力气真是大，扛着我还能跑这么快。” “少废话，赶紧看看我表姐怎么了。”顾清颜虽然已不再干涉她跟顾元朗的事，但对她的态度却一如既往，就没好过。 薛芳苓这才知道是叶雨潇病了，飞扑到了床前，急急忙忙地问：“夫人，您哪里不舒服？” “头沉，胸闷，提不起劲儿。”叶雨潇苦笑。 薛芳苓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叶雨潇见她这样，尽管人不舒服，还是忍不住地笑：“你紧张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病的人是你。” 薛芳苓没作声，聚神细看她的脸色。叶雨潇面色发黄，唇无血色，颧骨、眼下，却又隐隐地透着青。 这并非典型的羊毛瘟面相，兴许只是累着了。薛芳苓稍稍把心放下，去给叶雨潇诊脉。 可这脉一诊，她刚放下一半的心，登时又提起来了。 顾清颜见她神色不对，急急问道：“如何？” 不……如何。薛芳苓勉强笑了一笑：“我先给宁惠夫人看看身上，你去把门锁好，免得有人误入。” 看身上？？顾清颜在疫区待了这么久，耳濡目染，一听她这话，就明白了大半，等到她去锁门时，手都在不可抑制地抖。 她锁好门回来时，薛芳苓已经解开了叶雨潇的衣衫，在她雪白的胸.口，那几粒小黑点，显得是那样地醒目。 羊毛瘟？！顾清颜眼前一黑，险些晕倒。 她努力稳住身形，像是在问薛芳苓，又像是在安慰她自己：“咱们会治羊毛瘟，表姐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 薛芳苓沉默了一下，道：“对，会治。但最终能不能扛过去，还得看个人体质。” 顾清颜拿眼瞪她：“你就不能拣好的说？” 薛芳苓很无奈：“我是大夫，必须说实话。” 此时叶雨潇人已昏沉，听着她们拌嘴，觉得好笑得很，但唇角却没力气扬起来了。 顾清颜蹲到床前，对她道：“表姐，你别听薛芳苓胡说，咱们治羊毛瘟的手法已经很娴熟了，你肯定没事的。” 就大熙这个医疗水平，得个普通的伤风感冒都有可能死人，瘟疫的治愈率怎么可能是百分之百。 挑“羊毛”和新版回生汤再有效，也只是提高了存活率，在这次瘟疫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没有抢救回来。 但心怀希望是对的，她自己也不想死。叶雨潇努力攒了点力气，冲顾清颜微微点了点头。 顾清颜很快挪至一旁，把床前的位置给薛芳苓让了出来。 如今薛芳苓挑“羊毛”的技术，仅次于叶雨潇。她洗手消毒，拈着一根银针，娴熟地挑着，动作又快又轻柔，只是由于病人是叶雨潇，她很是紧张，中途好几次停下来，深深地吸气。 也许人与人的感情，都是在朝夕相处中培养出来的。 她以前总听人说，一起打过仗的同袍，情谊最为深厚，因为一起出生入死过。 她跟叶雨潇，这些时一起遭过难，一起遇过险，一起为了抢救病人，不眠不休，也曾因为太累，蓬头垢面地挤在一起睡过。彼此的关系，跟同袍也差不多了。 所以她现在很紧张，很担心，很害怕。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医者不自医了，原来给自家人看病时，心情起伏是这样的大，稍不留神，就会影响治病的效果。 董毅闻讯赶来，在外敲门：“宁惠夫人情况如何？” 顾清颜看了看还在挑“羊毛”的薛芳苓，走到门边，隔着门板回他的话：“是羊毛瘟，薛小姐正在给她挑‘羊毛’。” 羊毛瘟？！叶雨潇染上羊毛瘟了？！董毅倒抽一口凉气，声音大到里面的顾清颜都听到了。 顾清颜自己已经很紧张了，见不得他这样，赶紧岔开了话题：“董院使怎么知道我表姐病了？” 董毅道：“你去找薛小姐时，动静大得像是入室抢劫，我哪能不知道。” “我这不是着急么。”顾清颜理直气壮。 他们在疫区待了这些时，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间说话随便了许多，关系也亲近了许多。只不知等回到京城，会不会又恢复原样。 又过了好一时，薛芳苓终于挑尽了所有的羊毛，放下银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顾清颜赶到床边，问道：“可以掩衣裳了？” 薛芳苓点头：“帮夫人把衣裳穿好，请董院使进来，也给夫人诊诊脉吧。” “不就是羊毛瘟么，你都已经挑过‘羊毛’了，还需要董院使再诊一次脉？”顾清颜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不满，掩饰的却是她心里的慌张。 什么样的情况，才需要两个人诊脉？叶雨潇为何会在短短的时间内陷入了昏迷？答案显而易见，她却不敢去想。 薛芳苓心慌的程度，毫不亚于她，胡乱点着头，去了门边。 她这儿正问话呢，她点什么头啊！顾清颜翻了个白眼，也没功夫计较，迅速帮叶雨潇把衣裳穿好了。 她刚给叶雨潇把薄被盖上，薛芳苓就打开了门。 “董院使，快进来！”薛芳苓急急忙忙地把董毅引到了床边，“您经验丰富，快给宁惠夫人再诊一次脉。” 不都已经确诊为羊毛瘟了么，还有什么好诊脉的？董毅满心疑惑，但也没多问，朝床前的小板凳上一坐，伸手就诊了起来。 说起来，他如今的反应速度提高了一大截，都得归功于这次抗疫，不对，是归功于与叶雨潇共事，天天被她催着逼着，已经养成能动手就绝不废话的习惯了。 董毅诊完了左手诊右手，诊得眉头皱成了山丘。 薛芳苓和顾清颜的心，也就随着他紧皱的眉头提到了嗓子眼，异口同声地问：“病情如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98章 生死未卜 董毅叹了口气：“夫人这是累狠了。” “累狠了？”顾清颜不解，“若只是累狠了，你们为何都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董毅跟她解释：“羊毛瘟这病，说好治也好治，说不好治也不好治，盖因改回生汤乃是一剂猛药，即便经宁惠夫人改良过，药效仍极强。倘若身体底子好，挑去‘羊毛’，服下新回生汤，必当药到病除。但若身体虚弱，服下此药后，身子骨承受不住，那就难说了……” 顾清颜听明白了：“我表姐累了这些时，身子发虚，恐怕受不住新回生汤？” “是。”董毅愁容满面地点头，“这药不用吧，羊毛瘟治不好；用吧，又怕她虚不受补，反而加重了病情。” 顾清颜一听他这话，也犯起了愁：“那现在怎么办？要不将药量减半？” 董毅犹豫不决：“药量减半，疗效也会打折扣。” 薛芳苓却道：“我看顾二小姐这法子可行，疗效打折扣，总比没有疗效好。咱们走一步看一步，根据夫人的病情变化，适时调整便是了。” 董毅想了一想，点了头：“我来写药方，劳烦顾二小姐去请顾将军。这么大的事，须得他同意，我们才好用药。” “行，你写，我去叫我爹。”顾清颜话音还没落，人已狂奔着出门去了。 董毅坐到桌边，挑亮了灯，用叶雨潇的纸笔写药方。薛芳苓站在他身后看着，道：“宁惠夫人这笔方便，拿起来就能用，不然咱们还得磨墨，多费时间。” 董毅这些时用过钢笔，此时写起字来飞快：“方便是方便，就是太贵。我本来还想找她家匠人订做一支，结果一问，这样小小的一支笔，竟得三两银子——这还是成本价。而且这笔金贵，经不得摔，也许手一滑，落到地上，就坏了。” 一支笔都这样贵？怪不得他们说，叶雨潇为了开医馆，投的银子能堆成山了呢。她现在完全相信，叶雨潇行医，是出于对这一行的热爱了。不然她这么多钱，干点什么不好？ 薛芳苓想着，走到床边，用棉棒沾清水，帮叶雨潇润了润嘴。 顾衡向来是心焦如焚，来得及快，董毅刚把药方写完，他就冲进了门，后面还跟着顾元朗和顾清颜。 “潇潇！”顾衡满面急色，冲到床前，全然没了守边大将平素的镇定自若。 董毅完全能够理解他的心情，叶雨潇虽为外甥女，其实跟他的亲女儿是一样的。更何况，叶雨潇是为了救他，才赶赴凉桐县，若到头来他安然无恙地回了家，叶雨潇却把命丢在了这里，他心里得有多难受。 “顾将军。”董毅唤道，“宁惠夫人现下恐怕无力应声，您不如先来瞧瞧药方？” 他将顾衡引至桌前，看药方，给他讲叶雨潇的病情。 顾衡听完，道：“我当初病卧床榻好几日，都挺了过来，潇潇也一样能行。去吧，就照这方子用药，潇潇信任你们，我也同样信任你们。” 董毅郑重谢了他这份信任，把方子递给薛芳苓，让她去抓药。 薛芳苓抓了药，亲自煎好晾凉后，方才端了来。 顾清颜接过药碗，来喂叶雨潇，道：“我来照顾表姐，我爹病着时是我照顾的，我有经验。” 顾元朗赶紧道：“我也留下，熬药的活儿交给我。” 薛芳苓忙道：“我来吧，夫人的病情尚未稳定，需要个大夫看着。” 顾衡的目光从顾元朗和薛芳苓的身上扫过，道：“薛小姐和元朗留下吧，清颜回去歇着，明日来替他们。” 顾清颜认定顾衡是在给顾元朗和薛芳苓制造独处的机会，但叶雨潇的病要紧，她便没有争论，给叶雨潇喂完药，先回去了。 叶雨潇服过药，暂时看不出有什么起色，人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她患的是瘟疫，房间不可久留，董毅很快劝着顾衡，一起走了。 叶雨潇所住的这间屋子，分内外两间，薛芳苓招呼顾元朗到外间坐了，然后把中间小门的帘子撩了起来，这样只要叶雨潇有动静，他们便能第一时间发现。 顾元朗默默地观察了叶雨潇很久，侧耳仔细听着，直到确定她的呼吸平稳了些，方才转头跟薛芳苓说话：“薛小姐，这段时间真是难为你了，伤势尚未痊愈，就日夜不分地给人诊病，今儿为了我家表妹，更是连觉都没睡成。” “顾公子客气了，我是大夫，做这些事，不过是职责所在。”薛芳苓道。 自从顾元朗抱过她那一遭，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送秋波，勾小手，明里暗里，不知做了多少。 但今儿叶雨潇躺在那里，生死未卜，她实在是没有心情。 顾元朗跟她差不多，他起身走了几步，背着手站在小门边，望向叶雨潇，叹道：“幸亏颍川侯不在，不然不知急成什么样。” 提起欧阳晟，薛芳苓很是羡慕：“颍川侯真是专一又深情，与宁惠夫人两度分合，还是一心只想娶她。” “那是我表妹有本事。”顾元朗的语气里，不自觉地透出了一丝得意，“你别看我表妹是个成过两次亲的人，不知多少王侯公子，青年才俊，排着队，变着方儿想娶她。” 看出来了，恒王不就是其中之一么。薛芳苓好奇问道：“为何这么多人爱慕宁惠夫人？是因为她医术过人？” 顾元朗想了一想，果断摇头：“起码她跟颍川侯，不是因为什么医术。” “那是为何？”薛芳苓追问。 顾元朗回想当初，脸上得意自豪的神色更浓了：“我表妹眼光好，当初一瞧上颍川侯，就果断下手，把他堵在御街上，撕了他的衣裳。那时候，颍川侯还不是颍川侯，是袭爵的齐王……” 他一气讲了一大串，薛芳苓听得目瞪口呆：“撕，撕衣裳？宁惠夫人把颍川侯堵在人来人往的御街上，手撕了他的衣裳？” “对，有何不妥？”顾元朗见她反应激烈，面露疑惑。 这……哪哪儿都不妥吧？薛芳苓咽了口口水：“我终于明白了，怪不得宁惠夫人会跟我讲那些话，原来她比我还，还……” “比你还什么？”顾元朗更迷糊了，“她跟你讲了什么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99章 毫无起色 她说……喜欢一个人不可耻，勾搭一个人也不可耻。她还说……男人对女人动心，叫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女人对男人生出心思，就叫做不要脸、不知廉耻，这是不公平的。她甚至说，想太高身份没有错，想嫁个好人家更没有错…… 这些言论，句句都是离经叛道，偏偏让人觉得好妥帖。不过，说给顾元朗听就没有必要了，他是男人，他不一定能理解。薛芳苓正寻思着如何岔开话题，忽闻外面传来敲门声。 来得正巧，省得她找新话题了，薛芳苓连忙起身，去打开了门。 门外来的，是徐大夫。他扶着一名年轻弟子的胳膊，满面急色，就连胸前的一把白胡子都透着焦急。 薛芳苓把他让进门：“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徐大夫朝内室那边张望：“我听说宁惠夫人病了？” “是。”薛芳苓低声叹气，“染上了羊毛瘟了，而且情况不太乐观，我们只敢给她用了一半剂量的药。” 徐大夫摸着胡子，仰首忍了会儿眼泪，道：“瘟疫最严重的那会儿，我们都安然无恙，怎地到了收尾的时候，宁惠夫人却病了。” “唉，这谁能想得到。”薛芳苓亦是难过，一时无言，默了一会儿才又道，“惟愿夫人福泽恩厚，能挺过去。” “一定能，必须能。”徐大夫道，“我活了这把年纪，从没见过比夫人更心善的人。若是她这样的好人都挺不过去，那真是苍天无眼了。” 徐大夫说完，想进里间看看叶雨潇。薛芳苓考虑到他年事已高，抵抗力不足，担心他被传染，婉言相劝：“夫人服过药，才刚躺下，您不如等她病情稳定些再来吧。” 徐大夫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道：“是我糊涂了，这时候我要是再被传染上，岂不是添乱？” 她这般委婉，他都能猜中她心中所想？薛芳苓不免有些尴尬。 徐大夫忙道：“宁惠夫人说过的话，我还记得哩——身为医者，首先保护好自己，再才能保护好别人。” 原来记着叶雨潇的话的人，不止她一个。薛芳苓宽了心：“我就是这个意思。” “那我这便走了，你们受累，千万照顾好宁惠夫人。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徐大夫说着，坚持留下一名弟子，以作传递消息和跑腿之用。 薛芳苓拗不过他，只得在隔壁找了间空屋，将徐大夫的弟子安置了下来。 叶雨潇一夜昏沉，脉象却不安稳，薛静妤与顾元朗提心吊胆，尽管两人可以轮换着眯一会儿，却都不敢睡，睁着眼睛守了她一夜。 天微微亮时，叶雨潇睁开了眼，薛芳苓和顾元朗稍感安慰，齐齐围上前，问她此时感觉如何。 许是那副减了剂量的药生了效，叶雨潇自我感觉清明了许多，能开口说话了：“我没事，你们别离这么近。芳苓，你怎么还在，你不用去查房的么？” “我在您这儿，就是查房了。”薛芳苓说完，怕她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董院使知道我在您这儿，自会重新排班，人手是足够的，您安心养病，不必忧心。” “是，董院使在呢，无须我操心。”叶雨潇说了两句话，又觉得胸闷气短了，眼皮也沉得厉害。 她刚醒，又想睡，这状态绝非好事，薛芳苓心下着急，赶紧把董毅找了来。 董毅给叶雨潇诊脉的时候，顾衡和顾清颜也到了。顾清颜手里拎着食盒，见董毅在诊脉，便先将食盒搁到了床头的柜子上，只满脸紧张地盯着董毅看。 在如此灼灼的目光下，董毅格外谨慎，诊了好一会儿，方才朝他们摇头，：“还是老样子。” 平南王府的人都是乐天派，顾衡也不例外：“老样子，说明没有继续恶化，这是好事。” 顾清颜随之点头：“表姐才服了一顿药，没有马上见效很正常。” 顾衡认为她说得很对，对董毅道：“董院使，劳烦你继续用药。” 董毅应了一声，让薛芳苓照着昨晚的方子去抓了药。 待得药煎好，喂叶雨潇服下，顾元朗和薛芳苓回去补觉，董毅去查房，顾衡叮嘱了顾清颜几句，亦先行离去了。 叶雨潇服过药，似又清醒了些，半靠在迎枕上，叮嘱顾清颜：“你把口罩戴好，记得时时洗手。” “放心，我就没打算把口罩摘下来。”顾清颜从食盒里端出一碗粥，摸了摸碗壁，“搁了这会子，温度倒正好，我喂你吃点，光服药，人可受不了。” “我自己吃，你上外间去，我吃完了再叫你来收拾碗筷。”叶雨潇说着，努力地想要朝上坐一点儿，然而手臂稍微一使力就疼，连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顾清颜连忙跑过去，扶她坐好了：“我爹患病那阵儿，我跟我哥天天伺候他，也没见染上病，难道照顾你一下，就能病了？” 她说完，不分由说，把粥端过来，拿调羹舀起一勺，喂到了她嘴边：“别磨叽，赶紧吃。” 这是典型的平南王府风格了，叶雨潇忍不住笑了。 喂叶雨潇喝了一碗粥，顾清颜刚把碗筷收好，徐大夫留下的那名弟子便主动过来，把东西拎走，消毒去了。 顾清颜深感于大家在瘟疫期间培养出来的情谊，对叶雨潇道：“我一直遗憾没能去打仗，但留在凉桐县的这段时间，倒让我生出打仗的感觉来了。” 治病救人，跟死神抢时间，与其他同行并肩作战，协同合作，本来就跟打仗差不多。叶雨潇想微微笑一笑，无奈唇角像是灌了铅，只得改在了心里。 顾清颜扶她躺下，帮她掖好了薄毯，走出门来，到外间洗手。这时候，门外来了一行人，为首那人虽然穿着防护服，全副武装，但顾清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来：“董大人？” 来人正是凉桐县县令，董礼开。 董礼一拍袖子，先隔空朝里拱手行了个礼，再才问顾清颜：“我听说宁惠夫人病了，特来探病，还请顾二小姐代为通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00章 病情加重 顾清颜打量着董礼开身上的特制加厚防护服，满脸讥讽：“董大人不是凉桐县头一个贪生怕死之人么，今日怎会冒着感染瘟疫的风险，跑来探望宁惠夫人？” 董礼开赔着笑，把身段放得低之又低：“宁惠夫人这不是病了么，我身为凉桐县县令，于情于理，都该来探望的。” “宁惠夫人得的病，可是瘟疫，你还敢来？你就不怕前脚进门，后脚瘟疫染上身？”顾清颜故意吓唬他。 “宁惠夫人为凉桐县呕心沥血，日夜操劳，才患上了此病。我身为凉桐县父母官，感激在心，就算有被传染上的危险，也一定得来探望宁惠夫人。”董礼开说着，满眼的情真意切。 “董大人，我就佩服你说瞎话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本事。”顾清颜咂着舌，冲他竖了竖大拇指，“明明是因为我爹派人去了京城，你担心我爹告状，所以跟我表姐套近乎来了，却偏要装出一副关怀备至的模样。” 董礼开没想到这位顾二小姐比叶雨潇还不留情面，有丝尴尬：“瞧你说的，我——” 他还没想到的是，这位顾二小姐的脾气，比叶雨潇还差，不等他说完，就从袖子里抽出一卷长鞭，手腕一抖，朝他们身上抽去。 被顾清颜抽鞭子，既疼又丢面子，董礼开很快招架不住，只得落荒而逃。 “孬种！”顾清颜冲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收鞭子回屋。 外面动静太大，叶雨潇从昏沉中被惊醒，满眼迷茫：“出什么事了？” “没事，来了几只臭虫，让我给赶走了。”顾清颜轻描淡写地道。 “是董礼开吧？”方才董礼开挨鞭子惨叫的声音，叶雨潇听出来了。 “表姐，你现在病着，就别为这些事操心了。”顾清颜嗔道。 “我才不操心。”叶雨潇道，“我只是个大夫，尽自己的本分，至于董礼开如何处罚，结局如何，那不是我操心的范畴，也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原来我表姐一直是个清醒人儿，害我白担心了。”顾清颜为了逗她笑一笑，故意开玩笑。 叶雨潇非常配合，努力控制有点僵硬的面部肌肉，让唇角上扬了一下。 顾清颜看出她在勉力而为，心下酸楚，连忙借口要喝水，跑出去了。 日头渐高，夏风中，阳光灼热刺目，然而叶雨潇养病的屋子外，却渐渐聚起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甚至还有尚未总角的孩子。 顾清颜瞅了几眼，发现全是凉桐县的普通县民。她之所以这般肯定，因为这些人中，一大半是在内城接受过治疗的役民，还有一些，是昨日因为拒绝焚化亲人尸体，持械闹过事的人。 顾清颜顿生警惕，取出长鞭，甩了个响儿，召来了几名侍卫。 其中一人见她这副架势，连连摆手：“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我们是来给宁惠夫人磕头的。宁惠夫人肯定是为了救我们，累坏了身子，这才染上了羊毛瘟。我们没别的本事，只能来给夫人磕个头，惟愿她早日康复。” 另有一当初闹过事的人道：“您放心，我们不久留，给宁惠夫人磕完头就走。” “磕完头，我们马上去庙里拜佛烧香，求菩萨保佑宁惠夫人。” 这些人生怕顾清颜不信，急急忙忙地解释，七嘴八舌。 顾清颜忙把鞭子又甩了一下：“你们如此大声，不怕扰了宁惠夫人休息？” 众县民马上闭上了嘴，鸦雀无声。 瞧他们这反应速度，倒像是诚心的。只是顾清颜不明白，指了那几个闹过事的人，问道：“你们昨日闹事，还嚷嚷着要找宁惠夫人算账，怎地今日却来给她磕头了？你们不恨她了？” 那几人面现惭色，连连苦笑。 其中一人颇为不好意思地开口：“见识了恒王的残暴，我们才晓得宁惠夫人有多好。昨儿我们是猪油糊了心了，还望宁惠夫人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这一回。” 果然有比较才有鉴别么？顾清颜点点头，进去知会叶雨潇。 屋外，县民们牢记着不能打扰叶雨潇休息的话，无声地跪倒，端端正正，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 内外寂静，显得磕头的声音是那样地响亮，叶雨潇在里屋都听了个清楚，惊讶地转过头去。 顾清颜进来，把外面的情形讲给她听，又道：“表姐，你这些时虽然又忙又累，还染上了羊毛瘟，但看看他们还算知道好歹，是不是就觉得值了？” 叶雨潇却很淡然：“我给他们治病，并非为他们，只是遵从自己的内心，遵从自己的职业道德，不需要他们感激。你快些叫他们都散了，我染着羊毛瘟呢，这里不安全。” “放心，他们磕完头就走，说是要去庙里为你祈福。”虽然叶雨潇不在乎，但顾清颜却颇为她自豪。 庙里？是在外城吧？外城没有疫民，挺安全，那还行。叶雨潇飞快地盘算了一番，觉得头和眼皮又变得沉沉的了。 顾清颜见她情况不对，赶忙来摸她的额头，即便隔着手套，都能感觉到火热的温度。她登时着慌，飞奔着出门，把董毅、薛芳苓、顾衡、顾元朗等人都喊了来。 董毅和薛芳苓轮流给叶雨潇诊了脉，看了舌苔。随后，薛芳苓屏退屋中男人，给叶雨潇看了前胸后背的黑点。 看过之后，她绝望地发现，昨夜才刚挑尽的“羊毛”，竟又长满了。 薛芳苓忍着泪，给叶雨潇重新挑尽了“羊毛”。顾清颜给她穿好衣裳，把董毅等人叫了进来，说明情况。 几人心情沉重，相顾无言，屋内气氛一时降到了极点。 因为才刚挑过“羊毛”，叶雨潇稍微清醒了一点，见他们如此，强撑着笑了一下：“生死有命，你们莫要太难过了，该怎么治怎么治，尽人事，听天命。” 身为一名跟阎王爷抢人的大夫，竟连生死有命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她都病成这样了，还在变着方儿地劝他们宽心呢。 顾衡觉得很过意不去，催促董毅：“她说得对，该怎么治怎么治，董院使，赶紧开方用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01章 侯爷归来 董毅连声应着，快步走到桌前，根据今早的药方，增减各种药材——照叶雨潇目前的状况，她连一半的剂量都承受不住了。 顾衡看出了门道，心痛眼也酸，避出门外。 顾元朗跟着出来，唤了声：“爹。” 顾衡勉强笑了笑，道：“潇潇是为救我而来，倘若我却没能把她带回去，该如何向你祖父祖母交代，又如何对得起她早逝的母亲。” “爹，表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顾元朗知道这样的话很苍白无力，但除了这个，他不知道说什么了。 顾清颜从屋里出来，揉了揉已经通红的眼眶，道：“董院使和薛小姐都说，如果表姐这几天撑不过去，只怕就……就……” 她说着说着，流下泪来，泣不成声。 顾元朗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要安慰几句，自己的眼眶却也湿润了。 顾清颜抹着泪，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爹，如果表姐真的时日无多，您是不是得赶紧派人，去把我前姐夫叫回来？” 对，对，若叶雨潇当真挺不过去，欧阳晟总得回来见她最后一面。顾衡连忙抬手，叫来几名侍卫，要让他们通知欧阳晟。 顾元朗仔细想了想，拦住了顾衡：“爹，颍川侯是去挟持恒王，事态紧要，倘若他接到消息，心慌意乱，办砸了差事，或被恒王所伤，该当如何？” 的确有这种可能，顾衡皱起了眉头。 顾元朗接着又道：“爹，表妹的性子，您是知道的。她把这次疫情，看得比什么都重，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倘若因为她，耽误了颍川侯的正事，她一定会自责内疚，即便闭眼，也不会心安。” 顾衡犹豫再三，还是认同了他的观点：“你说得是，颍川侯跟你表妹一样，心系凉桐县，即便不知道你表妹病重，办完了差事，也会尽快赶回来，我们没有必要特意去通知他，扰乱他的心神。” “是这个理。”顾元朗点头。 顾衡挥退侍卫，暗暗企盼欧阳晟能顺利办妥差事，尽快赶回来。即便叶雨潇能挺过这一关，此时她被病痛折磨着，一定希望欧阳晟能陪在她身边。 顾清颜回想着叶雨潇给顾衡治疗羊毛瘟的细节，拉起顾衡和顾元朗，重回屋内，问董毅与薛芳苓：“为何不给我表姐用青霉素？我爹病重那会儿，她就打算给我爹用青霉素来着，后来是因为我爹青霉素过敏，这才作罢。” 董毅和薛芳苓双双苦笑。前者道：“前些时宁惠夫人教我们打针时，拿自己当范例，做过皮试，结果她对青霉素过敏。” 叶雨潇对青霉素过敏？？顾清颜心头一沉，抓住了薛芳苓的胳膊：“她那时候过敏，不代表现在过敏，你马上给她重做皮试，重做！” 薛芳苓很想说这是无用功，但到底拗不过她，取来注射器和青霉素，给叶雨潇做了皮试。 顾清颜紧盯着叶雨潇扎过针的手腕，眼睛一眨不眨，期望着奇迹能出现。 然而结果还是让她失望了，奇迹并未出现，叶雨潇当真对青霉素过敏。 好容易抓到一点希望的尾巴，结果还是坠入了无边的黑暗。顾清颜失魂落魄地走到屋外，毫不顾及形象地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 顾衡和顾元朗很想安慰她，却发现自己缺乏词汇，只得沉默着，陪她一起坐下了。 董毅和薛芳苓轮流看顾叶雨潇，适时调整药方药量，然而叶雨潇前.胸后背上的羊毛犹如野草，哪怕头一天挑得再干净，第二天又会长满新的。 正因为这挑不尽的“羊毛”，让她始终发不出来汗，病情一直起起伏伏，不见好转。 董毅召集所有的大夫，天天会诊，以期攻克这“羊毛”，但却无所进展，渐有束手无策之感。 两天时间过去，这日清晨，朝霞满天，霞光映照在凉桐县内城城门高悬的一面铜镜上，绚烂夺目。欧阳晟戴着人皮面具，身着侍卫服饰，在这绚烂的霞光中翻身下马，大步朝前走去。 他虽然满面风尘，但却精神绝佳，眼角眉梢满是即将见到心上人的喜悦笑意。 顾元朗前来迎他，唤了声：“侯爷！” 欧阳晟笑着拍他的肩膀：“顾将军何在？差事办妥，幸不辱命，我这就去向他禀报。” “公事不急。”顾元朗很想礼貌性地笑一笑，奈何嘴角怎么也扬不起来。 公事不急，那什么急？欧阳晟疑惑着，再看看顾元朗僵硬的表情，心一下子就提了上来：“潇潇在哪儿？为何没来迎我？” 顾元朗默叹一声，将他带到了叶雨潇养病的屋子前：“侯爷，你先做好心理准备，潇潇她——” 他话还没说完，欧阳晟已是箭一般地飞了出去，消失在门内。 这才是真正牵肠挂肚的样子么？连听他把病情讲完的时间都等不得？顾元朗愣了一愣，忽又叹气：“颍川侯用情至深，倘若潇潇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要怎么办……” 欧阳晟使着轻功，直奔屋内，扑倒在叶雨潇床头。叶雨潇双目紧闭，面色发青，一双柳眉却无意识地颦起，像是即便在昏睡中，也很难受似的。 潇潇！欧阳晟话到喉咙，卡住了，像是有股无形的力量拽着他，让他想要撕心裂肺，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 他在疫区待了这么久，见过的疫民数不胜数，以至于一看到叶雨潇这副样子，就明白她到底患了什么病。 羊毛瘟，她染上了羊毛瘟！怪不得顾元朗笑不出来，怪不得顾元朗说公事不急。 欧阳晟紧紧地合上双眼，喉头滚动，双手也攥成了拳。 顾元朗等人都聚到了门外，面带担忧地默默看着他。 就当他们以为，欧阳晟即将平复情绪，唤醒叶雨潇时，他却忽然转了个身，直直地朝着他们走来了。 “侯爷。” 所有人齐齐唤了一声。 欧阳晟走到屋檐下站定，似情绪仍未平复，挥拳狠砸了一下墙面。 众人围拢过来。顾元朗问道：“侯爷怎地不叫我表妹？她是醒着的，只是人不舒服，昏昏沉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02章 寻访 “她现下病成这样，我把她叫醒又有何用，不如让她歇着，免得醒来说话，损了精神。”欧阳晟揉着太阳穴道，“你们跟本侯说说情况，这些天，用过哪些法子，哪些有效，哪些没效。” 怪不得他跟叶雨潇会看对眼，原来和她一样是行动派，干脆利落到能压下所有的情绪。董毅想着，把叶雨潇的病情给他介绍了一遍。 紧接着，薛芳苓讲了他们用过的所有治疗手段：“宁惠夫人对青霉素过敏，身体状况又没法承受回生汤，我们只好把剂量减半。最近她每况愈下，药量一减再减，‘羊毛’怎么也挑不尽……” 叶雨潇对青霉素过敏么？欧阳晟嗟叹一声：“她本来有一盒药，疗效与青霉素类似，且不必顾忌过敏，可是好像放到明澈医馆的药房里，给病人用掉了。” 叶雨潇就是这样的人，在她眼里，每个人的命都一样重要，不分贵贱。再珍贵的药，她也不愿意藏私。即便左氧氟沙星只剩下最后一盒，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拿到了明澈医馆，谁有需要谁用。 董毅听了欧阳晟的话，却道：“以宁惠夫人的病情看，就算那盒药仍在，也起不到作用。” “此话怎讲？”欧阳晟眉头皱起。 “宁惠夫人的病，目前最大的困境，是‘羊毛’挑不尽。”董毅道，“治疗羊毛瘟的关键，在于挑‘羊毛’，若是‘羊毛’仍在，用什么药都不好使。” 这个欧阳晟知道，当初叶雨潇打算给顾衡用青霉素时，也是先挑了“羊毛”。他仔细体会了一下董毅的话，问道：“挑尽‘羊毛’的方法，你们不会，别人也不会了？悬赏令可有张贴出去？我们大熙泱泱大国，就找不出一个会除尽‘羊毛’的人来？万一熙朝找不出来，那就把悬赏令张贴到别国去。但凡没有用尽全力，就别跟本侯说无计可施！” 董毅听了他这话，羞惭自责得差点哭出声来：“我怎么没想到发悬赏令！” 顾清颜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瞧我这死脑筋，前日董礼开还来过，当时我就该让他以凉桐县县衙的名义，去发布悬赏令的。” 欧阳晟朝他们摆手：“事已至此，自责无益，赶紧去寻访神医高手才是正经的。” 他说完，也不假手于人，袍子一撩，掠出屋檐，翻身上马，准备亲自跑一趟县衙。 “侯爷，我与您一道！”顾元朗赶紧命人牵了马来，同欧阳晟一起去了。 因内城尚有感染羊毛瘟的病人，凉城县外城的城门一直没有打开，仍处于封锁状态，人员流通不畅。在此情况下，想要把悬赏令张贴到凉桐县外的其他地方去，是有困难的。但董礼开最近正愁没机会讨好顾衡，一听说欧阳晟的提议，马上应允，加派人手，发出公函，当天就把悬赏令贴满了凉桐县内外。 自从凉桐县封城，消息阻隔，信息闭塞，别说县外，就是外城的人，对内城的情况都不太清楚，根本不知道叶雨潇已病入膏肓。当下悬赏令一发，激起千层浪，许多人涌向县衙，或提供偏方，或推荐神医，几乎把县衙的门槛都给挤破了。 欧阳晟与顾元朗一起坐镇，接待访客，筛选信息，一条一条比对，一项一项查验真假。 两人不眠不休地忙了一整夜，到了第二天中午，终获一条重要信息——凉城县辖下的石湖村，有一位名叫戴佩兰的女游医，在凉桐县疫情初期，她曾来凉桐县，治愈过一名患者，但随着凉桐县封城，便失去了她的消息。 既然治愈过羊毛瘟患者，对此病必有心得，欧阳晟敲了敲先前登记的地址，站起身来：“我亲自走一趟。” 顾元朗随之起身，道：“不如我去叫上薛小姐，一同前往。不然仅凭你我二人，难辨这位戴大夫的医术真假。” “言之有理。”欧阳晟点了头，“你赶紧去，我们在外城城门处汇合。” 顾元朗马上赶往内城，去叫薛芳苓，心道欧阳晟这是提前把他当大舅哥了么，在他面前，已以你我相称了。他想到这里，难免又想到了欧阳晟与叶雨潇的那桩“冥婚”，心酸眼涩，止不住落下泪来，直到三人于城门处汇合，眼眶还是红红的。 石湖村离凉桐县不算远，但因有大山阻隔，道路崎岖，行走艰难，他们一路马不停蹄，却也直到夕阳西下，方才抵达。 他们于村口向村民问路，村民指向村中最显眼的那栋房屋：“找阿兰家不用费事，全村最高最大的砖瓦屋，就是他们家了。不过她这会儿正挨骂，你们去时小心些，免得触了她爹娘的霉头。” 顾元朗谢过村民，马上便要走。欧阳晟细心，多问了一句：“你可知这位戴大夫，为何会挨骂？” “使不得，使不得，可别叫她戴大夫。”村民连连摆手，“你多叫她一声，就会害得她多挨一顿打。” “这是为何？”欧阳晟奇道。 “她爹嫌她当游医走街串巷，登门入室，不忌男女，坏了名声，自己嫁不出去，还连累了两个妹妹。”村民一面说，一面望那栋高屋，啐了一口，“他爹不是个东西，当初是谁穷得吃不上饭，才让阿兰去当游医的？如今阿兰给他挣足了银子，盖了大屋，他却嫌弃起她来了。” 顾元朗没见识过这种事，听着新鲜，惊讶不已。薛芳苓自己是女人，思及自身，添了许多感慨。 欧阳晟却是直抓关键：“戴姑娘仅凭着当游医，便能挣下一份家业，想必医术不差，我们赶紧去寻她。” 顾元朗与薛芳苓点头称是，三人上马，朝着村中最高的那栋屋子去了。 适才的村民所言非虚，他们尚未走到屋门口，便听见院内传来了高声叫骂。三人对视一眼，齐齐勒紧缰绳，加快了速度。 待得下了马，透过大开的院门，可见院内石磨旁，跪着一名身材结实，皮肤黝黑的年轻女子。另有一男一女叉腰站在她身旁，女人指着她的鼻子在骂，唾沫横飞；男人则操着一根柴火棒，毫不留情地重重打在她的后背和肩膀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03章 难死人的誓言 不是说在挨骂吗，怎么还带打的？顾元朗最见不得这个，当即冲过去，一把夺过柴火棒，扔出了老远。 他的动作太快，力道又太大，那男人生生被带出一个踉跄，扶着石磨，才堪堪站稳。 “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竟敢夺你爷爷的棍子！”那男人骂骂咧咧。 那女人瞅了顾元朗几眼，使劲儿把男人一拽：“你瞧他穿的衣裳，那腰带上镶的，莫不是玉？” 男人定睛看了几眼，马上收起满脸的怒容，堆起笑来：“对不住，对不住，刚才是我眼瞎，没看见是位贵人。贵人，您上我家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这番话说得不伦不类，顾元朗懒得与他啰嗦，径直将跪在地上的女子一指：“她可是游医戴佩兰？” “对，对。”男人连连点头，指了指地上的女子，再把他自己一指，“她是戴佩兰，我是戴佩兰她爹，他们都叫我戴老三。” 刚才叫骂的女人不甘落后似的，赶紧也把自己一指：“我是戴佩兰她娘，张氏。” 这两口子真是……顾元朗无语片刻，道：“你们让开，我们有话要问她。” 他语气不善，戴老三和张氏面现忐忑，不敢多问，双双退到了石磨的另一边。 顾元朗招呼欧阳晟与薛芳苓上前，薛芳苓马上去扶戴佩兰，谁知戴佩兰却不肯起来，垂着头道：“我惹了爹娘生气，合该跪着。诸位有什么话，尽管问吧，我回答便是。” 这姑娘真是游医？怎地一根死脑筋？薛芳苓有些无措，望向了欧阳晟和顾元朗。 顾元朗上前欲劝，欧阳晟不愿耽误时间，伸手拦住了他，问那戴佩兰道：“听说你会治羊毛瘟？” 戴佩兰仰起头来，带着一丝疑惑和迷茫：“什么是羊毛瘟？” 欧阳晟愣了一愣：“凉城县的瘟疫，你不知道？” 戴佩兰摇头：“自从上上个月去过凉城县，爹娘就没再许我出门。我只听说凉城县封了城，但具体如何，我不知道。” 他们大概是信息灵通惯了，高估了普通民众消息不畅的程度，原来戴佩兰竟连什么是羊毛瘟都不知道。欧阳晟的心有点沉，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把羊毛瘟的症状，特别是病人前.胸后背生出“羊毛”的现象，跟戴佩兰详细描述了一遍。 戴佩兰听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原来这就是羊毛瘟？我在凉桐县医治过一例。不过我不知道此病的名字，也不知道这是瘟疫。” 她说完又叹：“我甚至不知道，那人经我治疗后，有没有痊愈。因为自打那次从凉桐县回来，我就被爹娘拘在家里，没有再去过了。” “他已然康复，不然我们也不会来找你。”欧阳晟说着，很是疑惑，“原来你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病，那是如何给他医治的？” “大概是运气好，误打误撞吧。”戴佩兰道，“我瞧他身上黑痣里塞满了细毛，寻思着这细毛不该是人身上的物件，便当先给他弄干净了，再依据脉象，给他开了几副药。不过他身上的细毛，可真难弄干净啊，头天搓尽，第二天又生出来，反反复复，没个安宁。” 终于说到关键之处了！欧阳晟激动起来：“那最后你是如何遏制住细毛再生的？” 戴佩兰正要回答，戴老三忽然一声大喝，高声骂了起来：“闭嘴！你就是因为摸了那个男人好几天，坏了名声，才嫁不出去，你还有脸提？！” 戴佩兰默默地垂下了头。 因着叶雨潇行医时，这样的事遇见的也不少，欧阳晟十分淡定，马上避开了敏感话题：“本侯的未婚妻身患羊毛瘟，‘羊毛’剔而不尽，若戴姑娘有法医治，可否与我们走一遭？本侯的未婚妻是女子，无论戴姑娘如何为她诊疗，想必都与名声无碍。” 戴佩兰闻言抬头，但还没出声，戴老三又呵斥上了：“不许去！你刚才答应过我什么？寻到婆家之前，不许再行医！” 欧阳晟闻言皱眉。 顾元朗很清楚这是戴家的家务事，也很清楚戴老三身为家长，阻止戴佩兰无可厚非，但他就是很想拔剑，手指头按在剑柄上，忍了好几回。 薛芳苓看出他的意图，生怕闹将起来，反而坏了事，忙指着他对戴老三道：“这是平南王长孙，顾大公子。”说完又指向欧阳晟：“这是颍川侯。” 待得介绍完两人，薛芳苓又道：“身患羊毛瘟的人，乃是顾大公子的表妹，颍川侯尚未过门的妻子，皇上亲封的宁惠夫人，更是为凉桐县治疗瘟疫，救无数疫民于水火之中的女英雄。” “她为了救治凉桐县患者，日夜受累，成天与病患接触，这才染上了羊毛瘟。这样一位舍己为人、菩萨心肠的好人，你们怎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既然戴姑娘有治羊毛瘟的本事，还请赶往凉桐县，救宁惠夫人一命，我等感激不尽。” 欧阳晟和顾元朗的身份镇住了张氏，令她连连扯戴老三的衣襟。 戴老三横了她一眼，转头给欧阳晟、顾元朗和薛芳苓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颍川侯恕罪，顾大公子恕罪，这位贵人小姐恕罪，刚才我教训闺女，嗓门大了点，对不住，对不住。宁惠夫人患了羊毛瘟，我也着急，但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对不对？我让我闺女发誓在前，你们来请她治病在后，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呀。她要是违背了誓言，是要天打五雷轰的。她要是被天打五雷轰了，也就没人给宁惠夫人治病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他噼里啪啦一通说，欧阳晟极不耐烦：“你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今日本侯一定要带戴姑娘去凉桐县。” “侯爷莫急，侯爷莫急，我也没说不让你带。”戴老三满脸堆笑，点头哈腰，态度倒是好得不得了，“您给我家闺女寻个好婆家，破了这誓言，不就行了？等她有了婆家，再行医，再给男人治病，那都是婆家的事，轮不到我管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04章 非娶不治 请他闺女治病，得先给她觅夫婿？顾元朗觉得这要求简直匪夷所思，当即与他理论起来：“我们请令爱去看诊，乃是诚心诚意，事后更有丰厚诊金奉上，你又何必百般阻拦？” 薛芳苓则是哄着道：“宁惠夫人病情紧急，耽误不得，先让戴姑娘去瞧病，待得宁惠夫人康复，必为她精挑细选一位乘龙佳婿。” 戴老三把脑袋摇得似个拨浪鼓：“不行，不行，必须先寻婆家，再去诊病。我是真心要嫁女儿，绝非故意阻挠，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张氏伸手朝屋里一指，附和戴老三：“我家还有两个闺女，都已经满了十五，长姐不嫁，她们也没法嫁，愁白头发。” 顾元朗和薛芳苓发现他们竟说不过戴老三两口子，着急上火。 欧阳晟忽然顾元朗朝前一推，压低了声音：“你去拦着戴姑娘的父母。” 他说完，又给薛芳苓递眼色：“你去把戴姑娘扶起来，我们先走一步，带她回凉桐县。” 原来他一直没出声，是在盘算着抢人呢。也是，叶雨潇等着戴佩兰去救命呢，他们哪有功夫在这里跟戴老三夫妇饶舌。薛芳苓赶紧上前，去扶戴佩兰：“戴姑娘，医者父母心，我知道你心善。还请先跟我们去救人，你父母这里，顾大公子会为你打点好。” 依据戴佩兰刚才谈论病人时的态度，薛芳苓觉得自己起码有九成的把握，把她从地上扶起来。然而，结果却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戴佩兰扒着石磨，身子直朝下坠：“我不能走，不能走。” “为何？”薛芳苓急了，“戴姑娘，你别怕，顾公子会为你善后的。” 戴佩兰满脸苦笑：“我不能走，我先前发誓的时候，不但咒了我自己，还咒了我爹娘和我的弟弟妹妹。万一我去给人看病，报应应验在了他们身上，怎么办？” 薛芳苓颇为无语：“你是个治病救人的大夫，还信这个？” “为什么我是大夫，就不不该信这个？因果报应，生死轮回，不是人人都信的么？”戴佩兰很是诧异。 好吧，其实她不信这个，也并非因为是个大夫，而是家中姨娘姊妹多了，勾起心斗起角来，天王老子都不管，哪还信神佛。薛芳苓劝不动戴佩兰，只得以眼神向欧阳晟求助。 欧阳晟有很多法子强行带戴佩兰走，只是，她去了凉桐县，是要治病救人的，若心不甘情不愿，如何尽心尽力？ 欧阳晟皱着眉，问戴佩兰：“你跟你的父母，是同一个意思？必须给你寻个婆家，你才肯去凉桐县救人？” 提及嫁人，戴佩兰没有和大多数女孩子一样双颊飞红，反而苦笑着叹了口气。很显然，她的内心很矛盾纠结，想去凉桐县救人，又怕违背了誓言，亲人会遭报应。 这事儿若让叶雨潇知道，必定要感慨一番女子从业唯艰之类的话了。欧阳晟想着，目光一转，落到了正以武力阻拦戴老三夫妇的顾元朗身上：“你留在凉桐县的那些侍卫，可有尚未成家的？” 这便是要满足戴家人的条件了？顾元朗认真想了想，回道：“有两、三人尚未娶妻。” 受人胁迫的滋味不好受，可谁让他们现在有求于人呢。况且照目前的情势看，顺着戴家人的意思，是解决问题最快捷的方式了。 反正不过是娶妻嘛，又不是掉脑袋。娶，必须娶！ 顾元朗努力做着心理建设，戴老三却根本不买账：“成亲是一辈子的事，贵人，您可不能随便说个人糊弄我。必须叫过来，站到我们面前，让我们相看中了才行。不然若是个瞎子、聋子、瘸子，岂不是白瞎了我家闺女？” 顾元朗气极：“什么觅夫婿，你这分明是故意刁难人！” 戴老三却道：“贵人，我是真心要嫁闺女，怎么就成故意刁难人了？若您有个闺女，难道不得精挑细选？更何况我们家佩兰是长女，她若是嫁得太糟糕，后面的两个妹妹怎么办？” 顾元朗又一次被堵得回不上话，气得拔了剑。戴老三和张氏被吓得尖叫连连，但就是不松口。 欧阳晟回味着戴老三的论调，忽然觉得这个当爹的，跟信阳侯有异曲同工之妙。他们都自认为是为女儿着想，占着理，全然不顾女儿是什么心情，更不管他人是否情况危急。 若是叶雨潇在就好了，她对付这种爹有经验。想起叶雨潇，欧阳晟满是甜蜜，再想想她的病，心情又落了下去。他暗叹一口气，叫住了顾元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满足他们的要求，遂了他们的愿罢。” 顾元朗愣了一下，低头琢磨一时，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咬咬牙抬起头来：“好，我娶！我娶你女儿，这总该行了吧！” 什么门当户对，什么相貌般配，此时他都顾不上了，只要戴佩兰能救叶雨潇，让他做什么都行！ 薛芳苓听得他这话，脸色刷地一下变白。她攥着袖口，把下唇咬了又咬，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小子是不是误会他的意思了？欧阳晟看了顾元朗一眼，道：“倘若戴姑娘能治好宁惠夫人，你娶她为妻，当作报恩，倒也无可否非。倘若她治不好宁惠夫人，又该当如何？” 他说完，不等顾元朗回应，又对戴老三道：“你细想想，顾大公子的身份何其尊贵，就算他此时应允了亲事，他日反悔，亦不费吹灰之力，你们根本无力招架。” 戴老三竟有些不高兴了：“侯爷，我本来也没想着攀高枝，是你们非要误解我。” “那行，我给你们挑个人。”欧阳晟把手一拍，“本侯这里有个贴身侍卫，自小跟在本侯身边，本侯与他，名为主仆，实为兄弟。且他生得仪表堂堂，无论相貌还是身份，都与令爱十分般配。若你愿意，本侯现在就去路口叫他来，让你们相看。但有一宗，如果你们满意他，本侯必须马上带戴姑娘去凉桐县，给宁惠夫人治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05章 隔空娶妻 “成，您去叫，只要相看中，一切好说。”戴老三点着头道。 欧阳晟马上迈着大步，出院门去了。 顾元朗看着他的背影，满心疑惑。他哪来的贴身侍卫？他们来时，不是把侍卫都留给叶雨潇了么？ 薛芳苓倒是猜到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欧阳晟出得院门，选了个无人的角落，从怀里掏出人皮面具，贴到了脸上。他虽然随身带着人皮面具，但却没带相应衣物和变声丸，不过想想戴老三夫妇生于乡野，平时没见过达官贵人，应该好糊弄，于是卸下身上的一应装饰物，又刻意把嗓子压得沙哑了点，就当是变过装，换过声音了。 欧阳晟收拾好自己，回到戴家院儿中，径直走到戴老三和张氏面前，抱拳道：“两位可是戴姑娘的父母？在下姚鹰，特奉我家侯爷之命，前来拜会。” 戴老三朝他身后看了看，问道：“你家侯爷呢？” “侯爷心系宁惠夫人，已经先行回凉桐县了。”欧阳晟回答道。 这么点时间都等不了了？戴老三满心奇怪，不过也没多问，只道：“你家侯爷可有跟你交代什么？” “交代了。”欧阳晟道，“戴老爷若是相中了我，我即刻与您立下婚书，绝不反悔。” 这一声“戴老爷”，喊得戴老三心花怒放，笑出了满脸的褶子。 张氏上上下下打量了欧阳晟几遍，也笑成了一朵花。她把戴老三的衣裳一扯，小声地道：“这个好，这个好，到底是颍川侯身边的侍卫，瞧着比咱们村的那几个小子体面多了。” 戴老三深以为然，问欧阳晟道：“你跟我家闺女成亲后，是带她回京城，还是留在咱们石湖村？” 这就谈到婚后居住地问题了？欧阳晟此时只求速战速决，倒也不挑，一切顺着他的话说：“看您的意思，您愿意让戴姑娘跟我回京城，我就带她回京城。您若是舍不得她，我就把她留在石湖村，每逢节假，回来探望。” “去京城好，去京城好！”张氏生怕戴老三把戴佩兰留下，连连又扯他衣裳，压低了声音，“京城离得远，随她再怎么当游医，治男人，风声都传不回石湖村，耽误不了二妞和三妞嫁人。” 到底是他婆娘，想得跟他一样。戴老三点点头，对欧阳晟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既成了你的人，自然是跟你走。” 这就成了他的人了？欧阳晟终于体会到，戴老三是真急着嫁女，而非故意刁难叶雨潇病情了。 话说到这儿，应该算是相中了吧？欧阳晟琢磨着，从马背上的褡裢里取来纸和笔，问戴老三道：“时间匆忙，难觅媒人，不如我亲笔来写求亲书？”感谢叶雨潇的钢笔，不然在这山村里，磨墨又是一桩难事。 “哎呀，我们山里人家，哪来那么多规矩！求亲书都不必写，你直接立婚书，回头把聘礼补上就行。”戴老三见他行动迅速，十分满意。 欧阳晟毫不犹豫，提笔就写。 戴老三和张氏没见过钢笔，啧啧称奇，围拢来看。欧阳晟运笔极快，还没等他们看完稀奇，婚书已经写好了。 戴老三接过婚书，打算仔细看一看，但突然想起来自己不识字，只好拿在手里问欧阳晟：“你该不会反悔吧？” 欧阳晟从袖子里掏出个玉坠儿，递给他道：“这是我家祖传的坠子，现赠予戴姑娘，做个信物，您看如何？” 其实只是个用来打赏下人的小物件，不过他既然应下，就绝不会反悔，反正最后要娶戴佩兰的人是姚鹰。 至于姚鹰会不会生气……唔，叶雨潇说过，好友就是拿来坑的，不坑白不坑。 不对，不对，这思路不对。他是为了救叶雨潇，姚鹰一定能理解。 这玉坠儿，在欧阳晟眼里不值钱，但于戴老三而言，却是他亲手摸过的第一块玉，当下捧在手里，喜不自禁：“好，好，有了这婚书和信物，我家大闺女就算是你家的人了。你赶紧回去挑个良辰吉日，尽早来娶。” “既然是我家的人了，那我可以带走了？”欧阳晟问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戴老三左手拿婚书，右手攥玉坠儿，笑得见牙不见眼。 欧阳晟转头看向戴佩兰：“戴姑娘，你的誓言已了，咱们走吧。” 薛芳苓赶紧去扶戴佩兰。这次戴佩兰没有再反抗，顺从地起了身，但却满面羞涩，一直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顾元朗收起他一直握在手里的剑，悄声夸欧阳晟：“还是侯爷有本事。原来这人皮面具，竟有如此妙用。” 不得已而为之罢了，若非顾及大夫的心情，他才懒得跟戴老三夫妇磨叽，耽误半天功夫。欧阳晟冲顾元朗摇摇头，示意他莫要再说，免得让戴佩兰听见了。 四人出了院子，翻身上马，薛芳苓带戴佩兰共骑了一匹，朝着凉桐县赶去。 此时天色已晚，道路难辨，幸亏戴佩兰当游医多年，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才领着他们顺利回到了凉桐县。 到了内城，下得马来，欧阳晟顾及着姚鹰的形象，亲手递了口罩给戴佩兰，道：“宁惠夫人的病，就拜托戴姑娘了。” 戴佩兰接过口罩，红着脸道：“姚公子，今日多谢你了。我不是故意要赖着你，实是因为被爹娘逼着发了毒誓。你若是对这桩亲事不满意，等去了京城，休掉我便是，我绝无怨言。” 休不休的，那是姚鹰的事，欧阳晟这会儿可没心思多谈。他见戴佩兰像是没见过口罩的样子，赶紧叫来薛芳苓，让她教戴佩兰戴口罩。 戴好口罩，到了叶雨潇房间，戴佩兰在见到叶雨潇的那一刻起，马上满脸肃容，神态认真，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欧阳晟心想，这姑娘跟叶雨潇一样，是个真心喜欢医术的人呢。等他见着姚鹰，可以替她美言几句了。 不等欧阳晟开口，戴佩兰便赶他道：“姚公子，我要为宁惠夫人诊病，您留在这里不太方便，不如出去暂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06章 偏方 欧阳晟自然没有意见，马上转身出了屋。 屋外，顾衡、顾元朗、顾清颜、董毅、徐大夫正聚在屋檐下，等着他出来。 “这便是那位女游医？” “她当真会除‘羊毛’的法子？” “她有几成把握？” …… 由于太挂牵叶雨潇的病，几人七嘴八舌，就连顾衡和徐大夫都没沉住气。 欧阳晟一一回答，又道：“薛小姐在屋里给她打下手，具体情况待会儿问她便是。” 众人点头，将急切的目光投向了紧闭的房门，恨不得下一秒薛芳苓就能推门出来。 欧阳晟担心他假扮姚鹰求娶戴佩兰的事穿帮，轻咳了一声，把方才在石湖村戴家发生的匪夷所思的事，给他们详细讲了一遍。 他去请了趟大夫，远在京城的姚侍卫就平白多了个媳妇？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什么也别问，本侯自己都没弄清楚。”欧阳晟盯了满脸八卦的顾清颜一眼，适时打消了她开口的念头，“你们记着此事就好，别在戴姑娘面前说漏了嘴。” 必须滴水不漏，一切为了叶雨潇。至于姚鹰知道后如何反应，那是以后的事儿。众人纷纷点头，应了下来。 屋内，戴佩兰给叶雨潇诊过脉，在薛芳苓的帮助下，给叶雨潇把衣裳脱了下来。 随后，她慢慢地按压叶雨潇前.胸上的小黑点，判断着里头“羊毛”的多寡。 薛芳苓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她，直到她松开手，直起腰来，方才问道：“戴姑娘，宁惠夫人的病情，比起你先前治过的那位病人来，孰轻孰重？” 戴佩兰道：“宁惠夫人的病拖得太久了，‘羊毛’几乎塞满了黑痣，只怕是比我先前的病人情况更严重，至少得三天三夜，才除得干净。” 薛芳苓一听她这话，心潮澎湃。尽管病情严重，她却能给出具体时间来！他们今天这一趟，不亏！ “你确定能把‘羊毛’除尽？”薛芳苓激动问道。 “应该可以。”戴佩兰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显得有些木讷，但语气却始终是肯定的。 薛芳苓吃了定心丸，悬空多日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了一半：“你需要些什么，尽管说。银针，普通针，弧形针，我们都有。” 弧形针是什么？戴佩兰疑惑了一瞬，道：“宁惠夫人病得太重，她身上的‘羊毛’，用针是挑不干净的，须得用偏方才好。” “什么偏方，您说。”薛芳苓不自觉地用上了敬语，“若这是您的独门秘技，我避到外间去也行。” “偏方而已，哪来的独门秘技。”戴佩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拿几个发面馍来，不要太烫，温热的就行。另外还要香油，干净的头发。头发不要太长，手指长短即可。” 发面馍馍？香油？头发？这还真是偏方，简直前所未闻。薛芳苓满腹疑惑，本待再问，但想想这三样东西并非凶器，即便用了，料想也不会有事，于是便没有张口。 她出得门来，欧阳晟等人马上围了上来。他们听说戴佩兰需要发面馍馍、香油和头发，亦是惊诧不已。 不过这三样，都是寻常物件，他们在内城普通居民间搜罗了一圈，就把东西备齐了。 薛芳苓拿个托盘，把发面馍馍、香油和头发装了，端给戴佩兰，问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戴佩兰用行动回答了她的话，先把发面馍馍的皮儿撕掉，再蘸上香油，粘上了少许头发。 她做完这诡异的馍馍，才招呼薛芳苓：“薛小姐，您来，给我帮帮忙。” 薛芳苓赶紧上前，在戴佩兰的指示下，脱掉了叶雨潇全身上下的衣裳，连肚兜都没剩下。 戴佩兰手拿馍馍，当做了澡巾，在叶雨潇身上搓擦起来。 叶雨潇皮肤娇嫩，凡她擦过之处，立时就变红了。 戴佩兰呆怔了一会儿，惊讶道：“这，这，怎么会这样？擦一遍就红，等我再擦，岂不是会破皮？” “自小娇养的千金小姐，是这样子的。”薛芳苓解释着，颇有些无奈，谁能料到，千金小姐引以自豪的一身娇.嫩肌.肤，会成为治病时的阻碍。 戴佩兰看看叶雨潇，又看看手里的馍馍，犹豫了一下，道：“那我轻些吧，不然搓破了皮，就没法继续了。” “力道太轻，会不会影响疗效？”薛芳苓忙问。 “没事，我多搓几次就行，不过多费些力气罢了。”戴佩兰道。 那就好，那就好，薛芳苓缓和了紧张的神色，再三向戴佩兰道谢：“戴姑娘，这次辛苦您了。” “嗐，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我干的就是这活儿。”戴佩兰不以为意，继续搓擦叶雨潇的身子，一遍又一遍。 随着叶雨潇被搓得浑身发热发烫，薛芳苓惊讶地发现，她前.胸后背上的“羊毛”，竟自己一点一点地冒出来了，就好像有一只手，在黑点里推它们似的。 不过这过程十分漫长，戴佩兰足足搓了半个时辰，“羊毛”才出来一半。 薛芳苓给戴佩兰擦了好几次汗，忍不住道：“戴姑娘，我来替你吧？” 戴佩兰摇摇头：“没事，我不累。” 薛芳苓以为她是客气，坚持道：“歇一歇吧，我已经看会了。” “我真不累。”戴佩兰笑了笑，“跟我们上山砍柴担水相比，这根本算不得力气活，能累到哪里去？” 薛芳苓瞧了瞧她结实的身材，她的胳膊上，竟是有肌肉的，果然是山里干惯力气活儿的样子。她再看看自己细细的胳膊，决定还是不逞能了。 “这还得半个时辰吧？”薛芳苓看了一会儿，再次拿帕子给戴佩兰擦汗，“我们用银针挑，一刻钟就完事儿了。” “银针快是快，但挑完一次，得等再长满，才能挑第二次。”戴佩兰解释道，“但用我这法子，只要‘羊毛’冒出头，就能给它再搓出来。” 除毛除得更及时，薛芳苓听懂了。 又过了整整半个时辰，戴佩兰终于搓出了所有的羊毛，擦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起腰来。 薛芳苓连声道“辛苦”，扶她到椅子上坐下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07章 值守 薛芳苓还要给戴佩兰倒茶，戴佩兰摆摆手，道：“我自己来，后面好几天我都得待在这儿，您千万不要拿我当客人待。” “行，那我们从现在起，就是自己人了。”薛芳苓笑应一句，又指了床上的叶雨潇问：“我现在给宁惠夫人擦身子？” 戴佩兰点了点头：“用温水。” 薛芳苓应了，出去打了水来，亲自帮叶雨潇把身子擦净，再给她把衣裳穿上了。 待得她把叶雨潇收拾齐整，戴佩兰又道：“每次‘羊毛’除尽，就到用药的时候了。我听说这里有太医，医术肯定比我高明，不如请他来给宁惠夫人诊脉，依据脉象开副药吃。” 薛芳苓心道，太医院太医的医术，还真不一定比民间大夫高明，至少她没看出董毅的过人之处来。想来也是，那些太医待在太医院，伺候的是宫里的贵人，病人、病症，来来回回都是那么几个，医术能高明到哪里去？倒不如民间的大夫，见多识广。 不过董毅如今跟她是同一条战壕里的战友，她讲不出他的坏话来，只道：“戴姑娘不必自谦，不如我请他进来，我们依次给宁惠夫人诊脉，然后商量出个对策来。” “行。”戴佩兰倒也不是磨磨蹭蹭的人，干脆利落地答应了。 薛芳苓当即出门请董毅，屋檐下等候多时的欧阳晟等人，也都跟了进来。 董毅进了屋，一看叶雨潇的面色，心里就添了丝惊喜：“戴姑娘的法子如此立竿见影？宁惠夫人的气色好多了。” 戴佩兰起身给他行了礼，道：“只是暂时的，等羊毛再次长出来，病情会再加重。不过这是我待会儿要交代的事，我们现在先诊脉。” “好，好，先诊脉。”董毅见戴佩兰的治疗方法见了效，待她很是和气。 三人依次给叶雨潇诊了脉，聚首商讨一时，将新版回生汤和戴佩兰的方子相结合，开了一剂新药。 顾清颜自告奋勇地去把药煎好，喂叶雨潇服下了。 整个过程中，叶雨潇依旧昏昏沉沉，眼皮都撑不开。 欧阳晟站在床头，注目许久，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摸她的脸。 顾元朗手疾眼快，把他拦下了。 欧阳晟会错了意：“我戴了手套，不妨事。” 嗐，才不是怕他被传染。幸亏他在他面前，是你我相称，不然一声本侯，就得露馅。顾元朗朝四下看看，趁着戴佩兰此时没留意到这边，快速指了指欧阳晟的脸。 欧阳晟这才反应过来，他现在的身份是姚鹰呢，若让戴佩兰看到自己的“未婚夫”在摸叶雨潇的脸，可真难解释得清了。 此时的戴佩兰，正在问薛芳苓：“这几天，有哪些人照顾宁惠夫人？您叫他们来，我有些事要交代。” 薛芳苓指了指满屋子里的人，道：“都在这里了，您有话尽管说。” 众人听见薛芳苓的话，纷纷聚拢过来。 戴佩兰等他们都站定，开了口：“宁惠夫人身上的‘羊毛’，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再长出来，必须时时派人盯着，每隔一个时辰去检查一遍。照我的意思，是除了我之外，另安排两人一组，轮流值守，但凡发现长出新的‘羊毛’，马上叫我去给宁惠夫人搓身子。” 这是小事，好办。薛芳苓马上道：“今晚是第一天，我来值守。” 第一天最重要，她是大夫，关键时候能给戴佩兰搭把手，众人皆无异议。 既然确定了由她值守，众人非常默契地把另一个名额留给了顾元朗。如今这两人虽然没挑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但在大家眼里，已俨然是一对儿了。 夜已深沉，大家没有久留，帮值守的三人在外间搭好了地铺，便结伴离去了。 有人送了宵夜来，待得吃完，薛芳苓催着戴佩兰去休息：“戴姑娘，您才是主力军，得抓紧时间养精神，后面还有好几天呢。” 戴佩兰没有客气，上外间地铺上，和衣睡了。 顾元朗到床边看了看叶雨潇，小声问薛芳苓：“怎样才叫又长出了新的‘羊毛’？” “我会看，放心。”薛芳苓自袖袋里抽出一根银针，比划了一下，“用针鼻轻轻戳一戳黑点，能感觉出来。” 顾元朗盯着她的袖子，满脸的表情不可描述：“你怎地跟潇潇一样，也在袖子里揣这些东西。” 薛芳苓不理解他的反应：“你们家不都爱舞刀弄枪么，我在袖子里揣根针，不是挺正常？” 正常……正常么？这跟舞刀弄枪是一回事？顾元朗摇摇头，不跟她争辩这个。横竖他们家的女孩子，都爱在袖子里揣点东西，叶雨潇揣银针，顾清颜揣鞭子，顾如烟揣的，好像是个谭十召送她的蛊虫…… 两人正说着，房门被推开，欧阳晟走了进来。此时他已经掀去了人皮面具，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顾元朗看见他，一点儿没觉得奇怪：“我就知道侯爷必定亲自来守，别人守着，您是不会放心的。” 欧阳晟却摇摇头：“我放心，我只是想来陪陪她。” 叶雨潇的病情虽然暂时好转，但并未脱离危险，连神智都没清醒，他能多陪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顾元朗察觉出欧阳晟低落的心情，故意开玩笑：“姚鹰哪里去了？戴姑娘到底是他的未婚妻，给宁惠夫人治起病来，格外尽心。” 可惜，他没有开玩笑的天赋，一席话说完，不但没让欧阳晟笑，反而挨了薛芳苓一记白眼。 顾元朗百般不解，等欧阳晟去了叶雨潇床头，委屈问薛芳苓：“你瞪我作甚？” 薛芳苓瞥了他一眼：“幸亏侯爷机灵，扮成了姚侍卫，不然戴姑娘就是你的未婚妻了。” 这算是事后吃味？顾元朗沉默了一会儿，道：“毕竟还是潇潇的命比较重要。” “我知道，换我也会做出跟你一样的决定。”薛芳苓说着，朝他腰上拧了一把，“可你干嘛非要提？” “我提什么了？”顾元朗愈发觉得委屈了。 “你不该开姚侍卫和戴姑娘的玩笑。”薛芳苓举手又拧，“姚侍卫是为你顶了缸，你得感激，怎能拿他来开玩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08章 生死与离别 “好好好，感激，感激，不开玩笑。”顾元朗好脾气地应和着，攥住了她的手，免得她再拧。 “薛小姐！”欧阳晟忽然唤道。 薛芳苓赶紧过去：“侯爷有何吩咐？” “该如何判断‘羊毛’有没有再生？你教本侯。”欧阳晟说着，让出了床边的位置。 顾元朗觉得很没必要：“她会及时给潇潇检查的。” 欧阳晟摆明了是想亲自为叶雨潇做点事儿，干嘛剥夺他的这份心意？薛芳苓踩了顾元朗一脚，从袖子里取出了银针来。 顾元朗只得避了出去。 薛芳苓掀起叶雨潇的衣裳，给欧阳晟示范了一遍，道：“这东西虽然名为‘羊毛’，其实一点儿都不软，当感觉针鼻触碰到条状物，且左右挪动有滑溜的感觉时，便是‘羊毛’又长出来了。” 欧阳晟用心记下，可惜此时黑点里已无羊毛，他无法亲手一试，只得对薛芳苓道：“一个时辰后，本侯来测‘羊毛’，届时你来看本侯测得对不对。” 小事一桩，薛芳苓满口应下，转身去找顾元朗，把和叶雨潇独处的空间留给了欧阳晟。 欧阳晟独坐床前，眼望着叶雨潇，手按着心.口，打算要跟她说说他们的过去，想想他们的未来，谈谈他人生路上的规划，然而脑中却是混沌一片，组织不起任何语言。 原来没了叶雨潇与他应和，一切都黯淡无光，就连开口的兴趣都欠缺。 怪不得这世上会有殉情的男女，原来爱到深处，即便独活，亦成行尸走肉。 “潇潇，早些痊愈，好不好？”欧阳晟喃喃自语，“没有你，我挣了钱，都不知给谁花去。没有你，我建了功、立了业，诰命给谁去？没有你，谁来天天气我……” 像是感应到他的呼唤似的，床上的叶雨潇当真睁开了眼睛。 “潇潇！”欧阳晟欣喜若狂。 “疼……疼……”叶雨潇痛苦地皱着眉头，裹紧薄毯，使劲地扭着身子。 原来不是病情好转，而是疼醒了？欧阳晟呆愣片刻，起身焦急大喊，全然没了平时运筹帷幄的淡然模样：“来人！快来人！戴姑娘！薛小姐！” 顾元朗当先奔入里间，肩膀上扛着薛芳苓。他为了节省时间，竟是充当了一回人力车夫。 戴佩兰的反应不比他们慢多少，跑进来时，鞋子还是趿着的，没来得及套上去。 睡觉还能有这反应速度，可见没睡沉，一直是提着神的。 欧阳晟不舍离开半步，但为了不耽误她们给叶雨潇诊查，还是主动离开了床边，让出了位置。 薛芳苓与戴佩兰一个去了床左，一个去了床右，一个蹲下诊脉，一个弯腰去看她胸前的黑点。 顾元朗见状，连忙避了出去。 欧阳晟犹豫了一下，留在原地，没有动。虽然戴佩兰不知道他跟叶雨潇的前尘旧事，虽然他现在站在这里，其实不合规矩，但谁又在乎呢。 戴佩兰迅速查看完叶雨潇前.胸后背上的黑点，道：“‘羊毛’并没有长出来。” 薛芳苓随即诊完脉，神色焦急：“脉象跟之前差不多，但脉搏跳得太快了。” 脉搏快，有可能是因为太疼。所以，黑点没恶化，脉象没恶化，叶雨潇的实际病情却莫名其妙地恶化了？欧阳晟心焦如焚：“你们快去找董毅，商量出个对策来。” 薛芳苓和戴佩兰齐齐应声，而外间的顾元朗听见，不等她们出来，已是飞奔着去了。 “阿晟……”叶雨潇紧攥着薄毯，额角有豆大的汗珠滚落。 “我在，我在。”欧阳晟赶紧掏出帕子，给她擦汗。 “给我擦过汗的帕子，不要再塞回去了，得放到专门的地方，及时清洗消毒……”叶雨潇气息不稳，每一个字都在打颤。 病成这样，但在操心传染的事呢？欧阳晟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知道了，叶大夫。” 叶雨潇自己也笑了，虽然太疼，笑得很勉强：“我是不是昏睡很久了？” 理智告诉欧阳晟，他应该说实话，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说谎，以宽慰她的心：“也没多久。我给你请了位神医，她能医你的病，你且放宽心。” 叶雨潇笑着摇头：“跟大夫说谎，不是个好习惯。” 欧阳晟正待要解释，叶雨潇却竖起中指，按在唇边，“嘘”了一声：“你别说，听我说，让我省点力气。” “好，好，你说。”欧阳晟忙道。 “我这样子，怕是捱不过了。”叶雨潇说完，顿住忍了一会儿疼，才又接着道，“等我去了，你帮我把明澈医馆和明澈护理学校管起来，好不好？明月虽好，到底是薛家的媳妇，我给她，是让她为难。春晓她们几个，与我名为主仆，实为朋友，你多费心，给她们挑个好人家，若她们愿意，把卖身契还给她们，帮她们置办一份家业吧……” “我这一处医馆，一处学校，瞧着名声响亮，其实还没赚到什么钱，本金倒是投了不少，你可别嫌弃……” “我平南王府的家人，我想，不必我嘱咐，你也会照看，我就不多说了。信阳侯府的人，若你愿意，帮我管管，我对他们虽然没多少感情，但也不愿意看着他们惹出祸事来……” “别说了。”欧阳晟强忍住泪水，打断了她，“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哪里就去了？你先前一直昏迷，现在醒了，说明病情有好转。” “如果我能挺过去，刚才的话也算数，人嘛，又不是妖精，总有一天会死的，对不对？”学医的人，本来就生死不忌，更何况她是已经死过一遭的人了。叶雨潇努力伸出手，隔着欧阳晟的手套，轻轻地握了一握。 欧阳晟马上把她的手攥在了掌心里，一滴泪水悄然而落，正好落在了叶雨潇苍白无血色的指尖上。 叶雨潇让他惹得难过起来，强撑着笑道：“你不是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与我定了‘冥婚’么，怎么真到这种时候，却又忍不住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09章 该当欣慰 欧阳晟却笑不出来：“咱们‘冥婚’约定的是，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而今你却准备先走一步，丢下我一个人，我该怎么办？” “放心，我没那么小气，你不必为我守节。”叶雨潇笑道，“等我死了，你大可再找个刁蛮任性不讲理的，继续折磨你。” 这个女人，即便病成这样，还不忘开玩笑。欧阳晟斜瞥了她一眼：“那可难了，这世上应该没有比你更刁蛮任性不讲理的人了。” 这时候还要打击她？叶雨潇瞪了他一眼：“你——” “所以你得好好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欧阳晟迅速打断了她的话，“我就心悦像你这样刁蛮任性不讲理的姑娘，你要是走了，我就只能孑然一身，孤孤单单地过完下半辈子了。” 叶雨潇再度要张口，但她嘴唇一动，欧阳晟便打断：“不许反驳，你没有第二条选择。活着，陪我，一辈子。” 这么霸道？你跟阎王爷说去啊。叶雨潇无赖地想着，眼角却不可抑制地湿润了。 顾元朗使着轻功，一路狂奔，很快把董毅扛到了叶雨潇的病床前。 董毅脚刚落地，便看见了欧阳晟脸上的泪痕，和叶雨潇眼角的泪光，顿时自己的眼睛也开始发酸了。 他给叶雨潇诊过脉，看了舌苔，翻看了眼皮，得出的结论，和薛芳苓、戴佩兰的差不多。叶雨潇这疼痛来得十分莫名，查不出具体的原因。 好在他给叶雨潇诊治了这些时，心理承受能力颇有提高，没有犹豫太长时间，便大着胆子，作出了决断：“既然查不出具体的病因，那就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宁惠夫人疼痛难忍，那就给她止疼！止了再说！” 薛芳苓和戴佩兰拿不出更好的法子，便都同意了董毅的诊疗方案。三人商量着开了一剂既快速有效又相对比较温和的药，让叶雨潇服下了。 叶雨潇服下止疼药，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董毅给她诊了脉，道：“单看脉象，虽无好转，但也没恶化。” 薛芳苓道：“事到如今，没有更好的办法，惟有我们更加留神，时时照看，以防病情变化了。” 戴佩兰亦表态：“我不睡了，我就在这儿盯着，再苦再累，也把夫人给盯住了。” 董毅点点头，安排薛芳苓守在里间，他自己则与戴佩兰去了外间待命。这会儿他懒得讲什么轮流休息，打持久战之类的话了，若是今晚保不住人，哪还谈什么持久战！ 一夜提心吊胆，薛芳苓每隔半个时辰，便为叶雨潇把一次脉，只要有风吹倒动，就把董毅和戴佩兰叫了进来。 其间顾衡不知怎么接到了消息，带着顾清颜赶到，也加入了照顾叶雨潇的队伍。 欧阳晟自始至终坐在叶雨潇的床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顾元朗几番要开口，想了想，还是先征求顾衡的意见：“爹，我去劝颍川侯离远些吧，他坐得这样近，万一被感染……” 顾衡叹了口气，低声道：“万一你表妹挺不过去，此刻便是永别，他哪还在乎什么感染不感染，随他去吧。” 顾衡说的是欧阳晟，但顾元朗听得一声“永别”，自己的泪水却潸然而下，连忙以手遮脸，躲到外面去了。 在这一夜里，戴佩兰共给叶雨潇搓了五次身子，每次都搓出了许多才刚冒出头来的羊毛。 众人咂舌不已，原来羊毛的生长速度这么快，怪不得先前怎么挑也挑不尽。 在挑羊毛的过程中，叶雨潇数度疼醒，欧阳晟心疼不已，欲将她抱在怀里。谁知叶雨潇疼到话不成句，还是强撑着数落了他一通，让众人难过之余，又忍不住笑了一场。 鸡鸣时分，羊毛再度冒头。戴佩兰和薛芳苓进了里间。众人守在外面，提留着一颗心，等着叶雨潇疼醒，可叶雨潇这次不但没疼，新生的羊毛反而少了许多。 大家听戴佩兰报了消息，欣喜不已，一拥而入。 董毅迅速坐到床头，给叶雨潇诊脉。脉还没诊完，他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好多了，脉象好多了！” 众人惊喜不已，顾清颜更是喜极而泣，不顾自己仍讨厌着薛芳苓，抱住她落了泪。 董毅激动地道：“看来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法子是有效的，咱们接下来还这么治！” 薛芳苓和戴佩兰连连点头，苦和累，他们都不怕。只要方法行之有效，她们心里的这块石头，可就算是落了地了。 天色大亮时， 叶雨潇的病情愈发稳定。这下有资格打持久战了，董毅想着， 捶了捶酸疼的老腰，道：“ 排个班吧， 轮流守。” “行。” 薛芳苓道：“我和顾二小姐排第一班，如何？ 我顺便教会她如何判断黑点里生出了羊毛。” 顾清颜下意识地要反对，但听见她最后一句话，连忙住了嘴。 董毅无不感慨：“人到用时方恨少，我现在总算知道，宁惠夫人开办明澈护理学校和明澈医馆的意义了。像遇到咱们现在这种情况，男大夫医术再高明又有何用？还得女大夫上。” 薛芳苓道：“我早闻宁惠夫人明澈护理学校和明澈医馆的大名，只是初到京城就来了凉桐县，还无缘一见。等咱们回京后，我一定要寻机会去看看。” “看，我们都去看。”董毅此时心情轻松，脸上带了笑，“那可是我们大熙头一家专教医女的学校，和我们大熙头一家专医女人的医馆，太医院理应扶持的。” 欧阳晟听着他们的话，替叶雨潇生出了无限的感慨。天知道她走到这一步有多难，明澈医馆的本意，可不是专医女人，而是不得已而为之。套用叶雨潇的话，在这世上，女人想要干出点事业来，实在是太难了。 还好，千难万险，总算开始得到他人的认同了，倘若此时昏睡中的叶雨潇得知，一定会感到欣慰吧。 说笑一时，众人离去，只留下了第一班的薛芳苓和顾清颜，还有欧阳晟。 虽说叶雨潇脉象好转，但到底尚未康复，他们的心依旧悬着，时时刻刻地盯着她，生怕再出差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10章 忽有“故人”来 这一天里，叶雨潇的病情一直很稳定，薛芳苓有了足够的时间，教会了顾清颜挑“羊毛”。 薛芳苓的行为举止，彻底颠覆了顾清颜固有的思维，让她特别困惑。在这世上，怎会有薛芳苓这样矛盾的个体，在专业上，她可与叶雨潇媲美，态度认真严谨，待人亲和耐心，可一旦涉及到男人，准确地说，是一旦涉及到顾元朗，她就变得那样不知羞耻，明着暗着勾搭。 更让人生气的是，顾元朗还真就动心了，俨然一副非卿不娶的模样。更更让人生气的是，顾衡居然默认了他们的关系，只怕回京后让他去薛芳苓家提亲，他也是肯的。 合着就她一个人是恶人？这好像有点亏……顾清颜满腹愁苦，极想找个人倾诉，然而眼跟前只有欧阳晟和薛芳苓，哪一个都不合适。她只好趁着他俩在外间的时候，坐到病床前，对着昏睡未醒的叶雨潇，倒出了肚子里的苦水。 “你敢说你没勾搭过章诚轩？” 薄毯下的人微微动了一下，传来了叶雨潇的声音。 “我还勾搭过阿晟呢。” “咱们能勾搭，薛芳苓就不能勾搭？你对她有偏见。” “或许她起初是看中了大表哥的出身和家世，可这些本来就是挑夫君的必要条件，能算什么大错？” “清颜，你大哥不傻，感情的事，让他自己处理吧。” 顾清颜直直地盯着她，忽然间跳起丈把高，一声大喊：“表姐醒了！我表姐醒了！” “……”她这关注点……所以她刚才白说了？叶雨潇哭笑不得。 欧阳晟和薛芳苓飞奔而至，前者担忧急问：“潇潇，是不是又疼了？”后者则直扑床前，把住了她的脉搏。 “我没事，我没哪里疼。”叶雨潇摇头道，“我现在感觉很好。” 薛芳苓抬起头来：“脉象平稳，好转不少。” 欧阳晟提溜到嗓子眼的一颗心，这才落了下去，随即又一阵狂喜。病情终于好转了，总算是好转了！ 顾清颜喜极而泣，但很快拿袖子把眼泪一抹，给顾衡和顾元朗报喜讯去了。 如此又过了两天，叶雨潇愈发见好，不再有昏沉的时候，前胸后背“羊毛”的数量和生长速度，也明显地降了下去。 这日众人齐聚在叶雨潇的房间里，个个面带笑容。 董毅摸着下巴上熬出来的胡茬，开起了玩笑：“内城的羊毛瘟患者，只剩下重症的十九人了。我生怕他们都痊愈了，宁惠夫人还昏睡不醒，成了钉子户。这下好了，总算是要赶在他们前头痊愈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 董毅又道：“这次宁惠夫人死里逃生，戴姑娘是最大的功臣。” 戴佩兰连忙摆手：“我没做什么，大家都出了力。” “不不不，你功劳最大。若非你带来了除‘羊毛’的新法子，我们就算再怎么出力，也是无用功。” 董毅极力夸着戴佩兰，戴佩兰害起羞来，手足无措。 顾元朗哈哈一笑，打起圆场：“我们就不跟戴姑娘客气了，等你嫁给姚将军，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 姚鹰曾随欧阳晟上过战场，挣有功勋在身，此时顾元朗刻意称他为将军，是想让戴佩兰高看未来的夫婿一眼了。 只可惜，顾元朗讲话的水准，一如既往地不咋地，他此话一出，不但没打成圆场，反而让戴佩兰羞得捂了面。 顾元朗不知自己错在了哪儿，一脸蒙圈。 董毅忍不住暗笑，这位顾大公子，当谁都跟平南王府的姑娘似的呢？别家的姑娘，谁让人打趣自己的亲事不害臊？ 欧阳晟瞥了他们一眼，戴上手套，勾了勾叶雨潇的手：“听见没有，咱们的亲事，千万不能凉，不然戴姑娘即便嫁给姚鹰，也没法跟平南王府成一家人了。” 顾衡带头哈哈大笑，每个人都刻意忽略了他们之间犹如高山大海一般的阻碍。 众人说笑一时，正准备散了，忽有一名徐大夫的弟子进来，满脸迷茫地问：“请问，诸位可有一位姓薛的好友？她自称是先太傅的孙女，当朝户部侍郎的亲妹妹。可是她那一身装扮，实与官宦小姐不搭边，内城的看守不肯放她进来，她就在内城城门那儿闹起来了……” 薛静妤？她不是在屏雀县服刑么，怎么跑到凉桐县来了？众人皆是一愣。 薛芳苓不自觉地看了顾元朗一眼，抢在众人出声前道：“许是出了什么变故，我去瞧瞧。” 董毅的脸已经沉了下来：“不许放她进内城。”他已经被薛静妤摆过一道，不想再被她摆第二道了。这个女人，被送进了官衙，都有本事逃出来，绝对不是个善茬，说不准就是找他报仇来了。 薛芳苓毫无异议，抬腿就走。 薛静妤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屏雀县的时候，她已经看清楚了。如今她好容易与顾元朗渐入佳境，可不愿薛静妤来丢她的脸。 “等等。”病床上的叶雨潇忽然开口道。 薛芳苓马上停下了脚步，回身看她。 叶雨潇道：“先前送她去官衙，也算是对她的去处有交代，没什么妨碍。如今她大老远地独身一人来了，我们却不收留她，这就说不过去了，毕竟咱们是奉了皇命，一起赶赴凉桐县的人。” “那待要如何？放她进来生事？”董毅急了。他认怂，他斗不过那个女人。上次若非叶雨潇出手相助，他已经栽了。 “刚才你不是说，内城尚有十九名羊毛瘟患者，尚未痊愈么？那就让薛静妤去照料吧。”叶雨潇说完，特意看向薛芳苓，加重了语气，“你堂姐千里迢迢地来，肯定是听说了凉桐县的疫情，想要为之出一份力，这是善心，咱们得成全。你待会儿见了你堂姐，态度一定要恭谨，切莫拂了她的好意。” 这是在教她如何待薛静妤呢，薛芳苓连忙应了。 董毅后知后觉地领会了叶雨潇的意思，差点乐出声来。倘若薛静妤得知，她费尽心思跑到凉桐县，即将面对的却是羊毛瘟的重症患者，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怕肠子都会悔青吧？ 果然，女人还是得女人来对付，他不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11章 后悔不已 薛芳苓赶往内城城门，尚未走近，便听见了薛静妤与人争吵的声音。她身为官宦千金，怎么连表面的娴静温婉都懒得维持了呢？薛芳苓替她红了脸，心道幸亏顾元朗没跟她一起来，不然瞧见这一幕，她得多丢人。 出得内城城门，薛芳苓还没站稳，薛静妤便扑了上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你果然在这里！其他人呢？叶雨潇呢？董毅呢？” 薛芳苓尚未回答，守卫先斥责起了薛静妤：“宁惠夫人与太医院院使大人的名讳，也是你叫得的？！” 薛静妤眉头一竖，就要顶回去，薛芳苓连忙把她挡到身后，对那守卫道：“是宁惠夫人让我来接她的，还望大哥行个方便。” “就算不是宁惠夫人发话，薛小姐您来接人，我们也一样放行的。”守卫躬了身，笑容满面。 薛静妤觉出了守卫态度的不同，扯了薛芳苓一把：“他为何对你如此恭敬？叶雨潇在这里说话也好使？” “我们先进去，我待会儿跟你说。”薛芳苓生怕薛静妤会在城门口嚷嚷，使劲儿把她拽了进去，顺手递给她一个口罩。 薛静妤不依不饶，胡乱把口罩朝脸上一戴，缠着她问究竟。薛芳苓记起叶雨潇的叮嘱，祭出了哄字诀，她想听什么，她就说什么。她先给薛静妤讲了讲凉桐县的瘟疫，而后又叹：“宁惠夫人命苦，好容易救了全县的疫民，自己却染上了羊毛瘟。” 叶雨潇染上瘟疫了？薛静妤听得心花怒放，一路上再没生事，只不住地表示：“叶雨潇住在哪儿？我去瞧瞧她的病。” 她好容易盼到叶雨潇倒霉，一定得去亲眼看看，嘲讽她一番才好。 薛芳苓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不怕被传染上？” 哎呀，光顾着高兴，忘了她患的是传染性极强的瘟疫了。薛静妤连忙改口：“那我不去了，免得打扰了她养病。”唉，没办法亲眼见到叶雨潇的惨状了，真是遗憾。 她的那点小心思，薛芳苓一清二楚，不过她并未揭破，一应顺着她：“迟早能见的，不急这一时。” 她说完又问：“堂姐，你是怎么从屏雀县出来的？” 薛静妤露出几分不自在，张口就骂：“叶雨潇那个小贱.人，竟敢把我送官，等回到京城，我非得去圣上面前告她一状不可！” 答非所问？薛芳苓陡生狐疑，但想想必定不是什么好法子，于是便没追问。 两人一路走着，到了内城的最尽头。 薛静妤望了望近在咫尺的内城城墙，再看看城墙边上一溜低矮的房屋，不满问道：“你打算安排我住这儿？” “不住这儿，你住我隔壁，我待会儿带你去看。”薛芳苓道。 薛静妤这才舒了心，随她进了其中的一间屋。 屋内的布置很简单，进门一道布帘，布帘后是一张简陋的木床，床上躺着一名面色发青，双颊凹陷，疼得直喊“哎哟”的病人。 “这是……？”薛静妤皱起了眉头。 “这是身患羊毛瘟的病人——” 薛芳苓话还没说完，薛静妤转头就跑。 她一口气跑出了门，站得远远的，方才气急败坏地骂：“薛芳苓，你疯了？你明知这人有羊毛瘟，你还把我朝他跟前带？！” 薛芳苓跟着出来，满脸诧异：“堂姐，你不惜逃出屏雀县，不辞千里地赶到凉桐县，不就是为了给我们搭把手么？” “什么搭把手？”薛静妤一愣。 “帮咱们照顾身患羊毛瘟的病人呀。”薛芳苓道，“内城还剩下十九名病人，宁惠夫人又病倒了，我们正愁缺人手，堂姐你就来了。你可真是及时雨，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了。” “谁说我是来帮忙的？？”薛静妤急了，“我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压过叶雨潇一头，治好顾将军的病！” “堂姐，你就别装了。我知道，你虽然平时冷面冷心，其实是个大善人。你明知凉桐县瘟疫，还千里迢迢地朝这里赶，可见有多心系病患了。”薛芳苓说着，挽住了她的胳膊，暗暗使劲，把她朝里拖。 薛静妤发现她劲儿还挺大，暗暗心慌：“你少捧着我，这事儿不需要你捧。你放开我，我不进去。” “我没捧着你，我是钦佩你。”薛芳苓道，“刚才董院使和宁惠夫人都说了，难得你雪中送炭，之前在屏雀县的恩怨，一笔勾销。等回京后，董院使会亲自上奏皇上，为你请功。” 薛静妤呆住了：“董毅和叶雨潇都说我是为疫民而来？” 薛芳苓点头：“我们都佩服你。” 完了，彻底完了。他们为何会有这样的误解？这下她被架到了神坛上，还如何下得来？薛静妤心发慌，腿发软，早知道是这样，她干嘛要来凉桐县！直接回京城不好吗！ 薛芳苓半扶半拖，把她带回病床前，对病床上的病人道：“这是我堂姐，医术远胜于我，在宁惠夫人康复前，你们的病，就由她来负责了。” 病人感激不已，强忍着疼痛，要爬起来给她磕头。 事态发展成了这样，病人都感恩戴德了，薛静妤哪还好意思讲“不”字，只得强颜欢笑：“不必客气，赶紧躺好。” 薛芳苓见她额上冷汗直冒，脸色比病人还差，只得先带她出去透气。 一出门，薛静妤就把口罩扯了下来，满脸的欲哭无泪。 薛芳苓连忙阻止：“堂姐，你以后每天要接触病患，口罩可得戴好。你看宁惠夫人每天戴着口罩，穿着防护服，还是中招了，你一定要小心哪。” 薛静妤一听这话，脸色更惨白了三分。 薛芳苓帮她把口罩重新戴上，道：“堂姐，你也别太忧心。宁惠夫人是因为太累了，身体变弱，才染上了羊毛瘟。你看我们其他人都没事。” 薛静妤这会儿心里除了后悔，还是后悔，几乎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堂姐，你还不舒服？是不是路上累着了？我先扶你去办公室休息？”薛芳苓关切问道。 薛静妤听得休息二字，打起了精神：“办公室在哪？”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12章 嫉恨难当 薛芳苓朝这排病房的尽头一指：“就在那儿。” 这不还是没脱离病患区吗？薛静妤顿时泄了气。 “这里住的，都是重症病人，病情随时会有变化，需要时时看护，所以办公室离病房不远。”薛芳苓解释着，把薛静妤扶到了办公室。 时时看护？所以是时不时就得朝病房跑？完了，下一个染上羊毛瘟的人，就该是她了……薛静妤两眼发黑，惧怕让她毫无形象地趴到了桌上。 这时办公室敞开的门被叩响，顾元朗出现在门边。 薛芳苓起身，将他拽到门外，小声地问：“你怎么来了？” 顾元朗朝门内瞅了瞅，压低了声音：“我表妹有交代，让你堂姐来这边病房，只是为了给她添添堵，至于具体的活儿，不必让她去做——这不是心疼她，而是怕她心术不正，医术不精，耽误了病患。” “明白了。”薛芳苓应着，笑看他一眼，顺路掐了他一把，“这么点小事，也值得你亲自跑一趟？” 顾元朗不避不让，由着她掐了个正着：“我这不是担心你么，我看你来了半天都没回去，以为她在欺负你。” 薛芳苓心头忽地升起别样感受：“她是我亲堂姐，你还担心她欺负我？” “亲堂姐怎么了？你别怪我口直，你这亲堂姐，从里到外已经黑透了，她要是算计起你来，可不管你是不是亲堂妹，你千万留点神。”顾元朗眼睛望着门里头，手撑在门框上，恰把薛芳苓圈在了他身前，“不过，万一你被她算计了，也不用害怕，有我呢，她翻不出天去。” 薛芳苓低着头，盯着他身侧的影子，无意识地揉自己的袖口。当初她看上顾元朗，只是因为听薛静妤描述了他的家世。谁知他除了家世显赫，人品亦是无可挑剔，对待女人，更是温柔细致。 她是不是运气太好，捡到宝了？ “薛小姐？薛小姐？”顾元朗见她一直没回应，出声唤道。 薛芳苓回过神来，冲他一笑，为他整了整衣领：“知道了，我会留神的。还有，多谢……你。” “跟我客气？如此见外？”顾元朗佯装生气，拂袖而去。 薛芳苓知道他是假装的，也不去追，兀自站在原地乐了一会儿，方才回办公室里去。 办公室里，薛静妤已经直愣愣地盯了她好一会儿，一见她进来便问：“你跟顾大公子好上了？？” 薛芳苓脸上一红：“什么叫好上了，八字没一撇的事。” 薛静妤一看她这模样，便知八九不离十，重重地将办公桌的沿子一抠，长指甲划出几道深深的印子：“我在屏雀县受苦受难的时候，你不设法去营救，倒在这里勾.搭上顾大公子了。” 薛静妤诘难，薛芳苓反倒不脸红了，理直气壮地道：“这不是堂姐给我出的主意么？若非你介绍，我哪知道顾大公子是谁？” 薛静妤被堵住了话，气得把桌子一拍：“那你也不能为了男人，就把堂姐给忘了！你既然搭上了顾大公子，为何不叫他派人去救我？” 她自己犯了错，却不知悔改，光想着让别人去救？顾元朗能救她吗？不额外揍她一顿就算好的。薛芳苓觉得自己的这位堂姐，精神上，思想上，已经有些扭曲了。 她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薛芳苓百思不得其解，委婉问道：“堂姐，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个性子，如今怎么……” “怎么变得这般泼辣，活似个泼妇？”薛静妤看着她，冷笑连连，“任谁抛头露面的活计做多了，就成这样了。” 之前她要哄着薛芳苓给顾衡治病，把开医馆说得千百般好，如今不用再哄，就懒得再掩饰了。 开了医馆，抛头露面，便会变成泼妇？可叶雨潇好像没这样啊？薛芳苓疑惑着，没有再问，只道：“堂姐，你在此处歇着，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你这就要走？你要去哪？”薛静妤的声音尖锐起来，“你急着去会情郎？” “堂姐！”薛芳苓又急又臊，“你自己建议我跟顾大公子好，而今却又阴阳怪气？” 她给她建议，不等于不会嫉妒，这是两码事。 想想她为了欧阳晟，百般坎坷，落得如今这般田地；薛芳苓的家世跟她比，差得远了，却轻轻松松就把顾元朗给拿下了。 这叫她如何服气，如何心甘？ 薛静妤越想越心塞，将一口银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薛芳苓觉得这样的薛静妤瘆得慌，不敢再与她争辩，起身跑了。 回到叶雨潇的住处，他们正在议论董礼开，大意是，顾衡隔空告的御状起了效，皇上派人来查董礼开，令他焦头烂额，上蹿下跳了。 朝堂上的事，薛芳苓不懂，静静地等着他们说完，一面给叶雨潇诊脉，一面回禀了薛静妤的情况。 叶雨潇对薛静妤并不关心，只要她能安安稳稳地待着，回头能全须全尾地返回京城就行。 诊完脉，脉象平稳，薛芳苓无甚可说，忽然却想起了薛静妤的话，不由得道：“夫人，我的堂姐，以前不是这样的。难道她是因为开了济世堂，才性格大变，脾气暴躁？” 什么性格大变，脾气暴躁，她以前多半就是个坏胚子，装着样子罢了。而如今种种失利，重重重压，让她没精力再装白莲花了，原形毕露了。 叶雨潇从薄毯里伸出手来，抚了抚鬓边的碎发，唇边啜上了一丝冷冷的笑：“我这人向来心大，让我恨的人很少，你堂姐算是一个。她为了与我争斗，不惜败坏医德，罔顾人命，实不配当大夫。” 薛芳苓听了叶雨潇这话，再稍稍联想济世堂如今的处境，明白了。敢情薛静妤是因为斗不过叶雨潇，恼羞成怒，才成了如今这般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原来薛静妤是斗败的将军哪……她是不是该庆幸，当初听进了叶雨潇的话，站到了她这边？不然跟着薛静妤，会有出路吗？ 不对，思路错了。她如今已经跟顾元朗好上了，不站在叶雨潇这边，还能站到哪边去？薛静妤与她，不过是还没出五服的族亲罢了，亲疏远近，一目了然。 行，如果顾元朗真能与她成事，她一定帮叶雨潇拿下济世堂，不让薛静妤再给她添堵。薛芳苓默默地做了个决定，戴着口罩与叶雨潇耳语几句，给她熬下一顿的药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13章 阿弥陀佛 叶雨潇的病，一顺百顺，脉象一天比一天稳，气色一天比一天好，前.胸后背的“羊毛”，也渐渐消失不见了。 在她养病期间，薛静妤安安分分，什么幺蛾子都没闹。据说，是因为董毅格外“关照”她，隔三差五就去敲打一番。 此外，凉城县最后的十九名重症患者尽数康复，无一例死亡。 这日，烈日如炽，流金铄石，内城却有凉风阵阵，直入屋舍，抚平燥热，吹得人气爽神清。 病床边，董毅聚精会神地给叶雨潇诊着脉，欧阳晟陪坐在侧；另有一众人聚在外间，聚精会神地竖着耳朵，留意着里面的动静。 董毅诊完脉，笑容满面地抬头：“恭喜宁惠夫人，贺喜宁惠夫人，这次是真的康复如初了。” 一声既出，外间众人纷涌而入，将病床团团围住了。 “阿弥陀佛，总算是痊愈了。”顾衡这个叱咤阵前的大将军，竟学人念起了佛号。 顾清颜挤到叶雨潇跟前，笑道：“表姐，你竟成凉桐县最后一名康复的疫民了！” “可算是痊愈了，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夫人要是再不康复，颍川侯的头发都要熬白了。” “夫人这次能顺利痊愈，大家都有功，但终究还是菩萨显灵，咱们得去还愿。” “夫人要是再不好，我都要愁成心悸病了。” “痊愈了就行，痊愈了就行，咱们这辈子大概都忘不了凉桐县了。” …… 众人满面堆笑，轻松愉悦，七嘴八舌地说着。 欧阳晟含笑注视叶雨潇，待得大家兴奋了一会儿，忽然握住她的手，转向众人道：“这次多亏大家，宁惠夫人方能死里逃生。所谓大恩不言谢，旁的话，本侯不多讲，以后诸位若是遇到难处，尽管去找本侯，本侯一定竭尽全力。” 这显见得是以叶雨潇的XX人自居了，这段日子，他们有“冥婚”在前，共患难在后，众人对他们的关系早已心领神会，无人探究，只余祝福了。 欧阳晟说完，又道：“等我们回京，各自繁忙，难再聚首。不如趁着人尚未散，寻个时间聚一聚，把酒言欢？” 他这一说完，众人纷纷道好。 欧阳晟顾着众人来凉桐县已久，归心似箭，把聚餐的日子就定在了隔天，地点则定在了凉城县最大的酒楼。 酒楼老板听说是京城“医疗队”庆贺宁惠夫人康复，主动为他们清了场，上下两层酒楼，专供他们使用，且说什么都不肯收银子。 欧阳晟亲自去劝酒楼老板：“今日是本侯请客，你却不许本侯掏银子，像什么话？” 酒楼老板笑着道：“您甭跟我客气，我可不是为了您，我是为了宁惠夫人。若非宁惠夫人，凉桐县早就死光了，我这酒楼，也就成了空楼了。如今大恩人大病初愈，赏脸来我这酒楼吃顿酒，我还收银子？怕是全县人都会骂我不懂事。” 欧阳晟拗不过他，只得把此事拜托给了顾元朗，让他派个侍卫，回头悄悄把银票留下。 聚餐这日，酒楼上下张灯结彩，门首更是扯起了横幅，上书：热烈庆贺宁惠夫人康复。 这是谁想出来的主意？这种横幅，不会是从京城的明澈医馆传过来的吧？欧阳晟哑然失笑，带着一众人等进了酒楼。 在这次瘟疫中，出钱出力的人不少，今次欧阳晟全请了来，楼上楼下全是人，倒也热闹。 他们京城来的几人，另加上一个戴佩兰，上楼坐了包间。 经过这几日，戴佩兰与薛芳苓已经混熟了，趁着来外间洗手，悄声问她：“姚侍卫已经到京城了？” 这是欧阳晟编出来的一套谎言，佯称姚鹰先行回京城了，免得他要每天变换身份。薛芳苓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忙道：“姚侍卫骑马快，肯定已经到了。” “姐姐认识姚侍卫，怎知他骑马快？”戴佩兰好奇问道。 这……嗐，顺口扯谎，说漏嘴了。她来凉桐县前，连姚鹰的主人都不认得，哪里又会认得姚鹰。为了掩饰，薛芳苓打趣起了戴佩兰：“你如此关心姚侍卫？想来对这桩亲事是极为满意了？” 戴佩兰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但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耿直得很：“姚侍卫相貌堂堂，四肢健全，有正经差事，又愿意娶我为正妻，我有什么不满意的？” 四肢健全都来了？她要求这么低的？薛芳苓故意用指尖沾了点水，朝她脸上一弹：“那你可交了好运了，姚侍卫是有功勋在身的将军，以后人人都要称你一声夫人的。” 戴佩兰被弹了一脸的水，却没顾得上抹：“姚侍卫真是将军？” 薛芳苓见她如此认真，不好意思再开玩笑，道：“是，听说是从五品的武义将军，早够资格开府自立门户了，只是他舍不得颍川侯，这才仍以侍卫的身份在侯府效力。” 戴佩兰听完，竟是泄了气：“他如此出息，我哪里配得上他。” “你是宁惠夫人的救命恩人，单凭这一点，就配得上了。”到底相处了这些时，有了点感情，薛芳苓给她打起气来。 戴佩兰摇了摇头，没有作声。 她摇头是什么意思？薛芳苓有心追问，但此时里间已经觥筹交错起来了，她便没有张口，拉着她入席去了。 包间里，摆了两桌，男左女右。 左边桌上，是欧阳晟、顾元朗和董毅。原本还有顾衡，但顾衡担心有他在，几个小辈放不开，主动到楼下去了。 右边桌上，是叶雨潇、顾清颜、薛芳苓、戴佩兰和薛静妤。前四人的座位挨在一处，占了半边桌，唯有薛静妤的位置在她们对面，显得孤零零的。 薛静妤自从来到凉桐县，还是头一次见到叶雨潇，一时又气又恨，却不知从何骂起，倒是难得地安静了。 叶雨潇大病初愈，不便喝酒，便拿果汁代替，敬了他们好几轮。 “不行了，不行了！”董毅毫无形象地瘫在了椅子上，“宁惠夫人太鸡贼了，趁着自己不用喝，要把我们都灌倒！” 欧阳晟满饮一杯，将个空酒杯夹在指间，滴溜溜地一转：“董院使自己酒量小，却怪宁惠夫人鸡贼？方才我们喝得一样，本侯与顾大公子怎地没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14章 尴尬之地 “侯爷，你你你你你——”董毅半醉着，“你”了半天，憋出一句，“你这就护上了？” 满屋大笑。 “走走走，趁着你们还没倒，去给徐大夫敬杯酒。” 叶雨潇端起酒杯起身，与众人下楼，给徐大夫，以及所有照顾过她，与她并肩抗疫过的人敬了一杯酒。 他们敬酒时，薛静妤并未跟着，等他们敬完酒，重回包间坐下后，薛静妤忽然笑吟吟地对薛芳苓道：“堂妹，你是不是欠我一杯谢媒酒？” 欠酒就欠酒，怎么欠的却是谢媒酒？这酒薛芳苓不敢随便敬，红着脸低声地斥：“堂姐，你在胡说些什么！”她还没成亲呢，哪来的谢媒酒！ 薛静妤朝旁边那桌瞟了一眼，提高了声量：“当初若非我告诉你，平南王府的顾大公子身份贵重，将来是要继承爵位的，前途无量，你怎会刻意去接近他？如今你得偿所愿，与顾大公子你侬我侬，难道不该谢谢我这个媒人？” “你！”薛芳苓一张脸憋得血红，呼地站起身来。 什么谢媒酒，她这话是故意讲给顾元朗听的吧？她这些日安分守己，她还以为她改邪归正了呢，原来在这里憋着坏！ “你什么？难道我说错了？”薛静妤拿了个空酒杯，搁到了她面前，示意她倒酒。 她算是明白了，她的这位堂姐，就是见不得别人过得比她好，她竟连自己的堂妹都要嫉恨！薛芳苓又气又急，一把扫落酒杯，冲了出去。 “窝里斗？”顾清颜望着薛芳苓的背影，悄声问叶雨潇，“咱看看去？” 叶雨潇冲她轻轻摇头，看着顾元朗起身追了出去。她一贯无拘无束，信守的原则不多，不掺和他人的感情，算是其中一条。彼之砒霜，吾之蜜糖，男女之间的事，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外人无法窥见全貌。无论此事前因如何，结局又如何，就让顾元朗和薛芳苓自己去解决吧。 顾元朗在二楼走廊的尽头，追上了薛芳苓。 薛芳苓捂着脸，面朝角落站着，肩膀一耸一耸。 她这是……哭了？顾元朗未作犹豫，便从袖子里掏出手帕，递了过去。 薛芳苓为接帕子，松开了捂脸的手，脸上已是泪水密布。 顾元朗见她怔怔的，又把帕子拿了回来，亲手给她擦泪：“当初接近我，真是为了我的家世，而非爱慕我？” “我，我——”薛芳苓急急忙忙地辩解，“不是，她是胡说。我是因为爱慕——” “你长住吉州，以前根本没见过我，何来爱慕一说？”顾元朗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 原来他虽然心大，其实一点儿不好糊弄。薛芳苓在他注视的目光下，觉得无处遁形，只得把心一横：“对，起初我就是看中了你的家世！你是平南王世子的嫡长子，未来的平南王，可比吉州的那些乡下小子强多了。” “我是女人，这辈子最大的目标，就是寻个好夫婿，我长在吉州那种小地方，见过的人本就不多，乍一见你这样的人物，焉有不动心的道理？横竖是要嫁人，我为什么不挑个家世好的？” “可是，随着我们进一步接触，我发现，你除了家世身份，还有许多地方，强过吉州的那些乡下小子。你武艺高强，百步穿杨；你性格大度平和，不爱与人计较；你关爱他人，丝毫没有王府公子的架子……这样的公子，又焉能不让人爱慕……” 薛芳苓说完最后一句话，脸红发烫，使劲儿把他一推，埋头朝楼下跑。 顾元朗却一把将她拽了回来：“因贪图家世起意，又因人品而心生爱慕？” 薛芳苓又羞又臊，张不了口。 顾元朗点点头，松开她的胳膊，回包间去了。 薛芳苓在原地怔了好半天，直到顾清颜寻出来，方才回神。 “你跟我大哥，闹崩了？”顾清颜满眼好奇，很难说她是出于关心，还是受八卦之心的驱使。 薛芳苓愣愣地摇头。 “那，和好了？”顾清颜又问。 薛芳苓还是摇头。 怎么问什么都摇头？顾清颜皱起了眉头：“到底是闹崩了还是和好了？” “我，我也不知道。”薛芳苓迷茫着，露出一丝苦笑。 话说一半，不轻易表露自己的态度，是贵公子们必修的功课么？之前只听说颍川侯是这样的人，原来直肠子的顾元朗亦是如此啊…… 顾清颜瞧她这样子，顿感无趣，回包房去了。 薛芳苓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犹豫了一会儿，也回了包房。只是经过刚才这一出，她怎么都觉得尴尬，眼不敢抬，手不敢放。 她暗暗地告诉自己，薛静妤正等着看笑话，千万不能这时候露了馅，可是只要想想顾元朗晦而不明的态度，她就连样子都装不出来了。 叶雨潇看出她的尴尬，扶着桌子站起身来：“诸位，我大病初愈，体力不支，只怕得先回去歇着了。” 她刚死里逃生，谁敢留她，众人纷纷起身，要送她下楼。欧阳晟更是飞快地奔至她跟前，扶住了她的手臂，一副担心她下一步就会晕倒的愁急模样。 叶雨潇不动声色地掐了欧阳晟一把，道：“今日客人这样多，你我都走了，谁来招待？你留下吧，让芳苓陪我回去。” 欧阳晟会意，点头道：“让她陪你也好，她是大夫，你若是不舒服，她能马上给你治。” 叶雨潇便去问薛芳苓：“你可愿意陪我回去？” 薛芳苓自然是愿意的，当即扶了她下楼，登上了回内城的马车。 车上，她给叶雨潇诊了个脉，低声道谢。叶雨潇是为了带她离开那尴尬之地，方才谎称体力不支，她如何看不出来。 叶雨潇拍拍她的肩膀，道：“其实两个人的感情，就跟治病救人差不多，你觉得呢？” 这怎能跟治病救人差不多？她在疫情最严重的时候，也没像现在这样难受过。薛芳苓连一丝苦笑都挤不出来，只是默默摇头。 叶雨潇只得自接自话：“治病救人，是尽人事，听天命；男女之间的感情，其实也是。咱们能付出自己的情感，控制自己的行为，但却没法左右对方的，所以只能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到极致，再静候对方的反应。” 薛芳苓听了她这话，忽地想起顾元朗跟她讲过的事来：“夫人，您起初跟颍川侯成亲时，两人的关系势如水火，后来，您是如何跟他缓和关系，变得如胶似漆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15章 性急的父母 “这……”叶雨潇撑着头，想了一想，可是，有关欧阳晟的回忆太多，她一时竟找不出来，只得道，“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薛芳苓细细体味着她话里的意思，道：“夫人，我明白了，其实您秉承的态度从来都是：反正我就这样儿，随便你心不心悦，爱咋地咋地。是不是？” 叶雨潇愣了一愣，哈哈大笑：“没想到最先看透我的人，竟然是你。” 经这一番插科打诨，薛芳苓的心情竟好了些。她透过半掀的车帘，望着车外的半片天空，道：“夫人，我突然觉得，女人这一辈子，把心都搁在男人身上，为了他笑，为了他哭，太没意思了。” “这样本来就没意思。”叶雨潇随口应答。 “夫人，等回了京城，我跟着您干吧。”薛芳苓身子一倾，扑到了叶雨潇跟前，“我也算略懂医术，您若觉得我能行，就让我去明澈医馆；您若觉得我还差点火候，我就自备学费，上明澈护理学校学几年。” 叶雨潇笑着摇头：“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你若真想跟我干，让你爹娘来与我说。” 这不算是拒绝的话，能说服她父母就行。薛芳苓坐回车窗前，倚靠着车壁，琢磨去了。 酒楼相庆，庆的不仅是叶雨潇康复，更是庆凉桐县终于战胜了羊毛瘟，恢复如初。 众人心情舒畅，酒醉尽欢。待得宿醉醒来时，也就到了该启程回京的时候了。 照说他们为凉桐县出了大力，这些理应由知县董礼开安排才是。但董礼开如今官司缠身，根本顾不上他们。 好在他们也没指望董礼开，自行收拾了行李，安排了车驾，只等启程了。 临行前，叶雨潇由欧阳晟陪着，亲自送戴佩兰回家，并给戴佩兰父母奉上了礼物，以表谢意。 这些礼物，是在凉桐县就地采买的，件件都是拣的最好的，然而戴老三和张氏双双不满意，把脸拉得老长。 戴老三掌心朝上，做了个掂银子的动作，道：“这是京城里富贵人家的规矩？看完了病，不付诊金，只送礼？” “诊金自然是付了的。”叶雨潇忙道，“来之前，我已付了银票给戴姑娘。当然，如果你们对金额不满意，我们可以再商量。” 戴老三立时冲戴佩兰瞪眼：“死丫头，你还没出门子，就开始藏私了？” 张氏更是冲到她面前，直接上手了：“银票在哪？拿来！” 戴佩兰不等张氏翻她的衣襟，主动把银票掏出来，递给了她。其间叶雨潇看不过眼，要帮她拦，但让戴佩兰止住了。 张氏攥了银票，拿去给戴老三看，戴老三看清面额，极为满意，脸上堆出了笑：“原来夫人是个大方人儿，是我误会夫人了，我给夫人赔不是。” 他说完，起身给叶雨潇行不伦不类的礼。 张氏却是朝外张望：“我那侍卫女婿哩？怎地不见人？” 叶雨潇忍笑瞥了欧阳晟一眼。 欧阳晟轻咳一声，道：“他奉命先回京城了。” “回京城了？！”张氏的语调一下子变得尖利起来，“这人还没娶呢，他怎么就回京城了？！他是不是想赖账？！” 姚鹰虽然还不知情，但他的信誉还是得维护的，欧阳晟赶紧道：“婚书都给你们了，怎会赖账？待得我们回京，择个吉日再来迎娶。” 张氏却不依：“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就是吉日。” 戴老三万分赞同：“今天好，今天好。” 哪有如此草率的出阁？欧阳晟忍不住问了一句：“戴姑娘不是你们亲生的吧？” 张氏没听懂他言语中的嘲讽之意，兀自在按她自己的思路说：“佩兰底下还有两个妹妹，都在等着她出门子后好定亲，哪里耽误得起……” 戴老三亦道：“咱们山里人家，没那么多规矩。再说我们是嫁女儿，又不是娶媳妇，用不着讲究。你们今天把人带走，回京城后再拜堂成亲，能有什么问题？” 欧阳晟还要再说，叶雨潇却抢了先，问戴佩兰道：“戴姑娘，你可愿意此次便随我们入京？” 戴佩兰看看戴老三和张氏，表情木讷，没点头，也没摇头。 叶雨潇道：“照我看，你迟早都要入京的，与其等着姚鹰来接，不如跟我们一起走吧。我们这几个人，你都已经认熟了，路上有伴，说说笑笑，倒也快活。” 张氏见叶雨潇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十分欢喜，上前使劲儿把戴佩兰一拍：“死丫头，你发什么愣！没见宁惠夫人在问你话？” 戴佩兰绞了绞手指：“我……我走。我跟宁惠夫人走。” “好！”张氏把手一拍，高兴得笑出了声，“那你还坐着做什么，赶紧随夫人去。” 戴佩兰站起身来，低着头道：“我去收拾行李。” “你还收拾什么行李？京城要什么没有？”张氏使劲儿地又拍了她几下，“你的那些东西，留给两个妹妹不行？” 叶雨潇清楚地看到，戴佩兰的眼泪溅了出来，又被她飞快地用袖子擦干了。 她平日里只道女人不易，却不知生活在底层的女人，更是艰难，跟戴佩兰比起来，无论她还是孔明月，都是泡在蜜罐里的人了。 戴佩兰低着头，小声地跟张氏道：“我有些草药，是已经晾晒好的，我想带走……” “去拿，去拿！”张氏不耐烦地挥手。 戴佩兰忙着朝屋后去了。 欧阳晟给叶雨潇打了个手势，两人出了门，到院儿中等她。 欧阳晟问叶雨潇：“你并非轻易妥协的人，为何轻易顺了戴老三夫妇的意？” 叶雨潇轻叹一声：“有这样的父母，想必戴姑娘就算留在家里，也过得不如意，还不如我早点带她去京城。” 倒也是，只是……欧阳晟道：“毕竟是出阁这样的人生大事，连酒都不摆就走，实在太寒碜，有损戴姑娘的颜面，姚鹰脸上亦无光。” “谁说她不摆出阁酒的？咱们回京城摆。”叶雨潇道，“等拜堂那日，摆了出阁酒再上花轿。” “你的意思是，到时接戴老三夫妇去京城？摆出阁酒，没娘家人可不行。”欧阳晟问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16章 顾全颜面 “我就是她的娘家人。”叶雨潇道，“到时出阁酒就在宁惠夫人府摆，我来送她出阁。对了，叫姚鹰把成亲的日子别定太近，不然我来不及给她备嫁妆。” 她说完，迟迟没得到欧阳晟的回应。她以为欧阳晟不赞同，抬头一看，眼前却是含着泪的戴佩兰。原来她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看这样子，应是恰巧听见了她刚才的话。 “夫人……佩兰何德何能，得您如此厚爱……”戴佩兰哽咽着道。 叶雨潇笑着拉过她的手，道：“你救了我的命，我为你做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夫人……”戴佩兰依旧感动，垂泪不已。 “好了，好了，嫁人是喜事，咱们不哭。”叶雨潇拍拍她的手，“能让你特意收拾带去京城的药材，肯定大有用处，不如咱们上车去，你给我好好讲讲？” 戴佩兰把泪一抹：“不是什么名贵药材，但倒也难寻，有的我进山蹲了一两年，才赶巧采到了……” 这丫头一说起医术就来神，想来行医不仅是为了谋生，更是兴趣所在了。叶雨潇笑了起来，挽住她的手，同她朝院儿外去。 戴家一家子送了出来，追到了马车边。当先是戴老三和张氏，后面跟着他们的另三个儿女。 他们拽住戴佩兰，将她围在当中，你一句我一句，讲了好半天。 叶雨潇活了两辈子，都没正经有过父母，很难理解这种感情，不禁困惑：“戴姑娘的这对爹娘，到底是对她好，还是对她不好？” “或许在他们看来，是在一门心思替她打算吧。”欧阳晟耸了耸肩，忽然想起来这是叶雨潇才会做的动作，抬手朝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他们为闺女要挟来这么一门好亲，只怕能引以自傲一辈子。将来还能在戴姑娘面前夸口，要求她感恩戴德。” “我不是指这个。”叶雨潇道，“戴家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当年他们穷得吃不上饭，全靠戴姑娘当游医，才有了如今的光景。现在他们日子好过了，却反嫌起她抛头露面，急着把她嫁出去了，这叫什么事儿？” 这样的人多了去了……欧阳晟伸手一捏她的鼻子：“我发现，你特爱为女人抱不平。” “我自己是女人，当然要为女人抱不平了。”叶雨潇拍开他的手，顺便掐了他一把。也许体会过自由的人，更难忍受束缚和不公正吧。虽然她势单力薄，改变不了什么，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总是希望能帮一个是一个的。 好半天，戴家人终于和戴佩兰说完了话，眼泪汪汪地把她送上了车。叶雨潇随即登车，欧阳晟骑马，一行踏上了回凉桐县的路。 车上，叶雨潇起了好奇心：“戴姑娘，你的医术，是跟谁学的？” “夫人，您唤我佩兰就好，不必如此客气。”戴佩兰摆着手道。 “行，佩兰。”叶雨潇从善如流，顺手从匣子里抓出一把杏脯，递给了她。 戴佩兰接了杏脯，道了谢，小心翼翼地装进了自己的荷包里，道：“说来您不会信，我十岁那年，在山上救了个姑娘。那姑娘为了报答我，每天夜里来教我医术，一直教了我好几年。但她一直躲着人，从不肯在白天出现。直到现在，我爹娘弟妹，都以为我是天赋异禀，自己琢磨出了治病救人的法子呢。” 会医术的神秘姑娘？叶雨潇自己也抓了把杏脯，笑道：“以前我总以为，咱们熙朝会医术的女人犹如凤毛麟角，如今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你瞧，教你医术的师傅，是女人；你，是女人；除此之外，还有薛家的两姊妹。” 戴佩兰道：“医术又不像厨艺、武艺，讲究传男不传女，但凡世代行医的人家，家中女眷多少都懂点医术，只是不肯宣扬罢了。” 这倒也是，真是她孤陋寡闻了。以后得留神多寻访，同行间多交流，才会有进步。叶雨潇吃着杏脯，指了指戴佩兰原封不动的荷包：“你怎么不吃？是不是不爱杏脯？我这儿还有别的。” “不是，不是，我……”戴佩兰话说一半，顿了一下，自嘲笑了，“我想着带回去，给我的弟弟妹妹们尝尝，却忘记我已经被赶出来了。” 原来她还是有怨言的。叶雨潇安慰她道：“不管怎么说，结果是好的，凡事往前看。” 戴佩兰唇边的笑容愈显苦涩：“家里的一针一线，都是我挣来的，他们却连一份嫁妆都不肯给我。” 这样的父母，槽点太多，但当着人面，讲人家双亲的坏话多有不妥，叶雨潇只得避开：“没关系，嫁妆包我身上了。” 她为了逗戴佩兰高兴，故意又道：“你与其担心嫁妆这种小事，不如操心一下姚将军，人总是比物更要紧的。” 戴佩兰脸上一红：“我见过姚将军的，他为人和善，想必不难相处。” 那是戴了张人皮面具的欧阳晟，可不是姚鹰。叶雨潇忽然觉得这事儿其实挺狗血的，赶紧另转了话题，跟她说起杏脯的优劣，聊了一路的果脯。 回到凉桐县时，正值饭点，大家都聚在“食堂”里打饭。他们见着戴佩兰原路返回，十分惊讶，纷纷围拢来问。 被父母赶着出阁，终归不是什么有脸面的事，戴佩兰涨红了脸，埋着头，不吭声。 叶雨潇笑着对众人解释：“我欣赏戴姑娘的医术，早有意请她到明澈护理学校，教教我的那些女学生，只是尚未征求她父母的同意，所以没有声张。今儿我送她回家时，特意提及此事，她的双亲既热心又明理，当即答应让我带她回京城，所以我便把她带了回来，明日随我们一起启程。” 她只字不提嫁人的事，还盛赞了戴佩兰的医术和她的父母，令她颜面生光。 戴佩兰抬头看她，满心感激：“夫人……” 叶雨潇牵了她的手，带她去吃饭，小声笑道：“别以为我是编了通谎话来糊弄人，等你到了京城，必须去明澈护理学校上几天课。” “只要夫人不嫌弃，我天天去都行！”戴佩兰脱口而出。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别反悔。”叶雨潇与她笑说着，把话题聊远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17章 谢意 来时小荷才露尖尖角，归时莲花开满塘。叶雨潇肩挎医箱，手挽包袱，望着刚从地平线上跃起的一轮红日，道：“这就要离开凉桐县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舍不得又何妨，随时可以回来。”欧阳晟迈着大步走来，接过了医箱和包袱。 说得轻巧，熙朝交通不便，骑马太辛苦，乘车太慢，她只怕是再没时间再来了。叶雨潇笑了笑：“走吧。” 欧阳晟与她并肩朝外走着，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记得你曾说过一句话，叫做计划没有变化快。” “怎么？”叶雨潇试图把包袱拿回来，为他分担一点重量，但被拒绝了。 欧阳晟攥住她的手，以防她再抢包袱：“我是以姚鹰的身份来凉桐县的，本不愿暴露身份，谁曾想事与愿违，还是让‘颍川侯’出了回风头。” 幸亏他及时传了消息回京城，不然京城一个“颍川侯”，凉桐县一个“颍川侯”，非得惹出大事来不可。 叶雨潇不知他有“影子”，没有多想，只是“幸灾乐祸”：“你扮了一回姚鹰，就给他领了个媳妇回去，当心被打。” “他缺的就是媳妇，该当谢我才对，为何要打我？”欧阳晟不以为意。 叶雨潇开过玩笑，正经了起来：“我跟你说句话，你得记在心里——这门亲事，倘若姚鹰不乐意，千万不要勉强，我另给戴姑娘寻门好亲便是。” 虽然事儿是欧阳晟整出来的，但毕竟是为了救她的命，她得一管到底。 姚鹰敢不同意？欧阳晟不认为这是个问题。但他知道，在婚姻这件事上，叶雨潇一贯是把情放在前头的，于是没有多说，很干脆地应了她。 两人闲聊着，走到了小道尽头。 远远儿地，叶雨潇瞧见了顾衡等人的背影，他们全挤在一处，头朝着同一个方向，不知在看些什么。 “你们怎么不先上车？” 叶雨潇无行李一身轻，当先跑过去，好奇问道。 众人没有作声，示意她自己看。 叶雨潇眼一抬，震撼住了。 整个内城，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地全是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的穿着富贵，有的衣衫褴褛，有的抱着锦盒，有的拎着篮子，有的挽着包袱，还有的甚至牵着牛羊。 叶雨潇惊讶地看了一会儿，没看懂：“他们这是……” “谢宁惠夫人救命之恩！” “谢宁惠夫人救命之恩！” 不等顾衡等人回答，山呼声四起，犹如海边浪涛，一层又一层，绵绵不绝，震耳欲聋。 这是……全县人都来谢她了？叶雨潇慌忙摆手：“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董院使、薛大夫、徐大夫，所有坚守内城的大夫和志愿者，他们都比我辛苦……” 站在前排的人，听见了她的话。渐渐地，山呼声多添上了几条—— “谢董院使救命之恩！” “谢薛大夫救命之恩！” …… “谢大夫们救命之恩！” …… 从今至古，叶雨潇救过的人不计其数，收到的口头感谢、感谢信和锦旗，亦是数不清，但如此隆重的致谢场面，她却是头一次见到，竟有些手足无措了。 薛芳苓挤到她身旁，热泪盈眶：“我一直以为，治病救人，跟做买卖差不多，一手交钱，一手治病。今儿我才知道，听到一声谢，会让我这么激动……” 董毅一个大男人，声音里竟有了哽咽：“虽说我们行医，不是为了听人道谢，但今儿见着这场面，我才真觉得，这些日的辛劳是值得的。” 叶雨潇见着他们这模样，忍不住乐了：“你们怎么比道谢的人还激动？” 董毅和薛芳苓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欧阳晟把叶雨潇的手一捏，凑到了她耳旁：“叶大夫，民众虽热情，但路还是得赶，咱们要是再不登车，天黑前就到不了驿站了。” 这也打趣她？叶雨潇瞪了他一眼，带头给依旧山呼不止的县民鞠了一躬，以作回礼。 顾衡命侍卫将马牵来，男人们上了马，叶雨潇则带着薛芳苓和戴佩兰上了马车。至于薛静妤，那天她酒楼挑事后，叶雨潇便央顾衡把她送回京去了。这种人，她是一分钟也不想跟她多待了，更别提路途中的朝夕相处。 车队缓缓行进，人群下意识地让出路来。他们似乎这时候才意识到，叶雨潇等人是真的要启程了，纷拥着上前，把手中的锦盒、包袱、提篮，递向了车窗。 无法靠近马车的，便把手伸向了骑马的侍卫。 欧阳晟一不留神，手里多了条绳子，顺着绳子一看，那头竟是一头羊。他望着那羊，摇头失笑，冲车内的叶雨潇喊：“给你牵回京，涮羊肉？” 开什么玩笑！叶雨潇一面躲着递进车窗的礼物，一面冲他瞪眼：“给人家还回去！” 他压根不知道是谁送的，怎么还？可是潇潇有命，欧阳晟不得不从，只得开动脑筋，去跟顾衡商议，向他借了几个侍卫，一番吩咐过后，安排了下去。 “我们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礼物真的不能收。” “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请把礼物拿回去吧。” 马车内，叶雨潇等人忙着婉拒谢礼，送礼的人却一个都不依——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你们收下吧！” “你们救了我们全县人的命，怎能连谢礼都不收？” “你们不收谢礼，我们过意不去！” 人实在太多，叶雨潇拒不过来，眼看着马车也因此无法行进，她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正在这时，不知谁吆喝了几声，人潮竟纷纷转向，朝后退去了。 道路让了出来，车夫赶紧扬鞭，加快速度朝城门驶去。 “他们怎么突然就走了？”叶雨潇惊讶着，问车窗外的欧阳晟。 “我让他们去东边的空地交谢礼，不要挡着了道。”欧阳晟答道。 交谢礼？？叶雨潇急了：“咱们不能收！” “不收走不动道，回不去了。”欧阳晟抖了抖缰绳，靠近了车窗。 “那也不行！哎哟——”叶雨潇急着辩驳，一起身，头撞到了车顶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18章 回京 “逗你玩的，你急什么！”欧阳晟见她撞了头，心有懊悔，赶紧说实话，“我不找个借口，他们哪能甘愿离开？放心，不但不会收他们的谢礼，反而会给他们发点银子。这段时间，凉城县光顾着治瘟疫，店铺关门，穷人无处做工，很多人都快活不下去了。” 她一定是因为大病初愈，脑子不太好使，才着了他的道。叶雨潇揉了揉脑袋，啪地一声把车窗一关，将他的脸隔在了窗外。 车马顺利出了凉桐县，叶雨潇才再次将车窗打开，探身回望。她在此待了这么久，却一直关在内城，连这座城的样子都没看清楚。 城门内外，城墙上下，仍可见来送行的民众，不知疲倦地冲他们挥手，还有的跪拜在地，冲着他们的方向叩首。 欧阳晟在车窗外感叹：“那日大军凯旋，盛况不及今日一二。” 叶雨潇正要与他说话，忽见后面有侍卫跟来，将蒙着红布的一口大箱子，抬上了后面的那辆车。她立时警觉，问欧阳晟：“那是什么？你还是收了他们的谢礼了？” 欧阳晟马鞭一甩，恰从她才刚撞过的头顶轻轻拂过：“那是谢礼不假，但并非给你们的。” 不是给他们的？叶雨潇想了一想：“给你的？” “非也。”欧阳晟道，“但于我有好处。” 卖什么关子！叶雨潇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又把车窗关上了。 她回过头来，恰见戴佩兰满脸惊诧，而薛芳苓在掩嘴偷笑。 “你这是在惊讶什么？”叶雨潇问戴佩兰。 戴佩兰老老实实地道：“在我们村，没哪个女人敢冲自家男人翻白眼，更别提质问了。” “傻丫头，这叫打情骂俏。”薛芳苓拿掩嘴的帕子甩了她一下，“等你跟姚侍卫相处久了，就懂了。” “还不知他愿不愿意娶呢……”戴佩兰低下了头。 她的声音太小，薛芳苓没听清，正待追问，叶雨潇问她了：“芳苓，你跟我大表哥……” 薛芳苓神色一黯，摇了摇头。 叶雨潇不敢再问，拉过戴佩兰，跟她说京城的风土人情去了。 他们来凉桐县时，满心只想着救顾衡，埋头赶路；此行回京，心情轻松，时间宽裕，有了许多兴致，干脆一路缓行，瞧着风景，走走停停，直到七、八天后，方才回到了京城。 平南王府诸人早接到了消息，几个小辈由顾长平带领着，全员出动，上城门外迎接来了。顾衡多年未曾见过他们，此番自有许多话说，一下马，就被他们围住了。 叶雨潇惊讶地发现，叶承志竟也在迎接的人群中，而且站得规规矩矩，显得老实得很。顾长平将他领到叶雨潇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叶承志立马给叶雨潇行礼，口称：“姐姐一路辛苦了。” 这是转性了？叶雨潇冲顾长平比起口型：“怎么调教的？” 顾长平拍拍叶承志的肩膀，等他先行离去，方才回答叶雨潇的话：“他算是个好孩子，打了几顿，就老实了。” 打几顿就老实了，所以还算是个好孩子？叶雨潇噗嗤笑出了声来。 顾长平朝欧阳晟那边望了望，问道：“那个站在颍川侯旁边，看着眼生的姑娘，是谁？” “二表哥这是担心我被撬了墙角？”叶雨潇见他眉头紧锁，满脸紧张，忍不住逗起趣来。 “傻丫头，我知道你心大，但男人须得管紧些，你事事不在乎，总有一天会哭。”顾长平抬手，佯装要打她。 原来她在顾长平眼里，是个心大的傻丫头？叶雨潇笑着躲开他的手：“那是我的救命恩人。” “戴姑娘？”顾衡写信回家时，详尽地提过这事儿，是以叶雨潇一说，顾长平就明白了。 叶雨潇点点头：“我带你去见见她。” 是该去见，郑重道谢的。顾长平随她朝那边去了。 这时欧阳晟正在向姚鹰介绍戴佩兰。其实他已经介绍过一遍了，但姚鹰依旧处于蒙圈状态，像是没听懂，他只好又再次重复：“这是戴姑娘，凉桐县石湖村人士，你未过门的妻子。” 叶雨潇瞧着姚鹰呆愣的模样，严重怀疑欧阳晟是故意的。这个男人，不但逗她成瘾，而今还逗起自己的侍卫来了！她悄悄靠近欧阳晟，踩了他一脚，顺路把戴佩兰拉到了自己身边，指着她对顾长平道：“我在凉桐县时，患上了羊毛瘟，怎么也治不好。多亏这位戴姑娘伸出援手，不然你们可见不着我了。” “戴姑娘是我表妹的恩人，也就是平南王府的恩人了。”顾长平一揖到底，向戴佩兰道谢。 戴佩兰忙不迭送地还礼。 两人客气间，姚鹰听得“救命恩人”几个字，总算明白了点什么，小声地对欧阳晟道：“侯爷，借一步说话。” 欧阳晟知道他要问什么，却偏不给他机会：“本侯要随宁惠夫人去平南王府，你先带戴姑娘回府。” 姚鹰登时又呆住了。 叶雨潇忍住笑，又去踩欧阳晟：“你这么久没回府，府中肯定一堆事，你不赶紧回去处理，跟着我去平南王府做什么？” “我闲散人一个，府中能有什么事？再说稍作歇息后，我们就要入宫复命，到时咱们一起走，更为方便。”欧阳晟说完，不等叶雨潇接话，自行找顾衡去了。 去了一趟凉桐县，他的胆子更大了，都敢追着她去平南王府了。叶雨潇只得拉着戴佩兰的手，嘱咐姚鹰：“这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一定要把她招待好。” 只要不提定亲的事儿，姚鹰还是清醒的，连忙应承，引着戴佩兰朝颍川侯府的车驾那边去了。 顾长平瞧着他们走远，凑近叶雨潇，道：“姚鹰是不是对这门亲事不满意？若他不愿意，倒也不必勉强，我们平南王府的侍卫多得是，一定给戴姑娘挑个相貌周正，待她又好的。” “回头我问问再说，这事儿不急。”叶雨潇说着，转头去找薛芳苓，见她已经登上了薛家来接她的马车，方才放下心来。 一时董毅也随来接的家人离去了。顾衡使人来催，叶雨潇赶紧登车，一行人回了平南王府。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19章 突如其来的责难 平南王府诸人翘首以盼。韩氏迎到了大门外，平南王和平南王妃亦早已候在了威虎堂。 他们多年未曾见到顾衡，激动自不必说，话未开口，泪已满面。 众人聚在堂上，听顾衡从边关战事，讲到蒙冤受屈，再讲到凉桐县瘟疫，最后话题落到了叶雨潇身上。 叶雨潇身患羊毛瘟，几经波折方才痊愈的事，他们已从顾衡家书中知晓，但此时听顾衡亲口讲来，还是觉得心惊胆跳。 平南王妃将叶雨潇搂进怀里，后怕着道：“本是让你去救你大舅舅，不曾想却是你自己遭了大难。你这个傻孩子，把你大舅舅治好就回来嘛，何苦留在那里，染上了羊毛瘟。你母亲去得早，就只留下了你这么一点骨血，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你母亲交代。” 平南王妃刚说完，平南王就望了过来：“凉桐县遭难，潇潇既有能力解救，怎能不留？见死不救，不是我们平南王府的做派。” 这话显得有些严厉了，平南王妃一时下不来台，气氛有点僵了。 叶雨潇忙道：“外祖母是担心我，若换成她自己，她铁定跟我一样留下。” 顾衡亦搭腔：“都怨我，要是我会医术，哪还用潇潇留下？” 韩氏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推了一下：“你现在不是回来了么，正好向潇潇学学医术。” 顾衡笑了起来：“我这把年纪，不嫌晚？” 顾元朗一本正经地道：“爹，活到老，学到老，这不是您教我们的么？” “对，对，对，学到老，活到老。”顾衡说着，竟站起身来，冲叶雨潇行了个礼，“还望潇潇不吝赐教，你看什么时候拜师合适？” 叶雨潇忙不迭送地从平南王妃的怀里跳起来，好避开他的礼。 满堂大笑，气氛又轻松起来了。 众人说笑一时，平南王催道：“去沐浴更衣，进宫面圣罢。”叶雨潇等人去凉桐县，是身负皇命，此时归来，自然要进宫复命的。 顾衡与叶雨潇、顾元朗、顾清颜当即起身，应声而去。 叶雨潇自威虎堂出来，到了她的琼楼，这才再次见到了欧阳晟。 “你巴巴儿地追着我来了平南王府，怎地却躲在这里，不去见人？”叶雨潇迈上台阶，问廊下的欧阳晟。 欧阳晟道：“这就去，方才你们家人团聚，我怎好去抢风头。” 叶雨潇将他上下一打量：“你换过衣裳了？” “沐浴过了。”欧阳晟道，“你是不是要沐浴更衣？我趁着这时间去拜会长辈，等你收拾妥当，咱们再一起入宫。” “行。”叶雨潇当下没有多想，随口应了。等欧阳晟走后，她才生出疑惑来：“他在琼楼沐浴更衣的？” “是。”小纂许久没见到叶雨潇了，很是激动。 无名无分的，他居然敢明目张胆地在琼楼沐浴！叶雨潇揉了揉太阳穴，又问：“那他身上的衣裳哪儿来的？”她记得很清楚，欧阳晟来平南王府时，没带仆从，也没带包袱。 “以前留在琼楼的，今儿侯爷说要沐浴更衣，奴婢便帮他找出来了。”小纂答道。 “以前留在琼楼的？”叶雨潇一面朝里走，一面问道。 “对，以前留在琼楼的。”小纂看出叶雨潇的疑惑，忍不住地笑，“夫人，您别忘了，您跟侯爷成过两次亲，侯爷留在琼楼的衣裳多着呢。” 哦……好吧。即便在现代，像他们这样结了离，离了结，结了又离的人，应该也不多吧。叶雨潇摸摸鼻子，进澡房沐浴去了。 一时他们各自收拾妥当，骑马的骑马，乘车的乘车，去往宫中。 宫门前，庑房依旧，仰头可见宫内屋顶上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金灿灿地亮。 董毅、薛芳苓和薛静妤陆续赶来，一行人结伴进了宫。 薛芳苓家在吉州，京中落脚处只有薛静妤家，叶雨潇担心她受了欺负，临上软轿前，悄悄问她：“你堂姐可有告你黑状？她和她母亲为难你了么？” “夫人放心，我不怕她。”薛芳苓轻声一笑，“我与她是族亲，她若是欺负我，传回老家，连她母亲和哥哥都会被人骂。” 叶雨潇听她如此说，这才放了心，登轿朝御书房去。 御书房内，皇上已等候多时。众人上前行礼，皇上心情颇佳，给他们都赐了座。 闲话一时，顾衡俯身请罪：“臣早该回京，路上耽误这许久，恳请皇上降罪。” “你是为瘟疫所阻，何罪之有？”皇上道，“早知你的冤屈这么早洗清，就该让你原路返回，不必回京了。” 这话顾衡不知如何接，踌躇着愣在了那里。 他们在凉桐县一起抗疫，早已结下深厚情谊，董毅见顾衡为难，马上笑着解围：“若非顾将军病重，被阻在半道上，臣等便不会赶赴凉桐县；若非臣等没有赶赴凉桐县，便不会发现凉桐县有瘟疫。这前后因果，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乃是大熙的福运，托皇上的洪福。” 皇上闻言，指着董毅大笑：“你这是自夸治疫有功？生怕朕不赏赐你们？” 董毅虚虚地扇了自己一耳光：“臣还以为这点小心思，能瞒得过皇上。” 皇上愈发笑得畅快，将手一抬，魏公公立时上前，拿着几张长长的赏赐单，口不停歇地念了半天。 叶雨潇留神听了会儿，主要获赏的人，是她、董毅、薛芳苓，以及同去凉桐县的两名年轻太医。 董毅涨了俸禄，加了虚衔；两名年轻的太医升了职；薛芳苓的父亲获封七品虚职；而她，得到的则是金玉珠宝。 男人有功，加官进爵，女人有功，要么父兄得益，要么就只能得点钱了。叶雨潇深感不公，却也无可奈何，默默地叹了口气。 薛静妤在半道上被送进官府的事，皇上不知是不知情，还是认为是小事，总之只字未提。她在凉桐县帮了几天忙的事，皇上也跟不知情似的，没有提及，甚至未将她列上赏赐名单。 如此被人遗忘，本身就是一种打脸，薛静妤颜面无光，灰头土脸。 赏赐单念完，皇上详细询问了凉桐县瘟疫的经过，对他们大加赞赏，并表示会严惩董礼开。 一时聊完，叶雨潇觉得是时候行礼告退了，这时皇上忽然问欧阳晟：“颍川侯为何会出现在凉桐县？朕何时准许你出京了？” 叶雨潇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位高如侯爵，是不能擅自出京的。虽然欧阳晟如今只是个闲散侯爷，偷摸着溜出京城，官不告民不究，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但若皇上认真追究起来，那可是大罪！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20章 挡箭牌 “臣是因为担心宁惠夫人的安危，才易装而去。此举逾矩，臣甘愿受罚。但臣自凉桐县归来时，为皇上带回一物，还请皇上先允许臣呈上。”欧阳晟坦然上前认罪，将经过一一道来，连易容变装的事都没隐瞒。 他并未找借口为自己脱罪，但皇上依旧面色不虞：“是何物？朕许你呈上来，但你别以为耍花样，朕就会饶了你。” “臣不敢。”欧阳晟说着，朝外示意，马上便有内侍抬进一件扁平的物事，上头覆盖着红布。 欧阳晟上前，掀开红布，红布下，原来是一块牌匾，上头刻着四个大字：皇恩浩荡。 皇上似没想到是这样一件东西，微微一愣。 欧阳晟拱手道：“臣等离开凉桐县时，全县空巷，倾城来送，三呼万岁，并赠上了这一块牌匾。” “哦？”皇上神色未变，声音甚至更显得沉了，“救治疫民，力挽狂澜的人是董院使和宁惠夫人等人，与朕何干？” “若非皇上派遣董院使等人去凉桐县，他们焉能发现疫情？若非皇上平素教导有方，他们又怎会忧国忧民，不顾自己的安危，留下救助疫民？他们深知皇上是明君，方才敢在未曾禀报的情况下，放开手脚去干。是以‘皇恩浩荡’四字，字字未错。”欧阳晟句句道来，说得是真心诚意。 “你以为花言巧语，拍几句马屁，朕就会放过你了？”皇上哼了一声，“牌匾，朕收下了，但这是凉桐县民的一片心，与你无关。至于你，朕罚你禁足三个月，你可服气？” 说是不放过欧阳晟，但禁足三个月对于欧阳晟这种闲散侯爷来说，不疼不痒，可见皇上还是因为这一块歌功颂德的牌匾，龙心大悦了。 欧阳晟自然没有不服气的道理，立时躬身谢恩了。 皇上又道：“七日后，朕将为你们举办庆功宴。届时会有乌劼国使者出席，正好让你们见一见。这几日你们回去好生歇着，养一养精神。” 出席就出席，为何用“正好”一词？叶雨潇带着疑惑，随众人行礼，退出了御书房。 从宫里出来，顾衡主动对叶雨潇道：“潇潇，你如今也是有府邸的人了，该回去看看，等一应料理妥当，再回平南王府，好好陪陪你外祖父和外祖母。” 叶雨潇应了，别过众人，自乘车朝宁惠夫人府去。 路上，她透过车窗上的小竹帘，看到欧阳晟骑着马，不紧不慢地跟在车旁。欧阳晟对她死缠烂打的事，如今连皇上都“束手无策”，她也便大了胆子，直接把车帘掀开，跟他说话：“你猜到皇上要对你发难，所以特意带了块牌匾回京，当做护身符？” 欧阳晟懒得回答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却是若有所思：“乌劼国与我朝交恶多年，为何会突然派遣使者来？此等政事，自有皇上和朝臣们去应对，为何会特意让使者参加庆功宴？” 他的疑问，恰对上了叶雨潇心中的疑惑。不过她这会儿只想打趣他：“您此时回了颍川侯府，一个月内都出不了门，不管庆功宴还是乌劼国使者，只怕都与您无缘了。” “我是担心你。小没良心的。”欧阳晟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我又不去参加庆功宴，那乌劼国使者就算别有所图，也图不到我头上来。” 开玩笑而已，知道他挂牵的人是她啦。叶雨潇吐了吐舌头：“乌劼国，就是盛产水晶的那个大熙属国，对不对？” “对。”欧阳晟点头，“大熙如今水晶匮乏，全因乌劼不服管束，拒绝与我朝通商。” “乌劼既然派遣使者来，说明有意与我朝修好，那以后我买水晶，是不是就能方便许多了？”叶雨潇满怀期待地问道。注射器可是个消耗品，她一直都缺水晶，很缺，极缺。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水晶的匮乏，限制了明澈医馆的发展。比如她想开个分馆，但注射器不够，于是只能黯然兴叹了。 但欧阳晟给她浇了盆冷水：“乌劼王手段强硬，即便有意与我朝修好，恢复通商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 “啊？”叶雨潇失望片刻，但很快又燃起了希望，“谢谢你提醒，那我得趁着庆功宴，跟乌劼使者好好套套近乎，让他弄点水晶卖给我。” 套近乎？怎么套近乎？欧阳晟眉头一皱，待要问她，可叶雨潇已是迫不及待地催促车夫挥鞭拍马，一溜烟地朝前去了。 又没有乌劼使者在家等她，她急个什么劲！欧阳晟气得甩了个响鞭，回府去了。 叶雨潇的确是很急，虽然没有乌劼使者在家等她，但她的赶紧派人去打探消息，最好能赶在庆功宴前，就弄清楚这位乌劼使者的具体身份，私下跟他接触一下。不然光靠庆功宴那点时间，能做什么事？ 回到家中，众奴仆来接，将她迎至厅中。叶雨潇立时派了人去平南王府，托平南王打听乌劼使者的情况。这种事，她自认没能力，还是“啃老”吧。 喝过茶，歇了一会儿，家中管事来见，奉上账本，汇报府中大小事务。叶雨潇听着听着，怅然若失，她在家时是个甩手掌柜，管事们早就锻炼出来了；是以她不在家的这些日子里，府中一应事务运转正常，根本就没什么需要她处理的。 唉，奴仆们太能干，该怎么办？叶雨潇“苦恼”地托着腮，望着满屋子的人发呆。 下人们见着她，倒是兴奋得很，七嘴八舌地问她抗疫的情况。 叶雨潇大略地讲了几句，好奇问他们：“你们这么感兴趣？” “奴婢们不是感兴趣，是自豪！”小纂挺着胸脯道，“夫人是咱们府的主人，亦是咱们府的脸面。夫人立了功，奴婢们脸上有光，出门时，腰杆子都挺得直些。” 其他人纷纷点头，以表赞同。 叶雨潇故作担忧：“如今我春风得意，你们自是沾光，万一哪天我失意了，你们又该当如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21章 十万火急的事 “失意腰杆也挺得直！”小纂毫不犹豫地道，“只要咱没做亏心事，什么时候都挺直了腰杆做人。” 很平南王府式的回答了。叶雨潇忍俊不禁。 说完了开心的事，小纂又提起叶雨潇染上羊毛瘟的事情来，直称她生病元气大损，必须好生调养，强行把她扶进卧房，让她躺下了。 叶雨潇犟不过她，只得躺下，佯装自己还是个病人，让丫鬟们伺候着过了一晚。 被当瘫痪病人照顾的滋味，着实不好受，第二日天还没亮，叶雨潇便趁着值夜的小纂尚在睡梦中，轻手轻脚地跟做贼似的，出了门。 盛夏的时光，大概只有此时的风是清凉的，叶雨潇骑在马上，望着早市隐约的人影，和早餐摊上升腾的蒸汽，忽觉神清气爽。待到下马入市，喝上了一口杂豆粥，更是觉得从胃到心，都被塞得满满的，暖暖的。 此次远行归来，竟有了前所未有的归属感，她是从什么时候起，把熙朝京城当作自己的家乡了？是因为爱护她的平南王府，还是因为一往情深的欧阳晟？ 叶雨潇低头一笑，把摊上的早餐给包圆了，一份使人送去颍川侯府，剩下的带到了安定巷。 虽然时辰尚早，但明澈护理学校郎朗的读书声，已响起在晨风中。明澈医馆门前，亦有了赶早来问诊的病人。 叶雨潇亲自分发早餐，顺便和所有人都打了个招呼。众人见她归来，很是兴奋，纷纷问起凉桐县的瘟疫，以及她感染羊毛瘟的事。 叶雨潇不厌其烦地回答她们的问题，满足她们的好奇心，讲到嘴干舌燥，直到孔明月来找她汇报医馆情况，方才别过众人，去了她自己的办公室。 孔明月笑着给她倒了茶：“夫人累坏了吧？” 见一拨人，讲一遍，的确累坏了。叶雨潇也笑：“我得赶紧含一粒枇杷糖。” 她接过茶，一气喝完，问道：“我不在的这些时候，医馆一切都好？” “一切如常，安然无事。”孔明月答道。 “我就知道不会有事，你一向能干。”叶雨潇由衷地夸了她几句，又问，“第一批实习的女学生，都转正吧？” “转正了，都挺能干。只是……”孔明月说着说着，面露愧色。 “怎么？”叶雨潇忙问。 “董慧君那孩子手滑，摔碎了一个注射器。”孔明月说完，看了看叶雨潇的脸色，才又接着朝下说，“董慧君您是知道的，她念护理学校时，成绩是最好的，人也细心大胆。这次她摔碎注射器，实属意外……” 叶雨潇瞧着她这模样，乐了：“你这么小心翼翼做什么？担心我发脾气？我平时很凶？” “夫人最是宽容大度，何曾对我们凶过。”孔明月忙道，“我是担心，照着医馆的章程，董慧君摔碎了注射器，该当她赔银三十两，可她的家境您是知道的，她哪里赔得起。” 三十两银子，在富贵人家的眼里，连零花钱都算不上，但对于家境贫寒的人家来说，可是相当大的一笔巨款了。 叶雨潇撑着头，有点犯难：“照说日常使用的医疗器械，本就该有一定的损耗率，董慧君摔碎了注射器，不该让她赔。可水晶难觅，注射器来之不易，我担心开了此先例，她们以后会不拿注射器当回事。咱们医馆的注射器是有数的，一旦多摔碎几个，医馆都会开不下去。” 这倒也是……孔明月想了想，试着出了个主意：“要不这样，银子她照赔，逐月从她的工钱里扣，您看如何？” “我看行。”叶雨潇对她的建议给予了极大的肯定，“每个月别扣太多，她全家老小都靠她一个人养活呢。” “夫人放心，我省得。”孔明月道，“以我之见，这水晶还得寻几块来备着，不然心里总不踏实。注射器壁薄，太容易碎了。” “可不是嘛……我一直想寻来着，但是买不到。”叶雨潇保持着撑头的姿势不变，叹了口气，“。 “乌劼国使者来我们京城了，夫人可晓得？”孔明月道，“乌劼国盛产水晶，不仅量多质优，而且便宜。咱们要是能找乌劼国使者买上几块，那可就不用愁了。” “咱俩想一块儿去了！”叶雨潇笑了起来，“我已经托人去打听门路了，咱们聊点别的——我不在京城的时候，薛家待你可好？” “他们哪敢待我不好，我义兄在那儿摆着呢。”孔明月抿嘴一笑。 也对。叶雨潇又问：“那薛静妤回来之后呢？在去凉桐县的路上，我好好地整治了她一回，她可有因此迁怒于你？” “您怎么整治她了？”孔明月诧异道，“我们没听她提呀。” “没提？”叶雨潇也挺惊讶，想了一想，明白了过来，“估计她自己也觉得丢人，所以没敢提吧。” 她说完，把薛静妤在路上对董毅做的龌龊事，原原本本地讲给了孔明月听。 薛静妤不要脸的程度，再次刷新了孔明月的认知，让她颇感无语，都不知说点什么才好了。 叶雨潇道：“幸亏薛甫不像他妹妹，你运气还算不错的。” 孔明月红了脸，把头一垂。 都嫁人好几个月了，还害臊呢？敢情没脸没皮的只有他们平南王府的姑娘们。叶雨潇耸了耸肩膀。 她刚想到平南王府的姑娘们，平南王府的姑娘就来了。顾如烟站在敞开的门口，敲了敲门板：“表姐！” “汇报工作来了？那你该叫我馆长大人。”叶雨潇开着玩笑，示意孔明月先去忙。 孔明月跟顾如烟打了个招呼，出去了。 叶雨潇在凉桐县期间，顾如烟一直替她管着明澈护理学校，是以她有“汇报工作”一说。 顾如烟放着书桌对面的椅子不坐，非去跟叶雨潇挤了同一张：“没什么好汇报的，女学生们都很听话。” 她说完，想了想，又道：“至少比咱们念书那会儿听话多了。” 她们念书那会儿不听话？是了，如果听话的话，哪会现在连个女工都不会。叶雨潇让她给逗乐了。 顾如烟跟她一起笑着，忽然猛地把手一拍：“瞧我这记性，二哥在医馆门口等着你呢，说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赶紧告诉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22章 皇上打的主意 顾长平？她才刚从凉桐县回来，家宅平安，学校和医馆都运转正常，他能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找她？叶雨潇没当回事，拉着顾如烟的手，晃晃悠悠地到了医馆门口，轻轻松松地跟顾长平打招呼：“二表哥，你找我？莫非是开办男校的事有着落了？” “房子都没租到，能有什么着落！嗐，房子倒还罢了，安定巷租不到，我可以到后面平安巷租，关键是，谭十召那厮不够朋友，我写信请他来男校当老师，他却一口回绝了。”提起办男校的事，顾长平一肚子的火，发了一通牢骚，才想起此行的目的，猛地把大腿一拍，“瞧我这记性，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潇潇，你快过来，我有一宗重要的消息要说给你听。” “什么消息？”叶雨潇拉着顾如烟，凑了过去。 顾长平朝左右看看，先将她俩拉至两道院墙中间的夹道，方才压低了声音开口：“潇潇，你可知乌劼国有使者来京的事？” 怎么倒问起她来了？叶雨潇怔了一怔：“我自然是知道的，皇上说，他要参加我们的庆功宴。我已经派人回平南王府，托外祖父帮我打听他去了。怎么，二表哥这里倒先有了消息？” “你为何要打听他？你知道他想求娶大熙公主的事了？”顾长平也是一怔。 求娶大熙公主？她就算知道，又怎会去打听这个？这与她有什么关系？叶雨潇发现他们彼此的信息很不对称，赶紧道：“我打听乌劼使者，只是想找他买水晶。当然了，若能弄清皇上为何特意请他参加我们的庆功宴，那就更好了。” 顾长平终于捋顺了：“你托祖父打听乌劼使者，其中的目的之一，是想弄清他为何要参加你们的庆功宴？” 叶雨潇点头：“他参加庆功宴不稀奇，稀奇的是，皇上竟会特意跟我们讲一声。第六感告诉我，这其中多半有什么蹊跷。” 第六感是什么感？顾长平疑惑了一下，不过他此时没功夫去求问，只道：“这蹊跷，只怕就是我刚刚才说的——乌劼使者想要求娶大熙公主。” “他求娶大熙公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叶雨潇弄不明白。 顾长平很想敲她一下：“咱们大熙有公主吗！” 叶雨潇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来了：“皇上动心了，却苦于没公主嫁给他，所以打起了别人家主意？” 大概就这么个意思吧。顾长平点了点头，把眉头皱了起来：“我本来只是想给你提个醒儿，但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皇上多半是属意你了？庆功宴上，符合条件的几个功臣，除了你，就只有薛芳苓，勉强还有薛静妤。薛芳苓出身太低，肯定不成；薛静妤……” “肯定是薛静妤，不用想了。”不等他说完，叶雨潇就下了定论，“我一个嫁过两遭的残花败柳，皇上怎会让我去冒充公主？” “这哪能叫冒充，若皇上真挑中谁，自然会封她为公主。”顾长平先纠正了她的说法，再才又道，“这位乌劼使者，名叫呼延牧，身份不一般，乃是现今乌劼国王同父异母的兄弟，人称左山公。他今年二十有三，早已娶妻，长子今年已经四岁了。” “他有正妻，还敢求娶我朝公主？”叶雨潇很是诧异。 “他娶回我朝公主，自然是与原配平起平坐的。”顾长平倒是觉得很正常，“我朝亦有平妻不是么？” 也对，在她的记忆里，唐朝送公主去和亲，也不一定就是正妻嘛。叶雨潇忽然就明白了，既然是娶平妻，自然不如原配那般讲究，如此说来，皇上真有可能打算把她嫁到乌劼去？ 叶雨潇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大熙出身好的千金小姐那么多，皇上为何要盯着我？难道宗室里没适龄的姑娘了？” “大概是为了一箭双雕罢。”顾长平道。 把她嫁去乌劼国，就能断了欧阳晟的念想了？叶雨潇举手朝墙上一捶：“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表姐，你砸的是我的手！”顾如烟一声尖叫，跳起老高。 叶雨潇赶紧松开她的手，给她揉了揉：“没事，你常年舞刀弄枪，皮糙肉厚，砸一下没事。” 她皮糙肉厚？？顾如烟作势要打她。叶雨潇不闪不躲：“你要敢报复，我就让你嫁去乌劼国。” 顾如烟立时缩回了手：“对，我就是皮糙肉厚！表姐你砸一下够不够解气？不够咱再砸！” “说正事儿呢，你别插科打诨。”顾长平揪住顾如烟，把她拎到了后面去，“潇潇，既然我们都认为皇上有把你嫁去乌劼的意思，你最近可不要去找呼延牧买水晶了，不然他还以为你看上了他，拐弯抹角地去探消息呢。” 叶雨潇哀嚎一声，把顾如烟拽了过来。顾如烟十分自觉地把自己的手掌心向上，贴在了墙上。叶雨潇瞧准位置，一头撞了上去：“我怎么这么命苦！好容易有个买水晶的机会，我们医馆快没注射器使了……” 顾长平也很沮丧，他还打算办男校呢，没有注射器，怎么办？当然，他也可以不让学生们学打针，可如果不学打针，这学校就泯然众人，还有什么意义？ 叶雨潇向来是个乐观的人，此次也不例外。她很快放过顾如烟自我牺牲的手，抬起头来：“二表哥替我回去一趟吧，叫外祖父莫要打听呼延牧了。我要去颍川侯府，接戴姑娘来我家住。” 戴佩兰到底还没嫁给姚鹰，老住那儿不合适。 顾长平应了她，又道：“那皇上想把你嫁给呼延牧的事……” “皇上并未明示，我做什么都不妥。”叶雨潇把手一摆，“不如二表哥多费心，去跟长辈们商量商量，帮我想想办法？” 顾长平明明满腹忧心，却愣是被她逗笑了：“你倒是不客气。” “自家人，客气啥？”叶雨潇冲他扮了个鬼脸，出夹道找到她的马车，登车而去。 这丫头！顾长平笑着摇头，先送顾如烟去了明澈护理学校，再骑上马，回平南王府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23章 一种怪病 正午临近，烈日高照，因是从医馆出发，车上没有冰盆，即便车窗大开，叶雨潇还是热出了一身汗。 小纂给她递着凉茶，满脸担忧：“颍川侯才刚被禁足，咱们就跑过去，会不会惹得皇上不快？” 叶雨潇接过凉茶，一气饮尽：“我是去接戴姑娘的，理由光明正大，怕什么？” 倒也是。小纂马上收起愁容，开始八卦：“戴姑娘的父母，就这样把她丢到京城不管了？她可还没出嫁呢，姚将军随时可以悔婚的。” “她父母不管，我管。”叶雨潇道，“从今往后，我就是戴姑娘的娘家人，宁惠夫人府，就是她的家。” 小纂领会了叶雨潇的意思，马上表态：“夫人放心，奴婢一定把戴姑娘照顾得妥妥帖帖。” 既然说起了婚事，叶雨潇想得就宽泛了些：“小纂，你今年十六了吧？该给你寻婆家了。” 小纂瞬间红了脸：“我是个丫鬟，十六还小，至少还能伺候夫人两年。” “怎么，嫁人后就不打算伺候我了？”叶雨潇诧异道。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小纂连连摆手，“嫁了人，奴婢就是个媳妇子，您见过哪家媳妇子在屋里伺候的？” 原来她这么个意思。叶雨潇摸到矮几上的扇子，抓起来扇了几下：“咱们家奴仆的婚事，是不是都得我来操心？” “那可不？”小纂点点头。奴仆的生杀大权都在主人手里，婚配自然也得主人家决定了。 这本是体现主人权力的事，无人不乐意的，但叶雨潇却哀嚎一声，倒在了软垫上。宁惠夫人府上上下下百来号人，要把所有适婚年龄的人配成对，这得是多大的工作量？她干脆别开医馆，开婚介所去得了。 小纂一听这熟悉的哀嚎声，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止不住地乐：“夫人请放心，此等小事，周妈妈自会打点妥当，用不着您费神。” 是吗？哎呀，她家的下人就是能干！叶雨潇放下心来，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 等她眯到颍川侯府，头发全散，钗环落满了软垫。古代女人的头发太不方便了，叶雨潇无可奈何，只得让小纂给她盘起来，再戴上懒梳妆了事。 天儿实在是太热了，她下了马车，进到颍川侯府外书房，不过走了几段抄手游廊而已，又是满头满脑的汗了。 欧阳晟拿了帕子给她擦汗：“是不是想我了？” “还真没有。”叶雨潇仰起头，示意他把脖子也擦擦。 欧阳晟不信：“若非想我，怎会赶在大热天的正中午过来？” “我来接戴姑娘。”叶雨潇嫌他动作慢，抓过帕子，自己抹了两把，跑去冰盆前蹲着了。 是想他，顺便来接戴姑娘，还是根本没想他，只是纯粹地来接戴姑娘？欧阳晟琢磨了一会儿，走去把叶雨潇拎起来，丢到了玉面儿的贵妃榻上：“别离太近，当心寒气入侵，亏得你还是大夫。” 榻旁一丈远的地方，有一架手动版风扇，扇前有冰盆，两名丫鬟轮流拉动绳子，那风扇便呼啦啦地转动，把挟裹着冰凉气息的风，送到贵妃榻上。 叶雨潇顿感炎热尽消，惬意无比：“还是侯爷会享受。” 欧阳晟挥退丫鬟，亲自给她拉绳：“胡德兴伤势已愈，我把他安排到庄子上挑粪去了。” 那可是胡家的独苗，让他去挑粪？叶雨潇乐不可支：“你真会安排。” 居然笑得这般没心没肺。欧阳晟俯身捞起一小块冰丢她：“他是对你起过歪心的人，你这么快就释怀了？” 她的命来之不易，时光尤其宝贵，可不是用来惦记这些人和事的。叶雨潇伸手接住冰块，握在了掌心里：“他哪里值得我上心？” 倒也是，胡德兴这种人，根本不配在她面前提及。欧阳晟自我反省了一下，看着冰块在叶雨潇的掌心里，化成了一滩水。 他一手继续拉绳，一手掏出帕子，丢了过去：“把手擦擦。” 叶雨潇擦着手，问道：“戴姑娘是住在你这儿，还是住到姚鹰府上去了？” “她住在颍川侯府，还勉强说得过去，住到姚鹰那儿，可就不成样子了。”欧阳晟说完又问，“你是来接她的？” “对，来接她。”叶雨潇点点头，“以后我家就是她家。” “行，我让人叫她来，你这便带她走吧。她是个姑娘家，住在你那儿更妥当。”欧阳晟说着，唤了个丫鬟，遣她请戴佩兰去了。 趁着这空档，叶雨潇问欧阳晟：“姚鹰对戴佩兰印象如何？”戴佩兰并非美女，而姚鹰相貌堂堂，叶雨潇很有点担心姚鹰看不上她。 欧阳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答道：“姚鹰不是以貌取人的人，戴姑娘救过你的命，又有一技之长，他对她很满意。” 那就好，那就好！叶雨潇露出灿烂笑容：“你叫姚鹰放心，我这就回去给戴姑娘备嫁妆。” 欧阳晟对这样的结果也挺满意：“等咱俩成了亲，就给他们办喜酒。” 等他们成亲？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叶雨潇把刚才擦过手的手帕叠好，搁到了旁边的小几上：“今儿我二表哥带给我一个消息，乌劼国的使者，名叫呼延牧，乃是乌劼王同父异母的兄弟。” “呼延牧？”欧阳晟拉绳的手慢了几分。 叶雨潇眼一抬：“你认识？” “听谭十召说过。”欧阳晟道，“据说，当年的老乌劼王，是想把王位传给呼延牧的，谁知呼延牧不爱江山爱美女，执意娶了个打渔的姑娘。老乌劼王对他深感失望，这才把王位传给了他的哥哥。” “谭十召的交际圈挺广的哈？他还认识乌劼国王子呢？”叶雨潇在心里掏出一块板砖，敲了谭十召两下。她这个师傅，让他教医术他不肯，让他来当老师也不肯，着实让她想打人。 “谭十召给他妻子治过病。”欧阳晟解释道，“呼延牧的妻子染上了一种怪病，浑身长鱼鳞，乌劼国人明里暗里都嘲讽她，说她是因为当年打渔打多了，才患上了此病。呼延牧为此很是恼火，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倒有三百六十天在为她求医问药。他此次竟会抛下病妻，出使大熙，着实让人意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24章 媳妇快没了 鱼鳞病？可鱼鳞病一般都是儿童时期发病，成年后症状减轻。或许呼延牧的夫人是个例外？又或许并非鱼鳞病，只是症状类似吧。叶雨潇不曾见过这位夫人的病症，便没有深究，只是问了一句：“关于此病，谭十召可有说什么？” “谭十召没能给她治好。”欧阳晟说着，露出恍然的表情来，“呼延牧这是给他妻子求医问药来了？难怪他要参加你们的庆功宴，他是想借此机会，见见大熙医术最出众的几位大夫吧。” “求医问药？”叶雨潇冷笑，“求医问药，需要娶平妻？” “娶平妻？这话从何说起？”欧阳晟不解。 叶雨潇道：“还是我二表哥带来的消息——呼延牧此行来大熙，是为了求娶一位公主。” “求娶大熙公主？呼延牧要求娶大熙的公主？”欧阳晟的反应，比叶雨潇想象中的更大，他无意识地松开风扇的挂绳，捻了捻拇指和食指：“呼延牧，这是后悔了么？” “后悔？后悔什么？”叶雨潇好奇问道。 欧阳晟重新拉动挂绳，风扇又快速地转动了起来：“或许是后悔当初任性，把王位拱手让人了吧。” 叶雨潇听得一知半解：“他后悔把王位拱手让人？那他参加我们的庆功宴，是他自己要求的，还是皇上刻意安排的？” 她如此一说，欧阳晟才想起这茬来，手一重，竟把风扇整个儿拽了下来：“皇上有意把你嫁给呼延牧？？” “我跟我二表哥是这样猜测的。”叶雨潇耸耸肩，指了地上的风扇，“还能修好么？” 媳妇都快没了，他还管风扇？但叶雨潇热，他还是得管的。欧阳晟从袖子里抽出一把折扇，给她扇起来：“你们的猜测，只怕十有八九是真的。皇上将我禁足，哪里是什么网开一面，分明就是刻意为之。他是想趁此机会，赶紧将你远嫁，等我踏出府门时，你早已身在乌劼，就算我再怎么不甘愿也没辙了。” “皇上还真是处心积虑，难为他老人家了。”叶雨潇朝欧阳晟勾勾手，示意他靠近些，“用点力，你这扇的风，不如刚才的风扇哪。” 欧阳晟见她还有闲心聊扇风，不由得奇怪：“你不担心？还是已经有应对的法子了？”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叶雨潇朝迎枕上一靠，轻轻松松地道，“嫁给呼延牧挺好的，等去了乌劼，我这辈子都不用为水晶犯愁了。” 许久没被她气，他都快忘了这滋味了！欧阳晟啪地将折扇一合，站起身来：“那你叫呼延牧给你扇风去！” “侯爷，你乱了分寸了。”叶雨潇抬手，虚点了他几下，“你临危不乱的大将风范呢？” 大将风范？怎么不直接气死他算了？欧阳晟浓眉一竖，忽却瞧见叶雨潇头上有了汗。他原地叹了口气，啪地一声又把折扇打开，坐回了叶雨潇身边，呼哧呼哧地扇起了风：“我大概上辈子欠你的。” 叶雨潇爬起来，趴到了他背上，笑嘻嘻地道：“安定巷被你霸占的房子，卖一栋给我可好？我二表哥想仿照明澈护理学校，办个男学，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呢。” 正说呼延牧呢，怎么忽然提起房子来了？欧阳晟随口应了个“好”，把话题拉了回去：“我被禁足，整个颍川侯府的人，都不许随意出入。我如今是瞎子、聋子、哑巴，你怎忍心跟我拐弯抹角？” 呀，还会卖惨呢？叶雨潇把头转到他前面，用手捏他的脸：“我哪儿拐弯抹角了？我只是突然想起房子这事儿来了。” 欧阳晟任由她捏着，神情认真又正经：“那你告诉我，呼延牧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皇上没明说，我能怎么办？万一猜错了，岂不闹个大笑话？”他不反抗，叶雨潇就觉得没意思了，很快放过了他的脸，“不过我让二表哥回去找长辈了，呼延牧有发妻，有儿子，我外祖父他们，肯定不愿意让我嫁给他的。” “此事得抓紧。”欧阳晟扇着风，帮她把“懒梳妆”摘了下来，好让她凉快点，“皇上一旦明示，就是下圣旨，到时哪有你拒绝的余地？” “那我也只能催催长辈们了。”叶雨潇把手一摊，“我是真没辙。” 她方才故作轻松，其实是因为心里不踏实。她头一回遇到这种事，一时之间，毫无头绪，不知从何处着手才好。 欧阳晟看看她满头的乱发，先取了把犀角梳来，再才道：“慢慢来，让你抓紧时间，不是让你心急，这是两码事。你先托长辈们去打听清楚，此事是皇上的主意，还是呼延牧自己瞧上了你。” 应该是皇上吧？呼延牧刚从乌劼国来，哪会知道她是谁？不过事有万一，是该打听清楚再说的。叶雨潇点了点头：“好，我记下了。” “光记下可不行。你从颍川侯府出门后，马上去平南王府，亲自向长辈们说明情况，托他们打听此事。”欧阳晟帮她把头发梳好，再给她重新戴上了“懒梳妆”。 “你急什么。”“懒梳妆”一戴上，汗又冒出来了，叶雨潇默默地哀叹了一声。 皇上插手的事，他能不急么？欧阳晟揪了揪她的耳朵，朝屋外瞥了一眼：“戴姑娘来了，你这便走吧。近期莫要再来颍川侯府，若让皇上知道，只怕让你下嫁的圣旨，马上就到你家了。” 叶雨潇应了，起身去迎戴佩兰：“戴姑娘，我没跟你打招呼，就来接你了。你可千万别拒绝我，不然我很没面子的。” 戴佩兰知道她爱开玩笑，却至今不太能适应，红着脸点头，接不上来话。 叶雨潇连忙打住，挽了她的胳膊，向欧阳晟道别。 戴佩兰执意给欧阳晟行了礼，道了谢，方才随她出了门。 叶雨潇看看戴佩兰，又朝四下看了看，问道：“戴姑娘，你的行李呢？” 她记得戴佩兰来京时，带了好几个包袱，其中一大半是她采集的药草。 戴佩兰刷地一下又红了脸，支支吾吾地道：“也许，大概，已经先搬出去了。” 说包袱而已，她红什么脸？叶雨潇满腹疑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25章 这是你的家 到了大门口，两辆马车已在此等候。其中一辆马车旁，堆满了大小包袱和箱笼，有个侍卫打扮的男人，正凭借一己之力，将这些东西搬上车。 叶雨潇歪着头看了那侍卫几眼，瞅着戴佩兰笑了：“姚鹰？” 戴佩兰脸一红，把头垂下了。 大门前奴仆众多，叶雨潇顾着她的面子，没趁势开玩笑，而是走向了姚鹰：“姚侍卫，这些都是戴姑娘的行李？” 姚鹰闻声抬头，看见是她，连忙把手里的箱笼朝车上一送，腾出手给她行礼：“回夫人的话，包袱是她从家乡带来的，箱笼是我给她置办的。” 叶雨潇本是抱着狭促的心来的，但他这般大大方方的，她反倒不好开玩笑了：“姚侍卫有心了。” 姚鹰朝戴佩兰的方向看了一眼，道：“我与戴姑娘已有婚约，照顾她是应该的。倒是她从今日起，要叨扰夫人了。” 叶雨潇因为他这句话，对他的好感度倍增，但有些话，她觉得还是应该说一说：“姚鹰，侯爷应下这门亲事，是为了救我。若你不愿意，不必勉强，更不必看我的面子。无论你如何选择，我和侯爷都不会怪你的。” 姚鹰笑着摇了摇头，问她道：“夫人，您信命吗？” 额……叶雨潇耸了耸肩：“并不太信。” “那，您信缘吗？”姚鹰又问。 “这个嘛……”叶雨潇想了想，“或多或少信一点。” 有缘千里来相会，千里姻缘一线牵嘛。世上的人千千万，若非有缘，两人如何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相识，相知相爱？ “我相信缘分。”姚鹰冲她点点头。 “你认为，你和戴姑娘，是缘分？”叶雨潇听他如此说，生出些兴趣来。 姚鹰笑道：“我在京城独坐家中，天上都能掉下一门姻缘来，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原来还能这样理解？叶雨潇将手搭在车身侧面的横栏上，轻轻地叩了两下：“既然你是这样想的，那可得好好待她。” 姚鹰点一点头：“夫人放心。” 叶雨潇看看满地的箱笼和包袱，忍不住一笑：“你要讨未婚妻的欢心，也不必这般卖苦力吧？能不能多找几个人帮忙，好让我们尽快出发？” 姚鹰一直泰然自若，却让她这句话闹红了脸，赶忙叫来两个帮手，把东西搬上了马车。 叶雨潇招手叫戴佩兰近前，与姚鹰道了别，再拉着她的手，一起上了前面的马车。 马车尚未驶出颍川侯府前的巷子，戴佩兰已是悄悄透过竹制车窗帘的缝隙，朝回张望了。 叶雨潇忍不住偷笑：“不用急，我家离颍川侯府不远，姚鹰随时可以来看你。” 戴佩兰脸一红，头一垂。但过了一会儿，她却又无比认真地道：“颍川侯被禁足了，姚鹰身为颍川侯的侍卫，也不能随意出门的。” 敢情她真设想过的？叶雨潇笑倒在软垫上，差点磕到了矮几腿。 戴佩兰的脸又红了。 叶雨潇笑够了，坐起身来，正经道：“我看姚鹰不错，待你嫁过去，好好跟他过日子。” 戴佩兰红着脸，重重地点头，小声地开口：“嗯。” 两人到了宁惠夫人府，在大门前下了车。 戴佩兰望着门首的匾额，久久移不开目光：“夫人，这是……您自己的宅子？” “对，皇上御赐的。”叶雨潇站到她身旁，与她并肩看。 戴佩兰眼中有羡慕的光彩浮现：“女人也能自立门户的么？” 自然是能的，但她这个自立门户，缘由着实有点“巧妙”了……叶雨潇不愿深谈，挽住了她的手：“咱们进去吧，坐了一路的车，你肯定累了。” “坐车而已，这有什么可累的。”戴佩兰是老实人，认认真真地接了她这句用来转移话题的话，才跟她进去了。 两人顺着抄手游廊，到了内宅。严妈妈十分慎重，率仆妇丫鬟亲自来迎，乌压压地一大片人。戴佩兰见了这架势，十分惶恐，手脚都不知朝哪里放了。 叶雨潇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就是宁惠夫人府的小姐了。严妈妈只是带她们来认认人，你不必紧张。” 她的……家么？戴佩兰看向叶雨潇，眼有泪光：“夫人，您对我太好了，佩兰无以为报……” “我又没做啥，要你回报什么？”叶雨潇摆摆手，带她进了厅。 叶雨潇说到做到，当真拿她当了自己人，执意让她一起坐了主座。戴佩兰再次感动，抹起了眼泪。 叶雨潇递了帕子给她，笑着开玩笑：“你再掉金豆豆，别人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 戴佩兰连忙把眼泪擦干净了。 小纂端上茶水点心，向戴佩兰笑道：“戴姑娘，我们夫人是个不管事的，您缺什么，短什么，尽管跟严妈妈说，若是严妈妈不在，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戴佩兰局促了半晌，道：“我是个山里人，就算给人看病，也没出过凉桐县。我，我没什么见识，也不会说话，往后若有得罪，还请姐姐们多担待。” “戴姑娘这般说，可是折煞奴婢了。”小纂忙蹲身福了一福，“奴婢只是个丫鬟，您唤奴婢小纂就好。既然我们夫人说了，这里是您的家，那您就别见外了，有事尽管吩咐。” 戴佩兰紧紧地捧着茶盏，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叶雨潇见她的确不擅应对这些，怕她一直拘束下去，便让严妈妈带着奴仆们先下去了。她自己则亲自领了戴佩兰，去看她的住处。 严妈妈把戴佩兰安排住在西南边，这是个独立的小院落，前后两进，正室厢房，倒座儿耳房，一应俱全，齐齐整整。 严妈妈给她布置屋子时，显然用了心，起卧用具一律都是新的，各色摆件少而精，低调而雅致。 小纂带着她们去看后院，指着几个木架子支起来的扁筐，笑道：“戴姑娘可别怪这些东西煞风景，这是奴婢的主意。咱们夫人没事儿就爱晒草药，奴婢寻思着您也是大夫，说不准爱好相仿，所以给照样准备了几个晒草药的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26章 姐妹 这是真上心了，而非拿钱堆砌出一个样子，做给别人看。戴佩兰感动之余，又难免惶恐，紧紧交握着手，对叶雨潇道：“夫人，您别老拿我当救命恩人看待，我只不过是尽了一个大夫的本分。当时您不管请谁去看病，都会跟我一样照顾您的，我所做的，并没有什么特别。” 她这样说，叶雨潇愈发爱她：“我与你投缘而已，你别再拿我当曾经的病人，当个姐姐行不行？” 戴佩兰正要说“好”，小纂噗嗤一声笑了：“夫人，戴姑娘比您大呢，她才是姐姐。” 哦，对，戴佩兰今年已经十七，年底就满十八了。叶雨潇忙冲戴佩兰福了一福，笑道：“姐姐，妹妹这厢有礼了。” 戴佩兰忙不迭送地还礼，道：“夫人，这使不得。您是有品级有封号的夫人，而我只是个村姑，咱们……咱们不般配。” “般配？咱俩又不成亲，要般配做什么？”叶雨潇被逗乐了。 戴佩兰脸一红：“我的意思是……您唤我姐姐，拉低了您的身份，会让您被人笑话的。” “谁敢笑话我？”叶雨潇拉着她的手，回到屋内坐下，亲手给她斟了茶，“就算有人笑话，我也不在乎。” 她说完，拖着戴佩兰的手，左右晃了起来：“我不管，我就是要认你做姐姐，你愿意呢，还是愿意呢？” 愿意，还是愿意？戴佩兰听着她这耍赖式的问句，心中愈发感动。叶雨潇的身份何其尊贵，却愿意放下身段，与她结交。她明白，叶雨潇这样做，一是希望她在京城能过得更踏实，二是让她去了婆家后，地位能高点，不被人欺负。 如此善意，她何以为报？戴佩兰悄悄抹去眼角感动的泪水，冲叶雨潇一笑：“妹妹。” 直接改了称呼，代替“我愿意”了？叶雨潇微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笑应一声“姐姐”，握住了戴佩兰的手。 戴佩兰半垂着头，看着她俩交握的手，似有踌蹴。 叶雨潇看了出来，道：“姐姐，你有话尽管说。咱俩既然成了姐妹，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戴佩兰犹豫了一下，道：“那我可说了，妹妹你别生气。” “你说。”叶雨潇道。 戴佩兰道：“妹妹，我知道，你是存了心，要负担我在京城的一应开销了，还打算替我置办嫁妆。可我……并不愿意这样。我当游医这几年，略存了些钱，这些钱跟你的比，自然是少得可怜，但却是我自己一手一脚挣出来的。我虽然是个女人，但也不太愿意白受人馈赠，我想用自己的钱。” 她说完这些话，又急急忙忙地解释：“妹妹，我不愿意花你的银子，绝不是跟你见外，更不是因为跟你生分。我就是……就是……花自己的钱，觉得踏实。如果我有难，自然不会跟你客气，会找你帮忙，可现在的情形明显不是，我又不是过不下去了。我现在在你家，住你的，吃你的，已经占了大便宜了，我不能在其他地方还花你的银子。你再有钱，那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我，我说的颠三倒四，不知妹妹你听懂没有……”戴佩兰有点紧张，把手从叶雨潇的手里抽出来，无意识地搓着。 “我听懂了。”叶雨潇递了块糕点给她，希望能缓解她的紧张，“姐姐是个有骨气的人，而且是个替我着想的人。这钱不钱的，咱们姐妹俩关起门来，什么都好商量；唯有一宗，你说不要我替你备嫁妆，这事儿你是不是再想想？嫁妆是女人的脸面，是女人的底气，我给你多备点嫁妆，你去了婆家，腰杆会更直一点。” 戴佩兰却摇头：“我是什么家底，就是什么样的家底。我跟姚将军也讲过了，他若是嫌弃我，大可不必娶。横竖我已经离开了家，再也妨碍不了妹妹们嫁人了，他娶不娶我都无所谓了。妹妹，你放心，我绝不会拿救你的事去要挟他的。” 原来戴佩兰的性子，是带着执拗的。她在用自己的方式，维护着她的尊严。从某种角度来说，戴佩兰的性子，跟她还真是有点像呢……叶雨潇想着想着，添了欢喜：“姐姐不畏人言，我心里是佩服的。好，都依你。不过，若是你改了主意，记得随时跟我说。妹妹我是存了心为你花钱，你给我机会，我只会高兴。” 戴佩兰手里捧着她刚才给的糕点，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笑来：“我虽说不愿意花你的钱，但却有一件事，想求你帮忙。” “什么事？你尽管说。”叶雨潇笑着道，“我一定竭尽所能。” “我听说你在京城开有医馆，可以带我去看看么？”戴佩兰说着，不自觉地把糕点攥在了手里，“我想，我想……算了，等看过再说吧。” 还吞吞吐吐起来了？罢了，她刚来，还有些拘谨，不想说就不说吧。叶雨潇看了看戴佩兰，把尚未吃完的半块糕点也攥在了手里：“姐姐想看医馆，我高兴得很，今天你刚来，先歇着，明儿一早，我带你一起去上班。” 小纂眨眨眼，嗔道：“夫人，我知道您今儿认了姐姐，心里高兴，但也别祸祸这块糕嘛。” 她一面说着，一面带了小丫鬟们上前伺候，取走揉烂的糕点，打水来给她洗手。经小纂这一忙活，戴佩兰攥糕点的事儿就不起眼了。 戴佩兰跟着叶雨潇一起把揉烂的糕点丢到铜盘里，忽然反应过来，叶雨潇就是怕她尴尬，所以才故意学她的吧？瞧她这份细心，是当真拿她当姐姐看了。 戴佩兰怀着对叶雨潇的万分感激，在宁惠夫人府住了下来。 第二日，天色尚未亮透，叶雨潇便穿戴整齐，简单用过早膳，准备去医馆了。行至二门，戴佩兰已在等她。叶雨潇上前挽她的手，笑道：“我怕扰了姐姐清梦，没敢让她们去唤你起床，心想你若是起来了，就一起去，若是没起来，我就晚些时候再派人来接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27章 安排 “我平时起得比这早多了，今儿算是睡懒觉了。”戴佩兰一面随叶雨潇朝外走，一面道。 “起那么早做什么？”叶雨潇好奇问道。 “赶路。”戴佩兰解释，“从我家走出山，得足足两个时辰，若不早起，晚上就回不去了。” 两个时辰，那就是四个小时，来回八个小时！叶雨潇咋舌：“全靠两条腿走？” “是。”戴佩兰点头。 “为何不买头驴？”叶雨潇不解，“后来你不是挣钱了么，我看你家房子在当地，乃是首屈一指。” “爹娘不许。”戴佩兰的声音低了下去，“要攒着钱给兄弟娶媳妇，还有两个妹妹要嫁。” 在这世上，谁又比谁幸运呢？戴佩兰挣了钱，却不由自己支配。她爹娘竟狠心让她每天来回走八小时。也许有父母的，不一定就比无父无母的幸福。叶雨潇感慨着，握了握戴佩兰的手，心道也许她入京，便是人生的转折，以后的生活，会牢牢攥在自己手里的。 戴佩兰许是跟她一样在感慨，待得登上马车，无不艳羡地抚着车窗，道：“京城到底是天子脚下，不一般，出入都是用车。那天从城门进来，我看路旁有好些车行，可以租赁车马，想必即便家中无力养马，也是有车可以乘坐的。” 叶雨潇递了个迎枕给她，道：“我倒是寻思着，以后要不要走路去医馆，以便锻炼身体。” 戴佩兰抿嘴笑了：“我在山里时，是天天苦恼没车坐，你有车，却想走路。” “从健康的角度说，多走路，保持适度的运动是最好的……”叶雨潇挪到她身旁，靠着迎枕，从医学的角度跟她讨论起了运动养生之道。 一时到了安定巷，巷口处一左一右竖着两块大牌子，一块上书明澈护理学校，一块刻着明澈医馆。 叶雨潇拉着戴佩兰到车窗口，指了那牌子给她看：“到地方了。我那学校和医馆紧挨着，都在这巷子里，是邻居。” 戴佩兰瞧着那牌子，满脸佩服：“同样是学医出身，夫人比我强太多。我只会摇着铃铛，满处当游医，夫人却不但开了医馆，还办了学校。” “什么强不强的，我爱折腾而已。”叶雨潇谦虚了几句。 马车驶入巷子，道路宽敞，石板路干净整洁，戴佩兰见了，不免又盛赞了一番。 到了明澈护理学校，叶雨潇让马车停了下来：“姐姐，咱们先到学校瞧瞧，再去医馆？” “使得，全凭妹妹安排。”戴佩兰点头应了。 叶雨潇便与她下车，朝明澈护理学校大门里走去。 看守大门的侍卫见着叶雨潇，上前行礼。 戴佩兰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待得离了大门，继续朝前走，她小声地问叶雨潇：“安定巷是不是不安定？他们怎么佩着剑？” “那是为了让女学生们安心。”叶雨潇解释道，“在这里念书的女学生，都是家道中落的官宦小姐，她们家教严，规矩多，不愿意与外男接触。所以我安排了带剑的侍卫守门，不许男人进出，好让她们放心，也让她们的家人放心。” “不愿意与外男接触？那她们学成后，只给女人看病？”戴佩兰很是好奇。 “对，所以明澈医馆只接诊女人和七岁以下的孩童。”叶雨潇点头。 戴佩兰更好奇了：“那万一有男病人寻上门，怎么办？人命关天，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万一有男病人登门，那就只能我上了。”叶雨潇把自己一指，“我是个不讲规矩的，治过的男病人不多，但也有好几个了。” 原来如此。戴佩兰笑道：“我当游医，没资格挑病人，有得治就不错了。” “我羡慕姐姐，走街串巷，长见识。”叶雨潇由衷地道，“等我有空了，咱们一起走南闯北，开拓眼界去，你看如何？” “只要你有车，我就跟。”戴佩兰笑道。 两人说笑着，迈上了台阶。叶雨潇带她参观了每一处房屋，向她介绍房间的功用，带她去听了学生们的晨读。 一时顾如烟来了学校，她听说戴佩兰便是那个叶雨潇的救命恩人，热情非常，强烈要求叶雨潇把戴佩兰带回平南王府，好好招待一番。 叶雨潇答应她今日便带戴佩兰回去，顾如烟当即派人回府捎信，请韩氏做相应准备去了。 参观完明澈护理学校，叶雨潇带着戴佩兰朝隔壁的明澈医馆走。戴佩兰道：“妹妹，方才的青霉素培育室，实验室，手术室，我都没见过，甚至没听说过。一间学校尚且如此，医馆岂不是更稀奇？” “你没见过，才会觉得稀奇。”叶雨潇拉着她的手，横穿过夹道，自侧面院墙上的小门进了医馆，“如今到医馆求医的病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如此说来，医馆的确和学校是一个模式了。戴佩兰内心忐忑，不作声了。 叶雨潇带她在医馆内转了一圈，发现了她的沉默寡言，关切问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戴佩兰不好意思地道：“我原本想到你这医馆来帮忙，但如今看来，我根本不够格，来了也是添乱。” 她想来医馆？叶雨潇有些惊讶：“姐姐想来医馆帮忙，我求之不得，只是你要待嫁，怎会有有空？” 戴佩兰脸上一红：“我这些年只学会了治病，女红厨事一窍不通，还不如捡起老本行，赚钱买现成的。我看京城有专卖嫁妆的铺子，品种齐全得很，想来就是为我这种人准备的。” 叶雨潇忍不住地笑：“咱俩真不愧是姐妹，我也是女红厨事一窍不通。”她说完又道：“当初我们就说好了，等你来了京城，要上明澈护理学校当几天老师的，你还记不记得？” “自然是记得的。只是你那学校的学生所学的东西，我都不会，如何教得？”戴佩兰惭愧道。 “教你会的不就行了？至少你挑‘羊毛’的绝活，就是她们不会的。”叶雨潇道，“姐姐，让我霸道一回，为你安排安排，如何？你先到明澈护理学校当老师，顺便学一学你不懂的新医术，等你觉得学好了，再到明澈医馆，给我当个左臂右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28章 都是欧阳晟的锅 “那位孔夫人，也是先到明澈护理学校学习，再到明澈医馆当大夫的？”戴佩兰没有马上答应叶雨潇，而是问道。 “她没你这么好运。她那会儿尚未出嫁，出入不自由，基本上靠自学。”叶雨潇笑道，“姐姐，你刚才看到了，我这医馆，医女众多，但能独当一面的大夫极少，明月，春晓，都是身兼数职，除了要在医馆当大夫，还要定期去隔壁的学校教学生。姐姐，你既然会医术，何不来帮帮我？” 戴佩兰稍稍犹豫了一下，道：“那我先去明澈护理学校当个学生，等学好了，学合格了再说。” “行。”叶雨潇十分高兴。 戴佩兰亦是个行动派，抑或说是学习狂、工作狂。她明明是初来京城，却对逛街看景购物毫无兴趣，当即就要求去学校，参与学习。叶雨潇拗不过她，只得领她再去明澈护理学校，把她交给了顾如烟。 安顿好了戴佩兰，叶雨潇照常上班，接诊病人，直到晚上下了班，与孔明月等人开完小会，方才挪出点精力，聊了聊私事：“昨日去颍川侯府接戴姑娘时，忘了问问姚鹰，婚期定在几时了。” 孔明月脱着白大褂，道：“夫人，您还是先准备庆功宴罢，颍川侯尚在禁足，姚将军和戴姑娘一时半会儿成不了亲。” 啊，对，庆功宴！糟了，欧阳晟叮嘱过她，要赶紧去平南王府，托平南王查到底是谁看上了她的。她昨日接到戴佩兰后，与她聊得太投缘，竟把这事儿忘得无影无踪了。 叶雨潇着了急，赶紧脱下白大褂，朝孔明月怀里一塞，拔腿飞奔了出去。 医馆门前，顾如烟正带着戴佩兰在等她。前者一看到她便道：“表姐，不是说好了今天请戴姑娘去家里做客么，你怎么还开会！” “戴姑娘又跑不了，急什么，只要她愿意，你可以天天请她去做客。”叶雨潇说着，拽过一匹马来，“我有急事找外祖父，先走一步。如烟，你照顾好戴姐姐，咱们平南王府见。” “哎，哎！表姐！”顾如烟喊了她几声，喊不住，只得去跟戴佩兰解释，“戴姐姐，我表姐肯定是有大急事，才把你丢下的。不过你跟着她，还不如跟着我，她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自己都照顾不好，哪会照顾别人？” 戴佩兰忙道：“顾姑娘，你千万别跟我客气，我不需要人照顾的。” “那不行。你初到京城，我得尽地主之谊。”顾如烟不分由说，拉着戴佩兰上了车。她平日里回家，都是骑马的，但她事先打听过了，戴佩兰不擅长骑马，所以特意让人准备了车驾。 顾如烟过于热情，拽得戴佩兰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车厢里。顾如烟正要道歉，忽然瞥见戴佩兰内衫袖口的一圈花边，刹那间走了神。 戴佩兰轻声唤道：“顾姑娘？” 顾如烟似回神，又似没回神，探着脖子朝戴佩兰的袖口看。她看了好几眼，方才觉出这行为非常没有礼貌，赶紧向戴佩兰道歉。 戴佩兰并不在意，主动把内衫的袖口拉了出来，好让她看个仔细：“顾姑娘觉得这绣工好？这件衣裳，是我在凉桐县找裁缝铺子做的，上头的花儿，是店里的绣娘绣的。” 她言语里透着诧异。这件衣裳挺便宜的，绣工更是粗制滥造，怎地就入了顾如烟的眼了？ 顾如烟没跟她客气，一手托她的手腕，一手轻扯她的袖口，把花边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问道：“这花样子，是你自己画的？” 原来看的不是绣工，而是花样子？戴佩兰笑了：“我师傅曾给我留了个荷包，上头绣的就是这种花。她跟我说，这花名为沙冬青，生在戈壁荒山，耐旱又耐寒，顽强无比，她很是喜欢。” 她说着说着，面露遗憾：“我初得师傅馈赠，欢喜无比，日日佩戴，不曾想，那荷包却在一次采药的时候，被树枝挂断，落下了悬崖，再也找不回来了。没奈何，我只好凭着记忆，画出了花样子，绣在了衣裳上。” “你师傅是谁？”顾如烟似的有些激动，抓紧了戴佩兰的袖子。 “师傅就是师傅，我不知她姓名，当时我问过，但她不肯说。”戴佩兰答道。 “那她现在何处？”顾如烟紧紧追问。 “我不知道。”戴佩兰老老实实地回答，“师傅从未说过她住在何处，每次都是她来找我。不过自从我十四岁学成出师，她就再没出现过了。” “是么？”顾如烟面露失望，“那她长什么样子？” “她……” 戴佩兰正回忆，顾如烟却松开她的袖子，摆起了手：“不必说了，反正说了我也不知道。” 既是不知道，方才问那么多作甚？她还以为她们是故交呢。戴佩兰满心奇怪，但她与顾如烟不熟，颇有拘谨，什么也没有问。 且说叶雨潇一口气飞奔至平南王府，一路上都在深深地反省。她自认是警觉性很高的人，这次忘性怎会这么大？归根到底，是她放松了警惕，而她为何会放松警惕，是因为平时欧阳晟把她照顾得太好了。对，全赖欧阳晟。就怪他。 叶雨潇毫不讲道理地把锅隔空甩到欧阳晟身上，迈进了平南王的书房。 平南王见着她，分外高兴，笑呵呵地冲她招手：“潇潇，你来得正好，快来瞧瞧！” 瞧什么？叶雨潇凑上前去。原来平南王面前的书案上，放着一副画像，准确地说，是一副年轻男子的画像。那男子穿着箭袖窄衫，头戴尖帽，打扮与熙朝人很有不同。 “这是谁呀？”叶雨潇问道。 “乌劼国左山公，呼延牧。”平南王依旧笑呵呵的，显然心情很不错。 “呼延牧？”叶雨潇诧异着问。她的外祖父，一个人猫在书房里，看呼延牧的画像？ “对，呼延牧。潇潇，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是你让我打听呼延牧的？”平南王瞧着叶雨潇的反应，不解问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29章 坏消息 对，是她让他打听呼延牧的。不不不，不对，她是让长辈们帮她想想办法，如何才能避免嫁给呼延牧，谁关心他长什么样儿了！叶雨潇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她这会儿没功夫深究，因为得赶紧把欧阳晟叮嘱的话给讲了：“外祖父，咱们假设皇上真有意把我嫁给呼延牧，您觉得，这是皇上的主意，还是呼延牧要求的？您去帮我打听打听，如何？” “不必打听了。”平南王拍了拍桌上的画像，“是呼延牧敬佩你的为人，特意向皇上求娶你的。” “呼延牧敬佩我？他远在乌劼国，如何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又怎会敬佩我？算了，这不是关键问题，反正我不嫁给他。”叶雨潇把画像扒到一边，语速又快又急，“外祖父，快帮我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你为何不愿嫁给呼延牧？你还惦记着欧阳晟？”平南王抢救着画像，手忙脚乱。 叶雨潇毫不隐瞒：“对，我就是还惦记着欧阳晟，我要等他来娶我。”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平南王把画像卷好，搁到了远离叶雨潇的一边，“潇潇，不是外祖父棒打鸳鸯，实是女孩子不比男人，耗不起。你看欧阳晟辞了官职，赋闲在家，皇上也没松口，就算有一日他真能娶你，也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去了。” “那我也不嫁呼延牧。”叶雨潇很清楚要抓重点，没有跟平南王辩论她跟欧阳晟的事儿，“呼延牧已有妻有子，我才不要去当什么平妻。” “此事本王也不甚满意，所以呼延牧私下来拜会本王，与本王提起求娶你的事时，本王并未马上应允。”平南王道，“不过他跟本王说，若他与你成亲，不强求你跟去乌劼国。你可以留在大熙，而他保证每年在大熙陪你的时间，不少于半年。” 平南王承认，呼延牧正是用这一点打动了他。叶雨潇长这么大，从未受过拘束，如今愈发“肆意”，开起了医馆。她如此出格，有几个婆家受得了？与其去婆家受委屈，还不如嫁给呼延牧，与婆家隔着十万八千里，谁也管不着她，自由又自在。 叶雨潇有点愣。敢情平南王已经见过呼延牧了，而且对他还挺满意？怪不得他的画像都已经摆在平南王的书案上了。 这个呼延牧，是不是私下去了解过她的秉性？居然以自由为饵。这别说平南王，就连她自己，若非心里早被欧阳晟占了位置，都要动心了。 叶雨潇定了定神，问平南王道：“外祖父，呼延牧为何要娶我？您别再说他敬佩我为人之类的话，我不信的。” “与儿女情长无关。”有些话，事关政事，平南王不好明说，但他觉得，聪慧如叶雨潇，能猜出他的意思。 叶雨潇自然是听得懂的。处在左山公这样的位置上，求娶的是 “大熙公主”，实际挑中的是平南王的外孙女，除了联姻的需要，她想不出第二个缘由。 联姻就联姻吧，为何非要挑中她？叶雨潇颇为头疼：“外祖父，咱啥也别说了，您就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避免嫁给呼延牧？” “你不愿意嫁给他？即便他开出的条件诚意十足？”平南王问道。 “对。”叶雨潇很肯定地点头。 “好吧，本王去约呼延牧，跟他好好说说。”平南王觉得有些遗憾，但还是满口答应了她。 这就是她的外祖父，即便两人意见相左，他仍会连缘由都不深究，就依从了她的意见。她能拥有这样的亲人，何其有幸。叶雨潇满心感动。 既然宝贝外孙女不愿意嫁给呼延牧，那这画像也就没必要留了。平南王随手将画卷朝书架子上一扔，带叶雨潇去了威虎堂。 他们到威虎堂时，戴佩兰已经到了。平南王妃正拉着她的手，亲切地问些家长里短。 叶雨潇向平南王介绍了戴佩兰，平南王听说这便是叶雨潇的救命恩人，亲自向她道谢，更交代两个儿媳收拾一间屋子给她，欢迎她随时来住。 众人的热情，渐渐驱散了戴佩兰的拘谨，等到入席吃酒时，她已能主动与人搭话了。 酒席过后，顾清颜和顾如烟嚷嚷着要带她去见识叶雨潇的医疗设备，携她去了琼楼。 叶雨潇本要跟去，平南王妃叫住了她：“潇潇，戴姑娘要嫁姚将军，你看这添妆，咱们送多少合适？” “我要给戴姐姐准备嫁妆，她都不肯要，这添妆，只怕也不宜太过。”叶雨潇说着，把戴佩兰的意思转述了一遍。 平南王妃听完，又是诧异，又是感慨：“这是个有骨气的孩子。” 韩氏道：“到时咱们送些不起眼但实用的物事便得。” 江氏连连点头：“戴姑娘的添妆好办，倒是我们潇潇的亲事……” 她一面说，一面看平南王妃，不知该不该把话说完。 平南王妃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什么亲事？潇潇哪里来的亲事？我早先已经说过了，我要把潇潇留到十七岁，在此之前，谁来提亲都不好使。” 看来他们已经知道呼延牧有意娶她的事了，而且平南王妃不乐意。不乐意就好，叶雨潇满心欢喜，又担心江氏下不来台，便道：“我不嫁人，我要陪着外祖母和两位舅母一辈子。” 平南王妃指着她笑：“你要是一辈子不嫁人，外祖母就该犯愁了。” 江氏正悬着心呢，此时见婆母露了笑，方才松了口气，给叶雨潇递了个感激的眼神。 戴佩兰在琼楼待了足足半个时辰，方才随叶雨潇回家。叶雨潇对医术的热爱，已经超越了她的想象，让她又是佩服，又是羡慕。这份热爱，让她也热血沸腾，第二日便去了明澈护理学校，成为了一名插班生。 叶雨潇惦记着呼延牧的事，有些心神不宁，隔天一下班，就去了平南王府。然而等待她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平南王告诉她，呼延牧对其避而不见，不管他是递帖子，还是亲自登门，都没能见着呼延牧的面，以至于他想拒绝呼延牧，都找不着机会。 这事儿要糟！叶雨潇心里咯噔一下：“他是不是猜到您这时候找他没好事，所以故意避着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30章 姚鹰还是欧阳晟？ 平南王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他略显焦躁地来回走了几步，道：“马上就要庆功宴了，呼延牧不见本王，皇上也只字不提，如此看来，这件事一旦公开，就是一纸圣旨，铁板钉钉，改不了了。” 这明显是不给拒绝的机会，所以根本不带商量的。 叶雨潇又一次感受到了皇权的“不可抗力”，扶着书案沿，慢慢地坐下了：“敢情我和离也好，嫁人也好，主动权都在皇上手里攥着呢，无论哪一样，我都是身不由己。” 平南王府无端生出愧意来：“早该让你两个舅舅解甲归田的。” “外祖父这是哪里话。”叶雨潇忙道，“若非两个舅舅撑着，我又岂能过得如此潇洒肆意？既然享受了好处，遇到难处的时候，就该受着。我刚才不过是絮叨两句而已，您千万别朝心里去。” 在平南王看来，叶雨潇是天下最懂事的孩子。但她越是懂事，他心里越难受：“潇潇，外祖父会再去找呼延牧，可万一一直见不到，只怕你就真要嫁给他了。” 叶雨潇看出平南王的心情，故作轻松地笑道：“外祖父，最糟糕的情形，也不过是嫁给他而已，他又不是配不上我，您有什么好难过的？” 平南王仔细打量她的表情：“潇潇，你这是真心话？” “当然是真心话了。”叶雨潇走去书架前，把呼延牧的画像抽了出来，“您瞧，他模样周正，仪表堂堂，年纪也不算太大。最重要的是，就算我和他成了亲，还是留在京城，若他欺负我，您扛起金锤就能赶过去，给我撑腰。” “扛？你这是嫌外祖父老了。”平南王乐了。 叶雨潇见他脸上露了笑，终于放下心来：“外祖父不老，年轻着呢，都怨我送的金锤镶的宝石太多，太重了。” 平南王愈发乐呵，话题也成功地让她带跑了。 叶雨潇哄着平南王高兴了一会儿，又在平南王府用过了晚膳，方才告辞出来。 马车前等候的侍卫一见着她便道：“夫人，戴姑娘捎了信来，说她还在明澈护理学校，请您得空时去一趟。” 她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叶雨潇以为出了什么事，不敢耽误，赶紧弃车骑马，直奔明澈护理学校。 天色已晚，月光洒满安定巷，沿途高挑的灯笼亦亮着，照得巷中亮如白昼。明澈护理学校早已放学，大门紧闭，安安静静，但隔壁的明澈医馆仍有病人及病人家属出入。 叶雨潇下了马，自夹道中虚掩的小门进了明澈护理学校。 戴佩兰正在此处等她，脸上带着似羞似怯的红晕。 叶雨潇不由得瞧了她好几眼：“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戴佩兰的脸更红了：“姚将军来了，说要见你，我让他在厅里候着呢。” “姚鹰？他准是偷摸着出来，替颍川侯捎信儿的。”叶雨潇说着，抬步朝厅里去，还不忘打趣戴佩兰，“姐姐跟他说过体己话了没？” 戴佩兰急了：“我跟他哪有什么体己话，我不过是给他上了杯茶。” “姐姐，你这意思是，姚鹰根本没跟你讲话？”叶雨潇故作怒容，“他怎能如此冷落你，等我骂他去。” 戴佩兰信以为真，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别，你别骂他，他定是有要务在身，才不苟言笑的。” “这就护着他了？好，好，我不骂他。”叶雨潇笑着拍拍她的手。 戴佩兰这才反应过来她在开玩笑，不好意思起来，身子一扭，跑开了。 叶雨潇笑着迈上台阶，进了厅，果见姚鹰坐在椅子上，手边搁着一盏茶。 她上前几步，道：“姚鹰，你真没跟我戴姐姐讲体己话？你该不会是变卦了吧？” 那座儿上的姚鹰斜瞥了她一眼，也不起身行礼：“我要真跟她讲了体己话，只怕某人的醋坛子就要打翻了。” 叶雨潇愣了一下，警惕地朝四下看看，压低了声音：“欧阳晟？” “如今有了呼延牧，连一声‘阿晟’都不喊了？”那“姚鹰”把袍子一掸，满脸不悦。 还真是欧阳晟啊？叶雨潇赶紧去把厅门给关了，还加了一根闩。 欧阳晟看着她忙活，道：“我现在是‘姚鹰’，你把咱俩关在同一间屋里，不怕戴姑娘多想？” 叶雨潇加闩的动作一点没变迟疑：“‘姚鹰’是偷跑出来的，我怕被人看见很正常。” 她把门闩好，又使劲地拍了拍，确定牢固无误，方才回过身来：“你的胆子比天大，皇命都敢不听。” 欧阳晟不接她的话茬：“我看你心情挺好，还有闲功夫操心戴姑娘的体己话。怎么，忽然觉得呼延牧也是一门好亲了？” 叶雨潇觉得他话里有话，仔细想了一下，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 欧阳晟不言语，径直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小纸条，隔空冲她一抖。 叶雨潇白了他一眼，偏挑了张离他最远的椅子坐了。 敢在他面前充大爷，说明心里还有他。欧阳晟不怒反喜，甘之如饴地起身，给她把纸条送去了。 纸条虽小，信息量却颇大，从呼延牧拜访平南王，到平南王求见他不成，统统都有，甚至连呼延牧的那张画像都没落下。 叶雨潇看完，惊诧无比：“这是谁给你的？” “不是你？”欧阳晟反问，“一挑担的菜农，到侯府后门卖菜的时候，塞给我家侍卫的。” 利用菜农来传递消息？真是有才。叶雨潇摇头：“不是我，但一定是向着我的人，不然不会给你通风报信。” 欧阳晟没有纠结于这些细节，只问她道：“倘若等来的真是一纸赐婚的圣旨，你打算怎么办？” “你都说是圣旨了，我还能怎么办？乖乖下嫁呗。”叶雨潇耸了耸肩，“难道我还能因为这个就抗旨？呼延牧开出的条件挺诱人的，忍一忍，看开点，日子能过。” “诱人？你竟觉得呼延牧开出的条件诱人？你能忍受与他人共侍一夫？你的骨气呢？你不是连丈夫纳妾都无法接受的吗？”欧阳晟骤然暴起，身子一倾，把叶雨潇抵在了椅背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31章 请解难题 叶雨潇几乎被挤成了一块饼干，却一点儿不慌。她饶有兴趣地咂摸了一下欧阳晟的话，道：“所以，在你看来，我不许丈夫纳妾，是极有骨气的一件事？唔，不错，你能有此觉悟，相当不错了。” 觉悟？欧阳晟揉着太阳穴，觉得头有点疼：“我至今还没被你气死，也算是奇迹了。” 叶雨潇攀住他的脖子：“要不，让我气呼延牧去？” “你敢！”欧阳晟气势汹汹地说完，又觉得用词不当，忙改了一改，“休想！” 两人在一起，历经的风风雨雨不是第一次了，但欧阳晟却是头一次如此暴躁。叶雨潇明白这是为什么，探身温柔地吻了过去。 欧阳晟双手撑着椅子扶手，任由她吻了一会儿，满面愧疚地叹了口气：“如今我被禁足，即便假扮成姚鹰，也没法正大光明地出府。这次的坎，只能靠你一个人迈了。” 他曾发誓要保护她，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了。 “没关系的，如果迈不过去，咱们就私奔。”叶雨潇看起来轻松淡定得很。 私奔？这又是一句玩笑话了。他有母亲，而她至亲更多，如何能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任由他们面对皇上震怒后的血雨腥风。 欧阳晟贴在她的面颊旁，用唇轻轻摩挲她的鬓角：“你以前总说一句话，是什么来着？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来照着我的谋划，夏天过完，也就到了我娶你的时候了。谁知天气尚热，斜刺里却杀出个呼延牧来。” 伤感无济于事，叶雨潇很快抛开，开始动脑筋了：“得想个法子，拿捏住呼延牧才好。可惜，我对他知之甚少，完全不晓得从何处入手。” 要了解呼延牧啊……欧阳晟稍一琢磨，把椅子扶手一拍，直起身来：“去问谭十召。” “可谭十召在哪儿？”叶雨潇把手一摊。 “你出了京城朝南走，约莫十里地外，有座沙昂山，他就住在那山脚下。”欧阳晟说完，又向她解释，“谭十召养有一种蛊虫，最爱沙昂山上的野莲花，所以每年的夏天，他都住在那里。” 十里地，骑上一匹快马，一天一夜也就到了。叶雨潇点点头，干脆果断地起身，把欧阳晟朝外一推：“我这就走，正好我是骑马来的。” 大晚上地赶路？而且是在什么都没带的情况下？欧阳晟拦住了她：“离庆功宴还有好几天，不必这样急，天亮再走。” “我急。我怕万一呼延牧真娶了我，你会哭鼻子。”叶雨潇冲他扮了个鬼脸，身手灵活地从他的胳膊下钻出去，溜了。 欧阳晟走到门边，捡起被她随手抛开的门闩，看着她飞快地跑到戴佩兰面前，跟她简短地交代了几句，再看着她提着裙子，一路跑出了角门。 没过一会儿，大门外传来了马蹄声，由重及轻，渐渐远离。 他并不担心叶雨潇的安全，她是个谨慎的人，身边随时都有侍卫保护，袖袋里总塞着银票，怀里甚至揣着急救包。 他只是很愧疚，连夜赶路这种事，应该他去做的。 他正惆怅着，戴佩兰走了过来：“姚将军，宁惠夫人说有急事，要去寻访一位老友。这天都黑了，她怎么还赶路？不能派个奴仆去？” 欧阳晟定了定神，道：“那位朋友性情古怪，若非她亲自去，只怕什么都不会说。” 原来如此。戴佩兰点点头：“那你快回去吧，万一让人发现，会受罚的。” “可有人护送你回家？”欧阳晟关心了一句。到底是叶雨潇的救命恩人，姚鹰的未婚妻，她的安全，他得保证。 戴佩兰朝外一指，那里有两名侍卫，是叶雨潇配给她的。许是感受到“姚鹰”在关心她，她的脸不由自主又红了。 欧阳晟怕再待下去，戴佩兰愈发真把他当成了姚鹰，赶紧与她告别，骑马离去了。 叶雨潇带着几个侍卫，不眠不休地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七拐八绕，终于找到了沙昂山脚下。 欧阳晟并未告诉她具体位置，但她一眼便认了出来，因为这里荒无人烟，仅有一栋茅草屋。 她出发时，是明月高悬，在屋前下马时，亦是繁星满天。几名侍卫甚是佩服她的毅力，不等她吩咐，便拴马的拴马，敲门的敲门了。 破旧的木门很快吱呀一声打开了，出来的正是谭十召。 叶雨潇笑道：“师傅，我还以为你跟那些隐世的高人一样，要故作高深，非三顾茅庐不开门呢。” 谭十召手举着一盏油灯，照亮了她的脸：“你叫我师傅了。” “那又如何？”叶雨潇道，“你不是我师傅？” “你叫我师傅，必定是要坑我。”谭十召肯定地道。 “我什么时候坑过你！”叶雨潇满口叫屈，“倒是你，挂着我师傅的名头，却从不肯教我。” 谭十召侧身让开了路：“你先进来。” 叶雨潇进了屋，四下一看，屋内简陋得很，仅一桌一椅而已。她不等谭十召招呼，老实不客气地占了唯一的那把椅子。 谭十召后脚进来，道：“你尊师重道四个字，学到哪里去了？” 叶雨潇指了指桌子：“师傅是长辈，得上座。” 谭十召懒得跟她打嘴仗，把油灯朝桌上一搁：“说吧，有何事求我？” “师傅真是料事如神！”叶雨潇冲他竖了竖大拇指，“我想听你讲讲呼延牧。” “乌劼国的左山公，呼延牧？”谭十召问道。 “对，就是他。”叶雨潇点头。 “你打听他做什么？”谭十召又问。 叶雨潇把事情原末讲了一遍，道：“师傅，你可得帮我，不然我就要嫁给呼延牧了。” “嫁给呼延牧就嫁给呼延牧，有何不妥？”谭十召不知从哪里掏出个小竹筒，搁在灯下，看一群细密的虫子从竹筒里飞出来，绕着油灯起舞。 幸亏她没有密集恐惧症！叶雨潇看了几眼，打了个哆嗦，把视线移开了：“我若是嫁给呼延牧，那欧阳晟怎么办？” “欧阳晟与我何干？”谭十召专心看那群飞虫，眼皮都没抬一下。 “……”六亲不认的么？叶雨潇无语片刻，道，“算你卖我一个人情，他日我必相报，如何？” 谭十召嗖地把脸转过来了：“人情就免了，我这里有道难题，你若能帮我解了，别说呼延牧，就连如何避免嫁给他的法子，我都一并教给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32章 解题答案 “什么难题？”叶雨潇一下子来了精神。 “你别高兴太早，这难题你不一定答得上来。”谭十召说着，自里屋取来两只小木盒，并排摆到了桌上。 两只小木盒一样的形状，一样的大小，打开来，里头是一模一样的粉末，细腻如沙，颜色砖红。 “你来看看，这是什么。”谭十召示意叶雨潇上前。 叶雨潇起身，只扫了一眼，便给出了答案：“这不是海金沙么？味甘，性寒，无毒，主治各种淋症及尿道涩痛。海金沙是极常见的中药材，师傅，这叫做难题？” “你再看看，仔细看看。”谭十召嫌她站得不够近，一手抓起一只小木盒，送到了她眼跟前，“你告诉我，这两盒海金沙，哪盒是货真价实，哪盒是掺了假的？” 原来不是填空题，而是判断题？叶雨潇接过小木盒，一手托一个，仔细闻了闻，随后又把小木盒搁到桌上，用手抓起一撮，捻了一捻。 谭十召站在桌旁看着，给她泼冷水：“别看了，也别摸了，这两盒海金沙，气味一样，手感一样，就连味道都一样。” 叶雨潇不信邪，手沾粉末，尝了一尝，果然味道是一样的。这……她擦净手，摸了摸鼻子：“师傅，给点提示？” “没有提示。”谭十召面露失望，“咱们有言在先，你答不出我的难题，呼延牧的忙，我是不帮的。” “无情、冷血、六亲不认。”叶雨潇丢给他几个大白眼，道，“既然没有提示，那就照我的法子来吧。” “你有法子？”谭十召将信将疑。 “法子自然是有的，有效无效，就只能撞运气了。”叶雨潇敲敲小木盒，朝他伸手，“两杯清水，最好是水晶杯，再不济琉璃杯，颇黎杯，透明点的杯子，看得清楚些。” 这荒郊野外的，他上哪儿给她找透明的杯子去！谭十召只当没听见，去里屋翻出两只竹杯，再到屋后水缸里舀了两杯清水，给她端了来。 叶雨潇看了看，再次伸手：“两只勺儿。” “你不能一口气说完？”谭十召瞪她一眼，上里屋翻了半天，终于翻出两只木勺，给她拿了来。 叶雨潇专勺专用，从两只小木盒里分别舀出一勺海金沙，再分别投入了杯中。 夜已深，油灯亮度有限，杯子又不是透明的，给视线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她用勺子拨开水面上的海金沙，瞪大眼睛瞅了半天，方才揉着眼睛直起身来：“这难题是谁给你出的？” 谭十召听出她话里有话：“怎么？” “出题的人，是故意刁难你的吧？”叶雨潇抱怨着，拿勺子敲其中一只杯子，“这杯是假的。” “辨出来了？？”谭十召又惊又喜，“如何辨出来的？” “你来看。”叶雨潇示意他凑近些，再凑近些，“看到杯底沉的那几粒细砂了么？” 谭十召几乎把眼睛贴到杯口，方才看清了那几粒沙，点了点头。 “海金沙重量轻，遇水会漂在水面上，而细砂重，沉到了杯底。这说明，这盒海金沙里头，是掺了假的。”叶雨潇放下木勺，拍了拍手。 “你怎会想到用水来试？”谭十召想不明白，甚是疑惑。 “这是海金沙惯用的掺假方法，掺假的人把红砖磨成细粉，掺进海金沙里，以降低成本，糊弄病患。”叶雨潇解释道。 谭十召不信：“惯用的掺假方法？你确定？在你来之前，我问遍了熙朝名医，甚至连他国的大夫都问过了，没一个人知道这种掺假方法，不然我也不至于为这难题困扰这么久。” 额……原来在这个时代，掺红砖粉的造假方法，还没出现？叶雨潇赶紧胡诌几句，糊弄了过去。 还好谭十召此时心情雀跃，并未深究。 叶雨潇糊弄完谭十召，使劲儿地把盛着掺假海金沙的小木盒一敲，“但你这盒海金沙，就掺了这么几粒砂，即便用水都难以辨别，这哪里是掺假，这分明是故意刁难人！” 叶雨潇生着气，谭十召却满面是笑，乐呵呵的：“确实淘气。” 听着他这透着宠溺的声音，叶雨潇惊讶抬头：“谁淘气？” 谭十召避而不答，抬腿就朝里屋跑：“终于可以去见她了，我这就收拾行李去。” 叶雨潇猜出了这个“她”是谁，跟了过去，倚在门边问：“你的蛊虫，不是爱吃沙昂山上的野莲花么，你不管它们了？” 谭十召收拾着他的瓶瓶罐罐，头都没抬：“蛊虫哪有她重要。” “重色轻虫。”叶雨潇“呸”了一声。 谭十召飞速收好了行李，把包袱朝肩上一丢，就要出门。叶雨潇赶紧把门一拦：“你答应我的条件呢？！莫非你是哄我的？？” “没哄你。”谭十召被迫停住了脚步，就站在门里道，“呼延牧有个原配，人称渔姑，这渔姑患有鱼鳞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把治好渔姑鱼鳞病的法子教你，你以此去要挟呼延牧便是。” “我不信。”叶雨潇道，“呼延牧都已经向皇上求娶公主了，又哪还会在意原配的死活。” “他想和熙朝联姻，不就是为了渔姑么？”谭十召却道，“渔姑出身低贱，本来就被人看轻，如今得了这怪病，愈发抬不起头来。更甚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现任乌劼王认为，渔姑之所以得怪病，是因为受到了上苍的诅咒，因此不允许乌劼大夫去给她治病。呼延牧气愤不已，这才萌生出了夺位的念头，而这夺位的第一步，就是与熙朝联姻。” “呼延牧当初放弃王位，是为了渔姑，如今想要把王位夺回来，亦是为了渔姑，你觉得，他会不会在意渔姑的死活？” “明白了。在呼延牧心里，渔姑最重。”叶雨潇点点头，但随即又摇起头来，“可是，鱼鳞病是治不好的，如果渔姑真是鱼鳞病的话。” “放心，治得好。”谭十召十分肯定地道，“她那不是鱼鳞病，而是中毒了。” 还真不是鱼鳞病？叶雨潇困惑了：“既然治得好，你为何没给她治？我听阿晟说，呼延牧不是请你去过么？” “因为我怕死。”谭十召嘿嘿一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33章 有生命危险 “你怕死？难道我不怕？”叶雨潇把门框一拍，“不对，怎么治个病，大夫还有生命危险了？” 谭十召忽略了她的问题：“欧阳晟和死，你选一个。” “欧阳晟。”叶雨潇毫不犹豫地道。 “那不就结了？”谭十召随手掏出个小竹筒，抛给了她，“拿好。” 这小竹筒叶雨潇见过，正是谭十召先前搁在灯下的那一个，里头关着一群小飞虫。 还好她不怕这些，叶雨潇伸手接住，问道：“解毒用的？” 聪明！谭十召点头，问道：“我那本无名医书，你可还收着？” “收着呢。”叶雨潇道。 “这蛊虫名叫莲花白，用法用途都在无名医书里，你自己翻去。”谭十召道。 叶雨潇道：“我看不懂你的字。” “看不懂自己琢磨，咱们的交换条件里，不包括这一条。”谭十召说着，示意她让开，他要赶着去看他的心上人了。 “冷血，无情，六亲不认。”叶雨潇一面瞪他，一面让开了路。 谭十召脚步匆匆地朝外走，叶雨潇追在了后面：“这莲花白是不是爱吃沙昂山上的野莲花？我要不要挖些回去养着？” “自己看着办。”谭十召挥挥手，头也不回地骑上他的小毛驴，跑了。 什么人呐！哎，他还没告诉她，为何给渔姑解毒，她会有生命危险呢！叶雨潇摸着黑追了几步，但最终还是停了脚。罢了，就算追上了，谭十召也不肯说的，何必浪费力气。 一侍卫上前问道：“夫人，咱们现在是连夜回京，还是歇一晚再走？” “歇一晚吧。”叶雨潇招呼他们都进屋，“咱们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再不睡，怕是撑不住。正好谭神医走了，咱们可以雀占鸠巢。” 雀占鸠巢？侍卫们笑了起来。 叶雨潇去了里间，和衣而眠。几个侍卫轮流放哨，各自睡了半宿。 清晨时分，叶雨潇从床上爬起来，带着侍卫们上了山。她寻着野莲花，让侍卫们挖了好几株，带回茅草屋，就用谭十召的水缸养了。因水缸不好骑马携带，她便分派了两名侍卫护花，让他们暂时留下，待寻得马车，再连花带水缸运回京城。 她自己则骑马先走一步，回京去了。 又是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终于回到了京城。叶雨潇寻了个卖饮子的小贩，让他去颍川侯府后门口叫卖，借此给欧阳晟捎个纸条儿，免得他悬着心。 她看着小贩把纸条儿递给了颍川侯府后门口的侍卫，随后去了平南王府。 威虎堂厅里，平南王妃正在跟韩氏说话，声调里透着焦虑：“欧阳晟怎么还没动静？真要眼睁睁地看着潇潇嫁给呼延牧吗？我不是给他捎过信儿了吗？” 叶雨潇走到门口，正好听见，心念一动：“外祖母，您是怎么给阿晟捎的信儿呀？托挑担的菜农？” 平南王妃见她戳破，竟有几分不好意思，没接她的话茬：“潇潇，你总算回来了！什么事这样急，竟来不及回家说一声，只托了戴姑娘来？” “这事儿咱们待会儿再说。”叶雨潇挤进平南王妃怀里，笑道，“外祖母，您为何给阿晟通风报信？原来您是站阿晟那一边的。” “你外祖父是男人，他不懂，所以才属意呼延牧。”平南王妃搂着她道，“女人这辈子，已经够苦了，若不能嫁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这日子还有什么趣？倘若你心里没人，也就罢了，可欧阳晟就在那里，怎好强拆？” 还是外祖母懂她。叶雨潇依偎在平南王妃怀里，问韩氏：“大舅母，您当初嫁人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吗？” 韩氏脸一红，嗔道：“这孩子，连舅母都打趣起来了。” 平南王妃哈哈一乐，问叶雨潇：“戴姑娘说你去寻访一位老友，寻到了吗？” “寻到了，寻到了，我已经有应对呼延牧的方法了。”叶雨潇忙道。 “有方法了？”平南王妃惊喜道，“什么方法？” “说来话长，请允许我暂时保密。”叶雨潇笑道，“但我向您保证，这法子安全无比，即便失败了，也没什么妨碍。” “好好好，你保密。”平南王妃当真没追问，笑得满脸慈爱，“外祖母知道，你是个稳妥的孩子，你若是需要帮忙，尽管说。” “好咧。外祖母，那我先回去了，为了这件事，我得做些准备，还得递帖子去呼延牧所住的怀远驿，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见我了。”叶雨潇起身道。 “他会见你的。”平南王妃肯定地道，“你又不是你外祖父，他没有不见的道理。” 希望如此。叶雨潇行了礼，别过平南王妃和韩氏，回宁惠夫人府去了。 踏进家门，她先遣人去怀远驿递帖子，然后便一头扎进书房，翻起了无名医书。 小纂端了一盘拿井水湃过的西瓜过来，劝道：“夫人，听说您一天一宿没合眼了，先吃几片西瓜，睡一觉罢。” “我倒是想睡，可把虫子饿死了怎么办？”叶雨潇哗啦啦地翻着书，示意小纂喂她一片西瓜。 小纂拿手帕托着，喂了她几口，好奇问道：“夫人，哪来的虫子？您带回来的？” 叶雨潇朝桌上的竹筒努了努嘴：“我那个冷血无情六亲不认的师傅给的，说叫我自己回来找饲养方法。” “谭神医？好歹他终于教了您一招，您就别抱怨了。”小纂笑着又喂了她几口。 “那是我凭自己的本事换来的。”叶雨潇嘟囔着，把书一拍，“找到了！莲花白，喜食沙昂山野莲，无野莲时，可以四季鲜花代之，但其最终选择哪一种，得看它们的心情。” 吃哪一种花，得看心情？？这是什么鬼？！那她怎么知道要买什么花？？幸亏现在是夏天，有野莲花，不然还没等她给渔姑治好病，虫子先饿死了。 小纂眨眨眼：“夫人，奴婢要派人去寻野莲么？” “不必，野莲在路上。”叶雨潇继续朝下看，“这上头说了，莲花白就算饿着肚子，也能活十天半个月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34章 各有打算 “那就好，那就好。”小纂连声庆幸了几句，才想起来问，“夫人，您养这虫子作甚？” “嘘！”叶雨潇竖起了食指，“这是秘密，勿要外传。” 小纂一下子紧张起来：“那西瓜您自己吃着，奴婢给您守门去。” 小纂说完，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这是在自己家呢，有必要这么紧张？多给她喂几片西瓜不好么？叶雨潇无奈地耸耸肩，继续看无名医书。医书上说，莲花白能解很多种奇奇怪怪的毒，若想知道某种毒它能不能解，只需将竹筒带到病患身边，若莲花白在竹筒内躁动不安，便是能解了。 但是，在没有作出判断之前，千万不要轻易将竹筒打开，万一病患所中之毒，不在莲花白的能力范围内，它们将成为病患的催命符。 明白了，先判断，再开竹筒。叶雨潇用心记下，又把莲花白解毒过程中需要注意的事项背了下来，方才合上书，洗漱一番，上床补眠。 等她一觉睡醒，已是隔天。她神清气爽地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窗外尚未亮透的天，对一旁拿着毛巾，准备伺候她洗漱的小纂道：“我竟睡了这么久，把昨天的晚饭都错过了。” “您是不是饿了？厨房已经把早膳备好了，等您洗漱完就端来。”小纂递过毛巾，道，“戴姑娘昨晚回来，问起了您，不过那时您睡了，她就没进来。” “她一定已经起床了，请她过来一起用早膳。”叶雨潇吩咐道。 小纂应了，交代小丫鬟去跑腿。 叶雨潇洗过脸，坐到妆台边，由丫鬟们伺候着梳头发。 小纂跟过去，道：“夫人，怀远驿那边使人来回话了，乌劼国的左山公约您今日未时，怀远驿相见。” 让她去怀远驿？就不能约个别的地方？这大天白日的，她跑到怀远驿去，会不会引人遐想？万一大家以为她爱慕呼延牧，会不会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呵，呼延牧就是这样打算的，所以才故意把见面的地点约在怀远驿吧。 不过，她是在意他人目光的人么？叶雨潇“切”了一声，吩咐小纂准备下午出门的行头去了。 用早膳的时候，戴佩兰得知叶雨潇下午要去怀远驿，关切问道：“妹妹，要不要我陪你一道去？” “不必了。”叶雨潇摇头，“一点小事，别耽误了你上课。” 戴佩兰本想说耽误不了，但转念一想，她就算跟去，也帮不了什么忙，便没再坚持。 下午时分，叶雨潇穿戴整齐，乘车朝怀远驿去。 车行半道，忽然停了下来，一侍卫靠近车窗边，禀道：“夫人，薛小姐命人拦车，说是想请您喝杯茶。” “薛静妤？”叶雨潇问道。 “正是。”侍卫答道。 她就知道是薛静妤，若是薛芳苓要见她，直接去宁惠夫人府便是，犯不着拦车。 不过，现在的薛静妤，与她几乎已无交集，为何要拦车见她？叶雨潇本不愿搭理，但想想这个微妙的时间点，犹豫片刻，还是下了车。 马车旁便是一家茶楼，生意冷清，大堂里除了掌柜的和跑堂，连个客人都没有。 薛静妤倒是会挑地方，叶雨潇想着，跟引路的丫鬟上了二楼。 二楼雅座里，薛静妤娉娉婷婷地站在一扇屏风前，手里拿着一把团扇，半遮着脸，端得是一副娴静文雅的大家闺秀模样。 原来她的戾气可以说收就收，着实演技了得。叶雨潇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自己挑地方坐了：“薛小姐找我何事？赶紧说，我赶时间。” 薛静妤命人将门关了，再亲手给叶雨潇倒了一盏茶，表现得格外客气：“我听说，乌劼国的左山公，有意求娶宁惠夫人？” 叶雨潇把茶朝外一推：“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 薛静妤见她表现得如此嫌弃，也不生气，兀自在她对面坐了：“我就问宁惠夫人一句话：你愿意嫁给左山公？” “我愿意还是不愿意，与你何干？”叶雨潇屈起食指，敲了敲桌子，“有话直说，再绕圈子，我抬脚就走。” “我没跟你绕圈子。”薛静妤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既然宁惠夫人不愿意嫁，何不成全我？” “哟？”叶雨潇笑了，“想得倒美。” 薛静妤还要再说，叶雨潇却是已经站起身，准备朝外走了。她赶紧放下茶盏，站了起来：“这是各得所愿，两全其美的事，宁惠夫人为何不愿意？你是担心没有桃代李僵的法子？这个你放心，只要你点头，我自有妙计。” “你既然有妙计，尽管使去，何必非要我点头？我又不是呼延牧的什么人。”叶雨潇说完，大步去了门边。 “呼延牧看重你的家世，才非你莫娶，只要你认我做干妹妹，这事儿便有转机——”薛静妤追在叶雨潇后面，急速说着。 但叶雨潇根本就懒得听，把门一拉，走了。 待得重新上了车，叶雨潇朝竹垫上一靠，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居然想做我的干妹妹，亏她怎么开得了口。” “薛小姐想做您的干妹妹？”小纂万般诧异。 “她打的好算盘，想拿我当跳板，嫁给呼延牧呢。”叶雨潇自己动手，倒了一盏茶。刚才薛静妤的茶她可不敢喝，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下毒。 小纂不知叶雨潇的蛊虫计划，道：“若她真能嫁给呼延牧，您倒是无忧了。” “她爱嫁谁嫁谁，我管不着，但想打我的主意，没门。”叶雨潇把手一挥，中止了这个话题。 茶楼雅座，薛静妤站在窗边，望着叶雨潇的马车远去，一派娴雅的脸上，渐渐浮上了阴霾。 她的丫鬟夏荷过来，跟着看了几眼，劝道：“小姐，既然宁惠夫人不肯帮您，那咱们算了吧。” 算了？如此一门好亲，怎能就这么算了？她自从办了济世堂，就多灾多难，先是嫁给欧阳晟的事泡了汤，后来名声也坏了，连登门提亲的人都没有了。如果不趁此机会嫁到乌劼国去，她还能有什么出路？ 薛静妤想着，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怀远驿那边，有没有我们的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35章 谈个条件吧 “小姐，左山公夫人有个贴身丫鬟，名叫卓巧……”夏荷得意一笑，凑上了薛静妤的耳朵。 ####### 叶雨潇来到怀远驿，顺利见到了呼延牧。 呼延牧与画像上一般无二，异域打扮，但长相与熙朝人一样。他身材高大，五官端正，说不上很帅，但也算仪表堂堂。 叶雨潇客客气气地与他相互见礼，分宾主坐了。 呼延牧含笑道：“我仰慕宁惠夫人久矣，今日却才头一次得见。夫人果然柔中带飒，不同于寻常女子。” “我对左山公，也是久仰大名哪。”叶雨潇笑了笑，“左山公私下拜会我的外祖父，说要娶我为平妻，不知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的。”呼延牧道，“我已经向你们的皇帝表达过想要娶你的意愿，待得庆功宴后，他便会下旨赐婚了。” “我今儿来，正是为了此事。”叶雨潇敲了敲手边的茶盏，乌劼国果然盛产水晶，这茶盏竟是透明的，“实话与你说了吧，我不愿意嫁给你。” “为何？”叶雨潇如此直白，但呼延牧表现得很平静。 “原因很多，比如，我不愿意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再比如，我心里已经有人了。”叶雨潇道。 “我能理解。”呼延牧微微欠身，彬彬有礼，“但恕我直言，你是侯府嫡女，又长在平南王府，亲事注定身不由己。你不愿与人共侍一夫也好，心中另有他人也好，你自己的意愿，并不重要。” “不过你放心，等我们成亲后，我会给你充分的自由。你可以长居大熙，你可以继续开医馆、开女校，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你甚至可以继续与你的心上人交好，别闹得沸沸扬扬就行。” 他的意思是，婚后她可以偷.情？？这条件还真是……挺优厚。叶雨潇颇感无语。 呼延牧端起透明茶盏，朝她举了举：“等你成了左山公夫人，水晶要多少，有多少，你再不会为注射器缺少材料而犯愁。” 这家伙真是太会“利诱”了！叶雨潇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透明茶盏上移开，免得当场犯了“眼红病”：“左山公对我了解得这么透彻，可见是下了功夫的。” 呼延牧笑而不语，没有否认。 “大熙符合你要求的女子肯定很多，为何偏偏是我？”叶雨潇撑住头，只差说为何是我这么倒霉了。 呼延牧想了想，道：“的确不一定非得是你。” 叶雨潇一喜。 但还没等她高兴完，呼延牧紧接着又道：“我记得平南王府还有两位小姐，也都待字闺中。” 顾清颜和顾如烟？“不行！”叶雨潇脱口而出。 “那就没办法了。”呼延牧端着水晶茶盏，缓缓吹浮沫，慢慢啜茶，显然根本就没打算换人，逗她玩而已。 叶雨潇学他端起茶盏，也啜起了茶：“你看这个办法行不行。” “什么？”这话没头没脑，呼延牧没听懂。 “我听说，你的原配夫人，身患鱼鳞病，虽多方求医问药，但至今仍未痊愈？”叶雨潇不慌不忙地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呼延牧把水晶茶盏重重地朝茶几上一搁，呯地一声响。 “很简单，我治好你夫人的病，你放过平安南王府，如何？”叶雨潇也放下了茶盏，不过放得小心翼翼，这可是水晶哪，熙朝拿着钱都买不到的水晶哪。 “你觉得，你能治好我夫人的病？”呼延牧显得很惊讶。 “甭管能不能治好，让我试试又何妨？反正你没损失。”叶雨潇道。 呼延牧沉吟片刻，向她确认：“若是治好了，我不娶平南王府的姑娘，若是治不好，你嫁给我？” 不，治不好她也不嫁，顶多另想办法。叶雨潇心里如此想着，嘴上回答他道：“对。” 呼延牧把椅子扶手一撑，站起身来：“你随我来。” 叶雨潇跟在他身后，去了内堂。 珠帘掀开，一名圆脸丫鬟走了出来，给呼延牧行礼：“爷。” 呼延牧问道：“卓巧，夫人睡了，还是醒着？” 这个被他唤作卓巧的丫鬟笑道：“爷来得正巧，夫人刚歇了午觉起来，正想着请爷来吃茶呢。” 呼延牧点点头，道：“你去跟夫人说一声，我带了位女大夫来，给她瞧瞧病。” 卓巧应着，进去了。 叶雨潇有些惊讶：“原来夫人也来大熙了，我原本以为，我得跑一趟乌劼的。” “我是特意带她出来散心的，只是她自从生病，就不太愿意见外人，所以隐匿了身份，还望宁惠夫人代为隐瞒。” “放心，我嘴严得很。”叶雨潇满口应承。 不一会儿，卓巧出来，笑着对他们道：“爷，这位大夫，夫人请二位进去。” 呼延牧道了声“请”，率先一步进了屋。 叶雨潇紧跟着进去，眼前光线一暗，让她险些辨不清路。她适应了一会儿，方才看清屋内的景象，原来窗户都紧闭着，且挂上了深色的帘子。 桌边坐着个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头上还戴着帷帽。 “夫人的病不能见光？”叶雨潇问道。 呼延牧摇头，低声道：“她怕被人看见。” 明白了，是因为自卑。叶雨潇马上调整了自己的站姿和视线，尽量不去看左山公夫人，免得引起她的不适。从踏进这间屋子开始，她就已经拿她当自己的病人看待了。 呼延牧走到他夫人身后，将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夫人，这是宁惠夫人，亦是京城最有名的神医。她说能治好你的病，所以我带她来给你瞧瞧。” “竟是位有封号的夫人？”左山公夫人显然不知道叶雨潇是谁，惊讶着站起身来，给她行礼，“有劳了。” “夫人客气了。”叶雨潇还了礼，又问，“夫人可否让我靠近些？” “您请便。”左山公夫人重新落座，又叫丫鬟赶紧上茶。 叶雨潇一步步朝左山公夫人走去，随着距离拉近，她袖袋中的竹筒有了动静，那些蛊虫疯狂地撞击着筒壁，震得她手臂发麻。 这些个小飞虫，竟有如此大的力道？叶雨潇惊讶极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36章 名声响亮 呼延牧和他夫人很快发现了叶雨潇袖子里的动静，异口同声地叫道：“夫人，你的袖子在动！” 蛊虫迟早是要见人的，没什么可瞒的，叶雨潇干脆把竹筒取出来，唤小纂进来帮她拿着。 呼延牧看着那躁动不安的竹筒，讶异不已：“夫人，这是……？” “这个咱们待会儿再说。”叶雨潇摆摆手，“能不能先让我给夫人把脉，看看她的气色？” 呼延牧低声问他夫人：“咱们把帷帽取下来？” 左山公夫人既已同意让叶雨潇进来，自是做好了看病的心理准备，当即取下帷帽，又让丫鬟把窗户上的帘子拉开了。 光线变亮，叶雨潇看清了面前人的脸，登时倒抽一口凉气。 左山公夫人的大半边脸上，都覆盖着细细的鱼鳞，这鱼鳞竟是银白色的，一遇光就闪闪发亮，非常引人注目。 难怪她大白天的戴着帷帽，拉着窗帘，不肯见人，换她顶着这么一张脸，估计也会躲起来。 仅此一眼，叶雨潇便能断定，左山公夫人所患的，绝非常规意义上的鱼鳞病了。所谓鱼鳞病，症状不过是皮肤干燥，伴有鱼鳞状的脱屑而已，哪有左山公夫人这么夸张。 无论这是正常疾病，还是中毒后的症状，她都从未见过。可惜熙朝医疗水平有限，不然她真想化验一下这“鱼鳞”，看看其究竟是什么成分。 叶雨潇遗憾着，到左山公夫人对面坐了下来，给她诊脉。 左山公夫人的脉象怪得很，左手是弦脉，端直挺然，如按琴弦，右手却是结脉，脉搏缓慢，停歇毫无规律。单凭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脉象，完全判断不出她得的是什么病。 左山公夫人见叶雨潇面色凝重，轻声笑道：“宁惠夫人不必烦恼，但凡给我诊过脉的大夫，都觉得脉象怪得很，不然也不会管我这病叫‘怪病’了。” 这是怕她受挫，特意安慰她么？这位人称渔姑的左山公夫人，要么生性善良，要么就是情商很高呢。叶雨潇收回诊脉的手，坐直了身子：“夫人，您这不是病，而是中毒了。” 既然诊不出来，那就听谭十召的吧。在毒蛊这些歪门邪道上，谭十召强过她太多，她甘愿服输。 “毒？”左山公夫人担忧抬头，望向了呼延牧。 “有我在，不会有事的。”呼延牧握住了她的手。 瞧他们两口子的反应，她怎么觉得，左山公夫人不是第一次中毒了呢？这夫妻俩这么悲催的吗？叶雨潇摸了摸鼻子。 呼延牧安抚好夫人，方才问叶雨潇：“是什么毒？” “我不知道。”叶雨潇摇头，“但我能解。” “你连是什么毒都不知道，如何解得？”呼延牧不信。 “因为我有神器。”叶雨潇说着，朝小纂伸手。 小纂马上把竹筒递到了她手中。 竹筒晃动得厉害，叶雨潇使了点劲，才没让它飞出去：“这是一种蛊虫，名叫莲花白，能解夫人的毒。” 蛊虫在熙朝，虽然不常见，但好像也并非什么秘密，再加上谭十召没说让她保密，于是她选择了实话实说。 “蛊虫？”呼延牧面露诧异，“你也会这个？” “也？”叶雨潇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为什么是‘也’？除了我，还有谁会用蛊虫？” “谭十召，谭神医。”呼延牧道，“他是大名鼎鼎的神医，亦是熙朝人，你一定认识。” 哦，谭十召啊。叶雨潇笑了起来：“那是我师傅，这莲花白，就是他赠予我的。” “谭神医是你师傅？夫人怎不早说？”呼延牧露出欣喜笑容，继而低头对他夫人道，“既然宁惠夫人是谭神医的爱徒，这蛊虫肯定没问题，不如请她一试？” 左山公夫人亦是欢喜的样子，连连点头。 嘿，谭十召的名气这么大的？连乌劼国人氏都如此信任他？叶雨潇颇有沾光的感觉，在心里默默地对谭十召道了声“失敬”。 呼延牧见他夫人同意，便问叶雨潇道：“这蛊虫解毒，需要准备些什么？” “请夫人脱掉衣裳，起身站好即可。”叶雨潇道。 左山公夫人道：“幸亏夫人是女子，倘若换个男大夫来，仅这一条要求，便足以让我望而却步了。” “夫人说的极是，咱们女人的病，关键时刻，还得女人来治。”叶雨潇笑说着，顺便帮自己打了个广告，“我的明澈医馆里，全是女大夫，且只接诊女病人，夫人若有个头痛脑热的，可以去瞧瞧。当然了，你健健康康的，不生病最好，希望您这辈子都没有进医馆的机会。”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左山公夫人笑道，“我在乌劼的时候，就听说大熙有家专医女子的医馆，只不知是夫人开设的。等我治好了这怪病，一定去看看，回头让他们在乌劼也开一个。” “欢迎夫人去参观。”叶雨潇笑道。 “我先去脱衣，还请夫人稍候片刻。”左山公夫人站起身来。 呼延牧亲自扶着她，上屏风后去了。 屏风后一阵窸窸窣窣，过了一会儿，左山公夫人穿着中衣裘裤，在呼延牧的陪伴下出来了。 叶雨潇看了一眼，道：“夫人，这恐怕不行，您得全脱光，一根纱都不能留，不然影响蛊虫解毒的效果。” “全脱光？”左山公夫人面露难色。虽然她们都是女人，但到底不熟，让她不着寸缕，她不好意思。 “夫人，莲花白是飞虫，若您穿着衣裳，它们无法接触到您的皮肤，就没法解毒了。”叶雨潇解释道。 左山公夫人明白了原委，不再犹豫，重回屏风去了。等她再次出来时，已是脱得精.光，连肚兜都没剩了。 叶雨潇抬眼看去，她身上竟也覆有银白色的鳞片，若给她安上一条尾巴，就真成一条鱼了。 左山公夫人又是难为情，又是自卑，不自觉地抱紧了双臂。 叶雨潇耐心给她讲解莲花白解毒的原理：“蛊虫会贴上你的皮肤，用它的口器，为你把毒素吸出。所以，你想解哪处的毒，就把哪一处露给蛊虫。”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37章 另一桩交易 左山公夫人这下终于明白了，像她这样抱着手臂，被遮掩住的部位，蛊虫无法贴上皮肤，就解不了毒了。 弄懂了道理，左山公夫人便配合多了，不等叶雨潇再说，主动张开了双臂。 叶雨潇拿起竹筒，对左山公夫人道：“待会儿可能会疼，夫人忍着些。” 左山公夫人点了点头。 叶雨潇又对呼延牧和那个名叫卓巧的丫鬟道：“若是夫人疼得受不了，你们帮她抬着点手臂。” 两人双双应了。 叶雨潇这才去开竹筒。 她是信任谭十召的，但毕竟是头一次用蛊虫，心中难免七上八下。她紧盯着竹筒口，眼睛一眨都不敢眨。 竹筒盖子刚掀开一道缝，一股大力袭来，竹盖猛地被撞开，蛊虫蜂拥而出，直直地朝着左山公夫人飞去。 左山公夫人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地挥手去赶，还好呼延牧手疾眼快，稳住了她的手臂。卓巧那丫鬟有样学样，架住了她的另一边。 蛊虫争抢着落在左山公夫人的身上，片刻之间，布满了她所有的肌肤，密密麻麻，叠叠层层。 这景象！饶是叶雨潇没有密集恐惧症，也看得头皮发麻。 左山公夫人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睁大了眼睛，浑身僵直。她似乎疼得很，紧紧咬着牙关，但自始至终都没哼一声。 呼延牧侧首轻言细语：“莫怕，它们在给你吸毒呢。等把毒吸完，你的病就好了。” 男人果真是把身心分得很开，一面打算娶平妻，一面待原配极尽温柔。这样的男人，究竟算不算是个好丈夫？罢了，此人此事，不需要她来评价，她只需要知道，她无法接受欧阳晟这样就行了。什么平妻，想都别想，无论是为了谁，因为什么样的缘由。 蛊虫治疗的过程挺恐怖，时间却过得飞快，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蛊虫便“鸣金收兵”，陆续离开左山公夫人，飞回了竹筒。 这些小东西还挺聪明，认识回家的路呢。叶雨潇握紧竹筒，免得它们把竹筒撞倒了。但她很快发现没必要，蛊虫们出动的时候势如猛虎，归来时却安安静静，跟普通的小飞虫没有什么分别。 她凑近竹筒，留神细看，蛊虫跟之前比，似乎长大了一点点，但这变化很不明显，也有可能是她的错觉。 等最后一只蛊虫飞回竹筒，叶雨潇盖上盖子，将其交给了小纂。 此时左山公夫人的身上，已有了明显的变化。鳞片的颜色变黯了，就像一朵朵盛放的花开始凋零，没有精神了。当阳光隔着窗纸照过来时，也不再发出耀眼的银光了。 “见效了！”呼延牧惊喜出声。 左山公夫人欢喜着要笑，却浑身脱力，身子软绵绵地朝下滑去。呼延牧赶紧将她一把抱起，送去里间，放到了床上。 “还疼？”呼延牧侧身坐到床边，亲手拿帕子给她擦额上的冷汗。 左山公夫人露出笑容：“疼，但我高兴。” 是，高兴，他也高兴。呼延牧放下帕子，站起身来，给跟着进来的叶雨潇行了大礼：“夫人不愧是谭神医的爱徒，医术果真了得。” 左山公夫人让卓巧把她扶起来，在床上给叶雨潇行礼道谢，又问她道：“夫人，我的毒解了吗？” “没这么快。”叶雨潇摇头，“要彻底解毒，至少需要三次。” 只要能彻底解毒，恢复她的容貌，别说三次，三十次都行哪！左山公夫人依旧激动不已：“夫人，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 叶雨潇见她气力不继，劝她躺了下去，给她诊脉，又详细询问了她治疗过程中以及现在的感受。 左山公夫人告诉她，蛊虫附身时，疼痛难忍，犹如万蚁噬心，但它们飞离后，就只剩下浑身绵软，疲惫脱力了。 她阐述的感受，与无名医书里写的一模一样。叶雨潇暗自比对，告诉她道：“第一次治疗时，由于你体内毒素堆积过多，是最疼的一次，等到第二次，第三次，就没有这么难熬了。” “那敢情好。”左山公夫人十分高兴。 呼延牧看着她的笑脸，亦是十分欢喜，再次向叶雨潇道谢，又问她道：“敢问宁惠夫人，下次治疗是在什么时候？” “三天后。”叶雨潇道，“蛊虫需要时间休息。” “好。”呼延牧又问，“在这三天里，我们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叶雨潇寻思了一会儿，问道：“夫人在大熙期间，起居坐卧，就是在这院儿里？” 呼延牧苦笑：“不是这院儿里，而是这屋里，她自从来到大熙，就没踏出过房门。” 活动范围如此狭窄，那倒是好办了。叶雨潇点点头，带上竹筒，在屋里里里外外走了一圈，每一个角落都没放过。 谨慎起见，她逛完左山公夫人的卧房，又去厨房、茶水间、下人房走了一圈。 无论她走到哪里，竹筒里的蛊虫都安安静静，没有再骚动。 挺好，这说明毒源不在此处，左山公夫人没有再次染毒的危险。叶雨潇放下心来，告诉呼延牧：“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吃好喝好睡好便是了。” 呼延牧看不懂她这一出，但话听明白了，点头称是。 叶雨潇让小纂收好竹筒，向呼延牧夫妻告辞。 呼延牧亲自送她出来，叹着气道：“虽说解毒有望，但只要毒源不查清，我便没有安心的时候。万一毒刚解，又染上了，该如何是好？” “左山公想要查清毒源，也不是没有办法。”叶雨潇道。 她刚才还说不知道左山公夫人是如何中的毒，这会儿却又有办法了？呼延牧将信将疑：“什么办法？” “你甭管是什么办法，反正我能帮你查出来。”叶雨潇卖着关子道，“但是，这是另外一件事了，与治病解毒无关。” 呼延牧很聪明，马上听懂了她的意思——解毒，换取的是他不娶平南王府的姑娘；如果想查清毒源，那得用其他好处来换。 “夫人想要什么？”呼延牧直截了当地问道。叶雨潇表现得如此精明，他并无反感，毕竟他们没有交情，精明是正常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38章 献计 “放心，我要的，一定是你有的，我不会为难你。”叶雨潇道。 事关渔姑生死，就算她要天边的星星，他还不是得去摘。呼延牧拱一拱手：“如何找到毒源，还望宁惠夫人不吝告知。” “想知道？等离开大熙的时候来找我。”叶雨潇说完，冲他挥挥手，离开了怀远驿。 熙朝大家女子最重形象，告辞时多行福礼，这位宁惠夫人却是以挥手代替，真是有意思。呼延牧笑了一笑，转身进屋，迎面却碰到了卓巧。 “你不在屋里伺候夫人，出来做什么？”呼延牧不悦问道。 卓巧连忙解释：“夫人一直病着，无心品尝熙朝点心，如今夫人毒解有望，胃口开了，奴婢这便准备上街去，把熙朝的乳饼、旋索粉、虾蕈什么的，买来给夫人尝尝。” 呼延牧缓了神色，道：“怀远驿有供使唤的人，你叫他们去便是。” 卓巧道：“这是给夫人吃的点心，还是奴婢自己去挑，比较妥当。” 呼延牧觉得她说的在理，不再坚持，放她去了。 卓巧出了怀远驿，没有乘坐他们从乌劼带来的马车，而是绕了两条街，另雇了一辆，坐着去了一家名为品茗楼的茶馆。 在茶馆二楼雅座里，卓巧见到了夏荷。 夏荷将她引至薛静妤跟前，向薛静妤介绍她道：“小姐，这便是奴婢跟您提过的卓巧。她是左山公夫人的贴身丫鬟。” 薛静妤上下打量了卓巧几眼，笑道：“夏荷说你是个利索人，办事向来迅速，所以我今儿来了茶楼后，干脆就没走，一直在等你。没想到，还真把你给等到了。” 卓巧微微躬着身道：“薛小姐，奴婢是打着给夫人买点心的借口出来的，还请薛小姐先派人去买熙朝的特色点心，待会儿给奴婢带回去，以便于圆谎。” 这丫鬟倒是半句废话都没有，薛静妤对她很是满意，马上命夏荷去照办。 卓巧这才又道：“薛小姐，宁惠夫人方才去了怀远驿，用一种蛊虫，给我们夫人解了毒。” “左山公夫人中毒了？在哪儿中的毒？要不要紧？”薛静妤很是讶异。 左山公夫人中毒，与她何干？她要打听的不是叶雨潇么？卓巧觉得薛静妤很不会抓重点，但面儿一点没显，依旧恭恭敬敬：“薛小姐，请允许奴婢大胆问一句，您所求的，究竟是什么？” 薛静妤道：“自然是挤走宁惠夫人，取而代之了。” “薛小姐想嫁给左山公？”卓巧问道。 薛静妤脸一红，没有否认。 “若薛小姐只是想嫁给左山公，奴婢这里倒是有个法子。”卓巧道。 薛静妤见她如此爽利，反倒谨慎起来：“你所求为何？我知道，夏荷给了你银子，但你身为左山公夫人的贴身丫鬟，那点银子，想必你并不会放在眼里。” 卓巧笑了笑，道：“左山公娶平妻，已是铁板钉钉的事，既然横竖有新夫人进门，奴婢自然希望能与新夫人攀些交情，好让以后的日子顺畅些。” 薛静妤不太信：“即便平妻进了门，亦得以原配为尊，你背靠着原配夫人，又何必与新夫人攀交情？” “唉，薛小姐，您应该有所耳闻，我们夫人出身低贱，又生了这种怪病，她自从嫁到左山公府，明里暗里不知受了多少气。”卓巧叹着气诉完苦，又开始捧薛静妤，“奴婢刚来大熙，就听闻了薛小姐的贤名，奴婢想着，若新夫人是您这样贤惠良善的人，我们夫人以后的日子才好过。倘若来个趾高气昂的，还不得仗着出身高贵，强压我们夫人一头，把她朝死里踩？奴婢是一心为着我们夫人着想，才答应帮您的。” 听得卓巧夸她贤惠良善，薛静妤很是受用。左山公夫人的出身，她是知道的，因此信了卓巧的说辞，道：“你忠心护主，我信你。你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帮我？” 卓巧上前几步，附到薛静妤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薛静妤面露讶异。 卓巧冲她点头：“您瞧，冒风险的只有奴婢而已，无论事情成不成，您都没损失。” 这下薛静妤是真信了卓巧先前“一心为左山公夫人着想”的话，倒是对她另眼相看了几分：“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好丫鬟，什么事办不成？” “薛小姐谬赞了。”卓巧福了一福，与她告辞。 薛静妤叫进夏荷，把买来的点心交给卓巧，再让她把卓巧送下去了。 且说叶雨潇回到府中，一进门就看见院子里摆了几口大水缸。她走近一看，水缸里，赫然是她在沙昂山上见过的叶莲花。 叶雨潇高兴极了，夸那几个千里运莲花的侍卫：“动作真快，来的正是时候。” 她让侍卫们下去领赏歇息，再另找了几个力气大的小厮，让他们把水缸移到了一处名叫菡萏苑的院子里。 “菡萏苑养菡萏，真是合适极了。”小纂手里攥着竹筒，探头去看那叶莲花。 谁知竹筒忽然剧烈晃动，震得她手臂直颤。 小纂连忙把另一只手也加在了竹筒上，尖叫着大喊：“夫人，快，奴婢握不住了！它们要飞出来了！” “飞出来就飞出来呗，它们又不吃人。”叶雨潇随口接了一句，又去交代严妈妈了，“记得找两个会养野莲花的花匠来，轮班伺候，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莲花算不得什么稀罕品种，花匠好找得很，严妈妈满口应下，当即找人去了。 小纂双手死死攥着竹筒，飚出了哭腔：“夫人，夫人！夫人救我！” 都呼救了？叶雨潇乐了：“你把盖子掀开不就得了？” 掀盖子？小纂一愣：“那虫子会飞出来的。” “那就让它们飞出来呀，我刚才就说过了。”叶雨潇走上前，手一伸，掀开了盖儿。 这回她有经验里，刚把盖子掀开一道缝，就赶紧缩回了手。 咚地一声响，是盖子被撞飞，又落入水缸的声音。叶雨潇低头看了看，招手叫来个小丫鬟，让她拿竹竿把盖子捞起来。 小纂仍旧怔怔的：“这些虫子疯了么？咱们又没中毒，它们撞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39章 单相思这种事 “它们的确是疯了，饿疯了。”叶雨潇笑着努嘴，示意她快看。 小纂抬眼望去，只见蛊虫铺天盖地，犹如一张密密麻麻的网，从半空中笼罩而下，网住了所有的野莲花。 片刻过后，眼前再无绿叶红花，只有灰黑色的飞虫，盘踞成了花叶的形状。 小纂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撸起袖子给叶雨潇看：“夫人，您瞧奴婢这鸡皮疙瘩。” “人家用膳呢，你怕什么。”叶雨潇把洗净擦干的竹筒盖子递还给她，“好好伺候着，等大爷们吃饱喝足回了家，你再把盖子盖上，送它们安寝。” 这些虫子自己知道回竹筒，倒是省力，不必担心走丢了。 小纂见她说得有趣，鸡皮疙瘩消退了几分：“不一定全是大爷，说不准有姑奶奶。” “甭管是大爷还是姑奶奶，反正你记得伺候好。”叶雨潇乐了一会儿，回她自己的住处去了。 晚些时候，戴佩兰从明澈护理学校回来，来见叶雨潇。两人聊了会儿天，一起用了晚膳。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戴佩兰刚回房，顾如烟来了。 顾如烟站在廊下看了一会儿，方才进去：“表姐，刚才走的，是戴姑娘？” “对。要不要我把她叫回来，咱们一起说说话？”叶雨潇问道。 顾如烟摇头：“我跟她都在明澈学校，话早说够了。” 说够了？叶雨潇咂摸着她的语气，招手叫她到跟前坐：“你跟戴姑娘闹矛盾了？” “没有。我跟她能有什么矛盾。”顾如烟否认。 “那是你瞧不惯她？”叶雨潇又问。 “我对她没意见。”顾如烟说着，低头绞手帕。 叶雨潇嫌弃地看着：“你一个舞刀弄枪的假汉子，学人家绞什么帕子？” 顾如烟眼一瞪，手一扯，哧啦一声，帕子被她撕成了两半。 叶雨潇大笑：“这才符合你的气质嘛。不过无故毁坏物品是不对的，回头叫你丫鬟把帕子补好。” “表姐！”顾如烟坐在椅子上，狠狠地把脚一跺，“我是要跟你说正事，你就知道取笑我。” “好好好，我不笑，我忍着。”叶雨潇把嘴一闭，腮帮子一鼓。 “你要不是我表姐，我早揍你了。”顾如烟忿忿地说着，人却凑了过去，“表姐，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可知道戴姑娘是谁？” “昔日游医，如今明澈护理学校的老师兼学生，我的救命恩人，姚鹰的未婚妻。”叶雨潇一口气说了一长串。 “那你知道，她是谁的徒弟么？”顾如烟又问。 “不知道。”叶雨潇摇头，“她说过，她有个女师傅，但连她自己，都不知师傅的名姓。” 顾如烟拉过叶雨潇的手，抠她袖口的花纹：“表姐，你可还记得，谭十召有个心上人？” “记得，你素未谋面的情敌嘛。”叶雨潇生怕她把花纹抠坏了，使劲儿掰开了她的手。 “我怀疑戴姑娘是她的徒弟。”顾如烟不折不挠，又把叶雨潇的袖子拖了回来。 什么？叶雨潇一惊，没顾得上救袖子。她一直怀疑谭十召的心上人，就是左氧氟沙星的主人，那戴姑娘是她的徒弟，这意味着什么？ 她惊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去掰顾如烟的手：“你凭什么说戴姑娘是她的徒弟？” “戴姑娘的袖口上，绣着沙冬青。谭十召有个从来不离身的荷包，上头也绣着沙冬青。”顾如烟道。 “就因为一朵相同的花？”叶雨潇塞了盏茶给顾如烟，免得她又来祸害她的袖口。 “戴姑娘之所以在袖口上绣沙冬青，是因为她师傅曾经送给她一个荷包，荷包上就绣着沙冬青。嗐，扯远了，我要说的是，沙冬青并非大熙境内的花，见过这种花的人凤毛麟角，把它袖在荷包上的人更是绝无仅有……表姐，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听懂了，听懂了。”叶雨潇白了她一眼，“两个荷包的主人是同一个，就是你素未谋面的情敌。所以，那又怎样？” “戴姑娘受恩于她，如今她终于有了下落，难道不该去找？”顾如烟见叶雨潇这态度，有些急了。 叶雨潇叹了口气：“如烟，你到底想要怎样？” 真不是她冷血，而是这注定是一段没有结果的单相思，如今不快刀斩乱麻，将来只会疼得更深。 顾如烟大概也知道她是徒劳，黯然神伤：“我就是想见见她。” “见她做什么？打听谭十召的喜好？还是跟她一争长短？”叶雨潇受她的情绪感染，声音低了许多。 顾如烟一个劲儿地摇头：“我什么都不做，我甚至没打算跟她见面，我只是想远远儿地看一看。” 叶雨潇隐约有点明白了：“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谭十召为之倾心？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彻头彻脑地赢过了你？” 她显然说对了，顾如烟低着头，轻轻地点了一点。 叶雨潇觉得做这种事，一点意义都没有，但她更清楚，如果顾如烟不去做这件事，这辈子恐怕都难以释怀了。因此她没有贸然反对：“回头我帮你去问问戴姑娘，若她愿意找师傅，我再设法让她跟谭十召见一面。” 顾如烟一下子高兴起来，抱住了叶雨潇的胳膊：“表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我不好，我有见了你就头疼的病，你赶紧回家去，好让我多活几年。”叶雨潇嫌弃地扒开了她的手。 “表姐你头疼？我给你揉！”顾如烟跳到叶雨潇身后，双手食指朝她的太阳穴上一按，揉了起来。 许是她常给祖母和母亲按摩，手法很是娴熟，力道也足够，叶雨潇竟觉得挺舒服，也就没再赶她。 顾如烟揉了一会儿，道：“对了，表姐，还有件小事儿。明儿家里要来客人，祖母叫你回去用晚膳。” “行。”叶雨潇先满口应了，再才问，“是哪家的客人？” “是江南谢家的老封君和大小姐、二小姐。”顾如烟道，“表姐，你还记得他们家的大小姐和二小姐么？” 她连芯子都换过了，能记得才怪。叶雨潇摇头：“不记得了。” “你竟连她们都忘了？”顾如烟啧啧出声，“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只有前姐夫？”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40章 谁要相亲？ “对，我心里只有你前姐夫，我惦记谢家姐妹做什么？”叶雨潇大大方方地承认着，毫不见羞涩。 顾如烟完全逗不到她，颇感无趣，只得说回了正题：“她们在京城待过几年的，为人最是矫情，走几步怕绊倒，风吹一下怕着凉，咱们三姊妹没少跟她们掐架，你竟都忘了。” “那是咱们多大的时候？”叶雨潇问道。 顾如烟掰了掰手指头，道：“九岁？十岁？” 年龄个位数时候掐架的事，她都还记着？叶雨潇无语片刻：“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表姐你又赶我。”顾如烟委委屈屈地瘪了瘪嘴，道，“谢家大小姐的母亲，姓鲜于，这事儿你还记不记得呢？” 鲜于？叶雨潇终于来了点兴趣：“她母亲跟皇后是什么关系？” 终于没被嫌弃了，顾如烟高高兴兴地朝她那边探了探身子，道：“谢大小姐的母亲，闺名鲜于悠，她的太爷爷与皇后的太爷爷，乃是堂兄弟，但他们那一支，从太爷爷时就迁去了江南。江南鲜于家势单力薄，与京城的鲜于家比不得。京城的鲜于家瞧不上他们，很少有来往。” 叶雨潇听明白了，把她的脑门儿一拍：“这都算是分宗了，就算谢大小姐的母亲也姓鲜于，又有什么好说的？” “我还没说完！”顾如烟捂着脑门叫道，“表姐，你还真是全忘了。” “行行行，你说，继续说，我听着。”叶雨潇摸摸索索，翻了盒瓜子儿出来，嗑得娴熟无比。 顾如烟喝茶润了润喉，接着道：“江南鲜于家已经够不起眼了，鲜于悠又是他们家的庶女，身份地位更为低微，但她运气好，让谢家的长子谢淮看上了。谢淮不顾家中反对，执意娶她做了正妻。” “京城鲜于家见鲜于悠攀上了江南谢家，就又想起了江南的鲜于家来，开始与他们论亲戚。鲜于悠随丈夫在京城的时候，没少让皇后召进宫去，赏东赏西的。” “听你这意思，江南谢家极有权势，连皇后都想要拉拢？”叶雨潇嗑着瓜子儿问道。 “那是，谢家历经四朝，是真正的百年望族。他家出过五个宰相，两位皇后，子孙入朝为官者不计其数。谢大小姐的祖父，曾官至内阁首辅，他去世后，皇上还亲赐了谥号‘文襄’。谢大小姐的父亲，乃是三科状元，年纪轻轻就成了翰林院学士，前途无量。只可惜，他英年早逝，不然一定会入主内阁。” 叶雨潇细一琢磨，道：“谢家最有能耐的两个人都不在世了，那现在谢家的权势，岂不是大不如以前？” “是啊。”顾如烟点头，“自从谢大小姐的祖父和父亲相继去世，谢家大不如以前。谢大小姐有个亲叔叔，就是谢二小姐的父亲，名叫谢瀚。谢瀚跟谢淮比起来，差远了，连正经科举都考不过，走荫袭的路子当了个员外郎而已。不过，谢家嫡支人丁不旺，谢淮一死，谢瀚就是他这一辈唯一的男丁了。因此他是现任谢家家主，在谢家一言九鼎，威风得很。” 顾如烟说着，叹了口气：“谢淮死后，谢家大房还剩下鲜于悠和一儿一女。女儿便是这谢大小姐，闺名谢青灵。儿子是个遗腹子，今年才六岁。” “谢瀚这个人，自大又自私，如此上梁不正下梁歪，整个二房都不是好东西，个个欺负鲜于悠孤儿寡母。可怜谢大小姐，这几年不知是怎么过来的。” 叶雨潇忍不住笑：“你刚才还说谢大小姐矫情，以前没少跟咱们掐架，这会儿又同情起她来了？可见你还是心善的。” “矫情归矫情，她又没害过我，如今她过得不如意，我当然同情了。”顾如烟很自然地道。 有几分道理。叶雨潇嗑完最后一粒瓜子，拍了拍手：“这次来做客的，不止有谢大小姐，还有谢二小姐？” “对。”顾如烟点头，“谢二小姐是谢瀚的女儿，名叫谢紫嫣。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她蔫坏蔫坏的，如今过去好几年，她爹又在家里得了势，不知脾性有没有变化。” 叶雨潇喝了几口茶，把刚才听来的八卦理了一遍，问道：“此次带着谢大小姐和谢二小姐进京的，只有她们的祖母？她们这老的老，小的小，是来京城做什么的？” “她们是来相看的。”顾如烟道，“谢大小姐的母亲放心不下小儿子，谢二小姐的母亲要当家，全都走不开，所以就由老封君冯氏带她们进京了。” 她们是来相亲的？叶雨潇连忙又问：“跟谁相看？” “谢大小姐是来跟大哥相看的，至于谢二小姐，我不知道。”顾如烟答道。 “大哥要相看媳妇了？”叶雨潇一惊，“那薛芳苓怎么办？” 在凉桐县时，这两人闹了别扭，但她知道，他们还没断。 “能怎么办，她跟大哥不合适，长辈们不会同意的。”顾如烟口吻平淡。 “哪里不合适？因为薛芳苓出身太低？家世太平凡？”叶雨潇不太相信，“咱们家哪里是讲究这些的人。” 如果平南王府讲究这些，就不会由着顾如烟去追谭十召了。 顾如烟却是低声地道：“表姐，我们之所以可以不讲究这些，那是因为有人替我们讲究了。” 叶雨潇瞬间明白，沉默下来。 顾如烟转动腕上的镯子，摩挲内侧的印记，那是他们顾家的家徽：“大哥是嫡长子，将来要袭爵的人。他的妻子，不止是他的媳妇，更是未来的平南王妃，顾家的宗妇。他要娶的女子，无论容貌、家世、品性、能力、气度，都必须当得起这些身份。而薛芳苓，表姐，恕我直言，她并不合适。长辈们再怎么通情达理，也不会容许他在这件事上胡来的。” 叶雨潇无话可驳，只得问道：“那大表哥自己是怎么想的？” 顾如烟摇头：“长辈们邀谢大小姐进京的时候，大哥还在凉桐县呢，估计他跟你一样，也是这会儿才知道消息。” 顾如烟说完，问叶雨潇道：“表姐，大哥跟薛芳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已经私定终身，非卿不娶，非卿不嫁了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41章 缺了主角 “两人闹别扭了，还没完全和好呢。”叶雨潇把事情原委跟顾如烟讲了一遍。 “薛芳苓当初是看中了我大哥的家世，故意勾引他的？虽然动机手段不甚光彩，但一来她没害人，二来她勾引的时候，我大哥甘之如饴，旁人倒也说不得什么。”顾如烟的反应很淡然。 叶雨潇有点惊讶：“我还以为你跟清颜一样，会因此讨厌她呢。” 顾如烟笑着摇头：“总不能因为我们自己不在意别人的家世，就要求每个人跟我们一样吧？所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她依据家世出身挑夫婿，能算什么大错？即便她是有意攀高枝，也不过是个人选择罢了。” “你的看法，跟我的差不多。”叶雨潇说着，却又“嗐”了一声，“这是他们的事，咱们又做不得主，何必在这里闲磕牙。” 的确是闲磕牙，顾如烟也跟着“嗐”了一声，告辞归家去了。 虽说第二日要回平南王府，但叶雨潇还是早起去明澈医馆查过房，了解了一下病人的动态和医生护士们的工作安排，方才动身。 她到平南王府时，谢家人已经到了。谢家老封君冯氏满头白发，精神却挺好，看着笑呵呵的。谢家大小姐谢青灵与谢家二小姐谢紫嫣身量相仿，胖瘦相仿，就连模样都差不多。只不过谢青灵是一双弯弯的柳眉，显得温柔娴静，而谢紫嫣是一双眉峰高耸的新月眉，看起来多了几分精明。 待得叶雨潇与她们相见，叙过年齿，才知道她们的年纪也差不多，今年都是十五岁。 叶雨潇知道今日她只是个陪客，见过礼后，便退至下首，与顾清颜和顾如烟坐在了一起。 韩氏显然对谢青灵很满意，拉着她的手，笑着对平南王妃道：“别看这孩子年纪小，竟抄得一手好佛经。” “哦？”平南王妃是礼佛的人，登时来了兴趣。她正要多问几句，旁边的谢紫嫣却掩嘴笑道：“我姐姐本来最讨厌抄佛经的，我们家每年送去庙里供奉的佛经，都是我一个人抄的。后来她在家闲得太无聊，才非要我教她。不过她是个好学生，学得极快，至多再练上半年，就能出师了。” 这话的信息量有点大。首先，谢青灵在家无所事事，以至于闲到无聊；其次，她字儿写得不好，抄个佛经还得谢紫嫣教她；再次，她在家不受宠，供奉佛经这样的风光事儿，一次都没轮到过她。 平南王妃原本要投向谢青灵的目光，移向了谢紫嫣，与她搭起话来。 而谢青灵低眉顺眼，没有半点要反驳谢紫嫣的意思。 嘿，这个谢二小姐，有点意思。叶雨潇轻扯顾如烟的袖子，给她丢了个眼神。今日相看的正主儿，不是谢青灵么，谢紫嫣抢的是哪门子的风头？莫非她也想嫁到平南王府来？ 顾如烟趁着众人不注意，凑近叶雨潇，小声地道：“她不一定是瞧中我大哥了，我估摸着，她是跟谢青灵抢东西抢习惯了，就连男人也要抢一抢。” 有可能。叶雨潇微微点头。 顾清颜从叶雨潇的另一边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这谢大小姐是不是太老实了点？被自家堂妹当众欺负，都不带吭声的。” 老实？不见得。谢紫嫣抢风头的意图，连她们都看出来了，上首那几个长辈，难道看不出来？既然长辈们都看出来了，谢紫嫣又何必出头？ 她此时默默受委屈，不与堂妹争长短，恰是展现出了自己的大度与风范，平南王妃和韩氏心里指不定在怎么夸她呢。 叶雨潇留意多看了谢青灵几眼，又左右去戳顾清颜和顾如烟的胳膊，示意她们赶紧坐好，毕竟客人还在，她们凑到一起窃窃私语，不像样子。 上首几人聊了会子，冯氏又把叶雨潇三姊妹叫过去，挨个儿夸了一番。 待得几个姑娘回座位坐好，平南王妃笑着对冯氏道：“咱们两家是世交，又是多年未见，不如把我家几个孙子也叫来，给您瞧瞧？” 这便是要让顾元朗和谢青灵见上一面了。冯氏心领神会，满口称好。 平南王妃马上使人去请。但等一长串孙子来到威虎堂时，她去发现独独少了正主儿顾元朗。 顾元朗不可能不知道他今天要做什么，怎会缺席？平南王妃满心疑惑，但面儿上神色不改，挨个儿向冯氏介绍平南王府的几位少爷。 待得介绍完，冯氏也发现少了顾元朗。她显然很不高兴，没说几句便称乏了，想要休息。 平南王妃只得命人把她们送去了客房。 谢家人一离威虎堂，不等平南王妃发话，韩氏便连忙命人去找顾元朗。 叶雨潇三姊妹见状要走，平南王妃却把她们叫住了：“元朗今日为何不来？你们三个肯定知道缘由。” 顾清颜和顾如烟你望我，我望你，犹犹豫豫。 叶雨潇却大大方方地道：“外祖母，我们的确能猜到缘由，但我觉得，还是让大表哥自己来跟您说吧，不然我们岂不是有背后告密的嫌疑？” 平南王府家风，绝不提倡背后告密，即便面对的是长辈。因而平南王妃听了叶雨潇的话，不怒反喜，招手叫她们三个坐到身边来：“元朗不来，肯定有他的理由，我又没生气，你们战战兢兢地作什么？” 差点忘了，他们家的长辈，个个都是善解人意，体谅晚辈的。顾清颜和顾如烟马上把那点子紧张抛到了九霄云外，一左一右地抱住平南王妃的胳膊，撒娇去了。 叶雨潇含笑看着她们，觉得自己大概是天底下最幸运，最幸福的人了。 顾元朗大概只是不愿相看，根本没想躲着长辈，不一会儿功夫，丫鬟尚未找到他，他自个儿先来了。 韩氏觉得顾元朗做错了事，很有些生气，攥着他的手腕，把他拖到了平南王妃面前：“你祖母叫你来见客人，你却不来，差点让你祖母下不来台，你可知道？” 顾元朗二话不说，跪下请罪。 平南王妃摆了摆手，叫他起来：“你向来是个懂事知礼的孩子，我愿意相信你有充分的理由。现在，你把这理由，原原本本地讲给我听。”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42章 论婚姻的自主性 顾元朗毫不隐瞒，一五一十地，事无巨细地，一一道来。他从他和薛芳苓的第一次正面接触说起，讲到他们相识的过程，再讲到他们在凉桐县一起并肩作战，救治疫民。 末了，他看了叶雨潇一眼，轻声一笑：“自从表妹迈出家门，创办女学，又开了医馆，我就一直在想，原来女子也可以活得这般洒脱，这般鲜活；要是我以后的妻子也是这样的，该有多好。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在这世上，没有哪个人家，比我们平南王府更开明，所以也不可能有像表妹这样的女子——直到我认识了芳苓。” “她虽为女子，但也会为了救人，千里赶赴凉桐。在身处险境时，她也会不顾个人安危，留下与大家同舟共度。也许她有别样的目的，也许她是出于私心，但她至少没有把自己束缚局限在后宅的方寸天地中，成天只着眼于家长里短，鸡毛蒜皮。她有傍身的才能，她有属于自己的世界，她和一般女子不一样，她是与众不同的。” 平南王妃和韩氏细细体味着他话里的意思，竟有些出神了。 不知什么时候，平南王和顾衡也来到了威虎堂。顾元朗要给他们行礼，他们却齐齐抬手制止，示意他不要停，继续朝下说。 于是顾元朗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后来我得知，她之所以看上我，只因我是平南王府的公子，她想要攀高枝。为此我心生芥蒂，与她不欢而散。可是，今日的相看却让我觉得，是我对芳苓的要求太苛刻了，因为我在挑选妻子时，一样只看家世，不谈感情，我与她的动机，根本无甚分别……” “这怎能一样？”平南王妃当先反驳，“她是爱慕虚荣，一心攀附高枝。而你是因为，你是平南王府的长孙，将来要继承爵位，引领全族人朝前走，为他们撑起一方天地，为他们遮风避雨的人。而你未来的妻子，不仅要为你生儿育女，繁衍子嗣，更要担负起顾家宗妇的责任来，她将是全家乃至于全族女眷的表率和标杆，自然要更看重家世和品性了。” “我们平南王府，是最开明不过的人家，但你却要明白，身处你这个位置，肩上只有责任和义务，的确没有权力谈情说爱。” 道理大家都懂，但当叶雨潇听见这些话从平南王妃的口中说出来，心中却不胜唏嘘，她们的任性，她们的自由，是以某些人的不任性，不自由为代价的。还是那句话，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顾清颜和顾如烟大概跟她想得一样，一左一右地抱紧了她的手臂。 顾元朗静静地看着平南王妃，微微地点头：“祖母，我身为平南王府的子孙，既然享受了身份和家世带来的荣华富贵，自然就该尽我该尽的义务。” 他说着说着，话锋一转：“可是，尽义务，就一定要拿婚姻来尽吗？我若真有能耐，无论娶或不娶，无论娶谁，都照样能引领族人朝前走，照样能为他们撑起一片天。” “孙儿窃以为，只有无能的人，势单力薄的人，才需要靠联姻来巩固家族的地位。孙儿虽不敢自夸，但却有这个自信，仅凭自己的本事，也能守住祖宗的基业，绝不会给顾家抹黑，也绝不会让长辈们失望。” 顾元朗平日里行事沉稳，言语不多，平南王妃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侃侃而谈，一时竟接不上话了。 啪啪啪……响亮的掌声忽然响起在威虎堂。平南王抚着掌，看向顾元朗，满脸的欣喜和欣慰：“好，说得好！这才是沃恩平南王府的好儿郎！” 平南王说着，环顾堂上众人，道：“当初我们的曾祖，也没娶什么高门大户的姑娘，全靠自己的本事挣来军功，封爵立足。还有欧阳晟，别说联姻，他就连已经到手的爵位，都说抛就抛。结果怎样？有本事的人，搁哪儿都照样有本事，他如今还是封了爵。所以说，自己有能耐，娶谁都一样，自己没能耐，就算娶个好媳妇，也不过是白瞎了人家。” 原来娶妻这件事，还可以如此理解？叶雨潇顿觉自己的思维太狭隘，佩服得五体投地。 平南王妃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目瞪口呆了一会儿，方才出言反驳平南王：“就算不是为了联姻，我们也该挑一个家世相当，行事大方得体，礼仪无可挑剔的孙媳妇。毕竟她走出去，是我们平南王府的脸面。” 行事大方得体？礼仪无可挑剔？平南王不自觉地望向了旁边的三个姑娘。顾清颜手里把玩着一对铁核桃，顾如烟单手捧着茶盏，只差一个二郎腿，叶雨潇算是坐姿最端正的，但她那京城女霸王的名号…… 咳咳，自家孙女外孙女养成这样，有啥资格要求孙媳妇仪态端庄？平南王没好意思说出口，只好干咳了两声儿。 平南王妃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明白了他想要说的话，脸上一红，改了口：“行行行，听你们的。” 她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不娶谢大小姐可以，但那个薛芳苓，还有待商榷。” 顾元朗当即表示：“孙儿只是不愿婚姻掺上杂质，这跟芳苓是两码事。” 明白了，不娶谢青灵，不等于就要娶薛芳苓。对他这个态度，平南王妃还是满意的，颔首不再言语。 顾衡至始至终都没有发表意见，此时才开口道：“谢家那边，就说是相看不成？” “什么相看不成，你的宝贝儿子刚才压根就没来相看，这门亲事本来就黄了。”韩氏白了他一眼。 瞧瞧，这是平南王府的现任宗妇，对丈夫也就这个态度，和温柔恭淑哪里沾边了？亏得刚才平南王妃还对未来的孙媳妇提那么多要求。顾衡很想笑，使了老大的劲儿才忍住了。 “谢家是要面子的人，既然相看不成，想必她们很快就会走。潇潇，你们去看看谢家两位小姐，叙叙旧，留她们多住几日罢。”平南王妃对叶雨潇姊妹三人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43章 被欺负了怎能忍 韩氏亦道：“你们也算是打小相识，去跟她们叙叙旧，待会儿一起来用膳。” 叶雨潇三人应了，相携着朝客房那边去。 她们到了谢青灵和谢紫嫣所住的缥缈阁，却见顾长平独自一人站在院门外，正探着头朝里看。 叶雨潇走过去，朝他肩头拍了一掌：“二表哥，看什么呢？你要进去就大大方方地去，站在外头偷看个什么劲？” “谁偷看了？”顾长平辩驳道，“我只是从此地路过，听见里头有争执声，担心是我们家招待不周，这才停下来瞧瞧。” 叶雨潇侧耳一听，里头果然隐约有争执声传来。 顾长平的耳力比她强过许多，主动给她“翻译”：“是谢大小姐的丫鬟如玉，在为一件衣裳，跟谢大小姐争执，像是有人欺负了谢大小姐。” “有人欺负她？谁？”谢青灵在平南王府住着，竟有人敢欺负她？叶雨潇很是惊讶。 “看看去就知道了。”顾清颜是个急性子，一马当先朝里去了。 顾如烟追在她后面，还不忘拉上了顾长平：“二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怎能只在外头看？” 她说完，又回头喊了叶雨潇一声，催她赶紧跟上。 叶雨潇应了一声，进了院门。 院门口的丫鬟机灵得很，通报过后，直接把他们带到了谢青灵跟前。 房中的景象，一目了然，桌上摊着一条百褶裙，但每一条褶子都被剪成了条儿，一看就不能再穿了。 一名丫鬟站在桌旁，手里抓着几根裙条儿，满脸不忿，应该就是谢青灵的丫鬟如玉了。 谢青灵倒是淡然得很，手里拿着一把猫戏游鱼的扇子，优哉游哉地扇。 顾清颜看了看那裙子，惊讶问道：“这是怎么了？” 谢青灵放下团扇，亲手给她们斟茶：“我们有好些年没见了，可得好好说说话。” 不肯说？顾清颜挑眉。 如玉在一旁急得跺脚：“大小姐，您就是太好性儿了，才让二小姐欺负到头上！顾二小姐，这条裙子，是我们老夫人给大小姐挑的，老夫人特意嘱咐她，待会儿用膳时，就穿这一条。我们谢家规矩重，老夫人叫她穿这条，她就得穿这条，若是穿了别的，就是不听话，不敬长辈了。可是，就在刚才，奴婢发现，这条裙子被人剪成条絮了！” 谢紫嫣把谢青灵必须要穿的一条裙子，给故意剪破了？顾清颜诧异道：“谢青灵，这你都能忍？当年你可不是这样的。我还记得你八岁那年，就因为我不当心弄脏了你的裙子，你就哭兮兮的，一直哭到所有的长辈把我骂了个遍，你才甘心。” 谢青灵见她提起小时候的事，噗嗤一声笑了。 “你还笑得出来？”顾清颜觉得谢青灵不但老实，还有点没心没肺了。 顾如烟连连扯顾清颜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当年谢青灵祖父尚在，父亲前途一片光明，自然可以得理不饶人。如今她祖父没了，父亲也没了，母亲的娘家又不得力，全看二房的脸色过活，这性子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顾清颜明白了顾如烟的意思，叹了口气：“青灵，我知道你这些年的难处，但一味忍气吞声，也不是个事儿。谢紫嫣存心害你，你就该拿着这条裙子，问到她跟前去，打她个头破血流，看她以后还敢不敢。” “顾姐姐，我没有忍气吞声，紫嫣也没有要害我，你们别听如玉瞎说。”谢青灵摆着手道。 “哎哟，我真受不了你现在的性子，还不如以前呢。”顾清颜挽着袖子，呼地站了起来，“罢了，谁让我撞见了呢，我去替你出这口气。” 谢青灵要拦她，但她生得纤细瘦弱，哪里拦得住有功夫在身的顾清颜。 叶雨潇唤了声：“二表哥！” 顾长平胳膊一伸，把已经冲出去的顾清颜抓了回来。 叶雨潇拿起果盘里的一根香蕉，戳顾清颜的额头：“你要去给谢大小姐出气？出完气，然后呢？” 哎，是哦，出完气，然后呢？她又不能为她出头一辈子。等她们回到谢家，谢紫嫣还不是会把这笔账算在谢青灵身上，变本加厉地欺负她。她这会儿去教训谢紫嫣，不过是给谢青灵惹事罢了。 顾清颜冷静下来，但还是气不过：“难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顾如烟抱住了叶雨潇的胳膊：“表姐，帮帮她。” 看来多年前的嫌隙，一点儿也没泯灭她这两个表妹的同情心。不知谢青灵怎么想，反正她觉得挺暖的。叶雨潇拍拍顾如烟的手，道：“谢大小姐一定有自己的解决之道，你们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顾如烟不信：“她如果有解决之道，就不会在这里默默忍委屈了。” 叶雨潇望着谢青灵，但笑不语。 谢青灵让她看到坐不住，笑着拿团扇遮住了脸：“行了，行了，别看了，我这就去。” 这就去？去哪儿？顾清颜和顾如烟疑惑着对视一眼，看着谢青灵起身，带上那条破裙子，朝外去了。 “她一定是找她祖母告状去了。”顾清颜断言。 “无凭无据的，告状有什么用？”顾如烟有点着急。 “那你们还愣着作什么，赶紧瞧瞧去。”顾长平一直没作声，此时却挺着急，率先追了过去。 顾清颜和顾如烟一左一右地拽起叶雨潇，跟着跑了出去。 “你们去便是，何必拉上我。”叶雨潇不乐意。她还想省点时间，回医馆上班呢。 “表姐你脑子灵，待会儿若是谢青灵告不成状，你得帮她一把。”顾清颜道。 “对，表姐，你现在就想想，待会儿要怎么帮吧。依谢青灵现在这性子，肯定斗不过谢紫嫣。”顾如烟亦道。 谢青灵一定斗不过谢紫嫣？不见得吧？刚才她在威虎堂露出的那一手，已经很让人惊艳了。只有她这两个傻表妹，还一厢情愿地觉得人家柔弱又无助吧。 不过她挺好奇，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谢青灵能用什么法子，既揭露谢紫嫣的恶行，又让她不倒打一耙呢？叶雨潇想着想着，竟有点期待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44章 跟她相看的人是我 盛夏的阳光炙热难耐，但平南王府却是古树参天，绿荫成片，凉风习习，即便是地处东南一角的客房明善院，亦是绿树环绕，繁花点点，凉爽无比。 谢家的老封君冯氏，便是被安排住在这里。 明善院周围很是安静，但里面却是热闹得很。谢二小姐谢紫嫣带着一众丫鬟婆子，正在冯氏跟前凑趣，逗得冯氏笑容满面，屋内欢声笑语不停。 “瞧谢紫嫣把他们老夫人哄得多好，怪不得敢如此嚣张。”顾如烟刚进院子，就听见了笑声，忍不住跟顾清颜咬耳朵。 叶雨潇扯了她俩一把，提醒她们：“既然谢大小姐不希望你们帮她出头，你们待会儿就不要乱讲话。” “知道啦，表姐。”两人齐齐应了一声。 她们进屋时，谢青灵已然坐定，顾长平正在给冯氏行礼。冯氏今日未能如约见到顾元朗，心里憋着一口气，但相看这种事，到底不是明面儿上的，她只能露出慈爱笑容，受了他们的礼，招呼他们坐下。 顾清颜和顾如烟记着叶雨潇的叮嘱，安静坐到位置上，一言不发，只看谢青灵如何行事，顺便还小声提醒了顾长平一下。 谢青灵挨着冯氏的另一边坐了，笑吟吟地道：“方才我去找二妹妹，二妹妹却不在，我猜她在祖母这里，果然不错。” 冯氏笑问：“你找你二妹妹做什么？” 谢青灵笑道：“您给我挑的那条裙子，有几处不合身，多亏二妹妹热心快肠，拿去帮我改了。我是特意来谢她的。” 谢紫嫣的脸上，有很明显的惊讶之色闪过。但她并未开口否认，毕竟谢青灵是在夸她，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她。 这谢青灵不是来告状的吗，怎么却夸起谢紫嫣来了？顾清颜和顾如烟都坐不住了，一左一右，把手按在了叶雨潇的胳膊上。 叶雨潇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当即给她们丢了个眼神，示意她们稍安勿躁。 上首，谢青灵正笑着对冯氏道：“祖母，我从二妹妹那里拿到裙子，还没来得及看呢。正好您这会儿有空，不如咱们一起瞧瞧二妹妹的手艺？” 谢紫嫣听得此言，像是猜到了谢青灵要做什么，立时出声：“改裙子，又不是做裙子，有什么好看的。” “二妹妹莫要谦虚，顾家的哥哥姐姐们，也都想见识一下你的手艺呢。”谢青灵眉眼弯弯，笑得和风细雨。 冯氏看了叶雨潇等人一眼，不等谢紫嫣再次出生反对，便对谢青灵道：“裙子在哪里，拿出来吧。” 顾家人正看着呢，若再不把裙子拿出来，倒显得谢紫嫣女工不精似的。她们此次进京，是来相看的，这样的名声传出去，可不怎么好。 冯氏发了话，谢紫嫣纵使再不情愿，也只能住了嘴。 谢青灵招手叫如玉近前，接过她手里的裙子，当众展开来。 随着她纤手一抖，无数条“丝绦”骤然垂下，随风飘荡。这哪里是百褶裙，分明是百条裙。 叶雨潇心想，这裙子倘若搁在现代，倒是挺时髦的，只可惜，这里是熙朝。 冯氏盯着裙子，唇角抿成了一道直线。她活到这把年纪，什么没见过，稍稍一想，便猜到了前因后果。难怪谢紫嫣刚才要阻止谢青灵拿裙子，原来裙子被剪破了。 她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此等龌龊在她眼里，算不得什么。可是，顾家兄妹就坐在厅上，平白让他们看了笑话了！ 顾清颜和顾如烟看着冯氏阴晴不定的表情，终于明白了谢青灵的用意，佩服得五体投地。 叶雨潇瞅了她俩一眼，轻轻一笑。她就说嘛，这位谢大小姐厉害得很，跟老实柔弱不沾边的。 冯氏很不愿在顾家人面前展露谢家的家丑，强压住火气，和颜悦色地问谢紫嫣：“这是你改的裙子？” 谢紫嫣此时深悔不已，刚才不敢贪功，入了谢青灵的套。但此时辩解已晚，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是，是我改的。” 她怎么都不晓得扯个幌子，糊弄过去？难道她还会当着顾家人的面深究，拆她的台不成？冯氏恨铁不成钢，只得咬牙罚她：“你既然不会改裙子，就不要胡乱伸手，瞧把你大姐姐的裙子弄成什么样了？你现在就给我回房去，好好地给你大姐姐绣一方帕子，当做赔礼。” 谢紫嫣又气又恨，却又不敢当众与祖母辩解，只得低了头，转身离去。 谢青灵还真把这一状告成了？顾清颜和顾如烟欣喜不已，对谢青灵佩服得五体投地。 就在这时，本已走到门口的谢紫嫣忽然回过头来，冲着谢青灵道：“大姐，其实我剪坏你的裙子，是为你着想。我知道，你来平南王府相看，顾大公子却根本不现身，你心里难受，不愿去跟他们一起用膳，可是又寻不出妥当的理由来。所以我才特意剪坏了你的裙子，这样你就有借口不去了。” 这叫什么理由？一派胡言。她讲这番话的目的，是为了拿相看的事羞辱谢青灵吧？叶雨潇眉头微皱，朝上首望去。 果然，谢青灵已是涨红了脸，攥紧了手帕了。 谢紫嫣见谢青灵难堪，顿觉反击成功，眼角眉梢全是得意。 冯氏对谢紫嫣这举动很不满意，但却也觉得最丢脸的人是谢青灵，当即呵斥道：“都给我回房去！” 谢青灵慢慢站起身来，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叶雨潇眉头一皱，朝谢紫嫣看去。今日相看，顾元朗不露面，的确失礼。但熙朝与后世不同，相看是一件心照不宣的事，既然没有亮到台面上来，哪会折损颜面？是谢紫嫣故意把话挑明，才让谢青灵难堪！ 事涉顾元朗，叶雨潇很是不忿，把打算掏鞭子的顾清颜一按，就要站起来，与谢紫嫣理论一番。 谁知顾长平的动作比她更快，只见他迅速起身，转向了谢紫嫣：“谢二小姐，你恐怕是弄错了。今日与谢大小姐相看的人，并不是我大哥，而是我。” 什，什么？这是什么情况？满厅的人都愣住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45章 一时冲动，还是深思熟虑 谢紫嫣当先反应过来，把顾长平一指：“你骗人！” “婚姻大事，岂能骗人？”顾长平淡定得很，“若非相看的人是我，我缘何会跟妹妹们一起，去看谢大小姐，又跟着她一起到明善堂来拜见老封君？” 这理由听起来，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但谢紫嫣是不信的，如果相看的人是顾长平，冯氏先前怎会为顾元朗而生气？她仔细回顾了一下冯氏的情绪变化，反驳顾长平：“也许你只是因为顺路，跟相看并无关联。” 冯氏不高兴了，呵斥她道：“你浑说些什么？顾二公子家风严明，为人端正，怎会撒谎？你还不赶紧向他道歉！” 顾长平有没有撒谎，冯氏一清二楚，但至少在这一刻，谢紫嫣的面子保住了，谢家的面子保住了。所以，她是绝不会容许谢紫嫣在这时候，跟顾长平抬杠的。 谢紫嫣惊讶地看向冯氏，冯氏的眼神却是犀利得很。面对严厉的祖母，她别无他法，只得不情不愿地走过来，给顾长平赔礼道歉。 尽管知道顾长平是在撒谎，但看到恃宠而骄，不可一世的谢紫嫣因为这个而吃瘪，顾清颜和顾如烟竟都觉得爽极了。 叶雨潇看向顾长平，偷偷一笑。她只知道这位二表哥是个急性子，没想到还会英雄护美呢。等她收回目光时，忽然发现谢青灵也在看顾长平，一双如波似烟的杏眼里，满含着感激。 叶雨潇心念一动，这两人，不会就此对上眼，结下缘分了吧？ 冯氏担心谢紫嫣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等她一道完歉，就把她给赶回去了。 因着顾长平的“救场”，她这会儿看顾家兄妹几人极为顺眼，和颜悦色地与他们闲聊了好一会儿，方才放他们回去。 顾清颜和顾如烟憋了一肚子的话，一离开明善院，就一左一右地拉住顾长平，七嘴八舌地问开了。 顾长平招架不住，连连向叶雨潇求助。 叶雨潇一手拽住一个，把她们扯开了：“让我来问，问完了，你们再补充。” 顾清颜和顾如烟很听话，马上住了声。 叶雨潇只问了顾长平一个问题：“二表哥，你是早就对谢大小姐起了爱慕之心，还是一时冲动？” “对，对，我们就是要问这个！”顾清颜连连点头。 顾如烟则补充了一句：“二哥，你放心，大哥心有所属，就算你爱慕谢大小姐，也大可正大光明，不必羞臊。” “爱慕什么！我才见了她几面？”顾长平苦笑连连，“方才我委实是一时冲动，讲话没过脑子。” 一时冲动？讲话没过脑子？顾清颜当场错愕。 顾如烟隔空虚点顾长平的额头：“二哥，你完了。” 顾清颜缓过劲来，也跟着点点点：“二哥，长辈们一定会问起这件事，我看你待会儿怎么收场。” 顾长平无言以对。 叶雨潇拍开两个表妹的手：“这事儿无非就两个结果，要么将错就错，娶了谢大小姐，要么向长辈们道明实情，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二表哥又没跟谢大小姐定亲，事态哪有那么严重。” 倒也是。顾清颜和顾如烟安静下来。 叶雨潇拍了拍顾长平的肩膀，道：“二表哥，咱们回威虎堂，还有一段路，你趁着这时间，好好想清楚罢。” 顾清颜学着叶雨潇，也来拍顾长平的肩膀：“二哥，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冲动不得，无论你选哪一个结果，都一定要思量清楚，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顾如烟不甘示弱，亦拍上了顾长平的肩膀：“二哥，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支持你。” “行了，行了，做什么都学你们表姐，我肩膀都快被你们拍塌了。”顾长平挥挥手，轰她们走。 顾如烟朝前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二哥，我们拍几下，你肩膀就会塌？如果你身体这么弱，那还是别娶了，免得耽误了人家姑娘。” 为何身体弱就会耽误人家姑娘？他又不是得了绝症。顾长平愣了一愣，方才弄清这话的内涵，气得捡了石块砸她：“顾如烟，你是个姑娘家，你害臊不害臊！” 叶雨潇扯了顾如烟一把，免得她真被石块儿砸到了：“老实交代，哪儿学来这么些东西。”以前顾如烟虽然不拘小节，但不是这风格的。 顾如烟脸不红，心不跳：“我管着明澈护理学校，总不能不学无术，所以去旁听了几节课，其中有一节，叫做生理卫生课。” 啥？这锅明澈护理学校可不背。叶雨潇瞪了她一眼：“学以致用不是这么个用法，你给我收敛点。” “就是，你收敛点。”顾清颜帮着腔，凑过来问叶雨潇，“表姐，那什么生理卫生课还有吗，我也想去上上课。” 顾如烟哈哈大笑。 这俩活宝！叶雨潇揉了揉太阳穴：“回头我亲自给你上！” ##### 长辈们消息的灵通程度，远超过他们的想象，等他们回到威虎堂时，平南王夫妇，顾衡夫妇以及江氏，已经齐聚在堂上，严阵以待，只等他们归来了。 顾长平原本是缀在叶雨潇三姊妹的后面，此时见了这架势，赶紧快走了几步，先跪下给长辈们请罪。 顾衡和韩氏，是有点懵的，先把顾清颜叫过去问详情了。 江氏满心焦急，但平南王和平南王妃在此，没有她先开口的理，只能暂且忍着。 平南王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但想了一想，还是把发言权抛给了平南王妃：“还是你来问吧，当年我娶你，都是误打误撞，实在不知该问他什么。” 误打误撞？新婚那会儿，他不是说是情有独钟吗？平南王妃横了他一眼，开口对顾长平道：“明善堂发什么了什么事，我不想累述。长平，我只问你，你是一时冲动，还是早有筹谋？”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叶雨潇方才刚刚问过吧？顾清颜和顾如烟齐齐抬头，朝顾长平望去，准备听他再次说一遍“一时冲动”。 顾长平沉默了一会儿，道：“祖母，孙儿在明善堂时，是一时冲动，但此时走了一路，想了一路，却是深思熟虑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平南王妃疑惑问道。 平南王听得他如此说，却是很有些生气：“长平，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你莫要为了逃脱责罚，就故意说是深思熟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46章 我的意见重要吗 “祖父，您误会了。”顾长平连忙解释，“在明善院时，孙儿见谢大小姐被自家姊妹欺负，实在是看不过眼，方才扯了个谎，全了她的颜面。当时我只想着逞一时之快，没有考虑后果，但在来威虎堂的路上，我仔细想过了——我迟早是要成亲的，而我直至今日，尚无心仪之人，所以，娶谁不是娶？若我娶了谢大小姐，至少能助她脱离苦海，算得上是功德一件。” 这话，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平南王和平南王妃琢磨着，一时没接话。 叶雨潇玩笑着，啐了顾长平一口：“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二表哥，你哪儿看出谢大小姐身在苦海了？我看她怡然自得得很。你口口声声说是要助她脱离苦海，可谁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嫁你？” 一语惊醒梦中人，他们光顾着问顾长平，却忘了谢青灵的意见更重要。如果人家姑娘对顾长平根本没那个意思，那他们还费什么劲。 平南王捋了捋胡子，对平南王妃道：“那你先去探探谢大小姐的口风，若她愿意，就当她与长平相看成功了。但千万别急着定亲，万一长平这臭小子过几天又后悔，岂不是误了人家姑娘。” 顾长平听见最后一句，为自己辩解：“祖父，孙儿既然做了决定，就一定做到，我不是那等背信弃义的人。” “我知道你不会背信弃义，但勉勉强强地成亲也不行。我们平南王府已是泼天的富贵，不指着你们去挣功名利禄，惟愿你们每个人都平安康健，夫妻和美，快快活活地过一生。”平南王语重心长地道。 顾长平听了他这番话，颇为感动，拱手郑重应了。 平南王妃依着平南王的话，叫了叶雨潇三姊妹来吩咐，毕竟她是长辈，亲自去问谢青灵的意见不合适，这事儿还得叶雨潇她们来。 顾衡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轻轻地碰了碰韩氏。韩氏马上会意，开口对顾长平道：“这事儿都怪你大哥，若非他今日闹这么一出，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怪大哥做什么？我白捡个媳妇，高兴还来不及。”顾长平笑呵呵地道。 他这么一笑，颇有几分憨意，韩氏让他逗笑起来，顾衡亦是忍俊不禁。 虽说顾长平表示不介意，但韩氏还是又去跟江氏致歉。江氏跟顾长平一样，没半分不满，谢青灵的家世长相摆在那里，又不是配不上顾长平，他们有啥好怪谁的？ 顾元朗走到顾长平跟前，捶了自个儿一拳：“都怨我，没早点把芳苓的事讲给长辈们听。” 顾长平笑道：“若大哥提早讲了薛小姐的事，今日谢家不会来，若谢家不来，我也不会与谢大小姐产生这么点关联。这一环扣一环，可见缘分天注定。” 说得好像很有那么几分道理似的。顾元朗朝他肩头捣了一拳，道：“老二，我发现，你自从帮表妹打理明澈医馆，就变得能言善道了许多，不管讲起什么来，道理都一套一套的。” “大哥你这意思，是我以前口拙呗？”顾长平开了句玩笑，转头又去催平南王妃：“祖母，别叮嘱了，三个妹妹机灵得很，知道该怎么问，叫她们赶紧去吧。” “瞧这猴儿，他还急了。”平南王妃哭笑不得，心里又有几分欢喜，看样子，顾长平对这位谢大小姐是有好感的。也是，他若对她没那么一丁点的好感，又怎会为她打抱不平？ 叶雨潇三人笑话着性急的顾长平，结伴去了缥缈阁。 谢青灵听她们说明了来意，很是讶异：“这事儿你们不是该去问我祖母么？我的意见重要么？” “你的意见当然重要，这是你寻夫婿，又不是你祖母寻夫婿。”叶雨潇笑道。 “结亲不是结仇，总得你自个儿愿意，这事儿才好朝下走。”顾清颜亦道。 谢青灵仍旧很诧异：“倘若我不愿意，而我祖母却坚持要将错就错，结下这门亲，你们又该当如何？” “那就是长辈们的事了。”顾如烟轻轻松松地道，“你放心，无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这件事，平南王府都会妥善解决，既不会让你颜面大损，也不会让你祖母迁怒于你。” 谢青灵似有许多感触，又有些不敢置信，摩挲着手里的茶盏，看了她们半天，才道：“你们家的长辈，就连婚姻这样的事，都是以晚辈本人的意愿为先的？” “那是自然。”叶雨潇三人齐齐点头。 “这可是婚姻大事。”谢青灵还是不敢相信，再次强调，“咱们这样的人家，哪来自己的意愿，不都是听从家里安排？” “别人家是别人家，平南王府是平南王府。”叶雨潇说着，指了指自己，“我，结了两次，离了两次，直到现在，长辈还把我留在家里，不肯轻易许人家。这事儿搁谁家都是奇谈，但我们家不在乎，长辈们只要我能快快活活，高高兴兴就行。” 谢青灵的眼中，有了些期翼的亮光：“那你们家的长辈，一定极好相处了。” 叶雨潇把顾清颜和顾如烟一指：“我们家的长辈，连她们这样的野姑娘都捧着宠着，那还能不好相处？” 夸长辈就夸长辈，顺带着踩她们一下是怎么回事？顾清颜和顾如烟不依，一边一个扯住了叶雨潇的胳膊：“我们家最野的人就是你了，你好意思说我们。” 谢青灵看着她们笑闹，掩不住脸上的羡慕之色。 叶雨潇扒开两个表妹的手，问她道：“谢大小姐，不知你考虑得如何？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你千万不要勉强，但若觉得我家二表哥尚可，也不妨一试，千万别错过。” 不妨一试？谢青灵让她逗得笑了一会儿才道：“若仅凭一次英雄救美，就想让我以身相许，我是不太乐意的。但我觉得，如果我能有平南王府这样的长辈，一定是三生有幸，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这便是同意了？叶雨潇提醒她道：“谢大小姐，长辈是否好相处固然重要，但你相的是夫婿，不是长辈，还是多考量我二表哥吧。你别误会，我很乐意你当我的二表嫂，但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千万不要有半点勉强，毕竟一辈子很长，若起先就勉强，这一生会很不快活。” 这是叶雨潇的个人意见，也是平南王府长辈们的要求。夫妻俩必须有感情基础，至少互有好感，不能有半分勉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47章 风雨前夕 谢青灵感慨万千：“生在世家大族，从未有人问过我，将来想要挑个什么样的夫婿，因为这事儿连我娘都做不了主，何况于我？你们是头一个考虑我自己感受的人。” 她说完，又问叶雨潇：“顾二公子……他也赞同先来问我的意见？” “那是自然。”叶雨潇点头，“我们平南王府上上下下都是这个意思。” 谢青灵的脸上泛起红晕，但口齿却很清晰，不带半点含糊：“我很想装娇羞，半推半就，也很想拿拿乔，假意推脱一番，但更怕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这谢大小姐说话倒是有趣得很，叶雨潇含笑问道：“所以……？” “所以我答应了。”谢青灵红着脸，带着笑，把头一垂，“虽然我对顾二公子知之甚少，但一个愿意我为打抱不平，愿意以我的意见为先的男人，想必差不到哪里去。” “其实……缺点也不少。”顾清颜凑了过来。 顾如烟紧随其后：“等你以后慢慢调教。” 谢青灵的脸更红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错，只要你点了头，这八字就有一撇了。”顾清颜高高兴兴地拍着桌子站起身，一手拉起叶雨潇，一手拉起顾如烟，高高兴兴地回威虎堂复命去了。 平南王妃等长辈听说谢青灵愿意，亦很高兴，第二天便约见冯氏，商量着将错就错，把相看的人由顾元朗，换成顾长平。 冯氏自然是乐意的，半点意见都没有。把顾元朗换成顾长平，谢青灵的面子就保住了，谢家的面子也保住了。顾长平将来虽然与爵位无缘，但他是平南王府二房长子，父亲是镇边大将顾彻，将来的好处，少不了他的。 双方交流愉快，当即决定，等冯氏给江南去过信后，就正式议亲。 消息传来时，叶雨潇已经回到了宁惠夫人府，正与戴佩兰在菡萏苑检查蛊虫莲花白。 戴佩兰笑着向叶雨潇道恭喜。叶雨潇暗自感叹，古人做什么节奏都慢，唯独成亲神速无比，这事儿搁现代，怎么着也得先谈个一年半载的恋爱吧？他们却是才刚见面，就要谈婚论嫁了。 不管怎么说，这是喜事儿，叶雨潇对戴佩兰道：“谢大小姐要在京城住一段时间，回头我带你找她玩去。” 戴佩兰有点犯怵：“我听说江南世家出身的小姐最为讲究，吃穿住行皆有规矩。她们连京城的千金小姐都瞧不起的，我这般粗鄙的人，只怕更入不了她们的眼了。” 的确够讲究的，连用膳穿什么裙子，都有硬性规定。叶雨潇想了想，道：“放心，谢大小姐肯定不会瞧不起你，清颜和如烟那般没规没矩，也没见她不喜。” 那就好，戴佩兰的心落了地。她虽然无意结交贵女，但谢大小姐多半会嫁进平南王府，以后要打交道的地方很多，她提前与她搞好关系，可以让叶雨潇安心。 说完谢青灵，叶雨潇拉着戴佩兰，到水缸边看野莲。昨日尚开得正旺的野莲花，现在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杆，别说花儿，连叶子都没剩下。 叶雨潇揉了揉太阳穴：“我乍听说这些虫子以野莲为食时，下意识地就认为，它们跟蜜蜂差不多，是喝花蜜，采花粉，哪晓得它们的‘吃’，是真的‘吃’，是‘咬’，是‘啃’。” 戴佩兰看着眼前的光杆儿，有些犯愁：“照它们这速度，一个夏天过去，得吃多少？咱们就算把沙昂山的野莲全搬回来，也不够它们吃的吧？” “吃不了多少。”叶雨潇却道，“它们并非每天都进食。” 并非每天都进食？真的假的？这几天它们啃野莲，可是没带歇的。戴佩兰将信将疑。 转眼到了与呼延牧约好的日子，叶雨潇带上吃饱喝足的蛊虫莲花白，登车去了怀远驿。 呼延牧亲自在门口等她，领着她朝他夫人的房里去。 叶雨潇却没急着迈步子：“左山公是不是得说服皇上推迟庆功宴，一切等尊夫人的病有了结果再说？” 别回头左山公夫人的病治好了，皇上赐婚的圣旨也跟着来了，那她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呼延牧明白她是什么意思，马上道：“我已经说服皇上了，庆功宴延期举行的通知，应该很快就会送到你府上了。” 那就好。叶雨潇放下心来，随他去见左山公夫人。 此次见着左山公夫人，叶雨潇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她脸上的“鱼鳞”至少还剩一半，但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已大不相同了。她变得爱笑了，言语也活泼了，非要叶雨潇唤她的乳名“渔姑”，说叶雨潇要是不依，她就不治病了。 叶雨潇只得唤了她一声，笑道：“渔姑今日心情好得很哪。” 左山公夫人笑得很是开心：“夫人让我见到希望了，我的心情自然就好了。” “我既然唤了你渔姑，那你就叫我潇潇吧。”叶雨潇对左山公夫人道。 左山公夫人十分乐意地应了。 此次治病，左山公夫人已是驾轻就熟，叶雨潇刚把竹筒拿出来，她就自动自觉地脱光了衣裳，张开了双臂。 呼延牧照旧和那个名叫卓巧的丫鬟一起，一左一右地架住了左山公夫人的手臂。 竹筒中，蛊虫骚动。但叶雨潇能明显地感觉到，它们撞击竹筒的力道，没有上次那么强烈了。这是不是说明，左山公夫人体内的毒素，已经大有缓解呢？ 随着竹筒盖子掀开，蛊虫蜂拥而出，迅速占领了左山公夫人的每一寸皮肤。 一回生，二回熟，所有人瞧着蛊虫，都淡定得很。左山公夫人依旧疼得厉害，但她一直忍着，一声没吭。 第二次治疗很快完成，疲惫的蛊虫飞回竹筒，叶雨潇盖上了盖子。 左山公夫人的状态还不错，没有跟上次一样虚脱，而且很快就不疼了。她脸上、身上的鱼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褪，惹得卓巧惊呼连连。 这样的疗效，叶雨潇非常满意：“再来一次，应该就能虫到病除了。” 呼延牧十分高兴，留叶雨潇用了膳再走：“我们虽然住在怀远驿，但厨子却是从乌劼国带来的，夫人何不留下来，尝尝我们乌劼的饭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48章 被掉包的蛊虫 叶雨潇对乌劼饮食没什么兴趣，但对乌劼的餐具挺感兴趣：“听说乌劼的达官贵人，都是用水晶盘碗来盛饭盛菜的？” 呼延牧给予了肯定回答，又道：“夫人若是喜欢，我送你一套。” 她才不要什么水晶餐具，她要的是整块的水晶。不过整块的水晶难得，她不便开口讨要，且等治好左山公夫人的病再说。叶雨潇按下念头，冲呼延牧一笑：“我不要水晶餐具，万一左山公拿这个当诊金，不履行承诺了，怎么办？” “我呼延牧言出必行，绝不是背信弃义的人。”呼延牧道，“再说区区一套水晶餐具，怎能充作诊金？就算夫人愿意，我也嫌丢脸面。” 他俩说得热闹，左山公夫人却是听得一头雾水：“什么诊金？什么承诺？什么背信弃义？你们在说什么？”诊金不就是付银子吗？难道他们还会赖账不成？ 叶雨潇笑了笑，正要回答左山公夫人，呼延牧却抢着道：“宁惠夫人想要大块的水晶，担心我送了她水晶餐具，就扣下大水晶不给她了。” “咱们乌劼别的不多，就水晶多，他就算要赖账，也绝不会赖水晶的，潇潇你且放一百个心。”左山公夫人掩唇笑道。 叶雨潇瞅了呼延牧一眼，暗自嘲讽一笑。娶平妻这件事，他还瞒着渔姑呢？他娶平妻的出发点，不是为了渔姑么？怎么却要瞒着她？让她来猜猜，其实渔姑根本就不愿意跟别的女人共享丈夫吧？一切只是“他以为”，是“他觉得是为了渔姑好”。 呵，男人。 叶雨潇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左山公夫人不知叶雨潇的心理活动，欢欢喜喜地道：“潇潇，我们这厨子，最擅长做乌劼本地菜，你待会儿一定要尝尝。我让他们用乌劼如今最时兴的金镶水晶盘碗，你见了一定喜欢。” 叶雨潇见她这么高兴，不忍心拂却她的好意，便把竹筒交给了小纂，让她先把蛊虫送回去。 左山公夫人让卓巧送小纂出去，她自己则戴上帷帽，亲自下厨盯着去了。 呼延牧看着左山公夫人离去的方向，有些感慨，又有些激动：“自从来到大熙，渔姑还是第一次主动踏出房门。之前她做什么都是悻悻的，如今终于又有精气神了。” 眼见得解毒只差最后一步，自然恢复精气神了。不过叶雨潇没接他这话，只问他道：“左山公，你要娶平妻的事，尊夫人迟早会知道，你何不早些告诉她？” 呼延牧避而不答：“我的心里，现在只有她的病。” 叶雨潇却不愿意放过这个话题：“我听说，左山公之所以要娶平妻，是为了夫人的病，如今夫人的病即将痊愈，那你是不是就不娶平妻了？” 呼延牧仍旧避而不答：“宁惠夫人为何偏对这事儿感兴趣？” “因为她让我唤她渔姑。”叶雨潇半是玩笑半是真，“我觉得，我跟她，是朋友了。” 呼延牧走向窗边，拨开了深色的窗帘，窗外，是夏日骄阳，炙热强烈，不容人直视。他微微地眯上了眼睛，道：“自从我迎娶渔姑的那一天起，我就发誓，要让她过上幸福无忧的生活。我曾以为，只要我放弃王位，避世隐居，就能一辈子与她快快活活，无忧无虑。事实证明，我错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要我在，就一直会被人当作假想敌，始终不会放过我。” 他说完，忽然转过身来，看向了叶雨潇：“只有把权力牢牢攥在自己的手心里，才能真正地随心所欲，快活无忧，是不是？你的两个舅舅，是否因为深谙这个道理，才一直行走在风尖浪口，不敢解甲归田？” “我不懂这些，你不用跟我说，更别扯上我舅舅。”叶雨潇摊了摊手，“我只想问问你，你说的这些，渔姑知道吗？” 呼延牧摇头。 “既然她不知道，你怎知你把权力攥在手心里以后，她就会变得快活？”叶雨潇质疑道。 这个男人，真的清楚他的妻子想要的是什么？叶雨潇表示很怀疑。 但呼延牧很自信：“我会给她一世荣宠，万民敬仰。再不会有人敢瞧不起她，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顾忌任何人。” 叶雨潇还要再劝，但忽然转念一想，呼延牧真的不知道渔姑想要的是什么吗？他肯定知道。不然为何一直瞒着她？他不过是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罢了。 这人哪…… 叶雨潇暗暗摇头。 一时左山公夫人进来，兴高采烈地告诉叶雨潇，她准备了乌劼歌舞助兴，邀她现在就去入席。 她这样被瞒在鼓里，一派天真浪漫，到底是好是坏？叶雨潇暗叹一声，随她去了。 乌劼的歌舞颇有风情，乌劼的饭菜也颇为美味，乌劼的水晶餐具更是美轮美奂，让人捧起就舍不得放下。 呼延牧和渔姑都感念叶雨潇治病的恩情，热情奉菜，热情斟酒，直至主仆尽欢，方才送她登上了归家的车。 患者即将痊愈，叶雨潇的心情是愉快的。她哼着跑调到外星球的“今个儿真高兴”，迈进家门，去看先她一步回家的莲花白。 她刚踏进菡萏苑，就跟迎面冲出来的小纂撞了个满怀。 叶雨潇被小纂的鼻子撞中了下巴，疼得倒抽一口气：“慌慌张张做什么？你不怕鼻梁撞断了？” 小纂的鼻子都撞红了，但却顾不上：“夫人，莲花白被人掉包了！” 她声音惊慌得变了调子，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叶雨潇眉头一皱：“什么意思？你说详细点。” 小纂带着哭腔，连比划带说：“奴婢遵照您的吩咐，带着莲花白回家，一路上都顺顺当当，也没接触过外人。可到家后，奴婢打开竹筒盖子，准备放莲花白出来进食，从竹筒里飞出来的，却是一群普通的飞虫！” 蛊虫被人换成了普通飞虫？叶雨潇皱着眉，抬脚朝里走：“竹筒在哪，飞虫在哪，给我看看。” “竹筒在这儿。”小纂追着把竹筒递了过去，“但飞虫一出来，就四下飞散了，找不到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49章 谁偷了莲花白 第449章 普通飞虫，自然不会像莲花白那样有组织、有秩序，自己会认“家门了。叶雨潇接过竹筒来一看，里头果然空空如也。 她掂了掂竹筒的重量，很肯定地道：“这不是装莲花白的竹筒，那个竹筒，入手是沉的，而且应该浸泡过特殊的药水，有一股淡淡的草药香。” “奴婢也发现了。”小纂哭丧着脸道。 “所以，调包的人，是连着竹筒一起拿走了。”叶雨潇说完，问小纂，”你在回家的路上，跟谁接触过？“ 小纂定了定神，道：“卓巧把奴婢送出怀远驿，奴婢登上马车，径直回府，途中没有跟任何人接触过，马车也没有停下来过。” “所以……”叶雨潇曲起食指，叩了叩竹筒，“你从怀远驿到咱家，中间只跟卓巧接触过？ ” 对哦，卓巧也算的。小纂点点头，但又道：“可是，肯定不是卓巧呀。” “为什么肯定不是卓巧？”叶雨潇问道。 “卓巧是左山公夫人的贴身丫鬟，她比谁都更紧张左山公夫人的病，怎会偷走莲花白？”小纂想也不想便道，“就好比奴婢，奴婢会偷走给您治病的神物吗？肯定不会的嘛。” 这大概是平南王府出来的人的特色了，遇事不太习惯把人朝坏处想。 叶雨潇冲小纂晃了晃竹筒：“那莲花白去哪儿了？凭空消失了？” 小纂哑口无言。莲花白总不可能是自己消失的，唯一的解释便是，它们被卓巧调包了。 “别发愣。”叶雨潇丢开竹筒，拍了拍小纂的头顶，“你仔细想想，卓巧在送你出怀远驿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异常的举动啊……小纂摸着被叶雨潇拍过的地方，仔仔细细地想了一会儿，犹豫着道：“奴婢在下台阶的时候，不当心绊了一跤，差点摔倒，当时卓巧在旁边扶了我一把——夫人，这算是异常的举动吗？”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异常的举动，但是，当找不到答案时，排除所有的不可能，最后剩下的那个，就一定是真相了。叶雨潇缓缓点头：“偷走莲花白的人，多半就是这个卓巧了。” 小纂惊讶无比，难以置信：“她是左山公夫人的丫鬟，难道不盼着左山公夫人早日康复？她把莲花白偷走，这是为那般？” 叶雨潇忍不住弹了她一个脑崩儿：“小纂，人心险恶，贴身丫鬟又如何？并非每个人的贴身丫鬟都忠心耿耿。日后我的身边，也许也会出现叛徒，你可得多长个心眼才好。” 宁惠夫人府的规矩，跟平南王府是一样的，平时宽松得很，但一旦犯错，便是军法伺候，若犯的是大错，还会连坐，家里爹娘老子都跟着一起遭殃。如此环境下，谁敢生出异心？反正至今还没发现过。 但是，她的确该多长个心眼了，若非她粗枝大叶，怎会让卓巧把竹筒调了包？小纂这会儿连自杀谢罪的心都有了，噗通一声跪下了：“夫人，都是奴婢的错，您责罚奴婢吧！” “的确该罚，竹筒被掉包而不自知，这是能力问题，我不怪你，但事情发生后，你却想当然地认为卓巧是好人，这说不过去。”叶雨潇敲了敲小纂的脑袋，“我罚你把《孙子兵法》背到滚瓜烂熟，而且能讲出每一篇的意思来。” 不打不骂，罚她背书？这是什么罚法？小纂发着愣，点了头。 “不过这会儿没你背书的时间，咱们得先把莲花白找回来。”叶雨潇一面说着，一面抬脚朝外走。 小纂赶紧跟上：”夫人，您这是要去哪儿？“ “既然我们认定偷走莲花白的人是卓巧，那自然得去找她的主人了。”叶雨潇道。 谁的丫鬟谁负责，她并不打算单枪匹马地解决这件事。 宁惠夫人府的大门前，永远备着几匹快马，这是叶雨潇担心有时候会出急诊，命人这样安排的。此时这些马正好派上了用场，她与小纂分乘两匹，飞奔着去了怀远驿。 怀远驿里，呼延牧与夫人兴致高涨，还在边吃酒，边欣赏歌舞，只是左山公夫人头上的帷帽始终没有摘下来。 而卓巧，就站在左山公夫人身后。 叶雨潇可以断定，莲花白已经不在卓巧身上，不然那些小东西如此靠近左山公夫人，一定会撞击竹筒，发出响动来。 呼延牧和夫人见叶雨潇去而复返，很是惊讶。 左山公夫人带着些醉意起身，去拉叶雨潇的手，笑道：“潇潇一定是舍不得咱们乌劼的歌舞，和乌劼的美酒，才又回来了。” “对，渔姑你怎么知道的？”叶雨潇由着她拉起手，顺着她的话道，“我刚走到半路，忽然想起来，我外祖父最爱乌劼的美酒，所以我又折返回来，想向你讨几瓶。” “这么点小事，也值得你特意再来一趟？”左山公夫人嗔道，“你随便打发个人来说一声，我给你送去便是。” “我外祖父挑剔，只喝其中的一种，所以我得自己来挑，你可别嫌我麻烦。”叶雨潇笑道。 “我哪怕嫌阿牧麻烦，都不会嫌你麻烦。”左山公夫人拉着叶雨潇的手，朝外走去，“我带你去房里，你自己挑，想要拿瓶拿哪瓶，你全搬走也行。” 卓巧紧跟而上，叶雨潇冲她摆手：“你留下吧，我挑酒而已，不用你伺候。” 卓巧看向了左山公夫人。左山公夫人转头对她道：“宁惠夫人的话，就是我的话。” 卓巧将右手贴在胸前，行了个乌劼礼，留在了原地。 左山公夫人把叶雨潇带到房里，打开柜子，给她看满满当当的酒：“乌劼到大熙，路途遥远，我们担心瓷瓶会碎，把所有的酒瓶都换成了银的。” 叶雨潇随手拿出一瓶酒，看那封瓶塞的红泥：“渔姑，我得告诉你一件事，我用来给你解毒的蛊虫莲花白，被人调了包，而这个调包的人，多半是你身边的丫鬟，卓巧。” “潇潇，你在说什么？”左山公夫人的声音里充满了迷茫和疑惑。 叶雨潇只好把话说得更加直白：“蛊虫被卓巧偷了，你的毒解不了了。” “什么？！”左山公夫人像是这会儿才醒悟过来似的，一把摘下头上的帷帽，啪地一声掷到了地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50章 是不是你偷的？ 这啪的一声响，吸引了叶雨潇全部的注意力。敢情左山公夫人温柔贤淑的表象下，其实是个暴脾气？她是为了当好这个左山公夫人，才把自己的本性掩藏起来了吗？ 叶雨潇走了一会儿神，道：“我的丫鬟小纂，在带着莲花白回府的路上，只跟卓巧接触过。这竹筒不可能自己长翅膀飞走，想必是卓巧调的包，你说对不对？” 左山公夫人似不相信：“卓巧是我的陪嫁丫鬟，她偷莲花白做什么？我的毒若是解不了，她能有什么好处？” 这问题别问她，卓巧不是她的丫鬟，她不了解。她只是在陈述事实。叶雨潇弯腰捡起帷帽，递给了左山公夫人：“没有莲花白，我什么也做不了。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去找到它们。我很怕耽误得久了，它们已经被人弄死了。” 弄死莲花白？那不等于间接弄死她吗？左山公夫人急得在原地打了几个转，把帷帽朝头上一盖，拔腿朝外走：“我这就去找那婢子，问个明白。” “别！”叶雨潇赶忙一把拽住了她，“切莫打草惊蛇，不然我在厅里就把这事儿说了，何必特意寻借口到这里来？” “那我去找阿牧来！”左山公夫人果断另做了决定。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找呼延牧来一起商量最好了。叶雨潇松开了手。 左山公夫人冲出门去，风吹起她的帷帽，罗纱飘起老高。 不一会儿，呼延牧便跟在她身后，面色凝重地进来了。 叶雨潇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左山公夫人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他了。她便不再累述，径直问道：“左山公打算如何找寻莲花白？” 呼延牧思路清晰，言语简练：“先暗中查探，搜她的房，如果找不出来，就只能上刑了。” 叶雨潇点点头：“既然左山公已有章程，我就不再啰嗦了。” 呼延牧心烦意燥，下意识地去解领口的纽扣，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把手放了下来：“三天后就要进行最后一次解毒了，如果到时莲花白还是找不到，该当如何？” “我会尽力另想办法。”叶雨潇道，“我设法给谭十召去信，看看他还有没有莲花白。” 有办法，就有希望。呼延牧也不废话，冲叶雨潇把拳一抱：“那就拜托夫人了。” 这是争分夺秒的事，叶雨潇不再耽搁，告辞离去。 “阿牧！”左山公夫人扑向呼延牧，可是帷帽挡在了她跟呼延牧中间。 倘若此毒最终解不了，他与渔姑之间，是不是始终都会隔着一顶帷帽？呼延牧忽然生出许多情绪，把她的手紧紧一握：“你叫卓巧来伺候你沐浴更衣，我趁这时间去搜她的房。” “真是卓巧偷了莲花白？”左山公夫人还是不太相信，抑或说，是不愿意相信，“她是我的陪嫁丫鬟，害了我，她也讨不着好呀。” “是不是她，查了就知道了。如果真是她干的，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呼延牧帮她正了正帷帽，顺势按住了她的肩膀，好让她镇定点，别那么焦躁，“她是你的陪嫁丫鬟不假，但却并非打小伺候你的人。她是你出嫁前，临时买来的人，并不算知根知底，对不对？” 她是个渔女，在遇见呼延牧前，自己都穷得快要卖身为奴了，哪来打小伺候的人。后来她要嫁给呼延牧了，为了充门面，才匆忙买了两个丫鬟，其中一个就是卓巧。 一个半路给她当丫鬟的人，谁能保证她是百分百的忠心？左山公夫人不说话了。 “乖，快叫卓巧来，绊住她，好让我有机会去搜房。”呼延牧抚了抚她的肩，轻轻把她朝外一推。 左山公夫人点点头，去叫了卓巧来，让她伺候自己沐浴更衣，好去去酒气。 呼延牧不假人手，亲自潜入卓巧住房，仔仔细细搜了一遍。可是，屋里并没有莲花白的踪迹，也没有任何与竹筒、飞虫相关的物件。 等左山公夫人洗完澡，两口子再次聚到一处，交流信息。左山公夫人忧心忡忡：“屋里真没有莲花白？你确定把每个角落都找遍了？” “没有。”呼延牧摇头，“这是怀远驿的屋子，布局简单，箱笼也不多，不可能有漏掉的地方。” “那……” “用刑。”呼延牧没有半分迟疑。 左山公夫人面露不忍：“她到底伺候了我这么多年了，要不，先让我去问问她？” “没必要。”呼延牧冷哼道，“咱们身边肯定有内鬼，毋庸置疑，不然你身上的毒，是谁下的？” 左山公夫人无话可说，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一直蹿到了头顶。 呼延牧不愿让夫人见到血腥，独自带人去把卓巧的屋子改成了刑房，再把卓巧拿了来。 “说吧，莲花白是让你藏起来了，还是弄死了？”呼延牧望着地上五花大绑的卓巧，敲了敲茶几。 此时卓巧已经知道了呼延牧为何要绑她，大呼不平：“爷，您宁肯信一个外人，也不肯信奴婢？” 呼延牧笑了笑，把手一抬。马上便有侍卫端上来一盘子点心，盘子里的点心杂七杂八，什么都有，全是熙朝京城的特色吃食。 呼延牧指了那盘子点心，问她道：“这是那天你特意出门，给夫人买回来的熙朝点心，你可还记得？” 卓巧点了点头。 呼延牧随手拣出一块，问她：“这是什么？” 卓巧答道：“爷，这是酥油泡螺。” “酥油泡螺。”呼延牧重复了一遍，似笑非笑，“在哪家店买的？” 卓巧愣住了。当时她正在茶楼与薛静妤密谋呢，点心都是夏荷去买的，她哪知道是在哪家店。 这若是在乌劼，她大可随口说一家，料想呼延牧即便去查，也查不到什么。可是，这里是大熙，她太不熟了，没法编出店名来，只得含混作答：“奴婢记不得了。” “记不得了？”呼延牧的似笑非笑，就变成了冷笑，“你特意去给夫人买点心，难道没有寻一家熙朝京城最出名的老店？既然是熙朝京城最出名的老店，又如何记不得名字？” 卓巧在他的冷笑声中，冷汗淋漓，面色渐白。 呼延牧慢慢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弯下了腰：“说，莲花白在哪？！”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51章 投怀送抱 且说叶雨潇离开怀远驿，并未回家，而是直奔明澈护理学校，找到了顾如烟。彼时顾如烟正在她的办公室里翻阅材料，琢磨着协助顾长平开办男校的事。她见着叶雨潇进来，马上朝她招手：“表姐，你来得正好，我昨儿跟二哥说，咱们办男校，还得把谭十召找来坐镇才好，你觉得我这主意怎么样？” “妙得很。”叶雨潇抚掌，“你现在就给谭十召写信，顺便把他的住址给我抄一份。” “我哪有他的住址。”顾如烟泄了气。 没有？得，她白跑一趟。叶雨潇扭头就走，去了明澈护理学校斜对面的房子。 这房子是欧阳晟的，让顾长平租了下来，准备用来开办男校。现在他每天都在里头办公，做些筹备工作。 她依稀记得，顾长平跟谭十召是有联系的，所以来问他要地址。顾长平的确在这儿，然而他却只有谭十召的旧址：“虽然谭十召每年来京城，都会住到平南王府，但论起关系亲疏，当属颍川侯第一。表妹你要他的住址，该去问颍川侯才是。” 她当然知道该去问欧阳晟，但他现在不是被软禁了么。罢了，让她来想想办法吧。叶雨潇挥挥手，别过顾长平，回家去了。 小纂自责不已：“都怨奴婢，弄丢了莲花白。” “莲花白已经丢了，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叶雨潇道，“不如动动脑筋，快点把事情解决，将功赎罪。” 她也想动脑筋，但越急这脑子越转不动呀。小纂使劲儿晃着头，把双丫髻上细碎的珠翠流苏甩得叮叮响。 “我让你动脑筋，不是动脑袋！”叶雨潇伸手抵住她的头，以免她继续乱晃。 小纂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转：“夫人，奴婢，奴婢没脑筋……” 没脑筋？叶雨潇生生让她逗笑了：“得，怨我，你没脑筋，还非让你动。那我重新给你派个活儿，今天之内，我一定要见到颍川侯，你来安排。” ？？？？事实证明，世上没有蠢丫鬟，只有不知人善用的主人。小纂虽然动脑筋不在行，但执行能力却是一流的，就如同她以前顺利高效地把叶雨潇送入欧阳晟的澡房一样，这次她也同样高效率地，在日落之前，就把乔装打扮的叶雨潇，顺顺当当地送进了欧阳晟的卧房。 欧阳晟见着叶雨潇，颇为惊讶：“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近日皇上加大了对颍川侯府的监管力度，无论什么人，都不能随随便便进府了。 叶雨潇扯了扯身上轻薄的罗纱：“我也不知道，是小纂安排的。” 欧阳晟上下打量她一番，看了看她脸上足以抵挡刀枪的厚粉，再闻了闻她身上足以飘出十里地外的香气，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如果我没有记错，你这是百花园当红头牌的装扮吧？” 是吗？叶雨潇找到房内的穿衣铜镜，照了照：“你连百花园当红头牌是什么装扮都知道？”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我去过百花园的事，又没有瞒着你。”欧阳晟走近她，挑起了她的下巴，“你为了见我，竟不惜扮作青.楼头牌？怎么，想我想到如此地步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倾身，打算落下一个吻，可是刚刚凑近，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只好赶紧松开，拉远了与她的距离。 “伤风感冒了？”叶雨潇习惯性地去抓他的手腕，想要给他诊诊脉。 欧阳晟连忙再朝后退：“别过来。” “怎么了？”叶雨潇莫名其妙。 欧阳晟抬手一指：“你先把衣裳脱了。” “行。”叶雨潇根本不问缘由，兴高采烈地脱掉身上的薄纱，朝地上一扔，“你终于想通了？” 想通了？想通什么了？欧阳晟正纳闷，叶雨潇已是主动投怀送抱，贴上他的身，攀住了他的脖子。 “胡闹些什么！”欧阳晟嘴上轻斥，身体却很诚实，手臂自然而然地绕过去，揽住了她的后腰。 “在白日宣.淫前，你得先帮我一个小忙。”叶雨潇贴在他的面颊旁，吐气如兰，“你知道谭十召现在住哪儿吗？把他的地址告诉我，我要给他写封信。” 白日宣.淫？？她这脑瓜里，装的都是些啥？但欧阳晟来不及说话，连着几个喷嚏。他忙着以袖掩嘴，又忙着把叶雨潇推开，十分狼狈。 还说没伤风感冒，一直打喷嚏。叶雨潇冲过去抓他的手腕：“我给你把把脉。” “离我远点！”欧阳晟抬手一抵，“你嘴里含过什么香？” “不知道，小纂给的。怎么了？”叶雨潇又是一阵莫名其妙。 小纂这挑选香料的水平，真的有待提高。欧阳晟捏了捏鼻梁，去了窗边，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才道：“谭十召居无定所，我哪知道他现在住在什么地方。上次我知道他在沙昂山，只是因为他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在那儿而已。” 如此说来，根本找不到谭十召吗？叶雨潇面露失望。 “你要给谭十召写什么信？”欧阳晟一面问着，一面警惕地盯着她的脚，以防她靠近。 叶雨潇此时哪还有投怀送抱的兴致，蔫蔫地坐到桌旁，趴下了。 她把小纂弄丢莲花白的事讲给欧阳晟听，道：“如果找不到谭十召，就只能寄希望于呼延牧能从卓巧的口中，问出莲花白的下落了。” 左山公夫人连贴身伺候的丫鬟都管不住，让她生出了异心吗？欧阳晟跟叶雨潇一样护短，第一时间是去质疑卓巧，而不是责怪小纂。不过也是，如果是左山公自己家出了问题，外人怎么防得住？ 欧阳晟想去叶雨潇身边，安慰一下她，但想想她身上呛人的香气，又望而却步了。他望着趴在桌上的叶雨潇，摸了摸鼻子，道：“给左山公夫人下毒的人，不会就是卓巧吧？如今她见你即将给左山公夫人解毒，担心功亏一篑，所以才铤而走险，偷走了莲花白？” 这逻辑倒是挺通顺的，叶雨潇直起身，托起了腮：“她这样做，间接把我也给害了。若是解不了左山公夫人的毒，我就要嫁给呼延牧当平妻了。” 欧阳晟瞥了她一眼：“你不是说，只要嫁给呼延牧，这辈子都不用为水晶犯愁了么？” “说得对，那我去了。”叶雨潇站起身来，佯装要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52章 希望渺茫 “站住！”欧阳晟明知叶雨潇是装的，却不敢再开玩笑。 叶雨潇冲他勾了勾手指头：“来呀，留住我呀。” 怎么留？这是让他牺牲色相么？欧阳晟只得深吸一口气，憋住，再迅速走过去，飞快地把她身上仅剩的一件小衣和裘裤扒掉了。 叶雨潇转眼变成一丝不挂，惊讶地眨了眨眼：“你这——” 欧阳晟不等她说完，倏地吻住了她的嘴，把那些香气堵了回去。 哎，她开玩笑的！就算要圆房，也不是在此时此地！叶雨潇在他怀里一通乱扭，含混着道：“别急，别急，就算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也还有万不得已的后招……” 堵住了嘴还能出声？欧阳晟喘.息着放开了她：“什么后招？” 隔着夏日轻薄的布料，叶雨潇能明显地感觉到，欧阳晟的某处起了变化。她再看看自己光溜溜的身子，刷地红了脸，赶紧跑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她这个女人，勾搭别人的时候，胆子比天大，轮到她自己，就害起臊来了。欧阳晟摇摇头，闻着空气中残留的香气，忍不住又打了几个喷嚏。 “你真不是伤风感冒了？”叶雨潇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欧阳晟摆摆手：“你刚才说，什么后招？” “后招就是，去跟薛静妤做交易呗。”叶雨潇哀叹一声，捶了捶被子。 “薛静妤？这里头有她什么事？”欧阳晟奇道。 “她如今见嫁给你无望，就把目标改成呼延牧了。”叶雨潇说着，把薛静妤那天半路堵她的事讲了一遍。 叶雨潇对薛静妤深恶痛绝，若真让薛静妤拿她当了跳板，她这辈子都不会痛快吧？欧阳晟忽生自责，走过去吻她的额头：“都怨我。” “莲花白又不是你偷的，怎能怨你？”叶雨潇顺势握住他的手腕，偷偷给他诊了个脉。 “让你为了麻烦奔波烦恼，就是我的错。”欧阳晟忍住打喷嚏的冲动，嗓音低沉，“倘若找不回莲花白，你就尽力拖延时间。我这边算算日子，应该也快了。” “什么应该也快了？”叶雨潇没听明白。 “我重新迎娶你的日子，应该也快了。”欧阳晟吻了吻她的耳垂。 拖时间简单，可是拖时间，解不了左山公夫人的毒，万一错过这次解毒的机会，就再也解不了了，该怎么办？叶雨潇的心情并未因此轻松多少。 但是这种事，她一个人烦心就够了，犯不着拉着欧阳晟一起。她这样想着，冲欧阳晟露出了笑脸：“好，我听你的。” 欧阳晟连人带被子，把她搂进怀里，紧紧地抱了一会儿，随后屏住呼吸，帮她把衣服捡了来，示意她穿上。 叶雨潇钻出被子穿衣裳，欧阳晟担心自己又打喷嚏，退到了窗边。 叶雨潇穿着穿着，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颍川侯府的后门口，是不是守着皇上派来的侍卫？” “是。”欧阳晟点头。 “他们以为我是百花园的头牌，所以才放我进来的？”叶雨潇又问。 欧阳晟再次点头。 叶雨潇眯起了眼睛：“为什么他们以为我是百花园的头牌，就爽快地放我进来了？你禁足的这段时间里，是不是没少招.妓？” “我是那样的人？”欧阳晟辩解道，“我若当真寂寞难耐，颍川侯府多得是清清白白的丫鬟，我何必去找百花园的姑娘？” “我没说你是那样的人，但你欠我一个解释。”叶雨潇的脸上，是难得的严肃和认真。 放她进来的人是皇上的侍卫，他怎知如何解释？欧阳晟觉得头有点疼，只得道：“那咱们去问问？” “没这功夫！”叶雨潇哼了一声，扭身走了。 欧阳晟头一次体会到，再潇洒不羁的女人，终究也是女人，无理取闹起来，一样让人头疼。不过最可恨的还是那些侍卫，为何一看到她是“百花园的头牌”，就二话不说放她进来了呢？这不摆明了坑他吗！ 让欧阳晟没想到的是，他没弄明白的问题，叶雨潇却很快得到了答案——她回到府中，刚洗去脸上的脂粉，换了身衣裳，便有匿名者登门投小纸条，告诉她欧阳晟悄悄召了百花园最当红的头牌进府，纸条儿上还语重心长地告诫她，欧阳晟此人当面君子，背地小人，不可托付。 这纸条儿谁写的？不会是皇上为了拆散他们，故意耍出来的伎俩吧？叶雨潇拿着纸条儿，愣是笑了半天。 第二日，她去明澈医馆转了一圈，见一切井井有条，便又去了怀远驿。 呼延牧将她带到卓巧的屋子前，叫她从窗户朝里看。屋子里，卓巧被绑在条凳上，嘴里勒着布条，身上血迹斑斑。 叶雨潇心一沉：“她还没招？” 呼延牧摇摇头，又道：“不过我能确定，梨花白就是她偷的。”卓巧连点心是在哪儿买的都说不出来，这其中一定有鬼。她多半是拿买点心当幌子，背地里做什么去了。只恨他平日里太大意，一时竟弄不清她的目的，也弄不清她跟谁有接触。 叶雨潇很是忧心：“卓巧被打成这样还不肯招，会不会是因为她已经把莲花白毁尸灭迹了？” 倘若莲花白都被弄死了，那就算卓巧招了又如何？渔姑的毒还是解不了。呼延牧直觉得心头发凉，喉头发涩，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叶雨潇想了想，道：“卓巧偷到莲花白后，去过哪儿？见过什么人？竹筒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管她是转移还是销毁，总会有些动静吧？” “昨日她一整天都没有出去过，但我听怀远驿的门房说，就在你家丫鬟离去后不久，有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来找过她。但门房不认得那丫鬟，我对熙朝京城又不熟，无从查起。”呼延牧说完，陷入了深深的自责，“都怨我，眼见得渔姑的病快好了，就只顾着高兴，对身边的事多有疏忽。” 这时左山公夫人过来，听见了他的话，忙道：“这怎能怨你？我做梦都没想到，贴身伺候的丫鬟会做出这种事来。怪只怪我太信任她了，完全没有留意她平时在做些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53章 交换条件 呼延牧心情不佳，勉强冲左山公夫人一笑，握住了她的手。 就在他们夫妻俩争抢着揽责的时间里，叶雨潇的思绪飘远了：“有丫鬟来找过卓巧，而被卓巧偷走的莲花白不见踪迹，这是不是说明，莲花白多半让她交给那丫鬟了？” 呼延牧和渔姑都赞同她的猜测，齐齐点头。 叶雨潇继续分析：“倘若卓巧是要毁掉莲花白，大可直接将竹筒丢进火灶烧掉，一了百了，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去偷偷见一个外人……” 呼延牧听她说到这里，插了句话：“卓巧并不曾进过灶间，也不曾靠近水塘，任何有可能‘毁尸灭迹’的地方，她都不曾去过——我问过怀远驿巡逻的侍卫了。” 叶雨潇点点头：“所以，莲花白多半还在，只是不知在谁那里。” 同样是“莲花白被偷”，它们死了，跟它们还活着，完全是两个概念。倘若它们死了，希望全无，找回来也没用；倘若它们还活着，那渔姑的毒就还有救。 呼延牧重新燃起了斗志，把袖子一撸，拔腿就走：“我继续审她去！” 渔姑向叶雨潇告了声失礼，也跟着去了。 叶雨潇一筹莫展，除了等待他们审讯的结果，什么也做不了。她只好一如往常地去医馆上班，耐心地等怀远驿那边的消息。 转眼第三天，到了第三次，也就是最后一次给渔姑解毒的时间了。尽管莲花白尚无影踪，叶雨潇还是如约来到了怀远驿。她刚进门，渔姑便表情复杂地迎上来，告诉她道：“卓巧马上就要招了。” “当真？”叶雨潇欣喜非常，继而又疑惑，“她要招了，这是好事，你看起来为什么却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渔姑勉强笑了笑，道：“阿牧给她用了重刑，她实在受不住了，才要招的。” 叶雨潇有点惊讶：“她偷了莲花白，导致你的毒没法解，你却还同情她？” 渔姑苦笑：“她到底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于心不忍。” 看来这位左山公夫人，是个心善的人。不过这事儿若搁她身上，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叶雨潇拍拍她的肩，安慰了她几句。 两人正说着，呼延牧过来了。 叶雨潇欢喜问道：“卓巧招了？” 呼延牧的眉头，是微微皱着的，脸上的表情，则充满了不解：“卓巧刚要招，有下人来报，说户部侍郎薛大人的妹妹薛小姐来了，她马上就闭嘴了，再怎么打也不肯吐露半个字了，这是怎么回事？” 薛静妤？叶雨潇忽地就想起了她第一次来怀远驿，被薛静妤半路拦下的事来。难道说，卓巧私底下与薛静妤有勾结？ 叶雨潇想着想着，眉头也跟呼延牧一样皱了起来：“甭管是怎么回事，你先去见见薛小姐罢。” 也只能这样了。呼延牧点点头，朝厅里去了。 渔姑不知薛小姐是谁，向叶雨潇问起。叶雨潇跟她简单讲了讲薛静妤罄竹难书的过往，听得渔姑惊诧不已。 叶雨潇讲完，问渔姑道：“厅里可有屏风？咱们悄悄地过去，躲在屏风后听一听。” 渔姑也正有此意，当即带着叶雨潇从后门潜入，躲在一架屏风后，偷偷地朝外看。 厅里，来人真是薛静妤，她大概刚与呼延牧见过礼，手里捧着茶盏，脸上还带着红晕。 呼延牧心里存着事，表情很严肃：“敢问薛小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薛静妤放下茶盏，道：“我今日清晨，捡到一物，听说左山公也许会感兴趣，所以特来问问您。” 呼延牧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何物？” 薛静妤不紧不慢地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竹筒来。 屏风后的叶雨潇看见，震惊得差点叫出了声，渔姑更是不自觉地上前几步，差点撞上了屏风。 这不就是装着莲花白的竹筒吗！ 屏风外，呼延牧紧盯着竹筒，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半晌，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这是何物？” 薛静妤把手臂朝他那边伸了伸，好让他听见竹筒里的动静。 这声响，呼延牧很熟悉，他已经见识过两次了，只要渔姑在莲花白近旁，莲花白就会躁动不安。大概是因为渔姑体内的毒素一次比一次少，所以跟前两次比起来，今天莲花白闹出的响动不算很大。 呼延牧下意识地朝屏风那边望了望，屏风后，隐隐绰绰地显现出两个人影来。怪不得竹筒会动，原来渔姑就在厅里。 他收回目光，看向薛静妤，眸色沉沉：“这是谁给你的？卓巧？” “卓巧是谁？”薛静妤反问，“这东西是我在路上捡的。” 捡的？谁信？就算真是捡的，她又如何知道渔姑要用？左山公紧攥着茶盏，差点把它给捏爆了：“我不是傻子，薛小姐何必抵赖？你赶紧照实告诉我，你串通我家丫鬟，偷走蛊虫，是为何意？！” 薛静妤满脸无辜：“左山公误会了，这东西真不是我偷的。我路不拾遗，左山公却恶言相向，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过分？他过分？他直到现在还没拔出刀来劈了她，就算是客气的了！可是，薛静妤死活不承认，他也没办法，只能强忍了怒气，顺着她的话道：“感谢薛小姐拾金不昧，请把莲花白还给我罢。” 他说着，起身走到薛静妤身前，伸手去拿。 薛静妤却似早有防备，迅速缩手，把竹筒塞回了袖子里。 呼延牧的火气登时又上来了：“薛小姐不是来归还莲花白的么，为何却不给我？！” 薛静妤朝后退了几步，先拉开了与他的距离，再才不慌不忙地道：“我捡到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左山公不该给我一份谢礼？” 果然是有条件的！呼延牧耐着性子问：“你想要什么？” 薛静妤微微一笑，面颊又红了：“我听闻左山公有意请我朝皇上下旨，赐您一个平妻？您看我如何？” 她开出的条件是……嫁给他？她费尽心思偷走梨花白，只是为了嫁给他？呼延牧目瞪口呆。他忽然又想到了叶雨潇，叶雨潇为了不嫁给他，费尽心力给渔姑解毒，跟薛静妤恰是两个极端。 呵，熙朝的姑娘，真够有意思的。呼延牧惊诧过后，冷静下来：“你先给我夫人治病，嫁人的事好说。” “不行。”薛静妤断然拒绝，“你先请皇上下旨，我再给夫人治病。” “今天是她最后的机会！难道你让我现在就进宫，请皇上下旨吗？！”呼延牧把手按到了腰间，又想拔刀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54章 谈判 “那倒不必。”薛静妤见呼延牧将手按在了刀柄上，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但她摸了摸袖子里的竹筒，心又定了下来，稳稳地站住了，“左山公写一封婚书给我就好。” “休想！”呼延牧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薛静妤不说话，只是把竹筒从袖子里掏出来，故意慢慢地摩挲，让呼延牧听里头的响动。 这是赤裸裸的要挟！呼延牧面色铁青，却又不得不服软：“我可以给你写一份保证书，只要你能治好我夫人的病，我就给你婚书。” 薛静妤不愿意：“左山公何必这样麻烦？直接给我婚书多好。” “不好。”呼延牧道，“谁知道你能不能治好我夫人的病，万一这莲花白认人，在你手里就不干活儿，怎么办？” “那怎么可能，这是蛊虫，并非猫狗，岂会认人？”薛静妤自信满满地道，“左山公且放一百个心，只要你把婚书给我，我马上治好尊夫人的病。” 呼延牧不依，坚持只签保证书，薛静妤却是直奔婚书而来，寸步不让，两人僵持不下。 屏风后，叶雨潇却是轻舒了一口气，小声地对渔姑道：“莲花白还在，这我就放心了。” 只要莲花白没被人弄死，渔姑的病就还有救，一切都好说。 渔姑面露疑惑：“薛小姐偷了你的蛊虫，你不生气？” “生气，当然生气。”叶雨潇道，“但什么都比不上你的病重要，只要你能康复，大夫是谁都行。” “即便她抢了你的功劳？”渔姑似不太相信，反复地问。 “什么功劳不功劳的。”叶雨潇笑了，“身为大夫，最大的心愿是病人康复，哪有心思去争这些。” 她自认不是特高尚的人，但和薛静妤之流还是有根本区别的。 渔姑看着她，似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她忽然绕出屏风，朝呼延牧走去。 “渔姑！”叶雨潇轻唤一声，没有喊住，只得也随她出了屏风。 “夫人？”呼延牧见渔姑现身，很有些尴尬。刚才薛静妤提到了娶平妻的事，可是这件事，他还没有告诉过渔姑。 渔姑略略一福：“夫君，我能否与薛小姐说句话？” “当然。”呼延牧见她点名薛静妤，愈发尴尬了。 渔姑看向薛静妤，道：“薛小姐请回罢，这病，我不治了。” 不治了？薛静妤一怔。 呼延牧急了：“夫人，你莫要意气用事。” 渔姑抬手，轻抚帷帽上垂下的罗纱：“薛小姐偷走莲花白，以此为要挟，来与夫君谈条件，可见人品不佳。这样的女子倘若当真嫁给夫君，岂非家门之祸？是以我宁肯不治病，也要阻止她。” 薛静妤听得“人品不佳”四字，为自己辩解：“我已经反复说过了，莲花白是我捡到的，不是偷来的。” 渔姑嘲讽道：“既然是捡到的，就该拾金不昧，物归原主，薛小姐却拿来当做嫁人的筹码，算是什么正派人？我听说大熙礼教森严，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薛小姐这般亲自出面，为自己物色夫君的事，不知是丢人，还是不丢人呢？” 渔姑竟这般伶牙俐齿？叶雨潇在旁听见，忍不住暗自一笑。 薛静妤大概也没想到，渔姑怼起人来，火力十足，不由得一时语塞。毕竟她刚才出来时，是个连跟来客说话都要先问过丈夫的女人。 渔姑不等薛静妤缓过神，就开始赶人：“薛小姐慢走，我们不留了。” 薛静妤可不甘心这样就走，抬头朝呼延牧望去。传闻乌劼国的左山公爱妻如命，为了娶她，不惜连王位都放弃了。左山公夫人意气用事，不肯治病，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果然，呼延牧当众把渔姑的手紧紧一握：“夫人，你的病要紧——” 可渔姑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夫君，你不必多说，我心意已决。我宁肯病人，也不要被薛小姐这样的卑鄙小人拿捏。” 她连“拿捏”二字都说出了口，呼延牧不好再劝，只得向叶雨潇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希望她能劝劝渔姑。 可是叶雨潇一直在盯着薛静妤的袖子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呼延牧刻意地重重咳了两声，她才回过神来，对渔姑道：“治，咱们治。” 渔姑眼神坚定，对她摇头。 叶雨潇道：“这位薛小姐的性子，我是了解的，她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她今天做不上左山公的平妻，来日一定会‘锲而不舍’，想尽各种办法。而你今天若是不治病，寿元肯定会受到影响。说句不中听的话，万一你活不到几年，香消玉殒，左山公妻位空悬，岂不是正好给这位薛小姐提供了机会？到时候，她连平妻都不用做，直接做了左山公的正头娘子，更会搅得左山公府家宅不宁吧？” 这些话委实不太好听，但往往不太好听的话，更有着惊人的说服力。渔姑前后一想，句句直中心坎，很快就点了头：“好，我听你的，我治。” 呼延牧放下心来，转头去跟薛静妤谈条件，可是薛静妤依旧坚持见不到婚书不治病，不同意签什么保证书。 眼看着两人又要陷入死循环，叶雨潇盯着薛静妤的袖子看了几眼，扭头对呼延牧道：“答应她。” 呼延牧皱眉，转头看她。 叶雨潇道：“没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我们现在受制于人，吃点亏正常。” 呼延牧犹豫片刻，对叶雨潇道：“宁惠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叶雨潇点点头，随他去了屏风后。 呼延牧压低了声音：“宁惠夫人，你是知情者，我不瞒你。我千里迢迢地来到熙朝娶平妻，是为了和大熙联姻。若是今日娶了薛小姐，这联姻的事岂不是泡汤了？难道以她的身份，你们大熙的皇上会封她为公主不成？” 叶雨潇明白了，他是铁了心要娶一个足以维系他跟大熙关系的女人。 说白了，还是他有野心，打什么渔姑的幌子！叶雨潇暗嗤一声，道：“这事儿好办，你该娶公主还是娶公主，只当薛小姐是附赠的不就行了？我记得平妻是可以娶两个的，是不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55章 会不会影响疗效？ 叶雨潇说完，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你在娶你的公主平妻前，最好先问问渔姑的意见。” 呼延牧不知有没有把她的意见听进去，琢磨了一会儿，只回答了她前面的话：“你说得对，平妻可以娶两位，是我迂腐了。” 他说完，迈出屏风，答应了薛静妤的要求，当即命人取来笔墨纸砚，写下婚书，交给了薛静妤。 薛静妤婚书在手，心花怒放，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每一个字都没有问题，方才收进了怀里。 “薛小姐现在可以给我夫人治病了吧？”呼延牧没好气地道。 薛静妤心情大好，即便呼延牧没有给她好脸色，她还是带着满脸的笑容回答了他：“还请左山公准备一间无人的屋子，好方便我给夫人治病。” 莲花白治病这事儿，呼延牧比她熟，很快便将她带到了渔姑的卧房，并遣退了房中所有的奴仆，关好了门窗。 薛静妤看了看跟着进来的叶雨潇，道：“怎么，宁惠夫人不放心？” 叶雨潇唇边啜着一丝笑：“薛小姐医术高超，我来偷偷师，你肯定不会介意的。” 叶雨潇夸她医术高超？这话怎么听怎么是嘲讽。但薛静妤此时婚书在怀，莲花白在手，有恃无恐：“那宁惠夫人可得看仔细了。不过你没有莲花白，学会了也百搭。” 啧，她没有莲花白？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叶雨潇冲她抱拳一礼，深表佩服。 这一礼，也是嘲讽吧？薛静妤正待还击，呼延牧不耐烦了：“薛小姐，你到底还给不给我夫人治病？你不会是拿了婚书就反悔吧？” 薛静妤只得打住，先去给左山公夫人治病。 此时的渔姑已经衣衫尽除，帷帽也摘掉了。 薛静妤乍见她脸上和身上残留未尽的银色鳞片，吓了一大跳。她把视线移到别处，定了好一会儿神，方才取出竹筒，打开了盖子。 呼延牧和前两次一样，架住了渔姑一侧的手臂，并招呼叶雨潇过来帮忙。 叶雨潇却一动不动，只盯着竹筒看。 竹筒有什么好看的？莲花白是她的，她又不是没见过。呼延牧腹诽着，顺着她的视线一看，愣住了。 从竹筒里飞出来的，的确是那群梨花白，但他们却完全没有附到渔姑身上的意思，只是远远地在半空中打着转。 “这是怎么回事？”呼延牧问道。 薛静妤比他还纳闷：“刚才还是好好的，它们在竹筒里躁动的时候，你也听见了，对不对？” “我听见它们躁动有什么用？你倒是让它们过来！”呼延牧不耐烦地道。 她怎么让它们过去？吆喝吗？薛静妤犹豫片刻，当真开了口：“你们，你们快过去，快去给左山公夫人治病！” 叶雨潇乐得笑出了声：“你是在跟蛊虫说话么？它们听得懂吗？” 薛静妤大窘，一张脸涨得通红。 而空中的莲花白依旧有气无力地飞着，没有朝渔姑那边靠拢半分。 呼延牧渐渐失去了耐心，让渔姑把胳膊放了下去，再对薛静妤道：“原来你没有这个能耐，赶紧把婚书还我！” “再等等，再等等！”薛静妤慌忙道。 可是，莲花白显然没能体会到她焦急的心情，不但没有飞向渔姑，反而越飞越没劲儿，有的甚至飞回了竹筒，不动了。 薛静妤焦急如焚，不顾叶雨潇笑得前仰后合，不住地催促莲花白：“赶紧去呀！你们赶紧去治病啊！” 呼延牧见她如此，直觉得她活像是个跳梁小丑，低声吼道：“婚书还我！” 到嘴的肥肉，薛静妤哪舍得吐出来，可奈何莲花白不给面子，她不吐也得吐，只能念念不舍地从怀中掏出婚书，递还给了呼延牧。 呼延牧接了婚书，几下撕了个粉碎。 而此时所有的莲花白都飞回了竹筒，再也不肯出来了。 叶雨潇看了看竹筒，对满脸沮丧的薛静妤道：“你把莲花白还给我。” 薛静妤不但不肯，反而指摘她道：“一定是你在莲花白身上动了手脚，怪不得你一直不慌不忙。” 她偷了莲花白，反倒怪她动了手脚？叶雨潇再次默念了一遍“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转头抱怨呼延牧：“左山公，请恕我直言，你真是太傻了，连带着把我也弄傻了。” 他傻？他哪里傻了？用婚书换取渔姑治病的机会，不是她提议的吗？呼延牧愣住了。 叶雨潇继续道：“左山公，都怨你，跟她谈什么条件，才让我的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什么？呼延牧还是没弄懂，继续发愣。 叶雨潇却不解释，只是朝外喊了一声：“小纂！” 小纂就在外间候着，听见她喊，应声而入。 叶雨潇朝薛静妤努了努嘴，对小纂道：“来，搭把手。” 叶雨潇说着，率先大步冲向薛静妤，迅速绕至她的身后，反剪住了她的胳膊。 小纂与她默契十足，直奔薛静妤背后，从她无法动弹的首重，夺走了竹筒。 她们这是直接动粗了？呼延牧看得目瞪口呆。过了片刻，他猛地把自己的头一拍，是了，薛静妤是孤身前来，无所依仗，他直接用蛮力把莲花白夺回来不就行了？跟她有什么条件好谈的？ 他如此秉承着君子做派，可不像是做大事的人，往后得改改才好。呼延牧想着，思绪飘远了。 小纂十分机灵，一抢到竹筒，就马上躲到了呼延牧的身后。以薛静妤的力道和胆量，肯定不敢越过呼延牧来抢。 叶雨潇放心地松开薛静妤的胳膊，拍了拍手，不紧不慢地走回了原位。 薛静妤气急败坏，揉着被叶雨潇攥疼的手腕，怒道：“你们是一帮强盗！” 叶雨潇忍不住又笑了。她偷了她的莲花白，倒说她们是强盗？这倒打一耙的功夫，着实了得啊。 不过，既然莲花白已经到手，她懒得再与薛静妤啰嗦，径直向呼延牧告辞。 呼延牧见她要走，忙道：“宁惠夫人不试一试莲花白？兴许换做你，它们就听话了。” 叶雨潇摆摆手，道：“方才你也看见了，莲花白累了，再试只会适得其反。且等我带它们回家，歇息一番，再来给夫人治病。” 呼延牧很是担忧：“照着既定疗程，应该是今天治病，倘若拖延，会不会影响疗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56章 我对你的要求 ？“我不敢断言。”叶雨潇照实道，“但现在莲花白不肯干活儿，咱们着急也没用。” 这是实话。正因为是实话，呼延牧感到特别沮丧，投向罪魁祸首薛静妤的目光，就像是刀子一样。 小纂紧紧地攥着失而复得的竹筒，插了句话：“奴婢倒是觉得，左山公大可不必焦虑。左山公夫人的病，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耽误了这么久，莲花白依旧能治，那肯定不差这最后的几天。” 呼延牧一琢磨，的确是这个理，心情好转了不少。 叶雨潇不再耽误，向呼延牧和渔姑告辞，带着小纂离去。 薛静妤紧跟在她们后面，像是想伺机抢走莲花白似的，但叶雨潇出门一向谨慎，带有好几个侍卫，她根本近不了身。 小纂恨不得将薛静妤生吞活剥，几次停下来，想要跟她好好吵一架，再狠狠地揍她一顿，但都被叶雨潇拦住了。叶雨潇实在是太过于厌恶薛静妤，不愿再跟她打任何交道。再者，她急着带莲花白回家，没功夫再耽误。 回到府中，叶雨潇直奔菡萏苑。小纂追在后面，问道：“夫人，莲花白真的是累着了吗？那该怎样让它们歇歇？奴婢要不要去准备床铺？” 叶雨潇乐了：“你见过蛊虫睡床的？” 小纂还没转过弯来：“那它们要睡什么？” “傻丫头，它们不是累着了，而是饿着了。”叶雨潇笑着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儿，“快把它们放出来，让它们吃顿饱饭。” 对，是饿着了，的确是饿着了。之前莲花白每治一回病，都得吃上三天。这回它们被薛静妤偷走后，一次饭都没吃上，肯定饿坏了，怪不得刚才飞得有气无力，不肯给左山公夫人治病。小纂赶忙从怀中掏出竹筒，打开了盖子。 蛊虫们争先恐后地从竹筒飞出来，直扑水缸，迅速占满了每一朵野莲花。 它们吃得又快又急，叶雨潇和小纂甚至听到了咔嚓咔嚓地啃噬声。 叶雨潇催促着侍卫们，把储备的几缸野莲都搬了来，免得它们吃不饱。 等到蛊虫们啃完野莲，飞回竹筒里时，小纂仔细地观察了一阵儿，欣喜叫道：“夫人，它们比之前精神多了！” 确实精神多了，叶雨潇稍稍放下心来。 小纂盖好竹筒盖，问叶雨潇：“夫人，您先前猜到莲花白饿着了，不会乖乖干活儿，所以才没着急的，是不是？” “是，猜到了，但不着急是假的。”叶雨潇叹了一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薛静妤吗？她偷走莲花白后，若是好生喂养，今日治好了左山公夫人，奸计得逞，我都不会像今天这样生气。偏她毫无医德心，为了达到目的，全然不顾病人如何。她明明对莲花白一无所知，还敢将其偷去，置患者的安危于不顾，实在令人不齿。” 可惜熙朝没有行医执照一说，不然她一定投诉薛静妤，吊销她的行医执照，让她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再涉足这个行业。 小纂心想，到底是薛静妤今日治好了左山公夫人，奸计得逞，她更高兴，还是薛静妤没有治好左山公夫人，奸计落空，她更高兴？好像哪一种她都高兴不起来，可见薛静妤这种女人，有多招人痛恨。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叶雨潇哪里都没去，连明澈医馆都告了假，在家专心侍弄莲花白，用野莲花把它们喂得饱饱的。 呼延牧每天都派人来问消息，为了让他放心，叶雨潇只得每晚跑一趟怀远驿，查看渔姑的病情。许是因为最后一次治疗迟迟没有开始，渔姑身上的“鱼鳞”渐渐有增多的趋势，鳞片上银白色的光亮也增强了。 对此，呼延牧焦急如焚，夜不能寐，渔姑忧心忡忡，叶雨潇也是着急得很。 好容易等到三天时间过去，第四天的早上，莲花白即便面对满院子的野莲花，也无动于衷，不再进食，叶雨潇赶紧带上它们，直奔怀远驿。 她和小纂在呼延牧的带领下，轻车熟路地去了渔姑的卧房，关紧房门，放出了莲花白。 他们每个人都非常紧张，紧盯着敞开的竹筒，生怕莲花白不肯治病，毕竟距离上一次的治疗，已经过去六天了。 好在他们的担忧并没有发生，莲花白和前两次一样，蜂拥着扑向了渔姑，附着在了她的皮肤上。 由于在这六天里，渔姑的病情有所加重，此次她痛得很，甚至超过了第一次治疗的痛感。呼延牧和小纂二人死命地架着她的胳膊，才让她勉强站稳，没有因为疼痛而瘫软在地。 等到莲花白散去，渔姑已经是浑身冷汗，虚脱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呼延牧将她拦腰抱起，放到了床上。叶雨潇紧跟着去给她检查，发现她身上的“鱼鳞”虽然并未脱落，但明显有了松动的痕迹，仿佛稍稍使点劲儿，就能掀起来似的。为了保险起见，她没有强行去掀开这些鳞片，而是嘱咐呼延牧好生观察。 呼延牧又是高兴，又是担忧：“这些鳞片，万一最终脱落不了，该怎么办？总不能一个个地去抠下来吧？” 叶雨潇沉吟片刻，道：“既然今天的治疗有效，那再多做几次也无妨。一次治不好，咱们治两次，两次治不好，治三次，一直到渔姑体内的毒素全解为止。” 呼延牧心想是这个道理，稍稍放了心。 叶雨潇利用怀远驿厨房里的调味料，现场给渔姑调了一碗盐糖水，喂她喝了。渔姑的情况很快好转，脉搏也趋于平稳，叶雨潇也便告辞归家了。 第二天，她又去了怀远驿，打算看看渔姑的情况，再确定后续的治疗方案，但让她惊喜的是，渔姑的鳞片已渐渐脱落，到了晚上，浑身上下再找不出半片“鱼鳞”了。 呼延牧欣喜若狂，大赞莲花白，夸它们医术高超，虫到病除。 叶雨潇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她给渔姑开了个调理身子的方子，叮嘱她好好休养。 渔姑对着镜子，看自己光滑如初的脸，激动得热泪盈眶，握住了叶雨潇的手不放：“潇潇，说你是我的再生父母都不为过，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跟我提，我一定替你办到，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57章 做自己 叶雨潇笑道：“你好好地活着，保护好自己，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就是我对你最大的要求了。” 她别过渔姑，从怀远驿出来的时候，呼延牧送她。叶雨潇提醒他道：“再过两天，就是庆功宴，左山公可别忘了当初的承诺。” 呼延牧点头：“我这就进宫，告诉熙朝皇上我要娶谁。放心，绝不是平南王府的姑娘。” “左山公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叶雨潇好奇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宁惠夫人对这个感兴趣？”呼延牧明显不想说，“你放心，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便是言出必行。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信守承诺。” 她才不怕呼延牧反悔，她多的是方法惩治言而不信的人。她只是担心渔姑。叶雨潇朝正屋的方向看了看，问道：“渔姑知道你要娶平妻后，有何反应？” 渔姑这几天光顾着担心自己的病，能对平妻的事有什么反应？以她的性格，就算有反应，肯定也不是又哭又闹。倒是叶雨潇对此的态度，让他很是纳闷。 呼延牧想了想，终于还是道出了心中的疑惑：“宁惠夫人，你生在平南王府，嫁过的人又是颍川侯，你这辈子注定不会像寻常人家的妇人一样。你以后的丈夫，一定也会三妻四妾，也会为了自己的前程，做出与儿女情长无关的决策。像你这样出身的女子，对这种事情，不应该比谁都看得开吗？” 哦？说的像是有几分道理似的。叶雨潇琢磨了一会儿，道：“左山公说得对，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婚姻多半是父母之命，或为了联姻，或为了门当户对。这样的婚姻，夫妻俩本来就没有多少感情可言，所以当女子面对丈夫三妻四妾时，自然淡然许多。可是你和渔姑显然不是这种情况，你们是情投意合，两心相悦才结为夫妻的。渔姑对你有感情，所以对你娶平妻的事，只怕多半没有办法泰然处之。” 她与欧阳晟也是情投意合，两心相悦，也许正是因为她和渔姑的境遇相似，能够感同身受，所以才特别关注她的吧。 呼延牧沉默片刻，道：“你说得对，我正是因为担心渔姑接受不了，所以才一直瞒着她。” “你又不能瞒她一辈子。”叶雨潇颇不赞同，“你现在不亲口告诉她，难道要等到她从别人的口中听闻此事，震惊落泪吗？” “我自有办法。”呼延牧却道。 他如此自信，叶雨潇不好再说，只得告辞离去。 左山公夫人顺利康复，小纂十分高兴，一到家，就忙着张罗庆功宴的事去了。 可过了没多久，她便满脸愁容地到菡萏苑找叶雨潇来了：“夫人，这几天我们忙着给左山公夫人治病，忘了给您做参加庆功宴的新衣裳了。” “我没穿过的新衣裳，难道还少吗？”叶雨潇满不在意，“随便翻两套出来就行，我记得首饰也有新的。” “可那些都已经过时了。”小纂依旧愁容满面。 过时？叶雨潇想了想：“我记得有几套，是刚进夏天的时候做的，现在夏天还没有过完，怎么会过时呢？” “哎呀，我的夫人！”小纂跺了跺脚，“京城女人衣裙的款式，每个月都在变，夏初的衣裳这个时候穿出去赴会，自然是过时的！” 流行款式每个月都变？？这岂不是比后世还要凶猛？叶雨潇咋舌不已。 小纂着了一会儿急，絮絮叨叨地表示，要现在就去找京城最好的裁缝来，给叶雨潇量体裁衣，做几身时下最流行的款式。 就两天时间了，还做什么衣裳，再说家里的新衣裳都穿不完，浪费资源。叶雨潇连忙拦住了她：“这是庆功宴，是皇上为凉桐县立功人士举办的，我是绝对的主角。别说我穿的衣裳款式过时了，就算我披个麻袋去，也没人敢小瞧我的。” 小纂眨了眨眼，有点反应不过来。在她的概念里，女人赴宴，就是为了争奇斗艳，比谁的首饰更贵重，比谁的衣裙更时兴。可是叶雨潇说得没错，她去赴宴，是因为她立下了大功，谁敢对她不敬，谁敢因为她的穿戴就嘲笑她？ 小纂想着想着，倍感自豪：“是奴婢糊涂了，咱们夫人是有底气的人，哪里需要衣裳来装点身份。” 这话说的挺好。叶雨潇冲她竖了竖大拇指。 小纂得了夸赞，不好意思地一笑，转身要走，忽然却想起一件事来，赶紧回头：“夫人，戴小姐要去参加庆功宴吗？她的衣裳怎么办？” 叶雨潇不复先前的淡定，把头一拍：“糟了，我不穿新衣裳没事，但万万不可委屈了戴姐姐。” 小纂拔腿就跑：“奴婢这就去找裁缝。 她刚跑到院门口，却被迎面而来的戴佩兰给拦住了。 戴佩兰拽着小纂，走到叶雨潇跟前，道：“妹妹，你是不是要给我做参加庆功宴的新衣裳？你可千万不要费心。 “不费心，又不是我做，有裁缝呢。”叶雨潇开了句玩笑，又向她道歉，“我这几天忙晕头了，竟忘了这茬，姐姐千万别怪我。” “我在京城多亏了你的照顾，怎会为了几件新衣裳怪你？” 戴佩兰说着，拉住了叶雨潇的手，“再说了，我是真不想要新衣裳。” “为什么？”叶雨潇奇道，“姐姐，你可千万别替我省钱，做几套新衣裳的银子，我还是拿得出来的。” 戴佩兰缓缓摇头：“妹妹，虽然你认我当了姐姐，但我很清楚，我还是那个山里生，山里长，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姑娘。我原先是什么样的人，现在还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想因为环境的改变，就去做另一个人。妹妹，我并不是怕别人说我攀炎附势，我只是想做我自己。” 她说完又笑：“我这语无伦次的，不知道妹妹听没听懂。” 她懂，她太懂了。做自己，是多么难的一件事，又是多么值得人敬佩的一件事。叶雨潇深深地觉得自己没有结交错人，由衷地道：“姐姐，你愿意怎样就怎样，人这一辈子，最难得的，就是遵从自己的心活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58章 礼物 戴佩兰感激叶雨潇的理解，冲她微微一笑。 叶雨潇不在意这些事，小纂想得却更多。她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大着胆子开了口：“戴小姐，您的身量与我们夫人差不多，要不奴婢把她还没穿过的新衣裳拿两套，给您送去，庆功宴的时候穿？奴婢知道，您和我们夫人一样，都是不在意这些小节的人。可是，人言可畏，万一您穿着旧衣裳出去，别人不见得会讥笑您，但却一定会议论我们夫人，说她自私、小气，待人苛刻，连新衣裳都不给您做一件。” 戴佩兰稍一琢磨，的确是这么回事，她连忙道：“是我疏忽了，光想到自己，没有考虑到妹妹。” 小纂笑道：“那就这么办，到时候您和我们夫人穿的差不多，愈发像是亲姊妹了。” 叶雨潇不满地道：“我像是怕人议论的人吗？” “您不怕，奴婢怕。”小纂冲她扮了个鬼脸，“奴婢见不得任何人说夫人的坏话，奴婢担心会忍不住动手打人。” 嘿，这丫头！叶雨潇哭笑不得。 小纂生怕她又讲出反对的话来，拔腿就跑了。 赴宴穿戴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小纂为她们挑了好几套尚未穿过的新衣裳，又搭配了相应的首饰，只等两天后去参加庆功宴。 谁知第二天，宁惠夫人府有人到访，准确地说，是来了一群闲汉，抬了几口大箱子，朝大门口一放，转身就跑。那些箱子并未上锁，盖子打开，满满当当的全是衣裳首饰，赫然是这个月京城最流行的款式。 门口的侍卫的轻功这时候派上了用场，飞掠着追去，留下了一名闲汉，带着他来见叶雨潇。 那闲汉的口齿不甚清楚，叶雨潇问了半天，才问出些许眉目来。那些装满衣裳首饰的箱子，朱漆的是欧阳晟送给叶雨潇的，黑漆的是姚鹰送给戴佩兰的。 那闲汉反反复复就这么几句话，再问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叶雨潇只得赏了他些碎银子，让侍卫把他送走了。 小纂带着人，把黑漆的箱子送去了戴佩兰房里，朱漆的箱子则搬到了叶雨潇这里来。 叶雨潇踹了那箱子一脚，抱怨道：“送人礼物，也不晓得派个机灵些的人。万一我们家的侍卫没留住那闲汉，那我岂不是满头雾水，根本就不敢收？” 小纂一如即让地偏向欧阳晟，替他说话：“咱们府上的侍卫会轻功，颍川侯是知道的。他肯定是算到了这些，才打发闲汉来。夫人，颍川侯这是算无遗策，您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叶雨潇上前拎她的耳朵：“说，颍川侯私下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这么向着他。” 小纂笑嘻嘻地道：“他是奴婢未来的男主人，奴婢自然要向着了，这跟好处没关系。” 得，小纂以前脸皮就不薄，如今跟她混了几个月，脸皮愈发厚实了。叶雨潇拿自个儿的丫鬟没办法，只能无奈地拍了她一把：“赶紧开箱，把东西搬出来。” 小纂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声，带着几个丫鬟，朝外搬衣裳首饰。刚打开第一口箱子，她便叫了起来：“” 夫人。这里头有封信。 叶雨潇抬头一看。小篆。正高高的举着一封信冲他不停的晃着。 拿来我看看。叶雨潇朝他伸手。 小转一溜小跑。把信送到了叶雨潇手里。 信封是空白的，没有写收件人的地址姓名，也没有颍川侯府的徽记，但凑近了细闻，却有淡淡的竹叶味道，一看便是出自欧阳晟之手了。欧阳晟这个人，虽然“刻苦耐劳”，但其实有不少富家公子哥儿的习性，比方说这信封信纸，一定要拿浓缩过的竹叶汁熏过，留下竹叶的清香方会使用。 用花瓣、香料熏衣裳常见，且比较简单，但用竹叶汁熏信纸，少见且繁琐，真难为他怎么想得出来。叶雨潇暗暗地吐槽着，抽出信纸，展开了。 信写的很简短，大意是，平妻危机，本该他们两个人一起解决，但现在却只能让叶雨潇一个人面对，他感到很愧疚。他身在府中，听闻叶雨潇顺利治好了左山公夫人的病，料想此事必能最终解决，他由衷地感到高兴，并为叶雨潇出色的能力感到自豪。 他被困在府中，虽然消息不通，但仍然知道，马上就要举办庆功宴了。以他对叶雨潇的了解，料想她没有刻意地准备新衣裳和新首饰，于是设法订做了一些。又因为整个颍川侯府的人都不能自由出入，所以他没有办法派遣府中的奴仆给她把东西送过去，只能雇了几个街头的闲汉，希望她不要怪罪。 在信末，他还说，叶雨潇见到这些衣裳首饰，一定会怪他毫无必要地乱花钱。但在他看来，叶雨潇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是叶雨潇的事，他作为一个男人，见不得自己的女人在穿戴上比别人差，所以请叶雨潇一定要收下他的这些心意，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参加庆功宴。 叶雨潇放下信纸，坐到窗边的玫瑰椅上，自言自语：“我何德何能……” 小纂听见，抬头问道：“夫人，您说什么？” 叶雨潇手抚信纸，望着她笑了。她的丫鬟，见不得别人议论她。她的男人，见不得她打扮得比别人差。她何德何能，身边围绕着这些一心维护她的人。 小纂见她光笑不说话，还以为她是高兴傻了，耸耸肩，继续清点衣裳首饰去了。 叶雨潇看着这肖似她的耸肩动作，忍不住又笑了。 一时戴佩兰过来找她，红着脸道：“姚将军被禁足，消息怎么还这样灵通，知道咱们要去参加庆功宴，特意让人送了衣裳首饰来。” 颍川侯府全员被禁足，想要获悉消息肯定不容易，只不过是欧阳晟和姚鹰关注她和戴佩兰，才想方设法去打听到了这些。所谓好男人，大概就是这样子的吧。叶雨潇翘唇一笑，对戴佩兰道：“戴姐姐，姚将军待你可真好，你以后有福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59章 欺负人 戴佩兰羞红了脸：“肯定是颍川侯挂牵着你，顺便帮姚将军打听了一下我的消息而已，我是托了妹妹的福。” “行了，别说这些了，回头挑个吉日，把亲成了吧。”叶雨潇笑着，当真要去找黄历。 戴佩兰招架不住，捂着脸逃走了。 转眼到了庆功宴这天，叶雨潇和戴佩兰装扮一新，穿着她们男人送的新衣裳，带着她们男人送的新首饰，去宫中赴宴。 宫门口的庑房前，顾清颜和顾如烟正在等着她们。几人结伴，转乘软轿，朝宫里去。 戴佩兰不曾见过什么大场面，今次却要进宫赴宴，紧张到手足僵硬，不敢开口讲话。好在有叶雨潇等人陪着她，提点她，让她不至于失了礼数。 历来庆功宴都安排在保和殿，这次也不例外。叶雨潇以为这是惯例，顾清颜却道：“历来只有打了胜仗，才在保和殿举办庆功宴。这次你们救治疫民有功，皇上把庆功宴安排在这里，可见是重视的。” 几人正说着，殿中宾客发现主角来了，纷纷上前打招呼，恭维的话不绝于耳。 当他们得知戴佩兰就是在凉桐县救了叶雨潇一命的女大夫后，对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围着她问个不停。 戴佩兰渐渐应付不了，说话开始磕磕绊绊。 正在这时，顾如烟忽然指向了人群外：“那不是谢大小姐和谢二小姐吗？她们也来了。” “咱们找她们去。”叶雨潇说着，正好趁机把戴佩兰带离了问东问西的人群，让她喘了口气。 戴佩兰小声地感谢叶雨潇的救命之恩。 顾清颜探过头来，笑道：“她们也没问什么，对你感兴趣而已，你习惯了就好。” 几人说着话，到了谢青灵和谢紫嫣跟前。 谢青灵见了她们十分高兴，忙着上前，与她们见礼。 “戴姐姐，这就是上次我跟你提过的谢大小姐。谢大小姐，这是我的救命恩人戴姐姐，她跟我一样，也是个大夫。”叶雨潇为戴佩兰和谢青灵做了介绍。 她们说着话，一派和乐融融。谢紫嫣忽然阴阳怪气地道：“到底是要成一家子的人，格外亲热。” 几个人十分默契，都没有理她。 谢紫嫣被冷落，愈发觉得受辱，对谢青灵道：“不知道的人，以为这是一段佳缘，可实际上，是顾大公子瞧不上你，才让顾二公子接了盘。”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当着叶雨潇等人的面，谢青灵仍是觉得她丢人现眼，压低了声音斥道：“你胡说些什么？” “我胡说？来来来，我介绍你认识一个人。”谢紫嫣说着，把谢青灵拽到了一人面前，指着这人对谢青灵道，“看见没有，这就是顾大公子的心上人。” 这人谢青灵不认识，叶雨潇等人却是再熟悉不过的，她和叶雨潇一样，也是今天庆功宴的主角之一，薛芳苓。 薛芳苓并不认得谢紫嫣，只觉得莫名其妙，以眼神向叶雨潇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雨潇走上前去，为她介绍：“这是江南谢家的两位小姐。” 谢青灵即将与顾长平定亲的事儿，薛芳苓已经从顾元朗那里知道了，因此她一听叶雨潇提到“江南谢家”，就明白了她们俩是谁。薛芳苓出身低微，自然没法跟谢家的小姐相提并论，但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一点儿也没有惯着谢紫嫣的意思，当下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亏你是世家大族的小姐，瞧瞧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 谢紫嫣细细的一双眉毛一挑：“怎么，我说的不对？难道你不是顾大公子的心上人？难道你没有爱慕顾大公子？” “此事与你何干？”薛芳苓沉下了脸。 谢紫嫣咯咯一笑：“这便是承认了。” 她说完，得意地冲谢青灵一抬下巴：“现在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本来要跟你相看的人，是顾大公子，因为他已经有了心上人，所以才不要你，让你只能跟顾二公子议亲，与未来的平南王妃之位失之交臂。你以为是顾二公子英雄救美，让你捡了个便宜，其实，你只是人家挑剩下的！” 她到底还是知道这些话于谢家的名声不利，不能让人听见，把把声音压得低低的。 谢青灵却没有刻意把声音压低，神态自若地回应道：“你说的是真也好，假也好，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我与顾二公子情投意合，只等正式定亲。顾二公子是个正派的好男人，难得他生在富贵之家，却没有寻常富家公子哥的那些坏习性。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没有挑错人。俗话说得好，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只要这个男人的品性好，待我如珠似玉，我又哪会在意什么未来的王妃之位？” 这番话说得极有水平，叶雨潇暗暗地给她点了个赞。 谢紫嫣哼了一声，正要驳斥谢青灵，谢青灵忽然微微弯腰，逼近了她：“我都不在意的事，二妹妹你为何要在意？莫非想当这个平南王妃的人，其实是你？是了，那天在平南王府相看的时候，你就故意抢我的风头，想必你对平南王妃的位置，是有些想法的。” 谢紫嫣没想到被她反将了一军，有些慌乱：“你胡说——” 但她话还没说完，顾如烟就笑嘻嘻地凑了过来：“谢二小姐，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居然惦记我们平南王府的王妃之位，是不是有点忒不要脸了？” 顾清颜全然不顾这是在保和殿，当场把鞭子从袖子里抽了出来：“我看她是皮痒了。” 谢紫嫣被她们三人“围攻”，哪里招架得住，纵使有满腹的狠话，也不敢讲出来了，只能怒瞪她们：“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我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不合起伙来欺负你，难道还合起伙来欺负她？”顾如烟依旧笑嘻嘻的。 “你跟她废什么话？”顾清颜一个箭步迈到谢紫嫣身旁，用还没有完全展开的鞭子，朝她的后背上抽了一下。 这一下并不算特别疼，但也足以让谢紫嫣眼泪汪汪了：“你们，你们欺负人！我要去告诉大家，你们平南王府的姑娘欺负人！” 她这一嗓子挺大声儿的，好几位宾客都被吸引了过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60章 婚讯 谢紫嫣趁机控诉，指着顾清颜手里的鞭子，含着眼泪道：“在保和殿之上，她居然都敢打我。” 谁知围观群众的反应却淡然得很—— “嗐，平南王府的姑娘若是不欺负人，那还叫平南王府的姑娘？” “谢二小姐多年没来京城，怕是忘了。” “谢二小姐，不是我说你，你也真是的，惹谁不好，非要去惹平南王府的姑娘。她这样抽你还算轻的，要是把鞭子展开了，你半条小命都得丢。” 大家是真不觉得顾清颜拿鞭子抽人算什么新鲜事儿，连看热闹的兴趣都没有，说完这几句，就全散了。 谢紫嫣目瞪口呆，眼泪含在眼眶里，都忘了掉下来。平南王府的姑娘在京城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连她们打人都没人关注的？顾清颜她们这样无法无天，就不怕嫁不出去？ 顾清颜和顾如烟瞧见谢紫嫣这样儿，懒得再理她，双双嗤笑一声，拉起叶雨潇和戴佩兰走了。 薛芳苓本打算跟过去，跟叶雨潇好好说说话，但想了想，还是停住了脚步。她是跟薛静妤一起来的，万一她去找叶雨潇，薛静妤也跟过去，给叶雨潇添了堵，那就不好了。 叶雨潇作为庆功宴的主角，着实紧俏得很，她不过是去跟董毅打了个招呼，就又让人给围住了。 等她好容易脱身，刚坐下喘了口气，魏国公府的大小姐孟丽英和延安伯府的二小姐邱淑臻就凑过来，一左一右地挨着她坐了。 叶雨潇还记得上次在鲁王府见着她们俩的时候，她们对她冷嘲热讽，极不友善。但今天她们俩的脸上却挂着奉承的笑容，嘴巴跟抹了蜜一样甜。 孟丽英一个劲儿地夸她：“宁惠夫人好本事，说你是女中豪杰也不为过，竟能让皇上特意为你设下庆功宴。” 邱淑臻连声附和：“我最佩服宁惠夫人，从来不靠男人，自己给自己挣脸面。” 这两根墙头草，变起立场来毫无障碍，着实令人佩服。叶雨潇只觉得好笑，坐听她们说着吹捧的话，懒得搭腔。 她不搭理，却有人看不下去了，从旁讥讽道：“不过是靠抛头露面，卖弄医术挣来的虚名而已，有什么值得羡慕的？身为女子，德容言功一样不占，真好意思出来见人，也难怪皇上强令她跟颍川侯和离了。” 这声音分外耳熟，这论调，也是耳熟得很。叶雨潇抬头一看，果然是专业嫌弃她抛头露面的卫璇玑。 怼来怼去，都是这样一个调调，叶雨潇都觉得疲乏了：“你能不能换换台词？” “不能！”卫璇玑一副深恶痛绝的模样，“你这般做派，简直就是贵女之耻！” 孟丽英看看卫璇玑，又看看叶雨潇，出声打圆场：“宁惠夫人待在凉桐县是为了救人，连皇上都为她举办庆功宴了，又怎能说成是抛头露面呢？” “凉桐县救人，自有董院使，她完全可以先回来，何必留在那里？”卫璇玑振振有词。 叶雨潇轻蔑地看了她一眼，道：“我懒得跟你讲道理，因为那是浪费口舌。虽然我这个人不崇尚暴力，但是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还是暴力更能够简单直接地解决问题。” 她说完，不等卫璇玑反应过来，就高声喊顾清颜：“你的鞭子还在不在？” 顾清颜根本不问是怎么回事，径直抽出鞭子，迈着大步，直奔这边而来。 顾清颜是个什么性子，卫璇玑自然是知道的。她只要拿鞭子，那就是真抽，可不是吓唬人的。 眼瞅着顾清颜越来越近，卫璇玑不敢久留，拔腿就跑了。 果然对付这样的人，还是暴力比较管用。叶雨潇仰头问刚刚赶到的顾清颜：“你那鞭子哪儿买的？给我也弄一根。” 顾清颜方才看见了卫璇玑，猜想到她又在欺负叶雨潇，鞭子一甩，要去揍她。 叶雨潇把她给拦住了，倒不是因为她发了善心，而是因为卫璇玑刚才表现得太怂，让她失去了兴致。 一时皇上驾到，庆功宴正式开始。 叶雨潇留意到跟随皇上一起前来的，除了皇后和几位嫔妃，还有乌劼国的左山公，呼延牧。 今天的庆功宴，她最关心的话题，就是呼延牧会娶谁为平妻了。为此，她一直竖着耳朵，生怕错过了皇上的圣旨。 可谁知还没等到皇上宣布呼延牧娶谁，先听见皇上点了她的名：“宁惠夫人的年纪也不小了，该寻个婆家了。今天的庆功宴上，青年才俊不少，不如给她挑一个。” 什么？给她挑男人？？今天还有这一项安排？什么时候决定的？叶雨潇惊了一下，猛地抬头。 “皇上，太早了。”顾清颜笑着开了口，“民女的祖母说了，要把表姐留到十七岁再寻婆家呢。” “是啊，我们的姑母去世得早，所以祖母格外疼惜表姐，您若是这么早就把她给嫁了，祖母可要伤心了。”顾如烟帮腔道。 什么早早嫁人平南王妃就要伤心，叶雨潇第一次嫁给欧阳晟时，才刚满十五岁呢，怎么没见平南王妃难过？她们俩明显说的是托辞，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皇上只能顺着话点头，把这事儿揭了过去。 好表妹，知道主动替她排忧解难。叶雨潇暗暗地冲顾清颜和顾如烟竖了竖大拇指。 酒过三巡，皇上当众表彰了在凉桐县立功的一干人等，赏下了各种金玉珠宝，绸缎古玩。待得又欣赏了一阵歌舞，皇上终于宣布了呼延牧的婚讯——册封中山侯的嫡长女为公主，嫁与呼延牧为妻。 中山侯的嫡长女，那不就是卫璇玑吗？！叶雨潇有点懵，悄声问旁边的顾清颜：“自从卫珺犯事儿，中山侯不就失了圣心么？怎么这次皇上却会册封卫璇玑为公主，让她嫁到乌劼国去？” 顾清颜道：“卫珺犯的不算大事儿，时间久了，也就过去了。再说了，嫁去乌劼国又不是什么大好事，宗室的郡主们都不愿意去呢，落到卫璇玑头上很正常。” 原来是这样。叶雨潇点着头，灌了自己一杯酒。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61章 闹出人命 顾清颜见叶雨潇面有愁容，问道：“表姐，你这是担心卫璇玑嫁给了左山公，会太得意了？这你大可放心，左山公家里有原配，她顶多算个平妻，以后她做低伏小的日子多着呢，得意不到哪里去。” “我正是担心这位原配呢。”叶雨潇说完，把她给渔姑解毒，并和她交了朋友的事，讲给顾清颜听。 左山公原配的出身竟这样低？那以后只怕会被卫璇玑压过一头。这个女人对叶雨潇都不曾客气，估计更不会把左山公的原配放在眼里了。在顾清颜看来，叶雨潇的朋友，那就是她的朋友，她也不由自主地为渔姑担起心来。 随着婚讯的公布，庆功宴上响起了一片恭贺之声。卫璇玑面带羞涩笑容，一一回应，时不时地还偷偷朝呼延牧那边瞄上一眼。 忽然，薛静妤分开人群，冲到呼延牧跟前，干脆利落地把一杯酒泼到了他的脸上：“左山公，你明明已经给了我婚书，为何却要娶卫璇玑？！你言而无信，妄作男人！” 呼延牧被当众泼了一脸的酒水，又气又恼：“我何曾给过你婚书？休要胡说！” 这个女人是疯了，还是脑子坏掉了？那一封婚书早就让他给撕掉了，她怎么还拿这个说事儿？ 薛静妤见他不承认，转身扑向皇上，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民女虽然算不得什么高门大户的贵女，但也并非寻常贱民家的女子，左山公给了民女婚书，转头却又反悔，这让民女的脸面朝哪里搁？民女不愿因为此事让家族蒙羞，还请皇上为民女做主！” 呼延牧赶忙也冲到了皇上跟前，辩解道：“皇上明鉴，臣不曾给过她婚书，她这是一派胡言。”细节之中显态度，呼延牧身为乌劼王子，却在大熙皇帝面前自称为“臣”，显然，他是承认了乌劼的属国身份了。 皇上皱了皱眉，问薛静妤：“你既然口口声声说左山公给了你婚书，那婚书何在？” 呼延牧看了看薛静妤，暗嗤一声。她以为熙朝皇帝是傻子么，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现在皇上找她要婚书，看她怎么拿得出来！ 谁知道，薛静妤却真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封婚书，双手呈给了皇上。 她哪来的婚书？？婚书不是已经让他给撕掉了吗？？呼延牧愣了一愣，忽然反应过来：“皇上，婚书肯定是假的！” 皇上看完，也不评论，径直将婚书递给了他：“你自己看看，是真是假。” 呼延牧接过来一看，呆住了。这正是他先前亲笔写下的那封婚书，虽然笔迹可以仿冒，但信纸却是在乌劼国特制的，仿冒不来。更何况，这上头还有他的私人印章。 可是，这怎么会？那封婚书是他亲手撕掉的，事后连碎片都烧成了灰。 呼延牧捧着婚书，琢磨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天的薛静妤，多半是有备而来，她事先在怀里藏了一封假婚书，等到他向她讨要时，她便把假的给了他，真的却偷偷留下了。而他当时急着撕毁，根本就没细看。 好有心机的女人！呼延牧怒火中烧，说什么也不愿意让薛静妤得逞。他转向皇上，行了个礼，道：“皇上，臣不知道薛小姐是如何伪造了这封婚书，但我们两国在婚姻大事上，规矩是差不多的，但凡立婚书，必定会有媒人在场。” 他说着，转头问薛静妤：“敢问薛小姐，我给你这封婚书时，媒人是谁？” 媒人在此事中所扮演的角色，其实就是证人。立婚书，自然是要有见证的，不然当不得真。 薛静妤见呼延牧问媒人，慌乱了一瞬，忽然把叶雨潇一指：“当时我们没有请媒人，但是宁惠夫人在场，宁惠夫人可以为我作证！” 叶雨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用脚后跟想一想也能知道，她会作这个证吗？显然不会。 “禀皇上，臣妾什么都不知道，臣妾作不了这个证。”叶雨潇大声地道。 呼延牧笑了起来：“薛小姐，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薛静妤红着眼，将手拢进了袖子里：“左山公，我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的女儿，我祖父生前位列三公，我的哥哥是前科状元，时任户部侍郎。你如今不承认自己亲笔写下的婚书，让我的家人颜面无存，我也没有脸面再存活于世了。” 她说完，飞快地抽出袖子里的一把刀，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那刀薄而锋利，鲜血马上飞溅出来，染红了她的衣襟。 参加庆功宴的宾客哪里见过这场面，吓得尖叫连连。 怪不得刚才她袖着手，原来是为了方便抽刀自杀。这个女人为了达成目的，对自己真是够狠的。叶雨潇啧了一声，起身朝薛静妤冲去。 没办法，她是大夫，从业时宣过誓的。必须救死扶伤，不能见死不救，无论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薛芳苓紧跟在她后头，也冲到了薛静妤跟前。但是，她没有处理过刀伤，显得有些束手无策。 叶雨潇拍了拍她的胳膊，道：“先别拔刀，你把他扶到旁边去，我请皇上给她准备空屋，用作手术室。” 薛芳苓点点头，上前去扶薛静妤，可是，薛静妤根本就不让她靠近，甚至握着刀柄，把刀朝着更深处送了送。 血顿时流得更多了，薛芳苓吓得不轻：“堂姐，你这是做什么？你不要命了？！” “我脸都没有了，还要什么命？”薛静妤哭喊道，“左山公不承认婚书，我就不活了！” 薛静妤这是要以死逼婚吗？可是薛芳苓根本不知道她跟左山公之间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她，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皇后看了看薛静妤满身的血，小声地对皇上道：“皇上，要不您跟左山公说说，让他把薛小姐一并娶了？” 皇上显然不赞成，脸色一沉。 皇后小声劝道：“臣妾知道，薛小姐这样闹，不成体统，可总不能在这保和殿上闹出人命来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62章 治伤 皇上看了看薛静妤胸前的刀，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点了头，招手叫呼延牧近前，劝他答应薛静妤的要求，又道：“不过是你多娶一个人罢了，朕照旧会封中山侯的嫡长女为公主，嫁与你为妻。” 呼延牧觉得憋屈得很，但他也不愿意闹出人命来，这对他的名声绝不算什么好事儿。他听着皇上的劝解，攥着拳头朝空中一挥：“也罢，我答应她便是。” 薛芳苓听见了呼延牧的话，赶紧对薛静妤道：“堂姐，左山公答应你了，你赶紧随我去治伤，不要再闹了！” 其实她很不愿意说这个话，听起来好像她跟薛静妤是一伙似的。但她是薛静妤的堂妹，一笔写不出两个薛字来，该说的必须得说。她一定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跟薛静妤做了堂姐妹吧？ 薛静妤不相信，手握着刀柄，转头看皇上。 皇上十分不待见她，但又怕她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只得冲她点头：“左山公已经答应你了，你赶紧随宁惠夫人和薛大夫去治伤。” 薛静妤心满意足，一股劲儿一松，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皇后赶忙派人收拾了一间干净的空屋，把薛静妤抬了过去。 董毅赶到空屋，把几个草药包递给了叶雨潇。 叶雨潇拿着闻了闻：“止血的草药？” 董毅点头：“寻常疗法，是先把刀拔掉，再用草药包堵住伤口止血。我知道，宁惠夫人会用针缝合伤口，估计用不上，但我还是给你几个，以防万一。” 叶雨潇谢过他，把草药包收了起来。 董毅由衷地道：“先前我认为，女人行医，抛头露面，不是正经事。但现在我真觉得，应该有女人行医，不然遇到这种事，可怎么办才好？你看薛小姐伤在胸.口这种地方，我们大男人怎么好为她医治。” 叶雨潇洗着手，吐槽道：“正是因为有我和薛大夫这两个女大夫在场，她才有恃无恐地挥刀自杀的吧？” 说不准真有这原因在，这可真是……董毅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先出去了。 薛芳苓也洗了手，来给叶雨潇当帮手：“夫人，我早就听说您会缝合伤口，不但给鲁王殿下缝过腿，还给顾二小姐缝过胸口的窟窿，只可惜，我一直无缘一见，今天可得好好地偷偷师。” 她生怕叶雨潇不让她看，连忙又道：“您这绝活儿要是密不外传，那我也去明澈护理学校报个名，当您的学生。” “行，你去报名吧，记得交双倍的学费。”叶雨潇开了句玩笑，随后又正色道，“在我这里，没有什么医术是秘密，也没有什么不能教的。只要你愿意学，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待会儿你若有任何问题，任何疑问，随时可以提出来。” 薛芳苓感激不已，忽然又想到在他们家，无论医术还是药方，都是密不外传的，有的甚至传男不传女。她不禁觉得，叶雨潇真不愧是名门贵女，大气得很，跟寻常人不一样。 叶雨潇此次进宫，是来参加庆功宴的，没有带医箱，什么药物器械都没有。幸好宫里有煮好的麻沸散，董毅亲自去取来，交给了她。 叶雨潇谢过董毅，笑道：“董院使果然是医者仁心，没有因为曾经与薛小姐有过节，就不管她的伤。” 谁知董毅却撇了撇嘴：“我才没有宁惠夫人这么好心。只是今天给她治伤的大夫是你，万一出了什么岔子，罪过是要算在你头上的，不然你看我尽不尽心。” 这董毅还真是拿她当自己人，连这种话都敢当着她的面讲。叶雨潇笑道：“那我谢谢董院使了。” 她端着麻沸散进去，把碗给了薛芳苓。薛芳苓将依旧昏迷不醒的薛静妤扶起来，把麻沸散给她灌了下去。 薛芳苓虽然不会缝合伤口，但对麻沸散却有经验，大约过了一刻钟，她狠狠地朝薛静妤的人中上掐了几下，见她毫无反应，便转头对叶雨潇道：“夫人，行了，可以开始缝合了。” 掐人中，是为了检查麻沸散有没有起效？手段真够简单粗暴的。她应该是心里存着怨，正好借此机会泄泄私愤吧？叶雨潇暗自一笑，拿出酒精，教薛芳苓给手消毒。 薛芳苓好奇问道：“夫人，这是什么？从哪儿来的？” “这是酒精，刚才董院使拿来给我的。”叶雨潇道，“我之前教太医院制备青霉素时，顺便也教了他们如何蒸馏酒精，所以宫里时常备着。” 她说完又笑：“你看，做人大方，还是有好处的，不然这会儿我还得费时费力地派人去明澈医馆取。” 薛芳苓听她说到这个，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夫人，我听说您缝合伤口，用的是专门的缝合针？可是咱们现在没有缝合针，该如何缝合？难道去找皇上的妃子们借绣花针？” “其实，如果没有缝合针，用绣花针代替也不是不行。不过现在没有必要。”叶雨潇说着，从袖袋里取出了一个小锦囊。打开来，里面赫然就是缝合针，还有已经消好毒的羊肠线。 薛芳苓惊讶道：“夫人，您竟随身带着这个？” 随身带着缝合针和羊肠线，有什么好稀奇的？叶雨潇从怀里取出一把金光闪闪，绚烂夺目的手术刀，展示给她看：“瞧，我连做手术的手术刀都随身带着呢，既能治病，又能防身，一物两用，岂不美哉？” 薛芳苓瞅着那手术刀看了又看，感叹道：“夫人真不愧是名门贵女，这刀上镶的宝石，随便取一颗下来，都够寻常人家过一辈子了。” 她哪有那么铺张浪费，她要有这闲钱，早拿去投资明澈医馆了。这把奢侈张扬的手术刀，是欧阳晟送给她的。叶雨潇想了想，没有跟跟薛芳苓讲这些，免得有秀恩爱的嫌疑。 她收起手术刀，用酒精给手消了毒，去检查薛静妤的伤口：“董院使刚才给我的草药包，现在可以派上用场了。” 不是要缝合吗？怎么需要用到草药包？薛芳苓满心疑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63章 弄死她 叶雨潇朝薛芳苓招了招手，示意她近前：“你来拔刀。” 薛芳苓深呼吸了几下，鼓足了勇气，上前双手握住刀柄，干脆果断地把刀拔了出来。 “好！”叶雨潇喝了声彩。作为一个第一次参与手术的人士，她的表现委实不错。 刀刚刚离开薛静妤的胸.口，血水便喷涌而出。 叶雨潇手疾眼快，马上用草药包压了上去。 血渐渐地止住了。 叶雨潇满意地点点头：“这法子还不错。” 薛芳苓松了口气：“寻常大夫给人看病，多半不愿意采纳别的大夫的意见。一来是怕自己丢了面子，而来担心别的大夫的方法不管用，反而坏了自己的名声。夫人，唯有你，毫无芥蒂地用了别的大夫提供的方法。” 叶雨潇笑了笑：“身为大夫，只要能治病救人就行，哪来那么多想法。” 薛芳苓若有所思，觉得自己从叶雨潇身上学到的，不仅仅是医术而已了。 叶雨潇给伤口换过几个草药包后，即便将其取下来，血水也不再喷涌。她丢开草药包，对薛芳苓道：“可以开始缝合了。不过在缝合之前，咱们得先给伤口消毒。如果伤口里有残留的组织，比如碎肉，皮肤，就得先清理出来，如果留在伤口里，会化脓发炎，影响愈合。” 清洁伤口，薛芳苓是懂的。她很快学会，并亲自动手，试了一试。 消完毒，接下来便是重头戏缝合了。薛芳苓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环节，把眼睛睁得大大的。 “缝合分很多种类，单纯缝合、内翻缝合、外翻缝合……皮肤、皮下组织、肌肉、腱膜，尤其有感染的伤口，一般用单纯间断缝合；胃肠道和膀胱，一般用内翻缝合……我们今天用到的，主要是单纯间断缝合，还有外翻缝合……你看，她的伤口很深，我们得一层一层地缝，不能只缝外面的，不管里面的……” 叶雨潇教得耐心，薛芳苓学得认真，气氛一派和谐。 叶雨潇抬头看了薛芳苓一眼，道：“你的胆子倒是挺大，我记得春晓第一次跟着我做手术的时候，吓得浑身直哆嗦。” 薛芳苓不好意思地道：“我虽然没有缝合过伤口，但偷偷躲在屏风后面，看过别人生孩子，那场面，比这个惨烈多了。” 生孩子比缝合伤口更惨烈吗？好吧，好像是的。叶雨潇吐了吐舌头，道：“薛静妤可真够狠的，这一刀捅得够深，要是再朝旁边偏上半分，就插到心脏里去了，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她。” “她这是豁出去了。”薛芳苓道。 叶雨潇问她：“你不好奇她跟左山公之间发生了什么？” “不好奇。”薛芳苓毫不犹豫地摇头，“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儿，看来她对薛静妤还是挺了解的。叶雨潇忍不住笑了。 薛芳苓犹豫了一下，问道：“她的伤口这样深，又是在心窝，能救活吗？” “我只能说，看她的造化。”叶雨潇照实回答。 顾清颜之前的伤，比薛静妤的严重多了，可是顾清颜的身体素质比她强，而且她还不知道薛静妤对青霉素过不过敏，万一她对青霉素过敏，术后又伤口感染发高烧，那可真就危险了。 到底是堂姐妹，薛芳苓尽管讨厌薛静妤，但听见叶雨潇说她不一定活得过来，还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此时，在距离临时手术室不远的一处屋子里，坐着卫璇玑和卫贵嫔。 卫贵嫔是卫璇玑的堂姑，她自从进宫，从未得宠，膝下也没有子女，在宫中的生活格外凄苦，全靠娘家接济度日。 此次是因为皇上赐婚卫璇玑，才准许她来参加庆功宴的。 卫璇玑与卫贵嫔虽然算不得亲厚，但到底是自家人，在她面前没有掩饰地抱怨：“薛静妤就是一粒老鼠屎，搁哪儿坏哪儿。今日好好的一桩喜事，偏被她搅成了这样。” 卫贵嫔忿忿地附和：“可不是嘛，你嫁给左山公，只是平妻，上头本来就还有一个原配压着，如今莫名其妙地又多出一个平妻来，算是怎么回事？” 卫璇玑把帕子狠狠地一甩：“像薛静妤这种人，就不该活着，她今儿若是就此死了，倒还好了。” 卫贵嫔听得一个死字，心念一动，走去关好了门，压低了声音：“薛静妤已是重伤在身，咱们添一把火，这事儿不就成了？” 卫璇玑眉头一跳，凑了过去：“叶雨潇跟薛静妤的那个堂妹在呢，咱们怎么添一把火？” “添一把火就是添一把火，谁在屋里都不管用。”卫贵嫔抿嘴一笑。 卫璇玑终于听懂了她的意思：“你这是要放火？这可是在宫里，只要起火，皇上必会严查到底，到时查到你我的身上，谁都脱不开干系。” “你呀，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这放火，也分很多种的。”卫贵嫔说着，愈发压低了声音，“咱们在屋外点燃些回潮的物件，必定会冒起浓烟，这时候咱们装作去救人，再趁机在薛静妤的伤口上动些手脚，还怕她不死？事后就算皇上和皇后追查失火之事，也不过是虚惊一场罢了，又会怪罪谁呢？” 有道理，点燃回潮的东西，虽然会浓烟滚滚，但其实火势很小，根本不足以点燃房屋，构不成故意纵火的罪名。卫璇玑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真是妙极了，拿帕子掩住嘴，笑了起来：“那您觉得，派谁去点这一把火好呢？” 这便是同意下手了。卫贵嫔又是抿嘴一笑，叫了个心腹宫女进来，小声叮嘱了几句，让她去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临时手术室外便冒起了滚滚浓烟。浓烟经由窗缝，钻进了屋里，呛得薛芳苓连咳了好几声。 她捂着嘴，朝外看了看，惊叫出声：“夫人，不好了，走水了！” 叶雨潇扭头一看，窗外果然浓烟滚滚，房间里也开始弥漫起呛人的烟气。 “转移！”叶雨潇话刚说出口，便见有几个宫女太监冲了进来，口中大喊着—— “宁惠夫人，薛大夫，快，你们快走，我们来抬薛小姐！” 薛芳苓唯恐叶雨潇有闪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夫人，别缝了，咱们先出去再说。” 叶雨潇点点头，收起缝合针，用一块纱布掩住了薛静妤的伤口，随后站起身来：“走。” ############## 卫贵嫔站在窗前，遥望临时手术室那边的浓烟，脸上一派焦急，心里却是笑意盎然。 卫璇玑坐在屋里问道：“事成了？” 卫贵嫔掩上窗户，回过神来，把笑从心里移到了脸上：“我的人已经进去了，兵荒马乱的，这事儿一定能成。除非叶雨潇和薛静妤的那个堂妹不怕死，非要留在屋里继续医治薛静妤。” 卫璇玑也露出笑来：“薛静妤死了，叶雨潇作为医治她的大夫，名誉是不是会受损？” “多多少少会吧。”卫贵嫔道。 卫璇玑笑得就更开心了：“那可真是一举两得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64章 难缠的病人家属 卫贵嫔再次打开窗户，朝外看了看，惊喜叫道：“出来了！出来了！我的人都出来了！” 肯定是事情办成了，他们才出来。卫璇玑立时起身：“走，瞧瞧去。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咱们总得去关心一下才好。” 卫贵嫔与她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手挽着手，朝临时手术室那边去了。 她们走到临时手术室门口时，正好跟救火的那群宫女太监迎面遇上。 卫贵嫔按捺住兴奋的心情，问他们道：“薛小姐呢？” 宫女太监们全都不说话，眼神闪烁地不住朝后面望。 他们这是怎么了？卫贵嫔疑惑着，顺着他们的视线一看，原来叶雨潇和薛芳苓也都跑出了临时手术室，而昏迷不醒的薛静妤，就在叶雨潇的背上。 薛静妤一直和叶雨潇在一起？他们没能得手？卫贵嫔愣住了。 卫璇玑指着叶雨潇，惊讶不已：“你，你自己把她背出来的？” “当然。我是大夫，我在哪儿，病人在哪儿。”叶雨潇回答得理所应当，末了补充了一句，“虽然她是个混蛋。” 叶雨潇可是侯府嫡女，备受平南王宠爱的外孙女，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有着封号尊荣的宁惠夫人，她居然不顾危险，纡尊降贵，把跟她有着种种过节的薛静妤背出来了？！ “大夫”这两个字是有魔力不成？竟能让她抛却身份，做到如此地步？ 卫璇玑和卫贵嫔齐齐瞪着眼，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好了。 她们愣在原地，叶雨潇却背着薛静妤走了过来，眼神在她们和那群宫女太监之间来回一扫，淡淡一笑：“卫贵嫔和卫大小姐看起来和这些宫人很熟啊？”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卫贵嫔猛地一个激灵。 卫璇玑比她稍微镇定点，想要从叶雨潇口里问出些话来，但叶雨潇却无意久留，不等她问出口，就背着薛静妤，带着薛芳苓走了。 卫贵嫔的后背冒了点冷汗，风一吹，飕飕地凉。她稳了稳神，小声地问卫璇玑：“她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卫璇玑走了会儿神，道：“发现了又如何？咱们又没有做什么。” 倒也是。不过不是她们没有做什么，而是什么都没做成。卫贵嫔遗憾地叹了一声：“我们到底还是运气太差了，没能把薛静妤弄死，也没能让叶雨潇的名誉受损。” “罢了，来日方长。”虽然她马上就要嫁去乌劼国，再也没有见到叶雨潇的机会了，但是，整治薛静妤的机会却多得是，不用着急。卫璇玑说着，拉起卫贵嫔，走了。 皇上和皇后很快接到了临时手术室走水的消息，另给叶雨潇安排了一间新的房间。 叶雨潇重新消毒，给薛静妤把伤口缝好了。 她放下缝合针，洗净了手，来向皇上和皇后复命。 皇上问道：“因为走水，薛小姐的伤中间耽误了一阵儿，要不要紧？” “无妨。”叶雨潇回答道，“她的伤口虽然深，但因为没有伤及脏器，又及时止住了血，所以即便耽误了缝合的时间，也不会对愈合造成太大的影响。对于她来说，最难的是术后的感染关，如果能挺过去，她就能活，挺不过去，只怕就悬了。” 行，只要不死在宫里就好。皇上点点头，放下心来。 说完薛静妤，叶雨潇问起了临时手术室走水的事：“皇上和皇后可有查明原因？” 皇后回答了她：“那间屋子外头有还未燃尽的潮湿衣物，应该是哪个宫人不小心点燃，又担心被责罚，把衣物扔在那儿就跑了。” 潮湿的衣物？叶雨潇愣了一愣：“不是有人故意纵火？” “应该不是。”皇后摇头，“那点火，能烧着什么？还没等把屋子点燃，自己就熄了。不过就是烟大了些，吓得人不轻罢了。” 皇后与叶雨潇的过节不少，但如今皇上赏识叶雨潇，她又刚立下了大功，她少不得给些面子，回答得十分详尽。 叶雨潇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没有再问。 皇上有些自责：“朕不该在你们的庆功宴上，宣布乌劼国左山公的婚讯，现在闹出这档子事来，搅了大家的兴致。” 叶雨潇忙道：“这都是薛小姐无端生事，与皇上何干？” 薛静妤……皇上懒得再提她，摆了摆手。 在征求过皇上的同意后，叶雨潇让薛芳苓跟着，把薛静妤带去了安定巷。考虑到薛静妤的坏德性，她没有安排她入住普通病房，而是让她住到了尚在筹备中的男校，也就是明澈医馆斜对面的房子里。 一时麻沸散的药效过去，薛静妤悠悠醒转，只觉得胸口疼痛，尖叫连连，哭闹不止。 薛芳苓拿她毫无办法，只得把叶雨潇请了来。 居然还有力气哭闹，恶人的生命力就是顽强。叶雨潇瞅了薛静妤一眼，对薛芳苓道：“要不你把她打晕吧，这样她既不会吵到别人，自己也不会再感觉到疼，舒坦得很。” 要把她打晕？？薛静妤一听，马上安静下来。 瞧，还是挺能忍的嘛。叶雨潇嗤笑一声，准备离开。 这时候，小纂突然进来：“夫人，薛小姐的母亲和她哥哥来了。” 这里并非明澈医馆的院子，是以即便薛甫是男人，也可以进来。 薛静妤眼睛一亮，高声喊道：“娘，哥哥，我在这儿！” “鬼叫什么？”叶雨潇回头斥道，“搞得好像是我把你绑到这里来似的。” 薛静妤不听，继续喊着。 不一会儿，颜氏率先进来，直扑薛静妤的病床前，心肝宝贝儿地叫了起来。 薛静妤哭道：“娘，我疼得厉害，她们却不肯给我用药。” 颜氏马上回头看叶雨潇。 叶雨潇摊摊手：“她的伤口太深，止疼药不太管用，只能自己忍一忍了。” 颜氏理了理鬓角，摆出了官宦夫人的款来：“宁惠夫人，你医术不精，我不怪你，我现在就带静妤回去。” 她医术不精？叶雨潇笑了两声：“薛静妤的伤情尚未稳定，你现在带她回家，过后若是高烧感染，该怎么办？再回头来找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65章 强盗母女 “这就不劳宁惠夫人操心了。”颜氏道，“我们家的济世堂，就在后面的平安巷里，我带她到那里去，跟在明澈医馆是一样的。” “行。”叶雨潇点点头，“你把转院同意书签了，就可以带她走了。” 转院同意书？颜氏第一次听说这东西，满脸困惑。 小纂不等叶雨潇吩咐，跑去拿了一份来，连着一支已经蘸满墨的毛笔，一并递给了她。 颜氏接过来，看了一遍，极为不满：“这上头怎么说，如果离开明澈医馆去别处，一旦出现任何状况，都得自负责任？可万一这病根儿是在你们明澈医馆种下的，去了别的医馆才发现，这也不该你们负责？” “正因为换了医馆后，如果病人出现问题，责任很难界定，所以才做出了如此规定。”叶雨潇道，“如果夫人难以接受转院同意书上的条款，可以考虑让薛小姐继续留在明澈医馆。” 颜氏把同意书递给后她一步进来的薛甫，让他看了一遍，又跟他讨论了一会儿，抬起头来，问叶雨潇道：“如果把静妤留在明澈医馆，你能保证治好她吗？” “保证不了。”叶雨潇摇头，“我只能保证，我已经把她的伤口缝合好了，至于后期的恢复，得看她自身的能力和运气。你们应该也知道，受过严重的外伤后，很可能会高烧不退，伤口有可能会发炎化脓。我这里有消炎的药青霉素，但是使用青霉素是有条件的，必须她对青霉素不过敏，才能注射。” “你不能保证把她治好，为何还要强行把她留下？！难道你们明澈医馆差这么点诊金吗？？”颜氏根本不听她后面的解释，怒气冲冲地道。 “夫人，我什么时候要把她强行留下了？转院同意书不是已经给你了吗？是你自己不愿意签。”叶雨潇道。 “瞧瞧你这转院同意书上苛刻的条件，这跟强行留下她有什么分别？”颜氏把转院同意书重重地朝床沿上一拍。 “夫人，首先，这份转院同意书是统一印制的，无论谁要转院，都是这些条件，并非针对您。其次，转院同意书上为何要列出这些条款，原因我刚才已经跟您解释清楚了。还有，请恕我直言，薛小姐留在明澈医馆，虽然我不能百分之百地保证治好她，但至少有希望，如果她去了济世堂，只怕危险性更大，因为据我所知，济世堂没有青霉素，也没人会使用青霉素，他们甚至没有学过术后护理，不知道该如何给薛小姐的伤口换药。”叶雨潇从业这么多年，遇到过太多不讲道理的病人家属，因此不管颜氏怎么发脾气，她的态度都很淡然，“我让您签下转院同意书，只是希望在转院之前，把责任分清楚，免得日后闹纠纷。我向你保证，我绝对没有强行留下薛小姐的意思，是您误会了。” “转院同意书是你拟定的，当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可静妤住进明澈医馆，并非她自愿，而是你趁着她昏迷不醒，把她带来的。现在我要带她走，你凭什么不同意？凭什么要求我们签转院同意书？你这跟强盗有什么分别？”颜氏怒火不消，音量越来越高。 哟，又见“强盗”二字，她跟薛静妤真不愧是亲母女俩。不过，她们是不是对强盗的定义有什么误解？叶雨潇看了看理直气壮发脾气的颜氏，只觉得好笑。 “那给她把线拆了吧。”病房门口忽然传来了孔明月的声音，“婆母，既然你觉得薛静妤住进明澈医馆并非自愿，一切都是宁惠夫人强行为之，那我有个好主意，不如现在就把薛静妤伤口上的线全给拆了，这样她与宁惠夫人再无瓜葛，可以随意离去。宁惠夫人再没有任何理由让你们签转院同意书了，甚至连手术费你们都可以不给，毕竟宁惠夫人给薛静妤做手术，也没有征得她的同意嘛。” 叶雨潇一听乐了。如今的孔明月，口齿伶俐得很，跟以前那个畏畏缩缩的小庶女相比，完全判若两人了。 颜氏把床沿重重地一拍，张口就要驳斥孔明月，但她的嘴张了合，合了又张，却愣是找不出反驳的点来，最后只好摆出婆婆的架子，厉声地斥责孔明月：“你是谁家的儿媳？胳膊肘怎么朝外拐？” “儿媳哪里胳膊肘朝外拐了？不是您说要不签转院同意书就走，我才给您出主意的吗？”孔明月满脸委屈。 “你！你！”颜氏气得直哆嗦，转头去骂薛甫，“瞧瞧你的好媳妇，还不赶紧管教她！” 薛甫背着手，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娘，妹妹的伤势有多严重，您已经看见了。当时如果没有宁惠夫人仗义相救，她此时恐怕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丢掉性命了。就算她运气好，当时没有一命呜呼，放眼咱们大熙，也只有宁惠夫人有本事缝好她的伤口。不管今天您把她留不留在明澈医馆，咱们都应该先感谢宁惠夫人，对不对？” 颜氏被自家儿子当众指责，觉得很没面子：“你也偏着他们？！” “娘，从小您就教导我们，做人要知恩图报，儿子只是牢记着您的教诲，绝没有偏向旁人的意思。”薛甫看着颜氏，诚恳地道。 颜氏无话可说，脸上的神色变得十分精彩。 薛甫弯下腰，带着祈求的语气，道：“娘，妹妹是济世堂的主心骨，现在她自己受了伤，济世堂哪还有合适的人来照顾她？咱们就把她留在明澈医馆吧。” 颜氏背过身去，压低声音，说出了心里话：“你妹妹以前没少得罪宁惠夫人，如今她怎会尽心尽力地照顾她？说不准她还会利用这次机会，谋害你的妹妹。” “娘！”薛甫唤了一声，“宁惠夫人若是这样的人，先前在保和殿的时候，她说一声自己不会治，谁又能拿她怎么样？她既然主动为妹妹医治，就说明她是个大度的人，您就不要再猜疑了。” 这话是有道理的，颜氏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66章 夫妻嫌隙 薛甫趁机又劝：“娘，就算您不信任宁惠夫人，现在把妹妹带到别处去，也没人能治得好她呀。” 其实颜氏心里很清楚，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能治好薛静妤，那只会是叶雨潇。她继续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同意了：“也罢，我老了，这种事，就由你做主吧。” “您放心，我是静妤的哥哥，我不会害她的。”薛甫说完，走到叶雨潇面前，深深地作了个揖：“宁惠夫人，家母性子急，刚才多有得罪，还望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她计较。我妹妹就留在明澈医馆了，往后几天，还要劳您费心费神。” 叶雨潇笑了笑：“放心，我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 这一家子人，就薛甫还算正常，只可惜他性子太软和，管不住自家的母亲和妹妹。叶雨潇暗自摇头，转身离去。 她一走，颜氏就让薛甫关上了门，急声问薛静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怎么会在保和殿捅了自己一刀？” 薛静妤到底还知道这是丢人的事，借口伤口疼，不肯说。 颜氏只得把薛芳苓叫过来问：“你当时也在保和殿，到底发生了什么？” 薛芳苓毫不客气地道：“堂姐逼婚乌劼国的左山公，她当着皇上和皇后，还有满殿宾客的面，威胁左山公，说如果左山公不娶她，她就死给他看。” 她语气里满是讥讽，颜氏听不下去：“她是你堂姐，你说话能不能客气些？” “客气不了！”薛芳苓满脸气愤，“正因为她是我堂姐，我说话才不客气。亏得堂姐还是大家闺秀，这样丢人现眼，害得我也脸上无光。” 薛静妤若是丢了脸，会直接影响到族中女孩子的闺誉，甚至会影响她们嫁人。是以薛芳苓生气理所应当。颜氏无话可驳，只得又去问薛静妤：“我的好女儿，你为何要去逼婚左山公？” 这次薛静妤终于开了口：“娘，我有他亲笔写的婚书，我是有理有据。” 颜氏偏着自家女儿，闻言马上对薛芳苓道：“你看，这事儿是你堂姐占理，你别光顾着奚落她。” “她占理？立婚书这么大的事儿，为何您跟堂兄都不知道？谁知道她那封婚书是怎么来的！您当时没见着左山公的表情，他只怕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薛芳苓撇嘴道。 颜氏的确不知道这事儿，哑口无言。 这时薛静妤忽然道：“不管怎么样，左山公已经当着皇上的面，允诺要娶我了。” 颜氏又惊又喜：“当真？” “这还能有假？”薛静妤面露得色。 “这可是大喜事。左山公是不是不久后就要回国了？你岂不是要跟他一起回去？那我得赶紧准备嫁妆，不然来不及。此去乌劼国，路途遥远，那些家具只怕是不方便携带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娘会给你折换成银票，绝不会让你吃亏的。”颜氏欢天喜地，根本不想去追究这门亲事到底是怎么来的。 薛静妤经过之前的那几番折腾，名声实际上早就坏了，嫁人难得很。如今她终于有了婆家，而且还是乌劼国的左山公，门第颇高，颜氏心里高兴得很，觉得薛静妤这一刀，挨得真不亏。 薛芳苓看着这对脑子异于常人的母女俩，只觉得匪夷所思。她面带嘲讽地看了薛甫一眼，起身走了。 这是在责怪他这个家主，没有管好家中的女眷呢。薛甫又羞又愧，但他实在是拿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没办法，只得走出门去透透气，希望能够缓解一下心中的抑郁。 他沿着抄手游廊走了一会儿，忽见孔明月就坐在廊下，他快步走过去，将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明月这几天静妤住在这里，要劳你费心了。” “她是病人，我是大夫，不用你说，我也会尽心的。”孔明月心里还有气，语气很是生硬。 薛甫知道她心情不好，但他总不能当着媳妇的面，说自己母亲的不是，只得转移了话题：“咱们成亲有些日子了，却一直没有好消息，要不要去找宁惠夫人瞧一瞧？” 孔明月却道：“没有孩子也好，万一生个女儿，却有这样丢人现眼的姑姑，让她怎么过？” 薛甫皱起了眉头：“静妤纵有万般不对，她也是我的妹妹，你怎能这样说她？” “我说的是事实。”孔明月道，“女孩儿家最要紧的就是名声，薛静妤败坏的不仅仅是她自己的名声，更是整个薛家的名声。你捂着良心说，如果我们有了女儿，会不会有人因为她有个这样的姑姑，对她指指点点？她以后的亲事，会不会因为薛静妤的坏名声而受到影响？” 因为薛静妤是家中独女，是以颜氏对她多有纵容，总觉得只要把她嫁出去了，就万事大吉了，完全没有考虑过对族中女孩子的影响。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他又能怎么办呢？薛甫觉得此事无解，烦闷地叹了一口气，垂着头走开了。 叶雨潇走过来看见，问了孔明月一声：“小两口拌嘴了？你可千万别因为薛静妤的事，影响了跟薛甫的关系，这不值得。” 孔明月张了张口，像是有话想对她说，但终究还是没出声，只是摇了摇头。 ############### 黄昏时分，夕阳晚照，叶雨潇昂你玩医馆的事，回到了家中。 戴佩兰迎上前来，问道：“薛小姐没事吧？” “暂时没事。”叶雨潇道，：“今儿是姐姐第一次进宫参加庆功宴，却让她给败了兴致，真是可恶。” “兴致不兴致的，都是小事，倒是把妹妹给累着了。”戴佩兰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妹妹，有位夫人自称是你的朋友，在厅里等候你多时了，你赶紧去看看吧。” 夫人？她的朋友？叶雨潇猜到了来人是谁，连忙朝厅里去了。 来人果然是渔姑。她如今“鱼鳞”尽除，恢复了旧时的容貌，端得是美艳非常，只是她的脸上布满愁容，眉心处打的结，像是怎么也抚不平似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67章 道歉 叶雨潇快步走过去，跟渔姑打招呼：“渔姑，你来了怎么不派个人去告诉我一声，好让我早些回来？” 渔姑站起身来：“我又没什么事儿，等等你又何妨。” 叶雨潇唤了丫鬟来，给她上新制的荷叶茶，又让人去厨房端厨娘们新做的点心来。 渔姑制止她道：“你别忙活了，我说几句话就走了。” “急什么，你好容易来一趟，怎么着也得用了晚膳再走。”叶雨潇说着，示意丫鬟们去准备晚膳。 渔姑没有再推脱，手按眉心，道：“小小，你们大熙的皇帝，给阿牧赐婚了。” “我知道，当时我就在保和殿。”叶雨潇道。 “你们大熙的皇帝，怎么连我们阿牧的婚事都要管？”渔姑抱怨起来，“我们阿牧从来没有想过要娶什么平妻，这皇帝倒好，下旨赐了一个，又因为受胁迫，硬塞给阿牧一个。” 硬塞的那个是薛静妤，叶雨潇知道，可渔姑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呼延牧娶平妻，并非他的本意？ 呵，怪不得呼延牧敢一直瞒着渔姑，还说他会有办法的，原来他的办法，就是把锅甩给皇上。明明是他自己想要联姻，却说成是皇上强行给他赐婚，真有他的。 要不要把真相告诉渔姑？算了，木已成舟，告诉她又能改变什么？反倒是有挑拨他们夫妻关系的嫌疑。倒不如趁着这机会，给她讲一讲卫璇玑和薛静妤。 叶雨潇想着，对渔姑道：“皇上赐给左山公的平妻，是我们大熙中山侯的嫡长女，闺名叫做卫璇玑。此人一向与我不和，她认为我行医乃是抛头露面，败坏名声，只要寻着机会，就对我冷嘲热讽。我跟你讲这些，是想让你知道，此人不好相与，你以后跟她打交道的时候，一定要多留个心眼儿。” “我不怕她，她尽管放马过来。”渔姑点着头道。 叶雨潇知道，渔姑虽然有些天真，但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样温婉柔弱，只要她肯把她的提醒听进去，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她说完卫璇玑，又跟渔姑说起了薛静妤：“薛静妤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之前就跟你讲过。她是个做起坏事来完全没有下限的人，你千万防着她，不要给她钻了空子。她今天逼婚左山公，平白无故让左山公多个一个平妻，卫璇玑的心里是恨着她的。不过她们俩有矛盾，挺好的，若是她们拧成一股绳，你更难对付。” 渔姑一边听，一边点头，听完问道：“薛静妤的伤势严重吗？她还能活吗？” “我觉得她能活。”叶雨潇道，“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恶人的生命一般都比较顽强。” 能活？那左山公马上就要迎来两位平妻了。渔姑摆弄着手边的茶盏，久久不语。 叶雨潇递了块点心给她，安慰她道：“你别怕，如果有事儿，你派人给我捎信儿，我到乌劼帮你去。” “我不怕。”渔姑露出苦涩笑容，“阿牧曾经跟我说过，要跟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可哪知他竟会遇到这样无奈的事。潇潇，说句不怕你取笑的话，我一点儿也不怕跟她们勾心斗角，但却很怕她们分走了阿牧的心。” “我怎会取笑你，我跟你是一样的。”叶雨潇听着渔姑的话，莫名觉得心酸，忍不住提醒了她一句，“其实，你们又不是大熙的子民，皇上赐婚的旨意，左山公可以拒绝的。” 渔姑却只是摇头：“阿牧跟我说，乌劼是大熙的属国，大熙皇帝的旨意，他不能违抗的。” 叶雨潇让这话堵住，不知说什么才好。她寻思了一会儿，道：“渔姑，你听我一句劝，不要把自己全副的心思，都放在一个男人身上。所谓期望越高，失望越大，你终究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渔姑不笨，听出了她的意思，但她沉默一时，却是轻声地道：“不，我相信阿牧。” 叶雨潇觉得真的不能再说下去了，不然不但没解决问题，反而影响了她们的朋友关系。 好在晚膳很快就准备好了，叶雨潇招呼渔姑入席，又把戴佩兰请来相陪。她刻意逗渔姑开心，戴佩兰也足够凑趣，三人说说笑笑，气氛倒也正好。 叶雨潇所料不错，恶人的生命力果真顽强。薛静妤手术后一没发烧，二没感染，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康复了。 叶雨潇亲自给她做了检查，确定她已无大碍，让她办了出院手续。 出院这天，颜氏忙着给薛静妤准备嫁妆，没有露面，薛甫带着人来接她。 孔明月虽说对他们没有好脸色，但到底心善，趁着收拾行李，来与薛静妤说话：“这次若非宁惠夫人，你是保不住性命的，于情于理，你都该去给她道谢，最好还能为以前做过的错事，向她道一声歉。” 薛静妤破天荒地没有反驳她，只是深思不语。 孔明月让她自己好好想想，拉着薛甫先出去了。 夏荷过来问薛静妤：“小姐，道谢倒也罢了，您真打算跟宁惠夫人道歉？” 薛静妤道：“我马上就要嫁去乌劼国，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跟她见面了，就算给她道歉也没什么。” 其实她心里真实的想法是，从今往后，她最大的的任务，就是让左山公不再恨她，拢住他的心。而左山公和叶雨潇的关系不错，她想要获得左山公的宠爱，理应缓和与叶雨潇的矛盾。 薛静妤拿定了主意，便让孔明月带她去了叶雨潇的办公室。 薛静妤给叶雨潇行了礼，道：“多谢宁惠夫人治好了我的伤。以前我对你多有得罪，今日一并道歉，你向来是个大度贤良的人，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不不不，她从来就不是大度贤良的人，怎么可能原谅她？叶雨潇上下打量了薛静妤一番，忽地一笑：“我接受你的道歉，因为你马上就要跟卫璇玑做‘姐妹’，我非常地同情你。” 她这话里有话，薛静妤马上问道：“为什么我跟卫璇玑做‘姐妹’，你就要同情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68章 他出事了？！ “因为你根本不是卫璇玑的对手。”叶雨潇拿着一支钢笔，隔空点了点她。 “我不是卫璇玑的对手？”薛静妤依旧困惑，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她从未跟卫璇玑交过锋，“你为何说我不是卫璇玑的对手？” “你如果是她的对手，怎会连她暗中害你都不知道？”叶雨潇道，“你今天对左山公以死相逼，让卫璇玑在毫无防备之下，多了一位‘姐妹’，她对你恨之入骨，趁着你昏迷不醒做手术的时候，使人在屋外放火，企图趁着我们慌乱之际，冲进来对你下黑手。幸亏我医德高尚，一直把你带在身边，不然现在你哪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卫璇玑竟对她下过黑手？！薛静妤又惊又怒：“你说的是真的？？” 其实这些，都是她根据自己看到的情况推测的，但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叶雨潇冲她把钢笔一扬：“你若是不相信，可以自己去查，反正以后你跟她就是一家人了，多的是机会。” 薛静妤没有再开口，但眉目间的恼恨，已是掩都掩不住了。 叶雨潇见她如此，放了心。她这样挑拨一番，让薛静妤与卫璇玑斗起来，渔姑应该就会轻松很多吧？ ############# 随着薛静妤康复，呼延牧也便准备启程回乌劼国了。 这日，叶雨潇下班回家，呼延牧已经在厅里等着她了。 小纂好奇问道：“夫人，他来咱们家做什么？” 叶雨潇微微一笑：“他来给我送水晶。” “奴婢可没见着他带什么水晶来。”小纂不相信。 叶雨潇并不解释，笑着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上厅里见呼延牧去了。 两人相互见了礼，叶雨潇笑道：“左山公不日便要启程，我这里准备了一些熙朝的土特产，回头给你们送去怀远驿，还望你们不要嫌弃。” “宁惠夫人有心了。”呼延牧与她寒暄了几句，道明了来意，“宁惠夫人曾说过，可以帮我查明渔姑之前所中的毒，来源于何处，不知此话可还作数？” “自然是作数的。”叶雨潇道。 “夫人打算如何查？”呼延牧满心疑惑。据他所知，叶雨潇从未去过乌劼，地左山公府的情况更是一无所知，他实在是想不出叶雨潇能有什么办法。 叶雨潇却是自信满满：“我既然敢应，自然有方法。不过前提是那毒源仍在左山公府，倘若下毒之人已经将其毁尸灭迹，那我就没有办法了。” 那是，如果毒源已经不在左山公府，那怎么查得出来，他还不至于这样为难人。呼延牧想了一想，道：“既然宁惠夫人如此有自信，那我就信你一回。只不知夫人想要什么作为回报？” “你说呢？”叶雨潇端起茶盏，冲他笑了一笑。 “水晶。”呼延牧瞬间反应过来，“你想要水晶。” “不错。”叶雨潇笑着点头，“我要水晶，而且是整块的，没有瑕疵的水晶。” 她一面说着，一面比划水晶的大小。 “乌劼国虽然盛产水晶，但整块的且毫无瑕疵的水晶也并不多见。不过，只要夫人能帮我查出毒源，我一定将你所要的水晶奉上。”呼延牧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 “好，那就这么定了。等你们启程的时候，我跟你们一起走，查明了毒源我再回来。”叶雨潇以茶当酒，冲他举杯，算是二人达成了协议。 呼延牧起身告辞。叶雨潇犹豫了一下，叫住他道：“左山公，你与渔姑如何，是你们夫妻俩的事，我身为外人，本不该置喙。可是，请你对渔姑好一点，你身为乌劼王子，拥有太多的东西，而渔姑，她只有你。” 呼延牧是聪明人，一听就知道叶雨潇指的是什么。他稍稍沉默了一下，道：“你如此关心渔姑，我是感激的。其实我选择对她说谎，也不过是为了让她好受些。” 因为不管怎么样，平妻都是要娶的，所以，不如欺瞒渔姑，让她能够开心点？叶雨潇望着远处渐渐西沉的夕阳，心情复杂地笑了一下，不再接话，让人把他送了出去。 呼延牧走后，叶雨潇把小纂叫了进来，告诉她道：“我即将跟左山公他们一起去乌劼，你帮我准备行李。” “好咧！”小纂脆声应着，转身就要走。 叶雨潇奇道：“你就不问问我去乌劼干什么，要呆多久？” “这有什么好问的？”小纂满不在乎地摆手，“您有身份，又有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至于要呆多少天，反正您待多少天，奴婢就待多少天。” 好吧，这话真是……没毛病。叶雨潇只好耸耸肩，示意她赶紧去。 小纂走到门口，忽然又回过头来：“夫人，您要出远门，颍川侯知道么？” “你时时刻刻记挂着颍川侯，是担心我不要他了吗？”叶雨潇赏了她一个白眼，“等你收拾好行李，我就去给他传纸条。” 她要等行李收拾好后，才去告诉欧阳晟？小纂一听，拔腿就跑，免得耽误了欧阳晟收到消息的时间。 因为记挂着这件事，小纂的效率出奇地高，第二天一早，她就把行李打包好，装上车了。 其实叶雨潇不想这么早就把这事儿告诉欧阳晟，但是小纂如此卖力，她不能言而无信，只得揣着纸条儿朝颍川侯府去，准备到了地方再就近找个挑担子的菜贩，托他把纸条给欧阳晟传进去。 可她刚到颍川侯府的后门口，还没来得及找菜贩，就看见乔装打扮过的姚鹰正朝外探头探脑，一副想要偷偷溜出门的样子。 叶雨潇走上前去，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你这是要偷摸着去哪儿？你这易容术也太水了，连我都能辨出来，你就不怕被人识破？” 姚鹰看见她，好似看到了救星。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急急忙忙地道：“夫人，您来得正好，快帮我去打听侯爷的消息！” 欧阳晟？叶雨潇一愣：“打听他的什么消息？怎么，他不在府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69章 诱人的条件 ？姚鹰道：“侯爷一大早就被皇上召进宫去了。来传信的内侍火急火燎，且一点儿消息都不透露，我猜想多半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才准备出去打听。”他正是因为太急，才忘了去找一张人皮面具戴上，不然也不会让叶雨潇嫌弃了他的易容术。 ？？？？欧阳晟尚在禁足期间，皇上却大清早地召他进宫，的确不像是好事。叶雨潇登时也急了，提起裙子就跑：“你等着，我这就进宫去！” ################# 此时的欧阳晟，正在御书房，看着皇上眉头紧锁，满面怒容。 “欧阳晟，当初若非你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前程，朕也不会让恒王领兵北上；如果恒王没有领兵北上，他也不会因为经验匮乏，被困羌人庐部了！”皇上怒斥欧阳晟，半点没留情面。 “恒王被困在羌人庐部了？”欧阳晟诧异道。 羌人一共有十二部，其中十部已在他的游说下归顺，而这庐部，恰是尚未归顺的那两个部落中的一个。 “朕不想跟你废话。”皇上一想到恒王现在生死未卜，心烦意燥，“朕把西大营的骑兵拨给你，命你一个时辰后，领兵出发，赶往羌人庐部，解救恒王。” “这……”欧阳晟满脸为难。 “怎么，你打算违抗皇命？”皇上怒道。 “微臣不敢。”欧阳晟抬起手，捂在了心口上，“只是臣有病在身，恐怕无力长途跋涉。” “你染病了？什么病？”皇上急了。朝中能领兵的将帅，不止欧阳晟一个，但惟有他对羌人的情况最了解，这解救恒王的人选，非他莫属。 欧阳晟捂着心口，双唇一张一合：“相思病。” “你！”皇上气得太阳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混账！” 欧阳晟像是被吓到，连退好几步，却又被自己的脚绊到，踉跄着险些摔到了地上。这若让不知情的人见了，还真以为他是生了重病，浑身乏力了呢。 皇上看着他这样子，恨不得立时令人把他拖出去，狠狠地先打上一百大板再说。可是，欧阳晟不着急，他不能不着急，他统共就两个儿子，可不能在羌人庐部折损一个。再说了，恒王是去收复前朝失地的，回头失地没收成，人却死在了那里，大熙颜面何存，国威何在？ 皇上着着急，上着火，颇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憋屈之感：“欧阳晟，你这是在威胁朕。” “皇上冤枉，臣只是患了病，何来威胁一说？”欧阳晟依旧捂着心口，模样可怜的很。 “你！”皇上被他气笑了，“好，好，朕答应你，只要你能把恒王平安地带回来，朕就许你和宁惠夫人复婚。” 欧阳晟登时绽开笑脸，毫不迟疑地跪倒在地：“臣多谢皇上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这意思是，如果不把叶雨潇嫁给他，他就活不了了？皇上恼怒之余，忽又生出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来。 欧阳晟谢过皇恩，干脆利索地起身：“臣这就去西大营点兵。” 他真做起事来，倒是毫不拖泥带水。皇上总算稍稍满意，让他去了。 欧阳晟离开御书房，正要运转轻功，尽最快的速度赶出宫，却见皇后神色匆匆地迎面而来，示意他等一下。 皇后已知恒王被困，恨不得拿自己顶替恒王去。她因为走得太急，见着欧阳晟的时候，还在不住地喘气。但她顾不得等气儿喘匀，急急忙忙地问：“颍川侯，皇上是不是命你去救恒王？” 欧阳晟点头。 皇后大喜。欧阳晟跟羌人打过交道，既熟悉羌人的情况，又跟他们有旧交情。由他去救恒王，恒王获救的几率可就大大增加了。 皇后虽然庆幸，但却又担心欧阳晟不尽力，不过她深知欧阳晟的软肋在哪儿，道：“颍川侯，你放心地去，本宫会替你把宁惠夫人照顾好的。” 此话既是关切，也是要挟。如果他不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营救恒王，她一定不会让过叶雨潇。 欧阳晟郑重承诺：“娘娘请放心，臣一定会把恒王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皇后见欧阳晟态度不错，十分高兴。 事实上，欧阳晟一点儿也不在意她的威胁。皇后虽然贵为一国之母，但到底是深居宫中的妇人，能有多大的权力？再加上她的娘家沛国公府接连出事，已成败落之势，一个没有强大母族做后盾的皇后，能耐着实有限，不足为虑。再者，平南王府和叶雨潇都不是吃素的，可不会任由她摆布。 欧阳晟在皇后的注视下，使出轻功，跃上屋顶，飞檐走壁，朝着宫外去了。 他刚出宫门，就看到了狂奔而来的叶雨潇。她提着皱皱巴巴的裙子，跑得满头大汗，头上的钗环东倒西歪，头发几乎全散了，看起来十分狼狈。 “潇潇！”欧阳晟快步迎了过去，“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出门的时候是坐的马车，没有穿骑装，也没有把头发绑紧，后来一骑马，？头发也散了，裙子也皱了。”叶雨潇喘着气，抓住他的胳膊，上下仔细打量，“皇上找你做什么？他是不是又为难你了？” “你是为我而来？”欧阳晟这才知道，她毫不顾形象，一路狂奔的目的，竟是为了他。 叶雨潇点点头：“我今儿去颍川侯府找你，正好碰到了姚鹰。是他告诉我，皇上一大清早就召你进宫了。我担心你吃亏，这才急急忙忙地赶了来。” “你呀。”欧阳晟刮了刮她的鼻子，掏出帕子给她擦汗，取笑她道，“你这样茫茫然然地，独自一人跑过来，就算我吃了亏，你又能做什么？” 也是，如果欧阳晟真出了事，她应该先去平南王府求助才对。叶雨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这叫关心则乱。” “的确是关心则乱，连头发也跟着乱了。”欧阳晟数落着她，眼中却尽是温柔神情。他帮她把头上东倒西歪的首饰取下来，又以指作梳，大略地给她理了理。叶雨潇则取出自己的帕子，利落地绑了个辫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69章 诱人的条件 ？姚鹰道：“侯爷一大早就被皇上召进宫去了。来传信的内侍火急火燎，且一点儿消息都不透露，我猜想多半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才准备出去打听。”他正是因为太急，才忘了去找一张人皮面具戴上，不然也不会让叶雨潇嫌弃了他的易容术。 ？？？？欧阳晟尚在禁足期间，皇上却大清早地召他进宫，的确不像是好事。叶雨潇登时也急了，提起裙子就跑：“你等着，我这就进宫去！” ################# 此时的欧阳晟，正在御书房，看着皇上眉头紧锁，满面怒容。 “欧阳晟，当初若非你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前程，朕也不会让恒王领兵北上；如果恒王没有领兵北上，他也不会因为经验匮乏，被困羌人庐部了！”皇上怒斥欧阳晟，半点没留情面。 “恒王被困在羌人庐部了？”欧阳晟诧异道。 羌人一共有十二部，其中十部已在他的游说下归顺，而这庐部，恰是尚未归顺的那两个部落中的一个。 “朕不想跟你废话。”皇上一想到恒王现在生死未卜，心烦意燥，“朕把西大营的骑兵拨给你，命你一个时辰后，领兵出发，赶往羌人庐部，解救恒王。” “这……”欧阳晟满脸为难。 “怎么，你打算违抗皇命？”皇上怒道。 “微臣不敢。”欧阳晟抬起手，捂在了心口上，“只是臣有病在身，恐怕无力长途跋涉。” “你染病了？什么病？”皇上急了。朝中能领兵的将帅，不止欧阳晟一个，但惟有他对羌人的情况最了解，这解救恒王的人选，非他莫属。 欧阳晟捂着心口，双唇一张一合：“相思病。” “你！”皇上气得太阳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混账！” 欧阳晟像是被吓到，连退好几步，却又被自己的脚绊到，踉跄着险些摔到了地上。这若让不知情的人见了，还真以为他是生了重病，浑身乏力了呢。 皇上看着他这样子，恨不得立时令人把他拖出去，狠狠地先打上一百大板再说。可是，欧阳晟不着急，他不能不着急，他统共就两个儿子，可不能在羌人庐部折损一个。再说了，恒王是去收复前朝失地的，回头失地没收成，人却死在了那里，大熙颜面何存，国威何在？ 皇上着着急，上着火，颇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憋屈之感：“欧阳晟，你这是在威胁朕。” “皇上冤枉，臣只是患了病，何来威胁一说？”欧阳晟依旧捂着心口，模样可怜的很。 “你！”皇上被他气笑了，“好，好，朕答应你，只要你能把恒王平安地带回来，朕就许你和宁惠夫人复婚。” 欧阳晟登时绽开笑脸，毫不迟疑地跪倒在地：“臣多谢皇上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这意思是，如果不把叶雨潇嫁给他，他就活不了了？皇上恼怒之余，忽又生出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来。 欧阳晟谢过皇恩，干脆利索地起身：“臣这就去西大营点兵。” 他真做起事来，倒是毫不拖泥带水。皇上总算稍稍满意，让他去了。 欧阳晟离开御书房，正要运转轻功，尽最快的速度赶出宫，却见皇后神色匆匆地迎面而来，示意他等一下。 皇后已知恒王被困，恨不得拿自己顶替恒王去。她因为走得太急，见着欧阳晟的时候，还在不住地喘气。但她顾不得等气儿喘匀，急急忙忙地问：“颍川侯，皇上是不是命你去救恒王？” 欧阳晟点头。 皇后大喜。欧阳晟跟羌人打过交道，既熟悉羌人的情况，又跟他们有旧交情。由他去救恒王，恒王获救的几率可就大大增加了。 皇后虽然庆幸，但却又担心欧阳晟不尽力，不过她深知欧阳晟的软肋在哪儿，道：“颍川侯，你放心地去，本宫会替你把宁惠夫人照顾好的。” 此话既是关切，也是要挟。如果他不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营救恒王，她一定不会让过叶雨潇。 欧阳晟郑重承诺：“娘娘请放心，臣一定会把恒王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皇后见欧阳晟态度不错，十分高兴。 事实上，欧阳晟一点儿也不在意她的威胁。皇后虽然贵为一国之母，但到底是深居宫中的妇人，能有多大的权力？再加上她的娘家沛国公府接连出事，已成败落之势，一个没有强大母族做后盾的皇后，能耐着实有限，不足为虑。再者，平南王府和叶雨潇都不是吃素的，可不会任由她摆布。 欧阳晟在皇后的注视下，使出轻功，跃上屋顶，飞檐走壁，朝着宫外去了。 他刚出宫门，就看到了狂奔而来的叶雨潇。她提着皱皱巴巴的裙子，跑得满头大汗，头上的钗环东倒西歪，头发几乎全散了，看起来十分狼狈。 “潇潇！”欧阳晟快步迎了过去，“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出门的时候是坐的马车，没有穿骑装，也没有把头发绑紧，后来一骑马，？头发也散了，裙子也皱了。”叶雨潇喘着气，抓住他的胳膊，上下仔细打量，“皇上找你做什么？他是不是又为难你了？” “你是为我而来？”欧阳晟这才知道，她毫不顾形象，一路狂奔的目的，竟是为了他。 叶雨潇点点头：“我今儿去颍川侯府找你，正好碰到了姚鹰。是他告诉我，皇上一大清早就召你进宫了。我担心你吃亏，这才急急忙忙地赶了来。” “你呀。”欧阳晟刮了刮她的鼻子，掏出帕子给她擦汗，取笑她道，“你这样茫茫然然地，独自一人跑过来，就算我吃了亏，你又能做什么？” 也是，如果欧阳晟真出了事，她应该先去平南王府求助才对。叶雨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这叫关心则乱。” “的确是关心则乱，连头发也跟着乱了。”欧阳晟数落着她，眼中却尽是温柔神情。他帮她把头上东倒西歪的首饰取下来，又以指作梳，大略地给她理了理。叶雨潇则取出自己的帕子，利落地绑了个辫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70章 突发情况 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发式？欧阳晟抓起叶雨潇的辫子，研究了一下，道：“我没事，是恒王出了事。他被困在了羌人庐部，皇上派我去救他而已。” 他说完，又提醒了叶雨潇一句：“恒王被困，虽然算不得什么机密要事，但说起来挺丢人的，所以你自己知道就好，莫要外传。” 叶雨潇点点头，问道：“你去救他，自己会不会有危险？” “有危险也得去。”欧阳晟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谁让皇上开出的条件太诱人了。” “他许诺你什么了？”叶雨潇好奇问道。 “你猜。”欧阳晟一边说着，一边握住她的手，朝着庑房走去。 叶雨潇想了想，道：“莫非皇上答应你，只要你能把恒王救出来，他就准许咱们俩复婚？” 这么聪明，一猜就着？欧阳晟捏了捏她的手：“所以你在家要乖一点，莫要被那些狂蜂浪蝶迷了眼。” “皇上当真同意我们复婚？”叶雨潇又惊又喜。 叶雨潇这个人，处事待人向来有点不着调，有时候还喜欢正话反说，但唯独在喜欢他这件事上，从来不加掩饰，热烈又直白。 欧阳晟顿住脚步，侧身看她，忍不住俯下身去，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等着我回来，娶你。” 叶雨潇又是高兴，又是好奇：“你是如何跟皇上谈条件的？” “我哪敢跟皇上谈条件。”欧阳晟摸了摸心口，翘唇一笑，“我只是告诉他，我害了相思病而已。” 相思病？亏他想得出来，又亏他说得出口。叶雨潇拍了他一把，哈哈大笑。 欧阳晟将她送至庑房前，道：“我这次北上，准备把姚鹰带去，让他能有机会再立军功，将来迎娶戴姑娘的时候，能够更加风光。” “那我替戴姐姐谢谢你了。”叶雨潇笑道。 欧阳晟从袖子里取出一张银票，递给她道：“拿好，若是不够用，就去颍川侯府找管家，他会给你的。” 出征前还不忘给他家用吗？叶雨潇冲他抛了个飞吻，毫不客气地收下了。 “快进去，叫丫鬟帮你把头发梳好。”欧阳晟拍了拍她的头。 他转身欲走，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转身问道：“你先前说，你是去颍川侯府找我，才得知我被皇上召进了宫的？你去找我做什么？可是有事？” “噢，对，的确有事，你要是不提，我差点都忘了。”叶雨潇自己也拍了拍头，“我要跟呼延牧去乌劼国，帮他查明毒源。” “如何查？你又不是青天大老爷，还管破案这种事？”欧阳晟问道。 叶雨潇跟他没有卖关子：“我不是有莲花白么？我带着莲花白，到左山公府转一圈，莲花白在哪儿躁动不安，毒源定然就是在哪儿了。” “那你何必亲自跑一趟？把莲花白交给呼延牧，让他自己去查。”欧阳晟道。 “我从来没有去过乌劼，正好趁此机会，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叶雨潇不肯采纳他的提议。 “外面的世界大得很，为何非要去乌劼？”欧阳晟很坚持，“乌劼情况复杂，危险得很。你想想看，有人费尽心思给左山公夫人下了毒，你不但给她解了，还要查出毒源，他会不会对你怀恨在心，派人追杀？到时你在乌劼人生地不熟，出了事怎么办？难道你寄希望于左山公保护你？得了，他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好，怎么保护得了你？” 乌劼国的情况的确复杂，呼延牧正盘算着以联姻壮大势力，和他哥哥争王位，明争暗斗肯定少不了。她若是跟着去了，说不准会被当做呼延牧一.党，受到牵连。可是叶雨潇仍然犹豫：“莲花白是宝贝，我舍不得给呼延牧。” 欧阳晨想了想，道：“给一半吧，你留下一半，他日若再有像左山公夫人那样的病人，还可以接着用。” 在这事儿上，叶雨潇格外小气，犹豫了半晌，道：“三分之一，顶多三分之一，不能再多了。” 欧阳晟揉了揉她的头发：“行，那就三分之一。去吧，我办完事会尽早赶回来。” 他转身要走，叶雨潇一把拉住了他：“你刚才是使了轻功，飞出宫门的？” “对。”欧阳晟点了点头，“救人如救火，我赶时间。” “既然赶时间，刚才为何跟我东扯西拉，耽误了半天？”叶雨潇并非质疑欧阳晟，只是真心觉得奇怪，“你不怕去得迟了，救不了恒王，皇上不但不兑现承诺，反而要罚你？” 这个女人看似粗枝大叶，实际上心细如发。他的确不太赶时间，之前使轻功出宫，只是做给别人看罢了。不过这事儿，还是不告诉叶雨潇了。欧阳晟抬起手，弹了她一个脑崩儿：“这不是因为碰见了你，所以才驻足多说了几句么？你倒还怪上我了。” 他说完，生怕叶雨潇还要追问，急急忙忙地把她朝庑房一推，骑着马走了。 叶雨潇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摸了摸鼻子，总觉得他有点奇奇怪怪的。 这时候，忽有一名侍卫骑着快马，直直地朝着她飞奔而来。 这不是明澈医馆的侍卫吗？叶雨潇心里咯噔一下，再无闲暇去琢磨欧阳晟，赶紧问那侍卫：“出什么事了？” 侍卫满面焦急，不等下马便道：“夫人，快，楚王的侍妾中了蛇毒，被人抬到明澈医馆来了。孔大夫她们都不会治，您赶紧回去看看吧！” 楚王？皇上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叶雨潇不急细问，把裙子一提，飞身上马，朝着明澈医馆赶去。 她头发都没来得及梳，还是绑成辫子的模样，如此奇异的发型，一路上引来许多路人的注目。但她一心只想救人，顾不得那么多了。 等她到了医馆，裙子已经皱成了抹布，裙摆后头还豁开了一道大口子，看起来跟乞丐差不多了。 以后不管什么时候出门，一定都要穿骑装，梳轻易不会散掉的发髻，叶雨潇暗暗地做了决定。 让她没想到的是，楚王竟亲自在明澈医馆门口等她。她一下马，楚王就迎了过来，连她这一身的狼狈都没有留意，只是急吼吼地道：“宁惠夫人，你一定要救活张姨娘，她是为了救本王，才被蛇咬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71章 教唆挑事 叶雨潇点点头，快步朝着医馆大门走去：“王爷，明澈医馆不待男客，还请您到斜对面的院子里静候消息。” “无妨，本王就在这里等着。”楚王满不在意地摆摆手，当真就在大门口站着了。 叶雨潇进了医馆大门，孔明月带着几个医女迎了上来。她诧异地打量了叶雨潇几眼，引着她朝病房走。 叶雨潇接过医女递来的白大褂穿上，问道：“病人是被什么蛇咬的？” “说是进山游玩的时候，被五步蛇咬了。”孔明月答道，“据说那条蛇本来是要咬楚王的，是这位张姨娘冲过来，替他挡了一劫。” 能跟着楚王出门游玩，肯定本来就是受宠的妾室，再加上救了楚王一命，难怪楚王如此上心，坚持要亲自在医馆门口等消息了。叶雨潇点点头，又问：“你们采取了哪些治疗措施？” “给她消毒了伤口，吸了蛇毒，敷了草药，但收效甚微。”孔明月道。 说话间，几人进了病房。那位张姨娘仰面躺在病床上，已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被咬的伤口在她的小腿上，叶雨潇查看一番，道：“还真是五步蛇。” 五步蛇，学名尖吻蝮，俗称五步蛇、七步蛇、蕲蛇、百花蛇，等等等等，在熙朝很常见。这种蛇的毒性，比眼镜蛇更甚，一旦被咬，基本上没救。 熙朝医疗条件有限，纵使叶雨潇医术出众，遇到这种蛇毒，也没有良策。 她尝试着用银针把蛇毒逼出来，但尖吻蝮的毒性特殊，先是伤口出血不止，继而全身都开始出血，毒根本无从逼起。 她命人把莲花白取了来，希望这位张姨娘能有渔姑那样幸运，但莲花白到了张姨娘跟前，没有半分反应，既不躁动，更不飞出来。 其实明澈医馆备有专解蛇毒的药丸，这是熙朝民间大夫的偏方，特别管用。可是，尖吻蝮的毒性实在是太强了，又或者，是因为张姨娘中毒太深，即便给她服下了药丸，病情也并未好转。 尽管如此，叶雨潇也没有放弃，她一遍又一遍地尝试，把所有可能见效的治疗方式，全都用了一遍。可是依旧回天乏力，张姨娘最终还是停止了呼吸。 叶雨潇心情沉重，颓然就地坐下，捂住了脸。孔明月走过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夫人，不要太难过，我们已经尽力了。” 叶雨潇用力地抹了把脸，站起身来：“走吧，去通知病人家属。” 她带着孔明月，去了医馆门外。把这个噩耗告诉了等候已久的楚王。 楚王似遭到了严重的打击，直直地望着叶雨潇，半晌未吐一个字。 “都说明澈医馆的宁惠夫人医术高超，乃是救世济人的神仙转世，怎地却救不活楚王府的张姨娘？” 旁边忽然传来讥诮的声音，叶雨潇转头一看，是个年轻的男子，穿着一件藏青色的布袍，衬得他的脸格外白皙。但此人看着极为面生，她在记忆里搜索了半天，确定自己不认识，只得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孔明月。 孔明月告诉她道：“这是吉州来的蔡劼蔡大夫，他们家世代行医，刚刚接手了薛小姐的济世堂。” 叶雨潇明白了，因为薛静妤远嫁在即，济世堂群龙无首，干脆将其盘给了别人。怎么，这位蔡大夫不仅接手了薛静妤的济世堂，还接手了薛静妤跟她之间的矛盾？不然怎会头一次见面，就浑身长刺，出言不逊？ 叶雨潇瞟了蔡劼一眼，问孔明月：“咱们跟他有过节？” 孔明月摇了摇头：“并无冲突。” 那这位贾大夫是几个意思？叶雨潇考虑到楚王刚刚痛失爱妾，不愿意在他面前跟别人吵架，于是没有回嘴，先忍了下来。 那蔡劼倒是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走到楚王跟前，行了个礼，道：“王爷，明澈医馆的大夫明明没有医治五步蛇毒的能力，却打肿脸充胖子，把张姨娘收了下来，这跟谋杀有何区别？张姨娘惨死，冤枉得很。王爷一定要追究他们的责任，不然他们不会长教训，下次不知又会耽误谁。” 这是在挑唆楚王闹事？她自从来到熙朝，重操旧业当了医生，还没遇到过真正意义上的医闹呢。怎么，这位蔡劼蔡大夫，要勇为人先，当这第一人不成？叶雨潇眯了眯眼，觉得自己不反击不行了：“楚王若对张姨娘的死存疑，可以来明澈医馆查治疗记录；若他对我不满，也可以来找我理论，但好像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宁惠夫人这是不允许我伸张正义？还是你打算拿身份压人？”蔡劼面带微笑，显得彬彬有礼，但说出来的话，可跟“礼”没有半点关系，“我虽然初来京城，但却也知道凡事要量力而行的道理，还是说，这京城的规矩跟我们吉州不一样？宁惠夫人既然解不了五步蛇毒，又何必非把张姨娘收下，害了人家的性命。” “哦，听你这口气，你能解五步蛇毒？”叶雨潇道，“既然你能解，刚才为何不来毛遂自荐，而要等张姨娘死了，才来马后炮？” “我解不了五步蛇毒，所以我没有收下张姨娘。”蔡劼道。 叶雨潇明白了，敢情楚王是先送张姨娘去了济世堂，而济世堂拒收，这才来了明澈医馆。 蔡劼此举看似没有毛病，既然济世堂救不了张姨娘，自然得劝他们赶紧去另找一个能治的医馆。可是，蛇毒凶险，五步蛇毒即便是在千年之后的医疗水平下，如果没有血清，照样死路一条。在这种情况下，她如何能将张姨娘拒之门外？难道明澈医馆拒收张姨娘，她就能找到神医医治了？叶雨潇实在不愿意跟蔡劼啰嗦，但是楚王在这里，她必须得把事情解释清楚：“五步蛇毒发作极快，明澈医馆如果跟你们一样拒收张姨娘，她只会死得更快，根本来不及去良医。” 蔡杰根本不听她的解释。继续怂恿楚王闹事：“王爷，张姨娘不能枉死，您贵为楚王，如何能让明澈医馆糊弄？” 孔明月有点儿着急，楚王的身份非比一般，他是皇上的亲弟弟，太后的亲儿子，倘若他真闹起来，明澈医馆不管有理无理，一定会名誉大损，甚至很有可能一蹶不起。 她生怕楚王听信了蔡劼，紧张的拽住了叶雨潇的袖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72章 有点感动 “王爷，张姨娘是为了救您，这才中了蛇毒。您一定得为她伸张正义，狠狠的惩治明澈医馆，不然张姨娘死不瞑目。”蔡杰似乎察觉到了孔明月的紧张和惧怕，说的愈发起劲。 楚王似乎被他说动了，抬头朝叶雨潇这边看来。孔明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把叶雨潇的袖子攥得更紧了。 楚王看着叶雨潇，却是对蔡劼道：“五步蛇毒本来就无解，明澈医馆救不活她，乃是预料之中。宁惠夫人救张姨娘已然尽力，本王若因为张姨娘中蛇毒而死就追究她们的责任，岂不是胡搅蛮缠？” 楚王说完，又瞥了蔡劼一眼：“你与明澈医馆有何过节，本王无心过问，但你别拿本王当傻子。” 蔡劼见楚王挑明了他的心思，面色一僵。 楚王不再理他，对叶雨潇道：“宁惠夫人，平易近人并不是什么优点。这种时候你就该拿出诰命夫人的款来，令人狠狠的打他的脸。凭他的身份，也敢对你冷嘲热讽，单就这一点，便可以治他一个不敬之罪了。” “王爷说得是。”叶雨潇笑道，“我这不是想以理服人嘛。” 楚王明事理，未受蔡劼挑拨，叶雨潇高兴之余，竟有点感动了。 孔明月大松一口气，终于松开了叶雨潇的袖子。 蔡劼怂恿楚王不成反被斥，灰溜溜地回了济世堂。 楚王命人办完手续，交了诊金，带着张姨娘的尸首离开了。 叶雨潇懒得把这号人放在心上，但却始终疑惑，好端端的，蔡劼为何会针对明澈医馆？她苦思冥想了半天，终于有了点眉目，把小纂叫进来，问道：“薛大夫是不是在隔壁的明澈护理学校上课？” 小纂点了点头：“自从上回她跟您一起给薛小姐做了手术，就到明澈护理学校报名，当学生去了。” “你把她请过来，我有话要问她。”叶雨潇道。 小纂马上去了隔壁，把薛芳苓请了来。 叶雨潇问薛芳苓：“你家是不是在吉州？” 薛芳苓点了点头：“夫人为何突然问我这个？” 叶雨潇道：“新近接手济世堂的蔡劼，也是吉州人士，你可认得？” “岂止认得，他们家跟我们家乃是死对头。”薛芳苓道，“我们薛家，打算把医馆开进京城，他们听说了这个消息，抢先一步进了京，还刻意接盘了我堂姐的济世堂，打算好好地气一气我们薛家。” 蔡家要盘下济世堂，吉州薛家是反对的，但薛静妤才不管他们，见蔡家给的银子多，很快就成交了。 “所以，蔡劼这是因为薛家尚未进京，先气我来了？”叶雨潇说着，把刚才在医馆门口发生的冲突，讲给了薛芳苓听。 “他竟敢到明澈医馆来闹事？！”薛芳苓一听，呼地站起身来，“他一定是知道我在明澈护理学校上课，认为我跟您是一伙的，这才登门闹事。” 薛芳苓说着，就要冲去济世堂，找蔡劼算账。 叶雨潇拦住了她：“你今天去找他闹一场，他往后就会收手了？” “我们两家从爷爷辈斗到爹爹辈，再从爹爹辈斗到了我们这一辈，是不可能收手的。”薛芳苓道，“我现在去济世堂，是要告诉他，有什么事，冲着薛家来，莫要牵连明澈医馆。” “没关系，我不怕。”叶雨潇却道，“再说了，我们本来就是一伙的，蔡劼并没有理解错。” 叶雨潇这意思是，他们是自己人？薛芳苓感动莫名：“夫人……” “蔡劼想要针对明澈医馆，那就放马过来吧，有什么招，我接着便是。”叶雨潇笑了笑，道，“今儿我是因为顾及到楚王的心情，所以没有治他。但从今往后，我会视他为敌手，在各方面打压济世堂，让他在京城待不下去，只能颜面无光地滚回吉州去。” 想当初，她是多么地天真，以为天下医者是一家，要与人为善，相互交流，能帮就帮。是薛静妤让她认清了现实，有些人连人都做不好，又何谈做治病救人的大夫？像蔡劼这种人，她就不要想着去感化了，直接击垮了事。 薛芳苓感动归感动，还是很过意不去：“夫人，你是受了薛家的牵连，我一定催着我父亲尽快进京，等我们薛家在京城开了医馆，蔡劼就不会再盯着您了。” 她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夫人，我跟我父亲写信说了，我们家的医馆，将来只会开在城西，绝不会跟明澈医馆抢生意的。” “瞧你这话说的。”叶雨潇嗔道，“你们家到京城来开医馆，这是好事。以后京城的病患能有更多的选择，我高兴都来不及。” 薛芳苓扭捏道：“可是，我现在是明澈护理学校的学生。以前我们薛家在吉州，倒还罢了，现在他们要进京，我却还在您这里学医，未免有偷师之嫌。” “什么偷师！”叶雨潇真的笑了，“就算你在明澈护理学校学了医术，转头就回去教给你的家人，我也不会生气的。不过如果你能替他们把学费补上，我就更高兴了。” 她甚至开了句玩笑，薛芳苓判定她是真不生气，不禁讶异：“夫人，您为何不介意？我们家可是连药方都密不外传的。”之前她认为叶雨潇是因为大方，可这大方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叶雨潇不知如何解释，干脆推到了谭十召身上去：“我师傅教我医术的时候，一再叮嘱我，要尽力传给更多的人，使其发扬光大，所以我怎敢藏私？” “那谭神医可真了不起。”薛芳苓由衷地赞了一句。 给谭十召博得这么个美誉，叶雨潇破不服气。事实上她那个师傅，几乎什么都不教她的。叶雨潇暗搓搓地隔空冲谭十召翻了个白眼儿，让薛芳苓回去继续上课了。 后天呼延牧他们就要启程了，叶雨潇抓紧时间，把莲花白分出三分之一，装进竹筒，去了怀远驿。 呼延牧听说她突然改了主意，并未诧异，毕竟一般女人都是不愿意出远门的。 莲花白的本事，他早已见识过，十分信服，只是担心养不好：“它们吃什么？一天要喂几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73章 败家夫人 叶雨潇道：“它们吃的东西比较复杂，我一时半会儿跟你解释不清。不过，只要不用它们去解毒，就不用给它们喂东西。” “那行。”呼延牧道，“等我查出毒源，再派人把它们给你送回来。” 那敢情好！叶雨潇高高兴兴地谢了他。 呼延牧是个爽快人，收了莲花白，当即取出一块完整无暇的水晶，送给了她：“这块水晶，是谢你借我莲花白，无论能不能找出毒源，这块水晶都归你了。” “如果能顺利找出毒源呢？”叶雨潇问道。 “如果能找出毒源，我再送你两块，而且每一块都不会比这一块小。”呼延牧道。 “再送三块行不行？”叶雨潇厚颜无耻地讨价还价。 “宁惠夫人，你要水晶，不就是用来做注射器的么？我见过那东西，小巧得很，需要用到这么多水晶？”呼延牧很是疑惑。 做注射器是用不了这么多水晶，但谁让她见过五步蛇毒后，有新的想法了呢？叶雨潇抱拳，冲他拱了拱手：“熙朝水晶难得，好容易逮着机会，我肯定要狮子大开口了。” 她自个儿把“狮子大开口”这词儿都用上了，呼延牧哈哈一笑，答应了她：“好，三块就三块，只要能查出毒源，我再给你三块。” 叶雨潇心满意足，此事就此定下。 隔天，呼延牧等人启程回乌劼，叶雨潇本打算去送送渔姑，但渔姑是乔装了身份来的，并不在出使的名单上，她若去送，别人只会以为她是去送呼延牧的，很可能引起误会。于是，她便只登上城楼，远远地冲渔姑的马车挥了挥手。 这几天，只要没有病人，叶雨潇就窝在明澈医馆的办公室里，盯着张姨娘的病历看。 这日孔明月来她的办公室取资料，见她又捧着病历，劝解她道：“夫人，您别再为此事自责了，据我所知，普天之下，还没人能解五步蛇毒，这不是您的错。” 叶雨潇却摇头：“不，是我的错。是我不够未雨绸缪。还不够未雨绸缪。” “未雨绸缪？”孔明月听不懂，满脸困惑。 叶雨潇并不解释，只是问她：“咱们明澈医馆，自从开业到现在，赚了多少钱了？” 孔明月咳了两声儿：“夫人，咱们明澈医馆的生意是还不错，但是开销更大，至今还没回本呢。” 奥，对，她们制的那些药，还有医疗器械，包括她们所用的钢笔，在熙朝都属于奢侈物品，费用颇高，一时半会儿，是没有办法做到盈利的。 叶雨潇摸了摸鼻子：“行，我另想办法。” 另想办法？另想什么办法？莫非她缺钱？但这怎么可能？孔明月疑惑着，取了资料，继续上班去了。 晚上叶雨潇下班回到家，马上把严妈妈叫了来，问她道：“咱们家的账上，还有多少闲钱？” “一万两白银是有的。”严妈妈回答道。 “那买下一个马场，再养上一百匹马，需要多少银子？”叶雨潇继续问道，问完又补充了一句，“不用什么千里马，普通的马就行。” “建马场，要买地，要建马厩，草料棚，要盖伙计住的屋子，要挖井，怎么着也得三、四千两银子；买马至少得一万两。一百匹马，每个月草料的开销至少得九百两，若是生病，费用另计。此外，还得雇佣有经验的养马人，每个月的工钱也是一笔开销，七七八八算下来，初次投进去的银子，至少得一万五千两银子，往后每个月的开销，大概是一千五百两。”严妈妈的儿子之前替主人养过马，是以她很清楚行情。 “这么贵？！”叶雨潇倒抽了一口气。 严妈妈见她这副反应，忍不住笑了：“夫人，马本来就是有钱人才养。为什么？就是因为它贵，而且难伺候嘛。您瞧寻常人家，都是骑毛驴，骑骡子，更多的人连毛驴和骡子也养不起，只能靠两条腿。” 说得对……别说熙朝，即便在千年后的时空，养马也是有钱人才干的事儿。叶雨潇哀叹一声，捧住了头：“我好穷啊……” 堂堂宁惠夫人，才刚立下大功，如日中天的宁惠夫人，居然说自己穷？？她满京城问问去，有多少人家，账面上能有一万两闲银的？即便是王公贵族，也不一定拿得出来。严妈妈哭笑不得：“夫人，您没事儿养那么多马做什么，咱们家的马，还不够您骑的？” “我养那些马，不是用来骑的。”叶雨潇道。 “不是用来骑的？那是打算养来卖？”严妈妈疑惑问道，“可是，您要养的是普通的马，这普通的马不好卖，弄不好会亏本。” “不卖，不卖。”叶雨潇忙道。 “那您这一百匹马，是打算用来做什么的？”严妈妈愈发想不通了。 “是用来……”叶雨潇顺手拔下头上的一根珠钗，拿在手里抛过来，抛过去，“我是养来玩儿的。” 养来玩儿？？怎么玩儿？每天大老远地跑到马场，轮换着骑一遍吗？？他们家的夫人是不是闲得慌，太无聊了，所以才想出这么个败家主意来？可是明澈医馆一天到晚都忙得很，不至于啊！严妈妈想想那一万五千两银子，还有每个月都要洒出去的开销，努力地劝：“夫人，要不咱们养点别的？您瞧那鸭子也挺可人的，咱们养鸭子好不好？” 鸭子？鸭子不行啊……叶雨潇认真考虑了一下严妈妈的建议，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意见：“只能养马，养马最合适。至于银子，我来想办法。” 还是要养？她打算想什么办法？严妈妈很担心叶雨潇为了银子，会去坑蒙拐骗，于是赖着没走，坚持要把这事儿弄清楚：“夫人打算如何筹措银两？” 叶雨潇想了想，道：“先期费用的缺口，是五千两嘛，把库房里的金玉珠宝，绫罗绸缎，字画古玩卖一卖就有了。” “不行！不行！”严妈妈觉得自己多问一句是问对了，“您库房里的那些东西，多半是皇上赏的，就连送人都要多掂量，怎能拿去变卖？这事儿倘若让皇上知道，不但您会倒霉，就连平南王府都会受牵连。”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74章 必须得赚钱了 皇上既然把东西赏给了她，那不就是她的了吗？为什么不能随意变卖？这万恶的旧社会！叶雨潇忿忿地把珠钗朝桌上一拍：“总还有些东西，不是皇上赏的吧？拿出去卖掉！” “夫人！”严妈妈觉得，叶雨潇在这件事上，孩子气得很，“您库房里的东西，除去皇上赏的，就是您的嫁妆了。哪有人为了养几匹马，变卖嫁妆的？您不怕平南王妃知道后，被您气出个好歹来？” 嫁妆也不能随意变卖？叶雨潇愣愣地把拍到桌上的珠钗又插回了头上：“那我能卖点啥？” “什么都不能卖！”严妈妈斩钉截铁，“变卖家产，乃是败落之象，您不能这么干。” “……”叶雨潇无语片刻，道，“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 严妈妈想了想，道：“您要是不信，大可回平南王府，问问平南王妃和两位夫人。只要她们同意，奴婢绝不再废话。” “行，我去问。”叶雨潇从来不是讲规矩的人，但她历经两世，才拥有这些爱她的家人，他们的意见，她必须尊重。 她说回就回，当即命人备车，上平南王府蹭晚饭去了。 一顿晚饭吃下来，她郁闷地发现，严妈妈还真没说错，上至平南王妃，下至顾元朗，全部反对她变卖嫁妆，至于变卖皇上赏赐的东西，更是想都别想。 平南王妃看着她噘嘴不语的模样，心疼不已，把她揽进了怀里：“乖孙，你缺钱花了？外祖母给你。” 不不不，她不能要平南王妃的钱。平南王妃这么多孙子孙女，怎能独独给她银子。大家越是对她好，她越不能不懂事。叶雨潇连忙道：“我只是闲着无聊，想赚钱而已。” 平南王妃当了真：“难道明澈医馆不赚钱？” “开销太大，成本还没收回来呢。”叶雨潇道。 “慢慢来，不着急，你又不缺这点银子养家。”平南王妃和蔼地拍了拍她的手。 她不缺银子养家，但是缺银子养马……叶雨潇默默念叨着，别过众人，回了家。 夜里，叶雨潇躺在床上，朦胧间，眼前全是张姨娘身受蛇毒，气绝身亡的模样。那时候，她只要有一支血清，一支抗蛇毒血清就好了。 有时候生与死，就是这样的简单，有了良药，她马上能活，没有良药，她就得死。 倘若张姨娘所患的是绝症，她这种看惯了生死的人，绝不会有多余的想法。可是，她是很清楚地知道，蛇毒有救的，即便是剧毒的五步蛇，也是能救的。 叶雨潇从睡梦中惊醒，爬起来坐到床头，愣愣地发呆。 小纂听见动静，点了灯进来，问道：“夫人，您不会还在为银子犯愁吧？” 叶雨潇瞅了她一眼：“怎么，你想给我捐点儿？” 小纂当了真，道：“奴婢那儿还有平时攒下来的十两银子，要不您先拿去用。” “十两银子可不够，我要五千两，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叶雨潇把胳膊肘搁到膝盖上，再用手托住腮，叹了口气。 “五千两啊……”小纂想了想，道，“颍川侯府临走前，是不是给您家用了？要不您挪用一下？” “家用怎能随意挪用？阖府上下这么多人，我总得养活。”叶雨潇摇头。 那倒也是，总不能为了养马，大家都饿肚子。她在明澈医馆投入的钱太多了，如今他们的吃穿用度，几乎全靠颍川侯呢。小纂又想了想，继续给她出主意：“要不您去颍川侯府，找他们的管家想想办法？颍川侯府临走前不是说了，如果您缺银子，就去找他们管家的吗？” “这是个办法，但却不是长久之计。”叶雨潇道，“一旦马场建起来，每个月都需要开销，我必须找到一个生财的法子才好。” “要想来钱快，当属做生意。”小纂道，“您瞧，您名下的那些产业，惟有世子夫人送的布庄最赚钱。” “你说得对，做生意，必须做生意。”叶雨潇纤细的手指跟弹钢琴似的，在脸上弹来弹去，“咱们卖点什么好呢？” “卖绣品？咱们府上有绣娘。不行，绣品绣起来太慢。卖点心？咱们厨娘的厨艺不错。不行，也不行，厨娘们都去卖点心了，谁来给咱们做饭。”小纂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犹豫着问叶雨潇，“夫人，要不……咱们卖药？这是您的老本行，做起来肯定最得心应手。” 叶雨潇马上给否决了：“咱们明澈医馆不是已经在卖药了么。” “那不一样。”小纂道，“咱们开一间药铺，专卖治跌打损伤、头痛脑热的普通药。这些随手买来就能治病的药，很多人都不愿意上医馆去买，嫌晦气，也嫌麻烦。” 哦？有道理。千年后的现代人不也一样吗？平常买个感冒药，谁还跑医院去，不都是就近找个药店买。叶雨潇马上认同了她的想法：“行，咱们就开药铺，我先去找颍川侯府的管家借银子，把马场办起来，然后再开药铺赚钱，把这银子给还上。” 小纂心道，颍川侯哪会让她还银子。不过听说那马场办起来后，每个月至少得一千五百两的开销，那她们是得可劲儿地赚，不然哪里养得起。 有了赚钱的大方向，叶雨潇安了心，躺下睡了。 第二天，她把小纂带到了明澈医馆，趁着休息的时间，继续跟她商量开药铺的细节问题。 小纂道：“开药铺，首先得有铺面，其次得有货，再次得有能说会道，有本事招揽生意的伙计，还得指派一个可靠的人当掌柜，管好账目。” “小纂，不错啊，论起生意经，头头是道。”叶雨潇夸她道。 “那要不您让奴婢到药铺当掌柜去？”小纂笑嘻嘻地道。 “想都别想。你去当了掌柜，谁来伺候我？”叶雨潇抬手就是一个脑崩儿，“等你嫁了人，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小纂捂住脑门，跺起了脚：“您这弹脑门的习惯，是跟谁学的？” “跟颍川侯学的。”叶雨潇笑得很是开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75章 幸福满溢 夫人这是嫌她平时太偏向颍川侯了吗？小篆学着叶雨潇平时的样子，无奈地耸了耸肩，道：“您赶紧找颍川侯府的管家借银子去吧，先把马场开起来。？” 的确是得赶紧去借银子，早一天把马场开起来，就能早一天救更多的人，叶雨潇想着，让小篆去帮他告了个假，提前下班，上颍川侯府去了。 颍川侯府的管家一看是她，二话不说取了银票，交给了她，而且无论她怎么坚持，都不肯让她打借条。叶雨潇没办法，只好依了他，带着银票回了家，又让人去请了牙侩来，托他去打听京郊哪里有合适的地方，可以建马场。 熙朝的牙侩跟后世的中介差不多，他们消息灵通，门路多，这种事托给他们，比自己派人去要方便稳妥多了。 所谓有钱好办事，叶雨潇有了银子，不但可以办马场了，还能租店面，开药铺了。 她寻思着，家里对京城熟悉的奴仆不少，要不让他们去打听，这事儿就不托给牙侩了。 她正琢磨着派谁去办这事儿好，忽有丫鬟来报，平南王府的世子夫人到了。 大舅母身为长辈，竟亲自登门来看她，叶雨潇赶忙起身，亲自迎到大门口，把韩氏请到了厅里。 叶雨潇亲手给韩氏斟了茶，笑道：“我说怎么今儿早上起来，树上的喜鹊喳喳叫，原来是大舅母要来。” 韩氏被她逗得直笑：“我来算什么喜事，瞧你这张油嘴滑舌的小嘴。” “逗您开心，倒说我油嘴滑舌。”叶雨潇故意装作不高兴，扭着腰，背过了身去。 “还跟大舅母矫情上了？”韩氏伸手把她扳了过来：“我知道你忙，长话短说。我今天过来，只是想问问你，我给你的那间布庄，是不是生意不大好？” 叶雨潇道：“自从我接手，布庄的生意就不如以前，但也没有特别差。” “我就知道是这样，难怪你会想着变卖嫁妆，原来是因为布庄的生意变差了。”韩氏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来，“铺子里的掌柜再得力、再能干，大方向也得你来定，不然铺子的生意好不了。” 这……她想要变卖嫁妆，跟布庄的生意并没有任何关系。但叶雨潇仔细地想了想，没有把办马场的事告诉韩氏，免得她知道后，跟平南王妃一样，非要给他钱。 叶雨潇拿起茶盘里精巧的果子，喂了韩氏一口，道：“大舅母，我不是做生意的料。您让我定大方向，布庄一准会倒闭。” 韩氏哭笑不得：“得，怪我当初考虑的不够周全，拿什么谢你不好，非要给你一家布庄。这样吧，布庄我来帮你打理，我出力，赚的银子归你，如何？” 叶雨潇故作犹豫：“需要给您付工钱吗？” 韩氏作势要打她：“怎么，如果我要工钱，你就不愿意不成？” “愿意！愿意！”叶雨潇笑着挪过去，挨着她坐了，“布庄赚的钱您随便拿，剩下的再给我。” “你是我的外甥女，我帮你打理铺子是应该的，拿你的钱做什么？”韩氏怪她太生分，瞪了她一眼。 这……舅母帮外甥女打理铺子还真不是应该的。像韩氏这样的好舅母，是她上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才遇到的。叶雨潇又双叒叕一次感叹着自己何德何能，能拥有这样好的亲人，把头靠到了韩氏的肩头上。 韩氏见她这般亲昵，笑看了她一眼：“你名下还有什么亏本铺子？拿来舅母一并帮你打理了。” “我就这么一个布庄，没别的铺子了。”叶雨潇道，“我倒是想租一个店面，不知哪里有合适的。” “你租店面做什么？”韩氏问道。 “我打算想开个药铺。”叶雨潇道，“虽然我不懂做生意，但反正明澈医馆是要卖药的，捎带着的事儿。” 她连医馆都开了，再开个药铺实属正常。韩氏赞同点头，道：“人家租店面，都是提前半年去打听。你这一时半会儿的，哪里租得到合适的？正好我有一间店面，就在御街上，前面的租户租约到期，已经搬走了，如果你要，我就给你留着。” 她这运气也太好了吧？真可谓是瞌睡遇到枕头了！叶雨潇喜出望外，连连点头：“要，要，我要！”她兴奋了一阵儿，不忘跟韩氏道：“大舅母，租金我得照给，你不许不收，不然我不租了。” 她为了表现自己交租金的决心，摆出了严肃脸。可是，韩氏的态度比她还要坚决：“我若是连自己外甥女的租金都收，那不是让别人戳我的脊梁骨吗？” “大舅母！”叶雨潇以玩笑的口吻道，“家里的孩子那么多，您却偏疼我，让我占了便宜，这让表哥表弟表妹们知道，岂不是既要妒忌我，又要怪大舅母你偏心？” 韩氏却把脸一板：“我自己的店面，想给谁用就给谁用，谁能管得着？再说了，我就你这么一个外甥女，不偏疼你，偏疼谁去？” 话是没错，可她到底还是要顾及到表兄弟和表妹们的心情的。叶雨潇待要再说，韩氏却已是站起身来：“不用再说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是觉得我那个店面的位置挺适合开药铺的，但你有空的时候还是亲自去看看。” 韩氏如此坚决，叶雨潇不好再坚持，只得依了她。 家庭和睦，亲人厚爱，爱人贴心。韩氏走后，叶雨潇对着窗外满树的栀子花，觉得心里的幸福感满满当当，都快要溢出来了。 颍川侯府借钱，韩氏借店面，有了这么多人的支持，叶雨潇愈发加快了筹办药铺的速度。她去御街看过之后，发现韩氏说的没错，那一处店面面对着繁华的御街，背靠的却是一片豪富云集的高级居民区，非常适合开药铺。更妙的是，那里还没有其他药铺，等她的药铺开张，便是独一家，连竞争者都没有。 江氏听说韩氏为了支持叶雨潇开药铺，借给了她一家店面，不甘落后，给叶雨潇送来了经验丰富的掌柜和伙计，甚至把定做药柜、柜台、桌子椅子的活儿都给包揽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76章 我想和离 叶雨潇去平南王府谢她们的时候，玩笑道：“两位舅母太能干，我这个东家倒成了甩手掌柜了。” 平南王妃赞许地看了看两个儿媳，对叶雨潇道：“你当甩手掌柜可不行，开药库最要紧的是药，你得用心地挑几样好药去卖，不然生意哪里做得起来。 韩氏附和道：“娘说的对，我们帮你做的都只是些零碎小事，最关键最要紧的事还得你自己辛苦。” 江氏亦道：“卖药咱们都是外行，可就帮不了你了，得你自己费心了。” 平南王妃问叶雨潇道：“潇潇，你打算主卖哪几味药，可想好了？” 叶雨潇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列好的单子给她们看，道：“治伤风感冒的冲剂，治跌打损伤的金疮药，治嗓子疼的的枇杷糖。基本上跟咱们府里医药柜里的药差不多。” 叶雨潇自从自己开始制药，就在平南王王府设了一个医药柜，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常用的药品，平时家里人有个头痛脑热的，用起来十分方便。 韩氏拿着单子给大家念了一遍，问叶雨潇道：“潇潇，你送给我们的美白泥，算不算是药？” 这美白泥是叶雨潇从南.疆晒黑回来之后，自己特调的泥糊糊，敷过之后，皮肤变得又白又嫩。两位舅母对此泥特别感兴趣，叶雨潇便又配了许多送给了她们，还取了个名儿叫美白泥。 药店里卖护肤品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儿，叶雨潇点了点头：“咱说它算，它就算。” 江氏道：“那美白泥好是好，就是涂在脸上黑乎乎的，怪吓人的。咱们是夫君常年不在家，吓人也没事儿，但那些每天和自家夫君朝夕相处的女人，肯定不会买。” 不就是敷个面膜吗？夫君不能理解？不过想想这里是熙朝，不是千年后的现代，叶雨潇把这话吞了回去：“我来琢磨琢磨，看能不能研发一个新品种。” 韩氏和江氏对此都特别感兴趣，抢着出主意。 韩氏道：“你着重研究抹脸的，咱们身上有衣裳，其实不容易晒黑，主要是这张脸。” 有道理，熙朝别说泳装，连短袖都没有，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哪里晒得黑。叶雨潇连连点头。 江氏道：“现在天热，那些香脂抹在脸上油腻腻的，好多人都弃而不用了。倒是水粉胭脂每天都得擦，要是擦了粉就能让皮肤变白，那可就太好了。” 熙朝条件有限，香脂的主要原材料是猪油，抹在脸上不油腻才怪呢。江氏的话给了叶雨潇启发：“好，我着重在化妆的粉上下功夫。” 叶雨潇把这事儿记在了心上，一回去就一头扎进小实验室，开始研究。 小纂进来给她帮忙，十分不解：“夫人，您开的不是药铺吗，怎么研究起胭脂水粉来了？难道您改变主意了，不开药铺，改卖胭脂水粉了？” “我又不懂胭脂水粉，卖它做什么。”叶雨潇道，“药铺里要卖的药，明澈医馆里都有库存，直接拖过去便得。我是因为横竖闲着没事儿，所以琢磨一下带护肤功效的化妆品。” “什么是带护肤功效的化妆品？”小纂好奇问道。 “就是……比如这本来只是一盒水粉，但如果天天用它，还有美白嫩肤的功效，那它就叫带护肤功效的化妆品了。”叶雨潇解释道。 “那这东西放在药铺卖挺合适的。药是治病的，您的水粉是治黑皮的，种类一致。”小纂说完，还不忘为自己谋福利，“您这水粉做好后，奴婢来帮您试，好不好？” 叶雨潇看了小纂一眼，这丫头天天跟着她在外头跑，还真是晒得有点黑。她点了点头，道：“行，等我研究出来，先送你几盒。” 戴佩兰听说了消息，过来看叶雨潇制水粉。 她看了一会儿，直摇头：“这东西我是真不懂，帮不上你了。” “帮不帮的没事儿，但你多看看，等你嫁给了姚将军，要出席的正式场合不少，不化妆，好像说不过去。”叶雨潇抬头冲她一笑。 戴佩兰红了脸，但仍旧站在桌旁，舍不得离去。女人天生就对化妆品感兴趣，哪怕她根本不会用。 叶雨潇正在研究普通水粉和玉女桃花粉的区别，丫鬟来报，孔明月来了。 孔明月虽然天天见着，但她来宁惠夫人府，可算是稀客，叶雨潇忙命丫鬟把她请了进来。 孔明月进了实验室，见了那一桌的瓶瓶罐罐，吃了一惊：“这是在做什么？” 叶雨潇朝她招手，让她看满桌形状不同，香气各异的水粉：“你来得正好，快来帮我拿拿主意。我要做一款美容嫩肤的水粉，主要原理是把有美白嫩肤功效的药粉，掺进普通的水粉里去。现在药粉我已经配好了，但水粉我不在行，所以想要挑一种现成的。你对此肯定有研究，可知道哪一种最合适？” 孔明月出身武安侯府，虽然只是个不起眼的庶女，但胭脂水粉也是自小接触的东西，果然张口就来：“如果夫人只是要普通的水粉，自己做就行了。” “怎么做？”叶雨潇真不知道。 “很简单的，我待会儿教你。夫人你一向聪慧，一定一学就会。”孔明月道。 她这会儿明明没事，却非要说待会儿教。叶雨潇稍一琢磨，明白了她的意思，转头对戴佩兰道：“戴姐姐，趁着天还没黑，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跑一趟牙侩行，问问那牙侩，建马场的草场，给我找到了吗？” 戴佩兰很乐意为她分忧，应了一声，当即去了。 而小纂机灵，跟着戴佩兰一道出去了，顺便还关上了门。 这下实验室里彻底没了旁人，叶雨潇走去倒了两杯冰镇的果汁，递了一杯给孔明月，道：“出什么事了？” 孔明月接过果汁，杯子冰凉冰凉的。她把这冰凉的杯子贴在脸上，直到脸被冻得麻木，方才低声地道：“夫人，我想和离。” 什么？！叶雨潇吃了一惊：“为什么？好端端的，为何想要和离？是你婆婆欺负你了，还是薛甫对你不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77章 真实原因是什么 孔明月把杯子握在手里，反复地摩挲了好一会儿，才道：“薛静妤以死逼婚左山公，这件事实在是太丢人了，我很担心以后我要是生了女儿，她们会因此被人指指点点看不起，万一她们的婚事都会因此事而受到影响，那我真不如死了算了。我仔仔细细地想过了，要想彻底和薛静妤划清界限，不受她的影响，惟有和薛甫和离。” 叶雨潇有点儿哭笑不得：“就算薛静妤会影响到你那还没影儿的女儿们，那也是十几年后的事情了。再说了，万一你生的都是儿子，没有女儿呢？那你现在岂不是白担心了？更重要的是，薛静妤虽然令人不齿，但薛甫还是不错的，你忍心因为薛静妤，就舍弃这么好的男人？” 孔明月却道：“我以前也觉得薛甫不错，知书达理，温文尔雅，不管对谁都是和风细雨，关怀备至。但现在我却觉得，这样的性格，有太多不好的地方，他身为薛家家主，既劝不住自己的母亲，又管不住自己的妹妹。若非他不作为，又如何会放任薛静妤走到这一步？” 薛甫这样的性格，的确有利有弊。叶雨潇叹了口气：“我以为，他经过被薛静妤连累那一件事后，就会好好管教这个妹妹了。谁知道薛静妤还是跟以前一样，甚至变本加厉了。” 孔明月见她认同自己的观点，心情稍微好了一点，放下了杯子，道：“可不就是这个理。他若狠下心，把薛静妤拘在家里，不许她随意外出，她哪有几乎做出这种没脸的事来。我算是想明白了，男人光一味地脾气好没用，该严厉时还是得严厉，不然家里的名声迟早被败光。” 叶雨潇并不赞同“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的观点，但她认为薛甫性格上的缺陷，不足以构成孔明月和离的理由，因此还是劝道：“人无完人，薛甫这性子算不得什么大毛病。你有没有想过，即便你跟他和离了，再找一个男人，也多多少少会有缺点的，到时候你怎么办？继续和离吗？我觉得，你还是先跟薛甫沟通一下，劝劝他，管管他，说不准在你的管教之下，他从此就霸气起来了呢？” “没用的，他天生就是这么个性子，改不了了。”孔明月摇头，“再者，我想要和离，也不单是因为这些。” “那还因为什么？”叶雨潇问道。 孔明月又开始反复地摩挲杯子，好一会儿才道：“我和薛甫成亲后，肚子一直没动静。他母亲怪我生不出孩子，就背着我们，悄悄地把薛甫屋里通房的避子汤给停了。” “你们这才成亲多久，她就断定你生不出孩子了？？”叶雨潇瞪圆了眼，“寻常人家就算再心急，也至少会等满一年吧？” “她就是对我不满，想要膈应我，不然也不会瞒着我们了。”孔明月说着，抬起杯子，重重地朝桌上一顿。 “你婆婆太过分！”叶雨潇忿忿地道。 孔明月苦笑着，继续道：“我有义兄撑腰，在大事上，她不敢拿我作伐，就一门心思地在小事上恶心我，给我添堵。夫人，说实话，我并不怕她，她在我这儿占不到便宜。可是，天天因为这么些鸡毛蒜皮的事分心，太影响我的工作了。我累了，我不想再跟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我现在只想离开薛家，专心治我的病人，钻研我的医术。” “薛甫呢？这些事，他一件都不管？”叶雨潇问道。 “他要是管得住，我也不会想要和离了。”孔明月摇头道。 面对这些家庭矛盾，叶雨潇很有点头大，不知该如何帮她才好。她虽然也做过别人家的儿媳妇，但却一直是随心所欲，连晨昏定省都时常不去的。但她总不能拿自己当榜样，怂恿孔明月也这样吧？她是因为有平南王府这样的娘家，才能足够硬气，而孔明月的娘家，不给她添堵就算好的。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解决之道，只得问道：“这事儿你问过你父亲和生母的意见了么？” 孔明月摇摇头，道：“不用问，他们肯定不同意。在他们看来，我既然嫁进了薛家，就生是薛家的人，死是薛家的鬼，别说只是受了点委屈，就算被薛家打死了，那也不能和离。” 那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就这么和离了？叶雨潇端起杯子，连喝了好几口果汁，道：“要不我带人去薛家，把颜氏好好地教训一顿，让她以后再不敢惹你？” 孔明月还是摇头：“她一没打过我，二没骂过我，如果我却反过去教训她，这师出无名，怎么都说不过去。” “怎么会是师出无名，她不是把薛甫通房的药给停了么？这么大的事儿，足够理由去教训她了。”叶雨潇道。 如果是孔明珠遇到这种事，不用她本人开口，武安侯和武安侯夫人早就打着人打上薛家去了吧。说到底，还是他们不在意孔明月这个庶女的缘故。 “这理由不行。”孔明月继续摇着头，道：“我婆婆贼着呢，她抵死不认是故意停的药，把责任都推给了熬药的丫鬟，说是因为她偷懒，才让那通房停了药。” “她不肯承认，那这事儿就难办了。”叶雨潇苦恼道。 “要不怎么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呢。”孔明月道，“惟有和离，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方法。” 孔明月和离的决心这么坚决？叶雨潇摸了摸鼻子，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孔明月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畏畏缩缩的小庶女，她现在怼起颜氏来，比谁都狠，而颜氏并不像拿她有办法的样子，薛甫也没有因此就站在他母亲那一边。她怎么可能因为这些家庭琐事，就一门心思想离婚？再说了，如果日子真的过不下去，她怎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颜氏给通房停了药，就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这中间肯定出了什么事儿，才让她心灰意冷，不想再待在薛家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78章 竟然是这样 是什么事儿呢……叶雨潇端起杯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果汁，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猛地抬起头来：“薛甫的那个通房，不会怀孕了吧？？” 孔明月沉默着，把头垂了下去。 看来她猜对了，颜氏不但给薛府的通房停了药，而且还导致了直接的后果——通房怀孕了。 在高门大户，庶子生在嫡子的前面，这可是大忌！叶雨潇倒抽了一口气：“你婆婆可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她这哪像是簪缨之家的主母。” “簪樱之家又如何？”孔明月讥讽地哼了一声，“他们跟我们武安侯府一样龌龊。” 叶雨潇终于明白了孔明月为何坚持要和离，道：“我不劝你了，不管你作出什么样的决定，只要你是深思熟虑想好了，我都支持你。” 孔明月今天就是来求支持的，可这会儿叶雨潇明明白白地说了支持她，她却又开始叹气：“夫人，如果把我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的做法，不一定适用于你。”应该说，不适用于绝大多数的熙朝女人。叶雨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孔明月望着她，坚持要她说。 叶雨潇只得开了口：“如果是我，从他收通房的那天起，就打断他的腿。” 这……好吧，的确不太适用。乡下的农夫秋天多收了一斗粮，还兴买个妾呢，他们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没有通房？不对，听叶雨潇这口气，难道颍川侯从来没有过通房？但这怎么可能？孔明月走了一会儿神，又问叶雨潇：“夫人，如果我要和离，现在该怎么做？” 叶雨潇道：“你该回娘家，找你的父母，让他们去薛家谈。或者，你说服薛甫，让他直接写一封和离书给你。” 她和离过，所以对流程挺熟。 不过，孔明月之所以问她，应该不是因为不知道，而是因为无论哪一个途径，她都没有办法办到，所以纠结犹豫。 叶雨潇想了想，对孔明月道：“要不我把薛甫请来，咱们一起谈谈？” “不，不必了。”孔明月犹豫了一下，还是婉拒了她，“我自己去跟他说吧。” “行。”叶雨潇点点头，“你先去跟薛甫好好说，如果他不同意，你再来找我。当初你之所以会嫁给他，也算跟我有些关联，现在你想要和离，我一定会帮你。” “夫人，您别这样说。当初嫁给薛甫，我是心甘情愿的，与您并没有任何关联。”孔明月道，“但您愿意帮我，我十分感激，且等和离成功后，我再来谢您。” 她说完，起身告辞。叶雨潇紧紧地握了握她的手，把她送了出去。 孔明月走后，叶雨潇回到实验室，面对着满桌子的水粉，忽然想到，孔明月应该是对薛甫动了真感情了。不然以她纯正熙朝人的思维，遇到了这种事，首先就该给怀孕的通房灌一碗堕.胎药，先把孩子打下来再说，怎么会先想到和离呢？ 这世间，最让人伤心难过，方寸大乱的事，应该就是感情了吧。 她托腮发了一会儿呆，等到戴佩兰回来，告诉她草场的事已经有了眉目，但还得过几天才有确切的消息时，她这才想起来，刚才光顾着跟孔明月聊和离的事，忘了问她水粉是怎么做的了。 不过这事儿不难，她马上让小纂去街上，请了个专做水粉的师傅回来。 本来水粉师傅的手艺，是密不外传的，但由于她想学的只是基础款，在熙朝很多人都会做，不算什么秘密，于是那水粉师傅在收下她的银子后，很爽快地答应了教她。 叶雨潇本来还担心自己学不会，但没想到，做水粉其实挺简单的。第一步，先把上好的新米泡到水里十几天，直到泡出酸味儿再捞起来；第二步，用石磨把泡好的米推成极细的粉浆；第三步，把粉浆里的清水滗出倒掉。最后等到剩下的水分蒸发殆尽，用竹片刮去表面的一层比较粗糙的粉末，底下剩下来的，就是细腻的成品了。 简单归简单，但这一来二去，小半个月就过去了。叶雨潇果断决定，先把药铺开起来，卖各种常规药，至于护肤品和化妆品，等一等再说。 她花了半天的功夫，泡好了米，便专心致志筹备药铺开张的事去了。 在平南王府亲人们的鼎力支持下，明澈药铺很快热热闹闹地开张了。 药铺不比寻常的生意，一时半会儿间，看不出生意好坏，毕竟药不是日常消耗品，不是每个人每天都要用。 好在她事先找颍川侯府借了银子，暂时不着急盈利，不然还得为办马场的事儿着急。 江氏帮她请的那个掌柜极为能干，伙计也尽心尽力，基本上不用她操什么心，叶雨潇得以又有了空闲，继续研发新的护肤品和化妆品。 顾清颜听说叶雨潇已经在做美白嫩肤的水粉，十分感兴趣，等她从医馆下班回家后，跑过来看，问东问西。 叶雨潇领着她看了还泡在水缸里的米，又领着她到实验室看她已经配好了的药粉，道：“离出成品还早着呢，你急什么，少不了你那份。” 顾清颜指着自己的脸，叫她看：“你看我这都黑成什么样儿了，能不着急吗？” 叶雨潇朝她脸上捏了一把：“谁让你先前天天去兵营训练，晒得这么黑，能怪谁？” “我那不是想上战场吗？结果哪儿都没去成。”顾清颜想着理想落空的事，很是沮丧。 叶雨潇见她不开心起来，连忙转移了话题：“我有一个想法，先把药粉煮成药汁儿，让药汁浸透到米浆里去，最后再晾干。这样做出来的水粉，功效应该更好，颜色也更均匀。” “这样做出来的水粉，会不会带颜色？水粉用在脸上，可是越白越好的。”顾清颜质疑道。 叶雨潇拿起桌上的药粉，递给她看：“这药粉本身是带着微微的黄，煮出药汁来后，颜色会更淡，轻易看不出来。” 其实水粉不是越白越好，以他们黄种人的皮肤颜色，白色的水粉里微微带一点黄色，用起来更自然。当然，到时她会多调配几种不同的颜色，以供不同的顾客选择。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79章 你到底有什么法子！ 顾清颜仔细看过药粉后，又闻了一闻，道：“表姐，等你这美容嫩肤的水粉做出来，一定要先给我几盒。” “还不知道好不好用呢，你就这么捧场？”叶雨潇笑道。 “肯定好用。”顾清颜道，“反正每天是要用水粉的，我为何不选一种能让我的脸变得又白又嫩的？” 这想法倒是跟韩氏的差不多，让叶雨潇对尚未成型的美白嫩肤水粉有了极大的信心。 两人聊了一会儿，叶雨潇想起来，牙侩已经帮她选好了草场，约她明天实地去看。她便问顾清颜道：“我明天要去京郊看草场，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顾清颜正愁每天在家闲得无聊，满口答应。 她生怕叶雨潇明天走的时候不去喊她，干脆在她府上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两人便穿着轻便的骑装，骑着快马，随着牙侩朝京郊去了。 盛夏的京郊，草木葱葱，景色宜人。那牙侩乘着马车，速度不快，叶雨潇和顾清颜干脆迁就他的速度，走走停停，当是出门游玩了。 到了草场，牙侩下了车，对叶雨潇道：“宁惠夫人，这草场一望无际，您想租多大的地方都行。而且这方圆几里没有人烟，免得有那些见不得有钱人的穷汉，偷偷摸摸地来您的马场使坏。” 叶雨潇知道，除了医术，她在别的事情上都是外行，因此尽管她自己对这片草场十分满意，但也没急着发表意见，而是叫严妈妈的儿子来看——她知道严妈妈的儿子以前养过马，对此比较有经验，所以早上出门的时候，特意把他给带上了。 严妈妈的儿子在草场转了一圈儿，也觉得十分不错，只是有一个弊端，这里太偏僻了，一旦马场遇上打劫的强盗，必将损失惨重。 但这个弊端对于叶雨潇来说不成问题，平南王府多的是家将和侍卫，到时候多借些人来守着便是。 于是她当场把租草场的事定了下来，至于价钱，就交给了严妈妈的儿子去谈。 顾清颜难得出京城，牙侩带着严妈妈的儿子走后，她又拉着叶雨潇在草场尽情地驰骋了一会儿，方才踏上归程。 在回家的路上，她叮嘱叶雨潇：“表姐，等你的千里马养起来，可别忘了送给我一匹。” 叶雨潇道：“送你一匹没问题，但我养的不是千里马，而是普通的马。” “你只养普通的马？？为什么？”顾清颜满脸嫌弃。 “为了制药。”叶雨潇道。 “制药？莫非马和牛一样，肚子里能长出‘马黄’来？”顾清颜疑惑道。 “哟，你还知道牛黄呢？”叶雨潇笑着打趣她。 “你是不是认为我只知道舞刀弄枪？”顾清颜不满被她笑话，故意抽出鞭子，假装要打她。 叶雨潇自然不会坐等她来打，两人骑着马，你追我赶，笑声掀天。 途径一片小树林，叶雨潇正要提醒顾清颜放慢速度，免得被树枝挂住了衣裳，忽然听得一声唿哨声响起。 随着这一声唿哨，一群黑衣蒙面人从树上一跃而下，直扑她而来。 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他们先前去马场的时候，也途经了这片树林，侍卫们仔细看过，并没有埋伏的。 但此时叶雨潇显然来不及细想，赶紧调转马头，朝着树林外狂奔。 顾清颜挥着鞭子，和侍卫们一起，截住了那群黑衣人。 但黑衣人的目标显然只是叶雨潇，他们迅速分成两拨，一拨人缠住了顾清颜和侍卫们，而另外一拨人则趁机抽身，继续追叶雨潇。 侍卫们的反应很快，马上结束打斗，转身去追。 可是黑衣人的数量，足足是他们的两倍，他们根本应付不过来。 顾清颜急得大喊：“表姐，快跑！快跑！” 这是谁跟她有深仇大恨，派了这么多杀手来取她的性命？她可真够荣幸的。叶雨潇既担心自己被追上，又担心落在后面的顾清颜受伤，急得手心里全是汗，险些握不住缰绳。 她一路狂奔，忽见前方出现了一栋茅草屋，那茅草屋似乎还有人居住的痕迹。叶雨潇心头一喜，但马上想到，在她后面追着的，是好几个一看就功夫不俗的杀手，她这会儿若是去了茅草屋，除了连累无辜的人，什么用都没有。 她连忙转了个方向，打算绕开。这时候，茅草屋内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还不赶紧下马进来？你想被乱刀砍死？” 这声音，怎么像是谭十召的？他不是去找心上人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莫非他是见过心上人后，又换了个地方继续养蛊虫？可是单凭他和他的那些蛊虫，如何对付得了这么多杀手？叶雨潇不想连累他，没有听从他的话下马。 “傻不傻？”谭十召没见到她进屋，竟从茅草屋侧面的窗户探出了头来，“我既然敢叫住你，自然有救你的方法。” 说得也是，的确是她犯了傻，叶雨潇赶紧下了马。此时黑衣人的马蹄声已至耳边，她来不及从正门进去，只好钻了窗户。 谭十召乐呵呵地看着她翻窗，抬手朝外一指：“你的马，还要不要？” “要！要！”叶雨潇连声地道。如果能救，自然要救，那也是一条命。 “那你还不赶紧叫它跑远点？”谭十召丢给她一个“白痴”的眼神，施施然地走到屋内唯一的一把椅子前，坐下了。 他这眼神是几个意思？他的路数这么古怪，她弄不清楚不是很正常吗？救她，让她进屋，救马，却让马跑远点，他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叶雨潇看在他出手相救的份上，忍住没有翻白眼，冲窗外的马挥了挥手，叫它跑远了。 谭十召抬眼看见，笑得差点跌下了椅子：“别人使唤马，都是吹唿哨，我头一次看见挥手的，你以为它是人呢？” 她知道该吹唿哨，她这不是不会吗？她为了教这匹马看懂挥手的意思，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呢。叶雨潇这次是真没有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 她这白眼儿还没有翻完，黑衣人已在屋前翻身下马，脚还没有落地，就朝着茅草屋冲了过来。 “他们要进来了！”叶雨潇紧张得不知该朝里头跑，还是去抵住门。不过这茅草屋只有一间房，跑也跑不到哪里去。 要不她还是去抵门吧，可是这么多有功夫在身还带着凶器的杀手，她又怎么抵得住？ 叶雨潇急得冲谭十召大喊：“你到底有什么救我的法子，赶紧使出来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80章 哪个仇家？ 谭十召就跟没听见外面的脚步声似的，反倒一脸兴致盎然地去看叶雨潇：“我听说你的胆子比天还大，就算有人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你也要先调侃两句的，怎么今天几个杀手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恩？是吗？她的胆子变小了吗？生死关头沉不住气了吗？或许是吧。以前的她是孤家寡人，一死百了，自然无所畏惧。可如今的她不同了，她有了疼爱她的家人，有了喜欢她的爱人。都说人一旦有了想要守护的人，就会变得强大，那心里有了牵挂的人，可能就是会变得软弱吧。 叶雨潇正走着神，外面忽然传来了短兵相接的打斗声。这门还没破呢，他们打斗个什么劲？叶雨潇疑惑着，趴到门板上，透过缝隙朝外看去。 门外的情形，让她目瞪口呆。那几个杀手前一秒还在气势汹汹地准备破门而入，下一秒，却就跟中了邪似的，挥刀砍向了身边的同伴。 他们目光空洞，面目狰狞，盲目地挥刀砍着，无一例外。 能养出神奇蛊虫的谭十召，终归是有些过人之处的，可是叶雨潇趴在门板上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门道来。 她揣着满心的好奇，转身问谭十召：“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谭十召站起身来，身形比起以往更加瘦削，袍子在他身上晃来晃去。他弯下腰，扯了扯有些皱的下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要是什么都告诉你，以后怎么混？” 告诉她杀手为何突然自相残杀而已，又不是要他教她这门手艺，有什么好神神秘秘的？ 小气鬼！叶雨潇暗自吐槽。 这时候，门外渐渐安静下来，最后再也听不到打斗的声音。 他们互砍结束了？叶雨潇再次趴到了门板上。门外的打斗果然已经结束了，因为刚才的杀手都变成了不会动弹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血流得到处都是。 叶雨潇大松了一口气：“没事了！没事了！” 谭十召面露得意：“师傅厉害吗？” “厉害，绝对的！”叶雨潇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谭十召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惆怅：“厉害有什么样，连个媳妇都讨不上。” “是讨不上媳妇，还是想娶的娶不到，想嫁给你的你又不想娶？”叶雨潇调侃他道。 谭十召哈哈一笑，揭过了这话题。 叶雨潇又朝门外观察了一会儿，确定那些杀手都已经死透了，转头喊谭十召：“走，我们赶紧救我二表妹他们去。” 谭十召不愿动弹：“那些杀手是冲你来得，怎么会伤害他们？顶多缠斗一时罢了。” “那不行，万一误伤了——”叶雨潇说着说着，觉得不对劲，“哎，你怎么知道那些杀手是冲我来的？你先前又不在。” 谭十召眼神一转，飘向了窗外：“我料事如神。” 料事如神？鬼才信！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但叶雨潇此时没空细问，只顾一个劲儿地催他：“赶紧跟我走，救我二表妹去。你就不怕她有个什么闪失，我外祖父会抓起锤子，把你的脑袋敲下来。” 谭十召每次进京，都会住在平南王府，想必和平南王府的人是很有一些交情的。 果然，他听得叶雨潇提及平南王，马上改了口：“也罢，我就随你走一趟，谁让我是你的师傅呢。” 切，明明是碍着平南王的面子，偏说是为了她。叶雨潇看在他愿意救人的份上，没有跟他杠。 “可是，你的马跑了，我又只有一匹马，怎么去？”谭十召推开窗，朝外看了看，叶雨潇的那匹马早就跑得没影子了，难道她现在冲外头挥手，它能看得见？ 他正打算嘲笑叶雨潇几句，却见叶雨潇从领口里扯出一枚挂在红绳上的哨子，使劲儿地吹了起来。 哨声可比唿哨响多了，随风传出，飘得老远。不一会儿，就见她的那匹马飞奔着，朝这边来了。 发出声儿还不容易吗？叶雨潇冲谭十召扬了扬哨子，仿佛猜到他刚才在心里是怎么笑话她的。 谭十召推开茅草屋的后门，一边朝外走，一边问：“既然你会用哨子，先前叫那匹马走的时候为何不用，非要冲它挥手？” 叶雨潇尴尬地一扭头，假装没听见。 那不是因为她犯傻，好容易费劲教会了马看手势，才想起来有哨子这种东西嘛。 她装着傻，随谭十召走到屋后，原来这里还有一间简陋的屋子，里面住着一匹枣红大马，正在悠闲地嚼着草料，显然前面动静完全没有干扰到它。 话不多说，两人翻身上马，朝着先前的小树林去了。 还没到小树林，叶雨潇就远远地听见了打斗的声音。她万分庆幸刚才没有听谭十召的话，不然别说顾清颜，就算是她的侍卫们有死伤，她心里都不会好过。 叶雨潇挥鞭拍马，加快了速度，一边朝着小树林狂奔，一边冲顾清颜他们喊：“清颜，快跑！你们快跑！” 谭十召追在她后面，很是不满：“跑什么跑，我都来了，还怕杀手？” “不是怕杀手，是怕你待会儿要使的手段误伤了他们。”叶雨潇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段会误伤到他们？”谭十召奇道。 “我又不傻。”叶雨潇伏在马背上，还不忘转过头去，冲他翻了个白眼儿，“如果你的手段不是无差别攻击，先前怎会让我把马放跑？” 好吧，算她有点聪明劲儿。谭十召催马向前，冲着顾清颜等人喊道：“躲开，若是因为腿脚慢，被我弄死了，我可不负责偿命！” 顾清颜听了他们的催促，有点着急。她很信任叶雨潇和谭十召，但打斗间想要脱身跑开，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但很快她就发现，这其实很容易，因为杀手们一看见叶雨潇，转身就朝她扑去，根本不再理会别人了。 叶雨潇立刻调转马头，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 谭十召站在叶雨潇与顾清颜等人中间的位置，守株待兔，待得追赶叶雨潇的杀手途经此地，马上扬手。只见一片微微闪着亮光的粉末飘过，那些杀手就跟叶雨潇先前在茅草屋隔着门板看见的情形一样，变得癫狂而又麻木，挥着刀互相厮杀了。 叶雨潇因为早已见识过一遍，反应还算镇定，顾清颜和那些侍卫，则都是看傻了。 谭十召很满意顾清颜他们的反应，颇为得意地扬了扬嘴角。 眨眼间，杀手纷纷倒地，血流成河。顾清颜“呀”了一声：“留活口！快，留活口！” 侍卫们也都反应过来，朝着杀手奔去。 身为侍卫，反剿杀手要留活口，这是基本常识，但刚才叶雨潇和谭十召都催着他们躲远点，他们这才忘了。 侍卫们一路急奔，但还是没来得及。呯地一声响，最后一名杀手倒地，头一歪，不动了。 顾清颜亲自上前查看，十分懊恼：“一个活口都没有。” 谭十召拍了拍手：“没留活口是对的，你们刚才要是过来，现在这里倒下的人，就会多几个了。” 顾清颜颇感遗憾，但也只能如此，若非谭十召使出这招，他们到现在还在跟杀手纠缠。 尽管杀手都已丧身，但叶雨潇还是让侍卫回去喊人，带车来把他们都拖回去，以便回头来辨认他们的身份。 几人都认为此地不宜久留，很快翻身上马，回到城中，去了平南王府。 他们欢欢喜喜的出城，归来时却是狼狈不堪，平南王府诸人见了，惊诧不已。 平南王听说叶雨潇惨遭杀手伏击，险些丢掉了性命，大为震怒。京郊虽然荒凉，但到底也是天子脚下，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要杀叶雨潇，未免也太不把平南王府放在眼里了。 他等不得那些杀手的尸体运回，亲自带人赶往城外，辨认杀手的身份。但杀手十分面生，竟无人认识。他又动用了黑道的一些关系，想弄清这些人是否属于某个杀手组织，但仍然一无所获。 难道这些人是凭空冒出来的？平南王无法，只得赶回府中，细细地询问叶雨潇：“潇潇，你最近可有结下什么仇家？”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81章 你为何不提醒我！ 叶雨潇苦思冥想，道：“跟我过节最多的，当属薛静妤，可是她已经嫁去了乌劼国。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会舍得大费力气地，派这么多人来杀我。” 平南王也想不通，叶雨潇一个女人家，干的还是救死扶伤的行当，能得罪什么人？ 平南王查不出眉目，只得亲自点了一批家将，给了叶雨潇，以确保她以后出门时，即便再遇到杀手也不怕。 随后，他又代叶雨潇处罚了跟随她出城的那批侍卫。叶雨潇对此没有意见，今日之事侍卫的确有疏忽，如果他们在回京的途中，能够派人再次探查小树林，今日便不会如此惊险了。 平南王妃、韩氏和江氏听叶雨潇与顾清颜讲了当时的情景，吓得不轻。平南王妃把叶雨潇搂进怀里，流着泪道：“我的孙儿，你的娘去得那样早，万一你再有个闪失，你让外祖母怎么活？” 顾清颜扼腕自责：“都怪我功夫还不够好，不然岂会害怕区区几个杀手。” 叶雨潇本来让平南王妃招惹得也想流眼泪，但听见她这话，却忍不住笑骂：“那是区区几个杀手吗？足有二十来个！你功夫再好，能打得过那么多人？” 平南王妃也被逗笑，担心后怕的情绪总算稍稍有所缓解。 安抚好平南王妃，叶雨潇声称要去向谭十召道谢，去了十全院。 谭十召正在里屋里摆弄什么东西，听说叶雨潇来了，叮叮哐哐了好一阵，方才出来。 叶雨潇坐在窗边，把玩着桌上的一只小花瓶，似是自言自语：“乌劼王的手伸得真长，竟不远万里地派遣杀手到大熙来刺杀我。” 谭十召是真惊到了，怔怔地看着她，半晌方道：“你怎么猜出来的？” 叶雨潇把小花瓶朝桌上一放，抬起头来，很认真地道：“因为我聪明。” 啧！谭十召拖过一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了。 叶雨潇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再次抓起桌上的小花瓶，朝他砸去：“好你个谭十召，亏你还是我师傅！怪不得你先前说，你不给左山公夫人解毒，是因为你怕死，原来是因为只要给她解了毒就会被人追杀！” 本来她还不是很确定这事儿，但想想如果此事不是因为她给渔姑解毒而起，谭十召怎会未卜先知，守在茅草屋等着救她？他一定是事先得到了什么风声，为了补救，才赶过来的。 谭十召的身手，显然不如他旁门左道的手段，一下子就被小花瓶砸中了脑门儿，疼得他“哎呀”一声大叫。 还好叶雨潇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他头上只是被砸出了个包，没有破皮。 谭十召摸了摸脑门儿，十分委屈：“我当时问过你了，是选欧阳晟，还是选择去死，是你自己毫不犹豫地选了欧阳晟，我才教你如何给左山公夫人解毒的。” “那你好歹提醒我一声会有危险吧？”叶雨潇还是气得慌，四处找东西，还要砸他。 谭十召连忙躲到了屏风后：“这事儿有什么好提醒的？提醒了就不好玩了。” “好玩儿？我差点连命都丢了！”叶雨潇气道。 “人生有种种经历，总得都体验一下，才算是圆满。”谭十召理直气壮地给她灌着心灵鸡汤，但连头都不敢冒一下，生怕叶雨潇又找东西砸过来。 ？不过一架屏风而已，能挡得住什么？叶雨潇觉得谭十召有时候也挺傻的，几步绕过屏风，扬起刚才找到的一个小香炉，又要砸过去。 谭十召连忙捂住头，转移话题：“你是怎么猜到追杀你的人，是乌劼王派来的？” 呼延牧最大的政敌就是乌劼王，除了他，还有谁会因为她给渔姑解毒，就要取她的性命？再说了，换作别人，就算有这心，也没这能耐，可以隔着千里万里，对她下手。 叶雨潇哼了一声：“因为我聪明。” “行行行，你聪明，你最聪明，你天下第一聪明。”谭十召敷衍地夸着叶雨潇，转身就跑。 “你现在人在京城，再跑能跑到哪儿去？”叶雨潇举着香炉，紧追而上，“怪不得先前在茅草屋我问你的时候，你支支吾吾地不肯答，原来是因为心虚。” 屋子不大，谭十召跑不远，叶雨潇很快就拉近了与他的近距离。 她扬起手，正要把香炉砸过去，胳膊忽然让人给抓住了。 “表姐，你在干什么？” 顾如烟？来的这么及时？叶雨潇冲她瞪眼：“你不在学校上班，跑回家做什么？松开，我今儿一定要好好地教训他一顿。” “表姐！”顾如烟这一声叫得是婉婉转转，荡气回肠。 叶雨潇拿撒娇的表妹没办法，只得卸了手臂的劲儿，任由她夺去了香炉。 谭十召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却不当心碰着了刚才被小花瓶砸出来的包，疼得呲牙裂齿。 叶雨潇抱起手臂，瞅着他道：“别以为你今天躲过去，以后就没事了，我表妹总不能每分每秒都跟着你。” “我能！”顾如烟毫不犹豫地表态。 能不能矜持点儿了？叶雨潇无语。 顾如烟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闹了个大红脸，但却没有因为害臊，就转身跑开。她怕她一走，叶雨潇又要砸谭十召。 “你到底想要怎样？”谭十召已经不指望叶雨潇能够尊师重道了，只能跟她谈条件。 他怎么就忘了叶雨潇是平南王府的姑娘呢？发起飙来，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叶雨潇冲他一笑：“你去安定巷，找我二表哥，无论他让你做什么，你都答应下来，这事儿我们就算扯平了。” 只要叶雨潇不追着谭十召砸，什么都好说，顾如烟帮她劝起了谭十召：“你就答应她吧，我二哥肯定不会为难你的。” 谭十召纠结犹豫了一会儿，摸了摸额头上的大包，勉强点了点头，但他忽然反应过来：“叶雨潇，你是不是一早就想好了条件，故意砸到我主动开口呢？” “你猜。”叶雨潇也不否认，冲他扮了个鬼脸。 谭十召气道：“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不提醒你有危险又如何？今儿却竟在你这儿栽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81章 你为何不提醒我！ 叶雨潇苦思冥想，道：“跟我过节最多的，当属薛静妤，可是她已经嫁去了乌劼国。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会舍得大费力气地，派这么多人来杀我。” 平南王也想不通，叶雨潇一个女人家，干的还是救死扶伤的行当，能得罪什么人？ 平南王查不出眉目，只得亲自点了一批家将，给了叶雨潇，以确保她以后出门时，即便再遇到杀手也不怕。 随后，他又代叶雨潇处罚了跟随她出城的那批侍卫。叶雨潇对此没有意见，今日之事侍卫的确有疏忽，如果他们在回京的途中，能够派人再次探查小树林，今日便不会如此惊险了。 平南王妃、韩氏和江氏听叶雨潇与顾清颜讲了当时的情景，吓得不轻。平南王妃把叶雨潇搂进怀里，流着泪道：“我的孙儿，你的娘去得那样早，万一你再有个闪失，你让外祖母怎么活？” 顾清颜扼腕自责：“都怪我功夫还不够好，不然岂会害怕区区几个杀手。” 叶雨潇本来让平南王妃招惹得也想流眼泪，但听见她这话，却忍不住笑骂：“那是区区几个杀手吗？足有二十来个！你功夫再好，能打得过那么多人？” 平南王妃也被逗笑，担心后怕的情绪总算稍稍有所缓解。 安抚好平南王妃，叶雨潇声称要去向谭十召道谢，去了十全院。 谭十召正在里屋里摆弄什么东西，听说叶雨潇来了，叮叮哐哐了好一阵，方才出来。 叶雨潇坐在窗边，把玩着桌上的一只小花瓶，似是自言自语：“乌劼王的手伸得真长，竟不远万里地派遣杀手到大熙来刺杀我。” 谭十召是真惊到了，怔怔地看着她，半晌方道：“你怎么猜出来的？” 叶雨潇把小花瓶朝桌上一放，抬起头来，很认真地道：“因为我聪明。” 啧！谭十召拖过一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了。 叶雨潇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再次抓起桌上的小花瓶，朝他砸去：“好你个谭十召，亏你还是我师傅！怪不得你先前说，你不给左山公夫人解毒，是因为你怕死，原来是因为只要给她解了毒就会被人追杀！” 本来她还不是很确定这事儿，但想想如果此事不是因为她给渔姑解毒而起，谭十召怎会未卜先知，守在茅草屋等着救她？他一定是事先得到了什么风声，为了补救，才赶过来的。 谭十召的身手，显然不如他旁门左道的手段，一下子就被小花瓶砸中了脑门儿，疼得他“哎呀”一声大叫。 还好叶雨潇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他头上只是被砸出了个包，没有破皮。 谭十召摸了摸脑门儿，十分委屈：“我当时问过你了，是选欧阳晟，还是选择去死，是你自己毫不犹豫地选了欧阳晟，我才教你如何给左山公夫人解毒的。” “那你好歹提醒我一声会有危险吧？”叶雨潇还是气得慌，四处找东西，还要砸他。 谭十召连忙躲到了屏风后：“这事儿有什么好提醒的？提醒了就不好玩了。” “好玩儿？我差点连命都丢了！”叶雨潇气道。 “人生有种种经历，总得都体验一下，才算是圆满。”谭十召理直气壮地给她灌着心灵鸡汤，但连头都不敢冒一下，生怕叶雨潇又找东西砸过来。 ？不过一架屏风而已，能挡得住什么？叶雨潇觉得谭十召有时候也挺傻的，几步绕过屏风，扬起刚才找到的一个小香炉，又要砸过去。 谭十召连忙捂住头，转移话题：“你是怎么猜到追杀你的人，是乌劼王派来的？” 呼延牧最大的政敌就是乌劼王，除了他，还有谁会因为她给渔姑解毒，就要取她的性命？再说了，换作别人，就算有这心，也没这能耐，可以隔着千里万里，对她下手。 叶雨潇哼了一声：“因为我聪明。” “行行行，你聪明，你最聪明，你天下第一聪明。”谭十召敷衍地夸着叶雨潇，转身就跑。 “你现在人在京城，再跑能跑到哪儿去？”叶雨潇举着香炉，紧追而上，“怪不得先前在茅草屋我问你的时候，你支支吾吾地不肯答，原来是因为心虚。” 屋子不大，谭十召跑不远，叶雨潇很快就拉近了与他的近距离。 她扬起手，正要把香炉砸过去，胳膊忽然让人给抓住了。 “表姐，你在干什么？” 顾如烟？来的这么及时？叶雨潇冲她瞪眼：“你不在学校上班，跑回家做什么？松开，我今儿一定要好好地教训他一顿。” “表姐！”顾如烟这一声叫得是婉婉转转，荡气回肠。 叶雨潇拿撒娇的表妹没办法，只得卸了手臂的劲儿，任由她夺去了香炉。 谭十召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却不当心碰着了刚才被小花瓶砸出来的包，疼得呲牙裂齿。 叶雨潇抱起手臂，瞅着他道：“别以为你今天躲过去，以后就没事了，我表妹总不能每分每秒都跟着你。” “我能！”顾如烟毫不犹豫地表态。 能不能矜持点儿了？叶雨潇无语。 顾如烟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闹了个大红脸，但却没有因为害臊，就转身跑开。她怕她一走，叶雨潇又要砸谭十召。 “你到底想要怎样？”谭十召已经不指望叶雨潇能够尊师重道了，只能跟她谈条件。 他怎么就忘了叶雨潇是平南王府的姑娘呢？发起飙来，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叶雨潇冲他一笑：“你去安定巷，找我二表哥，无论他让你做什么，你都答应下来，这事儿我们就算扯平了。” 只要叶雨潇不追着谭十召砸，什么都好说，顾如烟帮她劝起了谭十召：“你就答应她吧，我二哥肯定不会为难你的。” 谭十召纠结犹豫了一会儿，摸了摸额头上的大包，勉强点了点头，但他忽然反应过来：“叶雨潇，你是不是一早就想好了条件，故意砸到我主动开口呢？” “你猜。”叶雨潇也不否认，冲他扮了个鬼脸。 谭十召气道：“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不提醒你有危险又如何？今儿却竟在你这儿栽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82章 恶毒的诅咒 “我不管，反正你已经答应我了。如果你言而无信，我就咒你一辈子都娶不到心上人，孤苦伶仃过一生。”叶雨潇说完，拉起顾如烟的手，一溜烟地跑了。 这诅咒实在是太狠了！谭十召气愤地在屋里转了好几个来回，第二天还是起了个大早，去了安定巷。 这安定巷，谭十召以前就来过，但如今的安定巷跟以前大不一样。巷口竖着显眼的大牌子，上头刻着更显眼的大字，一看就知道这箱子里头有着明澈医馆和明澈护理学校。 在这两块牌子的旁边，还有一块小一些的方形牌，上头写明了明澈医馆和明澈护理学校的规矩，前者只接待女子和七岁以下的孩童，后者则只招收女学生。 瞧瞧这做派！ 京城里的大小医馆，出名的，不出名的，哪一家不是安安静静，低低调调，叶雨潇一个顶着抛头露面名声的女子，却把医馆和护理学校开得是张张扬扬、轰轰烈烈，真是不同寻常的很。 不同寻常，不同寻常……他爱慕着的那个女孩子，又何尝不是如此。他对叶雨潇这个所谓的徒弟多有迁就容忍，也许正是因为她们身上有着相似之处吧。谭十召勒马仰首，对着巷口的那几块牌子默默地感慨了一会儿，驱马进了安定巷。 没想到的是，这安定巷的不同寻常之处，不仅有巷口显然的大牌子，还有那前所未见的、宽敞无比的停车场。 他曾见过豪富人家专门用来拴停车的地方，面积一样大得很，但整整一条巷子的马车和马匹都全部集中停放，只怕在京城乃至整个熙朝，都是头一份吧？ 停车场里，有专门看管车马的奴仆，还有位置显眼的日冕和巨大的沙钟。 谭十召不明白，在这里安放日冕和沙钟是何意，待得看管车马的奴仆走过来，告诉他在这里拴，头一个时辰不收费，但这一个时辰过后，要按每半个时辰一百文的价格收取费用时，他方才明白，原来这日冕和沙漏，是用来计算停放车马的时间的。 半个时辰一百文，价格不算贵，看来这一片停车场，只是叶雨潇为了方便大家，而非为了赚钱。 停车场的服务十分周到，不仅有专人负责看管，被偷被盗包赔，而且还可以帮你给马喂草喂水，当然，这些是需要另外收费的。 看管车马的奴仆讲解完，给了他一块薄薄的铁牌，铁牌上刻有编号和印记，以仿冒领。 不过一个停放车马的地方而已，居然花费这么多的心思。谭十召把铁牌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既不以为然，又有些钦佩。 他收起铁牌，顺便向这奴仆打听顾长平的所在。 奴仆给他指了明澈医馆斜对面的院子，谭十召便朝着那边去了。 这是一座普普通通的院子，门口没有像明澈医馆一样挂着牌匾，也没有侍卫手持长枪看守。 一名小厮跑出来，热情地跟谭十召打招呼，正是顾长平跟前的人。 谭十召随他去了厅里。顾长平见着他，很有些惊讶：“你就住在我们家，有什么话不能在家里跟我说，非得寻到这里来？” 他怎么知道为什么非得寻到这里来！这全是叶雨潇的安排！而他不过是受了胁迫！谭十召忿忿地开口：“是你那位脾气暴躁的表妹让我来的。” 顾长平面露疑惑：“我的表妹？哪个表妹？” “你还有哪个表妹？”谭十召没好气地道。 顾长平很是困惑：“我表妹为人和气，温柔娴雅，哪里脾气暴躁了？你刚才这么一说，我还以为我哪里又冒出一个表妹来。” 叶雨潇为人和气，温柔娴雅？？他是如何能用如此自然的语气，作出如此荒谬的评价的？他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算了，有关叶雨潇的性格问题，今天不跟他讨论。谭十召摸了摸头上仍旧隐隐作痛的大包，问顾长平道：“她让我来找你，到底是为何事？” 顾长平并不知道叶雨潇让谭十召今天过来找他，但却马上明白了叶雨潇的用意，笑呵呵地从抽屉里取出一份合同，递给了谭十召：“我表妹真是神通广大，竟把你给请动了。来来来，你来看，契约我早就理好了，只等你来按手印。” 契约？什么契约？不会是卖身契吧？！谭十召心头一紧，接过了合同。 他刷刷扫了两眼，啪地一声将合同拍到了桌子上：“让我到明澈男子医学院当老师？而且还要一次性签十年的契约？这不可能！” “原来你没答应我表姐啊？”顾长平满脸失望。 他哪知道叶雨潇是这种要求，不然打死他也不过来。他如果在明澈男子医学院一口气待十年，还哪有空去见他的心上人？谭十召根本不跟顾长平解释，起身就走。 顾长平跃过桌子，追了几步：“你既然没答应我表妹，今天过来做什么？” 这话恰到好处地提醒了谭十召，令他的脚步骤然而止。 你如果言而无信，我就诅咒你一辈子都娶不到心上人，孤苦伶仃过一生！叶雨潇恶毒的诅咒，回响在他耳边。 他不相信叶雨潇真的会诅咒之术，可是鉴于这诅咒的内容，他是不敢冒一丁点儿险的。 叶雨潇，算你狠！谭十召暗暗地骂了几声，转身就走：“这事儿你别管了，我自己去找她。” “她今儿不在医馆，待家里忙着做水粉呢！”顾长平在后面提醒他。 谭十召头也不回地挥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去停车场取了马，直奔宁惠夫人府去了。 不同于明澈医馆和明澈护理学校的高调张扬，宁惠夫人府显得低调许多。没有装饰豪华的门楼，没有镶宝嵌玉的照壁，甚至连牌匾上的宁惠夫人府几个字，都没有填上金漆。 他这个徒弟似乎有点儿意思。谭十召在门前驻足，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但一想起叶雨潇的胁迫，马上又满肚子的气了。 门房的小厮认得他，通报过后，将他请了进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83章 一枚漂亮的蛋 叶雨潇听说谭十召来了，特意把莲花白拿出来给他看：“师傅，你看，我把莲花白照顾得挺好的吧？” 莲花白挺好，他不好。谭十召不愿闲扯，直奔了主题：“把我在明澈男子医学院待十年的条件，换成我教你医术如何？” 叶雨潇面露犹豫。 谭十召竹竿一样的身体微微前倾，眼睛眯起，声音里充满了蛊惑：“你不是一直都想跟我学医术吗？我向你保证，一定把我会的，全部毫无保留地教给你。” 全部医术，毫无保留？叶雨潇手里拿着一块莲花糕，一口一口地慢慢吃完了，又掏出手帕擦了擦手，道：“可以，每教会一门，减一个月。” 谭十召刚听到前面两个字时，脸上露出了笑容，可再听到她后面的话，就只剩拍桌而起了：“叶雨潇，你还能更奸诈狡猾一点吗？？” 叶雨潇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随便你咯，你不愿意就算了，但十年的合约你还是要签的，除非你不怕我的诅咒。” 她很清楚，对于谭十召而言，诅咒可不是一句空话。在他的无名医书里，实实在在地记载着这样的一门学问，只不过内容极其复杂，她根本看不懂罢了。 诅咒，又拿诅咒来压他！谭十召当即就要发脾气，但突然好像想起些什么，整一整衣衫，重新坐下了：“行，我答应你了。” 他前后态度变化有点大，叶雨潇生出警惕来：“你可别耍诈。” “要是我耍诈，你不给我减时间不就行了？”谭十召道。 这倒也是，叶雨潇放下心来。 不知怎地，谭十召答应了她苛刻的条件，心情反而变好了，在慢悠悠地喝了几口茶后，聊起了昨日杀手的事：“你不必担心会一直被人追杀，大熙毕竟不是乌劼王自己的地盘，他行事多有不便。万一被你拿到证据，告到皇上那里，皇上向乌劼出兵都不是不可能的。” 叶雨潇点点头，道：“我知道。我不但知道乌劼王不会无止境地追杀我，而且还知道，乌劼王之所以想要我的命，绝不仅仅是因为我给左山公夫人解了毒，而是很有可能左山公已经查到了毒源，且顺着毒源查到了乌劼王的头上，他才会如此地恨我，不惜大动干戈地派人来杀我。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很快就要面对来自左山公的怒火，再也顾不上我了。” 她几乎每一点都说对了。谭十召十分惊讶：“是不是左山公已经给你写过信了？” 叶雨潇摇摇头：“我自己猜的。就算我猜的不对也没事，这里是大熙的地盘，只要我出门时带足侍卫，他一个‘外乡人’能把我怎么着？” 唔，还是挺聪明的，就是脾气不太好。谭十召下了结论，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细而短的竹筒来。 叶雨潇以为又是莲花白，但谭十召把竹筒盖子打开，却是从里头倒出一枚蛋来。这枚蛋很小，仅有两个鹌鹑蛋那么大，且通体洁白无瑕，煞是好看。 这蛋长得过于漂亮，就像是假的一般，叶雨潇好奇地打量片刻，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你的第一堂课。”谭十召将蛋递给她，“你将它随身携带，日夜不离身，直到它孵出来为止。” 叶雨潇将蛋接过来，托在手心里，仔细端详：“孵出来会是什么？” “要等孵出来才知道。”谭十召道，“等它孵出来后，我会教给你它的用法和用途，以此换契约减少一个月的时间，如何？” “当然可以。”叶雨潇点点头，举起蛋问他：“必须放在身上？” “对。”谭十召道，“这不是寻常的蛋，自然不能用寻常的方法。” 这她知道，想必他是不会给她一枚普通的鸽子蛋的。叶雨潇又问：“大概多久能孵出来？” “那得看你用心的程度。”谭十召道。 好吧，说了等于没说。叶雨潇点点头：“我一定会遵照师傅的吩咐，认真把它孵化出来的。” 谭十召难得地夸了她几句，起身告辞了。 叶雨潇让小纂找了个小锦盒，里面垫上棉絮，再把蛋小心翼翼地放进去，固定好，连同小锦盒一起，揣进了怀里。 戴佩兰晚上回到家，听说叶雨潇得了一枚小巧漂亮，且需要贴身孵化的蛋，特意过来看。 叶雨潇怕耽误了蛋的孵化，给她大略看了一眼，就揣回了怀里。 戴佩兰笑话她道：“妹妹，你这也太过于谨慎了，因为是你师傅给的吗？” 她提起谭十召，叶雨潇忽然就想起了顾如烟曾经拜托给她的事来，问戴佩兰道：“姐姐，你有好多年没见过你师傅了吧？” 戴佩兰点点头。 “那如果有机会，你想要再见她一面吗？”叶雨潇又问。 “自然是想的。”戴佩兰说着说着，有点激动了，“怎么，妹妹你有办法找到我师傅？” “如果你想见，我就试试看，但不一定能行。”叶雨潇道。 “想见！想见！”戴佩兰接连说了好几个“想见”，“那我先谢谢妹妹了。”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她已经激动得双颊绯红，两眼亮晶晶了。叶雨潇忍不住打趣她道：“我跟你聊姚将军的时候，都没见你这样激动过。” 戴佩兰没有像以往那样，一听她提起姚鹰就害臊，而是挺直身，目光越过宁惠夫人府重重的屋顶，望向远处淡淡的山脉，好像这样，就能看见凉桐县，看见石湖村似的：“如果不是有幸遇到了师傅，我不会学习医术，如果没有学习医术，我不会幸运地遇见你们，也就不会有机会走出大山了。如果没有遇见师傅，我这辈子都会跟我的祖母，我的娘亲一样，忙忙碌碌，浑浑噩噩过一生，不会知道山外面？还有这样精彩的世界。” 她说完，收回目光，双手交握，看向了叶雨潇：“妹妹，你不知道那样日复一日，毫无变化，毫无目的的生活，是多么地枯燥无味，令人心生绝望。每天只是为填饱肚子而奔波，活得跟蝼蚁一样。以前我尚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可是自从来了京城，进了明澈护理学校，再回想过去，觉得那样的生活，我一天都过不下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84章 令人烦恼的蛋 叶雨潇完全能够体会她的这种心情，她的师傅于她，大概就像是当年资助她读书的好心人一样，只因无意中拉了她一把，便给她带来了全然不同的，充满希望，充满光明的生活。 两人面对面坐在那里，各自回忆了一下往昔，叶雨潇问道：“姐姐，你可知道你师父的名讳？” 戴佩兰摇头：“师傅就是师傅。” 看来是没有告诉过她了。她的这位师傅，真是神秘得很。因为这份神秘，叶雨潇不怎么抱希望地拿出装过左氧氟沙星的空包装盒，递给戴佩兰：“姐姐，你见过这个吗？” 戴佩兰接过来看了看，点了点头：“见过，我在我师傅那里见过。” 实锤了！实锤了！戴佩兰的师傅，就是送她左氧氟沙星的神秘好心人！她一准儿还是谭十召的那位心上人！ 叶雨潇激动了，真没想到，戴佩兰那位神秘的师傅连自己的名字都不告诉徒弟，但却把左氧氟沙星给她看了。 但她同时又有点不相信：“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记得？” “因为我曾经向师傅讨要这种药的配方，但师傅拒绝了我；后来我退而求其次，希望师傅能够送我几盒，以便以后行医的时候用，但师傅还是拒绝了我，所以我印象很深刻。”戴佩兰道。 “为什么？她为什么拒绝你？”叶雨潇很奇怪。不给配方能够理解，但为什么连成品也不给她？ 戴佩兰道：“师傅说，我出身不高，无人庇护，用这种药给人治病不好，会带来祸事的。” 叶雨潇愈发奇怪了：“怎么用这个药，还跟出身有关？” 戴佩兰出身寒微，所以不能用左氧氟沙星；她出身高门大户，所以托谭十召送来几盒给她？这是什么道理？ 戴佩兰直摇头：“我也弄不明白，师傅不肯说。” 好吧，不知道没关系，等她有缘见到她师傅的时候，自己问吧。叶雨潇揭过这一篇，道：“那我去打听你师傅的行踪，有消息再告诉你。” 戴佩兰再三谢过她，回房去了。 叶雨潇怀里揣着蛋，站着怕撞了，坐着怕磕了，带领丫鬟婆子们做水粉的时候，又怕滑出来，掉进粉浆里去了。小纂看着着急，找了个小丫鬟来，对叶雨潇道：“夫人，您把蛋给她，叫她到床上躺着不动，专门负责孵蛋，这样就能万无一失了。” 叶雨潇断然拒绝了小纂的提议，万一这枚蛋孵出来的东西，只认它见到的第一个人呢？雏鸟效应懂不懂？但是，小纂的话提醒了她，让她陷入了深深的烦恼之中：“万一我晚上睡觉的时候翻身，把它给压到身子底下弄碎了，怎么办？” “奴婢给您换个铁盒，保管压不坏！”小纂积极给她想办法。 叶雨潇还是不放心，两人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决定多安排几个丫鬟，轮流值夜，紧盯着叶雨潇，只要她有翻身的迹象，马上阻止她。 这可真是个磨人的蛋，要是孵出来后不好使，她一定要去找谭十召算账。 掌灯时分，叶雨潇揣着那枚蛋，正想着今晚是平躺着睡，还是侧躺着睡的时候，小纂忽然拿了一封信进来。 “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送信来？”叶雨潇疑惑着，忽然又激动起来，“是不是颍川侯派人送信来了？” 小纂摇摇头：“好像不是。” 叶雨潇接过来，拆开一看，果然不是。这封信，是左山公写给她的。左山公在信中说，他利用莲花白，顺利查出了渔姑中毒的原因，下黑手的人，竟是他同父异母的好哥哥，现任乌劼王。乌劼王力图把渔姑丑化为妖怪，借此打压呼延牧。 呼延牧还告诉她，乌劼王得知莲花白的来历，把她也给恨上了，已经派了杀手来熙朝刺杀她。他对此十分抱歉，并提醒叶雨潇多加防范，以免中招。 让她多加防范，以免中招？？杀手来都来过了，还让她多加防范，以免中招？他这消息未免也太滞后了！就他这样儿，真的能斗过乌劼王？叶雨潇暗暗地替呼延牧捏了把汗。 等她放下信，小纂告诉她：“夫人，随信一起送来的，还有三块水晶。” 好吧，看在水晶的份上，她就不跟呼延牧计较消息滞后的事情了。叶雨潇高高兴兴地起身，去看水晶了。 呼延牧没有食言，这三块水晶，无论大小还是通透度，都不亚于他先前给的那块，甚至更好。可见他这个人还是有优点的，至少很讲诚信。 小纂盯着水晶，连呼吸都放慢了：“夫人，连着上次的那块，一共四块水晶，这么大，这么晶莹剔透，这要让那些夫人小姐们知道，只怕要羡慕死了。” “她们羡慕什么？她们又不做注射器。”叶雨潇觉得小纂太夸张，拍了她一下。 “她们不做注射器，但她们做首饰呀！”小纂想象着她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怂恿叶雨潇，“夫人，要不您也做件首饰吧，反正水晶这么多，咱们就做一件，不会误事的，再说做注射器也用不了这么多。” “不行。”叶雨潇断然拒绝，“除了做注射器，我还要做些别的，再说这些东西都是损耗品，怎么都不会嫌多。” 小纂遗憾地叹了口气。 “要不这样。”叶雨潇见她如此，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做注射器，水晶肯定有损耗，到时候咱们把那些碎水晶收集起来做首饰，怎么样？” “您是堂堂的宁惠夫人，怎么能用碎水晶做首饰！”小纂强烈反对。 “那碎水晶能做点啥？”叶雨潇以前没想这么多，这会儿仔细一盘算，觉得那些碎水晶直接丢掉挺浪费的，开始盘算起来。 小纂也动起了脑筋：“要不咱们把碎水晶镶在盒子上？您不是要卖水粉么，就镶在水粉盒子上好了，价钱至少能提一倍。” “一倍？会有人买账吗？”叶雨潇表示很怀疑。 小纂笑了：“能到御街来买胭脂水粉的人，会在乎这多出来的一倍价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85章 连哄带骗 这倒也是，那些达官贵人，不怕东西贵，就怕东西太便宜，配不上他们的身份。叶雨潇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好好地夸了小纂一番，并表示等这种水晶盒子做出来后，一定先送她两个。 叶雨潇高兴，小纂就高兴，很快忘了叶雨潇还是没答应做水晶首饰这件事。于是主仆俩高高兴兴地回房，一个揣着蛋去睡觉，一个则亲自值守第一轮班，防止她睡觉压着了蛋。 又是送左氧氟沙星的好心神秘人，又是三块纯净无暇的大水晶，兴奋让叶雨潇很晚方才进入深层睡眠，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又睁开了眼。 平常她早上起床后，照例要先来一套五禽戏，再仿着欧阳晟的架势打一套乱拳，但今儿考虑到怀里的蛋易碎，她便改做了一套广播体操。 天气太热了，一套广播体操就让她出了一身的汗，只得进屋洗澡。 小纂带着丫鬟们来伺候她沐浴，衣裳解到一半，小纂忽然停了手：“夫人，这枚蛋怎么办？拿带子绑在胸前一起洗吗？” 不至于迂腐到这种程度吧？叶雨潇白了她一眼：“先搁旁边，等我洗完了再揣上。” 小纂应了一声，照着她的吩咐办了。 洗过澡，换了身衣裳，叶雨潇神清气爽，揣着蛋，乘着车，去了十全院。 可能行医的人都习惯早起，尽管她来得很早，但谭十召已经穿戴整齐，而且已经用过早膳了。 谭十召见到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她反悔了，登时如临大敌，差点就放出蜇人的飞虫，赶她出去了。 叶雨潇连忙表示：“放心，我这个人虽然没有什么信誉，但你开出的条件我很满意，不可能反悔的。” 谭十召这才放了心，但很快又紧张起来：“莫非是我昨天给你的那枚蛋出了问题？那可是件宝贝，你莫要弄坏了。” “不是，不是，我小心得很。”叶雨潇把小锦盒取出来，给他看里面完好无损的蛋。 “那就好。”谭十召轻松下来，态度和善地问她：“用过早膳了吗？就在师傅这里吃点儿？” “不用了，我待会儿去医馆的食堂吃。”叶雨潇摆摆手。 医馆居然还有食堂？？真是前所未闻。谭十召惊讶了一会儿，又羡慕了一会儿，问道：“那你大清早地上我这里来做什么？” 叶雨潇知道，谭十召这个人跟她一样，不喜欢拐弯抹角，于是实话直说道：“我想要见一见你的那位心上人。” “你要见她做什么？”谭十召十分诧异。 “其实，是我的结拜姐姐戴姑娘想要见她。”叶雨潇解释道，“戴姑娘是你的心上人的徒弟，与她多年未见，十分想念，所以我特意来问问你，能不能帮忙联系一下。” “你的结拜姐姐，是她的徒弟？”谭十召很是惊讶，“据我所知，她从来没有收过徒弟。” 是吗？难道弄错人了？叶雨潇想了想，把左氧氟沙星的空盒子拿了出来：“可是，戴姑娘说，她在她的师傅那里见过这个。” 谭十召觉得有点头疼：“我早就说过了，给你这盒药的人，我不认识。” 叶雨潇把空盒子朝桌上一丢：“行了，别装了，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的事，你何必再瞒？” 怎么就心知肚明了？哪里就心知肚明了？叶雨潇的推理联想能力让谭十召十分烦恼，干脆把头一扭，拒绝接话。 叶雨潇并不跟他辩论这个，只道：“师傅，你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只管把戴姑娘这个人告诉你的心上人，至于戴姑娘是不是她的徒弟，以及她要不要见戴姑娘，那是她的事，对不对？哦，对了，戴姑娘闺名佩兰，家住凉桐县石湖村，你把这些也告诉你的心上人，免得时间太久，她忘记有这么个徒弟了。” “你跟我说这些没用。”谭十召却道，“我要是随时都能联系到她，还会待在这儿？我每年只能在固定的时间去看她，而今年已经看过了。” 联系不到？这么卑微？叶雨潇一时跑了题：“那你去看她的时候，就该死缠烂打地留下来嘛，你这个样子，怎么追得到女孩子？” 谭十召恼羞成怒，从袖子里掏出个竹筒，就要掀盖子。 叶雨潇知道那里头肯定没有好东西，赶紧道歉：“我错了，师傅，我错了。其实我想说的是，如果你徒弟的结拜姐姐，真是你心上人的徒弟，那你以后岂不是会有很多机会去见她？” “真的？”谭十召不怎么信。 叶雨潇诚恳地道：“师傅，你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追到心上人，其根本原因，是没有人从旁撮合。但只要戴姑娘和师傅相认，有她帮你说好话，还怕这事儿不成？” 撮合？有道理。历来男女成亲，可不得都得有个媒人从中撮合。谭十召的脸上露出淡淡笑容，把竹筒塞回了袖子里。 “师傅？”叶雨潇唤道。 “明年我去见她的时候，直接带上你的戴姐姐，当面去问问她。”谭十召道，“不过到时候，你可得准我告假。” “那是自然。”叶雨潇满口答应，“那这事儿就拜托给师傅了。” 她说完，施礼谢了谭十召，准备告辞。 谭十召许是心情好，竟叫住她，问起了明澈男子医学院的事：“这个什么医学院，跟明澈医馆是一样的？也有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材和器械？” “医学院是学校，跟明澈护理学校一样，只不过一个只收男学生，一个只收女学生。不过你说的那些药材和器械，医学院里一般也都会有，以供学生学习。”叶雨潇回答道。 其实明澈护理学校是医学院和卫校的结合体了，现在正准备细分成医学部和医女部，把医生和护士分开来。正在筹备中的男子医学院也会是这个模式，不过这些顾长平会跟谭十召讲，她就不在这里啰嗦了。 谭十召听了她的回答，十分满意，又问道：“那些稀奇古怪的药材和器械，我一样不会，如何教导学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86章 生辰礼物 “你什么都不用教，坐镇就行。”叶雨潇道，“当然，如果你愿意开设一门蛊术、巫术、祝由术、毒术啥的，那就更好了。” 她这是在给男子医学院挑校长，自然要挑一个名气够大的，能让学生们信任他，慕名而来的。至于让谭十召担任教学工作，她从来没有做过如此奢望，毕竟他连自己正儿八经的徒弟都懒得教。 谭十召明白了，他就是用来装点门面的，这若换作别人，一定会生气，但他却对此非常满意，把瘦长的手一挥：“很好，你可以走了。” 叶雨潇离开十全院，去了安定巷。这时候，明澈护理学校的晨读声才刚刚响起。她把戴佩兰叫出来，告诉她，谭十召答应明年直接带她去见师傅的事。虽然这件事还要等很久，但戴佩兰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师傅了，不差这么点时间，因此依然很高兴。 晚上，叶雨潇下了班，又到药铺转了一圈，回到了家。她见小纂无精打采，唉声叹气，很是奇怪，连忙把最近的事情都拉出来，理了一遍。草场，严妈妈的儿子已经用最低的价格拿到了，现在正在盖马厩，修房子，筹建马场，她要的那些马，也开始找马贩子挑选了。药铺的生意虽然不算好，但也不算差，运转正常。美白嫩肤粉在全府上下的共同努力下，已经做好了足够装两百盒的量，只等镶嵌碎水晶的高档盒子，就能上架了。新到的水晶，已经运去了作坊，工匠们开始按照她的要求，制作新一批的注射器和其他器皿了。 一切顺风顺水，小纂她到底在烦恼什么？ 叶雨潇好奇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遇上什么难事了？跟我说说。” 小纂抬起头来：“奴婢能有什么难事，奴婢是在为您犯愁！马上就是二表小姐的生辰了，您该送点什么给她才好？姐妹间送礼，可不兴花钱去买现成的东西，都是自己做了表心意。别人一般都送自己绣的手绢儿，自己画的画儿，您总不能送她一盒自己做的药吧？” “嗐，我还以为你愁什么事呢，这事儿搁在以前，或许真值得犯愁，但现在我不是有自己亲手做的，而且适合送礼的东西了吗？”叶雨潇说着，摸起了鼻子，“只是那些镶碎水晶的盒子还没有做好，要不，先用普通的盒子来装？” 对呀！夫人现在有亲手做的水粉，给二表小姐送生辰礼，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合适？更何况，二表小姐本来就想要这东西，这份礼，绝对会送到她的心坎上的。小纂满脸的愁容一扫而空，兴高采烈地跳了起来：“奴婢这就去工坊，他们今天拿以前的碎水晶做了几个样品的，奴婢现在去拿回来！” 真是说风就是雨，连样品都要拿。不过这等小事，叶雨潇懒得管她，随她去了。 工坊离宁惠夫人府不算近，但小纂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带着三个盒子回来了。她拿着盒子，嘴里犹自抱怨：“工头太小气，只肯给我三个，说是给多了，他们就要重新做样品了。” “三个盒子足够了，正好每个色号一盒。”叶雨潇安慰她道。 小纂挺好哄的，见叶雨潇满意，她也就高兴了。 晚膳过后，小纂催促着叶雨潇去装水粉：“夫人，您亲力亲为做出来的水粉才算心意，这个奴婢们不能代劳。” 叶雨潇深以为然，让她拿着盒子，一起去了水粉坊。 戴佩兰是跟她一起用的晚膳，本来打算吃完后回房看书，但听说叶雨潇是在给顾清颜准备生辰礼，便跟了过去。 这处水粉坊，是叶雨潇为了做水粉，专门腾出来的一座独立的院子。这里用“腾”字，其实不太贴切，因为宁惠夫人府的空院子有好几处，她随便挑一处出来，命人打扫布置一番就能用了。 在戴佩兰看来，叶雨潇无疑是有钱的，但她的财富明显赶不上她花钱的速度，所以才要拼命地赚钱。她觉得叶雨潇大可不必如此的，安安稳稳地经营医馆，不也挺好吗？但她随即又笑话自己眼界太窄，太容易知足了，缺少叶雨潇身上那股子冲劲儿。 进得水粉坊，几个小丫鬟正围着小纂新拿回来的盒子，啧啧称奇。富贵人家把珠宝镶嵌在首饰盒上，是很寻常的事，可是，这只是水粉盒子而已，用掉就扔的东西，竟也镶上了水晶？ 她们跟着叶雨潇，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都觉得不可思议，戴佩兰就更不用说了。她甚至觉得这三个空盒子卖出去，能养活石湖村全村的人。 叶雨潇看着她们烁烁生光的眼神，都有点不忍心告诉她们实情了：“其实这些碎水晶，只是做注射器的边角废料……” 她的原意是想让她们知道，这些碎水晶没有她们想象的那么值钱，所以她们的反应用不着这么夸张。可谁知戴佩兰一听，都惊叹出声儿了：“做注射器的边角废料都这么值钱，那明澈医馆和护理学校的那么多注射器，得花多少银子？” 她终于知道，叶雨潇的那些钱都花到哪里去了，也终于知道，她明明坐拥财富无数，为什么还要拼命赚钱了。 也许当初她做注射器的时候，就跟她现在办马场一样，在旁人看来，都是瞎折腾吧。但事实证明注射器是极有意义的东西，绝不是在浪费钱。 叶雨潇听着戴佩兰的惊叹，摸了摸鼻子。呃……这不是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过戴佩兰说得没错，做注射器的确挺耗钱的。还有她实验室里的那些试管、烧杯，同样都是烧钱货。 别说水晶制品了，在熙朝，金属制品也是非常贵的，不然铁钱、银子和金子怎会成为硬通货。所以，就连他们平时用的针头、镊子、手术刀这些小东西，也都不便宜。 叶雨潇想着想着，哀叹了一声：“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穷了。” 几个丫鬟连连点头，纷纷表示，她们会更加努力地做水粉，争取助叶雨潇早日脱贫。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87章 女人无须取悦男人 她的穷，跟一般人的穷，还真不一样，戴佩兰就没跟她说什么节衣缩食之类的话，只掩着嘴笑。 她居然不再随时随地地跟叶雨潇讲客套了，这是不是说明，她已经真当自己跟她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啊……戴佩兰暗自琢磨了一会儿，对叶雨潇道：“妹妹，顾二小姐生辰，我也想送点东西，略表心意。” “好啊。”叶雨潇高兴地道，“不用送贵的，自己亲手做的就行。” “你让我送贵的，我也拿不出来。”戴佩兰笑应一句，又有点担忧，“我绣花不行，但会纳鞋垫，只不知这东西会不会遭嫌弃。” “姐姐你给她送生辰礼，她只有高兴的，绝不会嫌弃。”叶雨潇说的很肯定，因为她肯定顾清颜的为人。 戴佩兰摇摇头：“我不是担心顾二小姐嫌弃，而是担心我送的礼太过于粗鄙，会害她被人嘲笑。” “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叶雨潇笑了起来，“她如果怕被人嘲笑，那就不是平南王府的姑娘了。” 小纂也笑：“谁要是敢笑话戴小姐送的礼，我们二表小姐一定当场把她打出去，连生辰宴的酒都不让她喝了。” 她们都这样说，戴佩兰放了心，笑道：“那我明天就开始绣，不到三天就能完工，应该来得及吧？” “来得及，来得及，二表小姐的生辰还有好几天呢。”小纂忙道。 “那就好。”戴佩兰应着道，“那我先看你们装水粉，我还没见过这个呢。” “水粉刚做好的时候，我不是让人给你送了两盒么？你非说自己不会用，给我退了回来。要不今天我再给你两盒，你回去试试？若是不会用，可以让丫鬟教你，她们个个都是高手。”叶雨潇道。 “不用不用，我看看就好。”戴佩兰连连摆手。 叶雨潇不觉得素颜有什么不对，既然戴佩兰坚持不要，她也就没再勉强。 其实她还给戴佩兰送过美白泥，但戴佩兰嫌用起来麻烦，也给她退了回来。戴佩兰之前常年在外当游医，风吹日晒，皮肤状况挺糟糕的，甚至比晒黑的顾清颜还要黑上几个度，可是既然她自己不以此为丑，叶雨潇也就尊重了她的选择，没有再送。 丫鬟们取了天平来，叶雨潇先称出了每份水粉的重量，再拿一个小巧的漏斗，朝盒子里装。 “这还用称？”戴佩兰诧异道，“我要不是亲眼看见，还以为你是在称药材呢。” “毕竟是迟早要拿出去卖的东西，还是精确些好，不然有的盒子粉多了，有的盒子粉少了，顾客们就要有意见了。”叶雨潇解释道。 “妹妹做事，真是用心。”戴佩兰赞道。 “我们夫人岂止装水粉用心，她下厨也是用心的。夫人以前给颍川侯熬粥的时候，那米和水，都是拿天平称的！”有个小丫鬟满脸自豪地道。 戴佩兰不明就里，愈发称赞不已。 叶雨潇称米和水，那是因为不会做饭！小纂绷着嘴角，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出声来。 叶雨潇却一点儿也没觉得尴尬，神态自若地连道了几声“过奖”。不会做的事，就要积极开动脑筋，她称米和水又怎么了，还不是照样把粥熬出来了，她那是聪明！ 三盒水粉装好，小纂递来特制的工具，叶雨潇接过来，把水粉压实了。丫鬟们又捧来几匣子特制的簪子，叶雨潇挑出三枚形状各异的，分别在三盒水粉上，印上了不同的花。 “不过是几盒子粉，还这样讲究？这可是消耗品，就算印上再漂亮的花儿，只要开盒一用，不就磨没了？”戴佩兰表示很不理解。 “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只要开盖的那一刹那，看见这朵花，心情是愉悦的，那就够了。”叶雨潇讲了句挺有哲理的话，但戴佩兰还是不理解。 小纂道：“要是不好看，哪里赚得到钱？这跟咱们在盒子上镶碎水晶是一个道理。” 戴佩兰马上就懂了。 到底还是小纂的解释通俗易懂，叶雨潇笑了一会儿，忽然有些感慨，虽然医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为了赚钱，但是和普通的生意还是不一样。她直到此刻，才真正有了点生意人的感觉了。 几朵花印好，水粉就算完工了。叶雨潇留下几个丫鬟收场子，又命人把戴佩兰送回了房。 随后，她带着小纂回到房中，把那枚蛋安置妥当，泡进丫鬟们早就为她准备好的澡桶里，舒舒服服地吐出了一口气。 小纂给她捏着肩膀，道：“戴小姐这样子是不行的。” “怎么不行了？她怎么了？”叶雨潇以为戴佩兰出了什么事，猛地坐直了身。 小纂道：“您看她，一点儿胭脂水粉都不用，给她送过去的美白泥，她也不要。她现在这样，倒还没什么，可是以后嫁了人，万一姚将军嫌弃她，怎么办？” 嗐，原来是为了这个。叶雨潇又躺了回去：“她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姚鹰要是嫌弃她，就不会答应这门亲事了。” “夫人，人心易变，更何况是最容易变心的男人。姚将军现在看她，是觉得新鲜，所以不嫌弃，和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嫌弃她丑？” “咱们女人活着，又不是为了取悦男人。姚鹰嫌弃戴姑娘，戴姑娘还嫌弃他呢。”叶雨潇不以为然。 “夫人，不取悦男人，那是需要底气的！如果不爱打扮的人是您或者两位表小姐，奴婢绝对不说这个话。”小纂辩驳道。 “戴姑娘同样有底气。这么多年，她凭着自己的本事，不但养活了自己，还养活了全家人，她比谁都有底气。”叶雨潇说着说着，认真起来，“小纂，爱打扮也好，不爱打扮也罢，只是个人爱好不同，没有对与错，更无须考虑别人的目光和看法。我们不能因为某个人和我们不一样，就认为她不合时宜。” “人活一世，他或者她，存在的价值绝不仅仅在容貌上。你看戴姑娘，她朴实、她不爱慕虚荣、她好学、她勇于做自己，这样的她多么有魅力。她不需要勉强自己去用自己并不喜欢的胭脂水粉，她不用那些东西的点缀，照样光芒四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88章 犯愁的亲事 “姚鹰愿意娶她，说明他是一个有眼光的人，而一个有眼光的人，又怎会去在意她不爱打扮这种须末小事？” “如果有一天，姚鹰变了，嫌弃戴姑娘了，那是姚鹰的错，与戴姑娘何干？我们为什么要因为一个错的人而改变自己？这毫无道理。” 叶雨潇一番话说完，久久不见小纂有反应。 “怎么，听不懂？”叶雨潇问道。 “不是，奴婢是觉得，明明只是胭脂水粉的事儿，夫人却显得是那样地霸气。” “霸气那就对了，女人就该霸气。”叶雨潇哈哈一笑，闭上眼睛，专心泡澡。 日子一天又一天，忙忙碌碌，转眼到了顾清颜的生辰宴。因为并非及笄的大日子，平南王府没有大办，只为她请了几个平日里交好的小姐妹。 顾清颜的小姐妹，不愧是她的小姐妹，进门还没吃酒，先结伴去了习武场，比划拳脚去了。叶雨潇看了看顶天的大日头，果断地回屋陪长辈了。倒是戴佩兰在外头跑惯了，不嫌晒，留在习武场，看得津津有味。 威虎堂前，叶雨潇遇到了正准备去习武场看孙女的平南王。平南王很担心叶雨潇再次遇袭，特意停下脚步，问她这几日可有遇到杀手。叶雨潇告诉他一切正常，他这才放了心，兴致勃勃地朝习武场去了。 进了屋，韩氏正在向平南王妃和江氏抱怨：“又嫌自己晒黑了，又非要跑出去晒，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这是说顾清颜呢？叶雨潇笑着接了话：“不怕，我今儿给她送美白嫩肤粉来了，还捎带了两大盒美白泥。” “你快别给她送美白的东西了，不然她一直黑，那是砸了你的招牌！”韩氏和叶雨潇说着话，犹自忿忿。 “那是不能再送了，清颜黑不黑的没关系，但要是害得潇潇的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卖不出去，那可就糟糕了。”平南王妃见一向稳重的韩氏说如此有趣的话，乐得合不拢嘴。 叶雨潇见平南王妃开心，也便凑趣：“外祖母，那您可是小瞧我的美白嫩肤粉了，这东西不但美白，而且防晒，只要清颜出去晒太阳的时候，扑上一层，保管晒不黑。” “这话你可别让她听见。”韩氏忙道，“不然她连铺盖都要搬到习武场去了。” 顾清颜对习武的痴迷，可真不是盖的，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叶雨潇去挨着平南王妃坐了，私下一看，不见顾如烟，便问道：“如烟去哪儿了？刚才我在习武场也没见着她。今天清颜生辰，我不是给她放了假么？” “女生外向，她还能去哪儿。”江氏朝十全院的方向努了努嘴。 看来是又去找谭十召了。叶雨潇笑道：“她又没出大门，怎能说是女生外向。” 十全院也是平南王府的一部分，的确算是没出大门。 江氏看起来像是有话要说，但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出声。 她一点儿也不介意女孩子主动一点，想当初，她就是因为够主动，才击败另一个竞争者，和顾如烟的父亲成了亲。可是，这都几年过去了，那个谭十召怎么还不来提亲？他是对顾如烟没兴趣，还是觉得平南王府的门第太高，他攀不起？可是提亲这种事，总不能也让平南王府主动吧？算了，还是再观望观望，反正顾清颜都还没嫁人，顾如烟也就不着急。 江氏在想自己女儿的亲事，韩氏亦是如此。她跟江氏不同的是，她不但在想，而且说出口了：“清颜那丫头着实让人操心，她跟鲁王……” 她说着说着，抬头看向了叶雨潇：“潇潇，你跟鲁王熟，他到底是什么想法，你可知道？” 叶雨潇还真知道，忙回答道：“这事儿是因为不凑巧，鲁王知道大舅舅要回京，特意准备等他回来后，登门提亲的。谁知道现在大舅舅回来了，他却打仗去了。” 韩氏一听，又是高兴，又是犯愁：“鲁王是去收复前朝失地，这一时半会儿的可回不来，但是你大舅舅不会再京城久待，马上就要回边境去了，这可怎么办才好？等鲁王回来，见不到你大舅舅，难道一直不来提亲了？”韩氏的语气里，有着明显的急迫心情。 她倒是不着急把顾清颜嫁出去，只是鲁王不表态，她没办法另为顾清颜择婿，这拖来拖去的，万一拖到顾清颜年纪大了，鲁王却反悔不娶了，顾清颜该怎么办？到时仓促之间，又哪能找得到好的？ 叶雨潇不敢说很了解章诚轩，但却很清楚他的为人，因此十分肯定地安抚韩氏：“大舅母，您放心，既然鲁王说了会来提亲，就一定会来的。” 韩氏对章诚轩的为人也有了解，见她这样一说，情绪安定下来，只是小声地念叨：“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上战场建功立业是好事，但一提起平安的话题就让人伤感，叶雨潇连忙打岔：“大舅舅要走了？” “是，他在家待了这么久，也是该去边关了。”韩氏有着明显的不舍，但平南王妃还在这儿，她不想招老人家伤感落泪，便没有多说。 看来她这岔，打得不怎么样，叶雨潇连忙另起话头：“我那药铺的生意可不怎么好，真是愁死个人了。” 叶雨潇开的药铺，大家自然是关心的，韩氏马上收起了情绪，道：“我看那药铺的生意还不错，比寻常药铺强多了。” 叶雨潇直摇头：“我可是指望它把建马场的成本赚回来的，但现在看来，差得远了。” 开马场的成本？大家对视一眼，都觉得她想多了。韩氏道：“我给你的布庄，一年才赚多少？你指望药铺把马场的成本赚回来，这怎么可能？” 江氏赞同点头：“潇潇，这是药铺，不是酒楼，不可能那般火爆的。作为药铺而言，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好了。” 真的吗？生意已经算很好了？叶雨潇既感到欣慰，又有点失望。欣慰的是，原来药铺的生意不差，这说明她的药销路不错；失望的是，她的生意头脑真不行，这资金什么时候才能丰盈起来？ 尽管心里有点着急，但叶雨潇并未流露分毫，免得长辈们跟着她一起操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89章 找个代言人 等到顾清颜她们比试完拳脚回来，人人一身臭汗，韩氏唠叨着，安排她们洗了澡，换过了衣裳，生辰宴方才开席。 席间，顾清颜的小姐妹们给她送了礼，要么是护膝，要么是头盔上的红缨，要么是剑柄上的穗子，无一不跟武艺有关。惟有叶雨潇送的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与众不同，马上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盒子尚未掀开，盒盖上闪闪发光的碎水晶，已经让众人啧啧称奇。兴安将军家的大小姐孙惟芳笑道：“宁惠夫人对表妹真是没得说，连粉盒上都镶水晶。” 叶雨潇笑道：“我对表妹的确没得说，不过，我家即将在明澈药铺出售的美白嫩肤粉的盒子上，全部镶有这样的水晶。” 在熙朝，水晶极为难得，她竟用来镶在水粉盒子上出售？！小姑娘们也算见过世面的大家千金，此刻却一个二个地瞪圆了眼。 她们当水晶是稀罕物，见惯了全水晶注射器的顾清颜则淡定得多，很快掀开盒盖，去看里头的水粉。 盒子都这样金贵了，里头的粉肯定更了不得，小姑娘们马上围拢来看。 叶雨潇带着几分得意和自豪，对她们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水粉，这是我表姐亲手做的，里头掺了她亲自配的秘方药材，抹上脸，当时能变美，洗完脸，皮肤能变白。” 她这带着几分夸张的广告词儿，马上勾得众闺蜜心痒痒，她们当即纷纷表示，要拿她当实验品，如果她用了效果好，等这水粉在明澈药铺一上架，她们马上派人去买。 潜在顾客这就有了吗？叶雨潇一面暗笑，一面“威胁”顾清颜：“你认真用，坚持用，别还没抹粉就朝太阳底下跑，晒得漆黑，不然影响了我家水粉的口碑，我可不饶你。” 一屋子小姑娘都笑了起来。 顾清颜冲叶雨潇扮了个鬼脸，当即离席，洁面，来用她送的美白嫩肤粉。 这丫头为了帮她推销产品，可真是不遗余力。叶雨潇看着她，笑个不停，心里却是感动极了。 美白嫩肤粉一共有三个色号，分别是透皙白，自然白和健康白。叶雨潇送给顾清颜的是健康白，颜色相对偏深。顾清颜曾见过样品，此时一眼认了出来，抱怨道：“表姐，你怎么不给我送个最白的？” 叶雨潇连忙解释：“水粉并非越白越好，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什么样的才是最适合自己的？”小姑娘们十分感兴趣，不等顾清颜接话，纷纷开口询问。 “很简单，水粉抹到脸上后，如果你的脸和脖子颜色一致，而非上下两种不同的颜色，这水粉便是适合你的。”叶雨潇回答道。 小姑娘们一面听，一面点头，认真得很。 叶雨潇佯装生气：“我以前跟你们讲如何防病养生的时候，怎不见你们这么感兴趣？” 都是风华正茂，正值一生中最好年华的小姑娘，谁会去关心防病养生？女孩子们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她们是针对化妆品感兴趣，笑闹一阵儿，又围着叶雨潇问了起来，想要弄清楚自己适合哪种色号。 叶雨潇一一解答过后，十分高兴：“看到你们这样子，我觉得，我的美白嫩肤粉不愁销路了。” 方才羡慕她对表妹真好的孙惟芳却道：“光我们这几个人没用，你得去找江南谢家的两位小姐，若是她们肯用你家的美白嫩肤粉，整个京城的贵女都会效仿，那才真正是不愁销路。” “谢青灵和谢紫嫣？”叶雨潇有些惊讶。 “对。”孙惟芳连连点头，“江南的世家大族，吃穿用度比我们京城讲究许多。这谢大小姐和谢二小姐到京城后，好多人都盯着她们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偷偷地跟着学呢。” 叶雨潇明白了，原来谢青灵和谢紫嫣现在是京城时尚引领人啊？看来她有空的时候，得多参加一些聚会，不然信息都脱节了。 如果谢青灵真是京城时尚表率，那这事儿就简单了。平南王府虽然尚未和谢家正式定亲，但已经在走流程了，谢青灵算是半个自家人，她如果去找她帮忙，她肯定愿意的。叶雨潇心情愉悦地想着，道：“行，回头我就去谢家！” 数日后，镶嵌着碎水晶的盒子全部完工，叶雨潇带领全府上下，连夜把所有的水粉装盒、印花，运到了明澈药铺，正式上架出售。 她还记着孙惟芳的建议，忙完这些，马上把各种色号的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用个小箱子装了，去见谢青灵。 谢家在京城的府邸，还是谢青灵的祖父在世时修建的。高墙深院，飞檐重重，十分气派，但自从她的祖父和父亲相继去世，叔父又没有能力撑起门户，谢家便低调了许多。那些年门前成排的护院都撤掉了，昔日来往如梭的门客也都遣散了。如今这座院子掩映在两株古树下，安安静静，十分地不起眼。 谢青灵迎至二门，见叶雨潇穿着一身骑装，诧异无比：“这么大的日头，我走在抄手游廊里都嫌晒，你却竟是骑马来的？” “图方便，若是有急诊，我骑上马，马上就能走。”叶雨潇解释道，“不过我上你这儿，是坐车来的。” 仅仅为了只是有可能会出现的急诊，就时时刻刻穿着骑装？谢青灵愈发惊讶：“就算是太医院的太医，也没你这么认真的。” “太医院的太医都是男人，他们的衣裳方便，随时都能骑马。”叶雨潇笑道。 “怪不得明澈医馆的名气那样大，我才来京城没多久，就听说了无数回。看看你这劲头，能不把医馆办好才怪。”谢青灵盛赞不已。 叶雨潇谦虚了几句，留神看她的打扮。只见她内穿素面掐腰窄袖罗衫，下配同色系的百褶裙，外面罩着绣了兰花草的轻庸纱罩衫；头上戴了一朵新摘的***，脑后插着别致的象牙梳。衣衫不见得有多华丽，首饰也不多，但却处处透着雅致清新。行动间，她的腰肢摇曳如柳，腰间的玉禁步却纹丝不动。 不说这穿着打扮，单看她走路的仪态，只怕是请了专门教养的嬷嬷，教导了无数遍，练了好多年吧？难怪京城的那帮姑娘，都以她为效仿的表率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90章 感谢助攻 两人沿着弯弯折折的抄手游廊，来到了明镜堂。这里是谢家老封君冯氏的住处。来别人家做客，自然是要先拜见长辈的。 叶雨潇随谢青灵迈过门槛，进到厅内，给冯氏行礼问安。 如今顾谢两家的亲事基本上准了，是以冯氏见了叶雨潇，分外高兴，拉着她聊了好一会儿，又把谢紫嫣叫来，让她和谢青灵一起去陪叶雨潇。 叶雨潇可不愿意和谢紫嫣打交道，但她是客人，没有拒绝主人相陪的道理，只能听从。 三人来到谢青灵的房间坐定，喝过茶，吃过井水湃的果子，谢青灵问叶雨潇道：“你这时候来，热不热？” 叶雨潇摇头：“车上有冰盆，不热。” “就算不热，你也不该顶着大日头来的，万一晒黑了怎么办？虽然咱们迈出房门坐轿子，迈出大门乘马车，但多多少少还是会晒到阳光，很容易变黑的。”谢青灵说完，又急急忙忙地解释，“你千万别误会，我绝不是不欢迎你来，我只是怕你晒到了日头。你有什么事儿，打发个丫鬟来说一声便成，或者等太阳落了山，不晒的时候再来，我反正一天到晚都在家没事儿。” 叶雨潇正是为了防晒美白的事而来，这会儿谢青灵起好了话头，她正好接话，哪会误会：“放心，别说我是乘马车来的，就算是骑马来的，也晒不黑。” “难道你是那种怎么晒也不黑的人？”谢青灵艳羡万分。 “我可没那么好福气。”叶雨潇笑道，“我晒不黑，全靠我的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 “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谢青灵头一次听说这两种东西，面露疑惑，“我怎么从没听说过？是内造的东西？” 谢紫嫣听得“内造”二字，不满地瞪了谢青灵一眼。谢家底子虽厚，但到底已远离权力中心，宫中内造的东西，轮不到她们使用。她时常因为这件事而自卑，谢青灵倒好，竟自己说出来了。她就不怕惹人笑？ 叶雨潇眼尖，瞧见了谢紫嫣瞪谢青灵，但她猜不出谢紫嫣的小心思，只得抛开，仍和谢青灵说话：“不是内造的，是我造的。我新开了一间药铺，名为明澈，就在御街上。我这药铺不但卖药，还卖加了秘制药方的胭脂水粉，面膏口脂。这第一批对外出售的水粉和护肤泥，它们的功效类似，都是美白，让皮肤变得更白更嫩。除此之外，水粉还多一种功效，可以防晒。” 她一面说着，一面打开带来的小箱子，把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取了出来。 谢青灵很感兴趣，当即拿起来细看。 谢紫嫣正是不高兴的时候，拿手帕掩着嘴，皮笑肉不笑：“这些东西，大概只有平南王府的小姐们需要，你们成天在外面跑，自然容易变黑。我们谢家的姑娘，讲究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基本上没有机会晒到太阳，根本不会变黑，用不着这些。” 这是暗指平南王府的姑娘太野了？叶雨潇没打算惯着她，马上起身，朝她旁边一站，顺手把她拖了起来：“你们来瞧瞧，我和谢二小姐，谁比较白？” 两人正好面对着一面齐人高的大铜镜，那铜镜磨得光亮无比，清晰地印出了两个人的容颜。 谢紫嫣肤白貌美，双颊抹了胭脂，愈发显得肌肤白嫩无暇。可是，对比之下，叶雨潇的皮肤明显更胜一筹，比她的白，比她的嫩，仿佛伸手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皮肤的优劣，也许各有所见，每个人的看法都不同，可是皮肤的颜色，却是显而易见，毫无争议的。叶雨潇的皮肤比谢紫嫣的白，白得明显，白得毫无争议。 其实谢紫嫣知道叶雨潇白，所以她刚才讥讽的，是整个平南王府的姑娘，而非特指叶雨潇。但现在两相对比，她竟落了下风，这就尴尬了。她总不能临时补上一句：我刚才说的不是你！ 谢紫嫣盯着铜镜，脸涨得通红，把胭脂的颜色都盖了下去。 满屋谢府的丫鬟既为谢紫嫣感到尴尬，又怕她由此发小姐脾气，深深地埋着头，不敢出大气。小纂憋着笑，别着头，生怕再多看铜镜里的两人一眼，就会笑出声来。 谢青灵一点儿也没有替谢紫嫣解围的意思，只是好奇地盯着叶雨潇瞧。她只知道顾清颜是个一言不合就抽鞭子的主儿，没想到叶雨潇虽然不会拳脚功夫，但对付人的手段，却半点不比刀枪拳脚差。 叶雨潇饶有兴趣的欣赏了一会儿谢紫嫣的窘态，见好就收，顺便趁机替自家产品打了个广告：“你知道为什么我天天在外面晒，皮肤还比你的白吗？正是因为我白天用美白嫩肤粉，晚上用美白泥呀。” 感谢谢紫嫣的无中生事，这波广告的效果十分之好，满屋丫鬟盯着桌上的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眼睛都放出了光来。 可惜了，早知道谢紫嫣还有这样的助攻效果，先前应该多叫几个千金小姐来的。叶雨潇遗憾着，坐回了原位。 谢紫嫣也意识到她无意间帮了叶雨潇一把，气得直掐自己的手：“鬼才信你是用这些东西变白的，你不过是脸上的粉刷得厚，才看着比我白。” 哎呀，以为她就此为止的，居然还继续助攻？感谢了，感谢了！叶雨潇赶紧伸出手，又撸起了袖子：“难道我这手上，胳膊上，也刷了粉？” 她的手光滑如玉，她的手臂细腻如凝脂，当然最关键的是，无论手还是臂，都和她的脸一样白，白得一模一样，白得毫无色差。 叶雨潇自带视觉效果的驳斥，生生把谢紫嫣的质疑衬成了落败后的狗急跳墙。谢紫嫣面子落了一地，又气又急：“你肯定天生就白！父母给的东西，有什么好拿出来炫耀的！” 叶雨潇一听，马上转头和谢青灵说话：“我先前去过**，上过战场。” 谢青灵根本不知道这事儿，但却十分配合地点头：“我听说过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91章 猛兽出没 叶雨潇继续道：“南疆比京城热多了，战场上又没地方可以遮蔽日头，等我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然晒成了一块黑炭，家里人差点没认出我来。” “那你后来是怎么变白的？”谢青灵满脸好奇。 “我涂了几天美白泥，就白回来了。”叶雨潇道，“可惜那时候我还没有研制美白嫩肤粉，不然带去南.疆，每天抹一点，就不用后来那么费事了。” 她说完，瞟了谢紫嫣一眼，道：“我从南.疆回来时的漆黑模样，很多人都见过，你若是不信，尽可去问，别又说我扯谎。” 怎么不管她说什么，叶雨潇都能找得出话来反驳？谢紫嫣无计可施，气得起身就走。 她的丫鬟玉钏儿连忙拽住了她，小声提醒：“二小姐，是老夫人让您来作陪的，您要是半途就走，只怕老夫人知道后会怪罪。” 上次在平南王府，她已经惹了老夫人生气，倘若今天再来一出，恐怕她就要失宠了。谢紫嫣掂量了一下，觉得自己承担不起这后果，只得把气恼憋回去，重新坐下了。 谢青灵刚才只是为了配合叶雨潇，才跟她一问一答，但听过她的话后，却是真对美白粉和美白泥生出了浓厚的兴趣来。这些东西真的这么神奇，晒成黑炭也能白回来？ 她看了看叶雨潇的脸，默默地跟她自己的比较了一番，道：“叶姐姐，你刚才说，这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都能在你的明澈药铺里买到？你把药铺的具体位置告诉我，我回头就让人买去。” “用不着你去买，我今天带来的这些，都是送给你的。”叶雨潇把小箱子朝她那边推了推。 谢青灵连连摆手：“无功不受禄，这怎么好意思。”单看粉盒上的水晶，便知这些东西价值不菲，这可不是女孩儿们相互间常送的小物件，她不敢随便收。 “不，这不是无功不受禄，你只要用了，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了。”叶雨潇直言不讳地笑道，“我听说，你的吃穿住行，现在是京城贵女的风向标，所以我想请你帮帮忙，多用用我家的产品，多帮我推荐推荐。” 谢青灵已经主动想用了，但叶雨潇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她不愿谢青灵事后从别人的口中去听到，才发现自己当了活广告牌。 她如此直来直往，谢青灵反倒高兴，先是就“京城贵女的风向标”谦逊了几句，接着兴致勃勃地帮她出谋划策，想着要如何帮她，才能让这推广的效果更好。 她们亲亲热热，聊得热火朝天，谢紫嫣被晾到了一边，又是尴尬，又是不忿。她狠狠地绞了绞帕子，哼了一声：“宁惠夫人，你开医馆，还能说成是救死扶伤，现在竟还卖起胭脂水粉来了。你顶着如此尊贵的身份，却行着商贾之事，就不怕别人说平南王府是外强中干，账面亏空，想钱想疯了？” 这个谢紫嫣真是有意思，她若是看不惯她，针对她便是，为何句句话里都带上平南王府？莫非她还在为上次的事记仇？叶雨潇看了她两眼，道：“好，我回去问问我家的长辈，问问他们，我们平南王府是不是外强中干，账面亏空，想钱想疯了。” 她不会真去问吧？？平南王府的姑娘们个个不走寻常路，说不准她真问！万一她问了，平南王府的长辈们会不会很生气，从而到她祖母面前说些什么？谢紫嫣心里一时七上八下，屏住了气，不敢作声了。 谢青灵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想要斥责谢紫嫣几句，但却发现叶雨潇火力十足，根本用不着插手。她便没有理会谢紫嫣，专心致志地继续替叶雨潇出主意：“叶姐姐，说句不知羞的话，我本来就不黑，即便用了你的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别人也轻易看不出效果来，无法令人信服。咱们得想个法子，吸引人注意才好。” 叶雨潇笑道：“听你这口气，已经想出法子来了？” “叶姐姐真是聪慧，这都让你看出来了？”谢青灵笑了起来，“我听说京城马球盛行，便寻思着，我们能不能找个合适的日子，约上些人，一起去打马球。” 她此话一出，叶雨潇尚未有反应，谢紫嫣先叫了起来：“打马球？大热的天去打马球？你不怕晒黑了？你要是晒黑了，祖母第一个不饶你！”谢家极为重视姑娘们的容貌，平时她们身上多个疙瘩，全屋上下都要挨罚的。倘若谢青灵去晒黑了，冯氏一生气，说不准会怪罪她没有及时劝住姐姐，连她都一起罚。 谢青灵看了她一眼，正好接着她的话朝下说：“大家看到我去打马球，肯定和我二妹妹一样惊讶，等到她们惊讶时，我再适时地告诉大家，因为我用了明澈药铺的美白嫩肤粉，晚上回去后，还会用明澈药铺的美白泥，所以无惧太阳光，不怕晒黑——这样子，是不是比我直接向人推荐更让人信服呢？” 奇才啊！没想到深居闺中的谢青灵，竟有如此出众的商业头脑。比她强，比她强！叶雨潇隐隐地有点小激动：“这法子妙极了，就照你说的办，打马球！” 她们两人商商量量，就把事情定下来了，根本没把谢紫嫣的警告当回事。谢紫嫣气极，呼地站起身来：“我告诉祖母去！” 谢青灵担心她颠倒黑白，连忙跟着站了起来：“不劳你费心，我自己去说。” 叶雨潇忙道：“这是为了我的事，怎能让你去，你留下，我自己去就行。”听谢紫嫣的口气，如果谢青灵去说，一定会挨批评，所以不如让她去，冯氏看在她是客人的份上，就算不高兴，也不会怎么样的。 谢青灵却不肯：“主意是我出的，就该我去说。” 两人正争着，谢紫嫣已是让丫鬟打起帘子，准备朝外去了。叶雨潇和谢青灵赶紧去追，齐心合力把她拦在了门口。 谢紫嫣平时的文静娴雅，都是做给别人看的，这会儿面对她们的拦截，厉害得很，抬腿就踢，伸手就掐。 叶雨潇和谢青灵自然不肯吃亏，极力反击。丫鬟们围在旁边，急得直跺脚。 三人正混战间，叶雨潇忽然感到袖口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沿着她的胳膊，钻了出来。 那是什么？她还没来得及低头去查看，就见谢紫嫣指着她的左胳膊，扯着嗓子，喊出了杀猪般的尖叫：“蛇！蛇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92章 顾长平发威 蛇？叶雨潇低头一看，在她左边的胳膊上，果然缠着一条通体碧绿，仅有筷子粗细的小蛇。这是……刚才从她袖子里钻出来的东西？ 这是什么蛇？有没有毒？叶雨潇正寻思，谢紫嫣再次尖声叫了起来：“叶雨潇，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放蛇咬我？！” 这蛇正在她身上呢，要咬也是先咬她吧？就算污蔑人，也不带这样无中生有的。 她这个人，最不爱背黑锅了，叶雨潇马上把缠着蛇的胳膊朝谢紫嫣面前一伸。既然谢紫嫣说她放蛇咬了她，那就咬她吧。 “蛇啊！”谢紫嫣惊慌失措，连连朝后退，平时刻苦训练出来的娴雅仪态，大家千金的风范，全然顾不上了。可是，她周围全是丫鬟，朝后一退，正好撞在丫鬟的身上，退无可退。情急之下，她忘了朝外面跑，只知举着两条胳膊，乱挥乱舞。 空间狭小，挥舞间，她的胳膊不知哪里碰到了叶雨潇，只听得丫鬟们一片惊呼，那条小蛇嗖地一下，飞了出去。 “这是什么？”门外传来一男一女两道声音。众人转头一看，原来是冯氏和顾长平。 冯氏一手扶着丫鬟的手臂，一手拄着拐杖。她显然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脸上的惊讶表情里，还掺杂着一丝迷茫。 顾长平背着手，低着头，那条蛇不偏不倚，正好摔在了他的脚下，此刻已经一动不动了。 顾长平也有点懵。他是听说叶雨潇来了谢府，正好打着找她的幌子，来见一见谢青灵的。但江南民风没有京城开放，冯氏不允许他独自去女儿家的闺房，索性陪他一起来了。 谁知还没进屋，就看见屋门口乱成了一团，还凭空飞出一条小蛇来。 不过这蛇绿莹莹的，皮肤透明，仿佛对着光就能看见里面的内脏似的，不太像是普通的蛇。顾长平弯下腰，捡了根树枝，把蛇挑了起来，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丫鬟们你望我，我望你。她们刚才都只是看到蛇在叶雨潇的胳膊上，但并不知道它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谢紫嫣抬手把叶雨潇一指：“是她！是她刚才要放蛇咬我，大家都看见了！” “二妹妹，你在胡说些什么？叶姐姐何时放蛇咬过你？那蛇根本就没有上过你的身。”谢青灵斥责她道。 冯氏越听越糊涂：“这蛇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叶雨潇正想说不知道，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赶紧背过身，去摸胸.前的小锦盒。 她的手刚触碰到锦盒，便暗道一声“糟了”，因为那锦盒的盖子已经跟盒身分开，各处两地了。她赶紧把锦盒掏出来一看，果然，盒子里只剩下了裂开的空蛋壳。 所以这是一枚蛇蛋？那条碧绿的小蛇是刚刚从这枚蛋里孵出来的？该死的谭十召，居然给了她一枚蛇蛋，还叮嘱她贴身孵化！他到底是要教她，还是要玩儿她？！ 叶雨潇在心里把谭十召狠狠地骂了好几遍，捧着锦盒转回身来：“这条蛇，可能是我的。” 是她的就是她的，她认。有什么后果，她担。虽然她不是什么好人，但遇事推脱逃避，不是平南王府的风格。 她承认蛇是她的？不，她的意思是，这蛇真是她的？不，不，她的意思是，就算这蛇真是她的，她就这么承认了？？她还以为，叶雨潇回倒打一耙，说这蛇是谢家的呢。 她这是因为傻，还是因为无所畏惧？随便了，不管怎样，她都倒霉定了。她来谢家做客，居然带着一条蛇，祖母一定不会放过她。谢紫嫣幸灾乐祸地走到冯氏跟前，道：“祖母，您看，我就说她放蛇咬我，现在您信了吧？” 冯氏面色一沉，但还没等她说什么，顾长平就挑着那条蛇，走到了谢紫嫣跟前。 他把蛇朝谢紫嫣面前一送：“你赔。” 尽管这条蛇已经一动不动，但谢紫嫣还是怕得很，赶紧朝后缩。直到她缩进了冯氏的怀里，方才反应过来顾长平说了什么，惊讶地瞪圆了眼：“你让我赔蛇？” “我表妹刚才说了，这条蛇是她的，现在让你摔死了，难道不该你赔？”顾长平皱着眉头，神色不满，还带着一丝疑惑，仿佛不明白谢紫嫣为何会这样诧异，毕竟弄坏了别人的东西要赔，乃是天经地义。 谢紫嫣气得想跳脚：“她带着蛇到我们家来，你还好意思让我赔？” “她带着蛇到你们家来怎么了？你们家门口挂了警示牌，说不准带蛇了？”顾长平马上反问。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别说我们家，不管到哪儿，都不能带蛇，这是常识！”谢紫嫣气急败坏。她发现，不管跟平南王府的谁说话，都一准儿会被气个半死，根本无法保持仪态。 “常识？哪里的常识？大熙吗？咱们大熙的律法规定了，出门不能带蛇？”顾长平又是一句反问。 说实话，顾长平并非口齿伶俐之人，他是真心这样认为，才讲出这番话来。但他这个样子，反而更让人无从反驳。 谢紫嫣平时尖牙利齿，此刻却颇有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她张口结舌了半天，无计可施，只得向冯氏求助：“祖母，您看他！” 冯氏也觉得平南王府的这对表兄妹，实在是太出格了。她轻轻地把拐杖顿了顿，道：“带着蛇出门，的确有所不妥。” “不妥吗？哪里不妥了？有的人喜欢养猫，有的人喜欢养狗，我表妹她就喜欢养蛇，哪里有问题？”顾长平一点儿也没有因为冯氏是长辈，就退让半步。因为他是真的很生气，他没想到，谢家身为江南世家大族，家风竟如此低下，摔死了别人的宠物不但不赔，反而百般抵赖。 冯氏觉得顾长平是强词夺理，加重力度，把拐杖又顿了一下：“蛇怎能跟猫狗相提并论，哪有人养蛇当宠物的？” “怎么没有？”顾长平毫不迟疑地道，“我记得宜春侯府的大小姐曾带了条毒蛇去宫中赴宴，虽然她是为了害人，但当她谎称那条蛇是她所养的宠物时，皇上和皇后也并没认为有什么不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93章 低估了顾长平的胆子 顾长平的意思很明确，既然皇上和皇后都承认养蛇当宠物，并非什么不妥当的行为，那冯氏和谢紫嫣为何要大惊小怪？ 真的假的？皇上和皇后允许他们养蛇当宠物，还允许他们带进宫赴宴？冯氏不是很相信，但却不敢贸然反驳。毕竟谢家已经远离权力中心很久了，对上位者的喜好不太了解。她甚至已经好多年没有进过宫了，上次的庆功宴，还是因为谢家在跟平南王府议亲，沾了他们的光，谢青灵和谢紫嫣姊妹俩才得以去参加的。 说到底，顾长平为什么敢为一条蛇揪住谢紫嫣不放，不就是因为他的身份高人一等么？冯氏断定顾长平是在仗势压人，很不高兴，手握拐杖顿了好几下，出声喊谢紫嫣：“二丫头，你过来。” 这是打算让她道歉，再让她赔蛇了？？谢紫嫣暗自埋怨冯氏这么快就屈从，道：“祖母，您别听他的，宁惠夫人刚才放蛇咬我呢，就算那条蛇是她的宠物，她放蛇咬人，总该不对吧？” 这蛇还咬人？她就说嘛，怎么可以养蛇当宠物。冯氏的态度马上又强硬了起来。但还没等她出声，顾长平就问谢紫嫣了：“这蛇咬你了？伤口在哪？” 谢紫嫣答不上来，但她反应算快，马上道：“她想放蛇咬我来着，幸亏我动作快，把蛇给摔死了，这才没咬到。” “当着人面你就敢撒谎？”顾长平说着，把谢青灵一指，“刚才你姐姐分明说了，这条蛇一直在我表妹的身上，根本没有挨着你。倘若我表妹存心放蛇咬你，为何不直接把蛇丢到你身上去？难道这条蛇能隔空咬你一口不成？” “她想这么做来着……她有这个意图……”谢紫嫣翻来倒去，说不清，只得狠狠地瞪了谢青灵一眼。都怪她偏帮外人，不然她现在哪能这么被动。 叶雨潇瞧见谢紫嫣看谢青灵的眼神儿，忽然想起谢青灵跟顾长平的关系来，连忙走到顾长平旁边，去扯他的袖子，示意他给谢青灵留一点面子，别当着她的面，把谢家人逼得太紧。 谢青灵留意到叶雨潇的小动作，却是走过去，把她拽到了一旁，小声地道：“这事儿你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必管我。” 她说完，捏了捏叶雨潇的手，又冲她眨了眨眼。 叶雨潇看着她这模样，莫名地想笑。她怎么觉得，谢青灵挺乐意看到她祖母和堂妹吃瘪的呢？既然是这样，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让顾长平尽情地怼她们吧。 那一边，顾长平加重了语气，在再一次地问谢紫嫣：“你到底赔不赔，给句话。” “不赔！”谢紫嫣气呼呼地回答，“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欺负人！” “行。”顾长平扭头就走。 “你要去做什么？”谢紫嫣在他身后喊道。 “等着上公堂，打官司吧。”顾长平头也不回，顺便拉走了叶雨潇。 上公堂？打官司？谢紫嫣有点慌，抱住了冯氏的胳膊：“祖母！” 为了一条蛇，上公堂打官司，这也太荒谬了吧？冯氏觉得顾长平是在吓唬谢紫嫣，反而不着急了。她拍了拍谢紫嫣的手，安慰她道：“别怕，你长平哥哥跟你闹着玩呢。” 毕竟两家人马上就要结亲了，她不相信顾长平会真的因为这么点小事，把谢紫嫣告上公堂。就算他真去告，平南王府的长辈们一定会拦着，不会允许他胡闹的。 谢紫嫣听了冯氏的话，安了心。 但事实证明，并非上了年纪的人讲话就一定准，顾长平走后还不到一个时辰，便有官府的衙役登门，让她们赶紧上衙门走一趟，因为平南王府的二公子把他们家的二小姐给告了。 冯氏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把谢青灵叫过来斥责：“瞧你做的好事！” 谢青灵十分委屈：“祖母，我做什么了？” 呃……好像的确没做什么。难道怪她不该跟顾长平结亲？可这事儿又不是她做主的。而且以他们谢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平南王府是一门难得的好亲。冯氏没法去挑谢青灵的毛病，只好隔空埋怨顾长平：“一条蛇而已，至于么？我们受到了惊吓，还没找他理论呢。再说我们马上就要成一家人了，就算紫嫣摔死了叶雨潇的蛇，他也没必要这样咄咄逼人吧？” 谢青灵望着冯氏拐杖上一粒硕大的宝石，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笑容里尽是嘲讽。但她很快把这笑容收起，道：“祖母，请恕我直言，不管谁对谁错，刚才只要二妹妹服个软，道个歉，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可她非要犟着不低头，能怨谁？” 冯氏黑了脸，不作声。 谢紫嫣看了看冯氏的表情，马上还击谢青灵：“姐姐，这就是所谓的女生外向？你连亲都还没跟他定呢，这就开始护着他了？” 冯氏闻言，瞥了谢青灵一眼。 谢青灵端端正正地坐着，淡淡地道：“二妹妹，你怎么浑身长刺，见谁扎谁？我这是替你犯愁，你被人告了，就得上公堂。你可是咱们谢家的姑娘，这要是上了公堂，你的脸朝哪儿搁？你让祖母的脸朝哪儿搁？这事儿要是传回江南，叔叔和婶婶只怕要气得连觉都睡不着了。” 谢紫嫣顿时慌了神。江南世家，礼教森严，谢府尤其为最。她们连上街都是要戴帷帽，蒙面纱，不允许随便跟陌生男人讲话的。这若上了公堂，不管官司是输是赢，她的名声就算是毁了，只有死路一条了。 谢紫嫣越想越怕，抱着冯氏的腿跪了下来，声音里带上了哭腔：“祖母救我！” 谢青灵最佩服她这一点，明明是个言语无状，刁蛮任性的主儿，但明对冯氏的时候，却能说撒娇卖痴就撒娇卖痴，说跪地求救就跪地救球，半点也不含糊，软到没骨头。也许这就是冯氏偏爱她的原因？ 但此刻的冯氏看着谢紫嫣，很有点心烦意燥。救是必须得救的，这件事，关系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而是整个谢家的脸面。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孙女进京，倘若出了对簿公堂这样的大丑闻，她大概只能晚节不保，以死谢罪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94章 姜还是老的辣 可是，怎么救？像谢青灵说的那样，道歉，服软？不，她拉不下那脸，受不了那委屈。 他们谢家是谁？那是真正历经数朝，至今屹立不倒的世家大族。他们家出过五个宰相，两位皇后，族中子孙入朝为官的更是不计其数。 而平南王府，别看他们现在风头正劲，其实他们发家，不过是这短短几十年的事儿。平南王年轻的时候，还是个在土里刨食的莽夫呢！ 让她为了一条蛇，去低三下四地跟平南王府求情？不可能。 但是去理论理论，还是可以的。对，应该理论。这是多么荒谬的一件事情，分明是顾长平犯浑，她这里占着理，自然要去跟他的长辈们说道说道。 冯氏把拐杖一拄，站起身来：“来人，备车，去平南王府！” 平南王妃笑呵呵地在威虎堂接待了冯氏。她言语亲切，态度和善，关切地问冯氏是否能适应京城干燥酷热的天气，倘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平南王府提。 冯氏见平南王妃这个样子，愈发有了底气，端着架子，拉着脸问道：“王妃，长平上官府把我们家紫嫣给告了的事儿，你可知道？” “听说了，听说了。”平南王妃笑容可掬。 听说了？就这样？没下文了？冯氏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来平南王妃再说点什么，顿时觉得血沸胸闷，气得慌。 她尽力保持仪态，压住了火气：“王妃，你可知道，长平状告紫嫣，是为了一条劳什子的蛇？” “我知道，我知道。”平南王妃仍是笑容满面，“小孩子胡闹嘛。” 对！可不就是胡闹。终于说到重点了。冯氏满腔的气恼稍稍消散了一点，道：“小孩子胡闹，本来不算什么，但长平竟把紫嫣告上了官府，这可不成样子。” “嗐，不就是一条蛇嘛。”平南王妃毫不在意地把手一摆。 对，不就是一条蛇嘛。是这个理。看来平南王妃想的跟她一样。冯氏自从进门就一直拉长着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来：“到底还是王妃明事理，不过是一条蛇而已，这是一桩小事。” “对对对，小事，小事。”平南王妃连声附和，“这种小事，就让孩子们自己解决吧。” 什么？！冯氏刚刚露出的笑容凝固了。让孩子们自己解决？这意思是，她打算任由顾长平继续状告谢紫嫣？她压根就没准备管？ 冯氏的火气有点压不住，差点就拍了桌子：“王妃，紫嫣是姑娘家，如何能上公堂？？” “姑娘家怎么就不能上公堂了？”平南王妃先是表示了疑惑，紧接着又语重心长，“老妹妹，你这可不对，咱们这样的人家，可不兴重男轻女，不管是男儿家，还是女儿家，都是一样的。既然男儿能上公堂，那女孩子也一样能上。” 什么？！这是什么跟什么？？难道上公堂是很荣耀的事？？冯氏现在不但想拍桌子，还想砸茶杯了，在平南王府的人面前，想要保持端庄娴雅的仪态，真是一件极难的事！ 冷静，冷静，她是来解决事情的，一定要冷静。冯氏强行压下火气，试图把平南王妃扭曲的认知观给掰回来：“王妃，大凡世家大族，官宦之家，倘若男人犯了事儿，女眷被连累，要上公堂受审，她们宁愿选择一条白绫悬梁自尽，也不愿意上公堂受辱，这是为了什么？因为女人家的颜面和名声，比命更重要。所以今儿长平逼着紫嫣上公堂，是在要她的命！” “老妹妹，你是不是把上公堂这件事，看得太严重了？”平南王妃诧异无比，“这上公堂打个小官司，怎能与犯官家眷上公堂受审相提并论？” “不，女孩儿家上公堂，就是这么严重。”冯氏无比肯定地道，“我们江南世家的姑娘，轻易不能露面，更别提上公堂了，这对于她们来说，就是奇耻大辱，不可容忍。” “哎呀，我的老妹妹，那是江南，但这里是京城，不一样。”平南王妃连连拍那椅子扶手，仿佛冯氏才是那个冥顽不灵的人，“长平只是想让紫嫣到公堂上，叫京兆尹做个见证，把这件事撕掳清楚，是你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此等小事，根本不值得你跑一趟的。” 平南王妃一口一个小事，让冯氏憋闷得慌。她所设想的小事，跟平南王妃口中的小事，完全不是一码事！蛇才是小事，并非上公堂是小事，她该怎么说，才能让平南王妃明白！ 怪不得谢紫嫣说不过顾长平，原来面对顾长平的祖母，更是同样的感觉。冯氏觉得自己此时已经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满脑子只想着掀了身旁的茶几，再捞起那个茶壶，狠狠地砸到地上去。 她正是气到要爆炸的时候，平南王妃却在催她：“老妹妹，你别在我这儿磨叽了，快叫紫嫣上公堂去吧，早去早了事。” 早去早了事？那是上公堂，不是串门子！冯氏觉得跟她讲不通道理，起身就走，连告别的客气话都没讲。 平南王妃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威虎堂外，笑眯眯地端起茶来喝，一点儿也没有介意她的无礼行为。 叶雨潇在屏风后观了个全场，抱着拳走出来，给平南王妃行了个九十度的大礼：“到底姜还是老的辣，晚生佩服，以后要学起来。” 平南王妃看着她学男人行礼，乐不可支：“你这猴儿，就会惹外祖母发笑。” “笑一笑，十年少。”叶雨潇笑着，挨着平南王妃坐了，“不瞒您说，谢府的这位老封君，还有那个谢紫嫣，讨人厌得很，是该给她们一点教训。” 平南王妃根本没把那祖孙俩放在眼里，她只关心叶雨潇：“我的孙，谢紫嫣当真把你的蛇摔死了？” 如果冯氏和谢紫嫣看到平南王妃关心蛇的模样，一定会当场气死吧？叶雨潇忍住笑，掏出小锦盒，给平南王妃看：“只是摔晕了，这会儿活过来了。” 锦盒里，碧绿透明的小蛇静静地把自己盘成了一卷蚊香，看起来有点蔫蔫的。 平南王妃就着叶雨潇的手看了看，道：“瞧这小可怜，摔得精气神都没了，全怨谢家那二丫头大惊小怪，没轻没重，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亏得她祖母还自诩是江南世家大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95章 强压一头 小可怜？叶雨潇忍不住笑了：“外祖母，您不怕蛇？” “蛇有什么可怕的。咱们平南王府的人，就没有哪个怕蛇的。”平南王妃说着，示意叶雨潇把蛇收起来，免得吵到了它。 叶雨潇盖上锦盒盖子，连盒子带蛇塞进了袖袋里。谭十召坑她的事儿，她没跟平南王妃讲，免得平南王妃一怒之下，把他给赶出了十全院。不过这笔账，她肯定是要跟谭十召算的，且等谢紫嫣的官司了结再说。 平南王妃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道：“既然蛇没死，那就让你二表哥惩戒谢紫嫣一番后，装个大度，不要她赔了。” “装”大度，重点在于一个“装”字。叶雨潇点点头，又想笑了。 冯氏带着一肚子的气回到家中，沉着脸，不言语。 谢紫嫣一看她这样子，便知道事情不妙，下意识地想要躲起来，但这事儿与她直接相关，又不得不上前去问：“祖母，平南王府的人怎么说？” 怎么说？平南王妃的态度无可挑剔，讲出来的话犹如和风细雨，但却句句能把她气到死去活来，而且被气了后，还没办法说她的不是，真真让人犹如油锅里翻炸，七窍生烟。 冯氏在极度的气恼之下，面无表情，声音像是结了冰：“换件衣裳，跟我去平南王府，给顾长平和叶雨潇道个歉，赔个不是。” “道歉？赔不是？？”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谢紫嫣失声叫道。 “难道你想上公堂？”冯氏依旧面无表情，声音听不出丝毫起伏。 谢紫嫣知道，冯氏只有在真正被气着，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折辱时，才会这副样子。她不敢再多话，乖巧地低下了头：“我听祖母的，我这就去换衣裳。” 祖孙俩一路无言，来到了平南王府。 谢紫嫣跟先前比，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老老实实地给顾长平和叶雨潇行了礼，道了歉，可怜巴巴地缩着肩，含着胸，眼泪淌到了下巴上，都没敢拿帕子去擦：“顾二哥哥，叶姐姐，我再也不敢了，请你们饶了我这一回吧。” “错哪儿了？”顾长平问她道。 “我不该大惊小怪，摔了叶姐姐的蛇。”谢紫嫣抽抽搭搭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找到一条一模一样的蛇，赔给叶姐姐的。”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顾长平点着头道，“既然你知道错了，蛇就不用你赔了。” 谢紫嫣不知蛇还活着，以为顾长平是被她的态度打动，才放过了他一马，喜得哭出了声来。那条蛇一看就不同寻常，肯定很难找到一模一样的，万一她到时候赔不出来，顾长平肯定又要告她。幸好，幸好，顾长平没有坚持要她赔。 冯氏听得顾长平说不用谢紫嫣赔蛇，也是大松了一口气。如果他一直揪着这事儿不放，那可就没完没了了。 但是一想到她活了大半辈子，头一次被一个年轻后生强逼着，亲自带孙女登门谢罪，冯氏就气不打一处来：“今儿这事儿若让旁人知道，肯定不相信我们两家正在议亲，一准儿以为我们正结仇呢。” “哎呀，老妹妹，你又言重了。这只不过是孩子们之间闹着玩，什么结仇不结仇的。不过你既然提到了我们两家的亲事，我就不得不念叨两句了。”平南王妃说着，看了谢紫嫣一眼，“咱们平南王府，虽然没有你们谢府的规矩大，但孩子们都知道，弄坏了别人的东西，是一定要赔的，而且得态度诚恳地道歉。而紫嫣摔死了我们潇潇的蛇，态度却如此蛮横。她今儿面对的是我们家的长平和潇潇，都是自己人，倒还罢了；倘若她以后对待别人也是这副态度，只怕会受人诟病吧。咱们平南王府反正是没规没矩，不怕被人说，但你们谢府是最重名声的，她这毛病若不改改，以后是要吃大亏的。” 在谢紫嫣看来，不讲理的人明明是顾长平和叶雨潇，平南王妃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她用了“蛮横”一词的评价，这让她又气又臊，脸涨得通红。她很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可又怕平南王妃不留情面，怪她跟长辈顶嘴，只好生生地忍住了。 此刻冯氏心里想的跟谢紫嫣差不多，她也很想抢白平南王妃几句，可是歉已经道完了，脸也已经丢完了，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她只能以毫无表情的脸色表达自己的不满，起身告辞。 叶雨潇一直旁观，没有作声，此时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忙道：“冯老夫人，我想寻个时间，约谢大小姐去打马球，不知行不行？” 打马球？大热的天去打马球？？不，这跟天气热不热没关系，他们谢府的姑娘，讲究的是举止端庄娴静，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跟个疯丫头似的去打马球！ 可是，他们这会儿刚赔过礼，道过谦，低了平南王府一头，拒绝的话怎敢说出口？万一她刚开口拒绝，叶雨潇就反悔，坚持要他们赔蛇，怎么办？那种通身碧绿且透明的小蛇，让他们上哪儿找一条一模一样的去？ 冯氏权衡半天，忍了又忍，勉强挤出了点笑容来：“年轻的小姑娘，是该多出去玩一玩，不然等嫁了人，就没有机会了。我今儿回去就命人给她做骑装，你随时都能来约她。” “好，多谢冯老夫人，我本来还以为您不会同意呢。”叶雨潇笑眯眯地道了谢。 冯氏此刻看着她的笑脸，更觉得扎心，咬着牙，带着谢紫嫣走了。 回到谢府，谢紫嫣不等回到自己房里，就趴在冯氏的膝头，放声大哭：“祖母，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逼着亲自登门道歉，我的脸都丢尽了，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哪！这事儿明明是他们不讲道理，却还说我蛮横。祖母，我委屈，我好委屈！” 冯氏让她哭得心烦意燥，不轻不重地拍了她一把：“谁让你把叶雨潇的蛇摔死了，他们这才得理不饶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96章 原来是故意的 谢紫嫣十分地不服气，顶着满脸的泪水抬起头来：“祖母，那是一条蛇，我见了害怕，能不摔它？”她只拣对自己有利的话说，至于她给叶雨潇扣黑锅，激怒叶雨潇的事儿，一个字都没提。 冯氏不明就里，觉得她说得对极了，任凭谁见了蛇，下意识的反应都是去打，去摔，难道跟猫儿狗儿似的搂在怀里亲热？ 冯氏认为谢紫嫣一点错都没有，便把谢青灵叫过来骂着：“我看今天这事儿，是你跟宁惠夫人串通好了，要欺负你二妹妹，不然宁惠夫人为何揪住你二妹妹不依不饶，却好言好语地要约你去打马球？照着常理，她既然生着你二妹妹的气，就该迁怒于你，与你生分才对。” 谢青灵平静地为自己辩护：“祖母，我没有和宁惠夫人串通。” 冯氏根本不听，依旧数落着她，一句又一句。 谢青灵静静地望着茶几上的一盆茉莉花，没有再言语。 直到冯氏骂得累了，谢紫嫣也哭得累了，她才寻到机会，回了自己房里。 如玉觉得她受到了莫大的委屈，替她鸣不平：“今天这件事，与大小姐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二小姐不对，老夫人却骂您，这未免也太偏心了。大小姐，刚才您就该好好地跟老夫人理论理论，凭什么每次受冤枉的都是您。” 一个“每次”，道尽了谢青灵在家的处境。若非冯氏长期偏心，谢紫嫣又怎敢在谢青灵面前不尊不敬。 谢青灵听了如玉的话，却是苦笑：“冤枉？祖母很清楚，我没有跟宁惠夫人串通，不然刚才就不止是骂我几句这么简单了。她只不过是在平南王府受了气，无处可宣泄，只好拿我出气罢了，所以我有什么好辩解的。” 冯氏只是为了拿她出气？如玉更觉得谢青灵受了委屈，擦起了眼泪。 谢青灵递了块帕子给她，面带笑容地道：“自从我父亲去世，祖母就不待见我们长房，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有习惯吗？” 这话一点儿也没有安慰人的功效，如玉听了，更想哭了。 其实并非谢青灵不会安慰人，而是此刻她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平南王府，没有什么心思去琢磨别的。她取下腰间的玉佩，拿在手里摆弄了一会儿，道：“我们谢家向来以世家大族自居，今儿紫嫣却做出如此无礼的事情来，平南王府会不会对我们谢家有了成见？” 这块玉佩，乃是谢家开始正式跟平南王府议亲后，顾长平送给谢青灵的，如玉一看，就明白了谢青灵的心思。她一定是担心平南王府会因为谢紫嫣而瞧不上谢府，从而反悔她跟顾长平的亲事。 她连忙宽慰谢青灵：“今儿闹出了这样不愉快的事情，宁惠夫人依然约您去打马球，这说明，平南王府并没有因为二小姐的无礼，就改变对您的态度。” 好像有点道理，谢青灵打起了精神来：“打马球是次要的，我得替叶姐姐好好谋划谋划，趁着打马球的机会，把她的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推荐出去。” 如玉很高兴她转移了注意力，极力给她出主意：“大小姐，要不咱们先把与您相熟的几位小姐请到家里来聚一聚，跟她们说说打马球的事？” 是该提前打招呼的，不然万一到了打马球那天，她们都嫌热，不肯去，怎么办？谢青灵点了点头：“等祖母的气消了，我就去跟她说。” 谢青灵在这里聊着她的亲事，此时刚回到房中的谢紫嫣，也在说这事儿。 玉钏儿着人从冰窖里取来了冰块，用个手帕包着，来给谢紫嫣敷哭肿了的眼睛，担忧道：“今儿这么一闹，不知会不会影响到大小姐的亲事。” 谢青灵气得夺过手帕包着的冰块，就朝她身上砸：“我被欺负成这样，你不担心我，却去操心大小姐！” 玉钏儿应付起暴怒的谢紫嫣，显然极有经验，她双膝猛地一跪，正好避过了那夺命的冰块包，随即顺势双手贴地，身体前倾，朝地上一趴，大喊冤枉：“二小姐，奴婢不是在为大小姐操心，奴婢是在为您操心哪！不管您承不承认，大小姐跟平南王府结亲，其实是我们谢府高攀了。只要她嫁得好，将来您的亲事就不用愁了，二老爷和二夫人知道这件事后，高兴得不得了。正因为他们看重这门亲事，如果因为您的缘故，把这门亲事搅黄了，他们一定会很生气，狠狠地责罚您的。” “只要大小姐嫁得好，我的亲事就不用愁了？这只是我爹跟我娘的一厢情愿罢了。”谢紫嫣却道，“大小姐之所以能寻到这样一门好亲，那是因为她的父亲在世时，乃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年轻有为的翰林院学士，前途无量，风光无限。而我爹至今连个秀才都没考过，全靠荫袭才谋了个闲差，我如何能跟她比？”谢紫嫣说着说着，把腰间的络子狠狠地一扯，“她寻了这样好的婆家，将来我注定不如她，与其以后矮她一头，不如现在就给她把亲事搅黄了。” 敢情谢紫嫣这样闹腾，并非认不清自己的身份，而是故意的？？玉钏儿深深折服于谢紫嫣的心机，拣了她爱听的话来说：“依奴婢看，大小姐与平南王府的这门亲事，算是悬了。顾二公子为了那劳什子的蛇，揪住您不放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想着给她留面子。” 谢紫嫣听了这话果然高兴，憧憬着平南王府终止议亲的那一天，叫她重新取了冰块儿来，心情愉悦地敷眼睛了。 ################ 平南王府，十全院。 叶雨潇登门造访谭十召。 她亲手给谭十召斟了一盏茶，关切问道：“师傅，您这几天在忙什么呢？” “你让我帮顾长平筹备男子医学院，可把我给拴住了脚，我还能做什么？”谭十召没好气地道。 “师傅辛苦了。”叶雨潇赶忙给他奉了块点心，“那咱们的十年之约，再朝后延十年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97章 下毒与医术的关系 什么？！谭十召一惊，点心没拿稳，掉到了地上：“叶雨潇，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我正常得很。师傅如此关爱我，我怎能不多留师傅十年呢？”叶雨潇咬牙切齿地说着，笑眯眯地掏出小锦盒，拍到了桌上，“我本来只是去给谢大小姐送胭脂水粉，谁知这东西突然钻出来，险些惹出大麻烦！师傅，你让徒儿贴身孵化一条蛇，可真是别具一格得很。” “蛇怎么了？难道这条蛇不好看？”谭十召恢复了镇定，伸手打开了锦盒。他还以为是怎么了，原来只是为了这事儿。 这是蛇！蛇！跟它好不好看有什么关系？得，她身边就没一个寻常人，当她没说。叶雨潇懒得跟他争辩，摆了摆手：“罢了，好在这条蛇没有毒，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谭十召肯定不会让她贴身孵化一条毒蛇的，因此她十分肯定。 谁知谭十召却道：“谁说这条蛇没毒的？它若是没有毒，我给你做什么？” 啥？！这条蛇有毒？！叶雨潇一阵后怕，蹭地站起身来，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就不怕我被它咬一口？若我被毒死了，你能脱得了干系？” “它不咬人，它的性子温顺得很。”谭十召以一种“你怎么这样没见过世面”的眼神，瞥着她道。 这世上会有不咬人，性子温顺的毒蛇？叶雨潇下意识地要反驳，但想想谭十召之前拿出来的那些宝贝，没有一样是寻常物件，就把话压了回去，虚心问道：“那这条蛇有什么用处？” 谭十召有心卖一卖关子，但想到这条蛇关系着他一个月的自由时间，便没绕圈子，直接把茶水一饮而尽，腾出了空杯来。他捏起那条小蛇，让它露出两粒小小的尖牙，再用这尖牙对准了杯沿，轻轻地弹了弹蛇脑袋。 小蛇牙尖马上分泌出两道细细的毒液，顺着杯沿淌进了茶杯里。那毒液跟它身体的颜色差不多，是淡淡的透明的绿色，就像是绿色的果汁儿，看起来漂亮得很。 这毒液瞧着很不寻常，叶雨潇满怀期待地问：“这蛇毒，有什么功用？” 谭十召像是很惊讶她怎会问出如此弱智的问题来，看了她好一会儿，方才回答：“蛇毒还能有什么功用，自然是用来下毒了。” ？？？ 她错了，她不该不计较，她应该一来就把谭十召打成猪头！叶雨潇气到拍了桌子：“我是治病救人的大夫，我要这只能毒死人的蛇毒有何用？？你不是说，这是我的第一课么？难道我的第一课，就是学会如何下毒害人？” “怎么会没有用？一个连毒都不会下的女人，怎能算是合格的大夫？”谭十召反驳着，理直气壮。 面对如此谬论，一向伶牙俐齿的叶雨潇竟不知如何反驳了。 谭十召取完蛇毒，把小蛇放回锦盒里，再端起那茶杯，对着阳光欣赏毒液的颜色，颇为自得地道：“这蛇毒可不一般，尝不出味，也闻不出味，用水稀释后，甚至连颜色都看不出来，可谓是杀人于无形。” “更妙的是，中了此毒后，并不会立即发作，而是先上吐下泻，就跟吃坏了肚子似的，直到三五天后，才会脱水而亡。如此一来，根本就查不出所中的毒是什么。” “既然这条蛇这么好，那你留着自己用吧。”叶雨潇觉得再跟他说什么都是枉然，起身就走。 他还指望用这条蛇，换一个月的“减刑”呢，她怎能就这样走了？谭十召连忙放下蛇毒，飞快地拦在了她面前：“就算你看不上这条蛇，也该看在我以前帮过你那么多次的份上，给我减一个月。” 他说完，开始提醒她：“情蚁，莲花白，还有上次茅草屋的食人蜂。” “你是我师傅，帮我是应该的，那些不算。”叶雨潇想也不想便道。 “什么师傅？我分明就是被你赖上的，要不是看在欧阳晟的面子上，我才不会收你为徒。”谭十召愤愤地道。 这个师傅的确不是正经拜来的，与其说他是师傅，不如说他是面幌子，为她把一切惊世骇俗的治疗手段变成了合理的存在。 说起来，当欧阳晟第一次看见她在人的身上动刀子的时候，其实和其他人一样，也很震惊吧，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帮了她，凭空给她找了个师傅出来。 想到欧阳晟，叶雨潇的眼神儿都变得温柔起来了：“行吧，那我也看在阿晟的面子上，勉为其难地收下这条蛇吧。” 这样就对了嘛！谭十召马上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又取来一盒印泥，让她按上手印儿。 叶雨潇拿起纸来一看，原来这是一张补充协议。上面写着，谭十召已经教会了她一门医术，按照约定，十年之期减去一个月。 她拿着协议，冲谭十召抖了抖，哭笑不得：“一个月而已，这也要写上？如果你教我一百门课，那是不是要签一百张契约？”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我这是跟你学的。你这个人，除了治病救人的时候诚实可信，其他的事都是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毫无信誉可言，我必须防着点。”谭十召把印泥朝桌上一拍，“按手印！” 她这个师傅，倒是挺了解她的。叶雨潇耸耸肩，在纸上按了手印，又顺口问他：“你这蛇，算是什么品种？” “这蛇是蛊蛇所产，我管它们叫蛊蛇仔。”谭十召一面收起契约，一面回答了她。 “那它的毒该如何解？”叶雨潇又问。 “你问了这么多话，终于有一句问到点子上了。”谭十召啧道，“蛊蛇仔每隔十五天会蜕一次皮，它蜕下来的蛇皮，就是解它的毒的良药。” 为何说她只有这句话问到了点子上？叶雨潇想了一想，终于明白了下毒和医术的关系：“我有了蛊蛇仔，万一哪天有人中了此毒，来找我医治，我就可以对症下药了，是吗？” 谭十召点了点头，问她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被人尊称为神医？” 这也一直是叶雨潇纳闷的地方，在她看来，谭十召就没干过正事儿，真不知道他神医的名声是从哪儿来的。 她很想知道答案，便没跟谭十召抬杠，老老实实地摇头：“不知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98章 圆滚滚 谭十召道：“你们这些功勋世家，官宦大族，平日里养尊处优，平安脉请个不停，哪来那么多疑难杂症。他们所患最多的病，不过是内斗外斗时所中的各种毒罢了。而我，恰好就是那制毒解毒的高手。我帮他们解的毒多了，自然便被尊称为神医了。” 原来如此，叶雨潇明白了。所以谭十召以后教给她的医术，也会和各种毒戚戚相关？虽然这和她秉承的“治病救人”有一定的出入，但她也不介意多学一门手艺，像上次的食人蜂，看起来挺好使，她很想要呢。 看来在熙朝，除了药食不分家，毒医也是不分家的。叶雨潇听谭十召讲完，端正了自己的学习态度，起身向他告辞。 谭十召将装着蛊蛇仔的锦盒盖好，递给了她，又提醒她道：“你得把它喂饱，否则它是不会蜕皮的。” 莲花白解毒之前得喂饱，蛊蛇仔在蜕皮之前也得喂饱，敢情他养出来的东西，都是吃货？叶雨潇笑了起来：“那它爱吃什么？” “什么都吃，它好养活。”谭十召道，“它空有一副毒牙，性子却绵软得很，你当心别让它被欺负了。” 她家除了仆从，就只有莲花白，莲花白还是住在竹筒里的，能有谁欺负它？叶雨潇点点头，接过锦盒，告辞离去。 她刚出十全院，就看见顾如烟在顾清颜的陪同下，正候在外头，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顾如烟见她出来，马上迎了上去，抓住了她的胳膊：“表姐，你没为难谭十召吧？” “你就惦记着谭十召，你怎么不担心他为难我？”叶雨潇佯装生气，把她朝外一推。 看她这样子，两人应该是和解了。顾如烟放下心来，笑嘻嘻地又扑了上去：“在这世上，能为难我表姐的人，还没出生呢。” 油嘴滑舌！叶雨潇白了她一眼：“你不好好地在女校干活儿，我是要扣你的工钱的。” “我又不用教书，一天到晚地待在那里做什么，若是有事，她们会来告诉我的。”顾如烟抱住她的胳膊，又招呼顾清颜，“二姐，我们上表姐那儿去吧，我想看看她的蛇。” 谢家因为这条蛇，闹了这么一出，顾清颜很想问问详细情况，便点了点头，上前抱住了叶雨潇另一边的胳膊。 上她那儿就上她那儿，为什么非要抱胳膊？叶雨潇看似嗔怪，实则享受地任由她们架着，登车回府。 平南王府的人都是急性子，顾如烟也不例外，还在车上，就嚷嚷着让叶雨潇把蛊蛇仔拿了出来。 她一手托着锦盒，一手捏起蛇细看，啧啧称奇：“这小东西可真漂亮。” 叶雨潇忙提醒她道：“这蛇有毒，虽然谭十召说它性子好，不咬人，但你还是当心些，别让它的牙齿磕着了。” “我捏着它的七寸呢，没事。”顾如烟经验老道地说着，又问她道，“表姐，你是不是跟谭十召约好了，明年要去跟他的心上人见面？” 叶雨潇知道她在想什么，朝她脑门戳了一下：“是是是，约好了，到时我一定想方设法地带上你。” “表姐，你放心，等我了却这桩心愿，就会把他放下了。”顾如烟拎起蛊蛇仔，对着车窗，看它嘴里小小的毒牙。 她神色如常，叶雨潇反而觉得伤感，但感情这种事，无法可解，她只能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回到宁惠夫人府，叶雨潇马上命人从厨房拿来各种食材，想要看看蛊蛇仔喜欢吃什么。 顾如烟挑了个鸡腿，喂到它嘴边。只见蛊蛇仔张开小嘴，咔嚓咔嚓一通咬，转眼的功夫，那鸡腿儿就消失不见，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顾如烟看得目瞪口呆：“这是蛇吗？蛇不是这样吃东西的。” 叶雨潇也知道，蛇不管吃什么，都是整个吞下肚，它们的牙齿，可不是用来啃肉的。但是，谭十召养出来的东西，怎能以常理论。他养的飞虫都能啃野莲花，那蛇会啃鸡腿，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顾清颜也瞧着新奇，挑了片菜叶给它，蛊蛇仔张开小嘴，又是咔嚓咔嚓一通咬，转眼把菜叶子吞下了肚。 顾清颜和顾如烟来了劲，争抢着喂它吃东西。蛊蛇仔来者不拒，不管什么都朝肚子里吞，直到把自己胀得圆滚滚。 顾如烟拿它当作球，弹来弹去，笑出了眼泪来：“表姐，这蛇实在太有趣，我给它取个名字，就叫做圆滚滚吧？” “行，那它以后就叫圆滚滚了。”叶雨潇笑着回答，唤了小纂来，让她给圆滚滚准备住处，并安排专人照顾。 顾清颜戳了戳圆滚滚颇有弹性的肚子，埋怨叶雨潇：“表姐，谢紫嫣欺负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派人去通知我，看我不打她个头破血流。” “此等小事，何必麻烦你。”叶雨潇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又道，“再说了，二表哥表现神勇，就算你去了，也没机会让你插手。” 她说着，把顾长平怒怼谢紫嫣，告她上公堂，硬逼着她服软道歉的事，讲给了顾清颜听。 顾清颜听得乐呵，哈哈大笑：“谢紫嫣这种人，就该二哥去对付。” 她笑完，又无比期待地道：“等我们两家结了亲，就有更多的机会整治谢紫嫣了。” 叶雨潇一听，乐不可支。瞧瞧她这平南王府的思维，寻常人遇到这种事，一定会犯愁，跟这样的人家结了亲，以后得添多少麻烦，可顾清颜却是兴奋无比，满怀期待。 顾清颜趁着顾如烟玩蛇玩得正起劲，悄声地问叶雨潇：“表姐，你这儿可有我前姐夫和鲁王的消息？” 叶雨潇摇了摇头：“他们在外打仗，哪能随时捎信回来。不过，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你别太担心了。” “我知道。”顾清颜低下头，默默地叹了口气。身为武将家的女儿，她很清楚，前线打仗毫无音讯，乃是常态，她只不过是抑制不住思念和担心罢了。 她们这边正说着，顾如烟忽然转过头来：“表姐，二姐，你们说，二哥的这门亲事还能成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99章 推销 “怎么不能成了？”叶雨潇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谢紫嫣是谢紫嫣，谢青灵是谢青灵，这是两码事。” 顾清颜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她们俩不一样，谢青灵还是不错的。” “两家人结亲，看的可不光是个人品性。”顾如烟却道，“昨天晚上，我听见我娘在跟祖母议论，犹豫着还要不要结这门亲呢。” 所谓婚姻，结的是两姓之好，谢紫嫣品性如何，乃是小事，但冯氏作为谢家长辈，在这件事中表现出来的态度，着实令人不爽，平南王妃和江氏有意见也正常。 他们这几人的婚姻，怎么都这么坎坷呢？叶雨潇摸了摸鼻子，问道：“二表哥是怎么想的？” “他不肯说。”顾如烟道，“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是个直肠子，遇到正事，一声不吭。” “不肯说？莫非他也不想结这门亲了？”顾清颜惊讶道。 “我觉得不会。”叶雨潇却道，“二表哥岂是个遇到一点困难就改变初衷的人？” 这倒也是，顾清颜和顾如烟双双点头，抛开此事，专心致志逗弄圆滚滚去了。 ************ 谢家宅子里，冯氏终于渐渐地消了气，开始继续以往的日程，每天带着谢紫嫣走亲访友，以期为她寻得一门好亲。 谢青灵趁机求得她的同意，请了几个小姐妹，到家中来做客。 这些人中间，有的跟她一样，出自江南世家，打小就认识，如今相聚在京城，更是时常有来往。还有的，是生在京城，长在京城的“土著”，羡慕于她处处精致讲究的生活，从而与她结交。 倘若叶雨潇今天在这里，一定会认出她的老朋友，魏国公府的大小姐孟丽英，以及延安伯家的二小姐邱淑臻。 邱淑臻拉着谢青灵的手，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听说你们江南世家小姐的手，自幼精心保养，就连绣花针都是不许久拿的，生怕磨出了一丁点儿茧子来，这可是真的？” 他们谢家还真有这规矩，并非缪传，谢青灵含笑点了点头。 “那你还要去打马球？”孟丽英叫了起来，“你这样娇嫩的手，哪能握缰绳，肯定会被磨破的。” “不一定非要亲自下场，就坐在旁边看着，应该也是有趣的。”谢青灵微微笑着，唤了丫鬟来，给她们再换一道茶。 “看马球的确和打马球一样有趣，但如果晒黑了，可就没趣了。”邱淑臻看着谢青灵白皙光滑，找不出半点瑕疵的脸道。 “我不会被晒黑的。”谢青灵无比自信。 孟丽英连连摇头：“谢大小姐，你肯定没打过马球，至少没在京城打过马球，京城夏天的太阳又大又毒，即便你躲在场边的凉棚底下，还是会晒黑的。” 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王瑶华满脸遗憾：“出门就会被晒黑吗？那可不成了。我从来没有打过马球，原本还想着跟灵姐儿去瞧瞧的。” 王瑶华是江南王家的嫡出三小姐，她和谢青灵一样，生在江南世家大族，但不同的是，她的祖父尚在人世，且已入主内阁，所以她虽然生在江南，但却是长在京城，算是个在京城开放民风下成长，但却时时受江南繁文缛节束缚的女孩子。 谢青灵不紧不慢地摇着团扇，对王瑶华道：“没关系，等我观过马球回来，跟你讲讲热闹，就当是你去过了。” “她们都说了，去看马球一定会被晒黑，你还要去？你不怕被晒黑？”王瑶华十分惊讶。京城的女孩子或许不在乎晒黑这件事，但对于她们江南世家的姑娘们来说，晒黑无异于毁容，是万万做不得的事。 “不怕，我有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谢青灵摇着团扇道。 “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那是什么东西？”王瑶华面露疑惑。 “美白嫩肤粉就是水粉，白天我擦了它再出门，晚上回来后再用美白泥敷一敷，就不会变黑了。”谢青灵道。 “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东西？”王瑶华不相信。 “我本来也觉得不可能。”谢青灵道，“但你看看宁惠夫人，她每天医馆家里两头跑，时不时地还要出个外诊，见天儿的太阳光晒着，可却比咱们都白。我原本以为她是天生晒不黑，但听她说，她以前在南.疆晒得可黑了，就是因为用了这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才白了回来，可见这些东西确实是有效的。” “谢大小姐，你刚才说的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是宁惠夫人家的？”孟丽英诧异不已，“我听说宁惠夫人新开了个药铺，除了卖药，竟还卖胭脂水粉，我本来不相信，原来是真的。” “我也听说了，我也听说了。”邱淑臻不甘示弱，连声插话，“我还听说，那间药铺的水粉盒子上头，都镶着水晶，比正经的首饰还要金贵。” 水粉盒子上镶水晶？！饶是王瑶华这样出身世家，祖父又还正当权的千金小姐也惊讶不已，连声催促谢青灵：“快把你的美白嫩肤粉拿出来给我们瞧瞧，让我们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谢青灵一直没有主动把美白嫩肤粉拿出来，要的就是这效果。此时她们的兴趣都被勾了起来，她这才微微一笑，让丫鬟把东西拿了来。 几个女孩子围在一起，争先恐后地拿起盒子细看，啧啧称奇。 王瑶华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子，活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但还是忍不住地惊叹：“在咱们大熙，水晶可是有价无市，拿着银子都买不到。我娘有一枚水晶做的簪子，平时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让她借给我戴戴都不肯。宁惠夫人却竟把水晶就这样镶在盒子上，连同水粉一起卖人，这得是多大的手笔？” “王三小姐，那你是没见过宁惠夫人的注射器，那玩意儿是拿整块的水晶做的，据说随便一个拿出来，都能在京城换栋房。”孟丽英讲得自豪不已，与有荣焉，好像那注射器是她的似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00章 出乎意料 “注射器？是宁惠夫人医馆里的注射器？”王瑶华听得心驰神往：“我久闻宁惠夫人大名，但只知道她当街纵马，手撕颍川侯衣襟，还跟个男人似的跑到战场去，却不知她还有这等本事。” 她感叹完，拿着美白嫩肤粉看了又看，问孟丽英和邱淑臻：“宁惠夫人当初去过南.疆后，真是用了这个，就白回来了？” “听说用的是美白泥，但这美白嫩肤粉肯定也不差。”孟丽英道。 “美白泥效果好！”邱淑臻道，“当初南征大军凯旋，宁惠夫人骑在马上，黑得跟块炭似的，我愣是没认出来，结果才过了没几天，庆功宴的时候她就已经白回来了，足见这美白泥有多神。” 王瑶华看看美白嫩肤粉，又看看美白泥，下定了决心：“灵姐儿，你什么时候去看马球？带上我。” “你不怕被晒黑了？”谢青灵故意问她。 “我也上宁惠夫人的药铺，买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去。”王瑶华道。 女孩子们个个意动—— “我也去买！” “我也要去买！” “谢大小姐，不如把我们都带去，人多看马球才热闹！” 这效果比谢青灵设想的还要好，她自然不会拒绝，欣然应允。 敲定了去看马球的事，王瑶华想起另一件也与叶雨潇有关的事来：“灵姐儿，我听说前几天，你祖母领着你二妹妹，上平南王府向宁惠夫人道歉去了？” “是。”谢青灵点了点头。 “这事儿是真的呀？”窦少傅家的二小姐窦翠娥惊讶叫道，“听说是为了一条蛇，这也是真的吗？” 此事早已传开，谢青灵也不怕尴尬，干脆把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嫣姐儿怎么这样不懂事？”王瑶华虽然是江南世家的小姐，举止温婉得很，但说起话来却毫不留情，“你正和平南王府议亲呢，她这般闹腾，就不怕平南王府反悔？” 孟丽英也替谢青灵犯起愁来：“平南王府可不是循规蹈矩的人家，你家二小姐得罪了他们，他们若是不高兴，真有可能悔婚。” 谢家底蕴深厚，远算不上家道中落，但跟正兴旺的平南王府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倘若平南王府悔婚，谢青灵想要再找到这样好的人家，可就不容易了。 倘若祸是谢青灵自己闯的，那倒也无话可说，可她偏偏什么都没做，全是被谢紫嫣给连累的，这就让人难受了。 大家都觉得谢青灵挺可怜的，纷纷替她担忧，屋内的气氛莫名地压抑起来。 正在这时候，如玉匆匆进来，满脸焦急地向谢青灵禀报：“大小姐，顾二公子来了！” 她本能地觉得顾长平是来悔婚的，差点就把“不好了”三个字加上了。 屋里的女孩子们都跟如玉想得差不多，个个露出惊讶又同情的表情来。她们生怕再待下去，谢青灵会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忙着都告辞离去了。 屋里没了外人，如玉带上了哭腔：“大小姐，这可怎么办哪？老夫人这会儿不在家，要不，奴婢叫人去请她回来？” “不必了。”谢青灵强作镇定，站起身来，“顾二公子本不用亲自来一趟的，他既然来了，想必是希望我心里能提前有个准备。他如此有心，算是给足我面子了，我去见他便是。” “可是……”如玉提醒她道，“咱们家有规矩，您不能私下见外男的。” 正因为谢家规矩严，谢青灵直到现在，还没跟顾长平单独说过话呢。 “凡是有例外。”谢青灵淡定地道，“顾二公子来都来了，若把他赶回去，这也不是谢家的待客之道？” 话虽如此，但可以让他稍作歇息，等老夫人回来，也可以请他先回去，改日再来呀。不私下见他，并不等于赶他回去嘛。如玉觉得谢青灵的话不对，但既然自家小姐下定了决心要见顾长平，她也就没再拦着，领着她朝前面厅里去了。 谢青灵说是要私下见顾长平，但到底还是不如京城里的女孩子放得开，先命人在厅里竖上了一面大屏风，再才从后门进去，躲在那屏风后面，向顾长平行礼问好。 顾长平知道谢家的规矩严，却不知道严到这地步，不由得愣住了。他愣过之后，却又嗤之于鼻。光做这种表面功夫有什么用？你瞧谢紫嫣，面儿上看起来，端得是个娴雅文静的大家小姐，实际上品性却坏透了。还是他们平南王府的姑娘好，行事不拘小节，但品行正直，磊落大方。 顾长平忙着吐槽，迟迟没有出声，谢青灵心里就像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他肯定是因为悔婚的事难以启齿，所以才犹豫着没有开口。谢青灵胡思乱想着，正纠结要不要她先开口，以免顾长平为难，忽然听得他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 他这便要说悔婚的事了吗？谢青灵不由自主地攥紧帕子，屏住呼吸，竖起了耳朵。 只听得顾长平音量不高，但却字字清晰地道：“谢大小姐，我想把定亲的日子提前，最好今年年底就把聘书送到你家，不知你意下如何？” 定亲？他不是来悔婚的吗？怎么说的却是定亲的事儿？而且还要把定亲的日子提前？谢青灵愣住了。 顾长平见她不应答，自顾自地又道：“我本来是打算问问你，愿不愿意今年年底前，与我完婚的。可是，我家长兄尚未娶亲，我的亲事不便赶在他的前头，所以咱们先定亲，等我长兄娶亲后，我们再马上成亲。” 听他这意思，顾长平不但没有悔婚的念头，反而想尽快娶她进门？这事儿完全不在谢青灵的设想之内，她攥着帕子，愣了半晌，方才问道：“顾二公子，我能否先问问，是什么让你有了这样的想法？” “自然是因为你的二妹妹，谢二小姐了。”顾长平道。 她知道顾长平是因为谢紫嫣的事才来，可是，他不是应该……怎么却……谢青灵身为谢家嫡长女，向来遇事泰然自若，此刻却因为顾长平的不按常理出牌，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你……这……我二妹妹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01章 这样的好男人ShUHaiGe.NET 顾长平隔着屏风，打断了她的语无伦次：“你的父亲英年早逝，弟弟又还小，家里有个这样刁蛮跋扈的堂妹，日子一定很难过。所以我想着，要不别中规中矩地议亲了，尽早把你娶进门罢。我们平南王府虽然不算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好在家庭和睦，人人友善，你嫁过来，绝对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原来他竟是这样想的。他见到不讲道理的谢紫嫣，首先考虑的不是悔婚，而是担心她在家里的处境。自从父亲去世，这样被人关怀，被人护着的感觉，已经多久不曾有过了？不知怎地，谢青灵眼底酸涩，热泪滚滚而下，竟是不由自主地哭出了声来。 顾长平听见哭声，吓坏了，再不管什么谢家的破规矩，一个侧踢，踹开了屏风，冲到了谢青灵面前。 谢青灵满脸是泪，就连她身边的如意都红了眼眶。 这是怎么了？顾长平手足无措：“谢大小姐，若是我说错了话，还请你多担待。” 谢青灵吓了一大跳，却又止不住泪，只好一个劲儿地摇头。 顾长平完全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只好自己猜测着道：“我知道你们谢家规矩大，提前定亲，你祖母一定会不高兴，但是你放心，这事儿我会去解决，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不是，不是因为这个。她祖母巴不得她明天就嫁到平南王府去，怎么可能因为这事儿不高兴。谢青灵使劲儿摇头。 “那，那，那你不会是不想嫁给我？”顾长平的声音黯了下去。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看来她不能再哭下去了，不然顾长平要误会了。谢青灵努力止住了泪，但到底还是不好意思把“感动”两个字说出口，便只道：“我是因为想起了先父，才一时失态，让顾二公子见笑了。” “这是我的错。”顾长平忙道。他说完，又问谢青灵：“那你这是同意了？” 谢青灵红着脸，轻轻地点了点头。 顾长平开心地笑了起来，终于不再有顾忌，放心大胆地去瞧谢青灵，却见她只不过哭了这一阵儿，就娇怯得几乎站不住，全靠丫鬟扶着，不由得暗道，她这身子骨也太差了，等她嫁进平南王府，得让她好好地跟着顾清颜她们锻炼身体才是。 嗐，这才哪跟哪儿，他就想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再想下去，是不是就该想象未来儿子女儿的模样了？顾长平暗自笑话着自己，给谢青灵行了个礼，转身去了。 谢青灵命人收拾好屏风，回到房中，犹自激动不已。对于顾长平，她原本只是感激他当初英雄救美，帮她解了围，但今天此事过后，她却是真真正正地对这门亲事有了期待。她何德何能，阴差阳错地遇见了这样的一个好男人，她嫁人后的日子，一定会过得舒心顺遂？ 晚上，冯氏带着谢紫嫣回来，听说谢青灵私自见了顾长平，甚至后来连屏风都没隔，登时火冒三丈。她不等谢紫嫣回房，就命人把谢青灵叫了来，只问她为何如此不守规矩，不顾礼义廉耻。 谢紫嫣见冯氏怒骂谢青灵，一面暗自幸灾乐祸，一面悠悠地从旁添柴加火：“姐姐见天儿地跟宁惠夫人混在一起，能不染上不知羞耻的坏毛病？那宁惠夫人，可是当街撕过男人衣襟的主儿。” 什么叫见天儿地跟宁惠夫人混在一起？她自从来到京城，通共也没见过叶雨潇几面。再说了，京城民风本就开放，叶雨潇当初手撕欧阳晟衣襟的事儿，平南王府都不在意，她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还有，在她看来，叶雨潇为人正派，性格爽利，很值得结交，她太愿意见天儿地跟她混在一起了，只愁没有那么多机会！ 谢青灵对谢紫嫣厌恶至极，但此时她并没有与她辩驳，而是对冯氏道：“祖母明鉴，今日顾二公子来，是为了我们两家定亲的事。我心想着，此事非比寻常，所以才不顾长辈不在，独自去见了他。” 冯氏听说顾长平是为了定亲的事而来，心中不免忐忑。当时顾长平为了一条蛇，不依不饶，她认为平南王府仗势欺人，愤愤不平，一心只想着不能受了这委屈。但事过之后，她心里其实是后怕的，万一平南王府因此而悔婚，族人一定会埋怨她，毕竟若是谢青灵嫁得好，族中女孩子们沾了这门姻亲的光，都可以寻个更好的婆家。 冯氏想着这些，不自觉地放慢了呼吸，压住了火气，问谢青灵道：“关于这门亲事，顾二公子是怎么说的？” “顾二公子希望能够缩短议亲的时间，尽早定亲。”谢青灵答道。 顾长平不是来悔婚的？冯氏喜出望外，立马把谢青灵不顾规矩，私自见顾长平的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了。至于顾长平所说的提前定亲的事儿，只要他不悔婚，这些都不算问题，冯氏直接忽略了。 “虽然平南王府行事有些出格，但到底还算守信誉，你以后进了他们家的门，想必不会吃大亏……”冯氏畅想着未来，高高兴兴地把谢青灵叫到身边，说定亲的事去了。 谢紫嫣再也听不下去，扯着帕子，出了厅门。 她想着能搅黄谢青灵和顾长平的亲事，才不管不顾地闹了这么一出，谁知不但没有达成目的，反而加快了他们定亲的速度，真是气死个人了。 她正扯着手里的帕子出气，谢青灵从厅里出来，路过她身旁，特意停下脚步，福了一福，向她道了声谢。 谢紫嫣不明所以：“你谢我做什么？” 谢青灵笑了一笑：“你可知道，顾二公子为何不但没悔婚，反而要提早定亲吗？这全都得感谢你。他见你飞扬跋扈，担心我在家里受欺负，所以想要早些娶我过门。我的亲事之所以能够这样顺利，全是托你的福，当然得谢你了。” 真的是这样？？是因为她的缘故，顾长平才对谢青灵心生怜惜，决定提早定亲的？！谢紫嫣不太相信。可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谢紫嫣好像并没有理由说谎，她不由得呆住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02章 亲事已定shuHaiGe.net “二妹妹，你先忙着，我还要去准备打马球的事，就先不奉陪了。”谢青灵轻笑一声，扬长而去。 谢紫嫣看着她刻意透着得意的背影，气得把手帕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她到底哪一点比我强？不就仗着有个好爹吗？可是她爹早就已经死了，现在谢家是我爹当家！凭什么她一来京城就寻到一门好亲，而我还在为了亲事东奔西跑！” 谢紫嫣发过一通脾气，渐渐冷静下来，问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的玉钏儿：“她刚才说什么？打马球？” “对，大小姐说的是打马球。”玉钏儿忙道，“二小姐，您是不是也想去？这等小事，您跟老夫人说一声就行，她一定会让您去的。” “我才不稀罕！”谢紫嫣忿忿地道，“让她去讨好叶雨潇，一个人去晒黑！” 她忽然想到，谢青灵的亲事已经毫无悬念，她就算晒黑也不怕了，不由得更气了。 事情为什么会全向着对谢青灵有利的方向发展？这好像全是从叶雨潇带着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登门拜访开始的…… 叶雨潇，叶雨潇……谢紫嫣咬着牙，把这个名字狠狠地念了几遍，忽地再次问玉钏儿：“你刚才说什么？打马球？” ####################### 且说顾长平雷厉风行，回到家后，马上去找长辈，晓之于情，动之于理，要求加快议亲的速度，尽早与谢青灵定亲。 关于这桩亲事，平南王妃和江氏仍在犹豫，但在她们看来，什么事也比不过顾长平自个儿愿意，于是很快答应了他的请求，去跟冯氏商量定亲的事儿。 冯氏早听谢青灵说过这件事，自然毫无异议。在急性子的平南王府的安排下，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两家人就把亲事定了下来。 冯氏安了心，心情极好，对谢青灵的态度也在不知不觉间起了变化。无论谢紫嫣再如何跟以前一样针对谢青灵，她都没有和以往一样偏心了。 谢青灵尚未嫁入平南王府，已经先享受到了这门亲事所带来的好处。她对顾长平的感激之心更甚，一门心思地绣起了荷包，打算下次有机会再见到他的时候，亲手送给他。 且说顾长平，尽管顺利和谢青灵定下了亲事，却仍觉得不够。为了不让谢青灵在谢家受欺负，为了能让她尽早锻炼身体，增强体质，他认为必须尽早把她娶进门，才算彻底放心。于是他暂时放下筹备男校的工作，去找他成亲路上的绊脚石——顾元朗。 彼时顾元朗正在顾衡的书房里，听顾衡交代家里的事情。因为再过几天，顾衡就要启程去边关了，他身为家中长孙，势必得挑起大梁来。 顾长平没有打扰他们讲话，安静地候在了外面，直到顾元朗出来，才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同他一起朝外去：“大哥，你与薛小姐之间的小矛盾，不是早就解决了吗？为何还不赶紧把她娶进门？再拖下去，薛小姐都要成老姑娘了。” 薛芳苓跟顾清颜她们差不多大，怎么就成老姑娘了？不过，顾长平都已经定亲了，他身为兄长，亲事却还没有着落，的确有点不像话。顾元朗想着，对顾长平道：“家中长辈从来没有见过薛小姐，不知她的品性，想要先看看她再说。” “那就赶紧看哪！”顾长平火急火燎地道，“她不就在明澈女校吗？我现在就给你叫去！” “你到底在急什么？我都没急。”顾元朗哭笑不得，“家里长辈已经商量好了，等潇潇忙过这一阵儿，就让她把薛小姐请到家里来吃饭，倘若薛小姐能入了他们的眼，这事儿就算是定下来了。” 在这家里，跟薛芳苓最熟的人，就属叶雨潇了，长辈们要等她来请薛芳苓，乃是情理之中。顾长平无话可说，只得问道：“潇潇最近到底在忙什么？我去催她。” “忙药铺，忙马场——”顾元朗正说着，抬手朝习武场那边一指，“那不就是潇潇吗？” 顾长平抬眼一眼，习武场上，顾清颜和顾如烟正在打马球，叶雨潇骑着马，也在旁边凑趣。 她都有时间打马球，这也叫忙？！顾长平把顾元朗一拉，直奔习武场而去。 习武场上，叶雨潇正在问顾清颜和顾如烟：“你们怎么想起来打马球了？平时不是只舞刀弄枪的吗？” “表姐，你不是把城郊的马球场给包下来了吗？难道不是要请我们去打马球？”顾清颜反问叶雨潇。 “我们若不提前练一练，到时候给你丢了脸，怎么办？”顾如烟说着，俯身马上，扬起球杖，一记漂亮的击打，将球送进了球门。 叶雨潇喝了声彩，道：“我那是给谢大小姐包的场子，她要借着打马球，帮我推销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 “我们知道。可她又不会打马球，难道不得我们去撑场子？”顾清颜道。 “如烟去可以，你不行。”叶雨潇毫不留情地断然拒绝。 “为什么？”顾清颜叫了起来。 “因为你黑！”顾如烟哈哈大笑，“表姐包马球场，请她们打马球，就是为了推销她美白用的胭脂水粉，你若是去了，岂不是砸她的招牌？大家一看你这么黑，肯定觉得表姐的东西都是唬人的，不然怎么连自家表妹都黑成这样？” 其实这段时间，顾清颜每天都有用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一身黑皮已经白回来不少，只是相较其他人，还有一定的差距而已。 “顾如烟！”顾清颜气得大叫，从马背上跳下来，要去打她。 她真是气晕了头了，顾如烟骑着马呢，她从马上跳下来，凭着两条腿，怎么可能追得上她？ 顾元朗和顾长平来到习武场，正好看见这一幕，毫无同情心地笑得前仰后合。 顾清颜听见这笑声，才发现自己犯了傻，气呼呼地回房，擦她的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去了。他们不就是因为她黑，才不许她去打马球吗，那她就尽快白起来，看他们还有什么话好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03章 这是要做什么 叶雨潇看了看勾肩搭背的顾元朗和顾长平，笑着问道：“二位表哥今日怎么这么有空？这是要结伴去做什么？” “我们不做什么，我们来找你。”顾长平道，“你打算什么时候邀薛小姐来家？” 这话不是该顾元朗问么？怎么却是顾长平？叶雨潇纳闷着，回答他道：“这段时间，我忙，她也忙。我要忙马场的事，她要忙吉州薛家入京的事，等我跟她都忙完，就请她来家。” 顾长平本来还要催她几句的，但此时他的注意力大半分给了马球，便没有再提，只问她道：“谢大小姐要去打马球？什么时候的事？我能不能去？” “我觉得你能去。”叶雨潇瞅着他笑。 “太好了！”顾长平欢呼出声，顾元朗却会过意来，把他的肩膀一拍，“谢家谨守着男女大防，怎么可能让你去？” 这倒也是。顾长平蔫了，嘟囔着抱怨：“她们又不会打马球，去了有什么意思？” 顾元朗忍不住地笑：“到时去马球场的人，又不止谢大小姐一个，她不会打马球，自有别的女孩子会打，你这是操的哪门子的心？” 薛芳苓就在明澈女学里，他想见就可以见，自然不明白他的苦楚。顾长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耷拉着肩膀走了。 顾长平自知打马球无望，从此不再提，但顾清颜却是满怀希望，在老老实实地敷了几天美白泥，涂了几天美白嫩肤粉后，又来缠着叶雨潇，让她带自己去打马球。 “表姐，你别瞒我，我知道谢大小姐就是在今天去打马球，你就带我去！你看我的脸，看我的脸，已经比以前白多了，不会再砸了你的招牌了。”顾清颜抱着叶雨潇的胳膊，一个劲儿地晃。 叶雨潇让她晃得头晕，连说出的话都在晃：“谢大小姐不是去打马球，她是去帮我推销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为了不让这件事显得太刻意，我自己都不去马球场，你也最好别去了。你若是想打马球，改天我再包一次马球场，让你打个够，好不好？” “不好。”顾清颜耍起了小孩子脾气，“我今天就要打，不然我今天没事做，很是无聊。” “你很无聊？那好办。跟我去马场，我正好需要一个帮手。”叶雨潇道。 “去马场做什么？帮你放马？”顾清颜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你不想知道我那些马，是用来做什么的了？”叶雨潇问道。 顾清颜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想。” “那今儿就让你见识见识。”叶雨潇说着，冲她勾了勾手。 顾清颜纠结了一会儿，放下打马球的执念，松开她的胳膊，随她登上了去城郊的马车。 鉴于她们上次出城时，遇到了杀手，这次出行，可谓是戒备森严。既有人探路，又有人殿后，马车周围还围满了侍卫，别说杀手，就连蚊子都飞不进来。 两人来到马场，这里已经大变样。草场四周围起了栅栏，建起了马厩，还有成排的平房，忙碌的马倌，以及成群的马匹。 这些马，膘肥体壮，毛皮油光水滑，但一看就不是什么名贵品种。顾清颜埋藏已久的好奇心顿时又被勾了起来：“表姐，你花了这么大的价钱，甚至不惜为此开了药铺赚银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玩儿，你信吗？”叶雨潇说着，将她领进了一间屋子。屋子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排形状奇怪的竹篓，而每一个竹篓的旁边，都站着一名短衫打扮，包着头巾的男人。 竹篓里是什么？这些男人又是做什么的？顾清颜正要开口询问，忽然看见有竹篓动了一下。她吓了一跳，但却不是下意识地朝后退，而是上前一步，把叶雨潇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她的表妹，觉得遇到了危险时，第一反应不是自己逃跑，而是保护她。叶雨潇觉得心底一片温暖，轻轻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别怕，只是几条毒蛇而已。” “只是”几条毒蛇而已，这话相当有平南王府的范儿了，叶雨潇自己让自己逗笑起来。 叶雨潇觉得挺可乐，顾清颜却觉得她说得很对，只是几条毒蛇而已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当即上前几步，伸手去掀那竹篓盖子。 叶雨潇连忙冲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腕：“别动！当心！” “没事儿，表姐。”顾清颜道，“不止如烟会抓蛇，我也会。我捏着它的七寸，它咬不着我。” “我知道你有本事，我不是担心你被咬，而是这些蛇都是有主人的，你不能随便乱动。”叶雨潇说着，指了指每个竹篓后站着的头巾男人。 这些蛇都有主人？顾清颜明白了：“这些都是耍蛇人，对不对？表姐，你要看耍蛇，我带你去城西的天桥嘛，干嘛要大老远地跑到马场来？” “这些蛇可不是用来耍的。”叶雨潇说着，唤了春晓进来，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春晓不是明澈医馆里最得力的医女吗，怎么被她叫到这里来了？顾清颜愈发看不明白了。 只见春晓打开墙边的一口大箱子，取出好几个琉璃制成的敞口杯子，再把敞口杯分发给了头巾男人们。 那几个男人显然事先得过叮嘱，接过敞口杯，马上从竹篓里抓出毒蛇，将蛇牙对准了杯沿。 毒液很快从蛇牙里分泌而出，顺着杯壁，流到了杯子里。 顾清颜虽然会抓蛇，但却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场景，惊讶得睁大了眼睛：“表姐，这是在做什么？那是蛇的口水？？” 蛇的口水？亏她想得出来。叶雨潇乐了：“那是蛇毒！” “蛇毒？”顾清颜更惊讶了，“你要蛇毒做什么？因为圆滚滚？” 叶雨潇摇头：“跟圆滚滚没关系。”虽然她把圆滚滚也带来了。 “那你这是要干什么？”顾清颜是个急性子，一直得不到答案，有点着急了。 叶雨潇却偏要卖关子，拉着她从左到右，给她介绍：“你看，这是眼镜蛇。眼镜蛇在咱们熙朝极为罕见，我找了很久才找到。” “这是银环蛇，它的毒腺很小，但毒性极强，据说是熙朝排名前三的毒蛇。” “这是五步蛇，学名尖吻蝮，单听它的名字，就知道很毒了，一旦被咬，走不过五步就会倒。上次楚王不幸亡故的侍妾，就是被五步蛇咬的。”叶雨潇说着，想起上次没能抢救回来的张姨娘，神情变得黯然。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04章 出事了！ 得，感谢叶雨潇，让她知道毒蛇还有这么多种类，可是能不能先告诉她，这些毒蛇和她养的马有什么关联？难不成她所说的养马玩儿，指的是让这些毒蛇分别来咬马一口，借此观赏马中毒后的惨状？ 虽然他们平南王府的人荤素不忌，但这种爱好是不是太变态了？ 顾清颜想着，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不不不，她的表姐乃是治病救人的大夫，慈悲心肠，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来。顾清颜正为叶雨潇开脱着，却见她接过春晓递来的注射器，吸取了一点儿五步蛇的毒液，然后冲一名马倌招招手，让他牵了一匹马到门口来。 她这是要做什么？？所以不是让蛇咬马玩儿，而是要给马注射毒液？？不过这跟让蛇直接咬马有什么区别？同样是欣赏马中毒后的惨状，变态的爱好嘛！ 顾清颜慌了神，连忙冲过去，一把攥住了叶雨潇的手腕：“表姐，咱不能这样，你还是跟我去城西天桥看耍蛇吧。” 不能这样？是不能哪样？叶雨潇紧盯着她的手道：“松开，当心针头，这可是蛇毒。” 她当然知道这是蛇毒，不然阻止她作什么？顾清颜耐心劝她：“表姐，虽然这马不值钱，但它好歹是一条命。你这一针下去，它可就要归西了。你若实在是有这爱好，我去给你抓老鼠，好不好？老鼠人人喊打，百害无一益，你给它们注射蛇毒，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老鼠不行。”叶雨潇摇头，“老鼠太小了，注射一丁点蛇毒就会丧命。” 瞧这话说的！“难道你给马注射蛇毒，它就不会丧命？”顾清颜见叶雨潇不听劝，很是无奈。 “试试不就知道了？”叶雨潇见顾清颜满脸紧张，故意逗她。 “不行！不能试！”顾清颜十分坚持，“表姐，你只要走出这一步，以后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你这样子，会，会——我前姐夫会不要你了！” 顾清颜擅长甩鞭子，不擅长言辞，吭哧了半天不知如何劝解，只得把欧阳晟搬了出来。但她说完却又沮丧，欧阳晟那种唯妻至上的人，只会帮着她抓毒蛇吧，怎么可能不要她，这话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他若是不要我，我跟你过一辈子。”叶雨潇逗了顾清颜一句，用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我有分寸，这个分量的蛇毒，对于马来说，是不足以致命的。” 注射器里的蛇毒的确很少，但顾清颜还是不信，不肯松开她的手。 叶雨潇想了想，找了个她认为比较好理解的解释：“假设把这注射器里的蛇毒放进水缸里，你喝了水缸里的水，会不会中毒？” “当然会了。”顾清颜想也不想便道。 “那如果把同样分量的蛇毒，放进海里呢？你喝了那海水，会中毒吗？”叶雨潇又问。 “我没见过海！”顾清颜瞪她。 这……好吧，换个地儿。叶雨潇想了想：“把这个分量的蛇毒，放进护城河里，你喝了那河水，会中毒吗？” 护城河？京城里那条整整绕城一周，又长又宽的护城河？顾清颜想了一下那滔滔的河水，犹豫着道：“应该不会吧？” 护城河里的水那么多，这么一丁点儿的蛇毒投下去，马上就被稀释了。 看来她有点明白了，叶雨潇看着顾清颜，拍了拍马背：“同样的道理，这点蛇毒，注射到老鼠或者我们人的身体里，我们或许会死，但因为马的个头比较大，这一点蛇毒进入他的身体，就好像投入了护城河，它是不会因此而丧生的。” 顾清颜觉得，用马和护城河相比，是不太准确的，但是，叶雨潇的解释让她明白了一件事情——她是在做正事，并非有了变态的爱好。 这让她彻底放下心来，松开了叶雨潇的手。 叶雨潇冲她笑了笑，将针头扎进了马的身体里。 针管里的毒液很快消失不见，而眼前的这匹马，果如叶雨潇所说，并没有出现任何中毒的症状。 顾清颜觉得有点神奇，摸了摸马肚子，又摸了摸马头，紧盯着它刚注射过毒液的针眼儿猛看。 “别光顾着看了，来给我帮忙。”叶雨潇把用过的注射器递给春晓，冲顾清颜招手。 “帮忙？你这马场上百匹马，不会都要像这样子注射蛇毒吧？”顾清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没错，这马场里的马，都是用来注射蛇毒的。它们每十匹一组，分别注射不同的蛇毒。”叶雨潇道，“来吧，这事儿不难，我相信你很快就会学会的。” 看起来好像是不难，但这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顾清颜追在叶雨潇后面，一个劲儿地追问。 “一次性把答案都告诉你，你就不会有期待了。”叶雨潇竖起一根手指头，冲她摇了摇，“过段时间我还要来给它们注射第二次蛇毒，到时你可以再跟着我来。” 还在卖关子？顾清颜生气了：“不来！” “那等再过两个月，你跟着我来给马抽血。”叶雨潇笑道。 “不来！”顾清颜气呼呼地道，“什么一次性把答案告诉我，我就不会有期待了，你分明就是跟前姐夫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染上了爱卖关子的坏习性。” “你也知道阿晟爱卖关子？”叶雨潇想起欧阳晟，哈哈大笑。 说起欧阳晟，顾清颜就想到了北征，想到北征，就想到了先一步去北边的章诚轩。她不由得沮丧起来：“我爹马上就要走了，鲁王却还没有音讯。” 是啊，一直没有音讯，欧阳晟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叶雨潇惆怅了一会儿，打趣顾清颜道：“你到底是担心章诚轩，还是担心你自己的亲事？” 这有什么区别？顾清颜知道她是在拿自己逗趣儿，瞪了她一眼，不理她了。 叶雨潇带着她去了马厩，给第一组马注射五步蛇毒。她一边教顾清颜，一边问她：“大舅舅走的时候，我们可不可以去送他？” 毕竟是守边大将，身份不比寻常，她怕朝廷对此有什么规定，所以先问一问。 果然，顾清颜摇头：“不能送。他具体什么时候走，我们都不知道，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以前他回来探过亲后，都是半夜偷偷走的，我们第二天醒来后，才发现他不见了。” 她说完又苦笑：“我爹这一去，下次回来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了，我娘又该天天在家做高丽果糕了。” 这话题太过于伤感，他们在京城里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都是两位舅舅在边关风餐露宿，流血流汗换来的。叶雨潇只得安慰她道：“戍守边关，保家卫国，乃是职责所在，总得有人去的。” 顾清颜点了点头：“可惜我不是男儿身，不然换我去守边关，让我爹回来陪着我娘，该有多好。” 叶雨潇笑道：“就算你是男儿身，也轮不到你去守边关，你上头还有那么多哥哥呢。” “这倒也是。”顾清颜自己也笑了起来。 顾清颜很快学会了注射蛇毒，两人正有说有笑地忙活着，忽有侍卫一路狂奔着过来，急匆匆地道：“夫人，不好了，美白嫩肤粉出事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05章 美白嫩肤粉的问题 美白嫩肤粉出事了？美白嫩肤粉能出什么事？叶雨潇想当然地认为是明澈药铺出了问题，忙问那侍卫：“药铺掌柜不在吗？” 药铺掌柜？侍卫愣了一下，道：“夫人，药铺掌柜不在马球场，他应该还没有收到消息。” 叶雨潇这才明白，不是明澈药铺出了事，而是谢青灵那边出了事。她连忙脱下白大褂，唤人打水来洗手。 她一边洗，一边继续问那侍卫：“马球场具体出了什么事？你先跟我说说。” 侍卫却直摇头：“来报信儿的不是咱们家的人，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说让夫人您赶紧过去。” 行吧，那就先去了再了解情况。叶雨潇点点头，交代春晓继续给马注射蛇毒，自己则翻身上了马。 顾清颜紧跟着也上了马，追在了她后面：“表姐，我陪你一起去。” 马球场情况不明，多个伴儿也好，叶雨潇点点头，两人快马加鞭，朝着马球场赶去。 马球场和叶雨潇的马场一样，也在城郊，但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两人骑着马，跑了整整半个时辰，方才到了地方。 天气炎热，两人心里又着急，下马时，满头满脑都是汗，连衣衫都汗湿了。 这马球场是某位王爷的私产，坐落在群山环绕之中，场地开阔平整，四面看台高耸，规模十分恢弘。 据说光是那用土一点一点夯实的地面，就耗费了无数的人力，但叶雨潇和顾清颜都无心多看，在引路奴仆的带领下，直奔人群聚集地而去。 在人群的周围，散落着球杖和马球，看来是他们正在打马球的时候，发生了意外。但这跟她的美白嫩肤粉有什么关系？叶雨潇纳闷着，带着顾清颜，走近了人群。 这群人里有不少熟面孔，比如魏国公府的大小姐孟丽英、延安伯府的二小姐邱淑臻、成国公府的二小姐刘未晞，也有一些是叶雨潇从未见过的千金小姐，个个娇娇弱弱，看着面生。 众人看见叶雨潇前来，自动自觉地朝两边散开，露出了人群中间的一位小姐来。 叶雨潇并不认得那位小姐，但却一眼看出她就是今天出了事故的那个人，因为她的脸上布满了大片大片的红疹，几乎辨不出原本的模样来。 过敏？叶雨潇皱起了眉头。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叶雨潇的身上，什么样的神情都有。这若搁在以前，如孟丽英、邱淑臻之流，早就抢着对她冷言冷语，出声讥讽了。但如今她已是受过皇上嘉奖，在保和殿举办过庆功宴的人物，她们即便心里有想法，也没敢表露出来。 “她这是怎么了？”叶雨潇出声问道。 谢青灵从人群中走出来，回答她道：“这位是江南王家的王三小姐，闺名瑶华。她今日用了美白嫩肤粉后，脸上起了红疹，瘙痒难耐，十分难受。我们都没有见过这种情况，不敢胡乱去请大夫，所以我才做主，把你给请来了。” 这位王瑶华小姐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点，听她们说着话，手已是不自觉地朝自己的脸上挠去。 “不能挠！”叶雨潇连忙一声疾喝，抓住了她的手。 “痒！”王瑶华哭丧着脸道。 “痒也不能挠。”叶雨潇松开她的手，叮嘱她身旁的丫鬟，“看好你家小姐，千万不能用手挠。” 丫鬟慌忙点点头，低声劝起了王瑶华。 王瑶华很快冷静下来，问叶雨潇道：“我这是怎么了？能治吗？” “看样子，你这是过敏了，我得先看看是什么让你过了敏。”叶雨潇回答道。 “不用看了，就是你家明澈药铺卖的美白嫩肤粉出了问题！”王瑶华万分肯定地道。 什么都还没有查，她就一口咬定是美白嫩肤粉的问题？这也太武断了吧？叶雨潇心生不悦。 “王三小姐说得没错，就是美白嫩肤粉的问题！” “快把美白嫩肤粉拿来，给宁惠夫人看看！” 有几个人开始起哄。 顾清颜觉得她们是在幸灾乐祸，狠狠地瞪了一圈。 谢青灵马上命人把美白嫩肤粉取了来，递给了叶雨潇，并告诉她道：“前些天，王三小姐在我那儿见识了美白嫩肤粉后，自己派人去买了一盒来。今天她用的，便是她自己买的那盒美白嫩肤粉。” 她说着，又另递了几盒美白嫩肤粉过来，道：“这是我们今天用的美白嫩肤粉，但我们用过之后，并没有发现异常。” 叶雨潇点点头，先打开了王瑶华的那一盒。 她在查看美白嫩肤粉的时间里，周围窃窃私语声四起。 “这还用看吗？今儿早上王三小姐就只用过这美白嫩肤粉，用完之后脸上就起了红疹，这肯定是美白嫩肤粉的问题。” “宁惠夫人的明澈药铺刚卖胭脂水粉不久，就出了这样的事，她这药铺只怕是开不下去了。” “开不下去也没事儿，她是什么身份，又不指着这个吃饭。” “话可不能这么说，她虽然不缺钱，但却是要脸面的。药铺刚开张不久就以这种方式倒闭，传出去，她的面子朝哪搁？” “这不光是面子的问题，我听说她还真就缺钱。她在西郊办了个马场，你们知不知道？她朝马场里贴了不少银子，听说还找颍川侯府借了钱。” “她怎么可能缺银子？应该只是一时周转不灵。她可是有平南王府撑着的人。” “有平南王府撑着又如何？她早已嫁过人，平南王府早就把嫁妆给她了，难道她还能伸手找平南王府要钱不成？” “那照你们这么说，这药铺既关系着宁惠夫人的脸面，又关系着宁惠夫人的银子？一旦药铺关门大吉，她岂不是要输惨了？” “可不是呢，这回她要栽个大跟头了。” 她们顾忌着叶雨潇的身份，没敢大声。但顾清颜的耳力好，把她们的每一句话都听了个清清楚楚，当场就要拿鞭子抽人。 叶雨潇一眼看见，连忙制止了她。这会儿最要紧的，是查清楚王瑶华过敏的原因，可不能节外生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06章 自证清白 顾清颜知道叶雨潇有道理，忍住了揍人的冲动，小声的问她：“表姐，查出来了吗？王三小姐过敏，真是因为美白嫩肤粉？” 叶雨潇微微点头。 有没有搞错！美白嫩肤粉真的有问题？！顾清颜一惊，心沉了下去。 叶雨潇转过身，朝谢青灵和王瑶华举了举手里的美白嫩肤粉，道：“王三小姐，你应该是对夹竹桃的花粉过敏。夹竹桃的花粉本来就有毒，你对它过敏倒也正常。” “什么叫倒也正常？？你的意思是，我用了你家药铺的美白嫩肤粉，过敏是正常的吗？”王瑶华本来还算平静，可一听她这话，马上就炸了。 就是，就是，叶雨潇这是什么态度？她家的美白嫩肤粉已经把王三小姐害成这个样子了，她居然还说风凉话，是不是有点嚣张过头了？ 众人都觉得叶雨潇太过分了。 不过她们想想叶雨潇如今的身份，再看看顾清颜一直握在手里的鞭子，这些话就只敢放在心里想想罢了，没一个字敢说出口。 王瑶华气愤地诉说着，众人的眼神儿也透露出了她们的真实想法，但叶雨潇的态度依旧很强硬：“王三小姐，你自己在美白嫩肤粉里掺了夹竹桃的花粉，从而引起了过敏，这难道不正常？如果你用了这样的美白嫩肤粉还没有过敏，那才奇怪呢。” “我自己在美白嫩肤粉里掺夹竹桃的花粉？？谁不知道夹竹桃的花粉有毒，我又没疯，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王瑶华脸上痒，心里气，一片片的疹子愈发显得红彤彤。 这叶雨潇是不是太嚣张了？如果美白嫩肤粉里真的掺有夹竹桃的花粉，那肯定是他们制粉工序不严，不当心掺了进去。她怎能反咬一口，说是王三小姐自己的责任？俗话说得好，无商不奸，难道叶雨潇是因为做起了买卖，所以染上了商贾习气？毕竟她以前嚣张归嚣张，但还是讲道理的。 众人纷纷吐槽，但和先前一样，他们只敢在心里议论，没敢说出声来。 王瑶华见大家都不帮她说话，急得哭了起来：“宁惠夫人，你的美白嫩肤粉有问题，我并没有说要追究你的责任，你又何必一味推卸？” 不追究责任，就是对她的恩赐了？她现在是开门做生意的人，她的每一句诋毁，都会败坏掉明澈药铺的名声，甚至连明澈医馆都会受到牵连。叶雨潇心里有气，说出来的话反而显得平静：“王三小姐，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推卸责任，因为我的美白嫩肤粉没有任何问题。” “你还抵赖？！”王瑶华觉得脸上的红疹更痒了。她既担心治不好，又担心即便治好了，也会留下疤痕。又气又急之下，她把大家小姐的风范抛诸脑后，就要扑上去打叶雨潇。 有顾清颜在此，哪会让她挨着叶雨潇，顾清颜胳膊一伸，就把她给推开了。 “王三小姐，我看在你满脸疹子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但请你先管好自己的情绪，莫要在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就一味地怪罪他人。”叶雨潇说着，指了指丫鬟手中的其他几盒美白嫩肤粉，道，“这些美白嫩肤粉，都出自于明澈药铺，我刚才看过了，除了王三小姐的这一盒，其他美白嫩肤粉都是正常的，并未掺杂夹竹桃的花粉。” “那也不能说明，我这一盒里的夹竹桃花粉是我自己弄进去的！肯定是你们在做水粉的时候不够细心，才把夹竹桃花粉混了进去！”王瑶华大声地道。 “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叶雨潇瞥了她一眼，继续道，“我们明澈药铺所售的粉饼，按压结实，且都印上了不同的花卉。” “那又如何？模样精致，不代表质量就过关。”王瑶华忿忿地道。 “问题就出在这儿。王三小姐，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何种目的，非要在美白嫩肤粉里，掺上夹竹桃的花粉，但你为了不破坏粉面儿上的这朵花，没敢破开粉饼，而只是在表面上撒了一层花粉而已。试问，如果是我们明澈药铺制粉不严，为何粉饼里头毫无异样，仅表面上有虚浮的一层夹竹桃花粉？难道是我们明澈药铺在压印好了这朵花后，才‘不厌其烦’地撒了一层夹竹桃花粉上去？” 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众人脸上的神情起了变化，有些人甚至已经在附和着连连点头了。 叶雨潇将手臂前伸，好让她们把她手中的美白嫩肤粉看清楚。这和美白嫩肤粉上，印着的是一株盛开的水仙，就在这朵水仙上，果然有一层虚浮的夹竹桃花粉，这花粉只有薄薄的一层，颜色和水粉又差不多，若不细看，还真是分辨不出来。 叶雨潇等她们看够了，才从头上拔下一枚簪子，当着她们的面，慢慢地把美白嫩肤粉从中间剖开，翻出里面的粉末来给她们看。此时阳光正耀眼，照在水粉上，几乎能把每一粒粉都看个清清楚楚。 众人就着阳光，看得分明，这盒美白嫩肤粉的里头干干净净，并没有夹竹桃的花粉。 所谓眼见为实，大家看过了这盒粉，都觉得叶雨潇讲得有道理。她们制粉的时候，也许有可能在原材料里混花粉，但不太可能粉做好后，连花儿都印好了，才撒了一层花粉上去。 王瑶华盯着叶雨潇手里的美白嫩肤粉看了一会儿，却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我没有朝美白嫩肤粉上洒夹竹桃花粉，我们家根本就没有种夹竹桃。肯定是你们在制粉的时候不当心，撒了一层夹竹桃花粉上去。” “王三小姐，你家没有种夹竹桃，难道我家就种了？”叶雨潇道，“既然你不相信我，那请你仔细看清楚，这里，这里，都是些什么！” 她一面说着，一面朝前走了几步，把美白嫩肤粉递到了王瑶华的眼前。 众人全都凑过来看，只见那精美盒子的边缘缝隙里，散落着不少粉末。迎着阳光不难辨认出，那些粉末的颜色，与美白嫩肤粉的颜色有细微的出入，倒是和夹竹桃花粉的颜色一模一样。 所以，王瑶华这盒美白嫩肤粉的盒子缝隙里，有夹竹桃花粉？但这又能说明什么？众人弄不明白，满腹疑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07章 自证清白 叶雨潇耐心地托着粉盒，等他们每一个人都看清楚了，方才开口道：“王三小姐，我想问问你，你去买胭脂水粉的时候，难道不会打开来检查吗？如果这盒子里头，从一开始就洒落了这么多粉，你还会买吗？” 王瑶华答不上话来。 谢青灵开口道：“王家的奴仆向来细心，他们去买水粉，肯定会先打开来检查，确认无误后才付钱的。” 别说王家的奴仆了，不管谁家的奴仆去帮主人买东西，都会仔细检查，谁会把一盒缝隙里全是散粉的水粉买回家？众人听着，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叶雨潇见大家都还算明事理，神情缓和了许多：“王三小姐，由此可见，这盒美白嫩肤粉在你买回家的时候，盒子肯定是干净的，没有这些夹竹桃花粉。这也足以证明，夹竹桃花粉是后来才撒上去的，与我们明澈药铺毫无关联。王三小姐，我分析得对不对？” 王瑶华无可反驳，低声地应了声：“对。” “你看，你过敏与明澈药铺半点关系都没有，起先你却一口咬定是美白嫩肤粉出了问题，敢问王三小姐，你为何如此肯定？莫非这夹竹桃花粉，是你自己撒上去的？”叶雨潇句句逼问。 “我没有撒夹竹桃花粉！平白无故的，我为什么要自己害自己？！”王瑶华觉得自己被冤枉，急得连脖子都红了，“这肯定是有人要害我，偷偷朝我的美白嫩肤粉上撒了夹竹桃花粉！” “那你自己保管不当，让人钻了空子，这也能怪明澈药铺？”叶雨潇抓起她的手，把粉盒拍进了她的掌心里。 王瑶华哑口无言。 叶雨潇越想越觉得，此事有故意栽赃陷害的嫌疑，板着脸再次问王瑶华：“王三小姐，你跟我讲实话，这事儿是不是你故意干的。你是不是故意让自己过敏，以此来污蔑栽赃我们明澈药铺？” “我跟你们明澈药铺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栽赃陷害你们？再说了，就算我要栽赃陷害，也不可能拿自己的脸开玩笑吧？”王瑶华不复先前的激愤，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委屈。 “既然不是故意栽赃陷害，为何之前一张口，就说是美白嫩肤粉有问题？”叶雨潇紧盯着她问道。 王瑶华犹豫了一下，突然朝叶雨潇福下身去：“宁惠夫人，先前是我不对，我不该还没有把事情弄清楚，就一口咬定是美白嫩肤粉的问题。还望你看在我毁了这张脸，心急如焚的份上，不要与我计较，我这里向你赔礼道歉了。” 叶雨潇对王瑶华此人完全不了解，判断不出她是真心认错，还是惺惺作态，也弄不清她到底是真的故意栽赃陷害，还是不当心着了别人的道。 不过她这张脸，的确过敏很严重，身为世家千金，最在意的应该就是自己的这张脸，她应该不太会拿自己的容貌来冒险。 叶雨潇仔细地考虑了一下，决定相信她这一回：“罢了，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了，那就算了吧。” “不行，不能就这样算了！”王瑶华却道，“是谁如此歹毒，居然害我毁容，我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王瑶华说着，看了身旁的丫鬟一眼：“去查！” 那丫鬟想来是做惯了这种事的，刚才还慌慌张张的，这会儿听得她的吩咐，马上精神抖擞，转身离去。 顾清颜不放心，跟叶雨潇说了一声，跟着那丫鬟一起去了。 她们耽误了这一会子，王瑶华脸上的红疹更多了，众人纷纷道——“王三小姐，快让宁惠夫人帮你瞧瞧吧！” 王瑶华身子一矮，再次给叶雨潇行了礼：“宁惠夫人，救我！我这脸要是治不好，可就没法活了！” 她生怕叶雨潇心里还有疙瘩，不肯给她治病，说完又急急忙忙地解释：“宁惠夫人，不瞒您说，我对您佩服得紧，一心想要结交，所以才特意去明澈药铺买了美白嫩肤粉，但却没想到，今天一用，脸上就成了这样。当时我真以为是这水粉的原因，心里又是气恼，又是失望，觉得自己错信了人，所以才那般激愤的。现在我知道冤枉你了，我知道错了，您尽管恨我，尽管怨我，打我骂我都行，可千万不要不管我。” “王三小姐大可不必如此，这世上会治夹竹桃花粉过敏的大夫，不止我一个。”叶雨潇淡淡地道。 “我知道，我知道，但我就认准你了！”王瑶华连声地道。 这王三小姐的性子真的是……叶雨潇看了她几眼，只得道：“王三小姐先回去吧，等我配好了药，派人送到你府上去。” “好好好，那我先多谢宁惠夫人了，让您费心了。”王瑶华连声道谢。 “那我送王三小姐回去。”谢青灵轻声地对叶雨潇道。 叶雨潇点点头：“今日之事，让你费心了。” “叶姐姐这是哪里话，今天我本来想好好帮你推荐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结果却弄成了这样。”谢青灵觉得这都是她的错，满脸愧疚。 “事出意外，又不是你能掌控的，不管怎样，你的这份情我已经领了。”叶雨潇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 叶雨潇的话并没能宽慰到谢青灵，她依旧觉得对不住叶雨潇，轻轻地“恩”了一声，着手安排众位小姐归家。 谁知王瑶华却不准她们走，派人堵住了马球场所有的出口，声称一定要立即、马上、现在，就把害她的那个人找出来，在没有将此人找出来之前，谁都不准离开。 谢青灵很是无奈：“华姐儿，你脸上的疹子不治了？” “有宁惠夫人回去帮我配药就行，我在哪儿都一样。”王瑶华却道。 没想到，这位王三小姐生得柔柔弱弱的样子，办起事来，却是风风火火。 说来也怪，她强行留下了所有的人，那些千金小姐们虽然面露不悦，却没有一个敢反对。叶雨潇很是惊讶。 谢青灵看出叶雨潇的疑惑，悄声地告诉她道：“这位王三小姐的祖父，乃是王阁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08章 道歉 原来家中祖父正当权，难怪了。说起来，别看他们这些功勋世家风光无限，但其实上朝中权力都掌握在那些文官手里，谁人又敢不服气？ 不过，王瑶华以受害者自居，如何查，怎么查，那是她的自由，别人管不着。叶雨潇看了一会儿，没再耽误，别过谢青灵，留下了顾清颜，先一步上马回家去了。 从城中到马场，再从马场到马球场，最后又从马球场回到城中，来回这几趟，着实不轻松，叶雨潇下马后，累到腿发软，歇了好一会儿，方才有力气去小药库，给王瑶华配药。 她抓着药，心里很不高兴，此刻她明明应该在马场，专心给马注射蛇毒，谁知却突然出了这种事，打乱了她的计划。 现在想起来，她的那位便宜师傅说得真对，他们这些功勋世家，官宦大族，养尊处优，精心保养，在正常情况下根本不会生什么大病；他们所谓的病，都是你害我，我害你，人为弄出来的。 他们知不知道，这种行为一不能提高生产力，二不能推动社会进步，纯属浪费资源，给别人添麻烦！ 叶雨潇一边吐槽，一边以手为秤，称出黄芪、党参、银花等药材，放进药钵里捣烂，现做了一剂专治夹竹桃花粉过敏的膏药。 膏药配好，她刚将其装进消过毒的盒子里，顾清颜就回来了。 “这么快？”叶雨潇惊讶了一下，问道，“下毒之人查出来了？” 顾清颜又渴又累，毫不计形象地抓起桌上的茶壶，咕嘟咕嘟灌了一气茶水，方才回答她的话：“查出来了。王三小姐看似娇弱，办起事来却比我还狠。她把所有小姐们的奴仆，还有马球场的伙计全聚到一处，挨个儿打板子，只要没人说实话，板子就不停。她这样无差别地打人，谁受得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招的招，指认的指认，把人给查出来了。” 王三小姐竟是这么厉害的主儿？也亏得她的祖父是现任阁老，大权在握，没人敢拿她怎样；不然她当着那些千金小姐的面，殴打她们的奴仆，她们不群起而攻之才怪。叶雨潇想着，递了块帕子给顾清颜，让她把嘴边的水擦一擦：“那到底是谁要害她？” 顾清颜擦着嘴，叹了口气：“可惜了。” “可惜什么？不是说查出来了吗？”叶雨潇奇道。 “查是查出来了，但这查出来了，跟没查出来一样。”顾清颜道，“招认的，是马球场的一个女伙计，她承认，是有人给了她银子和一包夹竹桃的花粉，让她趁着王三小姐不备，把花粉撒在了她的美白嫩肤粉上。可是，买她害王三小姐的人办事太谨慎，根本就没有向那伙计透露自己的身份。即便那伙计能够准确无误地描述出那人的高矮胖瘦和所穿的衣裳，但我们还是没有办法推断出那个人是谁。” 看来那人去跟马球场的伙计接触时，是特意乔装打扮过的，抑或说，他根本就没有亲自露面，而是派了个手下去。如此弯弯绕绕，查得出真凶才怪。 叶雨潇遗憾地吐出一口气，道：“那王三小姐岂不是气疯了？” 顾清颜点了点头：“就你走后的这一会儿，她脸上的疹子更严重了，而且整张脸都肿了起来。他们好多人都说，她过敏的情况太严重了，即便治好了，也会留下疤痕，她为此已经哭过好几场了。” 她说着说着，忽然把手一拍：“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谢大小姐和王三小姐是跟着我一起来的，她们现在正在厅里等着呢。” “这你也能忘？回头会不会把自己都给丢了？”叶雨潇戳了戳她的脑门，拿起刚做好的那盒药，“走吧，去看看王三小姐的脸。” 厅里，果然坐着谢青灵和王瑶华。王瑶华的脸又红又肿，一张樱桃小嘴已经肿成了香肠，连茶都喝不了。谢青灵大概是为了照顾她的情绪，把自己的那杯茶也推得远远的。 叶雨潇见了王瑶华这副样子，愈发相信了自己的判断，这位小姐应该是被人给阴了，而非用苦肉计来栽赃陷害明澈药铺。 所以今儿幸亏她运气好，自证了清白，不然岂不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叶雨潇想着，走进厅内，跟她们打招呼。 王瑶华有些不好意思，拿手帕遮住了脸。谢青灵劝她道：“宁惠夫人是大夫，你把脸给她瞧瞧，她不会笑话你的。” 王瑶华这才把手帕拿了下来，仰起脸，给叶雨潇看。 叶雨潇检查了一番，又给她诊了脉，道：“这是因为没有及时擦药，才肿了起来。不过问题不大，你先把我配的药拿回去用着，如果明天还不消肿，再来找我。” 王瑶华听她说问题不大，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激动得冒出了泪花。但她拿了药，却没有马上就走，而是站起身来，后退两步，郑重地给叶雨潇行了个礼：“宁惠夫人，我已经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了。这件事，是我不对，明明是我自己没有保管好美白嫩肤粉，让人钻了空子，却反倒怪在您的头上。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与我计较，等我的脸好了，再来向您负荆请罪。” 这位王三小姐，当时虽然有点不分青红皂白，但认错倒是干脆得很，不像那种明知道自己错了，为了面子还死撑着的人。叶雨潇对她生出点好感来，道：“我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你快回去洗个脸，把药敷上吧。” 王瑶华又给她行了礼，再三道歉加道谢，方才离去。 谢青灵没有跟王瑶华一起走，而是留了下来。她先替王瑶华讲了几句好话：“这位王三小姐是我打小就认识的，她虽然小毛病多多，但为人还算正派。她一心想要跟叶姐姐结交，今天却因为一时性急，开罪了姐姐，这会儿心里后悔得不得了，还说要摆上一桌谢罪酒，好祈求叶姐姐的原谅。” “这事儿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我还不至于那么小气。”叶雨潇摆了摆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09章 猜疑 “我知道叶姐姐是心中有丘壑之人，不至于为这么点小事生气。”谢青灵说着，叹了口气，“我打着包票，要为叶姐姐推荐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如今却把事情办砸了，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我不是说了，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吗？你怎么还在自责？”叶雨潇很是无奈。 “可是，今天未能达到目的，叶姐姐的生意怎么办？”谢青灵是真替她犯愁，今天在马球场的时候，那些千金小姐们的议论，她也听到了几句，知道现在正缺钱，正指着做生意赚银子呢。 “不着急，等有机会再想办法。”叶雨潇道。 “叶姐姐的性子正好，遇事不急不躁。”谢青灵赞道。 这可真是夸错了，她哪里是什么不急不躁，而是因为对做生意一窍不通，一时也想不起来有什么好办法罢了。叶雨潇忍不住笑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叶雨潇把话题引到了谢青灵和顾长平的亲事上来：“你和我二表哥都已经定亲了，你祖母还是把你管得很严吗？我二表哥好几次想要约你出来去逛逛，却又担心你被祖母责罚，不敢给你递话儿。” 约她去逛逛？这简直不敢想象。谢青灵一下子羞红了脸：“他现在上我家，我祖母大概会允许我单独跟他讲几句话，但约我出门，肯定是不行的。” 好吧，那等她再帮顾长平寻机会吧。或者她应该赶紧忙完这一阵，先帮顾元朗把亲事搞定，再尽快让顾长平把谢青灵娶进家门，那才是真正地解决了问题。叶雨潇摸着下巴，暗自想着。 这时候，顾清颜问她道：“表姐，你还去马场吗？如果不去，我就先回家了。” “要去的。”马场是她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了。叶雨潇点点头，站起身来，对谢青灵道，“我还得去一趟马场，那边的事情尚未了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不了，我该回家去了。我祖母今天在家，马球散场的事，她很快就会知道，我如果不及时回家，她会不高兴的。”谢青灵道。 叶雨潇没有勉强，送她出了门，自己再骑上马，带着顾清颜赶往了马场。 谢青灵回到家中，却没有马上去见冯氏，而是来到后园西南角，望着那一树盛开的粉红色花朵发呆。 如玉见她久久不语，有些担心，唤了一声：“大小姐！” 谢青灵问她道：“你知道夹竹桃有毒吗？” “奴婢知道。”如玉回答道。 “连你都知道夹竹桃有毒，咱们家为什么会栽着这么一株？”谢青灵又问。 “一般人家是不栽这个的，咱们家这一株，是因为栽在园角，地处偏僻，极少有人来，所以就没人管它了。”如玉答道。 更主要的原因是，他们在这个宅子里还没住上几年，谢青灵的祖父和父亲就相继去世，他们随即搬回了江南老宅，这里的一株夹竹桃自然就没有人去管了。 谢青灵关注的重点却不是这个，她伸手抚了抚夹竹桃的树干，像是在继续问如玉，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人家都不种这个，只有我们家有，是吗？” 方才如玉也在马球场，她隐约猜到谢青灵想的是什么，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来：“这不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借刀杀人而已，她什么做不出来？”谢青灵声音轻柔，但怎么听都是在冷笑，“她这个人，一向睚眦必报，前些时她吃了那样大的一个亏，不报复回来才怪。只是我没想到，她现在变聪明了，还知道绕几个弯儿，故意不露面，借此撇清自己的嫌疑。” 没有证据的事，如玉不敢插嘴，默默地没有作声。 谢青灵也没有证据，但却没打算就这样算了。她命如玉折下一枝夹竹桃，拿个托盘托着，去了谢紫嫣的房里。 谢紫嫣正坐在窗下，听丫鬟禀报着什么，脸上带着隐约的笑意。她见谢青灵进来，忙挥手叫丫鬟退下，站起身来：“姐姐不是去打马球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谢青灵接过如玉手中的托盘，朝着谢紫嫣走去：“我瞧这花儿开得正艳，顾不得打马球，赶着给二妹妹送来了。” 谢紫嫣看清那是一枝夹竹桃，连连朝后退：“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青灵把托盘放到桌上，道：“你乍见我送你这个，不是该问：姐姐，你送我一枝有毒的夹竹桃做什么？可是，为何你现在的脸上只有紧张，而没有惊讶呢？”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我听不懂。”谢紫嫣看了看桌上的夹竹桃，一直退到了窗户边方才停下。 “听不懂？你的丫鬟刚才在向你禀报什么？告诉你马球场的消息？你买通马球场的女伙计，在王三小姐的美白嫩肤粉里加了夹竹桃的花粉，害得她满脸过敏，差点冤枉了宁惠夫人，你是不是很得意？”谢青灵见谢紫嫣一直躲，干脆把刚放到桌上的夹竹桃又拿了起来，一步步地逼了过去。 谢紫嫣下意识地要继续躲，但她后面就是窗户，总不能跳窗而出吧？她只好朝旁边挪了几步，道：“我又没有去马球场，马球场发生的事情，我怎么知道？谢青灵，我劝你不要血口喷人，不然我告诉祖母去。”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过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宁惠夫人聪慧，自证了清白，和王三小姐消除了误会。对此，你是不是很失望？”面对谢紫嫣的威胁，谢青灵没有退缩半步，依旧朝她走去。 “我看你是得了臆想症，我懒得跟你说。”谢紫嫣哼了一声，给她的丫鬟使眼色，让她们赶紧来把谢青灵拉走，好让她逃出去，离那枝夹竹桃远一点。 但谢青灵不等丫鬟有所反应，就欺身向前，把那枝夹竹桃狠狠地塞进了谢紫嫣的怀里：“谢紫嫣，你别以为没有留下证据，就万事大吉，洋洋得意了，你别忘了，人在做，天在看，你做了这样的亏心事，将来一定会遭到报应，寻不到好婆家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10章 告知 诅咒她什么不好，偏要诅咒她寻不到好婆家！谢紫嫣生着气，慌里慌张地一甩手，把夹竹桃摔出老远。虽然她对这东西不过敏，但夹竹桃的花粉和叶子都有毒，万一沾上了怎么办？ 她甩开夹竹桃，低头一看，手上还真有残留的花粉，一时不知该先气谢青灵强塞给她夹竹桃，还是先气她那恶毒的诅咒。 还没等她生完气，谢青灵又补充了一句：“我差点忘了，我不该说你将来一定寻不到好婆家，而是你现在已经寻不到好婆家了。” 谢紫嫣可不就是寻不到好婆家，她有着显赫的身世，但却偏有个不成才的爹，门当户对的人家都有点嫌弃她，高不成低不就的，直到今天，亲事还没个着落。 谢青灵的话，恰中谢紫嫣的痛处，气得她扑过去，要和她拼命。 谢青灵却是早有防备，轻巧地把身一扭，闪身出了房门。 谢紫嫣只得转回身去，狠狠地把地上的夹竹桃踩了个稀烂。 玉钏儿端来水，让她洗手，问道：“二小姐，这事儿要不要告诉老夫人去？” 一贯最喜欢告状的谢紫嫣，这次却摇了摇头。 玉钏儿惊讶道：“那这口气，您就这么忍了？” 忍气？谢紫嫣笑了起来：“王瑶华美白嫩肤粉里头的夹竹桃花粉，就是我做的，但她没有证据，能拿我怎样？虽然叶雨潇自证了清白，但她想借着打马球，推销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的打算也落空了，这笔买卖，我不亏。” 这事儿真的是她做的？大小姐竟没有冤枉她？玉钏儿惊讶万分。她忽然又想到，她家小姐做这些事，竟连她这个贴身丫鬟都瞒着，心里不由得不是滋味儿起来。 谢青灵离开谢紫嫣的房间，去见冯氏。冯氏已经知道了王瑶华过敏的事，拉着她问了又问。 谢青灵把马球场发生的事情讲给她听，趁机提出，想去见一见叶雨潇：“王三小姐的脸，过敏挺严重的，我去帮她问问叶姐姐，有没有什么偏方，能让它好得快一点。” 冯氏并不知道叶雨潇已经给王瑶华配了药，觉得这是正事儿，没有阻拦，让她去了。 谢青灵来到宁惠夫人府，不出意料，叶雨潇还在马场，尚未归家。她耐心地等候着，一直到了天黑。 叶雨潇回来后，见谢青灵在厅中等候，很是惊讶：“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不打发人到马场找我去？” 谢青灵摇摇头：“没什么大事，只是我若不来，于心不安。” 叶雨潇见她的心情不像是很好的样子，放弃了先去沐浴更衣的打算，让小纂拿了条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什么事，你说吧。” 谢青灵把她对谢紫嫣的怀疑，原原本本地讲给了叶雨潇听。 叶雨潇相信谢紫嫣干得出来这种事，只是疑惑，谢青灵是如何做出了这种推断：“你是怎么怀疑到她身上去的？就因为你家种了一株夹竹桃？” 谢青灵摇头：“看看这件事若是成了，谁会获益，谁会得意，就大概知道是谁做的了。夹竹桃的花粉虽然有毒，能引起过敏，但却并非无药可治，倘若投毒之人是真的想害王三小姐，为何不选一种更厉害的，能让她彻底毁容的毒药？由此可见，此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要对付的人，并非王三小姐，而是想借由此事陷害叶姐姐，打击明澈药铺。而在我们认识的人中间，谁跟叶姐姐有过节，谁最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惟有我的那位好二妹妹了。” 她分析得有条有理，逻辑严密，叶雨潇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自从她的老对手薛静妤嫁去了乌劼国，在这京城里，跟她有过节的人，真就只有谢紫嫣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你这位二妹妹的城府，可真够深的。”叶雨潇由衷地道。 谢紫嫣在她们面前表现出来的，活像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只会不讲道理，撒泼耍横，心思手段全都摆在脸上。可真正害起人来，她的心思却如此缜密，不但懂得隐匿身份，还晓得给自己弄个不在场的证明。这样任谁都怀疑不到她的头上去，即便有所猜疑，也完全找不到证据。 “叶姐姐，我今天赶着来把这件事告诉你，是想让你对她有所提防，千万别着了她的道。”谢青灵有些担忧地对叶雨潇道。 “没事儿，我不怕，让她放马过来吧。”叶雨潇笑道。 谢青灵见她不甚在意的样子，反而放下心来，起身告辞。 叶雨潇送走她，赶紧去洗澡。这么热的天儿，她骑着马，来回好几趟，又在马场忙活了半天，早就一身臭汗，连自己都闻不下去了。 “夫人，等您和颍川侯成了亲，可得在大门和卧房之间，单独设个澡房，回家之后先把自己洗干净后再回房。不然这一身臭气，把颍川侯熏着了，可就不好了。”小纂絮絮叨叨，拿了叶雨潇自制的洗发水，来给她洗头发。 “这东西也能拿到药铺里去卖。”叶雨潇随手指了指那瓶洗发水。 “您本来就忙，现在又多了这些事，脑子肯定整天都停不下来。”小纂笑了起来。 “忙点好，忙点才不会胡思乱想。”叶雨潇想起了谢紫嫣，感叹道，“这些小姑娘，就是因为太闲了，才天天想着害这个，报复那个。她们要是都来明澈医馆当大夫，保管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再没功夫生出坏心思来。” “您这主意不错，回头把谢二小姐弄来。”小纂凑着趣儿，开着玩笑，逗得叶雨潇笑个不停。 第二天，叶雨潇又去了一趟马场，确认每一匹马在注射过微量的蛇毒后，都一切正常。 走出了第一步，这事儿也就成功了一半了。她心里高兴，给自己放了一天的假，好好地睡了个回笼觉，又让厨房备了酒菜，把顾清颜叫来，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对饮，好不快活。 几杯酒下肚，顾清颜一是醉到口齿不清，叶雨潇却跟没喝过似的，清醒得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11章 庆宴 顾清颜死活不承认自己醉了，一边高喊着再来一杯，一边含含混混地跟叶雨潇嘀咕：“我是因为功夫不到家，所以酒量才不好。像我大哥、二哥和颍川侯他们，只要他们运气，用内力把酒逼出体外，那就是真正的千杯不倒，怎么喝都不会醉的。” “好，好，那你加紧练功夫，等达到他们那种境界，也就能千杯不倒了。”叶雨潇忍着笑，让人把她扶进卧房，喂了醒酒汤，强行按着睡着了。 她安顿好顾清颜，忽有丫鬟来报，称王三小姐王瑶华由她的长姐王沁华陪着，上他们家来了。 昨天刚拿了药回去，今天又来，应该是王瑶华脸上过敏的症状更严重了吧？叶雨潇忙命人把她们请到了厅里去。 等她见到王瑶华，却发现她脸上的红疹比起头一天来，已经消褪了不少，脸也没有昨天那么肿了，嘴巴也不再像香肠，可以自如地喝茶了。 这病情并没有加重，她跑来做什么？叶雨潇疑惑着，上前跟她们打招呼。 王沁华梳着已婚妇人的发式，穿着打扮极为素雅，她给叶雨潇行了礼，满脸歉意地道：“昨日马球场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我家三妹妹性子急，冤枉了宁惠夫人，宁惠夫人却不但没有跟她计较，还给了她治病的膏药，我们全家人都感激不尽，我母亲特意叮嘱，等三妹妹的病好了，一定要办几桌酒，请宁惠夫人上家里来坐坐。” 王瑶华的长姐代表他们全家人来道歉？看来谢青灵说得没错，这一家子无论行事如何，心术是正的。叶雨潇请王沁华坐下，笑道：“我身为医者，为王三小姐治病，乃是职责所在，王大小姐不必客气。” 王沁华把王瑶华拉过来，让叶雨潇看她的脸：“宁惠夫人的医术果真名不虚传，我三妹妹昨天用了您配的膏药，今天已经好多了。” 王瑶华很是兴奋：“宁惠夫人，不瞒您说，您就是我最最佩服，最最向往的那种女人。自己能挣钱，自己能撑起门户，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 王沁华看了她一眼：“宁惠夫人的确值得人佩服，但你在家难道需要看人脸色吗？” “怎么不需要看人脸色？娘这个月还克扣了我的月钱！”王瑶华叫道。 “那是因为你不听话。”王沁华瞪了她一眼，“你昨天冤枉了宁惠夫人，母亲说连你下个月的月钱都要扣！” “啊？”王瑶华哭丧着脸，跌坐到了椅子上。 这姐妹俩的关系倒是挺融洽。叶雨潇笑了笑。 闲话几句过后，王沁华起身告辞。谁知王瑶华却不肯跟她走：“我不回去，他们听说我的脸毁了，一个个地借着登门探病，拿我当猴儿看。我不要再回去让他们围观了，我就留在宁惠夫人这里。” “胡闹！”王沁华斥责她道，“宁惠夫人忙得很，哪有空顾着你。” 关键是她们跟叶雨潇又不熟，留在她这里算怎么回事，没得给人添麻烦。 王瑶华见她不同意，便去央求叶雨潇，让她留下来躲几天。 这位王三小姐居然还带自来熟属性？叶雨潇自然不愿意，但又不好断然拒绝，只得道：“我给你拔火罐吧，这样能好得快些，就不怕他们来围观了。只不过拔了火罐之后，你身上会留下痕迹，要好几天才能消褪。” 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都很忌讳拔火罐和刮痧，生怕这样的治疗方式会弄伤她们娇嫩的肌肤。果然，王沁华一听，不等王瑶华应声，就替她婉拒了。 王瑶华却不顾长姐的反对，坚持要拔火罐。王沁华到底还是没能拗过她，只得拜托叶雨潇：“还请宁惠夫人拔火罐的时候轻一些，意思到了就行。” 本来就是为了哄王瑶华走才想出来的法子，她这脸，拔了火罐能好得快点，不拔火罐好的也不会慢。 叶雨潇带王瑶华进到内室，让她脱了衣裳，趴到了榻上，给她拔火罐。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火罐刚拔完，王瑶华便称脸上的瘙痒好了许多，等她照过镜子，更是嚷嚷着疹子消褪的速度加快了。 哪有这么神，就算真的有效果，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看出来。叶雨潇觉得王瑶华的反应太夸张，忍不住笑了。 王瑶华这一拔火罐就不可收拾，每天都朝叶雨潇这里跑。可火罐不能天天拔，就算她的身体受得了，皮肤也受不了。好在叶雨潇很快回医馆上班，王瑶华扑了几回空，只得作罢。 不过王瑶华脸上的疹子的确消褪得很快，短短几天下来，容貌已经恢复如初了。 王家上下都非常高兴，不但让王沁华和王瑶华带着厚礼登门致谢，还特意准备了几桌酒席，邀请了许多亲朋好友，大肆庆祝。 叶雨潇身为治愈王瑶华的功臣，自然是这次酒宴的座上宾。 王家的府邸虽然比不上有爵位的功勋家族，但却坐落在名臣云集的乌衣巷中，低调地彰显着自身非同一般的身份。 天气正热，酒席摆在了露天的园子里。敞厅的屋顶上，安置有特制的水车，先把冰凉的水汲取到屋顶，再犹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以达到降温消暑的目的。 园中四处都安放着冰盆和形状各异的水车、风车，数车同时转动，吹动凉风习习，人置身其中，竟是再也感觉不到丝毫酷暑。 “都说江南世家的人会享受，今儿我算是信了。”陪同叶雨潇一起赴宴的顾清颜环顾四周，心服口服。平南王府不见得没有王家这样雄厚的财力，但他们家可没想出过这样降温消暑的法子来。 王家今日宴请的宾客很多，几乎囊括了整个京城的勋贵圈和官宦圈，那日和王瑶华一起打马球的千金小姐们也都在受邀之列。 在酒席上，王瑶华当着众多宾客的面，给叶雨潇敬酒，为那日马球场的事向她赔礼道歉。 王瑶华竟如此拉得下面子，让叶雨潇十分诧异，忙道：“我早说过了，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王三小姐不必如此。”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12章 不让你顺心 王瑶华却坚持举着那杯赔礼道歉的酒，道：“我知道，宁惠夫人已经原谅我了，但这还不够，我想要真正地结识宁惠夫人，与夫人成为好友。” “什么叫真正地结识我？”叶雨潇哭笑不得。 “我要和青灵姐姐一样，管你叫叶姐姐。”王瑶华道。 哪有人当众要求这个的？她是不是喝醉了？叶雨潇猜测着，随口应答：“行，那你就跟她一样，管我叫叶姐姐吧。” 王瑶华高兴起来，欢欢喜喜地和她碰了杯，一饮而尽。随即，她几步走到场地中央，指着自己的脸，大声地问席间的人：“你们看我这脸，比起以前如何？” 叶雨潇惊讶地看着她的举动，侧首问顾清颜：“这王三小姐是怎么了？” “应该是和我一样酒量不好，喝醉了耍宝呢。”顾清颜伸着脖子，看得很乐呵。 众人的目光都被王瑶华吸引了过去，纷纷议论着她是不是喝多了，一个个笑得忍俊不禁。 席间有人大声地起哄：“王三小姐，我怎么觉得你这脸，比过敏前还要白嫩？” “你也看出来了？”王瑶华摸着自己的脸，笑得很是开心，“我这脸上刚起红疹的时候，我以为整张脸都要毁掉了，可没想到宁惠夫人的医术竟如此了得，短短几天的功夫，不但治好了我的脸，还让我的脸变得比以前更白更细嫩了。” 叶雨潇的医术自然是高明的，她可是连瘟疫都能医治的人，区区花粉过敏，自然不在话下。 宾客们当是在看热闹，全瞅着王瑶华笑。 王瑶华当众发酒疯，她长姐就在席间坐着，怎么不把她拉走？叶雨潇正奇怪，却听见王瑶华忽然话锋一转：“照我看，宁惠夫人的医术固然高明，但她制胭脂水粉的水平，更胜她的医术。那天我们去打马球，在大太阳底下晒了那么久，回来后却没一个人晒黑，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拜她皮肤过敏所赐，在场的人全知道她们那天去打马球的事。此时听她这么一说，大家收起了看热闹的神情，当真诧异起来。那天的马球虽然草草散场，但毕竟已经在太阳底下晒了那么久，照说该全员晒黑才对。可是，那天去过马球场的千金小姐，此时全都在席上，放眼望去，还真没一个人变黑，全都跟以前一样白。 “你们为何都没晒黑？”有人惊讶地问出了声来。 “因为我们都用了明澈药铺所出的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 随着王瑶华话音落地，一溜儿身穿统一服饰的丫鬟鱼贯而出，每个人的手上都捧着托盘，托盘上整整齐齐摆放着的，赫然就是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 那盒子上的碎水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不吸引人的目光都难。 这是在给她家的产品打广告？这波操作真的是很6了！叶雨潇惊讶着，忽然想起了穿越前所看的那些电视广告，觉得十分相像，乐得差点笑出了声来。 顾清颜亦是惊讶：“王三小姐是真醉还是假醉？她这是事先演练好的吧？刚才问话的那个人，其实是托儿吧？” 王瑶华好歹是在帮她打广告，什么演练，什么托儿，能不能注意一下言辞？万一影响了她家的生意怎么办？叶雨潇瞪了她一眼。 就在叶雨潇瞪顾清颜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里，王瑶华已经完成了她的插播广告业务，并顺利斩获了一波订单。 在场的许多宾客，千金小姐们，名门贵妇们，纷纷当场表示，要预定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以便能像王瑶华她们一样，能够不惧阳光，大夏天的也能出门去玩。 王瑶华竟也不麻烦叶雨潇，直接让她的丫鬟承接了这项工作，把预定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的人登记了下来。 庆祝王瑶华康复的酒宴，顿时成了大型产品推介会现场。 没想到王瑶华竟有这样的商业手段，执行力也是杠杠的，叶雨潇和顾清颜都看呆了。 同样看呆的人，还有与谢青灵同桌的谢紫嫣。她因为搅黄了叶雨潇的美白产品推广计划，已经得意好几天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让王瑶华帮她扳回了一成，而且效果很可能比谢青灵帮她推销还要好。 叶雨潇一转头，恰好看见了她脸上的震惊表情，不由得心念一动。莫非在王瑶华的美白嫩肤粉里撒夹竹桃花粉，试图以此来栽赃她的人，真是谢紫嫣？不然她的震惊表情里，怎么还含着隐隐的失望和不甘？ 这事儿没有证据，她不能拿谢紫嫣怎样，但给她添添堵，让她不要过得那样顺心，总是可以的吧？叶雨潇想着，端起酒杯，离席走到了谢紫嫣的面前：“来，谢二小姐，我敬你一杯，感谢你为我家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所做的一切。” 王瑶华像是真喝醉了，叶雨潇敬酒，她也敬酒，走过来和谢紫嫣碰了杯。 谢紫嫣隐约觉得不妙，但又不敢当众表露什么，干脆装糊涂，微笑着起身，一言不发地饮尽了杯中的酒。 哟，这位谢二小姐还真是挺有心机的，只要她保持沉默，就能不给她继续朝下说的机会，从而将这一次有“预谋”的敬酒，变成普通的社交了。 但正因为她这反应，让叶雨潇把猜测变为了肯定——夹竹桃花粉的事儿，绝对是谢紫嫣干出来的，不然她为何不敢问她为什么要道谢？ 好个谢紫嫣，她以为她不作声，她就没法接话了？叶雨潇暗自冷哼，一口饮尽杯中酒，马上满上了第二杯：“谢二小姐，这一杯酒，谢你歪打误撞，让我有机会结识了王三小姐。” 谢紫嫣脸色微变，但她颇沉得住气，依旧只是仰首饮酒，什么话也不说。 叶雨潇随即又斟满了第三杯酒，不过这一次不等她开口，王瑶华就问了：“我和叶姐姐结识，为何是因为嫣姐儿？” 这话接的可谓是恰到好处，没想到王三小姐即便是醉酒，也很擅于抓住重点。叶雨潇心情愉悦地回答了王瑶华的话：“若非王三小姐皮肤过敏，我怎会成为你的大夫；若非我治好了你的红疹，你又怎会帮我推销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这一切，都得归功于谢二小姐。” 她这话，似乎并没有回答前面的问题呀？王瑶华有点迷茫，眨着眼睛，一时没有回应。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13章 好手段 这下谢紫嫣没有办法再保持沉默了，微笑着磨牙：“宁惠夫人，你是不是喝醉了？” “啊，对，我可能是因为高兴，多喝了几杯。王三小姐的脸过敏，怎么可能跟谢二小姐有关系呢？”叶雨潇哈哈地笑着，把手中的第三杯酒朝谢紫嫣面前的地上一泼，转身回席。 她这一笑，倒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不少探究的目光纷纷投向了谢紫嫣。 这些千金小姐和名门贵妇们的日常生活，就是争来斗去，极擅于联想。她们这会儿心里还不知道在怎么想她呢，或许已经把她和夹竹桃花粉挂上钩了。谢紫嫣气得保持不住脸上的微笑，却又不敢流露出一丁点儿对叶雨潇的不满情绪来，不然落在周围宾客的眼睛里，就要当做是她做贼心虚了。 叶雨潇！叶雨潇！谢紫嫣握着手里的空酒杯，使劲儿地攥了又攥。她好容易压下心中的憋闷，坐下身去，王瑶华忽然探过身来：“嫣姐儿，我这会儿吃多了酒，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等散了席，我再找你好好聊聊。” 谢紫嫣心一惊，手中的酒杯砰然落地，砸了个粉碎。 王瑶华可是他们江南世家里出了名的厉害主儿，她若是要报复，根本不讲理由，不听解释的。 她胆战心惊地熬到了散席，见王瑶华已经在王沁华的带领下去送客了，认为她已经忘记了此事，终于松了口气。 可是，她刚刚起身准备走，就被王家的两名丫鬟拦住了。 那两名丫鬟声称，她家三小姐为了答谢谢二小姐，特意准备了一些小礼物，但却不知道她的喜好，所以请她亲自去挑一挑。 谢紫嫣当然拒绝，但那两名丫鬟嘻嘻哈哈，架起她就走，根本不容她反抗。 因这两名丫鬟说的是好事儿，周围正离席准备散场的宾客自然不会出手干涉，笑着看她离去。 谢紫嫣连忙回头，急唤了一声：“姐姐！” 谢青灵温和地笑着：“二妹妹，快去快回，我就在这里等你。” 所有人都仿佛看穿了她的伎俩，所有的人好像都串通一气。谢紫嫣感到了绝望。 叶雨潇看着谢紫嫣不情不愿地被带走，猜到了一二：“王三小姐她……” 谢青灵走过来，正好接住了她的话：“叶姐姐若是感兴趣，不如咱们去看看。” 王瑶华这是摆明了要整治谢紫嫣，她们去围观不太好吧？叶雨潇有点犹豫，但见谢青灵是一副淡然无比的样子，便点了点头，让顾清颜先出去等她，自己则随谢青灵去追谢紫嫣。 前面的谢紫嫣和丫鬟走得并不快，她们很轻松地尾随着她们，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儿。 两名丫鬟架着谢紫嫣，进了厅里。 叶雨潇注意到，厅门和窗户都是敞开的，那两名丫鬟显然并没有打算避人。她们这般明目张胆，就不怕谢紫嫣叫嚷起来？她不禁好奇极了。 厅里，丫鬟们松开了谢紫嫣，搬来一张堆满了小玩意儿的桌子。其中一名丫鬟从桌上拿起一个精致的小香炉，朝谢紫嫣面前一递：“谢二小姐，这是我们三小姐亲自为你挑选的香炉，不知你可喜欢？” 谢紫嫣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但指尖刚刚碰到香炉，就猛地惨叫一声，缩回了手。 香炉跌落在地，盖子被弹开，炉子里的东西滚出来，散了一地。 叶雨潇定睛一看，那竟是烧得通红的银丝炭！ 那丫鬟“哎呀”一声，跪地道歉：“谢二小姐，奴婢搞错了，竟拿了个燃着的香炉给您。” 她的道歉毫无诚意，而且香炉是用来焚香的，哪有人朝里头塞银丝炭的？连叶雨潇都看出来，她这分明是故意的。 谢紫嫣低头一看，她至少有三根手指的指尖都被烫红，起了水泡。 女孩儿家的手指何其娇嫩，平日里她连绣花针都不敢多拿的，今天却被香炉烫成了这样！ 谢紫嫣又疼又气，但还没等她发作，那丫鬟就连连磕头：“谢二小姐素有贤名，宽厚大度，一定不会跟奴婢计较的，对不对？” 瞧她这话说的，只要她计较了，那就是没有贤名，不宽厚大度了？谢紫嫣满腹的气恼，全被她拿这话给堵住了，脸色变得铁青。 她本不至于被一个丫鬟这样拿捏，但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不是她家的丫鬟，而是王瑶华的丫鬟。她若是跟平时一样发脾气，难免被人拿住把柄，大肆宣扬她的小气，搞坏她的名声。 冯氏说过的，女孩儿家的名声比性命还宝贵。谢紫嫣忍了又忍，直到把自己忍出内伤，还是生生地把这口气咽了下去，挤出了笑脸来，故作大度地道：“罢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叶雨潇看着那丫鬟低头得意地一笑，麻溜儿地拍拍裙子，爬了起来。她忽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王瑶华会让两个丫鬟来办这事儿，而自己不露面了。倘若王瑶华在这里，自家丫鬟犯了这么大的错，她怎么着也得装装样子，惩罚一番。可是她现在不在，这事儿就可以糊弄过去了。 谢紫嫣若是不肯罢休，拿这事儿去向王家的家长告状，大家一准儿会觉得她太过于小家子气，居然跟一个丫鬟计较。 不得不说，这位王三小姐颇有几分手段，把人性拿捏得死死的。 谢紫嫣吃了这样一个大亏，气冲冲地从厅里出来，却迎面撞见了看热闹的叶雨潇和谢青灵。 她举起红肿的手指，冲叶雨潇冷笑：“宁惠夫人好手段，这下你可称心如意了。” 叶雨潇高高兴兴地装糊涂：“我做什么了？我和你姐姐好心来等你，你却这般对我。” 是的，这不仅仅是一个大亏，而且是一个哑巴亏。王瑶华又没说她是因为夹竹桃花粉而报复她的，人家丫鬟只是不小心而已，她能说什么？ 谢紫嫣气着气着，竟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委屈，抹着眼泪，哭着跑开了。 她们竟能把害人的恶人给弄哭，可真是有本事。叶雨潇忍着笑，把王瑶华的手段梳理了一遍，觉得自己学到了不少。 谢青灵的心情极佳，笑着向叶雨潇道恭贺：“瑶姐儿比我强，叶姐姐的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这下不愁销路了。” 这句“比我强”一语双关，两人对视一笑，相携着去向王瑶华道别，各回各家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14章 王家套路深 在回家的马车上，谢紫嫣逼问谢青灵：“宁惠夫人为何会怀疑我和夹竹桃花粉有关，是不是你告诉她的？！” “我告诉她这些做什么？我又没有证据。”谢青灵简短地位自己辩护了几句，反问谢紫嫣，“你为何如此紧张？是因为做贼心虚吗？” 谢紫嫣被噎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我哪里紧张了？只是这样无端被人怀疑，任谁都生气。” 她一面说着，一面紧盯着谢青灵，想从她的面部表情里找出蛛丝马迹。 谢青灵不慌不忙地从小柜子里取出一壶凉茶，给自己倒了一杯：“谁无端怀疑你了？我怎么没看出来？是你自己多心吧？” 是啊，谁怀疑她了？有人明说怀疑她了吗？ 可恶！明明被人阴了，偏还说不清楚！天底下最委屈，最憋屈的事，大概莫过于此了！谢紫嫣气得又想哭了。 谢青灵啜着茶，悠悠地看了她一眼：“别生气了，气多了，肝火旺，手就很难好了。” 她不提手还好，这一提，谢紫嫣的泪水止不住了，趴到小桌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明明是王瑶华和叶雨潇被她谋害，她反倒跟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是她们“欺人太甚”了吗？谢青灵瞧着好笑，觉得杯中的凉茶香甜了不少。 回到家中，两人去明镜堂向冯氏报告行踪的时候，谢紫嫣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 冯氏看见，很是诧异：“嫣儿，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她正问着，忽然看到了谢紫嫣红肿的手指，登时惊得站了起来：“你的手这是怎么了？谁干的？！” 谢紫嫣正想要添油加醋告一状，忽有丫鬟进来，称王家的大小姐王沁华带着个丫鬟，来向谢紫嫣负荆请罪了。 冯氏只得先让人把王沁华请进来。 一般人说“负荆请罪”，多为虚指，但王沁华不。她是带着一根荆条进来的。一下子就把冯氏和谢紫嫣看蒙了。 王沁华把她身后的丫鬟朝前一推：“冯夫人，方才我忙着送客，多有疏漏。谢二小姐走后，我才知道这丫鬟笨手笨脚，不当心烫伤了谢二小姐的手。现在我把这丫鬟带来了，任您责罚。” 她说着，向冯氏奉上了荆条：“您尽管打，打死为止。” 冯氏看着那荆条，不敢接。王沁华都把姿态放低成这样了，让她如何好动手？再说这是王家的丫鬟，要责罚也轮不到她。只怕她这荆条一下去，就要被扣上一顶心狠手辣、得理不饶人的大帽子了。 冯氏将目光转向谢紫嫣的手，那几根手指头又红又肿，衬得透明的水泡是那样地显眼。她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又是担忧，但却又不得不装出宽宏大量的样子来，对王沁华道：“事情已经这样了，我打她无济于事，王大小姐还是把她带回去，严加管教吧。” 王沁华再三道歉，领着那丫鬟走了。 这样就算完了？？冯氏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你说王沁华不是诚心道歉吧，人家可是大小姐亲自登门，罪魁祸首也给你带来了；你要说她是诚心吧，他们把谢紫嫣害成这样，却连份道歉的礼物都没备，甚至连药膏都没送一盒。 冯氏有点琢磨不透，一面唤人去请郎中，一面把谢紫嫣叫过来问：“王家治下颇严，他家的丫鬟不至于那样冒失，她是如何会把你的手烫成这样的？” 谢紫嫣原本是要告状的，但这会儿听见冯氏问，却又卡了壳。她该怎么说？说王瑶华怀疑是她在美白嫩肤粉里加了料，蓄意报复，还是说叶雨潇居心不良，故意暗示王瑶华她是罪魁祸首？可是，她们一个压根儿没提夹竹桃花粉的事，一个早已当众解释过她跟这事儿没关系了。 有的人是只说不做，她们恰恰相反，是只做不说。她现在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谢紫嫣越想越觉得憋气，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转了。 冯氏见她半天不作声，只好把谢青灵叫过来问：“你不是一直跟你二妹妹在一起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瑶姐儿想要送二妹妹礼物，那丫鬟不知道香炉是烫的，当做礼物递给了她，才把她的手给烫着了。”谢青灵“照实”答道。 王瑶华想送谢紫嫣礼物？这是好心哪。冯氏问谢紫嫣：“你姐姐说的可对？” 当然不对！可是真相谢紫嫣没法说出口，只能咬牙点了点头。 冯氏人老成精，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另有隐情。但谢紫嫣并不是个肯吃亏的人，既然她不愿意说，那就是不能说了。因此冯氏没有勉强谢紫嫣，只是生气：“你瞧瞧你这手，肿成这个样子，万一留下疤可怎么办？” 有可能留疤？？谢紫嫣一听，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祖母，您别吓唬二妹妹了，她的手只是烫起了水泡而已，等水泡消了，也就好了。”谢青灵温婉地嗔道。 “你懂得什么，即便只是水泡，倘若医治不当，也是会留下痕迹的。”冯氏焦急得不得了。 她很想叮嘱丫鬟，一定要找京城最好的大夫来，但突然想到，京城里最好的大夫，就是叶雨潇。而叶雨潇自从那次跟谢紫嫣发生过争执后，就一直不待见她，肯定不会来的，不由得难受起来。 但难受也没有办法，她只能担着心，默默地祈求菩萨保佑，让谢紫嫣的手尽快康复如初。 且说叶雨潇带着顾清颜回到宁惠夫人府，王瑶华已是先一步派人把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的订单送来了。 全府上下欢欣鼓舞，跟过节一样热闹。 叶雨潇翻看着订单，让小纂誊写了一份，原件则给明澈药铺的掌柜送了去。 “表姐，这下你药铺的生意不用愁了，开马场的银子也不用愁了。我得赶紧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祖母他们去，让他们也高兴高兴。”顾清颜说着，骑马回平南王府去了。 王瑶华这一手广告打得极为漂亮，叶雨潇由衷地感谢着她，安排人手赶制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15章 神秘的机器 宁惠夫人府中已有一套成熟的班子，她一声令下，水粉作坊开工，一切井然有序，无须她操很多的心。 叶雨潇到水粉坊转了一圈出来，派人给孙惟芳送了一份谢礼去，感谢她当初的建议。若非她给出了主意，让她去找谢青灵，便不会有那一场马球；如果没有马球，她便不会结识王瑶华；如果没有结识王瑶华，也就没有今天的这些订单了。 说起来，她今天在王家给谢紫嫣敬酒，其实也是真心实意的，若非她处心积虑弄出那么一出，哪会有今天厚厚的一沓订单。 她这般因祸得福，谢紫嫣一定气坏了吧？ 叶雨潇开心一笑，叫小纂搬出她抽空组建了好几天的神秘武器，上西跨院找她的工匠去了。 宁惠夫人府的西跨院里，早已改建成了一个大工坊，二十来名工匠轮流倒班，每天在此劳作。这二十多名工匠里，有的是当初皇上赏给她的，有的是她自己通过各种途径挖来的。 这些工匠不仅手巧，而且心思巧，做出来的东西常常让叶雨潇惊叹不已。 她相信，今天的这件东西，他们也一定能够做出来。 工匠们见叶雨潇带着箱子前来，猜想她准是要给他们派新活儿，很是兴奋，不等她招呼，便围拢来看。 这口箱子是特制的，机关一按，盖子和四面的木板自动散开，将里面的东西毫无遮拦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工匠们定睛一看，这是一台由数个细铜管连接而成的装置，但看着顶多算是奇形怪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李匠头绕着这台装置转了一圈，指着装置的最末端问道：“夫人，这是个烧水的炉子？” 李匠头是叶雨潇特意从匠户巷挖来的人才，是这班工匠的领头人，平时负责跟叶雨潇沟通，把她的一些想法落到实处。 叶雨潇点点头：“对，这就是个烧水的炉子，为了方便，这会儿炉子里装的是酒精，等实际运用的时候，可以换成煤炭。” 李匠头又指了装置中间的一段，道：“这东西怎么那么像是注射器，只不过不是用水晶做的。” “好眼力。”叶雨潇夸了他一句，道，“这是用铜做的注射器，稍微改良了一下，没有装针头。” 李匠头绕到装置的另一端，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儿，似乎有点迷茫：“这……这是个风车？”整这么复杂一玩意儿，实际上只是个风车？ “对，没错。”叶雨潇说着，朝小纂招手，“来，点火，让大家看看。” 小纂依言点燃了酒精炉。火苗舔着酒精炉上的小水壶，水壶里的水很快沸腾起来。 水蒸气顺着细细的铜管行进，推动了改良过的注射器。随着注射器推杆的前后推动，带动了最前端的风车，风车呼啦啦地转了起来。 工匠们见过各种各样的风车，以及各种各样的水车。那些“车”，要么以风味动力，要么以水位动力，或者是以人力来转动，但这用蒸汽来带动的风车，他们还是头一回见，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觉得十分新奇。 新奇归新奇，但原理并不难理解，李匠头很快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夫人，您这是嫌丫鬟拉动的风扇速度不够快，风不够大，所以想做出一个能自个儿转动的风扇来？” 哎？说风扇好像也是可行的。据说好多发明都是无心插柳，她这算不算也是？叶雨潇正想着，已有工匠提出了反对意见—— “本来就是因为天气热，才用风扇，可是这东西连着炉子呢，一起摆在屋里，岂不是越扇越热？” 李匠头道：“这有何难，把铜管做得长一点，风扇放在屋里，炉子摆在外头，不就行了？” 有道理，也许还能让铜管拐个弯，离风扇更远一点，屋子里就更凉快了。工匠们开始探讨起风扇与炉子分离的可行性来，聊得热火朝天。 这是不是歪楼了？叶雨潇哭笑不得：“诸位，你们的想法挺好的，等帮我把正事儿办完后，可以一试。” 正事儿？正事儿不就是要做风扇么？工匠们愣住了。 她要做的这东西，对转速的要求比风扇高，但原理是一样的。叶雨潇比划着，道：“我这台简易的蒸汽设备，只是一个模型。事实上你们要造的东西，比这个大得多。在你们现在所见到的风扇的位置，要做成密封的舱室，舱室内要分成一个一个的小格子，且小格子的大小，要正好能固定住试管。” 她说的每一句话，工匠们都听得懂，但组合在一起，就完全不明白意思了，一个个都成了呆滞状。 李匠头敲了敲身旁工匠的脑袋：“都愣着做什么？当初我们为宁惠夫人做注射器的时候，还不是不明所以。我们不用想那么多，照着做，做得让宁惠夫人满意，不就行了？” 说得也是，工匠们放松下来。 叶雨潇冲李匠头竖了竖大拇指，带着他进到里间，取出她画好的设计草图，跟他一起推敲细节去了。 对于这些工匠而言，做这台机器的难度，不比注射器高，李匠头很快与她把设计图确定下来，带着工匠们继续深入探讨去了。 有这样一班能工巧匠，真是帮了她的大忙了。叶雨潇从西跨院里出来，由衷地对小纂道：“我有两样宝贝，其中一样是医馆里的大夫和医女，另一样，就是这西跨院里的工匠了。不管少了谁，我都寸步难行。” 小纂笑道：“夫人，您拿他们当宝贝，他们也同样拿您当宝贝。对于明澈医馆的大夫和医女来说，是您改变了她们的命运。如果没有您，她们有的还在猫儿胡同苦苦挣扎着求生，有的这辈子也就只是个丫鬟了。而对于这些工匠来说，您就是赏识他们的那个伯乐。您刚才瞧见没，他们一看见您就欢喜，比领银子还开心。” 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叶雨潇看着她，故意开玩笑：“什么叫这辈子都只是个丫鬟了？你不也是丫鬟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16章 闹出人命 “奴婢不一样。奴婢是夫人跟前的乙等大丫鬟，那哪是一般人能比的呢？”小纂说着，颇为自豪地挺了挺胸脯。 “你这是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而你就是丫鬟界翘楚的意思？”叶雨潇瞧着她这小模样，被她逗笑了。 接下来的两天，王瑶华的广告效应继续发挥了功效，订单犹如雪花般飞向了明澈药铺。 为了满足订单的需求，叶雨潇不得不扩大了生产，又腾出一个院子，用作胭脂水粉的制作，并以甲字号水粉坊和乙字号水粉坊来分别命名。 亏得她这宅子的正院只有她一个人住，不然还得去外面另租房子，又是一笔开销。 叶雨潇是由衷地感激王瑶华，特意把她请到府中，又邀了谢青灵和顾清颜作陪，吃了一顿酒。 平南王府听闻叶雨潇生意兴隆，替她高兴，强烈要求她回去一趟，替她庆贺庆贺。 叶雨潇自然欣然而往，自明澈医馆下班后，便直奔平南王府。 平南王府人丁兴旺，尽管只是家宴，但也摆了好几桌。 叶雨潇刚落座，就发现不见顾衡的身影，她连忙一问，原来顾衡已于头天夜里，启程回边关去了。 家里少了个人，自然是有些伤感的，但这么多年，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谈笑间并不提起。 平南王妃笑着跟叶雨潇喝了一杯，道：“我早就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我们潇潇的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这么有效，怎么可能卖得不好。” 叶雨潇笑着道：“酒香也怕巷子深，这次多亏了王家的三小姐。” 平南王府已是树大招风，所以平时很少与当权的朝臣来往，不过叶雨潇治好了王瑶华的过敏，两人交往算是事出有因，倒也没什么了。 当然，谨慎是必须的，平南王叮嘱叶雨潇，与王瑶华来往时，尽量约她出来玩，莫要去她家里，免得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 这事儿好办，叶雨潇满口答应了。 让叶雨潇可乐的是，平南王府里，凡是姓顾的人，酒量都不好，三两杯下肚，已是醉了个六七分，平南王妃、韩氏、江氏和她的酒量倒是挺不错。 尽管武艺高强的人可以用内力将酒气逼出体外，但那是需要费功夫的，顾元朗和顾长平让几个弟弟妹妹缠着，根本没时间去运什么内力，很快醉到发酒疯，只差爬上桌子高歌一曲了。 就在一向最为稳重的顾元朗拉着叶雨潇，非要给她跳个胡旋舞的时候，忽有丫鬟匆匆进来，对叶雨潇道：“夫人，薛府来人，说是他们家闹出人命了，请您务必赶紧去一趟。” 薛府闹出人命了？哪个薛府？孔明月家吗？叶雨潇惊得跌落了酒杯，就连顾元朗的酒都给吓醒了。 “出了人命的是谁？孔夫人吗？”叶雨潇急急忙忙地问。 “来报信儿的人没说，他火急火燎地丢下那么一句话就跑了。”丫鬟回答道。 没说？是因为太着急，还是因为出人命的正是孔明月，所以不敢告诉她？应该就是孔明月吧，不然为什么会特意跑来告诉她呢？薛府跟她唯一的联系，大概就是孔明月了。 叶雨潇赶紧唤小纂，让她拿上急救箱，跟着她去薛府救人。 顾元朗等人都要跟着去，叶雨潇忙道：“我是去救人，你们跟着也没用，不如帮我去明澈医馆，叫两个医女去给我当帮手。” 怎么没用？万一薛府欺负她呢？那可是薛静妤的家，虽然薛静妤现在嫁人了，但能养出那么一个闺女的娘，又能好到哪里去？ 至于去明澈医馆喊人，哪里用得着他们亲自去，随便派个奴仆就行了。顾元朗和顾长平用内力逼出了体内酒气，坚持跟在了叶雨潇后面。至于顾清颜等人，由于功夫不到家，没法醒酒，只得留下了。 叶雨潇在两位表哥的护送下，声势颇大地来到了薛甫。 薛甫的丫鬟将他们领至一处名叫敏心堂的厅室。厅里，颜氏正在神情激愤地指责武安侯：“侯爷，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蛇蝎心肠也不过如此！她身为我们薛家唯一的儿媳妇，不想着为我们薛家开枝散叶，却谋害起我们薛家的子嗣来了！” “那可是一大一小两条人命哪，她是怎么下得去手的？亏得她还跟着宁惠夫人学医术，算是个大夫，所谓的医者仁心，就是这样的？” 武安侯耷拉着脑袋，一句话没敢回。 武安侯是有爵位在身的人，论门第，远高于薛府，可是这些年，武安侯府败落得厉害，武安侯至今就跟个打杂工的似的，这里干两天，那里干两天，连个长久的正经差事都没有。而薛甫乃是户部侍郎，虽然先前由于薛静妤的缘故，受到了皇上的斥责，但毕竟官职还在，论实际权势，强过武安侯许多，是以武安侯在颜氏面前矮了一截。 感谢颜氏的这一通骂，叶雨潇马上弄清了闹出人命的不是孔明月，提溜了一路的心总算归了位。 顾元朗和顾长平看见颜氏这泼妇样儿，越发觉得这一趟陪对了。你看她骂着孔明月，还不忘捎带上叶雨潇，待会儿的言语肯定客气不了，他们得护着叶雨潇，给她撑腰。 兄弟俩小声地商量，待会儿如果颜氏对叶雨潇不够恭敬，他们是该回嘴呢，还是该直接把她揍一顿呢？ 叶雨潇听见了他们的嘀咕，暗自一乐，走进厅内，问道：“是谁请我来的？所为何事？” 颜氏把额头一拍，站起身来：“我这是太气了，竟忘了正事儿了。宁惠夫人，你教的好徒弟，我儿的通房鸳鸯，已经怀胎快四个月了，你的好徒弟居然故意害她摔倒，血流不止，到现在仍不省人事。我让她赶紧救人，她却说没学过产科，不知道如何救，我这才把你这个师傅叫了来。” 听听颜氏这口气！果然不客气的很哪！顾元朗和顾长平对视一眼，把袖子一撸，准备上前用拳头教教颜氏如何好好说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17章 有资本 叶雨潇却把手一抬，拦住了顾元朗和顾长平。她一点儿也不介意揍颜氏一顿，但她深知像颜氏这种个性的人，如果不能在言语上击倒她，即便把她揍到头破血流，她也不会服气的。 而她，正好有很多话，想要借此机会，怼一怼这位颜夫人。 叶雨潇扬了扬眉毛，张口道：“是谁给你的勇气，这样跟我说话的？是因为脸皮够厚吗？也对，你的宝贝女儿当初三番两次害我，你还好意思请我来，这脸皮的厚度已经堪比咱们大熙京城的城墙了。” 颜氏没想到叶雨潇一开口，用词比她还要犀利，不由得愣了一愣才回嘴：“你是孔明月的师傅，难道你不该来？” “我是孔明月的师傅不假，可有生命危险的人又不是孔明月，我为什么一定要来？”叶雨潇满脸诧异。 要论讲歪理，没人掰扯得过叶雨潇。想当初她刚穿越来的时候，不就是靠着一套歪理，把齐王府的人唬得一愣一愣的？颜氏一听，气势立马矮了半截，说出来的话明显中气不足了：“你是大夫，你不能见死不救。” “我这不是还没见着吗？怎能算是‘见’死不救？”叶雨潇理直气壮地摊了摊手，“再说了，京城里的大夫那么多，你为何非要盯住我不放？要我说，你别耽误功夫了，赶紧去找别的大夫吧，别回头请迟了，耽误了救人，反倒说是我的错。” “你这是强词夺理！”颜氏本来是想气一气叶雨潇的，但现在自己却有点被气到了，“你这是耍赖！” “我强词夺理如何？我耍赖又如何？”看着颜氏生气，叶雨潇心情大好，表情轻松，“以前我数次被你的宝贝女儿所害，让我一直想不通，她到底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后来经楚王点拨，我终于想通了，这都是因为我太不拿自己的身份当回事儿了。这人哪，该摆谱的时候就要摆谱，该拿乔的时候就要拿乔，不能太平易近人了。我乃是侯门嫡女，平南王嫡亲的外孙女，皇上亲封的宁惠夫人，即便你是一品诰命，也没有资格在我面前吆五喝六。” 气势这东西，本来就是此消彼长。叶雨潇这会儿强硬了，颜氏自然就落了下风，下意识地替自己辩解：“我并没有吆五喝——” 她这还不叫吆五喝六？叶雨潇不等她说完，就给她把话截住了：“废话不必多说，就你这态度，还想让我救人？简直是痴心妄想。” 叶雨潇说完，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 颜氏的嚣张气焰此时被她打压到了最低点，根本不敢拦。 叶雨潇刚走到停门口，薛甫和孔明月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薛甫冲着叶雨潇一揖到底，行了个九十度的大礼：“宁惠夫人，我母亲太过于心急，言语多有得罪，还望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她计较。” “你母亲今年多大？她是三岁的小孩？需要你替她道歉？她自己没有长嘴？”叶雨潇毫不客气地道。 不得不承认，孔明月那日对薛甫的评价，或多或少地影响了她对薛甫的态度。她觉得孔明月说得很对，薛甫无疑是一个好人，一个正派的人，但他身为一家之主，性格太温和了。他永远只想着在家人犯错后，替他们赔礼道歉，为他们圆场，却从没尝试过用严厉的手段约束他们，让他们不再犯。 这一次，叶雨潇决定不再惯着他们，只要颜氏不道歉，她就不停步。反正即便她走了，他们现在另去请郎中，也还来得及，耽误不了救人。不过都这时候了，颜氏还不肯服软道歉，或许那通房的情况并不怎么危急？又或者，在颜氏心里，自个儿痛快，远比通房的性命要紧？ 叶雨潇的名声一向跟彪悍、泼辣、尖牙利齿联系在一起，但薛甫这是头一次领教，不由得愣了半晌，才下意识地抬起头，朝颜氏看去。 颜氏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却不愿意，生硬地把脖子一扭，将脸转向了别处。 孔明月上前虚扶住了叶雨潇，道：“夫人何必在此浪费时间，我送您出去吧。” 叶雨潇点点头，招呼了顾元朗和顾长平一声，抬腿朝外走去。 她本来就在厅堂门口，离门槛只有一步之遥，没走几步，人就到了厅外。 她真走了？？颜氏面露焦急，但却又拉不下面子，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叶雨潇这是摆明了谁的面子都不给了？薛甫急了，冲颜氏喊道：“娘，您还不赶紧向宁惠夫人道歉？！” 叶雨潇刚才对她不客气也就罢了，连儿子也冲她大呼小叫？颜氏觉得很没面子，梗着脖子道：“道歉有什么用，难道我道了歉，她就肯救鸳鸯了？” “就算宁惠夫人不肯救鸳鸯，您也应该向她道歉。鸳鸯摔倒，并非宁惠夫人的错，她肯登门，已经给足了我们面子，您却没有给她应得的尊重，您就应该道歉。”薛甫许是让叶雨潇先前的话给激了一下，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 颜氏还在犹豫，薛甫高喊一声：“娘！” 颜氏这才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冲着厅门道：“宁惠夫人，我这里给你道歉了。” 叶雨潇就跟没听见似的，头都不回。 顾长平倒是回了一下头，但却是伸出食指，指了指颜氏：“你这样的道歉，心一点儿都不诚。” 顾元朗紧接着回头，补了一句：“倘若你家那个通房有个三长两短，全是由于你不尊重大夫的缘故，跟我表妹可没有任何关系。” 颜氏听得“三长两短”几个字，仿佛才猛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个双身子的人，正等着大夫去救。她真的是很不愿意低三下四地去求叶雨潇，可是，鸳鸯这种情况，换个男大夫来，哪有女大夫方便？京城里的女大夫倒是不止叶雨潇一个，但几乎所有的女大夫，都是明澈医馆的人，或者跟明澈医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她若是想救鸳鸯和她肚子里孩子的命，好像除了求叶雨潇，没有别的路可走？原来叶雨潇是有足够的资本摆谱，而她没有任何给人家脸色看的余地。 想到这里，颜氏万般惆怅，不得不向叶雨潇低下了头，俯下了身：“宁惠夫人，刚才我言语多有得罪，还请您多担待，我这里给您赔礼道歉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18章 愚蠢 叶雨潇这才停下脚步，但她并未回身，而是看向了孔明月。 孔明月低声地道：“我给鸳鸯用了些草药，她人已经醒了，但血未能止住，如果夫人愿意，就去看看她吧。” 得了孔明月的表态，叶雨潇回头瞅了颜氏一眼：“道歉我收下了，但我并不打算原谅你。现在我准备去看看你家的病人，但这全是给明月面子，跟你没关系。” 逼着她道了歉，却不原谅她？颜氏气得手直抖，但想想鸳鸯还指着她救命，又不得不忍了下来。 薛甫见颜氏没有再继续得罪人，大松一口气，向叶雨潇道了谢，上前领路。 待会儿的场面，不适合让顾元朗和顾长平看到，叶雨潇让他们留在了厅里。 她由孔明月虚扶着，随薛甫绕过敏心堂，朝后面的屋子走。走着走着，孔明月小声地对她道：“夫人，如果可以，大人和孩子，都请您尽力保住。” 刚才颜氏不是说，是孔明月害那个通房摔倒的吗？但听孔明月这口气，一点儿都不像哪？还有，孔明月不是正和薛甫闹离婚吗，怎么恰在这当口，怀孕的通房摔倒了？叶雨潇很是疑惑。但这会儿显然不是解疑答惑的时候，她便只点了点头：“我会尽力。” 敏心堂后是一处独立的院落，这应该是薛甫和孔明月的住所。尚未走到门口，叶雨潇便闻见了浓浓的血腥味儿，看来那通房失血不少。 薛甫将她引至西厢房，道了声辛苦。 孔明月扶着叶雨潇朝屋子里走，薛甫停在原处，唤了一声：“明月！” 孔明月却置若罔闻，径直扶着叶雨潇进去了。 他们这夫妻俩……等看完病人，她得好好跟孔明月聊聊。叶雨潇想着，轻轻拍了拍孔明月的手背，以示安抚。 孔明月微笑着冲她轻轻摇头：“我没事，夫人放心，等救完鸳鸯，我再与您细说。”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通往里间的门口，丫鬟们挑起了帘子。 浓重的血腥味儿挟裹着热量迎面扑来，熏得叶雨潇想扭头就跑。她拿手扇着，定了定神：“这里头怎么这样热？没有开窗通风吗？” “我婆母不许开窗。”孔明月带她进了屋，指了屋角的炭炉给她看，“刚才鸳鸯失血过多，体温下降，我婆母担心她冷，坚持在屋里生了火。” 大夏天的，关着门窗烤火？叶雨潇满头黑线：“你家这通房若是热出个好歹来，可跟我这大夫的医术没关系。” 孔明月忙着命人开窗，把炭炉搬出去，道：“这也怨我，刚出事儿的时候，我满心愤慨，只想着赶紧收拾行李，一走了之，便没跟她理论这些。但这会儿我心里想的已经变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她话只说了半截儿，并没有讲她心里到底怎么变了。叶雨潇也没追问，走到床前，弯腰看去。 床上躺着个年轻的女人，头上戴着棉帽子，身上裹着棉被，全身上下严严实实，只露出了巴掌大的一张脸。看她这模样，极为周正，只是由于失血过多，整张脸煞白煞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如果她没有来，这姑娘会不会还没有死于失血过多，先因为太热一命呜呼了？ 没想到颜氏这个人，不但像个泼妇，而且还如此愚昧。叶雨潇揉了揉太阳穴，把手一挥：“赶紧给她把帽子摘了，被子掀了，身上的汗擦干。” 孔明月带着丫鬟，来掀棉被，那名叫鸳鸯的通房还不愿意，死死地拽着被角。叶雨潇也不劝，把手一拍：“既然不肯听大夫的，那我就走了，让你们的颜夫人另请高明吧。” 那通房面露惊慌，朝孔明月看去。 孔明月面色和蔼地告诉她道：“这是宁惠夫人。” 以叶雨潇现在的医名，无须多做介绍，只要报上她的名号，屋里的人便都知道她是谁了。这个名叫鸳鸯的通房也不例外，很快顺从地让丫鬟掀去了棉被，取下了帽子。 看来无论旁人待她的态度如何，对她的医术倒是很信任的。叶雨潇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棉被掀开，鸳鸯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就好像泡在水里一样。正好这时，来帮忙的两名医女赶到，叶雨潇忙让她们带着丫鬟给病人擦汗，免得先兆流产还没开始治，又添上了感冒发烧的新病症。 擦着擦着，鸳鸯喊起了“哎哟”，她的肚子又疼了起来。叶雨潇上前查看，她却摇着头，试图朝孔明月的方向抬起身子：“夫人，奴婢真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要陷害您的。这孩子也许就是奴婢这辈子唯一的指望了，奴婢怎么可能拿他冒险来陷害您呢？” “我何时说过你陷害我了？”孔明月端端正正地站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鸳鸯似乎被她这话噎了一下，捂着肚子，满脸的不自在。 叶雨潇不知道她们这是在打什么机锋，按着鸳鸯的肩膀，叫她躺下：“既然你说这孩子是你这辈子唯一的指望，怎么还不专心让我给你诊治？” 鸳鸯似乎还有话要说，但张了张嘴，还是又闭上了。 厅里，薛甫端坐在椅子上，手边放着一盏茶。他看似镇定，实则心情复杂，直到这盏茶凉透，也没有端起来喝半口。 颜氏从敏心堂赶了过来，见西厢房门紧闭，心焦不已，不住嘴地道：“这都多久了，怎么还不出来？鸳鸯的情况是不是很严重？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不是都说宁惠夫人的医术天下无双么，怎么连她也束手无策吗？” 既然着急，先前叶雨潇刚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客客气气地跟人家说话？非要得罪人家，耽误时间。一向好脾气的薛甫出来听见，暗暗地埋怨起母亲来。 颜氏正急得团团乱转，忽然看见了院子里摆着的炭炉，登时惊讶地叫了起来：“这不是西厢里的炉子吗？是谁搬出来的？鸳鸯的身上冰凉冰凉，这若没有火烤着，怎么得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19章 啪啪打脸 丫鬟连忙过来禀报，称这是叶雨潇的意思，孔明月也是同意了的。 颜氏不高兴了：“怪不得半天没动静，原来是把炉子搬出来了，她要是保不住我孙子，看我怎么跟她算账。” 半天没动静，说明鸳鸯的情况很严重，这跟炉子有什么关系？薛甫让颜氏吵嚷得心烦意燥，道：“娘，您少说几句，有什么事，等宁惠夫人出来了再说。” 颜氏看着他冷笑：“你一心扑在你媳妇身上，就连她的师傅都偏帮起来。” 薛甫跟她讲不通道理，直觉得处理这些家务事，比处理朝政公务还难，扭头回厅里去了。 西厢里，传来了鸳鸯的呻.吟，颜氏愈发叫骂不停，非要闯进去看。好在孔明月从娘家带来的几个丫鬟得力，把她拦在了门外。 又过了好一会儿，西厢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颜氏刚刚还气焰嚣张，但真见着了叶雨潇，却一个字都没敢多说。先前敏心堂的事尚历历在目，她怕叶雨潇又拿捏她，逼着她赔礼道歉。 叶雨潇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满心鄙夷。这样的人，非得整治她一回，她才老实点，真是贱得很。薛家书香门第，官宦之家，怎么会有个这样的主母？当初薛甫他爹在娶这个媳妇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薛甫上前，先给叶雨潇道了辛苦，再才问道：“宁惠夫人，不知鸳鸯情况如何？” “大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但孩子还不好说。先卧床静养吧，按时服用保胎药，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叶雨潇回答道。 孩子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住？！颜氏刚强压下去的一股火气，顿时又冒了上来：“宁惠夫人不是号称华佗在世，扁鹊重生吗？怎么连句准话都不敢说？” “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不是我非要给你家通房治病，你先把情况搞清楚。”叶雨潇指着她的鼻子道，“既然你嫌我的医术不行，那保胎药我不开了，你重新请大夫来看吧！” 这是在要挟她吗？？颜氏又是生气，又是害怕，她怕薛甫又逼着她向叶雨潇道歉，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回敏心堂去了。 叶雨潇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又气又好笑，这都是些什么人哪！ 薛甫头一次觉得有个这样的母亲，真是有点丢人。他满脸羞惭地向叶雨潇道歉，恳请她去厅中稍坐，给鸳鸯开保胎药方。 叶雨潇在薛家还有要紧的事儿要做，没有为这件事过多纠缠，很快随薛甫来到厅中，写下了保胎药方。 薛甫当即拿起药方，要出门抓药。叶雨潇叫住了他，道：“把这方子给你家奴仆，让他们到明澈医馆去抓药。至于你，跟明月一起，随我到敏心堂去，我有话要说。” 薛甫以为她要为刚才的事儿逼颜氏道歉，想了想，把药方给了个丫鬟，随后与叶雨潇和孔明月上前面的敏心堂去了。 敏心堂里，除了颜氏，武安侯、顾元朗和顾长平也都在。 叶雨潇一进门便道：“都别走，我们来聊聊你们家通房摔倒，差点导致小产的事儿。” 顾元朗和顾长平一听，连忙站了起来，异口同声地道：“表妹，等我们出去后，你再说。” 他们可是尚未成亲的黄花大闺男，这种事不宜入耳，不能听，不能听。 叶雨潇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道：“大表哥，二表哥，你们迟早是要成亲的，总会遇到类似的事情，不如坐下来听一听，先学学经验。” 顾元朗和顾长平却连连摇头。 顾元朗十分肯定地道：“我绝对做不出这种成亲还不满一年，就让通房怀孕的事情来，这种经验，不学也罢。” 顾长平亦道：“稍微正常点儿的人都不会让庶子生在嫡长子前头，这种经验我用不到。” 天地良心，叶雨潇提建议的时候，绝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但顾元朗和顾长平的回答，确实是在啪啪地打薛甫的脸，让他面红耳赤起来。就连颜氏都满脸的不自在，却又反驳不出半句话。 不过这事儿的确是薛家做的不地道，顾元朗和顾长平的反应一点儿毛病都没有。叶雨潇便没有为她先前的话找补，让顾元朗和顾长平出去了。 顾元朗和顾长平的反应，倒是给武安侯提了醒儿。他一反之前逆来顺受的模样，把腰杆挺了起来：“亲家夫人，咱们得好好地说道说道，为何我们家明月尚未有好消息，子荀的通房先把孩子给怀上了？” 今儿怎么是个人都敢甩她的脸？颜氏非常地不高兴：“侯爷，是你的女儿自己不争气，怀不上，这也能怪我们？我们薛家可是三代单传，难道你想让我们家绝后？” “他们成亲尚未满一年！你们薛家未免也太性急了吧？！”武安侯气道。 “侯爷，你消消火，气性莫要太大了。”颜氏瞅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就是因为脾气太大，武安侯夫人受不了，所以才红杏出墙，与宜春侯暗度陈仓的？” 他居然当着这么多晚辈和丫鬟婆子的面，把武安侯夫人和宜春侯私通的事儿说出来了？！ 俗话说得好，打人莫打脸，骂人莫揭短，更何况武安侯跟她还是亲家呢，她怎么能这样？！ 屋里屋外的人都惊呆了。 武安侯受不了这刺激，狠狠地砸了个茶杯，怒气冲冲地走了。 他的母亲，是要把亲朋好友都得罪光吗？薛甫无奈地捂住了脸。 叶雨潇等了一会儿，问道：“都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该我说了。” 颜氏以为她跟武安侯一样，也要追究薛家让通房赶在正室前头怀孕的事，冷冰冰地道：“这是我们薛家的家务事，就不劳宁惠夫人操心了。” 叶雨潇笑了笑：“你让我操心，我还懒得操心呢，这孩子都已经怀上快四个月了，再怎么说也没用了。” 她说完，顿了顿，继续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家的通房鸳鸯，到底是怎么摔倒的？” 原来只是问这个，颜氏缓了口气，瞪了孔明月一眼：“我不是说过了吗，这都是你的好——这都是孔明月干出来的好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20章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哦，她是怎么干出这种好事的？说清楚点。是悄悄伸出腿去把她绊倒的，还是从背后伸出手把她推倒的？”叶雨潇的声音听不出高低起伏，情绪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仿佛只是在例行公事地问话而已。 颜氏搞不懂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也就把激愤的情绪稍稍朝下压了压：“她拿小白鼠吓唬鸳鸯，才害得她摔倒了。小白鼠是什么，你该知道的吧？” 她当然知道小白鼠是什么，那东西最初就是她用白化的家鼠培育出来的，因为做实验的时候经常用得着。孔明月跟着她学习医术，在家里养上一些，实属正常。 叶雨潇点点头，转向了孔明月，问她道：“你婆母刚才说的可属实？” 孔明月笑了笑，表情很平静，语气也很平静：“鸳鸯自己偷偷跑去看小白鼠，却被小白鼠吓到，惊慌失措之下，自己不当心摔倒了。” 颜氏一听，张嘴要插话，叶雨潇抬了抬手，制止了她，继续问孔明月：“你的小白鼠养在哪里？” 孔明月答道：“有一处专门的屋子养这些东西。” “既然是专门的屋子，鸳鸯为何能够入内？难道你没有派人看守？”叶雨潇又问。 颜氏刚才被叶雨潇制止了发言，本来心有不忿，但听她这问话，不像是要偏袒孔明月的样子，便没有忙着发脾气，决定先听叶雨潇说。 孔明月听了叶雨潇的问话，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薛甫。 薛甫面色微红：“是我放鸳鸯进去的。她从来没有见过白色的老鼠，十分好奇，我心想着只是看看，不会有什么大碍，就让看门的丫鬟放她进去了。” 薛甫放她进去的？那这事儿是要怨他，还是怪看门的丫鬟没有忠于职守？叶雨潇摸着下巴，暗自琢磨。 孔明月端起茶盏，用茶盏盖子拨着浮沫，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那茶盏盖子猛地碰了一下茶盏，发出叮地一声脆响：“您是一家之主，您要让她进去，我无话可说。但人是您放进去的，跤是她自己摔的，这事儿不管怎么说，都怪不到我头上吧？” 颜氏终于忍不住了，高声叫道：“怎么不怨你？如果不是你在家里养那么些小白鼠，就不会有今天鸳鸯摔倒的事！你去看看这满京城的女眷，不管是有钱的，没钱的，有身份的，没身份的，谁在家里养老鼠？？” 叶雨潇还记着孔明月一心要和离的事情，张口道：“明月，原来那你在薛家的处境如此艰难，连养几只小白鼠的自由都没有，这样的人家，不待也罢。” 孔明月在薛家提过好几次要和离的事了，颜氏一听叶雨潇这话，就明白了她在说什么，当即辩驳：“宁惠夫人，你这是强词夺理，不许她养小白鼠，就叫处境艰难了？我就问问，谁家里允许儿媳养小白鼠？” 颜氏虽然不待见孔明月，但却不希望她和离，因为和离会对薛甫的仕途造成非常大的影响。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一旦薛甫和离，那些御史马上就会以“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理由，参他一本，质疑他的能力了。 叶雨潇知道颜氏不会那么痛快地答应，正要再说，孔明月却对她道：“夫人，我先前对您说过，现在我心里的想法已经变了。” 对，她是说过，难道她所谓的变，是指不想和离了？叶雨潇猜测着，等着她解答。 孔明月笑了笑，对颜氏和薛甫道：“一直以来，我都犯了一个错误，我只拿自己当子荀的妻子，而没有真正认清自己的身份，但从现在开始，我决定改变了。” 什么叫只拿自己当子荀的妻子，没有真正认清自己的身份？颜氏和薛甫都没有听明白，满脸纳闷。 孔明月还在继续：“我的态度，直接决定了丫鬟的态度，所以她们才没有把喂养小白鼠的屋子看管好，这是我的责任。” 她说着，看向了薛甫：“但是，夫君你也有错，管束通房，乃是我的职责所在，鸳鸯想去看小白鼠，她应该来跟我说。即便她求到了你跟前，你也应该让她来找我，不该越俎代庖。你身为男人，不该插手内宅事务，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颜氏对孔明月的态度很不满。身为妻子，怎能当众说丈夫有错？但是这种大家都遵守的规矩，她也没法反驳什么。毕竟在熙朝，男主外，女主内的观念深入人心，乃是潜移默化，不成文的规矩。特别是在高门大户，一个插手内宅事务的男人，是会被人笑话的。朝廷官员插手内宅事务，不但会招到同僚们的轻视，而且会被御史弹劾。在所有的人看来，男人要维持内宅的稳定，必须通过自己的正妻，而不能自己直接去管女人们之间的事情。 薛甫微微欠身，向孔明月道歉：“夫人说得是，这件事我的确有错，以后必不再犯。” 孔明月很客气：“是我有错在先，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提和离，我会真正担负起主母的职责来。” 她说着，微微地垂下了眼帘：“照说通房把孩子怀在我的前头，这不合规矩，即便怀了，也是该灌药的，但既然婆母坚持要留这个孩子，我便依了她。不过，这个通房该如何管束，孩子生下来后该如何教导，这都是我的事，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插手。” 薛甫连声称是，毫不反驳。 颜氏很不满薛甫对孔明月唯唯诺诺，但是薛甫成了亲，他屋里的事本来就该妻子管，婆婆插手，是要惹人笑话的。颜氏没有办法从大道理上去跟孔明月辩驳，只得道：“只要你能把这个孩子保下来，一切好说。” 她心里的算盘打得很响，只要有一个庶长子在孔明月跟前戳她的眼，她这辈子都别想一个人独大，别想过得舒坦。 孔明月站起身来，给颜氏行了个礼，道：“请婆母放心，我一定痛改前非，也希望婆母能给我应有的尊重，把主持中馈的权力交给我。” 她进门这么久，通房的孩子都怀上了，但是颜氏一直把持着中馈，没让她沾过手。在家户人家，就是这样的，谁主持中馈，谁手里有权，谁说话就算数。以前她一心扑在工作上，不愿意掺和薛家的事，所以从未争过这个，但现在，她想争了。 颜氏一听孔明月的话，勃然大怒。好家伙，怪不得刚才态度恭敬，大道理一个接一个，敢情在这儿等着她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21章 不过是死心了 “这不可能，你现在还在明澈医馆上班呢，成天不落家，如何主持中馈？难道让管事娘子们来回事儿的时候，上医馆找你去？”颜氏尽管怒气冲天，但话临出口时，还是死死地压住了脾气，毕竟把持着中馈权不放，是她不占理。 “医馆和家里，我可以兼顾。”孔明月语气肯定。 颜氏不相信：“这不可能。” “那我们以一年为期。如果在这一年里，我无法主持好中馈，此事我便永不再提。”孔明月道。 一年？一年的时间这么长，足够让薛家变天了。颜氏一天都不想把中馈权交出去，赶紧开动脑筋，想着要如何驳斥孔明月，才能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孔明月见她不作声，静静地等了她一会儿，道：“如果婆母死活不肯，那我只能派人去吉州，请族长来主持公道了。” 请族长？颜氏因为没把女儿教好，闹出了以死逼婚的大戏，族长觉得全族的脸都让她丢尽了，一直不待见她呢，怎会为她说话？ 孔明月这一招简直是必杀技，颜氏当即认怂，拂袖而去。 薛甫见自己的母亲和自己的妻子闹成这样，竟有手足无措之感，站起身来，却不知道是该去追颜氏，还是留下劝孔明月。 孔明月也站起身来，言辞诚恳地对他道：“夫君，你不要以为我这是不孝，恰恰相反，我是在真心实意地为婆母考虑。私自给儿子的通房停药，致使她抢在儿媳的前面怀了身孕；把持着中馈权不放，这些事情哪一件传出去，都会让别人在背后议论婆母。我现在要把事情揽过来，看似是在跟婆母夺权，但实际上是想把责任担到我自己身上啊。如此一来，婆母清清白白，再没有让人诟病的地方，岂不是很好？夫君，你是读书人，肯定比我更清楚，为人子女，孝顺父母，并不是要我们一味顺从他们的心意，那叫愚孝。我们得设身处地地为父母着想，维护他们的声誉，你说对不对？” 这一番话情真意切，让人心生感动，可是仔细一想，又好像是歪理，莫非叶雨潇在教孔明月医术的同时，还教会了她能说善道？薛甫暗自仔细琢磨，孔明月却没给他深入思考的机会，很快又道：“夫君，你赶紧去忙公务吧，让你为家里的琐事耽误了这么久，是我身为妻子的失职。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从今往后，不管家里发生什么样的事，我都会处理好，绝不让你分心。” 这大概是一个称职的妻子该有的态度了，挑不出半点毛病来，可是薛甫却觉得有一种属于情感类的东西，正在他们之间悄然流逝。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他默然片刻，迷惘而又惆怅地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了孔明月和叶雨潇。 孔明月屈膝躬身，给叶雨潇行了个大礼：“夫人，我又让您操心了。您这么忙，还为了我的事耽误半天功夫，这都是我的过错。” 叶雨潇把手一摆：“我们之间，别来这些虚的。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怎么忽然就改了主意了？” “先前是我自己在做梦，现在梦醒了。”孔明月道。“其实仔细想想，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谁能保证嫁人后，一定能遇到一个一心一意的丈夫，和一个善解人意的婆母？” 孔明月说着说着，自嘲一笑：“肯定是因为薛甫太温柔，太体贴，才让我产生了错觉，变得挑剔起来，觉得日子稍不如意就过不下去。现在回头一看，他对谁不温柔，对谁不体贴，并不只是对我。我婆母私自停了通房的药，固然有错，但如果不是薛甫态度不明，她又如何敢拼了命地保下这个孩子？我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婆母身上去，其实对她不公平，说到底，都是男人的错。” 孔明月说完，抬起头来，看着叶雨潇道：“我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有一句话：我对这个男人已经死心了，所以一切都看开了。” 叶雨潇莫名地为她感到难过：“明月，你……” 孔明月却轻松地笑了起来：“夫人，您不必安慰我，能遇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丈夫固然好，但如果没遇到，我也不会气馁失望。感谢他们一再欺辱我，反倒激起了我的斗志来，他们想让我窝窝囊囊地做个任人宰割的小媳妇，我偏不。从此以后，我就是薛家的当家主母，他们说话行事，先来看我的脸色。我可以没有丈夫的疼爱，但身为薛家夫人的尊荣和体面，我哪一样都不会舍。” 这是选择另一种活法了？虽然叶雨潇依旧有些伤感，但却也承认，女人并非有爱情才能活下去，甚至没有男人，也能一样活得精彩。 既然已经选择了路，那就顺着这条路，好好走下去吧。叶雨潇定了定神，问道：“那以后你打算怎么做？” 孔明月道：“先前我在婆母和夫君面前，承认我错了，那是真心的。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对家里的事不上心，这才让婆母钻了空子。以后别的不说，我们自己屋里的事，我绝不会再让婆母插手了。”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叶雨潇道，“我是问你，你每天这么忙，如何才能做到医馆和家里兼顾？” “夫人是如何做到的？”孔明月反问。 “我这个不具备参考性。”叶雨潇摆了摆手，“我就一个人，顶多再加上一个戴姐姐，家里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管事妈妈们就能帮我处理了。” 孔明月本来想说，之前你没跟欧阳晟和离的时候，家里不是两个人么？但是转念一想，欧阳晟又没有通房妾室，自然也就没那么多事了。所谓家庭关系复杂，其实都是通房和妾室惹出来的，如果所有男人都只有一个女人，大概也就天下太平了吧。 不过，既然她已经决定留在薛家，就不会再去纠结这些让自己徒生烦恼的事情。孔明月伸出手，慢慢地把裙子上的褶皱抚平了：“医馆的工作我不愿放弃，想要兼顾家里的事情，的确有诸多困难，但是我想，办法总是比困难多，一步一步地来吧。” “我们家的人口其实也不多，目前急需要解决的，是通房的事。我已经想好了，让鸳鸯住进明澈医馆去保胎，不知夫人能不能给我一个优惠的价格？”孔明月问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22章 突如其来的好主意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7058/509967058/509967098/20200512080239/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让通房住到明澈医馆去？这倒是个好办法，既能够让她得到最好的治疗和照顾，又可以把她和颜氏隔绝开，减少事端。叶雨潇笑道：“什么优惠价格，我只收你药品的成本价，其他费用全免。” “那就让她在医馆住到生吧。”孔明月也笑了起来。 这话给了叶雨潇提示，让她生出了个好主意来：“咱们应该在安定巷再弄几个小院子，设为天字一号病房，若是有人想要长期休养，就让她们住到那里去。这样既不会占用普通病房，又可以为我们医馆增加收入。” 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地主豪富多得很，她可以肯定，这样的豪华病房一经推出，一定会一抢而光，供不应求。 孔明月的思路一下子就被她给带偏了，积极考虑起这件事的可行性来：“安定巷的院子都是有主的，咱们能租下来吗？” 别说租了，买都行，那不都是欧阳晟的吗？他买下安定巷，本来就是为了她，那些院子她用起来毫无心理负担，跟管家说一声就行。叶雨潇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了。” 孔明月顺着这个话题，又说起别的来：“如果我们能把安定巷的院子给包圆了，那我觉得，咱们的男校继续设在安定巷就不合适了，最好移到别的地方去，把整个安定巷都变成只许女子和孩童出入的巷子，这样我们的女病人们来看病的时候，就会更安心了。” “可以，没问题。我们把男校移到后面的平安巷里去。”叶雨潇满口同意。 孔明月觉得明澈医馆的前途愈发光明，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歪了一会儿楼，叶雨潇说回了正题：“我给你重新排班吧，让你每天能早点回家，有时间处理家事。” 孔明月却是摇头：“不必，用不着。” 叶雨潇道：“你总得有空为薛甫准备晚饭吧？”她知道，像薛甫这样的职位，中午是在户部衙门吃的，但晚饭的时候会回家。 “家里有厨娘，又不用我亲自下厨。”孔明月笑了，“我每天晚上把第二天的菜单列好，交给厨房就行。如果我加班的话，就让薛甫去明澈男校等我，我把医馆食堂的饭端出来，跟他一块儿吃。” 这样也行？叶雨潇有点惊讶：“薛甫会愿意？你婆母不会有意见？” “他会愿意的。也许他不是我想象中的完美丈夫，但他是个愿意替别人着想的男人。”孔明月浅浅一笑，“至于婆母，更不成问题。这些年，我从我嫡母的身上学会了太多应付婆母的方法，正好拿来用用。” 她有办法就好。叶雨潇放下心来，起身告辞。 孔明月送她到了门口，道：“还请夫人提前帮我准备一间病房，我明天就把鸳鸯送到明澈医馆去。” “好。”叶雨潇满口应了，骑马而去。 在回平南王府的路上，叶雨潇听见顾元朗和顾长平在聊天儿。 一个说：“薛甫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做起事来竟这样不地道。正妻还没生下嫡长子呢，他竟就让通房怀上了身孕。” 另一个道：“孔夫人亏就亏在没有娘家撑腰，这要是换成潇潇，我一定会打上门去，把薛甫的门牙都敲掉。” 怎么还扯到她身上来了？叶雨潇松了松缰绳，放慢速度，探过头去：“这事儿不能这样比，如果换成是我，你们打上门去也没用，因为你们功夫不如阿晟，打不过他。” 顾元朗和顾长平不约而同地要反驳，但想了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于是又不约而同地忿忿扯紧缰绳，先一步回家，练功夫去了。 叶雨潇回到平南王府，家宴已经散了。她来到威虎堂，向平南王妃和两位舅母道歉，今日是由于她提前离席，扰了他们的兴致。 韩氏笑着把她拉过来坐，道：“今天本来就是为了给你庆祝，你没败兴就行。只要你高兴，我们就高兴。” 江氏亲手给叶雨潇递了盏茶过去，佯装鄙视她们俩：“一家人，这么客气，给谁看呢？” 两个儿媳一手把叶雨潇带大，拿她当亲闺女疼，一家人和和睦睦，平南王妃看了高兴，笑容满面。 江氏关切问道：“薛家是谁出事了？不是明月那丫头吧？” 叶雨潇认孔明月当了徒弟，平南王府的人也都待她亲切起来，唤她的闺名了。 叶雨潇把薛家的事，孔明月的事讲给她们听，平南王妃、韩氏和江氏唏嘘不已。 江氏道：“明月在她嫡母手下讨生活这么多年，我还以为她把嫡母的本事学了十成十，哪知她竟如此大意，让通房把孩子怀到了自己的前头。” 平南王妃很疑惑：“既然那孩子月份还小，怎么不灌一碗药，打掉算了？竟还要保胎，让她生下来，以后得添多少隐患。” 韩氏于心不忍：“那也是一条命，怀都怀上了，再打掉不合适吧。” 平南王妃不这样认为，正要反驳，江氏“嗐”了一声：“他们家又没有爵位要继承，就算那通房生出了庶长子又能如何，将来还不是得靠自己的本事考科举。” 这倒也是，平南王妃马上收回了自己的观点：“那就让她生吧，添口人添碗饭而已。” 那是一个戳眼睛的庶长子或庶长女，倒不止是添人添碗饭而已，只要他/她在那儿，就是孔明月的耻辱，能让她丢脸。不过既然孔明月同意留下这个孩子，想必心中已经有计较了。江氏想着，道：“明月这次吃了大亏，真是难为她了。好在她醒悟得不算晚，以后的路一定会越走越宽，日子也会越过越顺遂。” 希望如此。众人齐齐点头。 叶雨潇记着孔明月的嘱托，第二日早早地去了明澈医馆，命人把单人病房收拾了一间出来，留给了她。 日头渐高，医馆人进人出，最为热闹的时候，春晓跑进了叶雨潇的办公室，连声地道：“夫人，您快去看，快去看，孔大夫把她家的通房送来了！” 叶雨潇很奇怪：“这事儿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们了吗，有什么好看的？病房已经给她收拾出来了，把人送进去就成。” “哎呀，夫人，您去看看就知道了！”春晓急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23章 孔明月的手段 行行行，去看看，去看看。叶雨潇跟着春晓，出了办公室，来到了医馆门口。 呃……这是来送病人的？阵势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医馆门前，马匹开道，奴仆簇拥，队列浩浩荡荡。但运送薛甫那个通房鸳鸯的，不是马，不是车，也不是轿子，而是由前后四人一起抬的一个担架，担架上用细细的竹竿撑起了一顶幔帐，既阻挡了路人好奇探究的视线，又能遮蔽毒辣的阳光，一举两得。 这是担心其他交通工具太颠簸，所以特意用担架抬了来吗？抬就抬吧，还不忘专门做个幔帐，还派了这么多人护送，还挑了十几箱行李过来，薛家对这个怀孕通房的重视程度这么高的吗？ 叶雨潇很是惊讶。 春晓见叶雨潇如此，连连道：“夫人，您看，您看，现在您知道奴婢为什么非要您出来看了吧？一个通房而已，整出这么大的阵势，这不是打孔大夫的脸吗？” 叶雨潇抬头目光一扫，正好看见了孔明月，连忙把她叫过来问：“这是你婆母安排的？” 孔明月却是摇头：“这跟我婆母没关系，是我的主意。其实我婆母本来不同意的让鸳鸯来明澈医馆住院的，她觉得让鸳鸯住到医馆里，让陌生的医女看护，远不如家里的丫鬟伺候让人放心。是我告诉她，如果住进明澈医馆，有专业的医女看护，中间若有突发情况，更是有专业的大夫及时医治，这样保下鸳鸯肚子里的孩子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如果留在家里，孩子没了，那就全怨她，谁让她阻拦鸳鸯住院的？她这才同意了。” 叶雨潇听了她的话，愈发惊讶了。她选择保下这个孩子，她尚能理解，但如此优待通房是为了什么？她正奇怪，忽然听见周围看热闹的病人和病人家属正在议论纷纷—— “那是薛家的通房？怎么看病的排场比正室夫人的还大？” “因为有了身孕吧？毕竟是薛大人的头一个孩子，看得金贵些也正常。” “头一个孩子？？通房怀的？？薛夫人是迟迟不孕还是……？” “成亲还不满一年呢，怎好说是不孕。就是她家婆母不懂规矩，抢着让通房先怀上了。” “儿媳成亲不到一年，婆母就让儿子的通房抢在前头怀上孩子了？！这婆母未免也太过分了！” “这是恶婆婆，绝对的恶婆婆。” “薛大人的母亲，不也是高门大户出身么，为人处世怎会如此不地道？” “她就不怕别人背后议论？名声不要了？” “她的名声，自从闺女以死逼婚，就已经败没了，所以现在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吧。” …… 听着这些议论，叶雨潇明白了孔明月的用意。她这是要制造舆论，让颜氏的名声一败涂地，从此在她面前硬气不起来呀？看来孔明月还是有些手段的，只是之前对薛甫还有期待，没有使出来而已。也是，身为卑微的庶女，能在武安侯夫人那样的嫡母手下平安长到这么大，总归是有些手段的。 只是，她为何依旧为孔明月感到一丝难过呢…… 罢了，每个人都有选择人生的权利，她不是孔明月，不能代替她做决定。她只能保证，无论她选择怎么过日子，她都会坚定地支持她，永远站在她这一边。 护送鸳鸯的奴仆实在是太多，叶雨潇担心他们全部进去会影响医馆的其他病人，再说明澈医馆不允许男人入内，奴仆也不行，她便让孔明月把大部人都留在了外头。 单间病房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医女们很快引着担架入内，把鸳鸯安顿好了。 病房门外，孔明月对叶雨潇道：“夫人，不管什么，都给她用最好的，如今我婆母已经把中馈交给了我，反正账目都走公中，我不介意多花银子。” “行。”叶雨潇应了她，专门给鸳鸯安排了两名医女，二十四小时轮班看护。 治疗手段用最好的，药用最好的，效果非常明显，鸳鸯的情况很快稳定下来，保住了肚子里的孩子。但孔明月坚持不让她出院，而是安排她住进了叶雨潇刚刚筹建好的天字一号病房。 单门独户的一间小院，每天的花费惊人，就为了个通房保胎。消息传开，引得许多人咋舌，颜氏的名声一降再降，几乎不敢出门，在家也不敢再挑孔明月的毛病了。孔明月放弃了和薛甫的感情，却坐稳了当家主母的位置，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这样的天字号病房，叶雨潇一共设了五间，准确地来说，是五座，每一间病房，都是一座正房两厢倒座齐全的院子，别说住个病人，就算住一户人家都没问题。只是平安巷的房子还没谈妥，明澈男校一时半会儿没法搬走，所以全巷限制男性入内的目标还没能实现。 在叶雨潇忙天字号病房期间，她还抽空把薛芳苓带到平南王府，介绍给了平南王妃等人。薛芳苓家世代行医，在礼仪举止，谈吐教养上，自然是比不上大家闺秀的，但平南王府并不看重那些，忽略不计。当平南王妃得知薛芳苓目前正在明澈女校学习，潜心钻研医术，便对她十分满意了。而韩氏的态度也跟平南王妃差不多。 叶雨潇有些想不明白，私下里笑问平南王妃：“外祖母，是不是因为我行医，所以只要是学医的女孩子，您都觉得好？”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觉得薛小姐不错，跟她是不是学医没有关系。而是她能静下心来专心做一件事，说明她不是每天无所事事，只知道挑事惹非的人。我们平南王府挑媳妇，别的都不重要，但惟有一宗，一定不要那种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儿，只知道窝里斗的人。” 叶雨潇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也许薛芳苓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但她还真不是惹是生非，四处挑事，只知道斗来斗去的人。她由衷地佩服起平南王妃来：“外祖母，还是您看人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24章 太神了 平南王妃得意地一扬头：“那是，我要是挑人不准，怎么会给你两个舅舅娶到这么好的媳妇？” 这两个舅母的确好，所以平南王府这么多年都上下和睦，人与人之间亲亲热热，从不勾心斗角。叶雨潇深以为然，冲两个舅母微微地笑。 韩氏和江氏当着晚辈的面，得了婆婆的夸赞，竟都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低下了头。 一场秋雨一场凉，一场秋雨过后，京城炎热而漫长的夏季终于结束了，叶雨潇的新设备也做好了。 薛芳苓在和平南王府的人接触了几次之后，上上下下都很喜欢她，平南王妃和韩氏都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借着办秋日宴，把薛芳苓和她的母亲李氏都请到了家里来。 这一天，叶雨潇正忙着调试新设备，为了两不耽误，她干脆命人把设备搬到了平南王府，让大家都来看看稀奇。 大家果然对这台形状稀奇古怪，且不用人力就能飞快转动的机器很感兴趣，全都围拢来看。 叶雨潇从满箱的冰块里，取出冷藏的几只试管，一一放入了这台设备里。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台设备上，只有李氏留意到了叶雨潇手中的试管。她瞪大眼睛，盯着试管看了又看，惊讶叫道：“这里头是什么？” 呃……叶雨潇犹豫了一下，怕吓到她，但又觉得骗她不太好，还是讲了实话：“这里头是已经凝固的血，不过不是人血，是马血。” 李氏听说不是人血，镇定下来，但还是很好奇，指着新设备问道：“夫人把马血放到这东西里去做什么？” “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叶雨潇说着，把所有装着马血的试管都放进了设备里，点燃了火。 这次设备里装的不是酒精，而是大熙品质最好的煤，火力极旺。随着壶里的水沸腾，蒸汽顺着铜管滚滚向前，前端装满试管的大圆轮飞快地转动起来。 这东西居然能转这么快？！几乎成了一道影子，不对，是连影子都看不清了！所有人都盯着大圆轮，惊讶地合不拢嘴。 韩氏觉得眼睛都看花了，连忙叫叶雨潇：“潇潇，这太快了，你赶紧让它停下来，不然你里头的试管转破了怎么办？” “不会转破的，大舅母，放心吧。”叶雨潇笑道。 韩氏点了点头，但还是很担心，紧张地盯着那大圆轮。这些试管可都是水晶做的，要是转坏了，那就可惜了。 顾清颜正好站在大圆轮的前头，头发都快被大圆轮带起的风吹散了。她大声喊道：“好大的风！吹着还挺冷的。” “那是，已经入秋了，如果现在还是大夏天，这风吹着可就舒服了。我那群工匠当初都说要把这个改造成风扇，夏天用呢。”叶雨潇一面说着，一面把顾清颜拉开了，免得她吹感冒。 改造成风扇？这倒是个好主意。京城的夏天又热又长，如果有个转速这么快的风扇，那得有多舒服？这下连李氏都来了兴趣，跟平南王妃、韩氏和江氏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大圆轮并没有转很久，叶雨潇很快就灭了火，让它停了下来。她打开大圆轮，把里面的试管取了出来。 大家纷纷探头来看。其实他们对试管里的马血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只是跟韩氏一样，担心试管破了。毕竟那可是稀有而昂贵的水晶，万一碎掉了，既破财，还不好再买。 大家都是来看水晶试管的，但是当目光触及到试管时，却被里面的马血吸引住了。只见那原本通红一片的马血，竟分成了上下两层，下面一层还是凝固的血块，可上面一层却变成了淡黄色的透明液体。 “怎么会变成这样？”顾长平指着试管，惊讶叫道。 “这是血清。”叶雨潇指着试管上层淡黄色的透明液体道。 血清？把凝固的马血放进转轮里转一转，就变出和马血截然不同的血清来了？ 不过，这虽然看起来很神奇，但有什么用？所有的人都满脸疑惑。 只有李氏笑了起来：“是不是学医的人都这样？我家那几个小子也跟夫人一样淘气。” 叶雨潇听着奇怪：“一样淘气？” 李氏笑道：“我们家那老头子，有时候帮人放血治病，我们家那几个小子淘气，放出来的血偏不丢，要装在碗里看。有一次，过了一夜，那碗血就变得跟夫人手里的这一管一样了。只不过，我们都不晓得那叫血清，还是夫人有见识。” 对的，没错！静置法也能析出血清，只不过用静置法做出的血清纯度不高，所以她选择了离心法。没想到，李家的孩子们还挺有钻研精神，会把病人的血留下来观察。叶雨潇因为这个，莫名地对李氏和李家的孩子多添了几分好感。 平南王府的人都宠爱叶雨潇，见她喜欢李氏，便也觉得她人不错，平南王妃更是和韩氏交换了一个肯定的眼神，看来这门亲事是跑不掉了。 顾如烟从大圆轮里取出一管马血，看了看，道：“表姐，你真不愧是谭十召的徒弟，这用马血变出血清来的法子，跟他的蛊术差不多了。” 这是两码事好吗？不过如果他们对蛊术的接受度更高，那就当它是蛊术吧，反正不管白猫黑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叶雨潇没有解释，默认了。 顾长平见她们聊偏了，有点着急：“这血清到底是做什么用的，表妹，你倒是讲讲啊！” “这是抗蛇毒血清，等我把它提取出来，再用特殊的方法杀菌灭活，就可以用来治疗被毒蛇咬过的人了。”叶雨潇忙道。 蛇毒？毒蛇？顾清颜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朝叶雨潇看来。 叶雨潇冲她点点头：“你还记得我们去马场，给马注射蛇毒的事吗？这些血，就是从那些马身上抽出来的。” “那那些马还活着吗？”顾清颜问道。 “活着，当然活着。血是用注射器抽出来的，我又没有杀它们。”叶雨潇笑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25章 因公殉职 顾清颜放了心，这才后知后觉地惊讶：“表姐，你先把蛇毒注射到马的血里，再把它们的血抽出来，就能解蛇毒了？” 对，把微量的蛇毒注射到马的体内，并逐渐增大剂量，两个月后，马的体内便会产生蛇毒抗体，把这含有抗体的血抽出来，分离出血清，血清中便也就含有抗体，可以用来治疗蛇毒了。 叶雨潇觉得这原理很难跟顾清颜他们解释清楚，毕竟抗体是肉眼看不见的，于是她便没有细说，只冲她点头：“对，抗毒血清可以用来解蛇毒。” 这也太神了！顾清颜惊奇不已，拿过叶雨潇手中的试管，和顾元朗他们一起研究了起来。 薛芳苓忽然明白了叶雨潇的心思，走到她身边，轻声地道：“夫人，您还记着楚王的那位侍妾呢？” 是，她还记得。她无法忘记明明知道办法，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咽气的感觉，这种感觉，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所以有了这些血清。 叶雨潇笑了笑，轻轻拍了拍薛芳苓的肩膀。 顾长平从头到尾地把制出血清的设备看了一遍，拍着大圆轮问叶雨潇：“表妹，你这东西有名字吗？” “有，它叫离心机。”叶雨潇回答道。 离心机？顾长平念了两遍，不明白为什么要叫这么个名字，不过他没有纠结很久，很快又问：“你马场里的马那么多，就算每匹马只抽一针管血，这一台离心机也转不过来吧？” “放心，做了好几台呢，够用。”到底是协助她负责男校事宜的人了，一张口就为工作着想，叶雨潇笑了。 “这离心机好，抗蛇毒血清更好，以后要是再有人被毒蛇咬，就不用怕了。”平南王妃觉得自己的外孙女真是了不起，夸了又夸。 这里正说着离心机和抗毒血清的事儿，平南王忽然满脸严肃，脚步匆匆地过来了。 平南王妃见他神情不对，唤了一声：“王爷！” 平南王冲她略点了一下头，转向了叶雨潇：“潇潇，快随本王进宫。” 叶雨潇见他神色严峻，以为是宫中哪位贵人生了急病，忙问：“那我要不要带上医箱？” “不必。”平南王像是很不愿意把话说出口，顿了一会儿，才接着道，“是颍川侯出事了。” 欧阳晟出事了？！全场皆惊。 李氏想要问问颍川侯是谁，为什么他出事了要喊叶雨潇，薛芳苓连忙握住她的手，掐了一下。 叶雨潇自从穿越到熙朝，经历的事太多，反倒成了全场最镇定的那个人，尽管内心震惊，脑子却还在飞速地转动——欧阳晟出事了，却叫她不必带医箱，这说明，他并非身体受伤了。 人没事就好，至于他是打了败仗，还是被敌军俘虏了，都可以再想办法。叶雨潇稍稍放下心来，随平南王朝宫里去了。 魏公公亲自来迎，把他们引到了御书房。叶雨潇发现情况很不对劲，御书房四周安安静静，所有平时在外候命的内侍和宫女，全都被遣走了，就好像担心他们会偷听似的。 进了御书房，里面的情况跟外头差不多，仅有皇上和皇后在御案后一坐一立，连伺候茶水的宫女都没留。魏公公倒是跟着他们进了御书房，不过他就抱着拂尘守在门边，一副看门的架势。 叶雨潇随平南王上前行了礼，皇上看着她，神色凝重，眼带同情，但却迟迟没有开口。 看皇上这样子，欧阳晟应该不是打了败仗，而是被敌军抓去了。叶雨潇胡乱猜测着，有点着急，但大规矩摆在那里，皇上不开口，她没法贸然问。 又过了好一会儿，皇上还是不说话，直到皇后委婉地提醒了他一声，他才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对叶雨潇道：“宁惠夫人，接下来朕要告诉你的这件事，你得先做好心理准备。” 叶雨潇抬头看了皇上一眼，点了点头。 皇上观察了她片刻，见她神色还算平静，这才接着道：“颍川侯他英雄无畏，足智多谋，机智过人，他率军去了北边后，仅带着一支十来人的小队伍，就顺利救出了恒王，可是他自己却，他自己却……” “却怎么了？”叶雨潇急了。 她这一嗓子，可真够对皇上不敬的，可是不管皇上还是皇后，都没有露出责怪的意思来，反倒满脸同情和不忍心。 平南王猜到了几分，倏然一惊：“不会是颍川侯他……” 皇上点了点头，仰天长叹：“颍川侯他不幸被羌人的长矛所伤，医治无效，以身殉职了。” 皇上在说什么？以身殉职？叶雨潇的脑子嗡地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皇后见她神色不对，亲自起身，过来扶住了她：“宁惠夫人，此事实属意外，我们都没有想到，你千万要挺住。” 以身殉职了，皇上说欧阳晟以身殉职了，他不是受伤了，不是打了败仗，也不是被敌军抓走了，而是以身殉职了呀！他死了，他没了，她再也见不到他了！这叫她怎么挺住，又怎么挺得住！ 叶雨潇觉得浑身发凉，不由自主地打哆嗦。她极力地想要控制住，但身体却不听她的使唤。 皇后见她如此，有点发慌，转头问皇上：“皇上，要不要请太医来？” “不请太医，不请太医，臣妾没事。阿晟真的是以身殉职吗？臣妾不信，臣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怎么都不信。”叶雨潇紧紧抓住皇后的手，连声地道。 这事儿得跟皇上说啊，跟她说有什么用？这孩子，真是伤心过度，脑子都晕了。皇后想着，转头替她喊了一声：“皇上！”叶雨潇之前没少跟皇后闹矛盾，但欧阳晟毕竟是为了救恒王才以身殉职，皇后多少有点感激，待她极为耐心和友善。 皇上望着叶雨潇，缓缓摇头。 “怎么，他的尸身还在北境外，没有运回来吗？”叶雨潇问道。 皇上不置可否：“你可知道为何朕叫你来之前，先把里外伺候的人都遣退了？此事乃是绝密，你知道了就行，万不可声张。颍川侯自从去了北境外，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一员大将，如果让他们得知他身亡的消息，一定会再无顾忌，士气大振，坏了朕收复前朝失地的大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26章 难忍的悲痛 不能声张是什么意思？叶雨潇问道：“皇上要臣妾当做没有这件事一样，连伤心难过也不能显露出来？” “是。”皇上点了点头，特意叮嘱，“就连颍川侯的母亲都得先瞒着。” 不告诉她欧阳晟的尸身在哪儿，不许她流露出悲伤情绪，甚至还要她瞒着所有人，独自把这份伤痛埋在心里？叶雨潇负气道：“那您何必告诉臣妾？连臣妾也一起瞒着，岂不是更妥当？” 欧阳晟亡故一事，机密归机密，但也没机密连家属都不通知的份上，自然要告诉她了。至于为什么不告诉欧阳晟的母亲，是因为他担心老人家得知消息后，悲伤过度，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让人发现了端倪。 家属，家属……皇上默念着这个词儿，想起了欧阳晟当初耍着花招，与他谈定的条件来。待他顺利救出恒王回来时，便要迎娶叶雨潇。现在可好，他人没了，他再也不用担心他跟叶雨潇复婚了…… 他宁肯欧阳晟跟叶雨潇复婚，也不愿痛失一员爱将啊……北边没了欧阳晟，失地还不知能不能收复，恒王不会又被哪个外族部落给抓去吧…… 皇上心情沉闷，没有回应叶雨潇的话，示意皇后把她送出去。 皇后将叶雨潇送出御书房门外，小声安慰，劝她莫要太难过，如果伤了身子，欧阳晟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 可惜叶雨潇沉浸在悲痛之中，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平南王代她谢过皇后，带着她出宫去了。 平南王觉得，此时叶雨潇的状态虽然令人担忧，但也许她更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于是便没有带她重回平南王府，而是把她送到了宁惠夫人府。 小纂接着叶雨潇，见她神情恍惚，十分惊讶。但平南王不解释，叶雨潇也不开口，她便什么都没问，默默地把叶雨潇扶进去，安顿她躺下了。 平南王很满意小纂的反应，叮嘱她照顾好叶雨潇，回到了平南王府。 众人正在焦急地等消息，却不见叶雨潇跟着回来，纷纷发问。 因有李氏和薛芳苓在场，平南王只得谎称是欧阳晟在北边感染了风寒，总不见好，所以皇上让叶雨潇赶紧写一张稳妥的药方，飞鸽传书给欧阳晟。叶雨潇这会儿已经赶回宁惠夫人府写药方去了，故而没跟他一起回来。 这谎言挺有可信度的，李氏和薛芳苓不仅信了，而且放下了心，毕竟叶雨潇的医术如此高明，连瘟疫都能治好，更何况小小的风寒。 待得李氏和薛芳苓走后，平南王把平南王妃、韩氏和江氏叫进屋，打算把欧阳晟亡故的事透露给她们，但转念一想，就算告诉她们，又有什么用，于是什么都没讲。 叶雨潇从宫里回到宁惠夫人府后，就一直躺在床上，直直地望着帐顶，一动不动，水不喝，饭也不吃。 小纂愁得不行，只好守在她的床前寸步不离，以免她发生什么意外。 到了第二天早上，有丫鬟来报，说是靖安侯府的老太太想叶雨潇了，请她抽空过去一趟。 叶雨潇这个样子，如何去靖安侯府？小纂正要替她编个理由说改天再去，叶雨潇却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 “夫人！”她这不吃不喝不睡的，身体虚得很，小纂担心她摔倒，赶忙过去扶住了她。 叶雨潇推开了她：“梳妆，去靖安侯府。” 她现在这个样子，连眼睛里的神采都看不见了，真能出门去靖安侯府么？小纂很是担忧，但正由于叶雨潇的反常，她没有敢劝，依言起身，安排她洗漱梳妆，换衣出门。 到了靖安侯府，下马车前，叶雨潇强忍悲痛，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迫使自己恢复了平日的神态。 小纂看着她手腕上被自己掐出来的红印，十分心疼，赶紧帮她扯下袖子，掩住了。 今日是白惜秋私下请的叶雨潇，进府门后，丫鬟没有先带她去给项氏请安，而是直接把她送到了白惜秋的住处。 白惜秋见了叶雨潇，笑着举了举手中的匣子：“你猜我今儿为何叫你来？我昨晚刚梦见了阿晟，今天早上起来，就在我母亲给我的一堆旧物件里，找到了他小时候玩过的一些小玩意儿，你说巧不巧？” “莫非是阿晟在北边想我了？”白惜秋一边翻看匣子里的东西，一边自言自语。 叶雨潇的眼泪夺眶而出。 是，阿晟想她了。 阿晟游魂归西，放心不下母亲，所以托梦来了。 可是，为什么不托梦给她？因为她昨夜睡不着，睁着眼睛过了一宿吗？ 从昨日到今日，从御书房到宁惠夫人府再到白惜秋的面前，叶雨潇一直没能流出来的眼泪，在这一刻倾泻而出，怎么都止不住。 白惜秋见她如此，吓了一跳：“潇潇，你这是怎么了？” 叶雨潇心中有万般悲痛，但却不能说出口，只能强忍着掐了自己一把，哽咽着道：“我想阿晟了。” “嗐，傻孩子。”不明真相的白惜秋笑了起来，“他打完仗就回来了，你哭什么。” 她说着，冲叶雨潇招手：“你来，跟我一起看看阿晟小时候的小玩意儿，就不想他了。” 不想他是不可能的，叶雨潇暗自苦涩一笑，去挨着白惜秋坐了。 “你看，这是阿晟小时候玩过的弹弓，这是阿晟小时候用过的木剑，这是阿晟小时候读过的《三字经》……”白惜秋把匣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起来给叶雨潇看，“我没能陪着阿晟长大，现在看着这些，就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他。” 叶雨潇看着白惜秋微笑着，满是满足的脸，不敢想象等她得知阿晟此时已然离世的消息时，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反应。 她的眼底不知不觉地又酸涩起来，有了放声大哭的冲动，连忙借口要赶去医馆上班，向白惜秋告辞了。 刚登上马车，叶雨潇就没能忍住，趴在软垫上，嚎啕大哭。 小纂手足无措，又担心被人听见，问东问西，连忙催促车夫挥鞭，朝家里赶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27章 我想见他 小纂完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叶雨潇难过成这样，但她能哭出来，比闷在心里强多了，让她稍稍放了一点心。 趁着叶雨潇发泄出了情绪，一回到家中，小纂就命厨房准备饭菜，劝叶雨潇多少吃两口。 叶雨潇完全没有胃口，拿起筷子，又恹恹地放下了。小纂劝她保重身体，但她根本听不进去。小纂说得多了，她就又变得呆愣起来，就好像自己做了个透明的罩子，把自己罩在了里面，与世隔绝。 她这种状况，让小纂担心极了，只得跟头一天一样，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不过，叶雨潇今天没有跟昨天一样，一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而是从箱子里翻出了昔日欧阳晟所书的“新约法三章”，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看了一整天。 第一条， 她每天见过哪些人，做过哪些事，必须事无巨细地向欧阳晟汇报。 第二条， 在与欧阳晟复婚前，一切都得听欧阳晟的，欧阳晟让她朝东，她就不得朝西。 第三条， 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必须先征询欧阳晟的意见，经欧阳晟同意后，方可进行；如果欧阳晟不同意，她不得擅自主张。 第四条， 有困难只能向欧阳晟求助，只能接受他的好意，只能花他的银子，只能穿他买的衣裳，只能戴他买的首饰，包括她专用的医疗器械，都只能用他送的。 …… 欧阳晟，你骗人！你这么早就死了，以后我见过哪些人，做过哪些事，上哪儿向你汇报去？坟头吗！ 以后再也见不到你，我去花谁的银子，穿谁买的衣裳，戴谁买的首饰？我专用的医疗器械，找谁送去？ 叶雨潇在心里忿忿地骂着欧阳晟，小心翼翼地把写着“新约法三章”的纸，轻轻地贴在了面颊上。 悲痛的表情和温柔的动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小纂看在眼里，莫名地也难过了起来。 叶雨潇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忽然放下“新约法三章”，站起身来：“备车，去平南王府。” 这个点？小纂望了望窗外：“夫人，天已经黑透了。” 岂止黑透了，已然是半夜了。 叶雨潇没回应。 小纂只好命人备车，陪她去平南王府。 来到平南王府，所有的人都已经睡下了。叶雨潇径直去了威虎堂，让值夜的丫鬟悄悄帮她把平南王叫了起来。 平南王听说叶雨潇这个时间来找她，料想她必定有要事，二话不说穿戴整齐，把她带到了书房。 叶雨潇给平南王行了个大礼：“外祖父，这么晚了还把您吵起来，是我不孝。” “行了，咱们家不兴那些虚礼。有什么事，你赶紧说。”平南王把手一挥。他知道叶雨潇这几天不想见人，刻意忍住没有去看她，没想到这深更半夜的，她自己来了。 叶雨潇便没再客气，道：“外祖父，我想见魏公公。” 大半夜地跑来找他，只是为了见魏公公？这么点小事儿，她自己拿着名帖就办成了，何必来找他？平南王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忙问她道：“潇潇，你找魏公公做什么？” “我要见阿晟。”叶雨潇言简意赅。 平南王明白了，她这是要趁着夜色，偷偷地去见欧阳晟的尸首。不过他还是很奇怪：“你为何断定阿晟的尸身已经运回了大熙？” “因为我在御书房问皇上的时候，他没有明确地回答我。”叶雨潇道。 有道理，如果欧阳晟的尸身尚在境外，皇上大可直说。既然避而不答，那就多半已经运回大熙了。平南王觉得叶雨潇判断的没错，点头道：“外祖父这就替你安排，你在书房安心等着，外祖父给你把魏公公请到这里来。” 魏公公乃是皇上的心腹，今日皇上告诉他们欧阳晟的死讯时，他也在场。如果说有人知道欧阳晟的尸身在哪儿，这个人一定就是魏公公了。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叶雨潇，是因为他觉得，欧阳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事儿若一直这么悬着，叶雨潇会迟迟走不出来。倒不如让她见欧阳晟最后一面，了却心愿，落下心里的这块大石头，从此收拾心情，过正常的生活。 平南王亲自出门，打着灯笼去找魏公公。他们运气不错，魏公公今儿正好不在宫中当值，而是歇在他自己在宫外置办的一座小院里。平南王顺利请到魏公公，把他带到了叶雨潇的面前。 叶雨潇给魏公公行了礼，道：“公公想必已经猜到我要找你做什么了。颍川侯的尸首停放在何处？我想要去看一看。” “哎呀，颍川侯的尸首停放在哪里，咱家怎么知道？”魏公公叫嚷着，把大腿一拍，“我得走了。南城郊的义庄年久失修，我还要赶着去补屋顶，可不敢久留。” 深更半夜的，跑去南城郊的义庄补屋顶？再说这补屋顶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魏公公了？叶雨潇一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即躬身，向他道谢。 “嗐，我又没帮上忙，夫人谢我做什么？”魏公公一个侧身，避开了。 平南王大大方方地奉上了两锭金子，道：“大半夜的，让公公空跑了一趟，委实过意不去。一点小意思，还请公公笑纳，就当是给公公赔礼道歉了。” “哎呀，我怎么当得起王爷道歉，真是折煞我了。”魏公公笑眯眯地接过金子，拢进袖子里，走了。 叶雨潇在平南王的陪同下，借着夜色的遮掩，赶往南城郊的义庄。平南王年事已高，叶雨潇本来不想让他陪着一起奔波，但平南王不放心她，说什么都不肯让她一个人去，叶雨潇只能依了他。 还好平南王年轻时是过过苦日子的人，又常年习武，老当益壮，骑马赶路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到了义庄，他甚至还能自己跳下马，身手极为利落。 南城郊的义庄和大熙所有的义庄一样，孤零零地坐落在荒郊野外，周围不见有人烟。义庄里外都不见有人看守，仅有一名年纪比平南王还大的白发老头，窝在墙角睡大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28章 烦恼 魏公公不是暗示他们，欧阳晟的尸身就停放在这里吗，为什么连个守卫都没有？叶雨潇奇怪片刻，很快反应了过来，皇上这是为了不引人注目，如果一向冷清的义庄忽然有了专人把守，势必会令人联想翩翩。 而皇上不愿意把地点告诉她，就是担心她突然来义庄，会引人猜想吧？ 平南王当先走进义庄，叫醒了墙角的老头，递给他一块银子，说想在这满屋的尸体里，找寻一位朋友。老头接了银子，欢天喜地，看样子别说找人，就算他们把尸体全搬走，他都没啥意见。 平南王在跟老头说话的时间里，叶雨潇已经迫不及待地找了起来。不一会儿，她便在众多的尸体里，一眼辨认出了欧阳晟那张熟悉的脸。 真的是欧阳晟吗？他真的已经死了吗？人就在眼前，叶雨潇却不敢上前确认，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拇指指尖，泪眼迷离。 平南王见她如此，心疼不已，亲自上前查看，确实就是欧阳晟。只见他面色白中透青，双眼紧闭，一动不动，身上还穿着带血的甲衣。 “潇潇，来都来了，过来跟他说几句话，就当是送他一程了。”平南王唤叶雨潇道。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叶雨潇喃喃地念叨着，忽然几步猛冲到欧阳晟的尸身前，扒开了他的衣裳。 近旁的侍卫吓了一跳，齐齐朝平南王看去。 平南王叹息一声：“随她去吧。” 叶雨潇这是不相信欧阳晟已死的事实，想要进一步求证眼前尸首的身份呢。 平南王猜得一点儿不错，叶雨潇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欧阳晟扒了个精光，开始找他身上的“小记号”。天生的小小黑痣，小时候摔倒留下来的轻微疤痕，还有虎口握剑磨出来的薄茧。 黑痣的位置没错，疤痕的位置没错，薄茧的位置也没错…… 真的就是他了吗？叶雨潇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让侍卫帮忙，把欧阳晟整个儿翻了过来。 这一翻，侍卫看到了欧阳晟后.臀上花纹复杂的印记，先“呀”了一声。 有“胎记”……这个人有“胎记”……真的是欧阳晟，真的是欧阳晟……叶雨潇瞬间觉得浑身的力气被抽走，软绵绵地朝地上滑去。 侍卫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抬头看平南王：“王爷！” 平南王除了叹气，竟不知说什么才好。他示意侍卫给欧阳晟把衣裳穿好，自己则亲自扶住叶雨潇，把她带出了义庄。 屋檐下，叶雨潇死死地抓住了平南王的胳膊，反复地道：“外祖父，他死了，他真的死了……他说过，等他救了恒王，就回来娶我的；他说过，等这一仗打完，就回来娶我的……外祖父，他说话不算数，他说话不算数！” 欧阳晟这臭小子，为什么在救恒王的时候不能好好地保护他自己，害得他的宝贝外孙女这么伤心。平南王让叶雨潇哭得心乱如麻，恨不得把欧阳晟从停尸台上拽起来，臭骂一顿。 叶雨潇尽情发泄着心中的情绪，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慢慢地平静下来，随平南王回了城。 平南王很不放心她，打算把她带去平南王府，但叶雨潇却怕平南王妃等人看见她这副样子，平添担忧，坚持回到了宁惠夫人府。 悲痛之中还知道考虑别人的心情，看来她已经开始走出来了。今天带她去见欧阳晟最后一面，是正确的选择。平南王府看着叶雨潇进了宁惠夫人府的大门，拨转马头，回平南王府去了。 没错，让叶雨潇去见了欧阳晟最后一面，的确是明智的选择，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她虽然依旧心情低落，但到底恢复了正常的饮食和作息，不再像前几天一样，整天浑浑噩噩了。 这天，叶雨潇用过膳，正在用茶水漱口，小纂过来道：“夫人，春晓从马场那边采了马血回来做血清，您是打算今天就开工吗？” 叶雨潇点点头：“对，今天就开工，叫她去东跨院等我。” 难过吗？难过。心好像破了个无法愈合的大口子，只要一碰，就会痛。 但如果因此一蹶不振，连正常的生活都无法继续，欧阳晟一定会鄙视她吧？ 没关系的，他只是先走一步，终究有一天，他们会在地下相逢。叶雨潇如是对自己说着，起身去了东跨院，投入了紧锣密鼓的血清制作当中。 巨大的悲痛被深埋心底，几乎没有人发现叶雨潇的异常。在连续的几场秋雨过后，所有的抗毒血清制作完毕，被储存到了特制的冰库中。 与此同时，明澈药铺的生意蒸蒸日上，明澈医馆也由于天字号病房的设立，带来了不少收入，叶雨潇由于开办马场而带来的经济压力逐渐缓解。 平南王府在与薛家持续来往了一段时间后，对他们家的人品和家风都很满意，准备在明年春天的时候，正式和薛家议亲。 诸事皆顺，唯有一件事情，让叶雨潇有些烦恼。明澈男校迟迟没能搬出安定巷，导致安定巷一直无法限制男人进出，让天字号病房里的病人和病人家属极为不满。 因为住得起天字号病房的人，非富即贵，更在意男女大防，不愿意见到安定巷中时常有男人进出。 为什么这个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万一有天字号的病人因为这个原因不住了，怎么办？治病救人的理想再崇高，也是需要有经济基础做支撑的，她需要这一笔收入，可不能轻易失去。 叶雨潇抽了点空，来到明澈男校，问顾长平：“二表哥，平安巷里的房子是怎么回事？是找不着合适的，还是房东不肯租？” “都不是。”顾长平摇着头站起身来，隔着斜对门的明澈医馆，指向了济世堂的方向，“济世堂的新东家，跟先前的旧东家薛小姐一样，跟我们明澈有仇，见我们要租房子，他们也来租，房东为了不得罪人，干脆谁也不租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29章 从来没在怕的 叶雨潇很有些奇怪：“不是我瞧不起人，济世堂的那个新东家蔡劼的身份，什么时候能跟我相提并论了？房东竟会顾及他的感受，而罢手不租房子？” 她曾跟薛芳苓说过，会在各方面打压济世堂，让他们在京城待不下去，事实上，自从明澈建起了天字号病房，济世堂的生意就没好过，根本用不着叶雨潇出手，已经快倒闭了。 顾长平似又不甘，又面带不屑：“人家现在有靠山了，房东自然不敢得罪他们了。” “济世堂的新东家不是吉州来的蔡劼么？他哪来的靠山？”叶雨潇很是惊讶。 “对，就是蔡劼。这个蔡劼，早先把他的妹妹送进了宫，但一直不得宠，谁知前不久却时来运转，怀上身孕了，而且太医们都说她这一胎多半是位小皇子。咱们的这位皇上，这么多年一直只有恒王和荣王两位皇子，如今眼看着终于要添第三位了，欢喜得不得了，把蔡劼的这个妹妹宠上了天，蔡劼的身价自然也就跟着水涨船高了。” 又没给他封爵，谈不上身价水涨船高吧，只不过世人皆知枕边风的威力，外戚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不然宫里的那位随便在皇上耳边说点什么，就够让人喝一壶了。不过如果蔡劼的妹妹真能顺利诞下小皇子，皇上一高兴，给他们家封个不世袭的爵位，也不是不可能的，难怪蔡劼如此嚣张了。 怎么办？任由蔡劼仗他妹妹的势，欺负人吗？明澈男校不迁址了？呵，休想！ 不知是不是由于痛失欧阳晟，心情不好，叶雨潇遇到这样的事，半分都不想让，甚至都不愿意去跟蔡劼打商量，只琢磨着如此才能在蔡劼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把房子拿下来，让他去气到跳脚。 “房东愿不愿意把房子卖了？如果价格合适的话。”叶雨潇摸着下巴，问顾长平。 “应该愿意吧。”顾长平道，“可是，你有钱买吗？这个地段的房子可不便宜。” 这个地段的房子本来是不贵的，都是因为明澈医馆越办越红火，周围的房价才水涨船高。而叶雨潇接连办马场，开药铺，建天字号病房，花费都不低，想要再拿一大笔钱出来买房子，应该是有困难的。 果然，叶雨潇特别干脆地点了点头：“我没钱。” “没钱那你拿什么买？强取豪夺吗？这里可是京城，天子脚下，咱们干这种事儿不太好吧？”顾长平是真以为叶雨潇有这打算，劝得特别认真。 什么强取豪夺！叶雨潇冲他把手一伸：“你借我钱。” “嘿，你倒是不客气。”顾长平笑了。 “自家表哥，客气什么？你有多少钱？要是不够，跟我大表哥三表哥四表弟二表妹三表妹一起凑一凑。” “够，够，管够。”顾长平哭笑不得，却又觉得还是叶雨潇有魄力，租房子拿不下来，那就立马换成买，反正一定要把对手打败。 兄妹俩做了决定，当即结伴来到平安巷，见房东。 房东听叶雨潇道明了来意，很是犹豫，他不是不想卖，也不是嫌价格不合适，而是担心把房子卖给了叶雨潇，就会得罪蔡劼。 叶雨潇刚听顾长平讲过蔡劼的事，自然猜出了房东在犹豫什么，马上对他道：“我跟蔡劼一个是租，一个是要买，出的价跟要做的事根本不一样，你有什么好怕的？要是他来问，你大可理直气壮地告诉他，你这房子本来就是要卖的，既然他不肯买，那自然是卖给我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房东放宽了心，当即道：“那就暂定要把这房子卖给夫人，等我回去问过管家后，马上来给夫人回信儿。” 问管家？谁的管家？叶雨潇听着糊涂：“这房子不是你的？” “我哪有本事在平安巷买房子，我只是个看房子的。”房东摆着手笑道。 敢情不是房东？叶雨潇忙问：“那这房子的主人是——” “宁惠夫人不必在意这房子现在的主人是谁，只需要知道，它以后的主人是我就行。” 门口忽然传来了似乎有点耳熟的声音。 叶雨潇和顾长平转头一看，来人正是蔡劼。 “来得可真快。”叶雨潇笑了一声，“看来济世堂的生意不怎么好，不然蔡大夫怎会这么闲？” 叶雨潇的嘴皮子这么厉害？这跟之前楚王侍妾中蛇毒那次不太一样啊？蔡劼第一次领教到叶雨潇真正的功力，有点发懵，竟一时没能回上话。 叶雨潇丢给他一个轻蔑的眼神，转回了房东那一面：“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初步的意向，那你赶紧回去问管家的意见吧。” 她也懒得问房子的主人是谁了，反正正式签合同的时候，自然会见到。 此时蔡劼已经回过了神，上前几步，将手朝房东面前的桌子上一按：“不管宁惠夫人出多少钱，我的价格都比她高一倍。” 房东看看蔡劼，又看看叶雨潇，不敢吭声。 叶雨潇不想去为难房东，问蔡劼道：“我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我作对？” 什么仇什么怨？起初的时候只是因为吉州薛家，迁怒于她而已，但如今他的济世堂都快被明澈医馆挤垮了，这还能没有仇没有怨？ 行医这个行当吧，跟别的行业都不一样，以他妹妹现在炙手可热的程度，倘若他这济世堂是布庄、饭庄之类，一定会有很多人专程来捧场，绝对不用愁生意。 可是人家再怎么想巴结他，也不能故意把自己弄病，再上医馆来问诊吧？所以，不管他妹妹如今在宫里如何受宠，他这济世堂的生意，该冷清还是冷清，赚的那点诊费药钱，还不够付房租的，天天朝里头贴钱。 他跟叶雨潇抢房子，并非单纯要跟她作对，而是想着明澈医馆如今开在前面的安定巷，就已经让济世堂喘不过气来了，倘若再让他们把手伸到平安巷里来，济世堂的日子该怎么过？ 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叶雨潇得逞。 俗话说得好，在这个世上，最了解你的人往往不是朋友，而是你的敌人。就如同叶雨潇和顾长平非常清楚蔡劼的情况一样，蔡劼也同样把叶雨潇的底摸了个一清二楚。 他看着叶雨潇，嘲讽而又得意地一笑：“宁惠夫人既然这么想要这房子，为何不跟我竞价呢？我多加一倍的价钱，你就多加两倍嘛，一直朝上加，加到我买不起为止，这房子不就归你了？” 这是欺她手头紧，没办法拿银子砸？拜托，就算她有这钱，也不会做这样的蠢事好吗？ 叶雨潇看着蔡劼，也笑：“你已经开出比我高一倍的价钱了，那你倒是问问房东，看他敢不敢把这房子卖给你。你问，你现在就问。” 蔡劼当真转向了房东，可房东把脖子一缩，根本就不敢和他有目光上的接触。 为了高一倍的价钱，就得罪宁惠夫人和她背后的平南王府？他又不傻，这事儿他不干。 蔡劼觉得面子大跌，狠狠地瞪了房东一眼，但等他转回叶雨潇这边时，脸上却是一派轻松：“我买不买这房子其实无所谓的，反正我又没有一个男校急着迁新址。只要能让宁惠夫人买不成，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吧？行，够狠。叶雨潇眯了眯眼睛，给顾长平丢了个眼色。 文的说不通，那就来武的吧，枉她叶雨潇背了个飞扬跋扈的名声，却从来没干过真正飞扬跋扈的事儿，今儿她就把这名声给坐实了。 顾长平心领神会，袖子一撸，拳头一攥，闷声不吭地就朝蔡劼脸上招呼。 蔡劼从未遇到过连招呼都不打，就朝人脸上砸拳头的家伙，整个人都懵了。一旁的房东也看得眼发直，嘴张得老大。 待得蔡劼反应过来，左边的脸已经肿起老高，像个馒头了。他急忙捂住脸，左右闪躲：“顾二公子，我劝你凡事要三思！你现在打我挺爽快，等到明日圣上问责时，可就高兴不起来了！” 不，他错了，打人一直爽，一直打人一直爽，平南王府的人，从来没在怕的。叶雨潇挑了把椅子坐下，安安稳稳地欣赏武打片了。 至于顾长平，根本就没在意蔡劼说什么，很快又是一拳砸过去，给他砸出个对称的馒头脸，让他张不开嘴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30章 被告 蔡劼威胁无效，顾长平越打越起劲。 房东有点慌，万一顾长平把蔡劼打死在他这屋子里，这屋子算不算凶宅？会不会影响出售？房东越想越心焦，赶紧劝架：“蔡大夫，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要是再硬撑，可就要被打死了了，还是赶紧向这两位告个饶吧！” 告饶？他妹妹现在可是宫里的良嫔娘娘，皇上最宠爱的女人，他要是向叶雨潇和顾长平告饶，岂不是把良嫔娘娘的脸都给丢了？蔡劼自认为有一身傲骨，不肯服软。可是，顾长平的拳头似乎比他的“傲骨”更硬，一拳重过一拳，根本不带歇的。为了保命，他很快不得不放弃了良嫔娘娘的脸面和尊严，抱着头，扯着嗓子求饶：“顾二公子饶命，房子我让给你们，我不买了，不买了，再也不买了！” 哎，行，效果不错，目的达成。顾长平干脆利落地收拳，拍了拍手。 叶雨潇也马上把蔡劼丢到了一边，只跟房东说话：“你刚才听见了，蔡大夫不跟我抢房子了，现在要买房的人只有我一个，你赶紧回去问问管家，咱们尽快把这件事情定下来吧。” 刚才蔡劼是主动放弃房子的，可跟他没关系。房东飞快地瞅了蔡劼一眼，见他没敢讲反对意见，便收拾收拾出门，找他口中的管家去了。 叶雨潇也便和顾长平回安定巷去了。自始至终，他们都没再搭理蔡劼，仿佛他来这里的所有意义和价值，都只是为了让顾长平把他打一顿。 这样的羞辱，比拳头更甚，蔡劼揣着满腔的恨意，忍着痛递牌子进宫，找良嫔告状去了。 其实以蔡劼目前的身份，既无官职又没封爵，根本没有资格拥有进宫的腰牌的，全是因为良嫔如今太受宠，又怀着皇上的老来子，宫里的管事太监这才特事特办，给了他一块。 蔡劼为了效果，进宫前特意没有敷药。等他顶着满头的包和青红交接、肿成馒头似的脸走过这一路，宫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他被顾长平给揍了。 良嫔见着蔡劼，吓了一跳，倏地站起身来，去看他脸上的伤。 蔡劼忙道：“娘娘怀着身孕呢，可千万小心。” 良嫔道：“刚才本宫就听见他们说，你被平南王府的二公子给打了，本宫以为是谣言，没想到竟是真的。” “是宁惠夫人欺人太甚，怂恿顾二公子打我。”蔡劼带着恨意说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良嫔听说叶雨潇如此跋扈，很是生气，但却又觉得蔡劼没必要惹她：“哥，等本宫诞下皇子，皇上自会赐你官职，你又何必守着济世堂不放，与宁惠夫人争生意？” 唉，女人果然没见识。蔡劼道：“别说官职了，皇上就算给咱们家封爵，也只会是一世爵，不能世袭的。惟有祖宗传下来的医术，才是我们蔡家的安身立命之本，是万万丢不得的。” 行吧，他说要紧就要紧吧，反正他已经被打成了这个样子，不管怎样，仇总是要先报的。良嫔看着蔡劼脸上的伤，不自觉地上前一步，举起手帕轻拭。 蔡劼轻咳一声，头一垂，脚一退，避让开了。 良嫔扫了屋内的宫女一眼，不动声色地收起了帕子。 蔡劼走后，良嫔马上去见皇上，向皇上告状，声称叶雨潇如此对待蔡劼，是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就等于没有把皇上放在眼里。而且他们毒打蔡劼，让她惶惶不安，担惊受怕，已然是动了胎气，整个人都觉得不舒服了。 皇上很紧张良嫔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叶雨潇并没有直接欺负良嫔，他如果为了蔡劼的事，就亲自把叶雨潇和顾长平叫进宫来过问，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一定会让御史们诟病的。 于是皇上对良嫔道：“朕让皇后把宁惠夫人、顾二公子和你哥哥都召进宫，双方对质，把事情弄清楚。如果确实是宁惠夫人和顾二公子不讲道理，欺负你哥哥，朕一定命皇后严惩。” 良嫔对这个处理方式很不满意：“皇上，颍川侯去北边救恒王了，皇后对宁惠夫人感激在心，怎么可能秉公处理？” 良嫔不知道欧阳晟身亡的事，但欧阳晟去救恒王了，却是人人都知晓的。 皇后或许真的会偏袒叶雨潇，可是，她是一国之母，后宫嫔妃家的琐碎事情，本来就该她管，这件事不交给她，又能交给谁呢？皇上想着，安抚良嫔道：“放心，这不是还有朕吗，皇后不敢偏袒宁惠夫人的。倘若她真的偏袒了，你再来跟朕说，朕一定不会不管的。” 皇上给了许诺和保证，良嫔就算仍然不放心，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同意了。 叶雨潇和顾长平打过蔡劼过后，便将这件事抛诸脑后，该忙啥忙啥去了。直到第二天宫里来了人，称皇后召他们去坤宁宫和蔡劼对质，他们才知道蔡劼已经进宫告了他们一状了。 叶雨潇和顾长平都挺惊讶的。他们猜到蔡劼会报复，但却没想到他报复的手段如此简单粗暴，竟是直接告状。难道他不会耍手段，用计谋，反扑明澈医馆？ 不过仔细想想，他选择直接告状也挺正常。蔡家虽然风头正盛，但他们在京城毫无根基，蔡劼就算想用手段，那也得用得出来呀。再说了，良嫔是怀了皇嗣不假，可皇上已经有两位成年的皇子了，良嫔能走到哪一步还不可而知。很多人对蔡家奉承归奉承，但多为观望态度，蔡劼若真想要用手段报复叶雨潇和顾长平，还真没几个人愿意帮他的。 只会找妹妹告状的男人，嘁！叶雨潇和顾长平带着对蔡劼的鄙夷，去了坤宁宫。 坤宁宫内，皇后端坐上首，下首坐着良嫔，鼻青脸肿的蔡劼站在另一边。 叶雨潇和顾长平进门行礼，给皇后问安。 皇后赐了座，看着叶雨潇，微微地叹息。良嫔最近风头正盛，连她这个皇后都要避其锋芒，叶雨潇怎么却为了个房子，把她亲哥哥给打了？ 她倒是有心看在欧阳晟的份上，偏袒叶雨潇几分，可如今她娘家失了圣心，恒王北征表现又不好，她几乎自身难保，又哪有能力帮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31章 偏心眼 不管帮不帮得了，皇上交代下来的事都得办，皇后打起精神，环顾一圈，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说吧。” 她说完，又瞥了蔡劼一眼：“既然是你先告的状，那你先说。” 蔡劼拱了拱手，道：“皇后娘娘，事情是这样子的。平安巷中有一处房子，草民想要，宁惠夫人也想要。这本来是公平竞争的一件事情，然而宁惠夫人为了逼草民放手，竟让顾二公子暴打草民，您瞧瞧草民这脸上、身上的伤，全是他打出来的，要不是草民忍屈求饶，及时放弃了那栋房子，他们只怕是要把草民当场打死。” 皇后听完，马上问道：“所以，你要告宁惠夫人打你的事？” “对。”蔡劼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事儿好办。”皇后道，“让宁惠夫人给你付钱买药。” 给蔡劼付钱买药？可以，没问题！叶雨潇爽快地同意了：“臣妾听皇后娘娘的。”这笔买卖不亏，房子迟早是她的了，人她也打了出了气了，现在只是让她给买点药而已，小意思，她开着医馆呢，金疮药不得管够？ 她满意了，蔡劼可就不乐意了。让她付药钱，这就完了？事情到此为止了？皇后娘娘这不是偏心眼吗？蔡劼赶紧道：“娘娘，草民主要想告的不是这个，而是那栋房子。娘娘明鉴，平安巷的房子明明是草民的出价高，宁惠夫人却仗着身份，给房东施压，让房东不敢把房子卖给草民。” 叶雨潇当场反驳：“谁倚仗身份给房东施压了？是房东自己不肯卖你。” 蔡劼道：“宁惠夫人，我们在平安巷的时候已经争执过一轮了，现在再争也不会出结果，徒劳而已。不如把房东喊来，请皇后娘娘做中人，谁出的价高，就让谁买，这才叫公平。” 他还是要跟她争房子？那昨天岂不是白打他一顿？叶雨潇皱起了眉头。 皇后不见得有多想帮叶雨潇，但是比起叶雨潇，她更不愿意看到蔡劼得逞，因此犹豫着，没接他的话。 叶雨潇看出皇后比她还要不待见蔡劼，也就没急着跟蔡劼争辩。 果然，皇后端着茶盏，东扯西拉了半天，就是不肯派人去找房东。 蔡劼见状，给良嫔丢了个眼神。 良嫔心领神会，当即捂住肚子，喊起了“哎哟”来。 良嫔肚子疼，皇后挺高兴的，要是就此小产，那就更好了。可是，良嫔此时是在坤宁宫，只要她出事，她也脱不了干系，因此皇后有点慌神，一叠声地命人去请太医。 太医很快赶到，紧随太医一起而来的，还有眉头紧锁，面色凝重而又紧张的皇上。 皇上这一听说良嫔肚子疼，竟亲自赶来了？当年她怀恒王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待遇。皇后满心不忿，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太医上前给良嫔诊脉，皇上问良嫔：“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肚子疼起来了？” “许是因为坐得久了，小家伙不耐烦了。”良嫔撒着娇道。 皇上看了看叶雨潇、顾长平和蔡劼，道：“那就赶紧把事情了结了。”他说着，看向了皇后：“此事谁是谁非，皇后还没有弄清楚么？” “弄清楚了，弄清楚了。”良嫔抢着道，“现在只差请房东来，让宁惠夫人和臣妾的哥哥公平竞价，谁出的价高，就把房子卖给谁了。” 皇上又不是问她，她插什么嘴？没规没矩！皇后脸一沉：“不过是买卖房屋而已，至于把房东召进宫里来？本宫是皇后，不兼牙侩的活儿。” 良嫔一听，像是被吓到似的，瞬间红了眼圈，落下了眼泪：“皇后娘娘，您别生气。因为房东害怕宁惠夫人，不敢把房子卖给臣妾的哥哥，所以臣妾的哥哥才想着找个身份尊贵的人来做中人的，并不是有意让您屈尊降贵去召房东进宫。” 皇上见她掉眼泪，生怕她因此动了胎气，忙道：“传他来，传他来，朕亲自为你哥哥压阵，好不好？” 良嫔破涕为笑：“还是皇上好。” 叶雨潇瞧着良嫔这撒娇卖好的劲儿，心道这真是个人才。她受宠只怕不光是因为怀孕的缘故，而是因为男人都吃这一套吧。 她再看看皇后，虽然竭力保持着端庄大度的模样，但仔细一瞧，那脸色黑得都能拧出墨汁儿来了。 可是，皇上亲自发话，谁人敢不从，很快宫女就领着平安巷的那个房东，出现在了坤宁宫。 良嫔顿时气顺了，肚子也不疼了，神清气爽地把腰给挺直了。 蔡劼更是嘴角上翘，不加掩饰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房东这辈子都没想到过自己会有进宫面圣的机会，紧张得手足无措。 皇上并没有找房东问话，而是对叶雨潇和蔡劼道：“既然人已经到了，你们这便出价罢。” “臣妾不出。房东已经答应把房子卖给臣妾了。”叶雨潇道。 “那是因为你让顾二公子把我朝死里打，我被迫无奈才放弃的。”蔡劼马上驳道。 “蔡大夫倒是挺会捡无关紧要的事情说。”叶雨潇嗤笑一声，“你怎么不告诉皇上，那房子本来就是我看中的，你为了阻止明澈男校迁往平安巷，才故意跟我争抢？昨天你还当着我的面叫嚣，说你买不买得到房子无所谓，只要不让我买到就行了。皇上您听听，他这分明就是故意给我使绊子，那臣妾能不用点儿手段逼他收手吗？” “行了，不必再讲。”皇上把手一摆，“你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当时朕又不在场，谁知你们哪个说的是真，哪个说的是假。不如往日恩怨一概抹去，今日将事情了结，公平竞价，价高者得。” 往日恩怨一概抹去？这是明目张胆地偏心蔡劼吗？就因为蔡劼的妹妹新给他怀上了皇子？叶雨潇颇为无语。她昨天让顾长平打了蔡劼，就知道此事不会善了，但她万万没想到，皇上的心眼儿会偏到这种程度，不仅要追究她打蔡劼的责任，还要她把房子让出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32章 来自欧阳晟的庇护 叶雨潇正想着，顾长平已是开口对皇上道：“皇上，臣昨天打了蔡劼，是臣不对，无论您怎么罚，臣都毫无怨言。但这房子的确是我们先看中的，也是我们所需要的，蔡劼根本不是真心想买，纯属捣乱而已，您还是帮臣劝劝他，别再跟着掺和了。” “长平，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皇上义正言辞地道，“你怎么就知道蔡劼不是真心想买？再者，平南王府是什么样的人家，宁惠夫人又是什么样的家底？你们会缺这样一栋房子？你们把蔡劼打成这个样子，本来朕是打算直接命你们把房子让出来的，朕是看在平南王的面子上，才叫了房东来，让你们公平竞价，你们怎么还是不满意？” 顾长平张口欲辩，皇上却是不耐烦地把手一挥，叫他们赶紧开始竞价，免得耽误得久了，又害得良嫔动了胎气，肚子疼。 要是担心良嫔坐得久了动胎气，何不让她先回去？顾长平有点被气到了。 蔡劼得意地冲他和叶雨潇一笑，对房东道：“我还是昨天那句话，无论宁惠夫人出多少银子，我都比她高一倍。” 如此霸气的叫价，还愁争不过叶雨潇？良嫔拿袖子掩着嘴，偷偷一笑。 皇后见他们兄妹如此嚣张，又气又恼，只恨自己娘家不争气，一直走下坡路，让她这个正宫娘娘成了摆设，连个嫔妃都镇不住。可她再深入一想，她的娘家沛国公府为何一直走下坡路，不正是拜欧阳晟和叶雨潇所赐吗？这下子，她的心情彻底复杂起来了。 房东望着蔡劼，欲言又止。 蔡劼催促他道：“今日皇上在此，你还怕宁惠夫人？赶紧说，你那房子到底卖给谁。” 房东搓了搓手，像是有点不好意思：“蔡大夫，这房子本来就是宁惠夫人的，我还能怎么卖？” 蔡劼道：“我知道你昨天答应卖给她了，但今儿有皇上做主，你们的口头约定已经不作数了，自然可以重新出售。” “不不不，蔡大夫，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房东连连摆手，“这不是什么口头约定，这房子本来就是宁惠夫人的。昨天是我没弄清楚情况，已经让管家骂了个狗血喷头了，今天我可不能再搞错饿了。” 本来就是叶雨潇的？什么意思？蔡劼没听懂，愣住了。 其实叶雨潇自己都没听懂，因为房东说要去问管家的意见，一直没有给她回信儿，所以她跟房东还只是纯口头约定，连定金都还没有付，怎么那房子突然就变成她的了？ 房东笑了笑，道：“其实我只是个专门替人看管房屋，做中间买卖的牙人。平安巷的那处房子，是颍川侯的。昨天颍川侯的管家告诉我，当初明澈医馆刚开张的时候，颍川侯担心日后医馆扩张，房子会不够用，所以把前后巷子里能买的房子全买下来了。既然平安巷的房子是颍川侯特意买给宁惠夫人的，那自然就是她的房子了。” 颍川侯跟宁惠夫人那是什么关系，别说房子是颍川侯特意买给宁惠夫人的，就算不是特意买给她的，只要她张口要买，颍川侯府还会卖给别人？ 蔡劼一下子就泄了气，觉得自己再怎么争都争不过叶雨潇了，昨天的那顿打，只怕也是白挨了。 叶雨潇听了房东的话，忽然间泪目，赶紧别过脸去，悄悄地用袖子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欧阳晟竟如此为她谋划，在医馆建立之初，就替她考虑到了以后扩张的事情。没想到他人虽然已经不在了，但她却还在享受着他的庇护和关怀。 形势忽然扭转，叶雨潇不是该笑吗，哭个什么劲？蔡劼和良嫔都看不懂，两脸困惑。 顾长平也觉得有点奇怪，不过他以为叶雨潇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见到欧阳晟，乍听房东提起，有点想他了，所以才哭的。 惟有皇上和皇后很清楚叶雨潇是为了什么，齐齐沉默。 难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看样子，房子他是肯定买不到了，那能不能回过头去，在顾长平打人的事情上做做文章？他总不能告了半天状，就只落到几块金疮药吧？蔡劼想着，和良嫔对了个眼神儿，张口做最后的努力：“皇上，草民的伤——” 皇上此时心里正想着欧阳晟，很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此事不必再提，你们都退下吧。” 不必再提？这事儿真的要不了了之了？蔡劼觉得自己费劲折腾一番，却吃了个大亏，十分不甘，但皇上已经发了话，他哪敢不从，只能先跟良嫔一起告退了。 皇上看着强忍眼泪的叶雨潇，心情很复杂。他一直致力于阻止她跟欧阳晟复合，如今欧阳晟死了，她终于再也没有办法嫁给他了。可是这样的结局，好像并不怎么让人欢喜，不过是唏嘘罢了。 尽管如此，她为了房子暴打蔡劼也是不对的！罢了，看在欧阳晟的份上，这次的事就算了，算了。皇上叹息一声，摇摇头，转身离去。 皇后亲手给叶雨潇递上了一块帕子，道：“宁惠夫人，你能不能听本宫一句劝，别开什么医馆了，至少别自己开了。你医馆里不是已经有好几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夫了么？把医馆交给她们去，你回你的宁惠夫人府，安安稳稳地当你的一品夫人不好么？” 什么意思？怎么突然说到这个了？叶雨潇一愣：“娘娘，我开医馆，有什么不对么？” “太不对了。”皇后语重心长地道，“以前总有人在本宫耳边说，你抛头露面开医馆是不对的，本宫本没当回事，但今儿亲眼一见，发现还真是如此。你看，就因为你开医馆，才会跟什么看房子的牙人接触，让一个贱民竟也有机会进宫了，这简直是在拉低咱们的身份。” 就这？或许在他们看来，贱民是不该有资格进宫，但是她要那牙人进宫的吗？再说这跟她开医馆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今日之事，纯粹是蔡劼闹出来的。叶雨潇听闻皇后此话，颇有话不投机半句多之感，胡乱敷衍几句，与顾长平告辞出宫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33章 找个帮手 蔡劼从坤宁宫出来后，没有马上出宫，而是送良嫔去了景福宫。良嫔今日为了帮蔡劼，不惜把肚子疼、动了胎气这种招数都使出来了。结果皇上来是来了，问题却没有解决，蔡劼依旧吃了个大亏，这让她心烦气闷，真要憋屈到动胎气了。 蔡劼更是又恨又气，不顾内侍宫女尚在殿中，就一拳砸到了柱子上：“宁惠夫人一个人就已经很难对付了，现在又来个颍川侯，以后在平安巷哪儿还有我立足的地儿？” 济世堂受到排挤，问题是很严重的，行医和普通的生意不一样，纯靠技术和声誉吃饭，如果济世堂因为在平安巷生存不下去，而被迫迁址，或灰溜溜地滚回吉州去，那世人一定会质疑他的医术，从而导致蔡家名下的医馆和药铺全面破产，把祖宗八辈的脸都给丢尽。 宫里不比别处，到处都有眼睛和耳朵，良嫔连忙把殿中的宫女内侍都遣出去，只留了个陪嫁到宫里的贴身宫女，再才对蔡劼道：“哥哥，要想不让宁惠夫人这样嚣张，你光生气没用，咱们得想个法子，将其一击到底才是。” 她进宫已经有一两年了，宫里的生活教会了她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若要对付某个人，光嘴上说没用，必须有实际行动。 “如何对付？她既有人撑腰，又有人帮扶。刚才的情形，你也看见了。”蔡劼才刚受了打击，有点泄气。 “我们自己没有办法对付，可以找有办法对付的人嘛。”良嫔说着，牵住蔡劼的袖子，把他带到椅子上坐下了。 她的陪嫁宫女飞快地瞥了一眼她牵着蔡劼袖子的手，把眼帘垂下了。 “有办法的人是谁？”蔡劼问道。 “哥哥，难道你不知道宁惠夫人自从开始行医，树敌颇多？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多着呢。”良嫔说着，凑到蔡劼的耳边，小声地说了个名字。 “他？”蔡劼听后，很是惊讶。良嫔所说的这个人，即便他久居吉州，也是知道的。应该说，只要是行医的大夫，都会认识这个人，只是…… 蔡劼皱起了眉头：“他早就让宁惠夫人给摁死了，如今自身难保，落魄得很，哪有办法再对付她？” “他说有办法，那就是有办法。至于具体如何做，那是他的事，哥哥何必担心。”良嫔却道。 有道理。蔡劼点点头，问了另一个问题：“他若是有法子，自己去对付宁惠夫人便是，又如何愿意跟我们合作？” “因为他需要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良嫔道，“准确地说，他需要一个能帮他在皇上面前说上话的人。不然以他现在的处境，即便有再多的法子，也找不到使用的途径。” 也是，他如今跟过街的老鼠似的，的确需要人帮。蔡劼再无疑问，露出了笑容：“既然我们各有所需，何不合作一次试试？” 良嫔见他同意，笑道：“他说了，头一次合作，便会附赠一份大礼，让济世堂名扬京城，大赚一笔。” 不仅帮他们对付叶雨潇，还有大礼附赠？那敢情好。蔡劼十分满意，压低了声音，与良嫔商议细节去了。 —————————————— 叶雨潇从宫里出来，去了趟颍川侯府，才知道整条平安巷，除了济世堂的那座院子，其他的房子全都让欧阳晟买下来了。颍川侯府的管家告诉她，她想用哪一栋就用哪一栋，哪怕把所有的房子都变成明澈医馆，给济世堂来个全包围，都没有任何问题。 不得不说，这种财大气粗的感觉，真是好极了，要是欧阳晟还在，那就更好了。 叶雨潇想着南城郊义庄那张熟悉无比，却已了然无生气的脸，忍不住悲从中来。可是大家都还不知道欧阳晟已经过世的消息，她只能死死忍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开始张罗男校迁址的事。 接连忙碌了好几天，他们终于把安定巷的男校腾空，将整个安定巷都变成了女人的天下，并在巷口竖起了告示牌。从此，此巷仅允许女子及七岁以下的孩童出入，男子止步。正由于她的这个举措，安定巷渐渐被人称作了女人巷，这是后话。 搬房子、装修、印刷整理教材……男校的前期准备工作业已完成，叶雨潇、顾长平和谭十召在平安巷的男校新址聚首，商量起了招生事宜。 因有女校的成功范例在前，男校的招生有序可寻，变得简单了许多。但男校的情况与女校又有不同，顾长平翻着桌上的资料文件道：“明澈女校现在的模式是这样的，新生入学后，先学习同样的课程，等学习一段时间后，开始分班考核，通过考核的人，进一步深入学习医术，将来会成为治病问诊的大夫，未能通过考核的人，则侧重学习医护知识，将来成为看护病人，协助大夫的医女。” “顾校长把女校的情况摸得很清楚呀。”叶雨潇开着玩笑，夸了他一句，道，“没错，女校的模式基本上就是这样的。因为女校生源有限，学生招的不多，所以没有把专门培养大夫的医校和专门培养医女的护校完全分开。不过这样也有好处，我们明澈女校培养出来的医女，可比太医院的医女强多了，个个都能顶半个大夫。” “我要说的正是这个。”顾长平敲了敲面前的资料，“女校生源有限，招不到太多的学生，男校可就不一样了。想学医的男人多着呢，咱们想招多少有多少，如果跟女校一样，把医校和护校合在一起，只怕地方不够用，实施起来也有困难。” 唔……这好像的确是个问题……叶雨潇托腮思索。 谭十召很是惊讶：“男校里也要分医校和卫校？你们这意思是，咱们要培养一批医……男？” 医男，这名字想想就让人掉鸡皮疙瘩！谭十召夸张地抖了抖他那竹竿一般的身子：“看护病人有医女不就够了吗，教什么医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34章 烧银票的事儿 “培养医男太有必要了。”叶雨潇道，“咱们现在的明澈医馆，因为只有女人，很不方便，好多重活累活，那些医女都干不来，我只好把家里的粗使丫鬟和婆子都派去帮忙了。当然，这是题外话，正经的是，我们明澈医馆之所以只接诊女人和七岁以下的孩童，并非病人们太注重男女大防，而是那些医女大多出自落魄的官宦之家，不愿意和男人打交道。所以，等我们以后开办了正常的，不分男女病人的医馆，这些医女是绝对不会去那边上班的。到时候新的医馆没有医女，谁来看护病人？只能是医男了。” 什么医男，叫男护士不好吗？算了，只是个称呼而已，她得尊重“当地习惯”。 “行吧，行吧。”谭十召举起了双手，“你们教不教我不管了，反正我不教。” “让你教你也教不来啊。”叶雨潇丢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儿。 “尊师重道！”谭十召不乐意了。 “你还好意思让我尊师重道。”叶雨潇白了他一眼，“瞧你这师傅当的，成天敷衍我，让你教我医术，结果你给了我一条蛊蛇仔后，就没动静了。” “什么叫没动静了？我没教你？我连食人蜂都给你了。”谭十召不服气，觉得叶雨潇太没良心了。 “你只是给我东西，你有教什么？”叶雨潇又白了他一眼，“有本事，你把养蛊的绝活儿教给我。” 说到底，他给的那些东西都是一次性的，如果她不当心弄没了或养死了，都没法自己再续上。 养蛊的绝活，那可是他压箱底的本事，能随便教给她？谭十召不吭声儿了。 叶雨潇就知道是这样，懒得再理他，转回了正题：“反正咱们现在房子够用，不如一次性办两个学校吧，男子医校和男子护校，彻底分开。” “行。”顾长平点点头，道，“男子医校好办，有谭神医坐镇，平时教学的先生也好找。但这男子护校怎么办？找谁来教？你的那些医女不愿意跟男人打交道，肯定是不肯来男子护校当老师了。” “那倒也未必。”叶雨潇道，“在她们看来，看护病人和教书育人还是有区别的，我去跟她们说说，到时候在教室的讲台前隔上一面屏风，让她们坐在屏风后面，教授基础知识还是可以的，至于实际操作，我那儿不是还有几个当医女的丫鬟么，让她们来。” 哦，对，实际操作，还有实际操作。如此说来，男子医校也有困难了。顾长平忙道：“我能请到教授普通医术的先生，可你那些需要动刀子、拿绣花针的医术谁来教？” “什么绣花针，那是缝合针，做手术用的！”叶雨潇克制住去拎他耳朵的冲动，瞪了他一眼，“我能教，孔大夫能教，等薛小姐毕业了，也能去教。” 薛芳苓？薛芳苓那是他们家未来的宗妇，掌家的夫人，平南王府人口多，等她嫁过来，里里外外够她忙的，哪有功夫去教书？顾长平道：“薛小姐不一定有空，还不如叫戴姑娘来。” 这有什么问题？戴佩兰是自家人，让她去男校教书，她肯定愿意的。叶雨潇当即应了。 说完师资力量的事儿，顾长平又提到了成本：“自从我帮你筹备这男校，才知道为何你这么大的家业，还成日捉襟见肘，原来你干的这些事儿，都是要‘烧’银票的。一般人教授医术，拿本书就行，顶多再添上几样药材和一杆秤。你这倒好，又要订制手术台，又要订制手术刀，还有那什么缝合针、盘子、镊子、小推车，就更不用说了。” 叶雨潇知道他为什么特意提到这几样，因为在他们的医馆和医校，这些东西都是金属做的，而在熙朝，只要是金属，价钱都不便宜，哪怕只是一把铁锨，也不是人人都买得起的。这么多金属物品加在一起，是笔大开销。但对于他们的学校来说，这些都是必备教具，再贵也得添置，叶雨潇安抚顾长平道：“现在咱们办学校的房子是颍川侯府免费提供的，替我们省了一大笔钱，顾校长，您就别抱怨了。” 顾长平道：“颍川侯摊上你，真够倒霉的，给你出房子，为你分摊成本，却不见你分他几股。” “迟早是一家人，分不分他股份没所谓，等她嫁去颍川侯府的时候，当做嫁妆便是了。”谭十召**话来。 “也是，听说恒王已然获救，等颍川侯得胜归来，这些‘明澈’，就该成嫁妆了。”顾长平笑着跟谭十召一起打趣起叶雨潇来。 嫁去颍川侯府？几家“明澈”成嫁妆？只怕是没有这一天了。叶雨潇忍住几乎夺眶而出的眼泪，掩饰着道：“差不多中午了，该去吃饭了。” 两个男人并未看出她的失态，谭十召马上接话：“安定巷我现在进不去，你叫个丫鬟去食堂，帮我打一份饭菜，送到这里来。” “还有我，还有我。”顾长平连声地道。 谭十召却朝外一指：“你的饭已经来了，还去食堂打做什么？” 顾长平朝外一看，原来是谢青灵跟前的丫鬟如玉，拎着个三层的朱漆雕花食盒过来了。 如玉进到屋里，先给他们行了礼，又对顾长平笑道：“顾二公子，这是我们家大小姐亲手做的几样小菜，特意命奴婢送来给您尝尝。我们大小姐说，她厨艺不算好，还望您莫要嫌弃。” 谭十召马上起哄：“到底是定了亲的人，有人专门给开小灶，都不用吃食堂的大锅饭了。” 顾长平脸皮厚，只拍着他的肩膀哈哈一笑，如玉却是随她家的主人，脸皮薄，窘迫起来，攥紧了食盒的提杆。 叶雨潇知道她在窘迫什么，笑着给她介绍：“这是我的师傅，谭神医。他这人就爱吃食堂，方才不过是故意开玩笑而已，你不用理他。” 如玉还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红着脸道：“我们家大小姐不知道您二位也在，不然一定多做两份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35章 奇怪的病 “嗐，这有什么关系，迟早会吃到的。”叶雨潇笑道。 这是指等谢青灵嫁进平南王府后，他们迟早会吃到她做的饭菜吗？如玉替她家大小姐害起羞，红着脸笑了。 到底是江南世家，连丫鬟都这么容易脸红。谢家的规矩也真是严，这要换作他们京城的女孩子，早就借着这机会，亲自来送饭了，哪会打发个丫鬟来呀。叶雨潇笑着催顾长平：“二表哥，赶紧把食盒打开，让我们瞧瞧。我们吃不着，过过眼瘾总可以吧？” 如玉忙道：“奴婢来就行了。” 她把食盒放到桌上，一层一层地取下来，最后打开了盒盖。 清蒸鲥鱼、素炒口蘑、东坡肉、丸子汤……一盘盘一碗碗冒着热气，色香味俱全。 叶雨潇佯装不高兴：“谢大小姐是不是谦虚过头了，如果这叫厨艺不算好，我那拿天平称米煮粥的手艺算什么？” 这是在夸他那没过门的媳妇厨艺高超吗？顾长平很是得意，当即夹起一块东坡肉入口，毫不吝啬地夸了又夸。 如玉自然也听得出叶雨潇是在夸谢青灵，笑道：“宁惠夫人有医术就够了，哪还用学厨艺。” “丫头，你别宽解她，不然颍川侯以后可就惨了，想吃口媳妇做的菜都不成。”谭十召一边对如玉说着，一边从食盒里摸出一把备用的筷子，偷偷伸向了那道清蒸鲥鱼。 顾长平维护表妹，一筷子拍开了他的手：“他们多的是厨娘，哪需要她下厨。” 谭十召遗憾地望着清蒸鲥鱼，反驳他道：“这厨娘做的，跟自己媳妇做的能一样吗？如果把你这几道菜换成厨娘来做，你觉得一样不一样？” “那就叫颍川侯去学。”顾长平毫不迟疑地道。 “叫男人下厨？亏你想得出来。”谭十召一面说着，一面趁他不注意，悄悄地又朝那道清蒸鲥鱼伸出了手。 “男人怎么就不能下厨了？”顾长平的眼神儿极好，一筷子又拍掉了他的手，“那些饭庄酒楼里的厨子，不都是男人？” 顾长平这是受到她的影响了吗，把女性的地位拔得这样高。可是他们今天这是怎么了，时不时地就提起欧阳晟。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忍不住了。叶雨潇转头望向窗外的满树黄叶，好让眼泪不要掉下来。 还好，总也偷不到清蒸鲥鱼的谭十召很快开始催她去食堂，叶雨潇赶紧趁机离开了。 到了食堂，她先给谭十召打好饭菜人，让丫鬟给他送去了。 许是刚才他们提到太多次欧阳晟，现在她满心满脑子都是他，根本无心进食。叶雨潇强迫自己扒了几口饭，低着头走出了食堂。 耳边似乎传来许多的呻.吟声，呼号声，还有许多人脚步匆匆地涌过来，一会儿把她挤到这边，一会儿又把她挤到了那边。 叶雨潇神游天外，竟是毫无察觉，像是一片浮萍，在人群中飘来荡去。 直到小纂一把将她扶住，大声了说了几句什么，她才慢慢地回过神来：“怎么了？” “夫人，您瞧，医馆里突然来了好多上吐下泻的病人。”小纂说着，指给她看。 叶雨潇这才发现，刚才她之所以被挤来挤去，正是因为医馆里突然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的病人。 医馆里病人多很正常，但这么多人同时患上同一种疾病，就不正常了。叶雨潇问小纂：“这些病人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吗？” 一般大规模的突发性腹泻，多半是由于集会聚餐，食物中毒，所以她会这样问。 “应该不是吧，奴婢去问问。”小纂说着，随手抓了两个病人一问，果然一个来自东边，一个来自西边，根本不是从同一处来的。 那这是怎么回事儿？纯属巧合吗？叶雨潇没有细想，先去换上了白大褂，帮孔明月接诊病人。 病人实在是太多了，门诊的大厅里，用大排长龙来形容也不为过。孔明月正忙得不可开交，见叶雨潇进来，松了口气：“夫人，您来得正及时，这么多人，我实在是忙不过来了。” 叶雨潇坐到桌子后，示意一名病人过来诊脉。她一边诊脉，一边问孔明月：“这是什么情况，你先说说。” “就是普通的腹泻，严重些的会呕吐。”孔明月道。 病情很普通，症状也不严重，只是人太多了？这叫什么情况？叶雨潇从医两辈子都没遇到过这种事儿，有点糊涂。不过既然病人登了门，那就有病治病吧。她诊完脉，再看了看病人的舌苔，一边提笔写药方，一边冲门外喊：“小纂，你去一趟隔壁，把薛小姐和戴姑娘都请过来帮忙！” 薛芳苓和戴佩兰本来就是已经学成多年的大夫，只是在女校“进修”现代医术而已，让她们过来看个腹泻，肯定是不在话下的。 小纂应声而去，很快把薛芳苓和戴佩兰都请到了明澈医馆来。他们几个人一起上阵，诊脉开药，忙得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天色黑透时，来医馆看病的腹泻病人才渐渐少了下来，而此时，他们都已经累瘫了。 小纂带着几个丫鬟，从食堂端来饭菜，让她们填填肚子，道：“今儿城里拉肚子的病人太多了，不光咱们医馆被挤爆，别的医馆也一样，就连平时无人问津的济世堂，都挤满了人。” 这么多？？叶雨潇几人齐齐咋舌。 叶雨潇匆匆扒了几口饭，问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同时拉肚子？官府有没有派人去查？” 小纂摇头：“病的人虽然多，但只是拉肚子而已，官府才不管呢。” 的确只是拉肚子而已，医术最平常的大夫都能看。叶雨潇便没再问，专心吃饭去了。 她今日累得太狠，下班回到家后，还没来得及洗漱，就合衣倒在床上睡着了。 小纂没忍心叫醒她，轻手轻脚地端来一盆水，帮她把手脚和脸擦干净，任由她睡去了。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叶雨潇尚未起床，忽有丫鬟匆匆来找小纂：“姐姐，夫人呢？快叫夫人起来，咱们家的医馆被人砸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36章 怪事一桩接一桩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3798/514613798/514613826/20200717101604/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医馆被人砸了？！怎么回事？？小纂吃了一惊。但她想想叶雨潇昨天累了一天，便朝丫鬟摆手：“我跟你去看看，让夫人多睡会儿。” 但屋里的叶雨潇已是听见动静，从床上爬了起来。她趿着鞋，小跑着过来问：“医馆被谁砸了？为了什么事砸的？” 既然她起来了，肯定是要去医馆了，小纂连忙搬了凳子来让她坐下，帮她把鞋穿好，又叫了小丫鬟们过来，就地伺候她洗脸梳头。 报信儿的丫鬟回话道：“是昨天来医馆看病的人砸的。他们说，咱们医馆的大夫给他们开的止泻药不管用，他们服过药后，依旧闹肚子，又是拉，又是吐，折腾了整整一宿，病不但没见好，反而加重了。” 吃了止泻药，却一点儿没止泻，反而越来越严重了？这不可能。叶雨潇昨天就觉得这些人的病来得奇怪，这会儿听丫鬟这么一说，更觉得蹊跷了。 不过现在没功夫想那些了，还是先去医馆看看吧。她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医馆，可别让人给砸没了。叶雨潇在丫鬟们的帮助下，穿好衣裳，梳好头，匆匆骑上马，朝着医馆赶去。 才进安定巷，马就骑不动了，因为巷中到处都是人。有的是来看热闹的，有的则像是病人家属，神情激愤，手里甚至还操着家伙。 幸好她出门时带了侍卫，侍卫们手持长剑或长矛，呼喝着拥挤的人群，保护着她，为她开出了一条路。 到了医馆门口，人就更多了。有的人神色痛苦地捂着肚子，扎堆儿地挤坐在墙根底下，有人捧着脸盆，正在哇哇大吐，还有更夸张的，竟随身带了马桶来。 有的人刚吐完，就端起满盆的污物，步履艰难地走到医馆大门口，朝着里头泼。还有很多看起来身体健康的人，应该是病人家属，他们有的手里举着棍子，有的抡着凳子，还有的兜着石块儿，正在“各尽其能”地冲着大门又打又砸。 幸亏医馆有常驻的侍卫，隔壁女校的侍卫也赶来帮忙，把他们死死地拦在了大门外，不然这会儿医馆里头应该也遭殃了。 叶雨潇看着那扇已经被他们毁得面目全非的大门，脸色沉了下来。 无论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这样的行为，已经属于严重的医闹了。在她这儿，医闹绝不容姑息！不过她没打算自己出手，而是吩咐一旁的侍卫，即刻去官府报案，请京兆尹派人来维持秩序。 考虑到熙朝官府“出警”的速度不会那么快，叶雨潇在等待的时间里，低声吩咐了身旁的侍卫几句。 侍卫点点头，提高了音量，冲闹事的人群喊道：“宁惠夫人现在就在这里，你们若是想好好谈，现在就可以说了。如果不想谈也行，全都留在这里，一个人也不许走，等着官府派人来！” 听得“官府”一词，许多人面露犹豫，那些正高举着棒子、凳子、石块儿的人，也都放缓了打砸的速度。 这时候有人喊道：“我们占着理，就算官府来了，也不能把我们怎样！有罪的人是宁惠夫人，要抓也该抓她！” 闹事的人群大概觉得这话很有道理，重新提起了劲头，朝着大门一通猛砸。 侍卫大声地呵斥：“单凭你们对宁惠夫人不敬，就能把你们都抓进牢里去关几天！” “算了，不浪费力气了，让他们砸吧。”叶雨潇袖着手，冷着脸道，“我也不需要他们坐牢，他们坐牢对我没有好处，等官府的人来了，鉴定一下这扇门的损坏程度，让他们分摊着赔我银子就行。” 赔银子？闹事的那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陆陆续续把手里的家伙都放下了。 他们都不是什么有钱人，坐牢对于他们来说威慑力不大，如果真关进去，还能白蹭几顿牢饭，但赔钱就不一样了，那可是真金白银，他们哪里拿得出来？ 虽说他们自认为理直气壮，打砸是应该的，但以宁惠夫人的身份，官府一定会偏向她，她说要他们赔钱，官府肯定就会判他们赔钱的。 想到这里，许多人脸上露出了悔意。 叶雨潇也是没想到，银子的威慑力远大于坐牢，不过他们能暂时停止祸害医馆的大门，总算是件好事。她环顾人群一周，开口问道：“你们为何上明澈医馆闹事？是现在说，还是等官府来了人再说？” 此时她的气势已经占了上风，总算有几个人上前接话了。 这几人神情激愤地比划着，七嘴八舌地讲了一通，说的跟报信儿丫鬟的话差不多。明澈医馆开的止泻药无效，导致他们家的病人病情加重，直到现在还又吐又拉。他们认为明澈医馆的大夫要么是庸医，要么是在用假药糊弄他们。他们实在是气不过，才登门闹事的。 叶雨潇一点儿也不理解他们的这种行为：“你们是觉得，把明澈医馆给砸了，他们的病就能好了，是吗？” 几人哑口无言。 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人道：“那我们能怎么办？难道自认倒霉，生生咽下这口气？” “你们可以来找我，给他们重新诊脉，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不是吗？”叶雨潇道。 “不诊！我们不诊！”那人满脸不耐烦地把手一挥，“昨天你们好几个大夫都坐在那里诊来诊去，结果怎样？今天再诊，也诊不出什么花样来。” 这时候，顾长平从平安巷过来，呵斥那人道：“站在你面前的是宁惠夫人，注意着点你的态度！你满处去打听打听，昨天全京城所有医馆开出的止泻药都没有见效，可不止是明澈医馆一家！你们先前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明澈医馆的大夫是庸医？难道全京城的大夫都是庸医？明澈医馆用的药是假药？难道全京城医馆用的药都是假的？” 啥意思？昨天所有拉肚子的人，不管是在哪个医馆开的药，全都没见效？！真的假的？？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37章 困惑 有病人捂着肚子，颤颤巍巍地从院墙那边过来，问顾长平道：“你说的是真的？” “你们要是不信，自己上后面巷子的济世堂看去。”顾长平说着，抬手朝平安巷那边一指。 还真有不少好事之人马上拔腿去看。平安巷就在安定巷后头，近得很，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人跑着回来道：“还真是的，济世堂也有人闹事，都打到医馆里头去了。” 真的不止是明澈医馆没有治好这病？那他们该怎么办？闹事的那群人聚到一处，嘀嘀咕咕地商量了一阵，推了个人出来，对叶雨潇道：“宁惠夫人，既然如此，你给我们家的病人们再把把脉吧。” 叶雨潇没有拒绝，但也没让他们进医馆的门，就在院墙根下，给病人诊起了脉。 她接连诊了几个病人，低声吩咐一旁的侍卫，让他们把孔明月、薛芳苓和戴佩兰都请来了。 还是昨天的原班人马，叶雨潇让她们也给病人们诊了脉，问道：“如何？” 孔明月、薛芳苓和戴佩兰齐齐摇头。 她们刚才虽然不在这门口，但动静那么大，她们都已经知道了。 孔明月看了那群病人一眼，放轻了声音：“明明就是普通的腹泻，为什么我们开的药会不对症？” 薛芳苓和戴佩兰都是同样的看法，既肯定这是普通的腹泻，又对目前的现状感到很困惑。 满处都是人，她们不可能避开来说，这些话，全让周围的病人和病人家属给听去了。他们的情绪渐渐又激动了起来。 “甭管是不是普通的腹泻，你们倒是给我们治好啊！” “怎么诊来诊去，还是一样的结果？你们到底有没有本事治？” “如果没有本事治也行，把诊金和药钱退给我们！” “光退诊金和药钱可不行，我们遭了这么大的罪，得另赔我们一笔银子才行！” 顾长平向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见他们又开始闹腾，火气蹭蹭蹭地就上来了：“你们若是不服，上官府告去，若继续在此闹事，休怪我不客气！” 可是，这些人听叶雨潇她们说没辙，心生绝望，什么威胁对他们都不管用了。 “照这样又吐又拉地下去，横竖是个死，不如死前拉个垫背的！”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那群人又把各种家伙抄了起来，开始打砸医馆的大门，甚至还有人企图冲过侍卫的防线，去打叶雨潇。 顾长平生怕叶雨潇有什么闪失，夺过侍卫手中的剑，准备先砍上一两个，来个杀鸡儆猴。 正在此时，巷中传来锣鼓开道的声音，有人高声喝唱——京兆尹出行，闲杂人等回避！ 看热闹的人群首先骚动起来，或低声或高声地喊着——京兆尹来了！京兆尹大人带着衙役和官兵来了！ 京兆尹竟亲自来了？是因为她平南王府的背景和她超一品夫人的身份么？之前她跟薛静妤打官司的时候，跟京兆尹打过交道，也算是老熟人了，此人也许算不上是什么清廉的青天大老爷，但办事能力绝对是有的，叶雨潇心下稍定。 叶雨潇的品阶摆在那里，京兆尹下了轿，首先给她行礼，客客气气地唤她“宁惠夫人”。 京兆尹身为京城的父母官，竟主动给叶雨潇行礼？闹事的人群大概此刻才体会到叶雨潇的身份到底有多尊贵，个个面露怯色，不复方才的嚣张。 京兆尹看在眼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宁惠夫人勿怪本官多嘴，所谓身份高下有别，往往是靠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拉开的，否则九五之尊不会久居深宫；官员出行，不会前呼后拥。宁惠夫人以尊贵之躯开办医馆，亲自给人看病，已是自降身份，所以这些刁民才胆敢对你如此无礼。” 道理她都懂，但让她为了所谓的身份，放弃为之奋斗了两辈子的老本行，她不愿意。叶雨潇知道京兆尹是好意，便没反驳，只开着玩笑道：“以前或许是如此，但今天京兆尹大人给我撑过腰后，我敢保证，再不会有人敢上明澈医馆闹事，也不会再有刁民敢对我无礼了。” 这是对京兆尹身份能力的肯定，亦是对他的恭维，京兆尹听了极为受用，露出笑容：“既然宁惠夫人如此看得起本官，那本官便为宁惠夫人多撑一阵子的腰，具体如何，还请宁惠夫人忙完这阵子后，上官府衙门详谈。” 邀她上官府衙门详谈？这是要做什么？听起来像是有好事？叶雨潇满心好奇，但此时显然不便细问，她就此打住，命人搬了椅子出来，请京兆尹坐下，又抱歉地跟他解释：“大人，医馆内全是女病人，不方便请您进去，只能委屈您在外面坐一坐了。” 京兆尹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道：“宁惠夫人不必客气，本官是来办正事的，随便哪里坐都一样。” 医馆食堂的婆子送了茶水出来，顺道还带了张茶几。 京兆尹端起茶水，润了润嗓子，问道：“闹事的是哪些人？自己站出来。” 地方官在此，无人敢造次，闹事的那群人尽管不情不愿，但还是很快站了出来。 京兆尹环视一圈，继续问道：“你们干了哪些事？” 那群人支支吾吾地不敢说。 京兆尹看向了叶雨潇。 叶雨潇把医馆大门一指：“您瞧，那就是他们砸的。” 医馆那扇原本厚实而又精美大气的门，已经被砸得面目全非了。 京兆尹微微点头，道：“本官先命人记下他们的姓名和住址，择日再开堂审理，你看如何？” 为什么不现在就把他们抓起来，或者责令他们赔钱？叶雨潇面露困惑。 京兆尹看出她的疑惑，主动解释：“本官若是现在就断了案，谁人能知晓？过后若再遇到纠纷，还是会有刁民登门闹事。所以本官准备开堂审理，引人来观，这样可以让大家都知道，但凡去明澈医馆生事，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此一来，若再有人想来明澈医馆闹事，就得先掂量掂量，考虑一下后果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38章 后背发凉 明白了，京兆尹是想通过开堂审理的方式，扩大影响，让更多人知道明澈医馆不是那么好惹的。 她从未给京兆尹送过礼，更未有过深交，他却替明澈医馆考虑得如此周到，叶雨潇满心感激，当即向他道谢：“还是大人英明，思虑得如此周全。” “宁惠夫人客气了。”京兆尹道，“还请宁惠夫人借一张桌子及文房四宝，本官好让他们登记。” 叶雨潇欣然照办。 京兆尹随行的属官坐到桌后，命闹事的那群人排起长队，挨个登记他们的名字和住处。 医闹的事儿，就算是暂时处理完了，京兆尹站起身来，朝叶雨潇拱了拱手，又向顾长平点头示意，准备离去。 叶雨潇忙喊了一声：“大人留步！” 京兆尹转回身来：“宁惠夫人还有何事？” 叶雨潇道：“我想跟大人讲讲他们登门闹事的原因。” 京兆尹道：“夫人不必着急，等本官开堂审理之时，再问缘由不迟。” “本来是不着急的，但是这件事透着怪异，所以我想说给大人听听，也请大人帮忙想想法子，不然任由事态发展，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叶雨潇神色凝重地道。 “怪事？”京兆尹心道叶雨潇是见过世面的大家闺秀，不大可能危言耸听，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什么怪事？宁惠夫人请讲。” 叶雨潇从昨天开始说起，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她指着院墙边的那群病人，道：“这是昨天上明澈医馆治疗过腹泻的病人，他们已经服用过止泻药，但直到现在也不见好转。” 她说完，又抬手把后面的平安巷一指：“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不光是明澈医馆，别的医馆情况也一样，有无数的人同时患上了腹泻，而且服用过止泻药后都不管用。” 同时患病的人数众多，且服药无效？那岂不是跟瘟疫差不多了？京兆尹骤然一惊，绷直了后背：“如此要紧的事，本官竟还不知情，这是本官的失职。” 叶雨潇宽慰他道：“不怪大人，昨天我亲眼见到明澈医馆涌入这么多的腹泻病人，都没多想，以为这只是普通的腹泻，吃点止泻药就能好。直到今天，止泻药无效，所有的病人病情加重，我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大家大概都是这么想的，所以尽管患病的人数众多，却没有一个人去官府报案。 京兆尹在这群病人面前来回踱了几趟，问叶雨潇道：“宁惠夫人确定他们所患的只是腹泻？” 叶雨潇道：“我、孔大夫，薛大夫、戴大夫，昨天和今天都给他们诊过脉，大家一致认为这只是普通的腹泻，没有发现别的症状，当然，也许别的医馆的大夫另有发现，还得靠大人去调查。” 别的医馆？济世堂不就在明澈医馆的后头吗？因为济世堂的前主人薛静妤跟叶雨潇打过官司，京兆尹对这一片儿的情况很了解，当即吩咐随行的衙役：“去济世堂把他们的大夫叫来。” 此时的济世堂，情况比明澈医馆糟糕多了，闹事的病人家属已经在医馆里打砸多时，几个大夫和学徒都躲了起来，连面都不敢露。 衙役带着人过去，方才控制了局面，把蔡劼从屋里叫出来，带到了明澈医馆的大门前。 蔡劼像是被人围殴过，衣裳撕烂了，脸抓花了，就连头发都像是散了再重新匆匆梳起来的。他头一次见到京兆尹，经衙役提醒过后，方才上前给他行礼。 京兆尹问他道：“你是济世堂的大夫？” 蔡劼答道：“是，济世堂就是我开的。” 京兆尹又问：“听说济世堂也接诊了不少腹泻病人？” “是。”蔡劼点了点头，“他们昨天来济世堂问诊，买了药回去服用，但却不见效，这才跑来闹事。” 果真和明澈医馆的情况一样。京兆尹继续问道：“你可确定他们所患的只是普通腹泻？” “自然是确定的。”蔡劼道，“我家世代行医，在吉州也算是小有名气。我本人亦是从医多年，不可能连个腹泻都搞错的。” 这可就奇怪了，都说只是普通的腹泻，但偏偏止泻药又不管用。京兆尹皱起了眉头，问叶雨潇：“如果止泻药一直无效，这些病人会如何？”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种腹泻没有自愈性，如果任其发展，恐怕大部分病人都会因为脱水而休克，甚至死亡。”叶雨潇答道。 休克这词儿，京兆尹听不太懂，但意思他弄明白了，如果找不到有效的治疗方案，这些病人都会死。 就在此时，有衙役来报，经初步调查，京城各处都有类似情况的腹泻患者，总人数已经超过了五千，而且有持续增加的迹象。 五千？？现在京城有五千多人患上了腹泻，且药石无效？？这么多人要是同时因腹泻而亡，将是什么样的情形？京兆尹想着想着，觉得后背有点发凉。他的脑海中不自觉地又浮现出了“瘟疫”一词，连忙问叶雨潇：“这腹泻传染吗？” 叶雨潇道：“目前还没有发现人传人的迹象。” 那还好，至少不像瘟疫一样传染人。京兆尹稍稍松了口气，但是心却依旧悬着，落不下来。 可他是朝廷官员，并非大夫，面对疾病颇有束手无策之感，只得再次向叶雨潇请教：“宁惠夫人，依你之见，这样大规模的腹泻，大概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蔡劼在一旁干站了半天，却见京兆尹凡事只问叶雨潇不问他，很有些不满，插话道：“大人，我也是大夫，其实您可以问我的。” 京兆尹面色一沉。 他身后的属官马上呵斥蔡劼：“京兆尹大人和宁惠夫人这里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余地？” 师爷赶紧快走两步，凑到了京兆尹的耳边，小声地提醒他：“大人，这是良嫔娘娘的亲哥哥。” 良嫔？那是刚怀上了龙胎，被皇上宠上天的良嫔？呵，这京城里权贵遍地，楼上掉下来个茶杯，都能砸到个皇亲国戚，良嫔的哥哥算是哪号人物？若是连个宫嫔哥哥的脸色都要顾及，他京兆尹官威何在，以后还怎么混？ 京兆尹想着，哼了一声：“本官之所以征询宁惠夫人的意见，乃是因为宁惠夫人医术超群，颇有建树。据本官所知，宁惠夫人治好过鲁王的腿，医好过信阳候的菌血症，上战场当过军医，改良了金疮药膏，研制出了青霉素，还建起了全大熙头一家女子医馆。而你，蔡大夫，你既然从医多年，可有能让本官眼前一亮的成就，不妨说来听听？”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39章 又挨打了 蔡劼支吾着，说不出话来，满脸涨得通红。倘若京兆尹拿叶雨潇的身份说事，他大可指责京兆尹趋炎附势，狗眼看人低，可京兆尹偏不论身份，只说叶雨潇在医界所取得的成就，这让他不但无法反驳，还瞬间矮了叶雨潇一等，既尴尬又丢脸。 旁边甚至有人悄咪咪地嘲笑起来：“亏他是世代行医，打小研习医术的大男人呢，结果还比不过一个半路出家的女人。” 蔡劼听在耳里，愈发觉得臊得慌，恨不得当场打个地洞钻进去。 京兆尹自己是寒窗十年苦读出来的，最瞧不起这种自己没本事，只知道仗势的人。他鄙夷地瞥了蔡劼一眼，不再理他，继续去跟叶雨潇说话，把先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叶雨潇见蔡劼吃瘪，说不高兴那是假的。她也没掩饰，大大方方地笑了一笑，方才回答京兆尹的话：“一般而言，发生群体腹泻事件，都是由于聚众用餐引起的。比如请客吃饭，比如去饭庄酒楼等等。不过，我昨天让人问过他们，他们并没有在同一个地方用过餐。” 病人就在眼前，京兆尹马上使人去问。果然，他们彼此之间并不认得，没有在一起聚众喝过酒吃过饭，也没有去过同一家饭庄或酒楼。 京兆尹背着手，垂头思索：“既然问题不是出在食物上，那……” “水。既然问题不是出在食物上，那多半就是出在水源上了。”叶雨潇接过话来。 他们想到一处去了！京兆尹猛地抬起头来：“本官马上命人彻查京城水源。” 叶雨潇先前判断的没错，京兆尹是个有能力的人。他并没有盲目地让衙役和官兵去满京城地调查水源，而是先去找这些病人询问情况，等问清了他们都是在哪儿打的水，才有目的地去分头调查。 分派完差事，京兆尹先带着人回衙门了。 先前闹事的那帮人，已经登记过了姓名和住址，很清楚他们迟早要被传上公堂，老实了许多。 但他们都没舍得走，虽然明澈医馆现在拿不出治疗方案阿里，但万一待会儿他们有办法了呢？反正他们现在回去也是等死，还不如就在这儿等着，一旦明澈医馆有了治病的法子，他们可以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叶雨潇没有赶他们走，反而让人把留着备用的一处天字号病房腾出来，安排所有腹泻的病人住了进去。 方才闹事的时候，有很多男性病人家属以及看热闹的男人涌进了安定巷，此时事态平息，顾长平带着侍卫，把他们都“请”了出去。 那些病人和病人家属，刚才闹得那么凶，这会儿背上了官司，反倒知道了些好歹，老老实实地排着队去病房，还不忘向叶雨潇道谢。 蔡劼拢着手，看着那些病人和病人家属朝天字号病房走，冷笑着道：“明澈医馆的天字号病房可不便宜，我听说一天下来，得百十两银子，就算你们这么多人分摊，每个人要出的钱也不少。你们出得起这银子吗？可得先掂量清楚了。别回头病没治好，反而欠了一屁股的债。” 天字号病房或许没听说过，但天字号客房总是听说过的，既然都是天字号，那这病房肯定贵得很。病人和病人家属听了蔡劼的话，纷纷停住脚步，犹豫起来。 蔡劼这是因为刚才颜面尽失，所以才使出这种幼稚的招数吗？那他恐怕要失算了。叶雨潇轻蔑地瞥了他一眼，道：“在他们的病治好之前，这间病房不收费。” “宁惠夫人不愧是名门贵女，真是大方。”蔡劼眯起眼睛，瞅着叶雨潇笑，“那要是他们一直治不好呢？” 那间天字号病房门口的病人和病人家属听叶雨潇说不收钱，队伍又动了起来。 叶雨潇静静地看着他们都进了病房，才叫来两名侍卫，抬手指了指蔡劼：“给我掌嘴。” 蔡劼吃了一惊：“你凭什么打我？因为你是平南王的外孙女，有封号的夫人，就能仗势欺人？可我也不是寻常的贱民——” 叶雨潇根本就不接话，甚至没拿正眼看他。 叶雨潇没有收回成命，侍卫自然不会管蔡劼说什么，马上上前，一人制住他，一人左右开弓，连扇了他好几个耳光。 叶雨潇听着那啪啪的耳光声，直到响了十来下，才叫了声停，示意侍卫：“告诉他，为什么挨打。” 侍卫指着蔡劼的鼻子道：“你对宁惠夫人不敬，言语不恭，还敢盯着夫人看，没剜了你的眼睛，割了你的舌头，就算是对你客气了。” 就因为这个？？上次她让顾长平打他，这次又让侍卫打他！蔡劼怒火中烧，不可抑止。他们蔡家在吉州世代行医，虽不及官宦人家受人敬畏，但也从没被人欺负过。后来他进了京，虽然人生地不熟，没有根基，但随着良嫔怀孕受宠，谁见了他不是恭恭敬敬，拿他当国舅爷供着？偏这个叶雨潇，从不把他放在眼里。 蔡劼此时心中的恼恨，盖过了脸上的疼痛，他把挡在身前的侍卫重重地一推，拔腿就走：“姓叶的，你给我等着！” “等什么？等你去找你妹妹告状？”叶雨潇笑了一声，“你尽管去告，不妨顺便问问你妹妹，对上位者不敬，该不该挨打？你妹妹如今身列嫔位，在立威这件事上，应该比我更有研究。” 似乎是这么个道理，但蔡劼哪里咽得下这口气，马上回济世堂，让人备马，顶着一张肿成猪头的脸，进宫找良嫔去了。 良嫔见了他这副模样，惊了半晌，才倒抽着气道：“哥，这才过了几天，你怎么又被人打了？虽说咱们现在谁都不怕，但你也不能老跟人结怨，处处树敌呀。” 什么处处树敌，这前后两次，他都是被同一个人打的！蔡劼听得良嫔这样说，更是气得慌：“我天天夹着尾巴做人，何曾处处树敌。你哥哥我三番两次地被宁惠夫人欺辱，你不想着为我出气报仇，反来说我。” 良嫔又惊又愣：“哥，你又被宁惠夫人打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40章 腹泻真相 他的确是又被宁惠夫人打了，这话他自己说没什么，但经由良嫔的口说出来，就似乎成了一种变相的嘲讽。蔡劼拉长了脸，不说话了。 良嫔进宫这两年，察言观色的本事学会了不少，见状赶紧关切地问：“哥哥，上次房子的事不是已经了结了吗？这次宁惠夫人又是因为什么打你？” “莫须有的罪名！”蔡劼气愤地把当时的情形讲了一遍，挥着胳膊道，“怎么，她是天上的神仙，看不得？我又没有出言辱骂，怎么就成了对她言语不敬了？” 他们闹矛盾，起因是满城腹泻的事？良嫔给贴身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马上把屋子里其他的人都遣出去了。 良嫔这才开口：“哥哥，这几天咱们是要办大事的，你为何非要在这节骨眼上，为这种小事跟宁惠夫人起冲突？” “我跟她起冲突？？分明是她无中生有，仗势欺人！”蔡劼气道。 “可单就此事而言，是你理亏呀，哥哥。即便我告到圣上面前，圣上也不会偏着咱们的。”良嫔道，“宁惠夫人的封号是皇上赐的，你对她不恭敬，就是没把皇上放在眼里，皇上能站在你这边？” 怎么，这是劝他对叶雨潇毕恭毕敬？蔡劼忽然就想到了叶雨潇先前的话，在立威这件事上，良嫔应该比她更有经验。他忍不住冷笑起来：“你现在是良嫔娘娘了，跟宁惠夫人一样，也是有封号的人了，怪不得会站在她的立场上说话。罢了，你我如今身份天差地别，草民不能强求你站在我的角度，为我着想。” 蔡劼阴阳怪气地说完，转身就走。 “哥哥！”良嫔赶紧快走几步，扯住了他的袖子。 蔡劼转头，责备看她：“慢些走！你如今是怀着龙胎的人，怎能如此莽撞？”她腹中的孩子，可是他们全家最大的希望。 良嫔扯着他的袖子，低着头，小声地道：“哥哥，你看在这孩子的份上，也该忍一忍。有些账，咱们等他出生，长大，有了出息，再跟他们好好地算，不行吗？” 这孩子要面临的坎还多着呢。蔡劼知道良嫔说的在理，不作声了。 良嫔看出他把话听了进去，便又道：“再说了，咱们的济世堂马上就要兴旺起来了，宁惠夫人最看重的就是医馆，等到济世堂压过她的明澈医馆一头，你还愁看不到她郁结气闷的样子？” 这倒是真的。蔡劼想象着明澈医馆门前冷落，而济世堂生意兴旺的场景，心头的气终于顺了些：“行了，我知道了。且先忍她这一回。你记得好好养胎，一定要把这个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良嫔点点头，出声应了，把他送出了景福宫外。 蔡劼在宫里头的时候，明明气已经顺了，但等到出宫上了马，脸上的疼痛却并未因此减轻半分。而他红肿的面颊，引来了许多人好奇探究的目光，甚至有人追着他看，指指点点。 这让他心里头的火蹭蹭蹭地又窜了上来，直到回到济世堂，还觉得胸闷气胀，偏那些病人和病人家属还在闹事，叮叮哐哐砸个没完。 看见济世堂这副情形，蔡劼更是气到肺要爆炸。京兆尹明明已经帮叶雨潇解决了闹事的病人和病人家属，为什么不顺路帮他也解决一下？这分明就是看不起他。 行，让他们看不起，等再过一天，有他们来求他的时候！蔡劼恨恨地想着，抄起一把称药材的秤，把屋里的东西砸了个稀烂。 且说叶雨潇打过蔡劼之后，心里还是有些小忐忑，因为细数起来，这还是她穿越后第一次拿身份压人。但很快便有医馆后门口的侍卫来给她通风报信，称蔡劼去过宫里回来之后，面色沉郁，一看就是告状没告成。 叶雨潇彻底放下心来，忽然觉得经由此事，她好像才真的get到了在熙朝生存的法则。 说来也是，仗势欺人固然不对，但既然她的身份已经摆在那里，不用白不用。何必非要在这个皇权的世界里，讲什么自由平等？说不准她在平等待人的时候，别人却在拿她当傻子看呢。 叶雨潇简单地总结了一下心得体会，抛开此事，专心调派人手，配制了一批盐糖水，以缓解腹泻病人脱水的状况。而这些，都是免费的。 一方面，她坚持要严惩闹事的行为，无论病人和病人家属如何求情，她都不肯撤诉；另一方面，她却又极其大方，免费为他们提供一切医疗援助，甚至表示，如果明澈医馆最终无法拿出有效的治疗方案，她会酌情给他们退掉当初止泻药的钱。 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恩威并施，在病人和病人家属看来，就是城府深不可测。渐渐的，不再有人敢在她面前大呼小叫，态度言语都恭敬了起来。 很快，官府那边对水源的调查有了结果，京兆尹亲至明澈医馆，来告诉叶雨潇，问题的确出在水源上，所有腹泻病人，生活水平和经济状况都属于京城中下层，他们一般在京城边缘地带的水井里打水，而经过调查，这几处水井应该都被人动了手脚，投了毒。 “大人是如何判定那几处水井都被人投了毒的？”叶雨潇听完，问京兆尹道。 “本官让人试过了。凡是喝过那几处水井的水的人，都出现了一模一样的腹泻症状，而且吃什么药都不管用。”京兆尹答道。 这是直接拿人做试验啊？方法如此简单粗暴？好吧，就目前的科研水平，的确这种方法是最直观有效的。叶雨潇接着又问：“这是什么毒？大人可有查出来？” “如果已经查出来了，本官也就不会来找你了。”京兆尹说着，问她道，“不知宁惠夫人对毒物可有研究？” “惭愧，我虽然学过一些，但并不精通此道，不然也不会把中毒诊成普通腹泻了。”叶雨潇道。 京兆尹似乎对她的回答一点儿也没觉得意外，紧接着又问：“听说宁惠夫人师从谭神医，而谭神医现在就在京城，不知能否请宁惠夫人出面，说服谭神医来帮帮本官？”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41章 你有办法吗？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4559/512274559/512276146/202006081535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哦，对，谭十召告诉过她，他之所以成为一代神医，就是因为他擅长解毒。你说他这人，真的是……满城腹泻，闹得沸沸扬扬，他身为大夫，却事不关己，压根就没露过面，更别提帮忙了。叶雨潇暗暗鄙视了谭十召一番，对京兆尹道：“我这就去问问我师傅，不管他有没有办法，我都会派人去跟您说一声。” “如此多谢宁惠夫人了。”京兆尹向她道了谢，起身告辞了。 京兆尹走后，小纂道：“夫人，这几天，谭神医嫌巷子里太吵，待在十全院没来，奴婢这就给您备车，咱上十全院找他去？” 叶雨潇没接话，皱着眉头在原地转了几圈，忽地右手攥拳，朝左手掌心里一砸：“先回家！” 回家？不是该去十全院找谭十召吗，回家做什么？难道是要先回去准备一份厚礼？他们是师徒关系，而且她又是受京兆尹所托，用不着这么客气吧？小纂满心纳闷，但没有多问，马上备车去了。 叶雨潇回到宁惠夫人府，直奔菡萏苑。菡萏苑的院子里，种了一片名贵的菊花，这是莲花白们今年秋季的食物，不过最近它们没什么活儿，所以没怎么吃，菊花依旧金灿灿的，开得正旺。 不过叶雨潇并没有去看莲花白，而是直奔后面的屋子。 跟在她后面的小纂明白了过来：“夫人，您这是要去看圆滚滚？” 是的，他要去看圆滚滚。这座院子本来是为莲花白准备的，但就那么一竹筒的莲花白，占用这么大的地方太浪费了，所以她把圆滚滚也安排住在了这里，并指派了专人看护。 叶雨潇进到屋内，看守圆滚滚的两名丫鬟赶紧起身，给她行礼。 “圆滚滚呢？”叶雨潇问道。 丫鬟马上拎出个竹篓，打开了盖子。 圆滚滚就住在竹篓里，叶雨潇探头一看，它正在竹篓底部安安静静地盘着，乖巧得很。 “今日圆滚滚可有丢失过？”叶雨潇问道。 两名丫鬟齐齐摇头，都表示她们一共六人，两人一组，三班轮换，从未让圆滚滚离开过视线，包括夜里。 叶雨潇又问：“那圆滚滚的蛇毒，可被人提取过的迹象？” 两名丫鬟再次齐齐摇头。其中一名补充道：“只有夫人亲自来提取过几次，其余时间没人动过它的牙齿。” 也对，她为了制取抗蛇毒血清，每个月都来提取过圆滚滚的毒液，如果真有人动过圆滚滚，她早就发现了。叶雨潇点点头，道：“圆滚滚蜕下来的蛇皮在哪儿？拿来我看看。” 丫鬟马上取来几个锦盒，摆到桌子上，一一打开来。 锦盒内，整整齐齐地摆着几张半透明，有如肠衣的蛇皮，每一张蛇皮的旁边，都贴着一张小纸条，上头注明了圆滚滚蜕皮的具体时间。圆滚滚蜕皮是有规律的，半个月一次，叶雨潇数了数，数量对得上，蜕皮的时间也都没错。 她这才舒出一口气，吩咐小纂：“把这些蛇皮包上，跟我去十全院。” 小纂应声照办，两刻钟后，叶雨潇便已置身十全院，面前坐着谭十召了。 谭十召至少有两天没去明澈男校了，但他一点儿也不着急，反正他留在京城是被迫的，只要把日子熬到了就行。 叶雨潇此时没功夫跟他追究消极怠工的事儿，径直问他道：“师傅，这几天京城许多人同时患上了腹泻，且服药无效，你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谭十召摇头，“这种小病，又不会有人请我去治，我怎么会知道。” “那现在你知道了。”叶雨潇站起身来，“你马上跟我去看看。” 谭十召坐着不肯动：“怎么，你治不好腹泻，也要赖师傅？” “情况紧急，我没功夫跟你贫。”叶雨潇严肃地道，“病人已经拉了两天肚子了，如果再找不到有效的治疗方法，至少会有好几千人同时送命。最关键的是，我现在怀疑，他们是中了圆滚滚的那种毒。” “圆滚滚？”谭十召满脸茫然。 “就是蛊蛇仔。”叶雨潇道。 “蛊蛇仔瘦得跟面条似的，怎么给它取这么个名儿？”谭十召嘀咕了几句，问叶雨潇，“你为何认为病人是中了蛊蛇仔的毒？” 叶雨潇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圆滚滚的毒无色无味，可杀人于无形，而且中了此毒后，并不会立即发作，而是先上吐下泻，就跟吃坏了肚子似的，直到三五天后，才会脱水而亡，根本查不出所中的毒是什么。” “这次生病的人太多，所以我一直没朝中毒上头想，心道怎么可能有一种毒，能让几千个住在不同地方的人同时中招。直到今天京兆尹确定水源有人投毒，又让我来请你出山相助，我才想到了圆滚滚。” 谭十召听完叶雨潇的话，道：“同时毒倒几千人，蛊蛇仔的毒的确能办到。蛊蛇仔的毒性极强，且霸道，只需朝水井里滴上一滴，就能毒翻所有来水井取水的人。” 他说完，又问叶雨潇：“有人偷了圆滚滚的毒？” 叶雨潇摇头：“我没有发现圆滚滚的毒有被偷的迹象。” “那他们所中的，就不可能是蛊蛇仔的毒。”谭十召本来都准备站起来了，听了她这话，又坐回去了。 “你为什么能如此肯定？”叶雨潇很是奇怪。 “因为在这世上，惟我有一公一母两条蛊蛇，而这两条蛊蛇只产了一枚蛋，孵化出来，就是你的圆滚滚。所以，只要圆滚滚的毒没被偷，那些水源里的毒，就不可能是蛊蛇仔的。” 不是蛊蛇仔的毒？叶雨潇大失所望：“我倒宁愿是有人偷了圆滚滚的毒，投到了水源中，这样至少能拿它的皮去救人。” 谭十召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她：“你是不是傻？如果那是圆滚滚的毒，就是有人摆明了要陷害你。你说不准会因此惹怒皇上，砍了你的脑袋。” “那也比眼睁睁地看着几千人去送死好。”叶雨潇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42章 被人诬陷了？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5826/511755826/511755849/20200528150504/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那几千人不过是贱民而已，能有你的命重要？”谭十召不以为然。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贱民？”叶雨潇奇怪了。 “如果他们是富贵人家，早就拿着帖子来请我去治病了。”谭十召对自己家喻户晓的名声十分有自信，抬手倒了一盏茶，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贱民的命也是命，那可是几千人。”叶雨潇道，“这世上如果没有了富贵人家，地球照样转，但如果没有了这些贱民，咱们就会没米吃，没衣穿。” 地球是什么？谭十召听不懂，但也懒得问，因为他不想跟叶雨潇争辩贱民有用无用这种无聊的问题。 叶雨潇也没奢望这些能打动他，道：“不管他们所中的是不是蛊蛇仔的毒，反正都是中毒了，京兆尹托我来请你去帮帮他，你去不去？” “不去。”谭十召干脆果断地回绝了。别说京兆尹了，就算是皇亲国戚来请他，还得看他的心情呢。 “一个月。”叶雨潇竖起了一根手指头，“只要你去，我就给你减一个月，让你能够提前一个月离开京城。” 谭十召的眼睛马上亮了，他把茶盏朝桌上一搁，竖起了三根手指头：“三个月。” “各退一步，两个月。”叶雨潇道。她敢肯定，谭十召的心理价位就是两个月，故意多说了一个月，好让她讨价还价而已。 果然，谭十召把桌子一按，站起身来：“行，成交！”早点儿跟他谈条件嘛，白费这么多功夫。 奸诈狡猾的老狐狸。叶雨潇暗骂了他几句，带他去了明澈医馆。虽然安定巷如今不许男人进出，但情况特殊，自然特事特办了。 明澈医馆的那间天字号病房里，头一天还满处都是病人的呻.吟声，今天却静悄悄的，因为他们已经虚弱到没力气出声了。 叶雨潇将谭十召领进其中一间屋子，请他给病人诊脉。谭十召的行医方法向来与常人不同，今次也没例外。他拒绝了给病人诊脉，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根特制的银针，和一个不知用什么金属做成的小盒子。 他用银针扎破病人的胳膊，取了一点血，滴入了小盒子里。那些血一碰到盒底，就散成了一粒一粒的细小血珠，在盒子里滚来滚去。 病人和病人家属从未见过这种景象，一个个看傻了眼。 别说他们了，叶雨潇都没见过这个，只得问谭十召：“师傅，这是……” 谭十召抬头看她，没有答话。 叶雨潇觉得他的眼神儿有点怪，心下纳闷，便没再追问。 谭十召收起银针和小盒子，道：“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也看不出是什么毒。我们且先回去，再探讨探讨。” 叶雨潇应了，与他走出天字号病房，去了后面巷子里的明澈男校。 谭十召在厅中坐下，把小盒子放到了桌上。 叶雨潇坐到了他的对面，道：“师傅，你刚才的那些话，是说给病人和病人家属听的，对不对？其实你已经认出了那是什么毒，对吗？” 谭十召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反问她道：“你确定圆滚滚的蛇毒，没有被人窃取过？” 叶雨潇慢慢地坐直了身子：“师傅，你这是什么意思？” 谭十召敲了敲桌上的小盒子，里头的血珠一阵乱窜：“他们所中的，还真是蛊蛇仔的毒。” 真是蛊蛇仔的毒？！是谁动了圆滚滚！叶雨潇蹭地站了起来。 她身后的小纂不等她吩咐，便道：“奴婢马上去查。” 叶雨潇点点头，朝她伸手：“蛇皮拿来，我先去救人。” 小纂把包袱递给她，自行回府查案。 叶雨潇拎着包袱，问谭十召：“师傅，你曾说过，蛇皮能解毒，对吧？具体该怎么用？磨成粉冲服，还是直接切成片吞下？” 谭十召伸出两根细瘦的手指，在桌上叩了两下：“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什么后果？”怎么，用蛇皮解毒有副作用？叶雨潇一愣。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些贱民所中的毒，出自于你的蛇，而你现在又主动拿出蛇皮来，去帮他们解毒。在外人看来，这分明就是你为了增加医馆收入，提高自己的名望，而自编自演的一出戏。”谭十召道。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现在去帮他们解毒，别人就会认为，毒其实是我投的？”叶雨潇问道。 “没错。”谭十召点头，“这恐怕正是陷害你的那个人的目的所在。” 这道理，叶雨潇自然是明白的，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决定，坚持道：“既然我是被诬陷的，就终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即便我无法自证清白，也不能为了保全自己，而不顾那几千人的死活。” 她的这番话，一点儿都没感动谭十召，谭十召还是觉得她很傻：“你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何必拿自己当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你先把自己护好再说。” 叶雨潇见说服不了他，只得搬用平南王府的那一套：“我为什么要让别人牵着鼻子走？既然有人想要用这一招诬陷我，我就偏要跟他正面刚。我既要救那些病人，也一定会设法自证清白，还要把诬陷我的人揪出来，让他受到严惩。” 这话没错，真正强大的人，无惧任何人的诬陷，只按自己的路子走。谭十召听了她这番话，终于改变了态度，冲她竖了竖大拇指：“圆滚滚就这么几张蛇皮，不管直接吞服还是磨成粉冲水，都是不够的。你去买几口大水缸，每口水缸里泡上一张蛇皮，两个时辰后，把泡过蛇皮的水分给他们服用，就可以解毒了。” “那水源里的毒怎么办？”叶雨潇顺口又问了一句。 “这几张蛇皮能解几千人的毒，就算不错了，还指望有多出来的蛇皮去净化水源？”谭十召道，“叫京兆尹派人把水源看紧，等过上十天半个月，毒性随着水源流动稀释，就没事了。要是嫌这个办法太慢，等你解了这几千人的毒，继续用蛇皮泡水，再把这水倒入各处水源，多少能加快点速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43章 咦？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9535/505909535/505909557/20200312174910/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治腹泻的药？那岂不就是解蛇毒的解药？丁孟泽有解蛇毒的解药？？京兆尹浸.淫官场多年，全靠自己的本事一步步爬上来的，见得多，识得广，一下就听出了门道，冷笑着道：“满城腹泻这件事，本官根本就还没上报，丁孟泽就算要献药，也该先找本官，怎地却直接进了宫？这是谁穿的针，又是谁引的线？” 到底是京兆尹，一下子就看出了问题的关键。师爷暗自佩服，道：“大人，引丁孟泽进宫的人，是济世堂的东家，蔡劼蔡大夫。”他生怕京兆尹已经忘记了这个人，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蔡劼，就是良嫔娘娘的亲哥哥。” 蔡劼，良嫔……难道这件事比他想的还要复杂？京兆尹背着手，半垂着头，沉吟不语。 谭十召面露疑惑，对叶雨潇道：“难道我们都猜错了？其实这事儿不是有人要陷害你，而是丁孟泽和蔡劼给他们自己编了一出戏？” 谁知道呢。叶雨潇无暇细想：“救人要紧。” 是，救人要紧。现在只希望丁孟泽所献的药是真的能治好腹泻，至于其他的事，等把病人治好了再说。京兆尹点着头，拿起画师已经画好的一摞画像，抖了一抖：“宁惠夫人说得对，如果丁孟泽所献的药有效，那倒是省了我们不少力气。” 他说完，放下画像，坐到桌边，亲手斟了两盏茶：“宁惠夫人，你也坐下吧，我们现在只需要静候宫里的消息便是。” 静候消息？这恐怕不行吧？叶雨潇摇头：“大人，救人固然要紧，但自救也刻不容缓。我们现在没功夫去判断凶手，追究责任，但起码得把事实真相讲给皇上听，而不是任由丁孟泽和蔡劼在宫中邀功。” ？她这话触动了京兆尹的神经，令他一个激灵，失手滑了茶盏。关于满城腹泻这件事，京兆尹身为京城父母官，皇上理应先从他的公文里了解详情，但现在却成了丁孟泽和蔡劼当先了，事后皇上会如何看待他？会不会治他一个知情不报，欺上瞒下之罪？再联想到那天他与蔡劼有过嫌隙，蔡劼指不定在皇上面前如何诋毁他呢，京兆尹想着想着，觉得后背有点发凉了。 “本官这就去写奏折，恳请皇上召见，以言明事实！”京兆尹起身就走，连泼在官袍上的茶水都没顾得上擦。 写奏折？等他写好奏折，递进宫里，再等皇上看完，那得到什么时候去了？叶雨潇赶紧叫住了京兆尹：“大人，不必如此费事，我这就去递牌子，您跟着我一起进宫吧。” 京兆尹并非常参官，进宫的确还不如叶雨潇方便。他踌躇了片刻，道：“这不合规矩吧？” “事急从权，还讲什么规矩？”叶雨潇把手一摆，“再说了，平南王府的人，什么时候讲过规矩了？” 原来平时不按规矩行事，到了关键时刻还有这种好处？京兆尹竟生出一丝羡慕的心思来，不再犹豫，道了声：“好。” 叶雨潇又对谭十召道：“师傅，你也跟我一起进宫吧。这件事跟蛊蛇仔有关，由你来讲述真相，更具说服力。” 宫里规矩多，谭十召不想去，但他刚张口，就让叶雨潇截住了：“就算你这会儿不去，等会儿皇上也会派人来传你，何必费事？” 好像……是这样。即便皇上想不起他来，叶雨潇也一定会“提醒”的吧？谭十召只得认命，点了头。 三人出门上马，直奔宫城而去。 本来京兆尹出行，该坐轿子的，但此时最心急的人就是他，因此他听从了叶雨潇的建议，弃轿骑马了。 在去宫里的路上，他才留意到，叶雨潇似乎不管什么时候，都穿着一身骑装，梳着简便的发髻，难道就是为了方便，能随时随地地骑马？ 这个出身显赫，身份尊贵的女人，还真拿自己当男人使了？ 京兆尹本能地觉得，以她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必如此，但却又由衷地佩服起她来。 有叶雨潇的腰牌和面子，他们很顺利地进了宫。当他们在内侍的引领下，进到御书房时，丁孟泽已经向皇上献上了药，皇上正在命董毅检验那药的真伪。 皇上见了京兆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京兆尹从这眼神里看出了责备和怒气，顿感这一趟来对了，蔡劼肯定已经在皇上面前诋毁过他了。 蔡劼见叶雨潇进来，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笑容，但他很快就掩饰住，低下了头去。 丁孟泽这段时间一定过得很落魄，身形消瘦，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叶雨潇一时竟没能认出来。 三人上前行礼，皇上心绪不佳，没好气地道：“你们先到一边待着，朕待会儿再找你们算账。” 他们正要退至一旁，曹毅抬头，看见了谭十召，惊喜万分：“这不是谭神医和宁惠夫人么？你们来的正是时候！” 他说着，对皇上道：“皇上，臣见识有限，没见过这种蛇皮，可否请谭神医和宁惠夫人来帮着看看？” 皇上自然没有意见，当即示意叶雨潇和谭十召去帮董毅。 董毅面前，搁着个小锦盒，锦盒里，赫然是一张半透明、有如肠衣的蛇皮。他用镊子夹起蛇皮，举给叶雨潇和谭十召看：“二位可认得这个？” 自然是认得了，这东西跟圆滚滚蜕下来的蛇皮一模一样。 救人要紧，救人要紧，叶雨潇克制住现在就把真相当众捋清楚的冲动，对谭十召道：“师傅，你来吧。” 谭十召接过蛇皮，对着光细看纹路，很快，他就把蛇皮还给了董毅，道：“这是蛊蛇仔的蛇皮，能解这条蛊蛇仔的毒，至于”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44章 到底是谁自编自演？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9777/513119777/513119797/2020071608020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治腹泻的药？那岂不就是解蛇毒的解药？丁孟泽有解蛇毒的解药？？京兆尹浸.淫官场多年，全靠自己的本事一步步爬上来的，见得多，识得广，一下就听出了门道，冷笑着道：“满城腹泻这件事，本官根本就还没上报，丁孟泽就算要献药，也该先找本官，怎地却直接进了宫？这是谁穿的针，又是谁引的线？” 到底是京兆尹，一下子就看出了问题的关键。师爷暗自佩服，道：“大人，引丁孟泽进宫的人，是济世堂的东家，蔡劼蔡大夫。”他生怕京兆尹已经忘记了这个人，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蔡劼，就是良嫔娘娘的亲哥哥。” 蔡劼，良嫔……难道这件事比他想的还要复杂？京兆尹背着手，半垂着头，沉吟不语。 谭十召面露疑惑，对叶雨潇道：“难道我们都猜错了？其实这事儿不是有人要陷害你，而是丁孟泽和蔡劼给他们自己编了一出戏？” 谁知道呢。叶雨潇无暇细想：“救人要紧。” 是，救人要紧。现在只希望丁孟泽所献的药是真的能治好腹泻，至于其他的事，等把病人治好了再说。京兆尹点着头，拿起画师已经画好的一摞画像，抖了一抖：“宁惠夫人说得对，如果丁孟泽所献的药有效，那倒是省了我们不少力气。” 他说完，放下画像，坐到桌边，亲手斟了两盏茶：“宁惠夫人，你也坐下吧，我们现在只需要静候宫里的消息便是。” 静候消息？这恐怕不行吧？叶雨潇摇头：“大人，救人固然要紧，但自救也刻不容缓。我们现在没功夫去判断凶手，追究责任，但起码得把事实真相讲给皇上听，而不是任由丁孟泽和蔡劼在宫中邀功。” 她这话触动了京兆尹的神经，令他一个激灵，失手滑了茶盏。关于满城腹泻这件事，京兆尹身为京城父母官，皇上理应先从他的公文里了解详情，但现在却成了丁孟泽和蔡劼当先了，事后皇上会如何看待他？会不会治他一个知情不报，欺上瞒下之罪？再联想到那天他与蔡劼有过嫌隙，蔡劼指不定在皇上面前如何诋毁他呢，京兆尹想着想着，觉得后背有点发凉了。 “本官这就去写奏折，恳请皇上召见，以言明事实！”京兆尹起身就走，连泼在官袍上的茶水都没顾得上擦。 写奏折？等他写好奏折，递进宫里，再等皇上看完，那得到什么时候去了？叶雨潇赶紧叫住了京兆尹：“大人，不必如此费事，我这就去递牌子，您跟着我一起进宫吧。” 京兆尹并非常参官，进宫的确还不如叶雨潇方便。他踌躇了片刻，道：“这不合规矩吧？” “事急从权，还讲什么规矩？”叶雨潇把手一摆，“再说了，平南王府的人，什么时候讲过规矩了？” 原来平时不按规矩行事，到了关键时刻还有这种好处？京兆尹竟生出一丝羡慕的心思来，不再犹豫，道了声：“好。” 叶雨潇又对谭十召道：“师傅，你也跟我一起进宫吧。这件事跟蛊蛇仔有关，由你来讲述真相，更具说服力。” 宫里规矩多，谭十召不想去，但他刚张口，就让叶雨潇截住了：“就算你这会儿不去，等会儿皇上也会派人来传你，何必费事？” 好像……是这样。即便皇上想不起他来，叶雨潇也一定会“提醒”的吧？谭十召只得认命，点了头。 三人出门上马，直奔宫城而去。 本来京兆尹出行，该坐轿子的，但此时最心急的人就是他，因此他听从了叶雨潇的建议，弃轿骑马了。 在去宫里的路上，他才留意到，叶雨潇似乎不管什么时候，都穿着一身骑装，梳着简便的发髻，难道就是为了方便，能随时随地地骑马？ 这个出身显赫，身份尊贵的女人，还真拿自己当男人使了？ 京兆尹本能地觉得，以她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必如此，但却又由衷地佩服起她来。 有叶雨潇的腰牌和面子，他们很顺利地进了宫。当他们在内侍的引领下，进到御书房时，丁孟泽已经向皇上献上了药，皇上正在命董毅检验那药的真伪。 皇上见了京兆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京兆尹从这眼神里看出了责备和怒气，顿感这一趟来对了，蔡劼肯定已经在皇上面前诋毁过他了。 蔡劼见叶雨潇进来，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笑容，但他很快就掩饰住，低下了头去。 丁孟泽这段时间一定过得很落魄，身形消瘦，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叶雨潇一时竟没能认出来。 三人上前行礼，皇上心绪不佳，没好气地道：“你们先到一边待着，朕待会儿再找你们算账。” 他们正要退至一旁，曹毅抬头，看见了谭十召，惊喜万分：“这不是谭神医和宁惠夫人么？你们来的正是时候！” 他说着，对皇上道：“皇上，臣见识有限，没见过这种蛇皮，可否请谭神医和宁惠夫人来帮着看看？” 皇上自然没有意见，当即示意叶雨潇和谭十召去帮董毅。 董毅面前，搁着个小锦盒，锦盒里，赫然是一张半透明、有如肠衣的蛇皮。他用镊子夹起蛇皮，举给叶雨潇和谭十召看：“二位可认得这个？” 自然是认得了，这东西跟圆滚滚蜕下来的蛇皮一模一样。 救人要紧，救人要紧，叶雨潇克制住现在就把真相当众捋清楚的冲动，对谭十召道：“师傅，你来吧。” 谭十召接过蛇皮，对着光细看纹路，很快，他就把蛇皮还给了董毅，道：“这是蛊蛇仔的蛇皮，有解毒的功效，但是，它只能解这条蛊蛇仔的毒，倘若病人所中的是其他蛊蛇仔的毒，那就不会有效果了。” “这蛇皮本身没毒吧？用过之后，会不会反而让病情加重？”董毅连声问道。 谭十召摇头：“没毒。不会。” 只要这蛇皮本身没问题就好，至于有没有效，试试就知道了。董毅放了心，去向皇上汇报结果。 叶雨潇留意到，当董毅听到“蛊蛇仔”一词时，并没有流露出惊讶的表情，很显然，丁孟泽在献药的时候，已经跟他们讲过什么了。 谭十召神医的名号不是白来的，皇上十分认可他的判断，听得他说蛇皮没问题，马上把京兆尹叫到了跟前：“京城数千民众同时腹泻的事，朕已知晓，朕本打算立时将你法办，但鉴于丁大夫及时献上了良药，朕便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现在马上带丁大夫去各处医馆，协助他医治病人，听从他的调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45章 扑朔迷离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8502/511578502/511578684/2020052711310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让他听从丁孟泽的调遣？这毒就是他投的吧？京兆尹心有不忿，竟一时没出声应答。 丁孟泽当初离开太医院的原因很不光彩，皇上见京兆尹如此反应，会错了意，道：“你莫要拿前尘往事看人，无论丁大夫以前做过什么，今日之事，你都得谢谢他。” 让他谢丁孟泽？！他现在只想把他绳之于法！京兆尹愤而抬头。 叶雨潇怕耽误了救人，忙道：“皇上，臣妾不知您所了解的真相是什么样的，但据臣妾所知，京兆尹在这件事情上，尽职尽责，处理得当，并没有任何玩忽职守的地方。不如，让臣妾去协助丁孟泽救人，让京兆尹大人留下来向您说明情况？” “此事涉及人数众多，跨越的距离颇远，需要调动官兵维持秩序，必须得他去。”皇上道，“不过，既然你说此事另有隐情，不如你留下来，跟朕讲一讲。” 那也行。叶雨潇出声应了。 京兆尹十分信任叶雨潇，见她留下，便放心地带着丁孟泽等人出宫去了。 “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皇上说着，命人给叶雨潇搬了个凳子来，赐了座。此事虽然令他恼火，但他也很清楚，在这件事中，叶雨潇扮演的角色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大夫，不管是治不了病，还是解不了毒，顶多算她医术不精，不是大过错。 叶雨潇谢了座，在凳子上坐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又道：“皇上明鉴，我们起先都以为这只是普通的腹泻，吃点止泻药就会好，所以每当一回事。后来，我发现情况不对，请来了京兆尹，京兆尹第一时间命人彻查了水源，确定水源有人投毒，可是这投毒之人，迟迟没有抓到。为了尽快救人，京兆尹一直在亲自跟进解毒之事，他一心只想赶紧找到解毒之法，保住那数千人的性命，所以才没来得及向皇上禀报此事，绝非故意隐瞒。” “哦？”皇上听后，怒容稍减，“那你们试过哪些解毒的法子？” 叶雨潇道：“方才丁孟泽献上的蛊蛇仔蛇皮，臣妾家里也有好几块。臣妾不但有蛊蛇仔的蛇皮，甚至还有一条活蹦乱跳的蛊蛇仔，名叫圆滚滚。” 皇上听到这儿，骤然一惊：“你说什么？！” 叶雨潇忙道：“那数千人所中的毒，跟臣妾的圆滚滚没关系。起先臣妾也以为是有人偷了圆滚滚的蛇毒，投入了水源，借此来诬陷臣妾。可是当臣妾拿圆滚滚的蛇皮泡水，给病人服下后，发现毫无效果。臣妾这才断定，水源中的毒，来自于其他的蛊蛇仔。” 没叶雨潇的事儿就好，他可不愿看到平南王府的人跟这种事有关系。皇上松了口气。 “皇上如此聪慧，一定已经看出这其中的规律了吧？”叶雨潇道，“同一条蛊蛇仔的蛇皮，只能解它自己的毒。” “你的意思是，如果丁孟泽献上来的蛇皮能解那数千人的毒，那么水源中的毒，就一定是他投的？”皇上道。 “对。”叶雨潇点点头，“皇上，丁孟泽献药有功，臣妾本不该怀疑他是自编自演，但如果水源中的毒不是他所为，他的那些蛇皮又是从何而来的？” 她说着，站起身来，躬身道：“皇上，如果待会儿丁孟泽的蛇皮解不了毒，倒也罢了；如果恰巧能解，还请皇上命他做出解释。” “他不用解释。”皇上却道。 “为什么？”叶雨潇一愣。 “因为他已经解释过了。”皇上道，“那些蛇皮，是丁孟泽在机缘巧合下得到的。他自从被逐出太医院，妻子和离改嫁，族中亲戚与他断绝了关系，过得十分落魄。他为了讨生活，夜宿在京郊的一间破庙里，夜里，他睡意朦胧间，忽然听见有两人正在密谋，说要在京城做一件大事，朝水源里投毒，再兜售解毒秘方，以此谋取暴利。” “丁孟泽当时大吃一惊，不假思索地出声大喝，想要逮住那两人。那两人惊慌失措之下，逃窜而去。黑灯瞎火的，丁孟泽没能追上他们，但事后却在破庙里发现了他们留下来的包袱。包袱里，就是那些蛇皮。” 这么巧？这还真是“机缘巧合”！叶雨潇暗自嗤笑，问道：“就算那些蛇皮是他无意间捡到的，那他又如何知道那就是解药？难道破庙里的那两人在密谋的时候，把解毒的方法都讲了个清清楚楚？” 皇上看着她，露出些许无奈的表情来：“宁惠夫人，朕知道，丁孟泽当初企图对你图谋不轨，你对他有怨言，有偏见，朕完全能够理解。但是一码归一码，你不能因为丁孟泽献了解药，就把投毒的事怀疑到他的头上去。既然蛊蛇仔的毒如此特殊，咱们都能轻易作出‘谁解毒，谁就是投毒者’的判断，那丁孟泽又岂会这么傻？他难道就不知道自己只要献药，就会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呵，这只能说明，丁孟泽的反套路玩得真溜！叶雨潇既不相信丁孟泽的鬼话，也不相信皇上的解释，她只恨自己没有证据，去戳穿丁孟泽的这出戏。 “你还是不信？”皇上像是拿她没办法，屈起手指，迅速地在御案上来回敲了几下，“也罢，给你看吧。” 他说完，自一摞厚厚的公文里抽出两张纸，让魏公公递给了叶雨潇。 “这件事，朕没打算声张，以免打草惊蛇。但为了打消你对丁孟泽的成见，也为了让你放下心里的这块石头，朕就给你看看。不过，此事你知道了就算，莫要到处去讲，免得影响了官府日后拿人。”皇上道。 什么东西？叶雨潇接过来一看，竟是两张路引。路引上，清楚地记录了两个人的姓名，性别，籍贯，途径的地点。 “这两张路引，是在装着蛇皮的包袱里找到的。”皇上告诉她道。 哦？这说明什么？说明投毒的那两个人，是确有其人，而非丁孟泽杜撰出来的。怪不得皇上如此笃定丁孟泽是清白的。叶雨潇拿着路引，沉默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46章 没有证据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387/514891387/514891447/2020072916251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皇上又补充道：“朕已命人去查过，这两人进京时，曾在城门处登过记，城门守卫甚至还依稀记得他们的相貌。想必过不了几天，就能将他们缉拿归案了。” 真有这么两个投毒的人？丁孟泽真的是“机缘巧合”得到解毒蛇皮的？叶雨潇不知该相信皇上拿出来的证据，还是相信她内心的判断了。 既然辨别不出孰真孰假，不如出去征询一下他人的意见。叶雨潇想着，起身给皇上行礼：“看来是臣妾错怪了丁孟泽，等投毒之人落网之时，还请皇上知会臣妾一声，让臣妾去看看。” “这都是小事。”皇上挥手道，“你赶紧出宫去吧，朕听说你的明澈医馆里也有不少腹泻的病人。” 叶雨潇出声应了，将路引交还给魏公公，出宫去了。 她回到明澈医馆，天字号病房里的那些腹泻病人尚未得到救治，而谭十召和顾长平正站在明澈男校的大门口，双双抱着胳膊，望着济世堂那边冷笑。 叶雨潇快步走了过去，问谭十召道：“师傅，你怎么在这儿？没有去帮忙吗？那解药什么时候才轮到我们明澈医馆？” 谭十召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朝济世堂那边努了努嘴：“你瞧蔡劼那春风得意的劲头。” 叶雨潇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济世堂前挤满了人，众星拱月一般将蔡劼围在当中。这些人有的行礼作揖，有的连声道谢，还有的拎了满手的礼物，非要送给蔡劼。 蔡劼果然是满面生光，春风得意的样子，扬着下巴，指挥众人排起长队。不一会儿，那队伍就从济世堂门口，一直排到巷子外去了。 叶雨潇看了一会儿，疑惑问道：“这些都是济世堂的腹泻病人？我记得没这么多吧？” 谭十召哼了一声，吐出一句“丁孟泽把蛇皮交给蔡劼了”，就不愿再说。 顾长平替他道：“蔡劼说了，济世堂不分药，想要治病，自己上济世堂来。所以这会儿全京城的腹泻病人，都在朝这里赶。” “为什么？”叶雨潇很不理解，“他把蛇皮分发给各大医馆，让他们自己拿去泡水，不是更方便吗？这蛇皮是要泡上两个时辰才能服用的，难道这些人要在济世堂门口等上足足两个时辰？” “再说了，有些病人离这里远得很，万一他们家没人来帮忙拿药，难道要让他们拖着已经拉了几天肚子的虚弱身体，穿越整个京城跑到济世堂来？他们哪来那个力气？” 顾长平“嘁”了一声，道：“蔡劼这会儿只想做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哪管病人路途远近。” 叶雨潇明白了，蔡劼是想借此机会，替济世堂扬名，拔高济世堂的声望。或许，他正是想趁着这件事，打个漂亮的翻身仗，从此让济世堂扭亏为盈，一跃成为京城最出名的医馆。 他算盘打得倒是挺响的，可是开医馆不同于普通的生意，他的医德心哪里去了？？ 叶雨潇正忿忿地想着，京兆尹过来了。 她连忙对京兆尹道：“大人，蔡劼这般所为，您难道不管管？” 京兆尹苦笑着道：“丁孟泽说，由于他保管不当，蛇皮大多弄坏了，不能用了。如今只剩下一张顶用的蛇皮，他将其赠给了蔡劼，委托蔡劼全权打理。就这么一张蛇皮，本官想让他分也分不了，只能随他去了。” 只有一张蛇皮？？叶雨潇哑然。 京兆尹急于知道皇上现在对他的态度，问道：“宁惠夫人，您把腹泻一事的经过，讲给圣上听了？圣上怎么说？” 叶雨潇把手一摆：“放心吧，没什么事。” 她这手摆的随意，京兆尹放了心。 叶雨潇颇为济世堂门前的人山人海犯愁，但想想蛇皮泡好还得两个时辰，急也没用，便跟京兆尹、谭十召和顾长平讲起了丁孟泽在“机缘巧合”下，得到蛊蛇仔蛇皮的事。 她把整件事讲完，问他们道：“你们觉得，这事儿真是丁孟泽‘机缘巧合’，还是他自己投毒再献药，编出来的一出大戏？” 京兆尹毫不犹豫地道：“定然是后者。” 叶雨潇问道：“您为何能如此肯定？” 京兆尹道：“倘若他不是早有预谋，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和蔡劼搭上关系？他若真只是无意中得到了蛇皮，为何不赶紧上交官府，而是要大费周折地请蔡劼带他入宫，直接面圣？很显然，他是想要借献药一事立下大功，从此东山再起。而他把蛇皮交给蔡劼，让济世堂能在这件事中大出风头，赚得钵满盆满，便是他许给蔡劼的条件。” 叶雨潇点着头道：“不瞒大人说，我跟您想的一样，只是那两张路引，我无法做出解释。” “丁孟泽在太医院多年，他太了解皇上的个性了。”京兆尹愤然道，“他很清楚，皇上是个看重证据的人，所以他就做出了证据给皇上看，令皇上深信不疑。” “您的意思是，那两个人是丁孟泽安排的？”叶雨潇微感惊讶，“可他们一旦被抓住，就是死路一条，哪会有人这么乖乖地听丁孟泽的话，甘愿为他献出性命？” “这事儿办起来的确不简单，但也不是办不到。比如，也许是丁孟泽拿住了那两人的把柄，胁迫他们听话。又或者，是那两人本来就犯下了必死的重罪，横竖是死路一条，这时丁孟泽再许以厚报，让他们听命也不难。”京兆尹分析道。 有道理，很有道理。叶雨潇连连点头。 京兆尹却又叹：“只可惜，就算我们都认为丁孟泽是罪魁祸首，却拿不出证据来，无法让皇上信服。” 顾长平旁听了这一时，弄清了来龙去脉，气道：“丁孟泽被逐出太医院后，手段倒是高明了不少。” 的确高明，简直无懈可击。叶雨潇慢慢地转动手腕上的一枚缠丝镯子，问道：“丁孟泽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的目的，京兆尹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顾长平愣了一愣，回答她道：“他肯定是为了东山再起，重回太医院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47章 让希望落空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747/507506747/507506752/202008041440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那蔡劼的目的又是什么？”叶雨潇又问，“他为何要跟丁孟泽狼狈为奸？” “蔡劼一直针对明澈医馆，认为是明澈医馆挡了济世堂的财路，他自然是为了让济世堂声名鹊起，赛过明澈医馆了。”顾长平道。 “真是不错。”叶雨潇意味不明地一笑，话锋一转，“师傅，这蛇皮泡水解毒，见效快吗？服用一次就能好？” “如果是刚中毒，只服用一次，便可马上解毒。但现在他们中毒已深，只服用一次肯定不够，至少得连续服用三天，严重的可能要五天、七天才能完全好。”谭十召道。 “这样麻烦的吗？”叶雨潇念叨着，定定看着谭十召，不说话了。 谭十召猜到了她想要做什么，断然道：“不行。我说过了，蛊蛇仔不是普通的蛇，蛊蛇仔的毒也不是普通的毒。” “可是，就那么一张蛇皮，泡上那么多天，还能见效吗？”叶雨潇质疑道。 谭十召道：“你用不着替蔡劼操心，蛇皮肯定够用。既然这件事是丁孟泽自编自演，那些蛇皮肯定还在，他只不过是为了让病人都涌向济世堂，才故意隐瞒的。” 京兆尹和顾长平也认为是这样，齐齐点头。 对，谭十召说的都对，但她还是想试一试，怎么办？叶雨潇瞅了谭十召一眼，故意道：“师傅，你不是说，那些人都是贱民么？怎么却如此在乎起他们的性命来了？” “我是在乎他们的死活吗？？我是担心你因为这个，被官司缠身！”谭十召见她不依不饶，气得慌，想要伸手敲她一下，但看看旁边的顾长平，还是把手收了起来，“现在所有的人，包括皇上，都紧盯着这件事，你要是在这节骨眼上，治死个把人，能脱得了关系？丁孟泽和蔡劼一定会跟疯狗一样死咬住你不放，到时连平南王府都保不住你！” 京兆尹听着他俩的对话，觉得跟打哑谜似的，听得云里雾里：“二位，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顾长平猜到了几分，问京兆尹道：“大人，官衙的牢房里，可有秋后问斩的死刑犯？” 他还没把叶雨潇和谭十召的话弄清楚呢，怎么又冒出死刑犯来了？京兆尹听得一愣一愣的，但还是回答了顾长平：“自然是有的。” 顾长平马上朝叶雨潇挤了挤眼睛。 叶雨潇会过意来，这一招，李赞曾经使过的，当时皇上还跟她说过一句话，说用死囚犯试药，是个好法子，让她记下来，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呢？ 幸亏顾长平聪明，及时想到了折法方法，叶雨潇冲顾长平丢了个感激的眼神，对京兆尹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京兆尹点点头，跟着她进屋去了。 谭十召拍了拍顾长平的肩膀：“死刑犯，主意不错。” 顾长平得意一笑：“那也得京兆尹同意。” “丁孟泽自编自演，相当于摆了京兆尹一道，京兆尹恨着他呢，怎么可能不同意。”谭十召十分肯定地道。 果然，一时他们出来，叶雨潇脸上带笑，而京兆尹则马上命师爷为叶雨潇安排去了。 叶雨潇为了腹泻的事，迷茫了这几天，此时仿佛终于找到了奋斗的方向，很快带着她的药品和医疗器械，一头扎进了关押死囚犯的牢房。 事实证明，蛊蛇仔也是蛇，蛊蛇仔的蛇毒也是蛇毒，一切原理，与普通的蛇别无二致。可见，即便在熙朝有很多用她固有的知识无法解释的现象，但究其根本，仍有共通之处。 都怪那些蛇皮和谭十召的谨慎误导了她，不然早点儿来试药，哪还有丁孟泽和蔡劼什么事儿？ 不过现在也不迟，当他们觉得自己即将摘取胜利的果实时，却狠狠地跌落在地，这种滋味儿，应该会更让他们“印象深刻”吧？ 叶雨潇走出牢房，直觉得神清气爽。她吩咐随行的春晓去尽快准备药品，自己则骑上马，去了济世堂。 此时济世堂的蛇皮还没泡好，病人和病人家属正在焦急地等待。数千人的队伍，乌压压的人头，不但挤满了整个平安巷，就连巷外的宣武门大街都占满了。巷中，街上，官兵手持武器，维持着秩序，京兆尹亲自督阵，身边还有董毅等太医院太医陪同。 京兆尹见到叶雨潇神情轻松地骑马而来，眼睛一亮，不等她下马，就迎上前去：“宁惠夫人，事成了？” 叶雨潇含笑点头：“蔡劼和丁孟泽在哪儿？我得去跟他们说几句。” 京兆尹马上转身，亲自带人为她开路，把她送到了蔡劼和丁孟泽面前。 丁孟泽自从再次露面，显得颇为低调，见京兆尹和叶雨潇前来，默默地行了个礼，便退到了蔡劼身后。 他布下如此“完美无瑕”的一个局，却不声不响？果然会咬人的狗不叫么？叶雨潇摸了摸下巴，觉得对他应有再认识。 相较丁孟泽，蔡劼就显得高调多了。他毫不掩饰脸上的得意笑容，对叶雨潇道：“宁惠夫人是来讨要解毒水的吧？不好意思，此水概不外借，你把京兆尹大人请来也没用，还是让你明澈医馆的病人赶紧去排队吧，若是排得迟了，只怕就要等到明天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叶雨潇忽然问道。 她根本没接蔡劼的话茬，蔡劼不由得一愣。 叶雨潇似乎并没有指望他回答，马上又道：“数千人涌到济世堂排队买药，如此几天之后，你的济世堂肯定会誉满全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吧？这解毒药水，每个人至少得连服三天，如此算下来，济世堂的进账肯定不少，足够你赚的钵满盆满了吧？” 蔡劼见她语气不善，下意识地张口欲驳，叶雨潇却马上打断了他的话：“你的目的不就是这些吗？何必掩饰？” 她说完，又对他身后的丁孟泽道：“你的目的是什么？重回太医院，夺回原本属于你的院使之位？让所有人都忘记你曾经犯下的罪？” 丁孟泽抬头看她，眼中的阴郁一闪而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48章 有点慌了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747/507506747/507506752/202008041440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嗤笑一声：“丁孟泽，别以为你手段高明，就没人怀疑你是投毒之人。” 丁孟泽终于忍耐不住了：“宁惠夫人莫要血口喷人，你说我是投毒之人，请拿出证据来。” “我知道，我没有证据，没办法将你绳之于法。不过——”叶雨潇说着说着，冲他一笑，“我可以让你们的目的全落空。” 哦？敢情刚才主动说起他们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们的目的全落空？呵，好大的口气。丁孟泽嗤之于鼻。 但还没等他驳斥叶雨潇，就见她大步走到门口，冲着门外大声地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明澈医馆的新药，刚刚试验成功了！这种药和济世堂的解毒水一样，可以解除你们所中的蛇毒！” 又有新药了？排在平安巷里的人都听见了她的话，纷纷朝她看来，排在平安巷外听不到的人，也都开始向前面的人打听消息。 叶雨潇等他们都被吸引了注意力，这才接着道：“你们在这里苦等解毒水，每天得大排长龙，至少需要排上三天。想要完全解毒，至少得花上一百两银子。这对于你们大多数人来说，可是一笔巨款，甚至能让人倾家荡产。” “但是，明澈医馆的新药，抗蛊蛇仔蛇毒血清，却可以一针见效。只要你治疗一次，马上就能一次性永绝后患，而且治疗的费用，只有解毒水的一半！” 叶雨潇的最后一句话，牢牢地抓住了在场病人和病人家属的心，他们开始朝前涌动，想要找叶雨潇询问详情。 蔡劼见此情形，有些慌了，下意识地与丁孟泽对视了一眼。明澈医馆研制出新药了？他们之前好像就鼓捣过解毒的药，但不是失败了吗？ 此时显然没有时间去深究这些，蔡劼很快冲到门口，冲涌动不止的人群喊道：“你们可得把眼睛擦亮了，别听宁惠夫人忽悠！济世堂的解毒水，可是经过皇上认可的，而明澈医馆的什么血清，前所未闻。可别到时候毒没解掉，反而加重了你们的病情，一命呜呜了！” 京兆尹亲自带人在济世堂维持秩序，足见济世堂的解毒水是官方认可的。熙朝民众对官方这个词还是非常认可的，在此排队的人也不例外。他们听了蔡劼的这番话，刚刚升起来的一点兴趣全被打消了，逐渐恢复平静，退回了队伍里。 叶雨潇见到如此变化，一点儿都不着急，她默算了一下时间，估摸着春晓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便不慌不忙地对外面的人道：“我不是来说服你们的，因为我会用事实说话。明澈医馆和你们一样中毒的人，就住在天字号戊字院病房，我现在就会过去，为他们注射抗蛊蛇仔蛇毒血清，你们如果感兴趣，可以自己过去看，不过，安定巷只允许女人和七岁一下的孩童出入，男人免进。” 她要当场展示解毒过程？莫非那个什么血清，真如她所说的一样神奇有效？不过，看一看而已，又不损失什么，何乐而不为？叶雨潇的话音刚落，就有人要想朝安定巷跑了。 蔡劼不自觉地有点慌了，赶忙喊道：“你们这一走，排了好半天的位置，可就要被别人占了！解毒水每天只有这么一点儿，你们再重新排队，今天就买不到了！” 这话也没错，好多已经迈出脚的人又把脚缩了回去。 叶雨潇转向蔡劼，笑吟吟地道：“蔡大夫，你为什么如此紧张？是因为你虽然总是对我不屑于顾，但其实在你的潜意识里，你是非常认可我的医术和人品的，对不对？你已经相信了我的抗蛊蛇仔蛇毒血清比你的解毒水强，所以还没有见到实物，就开始担心我会抢走你的生意了，是吗？” 他信了吗？胡说八道！他才不信！蔡劼张口就要驳，但此时他好像不管说什么话，都像是忌惮叶雨潇似的，只好把嘴又闭上了。 叶雨潇眉眼弯弯地冲他笑了一笑，扬长而去。 她这会儿笑得越甜，越像是嘲讽似的，蔡劼气得脸都黑了。 丁孟泽早领教过叶雨潇的手段，看起来比蔡劼淡定许多。 蔡劼见他波澜不惊，以为他有必胜的把握，忙给他丢了个眼神儿，示意他跟他到里面去说话。 两人到了里屋，蔡劼迫不及待地问：“宁惠夫人的新药，肯定比不过咱们的解毒水，对不对？” 他以为丁孟泽是因为胸有成竹，才如此淡然的，殊不知丁孟泽是亲眼见过叶雨潇用青霉素支援前线，立下大功的人，他对叶雨潇的药毫无质疑，对解毒水能赢过叶雨潇的新药毫无信心。 丁孟泽没有作声，但他的沉默说明了一切。蔡劼的心凉了下去：“好容易费钱费事布下了这样的局，难道就要因为宁惠夫人的新药，功亏一篑了吗？” 费钱费事？又不是费的他的钱，费的他的事，他着慌个什么劲？看来济世堂的生意真的是难以为继，把所有翻身的希望都寄托在解毒水上了。不过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如果不能借由解毒水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他就要继续跟丧家之犬一样到处流窜了。不，他比蔡劼更在乎。他之所以沦落到如今的境地，全是拜叶雨潇所赐，如果这次又因为她功亏一篑，那他估计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丁孟泽沉了沉气，定了定神，对蔡劼道：“你不要因为宁惠夫人乱了手脚，赶紧想辙才是。” “能想什么辙？”蔡劼很是懊恼，“难道去明澈医馆打砸一番，把她的新药全毁了？” 能不能动点脑子？丁孟泽鄙视地瞥了他一眼：“你现在悄悄地去把所有的蛇皮都泡上，争取在宁惠夫人新药的名声传开之前，尽可能多地把第一波解毒水卖出去。” 就这？这就是他想出来的辙？蔡劼毫不客气地把鄙视的眼神给他还了回去：“然后呢？卖完之后呢？眼睁睁地看着叶雨潇把病人都抢走？眼睁睁地看着剩下的解毒水留在缸里长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49章 有点困难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5093/510345093/510345109/20200724154427/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能不能再动动脑子？稍微动点脑筋不行吗？丁孟泽忽然觉得蔡劼的济世堂争不过叶雨潇的明澈医馆是有原因的，这根本差别不在医术上，而是在智商上。 算了，既然他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就直接告诉他吧，丁孟泽接着道：“你等他们把第一次的解毒水喝下去之后，再告诉他们，只要服用了解毒水，就只能一直用解毒水来解毒，中途不能换别的方法，否则后果自负。我就不信你这样说了之后，他们还敢去找叶雨潇用新药，除非他们真的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妙啊！这意思就是，只要头一天能有一千人服用他们的解毒水，接下来的几天，每天来买解毒水的人数都不会低于一千人了。所以，他现在要做的事很简单，就是在今天之内，把解毒水卖得越多越好，剩下的事就不用愁了。任叶雨潇的新药再怎么神奇，也影响不到济世堂的生意了。 蔡劼这下对丁孟泽佩服得五体投地，朝他拱了拱手，道：“难怪丁大夫能布下这样完美的局，果然是有两下子的。” 丁孟泽自从落魄以来，许多没有听到恭维的话了，倒是很受用，原谅了蔡劼所有的愚蠢，捋着胡子，得意地笑了一笑。 济世堂内，蔡劼和丁孟泽安心等着售卖第一批解毒水，从此走上暴富外加扬名立万的第一步。济世堂外，却是有不少好奇的人，托同行的亲朋好友代为占住队伍里的位置，自己则跑到安定巷，看叶雨潇用新药解毒去了。 明澈医馆的天字号戊字院病房，是一座前后两进，东西厢房倒座后罩房一应俱全的院子。前院里，修了小小的假山，栽种着花草树木，环境清幽雅致，怎么看怎么不像是病房。 院门口有佩剑的侍卫把守，这些人不敢贸然进去，只探着头朝内张望，惊叹着窃窃私语—— “这就是明澈医馆的天字号病房？这样齐整的院子，居家过日子都够了。” “这病房光房费，一天都要一百两银子！” “听说这次中毒的人，都跟咱们一样是穷鬼，他们竟住得起这么贵的病房？” “宁惠夫人没收他们的钱，这院子是免费给他们住的，你们不知道吗？” “岂止这院子，他们住在这里，每天服用的续命的药，也都不要钱。” “吃饭也不要钱，明澈医馆里头有个食堂，宁惠夫人每天都让人给他们送饭，一文钱都不曾收过。” “宁惠夫人这么大方？？早知道我们也该来明澈医馆看病的！” 一行人艳羡着，后悔不已。 这时一名侍卫上前，对他们道：“诸位是来看宁惠夫人用新药的吧？请随我来吧。” 她们听得这一声儿，赶紧跟着侍卫进去了。 叶雨潇此时却不是在病房里，而是在厅中。厅里面除了她，还坐满了病人家属。这些病人家属看起来像是不太满意似的，个个眉头紧皱，嘴角紧抿。 叶雨潇见有人来旁观，命丫鬟给她们端了凳子，让她们坐在门口看。 其中一名病人家属见有人来看热闹，像是壮了胆，起身张口道：“宁惠夫人，您说新药已经试药成功了，可我们又没有亲眼看见，怎知真假？如果这药只是没效果，倒也罢了，万一治出了人命怎么办？” 叶雨潇经历了这么多事，现在已深知面对“本地土著”时，要用熙朝的思维方式，绝不能再照搬现代的那一套了。于是她带着一丝匪气，非常正面直接地回答了病人家属的话：“万一治死了，明澈医馆赔钱。” 这话要是搁在千年之后，肯定是行不通的，但在熙朝却很有效，病人家属马上打消了疑虑，坐下了。当然，这也是因为这些病人家境贫寒，社会地位底下的缘故，他们自己都认为自己只是贱命一条，如果死了能有人赔钱，就算是非常好的结果了。 “那就这样。”叶雨潇站起身来，“有谁愿意打头阵的？” 虽然叶雨潇已经承诺，治死了人她会赔钱，但是有命总比没命强，厅中骤然安静，病人家属们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人应声。 那几个平安巷赶来的人满心失望。他们特意跑过来看叶雨潇用新药，结果却是这样子的？ 这时候，刚才问叶雨潇治死了人怎么办的病人家属又站了起来，犹犹豫豫地道：“要不，就让我家小姑子先来吧。” 看来她家中中毒的人，是她的小姑子了。 叶雨潇对她笑了笑：“好。第一个接受治疗的人，药费全免。” 这病人家属喜出望外：“夫人，您的意思是，我不用付那五十两银子了，是吗？” “对，不用付了。”叶雨潇点头道。 这病人家属欣喜若狂，转身飞奔着去了病房，告诉家人这个好消息去了。 厅中响起一片懊悔声。早知道打头阵的人能免费，他们刚才一定毫不犹豫，争先恐后。现在便宜让别人给捡了，他们只有羡慕的份了。 春晓早就把血清准备好了，此时叶雨潇招呼了一声，她马上推起小推车，随叶雨潇去了病房。 因为这“免费”二字，即将接受治疗的病人和病人家属心情极佳，不仅很快按照叶雨潇的要求，脱掉了病人半边的衣裳，露出了她的左臂，而且同意让其他病人和病人家属围观，就连平安巷来的那几个人也都挤在了门口。 叶雨潇从堆满冰块的小箱子里，取出小小的一支药瓶，再接过春晓递来的注射器，用针头从药瓶里吸出了药水。 病房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见到注射器，伸长了脖子，好奇地打量，猜测着它的价格。 可是当叶雨潇把针头扎进病人的胳膊里时，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吓得连连后退，挤成了一团。 “娘也，宁惠夫人把那根针扎到她的肉里去了！” “看，那药水不见了！药水去哪儿了？” 所有人都带着惊恐的表情，议论纷纷。 其实在明澈医馆，注射器的运用已经很广泛了，常来明澈医馆的病人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这些人都来自于熙朝中下层，平时没钱来明澈医馆看病，所以没见过罢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50章 曙光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5093/510345093/510345109/20200724154427/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是故意没有跟她们解释的。她知道，这一解释起来，就没完没了，特别耽误时间，还不如先斩后奏。现在等她们反应过来，针已经打完了，说什么也没用了。 果然，她们害怕归害怕，但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刚打完针的病人和她的家人也没有说什么。 很快，屋子里的人就忘却了注射器带给她们的恐惧，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刚刚接受了血清注射的病人身上。她们紧盯着病人刚刚打过针的胳膊，仿佛盯着那里，就可以看出药水有没有生效似的。 那病人名叫黑妞，据说是因为她从小到大都长得黑，但她又拉又吐了这几天，此时脸色惨白，倒是一点儿都不黑了。 黑妞被这么多人盯着，有点不自在。叶雨潇察觉到了，问她道：“要不要我让她们先出去？” “不用，没关系的。”黑妞摇头，“夫人，我想问问您，如果万一我死了，您真的会赔一笔银子给我嫂子吗？” 叶雨潇点点头，道：“如果你是由于药物的原因而致死，我会赔钱的。” “那就好……”黑妞虚弱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这样就算我死了，我家也不会人财两空了。” “怎么会人财两空呢？你注射的这一针血清，我是不收钱的。”叶雨潇道。 “可是还有买腹泻药的钱啊……那钱是我嫂子找人借的，我打算等病好了，去帮人洗衣裳，赚钱还债的。如果我死了，又没人赔银子，那可就苦了我的嫂子了。夫人，您真是好人……”黑妞说着，感激地看向了叶雨潇。 不知怎地，叶雨潇听着这话，有些心酸，更有些感动。她想了想，道：“我们明澈医馆需要人清洗病房里的床单被套，但规矩比寻常人家多，你如果不介意，等病好了，可以去找医馆的周妈妈，让她给你安排个活儿。”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黑妞当即就要掀被子下床，给叶雨潇磕头道谢。 她身子正虚，如何能起床，叶雨潇连忙让春晓按住了她，但却没拗过黑妞的嫂子，黑妞的嫂子坚持代黑妞给叶雨潇磕了头，道了谢。 病房里的其他人羡慕不已，都觉得黑妞一家人今儿真是走了大运了。 黑妞方才的话，让叶雨潇心生同情，她仔细盘算了一下，对在场其他的病人和病人家属道：“先前你们到明澈医馆看病，开了腹泻药，药却没有见效，那些钱算是打了水漂了。历来不管哪个医馆，只要卖的不是假药，药材不见效，是没有退银子的规矩的，明澈医馆也不例外。但是，我个人愿意拿出一笔钱来，贴补你们的损失，等你们出院办手续的时候，可以顺便去u领。” 所有的人又惊又喜，纷纷跪下磕头，连声感谢叶雨潇，称她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平安巷来的那几个人又开始羡慕加后悔，当初她们要是也来明澈医馆看病，那该多好。 感谢过叶雨潇后，那些病人和病人家属开始懊悔自责。 “夫人如此菩萨心肠，我们当初却来医馆闹事，实在是不应该。” “既然知道错了，以后遇事就冷静点，多想想。”叶雨潇道，“不过你们都是成年人了，既然错误已经犯下了，就该承担后果。” 她指的是还有一场官司等着她们的事，但此时她们心中又感激又愧疚，觉得受到惩罚是应该的，没有和以前一样，与叶雨潇争辩了。 他们在这里说了会儿杂七杂八的事，忽然有人指着黑妞道：“我怎么觉得她的脸色好了许多？” 叶雨潇算算时间，也是差不多了，当即给黑妞诊脉，发现她的脉象趋于平稳，先前因为腹泻而呈现的病象已消失不见。 这算是毒解了吗？因为这不是普通的蛇毒，叶雨潇不敢轻易下结论，对众人道：“我要请谭神医过来瞧瞧，你们若是注重男女大防，就先请回避吧。” 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他们这些穷苦人，哪有什么男女大防。别说干活儿时是男女混杂，天气热了，女人也照样卷起裤腿，撸起袖子。 果然，所谓的男女有别，只是熙朝上流社会才会遵守的规则。叶雨潇见她们不介意，马上命春晓去请谭十召。 谭十召很快带着他的银针和小盒子赶到，给黑妞取了血。 血经由针尖，滴入了小盒子，却没有和先前一样散落成血滴，而是和正常的血液一样，淌成了一滩。 这院儿里的病人和病人家属，都是见过谭十召用小盒子验血的，当即纷纷叫了起来—— “见效了！见效了！新药见效了！” “血变正常了！” “毒解了！” 谭十召肯定了她们的说法：“蛇毒已解，稍加调养几天，便能完全恢复正常。” 努力没有白费，叶雨潇松了口气，露出欣慰笑容。 黑妞这几日一直在鬼门关前徘徊，忽闻自己已经脱离了危险，高兴地又哭又笑。她的嫂子则是连忙跪下给叶雨潇磕头，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在场的其他病人和病人家属，此时才真切地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激动之余，又震惊不已，叶雨潇的这解药，见效也太快了吧。黑妞已经中毒好几天了，她这一针下去，才一炷香的功夫，就给治好了。此时她们再看注射器，不但一点儿也不害怕了，反而觉得亲切了起来。 平安巷来的那几人比她们还激动，转身就跑，上济世堂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去了。 谭十召从堆满冰块的箱子里，取出一支血清细看，觉得很不可思议：“真是奇了怪了，你这抗蛇毒血清，明明是用圆滚滚的蛇毒为基础制成的，为何却能解其他蛊蛇仔的毒？” 这道理，叶雨潇也解释不清楚，只能推测毕竟它们同为蛊蛇仔，虽然每一条蛊蛇仔的蛇毒不尽相同，但大部分结构其实是一样的吧。 谭十召将抗蛇毒血清看了又看，忽然萌生出反拜叶雨潇为师，向她学习的念头来，但这话他不好意思说出口，心里就像是猫抓似的难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51章 飞走的鸭子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0478/460710478/460710487/2017080814483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这时他忽然想到，他们正在筹备男子医校，而叶雨潇的男子医校，多半是要教授这些知识的，到时候，他可以借着男校校长的身份，正大光明地去偷师！ 谭十召如此想着，筹建男校的劲头空前高涨，马上放下抗蛇毒血清，找顾长平去了。 且说平安巷的那几个人，一路狂奔回济世堂，还没站稳就迫不及待地大声喊道：“新药真的有效！宁惠夫人的新药真的有效！” “真的？” “你们亲眼看见了？” 排队的那些人纷纷问道。 “看见了，看见了，亲眼看见了，我们都亲眼看见了！”那几人手舞足蹈，七嘴八舌地道，“宁惠夫人用一根带透明硬管子的针，把药灌到了病人的胳膊里头，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病人的毒就全解了。” 带透明硬管子的针？那是什么东西？针灸吗？可针灸哪有用来灌药水的？这些人听得云里雾里。 那几人见他们不相信的样子，七嘴八舌地又道：“反正毒是真的解了，谭神医亲自去看过，说病人只需要再调养几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谭十召的名字在整个熙朝都如雷贯耳，即便是出不起钱找他看病的人，也都有所耳闻。排队的那些人一听，再无疑虑，全都信了。 价格比解毒水便宜一半，见效的时间比解毒水快好几天，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赶紧去呀！万一去迟了，抢不到，可就只能再回来买这又贵又慢的解毒水了。 “冲啊！赶紧冲！抢新药！”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所有的人都争先恐后地朝安定巷跑去。 转眼间，刚才还挤得满满当当的平安巷，就变得空荡荡了。 排在巷外的人一脸蒙圈，赶紧左右打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一边撒腿朝安定巷跑，一边好心地告诉他们，宁惠夫人的新药一共只要五十两银子，而且灌进去马上见效。 有这么好的事儿？那他们还在这里苦等解毒水做什么？排在巷外的人也纷纷朝安定巷涌去。 消息顺着这条队伍，不断地朝后传递，到了最后，整支队伍都平移到安定巷去了。 此时蔡劼还在济世堂里间，安安稳稳地跟丁孟泽喝茶下棋呢，直到有学徒火急火燎地冲进来，告诉了他们，他才和丁孟泽匆匆出来看。 济世堂前的长龙已经消失不见，整条巷子都空荡荡的，只余下深秋萧瑟的风声。 这反差实在太大，蔡劼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冲丁孟泽发脾气：“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跟我说，我们只需要等着把第一批解毒水卖出去，就安枕无忧了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跟我说清楚。” 丁孟泽觉得很委屈。他哪知道叶雨潇的新药见效这样的快，他们的第一批解毒水还没泡好，她就已经治好第一个病人了，这让他找谁说理去？ 不过他并没有慌，而是很镇定地对蔡劼道：“我刚才粗略算过，全京城中毒的人至少有两千，你认为宁惠夫人的新药，会有两千份吗？” 就在他们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叶雨潇还是毫无头绪的，这说明她的新药是出宫后才临时配制的，而临时配制的药，一时之间哪能筹到两千份？除非她会变戏法，能凭空变出来。蔡劼想着，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以明澈医馆的人手，今天她能配出五百份药，就算顶天了。” “那不就结了，咱们有什么好担心的？”丁孟泽道，“放心吧，就让给她五百又如何，咱们还剩下一千五百人，等她把这五百份药卖完，刚才的人就会又回来了。” 说得对，说得对，他们还有一千五百人，不用着急。解毒水一个人能赚一百两，一千五百人就可以赚十五万两，除去答应为丁孟泽分摊的成本五万两，济世堂还能净赚十万两银子。蔡劼美滋滋地盘算着，心情变得无比美丽，搂住丁孟泽的肩膀，跟他回里屋继续喝茶下棋去了。 可是，他们等啊等，一直等到茶水换过了好几道，太阳都落了山，还没见之前的队伍回来。 蔡劼再也按捺不住，拽上丁孟泽，去了安定巷。 安定巷依旧不许男人入内，不过她们在巷口设了个临时医疗点，很多病人就在巷口排着队，等待注射。 蔡劼探着头，就着路边的火把，朝巷内巷外看了看。无论巷子里还是巷子外，满满当当的都是人，俨然就是之前的平安巷，但是总人数明显没有先前多，满打满算，也就五六百人。 蔡劼有点看不懂，随手拉住一个排队的病人家属，问他道：“人都上哪儿去了？” 病人家属回答他道：“宁惠夫人的新药见效实在是太快了，很多人都已经治好回家去了。还有一些病人离得太远，病得太重，或者没有家人陪同，来不了，宁惠夫人就派了大夫和医女骑着马，上他们家给打针去了。” 这个病人家属说完，双手合十，连连作拜：“宁惠夫人考虑得太周到了。她医术好，又生了一副菩萨心肠，我们能遇到这样的好大夫，是我们的运气，也是我们的福气。” 最后这句话，是特意说给他听的吧？蔡劼气得七窍生烟，当时就要发脾气。 丁孟泽连忙拦住了他，问那病人家属道：“宁惠夫人哪来这么多新药？她从哪儿调来的人手，从哪儿买来的药材？” 为什么要问他这么专业的问题？他哪儿知道？病人家属一脸的莫名其妙：“可能是宁惠夫人提前准备好的吧。” 提前准备好的？这不可能。她要是之前就有这种灵丹妙药，哪还会等到现在？丁孟泽一点儿也不相信这种说辞，紧皱眉头，陷入了沉思。 但蔡劼已经忍耐到了极点，径直把他拖回济世堂，一通大吼：“你不是说，宁惠夫人肯定没有办法在今天之内筹到那么多新药吗？那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但有充足的新药，而且都已经快治完了，连一点儿漏网的鱼都没给他们留！十五万两白银，他的十五万两白银，就这样从他眼前溜走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52章 又有了机会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8560/465158560/465158569/2020062315400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丁孟泽此时比蔡劼还要心浮气躁。蔡劼没有赚到钱，只不过停留在原点而已，而他却是会亏空到负数。他买来蛊蛇仔的蛇毒和蛇皮，又买通那两人做了局，可是花了大价钱的。现在银子飞了，他怎么填上这个大窟窿？ 蔡劼还在瞪着丁孟泽，等着他的回答。丁孟泽只得道：“宁惠夫人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新药的？我去弄弄清楚。” 叶雨潇都已经把银子赚进腰包里了，他现在去弄得再清楚又有什么用？？蔡劼此时只觉得丁孟泽是个废物，操.起个压纸的铜狮子，就朝他头上砸。 这一下下去，非得头破血流不可，丁孟泽赶紧放弃跟蔡劼讲道理的念头，飞窜着跑了。 这二人的临时联盟，就此散伙。蔡劼想起他那即将到手却飞掉的十五万两银子，心痛难忍，当夜就病倒了。但他还抱着一丝丝的希望，万一叶雨潇的新药会出现问题呢？要知道，有很多药当时有效得很，但过不了几天，后遗症就会显现出来。 可是，老天爷显然没有听到他的呼声，所有的抗蛇毒血清都发挥了它们应有的功效，且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叶雨潇仅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治好了全城两千多名中毒者。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明澈医馆不间断地有人来给她磕头谢恩，叶雨潇自然婉言谢绝，让人劝说他们离去，以免影响医馆正常工作。可他们不愿听从，进不了明澈医馆，就在安定巷口磕头，甚至自发筹资做了一块匾额，送给了叶雨潇。 这次的全城中毒事件，皇上原本已经准备好了要表彰济世堂，并准许丁孟泽重回太医院，谁知最后立下大功的却是叶雨潇，皇上赶紧命人重拟圣旨，把赏赐送到明澈医馆。 良嫔为此闷闷不乐，但皇上听说叶雨潇的解药十分神奇，一夜之间力挽狂澜，救了数千人的性命，龙颜大悦，甚至在早朝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夸赞了叶雨潇，并夸平南王和平南王妃教导外孙女有方，让大家都跟着学学。 皇上毫不吝啬地表达了他对叶雨潇的欣赏之意，良嫔再有不忿，也只能压在了心里。 魏公公带着圣旨和赏赐，到明澈医馆的这一天，安定巷里热闹非凡，附近的邻居都来看热闹，愈发衬得济世堂冷冷清清，凄凄惨惨。蔡劼为此气到病倒，好一段时间都不来济世堂了。 叶雨潇救了全城几千名中毒的人，并为自家医馆的中毒病人减免了医疗费用，成了许多人心目中的大恩人。虽然施了恩，但威还是要立的。官衙里，医闹的官司如期开堂，京兆尹在审讯过当时闹事的病人和病人家属后，当堂作出判决，命他们赔偿明澈医馆的经济损失，共计白银两百两，并责令他们到官属的作坊做一个月苦力，作为惩罚。 虽然他们人多，可以分摊着两百两白银，但对于他们来说，仍是一笔巨款。他们悔不当初，还在公堂之上，就痛哭流涕起来。 很多看热闹的人都以为叶雨潇会大手一挥，不与他们计较，免了他们这两百两白银，但是叶雨潇并没有。让大家都看看，上明澈医馆闹事的人是什么样的下场，往后再有人来闹事，才会掂量掂量。这也正是京兆尹选择公开审理此案的良苦用心。 叶雨潇很是感激京兆尹，在官司之后，她特意备了一份礼，去向京兆尹道谢。 京兆尹见叶雨潇如此客气，连声地道：“这是本官的职责所在，宁惠夫人不必如此。” “大人处处为明澈医馆着想，谢您是应该的。”叶雨潇说完，又道，“上次大人说，要为我多撑一阵子的腰，让我忙完这阵子后，上官衙找您详谈，不知您的意思是……” 京兆尹道：“本官听说，夫人给安定巷立了一条巷规，只许女人和七岁以下的孩童出入？” “是。”叶雨潇点头，“因为明澈医馆情况特殊，只接诊女人和七岁以下的孩童，天字号的病房里，又时常住着身份尊贵、极其注重男女大防的女病人，所以才立下了这条巷规。” 她说完，又苦笑：“平时风平浪静的时候，大家倒也遵守，但一出事儿，就没人理会了。您看上次他们上明澈医馆闹事的那一回，即便巷口和医馆门口都有带剑的侍卫把守，但哪里抵得过他们人多，根本拦不住。” “本官要跟宁惠夫人说的，正是此事。”京兆尹道，“宁惠夫人虽然身份尊贵，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并无震慑力，所以一遇到事，他们就会仗着人多，无视巷规，涌入巷内，扰乱安定巷的正常秩序。” “对，就是这样。”叶雨潇点头认同。 “如果把看守安定巷的侍卫，换成官府的官兵呢？”京兆尹道，“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官兵还是有震慑力的，如果有人不听，非要强闯安定巷，官兵甚至可以直接把他们抓起来，关进牢里，省却不少事。” 那是，她家的私人侍卫，哪能和官兵相比？官兵代表的，可是官府。叶雨潇想着想着，忽然明白了京兆尹的意思：“大人，您……” 京兆尹冲她点头：“本官可以派遣官兵，负责安定巷的安全，让宁惠夫人再无后顾之忧。” 有这么好的事儿？即便她是皇上亲封的宁惠夫人，是平南王的嫡亲外孙女，也没有资格让官府的官兵给她守巷子吧？叶雨潇是个明白人儿，马上问京兆尹：“我需要如何谢大人？”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京兆尹哈哈一笑，伸出一只手，上下一翻：“每年一千两白银。” 一千两白银，就能让官府的官兵为她效力，这价格，委实不算太贵了。叶雨潇稍作思忖，便答应了京兆尹。 叶雨潇和京兆尹都是办事效率极高的人，不到三天，便银子到位，人也到位了。 从此安定巷巷口巷尾都有了官兵把守，就连通向相邻巷子的各处夹道，都安排了官兵。 一座普通的医馆，竟有了官兵把守，消息传开，成为了京城里的大新闻。明澈医馆由此声望空前，俨然成为了京城，乃至全国的第一医馆。 这消息很快传到了丁孟泽的耳朵里，他忙借着探病，去找蔡劼。蔡劼如今见了他就来气，不顾病得七荤八素，随手抓起个东西就要打他。 丁孟泽连忙举起胳膊，护住了脸：“你先别生气，我们还有机会。你可知道，官府派了官兵，给宁惠夫人守巷子去了？这巷子可不是白守的。我听说宁惠夫人私下答应京兆尹，每年给他一千两白银。” “那又如何？”蔡劼还是要打他，“他们一个出人，一个出钱，公平交易，你能管得着？” 什么公平交易！丁孟泽真觉得蔡劼的脑子有问题了：“这是行贿受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53章 哪里都是牢房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5093/510345093/510345109/20200724154427/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行贿受贿？蔡劼一愣，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丁孟泽松了口气，把护住脸的胳膊放了下来：“虽然对于贪污来说，一千两是个小数目，不会有人特意去举报，就算举报了，上头也不会管。但如果你以国舅的身份，把这件事捅到皇上面前，那就不一样了，皇上一定会雷霆震怒，拿京兆尹和宁惠夫人开刀的。” 蔡劼不过是良嫔的哥哥而已，哪称得上是国舅！然而蔡劼对这个称呼极其受用，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乱喊，眼里却盛满了笑。 丁孟泽趁热打铁，怂恿他现在就进宫去找良嫔，见皇上，免得叶雨潇和京兆尹听到了风声，把官兵撤了，银子退了。 其实，即便告发了叶雨潇和京兆尹，蔡劼也落不到什么好处，但他已经惨成这样子了，很乐意做点儿损人不利己的事，于是当真换上出门的衣裳，拖着病体，进宫去了。 皇上这几天，天天把叶雨潇挂在嘴边上，忽然却有蔡劼来举报她，皇上觉得颜面大失，火气蹭蹭蹭地朝上冒，当即命人把京兆尹和叶雨潇传进宫，只问他们，蔡劼所说的行贿受贿，是否属实。 京兆尹迟疑着，没有及时作答。 皇上越发生气，提高了音量：“官府到底有没有指派官兵，为宁惠夫人把守安定巷？” “回皇上，确有其事。”京兆尹终于回答了。 “那宁惠夫人是不是答应逐年向你行贿一千两银子？”皇上压抑着怒气，又问。 京兆尹迟疑着道：“皇上，宁惠夫人的确答应每年上交一千两白银，但这银子并非进了臣的口袋，而是献给了官府。臣不知道这算不算行贿受贿，所以没敢贸然回答。” 如果真是献给了官府，而不是进了京兆尹的私人口袋，那肯定不能算是行贿受贿了。往年遭大灾的时候，若是有人给官府献银子，朝廷还会着重表彰，甚至给建个牌坊呢。 皇上的神情马上缓和下来：“真是先给官府了，而不是被你私吞了？” “皇上明鉴，这笔银子就记在公账上，皇上随时可以命人去查。”京兆尹忙道。 皇上看了看就站在一旁的蔡劼，当即命人去官府把账册取了来。 账册上，果然清清楚楚地记录着叶雨潇献给官府的那笔银子，数额正是一千两。 皇上顿时觉得自己的面子又找了回来，这几天没白夸叶雨潇，真替他长脸。他让魏公公把账册递给蔡劼，哼了一声：“事情没有弄清楚，就敢来找朕告状。京兆尹和宁惠夫人都忙得很，你白耽误了他们的功夫，还不赶紧向他们道歉。” 这是丁孟泽坑他！他就不该轻信那个废物！真是吃过一堑，却没有长一智。蔡劼气得慌，但皇上就在他面前盯着，他只得先不情不愿地向京兆尹和叶雨潇道歉。 无中生有，告他们的状，道个歉就算完了？叶雨潇扫了蔡劼几眼，道：“蔡大夫这气色看起来不怎么好啊，是不是有病在身？” 她说完，大步走到蔡劼面前，不顾他的强烈反对，硬抓起他的手腕，给他诊了脉。 “呵，蔡大夫病得还不轻，这至少病了好几天了吧？你有病在身，还敢进宫找皇上，万一把病传给了皇上，你有几个脑袋能担待？” 带病进宫面圣？这可是大罪！魏公公一个激灵，不等皇上开口，就一叠声地喊来侍卫，把蔡劼给拖了出去。 皇上令京兆尹和叶雨潇自行出宫，自己则背着手，沉着脸，朝后宫去了。 魏公公亲自送叶雨潇上了软轿，悄咪咪地笑：“皇上肯定是去找良嫔的晦气了。” 嘿，这魏公公倒是挺仗义的，无论何时都跟她站在同一边。叶雨潇悄悄地把几片金叶子递过去，乘着软轿，出宫去了。 没过几天，叶雨潇又去了官衙，这次是因为，投毒的那两个人，终于抓到了。 这可是害全城几千人同时中毒，险些丢了性命的罪魁祸首。这几千人为了解毒，要么花光了全部的积蓄，要么背上了债务，甚至医闹的那些人吃上官司，起因也跟他们有关。因此官衙门前人山人海，赶来看审讯的人，挤满了好几条街，更有许多人穿梭其中，只为向大家传报公堂上的最新消息。 京兆尹那日猜测得一点儿没错，投毒的这两个人，都是朝廷早就通缉在逃的重犯，他们即便没有投毒，也是死罪。 大概是知道自己无论怎样都是死路一条，不管京兆尹如何施以酷刑，他们都没有把丁孟泽供出来。 围观的民众不知底细，高呼着将他们砍头示众。 叶雨潇却觉得有点失望，不等京兆尹正式给他们判刑，便独自离开了官衙。 刚刚挤过人群拥堵的路段，拐进旁边僻静的小道，小纂就指着前面，对叶雨潇道：“夫人，您看，那是不是丁孟泽？” 叶雨潇抬头一看，还真是他。他想必是很关心那两名重犯会不会把他供出来，而又不敢到官衙去，所以才偷偷地躲在这里。 叶雨潇停下脚步，打量了他几眼，道：“那两人没有把你供出来，你是不是很得意？” 丁孟泽满脸无辜：“宁惠夫人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叶雨潇笑了一笑：“听不懂没关系，反正你也用不着得意。你买通这两个人，肯定花了不少银子吧？蛇毒和蛇皮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对不对？你被逐出太医院这么久，一直没有收入，却花了这么些钱，肯定欠了一屁股的债吧？想想你以后会过得愈发窘迫，真是让人同情呢。” 丁孟泽没有接话，但脸上的神情却明显地变了。 叶雨潇微笑着走过他身旁，略略地顿了一顿：“有时候，坐牢不一定非得在官衙的牢房里，只要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处处都是牢房。” 这话真是没错，他这段时间可不就是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为了还债，把祖传的老宅都给卖了。丁孟泽被戳中了痛处，手一扬，就要打她。 可是叶雨潇前有奴仆，后有侍卫，他连她的头发丝儿都挨不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扬长而去了。 丁孟泽的如意算盘落了空，过得还不如以前。蔡劼的情况比他好不了多少，他带病进宫，不但惹恼了皇上，还连累了良嫔，只能夹着尾巴做人。济世堂的声音又一天不如一天，在破产倒闭的边缘徘徊着。而安定巷有了官兵把守，他进不去，想找叶雨潇的茬都没机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明澈医馆的生意蒸蒸日上。 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叶雨潇的生活一顺百顺，男子医校顺利建成，开始按部就班地授课。谭十召比以前积极多了，不仅每天到校坐镇，而且教会了叶雨潇很多东西。 到了第二天的春天，平南王府开始与薛静妤家议亲，只等走完流程，便与她正式定亲，再把人娶进门了。 薛府里，通房鸳鸯生了个儿子，但在孔明月的刻意渲染下，颜氏已然成为大家眼中欺压儿媳的恶婆婆，在巨大的压力之下，颜氏不但没敢借着这个庶长孙生事，甚至没敢让孔明月把鸳鸯抬作妾室。 日子一天又一天，转眼又是一年盛夏。北边传来了捷报，北征的军队大获全胜，恒王和鲁王即将班师回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54章 来个冥婚吗？ 收复前朝失地，这可是足以载入史册，名垂千古的功绩，饶是皇上这样“见过世面”的人，也激动得好几宿没睡着觉，只等恒王和鲁王凯旋后，泰山封禅，昭告天下与神明了。 既然失地已然收复，仗也打完了，欧阳晟的死也就没有必要瞒着了。皇上挑了个早朝的时间，向文武百官公布了他的死讯。 消息传开，众人惋惜。欧阳晟乃是北征胜利的关键，若非他只身北上，救出了恒王，哪来后面的收复失地？偏他却早早牺牲，无缘享受着胜利的果实了。到时将士皆受赏获封，他却只能长眠地下，成了一捧黄土。 很多人都知道，欧阳晟与叶雨潇有约定，待他得胜归来之时，便会娶她过门。而今胜是胜了，他却再也没有办法娶她过门了。 亲朋好友纷纷赶往宁惠夫人府，安慰叶雨潇。 叶雨潇好容易才走出伤痛，这么多人同时来安慰她，无异于重揭伤疤，让她再度沉浸在永失爱人的悲痛之中。 但这一次，她没有时间顾自己，因为还有一个人，跟她一样悲痛难忍，需要她去劝慰安抚。 叶雨潇丢下满屋赶来安慰她的亲朋好友，悄悄地从后门登车，去了靖安侯府。 靖安侯府四处都是哭声，连门口的小厮都难掩悲伤难过。欧阳晟的死固然是件令人伤心的事，但这毕竟只是他的外祖家，不至于如此？叶雨潇下车一打听才得知，原来白惜秋乍闻噩耗，伤心欲绝，万念俱灰，竟趁人不备，上吊自杀。幸亏家中奴仆发现得及时，把她从梁上抱了下来，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而老太君项氏见白惜秋如此，又是难过，又是生气，急出病来，也躺倒了。 现在靖安侯府上上下下都提溜着一颗心，生怕两人再出意外。 叶雨潇一听，连忙加快脚步，去看白惜秋。 白惜秋真是一心寻死，脖子上的勒痕又红又肿，有的地方还渗着血。 叶雨潇走到床前坐下，习惯性地诊起了脉，唤了声“老太太”。 白惜秋紧闭着眼睛，好似没有听见，没有任何反应。 小项氏上前道：“已经请郎中来上过药了，因为天气太热，郎中怕伤口感染，所以没有包扎。” 这郎中能够考虑到伤口感染的问题，看来是个靠谱的。叶雨潇点点头，道：“这么大的事，怎么没有去叫我？” 小项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现在也正是难过的时候，我们怎好去叫你。” 叶雨潇勉强笑了笑，道：“我没事，我来劝劝老太太。” 小项氏点点头，带着人先出去了。 叶雨潇握住白惜秋冰凉的手，在她耳边道：“老太太，阿晟已然过世，您如果再有个三长两短，他在地底下该有多伤心难过？” 听见叶雨潇提及欧阳晟，白惜秋微微睁开了眼睛：“都怪我，都怪我命硬，只要是跟我关系亲近的人，都被我给克死了。现在阿晟也死了，我活着还有个什么劲？不如随着他去，给他做个伴。” 叶雨潇知道，对于白惜秋这样万念俱灰，一心寻死的人来说，得给她一剂“强心针”，才能刺激到她，于是她开口道：“照您这么说，我是不是也该拿一根绳子吊死，好去给阿晟做个伴，免得他黄泉路上太孤单？” 白惜秋果然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只要有了情绪波动，接下来就好办了。叶雨潇继续道：“与您关系亲近的人，除了阿晟，还有您的母亲，项老太君。如今老太君已经因为您，急病了，要是她真因为您而有个三长两短，您就算到了皇权，又怎能安心？” 小项氏他们担心刺激到白惜秋，一直没有把项氏生病的事告诉她，她这会儿一听，急得不行：“我娘病了？什么时候的事？是我不孝，我这就去看她，给她磕头赔罪。” 她一面说着，一面就要强撑着起来。 叶雨潇连忙将她按下，道：“您现在这个样子去看她，只会让她更着急。您赶紧把身子养好，平平安安的，老太君见了，心里一高兴，病肯定很快就好了。” 是这个理。白惜秋顺从地躺了回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一把年纪了，竟还没有你懂事。” “您是因为太过伤心了。”叶雨潇安慰她道，“您别看我现在挺镇定，其实是因为早就知道阿晟过世的事了。那会儿我也恨不得抛下一切，随他去算了。” “你早就知道了？那你岂不是一个人熬了这么久？”白惜秋心疼起她来，反握住了她的手。 “对于我来说，最难熬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老太太，我们都要好好地活着，而且要活得开开心心的，这样阿晟在九泉之下才会安心。”叶雨潇对白惜秋道。 “是，我们都要活得好好的，为了阿晟，也要活得好好的。”白惜秋重重地点头。 叶雨潇见她已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便松开她的手，帮她掖好了被子，换了小项氏进来照顾她，自己则去探望项氏。 项氏听说她已经打开了白惜秋的心结，感激不已，留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又安慰了她好一会儿，方才放她走。 天气越来越热，空气中像是有团火在烧，无论走到哪里，热浪都紧紧相随。 就在这样灼热的天气里，皇上也叶雨潇召进了宫，与她商量安葬欧阳晟的事。 从欧阳晟的尸身运回京城至今，这已经是第二个夏天了，前一个夏天，全仗着冰窖，才将其保存下来，如今死讯已公布，皇上便决定将他风光大葬，让他入土为安。 对此，叶雨潇没有任何意见。她是从医的人，本来就把这种事看得极淡，后来穿越了，就更不以为意了。人死了，就活在她心里，至于身后事，只是为了让活人寄托哀思罢了。 皇上说完安葬欧阳晟的事，又对叶雨潇道：“阿晟过世，他的爵位空悬，该拟定一个继承人了。” 欧阳晟虽然与亲戚们都断绝了来往，但名字还在欧阳家的族谱上，按照规矩，该从他的叔叔们家里选出一个孩子来，继承他的爵位。 叶雨潇对这总事情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人都没了，管他爵位给谁：“臣妾毕竟不是欧阳晟家的人，这种事，皇上做主就好，臣妾就不掺和了。” 皇上犹豫了一下，又道：“你要不要考虑与阿晟结为冥婚，再从欧阳家过继一个孩子，抚养他长大成人？这样虽然委屈了你，但一来可以防止这个孩子长歪，二来以免阿晟留下来的家业落入旁人之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55章 是谁来了？ShuHaiGe.NeT 叶雨潇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她是个善良的人不假，但也没圣母到这份上，耗费一辈子的青春替别人养孩子；至于欧阳晟留下来的家业，那都是身外之物，她又不缺这些。 冥婚这事儿，就算她答应了，平南王府也不一定答应，皇上没有勉强，另问她道：“欧阳家的那几个孩子，你觉得谁继承阿晟的爵位最合适？” 叶雨潇一来不想掺和这些事儿，二来欧阳家有哪些孩子，她早就忘了，答不上来，于是便道：“皇上何不等北征大军回朝之后，再议此事？到时候有恒王和鲁王在，可以多征询几个人的意见。” 恒王和鲁王？问他们有什么用？不过皇上看出来了，叶雨潇就是不想掺和这事儿，他也就没有再勉强，放她出宫去了。 欧阳晟出殡的日子很快定了下来，他的那几个叔叔为了空悬的爵位，成日吵吵闹闹，连丧事都无心筹办，还是皇上指了几位大臣，担起了责任。 叶雨潇懒得理会这些，她亲手为欧阳晟刻了一块牌位，供在了家里。 顾清颜知道她这几天不好受，特意来她家陪她，看见了这块牌位，欲言又止。 但有些话她不好跟叶雨潇说，只得回家把这事儿告诉了长辈。 平南王妃等人听说叶雨潇在家中供奉了欧阳晟的牌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她这样做有点太过了。毕竟两人最后一次亲还没成，欧阳晟顶多算是她的前夫，没有在家供奉他的牌位的道理。 平南王妃叹了口气，道：“这孩子不声不响的，我还以为她放下了，没想到却……” 韩氏道：“他们感情深，可以理解，毕竟阿晟还答应她等北征得胜归来，就迎娶她过门的。” “可是，咱们潇潇才刚满十八岁，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江氏有点急了，“她把阿晟的牌位供在家里，以后嫁人怎么办？难道带着牌位出嫁吗？” 这……带着前夫的牌位嫁人，好像是有点不合适。韩氏咳了两声儿，看向了平南王妃。 江氏刚才的话提醒了平南王妃，她摆了摆手，道：“牌位的事好办，大不了供到平南王府来。咱们没有那些忌讳，保管安排专人，天天给他上香磕头。” 这事儿好办？那什么事儿是不好办的？江氏听出了平南王妃的弦外之音，再稍稍一想，明白了：“娘，潇潇的年纪不小了，该给她寻个好人家了。先前是因为等阿晟，后来是因为阿晟身亡的消息一直瞒着，所以才耽搁了。如今阿晟已经没了两年了，她嫁人的事儿，也该提上议事日程了。” “潇潇只怕是不愿意。”韩氏插话道。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江氏道，“大不了就由着她，给阿晟守三年。咱们先给她把亲事定下来，一年后再嫁。” “这不是守不守三年的事儿。”韩氏道，“我的意思是，看这样子，潇潇只怕是想给他守一辈子。” 毕竟连牌位都供到家里了。 “这不可能。”韩氏十分笃定地道，“皇上早就问过她，要不要与阿晟结为冥婚，再过继一个孩子，做名正言顺的颍川侯夫人，但潇潇当场就拒绝了。如果她真想要给他守一辈子，结冥婚，岂不是最好的选择？既然她拒绝了，就说明她没打算这么干。” “有道理。”韩氏点点头，“那咱们给她挑几个合适的人选，让她自己选。” 平南王妃直犯愁，叶雨潇都已经十八岁了，这个年纪，委实有点大了。京城里适龄的男子多半都已经结婚生子了，上哪儿给她找个合适的去呢？ 韩氏和江氏都很清楚平南王妃的烦恼，京城里门当户对的人家，她们大都认识，挨个儿看过来，真没剩几个合适的了。 可是，这事儿不能再拖了，今年已经过了一半儿了，不管叶雨潇要不要给欧阳晟守三年，等她出嫁，都已经十九了，生孩子都怕有困难了。 三人心里都急，不顾顾清颜还在旁听，就凑到一处，把京城所有尚未成亲的，与平南王府门当户对的男子都捋了一遍。 韩氏道：“我看延安伯家的二公子不错，虽然他无缘于爵位，但我们潇潇恰巧要忙医馆的事，没空当什么世子夫人，两个人正合适。” “不行，不行。”江氏连连摇头，“这位邱二公子，今年都快四十了，年纪大不说，前头原配留下来的孩子，都给他添了孙子了，咱们潇潇要是嫁过去，是要直接当祖母吗？” 直接当祖母？顾清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韩氏瞪了她一眼：“小姑娘家家的，在这里凑什么热闹，赶紧回房去。” 顾清颜吐了吐舌头，从左边的座位换到了右边的座位，就当自己是走了。 韩氏还要说她，江氏拉了她一把，示意她赶紧说正事儿：“晋国公家的九公子，你们看如何？他家世不错，模样生得也周正，最重要的是人老实，不然成年拈花惹草的，我们潇潇本来就忙，可没功夫管他。” “不行，不行。”韩氏跟刚才的江氏一样，连连摇头，“这位九公子，今年才十五。” “十五怎么了？也就比我们潇潇小三岁。”江氏不以为然。 “你别看潇潇只比他大三岁，关键是潇潇已经过了最适合嫁人的年龄了，我们若是去他们家提亲，必定得上赶着。这上赶着求来的亲事，岂能如意？以后潇潇去了他们家，能挺直了腰杆做人？”韩氏坚决反对。 不是不能挺直了腰杆做人，而是没法跟以前一样嚣张了？不过身为平南王府的姑娘，若是没办法嚣张着过一辈子，那还有什么劲？还不如不嫁人呢。江氏认同了韩氏的看法，放弃了这位九公子。 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两人愁眉不展，平南王妃更是从头到尾没有发表意见。顾清颜见她们如此，凑上前去，道：“要不，把鲁王让给表姐？我只要能上阵杀敌就行，有没有鲁王无所谓的。” “死丫头，胡说些什么！这也是能让的？”韩氏气得要打她，“你肯让，你表姐还不稀罕要呢！” 江氏赶紧拦住了韩氏，转头对顾清颜道：“二丫头，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你要是把鲁王让给你表姐，你自己怎么办？” 也对，她的年纪也不小了，都是为了等章诚轩，才拖到了这个时候。顾清颜只得放弃了这个打算，道：“那把谭十召说给表姐，他们俩一个管着医馆和女校，一个管着男校，简直是绝配。以后两人都围着明澈打转，也不用埋怨谁不顾家。” 如今看来，谭十召倒真是个非常合适的人选，可是……韩氏看了看江氏：“如烟那孩子……” 江氏摆了摆手，道：“如烟不是问题，谭十召本来也没看上她。只是谭十召本来就有一个心上人，去年潇潇与他约好了去见她的，只是因为明澈男校刚建成，谭十召走不开，这才耽误了。” 原来谭十召早就有了心上人，那可不成了。韩氏赶紧叫顾清颜打消这个念头。 他们能想到的人选，全部都排除了，三人没了辙，齐齐看向了平南王妃。 平南王妃叹了口气，道：“其实自从阿晟的死讯传出，许多人都向我打听潇潇的亲事，有意与咱们结亲，只是那些人在我看来，都是歪瓜裂枣。要么是空有爵位的破落户，看中的是潇潇的陪嫁；要么是鳏夫，儿女早已成行，想把潇潇娶回去充门面。这些人我一个都瞧不上，可是我瞧得上的人，都嫌潇潇的年纪有点大，又还没生养过，怕嫁过去后生不出嫡子来。” 高不成，低不就，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况了。江氏跟着叹了口气，道：“世道不公平，女人太难了。那些一心考科举的学子，有的三四十岁了才谈婚论嫁，照样能娶个十五六岁的黄花大闺女，可是女人才十八九岁，就已经被嫌弃，无人肯要了。” 事实如此，叹气也没用，关键还得解决问题。韩氏想了想，道：“要不，就把家里的老三说给潇潇。” 老三？平南王妃等人齐齐一愣。 “对，老三。”韩氏点头道，“咱们家老三虽然人笨了点，但和潇潇是一起长大的，他肯定不会欺负潇潇。再者潇潇和老三成了亲，还是咱们家的人，咱们还能让她委屈了去？” 有道理，还真行！虽然老三在年龄上和叶雨潇不太配，但跟其他好处相比，这点不配可以忽略不计了。 平南王妃当即拍了板：“行，就老三了。咱们自己家，也别讲那么多规矩了，赶紧请个官媒来，这就把亲事定下，明年就让潇潇跟他完婚！” “诸位，你们要让潇潇跟谁完婚？” 门外忽然传来了年轻男人略带嘶哑的声音。 亲们，别看这几天更的章节不算多，但每章都不止2000字，这一章更是有将近3000字呢~~我没有偷懒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56章 肯定是假的 这声音，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韩氏、江氏和顾清颜朝门外一看，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就连平南王妃都惊得起了身，满脸的不敢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这是她们出现了幻觉，还是大白天的见到鬼魂了？！ 门外，欧阳晟长腿一迈，跨过了门槛，高大的身形遮住了门外刺目的夏日阳光，在屋内投下了一片阴影。 欧阳晟这一迈，吓得屋内众人身形一震，不约而同地朝后退去。 “鬼呀！”有丫鬟胆子小，没忍住，尖叫一声，抱住了头。但她们倒是挺护住，怕成这样，也没四处逃窜，而是蜂拥着跑到厅堂当中，把平南王妃等人护在了身后。 鬼？他怎么就成鬼了？欧阳晟被她们的反应吓了一跳，停留在了门口，没敢继续朝里走。 平南王妃等人到底还是胆子大，没过一会儿就镇定下来，让丫鬟们退到了一旁。 顾清颜抽出袖子里的长鞭，浑身戒备着走到欧阳晟近前，探着头看了看。 “有影子！他有影子！”顾清颜大叫起来，“他是活人，不是鬼！” 他当然不是鬼了，若是鬼，怎会有奴仆引他到威虎堂来？不过仔细想想，刚才见到他的奴仆，也是一脸惊慌莫名的样子，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欧阳晟纳闷着，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 但厅里的人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纷纷围拢来看，确认他身前的地上有清晰的人影，方才大松一口气，恢复了常态。 “进来说话。”顾清颜收起鞭子，引着欧阳晟走进了厅中。 平南王妃上下打量了他片刻，眼中仍然满是戒备：“你是谁？” “颍川侯，欧阳晟。”欧阳晟哭笑不得，“怎么，一别两年多，大家都认不出本侯了吗？” 顾清颜仔仔细细地把他打量了一遍，小声地对平南王妃道：“祖母，好像是他。” “这不可能。”平南王妃语气肯定，“你表姐亲自去义庄确认过的。” 韩氏站在了平南王妃的这一边：“兴许只是个跟阿晟长得相像的人，招摇撞骗来了。” 可是，江氏却有不同的意见：“这天底下不可能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再说了，两年前潇潇去义庄，正是悲痛欲绝的时候，也有可能是那时候看走了眼，其实站在咱们跟前的这个才是真的。” 这也有一定的道理，平南王妃和韩氏对视一眼，犹豫起来。 “这好办。”顾清颜把手一拍，“那就把他带到安定巷，让表姐再确认一次。” 这主意好！是真是假，辨一辨就知道了。平南王妃、韩氏和江氏齐齐点头。 “诸位，有没有人能告诉本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欧阳晟见她们只顾自己窃窃私语，却把他晾在一边，忍不住高举手臂，大声问道。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回答他，平南王妃、韩氏和江氏只顾着连声催促顾清颜，让她赶紧带这个男人去安定巷，找叶雨潇。 顾清颜一面命人去备马，一面对欧阳晟道：“走，跟我去安定巷。” “是潇潇还在安定巷没回来吗？”欧阳晟道，“本侯可以自己去。” 顾清颜摇摇头：“你进不去。” 不就是安定巷吗，他怎么就进不去了？安定巷的好多房子还是他的呢。他们怎么直到现在还是奇奇怪怪的？欧阳晟满头雾水。 顾清颜也不解释，只命人拿了一顶斗笠出来，递给了他，并叮嘱他道：“你把斗笠的沿子压低一点，免得被相熟的人认出来，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我们现在赶时间，我没功夫跟他们解释。” 他在外打了两年多的仗，风吹日晒的，如今的确是糙了点，但也没有到引起恐慌的地步？欧阳晟愈发觉得不可思议，但他知道，任他怎么问，她们也不会回答的，于是便没有废话，径直接过斗笠，按照顾清颜的要求戴好了。 两人的骑术都不错，很快就骑着马，到了安定巷。 安定巷口，竖着硕大的几块牌子，其中两面是明澈医馆和明澈女校的招牌，另一面则刻着显眼的几个大字：七岁以上男性止步。 怎么，现在不仅是明澈医馆禁止七岁以上的男人入内，就连安定巷都变成女人巷了？欧阳晟饶有兴趣地看了几眼，翻身下马，朝巷口走去。 然而，他离着巷口还有好几丈远的距离，就被两名手持长枪的官兵拦了下来。 “这里是安定巷，不允许七岁以上的男人出入！”其中一名官兵大声喝道。他的态度不算太恶劣，毕竟在熙朝有很多不识字的人，即便竖了大牌子在这儿，他们也不认得。 欧阳晟看了看跟过来的顾清颜，明白了她那句“你进不去”的意思。 不过叶雨潇怎么这么有能耐，竟能让官府的官兵替她看巷子，等待会儿见了面，他可得好好地问问。 看守巷口的官兵认识顾清颜，看到她马上打招呼，唤了声“顾二小姐”。 顾清颜冲他们点点头，让他们放开了欧阳晟，又吩咐丫鬟道：“去告诉宁惠夫人一声儿，说我有要事找她，让她到后面的男子医校来。” 丫鬟领命而去，顾清颜则带着欧阳晟，去了平安巷。 平安巷里，济世堂的招牌已经褪色，门前冷冷清清，只有两个小伙计在打瞌睡。 不远处，是刚建校一年多的明澈男子医校，里头安安静静，但能远远地看见里面的教室坐满了人，学生们正在上课。 明澈男子医校的隔壁，正在搞装修，看样子是要把两座院子合成一座。 欧阳晟背着手，看了一会儿，问顾清颜：“这是要做什么？” 顾清颜认定他是个假的，言简意赅：“与你无关。” 跟他说话这么不客气？欧阳晟瞥了她一眼：“如果本侯没有记错，这房子是本侯名下的，你说与本侯有没有关？” 顾清颜嗤了一声：“你挺能编。” “……” “赶紧的，别磨蹭。”顾清颜催着他，进了顾长平的办公室。 顾长平一抬头，看见了欧阳晟，噌地站了起来，眼睛瞪得堪比铜铃。 顾清颜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什么也别问，二哥。你在这里守着他，我去外面等表姐。” 不一会儿，叶雨潇从夹道赶了过来，顾清颜迎上前去，道：“表姐，这儿有个人冒充颍川侯，但他跟颍川侯长得太像了，我们没有办法戳穿他，还得你来。” “你把我叫过来，就为了这事儿？”叶雨潇当即停下脚步，不朝里面走了，“这哪需要特意喊我来戳穿，他肯定是假的。北征大军都还没回来呢，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对啊！她们怎么都忘了这事儿了？肯定是因为起先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他是鬼，给吓着了，忘了正常思考问题了。顾清颜猛地把手一拍：“对，对，对，你说得对，我这就去把他轰走。” “真是的，这么点事儿，还把我叫过来，耽误我的时间，我正忙着呢。”叶雨潇抱怨着，转身朝回走。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房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潇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57章 脱光，快！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384/493671384/493671407/2020062910234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这声音……叶雨潇骤然转身，循声望去，撞入眼帘的，是那张她朝思暮想，无数次在深夜入梦的脸。 这就是那个和欧阳晟长得极像，顶着他的身份招摇撞骗的骗子？这也未免太像了吧，就连他注视她时的神情都一模一样。叶雨潇望着他，几乎挪不开眼，极力克制着，才让自己收回了目光，转向了顾清颜。 “怎么样，表姐，像吧？”顾清颜凑近她，小声地道，“简直跟颍川侯一模一样，连声音都没有差别。不对，他的声音比颍川侯低一点，哑一点。” 声音低沉一点儿，嘶哑一点儿，那是因为嗓子有炎症，跟他的声线没有关系。叶雨潇凭着从医多年的经验，一听就听出来了。 顾清颜还记着刚才叶雨潇做出的判断，说完话，就抬脚朝前走：“表姐，你去忙吧，我来轰他走。他若是想骗银子，我就给他几两得了，他大热天地跑出来行骗，还跟着我奔波了这么一趟，也怪不容易的。” “等一等！”叶雨潇抓住了她的胳膊，“你说他大热天地跑出来行骗，怪不容易的，就让我先问他几句，再轰他走吧。” “行，你问。”顾清颜退到了一旁。 叶雨潇尽力不让自己去看面前的这张脸，不然只要看一眼，就挪不开眼睛了。她微微地侧着头，望着厅里的一扇窗户，问道：“你说你是颍川侯，那你可知道颍川侯此时应该在哪儿？” “应该在北征班师回朝的队伍里。”欧阳晟望着她，微微地笑，“我是提前偷偷溜回来的，没有惊动任何人。” “那你为什么要提前偷偷溜回来？”叶雨潇又问。 “因为……”欧阳晟望着她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儿，“原因就站在我面前。” 这真的是个冒牌货？叶雨潇竟被他这话撩拨得老脸一红，连忙低头掩饰，抬脚朝办公室里走：“你进来。” 欧阳晟随她进了办公室，顾清颜紧随在后，办公室里头，还有个直到现在仍处于震惊与迷茫当中的顾长平。 叶雨潇跟顾长平打了个招呼，顺手把顾清颜推出门外，锁上了门，再扭头对欧阳晟道：“你，把衣裳脱了。” 脱，脱衣裳？在这儿？当着他的面？顾长平惊得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表妹，虽说他们平南王府的姑娘都挺彪悍的，但她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于生猛了？表哥他有点受不住啊。 顾长平捂着自己有点心跳过速的胸膛，试图劝阻叶雨潇：“你知道这是谁吗，就让他脱？” “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让他脱。”叶雨潇平静地道。 这是要验身辨真伪的意思？顾长平明白过来，帮着她催起了欧阳晟：“快脱吧，大兄弟，要不要我帮你？” 欧阳晟看着叶雨潇，无奈地叹了口气：“叶雨潇，也就你了。” 除了她，谁能强迫他做这种事？欧阳晟摇摇头，慢慢解开领口的纽扣，脱下了衣衫。 衣衫尽除，一丝不挂，但并没有想象中的香.艳画面出现，首先映入叶雨潇和顾长平眼帘的，是深深浅浅的伤痕，新伤叠着旧伤，旧伤痂疤未愈，新伤还翻着血肉，触目惊心，令人不忍直视。 顾长平这个大老爷们先倒抽了一口凉气：“我的个娘也。” 叶雨潇是医生，见惯了这种场面，比顾长平镇定多了，只不过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她上下扫了面前的人几眼，冲他抬了抬下巴：“转过身去。” 欧阳晟顺从地转了个身，亮出了后背。 他后背上的伤比前面更多，几乎辨不出肌.肤原来的模样。 叶雨潇和顾长平同时目光下移，落在了他的后.臀上。——顾长平在南.疆的时候，“有幸”和叶雨潇一起见过欧阳晟后.臀上的胎记，至今还记得大致的形状。 随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撇了撇嘴。 面前这人的后.臀上，像是挨过鞭刑，条状的伤疤一层摞一层，有的结了痂壳，有的痂壳掉了，露出了粉色的新肉。 总而言之，他的整个后.臀都被伤痕覆盖着，根本看不出有没有“胎记”。 顾长平“啧”了一声：“看来是冒牌货了，故意弄了一身伤，让咱们看不出关键信息来。” 叶雨潇的看法和他一样，但她并没有因为此人冒充欧阳晟而发脾气，只是微微地叹息了一声，道：“二表哥，你给他拿点银子，让他去找个医馆，把身上的伤治一治。另外再多给他点儿钱，叫他不要再出来招摇撞骗了，万一要是让人告到官府里，他就要挨板子了。” 知道他是个骗子，还对他这么好？是因为他长着一张酷似欧阳晟的脸吗？顾长平抱起桌上的那堆衣裳，塞进了“骗子”怀里：“大兄弟，运气不错，跟我去拿了银子，赶紧走吧。” 欧阳晟猜出他们为何断定他是个骗子，他不慌不忙地穿好衣裳，走向了叶雨潇。 做什么？伎俩被戳穿，想要挟持人质吗？顾长平马上去扭他的胳膊。然而欧阳晟轻轻巧巧的一个侧身，就让他的手落了空，下一秒，他人已经在叶雨潇跟前了。 这么好的身手？！顾长平震惊万分，还夹杂着一点儿羡慕嫉妒和自卑，一时竟忘了喊门外的顾清颜来支援。 不过“骗子”并没有挟持叶雨潇，他只是弯下腰，凑到叶雨潇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 顾长平离他很近，耳力也很好，却愣是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看见叶雨潇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骗子”直起身，带笑欣赏着叶雨潇脸上的红晕，问道：“现在信了吗？” 叶雨潇板起脸，哼了一声：“你刚才说的这些，任何一个贴身伺候我的丫鬟都知道，谁晓得你是用了什么手段，从哪儿打听来的？” 欧阳晟无可奈何地拍了拍额头：“这你也不信，那你也不信，这究竟是为什么？就算我是骗子，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为何我打了两年多的仗回来，你们就不认人了？” 这人到底是个骗子，还是个傻子？叶雨潇也拍了拍额头，决定多花点时间，让他死心：“你想知道是吗？行，跟我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58章 你能证明吗？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384/493671384/493671407/2020062910234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欧阳晟点点头，拿起先前顾清颜给他的斗笠，戴上了。 的确该带个斗笠遮一遮，不然让人看见，还以为见鬼了。叶雨潇瞥了他一眼，领着他出门上马，顶着大日头，直奔颍川侯府。 颍川侯府内外，挂满了白幡孝布，进进出出的人都穿着孝衣。大门前，左边和尚敲木鱼，右边道士念经，十分和谐。 大门内，停放着一口金丝楠木的棺材，旁边摆了整整三圈冰盆，即便在这盛夏，仍是寒气逼人。 欧阳家的几位老爷聚在棺材旁，但脸上毫无悲伤之意，而是争论得神情激昂，唾沫横飞。 他们身上，穿着最普通不过的绸袍子，通身不见半件饰品，就连束发的簪子，都只是铜的，可见自从欧阳晟与他们断绝关系后，他们的日子过得很是窘迫。 欧阳晟随叶雨潇在门前下了马，瞧见这副情形，面露疑惑，停下了脚步。他把斗笠的沿子压得很低，让人看不清容貌。来往的人见他这副打扮，都好奇地朝他这边张望。 管家认出了叶雨潇，上前来打招呼。叶雨潇冲他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管家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二话不说就退下了。 大门内，二老爷忽然重重地把棺材盖拍了几下，吼道：“长幼有序，你们懂不懂？在阿晟的子侄辈里，最大的就是我们家的成哥儿，这爵位，非他莫属！” 三老爷马上出言讥讽：“二哥，这爵位本来就是捡来的，还讲什么长幼有序？” “对，对，对。”四老爷连声附和，“不管谁继承爵位，最要紧的是能帮阿晟守住这家业，所以自然是能者居之。” “能者居之？”二老爷哼了一声，“几个孩子都还没成年，谁能看得出能不能？” “三岁看小，七岁看大，怎么就看不出来了？”四老爷不赞同他的说法。 这时候三老爷反而出来打圆场了：“别争了，我们不如各退一步，爵位就让给二哥家的成哥儿，二哥再把阿晟的家产一分为三，给我们三房和四房各分一份。” 他们现在穷得快吃不上饭了，爵位反而不是最重要的了，能赶紧分到钱就行。四老爷略微想了想，点起了头：“三哥这主意不错，我赞成。” 二老爷不高兴了，既然爵位是他家的，那家产自然也该全部是他家的，他们张口就想分一多半去，真是想得美。 三人没有谈拢，又吵了起来。 “承袭本侯的爵位，分本侯的家产？谁给你们的胆子？”欧阳晟掀开斗笠，重重地朝地上一扔，走了进去。 三位老爷看清他的面容，再看看他们旁边的棺材，吓得尖叫一声，提起袍子就跑，什么爵位，什么家产，全都顾不上了。 他们以为这是欧阳晟的鬼魂前来索命算账，所以才怕成这样吗？叶雨潇一阵无语。 管家闻声赶来，看见了欧阳晟的脸，呆在了原地。但因为叶雨潇神色如常，他便没急着去喊人。 叶雨潇指着棺材，问面前的“骗子”：“你说你是颍川侯，那这里头躺着的人是谁？” 欧阳晟刚才听见了几位叔叔的争执，再看看这灵堂，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默默地走到案前，上了三炷香，再才告诉叶雨潇：“是姚鹰，死的人是姚鹰，北征的人都知道。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让你们把他当成了我。难怪这一路上你们的反应都这么奇怪，看见我就像是见到了鬼似的。” “姚鹰？这怎么可能是姚鹰？这棺材里头的人，长得跟姚鹰一点儿都不像，反倒跟你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的。而且我当时仔细检查过了，他并没有戴人皮面具，而是生来就是这个模样。”叶雨潇不相信。 “姚鹰是我的替身，本来就跟我长得一模一样。”欧阳晟道，“你先前见到的姚鹰，反而是他戴了人皮面具之后的模样。” “你以为胡诌几句，我就会信了？”叶雨潇“呵”了一声，“你有证据吗？你有任何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吗？什么提前回京的理由，棺材里的人的身份，全是凭你一张嘴说出来的，任谁都不会信吧？” “等北征的大军回朝，他们所有的人都能为我证明。”欧阳晟十分淡定地道。 叶雨潇比他更淡定，淡定到转身就走：“那你就等着北征的大军回朝后再说吧。” 什么叫等北征的大军回朝后再说？那他这几天住哪儿？欧阳晟赶紧跟紧了叶雨潇。 “你跟着我做什么？”叶雨潇皱眉回头。 “去你那里住几天，直到北征的大军回朝，总可以吧？”欧阳晟道。 “当然不可以。”叶雨潇毫不犹豫地回绝，抬手把府门上的匾额一指，“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就是颍川侯，这不就是你自己家吗？跑我那里去做什么？” 欧阳晟还没出声，管家连连摆手。这人一没带随从亲兵，二没有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一看就是个骗子，他可不敢收。 欧阳晟冲叶雨潇摊了摊手，很有点可怜巴巴的样子：“你看，我只能住你家了。” 叶雨潇懒得与他纠缠，叫了个侍卫过来，吩咐他道：“你带他去平南王府，请我外祖父收留他几天。此人功夫了得，你让王爷派人把他看紧了。” “我不能去平南王府。”欧阳晟不等侍卫应声，便插话道，“我这一身的伤，你先前也看见了，若是不及时医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他伤得的确挺重的，但叶雨潇没有改变主意：“你去了平南王府，我的外祖父自然会请大夫为你医治。” “京城里最好的大夫不就是你吗？为何要舍近求远？你把病人推给别的大夫，别人会不会以为是你医术有限，治不好我的伤？”欧阳晟一句接一句，“我这一身伤，有的是刀砍出来的，有的是鞭子抽出来的，还有的是被牛角顶的，很多伤深及见骨，还有很多伤本来已经快好了，但一打仗，伤口又崩开，反反复复，至今未能痊愈。你觉得这样的外伤，除了你，还有其他人能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59章 多谢姚鹰姚将军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387/514891387/514891447/2020072916251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他说了这么多，最后一句话是关键。在这京城，乃至于整个大熙，有能力治疗严重外伤的人的确不多，明澈医馆里的大夫倒是会，但孔明月她们更不方便收留他。 行吧，他赢了。叶雨潇瞅了他一眼：“那走吧。” 侍卫们马上牵来了马。欧阳晟却捂着胸口不肯上：“我伤势严重，哪哪儿都疼，骑不了，还是麻烦夫人给我准备一辆马车吧。” 这会儿哪哪儿都疼了？先前怎么没见他喊？叶雨潇瞪了他一眼，但懒得跟他啰嗦，请颍川侯府的管家去给他准备马车，自己则打算先一步骑马回府。 正在这时，欧阳晟忽然手捂胸口，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 “哎呀，这人晕倒了！”管家叫了起来。 晕了？伤势这么严重，还骑着马到处跑，晕倒也正常。叶雨潇蹲下探了探他的脉搏，发现脉象一团糟，赶紧催促管家，让车夫把马车驾来，将他抬上了车。 她自己也紧跟着上了马车，一面让车夫加紧赶往宁惠夫人府，一面扯下了他的裤子，拿一根银针挑开了他大腿根儿内侧的一处脓疮。 她在干什么？！朝哪儿下针呢？！欧阳晟刷地睁开了眼睛，却一动也不敢动。 “怎么，不继续装晕了？”叶雨潇瞅了他一眼。 “你知道我是装晕，还跟我上车？”欧阳晟被戳穿，却一点儿没觉得尴尬，只是很好奇。 “你晕倒是假，伤情紧急却是真。我身为大夫，要是让你死在了眼前，以后还怎么混？”叶雨潇说着，又是一针下去，又快又准又狠。 欧阳晟疼得一个哆嗦，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身下的软垫，额头上的冷汗密密麻麻地沁出了一层。他并非很怕疼的人，但却因为一根银针疼成了这样，他强烈怀疑叶雨潇根本就是故意的。 可是，他半句质疑的话都不敢讲，因为这位置实在是太特殊了，叶雨潇现在又不相信他就是欧阳晟，万一她一发狠，针偏上半分，真让他断子绝孙，可就糟了。 过了好半天，叶雨潇终于挑完了脓疮，把银针擦净，收了起来：“先就这样吧，剩下的等我回去再给你处理。” 欧阳晟这才松了口气，赶紧忍着疼，穿裤子，顺口抱怨：“你不相信我是颍川侯，还扒我裤子。” “医者面前无男女，再说不是你求着我给你医治的吗？难道我把你别的地方都治好了，唯独留下那一块地方让它烂掉？”叶雨潇觉得他这问题太过于无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欧阳晟赶紧道歉。 叶雨潇把胳膊一抱，眼睛一闭，朝迎枕上一靠，不理他了。 欧阳晟却非要跟她说话：“如果我真不是颍川侯，你打算怎么对付我？” 叶雨潇闭着眼睛回答：“先把你弄到庄子上，给我干农活儿，挑大粪，拿月钱抵医药费，等还清了，再送你去坐牢。” 挑大粪？坐牢？？欧阳晟咋舌：“你可真够狠的。” 但这回任他怎么说，叶雨潇都不再搭理他了。欧阳晟只得偃旗息鼓。 到了宁惠夫人府，欧阳晟拒绝了奴仆的搀扶，自己下了车。 他一仰头，发现宁惠夫人府门上的匾额是新的，忙好奇问道：“这两年里，你又立下新功了？” 虽然朝廷并无明文规定，但显贵们自有不成文的规矩，只有立下大功，受到皇上嘉奖，才会更换门前的匾额。 叶雨潇还是不搭理他，就像是没听见。 等到进了大门，里面的变化更大，欧阳晟这回不是没话找话，而是真觉得惊讶，不住地问东问西。可是，叶雨潇真拿他当个陌生人，不管他说什么，都充耳不闻。 宁惠夫人府里，有一处独立的院子，名叫杏林馆，跟个小型的医院差不多，几乎是明澈医馆的浓缩版。叶雨潇把欧阳晟带进杏林馆的手术室，指了指手术台，让他脱光衣裳，躺上去。 欧阳晟脱着衣裳，又要张口。叶雨潇拿起药瓶和注射器，冲他扬了扬：“要不要试试我最新的麻醉药？一针下去，保管你想开口都开不了。” 她这股子狠劲儿，倒是跟两年前一模一样。欧阳晟担心她真把他给迷翻，只得住了嘴。 欧阳晟身上的伤，都算不得什么大手术，可是数量太多了，很多又是陈年旧伤久未愈合，处理起来很是麻烦。 叶雨潇一会儿拿手术刀，一会儿拿剪子，一会儿拿针，一会儿拿镊子，又是切，又是挑，又是挤，又是缝，忙活得不可开交，后来她临时从明澈医馆调了两个医女来给她帮忙，还是累得腰酸背疼，眼发花。 其中一名医女见欧阳晟疼得牙关紧咬，小声地问叶雨潇：“夫人，要不要给他上点麻药？” 叶雨潇瞅了欧阳晟一眼，摇摇头：“用不着，他可是颍川侯。” 颍川侯？颍川侯不是死了吗？这两名医女都是在欧阳晟北征后新来的，不认得他，只觉得叶雨潇这个笑话可真够冷的。 整整半天过去，天擦黑的时候，叶雨潇方才处理完全部的伤口。欧阳晟跟她道谢，她也不理，只是让医女填了一张单子丢给他。 欧阳晟接过来一看，竟是一张收费单，药物费，治疗费，手术费，各种收费项目，上头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看来明澈医馆的生意是越做越大，越做越规范了，都用上统一印刷的收费单了。 欧阳晟很想吐槽叶雨潇几句，可又忍不住为她感到自豪，最后自己忍不住乐了。 欧阳晟的身体真算结实，被叶雨潇“折腾”了这么一番，不但没发烧，第二天又活蹦乱跳了。 当然了，这活蹦乱跳只是个一个形容词，叶雨潇还是再三叮嘱过的，不能做剧烈运动，就连走路，都得慢慢地走。 宁惠夫人府的变化可真大，有的院子改建成了作坊，有的院子院门紧闭，重兵把守……但是，叶雨潇一大早就上班去了，对于他来说，只要没有她，一切就都失去了吸引力。欧阳晟兴致乏乏，慢悠悠地踱着步，朝大门外走去。 他一直戴着斗笠，把沿子压得很低，奴仆们看不清他的容貌，只知道他是叶雨潇带回家来的病人，并没有限制他的出入。看门的小厮给他发了一块腰牌，就放他出门了。 欧阳晟漫无目的地溜达着，正盘算着要不要走到平安巷去，找顾长平唠唠嗑，身旁小巷的一株树上，忽然跳下个衣着普通，长相也毫无特色的男人来。 欧阳晟瞥了一眼，步伐依旧慢悠悠地，一步步地踱了过去。 刚从树上跳下来的男人躬身向欧阳晟行礼：“侯爷。” 欧阳晟微一点头：“蓝枫，这几日本侯都会住在宁惠夫人府，你们自行找地方安身，不必再来找本侯，一切等北征大军回朝后再说。” 被唤作蓝枫的男人面露疑惑：“侯爷，属下听说，咱们府的管家把您当做了骗子，不许您进府？可是，您不是有能够证明身份的信物么？您拿出来给他看看，他不就明白了？” 这么好的机会，能够赖在宁惠夫人府，他为何要出示信物，回颍川侯府去住？让叶雨潇把他当成骗子，其实也挺有意思的，她还要让他去庄子上挑大粪，要送他去官府坐牢呢。欧阳晟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骂了蓝枫一声“傻瓜”，踱着步走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欧阳晟伤势见好，北征大军也班师回朝，进了城门。 京城民众夹道欢迎，鞭炮声、锣鼓声、欢呼声，此起彼伏，整座城成了欢庆的海洋。 欧阳晟斜靠在宁惠夫人府前的巷子口，戴着他的斗笠，瞧热闹。 忽然，叶雨潇艰难地挤过层层人群，出现在他面前。 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在安定巷附近不是一样能看热闹吗？欧阳晟正奇怪，叶雨潇急急忙忙地道：“你不是说，等北征大军班师回朝，就能证明你的身份吗？恒王现在已经进宫面圣去了，你赶紧跟我走！”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急什么，等他看完热闹再去也不迟。以前他都是骑在马上，受万众瞩目的那一个，现在好容易有机会跟普通民众一样，看看大军凯旋是什么样子的。 但是看着叶雨潇急切中又带着点期盼的眼神，欧阳晟没把拒绝的话说出口，跟着她去了。 进了宫，内侍引着他们去了御书房。御书房里，皇上喜形于色，满脸是笑。恒王及几个北征的副将都在，除了鲁王章诚轩。 欧阳晟摘下斗笠，随叶雨潇上前拜见皇上。 皇上看清了他的模样，震惊得从御案后站了起来。 恒王却是笑吟吟地指着他，对皇上道：“这次北征，多亏了姚鹰姚将军了。” <hr class=authorwords author=雾里看花 /> 又是一章将近3000字，希望大家看得开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60章 如何证明我是我？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8040/508398040/508398055/20200416090619/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多亏了姚鹰姚将军？恒王称呼他为姚鹰？欧阳晟微微地眯了眯眼睛。 叶雨潇的表情与他挺同步，一样微微地眯了眯眼，只不过，她并没有因为恒王称呼他为姚鹰，就怒骂他是骗子，而是将目光投射到了恒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御案后，皇上惊诧片刻，哑然失笑：“正则，你莫要跟朕开玩笑，朕虽然没有见过姚鹰将军，但他怎么可能跟颍川侯长得一模一样。” “父皇，您别急，且听儿臣一一道来。”恒王冲皇上抱了抱拳，道，“父皇，颍川侯赶去北边后，骁勇善战，用兵如神，不但顺利救出了儿臣，且他所到之处，敌人无不闻风丧胆。我军势如破竹，形势大好。” “谁知正在此时，颍川侯却不幸中了敌人的阴招，以身殉职。北边的那些国家和部族，怕的就是颍川侯，若此时传出他的死讯，他们岂不是再无顾忌，势必反扑？眼看胜局就要变成败局，收复前朝失地的大业即将毁于一旦，儿臣焦急万分，日不能食，夜不能寐。” “正在此时，姚鹰姚将军告诉儿臣，其实他的真实身份，乃是颍川侯的影子。颍川侯幼年曾被绑架，他的父亲担心他以后的安危，所以特意找了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打小模仿他的一举一动，将其培养成了他的影子。” “儿臣本不相信，可姚鹰将军当着儿臣的面，揭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并服下了一粒药丸。儿臣惊讶地发现，他竟真的和颍川侯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就连声音都一模一样。原来他平时不但戴着人皮面具，而且服用了一种特殊的药丸，改变了自己的声音，所以我们才一直没有察觉到他是颍川侯的影子。” “姚将军此举，可谓是雪中送炭，解了儿臣的燃眉之急。儿臣当机立断，让姚将军暂时顶替颍川侯的身份，以稳定军心，震慑敌军。” “事实证明，儿臣这个法子是正确的。我军一举攻破大小十一国，及近百个部族，顺利收复了前朝失地，这才有了今天的北征大军凯旋。” “如此说来，姚将军乃是此次北征的大功臣？”皇上明白过来，面露笑容，看向了欧阳晟。 欧阳晟却对皇上微微摇头：“皇上，臣是欧阳晟，不是姚鹰。” 什么情况这是？皇上迷糊了。 恒王冲欧阳晟皱了皱眉头：“姚将军，你这就不对了。本王这儿正打算为你请功，你怎么却冒认起颍川侯的身份来了？难道是入戏太深，一时拔不出来？” “本侯是谁，是全军上下都知道的事实，岂是你说本侯是姚鹰，本侯就成姚鹰了？”欧阳晟沉着脸道。 恒王摇着头，笑了一声：“全军上下当然认为你是颍川侯，这本来就是本王特意安排的计谋。” “哦？那，可有人能证明，这是王爷的计谋？”欧阳晟冷冷问道。 “如此大事，自然是有证人的。”恒王说着，将那几名副将一指，“他们全都能为此事作证。” 几名副将齐齐点头，纷纷开口，证明恒王所言非虚，此时站在皇上面前的人，并非颍川侯欧阳晟，而是他的影子姚鹰。 这几名副将，其中大部分都是恒王的人，但其中有两名却是暗中听命于皇上。因此皇上见他们也认同恒王的话，马上信了个十成十。 皇上看向欧阳晟，沉下了脸：“姚将军，你可知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假扮颍川侯两年多，舍不下他的身份带来的荣光了吗？但你可知道，你冒名顶替颍川侯，乃是重罪？朕现在把你拖下去，砍了脑袋都不为过。” 皇上说完，缓了一缓，又道：“朕看在你也曾立下大功的份上，此次不与你计较，但你若是再胡言乱语，混淆视听，朕一定不会轻饶。” 欧阳晟把腰杆挺得笔直，语气却十分平静：“皇上，臣是欧阳晟，并非姚鹰。臣说的都是实话，并没有冒名顶替。” “证据何在？”皇上问道，“恒王有人证，你的证据又在哪？” “臣也有人证。”欧阳晟道，“鲁王可以为臣作证。只不知一个鲁王，能不能抵过这几人胡言乱语的嘴？” “鲁王？朕自然是信得过鲁王的。不过你可真会挑人，这是故意的吗？”皇上面色古怪，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说信得过鲁王，却又嘲讽他真会挑人，这是什么意思？欧阳晟满心疑惑。 皇上却已经失去了耐心，命他和叶雨潇马上退下，即刻出宫。 皇命既下，两人只得离去。 出了宫门，到了庑房，叶雨潇虚握拳头，举到欧阳晟嘴边，似笑非笑：“来，采访一下，你信誓旦旦地说，只要北征大军回朝，便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如今惨遭打脸，请问感想如何？” “我是没想到，恒王他竟摆我一道，或许他是想独揽大功，又或者是察觉到了什么……”欧阳晟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叶雨潇这神情，这语气，应该是已经认出他来了吧？他不由得惊喜万分：“潇潇！” 叶雨潇上前几步，走到了他跟前，笑嘻嘻地踮起脚，用手指头去戳他的额头：“几乎没见过颍川侯吃瘪，今日乍见，觉得还挺新鲜的。” 欧阳晟此时顾不上这个话题，一把揽住她的腰，朝身前一带：“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不是一直认定我是个骗子吗？” “那得感谢恒王。”叶雨潇猛地与他贴近，只得努力将上半身后仰，好方便看着他的脸说话，“我会相信你是骗子，但绝不相信你是姚鹰。欧阳晟培养出来的影子，不可能是个忘恩负义，雀占鸠巢的人。” “你倒是了解姚鹰。”欧阳晟一面将叶雨潇按向怀中，一面缓缓地弯下腰，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你说得对，姚鹰不是那样的人。他本来可以不死的，他是为了救我。” 叶雨潇感受到他低落的心情，轻轻地抚了抚他的后背：“咱们现在先别说这些，你若真让恒王得逞，姚鹰在九泉之下都会气得蹦起来。你赶紧想一想，有什么物或人，是能够证明你的身份的。” 欧阳晟道：“有了那几个副将的证词，我现在拿什么东西出来，皇上都不会相信了，除非鲁王为我作证。” 说起鲁王，叶雨潇想起了皇上刚才琢磨不透的话。她正想要跟欧阳晟一起分析分析，欧阳晟却慢慢地直起身子，望向了宫门的方向。 叶雨潇转身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原来是恒王出宫来了。 欧阳晟示意她留在原地等候，自己则迎着恒王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61章 鲁王出事了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9237/516869237/516869241/2020081217020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王爷真是好手段，本侯先前小瞧你了。”欧阳晟上下打量着恒王，唇边啜着一丝似嘲似讽得笑，“当初我们约好，仗打到一半的时候，你借口被困，让本侯北上，为你出谋划策，冲锋陷阵，若是仗打赢了，功劳是你的，仗打输了，本侯替你来顶缸，只要能让本侯娶到宁惠夫人就行。如今，前朝失地已然恢复，你被册封为太子成了迟早的事，你却打算过河拆桥？” 恒王回望着他，神色不动半分：“姚鹰，你演戏的本事，真是胜过台上的戏子。本王与颍川侯的约定，与你何干？不过你放心，颍川侯虽然已经以身殉职，但他死后的尊荣一样都不会少，他的女人，本王也会替他照顾得妥妥当当。” 他说着，远远儿地朝叶雨潇那边望去一眼，脸上浮出了自得的笑。 他这是做着江山与美人兼得的美梦呢？欧阳晟上前一步，精准地戳中了他胸口的穴位：“这里又没有旁人，你何必再装？本侯是不是欧阳晟，你难道不知道？” 恒王没有料到，他如今成了姚鹰，还敢如此嚣张，一时没有防备，让他得了手，顿时浑身又酸又痒，喉咙里止不住地发出笑声，一双腿却软绵绵地撑不住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地上滑。 在他身后数丈远，有几名亲卫跟随，但他们听见笑声，都以为他在跟欧阳晟相谈甚欢，没有一个人上前。 欧阳晟一把架住他的胳膊，道：“王爷，现在可以跟本侯好好说话了么？” 恒王张口就喊：“来人，哈哈，来人呐，哈哈哈——” 但他除了发出的笑声爽朗震天，其他的字儿都像是从喉咙眼儿里挤出来似的，声音又轻又细，还含混不清，后面的亲卫除了笑声，啥也没听见。 恒王被迫无奈，只得正视欧阳晟的话：“哈哈，你是欧阳晟又如何，你根本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哈哈，你说得对，过河拆桥，哈哈，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北征之事，你虽然帮了本王的忙，哈哈，但是留着你，迟早是祸害。如今有机会除去你，一绝后患，还能娶到宁惠夫人，了却本王的夙愿，哈哈，一举两得，本王为何不干，哈哈哈哈哈……” 一举两得，只怕是一举三得吧？欧阳晟张口欲言，但想了想，还是把话收了回去，只道：“你就这么怕本侯？” “哈哈，本王会怕你？哈哈，本王只是忌惮你，哈哈哈……”恒王很想轻蔑地说出这句话，但却止不住地笑，气得恨不得一把掐死自己。 “忌惮和怕，不是同一个意思吗？”欧阳晟质疑道。 恒王咬紧了牙，拿眼瞪他，拼命克制住想要朝外冒的笑。 他这模样着实可笑，欧阳晟没忍住，笑了一会儿，才问：“鲁王现在何处？为何没跟你们一起进宫面圣？” 恒王很不想开口说话，但却又不得不张口，发出了一连串的笑声：“鲁王自然在鲁王府了，哈哈哈哈……” 鲁王尚未进宫面圣，就直接回府了？欧阳晟更觉得蹊跷，不再与恒王废话，一拳砸到他的穴位上，转身离去。 恒王骤然恢复了正常，立时要喊人抓他，但却忽然发现，他没有说得出口的理由，只得咬咬牙，把刚才的屈辱忍了下去。 欧阳晟匆匆回到庑房前，把马牵了来：“章诚轩在鲁王府。” “那我们赶紧去找他。”叶雨潇马上与他翻身上马，直奔鲁王府。 他们到鲁王府时，正好遇到了顾清颜。顾清颜看样子比他们早到一会儿，正在跟章诚轩的几个亲卫讲话。 顾清颜见到叶雨潇，猛扑到她怀里，放声大哭：“表姐，鲁王出事了！他在外打了好几年的仗，都没出事，结果临进城门，却出事了。” “你别哭，他出什么事了？你把话说清楚。”叶雨潇轻轻拍了几下她的后背，把她推开了些，好方便她说话。 平南王府的儿女不至于这般柔弱，先把事情说清楚，再来安慰她。 顾清颜飞快地抹了把眼泪，道：“他们说，鲁王是突然晕倒，从马上栽下来的。他们第一时间绕道人少的西门，把他送回了府，又把太医院当值的所有太医都请了来，可是直到现在，还没有确定治疗方案。” 章诚轩晕倒了，而且病得很重？怪不得皇上提及他时，言语间怪怪的——一个病到无法保持清醒意识的人，如何能为欧阳晟作证？叶雨潇和身旁的欧阳晟对视一眼，却不及多说，只把顾清颜朝前一推：“赶紧带路。” 顾清颜带着她和欧阳晟朝章诚轩的卧房走，章诚轩的亲卫们纷纷跟叶雨潇打招呼，并称呼她身后的欧阳晟为“侯爷”。 叶雨潇知道缘由，没觉得奇怪，顾清颜却是诧异不已，扭头问叶雨潇：“表姐，他不是骗子么？” “他是欧阳晟，但恒王坚称他是姚鹰。”叶雨潇说着，把事情始末讲了一遍。 欧阳晟把“自己”给丢了？顾清颜听得惊骇不已，若不是担心章诚轩，当即就要停下来，再问问清楚。恒王这一招可真是太狠了，欧阳晟和姚鹰这两人完全一模一样，叶雨潇扒了他们的衣裳都没辨出真假来，欧阳晟要如何做，才能证明他是他自己？ 如果换做是她，她有办法证明她是她吗？好像并没有。顾清颜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挺可怕，替欧阳晟感到了后背飕飕地凉。 进了屋，果见章诚轩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董毅带着几个太医，和孔明月、春晓等一众大夫医女围在榻前，看样子是在讨论病情。 “宁惠夫人，您总算来了！我派人去明澈医馆找您，但他们说您进宫去了，我便把孔大夫她们都请来了。”董毅看见叶雨潇，像是看见了主心骨，忙不迭送地迎了上去。 叶雨潇一面冲他们点头示意，一面直奔榻前，给章诚轩诊脉：“具体情况如何，先跟我说说。” 董毅点点头，道：“根据脉象，鲁王乃是血脉受损，身负内伤，可是，我们查不出病灶在哪，不敢贸然用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62章 气得想打人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9237/516869237/516869241/2020081217020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知道他有内伤，但却查不出具体位置在哪儿？叶雨潇抬头看向孔明月：“你也查不出来？” 孔明月摇头：“鲁王刚才醒了，可是无论我按哪儿，他都说疼，而且有时候是这里疼，有时候是那里疼，没个定数。” 有时候这里疼，有时候那里疼？难不成这疼痛还能全身游走？叶雨潇亲自给章诚轩又做了一遍检查，发现她在没有现代医疗设备辅助的情况下，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来这势必不是普通病症了……叶雨潇稍作思忖，吩咐屋内的奴仆：“骑上快马，去请谭神医。” 董毅面带尴尬地道：“我们去请过谭神医了，可他不肯来。” 这都不肯来？见死不救？这个谭十召！叶雨潇赶紧对待命的奴仆补充了一句：“你告诉谭神医，只要他肯来，不管治不治得好，我都给他减一个月。” 奴仆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点头，转身飞奔着去了。 顾清颜见叶雨潇都束手无策，还得去请不怎么靠谱的谭十召，整个人都傻了：“表姐，照你先前所说，如果鲁王治不好，是不是不仅他会丢掉性命，颍川侯也得做一辈子的姚鹰？” 颍川侯做一辈子的姚鹰？什么意思？董毅等人疑惑着，这才发现跟叶雨潇一起来的，还有一个颍川侯。 不对，这怎么可能是颍川侯？前不久，皇上不是才刚公布了他的死讯吗？ 他们此刻的表情，跟那天平南王妃等人的一模一样，就像是见到了鬼。 叶雨潇对他们道：“这是颍川侯，先前以身殉职的那个人，是他的影子，姚鹰姚将军。如今恒王为了除去颍川侯，串通几名副将，一口咬定死的人是颍川侯，活着的才是姚鹰。” 没道理被恒王摆了一道，就被他牵着鼻子走。就算暂时还没有办法证明欧阳晟就是欧阳晟，她也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事实真相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在场的几位大夫，明澈医馆的人自不必说，董毅和另两名太医，在凉桐县与欧阳晟并肩抗击过瘟疫，一起共过生死，很自然地选择了相信叶雨潇的话，马上上前给他行礼，口称“侯爷”。 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信恒王的，叶雨潇感到很欣慰。 欧阳晟走到榻前，弯腰看了看章诚轩，道：“在北边的时候，他并未有过危及生命的严重伤势，怎么仗打完了，反而突然病得这么重？莫非是中毒了？” 他早不晕，迟不晕，恰恰在欧阳晟需要他证明身份的时候就晕倒了，冲在这么巧的份上，多半也是中毒了，而且这下毒之人，几乎呼之欲出。 叶雨潇忍不住又感叹了，谭十召说的真没错，他们这样身份的人，在正常情况下，真不会有什么重症绝症，疑难杂症，所谓的病，全是人为弄出来的。 减免一个月期限的筹码很是诱人，谭十召很快赶到，他听叶雨潇描述了章诚轩的症状，当即道：“不会是游虫吧？” 待得他亲自给章诚轩检查了一遍，更是肯定了：“还真是游虫。” “游虫？”叶雨潇问道，“那是什么？” “一种蛊虫。”谭十召回答道。 “怎么哪哪儿都是蛊？”叶雨潇忍不住地抱怨。 “会养蛊的人不多，但用蛊又不需要什么技术手段，只要你有钱，随时能买来用。”谭十召不以为然，“各处都有专门售蛊的地方，只要你愿意，银子又足够，天天从早用到晚都行。” “竟还有专门售蛊的地方？”叶雨潇头一次听说这种事，觉得是天方夜谭，“难道有人养了蛊，就是用来卖的？” “养蛊师也是人，一样要吃饭，不卖蛊，拿什么过日子？喝西北风吗？”谭十召觉得，叶雨潇的问题太傻了。 他说的好有道理，她竟无法反驳。叶雨潇无语片刻，虚心求教：“游虫具体是什么特性，你给我讲讲。” 谭十召答道：“蛊市一般出售的，是即将孵化的游虫卵，仅有半粒米大小，极难被发现。游虫卵只要附着在皮肤上，很快就会孵化，咬破人的皮肤，自己钻进去。游虫寄居在人体内，顺着血管游走，以血液为食，再大一点，它会咬破血管，钻到人的肚子里，啃噬人的内脏，最后整个人都会被它掏空，成为一张皮。” 以内脏为食？把整个人掏空？这听着都觉得恐怖，在场的好几个大夫都打了个哆嗦。 原来游虫顾名思义，是可以在人体内游走的，怪不得章诚轩有时候这里疼，有时候那里疼呢。叶雨潇问道：“可有办法医治？” “你应该问，这游虫有没有天敌。”谭十召道。 行，她换个问法。叶雨潇从善如流：“游虫有没有天敌？” “有，我上个月给你的捕蚊虫，就是它的天敌。”谭十召道。 “捕蚊虫？那不是用来抓蚊子的么？”叶雨潇惊讶道，“它也抓游虫？” 上个月谭十召给她捕蚊虫的时候，她以为他是在糊弄她，根本没用过。因为明澈医馆自制的蚊香很好用，只要点上一盘，蚊虫绝迹，哪需要用到这玩意儿。 谭十召鄙视地看了她一眼：“捕蚊虫那是你自己给它取的诨名，它正经叫克游虫。” 克游虫？这名字取得比捕蚊虫还随意好吗？叶雨潇顾不上跟他斗嘴，赶紧命人回家去取克游虫。 克游虫很快送到，叶雨潇拿着装它的小竹兜，满怀期望地问谭十召：“师傅，这东西要怎么用？直接放出来就行吗？” 谭十召没作声。 这是怎么个意思？叶雨潇疑惑问道：“这东西到底能不能用？” “用肯定是能用的。只是用过之后，鲁王会死得更快。”谭十召道。 用过之后会死得更快？？那用了有什么用？？叶雨潇气得想打他。 谭十召显得很委屈：“我之前就说了，你不该问这病能不能医，只能问游虫有没有天敌，这意思就是，此病无法医治。”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有游虫的天敌，却没有办法医治？”叶雨潇耐着性子问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63章 你抓不住它的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3351/504923351/504923373/20200408115307/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你可以试试。”谭十召指了指躺在榻上的章诚轩。 试试？然后让他马上没命？叶雨潇瞪了谭十召一眼。 谭十召只得正经了一点儿：“克游虫本身是带毒的，等它一口下去，还没咬到游虫，人先被它毒死了。” 叶雨潇吓了一跳：“幸亏我没有真拿它来捕蚊子，不然把我咬一口怎么办？” 谭十召现场教学：“蛊虫分两种，一种是可以人为控制的，让它咬谁就咬谁，还有一种平时不声不响没动静，只有遇到特定的对象时，才会出击。克游虫显然属于后一种。不分青红皂白，自个儿逮着人咬的，那是普通毒虫，不会是蛊虫。” 明白了，克游虫只有在遇到天敌游虫时才会咬人，这特质跟莲花白有点相似。叶雨潇看看竹兜里装着的克游虫，再看看榻上的章诚轩，有点儿泄气，这可怎么办，只能干等着游虫把他啃成一具空壳吗？ 董毅等人也面露悲戚。 “我去找恒王。”欧阳晟冲叶雨潇丢下一句，大步朝外去了。 下蛊之人肯定是恒王无疑，叶雨潇没有拦他。 顾清颜并非爱哭之人，但看见章诚轩这个样子，又听见他们说没救，实在是忍不住，刚止住不久的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淌了下来。 叶雨潇递给她一块帕子，安慰了她几句，但生死面前，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是那样地苍白无力。 叶雨潇沉默了一会儿，问谭十召：“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蛊虫本来就是用来害人的，哪会有什么别的方法。”谭十召道。 这又是一句令人无法反驳的话，叶雨潇无语一时，又问：“克游虫是用什么方法找到游虫的？它先钻到人的身体里去，再闻着味儿找吗？” “既然是天敌，哪需要钻进去，它隔着老远就能判断出游虫所在的位置了。”谭十召觉得叶雨潇小瞧了蛊虫，很是不满。 “哦？那游虫行进的速度快吗？”叶雨潇继续问道。 “快，但它怕克游虫，只要克游虫在附近，它就会放慢速度。”谭十召道。 “那现在鲁王体内的游虫，是在血管里，还是脏器里？”叶雨潇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肯定还在血管里，不然游虫不会跑得这样快，让他一会儿这里疼，一会儿那里疼。”谭十召十分肯定地道。 有道理。叶雨潇踌躇片刻，道：“要不我们试试吧。” 试？怎么试？放出克游虫，赌章诚轩被它咬一口却不会死？谭十召又觉得叶雨潇是在小瞧蛊虫了：“你想都别想，克游虫可不是蛊蛇仔，它的毒是无解的。” 叶雨潇没接他这话茬，而是问道：“只要把游虫从鲁王的身体里取出来，他就会没事儿了，是吗？” “就他目前的情况来说，是这样。”谭十召点头道。 “那就行了，试试吧。反正不管怎样都是死路一条，即便失败了，也亏不了什么。”叶雨潇道。 这倒也是，谭十召不再阻拦。 叶雨潇马上叫来鲁王府的管家，让他协助春晓准备一间临时的手术室，并命人快马加鞭，去明澈医馆取一套相应的手术器材来。 她调派完人手，又叫来一名鲁王府的丫鬟，找她要了一根极细且极结实的丝线，递给了谭十召。 谭十召下意识地接过来看了看：“这是做什么？” “绑在克游虫的身上，记得一定要绑牢一点，确保它无论怎样扑腾，丝线都不会脱落。”叶雨潇道。 把丝线绑在克游虫的身上？？这是要拿它当风筝放，还是要拿它当狗遛？谭十召觉得她的要求匪夷所思，而且克游虫这么小，让他从何绑起？ 可是，叶雨潇就在旁边盯着，他不得不照办，只能把眼睛凑近再凑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丝线绑到了克游虫的身上，并打了个牢牢的死结。 一切准备停当，叶雨潇换上手术服，和孔明月等明澈医馆的医护人员进了手术室。 她要如何利用有毒的克游虫来医治章诚轩？谭十召十分好奇，硬赖着也跟了进去。 只见叶雨潇拿着一把手术刀，站在临时搭建的手术台前，指着手术台上的章诚轩，对孔明月道：“你来牵着克游虫，记得丝线不要放得太长，不能让它咬着病人。” 不让克游虫咬着病人，那如何弄死游虫？那游虫可是深藏在章诚轩的血管里面，就算能找到位置，不让克游虫进去，也是白搭。 看叶雨潇拿手术刀的架势，难道是想把章诚轩的皮肤划开，自己去抓游虫？游虫如果感觉到克游虫在附近，的确会暂时停下来，但并不代表它就再不会动了，等她把皮肤划开，它早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谭十召觉得叶雨潇的想法太过于天真，连连摇头。 叶雨潇叮嘱完孔明月，深吸了一口气，道：“开始吧。” 孔明月点点头，倒数了“一、二、三”，捏紧丝线的一端，放开了另一端的克游虫。 克游虫就跟疯了似的，飞扑着冲向了章诚轩。孔明月吓了一跳，赶紧加上了另一只手：“这小东西的劲儿可真大，差点让它给挣脱了。” 幸亏是差点儿，不然让它挨着章诚轩，一口下去，大罗神仙来了都没用。 克游虫此时所对的位置，是章诚轩的右手臂，看来游虫就在这里了。在手臂上动手术，比其他地方容易多了，看来他们的运气不错。叶雨潇马上一刀下去，把章诚轩的整条手臂都划开，将血管露了出来。 游虫只有一丁点儿，比克游虫还小，她划这么长一条口子做什么？谭十召一边暗自吐槽，一边来帮叶雨潇找游虫。 他伸出手，仔细比对了一下克游虫所朝的方向，指了指血管上的一处位置：“应该在这儿，不过你要小心，它这会儿是因为克游虫，才吓得不敢动，但只要你的手术刀一下去，它肯定会跑，你是追不上它的。” “你确定是在这儿？”叶雨潇发现谭十召所指出的位置，跟克游虫所朝的方位相比，其实是有一定偏差的。 谭十召点点头：“游虫虽然怕克游虫，但它不会坐以待毙，它是随时准备逃跑的，所以一般不会在正对着克游虫的位置停下来。” “是吗？看来今天特意请你来，还是有点用处的。”叶雨潇露出笑容。 他今天来这儿，就这点用处？如果不是他，她连章诚轩的病因都找不出来！谭十召哼了一声，但想想他现在在此旁观，多少可以偷点师，心理又平衡了。 嗐，不对，叶雨潇根本就没有办法捉住克游虫，他能偷到什么师？划开皮肤露出血管这种小技术，他早就在男子医校偷偷学过了。 谭十召认为叶雨潇今天注定要失败，满心遗憾。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64章 天有不测风云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8040/508398040/508398055/20200416090619/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你确定游虫是在这里，对吗？”叶雨潇指着章诚轩血管上的某处，再次向谭十召确认。 谭十召点着头，眼睛却盯着章诚轩的血管，心想叶雨潇这一刀下去，出来的肯定不是游虫，而是喷涌的鲜血。想到这里，他连忙朝后退了几步，免得那血待会儿溅到了他的身上。 可是叶雨潇根本就没有把手术刀再拿起来，而是一手拿起一把止血钳，分别夹在了血管的两端，正好吧游虫困在了两把止血钳的中间。 先堵再抓？还可以这样？谭十召惊叹着，连忙凑近了些，好让自己看清楚，顺便偷个师。 正在这时，临时手术室的门呯呯呯地被人敲响了，紧接着，外面传来了顾清颜焦急的声音—— “表姐，不好了！不知皇后跟皇上说了什么，皇上竟今天就要下旨，赐婚于你和恒王，现在传旨的礼部官员已经在去平南王府的路上了！” 皇上要给叶雨潇和恒王赐婚？！手术室里的人，除了昏迷不醒的章诚轩，全都吃了一惊。 顾清颜带着哭腔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表姐，一旦传旨的礼部官员到了平南王府，就算恢复了颍川侯的身份，你也没有办法再嫁给他了！” 什么恢复颍川侯的身份？颍川侯不是早死了吗？谭十召还不知道欧阳晟的事，面露疑惑。孔明月赶紧言简意赅地跟他讲了一遍。 “既然传旨的礼部官员已经在路上了，那赶紧派人去拦哪，在这里喊有什么用？”谭十召嘀咕道。 “阻挠礼部官员传旨，那是砍头的大罪。”孔明月忍不住道。 是吗？好吧。当他没说。谭十召闭了嘴。 孔明月很是担心，小声地对叶雨潇道：“夫人，要不您先去处理圣旨的事儿？万一圣旨到了平南王府，不管您有没有接旨，您和恒王的婚事就算是铁板钉钉，没有办法再改了。” 叶雨潇摇了摇头，连开口接话的功夫都没有。她得尽最快的速度划开血管，把游虫抓出来，然后缝合血管，松开两端的止血钳。因为这是手臂上的一根大静脉，在没有现代医疗设备辅助的情况下，是不能长时间阻隔其血液流动的。 她现在所能利用的时间非常有限，甚至有限到没有办法将这件事情移交给孔明月。此时她只能把脚牢牢地钉在手术台前，全神贯注地把这台手术做好。 孔明月见她如此，不敢再打扰，替她走到门边，隔着门板对顾清颜道：“顾二小姐，宁惠夫人正到了关键的时候，无法分身。皇上赐婚的事，只能劳你费心了。” 手术到了关键的时候了？她真是晕了头了，怎么在这种时候来打扰叶雨潇？顾清颜懊悔不已，赶紧走了。 她一气跑出鲁王府，准备骑上马，冒着砍头的危险，去把传旨的礼部官员拦在半路上，却发现欧阳晟和恒王就站在鲁王府的大门口。 顾清颜见到恒王，气得直咬牙，恨不得现在就抽出长鞭，好好地教训他一顿。可是她不敢耽误时间，只得一边去抓缰绳，一边冲欧阳晟喊：“打死他！” 欧阳晟见她匆匆忙忙，猜出了她的意图，忙道：“你回屋呆着，赐婚的事，本侯已有解决之法，不必你操心。” 他已经有解决的方法了？所以才跟恒王站在大门口？顾清颜喜不自禁，当即松开缰绳，回去静候章诚轩手术的消息了。 恒王看着顾清颜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内，讥讽一笑：“姚将军何时有了解决之法？本王怎么不知道？” 他还真有解决之法，只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恢复颍川侯身份的基础上。如果在皇上眼里，他只是一个试图鸠占鹊巢的影子，那无论他说什么，皇上都是不会信的。 欧阳晟看了看恒王，未与他做唇舌之争，只道：“如果鲁王命丧蛊虫，就算你是立下北征大功，迟早被封太子的红人，本侯也一定会亲手砍下你的脑袋，为鲁王陪葬。等你掉了脑袋，宁惠夫人就不用嫁给你了，正好一举两得。” 恒王听到他的威胁，非但不怕，反而哈哈大笑：“那你现在就砍吧，本王特意到鲁王府来，就是想亲眼看看他是如何咽气的。” 欧阳晟哼了一声：“你留如此肯定鲁王没救？宁惠夫人正在为他医治，本侯劝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 “本王毫不怀疑宁惠夫人的医术，但这蛊虫，她恐怕真的没有办法。你们不是已经请到谭神医了么？难道他没有告诉你们，一旦体内有了游虫，就只有死路一条？” 恒王说着，看看四周左右，压低了声音：“欧阳晟，你明知章诚轩是本王害的，但却没有证据。你颍川侯的身份，没了；你的女人，即将成为本王的。你现在是不是气得慌？” “你以为本王真相信你甘愿将北征的功劳拱手相让？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你还有后招？只可惜，本王先下手为强，占得了先机。你就算有再多的计谋，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了。” 恒王越说越得意，放声大笑。 正在此时，忽有数名章诚轩的亲卫飞奔而出，连蹦带跳，高兴得像是三岁的孩童—— “王爷醒了！” “王爷得救了！” “王爷没事儿了！” 恒王的笑声戛然而止，将信将疑。 在亲卫们身后，叶雨潇自大门内出来，走向了欧阳晟。 欧阳晟微抬下颌，以目相询。 叶雨潇微微一笑：“幸不辱命。” 欧阳晟又惊又喜：“章诚轩正没事儿了？” “没事儿了，游虫被抓出来了，伤口也缝好了。若是他身体好，明天就能下地。”叶雨潇说着，故意转过头，冲恒王笑了笑。 这笑容充满反讽意味，恒王渐渐变了脸色。章诚轩真的得救了？这怎么可能？游虫是怎么被他们抓出来的？？ 叶雨潇自然不会跟他解释，她把欧阳晟拉到一旁，叹了口气：“这会儿赐婚的旨意应该已经到平南王府了吧？咱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皇上收回成命？” 她嘴上这样问着，心里却很清楚，那是皇上的圣旨，怎么可能收回？ 她以为只要救出章诚轩，证明欧阳晟的身份，就会万事大吉了，却没想到，皇后会抢先一步，让皇上颁下了赐婚的圣旨。 这可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65章 焦急的等待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9237/516869237/516869241/2020081217020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欧阳晟抬起手，想要揉一揉叶雨潇的头发，但发现她并非戴着懒梳妆，这一揉下去，头发就乱了。他只得将手一垂，顺势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不必担心，这桩婚事成不了。” “为什么？”叶雨潇不明白。圣旨都下了，还能成不了？ “因为你有我。”欧阳晟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皇上答应过我的，待我救得恒王归来，就许我娶你为妻。现在，你该回去准备嫁衣了。” 事情都成这样了，他却让她回去准备嫁衣？这是太有自信了，还是心太大了？叶雨潇白了他一眼：“是让我去准备嫁给恒王的嫁衣吗？” 她说完，径直转身，朝鲁王府大门里去了。章诚轩刚做完手术，她还得守着呢，准备什么嫁衣啊，这人怎么没个轻重缓急呢？ 这个女人，数年过娶，她还是跟当初一样不懂风情。欧阳晟无奈又好笑，摇摇头，紧随她朝大门内走去。 皇上赐婚叶雨潇和恒王的旨意都已经下了，他们却还在这里旁若无人地秀恩爱，根本没把恒王放在眼里。恒王气得面色铁青，把手一挥：“姚鹰胆敢调戏宁惠夫人，好大的胆子，给本王把他抓起来！” 恒王亲卫闻言就要动手，欧阳晟却回转过身来，看着恒王道：“你确定要在这里耽误功夫？” 恒王的眼神变得晦涩莫名。 欧阳晟由衷地道：“你既然已经察觉本侯有后招，不去设法自保，却还在这里磨叽，本侯真是万分佩服。” 恒王神色愈发阴沉，眼中恨意翻涌。 这时他的亲卫们已至欧阳晟身前，就要去反剪他的胳膊。 恒王却大喝一声“回府”，袖子一甩，上马离去。 亲卫们面面相觑，只得放过欧阳晟，追着他去了。 欧阳晟笑了一声，转身进门，去看章诚轩。 章诚轩此时麻药劲儿已过，从临时手术室转到了自己的卧房，半躺在榻上，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欧阳晟不知用什么样的话，才能表达他此时欣喜而又庆幸万分的心情，走上前去，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章诚轩张口便道：“走吧，咱们进宫去，本王可不想唤你姚鹰。” 他刚到阎王殿门前走了一遭，不说谈谈感想，却要立马进宫？欧阳晟在榻前坐了下来：“你还是先养着吧，万一伤口裂开，身体虚脱，辜负了宁惠夫人抓游虫的辛劳，她可就要找本侯算账了。” 章诚轩却摇头道：“宁惠说了，我运气好，手术的伤口在胳膊上，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咱们乘马车去，进了宫再改乘软轿，别让我走路累着了就行。” 欧阳晟还要再反对，章诚轩却已是自己坐直了身子，准备下榻了：“咱们不能再耽搁了，那一件大事，恒王已然察觉，我们要是还不进宫面圣，万一他狗急跳墙，岂不多生事端？” 欧阳晟听得他如此说，面色变得严肃起来，转头问叶雨潇：“以鲁王现在的身体状况，能否入宫面圣？” 叶雨潇隐约感觉到，他们所说的那件大事，既非指欧阳晟恢复身份，也不是指皇上赐婚，而是一件比这些更严重，更紧急的事情。 男人们要办正事，她必须鼎力相助。叶雨潇想了想，道：“我带上急救箱，跟你们一起去吧。万一鲁王身体不适，我及时为他医治，也就不会有什么大妨碍了。” 这就是叶雨潇，遇到与她意见相左的问题时，第一反应不是去反对，而是积极想办法，积极配合，积极解决。欧阳晟骤然发现，时隔数年，他对叶雨潇的爱慕之心，不但丝毫未减，反而愈来愈浓了。 一番准备过后，他们顺利进了宫。欧阳晟扶着章诚轩进了御书房。叶雨潇则带着春晓，在董毅的陪同下，去御书房附近的屋子里等候。 其实董毅本不必花时间陪同的，只是他认为，宫里的情况，他比叶雨潇熟，待会儿万一章诚轩身体不适，他可以帮着调度人手。 到底是一起共过生死的人，即便平时来往不多，但一旦遇到事儿，一定会伸出援手。叶雨潇很感念这份情谊，再三谢过了董毅。 进了屋，叶雨潇发现平南王也在，连忙上前问道：“外祖父，您是为赐婚的事来的？” 平南王点点头，满脸焦躁：“皇后从中作梗，皇上不肯见本王。” 恒王立下如此大功，皇后的话自然变得有分量了，皇上为此不给平南王府面子也正常。叶雨潇扶着平南王坐下，安慰他道：“外祖父，没事的，阿晟会想办法的。” 提起欧阳晟，平南王有许多问题想问。叶雨潇知道他在疑惑什么，主动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平南王听后，惊诧不已：“恒王北征了一趟，长本事了，都会用手段了。” 董毅插话道：“现在没事了，宁惠夫人救活了鲁王，等鲁王证明了颍川侯的身份，皇上自然会严惩恒王。” “严惩恒王有什么用？”平南王道，“皇后已经抢在前头，让皇上下旨赐婚了，就算颍川侯证明了自己的身份，我这外孙女还是得嫁给恒王。” 对，这是个大问题。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董毅也跟着犯起愁来。恒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都心知肚明，哪怕他如今立下大功，迟早荣登大宝，也绝非良配。 可是，皇上根本不肯见平南王，他们没有办法，只能怀揣着焦急，耐着性子等御书房那边的消息。 天擦黑的时候，魏公公抱着拂尘匆匆进了屋。 叶雨潇赶紧起身：“是鲁王体力不支，需要救治吗？” “不是，不是，鲁王没事儿。皇上念他刚做完手术，让他一直躺在贵妃榻上呢。”魏公公摆着手道，“是恒王出了大事，今儿估计是得不出论断了，您几位先回家去吧。” “恒王出什么大事了？颍川侯恢复身份了？”叶雨潇连声问道，“公公，你不给我们讲清楚，我们就算回家也睡不着。” 她一面说着，一面走近魏公公，将两张大面额的银票塞了过去。 魏公公收了银票，笑道：“有了鲁王作证，皇上已经相信颍川侯就是颍川侯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再也不言语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66章 她的正题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9237/516869237/516869241/2020081217020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董毅十分知趣，马上退了出去。春晓紧跟着也出去了。 魏公公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这事儿还得从顾衡将军被诬陷通敌开始说起。” 顾衡被诬陷通敌？平南王一愣：“那事儿不是已经查清楚了么？通敌的人，实际上是宜春侯。” “不不不，本来事情是这样，但今日颍川侯告诉皇上，宜春侯和夏国的绥远王其实都是工具人儿，幕后的真正策划者是恒王。恒王的原计划是，先由绥远王攻打天堑关，再由恒王向皇上请兵出战，等恒王领兵到了天堑关，绥远王马上率军撤退，让恒王以此立下大功，博得皇上的信赖，为日后登上太子之位铺路。” “颍川侯当时就察觉了此事，这才先一步向皇上请战天堑关，使得皇上驳回了恒王出战的请求，没有让他得逞。” 魏公公平平无奇的一番话，叶雨潇和平南王却是听得惊心动魄。恒王这不是通敌吗？这罪名一旦坐实，就算他有收复前朝失地的大功在身，项上的人头也绝对是保不住了。 “颍川侯先前没有证据，难道现在他有证据了？”平南王迫不及待地问道。 魏公公点点头：“颍川侯说是从前朝失地带回证据来了，且人证物证都有。因此事事关重大，皇上要连夜召集要臣商议，所以你们还是先回家去吧，不然等宫门落了锁，就出不去了。” 魏公公说着恒王通敌的证据，仿佛已经看到了恒王倒霉，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幸灾乐祸的劲儿。 原来如此，平南王恍然大悟，如果当真能坐实恒王通敌的罪名，那还有什么必要为皇上的赐婚担心？到时他人头都落地了，婚事自然也就作废了。 “走走走，回家去！”平南王轻轻松松地道。他信任欧阳晟，欧阳晟说有恒王通敌的证据，那这证据就一定是实锤，能够将他一击到底。此时想来，怪不得恒王为了能把欧阳晟“变成”姚鹰，不惜对鲁王下手，原来只要欧阳晟恢复身份，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叶雨潇紧张的心情也松快了不少，只是她担心章诚轩的身体，便问魏公公：“能够请示皇上，许我留在宫里过夜，以防鲁王身体不适？” 魏公公摆手道：“皇上这会儿只怕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操心这种小事，不如让董院使留下值守，若是有情况，马上去请您。” 这样也行，反正章诚轩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顶多身体虚弱点，董毅应付得来。叶雨潇接受了魏公公的提议，与平南王出宫去了。 出了宫门，她原本想跟着平南王回平南王府，跟长辈们说说今天发生的事儿，但平南王念及她今天刚做了一台大手术，又为欧阳晟和她自己的事儿操了心，体力和心力消耗太大，让她回宁惠夫人府好好休息，至于今天发生的事，由他向家里人转述就可以了。 叶雨潇的确是累着了，便没有坚持，别过平南王，回宁惠夫人府去了。 她和平南王一样，很是信任欧阳晟，知道他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可是，恒王如今的段位比以前高出许多，不再只会暴戾发脾气了，从他这次咬定欧阳晟就是姚鹰，便可略见一斑。因此在皇上作出最后的决断之前，她没有办法完全放下心来。 如果这一次没有将恒王一摁到底，她就还是得嫁给他。她已经等了欧阳晟这么久，如果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她接受不了。 叶雨潇悬着心，辗转反侧，一宿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上午，顾清颜过来接她，说是章诚轩已经从宫里出来了。 叶雨潇赶紧收拾收拾，跟着她去了鲁王府。 章诚轩带着伤在宫里熬了一宿，看起来很是疲惫，动过手术的那条胳膊，几乎抬不起来了。 叶雨潇赶紧给他换了药，又让丫鬟熬了一碗补气养神的汤药，给他服下了。 章诚轩告诉她们，皇上和欧阳晟他们，还在为恒王通敌的事争论不休，他因为身体虚弱，撑不下去，才先回来了。 她就知道，给恒王定罪没有那么容易，叶雨潇担心了一宿的心，顿时悬得更高了。 三人的心情都挺紧张，一时再无人说话，静默地等待着。 天黑太阳落山的时候，欧阳晟终于从宫里出来了。 他迈着大步，走进屋内，笑道：“本侯就知道你们都在鲁王府，所以连家都没回，直接从宫里赶过来了。” 他是笑着的！三人齐齐松了口气。 “恒王定罪了？”叶雨潇急急忙忙地问道。 欧阳晟点点头：“恒王通敌，证据确凿，皇上当场将他贬为庶人。他为了证明皇后没有参与此事，当着皇上的面，剖心自尽了。” 当着皇上的面，剖心自尽，血溅御书房？他把自己的心，活生生地挖出来了？？叶雨潇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不过这倒像是恒王会做得出来的事。 “那皇后到底有没有参与此事？”叶雨潇问道。 “皇后有没有参与此事，我不知道，但反正皇上不信。”欧阳晟道，“皇上已经拟好了废后的诏书，将皇后关进冷宫了。不但如此，皇上还下旨夺去沛国公爵位，抄家灭族。” 叶雨潇忽然想起来，皇上本来就怀疑沛国公府的老三与敌国有勾结，如今恒王通敌，他自然不会放过沛国公府了。 “侯爷，你是从哪儿找来的证据？”顾清颜好奇问道。 欧阳晟答道：“这次战俘中，就有夏国的绥远王。他亲口指认了恒王，交出了恒王与他来往的书信，由不得皇上不信。恒王早已察觉本侯将绥远王藏了起来，这才对鲁王下手，将本侯硬说成是姚鹰。” 原来如此，顾清颜理顺了这前因后果，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恒王已经死了，那我表姐用不着再嫁给他了吧？” 死都死了，还怎么嫁？欧阳晟点点头，道：“皇上说了，赐婚的旨意乃是皇后假借他的名义，擅自拟定的，自然不作数。” 皇上倒是挺会找人背锅的，反正皇后已经完了，给她多加一条罪名也无所谓了。 顾清颜放了心，立即起身，准备回家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 这时候，叶雨潇忽然拍了拍茶几：“你们东扯西拉了半天，能不能赶紧说正题？” 他们不正在说正题吗？难道这些不是正题？欧阳晟等人齐齐一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67章 正经成一次亲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8031/511708031/511708054/20200821165636/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皇上光说了撤销赐婚的旨意，就没说说咱们俩的亲事？”叶雨潇见他们都没反应过来，把茶几又拍了一拍。 她和欧阳晟的亲事？瞧她这心急的。顾清颜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 章诚轩也忍不住地笑，但他担心叶雨潇害臊，把脸转向了另一边。 欧阳晟瞧见章诚轩的举动，心道枉他跟叶雨潇认识这么久，也太不了解她了，她遇事也许会害怕，但哪里会害臊。 欧阳晟忍着笑，看着叶雨潇道：“说了，说了，皇上履行承诺，许我娶你为妻。” “阿弥陀佛，这事儿总算是定了。”顾清颜学着平南王妃平时的样子，替叶雨潇念了一声佛号。 叶雨潇将手搭在茶几的边缘上，摩挲了几下，眼睛却盯着欧阳晟。 他们瞧见她这模样，心道她下一句话必定是急切地询问成亲的具体日期，然而叶雨潇开口时说的却是：“我们去看看戴姐姐吧。” 是了，既然欧阳晟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身份，那么埋在墓地里的那个人，便是姚鹰了。 而戴佩兰还不知道姚鹰的死讯呢。 “表姐，还是你心细。”顾清颜道，“这几年，你等着颍川侯，我等着鲁王，戴姑娘又何尝不是在等着姚鹰。如今我们要等的人都等到了，只有她，等到的是一块墓碑。” 章诚轩想了想，道：“本王记得，在北边的时候，姚鹰跟我们提过，他与这位戴姑娘尚未正式定亲。既是如此，你们可得多劝劝她，千万不要因为姚鹰的事，为他守什么节。她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赶紧另寻个好人家嫁了吧。” “就算正式定了亲，也不要她守节。”欧阳晟道，“姚鹰是因为救本侯才死的，本侯一定会让宁惠照顾好她。” “是你欠着姚鹰的救命之恩，为何却是让宁惠照顾戴姑娘？你不能亲自照顾？”章诚轩觉得欧阳晟有点偷懒，替叶雨潇打抱不平。 “戴姑娘是个女人，本侯这不是得避嫌么？”欧阳晟觉得他这问题很多余，鄙视地瞥了他一眼。 “这都得避嫌？”章诚轩觉得该受鄙视的人是欧阳晟，“你这是天生觉悟高，还是宁惠把你调教得太好了？” “难道不该避嫌？你学着点，将来可别因为这些事，惹得我表妹多心。”叶雨潇瞪了他一眼。 得，这就护上了。章诚轩觉得自己一个人说不过他们两个，偃旗息鼓，不作声了。 尽管天色已晚，但叶雨潇还是带着欧阳晟回到宁惠夫人府，去找戴佩兰。 她希望这个令人伤心的噩耗，由他们来亲口告诉她，而不是等到明天，让她从别人的口中得知。 这两年多里，戴佩兰已经结束了明澈女校的学习，正式入职明澈医馆了。她今儿在医馆里忙了一整天，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当她见到叶雨潇领着欧阳晟前来，还以为这是前些天一直赖在府里不走的骗子。 叶雨潇把事情经过跟她讲了一遍，指着欧阳晟对她道：“这是颍川侯，身份已确认无误。” 戴佩兰双手交握，显得有些怔怔的：“这是颍川侯，所以，前些天皇上宣布死讯的那一个，是姚将军？” “对，以身殉职的人是姚将军。我们也是今天才确定这个消息。”叶雨潇将自己的手覆在了戴佩兰的手上，“戴姐姐，我们很不忍心来告诉你这个噩耗，但事情总是要面对的，你一定要节哀。” 戴佩兰不知是还没有消化这个噩耗，还是太过于悲伤，表情木然，既没有落泪，也没有应声。 她这个样子，叶雨潇很是担心，便道：“戴姐姐，今晚我陪你睡吧。” 戴佩兰摇摇头：“你们走吧，妹妹，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明天我再跟你说，好吗？” 她想要独处，叶雨潇自然不能勉强，只得叮嘱了她的丫鬟几句，与欧阳晟起身离去。 京城的夏天，白日里气温灼热，到了晚上，那风倒是凉爽了许多。叶雨潇迎着风，站在一丛竹林前，仰首看天上的月亮，久久不语。 欧阳晟与她并肩站着，忽然问她：“两年多前，你以为死的人是我的时候，反应是不是跟现在的戴姑娘一样？” 叶雨潇使劲儿地眨了几下眼睛，转过头来：“今晚我不想说伤心难过的事，一切留到明天，好不好？” “好。”欧阳晟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回去？回哪儿去？都这么晚了，你就住在我这儿。”叶雨潇道。 别人家应该都是男人死皮赖脸地要留宿，女人义正言辞地朝外赶吧？怎么到了他们这儿，就全反过来了？欧阳晟止不住地想笑，抬手揉了揉他早就想揉的头发：“不是我不想陪你，只是我回来好几天了，还一直没有回府，一堆事情在等着我。” “一堆事情？难道我的事不是事？难道我的事不比你的那些事重要？”叶雨潇不高兴了。 “等我今晚回去把那些琐事连夜处理完，以后的时间全部都是你的。”欧阳晟耐心地哄她。 “不行。”叶雨潇拽住了他的袖子。 “为什么？一晚上都不行？”她如此胡搅蛮缠，但欧阳晟没有半分不悦，微微垂着头，带着笑看她。 “因为你把我的头发弄乱了。”叶雨潇气鼓鼓的，鼓着腮帮子，噘起了嘴。 他还能说什么？欧阳晟只能抬起手，把她的头发更揉乱了些：“走吧，我给你梳头发。” 两人回到叶雨潇的卧房，小纂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可激动坏了，殷勤地忙前忙后，为他们准备了一个热气腾腾，洒满花瓣，足够容纳两个人的大浴桶。 只可惜，欧阳晟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不能沐浴，白费了她这番“撮合”的心意。 其实想着痛失爱人的戴佩兰，叶雨潇心里很不好受。她只能默默地开解自己，戴佩兰认识姚鹰的时间很短，跟他接触的也不多，感情也许没有那么深厚，应该很快就能走出来了。 她这里发着呆，走着神，欧阳晟则拿着一把象牙梳，一下一下地帮她梳头发。 “你刚才不是说，有事要跟我讲吗？”欧阳晟望着镜子里的她，问道。 “对，是有事。”叶雨潇道，“咱们的复婚宴，定在什么时候？” “我正想跟你商量这事儿。”欧阳晟摸着她顺滑的长发，低头闻了闻，唔，是橘子味儿的，她的喜好，从未改变，“这次咱们不办复婚宴了，正经成一次亲吧。” “什么叫正经成一次亲？”叶雨潇奇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68章 猴急一家人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0552/511830552/511830613/20200720152205/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就是三媒六聘，凤冠霞帔，花轿迎亲，大宴宾客。”欧阳晟缓缓俯下身，贴在叶雨潇的耳边道。 叶雨潇很不理解为什么要弄得这么麻烦：“咱们跟上次一样，直接举办一场复婚宴，大家一起喝个酒，吃个饭，不就得了吗？” 真就没见过她这么猴急草率的，上次的复婚宴，那是皇上的意思，没办法，这次有了机会，不得好生操办一下？欧阳晟看着镜子，找准她的鼻子，捏了一下：“你上过花轿吗？你拜过堂吗？就不想体验一下？” “我怎么没上过花轿，没拜过堂？不然我第一次是怎么嫁给你的——”叶雨潇说着说着，卡了壳。第一次跟欧阳晟拜堂成亲的那一位，可不是她，她还真不知道上花轿、拜堂成亲是什么样子的。 但这事儿，欧阳晟是怎么知道的？叶雨潇倏然转身，仰头看向了他。 欧阳晟摸了摸下巴，若无其事地避开了她探究的视线：“咱们第一次拜堂成亲的时候，我是被迫的，和现在不一样，所以有必要再正经娶你一次。” 他是这个意思？叶雨潇将信将疑。 欧阳晟迅速转移了话题：“头发已经梳顺了，赶紧睡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平南王府，跟长辈们说说成亲的事儿。” 行吧，那就这样，听他的。想她两世为人，一次婚礼都没有经历过，的确有所遗憾。叶雨潇这样想着，忽然对“正经成亲”充满了期待。 两人宽衣上了床，发现床上已经并排摆好了两个枕头，薄毯也换成了鸳鸯戏水的。这肯定是小纂的杰作，这丫头，简直比叶雨潇还猴急，恨不得明天就给他俩准备孩子的满月酒。 欧阳晟笑着摇摇头，搂着叶雨潇躺下了。 他们的亲事真是诸多磨难，叶雨潇很想今晚就跟他成就好事，把生米煮成熟饭，可是欧阳晟伤势尚未痊愈，而且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眼了。她实在是不忍心在这种情况下去扒他的衣裳，便老老实实地枕着他的胳膊，抱着他的腰，合上了眼睛。 她昨夜其实也没有睡，此时精神放松，困意很快袭来，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欧阳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睡颜，静静地等着她睡沉，在她唇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掀开薄毯起了身。 他多年未归，刚一回来又出了这样的大事，府中有许多公务等着他去处理，实在是没有时间陪着她睡一整宿。 他现在趁着她睡着，悄悄地离开，明天再趁着她还没醒，悄悄地回来，她应该发现不了。 欧阳晟下了床，轻手轻脚地穿好衣裳，又念念不舍地看了叶雨潇好一会儿，转身离去。 他把时间掐得极准，第二天赶回来时，叶雨潇果然还没醒。但他怕吵了她的瞌睡，没有再上床，跟小纂说了一声，便上园子里溜达去了。 叶雨潇睡醒起床时，小纂主动来告诉她，欧阳晟在园子里。 叶雨潇本想去找他，但这时有丫鬟来报，戴佩兰来了。 叶雨潇忙命人把她请了进来。 戴佩兰双目红肿，神情憔悴，想来是昨晚一个人的时候偷偷地哭过。 叶雨潇想要安慰她几句，可是又觉得无论她说什么都没有用。她默默地叹息一声，命人给戴佩兰上了一杯温热的牛乳，问道：“要不要我帮你请几天假，在家好好歇几天？” “不，不用。我这么早就过来找你，就是为了不耽误去医馆上班。”戴佩兰摇了摇头，“妹妹，你陪我去看看他好不好？” “好，没问题。”叶雨潇满口答应，“正好颍川侯在，我们用过早膳后，让他带我们去。” 目前姚鹰是以欧阳晟的身份，葬在一块临时的墓地里。欧阳家本来是打算等爵位继承的事尘埃落定后，再让爵位继承人扶棺回金陵老家安葬的。那里有专人看守，若是没有欧阳晟带路，她们还真去不了。 叶雨潇即刻命人去园子里请欧阳晟，把戴佩兰想去祭拜姚鹰的事告诉了他。 欧阳晟对此自无异议，三人很快用完早膳，骑马去了墓地。 因为这里并非最终的安葬地，显得有些简陋，但墓前有一块崭新的墓碑，墓碑上刻着的是姚鹰的名字。 叶雨潇有些奇怪：“昨天我们才弄清楚牺牲的人是姚鹰，这么快就把墓碑换过来了？” 是他连夜命人换的。欧阳晟接过随从递来的三炷香，朝墓碑拜了三拜，将香**了香炉里。 戴佩兰将眼睛睁得老大，像是在克制着自己，不让眼泪掉下来。她上过香，忽然苦笑起来：“我竟连个未亡人都算不上。” 叶雨潇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道：“身份不是别人来界定的，而是你自己认为是怎样，就是怎样。” 戴佩兰怔了片刻，问道：“那我可以把他的牌位供在房里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叶雨潇马上道，“你要不要亲手刻？我上次用过的工具还在，木料也有剩的，回头我让小纂给你送去。” 上次用过的工具和木料？难不成她也亲手刻过牌位？欧阳晟在旁听见，看了她一眼。 从古至今，国人都避讳谈论死亡的话题，安慰人时，只会劝人节哀，早日走出伤痛。但叶雨潇却是鼓励戴佩兰用自己的方式纪念姚鹰，不要克制自己的情绪。 她这样的举动，似乎给了戴佩兰极大的安慰和勇气，她很快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脸，恢复了常态：“我该走了，不然上班要迟到了。” 叶雨潇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把她送上了马。 欧阳晟带着她，顺着墓地外的小路，慢慢地走了一会儿，待得两人平复了一下低落的心情，方才骑上马，朝着平南王府去了。 早上叶雨潇出门前，已经派人给平南王府去了信儿，等他们抵达平南王府时，所有的人都已经聚在了威虎堂，迎接欧阳晟的归来了。 三年未见，刚一回来又闹出了那样的乌龙，平南王和平南王妃等人有许多的话要跟欧阳晟讲。 但是此时他们最关心的话题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跟叶雨潇的亲事。 欧阳晟把昨天跟叶雨潇讲过的话又讲了一遍，表示他想要按照正常的流程，再娶叶雨潇一次。 “这事儿你母亲可知道？她同不同意？”平南王问道。 欧阳晟笑道：“说起来，我娘还没有参加过我的婚礼，她肯定是同意的。等我们商定了细节，我马上带潇潇去见她，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白惜秋的确没亲眼见过儿子娶媳妇，平南王点点头，再无异议。 平南王妃朝欧阳晟招招手，示意他走近些，道：“你这主意挺好，我只有一个要求，速度一定要快。最好今天就定亲，这个月底就把亲事给办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69章 以后给儿子用得着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8560/516198560/516198568/2020080514590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他还说叶雨潇猴急，敢情更猴急的人在这里呢。欧阳晟又是无奈，又有点想笑：“王妃，今日定亲，月底成亲，是不是太仓促了点？” “不仓促，不仓促！嫁妆早就准备好了，放心吧。为了等你们打仗的这几个回来，家里的姑娘全给耽误了。还有，元朗和长平早就定亲了，为何至今没把媳妇娶进门？”平南王妃说着，指了指顾元朗和顾长平，“都是因为在等你们！他们说了，妹妹们一天不成亲，他们这心里一天不踏实，必须都把妹妹们都嫁出去后，自己再娶亲。” 单催成亲，像是在开玩笑，但说到这些，就成了现实问题，欧阳晟看看顾元朗和顾长平，再看看顾清颜和顾如烟，不敢也不忍心再说任何反对的话，满口应承了下来：“一切都听王妃的。” 平南王妃对他的态度很满意，笑着对他道：“你跟潇潇已经成过两次亲了，咱们早已不算外人，这次的亲事，一应大小事务都由我们平南王府来准备，不需要你操半点心。” 欧阳晟开着玩笑道：“您把事情都大包大揽了，那我做什么？” “你等着拜堂成亲，进洞房就行。”平南王妃把手一挥，显得十分豪迈。 堂中众人笑成一团。 这是他特意为叶雨潇准备的婚礼，若是不亲力亲为，那还有什么意义？欧阳晟笑着婉拒：“王妃好意，我十分感激，但该由我准备的事，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平南王妃待要劝说一二，平南王赶紧拦她：“谁来办都一样，你这争来争去，又耽误时间了。” 对对对，最要紧的是速度要快，一定要快！平南王妃不再啰嗦，连声催促欧阳晟：“那你现在就去找官媒。” 好好好，现在就去找官媒，一定在今天太阳落山之前，把这门亲事给定了。欧阳晟应了一声，起身告辞，并带上了叶雨潇。他准备先去给白惜秋请安，再去请官媒，专心定亲。 他和叶雨潇还没迈出威虎堂的大门，就听见平南王妃在急急忙忙地催问顾清颜：“鲁王怎么还不上门来提亲？” “祖母，鲁王大病了一场，又带着伤在宫里熬了一天，这会儿连床都起不来，您让他怎么请官媒来提亲？”顾清颜嗔道。 欧阳晟暂停脚步，回过头去，笑道：“无妨，等本侯请官媒的时候，顺便帮鲁王也请一个。” 这提亲的媒人，还能顺路帮忙请？简直前所未闻。但平南王妃听了却十分高兴，连声地道：“你这主意好，就照你说的办。” 欧阳晟笑着和叶雨潇出了平南王府，直到上了马，脸上的笑意还没消褪。 叶雨潇瞅了他一眼，道：“你笑什么？是不是认为我们家太性急，所以觉得好笑？” 欧阳晟正要回答，叶雨潇却举起一只手，制止了他：“你觉得我们性急也没用，反正我们就是急，你要么接受，要么忍着。” 接受这忍着有什么区别吗？欧阳晟探身，马鞭一甩，轻巧地卷走了她髻边的一朵珠花：“我才刚回来，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 “我一没打你，二没骂你，哪里不温柔了？”叶雨潇理直气壮，“把珠花还我！” 不打他，不骂他，就叫温柔了？她这温柔的标准可真低。欧阳晟一手把玩着珠花，一手将缰绳一紧，抢先冲了出去。 真是反了他了！叶雨潇赶紧挥鞭，拍马去追。 两人你追我赶，到了靖安侯府。欧阳晟先一步下了马，将叶雨潇抱了下来，再把珠花插回她的发髻，并顺势搂住她，抱了一抱。 这可不是在家里，就抱上了？算了，他都不害臊，她又怕什么。叶雨潇紧紧地回抱住了他。 两人旁若无人地秀着恩爱，却惹得看门的小厮红了脸，不知该不该上前行礼。 还好两人没抱多久就松开了手，小厮赶紧上前行礼问安，叫丫鬟来把他们引了进去。 白惜秋见了欧阳晟，激动得泣不成声。叶雨潇与项氏等人很有默契，都没有提先前白惜秋因为悲伤过度而自杀未遂的事。 待得白惜秋情绪平复，欧阳晟跟她讲了成亲的事。他先前所料不错，白惜秋一点儿也不反对，她很高兴能有机会亲眼看着欧阳晟成一次亲。 项氏也很高兴，一再地告诉欧阳晟，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开口，千万不要跟外祖家客气。 白惜秋高兴归高兴，但并没有打算以婆母的身份为欧阳晟操办婚事。在她看来，她虽然是欧阳晟的母亲，但自始至终都不是欧阳晟父亲的妻子。既然她不是欧阳家的人，自然没有立场替他操办这种大事。 欧阳晟真心认为白惜秋没有必要在意这些事情，但也表示理解，没有勉强。 他们没坐一会儿，白惜秋和项氏就齐齐催他们走。他们今天就要定亲，要做的事情多着呢，可不能把时间耽误在这儿。 欧阳晟多年未归，好容易回来，却没空多陪白惜秋一会儿，很是过意不去。白惜秋却道：“你赶紧给我把儿媳娶进门，才是真孝顺，坐在这里陪我有什么用？” 项氏也觉得抓紧时间娶媳妇，比陪母亲重要多了，亲自把他们“轰”出了门。 欧阳晟带着叶雨潇回到颍川侯府，亲笔写下了求妻书，再让管家请来官媒，让她拿着庚帖和求妻书，上平南王府去提亲。 说来也巧，这位官媒，正是他们第一次成亲时的，所请的那一位。她业务熟得很，不用欧阳晟多说，就知道该怎么办，省了他不少事儿。 有了得力的官媒，事半功倍，下午的时候，就走完了整个定亲的流程，下了聘书，送了聘礼，把亲事敲定了。 欧阳晟一高兴，给了官媒五倍的酬劳，官媒揣着银票，高高兴兴地把恭喜的吉祥话讲了一箩筐，方才离去。 他们两家定亲，叶雨潇却在男方家全程围观。这别说在熙朝，就是在现代，大概也绝无仅有。但直到亲都定完了，叶雨潇才意识到这件事，叫道：“哎呀，我应该回平南王府去的，怎么却在你这儿待了一天，尽看你怎么下聘了。” “无妨，就当学习了。”欧阳晟道。 “学习？学这个做什么？”叶雨潇不解。 欧阳晟看了她一眼：“现在学会了，将来等你给咱儿子娶亲，就轻车熟路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70章 我媳妇可出息了 婚都还没结，洞房都还没进，就想到儿子成亲那儿去了？他这是中了小纂的毒？叶雨潇白了欧阳晟一眼，自己却又忍不住笑了。 此时离天黑还早，想到欧阳晟好几年没回来过，叶雨潇起意带他到街上去逛逛，看看京城里的变化。 欧阳晟欣然应允，两人骑上马，沿街一路逛，一路看。 熙朝的城市不像现代那样，一天一个样儿，虽说过去了这几年，但城中的变化并不大，无非是这里酒楼倒闭了，那里又开了一家新赌场。 欧阳晟很快就失去了兴致，对叶雨潇道：“这街上的变化，还不如安定巷和平安巷的大。” 他这话，相当于是夸奖了，叶雨潇笑得很是开心：“那我带你到安定巷和平安巷去看看，你上回去的时候，还是以骗子的身份呢。” 什么叫以骗子的身份，分明是他们眼拙，没认出来而已。欧阳晟暗自腹诽，但并未与她争辩。 两人来到安定巷，巷口依然是官兵把守。叶雨潇给欧阳晟讲了这官兵的来历，欧阳晟听得津津有味，愈发对巷子里头的境况感到好奇，强烈要求进去看看。 但叶雨潇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巷子里都是女病人，你进去不方便。” 欧阳晟很委屈：“我可是巷主的家属，就不能通融一下？” 巷主？这是他给封的称号吗？叶雨潇笑着冲他摇头：“不行，巷主最贴面无私的。” 欧阳晟佯装生气：“这巷子里头，绝大部分的房子都是我的，结果我却进不去，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要上官府告你去。” 叶雨潇一点儿也不慌：“得了，咱们已经定亲了，现在是一家人。你去官府告我，京兆尹只会告诉你，这是家务事，自己回家解决。” 一家人，这个词儿真是让人心情舒畅。欧阳晟愉悦地把缰绳一抖，去了旁边的平安巷。 紧挨着平安巷巷口的，是济世堂。欧阳晟放慢马速，侧首看了一眼，问后面跟上来的叶雨潇：“济世堂现在的主人，是良嫔的哥哥？听说他来找过你不少麻烦？”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叶雨潇道，“济世堂已经被明澈医馆挤得快倒闭了，而自从良嫔生下了皇子，蔡劼就一心一意地做着国舅梦，很少上这儿来了。” 自从良嫔诞下了小皇子，蔡劼就开始做国舅梦了？那现在恒王自尽，皇后被废，他这梦岂不是要越做越兴旺了？欧阳晟眼中浮出些许讥讽，轻哼了一声。 但他很快想到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不能因为这些事影响心情，便抛开不再提，催马继续朝巷子里去了。 来到男子医校门口，欧阳晟翻身下马，指着旁边还在装修的房子，问叶雨潇：“上次我就想问你，这两间院子打通，是要用来做什么的？” “我准备再开一家医馆，正常的，普通的医馆，男病人和女病人都可以来。”叶雨潇回答道。 欧阳晟看了看男子医校门口的招牌，笑道：“你这是担心他们完成学业后，找不着差事，所以特意给他们建了个医馆？” “什么叫找不着差事？是因为我这医校教出来的大夫，本事太大，一般的医馆容不下。”叶雨潇白了他一眼。 她这可不是说大话，男子医校里所教的手术、注射等等，不是熙朝传统的医馆能够接受的，就算他们能接受，也提供不了相应的器材和设备。 欧阳晟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感到很奇怪：“这些年，京城就没有其他医馆效仿明澈？我想以你的性子，只要他们愿意效仿，你一定会尽力提供一切帮助的。” “他们倒是想，只是拿不出银子，或者不愿意拿出这么多银子来。”叶雨潇说着，转身指了指背后的明澈医馆，“那是医馆吗？那分明就是一栋烧钱的房子。” 这倒也是，花得起银子的人，不会跟她一样开医馆，而开医馆的人，花不起这样的银子。欧阳晟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不在的这几年里，你这医馆烧掉的银子，是不是越来越多了？” “是……”叶雨潇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这几年，我开了马场，养了一百匹不赚钱的马；把你安定巷的房子占用了好几座，设为了天字号病房；向官府租用了官兵；开设了男子医校；筹备了新的医馆；开了药铺；在家里设了水粉作坊；还养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蛊虫……” 这么多名目，数都数不过来了！欧阳晟摸了摸下巴，暗自琢磨，看来要努力赚钱了，不然供不起媳妇的这点爱好。 他正想着如何养媳妇，媳妇却道：“不过，投入的多，赚的更多。这些成本我已经都收回来了，而且还赚了不少钱。你这几年在外打仗辛苦了，现在好容易回来，就让皇上给你安排一个闲差，好好歇一歇。家用的事问题你不用操心，我养你。” 媳妇要养他？欧阳晟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万般失落地道：“看来即便没有我，你也一样过得很好。” 她不是这个意思，不要曲解好不好？叶雨潇开口欲辨，欧阳晟却抬手制止：“不用解释，我都知道。” 他知道什么啊知道！叶雨潇急得直扯腰间的荷包。 但欧阳晟根本不给她机会开口，一说完就翻身上了马：“我去找章诚轩喝酒。” 喝酒？喝酒消愁吗？可是愁从何来？他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未免也太莫名其妙了？ 她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追上去，哄一哄？ 算了，他想找人喝酒，就让他去，等他喝完了，她再上颍川侯府找他去。不过章诚轩有伤在身，能陪他喝酒吗？他应该是一个人喝？ 叶雨潇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会儿，本着时间不可浪费的原则，干脆上明澈医馆查房去了。 欧阳晟来到鲁王府，见到了章诚轩。章诚轩半躺在床上，一见到他便道：“刚才有官媒登门，找我要庚帖，说是要去平南王府替我提亲。这官媒，是你找来的？” “对，我是今天定亲，明天轮到你。这个月底我成亲，下个月初就是你。”欧阳晟说着，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这是平南王妃的意思，不容反驳。顾元朗和顾长平还等着咱俩成亲后，他们好娶媳妇呢，不能把他们给耽误了。” 行，急是急了点，但他们打仗打了这几年，算是特殊情况，不急不行。只是下个月初的时候，他的伤能不能好？会不会影响洞房？要不找叶雨潇弄点特效药，让他痊愈得快一点？章诚轩暗自想着，问欧阳晟道：“你一个人来的？宁惠没跟你一起？” “她在医馆忙着呢。”欧阳晟说着，满脸自豪，“我这媳妇可出息了，我不在的这几年，他扩建了医馆，养了好多马，开了药铺，赚了不少钱。我准备以后就当个闲散侯爷，靠她养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71章 挑通房 “……”章诚轩无语片刻，道，“靠女人养，你还挺自豪，是？” “那是，这说明我媳妇儿有本事。”欧阳晟得意地敲了敲桌子，“你家的酒呢，拿来，我们哥俩喝几杯，庆贺庆贺。” 庆贺什么？庆贺他定亲了吗？但听他这口气，怎么像是要庆贺他媳妇有本事呢？章诚轩看着他这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很想学叶雨潇那样翻个白眼：“我伤势未愈，如何喝酒？要喝你自己喝。不过你的伤应该也还没好，最好也别喝。” “我的伤已经没有大碍，少喝点无妨。”欧阳晟一点儿不拿自己当外人，自己叫来个鲁王府的丫鬟，让她把章诚轩的好酒拿出来，自个儿跟自个儿喝上了。 他就这样喝起来了？没有别的话要讲了？敢情他今儿来，就是特意来炫耀自己有个好媳妇的？章诚轩越来他越不顺眼，赶他道：“你快回去，月底就要成亲，不得把房子拾掇拾掇？” “不急，等成完亲再说。”欧阳晟端着酒杯，冲他举了举，“我现在收拾屋子，谁知道合不合我媳妇的心意，还是等她嫁过来后，我再听她指派。” 得，本来是赶他走的，结果又让他逮住机会，秀了一把恩爱。章诚轩暗暗地打定了主意，不管他的伤能不能及时痊愈，他都一定要早点把顾清颜娶回家。不为别的，就为了也秀一把恩爱，反击一下欧阳晟。 ########### 晚上，叶雨潇自明澈医馆出来，本来想直奔颍川侯府，但顾清颜已经等在了医馆的大门口，称长辈们找她俩有事，让她回平南王府一趟。 长辈们单独找她们俩，应该是要谈亲事？叶雨潇猜测着，跟顾清颜回了平南王府。 威虎堂里，平南王妃、韩氏和江氏都在。叶雨潇和顾清颜上前请了安，到下手的椅子上坐了。 平南王妃看了看她俩，先问叶雨潇：“潇潇，你跟前的小纂，年纪不小了？” “是。”叶雨潇回答道，“等我跟阿晟成了亲，就把她嫁了。” 平南王妃点点头，又问顾清颜：“二丫头，你屋里的大丫鬟，去年配了人，你娘新给你的那两个，年纪太小，一团稚气，是不是？” “她们年纪是小了点，不过人很机灵，做事也利索。”顾清颜道。 “傻孩子，做事利索有什么用。”平南王妃笑着摇了摇头，对韩氏道，“叫她们出来。” 韩氏应了一声，吩咐了身边的丫鬟几句。 过了一会热，叶雨潇和顾清颜便见有两列丫鬟鱼贯而入，到厅中一字摆开站好了。 平南王妃指着她们，对叶雨潇和顾清颜道：“这是我亲自给你们挑的几个丫鬟，无论相貌还是品性，都是一等一的，你们随眼缘各挑两个，陪嫁到夫家去。” 相貌？品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通房丫鬟？叶雨潇赶紧道：“多谢外祖母，但我身边除了小纂，还有好几个丫鬟，够用了。” 平南王妃以为她是没弄明白，把话挑明了：“潇潇，你还是挑两个，阿晟堂堂侯爷，屋里没两个通房像什么样子。” 果然是通房丫鬟啊？叶雨潇忙道：“阿晟早就跟我说了，他不纳妾，不收通房，不然就把我休了。” 其实她大可先把丫鬟收下，再另行安置，但人是平南王妃给的，如果她把人领回去，却不让她们做通房，说不准会伤了平南王妃的心，所以还是现在就把话挑明了好。 那些小机灵，小聪明，不是用在自己人身上的。 平南王妃一点儿也不相信叶雨潇刚才的话：“这肯定是你逼着阿晟说的。” “外祖母，真是他自己说的。”叶雨潇发誓赌咒，“不信您把他叫来问。” “就算是他自己说的，那也不可信。”平南王妃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在这种事情上，男人向来是自打自脸，毫无信誉可言。” 哎，这话好像还蛮有道理的，她居然不知如何反驳咧？叶雨潇摸着鼻子，眨了眨眼。 平南王妃语重心长地劝她：“潇潇，你年纪不小了，嫁过去之后，最要紧的是怀孕生子，等你怀上了，阿晟总得有人伺候？你不把通房带过去，难道让他自己去找人？万一他带回个狐媚子来，可就难收拾了。” 叶雨潇发现，想要在这个问题上说服平南王妃，还真挺难的。毕竟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出嫁带通房丫鬟才是正常的事儿，她不肯带，反而是另类了。当初她第一次嫁给欧阳晟的时候，小纂就是内定的通房，只不过因为她这个正主儿都没圆房，所以才把小纂给“耽误”了。 不过据她一直以来的观察，小纂只热衷于撮合她和欧阳晟，并无心于做通房，也算是“辜负”了平南王妃的初衷了。 现在又是几个通房摆在面前，她却说服不了平南王妃，怎么办？只能求助于外援了。叶雨潇连连给韩氏和江氏递眼色，寄希望于她们能伸出援手。 韩氏觉得叶雨潇这样做不太好，但还是帮她道：“娘，潇潇出嫁的时候不想带通房，那就不带，咱们给她留两个好的，等她怀上了身孕，再给她送去不迟。” 江氏也来帮忙，小声地对平南王妃道：“娘，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她赶紧跟颍川侯成亲，其他的咱们可以以后再说。” 平南王妃想了想，听从了她们的建议，对叶雨潇道：“那你自己挑两个，我先给你留着。” 这算是缓兵之计？行，先拖着，到时候再说。叶雨潇便抬起手，随便点了两个。 平南王妃点点头，让这两名丫鬟先下去了，然后又指着剩下的几个丫鬟，对顾清颜道：“二丫头，你也来挑两个，成亲的时候就带过去。” 顾清颜不但没有跟叶雨潇一样拒绝，反而道：“祖母，您干脆把剩下的这几个全给我得了。” 这剩下的可有五个呢，她全要？？平南王妃很是惊讶。不过仔细想想，丫鬟多带几个有什么要紧，只要她乐意，管得住，就行。于是她便没有反对，答应了顾清颜的要求。 挑完通房，平南王妃和韩氏又叮嘱了她们几句，讲了些婚后要好好地跟夫君过日子，但有了委屈千万别忍着，记得要回来告状之类的话，才放她们走。 出了威虎堂，叶雨潇拿胳膊肘撞了撞顾清颜：“说，你打着什么鬼主意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72章 比媳妇 “我只不过是遵照祖母的意思，挑了几个通房丫鬟而已，能打什么鬼主意？”顾清颜矢口否认。 叶雨潇半点不信：“祖母是叫你挑两个，可是你却包圆儿了，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表姐，我跟你不一样，我并不了解鲁王，更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所以我多带几个通房丫鬟过去，看他到时候想要哪个，我就给他哪个。”顾清颜道。 叶雨潇还是不信，但是这种事情，顾清颜自己不肯说，她也没有办法，只得“警告”她：“你可别乱来。” “我能怎么乱来？等成了亲，我就是别人家的媳妇，我想乱来，也得看鲁王许不许啊。”顾清颜道。 这倒也是，叶雨潇不说什么了。 此时天色已黑，但叶雨潇离开平南王府后，并没有回宁惠夫人府，而是去了颍川侯府。 颍川侯府尚雍院的西次间里，欧阳晟靠着个大迎枕，仰面躺在罗汉床上，手边的小炕桌上，搁着一盏汤水。 小丫鬟打起帘子，叶雨潇低头进去，抚冬马上迎上前来，给她行礼问安。 叶雨潇看了看小炕桌：“在喝醒酒汤呢？” “不是醒酒汤。”抚冬笑道，“厨房给侯爷冲的蜂蜜水，这还是您以前教的法子。” 叶雨潇走上前去，探头看了看，果然是蜂蜜水。她凑到欧阳晟的脸跟前，闻了一闻：“真喝醉了？” 欧阳晟掀起眼皮儿，看了她一眼，把脸转向了另一边。 “还介意我自己就能过得很好呢？你的女人，一个人就能撑起一片天，你不是该感到骄傲吗？”叶雨潇学着他平时的样子，去捏他的鼻子，却让他给躲开了。 这是还在闹脾气呢？可她最不擅长的就是哄人了，该怎么办？叶雨潇一筹莫展。 抚冬上前端起那盏蜂蜜水，递到了叶雨潇手里，笑道：“夫人，侯爷跟您闹着玩儿呢。您一个人开了那么大的医馆，侯爷不知道有多高兴。他特意跑到鲁王府炫耀了好一番，喝得尽兴了才回来。” 欧阳晟惊诧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这是让自家丫鬟给卖了？？她到底是哪一边的？叶雨潇还没嫁进门呢，这就偏着主母了？？ 抚冬偷笑着，肩膀一缩，脚底抹油，跑了。 叶雨潇哈哈大笑：“欧阳晟，你真跑到鲁王府，跟章诚轩嘚瑟去了？” 欧阳晟板着脸，起身就走。叶雨潇强行把他按了回去：“你把这盏蜂蜜水喝了，我就教你一招——当你感到尴尬的时候，该如何化解。” 谁说他尴尬了？欧阳晟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但还是乖乖地接过蜂蜜水，一口气喝光了。 叶雨潇等他喝完，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嘴角，随后欺身而上，将他压倒在罗汉床上：“现在，让叶老师来教你，该如何化解尴尬。” 欧阳晟眉头一挑，正要说话，但叶雨潇温热柔软的嘴唇已是贴了上来。 欧阳晟呼吸一滞，瞬间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叶雨潇唇瓣轻触，再用牙齿轻轻地咬了咬他：“学会了吗？” 什么？欧阳晟此时的脑筋有点转不动了。 叶雨潇马上又是一个吻落下：“还没学会吗？” 一个吻，又一个吻。一个吻，接着一个吻。 “还没学会？你真是有点笨。”叶雨潇奚落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头，刮了刮他的脸。 这个小妖精！欧阳晟扣住她的后腰，一个翻身，变被动为主动，将她反压在了身下。 “学会了，我试给你看。”欧阳晟嗓音低沉，带着一丝丝的沙哑，分不清是在塞外染上的风沙，还是因为那一个接一个的吻而意乱神迷。 紧随着欧阳晟的话音，炙热而绵长的吻落了下来。不同于叶雨潇的浅尝辄止，他的吻霸道而胶着，缠绵悱恻。 叶雨潇让他吻得如坠云端，忘了身处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欧阳晟方才结束了这个悠长的吻，鼻尖抵着鼻尖，唇瓣摩挲着唇瓣，含着笑问她：“叶老师，我学得如何？” 叶雨潇眼中水光潋滟，傻傻地笑着看他，看上去倒像是她喝醉了酒。 “叶老师，你为何不说话？是不是我学得不够好？那我再练一遍？”欧阳晟说着，低头又吻了下去。 但叶雨潇头一歪，他的吻落了空。 “少整这些虚幌子，有本事你来真的。”叶雨潇手指头朝他身上一戳，满脸鄙夷。 这叫虚幌子？欧阳晟虚心求教：“那什么叫来真的？” 叶雨潇抬手把他领口的纽扣一扯：“这才叫来真的。” 这个女人，月底就成亲了，这几天等不得？欧阳晟一把攥住她的手，利落地一个翻身，将她箍在了怀里：“再等几天，都是你的，又跑不了。” 都……是她的？这是在暗搓搓地开车吗？叶雨潇一怔。 欧阳晟不肯提前与她成就好事，但该占的便宜一样都没落下，一只手扣在她的胸.前，另一只手则很快滑进了她的衣襟。 不肯办事儿，还要撩她？真是过分。叶雨潇重重地把他一推：“我要回去了，我饿了。” “饿了就摆膳，难道我这儿没吃的？”欧阳晟马上喊人，不一会儿的功夫，厅里就摆好了饭菜。 欧阳晟摸了摸她的肚子，还真是饿扁了，他便没有再继续占她的便宜，帮她把衣衫整理好，抱她去了餐桌。 “你这是打哪儿来，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用膳？”欧阳晟一边帮她夹菜，一边问她。 “我上平南王府给你挑通房丫鬟去了。”叶雨潇道。 “你给我挑通房丫鬟？真的假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欧阳晟还真抬起头，朝西边望了望，不过那里现在只有一轮月亮。 “真的，外祖母的好意，我推却不了，只好挑了两个。”叶雨潇道。 “既然外祖母如此盛情，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等成亲后，再去向她老人家道谢。”欧阳晟说着，朝平南王府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 “恩，好，记得备谢礼。”叶雨潇轻松作答，毫无生气的迹象。 她肯定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了，才会不当回事。女人哪，就是口是心非，比北边部族最狡猾的首领还要难对付。欧阳晟暗自腹诽，给她又夹了一筷子菜。 第二天，章诚轩与顾倾颜正式定了亲。章诚轩迫不及待地派人把欧阳晟请了来，在他的病榻旁摆上了酒菜：“以后咱们不仅是同袍，更是连襟了。” “这有什么好炫耀的？你不就是定亲了么，我也定亲了，还比你早一天。”欧阳晟嗤之于鼻。 “你哪里看出我是在炫耀了？”章诚轩不承认。 欧阳晟没与他争辩，而是转了个话题：“昨天我媳妇上平南王府，给我挑了两个通房丫鬟。” “这也值得拿出来炫耀？”章诚轩终于逮着机会，反将了他一军，“我媳妇给我挑了五个！”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伸出一只手来，正反晃了一晃，一凸显他比欧阳晟的待遇强。 “我的话还没说完。”欧阳晟瞅了他一眼，“但是我没要。” 恩？章诚轩一愣。 “我既然要娶她，自当此生此世只爱她一个。妾也好，通房也好，我都不要。”欧阳晟悠悠地道。 “即便是她给你安排的，你也不要？”章诚轩有点不信。 “咱们连前朝的失地都收复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傻？”欧阳晟拿了根筷子丢他，“只要是女人，哪有不吃醋的，就算是她给你安排的，她心里照样酿着酸。我的媳妇，是我要放在心上，捧在手里疼的人，我怎么舍得她难过。” 章诚轩睁大了眼睛，瞪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狠狠地把牙一咬：“算你狠！不就是通房丫鬟吗，我也不要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73章 婚礼前的变故 “别介，这你没有必要跟我一样。”欧阳晟道，“我是因为舍不得媳妇不开心，才不要通房的。”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不跟？不然就像是他舍得让媳妇不开心似的。章诚轩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当即派人去请顾清颜。 顾清颜很快赶到，章诚轩当着欧阳晟的面，对她道：“你先前跟本王说的那五个通房丫鬟，本王不要了。” 那五个通房丫鬟，她是有安排的，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顾清颜很不情愿，但当着欧阳晟的面，她不好与章诚轩争辩，只得假意答应了他。反正出嫁那天带不带通房丫鬟，是她的事儿，章诚轩管不着。 章诚轩办妥了此时，总算觉得自己没有被欧阳晟比下去，安了心，只等着成亲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欧阳晟拒绝叶雨潇再去颍川侯府，因为他开始布置新房了。如果叶雨潇提前见到了新房，等到了成亲的那一天，就没有新鲜感了。叶雨潇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接受了他的提议。 日子一晃而过，很快到了月底。临上花轿的头一天夜里，叶雨潇兴奋得睡不着，拉来顾清颜和顾如烟作陪，不停地与她们说着明日成亲的种种细节，生怕有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丢了丑。 顾如烟打了个呵欠，很不理解：“表姐，如果是我二姐这样，倒也罢了，你又不是头一回上花轿，为何还这么紧张？” 她可不就是头一回上花轿，哪哪儿都不熟。熙朝的婚礼又不兴彩排，她当然紧张了。但这话没法跟顾如烟说，叶雨潇只能道：“这都过去好几年了，以前是怎么拜堂成亲的，我都忘了。” 顾清颜期期艾艾地道：“怎么拜堂成亲，其实我也记得不太熟，要不咱们把喜娘叫来，再问问清楚？”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叫喜娘？顾如烟连忙打消她这个念头：“表姐，二姐，你们都不用着急，等你们成亲的时候，喜娘会一直陪在你们身边，你们要是忘了什么，她会提醒你们的。” 三人正说着，外面忽然有人敲门：“夫人，夫人，您睡了吗？宫里来人了，说是太后娘娘突发急病，人事不省，请您赶紧去一趟。” “太后病重了？这个时候？”顾清颜迅速从床上坐了起来。 “瞧你这话说的，难道生病还挑时候？”叶雨潇已经习惯了夜里出急诊，利索地爬起来，飞快地穿好了衣裳。 顾如烟到底是帮她管了几年明澈女校的人，很是了解她的路数，马上跟着起床，唤了丫鬟进来，帮她梳头，又帮她把医箱拿了来。 顾清颜很是烦躁：“太后病了，那帮太医是做什么的，为何非要你去？你可是天亮就要出嫁的人，万一耽误了上花轿怎么办？” 虽然这是在她们自己的闺房里，但顾如烟还是轻轻地踹了她一脚：“二姐，那可是太后，就算因为她的病耽误了上花轿，又能怎么办？” 不过，顾如烟自己也很着急。叶雨潇这亲事，跟一般人不一样，她和欧阳晟结了离，离了结，这都第三回了，而且又等了他好几年，大家都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他们成亲，如果耽误了吉时，不知多少人难过失望。 可是，宫里都已经来人了，她们再烦躁再着急也没用，只能遵命前往。 顾如烟等叶雨潇梳好头，把医箱递给了她，道：“太后是有福气的人，肯定没事儿，你一定能在天亮前赶回来。” 顾如烟捏了捏叶雨潇的手，小声地道：“表姐，你到时候机灵点，看着时间快到了，就把太后交给太医，先回来把堂拜了再去。” “行。”叶雨潇点点头，别过她们，骑马朝宫里去了。 到了慈宁宫，里里外外都是人，太医们有的在里面问诊，有的聚在外面，皱眉讨论病情。 董毅听说叶雨潇到了，亲自迎了出来，低声地对她道：“夫人，您不必有压力，太后这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今天突然发作，病情特别凶险而已。所以，就算您治不好她，也不用担责的。” “等等，等等，你把话说清楚。”叶雨潇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什么叫就算治不好她也不用担责？难不成……” 没错，他就是那个意思。董毅点了点头，把声音愈发压低了：“太后已经不行了，仅剩一口气吊着，多半今晚就要去了。” 太后就要死了？？开什么玩笑！虽然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但如果她今晚死了，举国上下都要服国丧，她也不例外，那她的亲事怎么办？？她等这一场婚礼，已经等了好久好久，不想再等下去了，再说她的年纪也不小了，等来等去，还怎么生孩子？ 叶雨潇一下子就急了，提起裙子就朝里跑，一边跑，一边问：“太后具体是什么情况？你快跟我说说。” 董毅只好提起袍子，跟着她跑，一边跑，一边道：“太后喉咙里有个瘤子，已经好几年了，一直都没事儿，但这段时间，朝中、宫里事多，太后大概是因为着急上火，导致这瘤子突然间变大，压在她的喉咙里面，让她喘不上来气儿了。” 朝中、宫里事多，董毅说的很隐晦，但叶雨潇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指恒王自尽和皇后被废的事。恒王是太后的亲孙子，皇后是太后的儿媳妇，他们落得如此下场，而且还是通敌的罪名，太后急火攻心，导致肿瘤突然病变，倒也正常。 说话间到了内室，这里皇上亲自坐镇，太医们正围在太后的病榻前，紧张地为她诊治。但是看起来收效甚微，太后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且呼吸十分困难，整张脸已经憋成了青紫色。 太后都已经成这个样子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叶雨潇几个箭步冲上前去：“都让开，赶紧让我给太后把气管切开！” 甭管太后是不是因为肿瘤压迫了呼吸道，都先让她呼吸顺畅再说，不然憋都憋死了。 气管切开，插入导管，只需要两分钟即可，叶雨潇狂奔至太后榻前，把医箱一掀，就要动手，皇上却大喝一声：“宁惠夫人，你等等，你要做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74章 苦劝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8560/516198560/516198568/2020080514590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救太后的命。”叶雨潇头也不回地道。 “朕是问你，你手里抓着刀做什么！”皇上见叶雨潇根本不听他的话，急得站了起来。 太医们见状，马上排成一排，挡到了太后的病榻前，将叶雨潇隔在了外面。 叶雨潇只得耐下性子，跟皇上解释：“臣妾要用这手术刀，切开太后的气管，再把导管**去，让她可以顺畅地呼吸。” “气管？”皇上听不懂。 “气管就在喉咙的这个位置……”叶雨潇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把喉咙切开，那还能活命？！要知道杀手取人性命，其中有一招就叫割喉！皇上听得汗毛倒竖，坚决反对：“不行！朕不许！” 叶雨潇以为皇上算是开明的人，却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激烈。对此她感到很不解：“皇上，您不是亲眼见过臣妾给鲁王做手术吗？臣妾现在要给太后做的这个手术，比那个要快得多，一会儿就完事儿了。” 鲁王做手术的是腿，而她是要割开太后的喉咙，这能一样吗？皇上坚决不允许：“你把刀放回去，给太后诊脉，开一剂汤药就行。” 太后这都喘不上气儿了，开汤剂有什么用？叶雨潇急了。 她本来只是担心自己的婚事不能如期举行，但此时见了太后的样子，就把婚礼的事抛到了一边，一心扑在病情上了。 就太后目前的状况，切开气管，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不管最终能不能救到她，至少可以让她不这么难受。 叶雨潇耐心地跟皇上讲道理：“皇上，您瞧，太后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办法呼吸。臣妾想，应该是喉咙里的瘤子把气管给压住了，所以导致气上不去。臣妾切开她的气管，让空气可以不受肿瘤的阻碍，直接进入肺部，她的呼吸也就顺畅了。” 她连说带比划，皇上大致听懂了。他看着病榻上已经丧失意识，但仍在奋力呼吸的太后，犹豫了片刻，问榻前的那几个太医：“以你们之见，该不该让宁惠夫人给太后切开喉咙？” “是切开气管。”叶雨潇纠正道。 但太医们才不管是喉咙还是气管，齐刷刷地摇头。 左院判杜安道：“三岁的小儿都知道，一旦割开了喉咙，人就活不成了。宁惠夫人，就算你说得天花乱坠，我们也不会同意让你胡来的。” 右院判田恩翰道：“兴许的确有宁惠夫人所说的这么一种医术，但这这刀子毕竟是割在喉咙上，变数太大，咱们不能让太后冒这种风险。” 叶雨潇记得他们，他们一个以前是右院判，一个是生药库正使，后来丁孟泽倒台，董毅升任太医院院使，他们的官职也都跟着进了一级。 叶雨潇跟他们打过交道，觉得说服他们是不可能的事，便问他们道：“你们可有办法医好太后？” 杜安和田恩翰对视一眼，齐齐沉默。 叶雨潇紧接着又问：“照你们现在这样子，太后最多能撑到几时？” 杜安板起了脸：“宁惠夫人，您这是怎么说话呢？” “大夫不就该这么说话？藏着掖着的，如何让皇上知道太后的真实情况？”叶雨潇马上辩驳。 杜安偷瞄了皇上一眼，却见皇上似有赞同叶雨潇的意思，他赶紧把继续斥责叶雨潇的话吞了回去，改口道：“太后大概、应该，最多能撑到丑时。” “你的意思就是，你们对太后的病情束手无策，把太后交给你们，她活不到明天天亮，对吧？”叶雨潇紧紧追问。 她这问题真是既直白又犀利，榻前所有的太医都跟杜安一样，擦起了额头上的冷汗。 “既然你们没有办法救太后，何不让宁惠夫人一试？无论结果如何，至少有一线希望。”董毅带着四、五名太医，自门外走了进来。这四、五名太医中，有两名是跟着董毅去过凉桐县的。 这几名太医进屋后，自动自觉地跟着董毅站在了叶雨潇的这一边，看来都是董毅的亲信了。 董毅是太医院院使，又是在凉桐县抗疫中立过大功，他的话，在皇上的心目中是有分量的。 有了他的支持，皇上重新考量了叶雨潇的提议，问她道：“是不是只要把气管切开，就一定能治好太后？” 为什么每一个病人家属都爱问这样的问题？叶雨潇道：“任何手术都有风险，这不可避免，更何况太后的症结在于她喉咙里的肿瘤。臣妾只能保证，一定竭尽所能，毫无保留地抢救太后，不放过任何希望。” 竭尽所能，毫无保留，于她而言，这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但皇上听了，却很是动容。太医院多的是明哲保身的太医，生怕如果剑走偏锋，一个不慎就会掉了脑袋，所以用药用医都只求稳，从不会竭尽所能，毫无保留的。 叶雨潇看出了皇上态度的松动，但让她失望的是，皇上开口时，还是坚持了之前的意见，不允许她切开太后的气管。 叶雨潇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沮丧地离开了内室。 她在外吹了会儿风，想要一走了之，可是又放不下太后。正踌蹴间，魏公公抱着拂尘出现在她身后，唤了声：“宁惠夫人。” 叶雨潇转过身去：“魏公公。” 魏公公走到叶雨潇身旁，先道了声“恭喜”。 魏公公算是半个自己人，叶雨潇便没有避讳，苦笑着道：“这亲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公公别把恭喜说早了。” 魏公公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道：“夫人，我知道您着急，但您也得体谅皇上。皇上身为人子，压力很大。他只要点头同意你割开太后的喉咙，就要承担责任。万一喉咙割了，太后却没能救回来，别人就会说他纵容你给太后割喉，从而导致了太后离世。这可是大不孝，说不准会被写进史书里，成为皇上此生的污点。” 原来是这样，叶雨潇似有所悟。她琢磨了一会儿，对魏公公道：“我想再去看看太后，给她检查一下喉咙。”皇上知道她这个人不按规矩出牌，担心她擅自割开太后的喉咙，特意派杜安和田恩翰守在榻前。她没有办法靠近，只能求助于魏公公。 魏公公很够意思，马上领她进去，对皇上道：“宁惠夫人医者父母心，不让她给太后检查一番，她是不会安心的。” 皇上犹豫片刻，道：“让她空手去。” 魏公公看向叶雨潇，叶雨潇答应了。于是她把医箱搁下，空着手来到太后的病榻前，弯腰给她检查。太后喉咙里的肿瘤已经大到了压迫气管，检查起来也不需要什么辅助工具，直接用手一摸就摸到了。 董毅闻讯赶进内室，问叶雨潇：“夫人，您检查的结果如何？” 不如何。叶雨潇问他道：“太后喉咙里有肿瘤，我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不敢提，这是太后特意嘱咐的。”董毅道，“太后说，这事儿如果让你知道，你肯定会为了把瘤子取出来，用刀划开她的喉咙的。” 这样啊……那太后对她还挺了解的。叶雨潇检查完，问董毅：“太后对青霉素过不过敏？” 董毅摇头：“不过敏。” 太医院有会打针的太医，还是叶雨潇当年教出来的。太后有一次生病，他们给她注射过青霉素，所以知道这个。 对青霉素不过敏，那真是太好了。叶雨潇马上去对皇上道：“皇上，如果您同意臣妾切开太后的气管，并为她摘除肿瘤，臣妾至少有九成的把握治好她。” 她刚才给太后诊过脉，再根据太后这几年的身体状况，可以推断出，这肿瘤多半是良性的，只要摘除，便会断绝后患，恢复健康。而太后对青霉素不过敏，就算术后有感染，也能控制住。 可是，皇上依旧不为所动，就算她有九成的把握，那还有一成的不确定因素呢。而他，连这一成的不确定因素也不愿意承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75章 感动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9126/516869126/516869150/20200811180004/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太后有九成的希望可以治好，他居然不愿意尝试？叶雨潇感到很不可思议。也许皇家到底是不一样，不能以常人的思维推之。这若换成普通人，听说竟有九成的希望可以治好，早就欢呼雀跃了。 魏公公走过来，安慰了叶雨潇几句，把她送出了内室。 叶雨潇站在廊下，看着因为没有风而静止不动的树叶，木然地发呆。 过了一会儿，董毅的声音在近旁响起：“宁惠夫人，桂国公和桂国公夫人来了。” 太后的娘家人？她的兄弟和兄弟媳妇？叶雨潇转头一看，果然是他们。 桂国公夫人一把抓住叶雨潇的手，满怀期待地道：“宁惠夫人，你一定要救救太后。” “不是我不救，是皇上不让我救。”叶雨潇苦笑着，让董毅把刚才的经过跟他们讲了一遍。 最是无情帝王家，即便关乎自己母亲的性命，首先想到的还是他自己。 桂国公和桂国公夫人这会儿心里想的大概跟叶雨潇差不多，因为他们的脸上露出了和叶雨潇同款的失望来。 叶雨潇看着他们这样，愈发难过，撇开了视线。 不一会儿，魏公公出来，把桂国公和桂国公夫人引进去见皇上了。 廊下四处无人，叶雨潇小声地问董毅：“你觉得，太后当救不当救？” 董毅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叶雨潇这样问，反问她道：“夫人，您的意思是……” 叶雨潇摩挲着袖口的花纹，没有作声。如果太后希望渺茫，倒也罢了。现在她有这么大的把握救活她，却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她办不到。 什么皇上的反对，什么救治病人需要先经过病人家属的同意，都见鬼去吧！他们怎么知道太后自己不想活命？为了太后，也为了她的亲事能如期举行，她就是要救太后。这台手术，她做定了！ 董毅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似的，低声地道：“我可以让桂国公和桂国公夫人把皇上引开，至于杜安和田恩翰，我也有办法。” 这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吗？叶雨潇冲他一笑：“多谢。” “我这就去安排。夫人您就在这里等我。”董毅低声地道。 “好，你动作快点，时间拖得越久，太后越危险。”叶雨潇道。 董毅点点头，转身去了。 叶雨潇站在廊下的阴影里，静静地等候着。过了一会儿，果见皇上在桂国公和桂国公夫人的陪伴下，出了慈宁宫，不知朝哪里去了。 但又过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看见杜安和田恩翰带着几个太医，离开了慈宁宫。 总算清场了吗？叶雨潇算着时辰，有点着急，再拖下去，太后只怕都咽气了。 就在她等得心焦难耐，打算自己一个人进去探探情况的时候，董毅终于来了。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却是孔明月。 叶雨潇有点惊讶：“明月，你怎么来了？” 董毅道：“这是台大手术，我怕夫人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把孔夫人也请来了。具体情况我已经跟孔夫人讲过了，孔夫人愿意帮忙。” 以孔明月的性子，自然是愿意帮忙的，可是叶雨潇不愿意让她卷进来。 孔明月看出她的担忧，微微笑道：“夫人的性子我是知道的，您说有九成的把握，那把握肯定有十成。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等我们治好了太后，不会有过，只会有功。” 是，把握的确很大，但手术台上，谁敢保证没有意外发生？她是仗着自己的身份，才敢如此胆大妄为，可孔明月跟她不一样。 叶雨潇还犹豫，董毅连声催促：“宁惠夫人，咱们赶紧走吧，再耽搁下去，太后就没了。” 他们的确需要争分夺秒，叶雨潇没有再说什么，任由孔明月跟着，随董毅朝里面去了。 他们一路进到内室，果然畅通无阻，病榻上，太后的脸色愈发显得青紫，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了。 孔明月迅速给太后检查了颈部，摸着上面的一处位置，问叶雨潇：“夫人，肿瘤是在这里，对不对？” “对。”叶雨潇点点头，“咱们得在肿瘤的下方切开气管。” “我知道。您教过我。”孔明月道。 叶雨潇打开医箱，正要朝外拿酒精，董毅忽然冲她招手：“夫人，请随我来，我有一件重要的事，必须先跟您说一说。您放心，我很快说完，不会耽误您做手术的。” 叶雨潇不明所以，只得先跟他出了内室。 “你要说什么？”叶雨潇问道。 董毅却一声不吭地迅速退回室内，飞快地关上了门。 叶雨潇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隔着门低声急问：“董院使，你这是做什么？” 董毅的声音传来：“夫人，您马上就要成亲了，不能让您冒这个险。太后由我们来救，您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赶紧出宫去吧。” “你们胡闹些什么！”叶雨潇急得不行，但又怕惊动旁人，不敢拍门。 “我们没有胡闹。”董毅道，“孔夫人已经给很多死刑犯切过喉咙，插过导管了，肿瘤的手术她也做过不少，技术不在夫人之下。” 孔明月的技术，她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只是，这事儿跟医术没有关系好吗！叶雨潇吸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董院使，你把门打开，放我进去，让孔夫人回家去。” 董毅回头朝屋里看了看，隔着门板冲叶雨潇道：“夫人，迟了，孔夫人已经切开太后的喉咙，把导管**去了。您现在不愿意也没用了，还是赶紧走吧。” 这两个人真是，真是，真是的！叶雨潇又气又急，心底却有一种叫做感动的东西，不住地朝上翻涌。 他们非要代替她给太后动手术，就是为了让她不但任何风险和责任地回去成亲吗？ 傻，真傻。太后现在看似危险，但其实这台手术并没有什么风险的，他们干嘛要这样？根本没有必要的。 叶雨潇不住地在心里骂着他们，眼角却不知不觉地变得湿漉漉的。 她实在是不愿意这时候回去，但为了不辜负董毅和孔明月的好意，她只能装成没事儿人一样，乘坐软轿出了宫。 在宫门口，她刚下软轿，就跟欧阳晟遇上了。 “你怎么来了？”叶雨潇问道。 “我来找我的新娘。”欧阳晟道，“马上天亮就要成亲了，我的新娘却不见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如果真的天亮能成亲，那你得感谢董毅和孔明月。”叶雨潇轻声地道。 “什么意思？为何要感谢他们？”欧阳晟知道太后病了，却不知道她病得那样重，所以听不懂她的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76章 新婚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8560/516198560/516198568/2020080514590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董毅和孔明月为了不让我担风险，能够安心去成亲，使诈把我赶出来，他俩自己给太后做手术去了。”叶雨潇说着，把刚才宫里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给欧阳晟讲了一遍。 “所以，你原本是打算不顾皇上的反对，独自去给太后做手术的？”欧阳晟问道。 叶雨潇点了点头。 欧阳晟捏了捏她的脸：“你是不是傻？国丧也就一年，咱们大不了把婚期推迟，何必去冒险？” “我不单是为了自己能按时成亲！”叶雨潇护住自己的脸，不满地噘了噘嘴，“那是一条命，我明明能救，为什么不救？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太后去死，我办不到。” 太后平日里待他们不薄，见死不救，确实过不去自己心里这坎儿。欧阳晟拖开她护住脸的手，揉了揉他刚才捏过的地方，道：“你说得对，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想救就救吧，就算出了岔子，还有我呢。” 她专门捅娄子，他负责善后？叶雨潇仰起头，在宫门前琉璃灯的映照下，欧阳晟明亮的眼睛里，分明满是宠溺。 她为何如此幸运？朋友们一心为她着想，爱人将她捧在掌心。也许老天爷安排她穿越，就是特意让她来感受幸福滋味的吧。 灯光下，叶雨潇轻轻抱住了欧阳晟的腰：“我们回去吧，天快亮了，莫要误了吉时，辜负了董毅和孔明月的一番心意。” “这么想要嫁给我？”欧阳晟打趣着她，将她抱上马，把她送回了平南王府。随后，他赶回颍川侯府，换上喜服，只等天亮后来迎娶了。 叶雨潇先前进宫后不久，平南王等人就起了床。此时大家正聚在威虎堂中，等着她归来。 叶雨潇来到威虎堂，众人纷纷问她太后情况如何。 叶雨潇如实告知，平南王大夸她做得对。人命关天，何况那是太后，她能救自然得救，至于皇上的反对，救完再说。人生在世，最要紧的是问心无愧。 平南王出身草莽，一路打拼上来，自带一股侠义之气，所以他会赞同叶雨潇所为，一点儿都不奇怪。 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因为此时在慈宁宫偷偷给太后做手术的人，是董毅和孔明月。 虽然叶雨潇说了，太后的这台手术，成功率极高，但大家还是暗暗地为董毅和孔明月捏了把汗。不过，没有一个人把这担心说出口，他们怕影响了叶雨潇成亲前的喜悦心情。 天很快就亮了，平南王府上上下下开始忙碌起来，为叶雨潇的出嫁做最后的准备。 而此时宫中还没有任何消息串出来。既然没有噩耗，这是不是说明，太后的手术进行得很顺利？不然她早该在丑时就过世了。 韩氏这样想着，在叶雨潇临上花轿前，拉着她的手，小声地对她道：“潇潇，也许现在本该是国丧，你没有办法上花轿的，但现在一切风平浪静，这是个好兆头。你且放宽心，高高兴兴地去把堂拜了，以后好好地跟着阿晟过日子。” 韩氏正说着，后面忽然传来江氏爽朗的声音：“潇潇，等嫁到颍川侯府，你别老欺负颍川侯！” 一句话逗笑了众人，叶雨潇在欢乐的气氛中，带着众人美好的祝愿，登上了花轿。 在热闹的人群中，并没有出现她的父亲信阳候的身影，对此，叶雨潇毫不意外。倒是她同父异母的兄弟叶承志出现在了送亲的队伍中，让她很有点惊讶。看来她之前把叶承志丢给顾长平管教，是非常正确的选择。这个兄弟没有再继续长歪，也没有再给她惹过麻烦了。 院子里，顾元朗和顾长平带着一群兄弟，正在给迎亲的队伍发花红利市钱，叶雨潇一手掀着盖头，一手扒着轿帘，看得正起劲，忽然对上了欧阳晟似笑非笑的眼睛。 哎呀，偷看被抓包了。她身为新娘，本该盖好盖头，在花轿里老老实实地坐着的。叶雨潇冲欧阳晟吐了吐舌头，赶紧把轿帘和盖头都放下了。 叶雨潇在平南王府上花轿前，几乎没有什么程序和仪式，只是祭拜了家庙而已，但到了颍川侯府，流程却是十分繁琐。 拦门、撒谷豆、跨鞍……等一系列流程走完，进到洞房时，她已经快累瘫了。看来成亲真是个体力活儿，比她做手术还累。她这还算体质好的，换成那些足不出户，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岂不是更受不了？怪不得新娘子旁边都要有个喜娘跟着，其实除了提点礼仪，也是为了在她们体力不支的时候扶一把吧。 按着熙朝的规矩，今儿整个白天，她都得在洞房里呆着，由夫家的亲戚相陪，而欧阳晟则在外面的酒席上款待宾客。等到晚上太阳落山，才会进行婚礼最后的仪式，掀盖头、喝交杯酒，入洞房。 因欧阳家的几房人早已被贬为了庶民，今天的婚礼他们没有来。在洞房里陪着叶雨潇的，是靖安侯府的几位年轻的女亲戚。 若是严格按照规矩，这一天，叶雨潇是没有饭吃的，顶多等这些女亲戚出去吃酒的时候，偷偷地啃几个饼。但她不是头一次跟欧阳晟成亲了，大家彼此之间熟得很，也都知道叶雨潇不是什么讲规矩的主儿，于是嘻嘻哈哈地让她掀了盖头，陪着她一起在新房里用了膳。 吃饱喝足，她们坐在一起谈天说地，轻松又热闹。 忽然，小纂在门口喊了一声：“新郎官来了！” 还没到晚上呢，欧阳晟怎么就来了？小项氏一把抓过盖头，给叶雨潇盖好了。 欧阳晟脚步匆匆地进来，先跟众亲戚打了个招呼，然后对叶雨潇道：“潇潇，宫里来人了，皇上命你即刻入宫。你赶紧把盖头摘了，我陪你一起去。” “怎么这时候要进宫？是因为太后的病吗？”小项氏问道。他们都是消息灵通的人家，太后病重的事，他们早就知道了。 欧阳晟点了点头，道：“事发突然，这次掀盖头不算数，等我们从宫里回来，再由我重新掀一次。” 嗐，这都成第三次亲了，新娘子又没换过，他还计较这个？再说了，叶雨潇这盖头，刚才都不知道掀过多少回了！小项氏忍着笑，帮叶雨潇把盖头取下来，轻轻地推了她一把：“赶紧去吧，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们回来，闹洞房。” 欧阳晟道了抱歉，又谢过她们，陪着叶雨潇登上马车，朝宫里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77章 美言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8560/516198560/516198568/2020080514590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进了宫，魏公公亲自来接，连声地道：“董院使和孔夫人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不顾皇上的反对，偷摸着给太后做手术，可把我给吓坏了。皇上为了这个，大发雷霆，董院使和孔夫人现在还在慈宁宫跪着呢。” 董毅和孔明月偷偷给太后动手术，是直接违抗了皇命，皇上发脾气是必然的，叶雨潇对此毫不意外，她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太后现在情况如何？” “手术已经做完了，太后现在情况还算好，人已经醒了，只是不能说话。”魏公公道，：“皇上赶着请您进宫，就是想让您帮着看看，这手术算不算成功，太后的病能不能痊愈。” 人已经醒了？听起来还不错。叶雨潇稍稍松了口气，加快了脚步。 魏公公把他们引进慈宁宫，他们身上还穿着新婚的礼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叶雨潇抬眼一看，皇上、桂国公和桂国公夫人都在，而董毅和孔明月果然还跪在地上。 皇上的目光在叶雨潇和欧阳晟的喜服上停留片刻，示意叶雨潇赶紧去内室，为太后检查。 叶雨潇快步入内，只见太后平躺在榻上，果然已经醒了。她的颈部贴着两处纱布，看来孔明月做完手术后，就将导管拔出，把伤口缝合了。 既然导管已经拔出来了，说明肿瘤已经成功被取出，叶雨潇上前检查一番，果然如此。这几年孔明月的医术见长，手术非常成功。 有两名太医守在太后的病榻前，其中一名太医小声地告诉叶雨潇：“夫人，孔夫人让我告诉您一声儿，为了预防伤口感染，她已经提前给太后打过青霉素了。” 太后年事已高，身体虚弱，提前注射青霉素，防止伤口感染，加重病情，这是没问题的。叶雨潇点点头，认出了这两名太医，正是董毅的亲信，便叮嘱他们道：“在太后痊愈之前，你们一定要精心照料，时刻盯着，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赶紧派人去找我。” 两名太医齐齐点头应了。 叶雨潇嘱咐完他们，蹲下身去，轻声地问太后：“太后娘娘，您现在感觉如何？若是呼吸还算顺畅，您就眨眨眼。” 太后马上眨了眨眼睛。 叶雨潇笑道：“您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暂时还没法说话，但只要好好养着，一定能恢复如初的。” 太后看着她，虽然口不能言，但眼中满是感激。 叶雨潇看了出来，笑道：“娘娘，您可别谢我，手术不是我做的，是董毅和孔明月为您摘除了喉咙里的肿瘤。” 太后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现在太后知道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董毅和孔明月，这样就算皇上再怎么生气，也不会真拿他们怎么样了吧？叶雨潇想着，正要起身，忽然眼角的余光瞥见门口的帘子后，有一抹明黄的衣角。她心念一动，又蹲下了：“太后，您的手术之所以如此成功，还得感谢一个人，那就是皇上。若非皇上力排众议，全力支持董毅和孔明月，他们也不可能大着胆子，为您做这样有风险的手术。” 太后再次眨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叶雨潇再朝帘子后面看，明黄的衣角一闪，消失不见了。 她“颠倒黑白”，把功劳安在了皇上的头上，皇上肯定就不好意思惩罚董毅和孔明月了，不然太后问起来，他都没法解释。 叶雨潇给皇上造足了“面子”，站起身来，帮太后掖好被角，出了内室。 她留神观察皇上的表情，果然已经缓和多了。 “太后情况如何？”皇上开口问她道。 “回皇上，太后目前病情稳定，只要能度过头三天的危险期，再等伤口愈合，就没事儿了。”叶雨潇回答道。 许是因为她刚才在太后面前的话起了效，皇上没有揪住这三天的危险期不放，只微微点了点头。 桂国公听说还有三天的危险期，面露愁容，但他很快想到，如果太后没有做手术，连这三天的时间都不会有，于是便又释然了，上前对皇上道：“皇上，太后手术成功，董院使和孔夫人功不可没，还请皇上宽恕他们，让他们起来吧。” “功不可没？现在就说这个，为时过早吧？”皇上拉着脸道，“你刚才没听见么，宁惠夫人说，太后尚未度过危险期。” “至少他们把太后喉咙里的瘤子给摘掉了。”桂国公道，“不然太后吸不上气儿，该有多难受。” 就算最后的结局还是逃不过一死，但痛苦地死去和安然离世，是有区别的，桂国公想的很通透。 不知是叶雨潇刚才在太后面前的“美言”起了作用，还是桂国公这会儿的话生了效果，皇上在意味深长地看了董毅和孔明月一眼后，终于开了恩：“起来吧。” 董毅和孔明月谢了恩，双双起身。由于跪得太久，孔明月站起来时，身形一晃，险些摔倒，叶雨潇赶紧跑过去，将她扶住了。 皇上的目光落在叶雨潇身上，犹豫了片刻，又移向了董毅和孔明月：“你们就留在宫里，等太后度过危险期后再回去。”他觉得叶雨潇的医术更高超，属意让她留下，但她今儿正成亲呢，这样做似乎有点太不人道，所以还是选择了董毅和孔明月。 董毅和孔明月都没有异议，现在把太后交给别人，他们还不放心呢。 皇上说完，进去看了看太后，摆驾离去，桂国公和桂国公夫人则在感谢过董毅和孔明月后，进内室陪伴太后了。 叶雨潇待得他们离开，握住了孔明月的手，又冲董毅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谢”。 董毅和孔明月看看她和欧阳晟身上的喜服，不约而同地道“恭喜”。 “是该恭喜我，我终于又成亲了。”叶雨潇毫无新婚妇人的扭捏，笑得开心极了，“等你们出宫，一定要来补一杯喜酒，顺便把礼金也补上。” 董毅被她逗笑了：“那是，那是，我补双份的。” 孔明月道：“夫人，这几天我要留在宫里照顾太后，没办法去医馆上班，您帮我跟戴姑娘说一声，麻烦她帮我顶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78章 洞房打麻将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8560/516198560/516198568/2020080514590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没事儿，我帮你顶上。”叶雨潇道。 “别，还是让戴姑娘去吧。您才刚成亲，得好好陪陪颍川侯。”孔明月说着，看了看欧阳晟，朝叶雨潇眨眼一笑。 新婚嘛，晚上陪就行了，白天陪着没什么用。她只给自己排白班，不值夜班就行了。叶雨潇不以为然地想着，打定了主意，明天就去医馆帮孔明月顶班。 “夫人，我家里那边，您就不要特意派人去了。若是让他们知道了详情，我婆婆又要闹了，不如就让他们瞒在鼓里，胡乱猜去。”孔明月小声地对叶雨潇道。 她那个婆婆，的确不是个省油的灯，叶雨潇答应了她。 这里是慈宁宫，很多话不便多说，叶雨潇跟他们讲了讲太后术后的注意事项，便与欧阳晟出宫去了。 回到颍川侯府，宾客们果然还在，叶雨潇和欧阳晟迈进家门，宾客们纷纷围拢上来，向他们打听太后的病情。 这里头有些是真心关心太后，但多半是担心太后过世便会国丧，到时他们家的婚丧嫁娶都会受到影响。 叶雨潇告诉他们：“太后刚刚动了手术，尚在危险期，至少还得再等三天，才能知道确切的结果。” “那太后现在精神如何？”有人问道。 “精神还不错。”叶雨潇道。 “只要精神好，肯定就没事儿。”那人拍着胸口，放了心。 熙朝人很相信精气神那一套，其他人也都露出了安心的笑容，拖住欧阳晟，要跟他去继续喝酒。 “别急，等本侯先把夫人送回房。”欧阳晟笑着挣脱他们的手，扶住了叶雨潇。 “这几步路还要亲自送？丫鬟婆子不是一大堆吗？” “嗐，新婚燕尔都是这样的，理解一下吧。” “对对对，谁刚成亲不是这样？等过两年，就算站在她的房门口，也懒得进去了。” “宁惠夫人，你可得小心，男人都是这样，你们家这个肯定也不例外。” “小心有什么用，再小心也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趁着正如胶似漆，好好地享受。” 婚礼无大小，宾客们开着玩笑，尽情地起哄。 欧阳晟没有跟他们较真，只是提醒他们：“以后该叫颍川侯夫人了。” 得，这也能被他逮着机会，秀一回恩爱。宾客们发出一片“嘁”声。 欧阳晟才不理会，依旧扶住叶雨潇的胳膊，握紧了她的手，将她送回了新房。 小项氏带着一众女亲戚迎出门来，把叶雨潇接了过去，又冲欧阳晟道：“行了，知道你疼媳妇。你快跟他们喝酒去吧，我们不会吃了她的。” “各位费心。”欧阳晟拱手道谢，“记得帮她把盖头盖上，等本侯待会儿来掀。” 还惦记着掀盖头呢？女亲戚们掩嘴而笑，簇拥着叶雨潇进去了。 女亲戚们也很关心太后的情况，围住叶雨潇问个不停。叶雨潇一一回答过后，众人纷纷称赞董毅和孔明月医术高超，不愧是叶雨潇教过的人。 过了一会儿，不知是谁竟在新房里翻出了一副麻雀牌，马上摆开场子，四人开打，一群人围观，热热闹闹地玩了起来。 新房里打麻雀牌，也真是奇观了。叶雨潇心想，这些亲戚肯定是受她的影响，都被她带坏了。 他们新房里打着麻雀牌，嗑着瓜子儿，小纂则带着几个丫鬟在门口放风。 一时欧阳晟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小纂连忙高喊一声：“侯爷来了！” 新房内一片慌乱，收牌的收牌，藏瓜子皮儿的藏瓜子皮儿。 好在丫鬟们够多，等欧阳晟一脚迈进门槛时，屋内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所有罪证都不见了，叶雨潇的红盖头也重新盖好了。 喜娘笑吟吟地进来，将一柄镶金错银的秤杆递到了欧阳晟手里。 欧阳晟眼中含着浓浓的笑意，将秤杆拿在手里掂了一掂，朝着叶雨潇微微俯身：“娘子，我掀盖头了。” 这一声娘子，可比夫人亲昵多了，女亲们掩嘴偷笑。 掀过盖头，接下来该喝交杯酒了，可是喜娘却拿出了梳头的玉梳，束发的绸带、金饰等物。很显然，她是要先让欧阳晟和叶雨潇行合髻礼。 这肯定是欧阳晟授意的，可是，他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女亲戚们都愣住了。 因为在熙朝，只有原配夫妻才会在婚礼时行合髻礼。这就是所谓“结发夫妻”的出处了。而欧阳晟和叶雨潇早在他们第一次成亲的时候，就行过合髻礼了，怎么到了第三次成亲，还要再结一次发？ 有一名女亲戚想要纠正欧阳晟的这个错误，但她刚张口，就让小项氏拽了一把。反正欧阳晟这三次成亲，新娘都没有换过人，再结一次发又如何？他们自己高兴就好。 那女亲戚想想也是，把嘴闭上了。 喜娘手执一把金剪，把欧阳晟和叶雨潇的头发各剪下来一小缕，用梳子将它们梳到一起，再用绸带、金饰等物束好，郑重放进了专门准备的匣子里。 因叶雨潇不是头一回成亲，这个步骤，家里的长辈没有跟她提过，但这寓意很明显，她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古人的浪漫，远非他们那个时代所能匹敌。叶雨潇看着盛发的匣子，仿佛忽然间真正明白了欧阳晟准备这场婚礼的意义。 交杯酒喝完，喜娘将酒杯掷到了床下。这喜娘显然是练过的，那酒杯正好一仰一合，亲戚们纷纷喊了起来—— “一仰一合，儿女双全！” 原来掷酒杯是这么个意思，叶雨潇看了看欧阳晟，也跟着笑了。 喝过交杯酒，接下来自然是闹洞房了。说是闹洞房，但其实他们这样的人家，男性亲朋好友是不会到新房里来的，一众女亲戚象征性地闹了一闹，便告辞离去，把新房留给了他们夫妻。 屋内忽然间安静下来，叶雨潇和欧阳晟都有点不适应。他们肩并着肩，静静地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忽然同时扭头，对视一笑。 但想象中的慢慢贴近，彼此拥吻，并未出现，只有叶雨潇扶着头，煞风景地叫嚷着：“快把这个凤冠给我拿下来，我脖子都快被压断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79章 生个孩子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8560/516198560/516198568/2020080514590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我知道你们行医的人生死不忌，但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不许说不吉利的话。”欧阳晟把她的脸一捏，帮她把凤冠取了下来。 “好好好，依你，不说不吉利的话。”叶雨潇今儿格外好脾气，但还是忍不住抱怨，“我在平南王府上花轿前，只是祭拜了家庙而已，谁知道到了你这边，又是跨鞍，又是坐帐，规矩如此繁琐，一项接一项，可把我给累坏了。” 欧阳晟看了她一眼：“要听实话吗？” 这还分实话假话？叶雨潇一愣：“你说。” “其实成亲，女方家也有很多规矩的，比如要催妆，要拦门，只是你们家急着把你嫁出去，所以能省的都省了。”欧阳晟忍着笑道。 是吗？叶雨潇歪着头，想了一想：“那你也省了一个步骤，花轿出门后，不是要带着嫁妆，绕城一圈，再到颍川侯府吗？可我记得花轿出了平南王府后，是直接上颍川侯府来的。” “你说得对，我跟你家一样，也省了步骤，因为我想快点把你娶进门。”欧阳晟揉着她的头发道，“等花轿进了门，我就不着急了，该有的程序一个都没少。” 一个急着嫁，一个急着娶，恩，步调还挺一致的。叶雨潇低头想着，忍不住笑了。 她因为垂着头，露出了一段洁白细腻的脖颈，欧阳晟目光流连，不自觉地凑了过去，贴在她的耳边道：“其实礼还没成，还差最后一个步骤。” 还差最后一项？怎么不早说，她都已经把凤冠取下来了。叶雨潇慌忙用手去拢头发：“哪个步骤，快说。” “入洞房。”欧阳晟温润的嘴唇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垂，声音低沉而又充满了魅惑。 “……”入洞房就入洞房，干嘛吓唬她，她还以为要穿戴整齐去行什么礼呢。叶雨潇有点气恼，瞪了他一眼：“我累了。” “我知道你累，但这事儿不能耽搁。”欧阳晟说着话，手已开始不老实了。 “为什么不能耽搁？我人都已经在你家了，还能跑了？”叶雨潇扭着身子，不让他解裙带。 欧阳晟住了手，一本正经地道：“太后有三天的危险期，万一，万一她老人家挺不过去，马上就是国丧，全国上下禁房事。所以，我们得趁着这三天，抓紧一切时间洞房，最好能在这三天里头就把孩子怀上。” 三天之内怀上孩子？人家能怀上个蜜月宝宝，就已经很牛了，他居然妄想在三天之内就怀上？叶雨潇一手扯开他的衣襟，用手指头戳他厚实的胸膛：“你怎么不上天呢？” 上天？上什么天？欧阳晟捉住她的手，强行把她带进了怀里：“我跟你说正事儿呢，万一国丧，不是闹着玩的。平民百姓或许还能钻钻空子，但咱们这样的身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是不可能投机取巧的。” 真是因为这个才猴急？叶雨潇趴在他的怀里，将他拍了一拍：“我跟你交个底儿吧，三天的危险期，其实是谨慎的说法，根据我的经验，太后应该是事儿了，所以你不用着急洞房。” “那不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平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今天这事儿，我不能依你。”欧阳晟跟她说着话，分散着她的注意力，手却悄悄地绕到她身前，解开了她的裙带。 “哎呀，你这个臭流氓！”叶雨潇连忙推开他，低头去看。欧阳晟趁机把她的衣衫也给解开了。 这么猴急，她才不信真是为了所谓的国丧。叶雨潇扭着身子，躲避着他的手，道：“以前我要跟你生孩子，你千般推脱，万般拒绝，今儿怎么却跟饿虎捕食似的，这么急切？” “你说你这个女人，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时我们还没有复婚，我拒绝你才是正常的。万一你在复婚前就大了肚子，我是无所谓，但你该怎么办才好？”欧阳晟想起那些被她故意撩得火起，却又什么都不能做的日子，把她摁倒在腿上，拍了两下她的PP。 “原来你是怕这个，可是我有避子汤，怕什么。”欧阳晟没有真的用力，一点儿都不疼，叶雨潇也就只是把身子扭了一扭。 “是药三分毒，又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喝什么避子汤！”欧阳晟又拍了她两下。 “那万一大了肚子，就把孩子生下来嘛，有什么要紧，我又不是养不起。”叶雨潇不想再挨打，扑腾着两条腿，扭来扭去。 “我知道你养得活，我也知道你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可是你怎么知道孩子是如何想的？你怎么知道，他愿不愿意当一个没有合法的爹的孩子？”欧阳晟说着，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语气变得低沉起来。 叶雨潇这才想起了欧阳晟“奸生子”的身份，他曾为自己的出身烦恼过，所以不愿意自己的孩子步入他的后尘。 都怪她，她无视礼教不要紧，但怎么能忘了顾及欧阳晟的感受呢？叶雨潇很是懊悔，连忙翻身坐起，主动宽衣解带：“现在咱们合法了，来吧，赶紧生孩子。” 敢在新婚之夜，直白大胆地邀请夫君来生孩子的女人，全熙朝大概也就只有她一个了。她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害臊啊。欧阳晟抚着额头，笑得停不下来了。 他怎么这么爱笑呢？招抚羌人十部归来时，他就已经是心机巧妙，城府深藏的成熟男人了，可是见了她，还是那么地爱笑；如今他收复了前朝失地，浴血杀敌归来，见了她，还是那么爱笑。印象中，那个总是满面冰霜，见了她就暴跳如雷的小齐王，早已渐渐远离，背影模糊了。 叶雨潇感慨着，伸手去解欧阳晟的腰带，却发现他早就自己解开了。 啧，男人！叶雨潇翻了个白眼，按住欧阳晟的肩膀，把他扑倒在床上。但欧阳晟很快就一个翻身，占据了主动的地位。 纱帐轻拂，红烛摇曳，屋内再无人言语，只闻两人的呼吸声由轻及重，间或有细细的轻吟声，从齿间不经意地溢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80章 奇妙的感觉 连绵的吻顺着她的脸，她的脖子，她的锁骨，一路向下，所到之处，犹如星火燎原，把火一直烧到了心里去。 未经人事的男人，总是有些性急，很快便托住她的腰，抬高她的腿，打算直入正题。 “等一下！”叶雨潇突然大喊一声，抵住了他的胸膛。 “怎么了？”欧阳晟被吓了一跳，但还是耐着性子，尽可能用温柔的语气问她。 “你……你……”叶雨潇一手抓着他的胳膊，一手在他的胸.前画圈圈，“你待会儿轻点。” 欧阳晟虽然从来没有跟别的女人肌肤相亲过，但时常听一些好哥们儿提起，女人在新婚之夜，总是会对丈夫说一句“小女子初经人事，还望夫君垂怜”。她倒好，直接来一句“你待会儿轻点”，真是让人还没干正事儿，就开始遐想翩翩的。 可是这样的她，直白中带着一点憨气，真是可爱啊……欧阳晟看着她红霞满天的脸，直觉得有一把火在某处熊熊燃烧。他再也按捺不住，低头一吻，身子一沉。 尽管前奏充分十足，尽管叶雨潇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但当那一刻来临，当他们之间的距离变成负数的时候，她还是疼得撕心裂肺，眼前发黑。 真是疼啊，怪不得曾经看过的一幅漫画，把女人的第一次形容成是火车撞山洞。如今自己亲身体会，才觉得那副漫画画得真是贴切。 欧阳晟在“百忙之中”留意到她面色发白，冷汗直冒，忙强迫自己停了下来：“这么疼？” 叶雨潇吸了一口气，却是反问他道：“你疼不疼？” 他？他当然不疼了。欧阳晟摇摇头。 “那你感觉如何？”叶雨潇又问。 感觉自然是好极了。那是从未有过的奇妙体验，足以让人称之为快活似神仙。欧阳晟低头轻啄她的嘴唇，愉悦地笑了起来。 叶雨潇瞧着他这样子，心理极度不平衡：“凭什么你这么爽，我却疼得要命。” 欧阳晟犹豫了一下：“那我出来？” “好啊！”叶雨潇赌着气道，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啥。 可是，欧阳晟不退反进，健硕的身躯起伏，又朝她压了过来。 “喂！” “我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你还当真呢？” “你！” “这可是洞房花烛夜，我要是半途而废，要么显得我无能，要么显得我不够重视新婚妻子，你说对不对？” …… 这男人的歪理真是一套又一套，他就是靠着这本事，招抚了羌人十部，收复了前朝失地吗？叶雨潇忿忿地想着，但却明显地感觉到，他在刻意地放慢速度，动作也格外轻柔起来。 欧阳晟留意着她神情的变化，俯身咬了咬她的耳垂：“你是大夫，你比我懂，要是不把这事儿一口气做完，对身体也不好，对吧？” 兴许是因为他不住地跟她讲话，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叶雨潇渐渐地觉得没那么疼了，只是随着疼痛散去，奇妙的感觉随之而来，让她的脑子混沌一片，没有办法去接他的话了。 再到后来，她已无瑕思考任何问题，只听见她自己的口中在不断地发出不可抑止的声音。 而每一段声音，都在一层一层地点燃欧阳晟心头的火，让他愈战愈勇，怎么也停不下来。 他们在洞房里夫妻敦伦，天地人常，外面的小纂听着屋里的动静，却是吓坏了。她拿门槛当凳子，不住地站起，坐下，坐下，又站起，还一直朝屋内张望，虽然隔着一道门，什么也看不见。 另一名丫鬟小坠儿见她这样，忍不住地笑：“小纂姐姐，咱们夫人又不是头一次成亲，你紧张什么呀。” 小纂指了指那道门，压低了声音：“你听，你听那动静，我是心里直发慌。” 恩，动静的确是大了点，可这不是很正常吗？小坠儿还是忍不住地笑：“小纂姐姐，久别胜新婚，是这个样子的。这动静你肯定不是第一次听见了，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吧。” 不，是第一次听见。这小坠儿是后来才提上来的丫鬟，她还不知道，她们的夫人虽然成了三次亲，但这还是头一回圆房呢。 这颍川侯到底是骑马打过仗的人，体力怎么这么好，都折腾夫人半宿了，还不见消停。哎呀，夫人吃不吃得消？ 小纂交握着手，愁得在门前打了好几个转，忽然不知想到什么，脚步匆匆地朝厨房去了。 新婚第一天，太阳已经升到天空正当中的时候，叶雨潇方才睁开了朦胧睡眼。 她躺在床上，看着帐顶绣着的鸳鸯戏水，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跟散了架似的，又酸又疼。 “醒了？”欧阳晟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她扭头一看，欧阳晟已是衣着整齐，神清气爽了。 “你……” “我刚去习武场，打了一套拳，洗了澡，换了衣裳，洗漱停当，也用过早膳了。”欧阳晟主动汇报行踪，“午膳也已经备好了，我等你起来一起用。” 经过昨天一宿的奋战，他居然还有精力去打拳？简直没有天理！叶雨潇顿时又把自己给气着了。 欧阳晟完全不知道叶雨潇这气从何而来，只得自己揣摩：“是不是昨晚我的表现不够好？” 表现不够好？都快把她给弄散架了。叶雨潇瞪了他一眼。 看来真是表现不好了。欧阳晟惶惶不安：“我这也是第一次，经验欠缺，在所难免。不过你放心，我一定勤加练习，争取早日让你满意。” 勤加“练习”？“勤”加练习？叶雨潇琢磨着这几个字，简直不敢深想，赶紧掀开薄毯，爬了起来。 哎呀，怎么还是这么疼？该不会是弄伤了吧？她赶紧借口要吃红焖丸子，把欧阳晟支了出去，然后从枕头底下摸出一盒药膏，涂抹了起来。 还好，还好，没有受伤，只是有些红肿。她可真是有先见之明，提前备下了这东西。 等她抹好药膏，穿好衣裳出来时，突然发现她连走路都有困难，无论怎样都不自在。她只好放慢速度，再放慢速度，一步一步地挪着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81章 勤加练习 欧阳晟正在亲自盯着丫鬟摆放那道红焖丸子，忽然一抬头，看见了她奇奇怪怪的走路样子，不由得一愣：“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她这是怎么了？不都是拜他所赐吗？还好意思问！叶雨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自从洞房花烛，她就不停地在瞪他，莫非他的表现真有这么差？欧阳晟又开始怀疑自我了。 叶雨潇挪到饭桌边坐下，脑子里开始想些杂七杂八的事。昨天晚上她是有落红的，可是他们早就已经伪造过喜帕了，那这一次，弄脏的床单该如何解释？嗐，她干吗要烦恼这些，这颍川侯府又没有长辈，就属她最大，谁还会拿这事儿来过问她不成？ 说起长辈，新婚第一天，该当去拜见白惜秋的。 啊，对，拜见白惜秋！完蛋了，现在都已经中午了，应该一大清早就去的。都怪欧阳晟，把她折腾得太惨，而且他自己起床的时候还不喊她。都怪他，就怪他，叶雨潇撑着腮，歪着头，又瞪了他一眼。 怎么又瞪他？就算他昨晚的表现不尽人意，但看在他是第一次的份上，不至于这么苛刻吧？能不能给人家留一点进步的空间了？欧阳晟委屈地想着，夹起一个红焖丸子，放到了她的碗里：“吃吧，吃饱了咱们再练练。” 再……练练？？练什么？练什么练？练他个头啊！叶雨潇又开始瞪他了：“今天我们应该去给咱娘请安的，你怎么不早点叫我起来？” 原来是为这事儿？欧阳晟有点想笑：“你什么时候晨昏定省过了？” “今天不一样。”叶雨潇道，“今天是咱们成亲的第一天，得去给咱娘送我绣的活计，这是规矩，也是礼仪。我的几个绣娘为了这个，赶工好几天呢。” 送她绣的活计，却是绣娘赶的工？她说起这话时，怎么一点儿也不脸红呢？欧阳晟乐不可支。 “你别光笑，快想想怎么找补。”叶雨潇推他道。 “不用找补，老太太早就命人来传过话了，叫我们不用过去。还有，以后你仍称呼她为老太太，不要管她叫娘。”欧阳晟道。 “为什么？”叶雨潇不解。 “可能因为她觉得，她从未嫁过我父亲，自始至终都不是欧阳家的人吧。”欧阳晟轻叹一声。 叶雨潇忙道：“这些都是虚的，没什么要紧，只要我们孝顺她，称呼什么都一样。” 说得是。欧阳晟揉了揉她的头发，端过一盅汤，放到了她面前：“这是小纂特意给你炖的，听说她为了炖这个，昨天半夜就去厨房了。” 小纂下厨？这可真是稀罕事儿。叶雨潇掀开盖子，闻了一闻，问道：“这是什么汤？” 欧阳晟看向了小纂。 小纂回答道：“这是补气力的药膳汤。” 真不愧是她的丫鬟，连药膳汤都会炖了。可是，这补气力是个什么意思？叶雨潇瞅了她一眼。 小纂却是理直气壮，给了她一个“你懂”的眼神，拿起桌上的调羹递给了她。 这丫头真是……！ 她是担心她体力不足，不够欧阳晟折腾吗？ 脑子里一天天儿地都想些啥呢？ 不过，对于小纂这种时时刻刻怂恿她勾搭欧阳晟的人来说，一盏补气力的汤又算得了什么，这只是她的常规操作。 叶雨潇认命地拿起调羹，在欧阳晟的注视下，把这盏补气力的汤给喝光了。 用罢午膳，欧阳晟马上要带她进卧房。叶雨潇吓了一跳：“你要干嘛？” 欧阳晟微微俯身，贴在她的耳边，轻声地笑：“不能浪费了小纂特意给你炖的汤。” 这两个人真是！小纂炖汤，不会就是他授意的吧？叶雨潇赶紧把他推开，道：“我得去医馆，看看排班表，我要给明月顶班。” 新婚第一天，她要去上班？欧阳晟看着她，不说话了。 “你急什么，让我歇一天不行吗？”叶雨潇戳了戳他。 原来上班算歇息？欧阳晟想到了什么，把她搂进了怀里：“昨晚我让你累着了？” 才知道？叶雨潇又瞪他了。 欧阳晟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闻那甜甜的橘子香味儿：“我陪你去医馆，你先歇会儿，我让人去备车。” 叶雨潇“恩”了一声，欧阳晟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则先出去了。 他走到廊下叶雨潇看不见的地方，唤来了一名侍卫，交代他道：“你现在赶紧去明澈医馆，请戴姑娘帮个忙，让她把孔夫人的班，全安排别人顶上，不要给夫人机会。你记得带个丫鬟一起去，不然进不了安定巷。” 侍卫听明白了，领命去了。 一时两人乘车到了安定巷，叶雨潇让欧阳晟去平安巷的男子医校办公室稍候，自己则去了明澈医馆。 顾长平见着欧阳晟，惊讶万分：“我的表妹夫，今儿不是你们成亲头一天吗，你不在家陪着我表妹，上这儿来做什么？” “正是为了陪她，才上这儿来的。谁让安定巷本侯进不去呢？”欧阳晟说着，敲了敲顾长平面前的桌子。 顾长平便自动自觉地站起身，把椅子让给了他。 欧阳晟毫不客气地占据了顾长平的位置，把桌上的资料全给推到边上去了。 顾长平朝外指了指：“你的意思是，我表妹她刚成亲，今儿就上医馆去了？她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是要上班？” “她不上班。”欧阳晟老神在在地道，“她只是不放心，去看看。” 这样啊，他就说嘛，哪有人新婚第一天就跑去上班的，未免也太拼了。顾长平放下心来，探身凑近欧阳晟，挤眉弄眼：“我的表妹夫，昨夜洞房，感觉如何？” 欧阳晟朝椅背上一靠，瞥了他一眼：“等你成亲就知道了。” 切，都是男人，有什么不能说的，还保密呢。顾长平顿时觉得没意思了。 没过一会儿，叶雨潇就来了。她一进门便道：“真是奇怪，我还没告诉戴姐姐，明月这几天没法上班的事呢，她怎么就把班次调好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82章 谁逗谁 欧阳晟暗自偷笑，脸上神色却纹丝不动：“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戴姑娘虽然不知道宫里的情况，但孔夫人有没有来上班，她总是知道的。” 这倒也是。叶雨潇不疑有他，道：“那我不用替明月上班了，这几天做什么好呢？忽然间闲下来，还真是无聊。” 第一次听见有人说新婚无聊的，她真是不怕欧阳晟多想。顾长平连连给她打眼色，可叶雨潇根本不理他，他只得出声道：“你身为当家主母，要做的事情多着呢。赶紧回家去，召集奴仆，见一见管家娘子们，再翻翻账本，从此把颍川侯府的事情管起来，别总让颍川侯操心。” 叶雨潇尚未接话，欧阳晟却道：“本侯的夫人，是做大事的人，这些琐碎小事，哪里需要她操心。” 得，他是一番好心，他倒护上了！顾长平非要跟他抬杠：“这些事她不操心，难道让你一个大男人来操心？” “男人怎么就不能操心了？”欧阳晟辩驳道，“我左右无事，闲着也是闲着。” 他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似的，顾长平一时语塞。他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道理是在他这边的，赶紧直起身，把桌子一拍：“男主外，女主内，天经地义！” 欧阳晟靠在椅背上，身体微微后仰，望着他笑了。 顾长平这才反应过来，他的那位表妹，早就已经跟男人一样专职主外了，而且还主得风生水起，所以他跟欧阳晟争论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嗐，失策，失策。辩论了半天，还是他输了？不过等他把谢大小姐娶进门，肯定是他主外，谢大小姐主内的。顾长平这样想着，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既然不用上班，那咱们回去吧。”欧阳晟站起身来。 叶雨潇本来正琢磨着，要不要去街上逛一逛，以打发这漫长的白日时光，但又觉得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还是回家歇着比较好，于是点点头，与他别过顾长平，登车回颍川侯府去了。 在路上的时候，她忽然想起几件事来，兴奋地把手一拍：“我还没搬家呢，我可以去把宁惠夫人府的小药库、研究室、手术室，统统搬到颍川侯府去，这样就不会无聊了。” “怎么，跟我在一起，时间就这么难熬，需要用搬家来打发？”欧阳晟紧紧箍住她的腰，将她抵在了车壁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咱俩待在一起，总得找点事来做吧？难道要干坐着你看我，我看你？”叶雨潇连忙解释。 “这事儿不是现成的吗？何必要另找？”欧阳晟说着，修长的手指游走不停，很快突破了她衣衫的界限。 这可是在车上！难道他想来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车震？他就不怕前头的车夫和道旁的行人听见？叶雨潇的胆子大归大，但也没大到这份上，赶紧按住了他的手，哄他道：“咱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好，听你的，回去再说。”欧阳晨带着奸计得逞的笑容，松开她的腰，将她抱进怀里，坐了下来。 叶雨潇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光顾着阻止他车震，却不留神上了他的当。所以，她刚计划好的搬家，就这样变成切磋技艺了吗？ 算了，切磋就切磋吧，反正她好像也不太讨厌那事儿。那就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吧。顶多她受累点，药膏再涂抹的多一点。 叶雨潇暗暗地的想着，朝欧阳晟怀里拱了拱。 其实她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她以前看过的那些小说里头，女人都是那么被动，总是男人在索取，女人在抗拒。事实上，女人在这方面也是有需求的嘛，何必压抑自己。 欧阳晟是铆足了劲儿，准备与她大战三百回合，争取三天之内就让她怀上身孕的。可是，当他回到家中，上了那架镶宝雕花，精美繁复的拔步床，看到了叶雨潇涂了药膏，仍有些红肿的某处，他就马上收敛心思，只剩下心疼了。 接下来的三天，叶雨潇几乎没有下过床。但这并非欧阳晟在与她切磋技艺，而是把她当做了伤病员，将她强行摁在床上，结结实实地养了三天伤。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欧阳晟化身她的贴身丫鬟，端茶倒水，擦身喂饭，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叶雨潇强烈怀疑，如果她那点伤还不好，就会被他养成米虫了。 第四天早上，叶雨潇睁开眼，欧阳晟的脸近在眼前。他侧身躺在她身边，一手撑着自己的头，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揉着她的头发：“感觉怎么样？伤处还疼吗？” 本来就没破皮，那点伤第二天就好了。叶雨潇连连点头：“我感觉好极了，从来就没有这么好过，我今天能下床了吗？” “看你表现。”欧阳晟微抬下颌，露出了几分傲娇的模样来。 这是什么意思？叶雨潇琢磨片刻，猜不出来。只得唤了声：“阿晟？” “你叫我什么？”欧阳晟斜瞥着她道。 哦，原来是这么个意思，明白了。叶雨潇撑起身子，拖长尾音，用她自认为最甜最腻的声音，唤了一声：“侯爷！” 欧阳晟显然对这个称呼极不满意，把她朝床上一按：“你还是多躺几天吧。” 别呀！叶雨潇急了，连忙拖住了他的袖子：“夫君，夫君，你不能这样对我，再躺下去，我这腿就该退化了。” 这几声夫君叫得挺顺口的嘛，所以先前的那一声侯爷，是故意逗他的？不得了，长本事了，都敢逗他了。欧阳晟马上把她压到床上，上下其手。 叶雨潇很快被撩拨得双颊飞红，双目含水，就连露在外面的肩头，都变成了粉嫩的浅浅红色。 尝过其中滋味的人，果然是很不经撩，食髓知味这个词，大概就是这么来的吧。叶雨潇默默地想着，伸出手臂，攀住了欧阳晟的脖子。 然而欧阳晟却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什么问题？叶雨潇眨了眨眼睛：“你不是要……要……” “要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宫里来人了。今天是太后手术后的第四天，皇上传你进宫，去瞧瞧太后。”欧阳晟眼中带着疑惑不解，脸上是一本正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83章 害人反害己 叶雨潇呆呆地愣了足有半分钟，才醒过神来，又羞又恼地大喊一声：“欧阳晟！” 欧阳晟满脸不解：“好端端的，你为何吼我？我做错什么了？” “你你你你你！”叶雨潇气得直捶床。这可真是打猎的被鹰啄了眼，以前都是她把欧阳晟气得七窍生烟，现在竟轮到她了。简直是妻纲不振，妻纲不振！ 欧阳晟见她是真气恼的样子，不敢再逗她，伸手把她半搂半抱了起来：“走吧，我陪你进宫去，听说太后已经没事儿了，皇上只是叫你去确认一下，好让他放心。” 哼，过分，简直过分！叶雨潇气得都不想瞪他，忿忿地把头扭向了另一边。 欧阳晟唤了丫鬟进来，伺候她穿衣梳妆，待得她打扮停当后，两人一起乘坐软轿到了大门口，再登上了马车。 马车上，两人紧挨着坐了，叶雨潇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悄摸着把手朝他的袍子底下探了过去。 手之所触，似乎摸到了一件了不得的东西，叶雨潇倏然睁大了眼睛：“啊……这……” 欧阳晟干咳了两声儿，扭头望向了车窗，不过那里挂着竹帘，他除了帘子上印的花纹，什么也看不见。 叶雨潇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这男人故意撩拨她，结果把自己给撩出火来了，所以这到底是谁撩了谁？ 她可劲儿地笑了一会儿，扑过去搂住了欧阳晟的脖子：“你知道吗，这就叫做害人反害己。我看你待会儿下了车，要怎么走到慈宁宫去。” 欧阳晟看着她幸灾乐祸的脸，再看看她故意探到衣襟里，摸来摸去的手，道：“你去老老实实地坐好，我保管下车的时候就好了。” “我偏不。”叶雨潇一边笑，一边故意在他身上磨来蹭去。 这个女人，她非但故意，还故意得这么明目张胆。欧阳晟叹着气，抚着额头：“娘子，我能把你扔出去吗？” “扔，你赶紧扔。”他的威胁对叶雨潇一点儿作用都没有，反倒让她笑得更大声了。 欧阳晟无可奈何，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得长臂一伸，把她捞过来，抱在了怀里。 叶雨潇到底还是怕他下车时尴尬丢了丑，没一会儿就从他怀里钻出来，让他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待着去了。 一时到了宫门口，下车改乘软轿时，欧阳晟已经恢复了正常，面不改色了。 叶雨潇瞅着他笑了一会儿，登上软轿，去了慈宁宫。 在慈宁宫前，他们下了软轿，跟上次一样，又是魏公公亲自接了出来。不过这次魏公公的神情跟上次完全不同，他抱着拂尘，笑得是见牙不见眼：“侯爷，夫人，太后大好了，能说话了，也能喝粥了，太医们都说她已经过了这道坎儿了。” 那就好，那就好，叶雨潇也露出了笑容：“太后命中带福。这是上苍保佑。”书仓网 .shucang. “是是是。太后福大命大。”魏公公连声地道，“这也是董院使和孔夫人医术高明的缘故，才使得太后转危为安。” 魏公公说完，又冲叶雨潇竖起了大拇指：“孔夫人是您的关门弟子，董院使在凉桐县的时候，也跟您学了不少，说到底，还是您这位师傅教的好。” “魏公公，我这人可不会谦虚的。你夸我，我就收下了。”叶雨潇笑道。 “您是实至名归，不需要谦虚。”魏公公笑着，将他们引进了慈宁宫。 慈宁宫的气氛与三天前截然不同，四处都是欢声笑语，莺莺燕燕围了一屋。 这大概是皇上的妃嫔们，见太后病情好转，到跟前来凑趣了。叶雨潇扫了几眼，认出了良嫔。在这一群环肥燕瘦中，良嫔着实算不得出挑。可是，这么多后宫妃嫔，唯有她身边跟着一位小皇子，这让她显得格外有底气，就连下巴都比别人扬的高些。 叶雨潇打量良嫔的时候，良嫔也向她投来了目光。与以往的仇视怨恨不同，这次良嫔的目光里，很带着些讨好的意味。治好太后的人又不是她，良嫔为何如此？叶雨潇看了看身边的欧阳晟，再看看良嫔身边的小皇子，大概明白了原委，心里不由得嘲讽一笑。果然对于皇室中人来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不过，扶良嫔上位，让蔡劼那样的人当上国舅，她头一个就反对。 叶雨潇暗自想着，没有给良嫔任何回应，兀自朝太后的病榻走去。她是皇上特意传进宫，为太后确定病情的，这些嫔妃自然不敢怠慢，主动让出一条路来。 太后的病榻边，坐着董毅和孔明月，他们见到叶雨潇，连忙起身，行礼问好。 “夫人，您快来给太后诊诊脉，检查一下伤口，不然她哪怕伤口长好了，这心里都不踏实。”董毅笑着开玩笑。 看他这笑模样，便知太后已经大好了。叶雨潇走上前去，给太后行礼问安，诊脉查伤，果然，太后的伤口愈合良好，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碍了。 “恭喜太后，贺喜太后，您只等伤口愈合，便会康复如初了。”叶雨潇笑着对太后道。 太后死而复生，自然是十分高兴，当即重赏董毅和孔明月，就连叶雨潇这个师傅都跟着沾了光。 不一会儿，皇上摆驾慈宁宫，亲口夸赞了董毅和孔明月，就好像那日他阻拦叶雨潇给太后手术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管皇上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至少在明面儿上，董毅和孔明月不会为此事所累了。叶雨潇甚至可以预见，董毅的仕途和孔明月的事业，从此将一马平川，青云直上。不过，这是他们应得的。 因太后尚在养伤，叶雨潇和欧阳晟没有久留，很快便出宫去了。 他们在宫门口，遇见了刚下马车的章诚轩。章诚轩听说他们从慈宁宫来，向他们打听了一下太后的病情，又打趣他们道：“到底是复了婚的人了，到哪儿都成双成对，就连去慈宁宫，都还要结个伴。” 叶雨潇瞅了他一眼：“你现在还是伤病员，我不跟你说，免得有欺负你之嫌。” 章诚轩摸了摸受伤的胳膊，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由于先前中蛊的影响，他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至今尚未拆线。 欧阳晟等他们打完嘴仗，问章诚轩道：“你不在家里养伤，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84章 肯定是好事儿 “我现在这个样子，除了皇上，有谁能叫动我？”章诚轩说着，把欧阳晟的肩膀一揽，两人走到了一旁，“不过，我估摸着，皇上这时候叫我进宫，应该是好事儿。” “哦？”欧阳晟猜到了几分，唇角微翘。 章诚轩稍稍压低了声音：“咱们回来都大半个月了，也该论功行赏了，总不能因为出了恒王那档子事，就抹杀了我们所有人的功绩。再说了，收复前朝失地到底是谁的功劳，从北征的队伍里随便抓个兵卒出来都知道。恒王名为主帅，其实充其量只能算是个前锋，行军打仗，布阵对敌，游说各部，活儿全都是你干的。” “话不能这么说，所有人同心协力，奋勇杀敌，才有了这样的结果。”欧阳晟道。 “你就别谦虚了。将才易寻，帅才难求，若是没有你，我们北征的人再多，也不可能收复前朝失地。反正我今儿进宫去，是没打算替你谦虚的，该是你的功劳，我一样都不会少说。”章诚轩说着，拍了拍欧阳晟的肩膀，“这可不是一般的仗，这是收复前朝失地，对于我们大熙来说，就是开疆辟土，封你为王都不为过。” 欧阳晟瞅着他笑：“那我能不能顺利封王，就全靠你了。” “行，包在我身上。且看我带着三寸不烂之舌去见圣上，给你挣下个异姓王来。”章诚轩哈哈地笑着，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朝叶雨潇挥了挥手，朝着宫门去了。 欧阳晟回到叶雨潇身边，牵起了她的手。叶雨潇瞅了他一眼，道：“你们两个大男人，还兴讲悄悄话？” 欧阳晟道：“不过是些闲话，没什么不能让你听的，是章诚轩非要故弄玄虚，不关我的事。” 叶雨潇不过是开开玩笑罢了，并没有探听他们说了些什么的意思，两人说笑一阵，携手登上了马车。 “咱们今天做什么？”叶雨潇斜倚在大迎枕上，问欧阳晟。 为了让她好好养伤，他刚尝到个中滋味，就足足憋了三天，这时候他最想要做的，当然是回到家中，把她丢到床上了。可是，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他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欧阳晟伸长手臂，把叶雨潇搂了过来：“我的糊涂娘子，今天咱们该回门了。” 哦，对，今天是三朝回门的日子。虽然七朝回门，九朝回门都可以，但是回门的时间越长，越显得夫家对娘家的重视，她如此深爱着平南王府的家人们，自然得选择三朝回门了。叶雨潇想到这里，坐直了身子：“那你催车夫快点儿，我们赶紧回家去，准备三朝回门的礼。”既然是回门，自然有规矩，不能空着手去。 他这个娘子，除了给人看病的时候思路清晰，日常生活中简直是个糊涂虫。欧阳晟满脸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道：“早在你起床之前，三朝回门的礼就已经送到平南王府了，我们现在直接过去就行。” “是吗？”叶雨潇很是惊喜，主动捧起他的脸，亲了一口，“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 “贤内助？”欧阳晟瞥了她一眼，“要不要我管你叫夫君，你管我叫娘子？” “这就不必了。”叶雨潇想了想，道，“你叫我潇哥就行。”27kk小说 .27kk.net “潇哥？那你是要叫我晟姐吗？”欧阳晟依旧斜瞥着她。 晟姐？呃，他这个人还是挺男人的，叫晟姐不合适。叶雨潇拍了拍他的肩，道：“叫晟哥吧，好不好？” 欧阳晟却是满脸不高兴，推开了她的手：“毫无上下尊卑。” 叫晟哥就是没有上下尊卑了？叶雨潇琢磨着他的心思，唤了一声：“夫君！” “这还差不多。”欧阳晟终于露出了笑脸。 居然还是个矫情货，以前她怎么没发现？叶雨潇白了他一眼，拿他的腿当枕头，舒舒服服地躺下了。 欧阳晟瞧着她这懒散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她之所以梳这么个不容易散的发髻，不但是为了出急诊方便，而且也是为了随时随地都能够没有形象地歪着吧？她大概是他见过的，最没有大家闺秀样子的大家闺秀了。可是，他怎么就这么稀罕她呢？ 欧阳晟仅仅这样想着，就把自己想出了火，不顾还在马车上，就俯下身去，将叶雨潇好好地揉搓了一番。 平南王府早就做好了招待新姑爷的准备，所有人齐聚在威虎堂，摆开了筳席。 不过，叶雨潇和欧阳晟到底是第三次成亲了，大家彼此之间都熟得很。欧阳晟一进威虎堂，就让几个大舅哥拖着，陪平南王喝酒划拳去了。 而一般新妇回门，长辈们都会例行问问她们的新婚生活是否如意，婆婆是不是好相处，妯娌之间是否和睦，在婆家住得习惯不习惯。但这些问题到了叶雨潇这儿，都没有问的必要，因为他们家通共就两人儿，既没有公婆，也没有小姑妯娌，她在颍川侯府住着，跟在宁惠夫人府也差不多。 于是，一桌人没聊几句，就把话题转到了顾清颜的身上来，因为过不了几天，她就要出嫁了。 顾清颜跟叶雨潇不同，她是正正经经的第一次出嫁。大家都跟她本人一样，兴奋而又紧张，既担心她因为大大咧咧，在婚礼上就出岔子，更担心她婚后与章诚轩不够和睦，生活不够顺遂，还担心她跟叶雨潇一样，年龄偏大，在生育上会有困难。 喝过几杯酒后，韩氏就悄悄地问叶雨潇，可有什么生子秘方，送一张给顾清颜。 确保生儿子的秘方她没有，但调养身体，促进怀孕的药方，她还真有，而且据说效果很不错。叶雨潇很爽快地答应了韩氏的请求。 比起顾清颜，韩氏其实更担心叶雨潇，拉着她的手犯愁：“你之前跟阿晟两次成亲，在一起的日子也不短，却从来没有传出过好消息。这次你们复了婚，可得好好调养身体，争取早日怀上身孕。” 她这次能不能早日怀上身孕，她不知道，但前两次成亲，他们连房都没有圆过，要是能传出好消息才怪呢。当然，这些都已成前尘往事，没有必要跟韩氏说清楚。叶雨潇只是向她保证，一定会和欧阳晟努力努力再努力，争取五年抱三，儿女成行。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85章 我们又要分别吗？ 今日注定是忙碌的一天，欧阳晟和叶雨潇跟赶场似的，进了宫，回了门，傍晚时分，两人又去了靖安侯府，拜见白惜秋。 虽然白惜秋不愿意以婆母的身份自居，但他们新婚后，总得正儿八经地去给她请一次安。 靖安侯府并不知道他们今天要来，没有提前做准备，但见到他们时，仍是非常开心。 叶雨潇给白惜秋送上了她名为自己绣，实则绣娘代劳的活计。白惜秋认为她没有资格收，坚辞不受。叶雨潇只好给她换成了一匣子自己亲手做的美白嫩肤粉。 白惜秋拉着叶雨潇的手，道：“我虽然生了阿晟，但却从来没有尽到过母亲的职责。从今往后，我把他交给你了，还望你多费心，照顾好他。” 叶雨潇笑道：“您放心，别的我不敢保证，但跟我一起过日子，肯定不会得病，就算得了病，我也能给他治好。” 一屋子人被她逗得笑了起来。 项氏笑道：“这人哪，最要紧的就是健健康康，你能让他不得病，就是天大的功劳了。” 小项氏更是羡慕万分：“以前宁惠夫人开医馆的时候，多少人诟病，如今想来，这家里能有个大夫，得多方便哪。” 项氏深以为然：“可不是嘛，尤其还是个女大夫，咱们女人家的病，有多少说不出口，有个女大夫在家里，不但方便，而且安心。” “那要不，我搬到靖安侯府来住？”叶雨潇开起了玩笑。 “我倒是想，可阿晟该不依了。”项氏笑说着，看向欧阳晟，眼里满是自豪。像她外孙这样有出息的人，放眼满熙朝，又能有几个？他可是凭着自己的真本事，挣下了爵位，自立了门户。 众人说笑着，欧阳晟含笑注视叶雨潇，觉得他这个媳妇，真是神奇极了。她从来算不得贤惠，也算不得孝顺，根本不晨昏定省，在长辈们面前立规矩，更是谈都不谈，可是偏偏大家都喜欢她。这大概是因为大家都是聪明人，能够透过重重表象，看到叶雨潇真诚的本质吧。 他们这一天，接连跑了三个地方，等晚上回到家，已经累惨了。 准确地说，是叶雨潇累惨了。欧阳晟依旧精神抖擞，体力充沛，他迅速地洗完澡，准备把这三天以来的欠缺，全部都补上。 可是，等到他上床的时候，发现叶雨潇已经抱着他的枕头，安然入睡了。 有这么累吗？她的精力不是一向都很好吗？难道是因为新婚之夜把她折腾得太惨，到现在都还没缓过劲儿来？ 欧阳晟有心把她推醒，可又舍不得，最终还是轻轻地把她怀里的枕头抽出来，抱着她单纯地睡了。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到了顾清颜出阁的日子。短短几天内，平南王府两女出嫁，京城的百姓们都觉得稀奇，纷纷走出家门，来看热闹。顾清颜出嫁没有叶雨潇那样急，一百二十担的嫁妆，足足绕城一周，壮观无比，让那些看热闹的人过足了眼瘾。夜夜中文 .yeyezw. 叶雨潇和欧阳晟既是章诚轩的朋友，也是顾清颜的表姐和表姐夫，不知该以婆家人的身份去迎亲，还是以娘家人的身份去送亲。最后夫妻俩一合计，干脆分头行动，欧阳晟陪着章诚轩去迎亲，而叶雨潇则作为娘家人，送顾清颜出阁。 顾清颜上花轿前，一直紧紧攥着叶雨潇的手。叶雨潇以为她是紧张，但后来才发现她是兴奋。也是，这丫头可是单枪匹马，奔赴战场杀过敌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这么点“小场面”就紧张。她如今如愿以偿，嫁给了心上人，自然是激动又兴奋的。 等到了鲁王府，叶雨潇依稀在送嫁的队伍中，看到了那天顾清颜亲自挑选的几个通房丫鬟。她忍不住趁着顾清颜拜堂前的一点空档，悄声地问她：“你真把那五个通房丫鬟带来了？一个都没落下？” 这话让旁边的章诚轩听见了。章诚轩马上问顾清颜：“本王不是说过了，通房丫鬟本王不要了吗？” 顾清颜隔着盖头，小声地道：“这是祖母的一片心，我得收下，大不了拿她们当普通丫鬟使就行了。” 章诚轩竟特意跟顾清颜说过，不要通房丫鬟？叶雨潇挺诧异，格外多看了他几眼。 一时礼官高唱祝词，章诚轩和顾清颜由喜娘领着，前去拜堂，完成了婚礼上最重要的仪式。 欧阳晟穿过层层观礼的宾客，挤到了叶雨潇旁边，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的手：“章诚轩这拜堂，倒是跟我的差不多。” 叶雨潇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章诚轩的父母早逝，二拜高堂的时候，他和顾清颜的面前只有双亲的牌位。而欧阳晟也差不多，虽然他的母亲尚在人世，但由于白惜秋坚称自己不是欧阳家的人，所以她只是以普通长辈的身份来参加了婚礼，并没有坐到高堂上，接受新人的跪拜。 叶雨潇听出了欧阳晟话语里的失落，反握住他的手，安慰他道：“不过都是些虚礼，只要我们过得好，父母不管是尚在人世，还是已下九泉，都会高兴。” 是这个理。欧阳晟轻嗅她头顶的发丝，轻轻一吻，惹来无数宾客注目。叶雨潇心想，亏得他不是文官，不然这一场礼观完，就得有御史弹劾他了。 两人吃完喜酒，回到家中，犹自为章诚轩和顾清颜高兴。欧阳晟搂着叶雨潇上了床，问她道：“你可把生子秘方送给二表妹了？她跟我们一样，也得抓紧时间怀上个孩子才好。” 叶雨潇头一次听见欧阳晟跟她说起这个话题，不由得奇怪：“怎么，你也跟长辈们一样，觉得我和清颜的年纪都不小了，再不抓紧生孩子，以后就生不出来了？” “你哪里年纪不小了？你不是才十五吗？”欧阳晟满脸诧异。 对，她才十五，她才刚及笄，她年年都十五。叶雨潇身心愉悦，满意地抛给欧阳晟一个媚眼儿：“那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欧阳晟手臂一伸，把她搂进了怀里，“前朝失地名义上已经收复，但实际上还有不少部族没有归顺大熙。如果朝廷不及时派兵围剿，将来他们就会不断骚扰我国边境，甚至起兵叛乱。所以，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朝廷会不断派兵前往，直至那里完全安定。” “照你这说法，朝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派章诚轩去打仗？所以清颜得抓紧时间怀上身孕，不然章诚轩一走，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叶雨潇问道。 “对。”欧阳晟点了点头。 “那朝廷会派你去吗？”叶雨潇担忧起来。他们好容易才在一起，她可不想还没过几天甜甜蜜蜜的日子，就又要分开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86章 他对你体贴吗 “这谁说得准呢，得看朝廷的意思。”欧阳晟悠悠地说着，拿起叶雨潇的手反复揉搓，“有没有后悔嫁给一个武将？在家时内心惶惶，不知何时就会分开，不在家时，提心吊胆，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身负重伤，甚至丢掉性命。” 说实话，虽然欧阳晟如今的一切都是靠军功换来的，但是出于私心，她一点儿也不想要过这样的生活。叶雨潇盯着他被子底下的腿，琢磨起来：“如果我给你做个小手术，把你的腿变短一点，朝廷应该就再也不会派你上战场了吧？毕竟一个瘸子怎么能领兵打仗呢？” “这么狠？我可是你夫君。”欧阳晟把她的手一拍。当然，他没用力气，他还记得叶雨潇皮肤娇嫩，只要稍稍用力就会红。 “你不用这么紧张，其实腿短一截并不影响正常生活。我给你做的手术，一定很完美。”叶雨潇用空着的那只手托着腮，认真思考起这个可能性了。 欧阳晟本来以为她是开玩笑，但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却发现她是来真的。他连忙道：“朝廷用人，自有一番道理，除非有大仗，否则是不会轻易派我去的。” 叶雨潇想了一想，道：“那行，等什么时候有大仗了，朝廷打算派你去了，我再给你安排一场突如其来的坠马，先摔断腿，再趁机给你做个小手术，让你的腿短一截，从此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刚才还只是动个小手术，转眼就多加了一项坠马。欧阳晟突然有点后悔，不该提这个话题。他连忙搂住叶雨潇钻进被窝，用男人的实际行动，结束了这一场着实让人心慌不安的聊天。 接下来的几天，叶雨潇忙碌了起来。但这并非因为她成了家，需要料理家务，而是她结束婚假，回去上班了。其实现在明澈医馆里，已有数十名女医生，即便没有她，也能维持正常的运转，只是她除了治病救人，还兼职着男女医校的老师。病人可以留给其他医生去治，但学生的课必须她亲自去教，耽误不得。 媳妇太忙碌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欧阳晟很是幽怨，成了男子医校的常客，每天守在顾长平的办公室里，等着叶雨潇下班，被顾长平笑话成了望妻石。 虽然忙碌，但顾清颜携章诚轩三朝回门的时候，叶雨潇还是抽出了一天的时间，和欧阳晟回平南王府去了。 大家都很关心顾清颜的婚后生活，为此特意分开两处摆席，把男人们留在威虎堂吃酒，女人们则另寻地方，摆开了席面。 韩氏尚未举杯，就忙着问顾清颜：“二丫头，鲁王待你如何？” 顾清颜带着几分初为人妇的羞涩，说出来的话却颇具平南王府特色：“他还能待我如何，打我骂我不成？” 韩氏是过来人，一听这话，心里就咯噔一下：“傻孩子，我是问你，他对你体不体贴。” “娘，什么叫体贴？”顾清颜却是满脸茫然。 韩氏忽然很后悔自责，觉得她身为母亲，没有在顾清颜嫁人之前，把她教得更像一个女人。这丫头大概只懂得如何舞剑、打拳和挥鞭子，而不知道怎么跟男人相处。 韩氏绞尽脑汁地想了好一会儿，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跟顾清颜解释什么叫体贴，只好把坐在她另一边的叶雨潇一推：“潇潇，这事儿你有经验，你来跟你表妹讲。”九洲中文 .9zzw. 恩？她有经验？大舅母的意思是，欧阳晟对她够体贴，所以她肯定知道一个男人对女人体贴入微，关怀备至是什么意思？好吧，也对，欧阳晟待她，的确算是体贴了。叶雨潇琢磨着，把体贴的含义，拆分成了几个容易听懂，也容易回答的问题：“清颜，你先跟我们说说，在你们成亲后的这三天里，章诚轩他每天有多少时间是跟你待在一起的？” 这问题，的确比韩氏刚才的问题易懂多了，顾清颜都不用想，就回答了出来：“他肯定是白天待在书房，晚上才回后宅呀，男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在熙朝，绝大部分男人确实是这样的。如果一个男人成天混迹在后宅，铁定被人诟病。 韩氏和江氏，包括平南王妃，都认为章诚轩这样挺正常，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叶雨潇没有马上表达自己的观点，继续又问顾清颜：“那章诚轩晚上回房后，有没有关心你这一天做了些什么，饭菜合不合口味，心情好不好？” 这个问题，和刚才的那个一样，也很好回答。可是，顾清颜觉得这样问很没有意义，有点莫名其妙：“我就在后宅里呆着，除了看看兵书，练练功夫，还能做什么？他有什么好关心的？至于饭菜，小厨房里的厨子，都是我从平南王府带去的，做的饭菜自然是合我的口味的，他没有必要问呀。这心情嘛，我既没有公婆需要我去立规矩，也没有妯娌和小姑子需要相处，整个鲁王府里，我一人独大，心情肯定好，他也没有必要问啊。” “你的意思是，我刚才说的这些，在这三天里，章诚轩从来都没有问过你？”叶雨潇问道。 “对，没问过。”顾清颜点了点头，“可是这跟体贴有什么关系吗？” 叶雨潇没有解释，而是又问：“晚上，你们俩同房的时候，他有没有表现得很热情？” 同房？热……情？饶是顾清颜这样大胆的姑娘，都因为她这话红了脸。坐在对面的顾如烟，更是羞得埋下了头。 其实她们三姊妹在私下里，讨论起这种问题的时候，根本不带半点儿害臊的，只是现在是当着长辈们的面，所以很不好意思。 不过，顾清颜脸红归脸红，最后还是正面回答了叶雨潇的问题：“他只在洞房的那一晚，要了我一次。” “什么？”这下连韩氏都觉得不对劲了。 顾清颜连忙替章诚轩解释：“他胳膊上的伤口还没完全好呢，这事儿表姐最清楚了。” 章诚轩动过手术的刀口，的确还没拆线，但其实已经基本上长好了，没有什么大碍了。再说做那事儿，用的又不是胳膊，还能让他的刀口崩开不成？ 这若换成欧阳晟，别说刀口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就算是刚下手术台，他也得天天折腾她几回。 啊，不对，其实在她婚后最初的那三天里，欧阳晟也只跟她同过一次房。叶雨潇为了不误会章诚轩，连忙又问顾清颜：“你确定他是因为胳膊上的伤，才只跟你同房了一次的？”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87章 感情这种事 “对，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顾清颜茫然点头。 那看来顾清颜跟她的情况不一样了。叶雨潇在心里轻叹一声，道：“我找个时间，去跟章诚轩聊聊吧。” “聊什么？”顾清颜怔了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紧张道，“表姐，你为什么要找他聊？刚才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吗？” 叶雨潇没有回答她，而是问韩氏：“大舅母，起先的问题是您问的，所以清颜的疑惑，还是由您来解答吧。您觉得，作为新婚夫妻，章诚轩对清颜还算体贴吗？” 说实话，算不上体贴。这刚拜堂成亲，理应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但听了顾清颜刚才的描述，她怎么觉得，章诚轩的做法虽然挑不出什么错处，但却透着一股子冷淡劲儿呢？ 要知道，就连顾衡这种常年驻守边疆的“大老粗”回家，都还知道关心她几句，与她温存几天呢。韩氏想着，有点愁人，但又不想打击顾清颜，于是哄她道：“照我看，鲁王对你，就算是不错了。你表姐是因为被颍川侯宠得太厉害，所以对男人的要求更高些。”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顾清颜信了，对叶雨潇道：“表姐，那你别去问鲁王了。” 不不不，一定要问的。韩氏忙道：“让你表姐去问问也好，难道你不想知道鲁王对你是什么看法？” 对，她还不知道章诚轩对她这个新婚妻子满不满意呢。顾清颜不疑有他，露出羞涩笑容，对叶雨潇道：“表姐，那你可得问清楚了，问仔细了，如果他对我有什么要求，或者对我有哪里不满意的，你一定要赶紧来告诉我。” 叶雨潇应了一声，忽然发现顾清颜的个性与她很有不同。她也许是因为活了两辈子，经历的太多了，在很多事情上，包括感情和婚姻家庭生活，她都抱有一种“只要老娘开心，管你如何”的态度。但顾清颜不一样，她虽然看着大大咧咧，但实际上特别在意心上人对她的看法和态度。 她这样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她和章诚轩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太对等。她担心她投入的太多，最后发现得不到相应的回报，会感到特别失落。 不过感情这种事，是不能用理性的思维来分析的，就好像顾清颜其实很清楚这种不对等的关系，但她依旧选择了章诚轩。也许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实在是太过于美好，美好到只要能够拥有他，就心满意足了。 叶雨潇暗自发完感慨，一抬头，正好看见了对面顾如烟若有所思的脸。这个孩子在感情上，是她们三姐妹中最不顺的，她惦记了谭十召这么多年，但谭十召的心却另有所属，不曾把感情分给她半分。不过这倒说明谭十召是个好男人，在这个时代，他完全可以那边惦记着心上人，这边和顾如烟谈恋爱，但是他并没有这样做。 说起来，她还答应过带顾如烟去见谭十召的心上人呢，但据说她根本不在熙朝境内，他们若是去见她，一去一来，至少得大半年，所以还是等参加过顾元朗和顾长平的婚礼后再去吧。 回门宴过半的时候，平南王妃想起一件事来：“昨日我听王爷说，颍川侯和鲁王因收复前朝失地有功，马上要论功行赏，皇上准备封颍川侯为异姓王，任命鲁王为骠骑大将军。” 这件事，她们都还没有听说过，但既然出自于平南王之口，肯定就是准信儿了。江氏高高兴兴地道：“咱们家的喜事，可是一件接一件。” 新女婿有出息，韩氏自然高兴：“阿晟和诚轩这两个孩子，年纪轻轻就已经独当一面，比许多年轻人都强太多了。” 平南王妃道：“这就是所谓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阿晟和诚轩都无依无靠，自然比寻常人更拼命。”258小说网 .258xsw. 韩氏唏嘘一时，叮嘱叶雨潇和顾清颜：“颍川侯和鲁王都是苦过来的，如今你们当了人家的媳妇，一定要知道心疼人，把他们照顾好。” 叶雨潇和顾清颜齐齐应了。 回门宴酒罢，叶雨潇回到家中，第一件和欧阳晟说起了章诚轩，把刚才有关体贴的话题讲给了他听。 对于叶雨潇的担忧，欧阳晟很不以为然：“哪个男人不是这样对正妻的，所谓相敬如宾，就是这样来的。你不能指望每一个男人都跟我这样，把媳妇宠得无法无天。” 哦？她无法无天了吗？好吧，以熙朝人的标准，她的确是无法无天，甚至是离经叛道了。叶雨潇认下了这个评价，道：“道理我都懂，可是清颜是我的表妹，在所有有关她的问题上，我都是不讲道理的。” 她都说不讲道理了，欧阳晟还能说什么，只能依着她道：“人家新婚燕尔，我贸然过去找他说这个，不太好，不如等庆功宴的时候，顺路跟他说说。” “庆功宴是什么时候？是为了收复前朝失地的事？”叶雨潇问道，“我今儿听说，你要封异姓王，章诚轩要当骠骑大将军了？” “你猜。”欧阳晟把她的鼻子一捏，命人搬了两口大箱子进来。箱子打开，一个里头装的是几套新衣裳，料子款式全是时下最流行的。另一个里头装的是几套全新的头面，嵌玉镶宝，用料讲究，工艺繁复，一看就是内造的手艺，不是街面上买得到的。 欧阳晟拿起一根缠丝步摇，插到叶雨潇的发髻上，端详了一下，问道：“喜不喜欢？” 叶雨潇对着镜子照着，奇道：“无缘无故的，怎么突然想起来送我这些？” “这次的庆功宴，我是主角，你若是不打扮得漂亮点，怎么配得上我？”欧阳晟说着，让丫鬟们把箱子里的衣裳取出来，给她试试大小。 叶雨潇对着镜子，白了他一眼：“你既然这么说，我定要穿着家常的衣裳，戴着铜首饰去赴宴了。” “这些东西，你当真不要？”欧阳晟拿出几件首饰，摆到了她面前，示意她细看。 原来这些首饰，都是带机关的。机关打开，要么藏着缝合针，要么可以变形成手术刀、镊子，有一个挂在腰间，用金丝编成的香囊，里头居然是可以灌上酒精，当酒精瓶用的。 这哪里是首饰，分明是一间移动的医院啊。叶雨潇爱不释手，惊叹不已：“难为你怎么想得出来的？” 男人想要讨一个女人的欢心，什么想不出来？欧阳晟贴着她的脸，问道：“现在愿意打扮得漂漂亮亮，陪我去赴宴了吗？” 岂止愿意，她恨不得现在就去了。叶雨潇冲他抛了个飞吻，上里间试新衣，戴新首饰去了。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88章 谈心 立秋的时候下了几场小雨，天气渐渐凉爽，正是京城一年之中最好的季节。 皇上专门为欧阳晟和章诚轩举办的庆功宴，就定在了这秋高气爽的日子里。 早在庆功宴刚传出风声的时候，颍川侯便已门庭若市了，上门送礼，套近乎的人络绎不绝。叶雨潇舀上班，没功夫应付这些，欧阳晟则使出了最方便偷懒的方法，凡是送来的礼，一律收下，但人他一概不见。 即便如此，登门拜访的人也不见少，直到庆功宴当天的早上，还有人专门蹲守在大门口，只为堵着欧阳晟，见他一面。 其实欧阳晟并不讨厌与人应酬，恰恰相反，他很擅于此道，只是如今他的名声太大，担心树大招风，所以才尽量避免与人接触。 堵在大门口的人，也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便直接轰走，欧阳晟只好带着叶雨潇，从后门悄悄登车，去宫中赴宴。 在车上，叶雨潇打趣欧阳晟：“侯爷，出名的感觉怎么样？” 欧阳晟反问她道：“颍川侯夫人，你出名的感觉怎么样？” “你还好意思说。”叶雨潇瞪了他一眼，“他们找不着你，就派自家的夫人上明澈医馆堵我去了。我实在没办法，只好让人在安定巷口设卡，凡是进巷子的人，必须先诊脉，除非是真有病，否则一律不让进。可是你猜怎么着？居然有人为了见我，故意晚上不盖被子，生生把自己弄病的。” “如此说来，是为夫连累你了？等晚上回去了，上了床，我任由你罚。”欧阳晟习惯性地想把她搂进怀里，但看了看她盛装的打扮，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免得把她的衣裳弄皱，头发弄乱了。 上了床再罚他？那到底是谁罚谁？叶雨潇把脚伸过去，踹了他一下。 虽说两人是开玩笑，但欧阳晟却有所触动。他无意识地捻着叶雨潇腰间的香囊，对她道：“在北边立了功，本该陪着皇上去泰山封禅的那个人，却因为通敌的罪名没了，这朝中也就该变天了。” “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些？”叶雨潇奇道。 “因为人算不如天算，我什么都算计到了，却唯独没想到，在我去打仗的这几年时间里，皇上新添了一位小皇子。”欧阳晟是真苦恼这件事，说着说着，揉起了眉心。 “更要命的是，这位小皇子的娘和他的舅舅，还跟我有不小的过节，如果让他们上了位，我们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对不对？”叶雨潇补上了欧阳晟没有说完的话。 是，他本来以为，扳倒恒王之后，就一劳永逸，高枕无忧了，谁知道回来一看，皇上多出一位小皇子，荣王多出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其实，荣王已然成年，小皇子却还不到三岁，何足畏惧，可是，皇上春秋正盛，只要不发生意外，足以活到小皇子成年。而皇上一向不喜欢懦弱无能的荣王，很有可能着重栽培小皇子，耐心地等着他长大。六号小说 .6haoxs. 欧阳晟揉着眉心，犯了会儿愁，转头把叶雨潇的手攥住了：“潇潇，要不你给皇上的妃嫔都配上生子秘方，让她们多给皇上添几位小皇子，好让皇上有多一点的选择？这样他就不会把注意力全放在良嫔所生的小皇子身上了。” 皇上那么多妃嫔，这么多年都没生出几个孩子来，这说明症结不在妃嫔身上，而是皇上不行啊，那她给妃嫔们配生子秘方有什么用？叶雨潇都让欧阳晟给逗乐了。 既然是庆功宴，地点自然在保和殿。夫妻俩在宫门前下了马车，遇见不少亦入宫赴宴的人，在他们的恭贺声中，换乘软轿，去了保和殿。 进了保和殿，他们马上被众人包围，恭贺声不绝于耳。 叶雨潇本想找到顾清颜，跟她一起去躲躲清静的，可是章诚轩也是这次庆功宴的主角，顾清颜早已被一群夫人小姐们盯上了，她只得作罢，继续履行她颍川侯夫人的职责。 庆功宴正式开始后不久，皇上便宣布册封欧阳晟为颍川王，授章诚轩为骠骑大将军。 在熙朝，异姓王不少，但大都是开国元勋，惟有欧阳晟是在太平盛世挣来的丹书铁券，这份独一无二的功绩，让人既艳羡又钦佩不已。 而章诚轩被授予骠骑大将军一职，亦是无上的荣光，众人都道平南王好眼光，给自己的孙女和外孙女挑了这么两位好女婿。 今日欧阳晟是绝对的主角，来向他敬酒的人络绎不绝，只差大排长队了，但他还记得叶雨潇托给他的事儿，寻了个更衣的机会，把章诚轩单独叫了出去。 男人之间谈论感情的事，从来不拐弯抹角，欧阳晟直接把叶雨潇的担心告诉了他，问他为何对顾清颜尊重有余而体贴不足。 章诚轩带着几分委屈，道：“我不知道宁惠所说的体贴是什么样子的，我还以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这话欧阳晟就不信了：“你以前是如何对苏素彤的，难道你忘了吗，那才叫体贴。” 章诚轩长叹一声：“不瞒你说，当年爱慕苏素彤的时候，一切都是随心而发，并不是自己刻意要去做什么。如今少了这么点爱慕，即便我心里想的是要好好待清颜，但却不知道如何去做了。阿晟，你应该能够理解我，这爱慕的心思，不是我说有，它就能有的，这我控制不了。” 是，他并不爱慕顾清颜，这谁都知道。欧阳晟背着手，在他面前小踱了几步，道：“这样下去不行，为了我，你必须像宠爱苏素彤一样去宠爱你媳妇，不然我媳妇一定会让我一天到晚地朝鲁王府跑，找你谈心的。至于怎么宠，怎么体贴，我有主意，你照着我做就行，我怎么对待我媳妇，你就怎么对待你媳妇。” 这事儿说起来轻巧，做起来难。章诚轩马上提出质疑：“颍川王，你住在你的颍川王府，我住在我的鲁王府，你每天是怎么对待你媳妇的，我怎么能知道？你是想让我见天儿地去爬你家的墙头？”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89章 谈判 “这事儿好办，回头我会用一个小册子，把我每天宠我媳妇的事都记下来，你照着办就行。”欧阳晟说着，揽过章诚轩的肩膀，压低了声音，“晚上那事儿，就不用我教了吧？” 那事儿还用他教？那他还是男人不？章诚轩朝他胸前捣了一拳。 欧阳晟却继续道：“但那事儿的频率，我还是会给你提示的，不然你若十天半个月才去你媳妇房里一次，做再多体贴的事也没用。当然了，如果你的确是力不从心，那我就没辙了。” 他看着像是力不从心的样子吗？章诚轩故意道：“如果我真的力不从心，就找你家媳妇治病去。” “你找她没用，她们明澈医馆不收男病人。”欧阳晟知道他是故意的，但却一点儿都不慌。 章诚轩悻悻地瞥了他一眼，道：“闲话少说，记得把你的小册子给我送来。” “放心吧，今天晚上我就让人给你送去。”欧阳晟满口答应。 —————————————————— 保和殿里，叶雨潇正在接受几个她根本不认识的夫人小姐们的恭维，忽然良嫔牵着她的小皇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小皇子今年还不满三岁，长相与皇上足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身形瘦小，倒有些营养不足似的。他单手端着一杯果汁，走得摇摇晃晃。 据说良嫔刚生下小皇子的时候，皇上就打算晋她为妃，但良嫔却跟皇上说，她出身卑微，命薄福浅，若是升为妃位，怕是承受不起这样大的福分，反而耽误了小皇子。 虽然叶雨潇搞不懂，为什么她承受不起大的福分，就会耽误小皇子，但听说皇上当时感动得稀里哗啦的，这几年愈发地宠爱她了。 良嫔连妃位都不要，是因为她有更“高远”的志向，根本没有把妃位放在眼里吧？叶雨潇想起今天她和欧阳晟在马车上交流的话，暗自嗤笑了一声。 良嫔走到近前，夫人小姐们纷纷向她行礼。 叶雨潇福了一福，也问了声好。 良嫔看着她，笑容显得很真诚，仿佛她们之间从未发生过矛盾似的：“恭喜宁惠夫人，从今往后，得唤您一声颍川王妃了。颍川王运筹帷幄，骁勇善战，顺利收复了前朝失地，实乃大熙之栋梁。” 果然有野心的人都是演员，不过演戏嘛，她也不差。叶雨潇堆起满脸谦逊的笑容，道：“娘娘谬赞了，这都是皇上的功劳，若非皇上有雄才大略，有收复前朝失地的决心，颍川王就算再运筹帷幄，再骁勇善战又有什么用？” 良嫔微微一笑，低头看小皇子：“郅儿，快来见过颍川王妃，这是我们大熙最有本事的女人了。” 小皇子仰头看良嫔，良嫔冲他微微点头，面带鼓励。 小皇子上前两步，双手抱拳，弯腰给叶雨潇行礼。 叶雨潇忙道：“小皇子乃天潢贵胄，哪有给我行礼的道理？这我可受不起。” 她一面说着，一面朝旁边躲去，想要避开小皇子的礼。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小皇子手里原本是端着一杯果汁的，他行礼的时候，并没有把果汁交给身边的人，所以当他弯腰抱拳的时候，果汁一下子从杯子里泼出来，直奔叶雨潇的裙子而去。搜读电子书 .sodutxt. 纵使叶雨潇为了避开他行礼，朝旁边去了，但果汁还是泼到了她的裙角上，湿了一片。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瞧你把王妃的裙子弄的。”良嫔马上斥责小皇子。 “没关系，我去换一条就行了。”叶雨潇是真没当回事儿，他们出门赴宴，都会带有备用的衣裳，拿出来换上就是了。 “都怪我，都怪我没有事先帮他端着杯子。”良嫔满脸愧疚，都没有自称“本宫”。 她一面说着，一面去扶叶雨潇的胳膊：“王妃，我陪你去换裙子。” 她换衣裳，自有宫女伺候，她为何如此主动相陪？叶雨潇心下一动。小皇子不当心弄湿了她的裙子，这本来只是一件小事，但良嫔此举，却颇有点不同寻常的意味了。 叶雨潇不动声色地推开了良嫔的胳膊，道：“娘娘不必如此，我自己去换就行。” 但良嫔却十分坚持：“那哪儿行呢，小皇子弄脏了你的裙子，是我这个做母亲的疏忽，你要是不让我陪，我这心里会更过意不去。” 叶雨潇还要拒绝，这时候皇上朝这边看了过来。他扫了一眼叶雨潇的裙子，对良嫔道：“快陪颍川王妃去换了。” 皇上发了话，叶雨潇还能说什么，只能任由良嫔扶着胳膊，朝后殿去了。 后殿有一排屋子，是专供宾客们换衣裳的。良嫔扶着叶雨潇，进了角落里的那一间。 宫女们上来伺候叶雨潇换裙子，良嫔显得格外殷勤，亲自帮叶雨潇解开了裙带。 叶雨潇倒是不怕她这时候捣鬼，毕竟大家都看见是她陪着她来的，如果她在这里出了意外，责任全在她身上。 但是良嫔今天表现得如此热情，肯定别有目的。果然，等叶雨潇换完裙子，准备出去的时候，良嫔却屏退了屋内所有的宫女。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叶雨潇的脸冷了下来。 “王妃，你别生气。”良嫔挡在门边，冲她行了个礼，“其实我只是想要跟你说几句话，才出此下策。” “娘娘要说什么，在前面殿里说便是，何必要偷偷摸摸的？”叶雨潇道。 “因为这些话，并不方便让别人听见。”良嫔说着，抚了抚裙边的丝绦，“如今前朝失地已然收复，太后也恢复了健康，皇上心情大好，意欲册封太子，不知此事王妃可有听说？” “我成日忙着在医馆治病，学校授课，哪有机会听说这些？”叶雨潇道，“就算听说了，这件事也跟我没关系。” “我要的就是王妃这句话。”良嫔抬起头来，满意地笑了一笑，“只不知颍川王跟您的态度是不是一样的？” “态度？我刚才又表过态？”叶雨潇道。 良嫔笑了一笑，道：“实话跟你说吧，我从来就没奢望过颍川王会站在小皇子这一边，但我希望颍川王能不偏不倚，不要插手这件事。”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90章 奇怪的皇上 “如果娘娘今天想要跟臣妾说的话，只是这些，那臣妾可以告诉您，您这是多此一举。”叶雨潇微微一笑，“册立太子，虽然是皇上的家事，亦是国事，但无论是臣妾，还是颍川王，都没有想要偏帮谁的意思。无论谁被立为太子，无论谁将来会登上皇位，我们都会尽忠效国。” 她不懂政治，但所谓纯臣还是听说过的，应该就是她所表达的这个意思吧。 至于欧阳晟的想法，她很清楚，无论他们私底下支持谁，明面儿上都是不会露出来的，所以她的这个回答，应该可以代表他。 良嫔显然对叶雨潇的这个回答很满意，亲自给她开了门：“有颍川王妃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她说着，去挽叶雨潇的胳膊，但叶雨潇避开了：“娘娘刚才说了，希望臣妾能够不偏不倚，那我们还是保持适当的距离，不要太亲近才好。” 话说得真好，希望他们保持中立，那为何要刻意地套近乎？保和殿上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她们要是携手进殿，不知要传递出多少信息去。良嫔这个人哪，不但口是心非，而且太贪心，得到了一点儿，就想要得到更多。 良嫔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王妃说得是，你先请。” “娘娘在此，臣妾不敢逾越。”叶雨潇微微躬身，停下了脚步。 良嫔见她坚持，没有再说，走在了她的前面。 叶雨潇刻意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等良嫔已经走得不见了影子，才抬步朝大殿去。 她刚走到殿后的台阶处，就见欧阳晟迎了过来。欧阳晟一脸严肃，看起来很不高兴，但眼睛里满是担忧。他走到叶雨潇面前，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确定她安然无恙，方才拉起她的手，走到了廊下的角落里，问道：“良嫔没有为难你吧？” 叶雨潇摇摇头：“没有。” 欧阳晟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刚跟章诚轩聊完天，回来就听说你由良嫔陪着换裙子去了。那地方是女眷专用，我不好擅闯，但如果你还不出来，我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放心，就算她想对我怎么样，也打不过我。”叶雨潇开了句玩笑。 欧阳晟忽然就想起他们还不对付的那些日子里，她曾经用一根银针制住了他的事情来，不由得笑了。 “良嫔非要陪我去换裙子，是为了要我的一句承诺。”叶雨潇道。 “什么承诺？”欧阳晟问道。 “她希望我们保持中立，不要插手册立太子的事。”叶雨潇道，“不过我看她那样儿，是更希望我们站在她那一边，支持小皇子。” 良嫔有此举动，欧阳晟一点儿也不奇怪：“那你是如何回答她的？” “我告诉她，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会做个纯臣。”叶雨潇道。 “你回答得很好。我们当然会做个纯臣。”欧阳晟说着，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实话，这两位皇子，我一个都不想支持，皇上为什么不多生几个呢？” 荣王懦弱无能，听说耳根子还软；小皇子的母亲和舅舅又都不是良善之辈，真是一个都扶不上墙。 叶雨潇半开着玩笑地安慰他：“别急，皇上正当年，应该还能生。” 皇上都打算册立太子了，就算以后再生出皇子来，名分已定，想要夺位，又是一番腥风血雨了。欧阳晟微叹一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牵着叶雨潇的手，回了大殿。 殿中乐声悠扬，喝彩声此起彼伏，原来是庆嫔给皇上献舞来了。久久书阁 .99shuge. 叶雨潇回到食案前，问邻座的顾清颜：“今天这么多人，庆嫔怎么会来献舞？” 她对宫里的娘娘们一点儿都不熟，这位庆嫔是谁，她也不清楚，但她知道，高品阶的妃嫔自持身份，一般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献舞的。 顾清颜凑过来道：“听说这位庆嫔娘娘已经失宠很久了，她们这些女人为了争宠，什么做不出来，当众献舞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能博皇上一笑，就什么都值了。” 听起来既可怜又可悲，不过她们已然进了宫，关在这高墙之内，一切只能倚仗龙椅上的那个男人，不努力争宠又能做什么呢？不同于顾清颜语气里的鄙夷，叶雨潇还是挺同情她们的。 欧阳晟递过来一盏酒，叶雨潇接过来喝了。她正打算斟一杯回敬过去，忽然四周惊呼声响起。 “哎呀，庆嫔娘娘晕倒了！”顾清颜叫了起来。 叶雨潇抬头朝大殿中央望去，果见穿着一身雪白纱裙的庆嫔倒在了地上，几个伴舞的舞姬停在原地，手足无措。 三五个宫女急匆匆地跑向庆嫔，想要把她扶起来，可正在这时候，庆嫔的身下涌出了大量的鲜血，眨眼间把她的白裙染成了红裙。 白色的裙子让这一幕显得格外触目惊心，殿中惊呼声再起。 “天哪，庆嫔娘娘流血了！” “快快快，快叫太医！” “颍川王妃就在这儿，快请颍川王妃！” 叶雨潇没等人来请她，迅速起身，跑到庆嫔身边，蹲下诊脉。 片刻过后，她抬起头来，对上首的皇上道：“庆嫔娘娘只怕是小产了。” “小产？！”皇上满脸震惊，“庆嫔有孕了？” “对。”叶雨潇点点头，“看脉象，应该有两个月了。” 两个月的身孕，正是不稳的时候，她还跑来跳舞，不小产才怪。 皇上满脸的震惊，变成了满脸的不相信：“颍川王妃，你确定庆嫔是有孕了？你没诊错脉吧？” 喜脉是最好诊的脉象了，怎么可能诊错？叶雨潇很无奈：“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另请太医来，不过庆嫔娘娘血流不止是事实，皇上还是赶紧叫人把她抬到偏殿去吧。” 皇上的脸色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好半天才点了点头。 魏公公赶紧张罗，叫几个小太监抬来贵妃榻当担架，把庆嫔抬到了偏殿。 太医很快赶到，来的人是董毅。他遵照皇上的意思，给庆嫔诊了脉，来向皇上禀报结果：“皇上，庆嫔娘娘这是小产了。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臣这就去开一副药，让人煎了给娘娘服下，不然这血流不止，娘娘会很危险。” 人命关天的紧要关头，皇上却是面色沉郁，迟迟没有回应董毅。 叶雨潇瞧着奇怪，扯了扯欧阳晟的袖子，小声地问他：“皇上这是怎么了？都这时候了，还不赶紧救人？” ?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91章 好一顶绿帽子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225/514462225/514462252/2020080415060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这他怎么知道？欧阳晟摇了摇头。 这时候，从对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皇上都已经整整半天没有招庆嫔侍寝了，她是上哪儿怀上的身孕？” 这声音不大，但却也不小，近前的人都听见了，个个满脸震惊。 皇上没有临幸庆嫔，庆嫔却怀孕了？这是给皇上戴了一顶绿帽子啊？怪不得皇上当众黑脸，根本不想救庆嫔的样子呢。叶雨潇一下子明白了。 不过这位当众揭皇上的短，间接置庆嫔于死地的人，应该也不是什么善茬吧？叶雨潇循声望去，那说话的，是坐在良嫔近前的一个女人，看打扮，应该也是皇上的妃嫔。 果然，顾清颜凑过来，悄悄地告诉她：“那是武昭仪，平时和良嫔走得最近。” 顾清颜这话一说，叶雨潇就明白了，这武昭仪多半是良嫔的一杆枪，而她刚才说的话，多半就是良嫔授意的。没想到，这良嫔还真是忙，前脚才强行拉着她密谈，后脚就玩儿上后宫争宠的戏码了。 就在殿中的八卦开始满天飞的时候，上首的皇上终于开了恩，允许董毅去给庆嫔开药方，以便止住她的血。 皇上的这个举动，让殿中的八卦稍稍变了个方向。 “皇上到底还是怜香惜玉的，叫董院使去给庆嫔医治了。” “那孩子还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当然得把庆嫔救活了，不然如何审问出奸.夫是谁？” “这倒也是，皇上不能无缘无故地受这样的屈辱。” “不过这后宫里头，除了皇上就是公公，庆嫔肚子里的孩子还能是谁的？” 在场的没一个人都知道，妄议皇上和后宫的妃嫔，乃是大罪，可谁也抑制不住一颗八卦的心，大殿里头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不断。 叶雨潇正寻思着，是继续留下来看热闹，还是寻个理由离开保和殿，免得沾染了是非，忽见一个宫女直奔皇上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马上被吸引，齐刷刷地朝那宫女看了过去。 那宫女跪在皇上面前，大声地道：“皇上，奴婢要检举庆嫔娘娘！庆嫔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是荣王殿下的！” 这是儿子给老子戴了绿帽子？满殿皆惊。 皇上的脸刷地一下就黑了：“小小宫女，也敢到朕面前胡言乱语。” 那宫女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皇上，奴婢没有胡言乱语，那孩子真的是荣王殿下的。荣王殿下早就与庆嫔娘娘暗通曲款，时常有往来。奴婢是庆嫔娘娘跟前的人，现在出了这样的丑事，奴婢横竖是活不了了，不如把真相说出来。” 叶雨潇听到这里，忍不住看了良嫔一眼。这胆大的宫女突然跑去跟皇上告密，可真是蹊跷。你说她告密就告密吧，什么时候告密不行，非得捡着这么多人在场的时候告密？这不是强行把荣王推向风口浪尖吗？要说这背后没有良嫔的推波助澜，她怎么就这么不信呢？这个自称是庆嫔身边的小宫女，应该早就被良嫔买通了吧？又或者，她本来就是良嫔安插在庆嫔身边的一枚棋子。 看来是她小瞧良嫔了，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后宫争宠，而是意在储君之位。良嫔要对付的人，从来不是庆嫔，而是荣王。 说起荣王，今天是意义重大的庆功宴，他也在场的。叶雨潇四下一看，果见荣王就坐在离皇上最近的食案前，而坐在他旁边的，则是他的母妃，丽妃娘娘。 小宫女都把状告到皇上面前了，荣王想不理会都不行。他只能站起身来，走到皇上面前，为自己申辩：“父皇，儿臣从未与庆嫔娘娘有过私情，望父皇明辨。” 那小宫女面对荣王，一点儿都不怵，竟扬起头来，冲荣王大声地嚷嚷：“荣王殿下，您敢说没有与庆嫔娘娘私下幽会？你敢说没有半夜的时候偷偷去过庆嫔娘娘的翊坤宫？” 荣王沉默片刻，道：“本王是与庆嫔娘娘私下见过，也曾在半夜去过翊坤宫，但那是有原因的。私下见庆嫔娘娘，是因为庆嫔娘娘素有旧疾，太医们却不知如何医治，托本王帮她在宫外打听医术高明的大夫；而本王半夜去翊坤宫，则是因为庆嫔娘娘突发急病，又找不到太医，而那一夜本王正好留宿宫中，所以才赶了过去。” 荣王居然承认自己私下见过庆嫔，而且还在半夜的时候去过庆嫔的翊坤宫？？他居然承认了？而且是当众承认的？？甭管他说的理由多么合情合理，但至少证明这宫女并不是凭空诬陷的。满殿的人都沸腾了。 丽妃显然并不知道这一切，惊讶地望着荣王，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皇上气得连胡子都在打颤，他手指荣王，怒不可遏：“庆嫔要寻医问药，为何不找朕，而要找你？她半夜突发急病，不知道去找太医，偏要你特意跑过去？” 荣王沉默着，没有作声，但在场的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庆嫔作为一个失宠已久的妃嫔，在宫里的处境肯定非常凄惨，只怕连见皇上一面都难，又如何去请皇上帮忙？至于半夜突发急病而找不到太医，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谁让她失宠了呢。 但这事儿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却没有一个人敢当着皇上的面讲出来。 荣王想必也是一样，所以没有继续为自己辩解。 丽妃见此情形，急了：“皇上，天则是什么样的性子，您还不清楚吗？您就算借他一个胆儿，他也不敢胡来啊！” “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胡来？可是他已经私会庆嫔，半夜偷去翊坤宫了！这胆子比天还大，你还说他不敢胡来？！”皇上怒道。 “皇上，天则刚才已经解释了，他私下见庆嫔也好，半夜去翊坤宫也好，都是有原因的。”丽妃替荣王辩解道。 “那庆嫔肚子里的孩子又该作何解释？”皇上沉声问道。他实在是不想把这句话说出口，因为他每说一个字，就仿佛给自己的头上添了一点儿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92章 狠毒的招数 丽妃哑口无言，但她没过一会儿，还是坚持着为荣王辩解：“皇上，这一定是有人蓄意栽赃。” 蓄意栽赃？不管是谁，能栽赃出一个孩子到庆嫔的肚子里去？皇上完全听不进去丽妃的任何辩解。 叶雨潇正欣赏着这出看起来十分精彩的八卦大戏，欧阳晟忽然凑到她耳边，小声地道：“咱们走吧，我怕被荣王给气死了。” 怕被荣王给气死了？哦，对，荣王的确是笨了点儿。这种事情，肯定要抵死不认的嘛，他怎么这么爽快就招了呢？就算他有理有据，但所谓瓜田李下，他只要私下跟庆嫔有过接触，这事儿就说不清楚了呀。再说了，就算他是为了替庆嫔求医问药，就算他是为了庆嫔突发的急病，那这也不合规矩啊。老子的妃嫔在宫中无人问津，还需要儿子来照顾，这让皇上的面子朝哪儿摆？ 其实就算庆嫔肚子里的孩子是荣王的，只要他打死不承认，皇上为了颜面，自然会替他描补，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老实的。 这样一个一点心眼儿都没有的人，如何当太子，如何当皇上？难怪欧阳晟要被气着了。 “咱们怎么走？用什么样的借口？”叶雨潇小声地问欧阳晟。 “直接偷偷溜，回头皇上问起的时候，再找借口。”欧阳晟回答她道。 也是，皇上这会儿巴不得满殿的人全部都消失，怎么会跟他们计较早退的事儿。叶雨潇点了点头。 两人手牵着手，正准备开溜，董毅忽然疾步入殿，直奔皇上面前：“皇上，庆嫔服下药后，却不见效，血止不住！” 皇上面无表情，没有表态，估计他已经不在意庆嫔的死活了。 欧阳晟眉头一皱，停下了脚步：“潇潇，你愿意去给庆嫔瞧瞧吗？” 治病救人，乃是身为医者的职责，她自然是愿意的。叶雨潇点了点头。 欧阳晟马上带着她走到皇上面前，拱手对皇上道：“圣上，让宁惠去给庆嫔娘娘瞧瞧吧。” 皇上显然是不打算让庆嫔活命了，竟道：“董院使已经给庆嫔看过了，庆嫔服了药，却止不住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皇上被当众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心中有怨气也正常。叶雨潇看着欧阳晟，觉得他应该有说服皇上的办法，便没有急着出声。 果然，欧阳晟又对皇上道：“圣上，方才宫婢的话，只是一面之词，不管真相如何，您总得让荣王和庆嫔对质一番，才算公平。” 皇上沉默不语。 欧阳晟继续道：“方才荣王毫不犹豫地就承认了自己做过的事，足见他心里没有鬼。如果他真与庆嫔有私情，何不抵死不认？” 嘿，真有他的，荣王这明明是人笨没脑子的行为，经他这么一说，就成了心怀坦荡的做法了。叶雨潇暗暗地冲欧阳晟比了个大拇指。 皇上似把欧阳晟的话听了进去，态度有所松动。他注目荣王许久，终于点了头，对叶雨潇道：“颍川王妃，那你跟着董院使，去看看庆嫔吧。” “是，臣妾遵命。”叶雨潇躬身应答，转身跟着董毅朝外走。 这时候，良嫔忽然站起身来，道：“皇上，让臣妾一起去吧，好有个照应。” “也好。”皇上很快同意了。 良嫔快步走到叶雨潇面前，道：“王妃，我陪你一起去，刚才庆嫔流了那么多的血，现在的模样肯定更吓人，我来给你作伴，免得你被吓着了。” 她是个医生，什么场面没见过，会因为病人流血过多被吓到？就算是说场面话，能不能找个更合情合理的？叶雨潇都快被她给逗乐了。 但她们还没走出大殿，皇上就在她们身后，因此叶雨潇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冲良嫔点了点头。 三人到了偏殿，董毅对叶雨潇道：“王妃，庆嫔的情况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了？”叶雨潇问道。 “我说不上来。”董毅眉头紧皱。 “那我去看看再说。”叶雨潇说着，朝着偏殿内走去。 刚进殿门，便有浓重的血腥味儿传来，良嫔马上抓住了叶雨潇的胳膊：“王妃，这里头的景象，肯定没法入眼，你等我先命人抬一架屏风来，隔在庆嫔的床前，你就坐在屏风后给她诊病，免得见着她，污了你的眼。” 隔着一架屏风，如何诊病？难道悬丝诊脉吗？她可没有这个本事。叶雨潇最厌恶别人耽误她做正事儿，下意识地就要去推开良嫔的手。但她忽然想到，这是在宫里，良嫔是皇上的小老婆，该拼演技的时候，就该拼演技，不能直来直去。 于是她堆出满脸的笑容，对良嫔道：“还是娘娘想得周到，臣妾先谢谢娘娘了。” 良嫔见她配合，十分高兴，马上指派了几个宫女，去搬屏风。 董毅在一旁看的十分着急，庆嫔都快死了，还要去搬屏风，这隔着屏风怎么诊病？叶雨潇不是一向都很强势吗，今儿怎么在良嫔的面前服了软？难不成是因为恒王死了，皇后被废了，朝中要变天了？ 他正着急上火，却见叶雨潇直直地朝着内室走去，转眼间就到了庆嫔的病榻前。 哎？董毅愣住了。 良嫔急匆匆地追着叶雨潇而去：“颍川王妃，咱们不是说好了，在屏风后面诊病吗？” “对，是说好了，但这屏风不是还没搬过来吗？”叶雨潇说得理直气壮，笑得云淡风轻。 良嫔当即被气着了，却又挑不出叶雨潇的错儿来，脸色变得铁青。 叶雨潇冲她友好而亲切地笑了笑，掀开了盖在庆嫔身上的被子。 庆嫔身下的被褥全被染红了，怪不得屋内的血腥味儿那么重。 她很快给庆嫔诊了脉，明白了董毅刚才为什么会说她的情况很奇怪。从这脉象上看，是喜脉，且由于失血过多，脉象微弱，但在这喜脉中，似乎隐隐有服用了某种药物而导致中毒的迹象。 庆嫔中毒了吗？她在正殿给她诊脉的时候，没发现有异样啊。而且从她的症状上来看，分明只是小产血崩而已。 不过叶雨潇没有过多地纠结这个问题，因为不管庆嫔是小产还是中毒，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如何先止住她的血。不然照这个速度，她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咽气。 叶雨潇想到这里，把董毅叫了过来：“目前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 “什么办法？”董毅问道。 “摘除子宫。”叶雨潇回答道。 “摘除子宫？！”董毅和良嫔不约而同地惊讶出声。 “不行，这肯定不行。”良嫔斩钉截铁地道，“颍川王妃，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什么是子宫，这女人若是没了子宫，还能算是个女人吗？” “娘娘，庆嫔现在就算摘除子宫，都不一定能保命，如果不摘除，她就必死无疑了。”叶雨潇道。 “那也不行。”良嫔的态度很强硬，“就算她现在就死了，下葬的时候，身体也必须是完整的。她可不是一般的人，她是皇上的女人。” 哦？是为了下葬的时候身体完整，还是因为只要庆嫔死了，她和荣王私通的事就死无对证，这个黑锅将永远牢牢地扣在荣王的头上，让他永世不得翻身了？叶雨潇心中冷笑不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93章 跟对的人，做对的事 董毅能当上太医院院使，靠的绝不是医术，他一看良嫔和叶雨潇的苗头不对，马上出声调和：“照我看，这事儿还得皇上做主，要不咱们一起去见皇上，问问皇上的意思？” 去找皇上，良嫔自然没有意见，叶雨潇也同意了。 于是三人出了偏殿，准备朝着正殿去。 叶雨潇一出门，就看见了欧阳晟。她心下一动，忽然有了主意，马上对良嫔和董毅道：“你们先去，在大殿门口等我，我马上就来。” 良嫔巴不得她半途磨蹭，好耽误给庆嫔做手术，自然没有异议，与董毅先一步去了。 欧阳晟拉起叶雨潇的手，握在了掌心里：“我担心你被欺负，所以特意在这里等你。刚才，没人为难你吧？” 怎么老是担心她被人欺负？她看来有那么老实吗？不过他这会儿候在这里，可算是帮了她的大忙了。叶雨潇晃了晃他的胳膊，央道：“你帮我悄悄地把魏公公请来，，但不要让良嫔看见，好不好？” 小事一桩。欧阳晟根本不问她缘由，马上叫来一个小太监，塞给他一锭银子，再跟他交代了几句。 他去叫魏公公，太扎眼，但如果是小太监去，就不一样了。哪怕被良嫔看到，她也不会多想。 小太监拿了整整一锭银子，却只需要跑一趟腿，高兴得不得了，很快就把魏公公带到了叶雨潇面前。 叶雨潇问魏公公：“公公，你与良嫔的关系如何？” 魏公公笑得像尊弥勒佛，但仔细看，笑得更像只老狐狸：“所谓与人为善，我跟谁的关系都不错。” 嗐，就算他不与人为善，也没人敢跟他过不去。他可是皇上跟前的人，哪个嫔妃不上赶着跟他套近乎？就算是以前的皇后娘娘，还礼让他三分呢。 关系不差就好，不然劝不动良嫔。叶雨潇想着，对魏公公道：“公公，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魏公公想也不想就答应了：“王妃，您尽管吩咐。” 叶雨潇笑道：“你都不问问我要你帮什么忙？” 魏公公一笑：“其实我这个人庸碌得很，惟有一个长处，那就是，跟着对的人，做对的事。” 哟，这话讲得可真有水平，既夸了自己，也抬高了别人。叶雨潇佩服万分，谢过了他：“那就拜托公公了。” 魏公公抱着拂尘，转身去了。 欧阳晟告诉叶雨潇：“当初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被人排挤，很不受先皇重视，宫里像样儿的太监宫女都不愿意去伺候他，惟有魏公公独具慧眼，一路跟着皇上走到了今天。所以他说他擅长于跟着对的人做对的事，还真不是一句空话。” 原来还有这么一节呢？怪不得如今皇上这么信任魏公公。而魏公公暗示他们也是“对的人”，这是打算跟着他们“一条道走到黑”了？叶雨潇暗自一笑，用手指在欧阳晟的掌心里挠了挠：“咱们稍微慢点走，好给魏公公一点时间。” 欧阳晟点点头，牵着她，放慢脚步，朝着正殿去。 此时的魏公公正受叶雨潇所托，在正殿廊下的角落里，跟良嫔说悄悄话：“娘娘，您上次跟我说，让我看顾着些小皇子，若是有什么对他不利的事，要赶紧来提醒您。既然娘娘有托付，我不敢怠慢，今儿就有这样一桩事，让我不得不说。” “什么事？公公快快告诉本宫。”良嫔问道。 “刚才在偏殿，您与颍川王妃的争执，我已经知道了。您如此八面玲珑的一个人，怎么能去得罪颍川王妃呢？且不说她是平南王的外孙女，就说她的夫君颍川王，那可是为皇上收复了前朝失地，让皇上能够泰山封禅，名垂千古的人物。毫不夸张地说，只要有了他的支持，小皇子登上太子之位的事儿，就十拿九稳了。”魏公公小声地道。 “本宫也不想得罪她的。”良嫔叹道，“可是她说要摘除庆嫔的子宫，这怎么能行？” 良嫔说完，嘴角一翘，却又笑了：“不过呢，现在就算没有颍川王的支持，本宫也不怕了。荣王与庆嫔私通，如此私德有亏的人，难道还有机会获封太子吗？” “娘娘，请恕我直言，荣王倒了台，这太子之位就一定能落到小皇子的头上吗？当初荣王还以为，只要恒王失了势，他就能当上太子呢。结果如何？您不是半中腰又给皇上生下了一位小皇子吗？”魏公公说着，声音越压越低，“据我所知，这宫里头可又有一位贵人怀上身孕了，只是她担心被人盯上，秘而未宣而已。” 直白的实话往往更能打动人。良嫔沉默了一会儿，道：“公公，那你说，本宫该怎么办？颍川王妃说要摘除庆嫔的子宫，这是万万不行的。” “嗐，您不愿意让颍川王妃摘除庆嫔的子宫，那就不让她摘呗。但没有必要直来直去，您说是不是？”魏公公道，“您就大方点儿，让她摘去，再背地里偷偷地让人把太医院做手术的那套家伙事儿藏起来，让他们找不着，不就行了？” 其实太医院根本没有人会做手术，只不过是为了跟风，才购置了那么一套，只要把那一套手术器械藏起来，叶雨潇还真就找不到东西做手术了。良嫔听了魏公公这话，舒心地笑了起来：“难怪皇上如此倚重公公，公公果然是聪明过人。” “娘娘过奖了，只要能帮到娘娘就好。我以后靠娘娘提携的机会还多着呢，到时候还望娘娘不要忘了我才好。”魏公公说着，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以目前的局势看，荣王已无任何胜算，而那个疑似怀孕的妃嫔，还不知道能不能平安把孩子生下来呢，就算能平安生下来，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魏公公的确只能把宝押在她所生的小皇子身上。良嫔这样分析着，一点儿都没怀疑魏公公的动机，马上叫过心腹宫女，让她去太医院，把手术器械藏起来。 魏公公转身离去，良嫔刚从廊下角落里走到正殿门口，就见叶雨潇牵着欧阳晟的手来了。她若无其事地对叶雨潇道：“王妃，你总算来了，咱们赶紧进去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94章 气坏了 叶雨潇点点头，几人进了正殿。 皇上见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很有点惊讶，问道：“庆嫔情况如何？” 董毅向皇上说明了情况，道：“因为这台手术事关重大，良嫔娘娘和颍川王妃都不敢擅自做主，所以先来问问皇上的意思。” 皇上听说叶雨潇要摘除庆嫔的子宫，反应远不如良嫔那么大。庆嫔都怀上荣王的孩子了，他还管她的身体是不是完整的？真是笑话。 不过，既然良嫔持反对态度，那他肯定要给几分面子，先问问她的意思的。于是皇上开口问良嫔道：“爱妃，你觉得庆嫔的这台手术，该做不该做？” 良嫔下意识地朝魏公公看去，魏公公冲她微微点头。良嫔收回目光，对皇上道：“皇上，臣妾刚才在偏殿的时候，乍一听说颍川王妃要摘除庆嫔的子宫，心下大骇，下意识地就觉得这样不行，但现在仔细想想，到底还是人命重要，再说这也关乎着荣王的清誉，所以，臣妾觉得，还是让颍川王妃给庆嫔做手术吧。” 她和叶雨潇不是就这个问题僵持不下，才跑到他面前来求决断的吗？怎么刚来就改主意了呢？不过，皇上还是愿意让庆嫔保住性命的，因为他把欧阳晟刚才的话听进去了。他要让庆嫔和荣王两人当面对质，而既然要当面对质，自然要先保住庆嫔的性命。 “颍川王妃，那你赶紧给庆嫔做手术吧。”皇上对叶雨潇道。 叶雨潇应了，与董毅重返偏殿。 良嫔故意落后了一步，把心腹宫女叫了来问：“本宫刚才交代给你的事情，可都办妥了？” 那宫女十分肯定地点点头，道：“娘娘放心，整个太医院再也找不出能做手术的东西了。” 良嫔安了心，加快脚步，赶去了偏殿，她要亲眼看看，叶雨潇好容易得到了给庆嫔做手术的机会，但却找不到手术器械的焦躁样儿。 她来到偏殿，董毅正在门口急得团团转。良嫔走上前去，故作关切：“董院使，你这是怎么了？” 董毅急道：“颍川王妃正准备给庆嫔娘娘做手术呢，太医院里却找不到做手术要用的器械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看来她的心腹宫女把事情办得很妥当。良嫔心中暗暗高兴，脸上却是一派焦急，忙着给董毅出主意：“要不，找把匕首凑合凑合？本宫听说，颍川王妃以前给鲁王做手术，用的就是一把匕首。” 董毅连连摇头：“颍川王妃当年给鲁王做手术，只是用刀把腿划开一条口子而已，但今天这台手术，是要把肚子剖开，摘除子宫的，仅靠一把匕首肯定不行。” “那怎么办？要不去御膳房问问，拿把菜刀来？”良嫔继续装模作样地给他出主意。 用菜刀？？开什么玩笑？？董毅心里烦闷，道：“可惜时间来不及了，不然把庆嫔娘娘送到明澈医馆去。” “董院使，你别说笑了。就算时间来得及，也不可能送庆嫔出宫的。她现在这个样子，浑身是血，要是被人看见了，还不知传出什么话来呢。”良嫔满口否决。 她说完，又走去安慰叶雨潇：“颍川王妃，你也别着急，也许这就是庆嫔的命。” 叶雨潇客客气气地冲她点了点头，算是作了回应，然后问董毅：“董院使，太医院的医女，可有顶用的，借两个给我，帮我打打下手。” 她这是要做手术？可没有手术器械，拿什么做？董毅心下疑惑，但没有问，而是当即叫了两个医女过来，对叶雨潇道：“她们都没有见过这场面，只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没关系，先试试吧，不行再说。”叶雨潇说着，带着两名医女朝内室走去。 “颍川王妃，你这是要去给庆嫔做手术？”良嫔有些疑惑，“没有做手术的东西，你要拿什么剖开庆嫔的肚子？” “事在人为，我来想想办法吧。”叶雨潇说着，带着那两名医女迈进了内室的门。 良嫔急于知道她要怎么给庆嫔做手术，不自觉地也朝内室走去。 不等叶雨潇阻拦，董毅几步冲过来，从外面关上了内室的门：“哎哟，娘娘，这可使不得。这里头一旦做起手术来，肯定遍地都是血，连肚子里的内脏都会露出来。您千金之躯，怎么见得了这个？” 良嫔心急火燎，但还是止住了脚步。她是要伺候皇上的人，如果真的见到了血淋淋的内脏，污了眼睛，指不定会遭到皇上嫌弃。 可是她曾听很多人讲过叶雨潇的事迹，知道她这个人，是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的。她既然去做手术，肯定就是有办法的。 但这怎么可能呢？她刚才明明是空着手进去的，难道是要用自己的指甲划开庆嫔的肚子？良嫔百思不得其解，恨不得生出一双透视眼来，好透过内室的门，看清楚叶雨潇在里面做什么。 董毅跟她一起在门外焦急守候，但让，他的焦急和良嫔的焦急不是一回事。他一是担心庆嫔挺不过去，死在了手术当中；二是担心那两名医女不堪重用，帮不到叶雨潇的忙。 他的担忧还真不是没有道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内室的门就开了。一名医女扶着另一名医女，十分狼狈地走了出来。 良嫔马上趁机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去看内室里的情景。可是映入她眼帘的，只有一架大屏风。那是她之前为了阻挠叶雨潇给庆嫔诊病，特意让人搬过来的，没想到这会儿却成为了她偷窥的最大障碍。 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良嫔一口气憋在了胸口，差点没把自己气出毛病来。 董毅上前，接着那两名医女，急切问道：“你们怎么出来了？” 那名看起来情况稍微好点儿的医女，指着另一名面色苍白，满头冷汗的医女道：“颍川王妃刚把庆嫔娘娘的肚子划开，她就晕过去了，王妃只好让我把她送出来了。” 董毅忙道：“那你别管她了，赶紧进去，继续给颍川王妃帮忙。” 那医女羞愧不已：“我也不行，我一看到庆嫔肚子里血淋淋的内脏，就想吐。” “没用的东西！”董毅骂了一声，赶紧朝正殿跑，打算请皇上派人去明澈医馆，找几名医女进宫，给叶雨潇打下手。 良嫔关注的重点跟董毅很有不同，她拦住那两名打算下去休息的医女，反复问道：“颍川王妃已经把庆嫔娘娘的肚子划开了？你们亲眼看见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95章 神神秘秘 “是，颍川王妃已经把庆嫔娘娘的肚子划开了。现在应该已经在切除子宫了。”一名医女回答道。 都已经开始切除子宫了？！良嫔这一惊非同小可，脸色都白了。 两名医女瞧着良嫔不对劲，连忙问道—— “娘娘，您没事儿吧？”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本宫没事儿。”良嫔勉强笑了笑，“本宫只是纳闷，颍川王妃没有手术刀，是如何划开庆嫔娘娘的肚子，摘除子宫的。” “颍川王妃有手术刀的。”一名医女道。 另一名医女连连点头：“颍川王妃不光有手术刀，连缝合针酒精什么的都有。” “她哪来的这些东西？”良嫔万分惊讶。 一名医女回答道：“颍川王妃是用头上的簪子当手术刀，给庆嫔娘娘做手术的。” “对，对，颍川王妃的那簪子可神了，从中间掰开，再重新拼起，就成了一把手术刀。” “颍川王妃腰间的香囊，竟是用金丝编成的，里面装着酒精。” “颍川王妃的镯子里，藏着缝合针和缝合线。” “颍川王妃真不愧是我们大熙最有名的神医，竟随身携带手术器械。这一旦遇到情况危急的病人，能顶不少事儿。” 两名医女你一句我一句，说出来两脸的钦佩。 叶雨潇惊浑身都是医疗器械？？良嫔惊呆了。 不过跟震惊相比，她更多的是气愤，当即直奔正殿，让人把魏公公叫了出来。 “魏公公，你先前不是跟本宫说，只要把太医院的手术器械藏起来，颍川王妃就没有办法给庆嫔做手术了吗？可是你现在去看看，她不但剖开了庆嫔的肚子，而且都已经开始摘除子宫了！”良嫔压低了声音，毫不客气地质问魏公公。 “是吗？”魏公公很是惊讶，“她拿什么给庆嫔娘娘做的手术？” 良嫔没急着回答，而是仔细观察魏公公的神情，但她发现，他脸上的惊讶好像并不是装出来的。 她的判断没错，魏公公的确很惊讶。因为叶雨潇请他帮忙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他，她将用什么办法化解没有手术器械的局面。 良嫔误以为魏公公不知情，态度稍稍好转：“本宫听两个医女说，颍川王妃浑身的首饰都暗藏机关，要么可以变成手术刀，要么里头藏着酒精和缝合针。” “是吗？”魏公公又是一脸惊讶，“颍川王妃真可谓是医痴，竟带着一身的手术器械到处跑。” 医女说她是神医，魏公公说她是医痴，这是她现在想要听到的东西吗？！良嫔气得想要吃人：“魏公公，本宫真不该听信了你的话，许颍川王妃去给庆嫔做手术。” 魏公公满脸自责：“都怨我，没事先把情况摸清楚。” 良嫔不敢跟魏公公把关系闹得太僵，把火气稍稍朝下压了压，道：“这会儿颍川王妃只怕已经把庆嫔的子宫切下来了，这让本宫如何是好？” 为什么良嫔对这件事的反应这么大？魏公公有点不理解，安慰她道：“庆嫔娘娘成了残缺之身，是有些不妥当。但皇上极有可能因为这个，不允许她葬入皇陵。这对于您来说，不算一件坏事，您大可不必为此动气。” “你知道什么！”良嫔实在是气极了，未加思索，脱口而出。 她这么生气？难道此事还有隐情？魏公公暗自琢磨，但却没有什么头绪。不过既然良嫔这么不希望叶雨潇给庆嫔做手术，那他就更得助叶雨潇一臂之力了。 魏公公寻思着，赶紧丢下兀自生气的良嫔，回到正殿中，帮着董毅一起请求皇上，即刻派人去明澈医馆，找几个经验丰富的医女进宫，给叶雨潇打下手。那么大一台手术，光靠叶雨潇一个人可不兴。 有了魏公公的助力，皇上很快点头，命人快马加鞭，去明澈医馆把孔明月和春晓接进了宫。 孔明月和春晓来到保和殿偏殿，听董毅把情况简短地介绍了一遍，随后以最快的速度换装消毒，拎着她们自己带来的医箱，进了内室。 内室里，叶雨潇已经为庆嫔摘除了子宫，正在缝合腹腔内的伤口。春晓率先走上前去，帮她把额头上的汗擦掉了。 孔明月从医箱里取出手术器械，站到了叶雨潇的下首，准备随时给叶雨潇递东西。 “夫人，我刚才听董院使说，您已经是颍川王妃了？”孔明月笑着问叶雨潇。 “嗐，虚名而已，我还是更喜欢叶大夫这个称呼。”叶雨潇道。 “是，叶大夫。”孔明月笑着叫了她一声，又问道，“庆嫔娘娘的情况如何？” “她身体素质不错，求生的欲望也很强烈，目前看来，一切都还算正常。只是……”叶雨潇说着说着，皱起了眉头。 “只是什么？”孔明月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叶雨潇没有回答她，而是给春晓使了个眼色。 春晓马上走到门边，从门缝里朝外看了看，然后回来复命：“王妃，外面有人盯着。不过这儿有架大屏风，她们应该什么都看不见。” “没想到，是良嫔娘娘的屏风帮了我的忙。”叶雨潇说着，指了指地上一个沾着血污的报复，对春晓道，“我记得咱们的医箱底下，都是有暗格的，你把这个藏进暗格里去，不要让别人知道。” 春晓点了点头，把医箱倒扣过来，摁动隐秘的机关，卸掉了医箱的底子。底子掀开后，里面是中空的，便是那暗格了。春晓把包袱塞进暗格，再把底子扣了回去。 底子扣好，严丝合缝，从外面一点儿异样都看不出来，就只是个普通的医箱而已。 只不过是做个手术而已，怎么还神神秘秘的？她让春晓藏进暗格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孔明月满心好奇，但没敢继续问。 “来把止血钳，夹在这个位置。”叶雨潇叫了孔明月一声。 孔明月连忙照办。 叶雨潇进行着最后的缝合工作，暗自苦笑。她以前一定是宫斗戏宅斗戏看多了，觉得古代处处都是陷阱，所以在定制医箱的时候，特意让工匠在底部做了个暗格，没想到今天还真派上用场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96章 留下你的医箱来 孔明月和春晓还没来的时候，叶雨潇一直是一个人忙活，腹腔还没有缝合完，她已经累坏了。 还好孔明月现在已经是经验丰富，手法老道的大夫了，马上接过她手里的活儿，把庆嫔的刀口处理好了。 “你们有没有带青霉素？”叶雨潇问春晓道。 “带了，青霉素和注射器都带了。”春晓回答道。 “那你给庆嫔做个皮试。”叶雨潇道。 春晓马上照办。二十分钟后，她抬起头来，对叶雨潇道：“王妃，庆嫔娘娘对青霉素不过敏。” “那你提前给她打一针。”叶雨潇道。 “王妃，其实不用这样着急的，等庆嫔娘娘万一伤口感染，高烧不退，再打青霉素不迟。”孔明月忍不住多了句嘴。 “不行，现在庆嫔的死活，关乎着好几个人的性命，我得保证万无一失。”叶雨潇道。 “您是指庆嫔娘娘和荣王私通的事吗？我们在来保和殿的路上就听人说了。”孔明月问道。 宫里的八卦传得这么快？叶雨潇惊讶了一下，摇头道：“如果事情只是这样简单，我就不用这样慎重了。” 庆嫔和荣王私通都只算简单的事？那严重的事是什么？孔明月讶然，忍不住问道：“王妃，您别怪我多话，这事儿，跟咱们没关系吧？” 这里是皇宫大内，若真出点什么事，搞不好要掉脑袋的。 叶雨潇看着春晓给庆嫔打青霉素，过了好久才回答孔明月：“既没有关系，又有关系。” 那到底是有关无关？孔明月糊涂了。 打完青霉素，叶雨潇留在庆嫔床前观察了一阵子，确定她术后状况稳定，方才把她交给了孔明月和春晓，叮嘱她们道：“宫中险恶，你们一定要悉心照顾庆嫔，万不可掉以轻心。” 孔明月和春晓齐声应了，一个床头，一个床尾，守住了庆嫔。 叶雨潇背着医箱走了出去，门外果然有宫女偷窥，见她出来，躲避不及，一个撞一个，差点摔倒。 良嫔就坐在不远处的座位上，见叶雨潇出来，马上迎了上来。 但董毅离叶雨潇更近，先一步走了过来，问叶雨潇道：“王妃，庆嫔娘娘情况如何？” “暂时无碍。”叶雨潇道，“我已经让孔夫人和春晓在里面守着了，但还是不放心，董院使若有信得过的太医，不妨派两名过来，守着庆嫔，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她。我一定要保证她安然无恙。” 宫里复杂的情况，董毅自然是知道的，当即道：“我亲自在这里守着吧。” “那不行。”叶雨潇道，“你待会儿还有事。” 庆嫔的手术不是都已经顺利做完了吗，还能有他什么事？董毅不太明白。不过既然叶雨潇这么说了，他便照办，当即叫了两名心腹太医过来，交代他们去协助孔明月和春晓，一起看顾好庆嫔。 叶雨潇又对董毅道：“屋里现在太脏了，庆嫔不能在这里养伤，还请董院使让人拿担架过来，至于具体如何转移庆嫔，孔夫人知道。” 庆嫔肯定是不可能在保和殿养伤的，董毅早料到了这情况，已经提前把担架准备好了。他马上让人把担架拿来，准备进去给孔明月。 “且慢！”他们身旁传来了良嫔的声音，“等本宫先去看看庆嫔娘娘，再将她抬回翊坤宫。” “娘娘，现在屋里满地血污，您还是不要进去为好。”董毅劝她道。 刚做完手术的内室，血腥味儿比先前更浓了，即便不看，都能想象里面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形。良嫔犹豫了一下，道：“那本宫派两个可靠的人进去，先看看庆嫔娘娘，再把她送回翊坤宫。” 为什么非要现在进内室探望庆嫔？等她回了翊坤宫再看不行吗？董毅十分不解，继续劝道：“娘娘，庆嫔娘娘刚做完手术，实在是不宜探视。要不您等她回了翊坤宫，再去看她可好？” 董毅再三阻拦，良嫔很不高兴，把脸沉了下来：“董院使，本宫是担心庆嫔的安危，才想派人去看她，这是本宫的一片好心，你为何非要拦着？” 良嫔发了脾气，董毅不好再拦着，只得让她派了两名宫女进内室去了。 他觉得自己没有做好本职工作，抱歉地向叶雨潇笑了笑。 叶雨潇却是十分感激。她身为庆嫔的主治医生，这些得罪人的话，本来应该由她来说的，可是董毅却都抢着代劳了。她知道，董毅是有意替她挡在前面，免得她和良嫔交恶。这份情，她得领。 “王妃，本宫瞧你这身上都脏了，你不如先换一身衣裳，再去正殿向皇上复命。”良嫔对叶雨潇道。 叶雨潇看了看自己的裙角，确实沾染了血迹。她便没有拒绝，回应良嫔道：“娘娘稍等，我家那口子还在外面等着呢，我去跟他说一声，就来换衣裳。” 欧阳晟的确就在门外候着，从他们这里就能看到，良嫔点了点头。 叶雨潇走出门外，把背着的医箱交到了欧阳晟手里，道：“我去换身衣裳，你到正殿去等我吧。” 她一面说着，一面握住欧阳晟的手，用指甲盖在他的掌心里轻轻地掐了一下。 欧阳晟心领神会，也不问庆嫔的情况，拿着医箱就要走。但良嫔却是紧随叶雨潇而来，拦住了他的去路：“王爷，这医箱还是留下吧，万一待会儿庆嫔还要用呢？” “庆嫔娘娘的手术已经做完了，用不上这些了。”叶雨潇忙道。 “这可说不准。”良嫔道，“庆嫔病得这样重，万一待会儿有突发情况呢？” “娘娘这是不相信我家王妃的医术？”欧阳晟问道。 他的态度很客气，甚至显得温文尔雅，但良嫔却似乎忌惮得很，竟朝后退了一小步，方才应声：“王爷误会了，颍川王妃的医术远近闻名，本宫怎会不信任她。” “那就行了。既然我家王妃说手术已经做完了，用不上医箱了，那就肯定用不上了，还是让本王带走吧。”欧阳晟说着，转身就走。 “王爷，请等一等！”良嫔几步追上去，再次拦住了欧阳晟的去路。 欧阳晟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97章 我有证据 叶雨潇看着良嫔急切的样子，想了一想，走上前去，对欧阳晟道：“我突然想起来，得留些酒精给孔夫人，待会儿伤口消毒用得着。” 叶雨潇发现，她这话刚说出口，良嫔紧张的神色马上就舒缓了下来。 欧阳晟回过身来，朝叶雨潇看去，叶雨潇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欧阳晟便当着良嫔的面，一手托医箱，一手掀开了盖子。 叶雨潇走上前去，将医箱最上面的一层朝外一拉，下面两层便齐刷刷地弹了出来。她从最下面一层取出了酒精，再把每一层推进去，盖上了盖子。 她把酒精拿在手里，对一旁目不转睛盯着医箱看的良嫔道：“幸亏娘娘提醒，不然待会儿孔夫人少了酒精，就该着急了。” “本宫常年伺候皇上，心思自然细腻些。”良嫔笑着应答，让开了路，放欧阳晟去了。 这会儿不平易近人，自称“我”了吗？叶雨潇心下一笑，回到偏殿换了衣裳，随后朝正殿去了。 她刚走，良嫔就招了心腹宫女来问：“都检查过了没有？” “娘娘，内室和颍川王妃换下来的衣裳，我们都仔细检查过了，甚至连庆嫔娘娘的身上都看过了，但什么都没发现。”心腹宫女压低了声音回道。 “没有？”良嫔双手紧紧交握，显得十分焦虑，“这怎么可能？” “娘娘，东西会不会藏在医箱里？”心腹宫女问道。 “医箱本宫看过了，里面只有手术器械和一些药品。”良嫔道。 “医箱里也没有？那东西应该不小，他们能藏在哪儿？”心腹宫女把眉头皱了起来。 良嫔心中惶惶不安，两只手交握得更紧了。 “娘娘，您还是赶紧去正殿吧，万一那东西真是颍川王妃藏了起来，那她肯定会借此发难的，您得去盯着点才好。”心腹宫女对良嫔道。 说得是，她现在应该赶紧去正殿。良嫔点点头，脚步匆匆地去了。 她赶去得还算及时，进正殿的时候，叶雨潇正在向皇上回禀庆嫔的情况：“庆嫔娘娘因为服用不明药物，导致了宫腔大出血。为了止血，臣妾已经将庆嫔娘娘的子宫摘除，现在庆嫔娘娘的情况暂时还算稳定，暂无性命之忧，但具体情况如何，还得看术后几天内的恢复情况。” “颍川王妃，你的意思是，庆嫔之所以小产，不是因为跳舞，而是由于服用了不明药物？”皇上问道。 “不，臣妾的意思是，庆嫔娘娘根本没有怀孕，她是由于服用了某种药物，才造成了妊娠的假象，导致臣妾和董院使先前都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也正是由于这种药物，导致了庆嫔娘娘出血不止，看起来就好像是小产了。”叶雨潇道。 “庆嫔没有怀孕？”皇上愣住了。 良嫔此时正好回到了她自己的食案前，她马上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地在案沿上磕了一下，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脆响。 武昭仪闻声朝她这边看了过来，良嫔趁机给她使了个眼色。 武昭仪马上站了起来，向叶雨潇发难：“颍川王妃，您可真有意思，先前你明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信誓旦旦地说庆嫔娘娘已怀有身孕，甚至把大概的月份都说了出来，现在却又自打自脸，说是诊断错了。” “可是你的医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怎么可能有误诊的时候？照我看，你是为了保住荣王，才不惜给自己泼脏水吧？” 叶雨潇听见武昭仪的话，转头朝她看来。 武昭仪毫不畏惧，对她对上了视线，目含深意地一笑：“颍川王妃，你对荣王的忠心，可是苍天可鉴，日月可表。” 她这话，可比刀子还厉害了。皇上尚在人世，她却对荣王忠心，会让皇上怎么想？叶雨潇眼角的余光朝上首望去，果见皇上的脸色已经变了。 欧阳晟见武昭仪为难叶雨潇，马上就要起身。叶雨潇连忙冲他眨了眨眼，示意他不用担心，她自己能搞定。 欧阳晟犹豫了一下，坐下了。也罢，就让她自己来吧，等她应付不了的时候，他再出面不迟。 叶雨潇转过身，看着武昭仪，淡淡地一笑：“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位大夫，敢说自己从来不会误诊。我也不例外。庆嫔娘娘先前在正殿晕倒的时候，脉象的确是正儿八经的喜脉，直到她大出血后，到了偏殿，我才发现她脉象有异。现在我勇于承认自己的失误，武昭仪不但不夸我，反而给我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不知是为何意？我以前好像没得罪过你吧？” “我跟颍川王妃可没有过节，纯粹是实话实说而已。”武昭仪哼了一声。 “实话实说？你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只是你自己的臆断猜测，哪一句是实话了？”叶雨潇嘲讽一笑。 “我说的不是实话？难道你前后诊断不一致，自食其言，就是实话了？”武昭仪的年轻还小，以前她只是从别人的口中听说叶雨潇生性跋扈，谁的面子都不给。这会儿跟她一交锋，发现传言果然不虚，她当着皇上的面，都敢跟她针锋相对，寸步不让，真是嚣张到了极点。要知道，她的份位虽然不高，但也是皇上的女人！ 叶雨潇见武昭仪黑了脸，反倒笑了：“我说的当然是实话，因为我有证据。” 证据？武昭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转头朝良嫔看去。可是良嫔这会儿却像是不认识她似的，自顾自地端着一杯酒喝着，连眼角都没扫她一下。她只得收回目光，问叶雨潇：“你有什么证据？” “自然是证明庆嫔娘娘的确没有怀孕的证据了。”叶雨潇一字一句地道。 一直放任叶雨潇跟武昭仪斗嘴的皇上，这时候发问了：“颍川王妃，你有何证据？赶紧呈上来。” “皇上，这东西血肉模糊，不太方便当众呈现，且臣妾也怕吓着了您，不如您委派几位最信任的人，随臣妾到后面看去如何？”叶雨潇转回身来，回复皇上的话。 血肉模糊？那是什么？皇上想象不出来。他犹豫片刻，道：“那让良嫔、董院使和魏公公随你去看。” 魏公公是他最信任的人，良嫔是他最宠爱的妃子，而董毅则是医学方面的专业人士，所以他委派了这三个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98章 吓人的东西 董毅很快被人从偏殿请了来，他这才恍然，叶雨潇刚才说他待会儿有事要做，原来指的是这件事。 几人奉着皇命，随叶雨潇到了后殿。欧阳晟拎着医箱，陪伴在叶雨潇身旁。 “辛苦王爷了。”叶雨潇向欧阳晟道了谢，从他手里接过了医箱来。 良品见状，目光微沉。果然是这医箱有古怪。可是她刚才明明已经看过了，里面什么都没有啊。 叶雨潇把医箱放到桌子上，对魏公公道：“魏公公，这东西可能有点吓人，您待会儿可得挺住了。” “王妃请放心，我跟着皇上，也算是见过些大场面的，保管稳得住。”魏公公笑着道。 “行，那我可开了。”叶雨潇说着，把医箱倒扣过来，按动机关，卸掉了箱底，取出了藏在暗格里的包袱。 这是医箱吗？怎么还带暗格的？良嫔瞳孔猛缩，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免得把惊讶和愤怒露在了脸上。 那包袱血迹斑斑，打开来，里头竟是血乎乎的一团……肉。 这是什么？！良嫔吓得花容失色，连退了好几步，全靠宫女搀扶着，才没有因为惊吓过度而跌倒。 别说良嫔了，就连见多识广的魏公公，都吓得不轻，瞪圆了眼睛。 董毅是行医的人，但却也不认得眼前的这团肉是什么，探着头看个不停。 倒是局外人欧阳晟猜了出来：“这是庆嫔娘娘的子宫吧？” 嘿，不错啊，小伙子，连董毅都没认出来的东西，他却认出来了。叶雨潇冲他竖了竖大拇指：“对，没错，正是庆嫔娘娘的子宫。” 良嫔指着那摊开的包袱，眼睛却由于害怕，看着别处：“颍川王妃，你，你居然把庆嫔的子宫给带到这里来了。这种骇人的污秽东西，你竟也敢朝外带。” “臣妾也知道是污秽的东西，不然怎么不直接呈给皇上，而是拿到这后殿来呢？不就是怕吓着了皇上吗？”叶雨潇摊了摊手。 装什么装，她肯定早就猜到她会偷带子宫出来，不然先前怎会拦着欧阳晟，不让他带医箱走。 不过，也许她没有想到，人的子宫会是这样子的，这会儿受到的惊吓应该也是真的。 魏公公定了定神，问叶雨潇道：“王妃，您特意带我们来看这东西，是为了证明什么？” “自然是为了证明庆嫔娘娘没有怀孕了。”叶雨潇说着，把医箱翻转到正面，打开盖子，从中取出了一把剪子来。 她用这把剪子，把血淋淋的子宫剪开，给他们看里面的构造。 这下即便是对医术一窍不通的魏公公也看明白了：“这里头没有胎儿，所以庆嫔娘娘根本没有怀孕。王妃，我说的对不对？” “对极了。”叶雨潇为他鼓起了掌。 良嫔马上质疑：“颍川王妃，你别怪本宫多心，两个月大的胎儿，大概还没有手掌大，说不准是你在做手术的过程中，把它给事先拿出来丢掉了。” 她说完，又忙着补充了一句：“王妃，这并不是本宫非要质疑你，而是因为本宫身受皇上嘱托，必须把方方面面都问清楚，才算是对皇上负责。” “娘娘如此尽职尽责，臣妾肯定不会误会娘娘的动机了。而且娘娘问的问题全在点儿上，可见娘娘是真用了心了。”叶雨潇微微一笑。 良嫔这个人，可真是够矛盾的，既想要拉拢她，又要与她为敌，还怕得罪了她。 唔，这是不是从侧面证明，因为欧阳晟，她的地位也水涨船高，成了举足轻重，让良嫔也忌惮三分的人了？ 叶雨潇小得意了一会儿，对良嫔道：“娘娘，所谓雁过留痕，只要这个子宫里孕育过胎儿，那么即便我事先把胎儿拿出来丢掉了，子宫里面也必定会留下胎盘的痕迹的，我想这个道理，大家应该都懂。” “懂，懂，反正我都听明白了。”魏公公抢着道。 叶雨潇从医箱里取出一把长镊子，朝前递了出去：“要不您三位来仔细看看这子宫，查一查里头有没有胎盘留下来的痕迹。” 董毅当先上前，接过了长镊子，魏公公紧随其后，两人凑到子宫前，仔细查看起来。 良嫔犹豫了一下，也走了过去，但她不敢拿正眼看，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瞟了几眼。 子宫内，除了破裂的血管和血污，其余的地方光滑平整，没有任何痕迹。 魏公公仔细看过，抬头与叶雨潇对视了一眼。此刻他们心里所想的是一样的，怪不得先前良嫔的反应那么大，庆嫔根本就没有怀孕的事，她肯定早就知情，甚至她很有可能就是那幕后主使之人，毕竟荣王倒台，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她了。 董毅放下长镊子，道：“颍川王妃说的没错，庆嫔娘娘的子宫内，没有胎盘存在过的痕迹，这说明庆嫔娘娘自始至终都没有怀过孕。她肯定是服用了某种秘药，才导致了怀孕小产的假象。” “怎么会是这样？”良嫔满脸惊讶，“那是她自己把药服下去的，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别人下了药？” 演技真不错。叶雨潇暗暗地赞了一声。 董毅回答良嫔道：“娘娘，尚无证据，臣不敢妄言。” 魏公公则道：“咱们把这个结果呈报给皇上便是，相信皇上自会有决断。” “对，我们赶紧去向皇上复命吧。”董毅说着，又感叹起来，“这到底是什么药，也太神奇了。如果不是摘除了子宫，根本发现不了其中的蹊跷。” 使人假孕的药，叶雨潇早就有所耳闻，只是今日才算亲眼见到。不过在这个世界里，连蛊虫都有，假孕的药也就算不了什么了。倒是这个下毒的人，可真够会盘算的，仅仅用了一种药而已，就差点弄死庆嫔，扳倒荣王，给小皇子挣来一个太子之位，可谓是一箭三雕，稳赚不赔啊！ 所谓宫中险恶，她今儿算是见识到了。 在另外几人的监督下，魏公公取来一个木盒子，把庆嫔的子宫装了进去，留存作证，然后命一个小太监抱着这木盒，与叶雨潇他们一起上正殿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99章 摘掉它 到得正殿，叶雨潇几人尚未开口，皇上先迫不及待地问道：“颍川王妃呈上的证据如何？庆嫔到底有孕没孕？” 这可是扣在他头上的一顶明晃晃的绿帽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能够摘掉，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魏公公和董毅齐齐朝良嫔看去，代皇上查验证据的这三个人中间，就属她的身份最高，理应由她向皇上禀报。 良嫔的演技堪称奥斯卡级别，尽管她在私下的时候，反常的行为那么多，小动作不断，但当着皇上的面，她是一丝异样都没露出来，大大方方、爽爽快快地上前，向皇上汇报了他们刚才查验庆嫔子宫的事，并朗声地对皇上道：“皇上，经查属实，庆嫔的确没有怀孕。” 皇上问道：“既然没有怀孕，方才她跳舞的时候，为何会出血不止？”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叶雨潇先前早就已经给过了，但是当着满殿这么多人的面，他必须明确地再问一遍，让所有的人都好好地听清楚，以便摘掉头上那顶明晃晃的绿帽子。 良嫔看了叶雨潇和董毅一眼，道：“皇上，臣妾毕竟不是大夫，这个问题，还是让颍川王妃或董院使来回答您。” 皇上看向了董毅：“你来说。” 虽然叶雨潇医术超群，但董毅是太医院院使，就官方层面上来说，他的话更具权威性。 董毅走上前去，道：“皇上，臣与颍川侯夫人一致认为，庆嫔娘娘应该是服用了某种药物，导致了假孕和小产的症状。” “如此说来，先前的宫婢声称庆嫔与荣王私通，纯粹是栽赃诬陷，一派胡言了？”皇上沉声又问。 董毅沉吟片刻，道：“既然皇上问了，那臣就大胆地推测一回。其实，这秘药只需要让庆嫔娘娘有假孕的症状，就足以污蔑她和荣王殿下了。而下药之人之所以还要造成庆嫔娘娘小产的假象，多半是想让庆嫔娘娘因为失血过多而亡，让她和荣王殿下死无对证，坐实二人私通的罪名。” 不知这用药之人，这会儿会不会捶胸顿足，后悔不已。如果他没有想要庆嫔的性命，没有造成庆嫔大出血，叶雨潇也就不会给庆嫔做手术摘除子宫；而叶雨潇如果没有给庆嫔摘除子宫，说不准就不会发现她假孕的真相了。 “如此说来，证据和动机都确凿，荣王和庆嫔之间清清白白，是有人在蓄意污蔑了？”皇上说着说着，声音里充满了愤怒，“此人真是好大的胆子，连朕的名誉都敢玷污。” 其实人家陷害的是庆嫔和荣王，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指的应该是他头上的那顶绿帽子。 “查，给朕查！此事一定要彻查到底！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皇上把面前的食案重重地一拍，震得酒壶酒杯震个不停。 魏公公马上传令下去，宫中彻查。 翻转来得太快，荣王像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似的，怔怔地站起身来，问皇上：“父皇，儿臣终于洗清冤屈了吗？” 平时他要是这副慢半拍的样子，皇上早就一个酒杯砸过去了，但今天皇上对他格外有耐心，和颜悦色地回答他道：“是，先前那宫婢是污蔑你的，朕会马上派人严加审问，让她说出幕后主使，彻底还你一个清白。” 荣王捂着脸，喜极而泣。 丽妃连连给他使眼色，让他控制一下，免得又惹了皇上厌恶。 堂堂皇子，竟当众落泪。就算他差点掉了脑袋，那也不能这样啊。皇上的确非常讨厌他这个性子，但还是尽量把厌恶的情绪藏了起来，态度平和地对荣王道：“今天你之所以能够洗清冤屈，全是颍川王妃的功劳，你可得好好地谢谢她。” 荣王当即离开座位，去给叶雨潇行礼道谢。丽妃亦是起身，遥遥地敬了叶雨潇一杯，以示谢意。 皇上看着叶雨潇，对她满意得很，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觉得她的功绩，可以和收复前朝失地的欧阳晟媲美了。 龙颜大悦的皇上笑着对叶雨潇道：“颍川王妃，你每立下一次大功，朕都会赐给你一块功绩牌，看来今天你的功绩牌又要多一块了。” 这功绩牌，是叶雨潇自己想出来的主意，取个锦旗的意思，乃是一种荣誉。由于她这几年所获得的功绩牌太多，明澈医馆专门辟出一间屋子，用来安置供奉。 也正是因为这一间功绩屋，才使得明澈医馆名声远扬全国。 叶雨潇笑着谢恩：“臣妾多谢皇上赏赐。” “今日你辛苦了，光这一块功绩牌，连朕都觉得说不过去。”皇上笑道，“如今你成了亲，有了依靠，朕再赏给你金银珠宝，恐怕你也看不上眼了。不如由朕出资，为你扩建安定坊，重建屋舍如何？” 扩建安定坊啊……安定坊已经没有办法再扩建了，再说也没必要。叶雨潇想了想，道：“皇上，京城的这家明澈医馆，已经够用了，臣妾倒是想在其他地方再建一座分馆。” “好。”皇上满口答应，“你负责规划选址，朕负责出钱出力。” 叶雨潇对这份赏赐非常满意：“臣妾先谢过皇上。” 皇上终于摘掉了绿帽子，心情大好，当即宣布庆功宴继续，并命乐坊呈上了他们最新编排的歌舞助兴。 保和殿里重新充满了欢声笑语，至于这欢声笑语之下，几人欢喜，几人忧愁，就不得而知了。 叶雨潇刚才又是做手术，又是呈证据，几番折腾，实在是累着了，现在只想瘫着不动。欧阳晟将她扶到食案后坐下，亲自给她捏肩揉颈，引来了许多人注目。 叶雨潇享受着按摩服务，笑道：“王爷，你可得想清楚了，你在保和殿这一按一捏，畏妻的名号可就摘不下来了。” “本王分明是爱妻，哪里就成畏妻了？”欧阳晟干着宠妻的活儿，脸上却是一派认真严肃。 章诚轩凑了过来，小声又小声地问欧阳晟：“你这当众给媳妇儿捏肩揉颈的，我不用跟着学？”？他还惦记着欧阳晟先前找他谈心，要求他依葫芦画瓢，体贴媳妇的事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00章 反常 “自己看着办。”欧阳晟嫌他打扰了自己给叶雨潇按摩，语气有点不耐烦。 章诚轩只好自己琢磨，顾清颜没有和叶雨潇一样做手术，肯定不累，所以他应该用不着跟着去。 顾清颜也凑了过来，抱着叶雨潇的胳膊，满脸好奇：“表姐，你们刚才真的验庆嫔的子宫去了？那子宫长什么样儿？” 叶雨潇朝魏公公那边努努嘴：“东西收起来了，但应该还没丢掉，你要是好奇，自己看去。” 顾清颜想了想，当真找魏公公去了。 叶雨潇这里刚享受完欧阳晟提供的星级按摩服务，丽妃就带着荣王过来，再次向她表达了感激之情。 叶雨潇能从欧阳晟的眼睛里，看到他对荣王深深的失望，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们总不能替皇上生个聪明又懂事的儿子去。 一时庆功宴结束，叶雨潇很想赶紧回家，躺到床上睡一觉，但是欧阳晟身为今日的主角，殿中所有的人都来向他们道别，而她今日出了风头，亦是被人团团围住，直到殿中宾客全都散去，他们才得以抽身。 欧阳晟扶着叶雨潇走出殿门，准备踏上软轿的时候，廊下却传来了良嫔的声音：“王妃请留步，本宫想跟你单独说几句话。” 不等叶雨潇出声，欧阳晟先拒绝了：“娘娘，我家王妃这会儿累得很，得赶紧回去休息。您有什么话，明天再传她进宫说。” 叶雨潇知道欧阳晟乃是一番好意，但她实在是不愿意为了良嫔，明天再特意进宫一趟，那得多耽误事儿啊。她赶紧握住欧阳晟的手，在他掌心里掐了一下，故意嗔道：“哎呀，娘娘找我说说话，这又累不着我，怕什么。你就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来。” 欧阳晟会意，压低了声音道：“行，我在这儿看着，免得她欺负你，你别走远了。” 知道啦，护妻狂魔。叶雨潇冲他吐吐舌头，抬步去了廊下。 良嫔取下手腕上的一串佛珠，在手里慢慢地捻着，对叶雨潇道：“王妃，本宫知道你今日累着了，却还特意把你留下，是因为想跟你解释几句，免得你心生误会。” “可是臣妾并没有误会什么。”叶雨潇道。 良嫔却道：“本宫这个人不喜欢藏着掖着，有什么事，必须得摆到台面上来说清楚。先前本宫阻拦你给庆嫔做手术，真的是因为觉得此举不妥。在本宫看来，只有内侍才是身体残缺之人，庆嫔身为宫妃，又是个女人，怎么能失去子宫呢？” “这些，娘娘之前就已经跟臣妾说过了，臣妾还记得呢。”叶雨潇道。 良嫔手里拿着佛珠，看向了她的眼睛：“王妃不会误会本宫，是为了不让你发现庆嫔未孕的秘密，才多加阻挠的？实与你说，此事本宫当真不知情。本宫与庆嫔无冤无仇，犯不着害她。如果本宫真有此谋划，先前又何必借着陪您更衣，与您讲那些拉拢的话。” 诬陷庆嫔和荣王私通的事，不管是不是良嫔做的，她敢这样摊开来跟她讲，还真是有些不走寻常路。看来能在宫中生存下来，且平安生下皇子的女人，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叶雨潇笑了笑：“娘娘如此坦诚，那臣妾也跟您说些心里话。说到底，臣妾只是个大夫，在此事中的作用仅限于保住庆嫔的性命，讲出臣妾看到的事实。至于此事背后真相如何，谋划之人是谁，都跟臣妾无关，臣妾也不关心。所以请您放心，臣妾从未误会过您，更没有怀疑过您。” “有了王妃这句话，本宫可就放心了。”良嫔露出释然的笑容，上前一步，把佛珠套在了叶雨潇的手腕上，“王妃今日救了庆嫔，其实本宫心里是很高兴的。这串佛珠，还是本宫生下小皇子的时候，太后赏给本宫的，现在本宫将它转赠给你，它一定能保佑你平安如意，逢凶化吉。” 叶雨潇毫不犹豫的把佛珠摘下来，递还给了良嫔：“既然这是太后所赐之物，臣妾怎敢收下。娘娘的好意，臣妾心领了。” 这是要刻意跟她保持距离了？良嫔倒也不意外，笑了一下：“王妃赶紧回去歇着，今日最辛苦的人就是你了。” “多谢娘娘关心。”叶雨潇福了一福，回到欧阳晟身边，和他上了软轿，出宫去了。 良嫔回到她的景福宫，好不出意外，武昭仪已经在这里等着她了。 良嫔看见她，面儿上淡淡的：“武昭仪在庆功宴上难道没有多吃几杯酒？想必你这会儿已经是微醺了，赶紧回去醒酒。” “娘娘！”武昭仪见良嫔态度反常，心下有不好的预感，但满腔的怨言却又不吐不快，“庆嫔假孕这事儿，您怎么就让颍川王妃拿到确凿的证据了呢？” 这正是良嫔郁闷的地方，她没好气地道：“谁能想到，她连个医箱都带暗格，竟把庆嫔的子宫藏在那暗格里，带了出来。” 把子宫藏在医箱里？武昭仪仔细想了想，忽然觉得瘆得慌，不禁道：“这还真不是寻常人能做得出来的，原来颍川王妃是这么个狠角色，怪不得我们这次会失算。” 叶雨潇，叶雨潇……良嫔转动着手腕上的佛珠，没有应声。 武昭仪还有怨气要抒发，道：“娘娘，颍川王妃先前呈上证据，是不是让你们去验庆嫔的子宫了？当时您怎么没要求复核呢？他们说子宫没问题，您就依着了？” “董院使和魏公公都已经看过了，还有什么好复核的。”良嫔道。 “魏公公什么都不懂，他的话不能作数。至于董院使，他跟颍川王妃一向走得近，肯定唯她马首是瞻，您当时就不该由着他们，应该把太医院亲信的太医叫过来复核。”武昭仪忿忿地抱怨。 她亲信的太医？她在太医院有自己人，难道皇上就没有了？如果她向皇上申请复核，皇上必然会派他信任的太医来，到时候复核的结果还不是一样？有什么区别？良嫔不愿意跟武昭仪多说，冷淡地道：“这事儿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你回去，本宫乏了。” 过去了？这事儿才刚起头呢，怎么就过去了？武昭仪急了：“娘娘，皇上已经命人彻查秘药了，只怕很快就要查到咱们的头上来了，您可得赶紧想想辙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01章 摘得真干净 “查就查呗，本宫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做过，谁来查都不怕。”良嫔举起手腕，迎着光，仔细端详着佛珠，颇有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 什么都没有做过？她怎么敢说这话的？难道她把所有的罪证都清除干净了？她把所有知情的人都搞定了？武昭仪正疑惑，忽然从外面呼啦啦地涌进来一大群人，首当其冲的，是皇上跟前的魏公公。 魏公公四下一看，半句废话都没有，直接让侍卫把武昭仪拿下。 魏公公话音落地，侍卫马上上前，反剪住了武昭仪的胳膊，半点儿都没带客气的。 侍卫敢如此对待皇上的宫妃，只说明一个问题，她，犯下不大可能活命的大事儿了。 武昭仪一下子就懵了。 公公等他们制服了武昭仪，这才跟良嫔行礼打招呼：“娘娘，我奉皇命前来捉拿武昭仪，惊扰了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你是奉命办事，本宫怎会怪罪？倒是公公为皇上效力，辛苦了。”良嫔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显得很是亲切。 武昭仪此时终于回过了神来，急得大喊：“公公，你为何要抓我？我犯什么事了？” “武昭仪，我只是奉命行事，至于你犯了什么事，等到了皇上那儿就知道了。”魏公公道。 “不，你不说，我死也不走！”武昭仪说着，拼命挣扎。 两名侍卫自然可以轻易地制服她，但却怕用力过猛，让她在受刑前就受伤了，因而显得很是被动。 魏公公只得告诉武昭仪：“已有人在你的住处搜出了来历不明的药粉，先前污蔑庆嫔和荣王私通的宫婢，也承认她是受你指使了，皇上特命我前来，押你去受审。” 在她屋里搜出了来历不明的药粉？？这不可能！给庆嫔下药的人的确是她，可是，那些药粉她当时就用完了，根本就没有剩余的。 武昭仪不算太笨，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冲良嫔喊道：“娘娘，您怎能这样对嫔妾？” 一定是良嫔为了自己脱身，把多余的药粉偷偷塞到了她屋里，栽赃嫁祸。 “武昭仪，你不要激动。如果你觉得自己是冤枉的，去了皇上面前，好好解释清楚就行了，何必大吵大嚷，失了身份？”良嫔表情平静地劝武昭仪。 “娘娘，您怎能这个时候充好人？您别忘了，无论嫔妾做过什么，都是在遵照您的意愿行事。”武昭仪到底不敢把详情当着魏公公的面说出来，只是隐晦地“提醒”良嫔。 “武昭仪，你在说什么？你什么时候遵照本宫的意愿做过事？”良嫔满脸惊讶。 她说完，走到武昭仪面前，背对着魏公公，对武昭仪道：“你是担心自己犯了事，宫外年幼的弟弟无人照顾？这个你大可放心，不管你出了什么事，本宫都会帮你照顾他，抚养他长大成人的。” 这便是在拿武昭仪的幼弟威胁她了。武昭仪父母早亡，这个弟弟是她一手带大的，感情格外深厚。后来她入宫后，弟弟无人照顾，是良嫔出面，把他送到了蔡劼那里。武昭仪正是因为感念这份恩情，才处处帮良嫔办事，没想到现如今却成了良嫔拿来要挟她的筹码。 武昭仪知道良嫔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不敢拿弟弟的性命冒险，只好把所有想说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魏公公见武昭仪不再反抗，马上和侍卫一起把她带走了。 消息传到颍川侯府的时候，叶雨潇刚刚睡了一觉起来，正在由着欧阳晟用一把象牙梳，摆弄她的长发。 小纂把宫里的消息讲得绘声绘色：“武昭仪不等皇上用刑，就全给招了，是她嫉恨庆嫔娘娘即便失了宠，还有荣王殿下照拂，这才给她下了药，还诬陷他们私通。” 武昭仪把事情一个人扛下了？即便这样，她还不忘“提醒”皇上，荣王虽然跟庆嫔没有私情，但和她交往过密却是事实？ 叶雨潇对着镜子一笑：“武昭仪真是个人才，不过良嫔显然技高一筹，把自己摘得可真干净。” “预料之中的事。”欧阳晟道，“她能在宫中安然度日这么多年，必定有些过人的本事。再者，她膝下有小皇子，就算皇上对她有所怀疑，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就会放她一马。” 这倒是真的，良嫔最大的倚仗就是小皇子，只要皇上还在意这个儿子，就不会太为难他的母亲。 叶雨潇从妆台上拿起一枚金钗，对着头发比划了一下，对欧阳晟道：“这次荣王能全身而退，最大功臣是你送给我的这套头面儿，不然有良嫔拦着，我没有办法给庆嫔做手术，也就发现不了事情的真相了。” “这就是所谓的因果，冥冥之中一切都有注定，这是老天爷在眷顾着我们。”欧阳晟感叹了一句，终于放过了她的头发，唤了丫鬟来给她梳头。 他挑了一瓶叶雨潇最爱的橘子味儿的头油，递给了梳头的丫鬟，又夸叶雨潇道：“还是我媳妇儿有本事，一抬手术就赚了个分馆。这一个分馆下来，少说也得几十万两银子，而且还不用你自己费心费力。” 这台手术的报酬的确还蛮可观的。不过，是她为皇上摘掉了头上的绿帽子，皇上花上这么多钱感谢她，也是应该的。叶雨潇故意装出满脸得意的样子，对欧阳晟道：“所以你就安心地当个闲散王爷，你媳妇养得起你。” 好的，他会努力让自己闲散下来，好能让媳妇养着。欧阳晟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趁着她梳头发，去到书房，奋笔疾书，写下了一本厚厚的“宠妻手册”，让人给章诚轩送了去。 此刻的景福宫内，小几上摆着黄澄澄的大橘子，但躺在贵妃榻上的良嫔却只顾着出神，一瓣也没有动。 蔡劼由宫女引领着，进到屋内，拿起一个橘子，上下抛了一抛，对半阖着眼睛的良嫔道：“这南边的橙子才刚刚变黄，还没上市呢，你这儿就已经摆上了。可见母凭子贵，膝下有小皇子，待遇就是不一般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02章 离间计XinShuHaiGE.CoM 良嫔听着蔡劼这“无忧无虑”的话，心头没来由地一阵烦闷。其实她跟叶雨潇和欧阳晟之间，哪来什么深仇大恨，一切矛盾都是因蔡劼而起。若非先前他一意孤行，非要振兴什么济世堂，根本就不会跟叶雨潇结下梁子。 偏他这个始作俑者，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给她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如何让人不心烦。 蔡劼见良嫔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拿起一瓣剥好的橘子，喂到了她嘴边，小声而暧.昧地道：“怎么了？没胃口？不会又怀上了？” 良嫔倏然睁眼，警惕地左右环顾。 蔡劼却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别看了，这屋里现在没外人。再说了，以你现在的地位，就算有人看见了，又哪敢多说什么。” 良嫔又气又急：“哥哥，我看你是这几年舒坦日子过得太久，就得意忘形起来了。这里可是深宫，多少双眼睛盯着，只要走错半步，就是万劫不复。” “行行行，我不说话，行了。你现在有了倚仗，连亲哥哥都训斥起来了。”蔡劼很不高兴，捡了把离良嫔最远的椅子坐下了。 蔡劼这态度让良嫔十分失望。她取下手腕上的佛珠，转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平复了心情，再次跟蔡劼说话：“宫里庆功宴上发生的事，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蔡劼满不在意地道，“这事儿不是已经被你解决了吗？” 就因为已经被她解决了，所以他连关心的话都没一句？良嫔心里又发堵了，连忙把佛珠又转了好几圈，“哥哥，你还记得当初，你是如何跟颍川王妃交恶的吗？”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蔡劼不太愿意提起这些过往，因为无论他哪一次跟叶雨潇交锋，他都是落败的那一方，他觉得很没有面子。 良嫔把佛珠握在手里，表情平静，语气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梁子还在。这个结，咱们必须把它给解了，我不能让叶雨潇和欧阳晟成为我儿太子之路上的障碍。” “这都多少年了，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蔡劼疑惑着道，“是因为颍川侯此次立下了大功，成为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了吗？” “现在他不是颍川侯，而是颍川王了。”良嫔纠正他道，“当初欧阳晟放弃齐王的爵位，一夜之间成为庶民，但却又在短短数年间，凭着一己之力，重新封王，可见皇上对他有多倚重。”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蔡劼无可反驳。 良嫔继续道：“皇上目前只有两位皇子，我们若不能跟欧阳晟和叶雨潇化干戈为玉帛，他们势必会倒向荣王那一边。你觉得，如果荣王有了他们夫妻俩的支持，咱们还会有胜算吗？” 肯定没有。蔡劼依旧无可反驳，只得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解铃还须系铃人。”良嫔道，“既然这个梁子，是你和叶雨潇结下的，那就必须由你去向她赔礼道歉，请求她的原谅。女人终归都是心软的，我相信，只要你足够诚心，至少表现得足够诚心，她一定会和你冰释前嫌的。” “你让我去向叶雨潇道歉？这不可能。”蔡劼想都不想，毫不犹豫地马上拒绝了。当初他是叶雨潇的手下败将，已经让他很郁闷了，现在还让他去道歉，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哥哥，为了郅儿，你就不能受一回委屈吗？”良嫔从贵妃榻上坐了起来。 蔡劼极力为自己辩解：“妹妹，不是我不愿意受委屈，而是叶雨潇这个人极难讨好，就算我给她道了歉，她也不一定会原谅我，所以我何必费这个事呢？” 良嫔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怎么好看了：“哥哥，你的意思是，你宁愿看着叶雨潇去帮荣王，也不愿意去向她道歉？” 蔡劼却道：“你不想让叶雨潇去帮荣王，方法多得是，不一定非要我去道歉嘛。我这里有个法子，比你这个更好，不但可以让叶雨潇不帮荣王，甚至可以让她跟荣王反目成仇。只要叶雨潇跟荣王反目成仇，你还愁欧阳晟站到荣王那一边去？”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良嫔问道。 蔡劼起身，站了个丁字步，摆开了架势，一字一句，铿铿锵锵地吐出了三个字：“离间计。” 良嫔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哥哥，你这是戏听多了？” 蔡劼自从放弃了济世堂，就迷上了听戏，不但在家里养了个戏班子，而且兴起时还会自己换上戏服，扮上相，上台唱一出。 “你还别说，这一计策，还真是我从戏文里听来的。”蔡劼颇为自豪地道，“要想让叶雨潇和荣王反目成仇，就得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如何挑拨？”良嫔问道，“叶雨潇和荣王根本就没有来往，你想挑拨都找不到缝。” “从叶雨潇那里下手，肯定是找不到破绽的。”蔡劼道，“但我们可以从她身边的人下手。” “身边的人？身边的哪个人？”良嫔问道。 蔡劼凑到良嫔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 良嫔听完，惊得半晌没出声，直到蔡劼等得不耐烦了，她方才倒抽出一口气：“哥哥，你这玩儿的是不是太大了？” “咱们要挑拨的，可是荣王跟她的关系，如果玩儿的不大，哪里挑拨得动？”蔡劼却道。 理是这个理，可是，良嫔还是有些犹豫：“万一事情败露，咱们可就都完了。” 蔡劼瞅了她一眼，道：“你给庆嫔下药的时候都没怕事情败露，这会儿倒怕了？” “这不一样。”良嫔道，“我之所以敢给庆嫔下药，还诬陷她跟荣王私通，那是因为整件事情我都没有亲自动手，而且早就找好了替罪羊。” “那咱们这次也提前找好一个替罪羊，不就行了？”蔡劼道，“你放心，我那儿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找替罪羊再容易不过了。” 良嫔思虑了很久，终于还是点了头：“那你办事可得谨慎点，千万别让人抓住了把柄。” “你放心，以前我已经在叶雨潇的手上栽过跟头了，现在我办事细心得很。”蔡劼拍着胸脯，打了包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03章 有无怀孕？XinShuhaige.COM 庆功宴后不久，皇上赐下了新的功绩牌。消息传开，明澈医馆俨然成为了京城新的观光景点，慕名前来参观的人络绎不绝。即便巷口设了卡，不是病人一律不让进，但还是有很多人故意把自己弄病，或者伪装成其他病人的家属，混进安定巷里去。 叶雨潇没有办法，为了不影响明澈医馆正常的工作，只好把功绩屋移到了平安巷尾，专设了一座小院，题名为功绩堂。所有人都可以进功绩堂里参观，但必须购买门票，一两银子一张。她倒不是为了靠这个赚钱，而是以此来控制人流量。 功绩牌的事就此解决，但是成为京城新的观光景点的，不仅有功绩牌，还有叶雨潇本人。有的人是为了她的医术慕名而来，还有的人则纯粹是为了来一睹她的风采。 叶雨潇看着那一波接一波，朝着明澈医馆涌的人群，深感她自己现在不仅是个普通的“神医”，更隐隐有向网红发展的趋势了。为了让明澈医馆的医生能够正常地给病人治病，也为了让那些真正的病人能够正常地看病，叶雨潇只得牺牲自己，请了一个不知道具体期限的长假，躲回了颍川王府。 颍川王府的规制摆在那里，门前有重兵把守，即便有人想要来骚扰，也没法靠近。 叶雨潇以为可以就此清静几天，那些人到明澈医馆找不到她，也就会渐渐消停了。可是她忽略了一件事情，那些追捧她的人中间，不仅有普通的百姓，还有不少达官贵人，功勋世家，他们在明澈医馆找不到她，就各种递帖子，托关系，变着方儿地朝颍川王府跑。 这些大都是熟人，有的甚至是皇亲国戚，他们来了，她见还是不见？真是让人烦恼。 叶雨潇没办法，只好装病，把这些事情全丢给了欧阳晟。 这一天，欧阳晟在谢绝了不知第几位客人之后，终于得了一丝空闲，回房搂住了叶雨潇，大发感慨：“我早就做好了媳妇儿会是个名医的准备，但却万万没想到会出名到这个地步。以后别人介绍起我们俩来，会不会是这样的——这位是叶大夫，这位是叶大夫的夫君——倒忘了我是颍川王了。” “怎么，这就心理不平衡了？”叶雨潇笑着抱住了他的腰，“做我背后的男人不好吗？” “好，当然好。不就是在你背后吗，不管哪个位置，我都擅长的。”欧阳晟说着，将她翻转过来，紧紧贴住了她的背。 不管哪个位置？还有这无法言说的姿势……她怎么觉得这位先生在开车呢？不过还没等叶雨潇想明白，欧阳晟就化语言为行动，把她抱上了床。 “天还没黑呢。”叶雨潇不太激烈地反抗着。 “不是你说，要我做你背后的男人的吗？我先试试感觉。”欧阳晟一本正经地说着，抱着她滚进了宽大的拔步床里。 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们都乖觉得很，自动自觉地低下头，保持着非礼勿视的姿势，退出了房门，并着人去告诉外院的管家，王爷和王妃这会儿正在忙，若再有人登门拜访，请婉言谢绝。 如此几天过后，颍川王府的访客却只增不减，叶雨潇只好挑了个风高夜黑的晚上，和欧阳晟偷偷地从后门出发，溜去了平南王府，求平南王和平南王妃收留他们夫妻二人几天，让他们能够躲一躲。 外孙女俨然成为了名人，平南王和平南王妃都高兴得不得了，自然乐意收留。 平南王正愁没人陪他喝酒，谈论国事，没说几句话，就带着欧阳晟去了他的书房。 平南王妃掐指算了算，问叶雨潇道：“潇潇，满打满算，你跟阿晟成亲也有一个月了，你身上可有好消息了？” 才一个月而已，不至于这么心急？但是她知道，平南王妃之所以这样急切，并不是因为她自己急着抱孙子，而是担心她年纪渐长，越往后拖越生不出来。虽然在现代，她这样的年纪才算刚成年，但毕竟这里是古代，人体的素质和医疗水平都不一样。 叶雨潇想着，回答平南王妃道：“应该还没有。” “‘应该’还没有？你不是大夫吗？有没有怀上身孕，你自己诊不出来？”平南王妃不解问道。 “外祖母，医者不自医，我没有办法给自己诊脉。”叶雨潇道。 “也对，这才刚一个月，就算你怀上了，应该也诊不真切。”平南王妃想了想，换了个问法，“你这个月的小日子来了没？” “还没来，但也就这几天了。”叶雨潇回答道。 “如果这几天没来，那一定就是怀上了。”平南王妃满怀期待地道。 “应该是……呃……会来的。”叶雨潇很不想让平南王妃失望，但又不得不实话实说。 “你怎会如此肯定？”平南王妃问道。 “因为我这几天小肚子一直隐隐约约地疼，我每次小日子之前的这几天，都会这样的。”叶雨潇道。 “那看来这个月是没有希望了。”平南王妃有点失望，但她很快就振作了精神，“你们努把力，下个月，下个月一定能怀上。” 这话可不能让欧阳晟听见，他现在已经够努力了，要是更努力，那还得了。叶雨潇当机立断地转移了话题：“两位舅母在做什么？已经睡了吗？” “没睡，她们为了你大表哥的亲事，这几天天天忙到半夜，这会儿她们应该都在你大舅母房里，商量婚礼那天的菜式呢。” “那我瞧瞧她们去，也许还能出出主意。”叶雨潇马上起身，朝着韩氏屋里去了。 韩氏院儿里果然灯火通明，丫鬟婆子们来往穿梭，一派忙碌景象。 厅里头，韩氏和江氏凑在一处，正在研究一张菜单。在她们旁边，还摆着好几个大坛子，满屋子都是一股酸味儿。 “这是什么味儿？泡菜吗？”叶雨潇惊讶道。 “对，就是泡菜。”韩氏回答她道。 江氏满怀期待地看着叶雨潇，问道：“潇潇，你闻见这酸味儿，有没有想吐？” “没有。”叶雨潇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那有没有想要干呕？反胃的感觉有没有？”江氏接连又问。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04章 我们不需要求子符 “没有，二舅母，我还没有怀上。”叶雨潇知道江氏想要问什么，直接说了出来。 江氏被她识破心思，赶紧解释：“潇潇，我只是随口问问，你千万不要有压力。我们谁都不是一进门就怀上的，这事儿啊，它得有个过程。” “好啦，二舅母，你们是我的娘家人，我怎么可能误会您的意思呢？您不管是明着问，还是暗着问，肯定都是为了我好。”叶雨潇坐到江氏身旁，把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韩氏轻轻地拍了江氏一下，道：“你呀，也别太为潇潇担心了，颍川王暂时还没有另派差事，时间多得很，他们迟早会怀上的。” 时间多得很？是指他们多得是时间造人吗？真是没想到，连她一向严肃正经的大舅母，都会暗戳戳地开车了。叶雨潇扶了扶额头：“两位舅母，你们弄这么多坛泡菜，不会就是为了验证我有没有怀孕？” “那哪能呢。这是预备给你和你二表妹吃的。这女人怀上身子后，都好一口酸的，我们怕临时准备来不及，所以早早儿地就给备上了。”江氏回答她道。 这么早就准备上了？真的假的？叶雨潇将信将疑：“你们不是在准备大表哥的婚宴吗？” “行了，别唬她了。”韩氏嗔怪地看了江氏一眼，对叶雨潇道，“这就是为你大表哥的婚宴准备的。” “婚宴吃泡菜？”叶雨潇惊讶道。这东西虽然好吃，但出现在正儿八经的婚宴上，不太合适？ “怎么，婚宴不能吃泡菜吗？”韩氏似乎不明白叶雨潇为什么要这样问，一脸迷茫。 哦，对，泡菜在现代虽然普遍，但在大熙，却只有有钱人家才能经常吃到。因为泡泡菜需要用到盐、糖、酒，而这几样东西，在熙朝的价格都不便宜，除非家里真有余钱，否则是不可能特意买来泡泡菜的。叶雨潇连忙找补：“我的意思是，这么多泡菜，肯定不便宜？” “你怎么连泡菜的价钱都操起心来了？”韩氏看了她一眼，“是不是最近医馆花钱太多，手头又紧了？你要是缺钱，就开口，大舅母给你。” “我不缺钱，医馆现在赚着呢。大舅母，我只不过是好奇，随口问问而已。”叶雨潇绕到韩氏那一边，抱着她的胳膊晃了一晃。 “行了，你肯定是嫌陪着我们两个老婆子太无聊了，去找你大表哥，他这会儿肯定还没睡。”韩氏道，“他前些天就想找你来着，又怕你太忙，耽误了你的事，所以才没去颍川侯府。” 她们正说着，忽有丫鬟进来：“大少爷让奴婢来问问，表小姐有没有得闲，若是有空了，上他那儿去一趟，他有话要跟表小姐说。” 这儿正说着他呢，他就打发人来了。韩氏笑道：“潇潇，那你赶紧去。” 叶雨潇应了一声，朝顾元朗那边去了。 顾元朗的卧房，已经布置成了新房的模样，他自己则搬到了书房里住。叶雨潇到新房里溜达了一圈，打趣他道：“大表哥，看来你万事俱备，只差一个新娘子了。” “别提新娘子了。我叫你来，就是为了跟你说说这新娘子的事儿。”顾元朗道。 “新娘子的事儿？芳苓怎么了？”叶雨潇疑惑问道。 “你可知道芳苓最近在做什么？这都快成亲了，她还成天不落家，连她的父亲和哥哥都来找我抱怨了。”顾元朗道。 原来是为这事儿，叶雨潇“嗐”了一声，道：“大表哥，你是知道的，芳苓自从从明澈女校学成毕业，就回了自家的医馆，想在他们家的医馆里，推行她所学到的那些医学知识，可是她的父亲和兄长都不同意，认为打针、做手术太过于危险。芳苓为了说服父亲和兄长，想要找一位德高望重，能说服他们的中间人。她最近就是在为了这中间人的事儿奔走，所以时常不在家。这件事她父亲和兄长其实都知道的，只是不希望她把事儿办成，所以才跑到你这里来抱怨。” “就算是这样，她不能等到成了亲再说吗？”顾元朗道，“再说这种事，急也急不来。” “等到你们成了亲，芳苓也就没什么时间再去忙医馆的事了？”叶雨潇忍不住道。 等到婚后，薛芳苓就是平南王府的长孙媳，未来的宗妇，未来的世子夫人，未来的平南王妃，整个家都得靠她来打理，要学习的地方多得很，哪还有空闲的时间分出来做别的事呢。 顾元朗不以为意：“薛家的医馆，本来就是她爹和哥哥在打理，用不着她做什么。” 这倒也是，也许薛芳苓只是想推动她家医馆的改革，劝说她父亲和兄长都到明澈男子医馆去进修。叶雨潇这般想着，对顾元朗道：“我抽空去帮你劝劝她。” “那我先谢谢表妹了。”顾元朗一揖到底。 “小事一桩，大表哥你还给我行如此大礼。”叶雨潇笑说了几句，别过顾元朗，上平南王府的书房找欧阳晟去了。 他们夫妻俩在平南王府一连住了好几天，在这中间，叶雨潇曾数次派人去薛家找薛芳苓，然而薛芳苓每次都不在。 渐渐地，慕名上颍川王府求见叶雨潇的人少了下来，叶雨潇便跟欧阳晟去向平南王和平南王妃等人告辞，准备回家去了。 临行前，平南王妃当着欧阳晟的面，将一枚庙里求来的符，交到了叶雨潇手里：“潇潇，这是我和你的两位舅母，一起去向送子娘娘求来的符，你把它带在身上，定能保佑你早日生子。” 叶雨潇正要收起来再道谢，欧阳晟却按住了她的手，对平南王妃道：“外祖母，这枚求子符，我们还是不要了。” 不要了？这可是好东西，为什么不要？平南王妃一愣。 “阿晟？”叶雨潇不明白欧阳晟的用意，小声地唤他，扯他的袖子。 欧阳晟握了握叶雨潇的手，对平南王妃道：“外祖母，您的心意，我都明白。但我跟一般人不一样，我早就跟族中一刀两断，相当于分宗，自立门户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在这世上，就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不存在有传宗接代，绵延子嗣的责任。如果我以后儿孙满堂，那是我的福气；如果膝下空虚，那是我的命，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因此，我不希望给潇潇太大的压力。她能生自然是好，生不出来也没有关系。我不会因此休妻另娶，也不会违背当初的誓言，收通房纳妾。” “所以这枚求子符对于我们来说没有意义，各位长辈的好意，我心领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05章 她要悔婚？ 在熙朝，夫妻两人私下相处时，海誓山盟的人多得是，但敢当着长辈的面，作出如此承诺人，可真几乎没有，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欧阳晟的这番话给感动了。 平南王妃当真把求子符收了回去，感慨道：“还是我们潇潇眼光好，挑到了你这么个好男人。” 叶雨潇自认为对欧阳晟还算了解，都没有想到，他会当众讲出这样的一番话来。直到两人离开平南王府，上了马车，她还觉得有点不真实，扯着他的袖子问道：“你真是这样想的？就算我生不出孩子，你也没所谓？” 欧阳晟把她搂进怀里，贴着她的脸道：“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又何谈什么生孩子？再说耽误了你这些年，都是我的错。即便我膝下无子，这个责任也应该由我自己来承担，怎能让你来承受这一切？” 叶雨潇紧紧地抱了他一会儿，道：“我外祖母说的不错。” 欧阳晟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有下文，忍不住问道：“外祖母哪一句话说的不错？” “她说我的眼光好，挑了这么个好男人——这话说的不错。”叶雨潇说着说着，自己点了一下头，又强调了一遍，“嗯，我的眼光的确不错。简直比我的医术还要高明。” “我看你除了眼光和医术，这王婆卖瓜的本事也不差。”欧阳晟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忍不住乐了。 叶雨潇一直记着她答应顾元朗的事，回到颍川王府后，马上又寻了时间，亲自去薛家，找薛芳苓。 欧阳晟说什么也不肯一个人留在家里，死缠烂打地跟着她一起去了。 叶雨潇嫌弃他道：“你现在怎么这么黏人？” 欧阳晟倚在她的身上，道：“我现在只是个闲散王爷，又没个正经差事，除了黏着你，还能做什么？” 叶雨潇竟从他的口吻里，听出了一丝豪门怨妇的味道，乐不可支。 马车行至薛家的巷子口，欧阳晟从车窗里探出头去，指着前面道：“你扑了好几次空，对不对？这次总算逮着人了。” 叶雨潇凑过去一看，薛家门前停了一辆马车，而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正是薛芳苓。 不错，总算是逮着她了。叶雨潇拍拍欧阳晟的胳膊：“还是你运气好，早知道前几次我就该派你来，说不准早就找着她了。” 两人到了薛家门前，下车的时候，薛芳苓已经进去了。 门上的小厮认得叶雨潇，笑着迎上前来行礼，口称“颍川王妃”。 叶雨潇道：“我来找你们家小姐。” 小厮陪着笑道：“王妃，可真不巧了，我们家小姐不在，要不您改天再来？” 薛芳苓不在？刚才他们明明亲眼看见她进去的。叶雨潇心生狐疑。 但不等她多问，欧阳晟就牵起她的手，把她拉回了马车。 为什么不让她多问几句？叶雨潇向欧阳晟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欧阳晟拉动车内的丝绳，待得车夫驾着马车出了巷子，方道：“以你的身份，以你和薛芳苓的关系，即便她不在家，小厮也该请你进去坐坐，怎么可能让你改天再来，这其中必有蹊跷。” 有道理，很有道理。叶雨潇在医学的领域里，头脑灵光，游刃有余，但遇到这种事，就颇有些束手无策了：“那我该怎么办？” “什么该怎么办？这又不是你媳妇儿。”欧阳晟说着，拉动车内的丝绳，隔着前窗吩咐车夫，“去平南王府。” 也对，这本来就是顾元朗委托给她的事情，如今事有蹊跷，也算是有了结果，是该及时知会顾元朗的。叶雨潇将头枕到欧阳晟的腿上，道：“我怎么发现，你最大的特长不是领兵打仗，而是和人打交道呢？” “那是，难道你不知道，我收复前朝失地，全靠一张嘴吗？”欧阳晟得意一笑。 全靠一张嘴？那他刚回京那会儿，身上的一身伤是怎么来的？叶雨潇嘁了一声。 “怎么，不服气？”欧阳晟正好以这个为由头，好好地揉搓了她一会儿。 等到马车在平南王府前停下来的时候，叶雨潇的头发散了，衣裳也乱了。还好她的车里常年备有懒梳妆，这会儿正好取出来戴上，免去了下车时披头散发的窘态。 两人手牵着手，肩挨着肩，腻歪着进了平南王府，却发现府中的气氛很是沉闷。这在平南王府可是少见，叶雨潇连忙拉了个丫鬟来问：“府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那丫鬟把威虎堂一指：“表小姐，您去了就知道了，大家伙儿都在那儿呢。” 叶雨潇和欧阳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去了威虎堂。 威虎堂上，果然除了已出嫁的顾清颜和在明澈女校上班的顾如烟，其他所有的人都在。韩氏坐在平南王妃跟前，满脸怒容，江氏亦是义愤填膺的模样。顾元朗站在平南王手边，则是眉头紧锁。 叶雨潇和欧阳晟走进门去，给长辈们行礼，又和平辈的兄弟们相互见了礼。 韩氏见了叶雨潇，马上站起身来，拉住了她的手：“潇潇，你来得正好，你看这事儿闹的。” 江氏也站起身来：“对对对，薛芳苓也算是潇潇的学生，这事儿该让潇潇来帮着出出主意。” 薛芳苓？叶雨潇马上想起了刚才她在薛家遇到的蹊跷事，赶忙问道：“芳苓怎么了？” “薛家要退亲！”韩氏忿忿地道。 什么？！这马上就要举办婚礼了，平南王府连宴请宾客的帖子都发下去了，薛家却在这个时候要退亲？这就不能叫退亲，而是叫悔婚了好吗？叶雨潇吃了一惊：“为什么？” “我们也想知道为什么。可是薛家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们原因。”韩氏越说越气，“谁都知道，这门亲事是薛家高攀了我们，我们没嫌他们是小门小户也就罢了，他们却在这节骨眼上要退亲，真是岂有此理！” “我们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家，也不是说定了亲就不能退，可是聘礼都下了，婚宴的帖子也发了，他们这个时候说不嫁了，让我们如何去跟亲朋好友们交代？”平南王妃叹着气道。 “娘，大嫂，这分明是薛家不讲理。既然如此，咱们就对簿公堂吧。我倒要看看，京兆尹许不许他们在收了聘礼后，再来悔婚。”江氏是个急性子，当即就建议平南王派人拿着帖子去官衙，跟薛家打官司。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06章 纳妾的人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583/510296583/510296618/20200914153804/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万万不可！”顾元朗疾步上前，极力反对，“对簿公堂，把事情闹开，会让芳苓难堪。” “元朗，你这傻孩子，她都不愿意嫁给你了，你还顾及着她的脸面？”江氏急道。 顾元朗却是摇头：“婶婶，我们还不知道薛家为何退亲，万一他们是有迫不得己的理由呢？还是先弄清楚再说吧。” “不是我们不想把事情弄清楚，而是他们不肯说。”韩氏站在了江氏这一边。 顾元朗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叶雨潇：“表妹，你快给出个主意。” 叶雨潇想了想，道：“我再去趟薛家吧，不管最后是私了还是对簿公堂，我们都得把他们退亲的缘由弄清楚，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受了委屈。” “潇潇，你去了也没用，先前他们来的时候，你外祖母出面，他们都没肯说。”韩氏叹道。 “没关系，让她去吧。”发话的却是欧阳晟，“若是潇潇好言好语问不出答案，那本王自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撬开他们的嘴。” 这意思是，如果薛家继续闭口不言，他就要来硬的了？用暴力解决问题，韩氏和江氏都没意见，当即同意了。 第二天，叶雨潇和欧阳晟再次去了薛家。他们到时，薛家门前已经停了一辆马车，看那规制，应该是位侯爷。 叶雨潇以为是谁登门求医来了，没有太在意。 薛家门前的小厮和昨天一样赔着笑，把他们拦在了大门外：“王爷，王妃，真是不凑巧，我们小姐今天也不在。” “那你们家现在有谁在？别告诉我一个人都没有，门口这客人的马车还停着呢。”叶雨潇指着那马车道。 小厮犹豫了一下，道：“我们老爷和太太都在，王爷、王妃请稍候，小人这就进去通报。” 叶雨潇正要让他去，欧阳晟却是冷哼了一声：“本王去拜访楚王和燕王，都不需要通报，到你这薛家，倒要在大门外候着了。” 楚王和燕王，是当今皇上的两位亲叔叔。 欧阳晟是上阵杀过敌的人，周身自带一股煞气，那小厮的额头上当即冒出了冷汗，不敢再说什么通报之类的话，赶紧上前领路，请他们进去。 叶雨潇捏了捏欧阳晟的手指头，悄声地取笑他：“你跟个看门的小厮耍什么威风呀？” “我可不是为了耍威风，只是想杀薛家一个措手不及，看看他们究竟在做什么。若是等着小厮通报，他可能就奉命把我们领到别处去了，到时什么都见不着。”欧阳晟小声地道。 “什么意思？”叶雨潇没听明白。 “你看见刚才外面的那辆马车了吗？”欧阳晟问她。 “看见了，可能是来寻医问药的吧。”叶雨潇道，“薛家的秘方还是挺出名的。” “那辆马车，是新宁候的。”欧阳晟冲她微微摇头，“而新宁候前些天出了京，上西山拜佛去了，他的马车怎会出现在这里？我觉得有些蹊跷。” 新宁候，是荣王的舅舅，丽妃的亲哥哥。由于丽妃和荣王都不受宠，他便一向深居简出，是个透明人儿。 叶雨潇觉得，也许新宁候是在西山的时候突发急病，所以折返回京了，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因此还是没怎么在意。 小厮领着他们进了前厅，薛芳苓的父亲薛连成和母亲李氏见到他们俩，迅速慌张起身，李氏紧张得连手边的茶都给碰翻了。茶水混着茶叶，顺着茶几滴滴答答淌了下来，湿了一地。 不是他们要退亲的吗，紧张个什么劲？叶雨潇疑惑着，四下一看，发现厅里除了他们，还有一位客人。照说门口停着新宁候的马车，这位客人应该是新宁候才对，但是这位客人是个年轻的男子，瞧着十分面生。 年轻男子的旁边，站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看穿着打扮，是个媒婆。 媒婆？叶雨潇微微愣了一下，再朝前看去，发现桌上堆着好些锦盒，应该是这年轻男子带给薛家的礼物。 “王爷，王妃，您二位怎么来了？”薛连成和李氏终于从慌乱中稳住神，上前给他们行礼。 薛连成还瞪了门外的小厮一眼，大概是在怪他为何没有通报，就把他们带了进来。 当着那年轻男子的面，叶雨潇不好提两家退亲的事，干脆问道：“这是哪位客人？薛老爷和薛太太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这是……这是……”薛连成支支吾吾。 “在下是新宁候的族侄，姓石名原。颍川王，颍川王妃，幸会幸会。”那年轻男子自己站起身来，给欧阳晟和叶雨潇行了个礼。 原来是新宁候族中的侄子而已，怪不得他们不认得。 “你认识我们？”叶雨潇问道。 “颍川王和颍川王妃大名鼎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石原笑道。 欧阳晟上下打量他 ，问道：“你是乘坐新宁候的马车来的？” “是。我叔叔拿我当亲儿子一样养的，所以把他的马车给我用了。”石原带着几分得意道。 新宁候待他如何，叶雨潇一点儿也不关心，她倒是很好奇，石原来薛家，为什么还带着个媒人。她跟石原不熟，不好贸然问，便半开着玩笑道：“石公子是来薛家求医问药的？怎么还带着个媒人？” 石原拍了拍胸脯：“王妃，您瞧我这样子，像是生了病？我之所以带着媒人，是来提亲的。呃……也说不上是提亲，纳妾，纳妾。” “纳妾？”叶雨潇更好奇了，“你要纳谁为妾？”薛家只有薛芳苓一个女儿，她倒是有姑姑，但早就出嫁了。 “自然是纳薛老爷的独女，薛芳苓薛小姐了。”石原笑呵呵地道。 叶雨潇的脸色，登时就变了：“你再说一遍！” “怎么了？我哪里说的不对，冒犯到王妃了？”石原一脸诧异。 “难道你不知道，薛小姐早已与平南王府的大公子有婚约，连婚期都定了？”叶雨潇厉声喝问。 “这我管不着啊。”石原把薛连成和李氏一指，“是他们哭着喊着要把女儿给我做妾的，我有什么办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07章 奇怪的反应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119/484481119/510496029/20200518114637/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听得石原这样说，转头就要问薛连成和李氏，然而欧阳晟却捏了捏她的手。叶雨潇会意，把原本要说的话吞了回去，将主场让给了欧阳晟。毕竟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又擅长和人打交道，这样的事儿还是交给他吧。 欧阳晟连眼角的尾风都没扫薛连成和李氏一下，只是冷冷地对石原道：“不管娶妻还是纳妾，肯定都要先摸一摸对方的底儿，所以，薛家和平南王结亲的事，你肯定是知道的。如果你还是坚持说不知道，那本王建议你去西山，问一问新宁候。” 这一番话，叶雨潇听不出来有什么出彩的地方，然而石原在听到“新宁候”几个字后，明显地犹豫了一下，随后便转了口风：“就算我知道，这事儿也跟我没关系，是薛老爷和薛太太叫我纳薛小姐为妾的。” “你说错了，这件事，跟薛家没有关系，只跟你有关系。”欧阳晟却道。 “怎么会跟他们没关系？”石原把薛连成和李氏一指，“不信你问他们，真的是他们哭着喊着求我纳薛小姐为妾的。不然您借我一个胆儿，我也不敢带媒人来哪。” “怎么，石公子这么大一个人了，连咱们大熙朝最起码的律法都不懂吗？”欧阳晟哼了一声，“薛家已经收下了平南王府的聘礼，现在就算薛家株连九族，也不会牵连到薛小姐了，因为她从律法上来说，已经是平南王府的人了。所以，你要纳她为妾，与薛家有什么关系？你应该带着你的媒人去平南王府才对。” 石原哑口无言，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欧阳晟拉起叶雨潇的手，又对石原道：“正好本王的王妃，就是平南王嫡亲的外孙女，今儿就让她带你去平南王府，好好地说一说你要纳薛小姐为妾的事。” “不不不，不用了。这其中肯定有误会，肯定有误会。”石原明显已经慌了，连声拒绝。 “你说误会就是误会？是本王长了一副良善的面孔，所以让你觉得好欺负吗？”欧阳晟背起一只手，身体微微前倾，“本王再问你一遍，你去不去平南王府？” “不去，不去，我不去。”石原说着，眼神直朝门口瞄，想要脚底抹油，开溜了。 “既然你不肯去，那本王也不勉强你。毕竟你是新宁候的族侄，本王再怎么着，也得给他几分面子。”欧阳晟和颜悦色地道。 石原大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今天驾着新宁候的马车来，是非常正确的选择。毕竟新宁候是荣王的亲舅舅，颍川王还是要讲些情面的。 但还没等他把道谢的话讲出口，就听得欧阳晟又道：“那你就去牢里呆着吧。” 等等等等，怎么上一句还在说要给新宁候面子，下一句就说要送他去坐牢？？这转变是不是太快了点？石原顿时又慌了：“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本王说的还不够清楚吗？送你去坐牢。你连平南王府的人都敢抢，难道你以为这件事会就这样算了？”欧阳晟满脸诧异。 “王爷，王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王爷饶我一命。”石原半句硬气的话都不敢再说，双膝一弯，直接跪了下来。 欧阳晟脸上的诧异之色更浓了：“你这话说得可真奇怪，本王一没有骂你，二没有打你，何来饶你一命之说？就算把你送去官衙，如何判你的刑，那也是京兆尹的事，你求本王做什么？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本王把你怎么着了呢。” “王爷，王爷，我的意思是，您看在新宁候的面子上，别把我送官行不行？”石原连连磕头。 “本来不送官也是可以的，我可以把你送去新宁候那里，让他好好管教。可是新宁候远在西山，本王又何必舍近求远呢？所以，还是送你去官衙吧。”欧阳晟的态度和善无比。 石原却觉得天都塌了，这一旦送官，他不死也得脱层皮，想想那水火棍打在身上的滋味，他现在就觉得身上在疼了。 他原以为，只要他说纳妾是薛家的主意，欧阳晟就会去找薛家的麻烦，却没想到欧阳晟根本就不照着他的思维走，这下可算是吃了大亏了。 “王爷饶命！王爷，王爷，求您别把我送去见官，您让我做什么都行。王爷，开恩哪！”石原哭天抢地，半分形象都顾不到了。 薛连成见欧阳晟来真的，竟也慌了，上前求他：“王爷，您误会石公子了，纳妾的事，的确是我们薛家的主意，是我们薛家想要和平南王府退亲，再把小女送给石公子为妾的，您千万不要错怪了他。千错万错，都是我们薛家的错，您要罚就罚我们薛家吧，千万不要把石公子送去坐牢啊。” “你们要和平南王府退亲？”欧阳晟斜瞥着薛连成道。 薛连成点了点头：“对，没错。” “你们是不是觉得本王很平易近人？”欧阳晟嘲讽地笑了，“如果你们不是平南王府的亲家，又哪来的资格与本王说话？又何来的脸面向本王求情？本王现在站在你们家的厅里，都算是给你们脸了。” 薛家与颍川王，那的确是云泥之别。若非平南王府的这层关系，他恐怕连欧阳晟的面都见不到，更别谈和他面对面地说话了。薛连成升起深深的自卑感，当真不敢再同欧阳晟言语，转而去求叶雨潇了：“叶大夫，咱们芳苓是您教出来的学生，您看在芳苓的份上，帮我们求求颍川王，让他不要把石公子送官好不好？” 欧阳晟手一伸，把叶雨潇护到了身后：“她现在没有拿起手术刀，就不是叶大夫，而是本王的王妃。你们没有资格跟本王讲话，难道就有资格跟本王的王妃说话了？” 薛连成诺诺不敢再言，颓然退了回去。 李氏的反应更是夸张，竟满脸是泪地瘫坐到了地上。 欧阳晟根本不理他们的反应如何，抚了抚掌，朝外面喊道：“来人，送石公子去官衙！” 他用的是一个“送”字，但他的侍卫可半点都没跟石原客气，上来就反剪了他的胳膊，把他跟拎小鸡儿似的拎走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08章 大胆的猜测 欧阳晟的这一番操作，看得薛连成和李氏是目瞪口呆。他从进屋到现在，半点脾气都没发，话说得无比动听，然而一出手，就直接把石原送官衙去了，真是半分情面都不留。 他连新宁候的面子都不给，那又会如何对付他们？薛连成和李氏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朝后退去。 然而欧阳晟还是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是将叶雨潇揽到自己身边，温柔无比地问：“刚才把你吓着了吧？” 刚才？刚才他做什么了，就把她给吓到了？嘿，真没想到欧阳晟也是个戏精。那她是说没事呢，还是装作娇弱不堪的样子，扑倒在他怀里，来一声“吓死奴家”了呢？叶雨潇想着想着，差点没能绷住笑，赶紧把脸埋进了他的胳膊里。 “看来是吓到了。”欧阳晟顺势搂住了她的肩膀，“这京城里的人呢，什么样儿的都有，有那明辨是非的，就有那厚颜无耻的。不过你放心，以后这种事，我独自来处理，再不让你看到，就不会吓到你了。” 欧阳晟说着，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那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再一个人来薛家，好不好？” 不好，一点儿都不好，若他独自前来，没有叶雨潇在场，是不是会更肆无忌惮，直接动用私刑？薛连成吓坏了，赶紧拉着李氏跟欧阳晟和叶雨潇求情。 “王爷，王妃，我们这时候跟平南王府退亲，的确是我们不对，但这是我们深思熟虑的结果。我们家身份卑微，和平南王府门不当，户不对，就算小女嫁进平南王府，也难以担起未来宗妇的重任，所以我们才决定退掉这门亲事，给她另寻一户人家。”薛连成说着，推了李氏几下，让她也求欧阳晟和叶雨潇几句。 李氏抹着泪，道：“王爷，王妃，千错万错，都是我们薛家的错，要不你们把我们送去见官吧。” 李氏说着说着，竟坐到地上，嚎啕大哭，像是受了百般委屈似的。 李氏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她虽然出身小门小户，但进退有礼，行事极有方寸，要不然平南王府也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叶雨潇瞧着她反应有异，问她道：“是不是石原拿住了你们的什么把柄，借此要挟你们？” 李氏哭着，连连摇头。 叶雨潇心想确实也不像，因为石原这样做，得罪的是平南王府。他到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脑子进水了，竟为了一个妾，与平南王府为敌。 她怎么想也想不通，只得对薛连成和李氏道：“就算你们铁了心要退亲，只要平南王府不同意，你们也没辙。不如你们让我与芳苓见一面，只要我弄清了她的想法，我就去帮你们说服平南王府的长辈，如何？不然这样僵持着，谁都得不到好处，对不对？” 薛连成和李氏对视一眼，低声商量了几句，同意了。 薛连成请欧阳晟在厅中稍坐，让李氏带叶雨潇去见薛芳苓，欧阳晟却不愿意，坚持要跟叶雨潇在一起，李氏只好将他们俩都带到了薛芳苓的房间，安排欧阳晟在外间吃茶，叶雨潇则去里间和薛芳苓说话。 叶雨潇见到薛芳苓，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眼前的姑娘面容消瘦，眼窝深陷，憔悴得没了人样儿。 “芳苓，你这是怎么了？”叶雨潇一面问着，一面伸出手去，要给她诊脉。 薛芳苓却躲开了：“王妃，我没事儿。” “真没事儿？”叶雨潇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真没事儿。我家就是开医馆的，我要是生了病，我爹我哥早给我治了。”薛芳苓低着头道。 “那行，既然你身体没事儿，那我们就说说你退亲的事儿。”叶雨潇道，“咱们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我也不跟你绕圈子，就直接问你吧，为什么马上要上花轿了，你们家却突然要退亲？” 薛芳苓埋着头，用手抠着袖口的花纹，沉默不语。 叶雨潇只得又问：“这是你父母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 薛芳苓这次开口了：“是我的主意。” “你的主意？”叶雨潇道，“既然你不肯跟我说实话，那我只能自己猜了。你是不是移情别恋，喜欢上石原了，所以宁肯放弃和我大表哥的婚事，也要去给他做妾？” “石原？”薛芳苓猛地抬起头来，“王妃，您知道石原？” “我能不知道吗？刚才他带着媒人，都上你家来了，我和王爷全看见了。”叶雨潇道。 “我不可能给他做妾的。我要和顾大公子退亲，跟他没有关系。”薛芳苓死死掐着自己的袖口，把头又低了下去。 “你是铁了心要跟平南王府退亲了？”叶雨潇问道。 “是，我铁了心了。”薛芳苓重重地点了点头。她攥着袖口的指关节，由于太用力，已经泛白。 “那你可知道，退亲是需要理由的？你至少得说服我大表哥，才能退亲吧？只要平南王府不同意，这门亲事你怎么可能退得了？就算打官司，你们家也是必输的。”叶雨潇道，“所以，你必须给我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我才能帮你。” 薛芳苓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道：“王妃，您帮我转告顾大公子，就说我是看破红尘了，要去做姑子了，所以这辈子都没有办法跟他做夫妻了。” “你要去绞了头发做姑子？你是认真的？”叶雨潇惊讶道。 “认真的，我是认真的。”薛芳苓重重地点了点头。 “行，我会把你的话传到。”叶雨潇点了点头，又道，“芳苓，我们两个人的交情，其实跟平南王府是没有关系的。我们在凉桐县，是共过生死的人，后来你进了明澈女校，与我又有了师徒的名分，即便这样，你也不肯跟我说实话吗？你到底是在顾及什么？顾及石原？他刚刚已经被我们家王爷送进官衙去了，等着他的只有牢狱之灾。” “石原要坐牢了？”薛芳苓第二次猛地抬起头来，但还不等叶雨潇有所反应，她又黯然地把头垂了下去，“王妃，我刚才说过了，我要和顾大公子退亲，和其他人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决定。” 叶雨潇察言观色，前后联想，有了个让人惊骇莫名的猜测。她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芳苓，这里没有外人，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石原‘欺负’了你，让你没有办法再嫁给我大表哥，所以只能绞了头发做姑子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09章 长跪不起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031/519456031/519456427/2020083108400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薛芳苓把袖口揉了又揉，扯了又扯，道：“没有的事，他没有欺负我，恰恰相反，他是我爹娘的救命恩人。当初我爹跟我娘进京的时候，路遇山匪，是他带人救了我的爹娘。” “因为石原是你爹娘的救命恩人，所以他想要纳你为妾的时候，你爹娘看在昔日恩情的份上，宁肯和平南王府退亲，也要满足他？”叶雨潇继续猜测。 “王妃，求您别问了，求您了。您就照我刚才的话，告诉顾大公子吧。”薛芳苓哀声央求。 叶雨潇叹了口气，道：“我会把你的话传到的。但至于我大表哥信不信，我就不敢保证了。如果平南王府不接受这个理由，肯定会把你们家告上官府的，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状告我们家？是要跟我们打官司吗？”薛芳苓看着叶雨潇，面容哀戚，“王妃，我要绞了头发，出家做姑子，这也不行吗？若是平南王府要怪罪，就怪我一个人，好不好？” 她说着说着，竟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剪子来，一手拆开头发，另一手举起剪子就剪：“我现在就把头发绞了，表明我的决心，行不行？” 叶雨潇吓了一跳，连忙阻止，但薛芳苓的手太快了，已经把头发绞掉一小半了。 李氏听见动静，带着丫鬟们跑了进来。她见到地上掉落的长发，哭喊着把薛芳苓搂进了怀里：“我的儿，你这是何苦？” 母女俩抱着哭成了一团。叶雨潇觉得她再待下去也是徒然，便出去找到欧阳晟，和他一起走了。 两人上了马车，叶雨潇盛赞欧阳晟：“先前幸亏你不让小厮通报，不然我们哪里看得到石原这一出。” “只可惜，看到了也没什么大用，咱们还是没弄清楚，薛家为何要退亲。”欧阳晟叹道。 叶雨潇想到了薛芳苓刚才绞头发的场景，也叹了一声：“我原本以为薛芳苓说她要绞了头发做姑子，只是编出来给我大表哥听的理由，却没想到她真把头发绞了。” “罢了，不想了。”欧阳晟把她搂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既然薛芳苓这样说，那咱们就如实转告，再看看长辈们是什么意见吧。” 叶雨潇点点头，两人坐着马车，去了平南王府。 平南王府诸人听了叶雨潇的转述，气愤半分不减。 在他们看来，薛芳苓所谓绞了头发做姑子的说辞，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正经理由。至于石原，在他们眼里纯属上不得台面的小角色，他们根本不想搭理。 最后长辈们一致决定，要把薛家告上官府。既然他们让平南王府难堪，那平南王府就让他们再也没有办法在京城立足。 至于薛芳苓，事情闹成这样，她肯定是没有资格再进平南王府的门了。平南王妃命韩氏亲自带着顾元朗，挨家挨户去向亲朋好友们说明情况，告诉他们，婚礼取消。 叶雨潇看得出来，顾元朗非常难过。她能体会他的心情，他与薛芳苓算是自由恋爱，为了娶到这么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孩子，他所承受的压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而就在他付出了种种努力，眼看就要开花结果之时，薛芳苓却给了他重重的一记耳光，让他和整个平南王府颜面尽失。 对于他来说，这不仅仅是感情上的背叛了。 叶雨潇想了想，私下去跟顾元朗道：“大表哥，要不明天我帮你把芳苓约出来，你自己再好好地问问她吧。” 顾元朗点点头：“行，明天我去颍川侯府找你，咱们一起去见她。” 两人就此约好，叶雨潇和欧阳晟回了颍川侯府。 第二天，天气不太好，下起了秋末冬初的第一场雨。气温骤降，那雨飘在脸上，冰凉冰凉。 天气如此糟糕，欧阳晟却来了兴致，把叶雨潇里三层外三层地裹成了个粽子，非要在后园亭子里摆酒赏雨。 叶雨潇拗不过他，只得随他去了后园，但却又忍不住抱怨：“我跟大表哥约好了要去找薛芳苓，咱们不能改日再赏雨吗？” “改日谁知道还有没有雨。反正顾元朗还没来，咱们先把雨赏了再说。”欧阳晟说着，亲自把一盏酒喂到了叶雨潇嘴边。 叶雨潇向来没什么浪漫细胞，只觉得坐在这四面透风的亭子里，冷冷戚戚，还会增加伤风感冒得肺炎的几率，体会不出半点好来。 罢了，就当是舍命陪君子了。看看漫天的雨，再看看身边男人俊俏的侧颜，叶雨潇就着欧阳晟的手，饮下了一杯酒。 雨越下越大，天儿越来越冷，然而顾元朗却一直没有来。叶雨潇朝着通往园外的路看了又看，问欧阳晟：“他怎么来不来？难道被我大舅母拖去给亲朋好友们赔礼道歉去了？” 正说着，一名丫鬟冒着雨，匆匆而来：“王爷，王妃，刚才大表少爷派人来报信儿，说是薛小姐跪在了平南王府的大门口，他今儿恐怕是来不了了，也没必要来了。” 薛芳苓跪在了平南王府的大门口？叶雨潇噌地站起身来：“咱们赶紧去看看。” 欧阳晟知道她心急，二话不说，跟着起身，亲自给她撑着伞，跟她一起到大门口，登上了马车。 大雨漫天，冷风呼啸，但平南王府的大门前，还是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人群中央的空地上，薛芳苓果然跪在雨地里，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顾元朗撑着伞，数度要给她遮雨，但都让她给躲开了。 尽管她淋得透湿，但她身上的袈衣和光溜溜的头，还是那样地醒目，引得围观的人指指点点，议论不停。 叶雨潇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她真把头发全绞了，做姑子去了。 她赶紧下车，由欧阳晟撑着伞，快步走到薛芳苓跟前：“芳苓，你快起来，淋病了怎么办？” 薛芳苓抬起头来，满脸都是水，分不清是雨还是泪：“王妃，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愿在这里长跪不起，给平南王府赔罪，只求平南王府能绕过我们薛家这一回，莫要把我爹娘送进牢里去。” 叶雨潇听见这话，抬头朝顾元朗看去。顾元朗上前几步，低声地道：“我们家今天早上去官衙，把薛家给告了。” 原来如此。薛芳苓是想通过这一跪，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吗？但这怎么可能呢？结亲是整个平南王府和薛家的事，可不是她跟顾元朗两个人的事。 叶雨潇叹了口气，蹲下身来，耐心劝说薛芳苓。 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薛芳苓的身上，没有注意到人群里有个奴仆打扮的小个子男人，悄悄地观察了他们一阵儿后，转身跑走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10章 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3956/513753956/513753978/2020070320061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京城官衙大牢里，石原半瘫着躺在墙角，蓬头垢面，身上到处都是伤，衣裳也都花了，全然没了乘坐新宁候马车出行时的意气风发。 一名奴仆打扮，个子瘦小的男人拎着个小包袱，走进了牢房。他见到石原这副模样，吓了一跳：“石公子，你怎么弄成这样儿了？” “贾三！”石原看见这人，情绪忽然间变得十分激动，不顾浑身是伤，连滚带爬地扑到了栅栏边，“贾三，你当初怎么跟我说的来着？你明明说，只要我照着你们说的办，半分风险都不会有。结果怎么着，你看我都被打成什么样了？” 被他称作贾三的人，回避着他的视线，目光闪烁：“我哪知道颍川王不按常理行事，放着薛家不管，反把你丢进了大牢？不过话说回来，国舅爷帮你填上了那么大一个窟窿，你受点罪又怎么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石原的气焰弱了下去：“什么国舅爷，他妹妹还不是皇后呢。” “等你帮他把这件事办成了，他不就成国舅爷了？”贾三安抚着他道，“到时候你是头一个功臣，荣华富贵在后头呢。” 石原嘟囔道：“我可是新宁候的族侄，那也就是丽妃娘娘的族侄，荣王的表弟，若是荣王上位，我一样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得了，石公子，你的那点事儿，我还不知道？就你欠的那一屁股债，要是让新宁候知道，还不等荣王上位，就已经把你给打死了，你哪来的命去享受那荣华富贵？”贾三毫不客气地戳穿了石原。 石原的气势彻底被贾三压了下去，语气里带上了讨好的意味：“我不是已经在替蔡公子卖命了么，现在我打也挨了，牢也坐了，蔡公子打算什么时候把我救出去？” “你事情都没帮国舅爷办好，还好意思问什么时候出去？”贾三满脸的不高兴。 “我怎么没把事办好了？我为了替国舅爷办成这件事，都蹲上大牢了，还挨了这么狠一顿打。”石原也不高兴了。 “你可知道我是打哪儿来的？”贾三说着，就地坐下，绞了绞湿漉漉的裤腿，“薛小姐，薛芳苓，跪到平南王府的大门口去了，你知道不知道？现在整个平南王府都盯上了薛家，根本不搭理你，那你先前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你得把他们的火气，引到你身上来才对！当初我是怎么教你的？让你对颍川王和颍川王妃别客气，尽管仗着新宁候的势，跟他们过不去，结果你倒好，见了他们夫妻俩，比他们家的狗还客气，就只差摇尾巴了！” 石原觉得很委屈：“你当时不就站在我后头吗，又不是没看见，颍川王根本没跟我讲重话，你让我怎么挑起事儿来？我以前只听说鲁王是只笑面虎，没想到颍川王也不逞多让。我还没反应过来呢，他就直接把我丢到牢里了。” “颍川王是有手段不假，但你就不能耍点无赖，没事找事？你如果不能挑得颍川王和荣王生出嫌隙来，国舅爷如何能成事？”贾三责备石原道，“你看看，国舅爷让你跟颍川王干一架，结果现在成了平南王跟薛家过不去了，这叫什么事儿啊！难道国舅爷花了这么一番心思，为的只是看看平南王府的热闹？”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石原还是觉得很委屈，但没有继续和贾三分辨。没办法，他还有一笔赌债需要人去帮他还，不得不替人卖力。 贾三看了他一眼：“算了，量你这性子，也办不好事。你就先老老实实地在牢里待着，等国舅爷添上一把火，把这事儿燃起来，再来救你出去。” “蔡公子打算怎么添这把火？”石原忙问。 “这就跟你没关系了。你坐等荣华富贵就行。”贾三道。 荣华富贵那都是以后的事，他现在需要解决的是燃眉之急。石原讨好地冲贾三笑：“我剩下的那笔赌债……” “这你放心，蔡公子一定会帮你还上的。”贾三打着包票道。 石原这下放了心，露出了笑容。 贾三把包袱从栅栏的空隙里塞给他，道：“这里头有水，有干粮，还有些棒疮药，你留着用吧。我以新宁候的名义跟牢头打过招呼了，你尽管放心。” 石原点点头，从包袱里翻出一个饼，狼吞虎咽地吃去了。 ———————————————————— 大雨依旧倾盆，风吹得人冷飕飕。平南王府前，看热闹的人已经被侍卫家丁们尽数轰走了，但薛芳苓依旧跪在雨里，说什么都不肯起来。 叶雨潇见她消瘦的身形冻得瑟瑟发抖，让顾元朗拿了雨披来，要给她披上，但却被薛芳苓拒绝了。 叶雨潇见她这么犟，生起气来：“你这到底是在求平南王府，还是在要挟平南王府？你这么不管不顾的，若是死在了这里，岂不是让别人指着平南王府说三道四？” 薛芳苓听了她这一番话，终于有所松动，颤巍巍地准备从地上爬起来。 然而她身体本来就虚弱，又淋着雨，挨着冻，跪了这么久，腿早就麻了，还没等爬起来，就眼前一黑，一头栽倒了。 顾元朗赶紧蹲下身去抱她，却被欧阳晟揪着后领子拎开了。 “表妹夫？”顾元朗诧异扭头。 “她都铁了心要悔婚了，你还担心她作什么？你是个男人，硬气点行不行？”欧阳晟松开他的衣领子，朝他的胸前重重地拍了两下。 叶雨潇没有干涉两个男人之间的交流，叫丫鬟把薛芳苓暂时抬到门房里躺下了。 消息很快传到平南王妃等人的耳朵里，平南王妃听说薛芳苓晕倒，叹着气道：“这个女孩子，真是既可恨，又可怜。罢了，让人把她抬进来，烧热水给她擦身子，换身干净的衣裳，再灌一碗姜汤，可别让她把命送在了这里。” 平南王妃发了话，薛芳苓很快就被安置妥当了。叶雨潇给她诊了脉，开了一副驱寒的药方，让丫鬟抓药熬药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下雨，又让薛芳苓气了这一出，叶雨潇开完药方，觉得身子乏得很，便让欧阳晟陪着，去琼楼躺下了。 叶雨潇的精力向来旺盛，像今儿这样无病无灾，却感到疲惫，还是头一回。欧阳晟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手，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潇潇，你这个月的月事，来过了没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11章 重大危机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3342/518853342/518853368/202009112033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月事？叶雨潇想了一想，正要回答，门外忽然有丫鬟匆匆进来，满脸急色地禀道：“表小姐，表姑爷，外头出了点事，王爷和王妃请您二位马上去一趟威虎堂。” 叶雨潇一听，马上就要起来。欧阳晟按住了她：“你歇着，我去就行。” 叶雨潇摇摇头，道：“我没事，一起去吧。去了威虎堂，我坐着便是，又不费力气。” 欧阳晟想想也是，便依了她，两人一起去了威虎堂。 威虎堂里，大家都在，全都满脸急色。 叶雨潇忙问：“出什么事了？” 欧阳晟还惦记着她身体疲惫，等她一问完，就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了。 平南王妃道：“听说有许多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孩子，成群结队地到各家各户门前唱歌儿，那歌词里说的尽是薛芳苓被荣王的表哥石原给奸.污了，自觉无颜见人，所以才非要跟平南王府退亲。刚才，魏国公府、谢家、兴安将军家都打发了人来问真假，可这些事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真伪，又该如何回应？” 薛芳苓被石原给奸.污了，还被专门编成了歌？这编歌的人是谁？那些小孩子又是谁组织的？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叶雨潇觉得这件事蹊跷重重，一时间却又没个头绪。 关键时刻，倒是欧阳晟的思路比她更清晰，马上对平南王妃道：“外祖母，去问薛芳苓吧，不管这件事该如何处理，都应该先由她来证实传言的真假。” 平南王妃点点头，环顾堂中，盘算着该派谁去问比较合适。 叶雨潇站起身来：“我去吧。” 虽然上次她去问薛芳苓，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但在平南王府，只有她跟薛芳苓的关系最近，由她去问最合适。 平南王妃点点头，同意了。 欧阳晟走到叶雨潇身边，低声问道：“你要不要紧？还累不累？我背你去吧。” 她只是累了，又不是病了、伤了，背什么呀。这家伙，宠妻也该有个度，她自己都快看不下去了。叶雨潇悄悄地掐了他一把，拉着他出了威虎堂。 客房里，薛芳苓刚刚醒来，正半躺在床上，由丫鬟伺候着喝药。 叶雨潇让欧阳晟留在门外等她，自己进了屋。 “王妃。”薛芳苓看见她进来，低低地唤了一声。 叶雨潇走到她跟前，问道：“好些了吗？” “我没事。”薛芳苓低下了头。 叶雨潇看着她苍白的脸，很不愿意开口，但又不得不问：“芳苓，你和石原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外面流言四起，说你被他玷.污了身子，所以才要和平南王府退亲的，这到底是真是假？” 薛芳苓抬起头来，面色苍白得就像是窗户纸，仿佛一戳就会破：“王妃，您说什么？流言？外头有流言？” “不知谁弄了一帮小孩子，把你和石原的事编成了歌，到处唱，现在只怕满京城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这种事是瞒不住的，叶雨潇干脆照实说了。 “什么？！”薛芳苓猛地坐直了身子，直愣愣地盯着叶雨潇看了一会儿，又忽然仿佛被抽去了浑身的力气，瘫倒在床上。 “芳苓，现在不是你软弱的时候，传言到底是真是假，你必须给我一句实话。”叶雨潇替她着急，叫来丫鬟，强行把她从床上扶了起来。 薛芳苓已是泪眼朦胧，全靠两个丫鬟在背后撑着，方才勉强坐直了：“王妃，我是不是不该继续活着？我不应该绞了头发去做什么姑子，我就该一死了之，一了百了。” “说什么丧气话。”叶雨潇瞪了她一眼，“有我在这里，就算天塌下来，也压不到你，但如果你连实话都不肯说，那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王妃，我，我……”薛芳苓才说了几个字，就哭得噎住了。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可没有时间让你哭。你如果坚持不肯说，那我只能让人把你送回家，从此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与我们无关了。”叶雨潇说着，发起狠来，当即要叫人备车，把她送回去。 薛芳苓见她动了真怒，终于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哽咽着道：“王妃，您是知道的，我一直想要把我们家的医馆，改造成明澈医馆那样的，可是我爹和我哥哥都不同意。我寻思着，石原是我爹和我哥哥的救命恩人，如果我能说服石原来劝说他们，那他们就算不乐意，也会看在石原的面子上，同意这件事。所以，我就去找了石原。可是石原这个人，很不好说话，我去了他家很多趟，他都不愿意。我心想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于是每天都朝他家跑，一呆就是一整天。” “我最后一次去他家的时候，他终于松了口，说愿意帮我劝说我爹和我哥哥，但得先问问我细节。当时我高兴得不得了，没有多想，就跟他进了内室。可谁知他一进屋，就锁上了门，把我推到了床上。我拼命呼救，可石家都是他的人，根本没人搭理我，我自己带去的丫鬟又不知被他弄到哪里去了。结果最后，最后，我就被他……” 薛芳苓说着说着，实在是说不下去了，用手捂住了脸，泣不成声。 叶雨潇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替她说了下去：“石原强.暴你后，你觉得再没有脸面嫁给我大表哥，所以把事情告诉了父母，让他们去和平南王府退亲。与此同时，你的父母去跟石原要说法，但石原只愿意纳你为妾。” 叶雨潇说完，问了薛芳苓一句：“我说得对吗？” 薛芳苓点了点头，哭着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孤身一人去找石原，我不该跟他进内室。是我丢尽了薛家的脸，这事儿跟我爹娘没有关系……我是个不孝女……”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为什么只要女人一出事，就来受害人有罪论？”叶雨潇却反驳她道，“你的所作所为，固然有欠妥的地方，但你孤身一人去石家，独自跟他进内室，就能构成他强.暴你的理由了？有罪的人是石原，你不要什么都朝自己身上揽。” 叶雨潇不但没责怪她，反而替她辩护起来了？薛芳苓第一次听到“受害人有罪论”的说法，不由得呆住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12章 我有个办法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3641/511643641/511643724/202009231533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其实叶雨潇觉得她今天的状态不太好，脑子也有些转不过来，但是她稍稍一想，觉得这件事情可以用医学的手段来介入，心里便有了主意，对薛芳苓道：“这件事交给我了，你别管了，但你千万别寻死，不然我做什么都不管用了。” 所谓流言猛于虎，更何况这流言还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真的发生过的事实。薛芳苓一点儿也不相信叶雨潇能有办法，流着泪一个劲儿地摇头：“王妃，我知道您对我好，但您不用白费力气了。如果我被玷.污的事没有传开，也许还能苟且偷生，出家做个姑子，但是现在明显有人要跟我过不去，故意传播流言。我这辈子已经毁了，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事于补了，您就别为我费这个心了，让我死了算了吧。” 叶雨潇很清楚，在这个时代，女人失贞，比丢掉性命还要严重。她也能理解，在凉桐县瘟疫面前都没有被吓倒的薛芳苓，为什么会因为这件事而被击垮，要死要活。但她并不想一味地去安慰薛芳苓，因为在她看来，目前最要紧的是解决这件事情，安慰人心，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她更想借由此事，让薛芳苓明白，无论发生多大的事，只要积极努力地想办法，都是可以解决的；即便不能解决，也能把危害降到最低。不管到了何种地步，都千万不要自暴自弃，放弃希望。 她这样想着，便对薛芳苓道：“你现在死了有什么用？名声已经毁了，死了照样背负骂名，还得让我们给你收拾残局。而且，你如果就这样死了，你家里人也会恨你，因为你留下来的坏名声，会连累你已经出嫁的姑姑们。说不准她们会因此被婆家休掉。还有你的侄女们，也很可能因为你而嫁不出去。” 叶雨潇说得句句都是事实，薛芳苓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她想要拽紧被角，给自己一点儿支撑，然而却发现浑身上下就像是脱力了一样，手根本就使不上劲儿。她绝望地抬头，看向了叶雨潇：“我现在活着是耻辱，死了也是耻辱吗？那我该怎么办？” “你要是早点把事情告诉我，再问我一声该怎么办，这件事也许早就解决了，哪至于拖到如今这般境地。”叶雨潇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现在给我老实地待在这里，把身体养好，等我的消息。” 叶雨潇说完，又吩咐屋里的几个丫鬟，让她们轮流倒班，守在薛芳苓身边，一定要把她给看牢了，千万不要让她寻死觅活。 叶雨潇正嘱咐着丫鬟们，忽然听见屋外动静挺大，依稀还能听见欧阳晟的怒吼声。这是怎么了？她赶紧匆匆交代了丫鬟们几句，走了出去。 屋外廊下，欧阳晟和顾元朗正扭打在一起，看起来像是顾元朗要走，但欧阳晟拦着他。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叶雨潇很是惊讶。 “潇潇，你来得正好。”欧阳晟叫她道，“你赶紧来劝劝你大表哥，他非要现在去找石原算账。” 叶雨潇赶紧走到他们近前，问顾元朗道：“大表哥，你刚才都听见了？” 顾元朗红着眼眶，咬着牙：“我要去杀了他！” “你不能杀他。”叶雨潇平静地道。 “为什么？”顾元朗很不高兴，“表妹，连你也信奉一床棉被盖过那一套吗？因为芳苓被石原污了身子，所以她就只能委身于他？” “大表哥，你想到哪儿去了？”顾元朗能有这样的观点，叶雨潇倒是挺高兴，“我不让你杀石原，是因为我们如果现在杀了他，就成了杀人灭口了。到时候流言会愈演愈烈，止都止不住，你让芳苓怎么办？” 对，叶雨潇说得对，如果现在杀了石原，就相当于变相承认了薛芳苓被他奸.污的事实，会让薛芳苓承受更多的伤害。顾元朗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面露羞惭：“的确是我思虑不周，举止欠妥。” “可以理解，换做是我，可能也只会一门心思想要杀了他。”叶雨潇安慰他道。 说是要冷静，但顾元朗到底意难平，苦笑着问欧阳晟：“表妹夫，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本王不可能遇到这种情况。”欧阳晟轻轻松松地回答了他，“因为如果是你表妹碰到石原那种人，当场就已经把他给杀了，轮不到我动手。” 他说这话，可是有理有据的，当初丁孟泽对叶雨潇动手动脚，结果叶雨潇一手术刀过去，当场给他扎了个对穿，从此丁孟泽再不敢碰她半根汗毛。 当然了，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不能拿叶雨潇的彪悍来要求薛芳苓。欧阳晟拍了拍顾元朗的肩膀：“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多想了，咱们赶紧一起想想辙，看看该如何应对是正经的。” 对对对，赶紧想辙。顾元朗把脑袋一拍：“我派人去吧那些散播流言的小孩子统统赶走。” “这事儿行不通。”欧阳晟马上反对，“小孩子那么多，又分散得很，你哪里赶得尽？总不能把他们统统都抓进牢里去吧？再说流言这东西，很多时候是你越使力，传得越凶，只要你动手赶人，别人马上就会认为你是做贼心虚。” 的确是这样，这跟不能杀石原是一样的道理。顾元朗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道：“那我去暗中查访，看看是谁指使那些小孩子的。” “这件事肯定是要查的。”欧阳晟道，“但却解不了燃眉之急。” “那怎么办？”顾元朗没辙了。 “问你表妹吧。”欧阳晟朝叶雨潇努了努嘴。 叶雨潇很是诧异：“你怎么知道我有办法？” 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了，看她表情就知道了。不过欧阳晟没有这样说，而是凑到叶雨潇的耳边，小声地道：“因为我日日夜夜住在你心里，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当然知道了。” 我的妈呀，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撩人了？叶雨潇含笑瞪了他一眼，道：“我的确有个办法，就是手段可能不那么正常。” “嗐，管他手段正常不正常，好使就行。”顾元朗升起了希望，连声地问她：“你打算怎么做？需要我帮忙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13章 让他生不如死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4238/519664238/519664261/20200919203129/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暂时不需要你帮忙，你去陪长辈们吧，让他们不要着急，等着我的消息，我很快就能回来。”叶雨潇本来想着让顾元朗去安慰开导一下薛芳苓的，但是仔细想了想，对于古代的男人来说，未婚妻被人奸.污失身，是一件很难让人接受的事情，他们俩的亲事肯定是没有可能了，既然如此，还是尽量少接触吧。 顾元朗点点头，上威虎堂去了。 欧阳晟问叶雨潇：“你要去哪儿？我陪你去。” 叶雨潇犹豫了一下，道：“你还是别陪我了。” “为何？”欧阳晟委委屈屈地道，“这就嫌弃我了？” 装什么可怜哪。叶雨潇白了他一眼：“我要去趟官衙，但不能让人看见，如果带着你，太容易暴露身份了。” “带着我就容易暴露身份了？别忘了，你现在比我更出名，再怎么乔装打扮，也会被人认出来的。”欧阳晟马上反驳她道。 这倒的确是个问题。叶雨潇想了想，道：“实在不行的话，我把人皮面具用上吧。” “那我也可以用人皮面具。”欧阳晟马上道，“我戴上人皮面具，假扮成你的侍卫，绝不会误了你的事。” 也行。叶雨潇同意了。 事不宜迟，两人赶紧乘车回到颍川侯府，乔装打扮一番之后，去了官衙。 两人既然隐匿了身份，自然不方便再用颍川侯府或者平南王府的帖子开路，但叶雨潇自有办法，谎称是要给京郊捐钱修路的商人，再给衙役塞了点银子，很快就顺利见到了京兆尹。 待得屋内没了旁人，叶雨潇方才拿出颍川侯府的帖子，向京兆尹亮明了身份。 如今京兆尹与叶雨潇私交甚笃，见她这般神神秘秘，不由得笑了：“王妃这是做什么？怕被人看见你进了官衙？” “正是。”叶雨潇回答道，“我不想让人知道今日此行。” 京兆尹没有马上问她为什么，而是稍稍想了一想：“王妃是为了薛家小姐跟石原的事？” “您也知道这事儿了？”叶雨潇苦笑。 流言没长腿，却往往跑得飞快，他哪能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今天刚下过一场大雨，地上湿漉泥泞，这消息只怕传得还要更快。 而这流言，往往是连官府都管不了的事情，京兆尹忍不住摇了摇头，问叶雨潇道：“王妃今日乔装前来，可是找我有事？” “我是来求您帮忙的。”叶雨潇道。 “有事您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京兆尹爽快地道。 “我想去一趟牢里，见一见石原，但是我不希望有人看见我，包括石原本人。”叶雨潇道。 “这有何难？”京兆尹马上应承，“我这就为王妃安排。” —————————————— 官衙大牢里，幽暗而又安静。这一处牢房里，只关押了石原一个人。此时，他正窝在牢房一角，手里拿着一盒棒疮药，正在努力地朝自己的后背上抹。 忽然吱呀一声，牢房大门被打开了。石原以为是贾三来了，连忙丢下棒疮药，爬到栅栏边，抻着脖子朝有光线的那边望去。 然而进来的人却是牢头。牢头叫来看守石原的狱卒，和他一起打开了石原所在的那件牢房。 石原喜出望外：“你们是来放我出去的吗？” “对，没错，石公子可真聪明。”牢头笑眯眯地说着，从背后抽出一根木棒，啪地一声敲到了他的脑袋上。 石原脸上的喜色尚未褪去，就张着嘴，一头倒在了地上。 狱卒马上上前查看一番，冲牢头点了点头：“晕过去了。” “很好，绑起来，然后你就可以放假回家去了。”牢头吩咐道。 平白无故得来半天假，狱卒高兴得很，欢欢喜喜地把石原五花大绑，然后跟牢头一起出去了。 牢头办妥了事，回报给京兆尹，京兆尹马上安排叶雨潇带着她自己的人，进了牢房。 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欧阳晟不免又感慨了，原来在他打仗在外的这些年里，叶雨潇已经建立起了她自己的人脉关系，即便遇到今天这样的难事，她也不需要别人帮忙了。 媳妇如此优秀，会不会嫌弃他？呃，不过他更晋封了颍川王，应该也不算差吧？欧阳晟患得患失地胡思乱想着，跟在叶雨潇后面，走进了关押石原的牢房。 此时这里没有外人，他放心大胆地开了口：“你不让顾元朗跟着过来是对的，不然他见着了石原的面，肯定会忍不住一拳打死他。” “你不觉得直接打死他，是太便宜他了吗？”叶雨潇道，“我一直认为，让一个人死，是最不合算的复仇方法。因为人一旦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根本不会感觉到痛苦。” “那怎么做，才叫合算？”欧阳晟好奇问道。 “自然是让他生不如死了。”叶雨潇回答道。 有道理，很有道理。欧阳晟赞同点头，又问道：“那要怎么做，才能让他生不如死？” “自然是发挥我的专长了。”叶雨潇道。 发挥她的专长？她的专长不是治病救人吗？难不成她要给石原治伤？欧阳晟满脸疑惑地看叶雨潇。 叶雨潇也不解释，只是冲地上的石原努了努嘴：“把他的裤子给我扒了。” 什么？欧阳晟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叶雨潇带来的几个人，都是效率型选手，她话音刚落，他们就一拥而上，扒下了石原的裤子，根本不问她为什么。 “看我做什么？放心，他在我眼里就跟头死猪差不多。”叶雨潇拍了拍欧阳晟的胳膊。 “我只是好奇，你要怎么让他生不如死。”欧阳晟淡定地道。以前在南.疆的时候，她扒过的男人的衣裳还少吗，他才不在乎这个。 “那你可要看好了。以后你要是惹了我，我就照这样来对付你。”叶雨潇说着，从袖袋里取出一个软布包。软布包打开来，里面是整整齐齐的几排银针。 她拈起银针，一边朝石原的大腿根上扎，一边嘱咐旁边的奴仆，如果发现他有醒来的迹象，马上把他打晕——对石原这种人，她不想浪费麻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14章 另辟蹊径的告状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7597/510757597/510757617/202008211051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欧阳晟因为会武功，所以是认得穴位的。他站在一旁，看叶雨潇施了一会儿针，猜出了她的用意，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你这还真是要让他生不如死啊。” “那你怕不怕？”叶雨潇瞥了他一眼，“以后你要是管不住自己，我就趁你睡着了，也给你来一针。” 他会管不住自己？收复前朝失地的时候，军队里可是有军.妓的，他如果真做点什么，她根本不知道。可即便这样，他也没做出过对不起她的事情来。 欧阳晟面对叶雨潇的“警告”，坦然得很，只是默默地为石原哀悼了三秒钟。他惹谁不好，非要惹到叶雨潇身边的人，只能怪他太没眼力劲了。 叶雨潇很快施完针，带着欧阳晟和奴仆们撤出牢房，再次去见了京兆尹。 京兆尹是个聪明人，根本没有问叶雨潇秘密去见石原究竟做了什么，只是问她：“王妃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您客气了，不过我的确还有一个问题想问。”叶雨潇道，“石原关在牢里的这段时间里，有没有人来看过他？” 京兆尹亲自查看了一下记录，回答她道：“有，石家的一个奴仆来看过他，名叫石西。” 叶雨潇默默地记下，谢过京兆尹，登车返回平南王府。在车上的时候，她和欧阳晟双双揭下人皮面具，把装束换了回去。 此时牢中的石原刚刚从昏迷中醒来。他摸着头上巨疼无比的大包，仔细查遍了全身上下，却发现自己完好无损，只有先前水火棍打出来的伤痕，不由得满心迷茫。 这牢头特意跑来一趟，难道就只是为了给他一棒子？ 这时候的叶雨潇已经回到了平南王府，自然无人替他解答。 平南王府的威虎堂里，所有长辈齐聚，而小辈中除了顾元朗，其他的人都不在。叶雨潇一看这阵势，就知道顾元朗已经把薛芳苓事件的真相，全都告诉他们了。 他们是和薛家定了亲的人，享有知情权，的确应该知道真相。 叶雨潇和欧阳晟走进堂中，唤了诸位长辈一声，给他们行礼。 “潇潇，听你大表哥说，你去解决薛芳苓的事了？”平南王妃问道。她连名带姓地称呼薛芳苓，可见对薛芳苓的所作所为很是生气，这门亲事，大概已经黄了。 不过对于薛芳苓而言，成不成亲已经不重要了，她现在要做的是，把石原对她的影响降到最低，让她有脸面，有勇气活下去。 叶雨潇想着，回答平南王妃道：“是，外祖母，我已经做好了前期的准备工作，现在可以放心大胆地状告石原了。” “状告石原？！状告石原奸.污了薛芳苓？”平南王妃吃了一惊，随即腾地升起了希望，满怀期待地问道，“薛芳苓被石原奸.污的事是假的？” “不，是真的。”叶雨潇道。 平南王妃瞬间失望：“既然是真的，那我们怎么敢状告石原？一旦对簿公堂，知道这件事的人不是会更多吗？” 韩氏表示赞同：“虽说我们不是在意虚名的人家，但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还是尽量把影响降到最低吧。” 平南王点头道：“不错，此时宜私下解决，不宜大张旗鼓。” 江氏看了看叶雨潇的表情，对众人道：“潇潇不是那等莽撞的人，她既然说状告石原，肯定有她的道理，我们不妨先听她说说。” 平南王妃赶紧对叶雨潇道：“潇潇，那你快说。你为什么认为我们应该状告石原？” 叶雨潇道：“因为，虽然薛芳苓被石原奸.污的事是真的，但我现在已经把它变成假的了。” 变成假的了？奸.污这种事，也能把它变成假的？堂中众人都是满脸不解。 平南王妃突然想起了当年薛静妤和丁孟泽的那桩丑闻：“潇潇，莫非你给薛芳苓修补了……不行，这是行不通的。我们平南王府未过门的孙媳，绝不可能让人去验身。我们丢不起这人。如果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那我们先跟薛家把这门亲事彻底了断，然后让他们薛家自己告石原去。” 平南王府再怎么不在乎名声，也是高门大户，女眷验身，对于府中名誉的损害，不比奸.污小。 “我知道，外祖母。您放心，我并没有这样做。”叶雨潇说着，把她刚才去官衙，偷偷给石原施针的事讲了一遍。 众人听后，这才放了心，个个面露释然，解恨的同时，又忍不住有点想笑。 江氏不留神笑出了声：“潇潇，亏你怎么想得出来。等到石原知道此事，一定比死还难受吧？” 这的确应该是对一个男人的最高惩罚了。平南王把茶几一拍：“告石原，现在就告！” 平南王府状告石原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也惊动了深宫中的皇上。 平南王府未过门的长孙媳，被荣王的表弟所奸.污，这案情非同小可，可不比一般的奸.污案，皇上为此震惊不已，亲自下令，将此案移交给了大理寺，命大理寺卿亲自审案，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开审这天，荣王亲自到场，平南王、顾元朗、欧阳晟和叶雨潇也悉数到齐。 荣王的身形一如既往地消瘦，神情也是唯唯诺诺，一点儿也看不出皇子的气派来。正式审案前，他把欧阳晟叫到门外，忧心忡忡地对他道：“颍川王，本王毫不知情，还得等新宁候从西山回来后，找他问个清楚。” 此事疑点颇多，的确该跟荣王好好地唠唠。不过一切得等审理完此案，挽回了薛芳苓和平南王府的颜面再说。欧阳晟尽量平心静气地安慰荣王：“本王相信此案与殿下无关，殿下尽可放心，等此案水落石出后，我们再详谈。” 荣王听得他如此说，终于放了心，谦恭地让他先行，一起进到堂内。 堂中，大理寺卿正在问平南王：“不知王爷要告石原什么？” “本王要告他捏造奸.淫薛家小姐的事实，妖言惑众，败坏薛小姐和平南王府的名誉。”平南王道。 大理寺卿愣住了。他一直以为，平南王府是要告石原奸.淫，怎么告的却是石原捏造事实？他事先去牢里调查过了，石原的确是把薛小姐奸污了，他自己都供认不讳了。 他以为是平南王说错了，犹豫着问道：“王爷的意思是，石原并没有奸.污过薛家的小姐薛芳苓？” “正是。”平南王道。 “王爷缘何如此肯定？”大理寺卿问道。 平南王笑了一声：“因为石原此人不举，根本就没有奸.淫他人的能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15章 深层次的原因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784/519596784/519596808/2020090819320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石原不举？！坦承自己奸.污了薛芳苓的石原，居然是个有隐疾的男人？大理寺卿满脸诧异。 “你若是不信，尽管派人去查。本王也是暗中查访多时，才发现了他的这个秘密。”平南王十分笃定地道。 那就查吧，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大理寺卿马上派人去太医院，请来了两名太医，就在大理寺寻了间空房，让他们检查石原那方面的情况。 太医很快为石原检查完，前来回报。他们的诊断结果和平南王所说的一模一样，石原是个花架子，完全没有与人同房的能力，大概也就和宫里的太监差不多了。 石原还真是不举？有陪审的官员当场提出质疑：“既然他身患隐疾，为何要承认自己奸污了薛小姐？” 谁知道呢，也许是出于某种男人的自尊心？一个生理不健全的男人，心理变态一点，完全是有可能的嘛。大理寺卿觉得这个问题没有必要解答，当场宣布平南王府胜诉，进宫将此结果汇报给了皇上，并向皇上转达了平南王所提出的要求——张榜公布此案的审理结果，并于每日早晚，将石原绑在京城最繁华的菜市口，公开示众。 大理寺卿本来是想判石原流徙的，他觉得这样的惩罚已经够重了，平南王提出的要求，有点太匪夷所思，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皇上竟毫无犹豫地同意了。 既然皇上都同意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大理寺卿当天就把石原绑到了菜市口，而在他的旁边，就是写满了他罪行的皇榜。大理寺卿还卖了平南王一个人情，生怕前来围观的民众不识字，安排了专人为他们解读皇榜。 当“隐疾”、“不举”这样的字眼，一遍又一遍地从皇榜解读专员的口中蹦出，舆论风向瞬间转变，大街小巷无人不嘲笑石原明明是个“太监”，却偏要充当真男人，非说自己奸.污了薛小姐，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那种功能。 至于那些跑到别人家门前唱歌的小孩子，也就在这铺天盖地已经转向的舆论中，销声匿迹了。即便偶尔还有人唱起，也马上会有人纠正他，歌词儿唱错了，应该重新编一个石原不举，却非要充能谎称自己玷.污了薛小姐的歌。 既然一切都是石原的污蔑，平南王府很快撤销了状告薛家的状纸，薛家老小重新团聚。许多亲朋好友涌向薛家，痛骂石原，安慰薛芳苓，鼓励她忘掉那些污蔑和诽谤，一心向前看。薛芳苓终于不用再因为失贞的事而烦恼了，等叶雨潇为她修补过***后，这件事大概就会成为一个永久的秘密了。 但是这件事的真相，平南王府诸人都心知肚明。这桩亲事究竟还要不要继续，是个大问题。不过，他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暂时还顾不了这个。 叶雨潇、欧阳晟和顾元朗齐聚在平南王府的书房里，忙着一起分析这件事背后更深层次的原因。 石原虽说是新宁候的族侄，但以他这身份，在京城根本算不了什么。别说是他了，就算是新宁候，借他一个胆子，也不敢动平南王府未过门的孙媳。那石原式座椅敢这样做，要么受人指使，要么被人威胁。 是谁指使或威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几人正讨论着，荣王和新宁候到了。 新宁候是特意从西山赶回来，向平南王负荆请罪的。新宁候的年纪也不小了，但一进门就跪倒在平南王面前，痛哭流涕地向他赔罪：“都怪我没有管束好族中子侄，才使得他闯下了大祸。” 大理寺的审理结果，那是做给外人看的，具体情况如何，荣王和新宁候都已经知道了。 新宁候是他们石家现任的族长，石原犯错，他的确应该负责。平南王心里有气，板着脸不肯发话，也不叫他起来。 荣王耷拉着脑袋站在一旁，连句圆场的话都不会讲。 欧阳晟叹了口气，问新宁候道：“石原打算纳薛小姐为妾的时候，是乘坐着你的马车上薛家去的，这件事你可知道？” 新宁候连忙解释：“石原经常替我办事，我一直以为他是个老实能干的孩子，对他很是信任，所以在我临行去西山前，就把我的车驾给了他用。” “你没有明白本王的意思。”欧阳晟摇了摇头，“本王是想说，石原难道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定然会得罪平南王府？他在明知会惹恼平南王府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驾着你的车到薛家去招摇？” 新宁候恍然大悟：“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想要给我惹祸！” 这思路就对了。欧阳晟点了点头。 “他是受人指使的，一定有人在背后指使他。”新宁候的脑子一下子变得灵光起来，“这个在暗地里指使石原的人，目的就是为了挑拨我和平南王府的关系。不不不，他是为了挑拨荣王和平南王府的关系，或者说，是为了挑拨荣王和颍川王的关系。” 这新宁候倒是比荣王聪明多了，稍加点拨，就一下子命中了关键。欧阳晟赞许点头，替他向平南王求了个情：“外祖父，您让他起来吧。现在咱们同心协力，把这个指使石原的人找出来要紧。” 平南王恩了一声，给了欧阳晟这个面子，叫新宁候起来了。 既然欧阳晟和平南王都相信石原是受他人指使的，那这事儿就好办了。新宁候当场向他们发誓，一定会尽快找出这个人，给他们一个交代。 且说石原早晚在菜市口示众，身心备受煎熬，感觉自己生不如死。直到夜深，他才像一条死狗似的，被扔回牢里。他已经绝望到什么想法都没有，茫然地盯着牢房斑驳的屋顶，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时候，忽然有人隔着栅栏喊他：“石公子！石公子！” 他忍着浑身的疼痛和疲惫，好半天才爬起来，就着牢房里昏暗的光线一看，原来是贾三。 贾三？愤怒马上让石原充满了力气，连滚带爬地冲到栅栏边，又吼又骂：“你不是说，蔡公子马上就会救我出去吗？结果你看看我现在这样儿，比死还不如！”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16章 幕后真凶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784/519596784/519596808/2020090819320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你冲我吼什么？我倒想问问你，你……真的不举？”贾三隔着栅栏问着，那眼神里除了质疑，竟还透着一丝八卦的气息。 石原一下子就炸了：“去你娘的，你才不举，你全家都不举！” 石原骂着骂着，忽然有点心虚，太医给他检查的时候，他是清清楚楚地看着的，他那话儿好像真的不听使唤了。 贾三敏锐地观察到了石原表情的变化，马上问道：“你真的不举？你既然不举，你是怎么把薛芳苓给奸.污了的？” “你这话可问到点子上了。”石原皱起了眉头，“我弄薛芳苓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行了呢？” 贾三收起了脸上那点八卦的神色，严肃认真地问道：“这中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你不可能什么都没做，突然就不行了吧？” “我还真什么都没做。”石原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语速慢了下来，“除了那天，牢头突然跑来，无缘无故地一**把我打晕了。难道就是在那时候，有人对我动了手脚？可是这不像啊，我醒来的时候，还是躺在这间牢房里，而且身上没有任何伤。” “牢头特意跑过来，把你打晕了？这事儿的确奇怪。”贾三说着，上下打量石原，“你身上真没伤？” “真没伤，我骗你做什么。我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衣裳脱了，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遍。除了之前水火棍打出来的伤，没有任何其他的伤痕。”石原十分肯定地道。 “那你是不是被人灌了药了？”贾三又问，“我知道有些药特别猛，一碗下去，就能让你从此变成公公。” “我也想到过这个可能性，当时就闻过自己嘴里的口气了，一点儿药味儿都没有。”石原道。 自己闻自己的口气？怎么闻的？把口水涂到手上闻的？哎呀，想想就恶心。贾三嫌弃地朝后挪了挪，道：“算了，就这样吧。不管现在外头的风声如何，平南王府的人心里都很清楚，薛芳苓被奸.污是事实，他们吃了这样大一个亏，一定会记恨上荣王的。而我们的目的就是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我们也算是成功了，这一出不亏。” 他们当然不亏了，亏的人是他！他还这么年轻就不行了，这还有大半辈子，可怎么过啊！而且他还没留后呢，难道就这样断子绝孙了吗？石原急了：“你们不能不管我，赶紧把我弄出去，再找个神医，把我这毛病治好，不然我跟你们没完！” 贾三根本不拿他的威胁当回事，扯了扯衣裳上的褶皱，转身就要走。正在这时候，牢房的门突然开了。 门口的火把照亮的一群人的脸，站在最前头的两个人，一个是顾元朗，另一个，是牢头。 牢头指着贾三，对顾元朗道：“就是他，他就是那个自称石西的石家奴仆，上次来牢里找过石原。” “城南合庆班唱武生的贾三？怪不得我在石家奴仆的花名册上，找不到石西的名字。”顾元朗一张口，就道出了贾三的真实身份。 贾三满脸惊讶：“你专门在这里守着，等着逮我呢？” 那是自然。上次叶雨潇问过京兆尹后，就把石西这个名字放在了心上，不但命人查过他的底，而且特意跟京兆尹打了招呼，让他们在石原判刑后，放松对牢房的看管，以“方便”贾三来找石原，好让他们蹲个正着。 顾元朗看着贾三，冷笑了一声：“甭废话了，走吧，我陪你好好聊聊。” 顾元朗的陪聊简单直接又粗暴，他径直把贾三带到了牢房旁边的刑房里，让牢头把各种刑具轮着给他来一遍。 事实证明，对付贾三这种人，刑具比审问好使多了，当用到第三种刑具的时候，他就受不了，全给撂了。 “饶命，饶命，公子饶命！我说，我说，我都说！石原那个人好赌，欠了一屁股的赌债。他天天被人追债，又担心被新宁候知道，成日焦头烂额。这时候，蔡劼蔡公子让我找到了他，替他还了赌债。条件是，让石原去把薛家的小姐给奸.污了。” “是蔡劼帮石原还掉了赌债？证据何在？”顾元朗问道。 “证据就是，债主收到银子后，给蔡公子写下的收条。”贾三道，“这些收条我都随身带着呢，你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去查。” 贾三说着，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沓收条来，递给了顾元朗。 顾元朗一看那收条，就知道没有必要朝下查了，即便查了也是徒劳，因为收条上签的名字都是贾三的，根本找不出与蔡劼的半分联系。看来蔡劼在设下这个笼子的时候，早就已经把自己摘出去了。 顾元朗按捺住一刀砍了贾三的冲动，故作嘲讽：“你们花了这么多银子，买石原去奸.污薛小姐，却万万没想到，他竟是个‘无能’的男人，根本没把这事儿办成吧？” 顾元朗这么一说，贾三就懵了。石原没把事情办成？难道他本来就不行，而不是事后被人动了手脚？但他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如果石原没把这事儿办成，薛家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他们为什么执意要和平南王府退亲？” 对于他来说，石原有没有成功地奸.污薛芳苓，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这事儿他是真的办成了，那平南王府和颍川王府的人一定会恨上荣王；如果石原没有把这事儿办成，平南王府和颍川王府的人就不会跟荣王产生矛盾，他们的计划也就算是失败了。 顾元朗听了贾三的问题，先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叶雨潇真是料事如神，竟猜到了贾三会这样问，事先把应对的方法教给他了。 顾元朗照着叶雨潇所教，老神在在地冲贾三笑了一下：“你猜。” 这一声“你猜”，让贾三神情大变：“这是你们故意设下的圈套？你们早知道石原那方面不行，你们也知道薛芳苓没有被奸.污？你们是和薛家串通好了，一切都是装出来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17章 狗咬狗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784/519596784/519596808/2020090819320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还挺聪明的嘛。”顾元朗笑了笑，“行了，你可以走了。” 贾三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可以走了？你不打算把我送进牢里去？” “你只不过是个小喽啰，我对付你做什么？冤有头债有主，我就算要找人算账，也该是找蔡劼才对。再说了，反正你们忙活了一通，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现在乐得看蔡劼的笑话，都懒得对付他了。”顾元朗说着这话，脸上带笑，一副轻松的模样，心道他如果不放他走，那谁去给蔡劼通风报信呢？ 他越是轻松，贾三的心情就越是沉重。他拖着一身的伤，走出官衙，在黑漆漆的大街上茫然地转悠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去了蔡府。 天色已经很晚了，蔡府里仍是灯火辉煌，歌舞升平。在后宅专设的戏台上，正热热闹闹地唱着戏，而这场戏的正是合庆班。自从贾三开始替蔡劼办事，合庆班就沾了他的光，成了蔡劼的专宠了。 贾三带着满身的伤进去，吓了蔡劼一跳：“你这是被谁打了？” “顾元朗，平南王世子的大公子。”贾三有气无力地道，“他把我拖到官衙的刑具房，给我上了刑。” “他是怎么找到你的？”蔡劼下意识地问道，但话刚出口，他就觉得这个问题很没有必要，转而改问，“他为什么要给你上刑？他是不是问你话了？” “是。”贾三耷拉着脑袋道，“他问我，石原是受谁指使的。” “那你招了？”蔡劼问道。 贾三犹豫了一下，没敢说实话：“我什么都没说，但是他从我身上搜出了石原债主的那些收条。” 那没事儿，那些收条都是贾三签的名，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顾元朗看了，也抓不到他的把柄。蔡劼露出一丝笑来，拍了拍贾三的肩膀：“你放心，你为我出了力，我是不会亏待你的。好好地去养伤吧，等伤养好了，你的好处多着呢。” 贾三却站着没动。 “还有事？”蔡劼问道。 “蔡公子，石原不举的事，你可知道了？”贾三问道。 “嗐，那肯定是平南王府做戏给人看的，只要薛芳苓是真的被石原奸.污了，咱们的事儿就算是办成了。”蔡劼满不在意地道。 “蔡公子，石原只怕是以前就不举，薛芳苓也恐怕并没有被他奸.污，这一切都只是平南王府将计就计，反给咱们设了个圈套。”贾三回想着顾元朗刚才所说的话，对蔡劼道。 “你说什么？！”蔡劼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事是真是假？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是顾元朗说的。”贾三道，“我看他那语气神态，只怕多半是真的。不然平南王府怎么还没寻个借口跟薛家退亲呢？薛芳苓那可是平南王府未来的长孙媳，将来要做平南王妃的人，他们不可能让一个不贞不洁的女人进门的。” “所以说，其实是石原骗了我们？他明明不举，却还谎称自己已经奸.污了薛芳苓，好骗得我替他还赌债？”蔡劼咬着牙道。 贾三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他很怕蔡劼怪他办事不力，于是极力把责任都推到石原身上去：“蔡公子，只怕事情没有这样简单，照我看，石原根本就不是真心投靠你，他从一开始就这把这事儿透露给平南王府了。是他配合着平南王府一起演了一出戏。” 恩，他这样子说，责任就在蔡劼自己身上了，谁让他识人不清，挑了石原这么个两面三刀的人呢。 蔡劼幽幽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石原这小子骗我，我不会饶过他的。不过这跟你没有关系，你下去养伤吧，等伤养好了，我照样重用你。” 贾三这下可算是放了心，给他行过礼，下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走，蔡劼就把合庆班的班主叫了过来：“没想到，忙活了一场，事情没办成，而贾三知道的却太多了。” 班主看了看蔡劼：“蔡公子的意思是？” 蔡劼做了个刀割脖子的动作：“只要你替我把他给办了，我这府里的戏台子，还是专给你们准备的。” 跟荣华富贵相比，一个小小的武生算什么。班主几乎没有犹豫，就默默地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 旭日东升，天气晴明。叶雨潇，欧阳晟，荣王和新宁候再次聚在平南王的书房里，听顾元朗讲他从贾三那里得来的信息。 他们听说幕后主使是蔡劼，没一个人觉得惊讶。皇上就这么两个儿子，能冲荣王下手的，除了良嫔，再没有别人了。 几人正说着，忽然有侍卫进来，在顾元朗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 顾元朗听完，面带喜色地抬起头来：“贾三死了。说是昨天夜里喝多了酒，失足摔进戏班后面的水池子里，淹死了。” 欧阳晟道：“肯定不是失足，而是被蔡劼灭口了。” “狗咬狗，死得好。”顾元朗的心情总算稍微好了一点。像这种人，不等他们动手，能被自己的同伙弄死，那是最好的了。 叶雨潇一点儿也不在乎什么贾三的死活，她只是犯愁：“过了这些年，蔡劼变聪明了，做这件事没留下一点儿自己的痕迹，这让我们如何收拾他？” 欧阳晟吻新宁候道：“石原那边如何？他是你的族侄，你总可以从他那里问出点什么来吧？” “蔡劼太狡猾了。”新宁候道，“石原从头到尾就没有见过他的面，全是贾三代为传话的。就算石原站出来告发蔡劼，蔡劼也大可说他是在红口白牙地污蔑他。” “说来说去，还是没证据。”叶雨潇不作声了。 新宁候看了看荣王，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对叶雨潇和顾元朗道：“没有证据，不代表我们没有办法。你们放心，我不会让良嫔和蔡劼快活多久，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尽快给你们一个交代。” 叶雨潇和顾元朗都不认为新宁候能有什么好办法，不过是随意点了点头。 荣王心里想的跟叶雨潇和顾元朗一样，等一离开平南王府，就问新宁候：“舅舅，那良嫔不是好惹的，你能有什么办法对付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18章 我配不上你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784/519596784/519596808/2020090819320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新宁候恨道，“这件事情，咱们若是不能给平南王府一个满意的交代，你还指望他们以后站在你这一边？你不觉得良嫔和蔡劼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了，实际上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吗？你别看平南王府和颍川王府的人面儿上没露什么，但心里的芥蒂肯定已经埋下了，所以我们必须要拿出点行动来了，不然就真的让良嫔得逞了。” 荣王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知甥莫若舅，新宁候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道：“这件事情，我自会与你的母妃商量，不用你经手。” 荣王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来，连声地道：“那就好，那就好。” 瞧他这胆小怕事的样儿，真是没一点儿出息。这如果不是他的亲外甥，他肯定早就拎着他的衣领子，把他给扔出老远了。新宁候恨铁不成钢地想着，进宫找丽妃去了。 此时景福宫里的良嫔心情也很不好，她没想到大费周折，花了这么多银子，最后得来的却是这么个结果。那石原竟是个银枪蜡样头，中看不中用，连个女人都摆弄不了。她更担心的是，以平南王府的能力和颍川侯府那对夫妻的聪明劲儿，早就查到了她和蔡劼的头上来。虽然这次蔡劼做事很谨慎，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可是若真想报复一个人，并不是非要证据不可的。不过呢，仔细想想，她深居宫中，就算平南王府和颍川侯府想要报复她，也够不着，顶多对付对付蔡劼罢了。良嫔这样想着，心宽了不少，暂时把这件事丢下了。 隔天的颍川侯府里，叶雨潇从薛家回来，坐在窗前，托着腮发呆。 欧阳晟走过去，为了方便揉她的头发，给她把发髻打散了：“你给薛芳苓做完手术了？” 叶雨潇点了点头。 “手术做的不顺利？”欧阳晟又问。 修复***，小手术而已，怎么可能不顺利。叶雨潇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闷闷不乐的？到底怎么了？”欧阳晟揉着她的头发，关切问道。 “薛芳苓受辱这件事，现在算是查清楚了，可是她跟我大表哥的亲事，还悬而未决呢。我想去平南王府，跟长辈们说说这事儿。”叶雨潇道。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你想去就去，我陪着你。”欧阳晟摸了摸她的头，“不过你得重新梳头发。” 若是平时欧阳晟这样，两人非得笑闹一番不可，但今天叶雨潇心里有事，只是勉强笑了笑，叫丫鬟过来把头发重新梳好了。 两人到了平南王府，发现所有的长辈都在威虎堂，除此之外，还有顾元朗。原来他们正准备商量顾元朗的亲事，已经打发人去颍川侯府请她和欧阳晟了。 这可真是巧了，叶雨潇给众人行过礼，一落座便道：“我总觉得，芳苓是被我们连累了。良嫔和蔡劼这样做，是为了挑拨我们跟荣王的关系，芳苓她是受了无妄之灾了。” “潇潇，话可不能这么说。”韩氏马上反驳她道，“虽然良嫔和蔡劼是为了对付我们，才让石原去干坏事，可是没有人逼着薛芳苓去找石原，更没有人逼着她跟着石原进内室。石原之所以能得手，归根结底，还是薛芳苓自己的问题。” 江氏十分赞同韩氏的说法：“潇潇，我知道你心善，但你不能什么都朝自己身上揽。薛芳苓但凡做事的时候仔细谨慎一点，或者行事之前能先来跟你商量商量，就不会发生现在这种事情。” 薛芳苓行事的确有不妥当的地方，这个叶雨潇没办法帮她掩饰，只得叹了口气，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外祖父，外祖母，舅母，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顾元朗是家中长孙，他的亲事，就连韩氏都不敢擅自专断，只是把目光投向了平南王和平南王妃。 平南王沉吟片刻，开口道：“这门亲事——” “这门亲事，自然是照旧了。”顾元朗笑着把话接了过去，“这不是一场误会吗？石原患有隐疾，并没有把芳苓怎么样，不是吗？” 堂中众人一愣，齐刷刷地看向顾元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这意思，是不计较薛芳苓失贞，想要照着婚约迎娶她进门吗？他可是个男人，真不在乎这种事情？ 平南王揣摩着顾元朗的心思，道：“元朗，祖父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觉得自己是本王的长孙，有义务保全平南王府的颜面。如果我们和薛家退亲，不管用的是什么样的理由，都会惹人非议。只有按照原计划迎娶她进门，才能让所有的人相信，石原奸.污她的事纯属乌有，是不是？” “可是，元朗，我们平南王府才不在意那些闲言碎语，你千万不要因为所谓的责任，就让自己受委屈。” “祖父，您太高看我了，我不是为了什么责任，也不是为了什么颜面。”顾元朗却道，“如果芳苓是个不自尊不自爱的女人，这门亲事不用你们说，我也绝对会退。可是，在这件事中，芳苓是受害者。或许她是有做的不妥当的地方，但她是无心的，这不是她愿意得到的结果。我不希望她因为自己无心的过失，就要用一辈子来偿还。如果她和我退了亲，以后该怎么办？肯定会有人胡乱猜测，稍微像样点的人家都不会再要她了。我……我不想看到她这一生过得孤单凄苦。” 他才是薛芳苓未来的丈夫，他都不在意薛芳苓失贞，他还能说什么？平南王不作声了。 平南王妃和韩氏、江氏对视一眼，心情都很复杂。她们想说，失去贞洁的女人，没有资格进平南王府的门，更何况，这还是平南王府的长孙媳。 可是顾元朗表现得如此有担当，她们又如何能把反对的话说出口？ 相比所谓的贞洁，她们觉得平南王府有这样的继承人，更难能可贵。 平南王妃思虑良久，转头对平南王道：“王爷，要不就遂了他的心意吧。” 平南王没有反对，点了点头。 顾元朗谢过他们，马上动身去了薛家，亲口告诉薛芳苓，他们的婚约照旧，只是婚宴需要重新准备，婚期得稍微地朝后挪一挪了。 薛芳苓怔怔地看着顾元朗：“你……你们……不嫌弃我？” 顾元朗道：“成亲的事，我们家的长辈都已经同意了，所以过去的事，你就不要再提了，不会有人因此看不起你的。” “可是，我自己看不起我自己。”薛芳苓苦笑，“虽然颍川王妃极力挽回了我的颜面，但这事儿在我心里过不去。顾大公子，我配不上你，这门亲事，还是算了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19章 喜从天降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496/501421496/501421525/20200917152205/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芳苓，我都可以不介意这件事情，你又何必一直放在心上？”顾元朗耐心地劝导。 薛芳苓低着头，默不作声，但态度十分明了。 顾元朗想了想，道：“我知道，让你马上做出决定，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我不逼你，我给你时间好好地考虑，不过我是真心希望，在你的头发重新长长的时候，可以迎娶你过门。” 薛芳苓抬起头来，道：“要不这样，你给我三天的时间考虑，三天后，不管我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你都要接受。” “行。”顾元朗答应了。 ———————————— 叶雨潇自平南王府回来，觉得疲乏得很，懒洋洋地歪到了罗汉床上。 欧阳晟走过来，帮她把头发打散了，又给她拿了个大迎枕，垫到了背后：“这几日我们出门，都是坐车，没有骑马，你怎么还累成这样？” “怀孕了是这样子的，不要太紧张，习惯了就好了。”叶雨潇拍着他的腿，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 “你说什么？！”欧阳晟惊讶得猛然起身，紧接着又猛地坐了下去，“你怀孕了？？我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你为何没有告诉我？” “这几天不是事儿多吗，我怕说出来分了你的心。你看，我现在说出来，你就可以全心全意，心无旁骛地去高兴了，对不对？”叶雨潇拉着他的手，撒着娇地晃了一晃。 这歪理，他可不接受。欧阳晟还是有点生气，外加有点委屈。他可是孩子他爹，孩子他娘怀孕了，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 但现在和孕妇发脾气，肯定是不对的，欧阳晟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问叶雨潇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了身孕的？” “五天前吧。”叶雨潇道。 “五天前？那就是说，我少了五天高兴的时间？”欧阳晟满腔委屈，脾气他不能发，抱怨抱怨总可以吧。 “怀胎十月，时间长着呢，你又何必在意这五天？”叶雨潇安慰他道。 不，少一天他都不愿意。欧阳晟正要好好地跟她论一论这理，门外忽然传来小纂的声音：“王爷，您别被王妃给蒙了。她忙得自己都忘了小日子的时间，还是奴婢提醒了她，她才请戴姑娘来给她诊脉，这才发现怀孕了。” 小纂的确很尽职尽责，每个月都记着她月事的时间，一旦有延误，她必会及时提醒。可是这种在欧阳晟面前丢脸的事，她能不能不要干？以前她就偏着欧阳晟，现在他俩成亲了，她怎么还这样呢？她到底是谁的丫鬟？叶雨潇忿忿地想着，冲门外道：“这里不用你伺候，挑你的夫婿去。”半个月前，她就给了小纂一张府中男仆的名单，让小纂自己挑一个中意的，然而这半个月过去了，小纂还是没给她回信儿。 “不，小纂，你先进来。”欧阳晟却冲门外道。 门外的小纂果断地选择了听欧阳晟的话，掀帘走了进来。 欧阳晟问小纂：“戴姑娘是什么时候来给王妃诊脉的？” “就在刚刚，王爷那会儿在书房，所以不知道。”小纂回答道。 欧阳晟满意点头：“是个直言直语的好丫鬟，上账房领赏钱去吧。” 小纂冲叶雨潇吐了吐舌头，高高兴兴地走了。 这丫头存心的吧？把她的底儿全给卸了。叶雨潇冲着小纂的背影直瞪眼。 欧阳晟笑倒在她的大迎枕上：“你明明自己也是刚知道，为何要骗我说已经知道五天了？” 她是个医生，还一向自诩很谨慎，结果连自己怀孕都没有发现。她觉得挺丢人的，所以才骗他，结果全让小纂那丫头给揭穿了。叶雨潇让欧阳晟笑得脸发烫，背过身去，把脸埋在迎枕里，不理他了。 欧阳晟从背后轻轻地环住她的腰，小心翼翼地将手贴在了她的小腹上：“几个月了？戴姑娘有没有说？” 叶雨潇噌地翻过身，弹了他一个重重的脑崩儿：“咱们俩成亲，满打满算才一个半月，你说我怀上几个月了？” “你慢点儿，慢点儿。”欧阳晟紧张无比，赶紧把她箍住，不让她乱动，“你想要揍我，说一声便是，我自己把头伸过去。” 叶雨潇成功被他逗乐，笑得直打颤。 欧阳晟连忙又去捧她的脸：“媳妇，笑也不能太使劲儿，你怀着孩子呢，咱含蓄点。” “我的身体好着呢，哪有那么娇弱。”叶雨潇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太紧张。” “我都要当爹了，能不紧张吗？”欧阳晟一个鲤鱼打挺，从罗汉床上跳了起来，“不行，我得去找几本书来看看，好好地学一学。” 他说着说着，忽然却又满脸自责地躺了下去：“我刚才起来得太急了，有没有吓着你？我不能光要求你，我自己也得注意。以后要慢言慢行，凡事要谨慎。对，慢言慢行，谨慎含蓄，记住了吗？” 慢言慢行，谨慎含蓄？他这是编上口号了吗？叶雨潇忍不住想要翻白眼了。 “你躺着别动，你千万躺着别动，我去去就回，很快。”欧阳晟说着，轻手轻脚地起身，刻意控制着走路的速度，不紧不慢，稳稳当当地出去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小纂就领着两个丫鬟进来了。 叶雨潇瞅了小纂一眼：“你不是上账房领赏钱去了吗？” 小纂笑嘻嘻地道：“奴婢已经是王妃跟前一等一的大丫鬟了，这种跑腿的事情，哪里需要奴婢亲自去，打发个小丫鬟，便帮奴婢领回来了。” 这丫头，唉，算了，自己惯的，有什么办法呢，忍着吧。叶雨潇揉了揉额角：“你进来做什么？我没有喊你。” “是王爷让奴婢们进来的。”小纂理直气壮地道，“王爷说了，现在王妃怀孕了，马虎不得，更不能由着您的性子来。您的身边，时时刻刻得有两个以上的人守着。” 得，一点儿隐私都没有了。叶雨潇哀叹着，抱住了大迎枕。 欧阳晟很快抱着一大摞书回来了。他把书放到罗汉床旁边的矮柜上，自己则躺回叶雨潇身旁，挨本拿着看。 叶雨潇探着头，好奇地看了看。《卫生家宝产科备要》、《妇人大全良方》、《傅青主女科》，都是些有关怀孕生子的医书。 叶雨潇诧异极了：“这是你什么时候买的？你早就预料到我会怀孕，所以早早地备下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20章 高兴坏了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496/501421496/501421525/20200917152205/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不是买的，是章诚轩送的。”欧阳晟道。 这是他手写了宠妻手册送给章诚轩后，章诚轩投桃报李，给他送的书。他怕叶雨潇看见后会有压力，所以一直藏着，没有拿出来。 说起这怀孕的压力，欧阳晟忍不住嘚瑟：“咱们才成亲一个半月，你就怀上了，你不夸夸我？” “怀孕的人是我，为什么要夸你？你不是该夸我有本事吗？”叶雨潇不满地道。 “肯定是该夸我，要不是我夜夜这么卖力，你能这么快怀上？”欧阳晟抢着功劳，半点儿不相让。 嘿，他还真是不害臊。不过叶雨潇没有继续和他争，而是满脸同情地道：“那你还蛮可怜的，刚成亲一个半月，就要禁.yu了。” “没关系，反正你也得禁，要受苦就一起受苦吧。”欧阳晟此刻沉浸在即将当爹的喜悦之中，哪里会为这种事伤怀。 陪着老婆一起受苦，恩，这话她爱听。叶雨潇挪过去一点，靠在了他的怀里。 欧阳晟用一条手臂环着她，指了书页给她看：“你瞧，这里说，食兔肉令子缺唇，食雀肉令子盲，食羊肝令子多患，食鸭子令子倒行，食鳖肉令子项短，食驴肉令子过月，食干姜蒜令胎不安。” 孕妇吃兔肉，将来孩子会是兔唇，吃鸟肉，孩子会是瞎子，吃养肝，孩子会多病，吃鸭子，孩子会倒着走路，吃王八，孩子会脖子短，吃驴肉，孕期会延长，吃姜蒜，会胎动不安？这别的倒还罢了，唯独这吃鸭子，将来孩子会倒着走路，让叶雨潇笑得停不下来：“我自己就是大夫，你为什么要让我照着别人写的书做？” “别笑太大力，控制控制。慢言慢行，谨慎含蓄。”欧阳晟制止着她，把书放下了，免得她继续笑。 叶雨潇掐着手指算了算：“三十三天，我怀孕三十三天了，这个得记下来，免得忘了预产期。” 欧阳晟很是不解：“这就怀上三十三天了？这是怎么算的？”她的月事不是才迟了几天而已吗，怎么就怀上三十三天了？ 叶雨潇给他科普：“怀孕的日期，是从末次月事那一天开始算起的。从我上一次月事到现在，正好是三十三天，所以我已经怀孕三十三天了。” 欧阳晟马上就明白了：“所以这孩子是三十三天前咱们同房的时候怀上的。” “对，没错，聪明。”叶雨潇夸了他一句。 欧阳晟继续回忆：“那天咱们是在床上，还是在书房？” “这种细节就不用回忆了吧？”叶雨潇掐了他一把。 也对，不用回忆。他就算回忆起来，又能跟谁说去？难道等孩子生下来，告诉他，你娘当年就是在哪儿哪儿哪儿怀上他的吗？可是欧阳晟实在是太兴奋了，他满身的劲儿不知道朝哪儿使，干脆爬了起来：“我要去趟鲁王府，告诉章诚轩这个好消息。” 就算要报喜，也该去平南王府，去什么鲁王府啊。叶雨潇马上猜出了他的意图，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你不是要去告诉章诚轩这个好消息，你是要去跟他炫耀吧？” 欧阳晟竟一点儿也没否认。他这么有能耐，本来就该好好地嘚瑟一下。 这男人幼稚起来，怎么就跟孩子似的呢？亏得他还是个收复过前朝失地，驰骋疆场的人。叶雨潇无奈地叹了口气，极力阻止：“不许去。我们和章诚轩他们，是前后脚成亲的，现在我怀上了，清颜却没有怀上，你要是去炫耀，让她怎么想？” “放心，我不告诉章诚轩媳妇，我只告诉章诚轩。”欧阳晟道。 “那也不行。”叶雨潇为了阻止他，想着法儿地找理由，“怀孕的前三个月，除了自家的长辈，谁也不能说的，不然孩子会小器。” “你不是大夫吗？居然还信这个？”欧阳晟诧异道。 真是没想到，她居然让欧阳晟反将了一军。叶雨潇尴尬片刻，试图用科学道理来解释：“怀孕的头三个月，是最不稳的时候，如果大肆张扬，势必会有很多亲朋好友登门道贺，到时候吵吵嚷嚷，不利于安胎。而且，万一有宵小想要害我，肯定会借此机会，趁虚而入，到时候我们防不胜防，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有道理，很有道理。欧阳晟马上躺回了罗汉床：“是我莽撞了。” 但他躺了还没一分钟，就又起来了：“我得亲自去一趟平南王府，再去一趟靖安侯府，给长辈们报喜。这样下次你去给他们请安的时候，他们就会有所准备，把你照顾得更周到了。” “敢情你给长辈们报喜，是为了让他们把我照顾得更周到，而不是为了让他们高兴高兴？你这是不孝。”叶雨潇瞧着他这样儿，忍不住地想笑。 “你错了，把你照顾好，让你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这才是最大的孝道。”欧阳晟一本正经地道。 “哦？你还是信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那当初你怎么还当着平南王府长辈们的面，说即便我生不出孩子也没事儿呢？那万一我真怀不上，咱们岂不是就成了不孝之人了？”叶雨潇故意跟他抬杠。 “就算不孝，那也是我不孝，跟你没关系。”欧阳晟说着，弯下腰去，结结实实地亲了她一口，“看来你是真的怀孕了。” “什么意思？”叶雨潇总觉得他这话里透着坏劲儿，推开了他。 “我早就听说，这女人怀了身孕，就是爱胡思乱想，胡搅蛮缠。听听你刚才那话，显见得是真的怀孕了。”欧阳晟夸张地感慨着，去摸她的肚子。 嘿，这是变着方儿地损她呢？叶雨潇哼了一声，翻了个身，不理他了。 “生气了？你怀着身子，千万别生气。来来来，要不你打我一下，让你出出气。”欧阳晟说着，当真把脸伸了过去。 “打你是需要费力气的，万一因此动了胎气怎么办？”叶雨潇满脸严肃。 欧阳晟一下子就慌了：“我错了，是我错了。我要是再惹你，我就是猪。” “别，我可不想生一猪仔。”叶雨潇瞪了他一眼，把他一推，“别磨蹭了，赶紧出门报喜去吧。” 猪，猪仔。明明也没什么可乐的，但欧阳晟愣是笑成了一朵花，哼着曲儿出门骑马，上平南王府和靖安侯府报喜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21章 紧张兮兮的爹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496/501421496/501421525/20200917152205/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成亲才一个半月，这就怀上了！平南王府和靖安侯府收到喜讯，惊喜不已。平南王妃忙着安排韩氏和江氏去庙里找送子娘娘还原，又送了两个有经验的嬷嬷到颍川侯府，照顾叶雨潇的饮食起居。 白惜秋更是马上开始着手做小孩子的衣裳了。 白惜秋除了高兴，也挺为叶雨潇担心，思虑再三后，去了平南王府。 这可是她第一次登门，平南王妃十分惊讶，亲自接待了她。 两人互相道过恭喜，白惜秋道出了自己的忧虑：“王妃，潇潇开办医馆，每天在医馆里救死扶伤，这是在行善，也是在积福，我本不该反对，可是，她现在已经怀上身孕了，若是继续去医馆干活，就抬辛苦了。所以我想着，能不能劝劝她，让她先在家安心养胎，等把孩子生完后，再去医馆？” “你可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平南王妃道，“我这就派人去颍川侯府，跟她讲讲这件事情。” 白惜秋谢过平南王妃，又愧疚地道：“潇潇怀上身孕，按说该有婆母照顾，可我到底名不正言不顺，没有办法照顾到她，实在是心中有愧。” “你大可不必这样想。”平南王妃安慰她道，“她那儿不缺人照顾，你得闲的时候，多去陪陪她就行。” 白惜秋还是不放心，她思虑了半晌，道：“要不我还是去颍川侯府住着，每天照顾她吧。” 平南王妃仔细地考虑了一番，道：“你要是不放心，我让她二舅母去照顾她可好？” 平南王妃之所以这样说，有着她自己的小私心。虽然白惜秋性子不错，跟叶雨潇的关系也好，但她到底是婆婆，万一住到一处，叶雨潇受拘束怎么办？而江氏就不一样了，叶雨潇就是在平南王府长大的，她们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年，彼此亲密又熟悉，让她去，叶雨潇能更自在。 对于平南王妃的提议，白惜秋是千百般愿意，对她谢了又谢：“让您费心了。” “潇潇是我嫡亲的外孙女，又是我一手带大的，你跟我客气什么。”平南王妃笑着，当即叫了江氏来，问她愿不愿意去颍川侯府，照顾叶雨潇。 对于江氏而言，叶雨潇就跟亲闺女是一样的，哪有不愿意的，马上收拾行李，上颍川侯府去了。 叶雨潇听说江氏要来颍川侯府小住，连忙让人给她收拾出一座独立的小院子，又命人开了库房，照着她平时的喜好列了一张单子，让人按着单子去搬东西布置。 江氏到了颍川侯府，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忙碌的景象。 江氏急到不行：“我是来照顾你的，你忙个什么劲？放着我来呀。早知道我来会给你添这么多麻烦，我就不来了。” “哎呀，二舅母，我只是动动嘴皮子，又不用我亲手去布置，您怕什么呢，累不着我的。”叶雨潇撒着娇道。 “都快当娘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江氏嗔道，“我没有跟你商量就来了，你该不会不乐意吧？” “可不乐意了，二舅母，您回去吧。”叶雨潇抱着她的胳膊笑。 “你不乐意没用，我是来照顾你肚子里的孩子的，就算你不乐意，我也要厚着脸皮赖着不走。”江氏知道她是开玩笑，根本不上当。 不过，她心里倒真的有点忐忑，压低了声音问叶雨潇：“你到底已经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娘家人来照顾你，阿晟会不会不高兴？” 她一面说着，一面抬头四顾：“阿晟在哪里？我去跟他说说，免得他怪你。” “没事儿，如果他不高兴，咱们就一起搬到宁惠夫人府去。咱也是有府邸的人，会怕他？”叶雨潇底气十足。 “你这孩子，我跟你说正事儿呢。”江氏嗔道，“阿晟现在在哪儿？他出门去了？” “没有，他现在哪儿舍得出门。他在书房呢，不知在鼓捣些什么。”叶雨潇道，“我现在就让人把他给您叫来。” “不用，不用。”江氏连声地道，“我去找他。” 在江氏看来，她虽然是长辈，但这里毕竟是欧阳晟的家，她贸然跑来小住，必须跟欧阳晟讲清楚道理，安抚住他的情绪，不能因为这个，影响了他们夫妻间的关系。 叶雨潇站起身来：“二舅母，咱们一起去。” “我去就成，你赶紧坐下。”江氏忙道。 “二舅母！”叶雨潇又开始撒娇，“我这刚怀孕，就让阿晟拘得不行了。他恨不得我躺在床上不动，连我坐起来，都得打报告。我就盼着你来了之后，能让我自由点的，您可不能跟他一样，不然我真一个人躲到宁惠夫人府去了。” 欧阳晟要求她躺着？这又不是保胎，成天躺着做什么？江氏顿时觉得叶雨潇可怜极了，连忙挽住了她的胳膊：“走，咱们一起去书房，让你走几步。” 两人到了书房，果见欧阳晟正坐在书案后，奋笔疾书。 叶雨潇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打算偷看一二，但她刚探出头，欧阳晟便道：“别急，等我写完了在给你看。还有，我不是让你老老实实地待在屋里不要乱动吗，怎么却跑到书房里来了？” 他这人是长后眼睛了吗？这都能发现她？叶雨潇撅了撅嘴，指着他对江氏道：“二舅母，您瞧，我没骗您吧？要不是您来了，我还跟坐牢似的，困在卧房里呢。” 欧阳晟这才发现江氏也来了，连忙起身让座，又顺路把叶雨潇也按在了椅子上。 江氏对欧阳晟道：“阿晟，潇潇怀了身孕，你们家却没个长辈坐镇，你母亲和潇潇的外祖母都不放心，所以让我到你们家来住几个月，照顾潇潇的饮食起居。为了让你母亲安心，所以我连照顾都没打，就赶着过来了，你可千万别见怪。” “二舅母，您来得正是时候，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见怪？”欧阳晟当真是很高兴，马上把他刚才写的东西拿了过来，“这是我自己总结的一些孕期注意事项，您快帮我看看，有没有遗漏或者不合理的地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百二十二章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496/501421496/501421525/20200917152205/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孕期注意事项？江氏接过来一看，上头分门别类地列了许多条目，比如怀孕的女人喜欢吃酸的，所以家中要常备酸梅和泡菜等物；再比如，怀孕不能踮脚走路，不能用手拿高处的东西，不能跑不能跳，走路要慢慢的，不能着急；还有，不能从背后拍孕妇的肩膀，不能故意吓唬孕妇，不能在孕妇面前讲粗话，以及孕妇睡觉不能趴着，一定要注意保暖，尽量不要伤风，身边伺候的人要常备手帕和痰盒，因为会孕吐，等等等等。条目之多之细，令人咋舌。 江氏看着这本册子，突然觉得她来的有点多余，这欧阳晟简直比她还要细心了。她忍不住问道：“阿晟，潇潇是头一次怀孕，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 欧阳晟回答道：“外祖母送了两个有经验的嬷嬷来，我找她们打听过。另外我还请了几个京城有名的产婆，让她们住到府里来了，她们也跟我讲了一些。还有的，是我从书上看来的。” “我刚怀上一个来月，你就把产婆请到家里来住着了？”叶雨潇都惊了。 “早点请过来，我更安心。万一怀孕途中出现意外呢？万一临时去找她们的时候，她们却正好有别的活儿，赶不过来呢？”欧阳晟说的头头是道。 叶雨潇很是郁闷：“我自己开的有医馆，医馆里有那么多女大夫，你却请了产婆来家，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这怎么会是打你的脸呢？你医馆里的女医生，没有一个是生养过的，她们哪有产婆经验丰富？”欧阳晟道。 他说完，还不忘问江氏：“二舅母，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江氏连连点头，“不说别的，这照顾孕妇，肯定是产婆的经验更丰富。” 得，她还以为二舅母来了，她能多个靠山呢，结果欧阳晟三言两句，就把她给策反了。叶雨潇沮丧地噘起了嘴。 欧阳晟一看，忙道：“你放心，我不会偏听偏信的，就算产婆提出了意见，我也会先来问你，只要你不同意，我坚决不采纳。” 这欧阳晟怎么是个怕媳妇的主儿？叶雨潇把嘴一噘，他马上就改风向了？江氏忙道：“阿晟，潇潇是头一次怀孕，经验肯定不足，你不能由着她，遇事还是得以产婆的意见为主。” “不不不，二舅母，怀孕的人，心情最重要，我必须保证潇潇每一天都是开开心心的，不能有任何不高兴郁结在心里。”欧阳晟摆着手道。 瞧他这宠妻的劲儿。江氏着实地替叶雨潇开心了一会儿，说起了另一件事：“潇潇，你看阿晟对你如此上心，你就好好地在家里养胎，不要再去医馆了，一切等生完孩子后再说。” 欧阳晟不等叶雨潇搭话，便道：“二舅母，您放心，在她平安生下孩子之前，我绝对不会再让她去医馆。” 叶雨潇马上反对：“你们不让我去医馆，万一医馆来了急诊重症的病人怎么办？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 她只是怀孕了，又不是生病了，只要自己小心一点，能有什么事。想当年她还没有穿越的时候，医院里的那些女同事，哪个不是怀孕了还奋战在工作岗位上，也没见谁出什么事。 欧阳晟没有一味地否决她的意见，而是很快想出了折中的法子：“如果真遇到那些情况，你参与会诊便是，但不许亲自动手。” 这也行。叶雨潇想了想，同意了。 江氏瞧了这一阵儿，对欧阳晟是一百个满意，一千个放心，安安心心地去叶雨潇给她准备的院子里歇着了。 叶雨潇本来想让江氏带她到园子里逛一圈儿的，但江氏现在一心站在欧阳晟那边，根本没同意。她只能望着江氏远去的背影，叹着气道：“我还指望二舅母来了后能管管你，让我恢复正常的生活呢，看这样儿，是没戏了。” 欧阳晟一听到叶雨潇叹气就心慌，忙道：“从现在开始，你躺着，我也躺着，你坐着，我就坐着，我陪你一起拘着好不好？” 叶雨潇耐心地跟他讲道理：“如果我有小产的迹象，胎像不稳，我绝对听你的，老老实实地躺着，可现在我一切正常，你何必如此紧张？” 欧阳晟根本不听她讲道理：“你刚怀孕才几天，你怎么知道胎像稳不稳？听话，为了孩子，你就受些委屈好不好？” 叶雨潇说不过他，只能哀叹一声，听他的话躺回了床上。不过欧阳晟说到做到，只要叶雨潇躺着，他也跟着躺下，绝不一个人跑出去快活。然而叶雨潇一点儿也没有为此感动，只觉得他们两个人都实在是太傻了。 如此过了两天，叶雨潇早上睁眼，发现欧阳晟捧着个弹劾，拿着个手帕，一脸紧张地守在床边。 叶雨潇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你这是干什么？” 欧阳晟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了起来，道出了一连串的问题：“有没有恶心？有没有想吐？胃有没有难受？要不要先含一颗青梅？” “没有没有，都没有，我感觉好得很。”叶雨潇连忙回答道。 “怎么会呢？”欧阳晟满脸的不相信，“二舅母、嬷嬷、产婆她们都说，女人怀孕的时候，早上是会晨吐的。要么吐出胃里的东西，要么吐的是清水，再不济也会干呕。我在这儿守了你几个早上了，但你怎么一次都没有吐过？” “我怎么觉得，我没有晨吐，你挺失望的？”叶雨潇狐疑道。 “没有，没有，你不晨吐，可以少遭点罪，这是好事，我怎么会失望？”欧阳晟说着，把痰盒和手帕收了起来，“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现在不吐，不代表以后不吐，毕竟你怀孕还没几天。” 好家伙，他现在的孕期知识，都快超越她了。叶雨潇搂住欧阳晟的脖子，在他脸上亲昵地蹭了蹭。要是不强求她每天躺在床上，那就更完美了。 欧阳晟亲了她一下，道：“好了，躺下吧。我叫她们端水来给你擦脸，然后咱们用早膳。” 还是得躺着。叶雨潇哀叹一声，松开了欧阳晟的脖子。 丫鬟端来热水，欧阳晟仔细地帮叶雨潇把脸和手擦干净，两人就坐在床上，用完了早膳。 早膳的小桌子刚刚撤下去，小纂便来禀报：“王爷，王妃，薛小姐来了。” 薛芳苓？叶雨潇马上抢在欧阳晟的前面道：“请她去厅里坐，我马上就来。” 欧阳晟反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让她给抢了先，只能满脸无奈地看着叶雨潇道：“叫她到宴息处来，这样你可以少走几步路；如果你非要去厅里，那我抱你去。” 抱她去？不不不，这太夸张了。叶雨潇对小纂道：“请薛小姐到宴息处来。” 宴息处就在卧房隔壁，她穿好衣裳，走两步路就到了。但即便只是两步路，欧阳晟都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生怕她磕了绊了。 薛芳苓见了她这副样子，还以为她病了，连忙道：“王妃，我不知道您身体不适，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该贸然到访，要不您先歇着，我晚些时候再来。” “我没病，只是小日子来了，身上不太爽利。”叶雨潇扯了个小谎，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那您可以开一副活血止痛的药吃吃。”薛芳苓说着说着，嗐了一声，“您的医术比我高明多了，我这是班门弄斧。” “你这是关心我，怎么会是班门弄斧呢。”叶雨潇看着丫鬟们上了茶点，问薛芳苓道，“你今日来找我，肯定有事。” “对，的确有事。”薛芳苓低下了头，低声地道，“王妃，我要走了。” “走？去哪儿？”叶雨潇惊讶道。 “我打算去南边，我爹娘在那边帮我找了个小尼姑庵。”薛芳苓道。 “你还是要出家？”叶雨潇愣了一愣，“我大表哥没有去找你吗？” “几天前就找过了。我告诉他，我需要时间考虑，但实际上我早就下定了出家的决心，只不过是担心他拦着我，所以才用了缓兵之计。”薛芳苓道，“王妃，我今天是来跟您道别的。今天夜里，我就会启程南下，您一定要替我瞒着顾大公子。” “为什么？”叶雨潇很是不解，“我大表哥愿意不计较，我家的长辈也都同意，你到底还有什么顾忌？” 薛芳苓沉默片刻，道：“我自己觉得自己不干净。就算我嫁进平南王府，就算平南王府的人大度，不因为这个歧视我，可是我每次面对他们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自卑，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再说顾大公子这么好的男人，应该去娶一个完璧无瑕的大家闺秀，而不应该跟我这样的残花败柳在一起。” 叶雨潇听完她的话，能够感受和体会到她的心情，但却不知从何劝起了。可能因为她是来自现代的灵魂，在失贞这件事上，没有办法完全与薛芳苓共情。 薛芳苓抬起头，看着叶雨潇，再次提出请求：“王妃，答应我，在我走之前，不要把我的行踪告诉顾大公子。” 叶雨潇答应了她，又道：“芳苓，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但是，即便你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再嫁进平南王府，也不一定非得出家。你可以照旧南下，找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何必青灯古佛一辈子呢？” “可是，王妃，青灯古佛，就是我现在想要过的生活。”薛芳苓道。 她都这样说了，叶雨潇只能叹息一声，闭口不再言。 薛芳苓起身告辞。叶雨潇命人拿了银票来，硬塞到了她手里。她本来还想把薛芳苓送到大门口，但欧阳晟坚决不许她多走半步路，只得罢了。 她原本以为，有了顾元朗的大度，薛芳苓可以照旧嫁进平南王府，一切可以回归正轨，却没想到，到头来是这样的结局。 叶雨潇坐在桌边，望着薛芳苓刚才捧过的那杯茶，深深地叹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22章 深深的叹息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496/501421496/501421525/20200917152205/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孕期注意事项？江氏接过来一看，上头分门别类地列了许多条目，比如怀孕的女人喜欢吃酸的，所以家中要常备酸梅和泡菜等物；再比如，怀孕不能踮脚走路，不能用手拿高处的东西，不能跑不能跳，走路要慢慢的，不能着急；还有，不能从背后拍孕妇的肩膀，不能故意吓唬孕妇，不能在孕妇面前讲粗话，以及孕妇睡觉不能趴着，一定要注意保暖，尽量不要伤风，身边伺候的人要常备手帕和痰盒，因为会孕吐，等等等等。条目之多之细，令人咋舌。 江氏看着这本册子，突然觉得她来的有点多余，这欧阳晟简直比她还要细心了。她忍不住问道：“阿晟，潇潇是头一次怀孕，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 欧阳晟回答道：“外祖母送了两个有经验的嬷嬷来，我找她们打听过。另外我还请了几个京城有名的产婆，让她们住到府里来了，她们也跟我讲了一些。还有的，是我从书上看来的。” “我刚怀上一个来月，你就把产婆请到家里来住着了？”叶雨潇都惊了。 “早点请过来，我更安心。万一怀孕途中出现意外呢？万一临时去找她们的时候，她们却正好有别的活儿，赶不过来呢？”欧阳晟说的头头是道。 叶雨潇很是郁闷：“我自己开的有医馆，医馆里有那么多女大夫，你却请了产婆来家，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这怎么会是打你的脸呢？你医馆里的女医生，没有一个是生养过的，她们哪有产婆经验丰富？”欧阳晟道。 他说完，还不忘问江氏：“二舅母，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江氏连连点头，“不说别的，这照顾孕妇，肯定是产婆的经验更丰富。” 得，她还以为二舅母来了，她能多个靠山呢，结果欧阳晟三言两句，就把她给策反了。叶雨潇沮丧地噘起了嘴。 欧阳晟一看，忙道：“你放心，我不会偏听偏信的，就算产婆提出了意见，我也会先来问你，只要你不同意，我坚决不采纳。” 这欧阳晟怎么是个怕媳妇的主儿？叶雨潇把嘴一噘，他马上就改风向了？江氏忙道：“阿晟，潇潇是头一次怀孕，经验肯定不足，你不能由着她，遇事还是得以产婆的意见为主。” “不不不，二舅母，怀孕的人，心情最重要，我必须保证潇潇每一天都是开开心心的，不能有任何不高兴郁结在心里。”欧阳晟摆着手道。 瞧他这宠妻的劲儿。江氏着实地替叶雨潇开心了一会儿，说起了另一件事：“潇潇，你看阿晟对你如此上心，你就好好地在家里养胎，不要再去医馆了，一切等生完孩子后再说。” 欧阳晟不等叶雨潇搭话，便道：“二舅母，您放心，在她平安生下孩子之前，我绝对不会再让她去医馆。” 叶雨潇马上反对：“你们不让我去医馆，万一医馆来了急诊重症的病人怎么办？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 她只是怀孕了，又不是生病了，只要自己小心一点，能有什么事。想当年她还没有穿越的时候，医院里的那些女同事，哪个不是怀孕了还奋战在工作岗位上，也没见谁出什么事。 欧阳晟没有一味地否决她的意见，而是很快想出了折中的法子：“如果真遇到那些情况，你参与会诊便是，但不许亲自动手。” 这也行。叶雨潇想了想，同意了。 江氏瞧了这一阵儿，对欧阳晟是一百个满意，一千个放心，安安心心地去叶雨潇给她准备的院子里歇着了。 叶雨潇本来想让江氏带她到园子里逛一圈儿的，但江氏现在一心站在欧阳晟那边，根本没同意。她只能望着江氏远去的背影，叹着气道：“我还指望二舅母来了后能管管你，让我恢复正常的生活呢，看这样儿，是没戏了。” 欧阳晟一听到叶雨潇叹气就心慌，忙道：“从现在开始，你躺着，我也躺着，你坐着，我就坐着，我陪你一起拘着好不好？” 叶雨潇耐心地跟他讲道理：“如果我有小产的迹象，胎像不稳，我绝对听你的，老老实实地躺着，可现在我一切正常，你何必如此紧张？” 欧阳晟根本不听她讲道理：“你刚怀孕才几天，你怎么知道胎像稳不稳？听话，为了孩子，你就受些委屈好不好？” 叶雨潇说不过他，只能哀叹一声，听他的话躺回了床上。不过欧阳晟说到做到，只要叶雨潇躺着，他也跟着躺下，绝不一个人跑出去快活。然而叶雨潇一点儿也没有为此感动，只觉得他们两个人都实在是太傻了。 如此过了两天，叶雨潇早上睁眼，发现欧阳晟捧着个弹劾，拿着个手帕，一脸紧张地守在床边。 叶雨潇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你这是干什么？” 欧阳晟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了起来，道出了一连串的问题：“有没有恶心？有没有想吐？胃有没有难受？要不要先含一颗青梅？” “没有没有，都没有，我感觉好得很。”叶雨潇连忙回答道。 “怎么会呢？”欧阳晟满脸的不相信，“二舅母、嬷嬷、产婆她们都说，女人怀孕的时候，早上是会晨吐的。要么吐出胃里的东西，要么吐的是清水，再不济也会干呕。我在这儿守了你几个早上了，但你怎么一次都没有吐过？” “我怎么觉得，我没有晨吐，你挺失望的？”叶雨潇狐疑道。 “没有，没有，你不晨吐，可以少遭点罪，这是好事，我怎么会失望？”欧阳晟说着，把痰盒和手帕收了起来，“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现在不吐，不代表以后不吐，毕竟你怀孕还没几天。” 好家伙，他现在的孕期知识，都快超越她了。叶雨潇搂住欧阳晟的脖子，在他脸上亲昵地蹭了蹭。要是不强求她每天躺在床上，那就更完美了。 欧阳晟亲了她一下，道：“好了，躺下吧。我叫她们端水来给你擦脸，然后咱们用早膳。” 还是得躺着。叶雨潇哀叹一声，松开了欧阳晟的脖子。 丫鬟端来热水，欧阳晟仔细地帮叶雨潇把脸和手擦干净，两人就坐在床上，用完了早膳。 早膳的小桌子刚刚撤下去，小纂便来禀报：“王爷，王妃，薛小姐来了。” 薛芳苓？叶雨潇马上抢在欧阳晟的前面道：“请她去厅里坐，我马上就来。” 欧阳晟反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让她给抢了先，只能满脸无奈地看着叶雨潇道：“叫她到宴息处来，这样你可以少走几步路；如果你非要去厅里，那我抱你去。” 抱她去？不不不，这太夸张了。叶雨潇对小纂道：“请薛小姐到宴息处来。” 宴息处就在卧房隔壁，她穿好衣裳，走两步路就到了。但即便只是两步路，欧阳晟都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生怕她磕了绊了。 薛芳苓见了她这副样子，还以为她病了，连忙道：“王妃，我不知道您身体不适，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该贸然到访，要不您先歇着，我晚些时候再来。” “我没病，只是小日子来了，身上不太爽利。”叶雨潇扯了个小谎，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那您可以开一副活血止痛的药吃吃。”薛芳苓说着说着，嗐了一声，“您的医术比我高明多了，我这是班门弄斧。” “你这是关心我，怎么会是班门弄斧呢。”叶雨潇看着丫鬟们上了茶点，问薛芳苓道，“你今日来找我，肯定有事。” “对，的确有事。”薛芳苓低下了头，低声地道，“王妃，我要走了。” “走？去哪儿？”叶雨潇惊讶道。 “我打算去南边，我爹娘在那边帮我找了个小尼姑庵。”薛芳苓道。 “你还是要出家？”叶雨潇愣了一愣，“我大表哥没有去找你吗？” “几天前就找过了。我告诉他，我需要时间考虑，但实际上我早就下定了出家的决心，只不过是担心他拦着我，所以才用了缓兵之计。”薛芳苓道，“王妃，我今天是来跟您道别的。今天夜里，我就会启程南下，您一定要替我瞒着顾大公子。” “为什么？”叶雨潇很是不解，“我大表哥愿意不计较，我家的长辈也都同意，你到底还有什么顾忌？” 薛芳苓沉默片刻，道：“我自己觉得自己不干净。就算我嫁进平南王府，就算平南王府的人大度，不因为这个歧视我，可是我每次面对他们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自卑，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再说顾大公子这么好的男人，应该去娶一个完璧无瑕的大家闺秀，而不应该跟我这样的残花败柳在一起。” 叶雨潇听完她的话，能够感受和体会到她的心情，但却不知从何劝起了。可能因为她是来自现代的灵魂，在失贞这件事上，没有办法完全与薛芳苓共情。 薛芳苓抬起头，看着叶雨潇，再次提出请求：“王妃，答应我，在我走之前，不要把我的行踪告诉顾大公子。” 叶雨潇答应了她，又道：“芳苓，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但是，即便你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再嫁进平南王府，也不一定非得出家。你可以照旧南下，找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何必青灯古佛一辈子呢？” “可是，王妃，青灯古佛，就是我现在想要过的生活。”薛芳苓道。 她都这样说了，叶雨潇只能叹息一声，闭口不再言。 薛芳苓起身告辞。叶雨潇命人拿了银票来，硬塞到了她手里。她本来还想把薛芳苓送到大门口，但欧阳晟坚决不许她多走半步路，只得罢了。 她原本以为，有了顾元朗的大度，薛芳苓可以照旧嫁进平南王府，一切可以回归正轨，却没想到，到头来是这样的结局。 叶雨潇坐在桌边，望着薛芳苓刚才捧过的那杯茶，深深地叹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23章 忽染重疾 欧阳晟谨守着孕妇必须心情愉悦的原则，使出了浑身解数，哄叶雨潇开心，不但允许她当日一整天都不必上床躺着，甚至不惜给她唱了一段戏，彩衣娱妻。但叶雨潇的情绪依旧低落。 她坐在窗边，托着腮，望着院子里光秃秃、在寒风中萧瑟的树，问欧阳晟：“你也是在凉桐县跟薛芳苓共事过的人，如今她落得这般下场，难道你不伤心难过吗？” “即便在凉桐县的时候，我也不曾留意过她，我本来就只是陪你去的。”欧阳晟坦然道。 嗐，这个男人。叶雨潇顿时无语。 欧阳晟端着燕窝粥，一勺一勺地喂她：“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即便你有再多的不舍，再多的难过，她这一辈子，也只能她自己过，你没有办法替她。” 到底她都懂，但心情不是她能左右的。叶雨潇听话地张嘴，一口一口地吃着粥，但粥在嘴里是什么滋味儿，她却全然唱不出来。 欧阳晟只得道：“你何必心急？这件事情才刚发生，她一时想不开，再正常不过了。你何不等上一年半载，等她自己想开了，再去慢慢地劝她？” 叶雨潇仔细地想了一想，觉得的确是这个理。连她这个旁观者，都心情低落了半天，又何况是薛芳苓这个当事人呢？悲伤和心结，是需要时间去消化的，她应该给她时间。 叶雨潇这样想着，心情终于稍稍好转，欧阳晟见状，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欧阳晟正琢磨着要不要照顾叶雨潇的心情，让她继续下床溜达，别在床上躺着，丫鬟来报，顾元朗来了。 欧阳晟自然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让人把他请到宴息处，再把叶雨潇扶了过去。 顾元朗神情憔悴，双目无神，胡子拉碴，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表妹，薛家……今天一早，就来退亲了。”顾元朗说着，痛苦地捂住了脸，“我去薛家找芳苓，结果他们告诉我，她昨天夜里就走了，去南边出家了。” 叶雨潇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他讲了实情：“她临行前来找过我，特意嘱咐我不要告诉你，免得你阻拦。” 顾元朗猛地抬头：“那你怎么不劝她留下？” 欧阳晟不满顾元朗的态度，走过来敲了敲桌子：“薛芳苓是个大活人，她自己不听劝，你表妹能有什么办法？” 顾元朗红着眼眶苦笑：“说得也是。” 叶雨潇戳了戳欧阳晟，把他推开了。顾元朗正伤心难过呢，他这时候护什么妻呀。 她把热茶递到顾元朗手里，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顾元朗捧着热茶，摩挲茶盏的样子，倒是和薛芳苓相像得很。他沉默了很久，才道：“家中长辈已经跟兴安将军说好了，这个月底就让他家的大小姐嫁过来。” “为什么？”叶雨潇失声问道。 顾元朗会错了意，道：“时间太紧了，一般的人家都不愿意，只有兴安将军，因为曾是我爹的属下，愿意把女儿嫁到我们家来。” “我问的不是这个。”叶雨潇道，“我的意思是，为什么要匆匆忙忙地赶着成亲，慢慢地再挑个合你心意的姑娘不行吗？” “我耽误得起，谢家大小姐耽误不起。”顾元朗道，“如果我不尽快成亲，他们的婚期就也得往后延了。谢大小姐的年纪也不小了，我不能让他们的婚礼改期。” 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就不能让顾长平和谢青灵先成亲吗？叶雨潇很是不解，直到欧阳晟在她耳边小声地提醒了几句，方才反应过来，平南王府不是普通的人家，他们的亲事涉及到爵位的继承。如果顾长平在顾元朗的前面成亲，那平南王的嫡长曾孙很有可能就是顾长平的儿子了。到时若是因为这个，引起了爵位的纠纷，怎么办？ 也许顾元朗自己并不在乎这个，但家中长辈显然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发生，所以才匆忙为他另定下了亲事。 叶雨潇正在为自己缺乏安慰人的能力而犯愁，顾元朗自己开口了：“罢了，也许这就是我的命。” 他说完，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脸，站起身来：“前程往事已成烟，从今往后，莫要再提。” 他自己能看开，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叶雨潇跟着站起身来，道：“留下来和阿晟喝两杯再走吧。” “不了，月底就要办婚事，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改日再来找表妹夫喝酒。”顾元朗说完，顿了一顿，又道，“虽然另娶孙大小姐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她愿意在这当口嫁过来，是帮了我的忙，救了我的急，这份情，我得领，所以这门亲事，不能马虎。” 叶雨潇听他讲了这样一番话，彻底放下了心来。她的这位大表哥，实在是个好男人，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过往，就薄待未来的妻子。他以后的生活不见得会有爱情，但一定会和和睦睦，顺顺当当的，毕竟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他能有这样的态度，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开端了。 欧阳晟不愿让叶雨潇多走几步路，主动揽住顾元朗的肩膀，把他送出去了。 ———————————— 顾元朗的亲事匆忙而有序地进行着，叶雨潇很想过去帮忙，奈何江氏和欧阳晟都不许，她只好老老实实地在家躺着安胎，觉得自己都快闲成一条咸鱼了。 不过她在家没躺几天，宫里忽然来了人，领头的是魏公公。 魏公公满脸急色地对欧阳晟道：“王爷，良嫔娘娘的小皇子忽染重疾，皇上特意命我来请王妃进宫，给小皇子瞧瞧病。” 欧阳晟想也不想便道：“本王的王妃身体不适，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多天了，恐怕是没有办法领命了。” “颍川王妃也病了？”魏公公愣了一愣，随即脸上的急色更浓了，“那这可怎么办？” “公公这是在急什么？”欧阳晟十分不解，“太医院有那么多太医，难道还治不了一个小皇子？” “王爷，您有所不知，小皇子这病来得是又急又重，我出宫的时候，他已经人事不省了，太医院的太医都束手无策。皇上实在是没办法，才让我赶紧来请王妃进宫的。”魏公公急声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24章 可有蹊跷之处 “就算太医院的太医束手无策，那还有宫外的大夫呢？公公何不去明澈医馆，或者去请谭神医也行。”欧阳晟道。 魏公公道：“今儿不凑巧，谭神医告假，出京接人去了。这若是去找他，路上耽误的功夫也太久了，小皇子等不了。至于明澈医馆的大夫，皇上传了孔夫人，这会儿她应该已经在进宫的路上了。” “有孔夫人就行了，公公请回吧。真不是我们要违抗皇命，而是本王的王妃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实在是起不来。公公要是不信，本王可以带你去看。”欧阳晟道。 魏公公朝四下里看了看，见屋内并无闲杂人等，便对欧阳晟道：“王爷，我知道您有抗命的底气，但我真觉得没必要。只要王妃不是见不得风，还是进一趟宫吧，不然因为这个被皇上治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那咱们也太冤了。” 欧阳晟何等精明，马上听出了魏公公的弦外之音：“公公的意思是……” 魏公公凑过去，压低声音，道：“其实小皇子已经咽气了。” 欧阳晟大吃一惊：“既然如此，皇上还叫本王的王妃进宫做什么？” “或许皇上不相信这个结果，又或许，是因为悲痛过度，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魏公公叹道，“皇上对小皇子寄予了极大的希望，结果却没想到，会这样突然夭折。” 皇子不比穷苦人家的孩子，平日里有太医按时请平安脉，小心呵护，一旦有什么小毛病，马上就给治了，怎么会突然夭折呢？欧阳晟忽然想到了点什么，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魏公公以为他还在考虑如何推脱进宫，再次推心置腹地跟他讲道理：“王爷，如果今日王妃不进攻，皇上一定会把小皇子的死怪罪到她的头上。相反，如果她今日进了宫，不但什么都不用做，还会得到皇上的感激。所以我觉得，您还是陪王妃进宫去吧。如果王妃实在是病得很重，咱就用个软椅，把她抬着。皇上若是看见王妃病成这样，还赶着进宫给小皇子瞧病，一定会记着王妃这份情的，何乐而不为呢？” 欧阳晟思虑片刻，站起身来：“容本王先去问问王妃有没有力气起身。” “行，我就在这儿等着。”魏公公道。 欧阳晟去了卧房，把事情跟叶雨潇讲了一遍，问她道：“你愿意去吗？若是不愿意，或是身体扛不住，我这就去回绝魏公公。” “这肯定得去呀。”叶雨潇马上从床上坐了起来，“抗旨不尊，这得是多大的罪过，我可不想因为这个惹恼了皇上。”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有亲人，有爱人，有自己的员工，如果她惹恼了皇上，势必会连累他们，她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再说了，她的身体从来就没有扛不住过，全是因为欧阳晟得了“孕期恐惧症”，才每天把她拘在床上的。 她一想到今天进宫，可以顺便出去透透气，高兴都来不及呢。 欧阳晟哪知道叶雨潇心里的小九九，满脸担忧：“你真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犯困？有没有恶心想吐？”欧阳晟也知道抗旨不尊是个大罪过，但他更怕叶雨潇有个什么闪失，所以反复地向她确认。 叶雨潇很是无奈：“没有，没有，都没有。我本来是犯困的，但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再多的瞌睡也让我给睡完了，我现在精神得很。至于恶心想吐，我自从怀孕以来，就从来没有吐过，你就别担心了。” 欧阳晟仔细地盘算了一下，道：“那行，待会儿你别下地，进宫坐车，下车坐软轿，下了软轿再坐软椅。你记住了，你现在是有病在身的人，去宫里露个脸就行，能不动就不动，千万别让自己累着。” “行，装病。”叶雨潇点了点头，“就算你不说，我也打算只是露个脸的。小皇子突然夭折，这事儿邪门得很，里头的水还不知道有多深。” “你也看出来了？”欧阳晟的声音变得低沉，“如果事情真是我们想的那样，只望他们没有留下把柄，不然很有可能把我们都拖下水。” “我觉得，把我们拖下水是不可能的，只是这手段……”叶雨潇话说半截，叹了口气，“算了，先进宫再说吧，也许小皇子真的只是病故呢？” 是，先进宫吧，现在宫里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还不知道呢。欧阳晟点点头，命人安排了最舒适的车驾，带上自家的软椅，在魏公公的陪同下，和叶雨潇一起出了门。 他们乘坐马车进了宫，再转乘软轿到了景福宫，最后，叶雨潇半躺在软椅上，由欧阳晟陪着，进了景福宫的大门。 按说欧阳晟身为外男，是不能进皇上嫔妃的居所的，但叶雨潇带病前来，事有特殊，皇上便准许他陪同了。 叶雨潇进景福宫时，孔明月已经先一步抵达，并为小皇子诊治过了。她见着叶雨潇，吃了一惊：“王妃，您怎么病成这样了？怪不得好些天都没去医馆。” 叶雨潇冲她摆摆手，道：“我的病咱们待会儿再说，你先跟我说说小皇子。” 孔明月朝她背后看了看，见皇上和良嫔并没有跟进内室，这才压低了声音对她道：“我来的时候，小皇子就已经咽气了，可是皇上不肯信，执意要传您进宫看一看。” 这时董毅满脸疲惫地从最里间出来，见叶雨潇躺在软椅上，反应跟孔明月一样：“王妃，您这是怎么了？” “病了，浑身无力，只能躺着了。”叶雨潇道。 皇上也真是的，人家都病到无法起身了，还非要传进宫。不过这话董毅不敢讲，只是道：“那王妃赶紧进去瞧瞧吧。”瞧完就能回去歇着了。小皇子都咽气好半晌了，别说叶雨潇，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都没辙。 内侍抬起软椅朝里去，叶雨潇冲董毅招了招手，董毅马上快走几步，弯下腰去。 叶雨潇小声地问他：“你到的时候，小皇子还活着吗？” 董毅点了点头：“我到的时候，小皇子还剩最后一口气，我还没来得及给他诊治，他就咽气了。” 叶雨潇继续小声地问：“病症可有蹊跷之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25章 就是你害死的 “要说蹊跷，的确是有点蹊跷。”董毅压低了声音，“据我的诊断，小皇子是因为突发心悸，心脏骤停，才导致突然身亡。这种病一向来得又快又急，根本来不及抢救。可关键是，小皇子从来没有过心悸的毛病……” 突如其来的心脏病？那的确是挺蹊跷的。叶雨潇微微皱起了眉头。 软椅被抬到了里间，小皇子就直挺挺地躺在一张矮榻上，呼吸全无，但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叶雨潇让孔明月扶着她坐起来，摸了摸小皇子的颈部大动脉，又按了按他的脉搏，确定他已死亡无疑。 董毅低声地对叶雨潇道：“王妃，就这样吧，您已经尽到责任了，出去跟皇上禀报一声便得，可别因为这一趟，累着了您自己的身子。” 叶雨潇点点头，重新躺下，让内侍把她抬了出去。 软椅刚出内室，欧阳晟就走了过来，弯腰问她：“潇潇，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叶雨潇摇了摇头：“我没事。” 欧阳晟这才放下心来，让内侍把她抬到了皇上面前。 叶雨潇让欧阳晟扶她坐起来，朝皇上欠了欠身：“皇上，请节哀。” 正如魏公公先前所说，也许皇上早就知道了小皇子已然身亡的事实，只是内心里不愿意接受罢了。他听了叶雨潇的话，脸上并无惊讶之色，只是颓然跌坐进椅子里，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皇上沉浸在哀痛之中，一旁的良嫔却是激愤地指着叶雨潇道：“颍川王妃，你才进去了多大会儿，就说小皇子已经没了？你有仔细诊断过吗？你施救了吗？你不是号称包治百病吗，你的医术只怕一成都没有使出来，就敢说小皇子已经没了？你是不是因为跟本宫有过节，所以根本不想救小皇子？” 董毅听不下去，道：“良嫔娘娘，您看颍川王妃都已经病成这样了，还强撑着进宫，给小皇子瞧病。您不感激也就罢了，怎能说出这样让人寒心的话来？” 良嫔马上反驳他道：“你说她强撑着进宫，给小皇子瞧病？她给小皇子瞧病了吗？她瞧了吗？她进去还没半盏茶的功夫就出来了，哪有给小皇子瞧病？照我看，她这病都是装出来的。她就是记恨着我，故意耽误小皇子的病，是她害死了小皇子，就是她，害死了小皇子！” 良嫔越说越激动，不顾身份，猛地朝软椅上的叶雨潇扑去：“你给我起来，你去给小皇子瞧病！你少装病，你给我起来！” 董毅和孔明月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拦。 站在皇上身后的魏公公急忙唤皇上，希望皇上能赶紧睁睁眼，管一管近乎癫狂的良嫔。 不过，有欧阳晟在旁边，哪容良嫔靠近，他抬手一推，良嫔就倒退着飞回去，结结实实地撞进了椅子里。 这时皇上正好睁开眼睛，侧首一看，良嫔正木楞楞地坐在椅子上，面目狰狞。 皇上沉下了脸：“良嫔，郅儿突然亡故，朕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你也不能因此失了体统。” 良嫔也知道，她这会儿龇牙咧嘴的样子，实在是不像话，但她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刚才她这一撞，看似轻飘飘没什么力度，甚至连声响都没发出来，但实际上她的五脏六腑都快要挪位了。她很想告诉皇上，刚才欧阳晟以下犯上，用手推她，可是她实在是太疼了，疼得连告状的话都说不出来。而董毅等人都站在欧阳晟那边，就连魏公公都闭口不言，没一个人替她出头。 皇上没有再理她，转头问叶雨潇：“颍川王妃，你可有看出，小皇子突然亡故，是因为什么缘故？” 叶雨潇照实回答：“臣妾进去的时候，小皇子已经停止了呼吸，恕臣妾单凭肉眼看不出来。” 皇上精准地抓住了关键词，领会了她话里的意思：“单凭肉眼看不出来，那能通过什么手段查出来？” 叶雨潇沉吟不语。 欧阳晟看了她一眼，对皇上道：“皇上，臣的王妃有病在身，能进得宫来，已是强撑。若让她查探小皇子死因，只怕是有心无力。” 皇上犹豫片刻，道：“那朕命人将小皇子的尸身妥善保管，待颍川王妃病愈后，再行查探，如何？” 欧阳晟还是不愿意。他是打算让叶雨潇怀孕满三个月后，再正常下地的，这还差着一个多月呢，小皇子等得了？皇上等得了？ 他正琢磨着如何才能替叶雨潇婉拒皇上，良嫔这时缓过了劲来，冷笑着道：“颍川王妃怎么可能去查小皇子的死因，她巴不得这个原因永远也查不出来，成为一桩秘密。” 皇上很不满意她讲话的态度，出声警告：“良嫔！” 良嫔却是越说越来劲：“皇上有所不知，自从薛芳苓和石原那事儿之后，颍川王妃、颍川王、荣王和新宁候全都怀疑是臣妾在背后撺掇的。他们对臣妾怀恨在心，蓄意报复，这才害死了小皇子。他们自己就是凶手，又如何肯去查小皇子的死因？” 她这一棒子，可打死了不少人，皇上不等欧阳晟和叶雨潇辩解，就先出了声：“良嫔，你休要胡言乱语。” “皇上，臣妾没有胡言乱语，臣妾清醒得很。”许是为了让皇上相信她的话，良嫔努力控制住了情绪，让自己看起来很冷静，“小皇子素来康健，这一点，董院使可以作证。这样一个无病无灾，活蹦乱跳的孩子，怎么会突发心悸的？一定是有人给他下了药！” 良嫔说完，走到皇上面前，双膝一弯，跪下了：“臣妾恳请皇上彻查，揪住谋害小皇子的真凶，以慰小皇子在天之灵。” 甭管真凶是不是叶雨潇等人，真相肯定是要查的。皇上颔首，对叶雨潇道：“颍川王妃，你身体欠佳，朕不为难你，但董院使和孔夫人都在，他们是曾给太后做过手术的人，医术一定过硬，你不如把查验小皇子死因的方法教给他们，让他们去查，这样你就可以回去歇息养病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26章 拖下水 叶雨潇心中有不详的预感隐隐约约地飘过，但皇上都已经这样说了，她没有办法再拒绝，只得开口道：“要想知道小皇子的死因，只能把胃剖开，检查胃里的残留物。” 皇上听她这样说，犹豫起来：“郅儿年幼夭折，已经够可怜了，现在他死了，还要在身上动刀子？” 良嫔的态度却非常坚决：“皇上，动刀子就动刀子吧，动完刀，再把伤口缝起来就是了。要是不查出凶手是谁，郅儿他死不瞑目啊。” 她已经想过了，小皇子这个年纪夭折，就算身上不动刀子，也无法葬入皇陵，还不如搏一把，找出凶手，替他报仇。 皇上考虑了一下，问董毅和孔明月：“你二人可会把胃剖开，再把它缝好？” 孔明月点头：“臣妾会做这个手术。” “那你负责把小皇子胃里的残留物取出来。”皇上马上道，“董院使负责检验残留物的成分。” “是，臣/臣妾遵旨。”董毅和孔明月应声道。 “颍川王妃，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回去好生养病吧。”皇上对叶雨潇说完，又赐了她不少人参、鹿茸等上好的补品，命人把她和欧阳晟送出宫去了。 夫妻俩回到颍川侯府，欧阳晟马上把叶雨潇抱到了床上，反复地问她有无身体不适。 “我身体好得很，再说现在不是在意这些小事的时候。”叶雨潇为了方便说话，坚决不肯躺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欧阳晟拗不过她，只得拿了个软和的大迎枕，给她垫在了腰后，然后跟她谈正事儿：“方才在景福宫，我看你不太想查小皇子死因的样子，这是为什么？” 叶雨潇叹了口气：“一旦检验出小皇子胃里的残留物，就很容易查到下毒的人。而这个下毒的人是谁，咱们都心知肚明不是吗？” 皇上一共就两位皇子，能跟小皇子过不去的人，除了荣王，还能有谁？ 欧阳晟也是这样想的，但他还是开解叶雨潇：“这后宫里头嫉妒良嫔有小皇子的人多得是，不一定就是荣王干的。我听说皇上又有位妃嫔怀孕了，也有可能是她在为腹中的孩子扫平障碍。” “如果不是荣王，那就最好了。”叶雨潇道，“稚子无辜，毒害小皇子，这手段实在是太过于毒辣了。我不希望我们扶持的人，阳谋半点不会，尽会耍阴谋诡计。” 她知道后宫险恶，也知道皇位之争，向来都是你死我活，但她身为医者，亲眼见到生命逝去，心里这坎儿还是有点过不去。 不过，即便心里有疙瘩，她还是得为自己考虑。万一凶手真的是荣王，这件事一旦查出来，就有可能牵连到她和欧阳晟，所以，她才不愿意验尸。 这真是一件矛盾的事情，不过仔细想想，她的职责是救死扶伤，如果小皇子还有救，无论如何她也会拼尽全力救他。但现在小皇子已经死了，她自然要先为自己考虑了，毕竟她是医生，不是刑.警。 欧阳晟对于这种残酷的争斗没有太大的感觉，在他看来，既然投生到了帝王家，就该有你死我活的觉悟。不过，给小孩子下药这种手段，实在是太低劣了，很容易被查出来的。 但是事到如今，他再怎么鄙夷也没用了，只能在家等消息。 第二天，夫妻俩刚用过午膳，叶雨潇正软磨硬泡地想让欧阳晟陪她到园子里走一走，丫鬟来报，荣王来了。 荣王从来没有来过颍川侯府，这当口来，一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欧阳晟与叶雨潇对视一眼，两人的表情都严肃了起来。 叶雨潇唤了小纂进来，伺候她穿衣裳下床。欧阳晟犹豫了一下，没有反对。 两人到了厅里，荣王马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面色灰败，垂头丧气，用如丧考妣来形容都不为过。欧阳晟一见他这样子，便心道一声不好，忙上前问道：“殿下是刚从宫里来？” 荣王点点头：“本王的舅舅新宁候，被押送进宫了，皇上正在亲自审问他。”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她先前心里不详的预感变成了事实。叶雨潇忽然觉得气儿有点上不来，赶紧扶住了欧阳晟的胳膊。 欧阳晟骤然一慌，急声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不是不舒服，是气得慌。叶雨潇摆摆手：“赶紧让他说，到底怎么回事。” 欧阳晟扶着她到椅子上坐下，再三确认她的确无碍，方才示意荣王继续朝下说。 荣王沮丧地道：“昨天董院使和孔夫人就从正郅胃里的残留物中，验出了能让人心悸而亡的成分，但奇怪的是，正郅胃里并没有药汁，只有乳.汁。皇上马上命人审问正的乳.母，原来他的乳.母被新宁候买通了，是新宁候让她先服下了药，再给正郅喂奶。新宁候把药的剂量掐得刚刚好，乳.母服用后，只是心慌难受，但小孩子吃了，便会很快身亡。” 正郅，是小皇子的大名么？他都好几岁了，还吃.奶呢？但这会儿显然不是诟病这件事的时候，叶雨潇撑住了额头，问荣王：“真是新宁候干的？” “本王觉得是他。”荣王哭丧着脸道，“他曾跟本王说，一定要拿出点手段来，给平南王府一个交代，不然平南王府和颍川侯府都会与本王离心。但本王万万没想到，他所说的手段，是谋害正郅。” “为了给平南王府一个交代？”叶雨潇气得很想砸茶盏，但想想茶盏是自己家的，还是忍住了，“他害死了小皇子，就算是给平南王府交代了？当初指使石原的人是蔡劼和良嫔，他怎么不找他们算账去？” 欧阳晟也觉得，新宁候的这份“交代”，实在是无法让人接受：“荣王，请恕本王直言，新宁候除掉了小皇子，得到好处的人只有你。” “不不不，本王压根不知道这件事，这事跟本王没关系。”荣王连连摆手。 “那当初新宁候说他要使手段的时候，你怎么没问清楚？”欧阳晟一点儿也不觉得荣王无辜，只觉得他特别无能，“你可知道，无论新宁候做什么，皇上都会把这笔账算到你的头上？他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给平南王府一个交代，更是把我们都给拖下了水！” 荣王面对盛怒的欧阳晟，半句话都不敢说了。 叶雨潇倒是有点同情荣王，其实他人不坏，只是运气不好，投身到了帝王家，而自身的资质又太平庸了。但她觉得欧阳晟说的挺对：“荣王，您刚开始发现苗头不对的时候，就该劝阻新宁候的。我知道，良嫔不是什么好人，但小皇子是您的亲兄弟呐。” 荣王听了这话，突然抬起头来：“新宁候曾跟本王说过，正郅不是本王的亲兄弟。” 什么？叶雨潇和欧阳晟齐齐一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27章 如何验证 荣王道：“新宁候不止一次对本王讲，正郅根本不是皇上的儿子，他是良嫔和蔡劼私通生下的孽子。” 叶雨潇惊呆了：“良嫔和蔡劼不是亲兄妹吗？” “可不就是亲兄妹。”荣王道，“所以新宁候总说正郅是个冤孽，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世上。” “既然他不是皇上的亲儿子，新宁候何不揭发？”欧阳晟质疑道，“如今他把小皇子给害死了，此事岂不是永远成了一桩秘密？” “这还不是因为没有证据。”荣王道，“俗话说得好，捉贼拿赃，捉奸见双。新宁候发现良嫔和蔡劼有首尾的时候，良嫔已经怀上正郅了。这没有证据的事情，新宁候不敢贸然揭发，这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既然没有证据，那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欧阳晟皱起了眉头，“新宁候已然被抓，而他谋害小皇子又是铁板钉钉的事实，这一次，他肯定是完了。咱们还是赶紧想一想，怎么才能撇清跟他的关系吧。” 荣王听得他这样说，马上又陷入了沮丧的情绪之中：“他是本王的亲舅舅，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本王，本王是不可能跟他撇清关系的。” 叶雨潇安慰他道：“事在人为，只要你能证明自己的确不知情，皇上兴许会饶过你。” 欧阳晟亦道：“小皇子已经没了，你现在是皇上唯一活着的儿子，只要你坚持自己的清白，皇上是不会深究的。” 荣王看到了希望，终于恢复了一点儿精神：“那你们呢？你们怎么办？据本王打探到的消息，新宁候已经告诉皇上，他之所以谋害正郅，是为了给平南王府和颍川侯府一个交代了。虽然皇上现在还没有向你们发难，但肯定已经把这笔账记下了。” 新宁候这么快就把他们拖下水了？叶雨潇本来想骂一声愚蠢，但仔细一想，这恰恰是新宁候在耍小聪明。他很清楚，荣王是没有能力救他的，他只有把平南王府和颍川王府都拖下水，这两家人才会为了自保，而想法设法地化解这次危机。 他们这算是被新宁候摆了一道，还是遇上了猪队友？叶雨潇哀叹一声，撑住了额角。 她自从怀孕，脑子就有点转不动。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孕傻三年？可是她这才刚怀上呢，傻得也太早了点吧。 好在还有一个智商在线的欧阳晟，很快开始了他的分析：“新宁候谋害小皇子，的确是为了给平南王府和颍川侯府一个交代，这是事实，想要撇清很不容易，咱们得另辟蹊径才是。” 他说着，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除了撇清和新宁候的关系，我们还可以直接扳倒良嫔和蔡劼，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如果真能扳倒良嫔和蔡劼，倒是报了先前的仇了。”叶雨潇接了一句。虽然她已经让罪魁祸首石原丧失了男人的能力，但石原到底只是良嫔和蔡劼的一枚棋子，良嫔和蔡劼不除，这仇就不算报了。 说得对，这是一举两得的事，他得仔细想想。欧阳晟坐到叶雨潇身旁，握住她的一只手，反复地揉搓，仿佛这样就能给他灵感似的。 私通、孽子、私生子……欧阳晟喃喃地念叨了一会儿，道：“如果我们能够证明小皇子并非皇上亲生的儿子，这事儿就好办了。” “那是，如果正郅不是皇室血脉，皇上哪会管他的死活，说不准还会感激新宁候帮他除去了这个孽障，更不会追究平南王府和颍川王府的责任了。”荣王说着，又叹起气来，“可是，咱们不是找不到证据嘛。” “滴血认亲行不行？”欧阳晟问道。 “不行。”荣王直摇头，“皇上不相信这一套，不然新宁候早用了。” 皇上不相信滴血认亲？那可就难办了。欧阳晟把叶雨潇的手轻轻地握在掌心里，不再揉搓了。 叶雨潇单手托着腮，重重地叹了一声。 欧阳晟马上关切问道：“怎么了？” 叶雨潇道：“明澈医馆的离心机技术现在很成熟，其实只要有相关的当事人的血，就可以大致判定小皇子是否是皇上的亲儿子。但是现在他已经死了，而人死后，血液很快回凝固，再也抽不出来了。” 什么叫大致判定？欧阳晟将信将疑：“你这法子准吗？” 当然不太准了，这又不是亲子鉴定。但是他们是可以动手脚的嘛。反正小皇子已经死了，还不允许他们利用一下？就算这样做对小皇子有所不敬，那他应该怪自己的亲娘和亲舅舅去。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心思歹毒，毁了薛芳苓的一生，哪会有后来这些事。 叶雨潇冲欧阳晟眨了眨眼，欧阳晟马上心领神会。 可是，就算他心领神会也没用，小皇子已经死了，抽不出来血了。 三人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宫内忽然来人，称皇上传欧阳晟和叶雨潇进宫。 荣王如同惊弓之鸟，当着传信内侍的面就跳了起来。 欧阳晟连忙低声安抚住了他，问那传信的内侍：“皇上只传了本王和王妃？” 内侍回答他道：“皇上还传了平南王和顾大公子。” 看来就是为了新宁候的这件事了。欧阳晟心里有了数，转身对叶雨潇道：“你留在家里歇着，我去就行。皇上知道你病了，不会怪罪你的。” “我们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你有对策了吗？”叶雨潇低声问道。 欧阳晟摇了摇头：“这一时半会儿的，哪来什么对策？不过是拼一拼我们在皇上心中的分量罢了。” 叶雨潇明白他的意思，小皇子已经死了，皇上就算再悲痛，也不可能因为这个就灭了平南王府和颍川王府。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顾元朗马上就要成亲了，皇上若是在这时候降罪，影响可不止一点半点。 更关键的是，薛芳苓的仇他们还没有报，如果现在他们不但报不了仇，反而要被皇上责罚，她会不会被气死？叶雨潇注视着手腕上的镯子发了一会儿呆，果断地站起身来：“我跟你一起进宫。”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28章 老天眷顾 “你这是有主意了？”欧阳晟问道。 “没主意，走一步，看一步。”叶雨潇低声地道，“为了自保，为了报仇，我不介意在恰当的时候，使出一点非常的手段来。” 她生怕欧阳晟不同意，说完又忙忙地补充：“你说过的，孕妇最要紧的就是心情，你让我在家里等着，我的心情肯定七上八下，担心忧虑，反而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你让我跟着去，我心里才踏实。” 她说得挺在理，欧阳晟依了她：“那你记得一直躺在软椅上，不要乱动，免得累着了。” “放心，我自动嘴，不动手。”叶雨潇答应了他。 欧阳晟命人备车，又邀荣王一起进宫。荣王惧怕皇上，平常是能不见就不见，此次皇上并没有召见他，他马上推脱不去。 欧阳晟见他这副样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荣王，新宁候是你的亲舅舅，你很清楚，如果他倒了霉，你也逃不脱，你能躲到哪里去？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欧阳晟是荣王第二怕的人，他见欧阳晟生了气，马上服了软，答应和他们一起进宫。 三人进了宫，在景福宫的偏殿里见到了皇上和良嫔，在场的除了他们，还有平南王、顾元朗、董毅，以及被打得不成人样儿的新宁候。 新宁候可是荣王的亲舅舅，丽妃的亲哥哥，有爵位在身的外戚，居然被如此毒打，可见皇上是动了真怒了。 荣王见了这副情景，愈发缩手缩脚，深深地埋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皇上质问叶雨潇、欧阳晟、平南王和顾元朗：“新宁候是为了给你们一个交代，才谋害了小皇子，是也不是？” 平南王上前答道：“皇上明鉴，臣等毫不知情，更不知新宁候所谓的交代，是什么意思。” “平南王，你是倚老卖老，还是装懂不懂？”皇上怒道，“你们怀疑石原是良嫔和蔡劼指使的，而石原是新宁候的族侄，他担心因此事得罪了你们，所以才铤而走险，谋害小皇子，以图给你们一个交代！” 平南王冷静对答：“皇上，据臣所知，新宁候的确审问过石原，石原也的确声称他是受良嫔和蔡劼指使，但此事没有证据，臣等从未妄言，也从来没有对良嫔娘娘和蔡劼生出过怨愤来。” 皇上显然不信：“新宁候是什么性子，朕很清楚。他如果不是为了给你们一个交代，是绝不会有胆子谋害小皇子的。” “皇上说得对。”良嫔不等平南王辩驳，连声附和皇上的话，“照臣妾看，新宁候毒害小皇子的药，就是颍川王妃给他的。颍川王妃熟知药理，若不是她帮新宁候，新宁候才能弄来这么邪门的药，还用了如此邪门的方法？” 董毅完全不知道这其中的关联，但却下意识地替叶雨潇说话：“良嫔娘娘，新宁候所用的药虽然毒辣，但都是正经的药材，并非邪门歪道。他通过乳母给小皇子下药，这也不是什么新鲜的法子。一般婴儿因为年龄大小，无法服药，我们大夫通用的做法，都是让乳母把药服下，再给孩子喂.奶，以达到给孩子治病的目的。您将这药和乳母之法称之为邪门，并据此断定是颍川王妃所为，恐怕有失偏颇。” “董院使，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跟颍川王妃是一伙的。”良嫔冷笑着道，“而且你居心叵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帽子扣得可就大了，董毅满心不悦：“娘娘，臣仰慕颍川王妃的医术，敬佩她的为人，但这并不能说明，臣就跟她是一伙的。再者，臣自从进入太医院，一向兢兢业业，何来居心叵测一说？娘娘的指责，臣不敢认。” “你竟还狡辩？”良嫔道，“你敢说，你没有偷藏小皇子的血？这难道还不算居心叵测？你非要本宫奏请皇上，去搜查你在太医院的小密室吗？” “那不是小密室，那叫实验室。”董毅纠正她道。 “董毅，你偷藏了小皇子的血？这是怎么回事？”皇上被吸引了注意力。 “皇上，臣早先听孔夫人说过，如果人失血过多，是可以输血以保住性命的。上一次小皇子不小心跌倒，膝盖流了不少血，臣想着输血的说法，就把小皇子的血收集了起来，放到了实验室。臣心想着，如果小皇子失血过多，就可以把这血给他输回去。但后来臣请教过孔夫人之后才知道，输血不是这么个输法，再加上小皇子很快就康复了，那些血也就没派上用场。” 董毅越讲越觉得委屈：“臣固然没用对方法，但却是一心为了小皇子着想，才把这血收集起来的。臣为了防止血液凝固，还特意找孔夫人弄来了抗凝剂。臣第一次见到血离开人体后不会凝固，觉得新鲜，这才没舍得扔，一直摆在了实验室的架子上。” “抗凝剂？”皇上稍稍歪了题。 呃，抗凝剂就是用柠檬酸和小苏打制备出来的柠檬酸钠。柠檬酸是通过食物发酵提取的，小苏打的制备也不难，所以前些年让她给鼓捣出来了。不过叶雨潇没打算解释，此时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小皇子居然有血液留存在太医院，而且这些血还没有凝固！ 她本来还想着，如果皇上坚信他们跟新宁候谋害小皇子有关联，就采取点非常手段的，但现在看来，这非常手段都用不上了。 这绝对是老天爷知道他们是清白的，所以特意眷顾他们。 叶雨潇庆幸地想着，连连给荣王使眼色。 可是荣王深深地埋着头，根本就看不见。她只好扯了扯身旁欧阳晟的袖子，再冲荣王那边努了努嘴。 还好欧阳晟与她心意相通，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用脚尖踢荣王两下，再小声地交代了两句。 荣王犹豫了一会儿，抵不过欧阳晟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壮着胆子对皇上道：“父皇，何必为了正郅的死大动干戈？他根本就是您的亲儿子。” “你说什么？”皇上一时没反应过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29章 验血认亲 万事开头难，荣王既然开了头，后面的话就顺畅了：“父皇，正郅是良嫔和蔡劼生下的孽子，这件事，新宁候早就发现了，只是苦于没有将良嫔和蔡劼捉奸在床，这才没敢声张。您要是不信，尽管拿正郅的血来验，保管跟您的不相容。” 良嫔神色大变，气急败坏：“荣王，蔡劼是本宫的亲哥哥，你再怎么胡言乱语，诽谤造谣，也该有个限度！” 皇上的脸色也很难看，但他却没有顺着良嫔的话朝下说，而是质疑荣王提出的验血方法：“你要来滴血认亲的那一套？别说正郅已经死了，就算是活着，朕也不信这些。” 说到底，帝王都是多疑的，他完全没有选择无条件地相信良嫔。 荣王回答皇上道：“父皇，并不是滴血认亲，而是，是……输血。”他说得磕磕绊绊，因为欧阳晟只是简短地跟他提了几句，他自己都没弄明白。 “输血？”皇上下意识地看向了董毅。他刚刚才第一次从董毅的口中听说了输血这个概念。 但董毅也不明白荣王的意思，一脸茫然。 荣王解释不清，只得以眼神向欧阳晟求助。 欧阳晟哪知道医学上的事，只好把叶雨潇扶着坐了起来。 叶雨潇佯装毫不知情，对皇上道：“皇上，荣王殿下的意思应该是检测血型，这是输血前的重要步骤。而孩子和亲生父母的血型之间，也有着必然的联系。简单来说，如果您的血型是甲，良嫔娘娘的血型是乙，那你们有可能生出血型甲的孩子，有可能生出血型乙的孩子，也有可能生出血型甲乙的孩子，但绝对生不出血型丙的孩子来。” 血型的遗传绝不是这么简单，每个人血型的遗传基因是分两组的，但她只是要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用不着跟皇上科普，大致地糊弄他一下就得了。 因为她讲的简单，皇上马上就听明白了：“那要怎么做，才能检测出来？” 叶雨潇正要回答，良嫔抗议了：“皇上，您怎能轻信颍川王妃？她这不过是为了脱身，胡编乱造出来的一套说辞。什么甲乙丙丁的血型，您听说过吗？反正臣妾是前所未闻。” 皇上也觉得叶雨潇在这个时候提出通过检测血型以验证亲子关系的说法，的确有故意为之之嫌，但他也许不相信叶雨潇的为人，却绝对相信她的医术，因此他没有过多犹豫，就制止了良嫔的发难：“你休要多言，血型一事是真是假，看看再说。朕不是瞎子，倘若颍川王妃故弄玄虚，瞒不过朕的眼睛。” 其实还是因为荣王已经在他的心里播下了怀疑的种子，如果不验证一番，他如何放得下这个结？ 良嫔极为不甘，但皇上已经发了话，她不敢再说，只能忿忿地闭上了嘴。 皇上冲叶雨潇微抬下颌：“颍川王妃，你继续说，该如何检测血型？” 叶雨潇道：“回皇上，检测血型的第一步，是抽取相关人士的血液；第二步，利用离心机，将血清和红细胞分离；第三步，将小皇子的红细胞，分别滴入相关人士的血清中。如果小皇子的红细胞与该人的血清不发生凝集，说明他们的血型一致，如果凝集，则血型不一致。” 皇上听完她的话，再回想了一下她刚才说的，道：“如果小皇子是朕和良嫔所生，那他的血，至少与我们其中的一个人相合？” “对。”叶雨潇点了点头，“皇上要是不放心，还可以检测一下小皇子和蔡劼的血是否相合。” 检测小皇子和蔡劼的血型？皇上黑了脸。但叶雨潇越是说的笃定，他心里的怀疑越是像野草一样疯长，很快问叶雨潇：“哪里有离心机？” “明澈医馆就有。”叶雨潇道，“皇上可以命人去搬，顺便带一套抽血的东西来。” “皇上不妨把孔夫人也请来，臣的王妃病得不轻，只怕是无法完成这项工作。”欧阳晟赶紧道。 皇上同意了，命魏公公即刻去明澈医馆，办妥此事。 魏公公领了差事，刚刚出门，叶雨潇就捂住了胸.口，对皇上道：“皇上可否允许臣妾到别处歇息片刻，再让董院使帮臣妾瞧瞧病？臣妾实在是撑不住了。” 反正等离心机需要时间，皇上没有反对。 欧阳晟和董毅陪着叶雨潇到了对面的空屋，董毅正要给叶雨潇诊脉，叶雨潇却冲他摆手：“董院使，你过来，有一件事，我得请你帮忙。” 董毅道：“王妃跟我客气什么，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您尽管讲。” 叶雨潇道：“我要跟你交代几句话，你一定要找准机会，转达给孔夫人。因为血型认亲，其实是不太准确的，万一中间出现了变数，孔夫人必须使出手段来，让结果变成我们想要的。” 血型认亲不准？董毅一脸呆滞。 叶雨潇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这是事实。血型认亲，与其说存在很多变数，不如说存在相当多的巧合。比如，万一皇上和蔡劼是同一血型呢？又比如，万一小皇子的血型随母亲，跟皇上和蔡劼的血型都不相合呢？ 她不管，为了保命，她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她非要把血型认亲整得跟DNA检测似的。 叶雨潇坚定地想着，小声地跟董毅交代了几句。 董毅牢牢记下，向叶雨潇保证：“王妃放心，这个忙，我一定帮到。” 他很清楚叶雨潇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是扳倒良嫔，以图自保而已，他很乐意帮这个忙。 孔明月很快抵达宫中，开始指挥人组装离心机。董毅趁着这个机会，上前帮忙，顺便把叶雨潇的话转给了她。 叶雨潇看在眼里，但却无法彻底放下心来，毕竟这种弄虚作假的事，孔明月从来没做过，万一结果不如意，而她又穿了帮，等待他们的，真就是死路一条了。 欧阳晟看出她的紧张，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小声地道：“放宽心，不会出问题的。” 她知道要放宽心，孕妇不宜精神太紧张，但生死之间，想要放宽心，哪有那么容易。叶雨潇勉强冲他笑了笑，将目光投向了刚刚组装完毕的离心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30章 居然是真的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8597/465158597/465158672/2020070109451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孔明月调试好离心机，先去给皇上和良嫔抽血。皇上从来没有抽过血，但他挺配合，完成得很顺利。 良嫔百般不愿意，奈何皇上已经带了头，她反对也没用，只得拿帕子捂住眼睛，任由孔明月抽了血。 皇上虽说是第一次被抽血，但对这离心机却并不陌生。几年前，叶雨潇用抗蛇毒血清挽救京城两千余人的性命时，他曾对抗蛇毒血清的制作过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事后特意微服私访，亲自去看叶雨潇用过这台机器。 他没想到的是，同样一台机器，同样是分离血液，但用途却完全不同。 孔明月在给皇上和良嫔抽血的时候，董毅在魏公公的陪同下，去太医院把小皇子的血取了过来。 孔明月接过小皇子的血，和皇上、良嫔的一起，放入了离心机，启动了机器。 用离心机分离血液，不过是一眨眼功夫的事儿，很快血液分离成功，孔明月提取血清和红细胞，再将其摆到了皇上和良嫔面前。 三只试管上，分别贴着名字，孔明月等皇上确认后，将小皇子的红细胞分别滴入了皇上和良嫔的血清之中。 皇上凝神朝试管看去，叶雨潇比他还紧张，但一点儿没敢露出来。 试管内很快起了变化，两支试管内的红细胞全部凝集成了团。 这变化十分地直观，不用孔明月或叶雨潇做过多的解释，皇上就看明白了。 “这……小皇子的血型跟朕和良嫔都不同？”皇上愣了一愣，问道。 “是，从结果来看，是这样的。”孔明月答道。 “怎么会这样？难道……”皇上的脸色一下子变黑了。 良嫔疾步走到摆放试管的桌子前，对着试管看了又看：“皇上，臣妾敢拿性命保证，小皇子是您的亲生儿子，肯定是孔明月动了手脚！” 皇上有点不高兴了：“孔夫人刚才的一举一动，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她哪里动了手脚了？” 良嫔拿不出证据来，只好把矛头调转，对准了董毅：“谁能保证董院使取来的血，就一定是小皇子的？” 董毅马上回应：“娘娘，小皇子的血从收集到储存，都有专人看管，至少有四个人可以为此作证。” 良嫔哑口无言。 皇上不耐烦地冲她挥了挥手，叫她离试管远点，随后叫魏公公：“传蔡劼进宫。” 从皇上态度的改变可以看出，他已经在疑心良嫔，只差最后一步实锤了。 魏公公骑着快马出宫，很快把蔡劼带了来。 蔡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让人按住抽完了血，还是一脸茫然。 离心机再次启动，孔明月把刚才的程序重新来了一遍。最后，她把小皇子的红细胞当着众人的面，滴入了蔡劼的血清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墙角的滴漏过了一刻钟，试管里的血液仍然没有任何变化，并没有像前面一样凝集。 皇上的目光如刀似箭般投向了良嫔：“这是怎么回事？你倒是给朕解释解释！” 小皇子的血型跟他和良嫔都不相符，却跟蔡劼是一样的！ “臣妾，臣妾……”良嫔又急又慌，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这一定是他们动了手脚。” “怎么动的手脚？何时，何处？证据？”皇上厉声问她。 良嫔脸色惨白，满头满脑都是冷汗，却不敢抬手去擦。 皇上急怒交加：“你和蔡劼乃是亲兄妹，居然苟且生下了孩子，还冒充是朕的皇子，简直猪狗不如！” 他忽然后悔，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这个血型认亲，这下可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而这满屋子站着的人，都是朝中重臣，他又不可能杀人灭口，只能盼着他们能顾及一下他这个皇上的颜面，不要将此事外传了。 一直处于茫然中的蔡劼，乍闻皇上的控诉，竟是吓得瘫软在地，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皇上见了他这样子，愈发肯定了认亲的结果，恨不得立时拿一把刀，当场宰了他。 可这一顶结结实实的绿帽子，如何能大张旗鼓让人知晓？他只能按捺着性子，给平南王递眼色：“蔡劼人心不足，见外甥惨死，自认为当上国舅无望，竟意欲谋反。平南王，朕命你和顾元朗立时带兵搜查蔡家，找出蔡劼谋反的证据来。” 谋反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皇上这几句话一出口，便是没给蔡劼和良嫔任何活路了。至于所谓的证据，肯定是要平南王和顾元朗去动手脚了。 平南王心领神会，马上领命，带着顾元朗走了。 至于蔡劼，皇上根本没打算让他回家，直接叫来侍卫，把他和良嫔一起押入了天牢。 皇上处理完这档子事，再看看满身是伤的新宁候，没来由的一阵烦心。他哪能想到，闹腾了一大圈，得出的结果却是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他知道，他应该对新宁候的事做个了结，多少讲几句，或安抚，或敲打，但他现在实在是没了任何心情，只能让此事不了了事，甩着袖子，拔腿走了。 不过每个人都理解皇上此时的心情，彼此对望一眼，默默地扶起新宁候，出了宫。 宫外庑房前，为了转乘车驾，众人再次聚到了一起。此处没了外人，叶雨潇问孔明月：“你验血的时候……” 她只起了个头，孔明月就明白了：“没有，我只是照常验血，没有动任何手脚。” 没动手脚？所以小皇子真不是皇上的亲儿子？叶雨潇震惊了。她是为了自保，才想出血型认亲这法子来的，其实她对荣王的话，一直是将信将疑的。毕竟和自己的亲哥哥生儿子，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 新宁候忍着浑身的伤痛，插话道：“颍川王妃是担心认亲出问题，所以让孔夫人备了后手？根本没必要的。良嫔和蔡劼在宫里就经常拉拉扯扯，举止暧.昧，景福宫里的好多宫女太监都看见过。” 叶雨潇看着新宁候，气不打一处来：“就算小皇子是私生子，你就可以谋害他的性命了？他还是个孩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31章 意料之外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916/502571916/502571958/2020090310422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颍川王妃，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我为什么要冒着风险谋害小皇子，这不是为了给你们一个交代吗？”新宁候满腹委屈地道，“再说他们如此居心叵测，为了挑拨荣王和你们的关系，竟奸.污了薛小姐，毁了她的一生，这个仇，咱们不得报吗？” “你要给我们交代，要报仇，找良嫔和蔡劼去啊，你害死了小皇子，就算给我们交代，为我们报了仇了？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你放着正主儿不管，却去谋害一个未成年的小皇子，倒还有理了？”叶雨潇气愤地道。 “慢慢说，别气坏了身子。”欧阳晟弯下腰，把手搭在了叶雨潇的肩膀上，“新宁候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为了帮荣王清除障碍罢了，这事儿咱们心里知道就行，何必说出来，让新宁候难堪呢？” “我可没这个意思！”新宁候慌忙辩解。 但欧阳晟根本不理他，命人抬起软椅，和叶雨潇登车回家去了。 很快，蔡劼谋反的罪名被定死，蔡家满门抄斩，株连九族，良嫔也被赐了一丈白绫，吊死在了天牢里。 仔细想想，这事儿挺有意思的，皇后和良嫔，哪个不比丽妃和荣王聪明，但却全没有落得善终，反倒是软弱无能的荣王还好端端地活着。 这是所谓的傻人有傻福吗？还是正因为荣王和丽妃不争不抢，老老实实地待着，才安然无恙地活到了现在？ 皇上因为这件事，心情烦闷，连着三天都没有上朝，但很快他就走出了阴霾，因为宫里的杨昭仪经太医诊断，已经怀孕快四个月了。 皇上即将迎来新的孩子，十分高兴，特意命魏公公带着大量的赏赐，去了颍川侯府，美其名曰让欧阳晟和叶雨潇也跟着沾沾喜气。 叶雨潇觉得这喜气真是沾得有点莫名其妙，难不成皇上也担心她年纪大了生不出孩子来？她揣着疑惑，让欧阳晟把魏公公留了下来，又让欧阳晟把她抱到了厅里，陪魏公公喝茶。 魏公公打量了叶雨潇一番，面露担忧：“王妃的病还不见好吗？” 快了，满三个月就解禁了。叶雨潇想着，回答他道：“还没有呢。” 魏公公道：“要不要叫董院使来瞧瞧？我知道，明澈医馆的大夫，医术都很高明，但换个人看一看，也许能另有见解。” “不必麻烦董院使了。”叶雨潇连忙道，“其实我这病也没有什么，只是倦怠些，不能累着，养一养就好了。” 魏公公没有坚持：“那您自己多保重，可千万把身体养好。” “多谢公公关心。”叶雨潇谢他道。 欧阳晟担心叶雨潇说多了话，动了气，赶忙插话，转入了正题：“公公，你给我们透个信儿，皇上突然赏下这么些东西，真的只是为了让我们沾沾喜气？” 魏公公笑而不语。 欧阳晟心领神会，马上遣退了屋中伺候的人。 魏公公这才道：“自从经历了小皇子那事儿，皇上现在看着杨昭仪的肚子就担心，所以寻思着等孩子生下来后，请王妃悄悄地进宫，去给验验血型。” 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担心又戴一顶绿帽子？大家都是男人，欧阳晟对此表示很理解：“皇上若有要求，我们自当奉命。不过此事孔夫人就可以代劳，不一定非得本王的王妃。” 他算过了，等杨昭仪的孩子出世时，叶雨潇正大着肚子呢，可不方便进宫验血。 魏公公不知道欧阳晟为何推脱这件事，不过他没有多想：“杨昭仪生产，是几个月后的事了，到时候再说吧。如果到时王妃不愿意进宫验血，我自会帮着在皇上面前说说。” “那本王先多谢公公了。”欧阳晟向魏公公道了谢，奉上了几张银票。 魏公公大大方方地收了。 送走了魏公公，欧阳晟把叶雨潇抱上床上，强令她躺着。 叶雨潇百无聊赖，抱怨欧阳晟：“既然你逼着我成天躺着，那让我二舅母回去吧，别耽误人家功夫了。” “不，还是让二舅母多住些日子，她在，我放心。”欧阳晟道。 小两口正说着，小纂来报：“王爷，王妃，董院使来了。” 叶雨潇一愣：“他来做什么？” 小纂道：“董院使说是奉了皇命，来给王妃瞧病的。” 明白了，肯定是皇上听魏公公说她的病还没好，所以派董毅来了。叶雨潇看向了欧阳晟：“那你抱我出去吧。” “你现在是病人，躺着就好。”欧阳晟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小纂很快把董毅带了进来。 董毅给欧阳晟和叶雨潇打招呼，有几分不好意思：“明澈医馆的大夫，个个都比我医术高明，我来给王妃瞧病，实在是班门弄斧。但是皇命难违，我只能来一趟。” 叶雨潇看了看欧阳晟：“告诉董院使吧？” 董毅是奉皇命来的，那还能不告诉他？皇上不过问则以，一旦过问了却瞒报，那就是欺君了。欧阳晟冲叶雨潇微微点头，对董毅道：“她没病，只是有孕了。” 董毅愣了一愣，笑着向他们道喜：“是因为还没满三个月，所以瞒着吗？” “正是。”欧阳晟道，“此事不方便说，但又不敢让她累着，所以只能装病了。” 董毅问道：“王妃胎像正常？我以为是因为胎像不稳，所以才卧床。” “我的胎像好得很，不过，劳烦董院使向皇上复命的时候，就说我胎像不稳吧，不然我这坐着软椅进进出出的，也太夸张了。”叶雨潇说着，瞅了欧阳晟一眼。 “王妃放心，我自会按王妃的意思向皇上复命。”董毅笑道，“我原本还真以为王妃病了，担忧不已，现在知道不是病，而是喜，这心里的石头可就落地了。” “真是抱歉，害你跟着担心。”叶雨潇向他道歉。 董毅连连摆手，去宫里复命了。 大熙无论高门大户，还是小家小户，都有怀孕前三个月隐瞒不说的习惯，相信皇上听了董毅的解释，不会怪罪他们的。对此，叶雨潇和欧阳晟都不担心。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董毅走后不到两个时辰，魏公公就带着两个貌美如花的宫婢，又来到了颍川侯府。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32章 天上降下个池嬷嬷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011/521932011/521932041/202009290033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魏公公一进门，就向欧阳晟和叶雨潇道恭喜。 叶雨潇躺在贵妃榻上，哀叹道：“还是没能瞒住，这下肯定都知道了。” 魏公公笑着道：“我知道，您二位是想满了三个月再公之于众，但皇上福气大，有皇上在那儿，孩子小器不了。” 都已经这样儿了，她还能说啥？叶雨潇只能装出高兴的样子来，让魏公公替她向皇上谢恩。 魏公公应了，又道：“皇上心想着，颍川侯府没有长辈住着，王妃现在有了身孕，没个老人儿指点，只怕是不行。所以皇上特意让我送了池嬷嬷过来，让她来伺候王妃，直到王妃平安生产。” 池嬷嬷？叶雨潇抬头一看，果见从那两名宫女的背后，走出个大概四十来岁的嬷嬷来。原来魏公公是送嬷嬷来的，这两名宫女只是附带的？ 叶雨潇看了那池嬷嬷一眼，对魏公公道：“我家现在有长辈，我二舅母在这儿住着呢。” 魏公公面现难色：“王妃，您看，这是皇上的恩典，您要是不收，我可不好向皇上交差。” 啊，对，她忘了皇上的好意是不能推却的了，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叶雨潇戳了戳坐在贵妃榻沿子上的欧阳晟，小声地问他：“那只能收下了？” 欧阳晟微微点头：“收下吧，皇上也是好意。” 希望是好意。叶雨潇撇撇嘴，转头对魏公公道：“那就多谢公公了，等我生完孩子，再去跟皇上道谢。” 魏公公连声应答，拿了欧阳晟给的赏封，回宫复命去了。 那池嬷嬷上前行了个标准的福礼，向欧阳晟和叶雨潇问好，又向她们介绍那两名宫女，鹅蛋脸的叫拂柳，瓜子脸的叫倚翠。 池嬷嬷介绍完，又道：“奴婢等是奉命来伺候王妃的，王妃安心养胎，不必为我们费心，给我们安排一个住处就好。” 这是皇上派来的人，就相当于是皇上的耳朵和眼睛了。叶雨潇客客气气地跟她讲了几句，招手把小纂叫来，让她给池嬷嬷三人安排住处，又另派人去知会了江氏。 欧阳晟等池嬷嬷三人走后，把叶雨潇抱回了床上，道：“我还以为你会趁机跟池嬷嬷告状，争取下地走动的机会。” 叶雨潇白了他一眼：“亲疏远近我还是分得出来的。虽然你强迫我卧床很讨厌，但我也不至于在一个嬷嬷面前，告自己亲夫君的状。再说了，我跟她初次见面，连她的秉性人品都还不清楚。” 这一声夫君，听得欧阳晟心花怒放：“皇上派来的人，当菩萨供着就好，不必费心去了解她的秉性人品。” 有道理，叶雨潇记下了。 小纂去给池嬷嬷三人安排住处，一去不复返，直到天色擦黑，方才回来复命，讲个不停：“王爷，王妃，池嬷嬷可真是闲不住，刚把行李放下，茶都没喝一口，就去厨房了，说是要看看王妃的饮食是否合理。奴婢不放心，只好亲自跟着她，所以耽误到现在才回来。” “你们在厨房待了整整半天？”叶雨潇诧异不已。 小纂摆了摆手：“池嬷嬷去过厨房之后，还去了绣房，洗衣房，后园，说要杜绝一切可能影响王妃安胎的因素。” 这是视察来了？行吧，至少出发点她能接受。叶雨潇问道：“那她去过各处之后，说了些什么？” “也没说什么，她还夸王妃不愧是大夫，细心周到，饮食起居都安排得极合理。”小纂回答道。 “看来不是个难相处的人。”叶雨潇转过头，对欧阳晟道。 一个嬷嬷而已，欧阳晟才懒得去操心这种小事，随意点了点头。 叶雨潇觉得自己运气不错，又或者皇上的确是一番好心，所以嬷嬷也格外地和善，不是那种一味挑刺儿，显摆自己能耐的主儿。 虽然她也不是那种在意小节的人，但毕竟要在一起相处好几个月，如果摊上个难缠的主儿，是会很影响她怀孕的心情的。 叶雨潇庆幸着，又问小纂：“拂柳和倚翠那两个宫女，是来做什么的？” 小纂奇道：“王妃，您刚才没问魏公公或池嬷嬷？” 叶雨潇瞅了欧阳晟一眼，道：“我以为那两个宫女是送来给王爷暖床的，所以故意装糊涂，没有问。” “应该是王妃想多了。”小纂笑道，“池嬷嬷特意让奴婢安排拂柳和倚翠跟她住在同一个院子呢，如果她们俩是来给王爷暖床的，池嬷嬷肯定会要求奴婢给她们俩单独准备院子，以方便伺候王爷的。” “有道理。”叶雨潇放了心，“或许她们只是池嬷嬷的帮手吧。” 因为这位好相处的池嬷嬷，又因为那两名宫女不是送来给欧阳晟暖床的，叶雨潇的心情格外不错，晚上多吃了半碗饭。 她由于怀着身孕，又是头三个月，困得特别早，天刚刚黑透，就洗漱一番，躺下了。 欧阳晟为了陪她，也准备宽衣解带，忽然，卧房的帘子被小纂一把掀开了：“王爷，王妃，池嬷嬷来了！” 她这时候来做什么？欧阳晟和叶雨潇对视一眼，扣好了本来已经解开的领口的纽扣。 “叫她进来吧。”欧阳晟示意小纂。 小纂转身出去，把池嬷嬷带了进来。 池嬷嬷给欧阳晟和叶雨潇行了礼，笑意盈盈地道：“都道颍川王和颍川王妃敢情好，奴婢还挺不屑，心道这感情再好，又能好到哪儿去？但今儿亲眼看见，奴婢算是信了，原来王妃怀孕后，您二位还是睡在同一间房里的。” 欧阳晟扫了她一眼，满脸不耐：“王妃已经要睡了，嬷嬷闲话少说。” 池嬷嬷连忙道：“奴婢是话多了点，但有些话，却不得不讲。王爷，王妃现在怀有身孕，又是头三个月，为了王妃和府中的小王爷着想，您可不能再跟王妃睡在一起了。王妃是大夫，这方面肯定比奴婢更懂。” “本王自有分寸。”欧阳晟道。他可是纯陪睡，什么歪心思都没有过。 “奴婢相信王爷是明白人。”池嬷嬷道，“但您睡熟后，把王妃压着挤着了也不好，您说是不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33章 久睡不起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026/520702026/520702144/2020092601321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欧阳晟的脸色沉了下来：“池嬷嬷管得是不是太宽了？本王看你是皇上派来的人，才给你几分面子，但你不要拿着这几分面子开染坊。若真惹恼了本王，皇上不一定会护着你。” “王爷，奴婢哪敢管您和王妃，您就算借奴婢一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哪。”池嬷嬷满脸委屈，“实话与您说了吧，奴婢根本不想领这门差事的，可是皇上指派了奴婢，奴婢又不能抗命。” 池嬷嬷说着说着，噗通一声跪下，抹起了眼泪：“王爷，您要相信奴婢，奴婢真的只是皇命难违，并不是故意要为难您和王妃。王爷，您细想想，奴婢又不在颍川侯府长住，等王妃生下孩子，奴婢就回宫里去了。奴婢若非是为了完成差事，又何必惹您不高兴，得罪您和王妃？” 欧阳晟依旧沉着脸，默不作声。 池嬷嬷见欧阳晟不为所动，咚咚咚地磕起了头：“王爷，奴婢临出宫前，皇上特意叫了太医院的太医过来，交代奴婢孕期的注意事项。这其中有一条，就是在怀孕期间，特别是头三个月，夫妻俩必须分房睡。如果奴婢不照着这些督促王爷和王妃，不必等到回宫，明日奴婢就会收到重罚。” “王爷，奴婢受罚是小事，可关键是，这是皇上认定了的事儿，他罚了奴婢，势必还会另派一个嬷嬷过来，继续督促您和王妃分房。所以您不如受受委屈，听了奴婢的劝吧。” “真的是皇上的意思？”欧阳晟问道。 池嬷嬷连连点头：“这奴婢怎敢撒谎？如果说谎的话，岂不成了假传圣旨了？皇上是因为王爷府上没有长辈，无人提点孕期的注意事项，所以这才特意请了太医来，先教了奴婢一边，并叮嘱奴婢一定要遵照太医的话，时时处处提醒王爷和王妃的。” 皇上这是把自己摆在长辈的位置上，在关爱晚辈吗？如果是这样，他会如此命令池嬷嬷倒也正常。因为江氏也曾反对他们在孕期住同一间房，只是因为叶雨潇坚持，而江氏又惯常宠溺孩子，这才依了她。 皇上可是极少有如此拿臣子当晚辈关心的时候，欧阳晟念及皇上的一片心，转头看向叶雨潇，询问她的意见。 叶雨潇按捺住兴奋，佯装不舍地点了点头，同意了。其实她早就后悔和欧阳晟同住一间房里，当初她要是知道欧阳晟回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地强迫她卧床休息，她早就主动跟他分房睡了。 这会儿他一走，她正好趁机下床溜达溜达，活动活动筋骨，岂不美哉？ 欧阳晟见叶雨潇不反对，便叮嘱了她几句，又交代了小纂一番，上书房睡去了。 叶雨潇竖着耳朵，听着欧阳晟的脚步声远去，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小纂赶紧拿了家常棉袄来给她披上，又伺候她穿了裙子鞋袜，扶她下床走动。 她虽然一贯偏着欧阳晟，但却也觉得他小心太过，十分理解叶雨潇想要下床走动的心愿。 叶雨潇到底自己是大夫，知道分寸，屋里屋外溜达了没一会儿，便重新宽衣躺下睡觉了。 第二天，她一觉睡到大天亮，从枕头上转头一看，却没有看见欧阳晟，只有侍立在床边的几个丫鬟。 小纂上前，告诉她道：“王妃，听说王爷还没起，奴婢这就派人替您请他去。” “别别别，千万别。”叶雨潇忙道，“我正好趁着他还没起，再溜达溜达。” 也对，机会难得。小纂赶紧和其他丫鬟一起伺候叶雨潇穿好衣裳，洗了脸，梳了头，到廊下透气。 叶雨潇溜达了几个来回，仍没见着欧阳晟过来，不禁有些奇怪：“他到底是没起，还是起来后看见我在睡，先上园子里头打拳去了？” 小纂回答她道：“王爷是没起，刚才书房那边的人过来说，书房的门一直紧闭着，到现在还没打开呢。” 欧阳晟一直睡到现在还没起床？这不太正常。他是个常年保持早起练武的人，怎么会连她这个赖床的孕妇都起床了，他还没起呢？叶雨潇想了一想，对小纂道：“拿我的斗篷过来，我去书房瞧瞧他。” 去书房？现在可是大冬天，万一冻着了怎么办？小纂极力反对，道：“王妃，您进屋歇着，奴婢代您去看。” 叶雨潇摇摇头，道：“你什么时候见王爷睡到现在过？他只怕是病得起不来了，当然得我去看他了，难道让他这个病人顶着风来找我吗？” 欧阳晟睡懒觉的确挺罕见的，小纂想了想，道：“那奴婢让人去把软椅抬过来。” “别，我好容易有机会走走路。”叶雨潇很坚持。 小纂心想从这里去书房，一路都是抄手游廊，平平坦坦，只要慢点走，应该累不着也摔不着，于是便没有再反对。 叶雨潇披好斗篷，一路去了书房。书房果如小纂所说，房门紧闭，两名丫鬟候在廊下，百无聊赖，都快打瞌睡了。 叶雨潇上前，问那两名丫鬟：“王爷屋里还没动静？” 两名丫鬟有点无精打采。其中稍微精神点的那个回答叶雨潇道：“先前屋里有些动静，奴婢们问了王爷几声，但王爷没回话，奴婢们就没敢再打扰了。” 这俩丫鬟怎么这么萎靡不振呢？因为从昨天值夜到现在，太困了？叶雨潇急着去看欧阳晟，没有细想。 小纂抢先几步，帮叶雨潇叩响了房门。 房门几乎是立时就开了，但出现在她们面前的，却并非欧阳晟，而是个里面仅着中衣，外面裹着欧阳晟的袍子的大姑娘。 这不是昨儿才来家里的宫女拂柳吗？叶雨潇愣住了。 小纂一看拂柳这装扮，心里便咯噔了一下。但她是个行动派，脑子里还没细想，人已上前，一手扯下她身上的袍子，另一只手扇上了她的脸。两个动作无缝衔接，顺畅如行云流水。 拂柳一下子被打懵了，愣在了原地。 小纂退回叶雨潇身旁，小声地道：“王妃，您怀着身孕呢，可千万别动气。”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34章 小手段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9704/515819704/515819726/202009081132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她看着像是要动气的样子吗？她的脾气虽说不太好，但绝不是看见欧阳晟屋里出来了女人，就马上认定他们有一腿的人。 再说了，她是来干什么的？她是来找欧阳晟的，在见到欧阳晟之前，她什么意见都不想发表。 不过，这拂柳又不是他们府里的丫鬟，却未经她的允许，进了欧阳晟的书房，这个错处，是无法饶恕的。叶雨潇想着，佯装着不高兴，责备小纂：“这可是皇上送来的人，你怎么能打她？待会儿你自己找花妈妈领罚去。” 那拂柳刚刚回过神来，就听见叶雨潇说要罚小纂，唇角不由自主地朝上翘了一翘，挺直了腰板。 小纂装作诚惶诚恐，垂下了头，免得让拂柳看见了她脸上的笑。他们家哪有什么花妈妈，叶雨潇明显是要做戏给拂柳看的，且让她得意去吧。 叶雨潇又对小纂道：“这是皇上送来的人，咱们可不能怠慢，把她送到梅香苑去住吧。” 小纂自然知道梅香苑是什么地方，心领神会，出声应了。 拂柳给叶雨潇行了个礼，道：“奴婢在宫里的时候，总听见他们说，颍川王妃善妒，连通房都不许颍川王收，但没想到，原来王妃是如此大度之人，可见谣言不可信。” 叶雨潇未置可否。在这件事没有弄清楚之前，她半句话都不想跟拂柳说。 小纂知道叶雨潇不想搭理拂柳，赶紧叫来两个丫鬟，让她们先带拂柳去穿好衣裳，再把她送到梅香苑去。 拂柳跟着两名丫鬟，顺着抄手游廊，去到换衣裳的屋子，仍觉得有些恍惚。 在这京城里，谁不知道颍川王妃生性跋扈，软硬不吃，而且小气善妒，极难相处，可刚才她还什么话都没说呢，颍川王妃就将这事儿给认下了。 这目的达成得也太顺利了，简直毫无难度，拂柳高兴着，得意着，直觉得自己就像是那夏天的柳絮，凭着一股东风，直上了云霄。 她在屋里等了一会儿，两名丫鬟捧出一套衣裙，请她换上，毕竟她现在身上仅穿着中衣，实在是不像样子。 拂柳留神看那衣裙，用的料子竟是贡品。这样的衣料，她只在宫里得宠的娘娘身上见到过，还有那款式，也是今年最时兴的。 这颍川王妃还真是大方，竟给她穿这样好的衣裳？拂柳又惊又喜，赶紧把衣裳换上了。 这身衣裳穿在她的身上，居然还挺合身。拂柳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直到两名丫鬟催促，方才恋恋不舍地跟着她们朝梅香苑去了。 颍川王妃在这一件衣裳上都如此大方，那分派给她的屋子，应该更富丽堂皇吧？拂柳正憧憬着，忽然一阵寒风吹来，冻得她一个哆嗦，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这才想起来，现在已经是冬天了，这两名丫鬟给她换上的衣裳虽然华丽，但却是单衣，哪里抵御得了这寒冷的天气？ 都怪她，刚才光顾着惊叹衣料和款式，把季节给忘了。 可是她忘了，难道这两名丫鬟也忘了不成？这种伎俩她在宫里见得多了，这两人分明就是故意整她的。拂柳按捺着气恼，停下了脚步，对那两名丫鬟道：“两位姐姐，我这衣裳穿得不合适，得回去另换一套。” 其中一名丫鬟不耐烦地道：“刚才我们已经问过你了，喜不喜欢这套衣裳。是你自己说喜欢，我们才给你换上的。现在你穿都穿了，却说不合适，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另一名丫鬟则阴阳怪气地道：“拂柳姐姐，我劝你还是知情识趣一点，不要因为我们王妃大度，就嘚瑟起来了。你别忘了，就算你再得意，这府里的女主人还是王妃，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小小的两个丫鬟，竟敢这样跟她说话！拂柳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两名丫鬟根本不理会她的脸色，双双把她一推：“赶紧走吧，把你送到梅香苑，我们还要回去复命呢。” 拂柳极想现在就教训她俩一顿，可又觉得犯不着跟两个丫鬟置气。这两名丫鬟之所以敢这样对她，不过是因为今儿这件事她做的不够光彩，她们想要替叶雨潇这个主人出气罢了。 忍忍吧，还是忍忍吧。小不忍则乱大谋。等她在颍川王府里站稳脚跟，想要把这两个丫鬟怎么样都行。拂柳想着，咬了咬牙，努力把即将流下来的清鼻涕忍了回去，继续朝前去了。 —————————————————— 拂柳走后，叶雨潇进到书房。书房里，欧阳晟的衣裳和拂柳的衣裳混在一起，丢了一地，凌乱不堪。 小纂生怕叶雨潇心里更添堵，赶紧命人收拾干净了。 床上，欧阳晟裹着被子，仍在熟睡。 他是习武之人，向来警觉，刚才她们在外面那么大的动静，他居然没醒？ 叶雨潇疑惑着，上前推了推他：“阿晟！阿晟！” 她连唤了好几声，欧阳晟方才睁开了眼睛，眼神中满是迷茫。 “你是不是让拂柳给算计了？”叶雨潇不认为欧阳晟是如此没有定力的人，下意识地先信任了他。 欧阳晟揉了揉太阳穴，坐起身来：“拂柳是谁？” “你连拂柳是谁都不知道？你是真被算计了，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叶雨潇忽然后悔，不该让丫鬟们收拾满地的凌乱，应该留给他看看的。 “我为什么一定要知道拂柳是谁？”欧阳晟反问着，像是这会儿才完全清醒过来，望着叶雨潇，睁大了眼睛，“你怎么跑到书房里来了？不是让你卧床休息，不要下地吗？我刚跟你分房一个晚上，你就不听话了？” 叶雨潇白了他一眼：“这么冷的天儿，你以为我愿意大老远地跑到书房来？这不是见你日上三竿还没起床，以为你病了，我才来的吗？” 欧阳晟此时方才惊觉，朝床头的滴漏看去：“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巳正初刻了。”叶雨潇道。 欧阳晟定睛一看滴漏，还真是巳正初刻。这下他自己也诧异了：“我怎么睡到这个时候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35章 蹊跷的一晚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815/518931815/518931837/2020092621310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示意欧阳晟挪到床边上来，给他诊了诊脉。他脉象平稳有力，毫无异样。她又摸了摸他的额头，体温也是正常的，没有发烧。 “你无病无灾，能睡到这个时候？”叶雨潇面露狐疑，“莫非是昨晚跟拂柳翻.云.覆.雨太过于激烈，累着了？” 翻.云.覆.雨？激烈？欧阳晟皱了皱眉头：“你能不能说点我能听懂的？” 他反复说他听不懂，不知道拂柳是谁，叶雨潇只好把她来书房后看到的情景，从头到尾讲了一遍，然后再问他：“这个拂柳，为何会出现在你的书房，而且还裹着你的袍子？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解释？” “原来你说的拂柳，指的是那个宫女。”欧阳晟皱着眉头道，“你的意思是，你来书房的时候，她还在里头，而且衣冠不整？” “还”在里头？“还”？叶雨潇马上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所以你知道她来过？” 欧阳晟揉着太阳穴，回忆道：“昨天晚上，我刚到书房不久，那名宫女就来敲门，声称她带着皇上的密旨，要单独与我说。这我哪敢怠慢，自然是赶紧开门，放了她进来。” “哦？”叶雨潇问道：“那皇上的密旨是什么？” 欧阳晟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我忘了。” “忘了？这也能忘？难道皇上的密旨，就是让她爬你的床？”叶雨潇的神情有点冷了。 她知道，她这会儿的话不太中听，可这不能怪她。从欧阳晟的脉象来看，他一没有中毒，二没有中蛊，所以无论拂柳跟他做过什么，都是在他清醒的情况下。 当然，他也有可能中过秘药，或被人点过穴道，可她真不认为，以欧阳晟的身手和敏锐度，会着了一个小小宫女的道。 欧阳晟看出叶雨潇不高兴，赶紧把她搂进了怀里：“你千万别动气。你要相信我，无论我做过什么，都绝不是自愿的，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行，我不动气。”叶雨潇道，“拂柳进屋后，跟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原原本本告诉我。” “我……”欧阳晟支支吾吾，眉头皱成了结。 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怎么却是这副反应？叶雨潇心里咯噔一下：“你不会真跟她那啥了吧？” 欧阳晟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如果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千万别生气。记着我刚才说的话，无论我做过什么，都绝对不是自愿的。” “你说吧，我不生气，我相信你。”叶雨潇道。 欧阳晟指着自己的脑袋道：“我的记忆告诉我，我跟她发生过什么，可是……” “可是什么？”叶雨潇问道。 “可是我完全不记得跟她之间的细节，我甚至不记得我有脱过衣裳。”欧阳晟道。 他这样子，真像是喝多后断片儿了，叶雨潇凑近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问道：“你昨晚喝酒了吗？” “当然没喝。”欧阳晟道，“滴酒未沾。” “那会不会是你记错了？毕竟你连皇上的密旨是什么都忘了。”叶雨潇道。 “我也希望是记错了。”欧阳晟道，“可是我什么都忘了，却偏偏还记得，她大腿根的内侧有一粒红痣。” 大腿根内侧的红痣他都看见了？如果这红痣是在胸.口后腰这类位置，还有可能是拂柳穿了暴露的衣裳，让他给看见了，可是大腿根内侧这种隐秘的位置，若非脱光了衣裳，哪能看得见？ 正好这时候，送拂柳去梅香苑的两名丫鬟回来复命，叶雨潇马上让小纂去问她们，拂柳的大腿根内侧，是否有红痣。 那两名丫鬟刚才伺候拂柳换过衣裳，很肯定地回答，拂柳左边的大腿根内侧，的确有一粒红痣。 还真是有红痣！所以，昨晚欧阳晟真的跟拂柳睡了？叶雨潇的脸色沉了下来。 欧阳晟生怕叶雨潇恼怒，动了胎气，赶紧道：“那拂柳现在何处，本王去跟她当面对质。” 叶雨潇却拦住了他：“若真是她算计了你，自然早就编好了说辞，就算你跟她当面对质又能怎样？” “那难道这件事就这样算了？”欧阳晟气道，“我肯定是入了她的套了，不然就算我真跟她发生了点什么，怎么可能忘掉这么多细节？” “真忘了？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叶雨潇问他道。 “真想不起来了，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欧阳晟十分肯定地道。 叶雨潇马上重新给他诊脉，翻看他的眼皮，查看他的舌苔。 一番检查过后，欧阳晟急切问道：“怎样？” “一切正常。”叶雨潇回答道。 “这不可能。”欧阳晟斩钉截铁地道，“我可以对天起誓，昨晚的事绝对有蹊跷。” “行了，你用不着保证，我相信你。”叶雨潇道。 她自然是相信欧阳晟的，可是从目前的情况看，他好像真的已经跟拂柳上过床了，只是不知是拂柳使了什么手段，而非是他自愿的。 想到这里，叶雨潇心里难免闷闷的。 欧阳晟也严重怀疑他已经失身，又是懊悔，又是自责：“都怪我，一听到说有皇上的密旨，就放松了对她的警惕。” “这不能怪你。”叶雨潇尽管心塞，依旧保持着理智，安慰他道。那可是皇上的密旨，换做是她，也不敢不开门的。 欧阳晟见叶雨潇如此，颇有些感动，把她紧紧搂进了怀里。他以为，以叶雨潇的性子，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暴跳如雷，跟他大吵一架的，却没想到，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他，站在了他这一边。 他抱着叶雨潇，亲了亲她的头发：“那个拂柳不简单，连我都着了她的道，可得将她严加看管，别让她再生出事端。” “我已经让人把她送到梅香苑去了。”叶雨潇道。 欧阳晟放了心：“那地方很是稳妥。” 叶雨潇现在满脑子的问题。拂柳爬欧阳晟的床，这事儿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受池嬷嬷的指使？抑或说，是受皇上的指使？ 她现在应该去审问拂柳，还是先旁敲侧击池嬷嬷一番？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36章 救救她吧！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3850/513753850/513753872/202006291720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仔细地琢磨了一会儿，对欧阳晟道：“我们还是先把我师傅请过来，给你检查检查吧？那些歪门邪道的手段，我学的还不到家。也许拂柳的确在你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只是我看不出来而已。” 关于旁门左道，的确只有谭十召才是行家，欧阳晟点了点头。 叶雨潇正要让小纂去请谭十召，这时候却有丫鬟匆匆来报：“王爷，王妃，谭神医来了。” 这么巧？莫非他知道颍川王府发生的事儿了？叶雨潇一愣，赶紧让人把谭十召请到厅里去。 欧阳晟起床穿衣，叶雨潇留意到他身上衣着完整，中衣裤子都还在。好歹完事儿之后还把衣裳穿上了，没有全果着。她心里稍稍好受了那么一丢丢。 欧阳晟穿戴整齐，洗漱完毕，让人用软椅抬着叶雨潇，一起去了厅里。 他们俩刚进厅门，谭十召就冲了过来，好一通埋怨：“我这儿十万火急，等着你们救人呢，你们怎么却慢慢吞吞的，半天才来？” 嘿，这人！算了，这是师傅，师傅，忍着吧。叶雨潇扯住欧阳晟的袖子，免得他一生气，把谭十召给踹飞了：“师傅，你要去救谁？” 她还是高估了欧阳晟的容忍度，欧阳晟不等谭十召的回答，就一把将他推出老远：“你先让你徒弟坐下再说，她已经怀有身孕，不能久站，难道你不知道吗？” “行行行，坐坐坐。”谭十召有求于人，没有跟往常一样跟他抬杠。 欧阳晟扶着叶雨潇在椅子上坐下，谭十召却是急得连坐都不肯坐，就站在他们俩面前道：“快，快帮我救乡乡，乡乡被劫持了！” “香香？香香是谁？”叶雨潇满心茫然。 “乡乡就是，就是……我那心上人。”谭十召说着，脸红了一下。 “原来你的心上人叫乡乡。”叶雨潇还是头一次听说，“她被谁给劫持了？她不是远在大熙国境之外吗？” “是，她全名叫迟思乡。”谭十召道，“她本来是在大熙西北境外的婆蛮国，我还打算等你生完孩子，便履行承诺，带你和顾三小姐去婆蛮国看她呢。结果今儿早上，我竟在街上看见她了。” “她来大熙了？她没有事先告诉你？”叶雨潇奇道。 “我也觉得奇怪。更奇怪的是，那人明明就是她，但无论我在后面怎么喊她，她都不肯应我。”谭十召道。 “也许是你看错人了呢？”叶雨潇不以为然。 “就算是我看错人了，我在后面那样拼命地喊她，她也该停下来，回应我一声吧？”谭十召道。 这倒也是的。叶雨潇问道：“你刚才说她被劫持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她是被人押着走的？” “不是。”谭十召道，“我本来想追上她，问个清楚，但她很快骑上马，跑得不见影子了。我在附近打听了一下，发现她是跟着婆蛮国迦丽公主的使团来的。那迦丽公主想要囚禁她，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她居然带着乡乡一起来大熙，肯定是把她给劫持了。” “因为迦丽公主是迟思乡的仇家，现在她俩凑到了一起，而且迟思乡还一反常态地不理你，所以你断定，肯定是迦丽公主限制了她的自由。你是这个意思吧？”叶雨潇问道。 “对，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谭十召道，“这迦丽公主肯定没安什么好心，私下里指不定在怎么折磨乡乡呢，你们一定得帮我把乡乡救出来。” “想要我们救乡乡？” “对。” “那你先给他诊脉。”叶雨潇把欧阳晟一指。 “为什么？他病了？”谭十召嘴上还在问着，手已经朝欧阳晟的脉搏探去了。他有求于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乖觉。 叶雨潇把昨晚的事跟他讲了一遍，道：“阿晟肯定是着了人家的道了，只是我道行太浅，看不出来，所以请你来帮帮忙。” 谭十召一听，乐了：“傻徒弟，你还是太不了解男人。他这分明是已经收用了那个女人，又怕你生气，才故意编出了这样一通胡话来。” “本王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欧阳晟一脚踹了过去。 叶雨潇也不相信：“师傅，你别开玩笑。那个女人是个宫女，皇上派来照顾我安胎的，事情没有你想的那样简单。” “那宫女知道你怀着身孕，没有办法伺候颍川王，所以替你分忧，帮颍川王暖床，这不也是照顾你安胎的一种方式吗？”谭十召觉得他这话一点儿毛病都没有，一面跟叶雨潇说着，一面冲欧阳晟挤眼睛。 “谭十召，你还想不想救你的心上人了？”欧阳晟威胁他道。 谭十召马上恢复了一本正经，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比蚂蚁还小的蛊虫来。他将这蛊虫放进欧阳晟的掌心里，那蛊虫马上咬破欧阳晟的掌心，钻进了他的皮肤里。 欧阳晟吃了一惊：“这是什么鬼东西？” “别急。”谭十召道，“这样一只蛊虫，培养不易，若不是今天我要求你们办事，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呢。” 说话间，那蛊虫已经从欧阳晟另一只手的掌心里钻了出来。欧阳晟担心它逃走，正要攥拳合掌，却发现那只蛊虫已经一命呜呼，一动不动了。 “这是怎么回事？”欧阳晟奇道。 “这蛊虫不但培养不易，而且是一次性的。只要放出来，就必定会死，不然我怎么说舍不得呢？”谭十召用指尖将那蛊虫捻起来，对着光仔细看了一会儿，道：“这蛊虫是专门用来探毒蛊的，只要你中了毒或中了蛊，它就会变颜色。中毒或中蛊越深，它的颜色就越深。可是你们看，它现在的颜色跟它之前的颜色毫无二样，这说明，王爷既没有中过毒，也没有中过蛊。” “会不会他昨晚的确中过毒或蛊，但因为过了一整晚，现在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所以查不出来了？”叶雨潇问道。 “不可能。只要没有超过三天，这蛊虫都能探查出来。”谭十召十分肯定地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37章 三个臭皮匠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0307/498910307/498910331/20200908143809/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如此说来，阿晟既然没有中过毒，也没有中过蛊，那拂柳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把他给套进去的？”叶雨潇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 “我就说了他是骗你的，你又何必执着？男人嘛，都是这样子的，哪有不偷腥的呢？我劝你睁只眼闭只眼，别管这事儿。总不能你怀着身孕，不能伺候他，就让他当十个月的和尚吧？你看看哪家哪户没个把通房，这事儿再正常不过了，根本没有必要为这个分心费神。”谭十召道，“来来来，还是赶紧来帮我想个法子，尽快把乡乡救出来。” 叶雨潇自然是极不认同谭十召的话的，但她却也知道，谭十召也就一张嘴，他这个人比谁都痴情，不然也不会苦等了迟思乡这么多年，身边连个暖床的丫鬟都没有了。 不过，欧阳晟跟拂柳的这件事，现在似乎陷入了僵局，她要不要去套一套池嬷嬷或倚翠的话？毕竟她们是一起来的。 算了，还是先关心一下迟思乡的事吧，万一她的情况比较危急，就先把欧阳晟跟拂柳的事放一放。 叶雨潇这样想着，问谭十召道：“你说的那个婆蛮国的迦丽公主，为什么会一直跟迟思乡过不去？” “这……说来话长。”谭十召有点脸红，有点支支吾吾，“总而言之，这迦丽公主和乡乡的关系，就跟当初蔡劼和你的关系差不多。迦丽公主酷爱医术，曾跟着我学过几年，不管是寻常医术还是蛊术、巫术，她都极为精通。” “她认为自己的医术天下第一，可是，乡乡会制药。她的药，是迦丽公主怎么都比不上的。迦丽公主为此对她怀恨在心，想方设法地给她使绊子，若非乡乡机灵，在婆蛮国的声望又高，早就让她给害死了。” 迟思乡精通制药？叶雨潇问道：“她制出来的药，都是左氧氟沙星那种，对不对？” 谭十召没有否认。 叶雨潇打量了一下谭十召的表情，道：“迦丽公主跟迟思乡过不去，真的只是因为同行相轻，没有其他的原因？” “没有。”谭十召道。 “那你干嘛脸红？”叶雨潇道，“你想让我们救她，又不肯说实话，这怎么能行？”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迦丽公主对他爱慕在心，却求而不得，所以把一腔怨气全撒在了他中意的迟思乡身上。”欧阳晟说着，颇有几分幸灾乐祸，觉得自己报了刚才的仇。 谭十召红着脸，没有否认。 原来是段三角恋啊。叶雨潇恍然大悟的同时，又觉得奇怪：“师傅，既然迦丽公主爱慕你，你为何不亲自去救迟思乡？难道迦丽公主这么不给你面子？” “如果我亲自去救，她一定会跟我谈条件，而这个条件十之**是要求我与她成亲，这我做不到。”谭十召解释道。 “那你就牺牲一下自己嘛。”叶雨潇道，“人家是堂堂婆蛮国的公主，难道配不上你？” “我现在没有心思跟你开玩笑。”谭十召十分严肃，“你难道不想见乡乡？你不想解开左氧氟沙星的秘密？” 谭十召这话可算是戳中叶雨潇的心思了。就算跟拂柳爬床的事相比，也是左氧氟沙星在她心中的分量更重。叶雨潇马上进入了认真分析的模式：“既然你们之间有感情纠葛，那颍川王府出面去救迟思乡，就不太合适了。迦丽公主只要在京城稍稍一打听，就会知道你我之间的师徒关系。到时她跟颍川王府提条件的时候，肯定还是让你和她成亲。” “那该怎么办？”谭十召犯起了愁。 叶雨潇问他道：“你在京城行医多年，名声响亮，难道就没有其他可以帮你的人了？” 谭十召道：“就算我可以找到帮我的人，也得咱们先想出一个办法来，总不能指望别人去想吧？” 这倒也是。叶雨潇想了想，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咱们把戴姐姐和如烟都叫来，一起商量吧。” “叫戴佩兰可以，顾三小姐就算了。”谭十召道。 这又是另一段感情纠葛了。叶雨潇道：“让她来看看你对迟思乡用情有多深，好让她彻底死心。她年纪也不小了，该嫁人了。” 她把话说得如此直白明了，谭十召没再好意思反对，同意了。 戴佩兰和顾如烟很快赶到了颍川侯府。戴佩兰一听说了迟思乡的事，立马就急了：“那迦丽公主是个恶人吗？她会不会打我师傅？会不会不给她饭吃？在大街上的时候，有那么多人在旁边，她都不敢与谭神医相认，可见迦丽公主待她有多苛责了。” “你别急，叫你们过来，就是让你们一起帮忙想想办法的。”叶雨潇安慰她道。 戴佩兰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绞尽脑汁地想办法。 顾如烟是典型的平南王府思维，见他们一个二个地苦思冥想，很不理解：“不就是去找婆蛮国的迦丽公主要个把人吗？需要费尽心思地想办法吗？直接去找她要不就行了？就算她不给，也不敢把咱们怎么样吧，这可是在大熙的地盘上。” “不行。”谭十召马上反对，“一旦迦丽公主察觉到这是我的主意，不但不会放人，而且会变本加厉地折磨她的。我不能让乡乡受苦。” 这一声乡乡，听得顾如烟黯然神伤。 叶雨潇把她拉到身旁坐着，握紧了她的手。痛吗？痛吧？只有痛过之后，才会学着放手。 顾如烟的话给了戴佩兰灵感，她问叶雨潇道：“王妃，我以徒弟的身份去探望师傅，您觉得怎么样？这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事情了，迦丽公主应该怀疑不到谭神医的身上去的。” “这主意好是好，但是有个问题。”叶雨潇道，“目前只有我师傅知道迟思乡在婆蛮国的使团里，你贸然跑上门去要求见师傅，万一人家公主反问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该如何回答？又或者，她干脆声称没这个人，你也没办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38章 为何得宠 “你的意思是，我需要有一个机会，先见我师傅一面？”戴佩兰问道。 “对，没错。”叶雨潇点了点头。 怎样才能有这个机会呢？几人思索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欧阳晟。 “需要一个见面的机会，是吗？”欧阳晟拇指与食指、中指交叉，轻轻地捻了一捻，“想要与迦丽公主见面，容易得很，但能不能见到迟思乡，就不好说了。万一她在迦丽公主身边，只是个粗使侍女的身份，那咱们如何见得到她？就算私下请皇上帮忙，也没有非要见人家粗使侍女的道理。” 欧阳晟说着，轻叩茶几：“外国使团来访，肯定在鸿胪寺留有详细名册。要不这样，本王去找鸿胪寺卿，把这婆蛮国使团的花名册要一份来，先看看迟思乡在这使团里具体是什么身份。” 谭十召、顾如烟和戴佩兰听了，正要拍手叫好，叶雨潇却摆着手道：“不不不，这样太麻烦了，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不管迟思乡在使团里是什么身份，都可以让戴姐姐直接见到她。” 竟还有这样的好主意？欧阳晟笑着打趣她道：“今儿你的脑子转得倒是挺快的。” 叶雨潇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自从她怀孕，脑筋就慢了半拍，不太灵光了。今儿大概是因为听到了左氧氟沙星这几个字，激发了她所有的脑细胞。 “好徒弟，你那是什么好主意，赶紧说来听听。”谭十召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先不告诉你们，因为能不能成还不知道。”叶雨潇道，“不过我不会耽误时间的，我现在马上就着手办这件事，你们回去等我的消息。” 谭十召见她成竹在胸的样子，点了点头，道：“不管能不能成，都记得给我捎个信儿。” 叶雨潇应了，命人把他们送了出去。 他们一走，叶雨潇马上吩咐小纂，让她派人去请董毅，并交代她道：“就算董院使在宫里当值，也给我把他请过来，就说我身体不适，请他过来瞧瞧。” 董毅本来就奉皇命来给她诊过脉，这会儿她觉得身体不适，去请他是理所应当的。 小纂领命而去，很快把董毅请到了颍川侯府。 叶雨潇跟董毅都已经这么熟了，见了面，半句虚话都没有，直入主题：“董院使，我听说婆蛮国的迦丽公主率使团来了大熙，他们这千里迢迢地自国境外而来，我怎么觉得很危险呢？” 危险？董毅一下子警惕了起来：“王妃，哪里危险了？” “谁知道他们有没有携带什么传染人的病菌？万一婆蛮国正在爆发瘟疫，万一他们来大熙的途中，遇到过感染瘟疫的人呢？虽说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嘛。照我看，还是给他们请个平安脉，全面地检查一下身体比较妥当。”叶雨潇道。 给外国使团请平安脉，检查身体，这在他们大熙朝可从来没有过，但是董毅和往常一样，根本不问叶雨潇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只是道：“王妃，现在大熙京城的外国使团，大大小小足有十来个，无论您让我给哪个使团请平安脉，检查身体，都完全没有问题，唯独这婆蛮国使团，可得慎重。” “为什么？”叶雨潇很是奇怪，就连旁听的欧阳晟都直起了身子。 “具体原因我不知道。”董毅道，“我只知道皇上极为重视婆蛮国使团，尤其看重迦丽公主，每天都会特意派人去问候，赏赐更是不断。因为迦丽公主懂医术，皇上甚至打算让她进宫陪伴杨昭仪，给杨昭仪诊脉安胎。” “王妃，这迦丽公主如此得宠，若是贸然给婆蛮国使团请平安脉，检查身体，惹了她不高兴，她一状告到皇上面前，咱们岂不是要受罚，这不值当。” 的确如此。叶雨潇谢了董毅提醒，转头问欧阳晟：“这迦丽公主是什么来头？” 欧阳晟道：“我依稀记得，迦丽公主年少的时候，曾来我们大熙当过几年的质子，那时候，婆蛮国国力赢弱，迦丽公主在大熙无人理睬，几乎缩在宫里，从来没有出来过。” “她如今突然变得如此受重视，估计跟这些年婆蛮国国力增强有关系，但具体原因还得等我去打听。” 既然如此，叶雨潇只得让董毅先回去，等欧阳晟打听清楚婆蛮国和迦丽公主的情况再说。 欧阳晟不愿意让叶雨潇为了这件事悬着心，再加上谭十召与他是多年的好友，现在他的心上人出了事，他自当尽心尽力，于是一刻钟都没有耽误，马上骑马出门，打探消息去了。 叶雨潇让人拿了些点心来，边吃边等。她没吃几口，小纂进来，对她道：“王妃，池嬷嬷来了。” “哦？”叶雨潇眉头一挑，“我还没去找她，她倒是先来找我了。” “池嬷嬷说，她是来向您请罪的。”小纂道。 “请罪？为谁请罪？拂柳吗？”叶雨潇吞下手里的最后一口点心，拍了拍手，“叫她进来，让我听听她怎么说。” 小纂听命，把池嬷嬷带了进来。 池嬷嬷一进门，就噗通一声给叶雨潇跪下了：“王妃，奴婢刚听说了拂柳的事，这都怪奴婢看管不严，才让她偷溜出去，钻了空子。奴婢是来照顾王妃，让王妃好好安胎的，结果刚来，就给王妃添了堵，这全是奴婢的错，请王妃尽管责罚，奴婢绝无怨言。” 都说宫里的人惯常有两副面孔，叶雨潇跟池嬷嬷压根不熟，真看不出来她的请罪是真心还是假意。但不管怎样，池嬷嬷都算是给她递了话儿，那她自然要好好地接过来了。 叶雨潇巡视了一番，故意叹了口气，道：“你给我请罪有什么用？皇上可没说这两名宫女是赏给王爷的，结果拂柳却跟王爷做成了这事儿，这若是让皇上知道，王爷也是有罪过的。” 池嬷嬷言之凿凿地道：“是拂柳主动勾搭王爷的，与王爷何干？就算要罚，也是罚拂柳。” 咦，这池嬷嬷竟承认是拂柳主动勾引了欧阳晟？莫非她们不是站在同一边的？叶雨潇想要进一步确认，便对池嬷嬷道：“我已经把拂柳安排在梅香苑住下了，你去看看她吧。” 池嬷嬷应了一声，起身去了。 叶雨潇马上给小纂递了个眼色，让她叮嘱梅香苑那边的人，盯住池嬷嬷和拂柳，听听她们说了些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39章 臣妾有罪 池嬷嬷来到梅香苑，拂柳穿着华美的单衣，蜷缩在角落里，冻得瑟瑟发抖，而这梅香苑地处最偏僻的角落，阴冷潮湿，没有地龙，屋里也没有生火盆，整个房间就跟冰窖似的。 池嬷嬷穿着厚厚的棉衣，都冷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拂柳见到池嬷嬷，就像是见到了救星，起身扑了过来：“嬷嬷，原来颍川王妃是只笑面虎，看着跟活菩萨似的，特意安排我住到梅香苑，可是我来了之后才发现，原来这里就是个牢房，又冷又潮不说，还不许随意走动。我在这儿呆着，没有饭吃，也没有水喝，已经丢了半条命了。” 池嬷嬷一把将她推开，骂道：“这是你自讨的，能怨谁？我好心带你出宫来透透气，特意叮嘱你，要遵守颍川王府的规矩。你倒好，半夜偷偷溜出去，打着皇上密旨的旗号，敲开了颍川王的门，爬上了他的床。你可知道，仅凭你假传皇上密旨的事儿，你脖子上的脑袋就已经保不住了。” 拂柳却道：“我假传皇上的密旨？那都是颍川王的一面之词，有谁能够作证？若非颍川王自己愿意，我又哪能爬上他的床？就算是我勾引他，那也得他自己愿意不是？颍川王不过是因为害怕颍川王妃那只母老虎，所以把责任都推到了我身上罢了。唉，男人啊，都是这副德性，我也不指望他什么了。” “但是，池嬷嬷，我是您带出宫来的，我现在成了这副样子，您脸上也没有光。相反，如果我能在颍川王府挣得一个名分，必定少不了您的好处。您就帮帮我吧，帮我向颍川王妃求求情也好。” 池嬷嬷冷声道：“帮你向颍川王妃求情？我哪来的脸？” “嬷嬷，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我去死？”拂柳哀叫了一声，“皇上让我和倚翠跟着您出宫，本来就有把我和倚翠赏给颍川王的意思，如果您帮了我，皇上看着也高兴，是不是？” 池嬷嬷看着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说的是没错，颍川王府至今连个通房都没有，王爷独住书房，无人伺候，我本来就打算在恰当的时候，安排你和倚翠去伺候王爷的。是你自己不拿我当回事，在没有知会我的情况下，擅自做主，去爬了颍川王的床，才造成了这副不可收拾的局面，你但凡尊重我些，也不会弄成这个样子。” “嬷嬷，您还没看出来吗？”拂柳叫道，“颍川王妃善妒，根本就没有容忍之量。照您的法子按部就班，这辈子也别想给颍川王安排上通房。惟有像我这样剑走偏锋，才能成事。您瞧，我这不就已经成功了吗，只要您帮我这最后一把就行了。” “你现在才想起来让我帮你？你先前做什么去了？”池嬷嬷冷笑道，“若是一个二个都像你这样擅作主张，还要我做什么？” “嬷嬷，您这是铁了心不帮我了？”拂柳绝望道。 池嬷嬷用行动回答了她的话，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 池嬷嬷这边刚迈腿，她刚才跟拂柳说的那些话，就已经原原本本地传到了叶雨潇的耳朵里。 小纂剥着橘子，帮她分析：“看样子，池嬷嬷也不是个好东西，寻思着给王爷安排通房呢。不过她跟拂柳应该不是一伙儿的。” 不是一伙儿的啊……叶雨潇稍稍放了点儿心。 小纂把剥下来的橘子皮埋进香炉里，房间里顿时充满了橘子的清香味儿。 叶雨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足地笑了。 小纂见叶雨潇露出笑容，连忙问道：“王妃，您是不是有方法对付拂柳了？” 叶雨潇“嘁”了一声：“一个不安分守己的宫女罢了，至于用对付这个词吗？你应该问我，想要怎么处置她。” 正说着，小丫鬟来报，池嬷嬷来了。两人这便住了声。 池嬷嬷走进房里来，给叶雨潇磕了一个头：“王妃，拂柳这丫头不知廉耻，冥顽不灵，奴婢无能，管不了她了，请王妃全权发落吧。” 叶雨潇掰了一瓣橘子，送入口中，不紧不慢地吃了，方才道：“她是皇上的人，我可没有权力发落，只能把她送回皇上那里去了。” 送到皇上那里去？小纂急了，不顾池嬷嬷还在这里，便道：“王妃，皇上也是男人，肯定更偏向王爷，而不是维护您。他若是听说了这件事，肯定主张一床棉被掩过，就此把拂柳赏给王爷做妾。 到时候拂柳成了皇上亲赐的妾，还不得在这府里耀武扬威，趾高气昂，从此再也不服管教？王妃，您可得细想想，不能冲动行事。” 她这像是冲动行事吗？她如果够冲动，早就一顿乱棒，直接把拂柳打死了。叶雨潇冲小纂摆摆手，示意她不要着急，她心里有数。 小纂是最信任叶雨潇的，见她如此淡定，便也镇定下来，问她道：“王妃，您是现在就进宫吗？” 叶雨潇道：“自然是现在就走了。若是等到王爷回来，他哪会允许我乱跑？” 小纂应了一声，马上准备软椅和车驾去了。 叶雨潇对池嬷嬷道：“嬷嬷，这拂柳到底是跟着你来颍川王府的人，如今出了事，少不得要你陪我进宫走一趟了。” 池嬷嬷垂首道：“是奴婢管教不力，奴婢自当随王妃进宫，自己向皇上请罪。” 这会儿的池嬷嬷在心里直咋舌，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丫鬟。叶雨潇容不下人，就连她跟前的丫鬟都是伶牙俐齿，朝着善妒的路子上去的。 小纂很快把软椅和车驾准备好，为叶雨潇换上了出门的衣裳，披上了厚厚的斗篷，又朝她手里塞了新烧的手炉，伺候着她朝宫里去了。她戒备着池嬷嬷，没许她陪叶雨潇同乘一辆马车，而是另安排了一辆，让她带着拂柳，跟在了叶雨潇的车驾后面。 皇上正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但听说叶雨潇求见，还是拨冗让她进去了。 叶雨潇让内侍用软椅把她抬进了御书房，后面还跟着池嬷嬷和倚翠。 皇上抬眼看了看这架势，问道：“怎么，是朕派去的嬷嬷和宫女伺候得不够尽心吗？” 叶雨潇从软椅上坐起来，欠身为礼：“皇上，臣妾是来请罪的。” 虽然她怀孕的事已经公开了，但对外一直宣称胎像不太稳，所以到哪儿都不离开软椅，即便是在皇上面前。皇上自己的子嗣挺艰难，对此很理解，便默许她这样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40章 证明 拂柳听得“请罪”二字，一颗心狂跳。叶雨潇说的是“请罪”，这是不是说明，她最终还是打算咽下这口气，准备让欧阳晟纳她为妾？所以才特意来向皇上请罪的？毕竟她是皇上的宫女，却被欧阳晟睡了，自然是要来向皇上请罪的。 “请罪？你何罪之有？”皇上一面问着，一面暗自猜测，叶雨潇只带了池嬷嬷和拂柳，而倚翠不见踪影，难道是倚翠顶撞了她，被她打死了？ 叶雨潇正要回答，有内侍入内，向皇上禀报：“皇上，颍川王来了。” 皇上看看叶雨潇，惊讶道：“你们这夫妻俩，为什么不是一起进宫的？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叶雨潇摸了摸鼻子：“臣妾走的时候，他不在家，估计是他回来后见臣妾不在，所以赶进宫来了吧。” “他听说你进宫，就赶着过来了？朕这宫里是有洪水猛兽吗？”皇上看似不悦，但这到底不是什么值得生气的事，很快让人把欧阳晟带进来了。 欧阳晟一进御书房，便责备叶雨潇：“趁我不在家就乱跑，这进宫面圣的事，不能放着我来吗？” 皇上听着他这话，觉得腻歪得很：“你们小夫妻两有什么体己的话，回家再说。现在赶紧说正事，朕这里的奏折都堆积如山了，可没有功夫听你们说闲话。” 欧阳晟应了声“是”，垂手不再言语。 皇上接着先前的话，问叶雨潇：“你刚才说，是来向朕请罪的，这罪在何处？” 叶雨潇回答道：“昨天夜里，这名名叫拂柳的宫女，在没有禀报臣妾，也没有知会池嬷嬷的情况下，擅自做主，偷闯颍川王的书房。她声称自己有皇上的密旨，骗得颍川王开了门，后来发生的事，极为诡异，颍川王一觉醒来后，依稀记得他与拂柳成就了好事，但细节却完全不记得，甚至连拂柳所说的皇上的密旨，都给忘记了。臣妾强烈怀疑，这拂柳是使用了什么旁门左道的方法，才让颍川王入了套。” “臣妾治家不严，让拂柳长驱直入颍川王的书房，这是其罪一；颍川王不够机灵，中了拂柳的圈套，这是其罪二；拂柳是皇上的人，皇上并没有把拂柳赏给颍川王，颍川王却定力不够，与她成了事儿，这是其罪三。三罪并立，请皇上责罚。” “但在责罚之前，臣妾恳请皇上，先允许臣妾查明真相，还颍川王一个清白。” 得，什么请罪不请罪的，她这分明是告状来了。宫女爱慕颍川王，深夜勾引，皇上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他既然让拂柳和倚翠跟着池嬷嬷去颍川王府，就是打算把这两名宫女赏给欧阳晟的，所以就算欧阳晟睡了拂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让他把拂柳收了房就行了。 可是，叶雨潇却说事有蹊跷，是欧阳晟中了拂柳的圈套？这事儿听着怎么这么邪乎呢？皇上认定是叶雨潇容不下拂柳，所以才故意这样说的，因此没有当回事，随口应道：“那你打算如何查明真相？” 叶雨潇道：“请皇上找两个有经验的嬷嬷，来跟臣妾一起给拂柳验身。有经验的嬷嬷都知道，这女人是刚刚破了身子，还是早就破了身子，是有明显区别的。如果拂柳的确是昨晚被破了身子，那甭管是不是她主动勾引颍川王，这件事臣妾都认了，一定会留她在颍川王府，给她一个名分。但如果她是早就被破了身子，那就说明她在说谎，昨晚书房之事确有蹊跷。” 皇上一点儿也不认同叶雨潇的说法，但他觉得，说服叶雨潇很费时间，还不如顺着她的意思，给她找两个嬷嬷来，给拂柳验身，于是便点头同意了。 无论是宫女还是妃嫔，进宫时都是要先验身的，这样的嬷嬷宫里有的是，魏公公很快就找了两个来。 嬷嬷找来了，拂柳却不愿意了。她跪在地上，哭着道：“颍川王妃，您不愿意承认这件事也就罢了，何必拿验身来侮辱奴婢？您若是容不下奴婢，这好办，奴婢这就一头撞死，了却您的心愿。” 叶雨潇根本不搭理她，只是冲皇上笑：“您瞧，这宫女威胁臣妾呢。” 小小的一个宫女，都敢威胁起颍川王妃来了，这是不是说明，皇上这个主人，平时管束得不够严格呢？皇上顿觉面子上下不来，望着拂柳黑了脸：“给朕把她给绑起来，拖下去验身。” 在皇上的命令下，拂柳毫无反抗之力，很快被五花大绑，抬了出去。 欧阳晟陪着叶雨潇出了御书房，去给拂柳验身。欧阳晟蹲在软椅前，握着叶雨潇的手，久久不语。 叶雨潇用另一只手戳了戳他：“还在怪我偷溜出府？我处处坐着软椅，并没有迈腿走路，你不用担心。” 欧阳晟摇了摇头，满脸愧疚和自责：“都怪我不够小心，惹出了这档子事来，害得你怀着身孕，还要为我操心奔走。” 叶雨潇捏了捏他高高的鼻子：“皇上刚才就说了，有什么体己的话，回家再说，别在这儿腻歪。” 他这是在腻歪吗？欧阳晟被她逗笑，亲自抬起软椅，把她送进了验身的房间，然后退了出去。 叶雨潇亲自参与验身，不过是起个监督作用，哪里用得着她亲自动手。两名嬷嬷不等她起身，就已经扒下拂柳的裙子和裤子，给她把身验完了。 “结果如何？”叶雨潇问道。 其中一名嬷嬷回答了她：“王妃，这拂柳仍是处子之身。” 另一名嬷嬷不知前因后果，还以为叶雨潇是因为怀疑拂柳的贞洁，所以才要给她验身的。她连连地抚胸口：“奴婢就说嘛，这宫女进宫的时候，一共要验三次身，怎么可能有漏网之鱼，她肯定还是处子之身的。” 拂柳仍是处子之身？这结果可真是让人意外极了。叶雨潇不敢相信，起身亲自验了一回，发现两名嬷嬷还真是没验错，这拂柳的确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叶雨潇都忍不住想笑了，这主动勾搭男人的女人，她见得多了，但明明仍是处子之身，却偏要谎称自己已经跟人睡了的，还真是少见。 不过她很快想到了一个问题，既然拂柳仍是处子之身，那欧阳晟为什么会有和她欢好的记忆？欧阳晟为什么会记得她的大腿根内侧，有一粒红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41章 什么妖术 叶雨潇揣着疑惑，出门简单地跟欧阳晟反馈了一下情况，便与他带着两名验身的嬷嬷，以及五花大绑的拂柳，去御书房见皇上了。 皇上听说拂柳仍是处子之身，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既然她没有与欧阳晟欢好过，那欧阳晟为什么会有与她翻云覆雨的记忆？她是怎么做到的？这是什么妖法？ 最重要的是，这个使用妖法的人，居然是来自于宫中的，万一中招的人不是欧阳晟，而是他呢？皇上越想越可怕，马上放下了手头所有的事情，专审拂柳。 皇上登基这么多年，有很多对付人的办法，但他认为对付一个小小的宫女，根本用不着什么手段，直接命人把她拖到院子里，开打。 那拂柳竟颇为硬气，无论行刑的侍卫如何打板子，哪怕疼得哭天抢地，就是不肯吐露一句话。 皇上站在廊下，眼中阴霾愈来愈浓，命魏公公让侍卫把她拖起来扇耳光。 魏公公马上传命，几个侍卫当即把拂柳扯了起来，左右架住，耳光伺候。 拂柳的脸很快就肿了起来，此时她上下都是伤，几乎站不住，即便有侍卫左右架着，还是犹如一片落叶，随着侍卫掌嘴的动作，无力地左右摇摆。 叶雨潇觉得观看这样的场面，不算什么好的胎教，想要叫内侍把她抬走。正在这时，一抹冬日的斜阳正好照在拂柳的身上，她的胸.前不知是什么晃动了一下，反射出耀眼的亮光。 叶雨潇被吸引了注意力，眯起眼睛观察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那东西有点熟悉，忙出声命那几个侍卫住手。 行刑的侍卫看向了皇上，见皇上并无异议，便暂停扇耳光，退到了一旁。 叶雨潇让欧阳晟扶着她坐起来，冲那几个侍卫喊道：“她胸前那是什么？拿来给我看看。” 侍卫从拂柳的脖子上摘下一件项链形状的东西，用手帕托着，送到了叶雨潇跟前。 这是个小小的圆形银盘，不到半个巴掌大小，用细细的银链子穿着，想必是刚才在拉扯的时候，从拂柳的领口里滑出来的。这银盘上，刻着繁复的花纹，仔细看像是个图腾，但却并未大熙常用的吉祥图样。 长长的链子，圆盘形的坠子，式样别致得不像是这个时代女子会佩戴的饰物，至少她在大熙没见人戴过。 刚才她乍见这东西时，为什么会觉得眼熟呢？叶雨潇用手指挑起链子，把这东西举远了一点儿，再左右晃了晃，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抬头看向了远处的拂柳：“你用的是催眠术，对不对？” 尽管隔得很远，拂柳现在的样子又很狼狈，但叶雨潇还是明显地察觉到，她在听见“催眠术”一词后，浑身上下僵了一僵。 看来她猜对了。她从来没有在大熙见识过催眠术，但却知道，一般使用催眠术的人，都需要借助媒介，而最常用的媒介，就是类似后世怀表形状的东西了。 如果拂柳对欧阳晟使用的是催眠术，那一切都对得上了。叶雨潇把手里的链子递给皇上看：“现在臣妾明白了，昨天晚上拂柳是把阿晟给催眠了。她把阿晟催眠后，对他讲述了与之欢好的事，并告诉她，她的身上某处长有红痣，让这些成为了阿晟的记忆。她在给阿晟催眠的时候，并没有描述欢好的细节，所以阿晟才想不起来。至于那所谓的皇上的密旨，只是她哄着阿晟开门的借口，根本没有跟阿晟细说，阿晟自然记不得了。” 皇上看着手里的链子和坠子，满脸震惊：“世上竟有如此邪术？” 他听了叶雨潇的讲述，这会儿真是后怕得紧。万一有人把他给催眠了，然后要求他把皇位传给他，那他是不是真的会将传国玉玺奉上？ 皇上想着想着，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拂柳，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宫女，也不能再用普通的手段对付她了。皇上想着，马上吩咐魏公公：“即刻将拂柳押入天牢，务必要问出她是受谁指使；那名叫催眠术的妖术，她又是从哪儿学到的。” 皇上交代完魏公公，忽然转头，问叶雨潇：“颍川王妃，你是如何知道，拂柳所使用的是催眠术的？” 叶雨潇随口扯谎：“臣妾在很久之前，曾听师傅讲起过，因为时间太久远，师傅当时又只是顺口一提，所以臣妾一开始压根就没有想到催眠术上面去。刚才臣妾看到了这个坠子，才想起师傅当年说过的催眠术来。” 她的师傅是谭十召，而谭十召是熙朝出了名的研究旁门左道的神医，他会知道催眠术，一点儿都不奇怪。皇上全盘相信了叶雨潇的话，并道：“那把谭神医请进宫里来，让他来审问拂柳。” 让谭十召来审问拂柳？谭十召知不知道催眠术？万一他根本不知道，岂不是露馅儿了？叶雨潇正琢磨着要如何才能跟谭十召通个气儿，却听见侍卫们惊叫起来—— “拂柳没气儿了！” 皇上一惊，连忙命魏公公过去检查。 魏公公去探了探拂柳的鼻息，又听侍卫们说了几句，转身冲欧阳晟招手。 欧阳晟前去查看了一番，回来向皇上禀报：“皇上，这拂柳的后槽牙上藏有毒囊，刚才她已是故意咬破毒囊，服毒自尽了。” 后槽牙上藏有毒囊，这不是杀手和死士才会用的手段吗？拂柳当真不是寻常人？他的宫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皇上觉得他可能连晚上睡觉都不会觉得安稳了，赶紧下令彻查全宫上下，把所有人的底细都再重新调查一遍。 叶雨潇赶紧问皇上：“那池嬷嬷和倚翠是不是也要查一查？” 她们可是跟拂柳一起进颍川侯府的，现在拂柳确认有问题，那她们俩的嫌疑也很大。 皇上自然同意，马上命人带走了池嬷嬷，又命人去颍川侯府把倚翠召回，等调查清楚了身份底细再说。 随着皇上的一声令下，宫中上下马上忙乱起来，叶雨潇和欧阳晟便就此告退，回了颍川王府。 他们回到颍川王府，倚翠已经被宫里的人带走了。 小纂出来，把欧阳晟和叶雨潇迎进了屋。她猜测宫里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问欧阳晟和叶雨潇：“王爷，王妃，出什么事儿了？是不是跟拂柳有关？” 她心里既有疑惑，更有几分忐忑，拂柳勾引了欧阳晟，怎么把倚翠也叫走了？还有池嬷嬷呢，怎么也没回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42章 被打了 叶雨潇把宫里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小纂听得目瞪口呆：“奴婢还以为这样离奇的事，只有在话本和戏文里才能看见呢。” 她说着说着，看了欧阳晟一眼，却又忍不住笑了：“都怪我们王爷人才太出众，才引得小宫女飞蛾扑火似的朝上冲，只为了给王爷做妾，竟连催眠术这种前所未闻的把戏都使出来了。” 小纂无意间的话，恰恰戳中了叶雨潇最疑惑的地方：“这个催眠术，太难得一见了，学起来可不容易。那拂柳既然有这样的本事，做什么不好，费尽心机却却只是为了给王爷做妾？” 欧阳晟也觉得奇怪：“拂柳可是宫里的宫女，她既然会催眠术，何不近水楼台先得月，催眠皇上，当个嫔妃，甚至当个皇后都行，怎么也比给我做妾强吧？” ”除非……叶雨潇站起身来，走了两步，“除非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给你做妾，她想要长住在颍川王府。” “那她为何非要长住在颍川王府？我们这颍川王府，有什么吸引她的地方？”欧阳晟一面说着，一面也站起身来，拉住了来回踱步的叶雨潇：“你乖乖坐着，别趁机到处乱跑。” “我一直坐着，肚子难受。”叶雨潇抱怨道。 她虽然还没有显怀，但肚子已经明显地变厚实了。欧阳晟伸手摸了摸，终于开了恩：“那我扶着你，就在这屋里慢慢地走一走。你如果累了一定要说，千万别贪动。” 叶雨潇点点头，扶着他的手，继续走，并转回了正题：“你说，拂柳会不会是受人指使的？她千方百计地想要给你做妾，会不会并不是因为爱慕你，也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后半辈子的栖身之地，而是抱有别样的目的？” 很有可能，太有可能了。一个会催眠术的人，能干多少大事？如果她用催眠术，只是为了给他当个妾，简直是杀鸡用了牛刀。呸呸呸，他才不是鸡。欧阳晟想着想着，担起心来：“是谁要这样费尽心机地对付我们？我这几年一直征战在外，在京中可没有什么仇敌。” 不是欧阳晟的仇家，难道是她的？可这也不像。她的几个仇家，薛静妤已经远嫁乌劼国，蔡劼已经被砍掉了脑袋，而丁孟泽如同丧家之犬，不可能有这能耐。 那指使拂柳的人到底会是谁呢？ 叶雨潇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只得放弃，问起了另一件事来：“阿晟，你今天不是去打听迦丽公主的情况了吗，可有结果？” 欧阳晟点了点头，道：“皇上收复了前朝失地，尝到了甜头，便对南边的天韵九州动了心思，这九个州，各自为政，已经好些年头，但只要有人攻打他们，他们便会团结一心，共同对敌，单凭大熙的能力，是拿不下来的。因此，皇上打算与婆蛮国联手，前后夹击，攻下这天韵九州。” “以前婆蛮国国力赢弱，迦丽公主在我朝为人质，皇上不拿她当回事，如今婆蛮国国力雄厚，皇上又有求于人，自然会把迦丽公主奉为座上宾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叶雨潇想了想，道：“看来董毅的担忧是有道理的，皇上将迦丽公主奉为上宾，如果太医院却打着怀疑使团健康的幌子，去给他们请平安脉，迦丽公主一定会不高兴。” 欧阳晟笑道：“听你这个意思，平安脉是一定要请的，只是这幌子得打得漂亮？” 真是知妻莫若夫啊。叶雨潇冲他一笑，竖了竖大拇指：“快帮我一起想一想这幌子。” 欧阳晟觉得她走得差不多了，扶着她到罗汉床上坐下，又朝她背后垫了个大迎枕：“婆蛮国使团住在万国馆，离万国馆最近最繁华的街道，就是安定街，所以使团的人常常去安定街上逛。” 欧阳晟肯定不是无缘无故地说这样一番话的。叶雨潇琢磨着问道：“你的意思是……” 欧阳晟舍不得让她怀着身孕还费脑筋，不等她问完便回答了：“咱们就说，在安定街上发现了一个麻风病人，这病若是传染起来，可不得了，所以太医院特意上万国馆给使团诸人诊脉，以排查病情，不然等病蔓延起来，祸及公主，那可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妙啊！他们这样做，是在替使团着想，迦丽公主不但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不会因此不高兴。等到排查完，见到了迟思乡，再说这麻风病是虚惊一场就得了。反正这里是大熙的地盘，是不是真的虚惊一场，还不是他们说了算，婆蛮国的人哪会知道。 叶雨潇再度冲欧阳晟竖起了大拇指：“到底还是我夫君聪明。” 能得自家媳妇的一声夸赞，比得到皇上的嘉奖还要舒心。欧阳晟把脸伸过去，指了一指。 叶雨潇自动自觉地奉上了香吻，以作奖励。 两人定好了主意，马山把董毅请了来，让他打着这幌子，再带上戴佩兰，去给婆蛮使团的人请平安脉。 用脚后跟想，都能知道叶雨潇这样做肯定别有目的。董毅在答应的同时，便多问了一句：“王妃只是请平安脉吗？需不需要我再做什么？” “不需要。”叶雨潇道，“顶多过几天后再去告诉他们，这是虚惊一场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董毅应着声，安排去了。 董毅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就按照叶雨潇的交代，带着戴佩兰和太医院的几名助手，上万国馆去了。为了不引起迦丽公主的怀疑，他还在明澈医馆另挑了几名医女，对外称是因为太医院人手不够，所以抽调了几名明澈医馆的人来。 叶雨潇觉得这事儿很简单，安心地在家等消息，享受着欧阳晟亲手喂橘子的待遇。 她吃着橘子，闻着满屋的橘子香味儿，对欧阳晟道：“董毅到了万国馆，把麻风病人的事儿一说，婆蛮国使团的人一定会排着队，出来诊平安脉。到时候，迟思乡肯定也会出来，等戴姐姐看到了她，大喊一声‘师傅，您怎么会在这儿？’，这事儿就算是成了。” “不错，盘算得挺好。”欧阳晟笑着，又给她喂了一瓣橘子。 两人正说说又笑笑，小纂突然匆匆掀帘进来，火急火燎地道：“王爷，王妃，不好了，戴姑娘被打了！” “什么？戴姐姐被打了？”叶雨潇一愣，“被谁打了？为什么被打？” “被迦丽公主的人打了。”小纂急声道，“听说迦丽公主的人下手可恨了，都把戴姑娘给打吐血了。现在董院使已经把戴姑娘送去明澈医馆了，但具体伤情还不知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43章 这就好办了 “迦丽公主为什么要打她？”叶雨潇问道，“是因为请平安脉的事吗？” “不是。”小纂摇头，“董院使和他带去的那些人都没事，只有戴姐姐被打了，听说原因跟迟思乡有关。” 跟迟思乡有关？叶雨潇一面想着，一面站起身来：“戴姐姐伤得重吗？” 欧阳晟马上猜出了她要做什么，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我去替你探望戴姑娘。” “不行，我要亲自去。”叶雨潇果断摇头，“主意是我出的，现在戴姐姐出了事，我一定要亲自去看她，向她道歉，再问清楚情况，为她报仇。” “夫妻一体，这些我都可以代劳。”欧阳晟道，“明澈医馆里那么多病人，万一碰上个患了伤寒的，传染给你了怎么办？” “这好办，我戴上口罩。”叶雨潇说着，问小篆，“戴姐姐应该是住在天字号病房吧？” “肯定是的。”小纂点了点头，“咱们家医馆一直有一间备用的天字号病房，听说今天是孔夫人当值，她一定会把戴姑娘安排在那里的。” “那就没问题了。”叶雨潇转头对欧阳晟道，“戴姐姐住的是天字号病房，单门独户，我不会有什么遇见伤寒病人的机会。” 欧阳晟犟不过她，只得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你可以陪我到安定巷巷口，然后去我二表哥的办公室等我。”叶雨潇说着，拍了拍他的手，“你别忘了，安定巷有安定巷的规矩，男人一律不得入内。” “什么破规矩。”欧阳晟第一次觉得这个规矩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忍不住吐槽。 叶雨潇笑了：“我的王爷，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个主意，当初就是你出的。” 欧阳晟只得闭了嘴。 小篆安慰欧阳晟道：“王爷，您尽管放心，整条安定巷都是我们自己的地盘，还能让王妃出什么事不成？” “这倒也是。”欧阳晟终于不再反对。 欧阳晟陪着叶雨潇来到安定巷，但他没有按照叶雨潇的安排，去顾长平的办公室等她，而是带着全副武装的侍卫亲兵，守在了安定巷巷口，等着她出来。 叶雨潇坐着软椅，进了安定巷。孔明月马上带着人迎了上来，主动向她汇报戴佩兰的伤情：“戴姑娘的脸上被划出老长一条口子，眼圈也青，。身上也有多处伤痕。最重的一处伤在后背，所以才当场吐了血。所幸没有被打断骨头，不然非得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不可。” 叶雨潇心头一紧：“破了相了。” “是。”孔明月苦笑，“戴姑娘的左脸上，不知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伤口又长又深。这伤若是在别人脸上，或许不会留疤，但偏偏戴姑娘是疤痕体质，等她这伤口长好，就算用了咱们医馆配的药，还是会留下些许疤痕的。” 俗话说的好，骂人莫揭短，打人不打脸。这迦丽公主倒好，不但打了戴佩兰的脸，还给她破了相。这个仇，结定了。 叶雨潇跟着孔明月，进到戴佩兰所住的天字号丁字房，见到了戴佩兰。 戴佩兰侧身躺在病床上，脸上的伤痕格外醒目，嘴角也还残留着血痕。 叶雨潇让人把软椅抬到病床前，握住了戴佩兰的手：“疼不疼？都怨我，不该出这主意，害你被打成这样。” “不怪你，叶妹妹，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太冲动了，但我不后悔。”戴佩兰忍着疼，艰难地摇着头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是现在跟我说，还是等伤好些再说？”叶雨潇问道。 “我现在就说，我师父还在迦丽公主那里呢。”戴佩兰急切地道。 “行，你说吧，我听着。”叶雨潇拍了拍她的手。 戴佩兰道：“我今天跟着董院使去了万国馆，声称安定街发现了麻风病人。为了保证他们没有被传染，所以要对婆蛮国使团的所有人进行检查。” “对，这个我知道。”叶雨潇点了点头。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戴佩兰继续道，“没检查到几个人，我就看见了我师傅。她身上穿着侍女的衣裳，看着还算正常。但当我给她诊脉的时候，却发现她的手腕上、胳膊上全是伤。我再留神去看，她的脖子上也是伤痕累累。仅我看到的地方，就伤成了这样，那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肯定伤更多。” “我当时心头火起，当场质问迦丽公主，这是不是她打的。迦丽公主竟承认了。她满不在乎地告诉我，迟思乡是她的侍女，就如同她养的一条狗，她想要把她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管不着。” “我告诉迦丽公主，迟思乡是我的师傅。我身为徒弟，有权利过问。谁知迦丽公主一听说我是迟思乡的徒弟，当场就变了脸，声称我师傅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的徒弟肯定也不是好东西。她这样说我和我的师傅，我自然与她争辩，可迦丽公主马上叫来她的侍卫，追着打我。” “董院使他们赶紧将我护住，但他们哪里抵得过侍卫，很快，我就被他们打成这样了。” “你有没有告诉他们，你是明澈医馆的大夫，是我的义姐？”叶雨潇问道。 “董院使说了。”戴佩兰道，“但迦丽公主说，凡是跟迟思乡有关系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通通都得打，就算您去了，她也照样打我。” “好样儿的。”叶雨潇面带着微笑道。 戴佩兰知道，叶雨潇说的是反话，她赶紧唤了一声“叶妹妹”：“你千万别想着替我报仇，我听董院使说了，这迦丽公主颇受皇上看重，您别因为我，惹上一身是非。我刚才跟你讲这些，只是想求你帮我把我师傅救出来，她在迦丽公主身边被折磨成了那样，我怕她再待下去，会送掉性命。” “行了，你都被伤成这样了，就别管这件事了，安心养病就好。”叶雨潇帮她把被子盖好了，“我向你保证，今天晚上，你就能见到你的师傅。” “当真？”戴佩兰又惊又喜，“你想到办法了？” “对，我有办法。”叶雨潇点了点头，“先前我之所以没有想到这个办法，是因为一切都只是我师傅的一面之词，我不知道迟思乡真的在迦丽公主身边受苦，但是现在我知道了，事情就好办了。” 有办法就好。戴佩兰心生希望，顿时觉得身上的伤都不疼了。 叶雨潇把孔明月叫过来，叮嘱了她几句照顾好戴佩兰之类的话，让人抬着她出安定巷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44章 简单的报复手段 欧阳晟还在安定巷口等叶雨潇，他看见她出来，连忙迎上前去，蹲下身来问她：“有没有累着？” 叶雨潇哭笑不得：“你不是该先问我戴姐姐伤的怎么样吗？” “先问了你，再问戴姑娘。戴姑娘固然重要，但我媳妇更重要。”欧阳晨理直气壮地道。 行行行，她更重要。他这宠媳妇的劲儿，全天下都快知道了。叶雨潇无奈地捏了捏欧阳晟的鼻子，回答他道：“我不累，我又没走路，哪里累得着。” 她说着说着，叹了口气：“但是戴姐姐伤的不轻，而且有一道伤口在脸上，她只怕是会破相。” 女孩子破相意味着什么，欧阳晟自然是知道的，他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叶雨潇道：“你别急，这件事我已经有主意了。” 欧阳晟像是猜到了她所说的主意是什么，并没有急着问她，而是道：“董毅在顾长平的办公室等着你呢，咱们先去见见他。毕竟他是为了帮我们，今儿才受了惊吓。” 这是正理。叶雨潇点点头，跟他一起去了顾长平的办公室。 董毅果然在这里等着，顾长平在一旁陪着他。 叶雨潇坐着轮椅进去，首先向董毅道歉：“都怪我思虑不周，出了这主意，才害得你今日受了惊吓。” “这怎么能怪王妃？明明是那迦丽公主不讲道理。”董毅气愤地道，“我不知道她与迟姑娘有什么私人恩怨，但怎么能因为戴姑娘是迟姑娘的徒弟，就派人殴打她？简直是岂有此理。” “这件事我会处理。”叶雨潇道。 董毅自然相信叶雨潇和欧阳晟有足够的能力处理这件事，他在关心了几句戴佩兰的伤情后，便告辞走了。 了解叶雨潇的人，不仅有欧阳晟，还有顾长平。他把袖子一撸，晃了晃拳头：“表妹，这事儿怎么说？用不用得上我？” 叶雨潇生生被他逗笑：“我若是用你，你是要被记旷工，扣工钱的，还是算了吧。” 顾长平看了看欧阳晟和门外的颍川侯府侍卫家将，把袖子又扯了下去：“那我还是别去了，工钱要紧。”欧阳晟带了这么多人，想必是用不着他帮忙了。 叶雨潇笑了一阵儿，与欧阳晟离开了平安巷。 在平安巷口，叶雨潇看着那些侍卫家将，问欧阳晟：“人手够不够？” “够了。我的这些人，都是一个顶十个。”欧阳晟道，“就算不够，还有我呢。” 叶雨潇点了点头：“那走吧。” “我先送你回去。”欧阳晟道。 “怎么，你不带我去？”叶雨潇不乐意了。 欧阳晟道：“待会儿的场面肯定很血腥，把你吓着了不好。” “再血腥，能有手术室里血腥？你认为那点小场面能吓得着我？”叶雨潇觉得他是在说梦话。 欧阳晟还是不愿意让她去，她现在怀着身孕呢，要是磕着碰着可不好：“你不怕，你肚子里的孩子害怕？” “他也不怕。”叶雨潇十分肯定地道，“他要是怕，我拎起来就打，打到他不怕为止。” 欧阳晟没了辙，只好把她带上了。 他们乘着车，带着侍卫家将，浩浩荡荡地直奔万国馆。 万国馆门前的吏员，是大熙朝廷的人，他认得颍川王府的车驾，赶着上来迎接。 欧阳晟问他道：“婆蛮国的迦丽公主是不是住在这儿？” “是。”吏员回答得有点哆哆嗦嗦。他知道刚才被打的戴佩兰和颍川王府的关系，一看欧阳晟和叶雨潇的这架势，就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欧阳晟嫌他不够机灵，横了他一眼：“带路！” 吏员不敢不带路，但却一边走，一边劝：“王爷，您可千万别冲动，这迦丽公主每天都是要进宫的，您若是对她做出点什么来，她告起御状来方便得很。” “啰嗦。”欧阳晟冷着脸斥道。 吏员不敢再讲，缩着肩，把他们带进了厅里，再让一名婆蛮国的侍女把迦丽公主请了出来。 叶雨潇坐着软椅，就跟在欧阳晟身边，她抬头看去，只见这迦丽公主浓眉高鼻，眼眶深陷，颇具异域风情。 行，这张脸她记住了。 欧阳晟扫了迦丽公主一眼，问道：“你就是婆蛮国的迦丽公主？” 迦丽公主看看他的脸，又看了看他挺拔的身材，眼中有惊喜一闪而过：“你是谁？长得还怪俊的。” 欧阳晟沉下脸，耐着性子问了她最后一个问题：“明澈医馆的戴佩兰，是你打的？” “是又怎样？”迦丽公主打量着欧阳晟俊俏的脸，抹了口脂的鲜艳嘴唇一张一合，“她是迟思乡的徒弟，该打。” 他没把人认错就行。欧阳晟点点头，把手一挥，干脆利落地吐出了一个字：“打！” 什么意思？他接下来不是该问她，为什么戴佩兰是迟思乡的徒弟就该打吗？迦丽公主愣了一愣，就要张口，但颍川王府的侍卫家将们的速度显然比她的语速更快，眨眼间将她摁倒在地，一顿拳打脚踢。 迦丽公主顾不得身份，连声惨叫。 婆蛮国使团自然也是有自己的侍卫的，但他们千里迢迢而来，在人数和气势上哪里比得过欧阳晟带来的这些人，很快就也被按倒在地，跟迦丽公主一样鼻青脸肿了。 婆蛮国使团的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在门外围了一圈，愣是没敢进来。 先前领路的吏员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来回打转：“使不得，使不得，王爷，使不得啊！” 欧阳晟见迦丽公主被打得差不多了，才示意侍卫家将们散开，好让叶雨潇看看迦丽公主现在的模样，并问她道：“这样子行不行？” 刚才在来的路上，叶雨潇跟欧阳晟描述了戴佩兰的伤情，而欧阳晟就照着她的描述，交代给了侍卫家将们。于是乎，刚才他们极尽所能地把迦丽公主身上的伤，弄得跟戴佩兰一模一样，甚至也朝她的后背上踹了一记窝心脚，让她也吐出了一口鲜血。 叶雨潇看了看迦丽公主唇角和胸前的血，却摇了摇头：“还差一点。” “哪里差一点？”欧阳晟问道。 叶雨潇指了指自己的左脸：“她还没破相呢。” 迦丽公主吓了一跳，不顾浑身散架似的疼，奋力撑起了身子，怒视叶雨潇：“我劝你不要这样嚣张，事情的后果你无法承受！” 叶雨潇根本不跟她废话，只示意欧阳晟：“赶紧动手吧。” 欧阳晟朝一名侍卫抬了抬下颌，那侍卫马上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小刀来。小刀的刀刃上抹了一种特殊的药，这药没有毒，但只要划破皮肤，必定留疤。 那侍卫拿着小刀，对着迦丽公主的脸比划了好一会儿，方才跟雕花儿似的，在她的左脸上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他如此行凶，迦丽公主的心理压力远远超过了肉体上的疼痛，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就跟抖筛子似的，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 那侍卫划完迦丽公主的脸，展示给欧阳晟和叶雨潇看，还不忘问道：“王爷，王妃，是不是一模一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45章 为什么？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5651/522325651/522325701/2020091517570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满意点头：“不错，回去领赏。” 那侍卫就跟完成了什么高端任务似的，高高兴兴地收起小刀，退到了一旁。 “你们究竟是谁？竟敢如此对待本公主？你们可知道本公主是谁？”迦丽公主瞪着欧阳晟和叶雨潇，气愤问道。只可惜，她现在满脸满身都是血，样子狼狈，气势也不足。 叶雨潇根本不搭理她，只跟欧阳晟说话：“还有最后一件事。” “放心，我知道。”欧阳晟说着，转身面向门外，问那群婆蛮国使团的人，“谁是迟思乡？” 婆蛮国使团的人以为他还要打人，齐刷刷地朝后退了一步，独留下了一名侍女。 但那名侍女犹豫着，并没有走上前去。 “你是迟思乡？戴佩兰的师傅？”欧阳晟问道。 “是，我是迟思乡。”那名侍女回答道。 叶雨潇听见她的话，让侍卫给她把软椅转了个方向，朝门外看去，果见那侍女的脖子和手腕上，都有累累伤痕。那些伤痕一直绵延到了她的衣裳里面，可见里面的伤更多。 叶雨潇满心同情，出声道：“迟姑娘，跟我们走吧。” 迟思乡犹豫了一下，却道：“我不能走。” 叶雨潇扭头看了迦丽公主一眼，对迟思乡道：“你不用怕她。” 迟思乡摇摇头，道：“我是自愿留在公主身边，当她的侍女的，并没有任何人强迫我。” 迦丽公主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为了迟思乡来的。现在你们听清楚了？她自愿为本公主做牛做马，本公主碍着谁了？你们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把本公主打成这样，本公主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还是没有任何人搭她的话，迦丽公主忽然觉得有点尴尬。 叶雨潇对迟思乡道：“你的徒弟戴佩兰，伤得很重，我带你去看看她。看完之后，如果你仍舍不得迦丽公主，我派人送你回来就是了。” 没有人会是受虐狂，除非患了斯德哥尔摩症。迟思乡之所以不愿意离开迦丽公主，一定有她的理由，叶雨潇没有一味地强迫她。 果然，迟思乡听说还可以送她回来，便没有再坚决反对了。 叶雨潇和欧阳晟带上迟思乡，丢下迦丽公主，登车扬长而去。 叶雨潇自始至终都没有跟迦丽公主说一句话，甚至都没有拿正眼瞧过她。迦丽公主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这侮辱，甚至超过了身体上的伤害。 但此时，显然她身体上的伤害更为要紧，她脸上的血滴滴答答，把衣裳都给染红了。她的几名侍女哭喊着扑上来，把她抬到了里间，唤婆蛮国使团的大夫来给她治伤，又派人去通知负责万国馆的熙朝官员，里里外外忙成了一团。 —————————————— 到了安定巷口，叶雨潇一行下了车。迟思乡一脸的郁郁寡欢，望着叶雨潇叹了口气：“您看起来像是大熙的权贵，但我还是觉得，您不该招惹迦丽公主。” 叶雨潇微微一笑：“我自然是招惹得起，才去招惹，这你完全不必担心。对了，忘了跟你自我介绍，我是大熙的颍川王妃，还有个宁惠夫人的封号，刚才在万国馆指挥侍卫和家将大人的，是我的夫君，颍川王。” 欧阳晟此时已经不见踪影，不知上哪儿去了。迟思乡觉得有点奇怪，但并没有多想。 叶雨潇见迟思乡一副不认识她的模样，提示她道：“你可还记得左氧氟沙星？” 迟思乡惊讶抬头：“你是平南王府的叶小姐？” “对，就是我。”叶雨潇笑道，“迟姑娘，多谢你的左氧氟沙星，不然我父亲可救不回来。” “你已经知道左氧氟沙星是我的了？”迟思乡有点惊讶，“是谭神医告诉你的？” “算是我自己猜出来的吧。”叶雨潇道，“迟姑娘救了我的父亲，也就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在我面前，你不用客气。” 迟思乡摆摆手：“那时我刚好在大熙的京城，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王妃不必放在心上。” “走吧，我们去看看戴姑娘，她很担心你。”叶雨潇说着，让几个丫鬟抬起软椅，带着迟思乡去了天字号丁字房。 戴佩兰见到迟思乡，激动得从病床上坐了起来，但却马上由于体力不支，咚地一声又倒下了，吓得两名医女赶紧上前，扶着她重新躺好。 戴佩兰激动得不能自已，连声感谢叶雨潇：“王妃，您真是太有本事了，这么快就把我师傅救出来了。” “只是暂时请来。”叶雨潇道，“迟姑娘不肯离开迦丽公主，等她跟你说完话，我还得送她回去呢。” “为什么？”戴佩兰惊讶地望向了迟思乡，“师傅，您看看您身上的伤，您都被迦丽公主折磨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要回到她身边？您是不是担心被迦丽公主报复？这您大可放心，王妃既然有本事救您出来，就一定可以护你周全。” 戴佩兰说完，看向了叶雨潇：“叶妹妹，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对极了。这可是在咱们大熙的地盘上，我若是连个把人都护不住，真是白混了。”叶雨潇点头道。 “师傅，您可听见了？”戴佩兰马上对迟思乡道。 迟思乡摇摇头，道：“我刚才跟王妃说过了，我是自愿留在迦丽公主身边的，没有任何人强迫我。即便她打我，折磨我，也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用为我担心。但是今天你因为我受了这些伤，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以后你千万不要再为了我，去招惹迦丽公主了。” “师傅！”戴佩兰一激动，又想要坐起来了，“您别骗我了，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受折磨，一定是迦丽公主逼您的。” 迟思乡沉默不语。 叶雨潇看看迟思乡的神情，道：“迟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如说来听听。” “对，师傅，您有什么苦衷，说吧，我们一定会帮您的。”戴佩兰急切地道。 “你们帮不了我的。”迟思乡叹了口气，道，“迦丽公主在婆蛮国的势力庞大，一手遮天，而我的制药作坊就在婆蛮国境内，一旦我不听她的话，她马上就会传话回去，让我的制药作坊毁于一旦。” 怪不得迦丽公主敢如此嚣张，原来是拿住了迟思乡的软肋。不过迟思乡所说的制药作坊是什么？是专门制造左氧氟沙星之类药物的作坊吗？她是什么人，竟能在这样的时代，建起现代化的制药厂？她跟她一样，是穿越人士吗？叶雨潇满脑子的问号。但她知道，在迟思乡连安全都没有办法得到保障的情况下，去打听这些，非常地不合时宜，便没有张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46章 低头思故乡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5651/522325651/522325701/2020091517570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而戴佩兰听了迟思乡的话，一时沉默了。叶雨潇和欧阳晟的势力再大，也不可能大到婆蛮国去，这就是所谓的远水救不了近火了。 难道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迟思乡继续受迦丽公主的折磨吗？戴佩兰难过极了。 迟思乡见戴佩兰这样，反去安慰她：“不用担心我，只要制药作坊安然无恙，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迟思乡安慰完戴佩兰，转向了叶雨潇：“颍川王妃，今日难得与您相见，我有些话想要与您说，不知您方便不方便。” 方便，那自然是方便的。叶雨潇马上命人抬起软椅，带着迟思乡去了隔壁的房间。 待得迟思乡坐定，叶雨潇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她，问道：“迟姑娘，你身上的伤要不要紧？要不要先治一治？” “我的伤没事儿，我自己就是大夫，我知道轻重。”迟思乡摇了摇头。 “我这里有金疮药膏，效果特别好，待会儿你带点儿回去。”叶雨潇道。 “好，那我先谢谢王妃了。”迟思乡道。 “你刚才说，有话要对我讲？”叶雨潇问道。 “是。”迟思乡点了点头，“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王妃，但从谭神医口中，听说了您的不少事。” “哦？他都说我什么了？是不是净说我坏话了？”谭十召居然会跟迟思乡提起她，叶雨潇有点惊讶。 “谭神医对您赞赏有加，称您是难得一见的杏林高手，且为人仗义，热心快肠。”迟思乡道，“他还说，您一见到左氧氟沙星，就知道那药是怎么用的。” 她刚才还在琢磨，这时候提这个话题，不太合时宜，没想到迟思乡自己提了，这可真是正合她心意。叶雨潇连忙点了点头：“对，我会用左氧氟沙星，我很清楚它是用来治什么的。” “谭神医还说，您会制青霉素，会打针，会给人做手术。”迟思乡又道。 “对，没错。”叶雨潇再度点头。 迟思乡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纸，递给了叶雨潇：“那王妃能不能把这个念给我听听？” 这是什么？叶雨潇示意身旁的嬷嬷把纸拿了过来。 白纸上写的是两行诗，用的是简体字。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叶雨潇念着念着，心情激动起来。穿越到熙朝这么些年，她很清楚，在这个时代，从未有过这一首诗。 迟思乡显得比她淡然很多，只是平静地对她道：“王妃可知道这首诗的后两句？” 那哪能不知道呢？叶雨潇马上念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迟思乡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你果然是。” “你也是？”叶雨潇目光灼灼。 迟思乡摇了摇头：“这首诗是我的母亲留下来的。她临终前告诉我，如果我有幸遇到能够续上这首诗的人，就可以把制药作坊托付给他了。” 原来跟她一样同为穿越者的，不是迟思乡，而是她的母亲。不过此时叶雨潇更在意的，是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托付？为何要将制药作坊托付给他人？你不是把它经营得很好吗？那左氧氟沙星很是有效。” 迟思乡露出一抹苦笑：“王妃您不觉得奇怪吗？我的制药作坊明明是在婆蛮国，但左氧氟沙星的盒子上，印的却是大熙的年号。” 哦，对，这个的确有点奇怪。叶雨潇问道：“为什么？” 迟思乡道：“迦丽公主容不下我，容不下制药作坊。她三番两次地想要暗中毁掉制药作坊，并在婆蛮国宣布制药作坊所产的药违法。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把所有的药都伪装成是大熙所产。” “她现在之所以只敢暗中行事，是因为她的父亲，婆蛮国的国君尚在人世。等国君去世后，她一定会变本加厉，明目张胆地毁掉制药作坊，再杀掉我的。我的母亲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所以才让我在找到可靠的人之后，将制药作坊托付给他。” 叶雨潇越听越糊涂：“迟姑娘，我说了你别不高兴，你和迦丽公主的恩怨，不是因为我师傅吗，怎么还跟婆蛮国的国君有关系？” “因为你师傅？谭神医？”迟思乡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我跟迦丽公主之间的恩怨，跟谭神医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迦丽公主之所以一直强迫谭神医跟她成亲，只是觉得谭神医是我的，想要跟我抢而已。” 原来如此。叶雨潇终于明白了。 迟思乡的神情变得黯然：“我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谭神医，并不是因为我不心悦他，也不是因为我太爱医术，腾不出时间去成家，而是我担心跟他成亲后，会让他也成为迦丽公主憎恨的对象，我不想连累他。” 原来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太喜欢。叶雨潇有那么一丝丝地为谭十召感到高兴，问迟思乡道：“迟姑娘，你跟迦丽公主之间，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 迟思乡道：“迦丽公主之所以恨我，是因为我的母亲。在很多年前，我的母亲结识了一位富家公子，两人两情相悦，结为夫妻，生下了我。但直到我已满了周岁，我的母亲才发现，她的夫君，我的父亲，根本就不是什么富家公子，而是婆蛮国的大王子。而他早已娶有王妃，妻妾成群，我的母亲，只不过是他众多外室中，最受宠的那一个罢了。” “我的母亲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要与我的父亲一刀两断，但我的父亲舍不得她，直到登上王位，都不曾放我的母亲离开。” “迦丽公主是我父亲的正室王妃，也就是现在的婆蛮国王后所生。她认为正是由于我母亲的受宠，才导致了王后遭受冷落，因此对我母亲和我恨之入骨，千方百计地想要杀掉我，毁掉我母亲毕生的心血。” 叶雨潇惊讶万分：“如此说来，你是婆蛮国国君的亲生女儿，而迦丽公主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妹？” “是。她比我小，算是我的妹妹。”迟思乡苦笑，“虽然我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的确就是如此。”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47章 抢先了一步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5651/522325651/522325701/2020091517570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恕我直言，当年的事就算有错，也是你父亲的错。是他隐瞒了已婚的真相，你母亲才会与他在一起，生下了你。”叶雨潇道，“在这件事情当中，你的母亲和你毫无过错，迦丽公主却把你们视为仇人，这真是毫无道理。” “她就是个不讲理的人。”迟思乡道，“我要不是舍不得制药作坊，早就趁她不备，一刀刺过去，和她同归于尽了。” 叶雨潇听了她这话，不由得激灵了一下。迟思乡竟有这样的心思，那她把制药作坊托付给她之后，是不是就会跟迦丽公主玉石俱焚了？ 想到这里，她连忙对迟思乡道：“既然你有意将制药作坊托付给我，何不悄悄地把作坊转移到大**？等到迦丽公主没有了拿捏你的地方，我再把你从她身边救出来，岂不就圆满了？” 迟思乡直摇头：“王妃，救我没有那么容易，把制药作坊转移到大熙，也没有那么容易。现在我很担心，迦丽公主刚才挨了打，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准正在筹谋着如何报仇呢。” 叶雨潇既然敢去打人，就不会怕她报复，但她很担心迟思乡：“你待会儿回去后，迦丽公主会不会迁怒于你？我本来是打算直接把你救出来的，所以才没有留余地。” “这个您不用担心。”迟思乡道，“我刚才说过了，我和她的父亲，婆蛮国的国君还在呢，她就算再怎么迁怒，也不敢要了我的性命的。” “可是她会打你。”叶雨潇还是很担心。 迟思乡却笑了：“就算她不迁怒，每天也要打好几遍，又有什么分别呢？” 每天打好几遍？！叶雨潇听着都觉得疼：“你为什么不找你父亲告状？既然你母亲生前受宠，他应该也会顾念你才对。” 迟思乡道：“婆蛮国和大熙不太一样，我是外室所生，这辈子也不会有公主的封号，不得入住皇宫，我的父亲护不了我。再说迦丽公主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她在父亲面前，一向展示的是姐妹情深，就算我去告状，我父亲也不一定会信。” 原来是这样。既然她父亲护不了，那就让她来护吧。叶雨潇对迟思乡道：“等我和迦丽公主斗过了这一回合，一定马上想办法解决你的事。你千万不要想着跟迦丽公主同归于尽，不然我的努力就白费了。” 迟思乡答应了她。 叶雨潇与她又去看了戴佩兰一回，再让人送她回万国馆去了。 —————————— 万国馆里，婆蛮国的大夫费了好半天的劲，才把迦丽公主身上的伤口处理好。迦丽公主摸着脸上贴的膏药，咬牙切齿：“刚才那一男一女到底是谁？竟敢如此对我。” 她的侍女赶紧把看门的吏员请了来。 吏员生怕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战战兢兢地回答迦丽公主：“那是我们大熙的颍川王和颍川王妃。您先前打的那个戴佩兰，是颍川王妃的义姐。她肯定是来为义姐报仇的。” 说起来，颍川王和颍川王妃可真是狠，竟照着戴佩兰脸上的伤，给迦丽公主也来了一道。 “颍川王妃？”迦丽公主忽然间冷静下来，“明澈医馆的馆主，谭十召的徒弟，叶雨潇？” 吏员有点惊讶：“原来公主认识颍川王妃？” “认识，太认识了。迟思乡心心念念想把制药作坊托付给她，本公主怎么会不认识。”迦丽公主冷笑着道，“本公主本来还想着去跟她讲讲道理的，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 她说完，冲侍女道：“来人，备车，本公主要进宫，告御状！” 侍女们赶紧准备了车驾，迦丽公主带着几个婆蛮国使团里随行的官员，去了宫里。 上了车，迦丽公主犹自冷笑：“等大熙的皇帝见到了我脸上身上的伤，一定会大发雷霆，不等我细数颍川王和颍川王妃的罪行，就重重地惩罚他们的。” “他们大概还不知道，大熙的皇帝指着我父王发兵，助他们攻克天韵九州呢，在这节骨眼上，他们打了我，就是坏了大熙皇帝的好事，大熙皇帝一定不会饶了他们的。” 待得入了宫，进了御书房，迦丽公主却发现气氛很有点不对头。皇上面色沉沉，在看到她脸上的伤后，一点儿也没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迦丽公主按捺住疑惑，忍着疼痛，艰难地走上前去，向皇上行礼。 皇上满脸不悦地看了她几眼，问道：“公主，你到底做了什么，竟把颍川王妃气成那样？” “我气了颍川王妃？”迦丽公主诧异万分，“皇上这话是从何说起？” “难道朕说错了？”皇上沉着脸道，“颍川王刚刚来向朕告状，说你无缘无故殴打颍川王妃的义妹，害得她破了相。颍川王妃为此气得动了胎气，卧床不起了。” 怪不得皇上的反应这么奇怪，原来是欧阳晟恶人先告状，抢先了她一步。迦丽公主气得浑身的伤口都要裂开了：“皇上，颍川王一派胡言，您怎能信他？您瞧瞧我这脸，就是让她当众弄破相的，有好多人都可以作证。” 皇上并没有顺着迦丽公主的思路走，而是道：“朕问你，戴佩兰今日随董院使去万国馆给婆蛮国使团的人请平安脉，是不是你派人殴打了她，让她破了相？” 迦丽公主正要开口辩解，皇上冲她抬起了一只手：“不必多话，回答朕‘是’或‘不是’即可。” 迦丽公主只得把话吞了回去，心不甘情不愿地道：“是。” “那看来颍川王所说的是真的了。”皇上的脸色更沉了。 “皇上，您听我解释。”迦丽公主忙道。 “听你解释？”皇上哼了一声，“朕且问你，你与戴佩兰可有私怨？” “皇上，此事说来话长，戴佩兰的师傅迟思乡，乃是个妖女。她既然是妖女的徒弟，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我才派人打了她。”迦丽公主解释道。 “你觉得戴佩兰不是好人，但朕却认为，她是个大大的好人。”皇上义正言辞地道，“你可知道，戴佩兰曾在凉桐县与颍川王妃共治瘟疫，成功遏制了瘟疫的蔓延，乃是满县民众的恩人，是大熙的功臣？你仅凭一张嘴，就把她定为不是好人，这话说出去，不会有人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48章 赶紧道歉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5651/522325651/522325701/2020091517570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原来戴佩兰不止是叶雨潇的义姐，她自己本身也是立过功的，难怪皇上会相信欧阳晟的一面之词。他不是在偏袒欧阳晟和叶雨潇，而是因为，如果不给戴佩兰一个交代，无法堵住悠悠众人之口。 迦丽公主出身婆蛮国王室，深谙其道，知道今天她若是不服软，那是不行了。她微微地垂着头，心思转了几转，决定先把戴佩兰的事情解决，再来算欧阳晟和叶雨潇这笔账。 她打定了主意，马上冲皇上跪了下来，低头认错：“皇上教训得是，我不该因为迟思乡而迁怒于戴姑娘。我这就去向戴姑娘赔礼道歉，认打认罚。” 皇上没有想到，她这么爽快就认了错，倒是有点意外。不过，既然她认错的态度良好，而他又有求于婆蛮国，自然不会再为难她，马上缓和了态度：“只要你能求得戴佩兰原谅，朕就不会再怪你。” 迦丽公主应了声“是”，继而道：“皇上，我做错了的事，我认。那颍川王和颍川王妃做错了的事，他们认不认？您瞧瞧我这脸上和身上的伤，我也被他们弄破相了，他们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说法？” 皇上看了她一眼，道：“等你给戴佩兰道完歉再说吧。” 行，道完歉再说，就道完歉再说，谁让她是在大熙的地盘上呢。迦丽公主咬了咬牙，答应了。 她揣着满心的不爽出了宫，她的侍女含香扶她上了车，问道：“公主，难道您真的要去向戴佩兰道歉？您可是咱们婆蛮国的公主，那戴佩兰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您去给她道歉？” “样子总是要做做的。我给了大熙皇帝这个面子，他才会帮我惩罚颍川王和颍川王妃。”迦丽公主小心翼翼地靠到了垫子上，免得压到了伤口。 “那您这意思，是真的要去给戴佩兰道歉了？可是万一她不原谅您，怎么办？”含香担忧道。 “不原谅我，她敢吗？”迦丽公主轻蔑地道。 含香会过意来，道：“您说得对，她师傅在咱们手里捏着呢，她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原谅您。” 说起戴佩兰的师傅，迦丽公主沉了脸：“那个妖女呢？还没从颍川王妃那里回来？” “应该快回来了。她的制药作坊，和她母亲辛苦培养了几十年的老伙计，都在您的掌控之下，她是不敢耽误太久的。”含香安慰她道。 迦丽公主微微颔首，但没过一会儿就发起了脾气，因为她身上的伤口实在是太疼了。 面对迦丽公主的怒火，含香有点手足无措。她想了想，道：“公主，大熙有一种金疮药膏，虽然很贵，但是听说效果非常好，且有止疼的功效，不如奴婢派人去买一盒来，给您试试吧。” “有这种好事，你怎么不早说？赶紧派人买去。”迦丽公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含香赶紧叫人去买金疮药膏。等他们回到万国馆的时候，金疮药膏也到了。迦丽公主敷上了这金疮药膏，疼痛果然减轻了很多，她的心情也终于好了一点儿。 正在这时候，迟思乡回来了。 迦丽公主把她叫到跟前，似笑非笑：“你的徒弟很有能耐啊，都能让大熙的皇帝逼着我向她道歉了。” 皇上逼着迦丽公主向戴佩兰道歉？真的假的？这应该是叶雨潇从**了力吧？迟思乡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把头垂了下去，什么也没有说。 “既然大熙的皇帝有命，我是不敢不从的。只是我不知道，我向你的徒弟道过谦后，他会不会原谅我呢？”迦丽公主看着迟思乡，问道。 迟思乡依旧没有作声。 “瞧瞧，瞧瞧，她现在有徒弟撑腰，都敢不回答本公主的话了。”迦丽公主冲一旁的含香道。 含香马上从袖子里抽出一条带刺的短鞭，劈头盖脸地朝迟思乡的身上抽。她一边抽，一边骂：“叫你长脾气，叫你长脾气！” “你打她做什么？万一打坏了，她又该去找她徒弟告状了。”迦丽公主看着自己的手，慢慢悠悠地道，“替本公主写一封信回婆蛮国，就说迟思乡的那间制药作坊，该查一查了。” 迟思乡倏然抬起头来：“会原谅你的。她会原谅你的，我帮你去求她。” “这就对了嘛。”迦丽公主露出了笑容，“早知如此，你何不早点服软，白挨这么几鞭子。” 迦丽公主说完，得意大笑，命人备车，带着迟思乡朝着安定巷去了。 到了安定巷，两人一起下了车，去了天字号丁字病房。迦丽公主让迟思乡先进去找戴佩兰说明情况，她则在门口等着。 迟思乡进到病房，见了卧床的戴佩兰，满脸愧疚：“佩兰，师傅对不起你。” “师傅，您这是怎么了？”戴佩兰疑惑问道，“您不是刚回万国馆吗，怎么又来了？是不是迦丽公主欺负您了？” 迟思乡摇了摇头：“皇上要求迦丽公主来向你道歉，她担心你不肯原谅她，所以拿我的制药作坊为要挟，让我先来劝劝你，务必要你答应原谅她。” 道歉？迦丽公主向她道歉？嚣张得不可一世的迦丽公主，竟让皇上逼着来给她道歉？戴佩兰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好一会儿才道：“皇上为什么会要求她来给我道歉？这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吗？” “也许是因为颍川王妃的缘故。”迟思乡猜测着，再次问戴佩兰，“佩兰，你愿意看在师傅的份上，原谅她吗？假装着原谅就行。她这个人说得出做得到，如果你不原谅她，她真的会拿我的制药作坊开刀的。” “既然师傅开了口，我焉有不答应的道理。”戴佩兰道，“只是，她真的只是向我道歉？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她刚从宫里出来，就说要来向你道歉，应该真的是皇上要求她这样做的。”迟思乡道。 没有阴谋诡计就行。戴佩兰点了点头：“师傅，那您让她来道歉吧，我原谅她。” 迟思乡见她答应了，便马上出去，把迦丽公主带了进来。 迦丽公主心里装着叶雨潇和欧阳晟的事儿，进来之后并没有节外生枝，只是单纯地向戴佩兰道了歉，并奉上了歉礼，看着倒是态度诚恳。 戴佩兰也在口头上表示原谅了她。 过场很快走完，迦丽公主急匆匆地离开，直奔她的车驾，再次去了宫里。 皇上见她去而复返，很是惊讶：“公主怎么又来了？” 迦丽公主道：“皇上，我已经向戴姑娘道了歉，戴姑娘也已经原谅了我，您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问。”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49章 自救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5651/522325651/522325701/2020091517570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道了歉就好，朕又不是不相信你。”皇上和颜悦色地道。 “皇上，我的错，我已经认了，现在是不是该来说说颍川王和颍川王妃的错了？”迦丽公主道。 “公主何必这样急切？”皇上看着有点不高兴。 有仇当然得马上就报了。迦丽公主摸着脸上的膏药，道：“皇上，并不是我不依不饶，揪着颍川王和颍川王妃的错处不放，只是大夫们都说，我这脸上破了相了。女儿家的容貌何其重要，更何况我是婆蛮国的公主，这我该如何向我的父王交代？” 她知道，大熙的皇帝急着跟婆蛮国合作，所以特意把她的父王抬了出来，以提醒皇上。 “这……”皇上露出为难的神情来，“公主以前来大熙的时候，年龄尚小，又常住在宫里不出去，所以你大概还不知道，这颍川王妃，乃是我们大熙京城有名的一个女霸王，你打了她的义姐，她肯定是要打回去的，她若是不报复，倒还奇怪了。” “皇上，您这是在明目张胆地偏袒颍川王妃吗？”迦丽公主觉得很不可思议，难道叶雨潇在皇上的心目中，比婆蛮国还重要？ “这怎么会是朕在偏袒她呢？”皇上为自己辩解道，“事情其实很简单，你打了颍川王妃的义姐，颍川王妃为了报仇，所以带人打了你。说到底，这只是你们之间的私人恩怨，却让朕这个一国之君来做决断，是不是不太合适？” “您这意思，是让我自己去找颍川王妃？”迦丽公主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朕可没有这个意思。”皇上耐心地劝她，“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得罪颍川王妃在先，她也已经报了仇，照朕看，这件事就算了了，公主又何必再执着？” 皇上这是在让她算了？她受了这么大的屈辱，脸都破了相了，他却在劝她算了？这怎么能算了？这种气她怎么忍受得了？迦丽公主没想到大熙的皇帝居然这么会和稀泥，气得浑身的伤又开始疼了。 皇上见迦丽公主的脸色很难看，有意安抚，当场赏下了很多熙朝的特色珍品，哄她开心。 迦丽公主的气性再大，又能拿一国的皇帝怎么样？她只能忍气吞声，假装听了皇上的劝，带着赏赐出宫去了。 迦丽公主走后，魏公公马上派人把这个好消息，传到了颍川王府。 叶雨潇听说皇上偏袒着他们，很是惊讶，对欧阳晟道：“我还以为皇上会各打五十大板呢，毕竟我们把迦丽公主弄得很惨。” 欧阳晟却是一副“我早就料到会这样”的表情，问她道：“皇上为何会看重迦丽公主？以前迦丽公主在我朝做人质的时候，皇上可是没拿她当回事。” “这件事你不是已经打听清楚了吗？”叶雨潇道，“皇上想要联合婆蛮国一起出兵，所以才将迦丽公主奉为了上宾。” “这就对了，皇上拿迦丽公主当贵宾，是为了打仗。但他打仗，不得有人领兵？天韵九州攻克不易，除了外援，咱们自己的兵力也得过硬。他若是因为迦丽公主寒了我的心，到时候谁给他领兵打仗去？”欧阳晟道。 原来皇上偏袒他们，是因为要用欧阳晟了。叶雨潇明白了过来，随即却又担忧：“皇上要派你去打仗了吗？” 身为武将，领兵打仗，那不是常有的事？欧阳晟为了不让叶雨潇担心，便说了个活话儿：“不一定是我，也有可能是章诚轩，甚至有可能是你的表哥，但无论是章诚轩还是你的表哥，得罪了我们，不就等于得罪了他们吗？现在你知道，皇上为什么不乐意看到我们俩成亲了吧？” 臣子们若是拧成一股绳，皇上就没法用制衡的手段御下了，这道理她懂。不过现在局面已经成这样了，说什么也没用了。 话题扯得有点远，叶雨潇给拉了回来：“戴姐姐的仇，咱们算是给她报了，现在只差把迟思乡救出来了。” “迟思乡为什么不肯离开迦丽公主，这事儿你问清楚了吗？”欧阳晟问道。 “问清楚了。”叶雨潇把有关迟思乡和迦丽公主上一辈的恩怨八卦讲给他听，又道，“其实把迟思乡救出来很容易，难的是，如何在瞒住迦丽公主的情况下，把她制药作坊转移到大**。” 这件事让欧阳晟都犯起了难。制药作坊涉及到人员、原材料和设备，既然迦丽公主是有意盯着制药作坊，那无论哪一样都不好运出婆蛮国。 夫妻俩苦思冥想了好一阵儿，都没有想出一个有效的方法来。欧阳晟担心叶雨潇脑子用多了会伤神，不许她再想，逼着她休息去了。 万国馆里，迦丽公主刚从宫里回来，坐在厅里，继续生气。 含香为了哄她高兴，搬了一口大水缸进来，请她看里头的河豚。这东西只有大熙才有，对于他们来说可是稀罕物。 含香拿了一根棍儿，戳了戳河豚的肚子，对迦丽公主道：“公主，您瞧，这玩意儿真有意思，戳它一下，它就气鼓鼓的，把自己涨成了一个球。” 迦丽公主瞥了一眼，觉得她自己现在就像这只河豚，气得快要爆炸了。 她夺过含香手里的棍子，狠狠地戳了那河豚几下，咬着牙恨道：“本公主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亏，受过这种气。” 含香马上给她出主意：“公主，要不您赶紧写一封信回婆蛮国，求国君给您做主。” 迦丽公主却道：“远水救不了近火，他能为我做什么？难道他会因为这件事，就放弃跟大熙合作？” 她要是有这个分量，小时候就不会被送到大**当质子了。 含香想了想，道：“既然没有人能帮咱们，那咱们只能自救了。” 这话终于对了迦丽公主的脾气，让她来了精神：“怎么自救？你说说。” 含香压低了声音，道：“公主，您可不是没有手段的人，您的蛊术、巫术呢？使出来呀。” “对谁使？颍川王？颍川王妃？”迦丽公主继续问道。 含香道：“听说颍川王武艺高强，领兵打过仗，警惕性一定很高，对他下手有困难。不如还是颍川王妃吧，听说她正怀着身孕呢，您要是得了手，那就是一尸两命，这仇咱们也就算是报了。” 一尸两命？听起来的确很不错，足以解她心头之恨了。迦丽公主终于满意地露出了笑脸。但她很快又皱起了眉头：“她是颍川王妃，又怀着身孕，肯定不管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我又如何下得了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50章 阴毒XINshuHAiGe.CoM 迦丽公主说着说着，烦闷起来：“本来我是有机会的，可谁让安利达太蠢了，事情没办成，反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公主，安利达已经服毒自尽了，并没有把公主您供出来，您就放心。”含香安慰她道。 没把她供出来有什么用，错失了一次机会。迦丽公主还是很郁闷。 含香问道：“公主，以您的本事，只要能近颍川王妃的身，就一定能得手，对不对？” “那是自然。”迦丽公主对自己的本事非常自信。当初她为了学这些，可是把能找到的老师全给找来了，后来又跟着谭十召学了几年，她认为自己早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那这事儿就好办了。”含香道，“为了能报仇，您就放低身段，受一受委屈如何？” “怎么放低身段，怎么受委屈？”迦丽公主问道。 含香道：“您去给颍川王妃道歉。她若是不肯见您，您就跪在颍川王府的门口，哭着求她。等她见到您态度如此诚恳，一定会请您进去见上一面的。” 不错，这主意真不错。至于受点委屈，只要能让叶雨潇一尸两命，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迦丽公主好好地嘉奖了含香一番，进屋准备下蛊的蛊虫去了。 第二天，迦丽公主去了颍川王府。为了体现自己的诚意，她特意没带随从，只有含香相陪。 在颍川王府的大门口，迦丽公主二话不说，先噗通一声跪下了。 颍川王府门前的侍卫马上上前驱赶。迦丽公主忙道：“我是婆蛮国的迦丽公主，特来向颍川王和颍川王妃道歉。昨日皇上责备过我之后，我已经想通了，此事皆由我而起，我不该迁怒于人，打伤了戴姑娘。现在我知道错了，昨天我已经诚心诚意地向戴姑娘道了歉，今天，我又特意到颍川王府来，向王爷和王妃道歉，希望能见王爷和王妃一面，给他们磕头道歉，了结这一桩恩怨。” 侍卫们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面面相觑。他们在商量一番过后，决定还是派人进去通报，将此事告诉欧阳晟和叶雨潇。 欧阳晟和叶雨潇听说迦丽公主就跪在颍川王府的大门口，等着向他们道歉，不禁双双皱起了眉头。 “迦丽公主来向我们道歉，是她真觉得自己错了，还是让皇上逼的？”叶雨潇问道。 “自己觉得错了，这怎么可能？狗怎么改得了吃屎呢？她应该是让皇上给逼的？毕竟昨天皇上逼着她去给戴姑娘道了歉，今天逼她来给我们道歉也正常。”不过，这都不是重点，欧阳晟拍了拍叶雨潇的手，问道，“要不要见她？” “我当然是不想见的，只是……”叶雨潇有点犹豫，“她毕竟代表着婆蛮国，而皇上现在有意与婆蛮国修好，如果我们不接受她的道歉，放任她在颍川王府门口跪下去，皇上会不会认为我们俩得理不饶人，不给他面子？” 迦丽公主他们可以不搭理，但皇上的面子却不得不给。如果因为他们，影响了大熙和婆蛮国之间的关系，皇上一定会非常生气。欧阳晟思忖了一番，道：“要不叫她进来，反正她不是真心道歉，我们也不是真的要原谅她，不过是大家一起走个过场，让皇上放心罢了。” 叶雨潇点头表示同意，让人去把迦丽公主请进来。 侍卫接到欧阳晟和叶雨潇的指示，对跪在地上的迦丽公主道：“公主请起，我让人带您进去，见我们王爷和王妃。” 事儿成了？放低身段的法子果然有效！等她一见到叶雨潇，马上下蛊，保管她在三天之内，就悄无声息地一尸两命，而且还怎么都查不出原因来。迦丽公主忍着得意的笑意，扶着含香的手，从地上爬了起来。 然而还没等她站稳，一记重重的耳光便从天而降，恰好扇在了她受伤的左脸上，疼得她眼冒金星，头冒冷汗，差点双腿一软又跪下了。 “谭神医，您这是做什么？！”含香认出了来人，惊叫出声。 迦丽公主稳住了身子，定睛一看，刚才打她的人果然就是谭十召。 她自然清楚谭十召为什么要打她，翘起唇角，嘲讽一笑：“怎么，谭神医心疼心上人了？” 谭十召看着她道：“我知道，如果我让你放了乡乡，那是徒劳，白费唇舌。” “你知道就好。”迦丽公主摸了摸被他打过的左脸，“我看在你当过我几年老师的份上，不跟你计较这一耳光，但如果你还不让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她可没有那么尊师重道，只是想快点弄走谭十召，别挡着了她进颍川王府的路。 “你以为我特意在这儿堵着你，就只是为了扇你一耳光？”谭十召忽然笑了起来。 不是为了打她？那是为了什么？迦丽公主正奇怪，忽然觉得浑身的伤口都在隐隐约约地发痒。她不禁大惊：“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在以德报怨。”谭十召悠悠地笑道，“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对她下蛊了？他刚才扇她一耳光，是为了下蛊？？迦丽公主又气又急，但却不敢再耽误，更顾不得去见欧阳晟和叶雨潇了，赶紧扭转身子，匆匆登车，回万国馆去了。 侍卫还等着领迦丽公主进去呢，却见她忽然走了，不禁愣在了原地。 谭十召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儿，我帮你去向王爷和王妃说明情况。” 只能这样了。侍卫点点头，让人把谭十召带了进去。 欧阳晟和叶雨潇正等着见迦丽公主，却见进来的是不是迦丽公主，而是谭十召，很是惊讶。 谭十召自个儿朝椅子上坐了，道：“你们竟敢在没有我在场的情况下，单独见迦丽公主，胆子可真是大。” “此话从何说起？”欧阳晟问道。 “迦丽公主那个女人，心狠手辣，手段又多，只要她进来了，给你们下毒下蛊，那只是一瞬间的事。”谭十召道。 “你的意思是，她今天来向我们道歉是假，想要害我们是真？”欧阳晟脸色一变。 “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我哪知道她今天是怎么想的。”谭十召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不管什么时候，尽量不要跟她靠得太近。” 原来迦丽公主这么阴毒的吗？欧阳晟忽然感到一阵后怕：“幸亏我们是突然杀去万国馆的，她没有防备，不然她若是给潇潇和我下毒，那可就麻烦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51章 神奇的蛊xinShuHaiGe.CoM “你们也不用太担心。”谭十召道，“一般下毒下蛊，必定会有身体接触，只要别让她近你们的身就行。万一实在是没躲过，也没有关系，这不是还有我吗？不是我夸口，这天底下的蛊和毒，包括巫术，基本上我都能解，除非是天生就没有解药的。”谭十召自信满满地道。 谭十召说的这些话，激起了叶雨潇的斗志：“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学得不到家，如果我的这些旁门左道也能达到你的这种程度，那还用怕什么迦丽公主？” 欧阳晟瞥了谭十召一眼，对叶雨潇道：“这哪里是因为你学得不好，明明是因为师傅有所保留，没有倾囊相授。” 叶雨潇点点头：“你说得对，是因为他没有是因为他没有倾囊相授，其实我学得已经很用心了。” “得，你们两口子合起伙来欺负我。”谭十召觉得他以一敌二太吃亏，起身跑了。 —————————— 迦丽公主回到万国馆，第一时间钻进卧房，让侍女们给她脱下了衣裳，并解开了伤口上敷着的膏药，查看伤口的情况。 几名侍女睁大了眼睛，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其中一名侍女道：“公主，奴婢怎么觉得，您的伤口不但没有恶化，反而有好转的趋势呢？” “这怎么可能？”迦丽公主道，“我现在每一处伤口，都觉得有点痒。” 这名侍女问道：“公主，您是只有伤口痒，还是别的地方也痒？” 迦丽公主道：“只有伤口痒。” “那只怕真的是伤口在好转。”侍女道，“公主，伤口在长新肉的时候，就是会痒的。” 伤口长新肉？她刚刚才受伤，都还没结疤呢，就开始长新肉了？哪有那么快？迦丽公主一百个不相信：“不可能是伤口在长新肉，谭十召刚才给我下蛊了，他没这么好心。” 含香回想了一下，道：“公主，会不会谭十召给您下的蛊，真的是促进伤口愈合的？因为奴婢想起来，他刚才说，他是在以德报怨。” 谭十召好像真这样说过，虽然迦丽公主不怎么相信，但她在仔细检查过伤口，又诊过脉后，的确没有发现身体有其他的异样。 莫非谭十召真的是在帮她，而不是在害她？迦丽公主惊讶了一会儿，心里却开始不平衡了。世人皆知，绝大部分的蛊都是用来害人的，而谭十召居然连救人的蛊虫都养出来了？他的蛊术依旧和几年前一样，高出了她一大截？这是不是说明，当初他在教她的时候，根本没有尽心？ 迦丽公主怀着对谭十召的怨念和对伤口的忐忑，歇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早上，含香来给她的伤口换药，一掀开脸上的膏药就叫了起来：“公主，您的伤口真的在愈合，都长出新皮来了！” “真的？”迦丽公主赶紧让她取来了镜子，凑近了看脸上的伤口。 果然，伤口的边缘上已经长出了粉嫩的新皮肤。迦丽公主又惊又喜，马上脱掉衣服，查看身上的伤口，然后发现每一处伤口都跟脸上的伤口一样，开始长出新皮了。 这是什么神奇的蛊？简直跟灵丹妙药一样了！迦丽公主喜不自尽，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没想到谭十召竟有这等本事，只可惜颍川王和颍川王妃在我脸上的伤口上动了手脚，就算伤好了也会留疤。” 含香道：“公主，既然谭神医有如此神奇的蛊，那说不准他也能治好您脸上的疤，到时候您去找他帮帮忙就是了。” 另一名叫影秀的侍女道：“谭神医怎么对公主这么好？他心心念念的不是只有迟思乡吗？莫非他终于开了窍，知道咱们公主比迟思乡强过百倍了？” 迦丽公主却露出了不屑一顾的表情来：“ 我到了大熙之后，才知道我以前之所以觉得谭十召还不错，那是因为婆蛮国太小，而我见过的男人又太少。你们看看这大熙的京城里，一表人才，家世优越的男子实在是太多了，简直让人看花眼，谭十召那样的算得了什么？” 影秀连连点头：“不说别的，就那个颍川王，就生得俊俏极了，而且文武双全，年轻有为，听说他的爵位是他自己挣来的，真是是前途无量。” “就是心狠了点。”含香遗憾叹道。 “心狠算得了什么毛病，难道要让男人跟女人一样，妇人之仁吗？”迦丽公主放下了镜子，“只可惜，他已经成亲了。”更可惜的是，她昨天本来马上就要得手了，等到叶雨潇一尸两命，这颍川王妃的位置可不就腾出来了？ 含香和影秀对视一眼，都看出了迦丽公主的心思。 含香走上前去，扶着迦丽公主起身，到妆台前梳妆，轻声笑道：“公主何必烦恼，昨天您就只差一点了。咱们今天继续去颍川王府，找颖川王和颍川王妃道歉，再趁机给颍川王妃下蛊不就行了。” “不能再这样做了。”迦丽公主却道，“谭十召已经有了警觉，他昨天给我下蛊，其实就是在警告我不要乱来。” 含香想了想，道：“公主，那也没有关系，在大熙，男人也是可以娶平妻的。如果您不愿意跟现在的颍川王妃平起平坐，还可以用些手段。让颍川王先休了他。” 迦丽公主觉得含香说的挺对，摆弄着妆台上的首饰，道：“我脸上身上的伤，虽然是颍川王弄出来的，但其实我跟他之间并没有私怨。他是为了颍川王妃，才对我下了手。我真正的仇家是颍川王妃，并不是他。只要能让颍川王休了她，我的仇也就算是报了。” 含香忙道：“公主别急，来日方长，咱们先把伤养好。” 两人说着，同时望向镜子，心照不宣地一笑。 ———— 颍川王府里，叶雨潇与欧阳晟无事闲聊，才想起昨天迦丽公主跪求道歉的事情来：“昨天迦丽公主不是要给我们道歉吗？怎么突然就走了？昨儿我光顾着听谭十召扯东扯西，却忘了问这个。” “许是让谭十召赶走的。”欧阳晟没有在意。 叶雨潇也便丢下了此事，命人把江氏请来，商量给顾元朗送礼的事。顾元朗马上就要娶亲了，她身为他的表妹，除了送礼金，还得送几样寓意吉祥的礼物才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52章 突发异变 江氏听了叶雨潇的想法，笑道：“他们跟你们一样，成亲后最要紧的就是生孩子，要不，你们给他送一尊送子观音得了。” 新婚礼物就送这个，不太好？再说会不会给他们造成压力？叶雨潇正琢磨着，小纂进来禀道：“王爷，王妃，魏公公把池嬷嬷和倚翠又送回来了。” 又送回来了，是因为查清楚了她们的底细，所以让她们重新回来伺候她的孕期吗？叶雨潇摸了摸鼻子，不是太愿意。 江氏劝她道：“ 这是皇上送来的人，你再不乐意也只能收下。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她们欺负你的。” 魏公公的来意，她刚才只猜对了一半。魏公公告诉她和欧阳晟：“ 皇上已经派人把池嬷嬷和倚翠的祖宗八代都查过了，这两人的身份底细没有任何问题，王爷和王妃尽可放心使用。还有，拂柳的事，皇上心里很过意不去，所以特意把倚翠赏给王爷了。” “把倚翠赏给王爷了，这是什么意思？”叶雨潇问道。 这非让他明说吗？会不会有点尴尬？魏公公干咳了两声，道：“ 皇上把倚翠赏给王爷的意思就是，从今往后，倚翠就是王爷的人了。以倚翠的身份，肯定是没有资格做侧妃的，但多少还请王爷和王妃给她一个侍妾的名分，不然皇上的面子没处搁。” 侍妾？皇上补偿欧阳晟的方式，就是赏了他一个侍妾？他有没有考虑过她这个王妃的心情？叶雨潇当时就把脸拉了下来。 她的态度，魏公公自然看在眼里，但这是皇上的意思，魏公公也没有办法，只能尽他所能安慰叶雨潇：“王妃，这个倚翠老实本分，肯定不会给您添堵的。” 虽然他不管什么事都站在叶雨潇这一边，但他还是觉得叶雨潇的反应有点过激了。在他们这种高门大户，皇上一高兴，赏给臣子几个侍妾，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这是一种荣耀，多少人想还想不来呢。 叶雨潇沉着脸，正要说话，欧阳晟却抢先对魏公公道：“公公，走，本王与你一起进宫，你把倚翠带上。” 跟他一起进宫，是要去谢恩吗？可是谢恩为什么要把倚翠带上？魏公公不明所以，但还是照着办了。 叶雨潇独自回到卧房，把刚才的事讲给了江氏听。江氏知道她不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欧阳晟，但却不知道怎么劝慰她才好。因为在他们这种人家，皇上赏赐侍妾，是稀松平常的事，而且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就像顾衡和顾彻，在边关伺候他们的几个侍妾，其中有好几个都是皇上赏下来的，一为表示恩宠，二为监督他们。 叶雨潇自己倒是轻松得很，她已经大致猜到欧阳晟这一趟进宫的目的了。 知夫莫若妻，她没有猜错，欧阳晟进宫后，直截了当地告诉皇上，这个侍妾他不能收，不但今天不能收，以后也不会收。 皇上这还是第一次赏人被退回来，满心不悦：“怎么，你瞧不上朕赏给你的人？要不要朕给你换一个？” 欧阳晟屈膝跪下，郑重地道：“皇上，人无信而不立，夫妻之间亦是如此。臣在成亲之初便对王妃发过誓，今生今世，只会有她一个女人，不收通房，不纳妾，不逛青.楼，不养外室。” “这种誓言也能当真？”皇上不以为然。 欧阳晟道：“皇上，臣是领兵打仗的将领，若对自己的妻子都不能信守承诺，又如何让跟随臣的将士相信臣？” 他提到了领兵打仗，皇上的表情也郑重起来。他认真仔细地权衡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这一次依了欧阳晟：“也罢，既然你坚持，那这个宫女朕就先收回。不过，你家王妃的这性子，也该改改了，就算不遵从三从四德，也不能善妒到这种地步？你如今位高权重，她也会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如果每个女人都效仿起她来，那还得了？” 只要皇上答应将倚翠收回就好，欧阳晟便没有跟他争辩善妒这个问题，谢过恩后，留下倚翠，回家去了。 他回到颍川侯府，江氏赶着上来问情况，虽然她觉得皇上赏赐侍妾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却很担心这件事会让叶雨潇添堵。她现在正怀着身孕呢，可不能生气。 “二舅母放心，我已经把那个宫女还给皇上了。”欧阳晟说着，进了屋，冲叶雨潇挑眉一笑。 叶雨潇回以一笑，顺便还白了他一眼：“算你识趣。” 得，这就打情骂俏上了？江氏这下放了心，乐呵呵地去找池嬷嬷了。她得敲打敲打这位宫里来的老嬷嬷，别让她给叶雨潇找事儿。 数日过去，到了顾元朗成亲的这一天。叶雨潇极想去参加婚宴，凑个热闹，但无论欧阳晟还是江氏，都极力反对。因为婚宴上的人肯定很多，万一把她给挤着了摔着了，可就追悔莫及了。 叶雨潇一个人说不过他们两个人，只好让欧阳晟做代表去喝喜酒，自己乖乖地留在了家里。 她在颍川王府里百无聊赖，万国馆里的婆蛮国使团却是又急又忙，又慌又乱。 因为伤口已经愈合的迦丽公主，忽然突发高烧，倒下了。 婆蛮国使团里的大夫给迦丽公主诊过脉后，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迦丽公主皱着眉头，吩咐床边的含香：“去找个大熙的大夫来给我看看。” 她话说完，却没有人回应。屋里所有的人都齐刷刷地盯着她的脸，露出了惊恐万分的表情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见鬼了吗？”迦丽公主斥道。 含香指着她的左脸，结结巴巴地道：“公，公主，您脸上的伤口裂开了，里面在流脓。” 迦丽公主赶紧让人拿来镜子，对着一照。果然，她左脸上的刀伤，本来已经长好了，但现在却又裂开了。黄白相间的脓液混合着鲜血，正从那裂口里淌出来，显得既恶心又恐怖。 迦丽公主这会儿才感觉到疼痛，气得摔了镜子：“我就知道谭十召不会有那么好心！快，快去把他给我找来！告诉他，如果他不赶紧来把我治好，我就把迟思乡的尸体送到他面前去！” 侍卫们领命而去，很快把谭十召带到了万国馆。 迦丽公主冷笑着看谭十召：“谭十召，真有你的，你就不怕我一气之下，把迟思乡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地割下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53章 你没有选择XINshuHaiGe.com “你这是发的什么疯？我怎么你了，你就拿乡乡威胁我？”谭十召满脸的不高兴。 “你睁大眼睛看看，我的脸都成这个样子了，我身上其他的伤口也都一样。你敢说，这不是因为前几天你给我下了蛊？”迦丽公主厉声质问。 “我是给你下了蛊，当时我就告诉你了。”谭十召道，“但我给你下的蛊，是促进伤口愈合的，可不是让你的伤口裂开的，你休要胡言乱语，给我扣黑锅。” “那你倒是说说，我的伤口为何愈合后，却又突然裂开了？”迦丽公主快要气疯了。 以前的谭十召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下了蛊，会坦然承认，根本不屑于隐瞒，哪像现在，明明是他把她害成这个样子的，却还要装傻。 “那我怎么知道？”谭十召把手一摊，“如果你能证明你伤口开裂，是因为被我下了蛊，我任由你处置。” 迦丽公主愣住了。她也是会蛊术的人，但在她的印象中，还真是没有这样的蛊。 谭十召嫌恶地看了看她的脸，道：“我真没有给你下这样的蛊，我又不是傻子，乡乡在你手里捏着呢，我敢对你这样吗？” 这倒也是。迦丽公主慢慢地收敛住了脾气，道：“你见多识广，赶紧帮我想一想，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谭十召摆了摆手：“正经治病，我可不行。” 他的确只擅长旁门左道，正正经经地治病还不如她呢。迦丽公主没有在这件事上为难他，转而问道：“那在大熙，哪个大夫的医术最为高明？你给我推荐推荐。” “那还用问？肯定是颍川王妃了。”谭十召毫不犹豫地道。 “你是故意的？”迦丽公主又生起气来，“你明明知道我跟颍川王妃结下了梁子，还向我推荐她。” “我故意给你推荐颍川王妃？”谭十召“哈”了一声，“你满处去打听打听，看看颍川王妃的名气究竟有多大。而且我告诉你，在大熙，能治你这种严重外伤的人，除了颍川王妃，大概就没有别人了，你根本没得选择。” 叶雨潇是她唯一的选择？迦丽公主将信将疑，冲他挥了挥手：“你去把，我再想想。” 谭十召一走，迦丽公主马上派人去打听叶雨潇的底细。 打探到的结果，让迦丽公主大吃一惊。她本来只是隐约听说叶雨潇的医术在熙朝很出名，却没想到已经出名到了这个地步。婆蛮国使团的人都不用出万国馆，随便在万国馆里拉住一个小吏，都能给他们细数叶雨潇在医术上的壮举。 当年叶雨潇在保和殿的庆功宴上，当着皇上和众多宾客的面，力排众议，给鲁王做了腿部的手术，一举成名。后来她去了南.疆，做了随军的军医。再后来，她开创史无前例的女子医馆；到凉桐县治愈了瘟疫，还解过京城两千多人的毒。 因为她，动手术，打针这些概念，在熙朝相当普遍，几乎为每一个人所接受了。 现在，她名下的两家医馆，早已是熙朝所有医馆中的翘楚，就连现任的太医院院使董毅，都对她的医术崇尚有加。 迦丽公主听完汇报，第一反应竟是又嫉又恨。她一直以为，她的医术才是天下第一，却没想到，她在婆蛮国的那点名气跟叶雨潇比起来，简直就不值一提。 含香看出迦丽公主的情绪不对，但为着她身上的伤着想，还是大着胆子道：“公主，这颍川王妃之所以在大熙享誉盛名，是因为她研制出了一种药，叫做青霉素。这青霉素专克高烧，甭管您是因为什么原因发的烧，只要一针打下去，体温就会恢复正常，神得很。您看，您现在正烧着呢，咱们要不要去找她看看病？就算她不会治您身上的伤，先给您把烧退了也是好的。” 其实迦丽公主已经服用过退烧药了，但是见效不大，她现在身上还是滚烫的。 含香劝了迦丽公主一通，见她却不做声，试探着问道：“公主，您是不是觉得抹不下面子？” 迦丽公主摇摇头，道：“我都在颍川王府门口跪过了，还有什么面子抹不下来的？我是担心颍川王妃小气，不肯给我治病，或者趁着给我治病，加害于我。” “咱不是有谭神医吗？”含香道，“谭神医是颍川王妃的师傅，您让他去跟颍川王妃说，颍川王妃肯定会给您治伤的，而且不敢动手脚，毕竟迟思乡在咱们手里呢。” 说得对，她有迟思乡。迟思乡是谭十召的软肋，而谭十召是叶雨潇的师傅，那就相当于迟思乡也是叶雨潇的软肋了。迦丽公主终于高兴起来，马上命人把谭十召再度找了来。 “你怎么又找我？”谭十召满口抱怨，“今儿平南王府的大公子成亲，我正要去喝喜酒呢，你别给我耽误了。” “平南王府是不是颍川王妃的娘家？他家大公子成亲，她是不是也去喝喜酒了？”迦丽公主忙问。 “那倒没有。”谭十召道，“她怀孕尚未满三个月，胎像又不稳，在家呆着呢。” “那就好。”迦丽公主道，“你带我去见颍川王妃，让她给我治伤。你是颍川王妃的师傅，有你带我去，她肯定不会拒绝我，也不会趁着给我治病，在我的伤口上动手脚。” “公主，没有这样的必要。”谭十召道，“颍川王妃六亲不认，她绝对不会给我这个面子。其次，颍川王妃的性子虽然不太好，但医德却绝对有保证，只要她答应给你治病，就肯定不会动手脚，而且一定会尽她最大的努力，把你治好。” 迦丽公主不高兴了：“我只是让你带个路，再美言几句，有那么难吗？” “行行行，带路，带路，我这就带你去。”谭十召只得答应了。 两人到了颍川王府门前，谭十召问门口的侍卫：“王妃在不在府里，我带迦丽公主来找她看病。” 那侍卫毫不犹豫地回绝了谭十召：“谭神医，对不住，我们王爷有命，只要是迦丽公主，他和王妃一律不见。” 自从谭十召跟欧阳晟和叶雨潇讲过迦丽公主的阴毒，欧阳晟就吩咐了侍卫，只要是迦丽公主来，绝对不允许入内。更何况，现在欧阳晟不在家，只有叶雨潇一个人。 “是我带迦丽公主来的，也不行吗？”谭十召故意问道。 侍卫的态度非常好，但语气却很坚决：“谭神医，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还望您体谅我们的难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54章 几经辗转xiNSHuHaiGe.CoM 谭十召马上转身，对迦丽公主道：“公主，您看，我没有骗您？” 这是叶雨潇和欧阳晟不给谭十召面子，迦丽公主没有办法，只得登车走了。 在车上，含香面露担忧：“公主，颍川王妃不肯见您，这可怎么办？” 迦丽公主拉着脸道：“偌大一个熙朝，真的除了颍川王妃，就没有第二个人能治本公主了病了？” “还真有。”含香道，“听说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的大夫，都是颍川王妃教出来的，他们肯定会。” 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那不就是叶雨潇开的吗？迦丽公主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命车夫调转车头，朝安定巷去了。 谁知安定巷门口的官兵根本就不许她入内，说这是颍川王妃的吩咐。而怀仁医馆一听说她是迦丽公主，也把她拦在了门外，不许她进去。 迦丽公主十分奇怪，叶雨潇不肯给她治病也就算了，怎么连两家医馆的门都不许她进？上次她来看戴佩兰的时候，还进了安定巷呢。 不过这会儿她没有过多的精力去分析这件事情，她得赶紧想办法治好她的伤，不然再这样烧下去，她就要被烧成灰了。 含香给她出主意：“公主，就算颍川王妃六亲不认，但皇上的面子她总得给？公主，您进宫去求大熙的皇帝，只要皇帝下令，让颍川王妃给您治伤，她就算不愿意也得愿意，而且还不敢动手脚。” 对，找大熙的皇帝去，她可是代表婆蛮国来的，大熙的皇帝不能不顾她的死活。迦丽公主赶紧命车夫调头，直奔皇宫而去。 皇上听说迦丽公主又来了，很是头疼。这个婆蛮国的公主进宫找他的次数，是不是有点太频繁了？而且她每次来，都是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难道他不用处理政务，时间都用来跟她磨叽吗？ 皇上非常的不高兴，但看在婆蛮国的面子上，还是让她进了御书房。 迦丽公主还是会看人脸色的，一进门就发现皇上的神色不对，马上长话短说，用最简练的语言对皇上道：“皇上，我的伤需要颍川王妃亲自医治，可是颍川王妃不肯见我，还请皇上为我美言几句，请颍川王妃给我治伤。我知道，我曾经对颍川王妃多有得罪，但只要她能治好我，她想把我怎么样都行。” 皇上扫了一眼她脸上的伤，觉得她有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公主，你就这么点儿皮外伤，犯得着特意去麻烦颍川王妃吗？她现在可是怀着身孕的人，而且胎像不稳。她自己连路都不敢走，哪有精力帮你治伤？” 迦丽公主忙道：“皇上，您有所不知，我的伤本来都已经愈合了，但今天却突然出现了异状，每一道伤口都裂开流脓了。而且我现在高烧不退，吃了药也不管用。” 她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左脸：“您瞧，我这道伤还是在脸上，如果不及时医治，坏了容貌，可怎么得了？” 本来已经愈合的伤口重新裂开流脓，而且不是一道两道，而是所有的伤口？这也太诡异了？皇上惊讶道：“你是不是吃了什么犯冲的东西了？” 鬼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本来怀疑谭十召的，但谭十召已经自己洗清了嫌疑。迦丽公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使团里的大夫都瞧不出所以然来。” 皇上赶紧喊魏公公，让他把董毅叫来，给迦丽公主瞧瞧伤。 董毅很快赶到，给迦丽公主诊了脉，又仔细检查了伤口，最后摇着头对皇上道：“皇上，恕臣无能，看不出迦丽公主的病因。” 董毅身为太医院院使，是太医院里医术最高的人了。连他都束手无策，皇上只好对董毅道：“你带迦丽公主去颍川侯府，找颍川王妃给她看看。” 董毅自然是偏向叶雨潇那边的，听了就有些犹豫：“皇上，颍川王妃怀孕还不满三个月，一直在安胎，连站都不敢站起来，如何给迦丽公主治伤？” 其实皇上也是这样想的，但这不是没办法了吗？他只得道：“朕知道颍川王妃现在有心无力，但可以让她帮忙想想办法嘛，明澈医馆除了她，不是还有其他大夫吗？” 明澈医馆的确还有其他的大夫，可是迦丽公主把戴佩兰打成那样，叶雨潇怎么可能帮她治伤？董毅一百个不愿意，可是皇上已经退了一步，他不能再拒绝，只好答应下来，领着迦丽公主朝颍川王府去了。 到了颍川王府门口，侍卫再一次把迦丽公主拦了下来，直到董毅告诉他们，是皇上让他们来的，侍卫才进去通报。 叶雨潇接到消息，很是为难。 小纂有些着急：“王妃，谭神医那天特意叮嘱了，千万不能让迦丽公主靠近您。她是心也毒，手段也毒，一不留神就会把您给害了的。” “我师傅的话，我记着呢。”叶雨潇道，“可是，是皇上让董院使领她来的，我若是连见都不见，也太不给皇上面子了？” 小纂灵机一动，道：“王妃，要不您就说身上不太爽利，在床上躺着起不来。奴婢请他们到厅中稍候，然后再派人去平安王府把谭神医请来，您看如何？” 今儿顾元朗成亲，谭十召跟欧阳晟一样，正在平南王府里喝喜酒呢。 叶雨潇觉得这主意好极了，在她认识的人中间，大概也只有谭十召能防得住迦丽公主了。而且上次他自己也说过，万一她非要跟迦丽公主见面，只要他在旁边，就不会有危险。 小纂马上派了两名侍卫，快马加鞭，上平南王府请谭十召去了。 侍卫出了门，她才派人把董毅和迦丽公主请到了厅中，并告诉他们，颍川王妃身体不适，请他们在厅中稍候，等颍川王回来后再招待他们。 迦丽公主很不乐意，皱着眉头，连茶都不喝：“我是来找颍川王妃看病的，颍川王回来了有什么用？” 董毅劝她道：“公主，颍川王妃现在自己都在床上躺着，如何给你看病？颍川王回来后，可以给您举荐一位明澈医馆的大夫，这不是很好吗？” 就算是举荐明澈医馆的大夫，也用不着等欧阳晟回来？虽然他那张俊俏的脸，她很乐意看，但现在她高烧不退，全身都在流脓，实在是打不起精神来。 迦丽公主道：“举荐大夫这么简单的事，让颍川王妃给我一张她的帖子，我自己拿着去明澈医馆找大夫不就行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55章 这是个机会 “公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颍川王一会儿就回来了，您何必这么着急？”董毅极力劝迦丽公主。虽然他根本不知道叶雨潇并没有去请欧阳晟，而是去请谭十召了。 迦丽公主很不高兴。她现在发着高烧呢，能不着急吗？可是，她说不过董毅，又不可能强闯叶雨潇的卧房，只好耐着性子，在厅里干等。 谭十召来的速度，比叶雨潇预料得快很多。跟他一起来的，还有欧阳晟。 欧阳晟一进屋就埋怨叶雨潇：“迦丽公主来了，你怎么只叫谭十召，却不通知我回来？” 防着一个迦丽公主而已，有谭十召就足够了，何必把他也叫回来，劳师动众。叶雨潇道：“今儿是我大表哥成亲，我没能去吃酒，已经够失礼了，如果半路还把你叫回来，岂不是更不成样子？” 她说完，马上赶欧阳晟走：“你赶紧回去继续喝酒，我这里有我师傅，不会有事的。” 他去喝喜酒，把她丢在家里面对迦丽公主？那他怎么可能放心？欧阳晟坚决不肯，坐在椅子上不挪窝。 谭十召觉得他俩这样磨叽，简直是在虐待他这个单身汉，赶紧重重地咳了两声，道：“你们公婆俩磨磨唧唧的，有完没完？还去不去见迦丽公主了？难道还要把她留在府里过夜吗？” 对对对，赶紧去见迦丽公主，尽快把她打发走。欧阳晟迅速起身，和谭十召朝厅里去了。至于叶雨潇，他没让丫鬟把她抬过去。迦丽公主这样危险的人，还是先让他去打头阵。 迦丽公主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欧阳晟。她一见到他迈过门槛，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 董毅起身，向欧阳晟行礼，道明了来意：“王爷，迦丽公主身上的伤，本来已经愈合了，但今天突然全部裂开流脓，而且发起了高烧。这种病症我从来没有见过，不知道如何医治，所以皇上命我带她来找颍川王妃，想请颍川王妃推荐一位明澈医馆的大夫，为迦丽公主瞧瞧这伤。” 迦丽公主掏出手帕，抹起了眼泪：“颍川王，我知道，我之前对颍川王妃多有得罪，但现在我已经知道错了，还望颍川王妃大人有大量——” 欧阳晟才懒得听她在这里啰里啰嗦，不等她说完，就拔腿朝外走，只丢下了一句：“本王先去问问王妃愿不愿意。” 被人无视的滋味，比被人痛揍还要难受。迦丽公主尴尬万分，只得去同谭十召说话：“谭神医，你怎么在颍川王府？” “颍川王妃是我的徒弟，我在颍川王府很奇怪吗？”谭十召反问道。 迦丽公主突然意识过来：“你是在防着我？” 谭十召有点想笑：“我不该防着你吗？万一你给颍川王妃下点毒，再拿解药威胁她给你治伤，怎么办？” 当着董毅的面，他居然就这样说。迦丽公主的表情僵了起来：“我是那样的人吗？” “你是啊。”谭十召用力地点了点头，成功地把天给聊死了。 ———————————— 欧阳晟进了卧房，叶雨潇问道：“迦丽公主是来做什么的？为什么皇上会让董毅带着她来？” 欧阳晟照着董毅所述，把事情讲了一遍，又道：“皇上大概是念及你正在安胎，所以没让你亲自给她治病，而是让你推荐一位明澈医馆的大夫，不然我刚才就已经回绝她了，根本不会来问你的意思。” 这才几天的时间，迦丽公主的伤口就全部愈合，而又在今天全部裂开了？叶雨潇满心疑惑。在她看来，迦丽公主的伤口裂开很正常，倒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会愈合，挺让人惊讶的。 “你怎么还真关心起她的伤情来了？”欧阳晟觉得她不该为这样一个人费心，把手伸过去，扯了扯她的耳垂，“你随便给她举荐一个大夫，能让董毅给皇上交差就行。” 叶雨潇却把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你带我去看看迦丽公主的伤。谭十召还在厅里？有他在，我去不会有危险。” 这跟危不危险没关系。欧阳晟握住了她的手：“迦丽公主扣押了谭十召的心上人，还把戴姑娘达成那样，你却还想着给她治伤？我知道，医者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但迦丽公主根本就不能算作是个人，所以你这救死扶伤的天职，不必用在她身上。” 叶雨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放心，我也没拿她当人看，她就是个牲畜。我之所以想要去看看她的伤，是因为，如果这伤我能治的话，这就是个好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欧阳晟琢磨了一下，吓了一跳：“你想趁着给她治伤，给她的伤动点手脚？你别忘了，是皇上让她来的，如果她的伤在你这儿出了差池，皇上不会高兴的。乖，如果你想要惩治她，咱们另寻别的机会。” 什么跟什么啊，叶雨潇轻轻地拧了他一把：“我这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有如此恶毒的想法？” 恩，的确挺善良的，但对付起恶人来，花样也挺多的。欧阳晟总觉得她是在讲反话，忍不住笑了。 “行了，别耽误时间了。我说这是个好机会，就是好机会，你赶紧带我去见她。”叶雨潇道。 那就去见，让他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好机会。欧阳晟揽住她的腰，扶着她上了软椅，再让丫鬟抬着她，跟他一起去了厅里。 厅上的气氛正诡异地尴尬，欧阳晟和叶雨潇出现在了门口。 迦丽公主终于见到了叶雨潇，激动地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跪下了：“颍川王妃，先前是我不对，我不该让人打伤了戴姑娘。前几天，我已经去明澈医馆向她道过谦了，今天我也给你道个歉，你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 谭十召背对着迦丽公主，冲欧阳晟与叶雨潇微微地摇头。 不用谭十召提醒，叶雨潇也猜得出来，迦丽公主只是在做表面功夫，根本不是真心道歉。 不过这样能屈能伸，说道歉就道歉，说跪就跪的人，一般从骨子里就是个狠角色，难对付得很。 但是演戏嘛，谁不会。叶雨潇满面堆笑：“公主快快起来，你伤了我的戴姐姐，我也同样伤了公主，这件事就算了了。从今天开始，咱们见了面，客客气气，亲亲热热的，好不好？” “王妃大度，阿穆丽甚是感激。”迦丽公主冲地上爬了起来，又道，“王妃，我的名字叫阿穆丽，若您不嫌弃，以后唤我的名字就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56章 病症的原理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9792/515819792/515819814/2020092822314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我怎么会嫌弃公主呢，只是我们大熙讲究尊卑上下，规矩礼仪，你贵为婆蛮国的公主，你的闺名，我是万万不敢叫的，但绝不会因为这个，就影响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对不对？”叶雨潇笑得亲切无比。 “对，对，王妃说的极是。”迦丽公主答得也是亲热无比。 虽然她们心里都清楚，两个人全是在扯鬼话。她们之间的梁子比山高，比谁深，哪来的什么感情？ 欧阳晟越来越看迦丽公主不顺眼了。她不是来看病的吗，怎么却拉着叶雨潇说东说西？难道说话不伤精气神的吗？ 他指挥着丫鬟把叶雨潇的软椅朝旁边抬了抬，满脸不高兴地对迦丽公主道：“公主，赶紧说正事，本王的王妃正在安胎，身上很不舒服，若非皇上有命，她今儿根本不会强撑着过来见你的。”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一看到王妃，心情激动，就什么都忘了。”迦丽公主这会儿的态度好的不得了，连声道歉，随后走到叶雨潇面前，蹲了下来，好让她看清她的脸。 谭十召马上也来到叶雨潇身旁，毫不避讳地防着迦丽公主。 叶雨潇检查了迦丽公主脸上的伤口，问道：“你身上的伤口也跟脸上的一样？” 迦丽公主点了点头：“一模一样。” 叶雨潇又问：“先前伤口是多久愈合的？” 迦丽公主答道：“大概两三天吧。” 这么多，这么深的伤口，两三天的时间痊愈愈合？这是吃了神丹妙药吗？叶雨潇抬起头来，瞥了谭十召一眼，随后对迦丽公主道：“我也从未见过这种病症，不过我依稀记得好像在哪本医书上看见过。你且再等等，待我回房找一找，再来跟你说。” 只要有希望，让她等多久都没问题。迦丽公主满口答应了。 叶雨潇又对谭十召道：“师傅，你来帮我找一找。我们王爷虽然博学多才，但对医术并不精通，还是你来帮我比较好。” 谭十召应了，和欧阳晟一起陪着她回了房。 叶雨潇自然不是要去翻什么医书，她一进房门，软椅刚放下，就瞅着谭十召道：“师傅，迦丽公主的伤，是不是你给动的手脚？” “你能看出来她中过蛊？”谭十召不太相信。他只教过叶雨潇如何使用各种蛊虫，并没有教过她如此高深的知识。 “这还用看吗，猜都猜出来了。”叶雨潇翻了个白眼，“如果你没有动手脚，正常情况下，她的伤口怎么可能在两三天内就愈合？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你对蛊术知识略懂皮毛，却能看出来我是故意的。看来你的医术和你的脑子，都有过人之处。”谭十召由衷地夸道。 他的媳妇当然有过人之处，这还用他说吗？欧阳晟也想翻白眼了。 谭十召看了看叶雨潇，道：“我之所以这样做，可是专门为了给你递活儿，你好好地给她治，别辜负了我的一片苦心。” 递活儿？苦心？谭十召之所以给迦丽公主下蛊，目的就是为了让叶雨潇给她治好？这是什么路数？欧阳晟疑惑了一会儿，忽然反应了过来，抚掌大笑：“你们师徒俩倒是心有灵犀，这个法子妙得很。” 那是，他谭十召菩萨心肠没有，耍计谋，做圈套，那都是一流的。谭十召得意地冲欧阳晟扬了扬下巴。 欧阳晟问他道：“你给迦丽公主下的是什么蛊？这蛊可真够毒的，先让伤口愈合，后又让伤口裂开化脓，反反复复，让人心焦。” 谭十召却道：“你别冤枉我，我下的蛊，是促进伤口愈合的，一点儿也不毒。” 欧阳晟不相信，叶雨潇突然插了一句话：“是只愈合皮肤，不愈合骨肉的蛊吧？” 谭十召哈哈大笑。 看来叶雨潇猜对了？可是，为什么只愈合皮肤，伤口就会再度裂开？欧阳晟疑惑着，但没有开口问。这是属于医学的范畴，他怕问了也听不明白。 谭十召站起身来：“既然意思都懂了，那就走吧，可别让我们的迦丽公主等急了。” 丫鬟们抬起软椅朝外走。叶雨潇前后一想，觉得有点奇怪，问谭十召道：“我听丫鬟们说，今天早些时候，你就陪迦丽公主来过，但被侍卫们拦住了。既然你是故意要把迦丽公主朝我跟前送，那会儿为什么没跟侍卫们解释解释，而是转头就走了？” 谭十召道：“不让她费些功夫，如何跟她谈条件？” 也对，叶雨潇冲他竖了竖大拇指：“高明。” 以往叶雨潇总是怼他，难得夸他一回。谭十召明明是师傅，这会儿却像个得了表扬的小孩子，得意洋洋，昂首阔步地走到最前面，一马当先地朝厅里去了。 叶雨潇到了厅上，迦丽公主急切地站了起来，问道：“公主，医书找到了吗？” 叶雨潇点点头：“找到了。” “医书上怎么说的？”迦丽公主骤然生出了无限的希望来。 叶雨潇问她道：“先前你的伤口在愈合期间，你有没有对伤口进行消炎？” 消炎是什么意思？迦丽公主都听不懂，自然是摇头。 “那就是了。”叶雨潇道，“伤口愈合了，里面的炎症却没有消除，病菌在伤口里滋生，发炎化脓，最终导致了伤口崩开。” 迦丽公主这次大概听明白了：“王妃的意思是，我的伤口之前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痊愈了，其实里头的伤还在，是吗？” “对，没错。”叶雨潇道，“你以为伤口愈合了，就没有再管它了，结果里头的伤变本加厉，越来越严重，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那该怎么治？”迦丽公主问道。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公主甭管怎么治，反正我能治。”叶雨潇说完，朝软椅上一靠，悠悠闲闲地玩起了自己的手指。 这是什么意思？迦丽公主琢磨不透，不敢贸然开口，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董毅。是皇上让董毅带她来找叶雨潇的，他总得负点责。 董毅看看迦丽公主，再看看叶雨潇，顺带着还看了看欧阳晟和谭十召，给了迦丽公主这个面子，开了口：“敢问王妃，治好迦丽公主的伤，需要多少诊金？” “董院使，你跟我谈银子？我像是缺银子的人吗？”叶雨潇佯装生气，示意丫鬟们抬软椅走人。 迦丽公主急了，一面埋怨董毅不会说话，一面去拦叶雨潇的软椅：“王妃，只要你能治好我的伤，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57章 好消息 “还是迦丽公主懂事儿。”叶雨潇夸了迦丽公主一句，紧接着道，“我的要求很简单，只有两个条件。第一，把迟思乡在婆蛮国的制药作坊，原原本本地搬到大熙来，作坊里的人和物一样都不能少。第二，把迟思乡完好无损地交给我。当然了，只要你愿意答应我第一个条件，第二个条件答不答应都无所谓了，反正这是在大熙，我要带走迟思乡，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迦丽公主听到她第一句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但越往后听，脸色就变得越来越难看了。等到听完，她已是咬牙切齿，眼睛里快要伸出刀子来了：“颍川王妃，怪不得你会这么爽快就答应给我治伤，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迦丽公主，你生什么气呀，我又没逼你。”叶雨潇满脸无辜，“你要是不愿意答应我的条件，不找我治伤就是了。咱们大熙的大夫多得是，你找别人去。” 她能找谁去？婆蛮国使团的大夫治不了，谭十召治不了，董毅治不了，能治的人只有她了。她这算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吗？迦丽公主气得不行，恨不得扭头就走。 站在她身侧的含香生怕她真的意气用事，一走了之，不住地给她使眼色。她现在浑身流脓，高烧不退，不治可不行，不然性命都会丢在大熙。 迦丽公主当然知道她病情的严重性，把右手伸到左手的袖子里面，狠狠地掐了自己几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叶雨潇道：“是大熙的皇帝叫我来找你治伤的，现在你明明能治，却跟我谈条件，这事儿如果让皇帝知道了，一定会治你的罪，难道你不怕吗？” 叶雨潇笑了：“我提的要求，都是你可以做到的，我并没有故意刁难你，皇上为什么要治我的罪？” 把婆蛮国的制药作坊搬到大熙，是对大熙有利的事情，皇上只怕还会夸她机灵呢，怎么可能怪她。 迦丽公主哑口无言。她恨恨地思忖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觉得自己的性命比较要紧，对叶雨潇道：“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能治好我的伤，我就许你派人去婆蛮国，搬走迟思乡的制药作坊。” “等你的伤治好后再去搬？那可不行。”叶雨潇却摇着头道，“万一你伤治好就反悔，怎么办？那制药作坊远在婆蛮国，这千里迢迢的，只要你反悔，我就拿你没辙了。” “那你说怎么办？”迦丽公主觉得叶雨潇是在强人所难，胡搅蛮缠，“难道等你把制药作坊从婆蛮国搬来大熙后，再给我治伤？等到那时候，我恐怕早就死了？” “公主不用这样极端，我们两件事可以同时进行的。”叶雨潇面带笑容地道。 “如何同时进行？”迦丽公主问道。 “自然就是一边给你治伤，一边去婆蛮国搬制药作坊了。等制药作坊安全完整地到了大熙，我再为你安排最后一步的手术，让你康复如初。”叶雨潇道。 “我的伤需要治这么长时间？你不会是故意拖延？”迦丽公主质疑道。 “迦丽公主，你不觉得，你并没有资格质疑我吗？现在是你求着我，不是我求着你。”叶雨潇笑着道。 她是如何能笑着把这种话说出口的？！迦丽公主再度被气着了。 欧阳晟看着迦丽公主气急败坏的脸，不耐烦了：“公主，你到底治不治？不治就请回。你这样磨磨唧唧的，还不如让王妃早些去歇息，不然累得她动了胎气，你就算把制药作坊从婆蛮国搬来大熙，也不会有人给你治伤了。” 迦丽公主让欧阳晟这话逼着，再看叶雨潇是一副要让丫鬟抬走软椅的模样，有点慌了，只得同意了叶雨潇的要求：“行，就照你说的办。” 叶雨潇见她点了头，便看向了欧阳晟。 欧阳晟明白她的意思：“我会派人去婆蛮国，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叶雨潇谢过了他，又对迦丽公主道：“公主，你最好不要想着在制药作坊上动手脚，这制药作坊搬到大熙后，我会让迟姑娘亲自来验收，只要验收不合格，你最后一步的手术，我就不会让人给你做。” 迦丽公主有一种自己的性命现在就在叶雨潇手里捏着的感觉，忍气吞声地应了她的话。 因为迦丽公主的伤得尽快进行治疗，他们当场开始讨论去婆蛮国搬制药作坊的细节。很快，欧阳晟确定了去婆蛮国的人选，迦丽公主则委派了两名婆蛮国使团里的官员，给他们带路。 等到双方确定了第二天启程的时间，迦丽公主迫不及待地问叶雨潇：“现在总该可以开始给我治伤了？至少先给我把烧退了。” 叶雨潇道：“现在，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但我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正在安胎，无法亲自给你医治，必须另寻一名大夫，执行我提出的治疗方案。” 行行行，只要赶紧给她治，怎么样都行。迦丽公主道：“那你赶紧在明澈医馆的大夫里头，挑一个最可靠的人。如果明澈医馆没有合适的，在怀仁医馆里找一个男大夫也行。我们婆蛮国的男女大防没有你们大熙这样严格，我可以接受男大夫给我治伤。” “还是优先考虑女大夫，公主不在意男女大防，可是熙朝的男大夫是在意的，我怕他们不愿意为公主医治，毕竟您大部分的伤都在身上。”叶雨潇说着，撑住头想了一想，“我们明澈医馆里手术做得最好，经验最丰富的大夫，要数孔夫人了。” “那就赶紧去请孔夫人，或者我自己去明澈医馆找她也行。”迦丽公主急切地道。 叶雨潇转头叫小纂：“咱们家不是有明澈医馆的排班表吗，拿来看看孔夫人今天当不当值。” 叶雨潇在家期间，每日早晚，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都会把近三天内的排班表送到颍川王府，以便叶雨潇及时掌握医馆的动向。 小纂依言取来了排班表一看，道：“王妃，今天本来是孔夫人当值，但是她昨天晚上就请假了。” 孔明月是明澈医馆有名的工作狂，她居然会请假？叶雨潇马上道：“派个人去薛家问问是怎么回事。” 小纂领命而去。 很快，消息就从薛家传了回来，小纂喜不自禁地告诉叶雨潇：“王妃，好消息，是好消息，孔夫人怀上身孕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58章 讥讽 孔明月怀孕了？这可真是大喜事。她都成亲这么多年了，庶长子都能跑能跳了，她却一直没有好消息。她的婆婆为了 ，不知跟她吵了多少回了。这下她终于怀孕，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叶雨潇露出真心的笑容来，问小纂道：“她怀上多久了？” 小纂笑道：“孔夫人都已经怀上四个月了，比王妃的月份还大些。” “那怎么现在才发现？”叶雨潇问道，“是担心孩子小器，所以前三个月一直瞒着吗？” “不是。”小纂道，“孔夫人的小日子一直不准，她自己又忙，竟把这事儿给浑忘了，直到她怀孕满了四个月，都开始出怀了，才发现自己怀孕了。” 叶雨潇笑着直摇头：“亏得她还是个大夫，比我还糊涂。这事儿可千万别传出去，会砸了我们家医馆的招牌。” 她们的确是一个比一个糊涂，叶雨潇怀孕，还是她提醒的。小纂也抿着嘴笑。 叶雨潇又关切问道：“那她昨天为什么请假？是因为怀孕了，想在家里歇一歇，还是胎像不太稳？” “胎像挺稳的。”小纂道，“是她的婆母听说她怀了孕，坚决不许她再去上班，这才请了假，在家里歇着。” 她好容易怀上了这么一个孩子，在家多歇歇是对的。叶雨潇表示理解：“你派人去告诉她，叫她安心在家养胎，等生完孩子再去上班不迟。她每个月的工钱，我会照常发给她的。” “还有，你再告诉她，我现在自己也在养胎，不方便去薛家，等我满了三个月，胎稳了，再去看她。” 小纂一一应了。 叶雨潇这才又去跟迦丽公主说话：“事不凑巧，孔夫人怀孕了，这下没有办法为你医治了。” “那还有其他人吗？”迦丽公主问道。 “有，除了孔夫人，我戴姐姐的医术也是非常不错的。”叶雨潇说着，露出了遗憾的表情来，“只可惜，她被你打成了重伤，现在还躺在病床上，下不来。” 叶雨潇绝对是故意气她的，她气人的本事，是不是比她的医术还要高明？迦丽公主拼命忍着气，问道：“那除了孔夫人和戴姑娘，就没有其他大夫了吗？” 叶雨潇仔细地想了想，道：“除了她们俩，就只有春晓跟着我的时间最长了。” 春晓最开始是当医女，但是她勤奋好学，不甘于此，后来特意去明澈女校读完了所有的课程，正式成为了明澈医馆的一名女大夫，可以说是相当励志了。 “那就这个春晓了。”迦丽公主马上道，“她应该既没有怀孕，也没有受伤？” 叶雨潇抬头看小纂。 小纂低头看排班表：“春晓今天正好当值。” 迦丽公主终于松了口气。 叶雨潇对小纂道：“那你带迦丽公主去找春晓，让她先给迦丽公主消炎退烧。” 小纂点头应了，冲迦丽公主做了个手势：“公主，请。” 迦丽公主站起身，随小纂去了明澈医馆。 小纂把迦丽公主带到春晓面前，跟她讲了具体的情况。 春晓听说此人是迦丽公主，面儿上嫌恶一点儿也不加掩饰：“我们王妃真是菩萨心肠，这人把戴姐姐达成那样儿，还给她治伤。” 她是堂堂婆蛮国的公主，什么这人那人的，这个名叫春晓的女大夫，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迦丽公主满心的不高兴，问春晓道：“你是打小就跟着颍川王妃学习医术的？” 春晓示意她坐到墙边的高凳子上，回答道：“我是从小就跟着王妃的，不过最开始不是学习医术，而是看院子。” 看院子？迦丽公主想了半天，才明白这意思：“你先前是个看院子的丫鬟？” “对，有什么问题？”春晓开始洗手消毒。 叶雨潇让一个看院子的丫鬟来给她治伤，这绝对也是故意的！迦丽公主马上下了凳子：“你们明澈医馆就没有别的大夫了吗？” “有啊，多得是。”春晓道，“但除了我，没有别人肯给你治伤了。” 如果她问为什么除了春晓，没有别人肯给她治伤，会不会是自取其辱？迦丽公主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把这口气忍下来，重新坐回了凳子上。 春晓洗净了手，过来掀开了她脸上的纱布。她把纱布翻过来一看，登时嘲讽笑了：“公主这用的是我们明澈医馆的金疮药膏呢？你打了我们明澈医馆的大夫，却还用着明澈医馆的金疮药膏，可真是不讲究。” 这金疮药膏是明澈医馆的药？含香派人买回来的时候，可没跟她说这个。不过她都已经忍气吞声地来找叶雨潇了，哪还管这些，迦丽公主闭了闭眼睛，把这口气也吞了下去。 春晓拿来酒精，给迦丽公主清洗伤口上残留的金疮药膏。她用蘸着酒精的棉球使劲儿地擦着，疼得迦丽公主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十分地精彩。 伤口清洗完，迦丽公主觉得自己已经去掉了半条命，有气无力地问道：“这样我就可以退烧了？” “怎么可能？”春晓放下酒精道，“等我给你把身上的伤口也清洗完，还得打青霉素。当然，前提是你对青霉素不过敏。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王妃说过，一般恶人对青霉素都不过敏。” 这个丫头的嘴怎么这么毒？逮着机会就嘲讽她。叶雨潇绝对是故意给她找了这么个女大夫，好让她来受气的。迦丽公主忍了又忍，觉得自己现在就是那水缸里养着的河豚，气到快要爆炸，但还是不得不在水缸里蹲着。 春晓给她清洗完所有的伤口，拿来青霉素一做皮试，果然不过敏，这些更是坐实了迦丽公主恶人的名声了。 一针青霉素下去，迦丽公主的烧退了大半，她的精气神顿时又回来了，颇有一种今天这些气没有白受的感觉。 不过春晓告诉她，必须等她身上的伤口不再流脓，炎症全消之后，才能进行最后的手术，不然即便伤口缝合，里面继续发炎，最后伤口还是会再度裂开。 所以还要等好多天，她才能痊愈呗？没关系，等就等，只要最终能治好就行。迦丽公主接受完当天的治疗，又与春晓约定了第二天治疗的时间，回万国馆去了。 一天的光景很快过去，夜幕降临，繁星满天。颍川侯府里烧着地龙，温暖如春，但欧阳晟的脸色却结成了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59章 有情况 叶雨潇的卧房里，池嬷嬷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直到额头上淌出了鲜血，也没有停下来：“王爷，王妃，这女人家怀了身孕，男人本来就应该分房另住的。奴婢这才走了几天，您二位就又住到了一起，这让奴婢如何跟皇上交差啊？还请王爷和王妃可怜可怜奴婢，分房睡吧，至少等王妃怀孕满了三个月，您二位再住到一起呀。” 欧阳晟忍住踹她一脚的冲动，冷着脸道：“上次本王听了你的劝，去了书房，结果如何，你已经看到了。今日你居然又来劝本王去书房住，本王怎么可能再听你的。” “王爷，上一次是意外，这跟您与王妃分房住没有关系的。”池嬷嬷说着，望向了叶雨潇身旁的江氏，“江夫人，您是过来人，帮奴婢劝一劝王爷和王妃吧。奴婢让他们分房睡，是为了他们好，这道理，您应该比奴婢更懂的。” 江氏道：“我知道他们应该分房睡，不用你来提醒。但说到底，这是他们小两口自己的事情，而且王爷的细心，你应该已经看到了。他比任何人都看重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即便他和王妃住在一起，也绝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来的，你又何必强求他们分开？” “奴婢知道，奴婢知道，奴婢绝对不是不相信王爷。”池嬷嬷道，“只是奴婢身负皇命，实在是不敢违背皇上的嘱托。再说了，王妃怀着身孕，还不和王爷分开住，传出去，终归是对王妃的名声不利，别人会说王妃不懂事的。” 江氏忍不住笑了：“我们平南王府的人，会在意这种名声？嬷嬷，我劝你还是歇一歇吧，瞧你这头都磕破了，流了这么多血，也挺疼的吧？” 池嬷嬷却道：“为了王爷和王妃，为了皇上的嘱托，奴婢不怕疼，不怕流血。” “你不怕流血，可是我们却嫌晦气。”江氏讲起话来，一点儿都不客气，“如果你不知道变通，那让我来教你。你睁只眼闭只眼会吗？等皇上问起来的时候，你就说王爷和王妃已经分房住了，不就行了？难道皇上还会亲自到颍川王府来盯着王爷和王妃不成？” “不行啊，江夫人，奴婢如果这样做，岂不就成了欺君了吗？”池嬷嬷说着，又咚咚咚地磕起头来了，“江夫人，王爷，王妃，你们就当是可怜可怜奴婢，依了奴婢吧。” 江氏突然觉得，池嬷嬷这种自残式苦劝的人，比那种端着架子强行下命令的人还要难缠，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欧阳晟。 欧阳晟心领神会，马上喊道：“来人，把池嬷嬷拖出去，关进她的房里，明天早上再放出来。” 江氏补充了一句：“每天晚上都把她关起来，第二天早上再放，免得她总跑来烦人。” 丫鬟婆子们早就烦透了池嬷嬷，赶紧一拥而上，把她架了起来。 池嬷嬷大概知道她一个人敌不过这么多双手，并没有挣扎，但却大声地道：“王爷，您若将奴婢关进房里，奴婢今晚就上吊自尽，免得辜负了皇上的嘱托，被皇上责罚！” 欧阳晟哪会怕她这种威胁，只当是没听见，示意丫鬟婆子们赶紧把她带走。 谁知池嬷嬷却寻了个机会，拔下一名丫鬟头上的银钗，猛地朝她自己的喉咙扎去。 尽管丫鬟婆子们手疾眼快，把银钗夺了下来，但池嬷嬷的喉咙还是划破了。 怎么，当着他们的面，就以死相逼？欧阳晟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嬷嬷可真是难缠，偏她还拿着皇上的鸡毛当令箭，烦人得很。叶雨潇深感恼火，拿手撑住了头。 正在这个时候，小纂忽然领了个十三四岁的姑娘进来，指着她对池嬷嬷道：“你瞧这是谁？” 池嬷嬷扭头一看，愣住了：“虎妞，你怎么来了？” 那被她唤作虎妞的姑娘，脆声地对她道：“姑姑，我哥哥叫我告诉你，不要再闹了，听王爷和王妃的话，王爷和王妃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不然等你年老出了宫，他是不会给你养老的。” “大柱真是这样说的？”池嬷嬷泄了气。 虎妞点点头：“姑姑，你赶紧回房洗一洗，把伤口包扎一下，这样怪丢人的。你在宫里这么多年，皇上面前该怎么打圆场，难道你不会吗？” 刚才江氏也是这样说的，池嬷嬷怎么都听不进去，但同样的话换了这虎妞来说，池嬷嬷却就听了，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跟着丫鬟婆子们出去了。 叶雨潇惊讶极了，这个名叫虎妞的姑娘，说的话怎么这么管用？她等池嬷嬷走后，仔细地打量了虎妞一番，问小纂：“这是谁呀？” 小纂拉着虎妞上前，叫她给叶雨潇、欧阳晟和江氏磕头：“王妃，这是池嬷嬷的亲侄女，虎妞。她还有个亲哥哥，名叫大柱。您是知道的，这些嬷嬷不管在宫里有多风光，等到年老出了宫，还是要靠侄子养活的。池嬷嬷如果不顺着大柱的意思，开罪了大柱，大柱以后不肯养她，她就完了。” 叶雨潇明白了。但她还是觉得奇怪：“那你是怎么找到这大柱的？大柱为什么又会听你的话呢？” 小纂红着脸，左顾而言他：“王妃，天色不早了，我先把虎妞送回去。” 叶雨潇见她这样，愈发好奇：“府里这么多人，需要你亲自去送？” 她说着，当场指派了几个丫鬟，让她们去送虎妞，而让小纂留下来，把事情讲清楚。 小纂见欧阳晟和江氏都在，扭扭捏捏的，不开口。 可江氏也想听一听，笑眯眯地看着她道：“这里没有外人，害什么羞。你要是不肯说，我们可就自己猜了。” 别别别，让他们猜，还不知道猜出个什么样子来。小纂连忙道：“王妃怀孕后，奴婢寻思着孕妇爱吃酸的，就带着人去买泡菜坛子，打算给王妃泡些泡菜。那个大柱是专门做瓦罐生意的，奴婢找他买了泡菜坛子，就这样认识了。” “你只回答了我的第一个问题，没有回答第二个问题。”叶雨潇道，“你是怎么知道大柱是池嬷嬷的侄子的？你买完泡菜坛子之后，跟他还有联系？” 小纂的脸更红了：“奴婢，奴婢后来又去买了几次坛子，一来二去地，就跟他混熟了。大柱他……他老是跟奴婢献殷勤，主动讲了他家里的情况，奴婢这才知道他是池嬷嬷的侄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60章 试探 明白了，献殷勤，这是关键词，得划重点。叶雨潇心里大概 ，望着小纂微微地笑。 江氏也明白了，笑道：“小纂的年纪也不小了，该嫁人了。” “是。”叶雨潇点头道，“我成亲迟，把她也耽误了。” 欧阳晟向来不理会家里的这些事，这时候竟也来凑趣：“怪不得把本王的侍卫都挑遍了，她却一个都不满意，原来是瞧上那个大柱了。” 小纂红着脸，低着头，把衣角绞了又绞。 她向来是个大大咧咧的丫鬟，什么时候这样扭捏过，叶雨潇明白了她的心思，道：“行，这事儿我知道了。今天太晚了，明天咱们再细说。” 天色的确不早了，她身为孕妇，应该早点歇息。小纂应着，退出了卧房，江氏也回房去了。 屋内只剩下了叶雨潇和欧阳晟两个人。欧阳晟抱着叶雨潇上了床，叶雨潇却微微皱着眉头，又说起了小纂的事：“阿晟，你不觉得这事儿太巧了吗？京城里的人何其之多，小纂只不过是去买个泡菜坛子，就能正好遇见池嬷嬷的侄子？” 欧阳晟颔首：“不但巧，而且不正常。池嬷嬷的侄子乃是自由身，而小纂是颍川王府的丫鬟。他向小纂献殷勤，就不怕被我们认定为是诱拐丫鬟，将他乱棒打死？” 欧阳晟这样一说，叶雨潇才猛然想起来，熙朝良贱禁止通婚，那是明明白白写在纸上的律法，池大柱不可能不知道这些。那他追求小纂是为了什么？总不会只是为了跟她玩玩暧.昧吧？难怪欧阳晟说不正常。 叶雨潇想着想着，神色严肃起来：“我看小纂那丫头是动了真心了，万一池大柱的目的不单纯，她岂不是会很难过？” 在欧阳晟看来，小纂是因为叶雨潇和他的亲事，才拖到现在还没有配人，他多少得为这件事负点责，所以也上了心，当机立断地道：“趁着两人还没有到那一步，赶紧把他们拆散。” 他说完，想了一想，又道：“算了，你怀着身孕，这件事情还是交给我吧。我让人去警告池大柱一番，让他不要再缠着小纂。” 叶雨潇却有点犹豫：“我们给小纂挑了这么久的人，她一个都看不上。她好容易遇到一个中意的，我们却仅因为怀疑，就棒打鸳鸯，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那该怎么办？”欧阳晟道，“难道你打算给小纂脱籍，再把她嫁给池大柱？万一他真不是个好人，到时候出了事，会追悔莫及。” 叶雨潇本来是没主意的，但这“脱籍”一词给了她灵感：“别急，且让我先来试一试这池大柱。” “行，你试吧。”欧阳晟道，“别急着把小纂嫁给他就行。另外，你还得叮嘱小纂，凡事多留点心，提防着池大柱，千万别被他的殷勤冲昏了头脑。” 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提醒小纂是有必要的，叶雨潇答应了。 第二天，小纂来伺候叶雨潇穿衣梳洗，叶雨潇特意屏退了其他丫鬟，只留下了她一个人，问她道：“小纂，现在这屋里只有我跟你，你用不着害臊，实话告诉我，你有没有嫁给池大柱的打算？” 小纂红着脸道：“王妃，奴婢是奴籍，他是自由身，奴婢不可能嫁给他的。” “这些都不是问题。”叶雨潇道，“我只是问你心里真实的想法。” 小纂点了点头。 叶雨潇道：“你都知道他跟你身份不同，跟他不可能有结果，那池大柱知道吗？他在知道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向你献殷勤？” 小纂愣住了。 叶雨潇把昨晚她和欧阳晟的分析讲给了小纂听，小纂马上就急了：“奴婢这就去问他，是不是没安什么好心！” “瞧你这急性子。”叶雨潇叫住了她，“我只是预先给你提个醒儿，免得你让人给哄了。你也别太担心，我这里有个法子，可以试一试池大柱的真心。” “王妃，什么法子，怎么试？”小纂问道。 “你把池大柱叫来，我亲自来问他。”叶雨潇道，“不过我和王爷对他有所怀疑的事，你可千万别告诉他，万一是我们猜错了呢？” “王妃放心，奴婢心里有数，不会乱说话的。”小纂应了，马上去找池大柱，把他带到了叶雨潇面前。 侄子肖姑，这池大柱的长相，倒是跟池嬷嬷很有几分相似。他给叶雨潇磕了头，垂手站到了她面前。 叶雨潇打量了他一番，问道：“听说你对我们家小纂有意思？” 池大柱大概是没有想到，堂堂颍川王妃，问话会如此简单直白，愣了好一会儿，方才噗通一声跪下了：“王妃，我对小纂是真心的。我知道，我跟她身份不同，没有办法娶她，但还是希望王妃看在我一片真心的份上，成全我和小纂。” 如何成全？把卖身契还给小纂，让她以自由民的身份嫁给他？但叶雨潇却偏偏不提，而是露出了满脸的惊讶：“你竟愿意为了小纂，卖身为奴吗？” 池大柱愣住了，他什么时候说了要卖身为奴了？ 叶雨潇道：“大熙的律法明文规定，良贱不能通婚，你想要娶小纂，不就得先卖身为奴，到颍川王府当个下人？” 池大柱忙道：“王妃，我愿意为小纂做任何事，包括卖身为奴。可是，如果我成了奴籍，我的儿子，孙子，我们家的子子孙孙，都会是奴籍，我怕我爹从坟里跳出来，骂我不孝啊。” “可以理解。”叶雨潇点着头道，“可是这样的话，你如何能娶小纂？” 池大柱道：“我是想着，腆着脸求王妃一个恩典，把卖身契还给小纂，恢复她的自由身，这样她就可以嫁给我了。” 池大柱说着，给叶雨潇磕了一个头，接着道：“王妃，我求您把卖身契还给小纂，只是为了能与她双宿双.飞。就算我有幸娶了她，也会让她继续留在颍川侯府，伺候王妃的。不但如此，只要王妃不嫌弃，我也愿意为颍川王府效力，从此王妃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一切听王妃的号令。” “那不行。”叶雨潇的口气很坚决，“颍川王府有颍川王府的规矩，不可能把卖身契还给她。如果开了这个先例，以后人人都来求恩典，岂不是乱了套了？” 叶雨潇拿规矩当挡箭牌，池大柱没了辙，只好不住地给叶雨潇磕头，求她破一回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61章 如此地步 叶雨潇对池大柱道：“磕头是没有用的，规矩就是规矩，不可能为了你而更改。总之，你想要娶小纂，就必须得先卖身为奴。你自己回去想想吧，想好了再来告诉我。” 池大柱犹豫了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道：“王妃，这事儿太大了，我爹娘又已经不在了，没个人商量，我想先去问问我的姑姑，行吗？” “你的姑姑不就是池嬷嬷吗？我这就让人带你去见她。”叶雨潇说完，叫了个小丫鬟进来，让她带池大柱去找池嬷嬷了。 小纂觉得池大柱刚才的表现不太好，满心忐忑地对叶雨潇道：“王妃，您别生气，回头奴婢就去骂他。” “别急，等他回了话再说。”叶雨潇道，“小纂，我不是不愿意给你卖身契，而是觉得，只有他卖身为奴，进了颍川王府，他才会有所拘束，有所顾忌，才不敢对你不好，我这都是为了你着想。” 小纂点着头道：“王妃的苦心，奴婢明白。” 明白就好，她对池大柱的试探，这还没完呢。叶雨潇又同她说了几句话，去找欧阳晟一起用早膳去了。 —————————————————— 丫鬟把池大柱带到池嬷嬷房里，退了出去，并为他们关上了门。 池嬷嬷见到池大柱，很是惊讶：“你怎么来颍川王府了？” “是颍川王妃叫我来的。”池大柱说着，把刚才他见叶雨潇的事跟池嬷嬷讲了一遍。 “王妃让你卖身为奴？”池嬷嬷震惊道。 池大柱点了点头：“王妃说了，如果我想要娶小纂，就只能这样。” 池嬷嬷沉默着，好一会儿没有作声。 池大柱扯了扯她的袖子：“姑姑，我不愿意。如果我成了颍川王府的下人，我的生死就捏在颍川王和颍川王妃的手里了，他们想要把我打杀变卖，只是一句话的事。” 池嬷嬷抬起头来，却道：“以颍川王和颍川王妃的身份，即便你不是颍川王府的奴仆，他们一样能把你的生死捏在手里。即便你是自由身，他们想要把你打杀变卖，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好像的确是这样，池大柱张了张嘴，却讲不出反驳的话来。 “就这样吧，到颍川王府，当个下人，娶了小纂。”池嬷嬷替他拿了主意。 池大柱仍是犹豫：“姑姑，万一——” “你怕什么！”池嬷嬷截断了他的话，“我们又不是要害王妃，你别搞得好像心里有鬼似的。再说了，在颍川王府这样的人家当奴仆，比你卖一辈子的瓦罐强多了，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池大柱定了定神，又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同意了。 —————————— 叶雨潇用完早膳，欧阳晟开了恩，亲自扶她在廊下散步消食。 小纂迈着欢快的步子过来，把池大柱愿意卖身为奴的事，告诉了他们。 小纂说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掩不住的喜悦：“王妃，奴婢真是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您昨天跟奴婢说，这是为了试探他的真心，那这一关，他是不是算是过了？” 叶雨潇与欧阳晟对视了一眼，道：“他为了娶你，竟愿意到颍川王府来当个下人，可见是真心想要跟你过一辈子。这门亲事，我同意了，你去叫池大柱找管家签个卖身契，等过完年，我就给你们办喜事。” 小纂谢过她和欧阳晟，高高兴兴地去找池大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 池大柱还在池嬷嬷房里坐着呢，他听了小纂的话，却并没有很兴奋，而是失望地“啊”了一声：“明年才成亲？我还以为王妃马上就会把你嫁给我呢。” 奴仆配人而已，哪有那么多讲究，不都是主人前脚发话，后脚两人就搬到一起住去了吗？ “你怎么这么猴急？”小纂推了他一把，“王妃给我准备了嫁妆，想要为我风风光光地操办一场婚事，所以才打算过完年再说的。” 池大柱还要再说，池嬷嬷从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道：“王妃看重小纂，这是她的脸面，也是你的脸面，你该高兴才是。” 池大柱这才对小纂道：“你先替我谢谢王妃，我待会儿再过去给她磕头。” “我去谢了就行，你不必再过去了。王妃正安胎呢，王爷不太愿意别人多打扰她。”小纂说着，扭身走了。 池嬷嬷看着小纂走远，起身关上了门，责备池大柱：“你这小子，也太愣了。过完年成亲就过完年成亲，只不过迟一点而已，有什么要紧，这又不耽误我们办事。” “不耽误？”池大柱一喜。 “傻小子，有些事，又不是非要成了亲才能做的。你是个男人，这些还需要我教你吗？”池嬷嬷点了点他的额头，让他自己琢磨去了。 ———————————— 一晃数天过去，戴佩兰的伤终于痊愈了，但正如孔明月当初所料，她的脸上留下了一道伤疤。虽然伤疤很浅，但无论怎么用药，就是消除不了。 叶雨潇看过戴佩兰的脸，很是为她感到难过。戴佩兰自己却看得很开，反倒安慰叶雨潇：“叶妹妹，我本来就长得丑，添一道疤也不影响什么。” “戴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叶雨潇嗔道。 戴佩兰笑道：“因为我一想到迦丽公主那样花容月貌的人，脸上都得留道疤，我这心里就不那么难受了。” 戴佩兰以前是不会这样讲话的，是不是这几年受她的影响，变坏了？叶雨潇忍不住乐了起来。 戴佩兰把小纂叫到跟前，取下手上的一对镯子，戴到了她的手腕上：“听说你要成亲了，我没什么好东西，这一对镯子，是我自己攒钱买的，现在送给你，就当是给你添妆了。” “戴姑娘，奴婢要过完年才成亲呢。”小纂不好意思地道。 戴佩兰把她的手一拍：“我怕过完年就忘了。” 叶雨潇被逗得笑了起来。 戴佩兰转头对她道：“听说皇上派来的那个池嬷嬷很是难缠？现在好了，小纂拿捏住了她的侄子，就相当于是你拿捏住了池嬷嬷，你再也不用担心她挑事儿了。” 的确，自从小纂跟池大柱过了明路，池嬷嬷就变得安分守己，再也没有要求她和欧阳晟分房睡了。叶雨潇微笑着点头：“这都是小纂的功劳。” 戴佩兰又对小纂道：“我还听说，你那个未来的男人为了你，甘愿卖身为奴，到颍川王府当了个下人。他能为你做到如此地步，想必以后一定会待你如珍似玉，我真是替你高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62章 老鼠掉进了米缸 “戴姐姐，你别光说小纂了。”叶雨潇接过了话来，“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个家呢？” 自从戴佩兰从姚鹰去世的悲伤难过中走出来，叶雨潇没少请媒人来给她介绍对象，但戴佩兰就跟小纂一样，一个也没看中，直到如今亲事还没个着落。 戴佩兰看向窗外光秃秃的树，没有回答叶雨潇的话。 她的神情看起来并不像是在害羞，而是透着一股遗憾和伤感。叶雨潇瞧着奇怪，正打算问个详细，这时欧阳晟却走了进来，对她道：“制药作坊从婆蛮国运回来了，迦丽公主要求现在就验收，等验收合格后，马上为她做手术。” 制药作坊运回来了？叶雨潇暂且把戴佩兰的事搁下，站起了身来：“我们这就走。” “你慢点儿。”欧阳晟赶紧扶住了她，“这件事用不着你，有春晓就行，我只是过来告诉你一声，免得你担心。” “我知道这事儿用不着我，可是我想去看看制药作坊。”叶雨潇激动不已。 那可是能在这个时代制出左氧氟沙星来的制药作坊，她现在的心情不亚于海盗终于找到了埋藏在孤岛的宝藏，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 原来她是想看制药作坊，他还以为她是要去亲自盯着迦丽公主做手术呢。欧阳晟不再反对，让人把软椅抬了进来。 叶雨潇邀请戴佩兰跟她一起去：“戴姐姐，我包管你见到制药作坊后，会跟我一样兴奋的。” 戴佩兰一直很奇怪，不就是一个制药作坊吗，为什么能让迟思乡甘愿付出那样大的代价，成日在迦丽公主手下受苦。 而制药作坊在大熙的京城里到处都是，她们明澈医馆的后头就有一个。叶雨潇这样见过世面的人，为何会如此激动？ 她带着满脑子的问号，随叶雨潇登上了马车，朝着平南王府去了。 这地点也让她感到奇怪，叶雨潇名下的产业那么多，难道安放不下一个制药作坊，非得搬到平南王府去？ 等到了平南王府，看到了眼前的景象，她终于明白了。这样恢弘的规模，只有平南王府的习武场，才有这么大的地方，换了别处，还真摆不下。 习武场上，摆满了各种设备和仪器，大多长得奇形怪状，她几乎一样都不认识。 而欧阳晟告诉她们，这仅仅是制药作坊的一部分，其他的东西还装在车上，因为习武场上实在是摆不下了。 随制药作坊一起到大**的，除了这些设备，还有很多伙计。他们聚在习武场的一角，守着十来口大箱子。箱子里装的是制药的原材料和成品药。这些，也只是制药作坊众多原材料和成品药中的一部分，其他的，已经暂时搬到平南王府专门为之腾出来的库房里去了。 此时的叶雨潇，活像一只掉进了米缸里的小老鼠，兴奋得立时就要从软椅上起来，去仔细瞧瞧那些设备和原材料，还有那些成品药。 欧阳晟连忙拦住了她：“潇潇，你别急，咱们多得是时间，先让迟姑娘来验收。” 哦，对，对，这制药作坊的主人还没来呢。叶雨潇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等待迟思乡的到来。 没过一会儿，迟思乡就和迦丽公主双双出现在了习武场上。迦丽公主这会儿比迟思乡还要着急，催促着她赶紧验收制药作坊，好让她能够快点做手术。 她的烧早就已经退了，伤口也不再流脓，满足了做手术的一切必要条件，就是为了等制药作坊，才生生地又拖了几天。 迟思乡跟叶雨潇等人打过了招呼，由戴佩兰陪着，开始查验制药作坊。 她先走到伙计们面前，跟他们道了辛苦，询问设备、原材料及成品药的详细情况。随后，她让工人们带着她和戴佩兰，一起检验设备，查看原材料，清点成品药。 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查验完了习武场上的这些，还有库房里的和车上的。小半天时间过娶，他们还没有忙完。 欧阳晟担心叶雨潇累着，数次要她先去屋里歇着，等迟思乡查验完了再来。可是叶雨潇实在是太兴奋了，说什么都不肯走。欧阳晟见她这么高兴，也不想总是扫她的兴，只好由着她了。 迦丽公主等得焦躁不已，但她的治伤疗程就差最后这一哆嗦了，所以她不敢造次，生怕惹得叶雨潇一个不高兴，就不让春晓给她做手术了。 太阳落山的时候，迟思乡终于清点完了所有的东西，走过来对叶雨潇道：“王妃，我清点完了，东西都是对的。” “你清点了这么久，肯定累了吧，赶紧去歇一歇。”叶雨潇道。 她还不能歇，这些东西不能就这样摆在习武场上，还有这些伙计也需要地方安顿。迟思乡摇了摇头：“王妃，我还有很多事情要交给给您。” “行，我们去屋里，吃点儿东西，边吃边聊。”叶雨潇道。 迦丽公主急了：“你们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先给我把手术给安排了。” 叶雨潇看看她，想起一件事来，问迟思乡道：“迟姑娘，你有行李在万国馆吗？我派人去给你拿来。” 这是要她履行第二个条件，交出迟思乡吗？迦丽公主沉着脸，哼了一声。 此时制药作坊近在眼前，迟思乡才不会再理会迦丽公主的脸色，当即回答了叶雨潇：“我只有几件换洗的衣裳，就在我那屋里搁着，拿不拿都行。” “那就不拿了，回头我给你做新的。”叶雨潇说着，一转头看见了谭十召，连忙把他叫过来，让他给迟思乡检查一下，看看迦丽公主有没有在她身上下什么毒啊，蛊啊之类的。 谭十召显然非常激动，在四周灯笼的映照下，双眼闪闪发亮。他走到迟思乡面前，从怀里掏出那日叶雨潇和欧阳晟都见过的小蛊虫，让其钻入迟思乡的体内，为她检查了一番，随后对叶雨潇微微点头：“一切正常。” 叶雨潇这才放了心，让人带迦丽公主去找春晓，给她做手术。等迦丽公主的手术做完，她们之间就算是两讫了。 迦丽公主走后，习武场上就只剩下了他们自己人。 新婚的顾元朗以主人家的身份，安排他们到厅中用膳，庆贺迟思乡终于恢复了自由。 用过膳后，他们移至小厅中吃茶，迟思乡跟叶雨潇说起了制药作坊的事：“王妃，我这制药作坊，您刚才看见了，东西实在是不少，人也很多，急需地方安置。”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63章 一份特殊的谢礼 叶雨潇马上向迟思乡保证：“迟姑娘，你放心，不管是设备、药品还是人，我都给你安置得妥妥当当。” 欧阳晟随着她的话道：“刚才你们在清点的时候，本王已经把库房腾出来了。今晚制药作坊的所有东西都会入库，不会有任何损失。” 顾元朗紧接着道：“至于那些伙计，就住在平南王府。我给他们安排了一座独门独户的院子，房间都收拾好了。” 迟思乡站起身来，给他们行礼道谢：“多谢各位鼎力相助，了却了我多年来的心愿。” 欧阳晟和顾元朗都表示，这是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叶雨潇看了看因为激动紧张而始终没有说一句话的谭十召，笑着问迟思乡：“迟姑娘，你当真要谢我？” 迟思乡认真地道：“我对王妃的感激之情，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既然如此，那你得拿出点诚意来。”叶雨潇依旧笑着，“至少得给我准备一份谢礼吧？” 迟思乡忙道：“谢礼自然是要的，只是我不知道王妃喜欢什么。” 叶雨潇的脸上笑意愈浓：“你若是真心要谢我，就嫁给我师傅，就当是送给我的谢礼。” 迟思乡没料到她所说的谢礼是这个，怔怔地看向了谭十召。 她并没有因此害羞扭捏，反倒是谭十召表现得十分激动，红着脸，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带翻了他面前的碗和酒杯，筷子更是跌落在地，弹起老高，又滚出老远。 屋里的几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欧阳晟故意道：“谭十召，你如果不愿意就算了，何必如此，人家姑娘不要面子的？” “谁说我不愿意？！”谭十召大声叫道。 “师傅，你愿不愿意一点儿都不重要。”叶雨潇冲他把手一摆，转头问迟思乡，“迟姑娘，你愿意吗？你曾经跟我说过，你之所以一直不肯答应我师傅，并不是因为不心悦他，而是担心他和你成亲后，会成为迦丽公主的眼中钉。” “现在我已经帮你把制药作坊搬到了大熙，迦丽公主不会再成为你的威胁。既然你没有了后顾之忧，那应该可以嫁给我师傅了吧？你看他的年纪也不小了，你再不嫁，他都要成老头儿了。” “谁说我快成老头儿了？我还年轻着呢。”谭十召小声地嘀咕。 欧阳晟拿筷子头狠狠地戳了他一下。叶雨潇正在向着他说话呢，他这是抬得什么杠。 但谭十召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迟思乡的身上，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欧阳晟在戳他。 倒是迟思乡一眼看见，噗嗤笑出了声。 叶雨潇听着迟思乡的笑声，心道这姑娘倒是大方，大概是因为她从小生活在民风更为开放的婆蛮国，所以跟大熙的女孩子不太一样吧。 迟思乡笑了一会儿，才回答叶雨潇刚才的话：“王妃，我很乐意送您一份谢礼，但成亲这种事，还是应该由谭神医亲自来说比较好吧？不然好像我是为了感激您才嫁给他，而不是出于真心似的。” “对对对，你说得对。”叶雨潇马上让欧阳晟去推谭十召，“师傅，赶紧来，你自己跟迟姑娘说。” “快说，快说。” “人家迟姑娘都表明心迹了，你还磨蹭个啥？” 顾元朗和戴佩兰都开始起哄。 “谁说我磨蹭了？”谭十召嘀咕了一句，迅速冲到迟思乡面前。由于速度过快，他竟是一个踉跄，跌在了迟思乡的脚下，看得大伙儿目瞪口呆。 他这么一副瘦骨嶙峋的身板骨，叶雨潇真怕他摔出个好歹来。 迟思乡笑得前仰后合：“谭神医，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想娶我，但也没有必要行如此大礼吧？” 众人哄堂大笑。 谭十召却是顾不得接话，甚至没有从地上爬起来，直接扬起头，大声地问迟思乡：“乡乡，你愿意嫁给我吗？” “愿意，愿意，你快起来吧。你这么瘦，浑身都是骨头，摔起来肯定疼得很。”迟思乡说着，伸手去扶他。 谭十召一把握住她的手，从地上爬了起来，就此没有再松开。 他牵着迟思乡，走到叶雨潇的面前，得意洋洋：“听到没有，你刚才听到没有？她说她愿意，她答应我了！” 欧阳晟很看不惯他这副样子，瞪了他一眼：“若非本王的王妃刚才极力撮合，你哪能听到这一声‘我愿意’？你不谢媒也就算了，嘚瑟个什么劲。” “就是。谭兄，你该敬我表妹一杯酒，好好地谢谢她。”顾元朗说着，给谭十召满上了一大杯。 谭十召倒是不啰嗦，接过酒来，朝叶雨潇举了举，一饮而尽。 他这会儿心里高兴得很，从今往后，他也是两个人了，再也不用孤零零地光看叶雨潇和欧阳晟秀恩爱了。 不，以后他也要秀恩爱，他要每一天都带着迟思乡，到欧阳晟和叶雨潇的面前去牵牵手，搂搂腰，打情骂俏，把他以前被迫看过的那些恩爱都还回去。 哎呀，不行，他和迟思乡还没有成亲呢，仍然差了他们一截。谭十召把手一拍，对迟思乡道：“乡乡，我看明天是个吉日，咱们把亲事办了吧？” 明天就办亲事？就算是闪婚，也没这么闪的吧？叶雨潇撑住了额头。 欧阳晟瞅了谭十召一眼：“要不你今晚先入洞房，明天再成亲？” 这话说得太露骨，叶雨潇生怕迟思乡害臊，轻轻地踹了欧阳晟一脚，谁知迟思乡却连连点头：“我看行。” 天哪，这姑娘的胆子，比她想象的还要大。这到底是因为她来自于婆蛮国，还是因为她的母亲来自于现代？叶雨潇靠在欧阳晟的身上，望着迟思乡笑了。 谭十召的胆子显然比迟思乡要小一点儿，因为那一句“入洞房”而羞红了脸。但他到底是个男人，再害羞也羞不到哪里去，很快就兴致勃勃地拉着迟思乡跟欧阳晟、顾元朗他们商量婚礼的细节去了。 瞧他这兴奋劲儿，难道真的明天就要成亲？叶雨潇正想着，忽然发现窗外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叶雨潇认出了那是谁，心生黯然。她扯了扯欧阳晟的袖子，悄声地道：“你在这里陪我师傅聊着，我要出去一下。” “你去哪儿？我送你。”欧阳晟马上道。 “我自己去就行。你放心，我不走路，我让人抬我去。”叶雨潇道。 欧阳晟仍不同意，叶雨潇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他这才点头，让人把软椅抬了进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64章 我要嫁人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190/476142190/476143226/20200529182225/html{cursor:text;*cursor:auto}img,input,textarea{cursor:default}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谎称自己要去入厕，让人抬着她出了房门，去了顾如烟房里。 她进门时，顾如烟正托着腮，愣愣地望着桌上的灯发呆。 叶雨潇让丫鬟们放下软椅，问她道：“如烟，刚才在窗外的人是不是你？” 顾如烟慢慢地抬起头来：“表姐，我看到她了。” 看来刚才在窗外的人就是她了。叶雨潇自软椅上起身，坐到了顾如烟身旁。 顾如烟紧张地道：“表姐，你不是在安胎吗，怎么能起来？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我没事，我的胎稳得很，是你表姐夫太紧张，天天逼我躺着。”叶雨潇道。 顾如烟一动不动地看了她一会儿，见她确实没有什么异样，方才放下心来。 叶雨潇拉起她的手，道：“你以前跟我说过，只要见上谭十召的心上人一面，了却了夙愿，就可以放下心结，安心去嫁人了。现在迟思乡你已经见到了，明天是不是就可以请媒人来家，给你挑个夫婿了？” 顾如烟答非所问：“那迟思乡虽然是婆蛮国的人，但眼窝不深，鼻梁也不高，长得倒像是我们大熙的人似的。” “也许她长得像母亲吧。”叶雨潇随口猜测。 顾如烟又道：“她的模样虽然还算端正，但并非花容月貌。” “是，单就容貌而言，她不如你漂亮。”叶雨潇道，“但各花入各眼，也许在谭十召的眼里，她就跟天仙似的，又或者谭十召之所以喜欢她，跟她的容貌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是，这世上最不公平的就是感情了，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任何缘由，就好像谭十召不喜欢她一样，也没有任何原因，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强求不来。 顾如烟神情黯然：“他们是不是打算明天就成亲？” “刚才是这么说的来着，具体还不知道。”叶雨潇道。 顾如烟呼地站起身来：“表姐，你现在就帮我找媒人来，给我挑个男人。我什么要求都没有，只要他愿意明天跟我成亲就行。” 叶雨潇觉得她是在说笑话：“明天就成亲？别说你现在连亲都没定，就算已经定了亲，也没有匆匆忙忙明天就上花轿的道理。” “我知道这事儿太突然，表姐，你帮帮我。”顾如烟扑到她面前，抱住了她的胳膊，“我想赶在他们前面成亲。” “为什么？这完全没有必要。”叶雨潇不太理解。 顾如烟赌着气道：“我决定了，他不喜欢我，我也不要喜欢他了。我不想等着他成亲之后，我再去挑夫婿，显得我对他有多痴迷似的，非要等到他成了亲才死心。” 顾如烟也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叶雨潇开始理解她的心情，但她的这个要求实在是太不现实了，这一时半会儿之间，上哪儿去给她拉郎配去？ 但她知道顾如烟的性子，如果只是一味地劝，那是劝不动的，不如先顺着她，把媒人请来，拿花名册给她挑，反正再怎么挑，今晚也挑不出个结果来。 叶雨潇打定了主意，对顾如烟道：“成亲这么大的事，我可做不了你的主。咱们一起去威虎堂，让长辈们请媒人去。” 在顾如烟看来，只要叶雨潇肯帮她，这事儿就已经成了一半了。于是她赶紧站直了身子，扶着叶雨潇上了软椅，朝着威虎堂去。 虽然天色已经不早了，但平南王府的长辈们听说了此事，还是很快聚到了威虎堂。江氏也从颍川王府赶了来。 他们跟叶雨潇一样，都很了解顾如烟的性格，完全没有试图去劝她，而是遵照她的意思，把京城最好的官媒请了来。 他们虽然表现得很积极，但其实心里想的跟叶雨潇一样，觉得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挑到合适的人选，就算挑到了合适的人，别人也不可能同意明天就成亲。 然而世上偏偏有这么巧的事，官媒来后，听了顾如烟的要求，又惊又喜地把手一拍：“不瞒各位说，我在来平南王府之前，刚从成国公府出来。成国公托我给他的第三个孙子，找个明天就能成亲的媳妇。我刚才还在想，今天这一天都快过完了，我上哪儿给他找一个愿意明天就跟刘三公子拜堂成亲的人去。可巧贵府三小姐的意愿跟刘三公子的一模一样，难道这就是老话儿常说的天作之合？” 真的这么巧？说书都不带这样儿的。 平南王妃惊讶问道：“成国公府的三公子，我们都是认得的，年岁跟我们三丫头倒是合适，不过他是为什么非要找个人明天就成亲？” “这……”官媒支支吾吾起来。 平南王妃面露失望，但却也没觉得意外：“我就知道肯定是有什么缘故，不然怎么可能匆匆忙忙地要成亲。” 江氏道：“一般赶着要成亲的，都是生了重病，需要娶亲冲喜的。” 官媒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情来。 江氏瞥了她一眼：“看来我猜对了。” 官媒不好意思地道：“刘三公子前些日子伤了风，得了风寒，他们以为只是小毛病，吃几副药就会好的，结果拖来拖去，竟高烧不退，眼看着就不行了。” 因为风寒高烧不退，就快不行了？这不太可能吧？江氏指了指叶雨潇，道：“你说的这个病，若搁在以前，也许真没救，但现在不是有明澈医馆吗？送他去打上一针青霉素，烧不就退了？” 叶雨潇冲江氏竖了竖大拇指，不愧是她的家人，都知道风寒高烧不退要用青霉素了。 官媒却叹了口气，道：“要不怎么说是刘三公子运气不好呢，他青霉素过敏，打不了，只能等死了。成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都哭晕好几回了。” 如果没有青霉素，那叫没有希望，现在看着青霉素却没法用，那才是真的绝望。江氏等人都非常理解这种心情，跟着难过起来。 但难过归难过，这门亲事是绝对不行的，刘三公子病的这么重，又不能用青霉素，冲喜有什么用？如果把顾如烟嫁过去，那不是转眼就守寡吗？平南王妃看着官媒，满脸不悦：“这种冲喜的事，你就不该在我们面前提起来，我们家的姑娘，怎么可能去受这份委屈。” 顾如烟突然站起身来，道：“祖母，我要嫁，就算是冲喜，我也要嫁。”只要能赶在谭十召之前成亲，她才不管是不是冲喜。 “胡闹些什么！”平南王妃一向宠溺这些孙子孙女，但在这件事情上，她的态度十分坚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65章 运气挺好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190/476142190/476143226/20200529182225/html{cursor:text;*cursor:auto}img,input,textarea{cursor:default}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顾如烟扑到叶雨潇面前，抱住了她的胳膊：“表姐，你帮我劝劝祖母，我不在乎是不是冲喜，我也不在乎未来的夫君是不是身患重病，只要能让我明天出嫁就行。” “潇潇，这件事情你不能帮她。成亲是一辈子的事情，怎么能为了赶时间，就随便嫁人？”平南王妃马上对叶雨潇道。 叶雨潇轻轻推开顾如烟的手，站起身来：“如烟，咱们先把亲事放一放，让我先去瞧瞧刘三公子的病好不好？” 刘三公子都快不行了，而且对青霉素过敏，还有什么好瞧的？不但顾如烟，堂中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只是没有说出口。 “走，陪我去成国公府。给刘三公子看个病，用不了多长时间，耽误不了你挑夫婿。”叶雨潇说着，命人把软椅抬了进来。 顾如烟没有反对，转头对官媒道：“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如果这门亲事实在是不行，你就给我另寻一个，反正我明天一定要出嫁。” 顾三小姐这是急吼吼地做什么哟，她又不像刘三公子是为了冲喜。官媒完全搞不懂，但很知情识趣，没有多嘴去问。 平南王妃极力反对叶雨潇去成国公府：“潇潇，刘三公子得的是伤寒，那是会传染人的，你怀着身孕呢，怎么能去？” 韩氏直接上前，拉住了叶雨潇的胳膊，不许她走：“潇潇，我知道你是医者父母心，但你是快要当娘的人了，总得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万一你被传染上，我们这一家子人都要为你担心着急。” 江氏也反对叶雨潇去成国公府，积极地给她出主意：“戴姑娘还在我们家呢，她也是大夫，叫戴姑娘去。” 叶雨潇虽然觉得大家有点担心过头，但她没有一味地固执，而是道：“我和戴姐姐都去，我戴上口罩，不进病人的房间，好不好？” 平南王妃、韩氏和江氏还是有些犹豫。 这时平南王开了口：“让她去吧，你们把她留在家里，她会放心不下。这就好比我上阵杀敌，即便断了胳膊断了腿，即便家里人担心得要死，但若不让我继续上阵，我一定急得跳脚。” 外祖父是理解她的，叶雨潇扬起头，冲平南王感激一笑。 平南王发了话，平南王妃等人不再反对，一面命人准备车驾，一面派人把戴佩兰和欧阳晟他们请了过来。 欧阳晟听说叶雨潇要去成国公府，自然决定陪她一起去。叶雨潇看了看欧阳晟、戴佩兰和顾如烟，笑道：“我们这多人跑到成国公府去，阵容可真够大的。既然人已经不少了，不如把迟姑娘也带上吧。” “如果乡乡去，那我也去。”谭十召马上道。 “都去，都去。”平南王妃替他们拍了板，“成国公府与我们家是世交，刘三公子病成这样，我们本来就该去探望。所以就算你们人再多，他们也不会怪罪的。” 于是叶雨潇命人去琼楼取来医箱，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成国公府去了。 他们抵达成国公府的时候，夜已经深了，但成国公府的人都还没有睡。 刘三公子的母亲，世子夫人周氏亲自接待了他们。她的眼睛都已经哭肿了。 叶雨潇坐在软椅上，向她道明了来意：“夫人，我听说刘三公子病了，特意带了我们医馆的戴大夫来，给他瞧瞧病。” 周氏谢了她，带着他们朝刘三公子所住的院子去，但其实她一点儿都不抱希望，因为他们先前已经请明澈医馆的大夫来看过了，大夫当时很肯定地表示，他们无能为力。 他们到了刘三公子所住的院子，叶雨潇等人在厅中坐下，戴佩兰则跟着周氏进到里间，去看刘三公子。 戴佩兰很快给刘三公子看完病，出来对叶雨潇道：“王妃，的确是伤寒，但病情很严重。” “你把他的脉象详细地跟我说说。”叶雨潇道。 戴佩兰点点头，一一道来。 叶雨潇听完后，心里有了数，他这应该是感冒合并细菌感染，说实话，真算不了什么大病。 她抬起头来，对周氏道：“说实话，三公子的运气真不错，是个有福之人。” 他都病得快死了，还运气不错，是个有福之人呢？周氏听得一愣一愣，过了一会儿才猛然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我们家显钊还有救？？” “本来在今天之前是没救的，但现在有了希望了。”叶雨潇说着，转头问迟思乡，“迟姑娘，你的制药作坊里，有没有头孢之类的口服药？如果没有，左氧氟沙星也行。” 她很清楚，各种抗生素是有区别的，得有针对性地使用。广谱抗生素也不能不分情况就上，但这里是熙朝，不治就得死，顾不了那么多，只要能有点疗效就行。 迟思乡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摸出了一盒药来，递给叶雨潇：“我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救命药，一般都随身带着呢。” 叶雨潇接过来一看，正好是一盒头孢。 她竟真有！这制药作坊真是个宝藏，回头她一定要和迟思乡约定一个时间，好好地交流一下。 叶雨潇把头孢递给周氏看：“这是迟姑娘从婆蛮国带来的新药，这药和明澈医馆的青霉素一样，也是有可能引起过敏的，不知夫人愿不愿意给三公子试一试？” 抗生素中导致过敏的成分，一般是没有办法穿透肠壁的，所以口服抗生素极少引起过敏。当然了，事无绝对，也有人正好就对口服抗生素过敏。 但还是那句话，不吃药就会死，哪还管过不过敏，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周氏显然也是这样想的，根本就不伸手去接药，只是一叠声地道：“愿意，愿意，王妃赶紧让戴姑娘把这药给我们显钊吃了吧。” 叶雨潇点点头，把头孢交给戴佩兰，并告诉了她用量用法。 戴佩兰拿着药，正要跟着周氏重进里间，顾如烟却大喊一声：“等一等！我有个条件！如果这药有效，刘显钊必须明天娶我进门！” 这是唱的哪一出？周氏惊讶得呆住了。平时没看出顾家的三丫头对他们家显钊有意思啊，怎么突然就要赶着嫁给他了？ 顾如烟见她没反应，催促道：“夫人，快答应我，别耽误了给三公子治病。” 周氏满脸犹豫：“如烟，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想嫁进成国公府，我一百个愿意，但显钊的性子倔，如果他真活了过来，这亲事必须得他自己同意，不然他一定会闹得全府上下鸡犬不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66章 你娶不娶 咦，看来这成国公府也是个注重孩子自己意愿的人家。叶雨潇突然觉得，这门亲事还不错，从后面扯了扯顾如烟的衣襟，怂恿她道：“你戴上口罩，跟戴姐姐一起进去，当面问刘三公子去。” 顾如烟点点头，飞快地戴上口罩，一马当先地冲进里间，大声地问卧病在床的刘三公子刘显钊：“你愿不愿意明天娶我？愿意的话，我就救你的命，不愿意，就让你死掉算了。” 刘显钊烧得昏昏沉沉，勉强抬起了眼皮，气若游丝：“我只是病了，又不是聋了，你这么大声做什么？” 顾如烟眉头一挑：“你病得都快不行了，却还知道还嘴。” 刘显钊呼吸有点困难，他用力地喘了几口气，道：“甭废话了，我没力气。如果你真能救我，我就发发善心，娶了你，让这世上少个祸害。” “我是祸害？？”顾如烟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瞪他，“刘显钊，从小到大，你都是一张臭嘴，我要不是赶着嫁人，才不会选你。” 后面进来的周氏听着他们一来一去地斗嘴，急了：“祖宗们，都别说了，既然你们已经谈妥了，就赶紧让戴大夫来给药吧。” 顾如烟狠狠地瞪了刘显钊最后一眼，退到了一旁。 戴佩兰照着叶雨潇所教，把药片从盒子里取出来，教丫鬟如何喂刘显钊服药。 顾如烟看了一会儿，回到厅中，跟叶雨潇等人一起等候消息。 等药生效，哪有那样快，他们应该先回去的。但是，所有人都想看看结果，就没有急着走。 不管这药能不能酒刘显钊，周氏都很感激他们，特意安排叶雨潇到旁边的暖阁躺下，免得把她累着了。 刘显钊从来没有用过抗生素，对头孢很是敏感，见效非常地快。不到半个时辰，他的烧就开始退了，精神有了明显的好转。 戴佩兰出来，向众人汇报了情况。周氏喜极而泣，其他人亦是兴奋不已。没想到，一个病到都打算冲喜了的人，仅仅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给救活了。 周氏把叶雨潇当成了救人的活神仙，谢了又谢。叶雨潇却把迟思乡当成了宝贝，恨不得今晚就把她约到颍川王府，促膝长谈。 周氏进去看过了刘显钊，出来问叶雨潇：“王妃，我们家显钊，这就算没事儿了吧？” “多半是没事了，按时服药，静心调养就行了。”叶雨潇道。 周氏连声道好，激动不已：“王妃，你救了我们家显钊的命，那就是我们家的恩人，从今往后，你要有什么事儿，吩咐一声就行。” 叶雨潇把迟思乡朝前推了推，对周氏道：“夫人，您谢错了人，救了你们家三公子的人不是我，而是这位迟姑娘。” 迟思乡忙道：“别谢我，我只是个制药的人，并不是大夫，如果没有颍川侯夫人，即便你们把我请来，我也不知道该给刘三公子用什么药。” 原来迟思乡没学过医术，这她倒是第一次听说。叶雨潇微感惊讶。不过术业有专攻，她能制出那些药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刘显钊的性命保住了，周氏这会儿的心情好得很，笑着道：“都谢，都谢，你们二位都是我们成国公府的恩人。” “既然刘三公子已经脱离了危险，那我们就告辞吧。本王的王妃有孕在身，不能熬夜，刘三公子尚未痊愈，也需要休息。”欧阳晟出声道。 一行人就此告辞，周氏一直把他们送到了大门口，目送他们远去后，方才回去。 时间已经很晚了，叶雨潇现在又是特殊人士，夫妻俩便没有再去平南王府，而是直接回了颍川王府。 谭十召本来想让迟思乡跟着他回十全院，迟思乡自己也愿意，但叶雨潇极力劝阻，让迟思乡跟着戴佩兰到宁惠夫人府住去了。 虽然她自己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以前没少偷偷摸摸地跟欧阳晟幽会，但她之所以这样胆大妄为，是因为身份够尊贵，又有平南王府做后盾。如果迟思乡去十全院跟谭十召住上一夜，明天她就会让风言风语淹没，寸步难行。 谭十召当晚就入洞房的愿望落了空，十分遗憾，但一想到第二天就能成亲，便又释然，高高兴兴地独自回十全院去了。 顾如烟回到平南王府，长辈们还在威虎堂中，等着她的消息，就连那官媒也还在。 “刘三公子的病情如何？”平南王妃一见着她便问。 “表姐把他给救活了。”顾如烟很有点兴奋，一为明天的亲事有了着落，二为自家表姐起死回生的医术而骄傲。 救活了？这么会儿功夫，就把快死的人给救活了？堂上众人十分惊讶，那官媒的眼都瞪圆了。 平南王妃忙问：“不是说刘三公子没法打青霉素吗，你表姐是怎么把他救活的？” “这还得感谢迟姑娘的药。”顾如烟把当时的情况跟他们讲了一遍。 “刘公子的运气可真好，如果不是迟姑娘的药今天运到了，他非得丢了性命不可。”平南王妃感叹道。 顾如烟整了整衣衫，走到堂中央站定，郑重地道：“祖父，祖母，大伯母，娘，我已经跟刘显钊说好了，明天就跟他成亲。” 她还是想要在明天嫁到成国公府去？平南王妃正要开口反对，顾如烟却道：“祖母，您先前不希望我嫁给刘三公子，是因为他病入膏肓，可是现在他已经脱离了危险，再无性命之忧，我嫁过去，就不算是冲喜了吧？” 的确是这么个理。在刘显钊身体健康的情况下，这倒是门合适的好亲。成国公府跟他们平南王府门当户对，刘显钊这个孩子，他们也都知根知底。可是，非得明天就嫁吗？平南王妃耐心地劝她：“三丫头，对于这门亲事，我们是没有什么意见的。明天，我们就跟成国公府商量定亲的事儿去，我们按部就班地来，不要这么急，好不好？” “不好，我明天就要嫁。”顾如烟噘起了嘴，“你们要是不同意，明天我就穿上嫁衣，自个儿走到成国公府去。” 这话若是别人家的孩子说出来，那一定是威胁；可如果是顾如烟说的，那就只是陈述事实，她绝对会说到做到的。 平南王妃拿她没办法，只得看向了平南王。 平南王是穷苦出身，根本不拿这些当回事，当即把手一挥：“只要明天成国公府抬花轿来，祖父就让你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67章 匆忙的婚礼 平南王妃哭笑不得，她是想让平南王劝一劝顾如烟，他怎么却一张口就同意了呢？孩子们就是让他给惯的。 江氏也不愿意让顾如烟这么匆匆忙忙地嫁过去，开口对平南王道：“爹，婚姻大事，咱们是不是要慎重一点，先看一看再说？虽然显钊那孩子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可万一他和如烟的脾气不对付，两人合不来呢？” “合不来就和离，这么简单的事儿。”平南王再次把手一挥，“咱们平南王府的姑娘，还能让他欺负了不成？” 江氏和平南王妃、韩氏相互看了一眼，都明白了。平南王并不是因为太草率，不拿顾如烟的亲事当回事，而是因为实力太雄厚，拳头又够硬，觉得自己足够给她撑腰，当她的后台。 行吧，既然当家人拍了板，顾如烟自己愿意嫁，成国公府又愿意娶，那就让他们来操办一场匆匆忙忙、一时兴起的婚礼吧。 决定已下，平南王上上下下马上行动起来，连夜准备嫁妆，书写请帖，准备婚宴。至于明日交换庚帖的媒人都是现成的，就是刚才那个官媒。 顾如烟终于了了心愿，抱着平南王妃的胳膊，倚到了她怀里：“祖母，刘显钊不是什么好人，如果明天他不信守承诺来提亲，你们可得去提醒提醒他。” 平南王妃忍不住拍了她一把：“既然你觉得刘三公子不是什么好人，为何还非要赶在明天嫁给他？” 顾如烟耸了耸肩：“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半斤八两，正合适。” 平南王妃本来挺为她担忧的，听了这话，却愣是乐得笑出了声：“你这耸肩膀的动作，是跟你表姐学的吧？这说话的腔调也十足地像她。” “表姐现在是我的东家，每个月给我发工钱，我像她是正常的。”顾如烟十分地理直气壮。 平南王妃瞧着她这样子，忽然就不担忧了。像她孙女这种性子，不管到哪儿都会过得很好的吧？ 平南王府的婚礼匆忙而有条不紊地准备着。顾如烟的嫁妆和嫁衣是早就预备好了的，拿出来整理整理就行，只是临时宴请亲朋好友，实在是太让人头疼。好在平南王府的优势就是人多，十个哥哥弟弟一起上阵，为顾如烟写请帖去了。 江氏悄悄地打发了一个侍卫，摸着黑去成国公府看情况。那侍卫回来告诉她，成国公府也在连夜准备婚礼，府上灯火通明，奴仆们进进出出，十分忙碌。 看来成国公府是诚心想结这门亲，并没有因为时间紧迫就当儿戏。这让江氏的心情好了不少。 第二天一大早，平南王府的婚宴请帖就送到了颍川王府。欧阳晟拿着帖子，站在床边冲叶雨潇笑：“咱们这个三表妹，还真是铁了心要今天嫁人了。只不知刘显钊有没有力气从床上爬起来去迎亲拜堂。” 叶雨潇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你太高看刘显钊所患的病了，他今天就算发着烧去迎亲拜堂，也死不了。” 欧阳晟惊讶极了：“迟姑娘的药这么神，能把要命的病变成小病一桩？” “对，就这么神。”叶雨潇点了点头。这世上的病本来就是如此，只要有了对症的药，一切都不是事儿。 欧阳晟想到了更深远的一些东西，目光炯炯：“幸亏我们把迟姑娘的制药作坊搬来了大熙，有了这些药，我们大熙的兵力至少能增强两倍。” “你就知道打仗。”叶雨潇白了他一眼，朝他伸出了手，“扶我起来，今儿说什么我也要去参加如烟的婚礼。” 欧阳晟张口就拒绝：“你怀孕——” “我怀孕今天刚好满三个月。”叶雨潇迅速开口，接住了他的话。 是吗？冬天还没过完呢，这就满三个月了？欧阳晟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我记着日子呢，你少骗我。” 叶雨潇耍诈失败，颓然扑倒在被子上。 “你别压着了肚子。”欧阳晟连忙把她抱了起来。 “我心情不好，宝宝的心情就也不好。”叶雨潇搂住他的脖子，扭着腰，撒起了娇。只可惜，她的肚子现在已经鼓鼓囊囊，腰身有点儿扭不动了。 这还差十来天才满三个月呢，肚子怎么就鼓了？该不会怀了两个吧？欧阳晟摸着她的肚子，心软了：“我许你去平南王府，但你得答应我，只坐在三表妹的房里陪着她，不许出房门，更不许去成国公府送亲。” 叶雨潇本来打算得寸进尺一下，但想想以她现在的状况，如果去送亲，大家一定会分神照顾她，倒是给人添了麻烦，于是便同意了。 欧阳晟这便唤了丫鬟进来，给她穿衣梳妆。他担心叶雨潇怀着身孕容易饿，特意陪她用过了早膳，方才登车去平南王府。 他们到的时候，顾如烟正在房中梳妆。欧阳晟把叶雨潇送到房门口，看着软椅进去后，便找顾元朗他们去了。 欧阳晟一走，叶雨潇马上从软椅上下来，溜溜达达地活动起了筋骨。 梳头娘子正在给顾如烟梳头发，她坐着不敢动，便只从镜子里看了叶雨潇几眼，道：“表姐，你今儿根本不是特意来送我出阁的，而是为了趁机甩开我表姐夫，好多走几步路吧？” “这都让你猜着了？真不愧是我的亲表妹。”叶雨潇笑着走到她身旁，帮她正了正头上的一枚金钗，“清颜呢，她没来吗？” “已经来了。”顾如烟道，“跟鲁王去见大伯母了。” 叶雨潇点点头，问道：“你这突然就要成亲了，紧不紧张？” 顾如烟耸了耸肩：“有什么好紧张的，他病了，今天又不入洞房。” 难道只有入洞房才紧张吗？叶雨潇乐得笑了几声，压下了她的肩膀：“你别学我耸肩，成国公府的规矩肯定比平南王府大，当心你婆婆不喜欢。” “我才不管他喜不喜欢。”顾如烟噘着嘴道。 叶雨潇正色道：“虽然我也是个不爱受束缚的，但如果你婆婆不是那等恶人，你又何必故意跟她作对？稍微守点他家的规矩，哄得她高高兴兴的，不也挺好吗？” 顾如烟把这话听了进去，重重地点了点头：“放心，只要她不是那种故意挑事儿的人，我就做个懂事儿的好儿媳。” “这就对了。”叶雨潇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嫁了人，做了人家的媳妇，就要好好地过日子。你可要对我的表妹夫好一点，不要欺负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68章 洞房夜 “我欺负他？”顾如烟叫了起来，“表姐，刘显钊这个人，你还不知道吗，他不欺负我就算好的。” 叶雨潇见着顾如烟这副样子，方才想起来，虽然她和刘显钊之间没有爱情，但却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彼此之间熟悉得很。 虽然他们成亲很匆忙，但嫁给熟识的朋友，还是比嫁给陌生人强多了。 叶雨潇衷心地祝愿着她这位小表妹，陪她梳妆完毕，又站在房门口，看着顾清颜把她送上了花轿。 刘显钊到底还病着，没有亲自来迎亲，但拜堂的时候他还是出来了，只是拜完堂，他就随顾如烟一起回了新房，没有去席间向宾客们敬酒。 大家都知道他昨晚刚被叶雨潇救回了一条命，没有去闹新房。送亲的顾清颜等人也很快撤出了新房，好让他安静养病。 顾如烟盘腿坐在窗边的罗汉床上，身上穿着大红的嫁衣，脸上却戴着个口罩，显得十分地突兀。 刘显钊歪在床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顾如烟，我为了给你面子，刚从鬼门关回来，还发着烧呢，就去跟你拜堂成亲，你却戴着这么个鬼东西，是怕我把病传给你了吗？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我就该让你抱着只公鸡拜堂。” “我戴着个口罩就叫没良心了？”顾如烟鄙视他道，“这叫预防，预防你懂不懂？如果不懂，我给你出钱，到怀仁男子医校去学几天好不好？” “嘿，你一个只知道舞刀弄枪的野丫头，竟还瞧不起我来了？我读过的书，比你吃过的米还多。”刘显钊被她气得从床上爬了起来，拿了面镜子，举到了她面前，“你瞧瞧你这模样，怪里怪气的。” “哪里怪了？”顾如烟就着他的手，照起了镜子，照的还挺仔细，“这口罩，是我特意让绣娘连夜赶工做的，用的是和我的嫁衣同样的料子，挺相配的呀。” 她倒还挺得意！刘显钊让她弄得没了脾气，丢下镜子，歪回了床上。 顾如烟瞅着他道：“瞧你昨天还躺在床上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今天就能下地蹦跶了，这都是我的功劳，知不知道？所以请你对我客气点，别老挑我的刺儿。” “你的功劳？”刘显钊嗤了一声。 “怎么不是我的功劳了？”顾如烟理直气壮，“要不是我深明大义，自我牺牲，甘受委屈地来给你冲喜，你能好得这么快？” “冲喜？你还没进门前，我就已经能下地了，你冲的是哪门子的喜？你快别朝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之所以能好得这么快，那都是我表姐的医术高明，外加迟姑娘的药有神效。”刘显钊为了方便驳斥她，又从床上坐起来了。 “你的表姐？那是我表姐，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了？”顾如烟就差拿手指头刮着脸羞他了。 “咱们已经拜堂成亲了，你的表姐可不就是我的表姐？”刘显钊理直气壮地道，“若要说你真有什么功劳，那你最大的功劳就是让我有了一个这样有名的好表姐。哦，对了，还让我有了个战功赫赫的好表姐夫。” 敢情他之所以愿意娶她，是因为叶雨潇和欧阳晟？顾如烟一时被气到了。但仔细一想，他本来就是为了活命才答应娶她的，所以他刚才的话好像也没毛病。 刘显钊看了看床头的滴漏，自己取出头孢，吃了一片，并顺嘴问了一句：“我之所以愿意在今天匆匆忙忙地娶你，是为了治病，那你非要赶着嫁给我，又是为了什么？” 顾如烟沉默了一会儿，左顾而言他：“我得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去明澈女校上班。” “啧，还不肯说。”刘显钊撇了撇嘴，“你不是嫌我病了，怕我过了病气给你么，那你就在罗汉床上睡吧。” 顾如烟十分干脆地下了罗汉床，走到床边坐下了：“我睡床，你睡罗汉床。” “我是病人！”刘显钊觉得她太过分了。 “我是新嫁娘。”顾如烟理直气壮地说了一句，径直脱下鞋子，合衣上.床了。 刘显钊站在床边瞪她，可是他又能怎么办。他正病着，哪有力气拖她起来？哦，不，就算他没病，也拖不了，他是读书人，力气没她大。 怎么办？把床让给她？他到罗汉床上去睡？不行，他患的是伤寒，保暖很重要，如果着了凉，会加重病情的，他可不想再到阎王殿门前走一遭。 那到书房去睡吗？也不行。今天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如果他去了书房，闲言碎语不会少，长辈们也会问东问西。 刘显钊踌躇了一会儿，脱掉鞋子衣裳，也上了床。他们都已经成亲了，在一张床上睡很正常。再说顾如烟都不怕，他怕什么。 顾如烟背对着他，察觉到他上了床，倒也没有躲开他起身，只是默默地把口罩从枕头底下摸出来，又戴上了。 刘显钊看见，气得想掐她，但估量了一下他们之间悬殊的武力值，还是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第二天起来，刘显钊觉得自己的病又好了几分，心情十分愉悦，由丫鬟们伺候着穿好了衣裳，坐到罗汉床边吃药。 顾如烟随后起身，换了个口罩：“你起得倒挺早。” “那是。”刘显钊吞下了药片，道，“你以为只有你们习武人才起得早吗，我们读书人也是天不亮就起床念书的。” “你少一口一个读书人，你考科举了吗？你有功名吗？”顾如烟毫不留情地讥讽着他，带着她自己的陪嫁丫鬟，去净房梳洗打扮了。 刘显钊冲到净房门口，大喊：“顾如烟，我娶你回来，是让你伺候我的，不是让你气我的！” “我只是陈述事实，哪里气你了？”顾如烟很快换好了衣裳，擦了点美白嫩肤粉，重新戴好口罩，走了出来，把他朝旁边一推，“别挡道，误了我上班，我可是要揍人的。” “上班？去哪儿上班？”刘显钊十分惊讶，忘了去跟她计较这一推，“今天是我们新婚第一天，我们得去拜见高堂，给他们奉上名义上是你亲手所做，实际上却是绣娘代劳的女工活计。” “不行，我得去，我昨天忘了请假了。”顾如烟道。 “得了，哪有新婚第一天就去上班的，你这不过是借口。你放心，我不会在长辈们面前揭穿你的，我们好歹认识了这么多年，这点义气我还是有的。”刘显钊拍着胸脯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69章 还是你来开吧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850/499596850/499596872/20200817103110/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你揭穿我什么？你说女工活计是绣娘做的，就是绣娘做的？你看见了？”顾如烟怼了他一句，但却又觉得，新婚第一天就跑去上班，好像是有点不成样子，便放软了语气，“你昨天不是还说，我最大的功劳就是让我表姐成了你的表姐吗，我这上班的明澈女校，就是我表姐开的，如果我无故旷工，你对得起我表姐吗？” “原来你上的是表姐的班？”刘显钊马上变了态度，“那的确不能耽误，你赶紧去吧，长辈们那边有我呢。你见到了表姐，记得代我向她问好，告诉她，等我的病一好，就去给她请安道谢。” 她表姐现在在家养胎呢，她去明澈女校怎么可能见得着。顾如烟懒得跟他啰嗦，赶紧出门去了。 刘显钊独自一人去了上房。今天是个大日子，他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哥哥嫂子妹妹们全都在。 大家见只有他一个人来了，全都朝他身后张望，但怎么看都没看见顾如烟。 周氏问刘显钊道：“你媳妇呢？该不会是让你过了病气，也感染了伤寒吧？” 他倒是想，但她连睡觉都戴着口罩呢，怎么可能染得上。刘显钊在心里怼了顾如烟几句，团团给屋子里的长辈及哥嫂们行礼：“如烟她跟颍川王妃一样，是医者仁心，菩萨心肠，一大早就赶到明澈医馆救死扶伤去了。” 满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周氏微微皱起了眉头：“今天是你们成亲的第一天，长辈们都等着她来敬茶改口，她怎么这时候跑去明澈医馆了？” 刘显钊义正言辞地道：“娘，这救人可不分时候。昨晚颍川王妃来给我治病的时候，还怀着身孕呢，她也并没有因为这个就不管我。” 他这话，太让人难以反驳。总不能自己病的时候，满心指望别人来教，其他人病的时候，却不许自家人去救。周氏住了嘴，不再质疑顾如烟了。 刘显钊的二妹妹刘未晞，与顾如烟素有来往，知道她是在明澈女校当校长，根本就不是去明澈医馆救死扶伤了。她张了张口，想问刘显钊，刘显钊却是一个眼神儿丢了过来，她赶紧把嘴又闭上了。 成国公府的人都知道刘显钊的命是叶雨潇救的，而顾如烟是叶雨潇的亲表妹，所以即便她新婚第一天就去上班有点儿太出格，大家也都没有说什么，这事儿就算是这么过去了。 消息传到叶雨潇的耳朵里时，她正和欧阳晟在十全院，参加谭十召和迟思乡简单到了极点，宾客只有他们夫妻俩的婚礼。 本来他们是要昨天就成亲的，但因为顾如烟抢了先，谭十召要去平南王府吃喜酒，所以只好推迟了一天。 叶雨潇留神观察过迟思乡的反应，发现她对顾如烟喜欢过谭十召这件事，一点儿都不知情。这样真是太好了，不然以后大家见了面，多少会有点尴尬。 “如烟也真是勤奋过头了，怎么成亲头一天还去女校上班？忘了请假，派个人去说一声不就得了，难道我还能不给她婚假不成？”叶雨潇摇着头对欧阳晟道。 “许是怕旷了工，会被你扣工钱吧。”欧阳晟并不关心这种事，但还是回应了她一句，“你瞧，谭十召还不是一样，怕被你扣工钱，成亲只请了一天的假。” “我可没有限制他休婚假，你别给我扣黑锅。”叶雨潇当着谭十召和迟思乡的面，揪了揪他的耳朵。 又秀恩爱？现在他可不怕了。谭十召马上把迟思乡揽了过来，道：“不是我不休婚假，而是乡乡有事要忙。” 迟思乡点着头道：“我的确有很多事情，制药作坊已经搬到了大熙，但总不能一直把东西堆在库房里。王妃，明天咱们就做个交接吧，我把所有的东西和人都交给你，以后的事情我就不管了。” “你怎么还想着把制药作坊托付给我？”叶雨潇道，“你现在嫁给了我师傅，就是大熙的人了，迦丽公主威胁不到你。” 欧阳晟附和道：“我媳妇儿说得对，在大熙的地盘上，你这制药作坊想怎么开就怎么开，用不着顾忌任何人。” 迟思乡很有点意外：“难道你们不想要我这制药作坊吗？我看你们挺感兴趣的。” “的确很感兴趣。”欧阳晟一点儿也没有隐瞒自己的心思，“但我媳妇儿要管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再加上她怀孕了，我不能让她累着。” 叶雨潇名下的产业的确挺多的，两家医馆，两家医校，还有意向在外地开设新的医馆，如果添一家制药作坊，可能是忙不过来。 迟思乡犹豫了一会儿，道：“可是，把我母亲把制药作坊交到我手里开始，我就一心想着把它托付出去，我是真不愿意干这个。” “那是你以前的想法，现在你成亲了，一切都不同了。”叶雨潇道。 其实，她是很想要这个制药作坊的，但是，她念书的时候，学的是临床医学，对制药并不精通，而迟思乡继承了她母亲的衣钵，显然比她更有经验。这家制药作坊，还是继续由她来经营比较好。 迟思乡有点纳闷：“为什么我成亲了，一切就不同了？难道我成亲跟制药作坊有关系？” 叶雨潇道：“现在你如果不开制药作坊，就得待在家里，伺候谭十召，照顾谭十召，天天围着谭十召转了。” 迟思乡看了谭十召一眼，含笑道：“可是，我愿意伺候他，天天围着他转啊。” 谭十召得意地冲叶雨潇一扬下巴：“你以为每个女人都跟你一样？我家乡乡贤惠得很。” 叶雨潇斜了谭十召一眼：“你有空在家让她伺候，让她照顾，让她围着转吗？” 这……好像是没空。他和叶雨潇的合约还没到期呢，他得每天去上班。谭十召愣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乡乡每天待在家里，我又没时间陪她，她会觉得很无聊？” “终于明白我的好心了。”叶雨潇道，“你们的情况跟我们差不多，家里就夫妻两个人，一个人出了门，另一个人就落了单。与其在家守着空房子，还不如让自己有点事做，忙碌一点。更妙的是，你们俩一个行医，一个制药，也算是同行了，等到晚上两人回了家，有那么多的共同话题可以聊，多促进感情哪。” “我们的感情深厚得很，用不着促进。”谭十召嘴上这样嘀咕着，但其实已经动了心，转头对迟思乡道，“乡乡，要不咱们继续开制药作坊？这是咱母亲毕生的心血，让出去多不好，如果你忙不过来，还有我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70章 比一比肚子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850/499596850/499596872/20200817103110/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我听你的。你说继续开，咱就继续开。”迟思乡冲谭十召温柔地一笑，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叶雨潇看着迟思乡这样子，发现她想错了。她看迟思乡讲话那样大胆，就以为她跟她一样，是个彪悍的性子，却没想到，她是温柔体贴型的，而且非常有夫唱妇随的夫吹潜质。 谭十召的尾巴简直要翘到天上去了，不住地向叶雨潇和欧阳晟炫耀：“瞧我的乡乡多听话。” 欧阳晟瞥了他一眼：“我的媳妇用不着听我的话，因为都是我听她的话。” 一句话，就秒杀了谭十召。 叶雨潇哈哈大笑，把迟思乡从谭十召身边带走，两人进到里屋，聊制药作坊去了。她不接管制药作坊，不代表她对制药作坊不感兴趣，恰恰相反，她对这个作坊好奇极了，恨不得马上能了解一切。 只可惜，迟思乡的母亲去世得太早，不然若能与这位“同乡”面对面地交流一番，那该有多好。 迟思乡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递给叶雨潇看。这本册子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分子式，还画着制药的分步制备图。叶雨潇兴奋地翻看着，道：“这可是宝贝，你得收好了。” 迟思乡笑道：“这东西就算别人拿去也看不懂，收不收的无所谓。” 说到这册子别人看不懂，叶雨潇就由衷地佩服起迟思乡的母亲来：“开制药作坊最难的，不是制药，而是培养出一批会制药的伙计吧？” 迟思乡点了点头：“我母亲一辈子都在做这件事，她就是因为太辛苦了，所以才油灯耗尽，早早地去世了。” 叶雨潇肃然起敬，小心地把册子的边角抚平，交还给了迟思乡。 迟思乡又拿来一张纸，给叶雨潇看。纸上列的是制药作坊目前所能制造的药品。她对叶雨潇道：“王妃，是你救了我，救了制药作坊，以后无论是我还是制药作坊，都会听您的号令。你需要什么药，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那不行。”叶雨潇开起玩笑，“亲兄弟，明算账，我找你买药，钱还是要给的，不然我师傅要急了。” 迟思乡笑了起来。两人就制药作坊的选址、厂房、销路、伙计的住处等问题，商讨了起来。她们两个都是专心办事的人，聊得热火朝天，甚为投机。 —————————————— 万国馆中，迦丽公主掀开了脸上的纱布，对着镜子看手术后的伤口。这道伤缝合好还没多久，排布整齐而又均匀的羊肠线清晰可见。 她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对一旁的含香道：“春晓这是拿我的伤当衣裳在缝了。” 含香看了看，道：“看起来也不难，只要会针线活儿，胆子大点，应该就能缝吧？” 迦丽公主觉得她说的非常有道理：“如此，咱们也可以学起来。” “学做手术，学缝合伤口？奴婢觉得行。”含香赞同道，“咱们使团里就有几个女工特别好的绣娘，奴婢派人去练练她们的胆子就行。” “那你抓紧点时间，练好了，咱们也在大熙开一个医馆，压过叶雨潇一头去。”迦丽公主憧憬道。 这是跟叶雨潇较上劲了吗？不过也是，她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要是会放过叶雨潇才怪。含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公主，颍川王妃的医馆本来就名气很大，现在她又有了迟思乡的制药作坊，岂不是更加如虎添翼？” 制药作坊，制药作坊……迦丽公主想起她吃的亏，气得耳朵嗡嗡直响：“医馆我要开，制药作坊我也要。” 他们已经把制药作坊搬到大**了，这还怎么要？含香叹了口气，提醒迦丽公主面对现实：“公主，迟思乡已经和谭神医成亲了，而谭神医是颍川王妃的师傅，现在她跟颍川王妃的关系更加亲近了，这制药作坊，您只怕是拿不回来了。” “拿不回来，我就自己建一个。”迦丽公主恨道，“那制药作坊虽然是迟思乡的，但药又不是迟思乡亲自制出来的。所以只要她能开，我就也能开。” 含香明白了她的意思：“咱们挖她的人，仿她的设备，偷她的原材料？” “再说吧，制药作坊的事暂且放一放，我要先把医馆开起来。”迦丽公主道，“你加紧练绣娘的胆子，我等着你消息。” 含香点头应了，给她的伤口换药，重新贴纱布去了。 —————————————————— 一晃下了几场雪，进入了腊月。 叶雨潇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怀孕终于满了三个月。 她摸着已经很明显的肚子，激动得差点哭出来：“我终于解放了！” 欧阳晟瞥了她一眼：“还没生呢，解放什么，你安分点。” 叶雨潇噘着嘴道：“别的女人都是怀孕后，地位大大提高，我怎么却恰恰相反呢？自从我怀了孕，你就爬到我的头上去了，时时处处管着我。” “你说得对，谢谢你给我提了醒。你不怀孕的时候，我也得时时处处管着你。”欧阳晟点着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雨潇插着腰，挺着还不怎么大的肚子瞪他。 欧阳晟瞧着她这样儿，心里头得意极了。以前都是叶雨潇把他气得死去活来，如今她怀了孕，战斗力直线下降，终于轮到他翻身做主人了。 两人正闹着，小纂拿着一顶斗篷进来，问叶雨潇：“王妃，咱们是现在就走吗？礼已经备好了。” 欧阳晟眉头一皱：“你要去哪儿？” “出门跑步去。”叶雨潇淡定地回答着，让小纂给她披上了斗篷。 挺着肚子出门跑步？她怎么不飞呢？欧阳晟忽然觉得她的战斗力又回来了，拍着额头叹了口气，默默地扶住她，跟着她一起上了马车。 叶雨潇半躺在车上，感慨道：“我两个月没有下地走路，这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欧阳晟把她的腿搁到自己的身上，帮她轻轻地捏着：“若非我逼着你安胎，你哪能如此顺利地度过头三个月？” 得了吧，她的胎像本来就很稳，根本就不用安。只不过是为了照顾他的情绪，才依着他坐了两个月的牢。不过他这按摩手法很不错，舒服得很。叶雨潇眯着眼睛享受着，也就没有跟他计较。 马车一直驶到薛府门前，方才停了下来。欧阳晟抱着叶雨潇下车，看了看门楣上的匾额：“原来你是要来看望孔明月。” 叶雨潇心情愉悦地笑道：“我来看看，到底是她的肚子大，还是我的肚子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71章 你痛快吗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388/518841388/518841452/20200920203409/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两人在丫鬟的引领下，进了后宅，但还没走到厅中，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叶雨潇侧耳听了一会儿，皱起了眉头，这是孔明月的婆婆颜氏和孔明月的声音：“明月正怀着身孕呢，她婆婆怎么还跟她吵，就不怕她动了胎气？” 她生怕孔明月吃了亏，催着领路的丫鬟加快脚步，去了院子里。 院子里，寒风中，孔明月和颜氏一人站在东边，一人站在西边，正面对面地争执着。 叶雨潇没等听清她们俩在吵什么，就快步走过去，挽住了孔明月的胳膊，数落她道：“你要吵架，也该到屋里去吵，别人不心疼你，你自己该心疼。你挺着肚子吹寒风，万一生了病，害的是你自己。” 孔明月尚未答话，颜氏先冷笑了起来：“哪有婆婆在院子里站着，儿媳妇却要先回屋的道理。今天必须把这件事给我说清楚了，不然不许进去。” 叶雨潇根本懒得搭理她，挽着孔明月就朝屋里走。 颜氏上前阻拦，欧阳晟却是一步迈到她面前，正好挡住了她的去路。 “颍川王，你这是做什么？”颜氏拉长了脸，“就算你再怎么位高权重，也管不着人家的家事。” “本王管了吗？”欧阳晟满脸诧异，“怎么，本王连皇上的御书房都能待，却不能在你家的院子里站一站？” 颜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终于意识到，论吵架，她跟欧阳晟不是一个级别上的，只得道：“那请王爷到前院书房坐着喝茶，我去教训儿媳妇。” “薛甫在家吗？”欧阳晟问道。 “他还在户部衙门没回来。”颜氏耐着性子回答他的话。 “既然薛甫不在，本王去前院书房喝哪门子茶？”欧阳晟说着，见叶雨潇已经和孔明月进了厅，便让开了路，“颜夫人不是要去教训儿媳妇吗，去吧，快让本王见识见识。” 颜氏本来是要把孔明月留在院子里的，结果却变成了跟着她进屋，这让她满心不快，但却又没有办法，只得黑着脸进去了。 欧阳晟跟着她进了厅，坐到了叶雨潇旁边。 颜氏命人给欧阳晟和叶雨潇上了茶，盯着坐在叶雨潇另一边的孔明月道：“婆婆在这里，有你坐的地儿吗？你别以为怀了孕，就可以不立规矩了。” 孔明月没有理会她，转头对叶雨潇道：“王妃，您别理她，她不过就是抖一抖婆婆的威风，没人会听她的。刚才是我气不过，才在院子里就跟她理论了起来。” “你跟她理论什么？”叶雨潇问道。 “鸳鸯生的那个年哥儿病了。”孔明月道。 “都是因为你苛待他，他才病倒。”颜氏插话道，“你自从怀了身孕，就开始看他不顺眼，不给他吃饱，不给他穿暖，他能不生病吗？” “我那叫科学育儿，没有不给他吃饱，也没有不给他穿暖，您不要随口乱说。”孔明月反驳她道。 她说完，对一旁的丫鬟道：“去把夫人每天给年哥儿吃的饭菜，喝的东西端上来，给王爷和王妃瞧瞧。” 丫鬟很快端上来几个托盘。叶雨潇一看，一个托盘里装的都是油腻腻的鸡鸭鱼肉，另一个托盘里装的是鹿茸、人参、燕窝等大补的补品，还有一个托盘里，装的是牛乳、茶水和果汁。 孔明月道：“我这婆婆，每天只给年哥儿吃这些，年哥儿不愿意吃青菜，她也依着他，一片菜叶也不给。年哥儿不愿意喝白水，她就只给她喝牛乳、茶水和果汁，偏这茶还酽得很，比我喝的茶都浓。王爷，王妃，你们来评评理，长久以往，孩子能不生病吗？” “我是为了年哥儿着想，才逼着他吃青菜，喝白水，我婆婆却说我是在虐待他。明明是她把孩子给害了，却反倒来冤枉我，我气不过，今天才把她拦在院子里，同她理论的。” 这是属于育儿观念上出现了分歧吗？叶雨潇还真没想到她们吵架，是因为这些，不由得想到了她自己。如果她的婆婆以后也这样溺爱孩子，她又该当如何？ 欧阳晟探过身来，小声地对她道：“这是薛家的家务事，既然颜氏并不是在折腾孔明月，那咱们就不掺和了吧？” 他们是得给孔明月撑腰不假，但也不至于连他们家庶子的养育问题也要插一脚。他没这个闲功夫，也不想为这种事分出精力来。 叶雨潇觉得他说的挺对，作为孔明月的师傅，她不该掺和她的家事。但她认为，她作为一名大夫，应该尽到自己的职责，于是对颜氏道：“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你跟明月的对与错，我不想评判，但既然孩子已经病了，我还是建议请大夫来家里给孩子看一看，调理调理。而且我建议不要找明澈医馆或怀仁医馆的大夫，免得你认为他们偏向了明月。” “孩子究竟是因为什么才病的？以后要如何养育，才对他的健康最有利？我觉得你们就不要吵来吵去了，都听大夫的吧。” 颜氏似乎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没有反驳。 叶雨潇稍稍放了心。据她所知，熙朝的大夫无论医术如何，在孩子的养育上，都信奉饭吃八分饱，衣留三分寒，还算是比较科学的。希望颜氏这个溺爱孙子的人，能够在请过大夫之后，多少听进去一点，改一改她养孙子的方法。 随即，叶雨潇扶着欧阳晟的手，站起身来，对孔明月道：“走吧，我难得来一趟，去你房里坐坐。” 孔明月欣然应允，带着他们去了她的小院。 待得三人在小厅里坐定，叶雨潇又一次责备孔明月不爱惜自己：“孩子的确不能像你婆婆那样养，你跟她理论是对的，但你不能让自己站在寒风里。你现在是双身子，凡事得多替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王妃教训得是。”孔明月低头认错。 叶雨潇暗叹了一声，问她道：“你后悔吗？” “没什么可后悔的。”孔明月道，“如今我婆婆在家里已经做不了主了，我过得还算顺心。现在我孩子也怀上了，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叶雨潇很想问问她，帮妾室养孩子，为妾室的孩子操心，还要因为这个孩子跟婆婆发生冲突，她心里痛快吗？ 但她又觉得，这些问题问了也是徒劳，于是便没有说出口。 孔明月摸摸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看叶雨潇的，有些惊讶：“王妃，您这是几个月的肚子，怎么快赶上我这五个多月的大小了？” “今天刚满三个月。”叶雨潇说着，站起身来，好让她把肚子看清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72章 煞费苦心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7414/522397414/522397479/20200916174820/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孔明月也站起身，两人都挺着肚子，面朝向了欧阳晟。 叶雨潇催促道：“阿晟，快帮我们看看，我的肚子跟她相比，差了多少？” 他才不想看别的女人的肚子，欧阳晟暗自嘀咕，但为了不扫叶雨潇的兴，他还是比较了一下，道：“你等到下个月，大概就可以追上她了。” “我的肚子真的有这么大？”叶雨潇低头，两手合在肚子上，比划了一下。 孔明月来了兴致，拉着她到椅子上坐下，将手按上了她的脉搏：“来来来，王妃，我来给您诊诊脉，看看您是不是怀了双胎。” “才刚满三个月，诊不出来吧？”叶雨潇质疑道。 “可以的，可以的。”孔明月连声地道，“这几年里，我曾跟好几个老中医学过诊脉，现在我诊脉的水平可不比您差。” “行，那你诊吧。”叶雨潇把袖子朝上扯了扯，方便她行事。 孔明月仔仔细细地给她诊了左脉，又换右脉诊了一会儿，露出满脸的惊喜笑容来：“王妃，您真的怀了双胎！” “真是双胞胎？”她一下子怀了俩？叶雨潇从来没有朝这上面想过，惊喜地捧住了肚子。 欧阳晟激动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今儿来薛家，算是来对了。本王得备一份礼给孔夫人送过来，感谢她这一脉。” “王爷，您谢我做什么，王妃怀上双胎，又不是我的功劳。”孔明月掩着嘴笑。 欧阳晟兴奋得不能自已，恨不得马上去告诉所有人这个好消息，一个劲儿地催着叶雨潇赶紧走。 叶雨潇知道他是想去嘚瑟，白了他一眼：“我还没跟明月好好地说说话呢，走什么走，要走你自己走。” 欧阳晟只得按捺住性子，上院子里转悠去了。他实在是太兴奋了，兴奋到浑身发热，必须得吹吹风，降降温。 叶雨潇摸着肚子，也很高兴，自夸道：“我虽然怀得迟，但一下子怀了俩，进度还是赶上了。” “王妃有本事。”孔明月笑着夸她，又道，“王妃，您怀着两个，肯定比怀一个要辛苦很多，可得多保重。” “放心，就算我不保重，外面的那个也会强迫我保重。”叶雨潇朝院子里的欧阳晟努了努嘴。 “王爷那是心疼您。”孔明月笑道。 “你怀孕后，薛甫对你如何？”叶雨潇问她道。 “他对我一直都还算体贴，怀孕之后更是嘘寒问暖。王妃，您知道的，我跟他之间的矛盾，从来都不是因为他对我不够好。”孔明月笑了一笑，笑容却很浅。 “怎么，你婆婆趁着你怀孕，又给他塞通房了？”叶雨潇问道。 “这都不叫事儿。除了咱们王爷，哪个男人不是这样的。”孔明月摆了摆手，“我这里倒是有一桩正事，想要与王妃商量。” “什么事，你说。”叶雨潇道。 孔明月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王妃，您一直想在金郯府开一个明澈医馆的分馆，是不是？” “对。”叶雨潇点点头，“皇上早就答应过我，会给我出钱出力，只是我突然怀孕了，这件事就耽搁下来了。” “王妃，让我去筹备分馆吧。”孔明月道。 “行啊，没问题。”叶雨潇满口答应。论医术，论业务能力，孔明月都是明澈医馆的头一份，让她去，她放心，也能服众。 “您答应了？”孔明月惊喜道，“那我这就让人去收拾行李，明天就动身。” “等等，等等，你等等。”叶雨潇赶忙拉住了她，“你是要现在去？” “对，现在去。”孔明月道，“我知道，马上就要过年了，我先过去，踩踩点，看看把医馆开在哪里最合适。” “这跟过不过年没关系。”叶雨潇指了指她的肚子，“你打算带着这个球，去金郯府办分馆？这建分馆可是力气活儿，你就不怕闪了腰，动了胎气？” “我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正是胎最稳的时候。”孔明月道，“再说我去办分馆，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罢了，又不需要我去搬砖，扛木头，怎么可能闪到腰，动了胎气？” 叶雨潇还是觉得她这想法太过于大胆：“你婆婆连班都不允许你上，怎么可能许你去金郯府办医馆，薛甫也不会同意的。” 孔明月沉默了一会儿，道：“王妃，实话与您说吧。我是为了年哥儿，才想要去金郯府，避开我婆婆的，这孩子若依旧让她养，就废了。” “虽然年哥儿不是我生的，但既然我允许鸳鸯把他生了下来，就有责任让他成才，不能让他以后成为一个祸害。” 叶雨潇只听说过孟母三迁，这嫡母为了庶子的成长而要搬家的，还真是头一回听说。她不由得感叹：“你还真是心善，换做我，可能做不到。” “王妃，这跟心不心善，还真没关系。”孔明月却道，“您想啊，我婆婆再怎么长寿，肯定是要走在我跟薛甫前头的。等她手一撒，腿一蹬去了，留下年哥儿这么个祸害，到时候头疼的还是我和薛甫，对不对？” “道理是没错。”叶雨潇道，“但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你婆婆只不过是在吃喝上太由着他的性子，他不一定就会成为祸害啊。” “不单是吃喝上，其他方面也一样，什么都顺着他，现在他已经成了小霸王了。”孔明月道，“他的奶娘，身边的丫鬟婆子，只要有一定点儿不顺着他的意思，他就大哭大叫，拿东西砸她们，这哪像是个书香门第里养出来的孩子？” “这几年我为了他，没少跟我婆婆吵架，现在我算是看清楚了，只要有我婆婆在，孩子是教不好的，惟有把他们分开，才有一点希望。” 叶雨潇完全明白了她的苦心：“那等你生完孩子后再去行不行？咱用不着急于这一时。” “王妃，不行，必须现在去。”孔明月道，“只有我怀着身孕，薛甫才会依着我。等我生完孩子，他就不会同意我出远门了。” 叶雨潇看着她的肚子，没有马上答应她：“你让我再想想。” 孔明月道：“王妃，您可别想太久，马上就要过年了，我想赶在过年前去。” “行，这事儿我放在心上了。”叶雨潇说完，又跟她交流了一下孕期心得，方才起身告辞。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73章 小年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8737/518248737/518248768/20200818161604/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在马车上的时候，叶雨潇就把孔明月想去金郯府办分馆的事，告诉了欧阳晟。 欧阳晟道：“你们医馆的女大夫怎么个个都是拼命三郎？大熙的将士如果能有她们这样的劲头，什么仗打不赢？” 欧阳晟居然是赞赏的态度？叶雨潇马上故意问他：“那我去金郯府行不行？” “当然行了。”欧阳晟一点儿都没有迟疑，“只要你让我跟着，去哪儿都行。” 这是只要他们夫妻俩在一起，哪哪儿都是家的意思吗？叶雨潇莞尔一笑，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有没有什么办法，把薛甫也弄到金郯府去？” 欧阳晟道：“长久的调任，我办不到。毕竟我是武将，而他是文臣，我权力再大，手也伸不到那么长。不过，把他暂时地调过去办上几个月的差，我还是可以办到的。” “那就把他调过去，马上，立即就调。明月执意要去金郯府，如果在那边有薛甫陪着，我这心里就踏实了。”叶雨潇跪坐在地毯上，搂住了欧阳晟的脖子。 “好好好，马上调，立即调，明天就调。你大着肚子呢，别跪在地上。”欧阳晟哄着她，把她从地上提溜起来，抱进了怀里。 欧阳晟的办事效率极高，也不知道他是走了什么路子，当真还没过几天，薛甫就领了个差事，即刻要出发去金郯府了。叶雨潇便趁机安排孔明月也去金郯府，负责筹备分馆事宜，这样他们夫妻俩就可以一起启程了。 据说颜氏强烈反对孔明月跟着薛甫一起去，而且还要带走她的宝贝孙子年哥儿。但这一次，薛甫却是站在孔明月的这一边，认为她把年哥儿带着亲自教养，乃是对年哥儿负责，是一番好心。 颜氏抵不过他们两个人，只能放行，让他们夫妻俩带着年哥儿去金郯府了，而鸳鸯者留下来，替他们尽孝。 叶雨潇摆酒送走了孔明月夫妻俩没几天，便是小年了。家家户户扫尘除晦，四处都是一派欢庆热闹的景象。 这一天，叶雨潇夫妻与顾倾颜两口子约好，一起回了平南王府，陪长辈们过小年。 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地喝过了酒，年轻的小辈们去了琼楼，接着喝茶吃点心聊天。 顾倾颜多喝了一点儿酒，抱着叶雨潇的胳膊傻笑：“还是我们这些没有公婆管束的人比较自由，即便是过小年，也可以回娘家。你瞧，如烟就抽不开身，只能在家伺候公婆。” 叶雨潇拍了她一把：“各有各的好。我听说如烟的公婆对她很不错，她虽然嫁了人，但仍旧天天去明澈女校上班，家里的长辈都很支持，从来没有阻挠过。” “是吗？那她运气真好，匆匆忙忙地嫁人，还捡着了一个好人家。”顾清颜说着，笑嘻嘻地去摸叶雨潇的肚子，“表姐，你可真是厉害，一下子怀了俩。” 章诚轩拍了拍欧阳晟的肩膀：“这哪里是她厉害，分明是我们颍川王厉害。” 这话说的对极了，不愧是跟他一起打过仗的同袍，一开口就说到了点子上。欧阳晟马上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屋子里还有没成亲的弟弟们呢，瞎说些什么。顾清颜看了章诚轩一眼，却只是小声地嘀咕。 叶雨潇用手刮着脸羞她：“你嫁了人，就成了小媳妇了，连话都不敢大声地讲了。” 顾清颜摸着自己因为喝多了酒而有点发烫的脸，没有出声。 叶雨潇瞧着她的反应有点不对，借口更衣，拉着她去了外面。 两人在廊下的美人靠上坐了，叶雨潇问她道：“你成亲也有些日子了，章诚轩对你好吗？” 外面的冷风一吹，顾清颜的酒醒了几分，叹起了气：“唉，他实在是对我太好了，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体贴入微。” “他对你体贴入微，你还叹气？难不成你是受虐体质，希望他天天吼你，揍你不成？”叶雨潇奇道。 顾清颜露出一丝迷茫：“可是，我总觉得他对我的好，都是客客气气的，相敬如宾的，就像是，就像是……” 她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出了贴切的描述：“就像是他对我的好，并非出自于真心，而是照着书一板一眼地做出来似的。” 叶雨潇猜得出来，章诚轩为什么要这样。出于丈夫的责任心，他认为自己应该对顾清颜好，可是在他对顾清颜的感情里头，始终少了一点叫做爱情的东西，所以他没有办法凭着本能去体贴她，爱护她，只能给自己定下一些条条框框，照着去做。 说实话，章诚轩这样的男人，别说是在男权之上的熙朝，就算搁到现代，也算是优质品了。叶雨潇握了握顾清颜的手，问她道：“那你喜欢他这样吗？” 顾清颜摇了摇头：“我宁愿他在我面前随意一点，哪怕让我来伺候他都行。” “那你先自己随意起来，别总是要求他。”叶雨潇道，“你不喜欢相敬如宾，那你就当个女流氓，天天逼着他亲热。” “啥？？”顾清颜瞪圆了眼。 “你这是什么反应？你怎么嫁了人，就变了性子了呢？”叶雨潇推了她一把，“他是你的丈夫，你跟他亲热又不违法，他能把你怎么滴？” “我我我，我做不出来，我总觉得我跟他还不够熟。”顾清颜扭扭捏捏地道。 这都成亲多久了，还不熟？不熟就把他扒光了，推到床上去，多推几回就熟了嘛。叶雨潇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难道这个也需要她教？ 算了，教吧。谁让这是她的亲表妹呢。她把顾清颜拉近了些，凑到她的耳边，小声地传授了起来。 屋子里，欧阳晟趁着叶雨潇不在，正在跟章诚轩大肆地抱怨：“自从她怀了身孕，我就四处取经，翻看医书，愣是把自己训练成了半个大夫，把各种孕期注意事项都摸得透透的。结果，她怀孕三个多月，一次都没吐过，就连早上起来的干呕都没有，真是让我白学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74章 为何不嫁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8961/506448961/506449130/20201005144906/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这到底是抱怨，还是嘚瑟？章诚轩瞥了欧阳晟一眼：“你别急，迟早会磨人的。我听说女人家怀了身孕，连口味都会变，爱吃酸的，是怀了儿子，爱吃辣的，是怀了女儿。哎，你媳妇现在是爱吃酸的，还是爱吃辣的？”章诚轩颇感兴趣，“如果你生了儿子，我将来生了女儿，可以结个亲家。” 欧阳晟道：“她的口味一点儿没变，怀之前喜欢吃什么，现在还是喜欢吃什么，没有特别爱吃酸的或爱吃辣的，你说这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 章诚轩把桌子一拍，随即端起酒杯，举了起来：“那这我得道恭喜了，这肯定是一儿一女，龙凤胎哪！” 因为怀的是一男一女，阴阳调和，所以口味综合了，反而没变吗？龙凤胎，听起来真不错，一次性儿女双全，凑成了一个“好”字。欧阳晟越想越开心，高高兴兴地跟章诚轩碰了一杯。 廊下，叶雨潇担心吹多了冷风会感冒，教完了顾清颜御(gou)夫(yin)之道，便与她移步旁边的屋子，两人坐下，继续讲话。 聊了没一会儿，顾清颜八卦心起，问叶雨潇道：“表姐，李赞看上了戴姑娘，这事儿你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完全不知情！叶雨潇惊讶无比：“什么时候的事？” “你果然不知道。”顾清颜道，“我听说李赞都遣媒人去问过戴姑娘的意思了，但戴姑娘没同意。我还听说，戴姑娘之所以拒绝了李赞，是因为她听说李赞曾向你提过亲，担心答应他后，会很尴尬。” “向我提过亲的人多了，没必要为这个尴尬。”叶雨潇把手一摆，问起了她更感兴趣的东西，“戴姐姐是怎么跟李赞认识的？” 顾清颜道：“你们从凉桐县回来的那一年，保和殿的庆功宴上，他俩就见过了。后来李赞家的安哥儿生了几次病，都是戴姑娘上门去看的，一来二去就熟了。” 叶雨潇“哦”了一声，道：“你别怪我势利，这事儿我疑问挺多。男人娶妻，一看门第家世，二看容貌德行，李赞看上戴姑娘，是因为什么——我绝不是瞧不起戴姐姐，我只是担心她上当受骗，李赞此人的品性固然不错，但他母亲可不是个好缠的。” 顾清颜十分乐观：“管他是因为什么，反正他长得不错，家世也不错，戴姐姐不吃亏。虽然他死了原配，还拖着个儿子，但戴姐姐的年纪也不小了，对不对？” 叶雨潇点了点头：“只要他们李家没坏心就行。” “坏心应该没有，顶多有点私心。”顾清颜分析道，“戴姑娘出身寒微，丁氏大概觉得这样的儿媳比较好拿捏，娶回来就相当于给安哥儿找了个会医术的嬷嬷，可以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再者，戴姑娘年纪大了，很有可能生不出来孩子，就算生出了嫡子，因为娘家无人，也威胁不到安哥儿的地位。” 丁氏，便是李赞的母亲，安哥儿的祖母，岭南王妃了。 “你说的，都只是丁氏有可能的想法。”叶雨潇道，“比起丁氏，我更关心李赞是怎么想的。” “嗐，管他是怎么想的，既然他会派媒人去问戴姑娘的意思，诚意肯定是有的。”顾清颜觉得叶雨潇想太多了，“如果李赞骗了戴姑娘，或是以后对她不好，咱们打上岭南王府，给她撑腰便是了。” 她这态度，跟平南王如出一辙，不愧是亲祖孙。叶雨潇忍不住笑了：“你说得对，而且八字还没一撇呢，戴姐姐根本没答应他。回头我得找戴姐姐好好说说去，如果她真是因为我才拒绝李赞，那大可不必。” “赶紧去劝劝她吧，我觉得这是门好姻缘，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顾清颜道。 叶雨潇惦记着这事儿，当天回去就让人给戴佩兰递了信儿，让她第二天迟点去医馆上班，在家里等着她。 第二天，她征得欧阳晟同意，去了宁惠夫人府，但欧阳晟执意一路跟随。她在屋里跟戴佩兰聊天的时候，他就在外头厅里守着。 戴佩兰见了欧阳晟这架势，很有些诚惶诚恐：“叶妹妹，我没做错什么事吧？颍川王为何如此不放心我，非要在外头守着？” 叶雨潇忙道：“戴姐姐，你别多心，他只是担心我摔了跤。” 这地都是平平整整的，到处都有丫鬟，能摔了跤？戴佩兰颇感无语，又有些羡慕：“颍川王待妹妹真是好。” 叶雨潇冲她挤了挤眼睛：“也有人对你好，是不是？” 戴佩兰脸一红，倒是没否认：“你怎么知道的？” 叶雨潇故意板起了脸：“你还好意思说，这事儿别人都知道了，我却不知道。” 戴佩兰局促不安：“叶妹妹，我……我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说……” “正常说就行，你别不好意思。”叶雨潇道，“岭南王府是向我提过亲，但那都是几年前的事儿了。你要这么说的话，我还曾正儿八经地跟我二表哥定过亲呢，你看有人当回事儿吗？” 戴佩兰颇有些感动：“叶妹妹，你今天来找我，是特意为了告诉我不要在意？” “这只是其一。”叶雨潇道，“我主要是想来问问，你拒绝李赞，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是的话，就忘了它，答应李赞吧。虽然成亲不是女人唯一的归宿，但如果有好姻缘，咱也不要错过了。” 戴佩兰摇了摇头，道：“叶妹妹，我没有答应他，不单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叶雨潇问道。 戴佩兰道：“门不当户不对。他是岭南王世子，将来要继承爵位。而我只是个山沟沟里出来的村姑，远配不上他。” “只要他觉得配，你就配。”叶雨潇道，“至于旁人的眼光，别去在意。他们又不能代替你过日子。” 戴佩兰还是直摇头：“叶妹妹，我如果嫁去岭南王府，就是世子妃，将来还是岭南王妃。我粗手笨脚的，哪里做得来那些，平白惹人笑话。上次我师傅跟我说，我不会，可以学，但是我仔细想了想，我并不愿意学，我不喜欢那些。我宁肯找个小门小户的夫婿，依旧在医馆当我的大夫，我就喜欢这样的生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75章 冲突 说的很有道理，非常有道理。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就算长寿，也不过百岁，如此宝贵的光阴，为什么不用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要去委屈自己？只是，这婚姻家庭，是和别的事情有些不一样的。叶雨潇问戴佩兰道：“戴姐姐，你心悦他吗？” 戴佩兰听了这个问题，竟一时没弄懂：“心悦？心悦谁？” “当然是心悦李世子，李赞了。”叶雨潇道，“你觉得他为人如何？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你觉得开心吗？跟他分开后，你会想他吗？” 从来没有人问过戴佩兰这个问题，戴佩兰也从来没有想过，在成亲这件事情上，还会有心悦的存在。她一向以为，挑选夫婿，完成人生大事，只要门当户对就行了。 叶雨潇一看戴佩兰这反应，就知道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于是道：“戴姐姐，你再想想吧。嫁到岭南王府，也许会改变你现有的生活方式，也许会让你受些委屈，这一切只看你有多喜欢李赞，愿不愿意为他改变。如果你心悦他，不跟他成亲会觉得遗憾，那就不要轻易地拒绝；如果你觉得，有没有他这个人都无所谓，那就当他是个路人，我们另挑夫婿。” 似乎心悦这个词儿让戴佩兰感到迷茫又困惑，她微微皱着眉头，迟迟不语。 这事儿不急，让她好好想想好了。叶雨潇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去了。 她以为戴佩兰会思考很久，谁知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到了颍川王府，满脸羞涩地告诉叶雨潇，她觉得自己是心悦李赞的，愿意为他改变一下。不过，毕竟两人身份地位悬殊，她不想那么早答应他，先相处看看。 这是受她的影响吗，戴佩兰这个土生土长的熙朝人，都打算自由恋爱一把了。叶雨潇深感欣慰，自然赞同。 既然确定了心意，怎么谈恋爱就是他们俩的事了，叶雨潇送上了祝福，又打趣了她几句，放她去上班了。 时间过得飞快，几场纷飞的大雪过后，在起此彼伏的炮竹声中，迎来了新年。 叶雨潇挺着已经出怀的肚子，亲自去了靖安侯府，好说歹说，把白惜秋请来颍川王府，跟他们小两口一起过了年。 团年席上，欧阳晟摸着叶雨潇的肚子，看着他最亲的两个人，忽然觉得，他所有的努力和奋斗，为的也许只是这一刻。 因欧阳晟一直对外宣称叶雨潇的胎像不稳，年前太后特意免了她入宫朝贺。年过完后，叶雨潇自己觉得过意不去，特意挑了天气晴朗的一天，去宫里探望太后。 她在欧阳晟的陪伴下，来到慈宁宫，谁知宫女通报过后，却出来告诉她道：“王爷，王妃，太后娘娘近几日小恙，担心把病气过给了您，今天就不见您二位了。” “娘娘病了？”叶雨潇忙问，“是什么病？请太医来看了吗？” 宫女答道：“小病而已，娘娘本来想请王妃或孔夫人来瞧的，但两位都怀了身孕，孔夫人还去了金郯府，所以娘娘请了戴佩兰姑娘来瞧过了。” 宫女答完，朝慈宁宫外的一条路指了指：“戴姑娘刚走，您也许还能碰上。” 叶雨潇放了心：“瞧过了就好，那我就不叨扰太后了，改日再来请安。” 宫女应了，把她和欧阳晟送了出去。 叶雨潇想追上戴佩兰，催促欧阳晟加快了脚步。 她一门心思朝前追，倒是欧阳晟眼尖，忽然一把拽住了她：“你看那前面是不是戴姑娘？” 叶雨潇顺着他所指，透过灌木丛的缝隙朝前望去，果见小路的拐角处，戴佩兰与一名华服女子面对面地站着，气氛剑拔弩张。 叶雨潇定睛看了看，小声地问欧阳晟：“那个姑娘，是不是雁守营杨参将的次女杨淑慧？”雁守营参将杨天霸，据说跟平南王有些嫌隙，他好几次毛遂自荐挂帅领兵，都是让平南王给否决了。正因为这个，叶雨潇在几次贵女聚会上留意过杨家的小姐们，所以认得了杨二小姐。 欧阳晟朝灌木丛那边扫了一眼，点头道：“是她。她应该是进宫来看杨昭仪的。” 杨昭仪是杨参将的长女，正室夫人所出；杨淑慧是妾室所生，但她生母生下她就过世了，她自小是当做嫡女，养在嫡母膝下的，与杨昭仪的关系很是亲密。 正在这时，灌木丛那边传来了杨淑慧的声音：“戴姑娘，我的帕子掉地上了，你帮我捡起来吧。”这话的内容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语调却是颐指气使的。 叶雨潇忙朝灌木那边望去，果见杨淑慧高扬着下巴，满脸的轻蔑。那副派头，就好像戴佩兰是她跟前的一个丫鬟似的。 “她凭什么这样对戴姐姐？”叶雨潇疑惑问欧阳晟，但随即却又觉得这不是关键点，“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戴姐姐？她跟戴姐姐认识？她跟戴姐姐有仇？” 欧阳晟摇头。他哪里知道这些。 叶雨潇生怕戴佩兰真忍气吞声去给杨淑慧捡什么帕子，不等弄清楚原委，就绕过灌木丛，走了过去。 欧阳晟赶紧跟上，扶住了她的胳膊。 叶雨潇却觉得欧阳晟限制了她的行动力，温柔而又坚定地推开了他的手，挺着看起来五个月实际四个月的肚子健步如飞，一口气冲到戴佩兰和杨淑慧跟前，精准而又无误地一脚踩上了杨淑慧的那块帕子。 杨淑慧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她的目的，只是满脸惊讶。 但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了，因为叶雨潇紧接着，狠狠地用脚在那帕子碾了几下，直至将其碾成了一块破抹布。 杨淑慧的脸色登时变得很难看：“颍川王妃，你这是——” 叶雨潇根本没理会她在说什么，把脚从帕子上移开，扭头唤宫女：“杨二小姐的帕子掉了呢，快把它捡起来，还给她。” 一般宫女都很怕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但一路护送叶雨潇的宫女是慈宁宫的人，才不怕这些，干脆果断地听了叶雨潇的话，捡起地上的破帕子，双手捧到了杨淑慧面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76章 争男人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039/504821039/504821070/20200408153014/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杨淑慧看看又脏又破的帕子，再看看叶雨潇，满脸难堪：“颍川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像并没有得罪过你吧？我知道，你的外祖父平南王，一向看不上我的父亲，认为他领兵打仗的能力有限，对他出征的事百般阻挠，但这是上一辈人的恩怨，且是公事，你怎能把气撒到我的身上来？” “本来我们之间是没有过节的，但现在有了。”叶雨潇冷眼看她，“你难道不知道戴姑娘是我的义姐？就算你不知道她是我的义姐，也该知道她是明澈医馆的大夫。我倒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如此对她？” 杨淑慧辩解道：“我只是让她帮我捡一下帕子，这并不过分。” “她又不是你家的丫鬟，你凭什么让她给你捡帕子？”叶雨潇一点儿也不听她的解释，“你刚才分明就是故意的。” 杨淑慧瞥了戴佩兰一眼，把下巴一扬：“不错，我就是故意的。不过我并没有什么恶意，我只是想要提醒她一下，别因为攀附上了颍川王妃，就真当自己是个京城贵女了。她再怎么着，也只不过是个山里来的村姑，莫要成天想着攀龙附凤，惹人生厌。” 她这话里话外都带着刺儿，叶雨潇猜到了几分意思，忽地笑了起来：“杨二小姐，你知不知道，一个女人只有在搞不定一个男人的时候，才会把气撒到另一个女人身上。一般来说，她多半是因为羡慕嫉妒恨，所以才拿身份压人，这种行为最为低下，最令人不耻。除了让人看到她品性低劣和无计可施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功用。” 叶雨潇的话向来直白到令人发指，杨淑慧一听，满脸涨得通红，又是羞臊，又是气愤。瞧她那样子，只差伸出长指甲挠人了。 只可惜，她面前站着的是叶雨潇，别说欧阳晟正贴身保护着她，就算没有欧阳晟，她也不敢在这宫里公然对她下手，只得生生地咽下了这口气，愤然离去。 戴佩兰见叶雨潇三言两语就气走了杨淑慧，冲她感激一笑：“我运气真好，在这里碰见了王妃，不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她这种人，好应付得很。下次她要是再欺负你，你直接大耳刮子抽上去，出了事，我给你兜着。”叶雨潇道。 杨淑慧不过是仗着她姐姐怀了龙胎，才敢如此嚣张，可且不说杨昭仪怀的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就算她生下了儿子，也不一定被立为太子，她的姐姐，也不一定被封为皇后。她一个连皇上小姨子都称不上的人，真不知道在嘚瑟什么。 戴佩兰应了叶雨潇一句，问道：“王妃这也是刚从慈宁宫来？” “对。”叶雨潇跟她聊了几句太后，又问道，“杨淑慧为什么要跟你过不去？她是不是看上了李赞，而李赞却没看上她，所以她才故意为难你？” 戴佩兰没有否认：“她之前就在路上拦过我，也没少在李世子面前讲我的坏话。我猜想，她应该是对李世子有点那个意思的。” “我就知道是这样。”叶雨潇道，“回头你该把她欺负你的事，讲给李赞听听。这事儿是因他而起，他多少得负点责任。你也正好借此机会，看看他的态度，以及他处理这种事情的能力。” 戴佩兰觉得，她还没有跟李赞熟到可以讲这些事情的程度，但仍然点了点头。 叶雨潇担心戴佩兰还会再碰到杨淑慧，与欧阳晟一起陪着她，朝着宫外去。 临上软轿前，戴佩兰心生担忧：“叶妹妹，你刚才为了我，得罪了杨二小姐，她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肯定会寻机会跟您过不去的。” 叶雨潇尚未接话，欧阳晟先笑了：“她跟潇潇过不去？那她刚才怎么不反击？以她的身份，在权贵满地的京城里，还真排不上号，她哪有胆子跟潇潇过不去。” 戴佩兰仍是担忧：“王爷，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叶雨潇摆了摆手，道：“我不得罪人的时候，暗箭也没少过。戴姐姐，你不必想太多，将来兵挡，水来土掩，咱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总不能为了不被报复，就忍气吞声吧？” 这倒也是。戴佩兰不再多话，与他们上了软轿。 戴佩兰有一点没猜错，杨淑慧的确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她被叶雨潇毫不留情面地怼了一通，马上气冲冲地直奔杨昭仪的长春宫，找她告状去了。 杨昭仪正歪在罗汉床上，与来给她诊脉的迦丽公主说闲话，两人都面带微笑，似乎聊得很是投机。 自从迦丽公主跟叶雨潇闹过那一场，皇上就不是很属意她给杨昭仪诊脉了。但女人家怀了身孕，终归有个女大夫陪伴着，会更方便。而大熙的女大夫，基本上都是明澈医馆的人，杨昭仪不肯用，皇上只好继续让迦丽公主来长春宫了。 杨淑慧冲进长春宫，坐到罗汉床的沿子上，把刚才叶雨潇欺负她的事，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通。 杨昭仪真不想长他人志气，灭自家人的威风，但叶雨潇怼杨淑慧的话，还真不是没有道理。她一手搭着高耸的肚子，一手撑着额头，望着杨淑慧叹了口气：“让你与岭南王府结亲，是我的主意，但你不去李世子身上下功夫，却死盯着戴佩兰，这有什么用？难道没有了戴佩兰，李世子就会娶你了？” 杨淑慧很不服气：“姐姐，我知道，以我的身份，配不上李世子，但凭什么是戴佩兰？你瞧她那长相，你瞧她的出身，她给我捡鞋都不配！李世子真是瞎了眼了，居然会看上她。” “你又怎知李世子看上的她，而不是看上了颍川王府？”杨昭仪淡淡地提了一句，但却马上抬手制止了杨淑慧搭话，紧接着又道，“你别管什么身份，也别管什么配不配的，只要你能俘获李世子的心，我就有本事把你嫁进岭南王府。如果你实在是讨不了李世子的欢心，用点手段，得到他的人，也是可以的。” 迦丽公主旁听到这里，冲杨昭仪和杨淑慧笑了一笑：“这个我可以帮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77章 好手段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039/504821039/504821070/20200408153014/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杨淑慧早听说迦丽公主擅长用蛊用毒，有她帮忙，一定事半功倍，但还没等等她点头应好，杨昭仪已经替她婉言谢绝了：“多谢公主好意，但这应付男人的事，还是让她自己来吧，如果她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就算如愿嫁进了岭南王府，也笼络不住男人的心。” 迦丽公主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因此即便被拒绝，也没有生气。 三人围绕着岭南王世子李赞，东扯西拉地聊了一会儿，迦丽公主便起身告辞了。 她一走，杨淑慧就忍不住Udine抱怨杨昭仪：“姐姐，你为什么不让迦丽公主帮我？” 以她对自家姐姐的了解，刚才她说给迦丽公主听的那番话，肯定是托辞，而非真实原因。 果然，杨昭仪道：“你跟戴佩兰抢男人，势必会得罪颍川王妃，而迦丽公主不是颍川王妃的对手，你让她帮忙，还不如自己动脑筋。” 迦丽公主的确是叶雨潇的手下败将，但杨淑慧仔细地想了想，道：“我自己动脑筋，也会得罪颍川王妃，姐姐你不怕吗？” 杨昭仪抚着肚子，高深莫测地笑了：“放心的，等你真动手的时候，颍川王妃一定没有精力顾你。” 她为何如此肯定？杨淑慧满心疑惑。但杨昭仪的手段她是知道的，便没有往深处问。 杨昭仪拉起杨淑慧的手，语重心长地道：“淑慧，虽然迦丽公主说我这一胎肯定是个皇子，但我们家根基太浅，父亲一直得不到出征的机会，惟有傍住太后，方才能长长久久。李世子是太后的表侄，只要你能嫁给他，咱们就跟太后沾亲带故了。到时我们有了太后撑腰，平南王府和颍川王府又算得了什么？” 这是杨昭仪的期望，也是家里交给她的任务。杨淑慧郑重地点头应了。 ———————— 回到颍川王府，欧阳晟严肃而认真地开始责备叶雨潇，帮戴佩兰怼杨淑慧没错，但怎么能跑那么快呢？踩帕子这种力气活儿，放着他来就好，怎么能自己上？她现在怀着身孕，就跟瓷娃娃似的，怎能不当心？ 叶雨潇想象着欧阳晟去踩帕子的场景，忍不住笑出了声。 欧阳晟认为她没有认真听劝，唠叨着把责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叶雨潇真心认为欧阳晟紧张过度，但又不好拂却他的关心，只好左耳进右耳出，耐心听完，只当是胎教了。 春天里，平南王府再一次迎来了喜事，顾长平大婚，迎娶谢府大小姐谢青灵。这时候，叶雨潇已经怀孕满了五个月，正是胎像最稳的时候，欧阳晟没再限制她的行动，与她一起去了平南王府，参加婚宴。 新娘子迎进门，拜过了堂，欧阳晟要去陪新郎官喝酒，便让叶雨潇去新房看新娘子了。这里是平南王府，她又有顾清颜和顾如烟陪同，不用担心她的安全。 叶雨潇由顾清颜和顾如烟一左一右地扶着朝新房走，很是感慨：“二表哥是最想赶紧把二表嫂娶进门的人，他等了这么久，今儿终于抱得美人归了。” “二哥如愿以偿了。”顾清颜笑道。 “以后还不知怎么宠二嫂呢。”顾如烟也笑。 三人高高兴兴地到了新房，然而刚踏进门，就发现气氛有点不对。新房里，人挺多，既有来送亲的谢家亲戚，也有来平南王府参加婚宴的亲朋好友，但谢家亲戚满脸尴尬，其他亲友一副看热闹的架势，谢青灵的几个丫鬟则是义愤填膺。 谢青灵本人看起来倒是淡然得很，只是眼神里的愤怒与伤心，还是暴露了她真实的心情。 谢紫嫣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听说她自从定了亲，就变得低调起来，此时她垂着头，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但谢青灵的丫鬟如玉，却频频用仇视的眼神去看谢紫嫣，可见新房内发生的事，肯定与她有关了。 叶雨潇与顾倾颜、顾如烟彼此对视一眼，心里都在犹豫同一件事：管，还是不管？ 虽然这里是平南王府，但这场景一看，就是谢家自己人惹出来的事，她们贸然插手，好像也不太合适。 三人一面想着，一面迈过了门槛。屋内的人看到她们进来，纷纷起身，七嘴八舌—— “颍川王妃，你们可算来了。” “这大少夫人太好性儿，镇不住场子，可把人急坏了。” “这大喜的日子，你们瞅瞅这事儿闹的。” 随着众人的议论声，孙惟芳满脸通红地从角落里站起身来，挤到了叶雨潇三人身旁，小声地解释：“这是谢家的家务事，我觉得我来管不合适，所以才没吭声，不是故意不管的。” 其实孙惟芳是个最爽利不过的人儿了，典型武将家的姑娘，但她的短板一是理家能力不足，二是总认为自己出身不够，无法服人，所以一遇到这种情况，就有点畏畏缩缩的。 叶雨潇低声问她：“大表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惟芳道：“二弟妹的陪嫁里，本来有一对青花瓶，是他们谢家祖上传下来的，价值连城。但刚才清点嫁妆的时候，却发现嫁妆单子和实际上的陪嫁对不上，嫁妆单子上写的是前朝内造青花瓶一对，实际的嫁妆却是本朝的民窑青花瓶一对。” 嫁妆单子和实际嫁妆对不上，这可是特别丢人的一件事，说不准会让谢青灵这辈子都沦为笑柄，怪不得他们的反应会这么大。 叶雨潇同情地望了谢青灵一眼，又问孙惟芳：“这事儿查出原因了？” 孙惟芳点点头：“说是谢二小姐仗着自己在家受宠，偷偷把瓷瓶给换掉了。” 谢府百年世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谢紫嫣至于眼皮子这么浅？她之所以这样做，是故意想让谢青灵出丑吧？听说谢府为她挑的夫婿，出身门第没法跟平南王府相比，而且远在千里之外，她定是心理不平衡，嫉妒起谢青灵来了。 行，真有本事，她这一招挺成功的，不吵不闹，就让谢青灵陷入了尴尬难堪的境地。叶雨潇看向谢紫嫣，心道这若是她的堂妹，估计现在已经让她给打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78章 突发急病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452/524562452/524562528/2020103014441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顾清颜可没有孙惟芳那么多顾忌，朝谢紫嫣一瞥就来了气：“大嫂说得对，这是谢家的家务事，可是，二嫂已经拜过堂了，就是我们家的人了，我们家的人被欺负，咱能眼睁睁地看着？” 这话顾如烟十分赞同，催起了叶雨潇：“表姐，咱们这几个人中间，数你脑子最灵了，你赶紧拿个主意，想个办法，帮帮我们刚过门的二嫂吧。” 叶雨潇想了想，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闹起来不好看，我先想个办法，给咱们的二嫂把面子圆过去。” 圆面子？面子怎么圆？顾清颜、顾如烟和孙惟芳三脸疑惑。 叶雨潇叫过小纂，低声地吩咐了几句，小纂马上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叶雨潇等人的身上，悄悄地把谢青灵的丫鬟如玉带出去了。 叶雨潇若无其事地走到谢青灵跟前坐下，与她说些闲话。众人见她如此，以为她们不愿意掺和谢家的事儿，便也不再提起，把话题扯到了别处。 一时如玉重新进来，手里竟捧着一对青花瓷瓶。新房里的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一看那釉色款式，便知是前朝古物，千金难买的好东西，不由得个个面露讶色。 如玉走到谢青灵面前，脸上带着愠色：“大小姐，这些人做事太不仔细，连您的嫁妆都能装错，幸亏老夫人及时发现，派人给送了来。” 屋内众人听了这话，顿时俩俩相向，眼神满天飞。到底是嫁妆装错了，还是谢老夫人冯氏听闻谢青灵出丑，才赶紧命人送了来？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足以说明谢青灵在谢家还是有地位的，不然谢家不把青花瓶送来，她也没辙。 很快，有人好奇，凑近去看那青花瓶，惊叹声接二连三地在新房内响起。因为这对青花瓶，远比嫁妆单上的那一对还要名贵。 这下谢青灵不但保住了面子，而且脸上增了光。众人看向她的眼神里，不再有幸灾乐祸和嘲讽，取而代之的是艳羡和嫉妒。 谢紫嫣装出来的淡定终于保持不住，不住地朝那对青花瓶上瞄，嫉恨的眼神都快藏不住了。 叶雨潇故意喊她：“谢二小姐，你们谢家不愧是百年世家，竟有这种好东西，你不过来瞧瞧？” 碍着有这么多人在，谢紫嫣勉强过来看了几眼。偏如玉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她：“二小姐，这对青花瓶，比起你顺走的那两只如何？” 她居然当面指摘她是贼？！谢紫嫣当即就要发作。谢青灵轻哼一声，压低了声音：“你确定要闹起来？我已经是平南王府的二少夫人了，可你还没嫁呢。” 谢青灵这是在“提醒”她，她如果大闹堂姐的婚礼，坏了名声，婚约很有可能就取消了。 虽然谢紫嫣一直都很不满意这门亲事，但被退亲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只得咬咬牙，忍了下来。 叶雨潇瞅了几眼，见谢紫嫣被气得面色铁青，她也就放了心。 顾清颜和顾如烟自然也留意到了谢紫嫣的脸色，大感快意，从新房里一出来，就哈哈大笑。 孙惟芳这时候才会过意来，问叶雨潇道：“潇潇，刚才那对青花瓶，其实是你给如玉的吧？” “是。”叶雨潇笑道，“我一共准备了两对瓶子，打算一对儿送给二嫂，一对儿送给你。今儿二嫂的那对儿正好派上用场了，你的那一对，我回头再命人给你拿来。” 她也有份？孙惟芳很是惊喜，但又连连推辞：“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好意思收。” “咱们现在是一家人，大表嫂你这样可就生分了。”叶雨潇笑道。 孙惟芳便没再客套，与她道了谢，上前头招呼客人去了。 顾清颜和顾如烟扶着叶雨潇，顺着抄手游廊朝前走，打算选个安静的地方去吃酒，免得席上人多，挤着了叶雨潇。 顾清颜回头看了看孙惟芳离去的方向，道：“大嫂没嫁人的时候，多爽利的一个人，天不怕地不怕的。自从进了平南王府，总觉得自己出身不够高，嫁妆不够多，处处畏手畏脚起来了。” “可不是嘛。”顾如烟点头道，“现在二嫂进了门，出身比她高，嫁妆比她多，她更要觉得自卑了。” “都是人看人好看，其实在我看来，二表嫂比大表嫂可怜多了，尽被自己娘家人欺负。”叶雨潇道。 的确如此。顾清颜道：“等大嫂在平南王府的时间长了，就会知道府里根本没人看重什么出身和嫁妆。” 日久见人心，终有一天孙惟芳会放下心结的。叶雨潇很是赞同顾清颜这话，连连点头。 顾如烟问叶雨潇道：“表姐，大嫂有没有找你要生子秘方？” 叶雨潇摇摇头，又道：“她才成亲几天哪，要什么生子秘方。” “就是，我都还没怀上呢，她着什么急。”顾清颜道。 “二姐，她跟你不同。”顾如烟却道，“二嫂进了门，大嫂担心她把儿子生在前头呢。虽说我们家不介意这些，但她会觉得是自己的肚子不争气。” 长孙关系着将来的爵位继承，孙惟芳有此心理负担也正常。不过这事儿得顾元朗和长辈们去开导，她们来说就不合适了。 说完孙惟芳，顾清颜又问起了戴佩兰：“表姐，戴姑娘跟李世子的事儿怎么样了？” “戴姐姐愿意给李世子一个机会，不过他们俩之间似乎还有第三人，那杨参将的次女杨淑慧，在戴姐姐面前嚣张得很哪。”叶雨潇说着，把那天在宫里遇见的事，讲给了顾清颜和顾如烟听。 顾清颜对杨淑慧嗤之于鼻：“她瞧不起戴姑娘，可她自己又算个什么东西？她爹参将当得窝窝囊囊，她一向都夹着尾巴做人的，如今看她姐姐怀了龙胎，眼睛就长到额头上去了。” 顾如烟也瞧不起杨淑慧，但却颇有担忧：“表姐，杨淑慧的心毒着呢，你和她正面起了冲突，可得防着她背后阴你。” “我会小心的。”叶雨潇应了。 三人找了间屋子，单独开了一席，酒足饭饱后，又去新房陪了会儿谢青灵。谢青灵已知青花瓶是叶雨潇为了给她解围，特意所赠，感激不已。几人说笑了好一阵儿，直到前面的酒席散了，方才随各自的夫君回家。 叶雨潇的心情很不错，但却也是累了，回府后早早地洗漱上了床。 半夜时分，她正睡得香，却忽然觉得浑身瘙.痒难耐，仿佛有数千只蚂蚁在身上跑。 她“哎哟”着从睡梦中醒来，马上惊动了枕畔的欧阳晟。欧阳晟扶着她坐起来，唤人掌灯一看，顿时惊呆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79章 病因何在 叶雨潇瞧着欧阳晟的神情不对，低头朝自己身上一看，登时也惊呆了。她浑身上下都冒出了大片的红疹，即便是在并不怎么明亮的灯光下，依旧鲜艳夺目，仿佛一粒一粒的血珠子，密密麻麻。 她赶紧掀起中衣，隆起的肚子上也没能幸免，布满了红疹，痒得人发慌。 身为一名大夫，叶雨潇深知红疹不能随便挠，死死地忍着。但凡痒过的人都知道，这浑身发痒，比浑身疼痛还要难受，她本来就没睡饱，还要受此折磨，很快就不由自主地呻.吟出声，冷汗淋漓，浸湿了衣衫。 “快去请戴姑娘！跟她讲一讲王妃的病情，让她把可能用到的药都带上，免得来回跑。”欧阳晟一面急声吩咐丫鬟，一面把叶雨潇抱起来，让她躺到了他怀里。 叶雨潇这会儿十分难受，痒也就罢了，还得忍着不去挠。她死死攥住欧阳晟的衣襟，咬紧了牙关，忍到浑身颤抖。 欧阳晟又是担心她，又是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但却又不知做什么才好，平生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 “阿晟……”叶雨潇气息不稳，仅仅两个字，声音都在颤。 “我在。”欧阳晟赶紧低头，将耳朵凑到了她嘴边，“家里是不是有止痒的药膏？我让人拿去。” 叶雨潇摇了摇头。她现在怀着身孕，在病因不明的情况下，不能乱用药，不然很有可能止了痒，但却伤了孩子。 “那我给你挠挠？我轻点挠，绝不会给你挠破的。”欧阳晟又道。他看着叶雨潇这样子，比他自己生病受伤还难受，恨不能使个巫术，把她身上的红疹转移到他身上来才好。 “不……你用布带子把我的手脚都绑起来……不然，不然我忍不住要挠了。”叶雨潇断断续续地道。 把她的手脚绑起来？欧阳晟想象着那画面，心已经开始疼了。 “快点，快点绑，我真的要忍不住了……”叶雨潇呻.吟着，身子已经开始不受控制，无意识地在床单上磨蹭，想要以此来缓解身上的瘙.痒。 可是那些红疹越是触碰，越是痒得厉害，如此恶性循环，让她浑身汗如雨下，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 欧阳晟有点被吓到，再顾不得心疼，赶紧让人拿来丝带，把叶雨潇的手脚绑了起来，不然照此下去，她只会越来越难受，伤了她自己，也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叶雨潇手脚被绑，没有了挠红疹之忧，但痒却仍在继续，让她颇有一头撞到床柱上的冲动。她本来就没有睡饱，又遭此折磨，身心俱疲，肚子也开始一阵一阵地发紧。 但她现在自身难保，即便宫缩，也无计可施，干脆就没有告诉欧阳晟，免得他白担心。 戴佩兰在睡梦中被叫醒，听说叶雨潇突发急病，她心急如焚，衣裳还没有穿好，就策马一路狂奔，到了颍川王府。 她到的时候，叶雨潇已经绑住手脚好一会儿了，欧阳晟握着她被缚的手，不住地安慰她，但叶雨潇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就连回应他都显得有些困难了。 戴佩兰见此情形，来不及说问候的话就直奔床前，一边给叶雨潇诊脉，一边向欧阳晟询问病情。 欧阳晟告诉她道：“这疹子发得既突然又莫名，她本来都已经睡着了，是因为身上太痒，才生生被痒醒的。” 戴佩兰问道：“王妃昨天，特别是昨晚，吃了些什么，喝了些什么？” 欧阳晟道：“昨日顾长平成亲，我们都在平南王府，她是跟两个表妹一起用的膳。” 欧阳晟得了提醒，说完马上命人分头去成国公府和鲁王府，看看顾清颜和顾如烟的情况如何，有没有跟叶雨潇一样生出红疹。 下人去这两处需要时间，戴佩兰没有干等着，继续给叶雨潇诊脉。她诊了没一会儿，眉头就深深地皱了起来：“叶妹妹，你的肚子有没有疼？” 叶雨潇怕欧阳晟担心，本来不想说的，但戴佩兰既然已经问出来了，她也不好再瞒着，只能实话实说：“没疼，但一阵一阵地发紧，应该是病情引起宫缩了。” 戴佩兰马上道：“那我先给你开一剂保胎药。” “不行。”叶雨潇断然拒绝，“我这疹子生得奇怪，至少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病症。万一保胎药跟这种病是有冲突的，贸然服下，情况反而会更糟。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出病因，把这疹子控制住再说。” 戴佩兰倒是忽略了这一点，自责而又惭愧：“是我医术不精，险些害了叶妹妹。” 这跟医术不精没关系，她只不过太年轻，经验不够丰富罢了。叶雨潇摇了摇手，表示不介意。 戴佩兰道：“我看叶妹妹这样子，应该是过敏了，我先查一查你最近用过的东西，看看能不能找出过敏源。” 叶雨潇点了点头。 戴佩兰便问欧阳晟：“王爷，叶妹妹最近用的是什么胭脂水粉？能不能拿来给我看看？” “她自从怀孕，就没再用过胭脂水粉，不过脂膏之类的还是用的。”欧阳晟说完，干脆让人带戴佩兰去了叶雨潇的妆台，一次性查个明白。 戴佩兰在丫鬟的协助下，把妆台上的东西里里外外都插了个遍。叶雨潇怀孕后所用的护肤品十分简单，越是简单的东西，也是难以作假，想动手脚都难，这妆台的所有东西，都没有任何异常。 紧接着，戴佩兰又把叶雨潇平时活动的场所都检查了一遍，但仍然什么都没能查出来。 她刚查完，顾清颜夫妻和顾如烟夫妻都到了。顾清颜和顾如烟既然能来，自然身无异样，她们都没有起红疹，也没有身上发痒。 欧阳晟看着他们道：“本王只是派人去问问情况，你们怎么都来了？” 顾清颜道：“表姐病了，我们哪里还睡得着，自然要来看看了。” 顾如烟道：“表姐夫，现在就别说这个了，赶紧让戴姑娘说一说表姐的病情吧。” 欧阳晟看向了戴佩兰。 戴佩兰道：“我找不出任何会导致叶妹妹过敏的东西，我现在怀疑，她是中了毒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80章 事不凑巧 ？中毒了？顾清颜和顾如烟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地冲到床前，就地蹲下，去看叶雨潇。 欧阳晟心头一紧，神色大变。 章诚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别紧张，中毒和过敏的原理是一样的，不管她是过敏还是中毒，我们要做的，都是赶紧把导致她浑身起红疹的东西找出来。” “快找谭神医来，他最擅长治这个！”刘显钊喊道。 欧阳晟赶紧命人骑上颍川王府最快的马，去十全院请谭十召。 他吩咐完下人，又懊悔道：“本王见到红疹，第一反应就是她生病了，所以才命人去请戴姑娘。本王怎么就没有想到，她是中毒了呢？本王应该一开始就去请谭十召，白白耽误了这么些功夫。” 叶雨潇听见他的话，在顾清颜的帮助下，奋力抬起了头，安慰他道：“你别怪自己，也没有耽误多少时间，我还挺得住。” 欧阳晟坐到床沿上，看着她难受的样子，心如刀绞。 十全院与颍川王府离得不远，很快丫鬟就带着人进来了，但进来的却并非谭十召，而是迟思乡。 欧阳晟眉头一皱，站起身来：“谭十召呢？” 迟思乡看了看满身红疹的叶雨潇，也很是着急：“十召要养蛊虫，昨天就离京了。” 谭十召所养的那些蛊虫，很多需要特殊的食物，所以这些年来，他一年之中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外面“游荡”。如今他虽然因为和叶雨潇签订了契约，定居在了京城，但到了特定的时间，还是得出门的，这事儿大家都知道。 知道归知道，欧阳晟心急之下，难免还是埋怨：“怎么这么不凑巧，王妃病的时候，他却不在。” 章诚轩这会儿的思路比他清晰许多，道：“如果你媳妇真是让人下了毒，这顺序只怕得倒过来。” 欧阳晟一点就通，马上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这下毒之人是故意趁着谭十召离京，才对我媳妇下手的？为的就是她毒发的时候，没人为她医治？” 章诚轩点头：“如果真是有人蓄意谋害，那肯定是把情况都调查清楚了，才下的手。不然他费了这么大的劲下毒，却一下子就让谭十召给解了，岂不是白费功夫？” 欧阳晟的脸色沉了下来：“如此说来，这下毒之人对我们还挺了解的。” 章诚轩道：“下毒之人心思歹毒，务必要揪出来严惩，不过现在追查凶手不是最要紧的事，我们得赶紧找到谭十召，给你媳妇解毒才好。” 欧阳晟赞同颔首，问迟思乡道：“谭十召去了哪里，你应该知道吧？” 迟思乡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知道他会去哪几个地方，但现在他在哪儿不好说。” “无妨，本王多派些人，把所有他会去的地方都找一遍。”欧阳晟道。 也是个办法。迟思乡马上跟着丫鬟出去，把谭十召的去向讲给侍卫们听，好让他们分头行动，去找人。 这把谭十召找回来，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难道就让叶雨潇一直这么难受着吗？看她现在的状态，如果不想点办法，就算她受得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受不了。 欧阳晟急了一会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吩咐小纂去把莲花白拿来，碰碰运气。 能验毒的除了莲花白，还有那种一次性的小蛊虫，谭十召曾送过叶雨潇一只，但叶雨潇现在已经确定是中毒了，就没有必要再验了。不如让莲花白来试试，万一她所中的毒，莲花白正好能解呢？ 小纂领命，马上就要去菡萏苑。但叶雨潇却拼命摇头：“不行，不能用莲花白，会伤到孩子。” 莲花白解毒的过程，她是见过的，会让人痛苦不堪。以她现在的状况，只怕毒还没有解，孩子先掉了。 叶雨潇心系尚未出生的孩子，欧阳晟最心疼的人却是她，执意让小纂把莲花白取了来。但让人失望的是，装着莲花白的竹筒摆到叶雨潇的跟前，却毫无声响，没有任何反应。 这说明，叶雨潇所中的毒，是莲花白解不了的。 欧阳晟只好让小纂把莲花白放了回去，无力感再次涌上了心头。 在众人的建议下，欧阳晟把他所有能想到的大夫全部都请到了颍川王府，为叶雨潇会诊。 此时天边已经泛白，平南王府那边收到了消息，全部赶到了颍川王府，就连平南王、平南王妃，以及昨天才嫁进门的谢青灵都来了。 “潇潇这是怎么了？”平南王妃坐在床前，看着已经虚弱不堪的叶雨潇，心疼得泪如雨下。 欧阳晟把叶雨潇的病情大致地讲了一遍，道：“惊动了诸位，实在是过意不去，但潇潇病得这样重，我如果瞒着，又怕你们事后会怪我。” “你做得对，这样的大事，怎么能瞒着？”平南王妃道。 欧阳晟看了谢青灵一眼，对平南王和平南王妃道：“外祖父，外祖母，潇潇你们已经看过了，不如先回去吧，今天府上也有大事，别耽误了。” 今天是谢青灵嫁进平南王府后的第一天，得参见长辈，敬茶改口。 平南王和平南王妃是一刻也不想离开，但又怕怠慢了谢青灵，十分犹豫。 这时候，谢青灵主动开口道：“如果诸位长辈不介意，改日再敬茶也行。” 江氏亦道：“我们留下来陪着潇潇，看能不能出出主意。至于敬茶，青灵已经是我们家的媳妇了，这事儿不急。” 平南王妃很是感动，拉着谢青灵的手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祖母，我不委屈。我也想留下来，陪着表妹。”谢青灵道，“自从我进京，表妹就处处帮着我，我心里感激得很。她今儿病得这样重，您就算让我去敬茶，我也会心不在焉的。” 平南王冲她们把手一摆，道：“都是一家人，客气话就不要再说了，大家赶紧想想办法，看看怎么样才能解了潇潇的毒。” 众人凝神苦思，这时候，小纂脚步匆匆地进来，对欧阳晟道：“王爷，岭南王府那边出事了，说是杨参将家的二小姐杨淑慧，昨晚不知怎地，竟和李世子睡在了一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81章 两难的抉择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5410/527705410/527705447/2020103018310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这事儿若搁在平时，一定是件大新闻，但此时谁顾得上别人家的事，欧阳晟治看了戴佩兰一眼：“戴姑娘要不要去岭南王府处理此事？” 戴佩兰果然摇头。现在叶雨潇病得这样重，她哪有心思儿女情长。再说她跟李赞又没有过明路，跑到岭南王府去算怎么回事？ 欧阳晟见戴佩兰不去，也就把这事儿抛开了。 屋内众人努力想着解救叶雨潇的办法，但想了好一会儿，都没个主意，急得平南王妃想要现在就去烧香拜佛了。 欧阳晟请来的那群大夫商讨了半天，也没拿出个治疗方案来，就连董毅都束手无策。 众人焦急如焚，欧阳晟抱着叶雨潇，心疼得双眼泛泪。 忽然门外响起了丫鬟们又惊又喜的声音—— “谭神医来了！” “谭神医终于来了！” 侍卫们把谭十召找回来了？这动作倒还算迅速，他们原本以为怎么着也得明天呢。 欧阳晟赶紧起身，亲自把人引了进来。 “你们算是运气好，我虽然昨天就出了门，但是并没有走很远，不然这一时半会儿的功夫，哪里赶得回来。”谭十召一边朝里走，一边道。 “这还叫运气好？”欧阳晟没好气地道，“你要是没出门，那才叫运气好，你来瞧瞧，你徒弟都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我徒弟身体底子好着呢，怀的胎也稳，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谭十召不以为然地说着，走到了床前。 床上的叶雨潇，满身红疹，连脸上都没能幸免，几乎看不出完好的模样。她手脚被缚，为了忍住瘙.痒，浑身绷得僵直，就连隆起的肚子都像是绷紧了一般。 她的呼吸时轻时重，极其不稳，脸色苍白，额头上不断有冷汗沁出，两个丫鬟轮流给她擦汗，还有点忙不过来。 谭十召直直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对欧阳晟道：“我收回刚才的话。她中的这毒，只怕身体底子再好也抗不过去。” 什么？！欧阳晟大吃一惊，瞬间手足冰凉，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谭十召这意思，是叶雨潇没救了吗？平南王妃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祖母！” “娘！” “媳妇！” “王妃！” 屋里乱成了一团。 谭十召赶紧去掐平南王妃的人中，待她醒来后，连连道歉：“怪我话没说清楚，此毒虽能致命，但并非不能解。” 嗐，能解啊？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儿？顾长平气得捶了谭十召一拳：“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话分两节说。赶紧给我表妹解毒！” 顾长平并没有用力，但瘦如竹竿的谭十召还是让他这一拳捶得连退了好几步。他捂着被捶的左肩，瞪了钴顾长平一眼：“你急什么，先听我把话说完。” “你说，你说，赶紧说。”顾长平连声催促。 谭十召指了指叶雨潇脸上的红疹，道：“此毒名为‘繁花似锦’，中毒的症状就是浑身出红疹，且瘙痒难耐。‘繁花似锦’是一种极其特殊的毒药……” 谭十召说着，指了指叶雨潇隆起的肚子：“它的特殊之处在于，只对孕妇起效，倘若你没有怀孕，即便中了此毒，也不会怎样。而孕妇一旦沾染此毒，便会日夜痒入骨髓，喝不下水，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直至精疲力竭地饿死，又或者毒气引发小产，血崩而亡。” 欧阳晟越听心越紧，出声打断了他：“这毒该怎么解？” 谭十召道：“这便是‘繁花似锦’的另一个特殊之处了。这种毒药，千变万化，虽然中毒后的症状一样，但毒药配方和解药配方都不尽相同，且每一种毒药，只对应一种解药。” 欧阳晟听明白了：“就跟蛊蛇仔一样？” “对，差不多。”谭十召点头道。 “那你的意思是，要解我媳妇的毒，必须先把投毒之人找出来，再逼他交出解药？”欧阳晟又道。 “对。”谭十召点着头，弯腰翻看了一下叶雨潇的眼皮，“你最好在一个时辰内找到解药，不然她性命难保。” “一个时辰？！”欧阳晟眉头紧锁，“一个时辰有点困难，真没有其他解毒的方法了？” 一个时辰也许能找出投毒者，但找到投毒者，不等于能逼他交出解药，这点时间肯定是不够的。 “有。”谭十召指向叶雨潇的肚子，“另一个解毒的法子更简单，‘繁花似锦’只对孕妇生效，你现在用药打下她肚子里的孩子，此毒自然就解了。” 把孩子打掉？！欧阳晟尚在犹豫，叶雨潇奋力出声：“不行！” 欧阳晟快步走至床前，把她半抱在怀里：“潇潇，我也舍不得，但孩子没了，咱们可以再生，如果你没了，你让我到哪里再找一个去？” 就算再生，那也不是现在肚子里的这两个了。她已经和孩子们朝夕相处了五个月，她舍不得。叶雨潇习惯性地去拉欧阳晟的袖子，但手脚被绑着，动不了，她只好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胳膊，道：“这不是还有别的办法吗？你先去查投毒之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打掉孩子，好不好？” 这个“好”字，在欧阳晟的喉咙里翻滚了好几圈，还是没能说出口。虽然他和叶雨潇一样，盼着这两个孩子出世，但是，只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他就觉得自己一刻钟都不能等了。 平南王妃在平南王和顾元朗的搀扶下，走过来劝叶雨潇：“潇潇，我们知道你舍不得孩子，我们也同样舍不得，但现在这个时候，还是保命要紧，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怎么办哪。” 叶雨潇并不是那等迂腐之人，倘若真到了最后的关头，她是不会为了保孩子，把自己的性命都丢掉的，可是，她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不是吗？ “阿晟……”叶雨潇躺在欧阳晟的怀里，仰头看他，目光恳切，“你让他们把堕胎药准备好，然后去查投毒之人，倘若当真拿不到解药，再给我服下堕胎药，好不好？我们只有尽过力，才不会留有遗憾，对不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82章 怎么会是她？ 道理他都懂，可是这样也就意味着要让她多受一个时辰的苦。欧阳晟看着叶雨潇满身的红疹，声带哽咽：“潇潇……” “你是打过仗的大将军，干脆果断点，别婆婆妈妈的。”叶雨潇用最虚弱的语气，讲着最狠的话，“你要再不赶紧去查凶手，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依你，依你。”欧阳晟忍住心痛，把她放回床上，站起身来，问章诚轩，“你既然如此熟悉这毒药，可知怎么查才能最快？” “这毒查起来不难，但是极为耗费心血。”谭十召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小木盒，“我刚才就说过了，你们的运气实在是好，我这次出门要喂养的蛊虫，其中之一就是这路虫，我刚把它喂饱不久，不然你这会儿想用都没办法。” 因谭十召说查毒极为耗费心血，欧阳晟就有点担心，心情紧张地问道：“要如何用这路虫来查毒？” 谭十召托着盒子道：“这路虫会自动寻毒，你先找几个跑得快的人，让他们过来准备好。等我一掀开盒盖，就让他们跟着路虫跑，路虫最后停在哪儿，毒就是在哪儿了。” 欧阳晟一颗心悬得高高的，最后听到的却是这番话，忍不住朝谭十召的后背上拍了一巴掌：“这么简单的事，叫做极为耗费心血？” 早知道查毒这么简单，他刚才何必劝叶雨潇打胎，真是白费劲了，这谭十召也不知道早点说。 “你轻点拍！我这身子骨，你力气再大点，我就要散架了。”谭十召极为不满地抱怨道，“你知不知道，这样的一只路虫，我要忙活整整五天，才能得到一只。在这五年里，我得时时刻刻把它揣在怀里，一刻都不能耽误，这难道不耗费心血？” 跟叶雨潇的命比起来，五年的心血算得了什么？欧阳晟懒得吐槽他，忙着挑选脚力最快的侍卫去了。 谭十召捧着小木盒子，跟着他到了外面，道：“你别以为路虫能自动查毒，就觉得这件事轻而易举。‘繁花似锦’的毒性，是有延迟性的，也就是说，投毒之人很有可能是前几天下的手。如果是这样，他要么人已经不在颍川王府，要么投毒的痕迹已经被他彻底清理干净，就算是路虫飞到他跟前，也发现不了端倪。” 原来查毒困难重重，怪不得他刚才劝叶雨潇堕胎的时候，谭十召在旁边没吱声。欧阳晟叹了一声，道：“我让人事先把堕胎药准备好，如果半个时辰后还没查出毒源，就让我媳妇服药。” “行。”谭十召点点头，看了看旁边待命的侍卫们，“都准备好，我要放路虫了。” 侍卫们整齐划一，摆出了起跑的姿势。 谭十召摁动小木盒上的机关，掀开了盒盖。 一只漂亮的金黄色小飞虫从盒子里飞了出来。 侍卫们盯着那小飞虫，拔腿就跑。 可谁知那小飞虫却径直飞进了叶雨潇所在的那间屋，侍卫们起跑太猛，一时刹不住脚，险些全给摔倒了。 欧阳晟忍不住又去拍谭十召的后背了：“你这路虫到底行不行？它怎么找我媳妇去了？” 叶雨潇中了毒，路虫朝她那儿飞倒也正常，但它这个样子，如何能查出真正的毒源？ “它不可能是去找你媳妇的。路虫要找的是毒源，而不是中毒的人，这是有区别的。”谭十召笃定地说着，抬腿朝里走，“你还没进去看，不要妄下结论。还有，不要老是拍我，要是把我拍出个好歹来，你可没地儿再去找第二个谭十召。” 在这京城里，能有谭十召这份本事的，的确再找不出第二个人。他这威胁十分有效，欧阳晟马上收起了再拍他一巴掌的心思，随他朝里屋去了。 里屋里，平南王府诸人正齐刷刷地盯着叶雨潇床边的小纂，惊讶地眼睛都瞪大了。 欧阳晟正想问问他们盯着小纂做什么，却忽然发现，路虫正绕着小纂飞来飞去，还不时发出嗡嗡的声响。 他登时也把眼睛给瞪大了：“它这是什么意思？” 路虫果然不是来找叶雨潇的，但它为什么要找小纂？ 谭十召走到小纂跟前，仔细地瞧了瞧，道：“路虫绕着她飞，但却不肯落下，说明它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 “那它为什么会拿不定主意？”欧阳晟疑惑问道。 “因为小纂身上残留的毒药气息很淡。”谭十召道，“这说明，她在投过毒后，沐浴更衣过，洗去了大部分的气味。” 欧阳晟觉得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是小纂投的毒？” 小纂急了：“不是奴婢干的，奴婢怎么可能毒害王妃？” 欧阳晟也不相信是她，且不说她是叶雨潇最为信任的人，就以她陪嫁丫鬟的身份，也不可能给叶雨潇下毒，不然叶雨潇死了，她连靠山都没了，能落到什么好处？ 谭十召道：“如果不是小纂干的，就有可能是她接触过投毒的人，所以才沾染上了极淡的毒药气味。” 欧阳晟马上问小纂：“你这几天去过哪儿，接触过什么人，赶紧说出来！” 小纂怎么都没有想到，问题会首先出在她身上，一时又急又慌，不知道从哪里回忆才好。 平南王妃急了：“你这丫头，别光顾着急呀，赶紧想，赶紧想！” 欧阳晟安慰平南王妃道：“您也别着急，这事儿交给我。” 他说完，叫来那群跑得快的侍卫待命，然后对小纂道：“你先从三天前开始回忆，别着急，从早回忆到晚，每一处，每一个人，都不要落下。” 欧阳晟态度和蔼，让小纂镇定了不少：“大前天早上，奴婢起床后，照例先唤了小丫鬟们进来，打水给我洗脸，梳妆好后，好去伺候王妃……” 她每说一处地点，每说一个人，欧阳晟都马上派出侍卫，即刻去查。一边说，一边查，两不耽误。 小纂所说的地点和人，全在颍川王府之内，侍卫们很快就调查完毕，也让路虫去查探过，全无异常。只有小纂屋内有极淡的“繁花似锦”气味，引得路虫盘旋不已。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六百八十三章 难不成投毒之人就是小纂？不然“繁花似锦”为何只在她屋里留有气味？众人的目光再次齐刷刷地聚集到了小纂的身上。 小纂平时最要强泼辣的一个人，此时却百口莫辩，急得哭了起来。 欧阳晟此时心里毛躁得很，但还是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免得吓到了小纂，让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让丫鬟递了块帕子给小纂，道：“本王相信毒不是你投的，谋害王妃的人不可能是你。” 小纂见欧阳晟明确地表示信任她，感激不已，渐渐地恢复了平静。 欧阳晟这时候才又问：“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还有什么遗漏的？” 小纂仔仔细细、前前后后地又想了一遍，摇头道：“没有了，我在这三天里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全都说了，没有漏掉的。” 真的全都说过了吗？那问题究竟出在哪儿？他们可是连昨天婚宴上跟小纂接触过的人都没放过，全去查过了。欧阳晟捏了捏鼻梁，问道：“那四天前呢，四天前的事，你还记得吗？” 有时候人的记忆并不怎么牢固，数天前发生过的事，也许就已经不记得了，但小纂每天的生活轨迹差不多是一样的，所以想起来不难。小纂慢慢地回忆着，说出了几个地点，几个人。 欧阳晟马上命人去查，但是依旧一无所获。 正当他失望之时，小纂拍了拍脑袋，问道：“王爷，五六天前的算不算？六天前奴婢去过池大柱家，隔天他来府里找过奴婢。” 五六天前？时间距离现在的确有点远。不过管他呢，查了再说，反正在别处也查不出来。欧阳晟马上吩咐一旁的侍卫，去查池大柱的住处。 小纂提醒他道：“王爷，奴婢去的不是池大柱在咱们府跨院的住处，而是他在府外的家。” 池大柱虽然已经成为颍川侯府的奴仆，但他入府前的房子仍在，不当值的时候会回去住。 欧阳晟想了想，转头对谭十召道：“我们带上路虫，一起去看看吧，这大概是我们最后的线索了。” 谭十召看了看墙角的滴漏，道：“要去就赶紧，时间不多了。” 欧阳晟去跟叶雨潇说了一声，让小纂带路，与章诚轩带着人，去了池大柱在颍川王府外的住所。 池大柱今日在颍川王府内当值，小纂本来要去喊他，但被欧阳晟制止了。池大柱人不在，他正好仔细地搜一搜他的家。 池大柱的家离颍川王府不远，他们骑着马，很快就到了。 欧阳晟命人撬开大门上的锁，把屋里的箱子柜子抽屉全部打开，以方便路虫查毒。 路虫屋里屋外飞了一圈，最后落回谭十召手中的小木盒里，歇着不动了。 谭十召冲欧阳晟摇摇头：“这屋里没毒。” 屋里没毒？所以最后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吗？欧阳晟失望至极，在原地待了好一会儿，方才闷闷地出声：“走吧，回去给我媳妇服药吧。” 谭十召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别太难过，孩子还会有的。” 欧阳晟勉强一笑：“没有也没有关系，只要我媳妇没事就好。” 他们都说叶雨潇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能这么快怀上实属惊喜。这一胎打掉之后，怎么着也得静养一年，一年之后，以她的年纪还能不能怀上，真的很难说。不过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绝不会因为这些，给她压力。 谭十召再次拍了拍他的肩，与他出门，上马回颍川侯府。 走到半路，途径一小巷，谭十召忽然勒住了马：“停一下。” “怎么？”欧阳晟随之停下，问他道。 谭十召从怀中掏出小木盒，摁动机关，打开了盒盖。 金黄色的路虫飞快地从盒子里蹿出来，飞到路边一个姑娘的身上，不住地扇动翅膀，嗡嗡直叫。 路虫为何会这副反应？莫非这姑娘身上携带有“繁花似锦”？？欧阳晟迅速下马，直奔那姑娘。 谭十召紧随其后，凑近了那姑娘，不住地闻。 那姑娘以为自己遇见了登徒子，吓得花容失色，双腿发软。 谭十召提防着她逃跑，先让侍卫团团将她围住，再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王二妞。”那姑娘哆哆嗦嗦地回答道。 “王二妞，你脸上是不是擦了胭脂？”谭十召又问。 王二妞一听，面现惊慌，扭头就跑。 可侍卫们正围着她呢，她哪里跑得掉，马上就被提溜了回来。 谭十召只不过问问胭脂，她跑个什么劲？莫非这胭脂有鬼？欧阳晟的脸色沉了下来：“把你擦的胭脂交出来！” 王二妞连连摆手：“胭脂不是我偷的，是我在路边捡的，我不是贼，你们别抓我！” “你把胭脂交出来，我们就不抓你。”欧阳晟道。 王二妞犹犹豫豫地从怀里掏出一盒胭脂，递给了欧阳晟。 小纂探着头，“咦”了一声。 欧阳晟扭头看她：“怎么，你认得这胭脂？” 小纂道：“六天前，奴婢上池大柱家去看他，他送了奴婢一盒胭脂，就跟这一盒一模一样。隔天他到府里去找奴婢，说得了一盒更好的，就把新的胭脂留给我，把前头那盒拿走了。” 欧阳晟皱了皱眉头，又去问那王二妞：“那你这盒胭脂，是怎么得来的？” 王二妞瑟缩着道：“前几天有个男人从这巷子里路过，扔掉了一盒胭脂。我捡起来一看，那胭脂几乎是新的，我舍不得再扔掉，就留下自己用了。” “几天前？”欧阳晟追问。 王二妞想了想：“五天前吧。” “就是池大柱找小纂把胭脂拿走的那一天。”欧阳晟说着，又问王二妞，“你还记得那男人的长相吗？” 王二妞回忆着道：“他年纪不大，个子不高，短衫打扮，长得还算不错。” “如果你再见到他，能认出来吗？”欧阳晟继续问道。 “应该可以吧……”王二妞道。 欧阳晟马上叫来一名侍卫，低声吩咐了几句。 侍卫转身而去，很快领着数十个短衫打扮的男人，来到了这条小巷，站到了王二妞面前。 “你那天见到的男人是谁，指给本王看。”欧阳晟对王二妞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84章 气笑了 王二妞看着面前这一排男人，仔细辨认，最后指向了最末的那一个：“就是他，胭脂就是他丢的。” 欧阳晟背着手，微微眯了眯眼睛。那个人，正是池大柱。 被王二妞指认的王大柱一脸茫然：“什么胭脂，她在说什么？” 欧阳晟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如果胭脂不是你丢的，本王不会冤枉你；如果是你丢的，你什么也逃不脱。” 他说着，朝一旁的侍卫伸手：“拿放大镜来。” 放大镜是什么？池大柱和王二妞都是一脸莫名。 欧阳晟手持放大镜，仔细查看谭十召手中所托的胭脂盒。 胭脂盒上，有好几枚指纹清晰可见。 欧阳晟的记忆里极好，只看了一遍，就把这几枚指纹记得清清楚楚。 随后，他让池大柱伸出手来，利用放大镜，比对他的指纹。 比对过后，欧阳晟的脸色变得又冷又沉：“池大柱，这胭脂盒上，至少有五枚指纹是你的。看来王二妞没有冤枉你，这胭脂盒子，果真是你丢在这里的。” 池大柱依旧一脸茫然：“王爷，小人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不知道本王在说什么？那本王给你说得详细点。”欧阳晟冷声道，“六天前，小纂去你家中找你，你送给了她这一盒毒胭脂。小纂擦上胭脂后，伺候了王妃一整天，让王妃染上了‘繁花似锦’的毒。你担心王妃毒发后，会查到你的头上来，所以第二天拿了另一盒胭脂，把小纂的那盒毒胭脂换了出来。” “你很是小心谨慎，拿到毒胭脂后，并没有将其带回家，而是半路上就随手丢了。这样，等王妃毒发后，任凭本王怎么查，都查不到你头上来。但你大概怎么都没有想到，你的运气有点背，而本王的运气又太好，这盒胭脂竟被王二妞捡到，抹到了自己的脸上，而本王正好路过这条巷子，发现了王二妞脸上的毒胭脂。” “怎么样，本王这回说的够不够详细？你应该听懂了吧？” 池大柱极力辩解：“王爷，您的意思是，王妃中毒，是小人干的？这怎么可能？小人年前就已经卖身为奴，卖身契都在王妃手里攥着呢，您就算借给小人一个胆子，小人也不敢给王妃下毒啊。这一旦查出来，王妃要砍掉小人的脑袋，不就一句话的事，小人哪儿敢呢？” 他说的话是有几分道理，但是尽管他说了这么大一篇，却没有半句是在解释，胭脂盒上为什么会有他的指纹。又或者，他根本不懂胭脂盒上有他的指纹，意味着什么。欧阳晟这会儿没有功夫跟他掰扯，径直把手一挥，吩咐侍卫：“把池大柱带走，交给鲁王。鲁王在审讯军犯和奸细上很有一套，一定能让他说出真话来。” 侍卫们马上行动，把池大柱带回颍川王府，交给了章诚轩。 他们以为，章诚轩首先要派人回鲁王府取刑具，谁知章诚轩的方法简单又粗暴。他把池大柱带到后园里，脱光了他的衣裳，再从头到脚给他抹上了蜜。 这时节，正是蚊虫多的时候，不一会儿，各种蚊虫蚂蚁就爬满了他的身，不间断地开始啃噬。 这滋味儿又疼又痒，难以言喻，池大柱哭爹喊娘，哀嚎不断。 章诚轩抱着双臂，站在一旁，道：“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本王再给你撒点盐？” 池大柱不住地在地上翻滚，哭喊着道：“王爷饶命，饶了小人吧！” 章诚轩示意侍卫，按住他的手脚，不准他动。 侍卫们马上照办。 池大柱顿时觉得疼痒加倍，惨叫着求章诚轩：“王爷，王爷，求您给小人一个痛快吧！” “你想得美。”章诚轩冷笑一声，“你要是还不打算说实话，就等着这些蚁虫把你啃成一具骷髅架子吧。” “我说，我说，我说，我这就说！”池大柱一边喊着，一边拼命挣扎，可是侍卫把他的手脚按得死死的，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动弹半分。 章诚轩也不追问，只是挑着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是杨昭仪，是杨昭仪让小人干的！”池大柱喊道。 杨昭仪？章诚轩看向了不远处的欧阳晟：“杨昭仪与你媳妇有仇？” “嫌隙肯定有，仇算不上。”欧阳晟走了过来，问池大柱，“杨昭仪为何要害王妃？” 其实这会儿时间紧迫，没有多少功夫让他问东问西，但是他更怕池大柱说谎，害得他找错了人，那就白费力气了，所以还是把细节问清楚才好。 “王爷，小人只是拿钱办事，不知道这些。”池大柱因为浑身又疼又痒，扯着喉咙喊道。 “那是谁把毒胭脂给你的？”欧阳晟继续问道。 “是一个名叫琥珀的丫鬟，她是杨昭仪养在宫外的奴仆。”池大柱道。 “琥珀现在何处，你可知道？” 欧阳晟已经决定进宫去找杨昭仪了，这句话只是顺口一问，没指望池大柱回答，因为他觉得池大柱肯定不知道。谁知池大柱却道：“琥珀住在御街西边的流云巷。” “你怎么知道的？”欧阳晟有点惊讶，“她会主动把住址告诉你？” “小人问过，她不肯说，是小人偷偷尾随她，才知道了她住在哪儿。”池大柱说着，露出了讨好的笑容，“王爷，小人就知道杨昭仪斗不过您，所以才留了个心眼儿，弄清楚了琥珀住在哪儿，这样您查起来的时候，小人才好给您透露消息不是？” 欧阳晟生生让他给气笑了：“照你这意思，你给王妃下了毒，倒还有功了，是吧？” 池大柱脖子一缩，不敢再作声了。 章诚轩让侍卫把池大柱裹上衣裳，绑了起来，再对欧阳晟道：“走吧，带上这混账，先去一趟流云巷。” 欧阳晟点点头，让谭十召带上路虫，一行人赶赴流云巷。 —————————————— 流云巷离宫城非常近，约莫一刻钟后，流云巷被围，琥珀被困受刑的消息，就传到了杨昭仪所在的长春宫。 彼时迦丽公主正在长春宫内，给杨昭仪诊平安脉，杨昭仪听完宫女的耳语，马上变得心神不宁，连脉搏都加快了。 迦丽公主看了她一眼，笑道：“娘娘这是做了亏心事，被发现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85章 合作 杨昭仪恰被戳中心思，脸上一白，但她此时急于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顾不得那许多，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向迦丽公主托盘而出：“公主，你可还记得本宫的二妹妹杨淑慧？她钟情于岭南王世子李赞，但李赞却心悦于戴佩兰，不愿意与我们杨家结亲。那天本宫当着你的面，要淑慧对李赞用点手段，但戴佩兰是颍川王妃的义姐，如果淑慧抢了她的男人，颍川王妃势必不肯善罢甘休。本宫为了给淑慧制造机会，便让人给颍川王妃下了毒，好让她无暇顾及他人。” 迦丽公主十分惊讶：“娘娘给颍川王妃下了毒？您的胆子可真够大的。我自诩精通蛊毒，都不敢对颍川王妃下手，她的师傅谭十召，可不是摆设。” 杨昭仪道：“本宫知道谭十召精通此道，所以特意掐着毒发的时间，颍川王妃毒发的时候，谭十召正好出京去了。可本宫没想到的是，颍川王竟派人把他找到了。”她说着，又懊悔：“这事儿怪本宫，应该迟两天再动手的，那样谭十召早已离京三、四天，即便找到也赶不回来了。” “哦？谭十召赶回来了？已经解了颍川王妃的毒了？”迦丽公主问道。 “没有，那毒名叫‘繁花似锦’，配方独特，他解不了。”杨昭仪道，“但他用一只金黄色的飞虫，在琥珀的住所找到了‘繁花似锦’。此时颍川王正在审讯琥珀，琥珀只怕很快就要把本宫供出来了。” “琥珀是谁？”迦丽公主问道。 “琥珀是自小伺候本宫的丫鬟，后来本宫进了宫，就把她留在了宫外，这样本宫办起事来能方便点。”杨昭仪说着，猛然直起身子，越过横在她和迦丽公主之间的小炕桌，紧紧地抓住了迦丽公主的手，“公主，你帮帮本宫，只要你帮本宫度过这次难关，本宫一定报答你。” 迦丽公主摸了摸她隆起的肚子，扶着她坐回了原位：“娘娘别激动，有话慢慢说。听您刚才的意思，琥珀都已经被颍川王给逮住了，这让我如何帮您？” “你去告诉皇上，琥珀是你的人，替本宫背了这次的锅。”杨昭仪道。 迦丽公主倏然把眼瞪得溜圆：“娘娘，这口锅是不是太大了点？你让我去承认，是我投毒谋害颍川王妃？这皇上能饶得了我？就算皇上能饶我，颍川王也不会饶我。” “你别急，你别急，本宫这里有个主意，只要你照着说，皇上是不会严惩你的。”杨昭仪说着，朝她那边凑了凑，低声说了几句，随后又取出一个小纸包，搁到了小炕几上，“这是‘繁花似锦’的解药，现在事情已经败露，解药不得不给了，你拿着这个去，必定能脱罪。” 迦丽公主用两根手指头夹起小纸包，晃了一晃：“娘娘应该知道，颍川王妃是我在熙朝最大的仇家，她如果死于娘娘之手，我高兴还来不及，为何要去给她送解药？” 杨昭仪嘲讽一笑：“公主的那点心思，本宫知道的，你不就是盼着颍川王妃早死，好给颍川王当续弦吗？可你也不想想，我们大熙的千金贵女，都排着队想要嫁给颍川王呢，就算颍川王妃死了，凭什么就轮到你？” 迦丽公主哑口无言。论身份地位，她虽然是个公主，但却不是熙朝人。论私人感情，欧阳晟至今还恨着她呢。她能不能嫁给欧阳晟，还真跟叶雨潇死不死没关系。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马上答应杨昭仪，而是放下解药，而是低头抚弄鲜艳的指甲，一下又一下：“娘娘，我替您背锅，是要担风险的。那么，我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去担这么大的风险呢？您得给我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不就是谈条件吗？杨昭仪暗嗤一声，道：“公主，只要你帮本宫渡过了这个难关，本宫会成为你在熙朝最牢固的后盾和最可靠的合作伙伴。本宫知道，如今皇上倚仗婆蛮国，你在熙朝身份尊贵，地位崇高，但你毕竟不是本国人，办起事来有诸多不便，如果有本宫给你撑腰，岂不是方便许多？” “后盾？撑腰？”迦丽公主语调上扬，似不相信她有这个能耐。 杨昭仪极力地向她阐述，卖力地像个积极推销货物的货郎：“公主，你之前说过，本宫肚子里怀的是个小皇子。等他出生，本宫也就算是在这后宫里站稳脚跟了。还有，本宫的妹妹杨淑慧，已经和岭南王世子李赞成就了好事，而岭南王是太后的表亲，等淑慧嫁进岭南王府，我们杨家就跟太后沾亲带故了。荣王本来就不招皇上的待见，而杨家有了太后这层关系，本宫生的小皇子登上储君之位，岂不是手到擒来？等本宫生的小皇子当上了太子，本宫必然会登上后位，公主觉得，到那时候，本宫会没有能力给你撑腰吗？” 说实话，单凭杨昭仪肚子里的小皇子，迦丽公主并不看好，毕竟荣王已经成年，而小皇子是好是歹还无法预知，但是，能够间接地攀上太后那棵大树，这让她十分地心动。 迦丽公主思忖了一会儿，放开了她的指甲，拿起小炕几上的解药，站起身来：“那丫鬟叫什么？琥珀是吧？” 这便是答应帮她了。杨昭仪喜出望外，挺着肚子起身，连声应答，把迦丽公主送出了长春宫。 迦丽公主离开长春宫后，直奔皇上的御书房。她到的时候，欧阳晟已经带着章诚轩和谭十召在御书房，向皇上痛陈杨昭仪的罪行了。 “皇上，那琥珀已经招认，是杨昭仪令她加害臣的王妃，用的是一种名叫‘繁花似锦’的毒药……” 迦丽公主听到这里，觉得她来的正是时候，赶紧猛扑过去，跪倒在皇上面前：“皇上，我有罪，我来自首了！” 她打断了欧阳晟的话，欧阳晟非常不满：“迦丽公主，不管你有什么话，都请等会儿再说。本王的王妃现在命垂一线，正等着解药，若是耽误了，你担不起这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86章 她还挺了解皇上的 迦丽公主忙道：“王爷息怒，我正是为此事而来，那琥珀其实是我的丫鬟。” “什么？”欧阳晟一愣。御案后的皇上也有点懵了。 迦丽公主道：“皇上，你们都知道，我跟颍川王妃有些旧怨。其实，我是认为这些恩怨已经了结了，以后大家还可以心平气和地做朋友，但是我的丫鬟琥珀却觉得我受了委屈，非要为我报仇。为了这个，我责备过她多少次了，她明明答应我，不会再将此事放在心上，可谁知转头就瞒着我，给颍川王妃下了毒。”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她不但害了颍川王妃，还嫁祸给了杨昭仪。大概她认为，杨昭仪怀着龙胎，即便栽赃给她，皇上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可是，我之前已经对颍川王妃多有得罪，如果此时还知情不报，眼睁睁地看着她因为中毒而咽气，那实在是太过分了。” “所以，我宁肯冒着被皇上责罚的风险，也要来澄清事实，一为无辜的杨昭仪洗清冤屈，二来，挽救颍川王妃的性命。” 迦丽公主说着，从怀里取出小纸包，双手托到了欧阳晟面前：“王爷，这是‘繁花似锦’的解药，你赶紧拿去给颍川王妃解毒吧。” 皇上看着迦丽公主，难得地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公主勇于担责，倒是勇气可嘉。” 迦丽公主听得皇上这样说，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看来杨昭仪还是挺了解皇上的，她这样一番说辞道出来，皇上不但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反而欣赏起她来了。 这时候，欧阳晟却问她道：“既然“繁花似锦”的毒，是琥珀瞒着你所为，那解药为何却在你手里？” 他这一问，就问到了关键之处，果真是难缠。迦丽公主不禁在心里打了个突。不过她很快就想出了应对之词，道：“那‘繁花似锦’本来就是琥珀从我这里偷去的，我这里自然有解药，她一个丫鬟，哪会配这种毒药呢？” 她是婆蛮国人，善用蛊和毒人人皆知，根本不必隐瞒她有“繁花似锦”的事实。 欧阳晟接过解药，递给了谭十召，问他道：“你看看这解药对不对？” 谭十召打开小纸包，仔细地看了看，又闻了一闻，冲欧阳晟肯定地点了点头。 欧阳晟便道：“那你快拿着解药，去给王妃解毒，你告诉她，这时候本王本来应该陪在她身边，但是本王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等本王忙完这件事，马上就赶回去陪她。” 谭十召没有多问，揣好解药，在章诚轩的陪同下，先行离去了。 欧阳晟有什么事，比去给叶雨潇解毒还重要？迦丽公主正疑惑着，就见欧阳晟猛地伸手，势如鹰爪，飞快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顿时喘不过气来，脸憋得血红。 皇上吃了一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颍川王，你这是在做什么？快松手！” 欧阳晟却是掐着迦丽公主的脖子，丝毫不松：“皇上，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既然毒是迦丽公主的，投毒的人也是迦丽公主的，臣必要让她付出代价。” 欧阳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虎了？？皇上是真急了，唤了他一声“阿晟”：“迦丽公主刚才说了，琥珀毒害颍川王妃的事，她并不知情，你要报仇，该找琥珀去。” 欧阳晟却道：“琥珀只是个丫鬟，臣找她报哪门子的仇。迦丽公主私藏剧毒，却不妥善保管；她养了丫鬟，却不严加管束，这才导致琥珀偷到‘繁花似锦’，加害于臣的王妃，她今儿死在臣手里，一点儿也不冤枉。” 皇上急得从御案后走了出来：“阿晟，她不是普通百姓，能由着你乱来。她是婆蛮国的公主，你要是把她掐死，婆蛮国国王能善罢甘休？你是要挑起我朝与婆蛮国的战争吗？” 欧阳晟道：“等臣掐死她，再带着她的尸体，去找婆蛮国国王兴师问罪去。臣很想问问他，为何会教出这么个女儿来。” “阿晟，你到底讲不讲道理！”皇上生气了。他还指望着婆蛮国出兵，助他攻打天韵九州呢，他若是把人家的公主给掐死了，婆蛮国还会出兵帮他才怪！ “臣现在只想报仇，还管什么理不理的。”欧阳晟说完，加重了力道。 迦丽公主拼命去掰他的手，可哪里掰得动，眼看着就开始翻白眼了。在这种绝对的武力值面前，她的什么蛊什么毒，全都派不上用场，根本没有机会使出来。 皇上大喊侍卫：“快把颍川王拉开，快把迦丽公主救下来！” 侍卫们应声而入，可谁知欧阳晟功夫了得，竟一手掐着迦丽公主的喉咙，一手与侍卫们打斗，还丝毫不落下风。 皇上赫然发现，他这样掐着迦丽公主打斗，反而对迦丽公主的损伤更大，赶紧叫侍卫们停了下来。 竟连皇上都拿欧阳晟没办法吗？迦丽公主心生绝望。就当她觉得半丝气都吸不上来，眼前发黑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根本不是她啊！她只不过是个背锅的！难道杨昭仪犯下的罪，却要她拿命来偿还？不不不，这笔买卖不划算！ 什么合作，什么后盾，什么靠山，哪有她的命要紧！ 迦丽公主开始拼命摆手，指自己的喉咙，示意皇上和欧阳晟，她有话要说。 皇上看懂了她的意思，赶紧劝欧阳晟：“阿晟，就算她有错，也该给她一个辩解的机会，你先把她放下来，让她说话。” 欧阳晟没有反对，但他也没有放开迦丽公主，只是把掐住她脖子的手稍微松了一点儿。 迦丽公主终于呼吸到了空气，连声咳嗽。欧阳晟嫌恶地把脸扭向了一旁。 迦丽公主大口地喘着气，艰难地开口道：“不是我……不是我……下毒的人不是我……” 欧阳晟眉头一挑，把手更松了点：“不是你，那是谁？” 迦丽公主道：“是，是杨昭仪……” 这下皇上的眉头皱了起来：“迦丽公主，你刚才还说杨昭仪是被冤枉的，怎么转头就出尔反尔？朕能理解你想保命的心情，但你也不能信口胡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87章 不解恨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4342/503454342/503454367/20200922180557/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我，我没胡说……”迦丽公主断断续续地道，“毒害颍川王妃的事，本来就是杨昭仪做的，我一个婆蛮国的人，怎么可能有一个熙朝本地的丫鬟？皇上若是不信，尽可去查。” “既然如此，你之前为何要替杨昭仪背锅？”皇上沉着脸问道。 迦丽公主道：“我是看杨昭仪怀着孩子，怪可怜的，万一她要是获罪，可怎么办哪？自从我来到熙朝，她这胎就是我照顾的，我对这孩子有感情，我不希望他还没出生就遭罪。可是，颍川王都快要把我掐死了，我不得不把实话说出来了。” 欧阳晟听到这里，放开了迦丽公主。 他终于不再掐着迦丽公主的喉咙了，可是皇上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毒害叶雨潇的人，怎么会是杨昭仪呢？她们俩几乎都没有怎么见过面，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皇上不是很相信，但又不得不去查。 这事儿查起来还挺简单的，杨昭仪没进宫前，琥珀就是她的贴身丫鬟，很多人都见过。皇上没费多大功夫，就把琥珀的底细查了个清清楚楚。 事实证明，迦丽公主没有说谎，琥珀的确是受杨昭仪的指使，用‘繁花似锦’毒害了叶雨潇，而这“繁花似锦”，是她花重金从黑市里买来的。 至于她的目的，既简单又不简单。简单的是，她意图谋害叶雨潇的性命，竟只是为了给杨淑慧制造爬上李赞的床的机会。不简单的是，她想要攀上太后这棵大树，以助她腹中的孩子登上储君之位。 杨昭仪很快被带到了御书房，皇上看着她挺着高耸的肚子，艰难地跪下，心里是又气又恨，还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恨不得一巴掌打过去，看看她脑子里想的都是些啥。 他不喜欢荣王，人尽皆知，天知道他有多盼望后宫的妃嫔给他再生一个聪明伶俐的小皇子，从小悉心培养。现在杨昭仪犯下这种罪过，无异于是给未出生的皇子抹了黑，在他以后的道路上加了道障碍，这让他如何不生气。 其实他很想为了这个未出生的儿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算了，可是欧阳晟就站在这里看着他，他没有办法不给他一个交代。 要不，他跟欧阳晟打个商量？反正刚才谭十召派人来报过平安了，解药生效，叶雨潇有惊无险，并没有丢掉性命。皇上琢磨着，要如何跟欧阳晟开这个口。 正在这时，欧阳晟忽然出声道：“皇上，琥珀毒害臣的王妃，借的是池大柱之手，而池大柱则是池嬷嬷的亲侄子。您可还记得池嬷嬷是谁？她就是您派去颍川侯府，照顾臣的孕妻的领头嬷嬷。” 他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池嬷嬷，还是怀疑他这个派池嬷嬷去颍川侯府的人？皇上忽然有点紧张。他是很想替杨昭仪开罪，但如果这件事情会影响到他和欧阳晟的君臣关系，那就另当别论了。 皇上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杨昭仪：“池嬷嬷的底细，朕是反复调查过的，绝没有问题。琥珀会找上她的侄子，应该只是个巧合。如果你还是不放心，朕即刻把池嬷嬷召回。” 这世上办事最不靠谱的人，应该就是皇上了。他才不相信池大柱毒害叶雨潇，池嬷嬷会不知情。欧阳晟道：“臣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池大柱毕竟是池嬷嬷的亲侄子，亲侄子谋害了王妃，却留他的亲姑姑在府里，多少让人膈应，还是请皇上召回池嬷嬷吧。” 皇上应了，马上交代魏公公去办这件事了。 召回池嬷嬷，只是件小事，现在欧阳晟最想要看到的，是给杨昭仪定罪。 在他灼灼的目光下，皇上只能暗叹着气道：“来人，将杨昭仪送入冷宫，没有朕的吩咐，不许放她出来。” 杨昭仪流着泪，被宫女嬷嬷们架出去了。 只是这样？欧阳晟对这样的处理结果，十分不满。 皇上知道他心有不忿，对他道：“朕答应你，让她在冷宫里呆一辈子。就算她生下了皇子，也不放她出来。” 这话能作准？万一她儿子以后封了王，当上了太子，甚至登上了皇位，会任由他亲娘在冷宫里待着？欧阳晟暗自嘲讽一笑，道：“无论皇上如何处罚杨昭仪，臣都没有意见。但臣认为，杨昭仪之所以胆子这么大，全是杨参将的责任。杨昭仪毒害臣的王妃，是为了能把她妹妹嫁进岭南王府，如此婚姻大事，杨参将能不知道？臣不信。” 皇上想要保住杨昭仪，是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但当罪责转移到她父亲身上的时候，他可是半分维护的心也无，当即下令，重罚杨参将，革职收监，重打五十大板，流放千里。 杨参将这个年纪的人，先打五十大板，再流放千里，多半就是没命了。但欧阳晟并不觉得解恨。不过，解恨这件事，是没有办法指望皇上的，还得他自己来。欧阳晟默默地想着，叩首感谢皇上为他和叶雨潇做主，告退出宫去了。 他回到颍川侯府，直奔卧房，看望刚刚脱离危险的叶雨潇。 顾清颜和顾如烟正守在叶雨潇床前，见他回来，双双起身离去，把空间留给了他们夫妻。 欧阳晟一把将叶雨潇搂入怀中：“潇潇，让你受苦了。” 叶雨潇拍了拍他的背，带着笑道：“解药挺有效的，服下后不到一刻钟，红疹就全消了，也不痒了。” 他的女人，怎么这么乐观呢？欧阳晟将她稍稍推开稍许，捧着她的脸细看：“你现在感觉如何？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感觉还行，只是有点没力气。”叶雨潇让他捧着脸，有点失去血色的嘴唇不自觉地嘟了起来。 欧阳晟俯身亲了一下，又亲了一下，一下又一下，直到她的唇瓣变得鲜艳无比：“孩子们怎么样？戴姑娘有没有给你诊脉？” 叶雨潇拍了他一下：“亲够了才想起来问孩子，什么爹呀。” 肚子挺着呢，不问也知道没事。欧阳晟干脆又亲了一下。 “孩子没事。”叶雨潇道，“但这毒对孩子的智力有没有影响？等他们生下来后，会不会体弱多病？” 她虽然是个大夫，但对毒药真没研究，这“繁花似锦”会不会对胎儿的发育造成影响，她不知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88章 我这是在帮她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702/505366702/505366733/20201111013107/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你没问谭十召吗？”欧阳晟问道。 “问了。”叶雨潇道，“他说他曾给一个孕妇解过‘繁花似锦’，后来那孕妇生下了一个男孩儿，不是太聪明的样子。但是，他又说，他觉得那个孕妇和她丈夫本身就呆头呆脑的，所以无法判定那孩子是因为‘繁花似锦’后遗症，还是天生就笨。” 这……欧阳晟摸着她的肚子，道：“其实笨点没事，不少胳膊缺腿，没病没灾就行。” “那谁知道呢，我可是中过毒，差点就死了。”刚刚还乐观得不得了的叶雨潇，这会儿为肚子里的孩子担起心来。 欧阳晟也对“繁花似锦”的后遗症不了解，只能尽力安慰她：“放宽心，我们的孩子一定是有福气的人，不会有事的。” 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想东想西，大概是所有孕妇的通病，叶雨潇也不例外，欧阳晟的话没起到任何作用，她依旧担忧不已。 欧阳晟没办法，只得搂住她，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头发：“咱们的孩子，就算体弱多病，人傻残疾，我们也会拿他们当个宝，尽力地让他们生活地安安稳稳，快快乐乐的，对不对？将来咱们不在了，平南王府的那些表弟表妹们，也一定会看顾他们的。” 这种实打实的解决方案，比空口的安慰有效多了，叶雨潇想了一会儿，终于放下了担忧。 她放下了担忧，欧阳晟也就放了心。他趴在叶雨潇的肚子上，感受了一会儿胎动，扶着她躺下了：“你赶紧睡会儿吧，昨天夜里就没睡好。我出去办点事，用不了多久，等你醒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你还有事？”叶雨潇疑惑问道。 “你中毒的时候，亲朋好友们出了不少力，我得去一一表示感谢。”欧阳晟道。 的确是应该感谢，叶雨潇不再多问，闭上了眼睛。 欧阳晟俯下身，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起身出去了。 叶雨潇才刚刚脱离危险不久，章诚轩、谭十召等人都还候在外面厅里，没有离去。 欧阳晟在一处廊角站定，派人把谭十召叫了出来。 谭十召脚步匆匆，还没站稳就问：“怎么，解药不管用？你媳妇沾染的毒还有残留？” 欧阳晟背着手，棱角分明的脸一半映着阳光，一半却藏在阴影里。他抬眼看着谭十召，问道：“‘繁花似锦’你肯定也有，对不对？” 那他肯定有，如果没有，如何研究这种毒，又如何知道怎么解？不过每一种‘繁花似锦’都是独一无二的，他的‘繁花似锦’和杨昭仪的“繁花似锦”不尽相同，不然他回家拿点解药，就给叶雨潇把毒给解了。谭十召瞅了欧阳晟几眼，反问他道：“你要做什么？” 欧阳晟不答，接着又问：“你的‘繁花似锦’，毒发时的症状是否跟我媳妇毒发时的症状一样？” “每一种‘繁花似锦’毒发时的症状都一模一样，不然它们怎会叫同一个名字。”谭十召答完，再提发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欧阳晟依旧不答，继续发问：“有没有沾染后，即刻毒发的？” 谭十召点头：“有……” 欧阳晟马上搭住他的肩，带着他朝廊外走了几步：“去拿一包来给我，连带着解药。” “你这是要给谁下毒？”谭十召问完，忽然瞧见欧阳晟唇边啜着的一丝冷笑，忽然间明白过来，不再追问，回家取药去了。 谭十召走后，欧阳晟又让人把章诚轩请到了廊下，问他道：“考你道题目，一个男人，想要潜入冷宫，需要几个步骤？” ？？？章诚轩被问得一脸蒙圈。但他不愧是跟欧阳晟一起并肩杀过敌的战友，马上会过意来。不过他没有马上回答欧阳晟，而是撑着廊下的柱子，仔细地想了一会儿，道：“为何非要潜入？光明正大地去不行？” 欧阳晟把自己一指：“你觉得我可以光明正大，大摇大摆地去冷宫？” 章诚轩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为何非要你自己去？这种事拜托给董毅，岂不是方便又稳妥？” 欧阳晟忍不住笑了：“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冷宫做什么？碰巧猜出来的？” 章诚轩再次露出鄙视的表情：“你们两口子这睚眦必报的性子，还需要我猜？” 睚眦必报？他不反驳。在他这儿，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向来不是贬义词。欧阳晟笑了一下：“如果不给恶人一点惩罚，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做错了，我这是在帮她。” “得，敢情你是一片好心。”章诚轩哈哈大笑，进屋去了。 谭十召很快把“繁花似锦”取了来，一共两个小纸包，白色纸包里的是毒药，红色纸包里的是解药。 欧阳晟谢过他，带着药去找董毅了。 帮欧阳晟去冷宫办这件事，是有风险的，但董毅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董毅身为太医院院使，时常在宫内当值，想要进入冷宫，实在是太容易了。他很快就打着给杨昭仪请脉的借口，背着医箱，进了冷宫。 冷宫冷清而又破败，四处冷飕飕，但杨昭仪因怀着龙胎，待遇比其他人好许多，至少身上裹着一件厚厚的棉袄。 董毅走到杨昭仪面前，放下了医箱。 杨昭仪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怎么，本宫都落魄成这个样子了，还能劳动董院使的大驾，亲自来给本宫诊脉？” 董毅谦和地笑了笑，取出小迎枕，摆到了杨昭仪面前的破桌子上：“娘娘怀着龙胎，太医院自是不敢怠慢。” 杨昭仪哼了一声，伸出左手手腕，搁到了小迎枕上。 董毅坐到桌侧，开始给杨昭仪诊脉。 诊着诊着，杨昭仪忽然觉得身上奇痒，痒得她无法保持仪态，就坐在桌子前，把腰弯成了虾米。 董毅忙道：“娘娘，您快把背挺直，您这个样子，会压到肚子！” 杨昭仪自然知道她的肚子，才是她保命的关键，可是她实在是太痒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董毅把她扶到床上，让她躺了下来。 杨昭仪痒得左右乱扭，额冒冷汗。当她抬起手，想要用袖子去擦汗的时候，忽然发现，她的手上，腕子上，布满了鲜艳的红疹。 杨昭仪猛然瞪大了眼睛，随即转头喝问董毅：“你对本宫做了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89章 希望你记得这个滋味 董毅转身，不慌不忙地收拾桌上的小迎枕：“娘娘，中了‘繁花似锦’的滋味如何？” “是你，果然是你！”杨昭仪觉得躺着责问没气势，想要坐起来，但努力了好半天，还是没能成功。这几下消耗了她本来就储存不多的体力，让她气喘吁吁，歇了半天才说出下一句话来：“是颍川王妃叫你来的，是不是？！” “那您真是冤枉颍川王妃了。此等小事，自有颍川王替她出头，何须颍川王妃操心。”董毅微笑着道。 是颍川王还是颍川王妃，这有区别吗？他这是为了替欧阳晟和叶雨潇秀一把恩爱吗？杨昭仪强忍着去挠肚子的念头，恨道：“你别以为本宫被打入冷宫，就可以任由你们欺辱了。你们谋害本宫，就是在谋害皇嗣，皇上不会放过你们的！” “谋害？娘娘言重了。颍川王从未想要要取您的性命，这您得感谢颍川王妃有惊无险。”董毅的态度依旧很和善，语气也很温和，这要是不知情的人进来，还以为他在跟杨昭仪唠家常呢，“臣会时刻关注娘娘的情况，绝不会让意外发生的。” 给她下毒，又说不是为了谋害她的性命？杨昭仪耐着性子问道：“那你们毒害本宫，是为了什么？” 董毅不紧不慢地从医箱里取出一个沙漏，“颍川王妃大概是夜里寅时一刻毒发的，解毒的时候是巳时，这中间差不多是三个半时辰。” 那又如何？没能把她害死，是她运气不好。杨昭仪忍着瘙.痒，咬着牙关，暗暗恨道。 董毅把沙漏倒过来，放到了桌上。 杨昭仪看着沙漏，似乎明白了什么，面现惊恐：“你不会是打算三个半时辰后，才给本宫解毒吧？” 董毅微笑着，点了点头：“您放心，颍川王仁慈，颍川王妃中了多久的毒，就让您也中多久的，一分都不会多。” 这还叫仁慈？？这叫睚眦必报！不过杨昭仪没好意思把这句话说出口，只是气得直扯衣裳。 董毅看见她这样子，把手一拍：“瞧我这记性，竟忘了一件事。” 他说着，从医箱里取出几节绳子，把杨昭仪的手脚都绑了起来。 杨昭仪怀着身孕，又浑身痒得厉害，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狠狠地瞪着他：“董院使，本宫劝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这是为了您好。”董毅显得十分地有耐心，给她解释，“如果不把您的手脚绑起来，待会儿您忍耐不住，会把自己挠伤的。” 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颍川王妃毒发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 杨昭仪听到这里，总算是弄明白了，敢情欧阳晟就是要让她也尝尝叶雨潇毒发时的滋味，而且要把细节都做到一模一样。她忽然就想起了迦丽公主，当初迦丽公主让戴佩兰破了相，欧阳晟两口子愣是在她脸上划出一道一模一样的伤口来。 她怎么早没想到这两口子的手段？杨昭仪忽然有点后悔。叶雨潇的身体比她皮实多了，她哪经得起像她那样折腾？万一她人没死，孩子却没了，怎么办？她现在身处冷宫，就算小产，也挺正常，董毅稍微使点手段就能掩饰过去，什么责任都不用负。 杨昭仪东想西想着，身上更痒了，养得她抓心挠肺，冷汗流了一身，肚子也隐隐约约地疼了起来。 董毅留意到她神色不对，马上给她诊脉。诊完脉，还贴心地安慰她：“娘娘，请放心，小皇子安然无恙，您没有小产的危险。” 杨昭仪本来只是身上瘙.痒难忍，这下连肺也气疼了：“你们就是要让本宫生不如死，是吗？” 董毅微笑着道：“娘娘误会了，颍川王只是想让您体会一下颍川王妃当时的痛苦，这样您下次害人的时候，就会有所顾忌了。” 杨昭仪被他噎到无话可说。 董毅看着她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鼻梁，流进了眼睛里，又道：“颍川王还说了，只要以后发现您害人，无论害的是谁，都会让您体会和受害者一模一样的痛苦，以助您长记性，改邪归正。” 杨昭仪死命地抠着床板，气息极为不稳：“他，他已经快把我父亲逼死了，这还不够吗？” “娘娘您这是哪里话。”董毅道，“王爷是看着杨参将没有把您教导好，所以代行父职，教教您做人的道理。” 代行父职？？他以为他是她爹吗？杨昭仪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可还没等她气完，董毅却给了自己一巴掌：“瞧我这张嘴，怎能擅自做主说颍川王是代行父职，他一定不愿意有您这样一个女儿。” 敢情她给欧阳晟做闺女，还是折辱了他了？杨昭仪这下真要气得背过气去了。 沙漏里的沙子，一点一点地变浅，杨昭仪痒得死去活来，气得死去活来，终于熬到了天亮。她使出最后的一点力气，面朝着那扇破窗，大声地呼救：“来人！来人哪！救命！” 董毅却让她这自救的行为给逗笑了：“娘娘，这里是冷宫，每天喊救命的人不计其数，就算有人听见，也不会搭理您的，我劝您还是省省力气吧。” 杨昭仪不信，但她把嗓子喊道嘶哑，也没见到半个人影，只好绝望地闭上了嘴。 三个半时辰过去，沙漏里的沙子全漏到了下一层。董毅走到床边，给已经半死不活的杨昭仪服下了解药。 杨昭仪已经精疲力竭，连骂他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董毅把沙漏放回医箱里，问她道：“娘娘，中毒的滋味如何？” 杨昭仪无力瞪他，只好把头扭到了另一边。 董毅又道：“希望娘娘记住这个滋味，往后再想害人的时候，就回忆一遍，再掂量掂量。” 董毅说完，背起医箱，走出了房门。 他刚到院子里，迎面就碰到了杨淑慧。 杨淑慧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见到董毅，还挺客气：“董院使这是刚从我姐姐那里出来？” 董毅微微一笑：“正是。” 杨淑慧忙问：“我姐姐身体如何？她肚子里的小皇子如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91章 救不救？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7846/528697846/528697913/202011041247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怎么，这么些人不够伺候你的？非要找小纂？”欧阳晟道。 “别贫了，你明明知道我为什么要找她。”叶雨潇道，“我这次中毒，是因为小纂被人当了枪使，她心里一定很愧疚，我得去安慰安慰她。” 叶雨潇说着说着，猛地抬头：“阿晟，你是不是已经处罚她了？她现在是不是正在受罚，所以没有过来伺候我用膳？” 欧阳晟不紧不慢地夹了一筷子昆仑果，放进了她的碗里：“处罚肯定是有的，此时你中毒，虽然并非她的过错，但若非她乱跑，警觉性又不够，如何会让人当了枪使？” 叶雨潇为小纂辩解：“我们早就已经把她许给池大柱了，她去找池大柱很正常，怎能叫乱跑？” “潇潇，你不必急着替小纂说话，这件事，我们自己也有错。”欧阳晟道，“我们还是心太软，当初我们明明觉得池大柱有问题，所以才没急着把小纂嫁给他。如今想来，当时心就应该更狠一点儿，既然怀疑池大柱有问题，就该直接把他轰出去，不该去顾及什么小纂的感受。”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还说这些做什么。”叶雨潇放下筷子，抱住了他的胳膊，歪进了他怀里，“我们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不犯错，没有必要责怪自己，更没有必要责怪小纂。只要我们能从这次的错误中吸取经验教训，下次能学会防范，就够了。小纂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肯定内疚得很，你就不要罚她了。再说了，她现在是我跟前的大丫鬟，如果受罚，丢了颜面，以后如何服众？” 欧阳晟捏了捏她的脸，举着筷子，端着碗，开始给她喂饭：“小纂是你的陪嫁丫鬟，要罚也是你来罚，我如何敢擅自做主？” 原来并没有罚小纂，是唬她玩儿的。叶雨潇吞下一口他喂过来的菜，仰头冲他一笑。 尽管怀着身孕，叶雨潇也不敢太放纵，吃了个七八分饱，就冲欧阳晟摆手：“我饱了，你自己吃吧。” 欧阳晟没有劝她，反正厨房是一天十二个时辰待命的，她待会儿饿了可以随时再做。 叶雨潇问他道：“池嬷嬷是池大柱的亲姑姑，现在池大柱谋害了我，难道我们还留着他的亲姑姑吗？” 欧阳晟告诉她道：“皇上已经把池嬷嬷召回宫去了。” “那就好。”叶雨潇又问，“那池大柱该如何处置？送官吗？” 欧阳晟摇头：“池大柱年前已经跟颍川王府签订了卖身契，现在是颍川王府的奴仆，生死全凭我们一句话，送官做什么。” 他说着说着，音调低了下去：“在我看来，意图谋害人命之人，都是留不得的。” 对此，叶雨潇没有什么意见，只是犯愁：“好不容易给小纂找了个对象，现在又泡汤了。我得上哪儿再给她找一个她喜欢的去？” “这种事情得看缘分，急不得。”欧阳晟道，“实在不行，你在府里挑个顺眼的侍卫，直接命他俩成亲便是。” 包办婚姻啊？不不不，如果她给小纂挑的夫君，她自己不喜欢，婚后生活不幸福怎么办？叶雨潇没有采纳欧阳晟的意见，轻轻摇了摇头。 说起小纂的亲事，她忽然就想起了戴佩兰：“我先前痒得正难受的时候，怎么好像隐隐约约地听你们说，岭南王府出事了？当时你问戴姐姐要不要过去看看，但戴姐姐没去。” 欧阳晟道：“就在昨天晚上，你中毒的时候，杨参将家的次女杨淑慧，和岭南王世子有了夫妻之实，当时我压根没有把这件事和你中毒联系起来，后来我进宫索要解药时才知道，杨昭仪之所以加害于你，就是为了让你无瑕顾及戴姑娘和岭南王府的事，好让杨淑慧顺利地爬上李赞的床，再顺利地嫁进岭南王府，攀上太后这棵大树。” 杨昭仪的目的和动机已是既定事实，叶雨潇不太关心，但却震惊于杨淑慧已经跟李赞有了夫妻之实：“那这样的话，李赞必须得娶杨淑慧了？那戴姐姐怎么办？” 欧阳晟知道她着急，马上叫了人来，让他们去打听岭南王府的情况。 然而下人们还没动身，就有丫鬟进来通报：“王爷，王妃，戴姑娘来了。” 这么巧？叶雨潇和欧阳晟对视一眼，忙命人把戴佩兰请了进来。 戴佩兰神色焦急，脚步匆忙，进来后还没坐稳便道：“王爷，叶妹妹，杨家二小姐跑到岭南王府门口，捅了自己一刀，你们可知道？” 欧阳晟和叶雨潇双双摇头。 叶雨潇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为什么要跑到岭南王府门口去自残？” “因为岭南王府不肯娶她。”戴佩兰道，“李世子认为她手段不光彩，且有胁迫之嫌。而岭南王妃嫌弃杨淑慧的家世，认为杨家已经倒了，她现在还不如家世清白的小家小户的女儿，说什么都不肯让她做儿媳妇，顶多给她一个妾室的名分。不过李世子连妾室的名分都不肯给她，岭南王妃站在李世子这一边，把杨淑慧和她嫡母都轰了出去。杨淑慧一气之下，就在岭南王妃的门口，拿把剪子把自己给捅了。” 原来是这样……岭南王府如此处理，倒也不算太糊涂。虽然岭南王妃的态度一多半是由于杨家现在的处境，但对于戴佩兰来说，是一件好事。 叶雨潇对戴佩兰道：“戴姐姐，我觉得岭南王府有足够的能力处理这件事，你不用太担心。” “叶妹妹，我不担心这个。”戴佩兰道，“我特意来告诉你们这个消息，是因为……杨家把杨淑慧送到明澈医馆去了。叶妹妹，你说，她这个病人，咱们该收不该收？” “不收，轰出去。”欧阳晟不等叶雨潇应声，便替她做了回答。 叶雨潇面露无奈：“阿晟——” 欧阳晟态度坚决：“潇潇，咱们必须做出点样子，给其他人看看。凡是谋害过你的人，你名下的医馆一律不接诊。天下没有差点被人害死，反倒去救凶手的道理。你看着，只要咱们拒绝收治杨淑慧，以后害你的人绝对少一半。” “阿晟——” 叶雨潇一出声，就又被欧阳晟打断了：“潇潇，听我的，我知道，救死扶伤是医者天职，但马善被人骑，人善被欺，这次咱们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90章 毒舌 董毅微微笑道：“娘娘一切正常，小皇子也安好。” “那就好。”杨淑慧放了心，却依旧笑不出来，“我父亲挨过板子，已经过去了半条命，再一流放，路途遥远且艰苦，只怕凶多吉少。若是我姐姐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就活不了了。” 杨淑慧说着说着，忽然想起董毅与叶雨潇关系不错，忙道：“董院使，我想去求求颍川王妃，让颍川王放过我父亲，您能不能帮我牵个线，让颍川王妃见我一面？” 董毅依旧保持着笑容，但拒绝的话却毫不留情面：“杨二小姐，这忙我恐怕是帮不上。您说想见颍川王妃，却不是去赔罪道歉，而只是去为您的父亲求情，可见您心中毫无愧疚之意。您抱着这样的态度，我如何敢为您美言？而且我还听说，杨昭仪之所以毒害颍川王妃，是为了帮您爬上岭南王世子的床？如果我没有记错，岭南王世子中意的人是戴姑娘吧？您抢了颍川王妃义姐的男人，还好意思去找她求情？请恕我直言，您的脸皮真挺厚的，做手术都削薄不了的那种厚。” 他不帮忙也就算了，居然还损她？！杨淑慧头一回见识到董毅的毒舌，竟毫无招架之力，半句驳斥的话都说不出来。 董毅面带微笑，背着医箱，扬长而去。 杨淑慧揣着一肚子的气，进了杨昭仪的房间。 杨昭仪刚从“繁花似锦”的毒中缓过劲儿来，瘫在床上喘粗气。 杨淑慧因为太气，没留意到她的异样，只顾着发脾气：“真是落草的凤凰不如鸡，就连董毅都敢当面讥讽我了。” 她该庆幸这句话没让董毅听见，不然一准儿要多讥讽她一句：你从来都不是凤凰，又何来落草一说。 她摔摔打打地发了半天火，却不见杨昭仪有反应，这才发现不对劲：“姐姐，你怎么不作声？你怎么了？” 杨昭仪有气无力地道：“你看我是怎么了，你进来半天了，光顾着发牢骚，都没瞧我一眼。” 杨淑慧快步走到床边，只见杨昭仪跟个泄了气的蹴鞠似的摊在床上，毫无精气神，惟有肚子高耸。她面色苍白，脸上犹有冷汗，像是大病了一场似的。 杨淑慧吓了一跳：“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刚才我在院子里碰见董毅，他明明说你没事的。” “董毅？我这样子就是董毅干的，他怎会说我有事。”杨昭仪咬牙切齿地恨道。 “董毅干的？董毅把你怎么了，姐？”杨淑慧疑惑问道。 “他受欧阳晟的指使，给我下了‘繁花似锦’的毒。”杨昭仪说着，满脸恼恨地把这三个多时辰里发生的事讲给她听。 欧阳晟不但让她跟叶雨潇中一模一样的毒，还让她中毒的时间也跟叶雨潇一模一样？这世上居然有人把“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两个词贯彻得如此彻底？杨淑慧倒抽了一口凉气：“这颍川王的手段，可真够毒辣的。” 她惊诧完，赶忙去摸杨昭仪的肚子：“小皇子没事吧？” “现在看着是没事。”杨昭仪说着，露出自嘲的表情来，“本宫大概得感谢叶雨潇没有因为中毒而落胎，不然我肚子里的皇子也保不住了。” 杨淑慧想着欧阳晟的手段，后背忽然有点发凉：“颍川王的胆子是不是太大了点？姐姐，我去想法子向皇上告状，他谋害皇嗣，这是死罪。” “就算你见到皇上，又有什么用？你有证据吗？”杨昭仪却道，“本宫现在是冷宫里的废人，没有真凭实据，皇上会相信本宫？” 的确是这样……杨淑慧泄了气，面露沮丧。 杨昭仪看出她的情绪，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握住了她的手：“淑慧，父亲即将被流放，我进了冷宫，杨家的天塌了，现在只有靠你撑起来了。” “靠我？”杨淑慧微微一愣，会过意来，面露娇羞，“姐姐你是指，岭南王府？” 杨昭仪忽然有点厌恶杨淑慧这个表情，心道你连李赞的床都已经爬了，这会儿装哪门子的羞臊。但现在杨家真只能靠她，杨昭仪很快把这厌恶的情绪掩了过去，道：“你得抓住这个机会，尽快嫁进岭南王府，只有坐实了名分，本宫和父亲才有希望。” “恩。我会抓紧时间的。”杨淑慧脸上泛着红晕，重重地点了点头，“等我们家跟太后成了亲戚，太后一定不会不管我们的，更何况，姐姐你还怀着小皇子。” “指望他能平平安安地生下来吧。”杨昭仪叹了一声，催杨淑慧快走，“你快去跟母亲商议嫁人的事，别在本宫这里耽误功夫。” “那……我去想办法，给你送点补品进来，你刚中过毒，身体肯定虚，得好好地补一补才是。”杨淑慧担忧道。 杨昭仪拒绝道：“只要你嫁进岭南王府，比什么补品都强。” 杨淑慧只得赶紧出宫去了。 —————————— 叶雨潇一觉醒来，已是夕阳西下。欧阳晟坐在床边，微俯着身，抚着她的头发，冲他温温柔柔地笑：“醒得正是时候，晚膳刚好。” 叶雨潇摸了摸肚子，冲他一笑：“我也正好饿了。” 欧阳晟扶她坐起，给她披上了衣衫：“我让她们端过来，就在床上吃？” 叶雨潇摇摇头：“肚子大了，坐在床上不舒服，我下来去桌子边吃吧。” “你有力气起来？”欧阳晟捏了捏她的胳膊，又捏了捏她的腿。 “岂止有力气起来，都有力气揍你了。”叶雨潇冲他挥了挥拳头。 欧阳晟捉住她的拳头，亲了一下，笑着唤了丫鬟们进来，伺候她穿衣，简单梳洗。 待得坐到桌边，一起用晚膳的时候，叶雨潇问欧阳晟道：“我睡觉的时候，你去办事了？是什么事？可还顺利？” “董毅说很顺利。”欧阳晟回答道。 “董毅？你找董毅做什么？你身体不舒服？”叶雨潇下意识地伸出手，要去给他诊脉。 欧阳晟轻轻地把她的手推了回去，顺便给她夹了一筷子鱼：“你看我像是身体不舒服？我叫董毅去关照一下冷宫里的杨昭仪而已。” 叶雨潇马上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笑了一笑，不再细问。 她吃光欧阳晟夹给她的鱼肉，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四下看了一看，问道：“小纂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92章 就不救你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7310/500247310/500247332/20200104100209/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有些无奈：“阿晟，我知道你的用意，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身为医者，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人死而不去救她。” 欧阳晟却道：“杨淑慧这一剪刀，只是为了威胁岭南王府，绝对没有刺中要害，更不会有生命危险，不信你问戴姑娘。” 戴佩兰点了点头：“杨淑慧的确并无性命之忧，只是她的伤口如果不做手术，仅靠服药和敷药，愈合会有困难。” “你看，我没说错吧？”欧阳晟马上道，“这件事由我来办，你安心养胎就好。” 行吧，所谓救死扶伤，既然杨淑慧不会死，那不救也罢。叶雨潇听了劝，把手一摆：“你去办吧，让她转院。” 叶雨潇其实是个很没有原则的人，只有在遇到与职业相关的事情时，才会显得特别执拗，但她今日听了劝，愿意变通一回，欧阳晟很是高兴，揉了揉她的头发，对戴佩兰道：“戴姑娘，你去告诉杨家的人，颍川王妃名下的产业都有规矩，凡是谋害过她的人，与她为敌的人，我们一律不接待。别说是颍川王妃名下的医馆，就是她名下的药铺，都是不会卖药给他们的。” 戴佩兰应了，马上前去明澈医馆，向杨家人转达了欧阳晟的意思。 杨淑慧的嫡母邵氏很不高兴，坚持要把杨淑慧留在明澈医馆医治，不肯搬走：“颍川王妃既然开了医馆，不就应该救死扶伤吗？为何为救治病人的时候，还要顾及个人恩怨？” 此时围在周围看热闹的病人和病人家属特别多，戴佩兰干脆提高了音量，对围观的人群道：“大家可能还不清楚，明澈医馆为何不愿意收治杨二小姐。就在昨天，这位杨二小姐的亲姐姐杨昭仪，为了杨二小姐，下毒谋害颍川王妃，害得颍川王妃差点一尸三命。你们来评评这个理，他们都把颍川王妃害成这样儿了，难道颍川王妃的医馆还要费心费力地救治自己的仇人？” 杨家大小姐居然毒害颍川王妃？颍川王妃不是正怀着身孕吗？她这都下得去手？围观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围着邵氏指责纷纷—— “你们想把颍川王妃害死，还跑到她开的医馆来求医，这脸皮是不是太厚了点？” “虽说有‘以德报怨’这个词儿，但如果你们这样恶毒的人还让颍川王妃以德报怨，那以后岂不是人人都敢摆颍川王妃一道？” “跟这种人多说什么，赶紧把她们轰出去！她们若是待在明澈医馆，我们也不放心。” “就是，就是，万一她们给我们也下点毒，那可怎么办？” 围观的人群义愤填膺，没等戴佩兰派人动手，就一拥而上，抬起杨淑慧，把她丢出了安定巷，同时把所有的杨家人都轰了出去。 邵氏这下着了慌，连忙改了态度，哀求戴佩兰收治杨淑慧，给她一条活路。 可是，安定巷口有官衙的官兵把守，她没有办法再进巷子。戴佩兰只瞥了她一眼，就进了明澈医馆，不再理她了。 邵氏哭丧着脸，站在安定巷口，不知道要把杨淑慧送到哪里去。 巷口围观的人群不住地朝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你说这杨家人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害谁不好，要去害颍川王妃。我们这些平头百姓都知道，不能得罪大夫。” “就是，人吃五谷杂粮，终归要生病，就总有求大夫的时候，更何况他家二小姐还要作死，捅了自己一剪刀。她们若早知道有朝一日会求到颍川王妃这儿来，会不会后悔下毒害她？” “所以记好了，没事儿千万不要想着去谋害颍川王妃，因为总有求着她的时候。” “嗐，颍川王妃治病救人，就跟活菩萨似的，谁会去害她？你以为我们都跟杨家人似的，蛇蝎心肠？” 邵氏听着这些话，又是生气，又是臊得慌，赶紧让人抬起杨淑慧，上了自家的马车。 杨淑慧的肚子被自己捅了个窟窿，刚才又被围观的人粗暴地丢出来，这会儿觉得浑身上下都疼得很。适才人多，她还一直强忍着，这会儿到了马车上，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来：“母亲，明澈医馆不收我，我该怎么办哪？我不会就此死了？” 邵氏此时心烦意燥，不耐烦地道：“这还不是都怪你，你说你，模样生得不错，琴棋书画也都精通，怎么就是拢不住李世子的心呢？你要是能把他勾得紧紧的，哪需要费这么多事？” 杨淑慧到底不是邵氏亲生的，不敢顶嘴，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邵氏缓了口气，道：“别哭了，这天下的医馆又不止明澈医馆一家。她们不肯收你，咱们找别人去。我就不信，偌大一个京城，就找不出一个能治你的大夫来。” 杨淑慧觉得有理，放下了心来。 可她没想到，京城的确是偌大一个京城，可是，她们还真没找出一个能治她的大夫来。 准确地说，是她们根本就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治杨淑慧，因为京城所有的医馆，此时都已经听说了杨昭仪谋害叶雨潇的事，没有一家肯收治杨淑慧。 对此结果，邵氏感到震惊又气愤，站在一家医馆的门口，与那大夫理论：“你们到底收了颍川王妃什么好处？我们拿着银子来求你们治伤，你们却不肯收，难道你们跟银子过不去？” 那大夫却道：“我根本不认得颍川王妃，又何谈收她什么好处？只是我跟颍川王妃一样，也是个大夫，你们这种人，连大夫都害，我怎敢给你们治伤？万一我哪里没留意，不当心得罪了你们，你们也给我投点毒怎么办？这种冒风险的事我可不敢干，给多少银子都不行。” 邵氏没想到，她到哪儿都受奚落，气得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杨淑慧满心绝望：“母亲，这是咱们找的最后一家医馆了，现在该怎么办？” 邵氏别着脸，没作声。她很清楚，杨家如今落魄，她应该放软身段，到处去跟人说好话。可是，直到昨天，她还是高高在上，风光无两的参将夫人，后宫最为得宠的杨昭仪的母亲。今日忽然从天堂跌下地狱，如此大的落差，让她一时半会儿还反应不过来，无法适应自己新的处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93章 你有办法让我出去？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7310/500247310/500247332/20200104100209/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杨淑慧是在邵氏膝下长大的，对她很是了解，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没有办法。看来，想要治伤，还得靠她自己。杨淑慧仔细地想了想，对邵氏道：“母亲，咱们这样是不行的，还是得去求颍川王妃，即便不能求得明澈医馆的收治，也要求得她的原谅，不然没有大夫肯为我医治。” “如何去求？”邵氏这会儿的心情很不好，语气很不善，“颍川王妃这个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就算你现在带着你身上的窟窿，跪到颍川王府的大门口去，她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叶雨潇的确不会多看她一眼，因为毒害她的元凶，是她的姐姐杨昭仪，而不是她。她甚至都不知道杨昭仪要对叶雨潇下手。 所谓解铃还得系铃人，想要求得叶雨潇的原谅，就必须得杨昭仪亲自向叶雨潇忏悔道歉。 杨淑慧摸了摸肚子上的伤，疼得一个激灵：“母亲，我想进宫去，见一见姐姐。” 邵氏沉下了脸：“你姐姐已经被贬入冷宫了，你现在进一趟宫，上上下下得打点不少银子，何必费这个事。” “我想去跟姐姐商量一下，给我治伤的事。”杨淑慧道。 邵氏瞥了一眼她的伤口，道：“我看你的伤也没那么严重，我让人给你敷点金疮药，再用布带子缠紧一点，就不会流血了。其实你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治伤，而是赶紧去岭南王府，用你的伤要挟他们，叫李世子赶紧娶你过门，不然你这一剪子，就算是白挨了。” 邵氏说得很有道理，可是相比起岭南王府的亲事，她更担心自己的性命。杨淑慧默默地想着，没有跟邵氏犟嘴，任由她让丫鬟给她上药。 金疮药膏涂抹到伤口上，火辣辣地疼。杨淑慧不自觉地喊着“哎哟”，问邵氏：“母亲，这不是御街上的那种金创药膏吧？” 邵氏没好气地道：“御街上的那家药铺，是颍川王妃开的，他们不肯把药卖给我们。就是这个金疮药，买来都不容易，你凑合用吧。” 没人给她治伤也就算了，现在连好药都用不到，杨淑慧倍感委屈，抹着眼泪，让丫鬟给她上了药，又用一条布带子把伤口紧紧地勒了起来。 如此一来，她的伤口的确不再流血，可是却疼得她眼冒金花，险些晕了过去。 邵氏待她处理完伤口，马上命车夫把马车驾到了岭南王府巷口。但她并没有陪着杨淑慧一起，而是把她和她的贴身丫鬟阿云丢下后，就乘着马车先走了。 杨淑慧站在巷口，忍不住地苦笑。尽管她让邵氏养了十来年，但不是亲生的，就是没人疼。邵氏这是被岭南王妃给骂怕了，所以不肯陪着她一起了。 阿云想着岭南王妃盛气凌人的样子，有点犯怵，小声地问她：“二小姐，咱们要进去吗？” “进去做什么，岭南王府的小厮马上就要来赶人了。”杨淑慧说着，扶了她的手，用她最快的速度逃离了巷口。 此时邵氏不在，正是好机会，杨淑慧把她自己和阿云身上的首饰全给扒了下来，从宫城门口一路打点着，去了冷宫。 她这一番折腾，等进到杨昭仪的房间时，已是脸色苍白，冷汗淋漓了。 杨昭仪见了她这副模样，大吃一惊：“淑慧，你这是怎么了？” 杨昭仪曾经是这后宫里消息最灵通的人，如今却连外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了。杨淑慧唏嘘一时，把事情讲给了她听。 她知道杨昭仪肯定是和邵氏站在同一边的，所以没提邵氏让她带着伤去岭南王府要挟李赞的事儿，而是扯了个谎：“姐姐，是母亲让我进宫来找你的，她让我想办法，尽快把伤口缝合，好去岭南王府，跟李世子商议婚事。” “你既然进宫来找我，想必是已经有主意了？”杨昭仪问道。 杨淑慧道：“姐姐，我想让你给颍川王妃写一封道歉信。我觉得，只要你把道歉信写得情真意切，悔意十足，她会原谅我这一回的。” 写道歉信？万一以后叶雨潇时不时就把这封信拿出来，羞辱她一番，怎么办？她可不甘心一辈子待在冷宫，迟早是要想办法出去的。难道等她出去后，还要看叶雨潇拿着她的道歉信嘚瑟？杨昭仪是一百个不愿意，但又不能不管杨淑慧的伤，感到十分为难。 她正纠结着，忽然房门吱呀一声，迦丽公主走了进来。 杨昭仪见到迦丽公主，气不打一处来，连声地叫杨淑慧：“你给我把墙角的笤帚拿来，狠狠地打她一顿。若非她言而无信，把我供了出来，我岂会落得如此下场？你如今惨遭岭南王府嫌弃，被迫自残，也都是她害的，如果我没有被打入冷宫，岭南王府哪敢这样对你？” 她们沦落到这个地步，是迦丽公主害的？杨淑慧将信将疑。不过就算她相信，也没有力气去打迦丽公主，她这会儿伤口疼得很，自身难保。 迦丽公主瞥了面无血色，疼得佝偻着腰的杨淑慧一眼，对满脸怒色的杨昭仪道：“娘娘，我是真心想要替你背锅的，当时是因为被迫无奈，才把你供了出来。我哪知道颍川王下手那么狠，当着皇上的面，他都敢掐死我。我如果不把你供出来，命就要丢在御书房了。” 杨昭仪没有亲眼所见，不是很相信，不过欧阳晟的手段她是领教过的，倒也不敢说迦丽公主是在撒谎。 迦丽公主走到破桌子边，坐了下来：“娘娘，缘由我已经解释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咱们总得朝前看，对不对？你就算不为自己打算，也得为肚子里的小皇子筹谋一二。” 杨昭仪听出迦丽公主的弦外之音，故意道：“我已经身在冷宫，我父亲则被夺职流放，现在岭南王府又不肯认下杨家这门亲，我还怎么朝前看？” 迦丽公主冲她一笑：“我知道娘娘现在处境艰难，所以这不就找你来了？” 杨昭仪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你有办法让皇上放我出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94章 包在我身上了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7310/500247310/500247332/20200104100209/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对，我能救你出去。”迦丽公主说完，顿了一顿，又道，“但不是现在，现在还不到时候。” 杨昭仪激动的心情少了一半，但还是满怀着希望地问：“那是什么时候？” “等你把孩子生下来。”迦丽公主道。 杨昭仪这下连剩下的那一半激动心情也没了：“等本宫把孩子生下来，再趁机向皇上求求情，皇上未必就不会看在小皇子的份上，放我出去，又何须你来帮忙？” 迦丽公主笑了一声：“娘娘能保证出去后，就能和以前一样宠冠六宫？您能保证出去后，就能护小皇子周全？您能保证出去后，就能扶持他登上储君之位？您别忘了，您的父亲已经被流放了，杨家已经倒了，像您现在这个样子，即便出了冷宫，又能为他做什么呢？不过是被荣王踩在脚下罢了。” 迦丽公主说的句句都是实情，杨昭仪无话可驳，低下了头去。 迦丽公主道：“娘娘，您在冷宫好生保重，平平安安地把小皇子生下来，到时我一定会为你谋一条出路，更会为小皇子挣得一条光明大道。” 杨昭仪没有去质疑她的能力，只是问她：“公主为何要帮本宫？你想要从本宫这里得到什么？” 迦丽公主笑道：“我只希望到了那时，我们结下的盟约能够继续，我希望娘娘能够成为我在熙朝最坚实的后盾和最可靠的盟友。” 这条件很公平，一点儿都不苛刻。杨昭仪很爽快地点了头：“只要公主能兑现承诺，本宫必不负你。” 她说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不过……” “不过什么？”迦丽公主问道。 杨昭仪道：“颍川王和颍川王妃还横在那里，就算你能助本宫复宠，也没有办法越过他们那座大山。到时候，本宫和小皇子还是只能被荣王踩在脚下。” 杨昭仪说着说着，又是不甘，又是愤恨：“那荣王论品学论德行，哪一样拿得出手？连皇上都不喜欢他。丽妃的家世还不如本宫，她的娘家，是仗着她才封了一个爵位，而且又不是世袭的。他们只不过是运气好，得了颍川王和颍川王妃的支持，这才斗倒了皇后和恒王，一家独大。” 迦丽公主道：“那没办法，我们俩都已经把颍川王和颍川王妃得罪了，不可能指望他们转头来给我们当靠山了。” 杨昭仪道：“既然没有办法给我们当靠山，那就只有靠我们自己想想办法，把这座山给移开了。如果移不开，那就把它给铲平了。” 迦丽公主抚弄着手腕上的镯子，道：“颍川王是帅才，能够领兵打仗，皇上离不开他，即便他犯点小错，皇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想要拿他开刀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弄死叶雨潇，再设法让颍川王娶一个我们自己的人当颍川王妃，这样我们才有一条出路。” 杨昭仪瞅了迦丽公主一眼：“公主，咱们都这么熟了，你又何必遮遮掩掩的。什么我们自己的人，不就是你想要嫁给颍川王吗？” 迦丽公主没有否认，她叹了口气，道：“我要是早知道颍川王是这样一表人才，文韬武略，我说什么都不会去得罪他。可惜这世上什么药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事到如今，只有想办法尽力弥补了。” “如何弥补？”杨昭仪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你又想要弄死叶雨潇，又想要和颍川王修复关系，这难度也太大了点儿。” “难度是不小，但这是同一件事，一点儿都不矛盾。”迦丽公主道，“我要修复和颍川王的关系，借助的恰恰就是颍川王妃，不过修复和颍川王的关系那是后话，我们首先要做的，还是先给颍川王妃设点套。” 对此，杨昭仪一点儿意见都没有，两个人凑到一处，压低了声音，商讨起如何设计叶雨潇来。 杨淑慧默默地旁听了这一时，越听越愤慨：“姐姐，我来求你给颍川王妃写道歉信，你却想着如何再次谋害她？你这样子做，真是让我觉得，颍川王妃不救我是该的，不然她刚救了我，就被你反咬一口，岂不是太划不来了？” 杨昭仪辩解道：“你不了解颍川王妃，跟她道歉是没用的。” 杨淑慧激愤道：“姐姐，你还没有道歉呢，如何知道道歉没用？你连试都不愿意试？我肚子上的伤，直到现在还没正经医治过，难道你就不怕我伤重而亡了？姐姐，你到底有没有担心我的安危！” 杨昭仪让她说得脸色泛红，拿帕子掩住嘴，干咳了一声，就势垂下了头去。她费尽心机，想要把杨淑慧嫁进岭南王府，但现在计划明显失败了，杨淑慧成了一粒废子，她的确不想再为她劳心劳神了。至于杨淑慧的伤，她现在不还好好的吗，着什么急啊。 不，也不对，她还是愿意救杨淑慧的，只是她不愿意向叶雨潇道歉而已。 杨昭仪这样想着，问迦丽公主道：“公主可否帮淑慧请个太医，给她瞧瞧伤？” 迦丽公主朝杨淑慧招手：“你过来，让我先瞧瞧。” 她都伤成这样儿了，还让她过去？不是应该她过来吗？杨淑慧满心不忿，但想想杨家现在的处境和她现在的身份，还是强撑起身子，一步一挪地走了过去。 迦丽公主让她站在面前，掀起了她的衣衫，拆开了她肚子上缠的布条。 随着布条掀开，血马上流了出来。原来金疮药加布条根本没能止血，只不过是因为布条缠得够紧，金疮药又涂得够多，暂时把伤口给堵住了而已。 迦丽公主看到这血流不止的伤口，眼里却透出了惊喜的光芒来：“淑慧，你这伤何须找别人去治，就包在我身上了。” 杨昭仪马上道：“淑慧，你瞧，迦丽公主就能治，你刚才那般着急根本没必要。” 杨淑慧对迦丽公主的医术十分怀疑：“公主，我听说您只会毒和蛊，您是什么时候学会治伤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95章 宏图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7310/500247310/500247332/20200104100209/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淑慧，这你就不懂了。蛊、毒、医，是不分家的。你看谭十召，也擅长用蛊和毒，但他被人尊为神医，对不对？”迦丽公主道。 杨淑慧还是持怀疑态度：“可是谭神医以前并不会治这种伤，他是后来在颍川王妃开设的男子医校里学会的。” “你是指缝合伤口，做手术？”迦丽公主道，“这个我的确不擅长，但是我那儿有擅长缝合伤口的人，这个你大可放心。” 哦？迦丽公主身边竟有会缝合伤口的人？这个她倒是没听说过。杨淑慧将信将疑。 迦丽公主却是越说越兴奋，对杨淑慧和杨昭仪道：“实不相瞒，我一直打算在熙朝开设一家医馆，已经筹备完善了，现在只等一个合适的病人，让医馆打响这头一炮了。” 迦丽公主说着说着，满面笑容地看杨淑慧：“我觉得，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杨二小姐岂不就是这最合适的病人？” 杨淑慧见她如此自信，倒是放了心。既然她是想要拿她来打响医馆的招牌，想必一定会对她的伤尽心尽力，不会有半分马虎的。 杨兆业也觉得这样好得很，大家各取所需，有来有往，合作才会长长久久。 双方皆大欢喜，迦丽公主当即带杨淑慧出宫，去了她尚未开张的医馆。 这家医馆，离安定巷和平安巷都很近，就在这两处巷子的南边，与这两处巷子只隔着一条窄窄的马路。 不过杨淑慧没有心情去留意医馆的地理位置，一下车，就催着迦丽公主找大夫来给她缝合伤口。 迦丽公主却道：“淑慧，你急什么，你这刚来，还没有好好参观一下我的医馆呢。” 她肚子上有个窟窿，哪有心思参观她的医馆？就算有心思，也没这个力气。杨淑慧极为不满，但现在是她有求于迦丽公主，只能忍耐，好言好语地跟她道：“公主，我已经快撑不住了，您还是赶紧为我医治吧。” 迦丽公主虚扶住她，道：“淑慧，我的脸受过伤，对于缝合，我是有经验的，就算你再急，也不能马上动针，必须先把炎症消除，不然，即便给你缝好了，最终还是会裂开，脓血横流，到时候更难处理。” 杨淑慧听她说的头头是道，便信了她：“那就请公主赶紧为我消炎吧。” “别急，别急，我已经让人去取消炎的青霉素了。”迦丽公主说着，指着北边，对她道，“你看，那边就是安定巷和平安巷，离我们这边近得很。我开医馆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把安定巷和平安巷的生意都抢过来，而抢生意的第一步，就得靠你了。” 既然靠她，那就赶紧给她治啊！杨淑慧捂着肚子，有气无力地搭她的话：“那公主怎么不直接把医馆开到平安巷去？我记得以前有家医馆就开在那里。” “平安巷已经让颍川王妃给包了，我插不进去手。”迦丽公主遗憾地道。 杨淑慧说了这几句话，觉得伤口更疼了，腿脚直发软，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地上溜去。 迦丽公主这才着了急，赶紧让人把她扶进去了。 医馆里，一名名叫阿古丽的姑娘，拿了注射器和青霉素出来，给杨淑慧做了皮试。 在等待皮试结果的时间里，杨淑慧仔细留神阿古丽的穿着打扮，仪态举止，问她道：“你是自幼学医，还是半路出家的？” 阿古丽回答她道：“奴婢原本是公主的绣娘，刚刚学会打针不久。” 刚学会的？？这不仅是半路出家，而是现学现卖了！怪不得她刚才扎针的动作那么生涩！杨淑慧急了，冲迦丽公主道：“公主，这就是你所说的，擅长缝针的大夫？这明明就是个绣娘！” 迦丽公主不高兴了：“绣娘怎么了？明澈医馆的春晓，原本还是个看院门的呢，现在不是照样精通医术，在明澈医馆里挑大梁？我的脸受伤的时候，就是她给治的。” “这怎么能一样？”杨淑慧驳道，“春晓学了多少年，你这绣娘才学了几天？” 迦丽公主不以为意：“那是春晓太笨。阿古丽聪明得很，打针学了三天就会了。” 杨淑慧还是觉得迦丽公主是在拿她的性命开玩笑，强撑着站起身来：“我不治了，我要回家去。” 好容易逮到个病人，迦丽公主才不舍得放她走，忙给阿古丽使了个眼色，让她把杨淑慧拦下来。 其实，她想要找一个病人，简单得很，随便到街上拖个生病的乞丐来就行。可是，乞丐哪有人认识呢，就算把他治好了，也不足以让医馆声名鹊起。而杨淑慧是京城贵女，至少曾经是京城贵女，认识她的人很多。而且她到岭南王府门口自残的事，迟早会传遍京城，成为京城最热门的话题。所以，拿她来当医馆的第一个病人，效果会非常地好。 阿古丽遵照迦丽公主的意思，把杨淑慧拦了下来：“杨二小姐，春晓之所以学医学了好几年，是因为她学的多。而奴婢只学了两样，一是打针，二是缝针，所以没用多少时间，就全部学会了。奴婢这打针的手艺，还是跟太医院左院判杜安学的呢，所谓名师出高徒，虽然奴婢不敢自诩为高徒，但毕竟是杜院判一手一脚地教出来的，肯定不会太差，您说是不是？” 阿古丽这话听着，比迦丽公主的话妥帖多了，还算有点道理，杨淑慧又坐了回去。毕竟她现在是走投无路了，但凡有点希望，还是得试一试。 一时皮试的结果出来，杨淑慧对青霉素不过敏。 迦丽公主很是高兴，让阿古丽给杨淑慧注射了第一针青霉素，并告诉她道：“淑慧，青霉素可是神药，这一针下去，包你不会感染发烧，你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杨淑慧心道，青霉素就是他们熙朝研制出来的，用得着她一个婆蛮国的人来吹嘘？ 她正准备刺迦丽公主几句，突然想起来，青霉素不仅是他们熙朝人研制出来的，而且正是叶雨潇研制出来的，连忙闭上了嘴。 她想起叶雨潇，就想起了叶雨潇流传甚广的那句话：恶人对青霉素一般都是不过敏的。 而她正好对青霉素不过敏，是不是说明，她也是个恶人？ 杨淑慧想着想着，自个儿把自个儿想尴尬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96章 孤注一掷 迦丽公主给杨淑慧注射完青霉素后，派人把她送了回去，随后紧锣密鼓地开始为医馆的开张造势了。 她造势的方式很简单，先是花银子雇了一大群京城里的闲汉，同时采购了一批锣鼓，最后让这些闲汉分作好几队，敲着锣，打着鼓，在京城里走街串巷，宣传她即将开张的回春医馆。 除此之外，她的闲汉宣传队宣传的重点，还另有三个。第一，回春医馆和明澈医馆、怀仁医馆一样，会打针，能缝合。第二，回春医馆不看看病还是抓药，价格都只有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的一半。第三，为了向大家证明，回春医馆也会新式医术，他们会在三天后，医馆开张的那一天，给杨二小姐做手术，缝合她肚子上的窟窿，届时欢迎大家来参观。 杨家的变故，本来就是京城里的大新闻，现在经由迦丽公主这样一宣扬，杨淑慧可算是出名了。 但她这个主角却一点儿都不知情，因为她正忙着去岭南王府，打算向岭南王妃展示一下她肚子上的伤口，以求一个名分。 然而她到了岭南王府，却是吃了一个闭门羹。看门的小厮面带讥讽地告诉她，岭南王妃和岭南王世子都上颍川王府提亲去了。 杨淑慧明知他们是去向谁提亲，但还是不死心，多问了一句：“颍川王府哪有待嫁的姑娘，你莫不是唬我的吧？” “我唬你做什么！”小厮叫道，“我们王妃和世子相中了明澈医馆的戴大夫，而戴大夫的父母不在京城，我们王妃和世子自然就去找她的义姐颍川王妃提亲了。” 戴佩兰！即便她爬上了李赞的床，李赞还是要娶戴佩兰！所以她白丢了贞.操和名声，白挨了一剪子吗？杨淑慧一时又气又急，又恨又悔，两眼一黑，差点晕死过去。 她的丫鬟阿云见她脸色不对，赶紧掐了一把她的手，扶她上了马车。 “二小姐，咱们是回家，还是去回春医馆？”阿云让车夫把车驾出了巷子，问杨淑慧道。 “都不去。”杨淑慧摇头，“我们去颍川侯府，你叫车夫速度快点。” 去颍川侯府？岭南王妃和岭南王世子都已经去颍川侯府提亲了，她这时候去还有用？阿云觉得杨淑慧在做无用功，但并没有出声相劝，因为她知道，杨淑慧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只是个庶女，家里用得上她的时候，人人都为她筹谋，一旦用不上了，就放弃她不管了。 杨淑慧靠在垫子上缓了一会儿，道：“事到如今，我已经不奢求当什么世子妃了，只要岭南王府给我一个名分，哪怕只是侍妾也行。” 阿云忍不住道：“如果岭南王府连侍妾的名分也不肯给呢？”上次岭南王世子就说了，他绝不会让杨淑慧进门的。 杨淑慧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剪刀，望着它道：“如果他不肯，那我就只能死在他面前了。” 人如果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阿云下意识地要苦劝，但想想以杨淑慧的性格，哪舍得真去死，多半只是说着玩玩，于是把话又吞回去了。 杨淑慧的马车，在巷子口就被拦了下来。颍川王府的侍卫连巷子都不许她进，更别提去大门口了。 杨淑慧捂着伤口，靠在阿云的身上，疼得失去了气势：“我劝你还是去通报一声，不然我在这里闹将开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那侍卫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是谁？你跟颍川王府有什么关系？” “我是——”杨淑慧刚出声，就哑了。是啊，她跟颍川王府有什么关系？戴佩兰还没嫁呢。就算她在这里嚷嚷她跟李赞睡过一夜，别人也只会看她和岭南王府的笑话，哪里威胁得到颍川王府？ 杨淑慧熄了火，只得叫阿云扶她去路边坐下，打算在这里等岭南王妃和李赞出来再说。 阿云这时候却有了主意，小声地在杨淑慧耳边道：“二小姐，您搞错对象了，您要闹的不是颍川王府，而是戴姑娘！您就站在这里，把您和李世子的事儿嚷嚷出来，戴姑娘面子上挂不住，肯定不会答应岭南王府的亲事，这样您就有机会了。” “没用的。”杨淑慧摇头，“她一个山里来的村姑，能傍上岭南王府，是祖坟冒了青烟了，还不得赶紧点头答应，哪会因为我就不嫁。” “那您就错了，戴姑娘心高气傲着呢。”阿云却道，“岭南王世子早就打算来提亲了，是戴姑娘一直不同意，才拖到了现在。” 她想要嫁给李赞，李赞不拿正眼看她，戴佩兰可以嫁，却还一直不同意？这差距是不是太大了点？杨淑慧一时心理失衡，火冲天灵盖儿，连伤口都不觉得疼了。 她一把推开阿云，就站在巷子口，面朝着大马路，冲着来往的路人，大声地把她和李赞的事情讲了一遍。 不过她没有照着事实真相讲，而是颠倒了黑白，称是李赞把她给睡了，却又不肯负责。在她口中，李赞明明许诺了要娶她，然而眼看着杨家倒台，就变了卦，转而去攀附颍川王府这根高枝儿，找颍川王妃的义姐戴佩兰提亲去了。 她这讲的简直比说书还精彩，迅速吸引了众多路人围观，把巷子口堵得水泄不通。 颍川王府的侍卫皱着眉头听了一会儿，转头朝颍川王府跑去。 颍川王府里，叶雨潇正由欧阳晟陪同，在与岭南王妃丁氏和岭南王世子李赞，商议戴佩兰的亲事。 丁氏以前仗着自家是太后的亲戚，趾高气昂，没把叶雨潇放在眼里。但自从孔明月给太后做过手术，救了太后一命，她对叶雨潇就客气了起来。毕竟岭南王府看着威风，倚仗的人却只有太后，而如今太后深爱明澈医馆，倘若她再得罪叶雨潇，叶雨潇转头去太后面前告一状，岭南王府就没地儿可呆了。 丁氏笑吟吟地打量叶雨潇的肚子，道：“我瞧王妃这胎稳得很，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这两个孩儿，将来一定有出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97章 反咬的结果 叶雨潇的脸上也带着笑，她跟岭南王妃虽然闹过不愉快，但岭南王妃并没有害过她，所以让她暂时忘却以前的恩怨，心平气和地跟她聊聊正事儿，还是没问题的。 她抚着肚子，回岭南王妃的话：“孩子有没有出息，我并不在乎，只要他们能健康平安，快快乐乐地过一生，我就心满意足了。” “当娘的就是这样的。”岭南王妃一副深有同感的模样。 原来岭南王妃不打歪主意的时候，讲话还是中听的。叶雨潇道：“我还以为出了杨淑慧那事儿，你们不会来提亲呢。” “那哪儿能呢。我平时最痛恨勾引男人的狐狸精了，说什么都不会让杨淑慧进岭南王府的门的。”岭南王妃带着对杨慧兰的嫌恶，义正言辞地道，“杨慧兰这样的女人，哪里配得上我们家李赞。王妃，你放心，杨淑慧的事，不但不会影响我们两家的亲事，而且岭南王府连侍妾的名分都不会给她，绝不会让这种女人来给戴姑娘添堵的。” 无论岭南王妃的真实为人如何，无论她的目的是不是单纯，至少她这个态度，叶雨潇还是很满意的，于是对她道：“这门亲事，我和我们王爷都没有意见，只要我戴姐姐点头，咱们就把亲事定下来吧。” 岭南王妃道：“戴姑娘的心思，我明白，她是愿意嫁给我们李赞的，只是想要考查一下他的品行为人。但你也看到了，惦记我们家李赞的人不少，这亲事是越拖麻烦越多。所以，王妃您还是帮忙劝劝戴姑娘，尽快嫁过来吧。只有李赞身边有了正妻坐镇，那些妖精狐媚子才不敢兴风作浪。” 以前叶雨潇赞成戴佩兰别着急嫁，是有想要观察岭南王妃态度的意思，如今既然是岭南王妃主动要求娶戴佩兰这个儿媳妇，那叶雨潇自然也希望戴佩兰快点嫁人。因此她应了岭南王妃的话：“等戴姐姐今天下班后，我就叫她过来，跟她说说这事儿。” 他们几人正聊得顺顺利利，忽然丫鬟来报：“王爷，王妃，杨家二小姐在巷子口聚众造谣，说李世子为了攀附颍川王府，对她始乱终弃。” 李赞对杨淑慧始乱终弃？！岭南王妃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好个狐狸精，颠倒黑白，一派胡言！明明是她勾引了我们家李赞，却说是我们李赞负了她！” 叶雨潇见岭南王妃如此生气，以为她会马上冲到巷口，与杨淑慧理论，然而她发完脾气，却又坐下了：“杨家现在不过是个破落户，杨淑慧没有资格跟我讲话，我若是出去，反倒是给了她脸了。” 她说完，把自己的丫鬟叫了过来，吩咐她道：“我们带来的那几个家丁呢？叫他们去把杨淑慧轰走，莫要脏了颍川王家的巷子。” 丫鬟领命，正要出去，李赞站了起来：“娘，嘴长在她身上，您现在把她轰走，转头她还是会找机会继续造谣。还是让我出去，与她当面说清楚，了结了此事。” 岭南王妃觉得李赞太过于“君子”：“我的儿，她这种贱.人，你如何跟她说得清楚？” 李赞却胸有成竹：“我自有办法。”他说完又叹：“我防范不严，让杨淑慧钻了空子，本来就已经对不起戴姑娘了，如果再不把这件事处理好，便是枉为男人了。” 岭南王妃见他有把握，便没再拦，让他去了。 李赞到巷子口的时候，杨淑慧正扶着阿云的手，讲得起劲。在她对面，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人群，个个听得津津有味。 李赞走上前去，唤了一声：“杨二小姐。” 李赞来了？这法子果然有效！杨淑慧又惊又喜，转过头去，忽然却又想到，他现在是“始乱终弃”的人，她这个反应部队，于是赶紧把真实的心情藏起，换出一副激愤的模样来：“你这个负心汉，终于舍得丢下戴佩兰，出来见我了？” 李赞的态度极其平淡：“杨二小姐，你自己不守礼数，恬不知耻，趁着上我家拜访之际，给我下了药，害我犯下了大错。我本来没想追究你的责任，但却没想到，你能无耻到这个地步，竟颠倒黑白，污蔑于我。既然你如此居心叵测，那我也就不必对你客气了。” 杨淑慧保持着激愤的语调，指着他道：“我颠倒黑白？我污蔑于你？李世子，当日你——” 李赞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当日真相如何，你用不着跟我说。我这就送你去官衙，你跟京兆尹好好说去吧。” 李赞说完，又上前几步，对围观的人群道：“诸位若是想看戏，上官衙看去吧，不要围在这里，妨碍了颍川王府的人出入。” 上官衙看热闹？除非是官老爷公开审讯，不然谁敢去啊？万一把他们抓起来怎么办？围观的人基本上都是平头百姓，可不敢冒这个险，一听李赞这话，再不敢聚集，一哄而散了。 杨淑慧觉得李赞就是吓唬她的，没有当回事儿，准备继续跟他好好理论理论。 可是李赞却没有再正眼看她，只是冲一旁的家丁打了个手势。 那几个家丁便一拥而上，扭住杨淑慧的胳膊，堵住了她的嘴，把她拖上了马。 他竟来真的？！杨淑慧又急又怕，拼命挣扎。但她一个有伤在身的弱女子，哪里挣得脱？偏嘴又被堵上了，连救命都喊不出来，只能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任由家丁把她带走了。 阿云生怕李赞也把她抓去官衙，赶紧趁他不注意，一溜烟地跑了。 杨淑慧被送进官衙，连为自己辩护的机会都没有得到，因为京兆尹坚定地认为，肯定是她勾引了李赞，不可能是李赞始乱终弃。因为以李赞的家世和人品，根本犯不着这样做。 杨淑慧大喊冤枉，但京兆尹充耳不闻，命人将她关进了牢里，以防她再去给岭南王府添乱。 杨淑慧气愤不已，不顾腹部的伤口疼痛难忍，拼命地晃那牢中的栅栏：“昏官，什么相信李世子的人品，不过是见我们杨家落魄，就一味地讨好岭南王府罢了！” 可惜，牢中无人应她，徒留她自个儿心塞气闷罢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98章 告白 迦丽公主很快知道了杨淑慧坐牢的事，火冒三丈。明天她的回春医馆就要开张了，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来看杨淑慧做手术，杨淑慧却在这个时候被关进了牢里，那手术怎么办？医馆还怎么开张？不管什么事，开头最重要，如果这事儿办砸了，她的医馆想要一飞冲天，可就难了。 时间紧迫，现在不是光顾着生气的时候，迦丽公主马上命人备车，去了官府。 鉴于婆蛮国现在和熙朝的关系，京兆尹不敢怠慢迦丽公主，推开手头上的事情，命人把她请了进来。 迦丽公主盛气凌人，一见面就指责京兆尹：“大人，你怎能仅凭李赞的一面之词，就把杨家二小姐关进了牢里？熙朝的官员都是你这样办案的吗？” 京兆尹身为朝廷官员，何曾受过这种气，脸马上就拉了下来：“公主，这里是熙朝，不是婆蛮国，本官如何断案，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行，本公主不管你怎么断案，但你现在必须马上把杨家二小姐给放了。”迦丽公主的态度很是强硬。 但京兆尹也不是吃素的，袖子一甩，就要走人：“公主若是对本官断案有意见，尽管去面圣，跟皇上说去，犯不着在这里浪费时间。” 迦丽公主见他一点儿也不给面子，只得改了态度：“大人，你可知道，杨家二小姐有重伤在身，若是不及时医治，会有性命之忧。她是本公主回春医馆的病人，依照病情，她明天应该去医馆做手术，不然本公主也不会来找你。” 京兆尹正在朝外走的脚步顿了一顿。 迦丽公主看在眼里，马上又道：“本公主知道，杨家现在落魄了，谁都可以踩一脚，可是，杨昭仪还活着呢，她肚子里的小皇子也还在。这后宫里头，沉沉浮浮，有谁说得准？谁敢断定，她以后就不会母凭子贵，东山再起？大人，你今儿关了杨家二小姐不要紧，但她要是在你的牢里丢了性命，将来杨昭仪追究起来，你可担待得起？” 京兆尹停下脚步，转过了身来：“公主，你用不着拿这个威胁本官，如果杨家二小姐真的有伤在身，本官自会请大夫来为她医治，用不着你操心。” 迦丽公主道：“大人，你可能还有所不知，杨家二小姐已经把颍川王妃得罪透了，她身上的伤，除了本公主的回春医馆，就再没有人愿意给她治了。就算有大夫迫于你的官威，肯给她治伤，也没有那个能耐，因为她的伤口需要缝合。试问在这京城里，还有谁会这门手艺？” 杨淑慧把叶雨潇给得罪了？哦，是的，杨昭仪不就是因为毒害叶雨潇，才被打入了冷宫吗？京兆尹思忖片刻，对迦丽公主道：“本官现在弄清楚了，公主乃是一番好意，想要给杨二小姐治伤，救她的性命。其实就这么点事儿，你好生与本官商量，本官怎么可能不答应？你何必一进来就咄咄逼人，跟本官闹得不愉快？” 迦丽公主见京兆尹的口气有所松动，连忙向他道歉：“先前是本公主态度不佳，还请大人原谅一二。” 京兆尹大度地原谅了她，道：“明日公主的回春医馆开张之时，本官会让官差押送杨家二小姐去回春医馆，等她做完手术后，再把她带回来。如果她的伤需要后续治疗，还请公主派遣一名医女，每日到牢里去，给她医治。” 迦丽公主有点意外，这京兆尹竟这么不怕事，即便她跟他讲了杨昭仪的利害关系，他还是不肯放了杨淑慧。 但想想也是，京兆尹关押杨淑慧，是为了讨好岭南王府，而岭南王府是太后的娘家人，就算杨昭仪东山再起，京兆尹也不会怕的。 不过，她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明天的回春医馆开张，至于京兆尹放不放杨淑慧，她其实无所谓的，只要杨淑慧明天能准时准点到回春医馆做手术就行。 迦丽公主想到这里，向京兆尹道了谢，再把明天医馆开张的时间告诉他，就转身离去了。 —————————————— 当天晚上，戴佩兰下了班，颍川王府的马车已经在安定巷巷口等着她了。她乘坐马车，去了颍川王府，到巷口的时候，马车却停了下来。 戴佩兰正疑惑，丫鬟把车帘掀起了一道缝，示意她朝外面看，原来是李赞正站在巷子口，朝着马车瞧，看样子是在等她。 戴佩兰大大方方地下了车，与他行礼，唤了声：“李世子。” 李赞沉默了一会儿，道：“戴姑娘，杨家二小姐跟我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她为人卑鄙，暗算于我，当然我也有错，我错在警惕性不高，竟在自己家里，让她钻了空子。不过今天我已经把她送到官衙去关起来了，我不会再让她妨碍我们的亲事了。” 他把杨淑慧押去坐牢了？这做派倒是干脆又果断。戴佩兰脸上一红：“你我并无婚约，又何来妨碍一说？” 李赞一笑：“只要你点头，这婚约便就有了。” 戴佩兰红着脸，望着巷口的一株大树，道：“世子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儿？” “戴姑娘，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我第三次跟你提我们的亲事了。俗话说得好，事不过三，这一次，你就答应我吧。”李赞含着笑，极为认真地看着她道。 戴佩兰盯着大树看了一会儿，把目光移向了李赞：“世子，我一直都很想问问你，像我这样出身卑微，容貌丑陋的人，是如何入了你的眼的？” “这个问题重要吗？”李赞反问道，“一个男人，不管对你是情不知所起，还是相中了你的某些优点，婚后该对你不好，还是会对你不好，所以我不想回答你这个问题。我只向你保证，只要你嫁给我，我这一生一世都会爱护你，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委屈。” 戴佩兰何曾听过这样的深情告白，怔怔地看了李赞一会儿，忽然捂住脸，拔腿跑进巷子里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99章 嫁吧 她这是什么反应？是害羞了，还是不乐意听？哎，她还没有告诉他，她到底愿不愿意嫁呢！李赞有点着急，抬腿就追，但戴佩兰跑得飞快，眨眼间就已经跑进颍川王府的大门去了，他只好无奈地笑了笑，停住了脚步。 戴佩兰一口气跑进颍川王府，见到了叶雨潇。 叶雨潇见她跑得气喘吁吁，满面泛红，十分惊讶：“戴姐姐，这是谁在追你吗？” “没有，没有。”戴佩兰连连摆手。她歇了一会儿，又道：“我刚才在巷子口见了李世子。” “见李世子就见李世子呗，你急吼吼地跑什么呀？”叶雨潇还是不明白。 戴佩兰不好意思讲给她听，只道：“李世子又跟我提了亲事，他想要我尽快嫁给他。” “我知道。”叶雨潇点了点头，“我今天叫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叶雨潇说着，把岭南王妃带着李赞登门提亲，以及岭南王妃的态度讲给了她听。 她讲完之后，又道：“李赞为人如何，我就不说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次，岭南王妃的态度让我很满意，而你现在时常进宫给太后看病，深得太后的信任，等嫁过去之后，岭南王妃对你的态度应该也不会差。” “虽然我没有跟婆婆同住，没有什么经验，但我时常听人说，这女人嫁人后，最重要的就是婆婆，只要婆婆喜欢你，你在婆家的处境就差不到哪里去。” “所以，戴姐姐，我觉得，如果你是真心认为李赞这个人不错，愿意跟他共度此生，就抓紧时间嫁了吧，咱们别拖了。” “至于杨淑慧，虽然让人恶心，但我觉得，岭南王府的态度和李赞的处理方式，都让人很舒心，这件事应该不会对你造成困扰。戴姐姐，虽然我自己是一个强势的人，但我还是觉得，既然岭南王府能把这件事处理好，那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糊涂吧。” “这过日子嘛，可不就是糊里糊涂的。”欧阳晟从房门口路过，竟破天荒地地插了句话。平时他最懒得理会这些事的，但戴佩兰是叶雨潇的恩人，又经历了姚鹰身亡之痛，他由衷地希望她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叶雨潇看见他，连忙道：“我刚才是口误，我平日里最温柔顺从了，一点儿也不强势。” “可我就喜欢强势的女人，要不以后你改改？”欧阳晟慢悠悠地瞥了她一眼，再慢悠悠地晃走了。 他刚才说的是反话吧？叶雨潇不知道该争辩几句，还是找补几句，不过怎样都没用，欧阳晟已经走了。她只能照着自己的大肚子戳了几下，就当是拿他的孩子们出气了。 戴佩兰听着他们打嘴仗，又看着叶雨潇幼稚的举动，忍不住地笑。 叶雨潇冲她一眨眼：“羡慕吗？想要别人也这样羡慕你吗？赶紧嫁了吧，嫁妆我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在叶雨潇面前，戴佩兰没有害羞，红着脸点了点头：“我听叶妹妹的，不过这嫁妆就算了，我自己攒了点钱，够置办一份妆奁了。” “你有家人，怎能让你自己准备嫁妆？叶姐姐，这是一辈子的大事，你必须听我的。”叶雨潇的态度很坚决。 戴佩兰不愿意让叶雨潇为她花钱，而且她一贯认为，她是什么样的人，就过什么样的生活，必须要时时刻刻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过，成亲的确是一辈子的大事，既然叶雨潇坚持，她就不败兴了，大不了以后多加班，用行动来回报她。 两人又聊了会儿成亲的细节，叶雨潇留戴佩兰用过晚膳，方才派人送她回去了。 戴佩兰刚走不久，董毅来了。 天都黑了，他怎会这个时间来？叶雨潇以为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忙请他到厅里坐了，又把欧阳晟叫了来。 董毅见他们一副紧张的模样，连声道歉：“怪我，怪我，这么晚才来，让你们误会了。” 误会？所以没什么大事儿？叶雨潇先松了口气。 董毅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帖子来，道：“迦丽公主的回春医馆，明日开张，她想请你们去吃酒，却又不好意思登门，所以把帖子给了我，让我转交给你们。” 他说完，把帖子打开，展示给欧阳晟和叶雨潇看：“我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生怕她在帖子上动手脚，所以特意先拿去给谭神医检查过了，确定没有哦问题，才给你们拿过来。” “董院使真是细心人。”叶雨潇谢了他，却没有伸手去接帖子，“不过，她开医馆跟我们没关系，我们不会去的。” 董毅笑了：“我就知道你们不会去，所以没当回事，等忙完了一天的事，直到这么晚了，才把帖子捎过来。” 叶雨潇开玩笑道：“董院使，你还是不够了解我们，不然就直接把帖子扔了，何须白跑一趟？” 董毅也跟着开玩笑：“王妃说得是，我连帖子都不该接。” “这就对啰。”叶雨潇笑道。 欧阳晟问董毅道：“迦丽公主怎么开起医馆来了？她会医术吗？” “她的使团里，有几个婆蛮国的大夫。”董毅道，“不过她此次开医馆，是因为她身边有一个名叫阿古丽的绣娘，学会了缝针做手术。我看她那样子，是存了心要跟王妃的医馆打擂台了。” “迦丽公主的绣娘，学会了缝针做手术？”叶雨潇很是惊讶，“她在哪儿学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董毅道，“我只知道迦丽公主对这家医馆极为上心，特意把阿古丽送到杜安那里，学会了打针。她还斥重金从太医院进购了一批青霉素，以及一盒注射器。” 一盒注射器？！这得多少银子？！她还真是下了血本了。叶雨潇愈发惊讶了。 说起注射器，董毅满心不快：“注射器所用的水晶难寻，王妃是最清楚的。太医院的注射器，那是皇上御赐的，数量也不多，结果杜安一口气卖给了她一盒，导致太医院自己所用的注射器都短缺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00章 绣花还是手术 “你是太医院院使，不管管杜安？”叶雨潇奇道。 董毅叹了口气，道：“我管得了杜安，管不了迦丽公主。皇上现在看重她，哪会在注射器上小气。” 也是，注射器只是在他们眼里宝贵而已，对于皇上来说，区区一盒注射器，哪能跟开疆拓土相提并论。他现在要笼络婆蛮国，自然很乐意用这一盒注射器去哄迦丽公主开心了。叶雨潇只得安慰董毅：“太医院短了注射器，皇上自会再赐，你不必太担心。” 董毅点点头，又对叶雨潇道：“王妃可知道，迦丽公主的回春医馆，就开在灵通巷，离安定巷和平安巷特别近。您瞧瞧她这架势，摆明了是要跟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抢生意了。” 叶雨潇道：“行医救人是好事，她如果真有那本事，我只会高兴，哪会怕她来抢生意。只是她这个人心术不正，开的医馆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谁说不是呢。”董毅道，“王妃，回春医馆离您的医馆近，还得劳烦您多看着，只要他们胡来，您就赶紧派人告诉我去。我身为太医院院使，绝不允许几个婆蛮国的人，在我们大熙的地盘上胡作非为。” 单凭这句话，董毅就比他的前任丁孟泽像样多了。叶雨潇应承下来，又留他喝了茶，方才派人送他出去。 ———————————— 第二天，迦丽公主的回春医馆如期开张，她的前期宣传造势十分有效，数不清的人涌向了医馆，把医馆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就连邻近的安定巷和平安巷都受到了影响。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不是去观礼的，而是为了看杨家二小姐杨淑慧做手术。 事实上，缝针做手术这种血淋淋的事情，他们也并不感兴趣，他们只想知道，回春医馆是不是真的和明澈医馆、怀仁医馆一样，有做手术的能力，这样他们以后生病的时候，就能多一个选择了——毕竟回春医馆可是宣称，他们的价格比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便宜一半的。 在这些人中，还有很多本身就是身患疾病，需要治病做手术的病人。他们只等杨淑慧的手术成功，就马上给回春医馆付诊金，到这儿治病了。 迦丽公主看着这样火爆的场景，喜不自禁，亲自走出医馆，来迎杨淑慧。 杨淑慧来的时候，手上戴着镣铐，身后跟着押送的官差，这让医馆门口的人群又看了回热闹。 迦丽公主将杨淑慧带进医馆，让官差暂时取下了她手上的镣铐，再领着她进了手术室。 杨淑慧本来想趁着这机会，跟迦丽公主说一说她和李赞的事，好求她帮帮忙，但她一走进手术室就愣住了，这间并不怎么宽敞的手术室里，竟绕着手术台，围了一圈的人。 杨淑慧有点懵了：“公主，不是要给我做手术吗？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 迦丽公主笑道：“这里是手术室，她们自然是来看你做手术的。”所谓眼见为实，只有让人亲眼看见手术成功，才有说服力。 让一群陌生人，围观她做手术？！她的伤口，可是在肚子上，是要掀衣裳的！杨淑慧出奇地愤怒：“公主，你是不是也觉得，杨家落魄了，我可以任人践踏了？” “淑慧，你这是哪里话？”迦丽公主耐心解释，“你瞧，这些都是女人，你有什么好害臊的？” 怎么？是女人就可以盯着她赤果果的身体看了？这群女人一看就只是平头百姓，哪有资格来看她？！她可是正经人家的千金小姐，就算她家垮了，也不能受这个侮辱吧？！杨淑慧扭头就朝外走：“这个手术，我不做了。” 来都来了，由得了她？迦丽公主一使眼色，马上便有膀大腰圆的婆子冲出来，反剪住了杨淑慧的胳膊。阿古丽紧接着跑过来，捏着杨淑慧的下巴，把一碗麻沸散灌进了她嘴里。 这碗麻沸散强劲又有效，杨淑慧还没来得及痛骂迦丽公主，就两眼一闭，麻晕过去了。 那群围观的女人看得目瞪口呆。迦丽公主倒是挺会笼络人心，马上命人给她们发了一圈的碎银，哄得她们眉开眼笑了。 婆子们脱光杨淑慧的衣裳，把她搬上了手术台。她们的动作粗暴无礼，但杨淑慧此时已经毫无知觉，只能任由她们摆弄了。 阿古丽首先拆掉了杨淑慧肚子上的布带子，把残留的金疮药冲洗干净。随着金疮药被冲下来，露出了血淋淋的伤口，引起了那些围观女人的阵阵惊呼。 只要有女人，就没有不八卦的，更何况还是一群女人。她们马上由杨淑慧肚子上的窟窿，聊到了她在岭南王府前的那一剪子，再从这一剪子，聊到了她勾引岭南王世子，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们聊得兴起，唾沫满天飞。迦丽公主根本不懂手术室须得无菌那一套，没有管她们，只是让她们声音小一点，不要吵着了阿古丽做手术。 阿古丽给杨淑慧清洗完伤口，开始聚精会神地给她做手术，缝合伤口。 那群女人的注意力，渐渐被吸引，小声地议论起来—— “这大夫缝针的手法，怎么这么像绣花？” “我瞧着也像，她刚才使的那一针，是垫绣，这个我也会。” “嗨嗨嗨，快看，她这会儿在用铺针了！” …… 迦丽公主听着她们的窃窃私语，沉下了脸来：“你们以前见过做手术？” 女人们纷纷摇头。 “既然没见过，如何知道做手术的手法像绣花？”迦丽公主厉声道。 女人们皆是一愣。 “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迦丽公主声色俱厉，语带威胁。 女人们知道她得罪不起，赶紧禁了声。 迦丽公主镇住了她们，走到阿古丽身旁，压低了声音责备她：“你怎么把绣花的那一套使出来了？这要是被她们传出去，岂不是让安定巷和平安巷的人看笑话？” 阿古丽很是委屈：“公主，奴婢本来就只是个绣娘，只会绣花的针法。” 她说话的声音大了点，迦丽公主生怕让那群女人听见，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走开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01章 痊愈了没？ 杨淑慧腹部的伤口是剪刀所伤，看着吓人，其实创面不大，但阿古丽缝合伤口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慢到围观的女人们又开始窃窃私语了。 迦丽公主赶紧走到阿古丽身旁，小声责问：“怎么这么慢？” 阿古丽已经急出了一脑门的汗，压低了声音道：“公主，这在人肉上缝针，跟绣花还是很不一样，奴婢有点弄不清楚了。” 她这时候才弄不清楚？先前干什么去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医馆的前程在她手里攥着呢，她怎么能弄不清楚？迦丽公主急了：“缝人肉和缝布料，不都差不多吗，有什么弄不清楚的？再说了，这段时间我一直找真人给你练习，就你以前不会，这几天练也练会了。” “公主，不是的，杨二小姐这伤口，跟奴婢之前练习的不太一样。”阿古丽急急忙忙地辩解，指了杨淑慧的肚子上的窟窿给她看，“奴婢之前练习的伤口，都是浅浅的一层，跟布料差不多，所以奴婢缝合起来，得心应手。而杨二小姐的伤口却是有点深的，跟布料不一样，所以奴婢就不太会了……”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她们之前怎么没想到，伤口会有深度的问题？可是现在懊恼后悔也来不及了，迦丽公主只得给她出主意：“你别想太多，也别管伤口缝的好不好，只要最终能把她这窟窿合拢就行了。” 阿古丽愣了一愣：“哪怕缝得歪七竖八也行？” “对，哪怕缝得歪七竖八也行。”迦丽公主肯定地点了点头，“不过，最外面的一层，你得把它缝得漂漂亮亮的，不然咱们医馆的名声还没传出去，就先自己毁了。” “奴婢晓得了。”阿古丽得了迦丽公主的“指点”，有了方向，添了信心，很快给杨淑慧把伤口缝好了。 迦丽公主过来检查，只见杨淑慧肚子上的窟窿不复而见，只余下了一道缝线。这缝线针脚整齐而又漂亮，迦丽公主十分满意，大夸阿古丽：“你缝的伤口，比以前春晓给我缝的还好。” 阿古丽得了夸赞，十分高兴，笑容满面。 迦丽公主带着些自豪和得意，叫那群女人过来，欣赏杨淑慧肚子上的缝线。 这条缝线看起来的确无可挑剔，女人们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夸个不停。 迦丽公主听了，愈发高兴，叫了两个丫鬟来，再一次给她们发银子，要求她们待会儿出去后，好好地帮她宣传宣传。 女人们领了钱，自然乐意干活儿，一出手术室的门，就把阿古丽的医术夸了个天花乱坠，称其做手术的技术，是天上少见，地下绝无，胜过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太多。 尽管这群女人宣传得十分卖力，但有意来回春医馆看病的那些病人，还是持观望态度，并没有马上缴纳诊金，因为他们都很清楚，手术最终能不能成功，不是看现在，而是要等拆线后。——说起来，这还得感谢叶雨潇名下两间医馆的科普，不然他们哪里懂得这些。 迦丽公主站在人群中，了解了一下他们的态度，果断宣布，七天后，杨淑慧伤口拆线，欢迎他们来看手术成果。 杨淑慧如今是收押在监的犯人，想要她七天后再来回春医馆拆线，可不是迦丽公主说了算的。因此她刚把话放出去，就带上依旧昏迷不醒的杨淑慧，直奔官衙，征求京兆尹的同意去了。 迦丽公主这次学乖了，见到京兆尹，态度谦卑恭敬，一点儿没摆公主架子。京兆尹对此很满意，没有过多为难她，就答应了她的请求。 等杨淑慧麻药劲儿过去，睁开眼睛时，人已经在牢里了。她无力地捶着牢房冰凉粗糙的地面，大骂迦丽公主。等她骂累了，掀开衣裳一看，发现窟窿没有了，伤口不再渗血了，缝线也是整整齐齐的。她心里的气这便去了几分，决定先放下与迦丽公主的这个梁子，把伤养好再说。 随后几天里，迦丽公主每天都派人来给她换药，注射防止感染的青霉素，时不时地还给她送点鱼肉，以改善生活。如此几天过去，杨淑慧心中怨气渐消，见了来换药的医女时，也能说笑上几句了。 到了第七天，迦丽公主亲自来了牢房，让阿古丽给杨淑慧检查伤口的愈合情况。 阿古丽查看过后，冲迦丽公主点头：“公主，今天可以拆线了。” 迦丽公主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先别动，等到了医馆再拆。” “是。”阿古丽应着，退至一旁。 杨淑慧心生警觉：“为什么要去医馆拆线？在这里不能拆吗？你不会又找了一群人来围观我吧？” 猜对了，真聪明。不叫人来围观，如何让大家知道回春医馆的能力呢？迦丽公主叫丫鬟拿了一套新衣裳出来，递给了杨淑慧：“把衣裳换上，本公主带你出去透透风，京兆尹那里已经打好招呼了。” 杨淑慧自是不肯，心想着拆线不比缝线，难度不大，如果惹恼了迦丽公主，大不了她自己拆。 迦丽公主似是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冷笑着道：“杨淑慧，本公主的手段，你已经领教过了，怎么还不学乖？你以为你犟着，本公主就会对你好言相劝了？是你自己走出去，还是本公主把你敲晕了扛出去，自己选一个！” 这个迦丽公主，真是个莽人，婆蛮国来的莽人！杨淑慧暗自忿忿地骂着，但却毫无办法，只得乖乖地换上干净的衣裳，跟着她走了。 回春医馆就跟开张那天一样，依旧围了很多人。手术室里也挤了一圈儿女人，只等着看杨淑慧拆线。 迦丽公主看着杨淑慧的那张臭脸，故意凑到她耳边道：“你若是害臊，本公主可以和那天一样，先给你灌一碗麻沸散，再给你拆线。” 杨淑慧连忙摇头，努力挤出了一点笑来。 迦丽公主这才满意了，叫人掀起她的衣裳，露出肚皮，方便阿古丽拆线。 伤口看起来愈合的不错，围观的女人们探着头，一面看，一面七嘴八舌地向杨淑慧提问—— “杨二小姐，你这伤口现在感觉如何？还有没有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02章 该如何反击 疼，怎么不疼。伤口底下，时不时就隐隐约约地疼，用手按的时候，疼痛感尤其明显。可是杨淑慧刚开口说了一个“疼”字，迦丽公主就一眼横了过来。 “小心说话，不然你要是在牢里‘意外身亡’，可别怪本公主没提醒过你。”迦丽公主压低了声音，语气狠厉。 杨淑慧只得改口：“疼……怎么可能，伤口都愈合了，你们又不是看不到。” 的确，伤口愈合了，线拆除后，只留下了一道并不明显的疤痕。围观的女人们连连点头，夸赞回春医馆的声音此起彼伏。 迦丽公主对此效果非常满意，马上命人发银子，叫这些女人再次化身宣传队，到医馆门口告诉众人，杨淑慧的手术及其成功，其完美程度，远超旁边的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 就在“宣传队”卖力宣传的时候，杨淑慧在迦丽公主的陪同下，从医馆里走了出来。见到康复如初，走路再没有捂着伤口，也没有弯腰佝背的杨淑慧，人群沸腾了。足有十来个人当场掏出银子，要给迦丽公主付诊金，排队做手术。 还有不少人高声叫嚷—— “回春医馆的医术这般高明，我们为什么还要去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 “就是，回春医馆是良心价，比明澈和怀仁便宜一半！” “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太黑了！” “颍川王妃也不过是装好人，其实根本没有为病人着想过！” 这些话落在迦丽公主的耳朵里，极度愉悦了她的心情。她带着得意的笑容，让丫鬟给在场的所有人派发碎银，并让丫鬟怂恿他们：“那你们还不赶紧去安定巷和平安巷，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的病人？” “说得对，回春医馆同样能做手术，价钱却便宜一半，为什么还要去明澈和怀仁？” “走走走，帮回春医馆拉生意去，看在婆蛮国公主这么大方，给我们发银子的份上。” 人群叫嚷着，涌向了安定巷和平安巷。 安定巷巷口有官兵把守，逮了几个领头的人，他们就不敢进了。但平安巷无人看守，很快被人群“攻陷”，场面极度混乱，怀仁医馆的病人也跑了一半。 消息很快传到安定巷，明澈医馆的病人也不顾大夫医女的劝告，一个个地去了回春医馆。毕竟能便宜一半的好事，谁不想要？ 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让回春医馆的这一波操作搞乱了套，就连两所学校的秩序都受到了影响。 更夸张的是，有一名病人都已经上了手术台了，一听说回春医馆的价钱便宜一半，爬下台子就跑了。 平安巷里，顾长平急得逮住人就揍，但人这么多，他再能耐也揍不过来。 安定巷里，春晓去追落跑的手术病人，却没追上，气得她破口大骂，跟戴佩兰交代了一声，就上颍川王府去了。 此时叶雨潇正在小花园里，做她自创的孕妇瑜伽，唬得欧阳晟提心吊胆，生怕她动了胎气闪了腰。 春晓顶着一头热汗进了小花园，欧阳晟看见她，连忙趁机劝叶雨潇停下：“春晓来了，她这时候来，肯定有要事，你就先别练了。” 叶雨潇知道他是借故，但还是停了下来，问春晓：“瞧你这一头的汗，出什么事了？” 春晓愤怒地比划着，跟叶雨潇讲迦丽公主怂恿民众恶意抢生意的事：“咱们开医馆，凭本事吃饭，她若真有能耐，让我们医馆的病人另选他家，我们无话可说，但哪有刻意派人到我们的地盘上来抢病人的？这也太过分了！” 叶雨潇盘腿坐在定制的瑜伽垫上，抚着她圆滚滚的肚子，静静地听着，没有作声。 春晓知道，她在本职范畴内，一向是个大度的人，于是揣摩着她的心思，连声地道：“王妃，您放心，虽然奴婢很生气，但绝没有打上回春医馆去。” 叶雨潇抬起头来，满脸纳闷：“为什么不打回去呢？人家都到我们的地盘上来撒野了。” 啊？这……春晓挠了挠头：“奴婢不是不敢打上门去，只是那些人，并非迦丽公主的爪牙，只是京城的普通百姓。奴婢若是把迦丽公主打了，她肯定马上把这件事推脱得干干净净，然后上皇上那里告王妃一状，奴婢不想因为这个，给王妃惹麻烦。” 叶雨潇望着春晓，面有欣慰之色：“春晓在医馆干了这些年，思考问题更周全了。” 春晓得了夸赞，但想到回春医馆的事儿还没有办法解决，就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回春医馆的优势，是他们的价格便宜一半，难道我们也跟着降价吗，那肯定会入不敷出的。” 叶雨潇觉得很奇怪：“我们医馆的收费，已经算是很公道了，回春医馆却这么便宜，难道他们不亏本？” “肯定亏本的。”春晓道，“迦丽公主是在贴着钱，想要挤垮我们呢。等他们把我们挤垮了，一家独大，价格就由着他们来定了。” “春晓，你挺聪明啊，连他们价格战的最终目的都能猜出来。”这丫头历练了这些年，真是比以前强太多了，叶雨潇颇有点惊讶。 “王妃，您别光顾着夸奴婢了！”春晓急了，“回春医馆来势汹汹，咱们该怎么应对？现在咱们两家医馆的病人，已经被他们抢走一半了，照这样下去，不出半个月，我们就得喝西北风了。” 欧阳晟担心春晓的情绪会影响到叶雨潇，不满地瞥了她一眼：“此等小事，何须烦扰王妃？等本王去找京兆尹，随便挑点回春医馆的错处，把他们给查封就得了。” 这主意好，王爷有魄力！春晓正要拍手叫好，叶雨潇却道：“我不介意采取非正常手段，可是这样做，岂不是显得我们医馆挺无能？” 春晓马上领会了叶雨潇的意思：“王妃说得对，现在人心都向着回春医馆，咱们若是把回春医馆给封了，病人们只会说我们是因为竞争不过回春医馆，才出此下策的。”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叶雨潇点头，“迦丽公主的感受，我不在乎，但如果因此事把病人们给得罪了，即便查封了回春医馆，咱们的生意也会一落千丈。” “那我们要怎么做，才能既反击回春医馆，又赢得病人的心？”春晓犯起愁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03章 砸场子 欧阳晟也觉得叶雨潇说的有道理，给她另出了主意：“回春医馆不就是打价格战么，咱们跟他们拼就是了。夫君我给你出银子，你让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也降价，把他们挤垮再说。” 对着拼价格？叶雨潇摸了摸鼻子，伸出手去。 欧阳晟娴熟地握住她的手，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叶雨潇一手任由欧阳晟扶着，一手摸着肚子，溜达了一会儿，忽然道：“有件事我很奇怪。” “什么事？”欧阳晟问道。 叶雨潇道：“回春医馆开张的事，我有听说过，迦丽公主之所以能聚拢这么多人，靠的是给杨淑慧做手术，对吧？” 这事儿欧阳晟没有关注过，不知道。 春晓回答了叶雨潇：“对，迦丽公主在七天前，让阿古丽给杨淑慧做了手术，今天正好拆线。上我们那儿拉生意的那些人，就是来看杨淑慧的手术是否成功的。” 叶雨潇带着困惑，道：“杨淑慧受伤，这都是多久前的事了？为什么一直拖到七天前才做手术？” 春晓想了想，道：“奴婢猜测，应该是为了迎合回春医馆开张的时间，所以把手术朝后推了。” “是吗？杨淑慧真的是落魄了，竟如此配合迦丽公主？”叶雨潇又摸起了鼻子。 嗐，杨淑慧为什么要配合迦丽公主，这重要吗？他们到底该如何应对回春医馆，这才是关键呀。她的病人都从手术台上跑啦！春晓急得直绞手。 叶雨潇却是一点儿也不急的样子，转头吩咐丫鬟，“备车，待我去回春医馆看看。” 去回春医馆？欧阳晟马上反对：“那儿人多杂乱，迦丽公主又是个蛇蝎毒妇，你去做什么？你若是有事要办，交代给我就行。” 春晓也觉得叶雨潇没有去的必要：“王妃，要不咱们把应对之策想出来后，再决定去不去回春医馆？” “等我去了，也许灵感就来了。”叶雨潇不慌不忙地说完，又拍了拍欧阳晟的手，“至于人多杂乱，我相信夫君一定有办法的。” 这一声夫君，让欧阳晟把所有反对的话都吞了回去，立马调遣家将，先行出发去为她开路了。 等叶雨潇乘坐马车来到回春医馆时，回春医馆的门前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了。不过欧阳晟并没有派人把那些民众赶走，而是让他们在医馆门前两侧，整整齐齐地站成了两个方阵。方阵的周围，有持械的家将以人墙把守，以防他们乱跑乱闯，冲撞了叶雨潇。 他之所以没把人轰走，是因为他本能地觉得，叶雨潇今儿就是来砸场子的。如此盛景，怎能没有观众？ 除此之外，他把谭十召也请了来，因为他始终牢记着谭十召说过的话，只要他们与迦丽公主接触，都最好有他在场，以防她耍阴招。 迦丽公主显然是阻挠过颍川王府家将清场的，但却没有成功，此时正沉着一张脸，冲着叶雨潇冷笑连连。 在她身侧，则站着她的活招牌，杨淑慧。 迦丽公主冷笑着，冲叶雨潇道：“颍川王妃，本公主本来已经决定痛改前非，与你修好了，但却没想到，你竟如此欺人太甚，连本公主开个医馆，你都要上门来捣乱。” 欧阳晟瞥了迦丽公主一眼，道：“派人来欺负你的，分明是本王，你为何却要指责本王的王妃？” 那自然是因为，她对他有想法，所以才不愿意针对他。迦丽公主难得地脸红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这一看就是颍川王妃的主意，本公主自然只问她。” 她说完，又冲叶雨潇道：“颍川王妃，本公主猜的没错吧？怎么，你眼见得回春医馆抢了你家医馆的生意，所以按捺不住了，想要仗势欺人了？” “本公主知道，你在熙朝权大势大，压制起本公主来，是易如反掌，但你要弄清楚，这些病人是自愿来我们回春医馆的，可不是本公主强迫的，你做事总得讲几分道理。” 迦丽公主长篇大论地与叶雨潇说着，但叶雨潇根本就没有理她，只是问她旁边的杨淑慧：“如果我没有记错，十天前你就受伤了，为什么却拖了三天才缝合伤口？” 杨淑慧有点懵，她闹出这么大的阵仗，跑到回春医馆来，就是为了问她这个？ 他们两家可是有仇的，她怎会如此关心她？ 杨淑慧满心困惑，迷迷瞪瞪地回答了她：“因为迦丽公主说，要先用青霉素给我消炎，等炎症消了之后才能做手术，否则即便把伤口缝合，最终也会伤口崩开，脓血横流。” 不是说迦丽公主是为了配合医馆开张吗？看来她果然没有跟杨淑慧讲实话。叶雨潇忍不住有点想笑：“你当天受了伤，当天做手术，哪来的炎症？你以为炎症是急性子作客，说来就来吗？” 杨淑慧震惊不已，猛地转头，看向了迦丽公主。 叶雨潇故作诧异：“杨二小姐，你不会愣是让伤口敞着流了三天血吧？那得多疼啊。” 欧阳晟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叶雨潇的意图，插了个嘴，凑了个趣：“疼倒也罢了，关键是她明明没炎症，还打了三天的青霉素。俗话说得好，是药三分毒，这三天的针打下去，该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吧？” 他们夫妻俩这一唱一和，杨淑慧的满腔震惊立时化作了愤怒：“迦丽公主，颍川王妃和颍川王说的可是实情？！” 迦丽公主怎么都没想到，叶雨潇竟会来一出挑拨离间，她俩上次对上的时候，她明明是个只知道指使侍卫揍她的莽妇。 这让迦丽公主很有点慌，眼神飘忽了好几下，方才稳住了阵脚：“你别听他们胡说，他们摆明了就是来砸场子的，能不糊弄你？” “我们糊弄她？”叶雨潇高声反问，随后转身，望向了医馆门前的两个“方阵”，“你们来评评理，现在又不是大热天，谁的伤口会当天就发炎？” 一边是名扬京城，被誉为活菩萨的颍川王妃，一边是承诺诊金无比便宜，还总散银子的婆蛮国公主，两个方阵的民众左看看，又看看，觉得哪一边他们都得罪不起，没一个人出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04章 一唱一和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410/524206410/524206442/2020092416440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并没有失望，她马上转回身，问杨淑慧：“当天你的伤口有没有红肿？” 杨淑慧摇头：“没有。” 叶雨潇又问：“当天你的伤口有没有化脓？” 杨淑慧继续摇头：“那更没有了。” “那就肯定没有发炎了。”叶雨潇道，“既然没有发炎，为什么要用青霉素？为什么要延迟手术？” 杨淑慧不傻，她有自己的判断力，她听了叶雨潇的这些话，现在已经基本断定，迦丽公主是在忽悠她了。 她气得抬手直指迦丽公主的鼻子，怒问她道：“既然我的伤口没有发炎，你为什么要给我用青霉素？为什么要生生地拖上三天，才给我做手术？” 迦丽公主急道：“她说没有发炎就没有发炎？你怎么这么听信她的话？当时你的伤口——” 叶雨潇马上打断了她的话：“迦丽公主，说实话对于你来说，有这么难吗？你就照实告诉杨二小姐，你是为了拖到回春医馆开张的那一天不行吗？” 杨淑慧这下终于明白了：“怪不得我做手术的那天，回春医馆来了那么多的人，甚至还有好多人挤在手术室里，盯着我做手术，原来这是迦丽公主早就安排好的。” 迦丽公主皱起了眉头：“淑慧——” 杨淑慧抬手就是一个耳光：“你别叫我，你为了哄我给你当活招牌，故意把我的手术拖到了你医馆开张的那一天，还让那么多人来围观我做手术，羞辱于我。” 迦丽公主当众挨了一耳光，气得火冒三丈：“杨淑慧，当初是你得罪了颍川王妃，找不到人给你治伤，我看着你可怜，才把你带到回春医馆的。现在本公主给你把伤治好了，你有力气打本公主了，是不是？你这叫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你别拿当初说事。”杨淑慧比她更气，攥着拳头，随时准备再给她一下，“那天在这医馆的手术室里，我是不是跟你说，我不做手术了？是不是你不顾我的意愿，强行给我灌下了麻沸散？你从头到尾都是为了你自己，别把自己标榜成我的救命恩人，这个情，我不领！” 杨淑慧的这番话，让迦丽公主有点接不上来。因为那天强行给她做手术的事，有好多目击证人，而且今天都在现场，她若是言行不慎，很容易被打脸。 杨淑慧趁着这空档，走下门口的台阶，站到了两个“方阵”的正中间，按着自己的肚子，大声地道：“现在我跟你们承认，我先前撒了谎。其实我做完手术后，伤口的情况很不好。我的伤口看着平整，里面却像是有包块，摸起来疙疙瘩瘩的。我的伤口，看起来愈合了，但总是时不时地就疼，用手按的时候，痛感尤其明显。我没有做过手术，不知道这样子算不算成功，但我说的话句句属实，你们如果不信，可以来几个女人，跟我进屋去，摸摸我的这道伤疤，亲自体会一下。” 这些民众，今天是来做什么的？就是来看杨淑慧的手术有没有成功的。他们最为关心的问题，就是这个。如果手术不够成功，说明回春医馆的大夫医术欠佳，那就算诊金再便宜，他们也不愿意呐！ 因此杨淑慧的话音刚落，就有好些女人高高地把手举了起来，表示要去看她的刀口。 杨淑慧挑衅地冲迦丽公主一抬下巴：“公主，借你的手术室一用？你不会不敢吧？” 迦丽公主冷声道：“这跟敢不敢有什么关系？你才刚扇了本公主一耳光，还想本公主借房间给你？” 杨淑慧故作诧异：“公主对自家医馆的医术这么不自信？你担心她们看过我的刀口后，露了你的底儿？” 迦丽公主让她这话顶着，颇有点骑虎难下，而门前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更是让她如芒在身。她突然就有点后悔弄这么多人来了。 这时候，有丫鬟凑到迦丽公主耳边，小声地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就放杨淑慧她们进去，事后及时给那群女人塞点银子，堵住她们的嘴就行。 对啊，这世上有什么问题是银子解决不了的？而这些人家境都不宽裕，爱钱得很。迦丽公主顿觉烦恼全消，回给了杨淑慧一个轻蔑的笑容：“看你这么想要污蔑我，那我给你一个机会。去吧，去我的手术室，让这些大婶姑娘们瞧瞧你的肚子。” 迦丽公主说完，主动侧身，让出了路来。 “等我待会儿出来，你就知道我是不是污蔑你了。”杨淑慧哼了一声，带着那群女人，进去了。 叶雨潇许久没有作声，这时候忽然转过身来，冲迦丽公主嫣然一笑。 迦丽公主顿生警觉：“你要做什么？” 叶雨潇轻轻地把欧阳晟一推：“你去帮杨二小姐一把嘛。” “去去去，这就去。”欧阳晟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把手一挥。 门外的家将马上分拨出人手，冲进医馆，迅速把手术室的门给守住了。 他们的动作实在太快，直到在医馆内站定，迦丽公主才反应过来：“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是本公主的医馆！” “不，这里是大熙的医馆，因为它建在大熙的土地上。”欧阳晟环顾左右，笑了一下，“本王身为大熙的颍川王，派几个家将到你的医馆里转一转，那是你的荣幸，你又何必大呼小叫？” “王爷，你这叫派几个家将到医馆里转一转？”迦丽公主很不想与他为敌，但又不得不跟他对上。 “怎么，本王说错了？”欧阳晟诧异道，“他们是打你的人了，还是砸你的物了？他们只不过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都不行？” 叶雨潇适时地插了一句：“公主，你不会连这点小事都要去告御状吧？” 迦丽公主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她忽然发现，他们这两口子特别擅长一唱一和，这是不是说明，他们夫妻足够恩爱和睦？他们明明在针锋相对，为什么她会得出这样的认知？迦丽公主顿感心塞，忿忿地闭上了嘴。 她自知力量悬殊，无法与自带家将的欧阳晟抗衡，所以才选择了闭嘴。但她此时心里慌得很，有那些家将守着手术室，待会儿她哪有机会给那群女人塞银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05章 前奏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3191/519703191/519703213/2020082817210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迦丽公主的担忧一点儿没出错，很快，杨淑慧就带着那些女人从手术室里出来了，但是从她们踏出手术室的门开始，左右便有家将护卫，她的丫鬟完全找不到机会接近她们。 银子没塞成，那些女人自然讲了实话。她们告诉“方阵”里的那些人，杨淑慧说得没错，她的刀口只是看起来漂亮，其实皮肤底下一点儿都不平整。至于疼痛，她们刚才按过杨淑慧的肚子，看她那模样，是真疼，不像是装出来的。 “方阵”里的那些人听她们这样说，个个面露失望。他们本还以为，找到了一个医术堪比明澈和怀仁，而价钱又便宜一半的好去处呢，却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人群失望之下，骚动起来。 “怪不得回春医馆比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便宜那么多，原来是因为医术不行。” “看来一分钱一分货，这话还是有道理的。” 纷纷的议论声中，有人高声叫嚷起来：“快让我走，我要回明澈医馆，去做完我的手术！” 这个人不会就是从春晓的手术台上跑掉的那个吧？叶雨潇看去一眼，让欧阳晟撤掉了人墙家将。 两个方阵中的人，有的失望散去，有的去了安定巷和平安巷。显然后者原本就是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的病人，刚才由于迦丽公主的“宣传”，慕名而来，这会儿见识到了回春医馆真正的医术，选择又回去了。 此时的迦丽公主，被一群病人给团团围住了。他们是先前以为杨淑慧手术成功，急着给回春医馆缴纳了诊金，等着做手术的病人。 现在他们见杨淑慧所谓的手术成功乃是一场谎言，坚决要求迦丽公主退还诊金。 说实话，迦丽公主本来就是贴钱办的这个医馆，根本瞧不上这点诊金，但是这诊金一旦退掉，医馆的名声就会毁得一干二净，连点渣都不剩了，因为迦丽公主说什么都不肯退，双方闹个不停。 当然，这些就跟叶雨潇没关系了，她看了会儿热闹，便准备动身离去。 正在这时候，杨淑慧对她道：“王妃，能够请您转告李世子，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不会再闹事了，他能不能跟京兆尹说一声，放我出去，我不想再坐牢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叶雨潇没有搭理她，挽着欧阳晟的胳膊，径直走了。 他们从灵通巷出来，欧阳晟不放心，让谭十召给叶雨潇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确定她没有遭到迦丽公主的暗算，方才放谭十召回平安巷。 叶雨潇在欧阳晟的陪同下，去了趟明澈医馆，问刚刚回到医馆的春晓：“现在医馆的情况如何？病人们都回来了吗？” “回来了，回来了。”春晓忙得脚不沾地，笑得像朵花，“王妃，您还真是一去回春医馆，就有了灵感，三言两语就让迦丽公主的野心落了空，她这会儿肯定都快气死了。” 春晓猜的一点没错，迦丽公主这会儿的确正在生闷气。刚才，她让那群要求退诊金的病人纠缠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能拗过他们，把诊金如数退还了。 没办法，谁让她是婆蛮国的人呢，待在人家的地盘上，就连几个普通的民众都对付不了。 阿古丽看看空荡荡的医馆，替迦丽公主犯愁：“公主，病人全跑了，这该怎么办？咱们办这个医馆，可是花了不少银子，现在半点成本都收不回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迦丽公主气不打一处来，“若非你没给杨淑慧把伤口缝好，今天能有这后果？” 阿古丽觉得非常委屈，她本来就只是个绣娘，迦丽公主非让她改行去学医术，这本来就是赶鸭子上架。更何况她才学了没几天，就让她挑大梁，这能表现好吗？在她看来，她没给杨淑慧的伤豁个大口子，就算不错了。 ？但她不敢跟迦丽公主顶嘴，默默地把头垂下去了。 迦丽公主气了一会儿，道：“成本不成本的，本公主不在乎，但是脸面必须找回来。我们得赶紧想办法，尽快补救。” 阿古丽努力地想了一会儿，道：“公主，如果这时候来一个谁都治不好的病人，却偏偏让咱们给治好了，是不是就算补救回来了？” “那是自然。”迦丽公主道，“但哪有这么巧的事？” 阿古丽道：“公主，您可知道谭十召，是如何被人尊为神医的？他靠的可不是正经医术，而是毒和蛊。您在毒和蛊方面的造诣，又不比他差，为何不学起来？” 迦丽公主一直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点：“你的意思是……” 阿古丽压低了声音：“公主，您研制的密毒和独门蛊术肯定不少，咱们挑一个人，先偷偷给他投毒或下蛊，等他四处求医却不得治的时候，再去给他医好，那咱们医馆岂不是就能名声大噪了？” 迦丽公主缓缓摇头：“这样做有风险，谭十召就在京城，即便他解不了我的毒或蛊，也一定能看出来是我的手笔。” 的确，谭十召曾做过迦丽公主的老师，对她的路数了解得很。阿古丽泄了气。 两人继续苦思冥想，正在这时，丫鬟来报：“公主，咱们婆蛮国来人了，您赶紧回万国馆去吧。” 迦丽公主很是惊讶：“谁来了？” 丫鬟道：“是索洛丹将军的副将曼连达。” 曼连达？他腿脚不利索都多少年了，平时连门都很少出，怎么突然跑到大**了？迦丽公主满腹疑惑，赶紧命人备车，回万国馆去了。 万国馆里，果然是五大三粗，满脸胡子的曼连达。 迦丽公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道：“你的腿疾好了？” 曼连达看了看自己的左腿，道：“我的腿疾要是好了，也就不来了。” “这话怎么说？”迦丽公主奇道。 “我是特意来大熙问药求医的。”曼连达道，“我这腿疾越来越严重，时常疼得连觉都睡不好，可咱们婆蛮国没一个大夫有办法，我只好千里迢迢地跑到大**，看看能不能找到希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06章 求医问药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7296/526177296/526177318/20201019151304/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迦丽公主道：“熙朝国土辽阔，大夫医馆比我们婆蛮国多很多，你到大熙来求医是对的，说不准运气好，真能遇上一个神医，把你这多年的老毛病给治好了。” 曼连达听得她这样说，心里的希望又多了几分，高兴地道：“这么多年我都只能窝在家里，都快发霉了，如果真能治好，那我又可以上阵杀敌了。” 迦丽公主道：“我们婆蛮国很快就要发兵，和熙朝的军队一起攻打天韵九州了，如果你能赶在这之前治好腿伤，我的父王一定会任命你为大将，挂帅出征的。” 曼连达满脸期翼，双眼圣光：“倘若真能征战天韵九州，那我就算是死在沙场，也能瞑目了。” “那你今天先好好休息，我这就派人去四处打听，看看哪位大夫能治你的腿疾。”迦丽公主说着，命人去给他收拾房间。 曼连达拄着拐杖起身，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公主，刚才我听他们说，你刚刚开了一家医馆？你这都自己开医馆了，难道没有办法治我的腿疾吗？” 迦丽公主道：“我这医馆，就是使团里的那几个大夫，他们能不能治你的腿疾，你还不知道？” 曼连达疑惑道：“刚才你的丫鬟还告诉我，你的医馆里，有会缝合伤口的神医呢。我在来熙朝京城的路上，听好多熙朝人夸赞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这才知道缝合伤口叫做手术。那些熙朝人说，在熙朝，仅有明澈和怀仁两家医馆会这门医术，却没想到，你的医馆里竟也有这种人才。你就不能把这位神医请出来，让他瞧瞧我的腿？” 说起这个，迦丽公主就觉得糟心，但曼连达是自己人，她就没有瞒他：“这是我们回春医馆的策略，对外宣称医馆里有会做手术的神医，实际上这位神医，就是使团里的绣娘阿古丽。她绣花的手艺很是了得，我看那缝合伤口和绣花也差不多，所以让她自学了几天，终于把这缝合伤口给学会了。” 曼连达听得目瞪口呆，觉得不可思议：“公主，你这叫什么策略？你这是糊弄人吧？” “什么叫糊弄人？”迦丽公主很不高兴，据理反驳，“你们行军打仗，不总是号称有十万大军吗？实际上能有六七万人就算顶天了。那你们这是不是也叫糊弄人？” “这怎能一样？”曼连达道，“我们这样做，是为了迷惑敌人，但你不是在给敌人治病，而是在给医馆的衣食父母治病，我们能迷惑敌人，但你不能忽有自己的衣食父母呐。” 迦丽公主没想到她在外面受气，回来了还要受自己人的质疑，脸色渐渐地沉了下来：“曼连达，本公主做事，用不着你来指指点点，你既然是来熙朝求医问药的，那就专心求医问药，管本公主的医馆做什么？” 迦丽公主摆出了公主的架子来，曼连达只得道：“公主说得是，是我多嘴了。” 迦丽公主这才缓和了神情，让他回房休息去了。 曼连达到底是婆蛮国的将领，迦丽公主虽然刚跟他闹了点不愉快，但还是马上召集人手，给他们分派了任务，让他们分头去找寻熙朝的名医，看看谁能治曼连达的腿疾。 含香给迦丽公主奉上了一盏乳酪，对她道：“公主，咱们回春医馆倒是正缺个曼连达将军这样的病人。” 迦丽公主接过乳酪，抬眼看她。 含香便接着道：“适才在回春医馆的时候，奴婢听阿古丽跟您说，如果咱们回春医馆现在能治好一个别的大夫都束手无策的病人，就能挽回声望了。这曼连达将军的腿疾，不就正好符合条件吗？” “本公主还以为，你有什么好主意呢。”迦丽公主没好气地道，“我们正缺这样的病人不假，但我们医馆有治好曼连达的本事吗？再者说了，曼连达的腿疾，只是婆蛮国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也许熙朝的大夫正好擅长治这个呢？那哪还轮得到我们？” 含香被斥责了一通，连忙认错，退了下去。 迦丽公主派出去的人，很快访遍了熙朝的名医，就连京城之外稍微有点名气的大夫，他们都去问过了，但所有的大夫都表示，他们对曼连达这样的腿疾束手无策，不会治。 偌大一个熙朝，竟找不出一个能治疗曼连达腿疾的大夫？迦丽公主不信，亲自带着曼连达，去找大夫看他的腿，然而结果还是一样，无一人能治。 她如此一番忙碌，可谓是尽心尽力，但曼连达却质疑了：“公主，熙朝最好的大夫，不是应该在太医院吗？现在熙朝的皇帝有求于我们婆蛮国，应该对你有求必应才是，你怎么却舍近求远，不去找熙朝皇帝的太医们，却在民间四处乱撞？” 什么叫在民间四处乱撞？迦丽公主很不满他的态度，心头火起，丢下他就回房去了。 含香端来清火的茶水，劝她消消气。 迦丽公主却摔了茶盏，气道：“我这算哪门子的公主，就连一个三品的将军，都敢当面斥责我了。” 含香劝慰她道：“曼连达将军是个鲁莽人，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鲁莽人？我看他一点儿都不鲁莽，只不过是瞧不起我罢了。”迦丽公主道，“都怨父王，只惦记着迟思乡的母亲那个死人，不把我的母后当回事，连带着我也被人瞧不起。” 含香忙道：“您是我们婆蛮国最尊贵的长公主，谁敢瞧不起您？” “罢了，还尊贵呢，我若是尊贵，怎会两次被遣送到大熙来当质子？”迦丽公主恨道，“父王膝下的孩子那么多，偏偏却只挑我来异国他乡受辱受气。” 迦丽公主两次身为质子，这是事实，含香找不出词儿来安慰她，只得道：“公主，您现在虽然是质子，但熙朝皇帝看重您，您在熙朝，过得比在婆蛮国还快活，这有什么不好的？” “那是因为熙朝现在有求于婆蛮国，这都是暂时的。”迦丽公主道，“万一哪天两国交恶，我便性命难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07章 金疮迸裂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279/525926279/525926304/2020101217340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含香看着迦丽公主，心生同情，暗暗地叹了口气。在外人看来，迦丽公主飞扬跋扈，横行霸道，谁又能想到，这其实只是她的保护色？她正是因为内心自卑，缺乏安全感，这才表现得格外强硬，以免让人欺负了去。 迦丽公主闷在房里生了一会儿气，最终还是收拾好心情，出来再见曼连达。 她虽然贵为婆蛮国的公主，但也有她的无奈。如果不帮曼连达，他回国一番宣扬，势必会影响到她的母后，让她本来就不受宠的母后雪上加霜。再者，她需要婆蛮国多添一员猛将，只有婆蛮国兵力强盛，让熙朝皇帝看到婆蛮国的价值，她在熙朝的日子才会好过。 曼连达见迦丽公主没继续生气，摸了摸胡子，站起身来，主动道歉：“公主，我就是个粗人，刚才言语间多有得罪，还望公主海涵。” 道歉有什么用？下次有矛盾的时候，他还是会照样不拿她当公主看待。迦丽公主暗哼一声，表面上却装得大度无比：“你这是哪里话，我怎么会为这么点小事跟你生气。我刚才是去琢磨，该找哪位太医治你的腿了。” 曼连达顺着她的话问道：“那公主可有合适的人选了？” 迦丽公主道：“大熙太医院的左院判杜安，曾教过阿古丽用青霉素，医术端得是高超，我这就命人把他请来。” 迦丽公主说完，便命人带着马车，去请杜安了。 上次阿古丽跟着杜安学打针的时候，迦丽公主出手极其大方，杜安为此对迦丽公主的印象很好，见她派人去请，马上就来了。 但等他看过曼连达的腿，却发现他不会治，只得又回去了。 连熙朝太医院的太医，都拿他的腿疾没办法吗？曼连达非常失望，问迦丽公主道：“公主，熙朝名气最大的明澈医馆，你派人去问过了吗？他们的大夫，会不会治我的腿？” 迦丽公主道：“明澈医馆只给女人和孩童看病，他们不会管你的腿的。” “那怀仁医馆呢？”曼连达又问，“怀仁医馆也只给女人和孩童看病？” 怀仁医馆自然是收治男人的，但那也是叶雨潇名下的医馆，如果她派人去求医，只怕会被人打出来。这么丢脸的事，迦丽公主自然不会讲给曼连达听，赶紧扯谎：“我已经派人去怀仁医馆问过了，他们的大夫也不会治。不过你别着急，熙朝太医院的太医，不止杜院判一个，我这就带你去见熙朝的皇帝，让他把太医院最好的太医都叫来，一起给你治腿。” 曼连达觉得这主意不错，欣然同意，拄着拐杖登车，随迦丽公主去了宫里。 皇上正是看重婆蛮国兵力的时候，听说曼连达是婆蛮国名将，因为腿疾才耽误了上战场，马上把董毅等太医院太医全给叫了来，要求他们给曼连达会诊。 董毅带着太医们，仔细检查了曼连达的腿，又轮流给曼连达诊了脉，但每个太医都直摇头。 皇上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你们这么多人，没一个治得了？” 董毅苦笑：“禀皇上，曼连达将军的腿疾，乃是金疮迸裂，这病咱们哪会治啊……” 金疮迸裂？皇上愣了愣，把原本要斥责的话收了回去。 金疮迸裂这病，在武将身上不算罕见。不少武将受过箭伤后，都会落下这个后遗症，反复发作。病发的时候，本来早已愈合的伤口再次肿胀，让人疼痛难忍，直至最后脓肿崩裂，脓液流出，伤口才会逐渐再度愈合。虽然这个病，最终伤口都会愈合，但其过程让人痛苦不堪，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复发，极度影响病人的正常生活，更别提出征打仗了。 在熙朝，也曾有武将身患金疮迸裂，但无人能治，最终那些武将都因为该病反复发作，身体日渐衰弱，而早早地过世了。 皇上听说曼连达所患的腿疾是金疮迸裂，就想起了熙朝的那些武将，伤感了好一会儿，才问迦丽公主道：“去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问过了吗？他们的大夫会不会治金疮迸裂？” 迦丽公主看了看曼连达，想要继续撒谎，又怕明澈和怀仁真有高人——虽然她请不动那两家医馆的大夫，但是皇上能啊，如此好机会在眼前，她舍不得错过。 她纠结了一阵儿，对皇上道：“我派人去打听过了，他们说是不会治，但也有可能是敷衍我的。”她话说一半，藏了一半，反正皇上知道她跟叶雨潇的那些嫌隙，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皇上果然一听就明白，马上吩咐董毅：“你跑一趟明澈和怀仁，问问他们医馆的大夫。” 董毅应了，领命而去。 皇上让迦丽公主陪着曼连达到偏殿稍歇，等候董毅的消息。 到了偏殿，曼连达马上问迦丽公主：“公主，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为什么有可能会敷衍你？他们跟你有仇？” 迦丽公主支支吾吾：“同行相斥嘛，我现在也开了家医馆，他们对我态度不好是正常的。” 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曼连达满腹狐疑。不过他没有再追问，反正皇上已经派董毅去明澈和怀仁了，他们总不会连皇上也敷衍。 董毅很快就回来了，但带回来的却不是好消息，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的大夫，也都不会治金疮迸裂，其中那些年轻的大夫，甚至都没有见过这种病。 曼连达彻底地绝望了：“看来我是没有机会去征战天韵九州了。” 皇上本来已经准备就这样算了，但听到天韵九州几个字，踌蹴一番，还是开了口：“董毅，你再跑一趟颍川王府，跟颍川王妃说说情况，看她愿不愿意过来一趟。” 曼连达听着诧异，忍不住道：“这位颍川王妃是何方神圣，皇上竟对她如此客气。难道她若是不愿意，就可以不来？在你们熙朝，皇帝的话不是圣旨么，难道可以不遵？” 皇上瞥了迦丽公主一眼，道：“朕哪里是对颍川王妃客气，朕是拿你们的公主没办法。她早就把颍川王妃给得罪透了，朕若是不客气点，她就算来了，也不会给你诊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08章 您能治吗？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279/525926279/525926304/2020101217340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原来迦丽公主得罪过颍川王妃，曼连达若有所思：“那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 皇上像是知道曼连达在想什么似的，接了他的话：“那两家医馆，正是颍川王妃名下的产业。” 曼连达恍然大悟，怪不得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那么出名，迦丽公主却没有带他去过；怪不得她说这两家医馆可能会敷衍她，原来是因为她早就跟人家结仇了。 可是，她不是来熙朝当质子的吗？为何不安分守己，反而跟人起了冲突？曼连达对迦丽公主的所作所为颇有意见，但当着皇上的面，还是给她留了面子，什么都没有说。 且说董毅到了颍川王府，把宫里的情况跟欧阳晟和叶雨潇讲了一遍。 叶雨潇听后，很是纠结：“我只听说过金创迸裂这种病，但从来没有见过，很想趁此机会去见识一番。可是这曼连达是迦丽公主的人，我不想给他这个面子。” 欧阳晟深知她对医学的兴趣和执着，道：“你想去就去吧，我陪你。曼连达是婆蛮国的人，但不一定就是迦丽公主的人。你可以进宫后，先看看他的态度，如果他是诚心求医，你就给他瞧瞧病；如果他是跟迦丽公主一样的德性，咱们扭头就走。” 有了欧阳晟这话，叶雨潇马上不再纠结了：“行，听你的。” 夫妻俩随董毅进了宫。皇上见到叶雨潇，很是高兴：“颍川王妃到底是大度之人，没有因为个人私怨，就不顾治病救人。” 曼连达见叶雨潇竟是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十分惊讶，连忙上前给她行礼，向她道谢：“颍川王妃怀着身孕，还劳动您进宫给我看病，真是让人过意不去。今儿不管您会不会治我这腿疾，我都领这份情，王妃今后若是有需要，曼连达一定为您效劳。” 他是婆蛮国的将军，为叶雨潇效什么劳？迦丽公主见曼连达对叶雨潇如此恭敬，不满地横了他一眼，但曼连达没有看见。 叶雨潇侧头，看向欧阳晟。欧阳晟冲她微微点头。 至少从表面上看，这曼连达的态度不错，跟迦丽公主不太一样。 叶雨潇便对曼连达道：“将军客气了。不知将军是那条腿染疾，方不方便现在让我看看？” “方便，方便。”曼连达连声说着，在内侍搬来的凳子上坐下，自个儿卷起了左边的裤腿。 叶雨潇走到他跟前，想要蹲身细看，但肚子却妨碍了她的行动。 魏公公见状，连忙先把曼连达的左腿抬高，再给叶雨潇搬了张椅子来，让她坐下再看。 曼连达再三向叶雨潇道歉：“是我思虑不周，不该这时候来熙朝看病，我应该等王妃生下孩子后再来的。” “可是你远在婆蛮国，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生孩子？”叶雨潇差点让他给整乐了。 说笑过几句，叶雨潇开始专心看他的腿。在曼连达膝盖下方的位置，鼓起老大一个包块，这包块又红又肿，隐约有溃烂的趋势。受这包块的影响，他整条左腿都比右腿要肿一圈，按下去时，皮肤软而无力，几乎没有回弹。 叶雨潇检查完毕，指着那包块，问曼连达：“你这里之前是不是受过伤？” 曼连达点点头：“是，这里曾经中过一箭，为此大病了一场，但最终还是痊愈了。可谁知痊愈后，却落下了这么个病根儿，时不时地就发作，害得我再也没能领兵打过仗。” 叶雨潇微微颔首，又问：“病发的时候，疼吗？” 曼连达道：“不瞒王妃说，当年我徒手把箭从腿上拔出来的时候，眉头都没皱一下，但如今只要病发，就疼得一宿一宿地睡不着。” 都疼到一宿一宿地睡不着了，他还能跟正常人一样谈笑风生，一点儿看不出来疼痛的样子，可真是个狠人。叶雨潇暗自惊讶着，继续问他道：“你当初所中的那一箭，伤口一定很深，对不对？” 曼连达惊讶道：“王妃是怎么知道的？那一箭的确深得很，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它拔出来。” 叶雨潇点点头，又问：“当时你把箭拔出来之后，伤口是如何处理的？” 曼连达道：“军医给我敷上了金疮药，然后用布带子把伤口绑紧了。” “那我大概知道这金疮迸裂是怎么回事了。”叶雨潇说着，扶着腰站了起来，她现在肚子大，坐久了难受，还是站着舒服点，“你当时所中的那一箭，多半伤到了你的骨头，而军医在处理你的伤口的时候，用金疮药和布带为你包扎，把积血和坏死的组织闷在了伤口里面，导致脓液无法排出，从而造成了严重的感染。当感染发生后，脓液和细菌累及损伤的骨头，形成了慢性骨髓炎。” “当时将军的身体一定很健壮，所以才扛过了这样的感染。等伤口的脓液和坏死的组织排出之后，肉芽组织填充伤口，你的伤口便暂时愈合了。但是这种愈合，并非真正的痊愈，伤口内依然有细菌残留。这些残留的细菌藏在伤口深部的死腔里，和感染坏死的骨质里头，就如同火药一般，随时可能爆发。” “一旦你出现全身或局部的抵抗力下降，就会导致炎症的急性发作，致使体温升高，伤口周围肿胀疼痛，形成脓肿。最后脓肿破裂，脓液排出，才会再次暂时性的假性痊愈。而等你下次抵抗力下降时，又会周而复始，进入下一个循环。” 曼连达听得连连点头：“对，对，就是这样，而且这几年复发的越来越频繁，疼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 “那是因为随着你年龄的增长和此病的反复折磨，身体的机能和抵抗力下降了。”叶雨潇道，“所以，这种病如果没有及时得到治疗，很可能会发展成全身的感染和脓毒血症，从而导致死亡。” 皇上听到这里，也连连点起了头：“不错，之前我朝几位患上金疮迸裂的将领，最终都英年早逝了。” 其实吧，叶雨潇刚才分析病情，好多词儿曼连达都没听懂，但他没问，因为他最关心的不是这些，而是：“颍川王妃，那这金疮迸裂，您能治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09章 威胁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279/525926279/525926304/2020101217340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我可以一试。”叶雨潇道。 愿意试就好，愿意试就好，只要她愿意试，就说明有希望！曼连达激动地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叶雨潇道：“不过你的腿需要做手术，做手术都是有一定的风险的。” 曼连达道：“只要您愿意给我治，别说失败了，就算您把我给治死了，我都感激您，绝不会追究您的责任。” 得，正准备跟他说一说“治疗知情同意书”，现在看来不必了，到时候让他直接签字就行。叶雨潇道：“我一定尽力。” 欧阳晟不高兴了：“你大着肚子，刚才给他检查腿都困难，如何给他做手术？” 叶雨潇道：“这个简单，另挑个大夫给他做手术，我不亲自动手，只从旁指导，你看这样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欧阳晟点了头：“你得跟我保证，别让自己累着。算了，你不用保证，到时候我跟着进手术室，现场监督你。” 行行行，现场监督。叶雨潇含着笑，白了他一眼。 曼连达听了他们两口子的话，才知道做手术是个体力活。所以，叶雨潇给他治病，是要挺着肚子去干体力活儿？这让曼连达在感激之中，更添了几分愧疚：“王妃，是我给您添麻烦了，诊金多少，您尽管开口，就算让我将全副身家奉上，我也绝不含糊。不不不，您的这番恩情，如何能用诊金衡量，从今往后，曼连达任您调遣，只要您有吩咐，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迦丽公主听着他这番话，眼都瞪大了。他到底在说什么？任她调遣？那如果叶雨潇让他叛离婆蛮国，他应不应？再说了，听叶雨潇刚才的口气，她根本就没见过金疮迸裂，谁知道手术会不会成功？他现在就感激涕零，是不是早了点？ 迦丽公主满心不快，但还是忍了下来。毕竟叶雨潇是唯一愿意试一试的人，万一惹了她不高兴，她撂挑子不干了，曼连达才不会管她是不是公主，一定会当场撕了她。 皇上等曼连达表达完感激之情，问叶雨潇道：“不知颍川王妃打算挑哪位大夫，为曼连达将军做手术？” 叶雨潇想了想，道：“这些年，戴姑娘的医术日益精进，照说她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戴姑娘被迦丽公主打怕了，只怕见了婆蛮国的人就腿软，所以，还是让春晓来吧。” 什么？迦丽公主打过颍川王妃医馆里的大夫？怪不得她们结了仇。幸亏颍川王妃大度，不计前嫌，仍然愿意为他医治，不然他的腿可真就没希望了。曼连达对叶雨潇愈发感激，同时也更想揍迦丽公主了。 皇上不知道春晓是谁，但相信叶雨潇的选择，便让曼连达跟着叶雨潇出宫去，听从她的安排，等待手术。 曼连达当场与叶雨潇约定，明日去怀仁医馆做详细检查，然后再确定具体的手术时间。 待得出了宫，迦丽公主义终于把忍了半天的话讲了出来：“曼连达，你下次再讨好颍川王妃的时候，最好先弄清楚，你到底是婆蛮人，还是熙朝人！” 曼连达努力克制住想要揍她的冲动，道：“我对颍川王妃是真心感激，怎么到了公主嘴里，就成了讨好了？公主，你若是有这个闲功夫，不如好好检讨一下自己，为什么你在熙朝当人质，却和颍川王妃结了仇？如果我没有记错，她的夫君颍川王，就是那位带兵收复了失地，连国君都钦佩万分的人物。万一我一个不小心，回国后把这事儿告诉了国君，你说，他会不会对你极度不满，从而扣下你在熙朝的花销？” 他这是在……威胁她？！迦丽公主气得直打颤，但却发现，她虽然贵为公主，却根本拿曼连达没办法。打他吧，打不过；拿身份压他吧，这里不是婆蛮国；命人把他抓起来吧，她的侍卫还没他的多。 这让迦丽公主在极度的气愤之中，更添了几许悲哀和委屈，一向不在人前示弱的她，眼泪竟在眼眶里直打转了。 然而曼连达才不是怜香惜玉的人，转身就上了马车，扬长而去了。 第二天，曼连达如约到了怀仁医馆，见到了叶雨潇和欧阳晟。 叶雨潇向他介绍了春晓和顾长平，道：“春晓是明澈医馆的大夫，但明澈医馆不收男病人，所以我让她到怀仁医馆来给你治病。而我的二表哥顾长平，就是怀仁医馆的负责人。你以后再来怀仁医馆的时候，可以直接找他。” 曼连达丢开拐杖，给顾长平和春晓行礼：“给二位添麻烦了。” “将军不必客气。”顾长平对婆蛮国人有着自己的戒心，只是客气，并不多言。 相互认识后，顾长平把他们带进早就准备好的病房，便转身离开了。 叶雨潇示意曼连达卷起裤腿，以方便春晓给他做详细的检查。她自己则坐在一旁，把金疮迸裂和慢性骨髓炎讲给春晓听，让她对曼连达的病情有更全面的了解。 春晓一边给曼连达做检查，一边听叶雨潇讲，道：“王妃，这个手术对于奴婢来说，难度不小。” 是，这个手术一要清创，二要填充，前者是小事，春晓早就驾轻就熟了，但填充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是第一次。叶雨潇鼓励她道：“他的伤是在腿上，手术时间没有那么紧迫，你只要沉下心，慢一点，一定没问题的。你做手术的时候，我就坐在旁边，如果你出现差错，我会及时提醒你。” “原来王妃会亲自坐镇？那奴婢就放心了。”春晓夸张地拍了拍胸口。 都是历练好几年的人了，还这副样子。叶雨潇站起身来，戳了戳她的额头：“既然是你主刀，那你跟曼连达将军商议手术的时间吧，定下来之后，派人去告诉我一声就行。” 春晓应着，把她和欧阳晟送了出去，而后再才折返病房，对曼连达道：“将军，您的这台手术，至少得分两次完成。第一次手术，我会先给您清创，把坏死的组织和淤积的脓液彻底清除干净。这一次手术完成后，再用药物给你进行全面的消炎，等到炎症全消后，才能进行第二次的手术，用肌瓣或皮瓣填塞死腔。填塞完后，缝合伤口，这样全部的手术才算是完成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10章 缘分呐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279/525926279/525926304/2020101217340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跟他讲这个做什么，他又听不懂。曼连达仔细地打量了春晓一会儿，问道：“你不是明澈医馆的大夫吗，为什么在颍川王妃面前自称奴婢？” 春晓故意道：“那是因为我以前只是个看院门的丫鬟。” 以前不管哪个病人听到她这样说，都会顶着一张受了惊吓的脸蹦起来，然而曼连达却是满脸惊喜：“这么巧？我以前也是看院门的。” 哈？春晓愣住了。 “你不信？我以前真是看院门的。后来机缘巧合，跟着索洛丹将军去打了几次仗，挣了些军功，才当上了将军，成了他的副将。”曼连达解释道。 春晓眨了眨眼睛，道：“我也是因为机缘巧合，跟着我们王妃给人治了几次病，才当上了大夫，进了明澈医馆。” “是吗？那我们这是缘分呐！”曼连达激动地把腿一拍，却不巧正拍在了患病的那条腿上，疼得他两眼一黑，咚地一声倒在了病床上。 春晓翻了个白眼儿，走过去扶他：“就你这莽撞样儿，究竟是怎么当上将军的？” 曼连达被她讥讽也不生气，哈哈一笑：“我是个先锋，索洛丹将军就是看中了我这股子莽撞劲儿了。” 春晓想了想，道：“其实我的脾气很不好，我们王妃就是看中了我这股子泼辣劲儿，才让我跟着她学医。” 曼连达摸了摸胡子，满脸疑惑：“学医还需要有泼辣劲儿？” “那是。”春晓把头一扬，“万一碰上像迦丽公主那样难缠的主儿，若是我不泼辣，还没等给她治完病，先让她给欺负死了。” “你给迦丽公主治过病？”曼连达问道。 “治过。”春晓道，“你看见她脸上的那道疤了吗？她那儿曾经有条口子，是我给她缝上的。” 春晓以为，曼连达听了她这话，下一句就会问，迦丽公主脸上的口子是谁给划的，谁知曼连达问的却是：“你给她治病的时候，她欺负你了？” 恩？春晓愣了一愣，才道：“也没怎么欺负吧，毕竟她那时候有求于我。不过她昨天倒是欺负到我们医馆头上来了。” “哦？她是怎么欺负到你们医馆头上来的？”曼连达问道。 春晓便把迦丽公主开医馆，并怂恿民众到安定巷和平安巷抢生意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曼连达听完，道：“她若是再做这样的事，你就告诉我去，我来治她。” 人家是公主，而他只是个臣子，怎么治她？春晓认定曼连达是在说大话，没有应答，岔开了话题：“我看你这腿挺疼的，要不我把手头的事挪一挪，明天就给你把手术做了吧？” 曼连达怔了一会儿，问道：“你是担心我腿疼，所以才要特意挪时间，尽快给我做手术的？” “不然呢？”春晓眉头一挑。 曼连达望着她咧嘴一笑：“多谢。” “不客气。你休息吧，明天手术之前我再过来。”春晓说着，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却又停下，转回身来，“你的丫鬟呢？” “丫鬟？”曼连达一愣，“什么丫鬟？” “我的意思是，你住在这里，谁来照顾你？”春晓道。 “嗐，我有手有脚的，不需要人照顾。”曼连达把手一摆。 春晓朝他的左腿上瞥了一眼：“你是有手有脚，可有一条腿是废的，没有人照顾怎么能行？这样吧，我待会儿派个医女过来，让她暂时照顾你一下，不过陪护的费用，你到时候记得结。” “费用你放心，我绝不会赖账。”曼连达瞅着她道，“不过医女就不用了，你来照顾我就行。” “你想得美！”春晓瞪了他一眼，扭身就走了。 叶雨潇得知了手术的时间，第二天准时在欧阳晟的陪同下，赶到了怀仁医馆。 同时抵达的，还有迦丽公主。虽然她前天刚被曼连达气得死去活来，但她更担心曼连达又被所谓的感激之情冲昏了头脑，胡乱许诺叶雨潇什么事，所以特意赶来，准备盯着他。 可是，叶雨潇同意给曼连达治病，不代表就改变了对她的态度，根本没允许她进平安巷。 迦丽公主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揣着一肚子的气，回万国馆去了。 叶雨潇和欧阳晟换好衣裳，消好毒，进到手术室时，发现曼连达正坐在手术台上，跟春晓吵架。 “这是怎么了？”叶雨潇惊讶问道。 “王妃，他不肯喝麻沸散！”春晓气呼呼地道。 “为什么不肯喝？”叶雨潇问道，“你跟他讲清楚为什么了吗？” “讲了，他死活不听。”春晓道。 叶雨潇只得亲自去跟曼连达说：“将军，做手术是很疼的，你如果不喝麻沸散，是扛不住的。” 曼连达却道：“我的腿已经够疼了，做手术还能疼到哪里去？” 这……叶雨潇竟觉得他讲的有点道理，想了想，同意了：“那你先不喝吧，中途如果受不了就说一声，别硬扛。” 曼连达应了一声，屈起右腿，伸平了左腿：“来吧，我准备好了。” “你准备好什么了？！”春晓冲他喝道，“躺下！” “我就坐着。”曼连达道，“这样我才看得见。” “……”春晓无语片刻，道，“你想要看见什么？看着我给你做手术？” “对。”曼连达点了点头。 “为什么非要看着？你怕我偷偷给你把腿锯了？！”春晓逐渐狂躁。 无论春晓怎么发脾气，曼连达都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模样：“这是我第一次动手术，我得看清楚，等回婆蛮国后，好跟他们吹牛。” 为了……吹牛？春晓再次无语，扭头求助叶雨潇：“王妃，你看他……” 叶雨潇从未见过如此呱噪的手术室，揉了揉太阳穴，道：“他要看就看吧，给他把左右腿分别固定住，免得疼起来的时候乱动，影响了手术。” 春晓应着，取来绳子，把曼连达的手脚都给绑住了。 曼连达强烈反对：“你绑我的腿也就罢了，绑我的手做什么？” “万一你疼起来的时候，胳膊乱舞，拍到了我的手术刀怎么办？”春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11章 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9001/511579001/511579100/20201120140509/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你放一百个心，就算你现在把我的腿锯下来，我也绝对不会乱动的。”曼连达信誓旦旦地向春晓保证道。 但春晓根本不听，威胁他道：“你要是再这样，就另请高明，这手术，我不做了。” 她要是不给他做手术，就没人给他治腿了。曼连达终于不再要求松绑了。 叶雨潇在旁看着，忍不住地笑。春晓这丫头，这些年性格真是一点儿都没变，还是跟以前一样泼辣，寸步不让。 今日的手术只是清创，春晓已经做过无数次，步骤熟悉得很，不需要叶雨潇指点什么，她便只在旁边看着，没有作声。 欧阳晟看出春晓的熟练，不满地对叶雨潇道：“这根本不需要你坐镇，你跑来做什么？不嫌累吗？” 叶雨潇掐了一把他的手，小声地道：“我这不是没见过金疮迸裂，不想错过每一个环节吗？” 得，是他低估了她对医学的狂热，别人眼中血淋淋的手术，在她看来，却是乐趣所在。欧阳晟无奈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帮她揉了揉腰。 此时，春晓已经给曼连达的腿消过毒，切开了第一刀。曼连达不但没有喊疼，而且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紧盯着手术刀，看得十分认真，像是生怕错过了春晓的每一个步骤似的。 春晓专注于手术，没有注意道曼连达的举动。叶雨潇却是看得清楚，忍不住笑了：“将军，若非大家都说你是个打仗的，我都要怀疑你其实是婆蛮国的大夫，趁着自己患病，跑到我们这里偷师来了。” 她说完，又笑着叫欧阳晟看曼连达：“你瞧他，观察得这么认真仔细，等回国后，都可以自己开医馆了吧？” 曼连达哈哈一笑：“我虽然不懂医术，却也看得出，春晓大夫这刀法很娴熟，手术做的很不错。” “算你识货。”春晓埋头清创，嘀咕了一句。 曼连达看了看她戴着口罩的脸，抬头问叶雨潇：“王妃，春晓大夫真是您的丫鬟？” “没错。”叶雨潇点头道。 曼连达又问：“我看她还梳着未嫁女的头发，是不是还没嫁人？” 叶雨潇再次点头：“没错。” “她年岁不小了吧？”曼连达紧接着又问。 这关他什么事？春晓很想骂他几句，但她如今仍然谨守着丫鬟的本分，叶雨潇与他人讲话的时候，她是不能插嘴的，于是没有出声。 叶雨潇看出春晓的不满，对曼连达道：“我想让她早点嫁人来着，可惜，没什么人配得上她，所以耽误到了现在。” 春晓抬头，白了曼连达一眼。听见没有，她之所以没有嫁人，是因为没有男人配得上她，而不是因为她嫁不出去。 她在冲曼连达翻白眼，曼连达却回了她一个笑脸：“你别剜我，我也还没成家。” 他没有成家，关她什么事？春晓又白了他一眼。 叶雨潇笑倒在欧阳晟怀里，春晓这丫头翻白眼的技艺，真是深得了她的真传。 曼连达看着春晓把他伤口深处的死肉，一点一点地挖出来，由衷地道：“春晓大夫有这样高超的医术，谁要是娶了你，可真是有福气了。” 这话春晓爱听，露出了笑容。 曼连达抬头又问起了叶雨潇：“不知春晓大夫芳龄几何？” 叶雨潇瞥了他一眼：“将军，你可知道在我们熙朝，像你这样随意打听女孩子的年龄，是很没有礼貌的？” 曼连达认真地想了想，问道：“那我该怎样打听，才不显得随意？” “……”这是属于国别不同的文化差异吗？难道他不知道，只有当你想娶某一个女孩子的时候，才可以请媒人来打听她的年岁吗？他这样问东问西，又主动表明自己还没有成家，是不是对春晓有什么想法？ 叶雨潇担心是她误读了曼连达的意思，看向了旁边的欧阳晟，以目光征询他的意见。 欧阳晟根本就懒得去揣测曼连达的意思，就算他对春晓有想法又怎么样，他们一个是婆蛮国的将军，一个是熙朝的丫鬟，且不说身份天差地别，就算两人门第相当，也不可能在一起。不然两人成了亲，是让春晓丢下明澈医馆去婆蛮国，还是让曼连达舍弃他将军的身份，搬到熙朝来？ 因此，欧阳晟只掀了掀眼皮，跟曼连达丢了一句话：“熙朝姑娘的个人情况，只有熙朝人才能打听，将军就不要再问了。” 一句话堵住了曼连达所有的问题，曼连达悻悻地垂下了头。 —————————————— 万国馆里，迦丽公主站在桌子旁，看着瓮中的几只蛊虫相互厮杀，问一旁的含香：“曼连达的病究竟是怎么个治法？你打听清楚了吗？” 含香点点头：“这不是什么秘密，奴婢找曼连达将军的侍卫一问就问出来了。曼连达将军今天做完手术后，接下来的几天，都要打针消炎。” 迦丽公主心头一喜：“消炎？这我们回春医馆也能做，你带人去把他接回来。你告诉他，如果他不照顾回春医馆的生意，我就向我的父王告一状，说他有叛国之举。” 含香有些犹豫：“公主，您确定要把曼连达将军接回来吗？可是曼连达将军在消完炎之后，还有一台手术。这第二次手术比第一次手术还要复杂，就连明澈医馆的春晓都不会做，还得颍川王妃从旁指导呢。” 这样啊……迦丽公主敲了敲面前的瓮：“那就等他做完第二次手术，马上把他接到回春医馆，让他在回春医馆养伤，拆线，直至痊愈。” 曼连达不是把她气得半死吗，她怎么还对曼连达这么好？这只是为了让曼连达照顾回春医馆的生意？可是，回春医馆需要人照顾生意吗？含香满心疑惑，但还是点头应了。 —————————— 曼连达的第一次手术进行得很顺利，手术结束后，春晓将他转移回病房，并为他安排了后续的治疗。 叶雨潇回到颍川王府，犹自震惊于曼连达超强的忍痛能力，问欧阳晟道：“是不是你们行军打仗的人，都特别不怕疼？你瞧曼连达，春晓在那儿挖着他的肉，他却还能跟我们谈笑风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12章 喜事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9001/511579001/511579100/20201120140509/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欧阳晟不以为然：“如果连这点疼都忍不了，怎么打仗？” 行行行，打仗的人都是铁人。叶雨潇冲他扮了个鬼脸，进屋沐浴去了。 欧阳晟等叶雨潇洗过澡换完衣裳，扶着她上了罗汉床，给她揉腿。刚才她在手术室坐了那半天，若是不把腿揉一揉，回头就会肿了。 他揉着揉着，想起一件事来，叮嘱叶雨潇道：“如果曼连达真是在打春晓的主意，你可不能把春晓许给他。” “为什么？”叶雨潇很是奇怪，欧阳晟从来不会关心家里丫鬟的婚丧嫁娶的，怎么却唯独对春晓的亲事这么上心？ 欧阳晟道：“春晓的医术，现在在我们大熙，可是数一数二的，这样的人才，怎么能便宜婆蛮国？除非曼连达愿意为她舍弃婆蛮国的一切，搬到大熙来，为我们大熙效力，我们才能考虑把春晓嫁给他。” 哟，他这是惜上才了？叶雨潇笑着道：“行，我记下了，如果曼连达真的上门来提亲，我就告诉他，我们春晓不嫁人，只招赘。” ———————————— 隔天，叶雨潇的工坊，送来了他们特意为未来的小主人打造的两张小床。这两张小床，样式精巧，舒适美观，符合叶雨潇对婴儿床的一切想象。 小纂自从上次的池大柱事件后，变得格外小心谨慎，坚持把两张床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好几遍，才让叶雨潇上前来细看。 叶雨潇摸着婴儿床床头的童子雕花，对小纂道：“快把二夫人请过来瞧瞧，如果她也喜欢，我就让人多做几张，送到平南王府去，以后两位表嫂生了孩子，都用得着。” 她口中的二夫人，便是她的二舅母江氏了。自从她怀孕，江氏就一直住在颍川王府，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即便顾长平成亲，她也只是回去小住了几天，然后又来了。 小纂照着她的吩咐，去请江氏，结果刚出房门，就迎面碰上了。她连忙把江氏请进去，笑道：“王妃正让奴婢去请您呢，可巧您就自己来了。” 江氏见了婴儿床，满脸惊讶：“阿晟，潇潇，你们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叶雨潇困惑道。 江氏指着那两张婴儿床的，道：“你们这两张小床，不是给你们二表哥和二表嫂准备的？你们知道你二表嫂有身孕了？” “二表嫂有喜了？”叶雨潇又惊又喜，“我们这两张小床，本来是给自己准备的，但既然二表嫂有了身孕，那就把床给他们送过去，我们自己的另外再做。” “别别别。”江氏忙道，“你的月份在前头，还是你们先留着用。她这才刚怀上，离生还早着呢。” 刚怀上？叶雨潇算了算顾长平跟谢青灵成亲的日子，问道：“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刚刚一个月出头，昨天才诊出来。”江氏笑道，“我这会儿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平南王府，看看你二表嫂。你是大夫，自己又怀了好几个月了，肯定有很多经验可以传授给她。” “去去去，这肯定是要去的。”叶雨潇一面说着，一面吩咐小纂，“把这两张小床先搬上车，送到平南王府去。” 江氏阻拦道：“我刚说了，现在还用不着，不用这么着急。” 欧阳晟摸了摸叶雨潇格外突出的肚子，对叶雨潇道：“您就让她送吧，咱们这是两张床，祝愿二表嫂也跟潇潇一样，怀上一对儿双生子，一次生俩。” 这话江氏特别乐意听，欣然道：“那我就先替他们谢谢你们了。” “自家人，您还跟我们客气？”叶雨潇一手挽起江氏，一手挽起欧阳晟，高高兴兴地去了平南王府。 平南王府诸人也都知道了谢青灵怀孕的事，正聚在威虎堂中，欢欢喜喜地聊着。 叶雨潇进去一看，顾清颜和顾如烟也都来了，但正主儿谢青灵和大表嫂孙惟芳却不在。她落座后便问道：“我的两位嫂嫂呢？” 平南王妃笑着道：“我叫你二表嫂在房里养胎呢，她这刚怀上，得少走动。” 平南王府果然都是心疼人儿的，叶雨潇笑道：“那我给二表哥放几天假，让他在家里好好陪陪二表嫂。” “那敢情好，但工钱你得给他照发，不然他可要跟你闹了。”平南王妃开起玩笑。 说笑了一阵儿，却不见平南王妃回应孙惟芳的话题，叶雨潇察觉有异，又不好直问，只好用目光向韩氏询问。 韩氏觉得，屋子里的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好瞒的，于是照实道：“你后进门都怀上了，她的肚子却还没动静，她心里不痛快，在房里呆着呢。” 其实孙惟芳和顾元朗成亲也没多久，根本没有怀孕的压力，只是这平南王府的第一个曾孙，涉及到爵位的继承，叶雨潇也不便发表意见，只好看了看平南王妃的脸色，寻思着要不要把话题岔开。 平南王妃叹了口气，道：“你大表嫂就是想得太多了，其实你二表哥和二表嫂都表态了，即便这一胎是个儿子，也绝不会觊觎爵位。不管她什么时候生儿子，爵位都是他们那一房的，她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我们平南王府不是那等迂腐苛责的人家，不会因为这个就催着她生儿子，或者嫌弃她的。她这样子成天闷闷不乐，倒像是我们苛责了她似的。” 韩氏也很恼火孙惟芳的这个性格，皱着眉头叹起了气。 其实叶雨潇很理解孙惟芳的心情，她嫁到平南王府，乃是高嫁，平时本来就挺自卑的，现在连生孩子都差人一等，心里就更难受了。 她这个时候，肯定需要有人安慰她，开导她，等她寻个时间，去陪她坐坐吧。叶雨潇想着，先把话题岔开了，毕竟这个时候，平南王妃的心情更需要抚慰：“我给二表嫂带来了两张小床，你们要不要看看？” 随着她话音落地，婴儿床被搬了进来。 见到婴儿床，平南王妃的脸上果然重新有了笑意。 韩氏看看左边那张，又看看右边那张：“怎么是两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13章 悲事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9001/511579001/511579100/20201120140509/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原本是打算把这两张婴儿床都送给谢青灵的，但刚才听说了孙惟芳的事，这会儿就有点犹豫了。她想照顾一下孙惟芳的情绪，把其中的一张送给她，取个“招子”之意，但她刚才已经跟江氏说过了，这两张床都是给谢青灵的，如果临时变卦，江氏会不会不高兴？ 她正犹豫着，就听见江氏笑道：“一张是给青灵的，另一张是给惟芳的。潇潇命人做这两张小床的时候，还不知道青灵怀孕呢，你瞧，这床刚做好，她就怀上了，可见有‘招子’的功效。惟芳有了这张小床，想必很快也会怀孕了。” 江氏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他们平南王府的人，果然个个都是善解人意，乐意照顾人情绪的。叶雨潇冲江氏眨了眨眼，笑着微微点头。 韩氏听了江氏这话，自然也高兴，道：“托你的吉言，我这就让人给惟芳送床去。” 她说完，正准备叫丫鬟来搬床，忽然有个小丫鬟匆匆忙忙地进来，直奔平南王妃跟前，小声而又焦急地禀报：“王妃，不好了，二少夫人见红了！” 平南王妃倏然一惊：“她好好地在房里呆着，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见红？” 韩氏一下子就急了：“到底怎么回事？戴姑娘昨天来给她请脉的时候，还说她这胎稳得很。” 丫鬟道：“她们说，是大少夫人害二少夫人见红的。” 孙惟芳害谢青灵见红的？韩氏愣了一下，马上道：“我去看看。” 出了这样的事，平南王妃哪里坐得住，扶着江氏的手站了起来，道：“都去看看吧。” 一行人跟在平南王妃身后，朝着谢青灵房里去。 这种时候，欧阳晟自然是不适合出现在谢青灵房里的，他把叶雨潇交给了顾清颜和顾如烟，就找顾元朗去了。 叶雨潇由两个表妹扶着，进到房里时，谢青灵已经躺在床上了，平南王妃等人都守在床前。 孙惟芳独自站在不远处，绞着自己的手，显得有点惊慌失措。 平南王妃见叶雨潇进来，忙冲着她招手：“潇潇，我已经命人去请戴姑娘了，你先过来给你二表嫂看看。” 本来叶雨潇在这里，是不需要再去请别人的，但她现在大着肚子，行动不便，还是多个帮手比较好。 叶雨潇走上前去，平南王妃让出了床边的位置，方便她给谢青灵诊脉。 谢青灵平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精神虚弱，还不忘跟叶雨潇讲礼数：“潇潇，你大着肚子，还劳动你过来，真是让我过意不去……” “我只是给你诊个脉，又不费力气，你甭跟我客气。再说就算不为诊脉，我也是要来看看你的。”叶雨潇说着，将手指按上了她的脉搏。 众人围在床边，满脸紧张。 眼见得叶雨潇诊完左手诊右手，表情越来越严肃，眉头也越皱越深，平南王妃的心也就越悬越高。好容易等到叶雨潇诊完脉，平南王妃看了看谢青灵，犹豫了一会儿，问道：“潇潇，你二表嫂的情况如何？” 其实平南王妃很不想当着谢青灵的面问这个问题，万一情况很严重，会让她更紧张。可是她又担心谢青灵不清楚状况，会胡思乱想，或者以为自己的情况还好，从而放松了警惕，不好好安胎。 所以再三权衡之下，她还是当着谢青灵的面问了。 叶雨潇一直都是主张病人知晓自己病情的权利，因此听见平南王妃问，也就当着谢青灵的面，照实回答了：“二表嫂的情况很不好，随时有小产的可能。现在来不及写药方了，我说几味药，您找人记下来，尽最快的速度去抓药，煎药，让二表嫂服下。” 平南王妃赶紧叫来两个记性最好的丫鬟，让她们来听叶雨潇说。叶雨潇报了几个药名，两名丫鬟用心记下，一路跑着去安排小厮抓药了。 戴佩兰来后，检查了谢青灵的情况，得出的诊断意见和叶雨潇一样。谢青灵的这一胎，极其危险，很有可能服用过安胎药后，依然保不住。 众人的心情十分沉重，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来，轮流安慰谢青灵，让她放宽心。 叶雨潇很是难过。她是欢欢喜喜地给谢青灵送婴儿床来的，结果孩子却要保不住了，这叫什么事儿。 一时小厮抓了药回来，平南王妃赶紧安排人煎好，让谢青灵服下了。 顾长平接到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平南王妃让他陪着谢青灵，自己则带着众人，去了外间。 外间里，摆着一张圆桌，桌上有几盘点心，看起来像是有人动过，但还没有吃完就丢下了。 平南王妃带着大家在椅子上坐下，惟有孙惟芳没有坐，站到了房间中央。 平南王妃并没有马上质问孙惟芳，而是抬眼四顾：“先前是谁说，二少夫人见红，是大少夫人动的手脚？” 刚才报信的丫鬟走了过来，道：“王妃，是二少夫人跟前的冬凝说的。奴婢听她说完，心里着急，没问具体情况就赶紧报信儿去了。” “那冬凝在哪儿？”平南王妃问道。 很快有人把冬凝带了进来。 平南王妃问她道：“二少夫人见红，是大少夫人害的，这话是你说的？” 冬凝点点头，望向孙惟芳，满脸气愤：“先前大少夫人给二少夫人送了一些江南的点心过来，二少夫人见到家乡的点心，很是高兴，当场就吃了起来，可是一块点心还没吃完，就肚子疼痛，见红了。” 平南王妃听她说完，这才去问孙惟芳：“这丫鬟说的可是事实？” 孙惟芳点点头，又摇摇头：“二弟妹是吃了我送来的点心才见红的，但是我没有在点心里动手脚。” 平南王妃道：“事实究竟如何，我会查清楚，如果不是你做的，我绝不会冤枉你。” 孙惟芳低低地应了一声。 平南王妃看向圆桌：“那些就是你送来的点心？” 孙惟芳点了点头：“是。” 平南王妃马上吩咐丫鬟：“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14章 心烦气躁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9001/511579001/511579100/20201120140509/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平南王府这样的人家，自是有精通查验的嬷嬷，丫鬟很快请了嬷嬷来，检查圆桌上的点心。 虽然桌上的点心很多，但谢青灵吃过的只有其中一块，查起来很容易。嬷嬷很快便端着那半块点心，前来回禀：“王妃，这块点心的内馅里，有螃蟹肉。” 平南王妃的眉头马上皱了起来，其他人亦是大吃一惊。 大家都知道，螃蟹寒性大，孕妇吃了很容易小产，特别是怀孕不满三个月，腹内胎儿尚未成形的孕妇。 韩氏不相信，快步上前，查看盘子里的半块点心，却见点心的内馅里果然有螃蟹肉，而且分量还不少，一眼就能看出来。 韩氏气坏了，当即责问孙惟芳：“你明知你二弟妹刚刚怀上身孕，还给她送这样的点心，这不是存心害她小产吗？难道你不知道，怀孕之人不能吃螃蟹？就算你不知道，你身边的嬷嬷也该提醒你。” 平南王府是个特别和谐友爱的大家庭，这几十年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事，以至于所有的人都有点不相信这事实。 大家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射到孙惟芳的身上，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有点呆滞，像是拒绝接受这样的事实，又像是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孙惟芳听着韩氏的指责，满脸震惊：“娘，这点心是我给二弟妹送来的不假，但这点心里明明是猪肉馅儿，没有螃蟹的。” 韩氏把那半块点心举到了她跟前，让她看里头的馅：“没有螃蟹？那这是什么？” 孙惟芳呆愣片刻，猛冲到圆桌前，把所有的点心都掰开，却发现无一例外，全是螃蟹馅儿的。 孙惟芳呆住了。 韩氏皱眉问道：“这些点心是哪里来的？” 孙惟芳道：“是我娘家送来的。我见这些都是江南的点心，寻思着二弟妹一定喜欢，所以才给她送过来。在送过来之前，我自己先尝了一个的，明明是猪肉馅的，里头一点儿螃蟹都没有。” “你的意思是，你拿着点心出门的时候，它还是猪肉馅的，等到了你二弟妹的桌上，就变成螃蟹馅儿的了？”韩氏问道。 这……孙惟芳再次呆住了。 韩氏揉了揉太阳穴，道：“那你仔细想想，在你送点心来的路上，这些点心还有谁接触过。” 孙惟芳回忆着道：“这些点心是我看着霜雪放进食盒的，在过来的路上，也是霜雪拎着的。等到了二弟妹的屋子里，我让霜雪把食盒交给了冬凝，冬凝把食盒拿下去，换了她们自己的盘子装好，然后才又端了上来。” 韩氏马上听出了不同寻常的地方，转头问冬凝：“大少夫人的点心难道不是用盘子装过来的？为什么却要换成你们自己的？” 冬凝犹豫了一下才道：“奴婢……奴婢不放心。奴婢知道，大少夫人因为自己没能怀上孩子，一直耿耿于怀。奴婢担心大少夫人在点心里动手脚，所以先把点心拿到茶水间，借口要给点心换盘子，用银针把每一块点心都试了一遍。” 冬凝说着说着，哭了起来：“奴婢只想着用银针试毒，却忘了把点心掰开来看，谁知道大少夫人这般恶毒，竟在点心里包了螃蟹肉。” 平南王妃皱眉道：“此事尚未有结论，你休要急着指摘大少夫人。” “王妃，点心是大少夫人送来的，二少夫人吃了这点心才见的红，这还叫没结论？”冬凝抹着眼泪道，“二少夫人如此可怜，您可不能偏袒大少夫人。” “我谁都不会偏袒。”平南王妃沉着脸道。 “那您还不快把大少夫人抓起来？”冬凝哭喊着叫道。 平南王妃很不高兴：“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奴婢不敢。”冬凝嘴上说着不敢，实际上却敢的很，噗通朝地上一跪，就开始哭天抢地，“事实摆在眼前，您却还不定大少夫人的罪，可怜二少夫人，父亲早亡，母亲不在京城，无人撑腰，只能任由婆家人欺负……” 不管凶手是不是宋维芳，这丫鬟都着实可恶，没规没矩。平南王妃瞧着闹心，大声喝道：“来人，先把她给我拖下去，免得在这里呱噪。” 两名孔武有力的婆子马上上前，架起冬凝，就要把她拖下去。 正在这时候，有丫鬟匆忙来禀：“王妃，谢家来人了，已经到这院儿门口了。” 谢家？来得这么快？是谁给她们递的消息？平南王妃皱眉问道：“来的是谁？” 丫鬟回答道：“是谢家的老夫人，和他们家的二小姐。” 谢家二小姐谢紫嫣？她不是嫁到外地去了吗？哦，对，听说嫁过去就不讨喜，被夫家遣送回来了。平南王妃想着，对丫鬟道：“请进来吧。” 丫鬟很快把冯氏和谢紫嫣引了进来。 冯氏黑沉着一张脸，一进门就质问平南王妃：“听说我家大孙女刚怀上身孕，就让你们家的大孙媳妇给害得小产了？” 平南王妃见她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满心不快：“青灵只是见红，你却一开口就说她已经小产，这不是咒她吗？” “那也离小产不远了！”冯氏却道，“她吃了螃蟹肉，这胎哪还保得住？” “哦？谢老夫人这就知道她吃的是螃蟹肉了？你们谢家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平南王妃语带讥讽。 冯氏哼了一声：“平南王妃，你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这事儿是谁干的？！” 平南王妃皱着眉头，一时没有应声。 这时，冬凝大声地喊了起来：“是大少夫人干的！是她送来了螃蟹馅的点心，才害得二少夫人见了红！” 冯氏马上站起身来，直奔桌前，看了看桌上的点心，又走回平南王妃面前，怒瞪她道：“平南王妃，既然已经找出了真凶，为何还不严惩？！” 平南王妃看着她凶神恶煞的样子，心烦气躁。她不愿意去相信孙惟芳是如此歹毒之人，再说了，就算她要害谢青灵，也得想个更隐秘巧妙的法子吧？哪有人亲自送“毒药”来的，这不是只差把凶手两个字写在自己的脑门上了吗？ 可是，如果不是孙惟芳，凶手又会是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15章 不怕见血 那份点心一共只有三个人接触过，分别是孙惟芳、霜雪和冬凝。孙惟芳坚称她和霜雪都没有调换过点心，那么就只剩下冬凝了。 可是冬凝是谢青灵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她只要稍微有点智商，就不太可能去谋害谢青灵的。如果谢青灵出了事，她在平南王府可就无依无靠了。 平南王妃实在是想不通，这猪肉馅儿的点心，是如何变成螃蟹馅儿的？难不成是孙惟芳撒谎？ 平南王妃看向孙惟芳，心里有点犹豫不决，还有点难过。这可是平南王府的长孙媳，未来平南王府的女主人，怎么能是这个样子的呢？ 冬凝这时候又叫嚷起来：“王妃，两位夫人，事实摆在眼前，你们为什么不肯相信？这些点心，是大少夫人的娘家送来的，说不准在送达之前，就已经把手脚做好了。什么猪肉馅儿，那只是凭大少夫人的一张嘴说的，我们可是一点儿没看见，只知道二少夫人吃出了螃蟹馅儿！” 冯氏冷哼一声：“平南王妃，如果这样你都不施于严惩，那我们就只能告官了。” 告官？平南王府从来不怕打官司，但平南王妃此时心乱如麻，一时竟没想起来应声。 谢紫嫣看了看始终没说话的平南王妃，起身去扶冯氏：“祖母，走吧，他们摆明了要偏袒元凶，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去官府吧。” 冯氏当真站起身，随着谢紫嫣朝外走去。 “且慢！”这时候，在她们身后突然传来了叶雨潇的声音。 冯氏停下脚步，转回身来：“颍川王妃是打算跟着她们一起偏袒元凶，还是准备主持公道？” 叶雨潇扶着腰，抚着肚子，道：“我先道个歉，刚才我一直在琢磨如何保住二表嫂的胎，所以没太留意这边的动静。” 冯氏听她这语气，像是意见与平南王妃相左，脸色缓和了下来：“还是颍川王妃明事理，不枉青灵与你相交一场。” 叶雨潇看了她几眼，问道：“我二表嫂见红，是谁给谢府报的信儿？是谁告诉你们，她是吃了螃蟹馅儿的点心，才见红的？” 她怎么一开口，问的却是这种问题？这个跟她们现在正在争议的事有关吗？冯氏刚刚缓和的脸色，顿时又沉下去了：“这件事重要吗？” “当然重要了，不然我为什么要问？”叶雨潇道。 冯氏有点生气了：“颍川王妃，你这是故意岔开话题。” “你甭管我是不是故意岔开话题，请正面回答我。”叶雨潇面无表情地道。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我现在只想弄清楚，你们平南王府到底愿不愿意严惩真凶。”冯氏气道。 “你拒绝回答？行。那我自己查。”叶雨潇马上回身对平南王妃道，“还请外祖母彻查平南王府，看看是谁坏了府内这么多年来的规矩，胆敢私自朝外送信儿。” 平南王妃刚才也疑惑过这个问题，但没有深想，此时叶雨潇把这个问题重点提出来，她也就起了心思，马上吩咐下去，让他们尽快查清。虽然她也不知道，叶雨潇为什么非要现在查这个。 平南王府一向以治家严谨著称，现在出了这种事，下人们都义愤填膺，很快把事情查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在谢青灵刚刚见红，连威虎堂都还没得到信儿的时候，就有丫鬟偷溜出府了。他们不确定这偷溜出府的丫鬟，是不是去了谢家报信儿，但这个丫鬟，就是冬凝手下的百锦，她跟冬凝一样，也是谢青灵的陪嫁丫鬟。 百锦被带到厅里，冯氏的脸色马上就不自然了。 叶雨潇翘了翘唇角，问那百锦：“你擅自出府，是谁授意的？出府后又去了哪里？” 百锦低着头，一言不发。 叶雨潇也不跟她废话，马上吩咐一旁待命的婆子：“把她拖到院子里，上军棍，什么时候说，什么时候停，如果始终不开口，就直接打死。打死后，再把她的爹娘老子都拖来，继续打。” 百锦说话了：“奴婢的爹娘不是平南王府的奴仆，我们是谢家的家生子，陪嫁过来的只有奴婢一个。” “那又如何？”叶雨潇瞅着她笑，“就当我仗势欺人了。” 百锦脸色一白，嘴唇动了动，但还是没出声。 叶雨潇把手一挥，婆子们马上架住百锦，把她拖到院子里，当场扒掉了裤子，开始上军棍。 才一棍子下去，百锦就尖声惨叫起来。 冯氏不自觉地攥紧了椅子扶手，脸色难看得很：“青灵还在床上躺着呢，你这里就见血，也不怕不吉利。” 不等叶雨潇回嘴，平南王妃便出声为她撑腰了：“我们平南王府行伍出身，煞气重，这么点子血，不影响。” 冯氏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百锦这丫鬟，是从我们谢家陪嫁过来的，可不是你们平南王府的家生子，你们这样对她，是在打我们谢家的脸。” “打的就是你的脸啊。”叶雨潇摊摊手，“你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吗？” “你！”冯氏早就知道叶雨潇是典型的气死人不偿命，但却是第一次亲自领教，气得眼前直发黑。 冯氏还在屋里生气，外面院子里，百锦已经扛不住，全招了：“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全说，是冬凝姐姐叫我去谢家报信儿的！” 果然是她！平南王妃脸色一沉：“谢老夫人，贵府真是陪嫁了好丫鬟，平南王府一出事，就给你们通风报信。” 冯氏的脸色不自然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气势”：“我们家的姑娘在婆家出了事，难道不该给娘家递消息？还是说，你们平南王府有心把事情瞒下来？现在事情被我们谢家知晓了，你们没有办法包庇元凶了，恼羞成怒了？” “元凶是谁？”叶雨潇忽然问道。 “自然是你们家的大少夫人了。颍川王妃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还是说，你跟你的外祖母一样，有心包庇？”冯氏怒道。 “哦？那这位你口中的元凶，是如何害得我二表嫂见红的？”叶雨潇再次问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16章 让人看不懂的操作 “颍川王妃，你还要明知故问到什么时候？青灵是吃了你们家大少夫人送来的螃蟹馅儿点心才见红的，这不是人人都清楚吗？”冯氏认定叶雨潇是在东扯西拉地岔开话题，怒不可遏。 “人人都清楚？我怎么不知道？”叶雨潇满脸惊讶，“我刚才给我的二表嫂诊了好几回脉了，我有哪一次说过，她是因为吃了螃蟹才见红的吗？我说过吗？” 冯氏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雨潇道：“螃蟹性寒，的确有可能导致孕妇小产，但就这么几口螃蟹肉，还真不可能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颍川王妃，你是不是欺负我们不懂医术，所以开始用大夫的那一套东西来糊弄我们了？”冯氏冷笑连连，“你为了偏袒你们家的大少夫人，可真是费尽心神，就连螃蟹肉不可能导致小产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你出去满大街打听打听，有几个人不知道吃了螃蟹会导致孕妇小产的？” “你现在不相信没关系，待会儿你就信了。”叶雨潇道。 “什么意思？”冯氏问道。 叶雨潇没有回答她，而是冲旁边待命的丫鬟婆子把手一挥：“给我搜，彻彻底底地搜，掘地三尺地搜。” 丫鬟婆子齐声应答，里外散开，去各房各院翻找了。 “你要搜什么？”冯氏发现，她从一开始就没弄明白叶雨潇的用意。她先是杖责百锦，现在又命人搜屋，看起来既无关联，又毫无章法，甚至跟她们今天争论的问题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谢紫嫣扯了扯冯氏的袖子，道：“祖母，我看颍川王妃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咱们别等了，还是去报官吧。” 叶雨潇听见这话，冲她笑了一下：“谢二小姐，报官什么时候不能去，你非要这么急？难道你赶时间？如果我得到的消息没有错，你不是让婆家赶回来了吗？你待在娘家，能有什么要紧事，等一等又何妨？” 她居然当众把谢紫嫣被婆家赶回来的事说了出来，谢紫嫣顿觉颜面全失，面色紫涨。她瞪了叶雨潇一会儿，看向了冯氏，想要寻求帮助。 叶雨潇如此不留情面，冯氏也很生气，可是谢紫嫣被婆家赶回来是事实，她就算跟叶雨潇呛声，又能说什么？根本找不回面子来，因此她不但没有帮腔，反而狠狠地瞪了谢紫嫣一眼。若非她不争气，怎么会让别人抓住话柄？ 谢紫嫣一气未平，又添心塞，委委屈屈地把头垂下去了。 叶雨潇才懒得理会她的心情如何，嘲讽一笑，扶着丫鬟的手，到椅子上坐下了。 没过一会儿，便有丫鬟婆子分别捧着两个托盘，走进了厅里，回禀叶雨潇：“表小姐，找到了，全都找到了。” 冯氏眯起眼睛，去看那托盘里的东西，但两个托盘上都盖着一层布，她什么也看不到。 “这是什么？”冯氏出声问道。 叶雨潇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看着她道：“你知道吗，人只要做过坏事，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不可能把所有的犯罪痕迹都抹得一干二净的。只要我们足够用心，就一定能找出点什么来。” “什么意思？”冯氏话一出口，发现她这已经是第三回问这句话了。这个叶雨潇到底在搞什么鬼？为什么尽说些她听不懂的话？还是如谢紫嫣所说，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叶雨潇迎着冯氏疑惑的目光，伸手掀开了其中一个托盘上盖的布。 托盘上，是一盘点心，看起来就跟圆桌上螃蟹馅儿的点心一模一样。 叶雨潇指着托盘里的点心，问冯氏：“你看，这个眼不眼熟？” 眼熟什么？不就是跟桌上的点心一模一样吗？可是这种江南点心全是这个模样，她再端一盘来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冯氏正满头雾水，却忽然发现，冬凝紧盯着托盘里的点心，脸都白了。 冯氏愈发搞不清楚状况了。 叶雨潇从托盘里取出一块点心，用手掰开，递给了一旁的江氏。江氏接过来看了看，惊讶道：“这点心是猪肉馅儿的。” 点心经由江氏的手，陆续传到其他人的手中，让大家都看了一遍，果然是猪肉馅儿的。 冯氏沉着脸，冷哼了一声：“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叶雨潇道：“你来得迟，大概还不知道，我大表嫂说，她送来的点心是猪肉馅的，但上桌后，却变成了螃蟹馅儿的。本来我们无法判断她这话的真伪，可是，刚刚就在这院子茶水间的柜子最底层，发现了这盘被藏起来的猪肉馅点心。这说明什么？” “说明惟芳没有撒谎，她的确送了一盘猪肉馅的点心来，是有人偷偷给换成了螃蟹馅儿的！”韩氏接了叶雨潇的话，情绪有点激动。还好，还好，孙惟芳是被冤枉的，不然儿媳妇作恶，她这个婆婆也难辞其咎。 冯氏压根不信：“这所谓的猪肉馅儿点心，是你们趁着搜查之际，自己放到茶水间柜子里去的吧？你们为了保住孙惟芳，真是舍得动脑筋。” 韩氏见冯氏不但不信，还反咬一口，气得站了起来，要与她理论。 叶雨潇轻轻按住韩氏的手臂，道：“大舅母，您别急，我这儿还没完呢。” 叶雨潇说完，示意丫鬟掀开了另一个托盘上的布。 这个托盘上，放的是一堆药渣。 叶雨潇示意丫鬟把托盘端到冯氏面前去，好让她看看清楚：“谢老夫人，你年老眼花，可得看清楚了。这药渣里有土，是她们从我二表嫂的后院儿里挖出来的。” 冯氏看了看那堆药渣，不太明白她怎么就突然从点心跳转到这上面来了：“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叶雨潇吩咐一旁的丫鬟：“去把戴姑娘请过来，让她瞧瞧这药渣。” 丫鬟应了一声，很快把戴佩兰请到了厅里。 戴佩兰检查过药渣后，道：“这应该是我昨天给贵府二少夫人开的安胎药，但是这里头怎么多了一味藏红花？我昨天开的药方，贵府应该有留存，可以拿来对照一下，绝对不可能有藏红花的。藏红花是活血化瘀的药，孕妇服用过会小产，任何大夫都不会让它出现在安胎药里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17章 佩服 平南王妃马上命人把戴佩兰昨天开的药方拿了过来，上面果然没有藏红花这味药。 戴佩兰看了看叶雨潇，道：“其实我刚才给二少夫人诊脉的时候，就发现她是由于服用了活血化瘀的药物，才导致如此严重的出血的。我以为这事儿您已经跟他们说过了，所以就没提。” 先前她是故意隐瞒的，毕竟这里头还有螃蟹肉的事儿呢，她怎么着也得先看看清楚，不然这些牛鬼蛇神怎么能有发挥的空间呢？ 叶雨潇想戴佩兰道了声辛苦，先让丫鬟带她下去休息，再才问屋内众人：“我二表嫂的安胎药，是谁负责的？” 她说完，不等人回答，就看向了已经面无人色的冬凝：“其实我是多此一问，负责二少夫人安胎药的人，肯定就是你。” 冬凝见叶雨潇突然问她，吓得上下牙齿都在打架，但却一句话都不说。 叶雨潇面露惊讶：“你就这么点胆子，还敢做这种事？” 平南王妃旁观到这里，已经完全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怒问冬凝：“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冬凝瑟瑟发抖，但始终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 叶雨潇见平南王妃气得厉害，忙道：“外祖母，您不用着急，她不说，我来说。” 叶雨潇说完，看了冯氏一眼，不疾不徐地道：“我二表嫂的安胎药，应该一直是冬凝负责的，她利用差使之便，在正常的安胎药里加入了一味藏红花。她知道，我二表嫂服下这加料的安胎药后，一定会小产，而一旦我二表嫂小产，就很容易查到她头上来，所以，她需要找一个替罪羊。” “而这个替罪羊，就是我的大表嫂了。我大表嫂好心送了猪肉馅儿的点心来，冬凝却借口给点心换盘子，另把原本猪肉馅儿的点心，换成了螃蟹馅儿的。” “当我二表嫂见红，大家看到了螃蟹馅儿的点心，想当然地就认为是螃蟹肉惹的祸，根本不会有人朝安胎药的方向去想，如此一来，她就能逃过一劫了。” “事实上，她的确差点就得逞了，大家刚才不都认为，我二表嫂是因为吃了螃蟹馅儿的点心，才见红的吗？” “只是……”叶雨潇说着，走到了冬凝面前，微微地一笑，“只是你没有想到，我和我们明澈医馆的戴大夫，医术都比你想象得要高明那么一点点。我们不但能够诊出二少夫人有小产的危险，而且还能诊出她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导致小产的。” 叶雨潇每多说一句话，冬凝的脸色就更白上一分。 叶雨潇说完，又问冬凝道：“我刚才说得对吗？” 冬凝哆嗦着，不作声。 冯氏听到这里，已是震惊不已，但依旧为冬凝辩护：“这药渣说不准是你们自己埋在后院里，用来诬陷冬凝的。冬凝她是青灵的陪嫁丫鬟，她怎么可能去害自家的小姐？若是青灵小产，因此在平南王府地位不稳，冬凝的日子岂不是也会很难过？这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傻的人。” 冯氏说完，以为叶雨潇要反驳她，谁知叶雨潇却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这药渣的确有可能是我们伪造的。” 冯氏一愣。 可叶雨潇说完，马上又问她：“那你能不能让冬凝告诉我，她把原本那份真药渣，埋在哪里了？” 冯氏顿时语塞。 叶雨潇连连追问：“你不是说，这份药渣是我们伪造的吗？那就应该还有一份真药渣才对。那真药渣在哪儿？你让冬凝说啊！” “你是不是认为，还有这种可能——我们先把真药渣找到，然后再掺上了藏红花的药渣，最后埋在了后院里？你也不想想，这药渣是需要熬药，再才会有的。就算我们想要作假，包庇我大表嫂，也得有那个功夫才行。我们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去临时找一份藏红花来，再把它熬成汤药，取出药渣？要不要我现在就去给你抓一副藏红花，你来熬熬看？看看需要熬多久，才能弄出这样的一份药渣来。” 她一句紧接着一句，堵得冯氏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时候，院子里传来了欧阳晟的声音：“潇潇，你别一口气说那么多话，伤神。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 哎呀，家属有意见了。叶雨潇吐了吐舌头，坐回了椅子上：“夫君责备得是，既然事情已经明朗，我还在这里费什么唇舌。哎，谢老夫人和谢二小姐刚才不是说要去报官吗？正好我觉得，我们也需要报官，要不一起去吧？” 平南王妃连连点头：“潇潇说得对，谢老夫人是我们的亲家，她的意见，我们应该要尊重。” 她说着，就招呼韩氏和江氏：“你们俩带上元朗和长平，陪谢老夫人和谢二小姐上官府走一趟吧。别忘了带上冬凝这个谢家的陪嫁丫鬟。” 这时候，冯氏就像是在椅子上生了根，说什么都不起来了：“你们平南王府和我们谢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特别是你们平南王府，树大招风，不知有多少人盯着，等着看你们的笑话呢。何必把这种丑事闹上官府，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话题？” “刚才说要去报官的，不正是谢老夫人您吗？刚才你就不怕这丑事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话题了？”平南王妃讥讽道。 冯氏的脸色一僵，但她到底活了这么多年，经历的事多，很快就稳住了神：“王妃，就算我刚才判断有误，也是因为心急。我身为青灵的祖母，担忧她的心情一点儿也不比你少，这个你承认吧？我们谢家巴不得她早日诞下子嗣，我们这做娘家的脸上才有光，你说对不对？” 不愧是百年世家的老封君，这么快就能替自己找到台阶，平南王妃暗道一声佩服，竟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话来驳斥。 冯氏连忙接着道：“咱们的当务之急，是审一审冬凝这个丫鬟，为什么要谋害青灵肚子里的孩子。” 这话说的也对，平南王妃就没有再跟冯氏计较，命人把冬凝拖到院子里，照着刚才对付百锦的样子，给她上军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18章 算盘打错了 婆子们马上架起浑身都在颤抖的冬凝，把她拖到了院子里，扒下了她的裤子，啪啪地打起了军棍。 平南王妃听着外面的动静，心情很不好，谢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家，陪嫁丫鬟居然害起自家小姐来了，这叫什么事儿？ 没过一会儿，外面的动静就停了下来。平南王妃疑惑抬头：“怎么了？” 一名婆子匆匆入内，禀道：“王妃，那冬凝咬舌自尽了。” 咬舌自尽了？！平南王妃惊讶万分。冬凝刚才分明腿都吓软了，居然有勇气咬舌自尽？ 叶雨潇有些疑惑；“冬凝哪来的力气咬舌自尽的？”虽然武侠小说里，咬舌自尽的桥段屡见不鲜，但其实这是个力气活儿，没有一定的力气，还真办不到。 那婆子答道：“奴婢们在打她军棍之前，她就悄悄地用牙齿把舌头咬住了。等我们几军棍下去，她借着这股子力道，就把舌头给咬断了。” 原来是这样。叶雨潇点了点头。 “这种连自家小姐都害的丫鬟，死不足惜。”平南王妃一点儿都不可怜冬凝，恨恨地道。 韩氏也不可怜冬凝，只是有点犯愁：“那丫鬟还没有交代她为什么要害青灵呢，现在她死了，我们就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江氏问冯氏：“谢老夫人，这冬凝出自你们谢家，你肯定对她了解得很，不如你来仔细想一想，她为什么要谋害我那未来的孙子？” “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冯氏黑沉着脸道，“就算你们想问，也该问青灵去，这是她的丫鬟！” 这就开始推卸责任了？谁不知道谢青灵在娘家时过得委屈，这个陪嫁丫鬟，还指不定是谁塞到她房里的呢。江氏暗骂着冯氏，但还是亲自去了一趟内室，找谢青灵问冬凝的情况。 可是，谢青灵这会儿的情况很不好，整个人昏昏沉沉，江氏不忍心多问，转身又出来了。 叶雨潇坐在椅子上，揉着腰，撑着头，想了一想，道：“冬凝那丫鬟，就是想让我们什么都查不出来，所以才咬舌自尽的吧？但她这算盘恐怕是打错了，她死了，并不意味着线索就断了，可以查的地方多着呢。” “潇潇，你有什么主意？”平南王妃马上问道。 叶雨潇回想着以前看的那些悬疑破案电视剧，道：“我曾看过几册话本，那些话本上都说，要想查找线索，就得从细节出发。比如，冬凝加在安胎药里的藏红花，是从哪儿来的？那些螃蟹馅儿的点心，又是从哪儿来的？” 平南王妃听得连连点头：“你说得对，藏红花可不便宜，她一个丫鬟，就算攒上三年的月钱，也买不起。而那些点心，只有江南的厨子才做得出来，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查，现在就查，马上去查，今儿要是不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谁都别想走！” 她最后这一句话，显见得是说给冯氏和谢紫嫣听的。 不过此时的冯氏，已经没有回嘴的勇气了。因为不管冬凝的动机如何，她都是谋害平南王府子嗣的真凶无疑，而她这个真凶，出身于谢家，无论如何，谢家都难辞其咎。 如果冬凝已经到平南王府生活很多年了，她尚能推卸一二，可冬凝随谢青灵来到平南王府，总共才两个月，现在她做出了这等恶事，人人都会说是他们谢家没有把丫鬟教导好。 她这会儿倒是真心希望冬凝是受外人指使的，这样他们谢家就能推卸一点儿责任了。 平南王府的奴仆们，遵照平南王妃刚才的话，兵分两路，一路人去查藏红花，一路人去查江南点心。 在他们去查找线索的时间里，平南王妃也没闲着，命人把刚才的百锦带了来，问她是否知道，冬凝为何要害谢青灵，如果她知情不报，马上再打一顿军棍。 百锦刚才已经被打怕了，这会儿被平南王妃一吓唬，马上道：“奴婢不知道冬凝姐姐为什么要害二少夫人，不过她隐约跟奴婢提起过，她的亲姐姐，不久前让二老爷给看上了，成了二老爷的妾室。她说，如果她不听话，她姐姐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这话讲的有点不清不楚，平南王妃想了一会儿才道：“你所说的二老爷，是谢二小姐的父亲？” 百锦点了点头。 那照她刚才那话的意思，是谢二姥爷指使冬凝这样做的？可这没道理啊。且不说谢二老爷远在江南，不可能隔着千里指挥冬凝做事。就算他在京城，他身为谢家目前的家长，只会盼着谢青灵尽早诞下子嗣，稳固平南王府和谢家的姻亲关系，怎么可能来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平南王妃琢磨着，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但此时无凭无据，她便没有马上说出来。 不过，没过多久，在太阳下山之前，奴仆们就带回证据，证实了她的猜想—— 藏红花，螃蟹馅儿的江南点心，全部是由一名名叫拾翠的丫鬟，提供给冬凝的。而这拾翠，是谢二小姐谢紫嫣乳母的女儿。 果然是谢紫嫣！平南王妃怒不可遏：“谢二小姐，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谢紫嫣矢口否认：“王妃，您不能因为拾翠是我乳母的女儿，就把罪名朝我头上安。拾翠甚至都不是我的丫鬟，她做了些什么，我哪知道？” “行，你继续嘴硬。反正我们平南王府，从来就不是按规矩办事的人家。”平南王妃说着，就问面前的丫鬟，“拾翠在哪？你们不会光查了线索，没把人给我带回来吧？” “带来了，带来了。”那丫鬟连声答着，朝外喊了一声，便有两名婆子押着个小丫鬟，从外面进来了。 他们居然直接把拾翠带到平南王府来了？！这可是他们谢家的人！谢紫嫣大吃一惊，抓住了冯氏的袖子：“祖母，你看他们这嚣张的行径！他们又不是官府，哪来的资格上我们谢家拿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19章 真相 平南王妃让她这话给逗笑了：“谢二小姐，你觉得，你跟平南王府讲这些道理会有用吗？” 她说完，不等谢紫嫣有所反应，就吩咐婆子：“把拾翠拖到院子里，给她上军棍。” 婆子们齐声应了。其中一名婆子又道：“王妃请放心，这次奴婢有经验了，待会儿行刑前，先在她嘴里塞块抹布，这样她就没有机会跟冬凝一样咬舌自尽了。” 咬舌自尽？！冬凝咬舌自尽了？！拾翠惊叫出声：“你们把把冬凝怎么了？她为什么会咬舌自尽？” “也没怎么，不过就是打了一顿而已。”平南王妃平静地道。 拾翠惊惧地睁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 婆子们才不管她反应如何，把她拖到了院子里。 拾翠一低头，就看到了地上的那滩血，问婆子们道：“这是冬凝的血？” “没错。”一名婆子点点头，接过另一名婆子递过来的抹布，就要塞进拾翠嘴里。 拾翠连连地朝后躲：“别打我，别打我，我怕疼，你们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 这么快就服软了？拾翠的反应出乎婆子们的意料，两名婆子愣了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把她带回厅里，回禀平南王妃：“王妃，这丫鬟还没挨打，就说要招。” 这么怕挨打？平南王妃上下打量了拾翠几眼，大概有点明白了。这是谢府最得宠的二小姐的乳娘的女儿，虽然只是个下人，肯定也是从小娇生惯养着长大的，一个细皮嫩.肉，很可能连苦都吃不了的“副小姐”，哪有勇气去挨军棍呢？更何况，她听说了冬凝咬舌自尽的事，已经被吓坏了。 “说吧，是谁指使你给冬凝送藏红花和螃蟹馅儿的点心的？”平南王妃问拾翠道。 拾翠马上把谢紫嫣一指：“是二小姐！是二小姐让奴婢这么做的！不过奴婢不知道那是藏红花，也不知道那些点心是螃蟹馅儿的，只不过是二小姐有交代，奴婢就照办罢了。” “你这死丫头，怎么血口喷人？！”谢紫嫣怒视拾翠，破口骂道。 拾翠跺着脚，比谢紫嫣还气愤：“二小姐，您让奴婢给冬凝送东西的时候，可没告诉奴婢，那是藏红花和螃蟹馅儿的点心。您明知大小姐怀了身孕，还让奴婢给她送这些，这不是坑奴婢吗？您让大家评评理，明明是您坑奴婢在先，反倒说是奴婢血口喷人！” 谢紫嫣竟让她这话给堵住，一时语塞了。 从谢紫嫣的反应来看，幕后指使应是她无疑的。可是，单凭拾翠的指认，只要她咬死了不承认，他们也拿她没办法，必须还得有更确凿的证据才好。 证据，证据……怎么才能拿到证据？平南王妃犯起了难，不自觉地朝叶雨潇看去。 叶雨潇果然有主意，马上道：“外祖母，还得靠细节，藏红花和江南点心的出处，咱们还不知道呢。” 平南王妃茅塞顿开，赶紧继续问拾翠：“你们家二小姐的藏红花和江南点心，是从哪儿来的，你可知道？” 拾翠像是真生了谢紫嫣的气，忿忿地道：“奴婢再说一遍，奴婢真不知道那是藏红花和螃蟹馅儿的点心。不过藏红花是药材，既然是药材，她多半是从林东大街的王家药铺买的。因为奴婢无意间听到她的丫鬟小栗子说，王家药铺的药可贵了。当时奴婢还奇怪，二小姐又没有生病，为什么要跑到王家药铺去买药？就算她生了病，老夫人也会给她请郎中的，怎么会让她自己花银子买药呢？这会儿看来，那所谓的药，应该就是藏红花了。” “至于江南点心，肯定是我们家的厨子李二宽做的，李二宽是老夫人从江南带来的厨子，我们谢家只要有主子想吃江南点心，都是李二宽给做的。” 平南王妃听完，看向了冯氏：“谢老夫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是不是该配合一下了？不然我们真的只能去报官了。” 这已经不是报不报官的问题了。就算她拒绝配合，谢紫嫣身上的嫌疑也洗不掉了。冯氏的目光如刀般刮过谢紫嫣的脸，对身旁她自己带来的丫鬟道：“领着平南王府的人，去我们家查。” 丫鬟领命，带着平南王府的人去谢家了。 有了谢家的配合，真相很快查了个清清楚楚。王家药铺的掌柜还记得来他店里买过藏红花的丫鬟，正是小栗子。 而谢家的厨子李二宽也承认，他今日给二小姐做过一份螃蟹馅儿的江南点心。 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谢紫嫣再也没有办法抵赖，瘫坐在椅子上，没有了先前的气势。 叶雨潇瞧着谢紫嫣道：“谢二小姐真是好手段，拿冬凝的姐姐来威胁她。她为了不把你供出来，竟不惜咬舌自尽了。” 谢紫嫣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忽然猛地扑到了冯氏的脚下，抱住了她的腿，哭喊着道：“祖母，救我！” 冯氏一巴掌扇到了她的脸上：“你是猪油蒙了心吗？你堂姐有了身孕，这是大喜事，你为何要害她？难道她在平南王府生了儿子，你脸上没有光？” 冯氏这一巴掌没有留任何余力，直接把谢紫嫣打翻在地。 谢紫嫣捂着脸，趴在地上，哭道：“我能沾她什么光？我们同样都是谢家的女儿，她能嫁进平南王府，我却只能远远地嫁个破落户！那破落户还不好相与，生生地把我赶了回来。我不服！凭什么她过得称心如意，我就只能这般落魄！” “那你也不能做出这等事来！”冯氏气道，“我这就命人把你送回江南，关进祠堂里，让你好好反省反省。” 送回江南，关进祠堂？那要关多久？还能不能出来？谢紫嫣大吃一惊，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再次去抱冯氏的腿，想要向她求情。 但还没等她开口，就听见叶雨潇出声道：“慢着，等等！谢老夫人，你刚才说什么？把她送回江南，关进祠堂？这是谁允许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20章 有身孕了？ 冯氏顿感不快：“我知道，紫嫣这回犯下的错，罪不可恕，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把她送回老家，囚禁在祠堂，这惩罚难道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叶雨潇道，“你们的老家远在千里之外，我们又看不到。谁知道她回去之后，是在受罚，还是在吃香喝辣？” “那你说怎么办？”冯氏满脸不高兴地问道。 叶雨潇道：“谢老夫人刚才自己都说了，谢紫嫣犯下的错，罪不可恕，那自然是要送到官府去了。” “这是家事，何必送到官府去，闹得沸沸扬扬？我知道你们平南王府不在乎这个，可焉知青灵不在乎？她的亲堂妹闹上公堂，她脸上也没光。”冯氏这会儿底气不足，语气比起先前来，软和了不少。 叶雨潇却道：“把谢紫嫣送到官府去，并不等于就要上公堂。我只是想问京兆尹借一间牢房，用来关押她而已。” 叶雨潇说着，走到了平南王妃跟前：“外祖母，把谢紫嫣关在牢里，有狱卒时刻看着，我们就放心多了，对不对？” 平南王妃点点头：“对，先关进牢里去。如果青灵这一胎有惊无险，能够保住，那让她在牢里受点苦算了；如果这一胎保不住，我们再另说。” 关进牢里去，只是受点苦？是不死也会脱层皮吧？谢紫嫣是娇养着长大的千金小姐，哪遭过这种罪，只怕还没关上半个月，就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虽然谢紫嫣今天的所作所为，冯氏也很恼火，但她毕竟是谢家的姑娘，而且是她最为宠爱的孙女，说实话，她是有点舍不得的。而且谢紫嫣的父母都远在江南，身边只有她这一个长辈看顾，现在她闹出了事情，她这个做祖母的是要负责任的。如果还因为这件事，让她进了牢房，估计她的二儿子和二儿媳更要对她有怨言了。 冯氏把方方面面都想了个遍，还是觉得，不能由着平南王府把谢紫嫣送进牢里去，必须反对到底。 该如何反对？态度强硬吗？可是她现在已经深刻地体会到，她再怎么强硬，也是不可能强硬过平南王府的。 冯氏仔细地想了一想，觉得还是从谢青灵那里着手，成功的可能性比较大。只要她能说服谢青灵为谢紫嫣求情，平南王府的这些人肯定能听进去。 不过，叶雨潇这个人精得很，不一定肯在这个时候放她去见谢青灵。冯氏琢磨了一下，决定佯装她同意了这件事，对平南王妃道：“既然你们坚持要送紫嫣去坐牢，那就依你们吧。但在此之前，能不能先让我带紫嫣去见一见青灵，让紫嫣当面给她堂姐道个歉？” 平南王妃稍作犹豫，同意了。她让韩氏和江氏带冯氏和谢紫嫣去见谢青灵，但又叮嘱道：“隔着屏风，磕个头，道个歉就行，不必见着面。我担心青灵见到了她堂妹，会更生气。” 冯氏听了平南王妃这话，不是很乐意，但转念一想，隔着屏风也不妨碍她劝谢青灵，于是便没说什么。 韩氏和江氏领着冯氏朝里间走，冯氏正要招呼谢紫嫣跟上，却见两名婆子冲过来，一把架住了谢紫嫣，迅速朝外拖。 冯氏登时急了：“这是做什么？不是刚说好，让紫嫣跟着我去见她堂姐的吗？” 这两名婆子不是平南王妃授意的，她疑惑着，转头朝叶雨潇看去。 叶雨潇对平南王妃道：“外祖母，以二表嫂现在的状况，不宜受刺激，我觉得，还是让谢老夫人自己去见二表嫂，至于这谢紫嫣，就由我派人送到牢里去吧。” 平南王妃觉得她说得很对，点着头道：“是我疏忽了，你二表嫂现在还不知道是自家的堂妹害了她。这事儿如果让她知道了，肯定会刺激到她，不利于她保胎的。” 叶雨潇见平南王妃不反对，便示意那两名婆子赶紧带谢紫嫣走。 谢紫嫣刚才已经吓傻了，一直没出声，这会儿像是突然间反应了过来似的，尖声大叫：“我不去坐牢！我不去！放开我！放开我！” 她一面叫嚷，一面挣扎，两名婆子为了防止她挣脱，手上加了点劲儿，可刚把她抓紧了点，就见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她们没做什么啊，怎么就晕了？婆子们有点愣神，抬头朝平南王妃和叶雨潇望去。 这是吓晕了？叶雨潇疑惑着，走到谢紫嫣跟前，示意婆子把她的胳膊抬起来，方便她诊脉。 丫鬟们见状赶紧围了过来，先箍住了谢紫嫣的胳膊和腿，免得她使诈，借机扑打叶雨潇。 不过谢紫嫣显然是真晕过去了，腿脚都软绵绵的。 叶雨潇给谢紫嫣诊了会儿脉，惊讶着走回平南王妃身边，道：“她有身孕了。应该是刚怀上，脉象还不怎么明显。” 平南王妃愣住了。不过谢紫嫣本来就嫁了人，有了身孕也不奇怪。 谢紫嫣这身孕来的可真是时候！不但可以借机脱罪，还可以让夫家把她接回去了。冯氏心头一喜，赶忙道：“既然紫嫣身怀有孕，你们能不能暂时放他一马？就算要送她去坐牢，至少也要等到她生完孩子吧？” 叶雨潇看了她一眼，道：“我没听说过，有了身孕就可以免罪的，也没听说过，有了身孕就要等生完孩子后再恕罪的。” 她现在对熙朝的律法熟得很，在这里，别说怀了身孕，就算马上就要生，该坐牢还得坐牢，该流放还得流放，没有任何宽限政策。所以，就算她把怀孕的谢紫嫣关到牢里去，也不会有人说她残忍的。 冯氏无话可驳，只得道：“这孩子不是我们谢家的，乃是紫嫣婆家的，你们把紫嫣关进牢里，万一这孩子没了，她婆家找上门来，怎么办？紫嫣的婆家虽然不及你们平南王府，但祖上是出过宰相的，如今他家仍有旧故门生，一旦状告起你们平南王府，你们只怕也吃不消。” “你放心，谢紫嫣这孩子，掉不了。”叶雨潇道，“祸害遗千年，恶人怀的胎，一般都特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21章 恶人对恶人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0691/524560691/524560766/20201009173403/css/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这个大夫说谢紫嫣的胎很稳,本来是件很令人高兴的事情，可她给出的理由怎么就这么招人恨呢？冯氏想要反驳，却又反驳不了，顿时就心塞了。 叶雨潇懒得再跟她啰嗦，转头吩咐丫鬟：“去跟戴姑娘说一声，让她在明澈医馆挑几个可靠的医女，轮流当班，去牢里头看着谢紫嫣，务必要保证她不小产，但又不能让她好过。” 丫鬟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叶雨潇又示意那两名婆子把谢紫嫣带走，让顾长平把她送到官府的牢里去。 冯氏急了，亲自带着她的丫鬟上前阻拦：“你们不能这样对紫嫣，就算要把她关进牢里，也得先问过她婆家的意见。” 平南王妃马上命人把冯氏和她的丫鬟拉开：“有什么好问的，她婆家已经不要她了。就算她的婆家真有意见，让他们来找平南王府。” 冯氏和她的几个丫鬟势单力薄，哪里拼得过平南王府的这些奴仆，还没等她们冲破层层阻碍，谢紫嫣就已经不见踪影了。 婆子们把谢紫嫣押上马车的时候，她就已经彻底清醒了。谢紫嫣大声哭喊，拼命挣扎：“我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你们要是把我关到牢里去，我婆家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婆子们才懒得与她理论，合力捆起她的手脚，朝她嘴里塞了块抹布，车里马上就安静了。 到得官府，顾长平向京兆尹说明了情况，要求他把谢紫嫣关进牢里，并加派狱卒，日夜盯着她。 有了杨淑慧的先例在前，这事儿京兆尹做起来轻车熟路，干脆就把谢紫嫣和杨淑慧关到了同一间牢房。当然，她们俩之间是有栅栏隔开的，以免两人凑到一起，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婆子们在狱卒的带领下，把谢紫嫣架进牢房，松开了她的手脚。在取下她嘴里的抹布前，一名婆子对她道：“谢二小姐，奴婢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老老实实在牢里呆着，不要想着乱折腾。万一你把孩子给折腾掉了，可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其实婆子一点也不认为谢紫嫣怀着这个孩子，就会有退路，只是为了让她消停点，才这样哄她的。 而她的这番话显然很有效，谢紫嫣听后，果然安静下来，即便她们把她嘴里的抹布取出来，她也没有再哭喊了。 随着婆子们离去，狱卒哐当一声锁上了牢房的门。 谢紫嫣靠在栅栏边，怔怔地发起了呆。 隔壁的杨淑慧透过栅栏的缝隙，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会儿，惊讶道：“这不是谢二小姐吗，你怎么被关进牢里来了？” 杨淑慧？谢紫嫣马上挺直了背。她再落魄，也不能让人看了笑话：“我被关进牢里来很奇怪吗？你不是一样被关在这里？” “我怎能跟你一样？”杨淑慧道，“我们杨家已经倒了，我又只是个庶女，有人落井下石很正常。而你是嫡出的小姐，谢家也不曾倒霉，你的堂姐甚至还嫁进了平南王府，你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 她落得如此境地，就是因为她的堂姐！谢紫嫣恨恨地道：“是平南王府的人欺人太甚，颍川王妃又揪住了我的错处不放，才把我弄到了这里来。” 说起来，她之所以被关进牢里，跟叶雨潇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关系的。杨淑慧顿生亲切之感，道：“平南王府行事向来跋扈，谁不知道？” 谢紫嫣听她这话音儿，是向着她这边的，顿时感觉好了很多：“你说得对，谁要是沾到了他们，可真是倒了霉了。” 杨淑慧附和了几句，关切问道：“你被关进来，你家里人肯定不会不管的，对不对？” 那是，她有亲祖母，还有亲爹亲娘，怎么着也会来救她的。谢紫嫣肯定地点了点头：“我祖母肯定会尽快通知我的父母，等他们赶到京城，也就把我接出去了。 杨淑慧赶紧道：”那你出去的时候，能不能替我求求情，把我也弄出去？” 替她求情，替她向谁求情？她得罪的人不是岭南王府吗？那可是太后的娘家人，谁能惹得起？谢紫嫣断然拒绝：“敢情你跟我套近乎，就是为了这个？这个忙我还真帮不上。而且我觉得，你还是待在牢里比较安全。” “为什么？”杨淑慧疑惑问道。 “因为你被关进牢里来，是因为抢了人家的男人，为此还爬了人家男人的床。这等丑事，按说是要浸猪笼的。所以，你如果出了这牢房，很可能就要被沉塘，你说不是不是待在牢里比较安全？”谢紫嫣幸灾乐祸地道。 杨淑慧气得攥住了栅栏：“谢紫嫣，好你一张贱.嘴，你比我又好得了多少？你这么好的家世，那么丰厚的嫁妆，还被婆家赶了回来，肯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了。今天是不是因为你丑事败露，才被关进牢里来的？啊，我知道了，刚才那婆子说你有身孕了，你是因为跟野汉子偷.情，怀上了野种，所以才被婆家赶回来的？”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谢紫嫣先前受了惊讶，晕了一回，本来正没力气的，但被杨淑慧一气，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直奔栅栏，想要把手从栅栏缝隙里伸过去，挠她的脸。 杨淑慧哪肯示弱，侧身一躲，顺势把脚从栅栏底下伸过去，踹了谢紫嫣一脚。 有栅栏隔着，这一脚力道不大，但谢紫嫣还是气炸了，使劲儿地扒着栅栏，想去还手。 狱卒听见这动静，赶紧打开牢门，把杨淑慧拖到角落里，重重地抽了两鞭子：“亏得你们都是千金小姐，行径与泼妇无异！” 她们没进牢房前，身边奴仆成群，打人的事儿轮不到她们动手，动动嘴皮子就行，自然到哪儿都是仪态万方，温柔娴雅。这会儿身边没了爪牙，受了气，只能自己动手，那还能不原形毕露？ 谢紫嫣看着杨淑慧挨鞭子，笑得出了声：“活该！让你编排我！” 狱卒丢开杨淑慧，锁好她那间牢房，转身进了谢紫嫣这一间。 谢紫嫣瞧着他手里的鞭子，顿时犯怵，赶紧道：“你不能打我，我怀着身孕！你若是把我打得小产，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别看我被关进了牢里，但我们谢家可没倒台，对付你一个小小的狱卒，还是绰绰有余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22章 内.奸 狱卒冲谢紫嫣嘿嘿一笑：“谢二小姐，一看你就是头一回进牢房，这要惩罚一个人，不一定非要用打的。” 他说完，便收起鞭子，把谢紫嫣就地放倒，挨着栅栏边儿绑住了。 谢紫嫣被固定在了地上，动弹不得，急得大喊：“你放开我！放开！” 狱卒不慌不忙地脱下了自己的袜子：“谢二小姐，你现在是躺在地上，放心，绝不会小产。我再给你加个塞儿，免得你把舌头给咬到了。” 狱卒说完，弯下腰，把自己的臭袜子塞进了她嘴里。 这袜子的味儿可真是一言难尽，熏得谢紫嫣差点就此晕厥过去，可是她的嘴被塞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手脚也给固定住了，根本动弹不得，完全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应。 狱卒哈哈地笑着，锁上牢房，扬长而去。 ———————————— 平南王府那边，谢紫嫣被送去牢房后，冯氏也被平南王妃给轰走了。 谢青灵依旧没有脱离危险，随时有小产的可能，但目前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按时服用安胎药，卧床休息。 这么多年以来，头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平南王妃只觉得身心俱疲，扶着韩氏的手起身，想要回房去歇一歇。 这时候，叶雨潇却道：“外祖母，您先去歇着，但能不能让大舅母留一下，我还有些事情想要跟他说。” 平南王妃点了头，顾清颜和顾如烟赶紧上来，代替韩氏送她回房去了。 韩氏则带着叶雨潇，去了她房里。 两人刚坐下，丫鬟们就端上了茶点。她们方才处理了那些糟心事，身心疲惫，急需补充点体力。 叶雨潇吃了两块糕，喝了几口温水。对韩氏道：“大舅母，虽然谋害二表嫂的真凶，咱们已经揪出来了，但大表嫂屋里，只怕还有些事需要处理。” 韩氏的脑子这会儿已经有点儿转不动了，喝着茶，顺口问了一句：“什么事？你尽管说。” 叶雨潇道：“大舅母，有一件事，我特别不明白，大表嫂要给二表嫂送江南的点心的事，谢紫嫣是怎么知道的？她肯定是提前知道了此事，才会让她家的厨子做了外观一模一样的点心拿来给冬凝，您说对不对？” 韩氏一听，猛然坐直了身，把茶盏也放下了：“你大表嫂屋里有内.奸！是这个内.奸给谢紫嫣通风报信的。不对，做点心需要时间，买藏红花也需要时间如果这个内奸，是等你大表嫂做出了送点心的决定后，才给谢紫嫣通风报信，那是赶不及的。” 我猜你大表嫂本来没想把这些江南点心送去给你二表嫂 ，应该是你表嫂的娘家刚把江南的点心刚送来，那内.奸就把这事儿传给了谢紫嫣。等谢紫嫣把螃蟹馅儿的点心做好，连同藏红花一起给冬凝送来后，这内.奸才怂恿你大表嫂把这些点心送去给你二表嫂的。” 韩氏越说越觉得自己分析的很对，马上命人把孙惟芳叫了来，问她道：“你把江南点心送给你二弟妹，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有人建议你这样做的？” 孙惟芳会错了意，脸上一红：“娘，我这两天心情不好，您是知道的。所以我娘家送了点心来，我也没什么心思，直接命人搁那儿了，没有想到要给二弟妹送去。后来幸亏莲心那丫头提醒，我才赶紧让人装了几盘，给她送了去。” 她说完，又懊恼：“我诚心给二弟妹送点心，没想到却闹出了今天这种事，早知道我就不送了。” “你的确不该送。”韩氏把脸色沉了下来。 孙惟芳以为韩氏是在责怪她，顿时惶恐起来。 谁知韩氏却问：“莲心是哪个？” 孙惟芳忙命人把莲心叫了来。 韩氏打量了莲心几眼，问孙惟芳：“这是你的陪嫁丫鬟？” “是。”孙惟芳答道。 韩氏对自己人向来不说重话的，但今天的心情实在是很糟糕，就没有顾及那么多：“惟芳，你跟青灵这两妯娌可真是有意思，青灵被她自己的陪嫁丫鬟害得差点小产，而你是被自己的陪嫁丫鬟给卖了。” 孙惟芳听不明白，一愣一愣的：“娘，我怎么就被自己的陪嫁丫鬟给卖了？” 韩氏道：“若非你屋里有人给谢紫嫣通风报信，她怎会知道你要给你二弟妹送江南点心，从而去仿造了一份螃蟹馅儿的？” 孙惟芳听了这话，方才恍然大悟，但却还是没有完全弄懂：“娘，就算是我屋里有人通风报信，那也不一定是莲心哪。” 这个傻儿媳！韩氏让她给气着了，只好给她仔仔细细，详详尽尽地分析了一遍。 孙惟芳这才完全弄明白，气得火冒三丈，当即质问莲心：“死丫头，是不是你吃里扒外？！” 莲心自然是不肯承认的，孙惟芳马上效仿平南王妃先前的手段，叫了婆子来，把她拖到院子里去上军棍。 军棍简单而又有效，几棍子下去，莲心全招了，果然和韩氏推测的一模一样，是她先给谢紫嫣通风报信，等谢紫嫣把一切准备好后，再才怂恿孙惟芳给谢青灵送江南点心的。 而他之所以这样做，原因很简单，她的亲姑姑，居然是谢家的奴仆。 谢家之前在京城待过，他家的奴仆与谢家的奴仆沾亲带故很正常，这在高门大户的圈子里也很常见。 可是，韩氏有一点还是很不理解：“惟芳，这可是你的陪嫁丫鬟，从小伺候你到大的人，难道你就没有查过她的底细？” 孙惟芳的脸红了：“娘，她不是从小伺候我到大的人。我没出阁前，屋里只有两个丫鬟，后来和平南王府定了亲，我娘担心我屋里的人太少，嫁到平南王府后会受人嘲笑，这才匆匆从底下提了两个丫鬟上来。当时时间紧，没来得及细查她们的底细……” 韩氏叹道：“你和元朗成亲，时间的确是紧了点，这是我们平南王府的错。但是你根本没必要临时添丫鬟凑数的，我们平南王府不是那种人，不会因为这个就看不起你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23章 不太满意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785/530711785/530711814/20201124153318/css/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是，媳妇知道了。”孙惟芳低着头，声如蚊蚋。 把声音放这么低做什么？韩氏嫌孙惟芳太小家子气，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惟芳，你将来是要挑大梁的人，从今往后，可别光顾着自卑了，多在切实的事情上花点心思，最起码把身边人的底细摸清楚，管束好她们的举止行为，她们的一举一动，你都得做到心中有数。你如果连自己房里的事都打理不好，将来我们怎么放心把整个平南王府交给你？” 这话说的可就有点重了，孙惟芳泫然欲泣。 韩氏见到她这个样子，愈发不喜，挥手叫她下去了。 叶雨潇有些不落忍，劝慰韩氏道：“大舅母，您别过于着急，大表嫂还年轻，以前又没有当过家，能力欠缺些挺正常。至少她心地纯良，没有坏心思，这就已经很难得了。” 韩氏拉起她的手，叹道：“潇潇，倘若她是你的二表嫂，我一定认为她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好儿媳。可是，她是你的大表嫂，将来的平南王妃，她若是连个后宅都管不好，将来平南王府该怎么办？” 叶雨潇道：“您慢慢教便是了，大表嫂一定会好好学的。” “希望如此了。”韩氏拍拍她的手，道，“今天府里闹了这么大半天，累着你了，你赶紧随阿晟回去，不然他该有意见了。” “他能有什么意见，我们颍川王府通共也就我跟他两个人，真真是人在哪儿，家在哪儿。”叶雨潇笑道。 “颍川王府只有你们夫妻俩，上上下下都指望着你们，操心的地方只会更多。难为你们这么年轻，把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要是你大表嫂有你一半能干，我做梦就该笑了。”韩氏叹着，亲自扶了叶雨潇起身，送她出房门，把她交到了欧阳晟手里。 欧阳晟扶着叶雨潇，顺着抄手游廊，慢慢地朝前走着。 叶雨潇见他刚才是独自一人，便问道：“你不是和大表哥在一起么？他人呢？” “刚才大表嫂哭哭啼啼地从大舅母房里出来，大表哥追她去了。”欧阳晟道。 顾元朗见媳妇落泪，知道追去安慰，可见夫妻和睦。叶雨潇听了挺高兴，道：“难为大表嫂了，她在家时，父母未必没有教管家的本事，只是他们没有预料到她会高嫁到王府来，所教的本事便有些欠缺了。” “所以嫁人还是得门当户对。”欧阳晟道，“不然就会辛苦许多。” “哦？”叶雨潇眉头一挑，“所以你之所以娶我，是因为我的家世出身？” “得了，你别朝自己脸上贴金。”欧阳晟却是一脸的嫌弃，“你虽然是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那些管家的本事可是一样没学着，还不如小家小户的姑娘呢，至少人家会个煮饭烧水，缝缝补补。” “原来你是有怨念的啊，欧阳晟？”叶雨潇停下了脚步，“说，是不是后悔娶我了？” “那倒没有。”欧阳晟满脸真诚，“我是担心你这样的女人，嫁给谁都会被嫌弃，不如我把你给收了，造福他人。” “你怎么知道我嫁给谁都会被嫌弃？”叶雨潇把腰一叉，肚子一挺，“当初想要娶我的人多着呢。” “尚未成亲的时候，自然是怎么看怎么好，等真成了亲，就会嫌弃了。谁乐意自家媳妇成天泡在医馆里，一天到晚不着家？这天底下能容忍你的，也就只有我了。”欧阳晟不慌不忙地道。 是不是人怀孕了，嘴也会变笨？叶雨潇发现自己竟然说不过他，气得扭身就走。 欧阳晟赶紧追上，把她揽了过来：“慢点，当心闪了腰。” “闪了又怎样？”叶雨潇气鼓鼓的。 “闪了我会心疼。”欧阳晟说着，凑近她的脸，亲了一下。 周围这么多丫鬟婆子，他怎么就亲上了！叶雨潇再顾不得跟他置气，赶紧把他给推开了。 欧阳晟笑吟吟地摸了摸她的肚子，问道：“直接回府？还是再去瞧瞧二表嫂？” “去看看二表嫂再走。”叶雨潇道，“戴姐姐守着她呢，我去问问情况。” 欧阳晟应着，与她一起去了谢青灵所在的院子。 到了厅里，他们发现，江氏正在跟顾长平抱怨谢青灵：“谢紫嫣不是第一次害她了？她怎么就不长点记性，还把冬凝这种丫鬟留在身边？” 顾长平为谢青灵辩解：“娘，青灵她哪儿知道冬凝的姐姐给谢二老爷做了妾呀，他们远在江南，而且是前不久才发生的事儿。” 江氏道：“她不知道冬凝的姐姐给谢二老爷做了妾，总该知道冬凝的姐姐在谢二老爷手下讨生活？她出嫁挑丫鬟的时候，就该把人筛一遍，像冬凝这种跟谢家二房有关系的，都不能要。” 顾长平苦笑：“娘，那也得青灵能做得了主。” 这倒也是，谢青灵父亲早逝，母亲娘家无权势，她在娘家的时候，只能由人摆布，哪里轮得到她亲自挑丫鬟。江氏心生怜意，火气便消了许多，对顾长平道：“那现在她能自己当家做主了，就得硬气起来，该管的管，该遣的遣，别老顾着娘家的面子。她那个娘家，可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顾长平连连点头：“娘说得是，我会跟她说。” “你跟她说什么，她现在怀着身孕，而且还在保胎，哪能劳心劳神？”江氏拍了他一下，“你跟你表妹请几天假，把屋里的事料理清楚了，再去医馆。” 顾长平侧身一躲，把门口一指：“表妹在那儿呢，您帮我请假，叫她别扣我工钱，我要养媳妇孩子呢。” 江氏一看，果然是欧阳晟扶着叶雨潇来了，不禁笑道：“说曹操，曹操到。” “我来瞧瞧二表嫂，然后就回去了。”叶雨潇说着，又对顾长平道，“假我准了，带薪的。” 顾长平夸张地给她行了个礼，带着她朝里屋去，欧阳晟则留在了厅里，与江氏作伴。 里屋里，戴佩兰正守在谢青灵床边，她见叶雨潇和顾长平进来，连忙站了起来。 “戴姐姐，辛苦了。”叶雨潇谢过她，又问道，“我二表嫂这会儿情况如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24章 整顿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8549/527798549/527798574/2020112513302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二少夫人这会儿的情况还算稳定。”戴佩兰道，“但她至少得卧床两个月，等怀胎满三个月后再看。” 像谢青灵这种情况，就算在现代，也得卧床直至胎儿成形的。叶雨潇点点头，上前去看谢青灵：“二表嫂，这几个月要辛苦你了。” 谢青灵此时清醒了不少，勉强冲她一笑：“我们谢家不争气，连累你们也跟着烦心。” 我们谢家不争气？叶雨潇愣了一愣：“你知道了？” 谢青灵点点头：“夫君讲给我听了。” 叶雨潇马上转头看顾长平。 顾长平解释道：“我如果不把实情告诉她，她会一直以为是大嫂下的手。让她总恨着大嫂也不好，你说是吧？” 确实，有道理。叶雨潇坐到床边，宽解谢青灵：“二表嫂，谢紫嫣是谢紫嫣，你是你。你是谢家人不假，但谢家没几个真心对你的，你用不着因为她们的行径而觉得抬不起头来。” 谢青灵道：“你说得对，我和长平成了亲，就是平南王府的人，既然堂妹如此待我，祖母又偏袒于她，我何必再顾着所谓的娘家人。” 谢青灵说着，微微转头，唤顾长平：“夫君！” 顾长平赶紧来到床边，弯腰询问：“怎么了？” 谢青灵道：“这次我被冬凝所害，责任在我。” “这怎能怪你？你别胡思乱想。”顾长平忙道。 谢青灵摇头：“在娘家时，我是个做不了主的人，家里给什么丫鬟，我就得用什么丫鬟，没法退，也没法换。可是我忘了，我现在已经嫁人了，不再是任由他们摆布的小姑娘了。那些雷霆手段，该用就得用起来，怎能顾着娘家的脸面，就依旧委屈自己？所以，我想把所有陪嫁的奴仆都查一遍，凡是与谢家尚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人，一律遣回谢家，永不再用。” 这个顾长平自然是支持的：“你现在要阳台，不宜操劳，这些我来替你办。” 谢青灵却不愿意：“夫君，你是男人，帮我打理后宅，会遭人耻笑。” 顾长平笑了：“我们平南王府还怕那些碎嘴子？” “你不怕，我怕。”谢青灵却道，“我不乐意别人在背后说我无能，连清理门户的事都要男人代劳。” “那你说怎么办？”顾长平摊手，“反正我绝不允许你亲自办这件事。” 谢青灵显然挺在意顾长平的意见，犯起了难。 这时叶雨潇笑道：“如果二表嫂不介意，可以让二舅母帮忙。我二舅母是个好人，绝对不会坑你的。” 谢青灵道：“不瞒你说，我也正有此意，但婆婆要去颍川王府照顾你，所以此事还得另拜托他人。” “拜托其他人，你能放心？”叶雨潇道，“自打听说你怀了身孕，我就打算劝二舅母回来照顾你的，现在你要整顿内务，正好让她帮你。” “不用，不用。”谢青灵忙道，“我现在只能一天到晚躺在床上了，不需要婆婆照顾我。倒是你，月份越来越大，身边离不得有经验的人。” 叶雨潇道：“我现在正是胎最稳的时候，先让二舅母回来照顾你，等我快生的时候，再让她去颍川王府。” 谢青灵还要再反对，叶雨潇却在唇前竖起了手指：“二表嫂，别说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二舅母那边，我去跟她说。” 她说完，马上起身，去厅里把这事儿跟江氏说了。 江氏放心不下她，不肯就此回平南王府。叶雨潇劝她道：“二舅母，且不说二表嫂要养胎，正是需要您的时候，就她屋里那些丫鬟婆子，您真不给管管？倘若再不整治，下次又出幺蛾子可怎么办？” 这事儿的确刻不容缓，谁知道谢青灵的那些陪嫁人员里，还有没有生出异心的？万一里头还有谢紫嫣的亲信，见她进了牢房，想要给她报仇，继续谋害谢青灵呢？江氏越想越觉得可怕，当即把顾长平叫来道：“先把青灵屋里的陪嫁丫鬟，全换成我们平南王府的人，等我查完那些丫鬟的底细后，再挑忠心不二的放回去。你去跟青灵讲讲我的打算，免得她误会。” “她已经打算把这件事全权委托给您了，怎么会误会？”顾长平笑着道。 叶雨潇见他们和和睦睦，有商有量，心里高兴，坐了会子，便与欧阳晟告辞了。 江氏雷厉风行，着手整顿谢青灵陪嫁人员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顾元朗和孙惟芳的院子里，孙惟芳顿时动起了心思。她跟谢青灵一样，都是让自家的陪嫁丫鬟给坑了，现在既然谢青灵在整顿陪嫁人员，她是不是也该学起来？可是，万一由此把陪嫁的丫鬟换成了平南王府的丫鬟，以她的出身，能不能降服住？万一她指使不动那些丫鬟，怎么办？ 孙惟芳担忧颇多，又不敢与人商量，更不敢跟顾元朗说，每日里愈发郁郁寡欢了。 —————————————————————— 叶雨潇把谢紫嫣关进牢里的事，短短几天就传遍了京城，把她京城女霸王的名声推向了顶峰。一时人人都传，颍川王妃六亲不认，惹谁也不要惹她，不然分分钟让你蹲大狱。 这话传到叶雨潇耳朵里时，她正准备出发去怀仁医馆，指导春晓给曼连达做第二次手术。 “流言可畏啊，你看他们把我传成什么样的人了，明明是谢紫嫣谋害自家亲堂姐的子嗣在先，他们不去指责凶手，反倒说我是恶人。”叶雨潇很是不忿。 欧阳晟却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的：“人善被人欺，你做了恶人，以后就没人敢来招惹你了。” 行吧，也有道理。叶雨潇耸耸肩，换好衣裳，让他陪着去了怀仁医馆。 此次手术，难度系数比之前大很多，稍有不慎，整条腿都会瘸掉，然而曼连达依旧不肯服用麻沸散，坚称自己扛得住。 这一次，叶雨潇没再由着他，不等春晓与他理论，便对他道：“我相信将军在剧痛之下，也不会动弹半分，可是鉴于你上次表现得太呱噪，所以还是服下麻沸散吧，不然你一直不停地说话，会让春晓分心。今天的手术对于她来说，挑战很大，万一你害得她分神，手术失败，倒霉的人是你自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25章 吓到了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8549/527798549/527798574/2020112513302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曼连达连声向叶雨潇保证：“王妃，您放心，这一次手术，我绝对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半个字都不说。” “那也不行。”叶雨潇的态度很坚决，“医馆有医馆的规矩，上次已经属于破例，这一次一定要麻醉。如果将军执意不遵守这个规矩，那你就只能另请高明了。我想，这是将军违规在先，即便皇上知道，也不会对我的决定有意见的。” 另请高明？有本事治好他的腿的大夫，全在他们医馆，他能上哪儿另请高明去？曼连达被迫无奈，只得同意了叶雨潇的要求。 春晓命医女去准备麻沸散的时候，叶雨潇扶着欧阳晟的胳膊，到外面散步透透气。 欧阳晟问她道：“潇潇，你为何坚持要求曼连达服用麻沸散？他上次的表现不是挺好的么？” 叶雨潇道：“我刚才跟他讲理由的时候，你在旁边不是听见了吗？” 欧阳晟瞥了她一眼：“那是实话？” 真是知妻莫若夫，叶雨潇忍不住笑了：“你看出来了？” 欧阳晟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到底为什么？快说。” 叶雨潇道：“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他这样的病人，坚持要清醒着看完手术全程，只为了回去之后吹牛。可这有什么好吹牛的，我们又不是他们家的大夫，甚至不是他们婆蛮国的大夫，他回去吹嘘这个，只会让他们婆蛮国的大夫自卑吧？我总觉得他没有讲实话，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蹊跷。所以他要清醒着看他自己动手术，我偏不让他如愿。” “瞧你那点小心思。”欧阳晟笑道，“这能有什么蹊跷，难道他想偷师？可你就让他看着，他也学不会。” 那是，今天这台手术，别说看一遍了，就算手把手地教他一遍，他都学不会。但叶雨潇还是傲娇地把下巴一抬：“那我也不让他看。” 两人说笑着，在院子里走了几个来回，直至医女来报，称曼连达已经服下了麻沸散，进入了昏迷状态，他们俩才去消毒换衣裳，进了手术室。 他们到手术室时，曼连达果然已经躺在手术台上，双眼紧闭，一动不动了。春晓则把所有的手术器械都准备好了，只等叶雨潇指导动刀。 春晓现在是个手术熟手，叶雨潇稍加提示，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欧阳晟特别担心叶雨潇会累，搬了椅子搁在旁边，只要见她站得久一点，就强迫她坐下来歇一会儿。 就这样站站歇歇，口头指导外加亲手示范，曼连达的手术终于顺利完成了。 欧阳晟表现得比谁都关切，等手术一做完就指着曼连达，问叶雨潇和春晓：“他还会不会有危险？” 叶雨潇摇摇头：“等他醒来后，慢慢地把伤养好就行了。” 春晓好奇：“王爷与他有私交？为何会如此关心他？” 欧阳晟道：“本王哪里是关心他，本王是担心他还没有度过危险期，拖累王妃要留在这里守着。既然他没有危险，那我们这就走，王妃累了这半天，该回去好好歇着了。” 叶雨潇摇头：“其实我不……” 但欧阳晟没等她把最后那个“累”字说出来，就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出了手术室。 好吧，有一种累，叫你老公觉得你累。叶雨潇只得无奈地搂住他的脖子，窝进了他怀里，任由他将她抱上马车，回到了颍川王府。 回到颍川王府后，欧阳晟亲力亲为，伺候叶雨潇沐浴更衣，又将她抱到桌子前，喂她吃点心，以补充体力。 叶雨潇吃着点心，想着曼连达的手术，问欧阳晟：“皇上如此尽心尽力地帮曼连达寻医，是看中了曼连达是个能打仗的将领吧？” “那是。”欧阳晟顺口答道，“他的腿要是好了，婆蛮国协助熙朝攻打天韵九州的时候，就能多一员猛将了。” “那皇上打算什么时候出兵？”叶雨潇问道。 “此事早已在筹备当中了，具体出兵日期乃是机密，我也不知道。”欧阳晟道，“本来皇上是打算今年春天去泰山封禅的，但因为出了恒王通敌那档子事，皇上觉得颜面无光，愧对列祖列宗，无颜去泰山封禅，所以憋足了劲儿，想要拿下天韵九州后，再登泰山。所以我估摸着，攻打天韵九州，要么是明年，要么是猴年，不会更远了。” 叶雨潇正想要再问问，欧阳晟他上战场的几率大不大，就见小纂前来禀报：“王爷，王妃，春晓来了。” 她怎么在上班的时候来了？是曼连达伤情有变吗？叶雨潇倏然一惊，站了起来。欧阳晟赶紧一手揽她的腰，一手扶她的肚子，免得她摔倒了。 春晓匆匆入内，表情慌乱，声音都在打颤：“王妃，王妃，不好了。” 叶雨潇闻言更惊：“曼连达怎么了？” 不就是做个腿部填充吗，难不成引起心肺功能衰竭了？ 春晓捂着胸口，带着哭腔道：“曼连达将军说，说……” “他说什么？你倒是说呀！”叶雨潇见她半天讲不全一句话，急了。 春晓瘪了瘪嘴，道：“他说，他要娶奴婢。” ？？？就这？叶雨潇大翻白眼，坐下了。 欧阳晟有点生气，又有点哭笑不得：“就这么点破事，也值得你慌慌张张，把王妃吓了一跳？” 叶雨潇瞪春晓：“我还以为是曼连达不行了！” “没没没，他好着呢。”春晓连声道歉，“都怨奴婢，没有一口气把话说清楚。” “那到底怎么回事？现在你可以说清楚了。”叶雨潇道。 春晓道：“曼连达将军刚醒，就，就说要娶奴婢，他还说，只要奴婢同意，他马上命人来颍川王府提亲。” 叶雨潇和欧阳晟早猜到也许会有这么一天，一点儿也没觉得奇怪。夫妻俩对视了一眼，欧阳晟冲叶雨潇微微地摇头。 知道了啦，不能把小纂嫁给曼连达。叶雨潇点头回应，问春晓：“那你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春晓不好意思地道：“奴婢当时慌了神，扭头就跑了，什么都没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26章 暗藏的祸心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3532/525913532/525913543/20201125141505/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没答应就好，不然欧阳晟该急了。叶雨潇松了口气，对春晓道：“不用理会他，如果他再跟你提起，你就告诉他，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春晓点点头，道：“奴婢觉得，他应该是逗奴婢玩儿的，或者只是想纳奴婢为妾。可是，不瞒您说，奴婢这些年，见了些世面，学了些本事，也长了些心气儿，哪怕一辈子不嫁人，也是不会与人做小的。” 好丫头，有这想法才是对的嘛，不然枉她一番培养的心血了。叶雨潇夸了她几句，道：“我不愿意让你嫁给曼连达，倒跟他娶你为妻还是纳你做妾没关系，而是我和王爷都认为，我们与他不过是刚认识，根本不了解他的品性为人，万一你远嫁到婆蛮国后，被他欺负，这山高水远的，我们如何能知晓？” “春晓，你虽然只是个丫鬟，但这些年，我从未拿你当丫鬟看过。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开开心心，顺顺遂遂地过一生，不希望你因为婚姻去冒那个险。” 春晓满心感激，道：“王妃对奴婢的好，奴婢铭记在心。奴婢知道，就算是寻常人家的千金小姐，大概也没有奴婢这样逍遥快活。奴婢惟愿一辈子待在明澈，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待在明澈是肯定的，但这跟你的终身大事不冲突，好夫婿我还是要给你挑一个的。”叶雨潇笑道。 春晓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行了个礼，借口要赶回去上班，转身溜了。 春晓走后，叶雨潇挺着肚子，挪到窗边的玫瑰椅上，托着腮，望着窗外的一株梨树发呆。 欧阳晟端着碟子跟过去，将一块点心喂到了她嘴边。 叶雨潇却像是入了神，没有张嘴。 欧阳晟不禁好奇：“潇潇，你这是怎么了？” 叶雨潇叹了口气，道：“我觉得，春晓对曼连达还是有好感的，以她的性子，如果真的讨厌曼连达，当场就拒绝了，根本不可能紧张害臊到扭身就跑。可能这份好感才刚萌芽，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吧。” “那又如何？”欧阳晟不以为然，“起先小纂还对池大柱有好感呢，结果怎样？” 小纂和池大柱的那件事，让叶雨潇“理亏”，没法反驳，只得住了嘴。 欧阳晟把点心掰开，喂进了她嘴里，道：“既然这好感才刚萌芽，那就赶紧趁着春晓还没有发现，阻止她，别让这好感进一步发展了。” 叶雨潇吃完他投喂的点心，问道：“怎么阻止？” 欧阳晟道：“既然手术已经做完了，那就改由怀仁医馆的大夫和医女来照顾曼连达，让春晓回明澈医馆去，没事儿不要朝那边跑。” “行。”这事儿办起来简单，叶雨潇同意了。 反正曼连达刀口痊愈后，马上就会返回婆蛮国，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到大熙来了，他们也就不用再费神了。 —————————————————— 万国馆里，迦丽公主摆弄着一封信件，问一旁的侍女含香：“咱们的回春医馆，现在生意如何？” 含香瞅了瞅迦丽公主的脸色，才道：“每天还是有那么几个病人登门求医的。” “哦？”迦丽公主面露喜色，“那些病人，是来找阿古丽做手术的吗？” “不是。”含香把头垂了下去，“全是来找我们使团的大夫，看一些头痛脑热的毛病的。” 不是来做手术的？那她开这家医馆的目的何在？难道就是为了给使团里的那些大夫找点事做，赚点外快的吗？迦丽公主把手里的信重重地朝桌上一摔。 含香见迦丽公主发脾气，忙道：“公主，我们刚得到消息，曼连达将军的手术已经做完了。” “哦？”迦丽公主果然马上冷静了下来，“两次手术全部都做完了？” “是。”含香点了点头，“他现在一切情况都很稳定，只等着刀口痊愈，这病就算是治好了。” “好，很好。”迦丽公主露出了笑容，“这消息是谁帮忙传出来的？” “是奴婢找柯源沁打听的。”含香回答道，“柯源沁是曼连达将军的属将，他以为公主是关心曼连达将军，才找他询问曼连达将军的病情，所以知不无言，言无不尽。” “你这叫什么话？”迦丽公主嗔怪道，“本公主本来就关心曼连达的病情，哪来的‘以为’？” “是是是，公主本来就关心曼连达将军的病情，是奴婢说错了。”含香连声认错。 迦丽公主看起来并没有真生气，反而是面带笑容地举起了那封信：“看来这东西，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她说完，对含香道：“你去让柯源沁告诉曼连达，立即，马上搬去回春医馆养伤，后续的一切，都必须听从本公主的安排。” 含香有点吃惊：“公主，这曼连达将军怎么会听？” “他会听的。”迦丽公主胸有成竹地说着，把信递给了她，“你让柯源沁把这封信转交给曼连达，曼连达看过这封信之后，自然就会对本公主千依百顺了。” 这是什么？含香好奇地把信接过来，按照她的吩咐，去找到柯源沁，把信给了他，让他转交给曼连达。 柯源沁还以为，这是迦丽公主的慰问信，欢欢喜喜地将其带给了病床上的曼连达。 可谁知曼连达接过信，刚看完，就将其撕了个粉碎，破口大骂迦丽公主。 柯源沁呆住了：“将……将军，这不是迦丽公主问候您的信？” “问候我的信？她这是问候我全家的信吧？”曼连达气得把撕碎的信纸揉成团，狠狠地砸向了对面的墙壁。 柯源沁小心翼翼地问道：“信里说什么了，能把将军气成这样？” 曼连达闷声气了好一会儿，才压低了声音，忿忿地道：“信上，是她搜罗的，索洛丹将军贪污军饷的证据。” 什么？！柯源沁大吃一惊：“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真是假重要吗？既然她起了这个心，假的也能变成真的。”曼连达沉着脸道，“皇上最痛恨贪污，只要她把证据呈上去，无论真假，皇上都会下令彻查。而出征天韵九州的统帅之位，不知多少人盯着，他们一定会趁着这个机会，排挤索洛丹将军，合力将他打压到谷底的。” “那怎么办？”柯源沁急了，“咱们赶紧写信回去，知会索洛丹将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27章 偷功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9087/514279087/514279109/2020070918010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曼连达攥着拳头，朝床头狠狠地一砸：“能怎么办？我们现在与婆蛮国相距千里之遥，没有办法与索洛丹将军互通消息。为了索洛丹将军，我只能按照迦丽公主的要求来做了。” “好在她的要求并不算很过分，只是让我搬去回春医馆养病而已。” 就这？柯源沁不是太明白：“迦丽公主为什么要让您搬去回春医馆养病？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曼连达道：“你有所不知，她之所以开这家医馆，是为了跟熙朝的颍川王妃较劲呢。前面她跟颍川王妃斗了几个回合，全部惨败，没有一次赢的。她这么要面子的人，若不扳回一城，哪肯甘心？” “现在，我身为婆蛮国的人，却在颍川王妃的医馆里养病，她觉得更丢面子，所以想让我搬去她的回春医馆，让她挽回一点颜面。” 柯源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将军，那我们现在就搬？” “自然是现在就搬了，不然还能怎么办？”曼连达忿忿地道，“你去帮本将军把春晓大夫请来，我跟她说说搬走的这件事。” 柯源沁领命而去，但很快就一个人回来了，他告诉曼连达：“春晓大夫说了，将军的腿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想去哪儿养病都行，只要怀仁医馆的大夫没意见。” 春晓怎么对他是这副态度？都不肯亲自过来？是因为他突然要走，生气了吗？曼连达有心让柯源沁扶着他，去找春晓当面说一说，但转念一想，说了又怎样呢，难道他能不走吗，于是把这念头打消了。 柯源沁找来怀仁医馆的大夫，说明了情况，大夫和春晓一样，也认为以曼连达现在的情况，到哪儿养病都一样，于是曼连达便让柯源沁去结清费用，办好了出院手续。 办完手续后，柯源沁叫来几个属将，收拾好行李，扶着曼连达，去了回春医馆。 跟怀仁医馆人来人往，病房经常不足的场面相比，回春医馆可以说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了，所有的病房几乎全都空着。 曼连达拄着拐杖，里里外外转了一圈，问前来迎接他的阿古丽：“你们这儿不会只有我一个病人吧？” 阿古丽尴尬地笑了笑，道：“正因为如此，才需要将军照顾生意。” 曼连达哼了一声，进病房去了。 春晓和怀仁医馆的大夫说得没错，曼连达的病，的确在哪儿养着都一样。他见天儿地在回春医馆住着，病情一天天地好转，原先侵蚀入骨的疼痛感也渐渐消失了。 万国馆里，迦丽公主几乎每天都要问一遍曼连达的病情。这天，她听说他的病已经毫无大碍，很快就能下地，马上便把含香叫了来，问她道：“本公主让你找的那些闲汉，都找好了吗？” “找好了，公主。”含香回答她道，“就是上次帮咱们敲过锣，打过鼓那些闲汉，个个都有一副碎嘴子，传谣的本事高着呢。” 迦丽公主很不乐意听到“传谣”这个词儿，但她要做的的确就是传播谣言，反驳不了，只得忍了，道：“行了，把活儿派给他们，速度要快，我要在三天内看到成效。” “您放心吧，公主。”含香道，“根本要不了三天，一夜之间就能达到您想要的效果。” “很好。”迦丽公主满意颔首，让她下去了。 在含香的一番操作之下，果然一夜之间，满京城都在议论曼连达的腿病，称他这种病，多少年以来都没有大夫能治，这一次，全靠回春医馆的阿古丽大夫医术高明，才给他治好了。 绝大部分的民众根本不知道曼连达的病是在哪儿治的，当真相信了阿古丽的医术，一时间许多患有腿疾的病人都纷纷找到了回春医馆，请阿古丽给他们治病。 这消息很快传到了叶雨潇的耳朵里，她正好养胎闲着无事，便把春晓等大夫医女叫到了颍川王府，开会商议此事。 春晓满脸鄙夷地道：“这事儿肯定是迦丽公主整出来的，只有她才这么不要脸。” 戴佩兰道：“的确够厚颜无耻的，竟把我们的功劳，安到他们自己的头上，难道她不觉得脸红吗？” 叶雨潇见他们都是义愤填膺的样子，便道：“那咱们想想主意，该怎么做，才能澄清事实。” 可谁知春晓却道：“奴婢觉得，这就没有必要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为什么？”叶雨潇很是奇怪。 春晓带着对回春医馆的轻视，道：“曼连达的腿病，对于回春医馆来说，是件大事，但对于明澈和怀仁来说，只是每天无数手术中的一台，普普通通，平平常常，不值得我们耗费时间和精力去争辩什么。” 真没想到，春晓是这样认为的。这可是对对手相当高端的一种蔑视了。不过，她说得很对，的确是这样，一个日进斗金的富豪，又如何会花费气力去追究一个偷了他一文钱的小贼？叶雨潇带着满心的骄傲，笑了。 ------- 虽然有关回春医馆医术高明的消息，传遍了京城，但曼连达却是在腿病痊愈，回到万国馆时，才知道了这件事。 明明是春晓和叶雨潇的功劳，迦丽公主如何敢偷功？曼连达怒从心头起，立时去找迦丽公主。 迦丽公主看着他冲进屋，腿脚利索，完全没了金疮迸裂的影子，满意点头：“你来得正好，皇上听说你腿伤痊愈，想要见一见你。你去准备准备，明日随本公主进宫面圣。” 曼连达哪管什么面圣，怒气冲冲地质问她：“为何外头都在传，说我的腿病是回春医馆治好的？这是怎么回事？” 迦丽公主不紧不慢地道：“对，这件事本公主忘了跟你说了。明日你见到了熙朝的皇帝，记得告诉他，你的腿病之所以能痊愈，全是回春医馆的功劳，与明澈医馆无关。” 曼连达觉得不可思议：“你这不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吗？你造谣冒领功劳也就算了，现在还打算欺君了？我可是听说，熙朝欺君乃是大罪，是要掉脑袋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28章 又见催眠术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349/524191349/524191376/2020092613320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迦丽公主不慌不忙地看了曼连达一眼：“你才是当事人，只要你说，皇上就会信，只要皇上信了，就不存在欺君的问题了。” “那还有颍川侯夫人和春晓大夫呢？难道她们不会向皇上揭发？她们又不傻！”曼连达觉得迦丽公主简直在说笑话。 迦丽公主却道：“你的手术，是她们给你做的不假，但谁能证明，是因为她们给你做了手术，你的腿疾才痊愈的？本公主可以告诉皇上，你刚从怀仁医馆出来后不久，刀口就急剧恶化，是回春医馆的大夫尽力医治，才使得你痊愈了。如此一来，就算是叶雨潇和春晓告到皇上面前，咱们也不怕。” 她这是要将弄虚作假进行到底了？曼连达很不理解：“公主，你与颍川王妃究竟有何怨仇，非要与她争抢？” “这不用你管。”迦丽公主道，“你只用照着本公主的吩咐做就行了。” “你休想。”曼连达一口回绝。 迦丽公主威胁他道：“你若是不答应，本公主马上命人将那封信呈上去，然后你就等着索洛丹倒霉吧。” 曼连达气道：“你先前与我谈条件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只是让我搬去回春医馆养病，而这件事，我已经办到了，你怎能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迦丽公主笑了：“本公主让你搬到回春医馆养病，本来为的就了抢功。只是如果我提前把这事儿跟你讲了，你肯定就不会答应了，所以我才故意瞒着你。” 他这是被迦丽公主给哄了？曼连达气极，转身就走：“公主，你太不了解我这个人了，你若当时就实话实说，我也许会为了索洛丹将军，考虑一下。但你非要拿我当傻子耍，那我只能说，你做梦。那封信，你爱呈不呈，但你要让我去熙朝皇帝面前扯谎，休想！” 曼连达不受威胁，迦丽公主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了。 含香有些着急：“公主，曼连达将军不愿意，这可怎么办？咱们总不可能将他绑到熙朝皇帝面前去，再用刀子逼着他开口。” “急什么。”迦丽公主不慌不忙地说着，从领口扯出一条细细的银链，将其摘了下来。这银链底下，坠着小小的圆形银盘，不到半个巴掌大小。银盘上刻着繁复的花纹，乃是属于迦丽公主自己的图腾。 含香瞧见那链子，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将视线移向了别处，不敢与之对视。 迦丽公主忍不住笑了：“本公主又不是要催眠你，你怕什么？” 含香仍旧不敢，垂着头问道：“您这是要催眠曼连达将军？” “没错。”迦丽公主举起银链，看着那小圆盘道，“既然他不听话，那本公主就让他听话。” ———————————— 翌日，宫内，御书房。 曼连达在屋内走了几个来回，又小跑了几步。 皇上的目光随他而动，面露欣喜：“看来曼连达的腿疾，是当真痊愈了，朕该好好地赏赐颍川王妃才是。” 曼连达停了下来，半垂着头，朝皇上拱手，目光有些呆滞：“皇上快别提颍川王妃了，我在她那儿做过手术后，腿疼加剧，天天都恨不得一头撞死。直到迦丽公主把我接到回春医馆，由阿古丽大夫精心医治了几天后，方才痊愈。照我看，您要赏赐的人是回春医馆才是。” “有这事？”皇上有些惊讶。 曼连达道：“千真万确。我本来准备把颍川王妃当做再生父母的，谁知道却是这个样子。” 皇上沉吟片刻，道：“既是如此，容朕改日问问颍川王妃后，再行嘉奖。不过，不管是谁的功劳，你的腿疾痊愈乃是事实，可喜可贺，值得大摆筳席，热闹几天。” 其实在皇上看来，功劳是谁的一点儿也不重要，只要曼连达的腿疾治好了就行。所以他没当场把叶雨潇叫来问，打算事后让魏公公跑一趟颍川王府便罢。 曼连达和迦丽公主离去后，皇上便对魏公公道：“明日你去一趟颍川王府，问问颍川王妃这是怎么回事。曼连达的腿疾她治不好没事，但怎么却给人家越治越严重，最后还得靠婆蛮国的回春医馆来收拾？” 魏公公应声记下，第二天寻了个空，去了颍川王府，把昨日御书房的事讲给了叶雨潇和欧阳晟听。 对此，叶雨潇一点儿也没感到奇怪：“难怪迦丽公主四处宣扬，说曼连达的腿疾是他们回春医馆治好的，原来是为了给抢功做铺垫。”她说着，又觉得好笑：“她为了这家医馆，也真是够拼的。” 欧阳晟碰了碰她的胳膊肘：“还是我有先见之明，不许你把春晓许给曼连达。你看，你劳心劳力地给他把腿疾治好，结果他一转头，就跟迦丽公主同流合污去了。” 魏公公听他们俩说完，惊讶道：“所以，曼连达将军的腿疾，根本不是回春医馆治好的？全是迦丽公主胡编乱造，朝自己脸上贴金？” “那是自然。”叶雨潇道，“不是我瞧不起她的回春医馆，他们还真没那个本事。再说了，如果曼连达手术后，当真病情加剧，以迦丽公主的性子，能不来找我算账？” 确是如此……魏公公想了一想，义愤填膺：“这金疮迸裂明明是咱们熙朝人治好的，迦丽公主却要把功劳抢去婆蛮国，着实可恶。此事若被有心人说成是熙朝不如婆蛮国，皇上听了肯定生气。王妃，这件事，您一定要去向皇上解释清楚，不能由着迦丽公主抢功。” 此事涉及到皇上的面子了吗？叶雨潇想了一下，觉得魏公公说的有道理，便对欧阳晟道：“阿晟，那你陪我进宫一趟？” 先前谣言四起的时候，春晓她们都觉得没必要追究，但现在情况有所不同，迦丽公主是跑到皇上面前抢功去了，这行径，的确让人无法容忍。欧阳晟点了点头：“我陪你去。” 两人换好衣裳，与魏公公一起出了门。 在大门口，却见曼连达正与侍卫争执，嚷嚷着要见叶雨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29章 送你一份大礼 门口的侍卫早知道了迦丽公主造谣抢功的事，看曼连达很不顺眼，所以才拦着他，没让他进。 曼连达这会儿看见了叶雨潇，连忙大声喊道：“颍川王妃，我有要事找您！您一定要抽空听我说一说！” 叶雨潇扶着欧阳晟的胳膊，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停在了离他一丈远的地方：“听你说什么？听你是如何在皇上前面胡编乱造的吗？” 曼连达满脸愧疚：“王妃，我今天来，正是为了跟您说一说这件事。” “我现在人不是在这儿么，你说。”叶雨潇道。 曼连达看了她后面的魏公公一眼，道：“我想与王妃私下聊。” 欧阳晟马上挑眉。 曼连达忙道：“王爷可以在场。” 魏公公在皇上身边多年，早练就了知情识趣的本事，远远地一听曼连达这样说，马上就自动回避了。 曼连达见在场没有了其他人，便问叶雨潇道：“王妃这是要进宫去？” 叶雨潇点了一下头：“正是，所以你有话赶紧说，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曼联达答应着，但还是在继续问问题：“王妃此去宫中，是不是为了揭穿迦丽公主的谎言，告诉皇上，我的腿疾其实是你们医馆治好的？” “不错。”叶雨潇没有瞒他。 曼联达见叶雨潇给了肯定的回答，终于进入了关键的部分：“我想请王妃不要揭发迦丽公主，就顺着她的意思，说我的腿疾是回春医馆治好的。她想要的功劳，全都给她。即便皇上会因此责罚您，也请您暂时受一受委屈，忍下来。” 叶雨潇打量着他脸上的神情，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送王妃一份大礼。”曼连达道。 “大礼？什么大礼？”叶雨潇问道。 曼连达拱了拱手，道：“还请王妃允许我先卖个关子，不久之后，您自会知晓。” “你想让我白白把功劳让给迦丽公主，却又不肯说明原因，那我凭什么信你？”叶雨潇质疑道。 曼连达道：“我以名誉向您发誓，之所以让您这样做，绝对是为了您好。” “你的名誉对于我来说，一钱不值。”叶雨潇讥讽道，“毕竟在你刚找我求医的时候，还对我感激涕零呢，结果等病一好，马上就从背后捅了我一刀。你说是不是啊，曼连达将军？” 曼连达面现愧色，想了一想，道：“为了让王妃相信我，那我只能收起前面的关子，把我要送给您的那份礼，提前告诉您了。” 他说完，压低声音，跟叶雨潇说了几句。 叶雨潇听完，露出了笑容，但眼中却有怀疑：“万一你是骗我的呢？” 曼连达当即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如果我欺骗了王妃，便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古人重誓言，婆蛮国人也不例外，他既然敢发这种重誓，想必所言非虚。叶雨潇用眼神征询欧阳晟的意见，欧阳晟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于是叶雨潇便对曼连达道：“那我姑且信你一回，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王菲放心，我送给您的这份礼，不出七天便会道。”曼连达说完，转身告辞。 待得离开了颍川王府，曼连达带着柯源沁，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满心疑惑：“昨天在熙朝皇帝的御书房，我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来？” 柯源沁问道：“将军，您是指，您污蔑颍川王妃和春晓大夫的医术，声称您的腿疾是回春医馆治好的那些话？” “对。”曼连达点了点头，“当时我迷迷瞪瞪的，脑子里像是有团浆糊，等回到万国馆后，整个人才清醒过来。而等我再回想御书房里的情形，就仿佛是做了一场梦。” 柯源沁摸了摸脑袋：“将军，听您这描述，该不会是中了催眠术？” “催眠术？”曼连达疑惑反问。 “对，催眠术。”柯源沁点了点头，“我听说中了催眠术的人，就像是提线木偶，会照着施法人的指使去说话行事，甚至杀了人都不自知。” 曼连达愣了一会儿，猛地停住了脚步：“那应该就是催眠术了，不，不是‘应该’，而是肯定是催眠术！我差点忘了，迦丽公主自小学的就是这些歪门邪道，她肯定是对我用了催眠术，我才会在御书房跟中了邪似的，讲出那些我根本不想说的话来。” 曼连达越说越气，在街边寻了棵大树，狠狠地砸了一拳。 生气就去找迦丽公主啊，拿树出气有什么用？柯源沁对曼连达道：“将军，咱们找她去。” “不，不行。”曼连达却道，“不然打草惊蛇，耽误了我给颍川王妃送的那份礼就不好了。” 是什么样的礼，让他连仇都不报了？柯源沁满心好奇，但他知道曼连达的性子，没有多问。 —————————————— 颍川王府门口，叶雨潇让人把刚才避开的魏公公请了过来，告诉他，她改变主意了，不打算进宫去了。 魏公公十分惊讶：“王妃，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去向皇上澄清此事，免得让人以为，是咱们熙朝的医术不如婆蛮国吗？” 叶雨潇道：“我刚才仔细地想了想，也许是我记错了。可能曼连达将军在我们医馆做完手术后，效果的确不理想，后来他去了回春医馆，在回春医馆的精心治疗下，才得以痊愈。既然这份功劳本来就是回春医馆的，那就没必要澄清什么了。医术不如人，这其实不是什么丢脸的事，相信皇上能够理解，不会生气的。” 什么叫记错了，她明明是见了曼连达一面之后，才改变主意的。魏公公对她的这番话，是半个字都不信，看着她面露无奈：“王妃，您这……” 好，她就知道瞒不过魏公公，不过好在魏公公是自己人。叶雨潇冲他眨了眨眼：“公公，您就这样跟皇上说。” 看来叶雨潇这样做，的确是有缘由的。有缘由就行，至于缘由是什么，她不说，他就不问，相信她便是了。魏公公点了点头，答应下来，独自回宫复命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30章 风头无两 春末夏初的京城，温度适宜，街景繁盛，迦丽公主由侍女陪伴着，漫步在熙朝街头，看着道旁林立的店铺，心里想的却是抢夺叶雨潇功劳的事。虽然她有信心，凭借着曼连达的亲口证词，即便叶雨潇上皇上那里据理力争，也争不出个所以然来，可是，只要皇上一天没下定论，她的心就没有办法彻底安稳。 她正琢磨着这件事，忽见有个丫鬟匆匆迎面跑来。 迦丽公主定睛打量片刻，问含香：“这不是咱们回春医馆的丫鬟吗？” 含香一看，果然是，赶紧上前两步，拦住了那丫鬟：“你这急吼吼地，是要做什么？” “喜事，大喜事，我是来给丫鬟报喜的！”那丫鬟笑容满面地道。 喜事？含香让开了路。 那丫鬟跑到迦丽公主面前，笑着道：“恭喜公主，贺喜公主，咱们医馆治好了曼连达将军的腿疾，皇上一高兴，赐了咱们一块御书的匾额！皇上还说了，若是曼连达将军回国后，能够助他一臂之力，还会另有赏赐。” 哦？皇上终于做出决断了？这块御赐的匾额，一定会让回春医馆扬名熙朝，从此踏上康庄大道。迦丽公主欣喜不已：“颍川王妃已经去闹过了？皇上没有信她？” “没有听说颍川王妃去闹呀。”那丫鬟愣了一愣，“奴婢听说，正是因为颍川王妃根本就没有进宫去申辩，所以皇上才会这么快就嘉奖咱们回春医馆了。” 叶雨潇没有去申辩？甚至都没有进宫？迦丽公主满脸疑惑：“这是为什么？” 含香道：“肯定是因为她知道去了也没用，干脆就不白费力气了，毕竟她挺着个大肚子，进宫一趟也不容易。” 迦丽公主却连连摇头：“叶雨潇此人诡计多端，她举动反常，必定有缘由，说不准憋着什么坏呢。不行，我得问问她去。” “可是，她不会见您的。”含香小声地道。 迦丽公主想了一想，道：“见不着叶雨潇，见春晓也是一样的。”曼连达手术的主刀大夫就是春晓，与此相关的事，她肯定知道很多。 见春晓不难，含香马上给她出主意：“春晓每天都待在明澈医馆，咱们晚点时候去安定巷巷口等着，等她下班出来，就能见着她了。” 那就这样。迦丽公主采纳了含香的建议，当天晚上就亲自守在了安定巷巷口。果然天擦黑的时候，便看见春晓从箱子里出来了。 迦丽公主赶紧上前拦住了她，故意对她道：“我们回春医馆治好了曼连达将军的金疮迸裂，受到了皇上的嘉奖，打算过两天大摆筳席，还请春晓大夫赏脸，来吃上几杯酒。” 春晓反应冷淡：“公主爱怎么摆酒就怎么摆酒，跟我没关系。你把路让开，别耽误了我回家歇息。” 迦丽公主打量着她的神情，问道：“真不在乎？” 春晓自然知道“真不在乎”指的是什么，瞥了她一眼，道：“公主，金疮迸裂固然是顽疾，但我们明澈治愈过的顽疾没有一万，也有上千，你觉得，我们会为了千分之一的这么一件小事，劳心费神吗？” 她说完，又笑了：“而且细想想，公主连我们千分之一的小功劳都要抢，其实挺可怜的，不如就让给你，当我们发善心了。” 小事？发善心？她的意思是，她们明澈是坐拥酒池肉林的大富豪，而他们回春医馆就像是一只落魄的流浪狗，明明只是一块烂骨头，他们却当做宝贝，刻意来争抢，而明澈根本就没把这么一块烂骨头当回事，所以干脆让给他们了？ 迦丽公主这样一联想，登时气得七窍生烟，习惯性地把手一挥，就要让侍卫们上前围殴春晓。但她忘记了一个事实，安定巷巷口是有官兵把守的，官兵们一看见她的侍卫有动作，马上手持兵械，冲了上来。 迦丽公主若是熙朝的公主，自然不会把这些官兵放在眼里，但她毕竟是个外国人，还没有强悍到敢跟官兵作对，只得生生忍下这口气，回万国馆去了。 回到万国馆后，迦丽公主余怒未消，犹自生气。 她一生气，就爱找人试用她新养的蛊虫，往往让人痛不欲生。含香为了避免周围人遭殃，极力地安慰她：“公主，您可千万别让春晓给哄住了，刚才她说的那番话，明显是故意气您的。其实她们就是无能为力，所以才放弃了抵抗。您想啊，这皇上的嘉奖，谁还能嫌多？她们当真不在乎？反正奴婢是不信的。” 迦丽公主仔细一想，觉得确实是这么个理，当即高兴了起来：“你说得对，在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在意皇上的嘉奖？她们只不过是因为这次没能赢过我，所以才故意编出了一番激怒我的话，用来找回颜面。” 公主终于转怒为喜，他们这些身边的人，不用再担心会遭罪了。含香松了口气，继续转移迦丽公主的注意力，建议她大摆筳席，宴请宾客，大肆庆祝，让所有人都知道回春医馆医术超群，连皇上都是极为赏识的。 这的确是个让回春医馆扬名立万的好机会，迦丽公主欣然接受了她的提议，在京城东西南北各包下了一栋大酒楼，连摆三天的流水席。不仅宴请京城的达官贵人，就连普通百姓都能进来吃上一杯水酒，听一听回春医馆傲人的事迹。 一时间，回春医馆治好了绝症金疮迸裂，受到皇上嘉奖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回春医馆风头无两，登门求医问药的病人络绎不绝，渐有盖过明澈、怀仁两家医馆的势头。 顾清颜和顾如烟听说了这消息，生怕叶雨潇心里堵得慌，结伴上颍川王府，探望叶雨潇。 她们到的时候，叶雨潇正窝在欧阳晟怀里，吃欧阳晟喂给她的枇杷。 丫鬟不是通报过了吗，就不能赶在她俩进门前分开，非要腻歪给她们看？顾清颜拉起顾如烟就走：“我看她心情好得很，咱们白来一趟，还是回去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31章 强占 她们这意思是，她的心情，理应是不好的？叶雨潇连忙叫住了两个表妹：“你们走可以，话得说清楚，我的心情，到底怎么了？” 顾清颜回过身来，问道：“迦丽公主抢了你们的功劳，还厚着脸皮大肆张扬，你真的不生气？” 嗐，原来是为了这事儿啊。叶雨潇从欧阳晟怀里坐了起来：“你们都知道了？” “这还能不知道？”顾如烟道，“你瞧瞧他们说的：病人在明澈医馆做过手术后，病情恶化，全靠回春医馆尽力抢救，才使得病人转危为安。这话也就骗骗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罢了，稍微知道点行情的，谁会信？回春医馆的医术，什么时候比明澈医馆还强了？” 叶雨潇看着她义愤填膺的劲头，笑道：“你别忘了，皇上是相信的。” “那是因为皇上深居宫中，不了解宫外的情况。”顾如烟毫不犹豫地道。 顾清颜见叶雨潇竟笑得出来，疑惑道：“表姐，你真不生气？” 叶雨潇指了指跟前的座位：“先过来坐。” 顾清颜和顾如烟刚才本来就只是装装样子，闻言马上过去坐下了。 欧阳晟十分自觉地起身，出去了，免得打扰了她们姊妹讲悄悄话。 叶雨潇抓了两枚杏子，抛给顾清颜和顾如烟：“就这么点小事，也能影响我的心情？不过你们特意过来看我，我还是很高兴的。” “小事？”顾清颜接住杏子，啃了一口，“表姐，你是因为快要当娘了，所以心怀慈悲了吗？你真不准备打上门去？” “表姐，你是不是因为身子重了，懒怠动弹？”顾如烟问道，“打人砸场子讨公道这种事，我们可以代劳的。” 叶雨潇一个激灵：“你们该不会已经去找迦丽公主算过账了吧？” “还没。”顾清颜摇摇头，“我们打算先来问问再说，毕竟遇仇不报不是你的风格，我们担心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还好，还好，如果她们已经揭露过真相，那她可就前功尽弃，收不了曼连达的大礼了。叶雨潇拍了拍胸口，大赞两个表妹：“不错，到底是已经成家的人了，遇事多了几个心眼了。” 成家和多了几个心眼，有什么必然的联系？顾清颜啃完手里的杏子，把核丢给了丫鬟：“所以，表姐，这其中果真有蹊跷？” 叶雨潇竖起了食指：“别多问，别多想，相信你眼睛看到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顾清颜懒得深思，蹲到叶雨潇跟前，把耳朵贴到了她的肚子上：“只要你没受欺负就行。” “如果受了欺负，打个招呼就行，我们正愁闲得慌呢。”顾如烟说着，也凑到了叶雨潇跟前，要听她的肚子。 “你们这样听，能听出个什么所以然？要听就听得专业一点嘛。”叶雨潇说着，从茶几上拿起一个上窄下宽的听筒，递给了她们俩。 顾清颜先接过来，听了一会儿，惊喜大叫：“我听见了，我听见了！” “听见什么了？”顾如烟好奇问道。 “你自己听！”顾清颜把听筒递给了她。 顾如烟照着她刚才的样子，也听了一会儿，惊讶得睁大了眼：“这是什么声音？！” “是胎心。”叶雨潇笑道，“肚子里孩子的心跳。” “孩子的心跳？这居然也能听到？”顾如烟连忙又听，舍不得放下听筒，像是上了瘾。 顾清颜的兴趣丝毫不比她少，一面跟她抢听筒，一面嫌她不专业：“你别盯着同一个地方听，表姐肚子里有两个娃，肯定有两个不同的胎心，你得换换地方。” 顾如烟从善如流，但却也霸着听筒不放：“二姐，那你说，这男娃和女娃的胎心有区别吗？我们能不能听出男女来？” 叶雨潇半躺着，大方地贡献出了自己的肚子，顺便拿痒痒挠戳了戳顾清颜：“你呢，肚子有消息了吗？” “表姐，你怎么也跟长辈们似的，催问起这个来了？”顾清颜不满地嘀咕。 “我不是催你。”叶雨潇继续戳她，“我是怕你大大咧咧的，怀上了自己都不晓得。” “那不可能。”顾清颜脱口而出。 “为什么不可能？”叶雨潇挺了解这个表妹，一下子从她的神态语气里，嗅出了不太寻常的意味，“是不可能怀上了却没察觉，还是不可能怀上？” 顾清颜道：“肯定是前者嘛。” 叶雨潇不信：“你回答得太快了，肯定在说谎。” “回答快也是错？”顾清颜叫道。 “你跟别人不一样，一般人是犹豫太久，有可能是在说谎，而你是不假思索就答的时候，是在说谎。”叶雨潇道。 “那是你对我的误解。”顾清颜道。 顾如烟耳朵贴在听筒上，道：“表姐，我二姐应该没说谎，我听说我二姐夫天天晚上歇在她屋里呢，怎么可能怀不上，这肯定只是时间早晚的事儿。” 是么？好吧，希望只是她神经太敏感了。叶雨潇摸摸鼻子，放过了这个话题。 顾清颜还在跟顾如烟抢夺听筒，叶雨潇正打算让人另取一个来，却见小纂匆匆入内，满脸气愤之色。 “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叶雨潇问道。 “王妃，不是谁惹奴婢了，是迦丽公主又来惹您了。”小纂忿忿地道，“迦丽公主说要开分馆，看中了城南的鱼尾巷，要把整条巷子都占了。” “鱼尾巷？”叶雨潇皱起了眉头，“那不是咱们先看中的么？” 她很早就想在鱼尾巷开家分馆，为此给巷中住户补偿了拆迁款，帮助他们迁出去了。现在她好容易把巷子清空了，迦丽公主却要来抢占胜利果实了？ 小纂道：“迦丽公主知道鱼尾巷是您看中的，才来抢占的。她知道抢不过您，所以先去跟皇上打了招呼，皇上如今笼络着她，哪会在乎一条巷子，当即就把巷子许给她了。” “皇上发话了？要把鱼尾巷赏给她？”叶雨潇有点惊讶。 “对。”小纂点点头，“皇上还说了，不会让您吃亏，您当初付了多少拆迁款，他照价补给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32章 你究竟想做什么？ 这是钱的事儿吗？！叶雨潇还没说什么，顾清颜和顾如烟先炸了。 “当初咱们为了腾空鱼尾巷，挨家挨户讲过多少道理，说过多少好话，有几家死活不肯搬的，我们只差求爷爷告奶奶了。现在万事妥当了，迦丽公主却冒出来摘果子了？她这算盘打得可真响！” “她是不是觉得治好了一例金疮迸裂，就医术顶天，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了？恕我直言，她一家医馆都没开明白了，就打算开分馆，真是不自量力！” 他们起意开分馆的时候，叶雨潇正怀着身孕，一应事务都是顾长平带着顾清颜和顾如烟操办的，所以此时她们俩格外气愤。 “走走走，啥也不说了，先打上门去，把迦丽公主从鱼尾巷赶走，至于皇上的责罚，以后再说。”顾清颜说着，拉起顾如烟就走。 “别别别，快站住！”叶雨潇忙道，“你们别理她，且先让她嘚瑟几天。” 顾清颜停下了脚步：“为什么？” 叶雨潇冲她眨了眨眼：“爬得越高，摔得越疼嘛。” 顾清颜马上就会过意来，凑到了叶雨潇旁边：“表姐，你早打算要收拾她了？” 叶雨潇点了点头：“详情我懒得细说，反正你们俩别冲动。你们只需要知道，今日咱们受的委屈，来日定会加倍讨回来。” “嗐，早说嘛。”顾清颜终于放了心，“只要你不是打碎了牙朝肚里吞，我们就绝对不冲动。” “对对对。”顾如烟连声附和，“至于委屈，咱们不怕，受就受着。” 三人说开了此事，顾清颜又和顾如烟抢夺听筒，听胎心去了。 叶雨潇这边没动静，迦丽公主那边就格外地顺利。不出三天，她就把鱼尾巷原先的所有房子都拆掉，开始兴建医馆了。 迦丽公主强占了颍川王妃巷子的事，很快传遍了京城。许多人议论纷纷，说这京城要变天，以后只怕是婆蛮国人的天下了。 消息传到平南王府，平南王妃等人十分忧心，好在顾清颜和顾如烟及时赶回娘家，宽慰了他们一番，方才打消了他们的担忧。 浴佛节这天，平南王府几乎全家出动，去庙里烧香拜佛，但谢青灵尚在安胎，只能留在家里。江氏担心她闷，把顾如烟接回了娘家，给她打伴。 顾清颜两口子则去了颍川王府，章诚轩一进门就跟欧阳晟去了书房，关上了门。 顾清颜窝在叶雨潇的贵妃榻里，忧心忡忡地对她道：“二嫂在床上躺了这么久了，胎怎么还没稳？咱们到底要提心吊胆到什么时候去？” 叶雨潇道：“未满三个月前，什么都不好说。” 顾清颜朝她那边探了探身子，压低了声音：“听说二嫂前几天又出血了，二婶为了不让大家跟着担心，瞒着没说呢。” 叶雨潇叹了口气：“她服用的是藏红花，那东西本来就是活血的，养胎期间再次出血很正常。” 顾清颜咬牙切齿：“都怪谢紫嫣那个杀千刀的东西，对自家堂姐都这么狠。” “她现在在牢里的日子，可有点生不如死。”叶雨潇道，“虽然她怀着身孕，我也没让她好过。” “像她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就该这样治她。”顾清颜忿忿地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她怀孕的事，她婆家知道了吗？有没有上门来闹？” “闹？你可曾听见有动静？”叶雨潇笑了，“谢家本来一门心思想把谢紫嫣救出去，当天就派人去了柳州，通知她的婆家来找我要人。结果谢紫嫣的婆家对报信的人说，像谢紫嫣这样的毒妇，即便生了孩子也教不好，不如不生，干脆小产算了吧。谢家气了个仰倒，连救谢紫嫣的心思就歇了。” 顾清颜把手一拍：“你别说，这谢紫嫣的婆家虽然看着有点心狠，但说的还真在理，让谢紫嫣这样的人来教孩子，岂不是越教越歪，让这世上又多一个祸害？表姐，要不你就遂了她婆家的愿，让她小产得了。” “别，她生不生祸害，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才不做这个恶人。”叶雨潇“切”了一声。 也是，她们只不过是为谢青灵出气而已，犯不着惹些麻烦事。顾清颜想了想，换了话题：“戴姑娘的亲事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嫁？” 叶雨潇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快了，婚期定在九月。” “九月？下半年？怎么不上半年嫁了算了？”顾清颜道，“戴姑娘的年纪可不小了。” “九月我正好刚出月子，说是为了能让我安安稳稳去吃喜酒。”叶雨潇无奈地道，“我劝过他们不必迁就我了，可他们不听。” 他们看重叶雨潇，顾清颜挺高兴，道：“九月就九月吧，不差这点时间。”她说完，又问：“小纂和春晓那两个丫头的亲事，可有着落了？” 叶雨潇摇头：“自从池大柱那事儿过后，小纂就一蹶不振，看哪个男人都不顺眼，你表姐夫让我强行给她配一个，可是她死活不愿意，我也不好强求呀。至于春晓……曼连达倒是顺嘴跟她提过亲，但你表姐夫不愿意，只能算了。” 顾清颜道：“既然小纂不愿意，随她去就是了，又不是不嫁人就不能过活了。至于春晓，肯定不能嫁给婆蛮国人嘛，特别是不能嫁给曼连达，若非他昧着良心在皇上面前瞎说，迦丽公主能抢到明澈的功劳？” 叶雨潇这次没有接话，只是瞅着顾清颜直看。 顾清颜让她看得不自在起来，拿个迎枕遮住了脸：“表姐，你干嘛呢？” “说吧，东扯西拉了这么多，你究竟想干什么？”叶雨潇道。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表姐。”顾清颜嘻嘻地笑着，移开了抱枕，“表姐，表姐夫的书房在哪儿？你带我去听听墙根呗。” “听你表姐夫的墙根？”叶雨潇眉头一挑，“你要干吗？” “嗐，表姐你想什么呢！”顾清颜觉得叶雨潇是故意的，跑过去抱住了她的胳膊，“我是想听听我家王爷在跟你家王爷说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33章 大礼在哪儿 “你偷听他们的谈话做什么？他们所聊的，至多不过是公务，也没什么好偷听的。”叶雨潇说着说着，忽然间明白过来，章诚轩和欧阳晟两个都是武将，他们所讨论的公务，除了打仗还能有什么？ 她马上板起了脸，问顾清颜：“你给我老实交代，是不是想偷偷跟着章诚轩去打仗？” “什么打仗？没人说要打仗啊。”顾清颜眼神飘忽。 “说实话，别跟我打马虎眼。”叶雨潇抓了个果子砸她。 顾清颜准确无误地接住果子，顺便咬了一口：“我们王爷这段时间的确去军营练兵了，但什么时候打仗，我真不清楚。” 练兵多半是为了攻打天韵九州的事，叶雨潇道：“你比我更清楚，只要是加强练兵，肯定就是有仗打。说吧，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我告诉你，女人有理想是好事，但你现在毕竟是有家有口的人了，即便想要跑到战场上去，也得经过章诚轩的同意，还得娘家的长辈们不反对才行。不然因为你一个人，让大家都担惊受怕，你于心何忍？” 顾清颜道：“表姐，你放心，我就算要去打仗，也一定先给章诚轩留个后，在让他当上爹之前，我绝对哪儿都不去。” 她现在还没怀孕呢，等她怀胎十月生下孩子，那恐怕都是一年后的事了。叶雨潇不愿意为了这么久远的事跟她争论，于是便打住了话头，转而担忧起了欧阳晟：“章诚轩今天来找阿晟，不会就是为了练兵的事吧？阿晟是不是也要去练兵了？” 一般谁练的兵谁带，如果欧阳晟去练兵，那攻打天韵九州的将帅名单上，多半就会有他的名字了。也许是因为即将为人父母，心中有了牵挂，她现在是真不愿意欧阳晟上战场。 倘若是有外敌入侵，为了保家卫国，她自然不会如此优柔寡断，婆婆妈妈。可攻打天韵九州显然不在此列，她肯定是要存点私心的。 顾清颜很能理解叶雨潇的心情，安慰她道：“表姐，回头我跟我们家王爷说说，如果皇上真有心让表姐夫去练兵，就让我们家王爷劝劝皇上，让他改派他人。” “先别劝。”叶雨潇却道，“我固然不愿意你表姐夫上战场，但如果他自己心中有雄心壮志，想要建功立业，我总不能拖他的后腿。” 她的事业曾举步维艰，即便在那样艰难的时刻，欧阳晟还是坚定地支持她；那如果轮到欧阳晟，她也同样应该支持才对。 顾清颜笑道：“表姐，我表姐夫若是知道你如此深明大义，又善解人意，一定感动坏了。” 叶雨潇故意摸了摸下巴：“唔，我也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回头你得多在你表姐夫面前夸夸我。” 两人正说笑着，小纂进来道：“王妃，曼连达将军刚才派了人来传话，说他给您送的那份大礼到了，请您自行进宫，到御书房接收。” 叶雨潇露出了笑容：“知道了，我这就去。” 顾清颜满脸好奇：“表姐，曼连达要送你什么礼？为什么不是直接送到颍川王府，而是要你进宫去取？哎，不对，曼连达才配合迦丽公主摆了你一道，他怎么可能给你送礼？他说的是反话，对不对？” 问题这么多，她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叶雨潇朝她伸出了手臂：“你若是好奇，就陪我进宫走一趟，自己看去。” 顾清颜赶紧托住她的手臂，把她从椅子上扶了起来：“我倒是想去，可我没有恰当的名目，如何好进宫？我可不像你，三天两头就朝宫里跑，早混了个脸熟。” “你少来，你是平南王嫡亲的孙女，正经的鲁王妃，进一趟宫还需要名目？”叶雨潇斜了她一眼。 “我是女眷，女眷！”顾清颜叫道，“女眷进宫，都是去拜见后宫的娘娘们的，谁跟你一样，可以随意进出御书房？我要是没有恰当的名目，可不敢朝皇上跟前跑。” 是吗？进出御书房的都是男人？她是个例外？叶雨潇摸了摸肚子：“那你就说是陪我去的，毕竟我肚子大了，行动不便。” 这主意好像不错，顾清颜正高兴，忽然又有丫鬟进来，对叶雨潇道：“王妃，宫里来人了，皇上召王爷进宫，您要与他同去吗？” 欧阳晟也要去啊？那哪儿还需要她陪。顾清颜噘起了嘴。 这……叶雨潇忙对丫鬟道：“让王爷先走，我让表小姐陪我进宫。” 丫鬟却道：“王妃，鲁王也要去的，那让鲁王与咱们王爷先行？” 章诚轩也要去？顾清颜马上快活了起来：“那咱们都去，都去。” 这下问题全解决了，叶雨潇当即命人备了两辆车，章诚轩夫妻俩一辆，她和欧阳晟一辆，一起朝宫里去。 四人入了宫，到了御书房，皇上一看见他们，便笑容满面地招手：“阿晟，诚轩，来见见婆蛮国的大将，索洛丹。” 索洛丹？曼连达的老大？叶雨潇扶着顾清颜的手臂，朝前望去，果见御书房内有张陌生的面孔，单眼皮，鹰钩鼻，满脸的络腮胡子，想必就是皇上所说的索洛丹了。 除了索洛丹，在场的还有迦丽公主和曼连达，在迦丽公主身后，还有个女子，打扮得主不主，婢不婢，这人叶雨潇曾见过一面，乃是回春医馆的大夫阿古丽。 叶雨潇是知道今日这份大礼的，表现淡然，顾清颜却是好奇心爆棚，给皇上行过礼后，就拉着她躲到人后，压低了声音好一通问：“表姐，大礼是什么？大礼在哪里？” 叶雨潇照着她的额头敲了一下：“安静看着便是，皇上面前你就敢咬耳朵。” 顾清颜只得吐了吐舌头，闭上了嘴。 她们窃窃私语的时间里，索洛丹已经和欧阳晟、章诚轩相互见过礼，朝人后看了过来。 皇上的声音响起：“这是颍川王妃和鲁王妃，她们乃是表姐妹。颍川王妃更是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的主人，这两家医馆，在我们熙朝声名斐然，治愈了不少疑难杂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34章 反转来的如此之快 索洛丹左手贴胸施礼：“索洛丹见过两位王妃。” 叶雨潇与顾倾颜颔首还礼，没有多言。 皇上面带几分唏嘘，道：“朕还依稀记得，索洛丹将军驰骋疆场时，多人向朕描绘你的英姿，却没想到，你竟也跟曼连达将军先前一样，饱受金疮迸裂之痛。” 索洛丹也患有金疮迸裂？顾倾颜惊讶地朝他看去，眼角的余光却发现叶雨潇十分平静，忙压低了声音问：“表姐，你早就知道了？” 叶雨潇拍了一下她的胳膊，示意她安静看戏，话不要这么多。 她性子急嘛，非要吊着她胃口。顾倾颜不满地噘了噘嘴。 索洛丹回皇上的话道：“我染上金疮迸裂，只是这两年的事，一直刻意隐瞒，不敢让人知晓。毕竟我在婆蛮国树敌颇多，万一让人知道我再也无法上阵杀敌，只怕转眼就要人头落地。” 皇上点头，表示理解。 索洛丹拍了拍曼连达的肩膀，面带感激：“曼连达知道后，当即说要替我去各国寻访名医，我本来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极力阻拦，但后来一想，反正他也日夜受此病折磨，不如就让他去，倘若当真寻到神医，既解救了他，也解救了我。” 皇上笑道：“你肯定没想到，曼连达竟真的找到了会医治金疮迸裂的神医，而且这位神医，就是你们婆蛮国的人。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早知道如此，在婆蛮国的时候就该四处多打听，那样就不必千里迢迢跑到熙朝来了。” 会医治金疮迸裂的神医，就是婆蛮国的人？顾清颜看了迦丽公主一眼，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赶紧开口“凑趣”：“皇上此言差矣，迦丽公主到咱们熙朝后，才培养阿古丽当了大夫，所以即便索洛丹将军在婆蛮国时就找到了迦丽公主，也没法治他的金疮迸裂的。” “哦？原来是这样？”皇上朝顾清颜看了过来，“是我们熙朝激发了迦丽公主行医的兴趣？” “那是，咱们熙朝医术蓬勃向上，迦丽公主肯定从中得到了不少灵感。”顾清颜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说完又问皇上，“索洛丹将军是来找迦丽公主治病的吧？” “若不是为了治病，他怎会大老远地跑到熙朝来？”皇上笑道，“肯定是曼连达将军病愈后，赶紧通知了索洛丹将军，他才匆匆赶来求医的。” 索洛丹点头道：“确是如此，我一收到曼连达的信，就第一时间禀明国君，赶来熙朝了。我患上金疮迸裂的事，非同小可，若非曼连达信誓旦旦地说，迦丽公主绝对有法子治好我，我还没胆子把这病告诉国君呢。” “将军，这你不必不信，我们都可以替曼连达将军作证，他的金疮迸裂，的确让迦丽公主医馆里的阿古丽大夫治好了。”顾清颜笑嘻嘻地道，“为了庆贺曼连达将军痊愈，迦丽公主还摆了三天的流水席，咱们熙朝人全知道她家的阿古丽会治金创迸裂了。” 顾清颜说完，特意去看迦丽公主的脸色，发现她的脸已经僵了，唇角也绷成了一条线。而她身后的阿古丽，定力显然更差，一张脸都白成宣纸了。 嘿，让你当初抢功吹牛皮，且看你今天怎么圆！顾清颜得意一笑，挽住了叶雨潇的手臂，示意她快看迦丽公主的脸色，让人特别地解气。 这丫头，可让她逮着机会了。叶雨潇抿嘴一笑，又觉得她身为迦丽公主的“手下败将”，这时候笑不合适，赶紧把头垂下了。 “鲁王妃说得对。”皇上笑着对索洛丹道，“你赶紧让迦丽公主派人给你瞧瞧腿，先看看到底是不是金疮迸裂，可别误诊了。” “是。”索洛丹应了一声，坐到了内侍搬来的椅子上，并把右腿搁到凳子上，抬高了。 阿古丽不敢去看索洛丹的腿，因为她自己的腿已经开始抖了。她战战兢兢地朝迦丽公主身后躲了躲，颤着嗓子小声地问：“公主，这可怎么办哪？” 她们哪会治什么金疮迸裂，全是迦丽公主吹出来的！ 本来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能盖过叶雨潇一头，大家都欢喜。可谁知道老天不长眼，竟又蹦出个金疮迸裂来，而且患者就是他们婆蛮国的索洛丹！ 这若是露了怯，治不好，她们不光会在熙朝丢尽脸面，而且将来也没脸回婆蛮国了。 阿古丽越想越怕，差点哭出声来了。 迦丽公主看似镇定，其实心里慌成了乱麻。不过皇上刚才的话给了她一点灵感，她很快稳住了神，转头对阿古丽道：“皇上说得对，你去给索洛丹将军瞧瞧腿，看看是否真是金疮迸裂。有很多腿疾，表面上看起来和金疮迸裂一样，但实际上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疾病，可别搞混了。” 她这是在给阿古丽提醒儿，待会儿她看过索洛丹的腿后，就一口咬定那不是金疮迸裂，说他们医馆治不了，这事儿就可以糊弄过去了。 阿古丽心领神会，努力控制住发抖的腿，走到索洛丹跟前，道了声“得罪”，蹲了下来。 顾清颜连忙扶住叶雨潇朝索洛丹那边走：“表姐，咱们也去看看。” 欧阳晟见状，马上换了个位置，隔在了迦丽公主和她们之间，免得迦丽公主待会儿恼羞成怒，使出什么阴损的手段来。 阿古丽匆匆扫了索洛丹的腿一眼，道：“将军，您这不是金疮迸裂。” 不是？索洛丹一愣。皇上也愣住了。从头到尾不明真相的章诚轩则是露出了真心遗憾的表情，不是金疮迸裂，那是不是意味着回春医馆治不好，索洛丹白跑一趟了？ “表姐，表姐！”顾清颜连连晃叶雨潇的胳膊，示意她该出手了。 急什么嘛……叶雨潇推了她一把，问阿古丽道：“你说不是金疮迸裂，那这是什么病？” 阿古丽听见叶雨潇发问，腿又不由自主地开始抖了，半晌才憋出一句：“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只知道不是金疮迸裂。” “哦？”叶雨潇和颜悦色，“那你为什么说它不是金疮迸裂？依据是什么？既然你作出了诊断，理由总该是知道的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35章 有仇报仇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5912/525885912/525885987/2020101917325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天哪，她连金疮迸裂的症状都不知道，哪知道判断的依据是什么，她刚才只不过是信口胡诌的！阿古丽后背冷汗淋漓而下，但众目睽睽之下，她连跟迦丽公主求救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胡诌：“所谓金疮迸裂，顾名思义，皮肤会迸裂开来，但索洛丹将军的腿完好无损，只是肿胀而已，并没有开裂，所以不是金疮迸裂。” 阿古丽自认为这番说辞，表面上还算说得过去，她偷眼朝迦丽公主望去，迦丽公主大概和她一样，认为这番说辞很不错，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叶雨潇正准备反驳她，章诚轩先把眉头皱了起来：“本王没有参与过曼连达将军金疮迸裂的治疗，不知道前因后果，可是索洛丹将军这腿一看就是金疮迸裂，这位阿古丽大夫为什么却说不是？” “索洛丹将军这腿之所以还没有迸裂，是因为这次起病，还没有发展到那地步，你看他的腿又红又肿，若是不加医治，过几天肯定就迸了。” 他说完，望向阿古丽，满脸质疑：“你到底有没有治过金疮迸裂？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阿古丽一时想不出话来反驳，愣在了那里。 迦丽公主赶紧出声维护：“鲁王殿下竟会医术？本公主怎么不知道？你自己是个外行，却来质疑专业的大夫，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 “本王无理取闹？迦丽公主，你是在跟本王开玩笑吗？”章诚轩道，“但凡是常年征战的人，谁没有见过金疮迸裂？谁认不出来金疮迸裂？你不能自己不懂，就说别人不知道吧？” 迦丽公主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如此章诚轩仍觉不够，转向了皇上，拱手道：“皇上，既然臣和迦丽公主争执不下，不如请太医院的太医们来，看看索洛丹将军这腿，到底是不是金疮迸裂。” 皇上自然应允，马上命人传太医院正当值的太医。 没过一会儿，董毅就带着杜安，及一群年轻的太医进了御书房。 皇上指了董毅和杜安，对迦丽公主道：“他们一个是我朝太医院的院使，一个是我朝太医院的左院判，由他们来判定索洛丹将军的病症，想必你是信服的。” 迦丽公主看见杜安，松了口气，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这杜安教阿古丽打针的时候，早被她用银子喂饱了，待会儿他一定会向着她的。 在皇上的授意下，董毅和杜安带着那群年轻的太医们，围到索洛丹身边，轮流检查他的腿，并给他诊了脉。 董毅率先给索洛丹做完了检查，拱手对皇上道：“皇上，索洛丹将军所患的病症，正是金疮迸裂，和之前曼连达将军的腿疾一模一样。” 杜安也很快作出了自己的判断：“皇上，董院使说得没错，这的确是金疮迸裂。” 那群年轻的太医纷纷点头，大家都认为这是金疮迸裂，没有一个人有异议。 迦丽公主急了，连连给杜安打眼色，但杜安就跟没看见一样，丝毫不为所动。开什么玩笑，金疮迸裂之所以被称之为绝症，是因为没有人会治，而不是没有人会诊断。在熙朝，别说大夫了，只要稍微有点经验的将领，都能看出这是金疮迸裂，他如果在这么显而易见的病症上撒了谎，以后还有什么信誉可言？迦丽公主给他塞过的银子是很多，但也没多到让他拿自己的名誉冒险的地步。 迦丽公主正因为杜安没反应而恼火，皇上突然向她发问了：“迦丽公主，你家医馆的这个大夫是怎么回事？为何大家都能诊出是金疮迸裂，只有她一个人说不是？” 迦丽公主顿时语塞，吭哧了半晌才道：“许是她第一次见到皇上，太过于紧张，弄错了。” 弄错了？她都会治这个病了，还能弄错了？皇上满眼狐疑。 迦丽公主垂着头，不反驳，不解释。反正只是诊断失误而已，不算什么大问题，皇上难不成还能因为这个罚她不成？ 欧阳晟瞥了迦丽公主一眼，悄然走到了顾清颜和叶雨潇背后，小声地对顾清颜道：“二表妹，你的暴脾气呢，准备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放过她了？” 叶雨潇也听见了这话，微微垂头：“我来就行。” “这事儿还是旁观者来更合适。并不是我要故意怂恿表妹。”欧阳晟低声解释。 顾清颜道：“表姐夫，她抢占鱼尾巷的账，我还没跟她算呢，就算你是怂恿我，我也欣然而往。” 顾清颜说完，马上提高了音量，对皇上道：“皇上，马有失蹄，人有失策，阿古丽当上大夫没多久，见过的金疮迸裂就更少了，会诊断失误很正常。不过，她医治好了曼连达将军乃是事实，说明她在治疗金疮迸裂这方面，还是有着当仁不让的医术的。您看，索洛丹将军千里迢迢而来，又饱受腿疼折磨，咱们要不别追究阿古丽大夫的责任了，赶紧让她给索洛丹将军做手术呢？” 此话有理，皇上微微颔首。 顾清颜的话，句句向着阿古丽，但阿古丽却觉得是把她架到了火上，直烤了个外焦里糊。 顾清颜这女人，居然还会玩这套，是叶雨潇教她的吗？迦丽公主愤恨不已，但人家表面上是在替阿古丽说话，她再气也得表示一下感激，只能不情不愿、皮笑肉不笑地道：“鲁王妃请放心，我们这就接索洛丹将军去回春医馆，进行治疗。” 应承下这活儿就好，目的达成。且看她到时候是怎么治不好索洛丹，丢尽脸面的。顾清颜得意地翘了翘唇角，便要就此打住，却忽然看见叶雨潇在冲她使眼色，手指头则悄悄指着董毅的方向。 顾清颜马上心领神会，对迦丽公主道：“公主何必舍近求远？我朝太医院的医疗设备应有尽有，手术室也是现成的，你不如让阿古丽大夫就在太医院给索洛丹将军动手术，也好让我们都见识一下婆蛮国大夫的风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36章 小败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9428/528109428/528109450/202010302001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迦丽公主这会儿反应很快，马上回绝了顾清颜的提议：“手术室内，怎好允许闲杂人等旁观？再说了，这等医术，我们自然是密不外传的，不允许任何人偷师。” “密不外传？”顾清颜佯装不解，“今天只是做手术而已，上次曼连达将军的手术，又不是你们做的，你们有什么好密不外传的？” 迦丽公主沉下了脸：“鲁王妃，你这是在胡搅蛮缠。” 顾清颜还要与她辩驳，叶雨潇从后面戳了戳她的后腰，把她朝皇上那边轻轻一推。 两姊妹默契超常，顾清颜马上顺势扑到皇上面前，仗着自己是晚辈，撒了个娇：“皇上！您看她！” 皇上其实看到了叶雨潇的小动作，但他会错了意，他以为叶雨潇是想要偷师，趁机学会金疮迸裂的治疗方法。在皇上看来，偷师的行为固然可耻，但是一旦叶雨潇掌握了这门医术，以后熙朝再出现金疮迸裂的将士，就有救了。不然每次都去求着迦丽公主吗？万一她以后回国了呢？万一她把阿古丽送回去了呢？迦丽公主是质子，暂时无法离开熙朝，但阿古丽只是个绣娘，可没这限制。 皇上满心支持叶雨潇偷学这门医术，心思活络了一下，故意问迦丽公主：“据朕所知，你刚来熙朝的时候，身边可没人会做手术，这阿古丽是跟谁学会这门医术的？” 迦丽公主理直气壮地答道：“她是自学的。” “自学的？不错，颇有天赋。”皇上点了点头，满脸赞许，但夸着夸着，忽然却话锋一转，“那阿古丽打针的本事是跟谁学的？你们回春医馆所用的青霉素，是从哪儿来的？青霉素的使用方法和剂量，是谁教给你们的？如果朕没有记错，这些都是熙朝的医术吧？你们师从熙朝，学会了医术，转头却视为自家的秘诀，是不是有点太不厚道了？” 这是典型的偷换概念，医术是从熙朝学来的不假，但“秘诀”是他们自创的，这能一样？迦丽公主很不服气，正措辞准备反驳，忽然听见皇上又添了一句—— “迦丽公主，是不是朕待你太友善，让你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她的身份？她是什么身份？婆蛮国公主？不，她还是个身处异国，有国不能回的质子。迦丽公主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皇上居然拿这个来压她！ 熙朝现在不是有求于婆蛮国吗，他还拿这个来压她！ 皇上看了她一眼，道：“迦丽公主，倘若这真是什么了不得的技艺，朕一定不强人所难，但这分明只是一门小小的医术而已，你贵为公主，竟这般小气，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皇上说完，马上去问索洛丹：“将军，你说是不是？” 索洛丹连声称是，对迦丽公主道：“公主，这又不是什么国之机密，你让熙朝的大夫们来学一学又何妨？此事即便国君知道，也肯定站在熙朝皇帝这一边的。” 这下可好，熙朝，婆蛮国，两面夹击，迦丽公主招架不住，只得不情不愿地点了头：“依你们。” 皇上马上命董毅带人去准备手术室。 迦丽公主声称要去协助董毅，带着阿古丽出了御书房。 阿古丽等到四下无人，连连抹额头上的冷汗，埋怨迦丽公主：“公主，您怎么就答应他们了！” 迦丽公主恨道：“我不答应又能怎样？现在不是鲁王妃他们想偷师，是熙朝的皇帝想偷师！就算我们把索洛丹带回回春医馆做手术，难道皇上不会派人强闯？到时你能如何？胳膊还能扭过大腿？” 好像……的确是这样。在这熙朝的土地上，有什么事是他们的皇帝办不到的？只要他想，就一定能得到。阿古丽泄了气，惧怕一点一点地从心底冒了出来：“公主，奴婢根本不知道这手术该怎么做，待会儿奴婢该怎么办哪？” 迦丽公主努力让自己稳了稳神，道：“我曾经让人从柯源沁嘴里套过话，这金疮迸裂一共有两次手术，而这第一次手术很简单，叫什么清创，顾名思义，就是把伤口里的腐肉、死肉全给清出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阿古丽听她这样一说，更紧张了：“公主，可是索洛丹将军的腿上，根本没有伤口啊。” “没有伤口，你不会给他划出一道伤口来？死肉和新鲜肉你分不清楚？”迦丽公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告诉你，今日我们俩的命，就系在你的手术刀上了，你手术做得好，咱们就能活，手术做得不好，咱们就只能自己刨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可是，公主……”阿古丽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急得额头上又冒汗了。 迦丽公主招手叫她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你别紧张，一定要表现得足够镇定，足够自信，才能把他们都给糊弄过去。而只要你能把手术糊弄过去，剩下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剩下的事？什么意思？阿古丽没听明白。 迦丽公主嫌她太笨，又瞪了她一眼：“只要这台手术，表面上看起来完美无瑕就行，至于是不是真能治好索洛丹的金疮迸裂，无所谓的。大不了本公主让他一出宫，就死于意外。” 如果这是在婆蛮国，她肯定动不了索洛丹，但这里是熙朝，且她早来几个月，对付起初来乍到的索洛丹来，有着绝对的优势。 阿古丽终于完全领会了迦丽公主的意思，感觉轻松多了。 很快，太医院的手术室就准备好了。 皇上亲自率队，带领刚才御书房的所有人，去了太医院。 厅中落座后，皇上对欧阳晟等人道：“阿晟，诚轩，曼连达将军，你们陪朕吃茶，让鲁王妃和董院使陪颍川王妃进手术室，观摩阿古丽给索洛丹将军做手术。” 欧阳晟赶紧道：“皇上，鲁王妃怕血，还是让臣陪王妃去吧。” 顾清颜怕血？这怕不是个笑话？不过把顾清颜换成他，无伤大雅，皇上也就没反对，同意了。 这时曼连达道：“皇上，让我也进手术室吧，我也想观摩观摩。”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37章 手忙脚乱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7159/530967159/530967183/20201126100507/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曼连达跟阿古丽是同一国的人，他想要去观摩，皇上自然没有反驳的道理，当即同意了。 于是叶雨潇、欧阳晟、曼连达和董毅消毒、换衣、戴口罩、戴帽子，去了手术室。 阿古丽经迦丽公主刚才打过气后，自信心爆棚，很快也准备妥当，进了手术室。 太医院的医女端了麻沸散来，请索洛丹服下，但索洛丹拒绝了：“曼连达做这个手术时，人是清醒的，他可以，我就可以。” 医女可不敢做主，抬眼望阿古丽。 阿古丽哪敢强迫索洛丹，不愿意服用麻沸散，那就不服吧，随他去了。 手术室内，有两名打下手的医女，一个叫王水莲，一个叫李常慧。两人一左一右地站在手术台旁，齐刷刷地看着阿古丽，等她的示下。 阿古丽悄悄地掐了自己几把，迫使自己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来，走到手术台旁，吩咐王水莲和李常慧：“给索洛丹将军的腿消毒。” “哪条腿？”王水莲问道。 “右腿！”阿古丽莫名地有点不耐烦了。索洛丹只有右腿是肿的，那肯定是右腿了，这还用问吗？ 可两名医女的问题远不止这一个—— “大夫，是小腿还是大腿？” “小腿。”阿古丽看看手术室内的其他人，按捺住了火气。 但两名医女还是没动手。 “大夫，直接消毒？” “大夫，这还没备皮呢。” “大夫，这位将军的腿毛这么多，您确定不先刮一刮？” 原来这两名医女不止会问傻瓜问题，还会“直击人的心灵”，阿古丽顿时高度紧张，把脑子里的弦绷紧了。 叶雨潇适时逮住了机会，向阿古丽发难：“你真的会做手术？怎么还不如医女懂得多？” 阿古丽强作镇定：“这种小事，我以为她们都会，所以才没细说。” 行吧，继续嘴硬，看你能撑到几时。叶雨潇撇了撇嘴，没有与她继续争辩。 两名医女给索洛丹的右腿备完皮，做好了一应准备工作，阿古丽终于举起手术刀，朝着右腿最中央，划了下去。 她谨记着“胸有成竹”四个字，目光坚毅，表情沉稳，握着手术刀的手也没有乱抖。 这表现简直可以打满分了。阿古丽十分满意。 然而还没等她把皮肤划开，叶雨潇张口了：“你有用手触摸他皮下的脓肿吗？” 什么意思？阿古丽一愣。 “就算你没有触摸，仅凭肉眼也能看出来，你下刀的位置，并非脓肿最严重的地方。”叶雨潇皱着眉头道，“为什么不在脓肿最严重的部位下刀？今天你的主要任务就是清创，不是吗？” 哪儿的脓肿最严重，真是肉眼就能看出来，她为什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两名医女开始窃窃私语。 阿古丽心里一紧张，冲叶雨潇道：“王妃并没有治愈金疮迸裂，何来经验指导奴婢？也许正因为您的方法是错的，才导致了治疗的失败。” 哟，真没想到，这绣娘的嘴皮子还挺利索的。叶雨潇眯了眯眼，眉头一挑。 不过没等叶雨潇反击，曼连达先开了口：“明澈医馆是没有治好我的金疮迸裂不假，但第一次清创手术可是成功了的。阿古丽，你不能因为最终的结果不如意，就把明澈医馆所有的治疗都给否定了吧？” 阿古丽无话可驳，只好一声不吭地低下头，按照叶雨潇刚才所述，在索洛丹右腿脓肿最严重的位置下了刀。 一刀下去，脓液当即混着鲜血流了出来。阿古丽从未见过这场面，忙手慌脚，一会儿指责医女没有及时把纱布递给她，一时怪罪她们没有给她拿酒精。 曼连达凑近看了一会儿，大声喊“停”：“阿古丽，清洗伤口不是你这样弄的！还有，你认得死肉腐肉吗？我怎么看你拿着刀割了半天，也没割到正点上？” 阿古丽心虚不已，佯装着镇定驳他：“曼连达将军，您是个外行，就不要指手画脚了。” 曼连达一把将她手里的手术刀夺了过来：“我虽然是个外行，但我做清创手术的时候，是清醒着看完了全程的。腐肉、死肉是怎么清理的，我看得清清楚楚。” 阿古丽继续驳斥：“兴许是您记错了。” “我记错了？不可能！”曼连达道，“当时我特意要求不服麻沸散，为的是判定明澈医馆的大夫是否有能力给索洛丹将军做手术，所以每一个步骤我都记在了心里，绝不会有错的。” 叶雨潇闻言，抬头看了曼连达一眼。原来当时曼连达强烈要求保持清醒，把手术看得那么认真，是为了确定她和春晓的能力。她就知道什么“方便回国后吹牛”的说辞是胡扯的，所以第二次手术才逼着他喝了麻沸散。 阿古丽盯着被夺走的手术刀看了一会儿，暗暗地给自己鼓了鼓劲儿，板起脸问曼连达：“将军霸着手术刀，是打算亲自给索洛丹将军做手术吗？如果您坚持要自己来，奴婢可以让位子。” 阿古丽的态度变得强硬，曼连达一时不知该如何应付，下意识地把手术刀递了过去。 阿古丽接过手术刀，低下了头，继续给索洛丹做手术。 叶雨潇扶着欧阳晟的胳膊，不紧不慢地踱了过去，就站在她身旁，跟闲聊一般地跟她说话：“你看，那一块腐肉紧挨着经脉，你要如何在不触及经脉的情况下，把腐肉挑出来呢？” “哎呀，你小心点，那是血管，你可别割死肉的时候，把血管给切断了！” “你看看，这刀口里多脏多乱，你还不赶紧给他弄干净。” 阿古丽让她说得心烦气躁，停下了刀，抬起了头：“颍川王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您这样不停地说话，很分奴婢的神。” “你以为我愿意？”叶雨潇道，“你自己说，刚才若非我及时提醒，你是不是已经把索洛丹将军的血管割断了？” 一直在强忍疼痛，没有张口的索洛丹，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了：“阿古丽，你别胡来，你要是把我的血管给割断了，我还能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38章 撒谎的后果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7159/530967159/530967183/20201126100507/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阿古丽动了动嘴唇，想要反驳，却没了底气。叶雨潇刚才说得没错，若非她提醒，这会儿她已经把索洛丹的血管割破，血流满地了。 这人哪，表现得特别自信时，别人即便有怀疑，也会犹豫几分，不会轻易质疑；但这人一旦表现出心虚的样子，别人就不会那么客气了。 此时，那两名医女便是如此，毫不避讳地冲着阿古丽指指点点，嘀嘀咕咕—— “她到底会不会清创？怎么连血管都辨不清？” “颍川王妃好心给她指出来，她还嫌人家呱噪，真是把好心当成驴肝肺。” 叶雨潇、曼连达、索洛丹，还有董毅，也都纷纷开始质疑阿古丽的手术水平。 一时间，责问声在手术室此起彼伏。 这些声音犹如魔咒一般，不断地涌入阿古丽的耳朵里，把她的脑子搅得乱糟糟，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越听越烦躁，越听越心虚，最后实在是受不了，猛地把手术刀朝地上一扔，崩溃大喊：“别说了，都别说了，奴婢承认，奴婢不会！奴婢不会做清创手术，奴婢不会治什么金疮迸裂！你们不要逼我了，奴婢什么都不会！” 这一次叶雨潇和曼连达等人非常有默契，没有一个人再去与她争执，或去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而是不约而同地吩咐那两名医女，让她们架住阿古丽，把她带到皇上面前去。 叶雨潇出于医者的责任，自动自觉地站到了索洛丹的右腿前，想要接着把手术做完。 然而曼连达和索洛丹都阻止了她。 索洛丹压低了声音，对她道：“王妃，您别忘了，我是曼连达送给您的一份礼物。在您没有完全接收这份礼物之前，我不介意受点苦。” 叶雨潇想了想，清创而已，稍微耽误一会儿，问题也不大。于是她便没有再坚持，把手术台交给了董毅，自己则随其他人一起出去了。 他们到厅里时，阿古丽正匍匐在皇上的脚下，痛哭流涕，一个劲儿地反复念叨：“奴婢不会，奴婢不会……” 皇上听着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头问迦丽公主：“她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她不会？” 迦丽公主刚才没有跟着进手术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 曼连达回答了皇上的话：“皇上，她是说，她不会做清创手术，也不会治金疮迸裂。” “不会做清创手术，也不会治金疮迸裂？这是怎么回事？”皇上满脸纳闷。 曼连达绘声绘色地把刚才手术时发生的一切讲给了皇上听，道：“估计阿古丽先前是想硬撑着，但最后却撑不下去了，所以只好讲了实话。” 皇上还是没弄明白：“如果她不会治金疮迸裂，那先前是怎么把你的腿治好的？” 曼连达双膝一弯，跪了下来：“皇上，事到如今，我不能不说实话了。我的腿，是明澈医馆的春晓大夫和颍川王妃合力治好的。后来迦丽公主强逼着我到您面前说谎，要把功劳安到回春医馆头上，被我断然拒绝了。” “可我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佳丽公主不知对我使了什么邪门歪招，竟让我迷迷瞪瞪地在您面前说了谎话。等我醒过神来时，一切都已成定局，来不及澄清了。” 这叫什么事儿？不过一个治愈金疮迸裂的功劳，也值得迦丽公主使出手段来争抢？皇上有点无法理解，又去问叶雨潇：“当时朕遣魏公公去问你的时候，你为何不为自己申辩？” 叶雨潇把手一摊：“皇上，曼连达将军后来是在回春医馆养病的，臣妾当真以为是回春医馆把他给治好了，不敢申辩哪。您刚才也看到了，迦丽公主和阿古丽都信誓旦旦，说她们会治金疮迸裂的，臣妾哪知道她们竟如此大胆，敢把不会说成会。” 皇上仔细一想，的确是这样，他马上去质问迦丽公主：“事到如今，你还不准备跟朕说实话？” 迦丽公主很想硬着头皮再撑一会儿，可是阿古丽已经没有办法把这台手术继续做下去，事实摆在眼前，她就算狡辩又有什么用？ 可是，让她承认自己撒了谎，这比要她的命海南，她干脆保持沉默，不承认，也不反驳。 皇上看了她一眼，道：“迦丽公主，当初是你口口声声说明澈医馆的医术不行，全靠回春医馆力挽狂澜，才治好了曼连达将军的金疮迸裂。那索洛丹将军的腿，你就自己看着办吧。反正你和索洛丹将军都是婆蛮国的人，你们自己人，好商量。朕的太医院随时对你开放，不管你想用什么器械，要用什么药品，朕都无限量供应。” 迦丽公主愣住了。她怎么都没想到，皇上的态度居然是撂挑子。也是，大夫是婆蛮国人，病人也是婆蛮国人，而他是熙朝的皇帝，有什么好掺和的？ 可是皇上撒手不管，才最为致命，现在她该怎么办？索洛丹还躺在手术台上呢。迦丽公主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一点一点地被冷汗给浸透了。 皇上面露疲态，捏了捏鼻梁：“迦丽公主，你照管好索洛丹将军，我们就先走了。” 随着皇上起身，叶雨潇等人都跟在他后面，朝外走去。 迦丽公主急了，紧跑几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等等，你们不能走！” “为何不能走？”皇上不高兴了。 因为他们走了，索洛丹的腿没人治，曼连达一定会当场砍掉她的头！迦丽公主左思右想，想不出什么好辙，只好咬咬牙，朝叶雨潇面前走，打算求她几句，把索洛丹的手术做完再说。 但她还没走几步，就让几名内侍拦住了。 什么意思？迦丽公主抬头朝叶雨潇望去。 欧阳晟扶着叶雨潇的手臂，道：“迦丽公主是使惯了阴招的人，还是离我们王妃远些，我们怕你怕得紧。” 她竟让欧阳晟当贼防了？迦丽公主顿时生出一肚子的气，但却又不得不忍着。她就站在原地，给叶雨潇行了个大礼，道：“还请颍川王妃不计前嫌，帮我这个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39章 气急败坏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3869/525723869/525723885/2020120200312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瞅了迦丽公主一眼：“你我之间并无嫌隙，又何来不计前嫌一说？” 什么意思？非要逼得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剖析自己，承认她撒谎造谣抢功？叶雨潇这样子，是不是太狠了点？迦丽公主恨得直磨牙。 叶雨潇见她一直不作声，对皇上道：“皇上，既然迦丽公主没什么事，臣妾可否先行告退？臣妾这站的久了，肚子不太舒服了。” 迦丽公主方才分明说要她帮忙，她却非说没什么事，可见是故意的了。但皇上此时肯定是偏向她这边的，爽快应允：“快些让阿晟陪你回去歇着吧。” 叶雨潇谢过皇上，挽起欧阳晟就走。 迦丽公主急了，猛地扒开拦路的内侍，噗通一声朝着叶雨潇跪了下来：“王妃，是我错了。其实我一直都很清楚，曼连达的金疮迸裂是你和春晓治好的。是我好大喜功，一心压过你一头，所以才撒了谎，抢夺了你们的功劳。而今我知道错了，还望你看在索洛丹无辜的份上，为他医治，赶紧做完这台手术。” “哦？”叶雨潇看看她，又看了看曼连达，“那曼连达将军也是好大喜功，所以才帮着你撒谎？” 曼连达为什么撒谎，这事儿重要吗？迦丽公主再次暗骂叶雨潇，但又不得不答：“是……是我给他下了点药。” “下药？”曼连达马上质疑，“不是催眠术吗？” 迦丽公主心里打了个突，矢口否认：“你听谁说的？我只是给你下了一种能让人言听计从的药，我不会催眠术。” 不是催眠术？曼连达依旧存疑，但没有再追问。毕竟具体手段是小事，只要她承认自己动了手脚就行。 叶雨潇听见催眠术一词，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拂柳。欧阳晟和皇上显然跟她想的一样，把目光投向了迦丽公主。但迦丽公主随之否认自己会催眠术，他们又把目光收了回来。 迦丽公主见叶雨潇直到这会儿还是没松口，暗自着急，干脆把心一横，腰一弯，给她磕起了头：“王妃，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索洛丹他是无辜的，你先给他治病，等治好了，随你如何发落我。” “别，你可千万别这样说。我是什么身份，哪有资格发落你？”叶雨潇一点儿都不卖她的账，哪怕她又是下跪，又是磕头。 皇上朝手术室的方向望了望，对叶雨潇道：“颍川王妃，迦丽公主造谣抢功着实可恶，朕一定会严惩于她，给你一个交代，也给满京城被她误导的民众一个交代。但她刚才有一句话说得对，索洛丹将军是无辜的，你还是赶紧安排人给他做手术，医好他的金疮迸裂，万一耽搁得久了，病情生变就不好了。” 说到底，皇上根本没有把迦丽公主放在眼里，只不过是为了两国的合作，哄着她而已。惟有婆蛮国能领兵打仗的将领，才是他所看重的人，索洛丹的腿疾，一定得治好。 叶雨潇冲皇上福了一福，道：“皇上发了话，臣妾自当遵从，还请皇上现在就送索洛丹将军去怀仁医馆，再到明澈医馆把春晓叫过去，给他做手术。” 皇上马上命人照叶雨潇的话去办了。 迦丽公主这时候才会过意来，为什么叶雨潇给索洛丹做手术，就可以去她自己的医馆，而阿古丽刚才给索洛丹做手术，就一定要在太医院。他们分明就是故意的。叶雨潇根本不是为了偷师，而是为了方便在皇上面前揭穿她。 不过这时候她想得再透彻也没用了，现在是她有求于叶雨潇，她再怎么心下不忿，也只能忍着。 很快，索洛丹被送进了怀仁医院，做手术去了。 皇上倒也没怎么责备迦丽公主，安排好索洛丹的手术后，就放她出宫去了。 回到万国馆，迦丽公主手一扬，一巴掌扇在了阿古丽的脸上。她这一耳光，力道并不重，但阿古丽却瞬间倒地，蜷成了一团，浑身颤抖，满脸痛苦。 含香一看，就知道迦丽公主给阿古丽下了蛊，忙替她求情：“公主，宫里的事，奴婢已经知道了。奴婢觉得，这事儿怨不着阿古丽。颍川王妃他们合起伙来想要戳穿她，她一个人那里招架得住？” 迦丽公主也知道这事儿怪不着阿古丽，但她今天受了这么大的屈辱，憋了一肚子的火，总得有个发泄的渠道。因此她根本不听含香的劝，任由阿古丽在地上苦苦挣扎。 含香只得换了个劝法，安慰迦丽公主道：“公主，这件事也许并没有您想象得那么糟糕，您瞧，皇上不是放您安然无恙地出宫了吗？” 这倒也是，皇上并没有怎么为难她，或许是看在婆蛮国即将协助熙朝出兵的份上。迦丽公主的心情渐渐地平静下来：“你说得对，这件事虽说很丢脸，但只要皇上不追究，不大张旗鼓地宣扬，等时间久了，也就过去了。大不了这段时间我低调做人，等风声过去了，再出去走动。” 含香连声称是，趁机给她上了一盏清心败火的茶。 正在这时候，影秀忽然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连声大喊：“公主，不好了，不好了，皇上突然派了人来，把咱们回春医馆的匾额摘下，敲锣打鼓地给明澈医馆送去了！” 什么？！迦丽公主忽地一下站起身来，掀翻了含香刚给她倒的茶。 那块匾额，是皇上嘉奖他们治愈了曼连达的金疮迸裂的。现在谎言败露，匾额被摘，乃是意料之中的事，可皇上摘就摘吧，为什么还要敲锣打鼓地给明澈医馆送去？这不是当众打她的脸吗？而且还是啪啪带响的那一种！ 迦丽公主气得一脚踹翻了影秀：“蠢头蠢脑的东西，你们就不能赶在皇上派人来之前，先把匾额毁了吗？” 那可是御赐的东西，毁掉是要砍头的！影秀捂着被踹的地方，满腹委屈，但迦丽公主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她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默默地忍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40章 答谢宴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977/514272977/514272999/20200709174400/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迦丽公主发泄了一通，紧随而来的，却是无边无际的恐惧。 对于她来说，丢掉性命都是次要的，惟有丢掉颜面，却比剜她的肉还要难受。匾额被摘，鱼尾巷被迫归还，现在她大概已经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了。 想当初，她雄心万丈，一门心思想着开医馆，压过叶雨潇一头，却没想到，到头来，医馆声名扫地，就连她自己都没脸见人了。 而她在熙朝为质的时间还遥遥无期，这日子该怎么过才好？ 迦丽公主这会儿连形象都顾不得了，盘着腿坐在椅子上，懊恼地抱住了头。 含香很不愿意这个时候再去触霉头，但看看尚未解蛊的阿古丽，还有捂着被踹的伤口默默流泪的影秀，她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宽慰迦丽公主：“公主，您不用太难过，咱们还没有走到末路，您别忘了，我们还有杨昭仪的孩子。” 迦丽公主倏然抬头。 含香像是要增强她的信心似的，冲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公主，奴婢一直记着日子呢，这个月的月底，杨昭仪就该生了。” 迦丽公主仿佛找到了人生的目标和方向，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你说得对，本公主还有杨昭仪的孩子。这个孩子必将助本公主在熙朝彻底站稳脚跟，让他们再也不敢跟本公主叫板。” 但她说完，又颓然耷下了肩膀：“可这个月才刚开头，还有这么多天才到月底，这二十多天我该怎么过？” 含香道：“公主，不过就二十多天而已，大不了咱们闭门不出。” 有道理，就让她在万国馆躲上一个月吧，万事都等月底再说。迦丽公主打定了主意，让人关掉了回春医馆，并给万国馆看门的小吏塞了银子，让他把来访的人全拦在外面。若有人非要进，就说她身体有恙，需要静养，谁都不见。 可是这人倒起霉来呀，喝凉水都塞牙。她这闭门不出的计划才执行了不到两天，索洛丹就派人来传话，让她到怀仁医馆一叙，如果她不去，他就马上写信回国，让她在熙朝的“光荣事迹”传遍整个婆蛮国。 这样的威胁对于迦丽公主来说，无疑是致命的，她再不情不愿，也只得登车去了怀仁医馆。 索洛丹已经做完了清创手术，半躺在病床上，看起来精神很不错。 索洛丹开门见山地对她道：“我向熙朝的鲁王借了一处园子，打算请他和鲁王妃帮忙，大宴宾客，以答谢颍川王妃的恩情。” 迦丽公主下意识地道：“你这病还没治好呢，就想着感谢她了？” 索洛丹道：“颍川王妃跟我说了，我这病肯定能治好，再说了，就算治不好，我也得谢她出手相助。” 他就这么想捧叶雨潇的臭脚？迦丽公主暗自撇嘴。但她想想这事儿跟她没什么关系，便没有继续跟他杠。 谁知索洛丹很快就把话转到了她身上：“我希望公主能如期赴会，当着与会宾客的面，公开向颍川王妃道歉，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能够治愈金疮迸裂的是颍川王妃，而非你的回春医馆。” 迦丽公主一听就火了：“我的回春医馆都已经关门大吉了，你还想让我给她道歉？难道我在宫里给她下跪磕头还不够吗？” “不够。”索洛丹言辞坚决地道，“我要的是，当众向她道歉，而不是私下道歉。” 难道当着皇上的面道歉，不叫当众道歉？迦丽公主气道：“索洛丹，你到底是哪国人？就算我千错万错，也跟你是同一国的人，你怎能向着颍川王妃，胳膊肘朝外拐？” “哦？公主还知道跟我是同一国的人？那你跟曼连达是不是同一国的人？你对他耍起手段来，可是一点儿都没念及你们是同国人。”索洛丹讥讽道。 迦丽公主哑口无言。 索洛丹哼了一声：“我会让人把帖子送到万国馆，你记得按时去。” 迦丽公主毫不犹豫地拒绝：“休想！”她说完，反去威胁索洛丹：“你可知曼连达为何会听我的话，搬去回春医馆养伤？我手里，有你贪污军饷的证据！” “是吗？”索洛丹摸了一下胡子，“要不你现在就派人回婆蛮国，将这证据呈上去？我倒是想看看，你哥哥知道你向国君举报我后，会不会气得派杀手来熙朝，把你给了结了。” 什么？她哥哥？索洛丹……在暗中支持她哥哥？如果是这样，那些证据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呈上去的。不过……迦丽公主想了想，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现在我与你，其实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既然如此，你何必为了讨好颍川王妃，勉强我去做丢脸的事？” “丢脸的事？原来公主认为诚心道歉，是一件丢脸的事？”索洛丹讥讽道，“我们婆蛮国人，骁勇无畏，胸怀宽广，做错了人，就该认。公主身为婆蛮国最高贵的女子，怎么却连认错的勇气都没有？你要是再这样，我可要瞧不起你了。” 迦丽公主竟让他这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起来，不好意思再反对了。 对此，叶雨潇毫不知情，只道这是一场普通的答谢宴，在欧阳晟、谭十召、迟思乡等人的陪同下，去了秋园。 本来欧阳晟不乐意她挺着肚子去赴宴，但因为地点在章诚轩的别苑里，酒席又是顾清颜亲自操办的，这才勉强答应了。 席间都是些熟面孔，当初拌过嘴，有过矛盾的魏国公府大小姐孟丽英，延安伯二小姐邱淑臻等人，都已嫁为人妇，甚至孩子都会走路了。 如今叶雨潇医馆开得风生水起，欧阳晟支持她的态度又一如既往，当年因为她行医而嘲讽过她的那些人，眼里只剩下艳羡了。 酒宴过半，气氛正热烈之时，迦丽公主出现在秋园，当着那许多宾客的面，自述她抢功的种种罪状，向叶雨潇行了大礼，赔礼道歉。 席间宾客早知道了这八卦事儿，但万万没想到迦丽公主会当众道歉，一时间讥讽迦丽公主的言语满天飞，毫不加掩饰，差点没把迦丽公主气得闭过气去。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墙倒众人推，不过迦丽公主这种人，无论受到何种屈辱，都只能说她活该。叶雨潇正听着众人为了讨好她而嘲讽迦丽公主，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这位……可是叶姐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41章 呼延萍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7102/528987102/528987124/2020110911334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以叶雨潇的经验，一般声音好听的女孩子，长得都差强人意，但当那女孩子从她身后转到她面前时，她满心想的都是，这姑娘上辈子一定积了很多福，所以这辈子才会声音甜，容貌美，身段还窈窕，什么好儿都占全了。 俗话说得好，三分长相，七分打扮，京城贵族圈的千金小姐和夫人们，就没有不好看的。但像这姑娘一般天仙似的容貌，还真是绝无仅有。 席上宾客的感受大概跟叶雨潇一样，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那姑娘身上，充满惊叹和疑惑——如此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女孩子，是从哪里来的？他们怎么从来没见过？ 顾清颜是今日答谢宴的筹备人，上前解答了叶雨潇和其他宾客的疑惑：“这位是远道而来的乌劼国长公主，她第一次来咱们熙朝，前天刚到。” 乌劼国的长公主，怎么跑到叶雨潇的答谢宴上来凑热闹了？宾客们还是满心疑惑，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们交头接耳地议论了一阵儿，也就揭过去了。 他们的这个疑惑，叶雨潇倒是很快就弄清楚了，那姑娘上前与她行礼，笑颜如花地对她道：“王妃，我斗胆叫您一声姐姐，是因为我的哥哥嫂子，都与您有些交情。我的哥哥是乌劼国左山公呼延牧，嫂子闺名渔姑。” “你是左山公的妹妹？”原来是故人之妹，叶雨潇很有些惊喜。 那姑娘点头：“我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我闺名呼延萍，若是叶姐姐不嫌弃，唤我一声阿萍就好。” “我叫你萍妹妹吧，叶姐姐，萍妹妹，这称呼才对仗嘛。”叶雨潇很是高兴，让人在她旁边多设了个座位，让呼延萍挨着她坐下，又让人给她添了碗筷。 呼延萍看看叶雨潇的大肚子，笑道：“我哥哥和嫂子说，他们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没成亲呢，现在都快当娘了吗？” “一晃好几年过去啦，我也该当娘了。”叶雨潇说着，给她介绍席间诸人——坐在她另一侧的欧阳晟，坐在欧阳晟旁边的谭十召夫妇，以及坐在他们对面的顾如烟夫妇。 呼延萍显得特别谦逊有礼，向他们一一行礼问好。 顾如烟悄悄地对刘显钊道：“同样是他国的公主，这位乌劼国公主，比婆蛮国的那位顺眼多了。” 呼延萍给众人行过礼后，又刻意多看了欧阳晟几眼，方才坐下，对叶雨潇道：“叶姐姐好眼光，姐夫一表人才，英武过人。你们俩的孩子，一定生得粉雕玉琢，聪明又伶俐。” “萍妹妹你可真会夸人。”叶雨潇笑了起来，“不知萍妹妹可有成亲？” 熙朝女子成亲与否，自有不同的发髻来区分，但呼延萍是乌劼国人，她看不出来。 呼延萍羞涩地摇了摇头：“我再过两个月才及笄，不着急。” 叶雨潇点点头，以果汁代酒，与她喝了一杯，问起了呼延牧和渔姑的近况。 呼延萍道：“多亏叶姐姐帮我嫂子治好了病，如今他们过得很是舒心，还新添了个闺女。” “儿女双全了？那敢情好，如果我有缘与他们再相见，定要当面向他们道声恭喜。”叶雨潇笑着说完，又问她道，“从我们熙朝嫁去的那两位，在乌劼过得如何？” 呼延萍道：“那位卫大小姐卫璇玑，与我嫂子同为正室，倒也安分守己，已为我哥哥生下了一个儿子。薛大小姐薛静妤，只做了个侧室，她心有不忿，终日跟卫璇玑过不去。我哥哥嫌恶她，命她待在自己的小院里，若非允许，不准出来，这才安宁了些。” 薛静妤被软禁了？如今她过得这般不如意，不知可有后悔当初？叶雨潇听着呼延萍的讲述，忽觉薛静妤在她的生命中，早已是个远去的过客了。 呼延萍问叶雨潇：“我听说，当年叶姐姐给我嫂子治好病后，曾遭遇了伏击？当时你一定吓坏了吧？” 叶雨潇道：“我委实没想到，乌劼王对我的怨气会这样大，不惜把手伸到熙朝来。不过，此事并未对我造成伤害，倒是不知左山公有没有去找乌劼王讨个公道，毕竟乌劼王那般心狠，竟给左山公夫人下毒。” 呼延萍苦笑：“讨公道又如何，他是我们的兄长，亦是一国之君，难道还能让他服罪不成？” 这倒也是……不过呼延牧不是早就想要取而代之，所以才娶了卫璇玑吗？他的篡位大计进行得如何了？叶雨潇很有点好奇，但这种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问出口的，她只能另起了话题，问呼延萍道：“萍妹妹在熙朝可有住处？” 呼延萍答道：“我就住在含光馆。” 含光馆？叶雨潇不知在哪儿，转头看坐在她另一侧的欧阳晟。 欧阳晟告诉她道：“含光馆是我朝接待外国来宾的馆阁，离万国馆不远。” 原来是住在官方的旅店里，看来她不是微服出行，而是以乌劼国公主的身份到访了。叶雨潇笑着对呼延萍道：“萍妹妹第一次来熙朝，我理应带你到处逛逛的，但我现在身子重，不方便。不过我们家人多，你要是想出去玩，尽管跟我说，我让我两个表妹带你去。” 呼延萍赶忙谢她。 叶雨潇又道：“萍妹妹，改天你一定要来颍川王府玩，我派车接你去。” 呼延萍再次谢过，从袖子里取出一只锦袋来。锦袋打开，里头是两块腰间配饰，分别雕刻成牡丹和莲花的式样。熙朝人的腰饰，一般都是用玉，但这两块配饰，用的却是水晶，通体透明无暇，看起来颇为别致。 叶雨潇瞧着那水晶腰饰，笑道：“乌劼不愧是水晶之国，就连腰间的饰品都是水晶做成的。” 呼延萍托着水晶腰饰，对叶雨潇道：“叶姐姐，这是我哥嫂托我带来，送给您和姐夫的。牡丹的是您的，莲花的是姐夫的。我哥嫂说，他们知道您不缺这些东西，但您成亲的时候，他们未能前来恭贺，很是遗憾，所以请你和姐夫一定要收下这份贺礼，权当他们的一片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42章 有点奇怪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7102/528987102/528987124/2020110911334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呼延牧和渔姑托呼延萍千里迢迢送来的东西，叶雨潇自然没有不收的道理，当即伸手去接，并表示会亲自写信，感谢呼延牧和渔姑。 但她的手还没接触到水晶腰饰，就让欧阳晟抢了过去。欧阳晟把水晶腰饰朝谭十召手里一拍，同时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水晶做的，你还没见过吧？给你开开眼。”自从叶雨潇中过一次毒，欧阳晟就变得格外小心。尽管呼延萍是呼延牧的亲妹妹，她送的东西，同样得检查一遍。 谭十召心领神会，拿着腰饰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问题，方才嘀嘀咕咕地还给了欧阳晟：“水晶而已，当谁没见过呢？我们医馆的注射器，哪个不是水晶的？” “你那是注射器，这是腰饰，能一样？”欧阳晟佯装与他呛着声，帮叶雨潇把牡丹腰饰挂到了腰间。 叶雨潇接过莲花式样的那块，给他也挂了上去。 顾如烟瞧着他俩的玉佩，小声地对刘显钊道：“别人恭贺新婚，都是送成双成对的东西，这呼延牧和渔姑怎么送两个不一样的？你瞧，我表姐是牡丹，我表姐夫是莲花，这根本不搭嘛。” 刘显钊觉得她是想多了：“也许乌劼国不讲究这一套。人家送贺礼，乃是好意，你还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这倒也是，顾如烟自我检讨了一番，不作声了。 呼延萍继续与叶雨潇喝酒聊天，两人都觉得很是投缘。 呼延萍朝外间的席上看了几眼，问叶雨潇道：“叶姐姐，我刚进来的时候，听见他们都在说，今日的酒宴，名为答谢宴，实为赔罪宴？我还听说，是婆蛮国的迦丽公主得罪了您，趁着今日，当众跟您赔罪道歉了？她到底做了什么，竟弄出这样大的阵仗来？” “这……”叶雨潇摸了摸鼻子。 呼延萍忙道：“是我唐突了，叶姐姐若是不想说，就当我没有问过。” 对面的顾如烟接过了话：“我表姐不是不想说，而是迦丽公主做下的恶事和恶心事太多了，她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而已。” 顾如烟说着，干脆让人把椅子搬到了呼延萍旁边，把迦丽公主对叶雨潇做过的事，一件一件地细数给呼延萍听。 呼延萍从震惊万分听到了义愤填膺：“迦丽公主身为质子，竟敢如此嚣张，坏事做尽？只是当众道歉，真是太便宜她了，应该把她拖去抽鞭子才是。” 她说完，又再三向顾如烟表示感谢：“幸亏顾三姐姐把她的事讲给我听，以后我见了她一定绕道走，免得沾染上了。” 顾如烟与她聊完迦丽公主，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干脆就坐在她旁边没走，跟她和叶雨潇一起，聊得热火朝天起来。 一时宴席结束，三人都觉得意犹未尽，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方才各自登车离去。 回到颍川王府，叶雨潇摆弄着腰间的水晶腰饰，对欧阳晟道：“呼延牧的妹妹，生得真可谓是倾城倾国，更难得的是，懂礼知进退，性子也讨喜。” 比起迦丽公主，呼延萍的确招人喜欢多了。欧阳晟坐到叶雨潇对面，给她揉起了腿：“她是到熙朝来做什么的？” 叶雨潇道：“她说是替呼延牧来办事的。因为是公事，我就没细问。” 公事？难道呼延牧没有幕僚了，竟让自己的妹妹出使熙朝办办事？欧阳晟微微皱起了眉。 叶雨潇察觉他表情有异，连忙问道：“怎么，有问题？” 欧阳晟揉着她的腿肚子，道：“放心，就算有问题，也跟你没关系，你最大的任务就是把身体养好，等着生孩子。” 叶雨潇翻了个白眼：“还能怎么养，我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都快变成猪了。” “猪可没人给它捏腿。”欧阳晟随口道。 “欧阳晟！”叶雨潇猛地探过身子，想要揍他，但却被大肚子阻碍了行动。 欧阳晟生怕她从椅子上摔下来，连忙转移话题：“乌劼国好多年前，就开始觊觎天韵九州了。” “恩？”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哦，天韵九州有点关系，毕竟欧阳晟是极有可能派去征战的人员之一。叶雨潇收住攻势，重新坐好了。 欧阳晟看着她坐稳，松了口气，道：“后来随着老国君去世，现任乌劼王继位，又与左山公闹得不可开交，他们的征战计划就长久地搁浅了。” 就这？叶雨潇撇了撇嘴：“所以呢？” “所以，呼延萍很有可能是为此事而来的。”欧阳晟道，“只是我想不明白，如此重要的军务，呼延牧为何会派自己的妹妹来，难道他身边无人可用了吗？更奇怪的是，此乃国事，就算是呼延萍来熙朝，也该是乌劼王派她来才对，怎么却是呼延牧？” 叶雨潇想了想，道：“莫非呼延牧篡位成功了？” “肯定没有，不然呼延萍刚才肯定就跟你说了。”欧阳晟道。 确实，篡位虽然是不光彩的事，但篡位成功却是喜事，如果呼延牧当真登上了王位，呼延萍没道理不讲。叶雨潇又想了想，道：“既然呼延牧篡位尚未成功，那呼延萍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有道理。”欧阳晟冲她竖了竖大拇指，“这事儿得瞒着乌劼王，派自己的妹妹出行，最能掩人耳目。” 叶雨潇得了夸赞，却没有露出笑脸，而是叹了口气：“你可别嫌我小心眼儿，如果呼延牧当真篡位成功了，那他就是新一任乌劼王了，而以卫璇玑的身份和家世，就算不是王后，也是个贵妃。那她还不得可着劲儿地到我面前抖威风啊？” 欧阳晟哭笑不得：“她就算当了王后或贵妃，那也是乌劼国的王后或贵妃，如何能把威风抖到你这个熙朝人的面前来？再说了，她若真进了后宫，根本就不可能再回熙朝，即便能跟你抖威风，也没机会了。” 哎？说得好有道理。她真是一孕傻三年，连她们现在是两国人都忘了吗？叶雨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赶紧把话题扯到别处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43章 心机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7102/528987102/528987124/2020110911334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自从那日答谢宴之后，呼延萍接连几天都约了顾清颜和顾如烟逛街，每每逛街归来，还会给叶雨潇带些小玩意儿，再陪着她聊一会儿。 叶雨潇很是奇怪，她不是带着公务来的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闲暇时间？呼延萍告诉她，她的公务不要紧，亦或说，公务只是幌子，只不过是打着公务的招牌，借机出门，游山玩水，长长见识而已。 原来她办公务是假，借机旅游才是真？不过看她这悠闲的状态，应该没有说谎。叶雨潇便全力为她推荐了好些游玩的好去处，又派了自家奴仆带路，把她当做贵客，力图让她玩得开心，玩得尽兴。 这日宫中来人，称皇上召欧阳晟进宫觐见。欧阳晟料想与天韵九州有关，果不其然，皇上是为了练兵一事，希望他能和章诚轩一样，担负起三个军营的训练事宜，并做好两年内随时领兵出征的准备。 此时章诚轩之前就跟他说过，他也认真考虑过，当即对皇上道：“皇上，倘若我朝确实再无人担当此任，臣自当义不容辞。但如果有人可以顶替臣，还请皇上允许臣躲个懒，当几年闲散王爷，多陪陪妻子，毕竟臣的王妃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产，接下来的几年，正是孩子幼小，需要臣照顾的时候。” 他连皇命都敢推脱，就不怕皇上生气？魏公公替他捏了把汗，站在皇上身后，连连给他递眼色。 但欧阳晟镇定得很，他太了解帝王之心了，皇上现在最担心的是他功高震主，他想躲懒，皇上高兴还来不及。 果然，皇上一点儿也没有为难他，只说了句他会慎重考虑，就把话题转向了别处：“阿晟，你腰上挂的那是什么？像是玉佩，但怎么却是透明的？” 欧阳晟摘下腰间配饰，递给皇上看：“这是左山公托乌劼长公主捎来的，说是补给臣和王妃的新婚贺礼。” “你们孩子都快生了，这新婚贺礼才到？”皇上笑着看那水晶配饰，“雕的是朵莲花。” “对，是朵莲花。”欧阳晟道，“臣的王妃也有一块，雕的是朵牡丹。” 一朵莲花，一朵牡丹？为什么图样不是一对儿？皇上和当初的顾如烟一样，感到有点奇怪，不过他没有多想，毕竟呼延牧夫妻是乌劼国人，也许乌劼国就时兴这样儿呢。 皇上把水晶腰饰还给欧阳晟，又与他聊了会儿兵法，便让他回去了。 没过一会儿，内侍来报，称乌劼国长公主呼延萍求见。 皇上早知呼延萍出使熙朝，但连他都不知道呼延萍是来熙朝做什么的，此时听说她求见，便让内侍把她引了进来。 呼延萍一踏进御书房，就让所有内侍宫女眼前一亮，就连皇上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在这宫中，从来不缺美人，但像呼延萍这样美得挑不出半点瑕疵的女人，还真没有。皇上自知失态，很快把目光收了回来，但脸上的神色，却不可抑止地柔和了许多。 呼延萍上前行礼问好。皇上和蔼可亲地关心她道：“长公主远道而来，辛苦了，不知你在我朝可过得惯？” 呼延萍面带微笑地回答道：“多谢皇上关心，熙朝繁华如锦，物资丰富，我什么都习惯，只怕住得久了，乐不思蜀了。” 乐不思蜀好啊，那就长长久久地留在熙朝吧。皇上正待要顺着说几句，忽然看到了呼延萍腰间的配饰。那是一块透明无暇的水晶，雕刻成了莲花的式样。莲花？这图样，这款式，怎么这么眼熟呢？皇上心念一动，故意道：“长公主腰间的水晶，倒是别致得很。” 呼延萍面泛红晕，羞涩一笑：“皇上好眼力，这是一块钰。只不过熙朝的钰，是用玉石制成，而我们乌劼国就地取材，用的是水晶。” 钰？双玉合一，才叫钰。皇上的表情耐人寻味起来：“既然是钰，那另一半在谁那里？” 呼延萍脸上红晕更浓，低下了头去：“皇上，我可否不答？” 居然敢拒绝回答他的问题，这若换个人，不说砍头，也是要挨板子的，但皇上看着呼延萍那张美艳无双的脸，愣是发不出脾气来，最终一笑了之，问起了她此行来熙朝的目的。 呼延萍双膝一弯，跪下了。 皇上有些吃惊：“长公主，你这是做什么？” “皇上！”呼延萍泫然欲泣，“求皇上出兵乌劼。” “出兵乌劼？”皇上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何？朕没听说乌劼有外地入侵，亦没听说乌劼有内乱哪？” “皇上有所不知，我的亲哥哥，左山公呼延牧，已被我们的异母兄长，乌劼现任国君呼延谷秘密软禁了。”呼延萍带着哭腔道，“其实我也被呼延谷给软禁了，历经千辛万苦，才偷偷溜出来，跟我哥哥取得了联系。我哥哥让我悄悄奔赴熙朝，求您出兵攻打乌劼，呼延牧有了外患，肯定就顾不上我哥哥了，这样他才有机会奋起反击。” 既是呼延牧有难，她为何还这般不着急，到熙朝好几天了才来觐见？皇上心下狐疑，便没有轻易许诺呼延萍，只道：“长公主的请求，朕记下了，但兹事体大，朕得与臣子们商议过后，才能给你答复。” 呼延萍谢过皇上，告退出宫。她刚出宫门，就摘下腰间的水晶配饰，交给了侍女恩慈，吩咐她妥善收好，以后也许还要用。 恩慈不解：“既然这东西要紧，长公主何不就一直戴着？” 呼延萍摇头：“不能让太多人看见，容易传到颍川王妃的耳朵里去。我不是迦丽公主，没有那么蠢。” 恩慈依旧听不懂她的话，但没有再多问，将水晶配饰收了起来。 御书房里，皇上总觉得呼延萍待过之后，整个屋子都留有淡淡的香气。他不由自主地出了一会儿神，问魏公公道：“刚才乌劼长公主腰间的配饰，你可瞧见了？她那个，与颍川王的那个，是不是一对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44章 喜事与急事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4848/528474848/528474897/20201102171409/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魏公公不敢隐瞒自己的想法：“看着的确像是一对儿，但应该是我们弄错了。且不说颍川王对颍川王妃一心一意，绝不会在她有孕的时候，跟别的女人暗通曲款；再者就算颍川王有这个心思，也不太可能这么快，乌劼长公主来咱们熙朝才几天哪。” 皇上看了魏公公一眼，没作声。他到底是个残缺人，不太懂男人的心思。像呼延萍那样的美人儿，男人动心只在一瞬间，需要很多时间么？不需要的。至于什么对颍川王妃一心一意，啧，男人哪有不偷腥的。再说了，叶雨潇现在怀着身孕，没法伺候欧阳晟，本来就该给他收通房纳妾，她实在是妒忌心太强了点。 皇上想着那两块水晶配饰，本来心里是有点不舒服的，但一想到欧阳晟家有“猛虎”，已经憋了好几个月了，这同情心就泛上来了，叮嘱魏公公道：“水晶配饰的事，无凭无据的，你不要到处乱讲，尤其不要告诉颍川王妃。”这事儿若让叶雨潇知道，肯定要闹翻天了。 魏公公刚才还真琢磨着要不要抽空去趟颍川王府，忽然听得皇上这样说，只得打消了念头，应下了。 皇上聊完八卦，才想起了正事，叫来兵部尚书，命他派几个探子，去一趟乌劼国，打听一下左山公呼延牧的情况。 此去乌劼，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就算探子打听到了消息，也不可能这么快传回来。要不要直接应承了呼延萍，出兵乌劼算了？不行，他现在最要紧的事是筹备攻打天韵九州，不能不明情况就把兵力派到乌劼去……皇上心里琢磨着出兵乌劼的事，脑子里浮现出的却是呼延萍美貌的脸，几乎有点魂不守舍了。 魏公公看出皇上的心思，乐得皇上看中呼延萍，最好将她纳入后宫，免得叶雨潇后院失火，于是向皇上提议：“皇上，迦丽公主当初来熙朝的时候，您可是设宴款待了的。如今乌劼长公主来熙朝，您是不是也得设宴，免得被人说厚此薄彼？” 对，对，对，不能厚此薄彼，皇上对魏公公这个提议满意得很：“说得是，朕不能给人留话柄，这事就交给你去筹备。” 魏公公应了，当天便调派人手，安排接风宴了。为了让皇上高兴，这次的酒宴，无论规格还是规模，都比迦丽公主的那一场要高出好几个档次，只要是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出皇上对呼延萍的重视。 颍川王府、平南王府、鲁王府和成国公府都接到了入宫赴宴的帖子，叶雨潇大着肚子，本来不愿进宫，但顾清颜和顾如烟如今都与呼延萍交好，齐齐登门来邀她，劝她同去。 顾清颜以为是欧阳晟不允许，跟他保证道：“表姐夫，咱们这么多人一起，还能让我表姐磕着碰着了？你放心，今晚我们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绝不会让她少一根汗毛。” 他又没说不准去，真是的。欧阳晟懒得解释：“只要她去，自有本王照顾，用不着你们。” 得，倒嫌弃上她们了。顾清颜和顾如烟觉得他这恩爱秀得有点过分，齐齐夸张地打了个哆嗦，故意去抢欧阳晟的活儿，扶着叶雨潇登车去了。 到了宫中，他们才发现，这次的接风宴，竟是摆在保和殿。这可是专为有功之人庆功的地方，呼延萍何德何能，竟能让皇上为她开启保和殿？ 顾清颜和顾如烟暗自咂舌，一左一右地挽住了叶雨潇的胳膊，以方便讲讲话—— “表姐，皇上为何在保和殿给阿萍接风？” “是因为她带来的公务？” “是什么公务，能让皇上如此重视？” 叶雨潇啥都不知道，连连直摇头：“你们直接问萍妹妹去，问我做什么，我知道的可能还没你们多呢。” 正说着，她们就看见了呼延萍的身影。呼延萍今天虽然是主角，但打扮得却格外低调，甚至可以用朴素来形容。但有句话，叫做天生丽质难自弃，即便她没有盛装出席，依旧美艳不可方物，不仅全场男人都在或多或少地看她，就连女人都被她吸引了目光。 “跟阿萍一比，我们都成了蒲柳之姿了。”顾清颜感叹着，和顾如烟挽着叶雨潇，去找呼延萍了。 一时皇上驾到，接风宴正式开场，各人虽然疑惑皇上为何如此厚待呼延萍，但呼延萍生得这般美貌，且又和叶雨潇她们交好，接风宴的气氛依旧热烈非常。 皇上留意了一下呼延萍和欧阳晟，发现欧阳晟的腰间依旧挂着那块莲花水晶腰饰，但呼延萍的腰间却什么都没有，反倒是叶雨潇的腰上挂着水晶牡丹腰饰。 三个人，三块腰饰，其中欧阳晟和叶雨潇才是夫妻，但腰饰却是欧阳晟和呼延萍是一对儿，有意思，真有意思。皇上转着面前的酒杯，琢磨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想着他空悬已久的后位，忽然有点心不在焉了。 与热闹的保和殿相比，万国馆可谓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了。迦丽公主自我禁足好多天了，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只知道乌劼国也来了一位公主，且就住在不远处的含光馆里。 她想着大家都是别国公主，打算去跟呼延萍套套近乎，谁知含香却告诉她，今晚皇上在保和殿为呼延萍接风，她进宫去了。 皇上在保和殿为呼延萍接风，却没有给她下帖子？迦丽公主生出一肚子的气，闷闷地坐在厅里，那脸色像是要吃人似的。 奴仆们噤若寒蝉，厅中正寂静，影秀忽然匆匆进来，满面焦急地道：“公主，不好了，宫里传来消息，杨昭仪忽然要生了！” 迦丽公主满脸不高兴地抬起头来：“杨昭仪要生了，这是好事，怎么就‘不好了’？！” “公主，可是，杨昭仪她难产，孩子下不来！”影秀急道。 “为什么生不下来？”迦丽公主也急了。这个孩子，可是她所有的希望了。 “听说是因为头太大了。”影秀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45章 藏着秘密的簪子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885/480156885/480156982/2020101911480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头太大了？宫里的产婆太医们没有办法？”迦丽公主站起了身来。虽然她没有生过孩子，但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她父王宫中就有嫔妃因为孩子头太大，生不出来，最后一尸两命的。一尸两命，这可不行，杨昭仪死不死的无所谓，但孩子必须保下来。 影秀道：“孩子头太大，就意味着是保大还是保小，这事儿太医和产婆们都做不了主，犹豫不决呢。” “做不了主，那就去问皇上啊！”迦丽公主急道。以杨昭仪现在的境况，皇上一定选择保小，都不用她从中动手脚的。 影秀道：“皇上现在正在保和殿，给乌劼国长公主办接风宴呢，太医和产婆们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惹皇上不高兴。” “这有什么不敢的？杨昭仪是被打进了冷宫不假，但小皇子，皇上还是看重的。”迦丽公主表示无法理解。 影秀揣测着回答道：“或许，太医和产婆们是觉得，皇上并没有那么看重这个小皇子？毕竟他母亲的娘家已经败落，即便他顺利降生，也难成大气候了。” 是么？有道理，毕竟这个小皇子的后台，得靠她来找，其他人还不知道呢。迦丽公主思忖片刻，抬腿就朝外走：“拿我的腰牌，我要进宫去。” 影秀期期艾艾地道：“公主，您进不了，您的腰牌，已经被皇上收回去了，您忘了？” 收回随意进入宫廷的腰牌，这是皇上对她的惩罚之一。这些日子迦丽公主闭门不出，还真忘了这一茬了。 迦丽公主又气又急：“那本公主现在要如何才能进宫去？” 收回腰牌是皇上的命令，她哪还有办法进宫？影秀怕她更生气，不敢说实话，只能另出主意：“公主，您又不会接生，即便进了宫，又能如何呢？还不如咱们找个人帮忙。” “找谁帮忙？” 迦丽公主随口问道。 影秀道：“找杜院判帮忙吧，他跟咱们算是有点交情。” “交情？那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迦丽公主冷哼了一声，“之前在御书房的时候，我想让他帮着咱们，他理我了吗？” “那还能找谁？“影秀犯起了难，” 现在能帮得上我们的忙的人，基本上都在保和殿参加乌劼国长公主的接风宴呢。” “乌劼国长公主？”迦丽公主眯起眼睛，喃喃自语。 影秀瞧见她这模样，吓了一跳，生怕她是想跟乌劼国长公主作对，忙劝她道：“公主，给乌劼国长公主办接风宴，是皇上的主意，他们都说乌劼国长公主本人谦逊有礼，一点都不张扬的。” “怎么，你怕我跟她起冲突？觉得我现在爹不亲娘不爱，没有资格跟她抗衡？”迦丽公主一眼横了过去。 影秀赶紧把头一垂，怯怯地小声道：“公主，忠言逆耳利于行，您已经树敌够多了，不能再多添一个了。” 一般在迦丽公主面前敢这样说话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但这一次，迦丽公主却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着冲影秀点头：“你说的对，遇到比我风光的人，不一定非要树敌，而是可以矮一矮姿态，沾一沾她的光。” 沾她的光？影秀把头抬了起来：“公主，您有主意了？” 不错，她的确有一个主意，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行。迦丽公主问她道：“刚才宫里的消息，是谁帮我们传出来的？” 影秀回答道：“是一个出宫办事的小太监，我们之前给他塞过钱，所以他愿意帮我们传递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好多捞点银子。” “他人呢，走了吗？”迦丽公主问道。 “还没呢，奴婢让人留他喝茶，以便公主有消息要传进宫去。”影秀回答道。 “不错，还算机灵。”迦丽公主夸了她一句，走进内室，提笔写了张纸条。随后，她从抽屉里取出一根外表平平无奇的簪子，摁动机关，旋转开来，把纸条塞了进去。 她拿着这簪子出来，将其交给了影秀，吩咐她道：“你让那小太监把这簪子，交给今日保和殿庆功宴的主角。” 影秀接过簪子，愣住了：“您是指乌劼国的长公主？这个小太监只是个跑腿的，在宫里无权无势，只怕是没有办法偷偷地将乌劼国长公主叫出来。” “为什么要偷偷的把她叫出来？今日我没有办法亲自进宫去给乌劼国长公主接风，所以特意托人送了份礼去，这不是很正常吗？光明正大地把簪子交给她就行。”迦丽公主道，“至于如何光明正大地交给她，那是小太监的事，他自己想办法。” 正大光明地给乌劼国长公主送礼，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影秀想了想，道：“那奴婢多给他点银子，以便他上下打点。” 迦丽公主点了点头，催着她去了。 影秀预料的没错，正大光明地给呼延萍送礼，的确不难。那小太监拿着银子上下打点了一番，很快就把簪子送到了呼延萍的手里。 呼延萍拿着簪子看了看，随手递给了她的侍女恩慈。 这些进宫赴宴的人，无论权势多大，地位多高，出身多显赫，都是不带自家奴仆的，这是宫里的规矩。惟有呼延萍带了自家的丫鬟，此乃皇上背地里特许的。 呼延萍吃了几杯酒，借着要去醒酒，去了后殿的更衣间。 恩慈扶着她坐下，道：“奴婢去找他们要一碗醒酒汤。” 呼延萍却摆摆手，道：“把刚才的簪子拿出来我看看。” 不过一根看起来并不怎么值钱的簪子，有什么好看的？恩慈疑惑着，取出簪子，交给了她。 呼延萍拿着簪子，在指尖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忽地笑了起来：“这位婆蛮国的迦丽公主，真是有点意思。” 怎么有意思了？恩慈依旧疑惑。 呼延萍把簪尖斜着一摁，再旋转了半圈，那簪子便从中间打开了。 “这簪子！”恩慈一声惊呼，看得目瞪口呆。 呼延萍示意她噤声，从簪子里取出了一张小纸条。她把小纸条展开，上头却没有字，只有几幅画。 呼延萍就又笑了起来：“这位迦丽公主还挺谨慎的，怕留下了字迹会被人当成把柄，所以只画了几幅画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46章 带我去冷宫吧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885/480156885/480156982/2020101911480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迦丽公主特意托人到宫里来，给呼延萍送一枚带机关的簪子，就为了在里头藏几幅画？这画上到底画的是什么？恩慈好奇极了。 呼延萍将画着画儿的纸条折好，塞回簪子里，再把簪子递还给了恩慈，让她收好。 在恩慈朝袖子里塞簪子的时候，呼延萍问她道：“来参加接风宴的人中，是不是有一位熙朝皇帝的妃子，额头正中生了一粒朱砂痣的？” “那是德妃娘娘。”恩慈回答她道，“听说她是燕王世子妃的娘家妹妹，出身显赫，也挺讨皇帝喜欢，只可惜，她入宫多年，膝下仍无一男半女。她因为这个，总觉得自己比别人矮一头，处处谨慎低调，跟个透明人儿似的了。” “既已位列妃位，娘家又得力，自己也算得宠，那想必在这宫里，是有一定能力的了。”呼延萍说完，不等恩慈接话，便又对她道，“我的裙子弄脏了，又忘了带替换的，请德妃娘娘借我一条裙子。” 恩慈会意，领命而去，原话传到了德妃那里。 德妃听说呼延萍找她借裙子，犹豫了好一会儿，但最终还是命宫女把裙子取了一条来，亲自给呼延萍送到了后殿更衣间。 呼延萍见德妃和裙子一起出现，而非打发宫女来送，脸上浮现出了笑意：“德妃娘娘真是冰雪聪明，七巧玲珑心肠。” 德妃想着皇上特意为她在保和殿办接风宴，断定她是要入宫分宠，对她没什么好脸色：“长公主有事直说，莫要耽误本宫时间。” 呼延萍猜到德妃为何对她这副态度，微微笑了一笑：“娘娘，我志不在宫闱，即便皇上有意将我纳入后宫，我也不会答应的。” 她竟如此直白？德妃愣了一愣，但很快又板起了脸：“像你这样装清白的人，多了去了，但最后还不是一样入了宫。再说了，皇上若当真看上了你，你又岂能违抗皇命？” “我当然能。”呼延萍笑着道，“我又不是熙朝人，我为什么要听熙朝皇帝的话？” 这还……真是。乌劼虽然是熙朝属国，但已不服管教多年，呼延萍的确有违抗皇命的底气。德妃仔细打量她片刻，决定不再去纠结尚未发生的事情，道：“你特意叫本宫到这里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娘娘是如何知道，我借裙子是假，请娘娘过来一叙是真的？”呼延萍反问道。 “你与颍川王妃三姐妹交好，若缺裙子，理应先找她们帮忙，如何会找到从未有过交情的本宫？这其中一定另有缘由。”德妃道。 “娘娘聪敏。”呼延萍夸了德妃几句，转入了正题，“娘娘，您可知道冷宫在哪儿？” 德妃不知她为何问这个，满头雾水地回答：“自然是知道的。” 呼延萍道：“那娘娘能否带我去一趟？” “你要去冷宫？还要本宫带你去？为何？”德妃依旧满头雾水。 呼延萍上前几步，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德妃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一步：“你——” 呼延萍满脸无辜：“娘娘，您别这样看着我，我只是受人之托，什么都不知道的。” 受人之托？德妃马上问道：“受谁之托？” 呼延萍小声地道：“迦丽公主。” 原来是她。这倒说得通了。杨昭仪的胎，以前一直是她负责的，据说两人关系很好。德妃抚着染了凤仙花的鲜艳指甲，不紧不慢地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呼延萍面现无奈：“娘娘，您信不信都无所谓的，这又不是我的事，跟我没关系的。” 呼延萍一再强调自己跟这事儿没关系，德妃反倒一时没了主意。不过她相信呼延萍没说谎，因为她刚来熙朝没几天，手不可能伸到这么长。 呼延萍留神观察德妃的表情，对她道：“娘娘，虽然我不太了解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但仅就现在这情况看，对娘娘百益而无一害啊，您到底在犹豫什么呢？” 德妃见她怂恿，心生警觉：“既然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为何要与本宫一起去冷宫？” “我这不是为娘娘着想么？”呼延萍委屈地道，“娘娘您独自前往，岂不引人怀疑？你我结伴，怎么都能找到借口了，对吧？” “那你为何又要为本宫着想？本宫与你可没有交情。”德妃在宫中这么多年，可不是轻信他人的主儿。 “娘娘，我又不傻，您只要把今天这事儿办成，以后就是这宫中最尊贵的人了。这人哪，天生就有追随强者的本能，我也不例外。”呼延萍微微地笑着道。 强者？德妃忽然发现她挺乐意听这个词，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你这话可不要乱说，就算今天这事儿办成，本宫也不是这宫中最尊贵的人，丽妃娘娘可是有一位已成年的皇子的。” “丽妃娘娘的出身，哪里比得上您？而且连我都知道，荣王不讨皇上的喜欢。”呼延萍低声笑道。 呼延萍句句都说在了点子上，德妃不禁对她刮目相看：“长公主对我们熙朝后宫，了解得够透彻的。” “道听途说而已。”呼延萍笑道，“娘娘，咱们这就动身吧，若是去得迟了，耽误了功夫，可就一切都白费了。” “说得是，咱们这就走。”德妃说着，招呼呼延萍跟上，两人带着宫女内侍，从后殿的门出去，朝冷宫去了。 感谢保和殿今日有接风宴，稍微有点恩宠的妃子都去赴宴了，宫中其他地方反而显得冷清。她们这一路走来，除了宫女内侍，就没碰见其他人。 她们很顺利地到了冷宫，冷宫门口，却没听见产妇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德妃心里咯噔一下，赶忙带着呼延萍入内，叫来了太医产婆询问。 今日当值的，乃是左院判杜安，他的额头微微有点冒汗，躬身回答德妃道：“禀娘娘，杨昭仪脱力了，刚刚又晕过去了，所以您没听见声儿。” “孩子呢？”德妃急急问道。 这孩子要是已经胎死腹中，那她可真是白来一趟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47章 疑惑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3587/450623587/450623592/20201118145100/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应该……还活着。”杜安犹犹豫豫地回答道。 活就是活，死就是死，什么叫应该还活着？德妃一听就火了：“杜安，你身为太医院左院判，又是今日当值的太医，理应对赵昭仪的生产负责，却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来搪塞本宫？” 这一句“搪塞”，提醒到了德妃，她猛然想起一个可能性，当即提起裙子，带着她的宫女内侍冲向了产房。 “娘娘！产房污秽，您千金之躯，怎能进去？” 院中不知何时冒出许多嬷嬷，一拥而上，阻拦德妃。 德妃把呼延萍朝身边一拉，压低了声音：“定是丽妃朝冷宫伸了手，想要憋死那孩子。现在本宫来拖住院中的人，你带着人去产房，救下小皇子。” 还没成亲的人，怎好进产房？但呼延萍稍加犹豫，就答应了。 德妃马上从头上拔下一枚金钗，用锋利的钗尾抵住了自己的喉咙：“谁敢过来，本宫一钗子下去，就算只擦破一点儿油皮，你们也都得掉脑袋。” 满院子的嬷嬷登时被唬住，没一个人敢拦了。 呼延萍顺利带着几名内侍宫女进了产房。她临踏进产房的门之前，心中还在忐忑，寻思着她不懂医术，对接生一窍不通，即便进去了，又能改变什么？但她刚一进门，就看见那孩子已经冒出了头，而旁边的产婆看也不看，就顺手把头又给塞回去了。 看来德妃到底在宫中浸.淫多年，猜得极准，当真是有人故意想让这孩子不见天日啊！呼延萍马上指挥内侍上前，制住产婆，又让宫女把那孩子给拖了出来。 那孩子出来时，已是面色铁青，毫无声息，好在有名宫女稍微懂点，把他倒提起来，使劲儿地拍了两掌，他方才哇地哭出了声。 “好了，好了……”那宫女把孩子交给旁边的人，拍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小皇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希望……如此。只是他在他母亲的肚子里憋了这么久，脑子会不会受到影响？以后还能聪明伶俐么？呼延萍看了那孩子几眼，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悄悄地走到了杨昭仪身边。 此时的杨昭仪，已经面色如纸，气若游丝。许是母子连心，小皇子哭的时候，她就睁开了眼睛，用尽了力气转头，想要去看他。 呼延萍俯身看着她，微微一笑，随后借着身体的遮掩，用杨昭仪自己的衣袖，捂住了她的口鼻。 杨昭仪此时已经是油灯耗尽，别说反抗，就连挣扎都没力气。还不到几口茶的时间，她就眼睛一翻，断了气。 呼延萍俯身仔细地看了看，确定她已经再也活不过来，方才放声惊呼：“你们快来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不过是一个被打入冷宫，娘家又倒台了的妃嫔，内侍宫女们一点儿都不着急，半晌方有个小宫女走过来，探了探杨昭仪的鼻息，道：“哎呀，杨昭仪好像没了。” 另一名宫女指着墙边的产婆道：“有她们那般折磨杨昭仪，杨昭仪能有命在才怪。若非我们来得及时，小皇子都保不住。” 又有一名宫女道：“产婆哪来那么大胆子，肯定是有人指使的，我们赶紧去告诉娘娘，请娘娘定夺。” “一起出去吧，今日我们救下了小皇子，也算是幸不辱命。”呼延萍说着，从宫女手中接过襁褓里的孩子，走出了产房。 此时德妃早已得知了消息，候在了厅里。 呼延萍将小皇子抱给她看，又把产房里发生的事讲给了她听。 德妃谢她道：“公主今日有功，本宫必会禀报于皇上。” “娘娘不必客气，这里想必没我什么事了，我这就回保和殿了。”呼延萍微笑着，屈了屈膝。 “公主赶紧回去，今日你是主角，那里少不得你。”德妃说着，指了两名宫女，让她们带呼延萍回保和殿。 德妃则让人把刚出生的小皇子包裹严实，带他回了寝宫。 她的贴身宫女浣纱有些担忧：“娘娘，方才冷宫的事，您不去向皇上禀报，却把小皇子抱了回来，万一皇上事后怪罪，可如何是好？” 德妃笑了一声：“本宫进宫这么多年，大事小事都谨小慎微，好容易准备放开胆子干一场，难道还怕被怪罪？” 浣纱依旧忧心忡忡。 德妃叹道：“是本宫这些年胆子太小，害得你们也畏畏缩缩起来了。放心，这件事，我心里有数，皇上现在正在兴头上，本宫若拿冷宫的事去扫他的兴，他肯定会怪本宫不懂事。再说了，死的是皇上不关心的人，而他唯一在意的小皇子，已经被本宫救了，所以即便本宫迟点禀报，皇上也不会怎样的。” 德妃给浣纱讲清楚了道理，她终于放下了心里的石头，安排人手照顾小皇子去了。 另一边，呼延萍跟没事人儿似的回到保和殿，继续与人谈笑风生。德妃提前离席，有些许人感到意外，但她一向低调，大家也就没朝别处想。 顾如烟很早就发现呼延萍不见了，等她一回来，便去问她：“阿萍，方才你跑哪儿去了？醒酒醒睡着了？” 呼延萍笑道：“还真让你说中了，一碗醒酒汤还没喝完，我就睡着了。丫鬟不敢把我叫醒，害我差点睡到席散，回去我定要好好地教训她一顿。” “她是好心，你教训她作什么。”顾如烟与她说笑了几句，回到顾清颜和叶雨潇身边，却是小声地对她俩道，“二姐，表姐，阿萍今日有些鬼祟。” “怎么说？”顾清颜问道。 顾如烟道：“先前我担心她吃醉了酒不舒服，赶去后殿看她，明明看见她跟德妃娘娘一起，从后殿的门出去了。但刚才我问她去了哪儿，她却顺着我的话，说是酒醉睡着了。” “她和德妃娘娘一起偷偷出去了，还跟你撒谎？”顾清颜很有些吃惊，“她刚来大熙，又成天跟我们混在一起，是何时跟德妃娘娘熟识的？” 顾如烟摇头：“这我哪儿知道。我倒是好奇，她们俩一起出去干什么了？为什么不能跟我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48章 养在你膝下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971/508986971/508988519/20200908021550/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不甚在意，对顾清颜和顾如烟道：“即便萍妹妹与我们交好，也得允许人家有点小秘密嘛，你们不要太大惊小怪。” 这倒也是，甭管她是怎么跟德妃熟识的，都跟她们没啥关系。顾清颜和顾如烟很快释怀了。 接风宴结束，叶雨潇等人结伴出宫，各自回家。 宫内，德妃派人把刚从保和殿出来的皇上，请到了她的景仁宫。皇上刚才在接风宴上，多喝了几杯酒，正是晕晕乎乎的时候，打算回去休息的，结果却被请到景仁宫，本来挺不高兴的，但他一进门，就看到德妃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孩，满脸爱怜，不由得就愣住了。 皇上仔细看了半天，确定不是自己喝醉了酒出现的幻觉，方才开口问道：“爱妃，你这抱的是谁家的孩子？” 德妃抱着孩子起身行礼，笑吟吟地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喜得麟儿。” 皇上惊讶地盯着那襁褓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杨昭仪生了？” “正是。”德妃走上前去，将襁褓托高，以方便皇上看孩子。 皇上看着孩子皱巴巴的小脸，又惊又喜：“是儿子？” “是，是个小皇子。”德妃将孩子搂回怀中，轻轻地摇晃，抚摸他的脸。 皇上惊喜之下，酒醒了不少，朝椅子上坐了，又招呼德妃也过来坐下，道：“你把孩子接出来也好，虽然杨昭仪是罪有应得，但他没有过错，不该在冷宫受苦。” 德妃敛了笑意，道：“皇上，不是臣妾把他接出来的，而是臣妾把他救出来的。” “救出来的？什么意思？”皇上皱起了眉头。 德妃开始给皇上讲当时的情形：“臣妾与乌劼国长公主结伴出去醒酒，半道上听说杨昭仪难产，来不及回头去通知您，就赶着去了冷宫。到了冷宫，臣妾首先叫了杜安来问情况，谁知杜安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臣妾心觉有异，想去产房看看，院子里竟冒出好些嬷嬷，拦着臣妾不让进。臣妾一向是个软绵性子，皇上您是知道的，但人命关天，臣妾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以死相逼，强迫她们让开了路，许乌劼国长公主进产房探情况。皇上，您猜乌劼国长公主进产房后，看到了什么，臣妾现在回想起来，仍觉得胆战心惊。” 德妃说着，落下泪来，赶紧拿帕子擦了：“哎呀，别落到小皇子身上，湿了他的脸。” 皇上见她如此在意小皇子，心有暖意，取出自己的帕子，帮德妃擦了擦泪，问道：“乌劼国长公主进杨昭仪的产房了？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德妃轻声谢过皇上，道：“乌劼国长公主刚一进产房的门，就看见产婆正在把小皇子的头朝里塞……” “什么？！”皇上大吃一惊。 德妃面露苦笑：“他们都说，杨昭仪是因为孩子的头太大，所以才生不下来的，谁曾想小皇子的头早就出来了，是产婆一次又一次地把他给推回去了。可怜小皇子最后被救下来的时候，脸色都乌紫了，若非跟着进去的采莲懂点常识，把他倒过来拍了几掌，小皇子只怕就此去了。” 皇上听得怒火中烧：“产婆竟如此大胆，敢谋害小皇子？！谁指使的？！” 德妃心中自然有猜测的人选丽妃，但她并没有说，只是摇头称不知。皇上又不傻，小皇子没了，能得到切实好处的人，就只有丽妃和荣王，不动脑筋都能猜到，用不着她去提醒，倒显得她别有用心似的。 皇上思忖一时，果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变得铁青。 德妃就当是没看到似的，只忙着俯身照顾小皇子，又问一旁的奶.娘：“他还这么小，不会说话，本宫要如何才能知道他是冷是热？” 奶娘笑道：“娘娘何须学这些，横竖您也就带小皇子这一会儿，皇上肯定马上就要给他安排新去处了。” 德妃面露失落，低头不语。 皇上被她们的对话吸引了注意力，转头看了德妃一会儿，道：“这孩子，既然是你救下的，就养在你膝下吧。” 皇上说的，不是让她继续带着，而是养在她膝下。从此，这个孩子，可是要管他叫母妃了！德妃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心情，马上抱着襁褓起身，跪到了皇上面前：“皇上信任臣妾，把小皇子交给臣妾，臣妾一定不会辜负皇上的期望，把他好生带大，培养成人。臣妾这么多年，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有个自己的孩子，臣妾感谢皇上，了却了臣妾多年来的心愿。” 皇上马上亲自把她扶了起来：“是你以后要受累了，该朕感激你才是。” “臣妾不会觉得累，所以皇上不用感激臣妾。”德妃俏皮一笑，反去扶皇上，一起坐下了。 皇上吃了几口茶，方才气愤的情绪已经渐渐平静，道：“你刚才说，救下小皇子的，是宫女采莲？朕会重重赏她。” “臣妾替她先谢过皇上了。”德妃含笑道。 皇上又道：“既然乌劼国长公主也是有功之臣，为何你没将她留下？” 皇上这口吻里，就有点责怪的意思了。德妃打翻了醋坛子，满心不是滋味，但她脸上一点儿也没露出来，反而嗔怪着用帕子轻轻打了皇上一下：“皇上，人家是未出阁的大姑娘，若让人知道她进过产房，名声还要不要的？臣妾为了这件事不传出去，可是花了好一番功夫呢，哪还能专门把她留下呢？” 皇上马上情绪舒缓，展露了笑颜：“原来你是为乌劼国长公主着想，是朕错怪你了。” 皇上这般夸德妃，德妃的心里更不舒服了。亏得她在后宫浸.淫多年，足够沉得住气，才没把脸拉下来。她亲手提起茶壶，给皇上添了茶水，道：“皇上，今日能救下小皇子，还有一位功臣。” “是谁？”皇上问道。 “迦丽公主。”德妃道，“是迦丽公主先前托付了臣妾，让臣妾多多照拂杨昭仪，所以今日才会有人来给臣妾报信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49章 风云变幻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3587/450623587/450623592/20201118145100/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迦丽公主？”皇上像是忘了这么一号人，想了一会儿才道，“唔，对，杨昭仪的胎，以前就是她负责的。” 德妃知道后宫不得干政，但还是开着玩笑道：“皇上不是一心拉拢婆蛮国么，怎么却冷落迦丽公主这么长时间？她是犯了错不假，但跟军国大事比起来，那些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并非不可原谅吧？” 迦丽公主抢夺明澈医馆的功劳，跟军国大事比起来，的确不值一提，他根本就没朝心里去。皇上笑了一下，道：“朕以前以为，迦丽公主是婆蛮国国君的嫡出长女，对于婆蛮国国君来说，一定很重要，所以才对她多有笼络。直到索洛丹来了熙朝，与朕详谈过几次之后，朕才知道，婆蛮国国君宠妾灭妻，王后形同被废，太子地位不保。这样一个根本不被国君看重的公主，朕还搭理她作什么，有那时间，还不如多在索洛丹身上下下功夫。” 原来是这么回事……德妃恍然大悟，不禁也把迦丽公主看轻了几分。 皇上说完，思忖片刻，道：“一码归一码，迦丽公主这次有功，朕还是得赏。回头朕会命人把腰牌还她，让她能进宫来，瞧瞧小皇子。” 德妃笑道：“皇上重新给她脸面，她一定会很高兴。” 皇上哼了一声：“她高不高兴，那是她的事，跟朕没关系。朕只希望她认清自己的身份，安分守己，不要再在我们大熙兴风作浪。” 德妃忙道：“虽然臣妾与她并不算熟，但一定会多劝她的。” “你性子稳沉，做什么朕都放心。”皇上摸了摸小皇子的脑袋，起身离去。 德妃行礼恭送他时，瞧见了他眼底的一抹阴霾，猜到他是要去彻查产婆一事，不由自主地翘起了唇角。 皇上走后，德妃才想起来，自始至终，皇上都没有过问杨昭仪的情况，就连她是死是活都没有关心。虽然皇上对别的妃嫔不上心，于她而言是一件好事，但到底兔死狐悲，她不免也难过了起来，很是落了几滴泪。 ———————————— 宫里的八卦传到颍川王府的时候，已经好几天之后了，彼时叶雨潇正挺着快七个月的大肚子，与欧阳晟、顾清颜、顾如烟和戴佩兰研究她的生产方案。 戴佩兰极其看重这件事情，给出的方案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一本册子。 顾清颜和顾如烟头挨着头，把册子仔仔细细地读完了。顾清颜拍着册子，抬起头来，问叶雨潇：“表姐，你打算去医馆生孩子？你这颍川王府里什么都是齐全的，大夫也都是自己人，何不就在家里生？” 顾如烟拍了她一下儿，道：“二姐，你这就不懂了吧，明澈医馆一直鼓励大家都去医馆生孩子，如果表姐自己都在家里生，人家会怎么想？” 这倒也是，顾清颜点点头，道：“明澈医馆的天字号病房都是单门独户，住着倒也舒适。到时候咱们都去陪她，就真跟在自己家一样了。” 这本册子，欧阳晟早就看过了，他摸了摸叶雨潇的大肚子，问了个关键性的问题：“潇潇，你打算自己生，还是剖腹产？” 顾清颜和顾如烟齐齐抬起头，看向了叶雨潇。 顾清颜道：“自己生吧，剖腹产虽然省事儿，但得在肚子上划一刀。我相信明澈医馆的医术，但这身体毕竟还是原装的好，能不动就不动。” 顾如烟却道：“但表姐肚子里有两个，生起来得花费双倍的力气，这得多辛苦？万一生不下来，再改剖腹产，岂不是要遭两重罪？” 她们所说的，正是欧阳晟所担心的，他听着听着，心里越来越纠结，眉头也越皱越深了。 叶雨潇看着他这模样，忍不住笑了：“你们是不是操心太早了，这事儿到时候再看呗，能自己生就自己生，不能自己生就剖腹产，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会把这两个孩子弄出来的。” 什么叫把这两个孩子弄出来？生产可是大事，不要这样随意好不好？顾清颜和顾如烟双双吐槽。 几人正说着，小纂来报：“王爷，王妃，宫里有大新闻，丽妃被打入冷宫了！” 什么？！欧阳晟倏然抬眼：“消息确凿？” 小纂用力地点了点头：“魏公公特意派人出来知会的，错不了。” 妃嫔被打入冷宫，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丽妃膝下有皇上唯一成年的皇子，按理说不该如此。皇上为何会不顾荣王的颜面，重罚丽妃？欧阳晟问小纂道：“丽妃被打入冷宫的原因是什么？” 小纂先反问他道：“王爷可知道，前些天，杨昭仪难产而亡，留下的小皇子被德妃抱去，养在了德妃的膝下？” 欧阳晟点头：“自然是知道的。” 小纂这才道：“杨昭仪之所以难产，乃是人为的。皇上查出来，是丽妃买通产婆，企图让杨昭仪和小皇子一尸两命，幸亏德妃及时搭救，才保住了小皇子。皇上为此大发雷霆，亲自审问丽妃，丽妃百般辩解，但几个产婆都经不住板子，指认了丽妃。皇上因此再也不信丽妃的申辩，把她关到冷宫去了。” 丽妃在宫里安分守己这么多年，这会儿却沉不住气，去害杨昭仪和小皇子了？不过，丽妃能在步步皆险的后宫，顺利生下荣王，还把他平安养大，肯定是有些手段和本事的，绝不会是什么天真良善的人。欧阳晟也不敢确定皇上是不是冤枉了丽妃，一时没有作声。 叶雨潇轻轻握住欧阳晟的手，问小纂：“丽妃出了这样的事，荣王反应如何？” 小纂道：“荣王殿下坚称丽妃是被人陷害的，跪在御书房门口，到现在还没起来呢。” 丽妃犯下如此大错，皇上又有了新的皇子，荣王必定四面楚歌。而他们这几家，都是暗中支持荣王的，如今该如何面对这局面？叶雨潇想着想着，把欧阳晟的手越握越紧了。 欧阳晟以为她是肚子疼，吓了一跳：“潇潇，你是不是要生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50章 结盟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969/530711969/530712015/2020112923031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她肚子疼，快生了？他从哪儿看出来的？叶雨潇惊讶着愣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把欧阳晟的手攥得紧紧的，怪不得他会有如此误会。 她赶紧松开了欧阳晟的手，道：“我没事，我是为荣王担心。” 欧阳晟明白她的担心从何而来，摸着她的肚子道：“我们的确一直暗中支持荣王，那是因为恒王残暴，实在是没有成为一代明君的潜质。但现在恒王不在了，谁当储君都无所谓了，我们也就不一定非得站在荣王那一边了。” 屋内除了他们夫妻俩，就只有顾清颜和顾如烟，她们俩都不是外人，所以欧阳晟说起话来，没有那么多顾忌。 欧阳晟说得在理，既然他们不一定非得支持荣王，那荣王如何，与他们有什么关系？丽妃被打入冷宫，很有可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叶雨潇点了点头：“当个纯臣也不错。” 纯臣？唔，对，当个纯臣，不过纯臣的含义，不止有一种。欧阳晟握住她的手，道：“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我们想要的，只是一位未来的明君，至于这位未来的明君是谁，并不重要。”无论他，还是平南王府、鲁王府和成国公府，为的只是大熙的未来，他们毫无私心，问心无愧。 欧阳晟说完，看向了顾清颜和顾如烟：“有几句话，本王想托你们转告各自的夫君，我们从来都没有公开支持过荣王，所以没有必要在丽妃这件事上，向荣王表忠心。大家尽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哪怕得罪荣王也在所不惜。” 顾清颜和顾如烟双双点头，应了下来。 叶雨潇扯了扯欧阳晟的袖子：“你怎么不亲自跑一趟？你让她们俩带话，也太不郑重了。” 欧阳晟道：“这种时候，我还朝外跑，岂不是引人怀疑、难道你想让人把咱们归为荣王一.党？” 啊，对，风口浪尖的时候，还是谨慎点好。叶雨潇点点头，问了另一个问题：“这次咱们袖手旁观，你不怕得罪了荣王？万一将来他荣登大宝，将咱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打击报复，该如何是好？” “你这话提醒我了。”欧阳晟说着，对顾清颜和顾如烟道，“你们回去后，替本王多捎一句话，若是荣王登门兴师问罪，就让他来找本王，本王知道该如何应对。” 原来他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叶雨潇彻底放下心来。 顾清颜和顾如烟再次应下，当即告辞回家，向各自的夫君传达欧阳晟的话去了。 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丽妃被打入冷宫，荣王处境堪忧，但景仁宫里的德妃，却是春风得意，迎来了她此生到目前为止最为高光的时刻。满宫妃嫔都来恭贺她“喜得麟儿”，此生有望，更有些想要巴结她的，觉得后位已经非她莫属，而皇上心目中的太子人选，就是这位尚在襁褓中的小皇子了。 德妃花了三天的时间，打发走了这些不断来景仁宫道喜的妃嫔们，命人把呼延萍请进了宫。她让宫女给呼延萍上了茶点，亲自抱了小皇子来给她。她逗弄着昏昏欲睡的婴孩，对他道：“皇儿，你可要记住，就是这位乌劼国长公主，救了你的命。” 呼延萍忙道：“娘娘快些别这样说，这里头没我什么事儿。” 德妃面露歉意：“这次皇上论功行赏，没有提到公主，是本宫的主意。但本宫乃是一片好心，心想着你是未出阁的女子，若让人知道你进过产房，会有损你的闺誉。本宫不知你们乌劼国规矩如何，但在我们大熙，是很在意这些的。” “娘娘误会了，我不是指这个。”呼延萍道，“我的意思是，起心救小皇子的人，乃是迦丽公主，我顶多只是帮她传了个话，帮了个忙而已，可不敢居功。” “她再有心，若是没有你，小皇子也救不下来。”德妃笑道。 她说完，把小皇子交给了奶娘，拉起了呼延萍的手：“咱们算是因小皇子而结缘，不如以后以姐妹相称，你看如何？” 呼延萍不着痕迹地把手抽了回去，低着头道：“娘娘厚爱，我感激不尽，但我只是藩国女，实在不敢高攀。” 居然拒绝她？这是刻意在跟她撇清关系？德妃面子上挂不住，差点就把脸拉下来了。呼延萍感觉到德妃情绪上的变化，没说几句话，就起身告辞了。 她走后，德妃犹自生气：“这个呼延萍，太不识抬举！” 浣纱给她换了茶水，道：“娘娘，她不惜得罪您，也不愿意与您亲近，说明她真的志不在后宫，您该高兴才是呀。” 这话好像有点道理，德妃的心情马上阴转晴了。 这时有小宫女进来禀报，称迦丽公主到访。 德妃笑了一下：“她这是来谢本宫为她美言，重获出入宫禁的腰牌的？得，叫她进来吧。” 小宫女领命而去，把迦丽公主带了进来。 迦丽公主给德妃行过礼，冲她微微一笑：“娘娘，我给您送的这份大礼，您可还满意？” “你给本宫送了大礼？”德妃微微眯起眼睛，上下将她打量，“礼在何处？” 迦丽公主看向奶娘怀中的小皇子：“大礼不就在这里么？难道娘娘不满意？” “这是你送给本宫的？”德妃觉得挺荒唐，更觉得迦丽公主太厚颜无耻，“是你托乌劼国长公主向本宫求助，救下了小皇子，是本宫帮了你的忙！至于小皇子养在了本宫的宫里，那是皇上的恩典。” 迦丽公主看着德妃，笑而不语。 德妃不笨，稍微想了一想，就明白了过来：“你……你从一开始，就选中本宫了？” 若非早有意愿，怎会关注冷宫中的情况。她身在宫中，都不知道杨昭仪难产，迦丽公主在万国馆里倒先知道了。可见她从一开始，就为这孩子想好了去处。 德妃挥手遣退了奶娘，问迦丽公主：“为何是本宫？” “杨昭仪这一胎，一直是我照顾的，我对小皇子有感情。”迦丽公主满脸诚恳，“我没有料到杨昭仪会死，我当初想的是，杨昭仪如今自身难保，我一定得给小皇子找个能庇护他平安长大的母亲。而在这宫中，有谁比娘娘您更合适？”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51章 撇清关系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655/529966655/529966677/20201119103807/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迦丽公主的话，既道出了实情，又不着痕迹地拍了德妃一记马屁。德妃听后，果然眉眼舒展：“那你送本宫这样一份大礼，本宫该如何谢你？” 迦丽公主道：“娘娘这话就见外了，只要小皇子平平安安，我便高兴，谈什么谢不谢的。” 这话可就虚伪了，她都说了是大礼了，能不求点回报？德妃唇角一扯，透出些讥讽：“公主，咱们还是把话说开了比较好。” 迦丽公主看了看德妃的脸色，道：“若说我有什么目的，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皇上不是已经把出入宫禁的腰牌还给我了么？” 德妃明白了，她要的是重获皇上的重视和青睐。可是，她为什么会想要重获皇上的重视和青睐？莫非她想要进宫，成为皇上的女人？德妃这样猜测着，故意对迦丽公主道：“公主如此在意出入宫禁的腰牌，是因为喜欢我们大熙的后宫吗？如果是这样，不如本宫去跟皇上说说，封你为妃可好？” 迦丽公主连连摆手：“娘娘千万别误会，我心里头已经有人了。” 她生在婆蛮国宫廷，对宫里的那一套再熟悉不过了。若是进了宫，哪还有自由，这辈子就关进笼子里的鸟儿一样，想飞都飞不了了。这种自折翅膀的事儿，她才不会干呢。 德妃颇感意外，问道：“公主这是瞧上谁了？若是咱们大熙的青年才俊，也许本宫能帮上些忙。” 倘若德妃愿意帮她，那再好不过了。迦丽公主道：“不瞒娘娘说，我已经仰慕颍川王许久了。” 她到底是婆蛮国人，说起这话来毫无扭捏之态，连脸都没有红一下。 但德妃的脸色却变了：“公主，你看中谁不好，非得看中颍川王？谁不知道颍川王独宠颍川王妃，连通房都不收一个的？就算你愿意屈尊给他做小，他也不会愿意的。本宫劝公主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重新找个人吧。” 迦丽公主不高兴了：“娘娘，您不愿意帮我也就算了，何必说如此重话？” 德妃板着脸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今日进了本宫的景仁宫，不到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你与本宫交好。你如果因为爱慕颍川王而得罪了颍川王妃，颍川王妃很有可能看本宫不顺眼，把这笔账算到本宫的头上。” “您这是怕被我牵连了？”迦丽公主道，“且不说这件事不一定会牵扯到您，就算牵扯到了，您身为皇上的四妃之一，又有了小皇子傍身，难不成还怕她？”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本宫为什么要因为你，无端得罪颍川王妃？”德妃说完，抓起手边的茶盏，就朝迦丽公主身上砸去，“滚出本宫的景仁宫。” 迦丽公主没想到德妃说变脸就变脸，被茶水泼了个满头满身，狼狈不堪地出了宫门。 浣纱见德妃动怒，忙上前相劝。谁知德妃的眉眼早已舒展开来，根本就没有生气的样子，她不由得愣住了：“娘娘，您没生气？” 德妃噗嗤一笑：“一个边陲小国的公主，也值得本宫为她生气？” 浣纱更糊涂了：“那您这是……” “本宫这是做给别人看的，跟她撇清关系而已。”德妃接过宫女奉上的新茶，道，“她给本宫送了这样一份大礼，本宫本来想要好好谢她的，但她不该盯上了颍川王。为了她，得罪颍川王妃，这笔买卖，可不划算。小皇子尚在襁褓，等他成人，还得十几年，本宫需要仰仗颍川王妃的地方多着呢。” 浣纱犹犹豫豫地道：“那您这样做，是不是把迦丽公主给得罪了？” “得罪了就得罪了，有什么要紧。”德妃嗤了一声，“跟颍川王妃相比，迦丽公主算个什么东西，是她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浣纱道：“既然娘娘没把迦丽公主放在眼里，何不给颍川王妃透个风，把迦丽公主的心思告诉她？颍川王妃说不准会因为这个，对您多添几分好感呢。” 哎？这主意真不错！德妃好好地夸了浣纱一番，就要派人去请叶雨潇进宫。 浣纱忙道：“娘娘，您派人给颍川王妃递个消息就成，颍川王妃怀着身孕呢，为这么件事让她朝宫里跑，颍川王心疼妻子，肯定会不高兴的。别到头来您一番好心，反倒惹了他们不快，就不值当了。” “还是你细心，想得周全。”德妃再一次夸了浣纱，指派了个机灵的小太监，让他出宫去给叶雨潇递信儿了。 她觉得，叶雨潇即便收到这消息，也不会怎样的，但她至少凭借此事，跟她搭上了点儿关系，日后相见时，便有话题了。只要叶雨潇两口子对她有好感，平南王府、鲁王府、成国公府，都会成为小皇子坚实的后盾，前程一片光明。德妃越想越觉得，为了叶雨潇得罪迦丽公主，这一步棋走对了。 --------- 迦丽公主顶着一头一身的茶水茶叶出了宫门，叫庑房的小太监给她一间房，好把衣裳换了再走。谁知小太监不知从哪儿知道了消息，声称她得罪了德妃娘娘，说什么都不肯让她进庑房。 迦丽公主气急败坏，叫来她的侍卫，就要围殴那小太监。 这时候，呼延萍从庑房最边上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冲迦丽公主微微笑道：“他不过是个小人，踩高捧低是生存本能，公主何必与他置气？” 迦丽公主认为她是来抬杠的，面色一沉，就要发作。含香赶忙小声提醒她：“公主，这是乌劼国长公主，呼延萍。” 这就是呼延萍？迦丽公主连忙换出笑脸，给她行礼：“长公主万福，长公主给我帮了大忙，我还没来得及去谢您呢。” 说起这个大忙，她就想到了德妃的态度，觉得她这简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早知道如此，她才不去救什么小皇子，就让德妃一辈子没儿子去！ 呼延萍走到迦丽公主跟前，帮她摘掉了头上的一片茶叶，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52章 取而代之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4148/456534148/456534211/2019042619013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我得罪德妃娘娘了。”迦丽公主苦笑道。 “你怎么会得罪德妃娘娘的？”呼延萍很是惊讶，“不是你让我去找德妃娘娘帮忙，救下了小皇子吗？我听说，娘娘在皇上面前，为你说了不少好话呢，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迦丽公主自从上次吃了大亏，如今谨慎了许多。她看了看庑房前的小太监，微微摇头，不肯多说。 呼延萍知道她有顾忌，也就没有多问，上前叫小太监收拾一间房给迦丽公主，让她换衣裳。 皇上为呼延萍在保和殿接风的事，小太监是知道的。皇上青睐的人亲自开口，他必须得给面子，很爽快地就为迦丽公主准备好了房间，就连洗脸的热水都给备好了。 迦丽公主骂了一声“踩高捧低的狗东西”，进房把自己收拾干净，换了身衣裳。 呼延萍在房门外等着她出来，冲她一笑：“公主，自从我来到熙朝，还没有正式与你见过，不如今日我们同乘一辆车，好好地聊一聊？” 迦丽公主点着头道：“上次你帮了我的忙，我还没有好好地谢谢你，是该与你说说话的。” 两人客气着，上了呼延萍的车。 马车刚刚驶离庑房，迦丽公主就再也憋不住了，毫不留情地把德妃臭骂了一通，又问呼延萍：“公主，你来评评理，我到底错哪儿了？我想嫁给颍川王，这有什么错？她至于因为这么点事儿，就跟我翻脸吗？” 原来德妃泼了她一身的茶水，就为了这件事？所以迦丽公主处处与叶雨潇作对，是因为惦记上了她的男人？呼延萍暗暗地琢磨了一下，问迦丽公主道：“嫁给颍川王，是你最大的心愿了？” 当然不是。她想要的很多，比如皇上的青睐，在熙朝的地位。不过，如果她真的能够嫁给欧阳晟，这些好像她都能得到。迦丽公主点了点头：“对，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给颍川王。” “那你是想要给颍川王做小的，还是想当颍川王妃呢？”呼延萍又问。 她问她想不想当颍川王妃？这话可就耐人寻味了。迦丽公主好生地打量了呼延萍一番，故意道：“颍川王妃这个头衔，已经有主了。” 呼延萍垂下眼帘，拎起茶壶，不紧不慢地朝茶盏里斟茶水：“有主了，可以再换嘛。虽然难一点，但事在人为不是吗？” 迦丽公主仔细地想了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她接过呼延萍递过来的茶水，连喝了好几口，终于想起了是哪里不对：“公主，你这是在故意套我的话吧？我可是听说，你的亲哥哥左山公呼延牧，和你的亲嫂子左山公夫人，跟颍川王妃叶雨潇的关系十分要好。你本人也跟叶雨潇，还有她的两个表妹走得很近。” 呼延萍淡淡地一笑：“公主，我能套你什么话？你不是已经把心里话告诉我了吗？我只是想帮你一把而已，你如果不愿意，那就算了。” 迦丽公主转着手中的茶盏，道：“公主愿意帮我，我自然是千肯万肯，但我必须先弄清楚，你为何愿意为了我，跟叶雨潇作对。要知道，这事儿若是让你的亲哥哥和亲嫂子知晓，一定饶不了你。” “没错，如果他们知道，一定饶不了我。可是，为什么要让他们知道呢？”呼延萍微微一笑，“在我看来，无论谁当颍川王妃，都不会对我哥嫂造成任何影响。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件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也不要把这件事情看得太严重。” 好像也是，只不过就是她嫁个男人而已，能有多严重？迦丽公主虽然仍有疑虑，但还是问她道：“那你打算怎么帮我？” 呼延萍道：“凡事不可一蹴而就，这件事须得从长计议，但你放心，既然我说了要帮你，就一定帮到。到时候，你只需要照我说的去做就行。” “好，只要能让我嫁给颍川王，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迦丽公主答应了下来，又对她道，“公主，让我们彼此坦诚一点儿，你上次帮了我，我还没有来得及谢你；这次你又甘愿帮我，你是想让我为你做什么？或者说，你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呼延萍笑了：“我倒是挺乐意让公主为我做点什么，或者从你这儿得到点儿什么，但我现在暂时什么都不需要。不如这样吧，就当公主欠了我两个人情，以后在我需要你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无条件地站在我这一边。” 她这是需要盟友？可她为什么需要盟友？迦丽公主满腹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呼延萍。 她们俩的住处离得很近，一时先到了万国馆，迦丽公主与呼延萍告别后，便下了马车。 回到房间，迦丽公主犹自觉得这事儿挺离奇，忍不住对含香道：“没想到，德妃娘娘不愿意帮我的事，乌劼国长公主却愿意帮我。” 含香道：“公主，奴婢怎么觉得，是乌劼国长公主自己跟颍川王妃有仇，想要对付她，所以才愿意帮您取而代之呢？” “我也觉得是她自己跟叶雨潇有仇。”迦丽公主敲着桌子道，“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她能跟叶雨潇有什么仇？我听说，叶雨潇是她嫂子的救命恩人，她不是应该感激叶雨潇才对吗？” 可不是嘛，她们之前隔着千里万里，能结下什么仇？含香也想不通，只得道：“管他呢，反正她愿意帮您，这是好事，大不了咱们多留个心眼，别让她坑了就行。” 有道理，迦丽公主点了点头，不再有顾虑。 ………………………………………… 谢青灵在床上足足躺了三个月，终于熬到府中胎儿成形，脱离了危险期，可以下床了。叶雨潇很是为她高兴，特意约了顾清颜和顾如烟，一起上平南王府去探望。谢青灵养了几个月，气色极好，肚子也微微地鼓了起来。叶雨潇给她诊了脉，道：“只要怀孕前三个月没有再出血，后面的胎就稳了，不过你还是得处处注意，小心为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53章 兴师问罪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8560/465158560/465158569/20201021151600/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谢青灵摸着微凸的肚子，点着头道：“以后我一定会小心又小心，绝不会再让这孩子有任何闪失的。” 她说完，又掩着嘴笑：“现在婆母亲自照料我的饮食起居，细心又周到，就算想有闪失都难。” 叶雨潇在来之前就听说，江氏把谢青灵屋里的人全给换了，还挺担心她心有芥蒂，此时听她这样说，顿时放了心。 顾清颜由衷地道：“其实这屋里伺候的人是娘家陪嫁来的，还是婆家给指派的，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为人牢靠，没有坏心眼就好了。” 叶雨潇听出她这话里的弦外之音，不由得看了她一眼。 顾清颜也不瞒她们，道：“自从上次谢紫嫣的事之后，我娘也想效仿二婶，把大嫂屋里的人给换了，但大嫂哭哭啼啼的不愿意，我娘只好由着她，让她娘家重新给送了几个人来。她娘家的那些人，都不是家生子，谁知道底细，还敢继续送。但我大嫂现在这个样子，我娘也不敢太拂了她的意，总觉得要是跟她硬着来，她就能背着人大哭一场，然后寻短见似的。” 叶雨潇回想着当初的孙惟芳，皱眉道：“大表嫂出阁前，多爽利的一个人，现在怎么变得心思这么多了呢？” 说起心思多，顾如烟问道：“我怎么听说，大嫂打算给大哥纳妾？这是真的吗？” “纳妾？他们才成亲多久，就纳妾？就算她没能怀孕，也不用这么着急吧？”叶雨潇惊讶道。 顾清颜叹了口气，道：“她是想给大哥纳妾，打算在自己的陪嫁丫鬟里头挑一个呢。但这事儿连她的娘家人都不同意，这才作罢。” 听着意思，她的娘家兴安将军府并非糊涂人，只有孙惟芳自己心思重，纠结于她没能怀孕这件事？她怎么觉得，孙惟芳现在的精神状况，很有点抑郁症的倾向呢？叶雨潇寻思着去验证一下自己的判断，便对谢青灵道：“二表嫂，你歇着，我们去看看大表嫂再来。” “一起去吧。”谢青灵站起身来，“我在床上躺了这几个月，都快发霉了，正好寻个机会走动走动。” 虽然她这胎仍需要小心，但适当的活动是必须的。叶雨潇便让顾如烟扶着谢青灵，她自己则搭着顾清颜的胳膊，一起朝孙惟芳的房里去了。 她们进门时，孙惟芳正坐在窗边，呆呆地望着窗外，满脸郁郁寡欢。谢青灵小声地告诉她们，孙惟芳这几个月天天都是这样，心情不好，总是一个人独处发呆，无论家里人怎么花心思，也没能让她开心起来。 时常心情低落，刚才丫鬟进门通报时，也不见她有什么大的反应，还真是挺像抑郁症了。叶雨潇走上前去，与顾清颜几个跟孙惟芳打招呼，孙惟芳这才慢吞吞地站起身来，勉强露出了笑脸。 几人寒暄一番，孙惟芳看看叶雨潇和谢青灵的大肚子，又默不作声了。 大家都觉得气氛挺尴尬，顾清颜一向与孙惟芳交好，拉起她的手，叹道：“家里又没有人为难你，你这是何苦？” “不怨别人，是我自己不争气。”孙惟芳道。 她这一开口，又把话题引到老路上去了。叶雨潇忙道：“大表嫂，我好容易回来一趟，不如让我给你诊诊平安脉吧？” 孙惟芳没有拒绝。 叶雨潇给她诊完脉，愈发确定她这是抑郁症。幸好还不算太严重，吃几服药，应该会有好转。她心里这样想着，当即让丫鬟取来笔墨纸砚，开了个药方，递给了孙惟芳：“大表嫂，我这里有个安神定气的方子，你照着这方子，服上一个疗程的药，心情也许会好转。” 孙惟芳却道：“我的心情，岂是服药能解决的？” 叶雨潇见她抗拒，只得哄她道：“大表嫂，我这药不仅能安神定气，而且能助孕，你真的不要吗？” 孙惟芳一听说这药方能助孕，马上就接了，还再三向她表示感谢。 孙惟芳是真的太想怀孕了，当即催着丫鬟拿着药方去抓药，一刻也不能等。 叶雨潇叹息一声，和顾清颜等人重回谢青灵的房间，与她聊了一会儿，又去陪长辈们坐了坐，告辞回家去了。 顾清颜和顾如烟不放心叶雨潇的大肚子，坚持把她送回了家。 她们刚下马车，就发现颍川王府的门前停了好几辆马车，马车旁还有好些衣着不同的侍卫。 顾清颜顺着马车看去，有他们鲁王府的车，有平南王府的车，有成国公府的车，还有一辆，是荣王的车。 她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对顾如烟道：“准是荣王去了我们这几家兴师问罪，再拽着他们来找表姐夫了。” 顾如烟觉得荣王这事儿关系重大，把顾清颜和叶雨潇一挽：“走，咱们瞧瞧去。” 三人到了书房，书房外，有持械的侍卫把守，但侍卫见是她们，并未阻拦，让她们进去了。 书房里，除了欧阳晟，荣王、平南王、鲁王、成国公果然都在。而荣王正背对着门，义愤填膺：“颍川王，先前多少难关，我们都一起渡过了，这一次你们为何却袖手旁观？是因为本王新添了个小兄弟，你们觉得另有选择，所以决定放弃本王了吗？” 荣王的性子一向温吞，这一次却如此激愤地质问，可见丽妃在宫里的处境的确是不妙了。叶雨潇心里打了个突，冲欧阳晟眨眨眼，拉着顾清颜和顾如烟在角落里坐下了。 欧阳晟板着脸，看起来比荣王还要气愤：“殿下，你还知道那是你的小兄弟？他是你的血脉至亲，是皇上的亲骨肉，丽妃娘娘如何下得去狠手的？她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本王没有落井下石，已算是念及与您的旧情了，您还指望本王怎样？” 欧阳晟一生气，荣王的气势瞬间就矮了半截儿，就连音量都降了下去：“本王的母妃没有害过小皇子，她是被冤枉的。” 欧阳晟依旧板着脸：“既然是被冤枉的，殿下就该去寻找证据，洗清娘娘的冤屈，还她一个清白，何必跑到颍川王府来，无理取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54章 脸色不怎么好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345/529951345/529951352/20201125173609/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荣王吭哧了半天，道：“本王查了，但毕竟事发后宫，即便本王是皇子，也有诸多不便，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欧阳晟看着他，面露无奈：“殿下，你仔细地想一想，连你都有诸多不便，我们这些外臣岂不是更不方便？这件事，不是我们不帮，而是帮不了。说句不太恰当的话，如果这次犯事的人是殿下，我们尚能去皇上面前为您求情；可犯事的人是丽妃娘娘，是皇上的宫妃，我们这些臣子去为宫妃求情，这算什么事儿？这岂不是更惹皇上生气吗？” 欧阳晟一番话有理有据，荣王无法可驳，颓然转身，准备离去。 欧阳晟看着他年纪轻轻却佝偻着的背，于心不忍，叫住了他：“殿下，丽妃娘娘是您的母妃，不管她是真犯了错，还是蒙冤受屈，您跪求皇上，都是应该的，但却不宜太过。宫里的事，你比本王更清楚，从来没有什么是非曲直，只要你立下功绩，让皇上对你刮目相看，就算丽妃娘娘犯下过滔天的罪过，皇上也会看在你的面子上，网开一面，你说对不对？” 道理他都懂，可他上哪儿立功去？他要是有这本事，早就当上太子了，怎会像现在一样窝囊？荣王苦笑了一会儿，忽然“福至心灵”，转身就给欧阳晟跪下了：“求王爷教我！” 欧阳晟颇有些吃惊，侧身避开了：“殿下，本王可受不起你这一拜。” 章诚轩赶紧上前，扶荣王起来：“殿下，您要是这样，那咱们都得跪下说话了。” 荣王坠着身子，不肯起，眼巴巴地看着欧阳晟。 欧阳晟侧首，以眼神询问平南王和成国公的意见。 平南王和成国公思忖片刻，冲他微微点头。荣王虽然不成器，至少为人谦逊，心地良善，不如再扶他一把。至于他抓不抓得住机会，就得看他的造化了。 欧阳晟又去看章诚轩，章诚轩亦是点头，没有意见。欧阳晟便对荣王道：“黄河水患，一向是皇上心头之忧。殿下不如请命去黄河治水，若由此立下大功，不但丽妃之事迎刃而解，更会扭转殿下在皇上心目中的形象。” 荣王又忍不住苦笑了：“王爷，本王哪会治水呐？” 欧阳晟道：“殿下现在不会，不代表以后不会，只要你勤学肯干，再加以知人善用，必将拿下黄河水患。” 荣王好歹不算笨到家，终于听出了欧阳晟话里的意思：“还请王爷助人助到底，举荐一位治水能手。” 欧阳晟虚扶一把：“殿下起来再说。” 荣王已经明白欧阳晟是诚心要帮他，二话不说就自己爬了起来。 欧阳晟这才问他道：“殿下可知道何必问？” 荣王点点头：“皇上曾派何必问治理开封水患，何必问却跑到泥陶县去清理支流河沙，皇上为此大怒，撤了他的职，还把他丢到牢里关了几年。” 欧阳晟颔首道：“如今他已经出狱了，就住在泥陶县。殿下要治理黄河，不如先去找他。” 荣王很是犹豫：“当年何必问就是因为治理黄河不力，才被皇上责罚，王爷却让本王去请他出山？万一他又不听号令，本王该怎么办？” 欧阳晟一笑：“他不听号令，那就让他发号施令好了。至于当年他为何会受罚，殿下不妨也顺便查一查，就当是对自己的历练了。” 听他这话，此趟治水，难度可真不小，他干不干得来？荣王纠结一番，忽然想到，他如今的处境已经差到不能再差，若不拼了命给自己奔一条出路，迟早也是个死，又何惧艰难险阻？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冲欧阳晟抱拳：“本王今日就启程，亲自去泥陶县，拜访何必问。” 欧阳晟见他用了“拜访”一词，稍感欣慰：“殿下既有三顾茅庐，礼贤下士的姿态，必能干成一番大事。” 荣王得了夸赞，斗志满怀，转身去了。 叶雨潇望着荣王离去的背影，道：“我看荣王这次能成。” 欧阳晟来了兴趣：“为何如此笃定？” 叶雨潇笑道：“以前你们总是在授之以鱼，今日终于肯授之以渔了。” “不错。”平南王捋着胡子道，“荣王的性格固然软弱，但他若能知人善用，礼贤下士，引得贤才高士辅佐，未必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欧阳晟等人纷纷点头。他们要的是一个贤明的君主，如果荣王能够从此奋发图强，那是最好了。 荣王之事已了，成国公以为接下来，该是平南王、欧阳晟和章诚轩责备叶雨潇她们私闯书房的事了。毕竟男人们商议大事正事的时候，哪有女人们旁听的道理？ 可平南王他们没有一个人觉得叶雨潇三姊妹的行为有不妥，倒是关心起叶雨潇挺着肚子坐了这么久，是不是很累，要不要出去走动走动。 成国公颇感无语，率先离去。顾如烟跟着他出来，先送他上车。成国公到底没忍住，问她道：“儿媳妇，你在娘家的时候，军国大事，都是能旁听的？” 顾如烟点点头：“我祖父说了，如果平南王府遭难，女眷必会受牵连，并不会幸免于难，所以有权利知道任何事情。” 这话……好像没啥毛病……成国公竟找不出话来反驳，只得“嗐”了一声，登车去了。 颍川王府里，平南王和章诚轩夫妻也相继告辞离去，书房里只剩下了欧阳晟和叶雨潇。 欧阳晟扶起叶雨潇，陪她到廊下散步，问她道：“今日你去探望二表嫂了？二表嫂情况如何？” 叶雨潇笑道：“她已经出怀了，脉象挺好。我还给大表嫂开了一副——”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小纂匆匆过来：“王爷，王妃，大表少爷和大表少夫人来了！” 顾元朗和孙惟芳？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叶雨潇忙道：“请他们到厅里坐，我和王爷马上就来。” 欧阳晟很是奇怪：“你前脚刚从平南王府回来，他们后脚就赶到颍川王府来了？这是有什么急事不成？” 小纂听到这里，忍不住插了句嘴：“王爷，大表少夫人进门的时候，脸色可不怎么好，像是憋了一肚子气似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55章 心病还得心药医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971/530776971/530776994/20201124154606/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怎么，孙惟芳心情不好，生气了？叶雨潇稍稍一想，猜出了她生气的原因，对欧阳晟道：“阿晟，我去去就来。” 欧阳晟捏了一把她的鼻子，道：“大表哥和大表嫂登门拜访，我这个主人家却连面都不露，像什么话？何况小纂说大表嫂正生着气呢，如果我不去，她觉得我怠慢了她，更生气了，怎么办？” 说得也是，那一起去吧。叶雨潇挽住欧阳晟的胳膊，与他一起去了厅里。 厅里头，孙惟芳果然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怨气，嘴角耷拉着，一张脸黑沉沉的。她现在这样子，哪还有当初意气风发的劲头，看来她得加把劲，早点给她治好抑郁症了。叶雨潇默默的想着，和欧阳晟上前，与他们行家礼。 但她身子还没蹲下去，就让欧阳晟一把给扶住了：“你肚子都这么大了，还来这些虚礼做什么，大表哥和大表嫂又不是外人，还能跟你计较这个不成？” 唉呀，这种话一般不是留给别人说的吗？他这个夫君怎么自己说出口了？这就好比家里来了客人，上了席，家长却只顾着给自家孩子夹菜，让人怪不好意思的。叶雨潇悄悄把手伸进欧阳晟的袖子里，轻轻掐了他一把。 这对面站的若是顾长平，一准儿要打趣欧阳晟几句，但顾元朗是个正经中带着古板的人，闻言马上道：“表妹夫说得是，咱们自家人，不讲这些虚礼，表妹，你快坐下吧，别累着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说得热闹，孙惟芳却始终沉默着，没有言语。 叶雨潇几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关切问道：“大表嫂，我今儿给你开的药，你吃过了吗？感觉如何？” 孙惟芳像是要甩开她的手，但看了看旁边的顾元朗，到底还是没动，只是语气显得不怎么友善：“我今天拉着你大表哥来，就是想跟你说说这事儿。你开的药，我请人看过了，那明明只是安神定气的方子，你何必哄我说是助孕的？我怀不上身孕，已经够难过了，你还来骗我。” 孙惟芳说着说着，泪珠子噼里啪啦地直朝下掉，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怎么这就哭起来了？顾元朗很是尴尬，赶紧掏出自己的帕子，递给了她，又对欧阳晟道：“表妹夫，你赶紧扶我表妹坐下，坐下再说。” 欧阳晟也觉得孙惟芳的反应怪怪的，忙扶住叶雨潇，到主座上坐下了。 顾元朗还在小声地哄着孙惟芳：“你有什么话，好好地跟表妹说，何必这样子？” 叶雨潇见顾元朗这般好脾气，暗自点头，治疗抑郁症，家人的态度很重要，孙惟芳有顾元朗这样耐心体贴的丈夫，病一定会好得更快。 这时丫鬟端上了蜂蜜水，叶雨潇端起来，喝了几口，对孙惟芳道：“大表嫂，我没有骗你，那药方的确有助孕的功效。所谓头疼不能只医头，脚疼不能只医脚，不管什么病，都得找出病根儿来，对症治疗，才能有疗效，你说对不对？” 孙惟芳怔了一怔：“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大表嫂你之所以怀不上身孕，正是因为郁结于心，气闷于胸，须得先安神定气，调理身体，把气理顺了，心情舒畅了，自然就怀上身孕了。”叶雨潇道。 孙惟芳将信将疑：“真的？” 叶雨潇肯定地点了点头，道：“我先前给你和大表哥都诊过脉了，你们两个人都没有患上不育症，所以根本就不需要普通的助孕药方，你吃我开那几服药就好。” 顾元朗附和着叶雨潇，对孙惟芳道：“表妹说得没错，咱们之前不是请过不少大夫来家里给我们诊过脉吗，没有一个人说我们患有不孕症的，是吧？” 对，正是因为没有一个大夫说他们患有不育症，而她却迟迟怀不上身孕，她这才着急上火的。如果是真的有毛病，她对症吃药就好，反而不会这样烦心了。孙惟芳细细地想着，相信了叶雨潇的话，道：“那我就先照你开的药方，吃一段时间再看。” 叶雨潇含笑点了点头。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顾元朗和孙惟芳起身告辞。 顾元朗对孙惟芳道：“你先去外面等我，老二有话托我问问表妹，我马上就来。” 因他说的是顾长平的事，孙惟芳没有多想，先一步出去了。 叶雨潇好奇问顾元朗：“二表哥有什么话，不能自己来问我，还要你转告？” “我只是拿他当个幌子，支开你大表嫂而已，不然她又要多想了。”顾元朗不好意思地笑着，又道，“刚才你大表嫂态度不太好，你千万别朝心里去。” “大表哥，你特意留下，就为了说这事儿？”叶雨潇冲他翻了个白眼，“不过我正要跟你说这个。大表嫂之所以这样反常，是因为她病了。这病不是在身体上，而是在心里。” 古人对于心病的理解，比现代人要深刻，顾元朗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你才给她开了安神定气的方子？” “对。”叶雨潇点了点头，“但她这个病，光吃药是不够的，你们平时要多开导她，多陪陪她，凡事顺着她点儿。” “这些我们都省得。”顾元朗点了点头，“表妹，多谢你给她开药，让你费神了。” 叶雨潇又忍不住翻白眼了：“咱们自家人，你跟我这样客气？” 欧阳晟上前拍了拍顾元朗的肩膀，道：“大舅子，所谓心病还得心药医，你努点力，加把劲，早日让大表嫂怀上身孕，她的病自然就好了。” 当着叶雨潇的面，就这般不正经！顾元朗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追孙惟芳去了。 欧阳晟回身摸了摸叶雨潇的大肚子，正寻思着是陪她坐坐，还是带她去溜达溜达，小纂进来道：“王爷，宫里来人了，皇上召您即刻进宫。” 进宫？即刻？欧阳晟皱了皱眉头：“皇上是派谁来传话的？” “一个小太监，奴婢不认得。”小纂回答道。 不是魏公公？欧阳晟又问：“他可有说是为了什么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56章 她跑了！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345/529951345/529951352/20201125173609/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小纂道：“他只说是朝中之事，具体没有细说。” 朝中之事？莫非是又要劝他去练兵，为将来领兵攻打天韵九州做准备？欧阳晟皱了皱眉头，先把叶雨潇送回房中，再才朝宫里去了。 到了御书房，皇上正在御案前来回踱步，像是有什么事犹豫不决似的。 御案前，除了皇上，还有章诚轩。很显然，章诚轩也不知道皇上召他来是有什么事，神情中带着一丝茫然。 看来真是要劝他带兵，把章诚轩请来当说客了？欧阳晟琢磨着待会儿的应对之词，上前给皇上行礼。 谁知皇上开口时，问的却是：“阿晟，诚轩，你们可知道现在乌劼国的形势？” 怎么突然问起乌劼国来了？乌劼身为熙朝属国，但不服管教已经有多年，皇上一向不予理会的，如今突然提起，莫非跟乌劼国的长公主呼延萍有关？欧阳晟想着皇上破格在保和殿为呼延萍举办的那场接风宴，悄悄地与章诚轩交换了一下眼神，回答皇上道：“臣如今赋闲在家，未曾关心乌劼国的情况，还请皇上见谅。” 别说他的确不知道乌劼国的情况，就算知道，也不能说。不然他一个臣子，却去关心别国的形势，只怕皇上会多心。 章诚轩的想法跟他一样，直冲皇上摇头，称自己不清楚，不了解。 皇上果然并未怪罪他们不用功，只是把眉头皱得更深了些：“朕本来听说，乌劼国的左山公被国君软禁，处境堪忧，打算出兵乌劼，解救于他。可是，朕派去的探子却回报说，乌劼国如今形势不明，左山公不像是被软禁的样子，倒是乌劼国君已经连续小半个月没有处理国政了，每每上朝，都只是露个脸就走。你们说，这种情况，朕还要出兵吗？” 欧阳晟感到很诧异：“皇上，您为何会有出兵乌劼的打算？您一心练兵，攻打天韵九州，若是出兵乌劼，岂不是分散了我们的兵力，消耗了我们的军备物资？” 章诚轩亦是觉得不可思议：“乌劼国与天韵九州相去甚远，我们攻打天韵九州，他们是帮不到半点儿忙的，皇上又何必要把乌劼放在心上？不管乌劼形势如何，都与咱们无关，不理他们便是了。” “朕想要出兵乌劼，跟天韵九州没有任何关系。”皇上道，“朕只是觉得，乌劼乃是熙朝属国，倘若他们国内形势有变，我们熙朝岂能坐视不理？” 章诚轩忍不住暗自吐槽，这么多年都没管过，怎么突然就要管了？ 这乌劼国的国内形势，跟熙朝还真没有什么关系。欧阳晟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便揣摩着皇上的心思，试探着道：“皇上，臣以为，既然乌劼国形势不明，咱们还是不要出兵。不然既消耗了我朝兵力，还不一定讨得了好。” 他这一猜，果然猜对了，皇上像是终于得到了支持似的，连连点头：“你说得对，朕先前打算出兵，是因为朕以为左山公被困，现在既然他安然无恙，朕也就没有出兵的必要了。” 不出兵好，不出兵，什么事都不会有。欧阳晟果断拱手，送上了一记马屁：“皇上英明。” 章诚轩连声附和，也为皇上献上了一句：“皇上英明。” 皇上解决了纠结之事，很快让他们退下了。 出了宫，章诚轩犹自疑惑，问欧阳晟道：“皇上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关注起乌劼国的？” 欧阳晟看了他一眼，笑而不语。 章诚轩秒懂，“啧”了一声：“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那是。欧阳晟道：“左山公乃是乌劼长公主的亲哥哥，如果他真的被困，皇上想要出兵解救，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左山公之前来熙朝，娶走了熙朝的‘公主’，皇上本就对他另眼相待的。” 章诚轩道：“左山公娶走的那位‘公主’，儿子都给他生了，也没见咱们皇上借给他一兵一卒。但这位乌劼长公主一来，皇上马上就变了，可见还是美人儿的力量大。” 欧阳晟摇摇头，道：“皇上不糊涂，这不是没出兵吗？” 那是因为皇上爱美人儿，更爱江山。章诚轩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与他一道上马，各自回家去了。 欧阳晟回到颍川侯府，跟叶雨潇说起了刚才御书房里的事儿，叶雨潇很是惊讶，因为呼延萍与她们三姊妹的关系都不错，但左山公被困的事，她从来都没有提起过。欧阳晟倒是觉得很正常，毕竟这种事，跟她们提了也没用，她们又不可能出兵帮她。叶雨潇也就没有多想，很快放下了。不过她连夜给渔姑写了一封信，托相熟的乌劼商贩带去了乌劼国。乌劼国的形势，她不关心，但渔姑的安危，她还是得了解一下的。 次日，呼延萍约了顾清颜和顾如烟，一起来看叶雨潇，依旧没有提到左山公的事，叶雨潇也就当不知道，只字未提。 一晃到了月底，叶雨潇怀孕满七个月了。根据她的经验，怀着双胞胎，早产是常事，她寻思着做个温箱，这样即便早产，也可以保障孩子的存活率。 工匠们很快就照着她的想法，把设计图纸送了过来。温箱做起来很简单，升温也不难，但问题是，这东西需要恒温，该如何保持温度的恒定不变？ 小纂给她出主意：“王妃，咱们颍川王府别的不多，就是人多，到时候挑几个有经验的丫鬟嬷嬷轮流值守，人工测温，不就行了？” 这法子虽然有点笨，但也算是个解决问题的方法。叶雨潇暂时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便点头道：“那你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尽快挑好人，一定要挑那种有经验的，手一探，就知道温度合不合适的。” “王妃放心，这件事，奴婢会亲自去办。”小纂郑重应了。 两人正说着，忽有小丫鬟进来禀道：“王妃，杨二小姐跑了！” 杨淑慧跑了？叶雨潇一愣：“从牢里跑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57章 真巧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8560/465158560/465158569/20201021151600/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丫鬟回答道：“柳州张家今天来看谢二小姐，谢二小姐非要张家带她走，张家人不肯，谢二小姐又哭又闹，动了胎气，牢里乱成了一团，杨二小姐就趁着乱，逃走了。” “柳州张家，就是谢紫嫣的婆家？”叶雨潇问道。 丫鬟点了点头，道：“对，柳州张家，就是谢二小姐的婆家。自从她被关在了牢里，他们今天是头一回来看她。谢二小姐大概觉得这是她唯一出去的机会了，所以说什么都不让他们走。” 叶雨潇有些疑惑：“杨淑慧又不是跟谢紫嫣关在同一间牢房里，就算谢紫嫣那边再乱，她也不可能逃走吧？” 丫鬟道：“狱卒们发现杨二小姐不见后，才发现她那间牢房的栅栏，不知什么时候让她磨断了，只要轻轻一掰，就能掰下来。杨二小姐在牢里瘦了两圈，从破栅栏里正好钻出去。” “栅栏都让她磨断了？她用什么磨的？”叶雨潇诧异问道。 丫鬟道：“狱卒说，看磨痕，是用的碎瓷片。有一次，她吃饭的碗摔破了，她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偷偷藏了一块碎瓷片。” 仅用一块碎瓷片，那那么粗的栅栏磨断？这杨淑慧的毅力，还真是超出了她的意料。叶雨潇问道：“派人去追了吗？” 丫鬟点点头：“京兆尹已经派人去了。” “有消息了吗？可有发现她的踪迹？”叶雨潇皱眉问道。 丫鬟摇头：“还没有。” 小纂奇道：“王妃，您为何担心这件事？杨二小姐是被岭南王世子关进牢里的，她越狱，该着急的人是岭南王府吧？” 叶雨潇道：“她是岭南王世子关进牢里的不假，但缘由却跟戴姑娘有关。万一她对戴姑娘心怀恨意，伺机谋害，怎么办？咱们不能不防。” 还真是！杨淑慧是因为跟戴佩兰抢李赞，才被李赞关起来的。小纂登时急了：“那她说不准也恨岭南王世子，咱们得赶紧通知岭南王府和戴姑娘，让他们早作提防。” 杨淑慧越狱的事，岭南王府肯定早就知道了，不过他们再提醒一遍也不嫌多。叶雨潇道：“岭南王府那边，派人去知会一声就行。重要的是，挑几个侍卫给戴姑娘，必须保证她的安全。” 小纂应着，马上派人去了。 没过一会儿，小纂便来回报，称岭南王府已经派人保护戴佩兰了。 李赞倒是个细心人，叶雨潇道：“就算岭南王府派了人，也把咱们的侍卫留下。戴姑娘还没嫁呢，怎能光靠夫家，显得咱们娘家没人儿似的。” 小纂笑道：“奴婢就知道王妃会这样说，已经让咱们的侍卫留下了。” “看来你已经把我的脾气摸透了。”叶雨潇习惯性地去弹她的脑门，但大肚子却妨碍了她的行动。小纂连忙主动把脑门送了过去，惹得厅中丫鬟都掩着嘴笑，叶雨潇自己也乐出了声儿。 这时候，丫鬟来报：“王妃，柳州张家的主母张胡氏和他的儿子张翰墨求见。” “谢紫嫣的婆婆和丈夫？”叶雨潇问道。 丫鬟点头称是：“他们说是来向王妃道歉的。” 道歉？他们又没得罪她，道哪门子的歉？如果是因为谢紫嫣谋害谢青灵，那他们应该上平南王府去呀。叶雨潇摸了摸鼻子，问满屋的丫鬟：“你们说，我见，还是不见？” “见。”小纂道，“就凭他们当初把谢二小姐赶出家门，就该见一见。” 这理由满分。叶雨潇当即把手一挥：“请进来。” 丫鬟很快把张胡氏和张翰墨带进了厅里。两人的衣着打扮，让叶雨潇很有些吃惊。他们竟是穿着粗布衣裳，张胡氏的袖口内，隐隐约约地还有个补丁。 张家竟贫寒至此？怪不得谢紫嫣对这门亲事很不满意。不过，她出嫁时，不是带了很多嫁妆吗？这是不是说明，张家没有用过她一文钱？如果是这样，那这户人家的品性，倒是很令人佩服了。 叶雨潇暗自琢磨着，冲张胡氏和张翰墨露出了微笑。 张胡氏和张翰墨上前给她行礼，口称“颍川王妃”。 叶雨潇请他们坐下，他们却不肯。张胡氏垂着头道：“都怨我们，才使得杨家二小姐逃出了牢房，实在是对不住。岭南王府那边，我们已经去道过歉了，但寻思着还得再来颍川王府一趟，跟您也赔个不是。” 原来是为了杨淑慧的事。叶雨潇道：“她越狱，与你们何干，又不是你们放走的，你们大可不必自责，赶紧坐吧。” 张胡氏和张翰墨这才落了座。 叶雨潇见张翰墨虽然穿的是粗布衣裳，但却是个长衫，便问他道：“张公子是读书人？” 张翰墨起身作答：““惭愧，略读了几本书，不敢自称为读书人。” 张胡氏却是满脸自豪地道：“我儿是当年乡试第一名。” 乡试第一名，那不就是解元了？那他是正经的举人呐，怎会混得如此落魄？叶雨潇面露不解。 张翰墨的脸有些泛红：“我虽然中了举，但考进士却是屡屡落第。今年又要开秋闱，我想继续试一试，所以才进了京。” 张胡氏马上安慰他：“那是你时运未到，只要你勤奋苦读，总会考上的。” 其实，考不上进士，也可以去做官呐，不至于过苦日子的。啊，不对，在熙朝，举人做官不容易，人多官位少，必须得排队，如果没有银子上下打点，等上好几年都是正常的。而张家显然属于没有银子打点的，那还不如继续苦读呢。不过，冯氏不是说，张家祖上出过宰相，门生故旧仍在么？是冯氏在吹牛，还是张家不肯去求人？罢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叶雨潇很快停止猜测，跟张胡氏唠起了家常：“夫人姓胡？我继母也是姓胡。” 她只不过是顺口一提，谁知张胡氏却道：“您的继母，是信阳候夫人？说起来，我跟信阳候夫人乃是远房亲戚，该喊她一声妹妹的。” 胡氏的远房亲戚？叶雨潇差点没能维持住脸上的笑容。但转念一想，人家只是远房亲戚而已，她怎能把对胡氏的厌恶，强加到张胡氏的头上？这挺没道理。想到这里，叶雨潇释然，问张胡氏道：“那您跟我的继母，平日里可有走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58章 被休了？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4702/514614702/514614724/20200731120536/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张胡氏回答道：“上一次见面，还是十年前，不过我每年过年，都会托人给她送节礼，只不知她有没有收到。” 如果收到，肯定会有回礼，既然没有回，要么没有收到，要么是看不上眼，不想回。如果张胡氏是真的送了整整十年的节礼，而胡氏一次都没有回过，那原因肯定是后者了。以胡氏的性格，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叶雨潇对胡氏的鄙夷，顿时又多了几分。 张胡氏说完话，提起了谢紫嫣：“谢家二小姐惹出来的祸事，我们几个月前就知道了，但她早已是张家的弃妇，我们觉得，她犯下的事，与张家无关，所以一直没有进京，还望王妃能够理解。至于平南王府那边，我们明日会去说明，若平南王府对此有异议，不知王妃能否帮我们解释几句？” “弃妇？”叶雨潇一愣，“你们已经把她给休了？什么时候的事？” 张胡氏道：“张家休了她，她才回娘家的。” 那时候就已经休了？怪不得谢紫嫣被赶回娘家，谢家却没有去找张家算账，敢情是因为被休了啊？叶雨潇八卦心顿起：“夫人莫怪我冒昧，我是真心好奇，以谢家的门第和心气儿，怎会容许张家轻易休了谢紫嫣的？” 张胡氏的脸上露出恨意：“她嫌我将她管束太严，竟在我的茶水里下了砒霜，想要置我于死地。这等谋害婆母的恶妇，我们张家没有将她告上官府，已是给谢家留了脸面，他们哪好意思不接休书。” 谢紫嫣那时候才嫁过去多久？就开始谋害婆母了？真够狠的。叶雨潇由衷地道：“她还真是个祸害，待在哪儿，就祸害到哪儿。” 张胡氏听她这样说，忽然站起身来，给她行了个大礼：“王妃，我们张家，该给您和平南王府赔罪的。如果我们当时没有把她休回娘家，而是送她去见了官，她也就没有机会去谋害平南王府的子嗣了。” 叶雨潇道：“对恶人的确不该手软，但这事儿怨不到你们张家头上，夫人不必如此。” 虽然叶雨潇表示不在意，但张胡氏还是坚持让张翰墨也给她行礼赔了罪，方才重新坐下了。 既然说起了谢紫嫣，叶雨潇便问了一句：“听说谢紫嫣动了胎气？孩子可还好？” 张胡氏道：“孩子没事，她多半是装出来的。” 她说完又叹气：“虽然她怀的，是我的亲孙子，但我是真担心，她这样的娘亲，能生出什么好的来？就算生出来了，又哪能教得好？” 叶雨潇宽慰她道：“人之初，性本善，即便是她生出来的孩子，只要从小用心教导，也就不会长歪，再说了，也许那孩子不像她，而是随父亲呢？” “我也盼着那孩子能多像他爹，千万不要像他娘，生就一副坏心肠。”张胡氏叹完气，又道，“王妃方才提醒我了，等她生完孩子，我要把孩子抱回张家去养，绝不能跟着她这样的娘。” 想法不错，不然谢紫嫣教孩子怎么给别人下毒怎么办？叶雨潇点头表示支持。 聊完谢紫嫣，张胡氏和张翰墨起身告辞。这时候，叶雨潇留意到张翰墨的长袍下摆，很沾了些污渍，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张翰墨不好意思地道：“这是刚才在牢里弄脏的，我们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所以没换，让王妃见笑了。” 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叶雨潇顺口问了一句：“那你们打算到哪儿去住？如果是要租房，我倒是有几间空屋子，价格也不贵。” 她名下的确有几间用于出租的房子，而张翰墨是个读书人，她挺乐意租给他的。 张翰墨看了看张胡氏，张胡氏道：“我们打算先去信阳候府，看看我那远房妹妹。” 这便是要去投靠胡氏了？叶雨潇点了点头，对小纂道：“你先带着张公子去换身衣裳，再送他们去信阳候府。” 他们家贫到只能穿粗布衣裳，想必是没有自己的马车的，不如送他们一程。 果然，张胡氏和张翰墨没有拒绝，两人对她谢了又谢。 张翰墨自己带有行李，就搁在门房里，小纂派人帮他取了来，再给他找了间客房，让他把衣裳换了，随后将他们送上了马车。 张胡氏上车后，发现小纂也上了车，就坐在前面的车辕上，她忙隔着车窗对她道：“我们自己去就成，不必劳烦你的。” 小纂回头冲她一笑：“我们王妃好久没回过信阳候府了，奴婢趁此机会，代她去跟侯爷和夫人问个好，请个安。” 张胡氏是不想麻烦小纂，才说让她别去的，但既然小纂是代叶雨潇去向父母请安的，她便不再说什么了。 马车发动，很快到了信阳候府。信阳候府虽然也是功勋门第，但跟颍川王府比起来，差远了。若说颍川王府是奢华气派，那信阳候府就是破落户，大门上的红漆脱落了好些，都没有补上。 叶雨潇过得那般如意，为何娘家却是这般景象？张胡氏满心疑惑。但她很快想起来，谢紫嫣在牢里闹腾的时候，曾提起过叶雨潇的情况，她是从小在外祖父家长大的，几乎与父母家不来往。为何在外祖父家长大，就跟父母断了联系？也许是上一辈人留下来的恩怨吧？ 张胡氏猜测着，跟张翰墨下了马车。 门房的小厮看见是颍川王府的车驾，没敢怠慢，主动上前问好。 张胡氏让张翰墨自报了家门，声称是来见胡氏的。 原来不是颍川王府的人，而是胡氏的远房亲戚，小厮一听，心里先怠慢了几分，再看他们衣着寒酸，更是鼻孔朝天了：“就在这里候着吧，等我通报过后再说。” 小纂上前一步，似笑非笑：“你让谁在这里候着？” 小厮连忙赔笑：“姐姐，我是让他们在这里候着，不是说你。” 小纂二话不说，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我跟他们是一起来的，你却只让我进去，这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颍川王府？”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59章 瞧不起谁呢？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8560/465158560/465158569/20201021151600/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小厮被小纂一巴掌呼得晕头转向，说话都不利索了：“姐，姐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哪敢看不起你，我更不敢看不起颍川王府……”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就是请我跟他们一起进去了？”小纂说着，又踹了他一脚，“那你还不赶紧安排人带我们进去？” “这就安排，这就安排，姐姐息怒！”小厮挨了两下打，头也疼，腿也疼，捂着脑袋，一瘸一拐地叫人去了。 张胡氏显然从来没有见过小纂这样风格的丫鬟，有点目瞪口呆，张翰墨更是惊诧地连看了她好几眼。 小纂笑着跟他们解释：“对付这种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就不能客气。” 说得有理，张胡氏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张翰墨看看小纂刚才打过人的手，眼神里竟流露出一丝佩服。 那小厮大概是怕再挨打，很快就喊了个丫鬟出来，把他们领了进去。 信阳候府里的景象，还不如他们的大门，一看就多年未曾修葺过了，墙角里甚至还有杂草。他们都落魄成这样了，却看不起张家母子，真是有意思。小纂默默地吐着槽，跟在他们后头，去了厅里。 他们一进门，胡氏就用审视的目光，把张胡氏和张翰墨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当她发现张氏母子衣着寒酸，立马骂起了丫鬟：“光吃饭不长脑子的东西，什么人都朝府里领，一会儿打起秋风来，看我不从你们的月例银子里扣！” 她竟直接说张胡氏和张翰墨是来打秋风的，母子俩顿觉尴尬，停在了原地。 屋里的三两个丫鬟却是个个撇嘴，其中一个胆子大些的，更是嘀咕出了声：“扣就扣呗，反正我们已经小半年没发过月例银子了，就算扣又能怎么着？” 小纂耳朵尖，听见了这话，噗嗤笑出了声：“夫人，你们自己家都已经揭不开锅了，还怕别人打秋风？” 胡氏的脸登时涨得通红，怒瞪小纂，但她想想小纂的主人是叶雨潇，她惹不起，生生又把这口气给吞了回去。 小纂看了看张胡氏和胡翰墨，不忍心让他们就这样尴尬地站着，便对胡氏道：“这两位是夫人的远房亲戚，看夫人这样子，应该是认得的。亲戚远道而来，夫人就是这样待客的？不怕传出去惹人笑话？您天天待在后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被人笑话，你也听不见，但贵府的大少爷，现在可是天天在外行走，你就不怕给他丢了颜面？” 这话听似平常，但其实是在“提醒”胡氏，叶承志这几年，一直在顾长平手下讨生活。她的儿子拿捏在叶雨潇表哥的手里，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也得给叶雨潇几分面子。而张氏母子是叶雨潇派车送来的，她不好生招待，就是在打叶雨潇的脸，她自己掂量着办吧。 果然，胡氏脸色一变，很快把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硬生生地挤出了笑容来，招呼张胡氏和张翰墨坐下了，还让人给小纂也搬了个凳子来。 看来她还不算太蠢，知道识相。小纂满意地坐下了。 胡氏瞅了瞅小纂的脸色，带着满脸的假笑，“亲亲热热”地问张胡氏道：“姐姐，咱们得有十来年没有见面了吧？你们在柳州过得如何？怎么突然想起上京来了？” 听她这口气，并不知道张家和谢家的事，张胡氏也就没提，只道是因为张翰墨要进京赶考，所以才来到了京城。 进京赶考？张翰墨自从中举，又考了好多次了吧？这次肯定也考不上。胡氏心下鄙夷，但碍于小纂，脸上没敢露出来，依旧维持着亲切的假笑，道：“大外甥苦读了这么多年，这一次一定能高中。” “托妹妹的吉言。”不管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张胡氏都挺爱听，露出了笑容，“妹妹，我这些年给你送的年礼，你可都收到了？” 收到了，每一年的都收到了，但那些柳州的特产，她才看不上，当场就丢掉了。这会儿胡氏不敢说实话，只得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来：“妹妹，你给我送过年礼？我怎么没见到过？” 张胡氏当了真，遗憾道：“估计是路上丢了。没关系，今年过年，我们就在京城，到时候我亲自来给你送。” “哎呀，我们自家亲戚，客气什么。”胡氏假笑着，又问她道，“你们今年在京城过年？” “是。”张胡氏顺着这话茬，提起了住宿的事，“我们还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不知妹妹府上可有空屋？” 胡氏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刚才她说这对母子是来打秋风的，小纂还讥讽她，瞧瞧，瞧瞧现在如何，果然就是来打秋风的，想要蹭他们家的房子住呢！ 胡氏这下觉得自己有了理，假笑也懒得挤了，拉下一张脸，满嘴讥讽：“大外甥是要高中状元的人，哪好屈尊住到我们信阳候府。再说我们家不是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么，经不起你们这样打秋风。” 她再一次把打秋风挂在了嘴边，还嘲讽张翰墨屡考不中，张胡氏和张翰墨又气又急。但他们母子都是斯文人，不会吵架，即便气得涨红了脸，也只能任由胡氏口喷唾沫。 小纂看不下去，只得再一次挺身而出，回怼胡氏：“张夫人和张公子想要到你们家借住，只是说说而已，你还当真了。你也不看看你们信阳候府都破成什么样儿了，你要真给人家住，人家还瞧不上呢！” 嫌他们家房子破？单看张胡氏和张翰墨身上的衣裳，就知道张家的房子更破了，好意思嫌弃信阳候府？胡氏张口就要还嘴，忽然却见小纂在撸袖子，一副打算上来揍她的模样，连忙把嘴给闭上了。她这屋里的丫鬟虽然有几个，但都已经好久没领到月例银子，个个离心离德，如果小纂真的要揍她，还不知道她们护不护主呢。 小纂见胡氏认了怂，得意一笑，拍拍袖子，对张胡氏和张翰墨道：“张夫人，张公子，咱们赶紧走吧，万一待会儿她这屋塌下来，可别伤着了我们。”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60章 特别的租期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8560/465158560/465158569/20201021151600/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小纂说完，最后看了一眼胡氏忍着气又不敢发作的模样，哈哈大笑着，带着张胡氏和张翰墨离开了信阳候府。 在信阳候府的大门口，张胡氏坚持不让小纂再上车辕，拉着她一起进了车厢。她心里很清楚，小纂刚才是为了给他们出头，才跟胡氏杠上的，她是既感激，又担忧：“丫头，是我们给你惹事儿了，万一我那远房妹妹到颍川王妃面前告你一状，你就要吃挂落了。” 小纂忍不住笑了：“夫人，您可知奴婢为何非要跟着你们一起到信阳候府来？” 不是为了代颍川王妃给她的父母请安吗？张胡氏一愣。 小纂却道：“我们王妃就知道信阳候夫人的眼睛长在额头上，瞧不起人，肯定会把你们赶出府门，所以才叫奴婢跟着来的。” 颍川王妃早就料到他们会受欺辱了？张胡氏不会吵架，不代表她的脑子笨，稍微一琢磨就联想到了更多，看来胡氏这个继母当得不怎么样，平时没少欺负颍川王妃这个继女吧，难怪颍川王妃跟他们不亲。 如此想着，她深感后悔：“早知道我这远房妹妹是这样的人，我就不上信阳候府来了。其实我们想要借住在他们家，只是想着大家是亲戚，又是多年未见，住在一起显得亲热。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打秋风，不付钱的，她又何必这样。” 小纂觉得很奇怪：“夫人现在才知道她是这样的人吗？难道十年前她不是这样的？” 张胡氏叹道：“十年前她还真不是这样的，待我们亲热得很。但现在回想起来，大概是因为那时候我们家翰墨刚考上了举人，她觉得我们家的光景很快会好转，才对我们笑脸相迎的吧。” 原来如此，小纂点着头，顺便替叶雨潇解释了几句：“我们王妃本来打算直接劝你们别去信阳候府的，但又怕夫人误会她是挑拨离间，所以才什么都没说。” 张胡氏道：“我不是那等多心的人，但王妃不说是对的，我若不是亲眼看见，又岂敢相信。” 小纂安慰她道：“夫人为这样的人生气难过不值得，咱们还是趁着天色尚早，去看看房子吧。” 张胡氏点点头，道：“我们家翰墨之前进京赶考，都是住在客栈，那地方人多嘈杂，不利于他备考。这一次，我们想找个安静的住处，地方不用太大，有两间卧房，再带一个小厨房就行。只是翰墨先前进京，只顾着背书做文章，几乎足不出户，对京城不熟，这会儿要找房子，我们是毫无头绪，不知丫头你可有推荐的地方？” “有，奴婢对京城熟得很，您放心吧。”小纂说着，又道，“奴婢名叫小纂，您唤奴婢小纂就行。” “小纂。”张胡氏犹豫了一下，道，“这房子的价格，不要……太高，我们手头不宽裕。” 小纂笑道：“奴婢省得，这些夫人都不必操心，随奴婢去便是。” “如此便劳烦你了。”张胡氏谢她道。 小纂忙道：“夫人千万别跟奴婢客气，折煞奴婢了。您放心，奴婢一定会把你们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小纂说完，打开前面的车窗，跟车夫交代了一声，车夫便把马车驾到了白马巷。张胡氏母子在白马巷口下了车，见此处房屋整齐，环境清幽，很是喜欢。 小纂指着巷口刻着巷名的石头，对他们道：“这里曾经住过一位学子，苦读了十年，终于一朝高中状元，身骑白马，披戴红花，敲锣打鼓地去游街，引得众人艳羡，所以才得了这么个名儿。张公子住在这里，一定也能榜上有名，一鸣惊人。” 原来小纂这张嘴不但会吵架，还会宽慰人。张胡氏看着她，笑容满面：“托你吉言。” 小纂将他们领进巷尾的一座小院，院子不大，不带两厢，但正房一明两暗的三间房却是齐齐整整，干干净净，各种家具，日常用品一应俱全，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也都是崭新的。 张胡氏里外转了一圈，十分满意，但她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几张薄薄的银票，又犹豫了起来：“小纂，这院子一个月多少钱？一定不便宜吧？” 小纂笑道：“这是我们王妃名下的房子，她早就交代过了，房子你们先住着，咱们不谈钱的事儿。” 张胡氏已经猜到这是叶雨潇名下的房子了，因为他们进来的时候，既没有看见房东，也没有看见牙侩。但张胡氏还是婉言拒绝了：“王妃好心，我们母子十分感激，但穷，不是我们占人便宜的理由，请你代我们转告王妃，她的这份情，我们领了，但房子，我们不能住。” 虽然穷，但这不是占人便宜的理由。小纂听了这话，忽然对张胡氏肃然起敬。她想了一想，对张胡氏道：“夫人，要不这样，您把订金给了，房租先欠着，等张公子什么时候考上进士，您再什么时候结账，您看这样成不？” “这怎么能行？”张胡氏连连摇头。 小纂道：“您去租别人家的房子，也有很多房东是先只收定金的，所以有什么不行呢？至于结账的期限，难道您是不相信张公子能考中进士吗？” 她对自家儿子自然是有信心的，可万一他要再考好多年才考上呢？难道这房租就一直拖欠着？张胡氏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她怕把这话说出来，会打击到张翰墨，于是便冲小纂点了点头，道：“那就照你说的办，等我们安顿好后，我再去颍川王府，向颍川王妃道谢。” “道谢就不必了，您是正经租房子，又没有占我们王妃的便宜，但你您若是去跟我们王妃聊聊天，唠唠家常，我们王妃肯定是欢迎的。”小纂笑着道。 张胡氏见小纂说得亲切，很是欢喜：“只要王妃不嫌我烦，我一定常去，跟她讲讲我们柳州的风土人情。” 她寻思着，小纂陪他们去了一趟信阳候府，又带着他们来看房，一定累了，坚持让小纂在厅里坐着，她则去了厨房，要烧水给她沏一杯茶喝。 <hr class=authorwords author=雾里看花 /> 今天圣诞节，多更几章，祝大家圣诞快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61章 做好事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971/530776971/530776994/20201124154606/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小纂抵不过张胡氏的热情，只得朝椅子上坐了，等她烧水沏茶。 一路上，张翰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这时候却忽然开口对小纂道：“小纂姑娘，你别怪我冒昧，我有一句话想要问你。” 小纂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道：“张公子叫奴婢小纂就好，奴婢当不起这一声‘姑娘’。不过您有什么话，尽管问。” 张翰墨道：“我们张家，与颍川王妃非亲非故，虽然算是她继母的远房亲戚，但很显然，她继母与她的关系并不好。而我的前妻，更是谋害过平南王府的子嗣。照理说，颍川王妃就算不怨张家，也不会想要与张家结交的，为何她却对我们这么好？” 张翰墨说完，又忙着解释了一句：“你千万别误会，我之所以这样问，绝不是以为颍川王妃有所图谋。何况我们张家，也没有什么值得她图谋的，我纯粹是因为好奇而已。” “这个……”小纂揪着自己的袖子，好一会儿才道，“我们王妃并没有告诉奴婢，为什么要助你们，但奴婢猜测，大概是因为她见张公子苦读十年，仍没有放弃科考，所以想要帮你一把吧。” 就因为这个？张翰墨依旧疑惑：“可是，颍川王妃不是应该觉得，我考了十年，还没考上，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榆木疙瘩吗？” 小纂缓缓摇头：“我们王妃常说，坚持是一个人很难能可贵的品质。张公子，你已经考上举人了，说明您并非不可造之材，又怎能说是一条道走到黑呢？” 哦？坚持是一个人很难能可贵的品质？颍川王妃是因为欣赏他的这种品质，才对他们伸出了援手？张翰墨默默地想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很感动，起身朝着颍川王府的方向，一揖到底：“张某一定勤奋用功，争取早日考中进士，不辜负王妃的一番信任。” 张翰墨跟小纂说完话，便去了厨房，帮张胡氏烧水沏茶去了。 小纂悄悄地跟到厨房看了看，张翰墨干起活儿来，很是利落，可见平时在家并没有仗着自己在读书，就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管他考不考得上进士，这品性倒是不差，就是不知道先前是怎么看走了眼，竟把谢紫嫣那样的女人娶回家去了。 一时喝完茶，小纂别过张胡氏和张翰墨，回了颍川王府。但她回到颍川王府后，并未马上去见叶雨潇，而是悄悄去了账房。 账房里管账的李账房见了她，连忙起身相迎：“小纂，你竟亲自跑账房？可是王妃有要事交代？” 小纂冲他摆摆手，道：“我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来问问，王妃在白马巷尾的那座院子，若是租给别人，每个月的租金是多少？” 李账房管的就是叶雨潇名下的产业，对这些熟得很，不用翻账本就回答了她：“那院子临近御街，是闹中取静，虽然面积不大，但租金不便宜，一个月要五十两银子，而且须得先交三个月的押金。” 先交三个月的押金，那就是一百五十两银子。小纂点点头：“行，回头我就给你送来。” “你给我送来？”李账房惊讶道，“你把那院子租了？你租王妃的院子做什么？” “不是我租的。”小纂解释道，“我把那院子，租给了柳州张家母子，但这租金，我来替他们出。不过这事儿你别跟张家说，我怕他们知道了，就不住了。” 李账房并不知道柳州张家是谁，不过那院子本来就是用来出租的，租给谁都一样，只是……为什么是小纂偷偷替他们付租金？小纂是叶雨潇的贴身丫鬟，有积蓄付钱很正常，但这租金不是小数目，她缘何如此大方？李账房满脸疑惑：“张家是你亲戚？” 小纂想了想，干脆把话说开了：“那张公子是谢家二小姐谢紫嫣的前夫，进京赶考来的，他们家境贫寒，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只怕是租不起像样的屋子，所以我想帮他们一把。” “谢家二小姐的前夫？他是谢家二小姐的夫君，然后把谢家二小姐给休了？”谢紫嫣是谁，李账房还是知道的。 小纂点了点头：“对，没错。” 谢紫嫣，是叶雨潇的仇人，而张家，把叶雨潇的仇人给休了。不错，休得好！李账房马上不再问了：“放心，租金的事，我对谁都不说。” 小纂谢过他，回房取了银子，打发个小丫鬟给李账房送去了。 虽然租金的事她决定瞒下，但房子租给了张家的事，还是得跟叶雨潇说一声的，小纂换了身衣裳，洗了把脸，去见叶雨潇。 叶雨潇见她这半天才回来，有些惊讶：“怎么，你们在信阳候府吃亏了？” “算不上吃亏，一切如您所料，信阳候夫人根本不肯留张夫人和张公子住下，所以奴婢擅自做主，把白马巷尾的那座小院子租给他们了。”小纂回答道。 那院子本来就是用来出租的，算什么擅自做主，难道她名下的每一间屋子出租，都要来跟她说一声不成？那她烦都要烦死了。叶雨潇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只是有些好奇：“那院子咱们对外的租金是多少？应该不便宜吧？张家竟租得起？我看张家母子的品性还行，张公子苦读十来年也不容易，你怎么不直接借给他们住得了？” 小纂道：“张夫人不肯白住，说他们虽然穷，但穷不是占人便宜的理由。” “哦？那看来我没看走眼，张家人的确品行端正。”叶雨潇点着头道，“不过他们既然出得起租金，倒也没有我想象得那么清贫。” 不，他们就是您想象的那样清贫，是她偷偷做了回好人。小纂心里有点藏不住事儿，担心叶雨潇看出来，连忙掩饰性地咳了两声儿，转移了话题：“杨二小姐还没抓着吗？” “还没消息呢，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叶雨潇道。 “官府满城搜索，应该很快就能抓到她了。”小纂说着，跪坐到叶雨潇的椅子前，给她揉起小腿，顺势把话题全岔开了。 <hr class=authorwords author=雾里看花 /> 圣诞第三更，祝大家圣诞快乐，每天都快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62章 原来是你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345/529951345/529951352/20201125173609/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过了几天，工匠坊送了刚做好的温箱来，叶雨潇正与欧阳晟兴致勃勃地看着，丫鬟来报，张胡氏携张翰墨登门拜访。 欧阳晟开合着温箱上的小门，问了一句：“张翰墨，可是十年前柳州府的解元？” 叶雨潇惊讶了：“阿晟，你认得他？” “不认得，听说过而已。”欧阳晟道，“十年前，柳州府解元因为得罪了主考官，进士科名落孙山，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知道的人不少。” “他是因为得罪了主考官，才没考上进士的？”叶雨潇奇道，“可是，后来他又考了好几次，也没考上，难道全是因为得罪了主考官？” “谁知道呢，或许这些年主持科考的官员，全是当年主考官的门生旧故？”欧阳晟对此并不上心，随口作答。 如果真是因为这个，那张翰墨的点儿可真够背的。叶雨潇耸了耸肩，命人把张胡氏和张翰墨请进来，又叫人把温箱先收了下去。 一时张胡氏和张翰墨进了厅，欧阳晟见张翰墨生得温文儒雅，举止得宜，心生好感，邀他一起去了书房。 张胡氏并非攀炎附势之辈，但自家儿子入了颍川王的眼，她心里到底是高兴的，笑容满面。 叶雨潇与张胡氏唠了几句家常，问她道：“张夫人在我那小院儿里，住得可还舒心？” “多谢王妃关心，那院子真是舒适极了。”张胡氏欠身笑道，“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这院子，来向王妃道谢的。”虽然小纂说了不必谢，但她总觉得占了叶雨潇的便宜，不来表达一下感激，于心不安。 “张夫人太客气了。”叶雨潇摆着手，玩笑道，“是我该向你们道谢才是，多谢你们照顾我的生意。” 张胡氏却是站起身来，郑重给她行了个礼：“若非王妃心善，许我们等翰墨考上进士后再结账，我们哪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 她许诺张家母子，等张翰墨考上进士后再付租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叶雨潇瞥了一旁的小纂一眼，压下心中惊讶，面色如常地对张胡氏道：“夫人快些别客气，租金是小事，只要张公子能安心备考就行。” 张胡氏再次谢过，方才重新坐下了。 两人聊了会儿，叶雨潇怀着身孕，精神不济，张胡氏瞧了出来，主动说想去逛逛园子，叶雨潇便让人领着她去了。 张胡氏走后，叶雨潇朝榻上一歪，瞅着小纂直笑：“等张公子考上进士后再结账？恩？” 小纂扭扭捏捏地道：“奴婢要是不这样说，他们一定不肯住。他们又没什么钱，若是去别处，哪能租得到像样的房子。” 叶雨潇抓起茶几上逗猫的羽毛，戳了戳她的鼻子：“那租金是谁出的？别告诉我租金是欠着的，我可不信。如果他们真没付租金，李账房肯定会来告诉我的。” 小纂被羽毛戳得直想打喷嚏，赶紧忍住：“是奴婢把租金垫上了。” 叶雨潇收回羽毛，八卦心顿起：“为什么要瞒着张家做好事？你瞧上张家公子了？” “没没没，没有！”小纂慌忙摆手，“王妃，您别乱说，张公子是有功名在身的举人，奴婢可高攀不上，这点自知之明，奴婢还是有的。” “你的意思是，你的确对张公子有好感，只是碍于身份，才克制住了自己？”叶雨潇拿羽毛抵着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趣地分析道。 祖宗，放过她和那根羽毛吧！小纂急了：“王妃，您打趣奴婢不要紧，但这话要是被张公子听见，他一准儿要误会奴婢了。” “来不及了。”叶雨潇拿羽毛朝门口指了指，“已经听见了。” 小纂回头一看，张翰墨居然就在门口。她登时臊得满脸通红，但叶雨潇没发话，她不敢爬起来去躲，只好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能一直埋到胸.口去。 张翰墨拘拘束束地进了门，跟叶雨潇解释：“我刚与王爷聊完，是来向王妃告辞的，绝非有意偷听……” ？？叶雨潇也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出现，有点尴尬。她摸了摸鼻子，跟张翰墨商量：“你就当刚才什么都没听到，成不？” 张翰墨第一次见识到叶雨潇这样的讲话风格，有点懵，怔怔地点了点头。 叶雨潇满意地笑了笑，对小纂道：“你带张公子到侧厅小坐，等张夫人逛完园子，留他们用了饭，再送他们回去。” 小纂应了，从地上爬起来，带着张翰墨去了侧厅。 张翰墨进了厅，没急着落座，而是看着小纂道：“你——” 小纂慌慌忙忙地打断了他的话：“张公子，你千万不要误会，奴婢对您绝无觊觎之心，我们王妃那是在跟奴婢开玩笑呢。” 张翰墨摇了摇头：“我想说的是，租金的事。” 租金啊……小纂道：“奴婢只是单纯地想要帮你们一把，张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安心在那儿住着便是。还有，奴婢给你们垫付租金的事，你就别告诉张夫人了。” 张翰墨想了想，道：“你诚心帮忙，我若执意拒绝，倒是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但让你垫付租金，我在那儿住着也不安心，不如这样，我给你打个欠条，那些租金，就当是我欠你的。” 小纂觉得没必要这样，但又怕她不肯，张翰墨会真误会她看上他了，于是便取来笔墨纸砚，让张翰墨当场写下了欠条。 她把欠条收好，转身欲走，张翰墨却把她给叫住了。 “张公子还有事？”小纂回身问道。 张翰墨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道：“所以，想要帮我一把的人是你；认为坚持是很难能可贵的品质的人，也是你？” 小纂不自觉地红了脸：“是，是奴婢。王妃她不知情，是奴婢担心你们拒绝相助，才骗了你。” 所以，欣赏他的人，也并非颍川王妃，而是她了？张翰墨张了张口，想要说点什么，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半晌只憋出一句：“我一定会把钱还你的。” “嗐，钱财乃身外之物，那银子搁在我那儿，也没什么大用。”小纂毫不在意地冲他挥挥手，转身去了。 其实，他想说的是，并不是这个……张翰墨望着小纂离去的方向，看了很久，很久。 <hr class=authorwords author=雾里看花 /> 2020.12.26第1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63章 噩耗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345/529951345/529951352/20201125173609/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既然张翰墨给打了欠条，说明他肯定没有误会，小纂挺高兴，很快把这件事给放下了。 叶雨潇却跟个老母亲似的，把这件事搁在了心上，与欧阳晟絮絮唠唠说个不停：“小纂肯定对张翰墨是有好感的，不然天下的穷学子那么多，怎么没见她帮别人去？” 她可真是为了小纂的亲事，操碎了心了。欧阳晟很是无奈：“叫你给小纂配个侍卫，你非说要遵从她自己的意愿，可拖来拖去，最后着急的人还是你。” “我不着急。”叶雨潇不承认，“就算她一辈子不嫁人，我也会养着她的。” “那就别理会什么张公子李公子了。”欧阳晟把她抱上了罗汉床，“就算小纂对他有好感，又有什么用，总得人家也对她有意思才行。” 这倒也是，叶雨潇只得放下了做媒的心思。 时间飞快，转眼已是五月中旬，叶雨潇生产所需的人力物资已经全部准备妥当，只等她再养两个月，瓜熟蒂落了。 这日阳光正好，她窝在罗汉床上，心情也很好，因为远在金郯府的孔明月，终于给她来信了。 欧阳晟拿了个大迎枕，给她垫到了腰后头：“看你这一脸笑，信上说什么了？” “喜事。”叶雨潇笑道，“上个月我就寻思着，明月该生了，怎么一直没消息。原来孩子早生了，只是生下来的时候有点窒息，她担心养不活，不敢给我报信儿。如今孩子已经没事了，他们正在金郯府办满月酒呢。” 他们夫妻俩现在在金郯府过得和和美美，颜氏只怕又要在京城生闷气了，但她那样的婆婆，还是一个人老实在京城待着吧，不然让她一搅和，指不定又出什么事。 叶雨潇心情好，欧阳晟也就心情好，将她搂进怀里，陪她一起看信。 两人把信看完，叶雨潇又忙着命人准备贺礼，专人专车送到金郯府去了。 忙完贺礼的事，叶雨潇想起另一件来，叫了小纂来问：“杨淑慧还没抓到？” 小纂摇头：“官府说，满京城都搜了好几次了，但始终没发现她的踪迹，京兆尹怀疑她已经逃出京城去了。” 她一个没有根基又身无分文的女人，能藏到哪儿去？莫非真已经不在京城了？叶雨潇琢磨着，问欧阳晟：“她不会是去找她爹了吧？” 欧阳晟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她爹是流放到北边去了，她如果真是去找她爹，就会一路向北，要不我派人去北边看看？” 叶雨潇摇头：“她得罪的人是李赞，就算要追，也是李赞派人去追。” 欧阳晟道：“那我让人知会李赞一声。” “行。”叶雨潇点了头。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有人来找欧阳晟，欧阳晟便起身出去了。 约摸过了一刻钟，小纂看了看桌上的滴漏，道：“王妃，奴婢去看看您的燕窝粥熬好了没有。” 叶雨潇每天这个时候，都要吃一碗燕窝粥的。 叶雨潇点点头，让她去了。 小纂走到廊下，却见欧阳晟半隐在柱子后，望着叶雨潇房门的方向，眉头紧皱，满脸愁容。 主人家的心情，奴仆本不该随意打听，但小纂担心他是为了叶雨潇，就顾不得那么多，上前问道：“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你来得正好。”欧阳晟道，“平南王府有一件噩耗，本王担心王妃知道后会受不了，伤及胎儿，所以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 噩耗？平南王府的噩耗？小纂心一沉：“王爷，是谁过世了？” 欧阳晟朝叶雨潇房门的方向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是平南王世子，顾衡。” 过世的人，是顾衡？！叶雨潇的大舅舅？！小纂惊呆了。顾衡正值壮年，边关最近也没听说有什么战事，怎么就突然过世了呢？ 欧阳晟见小纂听得这消息，反应都这么强烈，当即打消了告诉叶雨潇的念头，并叮嘱小纂：“这事儿还是瞒着王妃吧，你小心别说漏了嘴。” 小纂犹豫了一下，道：“王爷，奴婢明白您的意思，但这么大的事，哪里瞒得住，与其等王妃从别人嘴里突然知道这消息，还不如咱们慢慢地告诉她，让她心里有个准备。” 小纂的话也有些道理，再者，顾衡虽然是叶雨潇的亲人，但毕竟常年不在京城，自从叶雨潇魂至大熙，通共也没见过他几面，即便伤心难过，应该也不至于到崩溃。欧阳晟这样想着，便同意了小纂的提议：“那走吧，本王现在就去告诉她。你在旁边机灵点，看着她情绪不对，就赶紧劝慰几句。” 小纂忙道：“王爷，您先等奴婢把燕窝粥端来，不然王妃听闻噩耗后伤心难过，就吃不下去了。” 说得对，她正怀着身孕呢，把身体养好，才是第一要务。欧阳晟点点头，让她去了。 小纂很快把燕窝粥端来，跟在欧阳晟身后，进了叶雨潇的房间。 欧阳晟坐到叶雨潇对面，接过小纂手里的碗，亲手喂叶雨潇吃燕窝粥。 虽然叶雨潇每天都是这个时间吃燕窝粥的，也几乎每天都是欧阳晟亲手喂的，但是今天，她还是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因为欧阳晟和小纂两个人全程都没有说一句话，室内安静得只能听见调羹触碰到碗壁的轻微声响。 叶雨潇吞下最后一口燕窝粥，看了看小纂，又看了看欧阳晟：“你们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欧阳晟放下空碗，先把她轻轻地拽起来，再占据了她的位置，把她抱进了怀里：“潇潇，我们聊过武将的话题，对不对？” 平南王府是武将之家，欧阳晟自己也是武将，他们自然是聊过这个话题的，叶雨潇点了点头：“对。所以，你到底要说什么？” 欧阳晟一手揽住她已经看不见的腰，一手握住了她的手：“既然是武将，就难免有为国捐躯的时候，你身为武将家属，这个心理准备其实一直都有的，对不对？” 叶雨潇马上把背挺直了：“你要去打仗了？还是要去当死士了？” <hr class=authorwords author=雾里看花 /> 2020.12.26第2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64章 死因不明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966/530432966/530432984/2020112018220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他贵为颍川王，怎么可能去当死士？就算去打仗，也不一定会为国捐躯啊。她这都想哪儿去了？是因为怀孕了，所以脑子转得慢了吗？欧阳晟颇为无语，摸了摸她的肚子：“不是我。” “那是谁？”叶雨潇问道，“你就说吧，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比你想象的要强。” 她是死过一遭又穿越了的人，有什么打击是承受不住的？ “是你的大舅舅，顾衡。”欧阳晟说着，把她紧紧拥在怀里，用自己的脸贴住了她的脸，想要借此给她一点儿安慰和支持。 “大舅舅？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大舅舅，他为国捐躯了？”叶雨潇怔怔地问道。 她这样子，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又像是不敢置信。 欧阳晟点了点头：“具体死因还不清楚，但他镇守边关，忽然过世，可不就是为国捐躯了。” 叶雨潇难过得闭上了眼睛的，但还没等欧阳晟安慰她，她就挺着个肚子，从他的腿上跳了起来：“大舅舅突然过世，外祖父和外祖母，还有大舅母他们，得有多伤心呐，我得赶紧去陪着他们。” 欧阳晟赶紧起身，揽住了她，命人去备车。瞧他，光惦记着叶雨潇会伤心难过，却忘了最伤心难过的人，其实不是她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的确得赶紧去平南王府看看。 小纂马上出去传话，尽最快的速度备好了车驾。 欧阳晟扶着叶雨潇上了车，朝平南王府赶去。 鲁王府和成国公府显然也得到了消息，几乎和他们同一时间抵达了平南王府。 叶雨潇被欧阳晟抱下车的时候，顾清颜已经靠在章诚轩怀里，哭成了个泪人，顾如烟和刘显钊两口子站在一旁，也都满脸悲伤。 顾清颜看见叶雨潇，扑过去一把将她抱住了：“表姐，我爹打仗的时候没事，染上瘟疫的时候也没事，怎么现在风平浪静的时候，却突然没了！” 欧阳晟担心顾清颜压着了叶雨潇的肚子，示意章诚轩把她拉开。叶雨潇拍着顾清颜的后背，冲他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顾如烟走了过来，却不知说什么才好，毕竟谁的父亲死了都会难过，这事儿安慰不了。 章诚轩冲着叶雨潇直比划，叫她先把顾清颜劝进去。 叶雨潇想了想，故意责备顾清颜：“你怎么光顾着自己哭，就不想想你娘了？她现在肯定比你更难过，你不进去安慰一下她？” 这话十分奏效，顾清颜马上擦干了眼泪，赶着进去看韩氏了。章诚轩追着顾清颜而去，叶雨潇等人也加快脚步，进了府门，去了威虎堂。 威虎堂里，除了平南王和顾元朗，其他人都在。平南王妃哭倒在罗汉床上，眼睛又红又肿；韩氏跪坐在罗汉床前，默默地抹着眼泪。其他人亦是泪痕满脸，但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担心哭出声来，会让平南王妃和韩氏更难过。 顾清颜飞奔着去抱住了韩氏，与她抱头痛哭。叶雨潇坐到罗汉床边，握住了平南王妃的手，唤了声“外祖母”：“您可千万保重身子，不然大舅舅九泉之下得知，会于心不安。” 平南王妃点着头，但泪水却怎么都止不住。 悲伤的情绪是会传染的，一路上叶雨潇尚能控制住自己，但此时见了平南王妃这样子，再也忍不住，伏在她的肩膀上，也哭了起来。 欧阳晟担心她哭坏了身子，赶紧想辙，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大舅舅是怎么死的？边关有强敌入侵了？” 江氏回答了他：“噩耗是先送到宫里的，我们也还不知道具体死因。不过王爷和元朗已经进宫去了，等他们回来，我们就能知道了。” 这样啊……那先等等吧。欧阳晟想着，走去扶叶雨潇，小声劝慰：“潇潇，我先扶你去歇一会儿，好不好？我知道你想陪外祖母，但你的身体也要紧，若是你有个好歹，外祖母只会更难过。” 平南王妃一听，马上道：“是我糊涂了，潇潇，你挺着这么大个肚子，陪在这里做什么，赶紧躺着去。” “外祖母，我又不是要养胎，躺什么呀。”叶雨潇说着，看向了谢青灵，“倒是二表嫂须得去歇着了，她好容易才安好胎，不能累着。” 说得是，谢青灵这一胎可不容易，不能再出什么闪失了。平南王妃一叠声地催谢青灵赶紧回房，又安排人手去照顾她。她这一分神，倒是顾不上一直哭了，众人暗暗地松了口气。 孙惟芳主动请缨：“我送二弟妹和表妹回房吧。” 平南王妃允了：“你陪着她们坐会儿再来，这里暂时用不着你。” 孙惟芳应了，与叶雨潇和谢青灵出了威虎堂。 孙惟芳现在有抑郁症，叶雨潇很担心她的情绪，一路上留神观察，却发现孙惟芳脸上的抑郁之色，反倒比平时减轻了许多。 她这是因为太过于伤心，所以暂时忘掉了心结吗？叶雨潇正猜测，忽然听见孙惟芳道：“父亲过世，我们要守孝三年，孝期内不能同房，就不会有人诟病我生不出来孩子了。等到三年过后，我年纪大了，生不出来属实正常，也不会有人诟病。等孝期满了，我给元朗纳个妾，生个儿子，也就圆满了。” 顾衡突然离世，死因都还不清楚，大家正是伤心难过的时候，她这脑子里想的都是些啥呢？叶雨潇颇感无语。 谢青灵看着孙惟芳，动了动嘴唇，像是想说几句，叶雨潇赶紧把她的袖子一扯，拦住了她。孙惟芳是有病在身，不能与她一般见识，如果她这样想，能暂时放下心结，让抑郁症好得快些，倒也是好事一桩。 三人行至岔路口，孙惟芳问叶雨潇要不要回琼楼。叶雨潇想了想，道：“我们都去二表嫂那里坐坐吧，待会儿外祖父和大表哥回来，咱们好一起去威虎堂。” 孙惟芳有些犹豫：“我怕吵着了二弟妹。” 谢青灵笑道：“这有什么吵不吵的，你们陪我说说话多好。” 孙惟芳见她不介意，便就应了，三人一起去了谢青灵房里。 丫鬟们端上茶点，但她们都没有心思吃喝，全满想的都是顾衡的死因。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终于有丫鬟来报信：“大少夫人，二少夫人，表小姐，王爷和大少爷从宫里回来了，王妃请您三位去威虎堂。”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65章 蹊跷的死因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966/530432966/530432984/20201120182203/css/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平南王和顾元朗回来了？叶雨潇三人赶紧起身，去了威虎堂。 堂上，平南王面色凝重，眉头紧锁，顾元朗则是神情复杂，还时不时地看韩氏一眼。 这是什么情况？叶雨潇疑惑着，坐到了欧阳晟旁边。 平南王环顾堂中，见人已到齐，便开了口：“顾衡，是在睡梦中，被他的侍妾用匕首刺死的。” 什么？！堂中众人个个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相信。 怪不得顾元朗频频看韩氏，原来顾衡是被侍妾刺死的，而他随军的侍妾，乃是韩氏亲自给他挑的，据说都是本分老实之人。 一向老实本分的侍妾，刺杀了顾衡？叶雨潇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顾长平也觉得这事儿有点离奇，问平南王道：“祖父，那侍妾是什么底细？莫不是敌军的奸细？” 平南王看向了韩氏。 韩氏急急忙忙地辩解：“世子的侍妾名叫程蝶飞，祖宗八辈都是京城人，她家祖坟就在京郊，父母兄弟住的还是平南王府的房子呢。” 江氏见她急了，忙替顾长平跟她解释：“大嫂，长平绝没有质疑你的意思，他只是想搞清楚那侍妾刺杀大伯的原因。我相信，你跟我们一样觉得奇怪，对不对？” 韩氏慢慢地点了点头：“蝶飞没有刺杀世子的理由，这的确很奇怪……” 顾长平见母亲安抚住了韩氏，便继续猜测了：“莫非那侍妾是被敌军策反了？” 这不是没有可能。韩氏不再作声，望向了平南王。 平南王道：“那侍妾尚未提审，本王也不知道她为何要杀害顾衡。” 他也不知道？这真是一个疑团刚解开，另一个谜团又紧接着而来。众人恨不得现在就冲去提审程蝶衣，好把她刺杀顾衡的缘由弄清楚。可是，顾衡身为镇边大将，他的死，自有皇上负责调查，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插手的。 平南王站起身来，对韩氏道：“你们布置灵堂，准备丧事，大理寺验完尸后，就会把顾衡送回来。” 韩氏垂泪应了。 平南王环顾堂内，又道：“阿晟，诚轩，你们随本王来。” 欧阳晟与章诚轩齐声应答，随平南王去了书房。 平南王连自己的几个亲孙子都没喊，却带他们来书房，欧阳晟和章诚轩都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果然，平南王一张口，说的不是顾衡的死因，而是北边的关防：“顾衡突然被害，边关群龙无首，此事我们得商量商量。” 边关失了主将，那是皇上的事，他们有什么可商量的，但章诚轩完全明白平南王的意思：“那些将士，都是岳父带出来的，皇上派别的人去，他们只怕不会服管教。” 派别的人去不会服管教，那就只能派自己人了？欧阳晟问平南王道：“您的意思是，让元朗去顶替他父亲？” 平南王确有此意，看向了他和章诚轩：“你们觉得如何？” 他们自然不会有意见，只是……欧阳晟摇着头道：“皇上只怕会有别的想法。” 这些年，平南王府先后与颍川王府、鲁王府和成国公府结亲，势力日渐庞大，皇上只怕做梦都想削弱他们，如今突然有了这么好一个机会，他岂会放过？ 章诚轩和欧阳晟想的一样：“皇上要拒绝元朗，有现成的理由，他刚成亲不久，尚未有子嗣，怎能去镇守边疆？更何况，他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没有任何领兵的经验。” 平南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欧阳晟，叹了口气。他们两个倒是有领兵的经验，可是都跟顾元朗一样，还没有儿子，皇上一定会以此为理由，拒绝他们的。 欧阳晟猜到平南王在想什么，道：“外祖父，就算我和诚轩已经有了后，皇上也不会让我们去的，他还一心指望着我和诚轩领兵攻打天韵九州呢。” 是，欧阳晟说得对，攻打天韵九州，可比镇守边关难多了，皇上不会放他们走的。平南王思来想去，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只得道：“既然是顾家无人可用，那就怨不着别人。如果皇上要另派他人去镇守边关，只能本王亲自写信去安抚顾衡麾下的将领，告诫他们要听令于新将军，莫要生事。” 是得好生安抚，不然他们不服新将军的管教，皇上还以为平南南王府要造反呢。欧阳晟和章诚轩齐齐点头，表示赞同。 刚才欧阳晟提起皇上的态度，让平南王对顾衡的死因多添了一道疑心：“那侍妾之所以突然刺杀顾衡，该不会是皇上背后指使？” 也不是没有可能，至少顾衡一死，平南王府势力大减，这正是皇上乐意见到的局面。欧阳晟和章诚轩对视了一眼，道：“想知道是不是皇上指使的，这很简单，我们去试探一下便可得知。” “如何试探？”平南王问道。 欧阳晟道：“我们现在就进宫去，面见皇上，要求即刻提审那侍妾，且由我们亲自参与审问。如果皇上答应，说明他心里没鬼，如果拒绝，那此事就得再思量了。” 他们身为顾衡的至亲，向皇上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算太过分，平南王思忖一番，同意了。 欧阳晟又提议，把顾元朗和韩氏都带上。 顾元朗是顾衡的亲儿子，没道理不去；而他们要审问的人是顾衡的侍妾，韩氏可能比他们更了解此人，有她在一旁，可以少走弯路。 平南王同意了，当即叫来韩氏和顾元朗，跟他们交代了一番，几人一起朝宫里去了。 皇上听说他们求见，先让魏公公把平南王领了进去，跟他提起了边关群龙无首的事。此事平南王早已与欧阳晟和章诚轩商议妥当，自是依了皇上的提议，另派他人去边关镇守。他还当场向皇上表示，顾衡是皇上的臣子，边关的将士，那是皇上的将士，不是顾衡的将士，只要新将军手握虎符，他们便会听令，绝不会生事。 皇上对平南王的态度十分满意，这才问道：“你才从宫里出去，又带着家人进宫来，是有何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66章 问不明白的凶手 平南王答道：“臣等前来，是想请皇上即刻提审杀害顾衡的真凶，并允许臣等参与审问。” 皇上当即同意了：“凶犯现在就关在大理寺，朕这就派人给大理寺卿传话，你们去找他便是。” 平南王行礼谢恩，退出了御书房。 欧阳晟等人正在外面等着他，见到他出来，欧阳晟马上问道：“外祖父，皇上同意了？” “同意了。”平南王点了点头，“很爽快就同意了。” 欧阳晟与章诚轩对视一眼，初步打消了对皇上的怀疑，看来那侍妾多半不是皇上指使的了。 一行人在平南王的带领下，去了大理寺。大理寺卿此时已经接到了皇上的口谕，与他们相互问候一番，领着他们去了地牢，把杀害顾衡的侍妾提了出来。 欧阳晟留神打量那侍妾，年约三十，相貌中上，并无狐媚之态，看来韩氏在挑人时，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她披散着头发，衣裙上沾满已干透的血迹，但全身上下并无殴打过的痕迹。这说明，没有人对她严刑逼供，或试图杀她灭口，欧阳晟进一步打消了对皇上的怀疑。 韩氏见到程蝶飞，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冲上前去，边哭边骂：“蝶飞，我和世子何曾亏待过你，你怎么这么狠心，竟杀了自己的枕边人……” 顾元朗赶紧劝慰：“娘，事情还没调查清楚，您别着急。咱们且先坐下，审一审她再说。” 韩氏这才渐渐止住了眼泪，随他到旁边坐了。 大理寺卿与平南王他们客气了几句，占了主审官的位置，平南王等人则在旁边的椅子上依次坐了。 落座后，大理寺卿先请平南王示下，待得他点了头，方才开口对程蝶飞道：“报上姓名！” 程蝶飞满脸悲痛，眼神里却透着一丝迷茫。她抬起头来，看了看大理寺卿，又把头垂了下去：“程蝶飞。” 大理寺卿又问：“身份？” 程蝶飞回答道：“奴婢是顾将军的侍妾。” 既然自称奴婢，那便是卖身与平南王府了？一个卖身契捏在别人手里的侍妾，竟敢杀害主家？她莫不是脑子坏掉了？大理寺卿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愣了一会儿才继续问：“你跟了顾将军多少年了？” 程蝶飞答道：“十三年了。” 大理寺卿又问：“可有子嗣？” 程蝶飞摇了摇头：“没有。” 跟了顾衡十三年，却没有一儿半女，为什么？莫非是她去边疆前，就让韩氏给灌了绝子汤了？如果是这样，那她是否因为此事，恨平南王府待她太薄，所以杀了顾衡？大理寺卿猜测着，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为何要杀顾将军？” 程蝶飞满脸悲切地摇头：“奴，奴婢不知道……奴婢明明是去给将军值夜的，不知道怎么刀就到了手里……将军还浑身是血……” 她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是有人把她敲晕，再杀了顾衡，最后把刀塞进了她手里，栽赃嫁祸？大理寺卿皱了皱眉头，侧身征询平南王的意见：“王爷，这程蝶飞说得不清不楚，不如咱们传证人来问问？” 有证人？那敢情好。平南王连忙应允：“快传。” 大理寺卿交代了左右一声，马上便有个身着军服的兵士被带了过来。 平南王认出了来人：“你是顾衡的亲兵顾五？” “是属下，王爷。”顾五下拜行礼。他双眼红肿，显然为了顾衡的死，哭了不止一次两次了。 他是顾衡捡来的孩子，从小跟在身边，跟着他姓了顾。这样的人的证词，应该是可靠的。平南王点了点头，示意大理寺卿开始。 大理寺卿便问顾五道：“是你发现程蝶飞杀了人的？” “是。”顾五说着，狠狠地瞪了程蝶飞一眼，“边关虽说艰苦，但将军可没薄待过她，银子全给了她，要什么买什么，她却居然蛇蝎心肠，趁着将军熟睡，把将军给杀了。” “那你是如何发现她杀了顾将军的？”大理寺卿又问。 顾五道：“那时我正在屋外巡夜，忽然听见程姨娘在屋里尖叫，我赶紧带人冲进去，却发现她手握匕首，满手是血，而将军的胸前有个大窟窿，人已经……已经没气了。” 大理寺卿的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所以，你只看到了结果，并没有看到她杀人的过程？” “对。”顾五点了点头，“但我敢肯定，就是她杀了将军。” “为何如此肯定？”大理寺卿问道。 顾五道：“将军所住的营房周围，有人不间断巡逻，所有巡逻的人都能证明，当夜将军屋里除了将军自己，就只有程姨娘了，没有第三个人，那人不是程姨娘杀的，还能是谁？总不能是将军自己杀了自己，再把刀塞到程姨娘的手里去的？” 哦，如此说来，凶手确是程蝶飞无疑？可她的口供含含糊糊，不清不楚，实在是让人头疼。大理寺卿无意识地摸着案上的惊堂木，很有些犯难。 欧阳晟与平南王小声地交流了几句，两人心中都有疑惑。如果人是程蝶飞杀的，她为什么不逃，为什么不销毁证据，而是放声尖叫，吸引人来抓她？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哪有人这么傻的？ 平南王问程蝶飞：“刚才顾五说的，可是实情？” 程蝶飞茫然而又慌乱：“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这也能不知道？平南王认定她是在撒谎，把脸板了起来。 韩氏见程蝶飞连交代杀人过程都不干脆，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指着她问：“你自己说，我跟世子对你如何？” 程蝶飞点点头：“世子和夫人待奴婢如亲人……” “那你为何要杀世子？”韩氏厉声责问。 程蝶飞慌忙摇头：“夫人，奴婢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世子！” “你没想过？但是你做了！”韩氏气道。 程蝶飞辩道：“夫人，世子是奴婢的夫君，奴婢杀了他，自己该如何过活？” “这话该我问你！”韩氏愤恨地道，“你不惜赔上自己的性命，不惜连累父母兄弟，也要杀了世子，究竟是为哪般？？” 2020.12.27.第2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67章 不太一样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966/530432966/530432984/20201120182203/css/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奴婢不知道，奴婢不知道啊——”程蝶飞哭着摇头，泪流满面。 “人都让你杀了，你还装不知道！”韩氏气极，冲上去就打。 欧阳晟连忙让顾元朗拦住了她。 韩氏不忿：“刚才你们就拦着我，结果她交代出什么来了？反正她什么也不肯说，不如先让我打她一顿出出气。” 欧阳晟上前道：“大舅母别急，且先让我来问问她。” 韩氏给了他面子：“那你问，问完她若还是什么都不肯说，我再来打。” “行。”欧阳晟点了头。 顾元朗把韩氏扶回了座位。欧阳晟则走到案前，拿起了那块惊堂木，问大理寺卿：“这个可否借本王一用？” 他要惊堂木做什么？大理寺卿疑惑着，点了点头。 欧阳晟拿着惊堂木，走到程蝶飞面前，将其递给了她：“你拿这个当匕首，跟我们演示一下，你当时是如何杀死顾将军的。” 程蝶飞接过惊堂木，呆呆地看着，不说话，也没动。 “怎么，忘记当时的细节了？”欧阳晟问道。 程蝶飞依旧呆呆愣愣的。 “你来。”欧阳晟朝顾五招手，然后指了指程蝶飞脚下的那块地方，“你躺下，假装是顾将军在熟睡。” 顾五依言照办，躺了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欧阳晟又对程蝶飞道：“现在你把他当成顾将军，就跟那天晚上一样，再杀他一遍。” 程蝶飞低头看看顾五，再抬头看看手里的惊堂木，呆呆地摇了摇头：“奴，奴婢不知道……” 韩氏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指程蝶飞：“你看，她还是一问三不知，就打一顿，严刑逼供。” 顾元朗赶紧跟着起身，小声劝说：“娘，您且先信表妹夫一回，等他问完了再说。” 韩氏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人，实是悲伤到了极点，又气愤到了极点，情绪才会如此激动。经顾元朗劝了几句后，她即便仍不认同欧阳晟审问的方式，但还是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欧阳晟像是没把程蝶飞当做杀人犯似的，待她的态度极有耐心，语气也很温和：“你这个不知道，具体是怎样的？是事后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忘记当时做过什么了，还是进屋后眼前一黑，等醒来时匕首已经在手里了？” 欧阳晟的态度，似乎给了程蝶飞很大的安全感，让她渐渐回了神，陷入了回忆：“我进屋后，没有眼前一黑，只是觉得浑浑噩噩的，等人清醒过来的时候，匕首正在我手里，世子已经断了气……当时我害怕极了，没有多想就放声尖叫，再然后，就被绑起来，押回京城了。” 欧阳晟琢磨了一下她的话，问道：“你刚进屋的时候，人是清醒的，还是浑浑噩噩的？” 程蝶飞仔细了想了想，道：“好像进屋前就已经浑浑噩噩的了。” 欧阳晟又问：“那你这浑浑噩噩的状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程蝶飞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欧阳晟只得先把这个问题放下，问了另一个：“那你进屋的时候，顾将军人是活的，还是死的？” 程蝶飞回忆着道：“将军躺在床上，是平躺着的，他那时候身上没有血，胸膛起起伏伏的……” 那就是说，在她进屋的时候，顾衡还是活着的。只要顾衡是活着的，就会有一定的警觉性，即便是在睡梦中，也鲜有人能杀得了他，除非是他最亲近的，每天晚上都会近身的人。所以，莫非，杀人凶手真是程蝶飞？可是，无论是程蝶飞的陈述，还是她杀人后表现出来的状态，都是疑点重重，欧阳晟捏了捏鼻梁，皱起了眉头。 韩氏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过这一次，她没有情绪激动，而是很冷静地问欧阳晟：“阿晟，你问完了吗？现在我可以请严大人严刑逼供了吗？”严大人，便是那位大理寺卿了。 欧阳晟想着程蝶飞刚才的描述，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又有哪里有些熟，但他想来想去，就是抓不到头绪，只得对韩氏道：“大舅母，我总觉得此事另有蹊跷，严刑逼供，只怕不是好法子。” 韩氏道：“我也看出来了，程蝶飞的状态的确不对。不过，或许几板子下去，让她吃点苦头，她就什么都想起来了呢？” 韩氏这话说完，欧阳晟还没来得及回答，程蝶飞先冲韩氏跪了下来：“夫人，您打奴婢，赶紧打，奴婢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管您信不信，奴婢现在这心里，难受得紧，恨不得跟着世子去算了。可是奴婢不想做个不明不白的鬼，您快打奴婢一顿，看奴婢能不能想起点什么。” 得，这成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欧阳晟还能说什么，自然是不再阻拦了。 大理寺卿很快在韩氏的要求下，叫来差役，当场给程蝶飞上刑具。 程蝶飞虽然只是个侍妾，但从来没吃过苦，细皮嫩.肉，很快就受不了，哭喊声连天。 欧阳晟等了一会儿，觉得短时间内不会出结果，便对平南王道：“外祖父，我回去看看潇潇，一会儿再来。” 平南王点头允了。 欧阳晟跟大理寺卿和章诚轩等人打了个招呼，出了大理寺，去了平南王府。 平南王府里，大家已经把平南王妃扶到房里去躺着了，此时只有叶雨潇歪在宴息处的罗汉床上，一副想打盹又睡不着的模样。 她一定是心里难受，才会这样的。欧阳晟心疼极了，快步上前，坐到床沿上，将她搂进了怀里。 叶雨潇却是迅速坐直了身子，扭头问他：“那侍妾交代了？她为什么要杀大舅舅？” 欧阳晟缓缓摇头：“她看起来什么都愿意说，但却又说不清楚，就好像当晚的记忆缺失了一部分似的，而且正好是她杀人的那一部分。” “缺失了一部分特定的记忆？”叶雨潇眨了眨眼睛，“这怎么跟你上次的情况那么像？” “你是说，我上次被催眠的那一次？”欧阳晟道，“我也想到过是催眠，可是她是记忆缺失，而我是被人为强加了别的记忆，这不一样。” <hr class="authorbsp; 2020.12.27第3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68章 她是谁？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0883/478330883/478330889/20201014101002/css/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先让你原有的记忆缺失，再强加入不属于你的新记忆，这不是一整套流程么？只不过你上次是完整的一套，而她只有前半截。”叶雨潇拍拍他的脑袋，道。 欧阳晟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怪不得他先前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又觉得有地方很熟：“看来我中途溜号跑回来看你是对的，不然怎会茅塞顿开，恍然大悟？” 欧阳晟捧住叶雨潇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当即返回了大理寺卿，把这个推测结果告诉平南王和大理寺卿等人，并跟他们详细描述了他当日中招后的状况。 当时皇上为了催眠邪术，彻查后宫的事，平南王府的人都知道，大理寺卿亦有耳闻。这会儿他们将欧阳晟那时的状况和程蝶飞现在的状况一对比，发现还真是差不多的。 原来竟是催眠邪术再现？大理寺卿倒抽了一口凉气：“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本官对付邪术可没有经验，要不咱们先上报给皇上？” 上报肯定是要上报的，但什么都还没搞清楚，贸然上报不可取。欧阳晟问大理寺卿道：“本王刚才走后，那侍妾可曾交代了什么？” 大理寺卿摇头：“什么都没交代，她说她还是想不起来。” 欧阳晟又问：“那她现在状况如何，可还能开口说话？本王想要再审一审她。” “说话应该是没问题的。”大理寺卿当即命人把程蝶飞带了过来。 程蝶飞受刑不轻，脸上都沾上了血污，但神志还算清醒。欧阳晟看了看她，问道：“你先前跟本王说，你不记得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浑浑噩噩的了，那本王现在问你，顾将军被杀的头一天，你人是清醒的，还是浑浑噩噩的？” 程蝶飞想了想，很肯定地回答了他：“头一天奴婢是清醒的，奴婢还清楚地记得，晚上将军跟奴婢说，他想吃街东头老李头家的高丽果糕了，奴婢说，明天太阳一落山，就去给他买。” “为什么要太阳落了山才去买？”欧阳晟奇道。 “因为老李头的摊子在夜市里，要晚上才出摊。”程蝶飞回答道。 原来如此。欧阳晟接着问：“那到了第二天，你去给顾将军买高丽果糕了吗？” “肯定是去买了。”程蝶飞道，“这个我记得。” “所以，顾将军被杀的这一天，整个白天，你都是清醒的，你还去街东头的夜市，找老李头买了高丽果糕。”欧阳晟总结完，又问道，“那你买来高丽果糕后，顾将军吃了吗？” 吃了吗？吃了吗？程蝶飞的眼神恍惚了起来。 欧阳晟见她的脸上又呈现出呆滞的表情，觉得他已经离此事的关键很接近了：“你别着急，仔细地想一想，太阳落山，你到了夜市，找到老李头的摊子，然后找他买了高丽果糕。你一共买了几块高丽果糕？你还记得吗？” “几块高丽果糕……几块……”程蝶飞喃喃地念叨着，艰难地回忆着，忽然，她猛地抬起了头来，“不不不，我不是在老李头家买的高丽果糕。” “不是在老李头家买的？”欧阳晟困惑道，“那是在哪里买的？为什么没有在他家买？” 程蝶飞道：“我晚上去了夜市，但老李头并没有出摊。在他的摊位旁边，倒是有一个新的摊位，卖的也是高丽果糕，我就在他家的摊位上买了。我买了几块高丽果糕来着……几块……我，我记不清了……” 前头发生的事，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唯独到了这儿，记忆就模糊了，看来问题就出在这里了。欧阳晟马上问程蝶飞：“新摊位的摊主有几个人？” 程蝶飞道：“一个人。” 欧阳晟又问：“摊主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你还记得吗？” 程蝶飞仔仔细细地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是个姑娘家，长得挺好看，就是脸色憔悴，像是遭了什么大难似的。” 记得这么清楚？欧阳晟心头一喜，看向了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心领神会，马上把画师请了来。 欧阳晟指了那画师，对程蝶飞道：“你详细描述下摊主的相貌，他会依据你所述，把她的画像画出来。” 程蝶飞点点头，与画师交流去了。 欧阳晟趁着这时间，爬上地牢，到院子里透气。章诚轩跟着他出来，问道：“是不是有头绪了？” 欧阳晟点点头，道：“程蝶飞在看见摊主第一眼的时候，人肯定是清醒的，所以才会记得摊主的样貌。而她不记得自己买了几块高丽果糕，这说明，她被催眠的时间点，就是在她见到摊主和她买下高丽果糕之间。” 章诚轩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催眠她的人，极有可能就是这个摊主？” 欧阳晟颔首：“老摊贩忽然不出摊，新摊贩却忽然冒了出来，这本身就很可疑。” 的确如此。但如果是这样，那他就有点弄不懂了……章诚轩疑惑地道：“如果那摊主就是催眠程蝶飞的人，她怎会如此粗心大意，让程蝶飞看清了自己的相貌？这一旦程蝶飞把她供出来，她不就完了吗？” 说得是，欧阳晟也想不通，但他们别无他法，只能等画师把画像画出来后再看了。 一时差役出来，把他们请回了地牢。 画师已经把画像画好了，韩氏正盯着画像，满脸惊讶。欧阳晟走过去一看，登时也愣住了。 “这画像上的人……”欧阳晟转头去看程蝶飞，“你确定她长这个样？” 程蝶飞很肯定地点头：“她就长这样儿。” “你知道她是谁吗？”欧阳晟问道。 程蝶飞摇头：“她是个新摊主，我那天才第一次见她，以前从没见过。” “你在京城的时候，没有见过她？”欧阳晟又问。 程蝶飞还是摇头：“没见过。” 这时韩氏道：“她可能是没见过，她虽然是京城人士，但自幼生活贫寒，哪里见过官宦家的千金小姐，后来她跟着世子去了边关，就更没见过了。” 官宦家的小姐？那不是卖高丽果糕的摊主吗？程蝶飞惊讶了：“这到底是谁？” <hr class="authorbsp; 2020.12.27第4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69章 两个版本的故事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5946/530315946/530315960/20201220073100/css/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这是杨淑慧，已被流放的杨参将家的次女，她的姐姐是已故的杨昭仪。”欧阳晟指着画像，告诉程蝶飞，随后又问她，“你确定不认识这个人？你再好好地想一想，到底有没有见过她？” 程蝶飞苦思冥想了半天，还是摇头：“奴婢真的没有见过什么杨淑慧，对她这张脸毫无印象。” 是么？欧阳晟微微皱眉。 程蝶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韩氏，道：“王爷，夫人，会不会是你们弄错了？如果她真是千金小姐，怎么会跑到边关小镇去卖高丽果糕呢？这应该是不同的两个人，只是长得比较相像？” 杨淑慧如今落魄得很，去卖高丽果糕并非不可能。只是她越狱后身无分文，身边又没有车驾仆从，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如何能独自千里迢迢地跑到边陲小镇去？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程蝶飞说得很有道理，尽管画像上的人跟杨淑慧长得一模一样，但天底下长相相似的人多得是，还真不一定就是她。 欧阳晟这般想着，马上跟平南王商量：“外祖父，要不咱们让人拿着这画像，去寒霜镇找到那摊主，也许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寒霜镇，就是他们刚才所说的边陲小镇了，顾衡这几十年以来，就一直驻扎在那里。 既然有了目标，那自然是要查的。平南王把这件事交给了章诚轩，他自己则进宫向皇上汇报去了。 审讯告一段落，欧阳晟、韩氏、顾元朗回到了平南王府，把进展讲给众人听。平南王妃听说有了眉目，稍感欣慰，让韩氏和江氏扶着她到后面的小佛堂，祈求佛祖保佑他们尽快查明真相去了。 欧阳晟带着叶雨潇回到了颍川王府，又说起了画像的事。欧阳晟问叶雨潇：“你觉得这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那画像上的摊主，真的和杨淑慧长得一模一样。” 叶雨潇道：“应该不是杨淑慧，这个摊主是最有可能给程蝶飞催眠的人，杨淑慧哪有那个本事？她要是有这个本事，早就催眠狱卒越狱了，不需要用碎瓷片慢慢地去磨牢房的栅栏。” 哦，对，杨淑慧肯定不会催眠术，他忘了这一茬了。欧阳晟点头道：“那或许就只是跟她长得像而已。” 皇上听说平南王的汇报后，马上通知当地官府，派遣官差去寒霜镇，搜捕画像上的摊主。 官差，章诚轩派去的人，还有顾衡的旧部三管齐下，很快就将人拿住，押送到了京城。 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让欧阳晟和叶雨潇十分惊讶。 审讯这天，平南王带着欧阳晟、章诚轩和顾元朗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先让人把摊主和程蝶飞都带了上来，再指着摊主问程蝶飞：“你仔细看看，这个人，是否就是那天卖你高丽果糕的摊主？” 程蝶飞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对，就是她。” 那摊主却是一脸懵：“我什么时候成了卖高丽果糕的摊主了？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不是？”大理寺卿惊讶道。 “我当然不是！”摊主的表情比大理寺卿还要惊讶。 “那你是谁？”大理寺卿问道。 摊主看了看平南王等人，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我是杨参将家的二小姐。” “杨淑慧？”欧阳晟又是惊讶，又是困惑，转头问章诚轩，“你们是怎么查到她的？你们把她带到京城之前，没弄清楚她的身份吗？” 章诚轩道：“我们在寒霜镇抓到她的时候，她就自称是杨淑慧，并非卖高丽果糕的摊主。可是我们在她所住的房子里，找到了出摊的推车和一应用具，甚至还有尚未卖完的高丽果糕。我们特意推着这一套东西，带着她，去了夜市，向附近的摊主们打听。摊主们都说，那天就是她在夜市卖高丽果糕，他们还奇怪，这新摊主怎么才卖了一天就不见人影了，哪有人这么做生意的。可见她去夜市卖高丽果糕的目的，就是为了催眠程蝶飞，刺杀顾将军。” 不仅有物证，还有人证，那看来是杨淑慧在说谎了。欧阳晟转向了杨淑慧：“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杨淑慧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那推车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在我的住处。不不不，不是，那根本就不是我的住处，我只是，只是这两天住在那里而已。”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到底是什么？欧阳晟道：“既然你觉得我们说的不对，那你来讲。” 杨淑慧道：“我从牢里跑出来的第一天晚上，躲到了城郊的破庙里，打算在那儿将就一夜，谁知却被人堵上嘴，绑住手脚，蒙上眼睛，套上头套，丢上了马背。绑匪带着我一路颠簸，最后把我丢进了一个冷飕飕的地方。等我发现自己被松了绑，摘掉了头套的时候，解开眼睛上的布条一看，原来我是在一间黑洞洞的地牢里。” “我就这样一直被关在地牢里，也不知道关了多久。直到十二天前，地牢的门突然打开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呆望了好久才敢走出来。我顺着台阶爬上地面一看，原来地牢上是个空院子，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我本来打算逃的，可是我身无分文，又饥肠辘辘，不知道逃到哪里去。而这个院子里虽然没有人，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都是齐全的，我干脆就住了下来，直到你们把我抓回了京城。” 她讲的这一篇，简直是另一个故事，欧阳晟将信将疑：“既是如此，你一路上为何没有喊冤，直到现在才告诉我们认错了人？” “我，我根本没有弄清楚情况啊。”杨淑慧委委屈屈地道，“我还以为你们是受岭南王世子所托，抓我回去继续坐牢的，我哪敢反抗？” 竟是这样？欧阳晟想了想，又问：“你确定你从地牢里出来的时候，是十二天前？” “确定。”杨淑慧点了点头，“我被关得昏头昏脑，不知日期时辰，所以出来后，特意找人打听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70章 查不出的结果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966/530432966/530432984/20201120182203/css/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欧阳晟掐指算了算，对平南王等人道：“十二天前，那就是大舅舅被害的第二天了。” 顾衡被害的第二天，这个时间点可就有点微妙了。平南王等人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了点想法，但当着杨淑慧的面不方便说，于是先让大理寺卿把杨淑慧和程蝶飞带了下去。 待得屋内只剩下了他们这几个人，章诚轩开口问道：“你们觉得杨淑慧说的是实话吗？” 欧阳晟道：“我觉得她没说谎，如果她真的就是卖高丽果糕的摊主，那她是如何给程蝶飞催眠的？她生在京城，长在京城，算是我们知根知底的人，我并不曾听说她会什么催眠术。” 顾元朗赞成欧阳晟的判断：“杨淑慧最恨的人，是岭南王世子李赞和戴姑娘，就算她会催眠术，也该去害他们，为何要去害我父亲？她与我父亲无冤无仇，甚至都没怎么见过面。” 章诚轩道：“如果杨淑慧说的是实话，那极有可能是有人冒充她，去夜市卖了高丽果糕。她把程蝶飞催眠之后，等确定我岳父已经遇害，才在第二天把杨淑慧放了出来，让她来顶缸。” 欧阳晟觉得他的推理很对：“假扮成杨淑慧不难，这世上会易容术的人虽然少，但并非没有。再加上程蝶飞和夜市里的人都不认得杨淑慧，假扮起她来就更容易了。” 平南王和顾元朗觉得他们的推断很有道理，连连点头。 平南王道：“那我们现在要找的，就是这个假扮杨淑慧的人了。” 顾元朗有些犯难：“此人既然是易容成了杨淑慧，那谁知道他的真实长相是什么，又该从何找起？” 说得是，的确有难度，但再难也得查。欧阳晟想了想，道：“只要娜仁出入过寒霜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我们可以从两方面着手，一是去询问城门守卫，查大舅舅遇害前后，出入过寒霜镇的陌生人；二是去杨淑慧落脚的院子附近，打听那院子是谁的，近期又有那些人出入。” 章诚轩颔首表示赞同：“我们可以先派人去看看那院子是不是真的有地牢，以证实杨淑慧刚才的话。” “那这件事，还是交给你去办。”平南王对章诚轩道，“你现在练着兵，还让你操心这件事，要让你受累了。” 章诚轩道：“祖父，被害的人是清颜的父亲，我的岳父，查找真凶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您跟我客气什么。” “好孩子。”平南王拍拍他的肩膀，站起身来，与大理寺卿别过，进宫向皇上汇报案情最新的进展去了。 欧阳晟也与众人分别，回到了颍川王府，把杨淑慧的供词及他们的分析讲给了叶雨潇听。 现在无论是程蝶飞还是杨淑慧，都无关紧要了，最要紧的是，查出到底是谁催眠了程蝶飞？叶雨潇想了又想，还是想不出来谁有嫌疑：“到底谁跟我大舅舅有仇，非要杀他？” 欧阳晟道：“大舅舅常年驻扎在边关，跟他有私仇的人几乎没有，我觉得这件事，多半还是敌军派人干的。” 倘若牵扯到敌军，那就不是他们几家的事了，也不是单凭他们几家的能力就能报仇的。叶雨潇有些忧虑：“这件事，皇上会一查到底的？” “肯定会的。”欧阳晟道，“倘若大舅舅真是为敌军所害，那就关乎大熙的脸面，即便皇上一心削弱平南王府的势力，也绝不会置之不理的。” 那就好，希望皇上给力一点，尽快查出真凶，为顾衡报仇。叶雨潇默默地祈祷。 顾元朗先前的担忧没有错，查找起假冒杨淑慧的人来，犹如大海捞针，的确难得很。直到平南王府办完顾衡的丧事，寒霜镇那边也还没有消息传来。 平南王府、颍川王府、鲁王府和成国公府几家人都很着急，但也没有办法，只能耐心等待。 平南王府治丧的那几天，无数京城百姓自发前来悼念，几乎挤满了平南王府巷外的那条街。 迦丽公主从此处路过，命人停下马车，掀开车帘，朝外看了好一会儿。含香见状问她道：“公主是要去平南王府吊唁吗？” 迦丽公主摇了摇头：“他们都不待见本公主，本公主又何必去惹人厌。” 她说完，放下了车帘，问含香：“曼连达回婆蛮国去了？” 不是早回去了吗？含香点点头：“对，回去了。” 迦丽公主挑了挑眉：“他舍得放下明澈医馆的那个丫鬟春晓？” “舍不得又能如何。”含香撇嘴道，“颍川王府舍不得放人呢。” 迦丽公主道：“你说这颍川王府也真是拿乔，一个丫鬟而已，能嫁给我们婆蛮国的将军，这得是多大的福分，他们居然不肯。” “颍川王府说是不舍得春晓背井离乡，嫁到婆蛮国去。”含香道。 “借口。”迦丽公主道，“他们是舍不得春晓这颗摇钱树？有春晓在明澈医馆，一年能为他们赚不少银子呢。” 含香道：“或许是，不过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了，曼连达都已经回国去了。” “那他还惦记着春晓么？”迦丽公主问道。 “惦记着呢。”含香道，“奴婢听说曼连达将军因为放不下春晓，天天跟索洛丹将军闹腾，说要辞去婆蛮国的官职，搬到熙朝来住。” “这事儿本公主也听说了。”迦丽公主微微一笑，“你说，本公主要不要替他做个媒，帮他这个忙呢？” 含香见迦丽公主露出笑颜，自己也便开了心，顺着她的话道：“那敢情是好，曼连达将军一定会对公主感激不尽的。” “本公主也这么觉得。”迦丽公主脸上的笑容愈浓，命车夫重新扬鞭，朝宫中而去。 她递了牌子进了宫，去了御书房，求见皇上。 自打她重获入宫的资格，这还是头一次要求见皇上，皇上便给了她这个面子，让人领着她进了御书房。 迦丽公主行过礼，与皇上聊起了天韵九州。皇上攻打天韵九州，就是要跟婆蛮国合作的，自然听得十分认真。 聊了一会儿，迦丽公主把话题带到了曼连达的身上来：“皇上可知道，曼连达将军曾带兵攻打过天韵九州？”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71章 暗箱操作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966/530432966/530432984/20201120182203/css/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哦？”皇上一听，登时来了兴趣，“如此说来，曼连达将军对天韵九州的情况很了解了？” “皇上，您别怪我自夸，大熙的这些个将军，包括颍川王和鲁王，他们对天韵九州的了解程度，绝对比不上曼连达。”迦丽公主颇为自信地道，“曼连达当初为了攻打天韵九州，可是专门派探子去打探过军情的。” 皇上越听越高兴，哪怕迦丽公主贬低了大熙的将军们，他也没有生气，依旧笑呵呵的：“看来朕与婆蛮国结为友邦是正确的，有了曼连达将军这样的人才，朕是如虎添翼。” 迦丽公主却道：“皇上，曼连达将军再有本事，也是婆蛮国的人，他要是来了熙朝，那皇上才是真正的如虎添翼呢。” 皇上一听她这话里有话，不由得愣住了。她不是婆蛮国的公主吗，怎么却像是在鼓励他把曼连达挖到熙朝来似的？ 皇上一时拿不准迦丽公主的意思，望着她不说话。 迦丽公主笑道：“皇上可知道，曼连达自从从熙朝回去后，就见天儿地闹着要辞去所有的职务，带着亲兵来熙朝定居。为了这事儿，他惹恼了我的父王，就只差挨板子了。” 原来不是她在鼓励他撬婆蛮国的墙角，而是曼连达自己想要另谋高就？但这种近乎于叛国的事情，曼连达怎么敢明目张胆地跟婆蛮国国君提出来的？他就不怕婆蛮国国君一怒之下，把他的脑袋给砍了？ 皇上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可思议，满心疑惑地问迦丽公主道：“曼连达将军为何想要抛下一切，到熙朝来定居？” “英雄难过美人关呗。”迦丽公主笑道，“他不惜抛下一切，拼了命地想要来熙朝，自然是因为熙朝有吸引他的人了。” 原来是为了女人，怪不得婆蛮国国君没有把他的脑袋砍下来。皇上饶有兴趣地问道：“不知是我朝哪一家的千金，把曼连达将军给迷住了？” “她不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但是她的才华和魅力，远超那些大家闺秀。别说曼连达将军了，就连我这个女人，都是有些动心的。”迦丽公主道。 他们熙朝的女人竟能得到迦丽公主如此盛赞，皇上心里是高兴的，也愈发来了兴趣，再次问迦丽公主：“你所说的那个女子，到底是谁？” “这位奇女子，皇上应该也见过的。”迦丽公主道，“她就是明澈医馆的春晓大夫。” “春晓？”皇上一愣，“如果朕没有记错，她是颍川王妃的婢女，如今卖身契还在颍川王府？” “没错，她的确是颍川王妃的丫鬟。”迦丽公主道，“但皇上有所不知，曼连达将军也是穷苦人出身，比春晓强不了多少。他和春晓一样，都是靠着自己的能力和本事，才有了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所以他非但不嫌弃春晓，反而觉得他们之间有共通之处，很是惺惺相惜。” 原来是这样。仔细想想，如果春晓不是奴籍，的确是很多男人梦寐以求的对象。她长得不差，能挣钱，娶了她，还可以跟颍川王府搭上关系，多么划算的一件事？曼连达会看上春晓，乃是情理之中的事，一点儿也不稀奇。 迦丽公主看了看皇上的脸色，继续道：“其实曼连达在熙朝的时候，就已经向颍川王府提过亲了，只可惜颍川王和颍川王妃不肯放人，曼连达将军这才带着遗憾回国去了。” “颍川王和颍川王妃不肯放人？为什么？”皇上很有点惊讶。春晓嫁给曼连达，怎么着也是高攀了，这么好的亲事，欧阳晟和叶雨潇怎么会不答应呢？ 迦丽公主道：“颍川王和颍川王妃是心疼春晓，舍不得她远嫁到婆蛮国去。不过我想，只要曼连达愿意为了春晓搬到熙朝来，那颍川王和颍川王妃肯定就不会反对了？” 如果欧阳晟和叶雨潇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舍不得春晓，那是正常的，换他他也舍不得。春晓的医术多好啊，嫁到婆蛮国去，岂不是便宜他们了？皇上站起身来，到御案前慢慢地踱了几步，向迦丽公主确认：“只要把春晓嫁给曼连达，他就一定会搬到熙朝来，做个熙朝人？” 迦丽公主很肯定地点头：“这事儿在婆蛮国早就已经闹开了，那还能有假？他现在就担心，即便他不顾一切地来了，颍川王和颍川王妃还是不愿意把春晓嫁给他，那他可就傻眼了。” 皇上马上道：“如果他是担心这个，那你可以让他放心，只要他愿意来熙朝，朕可以向他保证，一定让他抱得美人归。” 迦丽公主笑道：“有了皇上的这句话，那我可就给曼连达写信，让他且先遣媒人来提亲了。” “行。”皇上满口答应，“等他一搬到熙朝，朕马上为他操办亲事。” “那我就先替曼连达谢谢皇上了。”迦丽公主笑着行了一礼，告退出宫去了。 只要给曼连达一个媳妇，熙朝就能多一员大将，而且还是对天韵九州很熟悉的大将，这笔买卖怎么想怎么合算。迦丽公主一走，皇上就开始着手办这件事了。 要把春晓嫁给曼连达，首先要做的是给她脱籍。可是在熙朝，奴婢乃是个人私有财产，即便他是皇帝，贸然去找叶雨潇谈这件事，也是非常不妥当的。皇上仔细地思虑了一番，决定来个迂回战术，就春晓对医学界所做的贡献大肆地表彰一番。但是只表彰她一个人，未免显得太刻意，于是皇上把魏公公叫了来，与他商议。 魏公公给皇上出主意，不如设立一个奖项，表彰全国医术高明的大夫，再把春晓的名字列到其中去。 皇上觉得这主意真不错，马上把董毅叫了来，把这件事情交给了他，并明确地向他表示，别人得不得奖他不管，但获奖名单上一定要有春晓。 董毅不知道皇上为何突然要抬举春晓，但春晓的医术有目共睹，得奖乃是实至名归，于是满口应承了下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72章 皇上的意见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0883/478330883/478330889/202010141010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很快，皇上临时起意所设立的医学界奖项，就开始颁奖了。春晓果然位列前茅，代表着荣誉的匾额和丰厚的赏赐，由太医院院使董毅和礼部的官员亲自送到了安定巷口，引得无数人围观艳羡。 除了春晓，叶雨潇和孔明月也在获奖名单之列。一家医馆，三人获奖，登门道贺的人几乎踏破了颍川王府的门槛，而叶雨潇怀着身孕，不便接待，就忙坏了欧阳晟。顾清颜和顾如烟被抓来帮忙，每天高高兴兴地“抱怨”叶雨潇，以后这样的奖还是少得，不然她们迟早得累坏。 颍川王府连着摆了三天的流水席，总算是招待完了所有的宾客。叶雨潇为了感谢顾清颜和顾如烟的鼎力相助，特意请他们夫妻来吃饭，因他们尚在孝期，便没有上酒，只是命厨娘们炒了几个家常的素菜。 席间，顾如烟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腰，问道：“皇上为何突然设立什么医者贡献奖？熙朝三百六十五行，行当那么多，为何不设立教书匠，兵士将，独独弄出一个医者奖来？” 顾清颜猜测：“是不是皇上嫌那些军医无用，所以先抬举一下民间的大夫，等到打仗的时候，好调他们去军中效力？” 欧阳晟给叶雨潇夹了一筷子香菇，道：“甭管军中缺不缺军医，反正你表姐是不会去随军当军医的。” “为什么？”叶雨潇扭头问道，“我当过军医的，有经验。” 欧阳晟把她的鼻子一捏：“因为你得在家带孩子。” “而且还是俩，估计一个人都带不过来，还得咱帮忙。”顾如烟乐了。 顾清颜不知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章诚轩，又把目光移开了。 刘显钊问章诚轩：“卖高丽果糕的摊主，可查出眉目了？” 章诚轩叹气摇头：“杨淑慧落脚的院子后头，的确有个地牢，看来她没有扯谎。但绑架她的人心思缜密，从一开始就是以她的容貌出现的，所以即便城门守卫和院子附近的邻居见过绑匪，也以为那是杨淑慧，让我们无从查起。” 这是个令人心情低沉的消息，几人跟着叹气，以茶代酒，碰了一杯，以纾解心中抑郁。 用过膳，几人移步厅中，此时丫鬟来报，称魏公公来访。 魏公公登门，多半是带着皇上的旨意，欧阳晟忙命人把他请了进来。 魏公公团团行了礼，笑道：“原来鲁王、鲁王妃、刘公子和夫人也在。” 章诚轩与他熟得很，玩笑道：“魏公公要与颍川王和颍川王妃说什么？要不要我们先回避？” 魏公公笑道：“王爷说笑了，今儿我要说的事，即便王爷想回避，我也是不让的。我还指望着王爷能帮忙劝颍川王和颍川王妃几句呢。” 需要他帮忙劝欧阳晟和叶雨潇？章诚轩挑了挑眉，对欧阳晟和叶雨潇道：“听听，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不然哪需要我劝？” “不是什么好事？”欧阳晟马上对魏公公道，“本王可以选择不听吗？” 魏公公顿时尴尬了：“王爷，您要是不听，我如何跟皇上交差哪，还请王爷体恤则个。” 欧阳晟不过是开玩笑而已，哪会真的为难他，当即吩咐丫鬟：“给公公搬个凳子来，让他坐下讲。” 丫鬟马上给魏公公搬了凳子来，魏公公也不客气，坐下道：“我今天来，是想跟王爷和王妃商量一下春晓的事。” 春晓的事？春晓能有什么事？欧阳晟和叶雨潇皆是一愣。 魏公公继续道：“皇上的意思是，春晓姑娘如今得了朝廷的表彰，继续保持奴籍，只怕不太合适。不知王爷和王妃可愿意将卖身契还她，让她恢复自由身。” 把卖身契还给春晓，小事一桩，但皇上怎会过问起这样的小事来的？欧阳晟疑惑着，对魏公公道：“公公，皇上为何突然关心起春晓的奴籍来？这里没有外人，还请公公将内情透露一二。” 那日迦丽公主到访御书房，魏公公并不在场，是以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摇头：“皇上突然关心此事，或许是有个中缘由，但却并未告诉过我。皇上只是命我来颍川王府，好生劝说王爷和王妃，务必要办成此事。” 务必？皇上这么在意春晓的身份？莫非皇上看上她了，想要先抬她一手？欧阳晟琢磨着，看向了叶雨潇。 叶雨潇正好也想到了这一层，当即问魏公公：“公公，你跟我说句实话，皇上是不是想把春晓纳入后宫？这事儿我是绝不会同意的。” 这……皇上没透露过有这想法，但也不排除有这想法，他不敢妄言哪。魏公公为难地挠了挠头，只能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他说完，又道：“不过我觉得，这种事，既然皇上没提，您就当不知道。您先顺着皇上的意，给春晓脱了籍，事后如果皇上要纳她入宫，肯定会先来询问您的意见的，您如果不愿意，到时别答应就是了。” 叶雨潇却道：“春晓脱了籍，就与颍川王府再无干系，到时我的意见如何，还重要吗？” “一日为奴，终身为奴，怎会不重要？”魏公公道，“再者春晓姑娘的性子，您比我更清楚，如果她自己不愿意进宫，谁能强迫得了她？即便是皇上，恐怕都不行。” 这倒是的，春晓的性子刚强泼辣，如果是她自己不愿意的事，谁也没办法强迫她。叶雨潇想了想，小声地去跟欧阳晟商量：“这事儿要不要依了皇上？” 欧阳晟道：“依了吧，毕竟于春晓而言，脱籍是好事。如果咱们不答应皇上，只怕春晓知道后，心里会有想法。” 也是，他们得考虑春晓的感受。叶雨潇点点头，对魏公公道：“行，听公公的。明儿我就把卖身契还给春晓，再择日摆上几桌酒，告知亲朋好友。” 同意了？魏公公很是高兴，又道：“王妃这酒别忙着摆，我这里还有一件事，要说给您知道。” 还有事？叶雨潇问道：“什么事？也是关于春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73章 抬身份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0883/478330883/478330889/20201014101002/css/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是，还是关于春晓姑娘的。”魏公公道，“皇上的意思是，既然给春晓姑娘脱了籍，顺便就给她把身份再抬一抬。” “怎么个抬法？”叶雨潇问道。 魏公公道：“皇上已经跟忠勇伯说好了，让他认春晓姑娘为干女儿，只要您同意，从今往后，春晓姑娘就是忠勇伯府的四小姐了。” 忠勇伯？那不是欧阳晟二婶鲁灵云的娘家么？当初谋害“叶雨潇”的鲁池瑶，就是他们家的闺女。现任忠勇伯既是鲁灵云的亲哥哥，也是鲁池瑶的亲爹。叶雨潇满心困惑：“为什么是忠勇伯？这其中有什么讲究？” 魏公公道：“应该没什么说道，皇上只是单纯地想要给春晓姑娘一个好出身。” “如果只是要一个好出身，那让我认春晓为干妹妹，岂不是更方便？”叶雨潇质疑道。 魏公公解释道：“皇上考虑过这个的，只是他寻思着，顾将军刚过世不久，您尚在孝期，认个干妹妹不合适。再者，春晓姑娘不管是不是您的干妹妹，您都会照拂她的；而让她认忠勇伯为义父，就能让她多个倚仗，您说是不是？”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皇上考虑得如此周全，到底是要做啥？叶雨潇心里有点没底，但既然已经决定了给春晓脱籍，让她认个义父没什么不好，于是便道：“那摆酒的事，就交给忠勇伯府了。” 她这便是同意了。魏公公顺利完成了差事，高高兴兴地起身，给他们行礼：“那我这就回宫，禀给皇上。” 欧阳晟命人把他送了出去。 章诚轩夫妇和刘显钊夫妇都很疑惑，皇上为何突然如此看重春晓。不过春晓是明澈医馆的人，皇上看重她，就是看重颍川王府，这不算坏事，于是他们没有过多思虑，便将此事放下了。 当天晚上，叶雨潇就把春晓叫到颍川王府，跟她讲了脱籍和认忠勇伯为义父的事。 春晓听完，当场跪下了：“王妃，若奴婢说不想脱籍，那是假话，但奴婢不愿离开颍川王府，不愿离开您，这也是真的。” 春晓是愿意脱籍的，看来他们考虑到她的感受是对的。叶雨潇笑着向她保证：“不管你脱不脱籍，永远都是颍川王府的人。”她说完又道：“再说你就算脱了籍，还是在明澈医馆上班，所以有什么好担心的？” 对，她生是明澈的人，死是明澈的魂。春晓这下释然了，端端正正地给叶雨潇磕了三个头，谢她返还卖身契之恩。 忠勇伯府得到春晓脱籍的消息，很快大摆筳席，向亲朋好友介绍了春晓忠勇伯府四小姐的身份。颍川王府的一个丫鬟，都成忠勇伯府的四小姐了，消息传开，满城哗然。不过大家都知道这是皇上的主意，即便心里再怎么羡慕嫉妒恨，也不敢说三道四。 叶雨潇和欧阳晟有孝在身，没能去忠勇伯府吃酒，不过听说宴会举办得很顺利，春晓很是满意，两人也就放了心。 当晚，春晓一身千金小姐的打扮，来了颍川王府。 叶雨潇打趣她道：“呀，忠勇伯府四小姐来了。” 春晓跪下给她磕了头，道：“春晓这辈子都是王妃的丫鬟。” 叶雨潇让小纂把她扶了起来，道：“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我早就没拿你当丫鬟使唤了，所以又何必在意这些虚头巴脑的主仆关系。” 春晓想了想，换了个说法：“我这辈子都会为明澈效力，除非王妃嫌弃我了，要赶我走。” 这话叶雨潇挺满意：“就你这股子钻研劲儿，想让我嫌弃你很难。” 这是夸她努力上进呢，春晓高高兴兴地笑了。 叶雨潇关心她道：“你这身衣裳，是忠勇伯府给做的？” “是。”春晓答道，“他们给我做了四季衣裳，打了新首饰，可是那些东西太累赘，不适合我在明澈穿戴。” 叶雨潇道：“他们给你撑脸面，乃是一番好心。不过让你认忠勇伯为义父，乃是皇上的主意，即便你不穿戴他们给你准备的衣裳首饰，他们也不会说什么的。” “那我在明澈的时候，穿我自己的衣裳，等回忠勇伯府的时候，再穿戴他们给我准备的东西。”春晓笑着应话，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她高兴，叶雨潇也就高兴，又问她道：“那你今后是住忠勇伯府，还是继续住明澈？”春晓在明澈，是有自己的宿舍的，更有小丫鬟专门照顾她的饮食起居，让她能够心无旁骛地工作。 春晓道：“我还是住明澈，忠勇伯府的人虽然待我不错，但大宅门里，人多是非多，我可没功夫跟他们搅和。” 春晓一向是个明白人儿，叶雨潇点头道：“忠勇伯认你为义女，不过是走个过场，你不用太在意他们，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多谢王妃提醒，我记住了。”春晓说完，又对她道，“王妃还有什么吩咐么？如果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明澈有个病人，昨天刚做完手术，我放心不下，得回去看看。” 她心系病人，叶雨潇自然放行，命人送她回明澈了。 刚送走春晓，便有丫鬟来报：“王妃，忠勇伯府的云姑奶奶来了。” “云姑奶奶？谁？这称呼怎么这么怪？”叶雨潇问道。 小纂回答了她：“王妃，云姑奶奶就是咱们王爷的二婶，皇上收回齐王府的爵位后，她跟王爷的二叔和离，回了娘家，他们家里人就称呼她为云姑奶奶了。还有，现任忠勇伯是她的亲哥哥，论辈分，她现在是春晓的干姑姑。” 原来是她，这可算是个老熟人儿了。叶雨潇命丫鬟把她请了进来。 鲁灵云带着一丝倨傲的神情，迈过门槛，进了厅。与她的神情不太匹配的是她的装扮，虽然衣料名贵，但式样早已过时，看来她在娘家的日子，并不怎么好过。 既然生活不如意，这倨傲的神情又是从何而来？叶雨潇暗自摇头，请她坐下，又命丫鬟上茶上点心。 鲁灵云却不肯坐，就站在厅中，冲叶雨潇冷笑：“颍川王府好大的威风，丫鬟都能塞到我们忠勇伯府当小姐了。” <hr class="authorbsp; 2020.12.30第2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74章 千里迢迢的提亲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7703/529587703/529587748/20201113145503/css/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小纂一看鲁灵云是找茬的架势，马上紧张了起来，她不是怕鲁灵云，而是因为叶雨潇已经怀孕8个多月了，万一让她气着，动了胎气，早产了怎么办？ 叶雨潇看出了小纂的紧张，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胳膊，道：“你马上派人进宫，告诉皇上，忠勇伯府不乐意让春晓当他们家的四小姐。” 小纂见叶雨潇情绪平稳，放了心，拔腿就走。 鲁灵云横跨一步，拦住了小纂的去路，眼睛却望着叶雨潇：“颍川王妃就这么点本事？我刚说一句话，你就要告御状。皇上日理万机，你却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去烦他，就不怕皇上一怒之下，责罚你家王爷？” 叶雨潇看了她一眼，道：“我这还真不是告状。让春晓认忠勇伯为义父这事儿，本来就是皇上的主意，现在你们不乐意，我不得告诉皇上一声，看是不是重新给春晓找个义父？” 鲁灵云一愣：“让春晓到忠勇伯府当四小姐，是皇上的主意？” 叶雨潇感到有点无语：“你连这个都没有弄清楚，就敢到颍川王府来找茬？鲁灵云，这几年的时间过去了，你的本事怎么越长越回去了呢？” “你少哄我，什么皇上的主意，不过是你现编出来吓唬我的罢了。”鲁灵云犹自嘴硬，但人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转身，准备朝门边迈了。 叶雨潇也不理她，转头对小纂道：“派个人送忠勇伯府的云姑奶奶回去，顺便问问她的哥哥忠勇伯，他们这位云姑奶奶意图抗旨，到底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忠勇伯的意思？” 好家伙，抗旨的大帽子都给她扣下来了？鲁灵云又惊又急，停下脚步，准备跟叶雨潇好好理论几句。 但小纂根本不容她分说，带着一群丫鬟婆子，强行把她轰出去了。 第二天，忠勇伯和忠勇伯夫人亲自带着鲁灵云来到了颍川王府，向叶雨潇道歉，并当着她的面，狠狠地斥责了鲁灵云，直到把她骂哭才算。 叶雨潇现在才不会把鲁灵云这种小角色放在心上，当即对忠勇伯和忠勇伯夫人道：“两位回去再教训妹妹，我乏了，要歇着了。” 忠勇伯却道：“王妃，我们今日来，还有另外一件要事，想与你商议。” “要事？什么要事？”叶雨潇问道。 忠勇伯先问她道：“婆蛮国的曼连达将军，不知王妃可认得？” “那自然是认得的，他的金疮迸裂，还是我跟春晓给他治好的呢。”叶雨潇答道。 原来是春晓治好了他的金疮迸裂，难怪，难怪。忠勇伯恍然大悟：“王妃，今天早上，有两个婆蛮国的媒人到了忠勇伯府，说是为他们婆蛮国的曼连达将军来向春晓提亲的。虽然春晓现在是我的干女儿，但她的亲事我不敢擅自做主，所以特意来与王妃商议。” 曼连达都回国了，还没放下春晓呢？竟特意让婆蛮国的媒人千里迢迢地来提亲了？叶雨潇道：“这曼连达将军还在我们大熙的时候，就曾来颍川王府提过亲，被我和王爷给拒绝了，我们都舍不得让春晓背井离乡地嫁到婆蛮国去。您和夫人刚收了这么个干女儿，想必也舍不得，不如就拒了。” 忠勇伯道：“可是，那两个媒人说了，曼连达将军愿意为了春晓，抛下婆蛮国的一切，搬到熙朝来住，当一个熙朝人。他为了春晓，能做出这么大的牺牲，王妃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曼连达竟愿意为了春晓，搬到熙朝来？这不是变相的上门女婿吗？他竟能为了春晓做到如此地步？叶雨潇很是惊讶。 这时候，忠勇伯夫人道：“王妃，您有所不知，今天那两个婆蛮国的媒人，是由魏公公陪着来的。虽然魏公公并没有说这是皇上的旨意，但魏公公是谁的人，您比咱们清楚。” “魏公公身为皇上的贴身内侍，竟陪着曼连达将军的媒人登门提亲，这恐怕就是在表明皇上的态度了。如果咱们拒绝了这门亲事，皇上会不会不高兴？” 魏公公竟会陪着曼连达的媒人来提亲？那不用猜了，这肯定是皇上的意思了。叶雨潇道：“怪不得皇上又是劝我给春晓脱籍，又是让她认了忠勇伯为义父，原来是为了抬高她的身份，以便嫁给曼连达。” 欧阳晟从外面走进来，道：“曼连达是婆蛮国大将，他愿意到熙朝来定居，皇上一定百般笼络，所以全力助他娶到心上人也不奇怪。” 叶雨潇仔细一想，好像也是，于是对忠勇伯夫妇道：“这事儿主要还得看春晓怎么想，晚上我叫她过来，好好地问问她。” 说得是，结亲不是结怨，还得春晓自己愿意才行。忠勇伯和忠勇伯夫人连声称是，告辞离去。 欧阳晟走到叶雨潇面前，蹲了下来，给她揉腿。她如今到了孕晚期，小腿肿的厉害。 叶雨潇问他道：“阿晟，你说这门亲事，如果春晓同意的话，能不能行？”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欧阳晟道，“当初我不愿意让你把春晓嫁给曼连达，唯一的顾忌便是曼连达并非熙朝人。如今他既然愿意搬到熙朝来，那我还有什么反对的理由？” 说得也是，如果曼连达真的搬到熙朝，这是一门难得的好亲，春晓是个有福气的。叶雨潇想着这件事，想要尽快知道结果，当即命人去明澈医馆，把正在上班的春晓叫了过来。 春晓来的时候，疑惑中还带着点抱怨：“王妃有什么要紧的事吗？不能等我下了班再说？” “明澈医馆现在的大夫多着呢，不差你这点时间。”叶雨潇说着，把曼连达愿意搬到熙朝来迎娶她的事讲了一遍，又道，“他遣来的婆蛮国媒人已经到了，正等着忠勇伯府的回信儿呢。但我和忠勇伯夫妻的意见是一致的，这门亲事，还得看你自己怎么想。” 春晓满脸惊讶：“他竟还想着娶我呢？” “这我们也没有想到。”叶雨潇道，“可见他还算是个长情的人，且有十足的诚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75章 密谋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5222/515715222/515715249/2020091811321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春晓平时那么泼辣的一个人，这会儿竟扭捏了起来：“王妃，您觉得我该嫁吗？您让我嫁我就嫁，我听您的。” 叶雨潇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心里其实是愿意的了，如果她不愿意嫁给曼连达，直接就拒绝了，何必说要听她的呢？叶雨潇抿着嘴笑了一会儿，故意道：“我觉得曼连达不是良配。” “为什么？”春晓问道。 叶雨潇道：“他是个武将，迟早要出去打仗的，也许好几年都不回来，到时候你岂不是独守空房？” “独守空房也没什么不好的。”春晓急急忙忙地道，“他不在家，我正好可以一如既往地到明澈医馆上班，全身心地投入给病人看病，多好的事儿啊。” 叶雨潇看着她，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笑。 春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她这是多想嫁给曼连达，独守空房竟都觉得好。 春晓顿时红了脸，跺着脚道：“王妃，您套我的话！” 小纂替叶雨潇打抱不平道：“要是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王妃再怎么套话，也套不出来呀。” 说得好！叶雨潇冲小纂竖了竖大拇指，又对春晓道：“既然这门亲事你已经同意了，那咱们可就操办起来了。” 春晓红着脸，丢下一句“全凭王妃做主”，便声称医馆还有要紧的病人等着她，扭身跑了。 胆大顶天的春晓，竟也有如此娇羞的时候，看来她心里头对曼连达是十分满意了。 虽然这门亲事是由皇上促成的，但实际上却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叶雨潇十分乐意看到这样的局面，马上命人把这消息告知了忠勇伯府。 忠勇伯府由忠勇伯和忠勇伯夫人亲自出面，与婆蛮国来的媒人交换了庚帖，定下了这门亲事。 皇上得知春晓与曼连达定亲的消息，龙颜大悦，在他们正式定亲的第二天就赐下了宅邸，并派专人布置打理，一副只要曼连达抵达熙朝，马上就能入住的架势。 不知曼连达在婆蛮国是如何跟婆蛮国国君交涉的，这御赐的宅邸布置好还没几天，他便带着亲随部下到了大熙，进了京城。 皇上像是生怕他改变主意，重回婆蛮国似的，显得比曼连达本人还要急，在他抵达京城的第二天，就全权承办了他的亲事，派遣礼部专员主持了他的婚礼，热热闹闹地把春晓娶进了门。 婚礼当天，叶雨潇由于身子沉重，没有办法去吃酒，只得让欧阳晟陪同，登上王府最高的阁楼，眺望曼连达的府邸，听那迎亲的奏乐声。 欧阳晟掐指算了算，道：“从春晓脱籍到今天，还不到半个月，皇上也真是够性急的。” 因为春晓与曼连达是你情我愿，叶雨潇就觉得急点也没什么。她指着曼连达的宅邸，对欧阳晟道：“他们那宅子，离我们颍川王府倒是挺近的。” 欧阳晟点头道：“听说皇上在赐下宅邸前，特意派人去问过春晓的意见，是春晓想要住得离我们近一点的。” 皇上竟如此尊重春晓？这是看了他们颍川王府的面子，还是看了曼连达的面子？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春晓的福气。叶雨潇很是替她高兴。 此时，在聊着这场婚礼的人，不止有欧阳晟和叶雨潇夫妻，还有景仁宫里的德妃。 德妃逗弄着襁褓中白白胖胖的小皇子，看起来心情不错。她摇着手里的拨浪鼓，问一旁的浣纱：“听说今儿曼连达迎娶春晓的婚礼，是皇上派礼部官员去主持的？” “是。”浣纱回答道，“皇上可算是给足了颍川王府面子了。” “这跟颍川王府有什么关系？”德妃问道。 浣纱道：“这春晓原本是颍川王妃的丫鬟，皇上如此抬举她，难道不是给颍川王府脸面？” 德妃缓缓摇头：“以颍川王府如今的权势，哪需要靠一个丫鬟来挣脸面？皇上之所以如此抬举春晓，定是因为曼连达。” 两人正聊着，宫女来报：“娘娘，迦丽公主求见。” “她来做什么？”德妃眉头一皱。自从她上次泼了迦丽公主一身的茶水，迦丽公主就再没有来过，今天怎么突然又来了？ 宫女道：“迦丽公主说她是来向娘娘赔礼道歉的。” 赔礼道歉？是因为曼连达娶了春晓，她觉得自己该跟颍川王府搞好关系了？可是曼连达现在已经是熙朝人了，跟她这个婆蛮国的公主还有什么关系？德妃轻哼一声，道：“领她进来吧。” 宫女很快将迦丽公主领了进来。 迦丽公主上前向德妃行礼，态度十分恭敬：“娘娘，先前我不自量力，口出狂言，惹恼了娘娘，是我不对，还望娘娘大人有大量，不要再与我计较了。” 她终于意识到，想要嫁给欧阳晟是不自量力了吗？德妃笑了一下，道：“你能意识到这一点，还是不错的。如果你是想要留在熙朝，等本宫回头给你挑一个如意郎君就是了。” “那我先多谢娘娘了。”迦丽公主欠身道。 德妃见她态度不错，看看怀里的小皇子，又念起了她送子的恩情，便给她赐了座。 迦丽公主落座后，看了看小皇子，道：“娘娘把小皇子养的真好，看来当初我挑您来做小皇子的母妃，是正确的选择。” 德妃看了她一眼，让奶.娘把小皇子抱了下去：“你今天来找本宫，真的就只是为了道歉？” “娘娘真是聪敏。”迦丽公主笑道，“我今天来，除了向您道歉，还想跟您唠唠家常。” “跟本宫唠家常？”德妃忍不住想笑了。 迦丽公主不紧不慢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问道：“娘娘可知道，荣王治水的事？” 德妃点点头：“自然是知道的。本宫真是没有想到，荣王自己没本事，却找了个会治水的何必问。如今黄河水患治理初见成效，皇上早朝时对他赞不绝口，看样子，这一次荣王要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了。” 迦丽公主听她这言语里怨气不少，心下一笑，朝她微微倾身：“那娘娘可知道，这个会治水的何必问，正是颍川王推荐给荣王的？” “何必问是颍川王推荐给荣王的？！”德妃猛地抬起了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76章 成了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158/519701158/519701185/20201231100705/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迦丽公主一笑：“娘娘，何必问是怎么回事，您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那何必问满身治水的才能，但上一次却因为有人从中作梗，治水以惨败告终，自己也落了个锒铛入狱的下场。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何必问自从上次过后，戒备心极强，无论谁去请他，都不肯出山的。而荣王在朝中自身难保，为何他去请，何必问就答应了？那是因为荣王有颍川王撑腰，何必问看中的不是荣王，而是颍川王。荣王在请动何必问后，查清了当年的冤案，并请颍川王帮忙，为何必问洗清了冤屈，何必问这才对他死心塌地，全心全意地帮他治理水患，而且把功劳全让给了他。” 德妃听完，沉默不语，一只涂满丹蔻的手，却是紧紧地扣在另一只手腕的镯子上，久久没有松开。 迦丽公主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马上给她挑明了：“娘娘上次泼我一身的茶水，不就是不想得罪颍川王，以期他能舍弃荣王，转而扶持小皇子吗？可现在，他都已经送给荣王这样一份大礼了，您还觉得他会换个人来扶持吗？” 德妃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但她哪愿意在迦丽公主面前露了怯，当即否认：“颍川王权大势大，本宫不想与他结怨，这不是很正常的想法吗？再说你想要破坏颍川王和颍川王妃的关系，本身就是作孽，本宫怎会支持你？” 迦丽公主并不与德妃争辩，而是轻声一笑，忽然换了话题：“娘娘，我听说您有一位娘家兄弟，名叫费阳青。费阳青领兵打仗也有好些年头了，经验丰富，资历足够，娘娘家既有这样的人才，怎不举荐他去戍边？” 德妃很高兴她不再提荣王和颍川王的关系，马上顺着她的话道：“你是指顾衡遇刺，北境主将空缺的事？难道你不知道吗，皇上已经新派人去了，本宫现在举荐又还有什么用？” “不不不，我指的不是北境。”迦丽公主道，“除了北境，不是还有祁连关吗？” 德妃现在觉得迦丽公主是在跟她逗闷子了，不悦地看了她一眼，道：“公主，你没有把熙朝的国情弄清楚，就不要跑到本宫面前来，浪费本宫的时间。那祁连关是顾彻镇守的地方，而顾彻还好端端地活着呢，你却让本宫举荐娘家兄弟去祁连关，这不是摆明了让本宫去得罪平南王府吗？” 迦丽公主莞尔一笑：“娘娘，您让祁连关主将空缺，您娘家兄弟不就有机会了吗？” 让祁连关主将空缺？难道让顾彻跟顾衡一样遇刺？？德妃吓了一跳：“迦丽公主，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且不说刺杀镇边大将，风险极高，更重要的是，已有顾衡遇刺在先，一旦她刺杀顾彻被皇上查出，皇上一定会以为，顾衡也是她派人刺死的。迦丽公主这哪是在给她出主意，分明就是在引诱她走上不归路。 迦丽公主见德妃的反应如此强烈，猜想她可能会错了意，连忙解释道：“娘娘千万别误会，我并不是让您去杀人。” 她说完，站起身来，走到德妃面前，弯腰附耳，与她低声说了几句。 德妃听完，神情渐渐放松，唇角露出了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来：“公主能与本宫出这样的主意，看来对我朝的皇上了解不少。” 迦丽公主自得地笑道：“想要办成事，自然得顺着皇上的心意来了。不，准确地说，皇上早就想要这样做了，只是不好自己提出来而已，若娘娘去帮皇上这把，皇上不但不会怪罪，反而会觉得娘娘贴心极了，您说是吗？” 不错，此举不但能让祁连关主将空缺，给费阳青谋一个更好的前程，让小皇子能有更强大的母族；而且能顺从皇上的心意，让皇上对她愈发宠爱，而只有她更受宠，小皇子的将来才更有保障。德妃想着，面带着微笑，好好地打量了迦丽公主一番，问道：“上次本宫泼了你一身茶水，你却以德报怨，究竟为何？” 迦丽公主笑了笑，道：“若颍川王妃的娘家一直势大，我哪有机会嫁给颍川王？只有削弱平南王府的势力，让颍川王妃没有娘家可倚仗，我才能趁虚而入。” 德妃“啧”了一声：“原来你还没有打消嫁给颍川王的念头，亏你刚才还来跟本宫道歉。” 迦丽公主却道：“我是为我当初的态度，向娘娘道歉，但我好容易心悦一个人，岂能轻易放弃？” 德妃故意道：“既然你给本宫出这主意是为了你自己，那看来你是不打算从本宫这里要点好处了？” 迦丽公主道：“只要娘娘能成功让费阳青顶替顾彻的位置，就已经是我得到的好处了。” “好。”德妃把手一拍，“本宫一定会尽我所能，如你所愿。” 迦丽公主走后，德妃马上命人伺候她换衣裳，准备去见皇上。 浣纱有点不放心：“娘娘真打算听迦丽公主的？万一她是挖了个坑等着娘娘去跳呢？惹恼了皇上，或是得罪了平南王府，都不是闹着玩的。” 德妃嫣然一笑，招手叫她近前，把迦丽公主刚才给她出的主意，讲给了浣纱听。 浣纱听后，马上面露惊喜：“如此精妙的主意，难为迦丽公主是怎么想得出来的？” 德妃心情好，跟她开起了玩笑：“那你说本宫还要不要去？” “去，去，这必须得去。”浣纱一叠声地说着，拿了一盒点心来，好让德妃去找皇上能有个借口。 德妃拎着这盒点心，在内侍的引领下，进了御书房。浣纱就站在廊下等她。约莫两刻钟后，德妃从御书房里出来，脸上带着笑意，浣纱便知这事儿是成了，在心里把出主意的迦丽公主赞了又赞。 —————————————————— 颍川王府里，各种婴儿用品摆满了屋，款式种类比商铺里还齐全。顾清颜和顾如烟帮忙清点着，时不时地拿起小鞋子小袜子，惊叹太可爱。 欧阳晟在屋里溜达了一圈，质疑道：“怎么全是孩子用的东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77章 夺权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8380/531848380/531848453/20201203152104/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顾清颜拎着一双小鞋子，走过去摸了摸叶雨潇的大肚子，道：“还有一个月，表姐就要生了，当然全是孩子用的东西了，咱得提前备好。” 顾如烟点头附和：“临时做可来不及。”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欧阳晟却道，“本王的意思是，怎么只有孩子用的，没有潇潇用的？到时她刚生完孩子，不需要什么特殊衣物或用品么？即便不需要，零嘴儿总得准备一些吧，不然她坐月子多无聊。” 原来是惦记着媳妇呢，顾如烟冲叶雨潇一笑：“表姐，看来你不用担心表姐夫有了孩子就不顾你了。” 她才没有担心过，欧阳晟一直贴心得很，她挑男人的眼光，就和她的医术一样精准。叶雨潇毫不谦虚地冲顾清颜和顾如烟得意一笑：“叫你们俩的夫君跟你们表姐夫学着点。” 其实章诚轩和刘显钊为人都还不错，不然她也不敢讲这样的话。 顾清颜和顾如烟听了她这话，果然不但不生气，反而嘻嘻哈哈地要叶雨潇专门安排几堂课，让欧阳晟这个先生好好地教一教两个表妹夫。 说笑过一阵儿，顾清颜和顾如烟继续帮叶雨潇整理孩子的东西。顾清颜一边指挥着丫鬟叠小衣服，一边对叶雨潇道：“表姐，到时候这些东西哪些好用，你得记下来，咱们好原样给二嫂送一份，再过几个月，她也要生了。” “行，我到时候写个心得体会。”叶雨潇玩笑道。 顾清颜叹了口气：“你和二嫂今年都能添丁添口，只可惜，我爹他看不到了。” 提起顾衡，叶雨潇、欧阳晟和顾如烟都黯然神伤。 顾清颜觉得自己影响了他们的心情，觉得挺愧疚，忙道：“等表姐生了，我一定第一时间去给我爹上香，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她觉得自己不该破坏气氛，刻意说笑，屋内的气氛很快又热闹了起来。正在这时候，小纂从外面进来，禀道：“王爷，王妃，二表小姐，三表小姐，平南王府那边有人来报，说是二老爷回来了。” 二老爷？顾彻？叶雨潇等人皆是一愣。 顾如烟有点不相信，反复向小纂确认：“你说的是我爹回来了？为什么？我们没听说他要回京述职啊？” 小纂连连摇头：“具体原因奴婢也不清楚，但二老爷确实已经回来了，现在人已经在平南王府了。” 那看来不是回京述职的，如果是回京述职，他肯定要第一时间入宫面圣，不可能先回家的。顾如烟马上道：“我回去看看。” “一起去吧。”叶雨潇朝着欧阳晟伸出手去，让欧阳晟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说起来，我好多年没有见过二舅舅了。” 其实自从她穿越，就从来没有见过顾彻，这还是头一回。 顾清颜和顾如烟觉得她这肚子都九个月了，最好不要乱跑，但想想她是回平南王府，即便就在平南王府生孩子又如何，于是便没有拦她。 很快，四个人分乘两辆马车，去了平南王府。 平南王府门前，有他们从未见过的亲兵侍卫，看来很是顾彻回来了。 到了威虎堂，堂中更是有几个陌生的女子。顾如烟小声地告诉叶雨潇，那是顾彻的几个随军侍妾。 所以，不但顾彻回来了，就连他的侍妾都跟着回来了？叶雨潇更加不解了。 平南王妃见了他们，道：“我就知道，一给你们送消息，你们马上就会回来的。” 叶雨潇在欧阳晟的搀扶下，挨着平南王妃坐了，问道：“外祖母，二舅舅呢？” “他由你外祖父陪着，到后头给你大舅舅上香去了。”平南王妃道。 “二舅舅怎么突然回来了？”叶雨潇又问，“他是专程回来祭拜大舅舅的吗？” “他是回来奔丧的。”回答她的，是从厅后面走进来的平南王。 叶雨潇转头一看，在平南王身后，还跟着个年约四旬，身材魁梧，与已逝的顾衡颇为相像的男子，想必就是她的二舅舅顾彻了。 她这里还在猜着顾彻的身份，欧阳晟已是主动走过来，扶起了她：“咱们去给二舅舅行礼问安。” 看来她猜对了。叶雨潇随欧阳晟走到顾彻跟前，略弯了弯膝盖，当做行了礼。这并非她怠慢，而是九个月的双胞胎肚子实在是太大，她蹲不下身，也弯不下腰。 顾彻似乎还沉浸在顾衡离世的悲伤之中，面色凝重，眉头紧锁，只是冲他们点了点头。 顾清颜与顾如烟也上前给顾彻行礼，顾彻见了自家女儿和侄女，也只是点头示意，仿佛心事重重。 平南王落座后，对顾彻道：“皇命难违，何况皇上给出的理由合情合理，不容人拒绝，你就不要再想了。” 顾彻道：“父亲，您别误会，我回来给大哥守孝是应该的，我也很乐意这样做，只是皇上他，真的只是为了让我回来给大哥守孝吗？孝期整整一年的时间，等一年过后，我还能回到祁连关吗？只怕早已物是人非了吧？” 平南王显然也是这样想的，长叹一声，不作声了。 欧阳晟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了门道，问道：“是皇上命二舅舅回来，给大舅舅守孝的？” 顾彻点了点头：“皇上说，亲哥哥过世，我身为弟弟，本来就该守孝一年，再加上长兄如父，就更不能怠慢，所以让我回来了。” 历来镇边大将，即便家中死了父母，皇上也会夺情，不会让他们回来守孝三年的。现在顾彻只是死了哥哥，皇上却让他回来了，这让人不得不多想。欧阳晟压低了声音：“看来皇上这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动平南王府了。” “动平南王府应该不至于。”平南王道，“我们平南王府两代人为国效力，兢兢业业，忠心耿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倘若真的动了平南王府，只怕会让不少人寒心。” 顾彻点头，表示赞同：“皇上应该只是不想再让平南王府权势滔天了，所以正好趁着大哥过世，让我回家赋闲。从此平南王府只有尊荣，不再有实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78章 对策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0644/532370644/532371378/20201224230005/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或许是吧，但是像平南王府这样的人家，只要没了实权，马上就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谁都想要来趁机割一刀，踩一脚。好在平南王府的几家姻亲实力尚在，短时间内应该出不了什么大岔子。欧阳晟分析着，稍稍放心，问顾彻道：“二舅舅回来守孝，那祁连关由谁来守？” 顾彻答道：“皇上委任了费阳青为祁连关新的镇边大将。” 费阳青？德妃的兄弟，小皇子名义上的舅舅？欧阳晟唇角含着讥讽，冷冷地笑了一下：“我刚才在想，召二舅舅回来给大舅舅守孝，如此精妙的‘主意’，到底是皇上自己想出来的，还是有高人支招。如此看来，给皇上献策的人，应该就是费家的人了。” 从这件事中得到好处的是费家，那出谋划策的人即便不是费家，也是与费家利益相关的人了。不过此事已经铁板钉钉，知道真相也没用了。平南王此时忧虑的，是其他的事：“平南王府已被剪断了羽翼，不知皇上下一步的目标，会不会是阿晟或诚轩。” 平南王府的姻亲不止颍川王府和鲁王府，但正如日中天的，当属他们两家。 说曹操，曹操到，正巧此时章诚轩闻讯赶到，听到了平南王的话，接口道：“应该不会吧，皇上还指望着我和阿晟为他攻打天韵九州呢。” 平南王却道：“此一时彼一时，以前皇上只能倚仗你们俩，但现在有了曼连达了。本王听说曼连达曾经领兵攻打过天韵九州，对天韵九州的情况十分了解，正是因为这样，皇上才不惜抬高春晓的身份，引得他到熙朝来定居的。” 原来皇上看重曼连达，还有这样一层深意？欧阳晟与章诚轩对视一眼，双双皱起了眉头。他们都知道，平南王经历的事不少，他之所以当着他们的面把这样的猜测说出口，一定是从某些渠道听到风声了。 顾彻叹了口气，道：“率众之滨，莫非王臣，倘若皇上真有意夺权，我们身为臣子，又能怎么办？” 皇上之于他们，的确有着生杀予夺大权，但他们既然已经猜到了这样的结局，总不能坐以待毙吧？章诚轩略一思忖，征询平南王和顾彻的意见：“阿晟现在反正是闲云野鹤，皇上就算想拿他开刀，一时也寻不到借口。倒是我，正练着兵呢，要不要找个理由，先辞了这件差使，等局势明朗些再说？” 如今这情况，以退为进不失为一招好棋，费家不是想上位么，那就让他们尽情地上吧，练兵带兵可不是溜须拍马就能做好的，等他们练出来的兵显现出差距，皇上就会念及章诚轩的好了。平南王沉吟一番，道：“想法不错，但你打算找什么理由？这理由若是找的不好，可就正好成了皇上惩治你的由头了。” 顾彻点着头道：“没错，辞去差使容易，理由难找。说不准皇上现在正卯着劲儿挑你的错儿呢，你找的理由若是不合情合理，就是自己把脑袋朝着刀刃上送了。” 章诚轩成竹在胸地道：“理由我已经想好了，绝对合乎情理，只是需要表姐费心帮忙了。” 需要叶雨潇帮忙？可叶雨潇除了会治病，还能做什么？即便是治病，因为她现在大着肚子，能力也打了折扣了。众人疑惑地看了章诚轩一会儿，又把目光投向了叶雨潇。 叶雨潇却是心领神会，很快冲章诚轩点头：“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 章诚轩还没说是什么事呢，她就说包在她身上了？这两人是在打哑谜吗？众人更是如坠云雾了。 叶雨潇摸着肚子，琢磨了一会儿，对章诚轩道：“等我回去后再派人给你送去，只怕引人注目，不如趁着咱们这会儿在一处，我给你把这件事给办妥了。” “如此正好，劳动表姐了。”章诚轩欠身道谢。 “劳动什么，不过是动动脑子动动嘴的事儿。”叶雨潇说着，叫来小纂，附耳交代了几句。 小纂领命而去，很快拎着一袋子药回来了：“王妃，这些药，有的是平南王府和颍川王府现成的，还有的是奴婢去明澈，让戴姑娘帮着拿的，没有开处方，也没有走公账。” 不开处方，不走公账，这些药便无迹可查了。叶雨潇满意点头，接过袋子验证了一番，确定药没有抓错后，便让她把袋子交给了章诚轩，并对章诚轩道：“每一副药三碗煎成一碗，每天服用一次，连续服用三天即可见效果。” 顾清颜马上走到章诚轩身边，把袋子接了过去：“他哪里记得这些，药交给我，我煎好了端给他喝就是了。” 叶雨潇瞅着她直笑：“真没想到，曾经只会舞刀弄枪的小丫头，如今都变成贤妻良母了。” 顾清颜让她说的害了臊，红着脸回座位去了。 众人看到这里，大略猜到了章诚轩要干什么，但都把答案埋在了心里，没有说出口。 又聊了一时，众人散去，叶雨潇与欧阳晟也回了颍川王府。 如此过了两天，深夜奴仆来报，称荣王登门，要见欧阳晟。 荣王不是在黄河治水吗，怎么大半夜地跑回京城来了？莫非是治水出岔子了？欧阳晟心下一惊，赶忙披衣起身。他担心把叶雨潇吵醒，动作放得格外轻，但叶雨潇还是很快就睁开了眼睛，问他道：“什么时辰了？你要去做什么？” “我把你吵醒了？”欧阳晟很是愧疚。 叶雨潇不甚在意地摇摇头：“不是你的错，我常年值夜班，睡眠本来就浅。” 欧阳晟道：“荣王这时候来了，这大半夜的，我怀疑他是偷偷进京的，我得去看看。” 现在荣王领着治水的差事，如果未经传召就擅自回京，那是渎职，罪名是很大的。叶雨潇赶紧道：“那你快去吧。” 欧阳晟俯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匆匆赶往了书房。 书房里，荣王显得特别焦急，一见到欧阳晟就问：“我听说顾彻将军回了京，要给顾衡将军守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79章 劫难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0644/532370644/532371378/20201224230005/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欧阳晟有点不敢相信：“荣王，你别告诉本王，你深夜回京，就是为了这么点事？” “这么点事？难道这事情还不够大吗？”荣王道，“虽然在名义上，皇上是说让费阳青代行镇边职责，但这孝期是整整一年，等到一年过后，费阳青早就在祁连关站稳了脚跟，哪还有顾彻将军的地儿？” 欧阳晟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即便如此，又与你何干？你用心把黄河的水治好就行了。” 荣王见欧阳晟语气不善，很是委屈：“本王这不是担心顾彻将军吗？” “你担心有什么用？”欧阳晟无奈地道，“召顾彻将军回京守孝，是皇上的决定；让费阳青代行镇边职责，也是皇上的决定，就算你回来了，又能改变什么？你是要怂恿顾彻将军抗旨，还是打算亲自面圣，为顾彻将军据理力争？” 荣王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气似的，竟当即道：“本王这就入宫面圣，求父皇收回成命！” “求皇上收回成命？理由是什么？”欧阳晟问他道。 荣王愣住了。 欧阳晟道：“荣王，你以为本王没有去为顾彻将军争辩，是因为怯懦胆小吗？为兄守孝，乃是大义，倘若不遵，那顾彻将军成了什么人了？” 荣王这时候才恍然大悟：“父皇是在拿大义压顾彻将军，即便顾彻将军对他的决定不满，也不敢说什么，不然就是连兄弟情谊都不顾的薄情寡义之人了。” 现在才想明白呢？？罢了，他本来就不聪明，何必跟他置气。欧阳晟摆摆手，催他道：“你赶紧回去吧，路上小心些，别让人拿住了。” 荣王犹自不甘心，一步三回头：“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不就这么算了，还能怎样？即便要反抗，也不是现在，他们有几个脑袋去跟皇上对着干？欧阳晟不愿与他多说，吓唬他道：“荣王，你要是再不走，自己项上人头都难保，却还有闲功夫担心别人？你不在乎死活没关系，但请赶紧离开颍川王府，可别连累了本王。” 他提及连累一事，荣王这才感觉到了怕，赶紧走了。 为什么他辅佐的，是这么个主儿？都怪皇上生儿子不积极，小的那个还太小，看不出好歹来，不然他哪至于这么心累。欧阳晟叹气摇头，回房继续陪叶雨潇睡觉去了。 又过了一天，欧阳晟正拿着卷卷尺，给叶雨潇量腹围，小纂进来道：“王爷，王妃，鲁王染疾，病得很重，已经下不来床了。” 药见效了？欧阳晟看向了叶雨潇。 叶雨潇问小纂道：“请大夫了吗？” “请了。”小纂回答道，“请了怀仁医馆的大夫，大夫说，鲁王这病难治，想要痊愈，至少得半年的功夫。” “得半年才能好？”欧阳晟故作惊讶，“那三个营的兵谁来带？” 小纂道：“鲁王府已经差人入宫，禀报了皇上，皇上派了太医院院使和左院判，去给鲁王瞧过病了，证实怀仁医馆的大夫所言不差，鲁王的病颇为棘手，没有半年的时间好不了。皇上得知这消息，颇为心痛，特意遣魏公公来瞧了鲁王，又委任了忠勇伯家的二公子鲁煜，代行鲁王职责，负责西大营，神威营和飞虎营的练兵事宜。” 鲁煜？忠勇伯的二公子？忠勇伯现在是春晓的义父，乍看起来，鲁煜像是他们的人，但实际上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忠勇伯从来都跟他们不是同一派的。欧阳晟微微皱起了眉头。 叶雨潇踮起脚，试图抚平他的眉心：“章诚轩要的就是急流勇退，你还管是谁接替？倘若接手的是咱们自己人，那章诚轩的这一场病，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说得对，是他一时钻了牛角尖了。欧阳晟舒展开眉心，揽住叶雨潇的腰，把她按了下去：“都快生了，踮什么脚。” 踮踮脚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个紧张过度的准爸爸。叶雨潇暗自腹诽着，问他道：“如今我们几家都成了闲人，可喜可贺，要不要摆上几桌酒，好好地庆贺一番？” 欧阳晟一捏她的鼻子：“章诚轩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庆贺？” 这有什么，章诚轩的病，不是她拿药特意催出来的吗？叶雨潇揉揉鼻子，换了个说法：“那我们约上三表妹两口子，去鲁王府探病吧？” 行吧，这借口不错，一起去鲁王府，借着探病的名义聚一聚，就当是庆贺他们终于退身成功，暂时躲过了一劫。 叶雨潇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家里人有无权势，只要大家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就好，因而接连几天，她的心情都很不错，只等着生下孩子，重回明澈医馆，继续做她的老本行了。 这天，她正与欧阳晟商讨，等她生完孩子后，是坐一个月的月子，还是坐三个月的月子，小纂匆匆进来，禀道：“王爷，王妃，魏公公来了。” 瞧小纂这着急的样儿，好像不是什么好事，欧阳晟眉头一皱，赶紧让她把魏公公请了进来。 魏公公脚步匆匆，脸上带着焦急之色，一见到他们夫妻便道：“王爷，王妃，你们这是惹着什么人了？” “此话怎讲？”欧阳晟问道。 魏公公道：“不知道是谁，跑到皇上面前，把王妃给告了。” 有人状告叶雨潇？他们预料过，平南王府失势后，他们劫难必定不少，但这劫数，怎么会应在叶雨潇身上呢？她都在家养胎好几个月了，连门都没怎么出啊？欧阳晟愣了一愣：“公公，罪名是什么？” 魏公公摇头：“皇上在御书房大发雷霆，把砚台都给砸了，只说是王妃丧尽天良，草菅人命，一定要严惩。” 叶雨潇丧尽天良，草菅人命？她在家里蹲了九个多月，怎么去丧尽天良，草菅人命？欧阳晟越听越迷糊，转头去问叶雨潇：“你做什么了？” 叶雨潇指了指自己的大肚子，茫然耸肩：“你瞧我这样儿，能做什么？就算想做，也有心无力。”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80章 被冤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5763/534275763/534275768/202012281814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魏公公也是觉得奇怪，叶雨潇怀着身孕，能做出什么恶事来？但皇上盛怒之下，他们一定得进宫解释解释，不然很可能责罚的圣旨就直接到了。于是他连声催促欧阳晟和叶雨潇快走，免得迟了，事情变得更糟糕了。 欧阳晟也知道，这一趟进宫是免不了了，于是命人备车，陪着叶雨潇进了宫。 御书房里，皇上果然正是盛怒，一双眼睛里像是生了刀子，一见叶雨潇进门，就朝她剜了过来。 叶雨潇顶着满头的雾水，由欧阳晟搀扶着，上前行礼。 皇上盯着叶雨潇，满脸痛心疾首：“颍川王妃，朕怎么都没想到，你这尊人人都称赞的，悬壶济世的活菩萨，背后的真相竟是如此地血淋淋。” 什么真相？什么血淋淋？叶雨潇只觉得莫名其妙：“皇上，您在说什么？可否明示？” “事到如今，你还跟朕装傻？”皇上气道，“你草菅人命，残杀村民的村子，都让人查出来了！” “臣妾草菅人命，残杀村民？”叶雨潇惊讶极了，“皇上，您看看臣妾的肚子，臣妾都快生了，如何去草菅人命，残杀村民？” “朕没说你是亲自动的手。”皇上道，“但动手的却是你名下医馆的大夫。” 叶雨潇愈发惊讶了：“皇上，您的意思是，臣妾名下医馆的大夫，残杀村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们为什么要残杀村民？这个他们，具体指的又是那几个大夫？” 皇上把御案一拍，怒不可遏：“颍川王妃，你为何要一再装傻？你为了让名下医馆的大夫练习手术技艺，把梦溪村的村民当成了你们的试验品，让所有的大夫拿他们练手。那些大夫做手术的水平参差不齐，越来越多的村民被开膛破肚，惨死于他们的手术刀下，其他村民因为收了你的钱，敢怒不敢言，要不是机缘巧合之下被人发现，朕恐怕至今还蒙在鼓里，不知道你那几个医馆医术高明的代价，是残杀朕的子民！” 皇上所说的这件事，叶雨潇前所未闻，一时竟不知从何反驳起。 欧阳晟上前几步，扶住了叶雨潇，又对皇上道：“皇上，明澈医馆、怀仁医馆，以及设在金焱府的分馆，这三家医馆的大夫在正式上台做手术前，的确会经过多次练习，但他们拿来练手的，都是大体。所谓大体，乃是死者家属自愿捐献的尸体。这几家医馆就连来路不明的尸体都不会用，更不会去拿活人来练手。皇上刚才所说的梦溪村，臣和臣的王妃从未听说过，更别提拿梦溪村的村民来给大夫们练习手术技艺。皇上，这其中恐怕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皇上冷哼一声，“朕已经派人去梦溪村看过了，惨死的村民，全都有动过手术的痕迹，现场甚至还有遗落的手术刀和羊肠线，此乃物证。梦溪村侥幸还活着的村民，亦证实去拿村民做手术的大夫，就是颍川王妃名下医馆的大夫，此乃人证。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还想抵赖？” 欧阳晟沉静地道：“皇上，臣夫妻并非想要抵赖，只是我们从未做过的事，无法承认而已。” “朕已经命人带人证物证来京了，朕会让你们承认的。”皇上道，“朕今天叫你们来，就是想告诉你们，等此事确认无疑之时，便是颍川王妃下狱之日，到时你可别阻挠大理寺的官员抓人。” 他们从来没有做过的事，如何确认无疑？倒是他们在御书房与皇上辩论，乃是多说无益。欧阳晟当机立断，带着叶雨潇告退，出宫去了。 在宫门外的庑房门口，他们见到了一个熟人，乃是魏公公手下的内侍王安。 王安见了他们，左右看看无人，压低了声音对他们道：“王爷，王妃，魏公公刚才派人查到了一些事情，但此时在宫里与您二位交谈太过于引人注目，所以他让小人在这里等着你们。” “魏公公查到了什么？”欧阳晟忙问。 王安道：“梦溪村的事，是迦丽公主跟皇上告的密。” “哦？”欧阳晟一双深邃的眼睛微微地眯了眯，又问王安道，“那梦溪村的事，是不是迦丽公主所为，魏公公可查出来了？” 王安摇头：“王爷，就这么点时间，魏公公查不到这么远。不过，魏公公觉得，梦溪村的事，不像是迦丽公主干的，她一个外藩的公主，哪有本事在咱们大熙的地盘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有道理。欧阳晟点了点头，道：“替我谢谢魏公公。” 叶雨潇从袖子里掏出两个沉甸甸的赏封，给王安递了过去：“辛苦公公了。” 王安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收了赏封，进宫去了。 欧阳晟扶住叶雨潇，道：“走，咱们先回家，再商量对策。” 叶雨潇却摇头：“你现在就派人去查梦溪村在哪儿，至于我们俩，先去万国馆。” 知夫莫若妻，欧阳晟一听就猜到了她要做什么，当即叫来一名侍卫，交代他回府调遣人手，去查梦溪村；其他的侍卫则跟着他们夫妻去万国馆。 万国馆内，迦丽公主单手拿着一张信纸，边看边与含香说话：“你瞧瞧她说的，平南王如今被剪去了羽翼，曼连达又隐隐有替代颍川王之势，如今正是对付颍川王妃的好时机。啧，这还要她来提醒？我早就把叶雨潇一状给告了。” 她话音刚落，影秀便匆匆从外面跑进来，哭丧着脸道：“公主，颍川王和颍川王妃带着好些侍卫，打上门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而且来者不善？迦丽公主却一点儿都不怕：“他们马上就要倒霉了，还敢到本公主面前来叫嚣？” “我们从不叫嚣，我们只干实事。”接话的人是欧阳晟，他已将院中所有守卫尽数拿下，扶着叶雨潇进厅来了。 糟了，信还没有销毁。迦丽公主赶忙把信纸揉成一团，塞进了袖子里，再才质问欧阳晟和叶雨潇：“谁给你们的权力擅闯万国馆？大熙还有没有王法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81章 再次挨打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8210/533088210/533088216/202012292157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欧阳晟根本不理会迦丽公主的质问，只问他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是不是你污蔑本王的王妃安排大夫拿梦溪村的村民练手，找皇上告了她一状？” 迦丽公主丝毫不否认，理直气壮地站起身来：“是我告的，但我可没有污蔑她。你家王妃做下了丧尽天良的事，却不许我告状？难道要我装聋作哑，纵容她继续作恶多端？” “你没有污蔑？你亲眼看见我们家的大夫去梦溪村了？你亲眼看见他们拿梦溪村的村民练手了？”欧阳晟怒道。 叶雨潇从旁扯了扯他的袖子，道：“阿晟，别跟她浪费口舌了，你觉得她会说实话吗？” 欧阳晟缓了口气，道：“你说得是，是我糊涂了，跟她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 欧阳晟说完，冲门外的侍卫把手一挥：“给本王打。” 侍卫们蜂拥而入，一拥而上，摁住迦丽公主就打。 迦丽公主的仆从拼命阻拦，万国馆的吏员们也进来劝阻，但欧阳晟和叶雨潇一概不理，让侍卫们把所有的“障碍”轰出门外，专心致志揍迦丽公主。 这是迦丽公主这辈子第二次挨打，偏上一次也是拜欧阳晟两口子所赐。她又是疼，又是气，扯着嗓子大骂：“叶雨潇，你马上就要蹲大狱了，还敢如此嚣张！” 叶雨潇嗤地一声笑了：“你这话说反了，正因为我马上就要蹲大狱了，所以得赶紧打你一顿，出出气，不然以后哪还有机会？” 迦丽公主让她这话给噎住，等身上又挨了好几拳，方才继续咬牙切齿：“叶雨潇，你有本事现在就把我打死，否则我一定进宫，再告你一状！” 叶雨潇冷笑一声：“先前我没有招惹你，你还不是照样把我告了。既然如此，我还不如打你一顿，至少能捞回点本。” 她这是什么歪理？迦丽公主还没被侍卫们打吐血，先要被叶雨潇给气吐血了。 渐渐的，迦丽公主被侍卫们打得没有了叫骂的力气，两条胳膊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随着她胳膊垂下，一个纸团从她的袖子里掉了出来，正好滚到了叶雨潇的脚前。 叶雨潇下意识地将纸团踩住，弯腰去捡。但她的肚子实在是太大了，阻碍了她弯腰的动作，她只好用胳膊肘轻轻地碰了碰欧阳晟。 夫妻俩默契十足，欧阳晟马上假装去帮她提鞋，将纸团纳入掌中，藏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这时候，侍卫们已经放慢了揍迦丽公主的速度，免得真把她给打死了。 叶雨潇看了一眼，对欧阳晟道：“阿晟，差不多了，走吧，咱得给她留点力气进宫告状。” 他们是真不怕她进宫再告一状还是怎地？迦丽公主本来还强撑着，待得听见她最后这句话，登时气晕了过去。 欧阳晟扶着叶雨潇，带着侍卫们扬长而去。 含香和影秀恢复了自由，狂奔进屋，把迦丽公主抬到床上，猛掐一顿人中，终于使她悠悠醒转了。 迦丽公主疼得直想掉眼泪，又觉得在奴仆们面前露怯太丢脸，只好大骂叶雨潇，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缓解浑身的疼痛。 含香拿了棒疮药来给她擦着，又叫人去请使团的大夫来给她瞧伤。 影秀问迦丽公主：“公主，您还要进宫告状吗？” “你看看我这样子，还有力气进宫告状吗？”迦丽公主气道，“他们分明就是为了阻止我再次进宫告状，才把我打得起不来床的。” 影秀连忙安慰她：“公主，您别急，等您把伤养好了，再进宫告状也不迟。” 这时候含香给迦丽公主涂棒疮药的棉棒，正好按在了她的伤口上。迦丽公主疼得呲了一声，一巴掌打在了含香的脑袋上：“笨手笨脚的东西，你就不能轻点儿？还有这药，涂在伤口上火辣辣地疼，先前的金疮药膏呢，怎么不拿来给本公主用？” 含香被打得肩膀一缩，满腹委屈地道：“公主，金疮药膏早用完了。” “用完了你不知道去买？这种小事，还需要本公主特意交代？”迦丽公主闻言更气了。 含香苦笑：“公主，金疮药膏在京城只有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有卖的，您现在得罪了颍川王妃，他们哪会卖给咱们？” 迦丽公主这才想起这档子事儿，哼了一声：“不卖就不卖，不过是些皮外伤，还能要了本公主的命不成？” 含香担心她继续生气，顺着她的话道：“公主说得是，也许他们就是想用金疮药膏来拿捏您，您偏不如他们的意，气死他们。” 迦丽公主听得她如此说，心情好了起来。 影秀也拿了根棉棒，帮着含香给迦丽公主涂药：“公主，依奴婢看，公主就算只涂这棒疮药，顶多三天也就能下床了，到时候您进宫再告颍川王妃一状，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迦丽公主这会儿心情好，笑了一声：“今天本公主挨打的事，告不告状都无所谓了，也许本公主这伤还没好，叶雨潇就先下了大狱了。” 影秀抿嘴笑道：“颍川王妃都快生了，这一下狱，即便不受刑，也够她受的。” 含香也笑：“多亏那位出的主意，不然哪能这么顺利就扳倒颍川王妃。” 迦丽公主却不屑地道：“跟她有什么关系？她那封信是马后炮，再说梦溪村的部署又不是靠她，她哪有那能耐。”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手伸到袖子里，去摸那封信。 然而，袖子里空空如也。 迦丽公主猛地瞪大了眼睛，赶紧把袖子翻过来查找，但找来找去，袖子都快扯烂了，也没发现那封信。 “信呢？那封信呢？！”迦丽公主抖着袖子，急了。 含香自然知道她指的是哪封信，赶紧帮着她一起找，但她的两只袖子里都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影秀分析道：“是不是公主刚才挨打的时候，从袖子里掉出来了？” 很有可能。迦丽公主赶紧问含香：“你刚才看见了吗？是不是真掉出来了？掉哪儿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82章 梦溪村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5763/534275763/534275768/202012281814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含香着急摇头：“公主，婢子们刚才全被拦在了门外，什么都没看到。” “去找，赶紧去找！”迦丽公主着急上火，直指厅堂的方向。 含香和影秀赶紧叫来其他丫鬟，上厅里找那团信纸。然而即便她们把厅里翻了个底朝天，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迦丽公主顿觉眼前一黑：“完了，信肯定是被叶雨潇他们捡走了。” 含香问道：“公主，那信上有落款？” 迦丽公主愣了一愣，忽然笑了起来：“本公主真是疼糊涂了，那信上又没有落款，就算是被他们捡到了，本公主又有什么可怕的？” 她刚说完，脸上的笑容还没消褪，却又皱起了眉头：“信上没有落款，只是不用担心他们朝下查而已，但他们看完信，肯定就知道梦溪村的事，我是掺了一脚的了。不对，信上并没有提梦溪村，无法作为我诬告的凭证，但他们自己心里肯定是起疑了……” 迦丽公主一时庆幸，一时犯愁，反反复复地念叨，直到含香和影秀给她涂完药，还没消停。 颍川王府里，欧阳晟刚坐定，就把纸团从袖子里取了出来。 叶雨潇接过来展开，扫了一眼：“这是一封信。” 欧阳晟半搂着她，两人一起把信看了一遍。 信上的内容，既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又让他们有些意外。 欧阳晟道：“梦溪村的事，迦丽公主果然知道是诬告。” 叶雨潇道：“但魏公公猜得没错，梦溪村的人命，不是迦丽公主弄出来的，在她背后，另有其人。” 她一面说着，一面反复查看信纸，但信纸上没有落款，也没有任何徽标。 欧阳晟接过信纸，对着阳光仔细看了看，又拿到火上烤，浸入水盆里泡，然而落款处仍是一片空白。“看来幕后主使之人很是小心谨慎，这封信，或许都不是他亲手写的。”欧阳晟失望地丢开信纸，对叶雨潇道。 “至少我们知道迦丽公主是参与之人，还知道她背后另有主使者了。”叶雨潇安慰欧阳晟道。 忽遭劫难，只能朝宽处想了。欧阳晟搂住她，摸着她的大肚子，亲了亲她的额头：“别怕，咱们一定能证明你的清白。” 正说着，小纂领了侍卫进来，称已找到梦溪村的所在地，那是京畿的一处小山村，离京城不远，一天能跑一个来回。 欧阳晟马上起身，道：“本王亲自去探个究竟。” 叶雨潇忙道：“你不能就这样去，万一让官差看见，一定会说我们是做贼心虚。” 欧阳晟想了想，道：“人皮面具？” 好主意，不能以颍川王的身份去，乔装打扮还是可以的。叶雨潇让小纂扶着起身，亲自给他把人皮面具取了来。 欧阳晟接过来一看，却是两张，一张男人的，一张女人的。他惊讶地看看手里的人皮面具，再看看叶雨潇：“你也要去？你这大肚子，可不是人皮面具能遮住的。再说路途较远，你受不起这颠簸。” “我不去，我再要强，也强不过肚子里的这两个，我可不想把他们生在半道上。”叶雨潇一手摸肚子，一手拿过那张女人的人皮面具，道，“这张给戴姐姐，让她跟着你去。做手术，她才是专业的，我怕你到了梦溪村，也瞧不出端倪来。” 所谓术业有专攻，在手术的领域里，欧阳晟不敢逞强，当即应了：“我这就命人喊她去。” 戴佩兰很快到了颍川王府，听欧阳晟和叶雨潇讲了事情的经过。此事虽然告的是叶雨潇，但实则她名下所有医馆的劫数，戴佩兰心急如焚，拿起人皮面具就朝脸上贴，要求马上赶赴梦溪村，调查情况。 叶雨潇连忙拦她道：“你们不能从颍川王府变装出去，不然还是有可能被人发现。” 欧阳晟对叶雨潇道：“你把人皮面具的使用方法教给戴姑娘，让戴姑娘回明澈医馆后再乔装打扮。明澈医馆人多，就算多出个陌生面孔来，也不会引人注目。” 他说完，又对戴佩兰道：“本王也会另找地方变装，准备妥当后，本王从北门出城，你从西门出城，我们在北门二里地外的茶棚会合。” 叶雨潇和戴佩兰齐齐应了，自去教学人皮面具不提。 欧阳晟和戴佩兰都很着急，动作格外地快，不到一个时辰，乔装打扮过的两人已经在北门二里地外的茶棚会合，一起继续向北了。 临到梦溪村，欧阳晟寻了处隐秘的地方，与戴佩兰和所有侍卫再次变装，全部加班成了官差的模样。 欧阳晟跟戴佩兰解释：“只有官差行事最方便，不然即便到了梦溪村，也没有办法一具一具地去查验尸体。” 戴佩兰指了指她自己：“可是，我是个女人。女人能是官差？” “本来想让你装扮成男人的，但万一被人认出来，反而不美。”欧阳晟道，“等到了梦溪村，我就说你是官府新请的仵作，他们不会起疑的。” 在熙朝，女仵作虽然少，但并非没有，戴佩兰觉得这身份挺合适，点头应了。 变身官差后，一行人很顺利地找到了梦溪村。时值傍晚，夕阳如血，笼罩着整个山村，空气中飘荡着血腥味儿，耳边传来隐隐的哭声，显得特别渗人。 村口便有一间茅草屋，屋内停放着一句老妪的尸体，四五人围在那尸体旁，抹着眼泪，哭得伤心。 欧阳晟和戴佩兰走进屋内，自称他们是官差，前来查验梦溪村所有的尸体。 熙朝的平民对官差有着天然的畏惧感，那五人什么都没敢问，马上让出了厅堂，以方便戴佩兰这个仵作验尸。 戴佩兰验尸的时候，欧阳晟就站在屋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询问那五人：“屋内那老妪，是你们的什么人？” 一发须皆白的老头回答了他的话：“差爷，她是我的老伴。” “怎么死的？”欧阳晟又问。 老头面现疑惑：“差爷，这事儿你们不是已经来问过了吗？” 是皇上先前派来的人问的吧？欧阳晟丝毫不慌，口气愈显严厉：“问过一遍，就不能再问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83章 欧阳晟去哪儿了？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5763/534275763/534275768/202012281814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那老头见官差生气，吓得一哆嗦，哪还敢质疑，赶紧回答道：“差爷，颍川王妃的那几家医馆，一直把我们梦溪村的人拿来练手术，前后得有两三个月了。两天前，我的老伴也惨遭毒手，让他们拿来练习手术，开膛破肚了。” “前后两三个月了？”欧阳晟质疑道，“为何一直没有报官？” 那老头苦笑着道：“差爷，我们祖祖辈辈都生在这个山坳坳里，连村子都没有出过，哪晓得衙门的门朝哪边开，又哪知道怎么去报官？再说来做手术的人，都是颍川王妃手下的大夫，我们就算去告，又怎么告得赢，只能自认倒霉了。” “你为何如此肯定，来做手术的人，就是颍川王妃手下的大夫？”欧阳晟问道。 “他们自己说的。”老头道，“他们说，他们来拿活人练手，是为了提高手术技艺，乃是造福于民的大好事，让我们尽力配合。可是，凡是经他们手术过的人，十个有九个都死了。每当死了人，那些大夫就给那家赔偿一两银子。差爷，我们这地方穷啊，大多数人拿了这一两银子，就算心里有怨言，也都看在钱的份上，忍着不说了。” 十个死九个，死亡率这么高？欧阳晟皱了下眉头，又问：“如此说来，这两三个月过去，你们梦溪村死了不少人了？” “那可不？”老头说着，抬手朝村子一指，“我们梦溪村的人，死了足有一小半了，差爷如果不信，尽管去看，几乎每家每户都死过人的。” 欧阳晟顺着他所指，皱眉眺望一时，又问他道：“具体是哪些大夫来做手术的？你可知道他们姓甚名谁？” 老头摇头：“那他们没说，我们也不敢问。” “那他们的长相呢？你可还记得？”欧阳晟继续问道。 老头点了点头：“我记得给我家老伴儿做手术的那个大夫，其他的大夫，您得问其他人去，他们应该记得。” 居然记得长相，这也就是说，冒充叶雨潇医馆的大夫来梦溪村做手术的人，并没有遮遮掩掩。他们竟如此大胆，难不成是和他们一样，戴了人皮面具，装扮成了叶雨潇医馆的大夫，所以不怕被人看见？如果是这样，那这事儿，可就棘手了。到时候，把叶雨潇医馆的大夫朝梦溪村村民面前一带，人人都会被指认出来，几乎是铁证如山，无法为自己辩解。 欧阳晟越想心越沉，眉头也越锁越紧。 戴佩兰验完尸，走出门来，对欧阳晟道：“里头的那一具尸体，我已经检查完了，咱们去别家看看吧。” 欧阳晟点点头，带着她和侍卫挨家挨户，查验尸体。 最早那批死于手术刀下的梦溪村村民早已入土，但欧阳晟不肯就此放过，仗着他们“官差”的身份，命人掘坟，把已经死了三个月的尸体，全部都挖出来，让戴佩兰检查了一遍。 戴佩兰一一检查完后，于无人处对欧阳晟道：“这些村民身上的伤口，的确是用手术刀划出来的，不仅如此，他们有的人缺了肝，有的人伤了肺，还有的是整颗心脏被活活地挖了出来，死相极其惨烈，下刀的人简直丧尽天良，难怪皇上那么生气。” 即便是在死人堆成山的战场上，也很少有人死得这么惨，欧阳晟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诬陷栽赃叶雨潇的人，这次是下了血本了。 眼瞅着天黑了，该查的，该问的也都差不多了，欧阳晟召齐所有侍卫，准备离去。 正在这个时候，他们忽然听见有村民议论纷纷—— “差爷们不都在这儿吗，怎么又来了一拨？” 真的官差来了？这么不凑巧？皇上是说过要派人来取人证物证回京的，但这天都黑了，他们怎么这个点儿来了？ 他们要是与真官差打了照面，那可就节外生枝，不能善了了，欧阳晟不及细想，赶紧带着戴佩兰和侍卫们朝着后山撤退。 他们还没来得及钻进山中，就听见村中喧闹了起来—— “怎么新的官差来了，刚才的那拨官差就跑了？” “他们肯定是假的！” “快追，抓住他们！” 欧阳晟心中警铃大作，当机立断指了几个方向，命侍卫分头逃跑，他则带着戴佩兰走了另一个方向。 ———————————— 当天，京城里的叶雨潇直等到夜深，也没有等到欧阳晟和戴佩兰回来。她为此担忧不已，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只能强迫自己上床睡了。 第二天一早，她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问小纂：“王爷和戴姑娘回来了吗？” 小纂摇头：“还没有。” 不是说梦溪村不远，一天就能跑个来回吗？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叶雨潇的脑中顿时闪过无数个不好的念头，赶紧让小纂伺候她穿戴整齐，走到门边张望。 她担心着欧阳晟和戴佩兰，忧心忡忡，食不下咽，小纂劝了她半晌，她才勉强喝下了一碗粥。 早膳过后，顾元朗、顾长平、章诚轩、顾清颜、刘显钊和顾如烟都来了。 顾元朗道：“潇潇，我们才知道有人把你给告了？” “是。”叶雨潇点头道，“告我的人是迦丽公主，她自己承认了。” “好个迦丽公主！红口白牙地污蔑人！我们几家医馆的大夫，何曾拿活人练过手术？”顾长平气得很，说着说着，就把袖子一撸，“我这就找她算账去！” 叶雨潇忙让顾元朗拦住了他，道：“昨天我和阿晟已经揍过她了。” 已经揍过了？那行，省了他的力气了。顾长平问道：“你想好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了吗？” 叶雨潇叹气道：“王爷和戴姐姐昨天乔装打扮后，上梦溪村调查情况去了，可是他们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许是路上耽误了？”顾长平揣测道。 “不可能。”叶雨潇道，“梦溪村离京城不远，一天能跑一个来回，就算他们路上耽误了时间，这时候也该回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84章 受审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5763/534275763/534275768/202012281814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既然不可能是路上耽误了，那就是遇到危险了？顾长平马上朝外走：“我找他们去。” “不能就这样去。”章诚轩把他一拉，“你得跟阿晟一样，换个装扮，悄悄地去。” 对，换装扮。顾长平伸手朝叶雨潇要人皮面具。 叶雨潇正打算命人去取，一名小丫鬟匆匆跑了进来：“王妃，张凌峰回来了！” 张凌峰，是欧阳晟的侍卫之一，昨天跟着他们一起去梦溪村了。叶雨潇忙道：“快带他进来！” 丫鬟马上把张凌峰带进了厅内。 众人一看，张凌峰满面污垢，衣裳不知被什么划成了一缕一缕，胳膊上还带了伤，样子狼狈得很。 叶雨潇心头一紧，几乎不敢把话问出口：“王爷和戴姑娘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 张凌峰道：“王妃，事情实在是太不凑巧了，我们假扮成官差，去了梦溪村，但还没等我们离开，真官差就到了。王爷只好命我们分头进山，躲避追捕。属下逃出来后，却没有见到其他人，属下不知道他们情况如何，不敢耽误，只得赶紧回京来向王妃禀报了。” 没有见到其他人？是被官差抓住了吗？叶雨潇闻言心更沉了。 顾清颜安慰她道：“表姐，他们一个是颍川王，一个是岭南王世子的未婚妻，即便被官差抓住，认了出来，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 顾长平却道：“你以为你表姐担心的是这个吗？阿晟和戴姑娘是乔装打扮去的，一旦被认出来，皇上就会认为你表姐是因为做贼心虚，想要去销毁证据，所以才让他们假扮成官差，偷偷去梦溪村的。” 顾清颜气得踹了他一脚：“二哥，你就不能少说几句？” 顾长平闪身一躲：“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拿些虚话来安慰你表姐，你表姐是那种经不住事的人吗？” 什么叫拿虚话安慰叶雨潇？叶雨潇怀着孩子呢，她不得宽慰她几句？顾清颜还要再踹顾长平，章诚轩一伸手，把她拉住了：“二哥说得没错，阿晟和戴姑娘如果被官差抓住，固然有些麻烦，但更麻烦的是，一旦他们被抓住，表姐被污蔑的事就说不清楚了，到时候几家医馆的大夫都得遭殃。” “那怎么办？”顾清颜急了。 顾如烟把刘显钊的耳朵一揪：“你怎么跟个闷嘴葫芦似的，赶紧想办法！” 刘显钊连声呼痛：“要不咱们悄悄派人去看看，如果他们真被抓了，我们再想办法捞人。” “这也叫办法？”顾如烟很不满意。 顾元朗同情刘显钊的耳朵，去拉顾如烟：“我看三妹夫这话很在理，我们得先把情况弄清楚，然后再想办法。万一他们根本没被抓住，或者被抓住了但没被认出真实身份呢？” 这倒也是，顾如烟松开了刘显钊的耳朵，催着他们赶紧派人去打探。 此时那拨官差到了哪儿他们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儿也不知道，打探起来难度不小。屋中几个男人带上张凌峰，分头行动，各显神通去了。 然而，还没等他们打探出眉目来，大理寺来了人，声称梦溪村人证物证俱已带到了大理寺，要求叶雨潇即刻上大理寺受审。 叶雨潇知道今天会有这么一出，但她没有想到这一刻来临的时候，欧阳晟不但不在她身边，而且生死未卜。 这让她心里特别没着落，全身心地抗拒去大理寺。 顾清颜和顾如烟一左一右地扶住她，道：“表姐，别担心，我们陪你去。” 前来传话的官差却道：“此案事关重大，凡是与本案无关的人，都不能陪同。” 顾清颜当时就火了：“你没见我表姐挺着这么大肚子，都快生了吗？难道你让她一个人去大理寺？万一孩子生在半道上，谁来负责？你吗？” 那官差并不与她顶嘴，但却也丝毫不让步，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与本案无关的人员不能陪同。 顾清颜见他油盐不进，扶着叶雨潇又坐下了：“既然你不许我们陪同，那我表姐也不去了。” 顾清颜拍了拍她的手，道：“只不过去趟大理寺，我一个人能行的。”让她去大理寺受审，是皇上的命令，她若是不去，便是抗旨，这罪名没几个人承受得起。 顾清颜心里也明白，但就是放心不下：“表姐，你现在是非常时期，一个人怎么能行？” 顾如烟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与那官差商量：“这样吧，我们陪着颍川王妃去大理寺，等到了门口，我们不进去。这样你既可以交差，颍川王妃也不至于连个搀扶的人都没有，你看怎么样？” 官差想了想，同意了。 顾清颜见官差让了步，便与顾如烟扶起叶雨潇，去了大理寺。 两人把叶雨潇送到审讯堂门外，见里头有不少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的大夫，心道她即便进去，也有人照应，这才稍稍放心，松开了叶雨潇的胳膊。 叶雨潇挺着肚子，撑着腰，迈过了门槛。堂中，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的主力骨干大夫都在。春晓一路小跑上前，扶住了她，小声而又担忧地唤了声：“王妃。” 叶雨潇应了一声，由她扶着，上前与大理寺卿打招呼。 上次负责顾衡遇刺一案的，就是这位大理寺卿，那案子查到现在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今天受审的人却换成了顾衡的外甥女，这让大理寺卿颇有些唏嘘，命人给叶雨潇搬来了一把椅子，让她坐下说话。 叶雨潇谢过大理寺卿，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大理寺卿道：“颍川王妃，有人状告你名下医馆的大夫借练习手术之名，残杀梦溪村村民，此事你可已知晓？” 叶雨潇点了点头：“昨天皇上跟我讲过了。” “既然王妃已然知晓，那本官便不再赘述了。”大理寺卿说着，冲旁边的官差抬手，“带物证。” 官差领命而去。大理寺卿又问叶雨潇：“这物证里头，有好几具尸体，王妃如今怀着身孕，可能看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85章 时间紧迫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5763/534275763/534275768/202012281814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她是医生，怎么会怕尸体，叶雨潇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 一时物证被带到堂中，其中果然有三具死相极其惨烈的尸体。 第一具尸体的肚子给剖开了，根本没有再缝上，透过大开的腹腔可以看到，尸体的肝脏不见了，肠子也少了一截。 第二具尸体的胸腔被打开了，两片肺叶却不翼而飞，里头空荡荡的。 第三具尸体没了鼻子，耳朵也少了一只。 在这三具尸体的旁边，则摆放着手术刀、止血钳、缝合针和羊肠线等物。 叶雨潇让春晓扶着她，围着尸体转了一圈，回到了座位上，问大理寺卿：“这就是物证？大人具体是想让我看什么？” 大理寺卿道：“这些人命丧黄泉，难道不是王妃手下的大夫拿他们练习做手术所致？” 叶雨潇道：“大人，首先，这件事绝非我名下医馆的大夫所为；其次，地上的这个人，并没有动过手术的痕迹。所以，您所说的罪名，恕我不能认。” 这三具尸体并没有动过手术？大理寺卿不相信：“本官已经让仵作比对过他们的伤口了，全是手术刀所为，而且手术刀已经找到了，就在那边的地上放着，王妃可以自己去看。” “大人，伤口是手术刀划出来的，就一定是动手术吗？”叶雨潇说着，再次让春晓搀扶，走到了第一具尸体旁：“大人，如果这是练习做手术，切下肝脏后，为何不缝合？还有，截下这么大一截肠子，是人都没法活，这样的手术有什么意义？” 紧接着，她又走到了第二具尸体旁：“在手术中，肺叶是可以切除的，但这个人的两片肺叶却全被人拿走了，这到底是治病，还是害人？” 最后，她走到了第三具尸体旁：“这又是割鼻子又是切耳朵的，就更说不过去了，这哪是动手术，这是在行刑吧？” 她这几番话说完，就连大理寺卿这个外行都觉得十分在理，反驳不出来了。 既然物证不奏效，那就上人证吧。大理寺卿叫来几名官差和下属的官员，让他们换上和堂中大夫们差不多的衣裳，再叫他们站到了一起。 准备妥当后，大理寺卿才命人把证人带了上来。 这证人，是三名梦溪村的村民，其中两个是男人，一老一少，还有一个是三四十来岁的妇人。 大理寺卿问他们道：“你们可还记得，上你们村做手术的大夫，长什么模样？” 三名证人齐齐点头。 大理寺卿便把堂中众人一指，对他们道：“那你们给本官找出来。” 此时堂中的人不少，穿戴都差不多，但三名证人很快就把明澈医馆的鲍春蕾、邓茹兮和怀仁医馆的慕兴学、钟飞翮指了出来。 叶雨潇见状，面儿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直突突，这几个人，恰是两家医馆新近两年转正的大夫，要说他们去拿活人练手，还真会有人信。 此时那名妇人的情绪变得十分激动，指着鲍春蕾又哭又闹：“就是她，就是她把我家三小子开膛破肚了！可怜我的三小子，到死连个全尸都没落着！” 鲍春蕾满脸的莫名其妙：“你是谁？你家的三小子又是谁，我根本没见过你们，如何给他开膛破肚？” “你还抵赖！你都把人害死了，你还抵赖！”那妇人扑上去，又抓又咬。 鲍春蕾一时没有防备，脸上瞬间多了几道挠痕。大理寺卿赶紧命人把那妇人拉开，连同另两名证人一起带了下去。 “王妃，刚才您都看到了吧？”大理寺卿对叶雨潇道，“在您来大理寺之前，那三名证人并未与这堂中的大夫们见过面，但他们却能一眼把他们认出来。由此可见，他们在梦溪村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他们了。” 叶雨潇不以为然：“也许是有人假扮成他们，去过梦溪村。” 大理寺卿看着她，叹了口气：“王妃，本官很愿意相信你，但你这样一句话，可没有办法洗清自己的罪名，本官只能公事公办，将你请到牢里了。” “你要抓我们王妃去坐牢？”春晓一下子就急了，“仅凭几个村民的话，你就要抓我们王妃去坐牢？” 春晓如今是曼连达的夫人，大理寺卿不敢怠慢，耐心解释：“夫人，这怎是仅凭村民的几句话？如今可是物证人证确凿，除非你们现在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否则本官只能拿颍川王妃下狱。” 现在就证明他们的清白？这一时之间，让他们如何证明？春晓指着叶雨潇的大肚子，急道：“大人，你看看我们王妃的肚子，她都怀孕九个多月了，随时有可能生，你现在让她去坐牢，孩子怎么办？生在牢里吗？万一她出点什么事，你如何向颍川王交代？” 大理寺卿十分为难：“夫人，皇上有旨意，只要今日颍川王妃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必须得下狱。” “皇上的旨意？那行，我找皇上去。”春晓说着，对叶雨潇道，“王妃，您别急，我现在就回家，让曼连达进宫面圣。” 就算曼连达进宫面圣，又能怎样？向皇上求情吗？叶雨潇缓缓摇头，问大理寺卿：“皇上说的是，如果我今天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必须得入狱，是吗？” “是。”大理寺卿点了点头，“王妃，本官是奉旨办事，您别让本官为难。” “我不为难你。”叶雨潇指了指堂外的日头，“但今天还没过完，不是吗？” “这……”大理寺卿有些犹豫。 叶雨潇没等他犹豫完，便道：“今日子正之前，如果我还没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大人再来拿我不迟。” 行……吧。大理寺卿想了又想，还是给了她这个面子：“那王妃赶紧想辙吧，若有用得着本官的地方，尽管开口。” “那我先多谢大人了。”叶雨潇向他道了谢，离开了大理寺。 春晓欲陪着叶雨潇回颍川王府，叶雨潇对她道：“证明清白这件事，你恐怕帮不上忙，不如回家问问曼连达，迦丽公主为何突然状告于我，背后又是谁在给她出谋划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86章 茅塞顿开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5763/534275763/534275768/202012281814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迦丽公主背后另有指使之人？这事儿春晓是头一次听说，吃了一惊，赶紧回家找曼连达去了。 叶雨潇由顾清颜和顾如烟陪着，回到了颍川王府，此时顾元朗等人去找欧阳晟和戴佩兰，尚未回来。小纂领着丫鬟们迎上来，伺候叶雨潇换了身衣裳，又端上了一桌点心。 叶雨潇心中依旧装着事，没有食欲，但想想今天之内还得自证清白，这是费脑筋的事，必须补充体力，于是招呼顾清颜和顾如烟一起坐到桌边，先把肚子填饱了。 顾清颜给叶雨潇夹了个肉松包，道：“表姐，听说今儿幸亏你机灵，跟大理寺卿抠了字眼，不然这会儿人已经在牢里了？” 说起这事儿，叶雨潇总隐隐约约地觉得哪里不对：“你们觉不觉得，皇上好像跟我有多大的怨，多大的仇似的？残杀大熙子民固然是大罪，但也用不着火急火燎地把我关进牢里去吧？” 她这样一说，顾清颜也觉得不对劲了：“皇上这样做，倒像是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下狱，而梦溪村只是正好让他有了个借口而已。” 顾如烟回忆着道：“表姐被人诬告，不是头一回了，但皇上如此着急严惩她，却是头一回。当初太医们诬告表姐的金疮药膏有毒，那可是能摧毁整个军队的大罪，皇上也没急着抓她去坐牢。” 她说完，又自个儿分析：“莫非是因为平南王府如今失势，皇上便再毫无顾忌了？” 顾清颜觉得不是这个原因：“平南王府虽然已经失势，但颍川王府还没倒呢。” 颍川王府是还没倒，但外面人人都在传，曼连达即将替代欧阳晟的位置，皇上不需要欧阳晟去帮他打仗了，他这辈子都是个闲散王爷了。顾如烟怕惹得叶雨潇难受，不敢这时候把传闻讲出来，便打了个岔：“咱们该如何帮表姐证明自己的清白？” 顾清颜纠正了她：“不是表姐证明自己的清白，而是要证明那几个大夫的清白。” “对，对。”顾如烟连声说着，去问叶雨潇，“表姐，是哪几个大夫被诬陷去过梦溪村？” 叶雨潇吞下最后一口点心，回答道：“明澈医馆的鲍春蕾，邓茹兮，怀仁医馆的慕兴学、钟飞翮。他们都是最近两年提拔上来的新大夫，平时的确没少拿大体练手，可见这次陷害我的人，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 她说着，把先前在大理寺的证物证人都讲了一遍。 顾清颜听完，马上道：“这肯定是有人假扮成了咱们的四名大夫。” 顾如烟道：“假扮得还真像，连证人都没发现差别，会不会是戴了人皮面具？” 或许是吧，这已经不重要了。顾清颜急得掏出了袖子里的长鞭：“有人冒充咱们的大夫，这让我们如何自证清白？那些冒充者早就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咱们又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这不是大海捞针吗？我不管了，我这就去把迦丽公主绑来，逼着她说实话。” 叶雨潇把她的袖子一拉：“她要是肯说，上次我和阿晟揍她的时候就说了。” “那该怎么办？”顾清颜毫无头绪，觉得这事儿比练武打仗难多了。 顾如烟亦是不知从何处着手，烦恼间朝窗外一看，顿时又惊又喜：“他们回来了！” 叶雨潇和顾清颜扭头一看，原来是顾元朗他们回来了，中间还簇拥着已经恢复原本面目的欧阳晟和戴佩兰。 总算是回来了！叶雨潇赶紧搭着顾清颜的胳膊起身，迎上前去。 欧阳晟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不等她问便主动交代：“官差搜山，我们好容易逃出梦溪村，却没有办法回到临时落脚点去换回装扮。我们只好穿着那身官差衣裳，回到京城，却发现京城城门严查。我们不敢再回京，便在城门外找了处地方，躲了起来。幸亏大表哥找到了那附近，我和戴姑娘这才得以换下官差衣裳，大大方方地进了城门。” “原来你们不是官差抓住了，而是被官差的衣裳给难倒了。”叶雨潇想到他们先前分析了那么多种情况，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点，不由得笑了起来。 顾清颜急得快要跳脚：“表姐，你还笑得出来，今天子正之前，你要是还不能证明那几个大夫的清白，就真要去坐牢了！” “今天子正之前？”欧阳晟不明情况，疑惑发问。 顾清颜比手画脚地把叶雨潇去大理寺的情况，转述了一遍。 欧阳晟听完，点着头道：“我在梦溪村的时候就猜测，是有人假扮成了我们家医馆大夫的模样。既是假扮，一定会有破绽。” 破绽，破绽……叶雨潇一直没有头绪，不知该如何证明那四名大夫的清白，此时欧阳晟的话，像是打开了她脑子里的某一个开关，让她忽然间茅塞顿开：“细节！对，细节！” 什么细节？所有人都不明所以，满头雾水地看她。 叶雨潇激动得抱住欧阳晟，想要跳几下，无奈肚子太沉，没能跳起来：“阿晟，幸亏你回来了，你回来后，我这脑子才开始转。” 这是在当众讲情话吗？欧阳晟捏了捏她的鼻子：“赶紧把先前的话说全。” 叶雨潇摸了摸被他捏过的鼻子，道：“我们得从细节着手，去调查真相，证明清白。”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顾清颜急急忙忙地问：“哪一处细节？赶紧讲，我们这就去查。” 叶雨潇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空白的小册子，又拿了一支定制版的钢笔，道：“我要去见证人，问他们几个问题。” “我陪你去。”欧阳晟马上道。 叶雨潇点点头，又看向了顾元朗他们：“阿晟陪我去大理寺，你们可不可以帮我把明澈医馆的鲍春蕾、邓茹兮和怀仁医馆的慕兴学、钟飞翮带到大理寺门口去？等我问完证人后，马上还有问题要问他们。”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必须可以。顾元朗等人应着，马上分头行动，上明澈和怀仁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87章 疑点 叶雨潇和欧阳晟到了大理寺，向大理寺卿提出要求：面见证人，问他们几个问题。 大理寺卿先前已经主动表示，愿意为叶雨潇提供一切帮助，此次自然不会拒绝，很爽快地命人把证人带到了堂中。 依旧是先前那三名证人，两男一女。欧阳晟一眼认出，其中那个年长的男人，便是他在村口询问过的发须皆白的老头。 叶雨潇摊开小册子，握住了笔，问那三名证人：“你们叫什么名字，从左到右，依次回答我。” 年长的男证人道：“我姓丁，他们都叫我老丁头。” 年轻的男证人道：“我也姓丁，叫丁狗蛋。” 女证人道：“我叫王翠花。” 叶雨潇一边听，一边在小册子上记下了他们的名字，随后问老丁头：“你家谁做过手术了？” 老丁头：“我老伴儿。” 叶雨潇：“你老伴儿叫什么？” 老丁头：“曹大妮，但村里人都管她叫曹婆子。” 叶雨潇：“曹大妮动过手术后，马上就死了？” 老丁头点点头：“大夫的刀还拿在手里呢，她就已经咽气了。” 叶雨潇：“是哪个大夫给她做的手术，你还记得吗？” 老丁头：“是先前这屋里的那个矮墩墩的女大夫，我刚才指认过他的。” 矮胖的女大夫，老丁头指认过的……那是邓茹兮。叶雨潇回想了一下，在小册子上记下了她的名字。 叶雨潇又问：“那个大夫，是哪一天给曹大妮做手术的？” 老丁头竖起了三根手指头：“三天前。” 那就是七月十三了。叶雨潇一边拿笔记下，一边问老丁头：“这么热的天儿，人都死了三天了，怎么还没臭？” 老丁头摇头：“这我也不知道，我们都挺纳闷的。” 大理寺卿回答了叶雨潇这个疑问：“仵作验尸时发现，这些死者在生前就服下了防腐的药物，所以即便天气炎热，也没有很快腐坏。” 欧阳晟凑过去，小声地告诉叶雨潇：“三个月前的尸体都还没腐。” 哦？这是为了保留死者的惨状，好激起皇上的愤怒吗？但防腐的药物既不便宜，也不好买到，看来策划梦溪村这一出戏的人，不但身价不菲，而且颇有些门道。叶雨潇暗自琢磨了一会儿，继续问老丁头：“本月十三，也就是三天前，你口中的矮胖女大夫，具体是什么时辰到梦溪村的，又是什么时辰给曹大妮做手术的？” 老丁头回答道：“女大夫到我们村的时候，天才泛白，她给我老伴儿做手术的时候，太阳才刚刚升起来。” 寅时进村，卯时做手术……叶雨潇提笔记下，又问：“当时女大夫穿的是什么衣裳？” 老丁头：“穿的是件白衣裳，我们都说跟戴孝似的，但女大夫说那叫白大褂，还说他们医馆的大夫都穿它。” 叶雨潇：“女大夫是一个人到梦溪村的？她有没有带随从？” 老丁头：“她就一个人，没带随从。” 叶雨潇问完老丁头，又问了丁狗蛋和王翠花差不多的问题。 丁狗蛋家死的人是他的父亲丁大牛，给丁大牛做手术的人是慕兴学和钟飞翮；王翠花家死的人是她的三儿子丁小三，给丁小三做手术的人是鲍春蕾。 叶雨潇问完所有的问题，收起小册子和钢笔，向大理寺卿道谢告辞。 大理寺卿直到目送他们远去，还在百般诧异，她单凭问这么几个问题，就能自证清白了？ 欧阳晟扶着叶雨潇，朝着大理寺走，忽然问她道：“潇潇，你所有的磨难和糟心事，好像都是跟我在一起后才开始的，你可曾为此后悔过？” 叶雨潇拍拍自己的大肚子，白了他一眼：“后悔又能怎样，包子已经蒸上了，还能退货吗？” 蒸包子？这是什么样的形容？明明是件带着点忧伤的事，欧阳晟却生生被她逗乐了。 两人走出大理寺，顾元朗等人已再次等候，站在他们身后的，正是此次梦溪村案件的当事人，明澈医馆的鲍春蕾和邓茹兮，以及怀仁医馆的慕兴学和钟飞翮。 叶雨潇向顾元朗等人道了辛苦，让鲍春蕾四人跟着她和欧阳晟上了马车，以防待会儿说话时隔墙有耳。 鲍春蕾四人都很紧张，不住地搓手。 慕兴学更是苦笑：“我只知道当太医不容易，只要没给皇上和娘娘们把病治好，就有掉脑袋的风险，却没想到我一个刚进医馆没几年的民间大夫，会有比太医还难的时候。” 钟飞翮叹气道：“这到底是谁，如此处心积虑地陷害我们，他这是要把我们医馆全毁了？” 鲍春蕾瞪了他们俩一眼：“事情已经这样了，还讲这些废话有用吗？赶紧听听王爷和王妃怎么说。” 明澈的女大夫都是泼辣厉害的，慕兴学和钟飞翮马上缩了缩肩膀，不作声了。 叶雨潇宽慰他们道：“既然咱们是清白的，就一定能找到证明的方法，就算找不到，我和王爷也会拼尽全力，保住你们，保住医馆。” 鲍春蕾四人重重点头。 叶雨潇翻开小册子，问邓茹兮：“这个月十三的寅时，你在做什么？” 本月十三的寅时？邓茹兮想了一想，道：“那时候我在给城南的独老四治病。” “可有出诊记录？”叶雨潇问道。 邓茹兮摇头：“那天不是我当值，算是我的休息时间，所以没有出诊记录。” “那可有人看见你进出独老四家了？或者，他的家人能否为你证明？”叶雨潇又问。 邓茹兮还是摇头：“王妃，这独老四的大名，其实叫刘四喜，就因为他是个孤家寡人，又独门独户，独来独往，才得了个独老四的诨名。” 所以，除了独老四，没有人能证明她本月十三那天不在梦溪村。叶雨潇点点头，开始问鲍春蕾：“这个月初五的寅时，你在做什么？” 时间隔得有点久，鲍春蕾想了一会儿才回答她：“那时我应该在给独老四治病。” “你也给独老四治过病？”叶雨潇惊讶了。 鲍春蕾解释道：“王妃，这独老四总是犯头疼，是积年的老毛病了，京城里的大夫，几乎都去给他看过病。” 慕兴学和钟飞翮齐齐点头：“我们也给独老四看过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88章 唯一的希望 叶雨潇惊讶着，赶紧去看小册子：“你们去给独老四看病，不会是上个月的二十三？” 慕兴学回想了一会儿，点头道：“没错，就是上个月的二十三，当时是我和钟飞翮一起去的，王妃，您怎么知道的？” 看来关键就在这个独老四身上了，叶雨潇来不及跟他们解释，忙着去推欧阳晟：“阿晟，快！快！去找独老四！” “你别急，我亲自带人去。”欧阳晟拍拍她的肩膀，纵身跳下了马车。 鲍春蕾还有些不明所以：“王妃，独老四怎么了？” 叶雨潇撑住了额头：“他恐怕已经被人灭口了。” “啊？！”鲍春蕾四人齐齐惊讶出声。 叶雨潇告诉他们道：“就在你们给独老四看病的时间里，有人假扮成你们的模样，去梦溪村给人做手术，割了人家的肝，摘了人家的肺，把人给弄死了。现在惟有独老四能证明你们当时不在梦溪村，万一独老四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你们再也找不到不在场证明，只能任由人栽赃陷害了。” 鲍春蕾四人听明白了，登时心头一沉，只觉得手脚发凉。 “故意的，故意的，他们是故意的……”慕兴学喃喃自语，“是有人故意趁着我们去给独老四治病，再假扮成我们去了梦溪村……” 钟飞翮想得比他更多一点：“或许独老四就是跟他们一伙的，或者已经被他们买通了。” 此时多猜无疑，等见到独老四就知道了。当然，前提是独老四还活着。叶雨潇打开车窗，跟车外的顾元朗等人说了一声后，带着所有人回到了颍川王府，等候欧阳晟的消息。 约摸一个时辰后，小纂匆匆奔进厅内，急急忙忙地喊叶雨潇：“王妃，快，王爷请您去手术室，戴姑娘已经在了。” 她口中的手术室，指的是颍川王府的那一个。 这是谁要做手术，为什么不直接去医馆？难道是独老四真被人灭口了？叶雨潇心头一紧，赶紧让人用软椅抬着她去了。 顾元朗等人也都猜到了几分，心焦不已，跟在了她后面。 手术室里，果然躺着个昏迷不醒的陌生男人，大概四十来岁，浑身是血，还少了一条腿。 戴佩兰已经换上了手术服，正在洗手消毒，准备给这男人做手术。 叶雨潇由小纂扶着，走到手术台前，问欧阳晟：“这就是独老四？” 欧阳晟点头：“他家里空无一人，我们找了半天，才在地窖里发现了他。” “你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昏迷了？”叶雨潇又问。 欧阳晟再次点头：“掐过人中了，没用，醒不来。不过还没咽气，只不知救不救得活。” 叶雨潇走到手术台末，仔细查看独老四的断腿：“从凝血的情况看，他的腿至少已经断了两三天了。”断裂处有包扎过的痕迹，这大概是他到现在还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原因了。 “还有救吗？”这是欧阳晟最关心的问题。 “试试。”叶雨潇道。 救不活也得尽力救，这个人，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戴佩兰走过来，就独老四的伤，跟叶雨潇交流了几句。叶雨潇跟她讲了几个重点注意事项，便拉着欧阳晟退出了手术室。 以她现在肚子的规模，留在手术室也是添乱，不如让戴佩兰安静静静地做手术。戴佩兰现在已经是老手了，救活独老四虽然难度不小，但她应该能应付。 他们一出手术室，顾元朗等人就围了过来，打听消息。欧阳晟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情况，带着他们去了旁边的小厅等候。 短短两天时间，经历了这么多事，简直千头万绪，但所有人都没有再说话，厅中静寂无声。他们能不能自证清白，能不能度过这一劫，全看独老四能不能活了。 顾清颜望着手术室紧闭的门，浮上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突然就理解了平南王妃为什么爱礼佛，因为她现在就很想找一尊菩萨，去好好地拜一拜。 欧阳晟揽住叶雨潇的肩膀，紧握住了她的手：“别怕，就算独老四救不活，就算没有办法证明你的清白，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去坐牢的。大不了拼上我这些年的功绩不要了，我也定会护你周全。” 如果他舍弃一切，也就意味着跟平南王府一样失势，到时他们的处境只会更艰难。但不管怎样，这样的话总能温暖人心，叶雨潇“恩”了一声，紧紧地抱住了欧阳晟。 突然间，手术室的门开了，一名小医女火急火燎地跑了出来：“王妃！王妃！输血，要输血！” 叶雨潇赶紧起身，让欧阳晟扶着她，迎上前去：“病人要输血？血袋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 独老四本来就失血过多，戴佩兰早预料到了要输血，在手术前就让人把血袋送来了。 小医女满面急色地道：“病人的血管里已经抽不出来血了，没有办法去跟备用血配对，戴大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以让我赶紧来问王妃。” 这个时代条件有限，无法直接确定人的血型，只能在输血前，用离心机分离病人的血液，再去跟备用血清配对，看哪一种合适。其操作流程，跟皇上的那次“亲子鉴定”差不多。 现在独老四抽不出来血，无法离心配对，戴佩兰自然着急了。 “拿抽血的注射器和空血袋来。”叶雨潇交代了小医女一声，回到厅中，坐了下来。 小医女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办，很快拿来了整套的抽血器具。 叶雨潇挽起袖子，把胳膊伸到了她面前：“抽我的血，快。” “这怎么能行？”欧阳晟马上反对。她马上就要生了，而生产正是气血亏损的时候，怎么能在这时候抽血？ 顾清颜和顾如烟争抢着把胳膊伸了过来—— “抽我的！” “抽我的！” 叶雨潇哭笑不得：“之所以让她抽我的血，是因为我先前拿死囚犯做过实验，我的血，很有可能就是万能血，所以让医女抽去先给独老四试试，如果能成功，再拿我的血去配对，找相同血型的血给独老四输上就行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89章 老天眷顾 万能血是什么？众人完全听不明白。但此时显然没有时间让他们细问，只能各回原位，免得妨碍了叶雨潇做正事救人。 鲜红的血从叶雨潇的胳膊中被抽出，顺着软管流进了血袋里。欧阳晟看着心疼不已，握着她的另一只手，喃喃地念叨：“回头得多买几斤红枣，给你补补血才好。” “我干脆拿红枣当饭吃得了。”叶雨潇一乐，“放心，就抽这么点血，不会影响到我的身体，也不会影响到我肚子里的孩子们的。” 欧阳晟知道叶雨潇心里有谱，但知道是一回事，担心是另一回事，他依旧在心里盘算着，要如何给叶雨潇进补，才能把损失的血给补回来。 抽完血，医女照着叶雨潇的吩咐，将血袋送去了手术室。 顾清颜望着医女的背影，问叶雨潇：“表姐，你的血，真的能救活独老四吗？” “我不确定。”叶雨潇照实回答，“但现在无计可施，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当时，她的血型实验尚未完成，就发现自己怀上了身孕，不好再频繁地抽血，只得暂停了。所以，她现在只有一半的把握自己是万能的O型血，而另外的一半，只能交给老天爷了，看独老四的运气了。 她刚才那么干脆果断地就把自己的血都给抽了，结果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顾清颜有点傻眼。其他人亦是面面相觑。 顾如烟想了想，道：“独老四只能证明鲍春蕾他们四人，在最近两个月的那几天，没有去过梦溪村，对？那三个月前呢？咱们不能暂时放下独老四，从三个月前查起吗？” 欧阳晟摇摇头，道：“时间太久了，山中又没有日历，梦溪村的村民根本记不得三个月前的大夫，具体是哪一天到他们村去的。” 叶雨潇补充道：“就连这两个月的日期，还是我们自己推断出来的，梦溪村的村民只会说三天前，十天前，具体是几月几，他们就不知道了。” 嗐，原来在山村查案子，竟还有这种难度？顾如烟哭笑不得，只能作罢。 他们这边厅里说着话，那边医女已是举着一小瓶血，从手术室里奔了出来，冲着他们高声喊：“成功了！成功了！王妃的血是可以的！我这就拿着剩下的血去配型！” 她为了节约时间，并未朝厅里来，径直到配型室去了。 看来她的血的确是O型血，叶雨潇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顾清颜和顾如烟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齐齐双手合十，学着平南王妃平日的样子，念了声佛号。 欧阳晟看看叶雨潇的大肚子，心道这万能血不错，回头得多备点，万一生产时有意外发生，可以用得着。 章诚轩也在琢磨这万能血，但他想的是打起仗来，如果能及时给伤病输血治疗，兴许能让死亡率降低一半。不过此时显然不是跟叶雨潇和欧阳晟讨论这个的时候，他只能将此念头先压在了心里。 独老四的主要问题，一是断了腿，二是失血过多。随着戴佩兰给他处理好了伤口，又输上了血，他便渐渐苏醒了过来。 叶雨潇得到消息，赶紧和欧阳晟赶到了手术室旁的临时病房。 独老四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但因为麻药尚未褪去，他暂时感觉不到疼痛，所以精神尚可。 戴佩兰指着叶雨潇和欧阳晟，对独老四道：“这是颍川王和颍川王妃，你既然请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的大夫治过病，想必是知道他们的。” 独老四点点头，强撑着要起来给叶雨潇和欧阳晟行礼。 戴佩兰连忙按住了他：“你刚做完手术，不要乱动，王爷和王妃都不是讲究这些虚礼的人，不会怪罪你的。不过，王爷和王妃现在有几句话要问你，你一定要照实回答，不得隐瞒，更不能撒谎。” 独老四道：“王爷和王妃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心里感激着呢，一定问什么答什么。”他说完，问欧阳晟和叶雨潇：“王爷和王妃要问我什么？” 欧阳晟抬了抬下巴：“先说说你这腿是怎么断的。” 独老四满脸后怕：“三天前，有人要杀我，拿石头压住了我的腿，想要让我自己流着血饿死。我狠着心自己把腿砍断，藏进了地窖，再也没敢出来。” 三天前？叶雨潇想了想，小声地对欧阳晟道：“瞧这世间，应该是迦丽公主那边把咱们给告了，这边他们再也用不着独老四了，就开始灭独老四的口了。他们大概是担心灭口的痕迹太明显，会让人看出来，所以没有直接把独老四杀死，而是压住了他的腿，想要造成他意外身亡的表象。” 欧阳晟觉得她分析得很对，问独老四道：“你平时以什么谋生？” 独老四道：“我以前做点小生意，但近些年头疼得太频繁，没法干活，只能歇了业，靠以前的积蓄过活。” 那就是无业了。欧阳晟道：“你一个在家养病的病人，为何会有人要杀你？莫非是你伙同他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所以他们要杀你灭口？” 独老四满脸莫名：“王爷，我平时一个人在家，几乎连大门都没有出过，就算要做伤天害理的事，又能跟谁合伙去？” 欧阳晟听完，侧过头低声地对叶雨潇道：“他应该没说谎，我先前去他家找他的时候，让人到周围打听过，他的确成天待在家里，没有出门，也没有什么陌生人来找过他。” 所以，他应该和迦丽公主他们不是一伙的？可是这里有个问题，比如邓茹兮是本月十三寅时到独老四家看病的，仿冒者正好也是同一天的同一时辰，进到梦溪村的。两者之所以能同步，这说明仿冒者是提前知道了邓茹兮的行踪的。 那他们是如何提前知道邓茹兮等人的行踪的？叶雨潇想到这里，问独老四道：“你这两个月里头，请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的大夫来家治过病？” “是。”独老四点了点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90章 自证清白 叶雨潇又问：“你请这些大夫来的时候，是当天临时去请的，还是头一天预约的？” “当然是头一天预约的，有的还得提前两三天预约呢。”独老四道，“如果是当天临时去请，他们不一定有空。” “那你预约了这些大夫的事，除了你自己，还有谁知道？”叶雨潇继续问。 “我一个人住，连个仆从都没有，除了我自己，还能有谁知道？”独老四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问，满脸茫然。 “你再仔细地想一想。”叶雨潇道，“比如那几天，有没有人向你打听过此事。” 独老四仔细地想了一会儿，忽然把脑袋一拍：“菜头张！如果说有谁跟我打听过，那就一定是菜头张了。” “菜头张是谁？”叶雨潇忙问。 独老四道：“我因为这个病，平时不出门的，我每天吃的菜，都是一个菜农挑着担子到门口来卖给我。这个菜农姓张，所以我管他叫菜头张。他给我送菜有一两年了，跟我熟得很，总是趁着卖菜的功夫，跟我拉拉家常。他的确总跟我打听大夫治病的事，但他跟我算是老熟人了，关心我的病很正常？王妃，您为什么要问这个？莫非我被人打杀，跟菜头张有关？” 叶雨潇道：“的确很有可能有关系。我现在就叫画师进来，你把菜头张的长相告诉画师，让他画下来，我再命人拿着画像，找菜头张去。” 独老四一听他被人打杀是跟菜头张有关系，登时急了：“不用画像，那菜头张的左脸上有个瘤子，足有半个拳头大，他这会儿应该就在城西的菜市上卖菜，你们一去就能找到他了。” 原来菜头张还是瘤子张？欧阳晟马上委托章诚轩带人去了城西的菜市，果然很快就找到了脸上有瘤子的菜头张，将他带到了颍川王府。 欧阳晟把菜头张带到临时病房，还没等他开口问，独老四就指着菜头张叫道：“就是他，就是他找我打听过大夫的事！” 他喊叫着，又质问菜头张：“我跟你有什么怨什么仇，我照顾了你一两年的生意，你却要喊人来杀我？” 菜头张满脸的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喊人去杀你了？我要有这本事，至于天天起早贪黑地挑着担子来卖菜？” 独老四还要再说，叶雨潇制止了他，问菜头张道：“是谁让你打听独老四请大夫治病的事的？” 菜头张道：“没人让我打听，是我自己关心独老爷的病，所以每天来给他送菜的时候，就随口问了几句。” “哦？”叶雨潇问道，“你家住在哪儿？” 菜头张明显地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回答了她：“就住在城郊。” 叶雨潇道：“那你现在就带着我们王爷去你家。” 她说完，转头对欧阳晟道：“阿晟，你带着人，去他们家好好地搜一搜。如果是有人授意他这么做的，多半会有银钱交易，所以，只要在他家搜出跟他的收入水平不相符的银子来，那他刚才就肯定在说谎。” 欧阳晟应着声，马上就要带菜头张走。 菜头张马上就慌了：“别别别，别搜。不，不，不能搜。” “为什么不能搜？莫非你家里真的藏着大笔的银子？”叶雨潇挑了挑眉头。 菜头张犹豫了一下，问道：“是不是只要我说实话，你们就不会搜我家？” “是。”叶雨潇很肯定地回答了他。如果他老实交代，到时候去搜他家的人就不是他们，而是官差了。 菜头张像是松了口气，道：“那行，只要你们不搜我家，我全都告诉你们。的确是有人给了我一笔银子，让我向独老爷打听有哪些大夫要上他家治病，具体是什么时间登门。我寻思着这打听的不是什么阴.私，就答应了，再说我也需要一笔银子，去摘掉我脸上的瘤子，我因为这瘤子，一把年纪了还打着光棍呢，传宗接代都耽误了。王爷，王妃，我并没有打听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这不算犯法？” “违法不违法的，本王说了不算。”欧阳晟道，“但如果你不赶紧交代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那就肯定要蹲大牢了。” 蹲大牢？菜头张慌了：“我不知道那人是谁，我问过他，他不肯说呀。” “那他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欧阳晟问道。 “记得，记得。”菜头张连连点头。 欧阳晟便叫了画师进来，对菜头张道：“你现在把那人的相貌，原原本本地讲给画师听。只要能找到那个人，你多半就没事了。” 这话的意思是，如果画得不像，找不到那个人，他就有事？菜头张越发慌了，赶紧跟画师描述起那人的长相来。 画像很快画好了，那是个面颊消瘦，眼睛细长，大概三十来岁的男人。欧阳晟和叶雨潇拿着这画像，去了厅里，让大家都辨认了一番，但没有一个人见过他。 章诚轩道：“既然他们花了这么大的功夫，布下了这么大的局，此人多半是易过容的，即便去找，也多半找不到。” 欧阳晟道：“找不找得到这个人，那是官府的事了。我觉得，我们已经能够自证清白了。” 他们现在不但有了独老四这个人证，还多了菜头张的口供，的确足够了。章诚轩点点头，率先站起身来。 欧阳晟命人抬上独老四，带上菜头张和那副画像，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见到断腿的独老四，吃了一惊：“这是……？” 叶雨潇对他道：“大人，据梦溪村的村民所述，上个月的二十三、这个月的初五、十三这三天，怀仁医馆的慕兴学和钟飞翮，明澈医馆的鲍春蕾和邓茹兮，分别去过梦溪村，给村民做了手术。但实际上，上个月的二十三这天，慕兴学和钟飞翮在独老四家，给他治病；这个月的初五，鲍春蕾也在杜老四家出诊；这个月的十三，邓茹兮同样在杜老四家。” 大理寺卿消化了一下她的话，问道：“王妃的意思是，既然慕兴学、钟飞翮、鲍春蕾和邓茹兮当时不在梦溪村，那么在梦溪村拿村民练手的人，就是假冒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91章 反告一状 “大人聪慧，一点就透。”叶雨潇拍了大理寺卿一记马屁，指着躺在担架上，还少了一条腿的独老四道，“大人，这就是独老四了，他能证明，梦溪村事发的时候，那四名大夫其实是跟他在一起。除非这四名大夫有分身之术，否则绝不可能同一时间出现在不同的两个地方。” 熙朝断案，最重口供，一件案子只要有了证人的口供，基本上就赢定了。大理寺卿在仔细询问过独老四一番后，如释重负一般冲叶雨潇拱了拱手：“本官就知道，王妃宅心仁厚，怎会纵容手下大夫轻视人命，如今王妃找到了关键人证，本官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这便是认同独老四的证词了。叶雨潇露出了笑容。 大理寺卿皱眉思索一时，道：“如此说来，是有人假扮成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的大夫，到梦溪村残害人命，借以栽赃嫁祸给王妃？” “大人推断的没错。”叶雨潇道，“此事的确是有人在暗中布局。” 欧阳晟适时将画像取出来，展到了大理寺卿面前。 叶雨潇指着画像，对菜头张道：“你自己说。” 菜头张此时认定只要把人供出来，他自己就会没事，赶紧把事情经过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 随后，叶雨潇又把独老四险些被灭口的事，讲给了大理寺卿听。 大理寺卿听完，背着手踱了几步，最后停在了画像前：“此人买通菜头张，打探鲍春蕾等人的行踪，再提前安排仿冒者赶赴梦溪村，等时辰一到，就进村做手术。事后，他们意图将独老四灭口，只要独老四一死，就无人能证明鲍春蕾四人当时不在梦溪村了。” 叶雨潇点头道：“大人的推断，和我们的猜测一模一样。” 前后三个月，时时买人打听行踪，安排仿冒者，这得耗费多大的气力？大理寺卿觉得挺不可思议：“这幕后策划之人，与王妃是有多大的仇，竟如此处心积虑地要谋害您？” 叶雨潇一笑：“这事儿恐怕就得问问迦丽公主了。” 大理寺卿隐隐约约地猜到了叶雨潇要干什么，觉得他还是别掺和，赶紧把话题扯了回去：“本官这就进宫，将案情进展禀报给皇上，王爷和王爷请先回府静候消息。” “那大人今天应该不会再抓我下狱了？”叶雨潇开着玩笑问道。 “岂敢，岂敢。王妃已经自证了清白，本官怎还会抓你入狱。”大理寺卿先前那般，是迫于皇命，他本人一点儿也不想开罪叶雨潇和欧阳晟，陪着笑亲自把他们送出了门外。 章诚轩夫妇、刘显钊夫妇和鲍春蕾等人就在大理寺外等候，他们见到欧阳晟和叶雨潇出来，齐齐围了上去。 欧阳晟告诉他们，大理寺卿认同了独老四的证词，已经准备进宫向皇上复命去了。 这个案子具体怎么断，还得看皇上的，但大理寺卿的认同，绝对是个好兆头，大家伙儿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欧阳晟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时间已经不早了，皇上那边就算有消息，也是明天了，大家先回去歇息，今儿累了一天，辛苦你们了。” “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 章诚轩等人应着，各自散了。 这一晚果然风平浪静，没有皇上的圣旨，也没有官差登门，叶雨潇和欧阳晟都累狠了，一夜无梦，睡了整觉。 第二天，魏公公带着皇上的口谕，来到了颍川王府。 叶雨潇和欧阳晟在厅里接待了他。 魏公公带着笑，对他们道：“王爷，王妃，皇上说了，证人的证词他已经看了，确定王妃是被冤枉的。皇上已经命人将画像印制了数万张，下令全国缉拿了。待得真凶落网，我再来向王爷和王妃通报好消息。” 昨天还凶神恶煞地要抓她去坐牢，今天得知她是被冤枉的，却就这样轻飘飘地放下了？皇上如今对她的态度，跟以前比可真是天差地别啊。这是因为平南王府失势了吗？还是有别的原因？叶雨潇默默地猜测着。 魏公公接着又道：“皇上本来想召王妃进宫，亲口跟您说这件案子的，但考虑到王妃月份已大，即将生产，所以只让我出来传个话。” “多谢皇上体恤。”叶雨潇欠了欠身，“不过，既然皇上已经判定我是被冤枉的，那这一趟宫，我还是非进不可的。” 魏公公有点没明白：“王妃是要进宫谢恩？这大可不必，皇上已经交代过了。” 叶雨潇扶着欧阳晟的胳膊，站起了身来：“魏公公，咱们相识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我蒙受了这么大的冤屈，害得几家子亲戚都跟着担惊受怕，如今难道就这么算了？没门！” 不就这么算了，还能这么着？皇上不是已经下令去缉拿真凶了吗？魏公公还是满头雾水。不过，叶雨潇执意要进宫，他也不能拦着，只能随她去了。 半个时辰后，万国馆，含香匆匆跑进厅内，火急火燎：“公主，不好了，不好了，颍川王妃把您给告了！” 迦丽公主从一只蛊罐上抬起头来，满脸不解：“我告她的事儿还没了结呢，她哪来的闲功夫告我？” “了结了，今天刚了结的。她找到了证人，证明她家的大夫没有去过梦溪村，是有人冒名顶替的。”含香道。 叶雨潇找到证人了？她们的计划失败了？迦丽公主深受打击，手臂无意识地一挥，蛊罐哐当一声落地，摔了个粉碎。 含香见她魂不守舍，急声唤道：“公主？公主？” 迦丽公主努力定了定神，问道：“她自证了清白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反过来告我？” 含香直摇头：“奴婢不知道。刚才是皇上派人来召您进宫的，您赶紧换身衣裳去。不不不，您先把蛊虫收拾了，不然待会儿乱跑出去，可就糟了。” 含香一面说着，一面蹲下身子收拾摔碎的蛊罐，但一点儿都不敢碰那碎瓷渣子里的蛊虫。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92章 偏袒 她都被叶雨潇给告了，那还顾得上什么蛊虫！迦丽公主抬起脚，狠狠地朝碎瓷渣子里一踩，出门进宫去了。 熙朝的宫殿金碧辉煌，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炫目的光彩让迦丽公主不由自主地闭了闭眼，莫名地感到一阵心烦意燥。 她明明是婆蛮国身份最为尊贵的嫡出大公主，却因母后不受宠，沦为质子，孤苦伶仃地在异国他乡讨生活。她本想狠虐迟思乡一把，出一口恶气，谁知却被叶雨潇横插一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迟思乡在熙朝过得风生水起。 如今她好容易与人合作，眼看着就要置叶雨潇于死地，却没想到叶雨潇居然又逆风翻盘了。 她的运气为什么总是这么背？迦丽公主忿忿地想着，不情不愿地在内侍的引领下，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除了内侍宫女，就只有三个人，上首御案后的皇上，以及下首太师椅上的欧阳晟和叶雨潇。 皇上都给他们夫妻俩赐座了？看来叶雨潇是真的自证清白了。迦丽公主见状心愈沉，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方才迈进门槛，给皇上行礼问安。 皇上见了她，态度倒还算和蔼：“公主可知道，你状告颍川王妃纵容手下大夫，到梦溪村拿村民练手做手术，导致多名村民惨死的事，已经调查清楚了。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的大夫从未去过梦溪村，在梦溪村做手术残害村民的那些人，乃是不法之徒蓄意仿冒的。” “是吗？”迦丽公主故作惊讶，“颍川王妃是清白的？那真是太好了。其实我也一直不愿意相信那些事是颍川王妃指使的。颍川王妃美名在外，怎会纵容手下大夫做出那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呢？” “你若真是这样想的，那自然最好了。但颍川王妃有不同的看法。”皇上说着，看向了叶雨潇，“颍川王妃，你自己来说。” 叶雨潇冲皇上微微欠身，随后对迦丽公主道：“既然在梦溪村借手术之名残害村民的那帮人，乃是仿冒者，公主却在根本没有进行任何调查的情况下，就诬告于我，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公主跟他们是一伙的，或者说，整件事就是公主策划的。” 叶雨潇竟告她是幕后主使？迦丽公主的后背忽然冒出了冷汗。她把手伸进袖子里，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方才稳住了神，大喊冤枉：“皇上明鉴，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梦溪村的那些村民，说做手术的人是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的大夫，我为了给他们出头，这才状告颍川王妃的。皇上，我是一番好心，颍川王妃可不能这样污蔑我。” 迦丽公主和叶雨潇说的都是梦溪村的事，皇上心里想的却是，曼连达改换国籍，投靠熙朝，乃是迦丽公主促成的，她立有大功。皇上这般想着，便出声对叶雨潇道：“颍川王妃，迦丽公主说得没错，这件事恐怕是你误会了。既然梦溪村的村民自己都认定，做手术的乃是明澈和怀仁的人，那迦丽公主自然也就认为，此事是你手下的大夫所为了。你可不能因为她先前告了你一状就怀恨在心，诬告她乃是幕后策划者。” 哦？误会？叶雨潇暗自冷哼，问迦丽公主：“梦溪村地处偏僻，从京城到梦溪村，一去一回，得一天的时间，这路程可不算近。公主身为婆蛮国质子，是如何知道熙朝有这么个偏僻的小山村，而且还对小山村发生的事了如指掌的？” 欧阳晟等叶雨潇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据本王所知，公主身为质子，在没有皇上允许的情况下，是不允许踏出京城半步的，所以，你究竟是如何离开京城，到梦溪村了解情况的？” 他们夫妻居然会问到如此细节的问题！迦丽公主顿时觉得后背的冷汗越冒越多，凉飕飕的。慌乱之下，她只得把阿古丽祭了出去：“我先前做了不少错事，现在想要弥补，所以派阿古丽到京城附近的山村里，给人治病。阿古丽就是在给人治病的途中，偶然到了梦溪村，了解到那些情况后，回来禀报于我的。” “哦？公主的意思是，阿古丽去过梦溪村？”叶雨潇马上问道。 “对，她去过梦溪村。”迦丽公主硬着头皮道。 “既然阿古丽去过梦溪村，那梦溪村的村民肯定见过她了。”叶雨潇说着，对皇上道，“请皇上派人带着阿古丽去一趟梦溪村，问问那些村民，有没有见过她。” 迦丽公主一听，顿时不止是后背冒冷汗，额头上也有冷汗冒了出来。 皇上却觉得叶雨潇是在小题大做，否决了她的提议：“颍川王妃，朕刚才就说过了，你不要因为迦丽公主状告过你，就对她心存怨念。你细想想，前后三个月，派人仿冒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的大夫，到梦溪村给村民动手术，借此残害村民，这样大的事，不是迦丽公主做得出来的，她没有这个能耐。你就不要再揪着她不放了。” 她是没有这能耐，但她肯定是知情者。叶雨潇还要据理力争，一旁的欧阳晟给她递了个眼色。 皇上这么明显地在偏袒迦丽公主，再争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叶雨潇明白了欧阳晟的意思，把原本要说的话吞了回去：“皇上说的是，是臣妾误会迦丽公主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那这件事就翻篇了，以后你们要和睦相处。” 叶雨潇在欧阳晟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给皇上行礼，退出了御书房。 夫妻俩出了宫，回到了颍川王府，叶雨潇犹自愤愤不平：“当初迦丽公主告我的时候，皇上是如何的雷霆手段，恨不得马上把我关进牢里去。如今他却见不得我质疑迦丽公主半分，他这心，偏得也太厉害了。” “倒也不是偏心，不过是迦丽公主现在还有用罢了。”欧阳晟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给她顺顺气儿。 可叶雨潇的这口气顺不了：“我现在都怀疑，梦溪村的事，皇上也是知情者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93章 调虎离山 “皇上应该不知情，他是九五之尊，若真想对你下手，多得是办法，没必要费这么大力气。”欧阳晟道，“也许他只是乐见其成罢了。” 乐见其成？乐于见到她下狱？难道平南王府失势他还不满意？叶雨潇抓起桌上的扇子，飞快地扇起了风：“皇上要偏袒迦丽公主，我就偏要把她揪出来。” 欧阳晟接过扇子，给她扇着，看着她的大肚子道：“要不这事儿交给我？你这都快生了，就别劳心劳力了。” 叶雨潇不乐意：“这种事只是费脑筋，又不费力气，耽误不了我生孩子。” 说得也是，欧阳晟摸了摸她的肚子，道：“对付迦丽公主这种人，不能用正常手段。” 不能用正常手段，那就得用非正常手段咯？叶雨潇一把将欧阳晟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肚皮上：“你有主意了？” 能不能不要猜得这么快，他想卖个关子都不行。欧阳晟只得就势歪到了她身旁，将耳朵贴上了她的肚子：“迦丽公主身为质子，有个很明显的短板，那就是，她只能住在万国馆。哪怕她再有钱，也不能到别处购置房产，除非有皇上特许。” 欧阳晟说得很隐晦，叶雨潇却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迦丽公主只有万国馆这一个老巢？如果我们想要查出点什么，直捣老巢就是了？” 欧阳晟揉着她的头发笑了：“什么一孕傻三年，我看是假的，你瞧，你这脑子又灵起来了。” “我也想继续傻下去，但是时间来不及了。”叶雨潇拍了拍自己的大肚皮，“我这个月就要生了，我得赶在孩子出生之前，把事情了结。” “急什么，这不还有我吗？”欧阳晟道。 “我知道你能对付她，但报仇这件事，必须自己亲自来，不然不痛快。”叶雨潇说着说着，计上心头，把欧阳晟的手一抓，“我好容易洗清了冤屈，得好好地庆贺一番。明天你就把几个至亲请到府里来，喝上两盅，记得别忘了请曼连达。” 都快生了，还摆酒？不过她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所谓的摆酒，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欧阳晟当即应允，安排人手准备去了。 既然摆酒只是幌子，为免人多眼杂，除了曼连达和春晓，欧阳晟只请了章诚轩夫妻和刘显钊夫妻。这两对儿都是知情人，说起话来不用避讳。 叶雨潇对欧阳晟的安排十分满意，在席间便对曼连达开了口：“本来是要单独请你来的，但又怕被有心之人看见，生出疑心，打草惊了蛇。” 打的是什么草，惊的又是什么蛇？曼连达听着迷糊，满脸茫然。 叶雨潇并没有马上解释，先问他道：“上次我让春晓托将军帮忙查一查，迦丽公主为何突然状告于我，背后又是谁在给她出谋划策，不知将军可查出眉目了？” 曼连达道：“惭愧，我查到现在，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迦丽公主这几个月几乎足不出户，并没有与谁交往过密，所以我无从查起。” “没查不出来就算了，将军的这份人情，我还是记下了。”叶雨潇说着说着，话锋一转，“将军如今与迦丽公主关系如何？如果你请她去家里吃酒，她会不会去？” 请迦丽公主吃酒？曼连达道：“自从我来了熙朝，她就以我的恩人自居，一再强调如果没有她从中撮合，我这辈子都娶不到春晓，所以，如果我为她办一场谢媒宴，她应该会赏脸的。” “迦丽公主认为她是你的恩人？那你觉得，她是你的恩人么？”叶雨潇问道。 曼连达满脸不屑：“我又不傻，春晓是王妃的人，若非王妃同意，迦丽公主能起什么作用？再说她以前催眠我的账，我还记着呢。” 那就好。叶雨潇道：“那咱们就定后天，后天你请迦丽公主去威远将军府吃酒。咱们今天的话，务必保密，不得外泄。” 曼连达满口应了，又去扯春晓的胳膊：“王妃的话，你可听见了？明儿你就请假，在家准备酒宴，别误了王妃的事。” 春晓一巴掌拍开了他的手：“你少找借口留我在家陪你，府里那么些仆役，还不够你准备酒宴的？非得我请假？” 嗨嗨嗨，说正事儿呢，怎么打情骂俏上了？叶雨潇歪在欧阳晟身上，含笑看了一阵儿，问曼连达道：“你就不问问，我为何要你请迦丽公主去吃酒？” 曼连达摆了摆手：“您和迦丽公主的仇怨，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还有什么好问的？再者春晓跟我说了，颍川王府，才是她真正的娘家，那颍川王和颍川王妃，就是我的老丈人和丈母娘了。丈母娘有吩咐，我这个做女婿的照办就是，哪还兴问为什么？” 她啥时候成他丈母娘了？这曼连达是不是喝醉了？叶雨潇瞠目结舌。章诚轩等人笑得前仰后合。 等春晓花了半天的功夫，跟曼连达解释了娘家不等于老丈人和丈母娘，他们这场酒，才算是散了。 第二天，曼连达就给迦丽公主下了帖子，果如他所料，迦丽公主欣然应允。隔天，威远将军府大摆酒宴，簇拥着迦丽公主坐了上首，迦丽公主特别享受这众星捧月的感觉，笑意盈盈，跟谁都能碰上一杯。 叶雨潇和欧阳晟接到信儿，马上带上侍卫，又拖了三车的丫鬟婆子，去了万国馆。 万国馆小吏前来阻拦。叶雨潇却道：“我们见迦丽公主屋子太脏，好心来帮她打扫，你拦着我们做什么？” 迦丽公主自有奴仆，哪需要他们来帮忙打扫房屋？这借口一听就很假，但小吏却没了阻拦的理由，只能放他们进去了。 叶雨潇和欧阳晟朝厅里坐了，吩咐他们带来的丫鬟婆子：“迦丽公主这几间屋太脏了，记得仔细清扫，犄角旮旯的位置也要清理干净，可千万别忘了。” 丫鬟婆子们齐齐应声，四散到各处房屋，翻箱倒柜。 影秀慌了神，进厅劝阻：“王爷，王妃，您二位就算要帮我们公主打扫房屋，也得等我们公主回来再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94章 意想不到的收获 等迦丽公主回来？趁的就是她不在的时候，还要等她回来？叶雨潇笑眯眯地竖起食指，冲影秀晃了一晃：“我们是特意趁着迦丽公主不在的时候来，想要给她一个惊喜的。” 惊喜？这是惊吓？影秀急了：“王爷，王妃，你们这属于擅闯民宅，就不怕我们公主知道后，去皇上面前告你们一状吗？” “擅闯民宅？要不要说的这么严重？”叶雨潇夸张地捂住了胸口，一副饱受委屈的模样，“我们明明是一番好心，来帮迦丽公主收拾屋子的，你却说我们是擅闯民宅，岂不是寒了我们的心？” 帮迦丽公主收拾屋子？真没想到，他们两口子除了动粗，还会耍无赖！影秀拿他们没辙，只好拔腿跑了出去，想要找个人去威远将军府，给迦丽公主报信儿。可谁知叶雨潇和欧阳晟早有准备，前门、后门，包括墙根地下都派了侍卫把守，别说人了，连只鸟儿都飞不出去。 影秀没有办法，只能暗自祈祷叶雨潇别在屋子里搜出点什么来。 但她的祈祷显然没有什么用，没过多大会儿，便有个婆子跑回了厅里，指着后面的房间告诉叶雨潇和欧阳晟：“王爷，王妃，奴婢们在一间屋里发现了好多装蛊虫的罐子，其中一个罐子里，有个圆牌子，但那圆牌子被蛊虫压在底下，奴婢们不敢取出来，还请王爷和王妃定夺。” 他们是颍川王府的奴仆，见多识广，是认得蛊虫的，也知道蛊虫，以及盛装蛊虫的罐子都不能随意触碰。 叶雨潇对她们的表现很满意，侧首对欧阳晟道：“你瞧，我让丫鬟婆子们代替侍卫来搜屋，是有道理的，还是女人的心更细，蛊虫罐子里的东西也能给搜出来。” 啧，还不知道那圆牌子是什么呢，她就先嘚瑟上了。当着下人的面，欧阳晟没去捏她的鼻子，只把她的手捏了一捏：“去请你师傅来。” 叶雨潇点点头，命人去请谭十召，又跟欧阳晟抱怨：“怀孕真是阻碍女人进步的绊脚石，我好容易求得谭十召用心教我蛊术，可才刚入门，就怀上了身孕，全给耽搁了。不然哪需要一遇到相关的事，就得去请他来。” 欧阳晟耐心地跟她讲道理：“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就算你把蛊术学得再精再透，又能如何，最终还是需要有人来继承。如果女人都不生孩子，哪来后继者？” 谁要他跟女人讲道理了，她要的是安慰，要的是哄！叶雨潇扭着早已分不清界限的腰身，不理他了。 欧阳晟终于悟了过来，把她搂进怀里，好一番劝慰。 影秀站在院子里望见这一幕，一口老血险些喷了出来。他们打着清洁的幌子来抄家，还捎带着卿卿我我的？亏得迦丽公主不在，不然让她看见，非得气出病来不可。 谭十召很快赶到，让人引到了摆放蛊虫罐子的房间里。他不知使了个什么法子，把婆子口中的圆牌子取出来，拿特殊的帕子擦干净，又用干净的布包起来，给欧阳晟和叶雨潇送到了厅里。 叶雨潇指了指他托着的布包，问道：“这东西不带毒？” ？“我已经处理过了，没事了。”谭十召道，“幸亏你家婆子聪明，没有去抱那罐子，那蛊虫倒是没什么，但罐子上有毒，一旦碰上，一双手就废了。” 谭十召说着，打开布包，用手指头挑起那圆牌子，递给了叶雨潇：“你要的就是这个？” 叶雨潇愣住了。这哪是什么圆牌子，这是条项链。细细的银链子底下，坠着个小小的圆形银盘，不到半个巴掌大小。银盘上刻着繁复的花纹，却并非熙朝常见的吉祥图案。 谭十召见叶雨潇光看不接，疑惑问道：“怎么了？” 叶雨潇反问他道：“师傅，你不认得这个？” 谭十召摇了摇头：“这是迦丽公主的东西，我怎么会认得？” 看来谭十召不会催眠术，迦丽公主的催眠术并非他所授了。叶雨潇接过那银链子，递给旁边的欧阳晟：“阿晟，你看看这个，眼熟不眼熟？” 欧阳晟接过银链细看，诧异不已：“真没想到，居然是她……” 谭十召好奇问道：“怎么，这是梦溪村一案的重要证物？”梦溪村的事他虽然没有帮上忙，但却听顾长平讲了不少，事情的始末他都清楚。 叶雨潇摇了摇头：“我们是为了梦溪村的事来的，但没想到发现的却是这个。”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发现这个，也不算亏了。欧阳晟收起银链子，扶起了叶雨潇：“走，咱们进宫去。” “你们倒是告诉我再进宫啊！”谭十召好奇心爆棚，想要拽他们回来。 欧阳晟背对着他，举手一摆：“你要留下也好，待会儿迦丽公主回来，记得告诉她，房间我们替她收拾干净了。” 留下？谁要留下了？他要是留下，岂不成了替罪羊了？谭十召赶紧一溜烟跑了。 叶雨潇和欧阳晟进了宫，皇上想当然地认为他们是为了梦溪村一事而来，颇有几分不耐烦。欧阳晟二话不说，掏出那条银链子，放到了皇上的御案上。 皇上一看，骤然大惊：“这是哪儿来的？！”当初催眠一案，他记忆犹新，这可是能威胁到他皇位的邪术，上次那案子悬而未决，已成为他的一个心结了。 欧阳晟拱手道：“禀皇上，此物是从迦丽公主的蛊虫罐子里找出来的，那罐子上带有剧毒，臣等请来了谭神医，才把链子取了出来。” 链子是迦丽公主的？皇上当即大喝：“传迦丽公主进宫！” 迦丽公主早已在威远将军府喝到了醉醺醺，踏进御书房时，脚步还踉跄的。她勉力睁开醉眼，看清了欧阳晟和叶雨潇，不满道：“怎么又是你们？梦溪村的事，咱们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你们怎么还来？” 皇上这会儿可没心思看她发酒疯，啪地一声把银链子掷到了她脚下：“这东西是你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95章 大惊失色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8972/507788972/507789807/20200401101754/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迦丽公主张口就要否认，但皇上没等她出声，就打断了她的话：“这东西是颍川王和颍川王妃在你的住处找到的，且有谭神医为证，你还想抵赖？” 迦丽公主揉了揉因为醉酒而疼痛不已的太阳穴，终于明白了过来，指着欧阳晟和叶雨潇怒道：“调虎离山？你们使的是调虎离山之计？你们是和曼连达串通好的，故意让他今天请我去吃酒，再趁着我不在，去搜了我的屋子！” 欧阳晟和叶雨潇根本就不否认，没有接她的话。 迦丽公主这一番质问，相当于是默认这银链和银吊坠是她的东西了。皇上冷哼一声，直呼了她的名字：“阿穆丽，既然这东西是你的，那以前催眠颍川王的拂柳，想必是你的人了。” 迦丽公主听见拂柳的名字，酒顿时醒了，矢口否认：“皇上，冤枉！颍川王被催眠的事，我是听说过的，但据我所知，在我来熙朝之前，那拂柳就已经在颍川王府了，所以她怎么可能是我的人？” 皇上根本不理会她这番说辞：“你又不是第一次来熙朝，这拂柳想必是你第一次来熙朝为质的时候，留在熙朝的棋子。” 皇上说到这里，命魏公公把先前拂柳留下的银链和吊坠取了来，与迦丽公主的这条摆在了一起。相较之下，两条银链长短粗细，形状大小，一模一样，就连圆形吊坠上的图案都不差分毫。 就因为这条银链和坠子，至今皇上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生怕有人趁着他熟睡，给他催眠，夺取了皇位。此刻他看看银链和坠子，再看迦丽公主，这怒气就蹭蹭蹭地朝上窜：“阿穆丽，你身为婆蛮国公主，手下居然养着擅长催眠邪术的妖女，且还指使妖女催眠过颍川王，行径着实可恶。这样的妖女，你手下肯定不止一个，朕命你现在就交出其他妖女，以及所有催眠的法器！” 迦丽公主听明白了，虽然欧阳晟和叶雨潇在她的住所搜出了银链，但皇上以为只有她手下的人会催眠术，并不知道她自己更擅长此道。 养巫师和自己会巫术，那是两码事，皇上对她的处罚肯定不会太重。迦丽公主顿时放了心，装出老实诚恳的模样来：“皇上，我以性命向您保证，我手底下的人，只有拂柳会催眠术，再没有其他人会这个了。” 皇上信了她，道：“即便如此，你的罪过也不可饶恕，朕这就知会你父王，将你囚禁在万国馆，未经朕的允许，不得踏出半步。” 囚禁在万国馆，那不就是禁足吗？看来她才得不错，皇上对她的处罚果然没有太重，甚至可以说是很轻了。迦丽公主暗自庆幸，俯下身去，准备谢恩。 就在这时候，内侍来报：“皇上，曼连达将军求见。” 皇上命人把他带了进来。 迦丽公主见到曼连达，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的鼻子就骂：“曼连达，枉我跑前跑后，耗费心力，助你迁至熙朝，还助你娶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你却不但不知报恩，反而咬了我一口，帮着颍川王和颍川王妃害我！” “我可没有害过公主，公主不要乱讲。”曼连达道，“我只是想要让皇上知道真相而已。” 曼连达说完，上前几步，给皇上行礼：“皇上可还记得，以前臣曾帮着迦丽公主在您面前撒谎，谎称臣的腿疾，是阿古丽治好的？其实那根本不是臣的本意，而是当时臣被迦丽公主催了眠。此事犹如一根鱼刺，梗在臣心里，让臣始终不能介怀，但臣苦于没有证据，所以这一次才助了颍川王和颍川王妃一臂之力，以求找出真相。” 皇上大惊失色：“你的意思是，不仅拂柳会催眠术，迦丽公主本人也会？” 曼连达拱手道：“皇上有所不知，迦丽公主自幼研习这些歪门邪道，她本人才是个中高手，那拂柳至多只是她教出来的一个小徒弟。” 皇上满脸不敢置信地望向迦丽公主，那眼神儿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迦丽公主心道大事不妙，赶忙否认：“皇上，您别听曼连达的，他乃是一派胡言。” 这可是催眠术，足以让帝位易主，动摇国之根本的催眠术，皇上宁可信其有，也不会信其无。 阿穆丽乃是婆蛮国公主，倘若她真会这门邪术，趁机将他催眠，那他们大熙岂不是要落入婆蛮国囊中了？皇上想着想着，惊出一身冷汗，不再给迦丽公主任何申辩的机会，便大喊御前侍卫：“快将阿穆丽押入天牢！” 天牢？她一旦进了天牢，还会有出来的机会吗？迦丽公主大惊：“皇上，我虽然只是婆蛮国质子，但如今两国合作，您可得保证质子的安全，不然我的父王问起来，您该如何向他交代呢？” 保证质子的安全？如何向婆蛮国国君交代？皇上一阵冷笑：“朕倒要问问你的父王，为何要送一个擅长催眠术的质子到我们大**。他如此居心叵测，究竟是要干什么！” 什么？质问她的父王？不不不，这件事一旦让她的父王知道，她父王一定会忙着跟她撇清关系，不会在乎她的死活的。而她的母后，也会因此被牵连，下场凄惨。迦丽公主又急又怕，慌忙喊道：“皇上，此事跟我的父王没有任何关系，他并不知道——” 可皇上半分也不愿意她在御书房久留，不等她说完，就命侍卫堵住了她的嘴，蒙住了她的眼，将她拖出去了。 迦丽公主很快消失在御书房，但即便这样，皇上还是觉得不够安心，下令彻查万国馆，逮捕婆蛮国使团所有成员，就连烧火的小丫鬟也不放过。 待得皇上忙完，叶雨潇让欧阳晟扶着她起身，对皇上道：“皇上，臣妾能否去天牢问迦丽公主几句话？臣妾的大舅舅遇刺一案中，我们极度怀疑程蝶飞也曾被催眠，臣妾现在怀疑这件事也是迦丽公主所为。” 皇上同意了：“你先让阿晟陪着去问，朕明日会安排专人审她。”皇上说完，又叮嘱她道：“她既然会催眠邪术，你们去见她的时候一定要小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96章 故意放水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8972/507788972/507789807/20200401101754/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谢过皇上，与欧阳晟去了天牢。 他们到天牢时，迦丽公主的四肢已经被铁链拴住，整个人呈大字型挂在牢中，形象荡然无存。她的眼睛依旧蒙着，嘴里也塞着抹布，看来天牢的狱卒和皇上一样，很怕催眠这门邪术，生怕她一睁眼，一开口，就把牢里的人全给催眠了。 看守天牢的牢头对叶雨潇和欧阳晟道：“王爷，王妃，要不您二位隔着门问？这可是个妖女，别让她伤着了你们。” 她都被铁链固定了，还能怎么伤着他们？叶雨潇看向欧阳晟，征询他的意见。 欧阳晟也觉得不碍事儿，命牢头打开了牢门。他还记得谭十召说过，只要不让迦丽公主接触到他们的身体，就不会有事。 夫妻俩走进牢房，迦丽公主已经听见了他们的声音，拼命挣扎，口中呜咽作响。 叶雨潇轻蔑地道：“公主，你明明知道自己挣不脱这铁链，又何必徒劳，白费力气？” 迦丽公主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样子确实挺丢脸，安静了下来。 叶雨潇对牢头道：“把她嘴里的抹布取出来吧，我有几句话要问她。” 牢头取出迦丽公主口中的抹布，自动自觉地退出了牢房。 迦丽公主张口就骂：“叶雨潇，你卑鄙无耻！” 叶雨潇笑了一声：“骂我有用吗？” 一句绝杀，迦丽公主恨恨地闭上了嘴。 叶雨潇道：“我只问你一件事，我的大舅舅，平南王世子顾衡之死，是否与你有关？” 迦丽公主矢口否认：“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顾衡，你别什么事都朝我头上栽。” “你不承认没关系。”叶雨潇道，“害死我大舅舅的人，最终我都会一个一个地查出来，让他们付出代价。” 叶雨潇这番话，说得平淡又冷静，几乎不带感情色彩，但迦丽公主听在耳朵里，却愣是打了个寒战。 出得天牢，天边的太阳有些晃眼，欧阳晟接过丫鬟手中的阳伞，亲自给叶雨潇撑上了。叶雨潇驻足远眺，似自言自语：“大舅舅不能就这样枉死，我不能放过他们，我必须做点什么。” 欧阳晟一手撑伞，一手牵起了她的手：“你好生养胎，这件事，我来安排。” 天牢里，牢头走进牢房，重新封住了迦丽公主的嘴。迦丽公主十分不甘，明知是徒劳，但还是呜咽出声，拼命挣扎。但此举除了引来牢头的大声呵斥，没有起到任何其他作用。 不知多了过久，迦丽公主疲惫不堪，终于消停了下来。这时候，她的耳边忽然传来了含香的声音：“公主！公主！” 迦丽公主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使劲儿地甩了甩头。但蒙在她眼睛上的布很快被掀开，嘴里的抹布也让人拔了出来。 出现在她眼前的，还真是含香，只是她满脸污垢，浑身上下湿哒哒，臭烘烘的。 迦丽公主惊讶不已：“你这是怎么了？” 含香哭着道：“公主，皇上把我们婆蛮国使团的所有人都给抓了，奴婢见势不妙，藏在了垃圾车里，这才逃过了一劫。” “那你是怎么进到天牢里来的？”迦丽公主还是很惊讶。 含香道：“奴婢逃出来的时候，把公主的金银细软都带上了。奴婢贿赂了天牢的牢头，这才见到了公主。” 迦丽公主明白了，原来熙朝和婆蛮国一样，只要有银子开道，哪怕是被通缉的要犯，照样能畅通无阻。 含香一点儿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哭个不停：“公主，您现在被关在天牢里，其他人也被抓了，就剩下奴婢一个人，该怎么办才好呀？” 这话提醒了迦丽公主，她忙叫含香靠近些，压低了声音：“如今只有乌劼国长公主能帮我，你赶紧设法找她去。” 含香将信将疑：“公主，您被打入天牢，婆蛮国使团被抓，乃是大熙皇上的命令，乌劼国长公主会冒着违抗皇命的风险来救你们吗？再说了，乌劼国长公主一向与颍川王妃交好，这会儿她一定知道了先前催眠颍川王是您的手笔，怎么可能出手救你们？” 迦丽公主哼了一声，道：“顾衡遇刺那件事，我只是借给了她一个会催眠的术士，其余的事都是她谋划安排的。她若是不帮我，我就把她谋害顾衡的事全抖露出来。” 原来迦丽公主拿着乌劼国长公主的把柄呢？那她不帮也得帮啊。含香明白了过来：“奴婢这就找她去。” 迦丽公主叮嘱她道：“你路上小心些，要是被官差发现，把你也关进牢里，那咱们可真就没救了。” 含香应了，快步离开了天牢。 片刻过后，牢头进来，重新把迦丽公主的眼睛蒙好，嘴也给堵上了。 叶雨潇和欧阳晟悄然从隐身的角落里走出来，离开了天牢。 此时含香还没有走远，欧阳晟站在一株大树后，望着她渐渐变小的背影，露出嘲讽的表情：“她还真以为逃出生天是自己的本事，若非本王使人故意放水，她哪有那么容易就逃过官差的搜捕，轻松进了天牢。” 叶雨潇站在他身旁，夸他道：“你这一招真不错，不费一兵一卒，就探听到了幕后真凶。” 她说完，又疑惑：“你就这样放她走了？不拦住她？” “若是现在拦住她，如何拿住呼延萍？”欧阳晟道，“她不是要去报信吗，咱们就让她去，等呼延萍着手营救迦丽公主的时候，我们再趁机揪住她的小辫子，揭露她曾犯下的罪行。” “好主意。”叶雨潇夸赞着他，又满心疑惑，“阿晟，你说，大舅舅真的是呼延萍害的吗？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欧阳晟也是想不通：“且不说呼延萍与你们姊妹三个交好，她的亲哥哥，亦是你的好友，你还是她亲嫂子的救命恩人，我实在是找不出她谋害大舅舅的理由。” “也许是迦丽公主弄错了。”叶雨潇猜测道。 但这个原因，她更不相信，迦丽公主自己都承认，她参与了谋害顾衡一事，那她怎么可能弄错此事的主谋呢？ “别想了。”欧阳晟揽住她的肩膀，轻轻地拍了一拍，“咱们等着看呼延萍的反应就是了。” 只能这样了，叶雨潇点了点头，挽住他的手臂，登车回府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97章 没有意料到的结果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8322/493458322/493458365/20201012172314/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含香缩着肩，埋着头，一路上左躲右闪，生怕被官差发现，好在呼延萍所在的含光馆离万国馆不远，她认得路，不然她找行人问路，很有可能就被认出来了。含香提着心，吊着胆，找到了含光馆门口。 含光馆和万国馆一样，看门的并非使团的人，而是熙朝的吏员，这若是让吏员发现她，一定会将她送官，因此含香不敢上前，只在门前的大树后猫着。好在她运气不错，没过多大一会儿，便见恩慈领着两个小丫鬟，手提着竹篮，从含光馆里走了出来，看样子是要去逛街。含香认出她是呼延萍身边的大丫鬟，赶紧冲她招手，压低了声音唤她的名字。 恩慈很快发现了她，命那两名小丫鬟在原地等待，自己则来到了含香藏身的树后。 含香指着自己，小声地问她：“姐姐可知道我是谁？” “你不是迦丽公主跟前的含香吗？”恩慈道。 “好，好，姐姐认得我，这事儿就好办了。”含香拍了拍胸.口，道，“我们公主和我们使团的所有人，都被皇上派人抓起来了，这事儿姐姐可知道？” 含光馆离万国馆这么近，先前那么大的动静，他们自然是知道的。恩慈点了点头：“我听说了。不过你怎么没有被抓起来？” “我是侥幸逃脱的。”含香没有瞒她，据实相告，“我们公主有几句要紧的话，命奴婢带给你们长公主，还请姐姐引我去见她。” 见呼延萍？在这节骨眼上？恩慈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答应了：“你先随我进来吧，记得用头发遮住脸，别让人认出来。” 含香见她愿意直接领她进去，高兴不已，谢了又谢。 恩慈把含香带进含光馆，让她在廊下等候，自己则进去通报。 呼延萍听说含香求见，眉头皱起，将手中一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转了好几下，才道：“罢了，且带她进来，听听她怎么说。” 恩慈应了一声，把含香领了进来，并清退了屋中奴仆，带上了门。 呼延萍见到含香狼狈的模样，马上拿手帕捂住了鼻子，满脸嫌弃地道：“就站在那儿，别再朝前走了。” 含香尴尬地停住了。 呼延萍问道：“迦丽公主叫你来做什么？” 含香噗通跪了下来：“求长公主救我们公主出来。” “救你们公主？”呼延萍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那可是天牢，我哪有那本事，你们公主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奴婢知道，从天牢里救人不容易，但事在人为，奴婢相信，只要公主肯相助，总能想出办法来的。”含香俯在地上道。 “可我凭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救你们公主？”呼延萍道，“我与你们公主的关系是还不错，但也没好到愿意为她出生入死。” 她这是在撇清关系？含香生气了：“长公主，您与我们公主的关系当真一般？倘若您跟她关系一般，为何在谋害顾衡将军的时候，会找我们公主借催眠的术士？我们公主可是把您当做至交好友，才会冒着风险，帮您这个忙的，如今她落了难，您却要袖手旁观？” “你在胡诌些什么？！”呼延萍面色一沉，“我不肯帮你们公主，你就朝我身上泼污水？谋害顾衡将军这么大的罪名，你都敢朝我身上安？” “奴婢是不是胡诌，您心里清楚。”含香把心一横，撕破了脸，“您要是不肯救我们公主，我们公主一定把您所做过的事，全部抖露出来。谋害熙朝镇边大将，这罪过有多大，您应该很清楚。一旦此事暴露，不等皇上问责，颍川王妃就提着刀登门，把您的脑袋砍下来了，您信不信？” 呼延萍撤下掩住口鼻的帕子，起身一步步走到了含香面前：“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就能威胁到我了？” 呼延萍说完，不等含香接话，便冲她嫣然一笑：“来人，这里有漏网的钦犯，赶紧将她捆起，送到官府去！” 含香心一惊，骤然直起身：“您就不怕奴婢——” “我怕什么？”呼延萍微微弯腰，笑颜如花，“你的主人，可是会催眠邪术的女人，你觉得，你们现在说的话，还会有人信吗？” 她说得好像没错……含香语塞。 呼延萍几乎笑出声来，惬意无比地看着她的侍卫和含光馆的吏员前后冲进屋，迅速把含香五花大绑，拖了出去。 -------------- 天牢里，迦丽公主左等右等，直等到牢里的狱卒都换了班，还是没等到含香回来。 这丫头怎么还不回来复命？会不会是半路上让官差给逮住了？或是让人认出来，举报了？迦丽公主正胡乱猜测，忽然听见吱呀一声，牢门被打开了。 谁来了？是不是含香？迦丽公主激动起来。 她眼前的布，果然很快被摘了下来，嘴里的抹布也被人拔了出来，但站在她面前的，却不是含香，而是欧阳晟和大肚子的叶雨潇。 这两人怎么来了？她可不想见到叶雨潇。迦丽公主扭着脖子，侧过了脸。 她不愿意见到叶雨潇，叶雨潇却偏要跟她说话：“我们刚听到一个消息，跟你有点关系。” 跟她有关的消息？迦丽公主把脸转了回来：“什么消息？” 叶雨潇道：“有一名漏网的婆蛮国使团的丫鬟，名叫含香，被乌劼国长公主发现，派人扭送到官府去了。” “你说什么？！”迦丽公主大吃一惊。 叶雨潇看了她两眼：“真没听清？需要我重复一遍？” 迦丽公主渐渐平静下来，眼中的不敢置信却久久挥之不去。含香去找呼延萍求助，呼延萍不但不帮，反而把她送到官府去了？ “呼延萍，你忘恩负义，你不得好死！”迦丽公主使劲挣扎着，破口大骂，“我要举报你！我要让你身败名裂！” “你要举报她什么？”叶雨潇问道。 迦丽公主像是忽然间见到了帮手，急急忙忙地对她道：“你不是想知道，你大舅舅是被谁害死的吗？我告诉你，就是乌劼国长公主呼延萍下的毒手！你快去告诉皇上，放我出去，我要状告呼延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98章 第六感是准的吗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7147/530667147/530667170/2020120918081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你有证据吗？”叶雨潇问道。 迦丽公主道：“我就是证据，我是证人，还有替呼延萍去寒霜镇催眠顾衡侍妾的术士，也能作证。” 熙朝断案重口供，正常情况下，有两个人同时指认呼延萍，的确就可以开审了，但迦丽公主如今自己就是阶下囚，而且是让皇上深恶痛绝的阶下囚，皇上还会相信她的话吗？叶雨潇表示很怀疑。 不过，她还是让牢头把迦丽公主要状告呼延萍的事逐级上报，禀到了皇上那里。果不出她所料，皇上认定迦丽公主是妖女，认定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妖言惑众，污蔑他人，根本不相信她。 迦丽公主得知这消息，生气又失望，几近癫狂，拼命挣扎，扯得那铁链哗哗作响，直到把手腕脚踝都磨得鲜血淋漓还不肯作罢。 她这是自作自受，叶雨潇对她是半点儿也同情不起来，只冷冷地瞥了她几眼，就挽着欧阳晟回府去了。 欧阳晟心疼她即将临产还外出奔波，命丫鬟打来热水，亲自伺候她泡脚。叶雨潇泡脚解了乏，正准备躺一会儿，小纂来报：“王爷，王妃，乌劼国长公主来了。” 呼延萍？叶雨潇与欧阳晟对视了一眼，叫小纂把人请了进来。 呼延萍进门时，笑意盈盈，看不出半分异样。她从自家侍女手中接过两块小巧玲珑的水晶项坠，用帕子托着，举给叶雨潇和欧阳晟看：“叶姐姐，欧阳姐夫，这是我特意命人给小侄子们做的两块水晶项坠，我知道，你们大熙的孩子，都戴金项圈，不过这是我的一片心，你们留着给孩子玩吧。” 叶雨潇如今见着她，浑身不自在，又不好露出来，但这项坠，她是不敢亲手接了。欧阳晟自然知道她心里膈应，赶紧命小纂把项坠收了起来。 呼延萍仔细端详叶雨潇的肚子，问道：“叶姐姐肚子里怀的，是两位小公子，还是两位小姐？可有请经验丰富的嬷嬷瞧过？” 叶雨潇现在无法判定她是否就是谋害顾衡的元凶，即便心中存疑，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笑着回答：“没有瞧过，反正马上就要生了，等生下来，自然就知道是男是女了。” “叶姐姐说得是。”呼延萍笑道，“我看是一男一女，叶姐姐和欧阳晟姐夫马上就能儿女双全了。” 瞧她多会说话，真的是她谋害了顾衡？叶雨潇又一次在心里问自己。 呼延萍又问了几个跟孩子有关的问题，将话锋一转：“我听说，叶姐姐把迦丽公主给告了？先前官差去万国馆拿人的时候，动静可大了，我还以为是含光馆出了事，可吓了我一跳。” 叶雨潇跟欧阳晟对了个眼神，干脆讲了实话，以观察呼延萍的反应：“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迦丽公主竟会催眠邪术，以前催眠你姐夫的宫女拂柳，就是她的人。除此之外，我还怀疑，她手下会催眠的术士，参与谋害了我的大舅舅顾衡。” 她故意把语速放得有点慢，一面说，一面留意呼延萍的面部表情。 但呼延萍满脸疑惑，丝毫看不出异常：“催眠术是什么？” 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叶雨潇按下猜疑，跟她解释：“催眠术士一般借助于一根带圆形吊坠的链子，他拿着链子，在你眼前晃动几下，你就会丧失自己的意识，乖乖地听命于他，为他办事了。” “这么邪乎？！”呼延萍满脸惊讶，“那她催眠欧阳姐夫，是想做什么？她还有可能谋害了顾衡将军？天哪，这样的人留在熙朝，真不知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叶雨潇道：“皇上可不就是担心，所以才把她关进了天牢。” 呼延萍捂着胸口，一脸的惊怕：“叶姐姐，欧阳姐夫，你们还是太心软了，像这样的祸害，你们就该建议皇上把她的脑袋砍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杜绝她继续用邪术害人的可能性。” 把迦丽公主的脑袋砍掉？叶雨潇看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跟她私交不错呢。” 呼延萍道：“我跟迦丽公主是挺聊得来的，正因为私下有接触，所以才更觉得可怕，万一我哪天无意中得罪了她，那她是不是也会把我催眠，迫使我做出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她这样解释，倒也有些道理。叶雨潇琢磨着，道：“她毕竟是婆蛮国的公主，皇上不可能随意砍掉她的脑袋，顶多把她遣返回国。” “叶姐姐说得是，她并非熙朝子民，皇上不可能处置她。”呼延萍点着头道。 她围绕着迦丽公主，又与叶雨潇和欧阳晟聊了几句，起身告辞了。 她走后，欧阳晟问叶雨潇：“你觉得，她像是谋害大舅舅的幕后真凶吗？” 叶雨潇撑着头道：“不好说，她还真是一点儿破绽都找不出来。” 欧阳晟道：“我倒觉得，正因为她一点儿破绽都没有，才更可疑。” 叶雨潇朝他怀里一歪，道：“你说对了，我的第六感也告诉我，她就是谋害大舅舅的真凶。” 欧阳晟拥着她，道：“你老念叨什么第六感第六感，你的第六感到底准不准？” 叶雨潇认真地道：“这个问题，我的第六感还没有告诉我。” 欧阳晟让她给逗乐了，好一阵大笑。 ------------- 呼延萍离开颍川王府，登上了马车。恩慈问她：“长公主，咱们是直接回含光馆，还是上街去逛逛？” 呼延萍听着道旁树上的蝉鸣声，把水晶莲花腰饰取出来，挂在了腰间：“进宫。” 御书房里，皇上面前的奏折堆积如山，正是忙碌的时候，但他一听说呼延萍求见，马上推开奏折笔墨，让她进来了。 随着呼延萍的走动，她腰间的水晶莲花腰饰微微晃动，皇上见了，觉得极为扎眼，好在呼延萍的容颜足够美艳，让他很快就把莲花腰饰给忽略了。 “阿萍今日怎想起进宫来了？”皇上亲切地唤着她的名字，起身走向了她，“这会儿日头已经偏西，外面不是很晒了，朕带你去御花园走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99章 忽然肚子疼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7147/530667147/530667170/2020120918081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呼延萍微微垂着眼，只是摇头。 皇上见她脸色不对，竟是一副刚受过惊吓的样子，忙问：“是谁欺负你了？” 呼延萍轻轻地咬了咬下唇：“没人欺负我，我只是刚听说了迦丽公主会邪术的事，吓着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皇上抚了抚她的肩，安慰她道：“你不用怕，朕已经把她关进天牢里去了。” “她会催眠邪术，您把她关进天牢有什么用呀。”呼延萍仰起头来，半是撒娇，半是埋怨，“万一她把狱卒催眠，让他们给她打开牢门，这不就逃出来了嘛。” “这个你放心，朕命人把她的手脚缚住了，眼睛蒙住了，嘴也堵住了，任她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出天牢。”皇上忙道。 “那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她呢？总不能把她一辈子都关在天牢里吧？”呼延萍问道。 “自然不会把她一辈子关在天牢里了。”皇上道，“朕已经派人给婆蛮国国君送信了，等婆蛮国国君遣来新的质子，朕就会把迦丽公主交给婆蛮国使者，将她遣返回婆蛮国。” “皇上，她可是会催眠邪术的妖女，一旦恢复自由，必将报复于您，难道您真的不怕？”呼延萍道，“只怕您前脚刚把她放出天牢，她后脚就一路催眠她见到的所有人，直至把您也给催眠了，让您把传国玉玺双手奉上，尊她为女帝。” 此话恰中皇上最担忧的事，让他把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你说的不无道理，那依你之见，朕该怎么办？” 呼延萍毫不犹豫地道：“像迦丽公主那种妖女，人人得而诛之，您就该第一时间将她斩首，以绝后患。不对，光斩首不够，我听说像这种妖女，必须得绑起来烧死，不然她就算死了，魂魄也会回来找人索命。” 皇上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朕不想杀她？可她毕竟是婆蛮国的公主，朕如果杀了她，如何向婆蛮国国君交代？” 呼延萍道：“皇上，迦丽公主这种会催眠的妖女，只怕婆蛮国国君知道后，比您更想杀她。您担心她催眠篡位，婆蛮国国君也会担心同样的事情呀。” 皇上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但依旧犹豫。 呼延萍扭着身子，跺了跺脚：“皇上真是心大，放着这么个妖女在熙朝都不怕，反正我是睡不着的。” 皇上并不是很喜欢女人连撒娇带威胁，但呼延萍例外。她这样的美人，做什么都赏心悦目。皇上瞧着她那样子，一时心神荡漾，去拉她的手：“你若愿意做朕的妃子，别说一个迦丽公主，就算你让朕出兵灭了婆蛮国，朕都是肯的。” 呼延萍却后退几步，避开了皇上的手。她抚弄着腰间的水晶莲花配饰，羞答答地道：“皇上，您明知道我心有所属……” 皇上瞧着那配饰，想着欧阳晟腰间的另外一半，骤然清醒了几分：“朕知道你妒忌颍川王妃，所以梦溪村一案的时候，朕故意对她严厉，不给她分辨的机会，就是为了哄你高兴。朕百般讨好你，你却还是不从朕，你到底拿朕当什么？” 呼延萍松开腰间的水晶莲花配饰，抬头冲皇上嫣然一笑：“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何必盯着我这蒲柳之姿？” 她这一笑，皇上顿时又失了神志：“跟你一比，朕那后宫佳丽三千，才是都成了蒲柳之姿。” 呼延萍伸出一根水葱似的手指头，冲皇上晃了一晃：“皇上，我这里有一件宝贝，可比我这个人有意思多了。” 皇上觉得她那根晃动的手指，跟迦丽公主的银链一样有催眠的效果，思路不自觉地就跟着她走了：“什么宝贝能比你还有意思？朕不信。” 呼延萍冲他一笑，走到御案后，自己拖过笔墨纸砚，写写画画了起来。片刻过后，半张城防图跃然纸上，皇上走近看了几眼，惊呼出声：“天韵九州？” 呼延萍搁下笔，笑颜如花。 皇上单手撑在御案上细看，问道：“怎地只画了一半？” 呼延萍不答，却反问皇上：“皇上觉得这件宝贝如何？” 天韵九州的城防图，当然是好了。对于他来说，是当之无愧的宝贝。皇上惊叹着看向呼延萍：“你怎会知道这个的？” “这个不重要。”呼延萍将手按在图纸上，身体微微前倾，表情魅惑至极，“重要的是，皇上想要吗？” 那还能不想要？皇上很想矜持一番，但身体却很诚实，连连地点了好几下头。 呼延萍的手指，慢慢地滑过图纸的边缘：“上次我请求皇上出兵乌劼，皇上拒绝了……” 这是她开出的条件？出兵乌劼，皇上不愿意，但跟天韵九州的城防图比起来……皇上没有权衡多久，就答应了她：“朕允了。朕这就调兵，攻打乌劼。” “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呼延萍道。 皇上马上回应：“你尽管说。” 呼延萍道：“我希望领兵出征乌劼的人，是颍川王。” 为什么非要欧阳晟去？皇上不明白。不过欧阳晟本来就是武将，领兵出征很正常，皇上没有多想，便点了头：“朕依你。” —————————————— 颍川王府里，顾清颜摸着叶雨潇的大肚子，把耳朵贴上去听了又听：“表姐，这两个小家伙到底什么时候出来？” “快了，就是这几天了。”叶雨潇道。 “明澈的产房准备好了？”顾清颜又问。 “明澈是医馆，产房随时都能用。”叶雨潇道。 顾清颜道：“等你生的时候，我去明澈陪你，你记得给我留间房。” “用不着你陪，你还是陪着你家章诚轩吧。”叶雨潇推开了她的脑袋，“别听了，你外甥们都嫌你了。” “不，我要陪。外甥们才不会嫌弃我。”顾清颜反驳着，又朝叶雨潇的肚子上靠。 叶雨潇正要再次推开她，欧阳晟神色凝重地进来了。 叶雨潇见他脸色不对，忙问：“阿晟，怎么了？” 欧阳晟道：“皇上下旨，命我即刻领兵南下，攻打乌劼。” “什么？！”叶雨潇猛地起身。 她大概是起得急了，抻着了腰，肚子忽然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让她不由自主地喊了声：“哎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00章 你赶紧走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8560/465158560/465158569/20201021151600/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潇潇，你怎么了？！”欧阳晟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了叶雨潇，动作比就坐在她旁边的顾清颜还快。 顾清颜随即从椅子上跳起来，冲过去扶住了叶雨潇另一边的胳膊：“表姐，你怎么了？！” 叶雨潇手捂着肚子，静静地感受了一下：“我恐怕……是要生了。” 欧阳晟一听，二话不说，把她拦腰抱了起来：“备车，快。再命人快马加鞭去明澈，告诉她们王妃要生了，叫她们做好准备。” 小纂一面应着，一面拔腿跑出去，安排人手去了。 欧阳晟抱着叶雨潇上了马车，叶雨潇皱着脸，一言不发。 顾清颜握住她的手，极力安慰：“表姐，你别紧张，本来你的预产期也就是这几天了，咱们不算早产，肯定没事的。” 叶雨潇却看向了欧阳晟：“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顾清颜马上明白了过来：“皇上也真是的，明知你要生了，还在这节骨眼上派姐夫出征。” 这就是武将的命，皇上调兵遣将才不会管他们家的媳妇是不是快生了，就算他们是新婚洞房夜，皇上一声令下，他们也得立马就走。叶雨潇什么道理都明白，但当这种事摊到自己头上，心里还是难受得紧，怎么都想不开。 欧阳晟盯着她的肚子，想着自己马上就要走了，根本没空陪着她生产，一阵心浮气躁，竟打不起精神来安慰她。 顾清颜看看挂着两张苦瓜脸的夫妻俩，问欧阳晟：“表姐夫，皇上为何突然要你出兵乌劼？是乌劼内乱了，还是皇上要征讨乌劼？” 欧阳晟摇了摇头，没有应答。 顾清颜追问：“这是军事机密，不能告诉咱们？” 欧阳晟还是摇头：“本王也不知道。” 他是领兵的主将，却不知道出兵的目的？顾清颜好一阵无语：“皇上此举毫无道理，该不会是呼延萍怂恿他出兵的吧？” 呼延萍？欧阳晟心念一动。皇上早先就有出兵乌劼的打算，还为了此事专程召他和章诚轩进宫问询。当时他和章诚轩就猜测，皇上是被呼延萍迷住了，莫非这一次跟上一次差不多？ 叶雨潇见欧阳晟久久不语，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莫非清颜猜对了？” 欧阳晟道：“我跟清颜猜的一样，但猜得对不对，我就不知道了。” 呼延萍，呼延萍……怎么什么事儿都有她的影子，但却都没有实锤？叶雨潇琢磨着，陷入了沉思。 欧阳晟揽了她在怀里，问她道：“你肚子不疼了？” 叶雨潇道：“这才刚开始，疼得不会那么密集。” 等她疼得密集的时候，他已经在出征的路上，没有办法像现在这样拥着她了。欧阳晟难过又愧疚，吻着她的额头，舍不得跟她分开。 这要搁平时，顾清颜看见他俩这样腻歪，非得打趣几句不可，但此时她看见这样的场面，却是倍感心酸，默默地把头扭过去，抹去了眼角的几滴泪水。她生在武将之家，常年与父亲分离，而今父亲更是死在了驻守的岗位上。她对离别的感触，恐怕比叶雨潇更深些。 马车到了安定巷，直接驶入，停在了明澈的大门口。 欧阳晟正准备抱叶雨潇下车，叶雨潇的肚子又疼了起来。这一次比先前疼多了，她跪在地垫上，死死揪住欧阳晟的衣襟，用额头抵住了他的肚子。欧阳晟试图把她抱起来，叶雨潇却不让他动。直到这一次阵痛过去，她才松开他的衣襟，抬起头来：“走吧，下车。” 她的嘴唇都疼白了，额头上全是汗，欧阳晟心疼不已，一把将她拦腰抱起，跳下了车，问前来迎接的春晓：“去病房，还是直接去产房？” 春晓道：“先去病房吧，王妃这是头胎，没那么快生，去病房躺着能舒服点。” 欧阳晟点点头，跟在她身后，去了天字号甲字房。 甲字号病房的布置，和寻常人家无异，各种家具器皿一应俱全，厨房和茶水间也都是齐全的。欧阳晟把叶雨潇放到床上，给她盖上了薄毯。 叶雨潇很不情愿，但却不得不说：“阿晟，我这里有人照顾，你赶紧走吧。出征乃是皇命，延误不得。” 欧阳晟要出征？今天？现在？春晓很是吃惊，但却没敢多问。 欧阳晟摇头：“不急，我等你做完检查再走。” 他说完，自动自觉地退到了屏风后，免得妨碍春晓。 春晓如今亦是武将之妻，知道出征的时间不等人，赶紧尽她最快的速度给叶雨潇做了检查。 “胎位如何？”叶雨潇主动询问。 春晓微微皱眉：“不太理想，日子本来就还差几天，头没有完全转过来。” “那怎么办？”欧阳晟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满脸焦急。 春晓道：“只是胎位不正，但并非横位或臀位，先试着自己生吧，不行再剖腹产。” 顾清颜听明白了：“那如果疼了半天生不下来，再转剖腹产，岂不是白疼了？” 的确存在白疼的可能性，春晓看了看叶雨潇，一时没有作声。 欧阳晟马上问叶雨潇：“要不咱们现在就剖？” 叶雨潇犹豫片刻，道：“还是先让我试试吧，万一能行呢？顺产对孩子更好。” 自从她怀了孩子，就处处以孩子为先，不顾自己了。欧阳晟俯下身，摸着她的头，想要继续劝。叶雨潇却催他道：“你赶紧走吧，万一误了出城的时间，我和孩子都会被你牵连。” 瞧她这话说的，真是不中听，但的的确确是实情。大军出征，出城的时间是有严格限制的，一旦误了时辰，必定重罚，家眷说不准也会被牵连。顾清颜想着，帮叶雨潇催欧阳晟：“表姐夫，表姐这会儿已经够难受了，你赖在这里，她还要担心你误时受罚，你于心何忍？” 欧阳晟让她这番话说得愈发愧疚，把叶雨潇拥进怀里，亲她的头发：“那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孩子生下来后丢给奶.娘，你别操心，先把自己身体养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01章 不知写给谁的信 媳妇第一，孩子第二？觉悟还算不错，叶雨潇正想着，又一次阵痛袭来，强度比前两次更甚。她担心欧阳晟知道后，更舍不得走，于是强忍疼痛，努力装出</p> 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帮他理了理鬓角，又为他整了整衣裳，最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去吧，我和孩子们等着你凯旋。”</p> “好，等着我。”这一次，欧阳晟没有再拖泥带水，飞快地亲了亲叶雨潇的额头和肚子，便起身离去。</p> 他刚踏出房门，叶雨潇就再也忍不住，“哎哟”一声，一手捂肚子，一手拽枕头角，疼倒在床上。顾清颜赶紧上前，却又帮不上什么忙，急得团团转。</p> 叶雨潇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从领口拽出一枚平安符，递给顾清颜：“这是外祖母去庙里帮我求来的，你去给你表姐夫，保佑他平平安安。”</p> 顾清颜拿着平安符，出门追上了欧阳晟，笑道：“表姐夫，这会儿你跑得倒快。”</p> “你表姐的肚子是不是又开始疼了？”欧阳晟问道。</p> “对，你怎么知道？”顾清颜奇道。</p> 她强忍疼痛的样子，他哪里会看不出来。欧阳晟道：“我要是不赶紧走，她还得忍着。”</p> 原来他刚才匆匆离去，是为了不让叶雨潇忍着疼？像他这样细心体贴，善解人意的好男人，在他们大熙应该是绝无仅有了吧？其实章诚轩也算体贴温柔，但给人的感觉总像是在例行公事，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生疏感。顾清颜思绪飘远，走了会儿神，把手里的护身符递给了欧阳晟：“喏，这是表姐给你的。表姐夫，行军打仗，虽然身不由己，但还请你为了我表姐和我即将出世的两个小外甥，多多保重。”</p> 欧阳晟接过护身符，贴身放好，再冲顾清颜点点头，又朝天字号甲字房的方向望了几眼，转身离去。</p> 顾清颜回到天字号甲字房，叶雨潇刚捱过了刚才的那阵儿阵痛，无力地靠在床头，头发已经让汗水打湿了。</p> 顾清颜赶忙上前，取了帕子给她擦汗，又道：“表姐，我让人给你炖碗鸡汤来吧，你现在要是不吃点，等待会儿疼得更厉害，什么也吃不下去，就没有力气生孩子了。”</p> 叶雨潇摇摇头，道：“不用了，万一我自己生不下来，待会儿需要剖腹产呢？剖腹产之前是需要禁食禁水的。”</p> 所以只能饿着肚子疼吗？顾清颜忽然有无限的感慨，握着叶雨潇的手，道：“表姐，女人这一辈子实在是太难了，空有抱负，无法施展，还要忍受生儿育女止痛。”</p> 女人的确是男，尤其是在这个时代，但叶雨潇还是宽慰她道：“想开点，你比大多数人都强多了，至少你是上过战场的人了。”</p> “二姐，你要是觉得抱负施展不开，不如跟我一样，来明澈女校上班，为表姐分忧呀。”</p> 门口传来了顾如烟的声音，顾清颜和叶雨潇抬头一看，果然是顾如烟拎着个大包袱，从门外进来了。</p> 她今天就在明澈女校当值，得到消息赶过来不奇怪，不过她这拎的是什么？叶雨潇努了努嘴，示意她把包袱打开，让她看看。</p> 顾清颜走过去，帮着顾如烟开包袱：“如烟，你是正巧碰上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所以愿意在明澈女校上班，但我志不在此，就算让我去，我也不会觉得日子过得很开心的。”</p> 顾如烟道：“二姐，你不会还惦记着上战场去打仗吧？你现在都已经成亲了，就别再惦记了，还是琢磨一下如何赶紧给我二姐夫添个一男半女吧。”</p> “迟早会给他生的，急什么？”顾清颜嘟囔道。</p> 包袱打开，里面是满满当当的一包婴儿用品，小衣服，小鞋子，小帽子，小被子，还有包孩子的小襁褓，全部一式两份。顾清颜“嫌弃”道：“这些东西，表姐早就准备好了，哪消你送来。”</p> 顾如烟道：“我知道表姐什么都准备好了，但这是我的一份心。”</p> “行吧，反正这些东西也不嫌多，就留下吧。”顾清颜说着，赶她道，“赶紧回去上班吧，表姐这会儿要生孩子，无法分心，正是需要你帮她把女校守好的时候。”</p> “知道了，这就走。”顾如烟嘴上这样说着，人却挪到叶雨潇床边坐下了，“表姐，我听说表姐夫突然受命出征去了？不过你别急，万事有我们呢，一定会把你和孩子们照顾得妥妥当当的。”</p> 顾清颜附和道：“就算表姐夫这会儿在这儿，他也帮不了什么忙，生孩子这事儿，还得靠我们女人自己。”</p> “二姐说得对。”顾如烟道，“所以还不如让表姐夫去出征打仗，建功立业，这样以后孩子们才好跟别人吹牛。”</p> 原来欧阳晟建功立业，是为了孩子们以后有吹牛的资本？叶雨潇让她们俩逗笑起来。</p> 顾如烟见叶雨潇情绪尚可，放下心来，起身离去，回明澈女校上班去了。</p> 顾如烟走后不久，叶雨潇又开始阵痛，顾清颜依旧帮不上什么忙，急得直掐自己的手。</p> 叶雨潇捂着肚子，强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对顾清颜道：“我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你赶紧扶我起来。”</p> “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吩咐我去做就行，你赶紧躺下。”顾清颜忙道。</p> “不行，这件事只能我自己去做，没办法让别人代劳。”叶雨潇坚持下了床，又吩咐一旁的小纂，“去准备笔墨纸砚，我要写信。”</p> “表姐你都疼成这样了，还要给谁写信？”顾清颜问道。</p> 叶雨潇摇摇头，没有回答她。</p> 顾清颜拿她没办法，只好催着小纂把笔墨纸砚准备好，再把叶雨潇扶到桌子前坐了下来。</p> 这一次，叶雨潇疼的时间特别久，她咬着牙，一手紧抠着桌子边缘，一手提起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由于疼痛，她写字的速度只要稍微快一点，手就会打颤，导致字体歪歪扭扭，为此，她只好放慢了写字的速度，慢慢地，慢慢地写。</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02章 使绊子 顾清颜看着着急：“表姐，都这时候了，你还管字好不好看？赶紧写完上床躺着去吧，想必这收到信的人，不会怪你的字写得不好看的。” 叶雨潇摇摇头，道：“我是怕字写得太烂，看起来不像是我写的。万一让人以为这是仿冒的一封信，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顾清颜听明白了，怪不得她肚子疼成那样也不让人代劳，原来是因为这封信必须是她亲笔所书。 是什么样的信，必须得她亲笔来写？顾清颜满心好奇。但叶雨潇不告诉她，自然有不告诉她的道理，她没有去追问。 叶雨潇写写停停，直到捱过了两波阵痛，才勉强把信写完了。她让小纂把信纸折好，塞进信封，又小声叮嘱了她几句，再命她找人送信去了。 “忙完了？”顾清颜把叶雨潇扶到床上躺下了。 “忙完了。”叶雨潇仰首望着病房雪白的天花板，道，“希望这封信起不到任何作用，希望一切都是我多心。” 她费了这么大的劲才把信写完，末了却盼着信起不到任何作用？这是什么道理？顾清颜愈发好奇了。不过她很快就无瑕再想这些，因为叶雨潇的阵痛越来越密集，痛感也越来越强烈，她便只顾着安慰她，给她加油鼓劲去了。 —————————————————— 高高的城楼上，呼延萍穿着一身灰白相间的衣裳，几乎和城楼垛子融为了一体。她远眺着出征大军渐渐消失在地平线，嘴角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来。 恩慈看看四下无人，正是说话的好时机，便问呼延萍道：“长公主，您为何要骗熙朝的皇帝？” 呼延萍这会儿心情好，没有怪她言语不敬，含笑反问：“我骗他什么了？” 恩慈道：“明明是国君让左山公给控制住了，您为何却骗熙朝的皇帝，说是左山公被国君给软禁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应该直接告诉熙朝的皇帝，乌劼国国君受制于左山公，请求他出兵相助？” “那不成。”恩慈马上道，“熙朝的皇帝都把公主嫁给左山公做平妻了，他要是知道左山公控制住了国君，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帮着国君打左山公呢。” “这不就结了。那你还不明白我为什么要骗熙朝的皇帝？我若是不骗他，哪能哄得他出兵乌劼？”呼延萍道。 “可是……”恩慈还是不明白，“就算您骗了熙朝的皇帝，等颍川王到了乌劼国，还是会攻打咱们的国君，并不能解救于他呀。” 呼延萍微微一笑：“我早就安排好了，不等熙朝的大军抵达乌劼，皇甫谨就会去告诉左山公，我已经成为熙朝皇帝的宠妃，熙朝大军是来攻打他的。” “皇甫谨？！”恩慈惊呼出声，“他可是跟随了左山公多年的大将，左山公最信任他了，只要他开口，左山公就一定会信的。”原来皇甫谨已经让呼延萍给买通了，怪不得她信心满满。 呼延萍得意一笑：“等到左山公信以为真，出面迎战，和熙朝军队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国君便有机会摆脱左山公的控制，趁机反扑了。” 这计谋真是不错，等左山公发现自己上当，而且骗他的人正是他最信任的皇甫谨的时候，一定会气到吐血吧？恩慈想着想着，却是深深地一叹：“长公主，您这是何必呢？论亲疏远近，您是左山公的亲妹妹，与他的关系显然更近一点，如果左山公真的篡位成功，成为了乌劼新的国君，您仍然是乌劼国的长公主，地位只会更加尊贵，为何非要冒着风险，帮着国君？” 呼延萍侧靠着城墙，眼中透出了恨意来：“左山公身为父王嫡子，当年王位明明是唾手而得，他却偏偏为了一个渔家女，放弃了王位，舍弃了大好的前程，害得我和母后受尽奚落，抬不起头来。他这种只顾自己，不顾亲人的自私自利鬼，还指望我拿他当亲哥哥？再说了，他的心里大概也只有他的渔姑，根本放不下母后和妹妹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我被姊妹们欺辱的时候，是国君公然维护我，才让我能继续体面地活着。他为了我，甚至不惜把自己一母所出的妹妹远嫁他国。人活在世，总得知道感恩，如今他落难，我怎能不帮他？” 也是，左山公当年爱美人不要江山，多少人传为佳话，可谁又知道他在一心为红颜的同时，又伤害了多少人？即便他现在后悔当初，发愤图强，也只是为了让渔姑不再受迫害，根本不是为了母亲和妹妹。恩慈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再劝呼延萍，默默地扶住她的胳膊，与她一起下了楼梯。 她们刚到城楼底下，便有侍女匆匆跑来，告诉呼延萍道：“长公主，颍川王妃快要生了，人已经住进明澈医馆了。” “明澈医馆？她准备在医馆生孩子，而不是在颍川王府？”呼延萍问道。 “对。”侍女点了点头，“那明澈医馆就是颍川王妃的，她在自家的医馆生孩子，应该比在颍川王府更方便吧。” “方便？那我就让她变得不方便一点儿。”呼延萍嫣然一笑，招手叫侍女近前，附耳低语了几句。 侍女领命，翻身上马，朝着宫门的方向去了。 她要给即将生产的叶雨潇使绊子？这也是恩慈弄不懂的地方：“长公主，您为什么这么恨颍川王妃？难道是因为她以前救过左山公夫人的命？” “你说呢？除了这个原因，还能因为什么？”呼延萍满腔的恨意又浮了上来：“左山公不思进取，全是因为渔姑，我天天盼，月月盼，年年盼，盼着她早点死，只要她死了，左山公就再无牵挂，可以清醒了。结果我好容易盼到渔姑身中奇毒，就要死了，却偏又让叶雨潇给救活了，我能不恨她吗？” 原来一切都是因渔姑而起，恩慈无话可说，只能又一次叹息。只是叶雨潇就快要生了，呼延萍这时候去害她，岂不是一尸三命？这样会不会有损阴德？恩慈很是为呼延萍担心，但却不敢劝，只能默默地担忧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03章 绝路 明澈医馆天字号甲字病房里，叶雨潇阵痛的间隙已经密集到几乎没有间隔。她侧身躺在床上，紧紧咬着枕头的边角，才勉强让自己不惨叫出声，免得耗费了太多的力气，待会儿生不下孩子。 春晓进来，给叶雨潇检查过后，遗憾地告诉她道：“王妃，孩子的胎位还是不正，您怀的又是两个，要不咱们还是剖腹产吧？不然等孩子进了产.道，却卡着下不来，想改剖腹产都来不及了。” 叶雨潇松开枕头角，喘着气道：“你现在是我的主治大夫，你说了算。” 春晓点点头，正要亲自去准备手术室，忽然，从门外涌进大批的御林军，架起春晓就走。 这可是有官差把守的明澈医馆，这些御林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叶雨潇大吃一惊，忍痛强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顾清颜亦是惊诧不已，上前阻拦：“住手！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为首的御林军冲顾清颜拱了拱手，道：“我等皇命在身，不敢违抗，还望鲁王妃体谅。” 皇命？顾清颜一愣：“春晓犯了什么事？皇上竟命你们来抓她？” “王妃误会了。”御林军头领道，“春晓大夫并未犯事，是德妃娘娘的小皇子突发急病，皇上焦急万分，命我等带所有明澈医馆的大夫进宫，为小皇子会诊。” “明澈医馆所有的大夫？？不止是春晓？？”顾清颜更为惊诧了。 “是，没错，皇上就是这样交代的。”御林军头领说完，看了看床上疼得满头大汗的叶雨潇，生怕顾清颜生气，又道，“皇上这是信任明澈医馆大夫的医术，才命我们来带人的，这是明澈医馆的荣耀。” 荣耀他个头！他们把大夫都带走了，谁来给叶雨潇做剖腹产？！整个京城会做剖腹产的大夫可全在这儿了！顾清颜刷地一下把随身携带的鞭子抽了出来，大喝一声：“来人，把他们给我拦下！” 她一面喊着，一面挥鞭，扑向了御林军，意图迫使他们放开春晓。 她和叶雨潇的侍卫闻讯赶来，与御林军缠斗起来。 医馆的病人们挤到巷子里围观，惊讶着窃窃私语—— “这可是御林军，他们也敢拦？” “皇上要带走大夫，他们却不让带，这是不是抗旨？” “可不就是抗旨，这是要掉脑袋的，鲁王妃是不是疯了？” “我看鲁王妃的确是疯了——急疯了。颍川王妃马上就要生了，这女人生孩子，就是闯鬼门关，皇上把大夫都带走了，颍川王妃怎么办？” “没有大夫，还有产婆妈。以前没有明澈医馆的时候，咱们女人难道没有生孩子的？” “哎呀，颍川王妃怀的是双胎，听说胎位还不正，这再厉害的产婆也没有办法，只能靠明澈医馆的大夫。” “原来是这样，那可真是两难。留下大夫是抗旨，要掉脑袋；不留下大夫，颍川王妃生不下孩子，会一尸三命。” “可不就是嘛，咱们都替他们着急。” 就在围观病人的议论声中，顾清颜带着侍卫们愈战愈勇，根本就没有考虑到什么违抗皇命掉脑袋的事儿。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皇上派来的御林军，数量竟是那样的多，不仅有打头阵的，还有源源不断前来支援的。 顾清颜和侍卫们的功夫再高，哪怕顾长平和顾如烟也闻讯赶来帮忙，但哪里抵得过数量众多的御林军，没多久就败下阵来，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春晓、戴佩兰等所有大夫都给带走了。 顾清颜又气又急，拔腿要追，顾长平拦住了她，道：“你现在追过去有什么用？咱们还是另想办法。” 他说完，先让顾如烟带着医女们去劝病人回房，维持秩序去了。 顾清颜急道：“大夫全让他们带走了，我们还能怎么想办法？我现在追到宫里去，找皇上说道说道，让他放春晓出来。就算小皇子病重，还有其他那么多大夫呢，够小皇子用了。” 顾长平把她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道：“你打算去找皇上说道？可是你不觉得这件事破有蹊跷吗？咱们是因为你表姐要做剖腹产手术，所以才急着要明澈医馆的大夫。可小皇子生病，又不是非要明澈的大夫不可，他们为什么只带走明澈的大夫？难道怀仁医馆的大夫就不行？” 顾清颜惊道：“皇上是故意的？可表姐哪里得罪皇上了，要这样至她于死地？他就不怕寒了我表姐夫的心？” “这不一定就是皇上的本意。”顾长平分析道，“也许是有人给皇上吹了枕边风，又或许是有人故意蒙骗了皇上。” 可能性多种多样，但他们这时候既没有时间深入分析，也没有时间去探明真相，解决麻烦。顾长平深吸了一口气，道：“咱们先去瞧瞧你表姐，看看能不能另找个人，先把她的剖腹产手术给做了。” 顾清颜点点头，和他一起进了叶雨潇的病房。 叶雨潇此时正死死咬着枕头边角，努力不让自己惨叫出声。 顾清颜怕叶雨潇得知真相后会着急，不想把事情告诉她，但以目前这情况，又不得不说，她只能斟酌着语句，把事情原委简单地跟她交代了一遍。 明澈医馆所有的大夫都被强行带进宫了？为什么？是小皇子病得不行了，还是另有隐情？叶雨潇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细想，只能忍着疼，交代顾清颜和顾长平：“你们去看看排班表，应该有大夫今日轮值，去喊她们来给我做剖腹产手术。” 啊，对，有轮值的大夫！轮值的大夫在家休息呢，不在明澈医馆，所以肯定没有被御林军带走。顾清颜和顾长平眼睛一亮，赶紧找来值班表，派人去找今日轮值的大夫们。 然而，结果让他们既惊讶又气愤又失望，明澈医馆所有轮值的大夫，也让御林军直接从家里带走了。 皇上这是存了心要让叶雨潇死吗？！顾长平刚才还劝顾清颜，这会儿却是自己忍不住，冲出去找章诚轩，约他一起进宫，找皇上说理去了。 找皇上说理是理所应当的，但这一去一来，耗时颇多，哪里解决得了叶雨潇的燃眉之急？顾清颜急得手脚不受控制地发抖：“表姐，现在该怎么办？”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04章 男人怎么做剖腹产手术？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8560/465158560/465158569/20201021151600/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你们先把我送进手术室吧，实在不行的话，只能我自己给自己动手术了。”叶雨潇道。 自己把自己的肚皮划开，再把孩子拿出来？？这得多疼啊！顾清颜想想都觉得恐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但不这样做，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顾清颜只能叫来几个医女帮忙，把叶雨潇抬上担架，送进了手术室。 这会儿正是叶雨潇生孩子的时候，欧阳晟远征，明澈医馆的大夫被尽数带走，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等到叶雨潇生了孩子，她非得进宫去，大闹一场不可。顾清颜忿忿地想着，退出手术室，以方便医女们帮叶雨潇做术前准备工作。 待得里头准备停当，顾清颜隔着门问叶雨潇：“表姐，这自己给自己做手术，该如何做？” 叶雨潇说出几个名字，道：“她们都是有经验的医女，算得上助产士，你去把她们叫进来，给我打下手吧。” 顾清颜应着，去叫人了。 叶雨潇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忍不住地苦笑。她用了这么多年，投入了这么多的资金，花费了这么多的气力和心思，好容易建立了一个相对完善的妇产医院，却没想到到头来，她自己生孩子是这样的苦，还得忍着痛，自己给自己做剖腹产手术。 没过一会儿，手术室的门开了，走进来一个穿着手术服，戴着手术帽、口罩和手套，全副武装的人。这人把手术帽的边缘拉得极低，口也遮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清面貌。 直到这人走到手术台边，唤了一声“潇潇”，叶雨潇才认出了他是谁，惊讶叫道：“阿晟？” 欧阳晟点点头，摸了摸她的肚子，握住了她的手。 叶雨潇万分惊讶，把声音压得低低的：“你不是出征去了吗？怎么人却在这里？” 欧阳晟道：“我不放心，偷偷回来看看。出征的聚堆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戴上人皮面具，假扮成了我的模样，不会被人发现的。这会儿大军尚在熙朝境内，只是行军赶路而已，只要我事后及时追上他们，就不会有事的。” “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叶雨潇说着，肚子又疼了起来，她赶紧深深地吸气，呼气，好捱过这波阵痛。 欧阳晟心疼极了，一手抚摸她的肚子，一手轻轻地帮她揉腰，想要借此缓解她的疼痛。但他此举显然毫无效果，只得赶紧说正事儿：“我刚才听二表妹说，你要自己给自己做剖腹产手术，把孩子拿出来？” 叶雨潇点点头，道：“小皇子病了，御林军奉皇命，把明澈所有的大夫都强行带进宫去了。这会儿没人给我做手术，只能我自己来了。” 皇上命人把明澈所有的大夫都带进宫去了？？在叶雨潇即将生孩子的时候？？这事儿顾清颜刚才可没告诉他！欧阳晟脸色大变。 叶雨潇见他眼神不对，猜到他想做什么，赶紧劝道：“二表哥和鲁王已经进宫找皇上理论去了，这事儿你就先别管了，你是有出征任务在身的人，正事要紧。” 欧阳晟闭眼深呼吸了几下，才勉强把翻腾的情绪压下去，道：“对，正事要紧，我得赶紧给你找个大夫做手术，总不能真让你自己动手。” 叶雨潇道：“这时候哪来大夫给我做手术？” 欧阳晟道：“没有女大夫，男大夫总是有的。我以前跟谭十召闲聊的时候，听他说起过回春堂的少东家程云鹤。程云鹤特意到怀仁男校进修，修习了妇产科，其中就包括剖腹产。他学成后，因为是个男大夫，没有产妇肯让他做剖腹产手术，他只好拿自家妻子和妾室练手，这才做了两次。为此谭十召总笑话他，说他学了一场剖腹产手术，却只能给自家女人做。” 程云鹤她认识，那是个医术和品性都不错的大夫，可是……叶雨潇看着欧阳晟，问道：“程云鹤可是个男人，你不介意？” 欧阳晟点了点她的鼻尖：“情势所逼，能有个会做剖腹产的大夫，我就谢天谢地了，还顾得上介意男女？” 叶雨潇犹豫着道：“可是……我介意。” “你介意？”欧阳晟惊讶道，“你不是总说，医者无男女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迂腐了？” 叶雨潇道：“如果我是一个人，肯定不介意，但我现在得为孩子们着想。男大夫给我做剖腹产手术的事儿一旦传出去，他们难免会被人笑话，受人歧视。” 欧阳晟十分肯定地道：“我的孩子，不会在意这些。” 叶雨潇道：“我会教导他们，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但万一他们心理脆弱，就是很在意呢？我不忍心因为这样的事，让他们难过。我刚才已经仔细想过了，我可以给自己做手术，我一定能行的，没必要叫程云鹤来。” 欧阳晟抚着她被汗水浸湿的额发，道：“要当娘的人了，就是不一样了。不过我有办法，绝不会让他们被人笑话，受人歧视的。” “什么办法？”叶雨潇好奇问道。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欧阳晟道，“你安心躺着，叫医女们把手术前的准备工作做好，等着我回来。” 叶雨潇点点头，欧阳晟俯身亲了她一下，出去了。 -------------- 景仁宫内，德妃坐在次间里，隔着一扇珠帘，看太医和明澈的大夫们聚在一处，为小皇子的病情紧急会诊。 呼延萍坐在下首，见德妃表情紧张，有点想笑：“娘娘，小皇子的病是怎么回事，您还不清楚？且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 德妃却是答非所问：“本宫一直以为，与本宫合作的人，是迦丽公主。” 呼延萍笑了一下：“娘娘这样认为也没错，但现在迦丽公主已经自身难保了，不是么？皇上已与婆蛮国国君达成了协议，等婆蛮国派来新的质子，迦丽公主就要身首异处了。而娘娘的小皇子还小，总得有人一路帮衬着，才好问鼎储君之位，对不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05章 妙招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7499/519997499/519997512/2020090210250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提到帮衬，德妃带着些许得意，微微一笑：“长公主说得是，我那兄弟费阳青镇守边关虽然辛苦，但想想可以成为小皇子的倚靠，就都值了。” 费阳青？呼延萍亦是微微一笑：“娘娘，您别嫌我讲话不中听，若非顾衡将军忽然遇刺身亡，这镇边大将的位置，哪里轮得到你们家费阳青？” 这话的确不中听，但德妃却心头一震，顾不得计较：“顾衡遇刺，是你——” 呼延萍竖起一根纤细的手指头，抵在嘴边，冲德妃晃了一晃：“嘘，娘娘，有些事，咱心里知道就好。娘娘，也许你我最终的目的不同，但所谓殊途同归，我谋求的一切，到底还是让娘娘得了利，不是么？” 原来刺杀顾衡，是呼延萍策划的，她就说嘛，迦丽公主一个质子，哪来那么大能耐。这呼延萍的胆子可真是大，竟连大熙的镇边大将都敢害。德妃按下心中惊涛骇浪，道：“本宫已经听了你的话，上下部署，把明澈医馆的大夫全弄进宫里来了。但本宫不明白，你害死颍川王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能得到什么好处？她死了，最受打击的，当属平南王府和颍川王府，可平南王府已然失势，不足为虑；而颍川王死了老婆孩子，另娶一个就是了。照本宫看，你之所以这样做，纯属跟颍川王妃有私怨吧？” 呼延萍没有否认：“娘娘帮了我这个忙，我自会投桃报李，与娘娘好处。” 德妃眼皮一抬：“哦？你能给本宫什么好处？” 呼延萍道：“只要今日娘娘帮我解决了颍川王妃，我便向娘娘起誓，此生不入大熙后宫，不与娘娘争宠。” 哈？她这是看不起谁呢？德妃气笑了：“听你这口气，只要你进了宫，本宫就得失宠？” 呼延萍微微一笑，竟不否认。 德妃瞧她这样儿，更气了：“你这算什么好处！” 呼延萍话锋一转：“娘娘可知道，迦丽公主为何必须死？” “为何？”德妃心下一惊。听她这口气，迦丽公主本来不用死？是她从中作梗，皇上才打算处死她的？ 呼延萍掀开茶盏盖子，沾了茶水，在茶几上写出了三个字：梦溪村。 德妃一看，脸色大变。 呼延萍笑着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指：“娘娘，您说，我这个好处大不大？” 这是好处？这是威胁吧？她怎么会知道，她参与过梦溪村事件的？莫非迦丽公主一直都只是她手中的一杆枪，幕后主使始终都是她？如果是这样，她肯定已经掌握了足以置她于死地的证据，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威胁她的。德妃越想越心惊胆战，不敢再跟呼延萍讲条件，只道：“希望颍川王妃今日能带着她肚子里的两个孩子归西，才不枉本宫冒着风险，部署这一场。” 呼延萍见德妃已然臣服，满意一笑，派了个小丫鬟，上明澈医馆蹲点，打探消息去了。 ----------- 明澈医馆的手术室里，叶雨潇一边忍着阵痛，一边等待欧阳晟。一时手术室的门再度打开，进来的却是两个穿着手术服，底下露出马面裙和绣花鞋的女大夫。 哪儿来的女大夫？叶雨潇试图辨认，但她们戴着手术帽和口罩，还真认不出来。她只得开口问道：“是颍川王叫你们来的？” 其中一名女大夫走到手术台前，唤了声：“潇潇。” “阿晟？”叶雨潇惊讶着，将他仔细打量，捂着肚子笑出了声。他这男扮女装可真够敬业的，不但穿了女人家的裙子，而且在帽子底下戴了懒梳妆，怪不得她没认出来。 欧阳晟示意另一名“女大夫”近前，对叶雨潇道：“我让程大夫也扮了女装，这样大家都会以为是女大夫给你做了剖腹产手术，你就不必担心孩子们将来会被人笑话，受人歧视了。” “你可真是个机灵鬼。”尽管肚子疼得很，但叶雨潇看着他们俩的扮相，还是很想笑。 他好容易想出这么个法子来，她却笑个没完了？欧阳晟忍不住把她的鼻子一捏：“让你笑，一会儿服用了麻沸散，我看你还怎么笑得出来。” 说麻沸散，麻沸散到，医女们见大夫到位，马上奉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麻沸散。欧阳晟将叶雨潇扶起，亲自喂她喝了下去。 麻沸散见效很快，不一会儿，叶雨潇便陷入了昏迷。 欧阳晟心疼得摸了摸她的额头，对程云鹤道：“这手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有顾虑。如果你觉得本王在手术室会影响你，本宫可以避出去。” 别别别，千万别避出去，虽然他心怀坦荡，但却怕事后说不清楚，还是他亲自盯着比较好。程云鹤忙道：“听闻王爷也曾参与过做手术，不如留下，给我打个下手。” 他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使唤得动的，但手术台上躺的是叶雨潇，自然另提别论。欧阳晟欣然应允，留了下来。 明澈医馆的手术室外，呼延萍派来的小丫鬟歪着头，盯着手术室的门望了好一会儿，拔腿离去，进宫报信儿去了。 “你说什么？明澈医馆还有没进宫的女大夫？”呼延萍听了小丫鬟所述，惊讶出声。 小丫鬟点点头，道：“奴婢亲眼看见，有两名高个儿的女大夫，进颍川王妃所在的那间手术室去了。” 呼延萍还是不太相信：“是不是你看错了？” 小丫鬟道：“那手术室门前虽然有侍卫把守，但明澈医馆是进出自由的，奴婢躲在手术室隔壁院子的月亮门前，看得真真切切，绝不会有错。” 呼延萍看向了德妃：“娘娘，要不要派人去看看真假？” 自然要去看，不然前头的力气白费了。德妃马上叫来内侍吩咐：“传令御林军，先前皇上交代的事，他们还没办妥，得再去一趟明澈医馆。” 内侍领命而去。很快，御林军便再次涌进安定巷，冲进了明澈医馆，直奔手术室。 手术室前的侍卫们如临大敌，拔剑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顾清颜闻讯赶来，拔出了长鞭，气愤不已：“明澈所有的大夫都让你们带走了，你们怎么还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06章 千钧一发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7499/519997499/519997512/2020090210250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为首的御林军冲顾清颜抱了抱拳，道：“鲁王妃，我等先前奉皇命来请明澈医馆的诸位大夫，但其中有两名漏掉了，所以我等再次前来，请这两名大夫进宫。” “胡说！”顾清颜驳道，“明澈所有的大夫，包括休假在家的，都已经全被你们带进宫去了，哪来漏掉的两个？” 为首的御林军道：“有人亲眼看到，有两名明澈的女大夫，进到手术室里去了。” “不可能！”顾清颜斩钉截铁地说着，招手叫来一名医女，“你去把明澈的花名册拿来，给他们看看。” 医女马上把花名册取了来。 顾清颜把花名册丢给为首的御林军，道：“你把花名册带回去，好好地比对比对，看看是不是每一位大夫都已经在宫里了。” 为首的御林军下意识地接住花名册，但却马上又递还给了顾清颜：“鲁王妃，何必这么麻烦，您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看看就行了。” “不行！”顾清颜把鞭子一甩，“这间手术室里，颍川王妃正在生孩子，你们这么些大老爷们，竟想要闯进去？你们自己觉得这合适吗？” 为首的御林军犹豫了一下，道：“鲁王妃，我等是皇命在身，不敢违抗，还请王妃不要为难我们。” 顾清颜脸一沉：“这不是我在为难你们，而是你们在为难我。你见过哪个女人生孩子的时候，男人能进产房的？更何况，这里头是身份尊贵的颍川王妃。” 为首的御林军想了想，道：“王妃不许我们进去也行，那就请您把那两名女大夫叫出来，跟我们走。” 顾清颜不高兴地道：“根本没有什么女大夫，我上哪儿给你叫去？分明是你们的人眼花看错了。” “是不是眼花看错了，我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为首的御林军把手一挥，就要硬闯。 顾清颜气极，大喝一声：“给我拦住他们！” 侍卫们持械而上，刀光剑影，厮杀在一起。 手术室是特意做过隔音的，但打斗声和顾清颜的怒斥声，还是隐隐约约地传了进去。程云鹤惊讶地望向房门，满心担忧：“他们不会真闯进来吧？” 这个欧阳晟还真不敢保证，毕竟那是足以御敌的御林军。但为了安抚程云鹤的情绪，他还是道：“没事，鲁王妃会拦住他们的。” 程云鹤低头继续给叶雨潇做手术，但依旧很担心：“如果御林军真的闯进来，咱们男扮女装的事肯定瞒不住。我给王妃做剖腹产手术的事倒还好说，想必王妃有能力应付流言蜚语；但王爷是理应出征的人，此时却还滞留在京城，这件事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程云鹤说的是实话，欧阳晟皱眉不语。 程云鹤扭头冲后窗努了努嘴，道：“王爷，要不您先走吧，趁着他们还没闯进来，赶紧走。” 欧阳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慢慢把手攥成了拳头，再缓缓摇头：“本王的女人生产，若真让那么些御林军闯进来看见，本王枉为男人。与其在此担忧，不如本王现在就出去，看他们谁能过本王这一关。” 叶雨潇现在的模样，若真让那么多陌生男人瞧见，肯定脸面名声尽毁，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为何会下这种没道理的命令？叶雨潇可是颍川王妃，有身份有尊荣的女人，她生孩子的产房，怎能让御林军硬闯？程云鹤摇头叹息，力劝欧阳晟：“王爷，您千万别冲动，我这儿马上就能把孩子拿出来了，到时——” 他说的都有道理，但他此时不想要理智。欧阳晟自动屏蔽了程云鹤的声音，大步朝手术室的门走去。 门外，侍卫们到底不敌御林军，和之前一样，败下阵来。眼见得御林军就要突破侍卫们的最后一道防线，顾清颜心急如焚。 门内，欧阳晟听着打斗声近在门边，把手按在了门栓上，就要开门。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院中忽然传来一声大喝：“住手！” 顾清颜抬头一看：“桂国公世子夫人！” 御林军齐齐回头，果然是桂国公世子夫人。为首的御林军犹豫片刻，抬起手臂，示意众御林军停止了打斗。桂国公世子夫人，这可是太后的亲内侄媳妇，即便他们身负皇命，也得卖几分薄面，毕竟太后发起脾气来，就连皇上也招架不住。 门内的欧阳晟听见打斗声消失，犹豫片刻，把按在门栓上的手收了回去。他这一出去，固然能阻止御林军，但势必也会暴露他未按时出征的事实，如果桂国公世子夫人能阻止这些人，那是最好了。 门外，桂国公世子夫人快步上前，越过御林军和王府侍卫，和顾清颜一起，拦在了手术室门前。她看着那些御林军，问道：“哪个是领头的？” 为首的御林军上前几步，拱手行礼：“见过桂国公世子夫人。” 桂国公世子夫人又问：“你叫什么？” “王谦。”为首的御林军答道。 “好，王谦。”桂国公世子夫人点点头，道，“你卖我一个薄面，且先回去。我马上进宫见太后娘娘，让太后娘娘去跟皇上说，必不会追究你们抗命的责任。” 王谦道：“夫人，我等并不是非要强闯颍川王妃的手术室，只要鲁王妃肯把那两名大夫叫出来，我们马上就走，绝不会耽误颍川王妃生孩子。” “放P！”桂国公世子夫人一口啐到了他的脸上去，“你口口声声说手术室里头有两个大夫，那你们把大夫带走了，颍川王妃还怎么生孩子？！这种混账话你竟都说得出口，简直欠揍！” 王谦苦笑：“夫人，这是皇命，这是圣旨，您为难我有什么用？” “我已经给你指了明路了，有太后担着，你还怕什么？”桂国公世子夫人怒道。 王谦却道：“夫人，皇上之所以要召明澈医馆的大夫进宫，是因为小皇子病了。小皇子那可是太后的亲孙子，谁知道太后会不会为了颍川王妃，去为我等求情？如果太后不肯，那我等就要背负违抗皇命的重罪。我们这些人，也都是上有老下有小，担不起这样的罪过哪。” 桂国公夫人见他们软硬不吃，分外恼火。 而王谦已是暗暗地冲众御林军一挥手，再次朝手术室闯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07章 自发举动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078/532031078/532031083/2021011218550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顾清颜很是警觉，马上发现了御林军的举动，大声呵斥：“你们要干什么？！” 这一次，王谦没有回答她，只顾着和上前阻拦的侍卫们打斗，想要尽最快的速度突破防线，闯入手术室。 这是什么御林军！他们的行径简直和山匪无异！顾清颜气得长鞭猛挥。 但她和侍卫们依旧拦不住御林军，桂国公世子夫人情急之下，冲着通往隔壁院子的月亮门大喊：“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你们生了病，得亏有颍川王妃开设的明澈医馆，现在颍川王妃落难，你们不该来帮一把？” 月亮门那里挤满了围观的病人和病人家属，桂国公夫人只是无奈之下，随口一喊，并没有指望什么，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她话音刚落，那些围观的病人和病人家属，就如同潮水一般涌向了手术室门口。 她们都是手无寸铁的普通女人，武力值根本无法与御林军抗衡，但却胜在人数众多，很快就把御林军与手术室隔开了。 王谦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一时间有点懵。一名御林军四下看了看，挤过来对他道：“头儿，这里除了桂国公世子夫人和鲁王妃，其他的都是平民百姓，就算砍伤砍死了也没事儿，要不咱们杀进去吧？” 王谦却是瞪了他一眼：“她们几百号人，我们才多少？一个个砍过去，砍到天黑吗？” 该御林军道：“砍上两三个，杀鸡儆猴就行，其他人见了血，自然会散开的。” 这话有些道理，王谦琢磨片刻，采纳了他的提议，指挥着几个御林军，挥剑朝病人和病人家属们砍去。 很快，好几个人被砍伤，血溅当场。 桂国公夫人看呆了：“你们这是疯了？！” 然而，御林军的这一招杀鸡儆猴并未奏效，院儿内院儿外两三百人，没有一个退缩。她们迅速把受伤的人扶出人群，交给医女，随后又回到了手术室前，与御林军对峙。 她们居然不怕死？王谦不信邪，接连又砍伤了好几个，鲜血染红了地面。但无论他砍伤多少，面前的人墙依旧在，受伤的人被扶下去后，院儿外的人马上涌进来，补上了空缺。 王谦刚才与王府侍卫和顾清颜打斗时都没有气短过，此时见了这场景，却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这些人竟都不怕死，他总不能把几百人全给砍了，来个大屠杀吧？ “怎么办，头儿？”刚才出“杀鸡儆猴”主意的御林军又凑了过来。 王谦想了一想，举剑冲那些病人和病人家属一挥：“你们当真要拦着身负皇命的御林军？你们可想清楚了，为了颍川王妃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 人群一片沉寂。 看来他们是要散了，王谦一阵窃喜。 忽然，人群中有人开口了：“我的命是明澈医馆救的。虽然只是个小手术，但如果颍川王妃没有把明澈医馆办起来，还有谁能给我治？”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人起了这个头，院内院外的人纷纷附和—— “就算别的医馆会做手术，咱们女人也不敢脱了衣裳让他们看哪，终归不过是等死罢了。多亏颍川王妃开了这个妇人医馆，咱们才有了活命的机会。” “是人都知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既然颍川王妃救过我们的命，那我们自然该维护她。” “颍川王妃开办明澈医馆，是为我们千万女人着想，让我们免去了找男大夫治病的尴尬，我们又岂能让这些臭男人去看她生孩子，使她受这种屈辱？！” “对，不能让颍川王妃受此屈辱！” “不能让颍川王妃受此屈辱！” “今天你们要想进手术室，除非从我们的尸体上踩过去！” 人群叫嚷着，高喊着，朝着手术室涌动，把整个手术室围了个水泄不通。 场面太过于震撼，御林军们愣住了。 “还有我。”桂国公世子夫人越过人群，走到了王谦面前，“我儿子是颍川王妃救的，她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你们想要让颍川王妃受辱，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王谦攥着剑柄，想要挥剑就砍，但犹豫了半晌，还是把剑收了回去，冲御林军一挥手：“撤！” 终于走了！众人松了口气，但却半分不敢懈怠，依旧围在手术室前，生怕御林军去而复返。 王谦率军撤出明澈医馆后，命御林军留在巷口待命，自己则快马进宫，找德妃讨主意。 德妃听王谦讲了当时的情形，惊讶之余，莫名生出一丝嫉妒来：“你是说，病人和病人家属自发维护颍川王妃，不惜跟御林军作对？颍川王妃竟如此深得人心？” “是……”王谦半低着头道，“他们人实在是太多了，又都是不怕死的，臣不敢擅开杀戒，所以先回来征询娘娘的意见。” 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德妃很不高兴：“你不敢擅开杀戒，把他们抓起来总是可以的吧？本宫只不过是命你去带两名女大夫进宫，这都能办砸？” 王谦见德妃怪罪，连忙替自己申辩：“娘娘有所不知，手术室前除了那些病人和病人家属，还有鲁王妃和桂国公世子夫人，臣等不敢轻易动粗。桂国公世子夫人更是把太后娘娘搬了出来，态度强硬地要护着颍川王妃。” 桂国公世子夫人？那可是太后的娘家人，即便她身居妃位，即便她有了小皇子傍身，也不敢得罪的。德妃踌躇起来，朝下首的呼延萍看去。 呼延萍的态度很鲜明：“无论用什么法子，一定要赶紧把那两名大夫带进宫。既然不敢对桂国公世子夫人动粗，那就随便编个理由，把她引开。如果实在没办法，放一把火把她们逼出来，也不是不行。” 放火？？不至于吧？那两名女大夫有这么重要？王谦惊讶着，朝德妃看去，但德妃却道：“照乌劼长公主说的去做。” 既然德妃发了话，王谦只得照办，拱手领命。 呼延萍再三强调：“动作一定要快！”再不赶紧，等叶雨潇把孩子生下来，一切就前功尽弃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08章 里外危机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0833/532320833/532320844/202101141508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王谦应着，出宫返回了安定巷。这一次，为了先把桂国公世子夫人哄走，他没有任何属下，而是只身一人去了明澈医馆。 明澈医馆众人见他去而复返，如临大敌，手里操上了家伙。 王谦高举双手，表明自己没有敌意：“我只是来给桂国公世子夫人捎个信儿。” 桂国公世子夫人指了指他脚下，示意他就停留在原地，不要再朝前迈步：“你给我捎哪门子的信儿？” 王谦道：“夫人，皇上听闻您阻挠御林军办事，很是生气，已经派人去了桂国公府，要问责桂国公世子，您还是赶紧回去吧。” 桂国公世子夫人丝毫不为所动：“皇上问责的是桂国公世子，我回去有什么用？” 她怎么是这样的反应？王谦有点傻眼：“夫人，桂国公世子是您的夫君，而且还是因为您才问责的，您竟这样漠不关心吗？” 桂国公世子夫人道：“我不是漠不关心，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你倒是说说，如果我现在赶回去，能起什么作用？” 起不到作用，就不必回去了？这是什么歪理？看来把桂国公世子夫人哄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不他还是放火吧？王谦摸着袖子里的火折子，正琢磨着纵火的最佳地点，忽然，手术室内传出了婴儿响亮的啼哭声。 手术室外的人群欢欣鼓舞，沸腾了。 “生了！生了！” “颍川王妃生了！” “谢天谢地，总算是生了。” “你们听这声音多响亮，肯定母子平安！” “不一定是母子平安，也可能是母女平安。” “管他是母子还是母女，总之平安就好。” “对，对，平安就好！” 王谦听着婴儿的啼哭声，琢磨了一会儿，把火折子塞了回去。既然孩子已经生了，大夫肯定很快就出来了，到时他把她们带进宫，就可以交差了，没有必要放火了。 手术室内，医女笑容满面地从程云鹤手中接过孩子，抱给欧阳晟看：“恭喜王爷，是位小公子。” 欧阳晟啜着笑，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是个小子。” 他说完，示意医女抱着孩子，贴了贴叶雨潇的脸；随后，他自己也贴到叶雨潇耳边，轻声地道：“潇潇，看，咱们的孩子，第一个孩子。待会儿还有一个，你受苦了。” 叶雨潇服过麻沸散，正昏迷着，什么也听不见，但欧阳晟还是坚持说完，并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方才让医女把孩子抱走。 医女清洗着孩子，对旁边的医女道：“瞧，咱们王爷还陪在王妃身边呢，没有着急围着孩子转，真是个世间少有的好男人。” 这医女道：“那是，咱们王妃这么出挑的人，若不是个好男人，哪里配得上她。” 欧阳晟耳尖听见，笑着俯身，在叶雨潇耳旁道：“潇潇，你看，我一刻也不能松懈，万一哪里做得不好，就配不上你了。” 他说完，直起身来，正好看见幔布那头的程云鹤，从叶雨潇的肚子里又拽出了一个孩子来。他连忙再次俯身，笑着对叶雨潇道：“潇潇，现在咱们有俩孩子了。” 他说着说着，觉得有些不对劲，疑惑抬头，朝程云鹤看去：“这孩子怎么没哭？” 程云鹤满脸焦急：“好像呛进羊水了。” 呛水了？欧阳晟一个激灵，就要冲过去。 程云鹤连忙阻止：“王爷，您别过来！” 欧阳晟虽然一直陪在手术室，但叶雨潇身上是由一块垂落的幔布隔开了的，他待在幔布后，是看不到手术的血腥画面的。 这会儿他冲过了幔布，叶雨潇剖开的肚子可就血淋淋地呈现在他面前了，所以程云鹤才忙着阻止。 但程云鹤的阻止声显然没有欧阳晟的脚程快，他话音还没落下，欧阳晟已经越过了幔布。 这……好吧，希望欧阳晟不晕血，希望欧阳晟不会被吓到。程云鹤无奈地默默念叨。但他显然是太低估欧阳晟了，他是个上过战场，刀尖饮过血的男人，怎么可能被手术场面吓到。欧阳晟面色如常地瞟了一眼叶雨潇的肚子，问程云鹤：“孩子呛了羊水，该怎么办？” 程云鹤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欧阳晟急了，“你没学？” 程云鹤面露赧色：“妇产科和新生儿科并非我主攻的方向，我还没学到这儿。” 这个半吊子大夫！欧阳晟知道这不能怪他，毕竟他是临危受命，赶鸭子上架，但还是忍不住地生气着急。 手术室外，王谦等了好半天，还没见着门开，不由得犯起了嘀咕。一般女人生了孩子，产婆不是马上就会抱着孩子出来报喜吗？怎么叶雨潇生了孩子，却一直不见动静呢？那两名女大夫不出来，他怎么交差？ 莫非她们是故意的？王谦越想越觉得窝火，掏出了火折子。 疑惑手术室为何还不开门的人，不止他一个。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术室上，无人留意到他，王谦很顺利地就避开人群，用他自带的油，引燃了手术室外的一株小树。 那株树恰处下风口，那火见风就长，迅速熊熊燃烧，窜上了手术室的窗台。 浓烟和火光惊呆了众人，他们齐齐愣了几秒钟，方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 “走水了！走水了！” “好端端的，哪儿来的火啊！” “快，快打水救火！” “水，水呢！” “快去找水，快去找桶，颍川王妃和孩子们还在屋里呢！” 火光映亮了手术室的窗户，程云鹤抬头一看，大惊失色：“王爷，外面走水了！” 明澈医馆的消防措施一直做得很好，怎会突然失火？欧阳晟满腹狐疑，但依旧镇定：“外面那么多人，肯定能把火扑灭，你别管那些，赶紧给王妃缝合。” “那孩子……”程云鹤深恨自己没有加紧把妇产科和新生儿护理的相关知识学完，但此时后悔已经迟了。 “孩子交给本王。”欧阳晟说着，接过了孩子。 这是他第二次抱这么小的婴儿，第一次是刚才抱这孩子的哥哥。刚出生的孩子身上有胎脂，滑溜溜的，让他觉得自己的手都变笨拙了。但此时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迅速将孩子翻了个身，面部朝下，拍起了他的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09章 强行唤醒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0833/532320833/532320844/202101141508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程云鹤处理着叶雨潇的刀口，回头看了一眼，急道：“王爷，您没学过新生儿护理，可别乱来。” 他以为他愿意？他这个大夫不会，那只能他来试试了，总不能放着孩子不管吧？欧阳晟抱着孩子，继续拍。 这时医女发现了手术台边的不对劲，赶了过来。她见着欧阳晟拍孩子后背，道：“事出紧急，王爷的法子不算错。” 她一面说着，一面把孩子接过去，用胶头吸管吸出了孩子口鼻里残余的羊水。 随着羊水吸出，孩子终于哭出了声，虽然声音十分微弱，就像只小猫。 欧阳晟暂时松了口气，这时候他才发现，他临阵杀敌都没有怕过的人，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医女把孩子抱到一旁，继续清理他口鼻中的残留物。欧阳晟回到叶雨潇身边，握住了她的手，转头问医女：“是男是女？” 他刚才抢救了孩子半天，都没顾得上看性别？医女愈发判定欧阳晟是个好男人，回答道：“王爷，又是位小公子。” 欧阳晟俯身，笑着对叶雨潇道：“潇潇，你可真行，一次俩小子。” 他说完，起身走到医女身旁，脸上的笑容却渐渐褪去：“孩子的情况如何？” 医女满脸担忧：“以前也出现过新生婴儿被羊水呛到的情况，有时候病情轻微，有时候情况又很严重。” “那这孩子是属于病情轻微，还是病情严重？”欧阳晟问道。 医女苦笑着摇头：“王爷，这个得由大夫来诊断。” 她毕竟只是个医女，不懂这些。 大夫，大夫，明澈的大夫现在都在宫里呢，即便他现在冒着砍头的风险进宫，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欧阳晟心焦如焚，叫上一名医女，走去跟程云鹤一起商量：“现在该怎么办？” 这会儿外头的院子里乱糟糟的，火光，浓烟，夹杂着尖利的呼叫声，一阵接一阵。两名医女拿着浸湿的布，正在把窗户缝堵起来，免得让烟钻进了屋。 这一切，让程云鹤心烦气躁，脑子里乱糟糟的。幸亏他缝合的技术十分过硬，即便如此，手下的活儿也没有乱。 欧阳晟看出他情绪不稳，道：“既然是本王叫你来的，就一定会护你周全，你相信本王。” 欧阳晟语调平和，自带抚慰人心的力量，程云鹤渐渐地冷静下来，道：“事到如今，别无他法，只能想办法把王妃弄醒了。” 把叶雨潇弄醒？欧阳晟看了看叶雨潇尚未缝合完毕的肚子，万分惊讶。 是，手术都还没做完，怎么能把产妇弄醒？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程云鹤苦笑道：“这时候把王妃弄醒，她肯定会非常难受，但在这个手术室里，只有她能诊断孩子的病情，救治孩子了。” 欧阳晟心中有万般犹豫，但还是先问道：“该如何把她叫醒？” 程云鹤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要不，咱们先用外力刺激她一下？” 外力刺激？怎么刺激？打她几下，还是掐她人中？可是，缝合针戳在她的肚子上，她都是没有感觉的，这些方法如何弄得醒？ 敢情程云鹤虽然提出了解决方案，但却没有具体的实施方法，欧阳晟忍不住地暗自吐槽。 这时候，一名医女开口了：“王爷，我们明澈医馆有一种药，名叫清醒水，只要让麻醉病人闻上些许，他就能恢复意识了。” “哦？有这种药？”欧阳晟很是惊喜。 程云鹤道：“明澈医馆的好东西真是不少，我都想舍弃我们家回春堂，到明澈医馆来当个大夫了。哦，不，我进不了明澈，要去也只能去怀仁。” 听程云鹤的口气，这种药只有明澈和怀仁才有？怪不得他不知道。 他的媳妇，可真是有本事，欧阳晟想着想着，颇有几分得意。 医女把清醒水取了来，问欧阳晟：“王爷，这就给王妃用上吗？” “且慢。”欧阳晟道，“用了这清醒水，王妃醒来后，还能感觉到疼痛吗？” “也许能，也许不能，这个说不准的，王爷。”医女回答他道。 欧阳晟听得她这样说，犹豫了，万一叶雨潇醒来后，全身麻醉消褪，而她的手术却还没做完，那得有多疼啊？ 程云鹤见他不作声，催他道：“王爷，您快拿主意吧，孩子多等一分，就多一分危险。” 医女亦道：“王爷，您还是把王妃唤醒吧。我相信王妃不是那般柔弱的女人，为了孩子，她什么都能忍。如果您不把王妃唤醒，等她手术醒来后，发现孩子的病耽误了，该得有多伤心哪。说不准她还会怪您没有及时用药，把她唤醒的。” 叶雨潇的确是这样的性子，这医女倒是挺了解她的。欧阳晟不再犹豫，对医女道：“给王妃用药吧。” 医女点点头，把清醒水倒在干净的帕子上，将帕子浸湿了一小块，再将这帕子放到了叶雨潇的鼻子前。 过了一会儿，叶雨潇当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王妃醒了！”医女叫道。 欧阳晟赶紧过去，握住了叶雨潇的手，俯身唤道：“潇潇！” 叶雨潇仰头看他，眼神迷蒙。 欧阳晟急切问道：“潇潇，你疼不疼？” 叶雨潇像是还没有弄清楚状况，迷茫地摇了摇头。 不疼就好，趁着她这会儿还感觉不到疼痛，赶紧把事情跟她讲了。欧阳晟弯着腰，道：“潇潇，咱们的第二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呛了羊水，现在羊水基本上已经吸出来了，但不知道情况严不严重，还得你来看一看。” 叶雨潇像是处于半梦半醒之中，眼神都没有聚焦：“羊水？羊水是清的吗？” 羊水清不清，这他不知道啊。欧阳晟连忙抬头，问了正在继续缝合的程云鹤一句。 程云鹤连声地道：“清的，清的，羊水是清的，没有混胎粪。” “哦……那还不是特别糟糕。”叶雨潇正说着，手术室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塌掉了。 叶雨潇吃了一惊，瞬间清醒了不少，扭头朝窗外看去：“这是怎么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10章 怎么出去？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4450/490004450/492873225/20200930164709/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应该是外面的火把什么东西给烧毁塌掉了。欧阳晟怕她担心，不敢说实话，伸手把她的头转了回来：“没事儿，潇潇，什么事儿都没有。” 奥……叶雨潇没有追问。她看向欧阳晟身后的医女，道：“把孩子抱来我看看。” 医女赶紧把孩子抱了过来。 “这是老二？”叶雨潇抬起不怎么听使唤的手，查看孩子的情况。 欧阳晟连忙示意医女上前帮她：“对，这是我们家的二小子，老大也是儿子。潇潇，咱们有两个儿子了。” “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吗？”叶雨潇的脸上绽放出笑容，在医女的帮助下，检查了孩子的口鼻，随后又对另一名医女道，“把听诊器拿来，我听听他的肺部情况。” 医女连忙照办，把听诊器给她取了来。 “阿晟，扶我起来。”叶雨潇对欧阳晟道。 她身上的麻药劲儿还在，行动很是不便，欧阳晟只好让她靠坐在了他的身上。 一名医女抱起孩子，另一名医女帮着叶雨潇把听诊头贴在了孩子的肺部位置上。 叶雨潇仔细地听了好一会儿，抬起了头来，对医女道：“没有什么大碍，但不排除会感染到肺部，你们准备好消炎药，一旦染上肺炎，就得马上用药。” 医女们齐齐应了。 孩子才刚出生，就有可能染上肺炎，还有可能要吃药吗？欧阳晟的表情马上凝重了起来。 叶雨潇安慰他道：“新生儿肺炎虽然不是小病，但是能治，你不用太担心。再说了，也许他身体好，运气也好，并不会染上肺炎呢？” 嗐，他怎么反倒让叶雨潇安慰起他来了，真是不应该。欧阳晟忙道：“有你这个医术高明的娘亲在，他爹放心得很。” 这就开始自称爹了？他这角色转换得倒是快。叶雨潇忍不住地笑了。 一名医女把孩子抱了下去，密切观察。欧阳晟则让另一名医女把老大抱了过来，给叶雨潇看。 叶雨潇摸了摸孩子的小脸，道：“这兄弟俩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长得不像才好呢，免得分辨不出来。”欧阳晟道。 叶雨潇搂住襁褓，想要自己把孩子抱起来，忽然却“哎呦”一声，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怎么了？”欧阳晟顿时紧张，赶紧让医女把孩子抱了下去。 “疼……疼……”叶雨潇喃喃地叫着，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应该是清醒水逐渐起效，让全身的麻药提前失效了。”程云鹤道，“王妃，您别急，我这儿还有最后一针，马上就好了。” 程云鹤加快了速度，说话间就缝完了最后一针，并给她的伤口贴上了纱布。但叶雨潇的疼痛并没有随之减轻，她依旧疼得满头是汗。这滋味儿简直比阵痛还要难受。她紧紧地抓着手术台上的床单，把牙关咬得死死的。 医女见她这样疼，忙道：“咱们赶紧出去吧，等出去了，到药房给王妃拿点止痛药服下，就不会这么疼了。” “那这就走吧。”欧阳晟让医女拿了一床被子，给叶雨潇盖好了。 “不能就这样走，我先看看外面的情况。”程云鹤说着，快步走到窗户前，挪开塞住窗缝的湿布，眯起眼睛，透过窗户缝隙，朝外望去。 院子里四处都是火烧过的痕迹，但基本上已经扑灭了，只剩下了零星的几处。 没事了，没事了，可以出去了。程云鹤正庆幸地拍着胸脯，忽然却瞥见院子里有一名身着御林军服饰的男人。 御林军？御林军怎么还没走？程云鹤刚落下去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赶紧把这事儿告诉了欧阳晟：“王爷，外面有个御林军，我们不能就这样出去，不然让他给逮到就完了。” 外面有御林军？欧阳晟也凑到窗户前，透过窗户的缝隙，朝外看了看，果见有一名御林军站在院内。那人他认识，名叫王谦，是御林军的一个小头目。 这时叶雨潇大概弄清楚了情况。她太了解欧阳晟了，他为了让她尽快止痛，肯定会不顾他自己的安危，先送她出去的。她连忙忍着痛，唤他道：“阿晟，得想个万无一失的法子，千万别莽撞。” 他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但是所谓关心则乱，人在心急的时候，总是会少很多思量。 欧阳晟走回叶雨潇身边，握住了她的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地考虑了一会儿，对程云鹤和几个医女道：“你们去看看，手术室后面的几个窗户外面，有没有御林军把守。” 程云鹤和医女们赶紧去查看，片刻过后，回来告诉欧阳晟，后窗外没有御林军，全是明澈医馆的病人和病人家属。 后窗外没有御林军，那就好办了。欧阳晟有了主意，对程云鹤道：“我们从后窗走，现在我们俩是‘女人’，只要后面没有御林军，我们就算被其他人看见也没事。” 他说完，又挑了两名个儿高的医女，对她们道：“你们换上大夫的衣服，送王妃和孩子们出去，如果外面的御林军问起，你们就告诉他，剖腹产手术是你们俩做的。” 两名医女齐齐点头—— “王爷放心，该怎么说，我们心里有数。” “王爷，程大夫，你们快走吧，这里交给我们了。” 欧阳晟点点头，转身，弯腰，紧紧地抱住了叶雨潇：“潇潇，我得走了。对不起，你现在最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我却没有办法陪在你身边，还留了个烂摊子给你。” 叶雨潇奋力地抬起手臂，拍了拍欧阳晟的后背：“我这个人的性格你是知道的，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我这会儿一想到他们惹到了我头上，我连刀口都不觉得疼了。你赶紧走吧，我赶着去收拾他们呢。” 这个女人！尽管知道她是为了让他放心，才讲出这番话来，但欧阳晟还是忍不住笑了。 他松开叶雨潇，重重地亲了她一口，又走去抱了抱两个孩子，转身打开窗户，纵身跃了出去。 程云鹤紧随其后，但他不会功夫，翻得勉强，还是欧阳晟拉了他一把，才从窗户里出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11章 先收拾你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4450/490004450/492873225/20200930164709/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窗外的病人和病人家属见窗户里突然翻出两个女人来，吃了一惊，但所有的人都非常默契，没有一个人大呼小叫，反而自动自觉地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 欧阳晟拽着程云鹤，穿过人群，轻松翻过了院墙。两人就地分别，一个脱下女装，直奔明澈医馆的后门而去；另一个则依旧穿着女装，飞檐走壁，出城追赶出征的大军去了。 医女站在窗边，看着欧阳晟和程云鹤顺利脱身，方才回到手术台边，把好消息告诉了叶雨潇。 叶雨潇依旧有些担心，程云鹤好说，他男扮女装，是了她的名声，只要离开了这间手术室就没事了；但欧阳晟此去路途不近，一路上不知道还会不会遇上什么事儿，万一被人发现，可就糟糕了。 但她转念一想，欧阳晟不傻，他有人皮面具，只要改头换面，就一定不会被人认出来。 她这样想着，心下松快了不少。但她这心里的石头一落下，反而觉得刀口更疼了，她赶紧唤医女：“快给我移床，送我回病房，给我拿止痛药。” 医女马上照办，把她抬上带滚轮和栏杆的病床，又着人抱起两个孩子，打开了手术室的大门。 “门开了！门开了！” “颍川王妃出来了！” “孩子也出来了！” “两个！是两个！颍川王妃生了双棒儿！” “母子均安！颍川王妃没事儿！颍川王妃没事儿！” 院内院外一片欢腾，欢呼声响彻明澈医馆。 叶雨潇已经知道手术室外都是医馆里的病人和病人家属，但没想到她们如此期盼着她平安出手术室，心内一片感动。 顾清颜跑过来，关切问道：“表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叶雨潇微微点头：“手术很成功，我没事。” 顾清颜大松一口气，弯腰告诉她道：“表姐，先前你在做剖腹产手术的时候，多亏了这些病人和家属，才没让那些御林军闯进手术室。” 叶雨潇听了，感动中更添了许多感激：“我这会儿刀口正疼，没办法放声说话，你替我谢谢她们，凡是今天帮过我的人，免去她们在明澈医馆的所有费用。” 顾清颜直起身来，大声向众人转达了叶雨潇的谢意，以及叶雨潇报答她们的实际行动。 众人听了越发高兴，人人笑容满面。 桂国公世子夫人走上前来，催促道：“颍川王妃刚生过孩子，虽然捂得严实，但也不能在外面久待，赶紧把她送到病房里去，这要是落下了月子病可不得了。” 医女们赶紧把叶雨潇朝外推。顾清颜随着病床一溜小跑，告诉叶雨潇：“刚才多亏了桂国公世子夫人鼎力相助，不然也拦不住那么多御林军。” 叶雨潇赶忙从病床上扭头，感谢桂国公世子夫人。 跟在后面的桂国公世子夫人忙道：“王妃且把身体养好，等出了月子再来谢我，现在我得进宫见太后去了。” 她说完，冲叶雨潇挥挥手，径直走了。 病床刚要出院门，后面忽然传来了王谦的声音：“王妃请留步！” 顾清颜脸色一沉，转身冲他瞪眼：“你又有什么事？现在颍川王妃已经出手术室了，你还要缠着不放吗？” 王谦冲她拱了拱手，道：“鲁王妃误会了，我从来没有想要找颍川王妃的麻烦，我只是想问问，这几位中间，哪两个是明澈医馆的大夫？且随我进宫给小皇子会诊。” 顾清颜想也不想就要驳他，叶雨潇却抬起手，扯了扯她的袖子：“有件事我差点忘了，幸亏他提醒。” “什么事？”顾清颜一愣。 叶雨潇让医女把病床转了个方向，冲王谦努了努嘴，言简意赅：“搜。” 顾清颜心领神会，马上指挥侍卫控制住了王谦，开始搜他的身。 王谦意外至极：“颍川王妃，您这是做什么？” 叶雨潇躺在病床上，缓缓环顾院内火烧过的痕迹，冷笑着道：“这场莫名其妙的火究竟是怎么燃起来的，我不得查一查？” 她是要查这个？她一个刚做完手术，生完孩子的女人，不赶着回病房养伤坐月子，却想着查失火的原因？这是正常女人的思维吗？王谦又是惊讶，又是着急：“颍川王妃，刚才的火与我无关，您刚生完孩子，不能见风，还是赶紧回房去吧。” “不不不，你不懂。”叶雨潇摇着头道，“坐月子最关键的是心情，只要心情好了，什么都不重要。而我现在心情不好的根源就是你，只要把你给解决了，我就百病不侵了。” 她的话刚说完，侍卫们就在王谦的身上搜出了火折子，和残留着一层油的瓶子。 顾清颜马上上前，开瓶盖闻气味，再与院中被火烧过的地方做对比。 片刻过后，她拿着这油瓶子过来，对叶雨潇道：“表姐，证据确凿，这火就是他放的！” 叶雨潇吐出两个字：“送官。” 顾清颜把手一挥，侍卫们架起王谦就走。 王谦此时是真急了：“颍川王妃，事有轻重缓急，先来后到。就算你要把我送官，也请等我完成皇命，把那两名明澈医馆的女大夫送进宫再说！” “你刚才说了，我刚生完孩子，不能见风，所以我得赶紧回房去了，没功夫跟你啰嗦。”叶雨潇说完，马上命医女推起病床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这会儿她要赶着回房坐月子去了？刚才搜他的身的时候，怎么不嫌耽误功夫？王谦气极，大声喊她留步，但叶雨潇充耳不闻，那几名医女也是脚步飞快，转眼就推着病床，消失在院门外。 原来最令人着急上火的事，不是跟人讲不清道理，而是人家根本就不跟你讲。王谦又气又急，拼命挣扎，想要摆脱侍卫的控制，可是他一个人，哪里挣得过这么多侍卫，不过是徒劳罢了。 到了安定巷口，巷外的御林军见王谦被抓，大吃一惊，赶忙上前解救。 这些侍卫是打不过御林军的，压阵的顾清颜忙上前几步，大声地道：“此人在明澈医馆的手术室外故意纵火，意图烧死颍川王妃和两位小公子，现在证据确凿，我们要送他去见官。你们若有异议，且到官府去说；你们倘若阻拦，便与他是共犯，一律带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12章 被她当了枪使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0833/532320833/532320844/202101141508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王谦纵火的事竟被发现了？！众御林军大吃一惊。 顾清颜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们的表情变化，马上道：“此事你们知情对不对？你们跟他是共犯。” 不不不，这种事情可不能朝身上揽。御林军们齐刷刷地朝后退了几步，再不敢上前阻拦了。 顾清颜嘲讽一笑，把手一挥，让侍卫们押着王谦去官府了。 巷外的御林军群龙无首，但皇上的命令还没完成，这可怎么办？他们商量了一会儿，推举出与王谦最为亲近的一名属下刘博，让他带着他们去明澈医馆，把那两名女大夫找出来。 刘博率众去了明澈医馆，堵在天字号甲字房的院门口，冲着里面大声喊话，要求叶雨潇交出明澈医馆的那两名女大夫。 此时那两名医女还穿着大夫的衣裳，就在叶雨潇的病房里，照顾叶雨潇服用止痛药。 叶雨潇就着她们的手吞下药片，皱眉思索，犹豫着要不要依从御林军的要求。 其中一名医女道：“王妃，您就让我们去吧，我们又没有做什么坏事，问心无愧。” 另一名医女道：“我们本来就只是医女，是他们自己把我们错看成了大夫，就算进了宫，皇上发现不对，也无话可说的。” 叶雨潇寻思着她们说得没错，便点了点头，让她们去了。 两名医女走出病房外，其中一个对刘博道：“我们就是刚才在手术室，给颍川王妃做剖腹产手术的人，但我们只是医女，并不是你们所说的大夫。” 只是医女，不是大夫？嗐，管他呢，先把人带进宫交差再说。刘博急着去复命，没有与医女们多说，马上带着她们进宫去了。 景仁宫内，德妃见前来复命的人是刘博，不由得一愣：“王谦呢？” 刘博苦笑：“回娘娘，王谦在明澈医馆手术室外纵火的事被发现了，鲁王妃命侍卫押送他去见官了。” 什么？！王谦纵火的事被发现了？这岂不是节外生枝？德妃心下一急，站了起来。 呼延萍忙宽慰她道：“娘娘，只要咱们最终能达到目的，多谢波折又何妨？” 说得对，只要这一次能弄死叶雨潇和她肚子里的两个孩子，一切都值得。德妃慢慢地坐回了座位上，问刘博道：“漏掉的那两名明澈医馆的女大夫，带进宫来了吗？” 刘博回道：“带进宫来了，她们已经与明澈医馆的其他女大夫会合，给小皇子会诊去了。不过，她们只是医女，并非大夫，可能是先前的人看错了。” “只是医女，不是大夫？医女和大夫的服饰都不一样，这怎么会看错？”德妃不相信。 刘博道：“娘娘，那两人虽然只是医女，但却医术高明，颍川王妃的剖腹产手术就是她俩完成的。估计是她们做手术的时候，穿着的是大夫的衣裳，所以才被人认错了。” “你说什么？！”德妃不顾仪态，呼地站了起来，震得头上的钗环一阵乱颤。 刚才呼延萍害劝德妃来着，但现在她也有点坐不住了：“那两名医女已经给颍川王妃做完剖腹产手术了？！” 刘博会错了意，道：“对，是医女，给颍川王妃做完剖腹产手术的并不是大夫，而是医女。” 现在谁还关心那是医女还是大夫！呼延萍火冒三丈，掐着自己的手，才勉强克制住了情绪：“颍川王妃已经生下孩子了？” 刘博点点头，带着笑道：“对，听说生了一双儿子，母子均安。”他的笑容，真心实意，幸亏叶雨潇母子平安，不然出了事，一定会把这笔账算到他们御林军的头上。 德妃和呼延萍却是气炸了，双双把手一抬，砸了茶盏。 呯地两声脆响，碎瓷遍地，茶水横流。 刘博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娘娘，长公主，我们已经把那两名女大夫带回来了，您二位为何还生气？” 叶雨潇都已经生下孩子了，带回女大夫还有什么用！！她们煞费苦心，大费周折，得来的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王谦已经让人送去官衙了，回头皇上问起，她们该如何解释？！ 德妃想着皇上的责难，脑子里嗡嗡作响。她挥退不明内情的刘博，揉着太阳穴问呼延萍：“长公主，这下该怎么办？” 呼延萍气得慌：“你们熙朝的御林军未免也太不得力了，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若非他们耽误了这么多的时间，怎么会让叶雨潇把孩子生下来？” 德妃本来也在埋怨御林军，但呼延萍这一句“你们熙朝”惹恼了她，她马上反唇相讥：“他们又不知道你的真实意图，自然不会着急了。长公主，主意是你出的，现在目的落了空，你可别急着把责任朝外推。” 德妃不比迦丽公主，呼延萍不敢轻易得罪，忙低头认错：“娘娘责备的是，是我思虑不周，才导致御林军没有把事情办好。” 她服软的速度倒是快，但德妃一想到事后面对皇上的人是她，心里就不得劲，没了好脸色：“长公主这是失了迦丽公主，改拿本宫当枪使了。” 呼延萍忙道：“娘娘误会了。” “既然是本宫误会了，那你回头去跟皇上解释。”德妃马上道。 这活儿她可不接。呼延萍暗骂几声，道：“娘娘看在费阳青补了顾衡将军空缺的份上，也不该如此对我。” 这是在暗示她要报恩？德妃面色一沉。 呼延萍却根本没打算承接她的怒火，迅速屈膝行礼，出宫去了。 德妃气得推倒了茶几上的花瓶：“好一个心机深沉的外藩女！” 浣纱赶紧上前：“娘娘当心手！” 德妃气道：“她为了自己的私怨，拿着本宫当枪使，现在计划失败，又让本宫来给她收拾烂摊子。你说说，王谦被送去了官府，这本宫该如何向皇上交代？” 浣纱给她出主意：“娘娘照实说便是了。王谦心系小皇子，见明澈医馆死活不交人，心里着急，这才放火相逼的。皇上纵使有不快，念着小皇子的病，也不会重罚他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13章 探视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5093/399485093/410525561/20151015105007/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有道理。德妃稍稍放心，又道：“那颍川王妃那边……” 浣纱道：“娘娘，是皇上下令，带明澈医馆所有大夫进宫的，就算颍川王妃心里不痛快，还能跟皇上理论去？” 这倒也是，德妃解决了心中所有的难题，轻松之余，开始专心致志地骂呼延萍去了。 此时的呼延萍心里也很窝火。她为了报复叶雨潇，可真是花了大手笔，先是弄死了顾衡，让叶雨潇再无娘家可依靠，后又跟皇上谈条件，把欧阳晟派去了乌劼。 今日欧阳晟不在，叶雨潇正好又要生孩子，真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可谁知还是失败了。 这么好的机会，她都没能把叶雨潇弄死，以后再想找这样的好时机可就难了。 呼延萍越想越气，猛地抓起小木桌上的茶盏架，就要扔到车窗外头去。 这可不是在他们乌劼国，恩慈生怕她砸到了车外的行人，赶忙拦住了她：“长公主，您别太着急，其实您最恨的人并不是颍川王妃，而是左山公夫人，对不对？虽然这一次您没能如愿弄死颍川王妃，但弄死左山公夫人还是有希望的。” 呼延萍听着她的话，慢慢地露出了笑意：“你说得对，希望颍川王去到乌劼国后，一切都能按照我设定的计划如期进行；希望国君能顺利脱困，再趁机反扑，杀了左山公和那个渔家女，那样我也算是报仇雪恨了。” ———————————————————— 明澈医馆天字号甲字院病房的西次间里，此刻挤满了人。平南王府全员出动，来看叶雨潇和刚出生的两个孩子了。 平南王妃坐在床边，握着叶雨潇的手道：“潇潇，你刚做完手术，我们本不该今天就来打扰你休息，只是我们听说今天你这里发生了很多事，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赶着来看看。” 叶雨潇笑着道：“外祖母，不妨事的，现在止痛药已经起效了，我精神百倍，只要您扶我起来，我能打死一头牛。” 还有精神开玩笑，看来状态是还不错。平南王妃笑着轻拍了她两下儿，又担忧道：“皇上把明澈所有的大夫都召进宫里去了，那你和孩子们怎么办？你这是做了剖腹产手术，正是需要大夫的时候，不然就给你找两个有经验的嬷嬷来伺候你了。” 叶雨潇宽慰她道：“我已经生了，就不怕了，怀仁那边有大夫，另外还有医女，不妨事的。” 怀仁都是男大夫，哪有女大夫方便。但召明澈的女大夫进宫，乃是圣旨，他们就算不满也没办法。平南王妃只能叹气。 平南王默默地坐在床尾，没有说话。倘若顾衡没死，倘若平南王府还是以前的光景，哪会让叶雨潇受这种委屈。 顾元朗万分愧疚：“都怪我没能耐，没能撑起平南王府，才让表妹受委屈。” 叶雨潇为了宽解他们，忙道：“皇上召明澈的大夫进宫，是因为小皇子病了。他身为人父，为了孩子的病着急上火，此乃人之常情，并不是故意给我委屈受。你们瞧，我和孩子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叶雨潇今天生孩子，皇上身边肯定有人提醒，他知道后，就该给她留个产科大夫，怎能把人全召进宫？这还不叫故意让她受委屈？平南王等人都不信叶雨潇的话，但却知道她是为了宽他们的心，于是便遂了她的意，不再提起。 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顾清颜让医女把孩子抱了来，笑道：“我没想到，刚出生的孩子这么软，软得我都不敢抱，生怕给滑掉地上去了。” “你刚生出来的时候，比他还软。”韩氏笑着把孩子接了过去，抱给平南王和平南王妃看。 平南王妃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两个小金锁，将其中一个放在了孩子的襁褓上。她拿着另外一个金锁，抬头四望：“不是双棒儿吗？这是老大还是老二？还有一个呢？” “外祖母，这是老大。”叶雨潇笑着告诉平南王妃道，“老二也是个儿子，但两人的长相完全不一样，刚出生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老二生出来的时候，呛了点羊水，我让医女把他抱到隔壁的温箱里去了，等观察两天再抱过来。” 呛了羊水？？还得观察几天？？平南王妃一下子就急了：“怎么会这样？要不要紧？” 平南王和顾元朗满脸紧张，心里越发愧疚了。都怪他们无能，才让孩子遭了这么大的罪。 “没事儿，没事儿。”叶雨潇忙道，“如果有事，我肯定会瞒着你们，哪会这么轻松地说出来？” “那可不一定，你这孩子的性子，往往跟常人是反的。不行，我不放心，我得去看看。”平南王妃说着，站起身来。韩氏和江氏连忙一左一右地扶住她，朝着隔壁房间去了。其他人也都跟在了她们后面。 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又回到叶雨潇这边来。平南王妃红着眼圈道：“可怜的孩子，刚出生就遭这么大的罪。我听医女说，如果情况不好，只怕还要吃消炎药。” 叶雨潇安慰她道：“外祖母，孩子出生时呛羊水，是很常见的现象，您真的不用太担心。就算他情况不好，需要吃药，至少吃了药就会好，这又不是什么治不了的病，您何必担忧呢？” 但她的安慰对平南王妃来说，一点儿用都没有。平南王妃掏出帕子，擦起了眼泪：“我知道你是为了安慰我，可孩子这么小，万一要吃药，这是药三分毒，他这么小个人儿，怎么受得了？” 叶雨潇见安慰无效，只好插科打诨：“外祖母，您怎么不夸我有先见之明，提前准备了保温箱呢？如果没有这个东西，小家伙现在可就难过了。” 平南王妃生生让她逗笑，一边笑，一边擦眼泪：“你这当娘的心怎么这么大，孩子都病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叶雨潇道：“外祖母，因为我是大夫，我知道他的病算不得太严重。” 她一再强调并不严重，再加上韩氏和江氏的劝解，平南王妃终于放下了心来，把眼泪擦干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14章 为什么耽误这么久？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9106/534499106/534499236/20201223181450/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韩氏看了看叶雨潇的脸色，对一旁的江氏道：“我们回去给潇潇熬点鸡汤送来吧，她到底刚做过手术，这小脸儿还是白的呢，得好好地补一补才行。” 江氏连连点头：“对，对，是该炖鸡汤。我们来的时候太匆忙，竟把这事儿给忘了。” 叶雨潇笑道：“大舅母，二舅母，不必费事，我刚做完手术，暂时还不能吃东西，得等通气之后才可以。” 刚生了孩子，肚子上还划了道大口子，却要饿着肚子，不能吃东西？这也太可怜了吧？韩氏满心怜惜：“潇潇，你受苦了。” 江氏问叶雨潇道：“那要多久才能通气？” 叶雨潇笑道：“正常的话，一到两天吧。” 江氏道：“那我回去就让人给你把鸡汤炖上，万一你运气好，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早上就通气了呢。” “对对对，鸡汤还是得炖。”韩氏亦道。 江氏又问叶雨潇：“潇潇，之前给两个孩子准备的奶娘如何？奶.水充足吗？” 叶雨潇点了点头，道：“我原本是打算自己喂.奶的，但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只能先让奶.娘喂着了。” “让奶.娘喂好，你自己喂会影响休息。你刚做了手术，怎能再劳累？”江氏道。 她好容易再活一回，想要体验完整的人生，能自己喂.奶才好呢，劳不劳累的她不在乎。但她现在没有奶.水，说这些都没用，等这几天催催.奶再说吧。叶雨潇便没有与江氏辩驳，顺从地点了点头：“我听二舅母的。” 平南王熟练地抱着孩子走了过来：“这小子比潇潇刚生下来的时候可小多了，跟只瘦猴儿似的。” 平南王嗔道：“他是双生子，小点儿很正常，只要好好喂，等出月子的时候就能赶上了。” 平南王爱不释手地抱着孩子，问叶雨潇道：“这俩小子取名字了吗？” 叶雨潇道：“因为不知道怀的是男是女，所以阿晟原本打算等生下来后再取名字的。谁知他突然出征去了，这事儿就耽误了，要不请外祖父给他们俩取一个？” 平南王却摇头：“阿晟头一次当爹，这取名字的事儿，还是交给他自己来，别给他留遗憾。” 平南王妃看着孩子，道：“那我们给他们取个小名吧，总不能一直老大老二地叫着。” “对对对，取个小名儿。”平南王想了一想，道，“一个叫狗剩儿，一个叫狗蛋儿，如何？” 平南王妃没搭腔，只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韩氏笑得出了声，悄悄地对叶雨潇道：“当年你大表哥出生的时候，你外祖父就打算给他取名叫狗剩儿的，结果让你外祖母拎着根棍子，打得满院子跑，这才打消了主意。” 还有这么回事儿？叶雨潇笑得前仰后合，得亏她刚吃了止痛药，不然非得把刀口笑疼不可。 平南王的取名水平受到了无情的鄙视，满腹委屈：“你们嫌我取的名字不好，那你们来吧，我不取了。” 平南王妃有点犯愁：“寻常人家取小名儿，都是依据出声时辰来取的。辰时出生的就叫辰哥儿，午时出生的就叫午哥儿。可他们是双生子，出生的时辰一样，总不能都叫辰哥儿、午哥儿吧？” 一旁的医女听了平南王妃的话，转过头来笑道：“王妃，这两位小公子还真不是同一时辰出生的。大公子出生的时候是酉末，二公子出生的时候是辰初。” 她说着，取了俩孩子的出生记录来给平南王妃看，果然上面记录的一个是酉末，一个是辰初。 平南王妃抚掌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小名儿不用愁了，老大就叫酉哥儿，老二叫辰哥儿。” 这俩名字有好听又不出格，所有人都没有异议，只有平南王还沉浸在狗剩儿和狗蛋儿的遗憾中，皱着脸喃喃地嘀咕。 叶雨潇笑着道：“那我就替酉哥儿和辰哥儿，多谢他们的曾外祖母了。” 平南王妃感慨道：“我都成曾外祖母了，咱们家也算是四代同堂了，这要是你大舅舅还在，得有多高兴啊。” 叶雨潇见平南王妃伤感，也忍不住黯然，韩氏更是拭起了眼角。 “外祖母，您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证据，确认幕后主使，为大舅舅报仇的。”叶雨潇握住平南王妃的手道。 平南王妃见她如此，连连自责：“都怪我不好，你刚做完手术，正坐月子呢，我却来惹你伤心难过。” 江氏连忙转移话题：“之前潇潇说要到医馆来生孩子，我还颇多顾虑，如今看来，还是在医馆生孩子妥当。她这情况，要是让产婆来，只怕就没辙了。要不，等青灵生孩子的时候，也让她到明澈医馆里来吧。” 谢青灵怀的是平南王府的长孙，平南王妃也很重视，闻言马上转移了注意力：“我看行，让潇潇给她提前准备准备，这事儿必须得她负责，咱别跟她客气。” “行，没问题，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叶雨潇笑道，“到时候我提前把明澈医馆经验最丰富的女大夫藏起来，就算皇上下了圣旨，也让他找不到。” 众人正说笑着，顾长平和章诚轩从宫里出来了。 平南王知道他们是去宫里找皇上理论去了，埋怨他们道：“你们这速度也太慢了，还指望你们说服皇上，让出一名女大夫给潇潇做剖腹产手术呢，结果潇潇孩子都生完了，你们才回来。” 叶雨潇忙道：“他们这么晚才回来，肯定是有原因的，我这边不是没事儿吗，外祖父，您就别怪他们了。” 孩子都已经生完了？顾长平看了看平南王怀中的小襁褓，满脸诧异：“表妹，谁给你做的剖腹产手术？你自己忍着痛做的吗？” 程云鹤给她做剖腹产手术的事，平南王府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叶雨潇也就没有瞒他，把程云鹤男扮女装给她做剖腹产手术的事讲了一遍。 程云鹤会做剖腹产手术？还好，还好，不然叶雨潇母子三人今儿若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才好？顾长平拍着胸口，好一阵后怕。 平南王问顾长平和章诚轩道：“你们到底为何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是因为劝不动皇上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15章 有仇自然要报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184/530712184/530712235/20201125102004/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章诚轩道：“我们还没进宫的时候，皇上就已经睡了，直到我们走，他都还没醒。” 顾长平补充道：“我们本来打算继续等，但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我们只能赶在宫门落锁之前先回来了。” “皇上一直在睡？睡了这么久？”平南王瞠目结舌。 平南王妃则是疑惑：“既然皇上一直在睡，那是谁下令把明澈医馆的女大夫都带进宫里去的？” 章诚轩道：“是皇上下的令，皇上听说小皇子病了，下令把明澈医馆的女大夫都带进宫会诊，然后就睡了。” 小皇子忽染疾病，皇上心急如焚，怎么睡得着的？而且还一口气睡这么久？这是不是有点太反常了？平南王觉得很不对劲，但不敢胡乱猜疑。 叶雨潇问章诚轩和顾长平道：“既然皇上那么早就睡了，那后来是谁来明澈医馆盯梢，发现了阿晟和程云鹤，还报信让御林军来要人的？” 章诚轩和顾长平摇头称不知，但顾清颜却回答了她：“是德妃，当时在场的人还有呼延萍。这是京兆尹审问王谦的时候，王谦说的。” 德妃下的令，呼延萍很有可能也掺了一脚？ 德妃，呼延萍，呼延萍，德妃……叶雨潇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皱眉苦思。 平南王妃见她这副模样，赶紧劝她：“潇潇，坐月子最忌多思多虑，就算这里头有猫腻，你也别多想，一切交给你的表哥表妹们，你安心把身子养好才是正经的。” 顾清颜马上主动请缨：“这事儿交给我了。” 叶雨潇却缓缓摇头：“别轻举妄动，小皇子病了，德妃占理，如果我们去责问，她只要来一句‘并不知道颍川王妃在生孩子’，就可以轻松推卸掉所有责任了。”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这委屈就白受了？”顾清颜性子急，气得恨不得一跳三丈高。 她像是白受委屈的人吗？只不过这事儿她还没有完全想明白而已。叶雨潇摸了摸鼻子，问顾长平和章诚轩的道：“你们进宫去找皇上的时候，有没有见到魏公公？魏公公没有帮着想想法子？” 顾长平摇头：“没见着，魏公公今儿不在。” 章诚轩道：“听说魏公公今儿闹肚子，所以告假了。” 皇上睡了，魏公公病了？这么不凑巧？叶雨潇愈发觉得不对劲了。 魏公公是她在宫里的眼睛和耳朵，他病了，她更不能轻举妄动了。叶雨潇想着，再次告诫顾清颜：“这事儿你该怎么生气就怎么生气，天天骂.娘都行，但别查东查西，一切等我把事情弄清楚后再说。” 顾清颜不乐意，鼓着腮帮子不作声。 平南王妃把顾清颜拉了过来，道：“这事儿你听你表姐的，且先忍忍，别擅作主张。” 顾清颜这才气鼓鼓地应了。 平南王满怀着内疚叹气：“潇潇，阿晟现在不在，你又刚做完手术，坐着月子，此事理应外祖父帮你解决才是，但如今平南王府是皇上眼里的一根刺，一旦轻举妄动，就会被连根拔除，外祖父实在是不敢帮你出头。潇潇，这并非外祖父胆小，而是平南王府一旦出事，势必也会影响到你。外祖父现在能做的，只有隐忍隐忍再隐忍，不给你们添乱了。” 叶雨潇道：“外祖父，就算您现在有办法帮我出头，我也不会让你您去的。您知道吗，受人欺负后，一定要亲手还击，才解气。报仇雪恨这种事，必须得自己来，不能让人代劳。” 她说着说着，躺在病床上就开始擦拳磨掌：“我现在已经热血沸腾，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宫去，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这孩子，就是这么会宽慰人心。外孙女的好意，他不能辜负，平南王配合地笑了一阵儿，道：“事情说完了，咱们走吧，别耽误潇潇休息。” 江氏道：“我留下来照顾潇潇吧，她这儿没个长辈伺候月子，怎么能行？” “还是我留下吧，你要是留下来，青灵怎么办？”韩氏忙道。 叶雨潇笑着谢过两位舅母的好意，道：“我这是住在医馆里，有医女照顾，你们不用担心。” “那不行，你刚生了孩子，身边怎能没有亲人？”韩氏非常坚持，说完就去征询平南王妃的意见。 自家儿媳待外甥女如亲生，平南王妃自是高兴，哪有不允的，当即帮着劝说叶雨潇，让韩氏留了下来。 韩氏留下后，马上承包了叶雨潇的一应事务，命令她这一个月，除了吃就是睡，什么也不许操心。这是让她当一个月的猪吗？叶雨潇乖巧地应承了韩氏，闭眼就睡，但等韩氏一离开房间，就把小纂给叫了来：“你到药房拿些止泻的药，托人给魏公公送进宫去。” 小纂应了，自去照办不提。 宫中规矩森严，即便身为皇上跟前最得宠的大总管，魏公公生病后，也是没权力去请太医的。他托着关系，让人去帮他弄了一帖膏药，贴在了肚脐眼上，但根本不管用。到了天黑时，他已经拉到虚脱，躺在床铺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时叶雨潇的药送到，小小的一个瓶子，里头是黑漆漆的药丸，拿温水送服即可，不用煎不用熬，方便得很。魏公公让小太监伺候着服用了一粒，不到一个时辰，腹泻便止住了，肚子也不疼了。他闷头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起来，神清气爽，喝了一碗稀粥，也没有再拉，折腾了他一天的病，全好了。 魏公公又惊又喜，赶紧穿戴整齐，去了御书房。他们这一行，竞争也是很激烈的，再病上几天，总管的位置只怕就要换人了。 然而御书房里空无一人，小太监告诉他，皇上还在养心殿，今日没有上朝，也没有来御书房。 皇上没有上朝，也没有来御书房？这是病了吗？魏公公赶紧转身，赶去了养心殿。 养心殿里，皇上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窗边发呆。他脸上并无病容，但却不住地打呵欠，像是瞌睡还没睡醒。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犯瞌睡呢？魏公公愈发觉得奇怪，赶忙上前，给皇上请安，又问道：“皇上，要不要给您上一盏浓茶解解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16章 原来他不知道？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4077/531114077/531114145/20201127152505/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皇上摆了摆手，问道：“朕这一觉睡了多久？“ 作为一名称职的御前贴身太监，魏公公虽然昨天病了一天，没有伺候在皇上身边，但他早在来养心殿之前就把这事儿打听清楚了，此时对答如流：”皇上，您是昨儿申时睡的，今儿辰时起的。“ 皇上万分惊诧：”朕竟睡了这么长时间：“ 魏公公道：“皇上一定是连日来处理朝政太辛苦了，所以才睡了这么久。” 有些道理。皇上拍了拍自己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头，努力记起了他昨天睡之前的事，对魏公公道：“你把德妃叫来，朕问问郅儿的病。” 郅儿，便是小皇子的乳名了。 魏公公马上照办，派人去把德妃请了来。 德妃的脸色看着十分憔悴。眼下还有淡淡的乌青，一看就没有睡好。 皇上打量了她几眼道：“爱妃照顾郅儿辛苦了。” 德妃忙道：“这是臣妾该做的，不辛苦。” 皇上关切问道：“郅儿的病好些了吗？” 德妃点头道：“已经好多了。明澈医馆的大夫的医术名不虚传，果然有两下子。” 皇上放了心：“好转就好，但急病往往会有反复，你要小心照顾，不可掉以轻心。” 德妃点头应了。 皇上轻轻拍了拍脑门儿，道：“你去吧，等郅儿痊愈了，记得来告诉朕一声。” 德妃犹豫了一下，道：“皇上，臣妾这里有一件事，要向您禀报。” “何事？”皇上问道。 德妃道：“御林军仁勇校尉王谦，被鲁王妃送到官衙去了。” “为何？”皇上惊讶十分惊讶，“他惹着鲁王妃了？” 德妃道：“御林军奉命把明澈医馆的大夫带进宫后，臣妾发现还有两名女大夫没有来，于是命王谦带人又去了明澈医馆。但鲁王妃百般阻挠，死活不肯放那两名女大夫进宫，王谦心下一急，在明澈医馆放了把火，想要把那两名女大夫逼出来。王谦只是为了吓唬吓唬他们，火势根本不大，而且很快就扑灭了，但鲁王妃还是大发雷霆，派人把他扭送到官衙去了。” “他在明澈医馆放火？！”皇上把桌子一拍，“这不是胡闹吗？明澈医馆那么多病人，万一火烧起来，伤了人，死了人，怎么办？” 德妃见皇上恼怒，不敢再直接为王谦辩护，改为了迂回路线：“此事的确是王谦做得不妥，但他并非出于私怨，而是担心小皇子的病，才出此下策，还望皇上看在他赤诚一片的份上，去跟鲁王妃说一说，放他这一马吧。” “朕去跟鲁王妃说一说？你打算让朕说什么？？”皇上气不打一处来，“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他竟在明澈医馆放火，还想让朕袒护他不成？他可是奉皇命而去的，却在明澈医馆胡来，这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朕指使的！他这不是给朕惹事，害朕被人骂昏君吗？” 皇上越说越生气，把德妃也给责怪上了：“既然是你让王谦去的，怎么不跟他把事情交代清楚？明澈医馆是能放火的地方吗？王谦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这是呼延萍出的馊主意，跟她有什么相干？德妃委屈万分。但她却不能辩解，不然万一呼延萍狗急跳墙，把她们俩私下做的事给供出来，那她就完了。 真没想到，到头来她不但让呼延萍当了枪使，还替她背了黑锅。德妃越想越气，在心里来来回回地把呼延萍骂了几十遍。 好容易等到皇上发泄完，德妃赶紧行礼，准备告退。这时候，忽然有一名宫女匆匆入内，急急忙忙地禀道：“皇上，娘娘，小皇子刚才吐奶了，刚刚服下的药也全给吐出来了。” 才刚说他的病已经好转了，怎么就吐奶了？皇上有些着急：“看来明澈医馆的大夫，医术还是差了点火候。” 他说着，对魏公公道：“你去一趟颍川王府，请颍川王妃进宫，给小皇子瞧瞧病。朕知道，她马上就要生了，但小皇子的病耽误不得，你多带几个人，小心伺候着。横竖给小皇子看病，只需要费神，不需要费力，累不着她的。” 魏公公应着，带人去了颍川王府。守门的侍卫却告诉他，颍川王妃现在明澈医馆，并不在府中。 叶雨潇都快生了，怎么还跑去明澈医馆了？是因为皇上把明澈医馆的女大夫都召进了宫，她担心医馆没有大夫给病人治病，所以亲自坐镇去了吗？魏公公想着，赶紧调头，去了明澈医馆。 安定巷的规矩，只准女人和七岁以下的孩童入内，但魏公公是个阉人，自然例外。他带着几个宫女，在一名医女的引领下，到了天字号甲字病房的厅里。 “魏公公，稀客。” 厅上有客客气气的声音传来，魏公公抬头一看，却是已故顾衡的夫人韩氏。 怎么韩氏也在这儿？魏公公疑惑着，上前给她行礼问好。 韩氏请他坐下，命人上茶。 魏公公道：“夫人不必客气，我是来传皇上口谕，请颍川王妃进宫，给小皇子治病的。” 韩氏诧异道：“明澈医馆的女大夫们不是都进宫去了吗？怎么，这还不够？” 魏公公摇头叹气：“小皇子的病本来已有好转，但刚刚又吐了奶，药也全吐了出来了，皇上心下着急，这才决定请颍川王妃进宫瞧瞧小皇子的。” “原来如此。”韩氏点了点头，“小皇子病情反复，我这心里也很着急，不过，我那外甥女今日不太方便，只怕是没有办法进宫了。” 不太方便？是因为挺着大肚子吗？魏公公忙道：“夫人请放心，我带了极稳的马车，还带了专人伺候王妃，一定不会把王妃磕着碰着的。” “我知道公公是个稳妥人，但你带再稳的马车和再多的人伺候，恐怕也没用。”韩氏摇头道，“因为我那外甥女昨天刚生了孩子，而且还是剖腹产，她现在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如何能进宫？” “颍川王妃已经生了？？”魏公公惊讶得一双小眼睛都瞪大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17章 责骂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4450/490004450/492873340/2020093016471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韩氏的惊讶一点儿不比魏公公少：“就在昨天皇上召明澈医馆所有女大夫进宫的时候发作的。剖腹产手术则是在王谦火烧明澈医馆的时候做的，这些难道公公不知道？” “我真是一点儿不知情。”魏公公道，“刚才我临出宫前，皇上还叮嘱我说颍川王妃，就要生了，一定要小心伺候着，千万不能出差池。” 韩氏很是惊讶：“听公公这意思，此事皇上也不知情？” “皇上肯定是不知情的。”魏公公道，“皇上乃是明君，最为体恤臣子家眷，他若是知情，怎会在颍川王妃正要生孩子的时候，把明澈医馆所有的女大夫都召进宫里去，怎么着也会给颍川王妃留一个人接生的。” “那这事儿可就奇了怪了。”韩氏道，“我知道，皇上昨日一觉睡了很久，但在这中间，我们家长平和鲁王是进宫找过皇上的，难道皇上醒来后，身边的人就没有跟他讲一声？” 魏公公道：“昨日我闹肚子，没有在皇上跟前伺候，许是底下的人粗心忘事，忘了向皇上禀报了。” “底下的人粗心忘事？那德妃娘娘呢？”韩氏一直压着自己的脾气，但还是忍不住冷笑了，“昨日就在皇上酣睡期间，德妃娘娘还曾派王谦来明澈医馆纵火，企图把明澈医馆的两名医女从颍川王妃的手术室里逼出来，所以她不可能不知道颍川王妃昨日正在生产。” “既然德妃娘娘知道颍川王妃已然生产，今日为何还会让皇上来传颍川王妃进宫？她就没有提醒皇上一声？她是不是觉得昨天没能把我那外甥女害死，心里特别遗憾，所以今天要借皇上之手来传她进宫，让她因刀口迸裂而死？” 德妃不至于如此吧？她跟叶雨潇又没有什么仇。魏公公下意识地想要为德妃辩解几句，但忽然想到，刚才皇上命他出宫接叶雨潇的时候，德妃就在旁边。既然德妃知道叶雨潇刚生了孩子，刚才为何不说？难不成她心里真憋着坏？ 叶雨潇到底怎么得罪她了，她紧要如此害她？魏公公想着想着，也生起气来，当即对韩氏道：“夫人，这件事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您别生气，我这就回宫，禀报皇上。” 韩氏起身谢他：“我们平南王府现在这幅光景，帮不上颍川王妃什么忙，这事儿还得辛苦公公了。” 魏公公忙道：“夫人客气了，欺负颍川王妃，就跟欺负我是一样的，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魏公公尽自己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宫里，去了养心殿。 养心殿门外廊下，站着桂国公世子夫人。 桂国公世子夫人怎么会在皇上的养心殿？魏公公疑惑着，上前行过礼，便要进养心殿。 桂国公世子夫人却拦住了他：“公公先别进去，太后在里面。” 魏公公急着告状，道：“太后娘娘在里面？那我正好把这喜讯一并告诉她老人家。” “什么喜讯？”桂国公世子夫人问道。 魏公公道：“原来颍川王妃昨天就诞下了两位小公子，这事儿宫里头竟还没人知道，我得赶紧向皇上和太后娘娘禀报去。”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桂国公世子夫人笑道：“这可真是巧了，太后娘娘正在里头跟皇上说这事儿呢。” “太后娘娘已经知道颍川王妃生产的事了？”魏公公问道。 桂国公世子夫人道：“我昨天就进宫告诉娘娘了。” 她说完，稍稍加重语气，又补充了一句：“昨天王谦火烧明澈医馆的时候，我就在现场。” 桂国公世子夫人如此暗示，魏公公就明白了，原来太后来养心殿的目的，跟他是一样的。既然是这样，那他的确没必要进去告状了，这件事由太后来办，效果肯定比他要好得多。 魏公公放了心，安心和桂国公世子夫人站在廊下等候了。 养心殿内，太后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满面怒容，皇上则低着头，垂手站在她面前。他虽然贵为九五之尊，但在自己的亲娘面前，跟普通人家挨训的儿子没有什么两样。 太后拍着桌子道：“你虽然是皇上，但也不能肆意妄为。你不介意当一个昏君，哀家却是在乎的。哀家可不想寒了满朝文武的心，让人背后戳着脊梁骨。昨日颍川王妃正是生产的紧要关头，你却把明澈医馆所有的女大夫都召进了宫，这不是明摆着要害人家一尸三命吗？你说你，做出这样的荒唐事来也就罢了，还把事情闹这么大。现在明澈医馆上上下下都知道你让颍川王妃受了委屈，只怕这事儿早已经传遍整个京城了。” 皇上委屈万分：“母后，朕真不知道颍川王妃昨天在明澈医馆生孩子，不然怎么也做不出这等事来哪。” 太后道：“你身在深宫，消息没那么灵通，哀家能理解，但有一件事，哀家不明白。郅儿只是个孩子，又不是女人家，就算得了急病，为何非得要明澈医馆的女大夫来治？难道别的大夫就不行？” “朕是觉得颍川王妃教出来的大夫，医术比寻常大夫要高明许多，所以才命人去带明澈医馆的女大夫进宫的。”皇上解释道。 “那怀仁医馆呢？怀仁医馆的大夫，同样是颍川王妃教出来的，医术可不比明澈医馆的女大夫差。”太后马上追问道。 皇上愣住了。对啊，他明明可以找怀仁医馆的大夫来给小皇子治病的，为何昨天只盯着明澈医馆的女大夫呢？ 他这一愣，昏昏沉沉的头隐隐约约地疼了起来。皇上使劲儿地揉了揉太阳穴，回想道：“当时是德妃给朕出的主意，朕那会儿睡意袭来，困顿不堪，急着去歇息，所以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德妃？”太后冷笑了一声，“德妃没有告诉你，昨天她派王谦再度去明澈医馆的时候，正是颍川王妃生产之时吗？颍川王妃正在手术室里做剖腹产手术，王谦却硬逼着人家把大夫交出来。鲁王妃和桂国公世子夫人拦在手术室门口，王谦竟还不从，公然纵火，想要把人逼出来。这些事，难道德妃都没有跟皇上讲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18章 存疑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9443/506999443/506999520/202011050034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皇上震惊万分：“母后，您的意思是，颍川王妃生孩子的事，德妃昨天就知道了？她可没有跟朕提起过！” 皇上一说完，就大声喊道：“来人，传德妃！” 皇上来了脾气，传话的人的脚程格外地快，很快就把德妃带到了养心殿。 皇上不等她行礼，就怒声责问：“德妃，你既然知道颍川王妃昨天在生孩子，为何还要再度派王谦去明澈医馆，逼着颍川王妃交出最后的两名女大夫？你也是女人，难道不知道女人生孩子犹如闯鬼门关，最为惊险？更何况颍川王妃还是剖腹产，除了明澈医馆的女大夫，没有人能帮她的。你这样做，跟故意谋害颍川王妃有什么分别？朕现在怀疑，你起初给朕出主意，让朕召明澈医馆的所有女大夫进宫，就是故意的。” 德妃早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住的，心内一派镇定，脸上则是装出了惊讶万分的模样来：“皇上，颍川王妃昨天正在生孩子？这事儿臣妾不知道啊。” 皇上不信：“你不知道？难道昨天王谦回宫复命的时候，没有把这些告诉你？” “皇上明鉴，王谦昨天可什么都没有告诉臣妾。”德妃道。 “这么重要的事，王谦没有告诉你？”皇上不相信。 “他真没有告诉臣妾，皇上若是不信，尽管把王谦从官衙提出来，让他来与臣妾对质。”德妃道。 她如此言之凿凿，皇上将信将疑，当真命人去官衙，押送王谦进宫。 德妃退至一旁，安静等待，满脸无辜，心中得意。她早已通知了娘家人，在狱中动了手脚，现在看守王谦的狱卒就是他们的人，只要皇上派人去提审王谦，狱卒便会让王谦一命呜呼，他要是能来跟她对质才怪。昨天她替王谦求情就是故意的，这样即便王谦死了，皇上也不会怀疑到她头上来了。 她想着想着，又莫名地烦躁。若不是呼延萍计划失败又不肯负责人，她哪需要这般大费周折地替她擦屁股？等这件事了结，她一定要寻个机会，好好地治一治呼延萍，把这仇给报回去。 一时内侍入内，后面却没有跟着人，皇上疑惑问道：“王谦呢？” 内侍禀道：“皇上，王谦听说皇上要召他进宫与德妃娘娘对质，竟咬断舌根自尽了。” 王谦畏罪自杀？所以德妃说的是实话？不然王谦为何会如此害怕与德妃对质？皇上想着，看向德妃的眼神明显柔和下来。 德妃唇角微翘，生怕皇上看出来，连忙垂下了头。 皇上转身对太后道：“母后，朕觉得，王谦是个一根筋，因为他所奉的是朕的圣旨，生怕违命会让自己受到重罚，所以才不顾颍川王妃的死活，非要带走明澈医馆的所有大夫。” 太后不是很相信，还是觉得这其中有猫腻，但王谦已经死了，所谓死无对证，她就算心中还有所怀疑也没有办法了，于是只得微微点头。 皇上便转头对德妃道：“既然你也不知情，那便回去吧，好生照顾郅儿，朕稍候再另寻名医来瞧他。” 德妃暗自一笑，行礼告退。 太后对皇上道：“虽然昨天的事对颍川王妃伤害颇深，但这毕竟不是皇上的本意，皇上还是赶紧派人去跟颍川王妃解释解释，免得她误会了你，把这笔账算到了你的头上。” “母后说得是。”皇上道，“要不朕放一名明澈医馆的女大夫回去？毕竟颍川王妃刚做完剖腹产手术，身边离不得大夫。” 皇上这态度，太后很满意，自然同意，又提议道：“就让戴佩兰戴大夫回去吧，她是颍川王妃的义姐，照顾起她来，比别人更方便。” 这明显是太后小小的私心了，要说方便，春晓原本是叶雨潇的丫鬟，照顾起她来，肯定更得心应手，但戴佩兰是太后表侄李赞的未婚妻，她知道在宫里给小皇子会诊又累又辛苦，不是什么好差事，所以想要提早放她出去。反正少了戴佩兰一个，还有那么多其他大夫，耽误不了小皇子的病。 皇上点头应了，命人去给戴佩兰传话，又对太后道：“母后，颍川王妃刚做完剖腹产手术，指定是没法进宫了，那郅儿的病该如何是好？” 太后寻思片刻，道：“不如传怀仁医馆的大夫进宫会诊，再派人详细记录郅儿的病症，去说与颍川王妃听，看看颍川王妃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母后这主意极好。”皇上说着，赶紧交代人去办了。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过后，戴佩兰和董毅同时出宫，一起朝明澈医馆去。 路上，董毅有些担忧：“我是个男人，待会儿只怕连安定巷都进不去，如何见得到颍川王妃，又如何向她描述小皇子的病情？皇上合该派个女人来办这趟差事的。” 戴佩兰道：“董院使是奉皇上之命而来，有谁敢拦你？再说有我领路呢，您就放心吧。” 董毅松了口气，又问：“我就这样进去，会影响明澈医馆的女病人们吗？” “不会的。”戴佩兰道，“我们给颍川王妃预留的病房是天字号甲字院，她一定住在那里。我们明澈医馆天字号的病房都是独门独院，不会影响到任何人的。” “那就好。”董毅彻底放了心。 两人到了安定巷，戴佩兰跟巷口的官差打了招呼，领着董毅进去，果然一路畅通无阻。两人到了天字号甲字院，在厅里见到韩氏，道明了来意。 韩氏听说昨日之事并非皇上的意愿，心里好受了不少，赶紧进去把这好消息告诉了叶雨潇。 戴佩兰和董毅稍后入内，给叶雨潇行礼。 叶雨潇见到戴佩兰，问道：“皇上放你？出宫了？小皇子的病好了？其他人呢？” 戴佩兰回道：“小皇子的病仍无好转，所以皇上才遣董院使前来，打算把小皇子的病症说给王妃听听，看王妃有没有什么好主意。至于我，是皇上特许出宫，来照顾王妃的，其他人还留在宫中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19章 终于有了突破点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156/494892156/494892227/2020060811420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小皇子的病还没有控制住？叶雨潇很有点惊讶，忙道：“你快把他的症状说给我听听。” 虽说德妃有谋害她的嫌疑，小皇子的生母杨昭仪也不是什么好人，但稚子无辜，她又是大夫，孩子生了病，她理应尽力的。 戴佩兰道：“小皇子的病症并不复杂，只是恶心呕吐。我们昨天给他用药后，很快就控制住了病情，但是他每次吃.奶之后，病情就会反复，今天也是这样，吃过.奶后不久，就把奶和药全都吐出来了。” 吃了药就见效，吃了奶就病情反复？叶雨潇想了想，问道：“莫不是吃坏了肠胃，需要暂时禁食？” 戴佩兰道：“昨天已经让小皇子禁了两次.奶了，在禁食期间，病情的确有好转，但他才三个月，总不能一直禁食，孩子会受不了。” 叶雨潇琢磨了一下，道：“先停.奶，给他喂几顿葡萄糖试试。” 戴佩兰点了点头，对董毅道：“我要留下来照顾颍川王妃，这事儿还得拜托董院使了。” 董毅应了，又问叶雨潇：“王妃，葡萄糖一次要喂多少？共喂几次？间隔时间又是多少？还请王妃明示。” 叶雨潇道：“你把这事儿交给春晓，她知道该怎么做。” 叶雨潇说完，又道：“董院使，你现在就进宫去，让春晓给小皇子喂葡萄糖，密切观察，三次葡萄糖后，无论小皇子病情如何，都赶紧出宫来告诉我。” 董毅点头应下，告辞进宫去了。 戴佩兰很是稀罕叶雨潇刚生的两个小子，抱了会儿老大，又去看了看温箱里的老二，方才回到叶雨潇的病床边。 叶雨潇见她虽然面带笑意，眉间却有愁容，问道：“戴姐姐有心事？” 戴佩兰苦笑：“我能有什么心事，我是担心小皇子的病，才三个月大的孩子，吐个不停，奶也没法吃。” “真是担心这个？”叶雨潇不信，“你行医这么多年，什么可怜的病人没见过，不至于愁成这样。”见过的多了，再险恶的病也都觉得平常了，这并非丧失了同情心，只是见多不怪，事实如此。 戴佩兰被叶雨潇说中，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鬓角：“我是担心咱们明澈医馆，此次给小皇子会诊，除了太医，就是咱们医馆的女大夫，万一小皇子的病治不好，我们是不是要被砍头？” 原来是担心这个，叶雨潇安慰她道：“没那么严重，顶多受点责罚。再说你与岭南王世子已有婚约，皇上就算要罚，也会顾及岭南王府，对你网开一面的。” 戴佩兰叹了口气：“如果明澈医馆当真受罚，我一个人侥幸逃过此劫又有什么用？我担心的是整个明澈医馆。叶妹妹，跟你说句真心话，你们把我带到京城后，虽然对我关怀备至，当家人一样对待，但我总觉得自己像是一块浮萍，无根无依。直到我入职明澈，有了活儿干，有了钱挣，有了人尊敬，才真正觉得自己在京城扎根了。我没法想象，如果明澈垮了，我该怎么办，即便还能嫁进岭南王府，我都高兴不起来了。” 选择行医，有人是为了兴趣，有人是为了理想抱负，更多的人和戴佩兰一样，是为了生计。但在满足温饱的同时，她，她们，他们，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一行，在治病救人的同时，实现了自我价值，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 叶雨潇完全能理解戴佩兰的这种心情，道：“戴姐姐，别太悲观，我们想办法治好小皇子的病，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说得对，她们得治好小皇子的病。戴佩兰收拾了一下心情，起身去了院门口，翘首盼着董毅快点来回报消息。 没过多久，董毅当真出现在院门口，戴佩兰赶紧将他引到了叶雨潇的病床前。 叶雨潇看了看床头的滴漏，很是惊讶：“董院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们应该才给小皇子喂过一次葡萄糖吧？” 董毅点了点头，道：“王妃聪敏，的确才喂过一次，但喂葡萄糖的时候，出了点小差池。这差池，虽说算不得什么大毛病，但我还是想来跟您说一声儿。” “什么小差池？”叶雨潇问道。 董毅道：“春晓大夫让乳.娘来给小皇子喂葡萄糖，那乳.娘竟拿了把没洗过的汤匙，春晓发现后，报给了德妃娘娘，德妃娘娘大发雷霆，已经处罚过乳.娘了。” 没洗过的汤匙？叶雨潇招手叫董毅近前，低声问了几句。 董毅如实作答。 叶雨潇听完后，面露恍然。 董毅看在眼里，忙问：“王妃，莫非这没洗过的汤匙，有什么蹊跷不成？” “蹊跷大了去了。”叶雨潇唇角一翘，露出冷冷笑意，“我想，我知道小皇子得的是什么病了。只可惜我现在动不了，不然非得亲自进宫，把小皇子带到皇上面前，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她仅凭一把没有洗过的汤匙，就知道小皇子得的是什么病了？董毅惊喜不已：“王妃，您虽然不能亲自进宫，但还有我呢。您需要我怎么做，尽管说，我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 叶雨潇摸了摸鼻子，道：“要做就做全套，哪件都不能放过。董院使就先帮我跑一趟桂国公府，看看桂国公世子夫人回来没有。” “回来了，回来了。”董毅道，“我先前跟戴大夫出宫的时候，桂国公世子夫人也出宫回府去了。” “那行。”叶雨潇道，“董院使，你帮我把桂国公世子夫人请来，我有事要托她帮忙。” 董毅马上照办，骑着马去桂国公府，把刚回府不久的桂国公世子夫人请了来。 桂国公世子夫人到后，叶雨潇先再次向她表达了感激之情，谢她在危急关头挺身相助，把御林军拦在了手术室外，不然他们母子三人只怕是凶多吉少。 桂国公世子夫人嫌叶雨潇太客气，有点不高兴了：“王妃，咱们认识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救了我们家宝哥儿的命的时候，我没有跟你客气，现在你也甭给我来这些虚招子。你若是真心实意要谢我，就好好地养着，等出了月子，赶紧把谋害你的那些黑心肠揪出来，狠狠地踩在地上，报了这个仇，不然我这心里都憋屈得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20章 报仇雪恨第一步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156/494892156/494892227/2020060811420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夫人也看出是有人蓄意谋害我了？”叶雨潇问道。 “不是我看出来的，我哪有那本事。”桂国公世子夫人说着，压低了声音，“是太后娘娘觉得这事儿里头有猫腻，只是娘娘找不着证据，不然早就发难了。” 太后也觉得这事有猫腻？那就好办了。叶雨潇马上对桂国公世子夫人道：“不瞒夫人说，我今天请您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哦？”桂国公夫人马上问道，“难道这件事，你已经查出眉目来了？”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查出了眉目。”叶雨潇道，“我想要验证一番，所以打算请您帮忙。” 桂国公世子夫人激动地把床头的柜子一拍：“怪不得人人都说颍川王妃脑瓜子灵活，是个聪明人，你刚做完剖腹产手术，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呢，就能查出个子午寅卯来，果真是个厉害人。” 桂国公世子夫人说着说着，擦拳磨掌：“你要我帮什么忙，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帮；就算我做不到，想尽办法也要给你做到。” 这桂国公世子夫人一定是个嫉恶如仇的人，不然怎么听她说了这事儿，比她还兴奋？叶雨潇笑着道：“这里头其实有两件事，这头一件是我寻思着，皇上昨日突然入睡，而且还睡了这么长时间，只怕是身体太过于疲劳所致。疲劳虽然算不得什么大毛病，但皇上是九五之尊，即便只是疲劳，也不能掉以轻心。所以我想请你帮忙，带谭神医进宫，先去找太后，再请太后娘娘领着谭神医，去给皇上诊诊脉。” “不就是给皇上诊脉吗？怎么还绕这么大个圈子？”桂国公世子夫人不解问道。 叶雨潇解释道：“毕竟皇上没有生病，也没有传召谭神医。如果谭神医贸然进宫，说要给皇上诊脉，我怕皇上误会咱们在咒他。” 有些道理，一般人都忌讳这个，皇上肯定也不例外。桂国公世子夫人点了点头：“那我先去巷口等着，你叫谭神医动作快点。” “好，劳烦夫人了。”叶雨潇谢她道。 “你又跟我客气了，再这样我可生气了。”桂国公世子夫人说着，起身去了。 叶雨潇望着桂国公世子夫人的背影，让人去请谭十召。其实她想让太后领着谭十召去，还有另一层意思，万一事情和她猜想得一样，有太后在场做见证，才会更精彩。 谭十召很快赶到，进门便道：“你昨天刚生了孩子，今天就迫不及待地找我来要红包了？就不能等到他们满月了再说？” “我才不稀罕你那点子红包。”叶雨潇白了他一眼，“我这里有一件事，你若是帮我办成了，就当是给他们的红包了。” “只用我出力，不用我出钱？那敢情好。”谭十召一拍手，“你赶紧说吧，只要不是索我的命，我都肯帮。” 叶雨潇忍不住又翻白眼了：“师傅，你怎么现在变得这么财迷，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谭十召理直气壮地道：“以前我是个单身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现在我有媳妇儿了，我要养家糊口，自然要看重每一文钱了。” “你媳妇又不用你养活。”叶雨潇道，“她开着药厂呢，挣的钱比你多多了。” “她挣钱那是她的事，难道我还能让我媳妇花她自己的钱不成？”谭十召说着说着，拍起了胸脯，“我虽然挣的不多，但我的媳妇，必须得由我来养活。” 大男子主义！不过这大男子主义，大的还挺可爱的。叶雨潇笑了一会，道：“桂国公世子夫人在巷口等着你呢，你收拾收拾，现在跟着她进宫，再由太后领着你去找皇上，给他请平安脉。至于为什么要给皇上请平安脉，待会儿桂国公世子夫人会讲给你听的。” 谭十召袖起了手：“请个平安脉而已，怀仁医馆那么多大夫，为何偏偏要让我去？皇上刚才召怀仁医馆的大夫进宫给小皇子会诊，可都没算上我。” 叶雨潇冲他一挑眉：“你说呢？” 是为了让他发挥所长？莫非皇上他……谭十召明白过来，问道：“你说话可算数？我帮了你这个忙，孩子们的满月红包我就不用给了？” “算数，算数，你就掉钱眼儿里去吧。”叶雨潇第三次冲他翻起了白眼。 “那就行，你瞧好儿吧。”谭十召把手一拍，爽快地回怀仁医馆取了个医箱，上安定巷口找桂国公世子夫人去了。 谭十召走后，叶雨潇又叫董毅近前，跟他交代了几句。 董毅听着，面露震惊：“王妃，你说的可当真？” “多半是真的，但直接去跟皇上说，德妃肯定巧言辩解，皇上不一定信。所以我让谭神医去打头阵，等他那边炸了锅，你再给续上。”叶雨潇道。 董毅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叶雨潇能把医馆做大做强了。她不仅懂医术，还懂人心，更懂得宫里的那些弯弯道道。这一次，她只怕不仅能报仇雪恨，还能让后宫变个天了。 董毅默默地想着，带着叶雨潇所传授的话，进宫去了。 另一边，在进宫的路上，桂国公世子夫人把皇上昨日突然入睡，且一觉睡了很长时间的事，跟谭十召讲了一遍。 进宫后，见了太后，桂国公世子夫人又把叶雨潇的意思，转达给了太后。太后本来就觉得昨日御林军的事有猫腻，自然肯帮忙，马上由桂国公世子夫人扶着，带谭十召去了养心殿。 他们到养心殿时，恰逢魏公公从里头出来，太后问道：“皇上还没去御书房处理政务？” 魏公公摇头：“皇上还是觉得有些困，正准备歇着。” 还困？那谭十召真是来对了。太后马上道：“叫皇上别睡，先让谭神医给他诊诊脉。他从昨天困到今天，可别是有什么隐疾才好。” 隐疾这种话，普天之下，大概也就太后敢说了。怪不得叶雨潇要绕个大圈子，让太后领谭十召过来。桂国公世子夫人默默地想着，在心里对叶雨潇竖了竖大拇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21章 到底是谁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156/494892156/494892227/2020060811420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太后发了话，魏公公自然不敢违抗，赶紧请太后进了养心殿，又去里间向皇上转达了太后的指示。 没过一会儿，皇上就在宫女的搀扶下，满脸疲惫地从里间走了出来，给太后行礼。 太后皱眉看皇上：“瞧你这样子，还真像是病了，赶紧让谭神医给你诊诊脉。” 皇上点了点头，在桌边坐下了。 谭十召取出小迎枕，给皇上诊脉。他诊了左脉诊右脉，又请皇上伸出舌头，看了看舌苔。待得诊完，他问皇上道：“皇上的身体如此疲乏，就没有请太医来诊过脉吗？” 皇上摇了摇头，道：“朕只是犯困而已，并没有其他不适，就没有传太医来诊脉。再说太医们都在德妃的景仁宫里，给小皇子会诊，小皇子的病情反复不定，朕心焦得很，不想传他们过来，以免分了他们的心。” 可怜天下父母心，原来即便贵为皇上，也是如此。谭十召感叹了一句，问皇上道：“皇上当真只是犯困，没有其他不适？” 皇上想了想，道：“偶尔太阳穴有点疼，头也晕晕乎乎的，但这应该是没有睡好的正常反应吧。” “皇上，这只怕是不正常。”谭十召摇头道。 皇上克制不住地打了个呵欠，没有挺清楚他的话，太后却是骤然紧张，绷直了后背：“谭神医这话是什么意思？皇上是不是病了？” 谭十召依旧摇头：“皇上不是病了，而是被人下了药。” 被人下了药？！太后猛地一惊，皇上亦是震惊得清醒了几分。 “谭神医可诊得出来，皇上是被人下了什么药了？”太后沉着脸问谭十召。 谭十召道：“如果草民没有猜错，这是一种西域秘药，无色无味，掺在茶水饮食中服下后，便会让人昏昏欲睡。至于会犯困多久，还得看当时的药量。” “来人，马上给朕查！”皇上火冒三丈。他可是一国之君，居然有人胆敢给他下药，这还得了！ 太后却抬手制止了皇上，先问谭十召道：“谭神医，既然此药无色无味，那该怎么查，才查得出来？” 看来太后要比皇上冷静细致不少，谭十召暗暗地赞着，从医箱里取出了一个小瓷瓶来，对太后道：“这是一种显像剂，娘娘不妨拿着这药剂，冲上一大桶水，再把这几天皇上用过的器皿都泡在这个水桶里。只要沾过这种西域秘药的器皿，在水桶里泡过后，都会呈现出淡淡的粉色。” 竟有这么神奇的药水？太后接过小瓷瓶看了看，但仍有疑虑：“皇上用过的器皿都是及时清洗的，早已没了痕迹，如何泡得出来？” “这个娘娘不用担心。”谭十召道，“但凡沾过这种西域秘药，即便反复清洗过多次，只要没超过半个月，就能用这种显像剂现出原形。” 原来如此。太后这下心里有了底，马上把这小瓷瓶递给了自己最信任的宫女，让她亲自去办这件事。 皇上太过于气愤，干脆命人把木桶搬到了他面前，当着他的面，用这显像剂来泡他用过的盘碗杯碟。 这显象剂果然神奇，不过几盏茶的功夫，便有了结果。 其中一只茶盏的内壁上，现出了淡淡的粉色。 太后马上命人把这茶盏捡了出来，厉声问道：“是谁用这只茶盏给皇上上过茶？！” 皇上的饮食起居，一切都有记录，很快就查了出来，是内侍王安于昨日申初一刻的时候，给皇上奉上过一盏龙井茶。 王安是魏公公一手带出来的徒弟，昨日魏公公生病告假，便由他顶了缺。 皇上立时就要命侍卫将王安拿下，严刑逼问。但王安大喊冤枉：“皇上，小人什么都没有做过！小人是皇上的奴仆，皇上要打要杀，小人没有半句怨言，但还请皇上让小人做个明白鬼，小人究竟是因为什么了皇上，才惹得皇上，如此生气的？” 皇上此时才不想听这些辩解，把手一挥，示意侍卫堵住他的嘴。 魏公公又惊又气，怎么查来查去，查到王安的头上来了？？这王安是他的徒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王安给皇上下过药，那他肯定也脱不了干系。但他绝不相信王安会做出这种事来，这肯定是有人蓄意栽赃。 但他这时候替王安喊冤，会不会更引起皇上的反感？魏公公伺候皇上多年，深谙皇上的个性，没敢急着出声，只连连给谭十召递眼色，望他能帮一把。 谭十召是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根本不想掺和这些，但想想叶雨潇两个孩子的满月红包，还是开了口：“皇上不必费力审他，让他把手伸进木桶里，泡一泡即可。只要他碰过那西域秘药，哪怕是隔着油纸包触碰的，也一定会留下痕迹。” 太后心思细腻，又有了疑问：“如果那西域秘药是装在小瓷瓶里呢？隔着瓷瓶也会留下痕迹？” 谭十召为她答疑解惑：“娘娘，那西域秘药只能用油纸包存放，不然会失效。” 原来如此，那还等什么，太后马上命人押着王安，把他的手按进了木桶里。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王安的手依旧是原样，没有现出半分粉红色来。 皇上惊讶道：“不是他？” 太后道：“看来给皇上下药的，另有其人了。” 皇上道：“幸亏谭神医提醒，不然白费力气了。” 太后马上吩咐心腹宫女：“带着王安，再去查。那盏龙井茶，是谁取的茶叶，谁烧的水，谁冲泡的，又是谁将其交到了王安手里，都要给哀家查清楚。” 宫女带着王安，领命而去。 魏公公高悬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回去。 既然接触过西域秘药的手，也能泡出原形来，这事儿就好办了。那宫女干脆把皇上跟前的人全都叫来，排着队，围着木桶，泡起了手，连排查的步骤都给省了。 皇上跟前伺候的人可不少，但手泡起来也快，没过多久，便有一名名叫六安的小太监，双手都现出了粉红色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22章 报仇雪恨第二步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3688/514613688/514613723/20200918181904/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这下可是证据确凿，再不会有错了。皇上马上命人审问，但六安什么都不肯说，即便被打到皮开肉绽，他还是反复只有一句：“是小人猪油蒙了心了，这都是小人的错，皇上砍了小人的脑袋吧！” 这六安与王安不一样，王安已是仅次于魏公公的大太监，如果说他有能力弄到这种西域秘药，皇上是相信的；但六安只是一个清洗茶盏的粗使太监，他会有能耐弄到这种西域秘药？皇上和太后都不相信。 皇上十分肯定地道：“这六安背后一定另有主使之人。” 太后转着手腕上的佛珠，微微地眯了眯眼睛：“这幕后主使倒是聪明得很，竟挑了个清洗茶盏的小太监来给皇上下药。他一定是清洗完茶盏后，再将这无色无味的西域秘药涂在了茶盏的内壁上，这若非有谭神医的显像剂，谁能发现得了？” 道理他们都明白，但撬不开六安的嘴，有什么办法？太后和皇上一筹莫展，这事儿陷入了僵局。 正在这时候，董毅求见。 小皇子的病也是皇上最为关心的问题，因此即便他仍在为下药的事苦恼，还是马上命人把董毅带了进来，问道：“你去见过颍川王妃了，颍川王妃可会治小皇子的病：” 董毅道：“回皇上，颍川王妃也不能确定小皇子所患何病，只是给出了可能会有效的治疗方案。” 不能确定？可能会有效？皇上大失所望。 董毅紧接着又道：“但颍川王妃发现了一丝蹊跷，想请皇上决断。” “什么蹊跷？快说。”皇上问道。 董毅犹豫了一下，道：“皇上不如把德妃娘娘，小皇子的几位奶娘，还有春晓大夫先叫来，臣当着她们的面来说。” 是什么蹊跷，竟要如此劳师动众？皇上满腹狐疑，但还是照着董毅的话，把这些人都叫来了。 德妃一进养心殿，就忙着向皇上报喜：“皇上，颍川王妃让春晓大夫给小皇子停了.奶，改为葡萄糖，小皇子的病情已经大有好转了。” 皇上一听，更为困惑了，问董毅道：“这小皇子的病情不是有好转了吗，你怎么还说有蹊跷？” 董毅拱了拱手，道：“今天春晓大夫在让乳.娘给小皇子喂食葡萄糖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那乳.娘竟用没有洗干净的调羹，给小皇子喂食葡萄糖。” “竟有这种事？”皇上脸色一沉，看向了春晓。 春晓点头道：“皇上，确有其事。” “这样不尽心的乳.娘，就该一顿板子打死。”皇上说完，却仍有疑惑，“这事哪算得上什么蹊跷，不过是乳.娘没有尽职罢了。” 春晓却道：“皇上，这蹊跷之处就在于，那个没有洗干净的调羹上，残留的东西是蜂蜜，而且是野生蜂蜜。” “是野生蜂蜜又怎么了？”皇上还是不明白。 春晓解释道：“皇上，野生蜂蜜虽然是好东西，但却不适合一岁以下的孩子食用。小皇子只有三个月，三个月的婴儿服用过野生蜂蜜后，很可能会引起恶心、呕吐，这正好与小皇子这两天的病症相符，所以颍川王妃怀疑，小皇子的病乃是人为，是有人这两天给他服用了野生蜂蜜。” “哦？”皇上看向了德妃。 德妃马上辩解：“皇上，这两天，小皇子几乎生活在太医和明澈医馆女大夫们的眼皮子底下，您不妨问问他们，哪有人给小皇子喂食过什么蜂蜜？今日乳.娘粗心大意，给小皇子用了不干净的调羹，乃是臣妾监管不严，臣妾甘愿领罚，但也不能因为这么件事儿，就把小皇子的病，归咎于野生蜂蜜吧？是不是颍川王妃找不出小皇子的真正病因，就胡乱编了一个出来，免得皇上怪罪明澈医馆的女大夫们？真是的，皇上并没有这个打算的，颍川王妃这又是何必呢？” 皇上点了点头，对小纂道：“朕觉得，德妃说得有道理。” 小纂看了德妃一眼，道：“乳.娘应该是把蜂蜜抹在了自己的乳.头上，这样小皇子每次吃.奶的时候，就会连同蜂蜜一起吞下肚了。这大概也就是小皇子一吃奶病情就反复的原因吧。”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看见乳.娘抹蜂蜜了？”德妃满脸气愤，“再说了，三个月的孩子不能吃蜂蜜，是颍川王妃说的，本宫可没有听过这种说法。” 德妃极力辩驳春晓的同时，也是极力在为乳.娘辩护，皇上许是觉得她的态度有点过激，诧异地看了她几眼。 德妃意识到了这一点，马上对皇上道：“皇上，小皇子从一出生，就不知碍了多少人的眼，臣妾相信，有不少人都想要谋害他，可是，臣妾真没听说过，蜂蜜也能害人命的。” 皇上思索片刻，问董毅：“你在今日之前，可曾听说过，一岁以下的孩子不能食用蜂蜜的？” 董毅不敢隐瞒：“臣今日乃是第一次听说。” “您瞧，连董院使都没有听说过。”德妃十分得意，又道，“臣妾记得，臣妾那小侄子才刚出生的时候，就喝过蜂蜜水了，一点儿事都没有，不信您把臣妾的兄弟叫来问问。” 皇上缓缓点头：“朕也知道有不少小孩子喝蜂蜜水的，他们都未满一岁，但从没听说有谁因为这个生过病的。” 董毅听得皇上如此说，不由得暗道叶雨潇真是料事如神，有了德妃的花言巧语，皇上果然不相信小皇子的病因是蜂蜜。 还好他听了叶雨潇的话，等谭十召帮皇上查出了茶盏下药之事后才求见。董毅暗暗想着，对皇上道：“皇上休怪臣多嘴，您把昨日之事前后联系在一起想一想，颍川王妃即将生产，小皇子马上生病；小皇子前脚生病，您后脚就被人下了药。这时间是衔接得严丝合缝哪。” “下药”二字，迅速让皇上思考起来。据太后所说，叶雨潇是昨日申初发作的；小皇子是申时三刻病的，而他是申正的时候突然入睡的……这一环扣一环，的确令人生疑，更让人起疑的是，六安给他下药，为何只是为了让他睡着？正常的谋逆，不是应该直接把他害死吗？ 莫非下药之人的目的，不是为了他，而是想要借着他困顿不起的机会，拿着他的圣旨生事，断了叶雨潇母子三人的活路？皇上越想越觉得这逻辑没有问题，冷冷地看向了德妃：“是你自己说，还是朕命人施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23章 水落石出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885/480156885/480156982/2020101911480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皇上想让臣妾说什么？”德妃满脸困惑。 “你跟朕装傻？行，既然你不肯说，那朕来说给你听。”皇上冷哼一声，道，“说起来，你可真是个消息灵通之人，昨日，你抢先一步得知颍川王妃发作，即将生产，马上给郅儿喂食野生蜂蜜，致使他犯病；再怂恿朕召明澈医馆所有女大夫进宫，不给颍川王妃留任何接生的大夫，打算借此置她于死地。” “你担心朕迟早会知道颍川王妃生产的消息，阻碍你的计划，所以紧接着给朕下了药，让朕沉睡不醒。就在朕昏睡期间，你发现明澈医馆尚有两名女大夫不曾入宫，遂马上再派王谦去明澈医馆，意图带走明澈医馆仅剩的两名女大夫，彻底害死正在做剖腹产手术的颍川王妃。为了达到目的，你甚至不惜怂恿王谦纵火，险些酿成大祸。” 不愧是皇上，猜得都对，唯一没猜对的就是，这些事，全是呼延萍谋划的，她充其量只是被她当了枪使。德妃心里骂着呼延萍，脸上装出的委屈倒很有了几分真切：“皇上，您在说什么？臣妾昨天并不知道颍川王妃正在生孩子，这事儿臣妾已经跟您澄清过了。” 啊，对，她的确已经澄清过了，叶雨潇生孩子的事，是王谦隐瞒不报……皇上想了起来，面现犹豫。 这时候，太后忽然讥诮一笑：“你这些把戏，也就哄哄皇上罢了，可瞒不了哀家。如果真是王谦隐瞒不报，你又何必杀人灭口？” 德妃倏然一惊。其实她还算定力十足，面部表情并无太大变化，但骤然放大的瞳孔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皇上惊讶看向太后：“母后，王谦不是畏罪自杀，而是德妃杀人灭口？” 太后点头道：“哀家一早就觉得此事有蹊跷，派人去了官衙验尸，那王谦的舌根，乃是被人用匕首隔断的，切面光滑整齐，绝不可能是咬舌自尽。哀家顺着这个查下去，发现买通狱卒，杀死王谦的，正是德妃的娘家人。” 太后连她的娘家人都查出来了？？德妃这下连面部表情也控制不住了，慌忙道：“太后，这绝对是有人蓄意栽赃，臣妾从来没有授意娘家人去杀王谦。” “事到如今，你还抵赖？”太后沉下了脸，“要不要哀家现在就把你表弟带上来，与你对一对口供？” 德妃登时如坠冰窟，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皇上震惊之余，痛心疾首：“德妃，你与颍川王妃有什么怨什么仇，竟要如此害她？她万一有个闪失，可就是一尸三命，你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这话提醒了德妃，她赶紧道：“皇上，您说到点子上了，臣妾与颍川王妃无冤无仇，怎么可能大费周章地去害她？这一切，都是乌劼国长公主呼延萍的主意，臣妾是让她给骗了，傻里傻气地被她当了枪使。” 她先前一直不敢供出呼延萍，是担心呼延萍拼个鱼死网破，把她们之间的勾当全说出来；但现在事情已经败露，她还有什么顾忌？她活不下去，也绝不让呼延萍好过。 乌劼国长公主呼延萍？皇上满心疑惑：“乌劼国长公主与颍川王妃情同姐妹，她怎么会去害颍川王妃？” 德妃道：“个中缘由，臣妾也不十分清楚，但昨日呼延萍一直在臣妾的景仁宫内坐镇，很多人都能作证。怂恿王谦去明澈医馆放火的人，也是她。” 说到这里，德妃忽然后悔杀了王谦灭口了。早知道事情会败露，她还不如留着王谦，当个人证，至少他能证明，怂恿他去明澈医馆放火的人是呼延萍，而非是她。 昨天呼延萍一直在景仁宫？皇上将信将疑：“就算整件事都是乌劼国长公主谋划的，你身为大熙堂堂德妃，为何要听她摆布？” 德妃卡了壳。因为她想要给小皇子找个帮手，因为费阳青上位，承了呼延萍的情。但前者有觊觎太子之位之嫌，后者牵扯到顾衡之死，她哪里敢说出来？ “你怎么不说了？”皇上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你自己作恶，事情败露，不但不知悔改，反而想拖乌劼国长公主下水？依朕看，你这颗心已经烂透了。” 德妃有苦说不出，心塞得很，默默地擦起了眼泪。 皇上见她如此，愈生厌恶，当即对太后道：“母后，德妃心思歹毒，手段毒辣，哪里教得好郅儿？不如把郅儿交给淑妃去带吧。” 太后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德妃闻言，顿觉眼前一黑，人晃了好几下，方才勉强站稳了。她处心积虑究竟是为了谁？不都是为了小皇子么？这下倒好，不但事情没办成，反而要把小皇子拱手让给他人了，这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太后瞥了她一眼，问皇上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德妃？” 皇上毫不犹豫地道：“德妃身居妃位，又代为抚育小皇子，她不琢磨如何成为后宫表率，不琢磨如何养育好小皇子，却想着去谋害颍川王妃，其行径着实可恶，朕决定将她打入冷宫。” 打入冷宫？杨昭仪当初被打进冷宫的时候，还怀着皇嗣呢，都没能活着踏出冷宫的门，她要是进去，还能有出来的机会吗？ 德妃越想越绝望，再也承受不住，两眼一黑，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皇上此时对她没有半点怜悯之心，马上命人把她拖下去了。 太后对此处理结果还算满意，微微点着头，对皇上道：“德妃是皇上的妃嫔，却把手伸到了颍川王妃那里，于情于理，皇上都该派人去明澈医馆，代德妃向颍川王妃道歉，免得她存怨于心。” “母后说得是。”皇上点头道，“这次郅儿的病因，还是颍川王妃查出来的呢，朕该好好地谢谢她才是。” 皇上说完，当即命董毅和魏公公带着他的赏赐，前去明澈医馆，一来代德妃向叶雨潇道歉，二来为小皇子的病向她道谢，三来恭贺她喜得麟儿。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24章 杀人灭口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885/480156885/480156982/2020101911480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董毅和魏公公奉着皇命，去了明澈医馆，到了天字号甲字院，由韩氏领着，见到了叶雨潇。 董毅和魏公公奉着黄命。去了名车医馆，到了天字号假志愿。游还是领着见到了叶雨笑。 两人先后向叶雨潇传达了皇上的意思，并把皇上对德妃的处置讲给了叶雨潇和韩氏听。？ 德妃丧失了小皇子的抚养权，且被打入了冷宫，韩氏觉得大快人心，但却又满心困惑，转头问叶雨潇：“你跟德妃有过节？” 叶雨潇摇头：“据我所知，并没有。” 韩氏便问董毅和魏公公道：“这德妃为何要害我这外甥女，二位可知道？”？ 魏公公答道：“德妃娘娘声称是乌劼国长公主指使她这样做的，但皇上并不相信。” 乌劼国长公主呼延萍？韩氏摇了摇头：“乌劼国长公主跟我这外甥女，还有我们家那两个丫头的关系都不错，她怎么可能害我这外甥女？肯定是德妃胡诌的。” 有些事情韩氏不知道，所以才不相信，但叶雨潇却是在心里把呼延萍这三个字反复地念了好几遍，一遍比一遍咬牙切齿。 哪哪都有呼延萍，她现在几乎已经确定，顾衡之死跟呼延萍大有关系了，也确定呼延萍恨着她，或者恨着平南王府了，只可惜她缺少证据，没有办法立时指认她。 不过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她会抓住呼延萍的小辫子，让她亲口承认自己的罪行的。 ———————————————————— 在皇上的授意下，御前侍卫直接把德妃从养心殿拖到了冷宫，根本没让她再回景仁宫。德妃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会一夜之间从天堂跌落地狱。她瘫坐在冷宫冰凉而肮脏的地上，觉得自己真是冤死了。 她只不过是照着呼延萍的意思，发号了一下司令而已，就落得了这般田地，而呼延萍这个罪魁祸首却好端端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她越想越冤，越想越气，把一口银牙咬得咯吱直响。 浣纱身为她的贴身大宫女，也被御前侍卫丢进了冷宫。她披头散发地爬到德妃身旁，问德妃道：“娘娘，奴婢听说今日事情败露，全因蜂蜜之事而起，可是，自从昨天颍川王妃顺利生下孩子，咱们的计划失败，您不就已经让乳.娘把蜂蜜给停了吗？怎么今日还会让人拿住把柄的？” 德妃先前光顾着生气，这会儿听浣纱这么一问，方才猛然惊醒：“是呼延萍！肯定是呼延萍干的。她想要杀本宫灭口，所以故意让乳.娘继续给小皇子喂食蜂蜜，好把把柄递到叶雨潇面前。” 浣纱点着头道：“今日在调羹上沾蜂蜜的乳.娘，肯定早已让乌劼国长公主给买通了。” 这个呼延萍，不但拿她当枪使，而且还买通了小皇子的乳.娘，真是胆大包天！ 所以，她不仅让呼延萍当了枪使，而且末了还让她给摆了一道？德妃想到这里，越发气得慌，脑袋嗡嗡作响。 正在这时候，破旧的房门吱呀一声响，走进几个人来，为首的正是呼延萍。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德妃不顾身份仪态，撑着浣纱的肩膀站起身来，朝着呼延萍扑了过去：“贱人，你胆敢害本宫！” 呼延萍丝毫不躲，但跟在她身后的婢女马上上前，拦在了她和德妃的中间。 德妃养尊处优，哪里拼得过这些婢女，很快就被扭住胳膊，制服住了。 浣纱意图上前帮忙，但三两下就被婢女打趴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呼延萍这时候才开口：“德妃娘娘，你相不相信，在这个世上，想要成功，除了个人能力，还得靠一点点的运气。” 德妃一面挣扎，一面冷笑：“你是想说，你是因为运气不好，才没弄死叶雨潇的吗？” “不，我是想说，你的运气着实不怎么样。就算由你来继续抚育小皇子，也难以扶持他登上太子之位。”呼延萍道，“既然你没有这个运气，把小皇子交给他人抚育，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你觉得呢？” 她是来安慰她的，还是来看笑话的？德妃拿不定主意，迟疑问道：“你和淑妃……” 呼延萍一笑：“德妃娘娘如今自身难保，还操心这些问题呢？” 德妃愈发不知她的来意，干脆直接问道：“那你特意到冷宫来见本宫，到底是要做什么？” “我听说娘娘在养心殿把我给供出来了：”呼延萍说着说着，笑容变冷，“娘娘，你我相识一场，你这样做，可真不够意思。” 德妃气得想要挠花她的脸：“你把本宫害成这样，还有脸说是本宫不够意思？？” 呼延萍道：“我说过了，这是娘娘时运不济，怎能怨我？不过娘娘可以赶紧念一念佛号，祈求佛祖保佑你下辈子投胎成一个能力与运气俱佳的人。” 下辈子？投胎？德妃一惊：“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送你上路了。”呼延萍说着，把手一挥，马上便有婢女上前，一手钳住德妃的下巴，一手将一粒黑漆漆的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 德妃死命用舌头抵住牙齿，不肯吞药丸，可那药丸一碰到她的舌头，马上就融化了，而她的下巴被婢女捏着，想吐都吐不出来，只能咽了下去。 而在她旁边的浣纱也被呼延萍的婢女从地上拖起来，强行塞了一粒漆黑的小药丸。 德妃又气又怕，等婢女一松开她的下巴，便大骂呼延萍：“你不过一个外藩女，哪来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谋害本宫？你这个狐媚子，背地里肯定早就勾搭上了皇上，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 呼延萍面露鄙夷：“你以为每个女人都跟你一样，需要靠男人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你未免把我想得太没本事了。” 她没有勾搭皇上？不过这好像不是她现在应该关心的问题。德妃厉声道：“你今日来了冷宫，过后不久本宫就中毒身亡，你以为皇上是傻子吗，会怀疑不到你身上？本宫劝你赶紧把解药拿来，不然你一定会为本宫的死偿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25章 不能打草惊蛇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885/480156885/480156982/2020101911480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呼延萍微微一笑：“你是觉得我很傻吗？你都知道的道理，我会不知道？” “什么意思？”德妃一愣。 很快，她就明白了呼延萍话里的意思。在她和浣纱服下了漆黑小药丸之后，并没有立时毙命，而是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吃什么吐什么，就连水都喝不进去。 如此不吃不喝，不到三天的时间，两人就已经饿得去了大半条命。 怪不得，怪不得呼延萍不怕害死她后被皇上责罚，原来这小药丸是这么个功效。等她被饿死的时候，已经距离呼延萍与她见面好几天了，又有谁会怀疑到她的身上去呢？ 德妃不甘心就此饿死，可是在这冷宫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无论她如何向送饭的宫女述说自己的遭遇，都没有人肯理睬她半分。 如此又过了几天，德妃终于熬不住，与浣纱双双咽了气。 皇上与太后得到消息，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在他们看来，像德妃这种心肠歹毒的女人，饿死自己才是应该的。 这日桂国公世子夫人来探望叶雨潇，说起了此事，叶雨潇听后，马上问她：“在德妃离世前，可有人去探望过她？” 桂国公世子夫人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叶雨潇在想什么：“王妃是怀疑德妃的事另有蹊跷？我听说乌劼国长公主去看过德妃，但那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了。德妃绝食而亡，应该跟她没关系吧？” 几乎每一件事里头，都有呼延萍的影子，德妃的死，难说就跟她没关系。可惜她没有证据，不便于桂国公世子夫人说太多。叶雨潇手抚着袖口的绣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笑容，让桂国公世子夫人联想到了很多，但她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对叶雨潇道：“王妃的刀口才刚愈合，又还没出月子，不该思虑太多。一辈子长着呢，就算有天大的仇怨，也不急于这一时，咱们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说得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管有什么事，都等她出了月子再说。叶雨潇听了桂国公世子夫人的劝，不再多想，安心歇着了。 桂国公世子夫人不愿多打扰她休息，起身去看了看孩子，便告辞离去了。 没过一会儿，顾清颜和顾如烟一人端着红糖桂圆汤，一人端着红枣银耳羹，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表姐，来来来，我和如烟一人做了一碗汤，你来尝尝，看谁的厨艺更胜一筹。”顾清颜人还没站定，就嚷嚷了起来。 “我哪碗都不想尝。”叶雨潇哀嚎一声，一个翻身，把头埋进了枕头里，“你们俩的厨艺，能不把我毒死就算万幸了。” “嘿，表姐，你怎么瞧不起人呢？” 顾清颜和顾如烟都不乐意了，放下碗，来拽她的胳膊。 这时候，小纂掀帘进来，向叶雨潇禀道：“王妃，乌劼国长公主来了。” 顾清颜把脸一沉：“这人登门，就不该来禀报，直接把她轰出去了事。” 她和顾如烟已经听叶雨潇讲了她对呼延萍的怀疑，对呼延萍好感全无，只余恨意。 叶雨潇让顾如烟扶着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对小纂道：“去请乌劼长公主进来。” “表姐！”顾清颜叫了起来。 叶雨潇解释道：“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咱们不接近她，如何能发现她的破绽，找出她谋害你父亲的证据？” 说的有道理，现在还不是她们疏远呼延萍的时候，必须强忍着与她虚与委蛇。顾清颜虽然性子急，但并非不听道理的莽撞之人，闻言马上按捺下自己的情绪，用手掰着自己的唇角，扯出了一个笑脸来：“我听表姐的，我跟她，还是好姐妹。” 她说完，又帮顾如烟扯了扯唇角，提醒她记得保持微笑。 叶雨潇让她逗乐，靠在床头好一阵笑。 呼延萍在小纂的引领下进了屋，和平时一样，亲亲热热地跟顾清颜和顾如烟打了招呼，然后坐到了叶雨潇床头的椅子上，与她说话：“之前叶姐姐尚住在明澈医馆，我寻思着一定是你剖腹产手术后，身体尚未养好，所以不敢前去打扰。昨儿我听说你离开明澈医馆，回了颍川王府，想着你一定是刀口已经痊愈，所以今儿就上门看你来了。” 叶雨潇的脸上带着笑意，与平时别无二致：“是，我的刀口已经愈合了，接下来就只是坐月子了。” 顾如烟站在床尾，用胳膊肘轻轻地碰了碰顾清颜。 顾清颜心领神会，开始把话题朝别处引：“我表姐生孩子可是大事，我表姐却不能在家陪伴，真是让人烦闷。” 顾如烟马上接过话来：“表姐夫要出征乌劼，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是武将呢？” “说起这事儿，我就觉得奇怪。”顾清颜说着，看向了呼延萍，“阿萍，这好端端的，乌劼怎么就要打仗了？你们乌劼到底出什么事了？” 呼延萍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我就不瞒几位姐姐了，是我请求皇上，派颍川王出征乌劼的。我的亲哥哥左山公，受制于国君，我想要帮他，只好让颍川王受累了。” “左山公处境危险？”叶雨潇一惊。 “是，我哥哥危在旦夕。”呼延萍说着，欠身去握叶雨潇的手：“叶姐姐，都是我不好，当时明知你随时都有可能生产，还求皇上派欧阳姐夫去乌劼。请你看在我救兄心切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叶雨潇适时地朝大迎枕上一躺，避开了呼延萍的手：“我与左山公相识一场，又与左山公夫人交好，他如今有难，我们理应相帮，你又何必客气。” “叶姐姐能理解我，我这就放心了。”呼延萍感激地道。 她说完，问起了孩子：“叶姐姐生的两位小侄子在哪儿？我还没见过呢。” “这就抱来给你看。”叶雨潇说着，示意小纂去抱孩子。 顾清颜担心呼延萍使坏，不等小纂动身，便拉着顾如烟，一人一个，亲自把俩孩子抱了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26章 事与愿违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885/480156885/480156982/2020101911480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真是两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孩子。”呼延萍夸赞着，伸手想要把其中一个孩子接过来。 但顾清颜没有松手，呼延萍略显尴尬。 那紧随而来的乳.娘倒是机灵，马上解围：“长公主，小公子还没满月，浑身都是软的，滑溜溜地不好抱。鲁王妃练了好久，才勉强能抱一会儿，她是担心递给你之后，再收回来，她就又不会抱了。” 这乳娘是上哪儿找的，真是脑子活，又会说话。顾清颜满眼赞许地在心里给她比了比大拇指。 乳娘的话果然马上缓解了呼延萍的尴尬，让她抿嘴笑了起来：“原来顾二姐姐抱孩子的功夫还不到家，那你可得多练练，不然回头你自己有了孩子，不会抱可不行。” “这不正练着吗？”顾清颜佯装不高兴，瞪了她一眼。 呼延萍笑得更欢了，指着两个孩子问道：“可曾取了名字？” 叶雨潇回答她道：“他们爹还没回来，所以只取了小名儿，一个叫酉哥儿，一个叫辰哥儿。” “好名字。”呼延萍夸赞着，又道，“叶姐姐把他们喂得可真好，这还没出月子呢，就长得白白胖胖了。” “不是我把他们喂得好，那是乳娘的功劳。”叶雨潇说着，满脸遗憾，“我本来打算自己给他们喂奶的，只可惜，我什么法子都用过了，就是没有奶.水。” “咱们这种人家，哪有自己亲自喂奶的。”呼延萍道，“就算叶姐姐有奶.水，也该是乳娘喂的。” 叶雨潇懒得与她分辩这些，只是笑着，没有接话。 呼延萍指着两个孩子问道：“这哪个是酉哥儿，哪个是辰哥儿？” 顾如烟回答她道：“我抱的这个是辰哥儿，我二姐抱的那个是酉哥儿。辰哥儿是弟弟，酉哥儿是哥哥。” 呼延萍道：“就是辰哥儿出生的时候不小心呛了羊水？现在可好些了？” 叶雨潇闻言，眼神一闪。她一直没有来探望她，却连辰哥儿出生呛到羊水的事都知道，消息可真够灵通的。 乍一看，她是因为关心她这个姐姐，才会关注孩子的消息，但朝深处想想，却令人不寒而栗。 叶雨潇暗暗地想着，若无其事地回答道：“对，出生时呛羊水的就是他。他运气好，并没有引起肺炎，现在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呼延萍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两枚平安符来，“这是我特意去庙里求来的，两个哥儿一人一个，保佑他们平平安安。” 叶雨潇谢过她，让小纂接了过来。 小纂机灵得很，接了平安符，只是自己拿个手帕托着，并没有给孩子戴上。 呼延萍并不是很介意的样子，又与叶雨潇等人说笑了几句，方才起身告辞。 回到含光馆，呼延萍却是马上卸掉了笑容，冷着一张脸道：“颍川王妃她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我总觉得，她们三姊妹今天都在防备着我。” “长公主不必担心，她们就算知道什么，也没有证据，有什么用呢？”恩慈安慰她道。 呼延萍仔细想想，不管她做什么，好像的确没有留下过任何把柄，前面全有替死鬼顶着。她也就放了心，遗憾道：“可惜叶雨潇那二儿子没事儿，出生时呛了羊水都没死。” 恩慈道：“颍川王妃自己就是大夫，把孩子救回来也正常。不过，那俩孩子是双胞胎，肯定生下来就比别家的孩子要体弱，养不养得大还难说呢。” 体弱？她刚才没看出来，两个孩子好像长得都挺好的，但呼延萍还是暗暗地“期盼”着那两个孩子都能养不大，尽快夭折，这样她就能欣赏到叶雨潇悲痛欲绝的表情了。 她尽情地在心里诅咒着叶雨潇的两个孩子，但可惜事与愿违，一晃大半个月过去，直到叶雨潇出了月子，两个孩子也没出什么事儿。 转眼两个孩子双满月，颍川王府大摆满月酒，满城权贵纷纷登门道贺。各种装饰名贵的马车和奴仆肩挑手提的贺礼，挤满了颍川王府门前的巷子，直摆到了大街上。 呼延萍没有想到，平南王府都已经失势了，叶雨潇还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这让她很是不爽。她随大流去吃过酒后，没有跟叶雨潇碰面就回去了。 喜事一件接着一件，颍川王府的满月酒后不久，岭南王世子李赞大婚，迎娶了叶雨潇的义姐，明澈医馆的大夫戴佩兰。 在京城，让明澈医馆名声大噪的，除了她们的医术，就是这些大夫的婚事了。前头的春晓，原本只是个看院门的丫鬟，就因为在明澈医馆当了大夫，就嫁给了曼连达，当起了正经的将军夫人。而戴佩兰只是个穷乡僻壤来的村姑，就因为在明澈医馆当了大夫，现在嫁给了岭南王世子，成了高高在上的世子妃。 在他人眼里，她们绝对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典范，不知引来多少人艳羡。 以前明澈女校招生，总是艰难，如今却有许多人家为了让自家姑娘嫁个好婆家，争先恐后地把自家女儿姐妹朝明澈女校里送。 叶雨潇知道他们目的不纯，愈发让顾如烟严格把关，不仅考察学习能力，更要考查脾气品性，使得明澈女校的入学考试一届比一届难了。 呼延萍因为恨着叶雨潇，顺带着厌恶她身边的没一个人，包括戴佩兰。在她看来，戴佩兰的出身、学识和教养，都跟李赞天差地别，婚后她一定适应不了岭南王府的生活，摩擦不断。 她暗搓搓地期盼着戴佩兰在婆家受委屈，最好一状告到叶雨潇面前，闹得天翻地覆，让叶雨潇为此烦心苦恼。 只要叶雨潇分了心，也许她就有机会对两个孩子下手了。 但很可惜这一次又让她失望了，戴佩兰成亲后，照常在明澈医馆上班，而岭南王府阖府上下都非常支持她的工作，不但没有抱怨她不理家事，反而给她加派了丫鬟婆子，伺候她的日常起居。 而李赞前妻留下来的孩子安哥儿，见继母如此努力工作，在课业上也勤奋起来，引得先生夸赞了无数次。 岭南王妃认为这是戴佩兰的功劳，越发喜爱她，逢人就夸，把她这新媳妇当成了个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27章 美梦破裂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885/480156885/480156982/2020101911480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为何她恨着的人，一个二个都越过越如意？呼延萍很是心塞，坐在屋里，发起了脾气。 恩慈走过来，宽慰她道：“长公主，一时的失意，用不着气馁。您想想乌劼的战事，就会开心了。” 说得是，呼延萍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了笑容。欧阳晟率军去乌劼已经两个多月了，照时间推算，仗应该差不多打完了。有皇甫谨的相助，呼延牧一定手忙脚乱，而呼延谷应该已经趁机摆脱了控制。如果运气好的话，他说不准已经成功反扑，将呼延牧乱箭射死了。 报复叶雨潇固然重要，但相比起来，肯定还是呼延谷的安危更为要紧，只要呼延牧能够重新掌权，她在熙朝行事就会更方便，弄死叶雨潇也就更容易了。 呼延萍正美滋滋地想着，一名侍女一路小跑着，进来禀道：“长公主，快，快，颍川王班师回朝了，熙朝的皇帝请您马上进宫。” 这就回来了？说曹操，曹操到啊。不知欧阳晟在乌劼时的战况如何，是跟呼延牧势均力敌呢，还是不等呼延谷趁机反扑，就已经把呼延牧打趴下了？反正不管哪一种，呼延谷都是渔翁得利，呼延萍满心欢喜地站起身来，特意让恩慈给她换了一身喜庆的衣裳，又化了个漂亮的妆容，这才高高兴兴地进宫去。 御书房里，皇上坐在御案后，满脸喜色，欧阳晟带着几个属将站在下首，亦是面带笑意。 呼延萍有点纳闷，欧阳晟在她的设计下，跟呼延牧干了一仗，却让呼延谷捡了漏，现在不是应该正郁闷吗，怎会心情这么好的？ 她走上前去，给皇上行礼。皇上笑容满面地对她道：“朕要向长公主道喜了。” 呼延萍一愣：“喜从何来？” 皇上笑道：“颍川王到了乌劼国后，与左山公里应外合，将不理国事，暴戾无常的呼延谷乱箭射死，现下左山公已经登上王位，成为乌劼国的新国君了。” 什么？！呼延牧篡位了？！呼延谷被乱箭射死了？！呼延萍大吃一惊，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皇上瞧着奇怪，问道：“长公主这是怎么了？你的亲哥哥登上了王位，你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高兴，高兴。”呼延萍努力挤出了一点儿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毕竟呼延谷也是我的哥哥，他被乱箭射死，我这心里也不好受。” 生在王室，弱肉强食，又何必讲这些感情道义？皇上很不以为然。 呼延萍想着呼延谷的惨死，一刻钟都待不下去，谎称要回含光馆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众人，匆匆告退了。 回到含光馆，恩慈接着，悄悄告诉呼延萍：“长公主，皇甫谨来了。” 呼延萍猛地抬眼：“他在哪儿？” 恩慈将她带到一间阴暗的小柴房，道：“皇甫谨是偷跑来大熙的，奴婢不敢让人知道，只能委屈他先躲在这里了。” 呼延萍这时候才不关心皇甫谨的处境，猛地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 恩慈连忙帮她带好了门。 柴房角落里，蜷缩着皇甫谨。他满面风尘，衣衫褴褛，脸上还挂了彩，一看就遭了大罪。 呼延萍厉声喝问：“为何死的人是国君？！你答应过我什么？！” “长公主，臣可从来没有背叛过您！”皇甫谨伏倒在地，“臣遵照您的指示，早早地就哄骗左山公，说您已是熙朝皇帝的宠妃，即将派兵前来攻打他。可谁知还没过几天，左山公就收到了熙朝颍川王妃的飞鸽传书，那封书信上，讲了您在熙朝的真实处境，左山公得知真相后，将臣暴打一顿，差点要了臣的老命。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逃离乌劼，跑到了熙朝，来给您报信儿。” 呼延萍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方才消化了他的话：“你的意思是，颍川王尚未到乌劼，颍川王妃的信却先到了？” “对。”皇甫谨点了点头，“正因为颍川王妃的信，左山公提前揭穿了咱们的骗局，亲自出城迎接熙朝大军，与他们里应外合，将国君乱箭射死，篡夺了王位的。” 叶雨潇，竟是叶雨潇！她怎会在那时候，给呼延牧写信的？她是不是猜到什么了？呼延萍带着七分凄惨，三分冷意，咬牙切齿：“好个叶雨潇，我还没把你弄死，你倒先还击了。” 皇甫谨看着她这表情，觉得特别渗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长公主？” 呼延萍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自头上拔下一枚玉簪，狠狠地一折两断：“叶雨潇，我与你势不两立！这辈子，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一定要让你身败名裂，碎尸万段！” 皇甫谨看着她赤红的眼睛，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赶紧转移话题：“长公主，臣现在该怎么办？” 呼延萍这次听到了他的话，将视线移到他的身上，微微眯起了眼睛。 刚才大熙的皇帝和欧阳晟见到她，反应都很正常。这说明，他们并不知道欺骗呼延牧的人是她。即便是害她计划失败的叶雨潇，多半也不知道内情…… 所以这件事唯一的“证据”皇甫谨，是留不得了。只要他消失在这世上，一切真相都会被掩盖…… 呼延萍想着，冲皇甫谨笑了一笑：“你都到熙朝来了，我还能不管你不成？你且先在此处稍候，等我安排一番，就让人来接你。” 皇甫谨不疑有他，谢过她后，蜷回了角落里。 呼延萍离去后不久，果然有乌劼侍卫来找皇甫谨，但他们并未直接将他接走，而是先用一块湿布捂死了他，再抬走了他的尸体。 皇甫谨来的时候悄无声息，死后自然无人追究。呼延萍几乎没花费力气，就将此事掩了下来。 恩慈帮呼延萍处理好了一切，前来复命，问道：“长公主，国君身亡，咱们要赶回去奔丧吗？” “奔丧？不，我要报仇。”呼延萍面无表情地说着，眼中满是恨意。 恩慈面露疑惑：“可是，国君都没了，咱们无依无靠，能怎么报仇？”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28章 孩子他娘更重要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885/480156885/480156982/20201019114808/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是，国君没了，我现在又是孤苦无依的浮萍了。都怪父王在世的时候，没有给我把名字取好，非要管我叫什么‘萍’。”呼延萍眼神凄凉，但很快，她就露出了满脸的自信来，“没关系，我还有底牌。我不是弄不死叶雨潇吗，那我就先恶心死她。” 恶心死叶雨潇？怎样才能恶心死她？恩慈满心好奇，但没敢多问。 ------------ 欧阳晟在宫中述完职，回到了颍川王府，但他 并没有马上去见叶雨潇，而是先沐浴更衣，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后，才去了她房里。 叶雨潇笑话他道：“都老夫老妻了，还讲究这个。” 欧阳晟整了整衣衫，满脸的严肃认真：“这是本王与儿子们的第一次见面，能不郑重点？” 叶雨潇瞥了他一眼，拖起了长长的尾音：“哦，原来不是为了我。” “跟自己儿子也吃醋？”欧阳晟上前一步，直接把她压倒在了罗汉床上，“我若是风尘仆仆的，也不适合跟你做点什么，是不是？” “嗯，什么意思？你想要做点什么？”叶雨潇一愣。 “看来我真是不能离家太久，不然你都忘了可以跟我做点什么了。”欧阳晟说着，一手探进她的衣襟，一手托起她的脖颈，深深地吻了下去。 白日淫宣啊！满屋的丫鬟婆子都在呢！叶雨潇心里呐喊着，手却伸出去冲丫鬟婆子们一通猛摆，叫她们赶紧避出去。 丫鬟婆子们低着头，忍着笑，一溜小跑出门，帮他们把门给关好了。 多少夫妻“相敬如冰”，都是因为妻子要维护当家主母的形象，做那事儿的时候也端着，可他媳妇却是如此知情识趣，怎能让他不爱？ 不不不，她不仅是知情识趣，而是比他还猴急了。欧阳晟看看自己已经被叶雨潇扯开的腰带，忍不住乐了：“行了，别瞎扯了，我自己来。” “那你还不赶紧的？”叶雨潇松开他的衣裳，三两下把自己给扒光了。 欧阳晟正待要欣赏一番，叶雨潇却迅速地抓过一床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这是做什么？脱了却又不给看？”欧阳晨不高兴了。 叶雨潇扭捏道：“我怀孕的时候都没怎么长肉，生完孩子，却长胖了。” “长胖了就长胖了，我又不嫌弃。”欧阳晟抛开刚脱下来的中衣，去掀她的被子。 叶雨潇却紧按着不肯松手：“别看，我肚子上都有游泳圈了。” “什么是游泳圈？”欧阳晟问道。 “就是肚子上多了一圈肉。”叶雨潇腾出一只手，比划给他看。 欧阳晟摇摇头，表示还是弄不懂：“你得给我看看，我才知道。” “不要，不要。”叶雨潇躲在被子里，扭起了身子，“咱们等晚上再来吧，等熄了灯，你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欧阳晟叹了口气：“原来我在你心里，是个连你多长了点肉都会嫌弃的男人。” “我知道你不会嫌弃。”叶雨潇道，“我是自己过不了自己这关，觉得不好意思。” 欧阳晟扫了她一眼，把手枕到脑后，半躺下来，叹了口气：“行吧，晚上再来。” 这就算了？这下轮到叶雨潇不乐意了。她提溜着被子，扑了过去：“你还说你不介意，你这分明就是介意嘛！你是不是嫌弃我肚子上的肉，你是不是嫌弃我长胖了？” 瞧瞧他媳妇，不顺着她吧，她不高兴；顺着她吧，她还是不高兴，真是可爱得紧。欧阳晟趁着她发脾气，长臂一揽，将她捞了过来，再迅速掀开她的被子，把自己也裹了进去。 “你干什么？”叶雨潇赶紧反抗。 ？？？？？但已经迟了，欧阳晟搂住她的腰，捏了捏她肚子上的肉：“这就是游泳圈？” 叶雨潇噘着嘴，朝他胸前捶了一拳。 “捏着可真舒服。”欧阳晟道，“为了我，留着它吧。” 哈？叶雨潇睁大了眼睛。 欧阳晟用行动表达了自己对游泳圈的热爱，摸了又摸，亲了又亲。 不过是肚子而已，但叶雨潇还是被他弄得意乱神迷，不由自主地搂住他的脖子，把自己送了过去。 所谓小别胜新婚，更何况在欧阳晟出征前，两人就因为怀孕禁欲了好几个月了。此次重逢，自是久旱逢甘霖，两人都很有些控制不住，直折腾到日头偏西，方才恋恋不舍地停了下来。 叶雨潇窝在欧阳晟怀里，用两根手指头掐他的腰，道：“有个人说他要去看儿子们，结果却跟他儿子们的娘厮混了半天，到现在也没去看。” 欧阳晟低头吻她乱糟糟的头发：“儿子固然重要，但儿子的娘更重要。” “切，你只不过是馋我的身子。”叶雨潇不吃这套，白了他一眼。 “对，我就是馋你的身子。”欧阳晟凑到她脸旁，轻声一笑，“我馋你的游泳圈。” “欧阳晟！”叶雨潇恼羞成怒，一跳三丈高，却恰好暴露了腰间的一圈儿肉，赶紧又缩回被子里，把自己蜷成了个仓鼠。 欧阳晟哈哈大笑，自己动手，把衣裳穿好了。 叶雨潇瞪了他一眼，慢吞吞地开始穿衣裳。 欧阳晟嫌她动作慢，半跪在床边，帮她把衣裳穿好了。 两人收拾妥当，让乳.娘把两个孩子抱了进来。 两个月出头的孩子，已经长开，白白胖胖，眉目清秀。欧阳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该先抱哪一个好。最后他干脆一手抱起一个，哪个也不偏。 叶雨潇看着他娴熟的姿势，很是诧异：“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抱孩子？” 这次出征打仗，几乎没费吹灰之力，闲暇时间多，就把这技术练会了。欧阳晟看着俩孩子的小脸，道：“当了父亲，自然就会了。” 他说着，故意满脸惊讶地问叶雨潇：“怎么，你不是一当娘就自然会这技能了？” 叶雨潇白了他一眼：“我还没当娘的时候就会了！” 得，忘了她是大夫了。欧阳晟顿觉无趣，探身朝她脸上亲了一下。 旁边的两个乳娘赶紧低头，却发现亲人的和被亲的都泰然自若，倒衬得她们小家子气。两人不禁开始自我怀疑，夫妻俩是不是要时常亲来亲去才叫正常。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29章 就是她 欧阳晟稀罕了好一会儿孩子，才想起来问叶雨潇：“这哪个是老大，哪个是老二？”</p> 叶雨潇道：“他们刚出生的时候，你不是就已经知道谁大谁小了吗？”</p> 欧阳晟道：“那还是两个多月前，现在他们已经大变样了，我哪里还辨得出来？”</p> 说的也是。叶雨潇指了他左边怀里的孩子，道：“这是老大，小名叫酉哥儿，你右边的那个是老二，叫辰哥儿。他们的小名儿都是外祖母取的，大名等着你回来定呢。”</p> “酉哥儿，辰哥儿，这俩名字挺好。”欧阳晟赞着，又道，“他们的大名我在乌劼的时候就想好了，老大叫欧阳安，老二叫欧阳逸。”</p> 欧阳安，欧阳逸，安安逸逸，这是希望他们这一辈子都平安安逸吗？寓意倒是极好的，不过叶雨潇很是好奇：“你这次去乌劼打仗这么闲吗？还有功夫给他们想名字？”</p> 说到这里，欧阳晟想起一件事来，问她道：“你是不是提前给左山公写信了？”</p> “对。”叶雨潇道，“就在你出征当天，我忍着阵痛写的。”</p> 欧阳晟又问：“你在信上说了些什么，为何左山公一见到我，就说你是他的大恩人？”</p> 叶雨潇道：“也没写什么，我就是把呼延萍请求我朝皇帝出兵的事，原原本本的跟他讲了一遍。”</p> “怪不得。”欧阳晟明白了，“左山公麾下有一名亲信，名叫皇甫谨。那皇甫谨在我抵达乌劼前就告诉左山公，呼延萍已是熙朝宠妃，她特意说服了我朝皇帝，前去攻打他。皇甫谨还建议他提前布置伏兵，等我朝大军一到乌劼，就打我们个措手不及。”</p> “左山公读了你的信，肯定就知道了呼延萍并非我朝宠妃，也知道了我朝皇帝要攻打的是呼延谷，而非他呼延牧。”</p> “他知道了皇甫谨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所以等我朝大军抵达乌劼时，他才亲自出迎。”</p> “我与他合作顺利，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将呼延谷射死于乱箭之下，夺取了王位。这一仗打得如此轻松，我自然有很多闲暇时光来琢磨咱们两个孩子的名字了。”</p> “那皇甫谨是被呼延萍买通了吗？叶雨潇问道。</p> “多半是了。”欧阳晟道。</p> “所以呼延萍的真实目的，是想让呼延牧误会于你，跟你打起来？”叶雨潇惊讶问道。</p> “对。”欧阳晟道，“乌劼国原先的形势，根本不是像呼延萍所说的那样，实际上被困的人并非呼延牧，而是呼延谷。呼延萍是想让呼延谷趁着我与呼延牧相争之际，脱困反击。”</p> 叶雨潇听了他这话，更为惊讶了：“你的意思是，呼延萍是想这帮呼延谷，斗倒呼延牧？这是为什么？论亲疏远近，呼延牧才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哥哥。”</p> “这事儿我问过呼延牧了。”欧阳晟道，“这一切皆因左山公夫人而起。左山公为了娶这位夫人，舍弃了王位，呼延萍因此受到牵连，失去了父王的宠爱，处境艰难。她将此归咎于左山公和左山公夫人，记恨上了他们，转而投向了呼延谷。”</p> 原来如此……一切困惑都解开了。叶雨潇琢磨了一会儿，道：“那她谋害我的大舅舅，是否也与左山公和左山公有关？”</p> “你救过左山公夫人，所以呼延萍恨上了你？而她为了找你报仇，所以先谋害了你的大舅舅，使得平南王府失势，让你没了娘家庇佑？”欧阳晟分析着问道。</p> “应该是这么个逻辑吧。”叶雨潇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来别的了。”</p> “那她这阵仗可真够大的。”欧阳晟道。</p> “照她这个思路，她下一步的目标会不会就是你了？”叶雨潇道，“她这报仇的法子虽然费时费力，但倒也没错，我若是没了娘家和夫家的庇佑，可不就是无依无靠，只能任她鱼肉了。”</p> “她也想让我失势不成？”欧阳晟冷哼了一声，“那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p> 他觉得呼延萍没这么大能耐，没把这事儿往心里去，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来：“如果咱们分析的没错，呼延萍因为你救过左山公夫人而恨着你，那上次梦溪村的事，应该也是她在背后谋划，想要置你于死地的吧。”</p> “仇恨真是能让人失去理智，其实我跟他们呼延家的事有什么关系？我救左山公夫人，只是尽了一名大夫的职责而已。”叶雨潇苦笑了一会儿，又道，“不过既然她已经惹到我头上来了，这笔账，我一定会跟她好好算的。”</p> 欧阳晟想了想，道：“不如我去向皇上提议，送她回乌劼吧。正好现在有现成的理由，呼延牧身亡，她理应回去奔丧的，那毕竟是她的哥哥。”</p> 叶雨潇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趁着她回国之际，半路伏击，杀她报仇？”</p> 欧阳晟微微颔首，他的确是这样想的。</p> 叶雨潇不是太愿意：“这样太便宜她了。她如果就这么死了，我舅舅的死始终还是一桩悬案。我想要的是她认罪伏法，承认她自己的罪行，到我大舅舅的灵位前磕头认罪。”</p> 说得也是，直接杀掉呼延萍，的确不是最解恨的方法。欧阳晟轻轻地拍了拍怀中的孩子，道：“那容我再想想。”</p> 叶雨潇凑近摸了摸他因为赶路而略显憔悴的眉眼，道：“先别想呼延萍了，你这么久才回来，大家都挺想念的，不如明日我摆上几桌酒，请亲戚朋友们都来聚一聚。”</p> “行，听你的。”欧阳晟应了。</p> 第二天，颍川王府果然筳开数席，请了些至亲好友来家小聚。</p> 借此机会，叶雨潇把她对呼延萍的怀疑，讲给了他们听。虽然这还是没证据的事情，但让大家平日里多提防些总是好的。不然万一呼延萍又发疯，把手伸向了她身边的亲朋好友怎么办？</p> 当然，无凭无据的事，大家自己在心里知道就行了，万不能朝外传，不然就要被人说成是诽谤乌劼国长公主了。</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30章 你们干架了？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3774/537123774/537123803/20210121145310/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虽然呼延萍的事让大家有些不安，不过他们都不是胆小怕事的人，很快就暂时将此事放下，去跟欧阳晟聊天，打听他在乌劼打仗的事儿去了。 叶雨潇让乳娘把孩子们抱了来，给孙惟芳和顾如烟看。 顾如烟问道：“表姐，我二姐和二姐夫怎么没来？是忘了请他们吗？” 她怎么可能忘记请顾清颜和章诚轩呢，他们昨天接到帖子后，还派人来回过话，称他们今天一定到的。但 但直到现在酒席过半，也没见着他们的影子。叶雨潇摇摇头，道：“许是他们府里有事，让什么绊住了吧。” 顾如烟道：“他们鲁王府和你们颍川王府一样，就他们两口子，连个妾室都没有，能让什么给绊住？” 说得也是。叶雨潇道：“那等散席后，我派个人去看看。” 顾如烟道：“我都大半个月没见过二姐了，不知道她天天躲在家里做什么，不如等散席后，我们一起去瞧瞧她。” 她生怕孙惟芳多心，说完又对她道：“大嫂，我们一起去吧。” 孙惟芳在未出阁前，本来就与顾倾颜交好，闻言便也应了。 酒席结束，三人一起朝鲁王府去。她们各自的夫君也都硬赖着骑了马，跟在了后面。 顾如烟掀起车帘，朝后看了看，嘟囔道：“谁家的男人有他们这样黏人，传出去惹人笑话。” 叶雨潇白了她一眼：“笑话？别人是羡慕都羡慕不过来吧？你家男人不黏着你，难道要让他黏着别人你才高兴？” 顾如烟捧着脸，道：“我这不是不好意思，才故意嫌弃嘛，表姐你何必上纲上线？” “你没出阁的时候，都没见你不好意思过，现在做人媳妇了，倒不好意思起来了？”叶雨潇又白了她一眼。 “表姐，我是你表妹，我比你小，你就不知道让着我点？”顾如烟不依，扑到了她身上。 孙惟芳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她们闹腾，没有插话。 叶雨潇推开顾如烟，问她道：“大表嫂，我给你开的药，你还在吃吗？” 孙惟芳摇了摇头：“你不是说那是助孕的药吗？现在我们正在孝期，又不能同房，还吃它做什么？” 停药了？这可不行。叶雨潇忙道：“大表嫂，正因为在孝期，你更应该服药，趁着这三年时间把身体调理好了，等孝期一过，正好怀上一个，多好呀。” 这话好像很有道理，孙惟芳懊恼起来：“哎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我不该停药的。这已经停了这么久了，会不会影响效果？” “不会的，不会的。”叶雨潇忙安慰她道，“时间还长着呢，不少这么一会儿，不过，大表嫂，你以后可不要再停药了。” 不停了，再也不停。孙惟芳连声地应着，立时打开车窗，吩咐车外的奴仆，让他们现在就回去叫丫鬟们熬药，等她待会儿回家的时候，正好喝上。 到了鲁王府，叶雨潇、顾如烟、孙惟芳三人在前，欧阳晟、刘显钊和顾元朗在后，六人说说笑笑地朝里走去。 看门的小厮见了他们，脸色却有点尴尬。叶雨潇瞧着奇怪，问了一句：“鲁王和鲁王妃可在府中？” “在，在的。”小厮结结巴巴地说着的，倒是没拦他们，很快叫来丫鬟，把他们领了进去。 等他们到了后宅，总算知道了小厮为何满脸尴尬，也明白了为何今日的酒席，章诚轩和顾清颜没有去。 厅里，一片狼藉，章诚轩和顾清颜两人的脸上还残留着愤怨的表情，一看就是刚吵过架的样子。更让人诧异的是，内室似乎也刚闹过一场，幔帐被撕扯了下来，破破烂烂地耷拉在门口。 “你们这是怎么了？”叶雨潇惊讶问道。 章诚轩和顾清颜双双朝相反的方向别着头，都不肯出声。 欧阳晟走上前，拍了拍章诚轩的肩膀，道：“你是男人，你来说。” 章诚轩黑着脸，瞥了顾清颜一眼，道：“这是她惹出来的事，你叫她说。” 顾清颜惹出来的事？那他这个表姐夫就不好过问了。欧阳晟走到叶雨潇身旁，捏了捏她的手：“这事儿交给你了。” 叶雨潇走到顾清颜身旁，先问道：“你跟章诚轩干架了？” 顾清颜点了点头。 叶雨潇又问：“你吃亏了？他打你了？” 顾清颜摇了摇头。 没吃亏就好，没挨打就好，不然这事儿没法朝下谈。叶雨潇松了口气。再看看顾元朗等人，都懒得理会了，各自找到一把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下来，调整成了看戏模式了。 真不愧是平南王府的做派，只好自家女孩儿没吃亏，他们就懒得操心了。 叶雨潇拍了拍顾清颜的手，道：“本来这事你们两口子的家务事，我不该过问，但你们昨天明明说好了，今天要到我们家去吃酒，却言而无信没有来，我问一问缘由总可以吧？” 顾清颜一个劲儿地摇头，一个字也不肯说。 她今儿是怎么了？这可跟她的个性不相符。叶雨潇满头问号，只好转头给欧阳晟使眼色，让他再去问问章诚轩。 媳妇儿有命，欧阳晟不敢不从，赶紧重回章诚轩身旁，对他道：“到底什么事，快说，说完我们好走，我还赶着回家抱儿子呢。” “儿子”两个字似乎触动了章诚轩，他抬起头来，对欧阳晟道：“本王自认为并不是什么柳下惠，不敢保证和你一样，这辈子都不纳妾，不收通房，但她自己偷偷喝着避子汤，却把陪嫁丫鬟送到本王的床上来，这叫什么事儿？” “她不愿意给本王生孩子，直说就是；若不想跟本王过日子，也大可直接说出来，本王可以跟她和离，本王不耽误她。” 他的话太过于让人震惊，刚刚才坐下的顾元朗等人又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叶雨潇拽了顾清颜一把，问道：“他说的是真的？你偷偷喝避子汤了？你不想给他生孩子？” 顾清颜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让人摸不着头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31章 和离吧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3774/537123774/537123803/20210121145310/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顾如烟急了，冲过去抱住顾清颜的胳膊，使劲儿地摇：“二姐，你真偷偷喝避子汤了？可是你先前明明跟我说，你想尽快给我二姐夫添个一男半女的。” 顾清颜张了张口，可很快又把嘴闭上了。 叶雨潇想了一想，道：“你想等鲁王上战场的时候，跟着他一起去？你担心他出征的时候，你却正怀着身孕，没法跟他一起同行，所以干脆偷喝避子汤，不让自己怀孕？但你又担心这样做，会让鲁王绝后，所以安排了自己的陪嫁丫鬟跟他同房，想要借陪嫁丫鬟的肚子，给他生个孩子？” 顾清颜沉默着，很不想点头，但无奈叶雨潇句句都说中了，她只好承认了。 这上战场，是不是已经成了她的心结，让她魔怔了？叶雨潇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更何况章诚轩父母早亡，他是鲁王府的一根独苗，顾清颜偷喝避子汤，不愿意给他生孩子，这可是大错。顾元朗身为她的长兄，顿感羞愧，上前行礼，给章诚轩赔礼道歉：“妹夫，这件事，是我们平南王府对不住你，都怪我们平时太骄纵清颜，让她做起事来不管不顾，无法无天。” 章诚轩并没有把气撒到顾元朗身上，缓和了神情之后，才跟他说话：“这件事怨不得你们，她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得处处让娘家帮她兜着不成？” 章诚轩这样说，顾元朗反而不知如何接话才好了，只得看向了叶雨潇，让她赶紧帮忙打个圆场，劝一劝章诚轩。 叶雨潇想了一想，觉得这件事错在顾清颜，单劝章诚轩是不管用的，只会越劝越糟糕。于是她板起脸，去对顾清颜道：“你真是越大越不懂事，越大越糊涂，你跟我上颍川王府去，让我这表姐代行母职，好好地跟你说道说道。” 她说完，不顾顾清颜反对，拽起她就走。 顾清颜不愿意，试图挣脱她的手，但顾如烟和孙惟芳马上上前帮忙，她一个人抵不过三双手，只得跟着她们去了。 到了颍川王府，叶雨潇遣退奴仆，屋里只留了她们四个人。 顾清颜站在她们面前，低着头，一言不发。 叶雨潇也没着急，端起红枣枸杞茶，慢慢地啜了好几口，方才开口道：“离了吧。” 什么？！顾如烟和孙惟芳吓了一跳，双双朝她看去。 顾清颜亦是猛地抬头，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顾如烟赶紧凑过去，对叶雨潇道：“表姐，你是不是气糊涂了？所谓婚姻，劝和不劝离，我二姐和二姐夫又不是到了过不下去的地步，你怎么一开口就劝他们和离呀？” 叶雨潇道：“现在他们的确没到过不下去的地步，但却明显是你二姐不想跟你二姐夫过了。我们平南王府家的女孩儿，怎能受委屈？既然你二姐不想跟你二姐夫过了，那我自然要支持她和离了。” 顾如烟觉得叶雨潇话中有话，她眨了眨眼，不敢再随意质疑了。 孙惟芳看看叶雨潇，又看看顾清颜，问道：“清颜，你真不想跟鲁王过了？” “没有！”顾清颜急急忙忙地解释，“我什么时候不想跟他过了？” “你不给他生孩子，与不想跟他过了有什么区别？”叶雨潇马上反驳她道。 “表姐，生孩子并不是女人活着的唯一意义！”顾清颜大声地道。 女人活着的……意义？孙惟芳听得一愣一愣。 好家伙，都会用她灌输的现代理念来反驳她了。叶雨潇瞪了她一眼，道：“那你为什么不在嫁给他之前把话说清楚？你出阁的时候，口口声声说会给他生孩子，现在成了亲，却反悔，这岂不是欺诈吗？” 顾清颜张了张口，反驳不出来了。 叶雨潇道：“其实你出嫁的时候，就已经规划好了，对不对？不然你不会坚持要那几个美貌的陪嫁丫鬟。” 她当时的确就是这样想的。顾清颜低下头，不作声了。 顾如烟终于把事情首尾给弄清楚了，她起身走过去，拉住了顾清颜的手，道：“二姐，你怎么这样糊涂，你想要去打仗，我们都理解，我们也支持，但你要么跟我二姐夫好好地商量，要么给她生完孩子后，等孩子大点再去，何必要偷偷瞒着他喝避子汤呢？” 可不是嘛，她现在这样理亏，她们都不知道怎么帮她。孙惟芳默默地想着，没有把话说出口。她现在毕竟不止是顾清颜的好友，更是她的长嫂，有些话说出来，可能会伤情分。 “行了，别说了。”叶雨潇道，“大哥呢，叫他出面，去找鲁王要一纸和离书，把婚离了吧。你不想给鲁王生孩子，多的是人想给他生，你别耽误人家了。” “表姐！”顾清颜扑过去，跪到她脚下，抱住了她的腿。 “怎么，不愿意？可对于你来说，和离不是也正好吗？”叶雨潇道，“和离后，你无牵无挂，再也不用担心要给别人生孩子，正好轻轻松松地上战场。你如果担心没人带，那没关系，还有你表姐夫呢。” 顾清颜跪坐在地上，默默地流泪。 孙惟芳递给她一条帕子，她却不肯接。 叶雨潇问道：“看你这意思，是不愿意和离了？” 顾清颜流着泪，点了点头。 “不想和离也行。”叶雨潇道，“你现在就回去，给章诚轩道个歉，再向他保证，会立时马上把避子汤停了，以后绝不再喝，并积极配合调养身体，尽快给他生个孩子。至于什么上战场，那是以后的事。” 可顾清颜还是摇头。 顾如烟急了，不耐烦了：“二姐，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赶紧说呀！你别光顾着哭，咱们平南王府的女孩儿，可没有这么磨磨唧唧的。” 顾清颜终于开口了：“据我推算，他们明年年底或者后年年初，就要出征去了。我如果现在怀孕，很可能会错过这个机会。” 得，还是想去打仗。叶雨潇把手一摊：“那还是和离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32章 旧情复燃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959/536402959/536402968/20210119174205/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顾如烟见顾清颜这个态度，也不想劝了，随着叶雨潇道：“二姐，和离吧，反正这女人也不是非得要个男人才能过活，你就一个人单着，当个女将军也挺好。” “不，我不想和离。”顾清颜喃喃地道，“我只是想趁着这机会，去打一次仗，了却我的心愿，等打完仗后，我再回来给章诚轩生孩子。” 顾如烟急了：“二姐，上战场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不记得你之前偷偷跑去打仗，伤成那个样子，要不是表姐拼死拼活地赶过去，你早就归西了。万一你下次去战场，又受了重伤，或者直接丢了性命，怎么办？就算你运气好，能安然无恙地回来，谁又知道那一仗要打多久？万一等你回来的时候，已经因为年纪太大，生不出来了，又该怎么办？” 顾清颜闭上眼睛，仰着头，眼泪顺着她的脸庞淌下，流过脖颈，没入了衣领里。 “让我想想吧，让我想想，你们别逼我。”顾清颜带着哭腔道。 “行吧，不逼你。”叶雨潇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在我这里住几天，冷静冷静？” 顾清颜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我要回去。如果我躲在表姐这里，他还真以为我不想跟他过了，要跟他和离呢。” 这话也有点道理，叶雨潇点点头，道：“那你回去后，别跟他吵架，如果他主动找你谈起此事，你就直说你需要考虑，让他给你点时间。章诚轩的品性和为人我是知道的，只要你好好地跟他说，他不会为难你的。” 顾清颜点头应了，叶雨潇便派人把她送回了鲁王府。 鲁王府中一派平静，看来章诚轩没有在她走后发脾气。顾清颜正松了口气，忽然却见她的几个丫鬟都在看她，表情一言难尽。 顾清颜终于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连忙问道：“王爷呢？” 丫鬟们抬起手，齐齐地朝后花园的方向指了指。 其中一名丫鬟小声地道：“王妃，苏三小姐来了，王爷不让我们告诉您的。” 苏三小姐？苏素彤？顾清颜愣了一会儿，拔腿就朝后花园跑。 苏素彤已经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很多年了，她都不知道她是在继续坐牢，还是已经死了。怎么时隔这么多年，她突然又蹦出来了呢？ 顾清颜揣着满腹的疑惑，到了后花园，果见章诚轩和一名身形瘦削的女子站在一株花树下，正在说着话。 那女子瘦得只剩皮包骨，但脸上的媚态不减当年，甚至更添了一丝楚楚可怜之感，果然是苏素彤不假。 她虽然跟过已故的恒王，但到底没有过明路，如今还是梳着姑娘家的发式。 顾清颜离得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她烦躁地踢了踢脚下的花草，干脆抬脚走了过去。 她现下还是鲁王府的女主人，没必要藏着掖着，她就要大大方方地走过去，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她还没走到跟前，章诚轩就听见脚步声，停止与苏素彤的交谈，皱着眉头转过了身来。 苏素彤紧接着也看到了她，上前几步，与她行礼：“顾二妹妹，好久不见。” 顾清颜可没好脸色给她：“少跟我姐姐妹妹地套近乎，以前我们就没这么亲热，现在就更不用说了。” 苏素彤没有与她争辩，但却马上转头，满脸哀怨地看了章诚轩一眼，随后委委屈屈地低下了头。 她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呢？！顾清颜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当着章诚轩的面，就给她一巴掌。 苏素彤许是看出了她擦拳磨掌的模样，不等她发作，便向章诚轩告辞：“王爷，我先走了，改日再来，你答应我的事，可千万别忘了。” 改日再来？？她还要来？？章诚轩答应她什么事了？他们刚才到底说什么了？顾清颜看着苏素彤远去的背影，气道：“就知道勾引人的狐媚子，她只要出现，一准儿没好事！” 章诚轩没有搭理她，转身就走。 顾清颜追上去，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章诚轩冷声道：“你自己的事都还没理清楚，倒有心思来管别人。” 他这是在维护苏素彤吗？顾清颜想起他们的那一段旧情，越发生气，顿时把她回来之前叶雨潇告诫她的话抛到了脑后：“我偷喝避子汤，有错在先不假，但这不是你偷偷背着我幽会苏素彤的理由。她这样的破烂货你都肯要，这简直是在侮辱我。” 章诚轩道：“你别盯着她不放，这跟她没关系。不过你既然不愿意给本王生孩子，本王去找别人生又有什么错？难道你不肯生，就非得由你的陪嫁丫鬟来生不成？” “这怎么跟苏素彤没关系？你都跟她约好再见面了！”顾清颜气道，“你找谁生孩子都行，就是不能找苏素彤，我嫌丢人！” “本王找谁生孩子都行？”章诚轩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 恩？她这话说错了吗？顾清颜怔住了。 章诚轩见她不回话，忿忿地把袖子一甩，转身就走了。 他把苏素彤放进家门，私下幽会，倒还有理跟他生气了？顾清颜怒火攻心，顿时不想再在鲁王府待了，但她也不想这时候去颍川王府或者回娘家，于是骑了匹快马，去了她在城东的一处陪嫁房子，清心居。 清心居这名字取得可真好，只可惜，她的心这会儿是怎么也清静不下来了。 她独自在清心居过了一整晚，也没见章诚轩过来找她，不由得又是生气，又是难过。她气的是章诚轩跟苏素彤旧情复燃；难过的是，她为何生而为女人，如果她是个男人，就不会有这些烦心事了。 第二天，她呆呆地坐在窗边，无心梳洗，不思饮食，任由丫鬟们怎么劝都不肯听。 正在这时候，有人来报：“王妃，苏三小姐找过来了。” 苏素彤？她居然敢来找她？！顾清颜噌地一下燃起了斗志，马上命人给她梳洗打扮，换了身只有王妃才能穿着的服饰，方才出去见苏素彤。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33章 委屈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959/536402959/536402968/20210119174205/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苏素彤昨天是媚态尽显，就连走路都要把腰肢摆上一摆，但今天单独见了顾清颜，却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福身行礼：“王妃，昨日与你匆匆一别，好些话都还没来得及说，所以今天我又特意找你来了。” 顾清颜讥讽道：“怎么，旁边没有鲁王，你就不叫我顾二姐姐，不跟我装亲热了？” 苏素彤表情诚恳地道：“我不是跟王妃装亲热，而是诚心想跟王妃亲近，但昨日王妃已经明确说了，不愿意让我叫你姐姐，我自然不敢再喊，免得惹了王妃生气。” 顾清颜打量了她几眼，道：“当年你可不是这般模样，那时候你的嚣张跋扈，不亚于我，如今怎么也学会委曲求全了？” 苏素彤垂着头，低声地道：“我如今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哪还敢跟当年一样嚣张跋扈，王妃就别取笑我了。” “那也是你自找的。”顾清颜对她是半分同情心都没有，依旧出言讥讽，“你尚未出阁，就跟恒王私通，之后又弄了条毒蛇，跟鲜于萱一起谋害我表姐。你这样不知廉耻、心思歹毒的女人，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不管她怎么说，苏素彤都不还嘴，只是默默地、恭恭敬敬地垂手站着。 这么能忍？顾清颜眉头一挑：“你该不会是有求于我吧？” 苏素彤把头一抬：“王妃说对了，我确实有求于你。” “哦？说来听听。”顾清颜猜到了几分她要说什么，只等着她把话一说出口，就一巴掌甩过去。 苏素彤冲她福了一福，问道：“我听说王妃为了理想抱负，不愿意给鲁王生孩子？” 顾清颜把脸一沉：“这事儿你从哪儿知道的？是鲁王告诉你的？” 苏素彤道：“这件事是谁告诉我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很乐意为王妃分忧。” “你不要脸！”顾清颜怒而起身，“苏素彤，你的脸皮真是厚到一定境界了。你想给鲁王生孩子，也不看看你有没有资格！你先前与恒王厮混，怀上了他的野种，如今又想来勾引鲁王了？你做梦！你休想！” “王妃息怒，你且听我说完。”苏素彤道，“你不愿意给鲁王生孩子，自然得找其他人来生，对不对？不管你找谁生，哪怕是让自己的陪嫁丫鬟代劳，以后都有可能面对她们母凭子贵，爬到你头上来的情况。毕竟你以后要出征打仗，不可能时时留在府中，管束她们。” “而我就不一样了，我如今只是残花败柳，即便给鲁王生了孩子，即便您不在府中，我也绝越不过你去。如果你还是不放心，可以在我生下孩子后，马上把孩子抱走，交给他人抚养，我绝不会做出仗着孩子，与你争宠的事情来。” 她说的倒是好听，但顾清颜是半个字都不信：“那你图的是什么？” “我只是图有片瓦遮身，图有一口饭吃。”苏素彤说着，潸然泪下，“我好容易从牢里出来，但宜春侯府已经不认我了。我身无分文，穷困潦倒，只能靠一名旧仆接济，但他一个下人，哪来什么银子，我随时都有可能露宿街头。王妃，你就当可怜我，让我给鲁王生个孩子，给我一个栖身之所吧。” “给你一个栖身之所，就非得让你给鲁王生孩子？你这是哪门子的道理？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厚颜无耻之徒，能把勾引别人的男人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顾清颜气得胸口发胀，“再说了，我为什么要可怜你？你想想你做过的那些事，你值得我可怜吗？” “王妃，你误会我了，我真没有勾引鲁王的意思，不然我就直接去找鲁王了，哪会私下来见您。”苏素彤说着，噗通一声给她跪下了，“王妃，求求你了，你行行好，给我一条活路吧。我当初猪油蒙了心，是害了颍川王妃不假，但我这些年在牢里过得很苦，如今又被宜春侯府所弃，我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了，您就大人有大量，不要再与我计较，救救我吧。” 她还好意思提当初害叶雨潇的事！顾清颜再也忍不住，从袖子里抽出长鞭，劈头盖脸地朝她身上抽去：“贱人，我说不过你，打还不行吗？”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我真的是一番好心，绝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苏素彤哭得哀哀戚戚，但却丝毫不躲，只是用手护着脸，免得让那长鞭扫到了。 她如今本来就瘦，如此跪在地上弓着背，更显得瘦骨嶙峋，可怜极了。 但顾清颜最恨她装可怜，鞭子一下比一下重。 很快，长鞭就抽破了苏素彤背部的衣衫，露出了鲜血淋漓的鞭痕来。 正在这时候，丫鬟们喊了起来：“王妃，王爷来了！” 顾清颜抬头一看，果见章诚轩迈着大步，穿过院子，迈进了厅门。 但她不但不停手，反而加大力气，朝苏素彤身上抽去。 然而她这一鞭子还没落到苏素彤身上，就让章诚轩攥住了手腕。 这一攥，立马攥出了顾清颜心里的火：“怎么，心疼了？舍不得了？” 章诚轩夺下她手中的鞭子，扔出了老远：“顾清颜，你先把自己的事情管好，再来管别人。” “你以为我愿意管？是她自己跑到我跟前，讲些死不要脸的话，不然我会抽她？”顾清颜怒道，“不对，若非你跟她藕断丝连，她又哪来的胆子跟我提这些非分的要求？” “什么藕断丝连？你不要胡说！”章诚轩斥道。 “你不但护着她，你还吼我？”顾清颜气极，拔腿跑出了厅门。 章诚轩在后面喊她，但她充耳不闻，一起跑出院门，骑上马，飞驰而去。 章诚轩望着她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顾清颜马不停蹄，狂奔到颍川王府，冲到了叶雨潇面前。 叶雨潇正和欧阳晟逗弄两个孩子，忽见顾清颜一阵风似的冲进来，满脸悲愤，不禁吓了一跳，忙问：“你又跟章诚轩干架了？” 顾清言再也忍不住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34章 你跟苏素彤是怎么回事？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772/518812772/518812794/202008251521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欧阳晟赶紧一手抱着一个孩子，带着乳娘出去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到底出什么事了？”叶雨潇拍着顾清颜的后背问道。 顾清颜哭着道：“表姐，苏素彤从牢里出来了，她来找过章诚轩了。” 苏素彤出来了？叶雨潇吃了一惊，但她很快就安慰顾清颜道：“找了就找了，章诚轩不可能理她的，她当初伤他还不够深吗？” 顾清颜闻言哭得更大声了：“他要是没理她，我怎么可能这么生气。” “章诚轩怎么理她了？”叶雨潇忙问。 顾清颜道：“昨天，他把苏素彤放进家门，两个人在园子里有说有笑，他不知道答应了苏素彤什么，两人还约好了下次见面。不仅如此，苏素彤刚才还来找我了，她要我可怜她，给她一条活路，允许她给章诚轩生孩子。” “她真这样说的？”叶雨潇觉得不可思议。 “她就是这样说的，我还能扯谎不成？”顾清颜道，“后来章诚轩来了，他不但护着苏素彤，还当着她的面斥责我。我实在是气不过，这才跑到你这里来了。” 完蛋，顾清颜和章诚轩两个人的事都还没解决呢，现在又冒出个旧情人苏素彤来，可真是让人头大。叶雨潇揉了揉太阳穴，道：“苏素彤就是那么个不要脸的人，她的话，不听也罢，这件事最关键的是章诚轩的态度。” “他的态度不是明摆着吗？”顾清颜说着，又生起气来，“当时是苏素彤对不起他在先，他如今居然还能不计前嫌，我也真是佩服。” “不要妄下结论。”叶雨潇劝她道，“也许事情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你别着急，回头我让你表姐夫去找他，跟他好好地聊一聊。” 顾清颜点了点头。 叶雨潇见她情绪稍稍平复，便把她扶了起来，又唤了丫鬟进来，打水给她洗脸，重新梳妆。 顾清颜收拾了一番，靠在了叶雨潇的身上，道：“表姐，你昨天跟我说，我成亲前没有告诉章诚轩，我不想生孩子，成亲后却偷喝避子汤，乃是欺诈，其实这话不全对。在我跟他定亲前，他就答应过我，以后要带着我上战场的，他如今这样，才叫做言而无信？” “章诚轩竟答应过你这个？”叶雨潇微感惊讶，“行，这事儿我也让你表姐夫问他去。” 顾清颜闭上眼睛，长叹一声：“如果他真要收了苏素彤，那我可真就跟他过不下去了。” “这事儿用不着你说，如果他真让苏素彤进门，我帮你去要和离书。”叶雨潇拍了拍她的肩，“别想太多，好好歇着吧，等我让你表姐夫把章诚轩的想法弄清楚再说。” 顾清颜点点头，随丫鬟上客房休息去了。 叶雨潇让人把欧阳晟叫进来，将苏素彤和章诚轩的事讲给了他听。 “苏素彤出狱了？”欧阳晟微微皱眉，“她都关了这么多年了，突然出狱，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 “章诚轩肯定知道内情，清颜说了，他都跟苏素彤约好下次见面了。”叶雨潇说着，推他道，“事不宜迟，你现在就找章诚轩喝酒去，把事情问个清楚吧。” 欧阳晟对别人的家务事，仅限于劝劝架，并不愿意多掺和，但现在这事儿涉及到了苏素彤，就另当别论了，他马上起身，去了鲁王府。 他在鲁王府门前，正好和章诚轩碰上了。他见章诚轩是从外面刚回来的样子，便问道：“你这是从哪儿来？” 章诚轩没有瞒他，道：“我刚把苏三小姐从清心居送回去。” 送苏素彤？欧阳晟抬手就朝他胸前捣了一拳：“你还真重新跟他厮混到一起了？难怪你媳妇气成那样。” “什么叫重新厮混到一起了？你莫要跟清颜一样胡说八道。”章诚轩说着，揽住了他的肩，“你来，你来，我跟你好好地把这事说清楚。” 正好，他来找他，就是为了说这事儿的。欧阳晟爽快地跟他进去了。 两人进了屋，落了座，章诚轩命人张罗了一桌酒菜，给欧阳晟满上了。 欧阳晟与他喝了一杯，道：“说吧，你跟苏三小姐是怎么回事？” “你别老扯我，咱们先把苏三小姐说清楚。”章诚轩道，“当初苏三小姐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她怀上了恒王的孩子，这事你还记得吧？” 欧阳晟点了点头：“后来那孩子怎么样了？打掉了吗？” “如果打掉了，如今也就没苏三小姐什么事儿了。”章诚轩道，“她在牢里把孩子生了下来，是个儿子，如今已经养到三岁了。” “哦？”欧阳晟放下酒杯，微微地眯了眯眼睛，“她如今出狱，莫非跟这孩子有关？” “没错。”章诚轩道，“那孩子前不久生了场怪病，不知怎地让皇上给知道了。皇上虽然深恨恒王当初所为，但这孩子却是他目前唯一的亲孙子。皇上心生怜惜，把他接进了宫，又看在这孩子的份上，把苏三小姐给放出来了。” “原来如此。”欧阳晟缓缓地转了转酒杯，道，“皇上如今有了最心爱的小皇子，恒王这孩子就算被接进宫，也再难有所作为了。” “是。”章诚轩点了点头，“但皇上既然要看顾着孩子，必然会留他的母亲一条命。今天我去清心居，正好看到清颜在毒打苏三小姐，这事若被有心之人告到皇上那里，谁知道皇上会不会借题发挥，惩治清颜？我担心她受罚，却又不好明说，这才斥了她几句。谁知她气性这么大，竟扭头就跑了，根本不听我解释。” “原来你是一番好心，但你是不是担心太过了？”欧阳晟道，“有你这个夫君摆在这里，皇上就算要借题发挥，也不可能把她怎么样的。” “皇上是不可能把她怎么样，但平南王府呢？”章诚轩道，“万一皇上由此迁怒于平南王府，？以平南王府没有把清颜教好为借口，降下罪来，平南王府该怎么办？”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35章 我喜欢她本性流露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959/536402959/536402968/20210119174205/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平南王府如今处境艰难，如果皇上降罪，无异于是雪上加霜。欧阳晟沉默片刻，道：“你做得对，此时的确不能让人拿住把柄。” “既然你也觉得我做得没错，那回去后就跟清颜说一声，帮我解释解释。”章诚轩道。 “此事我自然会向她解释，但你和苏三小姐的事，别跟我打马虎眼。”欧阳晟道，“你昨天与苏三小姐私下见面了？你答应了她什么，能让你媳妇如此耿耿于怀？” “我答应她，帮她向你媳妇求情。”章诚轩道，“她那儿子不是病了吗？太医给诊治了好几天了，都没有好转。她想请你媳妇儿去给孩子瞧瞧，但她是曾经害过你媳妇的人，哪好意思开口，所以找我来了。” “就为这事儿？”欧阳晨问道。 “可不就为这事儿，我还真能与她有私情不成？”章诚轩道，“所谓好马不吃回头草，她当初都把我给绿了，我怎么可能还跟她有一腿？” 绿了？绿帽子的这说法，他是跟叶雨潇学的吧？欧阳晟喝了口酒，瞥了他一眼，“苏三小姐这伎俩，也就只能骗骗你了。” “什么意思？”章诚轩不解。 欧阳晟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她那孩子，不是已经让皇上接进宫去了吗？既然有了皇上的看顾，就算要请我媳妇去给诊病，也自有皇上开口，哪里轮得到她来求人？” 还真是这个理！章诚轩猛地把脑门一拍：“我怎么没想到。”他说完又自嘲：“就我这脑子，是怎么领兵打仗的，真是奇了。” “你脑子没问题，是跟苏三小姐有问题。”欧阳晟毫不留情地奚落他道，“你心中尚余旧情，所以才这么容易就被她给哄骗了。” “瞎说，我才没有余情未了。”章诚轩不承认。但还没等欧阳晟反驳，他就又自己道：“我舍不得忘记的，并不是她这个人，而是我曾经与她的那段感情。虽然她曾经欺骗了我，伤害了我，但在当时，当下，那段情是我真心的付出，是我真正拥有过的美好回忆。但这并不代表我还眷恋着她，我也绝不可能再跟她发生点什么，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明白。”欧阳晟果断摇头，“我这辈子只恋过一个人，那就是我媳妇。” “得了吧你。”章诚轩马上戳穿了他，“那你以前跟薛家大小姐是怎么回事？” “薛家大小姐是谁？”欧阳晟却道，“我只认得我媳妇，她是我的最初，也是我的唯一。” 这人也忒不要脸了！章诚轩竖了竖大拇指，由衷地道：“佩服，佩服。” “既然佩服，那就跟我多学着点。”欧阳晟面不改色。 “我还要怎么学？”章诚轩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拍到了桌上，“你教我要怎么宠媳妇，我可是一条一条地全记下来了。我自认为已经做得够到位了，她却背着我偷喝避子汤，连孩子都不肯给我生，这让我怎么受得了？” “真做到位了？”欧阳晟敲了敲那本小册子，“我怎么听说你在和她定亲前，就曾答应过她，要带她上战场？如果你真答应过她，那就得做到，你是大男人，得言出必行才是。” “我是答应过她，要带她上战场，可没说是什么时候哪。”章诚轩道，“她就不能先给我生个孩子，再跟我上战场？咱是武将，还愁没有仗打？可生孩子是时间不由人，她错过了这几年，以后可能就生不出来了。”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欧阳晟道，“我今天来，主要是问清楚苏三小姐的事，至于你们俩什么时候生孩子，用什么方法生，那是你们的事，我就不掺和了。” 欧阳晟说完，起身告辞：“我媳妇还在家等着我的信儿呢，我得回去了。这酒，留着等我下次来喝吧。” 以前他就宠妻无度，如今叶雨潇一口气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他更是把她宠得没边儿，毫不掩饰自己怕媳妇的本质了。章诚轩站起身来，把他送到门口，道：“你不知道，今天在清心居的时候，因为我阻拦清颜鞭打苏三小姐，她生起气来，冲我好一通大吼。” 欧阳晟安慰他道：“平南王府的姑娘都是这么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并非针对你。”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章诚轩却道，“我的意思是，比起她平时客客气气地待我，我更乐意看到她本性流露。” “原来你乐意她吼你，行，我记住了，回去就告诉她。”欧阳晟哈哈大笑，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翻身上马，回颍川王府去了。 叶雨潇正在家里等着他的信儿，欧阳晟进去，一把将她抱起，一边亲亲又摸摸，一边把他刚才跟章诚轩聊天的内容讲给她听。 “这么点功夫都不老实。”叶雨潇挣脱出他的怀抱，叫丫鬟去把顾清颜请过来。 “我抱自己的媳妇，这叫不老实？我要是抱别人家的媳妇，那才叫不老实呢。”欧阳晟不以为然地说着，站起身来，给她和顾清颜腾地方，“既然你不肯让我抱，那我只能抱别人的夫君去了。” 抱别人的夫君？他这是要玩断背山吗？叶雨潇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他是要去抱两个儿子，登时忍不住乐了。 欧阳晟走后不久，顾清颜就来了。叶雨潇告诉她道：“你表姐夫都打听清楚了，苏素彤跟你家章诚轩一点事儿都没有。” 她说着，把苏素彤产子，又因为这个儿子被皇上放出来的事，跟她讲了一遍。 当然，章诚轩轻易就让苏素彤给哄了的事儿，她瞒住了没提。 但顾清颜也不傻，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苏素彤的儿子现在被皇上养在宫里，就算病了，也自有皇上操心，哪需要她去求章诚轩？我看她就是拿这个当借口，想去接近他而已。” “男人呢，有时候就是这么傻。”叶雨潇说着，拿胳膊肘撞了撞她，“所以你得赶紧回去，看着他，管着他，不然真让苏素彤得手了，你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hr class=authorwords author=雾里看花 /> 除夕快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36章 神秘的病人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959/536402959/536402968/20210119174205/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我不回去。”顾清颜抱住叶雨潇的胳膊，把头靠了上去，“我还没想好，要不要马上给他生孩子呢。” “行行行，你想吧。你就住我这里，想住多久住多久，只要章诚轩不来抢人。”叶雨潇拿这个表妹没办法，只能无奈地同意了。 顾清颜这一住，就是好几天，她倒是挺勤快，每天除了例行的打拳练功夫，就是帮着乳娘照顾两个孩子。她是真心地喜欢孩子，往往抱起就舍不得撒手，但在给章诚轩生孩子的事情上，她始终都不肯松口，可急坏了叶雨潇等一干人等。 这几天里，章诚轩就像是消失了一般，没有露过面，更别提来接顾清颜了。叶雨潇让欧阳晟一打听，才得知他在顾清颜留宿颍川王府的第一天，就搬到军营里去住了，中间根本没回来过。 这两口子，得亏章诚轩的爹娘死得早，不然腿都被打断好几回了吧？ 叶雨潇真替他们着急发愁，但夫妻间的事，外人不便插手，哪怕她是表姐。 他们两口子的事儿，一直瞒着平南王府，叶雨潇和顾如烟、孙惟芳等人担心韩氏他们知道后着急上火，都没敢说。 这一天，叶雨潇躺在床上， 一边逗弄孩子，一边与欧阳晟说话：“苏素彤生的那孩子，是什么时候被皇上接进宫里去的？我竟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要不是那天苏素彤自己去找章诚轩，我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不光是你，这事儿没人知道。”欧阳晟道。 “大家都不知道？莫非皇上是有意瞒着？”叶雨潇越说越觉得有可能，“你看，那天苏素彤来找过章诚轩后，就再也没动静了，应该是皇上警告了她，不许她乱说话吧。” 欧阳晟不关心那个孩子，懒得多想，随口接道：“也有可能是因为章诚轩搬去了军营，她找不到人吧？” “也有可能。”叶雨潇猜测道，“那孩子到底生了什么怪病？该不会是和他亲爹一样，也长了条猪尾巴吧？” “如果那孩子真长了条猪尾巴，那更是与皇位无缘了。”说起皇位，欧阳晟就想起了荣王，“先前皇上不喜欢龙荣王，是因为他懦弱无能，可是，荣王今年治水立下了大功，皇上依旧没把他当回事，一没有给他应有的嘉奖，二没有看在他立功的份上，把丽妃放出来，可见皇上自从有了小皇子，那颗心就已经偏了。” “荣王立了功，皇上却不嘉奖他，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心里肯定很难受吧。”叶雨潇道。 “可不是吗，他都已经一蹶不振了。”欧阳晟叹道。 “那你有机会得多劝劝他。”叶雨潇道，“他身为皇子，受万民奉养，理应回馈万民，为他们多做些实事，不能光为了建功立业、登上皇位。” 哪个皇子励精图治，不是为了建功立业、登上皇位，她这个说法真可谓是清新脱俗了。不过，也许正好对了荣王的症呢？欧阳晟点点头，记在了心里。 这天黄昏时分，魏公公来了。 叶雨潇看了看天色，道：“公公这个时间来，肯定有急事要事，我是不是该马上准备马车，跟着你进宫了？” “王妃真是料事如神。”魏公公笑道，“不过马车已经为您备好了，您直接上车便是。” 不准她坐自家的马车？为什么？叶雨潇顿生警觉，心里打了个突：“公公，咱们可是自己人，你先给我透个风。” 魏公公笑道：“王妃放心，对于您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儿。让您乘坐我带来的马车，只是为了不让人发现。” “为什么要不让人发现？”叶雨潇依旧困惑。 “这等您进宫后，自然就知道了。”魏公公有些为难，“王妃，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皇上明确吩咐过，不让我说。” 皇上的吩咐，那就是圣旨，叶雨潇不好强求，可心里实在是没底儿。 欧阳晟对她道：“皇上有命，咱不能不从，但你别怕，我陪你一起进宫去。” 叶雨潇连连摇头，小声地道：“正因为情况不明，你更得留在外头，不然万一有事儿，咱们岂不是被一网打尽了？” 魏公公见他们嘀嘀咕咕，猜到了几分，哭笑不得：“王妃，皇上不愿意让人知道您进宫，并不是因为您的缘故，所以您就放心大胆地跟我走吧，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魏公公都这样说了，叶雨潇心里总算有了点儿底，挥别欧阳晟，跟着魏公公进宫去了。 到了宫中，魏公公没有将她领到御书房或养心殿，而是带着她去了冷宫。 冷宫？为什么是冷宫？冷宫就相当于是后宫的监牢了，这监牢里，能有哪一位妃子值得让皇上请她来？叶雨潇很有点惊讶。 魏公公看出了她的疑惑，但并未解释，只是默默地上前引路。 叶雨潇跟在他后面，穿过了一重又一重破败的院子，最后停在一座最偏远僻静的院落前。这院子跟其他院子相比，破败的程度稍微好点，像是刚修葺过不久。 院子四周和院子里头古树参天，遮天蔽日，即便现在是黄昏，但一走进院子，光线立马就暗了下来，跟天黑透了似的？？。 幸好屋檐下挂着几个灯笼，不然连路都要看不清了。叶雨潇几乎是摸着黑，随魏公公进了正屋。 正屋里点着几盏灯，但灯光很是昏暗，不太明亮。 她到底是要给谁看病？叶雨潇愈发好奇了。 “王妃这边请。”魏公公打了个手势，将叶雨潇领进了西次间。 叶雨潇一进去，就看见了董毅。董毅也在呢？看来是太医院的太医没法治这病，所以把她给请来了。 董毅上前给她行礼，轻声地道：“王妃，您可算是来了，这病我见都没见过，实在是不知从何治起。” 魏公公一直这么神神秘秘的，叶雨潇都不敢贸然问病人是谁了，只道：“病人在哪儿呢？” 董毅和魏公公将她领到了床边。 <hr class=authorwords author=雾里看花 /> 新年快乐，给大家拜年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37章 藏起来的怪病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959/536402959/536402968/20210119174205/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床榻上，躺着个小孩子，看年龄约莫是三岁左右。 这下叶雨潇明白了，这孩子肯定是苏素彤给恒王生的那个儿子。不过，皇上为什么把他藏在冷宫里，是因为他的怪病吗？ 她没敢多问，魏公公也完全没有向她介绍这孩子身份的意思，只是对她道：“王妃，您来瞧瞧，他这得的是什么病？” “拿灯来，照亮些。”叶雨潇示意道。 魏公公马上命人拿了一盏灯来，亲自举着，照亮了孩子的脸。 叶雨潇就着灯光，仔细检查，发现孩子的脸、耳朵、手背等处，都有不同程度的红肿和皮疹，但情况并不太严重。孩子现在沉沉地睡着，表情正常，看不出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叶雨潇帮孩子盖好被子，问魏公公和董毅道：“除了我刚才看到的那些，这孩子还有什么症状？” 魏公公道：“他怕太阳，只要太阳光一照，他就疼得哇哇叫，非说身上着了火。我们起初以为是小孩子不知事，胡言乱语，可很快就发现，他被太阳光照到的地方，又红又肿，还起疹子，当真像是被烤伤了。” 董毅补充道：“娇养的千金小姐，也有怕晒的，但可没他这么严重。他是一点儿太阳光都见不得，只能待在黑屋子里。” 怪不得皇上安排他住在冷宫，是因为这里够阴暗，而且就算成天躲在屋子里，也不会引人非议吧？叶雨潇想着，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他怕太阳光的？” 魏公公犹豫了一下，道：“这孩子在三岁前，一直住在一个见不到太阳的地方，所以谁也没发现他有这毛病。直到有一天，孩子贪玩，偷偷跑出去，第一次晒到了太阳，我们才发现他得了这种怪病。” 以前住在牢里，暗不见天日，所以即便患有此病，也没能发现；直到有一天，他第一次见到了太阳，皮肤被灼伤，皇上动了恻隐之心，这才把他接进宫里，安排人治疗？叶雨潇默默地，自动自觉地转换了一下魏公公的话。 魏公公见叶雨潇听过他的描述，并没有和董毅先前一样，露出震惊万分的模样来，心里腾地就升起了希望，连忙问道：“王妃，您可见过这种病？” 自然是见过的，但那是穿越之前了。叶雨潇道：“我没有见过，但我知道这种病。这种病名叫恐光症，主要症状就像你说的一样，怕见太阳光。” 其实这病的学名叫卟啉病，又名血紫质病，别名则是吸血鬼病，是由于缺乏某种酶或酶活性降低，而引起的一组卟啉代谢障碍性疾病。但这学名她说了，他们听不懂；别名说了，会让他们心生恐惧，所以她给临时编了个新的名字。 恐光症，恐光症，这名字倒是挺贴切的。魏公公双手合十，拜了一拜，露出了笑容：“我就知道，不管什么疑难杂症，只要王妃出马，就一定有救。” 叶雨潇苦笑：“公公，你先别夸我。我是知道这种病不假，但不一定能治哪。” “啊？”魏公公一愣，“王妃不会治这病吗？” 董毅怕叶雨潇尴尬，连忙打圆场：“即便王妃不会治，也比我们强多了，我们连这病叫什么都不知道呢。” “咱们自己人，就别说这些了。”叶雨潇摆了摆手，道，“这孩子才三岁就发病，多半是先天性的恐光症，没有办法根治的。” “先天性的恐光症？”魏公公问道，“王妃的意思是，他的病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 “对。”叶雨潇点了点头。 在熙朝，这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多半都是治不好的，因而魏公公没有感到意外，只是很难过：“小小年纪，就要遭此磨难，真是命苦。” 董毅看着床上小小的孩子，也有些伤感：“他才三岁，难道这一辈子都要在活在黑暗里，再也见不得光吗？” 叶雨潇想了想，道：“有一种药叫做一号胡萝卜素，可以提高他对太阳光的耐受性，让他不再那么怕光，？但得迟太太的药厂能生产这种药才行。”其实这种药正确的名字叫做β—胡萝卜素，但这名儿他们肯定听不懂，所以叶雨潇也给临时杜撰了另一个。 魏公公问道：“怎么，迟太太的药厂以前不生产这种药吗？” 叶雨潇解释道：“恐光病极为罕见，目前这孩子是我碰到的唯一的一例，估计迟太太见都没见过，所以药厂里是没有这种药的。”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点希望了，魏公公忙道：“待我禀过皇上之后，再去找迟太太，希望他能制出王妃所说的这种药，救一救这孩子。” 叶雨潇点点头，给孩子开了两种擦抹的药膏，交给了魏公公。 魏公公谢过她后，把她送出了宫。 欧阳晟担心她的安危，就在宫外的庑房里等着她。两人见了面，一起上了马车，欧阳晟问道：“你进宫是做什么去了？没有人为难你吧？” “给一个三岁的小孩子看病去了。”叶雨潇道。 “是苏素彤的那个孩子么？”欧阳晟问道。 “应该是。”叶雨潇道，“但魏公公不仅不肯透露他的身份，甚至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肯说。” “为什么？”欧阳晟惊讶问道。 “估计是因为他的怪病。”叶雨潇道，“那孩子患有从娘胎里带来的恐光症，天生怕光，只要在太阳光下待上一小会儿，身上的皮肤就会被晒伤。你别小看这病，如果病情得不到有效的控制，就会日益加重，最后出现各种并发症，危及生命。” “天生怕光？怪不得。”欧阳晟明白了，“就算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得了这种病，都会被传成是祖上做了缺德事，现在报应到子孙后代身上了。皇上身为九五之尊，需要考虑的问题更多，就更不敢让人知道这孩子了。” 所以，如果那孩子的病治不好，就得一辈子生活在黑暗之中了。这个黑暗，不仅指自然界的黑暗，更是社会性的死亡。叶雨潇心生同情，道：“稚子无辜，虽然他爹和他娘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我还是衷心地希望迟思乡的药厂能生产出β—胡萝卜素，救他一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38章 狗改不了吃屎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4205/534524205/534524506/20210113185116/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是，稚子无辜，他爹和他娘作恶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欧阳晟道，“不过药厂能不能制出那个什么胡萝卜素，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情，得看他自己的运气了。” 是，得看他自己的运气了，希望他运气好吧。叶雨潇点点头，抱住他的胳膊，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事实证明，那孩子的运气还是不错的。第二天，魏公公奉皇上之命，去了迟思乡的药厂，咨询一号胡萝卜素事宜。迟思乡翻遍了她母亲留下来的笔记本，也没找到什么一号胡萝卜素，直到叶雨潇赶去，写下了“β—胡萝卜素”给她看，她这才顺利找到了制备方法。 只要笔记本上有这种药，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虽然为了一个病人而制药，是件既费力又费钱的事情，但当买单的人是皇上，一切障碍都不存在了。 迟思乡很快调派人手，生产出了一号胡萝卜素，并按照叶雨潇的要求，将其制成了胶囊。 以目前熙朝的医疗水平，无法准确检测出孩子血液里的β—胡萝卜素含量，叶雨潇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大致估测，从而调整孩子的用药量。 值得庆幸的是，这孩子生在帝王家，多的是人伺候，一旦发现他有被阳光晒伤的迹象，马上就会将他保护起来，再派人通知叶雨潇去调整药量。 叶雨潇花费了小半个月，总算找到了目前最适合孩子的用药量，基本上控制住了他的病情。 在她将此消息告知魏公公的第二天，宫中来人，把她接进了冷宫。这一次，那僻静小院里，不仅有魏公公和董毅，还多了个皇上。 叶雨潇佯装不知道那孩子是皇上的亲孙子，上前行礼。 皇上站在屋檐下，望着厅门的方向，问道：“他当真可以见光了？” 看来皇上是很关心孩子的病情的，至于他是因为血脉相连，还是因为这病会影响皇家的声誉，那她就不得而知了。 叶雨潇欠了欠身，回答道：“臣妾这几天有逐步增长他晒太阳的时间，并根据他的皮肤状况调整了药量，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皇上微微颔首，对魏公公道：“那把他抱出来看看吧。” 魏公公应诺了一声，进去把孩子抱了出来。 虽然这几天，叶雨潇每天都让孩子晒了一会儿太阳，但每一次都是在窗户旁边晒的，并没有让他出过门，因此魏公公心里很有点忐忑，临到厅门口，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迈出了脚步。 皇上心里大概跟他一样没底，所以明明看着他在磨蹭，但并没有出声斥责。 董毅也挺紧张，虽然一直没有作声，但手却不知不觉地攥成了拳头。 魏公公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抱着孩子，迈过了门槛，紧接着，他横穿过走廊，迈下了台阶，完完全全地站到了院子中央。 那孩子抬头看了看天，不自觉地捂住了眼睛。 皇上眉头一皱：“怎么，还是疼？又被晒伤了？” 叶雨潇赶紧上前查看了一番，道：“没事儿，没晒伤，他应该只是好久没有见过太阳，一时适应不了这么强的光线罢了。” 其实现在是冬天，日头并不强烈，只是对于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生活了三年之久的孩子来说，这是他见过的最强烈的阳光了。 魏公公也仔细地看了看孩子暴露在阳光中的皮肤，惊喜地叫了起来：“皇上，真的没事儿，一点事都没有了。” 皇上这才松了口气，走上前来，问那孩子：“有没有哪里疼？” 孩子摇了摇头，朝他伸出手去。 皇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孩子接了过来。 孩子开开心心地指了指太阳，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笑得像是一朵花。 皇上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对叶雨潇道：“他还只有小名儿，叫做明哥儿，今年三岁了。” 这是因为孩子终于能见光了，所以肯告诉她名字了吗？叶雨潇唤了一声“明哥儿”，那孩子马上转头看她，咧着嘴笑了。 皇上微微地叹息：“他至今还不会讲话，连人都不会喊。” 他在地牢里生活了三年，又没人看管，会讲话才怪呢。叶雨潇安慰皇上道：“明哥儿一看就聪明，皇上让人好好地教一教，很快就会学会的。” 皇上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可知道他是谁的儿子？” 叶雨潇摇头：“他是臣妾的小病人。” 皇上又看了她一眼，这一次目光停留的时间，明显比刚才那次更长：“其实以你的聪慧，早就猜到他是谁了，是吗？” 皇上这是试探吗？叶雨潇琢磨了一会儿，决定不冒这个险，也不背这个锅：“臣妾不用猜，臣妾是听苏三小姐说的。” 皇上的脸色骤然一沉：“朕就知道她管不住自己的嘴，朕就不该放她出来。” 叶雨潇“趁热打铁”：“苏三小姐也是救子心切，她担心我不同意给明哥儿治病，都求到鲁王妃跟前去了，还害得鲁王妃跟鲁王吵了一架。” 皇上听着糊涂，问道：“她去求鲁王妃，鲁王妃为何会跟鲁王吵架？” 叶雨潇苦笑道：“因为她跟鲁王妃说，只要鲁王妃能劝动我给明哥儿治病，她甘愿给鲁王做妾，给他生儿子。” 这是在求人？这是在挑衅吧？皇上知道苏素彤当年跟章诚轩的那段情，一下子就弄懂了原委，脸色登时更难看了：“她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唔，这话从皇上的嘴里说出来，虽然稍显粗鄙，但不得不说，真贴切。叶雨潇在心里给皇上比了个赞，继续帮苏素彤说“好话”：“苏三小姐是心急明哥儿的病，情有可原。” 皇上把明哥儿交给了魏公公，道：“朕知道你是菩萨心肠，但你不必替她讲话，你忘了当初她是怎么害你的了？” 叶雨潇忍住上翘的唇角，低下了头：“臣妾愿意看在明哥儿的份上，尝试着以德报怨。” “用不着。”皇上断然道，“明哥儿还不知道她是他的母亲，朕也不打算让明哥儿认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39章 添了口人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7102/485637102/485637195/20191114174737/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虽说让他们母子分离不太好，但让苏素彤这样的人来教养孩子，好像更糟糕。叶雨潇觉得皇上的决定挺明智的。不过皇上的话她不太好接，便只道：“明哥儿有皇上的关爱，一定会快快乐乐地长大，开开心心地过一生。” 平安喜乐，开心顺遂，远离皇权，正是皇上对明哥儿的期许，叶雨潇这话，说进了他的心坎里，令他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他能不能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地过一生，全靠你了。魏公公和董院使跟朕说了，他这病是打娘胎里带来的，治不好，只能吃一辈子的药，而且这药量得适时调整。” “对，没错。”叶雨潇道，“不过只要不断药，坚持控制病情，他也能和正常人一样，过完这一生。” “这就够了。”皇上抬手示意，把抱着孩子的魏公公叫了过来，再对叶雨潇道，“明哥儿这病除了服药，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颍川王妃，你来跟魏公公讲一讲，再让他去交代照顾明哥儿的乳娘嬷嬷们。” 叶雨潇道：“明哥儿这病特殊，平时的确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比如出门时，尽量不要暴晒在太阳底下，能打遮阳伞就打遮阳伞。每天多喝牛乳，多吃鱼、蛋、肉、禽类食物，以及木瓜汁、橘子、胡萝卜、动物肝脏，海鲜等食物。另外，忌喝浓茶——虽然明哥儿现在还小，不会喝这个，但还是先记下来吧。” “明哥儿现在病情已经稳定，可以暂时停药，等来年早春再继续。以后他每天都是早春开始服药，直到秋季过后停药。这样长期地服药，可能会导致他的皮肤，尤其是足底和掌心部位的皮肤呈橙黄色，大便呈黄色，偶尔还会伴有腹泻等症状。但这些都属于正常现象，不用着急，也无须停药，及时报与我知晓就行。” 魏公公一一用心记下，有不懂的地方，他还反复问了好几遍，直到全部都弄清楚了才罢。 明哥儿的怪病是皇上的心病，如今心病已解，他马上安排了酒宴，一来是庆祝明哥儿重获新生，二来是把这孩子介绍给大家，好让大家都知道皇室里头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恒王当年是被定了叛国罪，明哥儿这孩子的身份多多少少就有点尴尬，因此这场酒席并不算隆重，宴请的人也不算多。 在酒宴上，皇上并未提起明哥儿的病，但却借了别的由头，把叶雨潇大大地夸赞了一番，并当众赐给了她许多金玉珠宝。 看来皇上还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明哥儿的病，或许是为了面子，或许是担心有人知道后，会借此谋害明哥儿吧。 皇上是真没打算让明哥儿认下苏素彤这个母亲了，根本就没有让她进宫，更别提让她参加酒宴了。 不过没有了苏素彤这样的搅屎棍，酒宴的气氛格外和谐愉快。 顾清颜这几天一直住在叶雨潇家，这次赴宴也是跟她一起来的。而许久没有露面的章诚轩也出现在了酒宴上。 叶雨潇朝着对面的章诚轩努了努嘴，凑过去对顾清颜道：“你家那口子也来了呢，你要不要借机上前给他敬个酒，一笑泯恩仇？” 顾清颜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道：“我跟他的恩怨，岂是喝杯酒就能解决的，不去也罢。” 叶雨潇道：“那待会儿回去的时候，我把你送上他的马，你跟他一起走。你别嫌表姐说话粗鄙，两口子嘛，床尾吵架床头和，只要睡上一觉，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表姐！”顾清颜端起一杯酒，喂给叶雨潇喝，堵住了她的嘴。 叶雨潇见她这么犟，不好强求，只得罢了。 酒宴结束，他们一起回府，叶雨潇和顾清颜上了同一辆马车，欧阳晟只能跟在后面骑马了。 欧阳晟满心不爽，在宫外庑房前拦住了正要上马的章诚轩：“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你媳妇接回去？” 章诚轩反问他：“她打算什么时候给本王生孩子？” “那是你们两口子的事，本王管不着。”欧阳晟道，“但你看她在本王家住着，本王都没法跟自己的媳妇同乘一辆马车，她这也太碍事儿了。” 他这是在变相地秀恩爱吧？章诚轩举起马鞭，用那短柄戳了戳欧阳晟的肩膀：“你叫你媳妇劝服她赶紧给本王生孩子，她自然就不会留在你们颍川王府碍你的事儿了。” 他媳妇儿要是劝得动，他用得着在这里跟他废话？欧阳晟瞪了他一眼：“你本就是个行军打仗的武夫，在生孩子这件事情上，为何偏要文绉绉的？她不肯给你生孩子，你不能动粗？她偷喝避子汤，你就派人盯着她，砸了她的碗。要是盯不住，你派人偷偷把她的避子汤换成助孕的药不就得了。” “强扭的瓜不甜。”章诚轩道，“这孩子可不是怀上就了事的，如果她不是心甘情愿，如何忍受十月怀胎的艰辛，如何忍受抚育孩子成人的辛苦？万一她因为心有怨愤，把这怨气撒到了孩子身上，那就更糟糕了。不过本王不会逼她，本王给她时间好好地考虑清楚。如果她愿意给本王生孩子，那本王就跟她好好地过，如果她还是不愿意，那就趁早散了吧。” “你说得很有道理。”欧阳晟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你把她丢在颍川王府不闻不问，跟比她有什么区别？” “那本王该如何做？”章诚轩问道。 “就算做不到时时到府嘘寒问暖，起码时不时派人给她送点东西吧？女人呐，都是服软不服硬，你好生地哄着点，她肯定立马就想给你生孩子了。”欧阳晟道。 章诚轩却是把脸一沉：“此事错在她，凭什么让本王去哄？本王不惯她这臭毛病。” 他说完，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扬鞭去了。 欧阳晟没奈何，只得作罢。 叶雨潇和顾清颜所乘的马车已经驶出了好一截路，却还不见欧阳晟追上来。叶雨潇扒在车窗上，朝后看了看，对顾清颜道：“你表姐夫肯定在劝你相公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40章 造谣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959/536402959/536403022/20210119174214/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顾清颜跟着朝马车后看了一眼，道：“表姐夫肯定是无功而返了，不然章诚轩不会不跟上。” 叶雨潇瞅了她一眼，道：“你不是需要时间考虑吗？章诚轩为了给你时间，不来打扰你，不是挺好吗？” 顾清颜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问道：“表姐，你是不是不赞同我的做法？” 叶雨潇道：“我的意见不重要，不过我也认为你应该认真仔细地考虑清楚，一旦做出决定，就不要再后悔。” 顾清颜斜靠到车窗上，幽幽地叹了口气：“别人看我，多么惬意快活，殊不知我有太多的不如意。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投生成一个男人。” 叶雨潇学着她的口吻，也幽幽地道：“你说得对，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我想要母亲不死，父亲爱我如似宝，但可惜，只能在梦里想想罢了。” 顾清颜没听出她话里的反义，附和道：“人这辈子，有太多的求而不得了。” 叶雨潇见点不醒她，只得明说：“你知道成年人和小孩子的最大区别是什么吗？” “是什么？”顾清颜问道。 叶雨潇道：“小孩子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会哭，会闹；但成年人会坦然面对所有的‘求而不得’。人这辈子，哪有那么多的心想事成，即便是富有四海，手握生杀大权的皇上，也不能够随心所欲呢。” 成年人会坦然面对所有的“求而不得”？所以其实她还没有长大，跟个小孩子似的？顾清颜愣神片刻，陷入了沉默。 劝人点到为止，叶雨潇没有再多说。 到了颍川王府的巷子口，马车停了下来。 这还没到家呢，怎么就停了？叶雨潇推开车窗，正想要问一问，却见前面挤满了人，把巷子口堵得水泄不通，马车根本进不去。 颍川王府的侍卫们正在努力驱赶人群，但由于人太多，而且源源不断，任凭他们如何呼喝，都收效甚微。 这是出什么事了？叶雨潇满腹疑惑，同时又有点担忧，她那俩儿子，还在家里呢。 不等她开口询问，当值的侍卫头领钱宝戟便主动上前，向她禀报：“王妃，宜春侯府的苏三小姐带了几个地痞无赖，敲着锣，聚集过往行人，在向他们传播谣言，诋毁您的声誉。” 地痞无赖？苏素彤都落魄到无家可归了，还有能耐驱使地痞无赖？叶雨潇带着顾清颜下了车，挤进人群一看，果见有三两个破衣烂衫，吊儿郎当的地痞无赖，其中一个敲着锣，另两个挥着胳膊在吆喝，不断地吸引过往行人聚集来看。原来是他们在捣鬼，怪不得巷子口的人源源不断，越来越多，侍卫们赶都赶不走。 “为何不直接把这几个地痞无赖给绑了？”顾清颜问道。 钱宝戟解释道：“属下们是担心，如果直接把他们给绑了，围观的人会以为咱们是心虚，更相信苏三小姐所说的是真的了。他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满京城的人都会以为咱们王妃真是个恶人了。” “说的有点道理。”顾清颜道：“那该怎么办？跟他们讲道理，以德服人？” “以德服人？拉倒吧，跟苏素彤这种人有什么道理好讲的？你总不能试图跟一条狗讲道理。啊，对不起，我不该侮辱狗。”叶雨潇摸了摸鼻子，“走，咱们去听听，在苏素彤的嘴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清颜点点头，跟她一起走上前去。 人群簇拥中，苏素彤慷慨激昂，声泪俱下：“你们都让颍川王妃给骗了，她就是个伪善的小人！她成天装好人，哄着你们喊她活菩萨，实际上背地里尽做些缺德事！她仗着自己有点医术，借着行医之便，在皇上面前大进谗言，生生将我的儿子从我身边带走，让我们母子分离，不得相见。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子，他凭什么让我们骨肉分离？” “我承认，我以前是做过一些措施，但我坐了这么些年的牢，受到的惩罚难道还不够吗？她为何还要揪住不放，报复于我？就算她要报复，冲我来还不行吗，为何偏不放过无辜的孩子？” 原来是为了明哥儿的事，可把明哥儿接进宫，不是皇上的决定吗？不让明哥儿认她这个母亲，也是皇上的决定，跟她有什么关系？即便她进过一些谗言，那也跟他们母子分离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不过，她这演讲的水平不错，好多围观群众都相信了她的话，有的还抹起眼泪了呢。叶雨潇摸着下巴，翘了翘唇角。 顾清颜可没她这么好涵养，把鞭子一抽，冲上前去，直朝她的脸上招呼：“贱人，叫你胡言乱语，我打掉你的牙，看你还怎么胡诌！” 苏素彤遮住脸，一边用后背抵挡顾清颜的鞭子，一边高声尖叫：“杀人了！杀人了！颍川王妃恼羞成怒，指使自家表妹杀人了！” 颍川王妃恼羞成怒了？所以苏三小姐刚才所说的都是真的？围观群众惊讶着，议论纷纷。 看来钱宝戟说得没错，如果只是粗暴地把苏素彤等人赶走，凭着她这张胡说八道的嘴，她强行拆散他们母子的恶名，就算是坐实了。叶雨潇冷笑一声，走上前去，拦住了顾清颜，又冲围观的人群一挥手：“苏三小姐刚才是开玩笑的，大家散了吧。” 咦？颍川王妃来了？这种时候，她不是应该赶紧为自己辩解一番吗，怎么却轻轻松松地说苏三小姐是开玩笑的？围观的人群皆是一愣，没有一个人离去。 苏素彤怒瞪叶雨潇，满脸激愤：“谁说我是开玩笑的？你这个背后捅刀子的恶妇，强行拆散了我们母子，仅凭一句‘玩笑话’，就想掩饰过去？你别当大家都是傻子！” 原来颍川王妃说苏三小姐是开玩笑的，是为了掩饰她的恶行，把这事儿给掩饰过去？围观的人群面露恍然，议论声更大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41章 她是怎么做到的？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959/536402959/536403022/20210119174214/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面对围观人群的议论，叶雨潇只是一笑，指着苏素彤的头发问他们：“苏三小姐这梳的是什么头发？” “同心髻。”好些人张口答道。 “那同心髻是未婚女子梳的，还是已婚妇人梳的？”叶雨潇又问。 “自然是已婚妇人梳的。”围观人群回答着，终于明白了叶雨潇的意思，个个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苏三小姐没成亲？那她儿子是从哪里来的？” 叶雨潇冲苏素彤一笑：“就是，苏三小姐，你都没嫁人，哪儿来的儿子？” 苏素彤瞬间涨红了脸，瞪着叶雨潇，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顾清颜收起鞭子，乐得直笑。原来跟苏素彤这种人，真的不用讲道理，就连鞭子都不好使，必须得直击她的弱点。瞧，这会儿围观人群的注意力，不就全转移到苏素彤身上了么。 苏素彤瞪了叶雨潇一会儿，把牙一咬，转向了围观的人群：“我是没有成亲，孩子是已故恒王的。” 她说完，不等围观的人群有所反应，就提高了音量，大声地道：“你们别笑话我，我就问问你们，如果你们家的姑娘被当朝的皇子看上，你们会拒绝吗？你们敢拒绝吗？” 围观的人群想了一想，纷纷把原本要嘲讽讥笑她的话收了回去，默默地闭上了嘴。 苏素彤观察着他们脸上的表情，对他们这反应很是满意，紧接着又道：“我跟你们一样，虽然我是侯府的小姐，但面对皇子，也照样没有拒绝的权力，只能委身于他，给他生了儿子。” 这共情能力可真够强的，瞧那些围观群众，全都露出了“原来如此，情有可原”的表情来了。果然，即便在礼教森严的古代，“私通”和“私通”还是不一样的，关键得看那男人是谁。 叶雨潇讥笑一声，冲苏素彤招手：“走吧，跟我进宫去见皇上吧。虽然我才从宫里出来，但还是很乐意陪你再走一趟的。” 进宫？她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而是要带她进宫？叶雨潇的举动完全不在苏素彤的意料之中，让她愣住了。 “怎么，你不愿意？还是你根本不敢？”叶雨潇冲她把下巴一抬，“应该是不敢吧？因为你很清楚，让你们母子分离的人根本不是我，而是皇上。” “这事儿明明是你干的，你非但不承认，反而栽赃给皇上？”苏素彤马上回击她道，“这话要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你猜皇上会怎么对付你？”就算这些是皇上做的，皇上也肯定不愿闹到人尽皆知，一定会严惩叶雨潇的。苏素彤想着想着，心里添了几分得意。 叶雨潇却是理直气壮地道：“皇上让你们母子分离，乃是一番好意，何来我栽赃一说？” 叶雨潇说完，转向围观人群，声情并茂：“那孩子生下来就没了父亲，已经够可怜了，难道还要让他有个未婚产子的母亲，受人讥笑，被人瞧不起？皇上纯粹是为了孩子考虑，才瞒下这件事的，现在倒好，他这个自私自利的娘，敲锣打鼓地乱嚷嚷，这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苏素彤当年未婚产子，是因为当时恒王正值盛宠，还算情有可原，但今时不同往日，谁不知道恒王是因为叛国才被问斩的，那孩子有这样的身世，不被人指指点点才怪。 皇上想要刻意瞒下此事，算是对这孩子尚有怜悯之心，的确是一番好意。 如此看来，倒是这苏三小姐太不为孩子考虑了。她光想着自己要享天伦之乐，就忘了她这样的母亲是孩子的耻辱了。 围观的人都顺着这个思路，想着，议论着，冲着苏素彤指指点点。 顾清颜惊讶地发现，他们已经在无形中相信了叶雨潇的话，不再认为她是拆散苏素彤母子的元凶了。她这是怎么做到的？她得好好地盘一盘，学一学。 苏素彤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明显地慌了，冲着叶雨潇大喊：“这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怎知孩子养在我身边，就一定会被人指指点点？他还小，他离不得母亲！” “得了吧。”叶雨潇嗤了一声，“据我所知，在你坐牢的这几年里，那孩子从来就没有养在你身边过，又何来离不开一说？” 苏素彤哑口无言。 叶雨潇冲围观的人群抱了抱拳，道：“诸位，稚子无辜，无论他的父亲和母亲做过什么，都跟他没有关系。今日他母亲的事，还望诸位卖我一个面子，莫要四处乱传，给这孩子留一点体面。” 她说完，给钱宝戟使了个眼色。钱宝戟马上带人端来好几盘碎银子，开始分发给围观的人群，拜托他们怜悯孩子，莫要乱传他母亲的事。 人群拿着银子，对叶雨潇夸不绝口。 叶雨潇不但澄清了自己，还顺势拉了一波好感，把自己的名声拔到了一个新高度？？苏素彤傻眼了。 叶雨潇走到她面前，轻蔑地道：“你知道吗，这若换成以前，我才懒得跟你废话，直接一顿板子打出去了事。但现在我也是做母亲的人了，我得为我的孩子们考虑，我不在乎名声，可万一他们在乎呢？所以，我是不会允许任何人朝我身上泼脏水的，让你失望了。” 苏素彤瞪着她，咬牙切齿：“你敢说，你从来没在皇上面前讲过我的坏话？” “讲了又如何？”叶雨潇笑了一声，“你本来就是个坏人，你说的话，没有哪一句不是坏的，还怕我在人前讲？”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这就是你们交口称赞的颍川王妃，你们听听她都说了些什么，她承认她在皇上面前讲过我的坏话了！”苏素彤冲着人群大喊。 只可惜，这会儿人心全在叶雨潇那儿，更何况他们手里还拿着人家的银子，根本就没有人搭理她。 无视，无疑是对一个人最大的侮辱，苏素彤顿感尴尬，外厉内荏地骂了叶雨潇几句，拔腿跑了。 她带来的那三个地痞无赖跟着也想溜，但叶雨潇没有放过，让侍卫们摁住，当众打了一顿，才算了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42章 好毒的法子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959/536402959/536403022/20210119174214/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苏素彤气急败坏，又觉得丢人得很，埋着头一通疾走，直到她的住处，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间位于偏僻小巷的小房子，地段不算差，离御街和达官贵人的府邸都不算太远，但租金却非常便宜，因为这原本是一间茅厕，苏素彤把它租下来后，改造了一番，成了她的栖身之所。 她站在小屋子前，把那土墙想象成叶雨潇，狠狠地捶打了一番，方才推开根本没有门栓的破木门，走了进去。 她歇了没一会儿，门口出现了一主一仆两个人。 苏素彤抬头看了一眼，马上起身打招呼：“长公主！” 来人正是乌劼国长公主呼延萍，和她的贴身侍女恩慈。 呼延萍嫌恶地环顾屋内，犹豫了好半晌，方才用帕子捂住口鼻，走了进去：“这是什么味儿？怎么闻着这么臭？” 这屋子半个月前还是茅厕，地底下还埋着屎，能不臭吗？苏素彤没敢说，只殷勤地掸了掸椅子上的灰，请呼延萍来坐。 呼延萍看了看那把短了半截腿的破椅子，站着没动：“我让你办的事呢？” “办完了。”呼延萍没坐，苏素彤也就站着，态度恭敬得很。 呼延萍打量了她两眼，脸色沉了下来：“没办成？” 苏素彤连忙辩解：“我尽力了，是叶雨潇太奸狡！” “这么点小事都办不成，你哪来的脸解释？”呼延萍不耐烦地道，“我只是让你去给叶雨潇泼脏水，毁了她的名声而已，这你也能办砸？” 呼延萍发起了脾气，苏素彤不敢再继续为自己辩解，只把腰一弯：“是我思虑不周，没有准备充分，请长公主再给我一个机会。” “我看是你根本没有上心。”呼延萍冷冰冰地道，“你要搞清楚，你若想让那孩子成为你后半辈子的依靠，就必须扫清叶雨潇这个障碍。” “我知道，我知道。”苏素彤连声地道，“长公主，我现在谁都指望不上，只有您能帮我了。只要能让我过得好些，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什么都听您的。” 呼延萍环顾小屋内斑驳的墙壁，似在犹豫。好一会儿过后，她才满脸勉强的点了一下头：“行吧，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别再给我办砸了。” “长公主放心，这次我要是还不成功，就把脑袋摘下来给你。”苏素彤拍着胸脯向她保证，只差发誓赌咒了。 “我要你的脑袋有什么用？”呼延萍嫌弃了一句，招手叫她近前，隔着她掩口鼻的帕子，低声说了几句。 呼延萍交代的这事儿可真够毒的，不过苏素彤是连毒蛇都用过的人，哪会怕这个，当即应承下来，只是担忧：“长公主，要想办成这件事，首先我得有机会进宫哪。皇上如今摆明了不让明哥儿认我这个娘亲，哪会让我进宫去？” “我会让你进宫的。”呼延萍道，“你等着便是。” 她连皇上的意志都能改变？这么神通广大？怪不得敢跟叶雨潇对上。苏素彤对呼延萍佩服万分，更觉得自己跟对了人。 不过她挺奇怪，呼延萍一个外藩来的公主，跟叶雨潇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要如此害她。当然了，这缘由呼延萍自己没提，她是不会主动问的。 呼延萍跟苏素彤交代完，迫不及待地走了。这屋子里的臭味实在是让她再也受不了了，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隔天，她精心打扮过后，进了宫。皇上见到她后，眼前一亮，由衷赞叹：“长公主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人，淡妆浓抹总相宜。” 自从皇上想要纳呼延萍入宫为妃，却被呼延萍拒绝之后，对他的称赞就越来越直白露骨了。 呼延萍嫣然一笑，道：“昨日皇上为明哥儿摆酒，我没有来，实在是过意不去，所以今天特意进宫，想来看看他。我还特意给他准备了一份乌劼国的特色礼物，不知他喜不喜欢。” 美人儿想见明哥儿，皇上自然应允，马上命人把他带了来。 明哥儿虽然在宫里养了这些时，但依旧生得黑黄瘦小，半分皇家气派也无。 呼延萍蹲下身子，打量了他几眼，正愁找不出夸赞这孩子的客气话来，忽然发现他的虎口处黄不拉叽的，她连忙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来，笑道：“瞧你这小手脏的，我给你擦擦。” 皇上道：“他的手没脏，这是因为服药造成的，不碍事。” 服药？呼延萍想了起来，苏素彤告诉过她，明哥儿正是由于患病，才被皇上接进宫的。不过，因为苏素彤在牢里的时候就没有接触过这孩子，所以她也不知道明哥儿患的到底是什么病。 呼延萍心下好奇，看着明哥儿的手，问皇上道：“皇上，他得的是什么病？为什么服药后手会变色呢？” 对于明哥儿的病，皇上很谨慎，即便问的人是呼延萍，他也没有说实话，只道：“小孩子不爱吃蔬果，总是病怏怏的，颍川王妃给他开了点药，吃得久了，手脚就会变色。” 明澈医馆好像是有一种药，专门给不喜欢吃蔬果的人服用的。呼延萍就没有多想，从怀中掏出了个小匣子来。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副水晶做成的九连环。 明哥儿从来没见过这个，马上伸手摸了摸。 皇上觉得明哥儿太没规矩，出声呵斥。 呼延萍忙道：“这本来就是送给他的，皇上不必苛责。” 她说完，仰头朝外看了看，道：“皇上，今儿阳光正好，我带他到御花园里走一走，教他玩九连环如何？” 皇上有些犹豫：“朕还有政务需要处理，没有办法陪你去。” 不陪正好，如果他陪，她反倒不方便跟明哥说话了。呼延萍冲皇上一笑，开着玩笑道：“皇上没空，不陪便是。怎么，您是不放心我独自带明哥儿去耍？” 开这种玩笑，应该就是生气了吧？皇上揣摩着美人儿的心思，为自己辩解：“你最是个细心人，朕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带他去吧，但别玩太久，朕难得见你一次，不想等太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43章 他会说话了？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959/536402959/536403022/20210119174214/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皇上放心，我不带他去远处，只是就近走一走。”呼延萍笑应一声，牵起明哥儿的手，去了御花园。 时值冬季，御花园中依旧鲜花盛开，美景数不胜收。呼延萍挑了个花荫下的石凳坐了下来，以教授九连环需要安静的环境为由，让伺候明哥儿的一众宫女内侍退到了数丈远之外。 她抬头看了看，确定无人能听到她和明哥儿的对话，方才弯下腰来，问明哥儿道：“明哥儿，你可知道你是有个娘亲的？” 明哥儿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知道就好，不然她还得多费一番口舌。？呼延萍舒出一口气，接着道：“那你可知道，你的娘亲很想念你？” 明哥儿怔怔地看着她，像是听不懂。 呼延萍皱了皱眉头，三岁多的孩子，不是应该知道想念是什么意思吗？他怎么看起来呆头呆脑的？？？？？？？或许是因为在牢里呆久了，所以格外蠢些。呼延萍想了一想，道：“你知道什么是娘亲吗？娘亲就是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人。她是这个世上最爱你，把你看得最重的人了。如果有娘亲陪在你身边，你饿了，她会喂你吃饭；你渴了，她会给你倒水；你冷了，她会给你添衣；如果你病了，她会将你抱在怀里，拍着你，哄着你，安慰你。” 一番话下来，明哥儿似有触动，但依旧没有出声。 呼延萍只得又换了个说法：“每个人都有娘亲的，你如果没有，迟早会有人嘲笑你，甚至会有人欺负你。” 明哥儿歪了歪脑袋，似乎想起了他进宫后的某些遭遇，张嘴“啊”了一声。 终于有反应了！呼延萍赶紧趁热打铁：“过几天就是颍川王的庆功会，你去跟皇上说，让你娘也进宫赴会好不好？这样你就能在庆功会上见到她了。” 明哥儿呆呆愣愣的，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什么反应都没有。 这孩子真是蠢到一定的境界了。呼延萍深觉头疼，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她以为明哥儿是因为听不懂庆功会是什么，耐心地给他解释了一遍，但明哥儿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呼延萍没办法，只得对他道：“待会儿我来跟皇上说，你不必张口。当我问你的时候，你只需要点头就行了，好不好？” 明哥儿抬头看她，没有应声。 呼延萍拿起水晶九连环，冲他晃了一晃：“你看我对你这么好，特意给你送玩意儿进宫，你帮我一个忙，不是应该的吗？只要你愿意帮我，我现在就教你玩九连环。” 明哥儿盯着九连环，点了点头。 总算是愿意了，太不容易了！呼延萍拍了拍胸口，教明哥儿解起了九连环。 没想到，明哥儿这孩子看着呆呆笨笨，玩起九连环来却颇有天赋，她才教了一遍基本规则，他就能独自解开了。 难道这人蠢到了极限，就会在某个方面格外擅长？呼延萍讶异片刻，牵起了明哥儿的手：“好了，现在我教会你九连环了，咱们该去见皇上了。你可还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话？” 明哥儿点了点头。 不错，记得就好。呼延萍牵着他，去了御书房。 皇上从一堆奏折中抬起头来，有些不满：“怎么去了这么久，让朕好等。” 呼延萍笑道：“皇上休恼，我也没想到，明哥儿这孩子与我这么投缘，拉着我讲了好些心里话。” “明哥儿跟你讲心里话？！”皇上满脸诧异，把手中的笔都放了下来。？？？？？？怎么，明哥儿就不能跟她讲心里话吗？皇上的反应怎么这么大？呼延萍疑惑着，道：“对，明哥儿跟我说，他想娘亲了，想趁着过几天的庆功宴，让他的娘亲进宫来见一见他。” “明哥儿真是这么对你说的？”皇上盯着她道。 呼延萍总觉得皇上的反应有点不对，但到底是哪儿不对她又说不上来，只得照着她的原定计划继续朝下说：“明哥儿真就这样跟我说的，不信皇上你问他。” 呼延萍说着，晃了晃明哥儿的小手：“是不是你跟我说，想趁着过几天的庆功会，让你娘亲进宫来的？” 明哥儿点了点头。 皇上再一次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来。 呼延萍心中疑惑更甚，忍不住问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皇上看了她一会儿，摇了摇头：“没什么，朕是惊讶，明哥儿竟跟你如此投缘。那你以后可得抽点空，多进宫来看他。” “只要皇上允许，我自然是愿意的。”呼延萍说着，冲皇上妩媚一笑。 皇上似被这笑容摄去了魂魄，怔了好一会儿才道：“既然明哥儿想见他的娘亲，那朕准了。庆功宴那天，朕会派人接他母亲进宫。” 呼延萍笑着推明哥儿：“皇上答应你了，你还不赶紧谢皇上。” 明哥儿上前两步，给皇上作了个四不像的揖。 皇上看着明哥儿这样子，笑不出来，很快让人带他下去了。 呼延萍目的已经达成，自然不会再久留，很快假借皇上政务繁忙，不便多做打扰为由，告退出宫去了。 她刚离去，魏公公就抱着拂尘，走到皇上身边，诧异问道：“皇上，明哥儿会说话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明哥儿至今不会说话，皇上派了很多人教他，但他至今连“皇上”这个词儿都不会说，此事都已经成为皇上的心病了。 一个连单个的词都不会说的孩子，怎会告诉呼延萍，他想要在庆功会这天让苏素彤进宫来看他的？皇上压根不信，所以刚才的反应才那么大。 皇上微抬下颌，示意魏公公：“去把伺候明哥儿的人叫来问问。” 魏公公马上把刚才跟着明哥儿去御花园的宫女内侍叫了来，问他们道：“方才在御花园里，明哥儿跟乌劼长公主说什么了？” 宫女内侍们个个摇头，称当时他们离得远，而明哥儿又正好背对着他们，他们什么都没有看见，也什么都没有听见，但他们看见乌劼长公主的嘴一直在动，应该跟明哥儿说了不少的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44章 我不甘心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3992/513723992/536184027/20210106155117/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这……魏公公看向了皇上，大着胆子道：“皇上，让苏三小姐进宫赴会，只怕是乌劼长公主的意思。且不说明哥儿不会讲话，就算他突然开了窍，会说话了，又哪知道庆功会是什么。” 皇上拿起御案上的毛笔，掂了一掂，道：“乌劼长公主许是觉得明哥儿可怜，所以才这样做。她既是一番好心，咱们就不要多做追究了。” 让明哥儿和苏素彤断绝关系，明明是皇上自己的决定，却因为呼延萍的几句话就改变了主意。皇上这是不是有点太区别对待了？魏公公腹诽着，但没敢说出口。 呼延萍回到含光馆，恩慈伺候她换了件舒适的家常衣裳，再给她上了一盏茶。 呼延萍啜了一口热茶，对恩慈道：“去把我梳妆匣子暗格里的油纸包拿来，送去给苏素彤。” 恩慈吃了一惊：“长公主，您不是说了暂时收手，要换个法子去恶心颍川王妃吗？” 呼延萍看着茶盏里的茶水，道：“若能弄死她，自然更好，就用不着我再去恶心她了。” “长公主！”恩慈力劝，“在庆功宴上对颍川王妃下手，风险太高，要不您再仔细考虑一下？奴婢知道，您是想要借苏三小姐的手。但咱们跟苏三小姐算不上熟识，谁知道她的嘴严不严？万一她让颍川王妃发现，几番受刑就把您给供出来了，怎么办？” “此次计划周全巧妙，她不会被发现的。”呼延萍格外地自信。 恩慈还要再劝，呼延萍抬手制止了她：“叶雨潇把我害得太惨了，若不让我再试一次，我不甘心。” 恩慈只得闭了嘴，去给苏素彤送油纸包了。 颍川王府，后宅。好几个裁缝绣娘伺候在宴息处，等着给酉哥儿和辰哥儿的衣裳改尺寸。 顾清颜扯了扯酉哥儿的袖子，对叶雨潇道：“他们才这么点儿大，又站不起来，衣裳稍微大点儿又有什么关系，何必要改？” 叶雨潇冲坐着喝茶的欧阳晟努了努嘴：“这是你表姐夫的主意，你问他去。” 欧阳晟吹了吹茶水上的浮末，道：“这是我儿第一次进宫，自然要穿得合体些，不然岂不是让赴会的人笑话？” 顾清颜一愣：“酉哥儿和辰哥儿也要去庆功宴？” 叶雨潇点了点头，道：“皇上说了，这是他们老子的庆功宴，他们自然该去凑凑热闹。到时明哥儿和淑妃养的小皇子都会来。” 原来如此，那是该打扮起来。顾清颜接过酉哥儿，让裁缝给他量尺寸去了。 庆功宴这天，保和殿殿门大开，王公重臣齐聚，庆贺欧阳晟在乌劼国打了胜仗，助得左山公呼延牧成功登上了王位。 今次欧阳晟是主角，先行了一步。叶雨潇在顾清颜的陪伴下，带着两个孩子和他们的乳娘垫后，到了保和殿。 魏公公亲自来接，小声地提醒叶雨潇：“王妃，今儿苏三小姐也会来，我听说她前不久到颍川王府闹过事，您可得提防着点。” 苏素彤？？叶雨潇愣了愣神：“皇上不是不许她进宫吗？” “是明哥儿想念母亲，去求了皇上。”魏公公解释道。 明哥儿？叶雨潇更愣了：“明哥儿会说话了？” 魏公公意味深长地一笑：“是乌劼长公主告诉皇上，明哥儿想念母亲，希望母亲能趁着庆功会的机会，进宫来见一见他的。” 呼延萍？她是什么时候跟苏素彤搭上线的？那天苏素彤跑到巷子口闹事，背后推手是否就是呼延萍？叶雨潇眸色一沉：“多谢公公提醒。” 魏公公小声问道：“乌劼长公主为何要帮苏三小姐？这缘由，王妃可知道？” 叶雨潇想了想，把呼延萍和呼延谷、呼延牧的真实关系，讲给了魏公公听。 原来呼延萍恨着叶雨潇？魏公公恍然大悟：“王妃，那您今儿更得留心，当心苏三小姐和乌劼长公主联手害你。” 魏公公在宫里浸.淫多年，警觉性远高于常人，他才不信呼延萍会平白无故帮苏素彤，这其中一定有某种交易。 叶雨潇再次谢过魏公公，又叮嘱了顾清颜和乳娘们几句，方才继续朝前走。 他们一行刚迈上台阶，迎面走来了呼延萍。 呼延萍今儿打扮得普通平常，任谁见了都会夸她一句懂事，没有盛装打扮去抢叶雨潇的风头。 她和迦丽公主同为外藩公主，性格却完全不一样，迦丽公主脾气暴躁，什么都露在脸上，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人。但呼延萍却无论何时何地都温柔和善，优雅得体，若非背后对她另有了解，她大概直到现在，都不会相信她在恨着她，背后做了那么多坏事吧？ 叶雨潇感慨着，上前亲亲热热地挽住了呼延萍的手：“阿萍来得比我还早。” 呼延萍笑着道：“叶姐姐今日是主角，自然得压轴。” “我哪是什么主角，仗又不是我打的。”叶雨潇笑吟吟地道，“说起来，我还没有正式恭贺过你，左山公喜登王位，妹妹的身份地位也要水涨船高了。” 呼延牧篡位，呼延谷惨死，正是她心中之痛，何来恭贺一说？可今天是乌劼大胜的庆功宴，人人见了她都会来这么一句，跟一把把刀子朝她的心窝上捅似的。呼延萍掐着自己的手心，勉强笑道：“都是欧阳姐夫的功劳。” 怎么，很难受？她难受，她这心里也就舒坦点了。叶雨潇欣赏着呼延萍细微的表情变化，露出了舒心的笑容：“阿萍，你亲哥哥即位，可是大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跟他道恭贺？我可以派人送你。” 让她回国跟呼延牧道恭喜？？她恨透了这个人，这声恭喜如何说得出口？再说她背后捣鬼的事万一露出马脚，让他发现蛛丝马迹，肯定是死路一条。呼延萍生怕叶雨潇一时兴起，去跟皇上建议送她回国，连忙扯谎：“我哥哥给我来信了，叫我安心在熙朝待着，觅个好夫婿，不必急着回国。” “哦？你打算就在熙朝成家？那我回头给你嫂子写信的时候，得跟她好好商量一下，帮你寻个好婆家。”叶雨潇笑着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45章 高，实在是高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3992/513723992/536184027/20210106155117/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不知是不是错觉，呼延萍总觉得叶雨潇今天的每一句话，都让她胆战心惊。她不敢再继续聊下去，胡乱寻了个借口，先一步进殿去了。 顾清颜看着呼延萍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冲叶雨潇竖起了大拇指：“表姐，你是怎么做到明明心里对她恨之入骨，表面却不但不动声色，反而能和她谈笑风生的？你看我，刚才压根儿就不敢出声，生怕一张口，就把她骂了个狗血喷头。” 叶雨潇瞥了她一眼：“你连这点儿城府都没有，还想去打仗呢？” 打仗跟城府有什么关系？她会冲锋陷阵不就行了？顾清颜不以为然。 今天欧阳晟是绝对的主角，叶雨潇这个主角家属自然也就成了香馍馍，她们一进殿，就被人围了起来，道贺声，恭维声，不绝于耳。 这么多人，叶雨潇担心吵着挤着了孩子们，便让顾清颜和乳娘带着他们先到旁边歇着去了，自己则留下来应酬。 待得她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打发走了这些人，去找顾清颜和孩子们时，却发现席位上只有抱着孩子的乳娘们，而顾清颜不见了踪影。 她去哪儿了？叶雨潇向乳娘询问。两名乳娘抬起手，齐齐指向了不远处的一架大屏风。 顾清颜躲到屏风后去了？这是在做什么？叶雨潇好奇走过去，探头一看，只见屏风后除了顾清颜，还挤了好些人，有魏国公府的大小姐孟丽英、延安伯府的二小姐邱淑臻……全是些熟面孔。 她们把顾清颜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阴阳怪气的，说得正热闹。 “清颜没出阁的时候，就我行我素的，没想到嫁了人，胆子更大了，连孩子都敢不给夫君生。” “她不生孩子，是为了上战场去打仗！” “她这是眼见得平南王府失势，想要凭一己之力撑起娘家的门户吗？” “平南王府的门户需要她来撑？那不是还有颍川王妃吗？” “颍川王妃到底只是平南王府的表小姐，她又不姓顾，名不正，言不顺哪。” “清颜胆子这么大，就不怕被鲁王给休了？平南王府要是少了这样一门好姻亲，日子只怕就更难过了。” “她是立志要当女将军的人，哪会怕被休？她要是被休回家，不正好顶天立地地撑起平南王府的门户吗？” “对对对，女将军是不会怕被休的。” 她们拿帕子掩着嘴，笑得东倒西歪。 这几个人胆子这么大，敢当着顾清颜的面嘲讽她，就不怕被打吗？叶雨潇十分惊讶。 她正想着，就见顾清颜从袖子里抽出了她的长鞭来。 但还没等顾清颜把鞭子甩开，邱淑臻便道：“你这是想动粗？你不怕皇上知道后，迁怒于平南王府？我劝你可得仔细想清楚了，如今的平南王府可受不起皇上的雷霆之怒。” 顾清颜犹豫了。平南王府在权势鼎盛之时，结下的仇家不少，如今正想方设法地挑他们的毛病呢。她若在这庆功宴上动了鞭子，一定会有很多人跳出来弹劾平南王的，到时候即便有颍川王府顶着也没用。 叶雨潇看着顾清颜缩回去的手，好一阵心疼。她曾是多么肆意的姑娘，如今却束手束脚起来了。她不肯给章诚轩生孩子，她也不赞同，她也很恼火，恨不得一顿鞭子把她打醒，但他们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几个外人来指手画脚、冷嘲热讽了？ 顾清颜这鞭子下不去，那就让她来代劳好了。叶雨潇把袖子一撸，裙子一提，就要迈进屏风后头去。 但还没等她动脚，便见有一道黑影唰地一下越过她，直奔屏风后的顾清颜去了。随即，长鞭扬起，啪啪啪地几声过后，刚才讥讽顾清颜的几个女人的发髻全被打散，头上的首饰叮叮当当掉了一地，让她们瞬间成了披头散发的疯婆子。 这顶着一头的乱发，比被抽出几道鞭痕更丢脸，邱淑臻等人猛地捂住了脸，尖叫声连连。 叶雨潇大感快意，抬头朝顾清颜望去，才知道刚才是章诚轩握住她的手，拿鞭子抽散了那几个女人的头发。 不愧是领兵上阵对过敌的大将军，手段真是“毒辣”，不但让邱淑臻等人丢了脸，而且还堵住了她们去告状的路——皇上总不至于就因为顾清颜打散了她们的头发，便迁怒于平南王府吧？那这也太小题大做了。 高，实在是高！叶雨潇由衷地佩服，冲章诚轩竖了竖大拇指。 邱淑臻等人的尖叫声吸引了殿中的宾客，纷纷朝屏风这边围拢过来。叶雨潇冲顾清颜眨了眨眼，先一步溜了。 顾清颜别别扭扭地去掰章诚轩的手：“我惹出来的事，算我的，你先走吧。” 章诚轩手上加了点劲儿，攥着她的手，把她拽到了她的席位上，再摁着她的肩膀，强迫她坐了下去。 顾清颜下意识地要起身，章诚轩低声喝道：“坐好！” 顾清颜期期艾艾地道：“她们被弄成这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待会儿皇上就要来了……” 章诚轩冷着脸道：“女人的本分你不尽，倒想着抢男人的活儿。” 女人的本分，是指生孩子吗？男人的活儿又是什么？他是不是在怨她刚才太冲动？可刚才是他握着她的手把鞭子抽出去的，这跟她没关系吧？ 还有，邱淑臻那几个女人出了这么大的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吧？她们待会儿会在皇上面前怎样告她的状呢？会不会牵连到平南王府？ 顾清颜患得患失地胡思乱想着，坐立难安。 可是，直到皇上现身，讲过了祝词，又喝过了一轮的酒，也没见邱淑臻那几个女人上前告状。 她忐忑着，朝隔壁桌的叶雨潇探过身去，小声地问：“表姐，刚才屏风后的事你看见了吧？邱淑臻她们怎么没去找皇上告状？” 叶雨潇戳了戳她的额头：“我看你是闲得太久，脑子钝了，人变傻了。邱淑臻她们之所以敢当着你的面嘲讽你，不单是因为平南王府失势，更因为你跟章诚轩吵了架，夫妻离了心。她们断定章诚轩不会维护你，才敢那般嚣张的。” “如今章诚轩替你出了头，她们明白了章诚轩还是护着你的，哪还敢去找皇上告状？再说了，她们就算去告，又能告出什么花样来？你是破了她们的相，还是打断了她们的腿？打散头发这种小事，皇上会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46章 偏见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587/511841587/511841609/20201025210057/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把道理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顾清颜仔细想了一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终于松了口气。她偷偷地朝章诚轩那边瞄了瞄，小声地问叶雨潇：“表姐，你是说，刚才章诚轩是特意去为我出头的？他在护着我？” 叶雨潇朝天翻了个白眼：“顾清颜，我是真心诚意地建议你，不要想着去上战场打仗了。就凭你现在的脑力，就算去了，也只能添乱。你还是老实在家呆着，准备生孩子吧。我怕再这样拖几年，你连生孩子的智商都没有了。” 这是她亲表姐吗，这样怼她？顾清颜噘起了嘴。 叶雨潇朝章诚轩努了努嘴，问她道：“待会儿庆功宴结束后，你是跟我去颍川王府，还是跟他回家？” 顾清颜偷看了章诚轩一眼，道：“我跟他回去吧，毕竟刚才承了他的情。” 愿意回去了？这是做出生孩子的决定了？看来章诚轩今天这一出手，收获非凡哪。叶雨潇端起酒杯，抿了口酒，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顾清颜又凑了过来，撞了撞叶雨潇的胳膊：“表姐，你看，苏素彤真的来了。” 叶雨潇抬起头，顺着她所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是穿着一身粗布衣裙的苏素彤。 她大概是嫌自己这身衣裳太寒酸，不想让人看见，埋着头跟在领路的宫女后面，把脚步迈得飞快。 顾清颜直起身子望了望：“她这是去哪儿？偷偷去看明哥儿吗？” 叶雨潇道：“管她去哪，只要不上我们这儿来就行。” 顾清颜想起魏公公提醒叶雨潇的话，点了点头：“对，只要她不上我们这儿来，就祸害不到我们。” 一时淑妃带着乳娘和小皇子过来，笑容满面地跟叶雨潇打招呼。 淑妃虽然位列妃位，但却是个娘家没什么背景的人，平时很是低调，几乎不跟人来往。即便她现在抚育着小皇子，但也保持着，以往的做派，今儿要不是叶雨潇带了孩子来，她估计都不会跟她多说一句话。 叶雨潇站起身来，给淑妃行礼。 淑妃笑着问道：“王妃的两位小公子在哪儿呢？快抱来给我们看看。” 叶雨潇朝后招了招手，乳娘们把两个孩子抱了过来。 淑妃就着乳娘的手，看了看孩子，夸道：“长得可真好。”又问：“哪个是酉哥儿，哪个是辰哥儿？” 叶雨潇指给她看：“瘦点儿的这个是哥哥，酉哥儿；胖点儿的那个是弟弟，辰哥儿。” 淑妃道：“好像但凡双生子，都是生在前头的那个个头瘦小些。” “对，娘娘说的没错。”叶雨潇笑道。 淑妃从乳娘手里接过了小皇子，抱着他看酉哥儿和辰哥儿：“瑞儿，你瞧，？他们兄弟俩比你小不了多少，等你们再大些，就可以在一起玩儿了。” 淑妃正说着，忽然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她“哎哟”一声，抱紧了小皇子，朝后看去，原来却是明哥儿。 淑妃当即皱起了眉头：“明哥儿，你撞到了本宫不要紧，但本宫正抱着你小皇叔呢，要是本宫被你这一撞，把你小皇叔摔到了地上，可怎么办才好？” 明哥儿仰头看着她，手足无措。 淑妃见他这样，更不高兴了：“伺候你的宫女太监呢？怎么就任由你这样乱跑？” 明哥似乎被吓到了，躲到了叶雨潇身后。 叶雨潇很有点惊讶，她没想到低调的淑妃脾气并不太好。不过，明哥儿撞人，的确是他有错在先，淑妃发脾气也无可厚非。 至于这个孩子是故意撞人，还是不小心撞人的，她无法判断。虽然明哥儿是她的小病人，但她对他的性格并不算太了解。再加上他现在生活在宫里，皇家的孩子，都不能以常人的心性来推断。 她想了一想，把明哥儿从身后拉了出来，指着淑妃对他道：“你刚才撞着了淑妃娘娘，该向她道歉。” 明哥儿点了点头，给淑妃做了个揖。 淑妃满脸嫌弃：“是谁教这孩子行礼的，乱七八糟。” 叶雨潇看了淑妃一眼，心道这皇上的女人怎么就没有一个讨喜的，难道是因为在宫里关久了，心理全都出毛病了？她要不要拓展一下明澈医馆的业务，给她们定期做做心理辅导？ ？明哥儿道完歉，却不见淑妃原谅他，又手足无措了起来。 叶雨潇弯下腰，拍了拍他的小肩膀，给他解围：“明哥儿，你要不要看看我家的酉哥儿和辰哥儿？” 明哥儿面露感激，重重地点了点头。 叶雨潇看着他感激的眼神，忽然觉得，他虽然不会说话，但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也是，他在地牢那样的地方长到这么大，见识过的人间冷暖只怕比她都多，怎么可能是个懵懂无知的孩子？ 她轻轻地推了明哥儿一把，把他推到了乳娘跟前。 两名乳娘马上蹲下身，把酉哥儿和辰哥儿抱给他看。 淑妃看着着明哥儿撇了撇嘴，把叶雨潇拉到了一旁：“颍川王妃，本宫都还记得他的母亲当年是如何害你的，你怎么却对他这般友善？” 叶雨潇道：“一码归一码，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又如何，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淑妃说着，朝明哥儿刚才跑过来的方向努了努嘴，“刚才他母亲进宫看他来了，你可有瞧见？他母亲那样的人，一肚子坏水，还不知道刚才教唆了他什么呢。他刚才撞本宫的那一下，说不准就是他母亲教的。” 说实话，因为恒王与苏素彤的关系，她对明哥儿这孩子的确没有天然的好感，但这孩子又没有害她，难道她连基本的友善也不给，非得对他恶语相向？那是不是也太过分了？叶雨潇正无语，这时候伺候明哥儿的宫女内侍找了过来，明哥儿冲叶雨潇挥挥手，跟着他们走了。 淑妃顿时又不高兴了：“你看看这孩子，太没规矩了，本宫怎么说也算是他的长辈，他竟连告退的礼都不知道行一个。” 淑妃这不是脾气不好，而是对明哥儿有偏见吧？叶雨潇觉得这个话题她跟淑妃是聊不下去的，连忙换了一个：“娘娘把小皇子养得可真好，白白净净的，看着健康又聪明。”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47章 中毒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587/511841587/511841609/20201025210057/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淑妃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把小皇子养在了膝下，自是愿意聊跟他有关的话题，当即忘掉了明哥儿，热络地与叶雨潇从小皇子的衣食住行聊到了启蒙念书，再从小皇子的性格品行，聊到了他长大成人后的娶妻生子。 两人正聊着，忽然听见乳娘们齐声大喊：“酉哥儿/辰哥儿这是怎么了？！” 叶雨潇心头一紧，赶紧奔到两个孩子跟前。 襁褓中，酉哥儿和辰哥儿面色发青，双双口吐白沫。 叶雨潇大惊失色，一面翻开两个孩子的眼皮，查看他们的情况，一面问两个乳娘：“他们刚才做什么了？” 酉哥儿的乳娘吕氏道：“两个哥儿都不曾做什么，连奶都没吃，我们正准备哄他们睡觉呢，忽然就这样了。” 淑妃凑过来看了看，问叶雨潇：“他们这是怎么了？” 叶雨潇掰开两个孩子的嘴，看了看舌头，道：“恐怕是中毒了。” 中毒了？淑妃高声叫了起来：“肯定是明哥儿干的，刚才只有明哥儿跟他们玩过！快，快去把明哥儿抓过来！” 如今后宫之中，除了冷宫的丽妃，就只有淑妃膝下有小皇子，她的话，自然是有人听的，宫女内侍们一路小跑着，去拿明哥儿了。 真是明哥儿干的？叶雨潇这会儿顾不上去查凶手，只忙着扬声大喊：“生理盐水！婴儿用的胃管！大号注射器！我要这几样东西，快去太医院拿来给我！” 事发突然，两个孩子又无声无息，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地朝这边看着。 魏公公当先反应过来，要派小太监去太医院，欧阳晟嫌他们走路太慢，施展轻功，一路飞檐走壁，把叶雨潇要的东西取了来。 直到他把生理盐水、小号胃管和大号注射器交到了叶雨潇手里，才得空看到了两个孩子口吐白沫的样子，顿时心疼入骨，又火冒三丈：“这是谁干的？！等本王把他揪出来，一定乱棒打死！” 顾清颜和章诚轩也赶了过来，一个问叶雨潇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另一个则问欧阳晟是否需要他协助追查元凶。 这时宫女内侍们已经把明哥儿带了过来，淑妃把他一指，对欧阳晟和章诚轩道：“毒害酉哥儿和辰哥儿的元凶不就是他吗，还有什么好查的？你们赶紧搜一搜他的身，说不准毒药还在。” 明哥儿看着欧阳晟和章诚轩，一脸茫然。 此时欧阳晟可顾不上那么多，拎起他就去了偏殿。 明哥儿到底是皇家血脉，章诚轩担心皇上不高兴，赶紧去跟上首的皇上说了一声。 众目睽睽之下，指认明哥儿的人又是淑妃，皇上即便心里不高兴，也不好反对，只好把魏公公也派去了偏殿，让他仔细地看着，莫要让欧阳晟冤枉了明哥儿。 叶雨潇这边，正忙着给两个孩子洗胃。她让顾清颜帮忙，把食案清空，再把酉哥儿和辰哥儿放了上去。 两个孩子都需要赶紧洗胃，她一个人可忙不过来，还好今天戴佩兰和春晓都陪着各自的夫君来参加庆功宴了，此时就在保和殿上。她们不等叶雨潇喊帮忙，就主动跑了过来，洗手消毒，娴熟地拿起胃管，经由酉哥儿的鼻腔，插进了他的胃里。 叶雨潇与她们同步，把胃管插进辰哥儿的胃里，再用注射器把生理盐水注进了胃管，给他洗胃。 洗过胃后，酉哥儿和辰哥儿的症状都有缓解，不再口吐白沫，但两人的脸依旧呈紫青色，精神也很不好。 由于身体不舒服，两个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叶雨潇听得肝肠寸断，恨不得能替他们去中毒。 春晓按了按酉哥儿和辰哥儿的肚子，又摸了摸他们的掌心，对叶雨潇道：“王妃，他们的毒还没解，看来光洗胃没用，您赶紧派人去请谭神医吧。” 明澈医馆的大夫固然医术高明，但擅长的都是正常病症的治疗，若是碰上非正常的中毒，还得谭十召。 叶雨潇点点头，把这事儿委托给了章诚轩。 章诚轩施展轻功出宫，很快把谭十召带到了叶雨潇面前。 谭十召检查了一下两个孩子的情况，又让人把他们刚才的呕吐物端过来，闻了一闻，道：“这应该是莹草。” “莹草？”叶雨潇一愣，“莹草是什么？我从未听说过。” 谭十召道：“咱们大熙没有这种东西，你没听说过很正常。莹草的汁水有毒，不管是误服、嗅闻或是皮肤接触到，都会中毒。” “你刚才不就闻了么，怎么没中毒？”叶雨潇指了指盆子里的呕吐物。 “呕吐物里的莹草汁水量有限，是不足以让成人中毒的。”谭十召道，“但酉哥儿和辰哥儿才三个月，哪怕只一滴，就能让他们中毒了。” 谭十召说完，又催她道：“你赶紧去查元凶，这莹草毒，必须由莹草花来解，咱们大熙没有这些东西，只能先把元凶找出来，再逼问他解药的下落。” 元凶，元凶……叶雨潇把头一抬：“快叫颍川王把明哥儿带来！” “快去，快去，带明哥儿！”淑妃也跟着一叠声地喊。 内侍宫女们一通狂奔，很快，欧阳晟就拎着明哥儿过来了。 他把明哥儿推到叶雨潇面前，又是生气，又是无奈：“这孩子不会说话，什么也问不出来。” 不会说话没事儿，现在有谭十召了。叶雨潇抓起一块帕子，递给了谭十召：“师傅，你快闻闻他身上是否有莹草味儿。” 谭十召把手一摆：“用不着帕子垫手，就算他身上有莹草汁，连他这个孩子都没事儿，能让我中毒？” 他说着，弯腰凑近明哥儿，大致地闻了一闻，随手，抓起他的双手，仔细地嗅了一嗅，肯定地道：“是他，他两只手的掌心和手指头上，都抹了一层莹草汁。” “你看，你看，本宫没说错吧，元凶就是他！肯定是他刚才趁着逗弄酉哥儿和明哥儿，把莹草汁抹到了他们身上，才让他们中了毒！”淑妃叫了起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41章 她是怎么做到的？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587/511841587/511841609/20201025210057/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面对围观人群的议论，叶雨潇只是一笑，指着苏素彤的头发问他们：“苏三小姐这梳的是什么头发？” “同心髻。”好些人张口答道。 “那同心髻是未婚女子梳的，还是已婚妇人梳的？”叶雨潇又问。 “自然是已婚妇人梳的。”围观人群回答着，终于明白了叶雨潇的意思，个个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苏三小姐没成亲？那她儿子是从哪里来的？” 叶雨潇冲苏素彤一笑：“就是，苏三小姐，你都没嫁人，哪儿来的儿子？” 苏素彤瞬间涨红了脸，瞪着叶雨潇，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顾清颜收起鞭子，乐得直笑。原来跟苏素彤这种人，真的不用讲道理，就连鞭子都不好使，必须得直击她的弱点。瞧，这会儿围观人群的注意力，不就全转移到苏素彤身上了么。 苏素彤瞪了叶雨潇一会儿，把牙一咬，转向了围观的人群：“我是没有成亲，孩子是已故恒王的。” 她说完，不等围观的人群有所反应，就提高了音量，大声地道：“你们别笑话我，我就问问你们，如果你们家的姑娘被当朝的皇子看上，你们会拒绝吗？你们敢拒绝吗？” 围观的人群想了一想，纷纷把原本要嘲讽讥笑她的话收了回去，默默地闭上了嘴。 苏素彤观察着他们脸上的表情，对他们这反应很是满意，紧接着又道：“我跟你们一样，虽然我是侯府的小姐，但面对皇子，也照样没有拒绝的权力，只能委身于他，给他生了儿子。” 这共情能力可真够强的，瞧那些围观群众，全都露出了“原来如此，情有可原”的表情来了。果然，即便在礼教森严的古代，“私通”和“私通”还是不一样的，关键得看那男人是谁。 叶雨潇讥笑一声，冲苏素彤招手：“走吧，跟我进宫去见皇上吧。虽然我才从宫里出来，但还是很乐意陪你再走一趟的。” 进宫？她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而是要带她进宫？叶雨潇的举动完全不在苏素彤的意料之中，让她愣住了。 “怎么，你不愿意？还是你根本不敢？”叶雨潇冲她把下巴一抬，“应该是不敢吧？因为你很清楚，让你们母子分离的人根本不是我，而是皇上。” “这事儿明明是你干的，你非但不承认，反而栽赃给皇上？”苏素彤马上回击她道，“这话要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你猜皇上会怎么对付你？”就算这些是皇上做的，皇上也肯定不愿闹到人尽皆知，一定会严惩叶雨潇的。苏素彤想着想着，心里添了几分得意。 叶雨潇却是理直气壮地道：“皇上让你们母子分离，乃是一番好意，何来我栽赃一说？” 叶雨潇说完，转向围观人群，声情并茂：“那孩子生下来就没了父亲，已经够可怜了，难道还要让他有个未婚产子的母亲，受人讥笑，被人瞧不起？皇上纯粹是为了孩子考虑，才瞒下这件事的，现在倒好，他这个自私自利的娘，敲锣打鼓地乱嚷嚷，这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苏素彤当年未婚产子，是因为当时恒王正值盛宠，还算情有可原，但今时不同往日，谁不知道恒王是因为叛国才被问斩的，那孩子有这样的身世，不被人指指点点才怪。 皇上想要刻意瞒下此事，算是对这孩子尚有怜悯之心，的确是一番好意。 如此看来，倒是这苏三小姐太不为孩子考虑了。她光想着自己要享天伦之乐，就忘了她这样的母亲是孩子的耻辱了。 围观的人都顺着这个思路，想着，议论着，冲着苏素彤指指点点。 顾清颜惊讶地发现，他们已经在无形中相信了叶雨潇的话，不再认为她是拆散苏素彤母子的元凶了。她这是怎么做到的？她得好好地盘一盘，学一学。 苏素彤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明显地慌了，冲着叶雨潇大喊：“这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怎知孩子养在我身边，就一定会被人指指点点？他还小，他离不得母亲！” “得了吧。”叶雨潇嗤了一声，“据我所知，在你坐牢的这几年里，那孩子从来就没有养在你身边过，又何来离不开一说？” 苏素彤哑口无言。 叶雨潇冲围观的人群抱了抱拳，道：“诸位，稚子无辜，无论他的父亲和母亲做过什么，都跟他没有关系。今日他母亲的事，还望诸位卖我一个面子，莫要四处乱传，给这孩子留一点体面。” 她说完，给钱宝戟使了个眼色。钱宝戟马上带人端来好几盘碎银子，开始分发给围观的人群，拜托他们怜悯孩子，莫要乱传他母亲的事。 人群拿着银子，对叶雨潇夸不绝口。 叶雨潇不但澄清了自己，还顺势拉了一波好感，把自己的名声拔到了一个新高度？？苏素彤傻眼了。 叶雨潇走到她面前，轻蔑地道：“你知道吗，这若换成以前，我才懒得跟你废话，直接一顿板子打出去了事。但现在我也是做母亲的人了，我得为我的孩子们考虑，我不在乎名声，可万一他们在乎呢？所以，我是不会允许任何人朝我身上泼脏水的，让你失望了。” 苏素彤瞪着她，咬牙切齿：“你敢说，你从来没在皇上面前讲过我的坏话？” “讲了又如何？”叶雨潇笑了一声，“你本来就是个坏人，你说的话，没有哪一句不是坏的，还怕我在人前讲？”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这就是你们交口称赞的颍川王妃，你们听听她都说了些什么，她承认她在皇上面前讲过我的坏话了！”苏素彤冲着人群大喊。 只可惜，这会儿人心全在叶雨潇那儿，更何况他们手里还拿着人家的银子，根本就没有人搭理她。 无视，无疑是对一个人最大的侮辱，苏素彤顿感尴尬，外厉内荏地骂了叶雨潇几句，拔腿跑了。 她带来的那三个地痞无赖跟着也想溜，但叶雨潇没有放过，让侍卫们摁住，当众打了一顿，才算了事。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42章 好毒的法子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587/511841587/511841609/20201025210057/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苏素彤气急败坏，又觉得丢人得很，埋着头一通疾走，直到她的住处，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间位于偏僻小巷的小房子，地段不算差，离御街和达官贵人的府邸都不算太远，但租金却非常便宜，因为这原本是一间茅厕，苏素彤把它租下来后，改造了一番，成了她的栖身之所。 她站在小屋子前，把那土墙想象成叶雨潇，狠狠地捶打了一番，方才推开根本没有门栓的破木门，走了进去。 她歇了没一会儿，门口出现了一主一仆两个人。 苏素彤抬头看了一眼，马上起身打招呼：“长公主！” 来人正是乌劼国长公主呼延萍，和她的贴身侍女恩慈。 呼延萍嫌恶地环顾屋内，犹豫了好半晌，方才用帕子捂住口鼻，走了进去：“这是什么味儿？怎么闻着这么臭？” 这屋子半个月前还是茅厕，地底下还埋着屎，能不臭吗？苏素彤没敢说，只殷勤地掸了掸椅子上的灰，请呼延萍来坐。 呼延萍看了看那把短了半截腿的破椅子，站着没动：“我让你办的事呢？” “办完了。”呼延萍没坐，苏素彤也就站着，态度恭敬得很。 呼延萍打量了她两眼，脸色沉了下来：“没办成？” 苏素彤连忙辩解：“我尽力了，是叶雨潇太奸狡！” “这么点小事都办不成，你哪来的脸解释？”呼延萍不耐烦地道，“我只是让你去给叶雨潇泼脏水，毁了她的名声而已，这你也能办砸？” 呼延萍发起了脾气，苏素彤不敢再继续为自己辩解，只把腰一弯：“是我思虑不周，没有准备充分，请长公主再给我一个机会。” “我看是你根本没有上心。”呼延萍冷冰冰地道，“你要搞清楚，你若想让那孩子成为你后半辈子的依靠，就必须扫清叶雨潇这个障碍。” “我知道，我知道。”苏素彤连声地道，“长公主，我现在谁都指望不上，只有您能帮我了。只要能让我过得好些，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什么都听您的。” 呼延萍环顾小屋内斑驳的墙壁，似在犹豫。好一会儿过后，她才满脸勉强的点了一下头：“行吧，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别再给我办砸了。” “长公主放心，这次我要是还不成功，就把脑袋摘下来给你。”苏素彤拍着胸脯向她保证，只差发誓赌咒了。 “我要你的脑袋有什么用？”呼延萍嫌弃了一句，招手叫她近前，隔着她掩口鼻的帕子，低声说了几句。 呼延萍交代的这事儿可真够毒的，不过苏素彤是连毒蛇都用过的人，哪会怕这个，当即应承下来，只是担忧：“长公主，要想办成这件事，首先我得有机会进宫哪。皇上如今摆明了不让明哥儿认我这个娘亲，哪会让我进宫去？” “我会让你进宫的。”呼延萍道，“你等着便是。” 她连皇上的意志都能改变？这么神通广大？怪不得敢跟叶雨潇对上。苏素彤对呼延萍佩服万分，更觉得自己跟对了人。 不过她挺奇怪，呼延萍一个外藩来的公主，跟叶雨潇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要如此害她。当然了，这缘由呼延萍自己没提，她是不会主动问的。 呼延萍跟苏素彤交代完，迫不及待地走了。这屋子里的臭味实在是让她再也受不了了，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隔天，她精心打扮过后，进了宫。皇上见到她后，眼前一亮，由衷赞叹：“长公主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人，淡妆浓抹总相宜。” 自从皇上想要纳呼延萍入宫为妃，却被呼延萍拒绝之后，对他的称赞就越来越直白露骨了。 呼延萍嫣然一笑，道：“昨日皇上为明哥儿摆酒，我没有来，实在是过意不去，所以今天特意进宫，想来看看他。我还特意给他准备了一份乌劼国的特色礼物，不知他喜不喜欢。” 美人儿想见明哥儿，皇上自然应允，马上命人把他带了来。 明哥儿虽然在宫里养了这些时，但依旧生得黑黄瘦小，半分皇家气派也无。 呼延萍蹲下身子，打量了他几眼，正愁找不出夸赞这孩子的客气话来，忽然发现他的虎口处黄不拉叽的，她连忙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来，笑道：“瞧你这小手脏的，我给你擦擦。” 皇上道：“他的手没脏，这是因为服药造成的，不碍事。” 服药？呼延萍想了起来，苏素彤告诉过她，明哥儿正是由于患病，才被皇上接进宫的。不过，因为苏素彤在牢里的时候就没有接触过这孩子，所以她也不知道明哥儿患的到底是什么病。 呼延萍心下好奇，看着明哥儿的手，问皇上道：“皇上，他得的是什么病？为什么服药后手会变色呢？” 对于明哥儿的病，皇上很谨慎，即便问的人是呼延萍，他也没有说实话，只道：“小孩子不爱吃蔬果，总是病怏怏的，颍川王妃给他开了点药，吃得久了，手脚就会变色。” 明澈医馆好像是有一种药，专门给不喜欢吃蔬果的人服用的。呼延萍就没有多想，从怀中掏出了个小匣子来。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副水晶做成的九连环。 明哥儿从来没见过这个，马上伸手摸了摸。 皇上觉得明哥儿太没规矩，出声呵斥。 呼延萍忙道：“这本来就是送给他的，皇上不必苛责。” 她说完，仰头朝外看了看，道：“皇上，今儿阳光正好，我带他到御花园里走一走，教他玩九连环如何？” 皇上有些犹豫：“朕还有政务需要处理，没有办法陪你去。” 不陪正好，如果他陪，她反倒不方便跟明哥说话了。呼延萍冲皇上一笑，开着玩笑道：“皇上没空，不陪便是。怎么，您是不放心我独自带明哥儿去耍？” 开这种玩笑，应该就是生气了吧？皇上揣摩着美人儿的心思，为自己辩解：“你最是个细心人，朕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带他去吧，但别玩太久，朕难得见你一次，不想等太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43章 他会说话了？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587/511841587/511841609/20201025210057/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皇上放心，我不带他去远处，只是就近走一走。”呼延萍笑应一声，牵起明哥儿的手，去了御花园。 时值冬季，御花园中依旧鲜花盛开，美景数不胜收。呼延萍挑了个花荫下的石凳坐了下来，以教授九连环需要安静的环境为由，让伺候明哥儿的一众宫女内侍退到了数丈远之外。 她抬头看了看，确定无人能听到她和明哥儿的对话，方才弯下腰来，问明哥儿道：“明哥儿，你可知道你是有个娘亲的？” 明哥儿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知道就好，不然她还得多费一番口舌。？呼延萍舒出一口气，接着道：“那你可知道，你的娘亲很想念你？” 明哥儿怔怔地看着她，像是听不懂。 呼延萍皱了皱眉头，三岁多的孩子，不是应该知道想念是什么意思吗？他怎么看起来呆头呆脑的？？？？？？？或许是因为在牢里呆久了，所以格外蠢些。呼延萍想了一想，道：“你知道什么是娘亲吗？娘亲就是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人。她是这个世上最爱你，把你看得最重的人了。如果有娘亲陪在你身边，你饿了，她会喂你吃饭；你渴了，她会给你倒水；你冷了，她会给你添衣；如果你病了，她会将你抱在怀里，拍着你，哄着你，安慰你。” 一番话下来，明哥儿似有触动，但依旧没有出声。 呼延萍只得又换了个说法：“每个人都有娘亲的，你如果没有，迟早会有人嘲笑你，甚至会有人欺负你。” 明哥儿歪了歪脑袋，似乎想起了他进宫后的某些遭遇，张嘴“啊”了一声。 终于有反应了！呼延萍赶紧趁热打铁：“过几天就是颍川王的庆功会，你去跟皇上说，让你娘也进宫赴会好不好？这样你就能在庆功会上见到她了。” 明哥儿呆呆愣愣的，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什么反应都没有。 这孩子真是蠢到一定的境界了。呼延萍深觉头疼，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她以为明哥儿是因为听不懂庆功会是什么，耐心地给他解释了一遍，但明哥儿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呼延萍没办法，只得对他道：“待会儿我来跟皇上说，你不必张口。当我问你的时候，你只需要点头就行了，好不好？” 明哥儿抬头看她，没有应声。 呼延萍拿起水晶九连环，冲他晃了一晃：“你看我对你这么好，特意给你送玩意儿进宫，你帮我一个忙，不是应该的吗？只要你愿意帮我，我现在就教你玩九连环。” 明哥儿盯着九连环，点了点头。 总算是愿意了，太不容易了！呼延萍拍了拍胸口，教明哥儿解起了九连环。 没想到，明哥儿这孩子看着呆呆笨笨，玩起九连环来却颇有天赋，她才教了一遍基本规则，他就能独自解开了。 难道这人蠢到了极限，就会在某个方面格外擅长？呼延萍讶异片刻，牵起了明哥儿的手：“好了，现在我教会你九连环了，咱们该去见皇上了。你可还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话？” 明哥儿点了点头。 不错，记得就好。呼延萍牵着他，去了御书房。 皇上从一堆奏折中抬起头来，有些不满：“怎么去了这么久，让朕好等。” 呼延萍笑道：“皇上休恼，我也没想到，明哥儿这孩子与我这么投缘，拉着我讲了好些心里话。” “明哥儿跟你讲心里话？！”皇上满脸诧异，把手中的笔都放了下来。？？？？？？怎么，明哥儿就不能跟她讲心里话吗？皇上的反应怎么这么大？呼延萍疑惑着，道：“对，明哥儿跟我说，他想娘亲了，想趁着过几天的庆功宴，让他的娘亲进宫来见一见他。” “明哥儿真是这么对你说的？”皇上盯着她道。 呼延萍总觉得皇上的反应有点不对，但到底是哪儿不对她又说不上来，只得照着她的原定计划继续朝下说：“明哥儿真就这样跟我说的，不信皇上你问他。” 呼延萍说着，晃了晃明哥儿的小手：“是不是你跟我说，想趁着过几天的庆功会，让你娘亲进宫来的？” 明哥儿点了点头。 皇上再一次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来。 呼延萍心中疑惑更甚，忍不住问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皇上看了她一会儿，摇了摇头：“没什么，朕是惊讶，明哥儿竟跟你如此投缘。那你以后可得抽点空，多进宫来看他。” “只要皇上允许，我自然是愿意的。”呼延萍说着，冲皇上妩媚一笑。 皇上似被这笑容摄去了魂魄，怔了好一会儿才道：“既然明哥儿想见他的娘亲，那朕准了。庆功宴那天，朕会派人接他母亲进宫。” 呼延萍笑着推明哥儿：“皇上答应你了，你还不赶紧谢皇上。” 明哥儿上前两步，给皇上作了个四不像的揖。 皇上看着明哥儿这样子，笑不出来，很快让人带他下去了。 呼延萍目的已经达成，自然不会再久留，很快假借皇上政务繁忙，不便多做打扰为由，告退出宫去了。 她刚离去，魏公公就抱着拂尘，走到皇上身边，诧异问道：“皇上，明哥儿会说话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明哥儿至今不会说话，皇上派了很多人教他，但他至今连“皇上”这个词儿都不会说，此事都已经成为皇上的心病了。 一个连单个的词都不会说的孩子，怎会告诉呼延萍，他想要在庆功会这天让苏素彤进宫来看他的？皇上压根不信，所以刚才的反应才那么大。 皇上微抬下颌，示意魏公公：“去把伺候明哥儿的人叫来问问。” 魏公公马上把刚才跟着明哥儿去御花园的宫女内侍叫了来，问他们道：“方才在御花园里，明哥儿跟乌劼长公主说什么了？” 宫女内侍们个个摇头，称当时他们离得远，而明哥儿又正好背对着他们，他们什么都没有看见，也什么都没有听见，但他们看见乌劼长公主的嘴一直在动，应该跟明哥儿说了不少的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44章 我不甘心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587/511841587/511841609/20201025210057/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这……魏公公看向了皇上，大着胆子道：“皇上，让苏三小姐进宫赴会，只怕是乌劼长公主的意思。且不说明哥儿不会讲话，就算他突然开了窍，会说话了，又哪知道庆功会是什么。” 皇上拿起御案上的毛笔，掂了一掂，道：“乌劼长公主许是觉得明哥儿可怜，所以才这样做。她既是一番好心，咱们就不要多做追究了。” 让明哥儿和苏素彤断绝关系，明明是皇上自己的决定，却因为呼延萍的几句话就改变了主意。皇上这是不是有点太区别对待了？魏公公腹诽着，但没敢说出口。 呼延萍回到含光馆，恩慈伺候她换了件舒适的家常衣裳，再给她上了一盏茶。 呼延萍啜了一口热茶，对恩慈道：“去把我梳妆匣子暗格里的油纸包拿来，送去给苏素彤。” 恩慈吃了一惊：“长公主，您不是说了暂时收手，要换个法子去恶心颍川王妃吗？” 呼延萍看着茶盏里的茶水，道：“若能弄死她，自然更好，就用不着我再去恶心她了。” “长公主！”恩慈力劝，“在庆功宴上对颍川王妃下手，风险太高，要不您再仔细考虑一下？奴婢知道，您是想要借苏三小姐的手。但咱们跟苏三小姐算不上熟识，谁知道她的嘴严不严？万一她让颍川王妃发现，几番受刑就把您给供出来了，怎么办？” “此次计划周全巧妙，她不会被发现的。”呼延萍格外地自信。 恩慈还要再劝，呼延萍抬手制止了她：“叶雨潇把我害得太惨了，若不让我再试一次，我不甘心。” 恩慈只得闭了嘴，去给苏素彤送油纸包了。 颍川王府，后宅。好几个裁缝绣娘伺候在宴息处，等着给酉哥儿和辰哥儿的衣裳改尺寸。 顾清颜扯了扯酉哥儿的袖子，对叶雨潇道：“他们才这么点儿大，又站不起来，衣裳稍微大点儿又有什么关系，何必要改？” 叶雨潇冲坐着喝茶的欧阳晟努了努嘴：“这是你表姐夫的主意，你问他去。” 欧阳晟吹了吹茶水上的浮末，道：“这是我儿第一次进宫，自然要穿得合体些，不然岂不是让赴会的人笑话？” 顾清颜一愣：“酉哥儿和辰哥儿也要去庆功宴？” 叶雨潇点了点头，道：“皇上说了，这是他们老子的庆功宴，他们自然该去凑凑热闹。到时明哥儿和淑妃养的小皇子都会来。” 原来如此，那是该打扮起来。顾清颜接过酉哥儿，让裁缝给他量尺寸去了。 庆功宴这天，保和殿殿门大开，王公重臣齐聚，庆贺欧阳晟在乌劼国打了胜仗，助得左山公呼延牧成功登上了王位。 今次欧阳晟是主角，先行了一步。叶雨潇在顾清颜的陪伴下，带着两个孩子和他们的乳娘垫后，到了保和殿。 魏公公亲自来接，小声地提醒叶雨潇：“王妃，今儿苏三小姐也会来，我听说她前不久到颍川王府闹过事，您可得提防着点。” 苏素彤？？叶雨潇愣了愣神：“皇上不是不许她进宫吗？” “是明哥儿想念母亲，去求了皇上。”魏公公解释道。 明哥儿？叶雨潇更愣了：“明哥儿会说话了？” 魏公公意味深长地一笑：“是乌劼长公主告诉皇上，明哥儿想念母亲，希望母亲能趁着庆功会的机会，进宫来见一见他的。” 呼延萍？她是什么时候跟苏素彤搭上线的？那天苏素彤跑到巷子口闹事，背后推手是否就是呼延萍？叶雨潇眸色一沉：“多谢公公提醒。” 魏公公小声问道：“乌劼长公主为何要帮苏三小姐？这缘由，王妃可知道？” 叶雨潇想了想，把呼延萍和呼延谷、呼延牧的真实关系，讲给了魏公公听。 原来呼延萍恨着叶雨潇？魏公公恍然大悟：“王妃，那您今儿更得留心，当心苏三小姐和乌劼长公主联手害你。” 魏公公在宫里浸.淫多年，警觉性远高于常人，他才不信呼延萍会平白无故帮苏素彤，这其中一定有某种交易。 叶雨潇再次谢过魏公公，又叮嘱了顾清颜和乳娘们几句，方才继续朝前走。 他们一行刚迈上台阶，迎面走来了呼延萍。 呼延萍今儿打扮得普通平常，任谁见了都会夸她一句懂事，没有盛装打扮去抢叶雨潇的风头。 她和迦丽公主同为外藩公主，性格却完全不一样，迦丽公主脾气暴躁，什么都露在脸上，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人。但呼延萍却无论何时何地都温柔和善，优雅得体，若非背后对她另有了解，她大概直到现在，都不会相信她在恨着她，背后做了那么多坏事吧？ 叶雨潇感慨着，上前亲亲热热地挽住了呼延萍的手：“阿萍来得比我还早。” 呼延萍笑着道：“叶姐姐今日是主角，自然得压轴。” “我哪是什么主角，仗又不是我打的。”叶雨潇笑吟吟地道，“说起来，我还没有正式恭贺过你，左山公喜登王位，妹妹的身份地位也要水涨船高了。” 呼延牧篡位，呼延谷惨死，正是她心中之痛，何来恭贺一说？可今天是乌劼大胜的庆功宴，人人见了她都会来这么一句，跟一把把刀子朝她的心窝上捅似的。呼延萍掐着自己的手心，勉强笑道：“都是欧阳姐夫的功劳。” 怎么，很难受？她难受，她这心里也就舒坦点了。叶雨潇欣赏着呼延萍细微的表情变化，露出了舒心的笑容：“阿萍，你亲哥哥即位，可是大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跟他道恭贺？我可以派人送你。” 让她回国跟呼延牧道恭喜？？她恨透了这个人，这声恭喜如何说得出口？再说她背后捣鬼的事万一露出马脚，让他发现蛛丝马迹，肯定是死路一条。呼延萍生怕叶雨潇一时兴起，去跟皇上建议送她回国，连忙扯谎：“我哥哥给我来信了，叫我安心在熙朝待着，觅个好夫婿，不必急着回国。” “哦？你打算就在熙朝成家？那我回头给你嫂子写信的时候，得跟她好好商量一下，帮你寻个好婆家。”叶雨潇笑着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45章 高，实在是高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587/511841587/511841609/20201025210057/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不知是不是错觉，呼延萍总觉得叶雨潇今天的每一句话，都让她胆战心惊。她不敢再继续聊下去，胡乱寻了个借口，先一步进殿去了。 顾清颜看着呼延萍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冲叶雨潇竖起了大拇指：“表姐，你是怎么做到明明心里对她恨之入骨，表面却不但不动声色，反而能和她谈笑风生的？你看我，刚才压根儿就不敢出声，生怕一张口，就把她骂了个狗血喷头。” 叶雨潇瞥了她一眼：“你连这点儿城府都没有，还想去打仗呢？” 打仗跟城府有什么关系？她会冲锋陷阵不就行了？顾清颜不以为然。 今天欧阳晟是绝对的主角，叶雨潇这个主角家属自然也就成了香馍馍，她们一进殿，就被人围了起来，道贺声，恭维声，不绝于耳。 这么多人，叶雨潇担心吵着挤着了孩子们，便让顾清颜和乳娘带着他们先到旁边歇着去了，自己则留下来应酬。 待得她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打发走了这些人，去找顾清颜和孩子们时，却发现席位上只有抱着孩子的乳娘们，而顾清颜不见了踪影。 她去哪儿了？叶雨潇向乳娘询问。两名乳娘抬起手，齐齐指向了不远处的一架大屏风。 顾清颜躲到屏风后去了？这是在做什么？叶雨潇好奇走过去，探头一看，只见屏风后除了顾清颜，还挤了好些人，有魏国公府的大小姐孟丽英、延安伯府的二小姐邱淑臻……全是些熟面孔。 她们把顾清颜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阴阳怪气的，说得正热闹。 “清颜没出阁的时候，就我行我素的，没想到嫁了人，胆子更大了，连孩子都敢不给夫君生。” “她不生孩子，是为了上战场去打仗！” “她这是眼见得平南王府失势，想要凭一己之力撑起娘家的门户吗？” “平南王府的门户需要她来撑？那不是还有颍川王妃吗？” “颍川王妃到底只是平南王府的表小姐，她又不姓顾，名不正，言不顺哪。” “清颜胆子这么大，就不怕被鲁王给休了？平南王府要是少了这样一门好姻亲，日子只怕就更难过了。” “她是立志要当女将军的人，哪会怕被休？她要是被休回家，不正好顶天立地地撑起平南王府的门户吗？” “对对对，女将军是不会怕被休的。” 她们拿帕子掩着嘴，笑得东倒西歪。 这几个人胆子这么大，敢当着顾清颜的面嘲讽她，就不怕被打吗？叶雨潇十分惊讶。 她正想着，就见顾清颜从袖子里抽出了她的长鞭来。 但还没等顾清颜把鞭子甩开，邱淑臻便道：“你这是想动粗？你不怕皇上知道后，迁怒于平南王府？我劝你可得仔细想清楚了，如今的平南王府可受不起皇上的雷霆之怒。” 顾清颜犹豫了。平南王府在权势鼎盛之时，结下的仇家不少，如今正想方设法地挑他们的毛病呢。她若在这庆功宴上动了鞭子，一定会有很多人跳出来弹劾平南王的，到时候即便有颍川王府顶着也没用。 叶雨潇看着顾清颜缩回去的手，好一阵心疼。她曾是多么肆意的姑娘，如今却束手束脚起来了。她不肯给章诚轩生孩子，她也不赞同，她也很恼火，恨不得一顿鞭子把她打醒，但他们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几个外人来指手画脚、冷嘲热讽了？ 顾清颜这鞭子下不去，那就让她来代劳好了。叶雨潇把袖子一撸，裙子一提，就要迈进屏风后头去。 但还没等她动脚，便见有一道黑影唰地一下越过她，直奔屏风后的顾清颜去了。随即，长鞭扬起，啪啪啪地几声过后，刚才讥讽顾清颜的几个女人的发髻全被打散，头上的首饰叮叮当当掉了一地，让她们瞬间成了披头散发的疯婆子。 这顶着一头的乱发，比被抽出几道鞭痕更丢脸，邱淑臻等人猛地捂住了脸，尖叫声连连。 叶雨潇大感快意，抬头朝顾清颜望去，才知道刚才是章诚轩握住她的手，拿鞭子抽散了那几个女人的头发。 不愧是领兵上阵对过敌的大将军，手段真是“毒辣”，不但让邱淑臻等人丢了脸，而且还堵住了她们去告状的路——皇上总不至于就因为顾清颜打散了她们的头发，便迁怒于平南王府吧？那这也太小题大做了。 高，实在是高！叶雨潇由衷地佩服，冲章诚轩竖了竖大拇指。 邱淑臻等人的尖叫声吸引了殿中的宾客，纷纷朝屏风这边围拢过来。叶雨潇冲顾清颜眨了眨眼，先一步溜了。 顾清颜别别扭扭地去掰章诚轩的手：“我惹出来的事，算我的，你先走吧。” 章诚轩手上加了点劲儿，攥着她的手，把她拽到了她的席位上，再摁着她的肩膀，强迫她坐了下去。 顾清颜下意识地要起身，章诚轩低声喝道：“坐好！” 顾清颜期期艾艾地道：“她们被弄成这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待会儿皇上就要来了……” 章诚轩冷着脸道：“女人的本分你不尽，倒想着抢男人的活儿。” 女人的本分，是指生孩子吗？男人的活儿又是什么？他是不是在怨她刚才太冲动？可刚才是他握着她的手把鞭子抽出去的，这跟她没关系吧？ 还有，邱淑臻那几个女人出了这么大的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吧？她们待会儿会在皇上面前怎样告她的状呢？会不会牵连到平南王府？ 顾清颜患得患失地胡思乱想着，坐立难安。 可是，直到皇上现身，讲过了祝词，又喝过了一轮的酒，也没见邱淑臻那几个女人上前告状。 她忐忑着，朝隔壁桌的叶雨潇探过身去，小声地问：“表姐，刚才屏风后的事你看见了吧？邱淑臻她们怎么没去找皇上告状？” 叶雨潇戳了戳她的额头：“我看你是闲得太久，脑子钝了，人变傻了。邱淑臻她们之所以敢当着你的面嘲讽你，不单是因为平南王府失势，更因为你跟章诚轩吵了架，夫妻离了心。她们断定章诚轩不会维护你，才敢那般嚣张的。” “如今章诚轩替你出了头，她们明白了章诚轩还是护着你的，哪还敢去找皇上告状？再说了，她们就算去告，又能告出什么花样来？你是破了她们的相，还是打断了她们的腿？打散头发这种小事，皇上会管？”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46章 偏见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587/511841587/511841609/20201025210057/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叶雨潇把道理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顾清颜仔细想了一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终于松了口气。她偷偷地朝章诚轩那边瞄了瞄，小声地问叶雨潇：“表姐，你是说，刚才章诚轩是特意去为我出头的？他在护着我？” 叶雨潇朝天翻了个白眼：“顾清颜，我是真心诚意地建议你，不要想着去上战场打仗了。就凭你现在的脑力，就算去了，也只能添乱。你还是老实在家呆着，准备生孩子吧。我怕再这样拖几年，你连生孩子的智商都没有了。” 这是她亲表姐吗，这样怼她？顾清颜噘起了嘴。 叶雨潇朝章诚轩努了努嘴，问她道：“待会儿庆功宴结束后，你是跟我去颍川王府，还是跟他回家？” 顾清颜偷看了章诚轩一眼，道：“我跟他回去吧，毕竟刚才承了他的情。” 愿意回去了？这是做出生孩子的决定了？看来章诚轩今天这一出手，收获非凡哪。叶雨潇端起酒杯，抿了口酒，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顾清颜又凑了过来，撞了撞叶雨潇的胳膊：“表姐，你看，苏素彤真的来了。” 叶雨潇抬起头，顺着她所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是穿着一身粗布衣裙的苏素彤。 她大概是嫌自己这身衣裳太寒酸，不想让人看见，埋着头跟在领路的宫女后面，把脚步迈得飞快。 顾清颜直起身子望了望：“她这是去哪儿？偷偷去看明哥儿吗？” 叶雨潇道：“管她去哪，只要不上我们这儿来就行。” 顾清颜想起魏公公提醒叶雨潇的话，点了点头：“对，只要她不上我们这儿来，就祸害不到我们。” 一时淑妃带着乳娘和小皇子过来，笑容满面地跟叶雨潇打招呼。 淑妃虽然位列妃位，但却是个娘家没什么背景的人，平时很是低调，几乎不跟人来往。即便她现在抚育着小皇子，但也保持着，以往的做派，今儿要不是叶雨潇带了孩子来，她估计都不会跟她多说一句话。 叶雨潇站起身来，给淑妃行礼。 淑妃笑着问道：“王妃的两位小公子在哪儿呢？快抱来给我们看看。” 叶雨潇朝后招了招手，乳娘们把两个孩子抱了过来。 淑妃就着乳娘的手，看了看孩子，夸道：“长得可真好。”又问：“哪个是酉哥儿，哪个是辰哥儿？” 叶雨潇指给她看：“瘦点儿的这个是哥哥，酉哥儿；胖点儿的那个是弟弟，辰哥儿。” 淑妃道：“好像但凡双生子，都是生在前头的那个个头瘦小些。” “对，娘娘说的没错。”叶雨潇笑道。 淑妃从乳娘手里接过了小皇子，抱着他看酉哥儿和辰哥儿：“瑞儿，你瞧，？他们兄弟俩比你小不了多少，等你们再大些，就可以在一起玩儿了。” 淑妃正说着，忽然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她“哎哟”一声，抱紧了小皇子，朝后看去，原来却是明哥儿。 淑妃当即皱起了眉头：“明哥儿，你撞到了本宫不要紧，但本宫正抱着你小皇叔呢，要是本宫被你这一撞，把你小皇叔摔到了地上，可怎么办才好？” 明哥儿仰头看着她，手足无措。 淑妃见他这样，更不高兴了：“伺候你的宫女太监呢？怎么就任由你这样乱跑？” 明哥似乎被吓到了，躲到了叶雨潇身后。 叶雨潇很有点惊讶，她没想到低调的淑妃脾气并不太好。不过，明哥儿撞人，的确是他有错在先，淑妃发脾气也无可厚非。 至于这个孩子是故意撞人，还是不小心撞人的，她无法判断。虽然明哥儿是她的小病人，但她对他的性格并不算太了解。再加上他现在生活在宫里，皇家的孩子，都不能以常人的心性来推断。 她想了一想，把明哥儿从身后拉了出来，指着淑妃对他道：“你刚才撞着了淑妃娘娘，该向她道歉。” 明哥儿点了点头，给淑妃做了个揖。 淑妃满脸嫌弃：“是谁教这孩子行礼的，乱七八糟。” 叶雨潇看了淑妃一眼，心道这皇上的女人怎么就没有一个讨喜的，难道是因为在宫里关久了，心理全都出毛病了？她要不要拓展一下明澈医馆的业务，给她们定期做做心理辅导？ ？明哥儿道完歉，却不见淑妃原谅他，又手足无措了起来。 叶雨潇弯下腰，拍了拍他的小肩膀，给他解围：“明哥儿，你要不要看看我家的酉哥儿和辰哥儿？” 明哥儿面露感激，重重地点了点头。 叶雨潇看着他感激的眼神，忽然觉得，他虽然不会说话，但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也是，他在地牢那样的地方长到这么大，见识过的人间冷暖只怕比她都多，怎么可能是个懵懂无知的孩子？ 她轻轻地推了明哥儿一把，把他推到了乳娘跟前。 两名乳娘马上蹲下身，把酉哥儿和辰哥儿抱给他看。 淑妃看着着明哥儿撇了撇嘴，把叶雨潇拉到了一旁：“颍川王妃，本宫都还记得他的母亲当年是如何害你的，你怎么却对他这般友善？” 叶雨潇道：“一码归一码，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又如何，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淑妃说着，朝明哥儿刚才跑过来的方向努了努嘴，“刚才他母亲进宫看他来了，你可有瞧见？他母亲那样的人，一肚子坏水，还不知道刚才教唆了他什么呢。他刚才撞本宫的那一下，说不准就是他母亲教的。” 说实话，因为恒王与苏素彤的关系，她对明哥儿这孩子的确没有天然的好感，但这孩子又没有害她，难道她连基本的友善也不给，非得对他恶语相向？那是不是也太过分了？叶雨潇正无语，这时候伺候明哥儿的宫女内侍找了过来，明哥儿冲叶雨潇挥挥手，跟着他们走了。 淑妃顿时又不高兴了：“你看看这孩子，太没规矩了，本宫怎么说也算是他的长辈，他竟连告退的礼都不知道行一个。” 淑妃这不是脾气不好，而是对明哥儿有偏见吧？叶雨潇觉得这个话题她跟淑妃是聊不下去的，连忙换了一个：“娘娘把小皇子养得可真好，白白净净的，看着健康又聪明。”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47章 中毒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587/511841587/511841609/20201025210057/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淑妃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把小皇子养在了膝下，自是愿意聊跟他有关的话题，当即忘掉了明哥儿，热络地与叶雨潇从小皇子的衣食住行聊到了启蒙念书，再从小皇子的性格品行，聊到了他长大成人后的娶妻生子。 两人正聊着，忽然听见乳娘们齐声大喊：“酉哥儿/辰哥儿这是怎么了？！” 叶雨潇心头一紧，赶紧奔到两个孩子跟前。 襁褓中，酉哥儿和辰哥儿面色发青，双双口吐白沫。 叶雨潇大惊失色，一面翻开两个孩子的眼皮，查看他们的情况，一面问两个乳娘：“他们刚才做什么了？” 酉哥儿的乳娘吕氏道：“两个哥儿都不曾做什么，连奶都没吃，我们正准备哄他们睡觉呢，忽然就这样了。” 淑妃凑过来看了看，问叶雨潇：“他们这是怎么了？” 叶雨潇掰开两个孩子的嘴，看了看舌头，道：“恐怕是中毒了。” 中毒了？淑妃高声叫了起来：“肯定是明哥儿干的，刚才只有明哥儿跟他们玩过！快，快去把明哥儿抓过来！” 如今后宫之中，除了冷宫的丽妃，就只有淑妃膝下有小皇子，她的话，自然是有人听的，宫女内侍们一路小跑着，去拿明哥儿了。 真是明哥儿干的？叶雨潇这会儿顾不上去查凶手，只忙着扬声大喊：“生理盐水！婴儿用的胃管！大号注射器！我要这几样东西，快去太医院拿来给我！” 事发突然，两个孩子又无声无息，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地朝这边看着。 魏公公当先反应过来，要派小太监去太医院，欧阳晟嫌他们走路太慢，施展轻功，一路飞檐走壁，把叶雨潇要的东西取了来。 直到他把生理盐水、小号胃管和大号注射器交到了叶雨潇手里，才得空看到了两个孩子口吐白沫的样子，顿时心疼入骨，又火冒三丈：“这是谁干的？！等本王把他揪出来，一定乱棒打死！” 顾清颜和章诚轩也赶了过来，一个问叶雨潇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另一个则问欧阳晟是否需要他协助追查元凶。 这时宫女内侍们已经把明哥儿带了过来，淑妃把他一指，对欧阳晟和章诚轩道：“毒害酉哥儿和辰哥儿的元凶不就是他吗，还有什么好查的？你们赶紧搜一搜他的身，说不准毒药还在。” 明哥儿看着欧阳晟和章诚轩，一脸茫然。 此时欧阳晟可顾不上那么多，拎起他就去了偏殿。 明哥儿到底是皇家血脉，章诚轩担心皇上不高兴，赶紧去跟上首的皇上说了一声。 众目睽睽之下，指认明哥儿的人又是淑妃，皇上即便心里不高兴，也不好反对，只好把魏公公也派去了偏殿，让他仔细地看着，莫要让欧阳晟冤枉了明哥儿。 叶雨潇这边，正忙着给两个孩子洗胃。她让顾清颜帮忙，把食案清空，再把酉哥儿和辰哥儿放了上去。 两个孩子都需要赶紧洗胃，她一个人可忙不过来，还好今天戴佩兰和春晓都陪着各自的夫君来参加庆功宴了，此时就在保和殿上。她们不等叶雨潇喊帮忙，就主动跑了过来，洗手消毒，娴熟地拿起胃管，经由酉哥儿的鼻腔，插进了他的胃里。 叶雨潇与她们同步，把胃管插进辰哥儿的胃里，再用注射器把生理盐水注进了胃管，给他洗胃。 洗过胃后，酉哥儿和辰哥儿的症状都有缓解，不再口吐白沫，但两人的脸依旧呈紫青色，精神也很不好。 由于身体不舒服，两个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叶雨潇听得肝肠寸断，恨不得能替他们去中毒。 春晓按了按酉哥儿和辰哥儿的肚子，又摸了摸他们的掌心，对叶雨潇道：“王妃，他们的毒还没解，看来光洗胃没用，您赶紧派人去请谭神医吧。” 明澈医馆的大夫固然医术高明，但擅长的都是正常病症的治疗，若是碰上非正常的中毒，还得谭十召。 叶雨潇点点头，把这事儿委托给了章诚轩。 章诚轩施展轻功出宫，很快把谭十召带到了叶雨潇面前。 谭十召检查了一下两个孩子的情况，又让人把他们刚才的呕吐物端过来，闻了一闻，道：“这应该是莹草。” “莹草？”叶雨潇一愣，“莹草是什么？我从未听说过。” 谭十召道：“咱们大熙没有这种东西，你没听说过很正常。莹草的汁水有毒，不管是误服、嗅闻或是皮肤接触到，都会中毒。” “你刚才不就闻了么，怎么没中毒？”叶雨潇指了指盆子里的呕吐物。 “呕吐物里的莹草汁水量有限，是不足以让成人中毒的。”谭十召道，“但酉哥儿和辰哥儿才三个月，哪怕只一滴，就能让他们中毒了。” 谭十召说完，又催她道：“你赶紧去查元凶，这莹草毒，必须由莹草花来解，咱们大熙没有这些东西，只能先把元凶找出来，再逼问他解药的下落。” 元凶，元凶……叶雨潇把头一抬：“快叫颍川王把明哥儿带来！” “快去，快去，带明哥儿！”淑妃也跟着一叠声地喊。 内侍宫女们一通狂奔，很快，欧阳晟就拎着明哥儿过来了。 他把明哥儿推到叶雨潇面前，又是生气，又是无奈：“这孩子不会说话，什么也问不出来。” 不会说话没事儿，现在有谭十召了。叶雨潇抓起一块帕子，递给了谭十召：“师傅，你快闻闻他身上是否有莹草味儿。” 谭十召把手一摆：“用不着帕子垫手，就算他身上有莹草汁，连他这个孩子都没事儿，能让我中毒？” 他说着，弯腰凑近明哥儿，大致地闻了一闻，随手，抓起他的双手，仔细地嗅了一嗅，肯定地道：“是他，他两只手的掌心和手指头上，都抹了一层莹草汁。” “你看，你看，本宫没说错吧，元凶就是他！肯定是他刚才趁着逗弄酉哥儿和明哥儿，把莹草汁抹到了他们身上，才让他们中了毒！”淑妃叫了起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48章 找不到凶手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1587/511841587/511841609/20201025210057/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真是明哥儿？叶雨潇抓起明哥儿的手，也闻了一闻，问谭十召：“他手上这么多莹草汁，为什么没中毒？也是因为用量吗？” 章诚轩点了点头：“莹草虽然有毒，但毒性跟它的用量戚戚相关。这孩子应该有两三岁了吧，单凭他手上的这点用量，是不会让他中毒的。” 所以，遭殃的只有她的酉哥儿和辰哥儿？叶雨潇心如刀绞：“如果这毒解不了，会怎样？” 谭十召安慰她道：“放心，死不了，只会让他们面黄肌瘦，蠢笨如猪。” 他这算是安慰的话吗？叶雨潇更难受了。 欧阳晟蹲下身子，按捺住性子，好声好气地问明哥儿：“你告诉本王，你手上的莹草汁是从哪里来的？” 明哥儿呆呆地看着他，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欧阳晟气得直捶地，仰头对叶雨潇道：“刚才在偏殿，他也是这副样子，任凭本王怎么问，他都没反应。” 叶雨潇心烦气躁：“他不会说话，能有什么反应？不过他只是个三岁的孩子，这莹草汁肯定不是他自己抹到手上去的。即便是他自己抹的，也肯定是另有人诱导。” “是他母亲！准是他母亲！”淑妃笃定地道，“他母亲前脚刚去看过他，他后脚就让酉哥儿和辰哥儿中了毒，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不得不说，淑妃的推断很有道理，欧阳晟马上去找皇上，请求皇上马上命人去把苏素彤带过来。 皇上听得两个孩子中毒与苏素彤有关，脸上马上就变了，当即派人去把她带到了大殿中。 苏素彤朝皇上面前一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这个身形骨瘦如柴，面颊干瘪无肉，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的女人，真是当年艳冠群芳，先后迷倒了鲁王和恒王的宜春侯府三小姐苏素彤？她现在的模样未免也太寒碜了吧？ 殿中众人看着苏素彤，无不惊讶，随后个个露出了鄙夷和幸灾乐祸的表情来。 皇上板着脸，问苏素彤：“是不是你趁着探望明哥儿之机，偷偷把莹草汁抹在了他的手上？” “皇上，什么是莹草汁？”苏素彤一脸茫然，“民女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莹草汁，又怎会将它抹在明哥儿的手上？” “你休要装傻抵赖。”皇上道，“刚才只有你接触过明哥儿，不是你干的，还能有谁？” “皇上，今日庆功宴，来往的人这么多，皇上焉知接触过明哥儿的人就只有民女一个？”苏素彤辩解着，满脸委屈，“皇上，民女知道自己犯过错，但民女在牢里待了这几年，已经改邪归正了，您不能因为民女曾经做过错事，就这样冤枉民女吧？” 今日殿中的宾客的确很多，明哥儿又跑来跑去，接触过的人还真不止苏素彤一个。皇上犹豫起来，朝欧阳晟看去：“要不朕把今日接触过明哥儿的人全部查出来，挨个询问？” “皇上，不必那么麻烦。”欧阳晟道，“让谭神医过来闻一闻就行了。” 皇上应允，点了点头。 谭十召很快过来，走向了苏素彤。 苏素彤朝后一躲：“你要干什么？” 谭十召停下脚步，看向了皇上。皇上马上命人按住了苏素彤，不许她乱动。 谭十召再次向前，凑近苏素彤，从头到脚闻了一遍，最后重点闻了闻她的双手。 “如何？”欧阳晟问道，“她身上有莹草汁的味儿吗？” 谭十召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欧阳晟愣住了。难道不是苏素彤？他们弄错了？ 苏素彤挣扎着，委委屈屈地对皇上道：“皇上，现在您相信民女是被冤枉了的吧？” 皇上无话可说，只得让内侍和宫女放开了她。 苏素彤退至一旁，抬眼朝前望去，正好与呼延萍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呼延萍带着一丝满意的笑容，微不可见地冲她点了点头。 苏素彤心领神会，翘着唇角，收回了目光。呼延萍果然没有骗她，此次的计划完美无缺，毫无破绽，即便他们查到了她头上来，也什么都没发现。 此次计划成功，她能得到什么？换一处好宅子？做两身新衣裳？买几个伺候的人？呼延萍如果满意她这次的表现，一定会在皇上面前帮她美言，让她获得明哥儿的抚养权的吧？ 苏素彤美滋滋地想着，唇角愈发上扬了。 上首，皇上一时没了头绪，只好把所有接触过明哥儿的人都叫了过来，站成左右两排，让谭十召一个一个地闻过去。 但谭十召闻完一个，摇一次头，闻完一个，摇一次头，直到把所有的人都闻完，也没能找出元凶来。 欧阳晟万分失望，但又不得不去把这个坏消息告诉给叶雨潇。 找不到元凶，也就意味着找不到解药，叶雨潇深感绝望，搂住两个声音都哭到嘶哑的孩子，也落下了泪水：“都怪我，光顾着防范苏素彤，疏忽了其他。我应该不允许任何人接近酉哥儿和辰哥儿的。” 欧阳晟心疼孩子，也心疼她，一把将他们母子都搂进了怀里：“这不是你的错，无需自责，今日孩子们既然来了庆功宴，岂有不让人接近的道理？你总不能一辈子把他们关在家里吧？有错的，是谋害酉哥儿和辰哥儿的元凶，不是你，你别把罪责朝自己身上揽。” 呼延萍站在人群中，远望着伤心落泪的叶雨潇，心情好到快要飞起来了。那莹草汁，她原本是打算用来毒死叶雨潇的，但考虑到莹草汁毒死一个成年人，用量太大，不便操作，才临时把对象换成了叶雨潇的两个孩子。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毒傻叶雨潇的两个孩子，效果远胜于直接毒死叶雨潇。瞧，欣赏叶雨潇痛苦绝望的表情，是件多么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情哪。 欧阳晟拍着叶雨潇的后背，道：“潇潇，还不到难过的时候，你打起精神来。所有接触过明哥儿的人，身上都没有残留的莹草汁，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得商量个对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49章 满头雾水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970/463382970/463382994/20171212111119/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对，得另想办法，不能就此放弃。叶雨潇抹去眼泪，努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如果元凶就在他们中间，一定是因为他或者她洗过了手，把莹草汁的味儿洗掉了。” 谭十召听见她的分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莹草汁的确不难洗掉，如果洗手的时候用了澡豆，就洗得更彻底了，即便牵条狗来，都闻不出来。” “那怎么办？”欧阳晟皱起了眉头，“还有什么别的方法能查出来？” 叶雨潇揉了揉突突乱跳的太阳穴，让人把明哥儿带了过来，举起他的小手让他看：“明哥儿，你瞧，你的手上沾了一种草汁，你能闻到吗？” 明哥儿凑近闻了好一会儿，方才点了点头。 叶雨潇又问：“明哥儿，这草汁是有人抹到你的手上的，还是你自己不小心沾上的？” 明哥儿茫然地摇了摇头。 看来他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沾染到莹草汁的？叶雨潇更觉得头疼，只好把伺候明哥儿的内侍宫女叫了过来，让他们闻明哥儿手上的莹草汁，再质问他们：“明哥儿手上沾有草汁，你们这些伺候的人竟不知道？” 内侍宫女们面露惭色，却又个个摇头。 皇上气得直拍食案：“一群废物，你们是怎么伺候明哥儿的？！” 一名宫女大着胆子辩解：“皇上，颍川王妃，明哥儿手上的草汁没有颜色，也不黏手，气味儿又是那么地淡，轻易真发现不了。要不是颍川王妃让我们贴近了闻，我们只怕到现在都发现不了。” 这莹草汁的确很难被人发现，皇上没了辙，只得喝令侍卫把所有嫌疑人都带去大理寺严加审问。 侍卫们正要押人，谭十召却泼了一盆冷水：“皇上，酉哥儿和辰哥儿的毒，必须在一个时辰内解掉，不然即便找到解药也无济于事了。而这里有嫌疑的人足有二三十个，且基本上都身份尊贵，无法用刑，这审起来，得审到什么时候去？咱们还是另想办法吧。” 另想办法？能想什么办法？他要是想得到别的办法，用得着出此下策？皇上很是恼火。 “必须在一个时辰内找到解药？现在已经过去多久了？”叶雨潇问谭十召。 “现在只剩半个时辰了，你赶紧想想辙。”谭十召道。 只剩一个小时了，元凶还没有找到，即便找到了，也不一定能马上迫使他/她交出解药。时间这么紧了吗？叶雨潇想着想着，觉得浑身发冷，不由自主地咬紧了牙关。 欧阳晟走过来，搂紧了她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亲自去问那几个伺候明哥儿的内侍宫女：“明哥儿今天做过什么，见过什么人，你们都事无巨细地给本王回忆一遍。” 内侍宫女们一个接一个地回忆了起来—— “明哥儿知道今天有庆功宴，也知道今天能见到颍川王妃，很是兴奋，天不亮就起来了……” “是奴婢伺候明哥儿洗漱穿衣的……” “明哥儿用过早膳后，先到御花园玩了一会儿，紧接着嬷嬷来教他学说话，但明哥儿还是一个词都没学会。” “遵照颍川王妃的吩咐，奴婢们这段时间没有给明哥儿服药，但每天都有用药膏给他涂抹手脚，好让他手脚上的颜色褪得快些。” “药膏？”叶雨潇听到这里，插了一句，“是明澈医馆的药膏吗？” “是的。”那宫女回答道，“是您给明哥儿开的药膏，让明澈医馆的人特意送过来的。” “怎么了？这药膏有问题？”欧阳晟小声地问叶雨潇道。 明澈医馆的药膏，能有什么问题？叶雨潇咬了咬指甲盖：“不管了，赌一把吧。” 她只要心一急，就会咬指甲盖，但她多少年都没有再咬过了，可见她此时的心情如何。欧阳晟心疼得握住了她的手：“该怎么做，你说。” “你还记得我的那本防伪册吗？”叶雨潇问道。 欧阳晟回忆了一会儿，响了起来。那是南.疆战役期间，太医院的几个太医联合起来，伪造了金疮药膏，诬陷叶雨潇。叶雨潇用一本临时制成的防伪册，揭穿了他们的阴谋，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洗清了冤屈。 他点了点头，问叶雨潇：“你要再制一本防伪册？” “当年的那种防伪册，现在已经量产了，就存在医馆的库房里。不过，今天不需要那么麻烦。”叶雨潇说着，把魏公公叫了过来，请他帮忙弄几碗碱水来。 碱水，不就是制防伪册的主要原料么？可她刚才说了，今天不制防伪册，那这是要做什么？欧阳晟满腹疑惑。 谭十召也瞧着奇怪，过来问他。欧阳晟跟他讲了讲防伪册的事，谭十召更觉得奇怪了：“我们要找的是元凶，是莹草汁的解药莹草花，又不是要检验明澈医馆的药的真伪，她弄碱水来做什么？” 欧阳晟摊了摊手：“本王也不知道。” 时间紧迫，不允许他们问个仔细，只能先看叶雨潇如何行事。 魏公公心系两个孩子，亲自去监督，很快便把碱水准备好，给叶雨潇端了过来。 叶雨潇把碱水分发给内侍宫女，又让戴佩兰、春晓等人都去帮忙：“把每个嫌疑人的手上都涂上碱水。” “涂碱水？她把人家的手当成明澈医馆的药了？”谭十召替两个孩子着急，对欧阳晟道，“时间可不多了，王爷，你管着点她，叫她别浪费时间。” 叶雨潇从来不做浪费时间的事，更何况现在儿子们这样，她的焦急难过不比他少。欧阳晟抬手冲谭十召比了个手势，示意他稍安勿躁。 “哎？这是怎么回事？”那群嫌疑人中，传来了春晓惊讶的声音。 欧阳晟和谭十召循声望去，只见春晓正站在一名宫女跟前，在仔细查看她的手。 那名宫女，正是伺候明哥儿的奴仆中的一员。 叶雨潇走了过去，问道：“怎么了？” 春晓托起那宫女的手：“王妃，您瞧，她的手变颜色了！” 变颜色了？为何宫女的手涂了碱水就变颜色？欧阳晟困惑着，侧首问谭十召：“莹草汁遇到碱水会变颜色？”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48章 找不到凶手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3774/537123774/537123803/20210121145310/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真是明哥儿？叶雨潇抓起明哥儿的手，也闻了一闻，问谭十召：“他手上这么多莹草汁，为什么没中毒？也是因为用量吗？” 章诚轩点了点头：“莹草虽然有毒，但毒性跟它的用量戚戚相关。这孩子应该有两三岁了吧，单凭他手上的这点用量，是不会让他中毒的。” 所以，遭殃的只有她的酉哥儿和辰哥儿？叶雨潇心如刀绞：“如果这毒解不了，会怎样？” 谭十召安慰她道：“放心，死不了，只会让他们面黄肌瘦，蠢笨如猪。” 他这算是安慰的话吗？叶雨潇更难受了。 欧阳晟蹲下身子，按捺住性子，好声好气地问明哥儿：“你告诉本王，你手上的莹草汁是从哪里来的？” 明哥儿呆呆地看着他，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欧阳晟气得直捶地，仰头对叶雨潇道：“刚才在偏殿，他也是这副样子，任凭本王怎么问，他都没反应。” 叶雨潇心烦气躁：“他不会说话，能有什么反应？不过他只是个三岁的孩子，这莹草汁肯定不是他自己抹到手上去的。即便是他自己抹的，也肯定是另有人诱导。” “是他母亲！准是他母亲！”淑妃笃定地道，“他母亲前脚刚去看过他，他后脚就让酉哥儿和辰哥儿中了毒，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不得不说，淑妃的推断很有道理，欧阳晟马上去找皇上，请求皇上马上命人去把苏素彤带过来。 皇上听得两个孩子中毒与苏素彤有关，脸上马上就变了，当即派人去把她带到了大殿中。 苏素彤朝皇上面前一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这个身形骨瘦如柴，面颊干瘪无肉，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的女人，真是当年艳冠群芳，先后迷倒了鲁王和恒王的宜春侯府三小姐苏素彤？她现在的模样未免也太寒碜了吧？ 殿中众人看着苏素彤，无不惊讶，随后个个露出了鄙夷和幸灾乐祸的表情来。 皇上板着脸，问苏素彤：“是不是你趁着探望明哥儿之机，偷偷把莹草汁抹在了他的手上？” “皇上，什么是莹草汁？”苏素彤一脸茫然，“民女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莹草汁，又怎会将它抹在明哥儿的手上？” “你休要装傻抵赖。”皇上道，“刚才只有你接触过明哥儿，不是你干的，还能有谁？” “皇上，今日庆功宴，来往的人这么多，皇上焉知接触过明哥儿的人就只有民女一个？”苏素彤辩解着，满脸委屈，“皇上，民女知道自己犯过错，但民女在牢里待了这几年，已经改邪归正了，您不能因为民女曾经做过错事，就这样冤枉民女吧？” 今日殿中的宾客的确很多，明哥儿又跑来跑去，接触过的人还真不止苏素彤一个。皇上犹豫起来，朝欧阳晟看去：“要不朕把今日接触过明哥儿的人全部查出来，挨个询问？” “皇上，不必那么麻烦。”欧阳晟道，“让谭神医过来闻一闻就行了。” 皇上应允，点了点头。 谭十召很快过来，走向了苏素彤。 苏素彤朝后一躲：“你要干什么？” 谭十召停下脚步，看向了皇上。皇上马上命人按住了苏素彤，不许她乱动。 谭十召再次向前，凑近苏素彤，从头到脚闻了一遍，最后重点闻了闻她的双手。 “如何？”欧阳晟问道，“她身上有莹草汁的味儿吗？” 谭十召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欧阳晟愣住了。难道不是苏素彤？他们弄错了？ 苏素彤挣扎着，委委屈屈地对皇上道：“皇上，现在您相信民女是被冤枉了的吧？” 皇上无话可说，只得让内侍和宫女放开了她。 苏素彤退至一旁，抬眼朝前望去，正好与呼延萍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呼延萍带着一丝满意的笑容，微不可见地冲她点了点头。 苏素彤心领神会，翘着唇角，收回了目光。呼延萍果然没有骗她，此次的计划完美无缺，毫无破绽，即便他们查到了她头上来，也什么都没发现。 此次计划成功，她能得到什么？换一处好宅子？做两身新衣裳？买几个伺候的人？呼延萍如果满意她这次的表现，一定会在皇上面前帮她美言，让她获得明哥儿的抚养权的吧？ 苏素彤美滋滋地想着，唇角愈发上扬了。 上首，皇上一时没了头绪，只好把所有接触过明哥儿的人都叫了过来，站成左右两排，让谭十召一个一个地闻过去。 但谭十召闻完一个，摇一次头，闻完一个，摇一次头，直到把所有的人都闻完，也没能找出元凶来。 欧阳晟万分失望，但又不得不去把这个坏消息告诉给叶雨潇。 找不到元凶，也就意味着找不到解药，叶雨潇深感绝望，搂住两个声音都哭到嘶哑的孩子，也落下了泪水：“都怪我，光顾着防范苏素彤，疏忽了其他。我应该不允许任何人接近酉哥儿和辰哥儿的。” 欧阳晟心疼孩子，也心疼她，一把将他们母子都搂进了怀里：“这不是你的错，无需自责，今日孩子们既然来了庆功宴，岂有不让人接近的道理？你总不能一辈子把他们关在家里吧？有错的，是谋害酉哥儿和辰哥儿的元凶，不是你，你别把罪责朝自己身上揽。” 呼延萍站在人群中，远望着伤心落泪的叶雨潇，心情好到快要飞起来了。那莹草汁，她原本是打算用来毒死叶雨潇的，但考虑到莹草汁毒死一个成年人，用量太大，不便操作，才临时把对象换成了叶雨潇的两个孩子。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毒傻叶雨潇的两个孩子，效果远胜于直接毒死叶雨潇。瞧，欣赏叶雨潇痛苦绝望的表情，是件多么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情哪。 欧阳晟拍着叶雨潇的后背，道：“潇潇，还不到难过的时候，你打起精神来。所有接触过明哥儿的人，身上都没有残留的莹草汁，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得商量个对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49章 满头雾水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3774/537123774/537123803/20210121145310/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对，得另想办法，不能就此放弃。叶雨潇抹去眼泪，努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如果元凶就在他们中间，一定是因为他或者她洗过了手，把莹草汁的味儿洗掉了。” 谭十召听见她的分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莹草汁的确不难洗掉，如果洗手的时候用了澡豆，就洗得更彻底了，即便牵条狗来，都闻不出来。” “那怎么办？”欧阳晟皱起了眉头，“还有什么别的方法能查出来？” 叶雨潇揉了揉突突乱跳的太阳穴，让人把明哥儿带了过来，举起他的小手让他看：“明哥儿，你瞧，你的手上沾了一种草汁，你能闻到吗？” 明哥儿凑近闻了好一会儿，方才点了点头。 叶雨潇又问：“明哥儿，这草汁是有人抹到你的手上的，还是你自己不小心沾上的？” 明哥儿茫然地摇了摇头。 看来他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沾染到莹草汁的？叶雨潇更觉得头疼，只好把伺候明哥儿的内侍宫女叫了过来，让他们闻明哥儿手上的莹草汁，再质问他们：“明哥儿手上沾有草汁，你们这些伺候的人竟不知道？” 内侍宫女们面露惭色，却又个个摇头。 皇上气得直拍食案：“一群废物，你们是怎么伺候明哥儿的？！” 一名宫女大着胆子辩解：“皇上，颍川王妃，明哥儿手上的草汁没有颜色，也不黏手，气味儿又是那么地淡，轻易真发现不了。要不是颍川王妃让我们贴近了闻，我们只怕到现在都发现不了。” 这莹草汁的确很难被人发现，皇上没了辙，只得喝令侍卫把所有嫌疑人都带去大理寺严加审问。 侍卫们正要押人，谭十召却泼了一盆冷水：“皇上，酉哥儿和辰哥儿的毒，必须在一个时辰内解掉，不然即便找到解药也无济于事了。而这里有嫌疑的人足有二三十个，且基本上都身份尊贵，无法用刑，这审起来，得审到什么时候去？咱们还是另想办法吧。” 另想办法？能想什么办法？他要是想得到别的办法，用得着出此下策？皇上很是恼火。 “必须在一个时辰内找到解药？现在已经过去多久了？”叶雨潇问谭十召。 “现在只剩半个时辰了，你赶紧想想辙。”谭十召道。 只剩一个小时了，元凶还没有找到，即便找到了，也不一定能马上迫使他/她交出解药。时间这么紧了吗？叶雨潇想着想着，觉得浑身发冷，不由自主地咬紧了牙关。 欧阳晟走过来，搂紧了她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亲自去问那几个伺候明哥儿的内侍宫女：“明哥儿今天做过什么，见过什么人，你们都事无巨细地给本王回忆一遍。” 内侍宫女们一个接一个地回忆了起来—— “明哥儿知道今天有庆功宴，也知道今天能见到颍川王妃，很是兴奋，天不亮就起来了……” “是奴婢伺候明哥儿洗漱穿衣的……” “明哥儿用过早膳后，先到御花园玩了一会儿，紧接着嬷嬷来教他学说话，但明哥儿还是一个词都没学会。” “遵照颍川王妃的吩咐，奴婢们这段时间没有给明哥儿服药，但每天都有用药膏给他涂抹手脚，好让他手脚上的颜色褪得快些。” “药膏？”叶雨潇听到这里，插了一句，“是明澈医馆的药膏吗？” “是的。”那宫女回答道，“是您给明哥儿开的药膏，让明澈医馆的人特意送过来的。” “怎么了？这药膏有问题？”欧阳晟小声地问叶雨潇道。 明澈医馆的药膏，能有什么问题？叶雨潇咬了咬指甲盖：“不管了，赌一把吧。” 她只要心一急，就会咬指甲盖，但她多少年都没有再咬过了，可见她此时的心情如何。欧阳晟心疼得握住了她的手：“该怎么做，你说。” “你还记得我的那本防伪册吗？”叶雨潇问道。 欧阳晟回忆了一会儿，响了起来。那是南.疆战役期间，太医院的几个太医联合起来，伪造了金疮药膏，诬陷叶雨潇。叶雨潇用一本临时制成的防伪册，揭穿了他们的阴谋，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洗清了冤屈。 他点了点头，问叶雨潇：“你要再制一本防伪册？” “当年的那种防伪册，现在已经量产了，就存在医馆的库房里。不过，今天不需要那么麻烦。”叶雨潇说着，把魏公公叫了过来，请他帮忙弄几碗碱水来。 碱水，不就是制防伪册的主要原料么？可她刚才说了，今天不制防伪册，那这是要做什么？欧阳晟满腹疑惑。 谭十召也瞧着奇怪，过来问他。欧阳晟跟他讲了讲防伪册的事，谭十召更觉得奇怪了：“我们要找的是元凶，是莹草汁的解药莹草花，又不是要检验明澈医馆的药的真伪，她弄碱水来做什么？” 欧阳晟摊了摊手：“本王也不知道。” 时间紧迫，不允许他们问个仔细，只能先看叶雨潇如何行事。 魏公公心系两个孩子，亲自去监督，很快便把碱水准备好，给叶雨潇端了过来。 叶雨潇把碱水分发给内侍宫女，又让戴佩兰、春晓等人都去帮忙：“把每个嫌疑人的手上都涂上碱水。” “涂碱水？她把人家的手当成明澈医馆的药了？”谭十召替两个孩子着急，对欧阳晟道，“时间可不多了，王爷，你管着点她，叫她别浪费时间。” 叶雨潇从来不做浪费时间的事，更何况现在儿子们这样，她的焦急难过不比他少。欧阳晟抬手冲谭十召比了个手势，示意他稍安勿躁。 “哎？这是怎么回事？”那群嫌疑人中，传来了春晓惊讶的声音。 欧阳晟和谭十召循声望去，只见春晓正站在一名宫女跟前，在仔细查看她的手。 那名宫女，正是伺候明哥儿的奴仆中的一员。 叶雨潇走了过去，问道：“怎么了？” 春晓托起那宫女的手：“王妃，您瞧，她的手变颜色了！” 变颜色了？为何宫女的手涂了碱水就变颜色？欧阳晟困惑着，侧首问谭十召：“莹草汁遇到碱水会变颜色？”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50章 猝不及防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8868/538788868/538788887/20210128175219/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据我所知，不会。”谭十召道。 那这是为什么？欧阳晟满腹好奇，朝那宫女走了过去。谭十召亦是觉得奇怪，紧跟在了他后面。 两人走到宫女跟前，低头一看，只见她的手在碱水下，呈现出了淡淡的蓝色。 “这是怎么回事？她的手为何会变色？”欧阳晟问叶雨潇道。 “大概是因为她的手上，有残留的药膏吧。”叶雨潇道。 “药膏？是明哥儿所用的那一种吗？”那宫女道，“明哥儿的药膏，每天都是奴婢为他涂抹的，奴婢的手上有残留也正常。” “那就是了。”叶雨潇道，“明哥儿所用的那种药膏，有一定防水的功效，即便多次洗手，也会有少量残留。” 宫女懵懂地点了点头。她显然和欧阳晟及谭十召一样，弄不懂叶雨潇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正在这时候，戴佩兰惊讶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王妃，您快来看她的手！” 叶雨潇抬头一看，戴佩兰正站在苏素彤面前，紧抓着她的手。 叶雨潇面色一沉，快步走了过去。欧阳晟和谭十召紧随其后。 苏素彤的手跟刚才那宫女一样，也变成了浅浅的蓝色。 叶雨潇盯着苏素彤，眼神变冷了。 苏素彤刚才听见了她和宫女的对话，当即把下巴一扬：“你盯着我做什么？我刚才去探望明哥儿的时候，拉过他的手，沾染了他手上的药膏，不是很正常吗？” 叶雨潇扬声问道：“还有没有其他人的手变色了？” 手捧碱水的宫女们齐齐摇头。 叶雨潇马上再次盯住了苏素彤：“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只有你碰过明哥儿的手，那莹草汁还能不是你涂上去的？” 苏素彤把刚才那宫女一指：“你怎么光怀疑我，不怀疑她？她借着给明哥儿涂药膏之机，把那什么莹草汁也偷偷涂上去，岂不比我行事更方便？” 这倒是也有可能，叶雨潇有点拿不准主意了。 这时候，谭十召开口问苏素彤道：“你是什么时候拉过明哥儿的手？” 苏素彤回答道：“就是在庆功宴上，刚才我探望明哥儿的时候。” 谭十召又问刚才那宫女：“你是什么时候给明哥儿涂抹药膏的？” 那宫女回答道：“奴婢每天都是在早上给明哥儿涂抹药膏的，很多人都可以作证。” 谭十召马上把苏素彤一指，对叶雨潇和欧阳晟道：“就是她，没错了。明哥儿手上的莹草汁明显刚涂上去不久，不可能是早上涂的。” 欧阳晟点头，赞同他的说法：“明哥儿从早上到现在，中间肯定洗过好几次手了，如果是早上涂上去的莹草汁，到现在早就洗得无影无踪了。” 叶雨潇闭紧了眼睛：“都怪我，光顾着防范苏素彤，却忘了防范所有与她有关的人。我还是把她想得不够坏，我怎么都没有料到，她为了害人，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利用。” 她说完，骤然睁眼，狠狠地扇了苏素彤一个耳光：“说，解药在哪？！” 苏素彤没有与她辩争，而是哭喊着扑到了上首的皇上面前：“皇上，民女只不过是探望明哥儿的时候，拉了下他的手而已。颍川王妃仅凭这个，就断定我在他的手上涂抹了什么莹草汁，这未免也太武断了吧？” 皇上正要开口，谭十召走了过去：“皇上。只剩一刻钟了。” 只剩一刻钟了吗？那哪还有时间听苏素彤废话？皇上当机立断地把手一挥：”搜！“ 魏公公马上带着一群内侍上前，当着殿上众多宾客的面，扒开了苏素彤的衣裳。 皇上这可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她留啊？甚至没有顾及到就在现场的明哥儿。苏素彤惊呆了。 等她回过神来时，她的外衫早已被扒掉了。苏素彤赶紧死死地捂住胸口，哭喊着求皇上：“皇上，求您看在民女是明哥儿生母的份上，给民女留一点体面！”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皇上更生气。恒王当初的眼光是有多差，怎么就看上这种女人了呢？皇上沉着脸，冷声道：“朕是特意当着明哥儿的面，给你没脸的。朕就是要让他看看，他有个什么样的母亲，到底还要不要认。” 皇上是故意的？那她今天还能有命吗？苏素彤慌忙抬头，朝呼延萍的方向望去。 呼延萍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之中，完全没有留意到她求救的眼神。 她这计划，明明是天衣无缝的，怎么突然冒出个药膏来？ 药膏就药膏吧，怎么药膏还防水？苏素彤把莹草汁都洗掉了，药膏却还残留在她的手上。 防水就防水吧，怎么还遇到碱水就变色？叶雨潇的药，到底是些什么鬼东西？！ 她对今天的筹谋自信得很，根本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这下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惊慌之下，她想起了恩慈曾经劝她的话来，她们跟苏素彤并不熟识，她一定会因为受不了重刑，把她给供出来的。 苏素彤，啊，对，苏素彤，苏素彤今天能进宫，跟她戚戚相关，所以一旦她把她指认出来，皇上一定会相信的。 不，不能让她指认，必须杜绝这种可能性！可是，要想杜绝这种可能性，今天的计划就算是功亏一篑了，她怎能甘心？她还没有欣赏够叶雨潇悲痛绝望的表情呢。 到底是不管不顾，把时间拖到一刻钟后去，哪怕任由苏素彤把她供出来，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命？呼延萍犹豫了好半晌，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罢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她默默地安慰着自己， 悄悄地把一个油纸包，递给了她身后的一名小宫女。 这小宫女早已被她买通，接过油纸包后，马上趁乱溜到苏素彤身旁，再假装帮忙扒苏素彤的衣裳，把油纸包塞进了她的袖子里。 很快，随着苏素彤的衣衫被扯下，油纸包也掉了出来。 一名小太监率先看见，捡起油纸包，交给了魏公公。 魏公公又将其递给了谭十召：“谭神医，您快看看，这里头是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51章 了结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8868/538788868/538788887/20210128175219/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谭十召打开油纸包，迅速地闻了闻，十分肯定地道：“是莹草花粉。” 此时，距离两个孩子中毒已经快两个时辰了，谭十召来不及把油纸包递给叶雨潇和欧阳晟看，径直大步奔到两个孩子跟前，把莹草花粉一分为二，喂到了他们的嘴里。 三个月的孩子，根本不懂得吞咽，还好那莹草花粉一遇到唾沫便自动溶化了。 叶雨潇和欧阳晟快步跟过来，紧张地盯着两个孩子，眼睛都不敢眨。 为了缓和气氛，谭十召冲他们扬了扬已经空掉的油纸包：“是不是不相信我？我没有把解药给你们看，就直接喂他们服下了。” 尽讲些废话！欧阳晟朝他的肩膀上捣了一拳。若不是他，他们连孩子中的是什么毒都不知道，能不信任他吗？ 可怜谭十召瘦得跟竹竿似的，他这一拳虽然不重，但却也把他打了个踉跄。谭十召揉着肩膀，骂着欧阳晟忘恩负义，翻开两个孩子的眼皮看了看，又掰开他们的嘴巴闻了闻。 “怎样？毒性有缓解吗？”叶雨潇急切问道。 谭十召让开了位置：“你自己来看。” 叶雨潇上前仔细检查，面露惊喜：“这毒发作得快，去得也快。” “孩子没事了？”欧阳晟又惊又喜。 “应该是没事了。”叶雨潇不敢确定，还是又问了谭十召一句，“咱没超过一个时辰吧？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影响他们以后的发育？” 谭十召指了指殿角的滴漏，叫她自己看。 欧阳晟先一步看过，搂紧了叶雨潇：“没超过，没超过，不会有后遗症的。” 谭十召招手把春晓和戴佩兰叫了过来，再对叶雨潇和欧阳晟道：“孩子交给我们，你们去吧。” 他说着，朝着苏素彤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孩子所中的毒已解，可以安心地去跟苏素彤算账了。 叶雨潇和欧阳晟会意，去了苏素彤那边。 苏素彤现在整个人还处于呆滞状态。她记得很清楚，恩慈只给了她一个油纸包，油纸包里是莹草磨成的粉，兑上一点儿水就化开了。刚才从她袖子里掉出来的那个是什么？看样子，是解药？这解药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会在她身上？这下她岂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欧阳晟冲皇上拱了拱手，道：“皇上，方才在苏素彤身上搜出了解药，现已给孩子们服下了。” 皇上关切问道：“解药可有用？” 欧阳晟道：“解药已经见效，但具体如何，还有待观察。” 有效果就好，皇上大大地松了口气。今天是他为欧阳晟庆功的酒宴，他可不想弄成一场悲剧。 欧阳晟冷冷地看了苏素彤一眼，又对皇上道：“皇上，解药是在苏素彤身上搜出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皇上审问。” 就算欧阳晟不提醒，他也是要审的。皇上点点头，喝问苏素彤：“你方才说，颍川王妃认定你是元凶，太过于武断，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苏素彤此时方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道：“皇上，那解药不是民女的，民女的袖子里连块帕子都没有，更别提什么油纸包了。” “事到如今，你还抵赖？！”皇上觉得她是死鸭子嘴硬，格外恼火，“那油纸包就是从你的袖子里掉出来的，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你还敢不承认？” “民女……民女……”苏素彤急得脑袋嗡嗡直响，“那油纸包肯定是有人趁民女不备，偷偷塞进民女袖子里去的。” 她心慌意乱之下，倒是猜出了真相，只可惜，皇上是半个字都不信：“一派胡言！若真有人朝你袖子里塞东西，你会没察觉？你就算要扯谎，也该编个更令人信服的。” 苏素彤不管说什么，皇上都不信，她急乱之下，抬头去寻找呼延萍的身影。可是，呼延萍早已不见了踪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她这是见状不妙，脚底抹油，跑了？ 她居然把她一个人丢下，让她独自面对皇上的盛怒了？ 苏素彤又气又急，张口便道：“皇上，事到如今，民女不得不说实话了。其实民女是被冤枉的，民女什么都不知道，先前抹在明哥儿手上的汁水，是乌劼长公主给民女的，民女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莹草汁。皇上，您想啊，如果民女知道那东西有毒，哪敢朝自己亲儿子的手上抹？” “至于解药，那就更离谱了，民女敢指天发誓，民女的袖子里原本没有那东西。肯定是乌劼长公主偷偷塞到民女的袖子里，栽赃给民女的。” 她说得激愤万分，皇上却是听得冷笑连连：“编，你接着编。莹草汁是你涂到明哥儿手上的，解药也是从你的袖子里掉出来的，如此铁证如山，你居然敢把脏水朝乌劼长公主的身上泼。” 苏素彤声嘶力竭地喊道：“皇上，民女所说的句句是真，若有半个字是假的，天打五雷轰！” “你这种人，就算发誓，朕都不信。”皇上满脸鄙夷地道，“若你非要指认乌劼长公主，也不是不行，你拿证据来。” 苏素彤哪有什么证据，毫不计形象地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 皇上看她的眼神愈发透出轻蔑：“你无凭无据地诬陷乌劼长公主，谁信？谁不知道乌劼长公主与颍川王妃情同姐妹，她怎么可能去害颍川王妃的两个儿子？” 殿中大多宾客都觉得皇上说得很有道理，纷纷点头。 只有叶雨潇在心里默默地道：我信。 只可惜，呼延萍又用了她最擅长的“拿别人当枪使”，没有留下任何把柄，不然她非得当着皇上和众人的面，揭穿她的假面孔。 叶雨潇想着，遗憾地叹了口气。 她叹气的声音不小，皇上听见了。但皇上会错了意，以为她是在为苏素彤的事叹气，忙道：“颍川王妃，你放心，这件事，朕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皇上说完，当众宣判。苏素彤数年前谋害叶雨潇未遂，几经牢狱，竟不知悔改，又来毒害叶雨潇之子，其行径令人发指，不可饶恕。既然她如此喜爱毒物，就赐她一杯鹤顶红，了结此生。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52章 最后一张牌 鹤顶红？？皇上竟当着明哥儿的面，说要直接赐死她？？苏素彤满脸震惊地看向皇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p> 满殿宾客亦是惊诧不已，以往这种人多的场合，皇上顶多来一句打入天牢，怎么到了苏素彤这儿，就变风格了？不过想想也不奇怪，皇上本就厌恶苏素彤，如今她在皇上举办的庆功宴上，谋害颍川王二子，简直是公然给皇上找不痛快，皇上能饶得了她？</p> 苏素彤匍匐着爬到皇上脚下，苦苦哀求。她不敢再提呼延萍，只能打起了感情牌：“皇上，民女知道错了，请皇上看在明哥儿的份上，饶民女一命。皇上，明哥儿还小，您怎忍心让他年幼丧母？若是民女就此死了，等明哥儿长大了，问您要母亲，您该如何回复呢？”</p> 苏素彤的恳求在皇上看来却是威胁，皇上嫌恶地把手一挥，侍卫们立时上前，扭住了苏素彤的胳膊，把她朝外拖。</p> 苏素彤挣扎着，扭头喊明哥儿：“儿子，救救你娘！救救你娘！我是你娘啊，你忍心看娘去死吗？！”</p> 明哥儿似乎被吓坏了，呆愣在原地，把眼睛瞪得大大的。</p> “还不快把明哥儿带回去？”皇上呵斥几个宫女内侍。</p> 宫女内侍们赶紧过去，把明哥儿带走了。</p> 苏素彤见明哥儿求不着，又去求殿中的其他人，但她已是多年未曾在公众面前露面的人物，谁肯帮她。满殿宾客个个别过头，装作没听见，没看见。</p> 苏素彤被拖了下去，大殿中恢复了平静。</p> 出了这样不愉快的事，皇上无心再继续酒宴，欧阳晟和叶雨潇也只想赶紧带着儿子们回去，很快，皇上便宣布散席，结束了这一次的庆功宴。</p> 欧阳晟亲自抱着儿子，对叶雨潇道：“我怎么觉得，每次咱们进宫赴宴，一准儿就没好事？要不以后别来了。”</p> 叶雨潇挽住他的胳膊，道：“今儿是你的庆功宴，你能不来？”</p> 她一面说着，一面四下环顾。</p> 欧阳晟疑惑问道：“你在找什么？”</p> 她找呼延萍呢，已经好一会儿没见着她了。皇上不相信苏素彤的话，但她信，今天这一出，一定是出自于呼延萍之手。叶雨潇挽紧了欧阳晟的胳膊，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p> 欧阳晟垂下眼眸，道：“此事我已经有主意了，定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让她承认自己犯下的所有罪行。”</p> “真的？”叶雨潇很是惊喜。</p> 欧阳晟侧首，在她额头上落下了一吻：“真的。不过你要耐心些，咱们报仇，还得等上一段时间。”</p> 好饭不怕晚，只要能报仇，她愿意等。叶雨潇重重地点了点头。</p> ---------------</p> 呼延萍在通往养心殿的路上等了许久，直到看见皇上的身影，方才从藏身的廊下出来，脚步匆匆地朝前走去。</p> 她还没走几步，便与皇上碰了个正着。</p> 皇上疑惑看她：“阿萍这是打哪儿来，上哪儿去？”</p> 呼延萍满面急色：“我方才正更衣呢，忽然听说苏三小姐在宴上诋毁污蔑我，我赶着去证明自己的清白，可不能平白无故让她泼了脏水。”</p> 原来是为了这个。皇上安慰她道：“没人相信她的疯言疯语，你放心好了。”</p> 呼延萍还是忧心忡忡：“皇上，众口铄金，虽然苏三小姐只有一张嘴，但她若是天天说，月月说，保不齐就有人信以为真了。”</p> “她没有办法天天说，月月说了，因为朕已经赐死她了。”皇上道。</p> 苏素彤被赐死了？？真的？她死了，可真就死无对证，可以让她安枕无忧了。呼延萍惊喜得差点露出笑来，赶紧掐了自己一把：“都怪我，不该怜悯明哥儿，帮他求皇上让苏三小姐进宫赴宴，不然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p> “这怎能怪你。”皇上道，“是她自己心怀歹毒，谁能拦得住？好了，别想这些了，你随朕去御书房，朕有话与你说。”</p> 呼延萍应了一声，跟在了皇上后头。</p> 到了御书房，皇上给呼延萍赐了座，又命人给她上了茶。</p> 试问除了皇上，有谁在御书房喝过茶？呼延萍大概是头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了。魏公公感慨着皇上对呼延萍的偏爱，想着呼延萍是杀害顾衡的元凶，心里很不是滋味，默默地退到后头去了。</p> 皇上走到墙边，背着手看墙上的一副地图，问呼延萍道：“阿萍，你答应朕的天韵九州城防图，是不是该给朕了？”</p> 呼延萍今儿精心筹谋的计划失败了，此刻再听皇上提起上一次也失败了的计划，心情就格外地烦躁，未加思索便脱口而出：“皇上答应我的事又没办成，我怎能把天韵九州的城防图给您？”</p> 皇上很是诧异：“朕都助你亲哥哥登基了，这还叫朕答应你的事没办成？”</p> 谁乐意呼延牧登基？？她要的是呼延谷王位稳固！但这话呼延萍没法说出口，只得强迫自己挤出笑脸：“我跟皇上开玩笑呢，天韵九州的城防图，我明儿就叫人送来。”</p> 皇上舒心地笑了：“如此重要的事，怎能假借他人之手，明日你亲自给朕送来。”</p> 这话就有点暧昧的意思了，呼延萍没搭腔，从袖子里摸出个不到巴掌大的小匣子来。</p> “这是什么？”皇上好奇问道。</p> 这是她的最后一张底牌，最后一线希望。本来在呼延谷刚死的时候，她就准备用上的，因为心不甘，才策划了今天这一出。</p> 可是没想到，今日的计划惨败，她只能把它拿出来了。</p> 呼延萍把匣子托在手里，没有马上回答皇上的话，而是反问他道：“皇上，您可知道，我的祖父，活了一百零八岁？”</p> 皇上点了点头：“此事朕有所耳闻。”</p> 呼延萍这时才将匣子打开，露出里头的几粒丹药来。</p> 皇上低头去看，只见那药丸仅有指节大小，表面光滑无比，泛着朱红色的亮光，闻着清香扑鼻。</p> “这是什么？”皇上问道。</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53章 求皇上赐婚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4356/513414356/513414536/202012281106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此药名为延年丸，有延年益寿之神效，我的祖父全靠它，才活到了一百零八岁高龄。”呼延萍道。 “哦？”皇上听后，脸上表情波澜不惊，甚至眼神里还透出了隐隐约约的怀疑，“可是据朕所知，你的父王六十七岁就驾崩了。” “那正是由于他不相信这延年丸，不曾服用的缘故。”呼延萍道，“我的叔祖父广雅公和南山公，跟我的祖父一样服用了延年丸，至今还活得硬朗无比，广雅公今年已经一百零九岁了，南山公也有九十八岁了。” 一百零九岁？比呼延萍的祖父还要高寿？皇上将信将疑：“当真？” “这种事，我哪里撒得了谎？”呼延萍笑道，“皇上若是不信，派人去乌劼打听打听便知，或者直接写信问我的哥哥也行。” 延年益寿，长生不老，可以说是每个人的愿望，历代皇帝尤其追求此道。谁又不想永据皇位，江山不倒呢？皇上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拈起了一粒延年丸，对着光细看：“这东西真有这么神？” “皇上试试不就知道了？”呼延萍面带微笑地道，“我包您服用后身轻体健，百病全消，活过一百岁绝没有问题。” 皇上还记得，他的祖父是六十岁去世的，父皇是六十五岁去世的，在他们家，就没有活过七十岁的人。倘若他能活到一百岁，岂不是能至少多出三十年的寿命来？这真是太让人心动了。 不过，呼延萍的性格他是了解的，她连做大熙的皇妃都不稀罕，又哪会平白无故地好心送药给他。皇上将延年丸放回匣子里，问呼延萍道：“你是打算将此神药献给朕吗？” 呼延萍冲他嫣然一笑：“只要皇上满足我一个小小的请求，别说延年丸，就连延年丸的配方，我都能拱手献上。” 果然是有条件的，不过这么神的药，她要是不开条件，他反而不信了。皇上点点头，问道：“什么请求？你且说来听听。” 呼延萍半垂下头，满脸娇羞：“请皇上赐婚，把我嫁给颍川王。” “你想嫁给颍川王？！”皇上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对呼延萍的偏爱已是人尽皆知，甚至引得后宫不少妃子争风吃醋，结果呼延萍告诉他，她想嫁给欧阳晟，这简直是在啪啪地打他的脸。 呼延萍双膝一弯，朝他面前一跪，低头弯腰时，恰露出了藏在衣领里的一块玉佩，正是那块与欧阳晟成双成对的水晶莲花。这明明是一块腰饰，她却藏在领口里，可见是不敢让人知道了。 皇上见了这水晶莲花，愈发心塞，冷哼一声，别过了脸去。 呼延萍伏在地上，语气哀伤：“皇上对我的情意，我都明白，也很感激，奈何我心里已经先有了颍川王了。皇上，我是个笨人呢，只知道一条道走到黑，不过，皇上也不希望我是一个见异思迁的女人，对不对？” 呼延萍说完，看了匣子里的延寿丸一眼，磕下头去：“其实这些神药，我是打算无条件地献给皇上的，只是实在是不知用什么方法才能够跟颍川王在一起，所以才出此下策。望皇上看在我痴心一片的份上，成全我和颍川王。” 皇上顺着她的目光，朝那匣子看去，目光就再也挪不开了。在这一刻，活过一百岁的欲.望，远远超过了抱得美人归的渴求，毕竟天坐拥天下，少了呼延萍一个，还有其他的千千万，但神药一旦错过，或许就再也没有下一家了。 皇上迅速在心中权衡一番，做出了决定：“你既爱慕颍川王，但可又知道颍川王妃是容不下人的？” 呼延萍道：“她再容不下人，还敢违抗皇命不成？再说了，如果不是因为她容不下人，我也不会来找皇上帮忙。” 皇上微微颔首：“那你可不能跟着颍川王妃学，等你嫁到颍川王府，一定要事事以她为尊，莫要与她起冲突。” 这便是答应她了？呼延萍喜不自禁：“阿萍多谢皇上成全之恩。” 皇上看着她道：“你虽然贵为乌劼国长公主，但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你就算嫁给颍川王，也只能屈居侧妃了。” 管他什么侧妃正妃，能先恶心到叶雨潇就行。至于份位，且等她嫁进了颍川王府，再慢慢地谋求。呼延萍仰起头来，言辞诚恳：“请皇上放心，我一定恪守本分，绝不辜负皇上的期望。” 皇上看着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遗憾地叹息了一声，道：“你去吧，待朕挑个良辰吉日，给你和颍川王赐婚。” 呼延萍叩首谢过，心满意足地告退出宫去了。 ———————————— 颍川王府厅内，挤满了人，平南王、平南王妃、韩氏、江氏、顾元朗、孙惟芳……顾清颜、章诚轩、顾如烟、刘显钊……就连欧阳晟的母亲白惜秋都到了。他们是因为听说了庆功宴上的事，赶来看酉哥儿和辰哥儿的。 叶雨潇见顾清颜和章诚轩肩并肩地站着，比他俩吵架前还要亲热，心中甚慰。不过，长辈们并不知道他俩闹过矛盾，她便就没提，只是冲顾清颜眨了眨眼。 白惜秋抱着酉哥儿，满脸怜惜：“我可怜的孙儿，才刚三个月，就遭了大罪了。” 叶雨潇心里也难受，但还是安慰白惜秋：“老太太，两个哥儿都已经没事了，你且放宽心。” 欧阳晟亦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是我夸口，我家两个小子，福气在后头呢。” 哪有人这样夸自家儿子的，白惜秋瞅着欧阳晟笑了。 平南王妃抱着辰哥儿，义愤填膺：“那杀千刀的苏素彤，这么小的孩子她都下得了手，亏她自己也是做母亲的人。” 平南王站在平南王妃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消消气，苏素彤已经罪有应得，被赐死了。” 平南王妃不满意他的态度，回首瞪他：“难道你不生气？” 平南王道：“本王生气，但本王气的不是苏素彤，而是呼延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54章 为何暗通曲款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4356/513414356/513414536/202012281106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确实如此，苏素彤固然可恶，但也不过是呼延萍的牵线傀儡而已，真正想害叶雨潇的人是呼延萍。 这个恶毒的女人，害了她的儿子还不够，还要来害她的外孙女。平南王妃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抽了她的筋，扒了她的皮。 叶雨潇生怕平南王妃太过于生气，伤了自己的身子，忙道：“外祖母莫急，阿晟已经想到惩治她的法子了，只不过需要等些日子。” “当真？”平南王妃很是惊喜。其他人也齐齐抬起头，朝叶雨潇投来了期盼的目光。 叶雨潇重重地点了点头，道：“阿晟的法子能让她主动承认罪行。” 让呼延萍认罪，正是他们想要的，平南王妃等人都很满意，放下心来。 他们正说着，小纂来报：“王爷，王妃，魏公公来了。” “准是皇上派他来探望酉哥儿和辰哥儿的。”叶雨潇对众人道。毕竟两个孩子是在皇上举办的庆功宴上中的毒，皇上心里多少有点愧疚，挂牵得很。 她说着，命小纂把魏公公领了进来。 但魏公公一进来，叶雨潇就发现他的神色不对，连忙问道：“公公，出什么事了？” 魏公公见屋里的人虽然多，但全是叶雨潇和欧阳晟的至亲，便直截了当地反问她道：“王妃，庆功宴那天您跟我说过，乌劼国长公主不是什么好人，有谋害顾衡将军之嫌，这话可是真的？” 叶雨潇道：“我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断不敢到公公面前讲这个，我现在不过是缺少一些证据罢了。” “那可就糟糕了。”魏公公猛地把手一拍。 叶雨潇见他如此，越发着急：“公公，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魏公公道：“皇上答应了乌劼国长公主的请求，打算把她嫁给颍川王做侧妃。” 什么？！此话一出，可不只是叶雨潇，而是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待得叶雨潇回过神来，马上转头问欧阳晟：“她勾引过你？” 欧阳晟摇头：“她从来没有跟我多说过一句话。” “这可就奇了怪了。”叶雨潇摸着下巴道，“我也从来没有发现过她对你有意思，她怎会突然想要嫁给你的？” 欧阳晟跟呼延萍没一腿？魏公公想到那块水晶莲花，满心的不相信，但欧阳晟现在就在这儿呢，他不敢给捅出来，只得装不知道。 平南王把茶几一拍：“不管呼延萍是为什么想要嫁给阿晟，这门亲事，绝对不行。” “正是。”平南王妃道，“阿晟娶了这样的女人，岂不是引狼入室？” “说不准她想要嫁给表姐夫，本身就没安好心。”顾清颜忿忿地说着，又对欧阳晟道，“表姐夫，这门亲事，你可千万不能答应。” “本王当然不会答应了，除非本王的脑子进水了。”欧阳晟斩钉截铁地道。 颍川王这是什么意思？私下跟呼延萍暗通曲款，交换了信物，但却又不想娶她？是了，事情应该是这样子的：颍川王跟呼延萍好上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个女人做过那么多坏事，后来发现了，自然不愿意负责了。 他也是觉得娶这样的女人进门太危险了，所以才特意出宫来报信儿的。 魏公公想着，对欧阳晟道：“王爷这门亲事，恐怕是你愿意也得结，不愿意也得结了。因为皇上已经选定了良辰吉日，只等下个月十六，就为您和乌劼国长公主赐婚了。” 什么？皇上不但打算把呼延萍嫁给他，而且还准备正式赐婚？这一旦赐了婚，以后就算想休妻都不行了。欧阳晟心一急，抬腿就朝外走：“本王这就找皇上去。” 平南王一把拉住了他：“这件事情，皇上并未对外公布，你现在去找皇上，岂不是把好心给咱们通风报信的魏公公给卖了？” 对，不能出卖魏公公，不然他一定会被皇上责罚得很惨。欧阳晟稍稍一想，有了主意：“外祖父请放心，我会让皇上主动把这件事说出来的。等皇上开了口，我就好拒绝了。” 既然他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平南王便不再阻拦，放他去了。 欧阳晟进了宫，在临踏进御书房前，及时调整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带着欢欣的笑容，迈进了门槛，给皇上行礼问安。 皇上手里拿着一本奏折，抬头看了他一眼，道：“颍川王笑得这般欢快，难道是有什么喜事？” “的确是喜事。”欧阳晟笑道，“臣给乌劼长公主寻了门好亲，特意来请皇上掌掌眼。” 皇上又瞥了他一眼：“你怎会突然想到给乌劼长公主寻亲？” “不算是临时起意。”欧阳晟道，“乌劼长公主与臣妻情同姐妹，臣妻老早就在帮她物色合适的对象了。” “那只怕颍川王妃要空忙一场了。”皇上道。 欧阳晟佯装惊讶：“皇上此话怎讲？” 皇上道：“因为朕已经为乌劼长公主觅得一门好亲了。” “哦？”欧阳晟继续装着惊讶，“皇上的眼光，必然是好的，只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如此幸运？” 皇上放下手中的奏折，道：“这个幸运的人，就是你，颍川王。” 欧阳晟的演技十分到位，惊得呆住了：“皇上？” 皇上道：“朕已经决定，给你和乌劼长公主赐婚了，日子就定在下个月十六。” 欧阳晟立马跪下了：“皇上，这万万不可。” “有什么不可的？”皇上面露不悦，“你连儿子都生了，也该有个侧妃了，难不成还真让颍川王妃一人独大？” “臣曾经发过誓，这辈子只娶她一人的。”欧阳晟道。 ？？皇上的心情本来就不怎么好，见他如此，更烦躁了：“行了，都是男人，何必装样子。你若真恪守誓言，又如何会跟乌劼长公主暗通曲款，私定终身？” 刚才欧阳晟的表情都是装的，但这下却是实实在在地惊讶了：“皇上何出此言？臣何时与乌劼长公主暗通曲款，私定终身了？” “你还要继续装？”皇上不耐烦地朝他腰间一指，“那你告诉朕，那是什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55章 不一定有效的方法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4356/513414356/513414536/202012281106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欧阳晟低头朝自己的腰间看了看，回答道：“这是臣刚成亲的时候，以前的左山公，现在的乌劼国君呼延牧，托乌劼长公主给臣夫妻捎来的新婚贺礼。” “新婚贺礼？新婚贺礼会跟乌劼长公主的那块是一对儿？”皇上根本不信。 “臣的玉佩跟乌劼长公主的玉佩是一对儿？”欧阳晟也不信。 皇上随口叫来一名小太监：“你来跟颍川王说。” 那小太监道：“王爷，乌劼长公主的确有一块玉佩，跟您这一块一模一样，我们都曾看见过。” 是吗？这是怎么回事？欧阳晟想不明白，干脆把玉佩摘下来，劈手就摔成了两半：“甭管这玉佩跟谁的是一对儿，臣现在已经把它给砸了，总该可以明志了。” 皇上把脸一沉：“这门亲事，朕已经答应乌劼长公主了，你这是想让朕言而无信。” “皇上，强扭的瓜不甜。”欧阳晟坚持道。 “甜不甜的，你说了不算。”皇上道，“朕意已决，你不必再多说，准备迎娶乌劼长公主进门吧。” 皇上完全不给他任何机会，欧阳晟没有办法，只得起身出宫去了。 他回到颍川王府，众人还在等他的消息。叶雨潇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这事儿没办成，忍不住地抱怨：“呼延萍到底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皇上铁了心地要把她嫁进颍川王府？” 顾清颜急了：“那这该怎么办？只要皇上不改变主意，表姐夫就得娶她，咱们总不能抗旨吧？” “表姐，想想办法，快想想办法。”顾如烟也急了，抱住叶雨潇的胳膊，一阵猛晃。 叶雨潇喃喃自语：“要不我也学房玄龄的夫人，抱一壶醋上金殿，找皇上以死相逼去？” 什么抱醋逼皇上？ 这个时空的历史跟叶雨潇的那个不尽相同，大家伙儿都没听懂。 欧阳晟对顾清颜和顾如烟道：“别催你们表姐，此事本王来想想办法。” 这事儿催也没用，这次他们面对的障碍是皇上，实力对比太悬殊。平南王担心久留反而会给他们夫妻造成压力，带着众人告辞离去了。 白惜秋很是愧疚，一手拉着欧阳晟，一手拉着叶雨潇，道：“都怨娘没本事，遇到事只能让你们自己操心。” 欧阳晟和叶雨潇极力安慰了她几句，待得她心情好转，方才把她送回去了。 虽然刚才欧阳晟说他来想办法，但叶雨潇对此并不抱希望，等大家一走，她便叫小纂去开小药库的门，说要进里头待几天，不研制出旷世毒药绝不出来。 欧阳晟听得满头雾水：“这时候你研制毒药做什么？” 叶雨潇磨刀霍霍：“她不是想嫁吗，让她嫁，看我弄不死她。”就算她嫁了，也只是个侧妃，她想要弄死她，多的是机会。 欧阳晟瞥了她一眼：“那你是打算洞房花烛前动手，还是等她跟我睡一夜后再动手？” 洞房花烛？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叶雨潇马上道：“那我不研制毒药了，先研制一款让你没法做男人的药吧，免得她花样多，真把你给睡了。” 让他没法做男人？亏她想得出来！欧阳晟老实不客气地给了她一个脑崩儿，抬腿去了书房。 叶雨潇捂着额头跟了过去，却发现他一进书房的门，就开始提笔写信了。 “你这是写给谁？”叶雨潇问道。 “因为不一定有用，所以先容我卖个关子。”欧阳晟一手提笔，一手把她给扒开了。 就算有用，他也会卖关子吧，这不是他最热衷的事么？叶雨潇翻了个白眼，到对面寻了把椅子坐下了。 欧阳晟写完信，将其交给了心腹侍卫，命他带人送信去了。 叶雨潇望着侍卫远去，生出深深的无力感。在皇权大过天的时代，面对皇上即将到来的赐婚，他们除了尽人事，听天命，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欧阳晟见她心情不好，安慰她道：“别担心，我不会让她进门的，万一刚才那封信得不到回应，我哪怕舍弃这爵位不要，也绝不让你受委屈。” 舍弃爵位，就可以违抗赐婚了？显然不太可能。但欧阳晟的态度让叶雨潇倍感欣慰，心情好转了不少。 两人在书房相拥而坐，看着夕阳从天边一点一点落下，忽然觉得，即便呼延萍不是个一肚子坏水的女人，他们之间也再容不下另一个人了。 翌日清晨，天尚未亮透，欧阳晟一如既往地去了习武场练拳，而叶雨潇坐在床头发呆，琢磨着要不要回明澈医馆上班去，反正两个孩子用不着她喂奶，而呼延萍的事也只能等待。 正在这时，小纂一阵风似的跑进来，急吼吼地道：“王妃，平南王府的二少夫人要生了！” 谢青灵要生了？叶雨潇心头一喜，嗔怪小纂：“她不是已经住到明澈医馆去了么，你急个什么劲。” “不是奴婢要着急，而是平南王府的人着急，他们觉得二少夫人还没到生的时候，争执不下呢。”小纂道，“负责二少夫人的春晓拿不定主意，所以派人来找您了。” 一会儿说谢青灵要生了，一会儿又说她还没到生的时候，到底怎么回事？叶雨潇懒得再问，翻身下床，登车亲自去了明澈医馆。 谢青灵住在天字号甲字院里，就是她生酉哥儿和辰哥儿时住的那一间。甲字院厅中，满满当当当的都是人，上至平南王和平南王妃，下至顾清颜和顾如烟，全都在。 叶雨潇一进门，就被他们围了起来。 “潇潇，你二表嫂的肚子，明明什么动静都没有，却非说自己不对劲，想要提前把孩子剖下来。”江氏秉承平南王府的作风，半句废话都没有，一开口就直入正题。 叶雨潇问一旁的春晓：“预产期应该是哪天？” 春晓答道：“是在这个月末，还得有半个月。” 一般人都是等快生了才来医馆，但谢青灵所怀的是平南王府第四代的头一个孩子，众人格外看重，再加上她平时娇滴滴的，大家都担心她生产时出意外，所以离预产期还有老远，就让她住了进来。 叶雨潇点点头，问江氏道：“二表嫂为何说自己不对劲？她肚子疼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56章 还是听她的吧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4356/513414356/513414536/202012281106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并没有。”江氏道，“具体如何，你直接问你二表嫂去吧。” 是该直接问问谢青灵的，叶雨潇点点头，进了病房，江氏等人也都跟了进去。 谢青灵搬靠在床头，面色红润，双目有神，看起来一切正常。 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太寻常的地方，那就是她身材嫌隙，即便怀孕也没有明显的变化，显得肚子格外地大，跟叶雨潇怀孕的时候差不多了。可叶雨潇当时怀的是双胞胎，而她肚子里只有一个。 但怀孕时的肚子大小因人而异，若光只肚子大，并不能成为提前生产的理由。 叶雨潇打过招呼，上前坐到谢青灵床边，一边给她诊脉，一边问道：“二表嫂，你有哪里不舒服？是肚子疼吗？” 谢青灵摇头：“不是肚子疼，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感觉让我有点心慌，我左右觉得不踏实，所以想提前把孩子生下来。” 叶雨潇听她说着，诊完了脉，她的脉象也挺正常的，整不出什么毛病来。 “潇潇，你二表嫂是不是一切正常？”江氏问道，“刚才春晓已经给她检查过好多遍了，根本没有任何问题，何必要提前半个月把孩子生下来？这孩子呀，只要是没足月，生下来养一个月，都不如在娘胎里多待一天。” 江氏这话倒也没说错，虽然他们现在有简陋的温箱，能够最大限度地保证孩子的存活力，但温箱哪有母亲的肚子好呢。叶雨潇沉吟不语。 “潇潇，你也觉得我没有必要提前把孩子生下来吗？”谢青灵问道。她以前管叶雨潇叫叶姐姐，现在随了顾长平，叫她表妹或潇潇。 “以我目前诊断的情况看，的确如此。”叶雨潇道。 谢青灵捧着肚子，叹了口气。 江氏等人则是松了口气，连叶雨潇都这样说，谢青灵肯定不会再固执己见了。 叶雨潇听着谢青灵叹气的声音，想了一想，问她道：“二表嫂，你是从什么时候起觉得肚子不舒服的？” “已经有两三天了。”谢青灵道，“虽然肚子并没有疼，但我却一天比一天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要赶紧把孩子生下来才安心。” 江氏生怕叶雨潇一时心软，被谢青灵给带偏了，忙道：“青灵，这女人怀着孩子，肚子大了总是会有这里那里不舒服的，这很正常，你不用太紧张。” 平南王妃也劝她：“青灵，再难也只有最后半个月了，好孩子，你再忍忍。” 顾长平这个准爸爸看看自己的祖母和母亲，又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左右为难。他很想以谢青灵的感受为先，但又觉得祖母和母亲说的也没错。再者就连叶雨潇都说谢青灵的情况一切正常，万一提前把孩子生下来，反而使得孩子先天不足，疾病缠身，那他岂不是要心疼死了？ 叶雨潇看着谢青灵高耸的大肚子，考虑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道：“我觉得，还是以二表嫂自己的感觉为准，提前给她把孩子剖出来吧。” 江氏一愣：“潇潇，你这是说真的？” 叶雨潇郑重地点了点头：“虽然我诊断的结果是一切正常，但我们谁都不是二表嫂，没有办法去体会她的感受，所以，还是听她的吧。” 叶雨潇现在不仅是明澈医馆的权威，更是全京城乃至于整个熙朝医学界的权威，她开了口，江氏等人即便仍有异议，也不再反对了。 谢青灵见叶雨潇同意了她的请求，喜出望外：“潇潇，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进产房？”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提前生产，那就今天吧。”叶雨潇道，“我现在就让人去准备手术室。” 谢青灵高兴地点了点头：“我早就做好准备了，这几个时辰既没有吃东西也没有喝水，随时都可以做剖腹产手术。” “二表嫂，你对剖腹产手术的要求，倒是了解的挺清楚的。”叶雨潇笑道。 春晓道：“二少夫人这几天一直想要提前生孩子，天天找我问问题，了解得可详细了。” 叶雨潇笑着点点头，叫春晓去准备手术室。 这时候，江氏与平南王妃一番商量之后，开口道：“潇潇，既然你同意你二表嫂提前生，我们不拦着，但这剖腹产就没必要了吧？让你二表嫂喝一碗催生汤，不就生下来了？我听说那剖腹产对身体是有损伤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动刀子。” “二舅母，您说得没错。”叶雨潇道，“但我们之所以同意二表嫂提前生产，是基于她的身体出现了状况的假设，所以，还是选择剖腹产最为保险。” 江氏还要继续争辩，顾长平拦住了她：“娘，这事儿听表妹的，她说剖腹产，咱就剖腹产。你瞧，青灵细胳膊细腿的，身子骨本来就弱，让她自己生孩子，就算顺顺当当，也得遭大罪，何必呢。” 臭小子，知道心疼媳妇了？不过他说的也有点道理，江氏便没再反对。 叶雨潇见众人不再有反对意见，便让春晓准备手术室去了。 江氏扶着平南王妃，退至厅内，小声地叹气：“娘，咱们对小辈们是不是太娇惯纵容了？不然青灵也不会这样任性。” “算了。”平南王妃安慰她道，“连潇潇都依着她，咱们还能说什么呢？” 是，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高兴点，这可是她的头一个孙子呢。江氏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面颊，让自己露出了笑容来：“我这就去让她们把孩子生下来要穿的衣裳准备好。” “别忘了奶娘。”平南王妃提醒她道。 江氏应了一声，准备去了。 明澈医馆的效率向来很高，即便谢青灵做剖腹产手术是临时的决定，但还是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后，就把她推进了手术室。 上一次叶雨潇做剖腹产手术，是惊心动魄，险象环生，这一次，谢青灵躺在手术台上，却是风平浪静，手术室内的气氛一派祥宁。 谢青灵自从住到明澈医馆，一直是由春晓负责的，这次便由她来主刀了。不过叶雨潇也跟着进了手术室，亲自压阵。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57章 危险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4356/513414356/513414536/202012281106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春晓下刀的时候，还在对叶雨潇道：“王妃，您别怨奴婢多嘴，二少夫人这孩子，明明不需要提前剖出来的，您别他离预产期只有半个月了，但这半个月可关键了。现在孩子要提前半个月出来，得花费不少精力才能养好呢。” 但等她一刀下去，却是立马目瞪口呆，倒吸着凉气，连声音都变了：“王妃，王妃，您快来看！” 叶雨潇上前几步，探头一看，顿时也惊呆了。 谢青灵的子宫壁，有一处几乎已经跟纸一样薄了。这样的厚度，一旦有宫缩，马上就会破裂，引发大出血，后果不堪设想。 这样的情况，一般只在刮过宫，或做过剖腹产手术的瘢痕子宫上出现的，所以她们先前压根就没朝这方面想。这说明，凡事有例外，事实这不就摆在眼前了？ 春晓急到手术刀都在抖：“王妃，现在该怎么办？”她虽然已经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大夫了，但由于熙朝剖腹产尚未推广，做过的人很少，刮宫更是几乎不存在，所以她还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叶雨潇迅速恢复了冷静，“她现在没有宫缩，情况不算太糟糕，你赶紧把孩子拿出来，缝合的时候，备好血浆，以防子宫壁破裂。还有，手术后给她打一针抑制宫缩的药。” 春晓有点明白了，正常的子宫，即便子宫壁很薄，也不会轻易破裂，只有在外力的作用下才会发生危险。所以谢青灵的情况虽然危急，但只要她不宫缩，然后她们手术的过程中小心些，注意保护好她的子宫壁，就不会发生危险。但同样，她们也没有办法去对她薄弱的子宫壁做出任何补救措施，只能等她术后慢慢地去调养了。 在叶雨潇的辅助下，春晓很快将孩子取出，再小心翼翼地为谢青灵把刀口层层缝合了起来。整个过程都处理得相当完美，预备的血浆也没有用上。 春晓直到做完手术，又看着医女给谢青灵注射过了抑制宫缩的药，这才松了一口气。叶雨潇跟她一样，一直滴溜着一颗心，直到此时，才想起来去看孩子。 医女把已经洗好，包裹到襁褓里的孩子抱到了她跟春晓面前，笑着道：“王妃，春晓大夫，是位小姐。” 春晓看了看孩子，笑道：“这孩子有福气，虽然提早了半个月出生，但长得可真好。” 医女笑道：“刚才您二位是太专注，没有听见，她哭的声音可响亮了。” 春晓不放心，拿听诊器听了听孩子的心肺，又亲自测试了她身体的各项机能，确定确实都没有问题，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让医女把孩子抱进温箱去了。 谢青灵先一步被推出手术室，叶雨潇则跟春晓去换衣裳。等她们收拾妥当，回到病房时，谢青灵尚未醒来，但平南王府所有的人都围在她的身边。 春晓上前查看谢青灵的情况，叶雨潇则问大家道：“去看过孩子了吗？是个女儿，长得挺好，一点不输足月产的孩子。” “看过了，看过了。”平南王妃笑容满面，连声地道，“我们都说那孩子长得像她老子。潇潇，你们辛苦了。” 顾长平坐在床边，握着谢青灵的手，抬起头来，问叶雨潇道：“表妹，我怎么听说刚才手术时的情形十分危急，青灵差一点就下不来手术台：” 叶雨潇点点头，道：“没错，的确挺危险的。” 她把当时的情形描述了一遍，众人听得齐齐倒出了一口凉气，跟她们当时在手术室里的反应一模一样。？？？？江氏吓得脸都白了，拍着胸口好一阵后怕：“潇潇，幸亏我们刚才听了你的话，及时把孩子给剖了出来。不然等你二表嫂发作起来，岂不是，岂不是会……”一尸两命？？？？？？ 叶雨潇道：“这事儿还得感谢二表嫂自己，幸亏她一察觉自己的身体有异常，就马上说了出来，没有瞒着。可见只有自己才对自己的身体最了解，别人的话，哪怕是大夫的话，也只能作为参考。” “你说的对，你说的对。”江氏连声地道，“幸亏你们都是明白人儿，这事儿要是依着我们，可就完了。” “这是上苍在保佑着我们平南王府，要感谢老天爷。”平南王妃双手合十，念起了佛号。？ 顾长平关切问道：“表妹，那青灵这子宫壁薄，该如何医治？” 叶雨潇道：“吃药慢慢调养吧，应该会有改善。” 顾长平又问：“如果没有改善，会如何？” 叶雨潇随手拿来一块纱布，比划着给他和众人看：“你们瞧，如果这是青灵的子宫壁，即便其中有一处很薄，但只要你不去撑开它，就不会有事儿，也不会影响平时的生活。但是一旦怀孕。随着胎儿变大，子宫被撑开，这薄薄的子宫壁就很有可能会破裂。特别是她现在已经做过一次剖腹产手术，子宫壁上留下了疤痕，这两种情况合并到一起，再次怀孕的话，危险更会加倍。” 顾长平看着她手中的那块纱布，听得胆战心惊：“所以在青灵的子宫壁没有恢复到正常厚度之前，她是一定不能再怀孕的，对不对？” “没错，一定要避免怀孕。”叶雨潇道，“不过，她刚做完剖腹产手术，本来三年之内就最好不要再怀孕。你正好趁着这三年的时间，好好的照顾她，让她把身体调养好。” “好，好。”顾长平连声地道，“表妹，我都听你的。到时候，你可得给你二表嫂好好地看看，给她开几副好药。她以后能不能再生都是次要的，关键是这子宫壁一直这么薄，我不放心。” 不错，是个好男人。叶雨潇笑眯眯地冲他抱了抱拳：“二表哥，恭喜呀，恭喜你当爹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纷纷向顾长平道恭喜。顾长平挠着头，笑得红了脸，只晓得道“同喜”了。 春晓给谢青灵检查完身体，走过来对叶雨潇道：“王妃，二少夫人暂时没事了，这里有我呢，您先回去歇着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58章 再娶一次？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4356/513414356/513414536/202012281106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平南王妃亦道：“潇潇，阿晟、酉哥儿和辰哥儿还在家里呢，你赶紧回去。反正你二表嫂还没醒，你留在这儿也没用。” 酉哥儿和辰哥儿上次中了毒，目前身体还在调养之中，离不得她这个娘。众人七嘴八舌的，都催她赶紧回去。 叶雨潇看了看谢青灵，她现在情况稳定，她的确没什么必要一定留在这里，于是告别众人，准备登车回家。但还没等她迈出厅门，就见一名医女匆匆跑来，口中喊着：“？王妃，谢家二小姐要生了，但却是个横胎。产婆没有办法继续接生，只好派人来问您一声，是您派个大夫去牢里给她做剖腹产手术，还是把她送到明澈医馆来。”？？？？剖腹产手术在牢里怎么做？自然得到明澈医馆来了。叶雨潇道：“派马车去接她吧，不过一切费用都由谢家来承担，我们明澈医馆可不是慈善机构。” 医女记下了她的话，匆匆去了。 江氏听到了刚才那医女的话，道：“要不是看在张家的份上，那谢二小姐不理也罢。” 叶雨潇道：“孩子是无辜的，还是得让她生下来。不过她要是以为生了孩子，就能被放出来，那可就想错了。” “生完孩子继续坐牢？对，理应如此，不然把她放出来，还不知祸害谁呢。”江氏觉得叶雨潇的决定正确无比，不再多话了。 叶雨潇回到颍川王府，还没进房门，欧阳晟就迎了上来：“小纂说你一大早就去明澈医馆看二表嫂了，她现在情况如何？我本来想跟过去看看，但不放心孩子们，所以没去。” 叶雨潇道：“幸亏我去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她说着，把当时的情形跟欧阳晟讲了一遍。？？？ 谢青灵的子宫差一点就破了？竟还有这种事？怪不得人人都说，女人生孩子，犹如闯鬼门关了。欧阳晟耳朵里听到的是谢青灵手术时的惊心动魄，心里头想的却是他自个的媳妇生孩子的时候，也是惊险重重，忍不住地一阵心疼，抬手将叶雨潇搂进了怀里。？？？？？叶雨潇顺势抱住了他的腰，仰头道：“现在已经没事了，二表嫂生了个闺女，长得可好看了。” 刚出生的孩子，哪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母女平安就好。欧阳晟拍了拍她的背：“是你给二表嫂做手术的？肯定累坏了吧，赶紧进去歇着去。” 他说完，却没有松开叶雨潇，而是将她拦腰抱起，一直抱到了罗汉床上。 哪里就累到这样，连路都不能走了？叶雨潇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一手朝他胸前戳了戳。 欧阳晟陪着她歇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小纂进来禀道：“王爷，王妃，张翰墨张公子和他的母亲张胡氏来了。” 他们这个时候来，肯定是为了谢紫嫣生产的事吧？叶雨潇起身整理好衣裳和头发，去了厅里。 欧阳晟对这样的事可不感兴趣，自去另一间房陪儿子们去了。 张翰墨与张胡氏见到叶雨潇，马上起身行礼，恭敬的态度中又带着些歉意和感激。 “二位是为了谢家二小姐即将生产的事来的吧？”叶雨潇开门见山。 “是。”张翰墨躬身答道。 看来是京兆尹已派人给他们去了信儿了。张翰墨虽然数次名落孙山，但京兆尹却与他颇为投缘，谢紫嫣那边只要有事，都会派人知会他一声。 叶雨潇道：“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而且已经派车去牢里接谢二小姐了。” “我们刚从明澈医馆过来，她已经生了，剖腹产手术已经做完了。”张胡氏道。 “情况可还好？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叶雨潇问道。 “明澈医馆的大夫医术高明，她们母女均安。”张胡氏满脸感激的道。 她说完，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来，递给了叶雨潇：“王妃，这是她的诊费，我们刚才要交给明澈医馆的大夫，但她们不肯收，我们只好给您送来了。” 他们这是从哪儿来的银子？不是连租房的钱都没有吗？叶雨潇一愣。 张胡氏看出了她的困惑，主动解答：“我们早就料到谢二小姐生孩子需要花钱，所以托人卖了老家的祖产。” 为了谢紫嫣生孩子，把祖产都给卖了？叶雨潇很是惊讶，忙道：“你们不必如此的，这笔费用，我会派人去找谢家要，这也是明澈医馆的大夫不肯收你们诊费的原因。” “这怎么能行？”张胡氏道，“虽然她有万般不是，但毕竟是在给我们张家生孩子，这笔钱，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谢家出的。” 这是他们的家务事，既然张胡氏坚持，叶雨潇就没再反对，但她并没有接银票，而是让张胡氏和张翰墨去明澈医馆结账，虽然明澈医馆是她的，但账面却是分开的，公是公，私是私，不能弄混了。 张胡氏把银票收好，又对叶雨潇道：“谢二小姐生的那孩子，我们早就想好了，要把她抱回张家养。” 这件事张胡氏早就说过的，叶雨潇点了点头：“你们肯把孩子抱回张家，那是最好了，不然谢二小姐在牢里也没有办法抚育这孩子。” “说起这孩子……”张胡氏又道，“我们张家愿意看在这孩子的份上，再娶谢二小姐一次，当然，她该怎么坐牢，还怎么坐牢，我们绝没有求王妃提前放她出来的意思。” 叶雨潇这下可真的是惊讶到了：“你们不是担心她把孩子教坏了，不愿意让她当着孩子的母亲吗？” “原本一直是这样想的，当初甚至都不愿意让她把这孩子生下来。”张胡氏道，“可是，当我看到那孩子是那么的可爱，一切想法就都变了。这孩子若是个男儿身也就罢了，偏她是个女孩，若没有娘亲在身边，终归是不方便。” 不方便就不方便呗，张胡氏也是女人，她自己教养那孩子不是也挺好吗？再说就算张翰墨重新娶了谢紫嫣，谢紫嫣也照样在牢里，没有办法亲自抚育孩子啊。 不过这是张家的家务事，她一个外人，不便置喙，因此叶雨潇并没有发表意见，只道：“据我所知，谢二小姐还要坐很多年的牢呢，你们可要想清楚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59章 我要娶小纂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4356/513414356/513414536/202012281106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想清楚了，我不娶。”张翰墨愤然而起，“娘，当初谢二小姐一进我们张家的门，就企图谋害您，您明明对她恨之入骨，为何现在却又愿意原谅她？” “原因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张胡氏道。 “那不叫理由。”张翰墨道，“就算没有谢二小姐，我和您也一样能把孩子养大。” “我……”张胡氏没有与张翰墨继续争辩下去，而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叶雨潇觉得张胡氏是有难言之隐，但她不肯说，她也不好问。 张翰墨见张胡氏连真实理由都不愿意告诉他，愈发生气，给叶雨潇匆匆行了个礼，就转身走了。 “这孩子……”张胡氏无奈地摇了摇头，向叶雨潇道歉，“翰墨这孩子太无礼，还望王妃莫要与他计较。” 叶雨潇却觉得张翰墨的反应才是正常的，不正常的人是张胡氏。她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张夫人，现在这里没有旁人，你有什么不方便说的话，不妨给我讲一讲。” 张胡氏沉默着，没有作声。 就在叶雨潇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打算换个话题时，张胡氏忽然道：“我活不了几天了。” 叶雨潇吃了一惊：“张夫人怎么说这种话？” “我不是自己咒自己，而是真活不了几天了。”张胡氏道，“我已身患绝症，治不好了。我们家现在这种光景，翰墨他一时半会儿是娶不到新媳妇的。等我死了，他一个大男人，又要念书，带着孩子怎么过？还不如重娶谢二小姐，让谢家帮忙看顾一下孩子。” “身患绝症？”叶雨潇愣了一下，问道，“您得的是什么病？上次见到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张胡氏道：“我得这病已经好久了，只是一直不知道是绝症。”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诊断单来，递给了叶雨潇：“刚才我趁着去明澈医馆探望谢二小姐和孩子的时候，偷偷地去找大夫检查了一下，大夫说，我这病，治不好了。” 叶雨潇接过诊断单一看，原来张胡氏所患的是外.阴癌。既然是癌症，肯定是治不好了。叶雨潇道：“张夫人，此病虽然无法治愈，但通过有效的治疗手段，是能够在最大限度上让您活得久一点的。” 张胡氏却摇着头道：“既然反正治不好，何必花那个冤枉钱？” 她说完又再三拜托叶雨潇不要将此事说出去，特别是不要告诉张翰墨。她不想让他为了自己的病分心，影响他来年的春闱。再者，这个病实在是太难以启齿了，若是让人知道，一定会被笑话的。 外.阴癌，其实并不罕见，这种癌症跟私生活并无什么关系，但这里是古代，在私处长肿瘤，肯定是会被议论纷纷的。叶雨潇点点头，郑重答应了张胡氏：“张夫人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跟外人透露的。” 张胡氏谢过叶雨潇，忽然又叹了口气：“虽然我自认为品行高洁，但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是很现实的。” 叶雨潇不知道她为何忽然有这种感慨，一时没有言语。 张胡氏道：“世人都说女孩子嫁人，看的是德容言功，但实际上谁不是先看家世？我们家翰墨考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考上进士，以后前程还不知道在何方。若他这辈子都考不上，将来我那小孙女嫁人的时候，该怎么办呢？谢二小姐的为人虽然为人不齿，但谢家毕竟是高门大户，若我那小孙女能得这样的外祖家庇护，将来的婚事肯定是不用愁了。让翰墨重娶谢二小姐，实非我所愿，但我得为小孙女的将来考虑。” 这才是张胡氏的心里话吧？叶雨潇暗自感叹。 这是张家的家务事，她不想发表评论，但张翰墨的态度，她刚才是看见了的，于是便道：“张夫人，您别怪我多嘴，成亲的人毕竟是张公子，这件事你还得看他自己的意愿。” 张胡氏道：“他的意愿——” “我的意愿是，娶小纂。”张胡氏刚起了个头，就让忽然回到厅里的张翰墨给打断了。 娶小纂？？叶雨潇愣住了。 张胡氏面带责备地看向了张翰墨。 “娘，我知道，你嫌弃小纂是个丫鬟，但人的出身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她的品性、举止、谈吐，一点儿也不比正经人家的小姐差，更难得的是，她，她欣赏我。”张翰墨说完最后一句话，已是满脸通红，肉眼可见地害羞了。 能让平时颇为内向的张翰墨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是动了真心了。张胡氏联想到小纂时不时地就朝他们家送东西，忽然意识到这两人很可能早就情投意合了。她看了看主座上满脸惊讶的叶雨潇，对张翰墨道：“你误会了，娘不是嫌弃小纂是个丫鬟，而是怕她瞧不上你。你虽然是个举人，但这里是京城，权贵满地跑，举人又算得了什么？咱们家徒四壁，你还要念书，现在又还拖着个女儿，这不是摆明了让人家小纂嫁过来就受苦吗？她虽然只是个丫鬟，但在颍川王府想必也是锦衣玉食，底下还有小丫鬟伺候着，你既然没有办法让她过得更好，就别害了人家。” 为了打消张翰墨的念头，张胡氏把话说得格外地重。另一方面，她这话也是说给叶雨潇听的，毕竟他们租了叶雨潇的房子，却还惦记着人家的丫鬟，叶雨潇一定会生气吧。 张胡氏毫不留情面的话，让张翰墨倍感尴尬，但他涨红着脸，沉默了半晌，还是再次张了口：“娘，咱们家现在的确过得艰难，但我一定会尽我所能，让小纂过上好日子的。我已经想好了，如果明年的春闱，我还没有办法考中，就再也不考了。我老老实实地想办法去谋个差使，当官去。我想，即便只是个九品芝麻官，所得的俸禄养家糊口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为了娶到小纂，宁愿放弃这么多年来的志向？张胡氏惊呆了。 这时候，叶雨潇缓过了劲儿来，出声插话道：“我只有一个问题，张公子，你想娶我们家小纂这件事，小纂她自己知道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60章 你想嫁吗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4356/513414356/513414536/202012281106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张翰墨的脸更红了：“她知道。我刚才出去，就是找她说这件事去了。我本来是打算等高中进士之后，再向她表明心意的，但事发突然，我娘突然要我重娶谢二小姐，我觉得这事儿不能再等下去了，所以赶着去找小纂了。” “那小纂同意吗？”叶雨潇又问。 张翰墨点了点头，忽然把长袍一撩，跪了下来：“王妃，我知道这件事，我做得很过分，但我对小纂是真心一片，诚心求娶，还望王妃不要太生气。王妃，只要您肯把小纂嫁给我，不管您有什么要求，都尽管提，我一定照办。” 在熙朝，他这样的行为的确很过分，因为丫鬟是主人的私有财产，他想要得到人家的丫鬟，跟索要主人家桌上的花瓶没什么两样，是一种极其没有礼貌的行为。 但他刚才说的是求娶，叶雨潇就没生气，反而觉得奇怪：“你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就算家贫，娶个良民出身的女孩子肯定没有问题，为何偏偏看上了小纂？你真不嫌弃她的出身？” 张翰墨道：“不瞒王妃说，我考中举人后，依旧苦读这么多年，亲戚朋友们都劝我放弃，说我太傻。唯有小纂支持我，真心地觉得我应该坚持自己的梦想。娶妻容易，知己难求，此生若能娶得小纂这样的知己为妻，该是多么大的幸事哪。” 原来是这么回事，叶雨潇明白了。但她没有马上答应张翰墨，而是道：“成亲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家人的事，刚才我看你的母亲并不同意你娶小纂，所以这件事还是算了吧，不然就算小纂嫁过去，婆媳不和，也过不上舒心日子。” 张翰墨道：“我娘只是一时想不通，这件事我会解决，绝不会给小纂添烦恼。” 他这样说，倒还像个男人。叶雨潇道：“那你们回去自己商量去吧，至于小纂那边，我还得再问问她。成亲是大事，必须慎重，万一她刚才只是一时脑热，才答应了你呢。” 张翰墨没有多说，给她磕了个头，便与张胡氏告辞离去了。 刚才发生的事太多，张胡氏心里有点乱，直到回到他们租住的院子里，仍未发一言。 张翰墨问张胡氏道：“娘，您真的认为，娶小纂不比重娶谢二小姐强？” 像谢二小姐那样的毒妇，就算娶个路边的乞丐都比她强吧，更何况是颍川王妃的贴身大丫鬟。 但是，就像她刚才跟叶雨潇说的，她之所以想让张翰墨重娶谢二小姐，是为了让张翰墨新生的女儿能有个强大的依靠。如果张翰墨娶了小纂，虽然能和权势更盛的颍川王府搭上点关系，但小纂毕竟是继母，又极其厌恶谢二小姐，她会照顾她所生的女儿吗？张胡氏很是担忧。 张翰墨不知道张胡氏烦恼为何，只是恳求：“娘，您就让儿子娶了小纂吧。就算我是个妇人，出嫁由父，再嫁由己，现在我是第二次成亲，也该让我自己做一回主了。” 张胡氏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罢了，你也大了，娘陪不了你一辈子，往后的路终究还是要你自己去走。既然你坚持要娶小纂，那就去吧，只要小纂自己愿意，只要颍川王妃同意。” 张翰墨见张胡氏终于同意，喜不自禁，带着极度愉悦的心情念书去了。 ———————————————— 颍川王府里，张翰墨和张胡氏一走，叶雨潇就把小纂叫了过来，瞅着她又是打量，又是笑：“小纂，藏得挺深啊，张翰墨刚到京城落脚那会儿，我就问过你是不是对他有想法，你抵死不认，结果怎样，原来还是我猜对了。” 小纂扭捏着道：“王妃，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那时候奴婢刚认识张公子，是真对他没有想法，并没有撒谎。” “那现在呢？有想法了？你已经答应嫁给他了？”叶雨潇问道。 “这是计划外的事儿，王妃。”小纂道。“奴婢的确觉得张公子很不错，但奴婢跟他地位悬殊，从未想过要嫁给他。刚才张公子火急火燎地来找奴婢，说他早就想要娶我，只是在等金榜题名这样的好时机，但是现在情况有变，他母亲非逼着他再娶谢二小姐，所以他恳请奴婢嫁给他，不要给谢二小姐任何机会。奴婢，奴婢那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点了头了。不过奴婢当时也跟他说了，奴婢的亲事，奴婢说的不算，一定要王妃和王爷同意才行。” 原来是这么回事，叶雨潇摸了摸鼻子：“你刚才有没有答应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仔细想一想，还愿意嫁给他吗？” 小纂犹犹豫豫地道：“王妃，奴婢也不知道，奴婢现在的想法对不对。” 这还分对错？叶雨潇奇了：“且说来听听。” 小纂道：“奴婢一想到，如果奴婢不嫁，张公子就要重娶谢二小姐，就气得慌。虽然奴婢还没有考虑得很周全，但就是很想先嫁给张公子再说，绝不能再让谢二小姐进张家的门。” 叶雨潇帮助她分析道：“谢紫嫣是个恶人不假，但她主要害过的人是谢青灵，并非是我。所以正常情况下，你不至于恨她入骨。但现在你就是恨她入骨了，这说明你的确对张翰墨有好感，由爱生妒了。” 由爱生妒？小篆刷地一下红了脸。 “你真爱慕张翰墨？”叶雨潇问道。 小纂虽然害臊，但该说的话也没藏着：“王妃，奴婢觉得张公子是个好人，先前奴婢帮他们垫付了租房子的银子，他事后知道后，马上给奴婢打了欠条。今天他来求奴婢嫁给他的时候，特意提起了此事，说他绝对不会因为奴婢跟他成亲，就抹掉这笔账的，即便以后奴婢跟他成了夫妻，他也会尽快把这笔银子还给奴婢，绝不占奴婢半点便宜。他还说，如果奴婢不放心，可以将这欠条交给您，由您来催债。” 哦，如此说来，张翰墨的人品确实没有问题。叶雨潇摸着鼻子想了想，道：“行，我知道了，待我去跟王爷商量商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61章 不怕你闹事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4356/513414356/513414536/202012281106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小纂红着脸应了一声，退出去了。 叶雨潇去到儿子们的房间，两个孩子已经睡着了，但欧阳晟还坐在他们的小床前，恋恋不舍地望着他们。 都说女儿才是爸爸的前世情人，欧阳晟怎么连儿子也这么稀罕呢？叶雨潇走过去，趴到他的背上，故意吃醋：“你这是典型的有了儿子，就忘了儿子的娘了。” 欧阳晟捏了一把她的手：“你这是典型的倒打一耙，方才明明是你有事，丢下我跑了，倒来说是我忘了你。” 叶雨潇嘻嘻一笑，搂住了他的脖子：“张翰墨想要娶我们家的小纂。” 在欧阳晟的观念里，虽然尊卑有别，但他们家的丫鬟比别人家的小姐都强，所以他完全没有觉得小纂配不上张翰墨，反而是嫌弃张翰墨道：“那小子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想娶小纂？小纂每日里吃的那些东西，穿的那些衣裳，他置办得起吗？难道让小纂嫁过去跟着他吃菜咽糠？” 他这是典型的护犊子吧？叶雨潇捏了一把他的脸：“这些都不是事儿，如果我们真把小纂嫁给他，还能不给嫁妆？” “你说的对，银钱是小事。那孩子呢，孩子也是小事吗？”欧阳晟道，“我听说谢二小姐已经给张翰墨生了个女儿了，他现在娶小纂，是想让小纂嫁过去后帮他带孩子吗？” “这也是小事儿。”叶雨潇道，“大不了我挑两个乳娘给小纂陪嫁过去。” “既然你都觉得是小事儿，那为何还来问我？”欧阳晟道。 “我这不是担心小纂嫁过去之后受委屈，担心张胡氏对她不好吗？”叶雨潇道，“你不知道，那张胡氏本来是想让张翰墨重娶谢紫嫣的，如果她属意的儿媳是谢紫嫣，那小纂嫁过去之后，岂不是要天天受她的气。？” 欧阳晟道：“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些，那用不着再犹豫了，让小纂嫁了吧。” “为什么？”叶雨潇奇道。 欧阳晟道：“如果小纂是寻常人家的千金小姐，那嫁人的确要慎重。万一婚后过得不如意，多半只能苦苦忍耐，就算和离回到娘家，也会遭到父母兄弟的嫌弃。但小纂就不一样了，她是你的丫鬟，如果夫家对她不好，她还能拍屁股走人，重回颍川王府。以你的性子，如果她真回来，你还能不给他一碗饭吃？” 说的对，小纂是有后路的人，她就是小纂最强大的后盾。只要她还在，就不怕小纂在婆家，受委屈。真是的，她这个现代人，还没有欧阳晟这个本地人洒脱了。叶雨潇把欧阳晟的后背一撑，直起了身来：“听你的，这就把她嫁了。让她成亲后赶紧生个儿子，这样就算以后跟张翰墨和离，后半辈子也有望了。” “你这人真是的，人家还没成亲，就想着他们和离了。”欧阳晟说着，转过身去，想把叶雨潇拽进怀里，但叶雨潇把身子一扭，跑开了：“你继续看儿子们睡觉吧，我要赶紧去派人给张翰墨回信儿，再挑个成亲的良辰吉日了。” “我看五天后就是良辰吉日，就把婚事定在那天吧，反正张翰墨是客居京城，租住的房子，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五天时间准备足够了。”欧阳晟道。 “这么急？”叶雨潇诧异道。 “小纂的年纪不小了，要嫁就赶紧嫁，还拖什么？”欧阳晟道，“再说了，再过几天，咱们就要忙呼延萍的事儿了，哪还顾得上她的亲事？” 说得也是，叶雨潇点点头：“那就把日子定在五天后，我去跟张家商量。” 她话刚说完，就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可见在她心里，对这门亲事还是很满意的。 小纂得知叶雨潇和欧阳晟都同意她和张翰墨的这门亲事，是既高兴又期待，还带着一丝的忐忑不安。毕竟张家的情况比较特殊，前头有谢紫嫣，现在又有了她刚生下来的女儿。 叶雨潇反而觉得这些都不是事儿，谢紫嫣已经生完了孩子，过不了几天就要重回牢房，至于那个孩子，她已经给小纂把乳娘准备好了，等她嫁过去之后，不需要她操半点心。 但小纂的想法却跟她稍有不同，她觉得，这个孩子虽然是谢紫嫣生的，但毕竟还小，只要她用心抚育，将来一定会跟她亲近的。 叶雨潇觉得她这样的想法也挺好的，只是再三叮嘱她，一定不能让自己受委屈，只要张家对她不好，马上回来，她和欧阳晟都会给她撑腰。虽然她在嫁人前就会恢复自由身，但平南王府永远都是她的娘家。 小纂感动得眼冒泪花，忽然觉得自己很没有良心，因为嫁给张翰墨以后，她就不能再继续伺候叶雨潇了，她甚至想要反悔，推掉这门亲事。 叶雨潇直骂她是个傻丫头，劝了半天，才打消了她的念头。 张翰墨收到叶雨潇的回信儿，十分高兴，马上请了媒人，登门提亲。 亲事很快定了下来，张胡氏虽然心有遗憾，但并没有因此怠慢，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布置了新房，准备了聘礼，一样都没有马虎。 张家的态度让叶雨潇十分满意，只是五天的时间有点紧，很多嫁妆备不齐。她只好另给了小纂一笔银子，让她以后缺什么自己买。 五天后，小纂穿上嫁衣，嫁给了张翰墨。这是颍川王府第二个恢复自由身，高嫁出府的丫鬟了，但比起前头春晓所嫁的曼连达，张翰墨的家世实在不够看，所以并未引起众人的关注。惟有谢家对此十分不满，在他们看来，小纂一个丫鬟，哪有资格当他们谢家外孙女的继母？哪有资格让他们谢家的外孙女唤她一声娘？ 为此，谢家老封君冯氏带了一干等人，大闹小纂婚礼现场。叶雨潇得到消息后，只派人去给冯氏传了一句话：“只要你敢闹，我就敢让谢紫嫣把牢底坐穿，让她这辈子都没有出来的机会。” 仅这一句话，就把冯氏给吓到，偃旗息鼓，打道回府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62章 转机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4356/513414356/513414536/202012281106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为了防止谢家继续生事，叶雨潇特意加派人手，严加看管谢紫嫣，等她的刀口刚刚愈合，就把她押送回了牢里。 小纂婚后，亲自去明澈医馆，把谢紫嫣所生的女儿接回了家，将她视如己出。张胡氏见她如此，心结全消，婆媳俩相处得甚为和睦。 叶雨潇得知这些，既为小纂感到开心，又颇为感慨，看来婚姻幸不幸福，跟金钱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关键还是得看人如何。 天气越来越冷了，颍川王府上上下下开始做过年的新衣裳。叶雨潇正琢磨着要不要捎带着给张家人也做一身，丫鬟进来禀道：“王妃，王爷请您到书房去一趟，说是卫大小姐和薛大小姐回来了。” 卫大小姐和薛大小姐？叶雨潇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丫鬟所说的是卫璇玑和薛静妤，不由得惊讶万分，赶紧朝书房去了。 书房里，仅有欧阳晟一个人，他正坐在书桌后，低头看一封信。 叶雨潇走过去，朝他对面坐了，问道：“卫璇玑和薛静妤回来了？她们不是在乌劼国吗，怎么会突然千里迢迢地回来的？如今呼延牧当上了国君，她们就是新国君的妃子，竟能够随意回娘家？” 欧阳晟抬起头来，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满脸的不高兴：“那是你坐的地方？” 恩？这不是她自家的书房吗？难道她不是想坐哪儿就坐哪儿？叶雨潇愣住了：“那哪里才是我该坐的地方？” “你说呢？”欧阳晟眉头一挑。 这她哪儿知道？叶雨潇眨了眨眼，满脸迷茫。 “罢了，一孕傻三年，你这才刚起了个头，我不与你计较。”欧阳晟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腿。 啧，这个男人！叶雨潇给了他一个白眼，又忍不住笑了。随即她干脆利落地起身，去他腿上坐了。 欧阳晟满意了，这才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卫璇玑是以平妻的身份嫁给呼延牧的，但如今呼延牧登基，却只能有一个王后。卫璇玑为此跟渔姑争得不可开交，呼延牧就打发卫璇玑回娘家来了。至于薛静妤，据说是因为卫璇玑不放心把她留在乌劼，担心她会趁着她回娘家之机，分了呼延牧的宠爱，所以特意把她也带回来了。” 叶雨潇想了一想，明白了：“看来呼延牧独爱渔姑，想让渔姑当王后，所以才把卫璇玑支开。” “英雄所见略同。”欧阳晟点头道。 但有一点叶雨潇还是不明白：“她们回就回呗，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你为何特意把我叫来？” “因为我刚才所说的，只是她们回娘家的真实原因。”欧阳晟道，“在卫璇玑和薛静妤看来，她们回娘家可不是因为那些，而是为了你。” “为了我？”叶雨潇满心困惑，“为什么是为了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走吧，咱们进宫去，去了就知道了。”欧阳晟说着，搂着她站起身来，“待会儿见了卫璇玑和薛静妤，她们多半会以你的恩人自居，不过你不必忍着，该怎么还击就怎么还击。” 恩人？她们怎么就成她的恩人了？叶雨潇越听越迷糊了。 不过这么多年的夫妻了，她已经习惯了欧阳晟卖关子，当下也不多问，随他登车朝宫里去了。 到了宫里，魏公公接着，但并未如往常一样把他们带去御书房，而是领着他们到了御花园。 前些天刚落了一场雪，今日残雪未消，红梅点点，就在那梅树下，皇上设下了两桌酒，其中一张桌子皇上独坐，另一张桌子上则坐着卫璇玑和薛静妤，除了她们之外，还有作陪的淑妃和呼延萍。 吃酒赏雪？难不成他们是进宫来赴宴的？叶雨潇愈发摸不着头脑了。 欧阳晟带着她上前，给皇上行礼，皇上让欧阳晟随他一起坐了，叶雨潇则去了女眷的那一桌，坐到了呼延萍身旁。 皇上举杯，待得众人饮过了一巡，方才对欧阳晟和叶雨潇道：“至乌劼回来的卫贵妃和薛妃，与你们都是旧识，就不用朕再介绍了。” 原来卫璇玑已经是乌劼国的贵妃了，就连薛静妤都混上了妃位。当着皇上的面，礼数自然是要尽到的，欧阳晟和叶雨潇站起身来，给卫璇玑和薛静妤分别敬了一杯酒。 皇上看着卫璇玑和薛静妤道：“你们刚才跟朕说的事，让朕颇为为难。朕已经打算把乌劼长公主嫁给颍川王做侧妃，只等本月十六正式赐婚了。你们却告诉朕，乌劼国君对她的婚事另有安排，这让朕如何是好？我们的颍川王正等着迎娶长公主呢，这不摆明了让他失望吗？” 呼延萍没法嫁给欧阳晟，欧阳晟会失望？失望的人是他自己才对吧？叶雨潇腹诽着，又暗自惊喜，呼延牧对呼延萍的婚事另有安排，竟有这样的好事？难道欧阳晟上次写信，就是给呼延牧的？是他求了呼延牧帮忙？ 她一面想着，一面去看那边桌上的欧阳晟。欧阳晟回以她一个微笑，看来她是猜对了。 卫璇玑站起身来，对皇上道：“陛下，乌劼国君只有长公主这一个亲妹妹，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将她远嫁，所以早在三个月前，就为她定下了亲事，如今只等她回国举办婚礼了。都怪国君刚刚登基，事务繁忙，忘了写信来熙朝，把这件事告诉皇上和长公主。” 婚事是三个月前就定下的，那按着先来后到，呼延萍也得另嫁他人了。可呼延萍要是嫁不成欧阳晟，他的延年丸怎么办？皇上很不高兴，沉默不语。 呼延萍低着头，借着袖子的遮掩，死命地揪那桌布的边角，烦到想要掀桌子。今天已是本月十三了，眼看着再过三天，她就可以嫁进颍川王府，怎么突然却冒出了一门呼延牧给她定下的亲事来？这未免也太巧了吧？她到底是犯了什么太岁，运气这么差，什么事情都办不成？ 叶雨潇发现了她的小动作，故意朝她那边凑了过去，装出了满脸的遗憾来：“阿萍，你已有婚约怎么不早说？我还盼着能跟你做姐妹呢，却让我空欢喜一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63章 朕为何怎么为难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4356/513414356/513414536/202012281106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呼延萍连忙放过了那方已被她蹂躏到不成样子的桌布，心道叶雨潇这种善妒之人，恐怕只想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吧，怎会盼着跟她做姐妹？可见她除了性格张扬跋扈，演戏装样子的水平也是一流的。 但此时的叶雨潇笑意盈盈，她也不好冷眼相对，只能挤出了笑脸来，道：“叶姐姐，我真不知道我哥哥已经为我定下了婚约，我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这门亲事，我是坚决不会同意的。不怕叶姐姐笑话，我仰慕欧阳姐夫已经很久了，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给他，与他共度此生。叶姐姐，我本来还担心你不情愿，会恨着我的，但现在见到叶姐姐的态度，我这心总算是放下了。还望姐姐帮我一把，让我嫁给欧阳姐夫，了却我的心愿。” “阿萍，我是极乐意帮你的，以我们王爷的身份，迟早都会有侧妃，与其看着他娶别人，还不如让你跟我做姐妹。”叶雨潇说得情真意切，但说着说着，话锋就一转，“可是，你的婚事是你的哥哥为你定下的，而且都已经定下三个月了，这个忙，我想帮也帮不了呀。” 呼延萍本来也没指望她会帮忙，把裙子整理了一下，就要站起身来：“既然叶姐姐不肯帮我，那我只能靠自己了。” 不行，不能让她开口求皇上，不然以皇上那个偏心的态度，肯定三言两语就让她给说服了。叶雨潇见状，连忙转头，给那边桌上的欧阳晟使了个眼色。 欧阳晟会意，马上抢在呼延萍前头，站起身来，问皇上道：“皇上为何如此为难？” 皇上瞥了他一眼，道：“那还不是为了你？你与乌劼长公主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朕怎么忍心看着她另嫁他人，让你伤心失望？” 他都已经摔碎玉佩以明志了，皇上怎么还是笃定他跟呼延萍有一腿？皇上是真不相信他跟呼延萍没什么，还是故意要把这两情相悦的名号安到他头上来？欧阳晟思忖了一会儿，干脆不辩驳，而是顺着皇上的话道：“皇上，臣娶不到乌劼长公主，固然心有所憾，但凡事有先来后到，做人不能言而无信。既然长公主早有婚约，臣就该体面地退出，成全长公主信守承诺的美誉。” 谁知皇上不吃这一套：“乌劼国君给长公主定亲之事，我们并不知情，既然不知情，又为何非要信守承诺？这件事尚有回旋的余地，待朕亲自给乌劼国君书信一封，劝他为长公主退亲。” 皇上竟连退亲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欧阳晟只得道：“皇上，臣情愿放弃乌劼长公主，不仅是为了所谓的承诺，而是有其他的考虑。长公主的这门亲事，是乌劼国君为她定下来的，而乌劼国君刚继位不久，根基尚未稳固，如果他在这个时候悔婚，背信弃义，让满朝的文武如何看他？万一激起朝中怨愤，使得乌劼朝政不稳，引起动乱，该如何是好？” 皇上听出了他话中的未尽之意。呼延牧之所以如此看重呼延萍的这门亲事，特意派了卫璇玑和薛静妤千里迢迢地回来，肯定是因为这门亲事是政治联姻，对于巩固呼延牧的王位来说特别重要，所以绝不能悔婚，一旦悔婚，后果不堪设想。 而呼延牧的王位，是他派欧阳晟出兵乌劼，花费了大力气才拿下来的，如果现在呼延牧丢了王位，岂不是前功尽弃？ 不行，他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那延年丸该怎么办？难道去找呼延牧要吗？那神药乃乌劼国机密，呼延牧一定不会给他的，就算他强行索要，他也会谎称根本没有这种东西，他还是的靠呼延萍。 这样吧，他去跟呼延萍好好说说，用别的条件去跟她换取延年丸好了。 唉，他明明是坐拥天下，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为什么却总是要面对这种两难的局面？皇上深深地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欧阳晟道：“你说得很有道理，两情相悦固然重要，但江山社稷更为要紧，朕不能为了你和乌劼长公主长相厮守，就忽略乌劼国君的为难之处，陷他于背信弃义、不仁不义的境地。” “皇上！”呼延萍呼地一下站了起来，带翻了面前的一只酒杯。酒水顺着桌布，滴滴答答地落到了她的裙子上，但呼延萍根本没有留意到，只急急忙忙地对皇上道：“皇上，国君为我定下婚约时，并未征询我的意见，所以现在即便背信弃义，也是他的事，与我无关。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能这样任由他摆布，除了颍川王，我谁都不嫁。” 她是怎么能把这么不要脸的话说出口的？还除了颍川王，她谁都不嫁，她也不看看人家愿不愿意娶她。不过她也是挺狠的，为了报复她，宁肯把自己也搭进去。叶雨潇暗嗤一声，垂下头，掩住了自己脸上的情绪。 皇上语重心长地对呼延萍道：“长公主，乌劼国君是你的亲哥哥，所谓长兄如父，他有绝对的权力为你定下婚约，不管他有没有提前征询你的意见，你都应该无条件地服从。再者，你也不忍心看着自己的亲哥哥为了你而为难，对吧？” 她巴不得呼延牧为难才好呢！呼延萍见皇上听不进她的话，愈发着急了：“皇上，我——” 皇上却打断了她的话：“这件事，朕已经决定了，不必再多说。卫贵妃与薛妃好容易回来一次，咱们还是赏雪吃酒，莫要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呼延萍没办法，只好把所有的话都生生吞了回去。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裙子被酒水打湿了，连忙跟着宫女下去换衣裳。 途径欧阳晟身边时，她带着怨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虽然她想嫁给欧阳晟，是为了报复叶雨潇，可是像她这样倾国倾城的容貌，哪个男人见了不动心？为何他偏偏对她熟视无睹呢？刚才若非他的一番劝，皇上又怎会忽然改了主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64章 另寻一条路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4356/513414356/513414536/202012281106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呼延萍越想越生气，换过衣裳后，懒得再去吃酒，谎称自己头疼不舒服，早早地出宫去了。 呼延萍不回席，叶雨潇愈发心情舒畅，格外多喝了几杯酒。没想到，呼延萍要嫁进颍川王府的危机，就这样不费一兵一卒地解决了。她高高兴兴地举起杯，借着各种由头，当着皇上的面，与欧阳晟碰了一杯又一杯。 赏雪宴结束，欧阳晟、叶雨潇与卫璇玑、薛静妤先后出宫，最后在宫门外的庑房前碰到了一起。 此时这里没有了旁人，卫璇玑一改刚才娴静文雅的模样，冲着叶雨潇把下巴抬了起来：“颍川王妃，本宫今儿可算是帮了你的大忙了，你是不是该诚心诚意地给本宫行个礼，道个谢？” 她若不说这话，叶雨潇原本是打算跟她说声谢谢的，但看见她这副居功自傲、高高在上的样子，顿时就不想了。她寻思着反正欧阳晟说了不必忍着，该怎么回击就怎么回击，于是连腰都没弯一下：“卫贵妃好大的架子，只可惜这里是大熙，不是乌劼，你想在我这里找存在感，恐怕要失望了。” 存在感是什么东西？卫璇玑听不懂，但叶雨潇摆明了不愿意向她道谢，这态度她还是看明白了，遂冷冷地哼了一声，道：“这里又没有别人，颍川王妃何必装样子？你还真以为乌劼长公主的婚事是三个月前就定下的？要不是本宫帮你扯这个谎，再过三天，你们颍川王府就得多个侧妃了。” “别朝自己脸上贴金了，这个忙还真不是你帮的。”叶雨潇道，“若非乌劼国君愿意帮这个忙，再借你一个胆子，你也不敢扯谎。这份情，我只承乌劼国君的，跟你不挨着。” “你承国君的情没错，但如果不是我帮着把这消息带到熙朝来也没用。”卫璇玑道。 “得了吧，乌劼国多的是人替乌劼国君出使大熙，你还真以为非得派你来？”叶雨潇毫不留情地道，“乌劼国君之所以会派你到大**，只不过是嫌你太烦人，想要把你支开罢了。” “你胡说些什么？”卫璇玑拉下了脸来，“谁不知道本宫在乌劼宠冠六宫，还为国君诞下了二皇子，国君怎么会嫌我烦，想要把我支开？” “那还不是因为你人心不足，非要蛇吞象，觊觎乌劼王后之位？”叶雨潇道？，“咱们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你在这儿跟我装什么？要不是皇上封了你一个公主，你在乌劼又能算得了什么？” “你！”叶雨潇不道谢也就罢了，居然还这么不客气，卫璇玑气道，“你信不信本宫现在就去告诉皇上，乌劼长公主根本就没有什么婚约，一切都是你怂恿乌劼国君来骗他的。” “去啊，你现在就去。”叶雨潇轻轻松松地道，“只要你不怕乌劼国君降罪于你，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你！”卫璇玑更是气到心窝疼了。叶雨潇的每一句话不是直戳她的软肋，就是掐住了她的命脉，让她还击不了，只能把气闷在了心里。 “行了，你好容易回来一趟，和和气气的不行吗？非要来找我的麻烦。”叶雨潇拍了拍手，道，“你以前就不是我的对手，现在就更别妄想着能压过我一头了。其实我挺纳闷的，我跟你又没有利益冲突，你为何非要跟我过不去？以前你是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我能理解你的不懂事；但你现在都已经在乌劼后宫历练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么拧不清呢？像你这样还能在乌劼后宫存活下来，真是奇迹了。” 叶雨潇说完，不再理她，径直挽住欧阳晟的胳膊，登车回府去了。 卫璇玑强压叶雨潇不成，反而自己给自己找了一通罪受，气得直咬牙。但叶雨潇已经扬长而去了，她找不到发泄的对象，只好拿薛静妤出气：“你是哑巴吗？刚才也不晓得帮着本宫骂她几句。” 薛静妤阴阳怪气地道：“平时也没见娘娘多照顾我，现在倒指望着我帮着你了。” 卫璇玑道：“就算你不愿意帮本宫，为着你自己，不也该骂她几句？难道她以前把你害得还不够惨吗？” 薛静妤却道：“以前我跟她对着来，是因为我一心想要嫁给颍川王。现在我已经是乌劼国君的妃嫔了，干嘛还要跟她过不去？” 连薛静妤都知道，只要跟叶雨潇没有利益冲突，就不必跟她作对了，难道真的只有她拎不清吗？卫璇玑想到这里，越发烦闷，气冲冲地登车走了。 ———————————————————— 呼延萍满腹气恼地回到含光馆不久，就又让皇上派人接进了宫。 呼延萍气着皇上先前说的那些话，没有给他好脸色，故意赌气道：“皇上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又何必再见我？我要去准备回国嫁人了，皇上别耽误了我的时间。” 一般人这样说话，那叫给皇上脸色看，但美人儿这样说话，就成了撒娇卖痴。皇上是一点儿都没怪她大不敬，反而哄着她道：“呼延牧毕竟是你的亲哥哥，朕能怎么办？朕虽然是皇帝，但只是大熙的皇帝，你的婚事，还是得乌劼国君做主，朕插不上手。” 呼延萍不信他的话：“乌劼乃是大熙属国，就连乌劼的国事您都插得上手，又何况我的婚事？” 这能一样吗？他正是为了乌劼的国事，才舍弃插手她的婚事的。这缘由自然是不便跟呼延萍说的，皇上只得继续哄她：“你的亲事，朕的确无能为力，但除此之外。朕可以答应你的任何要求。” “当真？”呼延萍抬起了头来。 “自然是真的。”皇上道，“你若是不信，现在就可以提要求了。” 呼延萍倒也不含糊，马上道：“我想要迟思乡的药厂，皇上您给不给？” 皇上见她这么干脆果断地就另提了要求，很有些惊讶，他本来还以为，呼延萍一定舍不得欧阳晟，会再继续闹一通呢。他哪里知道，呼延萍之所以想要嫁给欧阳晟，并非出于爱慕，而是想要报复叶雨潇。既然嫁给欧阳晟的路不通，那她就换个法子，反正只要能达到报复叶雨潇的目的，怎样都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65章 晴天霹雳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8025/536178025/536178506/20210106191624/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你为何想要迟思乡的药厂？”皇上想不通，“你又不懂药理，要来药厂有什么用？” 她想要药厂，自然是因为叶雨潇名下医馆所用的大部分药，都是由迟思乡的药厂提供的。只要她掌握了药厂，就控制住了叶雨潇的命脉。呼延萍冲皇上一笑：“我是不懂药理，但迟思乡懂。我想要她成为我的下属，听我的号令。这要求，皇上您答不答应？” “这……”皇上很是为难，“朕虽然坐拥天下，但想要把迟思乡的药厂拿来给你，总得有个正当的理由吧，不然朕岂不是成了昏君了？” 呼延萍从怀中掏出那个小匣子，掀开盖儿，露出了两排整整齐齐的延年丸来：“皇上，您把药厂给我，还有一个好处，可以方便我为皇上炼制延年丸。” 她这意思是，只要他满足她的要求，她还是愿意将延年丸献上？但是她之前跟他说好的是，献上延年丸的配方的，而现在，她只肯献上延年丸，不肯把配方给他了。 好处缩了水，皇上很不高兴，但是，因为是他拒绝帮忙在先，又不好说什么，只得继续劝呼延萍：“阿萍，你马上就要回乌劼了，等成了亲，再想来大熙可就没那么方便了。到时候你人远在千里之外，即便拥有这家药厂，又有什么用呢？” 呼延萍啪地一声，合上了小匣子：“皇上不愿意，直说便是，何必反复再三地劝我？” 皇上见呼延萍生了气，只得道：“那你先回去，容朕再想想。” 呼延萍点头道：“那您可得快点儿想，不然等我回了乌劼，就来不及了。” 呼延萍转身离去，皇上站在御案前，单手撑着桌面，继续犯难。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把迟思乡的药厂送给呼延萍呢？ 他忽然想到了某些贪官对付当地富商的手段，当即传了京兆尹进宫，问他道：“迟思乡的药厂，可有按时纳税？她有没有偷税漏税的情况？” 迟思乡的药厂，在京城乃至整个熙朝都很出名，是官衙的重点关注对象，因而京兆尹对他们的情况很了解，马上如实回答了皇上：“那自然是没有了。”京兆尹回答完，又觉得很奇怪，日理万机的皇上，怎么突然对一家药厂感兴趣了？ 皇上继续问京兆尹：“迟思乡只是一个女人，她的药厂是登记在谁的名下？” 在熙朝，一般情况下，女人是不可以拥有自己的产业的，如果迟思乡的药厂是登记在颍川王府的名下，那这件事可就棘手了。 京兆尹回答道：“那家药厂，是迟思乡的陪嫁。” 药厂是迟思乡的陪嫁，那一定就在她自己的名下了，因为在熙朝，女人的嫁妆是受法律保护的。既然是这样，那这事儿就好办了，皇上顿时有了主意，对京兆尹道：“朕记得当初迟思乡是跟随迦丽公主一起来的熙朝，如今迦丽公主已确定是会使用催眠术的妖女，朕怀疑迟思乡是她的同党。” 这是不是有点儿太牵强了？京兆尹道：“皇上，迟思乡自从在熙朝开设了药厂，一向安分守己，生产的药品的质量也很有保证，从来没有出过差池，而且臣从来没有听说过她会催眠术。” “那她的那些前所未闻的药方，是从哪里来的，你有没有仔细想过？”皇上道，“她的药厂所产的药，几乎能医死人，药白骨，这对于我们大熙来说，自然是好事；但反言之，我们很容易受制于人，只要她在这些药上动手脚，咱们大熙的民众将死伤惨重，到时就连朕这个皇帝，都得听她的。” 京兆尹还是觉得皇上的说法太牵强：“皇上，迟思乡要是想在这些药上动手脚，早就动了，但她的药厂至今没有出过问题。” “那如果有朝一日她把药厂给停了，从此再也不生产那些药了，或者干脆把药厂搬回婆蛮国去了呢？”皇上道，“药厂的药一停，不说别的，单就颍川王妃名下的医馆，马上就会陷入瘫痪，整个大熙的医术将会倒退好几年，到时候哪怕是朕想要用药，都得犯难了。” 皇上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一家独大，无论对病人，对医馆，还是对朝廷，都不是什么好事。京兆尹认同了皇上的看法，问他道：“皇上是想让迟思乡把药厂所有药的配方都交出来吗？” “不必那样麻烦。”皇上道，“让迟思乡把药厂上交朝廷即可。” 那还不如交配方呢！京兆尹道：“迟思乡怎会愿意？”还有句话他没敢说，皇上这样跟巧取豪夺有什么区别？ 皇上解释道：“药厂虽然收归朝廷，但迟思乡仍旧留在药厂，其他制药的伙计也照旧不变，只是受朝廷派去的人监管而已。至于药厂的收入，朝廷会拨出相当可观的一部分来给迟思乡，不会独吞的。” 那就是迟思乡由东家变成了受雇于朝廷的掌柜呗。京兆尹还是觉得皇上这样做有点过分，但他是皇上，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他又能说什么？只能以沉默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然而皇上传他来，只是为了让他替自己去办事，根本就不是为了征询他的意见，因此即便他没有表示赞同，皇上还是明确地给他下达了指令，命他现在马上就去通知迟思乡，而朝廷委派的监管人员，明天一早就会到位。 皇上交代完，还特意叮嘱京兆尹，今天他去通知迟思乡的时候，一定要派遣足够多的官兵进驻药厂，免得迟思乡趁着朝廷监管人员尚未抵达之时，毁坏了药厂里的东西。 这是担心迟思乡心中有怨气，不愿意给朝廷留下完整的药厂吧？京兆尹腹诽不已，但皇上已经下达了明确的命令，那就是圣旨，他不敢违抗，只得领命而去。 当迟思乡听京兆尹宣读完皇上的旨意，只觉得一道晴天霹雳从头顶劈过。她这药厂开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她上交给朝廷了？她顶着满头的雾水，问京兆尹：“大人，是我犯了什么错吗，还是这药厂有违规之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66章 肯定是她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222/539616222/539616226/202102021927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犯错？违规？不，她什么问题都没有，有问题的人是皇上。京兆尹暗叹一声，告诉迟思乡道：“皇上是为了更好地监管药厂，毕竟这药厂是全熙朝的独一份儿，万一出了差池，影响太大，后果承担不起。” “是因为我这药厂一家独大？”迟思乡问道。 “应该是吧。”京兆尹回答道。 迟思乡从京兆尹的口吻中听出来了，其实他也不赞成皇上这样做，但皇上已经下了旨，他也没辙。 就在迟思乡和京兆尹说话的时间里，官兵已经进入药厂，守住了各处房屋。迟思乡担心他们弄坏了设备，赶着要去看，但京兆尹拦住了她：“迟太太放心，有本官在，不会有人动任何东西，你还是赶紧想辙吧。” 说得对，她得想想办法，不能坐以待毙。迟思乡谢过京兆尹，匆忙登车，朝颍川王府去了。 叶雨潇听迟思乡讲了事情经过，震惊片刻过后，拍案而起：“这事儿要不是呼延萍做的，我把脑袋割下来当球踢！” “应该就是她干的，今日赏雪宴结束后，皇上又派人接她进宫了。”欧阳晟捏了捏鼻梁，道，“她这一招可真够狠的，她若是掌控了药厂，就相当于间接掌控了明澈和怀仁了，就连远在金郯府的分馆也会受到牵制。” “我进宫找皇上去。”叶雨潇说着就起了身。 欧阳晟见她穿的是家常半新不旧的衣裳，问她道：“你不换一件？” 都什么时候了，哪有功夫换衣裳，叶雨潇把手一摆，就提起裙子跑出去了。 欧阳晟和迟思乡陪着她到了宫门前庑房，叶雨潇让他们留下等候，独自进宫去了。 皇上似乎知道叶雨潇会来，一看见她踏进御书房，就放下了手中的奏折，像是等着她发问似的。 叶雨潇也没客气，直截了当地问道：“皇上要强占迟思乡的药厂？” 什么叫强占？皇上满脸不高兴地道：“朕是要将她的药厂收归朝廷所有，你怎可把话讲得这样难听？” “这有什么分别吗？”叶雨潇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在她看来，皇上已经让呼延萍灌了迷魂汤，脑子不太清醒了。 “颍川王妃，朕是为了你好，你不能这样不知好歹。”皇上沉着脸道。 “为了臣妾好？”叶雨潇一愣。 皇上道：“你名下的医馆，现在所用的药几乎全依赖于迟思乡的药厂，可迟思乡是婆蛮国人，这药厂的变数太多了。万一她成为婆蛮国的奸细，或者把药厂搬回婆蛮国去，你的几家医馆就开不下去了。” “朕仔细想过了，如此重要的药厂，自然是要掌握在朝廷手里才放心，这些话朕不便对迟思乡讲，但你得知道，朕这是全心全意地在为你考虑。” 人家那个药厂，本来就在婆蛮国，即便迟思乡想把它搬回去，也无可厚非，凭什么以这种理由强占？至于迟思乡有可能会成为婆蛮国的奸细，纯属凭空想象，这完全是没有影儿的事情，皇上的做法可谓是厚颜无耻至极。叶雨潇想了一想，问皇上道：“迟思乡的药厂收归朝廷后，不知皇上打算派谁去接手？” “这不重要。”皇上道，“药厂的日常事务，依旧由迟思乡打理，一切不会改变。” 这不重要？因为去接手的人是呼延萍吧？皇上也觉得这事儿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用一句“这不重要”来糊弄她？叶雨潇忽然觉得跟皇上说再多也没用了，沉默着行礼告退，出宫去了。 她刚出宫门，迟思乡就匆匆迎了上来，急切问道：“王妃，皇上态度如何？” 不如何。叶雨潇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镇定一点儿：“这次的劫数，是冲着我来的，你是被我牵连了。” 迟思乡道：“我与王妃乃是一体，何谈什么牵连不牵连？只是请王妃与我明说，免得我蒙在鼓里，被人欺辱了还不晓得。” 叶雨潇点头道：“我本来觉得此事与你没有关系，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现在看来，是该让你知道了。” 她说着，叫欧阳晟自去骑马，自己则携迟思乡上了马车，把呼延萍与她的新仇旧恨，原原本本地讲给了迟思乡听。 迟思乡听后，心情愈发沉重：“我原本以为，顶多损失一家药厂而已，但照此看来，乌劼长公主接手药厂后，必定还有一番动作，王妃可得小心了。” 叶雨潇点头道：“呼延萍为人狡诈多端，最擅长拿人当枪使，所以我才一直没能拿到她的把柄。你在药厂一定要多加防范，有些事情，要提前做好准备。” 迟思乡琢磨着道：“皇上如此偏爱于她，不让她来是不太可能了，我回去就把配方藏好，莫要让她偷了去。” 叶雨潇摸了摸鼻子，道：“我倒是觉得，配方没什么要紧，就你那些配方，谁能看得懂？就算被她全拿去，她也没法照着造出药来。” 这倒也是，药厂最宝贵的，不是那些配方，而是自她母亲起就开始培养的那些伙计们。迟思乡马上道：“我这就去把他们藏起来。” 藏起来？叶雨潇摇摇头：“你把他们藏起来，谁来制药？即便药厂被霸占，各生产线还是得正常运转的，不然我那几家医馆就该哭了。” “那怎么办？”迟思乡急了，“万一接手的人真是乌劼长公主，她为了报复王妃，把药厂的伙计全杀了怎么办？” “药厂上下的伙计足有几十号人，她不可能全杀了。”叶雨潇笃定地道，“再者她到底是乌劼国人，在熙朝的地盘上杀那么多人，无论她有多么正常的理由，朝廷官员们都会群起而攻之，到时皇上想偏袒她都偏袒不了。” “那她接手药厂，到底是想干什么？我又该如何提防？”迟思乡问道。 “你把好每一道制药关卡，别让她在药品上动了手脚。”叶雨潇道，“至于其他，等她来药厂后，我们看一步走一步吧。” “好。”迟思乡重重地点头，半途下车，回药厂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67章 不能如了她的意 荣王、董毅等许多人听说了药厂被收归朝廷一事，纷纷上书谏言，但皇上一概不理，众人无法，只能摇头叹息。 第二天，皇上果然派遣了专人到药厂，接管了药厂的账本及印章等物，迟思乡虽然依旧负责药厂的生产，但无论她作什么，都必须先上报，经过同意后方能进行。 这些人倒还罢了，并未过多干涉迟思乡的工作，但到了下午，却有一人带着侍卫丫鬟，浩浩荡荡地到了药厂，占据了原本属于迟思乡的办公室，而这个人，正是呼延萍。 呼延萍一来，就把迟思乡叫到了办公室，带着满脸亲切的笑容，对她道：“只要你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朝廷定的规矩，是从药厂每年的收入中，拨出一成作为你的薪资，但只要你做的让我满意，我可以给你提高到两成。” 迟思乡听得怒火中烧，这药厂本来就是她的，收益的百分之百都该归她，现在她一夜之间从东家沦为了受制于人的掌柜，收入也缩水了大部分，亏得呼延萍还能以恩赐的口吻跟她说话，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呼延萍见她沉着脸不说话，问道：“你为何给我脸色看？莫非是对皇上的决定不满意？要不要我帮你替皇上传个话？” 这是以告状威胁她吗？迟思乡只得按捺下所有的怨气，挤出了笑脸来：“我能在熙朝开设药厂，仰仗的是熙朝的太平盛世和皇上的英明神武，如今皇上要将药厂收归朝廷，我半分怨言都没有，任凭皇上调遣。” “那就好。”呼延萍笑眯眯地道，“我刚才看过药厂伙计的排班表了，我觉得，他们是不是太闲了？” 闲？迟思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愣。 呼延萍从抽屉里拿出排班表，翻了一翻，道：“你瞧，他们大多数人每天都只干四个时辰，每隔五天还会歇上两天。谁家的伙计不是从早上天不亮，干到晚上太阳落山，一年到头不得歇？他们这般清闲，药厂迟早得倒闭。” 迟思乡耐心地跟她解释：“他们每天干活儿的时间和休假的天数，是我母亲在世时就定下来的，他们并未因为这个就少干活，影响药厂的运作。” “那不行，现在大熙的朝廷接管了这家药厂，就得依照大熙的规矩来。”呼延萍一抬手，把排班表撕了个粉碎，随后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新的排班表来，递给了迟思乡，“你现在就传令下去，从今天开始，药厂里的每一个伙计都必须鸡鸣前起床干活儿，天黑了才能收工，并取消他们的一切休假。如果他们因为生病，或者家里有事，实在是来不了，请假当天的工钱全扣，且每个月的请假天数只要累计超过三天，扣除的工钱翻倍。” 迟思乡看着新的排班表，又是生气，又是奇怪。呼延萍来药厂的目的，不是为了间接地对付叶雨潇吗，怎么却一来就跟药厂的伙计杠上了？这些伙计招她惹她了？ 迟思乡拿不准呼延萍的意思，只得道：“这些伙计虽然都在药厂干了很多年了，但他们都是自由身，并非我的奴仆，这值班表，我得先拿去跟他们商量商量。” 呼延萍身体微微前倾，盯着迟思乡道：“你是要去跟药厂的伙计商量，还是要去跟颍川王妃商量？” 看来呼延萍很清楚她跟叶雨潇的关系，迟思乡保持着镇定，回答呼延萍道：“这药厂是我的，我跟颍川王妃有什么好商量的，自然是去跟伙计们商量了。” 呼延萍恢复了坐姿，靠到了椅背上：“你跟伙计更没有什么好商量的，谁要是不乐意这样排班，卷铺盖走人便是。” 迟思乡听了她这话，暗自思忖。呼延萍是不是想要用这种方法来逼走药厂的伙计？只要伙计全跑了，药厂生产不出药品，那叶雨潇名下的医馆也就完了。 她越想越觉得呼延萍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于是冲呼延萍点了点头：“长公主说得对，就照您的这张排班表来，谁要是不愿意，就让他卷铺盖走人。” 呼延萍满意地点了点头，让她去了。 迟思乡拿着新的排班表，把药厂各部门、各车间的负责人聚到了一起，跟他们讲了新的工作时间和休假制度。 各负责人听了，反应强烈，纷纷把袖子一撸，就要冲去办公室找呼延萍说理。 迟思乡赶忙拦住了他们，道：“你们若是跟她闹起来，可就正中了她的下怀了，她就是想要借着这张排班表，逼着你们所有人跑路，以此让药厂倒闭，害得颍川王妃名下的医馆全都开不下去。” 原来这位乌劼长公主意在颍川王妃？几个负责人停住了脚步，安静了下来。 迟思乡继续对他们道：“既然乌劼长公主打的是这种主意，那我们绝不能让她如意。” 几个负责人纷纷点头—— “她想借此逼走我们，我们偏偏不走。” “对，我们不吵不闹，全照她说的来。” “不就是多干几天活儿吗，没什么要紧，我们顶得住。” “辛苦你们了。”迟思乡俯下身去，向他们道谢，“我们风风雨雨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这一次的难关，我们也一定能携手挺过去。” 几个负责人再次表达了力挺颍川王妃的决心，并表示会将迟思乡的意思传达给药厂的每一个伙计，稳住他们的情绪。 迟思乡再一次谢过了他们，让他们回各自的岗位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药厂风平浪静，伙计们每个人都遵循了新的排班制度，鸡鸣而起，日落而息，且放弃了休假，但每一个人都毫无怨言，仿佛他们自从来到这家药厂，就是这样子干活儿的。 这天呼延萍到药厂巡视了一圈之后，回到含光馆，愁眉苦脸。 恩慈给她倒来一盏热茶，不解问道：“长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呼延萍摆了摆手，连接茶的心思都没有：“等过完年，我就要随卫贵妃和薛妃回乌劼去了，时间所剩无几，但药厂的伙计们却安分守己，没有半点闹事的迹象，这怎能不让我犯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68章 布局 恩慈更是不解了：“长公主，他们不闹事，岂不是正好吗？” “哪里好了？”呼延萍把桌子一拍，“他们若是不闹事，别人怎会知道他们对我不满？” 听她这意思，就是想要药厂的伙计对她不满，而且还要让大家都知道？这是要闹哪样？恩慈听得满头雾水。 呼延萍抱怨完，又幽幽地叹气：“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闹起来呢？” 恩慈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积极地给她出主意：“长公主想要让他们闹起来，其实也简单，只要不断地给他们派活儿，不让他们有喘息的时间，等他们受不了了，自然就闹起来了。” 呼延萍想了想，道：“你这法子的确简单，且让我试一试。” 自从呼延萍采纳了恩慈的建议，就在药厂宣称有一批货需要赶工，强令所有的伙计日夜干活儿，除了上茅厕，就连一日三餐都是在工作岗位上解决的。 这样不眠不休地干活儿，连觉都不让人睡，谁能扛得住？不到三天的时间，伙计们就病倒了一大片。 他们病了，自然要请病假，呼延萍倒也没有不准假，只是告诉他们，病假期间要扣工钱，而且只要请假的时间累计超过三天，扣的工钱就要翻倍。 面对这样非人的待遇，伙计们怨声载道，差点就揭竿而起。在迟思乡和各负责人的安抚下，他们勉强按捺住了情绪，但每天干活儿的时候，抱怨是肯定少不了的。 呼延萍到车间巡查的时候听见了几次，但并没有惩处那些抱怨的伙计，甚至连责备都不曾有一句。伙计们见她并不在意，抱怨愈甚，连人都不避了。 呼延萍悄悄地观察了好几天，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带着那几个朝廷派下来的监管人员，到车间巡查。 不出任何意外，他们刚到第一间车间，就听见了伙计们的抱怨声。 呼延萍站在车间门口，叹着气，满脸委屈地对那几个朝廷监管人员道：“我真是冤死了，这批药品，主顾要得急，我有什么办法？这几天工期是赶了点，但只要熬过去就好了嘛，又不是天天如此，月月如此，他们何必这样怨恨我？” 她一面说着，一面冲旁边的恩赐打了个眼色。 恩赐会意，马上接过了她的话茬：“长公主，他们不过是见您接管了药厂，对您怀恨在心罢了。” “将药厂收归朝廷，乃是皇上的旨意，他们怎能怨恨您呢？”一名朝廷监管人员为呼延萍打抱不平，把腿一抬，就要上前与药厂的伙计们理论。 呼延萍却拦住了他：“罢了，就让他们冲我来，总比让他们去怨恨皇上好。” 她这是要替皇上顶缸？不知内情的朝廷监管人员暗自夸赞呼延萍，把对她的好感度拔高了好几个点。 从这一天开始，呼延萍每天都要带着这几个朝廷监管人员到各车间走一走，如此几天下来，几名朝廷监管人员愈发认为药厂的伙计与呼延萍之间的矛盾一触即发，只差把她捆起来暴打一顿了。 这样的结果，让呼延萍颇为满意，好好地嘉奖了当初出主意的恩赐一番。 这一天，呼延萍照例领着朝廷监管人员们巡视过车间后，没有马上回含光馆，而是去了原本属于迟思乡的办公室，翻看药厂的生产记录。 她把生产记录从头到尾地翻了一遍，指着其中的一项问恩赐：“这个一号胡萝卜素，为何产量这么少？” 恩赐推测着回答道：“应该是需要这种药的病人很少。” 呼延萍更想不明白了：“如果需要这种药的病人这么少，那为何还要制这种药？这药的产量虽然少，但照样是要耗费人工，占用场地的，一番折腾下来，连成本都收不回来？迟思乡这么会算计的人，这样亏本的买卖，她应该把配方卖出去，让那些小作坊来代劳才对呀。” 说的有道理，恩慈仔细地想了想，道：“那应该是因为这种药特别重要，所以不能假于他人之手。” “哦？你也这样认为？”呼延萍露出了笑意，“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正想要找一种对于他们来说很重要的药。” 为什么？恩慈不明白。 呼延萍并不解释，只是拍了拍那本生产记录，吩咐她道：“生产这一号胡萝卜素，需要哪些原料？你把配方找来给我看看。” 恩慈道：“长公主不用找配方，这个奴婢知道。生产这一号胡萝卜素的主要原料，是产自西域的胡萝卜。” “你怎么知道的？”呼延萍问道。 恩慈道：“那天奴婢看见伙计们朝药厂里运这个，心下好奇，所以多嘴问了一句。” 她说完，又道：“长公主，奴婢也是从那天起才知道，原来这药厂里的所有配方竟都是不保密的，谁都可以看，若是有需要，迟思乡甚至还能提供副本。” “你觉得她很大方？”呼延萍冷哼了一声，“你也不想想，这些前所未见的药，除了他们药厂的伙计，还有谁制得出来？就算得到药方又有什么用？” 恩慈明白了，原来重要的是哪些制药的伙计，而不是药方，怪不得迟思乡会那么大方。 呼延萍把产品目录收了起来，问恩慈道：“你刚才说的胡萝卜，存放在何处？” 恩慈回答道：“那些胡萝卜，就存放在一号库房里，有迟思乡派的专人看管着。” “一号库房么？”呼延萍缓缓地翘起了唇角，“一号库房的伙计也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这时候只需要一点点的迷药，就可以让他们睡得不省人事？” 她想迷晕一号库房的伙计？这是要做什么？恩慈满腹疑惑，但没敢多问。 —————————————————————— 过了腊月就是年，在京城又飘过了几场雪后，家家户户换桃符，放爆竹，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之中。 颍川王府今天过年格外隆重，里外装饰一新，人人新衣新鞋，就连奴仆们过年的赏钱，都比往年多了一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69章 出事了 叶雨潇抱着辰哥儿站在廊下，看那漫天绚烂的烟火，忍不住问欧阳晟：“你今年的烟花是不是买多了，这咱们放上三天三夜也放不完？” “不多。”欧阳晟抱着酉哥儿，指给他看天边的烟火，“这是咱们酉哥儿和辰哥儿的第一个新年，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烟火，自然要多放些，让他们一次看个够了。” 才五个月大的孩子，能懂什么叫烟火？是他自己第一次当了父亲，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们面前？叶雨潇抿嘴儿笑。 这时又有烟火升天，两大两小的五彩烟火同时绽放，颍川王府内外的赞叹声、惊呼声，连成了一片。 这是意寓着他们家今年添丁添口，夫妻俩得了一对可爱的儿子吗？欧阳晟可真够有情调的。再想想她在明澈医馆做手术，直到今儿大年三十的除夕夜里，才赶回家吃了一顿团圆饭，叶雨潇不由得不好意思起来，抱着辰哥儿，把脸埋进了欧阳晟肩头。 欧阳晟顺势将她搂住，共看天边绚烂烟火，直觉得无论生活中有多少磨砺，为了这一刻，也都值了。 颍川王府内气氛正欢腾，忽有丫鬟脚步匆匆地过来禀道：“王爷，王妃，谭神医和迟太太来了。” 谭十召和迟思乡？这还没到大年初一拜年的时候呢，他们两口子怎么来了？莫非是药厂出事了？叶雨潇心里咯噔一下，把脸沉了下来：“呼延萍这是存心不让我把年过好啊。” “先别忙着生气，去看看再说。”欧阳晟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抚，并把她怀里的辰哥儿接了过去，再同酉哥儿一起，分别交给了他们的乳娘。 夫妻俩去了厅里，谭十召和迟思乡已经在此等候了。 迟思乡一看见叶雨潇就站了起来，满脸焦急地道：“王妃，药厂出事了！” 果然如她所料。叶雨潇走到座位上坐下，道：“别着急，你坐下慢慢说。” 迟思乡却不肯坐：“王妃，药厂一号库房里存放的胡萝卜全部都不见了，现在乌劼长公主一口咬定是一号库房的看守王大宝因为对她怀恨在心，所以故意与贼人内外勾结，把胡萝卜给偷走了。” 胡萝卜？那不是制备一号胡萝卜素的主要原材料吗？叶雨潇倏然一惊：“她倒是挺会挑东西。” 迟思乡听她这样说，更着急了。 叶雨潇定了定神，问道：“呼延萍和那王大宝现在在哪儿？” 迟思乡道：“乌劼长公主一状告到了皇上面前，皇上对此事极为重视，不顾今天是除夕，把王大宝传进宫去了。” 从胡萝卜中提取的一号胡萝卜素，那是明哥儿的救命药，现在原材料丢了，皇上能不重视吗？要不她怎么说，呼延萍挺会挑东西呢。叶雨潇把椅子扶手一撑，站起身来：“走，进宫去。” 一向乐于陪她进宫的欧阳晟，这次却没有跟她一起迈步，而是对她和迟思乡道：“呼延萍的所有诬陷，你们一律别认，但也不必与她过多争执，等回来后，告知与本王即可。” 叶雨潇不知他为何如此，但此时没功夫细问，应了一声，便与迟思乡一起进宫去了。 欧阳晟对落下的谭十召道：“女人们出了事，男人们也不能闲着，走，与本王走一遭。” 谭十召最是个怕麻烦的冷血动物，但事涉自家媳妇，就不一样了。他二话不说站起身来，随欧阳晟去了。 叶雨潇带着迟思乡进了宫，皇上正在亲自审问王大宝，呼延萍陪同在侧。 叶雨潇和迟思乡刚迈进门，呼延萍就露出了满脸担忧的表情来：“叶姐姐，迟姐姐，我受皇上所托，刚接管药厂没多久，就出了这种事，全是我的责任，望两位姐姐先不要生气，等追回那批胡萝卜，再来罚我。” 明明背地里尽干些缺德事，当着面却比谁都亲热，叶雨潇老实不客气地道：“这件事，阿萍你的确该负主要责任，你一个乌劼国人，在熙朝的地盘上，来接管婆蛮国人的药厂，那能管得好？现在胡萝卜不翼而飞，你只怕连上哪儿去找都不知道，毕竟你对大熙根本不熟。” 呼延萍被怼得哑口无言，只得眼泪汪汪地望向了皇上。 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着实惹人怜爱，皇上再想想已经到手的延年丸，一颗心更是多偏了几分，当即沉了脸责备叶雨潇：“让乌劼长公主去接管药厂，乃是朕的旨意，如今药厂原材料失窃，颍川王妃不去追究当事人的责任，反来责怪乌劼长公主，未免太不讲道理。” 叶雨潇针锋相对：“皇上让人接管药厂，臣妾毫无意见，但咱们大熙人才济济，难道就挑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非得让一个乌劼人去管？再者乌劼长公主马上就要回乌劼去嫁人了，她在大熙只能再呆一个多月了，如此匆忙的时间，让她来管理药厂，也不合适？” 皇上哑口无言，只得转移话题：“颍川王妃，此时当务之急，是找出偷盗药品原材料的贼人，查明原材料的去处，你为何偏要揪住乌劼长公主不放？” 她揪住呼延萍不放？明明是她自己撞到枪口上来的！算了，冷静，冷静，看在明哥儿性命的份上，她先不与皇上计较。叶雨潇深吸一口气，道：“能再采购一批胡萝卜，先补上这个短缺吗？过完年就是春季了。” 她这话看似没头没尾，但皇上听懂了。到了春季，明哥儿就该吃药了，一号胡萝卜素的生产不能停下来。 皇上想到这个，愈发烦闷：“大熙并不产胡萝卜，药厂的那些，全部来自西域，现在天寒地冻，又正值过年，上哪儿再采购一批去？” 大熙不产胡萝卜？这个她还真没有关注过。胡萝卜的种植应该不难，他们为什么不自己学着种？不过现在说这个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把寄希望于把药厂丢失的胡萝卜找回来了。叶雨潇叹了口气，看向了缩在一旁，穿着短袄的男人：“你就是看管药厂一号库房的伙计王大宝？”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70章 神奇的显微镜 “对，我是王大宝。”那短衫男人回答道。 叶雨潇问他道：“一号库房的胡萝卜是怎么丢的？当时的情形如何，你跟我仔细说说。” 王大宝哭丧着脸道：“昨天夜里我跟往常一样在一号库房守着，但不知怎的突然就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库房里已经空了，胡萝卜一根都没有了，全部不见了。” 叶雨潇皱眉道：“你身为库房看守，理应保持清醒，提高警惕，怎么突然就睡着了呢？这不是你推卸责任的理由。” 王大宝看了看呼延萍：“这几天乌劼长公主强令我们所有人连轴转，日夜干活，觉都不让我们睡，我每天是又累又困。可能昨天夜里我实在是扛不住了，所以才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叶雨潇马上也看向了呼延萍，问她道：“阿萍，王大宝所说可是实情？你为何要强令他们日夜干活，连觉都不让他们睡，这谁扛得住？” 呼延萍辩解道：“有一位主顾赶着要一批药，我是没办法，才让他们日夜干活的，如果他们困，可以请假，我又不是不准，这也不是王大宝当差期间睡觉的理由？” “你是准许我们请假，可是只要我们请假，你就扣工钱，要是请假的天数多了，还要扣双倍，这谁受得了！”王大宝激愤叫道。 呼延萍道，“这是药厂的规矩，你若是有异议，可以私下跟我说，怎能在玩忽职守，弄丢了原材料后才来与我争辩？” 私下说？私下说她会听吗？她分明就是故意压榨药厂伙计的！王大宝觉得自己辩不过她，干脆愤愤地闭上了嘴，不做声了。 呼延萍对着皇上叹了口气，道：“就因为这些天赶这批货，药厂的伙计们对我怀恨在心，见天儿地抱怨我，讲我的坏话。皇上派去的那些人全都听见了，都可以为我作证。王大宝一定是因为对我不满，所以才同贼人内外勾结，盗走了原材料，想要害我被皇上责罚，被迫离开药厂。” 皇上听了呼延萍的话，当真把那几个药厂监管人员叫了过来，问他们呼延萍所说的是否是实情。 药厂伙计们每天的抱怨，是这些监管人员亲耳所听见的，自然力证呼延萍所说的话是真的。 皇上听完后，冷哼了一声：“这些婆蛮国来的刁民，心思竟如此歹毒，为了报复乌劼长公主，不惜与贼人勾结，盗走原材料，此等行径着实可恶，简直死不足惜。” 皇上这是听信了呼延萍的话，打算处死王大宝吗？迟思乡震惊万分，赶紧给叶雨潇使眼色，求她想想办法，救救王大宝。 王大宝也听出了皇上要杀他的意思，吓得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呼延萍一看就是早有准备，所以今日才能让皇上如此信服，可是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王大宝去死吗？这样应该是正中了呼延萍的下怀。叶雨潇看着王大宝，摸了摸鼻子，忽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皇上，在您处罚王大宝之前，臣妾想把他送去怀仁医馆，做一些检查。” 做检查？皇上一愣。在他眼里，王大宝都是已经要死的人了，还要做什么检查？ 叶雨潇恳求道：“皇上，做检查很快的，耽误不了什么功夫。 她这请求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并不算很过分，皇上想了一想，答应了。 叶雨潇又道：“还请皇上派两个最信任的人跟着一起去，全程监督。” 这又是为什么？皇上疑惑着，点了魏公公，随后又叫了呼延萍，让他们跟着一起去。 这两人一个是他最信任的大太监，另一个算是今日胡萝卜事件的当事人，让他们跟着去监督正合适。 虽然他根本都不知道叶雨潇到底是要让他们去监督什么。 叶雨潇带着王大宝，迟思乡，魏公公和呼延萍到了怀仁医馆。皇上担心王大宝趁机逃脱，还特意派了好几名御前侍卫，专门负责押送王大宝。 呼延萍落后几步，对迟思乡道，“王大宝玩忽职守，监守自盗，乃是证据确凿的事，你又何必怂恿颖川王妃旁生枝节，把我们全拖来怀仁医馆，这不是耽误功夫吗？” 叶雨潇带王大宝来怀仁医馆是她怂恿的？她什么时候听见她怂恿了？迟思乡懒得与她争辩，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先一步进去了。 顾长平见叶雨潇带着这么多人来，很是惊讶，亲自迎了上来，问她道：“表妹，这是出什么事了？” 叶雨潇问他道：“我记得咱们的显微镜已经研制成功了，对不对？” 顾长平点了点头：“没错，怎么，你现在要用吗？” 叶雨潇把王大宝一指：“带他去验血，我要看看，他是否中过迷药一类的成分。” 呼延萍听得迷药二字，瞳孔猛地一缩：“叶姐姐，你大费周折地带我们到怀仁医馆来，是为了检测王大宝是否中过迷药？这是什么道理？” 什么道理？当然是怀疑她的道理。叶雨潇待得顾长平领走了王大宝，方才回过头去，回答她道：“我怀疑昨夜王大宝不是因为困得太狠才睡着了，而是有人对他动了手脚，不过这只是我的一点猜测，一切还得以检测结果为准。” 呼延萍似乎对迷药很感兴趣，又问她道，“叶姐姐刚才说的那显微镜，究竟是什么东西，它能检测出迷药来？” 叶雨潇故作神秘，向她倾了倾身子：“这些显微镜什么都能检测出来，何止是迷药。” 她说完，又露出了满脸惊讶的表情来，“阿萍，皇上不是派你来监督王大宝的吗？魏公公都已经跟着过去了，你怎么还在这儿跟我问东问西？” 对，她是得跟着去看看的，呼延萍连忙跟着去了。 她追上王大宝等人的时候，王大宝已经让人抽了血，此刻正在等验血结果。 呼延萍透过一扇小窗，看着小窗内的大夫操作显微镜，忽然觉得，她监督了也是白监督，她连他们在干什么都不知道，能监督个什么劲儿啊。 魏公公看出了她的疑惑，主动为她解答：“长公主，那就是显微镜，怀仁医馆的大夫会用它来检测王大宝的血液，看看他的血液中是否有残留的迷药成分。” 迷药会在王大宝的血液里有残留吗？呼延萍思索着，皱起了眉头。 魏公公以为她还是听不懂，道，“长公主弄不懂也没关系，跟我一起坐在这里，等大夫的检测报告就行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71章 反戈一击 很快顾长平就拿着检测报告出来，并让人把叶雨潇和迟思乡也请来了。 他首先把检测报告递给了叶雨潇，道：“表妹，王大宝的血液里的确有迷药的成分。” 看来她猜对了！叶雨潇向顾长平道了声辛苦，将检验报告出示给魏公公和呼延萍看了一眼，随后将其交给了魏公公：“公公，这检验报告先由你暂为保管，待到我们进宫后，再由你交给皇上。” 魏公公应了一声，将检测报告折好，塞进了怀里。 呼延萍问魏公公道：“公公，这检测报告，你看得懂吗？” 魏公公摇了摇头：“看不懂。” 呼延萍嗤了一声，道：“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看不懂呢，既然咱们都看不懂，又如何能保证这检测报告的真实性？？说不准是怀仁医馆的大夫动了手脚，作了假呢？” 魏公公道：“怀仁医馆素有信誉，不可能作假。” 呼延萍望着他，意味深长地一笑：“魏公公如此信任怀仁医馆，是因为跟颍川王妃有交情吗？” 她这样说，魏公公就很不高兴了。不过没等他张口反驳，叶雨潇就笑吟吟地把呼延萍的话接了过去：“阿萍，你说魏公公跟我有交情，难道你跟我没有交情了，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呼延萍被她将了一军，脸色一僵，连忙道：“我当然是信任叶姐姐的，只是公是公，私是私，既然皇上信任我，派我前来监督，我当然要把事情弄清楚了。” 魏公公带着满心的不快，问呼延萍道：“长公主怀疑检测报告有假，可有证据？” 她若是有证据，需要在这里跟他们啰嗦？呼延萍摇了摇头：“没有。” “既然长公主没有证据，在此争论又有什么意义？”魏公公道，“我们来怀仁医馆，只是奉命监督，现在监督完了，将检测报告带回宫，向皇上说明结果便是，至于这份检测报告的结果是真是伪，自有皇上决断，不消长公主操心。” 魏公公此人向来圆滑，见人三分笑，很少说这样不中听的话，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呼延萍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态度，得罪了魏公公，可是得不偿失，她连忙极力挽救：“公公说的是，是我多事了，还望公公看在我是对皇上一片忠心的份上，莫要与我计较。” 但魏公公却没有半分原谅他的意思，半笑不笑地道：“长公主这话，我们大熙的皇上听了自然是高兴，但您毕竟是乌劼国的长公主，向我们大熙的皇上表忠心，是不是有所欠妥呀？” 叶雨潇听了魏公公这反击，不由得暗暗拍手称妙，原来魏公公不是不会与人针锋相对，而是平时习惯了圆滑为人，不轻易发作罢了。 呼延萍让魏公公这话吓出了一身冷汗。她与现任国君呼延牧的关系本来就不是很好，倘若这话传到他的耳朵里，她还能有活路？ 她连忙出声找补：“我们乌劼本来就是大熙的属国，我向大熙的皇帝表忠心，也没有什么问题？” 魏公公笑了一笑，没有继续与她争辩，毕竟这不是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只要能让这位乌劼长公主消停一点就行了。 他们一行回到宫中，魏公公将检测报告从怀中取出来，奉给了皇上。 呼延萍本来还想质疑这检测报告几句，可谁知皇上极其信任怀仁医馆，连报告都没有细看，就相信了王大宝的体内的确残留着迷药的成分。 呼延萍不甘心，故意以开玩笑的口吻对皇上道：“皇上，您就这么相信怀仁医馆，他们说王大宝的体内残留有迷药的成分，您就真的相信王大宝中过迷药？” 皇上满脸认真地道：“如果连怀仁医馆都不值得信任，朕又还能信任谁呢？” 呼延萍听了皇上这话，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她终于明白了，皇上一点儿都不介意打压叶雨潇，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对叶雨潇的信任，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复杂的情感？ 魏公公看出了呼延萍的想法，暗自一笑。她哪里知道叶雨潇和她名下的医馆，曾经为大熙做出过什么样的贡献？皇上对她的信任，乃是从一件件小事中积累起来的，这种信任根深蒂固，不可撼动，岂是她一个外藩的公主就能质疑的？ 更何况，叶雨潇和她名下的医馆行事一向公允端正，是他们自身的品行赢得了皇上的信任，这是他们应得的。 皇上拿着那份检测报告，道：“如此说来，王大宝并非监守自盗，与贼人内外勾结，而是因为中了贼人的迷药，昏睡了过去，才让那贼人得了手，盗走了胡萝卜？” 夜雨潇道：“从目前看来，应该是这样的。” 皇上看了王大宝一眼，也不再提要处死他的话了。 王大宝死里逃生，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儿一松，双腿又开始发软，瘫倒在地上。 迟思乡在心里只念着阿弥陀佛，感激地看了叶雨潇一眼，过去把王大宝扶了起来。 眼看着皇上相信叶雨潇的事实已无可改变，呼延萍连忙上前道：“看来先前是我冤枉了王大宝，我愿意向他道歉。” 她一句冤枉，就想把自己摘干净？谁知道王大宝所用的迷药，究竟是贼人所为，还是她干的？叶雨潇瞅了呼延萍一眼，道：“既然王大宝不是自己睡着，而是中了贼人的迷药，那就说明是乌劼长公主玩忽职守，没有加强药厂的守卫，所以才导致原材料被贼人偷走了。” 她这一下，可是把玩忽职守的大帽子还给呼延萍了，魏公公听了差点拍手称妙。 迟思乡也是暗暗地给叶雨潇竖起了大拇指。 呼延萍急急忙忙地辩解：“药厂的防卫一向是迟思乡负责的，跟我可没有关系。” 叶雨潇马上反驳她道：“现在你才是药厂的负责人，怎能出了事，就把责任朝别人身上推？如果什么事都是由迟思乡负责的，那你是去药厂干什么的？” 呼延萍哑口无言。 叶雨潇故意夸张地叹了口气，道：“唉，这可是朝廷接手的药厂，结果被小毛贼把原材料给偷走了，叫皇上的脸朝哪儿搁？” 皇上本来还没想到这一层，此时听叶雨潇一提，忽然觉得是这么回事儿，这小毛贼连朝廷的药厂都敢偷，简直是没把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啊。 而这些是谁造成的？显然是呼延萍。她既然进驻了药厂，守护药厂的安全就该是她应负的基本责任，她怎会如此疏忽大意，让小毛贼把原材料给偷了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72章 你这是怎么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点，让皇上尤其气愤。当初可是呼延萍自己吵着闹着要迟思乡这药厂的，为了让她得到这家药厂，他犯了多少难，如今好容易把药厂给了她，她却一点也不珍惜，还没上任几天就丢了原材料，这怎能让他不恼火？ 皇上越想越生气，怒道：“呼延萍，药厂原材料失窃一事，你难逃其咎！” 在呼延萍的印象中，这是皇上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姓，可见皇上有多生气了。 在皇上的盛怒之下，她不敢再恃宠而骄，更不敢顶嘴，只能默默地把头垂了下去。 皇上自己平复了一下心情，道：“王大宝毕竟是库房守卫，尽管他是被贼人迷倒的，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在原材料没有追回之前，先把他押到官府去。关进监牢。” 叶雨潇马上道：“皇上，这件事主要责任在乌劼长公主，若要关押王大宝，必须先关乌劼长公主，不然如何能服众？” 叶雨潇竟这样狠？！呼延萍吃了一惊，赶忙哀切地唤了一声：“皇上！” 皇上虽然很生呼延萍的气，但看着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肠怎么都硬不起来，再想想他所服用的延年丸还得靠呼延萍，就更舍不得把她关起来了。 为了呼延萍，他只得暂时放过了王大宝，改口道：“药厂一个萝卜一个坑，少不得库房守卫，还是让王大宝先回去继续干活，等追回原材料后再行责罚。” 呵，皇上为了护住呼延萍，竟连王大宝都轻易放过了？呼延萍到底是施展了什么妖法，竟让皇上如此偏袒于她？叶雨潇忍不住地脸色一沉，连忙垂下了头，免得让人看见了她的表情。 不过，她正是因为料到皇上会偏袒呼延萍，才故意说应该把她关起来的。她就知道皇上为了护住呼延萍，会连王大宝也一并放过的，如今也算是目地达成了。 皇上像是生怕叶雨潇在这里待得久了，又要向呼延萍发难，当即让他们先回去，声称他会派官兵追查胡萝卜的下落，并让他们也要留心，一旦有所发现，马上上报。 叶雨潇携迟思乡和王大宝出了宫，迟思乡和王大宝谢过她后，自回药厂去了。 叶雨潇正要登车，身后忽然传来了呼延萍唤她的声音：“叶姐姐！” 叶雨潇停下脚步，转过身去。 呼延萍匆匆几步走到她跟前，道：“叶姐姐，我一向拿你当我的亲姐姐对待，你怎能对我如此心狠，竟在皇上面前说我玩忽职守，还让皇上把我关起来？” 叶雨潇看着她，似笑非笑：“阿萍，公是公，私是私，这不是你先前说的吗？你这个做妹妹的尚且知道这个道理，我这个做姐姐的，又怎能落在你后面？” 呼延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姐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是不是你对我有些什么误会，所以今日才对我如此严厉？” 呼延萍这话，是不是意有所指？叶雨潇正寻思着该如何回答，身后传来了欧阳晟的声音：“潇潇，你怎么现在才出来？” “阿晟！”叶雨潇回过头去。 欧阳晟几步走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对呼延萍道：“长公主，你的含光馆好像来了客人，你赶紧回去。” 呼延萍一愣，随即满心疑惑，含光馆来了客人，欧阳晟是怎么知道的？ 但欧阳晟并没有为她答疑解惑的意思，说完话后便携着叶雨潇的手，登车离去了。 呼延萍来不及追问，只得登上马车，回到了含光馆。 她刚下车，恩慈就迎了上来，小声地对她道：“长公主，小世子来了。” “小世子？”呼延萍一愣。 恩慈提示她道：“长公主，是咱们前任国君的儿子，呼延戈。” 呼延谷的独子呼延戈？？呼延萍惊讶道：“他是怎么来的？” 呼延戈不是在乌劼吗？乌劼与熙朝相距千里，呼延戈今年又只有十岁，他一个孩子，是怎么可能跋山涉水来到熙朝的？ 恩慈道：“小世子是怎么从乌劼来熙朝的，奴婢不知道。但刚才是颍川王差人把他送到含光馆来的。” 怪不得欧阳晟知道含光馆来了客人，原来这个人就是他派人送来的。莫非呼延戈来到熙朝也是他所为？呼延萍责怪恩慈道：“你怎么也不问问小世子？他这一路是怎么来的？” 恩慈欲言又止：“长公主，您去看看小世子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呼延萍狐疑地看了恩慈一眼，快步进了屋。 厅里的太师椅上，果然坐着十岁的呼延戈。呼延萍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他了，但他似乎还跟以前一样，一点儿都没有长高，身形也消瘦得很。 呼延萍看着呼延戈那张酷似呼延谷的脸，再想起惨死的呼延谷，一时情难自禁，哽咽着唤了一声：“戈儿！” 呼延戈站起身来，也很激动，但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声音，若是不仔细听，都辨不出那是一声“姑姑”。 呼延戈这是怎么了？他说不出话来了？怪不得恩慈刚才是那副反应。呼延萍赶紧上前：“戈儿，你张嘴让我看看。” 呼延戈听话地仰起头，张开了嘴。 呼延萍仔细一看，登时瞪大了眼睛。在呼延戈的舌头底下，竟长着老大的一个包。这包鼓鼓囊囊，上头还长着淡蓝色的水泡。 这个包块附近的皮肤，也全部都肿胀不堪，红彤彤地看着甚是吓人。 舌头底下长了这么大个包，能说得清话才怪。 呼延萍心疼不已，忙问呼延戈：“戈儿，疼吗？” 呼延戈重重地点了点头，含混不清地道：“疼。” 他有很多话想要对呼延萍讲，但实在是讲不出来，急得眼泪直冒。 呼延萍赶紧让恩慈拿来了纸笔，叫他把想说的话写下来。 呼延戈刷刷几笔写完，呼延萍一看，原来由于这个包块，他嘴巴里日夜疼痛，折磨得他不但没有办法讲话，而且连进食都困难。 都吃不下饭了？难怪没有长高，还这么瘦。如果长此以往，呼延戈会不会活生生地饿死？他可是呼延谷唯一的血脉，倘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她该如何向九泉之下的呼延谷交代？呼延萍越想越焦急，一叠声地叫恩慈：“快去请大夫来！不不不，直接拿到我名帖，去太医院请董院使。” 恩慈马上照办，很快把董毅请了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73章 求求你 董毅让呼延戈张开嘴巴，一边给她检查，一边跟呼延萍说话：“长公主，你看，她舌头底下的这个包块，乃是个囊肿，本来这囊肿一般位于舌下单侧，但现在这个囊肿显然太大了，都已经越过中线，长得跟蛤蟆的咽囊似的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按了按那囊肿，问呼延戈道：“疼不疼？” 呼延戈摇了摇头。 不疼？呼延萍愣了一愣，连忙对董毅道：“她刚才写字告诉我，她嘴巴里是疼的。” 董毅抬起手，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后按了按呼延戈囊肿附近其她肿胀的部位。 呼延戈马上叫唤了起来。 “疼？”董毅问道。 呼延戈猛地点头。 董毅又问：“你的舌头是不是没有办法动弹自如？说话、进食也受到了阻碍，是不是？” 呼延戈再次连连点头。 “你把舌头伸出来，动一动。”董毅道。 呼延戈照办，但她的舌头伸出来时，舌头尖却是朝左边偏斜的。 “长公主，你瞧，她的舌头伸不直。”董毅对呼延萍道，她舌下的囊肿原本是生在左边，所以她的舌头尖也是朝左边偏的， 呼延萍心急火燎：“董院使，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应该是舌下腺囊肿。”董毅道，“这种病一般都生在未成年的孩子身上，她今年十岁，患上此病并不奇怪。” 听起来不是什么绝症，呼延萍生起了希望：“董院使，那您快给她治治，不管您要多少诊金，我都给你。” 董毅却摇了摇头，道：“这舌下腺囊肿我治不了。” 她能诊断出这是什么病，但却治不了？呼延萍很是诧异。 董毅解释道：“这舌下腺囊肿需要动手术，摘除囊肿以及舌下腺体，我医术尚浅，不会做这种手术，帮不了长公主。” 呼延萍面露失望：“那大熙有大夫会治吗？” “长公主去怀仁医馆问问。”董毅道，“如果这手术有人会做，那就只有怀仁医馆了。” 怀仁医馆？那不是叶雨潇名下的医馆吗？呼延萍一愣。 董毅理解错了她的反应，安慰她道：“长公主莫要心急，也许这舌下腺囊肿对于其她大夫来说是疑难杂症，但在怀仁医馆大夫的眼里，就只是个小手术。” 她不是心急，她是心恨，如果这手术只有怀仁医馆能做，那欧阳晟肯定是故意把呼延戈送来的，他是想要以此要挟她，逼着她去求叶雨潇。 这事儿呼延萍不好跟董毅说，只得随口扯了几句，付过诊金后，把他送出了含光馆。 董毅走后，呼延萍马上气地摔了个茶盏：“好个诡计多端的颍川王，奈何不了我，就拿我侄子来要挟！” 恩慈收拾了满地的碎瓷，问她道：“长公主，您跟颍川王妃撕破脸了吗？” “不曾。”呼延萍道。 “既然没有撕破脸，长公主去求一求她又何妨？” 恩慈道。 恩慈说的有些道理，她这就去求叶雨潇。她倒要看看，一口一个“阿萍”叫得亲亲热热的叶雨潇，面对她的请求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呼延萍忿忿地想着，登车去了颍川王府。 颍川王府捏，欧阳晟正在跟叶雨潇讲呼延戈的事，便有丫鬟来报，称呼延萍到了。 欧阳晟一笑：“她来得倒是快，看来我找呼延牧把呼延戈要来是对的，在这世上，呼延戈大概是呼延萍唯一会在意的人了。” 他说完，拍了拍叶雨潇的肩膀：“待会儿你见到呼延萍后，知道该怎么说？” 要挟人，她还能不会？叶雨潇冲他眨眨眨眼：“放心，我绝不会让你这一番心思白费的。” 就知道她对这个很在行，欧阳晟哈哈一笑，起身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呼延萍跟在丫鬟后头进来，一句话还没说，先给叶雨潇跪下了。 叶雨潇故作惊讶：“阿萍，你这是做什么？” 呼延萍匍匐在她脚下，带着哭腔道：“叶姐姐，求你救救我那可怜的小侄子。” “你小侄子？”叶雨潇继续故作惊讶，“是呼延牧的孩子吗？他的几个孩子不是都远在乌劼国吗？难道是薛贵妃回熙朝的时候，带了她的儿子回来？” 呼延萍摇摇头，道：“是我另一个哥哥呼延谷的孩子，呼延戈。叶姐姐，所谓成王败寇，呼延谷的事，我不想再多说。但这孩子是我哥哥留下来的唯一的血骨，他如今身患重病，我怎忍心看着他去死，还求叶姐姐发发善心，帮帮我，救救他。” 叶雨潇听了她这番话，却没有再接话茬，而是说起了一些毫不相干的事：“你还记得我的大舅舅顾衡吗？他被自己的侍妾刺杀，惨死在边关。还有明澈和怀仁医馆的四名大夫，被人诬陷残害梦溪村村民。当初迦丽公主告诉我，这些事都是你干的。甚至连我生孩子的时候无人接生，又差点被火烧死，都有人说幕后真凶其实是你。” “啊，对了，还有今天发生的这事儿，也有人跟我说，其实迷晕王大宝，盗走胡萝卜的人，并非什么毛贼，而是你。” “这些指认，我肯定是不信的，但阿萍，你觉得这些事是你干的吗？” 她竟是什么都知道了？！呼延萍心下一惊，矢口否认：“叶姐姐，我一向拿你当亲姐姐看待，怎么会做出这些事情呢？” “我就说你不可能害我的嘛。”叶雨潇笑眯眯地道。 呼延萍有点拿不准她的意思，但她此时心系呼延戈，没有功夫细想，继续求叶雨潇道：“叶姐姐，董院使说，我那侄子所患的病是舌下腺囊肿，需要做手术，建议我去找怀仁医馆问一问。不知怀仁医馆的大夫，会不会做舌下腺囊肿的手术？” 叶雨潇点头道：“应该是会做的，你把你侄子带来给我瞧瞧。” 呼延萍没想到叶雨潇如此爽快，大喜过望，赶紧回含光馆，把呼延戈带了来。 叶雨潇仔细检查了呼延戈的口腔，对呼延萍道：“董院使诊断的没错，他这的确是舌下腺囊肿，但他的囊肿已经引起了继发感染，怀仁医馆的大夫恐怕没有能力做这种手术，只能我来了。” 只要有人能给呼延戈做手术就行，如果是叶雨潇亲自主刀，那她只会更放心。呼延萍满心欢喜：“那就辛苦叶姐姐了，咱们今天就把手术的时间定下来。” 叶雨潇却是满脸为难地道：“我恐怕是没有时间。” “没有时间？？”怎么会没有时间呢？她刚才还说她愿意给呼延戈做手术的，呼延萍急了。 叶雨潇悠悠地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想这样的，我是没有办法。我先前跟你说的那些事，既然你说不是你做的，那想必真凶另有他人。我总得花费时间把这真凶查出来，是不是？我要花时间追查真凶，自然就没有时间给你侄子做手术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74章 自认罪行 叶雨潇的话，处处透着深意，但为了呼延戈，呼延萍只能硬着头皮求她：“叶姐姐，你能不能为了我这可怜的侄子，把你的事情稍稍朝后挪一挪，先给他做了手术再说？” 叶雨潇面带哀伤：“阿萍，我知道你心急，但我先前跟你说的那些事，别的倒还罢了，唯有我大舅舅的死，就像一根刺埋在我心里，时时刺得我发痛。你知道的，我从小在外祖父家长大，我的大舅舅就跟我的父亲是一样的，如今父亲惨死，我却无法找出真凶，为他报仇，这让我寝食难安。” “啊，不对，除了这件事，胡萝卜失窃一案也让我茶饭不思。万一那些胡萝卜找不到，皇上一定会怪罪药厂，而药厂要是垮了，我的几家医馆该怎么办呢？” “阿萍，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我心里装着这样的事，就算给你侄子做手术，我也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万一因此而手术失败，岂不是害了你侄子？” 呼延萍本来还打算，如果叶雨潇死活不同意给呼延戈做手术，她就去求一求皇上，让皇上来逼着叶雨潇同意的。但现在她觉得，就算她去求皇上也没用了，因为叶雨潇都说了，她现在心神不宁，如果做手术，会导致手术失败。万一她通过皇上，强逼着叶雨潇做手术，叶雨潇真的让手术失败怎么办？ 呼延萍沉默片刻，起身告辞了。 她带着呼延戈，回到含光馆，砸了茶盏出气：“叶雨潇这分明是在逼我自己认罪，倘若我不承认自己的罪行，她就不救我侄子。” 认罪？恩慈吓得没敢作声。 让她承认自己的罪行，她可就完了，她要为了呼延戈，牺牲自己吗？呼延萍又气又恨，心烦气躁，几乎把她能砸的瓷器都砸了个遍。 到了晚膳时分，她强压住自己的情绪，来陪呼延戈用膳，然而呼延戈口中疼痛，根本就吃不下，只喝了一点汤就放下了筷子。 夜里，呼延戈更是因为疼痛而睡不着，躺在床上不住地呻.吟。 呼延萍听着这声音，心如刀绞。她独坐在桌前，拿着一把呼延谷当年送给她的梳子，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最终还是站起身来，从箱。最底下的暗格里，取出了一个小匣子， 就这样，呼延萍喃喃自语着，把恩慈叫了进来：“取笔墨，我要给阿妩写信，让她来熙朝。” 呼延芜是呼延谷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呼延萍与她一向不对付，怎会想要让她来熙朝的？再说了，呼延芜会听她的话吗？恩慈疑惑着，给她拿来了笔墨纸砚。 呼延萍写好信，派人连夜送出，她自己则是一直睁着眼睛坐到天亮，抱起那个小匣子进了宫。 —————————————————— 清晨，叶雨潇一觉醒来，发现欧阳晟正坐在床边，她疑惑问道：“你今天怎么没有去练拳？”随即，她把脑门儿一拍，一骨碌爬了起来：“哎呀，是不是我起太迟了，完了，上班要迟到了。” 欧阳晟忙道：“没迟到，没迟到，不过你今儿恐怕是没有时间去医馆了。” “为什么？”叶雨潇一边穿衣裳，一边问道。 欧阳晟道：“宫里刚才来了人，皇上传你进宫。” “皇上传我？是胡萝卜终于找到了吗？”叶雨潇问道。 “应该是。”欧阳晟说着，站起身来，“你赶紧梳妆打扮，我在外面等你。” 叶雨潇喊了丫鬟们进来伺候，尽最快的速度梳妆整齐，然后在欧阳晟的陪同下，登上了进宫的马车。 她和欧阳晟一起进了宫，在内侍的引领下，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除了皇上，还有呼延萍，但却不见迟思乡，难道不是因为胡萝卜的事儿？叶雨潇疑惑着，和欧阳晟上前给皇上行礼。 皇上见了叶雨潇和欧阳晟，转头对呼延萍道：“朕已经照你的意思，把颍川王和颍川王妃请来了，你到底有什么话，快说。” 原来是呼延萍让皇上传他们进宫的，是她昨天的那些话发挥功效了吗？叶雨潇悄悄地跟欧阳晟对了个眼神儿。 呼延萍捧着个小匣子上前，在皇上面前跪了下来：“皇上，我是来认罪的。” “你何罪之有？”皇上惊讶道。 呼延萍道：“当初是我向迦丽公主借来了术士，催眠了顾衡将军的侍妾，使得她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杀害了顾衡将军。” “梦溪村的事，是我请德妃帮忙布下的局，为的是栽赃颍川王妃。” “后来我又跟德妃合作，待颍川王妃生产之日，调走明澈医馆所有的大夫，还指使御林军在手术室外放火。” “昨日，药厂原材料失窃，也是我派人干的。是我让人用迷药迷晕了王大宝，还企图嫁祸于他。那些胡萝卜，我已经命人送回药厂去了。” 她说完，将手中的匣子高举：“所有的证据都在这里，请皇上查验。” 皇上惊呆了：“你刚才所说的那些，真是你做的？你为何要如此？” 呼延萍道：“我恨呼延牧当初为娶渔姑，舍弃了王位，继而迁怒于救过渔姑的颍川王妃，想要报复于她。” 皇上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那你今日为何要自认罪行？” 呼延萍道：“颍川王妃待我如亲姐妹，我却如此害她，到底于心有愧，日夜备受煎熬。近些天，我夜夜做梦，梦见顾衡将军前来索命，再这样下去，我只怕就要疯了。” “我实在是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了，所以今日才带着证据进宫，向皇上承认罪行来了。” 原来是因为顾衡冤魂索命，才迫使她前来认罪的。皇上将信将疑，命魏公公将匣子打开，查验里头的证据。 没想道，匣子一掀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块用来催眠的圆形银牌。 皇上最忌讳的便是此物，当即一下子就炸了：“呼延萍，枉朕如此信赖于你，你居然连我大熙的镇边大将都敢谋害！朕就算把你的脑袋砍下来，也不够你抵罪的。” 呼延萍伏在地上，一言不发。 皇上猛地一下将匣子掀翻在地，高声怒吼：“来人，将她押入天牢，传大理寺卿前去审讯！” 马上有御前侍卫入内，押起呼延萍就走。 呼延萍并不挣扎，只是扭过头去，直直地看着叶雨潇道：“颍川王妃，我有愧于你，今日拿命来偿。望你医者父母心，莫要迁怒于呼延戈，尽你所能，治好他的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75章 交易 “呼延戈是谁？”皇上问道。 呼延萍回答道：“呼延戈是呼延谷之子，身患舌下腺囊肿，董院使说此病唯有颍川王妃能治。我身犯数罪，死不足惜，但求皇上允许颍川王妃为他医治，救他一命。” “这呼延戈是否与你所犯罪行有关？”皇上问道。 呼延萍忙道：“皇上，他才十岁，还是个孩子，而且昨天才刚刚来到熙朝，我所做的这些事，他全不知道。” 只是个十岁的孩子？皇上便没有再理会，让御前侍卫把呼延萍押下去了。 直到此时，皇上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他看着叶雨潇和欧阳晟，道：“朕真是没有想到，呼延萍竟是如此蛇蝎心肠。你们放心，等大理寺卿审过她之后，朕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叶雨潇和欧阳晟谢过皇上，告退出宫去了。 他们回道颍川王府，恩慈已经把呼延戈送来了。 呼延萍应该什么都没有对这个孩子讲，他面对叶雨潇，只是一脸的茫然失措。 叶雨潇仔细想想，其实呼延谷与她之间并无仇怨，更何况呼延戈还是个无辜的孩子。 她很快给呼延戈安排了手术，为他摘除了舌下腺囊肿。 这就是个门诊小手术，随做随走，不到两天的时间，呼延戈就恢复了正常，只是由于伤口尚未拆线，还只能吃些流食。 叶雨潇把他留在怀仁医馆观察了几天，就让他出院了。 至于这孩子是回含光馆还是被送回乌劼国，那就不是她操心的范畴了。 ——————————————————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大理寺卿日夜审问呼延萍，力图把她所犯下的每一项罪行都弄清楚。 皇上想着顾衡竟是让一个乌劼人给害死的，心中难受，亲至平南王府，探望了平南王和平南王妃，又特意到顾衡的灵前凭吊了一番。 这日皇上清晨起床，却不见魏公公端上延年丸，顿时就不高兴了，马上把魏公公叫来责问。 魏公公满腹委屈地道：“皇上，延年丸已经吃光了。” 延年丸没有了？皇上想起天牢里的呼延萍，陷入了沉思。 魏公公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这延年丸真有那么神？” “这东西的确有神效。”皇上道，“朕自从服用了这延年丸，觉得身轻体健，平时的一些小毛病全都不见了。” 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这延年丸能够助他活过一百岁。 可是现在延年丸没有了，等到呼延萍被砍头，他活过一百岁的希望就完全破灭了。 皇上想到这里，不禁很有点窝火，叶雨潇救呼延牧的夫人，与呼延萍有什么相干？她真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了。 如果她死了，他的延年丸怎么办？ 皇上焦躁地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摆驾去了天牢。 呼延萍似乎猜到皇上会来，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天牢里，仰首望着皇上，眼中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 皇上见她如此，愈发恼火，但为了延年丸，他只能生生地忍了下来，开门见山地对呼延萍道：“给朕延年丸，朕可以考虑给你一个痛快。不然朕要是把你活着送回乌劼国，呼延牧只怕会让你生不如死。” 呼延萍轻声一笑：“不管是直接将我处死，还是让我生不如死，不都是一个死字，就算我给了皇上延年丸，数量也有限，又能够皇上吃几年呢？” 皇上听出她话中有话，故意试探她道：“怎么，你打算在死之前，把延年丸的配方给朕吗？” “皇上就是皇上，果然英明，一猜就准。”呼延萍微微笑道。 皇上只是试着一猜而已，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却没想到呼延萍真的答应了，不禁又惊又喜。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呼延萍这个人怎么可能这么好心，她之所以愿意把延年丸的配方给他，一定是有所要求的。 “你想要从朕这里得到什么？”皇上问呼延萍道。 “自然是希望皇上能饶我一命了。”呼延萍道。 “饶你一命？”皇上冷哼一声，“如果朕饶你一命，顾衡将军的命由谁来偿还？如果朕饶你一命，如何向平南王府和颍川王妃交代？” 这些是她需要考虑的问题吗？如果饶她一命是很轻松的事，她需要拿延年丸的配方来换吗？呼延萍撇了撇嘴，没有言语。 皇上自顾自地生了一会儿气，道：“就算朕愿意饶你一命，又如何堵住悠悠众人之口？” 呼延萍见皇上实在是想不出好办法，只好替他出主意，轻声地吐出了四个字：“李代桃僵。” 李代桃僵？倒还真是个办法，要么找个跟呼延萍长相相似的替身，要么用药让她假死，等把她的尸体转移出去后，再让她复活。皇上在天牢里踱着步，认真地思考起这个办法的可行性来。 良久，他终于停止踱步，对呼延萍道：“准备好你的延年丸配方，你要是骗了朕，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朕也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这便是答应了？呼延萍微微一笑：“皇上放心，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她虽然无利不起早，但的确很守信，皇上点点头，道：“你上次给朕的延年丸已经没有了，你若是真想活命，得再给朕一些。” 呼延萍道：“您去找我的侍女恩慈，她会教您如何去取延年丸。” 皇上依照她的话，一出天牢就安排魏公公去找恩慈。 恩慈并没有马上把延年丸交给魏公公，而是说了个时间地点，让他到时候自己去拿。 魏公公回禀过皇上后，皇上很有点失望，看来呼延萍在熙朝的势力比他想象的要大，本来他还以为，可以借着这次机会，从恩慈手中把剩下所有的延年丸都抢过来的。不过没关系，等他得到了延年丸的配方，想要生产多少就生产多少，再也不用受制于人了。 —————————————— 自从呼延萍被关进天牢，叶雨潇就日夜盼着她赶紧被斩首，以慰顾衡在天之灵，但她接连等了好几天，都没有等到皇上给呼延萍定罪，不由得又是着急，又是疑惑：“呼延萍不是都已经自认罪行，并上交证据了吗？为何还没有给她定罪？难道大理寺卿的办事效率这么低，到现在还没有审完吗？” 欧阳晟也觉得他们的速度太慢了：“你别急，等我去找人问问。” 夫妻俩正说着，丫鬟来禀道：“王爷，王妃，魏公公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76章 延年丸 莫非魏公公是给他们带呼延萍的消息来的？叶雨潇和欧阳晟都非常高兴，赶忙让丫鬟把魏公公请了进来。 谁知魏公公神色匆匆，眉头紧锁，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有好消息的样子。 叶雨潇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道：“公公，出什么事了吗？” 魏公公张口便道：“还请王爷和王妃屏退闲杂人等，我有话要与二位讲。” 这么谨慎，看来是大事，叶雨潇的心越发朝下沉了一点。 欧阳晟赶紧挥手，摒退了屋中的奴仆。 待得屋内没了旁人，魏公公从怀里掏出了小小的一个油纸包来，递给了叶雨潇：“王妃，您来瞧瞧这个。” 叶雨潇接过来，打开与欧阳晟同看，油纸包里，是一点点朱红色的粉末，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这是什么？”叶雨潇疑惑问魏公公道。 “这东西叫延年丸。”魏公公答道，“我担心被皇上发现，没敢偷一整颗，所以只刮了一点粉末下来。” 延年丸？叶雨潇从来没听过，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东西，愈发疑惑了。 魏公公道：“这是乌劼长公主献给皇上的，声称有延年益寿的神效，只要坚持服用，就一定能活过一百岁。皇上对此深信不疑，已经服用很有一段时间了。” 叶雨潇恍然大悟：“皇上之所以处处偏袒呼延萍，全是因为这延年丸的缘故。” 魏公公点了点头，又道：“王爷，王妃，你们可知道皇上为何迟迟不给乌劼长公主定罪么？” “为什么？难道跟这延年丸有关？”叶雨潇问道。 “不错。”魏公公道，“皇上为了得到延年丸的配方，答应了乌劼长公主的要求，等她被处死的时候，会用桃代李僵的法子，把她救出去。” 什么？！叶雨潇震惊万分。 她早就知道，古代皇帝对长生不老有着执拗的追求，不然历朝历代的那些皇帝，也不会又是派人出海寻找仙人，又是养着道士炼长生丹了。 但大熙皇帝此举，还是让她给惊着了。他为了所谓的延年丹，居然能够置顾衡的死于不顾，居然能够宽恕呼延萍所犯下的那些罪行，甚至不惜要用桃代李僵的法子救她出去。 欧阳晟捻起一点延年丸的粉末，放到鼻子前闻了一闻，问叶雨潇道：“这东西真的能延年益寿，让人活过一百岁？” 如果这功效是真的，的确会让人疯狂。毕竟在熙朝，人均年龄只有三十五岁，即便是养尊处优的达官贵人，活过八十岁的也很少，更别提一百岁了。 叶雨潇听见欧阳晟发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手捻着延年丸的粉末，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又闻了一闻，道：“这东西也许真有强身健体的功效，但绝不能保证服用后就一定活过一百岁。 如此说来，是呼延萍忽悠皇上的？欧阳晟眯了眯眼睛，又问叶雨潇：“你有法子揭穿她吗？” 她还真没有方法揭穿呼延萍，因为延年丸这东西就跟保健品似的，反正吃了也有好处，但服用后是不是真的能活过一百岁，谁知道呢？叶雨潇摇了摇头。 魏公公见叶雨潇摇头，面露失望：“难道咱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乌劼长公主逃脱责罚了吗？” 叶雨潇看着油纸包里的粉末，缓缓地道：“那也未必。” “王妃，您有法子？”魏公公喜出望外。 “让我试试。”叶雨潇道。 她说完，把粉末仔细包好，塞进了袖袋里，又道：“我有点担心，万一我还没有把这法子试出来，皇上就已经桃代李僵，助呼延萍逃出生天了，怎么办？” 魏公公看向了欧阳晟：“这事儿只能王爷来想想办法了。” “行，本王来想办法。”欧阳晟说着，又对叶雨潇道，“你只管去试，我来拖延时间。” 叶雨潇点点头，随后一头扎进了她的小实验室，日夜研究延年丸的粉末，后又把谭十召叫了来，共同探讨。 她为了研究这粉末，几乎没有睡觉，吃饭也只是匆匆地扒上几口，转眼就瘦了一大圈，可把欧阳晟给心疼坏了。 不过这几天，欧阳晟也很不好过，皇上大概是急着拿到延年丹的配方，催着大理寺卿给呼延萍定罪。 欧阳晟极力地寻找借口，拖延了几天，但到了第四天头上，皇上再也等不及，命人将一壶毒酒送往了天牢。 魏公公急急忙忙地来颍川王府报消息，欧阳晟连头冠都没来得及戴好，就拔腿朝外跑，想要去阻止。 但魏公公却叹着气道：“王爷，皇上决心已定，您就算现在去也来不及阻止了。” 魏公公说的是实情，因为他们能找的借口已经全用过了，实在是不知道再用什么来拖延时间了。欧阳晟忍不住也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候，小实验室的门开了，叶雨潇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托着一方匣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潇潇！”欧阳晟唤道。 叶雨潇将匣子朝前一伸：“给，延年丸。” 欧阳晟把匣子接过来，打开了给魏公公看。 魏公公拈起那粒朱红色的药丸，闻了一闻，又掰开看了一看，惊讶道：“还真是延年丸！王妃，您这是从哪弄来的？” “我自己做的。”叶雨潇说着，朝身后一指，“看，还有很多。” 在她身后，谭十召推着个小推车，推车上摞着好几个箱子，最上面的一个箱子，盖子是打开的，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好几层药丸，每一粒都和小匣子里的延年丸一模一样。 “王妃，您竟把延年丸给做出来了？！”魏公公诧异不已。 “是，我做出来了。”叶雨潇连着几天不眠不休，已经累坏了，几乎说不出话来。 欧阳晟冲推着小推车的谭十召招手，又对魏公公道：“走，我们进宫去。” 叶雨潇揉了揉太阳穴，道：“就这样进宫，直接把延年丸献给皇上，是不是会暴露魏公公给我们通风报信的事？” 这还真有可能，不然他们如何解释，他们为何会造出延年丸，又为何会特意进宫献给皇上？欧阳晟停住了脚步。 尽管事态紧急，但他们也不能轻易暴露魏公公，不然会害了他。 叶雨潇想了想，对谭十召道：“师傅，你把推车上的延年丸，全部送到明澈和怀仁医馆去，照着普通的药物售卖，定价不必太高。” 随后，她从箱子里取出两粒延年丸，放进了魏公公手中的匣子里，道：“公公，你带着这两粒延年丸进宫去，告诉皇上，这是你在怀仁医馆买的。皇上若是细问，你就说一概不知，等着皇上传我去问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77章 一模一样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9163/516669163/516669546/20200812175250/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谭十召和魏公公都遵照叶雨潇的话行事，一个去了医馆，一个回了宫。 叶雨潇则抓紧这点时间，洗澡用膳，梳妆打扮。等着皇上传召她。 魏公公回宫后，把小匣子奉到了皇上面前，道：“皇上，小人今日出宫，见怀仁医馆在售卖一种丸药，和皇上每日服用的那种一样，也叫延年丸，号称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小人便也买了两粒，拿回来给皇上瞧瞧新鲜。” 这世上叫什么延年丸、延寿丸之类的药丸多了去了，不过是名字相似罢了，皇上没有在意，只是随口应了一句：“拿来给朕瞧瞧。” 魏公公掀开匣子盖儿，里头是两粒朱红色的药丸，清香扑鼻。 皇上愣了一愣：“这怀仁医馆的延年丸，怎么和朕的延年丸一模一样？你去把朕的延年丸拿来，对比看看。” 魏公公遵命行事，把皇上每日服用的延年丸取了两丸，盛在一个小盘子里，端了上来。 皇上分别从小匣子里和小盘子里取出一粒延年丸，托在手中，细细对比，又仔细地闻了一闻，发现她竟辨别不出任何差别。 皇上诧异不已，当即召来了太医院的太医，让她们把两者都拿去，分析其中的成分。 太医们捧着两种延年丸，回到太医院，研究了半天之后，前来回禀：“皇上，这几粒药丸的成分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但臣等水平有限，辨别不出其中究竟有哪几种成分。” 辨别不出具体的成分是正常的，若是能轻易让她们辨别出来，那还能是延年益寿的神药？ 可是连太医都辨别不出成分的药丸，怀仁医馆是如何将其制出来的？这延年丸的配方，她都还没有拿到手呢。 皇上又是疑惑，又是震惊，一叠声地喊魏公公，叫她赶紧传叶雨潇进宫。 此时叶雨潇已经把自己收拾齐整，一听皇上传召，马上登上马车，进了宫。 皇上面前的御案上，左边摆着呼延萍所赠的延年丸，右边摆着购至怀仁医馆的延年丸，只不过由于太医们刚刚研究过其中的成分，两者都已碎成了粉末。 皇上指着右边的粉末，问叶雨潇：“你的怀仁医馆在售卖这种延年丸？” 叶雨潇看了看那已经辨不出形状的丸药，点了点头：“臣妾这里几日闲来无事，做了这个来玩，因见它效果还不错，就让人拿到医馆去售卖了。” “效果不错？你的这些延年丸有什么效果？”皇上问道。 “不过是强身健体罢了。”叶雨潇轻描淡写地道，“长期服用可以增强体质，预防伤风感冒之类的小病。” 只是强身健体，预防小病？这一番话让皇上恍惚觉得是自己弄错了，可是太医们刚才明明告诉她，叶雨潇的延年丸和她的延年丸成分是一模一样的。 皇上有些拿不定主意，再次问叶雨潇：“你确定你的这延年丸只是强身健体，增强体质，预防伤风感冒之类的小病？” 皇上居然重复了她刚才的话，可见内心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叶雨潇暗自一笑，故意装出不好意思的模样来：“皇上，臣妾这药丸名为延年，其实只是名字唬人，实际上就是普通的保健品。” 普通？？她居然说这延年丸普通？？皇上又不淡定了：“你这延年丸售价几何？” 叶雨潇回答道：“一丸三十个铜板，如果一次性购买九丸，可以打折，一共只要二百五十个铜板。” 一丸才三十文？！皇上不是很相信，看向了魏公公。 魏公公点头道：“小人先前买的那两丸，一共是六十文。” 看来叶雨潇没有骗他，这延年丸当真就卖的这么便宜。所以，这延年丸确实只是普通强身健体的丸药，并没有什么神奇的功效，不然怎会卖得这么便宜？ 皇上把右手边的小盘子拖到手边，抓起一点粉末，在指尖捻了一捻，问叶雨潇道：“你这延年丸的配方是自己琢磨出来的？” 叶雨潇点头道：“不怕皇上笑话，臣妾自从生过孩子，身体就没有以前好了，跟个娇气包似的，见点风就咳嗽，臣妾琢磨着给自己做点保健品，所以花了三天的时间，研制了这延年丸。臣妾服用后觉得效果还不错，身体比以前强多了，臣妾就寻思着，肯定有很多其他人跟臣妾一样，生产过后身体变得虚弱，所以便让人把这药丸拿到医馆售卖了。” 叶雨潇说着从袖袋里翻出了一个袋子来，递给了皇上：“臣妾是真觉得这东西效果不错，随身带着呢，没事就吃两粒。皇上，这些给您，您也可以试试，如果觉得有效果，臣妾再给您送点儿来。” 皇上盯着面前满满一袋的延年丸，心情非常复杂。三天的时间，她只花了三天的时间，就把这延年丸给研制出来了。 他再想想呼延萍许诺给他的配方，有点坐不住了。他匆匆挥手命叶雨潇退下，随即马上摆驾去了天牢。 天牢此刻戒备森严，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里，呼延萍已经服下了假死药，静静地躺在一床破席上，只等着被人运送出去后再服下解药，死里逃生。 皇上迈着大步走进去，命人提前给她服下解药，把她弄醒了。 呼延萍迷迷瞪瞪地睁开双眼，还以为自己已经脱险了，兴高采烈地坐了起来。 但等她看清楚了周遭的环境，马上愣住了，这怎么好像还是在天牢？她再一抬头，正好与皇上冷冰冰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她这是真死了，还是在做梦？呼延萍有点弄不清楚状况了，喃喃叫道：“皇上……” 皇上将一把延年丸砸到了她的身上：“你看看这是什么？” 呼延萍被砸了个劈头盖脸，她下意识地挡了一下，才捡起了一粒药丸：“这不是我给皇上的延年丸吗？” 她说着，掰开一粒，仔细地看了看，又仔细地闻了闻，很是不解：“这些药丸并没有什么问题呀。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你确定这延年丸没有任何问题？”皇上一字一句地问道。 “我敢拿项上的人头作保，这延年丸没有任何问题。”呼延萍回答道。 皇上看着她，似笑非笑：“魏公公，你来告诉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78章 又来了一个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236/513762236/513762435/20201231164539/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魏公公上前几步，对呼延萍道：“这些延年丸是颍川王妃研制出来的，怀仁医馆和明澈医馆均有销售，售价是每丸三十文，如果一次性买九丸，还可以打折，一共只要二百五十文。” 呼延萍震惊得把眼睛瞪的比手中的延年丸还大：“这是颍川王妃研制出来的？这怎么可能？” “你不相信？”皇上冷笑一声，“要不要朕现在就带你去明澈医馆买上两盒？一盒只要二百五十文。” 呼延萍不敢置信似的，把散落在地上的延年丸一粒一粒地捡起来，不断地掰开，查看，甚至朝嘴里塞了一次又一次，想要尝尝这味道跟她的延年丸有什么不同，但可惜每一次都让她失望了。尽管皇上已经告诉她，这些延年丸出自于叶雨潇之手，她还是辨不出有任何分别。 呼延萍查验完的所有的延年丸，绝望地跌坐在地。 皇上命人取来了一把酒壶，对她道“喝了吧。” 这酒壶里是什么？还是之前的假死药吗？呼延萍不相信，不肯接，也不敢接：“皇上，一定是颍川王妃偷了我的延年丸配方，才做出了这些延年丸，这绝对不可能是她自己研制出来的！” 皇上听了她这话，毫无反应。魏公公则是没忍住，笑了一下。 呼延萍看见魏公公嘴角的笑容，忽然间明白了，叶雨潇都已经把延年丸做出来了，皇上还会在乎她这配方是从哪儿来的吗？如果叶雨潇真是从她这儿偷的配方，皇上只怕正在心里感激她吧？ 这下子呼延萍是真正的绝望了。 皇上没有再理会她，只是朝魏公公使了个眼色，便转身出去了。魏公公马上带着人上前，把酒壶对准呼延萍的嘴，硬给她灌了进去。 呼延萍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就渐渐咽了气，瘫倒在地上，变得毫无生气。 魏公公闻了闻酒壶中残留的液体，确定是鹤顶红的味道无疑，方才放下心来，出去向皇上复命了。 呼延萍被处死后，皇上特意让人把她的每一条罪状都白纸黑字的写下来，张贴到了各大衙门的八字墙上。 顾衡之事终于真相大白，叶雨潇终于了却了一桩心事，只是顾衡再也回不来了。 有了怀仁医馆定时进献的延年丸，皇上再也不用担心没有延年丸服用了，可是他的心情一点儿都好不起来。他一直奉为神药，笃定能助他活过一百岁的延年丸，到头来却原来是普通的保健品而已，而且还卖的这么便宜，真是让人心塞。 出了正月，酉哥儿和辰哥儿满了半岁了，谢青灵的闺女也有了三个月。叶雨潇和欧阳晟带着两个儿子，去了平南王府，让几个孩子聚到一处，联络一下感情，只可惜酉哥儿和辰哥儿嫌弃小妹妹不会坐，对她不怎么感兴趣。 叶雨潇对欧阳晟道：“这也就是因为小妹妹还小，等她再大点，酉哥儿和辰哥儿还不知怎么追在她后头跑呢。” 她和欧阳晟陪了长辈们一整天，直到天黑，才带着孩子们回到了颍川王府。 第二天一大早，迟思乡登门，满脸愁苦。 叶雨潇见了，很是不解，问道：“自从呼延萍罪有应得，被皇上赐死，药厂已重回你手中，你还有什么烦心事？莫非是我师傅欺负你了？” 迟思乡叹着气道：“药厂在我手里还没捂热呢，皇上就又派了一个呼延芜来，现在药厂的光景跟呼延萍在时差不多了。” “呼延芜？是谁？”叶雨潇惊讶问道。 迟思乡告诉她道：“呼延芜是乌劼国前任国君呼延谷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也就是呼延戈的亲姑姑，据说她是来熙朝接呼延戈的，但不知怎地就留下来了，现在连呼延戈都没走，还住在含光馆呢。” 她是来接呼延戈的？叶雨潇不由得看向了一旁的欧阳晟。 欧阳晟马上道：“肯定是借口。呼延戈是本王派人接到熙朝来的，就算要送回，也是本王的事儿，怎会要她来接？” 既然来接呼延戈只是借口，那呼延芜来熙朝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叶雨潇摸了摸鼻子：“她千里迢迢地跑到熙朝来，不会就是为了药厂吧？” “甭管她是不是为了药厂而来，现在她接管药厂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迟思乡愤愤地道，“没想到才走了一个呼延萍，又来了一个呼延芜，我们药厂是不是跟她们呼延家犯冲？” 药厂不仅跟呼延家犯冲，而且跟皇上犯冲吧，若非皇上纵容呼延芜，她一个外藩的公主，又哪来的能耐强占迟思乡的药厂？ 叶雨潇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对迟思乡道：“走，带我去见见这呼延芜。” 欧阳晟本来想陪着她去，再想想这事儿的根源在于皇上，他跟着去见呼延芜也没什么用，于是便留在家里陪儿子了。 叶雨潇到了药厂，眼前是一派忙碌景象，但从伙计们的表情上看，并不见疲惫和怨恨的情绪，一个个都乐呵呵的。 叶雨潇便问迟思乡道：“这呼延芜没跟呼延萍一样欺压药厂的伙计？” “没有。“迟思乡道：“她的手段比呼延萍厉害多了，她虽然拿走了药厂收入的九成，但却给每一个伙计都涨了工钱。这些伙计若非都是跟随我母亲多年的老人儿，只怕现在已经真认她当东家了。” 果然好手段，叶雨潇想着，暗暗地提高了警惕。 迟思乡带着叶雨潇去了原本属于她，现在却被呼延芜强占的办公室，为她和叶雨潇互相做了介绍。 叶雨潇仔细打量呼延芜，发现她比呼延萍生的还要美貌，而这美貌之中又有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媚态，当她抬起头来，嫣然一笑，简直能把男人的魂儿都勾走。 莫非皇上肯让她来接手药厂，是因为被她的美貌迷住了？叶雨潇暗暗猜测。 呼延芜聘聘婷婷地站起身来，主动先给叶雨潇行礼：“原来这位就是颍川王妃，我听说戈儿的病是你给治好的，一直想要登门去道谢，只是还没腾出空来。” 没腾出空来？是因为忙着强占迟思乡的药厂吗？叶雨潇暗哼一声，直截了当地问道：“长公主千金之躯，不好好地在乌劼国享受荣华富贵，为何却要跑到我们大熙的药厂来操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79章 下绊子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236/513762236/539172580/2021012920432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呼延芜轻巧地转身转了一圈儿，再轻轻地踮脚一跳，坐到了办公桌上，两只脚悬在裙子下一晃一晃：“因为我喜欢。” 明明生着一张妩媚的脸，看举动却又活泼似天真无邪的少女，再想想她笼络药厂伙计的手段，叶雨潇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不由自主地微微眯起了眼睛。 呼延芜问叶雨潇道：“王妃要不要到我们药厂参观参观？我可以领你去。” “不必了，我只是来药厂进点药，我待会儿跟迟太太说就行。”叶雨潇随口扯了个谎，告辞离去。 叶雨潇和迟思乡刚走，呼延芜就褪下了脸上的笑容。她命人把呼延戈叫了来，问他道：“戈儿，你可知道颍川王妃？” “当然知道。”呼延戈答道，“就是她治好了我的舌下腺囊肿，她是我的大恩人。” “大恩人？呼延芜哼了一声，”治病救人乃是她身为大夫的职责，算得上你什么恩人？你给我记住了，她是我们的仇人。“ “仇人？“呼延戈不解。 呼延芜道：“虽然我一向不耻呼延萍的为人，但不得不承认，她在信中说的很对，如果不是颍川王妃治好了渔姑的病，还帮她查出了中毒的线索，呼延牧根本不会生出谋反的心思来。倘若呼延牧没有谋反，你父亲也就不会惨死。你本是我们乌劼堂堂的皇子，将来要继承王位的人，如今却沦落到生病都无人医治，还得千里迢迢地跑到大**，找颍川王妃做手术。这一切是谁造成的？不正是颍川王妃吗？戈儿，虽然你还小，但可千万不要拿仇人当了恩人。” “姑姑，你的意思是，是颍川王妃把我害成这样的？”呼延戈惊讶道。 “不错，这一切的根源正是她。”呼延芜将手按在呼延戈的肩膀上道。 呼延戈像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眼神中透出了迷茫：“姑姑，那你是要杀了她报仇吗？” 呼延芜笑了一笑：“戈儿，向一个人复仇，并不一定非要杀了她，只要让她事事都不如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就行了。” “那姑姑强占这家药厂，就是为了让她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吗？”呼延戈又问。 “没错，不过这只是第一步，后面我还另有大礼送给她呢。”呼延芜说着说着，绽放出笑容，笑容里满是得意。 叶雨潇回到颍川王府，把她在药厂看到的，听到的，全讲给了欧阳晟听。 欧阳晟道：“刚才你去药厂的时候，我也派人去打听了这呼延芜，据我分析，皇上之所以纵容呼延芜强占药厂，一是因为她漂亮，二是为了制衡。” “制衡？”叶雨潇不明白这意思，不解问道。 欧阳晟解释道：“虽然呼延牧继位后，对熙朝恭敬有加，且马上送来了岁贡，但乌劼之前多年不服管束，皇上心有余悸，打算把呼延戈留在熙朝，好生教养，以此来敲打呼延牧。一旦他不听话，皇上便会扶持呼延戈夺回王位。而呼延芜是呼延戈的亲姑姑，皇上自然会善待于她了。” 皇上这举动仅仅是善待于她吗？简直是娇宠了！照她看来，皇上许呼延芜强占药厂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她漂亮吧？叶雨潇撇了撇嘴。 欧阳晟摸着下巴道：“之前呼延萍之所以想要强占药厂，是为了通过药厂来报复你，现在她的妹妹呼延芜也强占了药厂，莫非目的还是跟呼延萍一样？” 叶雨潇也觉得很有这种可能性，猜测道：“不会就是呼延萍让她来的吧，现在她姐姐死了，就由她来继承了她的遗志，继续报复我，不把我弄死绝不罢休？” 弄死叶雨潇？欧阳晟还真不相信呼延芜有这个能力。 叶雨潇很有几分无奈：“我跟她们真的有这么大的仇吗？” 欧阳晟道：“如今呼延牧掌权，她们在乌劼就是丧家之犬，估计除了报复你，也没有别的发泄途径了。” 是吗？那只能算她倒霉了？叶雨潇无奈地耸了耸肩。 既然料到了呼延芜没安好心，叶雨潇就格外提高了警惕，并让迟思乡加强了防备，以防呼延芜跟呼延萍之前一样，动手脚害人。 然而呼延芜自从进驻药厂，就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她不但善待伙计，而且积极改善药厂环境，拓展业务，在短短的时间内，让药厂的各方面情况都上了一个台阶。 莫非她们都猜错了？呼延芜强占药厂的目的并非要报复叶雨潇，而是正如她所说，只是因为对药厂感兴趣？叶雨潇和欧阳晟都很是疑惑。 但很快，他们就知道了他们先前的猜测是对的。这天叶雨潇和欧阳晟正在亲自给两个儿子洗澡，顾长平和春晓同时登门，来找叶雨潇了。 叶雨潇把孩子交给乳娘和丫鬟，去了厅里，问他们道：“你们怎么都来了？是约好的吗？” 顾长平道：“我们约倒是没约过，只是因为同时被人下了绊子，所以才不约而同地来找你了。” 叶雨潇皱了皱眉头：“你们的意思是，怀仁医馆和明澈医馆同时被人下绊子了？是谁这么大胆子？这绊子又是怎么下的？” 顾长平道：“我们两家医馆都进不到药了。” 春晓则道：“不光是我们，金郯府的分馆也进不到药了。” “断了哪一种药？”叶雨潇又问。 “青霉素、左氧氟沙星……凡是需要从迟思乡药厂进货的药，全部都断了。”顾长平道。 这青霉素原本是他们自制的，后来迟思乡在熙朝开办了药厂，就由他们来批量生产了。 “一定是呼延芜干的。”叶雨潇当即站起身来，“我先找迟思乡问问去。” 顾长平和春晓点点头，各自回医馆去了。 叶雨潇乘车到了药厂，发现迟思乡正在跟呼延芜吵架。 她没急着上前，先站在一旁听了一会儿，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这个月，药厂本来应该给叶雨潇名下的三家医馆供药的，但在交货日期的头一天，呼延芜却下令将他们的那几批货全部销毁了。 叶雨潇走上前去，质问呼延芜：“我名下几家医馆的货，是你还没有来药厂之前就定下的，如今眼看着就要交货，你凭什么将其销毁？这违约的责任你承担得起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80章 强行解释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9816/525939816/525940094/20201013141850/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呼延芜满脸委屈：“王妃，你听我解释，我也是昨天才刚刚发现，你的那批货出了问题，质量不过关，你身为大夫，应该比我更清楚，这药品的优劣，关系着病人的生死，我如果昧着良心，把有质量问题的药依旧卖给你，到时候吃死了人怎么办？” 叶雨潇并未急着跟她争辩，而是先顺着她的话道：“长公主说的对，药一旦出现质量问题，的确该及时销毁，这是行业内约定俗成的规矩。” 但她说着说着，就话锋一转：“不过，长公主说我们的这批货有问题，你有证据吗？” 呼延芜明显一愣，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药已经销毁，证据自然也就没了。不过，我在命人销毁药品前，是特意请刘大人他们来看过的，经他们确认无误后方才销毁。王妃若是不信，我这里有他们签字盖章的记录册，如果你看过记录册后还是不信，我可以现在把他们就请过来，由你当面来问。” 刘大人？那不就是皇上派遣到药厂的监管人员吗？他们先前就和呼延萍沆瀣一气，如今帮着呼延芜做龌龊事又有什么奇怪的？ 所以呼延芜的话，叶雨潇是半分都不信，可是现在药已经销毁了，她继续与呼延芜争论下去毫无意义，于是换了个思路对她道：“就算这批药是因为质量问题而销毁的，那也是你们药厂的责任，这损失该由你们来承担吧？” “那是自然。”呼延芜说着，命人取了账册来，翻看着道，“我会按照原价的两倍价钱，赔偿给王妃名下的三家医馆。” 她的态度倒是挺好，可是她要的是药，她赔银子有什么用？难道她像是缺银子的人吗？叶雨潇把脸沉了下来：“长公主，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初我们的合同上是约定如果货出了问题，你们必须在限定的时间内再赶制一批，以保证医馆用药的。” “王妃，这不是事发突然嘛。”呼延芜摊着手道，“我们药厂的生意现在特别好，每个伙计的时间都排的满满的，如果让他们挪出时间来为王妃赶了这批货，其他主顾的药就要耽误了。” “王妃，你们从我这里进药，都是为了治病救人，我如果为了您而供不上其他医馆和药铺的药也不太好，你说对不对？” “要不您就拿上我赔给您的这些银子，到别处去进药，这样我们药厂不会耽误事儿，您也能尽快地进到货，岂不是两全其美？”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叶雨潇冷冷地道，“整个大熙除了这家药厂，还有哪里我可以进到这些药，不妨你来告诉我。” “王妃，您这可是为难我了，我一个乌劼国人，初来乍到，怎么会知道大熙哪里还能进到药呢？但我想大熙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只要您用心地找，一定能够找到的。”呼延芜眨了眨她眼角上挑，妩媚至极的眼睛，朝叶雨潇笑了一笑。 “你当真不给我药？”叶雨潇问道。 “王妃，请恕我无能为力。”呼延芜摊了摊手。 “行。”叶雨潇转身就走。 迟思乡追了上来，问叶雨潇道：“王妃，就这么算了吗？”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她家的医馆还等着用药呢。叶雨潇道：“我找皇上去。” 对，呼延芜之所以敢这么嚣张，全因有皇上给她撑腰，是该直接去找她背后的主子的。迟思乡点点头，把叶雨潇送上了马车。 但让叶雨潇没想到的是，等她进了宫见了皇上，皇上却只是和稀泥：“颍川王妃，朕看那呼延芜说的也是实情，总不能为了你家医馆的药，就把别人家的药给耽误了。要不这样，朕去跟呼延芜说说，让她交付完手头的这批货后，就马上赶制你的那批药。” “皇上，我的三家医馆已经快断药了！”叶雨潇急了。 “那又能怎么办呢？”皇上道，“颍川王妃，不是朕说你，这件事情其实该负主要责任的人是你自己。你开医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清楚在制药的过程中会发生很多意外吗？你就应该提早定药，而不是等到医馆快要断药了，才去订购。” “皇上，这些药是不能提前太早订的。”叶雨潇耐心地跟皇上讲道理，“有些药的保质期一共只有一个月到两个月，如果臣妾提早订药，存放到库房里，等到它们被拿出来用的时候，就已经过期了。” 迟思乡的药厂制出来的药，保质期都不是很长，这是由于技术所限，她也没辙。 “你不用跟朕说这些。”皇上把手一挥，“不管你有多少理由，现在药已经没了，朕也已经给你出主意了，你若是不听，那就自己想办法去。” 皇上说着说着，不高兴起来：“你瞧瞧朕这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朕有多少国家大事要忙，你居然为了这么一点儿小事进宫找朕，你自己不觉得过分吗？” 过分？她过分？若非他纵容呼延芜强占了迟思乡的药厂，哪里会多出这么些事来？叶雨潇跟皇上讲不通道理，只得愤愤离去。 她出宫后没多久，呼延芜也进了宫，不过她这会儿的打扮与先前在药厂时截然不同。虽然，时值早春，初暖乍寒，但她却换上了轻薄的纱衫。那盈盈一握的柳腰在薄纱之下，若隐若现，而胸口之低，估计就算是叶雨潇这样的现代灵魂见了，都得叹为观止。 皇上算是阅女无数的人，从不轻易被美色诱惑，但他后宫里的那些佳丽，没有一个比呼延芜美，也没有一个比她更媚的。 皇上看着呼延芜扭着细腰向他走来，情不自禁地感叹：“朕初见你的姐姐呼延萍时，曾惊叹于她的美貌，如今见了你，才知道她只是蒲柳之姿。” 呼延芜上前，盈盈下拜，直起身来时，顺势给皇上抛了个媚眼儿：“圣上，刚才颍川王妃是不是进宫找您告状来了？” “她是找朕来了，但朕并没有理她。”皇上道，“药厂那么一点儿小事，她也拿来烦朕，真是小题大做。” 皇上说完，又道：“不过，你还是尽快挪出时间来，把那些药给她赶出来吧。不然真等她的医馆断了药，麻烦可就大了，京城里不少权贵，都指着她家的医馆治病呢。” “皇上，您别被颍川王妃的三言两语给唬住了。”呼延芜道，“我知道不少人都爱去她家的医馆治病，但难道只有她家医馆才有药？那些病人完全可以到她家的医馆诊断过后，再去别家买药嘛。反正那些药全出自于我的药厂，不都是一样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81章 朕答应你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0957/536840957/536841832/2021020715571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皇上想了想，觉得呼延芜这话太有道理，当即命魏公公去原话传给叶雨潇，让她先去别家药铺采购，莫要再催呼延芜了。 叶雨潇听过魏公公传来的话，气得差点掀了茶几。这从药厂进药和去别家药铺买药，成本能一样吗？光靠一点诊金，能养活几家医馆？照这样下去，只怕还不到一个月，她的三家医馆就要关门大吉了，呼延芜这是把她朝绝路上逼呀。 她虽然非常生气，但却不见有所动作，反而成天带着丫鬟婆子们在家里收收捡捡，把很多平常用的东西都收拾打包，塞进了箱笼。 欧阳晟见了又是诧异，又是心慌，追着她问道：“潇潇，你该不会是想丢下我跟孩子们，离家出走吧？” 叶雨潇收拾着她的瓶瓶罐罐，回头冲他一笑：“就算我要离家出走，也一定会带上孩子们，只是丢下你而已。” 这么狠心？欧阳晟上前，从背后抱住了她的腰：“你这是过河拆桥，有了儿子就不要儿子他爹了，你也不想想，要是没有我，你生得出来儿子吗？” “行了，别闹了。”叶雨潇转过身去，踮起脚，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欧阳晟听完，大吃一惊：“潇潇，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叶雨潇稍稍后退几步，好让他看清自己的表情：“你看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你这，你这……”一向能言善辩的欧阳晟，竟一时词穷，半晌才吐出一句，“你这可真是大工程，一般人想都不敢想。” 叶雨潇上前拍了拍他的胳膊：“我这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也许事情到不了那一步呢？” 希望呼延芜没有那么贪心，希望事情永远也到不了那一步，欧阳晟默默地想着，但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是很相信。 ———————————— 养心殿内，春光旖旎，呼延芜几乎一丝不挂地，以一个极其妖娆的姿态侧躺在贵妃榻之上。皇上坐在床头，看着眼前的山峦起伏，眼中流露出赞叹之意：“所谓人间尤物，不过如此。” 呼延芜曲起手臂，撑起头来，娇声唤道：“皇上！” 皇上道：“你和呼延萍还真不愧是两姊妹，她是死活不肯做朕的妃子，你是宁肯与朕春宵共度，也不肯入宫为妃。” 呼延芜就在那贵妃榻上，扭了扭腰肢，撒着娇道：“皇上，我并非不愿进宫陪伴皇上，只是我尚有心愿未了，倘若现在入宫，岂不是要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你还有什么心愿？难道你想要的，朕没有都给你吗？”皇上道。 “皇上对我是百依百顺，这份情意我记着呢。”呼延芜说着，自贵妃榻上起身，仅披着一层薄纱，跟猫一般踮着脚尖，走到皇上身侧，攀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只是我还想要一件东西，不知皇上肯不肯给。” 她口中吐出的香气，让皇上觉得自己的身子都轻了几分，仿佛飘在云端。皇上沉醉在这迷人的香气中，不由自主地便道：“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 呼延芜咯咯地笑了起来：“皇上，我想要颍川王妃的那几家医馆。” 皇上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又不是大夫，要那几家医馆有什么用？” “我就是想要嘛。”呼延芜攀着皇上的脖子，紧贴在他身上，如水蛇一般扭来扭去，“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帮颍川王妃，现在她名下的几家医馆只诊病不售药，收入少的可怜，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她要是能把那几家医馆卖给我，药厂和医馆就都成了我的了，以后行事该有多方便。” 皇上搂住她纤细的腰肢，捏了一把：“你跟朕说实话，你是不是跟你的姐姐呼延萍一样，恨着颍川王妃，所以才要处处针对她？” 呼延芜喊了一声“冤枉”：“皇上，我哪里针对她了？我是打她了，还是骂她了，还是栽赃她，冤枉她了？我只是想要她的医馆而已，您就当我是看中了她心爱的玩具，想要抢过来吧。” 她居然明目张胆地用了一个“抢”字，皇上却觉得她这般直白，更是惹人喜爱，脸上露出了宠溺的笑容来：“你是三岁的小孩子吗？看见别人心爱的玩具就想要抢？阿妩，那是治病救人的医馆，并不是玩具。” 呼延芜却道：“皇上，那几家医馆对于颍川王妃来说，不也只是玩具而已吗？她贵为王妃，又不会真的靠医馆谋生，您就把那几家医馆给我又何妨？” 皇上觉得她这话说的倒也没错，或许是这些年叶雨潇在医馆上花费的心思太多，以至于他都把她大夫的身份放在她王妃的身份前面了。以叶雨潇的身份，就算没有那几家医馆，她也一样会过得很好，什么都不会改变。 皇上思忖着，轻轻捏了捏呼延芜的耳垂：“你对医术一窍不通，如果朕真能说服颍川王妃把医馆卖给你，你能把那几家医馆管好吗？” 呼延芜道：“皇上，当初您把药厂给我的时候，不也是满心疑虑吗？结果您看现在如何？” 皇上微微含首：“你的确把药厂经营得不错。” 药厂原本最大的主顾是叶雨潇名下的几家医馆，现在虽然药厂不再向他们供药，但病人在叶雨潇的医馆看过病后，终归是要到其他药铺去买药。因此，药厂虽然少了叶雨潇这个主顾，但其他药铺的订货量却增大了，对于药厂的生意来说毫无影响。 呼延芜一看皇上这个样子就知道这事儿八成是准了，马上抱着皇上的脖子，扭成了一股糖：“皇上，您就答应我嘛。您看，颍川王妃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她整天泡在医馆里，哪有时间照顾。我把她的医馆买过来，也算是帮她了，对不对？再说了，我又不少她的银子，我跟她是公平买卖，有什么不行的，你就答应了吧。” “好好好，朕答应你。”皇上说着，一把将她拦腰抱起，上了龙床。 春宵一度过后，呼延芜又跟皇上提起了这事儿，皇上第二天就把叶雨潇召进了宫。 “颍川王妃，你现在府中有颍川王和两个孩子需要照顾，名下又有三家医馆，可忙得过来？”皇上问叶雨潇道。 叶雨潇答道：“多谢皇上关心，臣妾府中奴仆成群，不需要臣妾操心，倒也忙得过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82章 旅游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0957/536840957/536841898/2021020715571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你把自家夫君和孩子丢给奴仆，自己却当个甩手掌柜，这怎么能行？”皇上道。 叶雨潇微微一笑：“这么些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阿晟他已经习惯了，两个孩子们迟早也会习惯的。” 人家相公都没意见，他一个外人操心这些事好像不太合适，皇上觉得这个话题不好，马上换了一个，问起了医馆的生意：“颍川王妃，你那三家医馆，如今生意可还好？朕早先就听你说要开第二家分馆，怎么直到如今还不见动静？” 呵，他这是属于明知故问吗？叶雨潇忍不住暗哼了一声才道：“皇上，等呼延芜的药厂愿意给臣妾的医馆供药了，臣妾就可以开第二家分馆了。” “她也是有难处的嘛，并非针对你。”皇上背着手，在御案前来回踱了几步，最后停在了叶雨潇面前，“你看，反正你那几家医馆现如今经营艰难，还不如将其转给阿妩。“ 终于来了吗？呼延芜强占了迟思乡的药厂，掐断了她的货源，现如今又把手伸向她的医馆了吗？一步一步地欺压她，直到把她逼得无路可走，对不对？叶雨潇忍不住冷笑连连。 皇上见她表情不对，忙道：“朕也不过随口一提，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叶雨潇毕竟不是迟思乡，她是有朝廷封号的外命妇，她的夫君乃是欧阳晟，而他还要指望着欧阳晟为他领兵打仗呢，自然不能逼的太急了。 然而让皇上没想到的是，叶雨潇很快扬起头来，冲他露出了笑脸：“有皇上做保，臣妾怎会不愿意？只是您乍一提起，臣妾觉得太突然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她居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皇上很是意外。但仔细想想好像又挺合理，一来正如呼延芜所说，叶雨潇并不靠医馆谋生，转卖给他人并没什么大不了，二来她的几家医馆现在举步维艰，不转卖出去就只能等着破产了。 叶雨潇说完那些话，又绞着裙带，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来：“皇上，这医馆与寻常生意不同，不是今天说卖，明天就能交付的。医馆里的那些大夫，还有那些需要来复诊的老病号，臣妾都需要一一的去交代。” “那你的意思是？”皇上问道。 叶雨潇道：“您看这样行不行，臣妾先与呼延芜签订契约，再让她给臣妾一些时间，等臣妾把各项事务都安排好之后，再行交付。” 只要她肯签契约，就算迟些交付又何妨？皇上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叶雨潇又道：“皇上，我们可先说好，臣妾只卖怀仁和明澈两家医馆，金郯府的那家分馆，臣妾是打算送给孔明月的，所以不卖。” 那家分馆远在金郯府，而且实力远不能与怀仁和明澈相比，就算她不愿意卖，想必呼延芜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皇上想了一想，也同意了。 “还有一件事。”叶雨潇道，“呼延芜得先把购买医馆的银子给臣妾，不然臣妾也是不卖的。” 这……皇上有些犹豫：“不能等交付的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吗？” 叶雨潇道：“皇上，臣妾那么大两家医馆，搬又搬不走，您还担心臣妾收了银子不给医馆不成？” 这倒也是，再说他可是九五至尊的皇上，想必叶雨潇也不敢收了银子不交货。皇上想了想，答应了。 叶雨潇与皇上商定了交易，回到颍川王府后，将此事告诉了欧阳晟，欧阳晟沉默半晌，道：“没想到你的未雨绸缪，真的要派上用场了。” “对不起，阿晟。”叶雨潇跪坐到他的腿上，捧起了他的脸，“可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若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我这辈子都会觉得自己活的窝窝囊囊。” 一个不允许自己活得窝囊的女人？说的也对，他的女人，为什么要活得如此窝囊？该还击时就该还击。欧阳晟想到这里，也捧住了叶雨潇的脸，轻轻地吻了一下：“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叶雨潇冲他感激一笑，跳下他的腿，去了书房，提笔给远在金郯府的孔明月写了一封信，派人给她送了去。 呼延芜大概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叶雨潇失去医馆后的痛心模样，第二天就按照他们约定好的价格，送来了满满两箱的银票，一共是一百万两银子。 叶雨潇十分地守诚信，收到银子后，马上让怀仁和明澈两家医馆停业，开始清点账务，盘查药品和医疗器械。 —————————————— 三天后，京城城郊，一列足有二十来辆马车的车队停靠在路旁，其中，一半的车上装的是行李，另一半的车上，则坐的是满满当当的人。 马车旁，欧阳晟抱着酉哥儿和辰哥儿，旁若无人地俯身亲吻他面前的叶雨潇。 叶雨潇环抱住他的腰，满脸歉意：“阿晟，抱歉，我要带着孩子们离开一段时间。” 欧阳晟道：“你要走，我是支持的，只是你为何不把我一起带走？” 叶雨潇扑哧一笑：“皇上还等着你为他领兵攻打天韵九州呢，你怎么能走？再说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就当我是带着孩子们出去旅游了。” “旅游是什么意思？”欧阳晟问道。 “就是游山玩水。”叶雨潇解释道。 游山玩水？听起来真是不错。只是她不在的日子里，他就要当个孤家寡人了。欧阳晟十分不舍，抱着孩子亲了又亲，又将其交给乳娘，腾出双手拥住了叶雨潇，舍不得放开。 叶雨潇亦是万般不舍，踮起脚，搂着他的脖子，亲了又亲。 最后还是欧阳晟轻轻地将她推开了：“趁着天色还早，赶紧走吧，不然就来不及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城镇了。” 叶雨潇点了点头。 “你是去游山玩水的，不是通缉犯，路上慢慢地走，不要太着急。”欧阳晟千叮咛万嘱咐，“天冷了，记得加衣裳，天热了，记得换夏衫，等到了乌劼，记得给我来信。” 孩子们一向是乳娘照顾的，现在乳娘跟着，欧阳晟一点儿都不担心，只是担心叶雨潇。 “好啦，我带了这么多伺候的人，你还担心我生病不成？就算生了病也不怕，我自己就是大夫。”叶雨潇踮起脚来，捏了捏他的鼻子。 “医者不自医。”欧阳晟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83章 被坑惨了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0957/536840957/536841898/2021020715571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那也不怕,叶雨潇轻声地在他耳边道，“你信不信，我带了不少大夫，个个医术高明。” 大夫？她的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不是都已经卖给呼延芜了吗？虽然医馆还没有正式交付，但合约都已经签订了，难道她还能把医馆的大夫带走？那可是违约的，即便她到了乌劼，皇上一样可以派人去抓她。 欧阳晟担心叶雨潇将来的安危，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过他转念一想，叶雨潇这个人虽然脾气不咋地，但从来不干不靠谱的事，更重要的是，她绝对不干会将自己置于危地的事，于是他的眉头又舒展开了。 叶雨潇登上马车，教两个孩子向欧阳晟挥手告别。 欧阳晟面带微笑，目送他们远去，直到最后一辆马车也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方才念念不舍地上马回去了。 —————————————— 第二天，便是呼延芜验收医馆的日子。这一天她特意起了个大早，带上仆从，首先去了安定巷。 春晓已经在明澈医馆的大门前等着她了，陪同在侧的还有顾如烟。 呼延芜带着胜利者的姿态，扬着下巴，左右一扫，问道：“颍川王妃怎地不在？” 春晓回答道：“我们王妃出门散心去了，委托我来与公主交接。” 呼延芜不高兴了：“今日乃是交付医馆的大日子，她怎么却出门去了？” 春晓面带微笑，态度极好：“今天对于公主来说是个大日子，但对于我们王妃来说却是伤心之日，她提前出门去散心不是很正常吗？” 她的意思是，叶雨潇被迫卖掉医馆，正伤心难过？这话极大地愉悦了呼延芜，令她马上露出了笑容来，不再追究叶雨潇不在的事了：“行吧，那就由你领本公主进去看看吧。” 春晓带着她进去转了一圈，呼延芜见各科室的设备和器械都是齐全的，很是满意。随后，她又在顾长平的陪同下，验收了怀仁医馆，以及男女两家医校。 当她透过教室的窗户，看到里面正在上课的学生时，才想起了一件事来：“这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的大夫都去哪儿了？本公主刚才怎么一个都没看见？” 春晓领着她再次去了明澈医馆，把人聚齐，指给她看：“公主，这些是我们明澈医馆的医女，基本上全都在这儿了。” 顾长平则对她道：“我们怀仁医馆的医女也都在。” “本公主问的是大夫！”呼延芜有点不高兴了。 大夫才是医馆的灵魂，光有医女有什么用？ 春晓道：“大夫都跟着我们王妃出门散心去了。” 什么？！呼延芜瞪大了眼睛：“这两家医馆，颍川王妃已经卖给本公主了，当初契约上写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她此次售卖，不许带走医馆的任何人。” “公主千万别误会，凡是属于医馆的人，我们王妃可一个都没带走。”春晓道，“我们王妃带走的那些大夫，都是她的家仆。” “家仆？”呼延芜不信，“你当本公主是傻子？” “公主，我可没有骗你。”春晓说着，取了个匣子来，打开给她看，里面是厚厚的一沓卖身文书。 她把卖身文书取出来，一张一张地给呼延芜看上面的日期：“公主，你瞧，这些奴仆，大多都是我们王妃的陪嫁，已经跟随我们王妃多年了，可不是为了坑你，才临时签订的卖身契。” 呼延芜接过来看了几张，还真是如此，不禁有点傻眼：“这两家医馆的大夫，居然有这么多都不是自由身？” 春晓面露诧异：“公主，难道您不知道吗？这两家医馆成立之初，就是靠奴仆撑起来的。就连我，曾经也不过是给颍川王妃看院门的一个小丫鬟。“ “那戴佩兰呢？“呼延芜连忙问道。 这是明澈医馆最出名的女大夫之一了，就连她都有所耳闻，而且她知道，戴佩兰是叶雨潇的义姐，肯定不是她的奴仆。 “戴大夫在岭南王府呢。“春晓道，”戴大夫前几天就说了，她要在家伺候公婆，照顾夫君，不想再来医馆上班了。“ 戴佩兰一直在明澈医馆干得好好的，忽然就要辞职，这不明摆着是坑她吗？呼延芜把脸色一沉：“她是瞧不起本公主，所以故意辞职的吗？“ “这我可不知道。”春晓摆着手道，“要不公主你亲自去岭南王府问问？” 岭南王府，那可是太后的娘家人，她哪敢去问？哪怕皇上再宠爱她，也不可能为了她，去跟自己的亲娘作对的。呼延芜气得把手中的卖身文书朝地上一扔：“叶雨潇，你欺人太甚！” 春晓不高兴了：“公主，我们王妃哪里欺负你了？她又不知道戴大夫要辞职。” 叶雨潇此时不在，呼延芜觉得自己说再多也没用，于是暂时忍下了这口气，去问顾长平：“那怀仁医馆的大夫呢？也全是颍川王妃的家仆，都被她带走了？” “没有没有，谭神医还在呢。”顾长平笑着作答，他跟春晓一样，态度都好的很。 谭十召？就剩一个谭十召了？可这有什么用？谁不知道谭十召只擅长解毒之类，根本就不会看正经的病？呼延芜气得直咬牙：“好你个叶雨潇，怪不得那么爽快就答应把医馆卖给我，原来是早想好了要给我挖坑！” “公主，这是你自己没有事先了解清楚，可不能怪我们王妃。”春晓维护叶雨潇道。 呼延芜吸了口气，挺直了背：“她以为这样做，就能难倒本公主了？她越是想坑本公主，本公主越是要将这两家医馆开起来！” 她说完，便把春晓一指：“你现在就给本公主去坐诊！” 春晓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来：“公主，那可不成。我忘了告诉你，其实我也已经辞职了，只是为了你今天能够顺利接手两家医馆，才特意到这里来的。” “你！”呼延芜气得竖起了眉毛，“你别忘了，契约上写着——” “我知道，我知道，契约上说了，颍川王妃不许带走两家医馆的任何人。”春晓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可是契约上并没有说大夫不能自己辞职啊。 还有啊，其实我真舍不得走，全怪我们家曼连达，非说我成天待在医馆，没空管他，害得他成了亲还跟个孤家寡人一样。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辞职的，公主若是有异议，不如找我们家曼连达说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84章 又被摆一道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616/539976616/539976682/2021020516140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问曼连达？谁不知道曼连达如今是皇上最器重的将军之一，而且脾气还挺暴躁，她敢上门去问吗？呼延芜气得想要打人：“你们是早就串通好了，故意只留给本公主一个空壳子的！” 春晓不承认：“公主，这两家医馆，包括两家学校，一针一线，我们王妃都没有带走。所有与医馆签订了合约的人，我们王妃也没有带走。你怎能如此冤枉我们王妃，说她只给您留了一个空壳子？” 最让人生气的地方就在这里，她明明被叶雨潇她们联合起来摆了一道，但理论起来时，她们却振振有词，好像是她在无理取闹似的。呼延芜气极，冲她带来的奴仆大喝一声：“给本公主砸!”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给本公主打。可是站在她面前的三个人，顾长平是平南王府的二公子；顾如烟是成国公世子夫人；春晓是曼连达将军夫人，不管哪一个，她都打不起，也打不过，所以只能砸砸东西泄愤了。 但还没等她的奴仆们动手，春晓就急急忙忙的跑过去，抓起她的手臂，好一阵猛晃：“公主，使不得，使不得！这医馆可是你花了一百万两银子买的，这么多银子买来的东西，万一要是被你砸坏了，那损失该有多大呀？” 一百万两，对，这两家空壳医馆，还是她斥巨资买来的。春晓这不提醒还好，呼延芜一听她的话，更是气到要吐血了。 这地方不能久留了，再呆下去她真的要被气病了，呼延芜愤愤地命奴仆们住手，登车去了宫里。 成了，首战告捷！叶雨潇这一招以退为进，效果还真是不错！春晓想着呼延芜刚才那张几乎气到变形的脸，心情愉悦，高高兴兴地与顾长平和顾如烟各自回家去了。 呼延芜到了宫里，扑到皇上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痛诉了叶雨潇故意给她挖坑，把两家医馆的大夫几乎全带走了的事实。 皇上听了十分震惊，马上把欧阳晟传进了宫，质问他道：“颍川王妃去哪儿了？” 欧阳晟恭恭敬敬地回答：“臣妻携两个儿子游山玩水，走亲访友去了。” 游山玩水？皇上重重地哼了一声：“她是故意躲起来的吧，但还挺会巧立名目的。” 欧阳晟道：“我们大溪幅员辽阔，山水秀丽，臣妻一直想要出去看看，但却因为医馆的事太多，总是抽不开身。这一次，她听说乌劼公主想要购买明澈和怀仁两家医馆，高兴得很，赶紧签了契约，把各项事情安排妥当就动身了。” 如此说来，叶雨潇并非故意躲起来的，而是早就想出去游山玩水了？而她先前那么爽快就答应卖医馆，也是因为这个？皇上听了欧阳晟的话，神色缓和了不少：“她游山玩水无可厚非，但为何要把两家医馆的大夫也带走？” 欧阳晟面露无奈：“皇上明鉴，臣妻并没有带走两家医馆的任何大夫，她只是带走了自己的家仆。” “家仆不就等于是大夫吗？”皇上道，“既然两家医馆的大夫全是她的家仆，当初她就应该说明情况，而不是等乌劼公主买下医馆后，她再一走了之。” “不不不，皇上误会了，”欧阳晟忙道，“这两家医馆的大夫只有小部分是臣妾的家仆，大部分的大夫都是自由身，只是和医馆签订了用工合同而已，这些大夫，臣妻可是一个都没有带走。” 嗯，情况竟是这样的吗？怎么跟呼延芜刚才说的完全不一样？皇上马上看向了呼延芜，神情中带着明显的不快，似乎在指责她刚才为何要撒谎。 呼延芜有点蒙圈，她相信欧阳晟刚才说的是真的，因为医馆的大夫是活生生的人，这是没有办法糊弄她的事。 既然两家医馆的大部分大夫都还在，那刚才她为什么一个都没见着？而且春晓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大夫全被叶雨潇带走了的。 呼延芜怔了一会儿，忽然间明白了，春晓是故意误导她的，目的就是激着她进宫告状，再让皇上发现她是诬告，从而责备于她。 好一个看院门的丫鬟，居然敢摆她一道！呼延芜气得直磨牙。 皇上责问了欧阳晟半天，结果发现是自己轻信了呼延芜而冤枉了他，觉得有点尴尬，赶紧左顾而言他了几句后，让他走了。 呼延芜知道皇上这会儿心里有怨气，不等皇上发难就主动跪下了，承认是自己没有把事情调查清楚，就急急忙忙地进宫告状，才害得皇上干了件冤枉人的事儿。言语中，她并没有提及春晓坑她的事，她担心这样做会让皇上认为她是在推卸责任。 果然，她的主动认错，让皇上觉得她还算有担当，很快就消了气。 呼延芜哄好了皇上，马上出宫，再次去了安定巷，让人去叫刚才误导她的春晓过来。 然而春晓以自己早已辞职为由，根本就不露面。她躲在将军府中不出来，呼延芜拿她没辙，只能一边暗暗地在心里咒骂她，一边在医馆里把大夫们的用工合同翻了出来，对照着一个一个地去找。 这些大夫住的离医馆都不远，找起来倒是挺顺利，很快就一个不落地聚齐在呼延芜的面前。 呼延芜的心情终于有所好转，虽然过程曲折，毕竟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有了这些大夫，她肯定能顺利地把这两家医馆开起来。 只要这两家医馆能够红红火火，即便叶雨潇以后回来，京城医界也不会再有她的位置了，这对于她这个醉心于医术的人来说，应该是相当大的打击吧。 呼延芜美滋滋地想着，当即安排这些大夫重回自己的岗位。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些大夫虽然人挺多，但却没有一个能独当一面，两家医馆关键性的科室，根本就没有人能挑大梁。 更令人崩溃的是，他们中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独立地完成一台手术。 要知道，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之所以能名扬大熙，主要靠的就是做手术，这是属于他们的独门医术，其它医馆都是不会的。 但现在他们没有了主刀的大夫，就相当于失去了任何优势，以后该如何与其它医馆竞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85章 把他调回来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616/539976616/539976682/2021020516140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呼延芜没想到，自己面对的竟是这样的现实，简直被浇了个透心凉。 她知道，老为医馆的事去找皇上，会让皇上厌烦，但她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思虑再三，还是进了宫。 皇上其实是很乐意见到呼延芜的，但却很不乐意她每次来找他都是为了医馆，脸色明显地不好看了。 呼延芜看出了皇上的不耐烦，赶紧上前撒娇：“圣上，我才知道颍川王妃留给我的那些大夫，根本就没有办法独立地给病人看病，有的甚至还在实习期，没有完全出师呢。这样的大夫叫我怎么用啊？皇上你快帮我，把颍川王妃叫回来吧。” 把叶雨潇叫回来？她现在在哪儿他都不知道，怎么去叫？皇上觉得呼延芜有点无理取闹了：“阿芜，你要医馆，颍川王妃卖给你了；你要大夫；颍川王妃也留给你了，但你的要求怎么这么多呢？她给你留了大夫，你却又嫌医术不够高明，这能让朕怎么办？” “我不管，我不管。”呼延芜搂着皇上的脖子，贴着他的身子，一个劲儿的蹭，一个劲儿的扭。 她每次撒娇几乎都是这一套，但偏偏皇上就吃这一套，马上就忘记了刚才的不耐烦，开始哄她了：“好好好，朕来给你想办法。朕让太医院的太医轮流去你的医馆坐诊如何？颍川王妃虽然把两家医馆的主力大夫带走了，但是我们熙朝大部分人还是信服太医的，只要你的医馆有了太医，就不怕病人不登门。” 让太医去她的医馆坐诊？这倒是个办法。起码有了噱头，可以吸引不少人来了。至于她自己的大夫，正好可以让他们跟着太医学，好好的培养培养，只要她肯花时间、花心思，他们终归有一天能够独挡一面的。 呼延芜乐观地想着，朝皇上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还是皇上对我最好。” ———————————————————— 在皇上的授意下，董毅给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排了一个值班表，大家轮流到呼延芜的医馆坐诊。 让太医去普通的医馆坐诊，就好比是神仙被迫降落凡尘，几乎所有的太医都认为自己受到了侮辱，背地里把呼延芜骂成了祸国殃民的狐媚女。 太医们如此怨声载道，然而呼延芜还是不满意，因为太医都是男人，只能去怀仁医馆帮忙。而明澈医馆依旧处于没有主治大夫的状态，很多病人来了后，却找不到大夫看病，只好又失望地走了。 有病人却留不住，这比没有病人还让人难受，呼延芜忍受不了，只得冒着被皇上厌弃的危险，又一次进了宫。 这一次，她聪明地没有再向皇上抱怨什么，而是直接明了地提要求：“皇上，我想让孔明月孔大夫重回京城，到我的明澈医馆帮忙。” 她这样做，皇上果然没有和上次一样不耐烦，很爽快地便派人去金郯府，给孔明月传了话。 呼延芜觉得皇上的话就是圣旨，孔明月接到传信后，就算不愿意，也会马上遵旨回到京城的。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孔明月还真就敢不回来，她拒绝皇上的理由是振振有词——她不是为了医馆才去金郯府的，而是因为她的夫君在那里当官。她一个随夫上任的诰命夫人，哪有把夫君扔在任上而自己一个人跑回来的道理？ 这理由即便是皇上也无可反驳，只得去劝呼延芜放弃孔明月。？ 呼延芜只好退而求其次，要求皇上让孔明月借她几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夫。 皇上觉得这要求不算过分，再次给孔明月传信。 然而孔明月回信告诉皇上，金郯府的分馆不比怀仁和明澈，每个科室能独当一面的大夫有且仅有一个，就是这些大夫，还是孔明月到金郯府后，找当地的大夫培训出来的，他们全都是金郯府本地人，怎好让他们背井离乡地去京城？再说了，如果她把大夫借给呼延芜，那金郯府的分馆怎么办？大熙所有的人都是皇上的子民，皇上怎能为了京城的病人，就不顾金郯府民众的死活？ 平心而论，皇上对文官是有点犯怵的，因为他们动不动就弹劾。即便他是皇上，也不会给他留半分面子。而孔明月的夫君正是文官，万一薛甫为了孔明月信中的最后一句话，上奏弹劾怎么办？他可不想因为这么点儿小事，就在史册中留下污名。 皇上赶紧打消了让孔明月出借大夫的念头，还为此狠狠的责备了提要求的呼延芜。 前几次皇上责备呼延芜，呼延芜都是干脆果断地赶紧认错，但这一次，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了，同一个法子用的多了，就不灵了。于是她不但拒不认错，而且嫌皇上太过于软弱，竟让一个臣子之妻给欺压住了。既然孔明月以随夫上任为由不肯回京，那就把她的丈夫给调回来嘛？等她的丈夫回来了，她还敢不回来？ 不得不说，这激将法还挺管用的，皇上当真一纸公文，把薛甫调回了京城，横竖他是皇上，拥有调动官员的绝对权力，谁都没有办法因为这个来弹劾他。 薛甫调回了京城，孔明月自然也只能跟着回来了。呼延芜暗自得意，马上跟皇上撒娇，让他命孔明月到明澈医馆上班，美起名曰给她帮忙。 对于孔明月来说，在哪上班都一样，她挺乐意干治病救人的活儿，但却不愿意为呼延芜出力。 她到明澈医馆上了一天的班，就觉得自己再也受不了，下班后马上直奔颍川王府。 欧阳晟以为孔明月来找她是为了家务事，便对她道：“是不是你一回来就又受婆婆欺压了？这事儿去找你的义兄鲁王吧，本王的王妃现如今不在府中，本王一个大男人，又与你非亲非故，不便插手你的家务事。” 孔明月却是摇头：“王爷，我只是想来问问，颍川王妃现在走到哪儿了？” 原来她是来问叶雨潇的，欧阳晟欣然回答了她：“前几天她刚给本王来了信，说是已经进入乌劼境内，想必如今已经在乌劼京城安顿下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86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4514/511454514/511454711/20201221174037/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乌劼现任国君呼延牧与叶雨潇关系良好，刚被正式册封的乌劼王后渔姑更是叶雨潇的至交好友，她到乌劼落脚，欧阳晟是非常放心的。 孔明月又问：“那我现在给王妃写信，她能收到吗？” 欧阳晟道：“自然是可以收到的，正好本王今天要给她寄信过去，你如果有信要捎给她，就赶紧写好了拿过来，本王帮你一起送过去。” 那敢情好，不然她还真不知道信写好后，要如何千里迢迢地送到乌劼去。孔明月赶紧谢过欧阳晟，回家写信去了。 她在信中向叶雨潇描述了她现如今的困境，并向叶雨潇求助，问她该怎么做，才能摆脱呼延芜。 她以最快的速度写完信，将其送去了颍川王府，交给了欧阳晟。 当天，欧阳晟就把她的信连同他自己的一起，发往了乌劼。 欧阳晟用来送信的马，乃是他花重金购得的千里驹，脚程惊人，不到五天的时间，孔明月就收到了叶雨潇的回信。 孔明月看完信后，对叶雨潇佩服得五体投地，到底是颍川王妃，这一招借力打力，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把信收好，当天就没有再去明澈医馆上班，而是到她的婆婆颜氏面前叹气：“娘，我离京这么久，好容易回来，正打算好好的伺候你几天，却没想到乌劼公主非让我去明澈上班，真是让人烦恼。” 颜氏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你不是最爱到医馆忙活吗？何必到我面前来假惺惺地装样子。” 孔明月道：“我以前愿意到医馆上班，那是为了报颍川王妃的恩，现在连她自己都不开医馆了，我还去医馆上班做什么？还不如留在家里伺候您和夫君，照顾两个孩子。” 颜氏当然是乐意有儿媳在家侍奉的，便问她道：“你当真不愿意再去医馆了？” “千真万确。”孔明月说着，却又叹气，“唉，娘，这事儿我跟您说了也是白搭，那乌劼公主现如今深受皇上宠爱，她非让我去明澈医馆帮忙，我哪敢不去。” “怎么，深受皇上宠爱，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颜氏拍着茶几就呼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孔明月开始数落，“你说说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你好歹是我们大熙堂堂的诰命夫人，竟让一个外藩的公主给欺负了去，真是丢人至极。” 孔明月还是了解颜氏的，一看她这架势，就知道事情成了一半了，因此无论颜氏如何奚落她，她都委委屈屈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果然等到颜氏骂累了，便唤丫鬟来，换上了她诰命夫人的服饰，叫孔明月跟着她一起，气势汹汹地进宫去了。 颜氏进宫后，并没有去找皇上，而是直奔慈宁宫，扑倒在太后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呼延芜的恶行：“娘娘，您来评评理，我家这儿媳上有老下有小，我们薛家又只有她这一个媳妇，难道她不该在家里相夫教子，操持家务？” “先前她跟着薛甫在任上，没能留在家里侍奉我，那是因为薛府要为国尽忠，她没有办法。现如今她好容易回来了，那乌劼公主却强令她去医馆干活，这也太过分了。” “娘娘，那乌劼公主恃宠而骄，飞扬跋扈，老婆子我惹不起，只能来求娘娘去劝劝她，让她发发善心，放我这儿媳回家去吧。她生的那个小儿子正嗷嗷待哺，可离不得娘啊。” 太后听完，皱起了眉头：“竟有这种事？那呼延芜尚未入宫为妃，所以她在外头做的事，哀家没有什么关注过，但她居然敢强迫我大熙的诰命夫人为她干活，着实是太过分了。” 颜氏伏在太后脚下，哀哀戚戚地道：“求太后为我这老婆子做主。” 太后朝孔明月抬了抬下颌，对颜氏道：“你现在就带她回去吧，从此不必再去医馆了，乌劼公主那边，自有哀家去打招呼。” 颜氏千恩万谢，带着孔明月告退出宫去了。 颜氏和孔明月走后，太后并没有把呼延芜叫过来责骂，只是随便点了个小宫女，让她去给呼延芜捎了句话，告诉她以后孔明月不会再来医馆上班了。 太后越是轻描淡写，呼延芜越是胆战心惊，因为她知道，太后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真没把她放在眼里，根本不屑于分出太多的精力来对付她。 对于太后来说，她只是一只伸出手指头来轻轻一捻，就能弄死的小蚂蚁，根本不需要多费力气的。 呼延芜不敢与太后对抗，甚至不敢去找皇上告状，只能默默地咽下了这口气。 但这件事并不是咽下了这口气，就能忽略过去的，她的明澈医馆好容易有了个女大夫坐诊，生意好了那么几天，现在孔明月不来了，生意马上又一落千丈了。 而怀仁医馆那边也很不让人省心，那些太医们本来就打心眼里不愿意帮她，接待起病人来心不在焉，往往有十个人前来问诊，其中有九个人都是让他们给气走的。 而剩下的那一个，还往往因为太医们医术不精，或不懂手术，而拒绝再来。 两家医馆生意惨淡，但大夫们的工钱还是得开的，另外加上仪器维护，清扫卫生等各项开支，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呼延芜就亏损了一大笔钱，让她觉得自己的心时时刻刻都在滴血。 俗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呼延芜为两家医馆而焦头烂额的时候，药厂也来给她添堵了。 由于怀仁医馆和明澈医馆这几个月以来一直都没有生意，整个京城的用药量急剧减少，病人们的需求减少了，药厂的生意自然也就变得惨淡了。 如今药厂入不敷出，伙计们天天闹着找呼延芜要工钱。 呼延芜不愿意出这笔钱，再说现在她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如果自己垫钱发给伙计们，哪天才是个头？她的银子再多，也经不起这样折腾的。 屋破雨大，哪哪儿都是窟窿，呼延芜实在是没有办法，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只能忍住不甘，把药厂还给了迟思乡。 至于怀仁和明澈两家医馆，她也懒得管了，任由其自生自灭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87章 求助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4514/511454514/511455080/20201221174034/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这天春晓外出逛街，途经明澈医馆，没忍住下车去看了一看，却见医馆内外冷冷清清，早已不复昔日的紧张忙碌。 以前的那些大夫们几乎全都跑光了，剩下的几个也没有病人可诊，趴在那里打着瞌睡。 而天字号病房的院门前，已经长起了老高的野草。 这里是叶雨潇的心血所在，亦是她们的心血所在，春晓见了十分心痛，直到回到家中，仍在伤心难过。 到了晚上，戴佩兰登门拜访，对她道：“王妃被迫把两家医馆转给乌劼公主，乃是无奈之举，现如今眼看着怀仁和明澈生意惨淡，满城病人却无处可医，我这心里实在是难受得紧。春晓，不如我们想个法子，把医馆夺回来吧。” “戴姐姐，我也想把医馆夺回来，可乌劼公主背后有皇上撑腰，连王妃都拿她没有办法，我们又能怎么着？”春晓叹着气道。 两人正说着，迟思乡来了。 迟思乡一见到她们俩就开始叹气：“药厂几乎没生意了，撑不下去了，我想把伙计们遣散，但我母亲在世时，为了培养她们，花费了太多心血，我实在是舍不得，所以我寻思着，要不让她们回婆蛮国去。婆蛮国吃穿住用行都比熙朝便宜许多，等她们到了婆蛮国，我这点积蓄，尚还能养她们几年。” “迟姐姐不必如此。”春晓忙道，“我正在与戴姐姐商议，想把怀仁和明澈夺回来呢。” 婆蛮国与熙朝相距甚远，药厂除了伙计，又还有那么多设备，一旦搬走，再想回来，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为了留住药厂，春晓本来还对夺回医馆持怀疑态度，但现在却觉得，即便有再多的困难，她们也必须得试一试了。 戴佩兰看出了春晓想法的转变，对迟思乡道：“迟姐姐，你别急，咱们先一起想办法，把明澈和怀仁夺回来。等到我们让这两家医馆恢复从前的光景，还用愁药厂没生意？” 说得是，只要明澈和怀仁生意兴隆，药厂也就保住了，迟思乡升起了希望，道：“我们得想个法子，让乌劼公主将医馆拱手还回来才好。” 让乌劼公主将两家医馆拱手相让？只怕没这么容易，三人绞尽脑汁地想了很多种方法，但最终都被她们自己一一否决了。 正当她们一筹莫展之时，春晓把脑袋一拍，道：“孔大夫的事，你们听说了没？呼延芜为了强迫她到明澈去坐诊，不惜怂恿皇上把薛甫调回了京城，可谁知还是让孔大夫给逃脱了。既然孔大夫如此聪颖，有法子对付乌劼公主，我们何不找她取取经去？” 对对对，既然她们想不出好办法，那就问问孔明月去，她亦对那两家医馆有感情，肯定很乐意帮她们的。戴佩兰当即拉着春晓和迟思乡起身，上薛府去了。 孔明月听说了她们的来意，大赞她们有想法：“我是让这府里的四面墙给束缚住了，远不如你们有志向。不过现在既然我知道了你们的打算，你们行事时，是一定要算上我一份的。” “我们本来也没想把你落下，这不就找你来了？”春晓笑着道，“你赶紧先给我们出出主意，要怎么做，才能迫使乌劼公主乖乖地把明澈和怀仁还回来？”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我这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孔明月犯起难来。 “你一定想得出来的。”春晓道，“上次你摆脱乌劼公主的那法子就很好。” “你是指，我设法让我婆母去宫里找太后告状的事？”孔明月道，“那法子可不是我想出来的，我哪有那聪明劲儿，那是我给王妃去了信，她在回信中教我的妙招。” “对啊，可以给王妃写信，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春晓当即跳了起来，“孔姐姐，快取你家的笔墨纸砚来，咱们现在就给王妃写信，让她给我们出个好主意！” 薛家除了书，就属笔墨纸砚最多，孔明月马上命人取了来，提起了笔，让春晓来说，她来写。 她们写好信，塞进信封封好，再去了颍川王府，将其交给了欧阳晟。 欧阳晟很是诧异，她们这些女人，给叶雨潇写信的频率，几乎比她这个相公都要高了。为此他心中很不平衡，决定在数量上把她们甩到后面，于是一口气给叶雨潇写了数十封信，方才连同孔明月她们的这一封，派人送到了乌劼去。 又是不到五天的时间，叶雨潇就回了信，春晓几人凑到一处读完了信，马上照着叶雨潇信中所述的法子，进宫找到了魏公公。 说到这里，还得感谢她们四个人中间，有三个人都是外命妇，不然哪能说进宫就进宫。 魏公公见到她们四个人一起来找她，不等她们开口，就猜到了她们的来意：“诸位是为了明澈和怀仁医馆的事来的？” “正是。”戴佩兰知道他是自己人，没有瞒他。 魏公公果然很爽快：“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得上忙的？你们尽管说。” 春晓问他道：“公公，我们想先向您打听一下乌劼公主与皇上的关系。” 呼延芜与皇上的关系？这个吗……他们在床.上的关系，这个让他怎么说呢？魏公公措辞了半天，才想到了个比较婉转的说法：“那乌劼公主答应皇上要入宫为妃的，只是因为她最近为了两家医馆和药厂焦头烂额，皇上根本见不着她，所以才把这事儿给耽误了，皇上为了此事，很不高兴呢。” 呼延芜不但跟皇上有不正当关系，而且还已经答应皇上入宫为妃了？这简直比她们设想的还要好！春晓连忙附到魏公公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又道：“请公公务必帮帮我们。” “放心，我一定帮你们把这事儿办妥。”魏公公说着，冲她们眨了眨眼，“毕竟我也怪想颍川王妃的，咱们快点把事情办完，也好早点让颖川王妃回来不是？” 魏公公是不是早就看乌劼公主不顺眼了，正等着机会对付她呢？春晓暗自一笑，与孔明月等人再次谢过他，出宫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88章 求着你买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872/513526872/513526958/2020062814213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魏公公送走春晓她们，马上借着去给皇上送茶，对皇上道：“皇上，乌劼公主最近日夜在外操劳，听说都瘦了一大圈了，她这是何苦。” 皇上最近正为此事烦心，一听魏公公提起，马上就打开了话匣子：“她就是爱折腾，朕让她入宫当娘娘，她百般拖延，倒是为了几家医馆忙得欢。” “开医馆，治病救人，倒也不算坏事。”魏公公道，“只是那两家医馆都快垮了，何必再费心思？皇上为何不劝说公主赶紧将医馆转手，入宫为妃？这女人呐，还是只有嫁人方为正途，皇上您觉得呢？” 魏公公这几句话，说得正合皇上心意，皇上马上叫她把呼延芜传进了宫，命她尽快将医馆转让，履行当初承诺，尽快入宫为妃。 这话若是早些时候说，呼延芜肯定是不听的，但现在她的确亏不起了。虽然她积蓄不少，但并无进项，照这样花下去，迟早变成穷光蛋；更重要的是，皇上已经失去耐心了，如果她不答应，便会惹恼皇上，到时候她医馆没了，皇上的心也没了，这日子该如何过下去？ 因此呼延芜踌躇片刻，当场应承了皇上，答应她会尽快将医馆转让，从此入宫为妃，一心一意侍奉皇上。 皇上对她这态度很满意，派人帮着她到京城大街小巷张贴了小广告，并派人到各医馆去打听，以期尽快为她的医馆找到下家。 然而，大家的眼睛都不瞎，明澈和怀仁都已经亏损好几个月了，这时候谁会去接手？一连过了好几天，连个来找呼延芜问价的人都没有。 呼延芜无奈之下，只得登门将军府，找到了春晓，直接问她道：“你想不想把明澈和怀仁拿回去？” “不想。”春晓干脆果断地回答她道。 呼延芜被噎住，气得半晌才道：“谁不知道你们是故意给我挖坑，让我这两家医馆开不下去的？你们费尽心思，不就是想迫使我主动放手，好把医馆再拿回去？如今如你们所愿，我终于来了，你却跟我拿乔？” 春晓学着她惯常的动作，摊了摊手：“公主，这两家医馆，原本是颍川王妃的，又不是我的，我有什么好给你拿乔的？” “那颍川王妃在哪？”呼延芜忍着气道。 春晓再次摊了摊手：“那我哪知道？” 这些事，分明是她们私下串通好的，现在却在这里跟她装一问三不知！呼延芜真想马上起身，拂袖而去，但想想已经再无耐心、给她下了死命令的皇上，只得耐着性子，继续跟春晓说话：“你和颍川王妃一样，也是精通医术的大夫，难道你就不想拥有自己的医馆？据我所知，曼连达将军是极其支持你干一番事业的，你有这样的好相公，却不大展拳脚，岂不是可惜了？” 她为了说动春晓，不惜拍了一下她的马屁。 春晓听了，果然像是意动的样子，想了一会儿，便问她道：“你这两家医馆，打算卖多少钱？” 她终于肯松口了，呼延芜也就松了口气，赶紧道：“当初这两家医馆，我是一百万两银子买来的，现在还是原价转让，一共一百万两银子，这几个月中间的支出开销，我就不另外收钱了。” “公主，你这是转让，还是打劫？”春晓惊讶道，“当初的明澈和怀仁医馆是什么样的情况？你现在又是什么样的情况？这能相提并论吗？” “行了，咱们都不是傻子，你这两家医馆若不是卖不出去，又怎么会来找我？你若是诚心想卖，就报个实价，不然就请回吧，别浪费我的功夫了。” 呼延芜可不就是因为这两家医馆根本没有人买，所以才来找春晓的，现在春晓直击要害，让她浑然没了还击之力，只得道：“这样吧，我给你少二十万两，只收你八十万两，这总行了吧？” 然而春晓还是不满意，扳着手指头，一项一项地跟她算账：“公主，你是知道的，明澈和怀仁能挑大梁的大夫，全是颍川王妃的家仆，而这些家仆已经被她带走了，如果现在我接手这么一个烂摊子，生意不好做啊。” “是我的生意不好做而已，不是你的生意不好做。”呼延芜没好气地道，“两家医馆现在没有挑大梁的大夫，你重新聘就是了，孔明月、戴佩兰，她们都与你交好，你哪一个聘不来？” “聘她们不得要钱的？”春晓叫道，“她们一个是朝廷三品诰命夫人，一个是岭南王世子妃，公主，你觉得我给她们开的工钱若是少了，她们会来？就算她们跟我的关系再好，也不可能给我白干吧？” 这话呼延芜无法反驳，只得道：“那你想要怎样？” 春晓伸出五根手指头：“五十万，多一文钱我就不要了，你爱找谁找谁去。” 五十万？那她那她岂不是一下子亏了一半？呼延芜气得起身就走。 这时候，春晓却在她身后嘀咕：“不是马上要入宫为妃的人了吗？怎么还这般小气？等当上了皇妃，有多少钱弄不来？” 呼延芜听见了春晓这话，停住了脚步。 春晓瞅见，给她递了个台阶：“公主，你那两家医馆到底还卖不卖？如果要卖，我就叫戴大夫来签合同。” “这合同，为何要让她来签？”呼延芜转身问道。 那当然是因为戴佩兰现在和太后是亲戚，让她来当两家医馆的东家，以后还怕谁来捣乱？ 春晓冲呼延芜一笑：“公主，只要你的医馆有人买，你管它是谁买呢？” 说得也是，呼延芜不再追问，重新坐了下来，让她赶紧去找戴佩兰。 戴佩兰赶到后，表示要先去验收医馆，等她满意了，才会跟呼延芜签订合约。 呼延芜如今是求着她们买，哪敢有异议，马上带她们去了安定巷。 戴佩兰先后查验了明澈和怀仁两家医馆，又到两家医校里外看了一遍，最后，她们以设备和家具有损耗，以及卫生情况太差为由，又生生压了呼延芜两万两银子。 此时的呼延芜已经没有了力气与她们争论，依了她们的价格，最终以四十八万两银子的价格，把明澈和怀仁转让给了戴佩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89章 替天行道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872/513526872/513527323/20200628142131/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呼延芜回到住处，越想越气。春晓和戴佩兰绝对是合伙提前织好了网，就等着她这条大鱼上钩呢。不然春晓去喊戴佩兰的时候，她怎会二话不说就来了？还有，这四十八万两的银票可不是小数目，戴佩兰能马上拿出来，肯定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没想到，她不但被叶雨潇坑了一把，临到头还让她的丫鬟和义姐合起伙来摆了一道。如今她不但颜面尽失，还将五十二万两银子丢进了水里，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大了。 但她转念一想，今日她为何肯低价将两家医馆转让出去，不就是因为她赶着要入宫为妃吗？等她成为了大熙皇帝正儿八经的妃子，凭借着皇上对她的宠爱，要想对付春晓和戴佩兰，还不是轻而易举？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且让她先把这笔账记下，等她正式册封后，再来好好地跟春晓和戴佩兰算这笔账。 历时小半年的时间，明澈和怀仁医馆，还有药厂，终于摆脱了呼延芜的控制，春晓、戴佩兰、孔明月和迟思乡都非常高兴，特意命人摆酒，聚到一处好好地庆贺了一番。 这样的好消息，怎能不告诉叶雨潇，她们很快写了信，托欧阳晟送往了乌劼。 —————————————————————— 乌劼地处熙朝南端，终年炎热，四季不甚分明，但物产丰富，尤其盛产水晶。 叶雨潇到了这里，觉得自己如同来到了天堂，让她带来的工匠制造了大批的注射器和试管等物，而所用的成本，只有熙朝的一半不到。 酉哥儿和辰哥儿已经快一岁了，能坐会爬，偶尔还能张口叫几声妈。叶雨潇每日带着两个儿子，游山玩水，四处闲逛，遇到有人求医问药，便顺手帮个忙，日子过得既悠闲自在，又充实无比，唯一的遗憾是欧阳晟不在身边，只能借着书信传递相思。 这一日，丫鬟们又给她送来，熙朝的书信，而搁在最上面的一封，却并非来自于欧阳晟。 叶雨潇好奇拆开，首先去看署名，原来是春晓、戴佩兰、孔明月和迟思乡一起写给她的信。 她们在信中告诉叶雨潇，她上次给她们出的主意十分管用，现在明澈和怀仁医馆已摆脱了呼延芜的控制，她们正准备同心协力，让两家医馆重回以前的盛况。 她们还告诉叶雨潇，这一次她们之所以能这么快就成功，一方面是由于呼延芜没有大夫可用，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另一方面，是因为她急着入宫为妃，没有时间再折腾了。 呼延芜要入宫为妃了？等她成了皇上正经的妃子，以后她们见了她，岂不是得叩首行礼？万一她运气好，给皇上生下个一男半女，那她们以后还有好日子过？ 叶雨潇抚着手中的信，道：“以往我信奉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现如今，我得把这人生信条改一改了。” 她如今的丫鬟银铃好奇问道：“王妃，您是想怎么改？” 叶雨潇微微一笑：“未雨绸缪。” 未雨绸缪？怎么个未雨绸缪法？银铃依旧好奇。她现在可是远在乌劼，距离熙朝有千里之遥，就算想未雨绸缪，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银铃正待要追问几句，这时另有丫鬟来报：“王妃，王后来了。” 丫鬟口中的王后，便是呼延牧的妻子渔姑了。 叶雨潇赶忙起身相迎，与她携手坐下。 渔姑面色红润，满脸喜色，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叶雨潇好奇问道：“王后这是遇上什么喜事儿了？” “的确是有天大的喜事，而且这喜事全是因为你。”渔姑说着，感激地握住了叶雨潇的手，“王妃，你以前救了我一命，这恩情我还没能报答完，如今你又有恩于我了。” “王后，咱们也算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还跟我客气？到底有什么喜事，你赶紧说。”叶雨潇道。 渔姑抚着自己的肚子，喜形于色：“王妃，我又怀上了。” 渔姑与呼延牧虽有一子，但那还是她中毒前怀上的。自从她中过那一次毒，伤了身子，这么多年肚子都一直再没有消息。本来她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谁知叶雨潇来到乌劼后，给她开了几副药调理了一下身子，这又怀上了。 她如今身为王后，膝下子嗣自然是越多越好，这怎能让她不欢喜？ 叶雨潇由衷地替她高兴，当即给她诊了诊脉，发现胎象平稳，一切都很正常，于是对渔姑道：“既然你胎像还好，就不要吃那些乱七八糟的安胎药，平时注意休息，按时来找我诊脉便是了。” “好，我都听你的。”渔姑连连点头。 “国君知道这好消息了吗？？叶雨潇问道。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呢。“渔姑道，”我一得知自己怀孕，马上就上你这儿来了。“ “你有了好消息，第一个不去告诉国君，却跑来告诉我，当心国君吃醋。”叶雨潇笑道。 渔姑连忙唤了个宫女来，让她去给呼延牧报喜。 呼延牧收到这个好消息，十分高兴，当天便摆酒设宴，请叶雨潇入宫吃酒，感谢她医术高明，助渔姑再次怀孕成功。 酒宴上，叶雨潇与呼延牧说起了呼延芜的事，呼延牧却对呼延芜即将成为大熙皇帝宫妃一事毫不知情。 叶雨潇诧异道：“呼延芜不是你的亲妹妹吗？她即将入宫为妃，不需要先征求你的意见？” 呼延牧哼了一声：“自从呼延谷死后，她在乌劼兴风作浪，一门心思地想要迎回呼延戈，夺回王位。我发现她有谋逆之心后，欲将她斩首问罪，她是怕被我抓到，逃到大熙去的，又怎会将这些事告诉我？” 原来在乌劼，呼延芜的头上还有谋逆的罪名呢？那这事儿就好办了。叶雨潇转动着手中的酒杯，半开着玩笑对呼延牧道：“都怪你当初没能抓住她，让她逃到了熙朝，可把我害惨了。若非她在熙朝一个劲儿地欺负我，我又怎会远走他乡，到你这乌劼来。” “如今，我想要做一次恶人，报复于她，不知国君肯不肯帮我？” 呼延牧道：“对付她这种人，那叫做替天行道，王妃切不可自称为恶人。” 叶雨潇一听他这口气，便知道他是愿意帮忙的，马上取出她早就写好的小纸条，让人递给了呼延牧。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90章 又狠又妙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7375/539977375/539977414/20210209191130/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呼延牧看过小纸条，忍不住地惊叹：“颍川王妃，你这一招真可谓是又狠又妙，这要是换成我，还真想不出来。” 叶雨潇含笑问道：“不知这法子，国君实施起来可有难度？” “这有什么难的？不过是找一个跟她相像的小孩子罢了，容易的很。”呼延牧跟她打了包票，“你放心，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一定将它办妥。” 叶雨潇谢过了他，又道：“国君，到时候别忘了多派几个侍卫到大熙，等到呼延芜被我们大熙的皇帝赶出宫的时候，好将她一举拿下，押回乌劼受审。” “妙，妙，果然是妙。”呼延牧抚掌大笑。 叶雨潇举杯，与呼延牧连碰三杯，预祝他们此计划能够成功。 ———————————————— 大熙坤宁宫，内外命妇身着礼服，分列左右。外命妇的队列里，春晓与孔明月、戴佩兰站在一处，满脸不屑地窃窃私语。 “这乌劼公主受封，为何要选在这坤宁宫？” “还没当上皇上的妃子，就先觊觎中宫之位了呗。” “可咱们前头的那位皇后，并没有落得什么好下场，她就不嫌晦气？” 几人正说着，盛装打扮的呼延芜进来，正好停在了她们面前。春晓等人略略欠身为礼，呼延芜却极为不满，强行命她们行叩拜之礼。 春晓瞪了她一眼：“等你待会儿正式册封后，我们再向你行礼不迟。” 她册封，不过就是一会儿功夫的事儿，春晓对她的态度竟还如此不恭敬！呼延芜满腹气恼，但这会儿是她的册封礼，若是发脾气，闹将起来，皇上只会觉得她不懂事，于是只得先按捺下来，心道，等到她待会儿册封之后，必要叫她们好看。 一时皇上亲至坤宁宫，众人齐齐下拜。 呼延芜满脸得色，可不是谁的册封礼皇上都会亲临的，正好让她们都看看她有多得宠。 皇上今次是打算封她为贵妃，代行皇后职责，底下一众嫔妃满腹怨念，但无奈皇上决心已定，她们只能无可奈何。 礼官向呼延芜奉上了金印、金册等物，正待要宣读皇上圣旨，忽然，宫门外传来了清清楚楚的一声：“娘亲！” 众人本来以为是淑妃膝下的小皇子来了，但扭头一看，来者却是个至少已有三四岁的男孩子。 这孩子是谁家的？他在管谁叫娘亲？众人惊讶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却没有一个人出来认领。 好好的册封礼，全被这孩子给打断了，皇上很有点不高兴，沉着脸出声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赶紧领走。” 众人依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上前。 皇上只得喝令魏公公：“赶紧把这孩子带走。” 魏公公赶紧带着两个小太监上前，打算把那孩子抱起来，再带出坤宁宫。 但那孩子却仗着自己身形矮小，朝下一蹲，躲过了小太监来抱他的手，随后迈着小短腿，飞快地奔向呼延芜，一把抱住了她的腿，十分响亮地喊了一声：“娘！” 众人骤然瞪大了眼睛。 皇上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阿芜，他刚才管你叫什么？” 呼延芜以为这是谁家孩子认错了人，笑着将他推开：“我不是你娘。” 那孩子把嘴一瘪，哭了起来：“娘，你是我娘，你是我娘，你为什么不认我？我是星儿啊，我是娘的星儿啊！” 皇上皱起了眉头，问魏公公道：“这孩子是从哪来的？” 魏公公赶紧出门询问，再进来时，身后跟了个异域打扮的乌劼使者。 这乌劼使者向皇上行了礼，自称名叫丘林桓，他指着死死揪住呼延芜的裙摆、依旧哭闹不休的小男孩儿，对皇上道，：“陛下，我是带长乐公来寻亲的。” 他说完，向呼延芜行了个礼，道：“公主，国君乍闻您偷偷养下了私生子，固然生气，但毕竟血浓于水，他已经原谅你了，而且已册封这孩子为长乐公。他如今有了正式的封号，再也不用藏着掖着了，您可以放心大胆地回国了。” 私生子？这孩子是呼延芜的私生子？？皇上大吃一惊，问那乌劼使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乌劼使者回答他道：“陛下，我们乌劼民风开放，公主她又向来自由不羁，数年前，她出宫游历回来时，就已经身怀有孕。当时的国君强令她打掉胎儿，但她还是偷偷地把孩子生了下来，还养到了这么大。” “现任国君继位后，公主担心国君怪她不检点，丢下孩子，偷偷跑到了熙朝。但其实这是公主误会国君了，这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能跑能跳了，国君固然对公主有怨言，又哪舍得将这孩子斩首，所以力排众议，封了这孩子为长乐公，就是为了让公主可以放心回国。” 所以呼延芜不但有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而且这孩子还是个野种？！皇上震惊不已。 在场的女人们则是窃窃私语，议论不休，不顾皇上在场，就开始对呼延芜指指点点了。 呼延芜惊愕了半晌，这会儿方才回过神来，指着那乌劼使者大骂：“一派胡言！我真是没想到，呼延牧为了取我项上人头，竟连这样的鬼话都能编排得出来！” 那乌劼使者满脸无奈：“公主，这种事情岂是国君想编排就能编排成的？这么大个孩子就在您眼前呢，您忍心不认他？” 那孩子仰起泪脸，适时地又唤了一声娘。 呼延芜气到了极点，抬腿就是一脚：“谁是你娘，休要乱叫！” 那孩子一下子被她踢出老远，跌在地上，吓得哇哇大哭。 淑妃快步走到那孩子跟前，把他扶了起来，责备呼延芜道：“甭管他是不是你儿子，你都不能这样对他，她还是个孩子呢。你们乌劼的女人都像你一样心狠手辣吗？” 好几个女人围拢上来，帮那孩子拍身上的灰，拿帕子给他擦眼泪。 淑妃瞅了那孩子几眼，高声叫道：“你还别说，这孩子跟乌劼公主长得还真像。” 众人被她这话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去看那孩子的脸，发现这孩子果然与呼延芜有六七分分相像，特别是他眉梢上的一粒小痣，跟呼延芜的一模一样。 淑妃“嗐”了一声：“长得这么像，乌劼公主还说这不是她儿子，谁信哪？”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91章 绝望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616/539976616/539976682/2021020516140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他不是我的儿子！”呼延芜听到后,连忙大声为自己辩解了起来。 “没想到乌劼公主既然这么心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愿意认了。”淑妃在一旁添油加醋。 呼延芜听后顿时恼羞成怒：“淑妃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凭什么就能断定这个小男孩就是我的儿子？你有什么证据？” “长得跟你这么像，还不能叫证据？”淑妃“切”了一声。 乌劼使者满脸痛心失望：“公主，您要是不愿意认自己的孩子，我们这就带着长乐公离开。” 呼延芜怒瞪乌劼使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根本就不是我儿子，为什么要认？” 乌劼使者满脸无奈：“公主——” 这时候，皇上出声打断了乌劼使者的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争来辩去，到现在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皇上没有耐心了。 乌劼使者躬了躬身，对皇上道：“皇上，我没有说谎，这个孩子，千真万确是我们公主的孩子，您要是不信的话，大可以让人来验一下公主，看她还是不是处子之身。” 验身？皇上暗自琢磨。呼延芜早就已经和他上过床了，又怎么可能会是处子之身呢？ 不过他突然想到他们两人第一次上床的时候，呼延芜并没有见红，现在想想说不定那时候呼延芜早就已经失身了。 而眼前这个小男孩就是呼延芜早早失身的证据。 皇上想到这里，抬起头，沉声怒喝，“来人，给朕把乌劼公主轰出宫去！” 皇上这就相信乌劼使者了？呼延芜目瞪口呆。 淑妃在一旁看着呼延芜百口莫辩的样子，顿时就心情大好了起来。 “皇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真的想把我撵出宫去吗？”呼延芜顿时难以置信了起来。 呼延芜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人曾经对她温柔如水的，结果这突然之间就翻脸不认人了。 “不然呢？你难道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皇上说完这话后就要离开这里。 随后呼延芜说道：“皇上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就凭这些使者的三言两语，你就要把我撵出宫去，皇上！我是冤枉的！他们说的都是假的！” 尽管她在身后怎么哀声请求，但是皇上已经铁了心要走了。 呼延芜赶紧爬上前去，拽住皇上的衣袖不想让他离开，但是皇上却直接拂袖甩开了呼延芜的手离开了。 “就你这偷生野种的东西，配当我朝的贵妃吗？做梦！”淑妃奚落起来。 春晓这个时候庆幸了起来：“刚才你还是想让我们给你行叩首跪拜之礼，幸好我们都没听，否则就亏大了。” 呼延芜听到这话，恨不得上前撕烂他们两人的嘴。 但是春晓和淑妃却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此时呼延芜早已怒火中烧了，决定找刚才诬陷她的那个小男孩和这个使者算账。 呼延芜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污蔑自己，但是她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呼延芜一定要找他们好好算账！ 使者刚刚带着小男孩离开了，呼延芜怎么也找不到他们。 想到这里之后呼延芜顿时气上心头，她只感觉所有人都跑来针对自己。 就在她准备去将那几个人给揪出来的时候，突然一大群侍卫就将她给团团围住了。 呼延芜看清楚来的是御前侍卫后，正准备求情，让他们给自己一点时间。 但是她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这些御前侍卫们就不由分说的将呼延芜给架起来。 在来到宫门口之后，将呼延芜狠狠往地上一摔，随后御前侍卫们就不管不顾的转身离开了这里。 呼延芜被摔得有点懵，整个人都头晕脑胀了起来。 忽然，她发现乌劼使者就站在宫门外，在他身后，停着一辆马车，而透过车窗，可以看到刚才那个自称是她儿子的小男孩坐在在马车里。 呼延芜登时怒火中烧，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到了乌劼使者面前，大声地质问：“你们为什么要陷害我？这个小男孩明明就是你们带过来的，非得说成是我的孩子。” 她一直都觉得这件事情特别奇怪，她虽然私生活是有些不检点，早早的就失了身。但是有没有怀过孩子，她自己还不清楚吗？ 更何况他们乌劼那个地方本身民风就很开放，很多公主们早就在大婚之前就已经失了身的，这算得了什么大问题？ 刚才事发突然，她来不及细想，此时细细一琢磨，顿时觉得这就像是一个早就为她准备好的圈套一样，就等着她乖乖跳进去了。 乌劼使者笑眯眯地道：“不如公主你先上车来，我再慢慢和你讲。” 呼延芜顿时心生警觉：“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乌劼使者却抬手一挥，喊旁边的几个侍卫：“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我们乌劼的公主给请上马车！” “你要做什么？！”呼延芜顿觉不妙，转身要跑。 但已经来不及了，侍卫们飞快地跑过来，把她团团围住了。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呼延芜惊恐地大叫了起来。 使者脸色一冷：“呼延芜，你犯了谋逆之罪，自认为逃到大熙，就能够躲过责罚，但天底下哪有那么美的事。现如今我们好容易逮到了你，自然是要将你带回乌劼受审了。” 呼延芜怒斥道：“一派胡言，你们若只是要带我回去受审，直接跟大熙皇帝道明情况拿人便是，何必非要朝我身上泼脏水？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是谁指使你来的？让那孩子假扮我私生子的主意，又是谁给你出的？！” 乌劼使者自然不肯说实话：“公主有什么话，留着回国后跟国君去说吧。” 现任国君乃是呼延牧，他能有什么话跟她说？只怕一回去，等着她的就是绞刑架吧？呼延芜越想越觉得害怕，拼命挣扎，大声呼救：“你们放开我！救命啊！救命！” 但是她一个女人又怎么可能会是几个男人的对手呢？没过多久，呼延芜就被这几个侍卫们绑了起来。他们给呼延芜嘴里塞了抹布，直接丢进了马车里面。 一想到回国后，她就将性命不保，呼延芜满心惊恐。难道，今日的阴谋，真是呼延牧一人所为？他担心直接找大熙皇帝要人，大熙皇帝会不放，所以才设计了这一出戏，先让大熙皇帝把她赶出宫，然后派人抓她？ 可是，现在想什么都没有用了，她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了。呼延芜绝望地瘫倒在车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92章 长生丹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4356/513414356/513414536/20201228110602/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皇上自坤宁宫去了御书房，他一想到呼延芜那个已有三、四岁的儿子，就觉得犯恶心，更觉得他今天丢尽了脸面，同时也后悔，他刚才就不该只是把呼延芜逐出宫门，而是应该将她就此处死的。 怪不得人人都说，越是长得美的女人，越是一肚子坏水。你看，前有呼延萍，后有呼延芜，她们两姊妹都生得花容月貌，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皇上气得直喘粗气，在御案前走来走去，没个停歇。 魏公公上前，劝皇上坐下歇一会儿：“皇上，您为了呼延芜这样的女人，气坏了龙体不值得。” 道理谁不懂，但这口气谁又能咽得下？皇上听不进去劝，反而抓起御案上的镇纸，砸了个稀碎。 ———————————— 呼延芜被押回乌劼，马上被呼延牧投入了天牢，再过了不到三天，便身首异处了。 消息传到叶雨潇那里，她止不住地感叹，她以前还是太心慈手软了，要是早像这样主动出击，哪还有后来的那些事儿？ 希望她能够吃一堑长一智，往后把心肠放狠一点儿。 如今她已经解决了呼延芜这个大难题，就该带着孩子们回到大熙，与欧阳晟团聚了。可是，渔姑是在身体受损后，才怀上这一胎的，她为此成日忧心忡忡，更是不相信任何乌劼的大夫，只肯让叶雨潇为她诊脉。 呼延牧为此亲至叶雨潇的住处，恳求她能够在乌劼多待一段时间，直到渔姑顺利生产后，再回大熙。 叶雨潇寻思着，渔姑这胎，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但万一她生孩子的时候难产，以乌劼的医疗水平，是绝对找不到人给她做剖腹产手术的。她与渔姑认识这么久，她这一胎又是因为她的药才怀上的，如果临到头却出了事，她这辈子都会愧疚的。 于是叶雨潇答应了呼延牧的请求，给欧阳晟去了信，告诉他，她要继续在乌劼待几个月，直到渔姑顺利生产，才会回熙朝。 既然决定要留下，叶雨潇马上着手安排手术室，赶制相关医疗器械，一时间倒是变得忙碌起来了。 --------------- 大熙，养心殿。 因为呼延芜，皇上接连好几天都心情不佳，连御书房都不去了。 这日他正在养心殿里无缘无故地发脾气，魏公公领了一个人进来，给他磕头请安。 皇上瞧了几眼，道：“这不是崔公公吗？你不是因为生了重病，出宫养病去了么，怎地却回来了？” “小人自然是因为病全好了，所以才回来的。”崔公公笑着道，“本来小人都病得快死了，结果遇到一个游方道士，那游方道士给了小人一粒长生丹，小人服用后，当天就痊愈了。” 皇上来了点兴趣：“这世上竟有如此神效的药？就算是颍川王妃在，恐怕也没有办法做到吧？” 崔公公笑道：“皇上，那长生丹可不单有起死回生的奇效，而且能让人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呵！皇上想起了延年丸，满脸鄙夷：“一准儿又是唬人的东西。” “皇上，长生丹可不是唬人的。”崔公公却道，“那游方道士日日服用长生丹，如今已经一百零八岁了，看起来却还年轻得很。” 以前呼延萍说延年丸能让人活过一百岁，但那都是她口述，皇上并没有亲眼见过。这会儿他听崔公公说有活生生的例子，马上又来了兴趣了：“那游方道士现在何处？” 崔公公答道：“他暂时还在京城，但明日就要去云游四方了。” “那你现在就去把他领来，给朕瞧瞧。”皇上立时道。 崔公公道了声“遵命”，出了养心殿。 魏公公追着他出来，叫住了他：“崔公公，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不老的丹药，你莫要哄骗皇上。” 崔公公斜瞥着他道：“魏公公，你是担心我凭借着长生丹，分了你的宠，抢了你在皇上身边的位置吧？可你也不想想，当初伺候皇上的人，本来应该是我的，是因为后来我病了，才让你捡了个漏。如今我病愈回来了，自然要把属于我的东西都拿回来了。” 魏公公冷了脸：“你为了私利，就能哄骗皇上了？” 崔公公义正言辞：“我可没有哄骗皇上，长生丹确有长生不老之功效，等我待会儿把那游方道士请到宫里，你就知道了。” 崔公公说完，大步出宫去了。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崔公公便领了两个人，出现在了皇上面前。 其中一个，看上去约莫三十来岁，另一个更年轻点，看上去大概二十出头。 崔公公指了看上去三十来岁的那个，对皇上道：“皇上，这就是小人跟您说过的游方道士，人称朱仙人，他今年已经一百零八岁了。” 他说完，又指了那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男人，道：“这是朱仙人的独子，人称朱小仙人，今年八十八。” 皇上震惊不已。他们一个一百零八岁，一个八十八岁，看上去却比他还年轻！ 这时崔公公又道：“皇上，朱仙人与朱小仙人，是金郯府荷叶县朱家村人氏，他们村人人都能证明，朱仙人今年的的确确已经一百零八岁了，而朱小仙人今年也是的的确确八十八岁。” 不但有事实摆在眼前，而且还有证人？皇上顿时深信不疑：“那长生丹长的是什么样儿？拿来给朕瞧瞧。” 朱仙人自怀中取出一个小锦盒，道：“此药草民本不愿与人，全因皇上乃当时明君，方才献上。” 他不但愿意献药，而且还不轻不重地拍了个马屁，皇上听了自然高兴，命崔公公把锦盒拿来给他看。 这递锦盒的活儿，本该是魏公公的，然而皇上却叫崔公公来做。魏公公的脸色顿时变得有点难看了。 崔公公满脸得意地瞥了魏公公一眼，把锦盒捧到了皇上面前，将盒盖儿掀开了。 锦盒中，是一粒朱红色的丹药，约有拇指大小。这丹药虽然和延年丸是差不多的颜色，但质地，气味却完全不同。 皇上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拿起长生丹仔细看了一看，又闻了一闻，便开始问成分：“这长生丹是用什么制成的？” 朱仙人答道：“这长生丹的主要原料并不稀奇，不过是些黄金、朱砂、雄黄等物，皇上若是想详细了解，草民稍候可将配方奉上。不过，长生丹的炼制极为困难，有时候草民守在丹炉旁好几个月，也不见得能炼出一粒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93章 求助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9412/525939412/525939621/20201014094054/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朱仙人不但愿意提供长生丹的配方，而且把炼制方法都告诉了他，皇上觉得他比当初的呼延萍靠谱多了，当即留他：“仙人何不进宫，为朕炼丹？” “这……”朱仙人却面现犹豫，“皇上，刚才草民已经说错了，长生丹炼制不易，能否成功炼出一炉，得看运气和天意，草民担心进宫后，却没有办法在短期内炼出长生丹，会让皇上失望。” 朱仙人没有满口答应，皇上反而更相信长生丹是确有奇效了。试想，哪有长生不老的丹药，是能够轻而易举就炼出来的呢？皇上当即对朱仙人道：“这些你都不用担心，安心炼丹便是，朕有的是耐心等。朕把崔公公指给你，你需要什么材料，尽管跟他说。” 朱仙人这才答应了下来。 崔公公奉着皇命，为朱仙人父子安排了住处及专门用于炼丹的场所，并无限量地位他们提供各种原材料。 至此，朱仙人的丹炉日夜烟气升腾，成为了皇宫一景。 历时三个月，朱仙人在经过了无数次失败后，终于成功炼出了一炉长生丹，迫不及待地将其献给了皇上。 皇上服用过后，觉得身轻体健，愈发笃信此丹能让他长命百岁，重重嘉奖了朱仙人父子。 崔公公也因此平步青云，步步高升，隐隐有取代魏公公的架势了。 崔公公得势后，没少拉踩魏公公，但魏公公却顾不上跟他争斗，因为他始终怀疑长生丹是糊弄人的玩意儿。这一天，他终于寻到了机会，将长生丹偷了一粒出来，揣着它去了怀仁医馆。 顾长平已经有许久没有见到魏公公，笑着跟他打招呼：“公公可是稀客，不过我不敢说‘欢迎’，毕竟这里是医馆。” 魏公公无心跟他开玩笑，径直把他拉进屋里，取出了怀里的长生丹来。 顾长平见到这朱红色的丹药，隐约猜到了几分：“这是长生丹？” 皇上重用朱仙人父子炼丹的事，早已传遍朝野内外，他亦有所耳闻。 “正是长生丹。”魏公公小声地道，“这是我偷出来的，顾二公子千万莫要声张。” “放心，我的嘴严得很。”顾长平瞧着他手里的长生丹道，“不过，公公特意偷这么一粒丹药出来，是为何事？” 魏公公没有瞒他，实话实说：“我怀疑这长生丹根本没有长生不老的功效，所以特意偷了一粒出来，想让怀仁和明澈的大夫们帮着瞧瞧。” 查验长生丹真伪？这事儿可得找可靠的人，不然一状告到皇上面前，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顾长平想了想，让魏公公稍候，把谭十召、戴佩兰、春晓和孔明月叫了来。 几人将长生丹掰开两半，泡水，火烧，又磨成粉末，上了显微镜，一番探究之后，春晓斩钉截铁地道：“这东西肯定是唬人的，打死我都不相信这玩意儿能让人长命百岁。” 戴佩兰亦道：“我觉得这长生丹不但不能让人长生不老，长期服用，反而会让人短命。” 长期服用长生丹，会让人短命？那岂不是跟慢性毒药差不多了？魏公公吓了一跳，连忙问道：“诸位可能说出缘由来？” 春晓、戴佩兰和孔明月相互看了看，齐齐摇头，最后把目光投向了谭十召。 谭十召把手一摆：“别看我，我对炼丹一窍不通。” 那完了。魏公公叹起了气。如果没有办法说出个子午寅卯来，如何向皇上证明长生丹不但没有长生不老的功效，反而会让人短命？ 春晓明白魏公公在烦恼什么，出主意道：“咱们给王妃写信吧，把长生丹寄给她，她肯定有办法。” 对，叶雨潇肯定有办法，如果连她都没有办法，那这世上大概也就没有其他人有办法了。魏公公马上动手，把剩下的半粒长生丹包了起来。 孔明月道：“幸亏刚才我让你们留了一半，不然现在拿什么寄给王妃看。” 刚才春晓几个探索精神太足，吵着嚷着要把长生丹全部都用掉，是孔明月极力阻止，才留下了这么一半。 春晓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一笑，转头对魏公公道：“公公，我们还要上班，你自己去颍川王府吧。” 行，他自己去，如果这么多人浩浩荡荡跑到颍川王府去，反而会引人怀疑。魏公公点点头，独自上颍川王府去了。 欧阳晟听魏公公道明了来意，非常乐意帮忙寄信。他早就怀疑长生丹有问题，只是因为不懂药理，所以才没有谏言。 当天，他就给叶雨潇写了一封信，连同那半粒长生丹一起，派人快马加鞭，送往了乌劼。 叶雨潇收到欧阳晟的绝密信件，打开看到那半粒长生丹，却是忍不住乐了。这东西还需要特意分析研究吗？这不是好多古代皇帝都酷爱炼制的大还丹吗？ 没想到，熙朝竟也出现了炼丹术士，还为这大还丹取了个更能糊弄人的名字，拿去糊弄皇上了。 不得不说，魏公公这封求助信，来得不早不晚，正是时候。正巧在三天前，渔姑已经顺利生下了二胎儿子，母子平安，她随时可以无牵无挂地返回熙朝了。 既然如此，那就收拾行李，辞别呼延牧和渔姑，回家去吧。正好回去揭穿朱仙人糊弄人的把戏，好让魏公公不再受崔公公的欺压。 叶雨潇说走就走，马上命人收拾箱笼，并亲自去向呼延牧和渔姑辞了行。 临行前一天，叶雨潇左手搂着酉哥儿，右手搂着辰哥儿，问他们道：“你们还记得爹爹长什么样子吗？” 两个孩子齐齐点头。 咦，他们离开大熙的时候才只有半岁，怎会记得欧阳晟的模样？叶雨潇十分诧异：“那你们说，爹长什么样儿？” 酉哥儿和辰哥儿齐齐抬手，指向了墙上挂着的一幅画。 那副画，正是欧阳晟的全身画像。那是他们刚来乌劼的时候，叶雨潇担心时间久了，孩子们会忘记自己还有一个父亲，特意请来画师，亲口把欧阳晟的相貌描述给他听，再让他照着画下来的。 没想到，两个孩子天天看着这幅画像，还真把父亲记在了心里，看来她的一番心思算是没有白费。 “宝贝们真聪明。”叶雨潇亲了亲他们的小脸蛋，“我们明天就要出发回大熙了，过不了几天，你们就能见到爹了，你们高不高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94章 归期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9412/525939412/525939790/20201014094054/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活的爹吗？”酉哥儿歪着小脑袋，问叶雨潇道。 酉哥儿开口说话特别早，虽然他现在才一岁半，却已经能说很多完整的话了，时不时地就蹦出一两句金句来。而辰哥儿在语言能力方面就不如他。但是上帝是公平的，辰哥儿虽然不如酉哥儿能说会道，但身体却特别灵活结实，路还走不稳的时候，就会舞枪弄棒，爬树攀墙了。当然，他也是典型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角儿，不如酉哥儿那般文静。 “对，活的爹。”叶雨潇被酉哥儿逗笑了，“能说会走，能笑会跳的爹。你们的爹爹可有本事了，不但字写的好看，而且武艺高强，还会领兵打仗。” 辰哥儿听见这话，马上把他的木头大刀找了出来，凭空一通乱砍。 叶雨潇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要跟爹爹比试一番啊？” 辰哥儿重重地点头。 酉哥儿撇嘴：“先把路走稳。” 他这是在笑话酉哥儿走路一蹦一跳，从来就不会稳稳当当地走路。 辰哥儿急了，把木头大刀一丢，就要扑上去揍酉哥儿。 酉哥儿却不慌不忙，稳坐如山：“长兄如父。” 他的意思是，长兄如父，揍他，等同于以下犯上。 辰哥儿不敢再上前，气得直哼哼。 叶雨潇一点儿也没有要插手儿子们纠纷的意思，反而乐得哈哈大笑。 这时候，银铃来报：“王妃，薛妃来了。” “薛静妤？”叶雨潇一挑眉，“她回乌劼了？” “是。”银铃答道，“薛妃和卫贵妃都回来了。” 薛静妤和卫璇玑上次去熙朝的时候，打的是回娘家的旗号，所以在大熙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当然，这也是呼延牧的意思。她们不在，渔姑能清闲许多。 “不见。”叶雨潇干脆果断地道。 银铃道：“可是薛妃说，她从大熙给您捎了一句话来。” “哦？”叶雨潇想了想，点了头，“那你叫她进来吧。” 银铃领命，很快把薛静妤带了进来。 叶雨潇是半句话都不愿意跟她多说，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给我捎了什么话来？” 薛静妤福身给她行了礼，道：“我是来求王妃帮忙的，担心您不肯见我，所以才撒了个小谎。” 叶雨潇见她如此，愈发没有好脸色，当即让银铃赶她走。 薛静妤忙道：“王妃，只是个小忙而已，我听说王后是在服用过您开的几服药后，才顺利怀上身孕，诞下三皇子的。我来乌劼也有些日子了，这肚子却一直没有消息，能否请您也给我开几服药，助我尽快怀上孩子？” 叶雨潇觉得她能来求助，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你是不是觉得，你来乌劼当了嫔妃，我跟你之间的恩怨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薛静妤道：“王妃，先前我觊觎颍川王，这才处处与你作对，现如今我已经是乌劼国君的女人了，与你毫无利益冲突，以前的事，难道不可以一笔勾销吗？王妃，所谓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这次只要你帮了我，他日我一定会在乌劼国君面前替你美言。” “可是，我有什么事，需要你去帮我美言？”叶雨潇嗤笑道，“就算我有事要求国君，难道我跟王后的交情不够深，非要你去帮我说项？据我说知，你在乌劼根本就不受宠，你自己都没法替自己美言，倒有能耐帮我了？” 她不但不肯帮忙，反而奚落她？薛静妤忍着气道：“我现在的确不受宠的，但等我怀上孩子，未必就不会宠冠后宫。” “你甭跟我废话。”叶雨潇不耐烦地摆手，“你就算说破天，我也不可能帮你的。” 她说完，指着薛静妤，对酉哥儿和辰哥儿道：“记住这个人，她害过娘亲很多次，不是个好东西，你们要对她多加防范，免得一不留神，着了她的道。” “孩儿记住了。”酉哥儿认认真真地点头。 辰哥儿则是“啊呀”一声，拖着他的木头大刀就朝薛静妤冲了过去。 薛静妤吓了一跳，落荒而逃。 薛静妤一无所获地回到宫里，左想右想都觉得咽不下这口气，遂打扮了一番，去了卫璇玑那里。 卫璇玑正在看着宫女们收拾她从大熙带来的东西，见到薛静妤，无不讥讽：“薛妃许久没回乌劼，竟没有赶紧去魅惑国君，以早日怀上个一男半女？” 薛静妤没有和往常一样跟她针锋相对，而是问她道：“你可知道，王后又诞下一位皇子了？” 这消息薛静妤都知道了，卫璇玑自然也是知道的。她招手把她自己的儿子叫了过来，搂在了怀里，故意瞅着薛静妤笑：“我也有儿子，管他王后有没有又诞下一位皇子。只有你这样膝下空虚的人，才会着急吧？” 她如此讥讽薛静妤，薛静妤都没有和往常一样生气：“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才爬上国君的床，给他生下了儿子的？” 卫璇玑嫁到乌劼后，呼延牧一直不肯碰她，夜夜只歇在渔姑房里。但渔姑伤了身子，总也没法再次怀孕，呼延牧的亲信部下苦劝他早日圆房，以开枝散叶，呼延牧这才开始去了她房里，让她生下了儿子的。 所以薛静妤的意思是，现在渔姑能继续怀孕了，呼延牧还会为了开枝散叶，和以前一样待卫璇玑？只怕早就把她忘到爪哇国去了吧，不然怎会丢她在大熙那么久。 卫璇玑想着想着，脸色沉了下来。 薛静妤一直留意着卫璇玑的表情变化，此时一看见她变了脸色，马上便道：“贵妃还不打算赶紧想个法子么？照这样下去，你的处境就快要跟我差不多了。” 卫璇玑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叶雨潇马上就要回熙朝去了，我能想什么法子？” “那就先把她留下来嘛。”薛静妤冲她挤了挤眼。 怎么留？说得轻巧。她们两个在她眼里，都不是好人，不管做什么，都会马上引起她的警觉和怀疑。卫璇玑撇了撇嘴：“你要是有好主意，就赶紧说出来，别跟我卖关子。” “贵妃别急呀。”薛静妤说着，压低了声音，“你可知道，颍川王妃为何要这时候回熙朝去？” “她先前留在乌劼，是因为王后尚未生产，如果王后已经生了，她自然就要走了。”卫璇玑道。 “不不不，她原本是打算等吃过三皇子的满月酒再走的。”薛静妤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95章 怂恿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616/539976616/539976682/20210205161403/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那她是为什么要提前走？”卫璇玑问道。 薛静妤道：“你可知道咱们熙朝的新贵朱仙人？” 她们刚从熙朝回来，那还能不知道？卫璇玑不解道：“我们要对付的是叶雨潇，跟这朱仙人有什么关系？” “我们跟朱仙人没关系，但叶雨潇跟他有关系。”薛静妤道，“准确地说，叶雨潇之所以要提前回去，就是为了这朱仙人。她觉得朱仙人的长生丹是假货，想要赶回去揭穿他的骗局。” 长生丹是假的？这可是砍头的大罪。不，是株连九族的重罪！卫璇玑吃了一惊：“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自有知道的途径，这你就不用管了。”薛静妤道，“你只需要知道，这消息绝对可靠就行了。” 卫璇玑琢磨了一下，道：“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你是想要跟朱仙人合作？” 薛静妤道：“谈不上合作吧，只是帮他一把。只要他知道了这个消息，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我们教他。” 说得也是，一旦叶雨潇回到熙朝，揭穿了朱仙人的骗局，那可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他能不着急想办法吗？卫璇玑露出了笑容来：“那这事儿交给我来办吧，我这里正好有几只训练有素的信鸽，用来给朱仙人传递消息再合适不过了。” 那敢情好。但薛静妤有一事不明：“你这鸽子又不认得朱仙人，如何把消息传递给他？” 卫璇玑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她：“鸽子不认得朱仙人，但认得我家。我不能先把消息传递到中山侯府，再让我爹传给朱仙人吗？” 薛静妤一向认为自己的出身还不错，谁知一只信鸽就暴露了她和卫璇玑家世上的差距，不由得头一次心生自卑，匆匆交代了卫璇玑几句抓紧时间送信儿之类的话，就告辞离去了。 卫璇玑当天就亲自写好小纸条，绑到信鸽腿上，趁着夜色，将其放飞了出去。 信鸽的速度，几乎比马快两倍，短短一天一夜的时间，叶雨潇即将回国打假的消息，就传到了中山侯那里，再经由他，传给了朱仙人。 朱仙人虽然从来没有跟叶雨潇打过照面，但却久闻她的大名，毫不怀疑她打假的能力，顿时慌了神。实际上，他对自己所炼制的长生丹信心百倍，笃定它真能让人长生不老，可是，叶雨潇是谁？只要她有心打假，真的也能让她说成假的。 他苦思冥想了整整一夜，觉得自己既然没有对付叶雨潇的本事，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别让她回来了。 对，别让她回来，不能让她回来！朱仙人噌地站起身来，天还没亮，就去见皇上了。 这要是换个人来扰乱皇上清梦，皇上一定会直接让人把他拖下去砍了，但皇上一听说是朱仙人匆匆来找他，赶紧披衣起床，让人把他请了进来。 “仙人这么早来见朕，可是新一炉的长生丹炼成了？”皇上问朱仙人道。 朱仙人道：“皇上，近一个月以来，每一炉丹都没炼成，臣夜观天象，终于找到了原因。” “哦？什么原因？说来听听。”皇上问道。 朱仙人比划着，为皇上分析天像，一番天花乱坠过后，得出了结论，要想保证炼丹的成功率，就得封锁大熙与乌劼的边境线，不许任何人出入。 “是因为乌劼与朕这丹炉犯了冲？”皇上问道。 “不，是乌劼与皇上您犯了冲。”朱仙人一本正经地道。 有道理，乌劼可不就是跟他犯冲，不然他怎会被呼延萍坑完又被呼延芜坑？皇上对朱仙人的话深信不疑，当即道：“听你的，朕这就下令，封锁大熙与乌劼的国境！” —————————————— 数日后，叶雨潇终于收好了大车小车的行李，以及呼延牧和渔姑所赠的大箱小箱的礼物，启程前往乌劼的边陲小镇，准备从那儿出境，前往大熙。 然而，等她的车队浩浩荡荡地抵达国境，却被告知，熙朝皇帝已单方面封锁了国境，她没有办法回去了。 没有办法回熙朝了？这是什么情况？叶雨潇赶紧返回乌劼京城，找呼延牧问情况：“乌劼是要跟大熙打仗了吗？国境为何被封了？” 呼延牧摇头：“我也是刚刚收到消息，说是熙朝皇帝为了炼丹，命人封锁了熙朝与乌劼的国境。” 为了炼丹？叶雨潇没能听懂：“炼丹跟封锁国境有什么关系？” 呼延牧摊了摊手：“那谁知道，兴许只是因为那炼丹道士的一句话。” 炼丹道士？莫非，是朱仙人提前得知了她要回去打假，变着名目阻止她回国？叶雨潇满心气愤，啪地拍了一下茶几。 呼延牧听见这声响，道：“那炼丹道士着实可恶。” 叶雨潇却道：“我不是气那道士，而是气我们大熙的皇帝。他为了求长生，成了瞎子，聋子，什么话都听，什么话都信。” 呼延牧正待要安慰她几句，叶雨潇却把手一拍：“罢了，他自己要寻死受骗，跟我有什么关系？既然他不许我回国，那我就在乌劼多待几天又何妨？” 呼延牧仔细一想，这件事果然跟叶雨潇没什么关系，她暂时不能回国，无非是没办法马上跟欧阳晟团聚罢了，能有什么影响？于是他便也轻松起来：“你本来就是打算吃过我那小儿的满月酒再走的，如今不过是照原计划行事罢了。我这就把这消息告诉渔姑去，她听了一定高兴。” 叶雨潇是真不关心皇上死活，很快将此事抛诸脑后，带着两个儿子，找渔姑家的儿子玩去了。 ----------- 乌劼后宫，卫璇玑住所。 薛静妤喜滋滋地夸着卫璇玑：“贵妃果然神速，叶雨潇没走成。” 卫璇玑质疑道：“你把她强留在乌劼有什么用？” 不把她留在熙朝，怎么跟她谈条件，让她给开助孕的方子？不过这方子卫璇玑不需要，薛静妤只能另编了理由出来，哄骗卫璇玑：“不把她留在乌劼，如何找机会把她弄死？如果不把她弄死，如何阻止王后继续怀孕？” “叶雨潇死了，王后就没法继续怀孕了？”卫璇玑问道，“她不是已经帮王后把身子调养好了么？”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薛静妤继续哄她，“王后若想要再次怀孕，得叶雨潇重新给她诊脉，另开药方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96章 有点意思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3331/527713331/527713364/20210120173006/css/style.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原来是这样？那弄死叶雨潇就非常有意义了。卫璇玑高兴了起来：“那你有什么好主意？叶雨潇本身精通药理，又跟谭十召学了那么长时间，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薛静妤把谎一编到底：“在正常情况下，叶雨潇的确不好对付，所以我们得先想个法子，让她自乱阵脚。” “哦？”卫璇玑一挑眉毛，“那该如何让她自乱阵脚？” “要想让她自乱阵脚，还得找朱仙人帮忙。”薛静妤说着，凑到卫璇玑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卫璇玑听后，露出了笑容：“没错，你对叶雨潇还是挺了解的，在这世上，大概也就只有这件事，可以让她自乱阵脚了。” 薛静妤听见卫璇玑的夸奖，也露出了笑意：“这传信儿给朱仙人的事儿，还得拜托贵妃了。” “这能有什么问题？包在我身上了。”卫璇玑一笑，进书房写小纸条去了。 又是一天一夜过后，远在熙朝的朱仙人收到了转自中山侯的飞鸽传书。飞鸽传书上，卫璇玑向他求助。上一次，卫璇玑帮了他的大忙，这一次，他自然要投桃报李了。 于是，他挑了个天气晴好，皇上心情也不错的日子，带着他新炼好的一炉长生丹，去了皇上的御书房。 皇上见了长生丹，高兴不已，一叠声地就要赏。 朱仙人忙道：“皇上，臣能否向您讨个赏赐？” 皇上把手一挥：“仙人要什么，尽管说。” 朱仙人道：“皇上，臣有一名远房侄孙女，至今仍待字闺中，那日她来京城投奔臣，无意中窥见了颍川王的英明神武，至今念念不忘，嚷嚷着非他不嫁。她一个姑娘家，恬不知耻，臣觉得丢人，所以从未跟人提起过，但最近她相思成灾，竟是茶饭不思了。臣担心再这样下去，她会生出病来，所以只好腆着脸皮，来求皇上一个恩典。” 皇上哈哈一笑：“哪个女子不怀春，更何况颍川王一表人才，你侄孙女看中他，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只不知你那侄孙女年方几何？” “她今年十六岁，闺名芳华。”朱仙人答道。 “芳华，好名字。”皇上赞道，“颍川王至今尚未有侧妃，把你这侄孙女嫁给他，倒是合适，只是他家颍川王妃善妒，容不下人，这是个大麻烦。” 朱仙人暗自一笑：“皇上，这颍川王妃不是不在京中么？”不仅不在京中，而且远在千里之外，国境还封了，她再善妒，也没办法赶回来阻止了。 妙啊！叶雨潇不在，正是给欧阳晟娶侧妃的好时机。皇上高高兴兴地道：“仙人，不瞒你说，朕早有意为颍川王娶个侧妃，无奈颍川王妃百般阻挠，才未能成行。如今她不在京中，朕正好为颍川王操办一场喜事。” 朱仙人马上跪下叩首：“臣先代侄孙女谢过皇上。” 魏公公在一旁听见他们这对话，心急火燎，但却又无可奈何。如今国境封锁，消息不通，他没有办法通知叶雨潇，即便通知了，她也没有办法赶回来。 但他实在是坐立难安，于是去了颍川王府，先把这消息告诉了欧阳晟。 欧阳晟有些犹豫：“把这消息递给王妃，岂不是让她着急？” 魏公公道：“王妃的性子，王爷还不了解？您把消息传递给她，她固然会着急，但远好过您刻意隐瞒，让她从旁人口中去得知。” 说得也是，欧阳晟接纳了他的建议，当天便取了只军鸽，给叶雨潇捎去了消息。 叶雨潇收到消息后，捻着那小纸条，扯了扯一侧的唇角：“这位朱仙人可真有点意思，竟插手起我们家的家务事来了。他如今在熙朝风光无两，要什么得不到？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不过，他出于什么原因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一次，他真正地惹到她了。 叶雨潇当即去找呼延牧，表示她也想开炉炼丹，请他提供方便。 呼延牧抑制不住地惊喜：“王妃，你是要炼制长生丹么？我听说长生丹能让人长生不老，那朱仙人正是凭着这一手本事，才备受熙朝皇帝宠信，在熙朝呼风唤雨的。” 果然，当皇帝的人，都热衷于长生不老。叶雨潇懒得点破，点了点头。 呼延牧顿时热情高涨，尽他最快的速度，为叶雨潇安排了炼丹室，炼丹炉，以及一应原材料，并给她拨派了上百名奴仆，以供她趋使。 叶雨潇只是知道大还丹的配方，但并未亲自炼过。但心里的那股怨气支撑着她，一遍一遍地试，一遍一遍地琢磨，每天除了陪陪孩子，剩下的时间全扔在了炼丹房里。 功夫不负有心人，数日之后，还真让她把大还丹给炼出来了。她特意把之前魏公公寄来的半粒长生丹找出来，仔细对比了一下，两者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嗐，早知道她有这等天赋，还当什么大夫啊，凭这手本事去招摇撞骗多好。叶雨潇默默地伸出手，隔空对素未谋面的朱仙人比了个中指。 大还丹炼好，叶雨潇才悄悄告诉了呼延牧实情，这东西除了让他死的快点，毫无别的用途。呼延牧倒是没怪她先前骗人，只是诧异大熙的皇帝居然拿毒药当神物。 叶雨潇送给了呼延牧几盒她赶制的延年丸，道：“这东西也没什么长生不老的功效，但能强身健体，预防感冒，你留着吃吧。” 呼延牧命人接过来，向她道了谢。 叶雨潇又问他道：“不知熙朝是只封锁了他们与乌劼的边境，还是把所有的边境都封锁了？” 呼延牧摇着头道：“这个我不清楚，不过可以去帮你打听。” “那就帮我打听打听吧，拜托了。”叶雨潇起身，给他行礼。 “小事一桩，王妃何必多礼？”呼延牧摆了摆手。 叶雨潇回到住处，把刚炼好不久的大还丹收了起来，又命人收拾行李，万一别的边境没封，她随时准备出发，绕道回国。 她正指挥着丫鬟们要小心收拾孩子们的玩具，万一碰坏了，会惹他们伤心，忽然银铃进来，递给她一张纸条：“王妃，这是薛妃派人送来的。” 薛静妤？她又要搞什么？叶雨潇接过纸条来一看，面露诧异：“有点意思。” 银铃不解，好奇看她。 叶雨潇吩咐她道：“去看看小厨房，是不是在给我炖乌鸡汤。”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97章 捞好处 王妃这是想要喝乌鸡汤了？可是，怎么王妃一收到薛妃送来的小纸条，就想要喝乌鸡汤了呢？莫非是薛妃叫她喝的？王妃什么时候这么听薛妃的话了？银铃揣着一肚子的好奇，一路小跑着，去厨房端了一盅乌鸡汤来，奉给了叶雨潇：“王妃，厨房当真炖了乌鸡汤，奴婢给您端来了。” 叶雨潇并没有接，只是微抬下颌：“拿银针来，试毒。” 敢情王妃不是单纯地要喝乌鸡汤？银铃惊诧抬眼，赶紧又是一路小跑，取了银针来，然后当着叶雨潇的面，将银针插进了乌鸡汤里。 很快，银针就渐渐地变黑了。 银铃惊叫出声：“这汤里有毒！” 砒霜么？真有意思。叶雨潇道：“把所有经手过这乌鸡汤的人都关起来，等候发落。” 银铃赶紧照办。 叶雨潇交代完后，并未去亲自审问，而是登车去了渔姑那里。 渔姑见到叶雨潇，很是高兴，让人把小儿子抱出来，给叶雨潇看。 叶雨潇逗弄了一会儿孩子，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小纸条，递给了渔姑。 渔姑接了过去，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叶雨潇道：“刚才，薛妃派人送了这张小纸条给我，纸条上写着，厨房乌鸡汤里有毒，毒是卫贵妃下的。” 渔姑仔细看了看小纸条上的字，惊讶道：“这还真是薛妃的笔迹。” 叶雨潇道：“卫贵妃和薛妃虽然是熙朝人氏，但嫁到乌劼已有数年，我对她们如今的 秉性不太熟悉，无法判断此事真假，所以只好来王后帮忙了。” 渔姑问道：“王妃查过乌鸡汤了吗？果真有毒？” 叶雨潇点头道：“我命人用银针试过了，的确有毒，看来是砒霜一类的毒药，并非什么无色无味的奇毒。” 渔姑登时火冒三丈：“卫贵妃竟如此大胆，胆敢谋害王妃！” 这渔姑在复杂的后宅中混迹这么多年，如今更是入主了后宫，怎么还跟以前一样轻听轻信？叶雨潇忙道：“不一定是卫贵妃干的，也有可能是薛妃下的毒，然后故意给我递小纸条，嫁祸于卫贵妃。我正是因为判断不清，所以才来求助王后的。” 乌劼不是她的地盘，她现在所用的很多奴仆，还是呼延牧和渔姑借给她的。倘若让她自己查，难度很大，所以她不逞强。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渔姑连声地道，“的确有可能是薛妃栽赃的，不过你放心，甭管是谁干的，我都一定给你查出来。” “那就有劳王妃了。”叶雨潇谢她道。 “你跟我还客气？”渔姑嗔怪着，当即叫了心腹嬷嬷来，交代她去叶雨潇的住处，帮她查案。 渔姑自己虽然天真，但她所用的嬷嬷，却是呼延牧精挑细选后给她的，端的是精明能干。她到了叶雨潇住处，马上从乌鸡购进的源头开始查起，并告诉所有涉案人员，如果实在是查不出真凶，那就所有人一起掉脑袋。 连坐这法子虽然 惨无人道又毫无道理，但却相当之有效，不到半天的时间，那嬷嬷就把此事弄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乌鸡汤里的毒，的确是卫璇玑派人干的。 还真是卫璇玑要害她？她这是怎么招她惹她了？叶雨潇很是困惑不解。 这时候，银铃来报：“王妃，薛妃来了。” 哟，薛静妤的小纸条和她的人，都来得相当恰到好处呢。叶雨潇微微眯了眯眼，命人把她请了进来。 薛静妤进来后，不但没有自持身份，反而主动给叶雨潇行礼，关切问道：“王妃查出乌鸡汤里的毒了吗？你没有误食吧？” 她若是误食了，现在还能坐在这儿？叶雨潇微微一笑：“多亏了薛妃提醒，我方才逃过了一劫。” 薛静妤也冲她一笑：“王妃若是真心谢我，何不给我诊脉，帮我也开个助孕的方子？” 叶雨潇面露惊讶：“敢情薛妃之所以如此好心，是为了从我这儿捞好处？” 薛静妤一点儿都不脸红：“我要是无缘无故地对王妃好，你恐怕就要寝食难安了，对吧？” “这话倒也没错儿。”叶雨潇低头扯了扯并无褶皱的袖口，道，“薛妃这次帮了我，我理应报答，不过诊脉开药方的事儿不着急，且等王后审过卫贵妃后再说。” 薛静妤道：“卫贵妃投毒之事，不是已经证据确凿了么，王妃为何非要等到王后审问之后才给我诊脉？王妃，你莫怪我心急，我现在在乌劼处境 不佳，急需一个孩子傍身，实在是一刻钟都不想多等了。” “可是，王后已经在等我了。”叶雨潇说着，站起身来，“要不，薛妃与我同去？等王后一审完，我就给你诊脉。” 薛静妤有些犹豫。 叶雨潇道：“我倒是不怕让王后再等一等，反正我迟早都要回大熙，得罪了她也不怕。可是薛妃你还要在乌劼过日子，得罪了王后不太好吧？” 薛静妤虽然跟卫璇玑一样，向来瞧不起渔姑，但她在乌劼既不得宠又没孩子，还真不敢轻易得罪她。于是她犹豫再三，还是磨磨蹭蹭地站起了身，跟着叶雨潇登上马车，去了渔姑那里。 叶雨潇倒是没有骗她，渔姑已经命人把卫璇玑带了过来，只等叶雨潇一到，就开始审问了。 两人上前给渔姑行了礼，渔姑让薛静妤在下首坐了，却是把叶雨潇请到了上首。 卫璇玑站在当中，把背挺得笔直，一点儿也不像是要服罪的样子。 渔姑责问她道：“颍川王妃乌鸡汤里的砒霜，是不是你派人投的？” 卫璇玑矢口否认：“这一定是有人蓄意栽赃。” “可是，此事有薛妃指认，对此你作何解释？”渔姑说着，把小纸条拿了出来，命人递给卫璇玑看。 薛静妤指认她？卫璇玑接过纸条，迅速扫了一遍，不敢置信：“王后的意思是，颍川王妃原本不知道乌鸡汤里有毒，全因薛妃告密，她才特意去查？” 渔姑点了点头 ：“你这样说倒也没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98章 好消息 卫璇玑马上怒瞪薛静妤，高声怒骂：“两面三刀的贱人，明明是你怂恿我投毒害死颍川王妃，转头却反把我给卖了！” 薛静妤满脸无辜：“卫贵妃，瞧您这话儿说的，我有求于颍川王妃呢，怎会怂恿你害她？要是你把她给害死了，我找谁给我诊脉开助孕药方去？” 薛静妤膝下无子，是她最大的心病，她这话有理有据，渔姑立时信了，呵斥卫璇玑道：“卫贵妃，你老实交代罪行，莫要拖他人下水。” 她拖薛静妤下水？到底是谁拖谁下水？卫璇玑强迫自己冷静了一下，理了理思路，把她们的这一场阴谋，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当初是薛静妤主动找到我，说只有把颍川王妃强留在乌劼，再让她自乱阵脚，最后把她弄死，才能制止她继续给王后开助孕药方，不然王后一个接一个地生下去，后宫再无我等立足之地了。我真是傻，竟轻信了她，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她根本不是想害死颍川王妃，而是拿我当了枪使，就等着我去给颍川王妃投毒的时候，一举将我揭穿，好拿这个去跟颍川王妃邀功，换取助孕药方呢。” 卫璇玑陈述期间，薛静妤不住地斥她是胡言乱语，渔姑呵斥了她几句，方才令她安静了下来。 但卫璇玑这话里的弯弯道道太多，渔姑给绕糊涂了，好容易听她说完，却一时不知该从何问起了。 叶雨潇只得自己问卫璇玑道： “最后把我弄死，用的是砒霜，我已经知道了，那自乱阵脚是怎么回事？” 卫璇玑道：“是薛静妤给我出的主意，飞鸽传书给朱仙人，让他怂恿皇上给颍川王娶侧妃。薛静妤说，王妃一向善妒，只要颍川王娶侧妃，她肯定就慌了。” 敢情是这么回事！叶雨潇按捺住火气，继续问卫璇玑：“那起初的时候，你们是如何把我强留在乌劼的？” 卫璇玑回答道：“是我飞鸽传书，把你即将返回大熙，揭穿长生丹骗局的消息，告诉了朱仙人。我估摸着，是朱仙人为了自保，所以说服皇上封锁了边境，这样你就回不去了。” 原来她这么早就开始算计她了？！叶雨潇震惊不已：“我想要返回熙朝，揭穿长生丹骗局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如果她没有记错，此事除了银铃，再无第三人知晓。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得问薛静妤。”卫璇玑道，“整件事都是她出的主意，我只是替她给朱仙人传了两次信儿。” 叶雨潇看向了薛静妤。 薛静妤矢口否认：“王妃，她一派胡言，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卫璇玑马上问她：“既然你什么都没有做过，是如何知道我在颍川王妃的乌鸡汤里投了毒的？是谁告诉你的？” 这……薛静妤哑口无言。 渔姑听了这半晌，只觉得头疼：“来人，把她们都给我拖下去，卫贵妃膝下有子，留她一命，关进冷宫，至于薛 妃，直接赐一条白绫吧。” 这就做出决断了？刚才她还啥都没听懂呢。叶雨潇惊讶极了。 渔姑看出了叶雨潇的困惑，跟她解释道：“这是国君教我的，但凡遇到辨不清谁对谁错的事儿，就各打五十大板，统统处罚了事，省心省力。” 真是好法子，果真省心省力，可见呼延牧除了她，旁人都没放在眼里了。叶雨潇冲她竖了个大拇指，以示支持。 卫璇玑显得很平静，横竖她投毒的事已经是铁板钉钉了，再申辩也没用，还不如省点力气，想想怎么借助着孩子，尽快从冷宫里出来。 但薛静妤可就吓坏了：“王后饶命！王后饶命！” 渔姑道：“你别怨我心狠，你也是有嫌疑的，不然刚才卫贵妃的质疑，你不会回答不上来。” 薛静妤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先保住命比较重要，便把牙一咬，问渔姑道：“王后，若我说实话，您可会饶我一命？” “那是自然。”渔姑道。 薛静妤便把心一横，道：“卫贵妃说得没错，整件事，都是我跟她一起谋划的，我出的主意，她出的力。至于颍川王妃要回熙朝揭露长生丸骗局的事，是我从一个名叫乌珠的小丫鬟那里买到的消息。” 乌珠？那不是她到乌劼后，渔姑送给她使唤的一个小丫鬟吗？叶雨潇一愣：“那乌珠又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你可知道？” 薛静妤答道：“乌珠说她是偷听来的。” 原来是她被 人听了墙角。叶雨潇恍然大悟。 渔姑深感自责，涨得满面通红：“王妃，都怨我识人不清，竟挑了这样一个丫鬟给你。” 其实叶雨潇心里是暗暗地松了口气，这出卖她的人，如果是她自己带来的丫鬟，只怕会让她更心塞。她担心渔姑太过于内疚，忙表示不介意：“王后的奴仆那么多，怎么可能个个都知根知底。现在咱们知道了乌珠是个不可靠的，杀鸡儆猴，处罚了便是了。” “我一定重重处罚，凡事参与过谋害王妃的人，我一个都不放过。”渔姑平时最为好性儿，但这一次的受害人是叶雨潇，她是既愧疚又觉得丢脸，行起事来自是与往日不同，使出了十二分的雷霆手段，不但把把卫璇玑和薛静妤重打一顿后关进了冷宫，而且借由此事，把所有借给叶雨潇的奴仆都清洗了一遍。 不过叶雨潇已经不太关心这些了，因为呼延牧给她带来了一个让她兴奋不已的好消息——乌劼的西边的邻国加穗，亦与熙朝接壤，但由于它们之间的国境线在深山老林之中，所以疏于防守，可以自由通行。 这可真是天大的喜讯，叶雨潇马上就要回去打包行李，尽快启程。 呼延牧却劝她：“乌劼跟加穗中间隔着一座山，路途艰难，你又带了这么多行李，如何赶路？” 叶雨潇点点头：“你提醒得对，我应该轻装简阵，把行李寄存在你这里，你可得替我保 管好。” 谁在跟她说这个！呼延牧无奈地道：“行李可以轻装简阵，那你俩儿子怎么办？他们那小短腿儿，可爬不了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99章 山中遇险 说得是，她可以说走就走，但酉哥儿和辰哥儿怎么办？叶雨潇犯起了难。 呼延牧提议：“要不把你那俩儿子交给渔姑，她一定会尽心尽力地帮你照顾好，等你回到熙朝，说服皇上重开了边境，我再派人给你送回去。” 给渔姑照顾？叶雨潇很是犹豫。她绝对相信渔姑会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把酉哥儿和辰哥儿照顾得无微不至，她也相信酉哥儿和辰哥儿不是离了娘亲就哭哭啼啼的孩子。但是，渔姑身处乌劼后宫，你争我斗，她又不擅长此道，万一护不了酉哥儿和辰哥儿周全，让他们受了无妄之灾，那可怎么办？ 叶雨潇思前想后，还是婉拒了呼延牧的好意：“酉哥儿和辰哥儿还小，离不得娘，我还是把他们带在身边吧。” “你带着两个孩子去跋山涉水？”呼延牧惊呆了。 “你也可以理解成，我是带着他们去游山玩水嘛。”叶雨潇一笑。 游山玩水？那深山老林里头连路都没有，跟游山玩水的区别还是挺大的吧？呼延牧觉得叶雨潇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力劝她道：“王妃，你还是再想想吧，你没有去过真正的山里，怕是不知道山中险恶。” 叶雨潇笑了：“我去过山里的，南.疆打仗的时候，我去当过军医。你放心，我会量力而行，如果实在是走不下去，我会带着孩子们原路返回。如果国君见到我们去而复返，还望莫要嫌弃我们 又来了。” 有了她这话，呼延牧放心多了：“那你一定要记得，遇到难处莫要逞强，该调头时就调头。” 叶雨潇应着，与他行礼辞别。 她从来都不是逞强的人，更何况带着俩孩子。之所以坚持把孩子带上，是因为她觉得，条件差点，吃点苦，都不算什么，只要孩子跟娘亲在一起就好。 渔姑得知叶雨潇要走，十分地舍不得，想尽了法子留她，但叶雨潇去意已决，她只得亲自给她准备了干粮和水，再亲自把她送出了城门。 叶雨潇轻装简阵，带着两个孩子，两名乳娘，以及一列精良侍卫，朝西出了乌劼。 横在他们眼前的，是丛林茂密，根本找不着路的连绵山脉。呼延牧提前帮她联系了两名当地向导，她率队与向导会合，又改换了更适合山中行走的矮马，便一刻也没耽误地进山了。 她本来很是疑惑，这山中连路都没有，如何骑马，但等向导拿镰刀上前劈开藤蔓枝叶，她才发现，这山里其实是有小路的，只是当地气候炎热，雨水茂密，导致道路时常被植被给覆没了。 既然有路，那就简单多了，骑着马，孩子不累，乳娘亦能坚持，一行人观看着山中风景，说说笑笑，到也不觉得十分艰苦。 向导告诉叶雨潇，这山中虽然并无虎豹豺狼，但丛林茂密，夜里赶路还是挺危险，最好在山里过一夜再走。 叶雨潇自然听从，由着向导找了块避风 的平地，与众人下马歇息。 侍卫们在向导的指导下，用树枝和芭蕉叶，搭起了简易的帐篷，生起了火。又有几名侍卫打来野兔和野鸟，架到火上，烤得滋滋直冒油。 酉哥儿和辰哥儿从未见过这样的烧烤，兴奋得一人抱了个兔腿儿，啃得舍不得放手。 两个乳娘虽然疲惫，但却对叶雨潇佩服得五体投地。她们没想到，颍川王妃不仅医术了得，还有这等神奇的本事，能把艰辛辛苦的赶路，整得跟郊游似的。 酉哥儿和辰哥儿太过于兴奋，直到夜深，方才睡着。叶雨潇呵欠连天，但为了陪儿子，只能硬撑着，等到他们睡沉了，方才钻进简易的帐篷，合衣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她正睡得朦朦胧胧，忽然被人推醒了。 这是怎么了？天还没亮呢？叶雨潇正要张口问，忽见推醒她的人是乳娘，连忙问道：“孩子病了？” 乳娘摇着头，把食指竖到嘴边，示意她噤声，随后又凑到她耳边，小声地道：“王妃，刚才有守夜的侍卫来报，林子里有动静，像是有人来了。” ？这山里没有豺狼虎豹，却有其他人？叶雨潇赶紧压低了声音问：“是猎人？山贼？还是加穗巡山的官兵？”她来时打听过，加穗并未打仗，所以就算山里有人，应该也只有这两个可能性了。 乳娘小声地回答她道：“守夜的侍卫说，他们带着兵械，人数起码是咱们的三倍，但 还不知道是敌是友，所以才让我来叫醒王妃。” 他们一行，是二十人，对方人数是他们的三倍，那岂不是足足有六十人？而且还带着兵械？万一来人是山贼，那他们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叶雨潇果断地道：“你去抱上孩子，咱们都躲到林子里去。” 乳娘也知道形势对他们不利，赶紧抱孩子去了。 叶雨潇随后钻出帐篷，通知侍卫和向导，尽快掩住一切他们在此停留过的痕迹，然后集体藏进丛林，等那些人走后再出来。 向导和侍卫都觉得她这是明智的选择，尽最快的速度拆掉帐篷，掩埋火堆，背起行李，随后分散藏进了密密的丛林中。 叶雨潇很庆幸，现在是深夜，两个孩子睡得沉，既不会受到惊吓，留下心理阴影，也不会哇哇大哭，引来那群人。 她躲在林子里，一直竖着耳朵，没过一会儿，就听见有许多脚步声响起，最后停在了他们刚才搭建帐篷的平地上。 好险，幸亏他们事先躲了起来，不然要是被发现，那可就糟了——她觉得，这些人就算不是山贼，也绝非善类，不然谁会大半夜地集结这么多人跑到深山老林里来？ 她正庆幸着，忽然听见酉哥儿迷迷糊糊的嘟囔声响起：“娘，我要尿尿。” 孩子的声音并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是那样的响亮。叶雨潇瞬间吓出一身冷汗，赶紧去捂酉哥儿的嘴，但却忽然感到头顶一凉。 她对面的乳娘抬头一看，再也忍不住，尖叫出声：“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00章 山贼？ 乳娘的这一声尖叫，吓得叶雨潇不敢再轻举妄动，甚至不敢去把酉哥儿搂到自己的怀里来。 突然，斜刺里伸出一双大手来，径直夺走了乳娘怀中的酉哥儿。 叶雨潇吓得灵魂出窍，再顾不得头顶疑似悬着一把刀，跳起来就去抢孩子：“把孩子还给我！” “别动！”身后有男人的呵斥声传来。紧接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从她的头顶移到了她的脖子上。 利剑抵喉，叶雨潇不敢再动，但却又担心酉哥儿的安危，心急如焚。 正在这时候，黑暗中火把亮起，酉哥儿稚嫩而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爹爹！” 认贼作父啊这是？叶雨潇忙道：“酉哥儿，你认错人了，别乱喊爹！” 酉哥儿却是拍着手，声音里透着欢喜：“娘，是爹爹，我没认错，他跟墙上画儿里的爹爹一模一样！” 哈？叶雨潇愣住了。 沉稳的脚步声随着火把一起靠近，欧阳晟懊恼的声音响起：“本想假扮一回山贼，却才开始就露了馅。” “欧阳晟！”叶雨潇气极，没事儿装什么山贼，剑还横在她脖子上呢！ 欧阳晟挥挥手，剑从叶雨潇的脖子上移开了。 叶雨潇马上跳了起来，去揪他的耳朵：“装山贼吓唬我很好玩儿？” 欧阳晟闪身一躲：“你胆子比天大，带着孩子就敢进深山，碰见山贼是稀松平常的事，怎能怪我吓唬你？” 叶雨潇懒得跟他再计较，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欧阳晟道：“巡山。” “正经点！”叶雨潇再次伸手去揪他的耳朵。 欧阳晟侧身一闪，又一次躲开了。但他怀里的酉哥儿马上按住他的脖子，揪住了他的耳朵：“娘，我帮你揪！” “胡闹！那是你爹，你爹的耳朵只能娘来揪，除了娘，谁都不可以。”叶雨潇义正言辞地道。 酉哥儿赶紧放开了欧阳晟的耳朵，说了声“对不起”，末了又给揉了揉，吹了吹。 他这一揉一吹，欧阳晟觉得心都化了，忙搂紧了他，亲了一大口，亲完了，才回答叶雨潇先前的话：“我是打算去乌劼的，途经此地而已。” 边境封了，叶雨潇回不了大熙，他自然也去不了乌劼，只能绕道加穗了。 叶雨潇笑着扑进了他怀里：“你是打算去乌劼接我的？” 欧阳晟腾出一只手，将她搂住，吻了吻她头顶的头发：“朝中朱仙人当道，你夫君无能，无法扭转乾坤，只能自己去乌劼接你了。” 叶雨潇仰起头，借着火把的光亮，打量他的神色：“我不信你对付不了朱仙人，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乌劼接我。” “那你为何到这深山老林里来？”欧阳晟反问她道。 叶雨潇瞪了他一眼：“我自然是为了回大熙了。你都要娶侧妃了，我能不回去？” “如果你是为了这个，那不用回去了。”欧阳晟捏了捏她的鼻子。 “为什么？”叶雨潇诧异道，“皇上改变主意了？” 有朱仙人在，皇上怎么可能改变主意？欧阳晟摇了摇头，道：“皇上执意要赐婚，我左想右想想不出办法，只好采纳了章诚轩两口子的建议，跑到皇上面前，以死相逼。皇上为此大发雷霆，免去了我所有职务，勒令我反思己过。” “那侧妃呢？娶了吗？”叶雨潇赶紧问道。 “我都以死相逼了，自然是没娶成了。”欧阳晟道。 “那就好，那就好。”叶雨潇拍着胸.口道，“丢了官不怕，我养你。” “我很难养的，你可得考虑清楚了。”欧阳晟道，“我饭量不小，每顿还得吃肉。” “哎呀，那可不妙，跟着我只能吃糠咽菜。”叶雨潇夸张地叫着，拍了一下儿他的肩膀，“那你是跟着我挨饿受冻呢，还是回去跟皇上认错，乖乖娶侧妃呢？” 欧阳晟正要回答，酉哥儿趴在他耳边，小声地道：“爹，你别怕，我有零花钱，我给你买肉。” 欧阳晟的心立时又化了：“好儿子，爹不用你买肉，爹有钱，别听你娘唬人。” “爹，你有钱？那就是你装穷骗人了，怎却说是我娘唬人？”酉哥儿不乐意了。 这……欧阳晟忽然发现他竟对付不了一个小孩子，忍不住问叶雨潇：“他真还不到两岁？嘴皮子怎地这般地溜？” “你自己儿子多大你不知道？”叶雨潇白了他一眼，要把酉哥儿接过去。 欧阳晟却不让，把酉哥儿搂得紧紧的：“他怎么一眼就认出我是他爹了？墙上的画像是怎么回事？” 叶雨潇道：“我担心在乌劼待得久了，他们不记得自己还有个爹了，所以早早儿地命人画了你的画像，挂在了墙上。他们日看夜看，自然就记在心里了。” 他媳妇儿可真细心。欧阳晟毫不避讳酉哥儿，亲了亲叶雨潇的额头。 叶雨潇戳了戳他的腰，道：“现在你不用去乌劼了，咱们就地歇一夜，明天一起回大熙。” “成。”欧阳晟道，“外头帐篷已经搭好了，不过我要先去看看辰哥儿。” 辰哥儿他们躲在西边，大概还不知道“山贼”是他爹。叶雨潇领着欧阳晟过去，找到了他们，但辰哥儿仍在呼呼大睡，一点儿要醒的迹象都没有。欧阳晟只得把他抱过来亲了亲，就还给了乳娘。 一时小两口钻进了帐篷，叶雨潇道：“久别重逢，我还以为你要抱着两个儿子睡呢。” “难道我跟你就不是久别重逢了？”欧阳晟说着，脱下长袍为被，搂着她钻了进去。 叶雨潇吓了一跳：“你不会想在这里那啥？” 欧阳晟亲了上去，声音低哑：“久别胜新婚。” 叶雨潇给吓着了，使劲儿推他：“这里是帐篷，不隔音！” “你不出声儿就行了。”欧阳晟不分由说，扯掉了她的裙子。 “啊——”叶雨潇下意识地张口就喊，欧阳晟迅速吻了上去，用嘴堵住了所有的声响。 这个男人，就这么猴急吗，一刻都等不得？罢了，这一次，他确实憋得有点久，就由着他胡闹。叶雨潇朝欧阳晟的腰上使劲儿掐了一把，攀着他的脖子，迎合着他，将身子贴了上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01章 府里多了个女人 日出破晓，山林间晨露盈盈，蝶飞鸟叫。如此美景，叶雨潇却靠在欧阳晟怀里，随着马背的起伏，昏昏欲睡。 昨晚这个男人折腾了她整整一宿，虽然她死命咬住衣衫做的枕头，愣是没有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但却几乎一宿没睡，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在她身后，手握缰绳的欧阳晟却是精神抖擞，看起来比昨天的状态还要好，想想都让人心理不平衡。 前面的马背上，辰哥儿趴在乳娘的肩头，好奇地盯着欧阳晟看，还时不时地咧嘴冲他一笑。 傻儿子。欧阳晟看着这笑脸，再看看怀里呼呼大睡的叶雨潇，以及身后马背上，乳娘怀里，跟叶雨潇同款酣睡的酉哥儿，觉得一路奔波的辛劳一扫而空，心里被塞得满满的。 有了欧阳晟，返程变得更快更轻松，叶雨潇没有再操半点儿心，就一路畅通无阻地穿越国境，再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了阔别一年多的大熙。 大熙的街头依旧繁华，店铺林立，来往行人熙熙攘攘，时不时还有装饰华美的车驾驶过。 他们进入大熙后，已改乘马车，酉哥儿和辰哥儿趴在车窗口，好奇地朝外张望，兴奋不已。 叶雨潇特意让马车绕道去了安定巷，但她并没有下车，只是透过车窗，遥遥地看了看那熟悉的两家医馆。她早已知道明澈和怀仁归于戴佩兰名下，在春晓等人的同心协力下，兴盛一如往常，她对此十分地放心 。 自从他们的车队进了京城城门，欧阳晟就不住地吩咐随行的侍卫，去附近的街上买各种零嘴儿和玩具，哄两个儿子开心。等到了颍川王府门前，车上已经快要堆满了。 酉哥儿和辰哥儿离开家时才六个月，如今回来，什么都是新鲜的。小兄弟俩一下车，就一手举着零嘴儿，一手举着玩具，欢呼着朝门里冲。 待得他们进了门，欢呼声却戛然而止，没了动静。 这是怎么了？跑太快，摔着了？叶雨潇和欧阳晟赶紧跟了过去，却见两个孩子并排站在门内，仰着小脑袋，满脸惊讶地看着他们面前的一名女子。 那女子约莫十六七岁，模样尚算清秀，但却浓妆艳抹，穿金饰银，打扮得像个暴发户。 叶雨潇盯着她看了好几眼，确定自己不认识，方才把目光转向了欧阳晟，却见欧阳晟跟她一样，满脸的惊诧。 敢情欧阳晟也不认得？叶雨潇只得直接问那女人：“你是谁？为何会在我们家？” 那女人上前几步，福了一福，满头的金钗步摇随之一阵乱晃：“妾身芳华，拜见王爷，王妃。” “朱芳华？”欧阳晟想了起来，“你就是朱仙人的那侄孙女？” 朱芳华面露娇羞，点了点头。 叶雨潇顿时也明白了，原来她就是朱仙人打算送给欧阳晟当侧妃的那侄孙女，可是，欧阳晟不是已经拒绝了么，为何她会出现在颍川王府？ 她还在纳闷着，欧阳晟已是问 出了口：“你为何会在颍川王府？谁允许你来的？” “是皇上准许我住进颍川王府的。”朱芳华的表情依旧娇羞，但语气里却颇有几分理直气壮和洋洋得意，“皇上怜我对王爷一片爱慕之心，特准许我住到颍川王府，直到王爷愿意娶我做侧妃。” 这么不要脸？叶雨潇差点就脱口而出，但忽然想到这是皇上不要脸，不便骂出口，只好又把话吞了回去。 欧阳晟想把朱芳华直接逐出府，但又有些顾忌。如果叶雨潇一回来，他就把朱芳华赶走，皇上一准儿会把这笔账算到叶雨潇头上的，他不能让她受这个委屈。 他正琢磨着要如何把朱芳华赶走，才不会让叶雨潇背锅，辰哥儿已是高举他的玩具大刀，猛地冲向朱芳华，一刀砍在了她的小腿上。 朱芳华疼得腿一软，当场摔倒，头上身上的首饰叮叮当当掉了一地，场面颇为壮观。 被个满打满算还不到两岁的孩子用玩具刀砍了一下，能疼成这样？会不会太夸张了？叶雨潇正要嘲讽朱芳华两句，忽然发现辰哥儿拿的不是他平素玩的木头刀，而是他爹刚给他买的新玩具刀，玄铁做的，除了没开锋，用料做工，跟真刀没啥不同。 所以刚才那一下，真的挺疼的？叶雨潇看向眼泪汪汪的朱芳华，却是一点儿同情心都生不出来，也不想去批评辰哥儿。她都死不要脸地赖到别人家里来了，还不许人家打 了？打了也活该！ 这时候，酉哥儿却跑上前，拽住了还想再给朱芳华一下儿的辰哥儿，问朱芳华道：“你爹娘呢？” 朱芳华抹着眼泪，揉着小腿，回答道：“我自小父母双亡，是侄爷爷把我带大的。” 酉哥儿马上对辰哥儿道：“你看，她虽然有爹娘，但因为爹娘去世得早，无人教导，所以才会未经主人允许，就跑到别人家里来，你要有同情心，不要打她。” 辰哥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把玩具刀收了回去。 朱芳华满脸感激地冲酉哥儿点了点头，忽然却会过意来：“小东西，你是不是在骂我有娘生无娘养？！” 酉哥儿松开拽着辰哥儿的手，朝朱芳华一指：“打。” 辰哥儿马上冲过去，朝着她的胳膊砍了一刀。 朱芳华坐在地上，避之不及，又挨了一下，疼得眼泪夺眶而出：“你们小小年纪就欺负人！” 酉哥儿板着小脸，神色严肃：“我从来不随便打人，是你骂我是‘小东西’，我才打你的。我是讲道理的人，跟你可不一样。” 朱芳华被怼得无言以对，只得一手捂脸，一手拍地，撒起了泼：“是皇上准许，我才住到颍川王府来的，你们对我不满，就是对皇上不满！你们打我，就是在打皇上的脸！” 酉哥儿和辰哥儿从来没见过撒泼的人，双双惊讶着，朝后退了几步。 叶雨潇把他们拉过来，叫乳娘带他们进去，又吩咐府内的丫鬟 ：“先把这女人关进柴房，等我明日入宫面圣后再行安排。”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02章 计划有变 柴房？！朱芳华吃了一惊，不顾腿疼胳膊也疼，从地上爬了起来：“是皇上准许我来颍川王府住的，你怎能把我关进柴房？！” 叶雨潇一点儿也没有生气的样子，笑眯眯地问她：“皇上指定了你住哪屋的？皇上说了不能让你住柴房的？” 皇上当然不可能细致到如此地步，朱芳华无话可驳，忽然意识到，叶雨潇比刚才那两个孩子还难对付。但她很快就打起了精神：“你把我关进柴房，属于虐待。你虐待我，就是不给皇上面子。” “我虐待你，跟皇上有什么关系？我劝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叶雨潇轻蔑地一嗤，“别说你现在无名无分，就算你成了颍川王侧妃，那也只是我们家的一个妾，我这个正妻让你住柴房，你就得住柴房，你明白吗？” 朱芳华低头思索，该如何驳斥叶雨潇，但叶雨潇已经失去了耐心，径直把手一挥。丫鬟们马上架起朱芳华，就朝柴房拖。 朱芳华急了，扭头冲欧阳晟大喊：“王爷，颍川王妃毫不顾及皇上，难道您也不怕？您就这样纵容她为所欲为？” 欧阳晟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你这话说得倒还中听，本王最爱做的事，就是纵容王妃为所欲为。” “……”这颍川王和颍川王妃，咋都不按常理出牌呢？朱芳华欲哭无泪，只能任由丫鬟们拖了下去。 她一走，欧阳晟就马上向叶雨潇解释：“此事我并不知 情，我不知道她会来。” 叶雨潇不甚在意地把手一摆：“我对你如果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咱们这几年的夫妻就白做了。” 这就是他的女人，没事儿的时候也许吃个醋，正事儿的时候从不含糊。欧阳晟忽然生出几分得意来，将她的腰一搂：“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叶雨潇戳了他几下：“行了，别炫妻了，咱奔波好几天了，赶紧回房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明天一早进宫面圣。” 欧阳晟命人抬来了软轿，扶着叶雨潇坐了上去，道：“明日我进宫去就行了，你在家歇息吧。” “为什么？”叶雨潇问道。 欧阳晟道：“你进宫不就是为了朱芳华么？此事若由你开口，皇上必定对你不满，所以还是让我去说吧。” 叶雨潇摇摇头，道：“此事的症结并不在朱芳华，不然我刚才就直接把她赶出府去了。” 说得也是，欧阳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让她给我做侧妃，是朱仙人的主意。” “所以，我明天进宫，并不是为了朱芳华，而是她那侄爷爷，朱仙人。”叶雨潇手扶着软轿的门，冲欧阳晟一笑，“待我揭穿朱仙人的长生丹骗局，朱芳华马上会自个儿灰溜溜地出府去，根本用不着我赶。” 妙哉！欧阳晟弯下腰，朝她脸上亲了一口：“还是我媳妇聪明，怪不得你要千里迢迢地绕道赶回来。” “倒也说不上很聪明，只不过是术业有专攻吧 ，”叶雨潇难得谦虚了几句，与欧阳晟分乘两顶软轿，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天，欧阳晟和叶雨潇带着两个孩子，进了宫，在慈宁宫给太后和皇上请了安。 太后见了酉哥儿和辰哥儿，很是高兴，一手一个搂在怀里，舍不得松开。 皇上瞅着叶雨潇道：“颍川王说你去散心，你这个心，散得可真够长的。” 如果不是他封锁国境，她这个心，应该可以散得短一点。但叶雨潇不愿意为了这些细枝末节耽误正事儿的时间，便只道：“本来是想早点回来的，但乌劼王后好容易再次怀孕，希望臣妾能陪她到生产，所以才耽误了时日。” 她这般中规中矩地回答，果然皇上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朝酉哥儿和辰哥儿那边看了一眼，问她道：“颍川王妃当初生这两个孩子，是剖腹产？” “是。”叶雨潇回答道。 皇上又问：“朕听说剖腹产后，三年内不能再生孩子？” “是。”叶雨潇再次点头，“毕竟剖腹产是个正经手术，开膛破肚的，身体需要时间来恢复。” “颍川王身份尊贵，身世又特殊，需要尽快开枝散叶，哪等得了三年？”皇上道，“为了颍川王的子嗣考虑，朕打算把朱仙人的侄孙女嫁给他当侧妃，虽然他拒绝了，但朕认为，此事尚有回旋的余地，所以特许朱芳华住进了颍川王府，希望颍川王能看在她赤诚一片的份上，改变主意，娶 她为侧妃。” 欧阳晟记着叶雨潇昨天的话，没有跟皇上讨论朱芳华，而是把话题转向了朱仙人：“皇上，侧妃一事，可否暂缓再议？臣妻想先跟皇上聊一聊那朱仙人。” “朱仙人？朱仙人怎么了？”皇上似乎猜到了他们不会讲什么好话，面色沉沉地看向了叶雨潇。 叶雨潇盯着皇上看了好几眼，忽地一笑：“臣妻在乌劼的时候就听说了朱仙人的大名，对金炉炼丹很感兴趣，不知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向朱仙人讨教一二？” 恩？她不是来揭露朱仙人的骗局的吗？怎么却临时变了口风了？欧阳晟又是惊讶，又是不解。 皇上听了叶雨潇这话，满脸沉郁一扫而空，笑呵呵地道：“朱仙人此时正好在紫云殿炼丹，你何不找他去？” 叶雨潇马上起身，把两个孩子留在了慈宁宫，自己则跟欧阳晟去了紫云殿。 在去紫云殿的路上，欧阳晟问叶雨潇：“刚才你那是……以退为进？先故意向朱仙人示好，再找机会揭穿他？” 叶雨潇摇了摇头：“不，计划有变，我就是在向朱仙人示好。” 什么？欧阳晟听得迷糊，但没有再问。他媳妇办事，他放心的很，没有必要问东问西，默默地支持她就是了。 两人到了紫云殿，因叶雨潇从未与朱仙人见过面，引路的内侍主动为他们做了介绍。 朱仙人大吃一惊：“颍川王妃不是远在乌劼么？你是怎么回来的？” 原来 她无意中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怪不得她面圣畅通无阻，不见有人阻拦呢。叶雨潇冲朱仙人笑了笑，道：“这个问题不重要，与仙人探讨炼丹之术才重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03章 做个有心机的人 “哦？”朱仙人猜到叶雨潇这话别有深意，抬手屏退了殿中所有闲杂人等，方才与叶雨潇说话，“原来颍川王妃也对炼丹有兴趣。” “我在乌劼国的时候，闲来无事，也找了个丹炉，练了几炉丹，特意带回来，请仙人评判。”叶雨潇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匣子，递给了朱仙人，“仙人，你看我这丹，炼得如何？” 朱仙人接过匣子，打开一看，惊得目瞪口呆。这不就是他的长生丹吗？叶雨潇从哪儿弄来的？难道是从他这里偷的？但这不可能啊，他上一炉丹，还是一个月前炼成的，早进献给皇上了，而最新的一炉丹还没炼好呢，叶雨潇能上哪儿偷去？ 朱仙人按捺住心中惊涛骇浪，托着那匣子问叶雨潇：“这丹，当真是王妃炼出来的？” “仙人为何如此惊讶？”叶雨潇满脸不解。 欧阳晟自豪地道：“当初本王的王妃能制出延年丸，足以证明天赋过人，那如今炼出丹药，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延年丸那玩意儿，他听人说过，但那是用各种药粉混合而成的，怎能与炼丹相提并论？即便是他这种多年熟手，九炉丹里，也不过成功一炉罢了，叶雨潇怎么可能有这本事？不不不，这不是问题的关键，此事的症结在于，叶雨潇是怎么知道长生丹的配方的？！ 朱仙人越想心越乱，只好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以保持镇定：“不知王妃这炼 丹的方子，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自己琢磨出来的。”叶雨潇道。 自己琢磨的？鬼才信！但叶雨潇不说实话，他也没辙。朱仙人寻思了半晌，干脆把他自己炼的长生丹取了一粒出来，拿给叶雨潇看：“这可真是巧了，王妃炼出的这丹药，跟我先给皇上的长生丹几乎一模一样。” 叶雨潇接过长生丹，迎着光看了看，又放到鼻子前闻了闻，道：“的确一模一样，那我这丹，是不是也应该叫做长生丹？” 叫什么名字有关系吗？关键是她想要做什么？朱仙人寻思了半晌，干脆直截了当地问道：“王妃既是炼出了长生丹，为何没有直接献给皇上，而是先来找我？” “不错，仙人是个直爽人。”叶雨潇举起一粒她自己炼制的丹药，冲朱仙人微微一笑，“一模一样的长生丹，我自己炼成的长生丹，如果我说它是唬人的，实际上半分长生不老的功效也无，你说，皇上会不会信呢？” 自然会信的。朱仙人后背冒着冷汗，强作镇定：“长生丹的功效，不是王妃说无效就无效的，我跟我的儿子活了这么大年纪却还容貌不老，便是最好的证明。” “行，那我们就假设长生丹的确有长生不老的功效。”叶雨潇并不跟朱仙人争辩，马上顺着他的话朝下说了，“不知朱仙人炼制长生丹，成功的几率是多少？” 朱仙人道：“大概是每十炉里，能成一炉 。” 叶雨潇笑眯眯地道：“可是，我是每一次都能成功呢。” 什么？！朱仙人倏然抬眼，震惊无比。 叶雨潇把她的丹药捻在指尖，轻轻地晃：“仙人，你说，如果我把这丹药献给皇上，他是会继续用你这个十炉九败的江湖术士呢，还是用我这个百炉百成的神医呢。” 自然是傻子都会改用她……朱仙人终于明白了叶雨潇的用意，她只要手握这炼丹的技术，不管长生丹是有效还是无效，她都能轻而易举地把他拉下马。 好狠的女人，他怎么就把她给放回来了？朱仙人有点沉不住气了：“王妃，我与你无冤无仇……” “谁说的？”叶雨潇打断了他的话，“是人就知道我善妒，容不得人，你却偏要把自己的侄孙女嫁给我家夫君当侧妃，还任由她趁着我们夫妻不在时住进了颍川王府，打了我的脸，落了我的面子，你还好意思说你跟我无冤无仇？我们这梁子结得大了去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朱仙人忙道：“只要王妃不砸我的饭碗，我这就让芳华回来，再不提嫁给颍川王当侧妃的事。” 叶雨潇转着手中的丹药，没有作声。 朱仙人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马上给她寻个婆家，把她嫁出去，好让王妃放心。” 叶雨潇这才把丹药收回了匣子里：“我这个人，最好说话了，只要你不惹我，我就绝不会跟你过不去。” 朱仙人连连点头，恭恭敬 敬地把她和欧阳晟送出了紫云殿，直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方才松了口气。 朱仙人抹着额头上的冷汗，叫了他儿子过来，把刚才的事讲给他听，叫他去接朱芳华回来，再赶紧给她寻个婆家，把她嫁了，好让叶雨潇安心。 小朱仙人听后，有些疑惑：“爹，如果颍川王妃只是为了芳华，那她大可将丹药献给皇上，等她取代了您的位置，您自然会带着芳华灰溜溜地离开了。” 朱仙人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她是堂堂颍川王妃，难道天天待在紫云殿，给皇上炼丹药？还不如拿着制衡我的把柄，从中捞些好处。” 这话也有道理，小朱仙人不疑有他，上颍川王府接朱芳华去了。 颍川王府里，刚回到家的欧阳晟有着跟小朱仙人一样的疑惑，叶雨潇为何不直接把朱仙人拉下马，非要跟他谈条件？ 除此之外，他更疑惑的是，长生丹到底是真是假？它当真能让皇上长生不老。 叶雨潇单手托着腮，把丹药滚过去，滚过来。 欧阳晟问了她半晌也不见有回应，便去捏她的鼻子：“跟我卖关子？” 叶雨潇却是答非所问：“有时候，做人不能太实诚，对不对？” “什么意思？”欧阳晟一愣。 叶雨潇摸着鼻子道：“有些事情，你主动提醒别人，别人会觉得稀松平常，甚至不会感激你；只有等到他们遇到坎了，求到你跟前来了，才会觉得你的帮助难能 可贵，对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道理是没错儿的。”欧阳晟点头道。 “行，那我们就等着吧。”叶雨潇一笑，把丹药收了起来，从此不再提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04章 有谁去世了？ 叶雨潇离开熙朝一年多，亲朋好友许久未见，甚是想念，一听说她回来，纷纷赶往颍川王府，探望她和两个孩子。欧阳晟干脆给她办了个热热闹闹的庆功宴，把所有亲朋好友都请来，好好地聚了一聚。 酉哥儿和辰哥儿见了什么都新鲜，叶雨潇回到京城后，除了拜亲访友，剩下的时间全给了他们，陪着他们逛大街走小巷，感觉比以前早九晚五地上班还累。 等酉哥儿和辰哥儿终于转移目标，对家中的花园产生了兴趣，她才算暂时有了空闲，命人把吃了好几回闭门羹的戴佩兰和孔明月请了来。 一见面，叶雨潇便向她们道歉：“两个小子太缠人，害你们每次来我都不在，不过我料想你们来找我，是为了两家医馆，心想见不见都一样，所以没着急。” 戴佩兰和孔明月此时都怀着身孕，一听她这话，双双挺着大肚子站了起来，异口同声地道：“王妃，您不要医馆了？！” “别激动，别激动，孕妇要心平气和，当心动了胎气。”叶雨潇忙道，“我看三家医馆运转良好，有没有我都行，所以觉得不如你们继续干着，让我清闲清闲。” 如今明澈和怀仁挂在戴佩兰名下，而金郯府的分馆，挂在孔明月名下。 戴佩兰道：“王妃，这三家医馆本来就是您的，我们只是代为管理，如今您回来了，自然要归还。” 孔明月连连点头，半开着玩笑道：“ 王妃，您看，我们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才最是需要清闲的时候，您就当时心疼我们，别躲懒了。” “别别别，我不吃这一套。”叶雨潇摆着手道，“如果我这时候不回大熙呢？你们肯定会在生孩子期间，另找稳妥的人代管医馆，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所以，你们就当我还在乌劼没有回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戴佩兰道：“王妃，您不回来，我们觉得没有主心骨。” 孔明月则道：“王妃，我们的医术都不如您，您不来坐镇，我们心里头发虚。” 叶雨潇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吧，我来当个名誉馆长，只挂名，不管事，如何？” 戴佩兰和孔明月同意了前半截，不同意后半截，要求她担任三家医馆的正经馆长，但可以当个甩手掌柜，把具体事务都交给她们。 叶雨潇想了想，道：“我不管事，不坐诊，除非医馆有你们处理不了的病症，否则我不去上班，这条件咋样？” 都不愿意去坐诊了？戴佩兰又是无奈，又是惊讶：“王妃，您以前是个拼命三郎，我们都劝您别一天到晚泡在医馆里的主儿，怎么去了一趟乌劼回来，就全变了呢？” 孔明月则是猜测：“王妃是想要多陪陪孩子？” “不不不，跟酉哥儿和辰哥儿没关系，他们爹闲，有他带着也一样，用不着我。”叶雨潇摆着手道，“主要是我出去了这一趟，颇有感 悟，我好容易穿越——啊不，我的意思是，我好容易活这一遭，应该多出去走走，见见世面，不然老窝在熙朝京城的医馆里，来来去去接诊的都是高门大户人为整出来的病例，对医术的提高毫无帮助。” 原来不愿意继续去医馆上班，是为了出去见见世面？戴佩兰和孔明月都觉得她此举，是有抱负有理想的体现，双双表示支持，不再劝她了。 叶雨潇说是要出去见世面，但推掉医馆的工作后，她并没有马上启程，而是去找到谭十召，要求他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她本以为，以谭十召的性格，她不许以相当的好处，他是绝不会同意的，可谁知她一开口，谭十召就答应了。 叶雨潇十分惊讶：“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还是一年多没见，你转性子了？” 谭十召却是叹着气道：“不瞒你说，我之所以一直有所保留，是想要把这一身本事，教给我自己的亲儿子。但思乡身体有恙，明澈医馆的大夫会过诊后，都说她此生无法怀孕，我只能死了这条心，让你来继承我的衣钵了。” 迟思乡无法怀孕？叶雨潇忙问：“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谭十召道：“应该是因为她小时候，曾被迦丽公主泡在冰水里三天三夜，伤着了身子。” 迦丽公主居然还干过这缺德事儿？但她现在已经死了，想报仇都找不到人了。叶雨潇只能默默叹气，安慰谭十召：“这人 的身子，是最说不准的，叫思乡好好调养，也许什么时候就怀上了。” “还是别怀上。”谭十召却道，“她的身体不适合怀孕，如果怀上了，反而会要她半条命，何必呢？我情愿无儿无女地过一辈子，只要她能平平安安的。” “好男人哪。”叶雨潇由衷地赞叹道，“师傅，你虽然对我不咋地，但对我师娘，真是没得说。” “我对你不好？那我还是另选衣钵传人吧。”谭十召瞥着她道。 “别呀，你的那些旁门左道，我已经学会大半了，你何必多费力气去找新人？”叶雨潇忙道。 “学会大半？你是高估你自己了，还是小瞧我了？”谭十召背起手，颇为自负地哼了一声，“我的那些本事，你想要全部学会，至少还得三年。” “三年？时间太长了吧？我还打算去当个游医，游山玩水，走街串巷，见见世面呢。”叶雨潇很是失望。 “你打算去游历？如此甚好。”谭十召却道，“我的这些本事，是没有办法关在屋里学的，比方说，你学了养蛊，就得带着蛊虫四处去寻食物，说不准还得上山下海。” “你的意思是，我不必困在京城三年？”叶雨潇惊喜问道。 “当然不必。”谭十召道，“如果不是思乡那个药厂绊脚，我都想带了她，跟着你一起去云游四方。” “药厂好办，让她找个可靠的人打理，那些伙计都是老人儿了，药方也都是现 成的，出不了大岔子。”叶雨潇怂恿他道。 谭十召当真意动，表示会去跟迟思乡好好商量。 叶雨潇今日目的达成，高高兴兴地回到府中，去看欧阳晟和两个儿子，却见欧阳晟正在换一身素净的衣裳，两个孩子亦是如此。她连忙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有谁去世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05章 我要一箭三雕 “嘘，小声点。”欧阳晟竖起了食指，“皇上病重，说是快不行了，我正打算派人去接你呢。你赶紧换衣裳，这时候穿红戴绿地进宫，不太合适。” “皇上？”叶雨潇反而淡定了下来，“比我预料的早了几天，看来他这几天没少吃长生丹。” 预料？她早预料到了？欧阳晟惊讶万分，连忙先让乳娘把孩子们带了出去，再才问她道：“怎么回事？” 叶雨潇道：“那长生丹长期服用，是会中毒的，上次咱们进宫，我看皇上的脸色，就像是要毒发的样子，所以才忍了一手，没有马上揭发朱仙人。” 欧阳晟终于明白了，她上次那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皇上中毒了，你却没有及时告诉他，乃是故意为之？你觉得，主动提醒，他不一定领情，所以特意等到毒发？” 不亏是她的亲相公，一说就懂。叶雨潇点点头，道：“不让他吃点苦头，他如何知道我的好儿？反正他早就中毒了，早治迟治，不差这几天，我也不算违背医德了。” 对皇上还讲什么医德？他平时讲过“德”了吗？欧阳晟拍拍她的肩膀，问道：“所以，皇上这病你能治？咱们不必穿素服进宫？” “对。”叶雨潇道。 欧阳晟马上唤人进来，给他把衣裳换回去，又叫乳娘给孩子们把衣裳也换了。 叶雨潇道：“孩子们就别带进宫了，这次进宫后，我要给皇上治 病，而你也另有事要忙。” “何事？”欧阳晟好奇问道。 叶雨潇微微一笑：“我这是一箭三雕的计谋，我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自然得你协助。” 一箭三雕？她要做什么？欧阳晟更好奇了。 夫妻俩进了宫，去了养心殿。叶雨潇本以为，皇上的病榻前必然是宫妃群臣垂泪，哀哀戚戚的景象，却没想到他们正争来吵去，脸红脖子粗，十分地热闹。 她拉着欧阳晟站在末尾，听了一耳朵，原来他们争的是很多皇帝临终前都会涉及到的问题，立储。皇上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已成年的荣王，另一个是养在淑妃膝下的小皇子，两派人各不相让，争得不可开交。 “让他们争去吧，咱们先去看看皇上的病。”欧阳晟牵着叶雨潇的手，从人群中穿过，走向病榻。 淑妃打量了欧阳晟和叶雨潇几眼，阴阳怪气地道：“难怪荣王行事毫无章法，原来是跟颍川王和颍川王妃学的。你们瞧，他们明知皇上病重，却还穿戴一新地进宫，毫无半分哀戚之色，难道是笃定荣王能荣登大宝，所以提前庆贺了？” 荣王荣登大宝之日，不就是皇上驾崩之时？她这是在暗示众人，他们两口子盼着皇上驾崩呢？这心思可就有点毒了。叶雨潇当即停下了脚步：“娘娘，皇上是病重，又不是已经驾崩了，我跟我家王爷为何不能穿戴如常地进宫？倒是你一身丧服，这不 知道的人，还以为皇上已经去了呢。” 淑妃被反将一军，又不好说皇上的确已经不行了，憋得满脸通红。 叶雨潇今日的目的可不是怼她，顺路还击而已，说完便继续前行，直抵皇上病榻前。 病榻边，站着魏公公，董毅，还有手捧着一匣子长生丹的朱仙人。 皇上半坐在床上，看起来精神尚可。 不是说皇上病危么，怎么还能自己坐起来？叶雨潇正奇怪，淑妃带着翰林承旨，捧了笔墨纸砚来，在皇上的病榻前摆好了。 淑妃上前弯腰，轻声细语地对皇上道：“皇上，趁着您现在精神还不错，咱把立储的诏书给写了吧。翰林承旨刘大人已经把笔墨摆好了，只等您宣布太子人选了。” 皇上正要开口，好几名老臣疾步奔至病榻前，纷纷指责淑妃—— “淑妃，你该知道，后宫不得干政，皇上立哪位皇子为储，轮不到你来张口！” “淑妃，别以为你给皇上用了起死回生含片，立下了功劳，就可以左右太子人选了！” 叶雨潇听到这里，把魏公公拉到一旁问道：“公公，这起死回生含片是什么东西？” 魏公公从怀里掏出个小匣子，打开了给她看：“那是淑妃刚才献上的神药，说是含上一片儿，能让皇上精神两个时辰。皇上寻思着他反正活不长了，就含了一片儿，没想到果真有奇效，一含上就能坐起来了。” 小匣子里的起死回生含片，有点像参 片，薄薄的，指甲盖大小。叶雨潇拿起来闻了闻，又用指甲掐下一丁点，含在嘴里尝了一尝。 魏公公见她如此，小声问道：“王妃，这含片有问题？” 有问题如何，没有问题又如何？真相重要吗？反正她不太在乎了。叶雨潇心下一笑，面儿上却锁起了眉头：“公公，我得出去琢磨一下皇上这病，一会儿就回来。” 魏公公连声应答。 叶雨潇别过魏公公，把欧阳晟拉到了殿外，道：“进宫前我曾说，你进宫后是有事情要忙的，你可还记得？现在我得拜托你，去里头拖住淑妃，千万别让她哄着皇上立下了皇储。” “此事即便你不交代，我也是要去办的。”欧阳晟道，“但你怎么没给皇上诊病就出来了？” “因为我得先去办一件事。”叶雨潇说着，问道，“我怎么没在里头看见荣王？他人呢？” “一准儿在后头的小佛堂里跪着，为皇上祈福呢。”欧阳晟有些恨铁不成钢，“他只晓得纯孝，却忘了这里是最险恶复杂的后宫和朝堂。” “那有什么办法，皇上就两个皇子，咱们只能矮子里拔将军。刚才淑妃的态度你看见了，总不能让她养的小皇子当上太子，不然你我的苦日子在后头呢。”叶雨潇说完，叫了个小太监领路，去了后面的小佛堂。 小佛堂里静悄悄的，只有荣王一个人跪在佛像前，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没人好，没人正好说 话。叶雨潇亲自去关上了大门。 荣王听见动静，回过头来，却见是独自一人的叶雨潇，不由得万分惊讶：“王妃，怎么是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06章 是中毒了 叶雨潇压低了声音：“王爷，你想当太子吗？” 荣王吓了一跳，伸长了脖子左右四顾：“王妃，这话可不能乱讲……” 都什么时候了，还来这一套！叶雨潇暗暗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既然王爷无意于太子之位，那就当我从未来过。” “哎，别！”荣王一把拽住了叶雨潇的袖子，拽完又觉得不妥，赶紧松开了，“王妃来找本王是要做什么，不妨直说。” 叶雨潇转回身去，问道：“王爷怕不怕疼？” 疼？荣王一愣：“有多疼？” 叶雨潇拔下头上的簪子，咔咔掰了两下，簪子就变成了一把手术刀：“若是不怕疼，就拿着这把刀，待会儿看我眼色行事。” 那手术刀雪亮雪亮，一看就锋利得很。这是要让他自己给自己做手术，还是直接把自己砍残？难道他这样做，就能当上太子了？荣王满头雾水，但到底“太子”一词太有诱惑力，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手术刀接了过来。 “跟我来。”叶雨潇冲荣王招招手，带着他去了正殿，进了皇上的寝室。 他们刚迈过门款，就见皇上抬臂一挥，满脸怒容地喝道：“刘翰林！” 翰林承旨躬身答道：“臣在。” 淑妃仿佛预料到了皇上要说什么，嘴角浮现出得意非凡的笑容来。 果然，皇上将目光投向了她身边的小皇子：“四皇子虽然年幼，但聪颖过人，品行端正，朕决定立他为太——” “皇上 ！” 寝室里异口同声地响起两个声音。众人抬头一看，原来是欧阳晟和刚进门的叶雨潇。 欧阳晟看见叶雨潇，大松了一口气。刚才皇上多次想要立小皇子为太子，他已经阻拦很多次了，这会儿实在是拦不住了，幸亏叶雨潇及时出现了。不过，她能有什么办法，改变皇上的决定？ 在欧阳晟疑惑的目光中，叶雨潇一步步走到了皇上的病榻前。 魏公公与她颇有默契，主动给她递了话头：“王妃刚才说要去思索一下皇上的病，此刻归来，可是有眉目了？” 这话儿递得真真是妙，叶雨潇点点头，道：“不错，我已经知道要如何医治皇上的病了。” “当真？”魏公公惊喜不已，马上弯腰劝皇上，“皇上，立储固然重要，但皇上的病更要紧，咱们还是先让颍川王妃给您瞧一瞧吧？” 淑妃觉得她已经被叶雨潇气得跟皇上一样，只剩下半条命了。刚才皇上就剩下一个“太子”的“子”没有说了，偏在这关键的时刻，让叶雨潇给打断了！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瞧瞧，瞧瞧，荣王都跟着来了，这是不顾皇上的意愿，来抢太子之位了吗？休想！淑妃赶紧上前几步，抢在皇上点头前开了口：“颍川王妃为了拖延时间，真是敢信口开河，方才太医已经给皇上诊断过了，就连怀仁和明澈医馆的大夫都说皇上大限已至，你又是从哪儿弄来的医治方法？如果 你是想让皇上恢复些力气和精神，那大可不必了，本宫献上的起死回生含片效果显著，想必你已经看到了。” 叶雨潇瞅了她一眼：“因为你笃定皇上大限已至，所以才如此大胆，连我给皇上治病都敢拦？行吧，如果皇上真有个三长两短，那都是你害的，可别怨我。” 她说着，冲周围的宫妃群臣们团团拱手：“大家伙给我做个见证，不是我不及时救治皇上，全因淑妃娘娘拦在头里。” 听她这意思，她竟有十足的把握能治好皇上的病？？那这若是耽误了，谁担得起责？众人争先恐后地朝后退去，给她让出了一条路，生怕自己也成了拦她的人之一。 众人这一退散，倒把淑妃孤立了出来，她一个人拦在皇上的病榻前，显得是那么地突兀。 淑妃心里顿时有点慌了：“本宫——” “滚出去！”皇上中气不足但仍怒气十足的呵斥声响起，“朕还没死！” 淑妃心一惊：“皇上——” “朕已经这样了，不管有用没用，都该让颍川王妃来试一试，你却拦着不让她近前，究竟是何居心？！你就这么盼着朕早日归西？！”皇上怒不可遏，说着说着，剧烈地咳嗽起来。 淑妃满脸委屈，还想替自己争辩几句，欧阳晟却斜瞥着她道：“淑妃，皇上刚才让你滚出去，你没听见？皇上尚还健在呢，他的话就已经不好使了？” 这顶大帽子可挺重的，淑妃脸色 一变，不敢再说，赶紧出去了。 没了拦路的人，叶雨潇很快到了皇上跟前，坐到魏公公及时搬来的凳子上，给皇上诊脉。 一番望闻问切过后，叶雨潇道：“皇上这不是病，而是因为长期服用长生丹，中毒了。” 什么？！朱仙人吓了一跳。叶雨潇刚刚不是还在斗淑妃吗，怎么转眼就把矛头调转向他了？ 朱仙人赶紧上前，大声喊屈：“皇上，长生丹乃灵丹妙药，绝不会让您中毒，颍川王妃一定是弄错了！” 叶雨潇故作惊讶：“既然长生丹是灵丹妙药，为何皇上病成这样儿了？” 朱仙人的反应倒是快，马上回答：“长生丹只会让人长生不老，但不能包治百病，皇上这是生病了，长生丹自然不管用。” “长生不老？呵。”叶雨潇转头问皇上，“皇上，您可有恶心、呕吐、血便的症状？” 皇上微微点头。 叶雨潇马上道：“那这就是中了长生丹的毒了。” “你胡说！”朱仙人气得脸红脖子粗。他炼丹可不容易，怎么可能是毒药？ 叶雨潇没有继续与他争辩，而是对皇上道：“皇上，请容许臣妾用解长生丹之毒的法子为您医治，如果治疗有效，那就说明您的确是中了长生丹的毒了。” 只要能治好他的病，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皇上毫无异议，点了点头。 叶雨潇道：“臣妾要马上安排皇上洗胃，另外，迟太太的药厂里，有一种药叫做氢氧化 亚铁解毒剂，皇上可赶紧派人去取。不过，除了这些之外，臣妾还需要一样药引。” “什么药引，你赶紧说。”皇上急切地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07章 一共几只雕 “这一味药，需要以人肉为药引。”叶雨潇说着，状似不经意地看向荣王，给了他一个眼色。 荣王直到此时，才终于明白了叶雨潇为什么问他怕不怕疼，又塞给了他一把手术刀。他自然是怕疼的，更何况是剜肉之痛，但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叶雨潇又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再怕痛，也只能走出人群，上前跪倒：“父皇，儿臣愿意割肉为引，惟愿父皇早日痊愈。” 他说完，不等皇上回答，便卷起自己的裤腿，咬牙一刀，割下了血淋淋的一块肉。 皇上没想到他如此干脆果断，说个肉就割肉，着实吃了一惊。 周遭的宫妃们看见荣王瞬间鲜血淋漓的腿，吓得花容失色。 大臣们则是纷纷夸赞荣王有孝心，就连淑妃一派的朝臣，此刻都讲不出挤兑的话来。 魏公公用个托盘，上前托了那肉，递给了叶雨潇：“王妃，您看着肉可能入药？” 叶雨潇点了点头，对皇上道：“荣王如此有孝心，相信这药熬成后，一定会更有效。” 皇上微微颔首，侧首看向荣王，一叠声地叫太医们赶紧给他把伤口包扎上。 皇上从未如此关心过荣王，荣王一时间竟有了受宠若惊之感，忽然就觉得，这块肉割值了。 叶雨潇马上安排人手去熬药，又从怀仁医馆调了大夫来帮忙，给皇上洗胃，再给皇上服下了迟思乡送来的氢氧化亚铁解毒剂。 一切治疗结束，皇上觉得自 己好转了不少，不由得信了叶雨潇先前的话，疑心起了长生丹：“莫非朕真的是服用长生丹中了毒？” 同一个道理，同一个人反复地说，信服力就不大了，叶雨潇站在榻尾，抬起头，看了榻尾的董毅一眼。 董毅会意，对皇上道：“皇上，您想必就是长生丹中毒了，不然颍川王妃用解长生丹之毒的法子给您医治，如何会有效呢？” 说得对，他必然是中了长生丹的毒，叶雨潇的解毒方法才对了症。所以，他不但没能长生，反而遭了一场罪？？ 长生不老的愿望落了空，人还中了毒，这是双重打击哪！皇上怒气翻倍，但却又疑惑：“倘若长生丹有毒，朱仙人和小朱仙人，是如何保持容颜不老的？此事有朱家村全村人作证，可不像是谎言。” 董毅道：“想必是朱仙人许给了村里人好处，哄得他们集体作伪证了。” 魏公公亦道：“这事儿想要弄清楚不难，派人去朱家村，严刑逼问就是了。” 叶雨潇笑了笑：“不必那么麻烦，我早已把朱家村的村民带到了京城，且请京兆尹审讯过了，他们就是一群骗子，靠着朱仙人的银子过活，所以替他保守着秘密。”朱家村在金郯府，而孔明月的分馆也在金郯府，她们那边儿有人，办起事来方便得很。 皇上当即把京兆尹传进宫一问，果然如此。朱仙人今年哪有一百零八岁，他才四十五！他儿子也不 是八十八，而是二十六！ 他们这是拿他当傻子耍呢？！皇上登时觉得自己不但上当受骗中了毒，而且还丢尽了脸，气得差点再次毒发。 朱仙人已是吓得浑身如筛糠，跪在皇上的病榻前，磕头求饶不止。 但他现在说什么都不好使了，皇上怒不可遏地喝令御前侍卫：“给朕把他们父子拖下去斩了！朱家村所有帮他们欺骗朕的人，男人充军，女人发卖！”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哪！”朱仙人哭喊了几句，发现毫无效果，转而望向了叶雨潇，“颍川王妃，原来你先前不发难，是为了等今天，将我一击致命，你好恶毒的心思！” 恶毒？顶多心思比以前深沉了点吧。叶雨潇摸了摸鼻子，懒得反驳。他已经是必死无疑的人了，何必费这个力气。 欧阳晟走到她旁边，扯了扯她的袖子，悄声地道：“第一只雕？” 对头！叶雨潇冲他眨了眨眼。 皇上处置完朱仙人，关心起了他自己的身体，把叶雨潇叫过去问道：“颍川王妃，朕这次中毒，对寿元可有影响？” 问到关键了，她正想着该怎么提呢，他就自个儿问出来了。叶雨潇叹了口气，道：“皇上，任何毒，都会损伤身体，长生丹是慢性毒，对身体的损害更大。本来臣妾给您医治后，您至少还能活十年的，但……” “但什么？”皇上心头一紧。 “唉。”叶雨潇又叹了口气，“淑妃娘娘给您服用 的那种药，虽然能让您暂时恢复精神体力，但其实对身体损伤极大，更要命的是，这种药，促进血液循环，间接地加速了您的身体对长生丹毒素的吸收……” “你是说，起死回生含片？”皇上心一沉，“那朕还能活多久？” 叶雨潇伸出两根手指头：“至多两年。” 十年变两年，这谁受得了？！皇上气得大喊：“传朕旨意，褫夺淑妃封号，投入天牢，江陵曹家，满门抄斩！”江陵曹家，便是淑妃的娘家了。 赐死淑妃也就罢了，竟还要牵连到她娘家？马上有淑妃一派的臣子上前相劝。 然而皇上咬牙切齿：“淑妃让朕的寿元由十年变成了两年，这跟谋害朕有何不同？朕没有株连九族，已是看在她抚育小皇子有功的份上了。” 谋害皇上，可不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朝臣们再无人敢劝了。 欧阳晟站在叶雨潇旁边，再次扯了扯她的袖子，悄声问道：“这是第二只雕？那第三只雕是什么？” “你猜？”叶雨潇翘起了唇角。 跟他卖关子？欧阳晟捏了捏她的鼻子：“我猜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皇上的声音响了起来：“古有江伯儿割肉喂母，今有荣王割肉救父，荣王纯孝至深，朕决定立他为储，不知众爱卿有何异议？” 荣王方才举刀割肉的景象，仿佛还在眼前。百善孝为先，纵使荣王能力欠缺，此时又有谁敢有异议？毕竟若不是荣 王，此时皇上也不会转危为安。病榻前群臣纷纷表态，支持皇上的决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08章 他要亲征 皇上当即命翰林承旨写下了圣旨，册封荣王为太子。 荣王做梦都没想到，他割下一块肉，不仅得来了皇上的关心，更得到了他朝思梦想的太子之位。 这喜讯太大太突然，以至于他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呆愣住了。 他这样的反应，倒是让皇上更满意了，欧阳晟也因此松了一口气。毕竟皇上还病着，要是荣王露出笑来，只怕皇上就要多心了。 叶雨潇见皇上病情已趋于稳定，便将他交给董毅，与欧阳晟一起出了宫。待得上了马车，欧阳晟笑着问叶雨潇：“荣王割肉变储君，这就是你的第三只雕？” “没错。”叶雨潇既累又高兴，斜倚到了他的肩头，“淑妃，朱仙人，太子之位，一次性搞定，接下来的日子，我总算可以轻松点了。” 今天这事儿，的确办的漂亮。欧阳晟把她的胳膊轻轻一拽，让她躺到了他怀里：“朱仙人和太子之位倒也罢了，他们一个是你早就想对付的人，另一个是咱们谋求已久的东西，但淑妃的起死回生含片，你是怎么事先知道的？” “你猜。”叶雨潇唇角含笑。 欧阳晟道：“是你事先探听到的？” “猜错了。”叶雨潇唇边笑意更浓了。 “那是怎么知道的？我猜不出来了。”欧阳晟说着，朝掌心里哈了哈气，“赶紧说，再卖关子，小心我挠你痒。” 叶雨潇把脖子一梗：“挠呗，我怕你不成？” 欧阳晟张牙舞爪， 朝她扑去，但却根本没挠她的痒，而是把她压到了地毡上，扯开了她的裙带。 叶雨潇一下子就慌了，赶紧道：“别别别，我说，我说。”她这会儿累了，可经不起这样折腾了。 欧阳晟依旧压在她身上，没有起来：“先说，再放你，你这人狡诈，我不得不防。” 夫妻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叶雨潇冲他翻了个白眼：“淑妃给皇上用的那药，就是我隐匿身份后，偷偷让人卖给她的。只是我没想到她给换了个更唬人的名字，叫什么起死回生含片了。” 起死回生含片，竟是她卖给淑妃的？！欧阳晟惊讶极了：“媳妇儿，这手段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用。”他问完又疑惑：“那含片当真减了皇上八年的寿命？” “怎么可能？我是治病救人的医生，不是荼毒性命的杀手。”叶雨潇道。 欧阳晟前后一联想，明白了：“虽然含片无毒，但淑妃从一开始就真以为它有‘副作用’。尽管如此，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给皇上用了，所以她被赐死，一点儿都不冤枉。” “我夫君就是聪明，全猜对了。”叶雨潇笑眯眯地道，“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欧阳晟看着她笑颜如花，真是一点儿也不想放开，但想到一时兴起过后，她又得服用避子汤，还是忍住了内心的冲动，把她从地毡上抱了起来。 知夫莫若妻，叶雨潇一看他这犹豫的表情，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伏 到他耳边道：“你要是实在很想，那就来吧。” “不。”欧阳晟温柔而坚定地拒绝了，“是药三分毒，那避子汤，能少喝就少喝吧。反正三年禁期只剩一年了，一年之后，咱们就可以放开了。” 欧阳晟如此在意她的健康，叶雨潇十分感动，但却故意朝他胸前一戳：“我看你能忍到几时。” “我也没打算天天忍着，半个月一次你觉得怎样？”欧阳晟顺势捏住了她的手指头，亲了一下。 半个月一次？那离下次还有多久？叶雨潇算着算着，困意袭来，趴在欧阳晟的腿上睡着了。 等她一觉醒来，皇上的赏赐已跟流水似的搬进了颍川王府，并赐下了金光闪闪的匾额，尊她为“神医”，就连见惯了世面的家仆都惊叹连连。 欧阳晟搂住她的腰，站在廊下看着，道：“看来皇上这一次，是真把你的救命之恩放在心上了。” 叶雨潇小声地道：“若不是为了让他感恩，我怎会拖到他毒发，才进宫为他医治？”这都是让皇上给逼的，先前她也没少为皇上出力，但他总是翻脸不认人，她必须得找机会，让他好好地记住她的救命之恩。 没过几天，新晋太子深夜登门，献上价值连城的宝物，答谢叶雨潇助他登上太子之位的恩情。他的谢意，叶雨潇收下了，但宝物却婉拒了。她跟欧阳晟都知道，荣王其实难堪大任，扶持他，只是无奈之举。谁知道他以 后会不会继承他老子的坏毛病，动不动就翻脸，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酉哥儿和辰哥儿即将满两周岁，叶雨潇去了平南王府，跟娘家亲人们商量着要不要办个酒，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众人意见一致，都认为这酒该办。 颍川王妃道：“两个哥儿的抓周宴都没办，可得趁着这一次大办一场。这办酒的银子你们不用操心，我出了。” 说着办酒呢，怎么扯到银子上去了？叶雨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道：“外祖母，您是不是见我现在成了闲人，担心我手头紧？放心，我再穷，几桌酒还是办得起的。” 她现在只是挂名的医馆馆长，收入锐减，颍川王妃虽然很高兴她清闲了下来，但却开始为她的经济状况担心了。 正说笑着，欧阳晟进来了。 叶雨潇起身相迎：“你不是去了宫里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欧阳晟给几个长辈行过礼，坐了下来，神色复杂：“皇上打算亲征天韵九州，我和诚轩劝了几句，皇上生起气来，把我们都赶出来了。” 叶雨潇着实一愣：“皇上的寿元已所剩不多，他还要去亲征？” 欧阳晟苦笑：“皇上说，正因为他活不了几年了，所以要赶着实现他未尽的心愿。反正他至多只能再活两年，就算死在战场上也不亏了。” 这话听起来，居然有那么几分道理。不过皇上亲征与否，并不是叶雨潇最关心的话 题：“那你呢？你也要随驾出征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09章 彼此远行 欧阳成道：“皇上已明确下旨，任命我为主帅，想来定是要随他一起出征的。” 她从一年多前就开始担心欧阳晟会上战场，没想到担心还是变成了现实吗？叶雨潇赶紧上前，把欧阳晟的胳膊一拽，小声地道：“要不要我帮你装病？皇上总不能逼着一个病人上战场吧？” 欧阳晟却道：“潇潇，这是我自己愿意的。” “你想上战场？”叶雨潇一愣。战场艰苦，且刀枪无眼，哪有人自己愿意去呢。万一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跟孩子们岂不是要伤心死？ 欧阳晟抬起手，抚着她的头发道：“潇潇，我以前一直以为，当个闲散王爷，陪在你和孩子们身边，就是让人满足幸福的生活了。但自从你被迫远走乌劼，又遭人为阻隔无法回国，我的想法就变了。我若不抓住机会建功立业，一直这样闲散下去，等你再次遇到危险，收人欺辱的时候，我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了。” “可这些事情，我最后不都圆满解决了吗？”叶雨潇不甚在意地道。 “我知道你有足够的能力应付这些。”欧阳晟道，“但是，那种帮不上忙的感觉，不好受。” 叶雨潇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是欧阳晟遇难，而她却一点儿忙也帮不上，的确是挺让人难受的，于是她理解了欧阳晟的感觉，踮起脚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你去吧，你出征后，我正好去环游世 界。” “环游世界？”欧阳晟没听懂。 “就是离开京城，甚至离开熙朝，去别的城市，别的国家走一走，看一看。等你凯旋的时候，我再回来，与你团聚，岂不美哉？”叶雨潇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笑眯眯地道。 “行。我本来还担心就你带着孩子在家，会很无聊，你出去走走看看也好。”欧阳晟面露笑容，“不过，就你带着俩孩子，只怕是不安全，要不你看谁闲着，找他们陪一陪。” 欧阳晟说着，老实不客气地朝叶雨潇的那些表哥表弟们看去，只差主动开口点人了。 到底做了平南王府这么多年的外孙女婿了，他真是没拿自己当外人儿啊。叶雨潇忍不住地笑：“他们要么已经娶妻生子，要在家陪媳妇孩子，要么还没有成家，要等着娶媳妇，哪能跟着我到处跑？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说动了谭十召跟他媳妇，他们夫妻俩会陪着我。” “那挺好。”欧阳晟放下心来，“到时候你多带嘉奖侍卫，以防山贼盗匪，毕竟天下不是处处都安全。” 平南王妃、韩氏和江氏其实都不太赞成叶雨潇带着两个孩子到处跑，但人家夫君都同意了，她们也就没有开口反对，只是赶紧派人通知平南王，让他也给叶雨潇多准备些武艺高强，人又靠谱的嘉奖，让她到时候带上，以保证她的安全。 皇上本来一直都不是太着急攻打天韵九州的，但这一次可 能是因为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所以效率格外地高，很快留下太子监国，自己则率领着大军，出征南下了。 许是看在叶雨潇救了皇上一命的份上，此次顾彻亦在出征之列，人人都说平南王府否极泰来，要再度崛起了。 叶雨潇带着两个孩子，跟随众亲人一起，去城门送走了欧阳晟、顾彻和章诚轩。 酉哥儿和辰哥儿虽说已经跟欧阳晟建立了深厚的父子感情，但到底从小离家，反倒觉得这种离别很正常，并没有伤感到哪里去。 最难过的人，当属顾清颜，她一直垂着头，神情沮丧。 叶雨潇把两个孩子交给韩氏和江氏，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故意跟她开玩笑：“怎么，章诚轩刚走，你就开始想他了？” “谁想他了？”顾清颜深深地叹气，“表姐，当初因为我偷喝避子汤，不愿意给他生孩子，闹得天翻地覆，结果我好容易松了口，却一直都没怀上。现在他又去打仗了，谁知道要几年才回来，到时我年纪都大了，哪里还生得出来？” 原来她是因为子嗣的事儿，这的确是个问题。叶雨潇悄声地问她：“为什么一直怀不上？有没有请大夫看过？要不你跟我去颍川王府，趁着我还没离京，给你好好地诊一诊。” 顾清颜道：“能请的大夫都请过了，都说我没问题，但就是怀不上。” 怀孕的确是个既简单又复杂的事儿，并不是身体机能没问题，就 一定怀得上的，有时候人的心情，所受的压力，环境等因素也很重要。不过现在章诚轩已经走了，她说什么都没用了，叶雨潇只能先安慰顾清颜：“放宽心，说不准他们很快就打了胜仗回来了。” 顾清颜抱住她的胳膊，晃了一晃：“表姐，我跟你去游离四方吧，反正我们家也没老人孩子，我一个人在家待着干吗？” 她一个人在家好像是挺无聊的，叶雨潇想了想，同意了：“行，我把你带上，但你得先去平南王府，征求长辈们的同意。” 长辈们肯定同意，没道理让叶雨潇去而不让她去。顾清颜当即连家都没回，就去了平南王府。果然，平南王府的长辈们认为她跟着叶雨潇一起出行，彼此都有照应，是件好事，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而且给她们增派了护送人手。 一切都准备得非常顺利，只是叶雨潇没有想到，他们几人的行李，加上护送的家将和侍卫，加起来有那么多，车队浩浩荡荡，无论走到哪儿，都引人注目。 这样出行，是不是太高调了？叶雨潇单臂撑在车窗上，觉得有点头痛。 在她对面的车上，谭十召看着车窗外从头看不到尾的家将侍卫，啧啧出声：“你带的这些人，岂止防山贼盗匪，都能直接打一场仗了。” 的确是有点夸张，不过安全第一嘛，叶雨潇瞥了他一眼，道：“万一人手不足，你媳妇被山贼抢去当压寨夫人了 怎么办？” 辰哥儿挤了过来：“娘，什么是压寨夫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10章 为何拒收？ 这她要怎么向辰哥儿解释？看来以后孩子在跟前的时候，她说话得注意点了。为了岔开这个话题，叶雨潇问辰哥儿道：“你知道我们这一趟要去哪儿吗？” “不知道。”辰哥儿马上转移了注意力，“娘，我们要去哪儿？” 小孩子就是好哄，叶雨潇搂住他，道：“我们第一站先去金郯府，看看娘开设了好几年，但却从来没有去过的分馆。” 辰哥儿没有意识到叶雨潇讲这个，是为了不给他解释什么叫压寨夫人，但酉哥儿却显然明白了叶雨潇的意图，在一旁偷笑不停。 叶雨潇一眼看到，担心他戳穿自己，“恶狠狠”地冲他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方才继续去哄辰哥儿。她告诉辰哥儿，他们随行的侍卫很多，个个武艺高强，以后他每天都能跟他们切磋武艺。辰哥儿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个，当即把压寨夫人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从京城到金郯府，一路都是官道，平坦顺畅，他们没有遭遇任何波折，就顺顺利利地抵达了目的地。 随行人员多，就是有好处，在他们抵达金郯府之前，早有奴仆先一步进城，为他们安排好了住处。那是一座三开四进的院子，厢房倒座儿俱全，叶雨潇带着两个孩子住了最后一进，顾清颜住了第三进，谭十召和迟思乡两口子则住在了第二进。 旅途劳顿，所有人都累了，安顿好后倒头就睡，直到第二天补足了精神， 方才起床。 叶雨潇梳洗打扮妥当，却没看见两个孩子，一问才知，原来孩子们起得早，闹腾着要出去玩，顾清颜便带着他们逛街去了。 原来表妹跟着还有这等好处，这意外空闲出来的时间可不能浪费，她马上去找谭十召和迟思乡：“咱们上分馆看看去？” 谭十召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一个破分馆，有什么好看的，我还不如出城去逛逛，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山水，可以让我养几只新蛊的。” 迟思乡道：“十召不去，那我也就不去了。” 谭十召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你想去？” 迟思乡道：“我本来想去看看我们药厂的药，在分馆销得好不好，但既然你要去看山水，我就先陪你出城吧。” “那不行，媳妇的事肯定要放在第一位，既然你想去分馆，我还看什么山水，养什么新蛊？”谭十召马上站起身来，“走，我陪你去看分馆。” “啧啧，瞧这恩爱秀的，我真不该带你们出来的，以后天天要看你们撒狗粮了。”叶雨潇双手环胸，脚抵着门槛道。 迟思乡听她这样说，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谭十召却是坦坦然然：“以前我们可没少吃你跟颍川王的狗粮，现在也该轮到你吃一吃了。对了，我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两口子恩恩爱爱，要叫做撒狗粮？” “知道光棍是什么意思吗？”叶雨潇问道。 “知道。”谭十召点头。 “光棍 的别称叫做单身狗，所以你们恩恩爱爱，就是在给我撒狗粮。”叶雨潇含混其词地解释着，希望能把谭十召给糊弄过去。 但谭十召显然不好糊弄，问题多得很：“狗就一定是单身的吗？就算狗是单身的，那也不能代表你，你是有夫君的人。” 叶雨潇跟他解释不清楚，只得全往欧阳晟身上推：“这都是阿晟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反正欧阳晟此时已在千里之外，他不可能追着去问。 她生怕谭十召还要问东问西，一说完就赶紧先一步登车去了。 三人分乘两辆马车，照着孔明月事先给的地址，去了金郯府分馆。 分馆在谭十召口中是个小破馆，但到了地方他们才发现，这分馆无论是面积还是规模，都比京城的两家医馆要大许多，足足占了整条街，就连医馆门前的路都宽到能并排跑两辆马车。 谭十召下了马车就感叹：“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没想到分馆比京城的那两家医馆气派这么多，倒衬得明澈和怀仁寒酸逼仄了。” 叶雨潇道：“京城地价贵，寸土寸金，咱们的明澈和怀仁能占两条小巷子，就算很不错了。金郯府地价便宜，物价也不高，分馆自然就宽敞气派很多了。” 两人正在这里说着，迟思乡忽然道：“你们看，分馆门口是不是有人在闹事？” 叶雨潇和谭十召抬头望去，果见分馆大门口的台阶上，聚着 两拨人，正在互相推攘，吵吵嚷嚷。 更靠近大门的那拨人，穿着白大褂，像是分馆的大夫，所以，另一拨人是病患家属？这是医闹？叶雨潇迅速分析判断了一下，迈开了腿：“走，看看去。” 谭十召和迟思乡紧跟在她后面，一起去了医馆门口。 叶雨潇猜得没错儿，这果然是病患家属和分馆大夫，双方正吵得不可开交。 “你们医馆开门接诊，只要是病人都能进去，凭什么偏不给我们家小姐医治？” “我们又不是不给诊金，你们太欺负人了！” “我女儿这病，是十万火急，你们却将她拒之门外，这跟害她性命有什么两样？” 叶雨潇听得直皱眉头，谭十召上前几步，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是你女儿病了？” 那人穿着丝绸长衫，长衫上绣着金光闪闪的铜钱，看着像是个暴发户。他转过头来，打量了谭十召两眼，回答道：“对，我女儿脸上生了红斑，他们却不给治，你说气人不气人？” 金郯府分馆拒收病人？叶雨潇看向了那几个穿白大褂的大夫：“你们为何不收治他女儿？” 几个大夫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而其中个头最矮的那个，先抱拳给她行了个礼，再才回答她道：“这位夫人，我们医馆不收治他女儿，自有不收的道理，还望夫人体谅。” 态度倒是挺好，但这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叶雨潇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谭十召把 叶雨潇一指：“你们知道她是谁吗？总馆长在问你话，你竟敢搪塞？”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11章 威胁 “总馆长？”那矮个儿大夫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颍，颍川王妃？” 叶雨潇微微颔首。 “真是颍川王妃？”矮个儿大夫惊讶万分，赶紧招呼其他大夫过来，一起给叶雨潇行了礼。 叶雨潇指了指身穿铜钱丝绸长衫的男人，问矮个儿大夫：“他家女儿究竟有何特殊之处，以至于你们宁愿与他们争执，也不肯收治？” 矮个儿大夫打了个手势：“王妃这边请，我私下与您说。” 恩？私下说？这原因还不能公开不成？叶雨潇疑惑着，随他去了台阶边上。 谭十召不放心，与迟思乡也跟了过去。 矮个儿大夫看见他们跟来，并未反对，看来他只是想要瞒着那些病患家属而已。 叶雨潇朝铜钱丝绸长衫男人那边看了看，对矮个儿大夫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们将病患拒之门外的，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矮个儿大夫道：“王妃，您有所不知，不是我们分馆要将他们拒之门外，而是不敢得罪太子良娣。太子良娣早就跟我们放过狠话了，如果我们收治那姑娘，她就让我们分馆关门大吉。” “太子良娣？”叶雨潇以为自己听错了，向他确认道，“你说的是刚刚监国的太子的妾室，太子良娣？” “可不就是那个太子良娣。若不是当今太子的人，咱怎会听她的？”矮个儿大夫道。 “那太子良娣为何不许你们医治那姑娘，她们之间有仇？”叶雨潇疑 惑问道，“可是据我所知，太子良娣是京城人士，她跟金郯府八竿子打不着，怎么会与这里的姑娘有仇的？” 矮个儿大夫道：“我听说，是因为太子看上了那姑娘，而那姑娘生得国色天香，太子良娣担心她进太子府后，会分得太子宠爱，威胁到她的地位，为此寝食难安。前两天，那姑娘患了病，脸上生出了红斑，太子良娣高兴得不得了，自然希望她这病永远都治不好，失去进太子府的机会了。” 这么巧？叶雨潇的第一反应就是，那姑娘脸上的红斑，是太子良娣弄出来的。 果然，妾室是家宅不安的根源所在啊，太子这还没当上皇帝呢，府里就已经斗成这样儿了？只是她们斗就斗吧，为何要为难她的分馆？ 太子良娣逼着分馆拒收病人，这事儿传出去，对分馆的声誉影响多大啊。 叶雨潇想着想着，生出了几分气恼，对矮个儿大夫道：“去叫他们把病人送来，我来给她瞧瞧。” “这不行哪，王妃！”矮个儿大夫连连摆手，“这样会得罪太子良娣的。您应该比我更清楚，现下太子尚未娶妻，府里就太子良娣最大，咱们要是违背了她的意愿，她一定会让我们分馆在金郯府没有立足之地的。” “没事的，她要是怪罪分馆，你们就把事情全推到我身上来。”叶雨潇平静地道。 她是总馆长，在太子良娣眼里，分馆就是她的，这责任如何推 得了？矮个儿大夫还是不敢去。 谭十召嫌他磨叽，不耐烦地道：“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她要是连个分馆都护不住，你们不如现在就关门大吉。” 她能护住分馆？虽然她是颍川王妃，权势不小，可对方是太子良娣啊！矮个儿大夫对此表示很有疑虑，但面对谭十召的催促，他还是咬咬牙，去找铜钱丝绸长衫男人了。 铜钱丝绸长衫男人很快把他家女儿送了来，并一个劲儿地向叶雨潇道谢：“您就是颍川王妃？幸亏王妃您来了，不然我家闺女可就完了。” 他道完谢，又埋怨一旁的矮个儿大夫：“你们太没有良心了，你们分馆的中药药材，全是我卖给你们的，哪次我不是挑最好的给你们送过来，还允许你们赊账，如今我女儿病了，你们却狠心不肯收治她。” 拒收病人的确是不对的，但叶雨潇还是替分馆的大夫说了话：“你别怪他们，他们也是有苦衷的。再说如今我来了，他们不就收了吗？” 这男人不愧是做生意的，机灵的很，一听叶雨潇这话，马上便道：“对对对，王妃说得对，您是他们的总馆长，您收治了我的女儿，就相当于他们收治了我的女儿，这拒收的事儿也就不存在了。您放心，我现在对分馆只有感激之情，绝不会到处乱说话的。” 真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叶雨潇对他生出了几分好感来，问他道：“我该如何称呼你？ ” 那男人道：“我叫郝金鑫，王妃管我叫赫大就行。“ 说话间进了分馆，到了病房，这里没有其他病人，可以让叶雨潇专心为那姑娘诊治。？ 那姑娘从下马车起，头上就一直戴着帷帽，直到进了病房，把帷帽取下来，叶雨潇方才看清了她的脸。 在她左边的面颊上，果然有大块的红斑，而矮个儿大夫说的没错，她的确是生得国色天香，即便脸上有这块红斑，依然美貌不减。 这姑娘先给叶雨潇行了礼：“妾身赫淼淼，见过颍川王妃，多谢王妃搭救。“ 她还没给她治呢，她就先用上搭救一词了，看来这姑娘跟她的父亲一样，也是个会说话的人。叶雨潇命人给她搬了个凳子，让她坐到自己的对面，以方便她查看她的脸。 谭十召和叶雨潇一样，也认为赫淼淼脸上的红斑是太子良娣下毒所致，当即对叶雨潇道：“这活儿还得我来，你先到旁边看着，学着点儿。” 叶雨潇顺从地让出了自己的椅子，但谭十召检查过赫淼淼的脸后，却又把椅子让给了叶雨潇：“她没中毒，这好像是真病了。” 叶雨潇坐回椅子：“那这活儿还得我来，你先到旁边看着，学着点。” 这么快就把他的话还给他了？谭十召学着她平时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儿。 赫淼淼脸上的红斑，边界清晰，红斑上还生着水疱。 叶雨潇给她诊了脉，问道：“你除了脸上有红斑，还 有没有别的症状？” 赫淼淼答道：“我起先是浑身不适，哪哪儿都不舒服，又是发烧，又是头痛，还恶心呕吐，后来，脸上就长出红斑来了。” 叶雨潇戴上头套，轻轻触碰她脸上的红斑：“疼吗？ 赫淼淼冒出了眼泪：“疼！就跟火烧似的。” 叶雨潇取下手套，道：“你这是患上丹毒了。” “丹毒？那严重吗？治得好吗？她脸上的红斑能完全消退吗？”赫金鑫急急忙忙地问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01章 这样的好男人 顾长平隔着屏风，打断了她的语无伦次：“你的父亲英年早逝，弟弟又还小，家里有个这样刁蛮跋扈的堂妹，日子一定很难过。所以我想着，要不别中规中矩地议亲了，尽早把你娶进门罢。我们平南王府虽然不算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好在家庭和睦，人人友善，你嫁过来，绝对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原来他竟是这样想的。他见到不讲道理的谢紫嫣，首先考虑的不是悔婚，而是担心她在家里的处境。自从父亲去世，这样被人关怀，被人护着的感觉，已经多久不曾有过了？不知怎地，谢青灵眼底酸涩，热泪滚滚而下，竟是不由自主地哭出了声来。 顾长平听见哭声，吓坏了，再不管什么谢家的破规矩，一个侧踢，踹开了屏风，冲到了谢青灵面前。 谢青灵满脸是泪，就连她身边的如意都红了眼眶。 这是怎么了？顾长平手足无措：“谢大小姐，若是我说错了话，还请你多担待。” 谢青灵吓了一大跳，却又止不住泪，只好一个劲儿地摇头。 顾长平完全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只好自己猜测着道：“我知道你们谢家规矩大，提前定亲，你祖母一定会不高兴，但是你放心，这事儿我会去解决，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不是，不是因为这个。她祖母巴不得她明天就嫁到平南王府去，怎么可能因为这事儿不高兴。谢青灵使劲儿摇头。 “那，那，那你不会是不想嫁给我？”顾长平的声音黯了下去。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看来她不能再哭下去了，不然顾长平要误会了。谢青灵努力止住了泪，但到底还是不好意思把“感动”两个字说出口，便只道：“我是因为想起了先父，才一时失态，让顾二公子见笑了。” “这是我的错。”顾长平忙道。他说完，又问谢青灵：“那你这是同意了？” 谢青灵红着脸，轻轻地点了点头。 顾长平开心地笑了起来，终于不再有顾忌，放心大胆地去瞧谢青灵，却见她只不过哭了这一阵儿，就娇怯得几乎站不住，全靠丫鬟扶着，不由得暗道，她这身子骨也太差了，等她嫁进平南王府，得让她好好地跟着顾清颜她们锻炼身体才是。 嗐，这才哪跟哪儿，他就想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再想下去，是不是就该想象未来儿子女儿的模样了？顾长平暗自笑话着自己，给谢青灵行了个礼，转身去了。 谢青灵命人收拾好屏风，回到房中，犹自激动不已。对于顾长平，她原本只是感激他当初英雄救美，帮她解了围，但今天此事过后，她却是真真正正地对这门亲事有了期待。她何德何能，阴差阳错地遇见了这样的一个好男人，她嫁人后的日子，一定会过得舒心顺遂？ 晚上，冯氏带着谢紫嫣回来，听说谢青灵私自见了顾长平，甚至后来连屏风都没隔，登时火冒三丈。她不等谢紫嫣回房，就命人把谢青灵叫了来，只问她为何如此不守规矩，不顾礼义廉耻。 谢紫嫣见冯氏怒骂谢青灵，一面暗自幸灾乐祸，一面悠悠地从旁添柴加火：“姐姐见天儿地跟宁惠夫人混在一起，能不染上不知羞耻的坏毛病？那宁惠夫人，可是当街撕过男人衣襟的主儿。” 什么叫见天儿地跟宁惠夫人混在一起？她自从来到京城，通共也没见过叶雨潇几面。再说了，京城民风本就开放，叶雨潇当初手撕欧阳晟衣襟的事儿，平南王府都不在意，她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还有，在她看来，叶雨潇为人正派，性格爽利，很值得结交，她太愿意见天儿地跟她混在一起了，只愁没有那么多机会！ 谢青灵对谢紫嫣厌恶至极，但此时她并没有与她辩驳，而是对冯氏道：“祖母明鉴，今日顾二公子来，是为了我们两家定亲的事。我心想着，此事非比寻常，所以才不顾长辈不在，独自去见了他。” 冯氏听说顾长平是为了定亲的事而来，心中不免忐忑。当时顾长平为了一条蛇，不依不饶，她认为平南王府仗势欺人，愤愤不平，一心只想着不能受了这委屈。但事过之后，她心里其实是后怕的，万一平南王府因此而悔婚，族人一定会埋怨她，毕竟若是谢青灵嫁得好，族中女孩子们沾了这门姻亲的光，都可以寻个更好的婆家。 冯氏想着这些，不自觉地放慢了呼吸，压住了火气，问谢青灵道：“关于这门亲事，顾二公子是怎么说的？” “顾二公子希望能够缩短议亲的时间，尽早定亲。”谢青灵答道。 顾长平不是来悔婚的？冯氏喜出望外，立马把谢青灵不顾规矩，私自见顾长平的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了。至于顾长平所说的提前定亲的事儿，只要他不悔婚，这些都不算问题，冯氏直接忽略了。 “虽然平南王府行事有些出格，但到底还算守信誉，你以后进了他们家的门，想必不会吃大亏……”冯氏畅想着未来，高高兴兴地把谢青灵叫到身边，说定亲的事去了。 谢紫嫣再也听不下去，扯着帕子，出了厅门。 她想着能搅黄谢青灵和顾长平的亲事，才不管不顾地闹了这么一出，谁知不但没有达成目的，反而加快了他们定亲的速度，真是气死个人了。 她正扯着手里的帕子出气，谢青灵从厅里出来，路过她身旁，特意停下脚步，福了一福，向她道了声谢。 谢紫嫣不明所以：“你谢我做什么？” 谢青灵笑了一笑：“你可知道，顾二公子为何不但没悔婚，反而要提早定亲吗？这全都得感谢你。他见你飞扬跋扈，担心我在家里受欺负，所以想要早些娶我过门。我的亲事之所以能够这样顺利，全是托你的福，当然得谢你了。” 真的是这样？？是因为她的缘故，顾长平才对谢青灵心生怜惜，决定提早定亲的？！谢紫嫣不太相信。可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谢紫嫣好像并没有理由说谎，她不由得呆住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02章 亲事已定 “二妹妹，你先忙着，我还要去准备打马球的事，就先不奉陪了。”谢青灵轻笑一声，扬长而去。 谢紫嫣看着她刻意透着得意的背影，气得把手帕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她到底哪一点比我强？不就仗着有个好爹吗？可是她爹早就已经死了，现在谢家是我爹当家！凭什么她一来京城就寻到一门好亲，而我还在为了亲事东奔西跑！” 谢紫嫣发过一通脾气，渐渐冷静下来，问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的玉钏儿：“她刚才说什么？打马球？” “对，大小姐说的是打马球。”玉钏儿忙道，“二小姐，您是不是也想去？这等小事，您跟老夫人说一声就行，她一定会让您去的。” “我才不稀罕！”谢紫嫣忿忿地道，“让她去讨好叶雨潇，一个人去晒黑！” 她忽然想到，谢青灵的亲事已经毫无悬念，她就算晒黑也不怕了，不由得更气了。 事情为什么会全向着对谢青灵有利的方向发展？这好像全是从叶雨潇带着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登门拜访开始的…… 叶雨潇，叶雨潇……谢紫嫣咬着牙，把这个名字狠狠地念了几遍，忽地再次问玉钏儿：“你刚才说什么？打马球？” ####################### 且说顾长平雷厉风行，回到家后，马上去找长辈，晓之于情，动之于理，要求加快议亲的速度，尽早与谢青灵定亲。 关于这桩亲事，平南王妃和江氏仍在犹豫，但在她们看来，什么事也比不过顾长平自个儿愿意，于是很快答应了他的请求，去跟冯氏商量定亲的事儿。 冯氏早听谢青灵说过这件事，自然毫无异议。在急性子的平南王府的安排下，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两家人就把亲事定了下来。 冯氏安了心，心情极好，对谢青灵的态度也在不知不觉间起了变化。无论谢紫嫣再如何跟以前一样针对谢青灵，她都没有和以往一样偏心了。 谢青灵尚未嫁入平南王府，已经先享受到了这门亲事所带来的好处。她对顾长平的感激之心更甚，一门心思地绣起了荷包，打算下次有机会再见到他的时候，亲手送给他。 且说顾长平，尽管顺利和谢青灵定下了亲事，却仍觉得不够。为了不让谢青灵在谢家受欺负，为了能让她尽早锻炼身体，增强体质，他认为必须尽早把她娶进门，才算彻底放心。于是他暂时放下筹备男校的工作，去找他成亲路上的绊脚石——顾元朗。 彼时顾元朗正在顾衡的书房里，听顾衡交代家里的事情。因为再过几天，顾衡就要启程去边关了，他身为家中长孙，势必得挑起大梁来。 顾长平没有打扰他们讲话，安静地候在了外面，直到顾元朗出来，才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同他一起朝外去：“大哥，你与薛小姐之间的小矛盾，不是早就解决了吗？为何还不赶紧把她娶进门？再拖下去，薛小姐都要成老姑娘了。” 薛芳苓跟顾清颜她们差不多大，怎么就成老姑娘了？不过，顾长平都已经定亲了，他身为兄长，亲事却还没有着落，的确有点不像话。顾元朗想着，对顾长平道：“家中长辈从来没有见过薛小姐，不知她的品性，想要先看看她再说。” “那就赶紧看哪！”顾长平火急火燎地道，“她不就在明澈女校吗？我现在就给你叫去！” “你到底在急什么？我都没急。”顾元朗哭笑不得，“家里长辈已经商量好了，等潇潇忙过这一阵儿，就让她把薛小姐请到家里来吃饭，倘若薛小姐能入了他们的眼，这事儿就算是定下来了。” 在这家里，跟薛芳苓最熟的人，就属叶雨潇了，长辈们要等她来请薛芳苓，乃是情理之中。顾长平无话可说，只得问道：“潇潇最近到底在忙什么？我去催她。” “忙药铺，忙马场——”顾元朗正说着，抬手朝习武场那边一指，“那不就是潇潇吗？” 顾长平抬眼一眼，习武场上，顾清颜和顾如烟正在打马球，叶雨潇骑着马，也在旁边凑趣。 她都有时间打马球，这也叫忙？！顾长平把顾元朗一拉，直奔习武场而去。 习武场上，叶雨潇正在问顾清颜和顾如烟：“你们怎么想起来打马球了？平时不是只舞刀弄枪的吗？” “表姐，你不是把城郊的马球场给包下来了吗？难道不是要请我们去打马球？”顾清颜反问叶雨潇。 “我们若不提前练一练，到时候给你丢了脸，怎么办？”顾如烟说着，俯身马上，扬起球杖，一记漂亮的击打，将球送进了球门。 叶雨潇喝了声彩，道：“我那是给谢大小姐包的场子，她要借着打马球，帮我推销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 “我们知道。可她又不会打马球，难道不得我们去撑场子？”顾清颜道。 “如烟去可以，你不行。”叶雨潇毫不留情地断然拒绝。 “为什么？”顾清颜叫了起来。 “因为你黑！”顾如烟哈哈大笑，“表姐包马球场，请她们打马球，就是为了推销她美白用的胭脂水粉，你若是去了，岂不是砸她的招牌？大家一看你这么黑，肯定觉得表姐的东西都是唬人的，不然怎么连自家表妹都黑成这样？” 其实这段时间，顾清颜每天都有用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一身黑皮已经白回来不少，只是相较其他人，还有一定的差距而已。 “顾如烟！”顾清颜气得大叫，从马背上跳下来，要去打她。 她真是气晕了头了，顾如烟骑着马呢，她从马上跳下来，凭着两条腿，怎么可能追得上她？ 顾元朗和顾长平来到习武场，正好看见这一幕，毫无同情心地笑得前仰后合。 顾清颜听见这笑声，才发现自己犯了傻，气呼呼地回房，擦她的美白嫩肤粉和美白泥去了。他们不就是因为她黑，才不许她去打马球吗，那她就尽快白起来，看他们还有什么话好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55章 是谁来了？ 叶雨潇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她是个善良的人不假，但也没圣母到这份上，耗费一辈子的青春替别人养孩子；至于欧阳晟留下来的家业，那都是身外之物，她又不缺这些。 冥婚这事儿，就算她答应了，平南王府也不一定答应，皇上没有勉强，另问她道：“欧阳家的那几个孩子，你觉得谁继承阿晟的爵位最合适？” 叶雨潇一来不想掺和这些事儿，二来欧阳家有哪些孩子，她早就忘了，答不上来，于是便道：“皇上何不等北征大军回朝之后，再议此事？到时候有恒王和鲁王在，可以多征询几个人的意见。” 恒王和鲁王？问他们有什么用？不过皇上看出来了，叶雨潇就是不想掺和这事儿，他也就没有再勉强，放她出宫去了。 欧阳晟出殡的日子很快定了下来，他的那几个叔叔为了空悬的爵位，成日吵吵闹闹，连丧事都无心筹办，还是皇上指了几位大臣，担起了责任。 叶雨潇懒得理会这些，她亲手为欧阳晟刻了一块牌位，供在了家里。 顾清颜知道她这几天不好受，特意来她家陪她，看见了这块牌位，欲言又止。 但有些话她不好跟叶雨潇说，只得回家把这事儿告诉了长辈。 平南王妃等人听说叶雨潇在家中供奉了欧阳晟的牌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她这样做有点太过了。毕竟两人最后一次亲还没成，欧阳晟顶多算是她的前夫，没有在家供奉他的牌位的道理。 平南王妃叹了口气，道：“这孩子不声不响的，我还以为她放下了，没想到却……” 韩氏道：“他们感情深，可以理解，毕竟阿晟还答应她等北征得胜归来，就迎娶她过门的。” “可是，咱们潇潇才刚满十八岁，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江氏有点急了，“她把阿晟的牌位供在家里，以后嫁人怎么办？难道带着牌位出嫁吗？” 这……带着前夫的牌位嫁人，好像是有点不合适。韩氏咳了两声儿，看向了平南王妃。 江氏刚才的话提醒了平南王妃，她摆了摆手，道：“牌位的事好办，大不了供到平南王府来。咱们没有那些忌讳，保管安排专人，天天给他上香磕头。” 这事儿好办？那什么事儿是不好办的？江氏听出了平南王妃的弦外之音，再稍稍一想，明白了：“娘，潇潇的年纪不小了，该给她寻个好人家了。先前是因为等阿晟，后来是因为阿晟身亡的消息一直瞒着，所以才耽搁了。如今阿晟已经没了两年了，她嫁人的事儿，也该提上议事日程了。” “潇潇只怕是不愿意。”韩氏插话道。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江氏道，“大不了就由着她，给阿晟守三年。咱们先给她把亲事定下来，一年后再嫁。” “这不是守不守三年的事儿。”韩氏道，“我的意思是，看这样子，潇潇只怕是想给他守一辈子。” 毕竟连牌位都供到家里了。 “这不可能。”韩氏十分笃定地道，“皇上早就问过她，要不要与阿晟结为冥婚，再过继一个孩子，做名正言顺的颍川侯夫人，但潇潇当场就拒绝了。如果她真想要给他守一辈子，结冥婚，岂不是最好的选择？既然她拒绝了，就说明她没打算这么干。” “有道理。”韩氏点点头，“那咱们给她挑几个合适的人选，让她自己选。” 平南王妃直犯愁，叶雨潇都已经十八岁了，这个年纪，委实有点大了。京城里适龄的男子多半都已经结婚生子了，上哪儿给她找个合适的去呢？ 韩氏和江氏都很清楚平南王妃的烦恼，京城里门当户对的人家，她们大都认识，挨个儿看过来，真没剩几个合适的了。 可是，这事儿不能再拖了，今年已经过了一半儿了，不管叶雨潇要不要给欧阳晟守三年，等她出嫁，都已经十九了，生孩子都怕有困难了。 三人心里都急，不顾顾清颜还在旁听，就凑到一处，把京城所有尚未成亲的，与平南王府门当户对的男子都捋了一遍。 韩氏道：“我看延安伯家的二公子不错，虽然他无缘于爵位，但我们潇潇恰巧要忙医馆的事，没空当什么世子夫人，两个人正合适。” “不行，不行。”江氏连连摇头，“这位邱二公子，今年都快四十了，年纪大不说，前头原配留下来的孩子，都给他添了孙子了，咱们潇潇要是嫁过去，是要直接当祖母吗？” 直接当祖母？顾清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韩氏瞪了她一眼：“小姑娘家家的，在这里凑什么热闹，赶紧回房去。” 顾清颜吐了吐舌头，从左边的座位换到了右边的座位，就当自己是走了。 韩氏还要说她，江氏拉了她一把，示意她赶紧说正事儿：“晋国公家的九公子，你们看如何？他家世不错，模样生得也周正，最重要的是人老实，不然成年拈花惹草的，我们潇潇本来就忙，可没功夫管他。” “不行，不行。”韩氏跟刚才的江氏一样，连连摇头，“这位九公子，今年才十五。” “十五怎么了？也就比我们潇潇小三岁。”江氏不以为然。 “你别看潇潇只比他大三岁，关键是潇潇已经过了最适合嫁人的年龄了，我们若是去他们家提亲，必定得上赶着。这上赶着求来的亲事，岂能如意？以后潇潇去了他们家，能挺直了腰杆做人？”韩氏坚决反对。 不是不能挺直了腰杆做人，而是没法跟以前一样嚣张了？不过身为平南王府的姑娘，若是没办法嚣张着过一辈子，那还有什么劲？还不如不嫁人呢。江氏认同了韩氏的看法，放弃了这位九公子。 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两人愁眉不展，平南王妃更是从头到尾没有发表意见。顾清颜见她们如此，凑上前去，道：“要不，把鲁王让给表姐？我只要能上阵杀敌就行，有没有鲁王无所谓的。” “死丫头，胡说些什么！这也是能让的？”韩氏气得要打她，“你肯让，你表姐还不稀罕要呢！” 江氏赶紧拦住了韩氏，转头对顾清颜道：“二丫头，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你要是把鲁王让给你表姐，你自己怎么办？” 也对，她的年纪也不小了，都是为了等章诚轩，才拖到了这个时候。顾清颜只得放弃了这个打算，道：“那把谭十召说给表姐，他们俩一个管着医馆和女校，一个管着男校，简直是绝配。以后两人都围着明澈打转，也不用埋怨谁不顾家。” 如今看来，谭十召倒真是个非常合适的人选，可是……韩氏看了看江氏：“如烟那孩子……” 江氏摆了摆手，道：“如烟不是问题，谭十召本来也没看上她。只是谭十召本来就有一个心上人，去年潇潇与他约好了去见她的，只是因为明澈男校刚建成，谭十召走不开，这才耽误了。” 原来谭十召早就有了心上人，那可不成了。韩氏赶紧叫顾清颜打消这个念头。 他们能想到的人选，全部都排除了，三人没了辙，齐齐看向了平南王妃。 平南王妃叹了口气，道：“其实自从阿晟的死讯传出，许多人都向我打听潇潇的亲事，有意与咱们结亲，只是那些人在我看来，都是歪瓜裂枣。要么是空有爵位的破落户，看中的是潇潇的陪嫁；要么是鳏夫，儿女早已成行，想把潇潇娶回去充门面。这些人我一个都瞧不上，可是我瞧得上的人，都嫌潇潇的年纪有点大，又还没生养过，怕嫁过去后生不出嫡子来。” 高不成，低不就，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况了。江氏跟着叹了口气，道：“世道不公平，女人太难了。那些一心考科举的学子，有的三四十岁了才谈婚论嫁，照样能娶个十五六岁的黄花大闺女，可是女人才十八九岁，就已经被嫌弃，无人肯要了。” 事实如此，叹气也没用，关键还得解决问题。韩氏想了想，道：“要不，就把家里的老三说给潇潇。” 老三？平南王妃等人齐齐一愣。 “对，老三。”韩氏点头道，“咱们家老三虽然人笨了点，但和潇潇是一起长大的，他肯定不会欺负潇潇。再者潇潇和老三成了亲，还是咱们家的人，咱们还能让她委屈了去？” 有道理，还真行！虽然老三在年龄上和叶雨潇不太配，但跟其他好处相比，这点不配可以忽略不计了。 平南王妃当即拍了板：“行，就老三了。咱们自己家，也别讲那么多规矩了，赶紧请个官媒来，这就把亲事定下，明年就让潇潇跟他完婚！” “诸位，你们要让潇潇跟谁完婚？” 门外忽然传来了年轻男人略带嘶哑的声音。 亲们，别看这几天更的章节不算多，但每章都不止2000字，这一章更是有将近3000字呢~~我没有偷懒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02章 离间计 良嫔听着蔡劼这“无忧无虑”的话，心头没来由地一阵烦闷。其实她跟叶雨潇和欧阳晟之间，哪来什么深仇大恨，一切矛盾都是因蔡劼而起。若非先前他一意孤行，非要振兴什么济世堂，根本就不会跟叶雨潇结下梁子。 偏他这个始作俑者，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给她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如何让人不心烦。 蔡劼见良嫔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拿起一瓣剥好的橘子，喂到了她嘴边，小声而暧.昧地道：“怎么了？没胃口？不会又怀上了？” 良嫔倏然睁眼，警惕地左右环顾。 蔡劼却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别看了，这屋里现在没外人。再说了，以你现在的地位，就算有人看见了，又哪敢多说什么。” 良嫔又气又急：“哥哥，我看你是这几年舒坦日子过得太久，就得意忘形起来了。这里可是深宫，多少双眼睛盯着，只要走错半步，就是万劫不复。” “行行行，我不说话，行了。你现在有了倚仗，连亲哥哥都训斥起来了。”蔡劼很不高兴，捡了把离良嫔最远的椅子坐下了。 蔡劼这态度让良嫔十分失望。她取下手腕上的佛珠，转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平复了心情，再次跟蔡劼说话：“宫里庆功宴上发生的事，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蔡劼满不在意地道，“这事儿不是已经被你解决了吗？” 就因为已经被她解决了，所以他连关心的话都没一句？良嫔心里又发堵了，连忙把佛珠又转了好几圈，“哥哥，你还记得当初，你是如何跟颍川王妃交恶的吗？”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蔡劼不太愿意提起这些过往，因为无论他哪一次跟叶雨潇交锋，他都是落败的那一方，他觉得很没有面子。 良嫔把佛珠握在手里，表情平静，语气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梁子还在。这个结，咱们必须把它给解了，我不能让叶雨潇和欧阳晟成为我儿太子之路上的障碍。” “这都多少年了，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蔡劼疑惑着道，“是因为颍川侯此次立下了大功，成为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了吗？” “现在他不是颍川侯，而是颍川王了。”良嫔纠正他道，“当初欧阳晟放弃齐王的爵位，一夜之间成为庶民，但却又在短短数年间，凭着一己之力，重新封王，可见皇上对他有多倚重。”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蔡劼无可反驳。 良嫔继续道：“皇上目前只有两位皇子，我们若不能跟欧阳晟和叶雨潇化干戈为玉帛，他们势必会倒向荣王那一边。你觉得，如果荣王有了他们夫妻俩的支持，咱们还会有胜算吗？” 肯定没有。蔡劼依旧无可反驳，只得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解铃还须系铃人。”良嫔道，“既然这个梁子，是你和叶雨潇结下的，那就必须由你去向她赔礼道歉，请求她的原谅。女人终归都是心软的，我相信，只要你足够诚心，至少表现得足够诚心，她一定会和你冰释前嫌的。” “你让我去向叶雨潇道歉？这不可能。”蔡劼想都不想，毫不犹豫地马上拒绝了。当初他是叶雨潇的手下败将，已经让他很郁闷了，现在还让他去道歉，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哥哥，为了郅儿，你就不能受一回委屈吗？”良嫔从贵妃榻上坐了起来。 蔡劼极力为自己辩解：“妹妹，不是我不愿意受委屈，而是叶雨潇这个人极难讨好，就算我给她道了歉，她也不一定会原谅我，所以我何必费这个事呢？” 良嫔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怎么好看了：“哥哥，你的意思是，你宁愿看着叶雨潇去帮荣王，也不愿意去向她道歉？” 蔡劼却道：“你不想让叶雨潇去帮荣王，方法多得是，不一定非要我去道歉嘛。我这里有个法子，比你这个更好，不但可以让叶雨潇不帮荣王，甚至可以让她跟荣王反目成仇。只要叶雨潇跟荣王反目成仇，你还愁欧阳晟站到荣王那一边去？”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良嫔问道。 蔡劼起身，站了个丁字步，摆开了架势，一字一句，铿铿锵锵地吐出了三个字：“离间计。” 良嫔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哥哥，你这是戏听多了？” 蔡劼自从放弃了济世堂，就迷上了听戏，不但在家里养了个戏班子，而且兴起时还会自己换上戏服，扮上相，上台唱一出。 “你还别说，这一计策，还真是我从戏文里听来的。”蔡劼颇为自豪地道，“要想让叶雨潇和荣王反目成仇，就得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如何挑拨？”良嫔问道，“叶雨潇和荣王根本就没有来往，你想挑拨都找不到缝。” “从叶雨潇那里下手，肯定是找不到破绽的。”蔡劼道，“但我们可以从她身边的人下手。” “身边的人？身边的哪个人？”良嫔问道。 蔡劼凑到良嫔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 良嫔听完，惊得半晌没出声，直到蔡劼等得不耐烦了，她方才倒抽出一口气：“哥哥，你这玩儿的是不是太大了？” “咱们要挑拨的，可是荣王跟她的关系，如果玩儿的不大，哪里挑拨得动？”蔡劼却道。 理是这个理，可是，良嫔还是有些犹豫：“万一事情败露，咱们可就都完了。” 蔡劼瞅了她一眼，道：“你给庆嫔下药的时候都没怕事情败露，这会儿倒怕了？” “这不一样。”良嫔道，“我之所以敢给庆嫔下药，还诬陷她跟荣王私通，那是因为整件事情我都没有亲自动手，而且早就找好了替罪羊。” “那咱们这次也提前找好一个替罪羊，不就行了？”蔡劼道，“你放心，我那儿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找替罪羊再容易不过了。” 良嫔思虑了很久，终于还是点了头：“那你办事可得谨慎点，千万别让人抓住了把柄。” “你放心，以前我已经在叶雨潇的手上栽过跟头了，现在我办事细心得很。”蔡劼拍着胸脯，打了包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02章 离间计 良嫔听着蔡劼这“无忧无虑”的话，心头没来由地一阵烦闷。其实她跟叶雨潇和欧阳晟之间，哪来什么深仇大恨，一切矛盾都是因蔡劼而起。若非先前他一意孤行，非要振兴什么济世堂，根本就不会跟叶雨潇结下梁子。 偏他这个始作俑者，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给她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如何让人不心烦。 蔡劼见良嫔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拿起一瓣剥好的橘子，喂到了她嘴边，小声而暧.昧地道：“怎么了？没胃口？不会又怀上了？” 良嫔倏然睁眼，警惕地左右环顾。 蔡劼却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别看了，这屋里现在没外人。再说了，以你现在的地位，就算有人看见了，又哪敢多说什么。” 良嫔又气又急：“哥哥，我看你是这几年舒坦日子过得太久，就得意忘形起来了。这里可是深宫，多少双眼睛盯着，只要走错半步，就是万劫不复。” “行行行，我不说话，行了。你现在有了倚仗，连亲哥哥都训斥起来了。”蔡劼很不高兴，捡了把离良嫔最远的椅子坐下了。 蔡劼这态度让良嫔十分失望。她取下手腕上的佛珠，转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平复了心情，再次跟蔡劼说话：“宫里庆功宴上发生的事，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蔡劼满不在意地道，“这事儿不是已经被你解决了吗？” 就因为已经被她解决了，所以他连关心的话都没一句？良嫔心里又发堵了，连忙把佛珠又转了好几圈，“哥哥，你还记得当初，你是如何跟颍川王妃交恶的吗？”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蔡劼不太愿意提起这些过往，因为无论他哪一次跟叶雨潇交锋，他都是落败的那一方，他觉得很没有面子。 良嫔把佛珠握在手里，表情平静，语气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梁子还在。这个结，咱们必须把它给解了，我不能让叶雨潇和欧阳晟成为我儿太子之路上的障碍。” “这都多少年了，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蔡劼疑惑着道，“是因为颍川侯此次立下了大功，成为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了吗？” “现在他不是颍川侯，而是颍川王了。”良嫔纠正他道，“当初欧阳晟放弃齐王的爵位，一夜之间成为庶民，但却又在短短数年间，凭着一己之力，重新封王，可见皇上对他有多倚重。”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蔡劼无可反驳。 良嫔继续道：“皇上目前只有两位皇子，我们若不能跟欧阳晟和叶雨潇化干戈为玉帛，他们势必会倒向荣王那一边。你觉得，如果荣王有了他们夫妻俩的支持，咱们还会有胜算吗？” 肯定没有。蔡劼依旧无可反驳，只得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解铃还须系铃人。”良嫔道，“既然这个梁子，是你和叶雨潇结下的，那就必须由你去向她赔礼道歉，请求她的原谅。女人终归都是心软的，我相信，只要你足够诚心，至少表现得足够诚心，她一定会和你冰释前嫌的。” “你让我去向叶雨潇道歉？这不可能。”蔡劼想都不想，毫不犹豫地马上拒绝了。当初他是叶雨潇的手下败将，已经让他很郁闷了，现在还让他去道歉，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哥哥，为了郅儿，你就不能受一回委屈吗？”良嫔从贵妃榻上坐了起来。 蔡劼极力为自己辩解：“妹妹，不是我不愿意受委屈，而是叶雨潇这个人极难讨好，就算我给她道了歉，她也不一定会原谅我，所以我何必费这个事呢？” 良嫔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怎么好看了：“哥哥，你的意思是，你宁愿看着叶雨潇去帮荣王，也不愿意去向她道歉？” 蔡劼却道：“你不想让叶雨潇去帮荣王，方法多得是，不一定非要我去道歉嘛。我这里有个法子，比你这个更好，不但可以让叶雨潇不帮荣王，甚至可以让她跟荣王反目成仇。只要叶雨潇跟荣王反目成仇，你还愁欧阳晟站到荣王那一边去？”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良嫔问道。 蔡劼起身，站了个丁字步，摆开了架势，一字一句，铿铿锵锵地吐出了三个字：“离间计。” 良嫔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哥哥，你这是戏听多了？” 蔡劼自从放弃了济世堂，就迷上了听戏，不但在家里养了个戏班子，而且兴起时还会自己换上戏服，扮上相，上台唱一出。 “你还别说，这一计策，还真是我从戏文里听来的。”蔡劼颇为自豪地道，“要想让叶雨潇和荣王反目成仇，就得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如何挑拨？”良嫔问道，“叶雨潇和荣王根本就没有来往，你想挑拨都找不到缝。” “从叶雨潇那里下手，肯定是找不到破绽的。”蔡劼道，“但我们可以从她身边的人下手。” “身边的人？身边的哪个人？”良嫔问道。 蔡劼凑到良嫔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 良嫔听完，惊得半晌没出声，直到蔡劼等得不耐烦了，她方才倒抽出一口气：“哥哥，你这玩儿的是不是太大了？” “咱们要挑拨的，可是荣王跟她的关系，如果玩儿的不大，哪里挑拨得动？”蔡劼却道。 理是这个理，可是，良嫔还是有些犹豫：“万一事情败露，咱们可就都完了。” 蔡劼瞅了她一眼，道：“你给庆嫔下药的时候都没怕事情败露，这会儿倒怕了？” “这不一样。”良嫔道，“我之所以敢给庆嫔下药，还诬陷她跟荣王私通，那是因为整件事情我都没有亲自动手，而且早就找好了替罪羊。” “那咱们这次也提前找好一个替罪羊，不就行了？”蔡劼道，“你放心，我那儿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找替罪羊再容易不过了。” 良嫔思虑了很久，终于还是点了头：“那你办事可得谨慎点，千万别让人抓住了把柄。” “你放心，以前我已经在叶雨潇的手上栽过跟头了，现在我办事细心得很。”蔡劼拍着胸脯，打了包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03章 有无怀孕？ 庆功宴后不久，皇上赐下了新的功绩牌。消息传开，明澈医馆俨然成为了京城新的观光景点，慕名前来参观的人络绎不绝。即便巷口设了卡，不是病人一律不让进，但还是有很多人故意把自己弄病，或者伪装成其他病人的家属，混进安定巷里去。 叶雨潇没有办法，为了不影响明澈医馆正常的工作，只好把功绩屋移到了平安巷尾，专设了一座小院，题名为功绩堂。所有人都可以进功绩堂里参观，但必须购买门票，一两银子一张。她倒不是为了靠这个赚钱，而是以此来控制人流量。 功绩牌的事就此解决，但是成为京城新的观光景点的，不仅有功绩牌，还有叶雨潇本人。有的人是为了她的医术慕名而来，还有的人则纯粹是为了来一睹她的风采。 叶雨潇看着那一波接一波，朝着明澈医馆涌的人群，深感她自己现在不仅是个普通的“神医”，更隐隐有向网红发展的趋势了。为了让明澈医馆的医生能够正常地给病人治病，也为了让那些真正的病人能够正常地看病，叶雨潇只得牺牲自己，请了一个不知道具体期限的长假，躲回了颍川王府。 颍川王府的规制摆在那里，门前有重兵把守，即便有人想要来骚扰，也没法靠近。 叶雨潇以为可以就此清静几天，那些人到明澈医馆找不到她，也就会渐渐消停了。可是她忽略了一件事情，那些追捧她的人中间，不仅有普通的百姓，还有不少达官贵人，功勋世家，他们在明澈医馆找不到她，就各种递帖子，托关系，变着方儿地朝颍川王府跑。 这些大都是熟人，有的甚至是皇亲国戚，他们来了，她见还是不见？真是让人烦恼。 叶雨潇没办法，只好装病，把这些事情全丢给了欧阳晟。 这一天，欧阳晟在谢绝了不知第几位客人之后，终于得了一丝空闲，回房搂住了叶雨潇，大发感慨：“我早就做好了媳妇儿会是个名医的准备，但却万万没想到会出名到这个地步。以后别人介绍起我们俩来，会不会是这样的——这位是叶大夫，这位是叶大夫的夫君——倒忘了我是颍川王了。” “怎么，这就心理不平衡了？”叶雨潇笑着抱住了他的腰，“做我背后的男人不好吗？” “好，当然好。不就是在你背后吗，不管哪个位置，我都擅长的。”欧阳晟说着，将她翻转过来，紧紧贴住了她的背。 不管哪个位置？还有这无法言说的姿势……她怎么觉得这位先生在开车呢？不过还没等叶雨潇想明白，欧阳晟就化语言为行动，把她抱上了床。 “天还没黑呢。”叶雨潇不太激烈地反抗着。 “不是你说，要我做你背后的男人的吗？我先试试感觉。”欧阳晟一本正经地说着，抱着她滚进了宽大的拔步床里。 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们都乖觉得很，自动自觉地低下头，保持着非礼勿视的姿势，退出了房门，并着人去告诉外院的管家，王爷和王妃这会儿正在忙，若再有人登门拜访，请婉言谢绝。 如此几天过后，颍川王府的访客却只增不减，叶雨潇只好挑了个风高夜黑的晚上，和欧阳晟偷偷地从后门出发，溜去了平南王府，求平南王和平南王妃收留他们夫妻二人几天，让他们能够躲一躲。 外孙女俨然成为了名人，平南王和平南王妃都高兴得不得了，自然乐意收留。 平南王正愁没人陪他喝酒，谈论国事，没说几句话，就带着欧阳晟去了他的书房。 平南王妃掐指算了算，问叶雨潇道：“潇潇，满打满算，你跟阿晟成亲也有一个月了，你身上可有好消息了？” 才一个月而已，不至于这么心急？但是她知道，平南王妃之所以这样急切，并不是因为她自己急着抱孙子，而是担心她年纪渐长，越往后拖越生不出来。虽然在现代，她这样的年纪才算刚成年，但毕竟这里是古代，人体的素质和医疗水平都不一样。 叶雨潇想着，回答平南王妃道：“应该还没有。” “‘应该’还没有？你不是大夫吗？有没有怀上身孕，你自己诊不出来？”平南王妃不解问道。 “外祖母，医者不自医，我没有办法给自己诊脉。”叶雨潇道。 “也对，这才刚一个月，就算你怀上了，应该也诊不真切。”平南王妃想了想，换了个问法，“你这个月的小日子来了没？” “还没来，但也就这几天了。”叶雨潇回答道。 “如果这几天没来，那一定就是怀上了。”平南王妃满怀期待地道。 “应该是……呃……会来的。”叶雨潇很不想让平南王妃失望，但又不得不实话实说。 “你怎会如此肯定？”平南王妃问道。 “因为我这几天小肚子一直隐隐约约地疼，我每次小日子之前的这几天，都会这样的。”叶雨潇道。 “那看来这个月是没有希望了。”平南王妃有点失望，但她很快就振作了精神，“你们努把力，下个月，下个月一定能怀上。” 这话可不能让欧阳晟听见，他现在已经够努力了，要是更努力，那还得了。叶雨潇当机立断地转移了话题：“两位舅母在做什么？已经睡了吗？” “没睡，她们为了你大表哥的亲事，这几天天天忙到半夜，这会儿她们应该都在你大舅母房里，商量婚礼那天的菜式呢。” “那我瞧瞧她们去，也许还能出出主意。”叶雨潇马上起身，朝着韩氏屋里去了。 韩氏院儿里果然灯火通明，丫鬟婆子们来往穿梭，一派忙碌景象。 厅里头，韩氏和江氏凑在一处，正在研究一张菜单。在她们旁边，还摆着好几个大坛子，满屋子都是一股酸味儿。 “这是什么味儿？泡菜吗？”叶雨潇惊讶道。 “对，就是泡菜。”韩氏回答她道。 江氏满怀期待地看着叶雨潇，问道：“潇潇，你闻见这酸味儿，有没有想吐？” “没有。”叶雨潇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那有没有想要干呕？反胃的感觉有没有？”江氏接连又问。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50章 阴毒 迦丽公主说着说着，烦闷起来：“本来我是有机会的，可谁让安利达太蠢了，事情没办成，反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公主，安利达已经服毒自尽了，并没有把公主您供出来，您就放心。”含香安慰她道。 没把她供出来有什么用，错失了一次机会。迦丽公主还是很郁闷。 含香问道：“公主，以您的本事，只要能近颍川王妃的身，就一定能得手，对不对？” “那是自然。”迦丽公主对自己的本事非常自信。当初她为了学这些，可是把能找到的老师全给找来了，后来又跟着谭十召学了几年，她认为自己早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那这事儿就好办了。”含香道，“为了能报仇，您就放低身段，受一受委屈如何？” “怎么放低身段，怎么受委屈？”迦丽公主问道。 含香道：“您去给颍川王妃道歉。她若是不肯见您，您就跪在颍川王府的门口，哭着求她。等她见到您态度如此诚恳，一定会请您进去见上一面的。” 不错，这主意真不错。至于受点委屈，只要能让叶雨潇一尸两命，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迦丽公主好好地嘉奖了含香一番，进屋准备下蛊的蛊虫去了。 第二天，迦丽公主去了颍川王府。为了体现自己的诚意，她特意没带随从，只有含香相陪。 在颍川王府的大门口，迦丽公主二话不说，先噗通一声跪下了。 颍川王府门前的侍卫马上上前驱赶。迦丽公主忙道：“我是婆蛮国的迦丽公主，特来向颍川王和颍川王妃道歉。昨日皇上责备过我之后，我已经想通了，此事皆由我而起，我不该迁怒于人，打伤了戴姑娘。现在我知道错了，昨天我已经诚心诚意地向戴姑娘道了歉，今天，我又特意到颍川王府来，向王爷和王妃道歉，希望能见王爷和王妃一面，给他们磕头道歉，了结这一桩恩怨。” 侍卫们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面面相觑。他们在商量一番过后，决定还是派人进去通报，将此事告诉欧阳晟和叶雨潇。 欧阳晟和叶雨潇听说迦丽公主就跪在颍川王府的大门口，等着向他们道歉，不禁双双皱起了眉头。 “迦丽公主来向我们道歉，是她真觉得自己错了，还是让皇上逼的？”叶雨潇问道。 “自己觉得错了，这怎么可能？狗怎么改得了吃屎呢？她应该是让皇上给逼的？毕竟昨天皇上逼着她去给戴姑娘道了歉，今天逼她来给我们道歉也正常。”不过，这都不是重点，欧阳晟拍了拍叶雨潇的手，问道，“要不要见她？” “我当然是不想见的，只是……”叶雨潇有点犹豫，“她毕竟代表着婆蛮国，而皇上现在有意与婆蛮国修好，如果我们不接受她的道歉，放任她在颍川王府门口跪下去，皇上会不会认为我们俩得理不饶人，不给他面子？” 迦丽公主他们可以不搭理，但皇上的面子却不得不给。如果因为他们，影响了大熙和婆蛮国之间的关系，皇上一定会非常生气。欧阳晟思忖了一番，道：“要不叫她进来，反正她不是真心道歉，我们也不是真的要原谅她，不过是大家一起走个过场，让皇上放心罢了。” 叶雨潇点头表示同意，让人去把迦丽公主请进来。 侍卫接到欧阳晟和叶雨潇的指示，对跪在地上的迦丽公主道：“公主请起，我让人带您进去，见我们王爷和王妃。” 事儿成了？放低身段的法子果然有效！等她一见到叶雨潇，马上下蛊，保管她在三天之内，就悄无声息地一尸两命，而且还怎么都查不出原因来。迦丽公主忍着得意的笑意，扶着含香的手，从地上爬了起来。 然而还没等她站稳，一记重重的耳光便从天而降，恰好扇在了她受伤的左脸上，疼得她眼冒金星，头冒冷汗，差点双腿一软又跪下了。 “谭神医，您这是做什么？！”含香认出了来人，惊叫出声。 迦丽公主稳住了身子，定睛一看，刚才打她的人果然就是谭十召。 她自然清楚谭十召为什么要打她，翘起唇角，嘲讽一笑：“怎么，谭神医心疼心上人了？” 谭十召看着她道：“我知道，如果我让你放了乡乡，那是徒劳，白费唇舌。” “你知道就好。”迦丽公主摸了摸被他打过的左脸，“我看在你当过我几年老师的份上，不跟你计较这一耳光，但如果你还不让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她可没有那么尊师重道，只是想快点弄走谭十召，别挡着了她进颍川王府的路。 “你以为我特意在这儿堵着你，就只是为了扇你一耳光？”谭十召忽然笑了起来。 不是为了打她？那是为了什么？迦丽公主正奇怪，忽然觉得浑身的伤口都在隐隐约约地发痒。她不禁大惊：“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在以德报怨。”谭十召悠悠地笑道，“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对她下蛊了？他刚才扇她一耳光，是为了下蛊？？迦丽公主又气又急，但却不敢再耽误，更顾不得去见欧阳晟和叶雨潇了，赶紧扭转身子，匆匆登车，回万国馆去了。 侍卫还等着领迦丽公主进去呢，却见她忽然走了，不禁愣在了原地。 谭十召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儿，我帮你去向王爷和王妃说明情况。” 只能这样了。侍卫点点头，让人把谭十召带了进去。 欧阳晟和叶雨潇正等着见迦丽公主，却见进来的是不是迦丽公主，而是谭十召，很是惊讶。 谭十召自个儿朝椅子上坐了，道：“你们竟敢在没有我在场的情况下，单独见迦丽公主，胆子可真是大。” “此话从何说起？”欧阳晟问道。 “迦丽公主那个女人，心狠手辣，手段又多，只要她进来了，给你们下毒下蛊，那只是一瞬间的事。”谭十召道。 “你的意思是，她今天来向我们道歉是假，想要害我们是真？”欧阳晟脸色一变。 “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我哪知道她今天是怎么想的。”谭十召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不管什么时候，尽量不要跟她靠得太近。” 原来迦丽公主这么阴毒的吗？欧阳晟忽然感到一阵后怕：“幸亏我们是突然杀去万国馆的，她没有防备，不然她若是给潇潇和我下毒，那可就麻烦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51章 神奇的蛊 “你们也不用太担心。”谭十召道，“一般下毒下蛊，必定会有身体接触，只要别让她近你们的身就行。万一实在是没躲过，也没有关系，这不是还有我吗？不是我夸口，这天底下的蛊和毒，包括巫术，基本上我都能解，除非是天生就没有解药的。”谭十召自信满满地道。 谭十召说的这些话，激起了叶雨潇的斗志：“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学得不到家，如果我的这些旁门左道也能达到你的这种程度，那还用怕什么迦丽公主？” 欧阳晟瞥了谭十召一眼，对叶雨潇道：“这哪里是因为你学得不好，明明是因为师傅有所保留，没有倾囊相授。” 叶雨潇点点头：“你说得对，是因为他没有是因为他没有倾囊相授，其实我学得已经很用心了。” “得，你们两口子合起伙来欺负我。”谭十召觉得他以一敌二太吃亏，起身跑了。 —————————— 迦丽公主回到万国馆，第一时间钻进卧房，让侍女们给她脱下了衣裳，并解开了伤口上敷着的膏药，查看伤口的情况。 几名侍女睁大了眼睛，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其中一名侍女道：“公主，奴婢怎么觉得，您的伤口不但没有恶化，反而有好转的趋势呢？” “这怎么可能？”迦丽公主道，“我现在每一处伤口，都觉得有点痒。” 这名侍女问道：“公主，您是只有伤口痒，还是别的地方也痒？” 迦丽公主道：“只有伤口痒。” “那只怕真的是伤口在好转。”侍女道，“公主，伤口在长新肉的时候，就是会痒的。” 伤口长新肉？她刚刚才受伤，都还没结疤呢，就开始长新肉了？哪有那么快？迦丽公主一百个不相信：“不可能是伤口在长新肉，谭十召刚才给我下蛊了，他没这么好心。” 含香回想了一下，道：“公主，会不会谭十召给您下的蛊，真的是促进伤口愈合的？因为奴婢想起来，他刚才说，他是在以德报怨。” 谭十召好像真这样说过，虽然迦丽公主不怎么相信，但她在仔细检查过伤口，又诊过脉后，的确没有发现身体有其他的异样。 莫非谭十召真的是在帮她，而不是在害她？迦丽公主惊讶了一会儿，心里却开始不平衡了。世人皆知，绝大部分的蛊都是用来害人的，而谭十召居然连救人的蛊虫都养出来了？他的蛊术依旧和几年前一样，高出了她一大截？这是不是说明，当初他在教她的时候，根本没有尽心？ 迦丽公主怀着对谭十召的怨念和对伤口的忐忑，歇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早上，含香来给她的伤口换药，一掀开脸上的膏药就叫了起来：“公主，您的伤口真的在愈合，都长出新皮来了！” “真的？”迦丽公主赶紧让她取来了镜子，凑近了看脸上的伤口。 果然，伤口的边缘上已经长出了粉嫩的新皮肤。迦丽公主又惊又喜，马上脱掉衣服，查看身上的伤口，然后发现每一处伤口都跟脸上的伤口一样，开始长出新皮了。 这是什么神奇的蛊？简直跟灵丹妙药一样了！迦丽公主喜不自尽，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没想到谭十召竟有这等本事，只可惜颍川王和颍川王妃在我脸上的伤口上动了手脚，就算伤好了也会留疤。” 含香道：“公主，既然谭神医有如此神奇的蛊，那说不准他也能治好您脸上的疤，到时候您去找他帮帮忙就是了。” 另一名叫影秀的侍女道：“谭神医怎么对公主这么好？他心心念念的不是只有迟思乡吗？莫非他终于开了窍，知道咱们公主比迟思乡强过百倍了？” 迦丽公主却露出了不屑一顾的表情来：“ 我到了大熙之后，才知道我以前之所以觉得谭十召还不错，那是因为婆蛮国太小，而我见过的男人又太少。你们看看这大熙的京城里，一表人才，家世优越的男子实在是太多了，简直让人看花眼，谭十召那样的算得了什么？” 影秀连连点头：“不说别的，就那个颍川王，就生得俊俏极了，而且文武双全，年轻有为，听说他的爵位是他自己挣来的，真是是前途无量。” “就是心狠了点。”含香遗憾叹道。 “心狠算得了什么毛病，难道要让男人跟女人一样，妇人之仁吗？”迦丽公主放下了镜子，“只可惜，他已经成亲了。”更可惜的是，她昨天本来马上就要得手了，等到叶雨潇一尸两命，这颍川王妃的位置可不就腾出来了？ 含香和影秀对视一眼，都看出了迦丽公主的心思。 含香走上前去，扶着迦丽公主起身，到妆台前梳妆，轻声笑道：“公主何必烦恼，昨天您就只差一点了。咱们今天继续去颍川王府，找颖川王和颍川王妃道歉，再趁机给颍川王妃下蛊不就行了。” “不能再这样做了。”迦丽公主却道，“谭十召已经有了警觉，他昨天给我下蛊，其实就是在警告我不要乱来。” 含香想了想，道：“公主，那也没有关系，在大熙，男人也是可以娶平妻的。如果您不愿意跟现在的颍川王妃平起平坐，还可以用些手段。让颍川王先休了他。” 迦丽公主觉得含香说的挺对，摆弄着妆台上的首饰，道：“我脸上身上的伤，虽然是颍川王弄出来的，但其实我跟他之间并没有私怨。他是为了颍川王妃，才对我下了手。我真正的仇家是颍川王妃，并不是他。只要能让颍川王休了她，我的仇也就算是报了。” 含香忙道：“公主别急，来日方长，咱们先把伤养好。” 两人说着，同时望向镜子，心照不宣地一笑。 ———— 颍川王府里，叶雨潇与欧阳晟无事闲聊，才想起昨天迦丽公主跪求道歉的事情来：“昨天迦丽公主不是要给我们道歉吗？怎么突然就走了？昨儿我光顾着听谭十召扯东扯西，却忘了问这个。” “许是让谭十召赶走的。”欧阳晟没有在意。 叶雨潇也便丢下了此事，命人把江氏请来，商量给顾元朗送礼的事。顾元朗马上就要娶亲了，她身为他的表妹，除了送礼金，还得送几样寓意吉祥的礼物才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53章 你没有选择 “你这是发的什么疯？我怎么你了，你就拿乡乡威胁我？”谭十召满脸的不高兴。 “你睁大眼睛看看，我的脸都成这个样子了，我身上其他的伤口也都一样。你敢说，这不是因为前几天你给我下了蛊？”迦丽公主厉声质问。 “我是给你下了蛊，当时我就告诉你了。”谭十召道，“但我给你下的蛊，是促进伤口愈合的，可不是让你的伤口裂开的，你休要胡言乱语，给我扣黑锅。” “那你倒是说说，我的伤口为何愈合后，却又突然裂开了？”迦丽公主快要气疯了。 以前的谭十召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下了蛊，会坦然承认，根本不屑于隐瞒，哪像现在，明明是他把她害成这个样子的，却还要装傻。 “那我怎么知道？”谭十召把手一摊，“如果你能证明你伤口开裂，是因为被我下了蛊，我任由你处置。” 迦丽公主愣住了。她也是会蛊术的人，但在她的印象中，还真是没有这样的蛊。 谭十召嫌恶地看了看她的脸，道：“我真没有给你下这样的蛊，我又不是傻子，乡乡在你手里捏着呢，我敢对你这样吗？” 这倒也是。迦丽公主慢慢地收敛住了脾气，道：“你见多识广，赶紧帮我想一想，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谭十召摆了摆手：“正经治病，我可不行。” 他的确只擅长旁门左道，正正经经地治病还不如她呢。迦丽公主没有在这件事上为难他，转而问道：“那在大熙，哪个大夫的医术最为高明？你给我推荐推荐。” “那还用问？肯定是颍川王妃了。”谭十召毫不犹豫地道。 “你是故意的？”迦丽公主又生起气来，“你明明知道我跟颍川王妃结下了梁子，还向我推荐她。” “我故意给你推荐颍川王妃？”谭十召“哈”了一声，“你满处去打听打听，看看颍川王妃的名气究竟有多大。而且我告诉你，在大熙，能治你这种严重外伤的人，除了颍川王妃，大概就没有别人了，你根本没得选择。” 叶雨潇是她唯一的选择？迦丽公主将信将疑，冲他挥了挥手：“你去把，我再想想。” 谭十召一走，迦丽公主马上派人去打听叶雨潇的底细。 打探到的结果，让迦丽公主大吃一惊。她本来只是隐约听说叶雨潇的医术在熙朝很出名，却没想到已经出名到了这个地步。婆蛮国使团的人都不用出万国馆，随便在万国馆里拉住一个小吏，都能给他们细数叶雨潇在医术上的壮举。 当年叶雨潇在保和殿的庆功宴上，当着皇上和众多宾客的面，力排众议，给鲁王做了腿部的手术，一举成名。后来她去了南.疆，做了随军的军医。再后来，她开创史无前例的女子医馆；到凉桐县治愈了瘟疫，还解过京城两千多人的毒。 因为她，动手术，打针这些概念，在熙朝相当普遍，几乎为每一个人所接受了。 现在，她名下的两家医馆，早已是熙朝所有医馆中的翘楚，就连现任的太医院院使董毅，都对她的医术崇尚有加。 迦丽公主听完汇报，第一反应竟是又嫉又恨。她一直以为，她的医术才是天下第一，却没想到，她在婆蛮国的那点名气跟叶雨潇比起来，简直就不值一提。 含香看出迦丽公主的情绪不对，但为着她身上的伤着想，还是大着胆子道：“公主，这颍川王妃之所以在大熙享誉盛名，是因为她研制出了一种药，叫做青霉素。这青霉素专克高烧，甭管您是因为什么原因发的烧，只要一针打下去，体温就会恢复正常，神得很。您看，您现在正烧着呢，咱们要不要去找她看看病？就算她不会治您身上的伤，先给您把烧退了也是好的。” 其实迦丽公主已经服用过退烧药了，但是见效不大，她现在身上还是滚烫的。 含香劝了迦丽公主一通，见她却不做声，试探着问道：“公主，您是不是觉得抹不下面子？” 迦丽公主摇摇头，道：“我都在颍川王府门口跪过了，还有什么面子抹不下来的？我是担心颍川王妃小气，不肯给我治病，或者趁着给我治病，加害于我。” “咱不是有谭神医吗？”含香道，“谭神医是颍川王妃的师傅，您让他去跟颍川王妃说，颍川王妃肯定会给您治伤的，而且不敢动手脚，毕竟迟思乡在咱们手里呢。” 说得对，她有迟思乡。迟思乡是谭十召的软肋，而谭十召是叶雨潇的师傅，那就相当于迟思乡也是叶雨潇的软肋了。迦丽公主终于高兴起来，马上命人把谭十召再度找了来。 “你怎么又找我？”谭十召满口抱怨，“今儿平南王府的大公子成亲，我正要去喝喜酒呢，你别给我耽误了。” “平南王府是不是颍川王妃的娘家？他家大公子成亲，她是不是也去喝喜酒了？”迦丽公主忙问。 “那倒没有。”谭十召道，“她怀孕尚未满三个月，胎像又不稳，在家呆着呢。” “那就好。”迦丽公主道，“你带我去见颍川王妃，让她给我治伤。你是颍川王妃的师傅，有你带我去，她肯定不会拒绝我，也不会趁着给我治病，在我的伤口上动手脚。” “公主，没有这样的必要。”谭十召道，“颍川王妃六亲不认，她绝对不会给我这个面子。其次，颍川王妃的性子虽然不太好，但医德却绝对有保证，只要她答应给你治病，就肯定不会动手脚，而且一定会尽她最大的努力，把你治好。” 迦丽公主不高兴了：“我只是让你带个路，再美言几句，有那么难吗？” “行行行，带路，带路，我这就带你去。”谭十召只得答应了。 两人到了颍川王府门前，谭十召问门口的侍卫：“王妃在不在府里，我带迦丽公主来找她看病。” 那侍卫毫不犹豫地回绝了谭十召：“谭神医，对不住，我们王爷有命，只要是迦丽公主，他和王妃一律不见。” 自从谭十召跟欧阳晟和叶雨潇讲过迦丽公主的阴毒，欧阳晟就吩咐了侍卫，只要是迦丽公主来，绝对不允许入内。更何况，现在欧阳晟不在家，只有叶雨潇一个人。 “是我带迦丽公主来的，也不行吗？”谭十召故意问道。 侍卫的态度非常好，但语气却很坚决：“谭神医，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还望您体谅我们的难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54章 几经辗转 谭十召马上转身，对迦丽公主道：“公主，您看，我没有骗您？” 这是叶雨潇和欧阳晟不给谭十召面子，迦丽公主没有办法，只得登车走了。 在车上，含香面露担忧：“公主，颍川王妃不肯见您，这可怎么办？” 迦丽公主拉着脸道：“偌大一个熙朝，真的除了颍川王妃，就没有第二个人能治本公主了病了？” “还真有。”含香道，“听说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的大夫，都是颍川王妃教出来的，他们肯定会。” 明澈医馆和怀仁医馆，那不就是叶雨潇开的吗？迦丽公主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命车夫调转车头，朝安定巷去了。 谁知安定巷门口的官兵根本就不许她入内，说这是颍川王妃的吩咐。而怀仁医馆一听说她是迦丽公主，也把她拦在了门外，不许她进去。 迦丽公主十分奇怪，叶雨潇不肯给她治病也就算了，怎么连两家医馆的门都不许她进？上次她来看戴佩兰的时候，还进了安定巷呢。 不过这会儿她没有过多的精力去分析这件事情，她得赶紧想办法治好她的伤，不然再这样烧下去，她就要被烧成灰了。 含香给她出主意：“公主，就算颍川王妃六亲不认，但皇上的面子她总得给？公主，您进宫去求大熙的皇帝，只要皇帝下令，让颍川王妃给您治伤，她就算不愿意也得愿意，而且还不敢动手脚。” 对，找大熙的皇帝去，她可是代表婆蛮国来的，大熙的皇帝不能不顾她的死活。迦丽公主赶紧命车夫调头，直奔皇宫而去。 皇上听说迦丽公主又来了，很是头疼。这个婆蛮国的公主进宫找他的次数，是不是有点太频繁了？而且她每次来，都是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难道他不用处理政务，时间都用来跟她磨叽吗？ 皇上非常的不高兴，但看在婆蛮国的面子上，还是让她进了御书房。 迦丽公主还是会看人脸色的，一进门就发现皇上的神色不对，马上长话短说，用最简练的语言对皇上道：“皇上，我的伤需要颍川王妃亲自医治，可是颍川王妃不肯见我，还请皇上为我美言几句，请颍川王妃给我治伤。我知道，我曾经对颍川王妃多有得罪，但只要她能治好我，她想把我怎么样都行。” 皇上扫了一眼她脸上的伤，觉得她有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公主，你就这么点儿皮外伤，犯得着特意去麻烦颍川王妃吗？她现在可是怀着身孕的人，而且胎像不稳。她自己连路都不敢走，哪有精力帮你治伤？” 迦丽公主忙道：“皇上，您有所不知，我的伤本来都已经愈合了，但今天却突然出现了异状，每一道伤口都裂开流脓了。而且我现在高烧不退，吃了药也不管用。” 她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左脸：“您瞧，我这道伤还是在脸上，如果不及时医治，坏了容貌，可怎么得了？” 本来已经愈合的伤口重新裂开流脓，而且不是一道两道，而是所有的伤口？这也太诡异了？皇上惊讶道：“你是不是吃了什么犯冲的东西了？” 鬼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本来怀疑谭十召的，但谭十召已经自己洗清了嫌疑。迦丽公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使团里的大夫都瞧不出所以然来。” 皇上赶紧喊魏公公，让他把董毅叫来，给迦丽公主瞧瞧伤。 董毅很快赶到，给迦丽公主诊了脉，又仔细检查了伤口，最后摇着头对皇上道：“皇上，恕臣无能，看不出迦丽公主的病因。” 董毅身为太医院院使，是太医院里医术最高的人了。连他都束手无策，皇上只好对董毅道：“你带迦丽公主去颍川侯府，找颍川王妃给她看看。” 董毅自然是偏向叶雨潇那边的，听了就有些犹豫：“皇上，颍川王妃怀孕还不满三个月，一直在安胎，连站都不敢站起来，如何给迦丽公主治伤？” 其实皇上也是这样想的，但这不是没办法了吗？他只得道：“朕知道颍川王妃现在有心无力，但可以让她帮忙想想办法嘛，明澈医馆除了她，不是还有其他大夫吗？” 明澈医馆的确还有其他的大夫，可是迦丽公主把戴佩兰打成那样，叶雨潇怎么可能帮她治伤？董毅一百个不愿意，可是皇上已经退了一步，他不能再拒绝，只好答应下来，领着迦丽公主朝颍川王府去了。 到了颍川王府门口，侍卫再一次把迦丽公主拦了下来，直到董毅告诉他们，是皇上让他们来的，侍卫才进去通报。 叶雨潇接到消息，很是为难。 小纂有些着急：“王妃，谭神医那天特意叮嘱了，千万不能让迦丽公主靠近您。她是心也毒，手段也毒，一不留神就会把您给害了的。” “我师傅的话，我记着呢。”叶雨潇道，“可是，是皇上让董院使领她来的，我若是连见都不见，也太不给皇上面子了？” 小纂灵机一动，道：“王妃，要不您就说身上不太爽利，在床上躺着起不来。奴婢请他们到厅中稍候，然后再派人去平安王府把谭神医请来，您看如何？” 今儿顾元朗成亲，谭十召跟欧阳晟一样，正在平南王府里喝喜酒呢。 叶雨潇觉得这主意好极了，在她认识的人中间，大概也只有谭十召能防得住迦丽公主了。而且上次他自己也说过，万一她非要跟迦丽公主见面，只要他在旁边，就不会有危险。 小纂马上派了两名侍卫，快马加鞭，上平南王府请谭十召去了。 侍卫出了门，她才派人把董毅和迦丽公主请到了厅中，并告诉他们，颍川王妃身体不适，请他们在厅中稍候，等颍川王回来后再招待他们。 迦丽公主很不乐意，皱着眉头，连茶都不喝：“我是来找颍川王妃看病的，颍川王回来了有什么用？” 董毅劝她道：“公主，颍川王妃现在自己都在床上躺着，如何给你看病？颍川王回来后，可以给您举荐一位明澈医馆的大夫，这不是很好吗？” 就算是举荐明澈医馆的大夫，也用不着等欧阳晟回来？虽然他那张俊俏的脸，她很乐意看，但现在她高烧不退，全身都在流脓，实在是打不起精神来。 迦丽公主道：“举荐大夫这么简单的事，让颍川王妃给我一张她的帖子，我自己拿着去明澈医馆找大夫不就行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12章 这里有笔账 “看起来像是丹毒。”叶雨潇说着，让医女取来额镜，给赫淼淼检查鼻子，“你有鼻炎。你是不是经常鼻塞、流鼻涕、打喷嚏？” “是。”赫淼淼回答道。 赫金鑫不解，问叶雨潇：“鼻塞、流鼻涕、打喷嚏，这不是挺正常的小毛病么，跟您说的丹毒有关系？” “鼻塞、流鼻涕、打喷嚏只是表象，你看她鼻窦肥大，鼻黏膜充血，这是典型的鼻炎。”叶雨潇道，“而她脸上的丹毒，就是鼻炎引起的。细菌感染引起鼻炎，继而通过鼻黏膜处的细微损伤入侵皮肤，造成皮肤感染，形成了丹毒。” 她说了这么多，赫金鑫都表示听不懂，不过他也不关心听不听得懂，他只想知道：“那能治好吗？” 叶雨潇点头道：“丹毒虽然凶险，但不难治，内用青霉素消除炎症，外用抗生素软膏涂抹，一般体温两三天就能恢复正常。脸上的红斑恢复要慢些，大概半个月吧。” “能治就好，能治就好。”赫金鑫拍着胸.口，如释重负，“王妃，您确定她脸上的红斑能消失得无影无踪，恢复正常的容貌？” 叶雨潇道：“这个我能确定，不过很多患者治愈后，皮肤会有脱屑的情况发生。” “脱屑不怕，咱家有的是各种膏脂，多涂些就看不出来了，只要红斑能消失就行。”赫金鑫很是乐观。 他兀自高兴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疑惑问道：“既然这病 不难治，医馆为何不肯收治我家女儿？” 那自然是因为太子良娣作梗了，不过这事儿她是听矮个儿大夫说的，既没有亲眼看见，也没有真凭实据，倘若弄错了，那就是造谣。因而叶雨潇只道：“我今天才到分馆，这些事情不太清楚，等我调查后再给你一个答复。” “不给答复也行，不给答复也行。”赫金鑫连声地道，“只要王妃能给我闺女把病治好，我什么都不在意了。” 就算他不要答复，她也是要调查的，她家的分馆，岂能容人随意威胁？叶雨潇想着，给一旁的谭十召使了个眼色，谭十召会意，带着迟思乡先一步走了。 叶雨潇对赫淼淼道：“丹毒是继发性疾病，治疗丹毒的同时必须治疗相应的基础性疾病，也就是鼻炎。而且由于鼻炎是一种很容易复发的疾病，所以你这丹毒以后也极有可能会复发。你平时一定要注意保养身体，尽量不要伤风感冒，以免引起鼻炎。” 明白了，丹毒很容易治好，但也很容易复发。赫淼淼很是忧心：“那我以后要是动不动就复发，脸上长红斑，可怎么办才好？” 赫金鑫比她乐观许多，对她道：“好女儿，你不要想以后，咱们先把这一次治好，进了太子府再说。” “赫姑娘要进太子府？”叶雨潇看了他一眼。 赫金鑫乐呵呵地道：“太子早就要派人来接她了，都是因为这病给耽搁了。” 看来太 子是真看上赫淼淼了，太子良娣作梗的事多半也是真的了。叶雨潇走到桌子前，提笔写处方。 赫淼淼坐到了她对面，满脸娇羞，满眼好奇：“王妃，您见过太子吗？” “自然是见过的。”叶雨潇回答道。 “那……太子长什么样？您能跟我讲讲吗？”赫淼淼红着脸又问。 叶雨潇诧异道：“你没见过太子？” “没见过。”赫淼淼的脸更红了，“我听说，是我有一次游湖的时候，让太子殿下给瞧见了，随后太子殿下便派了人到我们家，说是要接我去太子府。但我当时根本不知道太子也在湖上，所以没留意哪个是他。” 原来如此。看她这样子，应该对太子府的生活是十分向往的，只不知等她进了府，见识了太子府那些女人勾心斗角的手段后，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了。叶雨潇告诉她道：“太子个子挺高的，体型偏瘦，他长得像丽妃娘娘，容貌清秀，算是个美男子吧。” 未来的夫君是太子，而且还既年轻又帅气，赫淼淼的眼睛里，透出了明显可见的欣喜来。她兀自高兴了一会儿，又问叶雨潇：“王妃，太子的生母丽妃娘娘，还在冷宫里关着呢？” 对，关着呢。叶雨潇点了点头。虽然太子现在翻身做主人了，但丽妃进冷宫是皇上的决定，皇上没发话，太子也没办法。不过，丽妃仍在冷宫的事，赫淼淼是怎么知道的？看来赫家因为她要 进太子府，提前下了不少功夫啊。天生美貌，家里有还有点手段，怪不得太子良娣会如此忌惮她了。 赫淼淼还要再问有关丽妃的事，赫金鑫走了过来：“淼儿，你少打听这些，专心治病。”他为了岔开话题，乐呵呵地搓着手，对叶雨潇道：“等我们家闺女进了太子府，我就可以顺势把我们家的药行开到京城去了。王妃，我听说您在京城还有两家医馆，到时候需要什么中药药材，跟我打声招呼就行，我一定给您挑上好的送去，而且绝对是全京城最低价。” 这人还真是会做生意，不过，只要他家的药材质量好，她不介意跟他合作。叶雨潇笑着应答：“我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回京，不过你可以带着药材样品去明澈医馆找戴夫人和孔夫人，或者去怀仁医馆找顾二公子。” “好咧！”赫金鑫高高兴兴地应了。 叶雨潇写完处方，对赫金鑫和赫淼淼道：“这病不需要住院，你们拿着处方，去药房拿药，然后每天来医馆打针就行。” “不不不，我们要住院，不管住院要多少银子，我们都住院。”赫金鑫连声地道，“万一我们今天走了，明天医馆又不让我们进了怎么办？” 叶雨潇把矮个儿大夫叫进来问了问，听他说分馆床位充足，便依了赫金鑫，让矮个儿大夫安排赫淼淼住院了。 丹毒算不得什么疑难杂症，不需要她每天亲自来为赫淼淼医治 ，叶雨潇交代了矮个儿大夫几句，便登车回她在金郯府的临时住处去了。 她下车的时候，谭十召和迟思乡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厅里等她。叶雨潇落座喝了杯茶，问道：“你们查的如何？当真是太子良娣威胁咱们的分馆，不许他们收治赫淼淼的？”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4338278.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1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4587485.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4587485,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13章 太子良娣的报复 谭十召不慌不忙地啜着茶，颇带着几分得色道：“我出手，能有办不成的事？太子良娣在金郯府有个院子，院子里养着好些奴仆，专门替她盯着赫淼淼，先前去威胁咱们分馆大夫的人，就是这些奴仆了。” “证据呢？”叶雨潇问道，“虽然证据不一定用得上，但有证据我心里才踏实。” 谭十召从袖子里摸出个只有骰子大小的迷你盒子，让叶雨潇透过盒顶的金属纱网，看里头的小蛊虫：“瞧我最新养成的真言虫，可比迦丽公主的催眠术好用多了，只要让这虫子蛰上一口，问什么，答什么，绝无半句假话。” 叶雨潇明白了：“等我要证据的时候，就把太子良娣的那些奴仆带来，给他们用真言虫。他们的口供，也就是证据了？” “口供大过天，那还能不是证据？”谭十召道，“不过，这真言虫得悄悄地用，不然太子良娣一准儿说咱们是施了蛊术，不肯承认口供是真的。” 在熙朝，由于断案手段有限，所以口供是给人定罪的最重要的证据。叶雨潇点了点头：“那咱们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免得打草惊了蛇。不然太子良娣把奴仆灭了口，咱们就无计可施了。” 谭十召有点不太理解：“我养只真言虫可不容易，你真要拿来这样糟蹋？太子良娣跟赫淼淼斗法，那是太子后院起火，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本来没关系，但现在有关系了 。”叶雨潇道，“太子良娣威胁分馆不许收治赫淼淼，但我却给她诊了病，还安排她住了院，你觉得太子良娣不会报复吗？” “说得也是，怪我没早想到这一点，不然刚才一定拦着你。”谭十召后悔道，“现在为了赫淼淼，平白无故把太子良娣给得罪了。” 迟思乡温温柔柔地开口道：“十召，你这话说的不对，明明是太子良娣得罪我们王妃在先，我们王妃只是正常还击而已。” 到底还是迟思乡更了解她，叶雨潇为她这句话，鼓了几下掌：“就是，她跟谁斗，怎么斗，我管不着，但她不该当我的分馆当枪使。分馆拒收病人，这影响多恶劣，多年的声誉就这样染上污点了。再者，赫淼淼并不知道拒收这件事，分馆是受太子良娣胁迫的，她只会把这笔账记在分馆头上。万一有朝一日她飞黄腾达，回过头来报复分馆，我们又该当如何？” “有道理，有道理。”谭十召对着叶雨潇说话，眼睛却看着迟思乡，“我媳妇说我不对，那肯定就是我不对。这事儿你看着办吧，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他这宠妻的属性，简直比欧阳晟还要命了。叶雨潇不想再吃狗粮，翻了个白眼，回房去了。 接下来几天，叶雨潇和顾清颜带着两个孩子，逛街逛庙会，从街头买到街尾，又带着他们听书看戏，了解金郯府的历史典故，风土人情，大人孩子 都觉得开心无比。 到了第七天，她正和顾清颜带着孩子们在瓦子里看皮影戏，谭十召亲自寻了来，朝她旁边一坐，瞅着她笑：“料事如神哪，颍川王妃。” 叶雨潇盯着台上的皮影戏，手里给两个孩子剥着花生，头都没侧：“怎么，太子良娣报复来了？” “不确定是不是她，但八九不离十吧？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谭十召道，“这会儿分馆门口正闹着呢，你不去看看？” 叶雨潇还没接话，酉哥儿先把小脑袋伸了过来：“有热闹看？我要去，我要去！” 辰哥儿也跟着起哄：“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谭十召捏着他们的小脸道：“小孩子凑什么热闹。” “小孩子为什么就不能凑热闹？”酉哥儿理直气壮地反驳。 辰哥儿不顾自己的脸还被捏着，使劲儿掰开了谭十召捏在酉哥儿脸上的手：“热闹肯定比皮影戏好看，我要去！” “你倒是挺维护你哥哥的。”谭十召乐了。 “去去去，都去。看看热闹，长长见识。”叶雨潇拍了板。 “你就不怕那泼皮无赖吓着孩子？”谭十召道。 “他们总有一天要长大的，与其关在温室里养着，等长大再见识世间险恶，还不如从现在就开始学着如何应对。”叶雨潇说着，扭过头去问顾清颜，“清颜，你是跟着我去分馆，还是留下继续看皮影戏？” 顾清颜向来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哪有不去的，当即把 剩下的瓜子花生递给丫鬟，拍拍裙子起了身。 一行人登车出了瓦子，半途又去接了迟思乡，齐齐整整地到了分馆。 分馆门前，已是人山人海，围得水泄不通。 叶雨潇见了这阵势，有些惊讶：“看来是个大热闹？”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只是金郯府不比京城，这种热闹他们是头一次见，觉得新鲜，自然全跑来了。”谭十召说着，先把迟思乡搂进怀里护住了，免得人群挤着了她。 辰哥儿有样学样，一手搂住酉哥儿，一手抱住了叶雨潇的腿：“娘，哥，我来护着你们。” “你个小短腿儿，自己不被挤倒就不错了，还想护着谁？”顾清颜一把将他捞起，抱在了怀里。 她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想的却是，小小年纪就会体贴人了，长大还不知便宜了谁。 前面被围得水泄不通，谭十召和顾清颜怎么都没挤进去。叶雨潇正琢磨着想个什么办法，酉哥儿就牵着她的手，大喊了一声：“正主儿来了，你们还不赶紧让开！” 他年纪小，声音也小，根本没几个人听见。但这话却给叶雨潇提了醒儿，赶紧命随行的侍卫照着酉哥儿的样子喊话。 侍卫几嗓子吼完，人群果然纷纷扭头朝叶雨潇行注目礼，让出了一条路来。 谭十召搂着迟思乡的肩膀，顺顺畅畅地朝里走，道：“我们这几个大人，倒还不如一个孩子。” 叶雨潇夸了酉哥儿几句，牵着他的手， 穿过人群，终于到了分馆门口。 分馆门前的平台上，躺着个约莫四十来岁，身穿粗布衣裙的女人，一动不动，了无生气。在她旁边，跪坐着一名与她年龄相仿的男人，抹着眼泪，哭天抢地。 分馆的大夫们则是挤在他身后，一个个手足无措。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4587485.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1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4716101.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4716101,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14章 一起医闹 分馆的大夫们看见叶雨潇，就像是看到了救星，纷纷围拢过来，打头的便是那天拒收赫淼淼的矮个儿大夫。如今叶雨潇已经知道了，他是金郯府分馆的副馆长，名叫莫修染，孔明月离开金郯府回京后，便由他负责分馆的一应事务。 叶雨潇朝地上躺着的妇人努了努嘴，问道：“这是怎么了？” 莫修染看了看平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压低了声音：“王妃，那女人死了。今天早些时候，她来我们分馆看病，说是心慌气闷，我便准备给她听听心肺，结果听诊器刚拿起来，她就一头栽倒了。我们第一时间对她进行了抢救，但是没用，人还是死了。” 莫修染说着，指了指跪坐在妇人尸体旁边，哭天抢地的男人，道：“那是死者的相公，名叫李阿达，他一口咬定是由于我医治不力，才导致了他妻子的死，所以不肯把尸体拖回去，跪在这儿闹上了。” 莫修染说完，又连连地向叶雨潇解释：“王妃，我真没有医治不力，她一进问诊室，我就准备给她检查了，但她眨眼的功夫就死了，我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没辙呀。” 叶雨潇听完他所述，问道：“死者叫什么名字？” “王桂花。”莫修染回答道。 叶雨潇又问：“王桂花猝死前，你还没来得及给她做任何检查？我的意思是，她死前心肺功能是否有异常？” “这我不知道。”莫修染直摇头，“我还 没给她听心肺，她就倒地不起了。不过我看她那样子，至少不像是呼吸不畅。” 叶雨潇问完了情况，没有急着给出自己的意见，而是先问莫修染：“这件事，你是打算怎么处理的？” 莫修染直挠头：“王妃，我们分馆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我正一筹莫展呢。那李阿达分明就是无理取闹，我真不想搭理他，但他堵在医馆门口，信口雌黄，实在是太败坏我们医馆的名声了。” 他们这边正说着，那边李阿达就一声高过了一声—— “我家婆娘是好端端地自己走进医馆去的，结果还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被抬了出来，这难道不是医馆的大夫救治不力？” “这分明是家黑心的医馆，你们快别进去看病了，不然跟我婆娘一样，可就算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莫修染指着李阿大那边，急道：“王妃，您瞧，您瞧，他又在污蔑我们分馆了。” “别急，我先去问问情况。”叶雨潇说着，朝李阿大那边走去。 莫修染和一众分馆的大夫赶紧跟在了她后面。 李阿大见着他们过来，马上朝地上一躺：“你们又要轰我走？休想！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死在这儿，让你们医馆这辈子都没法翻身！” “你想要什么说法？”叶雨潇极其淡定地问道。这种医闹她见得多了，还真不着急，甭管他是真的医闹，还是受太子良娣指使的。 李阿大见她没有 穿着白大褂，但打扮不凡，愣了一愣：“你是谁？” 莫修染道：“这是颍川王妃，我们的总馆长。” “总馆长？”李阿大马上从地上跳了起来，“总馆长在呢？那你还不赶紧管管你们分馆的大夫？他们草菅人命，害死了我婆娘，这事儿要怎么算？” 叶雨潇道：“你说你家婆娘是我们分馆的大夫害死的，可有证据？” “证据就是，她是自己走进去的，但却是抬着出来的！”李阿大大声地道，“她能自己走进去，说明她进医馆的时候，还没有病入膏肓；但还没一盏茶的功夫，她就死在了医馆，说明是大夫医治不力，害死了她！” “你为什么只说起因和结果，不说具体经过？”叶雨潇道，“你说大夫医治不力，到底是怎么医治不力的？他们没有在一盏茶的时间里给王桂花诊脉？他们没有在一盏茶的时间里给王桂花检查心肺？还是没有在一盏茶的时间里给她喂药打针？可是一盏茶的时间，够大夫做这些事吗？据我所知，大夫刚把听诊器拿起来，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王桂花就已经倒地不起了，这也能怨大夫？难道是大夫把她推倒的？” “你，你你你你你！”叶雨潇一口气反驳了一大篇，李阿大有点跟不上了。 “你什么你？是你自己说，从王桂花进医馆到她死亡，中间只有一盏茶的功夫的。”叶雨潇道。 “也许不止一盏茶的功夫 ，当时我太着急，有可能记错时间了。”李阿大说着，又赖到地上去了，“我不管，反正人是在你们医馆死的，你们得负责。你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是狡辩！” “那行，报官吧。”叶雨潇果断地道，“请知府大人派仵作来验尸，看看王桂花的真实死因到底是什么。如果真是大夫的责任，我们一定负责到底，如果是你污蔑医馆，那你就等着把牢底坐穿。” 李阿大的眼睛里，明显现出几分慌乱，但他朝人群某处望了几眼，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报官就报官，但你要是仗着王妃的身份，跟官府狼狈为奸，那我就算赔上这条命，也是不依的。” 叶雨潇顺着他的视线朝人群里看了几眼，道：“谁跟官府狼狈为奸还不一定呢。” “你说什么？”叶雨潇的声音不大，李阿大有点没听清。 但叶雨潇没再搭理他，而是转向围观的人群，扬声道：“此事我已与死者家属达成一致，报官处理，大家请回吧。医馆会将后续结果张榜公布，届时大家来医馆门前一看便知。” 这可是金郯府分馆的第一起医闹，必须好好处理，且不能藏着掖着，不然影响太坏了。 所谓看热闹，看的就是一个“闹”字，既然死者家属暂时不跟医馆闹了，围观人群自然也就失去了兴致，纷纷散了。 叶雨潇当即派人去官府报官，金郯府知府听说报官的人是京城来的颍川王妃， 不敢怠慢，很快遣了衙役来，把死者的尸体拖走了。 叶雨潇把谭十召叫到一旁，问道：“刚才人群里有几个人，一直在跟李阿大交流眼神，你可看见了？”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4716101.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1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4854104.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4854104,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15章 没有死因 “本来没看见，但鲁王妃提醒我后，我就看见了。”谭十召道。 “清颜竟如此细心？”叶雨潇很是诧异。 顾清颜牵着两个孩子凑过来，道：“别夸我，我没那么细心，我只是担心那人突然向你发难，所以一直在盯着他而已。” 辰哥儿扬了扬手上的一个小弹弓，道：“我一直瞄着他呢，只要他敢对我娘动手，我就拿弹弓射他。” “我不但有表妹保护，还有儿子护着，不错，不错。”叶雨潇摸了摸他的小脑瓜，笑着夸他。 辰哥儿得意地挺了挺小胸膛。酉哥儿瞅了他一眼：“谦虚。”辰哥儿赶紧又缩回去了。 叶雨潇被他们俩给逗乐了。 顾清颜为了不妨碍他们谈正事，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医馆对面，逛小铺子去了。 叶雨潇继续跟谭十召说话：“藏在人群里，跟李阿大眉来眼去的那几个人是什么身份，师傅你可认出来了？” “那几个人我都见过，自然认出来了。”谭十召道，“他们就是替太子良娣在金郯府盯着赫淼淼的奴仆。” “所以，这不是一起简单的医闹了，而是太子良娣为了报复我，刻意为之。”叶雨潇抚着衣角，叹了口气，“我怎么走到哪儿都有人针对，走到哪儿都不太平？” “那只能怪你太有本事了。”谭十召难得地夸了她，“你的医术若是不高明，你的医馆若没有独树一帜，肯定就没有这么些破事儿了。” 恩，这理由 她挺喜欢，就收下了。叶雨潇笑了笑，把侍卫头领钱宝戟和莫修染叫了过来，对他们道：“你们上衙门盯着去，免得官府与太子良娣沆瀣一气，在尸检上动手脚。” 原来李阿大夫妻是受了太子良娣的指使？！莫修染吃了一惊，赶紧跟着钱宝戟去衙门了。 就在他们背着人密谈的时间里，李阿大悄悄离开分馆，去了附近的一条死胡同。死胡同里，赫然便是刚才在人群里跟他眉来眼去的几个人，清一色的奴仆打扮。 为首的奴仆一见到李阿大，就劈头盖脸地一通责骂：“你不是自诩闹事撒泼的本领全金郯府第一吗？怎么还没闹几下，就跟颍川王妃达成协议了？早知道你是这么个怂包，我就不该把这件事交给你。” 李阿大自知理亏，但又有点委屈：“涂二哥，我哪知道颍川王妃是这么个厉害的主儿，三言两句就主动提出要报官。当时那么多人看着，如果我不答应，就显得我理亏了。” “她要是不厉害，我们能找你？”涂二气得朝李阿大头上狠拍了一下，“现在你婆娘的尸首被拖去了官府，围观的人散了，事儿闹不起来了，你说该怎么办？！” 李阿大忙道：“涂二哥，这个你放心，我那婆娘一没服毒，二没受伤，就是真真切切地病死的。就算仵作验尸，也验不出什么名堂来，到时候还是我占理。” “哦？验不出什么名堂来？那倒是 省得我们派人去官府打招呼了。”涂二怒气稍减。 他们竟有能耐派人去官府打招呼，左右尸检结果不成？李阿大暗暗吃惊，问涂二道：“涂二哥，你们的主人究竟是谁，竟如此有能耐，敢跟颍川王妃杠上？” “这不是你操心的问题。”涂二不耐烦地又朝他头上拍了一巴掌。 李阿大捂住脑袋，不敢吱声了。 涂二道：“行了，就这样吧，等仵作的验尸结果出来后，你再闹，到时候我们会让官府推波助澜，定要让金郯府分馆关门大吉，让颍川王妃颜面扫地。” ———————————— 约莫一个时辰后，钱宝戟带着莫修染，迈进了叶雨潇的宅子。 叶雨潇见了他们俩，很是惊讶：“这才多大点功夫，你们就从衙门回来了？怎么，仵作动手脚了？” 莫修染苦笑：“仵作不需要动手脚，因为王桂花的尸体本来就没有任何异样。” “没有任何异样？仵作查不出她的具体死因？”叶雨潇问道。 “对。”莫修染道，“仵作特意让我也进验尸房看了，的确看不出什么来。” 查不出死因，这可就怪了。叶雨潇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莫修染有些着急：“王妃，既然查不出王桂花的死因，那这事儿可就全凭李阿大一张嘴了。他要是再次来医馆闹事，咱们都没法反驳他。” “你说得对。”叶雨潇摸着下巴道。 莫修染道：“王妃，要不咱们给他赔点 银子，私了吧。不然任由他再闹下去，对医馆的影响太大了。” 叶雨潇尚未回应，谭十召生气了：“行啊，就赔银子，从你的薪俸里头扣吧。王桂花本来就是在你手里死的，由你来赔银子正合适。” 莫修染听出他语气不善，忙道：“谭神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要赶紧平息纷争，医馆经不起这样闹腾。” 谭十召依旧不高兴：“既然不是分馆的责任，为何要赔这个银子？此事一旦开了先河，以后上门讹诈的人定会络绎不绝。到时你们分馆有多少银子够赔的？” 莫修染小声地辩驳：“不会这样的吧，李阿大不是太子良娣指使的吗……” “那如果太子良娣一次得逞，下次再指使张阿大，王阿大来呢？到时候你是不是得一个个地赔过去，赔到医馆倒闭为止？”谭十召气道。 叶雨潇连忙劝他：“师傅，你跟他置什么气呀。” “我气他当着副馆长，却没有副馆长应有的气魄。”谭十召道，“别人都欺负到他门前来了，他不想着如何还击，却要倒赔银子息事宁人。倘若他真赔了银子，太子良娣马上能把这事儿当做笑话，传遍满京城，丢尽你的脸，你信不信？” 莫修染听他这样说，总算意识到了自己的错处，赶忙道歉：“是我思虑不周，该打，该打。” “打你能管用？”谭十召哼了一声，转头去问叶雨潇，“想出辙来了没？” 叶 雨潇站起身来：“你跟我一起去衙门看看张桂花。”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4854104.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1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4994705.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4994705,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16章 死因到底是什么 谭十召虽然极力主张不妥协，但却不愿意去衙门，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跟着叶雨潇朝外走：“现在去看王桂花有什么用？专门看死人的仵作都说死因不明了，你一个看活人的大夫能瞧出什么来？” 莫修染赶紧跟了上去：“我也去，反正医馆被李阿大闹了这么一场，生意惨淡，我现在回去也没事做。” 叶雨潇乘车，谭十召和莫修染骑马，三人一起到了衙门。 莫修染刚刚来过衙门，门前的衙役还记得他。他上前打了个招呼，衙役便让他们进去了。 莫修染径直把叶雨潇和谭十召带到了停尸房，介绍给了仵作毕协。 毕协，辟邪，这仵作的名字有点意思。叶雨潇客客气气向他道明来意：“我们想进停尸房，验一验王桂花的尸体。” 毕协惊得掉了下巴：“王妃，您不是治病救人的大夫么，怎么还干起验尸的行当来了？” 叶雨潇也有些惊讶，把自己一指：“你知道我是大夫？” 毕协笑了起来：“颍川王妃医术过人，心如菩萨，医白骨，救死人，上能治瘟疫，下能解蛇毒，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谭十召把叶雨潇的肩膀虚拍了一拍：“哟，名气还挺大，都传到金郯府了。” 叶雨潇白了他一眼，问毕协道：“我们并非官衙仵作，却进去验尸，是不是不合规矩？若此举太为难你，我就先去跟知府大人说。” 毕协侧身一让，直接打了个“里 边请”的手势：“不为难，不为难，验尸房而已，哪能不准您进呢，我只是担心您害怕。” “我是大夫，见过的死人不一定比你少，哪会怕这个。”叶雨潇一边朝里走，一边道。 “您见过的死人，跟我见过的死人可不一样。”毕协哈哈一笑，“您见过的死人都是穿着衣裳的，我见的死人却不但袒胸露怀，而且袒心露肺。” 她见过的死人，可不一定都是穿着衣裳的，叶雨潇正想着，谭十召上前把毕协的肩膀一揽：“别说袒心露肺的死人了，袒心露肺的活人，她都见得不少。” “袒心露肺的活人？！”毕协难以想象那个画面，吃了一惊。 谭十召把莫修染一指：“怀仁医馆金郯府分馆，知道吧？他们医馆的大夫做手术，见的不就是袒心露肺的活人？” “这做手术，我只是听人说过，没亲眼见过，敢情真是对活人的心肺脾胃动刀子？”毕协咋舌不已，“可颍川王妃身份尊贵，又是个女人，哪能跟男大夫一样给人做手术？一般女人见着肚皮划开，就已经吓晕过去了吧？” “吓晕？她？”谭十召哈哈大笑，“金郯府分馆，还有京城两家医馆的大夫，都是她教出来的，你说她会不会给人做手术？” 毕协惊讶得失去了语言的能力，直到走进验尸房，到了王桂花的尸体前，还在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朝着叶雨潇看。 叶雨潇穿上自己带来的 白大褂，带上了口罩和手套，谭十召打开医箱，充当了她的助手。 毕协好奇地探头，朝医箱里头看：“颍川王妃，这是你验尸的家伙事儿？” 叶雨潇笑了：“这是手术器械，和你验尸的工具应该也差不多。” 王桂花的肚子上，有新鲜缝合的伤口，毕协指着那缝线道：“我刚给她开过膛，但内脏都是好好的，没有残缺，也没有出血。” 原来熙朝的尸检，主要是检查这些，不过毕协能给王桂花开膛，就已经很不错了。叶雨潇点点头，夸他道：“线缝得很好，比我们医馆的有些大夫都强。” “嗐，干了这么多年了，手熟了而已你，跟您那些治病救人的大夫比不得。”毕协谦虚道。 随着缝线被剪开，肚子里的内脏露了出来，毕协紧张地盯着叶雨潇，生怕她见到这些就晕倒，但叶雨潇却面色自若，毫无异样，令他啧啧称奇，当即把叶雨潇归为了不同寻常的女人那一类。 叶雨潇全神贯注地检查王桂花腹部内的各个器官，一边检查，一边道：“死者体内虽然没有明显的外伤，但很多器官都有不同程度的病变。其中病变最明显的是她的胰脏，萎缩得非常严重，而且质地偏硬。” 毕协和莫修染都凑过去看，连连点头，就连谭十召都没忍住好奇，凑到了尸体前。 “所以，王桂花的死因是胰脏萎缩？”毕协问道，“其实我先前也注意到了这一 点，但咱没听说过有这死法啊。” “不，这说明她患有糖尿病，也就是消渴症。”叶雨潇一面说着，一面切开了王桂花的血管，“你们看，她除了胰脏萎缩，还伴有动脉硬化，这也是糖尿病的特征之一。” “所以，她是死于消渴症？”毕协又问。 莫修染道：“消渴症的确有可能导致猝死，因为消渴症严重的时候，有可能引发心悸。” 谭十召提出了质疑：“如果王桂花的死，只是偶然事件，那的确有可能是心悸引起的。但很显然，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陷害，试问，李阿大是如何知道，王桂花正好会在问诊的时候猝死的？难道他能控制王桂花心悸发作的时间不成？”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陷害？毕协吃了一惊。不过身为一名仵作，他见过的凶杀案谋杀案多了去了，因而很沉得住气，没有作声。 莫修染点头道：“谭神医说得有道理，王桂花应该不是死于心悸。” “没错，她不是死于心悸，因为心悸不可控。”叶雨潇说话间剖开了王桂花的胃，“你们来看。” 毕协率先探头，惊讶道：“她胃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莫修染猜测道：“莫非因为身体不适，今天没有进食？” 谭十召驳道：“不止是今天，你看她胃里一粒米都没有，倒像是饿了好几天的样子。” 毕协又有结论了：“所以，她是饿死的？？” 莫修染摇头：“不可能，饿死也是不 可控的。再说你看她都没饿瘦，肯定不是饿死的。” 叶雨潇放下手中的器械，抬起头来：“莫大夫，我来考考你，消渴症除了会引发心悸，还会导致什么急性并发症？”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4994705.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1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5094435.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5094435,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17章 这个主意好 “这……”莫修染感觉自己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入职前的那场考试，而对面的主考官就是叶雨潇，只要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上来，就会失去这份待遇优厚的工作了。 他越紧张越想不出来，急得抓耳挠腮。 谭十召看着他这样儿，乐得直笑：“要不要我给你把医书搬来，你先翻翻？” 医书，医书，让他想想，孔明月以前借给他的医书上有没有讲这个……莫修染用手指抵住太阳穴，闭着眼睛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忽然猛地把脑袋一拍：“低血糖！是不是低血糖？” “不错，终于想出来了？饭碗保住了。”叶雨潇冲他笑了笑，“低血糖，是糖尿病的显著并发症之一，严重时会引发猝死。李阿大显然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故意饿着王桂花，让她一直处于低血糖状态，直到眼看着她快要不行了，才强行搀扶着她进了医馆。” “对，王桂花进诊室的时候，面色苍白，满头冷汗，但因为李阿大告诉我她的主要症状是心慌气闷，所以我以为她是心肺方面有毛病，压根就没朝低血糖上头想。”莫修染道。 “这就是李阿大的狡诈之处了。”叶雨潇道，“他明明知道王桂花是低血糖，却带她去看心肺，明显是为了误导你。” “可恶，他果然是有预谋的。”莫修染咬牙切齿。 谭十召拍了拍停尸床：“看来我们这位太子良娣懂得不少，连消渴症会引发低血 糖猝死都知道。” 他说着，又冲莫修染笑：“你没事可得多看看医书，加强点能力，不然连太子良娣这个外行都不如了。” 刚才他的确是绞尽脑汁，费了半天的功夫，才想起低血糖猝死这个病症的，莫修染不禁汗颜，脸涨得通红。 叶雨潇替他解围道：“莫大夫并非怀仁医校出来的学生，一时想不起来低血糖猝死很正常。事实上，他能知道这个病，就已经很不错了，足以证明他平时没少自学。” 莫修染顿时觉得尴尬缓解了不少，朝叶雨潇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叶雨潇摘下手套，道：“好了，王桂花的死因，我们已经弄清楚了，就是消渴症引起的低血糖猝死。她胃里一粒米都没有，这可不是我们医馆造成的，所以李阿大明显就是讹诈。” “大功告成。”谭十召把手一拍，问叶雨潇道，“我们要不要借势还击，就在衙门前的路边找个状师，写一张壮纸，告李阿大一状？” 叶雨潇正想说这主意不错，毕协却道：“颍川王妃，王桂花的这个死因，只怕是没人会承认的，我甚至都不能把它写到卷宗里去。” “为什么？”叶雨潇很是不解。 “因为在我们大熙，没人听说过这种死因，我甚至都不知道挨饿会引起低血糖。”毕协认真地道，“胰脏萎缩，胃里没有食物，就是消渴症引起的低血糖猝死——这种死因，从未有人验证过，不足以让 人信服。就算我帮你把这死因写进卷宗，知府大人也不会相信的。” 大家都不知道这种死因，那就难办了，知府大人完全可以说她是信口胡诌……叶雨潇摸着下巴，皱起了眉头。 毕协见她皱眉，想了一想，道：“王妃若想以这个死因状告李阿大讹诈，除非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胰脏萎缩就是消渴症，而且在患有消渴症的情况下，不吃不喝会导致低血糖猝死。” 在现代，这是长期医学解剖论证的结果，这一时半会儿的，让她怎么证明？难道让她去找几个患了消渴症的大活人来，当着知府大人的面解剖，给他看他们的胰脏？叶雨潇听了毕协给她出的主意，眉头皱得更深了。 毕协冲她抱了抱拳，满脸歉意地道：“王妃，您可别误会，我不是在为难您，只是给您把事实讲清楚。” “我能理解。”叶雨潇冲他点了点头。 既然死因查明也没有解决之法，多留无益，叶雨潇向毕协道过谢后，带着谭十召和莫修染离开衙门，回了住处。 莫修染很是着急：“死因不被承认，李阿大肯定也不会认账的，这该怎么办？要是让他再闹上一次，咱们分馆就开不下去了。” 谭十召喝了几口茶，对叶雨潇道：“此路不通，那就换一条吧。派人回京，或者你亲自回京，找太子去。咱们对付不了李阿大，但太子肯定管束得了太子良娣，只要太子良娣偃旗息鼓 ，李阿大自然也就解决了。” 迟思乡端着一盘橘子从外面进来，道：“这么点小事就找太子，只会显得我们无能。” 叶雨潇颇为赞同她的想法：“虽然太子欠我人情，但这个人情，不能浪费在小事上。” “那怎么办？”谭十召放下茶盏，拿起一个橘子，开始剥皮，“给李阿大用一只真言虫？不过咱们可得事先说好，这一次的真言虫，我是要收费的。” 叶雨潇直摇头：“用真言虫不好，如果他无缘无故地就说真话，别人肯定以为他是受到我们胁迫了，他之前闹事对医馆造成的影响还是没法消除。”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自己想办法吧。”谭十召说完，住了声，专心致志地剥好一个橘子，又细心地分成一瓣一瓣，喂给了迟思乡。 莫修染显然没有见过当众喂食的恩爱场面，眼睛瞪得老大。 叶雨潇招手示意谭十召近前，道：“虽然我不用真言虫，但还是给你一个赚钱的机会。” “哦？”谭十召一听，马上来了兴趣，把橘子朝迟思乡手里一塞，“媳妇，你自己吃，我先去给你赚银子。” 他走到叶雨潇跟前，弯下了腰：“怎么赚？快说。” 叶雨潇小声耳语了几句，随后又问他：“这个你有办法吗？” “这种小把戏，我能没有办法？”谭十召觉得她问这种问题，都是侮辱了他。 有办法就行。叶雨潇又问：“那你觉得我这主意如何 ？能让李阿大低头认错么？” 谭十召仔细想了一想，竖起了大拇指：“的确比我刚才那两个主意更好，你这招一使出来，李阿大只怕不但能自认罪行，还能把他背后的太子良娣都供出来。” 莫修染听得好奇极了：“王妃，到底是什么主意，效果能这么好？”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5094435.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1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5189597.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5189597,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18章 是我栽赃的 “你等着看就好了。”叶雨潇冲莫修染一笑，转头问谭十召：“师傅，你这次出手，要收费么？” 谭十召正要开价，就见迟思乡冲他温温柔柔地一笑：“你也是医馆的人，这还收费？” 谭十召马上把原本要说的话吞了回去：“媳妇说不收费，那就不收费。” 听媳妇话就听媳妇话吧，他还非要说出来。叶雨潇翻了个白眼：“那先谢了。” 迟思乡走过去轻轻地推了谭十召一把：“既然已经决定了，就赶紧去把事儿办了吧，早办早了。” “媳妇说得对，我这就去。”谭十召马上站了起来，“说起来，我们是来金郯府游山玩水的，结果一来就摊上这么一档子事，把吃喝玩乐都给耽误了，是得赶紧解决了才好。” “对对对，赶紧去，我等着。”叶雨潇催着他出了门。 莫修染好奇的不得了，想要跟着去看，但被谭十召无情拒绝了。 叶雨潇安慰他道：“这是谭神医安身立命的本事，是不会轻易让人看的。” 安身立命的本事？他是个大夫，安身立命的本事不是治病救人吗？那他这是要去救谁？总不能把王桂花给救活吧？莫修染满脑子问号，愈发好奇了。 ———————————————— 第二天清晨，叶雨潇和两个孩子被顾清颜抓起来晨练，正想要顺路去问问谭十召，昨天那事儿办得如何，就见银环匆匆而来：“王妃，那个李阿大又去 医馆门口闹事了，莫大夫请您和谭神医快去。” 闹事？怎么是闹事？这跟她事先的计划不一样啊？叶雨潇赶紧叫上谭十召，一起去了分馆。 在去分馆的路上，谭十召就自信满满地对她道：“李阿大不可能是来闹事的，我做事牢靠得很。” 但愿如此，毕竟官府的尸检结果对他们太不利了，如果李阿大再来闹一回，分馆说不准会背上官司，从此关门大吉。叶雨潇一路怀着忐忑的心情，在医馆外的马路口下了车——来看热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把整条路都给堵了，马车根本进不去。 由于人太多，这次侍卫喊话都不管用了，叶雨潇和谭十召只能在侍卫们的保护下，强行朝里挤。 谭十召挤得汗流浃背，咬牙恨道：“就算李阿大是再次来闹事的，怎么可能聚起这么多人，肯定是太子良娣在背后推波助澜。” 那还用说？肯定是太子良娣一手操控的。没想到她使起坏来，很有些手段，不愧是在太子府的后宅“磨砺”出来的女人。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挤到了医馆门前，只见李阿大和上次一样，跪在那平台上，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颍川王妃，求求您救救我吧！你要是不给我治病，我就活不过这个月了……” 恩？不是来闹事的？叶雨潇心头一喜。 谭十召得意非凡：“我就说，我办事是最牢靠的。” 莫修染看见叶雨潇和谭十召， 一溜小跑过来，对他们道：“是我弄错了，李阿大一来就又跪又哭，我还以为他是又来闹事的。” “那他这到底是怎么了？”叶雨潇问道。 莫修染道：“昨天晚上，他背上突然长出一个肉瘤，又红又疼，还朝外流脓。他半夜疼得受不了，把金郯府所有医馆的门都给敲开了，但却没有一家会治。后来有人告诉他，这瘤子得做手术切除，而会做手术的大夫，全在您名下的医馆，所以他一大早就来分馆门口跪着求您了。” 顺利长出瘤子了？看来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叶雨潇彻底放了心，微微地露出了笑意。 这时候，李阿大发现了叶雨潇，跪着爬上前来，把头磕得山响：“颍川王妃，您是医者父母心，您是活菩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给我把病看了吧！” 叶雨潇忍住笑，一本正经地摆手：“不不不，这跟我是不是医者父母心没关系。万一你跟你婆娘一样，死在了医馆，我们医馆就更说不清了。” 李阿大疼得脸色发白，强撑着道：“颍川王妃，只要你肯给我治病，我保证不再来闹事了，我婆娘的死一笔勾销。” “现在这事儿已经不是你说了算的了，因为我们已经报官了。”叶雨潇还是摆手。 李阿大见求她没用，开始来硬的：“颍川王妃，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你要是拒绝我，就不怕人家骂你小肚鸡肠，有违医德，坏了自己和医馆 的名声？” “我们医馆的还有名声吗？不是已经让你先前那一闹闹没了吗？”叶雨潇说完，转身就走，一边走，还一边冲围观的人群喊话，“都别看了，他这病，别说金郯府分馆不会给他治，就算他去京城找怀仁医馆，怀仁医馆也是不会收的。” 眼见得叶雨潇和谭十召就要在侍卫们的保护下挤进人群，李阿大急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去追，但还是慢了一步，没能拽住他们俩。 莫修染忽然间就领悟了叶雨潇的意图，走到李阿大旁边，故意对他道：“算了，别白费力气了，颍川王妃今天就要离开金郯府，你求也没用的。” 他这话一出，李阿大果然更加着急，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把脚狠狠一跺，扯起嗓子，冲着叶雨潇离去的方向大喊：“颍川王妃，我错了！我承认，我婆娘的死，跟你们医馆没有任何关系！” 叶雨潇头都没回。 李阿大咬了咬牙，再次喊话：“是我故意让我婆娘病死在医馆，借此栽赃医馆的！” 围观人群听见他这话，个个瞪大了眼睛—— “他在说啥？栽赃？” “他是故意的？他跟这家医馆有仇？” “这到底是咋回事？” 叶雨潇在围观人群的议论声中，回到了李阿大面前：“你刚才在说什么？再说一遍。” 李阿大朝人群某处看了几眼，正犹豫之时，背上的肉瘤再次剧烈疼痛起来。那钻心的疼痛，疼到他觉得自己下 一秒就要死掉了。最终，疼痛还是“战胜”了一切，李阿大把眼睛一闭，道：“有人给了我一笔银子，让我设计陷害你们医馆，所以我才故意让我婆娘死在了你们医馆，好借此诬陷你们，败坏你们的名声。”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5189597.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1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5411414.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5411414,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19章 审讯 围观人群顿时哗然。 “这个人居然是受人指使的？” “谁指使他的？他跟医馆有什么仇什么怨，居然拿着银子陷害他们？” “我就说呢，这家分馆的大夫一向认真负责，怎么可能草菅人命，从来也没有出过这种事的，原来是被人故意陷害的。” 在周围人群的议论声中，叶雨潇追问李阿大：“是谁指使你的？” 背上的疼痛一阵一阵地袭来，让李阿大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不管不顾地朝人群中间一指：“他们就在那儿，就是他们让我诬陷你们医馆的。” 叶雨潇马上给钱宝戟使了个眼色。 钱宝戟把手一挥，立刻有十来名侍卫从各个方向，朝李阿大所指的那几个人围拢过去。 其实叶雨潇早就发现了他们的所在，命人埋伏好了，只等李阿大指认，就马上抓人。 既是早有准备，抓起来自然是快，人群中的那几个奴仆还没来得及朝外挤，就被叶雨潇的侍卫们制服住了。 叶雨潇提高了音量，冲围观的人群喊道：“既然诬陷医馆的人已经抓住，我们现在就押送他们去官府，大家若是想要知道事情进展，尽管去衙门看。” 要想消除负面影响，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大家亲眼看到，这远比事后张榜公布的效果要强多了。 一听说去官府还继续有热闹看，围观的人群比叶雨潇还要积极，没等她迈步，就争先恐后地朝着衙门涌去了。 叶雨潇让侍卫押着那 几个奴仆，到了官府，又让谭十召去找官府对面摆摊的状师，写了一张状纸递了进去。 金郯府知府名叫袁景淇，他听说颍川王妃亲自来告状，不敢怠慢，马上放下手头的公务，接下了状纸，当即升堂。 状纸上已经详细陈述了事情的经过，袁景淇也就没有再啰嗦，直接开审，问那几个奴仆道：“你们领头的人是谁？” 那几个奴仆明显不想回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问话的人是知府大人，他们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做出回应。过了一会儿，其中一名奴仆上前两步，道：“回大人，小人是管事儿的。” 袁景淇并没有问他们为何要买通李阿大陷害医馆，而是问他们道：“你们几个是自由身，还是奴籍？” 那领头的奴仆显犹豫了一下，但这事儿是有据可查的，他只能选择照实回答：“我们是奴籍。” “那你们是谁家的奴仆？主人是谁？”袁景淇马上问道。 那领头的奴仆顿时住了声，怎么也不开口了。 袁景淇当即笑了：“看来你们的确买人陷害了怀仁医馆金郯府分馆不假了，不然怎么连自家主人是谁都不敢说出来？” 那几个奴仆集体哑声。 这个金郯府知府真有两把刷子，叶雨潇直想拍手叫好了。 袁景淇从案上抽出一根红头签，朝地上一掷：“用刑吧，打到他们供出自家主人为止。” 衙役们马上手执水火棍上前，按到了那几个奴仆 就开打。 几个奴仆很快被打得哭爹喊娘，鼻涕与眼泪齐流，但直到他们被打得皮开肉绽，也没有一个人供出自家主人来。 袁景淇只得把李阿大叫了来问：“你可知道他们的主人是谁？” 李阿大直摇头：“小人问过，但他们不肯说。” 眼看着再打下去，那几个奴仆就没命了，袁景淇只得先把他们关了起来，与叶雨潇商量择日再审。 奴仆嘴硬，叶雨潇也没辙，于是同意了袁景淇的提议，带着谭十召等人离开了衙门。 在回去的路上，谭十召就忍不住问叶雨潇：“你刚才怎么不叫我用真言虫？刚才人那么多，飞出一只小虫子蛰他们一下，肯定不会有人发现的。等他们张嘴说了真话，这事儿不就算结了么？” 叶雨潇没有回答他，知道回到了住处，周遭没了旁人，方才对他道：“我猜到那几个奴仆死也不会把太子良娣供出来，所以才送他们去衙门的，如果你让他们吐露了真话，岂不是跟我的意愿背道而驰了？” “为什么？”谭十召十分地不解，“既然你知道他们不会供出太子良娣，为什么还要送他们去官府？” “那不是为了给看热闹的人一个交代吗？”叶雨潇道，“事实证明，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知府大人都判定咱们分馆是被诬陷的了，现在不会有人不信了。” 谭十召还有问题：“听你刚才的意思，你是担心他们把太子良娣供出 来？你怕她了？” “我怕她？我是担心她的所作所为曝光，会让太子被弹劾。”叶雨潇道，“朝中保小皇子的人不少，一旦让他们知道了太子良娣的劣迹，一定会拿来做文章，借以攻击太子的。” 的确是这么个理，而且攻击的理由太好找了，太子连自家女人都管束不了，如何管束天下？谭十召知道，当即太子是个软包，叶雨潇和欧阳晟费了大力气才把他扶上去，如果他就此丢了东宫之位，那可真是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了。 于是他点着头道：“为了不牵连到太子，的确不能让那几个奴仆把太子良娣供出来。可是如此一来，咱们的仇怎么报？难道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 叶雨潇道：“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该报的仇，一定得报，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那都是自我安慰的话，还有一种说法，叫做退一步得寸进尺。” 这话说得可太有道理了，太子良娣绝对就是属于他们只要退一步，她就会得寸进尺的人。谭十召问道：“听你这口气，你已经有对付太子良娣的法子了？” “没错。”叶雨潇道，“不过，咱们得回京一趟了。” 回京就回京吧，反正金郯府离京城不算太远，等处理完这件事情，他们再出发好了。谭十召毫无意见，当即回房，收拾行李去了。 当天晚些时候，叶雨潇便让人去官府跟袁景淇打了招呼，把那几个半死不活的奴 仆提了出来。这本来不合规矩，但袁景淇审不出幕后主使，反而影响政绩，因此叶雨潇没费什么力气，就与他达成了协议——袁景淇放人，叶雨潇同意他销案，就当这事儿从未存在过。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5411414.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1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5605848.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5605848,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20章 真言虫 第二天，叶雨潇和谭十召带着那几名刑至重伤的奴仆，踏上了返京的路。顾清颜、迟思乡和两个孩子则暂时留在了金郯府。 为了尽早了结此事，为了不耽误他们接下来游山玩水的行程，叶雨潇还在路上的时候，就命人快马加鞭，给太子府递去了拜见的帖子。等到他们回到京城的时候，太子已经命人去颍川王府递了话，她可以随时去太子府。 于是叶雨潇换了身衣裳，吃了个饭，稍作休息后，就马不停蹄地和谭十召带着那几个奴仆，去了太子府。 太子身着便服，正在厅里等着他们。他还念着叶雨潇的推举之恩，不等她福身，就先喊了免礼。不过叶雨潇和谭十召身后的那几个伤痕累累的奴仆，让他很是惊讶：“颍川王妃，你千里迢迢地赶回京城，不会就是为了送这几个奴仆给本王吧？” “殿下猜对了。”叶雨潇说着，把这几天在金郯府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跟他讲了一遍。 太子听完，依旧疑惑：“王妃是想让本王帮你查出这几名奴仆的主人？” “不，我们已经知道他们的主人是谁了。”叶雨潇道，“因为此人与殿下戚戚相关，所以我不敢再让这几名奴仆待在金郯府大牢，宁肯花费力气，把他们带来了殿下跟前。” 那几名奴仆听见叶雨潇的话，个个震惊不已，不顾浑身是伤疼痛难忍，抬头朝她看去。 太子则是皱起了眉头：“王 妃，你说的这人是谁？” 叶雨潇道：“空说无凭，殿下不如去审这几名奴仆。” 那几名奴仆听了她这话，赶忙又把头埋下去了。 太子皱眉看去，道：“他们被打成这样，还不肯供出自家主人，只怕本王怎么审也不管用。” “我这这儿有一样东西，殿下不妨一试。”叶雨潇说着，看向谭十召。 谭十召走上前去，取出骰子大小的匣子，给太子看里头的真言虫，并讲解了它的功效。 太子第一次听说这东西，惊讶道：“这虫子真能让人讲实话？” 他居然质疑真言虫？谭十召满心不快地道：“我可以拿项上的人头，保证真言虫的功效。” 太子赶忙向他道歉：“谭神医莫怪，本王不是怀疑这虫子，只是太过于惊讶而已。” “那殿下用不用这真言虫？”谭十召道，“不用就算了，这蛊虫养成不易，若非颍川王妃坚持要用，我是怎么都舍不得的。” “用，现在就用。”太子说着，就朝后退了几步，给谭十召腾出了施展的空间来。 谭十召走到那几个奴仆跟前，问太子道：“殿下想要听谁说实话？” 几个奴仆争先恐后地朝后躲，但很快就被侍卫们制服住了。 太子随意指了其中一个人。谭十召便让侍卫带着其他几名奴仆退后，独留了此人在身边，然后掀开了匣子盖。 一只跟蚊子差不多大小的虫子嗡嗡嗡地叫着，振翅飞了出来，慢悠悠地停到那 奴仆的脖子上，蛰了一口。这一蛰显然不疼也不痒，那奴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谭十召示意太子：“殿下，您可以问他了。” 太子便问那奴仆道：“你们的主人是谁？” 刚才还紧闭着嘴，一副打死什么都不说样子的奴仆，此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太子一问，他就答了：“我们是太子良娣的人。” 太子震惊万分：“太子良娣派你们去金郯府做什么？” 那奴仆再次回答：“太子良娣派我们去威胁怀仁医馆金郯府分馆，不许他们给赫淼淼治病。但颍川王妃突然到访金郯府，还是给赫淼淼把病治好了。太子良娣非常生气，就让我们买通了李阿大，诬陷医馆。” 太子听得由震惊万分，渐渐变成了冷汗淋漓，就连脸色都有些泛白了。 想必他已经领会到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了，叶雨潇道：“殿下，太子良娣诬陷的只是医馆，看起来既不影响江山社稷，也不关乎国计民生，但殿下如今地位尚不稳固，太子良娣私德有损，一定会被有心之人当做攻击殿下的把柄的。” 太子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吓成那样的。他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好一阵后怕：“幸亏颍川王妃机敏，提前发现了此事，还把这几个奴仆送到本王这里来了，不然此事一旦在金郯府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叶雨潇点头道：“殿下，如今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些 话就不必多说了。您还是赶紧想想此事该如何处理吧。” 此事该如何处理？自然是先把太子良娣叫过来，狠狠地责罚一番了。太子沉着脸，当即命人把太子良娣叫了过来。 太子良娣姓孙名秀媛，生得白白净净，颇有几分姿色。她一进厅门，就先看到了那几个重伤在身的奴仆，神色顿时一变，等再看到叶雨潇，那眸色就更沉了。 她走上前去，给太子行礼，但太子还没等她站稳，就先扇了一耳光过去：“贱妇，你身在太子府却还不安分，竟把手伸到了金郯府去。” 叶雨潇惊讶万分，她怎么都没想到，平时懦弱内向的太子，打起女人来竟是一点儿也不含糊。 孙秀媛却像是很习惯这样的太子，捂着被打的半边脸，很快替自己辩驳：“殿下在说什么，妾身怎么听不懂？” 太子朝那几名奴仆一指：“人证都在那里，你还想抵赖？是不是你派人去威胁怀仁医馆金郯府分馆，不许他们医治赫家小姐的？是不是你买人诬陷医馆的？” 孙秀媛满脸委屈：“殿下这话从何说起？妾身根本不认得这几个人。” “你自家的奴仆，你不认得？”太子怒道。 孙秀媛反问道：“殿下凭什么说这几个人是妾身的奴仆？” 太子：“刚才他们自己说的。” “不可能。”孙秀媛斩钉截铁地道，“肯定是因为殿下对他们用了重刑，他们忍受不了疼痛，才胡乱攀咬妾 身。” 太子指了指谭十召手中的小匣子，道：“本王可没有严刑逼供，他们之所以讲实话，全是因为谭神医的真言虫。”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5605848.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1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5840690.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5840690,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21章 真相如何 “真言虫？那是什么东西？”孙秀媛盯着谭十召掌心里，那形似骰子的小匣子，面露疑惑。 太子示意谭十召，把真言虫的作用讲了一遍。 孙秀媛听后，马上笑出了声来：“我说那几个奴仆为何要栽赃我呢，原来是因为谭神医使了妖法。什么真言虫，幌子而已吧？实际上，只要被那虫子蛰一下，谭神医让他们讲什么，他们就会讲什么了，对不对？” 其实，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的，虽然太子坚信以叶雨潇的为人，不会故意陷害孙秀媛，但脸色还是明显地有了变化。 谭十召平生最恨别人质疑他的技术，当即走到孙秀媛跟前，把手中的小匣子一掀：“太子良娣既然不信，那我给你也用一次好了。” “我才不——”孙秀媛反对的话还没说完，那虫子就已经飞到她的脖子上，一口蛰了下去。 叶雨潇看得分明，心道这真言虫竟还能受谭十召操控呢，刚才它蛰奴仆的时候，明明是慢慢悠悠的，这会儿蛰孙秀媛却是迅捷无比。 孙秀媛惊愕莫名，怒指谭十召：“你居然未经我同意，就放虫子蛰我？” 太子惊讶道：“原来被真言虫蛰后，神智还是清醒的。”若不清醒，孙秀媛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谭十召道：“那是自然，真言虫只是让人吐露真言，并不会让人浑浑噩噩。” 太子忽然就对真言虫的功效更信了几分，道：“让本王来问她吧。” 让 太子亲自问，自然更好了，谭十召毫无异议，伸手道了个“请”字。 孙秀媛见太子如此，更为生气：“殿下，您也跟着他们胡闹？” 太子道：“你现在不必多话，本王问你什么，你答什么便是。” 孙秀媛委委屈屈地道：“可是，殿下，就算没有这什么真言虫，妾身也会对您如实相待的。” 如实相待？他的女人们，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欺骗糊弄他吧？太子嘲弄一笑，问道：“你有没有派人去金郯府，威胁医馆，不许他们给赫淼淼医治？” 问得好，问得好，叶雨潇和谭十召都忍不住要为太子鼓掌叫好了。 孙秀媛明显一愣，但很快就张了嘴：“有。” 太子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铁青，抬手就给了孙秀媛一个耳光。他打完了，忽然想起些什么，赶紧回头问谭十召：“谭神医，本王打她这一耳光，会影响真言虫的功效么？” “不碍事。”谭十召道。 “那就好。”太子转回头去，继续问孙秀媛，“是不是你买人诬陷了颍川王妃的医馆？” 孙秀媛再次张嘴：“是。”看得出来，她很明显不想张口，但却控制不住自己。 太子气极，扬手又打了她一巴掌：“贱妇，若非谭神医的真言虫，你还要抵赖！” 孙秀媛捂住脸，哭着道：“殿下，这是妖法，妖法，这虫子肯定不管蛰谁，再问他同样的问题，都会是一样的回答！” “是么？”太子马上 对谭十召道，“谭神医，你让这真言虫蛰本王一下，然后问本王同样的问题。” 谭十召十分犹豫：“殿下，一只真言虫，只能用五次，五次过后，它便会力竭而亡，而这一只真言虫，已经用过四次了……” “你瞧，你瞧，他不敢了！”孙秀媛马上叫道，“我就说，那虫子是唬人的东西！” 为何让谭十召对他用真言虫，他就不肯了？太子面现狐疑。 叶雨潇深知谭十召这会儿在想什么，赶紧上前，咳了两声儿：“我这师傅掉钱眼里去了……” 太子恍然大悟：“谭神医放心，这虫子死了，本王赔你银子。” 谭十召一听他这话，干脆果断地召回仍在孙秀媛脖子上的真言虫，随后靠近了太子。 待得太子也被真言虫蛰上了一下，谭十召问他道：“殿下，你有没有派人去金郯府，威胁医馆，不许他们给赫淼淼医治？” 太子毫不犹豫地摇头：“不曾。” 谭十召又问：“殿下，是不是你买人诬陷了颍川王妃的医馆？” 太子依旧摇头：“没有。” 谭十召问完，召回真言虫，冲孙秀媛摊手：“太子良娣，您刚才瞧见了吗？现在您还有什么疑虑？” 太子像是在克制自己的脾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孙秀媛一指：“去给颍川王妃赔礼道歉。” 谭十召已经证明了真言虫的功效，孙秀媛不敢再狡辩，低着头挪到叶雨潇跟前，给她行礼：“王妃，我是 猪油蒙了心了，竟买人去诬陷你的医馆。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叶雨潇看了太子一眼，道：“太子良娣，对于我来说，这都是小事儿，顶天不过是损失一家医馆而已。你最该致歉的人，应该是太子殿下。你可曾想过，你这样在外头胡来，会让有心人当做太子的把柄，让他下不来台？或者，让他下台？” 这所有事情的起因，不就是因为她不想让赫淼淼进太子府吗？怎么经叶雨潇这样一说，后果就放大好多倍了？孙秀媛脸色一变：“王妃，这事儿是我做错了，我认，但你别危言耸听。” “危言耸听？”太子走了过来，“你是不是要等本王被赶下太子之位，才能明白自己错在哪儿？” 孙秀媛脸色一白。她忽然如此紧张，倒不是因为太子的这些话，而是她太了解太子的性格了。他如果伸手就扇耳光，看着吓人，但这口气出过也就没事了；他要是平静如常，不打人也不骂人，那才是真正生气了，待会儿还不知会怎么惩治她呢。 果然，太子说完，不等她应声，便接着又道：“本王这太子府，容不下你这样的人，你现在就去收拾行李，回娘家去吧。” 他这是要休了她？？？孙秀媛腿一软，瘫倒在地。身为一个女人，被休回家，大概是最严厉的惩罚了吧？她如果就这样被赶回去，不但颜面丢尽，沦为笑柄，而且就连再 嫁的机会都没了——太子曾经的女人，谁敢娶？ 她越想越害怕，赶紧跪着爬到太子跟前，抱住了他的腿，苦苦哀求：“殿下，妾身只是一时糊涂，您饶过妾身这一次吧！”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5840690.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6092803.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6092803,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22章 意想不到的人 “本王从来不相信什么悔过自新，本王只知道一错再错，死不悔改。”太子越说越生气，干脆当场命人架起孙秀媛，连行李都没许她回房收拾，就把她塞上车，送回娘家去了。 太子处罚完孙秀媛，又亲自向叶雨潇赔礼道歉，并主动表示，会赐下墨宝一幅，以供金郯府分馆制匾，如此一来，医馆添了光彩，民众很快就会忘记之前发生的事了。 叶雨潇觉得这主意不错，谢过太子好意，与谭十召登车离去。 在回去的路上，谭十召骑着马，探身到叶雨潇的车窗口，小声地道：“没想到，太子看着绵软没脾气，对自己的女人却舍得下狠手。看着他，我竟像是看到了当初的恒王似的。” 叶雨潇也是第一次见到太子的这一面，忍不住地叹气。外面怂，窝里横的男人，如何担起大任？都怪皇上不争气，后宫这么多女人，都没能生出个好儿子来，害得他们只能扶持这样一个草包。 谭十召又道：“刚才太子良娣被带走的时候，看你的眼神里透着恨意，你可要当心些，小心她蓄意报复。” 那眼神儿她也看见了，所以太子刚才有句话说得很对，有的人是不会悔过自新的，只会死不悔改。叶雨潇点点头，与谭十召在前面的路口分别，前者去了平南王府，后者回了家。 他们一个牵挂着孩子们，一个牵挂着媳妇，第二天一早，便结伴启程，踏上了返回 金郯府的路。 官道顺畅，一路无事，几天过后，他们顺利回到金郯府，休息一番过后，好好地玩乐了几天。 一晃半个月过去，太子当真赐下了墨宝，莫修染激动得跟什么似的，特意放鞭放炮，好好地庆贺了一番，引得全城人都来看。 让叶雨潇没想到的是，与太子墨宝同时抵达金郯府的，还有一个人，太子良娣，孙秀媛。 当她看到孙秀媛在奴仆的簇拥下，踏进院门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顾清颜愣了一会儿，“嗐”了一声，道：“她只是被休回娘家了，又不是被禁足了，来金郯府又有什么奇怪的。” 她说着，又冲孙秀媛喊话：“咱们可没请你，你赶紧自个儿出去，别惹我费力来赶。” 孙秀媛不紧不慢地抚了抚鬓角边的一枚金步摇，对随行的一名丫鬟道：“告诉他们，我是谁。” 那丫鬟冲叶雨潇和顾清颜等人把胸一挺，鼻孔朝天地道：“这是当朝太子良娣，你们见了太子良娣，还不行礼问好？” 她不是被休回娘家了么，这么快就被接回来了？是因为太子还需要她父亲，不敢得罪太过？叶雨潇暗暗琢磨着，看了一旁的银环一眼。 银环马上上前，似笑非笑：“我劝你回家找个懂规矩的嬷嬷，好好地学几天再来。你身为太子良娣身边的丫鬟，竟不知道在咱们大熙，太子良娣比颍川王妃和鲁王妃低一个品阶？若真要论礼仪，该 是你们太子良娣向我们两位王妃行礼问好才是。” 那丫鬟一愣，赶紧去看孙秀媛。 孙秀媛满心不悦。她是比叶雨潇和顾清颜低一个品阶，但她们的身份能一样？她们两个，这辈子顶天也就这样儿，但她将来可是会入主后宫的女人，身份尊卑一目了然。 她这样想着，就有些嫌自家丫鬟不够伶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这一瞪，起了效果，那丫鬟马上冲银环道：“我劝你家两位王妃别太自持身份，不然将来有她们向我们太子良娣磕头请安的时候。” 银环比她伶俐多了，不用向叶雨潇求助，就张口反击了她：“将来？将来又如何？你家主人是不是把自己当成太子妃了？这太子良娣和太子妃，前头虽然都带个‘太子’，身份可不一样哪。” 那丫鬟不知该如何回嘴，败下阵来。 孙秀媛没办法，只好亲自上阵：“怎么，颍川王妃是嫌弃我身份太低，还是嫌弃太子，所以连门都不让我进？” 叶雨潇微微一笑：“我哪敢不让太子良娣进门，只要你不逼着我们向你行礼请安就好。” 孙秀媛顿时发现她自己也不是叶雨潇的对手，只得强忍下这口气，道：“我是奉太子之命，来金郯府办正事的，颍川王妃莫要胡搅蛮缠，耽误了太子的事。” 叶雨潇又是一笑：“太子良娣既然是来办正事的，刚才干吗逼着我跟鲁王妃向你行礼请安？你这不是白耽误 时间吗？” 孙秀媛又被她一句话给噎住了，气得直瞪眼。 她家丫鬟赶紧道：“我们太子良娣是替太子来接赫家小姐进京的。因不知赫家小姐的病情如何，所以才特意登门拜访王妃。” 原来是因为这事儿，叶雨潇想了想，让孙秀媛进了屋。 孙秀媛在厅里落了座，脸色依旧难看，但总算放聪明了点，知道有事说事了：“颍川王妃，赫家小姐患的是什么病？” 叶雨潇回答道：“丹毒。” 孙秀媛又问：“治好了吗？” 叶雨潇点头：“已经痊愈了。” 孙秀媛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完全治好了？脸上一点儿印子都没留下？” 看来太子是有过交代的，如果赫淼淼的脸上留了印子，就不必接她进京了。叶雨潇道：“赫家小姐已经出院了，太子良娣想要了解详情，去他家看看不就知道了？” 孙秀媛道：“我得确定她的病好了，才能去赫家，不然让人误会了太子怎么办？不如王妃把她叫来，让我瞧瞧。” 这不是什么大事，叶雨潇应了，当即命人去请赫淼淼。 很快，赫淼淼就在丫鬟的引领下，进了厅。 她的脸上没有再覆盖面纱，五官皮肤，一目了然。 孙秀媛抬头看去，只见她皮肤细腻，白如凝脂，美艳不可方物，比太子府所有的女人都漂亮一大截。 她的丹毒，怎么就好了呢？这样的妖艳货若是进了太子府，她们都得马上失宠！孙秀媛恨恨地 想着，恨不得立时扑上去，用手指甲划花她的脸。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6092803.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6293069.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6293069,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23章 一举两得 叶雨潇就在跟前，孙秀媛不好把嫉恨赫淼淼的心思表露出来，只能挤出友善亲切的笑容，把赫淼淼叫到面前，握住了她的手：“好一个标致的美人，难道我们太子见过你一面后，念念不忘。” 赫淼淼含娇带羞地垂下了头去。 在她面前，就这么一副勾引人的楚楚可怜模样，等到了太子面前还了得？只恨她上次失了手，让太子有了警觉，所以这次故意派她来接赫淼淼，让她不好下手了。孙秀媛暗暗地恨着，对赫淼淼道：“你可愿意随我进京？太子已经等候你很久了。” 赫淼淼红着脸道：“我也仰慕太子已久，承蒙太子不弃，自然是要进京一聚的。我小门小户出身，不懂规矩，以后言语中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太子府的各位姐姐海涵。” 这就开始管太子府的女人们叫姐姐了？孙秀媛这会儿是听她讲什么都不顺耳，若非碍着叶雨潇，脸上都能挤墨汁了。她努力地让自己保持着亲切的笑容，跟赫淼淼客气：“进了太子府，咱们就都是姐妹，大家和睦相处，一起侍奉太子。” 赫淼淼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现得乖巧又温顺。 孙秀媛想挑她的毛病都挑不出来，只得起身道：“既然你的病已经大好了，那咱们就不叨扰颍川王妃了。你回去收拾收拾，咱们明天就去京城。” 赫淼淼点点头，辞别叶雨潇，跟着孙秀媛出了院门。 孙秀媛临上马车前， 忽然被赫淼淼叫住了。 她疑惑回身：“还有何事？” 赫淼淼给她行了个礼，道：“我有一事不明，想向太子良娣请教。” 孙秀媛没在在意：“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 赫淼淼道：“太子良娣，先前是不是您威胁颍川王妃的医馆，不许他们给我医治的？” 这问题可谓是猝不及防，孙秀媛神色骤变：“谁告诉你的？” 赫淼淼瞧着她的神情，兀自点了点头：“看来这事儿是真的了，不然太子良娣不会这样紧张。” 可恶，居然着了她的道了！孙秀媛把脸一沉：“你休要血口喷人，你若是要污蔑我，拿出证据来。” “不需要证据，我本来也没打算报复。”赫淼淼轻声地道，“这件事，我们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 什么叫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她到底要做什么？孙秀媛猛然间发现，这个让太子念念不忘的女人，不仅有绝世的美貌，更有极深的城府。她不过寥寥几句话，就让她忐忑不安，心神不宁了！ 如此妖孽，她要想个什么法子除了她才好？孙秀媛寻思着，一时忘了回应赫淼淼。 不过赫淼淼也没有要她回应的意思，说完话，屈了屈膝，便转身离去了。 孙秀媛看着她聘聘婷婷的背影远去，目光沉了下来：“这件事，到底是谁告诉她的？” 她的婢女珠钏道：“肯定是颍川王妃告的密。” “不错，除了她，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孙秀 媛阴沉着脸，说着说着，忽然却又笑了起来，“我欺骗太子，重回太子府的事，正愁不知如何收场，颍川王妃就自己朝枪口上撞，那可就不能怪我了。” 珠钏却劝她道：“良娣，那件事，您就算栽赃给了颍川王妃，又能如何？难道太子会为了一个尚未成形的胎儿，降罪于她不成？最终她受的惩罚，肯定是不疼不痒的。” 这话好像没错，太子如今视叶雨潇为恩人，就算她犯了错，他也不会怪她的。孙秀媛想了一想，道：“要不，拿赫家小姐开刀？” 珠钏大赞：“良娣英明，这样不但能解决您自己的难题，还能阻止赫家小姐进太子府，可谓是一举两得。” 孙秀媛登上车，靠在车窗边，道：“光阻止她这次进太子府可不行，男人都是没良心的，说不准过阵子就忘了她的错，又想要接她进府了。我得把事情闹大些，让她赫家家破人亡，再也没有翻身之日才好。” 珠钏再次献上了一通马屁，凑到她跟前，给她出主意去了。 ------------- 第二天，叶雨潇把谭十召和莫修染请了来，对他们道：“我们在金郯府的庶务已了，山水店铺庙会也都逛遍了，我打算启程去下一个地点黑水县了。” “黑水县又没有什么风景可看，王妃去哪里做什么？”莫修染问道。 叶雨潇道：“黑水县出产上好的大黄和三七，所以我想去瞧瞧。” 谭十召“嗐”了一声：“什么游历山水，还是绕不出老本行。” 这不是顺路么，叶雨潇瞪了他一眼。 莫修染道：“王妃，黑水县自从去年遭了虫灾，大黄和三七的质量就不行了。如今我们分馆所用的大黄和三七，都是赫家提供的——就是赫金鑫家。” “哦？”叶雨潇问道，“那赫家的大黄和三七是从哪里采购的？” 莫修染道：“主要是他家自己种的。他家本就是药农起家，因为药材种得好，赚够了钱，后来才经商。” 自己种，那货源和质量更有保证，叶雨潇高兴起来：“那回头我去跟他聊聊，如果可以的话，以后京城的两家医馆，也从他那里进货。” “他要知道这事儿，一定高兴坏了。”莫修染笑道。 三人正说着，忽然银环来报：“王妃，赫家小姐出事了。” 赫淼淼出事了？莫非丹毒复发了？叶雨潇站起身来：“我去瞧瞧，正好顺便跟赫金鑫聊聊药材的事。” 她带着医箱，登车去了赫家。赫家内外，气氛紧张，奴仆们个个如惊弓之鸟。叶雨潇察觉到情况不对，待得进了厅，迎面的地上更是一大滩血水，整个屋子都血腥味十足。 莫非赫淼淼不是单独复发，而是受伤了？可是叶雨潇四下一看，赫淼淼正好端端地站在赫金鑫旁边呢，完全没有受伤的迹象。 她只得指着那滩血问道：“是谁受伤了？” 赫金鑫迎上前来，满面愁容 地道：“王妃，没人受伤，是太子良娣小产了。”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6293069.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6492898.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6492898,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24章 真怀孕还是假怀孕 “太子良娣小产了？”叶雨潇惊讶道。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太子良娣怀孕了？ “是。”赫金鑫忧心忡忡地道，“她现在就在里头屋里躺着呢。” “请大夫了吗？”叶雨潇问道。 赫金鑫一愣：“您不就是大夫么？”他生怕叶雨潇不高兴，说完又连忙解释：“若是我们自家人病了，肯定不敢麻烦王妃登门，只是太子良娣身份不同寻常，所以我没敢去请别的大夫。” 叶雨潇道：“还是先请别的大夫来吧，最好不是我家医馆的大夫。” 听她这意思，是跟太子良娣有过节？可是赫淼淼昨天还说，太子良娣去过她家，两人看起来很和睦啊。赫金鑫满腹疑惑，但没敢多问，赶紧派人另请大夫去了。 叶雨潇问赫淼淼道：“太子良娣在哪儿呢，你领我去看看吧。我毕竟已经来了，不去探望一下说不过去。” 赫淼淼领着她，进了里间。孙秀媛躺在一张榻上，脸色苍白，看起来是失血过多的样子。 叶雨潇走上前去，道：“赫家老爷见良娣小产，特意把我请了来，但我想，就算我给良娣诊脉，良娣也是不放心的，所以我让他另请大夫去了。” 当着赫淼淼的面，孙秀媛对她很是客气：“王妃这是哪里话，小产虽然凶险，但到底不是疑难杂症，也不好劳动王妃的，普通大夫就行了。” 她要装和睦，叶雨潇满足了她：“那良娣好好养着吧，我就不打扰 你休息了。” 孙秀媛略略点头：“王妃好走。” 叶雨潇退出里间，向赫金鑫和赫淼淼告辞。 赫淼淼却拉着她，不让她走：“王妃，您听我说，这事儿有蹊跷。太子良娣今日来我们家，说是接我进京，让我跟她一道走。我跟在她后面，刚迈开步子，她就摔倒小产了。太子良娣非说是我绊了她一脚，她才摔着的，可是——” 她刚说到这儿，孙秀媛的婢女珠钏就从里间冲了出来，指着她骂：“你这个蛇蝎心肠的贱妇，好歹毒的心思，我们良娣好心来接你进京，你却故意害她摔倒小产，恩将仇报！” 赫淼淼不悦道：“我根本就不知道良娣怀孕了，如何会去故意绊她？她分明是自己摔倒，栽赃到我头上的。” “你胡说！”珠钏叫道，“我们良娣自从怀孕，都是由我扶着的，刚才若非你绊她，她怎么都不可能自己摔倒。” “我的意思是，她是故意自己摔倒的。”赫淼淼把“故意”两个字，咬得极重。 “那更不可能！”珠钏道，“这可是我们良娣的第一个孩子，她盼了好久才盼来，怎么可能自己故意摔倒？！” 赫淼淼不再理她，而是转向了叶雨潇：“王妃，这就是我把您留下来的原因了。我敢对天发誓，太子良娣是自己故意摔倒的，而这不符合常理，除非——她根本没怀孕。” “赫小姐，你可真敢说！”珠钏厉声斥道。 赫淼淼轻蔑地 看了她一眼，道：“后宅里的那些手段，你当我不知道？多少女人为了争宠，服下绝经的药物，造成自己已经怀孕的假象，然后再找个自己看不顺眼的人，故意在她面前小产，栽赃给她。” 这赫家小姐居然对宅斗的手段这么了解？是因为自小生活的环境所致，还是提前做了功课？叶雨潇惊讶着，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顺口问珠钏：“太子良娣之所以能重回太子府，就是因为怀孕了？” 珠钏没作声，但看她表情，显然叶雨潇说对了。 这下叶雨潇完全相信赫淼淼的话了，孙秀媛肯定是为了重回太子府，假装怀孕，然后故意小产，嫁祸给了赫淼淼。她这一招，真是妙啊，既圆了假怀孕的谎，又能解决掉情敌。 赫淼淼还在跟珠钏争论着，这时候大夫到了。珠钏赶紧丢下赫淼淼，带大夫去了里间。 赫金鑫找来的大夫姓聂名万三，是金郯府万春医馆的主人，而且还是怀仁分馆的死对头。看来赫金鑫把她的话理解得很透彻啊。不过既然孙秀媛是假怀孕，那请谁来都一样了。叶雨潇寻思着这是太子的家务事，跟她没多大关系，依旧要走。 谁知赫淼淼噗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王妃，我的命，本来就是您救的，您就受受累，再救我一回吧。我不敢对王妃许诺什么好处，只望王妃看在我是被冤枉的份上，惩奸除恶，声张正义，莫要让那些宵 小奸计得逞，逍遥法外。” 赫金鑫见女儿如此，也跪到了叶雨潇面前，磕头央求。 叶雨潇想了一想，道：“我只是个大夫，不是朝廷官员，惩奸除恶，声张正义轮不到我。我顶多能在自己的专业范围内，实事求是，讲一讲真话。” 这就够了！赫淼淼连声谢她，跟赫金鑫一起，又给她磕了几个头。 既是应诺了赫金鑫父女，叶雨潇便让赫淼淼带她进了里间。 这时候，聂万三已经给孙秀媛诊完了脉，正在桌上写药方。 叶雨潇对孙秀媛道：“我到底是放不下良娣，所以折返来看看。不知良娣情况如何？小产可有伤及根本？” 孙秀媛掩面痛哭：“聂大夫说，我此次小产，伤了身子，以后恐怕再也难以怀上身孕了。” 这么严重？叶雨潇看向了聂万三：“聂大夫，果真如此？” 聂万三掀起眼皮，瞥了叶雨潇一眼：“王妃这是不相信我的医术？” “不相信又如何？”叶雨潇早已适应了熙朝等级分明的社会，该摆谱的时候一点儿都不含糊，“你是觉得以我的身份，不能质疑你还是怎地？” 聂万三到底还是怕她治他一个不敬之罪，不情愿地站直了身子，摆出了恭敬的姿态来：“王妃身份尊贵，自然有质疑我的资格。” 她算是看出来了，有些人就是贱骨头，好好问他话，他鼻孔朝天；一拿身份压他，他马上就老老实实了。叶雨潇摇摇头，走到 榻前，对孙秀媛道：“良娣，别哭了，你刚小产，流了眼泪会伤身子。来，我给你诊诊脉，也许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6492898.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6504746.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6504746,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25章 阴谋天衣无缝 “不用了。”孙秀媛当即拒绝，“等我回京后，再找太医医治。” “良娣跟我客气什么。”叶雨潇不分由说，抓过孙秀媛的右手，用力按住，再用空着的那只手，搭上了她的脉搏。 孙秀媛怎么都没想到，叶雨潇居然会动粗，不由得又惊又怒：“颍川王妃，你竟强行给我诊脉？？” 对，就是强行。难道这件事还能跟她讲通道理不成？叶雨潇一声不吭，完全不作回应，只埋头诊脉。 孙秀媛挣扎了几下，根本挣不脱，只得大喊珠钏帮忙。 可惜，这里是赫淼淼的主场，只见她手一招，便有一群丫鬟婆子涌了进来，瞬间把珠钏和孙秀媛隔开了，就连聂万三都给挤到了角落里。 孙秀媛孤立无援，气得直掉眼泪：“颍川王妃，你竟敢如此对我，等回京后，我一定会向太子阐明缘由，让太子——” “让太子干嘛？处罚我？”叶雨潇打断了他的话，“我是外命妇，就算犯了错，也轮不到太子来处罚。即便日后他登基当了皇帝，也该是未来的皇后来罚我，这事儿轮不到他，更轮不到你。” “你！”她这是在讥讽她只是个良娣，以后当不上皇后吗？孙秀媛气极。 说话间，叶雨潇已经诊完了脉，放开了她的手腕。 孙秀媛马上缩回手，满脸戒备。 叶雨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良娣，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当今圣上有一位庆嫔，曾被人诬陷与 太子有染，怀上了太子的骨肉。但后来却发现，她并不曾怀孕，只是被人下了药，而那种药，能让她的脉象，看起来跟喜脉一模一样。” 孙秀媛的目光闪了几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雨潇道：“这种假孕的脉象，虽然跟喜脉极像，但若仔细分辨，还是能发现其中细微的差别的。而良媛你此时的脉象，与真正的喜脉之间，就隔着这样的细微差别。” “你是说，我跟当初的庆嫔一样，是假怀孕？”孙秀媛哼了一声，“颍川王妃，你凭什么污蔑我？就因为你是大夫？我知道你医术超群，连皇上有赞赏有加，但你也不能仗着这个，就红口白牙地诋毁我。” “我是不是诋毁你，你自己心里清楚。”叶雨潇淡淡地道。 孙秀媛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既然你说我是假怀孕，那你把全金郯府的大夫都找来，只要有过半数的大夫结论与你一致，我就承认自己自己是假怀孕，否则，就是你污蔑我。” 叶雨潇眉头一皱，没有接话，但赫淼淼却是马上出去，叫来了管家，命他去把金郯府所有的大夫都找过来。 叶雨潇跟着出去，小声地对赫淼淼道：“你把金郯府所有的大夫找来也没用，这种脉象，对诊脉的技术要求很高，极少有人诊得出来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敢说这种话。”赫淼淼咬牙恨道。 但她还是让管家请大夫去了。即便没有希 望，她也要试一试才甘心。 赫家虽然没有人做官，在金郯府谈不上有势力，但却有钱。管家拿着银子漫天地撒，很快就把全金郯府大大小小的大夫都请了过来。 他们排着队，依次到里间给孙秀媛诊了脉。 结果不出叶雨潇所料，几乎就没一个人能诊出她是假怀孕的。 眼看着大夫都诊完脉，走光了，赫淼淼大失所望：“难道我这冤屈，竟是洗不清了吗？” 孙秀媛掩住眼中的得意，道：“这下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颍川王妃，你污蔑我的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赫淼淼，你故意害我摔倒，痛失爱子，这笔账，我一定会跟你算。” 叶雨潇皱眉道：“良娣，你莫要如此嚣张，金郯府的大夫诊不出来，不代表全大熙的大夫都诊不出来。如果我没记错，当初董院使也给庆嫔诊过脉，他应该还记得这种假怀孕的脉象是什么样子的。” 孙秀媛脸色一变，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那你去把董院使请来嘛，我又没拦着你。” 叶雨潇没作声。 赫淼淼忙道：“王妃，还请您给我一张名帖，我这就派人去京城请董院使。” 叶雨潇缓缓摇头：“此去京城，一来一回，至少得五六天的时间，等董院使赶到，她的身体早已经复原，什么都诊不出来了。” 赫淼淼先前心中的失望，此刻变成了绝望：“她肯定是早就算好了，所以才敢这么干。” “没错，我们 这位良娣，的确是算无遗策。”叶雨潇说着，看向了孙秀媛，“良娣，你挑的地方可真好。” 孙秀媛压下不住朝上翘的唇角，故意装傻：“王妃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叶雨潇懒得再跟她多说，出了里间，向赫金鑫告辞。 赫淼淼追了出来，拖住她的衣角，苦苦哀求：“王妃帮我！” “我能帮的已经帮了，该说的也都说了。但你刚才也看到了，良娣这阴谋找不出漏洞，我无能为力。”叶雨潇道。 赫淼淼急切地道：“那您带我去找谭神医，好不好？我听说谭神医有很多非常手段，一定能戳穿她。” 谭十召的确有办法，比如用真言虫。但很可惜，真言虫只能对同一个人使用一次，反复使用就没效果了。叶雨潇暗叹一口气，道：“那你随我去吧，但我不敢保证他一定会帮你。” “王妃能带我去就行，我自己求他，绝不给王妃添麻烦。”赫淼淼连声地道。 叶雨潇点点头，带她回了住处。 赫淼淼见了谭十召，还没讲事情经过，先许诺了重金酬谢。谭十召马上来了兴趣，但很可惜，他也无能为力。 赫淼淼只得失望地回家去了。 她走后，谭十召问叶雨潇：“你当真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你就这样服输了？这可不像你的性格。” 叶雨潇道：“我不是甘愿服输，我只是觉得，就算赫淼淼洗脱不了冤屈，也不过是进不了太子府，好像没 什么大损失。” 谭十召仔细地想了想，道：“太子良娣的目的大概也就是这个。她当初威胁医馆，不许他们给赫淼淼治病，不就是为了阻止她进太子府么？” 他说完又道：“你说得挺对，进不了太子府，不算什么大损失。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有什么值得去的，说不准赫家小姐去不成，这辈子反而能顺风顺水，康乐到老。”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6504746.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6510468.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6510468,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26章 报仇更重要 既是赫淼淼这事儿帮不了，叶雨潇便命丫鬟们收拾好行装，准备启程去熙北林场了。那里有上好的鹿茸，也是他们医馆急缺的。虽然他们有迟思乡的药厂，但医馆不可能只用西药，中药材也有大量长期的需求。 两个孩子听说要去林场，酉哥儿倒还罢了，辰哥儿兴奋到晚上睡不着，一直念叨着去了林场，就能爬树了。叶雨潇为此教育了他好几回，但回回都有顾清颜护着。在顾清颜看来，男孩子不会爬树，还叫男孩子？她早就备好了功课，打算把辰哥儿调教成爬树高手，外加狩猎高手了。 辰哥儿有这么个小姨护着，就算是叶雨潇，也只能直摇头。 三天后，车马行李准备齐全，一行人准备启程了。 叶雨潇牵着酉哥儿的手，正要登车，却见莫修染骑马而来。她冲他挥了挥手，笑道：“不必送了，回去好好上班吧。” 莫修染却翻身下马，满脸急色地冲到了她跟前：“王妃，赫家被查封了，我们医馆的药材断了货了！” 什么？！叶雨潇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莫修染急道：“我们医馆的大黄和三七快用完了，早与赫金鑫约好了昨天送货的，但他一整天没见人影。我今天去他家药铺一看，好家伙，他家所有的药铺都被查封了。我赶紧去了他家，却见他家也被封了。我找他们邻居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他们家上上下下十来口人，昨天全部 被官兵抓走了，直到现在还没放回来。” 谭十召听见了莫修染的话，走了过来。叶雨潇与他对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和了然。 莫修染接着道：“我派人去官府打听过了，但官府的人不肯说赫家人被抓的缘由。” 缘由就不用打听了，这肯定是太子良娣的手笔。叶雨潇先把酉哥儿交给了后面的顾清颜，转回身来道：“是我低估太子良娣了，我以为她的目的，只是阻止赫家小姐进太子府，却没想到，她是把赫家一网打尽。” 谭十召忍不住抚掌：“太子良娣这一招妙啊，是个做大事的人。她把赫家都弄死了，就没人质疑她假怀孕的事了，而且还能让赫家小姐从此消失，连日后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说完，又趁机教育叶雨潇：“你做事，就是少了这股子狠劲儿。” 叶雨潇承认自己有时候还是会心慈手软，但却不赞同他这话：“我如果跟她一样行事，那与她又有什么分别？” 莫修染见他们聊得热闹，急了：“王妃，谭神医，你们赶紧想想辙吧。赫家惹了什么事，我管不着，但医馆的药材不能断啊。还有，这批药材，我们是预付了订金的，现在货送不来，订金也不退，我们医馆亏大了呀。” 药材这事儿，叶雨潇不是很着急：“既然约定的交货日期是昨天，那货肯定早就备齐了，我去找官府说说，看能不能先把 这批药材给我们。” “好好好！”莫修染连声地道。 叶雨潇觉得索要药材，就是跟知府袁景淇打声招呼的事儿，耽误不了多长时间，于是让谭十召等人在原地等候，她去去就来。 叶雨潇翻身上马，带着莫修染去了官府。 袁景淇听说叶雨潇来了，放下手头的公务，命人把她和莫修染请了进来。 叶雨潇道明了来意，让袁景淇现在就给她一个答复。 袁景淇却是从案上翻出一本小册子，找到其中一页，道：“赫家欠王妃医馆的药材，是不是大黄一百斤，三七一百三十斤，外加茯苓一百五十斤？” 叶雨潇看向了莫修染，莫修染连连点头：“对，对。” 叶雨潇纳闷了：“大人，我们医馆的进货单，怎么会在您这儿？” 袁景淇道：“昨天晚上，太子良娣派人烧毁了赫家药铺的一批药材，但除了那一批，其他的药材她都没动。本官一直在奇怪，她为何偏要跟那一批药材过不去，现在本官终于知道答案了。” 孙秀媛竟把他们医馆的药材给烧掉了？叶雨潇被气笑了：“太子良娣此人，真是又狠又怂。她怎么不把赫家所有的药材都烧光算了？是怕其他货主一起找她算账，她招架不住吗？” 袁景淇问道：“王妃与太子良娣有过节？” 叶雨潇轻描淡写：“不过是女人间的矛盾罢了。”上次的案子不了了之，袁景淇是不知道她跟孙秀媛之间的恩怨的 。 袁景淇微微点头，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叶雨潇按下气恼，问他道：“大人，赫家被查封的药材，有没有无主的？若是有，能否匀出来给我？” 袁景淇叫了人进来，帮她查了查赫家药铺的存货单，最后遗憾地告诉她：“赫家药铺主要是给医馆和药铺供货，极少零售，所以无主的存货几乎没有。” 几乎没有吗？好吧，那她另想办法。叶雨潇谢过袁景淇，带着莫修染回到了住处。 谭十召他们还在院门口等候，两个孩子一看见她就扑了过来，争先恐后地问—— “娘，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娘，我们快走吧，我想要早点去爬树！” 叶雨潇此时心中怒火滔天，但面对孩子期盼的眼神，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笑着对他们道：“让小姨先带你们去林场，好不好？” “为什么？”辰哥儿噘起了嘴。 叶雨潇耐心跟他解释：“因为有人算计了娘，娘现在很生气，想要去报仇。” 辰哥儿马上就把噘起的嘴收了回去：“娘，那你留下好好报仇，我跟哥哥在林场等你。” 叶雨潇刚才的笑容是挤出来的，这会儿却是真被逗笑了：“你不怨娘？” “虽然我很想跟娘一起走，但肯定报仇更重要呀。”辰哥儿握着小拳头道，“爹跟我们说过，有仇一定要报，不然就跟咸鱼没什么分别了。” 这话是她说给欧阳晟听的吧？现在倒成了他的原创了？叶雨潇 忽然极为想念远在战场的那个男人，一时错了神，直到酉哥儿和辰哥儿晃了晃她的胳膊，催她快去，她才回过神来，亲了亲他们的小脸，把他们交给了顾清颜。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6510468.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6514145.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6514145,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27章 是陷阱吗？ 顾清颜带着两个孩子，登车远去。叶雨潇站在原处远望，直到再也看不到马车的影子，方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p> 迟思乡也很向往林场生活，但还是选择留下来陪谭十召。谭十召为此深恨孙秀媛生事，半句废话都不讲，直入正题：“现在我们需要解决两件事。第一件，凑齐医馆所需的药材；第二件，找太子良娣报仇雪恨。”</p> “说得对。”叶雨潇点头。</p> “那就先分头去找药材。解决了医馆的事，好专心去找太子良娣的麻烦。”谭十召马上分派任务，“莫修染，你对金郯府熟，带人到各药铺问问，只要有质量合格的三七、大黄和茯苓，不管数量有多少，先买下来再说。”</p> 莫修染应了一声，当即骑马去了。</p> 谭十召又对叶雨潇道：“你现在就去写封信，派人送回京城，问问孔明月她们。如果京城两家医馆有多出来的药材，先给金郯府分馆救救急。”</p> 叶雨潇还是头一次见到谭十召杀伐果断的时候，笑着打趣了他几句，进屋写信去了。</p> 莫修染在金郯府转了一整圈，买到了一些散货，但数量远远不够。而京城来去好几天，远水解不了近渴。晚上，几人聚在一处，交换了一下信息，都觉得情况很不乐观。</p> 谭十召恨道：“我真想给她一只杀人蜂，杀了她了事，但又觉得这样太便宜她了。”</p> 莫修染生怕他冲动，忙道：“谭神医，先解决药材的事，报仇咱不急。”</p> 药材，药材，真是让人头大。谭十召犯着愁，把迟思乡一搂：“还是我媳妇的药厂好，不会有这样的糟心事。”</p> 这也要趁机秀恩爱？叶雨潇和莫修染同时翻了个白眼。</p> 几人正一筹莫展，银环忽然进来道：“王妃，门口来了个衙门的衙役，说是找您有事。”</p> 衙役？莫非是因为赫家的事？叶雨潇忙让她把人带了进来。</p> 那衙役见了叶雨潇，拱了拱手，道：“王妃，我是来递话的。赫金鑫想要见您，不知您是否愿意去探监？”</p> 叶雨潇判断着他这话的真伪，问道：“既是探监，为何你白天不来？”</p> 那衙役道：“白天牢房门口有太子良娣的人把守，赫金鑫不敢请您去。”</p> 原来如此，叶雨潇站起身来，带着谭十召和莫修染，以及十来名侍卫，随这衙役去了。</p> 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牢房，只见赫金鑫被单独关押在一间房内，而赫淼淼不见踪迹。</p> 赫金鑫的身上和脸上都有伤，显然是受过刑了。</p> 叶雨潇走到他的那间牢房前，从袖子里掏出金疮药膏，递给了他。</p> 赫金鑫感激收下，问她道：“我听说太子良娣把王妃医馆的那批药给烧了？”</p> 叶雨潇点了点头：“没了这批货，医馆短了药材，正着急呢。”</p> 赫金鑫凑近栅栏，压低了声音：“王妃，我还有一批用来救急的药材，因为不在药铺，所以躲过了一劫。我现在就把地点告诉您，您直接派人去取就行。”</p> 他说着，愈发压低声音，耳语了几句。</p> 叶雨潇又惊又喜：“赫老爷，你真是个好人。”</p> 赫金鑫却是苦笑一声，双膝一弯，给她跪了下来：“王妃，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只是个生意人。我给了王妃这批药材，救了王妃的急，还望王妃能帮帮我们，救我们出去，我女儿她真的是被冤枉的。”</p> “你快起来。”叶雨潇虚扶了他一把，“赫老爷，药材被烧，责任不在我们医馆。所以，如果你拿这批应急药材为条件，逼迫我救你们，或许我还犹豫一二。但你并没有这样做，你是先把药材给了我，再才跟我谈条件。所以，你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救你们出去。”</p> 赫金鑫再三向她道谢，坚持给她磕了几个头才作罢。</p> 叶雨潇出了牢房，马上把药材的地点告诉了莫修染，让他带着她的侍卫，连夜去取，免得夜长梦多。</p> 药材的难题，竟就这样解决了，莫修染惊喜不已，赶紧带着侍卫去了。</p> 叶雨潇和谭十召回到住处，双双没有睡意。迟思乡干脆亲自下厨，给他们一人下了一碗面，边吃边聊。</p> 谭十召极尽赞美之词，把迟思乡的厨艺夸了一通，才跟叶雨潇谈正事：“你想到报仇的法子了？”</p> “没有。”叶雨潇摇头。</p> “没有？那你刚才那么爽快就答应了救赫金鑫出去？”谭十召诧异道。</p> “嗐，我许诺他的时候，还是信心满满的。”叶雨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但一出牢房的门，我就后悔了，其实我心里特没底。”</p> 谭十召自己也没头绪，就没有趁机讥讽她：“要想救赫金鑫一家出来，就得证明太子良娣是假怀孕。假怀孕，假怀孕……”</p> 谭十召说着说着，忽然抬头：“证明假怀孕，你不是最拿手么？先前的庆嫔你忘了？”</p> “没忘。”叶雨潇道，“但太子良娣的情况跟庆嫔不一样，她现在好端端的，我总不能剖开她的肚子，切开了子宫来验证吧？”</p> 说得也是。谭十召继续苦思冥想。叶雨潇也拨弄着筷头，努力琢磨。但直到夜深，两人也没想出好办法来，只得在迟思乡的劝说下，先去睡了。</p> 一晃数天过去，他俩依旧没想出好办法来，官府那边却传来了坏消息，赫家人被定了死罪，即将问斩。</p> 叶雨潇啪地一声折断了一根棉签：“孙秀媛还真下了死手。”</p> 谭十召道：“不是说太子对赫家小姐念念不忘么，如今他心上人即将掉脑袋，他难道就不闻不问？”</p> 他俩正说着，银环进来，对叶雨潇道：“王妃，刚才门口偷偷摸摸地来了个丫鬟，她悄咪咪地让奴婢转告您，说太子派了人来，正在太子良娣那里。她还说，如果您想要报仇，就赶紧过去看看。”</p> 恩？他们正为孙秀媛的事犯难，就有人来指点迷津了？叶雨潇惊讶着皱起了眉头：“哪有这么巧的事，莫不是陷阱？”</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28章 突如其来的帮助 “去！怕什么。就算是陷阱，难道太子良娣还敢把你生吞活剥了？”谭十召把手一拍，“走，我和我媳妇陪你去，到时候我和她在外面候着，如果半个时辰后你还没出来，我们马上带着人冲进去救你。” “行。”叶雨潇点头应了。 三人带上侍卫，去了孙秀媛在金郯府的住处。 这处院落，谭十召是来过的，先前孙秀媛的那几个奴仆就是住在这里。孙秀媛大概觉得反正她已经在太子面前暴露了，干脆不躲不藏，仍旧住了这处院子。 院门外，停着好几辆马车，其中一辆尤其华丽，不像是太子府管事妈妈的座驾。叶雨潇心下好奇，便先问那看门的小厮：“这是谁来了？” 那小厮知道她和孙秀媛不对付，但颍川王妃问话，他不敢不答，只能照实道：“回王妃，那是太子殿下的侍妾红姑娘来了。” 红姑娘？她似乎听说过这么一人。据说这位红姑娘家世普通，相貌普通，在太子府连个名分都没混上，但却深受太子信任，但凡需要代表太子出面的事，几乎都是她去。 叶雨潇点点头，给了小厮一块银子，让他进去通报。 今天有红姑娘在，孙秀媛再怎么不待见她，也不会将她拒之门外的。果然，小厮很快就领着个丫鬟来了。那丫鬟给叶雨潇行过礼后，带她去了孙秀媛的卧房。 卧房的屏风后，孙秀媛半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在床前的椅子上，坐着一名打扮入时，相貌普通的妇人，想必就是红姑娘了。 叶雨潇走上前去，红姑娘马上起身，向她行礼问好。叶雨潇点头回礼，径直到了床前，打量孙秀媛的脸：“这都多少天了，良娣怎么还不见好？” 当着红姑娘的面，孙秀媛自然是要与她装和睦的：“大夫说是小产伤了身子，流了太多的血，一时半会儿怕是补不回来了。” 红姑娘看了孙秀媛一眼，道：“良娣是因为伤得太重，才将赫氏一家投入狱中，急急忙忙地定下了罪名的？” 以红姑娘的身份，这番话委实不算客气，但孙秀媛却一点儿不敢跟她发脾气，甚至显得十分恭敬：“咱们太子府的女人，此生最大的目的，不就是诞下孩子，为太子开枝散叶么？如今赫家小姐害得我再无无法生育，若不重惩赫家，此恨如何能消？” 孙秀媛居然有这么老实的时候？看来这红姑娘真是代表太子来的，也是代表太子来问话的。叶雨潇瞧着孙秀媛的态度，暗自琢磨。 红姑娘道：“即便赫家小姐有错，也错不至死，更不该祸及家人。不过此事轮不到我来评判，我自会如实上报太子，由太子决断。良娣，在太子回复您之前，还望您留下赫家人性命，免得惹来太子不快。” 由太子决断？万一太子被美色冲昏了头脑，要饶赫淼淼一命怎么办？孙秀媛想着想着，总觉得有 哪里不对劲：“红姑娘，是太子让你来探望我的？” “自然是了，不然以我的身份，哪敢擅自出府。”红姑娘道。 那她就更觉得不对劲了，孙秀媛继续问道：“太子是怎么知道我小产的？”她为了收拾赫淼淼，特意没朝京里递消息，照说太子不该这么早知道才对。 红姑娘微微一垂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红姑娘说不知道，孙秀媛总不能写信去问太子，只得把疑惑压在了心里。 叶雨潇听着她俩一问一答，满心疑惑。是谁让她来孙秀媛这儿的？不是说，只要她来了，就有办法找孙秀媛报仇了么？可她都来了半天了，什么动静都没有啊…… 也许，这只是一个恶作剧？叶雨潇不想再等下去，当即向孙秀媛告辞。 孙秀媛自然不会留她，马上叫丫鬟相送。 红姑娘站起身来，道：“我来送颍川王妃吧。” 她是太子心腹，孙秀媛不敢有异议，点一点头，让她去了。 红姑娘将叶雨潇送出院门，一路上都没有跟她讲话，但当叶雨潇即将登上马车时，红姑娘却极其自然地握了握她的手，微微地一笑：“天气有些凉了，王妃可要多穿些，免得伤了风。” 叶雨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多谢红姑娘提醒。” 红姑娘微笑着点点头，转身进去了。 回到住处，谭十召马上问叶雨潇：“刚才在太子良娣那儿，发生什么了？我看你进去没多大会儿就出来 了。” “什么也没发生。不过……”叶雨潇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小纸条来，“红姑娘刚才送我出来的时候，悄悄塞给了我这个。” “这是什么？快打开看看。”谭十召催促她道。 叶雨潇打开对折的小纸条，迅速看了一遍，道：“这上头只写了时间地点，外加……一种香料？午时一刻，风尾巷，檀香。” “也许檀香是个人名，好多丫鬟都叫檀香。”谭十召分析道。 “有可能。”叶雨潇道，“不过风尾巷在京城，并不在金郯府。” “京城？你要是回京城，至少得五六天，到时候赫家人的脑袋都掉了，就算你找到了报复太子良娣的办法又有什么用？”谭十召道。 “赫家人的脑袋，倒是暂时不必担心。”叶雨潇道，“今天红姑娘告诫过孙秀媛了，在太子表态之前，不许她动赫家人。不过，如果我们拿捏不住孙秀媛，即便太子有心饶赫淼淼一命，以她谋害了皇家子嗣的罪名，也落不到什么好儿。” “唔，就算赫家人逃过死刑，多半也会被流放。这流放的门道可就多了，到时候太子良娣想要他们的性命，简直易如反掌。”谭十召点头，同意她的推测。 “所以。”叶雨潇拿着那张小纸条，站起身来，“我要回一趟京城。” “就因为这张小纸条？”谭十召道，“万一你千里迢迢地跑回去，却什么都没落着，怎么办？” “那也得去 ，谁让我们想不出别的办法呢？”叶雨潇说着，命人收拾行李去了。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6521756.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6528008.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6528008,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29章 为什么要看这出热闹 三天后，叶雨潇带着侍卫，赶到了京城。谭十召和迟思乡让她留在了金郯府，以免消息不通。 纸条上只写了午时一刻，但没说具体是哪天的午时一刻，她琢磨着，那她应该不管哪天去都行。于是她休整一番，第二天便带着侍卫们，去了风尾巷。 风尾巷甚是偏僻，巷子里虽然有好几间房子，但都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惟有巷尾的那间大门是虚掩着的。 应该就是这里了吧？叶雨潇在门前站定，钱宝戟上前几步，为她推开了门，又带人进去查探一番，确定里面没有危险，才请她进去。 屋中空无一人，简陋的桌椅上满是灰尘。看来这里并没有人住，那门是专门给她留的吗？叶雨潇寻思着，静静地等待。 没过一会儿，外面响起了钱宝戟的唿哨声。 有人来了？叶雨潇朝门口望去，果见一名丫鬟打扮，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挽着个包袱，迈过了门槛。 那女孩子见着她便道：“奴婢檀香，敢问您可是颍川王妃？” 檀香果然是个丫鬟。叶雨潇点头：“不错。” 那自称檀香的女孩子便笑了：“奴婢等您好几天了，总算把您给等来了。” 叶雨潇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作声。 檀香把胳膊上的包袱取下来，递给了叶雨潇。 叶雨潇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套下人的衣裳，跟檀香身上穿的那套一模一样。 这是做什么？叶雨潇满脸疑惑。 檀香道：“您来得正 巧，明天他们又要来。明儿大概戌正的时候，您换上这套衣裳，到户部尚书府东南边的角门那儿等奴婢。”她说完又补充：“您千万一个人去，不然让人看到您的侍卫，可就露馅了。还有，您别提前太早去，去早了没用；也别太晚，太晚了看不到全场。” 什么意思？叶雨潇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她话里的关键信息，她是听懂了——户部尚书府，那是太子良娣孙秀媛的娘家。 由此看来，这丫鬟不是无缘无故邀她前去了，至于为什么让她换上这身丫鬟的衣裳，多半是要她混进户部尚书府里去。 叶雨潇权衡了一番，应了下来：“好，明日戌正，户部尚书府东南边的角门见。” “一言为定。”檀香给她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叶雨潇回到颍川王府，琢磨着这件事，把钱宝戟叫了来，跟他商量：“明天我可能要以丫鬟的身份，混进户部尚书府去，到时你看怎么安排人手，才既能保护我不出意外，又不让人发现？” 钱宝戟吃了一惊，当即表示反对：“您去户部尚书府，光明正大地去就是了，为什么要扮作丫鬟？万一发生点冲突，真让人当丫鬟打杀了怎么办？” 以她现在和孙秀媛的关系，的确有这种可能性，不然她怎么会想到要侍卫保护呢。不过，这一趟，她是一定要去的，她宁肯冒险，也不愿意一直陷在僵局里。叶雨潇摸了摸鼻子， 道：“我是让你来给我提建议的，不是让你来反对我的。” 钱宝戟见她意志坚决，赶紧改口：“到时属下带着兄弟们在角门外藏着，如果半个时辰后您还没出来，属下马上带人冲进去救您。” “行，就这么办。”叶雨潇道，“如果半个时辰后我真没出来，你们别急着硬闯，先礼后兵。万一我没危险，只是让事情绊住了脚呢？” “属下记住了。”钱宝戟点头称是。 第二天，叶雨潇换好丫鬟的衣裳，去了户部尚书府东南边的角门。她特意提前了一点儿去，藏在暗处，直到看见檀香独自一人出现在角门外，方才现身。 檀香打量了一下叶雨潇的穿着打扮，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她道：“王妃，待会儿进了这道角门，您就是户部尚书府一名普通的丫鬟了。如果有人质疑您面生，您就说自己名叫春桃，因为刚进府，仍在学规矩，所以很少露面。” 叶雨潇默默地记着，点了点头。 檀香笑道：“奴婢只是以防万一，才叮嘱您的。只要您紧跟着奴婢，是不会出什么事的。他们这会儿正忙着呢，可顾不上来质疑您。” 忙？忙什么？叶雨潇疑惑着，再次点头。 檀香转身，领着她进了角门。她们穿过后园，又穿过了两进院子，来到一处名叫明思堂的厅室。一路上果然没人来拦叶雨潇，顺顺利利，畅通无阻。 明思堂外，一个当差的奴仆都没有，檀香 拉着叶雨潇，躲在了门边上，明目张胆地听墙角。 厅外虽然没有人，但厅里却非常“热闹”。叶雨潇听了一会儿，弄清了原委，原来那是两拨人在吵架。其中一拨人，是孙秀媛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孙慧媛的婆家，另一拨人，就是户部尚书孙道年和他的夫人花氏了。 这孙慧媛的丈夫，老早就死了，她搬回娘家守寡，结果却大了肚子。孙家一直瞒着这事儿，但前不久却不知怎地走漏了风声，让孙慧媛的婆家艾家给知道了。艾家得知此消息，肺都气炸了，三番两次地来兴师问罪，而今天，他们又来了。 厅里头，吵架的声音大了起来。 “她在我们艾家守了三年寡都没事，一回娘家就大了肚子，这难道不是孙家家风不严的缘故？！” “我们艾家也算是书香门第，脸都被她丢尽了！” “你们孙家既然给不出说法，那我们只能豁出老脸，去给太子写奏折，请太子来决断了。” “都这种时候，还写什么奏折，直接弹劾孙道年，让他丢了乌纱帽。” 大概是“弹劾”一词吓着了孙道年，他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孙家一向家风严明，慧媛回娘家后，一直独居在她屋里，从来没出过门，也绝没有跟男人私会过。” “没跟男人私会过，那她的肚子是怎么大起来的？！” 这一句话，就秒杀了孙道年，屋内一时间没了声响。 叶雨潇满腹疑惑，小声地问 檀香：“你带我来看这出热闹，意义何在？”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6528008.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6601739.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6601739,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30章 交换条件 檀香小声地回答道：“你要是能帮孙家掩盖这桩丑闻，他们自当对你感激涕零，到时候还怕太子良娣的事解决不了？” “你想让我怎么掩盖？”叶雨潇又问。 檀香道：“你不是大夫吗，你就谎称孙慧媛肚子里是长了个瘤子，然后借着给她开刀做手术之机，把胎儿拿出来丢掉就行了。” 八个月的胎儿，拿出来都能活了，怎么能随手丢掉呢？不过她刚才偷瞄过孙慧媛一眼，她那个大肚子，她还真有办法让它消掉。叶雨潇想着想着，就从墙边现出身来，一脚迈过了门槛。 檀香吓了一跳，赶紧追了进去，想要为她的行为辩解一二。 但还没等她开口，叶雨潇就直直地走向了孙道年，对他道：“想要解决这桩丑事吗？想的话，就跟我出来。” 她说完这句话，不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出去了。 她来去一阵风，孙道年都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檀香：“这是哪个房里的丫鬟？” 叶雨潇的举动出人意料，檀香不知道该说她的假身份，还是真实身份，只得道：“老爷，您出去就知道了。” 孙道年面露狐疑，但看了看虎视眈眈的艾家人，还是选择出去了。 叶雨潇就站在抄手游廊的尽头等着他。孙道年走到她跟前，打量了她一番，问道：“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本官府中的丫鬟，本官从来没有见过你。” 叶雨潇张口道：“我与你的女儿孙 秀媛之间的恩怨，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以前的事儿，我就不提了，但现下有一件新的。孙秀媛为了阻止金郯府的赫淼淼进入太子府，服用药物，造成怀孕的假象，再故意小产，嫁祸给了赫淼淼，并借此之机，害赫家人下狱定了罪。这件事本来跟我没关系，但她却因为与我的旧怨，烧掉了赫家本要供给我家医馆的药材，这梁子可就跟我结下了。” 金郯府？医馆？孙道年再次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惊诧出声：“您是颍川王妃？” “我是谁不重要。”叶雨潇道，“重要的是，我有办法帮你解决你家大女儿的丑闻，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先帮我了。” 这还能不愿意？如果孙慧媛的丑闻解决不了，他连官都当不成了。孙道年毫不犹豫地道：“我马上派人去知会秀媛，让她放了赫家人，并补偿您家医馆损失的药材。” “若是只是这样，我去找太子不就行了，何必费心费力地来找你？”叶雨潇却道。 孙道年眉头一皱：“那王妃想要怎样？” “我要孙秀媛承认自己是假怀孕，并向赫淼淼和我的医馆道歉。”叶雨潇道。 “这不可能。”孙道年道，“这也是一桩丑闻，如果被揭露，那就算王妃帮我掩盖了她姐姐事又如何？” 叶雨潇本来就没指望孙道年会同意，只是故意把条件抬得高高的，好让他讨价还价而已。此时她见孙道年反对，马上 退了一步，道：“那你让孙秀媛承认，当时是她自己摔倒小产的，并让她向赫淼淼和怀仁医馆金郯府分馆道歉。” 孙道年已经还了一次价，断没有再还的道理，只得道：“行，这我能办到。只不知王妃打算如何帮我掩盖我大女儿的丑闻？” “这事儿不急，等赫家人无罪释放，孙秀媛给我们道了歉，我自然会帮你办到。”叶雨潇说着就要走。 她不急，但是他急！孙道年赶忙拦住了她：“王妃，我家这事儿拖不得啊，我大女儿的婆家，天天上门来闹，还扬言要去弹劾我，我就要撑不住了。” “那就让他们弹劾呗，反正从弹劾到朝廷正式问罪，中间得有几天，足够你帮我解决孙秀媛的事了。啊，对了，你如果实在是着急，可以到我家来借信鸽，那小东西飞得可快了，保证耽误不了你的事儿。”叶雨潇说完，绕过他，继续朝前走。 她说得如此轻松，对弹劾官员的流程又这么熟，孙道年没办法，只好马上去了书房，亲笔给孙秀媛写小纸条，至于艾家人，他这会儿已经顾不得了。 他写完小纸条，又亲自去了颍川王府，找叶雨潇借了信鸽，让她亲眼看着纸条绑在鸽腿上，送了出去。 自从小纸条寄出去，孙道年就从早盼到晚，又从晚盼到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艾家人等不及，上书弹劾了他家教不严。 孙家是太子良娣的娘家，太子担 心朝臣说他徇私舞弊，马上派人专人，开始调查孙道年。 孙道年被停职在家，急得差点跳了井，还好这时候，信鸽终于回来了。 信鸽腿上绑的小纸条，并非孙秀媛写的，而是谭十召的笔迹。他的小纸条很简短，就告诉了叶雨潇一件事，孙秀媛的事，已经完全解决了。 如此说来，孙秀媛承认了自己是冤枉赫淼淼的，而且向她和医馆道歉了？叶雨潇对此很是满意，派人把孙道年和孙慧媛请了来。 孙道年听说孙秀媛已经满足了叶雨潇的要求，大松了一口气，急急忙忙地道：“王妃，这下您总该可以帮我家掩盖这桩丑闻了吧？您要是再不出手，我就只能一死了。” 身为户部尚书，如此经受不住打击？叶雨潇“嘁”了一声，让孙慧媛把手伸了出来，给她诊脉。 孙道年一看，脸都绿了，什么帮他掩盖丑闻，这是要诊一诊孙慧媛到底怀了几个月了吗？ 叶雨潇诊完脉，又翻看了孙慧媛的眼睛，查看了她的舌头，然后问她道：“你之前没请大夫来看过吗？” 孙慧媛臊红了脸，低头不语。 孙道年替她答道：“她出了这种丑事，我们哪敢声张，万一请了大夫，那大夫的嘴又不严，把这事儿给抖露出去了怎么办？” “那就是了。”叶雨潇点着头道，“原来从来没有请大夫来诊治过，怪不得你们会误以为她是怀孕了。” 嗯？孙道年和孙慧媛齐齐一 愣。孙慧媛更是不由自主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摸了一摸。 “王妃，您这意思是，我女儿她，并非怀孕了？”孙道年诧异问道。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6601739.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6766632.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6766632,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31章 我好倒霉 “对，她没有怀孕，而是患了结核性腹积水。”叶雨潇说着，按了按孙慧媛的大肚子，问道，“疼吗？”</p> 孙慧媛点了点头：“疼。”</p> “既然疼，你怎么不跟家里人说？难道正常怀孕还没到生的时候，肚子就会疼？”叶雨潇问道。</p> “我，我不敢说。”孙慧媛低下了头。</p> 结核性腹积水的症状，可不止有肚子疼，还会伴有发热，肚子胀，肚子里摸起来有包块等等，这么多不同于怀孕的症状，孙慧媛自己应该能察觉到，为什么却什么都不敢说？叶雨潇满心疑惑，但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瞬间恍然——这位孙家大小姐，肯定的的确确在寡居期间，跟某个男人有过鱼水之欢。所以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怀孕了，所以她什么都不敢说。</p> 不过这是人家的私事，她可管不着。叶雨潇佯装什么都没猜出来，对孙慧媛和孙道年道：“结核性腹膜炎，明澈医馆就能治，你们去挂号问诊即可。”</p> 孙道年没有马上走，而是指着孙慧媛的肚子，反复地问叶雨潇：“王妃，她这肚子里头，当真全部是水？”</p> “千真万确。”叶雨潇道。</p> 孙道年道：“王妃，您别误会，我不是质疑您的医术，而是怕艾家人不信。回头我们治好了病，他们很可能还说慧媛是偷偷把孩子生下来了呢。”</p> 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叶雨潇想了想，道：“那等你家大小姐去治病的时候，带着艾家人一起去吧。等他们亲眼看到她肚子里抽出来的都是水，就什么都行了。”</p> “这主意好！”孙道年把手一拍，“我去让太子也派几个嬷嬷来盯着，我们家慧媛是生病了，不是怀孕了，她蒙受了这么大的冤屈，一定要好好地证一证清白。”</p> 孙道年带着孙慧媛，欢天喜地走了。</p> 事情了结，叶雨潇分外思念孩子们，没有休息片刻便命人备马，赶赴金郯府。</p> 到了金郯府，她与谭十召和迟思乡见了面，彼此交流了一下信息，然后趁着丫鬟们收拾行李准备车驾，去了孙秀媛的住处。</p> 孙秀媛躺在床上，气色不错，但脸色极差。</p> 叶雨潇打量了她一番，笑道：“良娣怎么还不回京？在坐小月子呢？”</p> 孙秀媛气得想掐她：“你明明早就看出我姐姐不是怀孕，却不当场为她医治，偏要拿这件事来要挟我！”</p> 叶雨潇诧异道：“有机会我不用？我又不傻？”</p> 孙秀媛顿时语塞。</p> 叶雨潇拨弄了几下桌子上的花，道：“现在我可是你家的大恩人，你要是再敢跟我过不去，我直接找你爹。”</p> 孙秀媛气得背过了脸去。</p> 恩，效果不错。叶雨潇伸手掐下一朵花，朝头上一戴，哼着小调儿走了。</p> 丫鬟们知道她想念两个孩子，紧赶慢赶，连夜把行李收拾好，装上了车。</p> 叶雨潇高高兴兴地正要登车，忽见有信鸽飞来，恰落在了她的肩头。</p> 信鸽？她着实一愣。</p> 谭十召走过来，取下鸽腿上的小纸条，递给了她：“你自家的鸽子，不认得了？”</p> 叶雨潇接过纸条一看，哀嚎一声，捶起了车壁。</p> 这是怎么了？谭十召把纸条拿过来，念道：“王妃，府中有十万火急之事，速回。”</p> 迟思乡惊讶道：“王妃不是才从京里来吗，怎么前脚刚到，后脚就有信来催她回去？”</p> 叶雨潇捶着车壁道：“老天爷存心让我离不开京城那地儿是吗？我离不了几步就得回。”</p> 谭十召把纸条朝丫鬟手里一丢，道：“得，你也别去什么林场了，直接去个信儿，叫鲁王妃把两个孩子带回来吧。我看你这反反复复的，是一时半会儿离不开京城了。”</p> 只能如此了。叶雨潇叹了口气，吩咐钱宝戟派人去林场送信儿。</p> 迟思乡安慰她道：“王妃，正好行李车辆都准备好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启程回京。”</p> 谭十召本来还想取笑叶雨潇几句的，但见媳妇这样说了，便也安慰叶雨潇道：“要事为重，别想那么多了。那纸条上说了是十万火急的事，咱们还是赶紧回京吧。”</p> 也只能如此了。叶雨潇点点头，登上了车。</p> 叶雨潇担心颍川王府是真出了事儿，尽管懊恼，又思念两个孩子，还是日夜兼程地赶路，尽她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京城，再直奔颍川王府。</p> 颍川王府门前静悄悄的，奴仆们正在打扫门前的空地，侍卫们也都恪守职责，持械站得整整齐齐。</p> 这哪像是出了事的样子？叶雨潇疑惑着，带着谭十召和迟思乡，迈进大门，叫了管家来问：“是谁用信鸽给我捎了信儿？”</p> 管家答道：“是平南王妃让小人给王妃放了信鸽。”</p> 平南王妃？莫非是平南王府出了事？叶雨潇赶紧转身，打算去平南王府。</p> 管家却满脸不解地叫住了她：“王妃，人在咱们府呢，您这是要去哪儿？”</p> “人？什么人？”叶雨潇满头雾水。</p> 管家朝后院指了指：“您去看看就知道了。王爷给您捎来的信件，平南王妃看过之后，给您放在书房了。”</p> 又是人，又是欧阳晟的信？到底怎么回事？叶雨潇满头雾水，拔腿就朝后院走。</p> 谭十召和迟思乡亦是满腹疑惑，跟在了她后面。</p> 叶雨潇刚过垂花门，就有一名异域打扮的女人，聘聘婷婷地走上前来，给她行礼：“王妃，妾身乌云珠给您请安了。”</p> 叶雨潇眉头一皱：“你是从哪儿来的？为何会在我家？”</p> 乌云珠道：“王爷给您的亲笔信，就在书房，您去看看就知道了。”</p> 又是欧阳晟的信？她现在就去看。叶雨潇马上去了书房，谭十召和迟思乡紧跟在了她后面。</p> 书房桌上，果然搁着一封信，叶雨潇把信纸取出来，先扫了一眼，果然是欧阳晟的笔迹。她从头到尾地开始看信，越看脸色越沉，最后就连嘴角都耷拉下来了。</p> 她这个样子，可是少见，谭十召好奇问道：“信上说什么了？”</p> 叶雨潇啪地把信反拍到桌上，拔腿朝外走。</p> 谭十召好奇心愈浓，赶紧把迟思乡一拉，跟着去了。</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32章 我怀了他的孩子了 叶雨潇径直去了厅里，朝上首一坐，吩咐丫鬟：“把那个什么乌云珠叫过来。” 丫鬟领命而去，很快便带着乌云珠进了厅。 乌云珠给叶雨潇行了礼，又笑着看向了谭十召和迟思乡：“这两位便是谭神医和迟太太吧？你们陪着王妃四处去游历，一路上辛苦了。只是怎么不见鲁王妃和两位小公子？” 谭十召十分诧异：“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乌云珠笑道：“这都是王爷告诉妾身的。” “王爷？欧阳晟？”欧阳晟居然会跟她讲这些？这个女人到底跟欧阳晟是什么关系？谭十召看了看上首沉着脸的叶雨潇，忽然觉得自己不该说话，赶紧把嘴闭上了。 这时候，乌云珠看到了叶雨潇的脸色，连忙向她道歉：“王妃，是妾身逾矩了。王妃一路上车马劳顿，肯定辛苦了，不如由妾身伺候您去沐浴更衣？等您舒舒服服地泡完澡，妾身再下厨给您做几个我们销州的特色菜尝尝。” “销州？”叶雨潇开口了。 “对，妾身是销州人士。”乌云珠道。 “销州属于天韵九州？”叶雨潇又问。 “没错。”乌云珠道。 “说说吧，你跟王爷是怎么认识的。”叶雨潇道。 乌云珠看了看谭十召和迟思乡，脸上露出娇羞的表情来：“王妃，非要在这里说吗？” “就在这里说。”叶雨潇面无表情。 “那好吧。”乌云珠红着脸道，“妾身家在销州，父亲是销州衙门 里的吏员，家境也算殷实。王爷攻打销州的时候，受了伤，就住在妾身家。后来……大概是因为妾身长得与王妃有几分相似，王爷服药后昏昏沉沉，误把妾身当做了王妃，把妾身给，给……” 乌云珠越说声音越低，最后红着脸把头埋了下去。 “他到底把你怎么了，你倒是说啊。”是人都猜得到乌云珠没有讲完的话是什么，但叶雨潇非要她自己讲出来。 乌云珠幽怨地看了叶雨潇一眼，最后跺跺脚，道：“反正妾身已经是王爷的人了，妾身怀了他的孩子了。” 她跟欧阳晟上过床了？！连孩子都怀上了？！谭十召和迟思乡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过来。”叶雨潇对乌云珠道。 乌云珠乖顺地走上前去。 “伸手。”叶雨潇道。 乌云珠把手伸了出来。 叶雨潇伸出三根手指头，搭上了她的脉搏。脉象来往流利，如盘走珠，果然是喜脉，已经过三个月了。而欧阳晟的那封信上，也是这样说的。 有点儿意思。叶雨潇眯起眼睛，打量了她一番，对谭十召和迟思乡道：“还真与我有几分相像。” 谭十召平时最爱取笑她，这会儿却连话都不敢接。 迟思乡为了缓解气氛，问乌云珠道：“你是什么时候来京城的？这几天就住在颍川王府吗？” 乌云珠答道：“妾身到的时候，府上的管家告诉妾身，王妃前脚刚走。妾身本来想追着去金郯府，给王妃请 安的，无奈我怀着身孕，又赶了这么久的路，身子骨实在是撑不住了，所以才没有来得及禀报王妃，就在府上住了下来。不过平南王妃来看过妾身，这件事她老人家是知道的。” 逻辑清晰，不卑不亢，有点意思，真有点意思。叶雨潇眯着眼睛，撑起了腮。 迟思乡看了看叶雨潇，寻思着她这是很满意她提的问题，于是便继续问乌云珠道：“销州离京城很远吧？这么远的路，是谁送你来的？车驾又在哪儿？” 乌云珠答道：“妾身是一个人到熙朝来的，只有一个丫鬟吉拉跟了来。妾身的车驾已经由管家收好了，跟来的一个车夫，也由管家安排住下了。” “你家中父母可还健在？有没有兄弟姐妹？”迟思乡又问。 她问什么，乌云珠就答什么：“妾身母亲早已过世，父亲仍在销州。妾身的父母只有妾身一个女儿，妾身没有兄弟姐妹。” 迟思乡觉得自己该问的都已经问了，看向了叶雨潇。 叶雨潇冲乌云珠抬了抬下巴：“你们销州人虽然穿的衣裳跟我们熙朝人不一样，但长相口音倒也没什么差别。” “是。”乌云珠道，“虽然王爷说妾身跟王妃长得很像，但今儿妾身见了王妃，才发现妾身与王妃乃是云泥之别，妾身的容貌不及王妃万分之一。” 哟，还会拍马屁呢。叶雨潇勾了勾唇角：“你现在住在哪个院儿？” 乌云珠道：“因王妃先 前没有回来，妾身不敢擅自为自己安排住处，现在是和丫鬟一起，挤在杂物间旁的耳房里。” 都没敢进正院？这么懂规矩？叶雨潇意味不明地笑了一笑：“既然都千里迢迢地来了，又怀着身孕，怎好让你住耳房？” 她说着，便吩咐一旁的丫鬟：“把青梅苑收拾出来，给她住，再安排几个丫鬟婆子去伺候。” 乌云珠面露惊喜，马上给她跪下了：“妾身多谢王妃！” “不必客气，去吧。”叶雨潇冲她挥了挥手。 乌云珠欢天喜地地跟着丫鬟下去了。 谭十召看着乌云珠远去的背影，很有点惊讶：“你就这么让她住下了？” “不让她住下，还能怎样？”叶雨潇道，“她都怀上欧阳晟的孩子了，难道我让她去住大街？” 谭十召冲她竖起了大拇指：“佩服，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你是宽宏大度之人，以后谁要是说你善妒，我第一个不依。” 迟思乡带着温柔的微笑，掐了他一把：“你的真言虫呢，还不拿出来给王妃用用？” “用什么真言虫啊，欧阳晟不是都写了亲笔信来了吗？”谭十召挨了掐，却把迟思乡的手指握在了手里，“以后想掐我，说一声就行，我自己来，别弄疼了你的手。” 这时候在叶雨潇面前秀恩爱合适吗？迟思乡踩了他一脚：“我觉得王爷不是这样的人，亲笔信也是可以造假的。” 叶雨潇听到这里，抬头道：“不必用真言虫 ，那封信是真的，所以她说的应该也是真的。这件事，就先这样吧，我现在要去平南王府一趟。”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6905421.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6950706.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6950706,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33章 我想找个人 谭十召和迟思乡马上起身告辞。 两口子一上车，就说起了乌云珠的事。 迟思乡悠悠地叹了口气：“唉，男人哪。当初我娘就是因为不愿意跟那么多女人分享我的父王，才坚持不肯入宫的。颍川王妃跟我娘是一样的人，想必这会儿她心里肯定不好受。” 谭十召马上对她发誓赌咒：“我可不是欧阳晟，我绝不会干出这种事来。” “这谁说得准呢。”迟思乡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我以前还一直以为颍川王跟别的男人不一样呢。” 谭十召道：“其实他这还是情有可原的，他出征在外，又受了伤，是因为吃了药，迷迷糊糊，才错把乌云珠当成了叶雨潇，这并非他的本意。” “难道无意的伤害就不是伤害了？”迟思乡道，“你跟颍川王妃认识的时间比我更长，难道还不了解她吗？无论颍川王犯了什么错，无论他是有权有势，还是穷困潦倒，她都不会嫌弃他的。唯有一宗，他这辈子只能有她一个女人。” 谭十召忽然间明白过来了：“那她刚才那样平静，还安排乌云珠住下，是不是其实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把欧阳晟给休掉了？” 还真有这个可能。迟思乡忍不住又叹气了：“颍川王妃是巾帼不让须眉，她还有自己的宁惠夫人府，即便离开了颍川王，一样能过得很好，只是苦了两个孩子了。” “可不是嘛，她生的又是两个儿子，如果和 离，欧阳晟肯定不会允许她带走的。”谭十召也跟着叹起了气，“到时候，颍川王府里只有乌云珠，谁知道她会怎么对两个孩子。以后欧阳晟要是另娶，两个孩子有了后娘，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两口子对坐着叹气，都觉得叶雨潇实在是太难了。 叶雨潇乘车来到平南王府，平南王妃胃不舒服，刚刚才找太医来诊治，开了药方，这会儿正熬好了药，由韩氏和江氏伺候着服用。 叶雨潇连忙上前，又给平南王妃诊了一次脉，问道：“外祖母，您这是怎么了？肝火有点重啊。” “能怎么着，还不是让乌云珠那事儿给闹的。”韩氏替平南王妃回答了她的话。 江氏拉着叶雨潇的手，问道：“潇潇，乌云珠你已经见到了吧？” “见到了，阿晟捎来的信，我也已经看过了。”叶雨潇回答道。 “你别听你大舅母胡说。”平南王妃出声道，“你的两个舅舅，包括你的外祖父，都是有妾室的，你的好几个表弟都是妾室生的，我至于因为一个乌云珠生气么？” “对对对，潇潇，你外祖母说得对。”韩氏连忙道，“不过一个妾室而已，谁家没有妾室啊，你别朝心里去。” 江氏亦道：“妾室这种东西，就是个物件儿，你心情好的时候，把她叫过来，在跟前伺候着；心情不好的时候，打骂一顿都行，可千万别把她当回事，反倒惹人笑话。” 叶雨潇知道 ，外祖母和两个舅母都是因为乌云珠的事木已成舟，无法改变，所以才特意说这些话来安慰她的。她领了这份情，冲他们笑了笑，道：“我并没有把乌云珠当回事，因为这也不是她的错，我已经安排她住下了。” “那就这么着吧。”平南王妃拍了拍她的手，“让她自生自灭，不用管她了。” 叶雨潇窝到了平南王妃怀里，道：“外祖母，我只是不敢相信，这种狗血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阿晟身上。” 狗血？那不是驱邪的东西吗？平南王妃愣了一愣：“潇潇，你要体谅阿晟，他出征在外也不容易。” “恩。”叶雨潇点了点头，“在没有听他亲口讲述这件事之前，我是不会怎么着的。不过有些事情，我想要弄清楚。” “什么事情？”平南王妃问道。 “我想问问外祖母和两位舅母，认不认识对销州特别熟悉的人。”叶雨潇道。 明白了，这是想查乌云珠的底细。平南王妃想了想，问韩氏道：“阿衡在世的时候，是不是有个老部下，名叫王大锤？他现在还在人世吗？” “在的。”韩氏回答道，“只是他年事已高，很少出门了。” 平南王妃便对叶雨潇道：“潇潇，你去找这个王大锤，他曾在销州住过好几年，对那儿什么都熟。” “那太好了。”叶雨潇道，“只不知这王大锤现在住在哪儿？” 韩氏马上道：“他就住在城西，我让你大表 哥带你去。” 韩氏知道，她现在最挂牵的就是乌云珠的事儿，当即把顾元朗叫了来，让他领着叶雨潇去找王大锤。 因叶雨潇是今天才赶路回来，疲乏得很，就没有骑马。顾元朗陪着她一起坐了车。 在车上，顾元朗对叶雨潇道：“表妹，乌云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别怪阿晟，别说他收乌云珠不是自己的意愿，就算他是有意的，你也千万别跟他闹。” 在顾元朗面前，叶雨潇就没有藏着自己的情绪，瞥了他一眼，道：“大表哥，到底同为男人啊，这么护着阿晟？” 顾元朗掀开车窗，朝外面看了一会儿，道：“我也要纳妾了。” 哈？叶雨潇愣了一愣：“为什么？” “男人纳妾，还有为什么？我和你大表嫂成亲已经有些年头了，纳个妾不过分。再说了，我的祖父，父亲，二叔，不都有妾吗？”顾元朗道。 叶雨潇歪着头，仔细打量了一会儿他的表情，道：“大表哥，你骗人，你跟我都不说实话。” 顾元朗被她识破，苦笑了一下，道：“孝期已过，你还是怀不上，脾气还一天比一天坏。那天我跟她吵架的时候说，我不指望你生儿子了，我纳个妾来生。她反倒不焦虑了，脾气也变好了。我寻思着既然这样，那就纳个妾吧。” 叶雨潇虽然自己不喜欢妾室，但是却能理解孙惟芳的想法。她最大的压力就是来自于生孩子，纳妾她反而不当回 事儿。如果能纳个妾分担她的压力，她的抑郁症自然就好多了。 她是来自现代的灵魂，有着现代人的思想，但她不能把这些强加在古代人身上，于是她就没有劝顾元朗什么，只是跟他讲，不管纳妾还是不纳妾，两口子和和睦睦过日子最重要。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6950706.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6958262.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6958262,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34章 这不是闹着玩的 马车行至城西一处小小的院落，停了下来。顾元朗扶叶雨潇下了车，告诉她道：“这就是王大锤的家了，父亲过世后，我每年都会代表他来探望。” 叶雨潇点点头，随他上前，叩响了门环。 过了一会儿，一名中年男子前来开门，他看见是顾元朗，马上热情地把他们迎了进去，并把他的父亲王大锤请了出来。 叶雨潇一看到王大锤就愣住了：“您的眼睛看不见了？” “对，我失明有些年头了。”王大锤今年七十八岁，身体挺硬朗，只是眼睛看不见了。 这情况大舅母刚才怎么没说？他眼睛看不见了，只怕是帮不到她了。叶雨潇暗暗地叹了口气，把原本要说的话收了回去，问道：“您的眼睛是患病了吗？” “对。”王大锤道，“小将军派人带我去怀仁医馆看过了，说是青光眼，但因为拖的年头实在是太长了，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治不好了。” 他们这些老部下跟着顾衡的时候，是称呼他为将军，所以就习惯性地称呼顾元朗为小将军了。事实上，顾元朗孝期满后，便由平南王上奏朝廷，请封了世子的。 叶雨潇顺手帮他检查了一下，果然是青光眼导致的失明，已经没法治了。看来她只能另寻他人了，叶雨潇想着，起身告辞。 王大锤很是奇怪：“小将军和王妃来找我，就只是为了看一下我的眼睛？” 叶雨潇道：“我听说您对销州 十分了解，所以想请您去辨一辨销州的人和物，但既然您的眼睛看不见，那就算了。” “辨销州的人和物？”王大锤奇道，“王妃具体是要辨什么？” 叶雨潇道：“比如辨一辨人是不是销州人，马是不是销州马，车是不是销州车。” “这我能辨，没眼睛也行。”王大锤把胸脯一拍。 “当真？”叶雨潇十分精细。 王大锤道：“辨马简单，您带我去摸一摸马的毛皮和体格，就能摸出来；车嘛，摸一摸车上雕的花，摸一摸木头的材质，也能辨出来。至于人，那就得摸他穿的衣裳，听他讲话的口音了。王妃您有所不知，销州的马，车，衣裳的布料，都与咱们熙朝是不同的。” 叶雨潇想了想，道：“可是，我听她的口音，与熙朝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是因为他讲的是我们熙朝话吧。”王大锤道，“销州当地的方言，跟我们熙朝话还是完全不同的。” 原来如此，叶雨潇高兴起来，赶紧请王大锤上了茶，把他带到了颍川王府，再让管家背着乌云珠，从马厩带来了马，从车房带来了车，又从洗衣服取来了乌云珠的异域服饰。 王大锤一一辨别之后，很肯定地告诉叶雨潇：“王妃，这些都是销州的东西。” “好，那再麻烦您去听一听口音吧。”叶雨潇说完，把王大锤带到厅里，让他躲在了屏风后，再让人把乌云珠叫了来。 乌云珠给叶雨潇 行过礼，关切问道：“王妃今儿奔波了一天，还没歇息呢？” 叶雨潇道：“思念王爷，睡不着。” 熙朝人不都挺含蓄的么，她竟如此直白地说想念欧阳晟？乌云珠面露诧异，但她担心叶雨潇会恼，很快就掩饰住了。 叶雨潇撑着头，问她道：“王爷养伤的时候，不是住在你家么，你跟我讲讲王爷在销州的近况吧。” 乌云珠红了脸，点了点头：“是——” “用销州话讲。”叶雨潇打断了她。 “王妃，你听得懂销州话吗？”乌云珠惊讶道。 “听不懂。”叶雨潇道，“但我想看看，王爷每天在销州听到的是些什么样的话。” “那行。”乌云珠说着，就改了口音。 她叽里咕噜地讲了一大通，叶雨潇半个字都没听懂。 等她讲完，叶雨潇打了个呵欠，谎称自己终于困了，让她回房去了。 乌云珠一走，叶雨潇就让人把王大锤从屏风后扶了出来，问他道：“怎样，是销州口音吗？” 王大锤点了点头：“是销州话没错，说的还挺纯正的。” 叶雨潇不死心，又找借口把乌云珠的丫鬟吉拉叫了来，让她也说了几句销州话。随后又让管家把王大锤带到下人房，听乌云珠的车夫讲了销州话。 王大锤告诉她，这两人的销州话也讲得很纯正。 送走王大锤，叶雨潇跌坐到椅子上，用手撑着头，唉声叹气。 顾元朗问道：“你还是相信表妹夫没有药后乱.性， 觉得乌云珠是假扮销州人来诬陷他的？” 叶雨潇摇头：“如果乌云珠是诬陷他的，那倒好了，我也就不犯愁了。” “此话怎讲？”顾元朗没听明白。 叶雨潇道：“你虽然没有打过仗，但祖父、父亲、叔叔都上过战场，这其中的问题所在，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顾元朗想了一想，神色骤变：“表妹，这事儿不是闹着玩的，你赶紧趁着这件事还没有被有心人利用，快把那乌云珠逐出家门。” “逐出家门有用吗？”叶雨潇道，“她已经怀上阿晟的孩子了。她千里迢迢地这一路上过来，不知道跟多少人说起过这件事，到时候这些人都会成为人证。” 熙朝由于刑侦手段有限，官府或朝廷断案的时候，最重视的证据就是人证，只要人证够多，怎么样都能给欧阳晟定罪。 “那该怎么办？”顾元朗急了。 “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先看看情况再说吧。”叶雨潇道。 “也只能这样了。”顾元朗起身告辞，临迈出门槛前又回过头来，再三叮嘱叶雨潇，“表妹，你把她看紧点，一定要多加提防，这件事不是闹着玩的。” “放心，我知道。”叶雨潇郑重地点了点头。 顾元朗走后，银环好奇地问叶雨潇：“王妃，这乌云珠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她到处跟人讲她怀上了我们王爷的孩子，咱们王爷就会被定罪呢？” “被有心人利用才会被定罪 。”叶雨潇道，“所以刚才我跟我大表哥说的话，你就当没有听过，不然被有些人听了去，反倒会借机生事。”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6958262.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6962146.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6962146,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35章 我想去逛街 如果欧阳晟被问罪，那他们整个颍川王府就都完了。银环被吓到，紧紧捂住了嘴。 叶雨潇见她紧张成这样，赶紧叮嘱她：“沉住气，千万别在乌云珠面前露出来。” 关乎自己的性命，银环非常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重重地点了点头。 乌云珠住在颍川王府，安安静静，既不提要求，也不生事儿，端得是个合格的妾室，甚至都不会仗着自己有身孕，要求厨房给她开小灶。 迟思乡担心叶雨潇真的想跟欧阳晟和离，会苦了孩子们，在家里犹豫了好几天，还是来探望叶雨潇，对她道：“王妃，乌云珠还算是个合格的妾室，要不这件事，您就为了孩子，忍下来吧。” 叶雨潇的脸上，看不到有什么表情的波动，但是却道：“我还没吃她敬的茶，严格来说，她还不算我们家的妾室。” “那你这是打算怎么办？”迟思乡问道。 叶雨潇晃着脚道：“还能怎么办，等阿晟回来再说呗。” 迟思乡见她像是已经有打算的样子，便没再多说，回家去了。 过了几天，顾清颜带着孩子们回来了，她听说颍川王府凭空多了个女人，这女人还怀上了欧阳晟的孩子，惊得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去了：“表姐，这可不像我表姐夫的做派。” 谁说不是呢，可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叶雨潇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 顾清颜劝慰她道：“表姐，你看我这怀不上孩子 ，迟早也会给章诚轩纳妾的。这女人呐，如果在这件事情上想不开，一辈子都会过得苦巴巴的。” 那是因为熙朝现状，女人不得不如此吧？叶雨潇道：“在你表姐夫回来之前，我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了。” 顾清颜知道，这是她心里最过不去的坎儿，马上闭上了嘴。 酉哥儿和辰哥儿扑到叶雨潇怀里，叽叽喳喳地问—— “娘，乌云珠是谁？” “她是爹的什么人？” “她肚子里怀的娃娃，跟我们一样，也是爹的儿子吗？” “那我们以后是不是要管他叫弟弟？” 叶雨潇一手一个将他们搂进了怀里，道：“这些问题，等你们爹回来之后，你们自己问他去。至于乌云珠，现在跟你们没关系，你们该吃吃，该喝喝，不要上青梅苑去，就当她是个暂时借住在我们家的客人吧。” 酉哥儿和辰哥儿看得出叶雨潇的心情不算太好，听话地点了点头。 叶雨潇摸着他们的小脑袋，道：“你们也不小了，过完年就满三岁了，该请个先生给你们启蒙了。” 顾清颜惊诧道：“表姐，七岁才启蒙呢。” 七岁那是上小学的年龄，三岁不得上幼儿园吗？不过熙朝的先生，教的东西跟幼儿园的不一样，叶雨潇想了想，对酉哥儿和辰哥儿道：“我们只念半天书，剩下的半天，娘给你们另外请个师傅，带着你们玩儿，学学拳脚功夫怎么样？” “好好好！”酉哥儿倒还 没什么，辰哥儿高兴地跳了起来。 顾清颜赶紧举手：“现成的师傅就在这儿，你还另外请什么师傅？我这个师傅，教得好，又耐心，还不用你花钱。” “有道理。”叶雨潇点了点头，“那就你了。” “那行，在过年之前，我就好好地想想要教他们什么，既然是要正经地上课，那可不能再东一榔头，西一锤子了。”顾清颜马上进入了师傅的状态，琢磨起来。 酉哥儿对拳脚功夫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搂着叶雨潇的脖子问道：“娘，您不是说要带着我们去游历山水，长长见识的吗，怎么才去了两个地方就不去了？” “对对对，咱们原定的计划呢？就这么半途而废了吗？”顾清颜连忙道，“就算你府里多了个乌云珠，那也不耽误我们出门，你就把她搁在家里，让她自生自灭得了。” 叶雨潇想着乌云珠的事儿，缓缓摇头：“不行，现在我们计划有变，暂时走不了了。等阿晟回来后，我们再叫上章诚轩，还有谭十召两口子，三家人一起去，岂不美哉？” 顾清颜虽然觉得游山玩水这件事，不一定要带上欧阳晟和章诚轩，但她了解叶雨潇，她既然这样说，肯定有她的理由，于是附和着她道：“这主意不错，我们在回来的路上，听说他们在天韵九州打了好几场胜仗了，说不准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 酉哥儿本来不太愿意，但又怕他反对， 像是在嫌弃欧阳晟跟着他们一起去似的，于是便点了点头。 而辰哥儿沉浸在下午半天可以跟着顾清颜学拳脚功夫的兴奋劲儿中，根本没有留意他们说什么。 孩子们一路上奔波都累了，没过一会儿，都揉着眼睛，打起了呵欠，叶雨潇连忙让奶娘领着他们下去了。 顾清颜想着家里反正就她一个人，懒得回鲁王府，就让叶雨潇给她安排了一个房间，住下了。 两个孩子都很听话，回到家的几天里，从来不朝青梅苑去，几乎就没跟乌云珠打过什么照面，颍川王府中风平浪静。 这一天，叶雨潇正在院子里晾晒药草，丫鬟来报：“王妃，乌云珠来了。” 乌云珠主动找她，这可真是少见。叶雨潇让人把她领了进来。 乌云珠见了她，很是恭敬，先给她行礼问了安，才道：“王妃，妾身来熙朝已经好些天了，休息得也差不多了，妾身想明天到街上去逛逛，瞧瞧熙朝京城的繁华。” 叶雨潇答应了：“明天我让人护送着你去，你怀着身孕，可别被人挤到了。” 乌云珠谢过她，回房去了。 她一走，叶雨潇就叫了银环来问：“我给她房里指派了几个丫鬟的，是不是？” “对。”银环道，“两个大丫鬟，四个打杂的，另外还有两个婆子。” 叶雨潇道：“叫那两个大丫鬟，明天分一个人出来，想办法跟着她一起去逛街，记得叫她留点儿心，晚上回来，我 是要问她话的。”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6962146.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6972394.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6972394,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36章 事情不简单 银环点了点头，安排去了。 第二天，乌云珠果真出了门，逛街去了。她出门前来见叶雨潇的时候，叶雨潇留意到，她身上穿的是熙朝的衣裳，而非她来的时候穿的那一套异域服饰。 乌云珠虽然怀着身孕，逛街的劲头却很足，直逛到天黑方才回来。她自掏腰包，给叶雨潇和两个孩子买了礼物，就连赖在颍川王府没走的顾清颜都没落下。顾清颜悄悄地对叶雨潇道：“表姐，若不是你一点儿都容不下妾室，这个乌云珠倒还真是不错，乖巧不生事，还懂得巴结人。” “既然你这么喜欢他，我把她送给你。”叶雨潇瞅了她一眼。 “开什么玩笑呢，她都已经怀上表姐夫的孩子了。”顾清颜道。 “那算什么事儿，等她生下孩子，你把孩子给我还回来就行了。”叶雨潇道。 这叫什么话？顾清颜懒得理她了。 夜里，各处都已经熄了灯，惟有叶雨潇房里还有光亮。 她坐在桌前，反复翻看着欧阳晟让乌云珠带回来的那封信，她看得非常仔细，几乎是逐字逐句在研究了。 银环推门进来，禀道：“王妃，甜杏来了。” 甜杏便是叶雨潇指派到乌云珠房里，伺候她的那两个大丫鬟之一了。 “叫她进来。”叶雨潇收起了信。 甜杏进来，给她行礼：“王妃。” “乌云珠已经睡下了？”叶雨潇问道。 “睡下了。”甜杏答道，“因为今天奴婢陪她逛了一天的街 ，晚上不该奴婢当值，所以她不知道奴婢上您这儿来了。” 很好。叶雨潇点了点头，问她道：“乌云珠今天去了哪些地方？” 甜杏答道：“她一整天都在御街上逛，从街头逛到街尾，又从街尾逛到街头，每一家店铺都没放过。” 叶雨潇又问：“那她见了些什么人？” 甜杏道：“逛御街的夫人和小姐们不少，乌云珠只要见到有人穿戴不凡，就会问奴婢那是谁。奴婢心想这不是什么秘密，就都告诉她了。” 哦？她这逛街买东西，还捎带着认人？叶雨潇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继续问道：“那她有没有跟谁攀谈？” 甜杏道：“她跟每一位夫人小姐都聊了几句，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怀了咱们王爷的孩子。” 呵！叶雨潇暗自冷笑一声：“她只跟人聊了这些吗？” 甜杏想了想，道：“她跟太子良娣聊的时间最长，他她像跟太子良娣特别投缘，两个人嘀嘀咕咕地说了半天，奴婢没有听的太真切。” 太子良娣？孙秀媛？叶雨潇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甜杏见她这样，连忙问道：“王妃，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里头问题大了去了，她原本以为，只是乌云珠跟欧阳晟的事会被有心人利用而已。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叶雨潇想着，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 但为了不吓到甜杏，她只是对她道：“没想到乌云珠的野心不小，逛个街就能结 交到这么多夫人小姐，她是想要我以后出门应酬的时候，把她也带上吗？” 甜杏义愤填膺：“妾室就没一个好东西，王妃放心，奴婢以后一定紧盯着她，不管她做什么，奴婢都会马上来向您禀报。” “行，你去吧。”叶雨潇冲她摆了摆手。 甜杏行过礼，退了下去。 银环和甜杏一样也很气愤乌云珠的所作所为，她问叶雨潇道：“王妃，以后别再让乌云珠出门了。” 那可不行，把她圈在家里，怎么能让她露出马脚呢？叶雨潇果断地摇头：“妾室在正室手里，不过就是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我还怕她翻天不成，更何况她根本就还算不得颍川王府的妾。” 叶雨潇的这番话，颇有些正室夫人的架势了，银环放下了心来。 乌云珠虽然在逛御街的时候，主动结识了不少夫人和小姐，但回到颍川王府后还是安分守己，几乎从早到晚都待在青梅苑里。 顾清颜为此更是对她赞赏有加，在叶雨潇面前说了她不少好话。每次她这样的时候，叶雨潇都不接话，只是瞅着她，意味深长地笑。 过了几天，乌云珠又来找叶雨潇。 叶雨潇问她道：“这回你想到哪儿去逛？” 乌云珠道：“王妃，妾身不逛街，只是有一件事来请王妃示下。” “什么事，你说吧。”叶雨潇道。 乌云珠道：“王妃，妾身那个车夫，虽然在妾身家已经干了很多年了，但他并未卖 身，他的妻子和孩子们还都在销州。昨天他来找妾身，说思念家乡，想念家人，想要回去。因妾身现在自己都是颖川王府的人了，不敢擅自决断，所以先来问过王妃。” 这就自认是颍川王府的人了？她还不是呢。叶雨潇暗哼一声，但还是很爽快地答应了乌云珠的请求：“他是你的人，你完全可以自由处置。他想回去就让他回去吧，没有让人家与家人分离的道理。” 乌云珠谢过她，转身离去。 小半个月后，冬至节到了。孙秀媛给京城贵族圈的每一家夫人小姐都发了帖子，邀请大家到太子府去过冬至节。 太子至今没有娶太子妃，孙秀媛这是完全以太子府女主人自居了。 不过如果太子是未来的皇帝，那孙秀媛最起码也是未来的皇上妃嫔，没有人敢得罪她，纷纷盛装打扮了去赴宴。 太子府中，布置的极尽华丽，而宴席的地点设在了后花园。前两天刚下过一场雪，园中银装素裹，雪景宜人。 虽然今天邀请的都是女眷，但太子难得地也露了面。他满面笑容地告诉众人，熙朝大军已经攻克了天韵九州中的四个州，彻底拿下九州指日可待。这是一件大喜事，值得大家借冬至节之际，好好地庆贺庆贺。 有了太子这话，等到叶雨潇落座的时候，便有不少夫人小姐前来恭维。 “等皇上攻下了其他五个州，论功行赏，颍川王还不得是头一份？” “到时候皇上的赏赐，又要跟流水似地朝颍川王府送了。” “颍川王妃真是好福气，嫁了这么个好夫君。” “这哪是颍川王妃有福气，明明是颍川王妃天生旺夫！”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6972394.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6977753.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6977753,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37章 谁故意烧孩子？ 这时候孙秀媛走了过来，道：“你们想都不用想，等皇上凯旋，颍川王肯定是第一功臣，说不准皇上一高兴，就连乌云珠都能封个诰命。” 在座的夫人小姐们，很多都在御街上见过乌云珠，但她们都知道叶雨潇容不下妾室，怕惹了她不高兴，所以才刻意没有提。 此时孙秀媛故意拿这件事来刺叶雨潇，众夫人小姐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敢开口接话的。 孙秀媛倍感尴尬，正要开口再嘲讽叶雨潇几句，忽有个丫鬟过来，跟她低声说了几句。 孙秀媛马上得意地露出了笑脸：“说曹操，曹操到，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随着她的话语声，一名丫鬟领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走了过来。众人抬头一看，正是孙秀媛刚才提到的乌云珠。 孙秀媛亲热地揽着乌云珠的肩膀，摸着她的肚子，笑容满面地对众人道：“这位就是颍川王府新纳的妾室了，你们瞧她这肚子尖尖的，一定能给颍川王生个儿子。” 众人还是不敢接话，她们哪边都不敢得罪，恨不得能立时隐身才好。 叶雨潇没有理会孙秀媛，问乌云珠道：“你怎么来了？” 乌云珠连忙跪下认错：“王妃，妾身知道，未经您的允许就出门，乃是大过。只是太子良娣特意派人登门去请，妾身不好拂了良娣的面子，再者妾身想着王妃也在，所以才来了。” 叶雨潇还没开口，孙秀媛先出声了 ：“都说颍川王妃善妒，不容人，不会是真的吧？不过就是出个门而已，有什么要紧，你不会还想罚她吧？” 叶雨潇笑了一笑：“规矩而已，跟善妒不容人有什么关系？谁家妾室可以未经正室允许就出门？等太子府有了正妃，太子良娣你出门前，也是要先去征求太子妃同意的。” 孙秀媛的脸色刷地就变了：“你嘲讽我只是个妾室？” 叶雨潇根本不接她这话，自顾自地朝下说：“不过呢，乌云珠还没给我敬过茶，算不得我们家的妾室，所以规矩不必守得那样严。” 她说着，和颜悦色地对乌云珠道：“既然来了，就好好玩吧。” 乌云珠应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跟着一名丫鬟走了。 孙秀媛脸色似锅底，恨不能当着这些人的面，把叶雨潇摁在酒桌上，狠狠地揍一顿。但还没等她发作，叶雨潇就站起身来，状似无意地经过她身边，小声地道：“良娣，看来你记性不太好，需不要我送点银杏给你？” “你什么意思？”孙秀媛柳眉一竖。 “自己琢磨吧，我要赶着去找你母亲告状了。啊，对你，你母亲今天也来了吧？我要让她看看，她的小女儿，是如何‘报答’自己姐姐的恩人的。”叶雨潇说着，把手帕一甩，真的朝孙秀媛母亲那桌去了。 孙秀媛慌了，赶紧上前拦住了她：“我不过是开个玩笑，颍川王妃没这么小心眼吧？” 她虽然已 经嫁了人，但女人出嫁在外，底气是来源于娘家的，她得罪谁也不敢得罪娘家，尤其还是她娘。 “玩笑？我怎么没笑？”叶雨潇盯着她，脸色一丝笑意也无。 孙秀媛被逼无奈，只好给她行礼道歉：“是我错了，还望颍川王妃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遭。” 叶雨潇正要接话，忽见湖边乱了起来。 无数人蜂拥着朝湖边跑，还有无数人高声大喊—— “着火了！快，快打水来！” “烧着了，烧着了，快来人！” 叶雨潇惊讶着，和孙秀媛不约而同地朝湖那边望去。 在太子府，如果失火了，不是该说“走水”吗，可她们喊的是“着火”。 叶雨潇的直觉告诉她，肯定不是走水这么简单，赶紧朝湖边跑去。 孙秀媛比她还着急，提着裙子，跑在了她前面。今儿她是冬至宴的主人，不管出了什么乱子，太子都会认为她无能，以后她就再也捞不着这样露脸的机会了。 湖边已经围满了人，挤得水泄不通，孙秀媛跑到的时候，大家都没发现她来，没有人主动让路。但叶雨潇到的时候，马上有人高喊了一声：“颍川王妃来了！” 人群哗啦啦朝两边退去，瞬间给她让出了一条路来。 叶雨潇正纳闷为什么她来了就要让路，待得她穿过人群，朝前一看，眼前的景象差点让她晕了过去。 辰哥儿的上半身，几乎被裹在火里，那火苗窜起了老高，都让人几乎看不 到他的脸。 叶雨潇又急又气：“灭火啊！都愣着干吗？！” 旁边的丫鬟满脸委屈：“颍川王妃，他身上都是油，我们泼了水了，不管用。” 辰哥儿身上怎么会有油？？叶雨潇来不及细想，一个箭步冲上去，徒手去扒辰哥儿身上的衣裳。 丫鬟们，颍川王府的亲戚好友们马上反应了过来，跟着冲上前去，很快把辰哥儿扒了个精光。 辰哥儿总算脱离了险境，亏得冬天衣裳穿得厚，身上没事，但脸和手都被烧伤了。 “拿凉水来，冲！”叶雨潇喝令旁边的丫鬟。 凉水是现成的，丫鬟们赶紧拿起瓢，朝辰哥儿的脸上的手上浇。 “不要停，至少冲一刻钟。”叶雨潇嘱咐完丫鬟，蹲下问辰哥儿，“疼不疼？” “疼。”辰哥儿疼得直抽气儿，但竟没有哭。 “好孩子，你忍着点，等冲完凉水，娘给你涂上药就好了。”叶雨潇安慰他道。 此时周围的宾客已在议论纷纷—— “哎呀，好好一个孩子，脸烧伤了。” “就是，烧哪儿不好，烧着了脸，这要是留了疤，可怎么办才好？” “你这话就错了，人家多半就是冲着脸去的吧，除了脸，人家还不想烧别处呢。” 听他们这意思，是有人故意把辰哥儿烧伤的？叶雨潇皱着眉，抬起头来。 但还没等她开口问，孙秀媛就挤了进来：“王妃，我刚才问清楚了，这事儿可是你们自家人干的，不关太子府的事，更 不关我的事。”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6977753.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6985496.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6985496,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38章 有蹊跷 “自家人是谁？”叶雨潇站起身来。 孙秀媛把挺着肚子的乌云珠推到了她面前：“是她，刚才烤肉的时候，把整壶油都泼到了你家老二的身上，随后又假装跌倒，踹翻了火炉子，你家老二这才着了火，被烧伤了。” “乌云珠干的？”叶雨潇像是在问孙秀媛，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可不就是她干的，刚才湖边的人全看见了。”孙秀媛说着，又把一旁的酉哥儿一指，“你家老大刚才也在，不信你问他。” 叶雨潇朝酉哥儿看去：“真是乌云珠干的？” 酉哥儿拉着辰哥儿的手，点了点头：“娘，就是她干的，把她送官。” “送官？哪有那么便宜的事？”顾清颜从人群里冲出来，劈手就给了乌云珠一个耳光。 顾如烟紧随其后，又给了她一掌。 顾清颜觉得扇耳光仍不解气，薅着乌云珠的头发，把她朝人群外拖去。 顾如烟跟在她后面，头也不回地道：“表姐，你专心照顾辰哥儿，这贱人交给我们了。” 顾清颜薅乌云珠头发的架势，惊呆了一众人等。但更让他们惊讶的是，乌云珠都这样儿了，却不哭不闹，仿佛她纵火烧辰哥儿，就是为了讨来这一顿打似的。 叶雨潇这会儿满心只有孩子，没空去管乌云珠。她盯着丫鬟们给辰哥儿冲完凉水，马上带着他跟酉哥儿回了家。颍川王府备的有药，她命人取了来，亲手给辰哥儿涂上了。 酉哥儿一直紧紧握着辰哥儿的手，问叶雨潇：“娘，弟弟他不会留疤？” 这种程度的烧伤，叶雨潇也没底儿，只得道：“留疤也没事，又不是小姑娘。脸上有了疤，更显男子气概呢。” 辰哥儿眼睛一亮：“我听二表姨说，山匪脸上都是有疤的，等我脸上留了疤，是不是就可以去挡山匪了？” ？？？他这是什么远大理想抱负？叶雨潇顿时无语。 酉哥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没出息。” “好像是有点没出息。”辰哥儿挠了挠脑袋，“哥哥责备得是，我最起码也得当个山匪头子。” 叶雨潇和酉哥儿都无语了。 但辰哥儿的乐观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他脸上和手上的烧伤，很快就疼得厉害起来了。他开始还能强忍着，到了最后，就只剩眼泪汪汪地要叶雨潇抱了。 “娘，我疼。” “娘，我好疼。” “娘，你把我打晕，打晕了就不疼了。” 叶雨潇抱着他，心如刀绞，恨不能自己去替他疼。 好容易等到烫伤膏生了效，叶雨潇哄着他睡着，让酉哥儿在床边看着他，自己则去了厅里。 顾清颜和顾如烟正在厅里等她，厅当中跪着乌云珠。乌云珠的头发全散了，脸上满是血污，身上的衣裳碎成了条，一看就被顾清颜和顾如烟教训得不轻。 顾清颜和顾如烟见叶雨潇出来，异口同声地问：“辰哥儿不要紧？” 叶雨潇道：“涂了药，已经睡着了，会不会留疤还不知道。” 顾清颜一听，马上起身又踢了乌云珠一脚。 顾如烟指着乌云珠的肚子，问叶雨潇：“表姐，这孩子你还要不要，若是不要，我们就把她拖到柴房继续打了。” 叶雨潇盯着乌云珠看了几眼，道：“先让我问问她。” 顾如烟道：“行，你先问，问完我们再打。” 乌云珠盯着地面，脸上没有表情，显得很是木讷，不知道是不是被打傻了。 叶雨潇问她道：“为何要害辰哥儿？” 乌云珠依旧盯着地面，没有任何反应。 叶雨潇没有表情地笑了一声：“不说就算了，我也没指望你会说。” 顾如烟马上道：“那我们接着打？” 叶雨潇道：“不急，先留着，等王爷回来了，让他亲自动手。” 这倒也是个好主意，看看他睡的好女人，把他儿子烧成那样了！顾清颜和顾如烟齐齐点了点头。 叶雨潇叫了丫鬟过来，把乌云珠锁进了柴房。 平南王府众人接到了消息，纷纷赶来，探望辰哥儿。因辰哥儿睡了，他们没敢在卧房多停留，看了他几眼后，就退到了厅里。 平南王气得胡子直抖：“那个杀千刀的乌云珠呢？怎么还没一顿乱棒打死？” “她已经被打了一顿，锁进柴房里去了。”叶雨潇回答道。 平南王听她这语气里并没有多少情绪起伏，再一看，她撑着腮，像是有点心不在焉。她亲儿子被乌云珠给烧成那样，她怎么不生气？这可不像她的性格。平南王很是奇怪，问道：“潇潇，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到底是她外祖父，一下子就问到了点子上。叶雨潇道：“我觉得乌云珠的举动太奇怪了。她一个销州人，在熙朝无依无靠，全靠我赏饭吃，她如此对待辰哥儿，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把她赶出府门，流落街头？” 平南王想了想，什么都没想出来，只得把手一摆：“女人家的事，本王不懂，你问你外祖母。” 平南王妃道：“兴许是仗着肚子里有阿晟的孩子？” “那也得等生下来才好嘚瑟？”叶雨潇道，“现在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她就不怕我为了辰哥儿，直接给她灌了堕胎药？” 这倒也是，哪有孩子还没生，就开始谋害嫡子的？那些有男人在家偏宠的妾室不算。平南王妃也觉得乌云珠的举动有点不合常理了。 叶雨潇一手撑着腮，一手在茶几上敲着，道：“而且……” “而且什么？”平南王妃问道。 叶雨潇掩饰性地笑了笑：“没什么，外祖母。” 平南王妃看得出她有事瞒着大家，但既然她不想说，她也就没追问，只道：“既然已经打了乌云珠一顿了，剩下的事，留着阿晟回来处理，我就不信他看到亲儿子被烧成那样儿，会不心疼。” 叶雨潇点头：“外祖母说得是。” 平南王妃又叮嘱了她几句照顾好辰哥儿之类的话，带着众人告辞了。 过了六、天，辰哥儿的烧伤终于不疼了，但顶着满脸的药，看着很是恐怖，他只好每天都在家里呆着。还好家里有酉哥儿相陪，不算太无聊。 早在几天前，他们就听说熙朝大军要班师回朝了。叶雨潇是又惊喜又惊讶。冬至节的时候，太子说他们是攻下了四个州，难道短短几天的时间，就把剩下的五个州都攻下来了？莫非这其中有什么缘故不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39章 为什么没有欧阳晟 大军进京这天，全城空巷，鞭炮震天。瞧这阵势，不像是打了败仗，叶雨潇放下心来，约了顾清颜，带着两个孩子，登上了城楼。 两个孩子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激动得手舞足蹈。 辰哥儿望着城楼下骑着马的那些将军，一个一个地认：“那是王伯伯，那是张叔叔，啊，你们快看，那是二表姨夫，还有二舅爷，就属他们俩最威风！” 酉哥儿踮着脚看了一会儿，却是疑惑问道：“怎么没看到我爹？我爹不是应该跟他们在一起吗？” 顾清颜仔细看了看，奇道：“还真没有表姐夫。” 叶雨潇的心悬了起来：“莫非他受了伤，骑不得马？” 大军凯旋，除非是伤得起不来，否则都会出现的，所以，欧阳晟伤得很重？ 顾清颜觉得不可能：“如果表姐夫真是受了重伤，他们还不得赶在大部队进城前，就把他送到颍川王府，让你给他医治？” 这倒也是，那他为什么没有出现？叶雨潇听了顾清颜的话，一颗心悬得更高了。 为了不让两个孩子担心，叶雨潇还是装出轻松的样子来，摸了摸他们俩的小脑袋，道：“我怀疑你们俩的爹是摔断了腿，所以才不能骑马。” 她若扯个别的理由，两个孩子也许不会信，但她说欧阳晟摔断了腿，他们就一点儿也没怀疑，很快安下心来。毕竟他们的娘医术高明，给他们的爹接个腿那是轻轻松松的事。 叶雨潇急着去找欧阳晟，便又对他们道：“你们先跟着二表姨在这里看热闹，娘去给爹接腿好不好？” “我也要去！” “我也要去！” 两个孩子不肯放她走，叶雨潇只得道：“娘现在还不知道你们爹在哪呢，等我找到了他，再派人来接你们。” 顾清颜也跟着劝：“你们的娘去给你们的爹接腿，那是正事，你们俩去了又帮不上忙，只能添乱，还是乖乖地在这里呆着。” 她说完，就张开胳膊，一左一右地搂住了他们的肩膀，不许他们跟叶雨潇走。 她虽说性格大大咧咧，但毕竟生在武将之家，很清楚欧阳晟没有在这样重要的时刻出现，肯定是出事了。 叶雨潇很快下了城楼，骑马走了。 酉哥儿马上露出了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忧心忡忡来：“二表姨，其实我娘根本就不知道我爹是不是摔断了腿，对不对？” 顾清颜一愣：“为什么这样说？” 酉哥儿叹了口气：“我娘的眼睛告诉我的。” 他小小年纪，居然会观察人的表情？这本事她都不会！顾清颜忽然觉得这个小东西太难骗了，只得道：“对，咱们都没见到你爹，谁知道他是不是摔断了腿。不过你爹肯定没事，不然官兵早上家里去了。” 这流程，酉哥儿就不了解了，终于稍稍缓解了焦虑，转头看凯旋的大军去了。 叶雨潇离开城楼，去了平南王府。 她到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已经在厅里了。她顿时觉得大事不妙，赶紧几步上前，问道：“出什么事了？” 平南王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她道：“你是为什么来的？” 叶雨潇照实道：“我和清颜带两个孩子去看大军凯旋，但却没有看到阿晟。” 平南王点点头：“你二表哥刚才回来，也是这样说的。本王觉得不对劲，赶紧命人去打听，他们说……” “说什么？？”叶雨潇的呼吸都凝滞了。该不会是最坏的结果，欧阳晟战死在疆场了？ 平南王妃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瞪了平南王一眼：“你要说就说完，吞吞吐吐的，看把潇潇吓的。”她说完，又对叶雨潇道：“潇潇，阿晟没死，活得好好的呢。” 叶雨潇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只要活着就好，其他消息她都能接受。 但平南王脸上的凝重表情并未减轻半分，他紧皱着眉头道：“本王打听到的消息，说阿晟是一路上被铰链锁着，送回京城来的。” 被铰链锁着，而且还是被锁了一路？叶雨潇也跟着皱起了眉头：“阿晟他犯什么事了？” “具体还不清楚。”平南王道，“不过我听说皇上不顾一路奔波，已经召朝臣进宫了，想必为的就是阿晟的事。” 好，她明白了。叶雨潇马上道：“我这就进宫去，问个清楚。” 平南王忙道：“让你大表哥陪你去，好有个照应。” 叶雨潇点头应了，在顾元朗的陪伴下，骑马朝宫里去。 路上，顾元朗问叶雨潇：“表妹，该不会是咱们担心的那件事发生了？” 叶雨潇摇头：“不知道。” 顾元朗又问：“如果真是，你想好怎么解决了吗？” “没想好。”叶雨潇老老实实地道，“要怪只能怪阿晟没有管好自己，我能有什么办法。” 这……男人犯的错，却要让女人来操心，好像是很没道理。顾元朗不出声了。 两人到了宫里，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叶雨潇大致扫了一下，左边的那列是太子.党的，右边的那列是小皇子.党的，中间稀稀拉拉的那几个，则是中间.党，也就是所谓的纯臣。 他们站得还真有规律，生怕别人分不出来似的。 他们进门的时候，里头正吵得不可开交，但当他们一迈过门槛，里头就都噤了声，安静了下来。看来他们真的在争论欧阳晟的事，不然不会这副反应。 叶雨潇寻思着，跟在顾元朗后面，上前给皇上行了礼。 御案后的皇上满脸疲惫，捏着鼻梁问道：“你们来做什么？” 新宁候用一只手捂住了脸。他们肯定是为欧阳晟来的，可是皇上正在气头上，他们只要一开口，肯定就会被皇上斥责，然后赶出宫门。欧阳晟出了这种事，太子已是折了翼，如果平南王府和叶雨潇也被皇上厌弃，那就真没什么人能帮得上忙了。 然而叶雨潇开口时，说的却是：“皇上赶了这么远的路回来，臣妾担心皇上的身体，特意进宫来，想为皇上诊诊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40章 把她也关起来！ 新宁候大松了一口气。叶雨潇咋就这么机灵呢，皇上见到她如此关心自己，就算有什么情绪，也会烟消云散了。 果然，皇上适才紧绷的眉眼，此时稍稍舒展开来了。他示意叶雨潇上前，伸出了手腕。魏公公紧忙上前，给他的手腕下垫上了小迎枕。 叶雨潇给皇上诊脉的时候，皇上对她道：“朕在攻打天韵九州的时候，身体就有些撑不住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班师回朝。不过……这并非朕提前回朝的主要原因。” 那主要原因是什么？欧阳晟吗？叶雨潇不敢随便接话，便假装只听到了他前半句：“皇上身体不适，乃是疲劳所致，这几天一定要注意好好休息。臣妾待会儿给您开些安神定气的方子，分三次煎成一碗，临睡前服用。” 皇上微微颔首，当场就让魏公公给她搬了个凳子来，叫她坐下写药方。 皇上不是正在忙着么，居然有空闲看她写药方？莫非他刚才被这些臣子吵晕了头，想要趁机清静清静？叶雨潇正想着，就听见皇上问道：“你进宫来，只是为了给朕诊脉？” 叶雨潇没有停笔，表情如常，看起来就像是顺口接了这句话：“臣妾是大夫，上次皇上的病也是臣妾治的，臣妾进宫，自然只是为了皇上。不过，如果皇上看到我们家阿晟，记得叫他早些回家，两个孩子都哭着管臣妾要爹爹呢。” 皇上一眼看穿了她的小花招，竟 是笑了一声：“你的阿晟，只怕是回不去了，趁早给两个孩子找继父吧。朕会看在你救过朕一命的份上，保你们母子不受牵连的。” 皇上这一声笑，惊得叶雨潇手一抖，墨点落在药方上，迅速晕染出一大片。 她努力让自己稳住了神，问皇上道：“皇上，为何阿晟回不去了？” 皇上疲惫地朝龙椅上一靠：“你们告诉她吧。” 底下群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作声。 过了一会儿，小皇子.党的队列里，兵部侍郎把手臂一挥：“这有什么不敢说的，难道颍川王通敌，不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吗？” 欧阳晟通敌？叶雨潇和顾元朗对了个眼神，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兵部侍郎愤慨万分地道：“颍川王与销州小吏串通，先是纳了他女儿为妾，再将他女儿送往我朝，套取机密情报，送往销州，导致我军在销州大败，损失惨重。这难道还不是通敌叛国？！” 叶雨潇问道：“你说的这个妾，可是乌云珠？” “原来颍川王妃也知道。”兵部侍郎板着脸，点了点头。 人就她家柴房里关着呢，她能不知道？叶雨潇又问：“她怎么窃取我朝情报了？又是如何送往销州的？” 兵部尚书看向了皇上。皇上闭着眼睛，冲他一挥手，他这才回答叶雨潇道：“乌云珠刻意与太子良娣结交，从太子良娣口中套取了我朝派往天韵九州的军队数目，以及作战 方案。她得到情报后，再命她的车夫，假借还乡，送到了销州。” 叶雨潇还有问题：“那这些事，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王妃这是还不相信？”兵部尚书哼了一声，“写有情报的那张纸，后来被我们在颍川王的身上搜到了！” 叶雨潇驳道：“在他身上搜到的，不代表就是他的。也许是别人栽赃的，也有可能是他从别人身上缴获的，只是还没来得及上报而已。” “这有区别吗？传递情报的人，是颍川王的妾室！”兵部尚书瞪着叶雨潇怒道。 小皇子.党队列里的朝臣们纷纷附和—— “别人出门打仗，颍川王出门纳妾。” “谁让他管不住自己的那东西，如果不是他鬼迷心窍，收了个销州的妾，能有这些事？” “怪就怪他被美色迷了眼，这下不是通敌也成通敌了。” 叶雨潇皱眉听着他们的议论，提高音量，压过了他们的声音：“我家王爷肯定是清白的！” 兵部尚书讥讽道：“都证据确凿了，王妃还相信颍川王呢？真是伉俪情深。” 小皇子.党队列的吏部尚书忽然道：“那乌云珠一到颍川王府，颍川王妃就留她住下了，而且待她极为客气，直到她失手误伤了二公子，才下令把她关了起来，你们那不觉得这挺奇怪吗？” “奇怪，的确奇怪。” “全京城都知道颍川王妃善妒，容不下人，就连皇上赏的人都敢退回去的人物，怎会如此 轻易就放乌云珠进了门？” “说不准通敌的事，颍川王妃也有参与，不然不会如此反常。” “有道理，若没有颍川王妃暗中支持，乌云珠怎会结识太子良娣？” 他们越说越热闹，叶雨潇抬头一看，几乎全是小皇子.党那队列的人，太子那边的人个个低着头，毫无动静。 她正想着，就见太子愤而出声，为她辩护了：“颍川王妃之所以没把乌云珠赶走，肯定是因为她身怀有孕！” 但他刚说完，就被好几个朝臣群起而攻之—— “太子，你有空替颍川王妃说话，不如先想一想，为何有关天韵九州的机密情报，太子良娣会知道！” “难道太子的书房没有人看守，家里的女人都可以随意进出吗？” “这次销州惨败，罪魁祸首除了颍川王，还应该加上太子！” “这样的人担当储君，实在是让群臣不安，让天下百姓不安！” 这帮人越说越激愤，都开始七嘴八舌地建议皇上废掉太子，改立新储君了。 太子不知是理亏还是气愤，气鼓鼓地攥着拳头，但却没再说一句话。 他们要这样一直吵下去吗？叶雨潇用脚尖轻轻地在地上磨了一磨，越过他们，走到了皇上跟前去：“皇上，臣妾能不能去看看阿晟？” 正怂恿皇上废太子的几个朝臣马上就炸了—— “颍川王妃，你自己都有嫌疑在身，还敢提这样的要求？” “什么嫌疑，我看就是证据确凿，通敌 之事，颍川王是主谋，颍川王妃就是帮凶。” “说得对，皇上，应该把颍川王妃也关押进天牢！”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6995370.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7000562.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7000562,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41章 我给你纳了妾 叶雨潇正想要为自己辩护，却没想到，有人先开了口—— “照我看，颍川王妃是清白的，并没有跟颍川王和乌云珠同流合污，不然那乌云珠怎会故意烧伤颍川王妃的二公子呢？” 叶雨潇抬头一看，为他说话的人，居然不是太子这边的人，而是小皇子.党队列中的礼部侍郎。 小皇子.党的人居然会为她辩护？这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很快，小皇子.党队列中的另一个人提出了质疑：“先前不是说，乌云珠是失手伤了颍川王府二公子吗，怎么你却说是故意的？” 礼部侍郎道：“那乌云珠是先朝颍川王府二公子身上泼了油，再假装跌倒，踹翻了火炉，才导致二公子被烧伤。她就是故意而为之，当时边上有很多人，全都看见了，不可能有假。” “原来如此。”质疑的人住了声，相当于是承认了礼部侍郎的看法。 在这一堆权臣中间，礼部侍郎的话算不得有分量，但他是小皇子.党的人，他们自然不会攻击自己人。于是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开始有人附和礼部侍郎—— “颍川王妃儿子受伤，对乌云珠恨之入骨，自然不会是她的同党。” “颍川王妃最厌恶妾室，颍川王却从销州给她弄回来一个，只怕是连颍川王都恨上了，怎会跟他一起通敌叛国？” “我看颍川王就是被乌云珠冲昏了头脑，才会受她蛊惑，帮着传递情报。他都把颍川王妃抛 诸脑后了，颍川王妃不可能跟着他一起干的。” 小皇子.党队列里的人纷纷改口，太子这边的人自然也是护着叶雨潇的，御书房里的风向一下子就变了。 皇上一直闭着眼睛，任由他们争论，一个字都没说，此时方才睁开了眼睛，对叶雨潇吐出了两个字：“准了。” 叶雨潇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皇上这是在接她之前请求他的话，准许她去探望欧阳晟了。 她连忙谢恩，与顾元朗出了宫，直奔关押欧阳晟的天牢而去。 在去天牢的路上，顾元朗终于说出了他刚才憋了半天的话：“我们原先以为，阿晟借住在销州小吏家养伤，又收了他家女儿，这件事会被有心人利用，弹劾他通敌。但却玩玩没想到，乌云珠真的是个细作！” 叶雨潇却摇着头道：“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仅带着一个丫鬟和一个车夫，千里迢迢来到陌生的国度，再仅凭跟太子良娣聊了几句天，就套出了惊天情报，然后由一名车夫顺顺利利地送回国，还让情报跑到了阿晟的身上。大表哥，你不觉得这事儿太邪性了吗？如果当细作这么简单，那我们还打什么仗啊。” 听她这么一分析，这事儿还真是疑点重重，顾元朗连连点头：“那真相到底如何？” 叶雨潇道：“我也不知道，先去听听阿晟怎么讲吧。” 两人来到天牢，给看守塞了银子，看守便自觉地退出门外，把牢中的空 间留给了他们。 欧阳晟盘腿坐在凹凸不平、肮脏不堪的地面上，手脚都被铁链拴着。他显然已经被用过刑，身上血迹未干；透过破损的衣裳，依稀还能看见在新伤的下面，还有层层叠叠的旧伤。 这些深可见骨的伤痕，看着就疼得慌，但他却依旧保持着笔挺的坐姿，就连目光中透出的都只有坚毅和倔强。 叶雨潇见他如此，更觉得心疼，猛地扑到他怀里，一把将他抱住了：“阿晟！” 欧阳晟的手腕上绑着铁链，无法拥抱她，只得微笑着对她道：“离我远一点儿，你这样，我看不到你。” 叶雨潇抹了抹眼里的泪，朝后退了些许，好让他把自己看清楚。 欧阳晟看着她红通通的眼眶和脸上的泪痕，啜着笑道：“听说我给你纳了个妾，都快要给我生儿子了，你怎么却不但不恨我，还心疼我到流眼泪？” 叶雨潇这时候才没心情跟他开玩笑，马上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信息：“听说？什么意思？你没有跟乌云珠发生过关系？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你的？” “准确的说，我根本不认识她，甚至在受到指控前，根本不知道有她这么一号人。”欧阳晟嘴里说着案情，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叶雨潇的脸上，“潇潇，你瘦了，是出去游山玩水累着了吗？” “这时候你还有心情关心我是不是瘦了。”叶雨潇想要拍他一下儿，却发现他身上的伤多到她无处可 下手，眼眶瞬间又湿了。 欧阳晟唇边啜笑，眼里却满是疼惜：“你明知我现在没办法给你擦眼泪，还偏要哭。” 叶雨潇吸了吸鼻子，努力把眼泪憋了回去，道：“所以，乌云珠在撒谎？那她送出去的情报，是怎么会出现在你身上的？” 欧阳晟道：“那时候我受了伤，自身难保，只能任人摆布，谁知道是哪个趁我昏睡之时，塞到我身上去的。” 叶雨潇伸手摸他已经瘦到凹陷进去的面颊，忽地笑了起来。 “这么开心？”欧阳晟眼里也有了笑。 “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叶雨潇道。 “哪样的人？”欧阳晟问道。 “不是一个吃了药就能昏昏呼呼把别的女人当成我的人。”叶雨潇说着，捧住他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只要你没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来，一切都好说。” 欧阳晟笑着摇头：“我都被定叛国罪了，还一切好说？” “起码叛国罪只会让我担心，不会让我委屈。”叶雨潇道。 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似的。欧阳晟抖了抖手腕上的铁链：“刚才你亲了我，我没有亲你，这不公平。” 叶雨潇知情知趣地把嘴凑了过去，让他亲了一下。 全程旁观的顾元朗实在是受不了了，重重地敲了敲铁栅栏：“你们两口子，能不能顾及一下旁人？” 小别胜新婚嘛，更何况还是误解全消的小别胜新婚，就不能体谅一下？不过他们这样腻歪，好像是有 点耽误正事儿，叶雨潇清了清嗓子，道：“阿晟，我们只需要证明你跟乌云珠毫无关系就行了，是吗？”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7000562.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7009288.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7009288,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42章 找出证据来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欧阳晟道，“但乌云珠真的就是细作吗？” “不是细作？那她是被冤枉的？”顾元朗疑惑问道。 “那倒也未必。”欧阳晟道。 乌云珠不是细作，但也不是被冤枉的，这两句话不是自相矛盾的吗？顾元朗不明白了。 叶雨潇却是冲欧阳晟竖起了大拇指：“英雄所见略同。” 她说完，搂住欧阳晟的脖子，在他耳边悄声地说了几句。 “潇潇，你——”欧阳晟面露惊喜，“原来你早有了部署。” 叶雨潇微笑着点头：“但现在还不到揭秘的时候，我想先弄清楚真相如何。” “好，你去查。”欧阳晟说着，面露歉意，“但我现在深陷囹圄，没有办法陪着你。” 顾元朗根本没有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还是道：“没事，我陪着表妹去。” “那就拜托了。”欧阳晟谢过他，目送他们俩出了牢房。 站在天牢外，顾元朗对叶雨潇道：“你们两口子跟打哑谜似的，我是一句没听懂。” 叶雨潇示意他朝外走，一边走，一边道：“大表哥，你不觉得，这是个一石二鸟的好阴谋吗？一个乌云珠，既能让阿晟锒铛入狱，又能让太子岌岌可危。等阿晟被砍了头，太子被废，谁获益最大？” 顾元朗终于明白了：“这件事我们心知肚明，但必须得查明真相，找出证据，不然他们不会认的。” “对，所以我们现在——”叶雨潇话刚说到一半 ，忽然看见太子就站在不远处，看样子是在专程等着他们。 唉，这个太子太不给力，不然他们也不至于如此被动。叶雨潇暗自叹着气，和顾元朗走了过去，跟太子打招呼。 太子见了她，第一句话便是：“本王的书房，一直有专人把守，孙秀媛不可能进去。” 叶雨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问道：“那，是你无意中告诉她的吗？” 太子自嘲一笑：“大熙派往天韵九州的军队数目，还有作战方案，本王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告诉她？” 明白了，皇上根本就没让他接触过这些。当然，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是否真实，还有待考证。叶雨潇点了点头。 太子长叹一声：“颍川王妃，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他才是太子，倒问起她来了？叶雨潇无语了一会儿，道：“殿下府中的幕僚那么多，不如去跟他们商量一下？” 她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不在乎太子做什么了。如果他能积极一点，吸引一下小皇子.党的注意力，倒是不错的。 太子对她的回答不是很满意，追问道：“你刚才见了颍川王，他没告诉你怎么做？” 叶雨潇道：“他被人陷害的时候，身负重伤，稀里糊涂的，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样……太子很是失望。 叶雨潇问他道：“殿下，太子良娣现在何处？” “还在太子府。”太子道，“虽然情报是从她那里泄 露出去的，但她毕竟是无心之失，所以皇上并未派人来拿她入狱。” 事实上，在熙朝，大凡女人犯错，都是家里的男人承担罪责，因为他们身为家主，是有管束自家女人的责任和义务的。如果女人犯错，那就是他们没有管到位。更何况，他们都认为孙秀媛无意中透露出去的那些消息，是因为太子的保密工作没有做好。 叶雨潇又问太子道：“我想去见见太子良娣，不知是否方便？” “你想去就去吧。”太子担心着自己的处境，有点心不在焉，“本王大概在太子府也待不了几天了。” 叶雨潇这会儿可没功夫去安抚他的情绪，随口劝慰了他几句，便与顾元朗上太子府去了。 虽然皇上并未降责孙秀媛，但太子府还是对她做出了相应的处罚，把她关在了最偏远角落的院子里，并派了专人看守。 太子府的女人们显然没有放过这个嘲讽奚落孙秀媛的机会，叶雨潇和顾元朗踏进破败不堪的小院时，孙秀媛正披头撒发地坐在地上，嘴角还残留着血痕。 孙秀媛见叶雨潇和顾元朗进来，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用手背把嘴边的血迹一抹：“你们也是来看我的笑话的？” 叶雨潇见院中并无旁人，便没再顾忌：“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搞不拧清？虽然我跟你新仇旧怨都有，但太子府和颍川王府却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如果你倒了霉，我也讨不着好，至于来看 你笑话？” 孙秀媛被她这样一通怼，神情反而缓和了下来：“进来说。” 叶雨潇和顾元朗随她进了门，厅内的破败更胜院中，连把可以落座的椅子都没有。 孙秀媛跟破罐子破摔似的，一点儿都不讲究，她朝一把满是灰尘的椅子上一坐，看着叶雨潇道：“如果我说，我从来没跟乌云珠讲过什么军队机密，你信不信？” “哦？”叶雨潇波澜不惊。 孙秀媛以为她不信，懊恼地抓了抓自己本来就已经跟疯婆子似的头发：“我就知道你不信，连我爹都不信我。我从来就没关心过打仗的事，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如何去泄露给乌云珠？” “你真没说过？那你跟乌云珠都说过什么？”叶雨潇问道。 孙秀媛的脸红了：“我只是为了吹嘘自己在太子府很得宠，谎称太子什么机密要务都不瞒我。但这都是吹牛，太子怎么可能跟我讲国家大事。” “你当真没跟她泄露熙朝的军队人数和作战计划？”叶雨潇再次问道。 孙秀媛竖起了三根手指：“我敢对天发誓，我从未跟乌云珠泄露过任何熙朝机密，若我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她发完毒誓，忽然想起真言虫来，连连指自己的脖子：“你快叫谭神医来，放真言虫再蛰我一口，好证明我的清白。” 真言虫对同一个人只能用一次。但叶雨潇没跟她讲这个，只道：“我姑且先信你。” “你真的信我？ ”孙秀媛激动得站了起来，“你若救我这次，以后我必唯你马首之瞻，再不跟你作对。”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7009288.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7091173.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7091173,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43章 保住我的孩子 “咱们先把命保住，再讲这些没用的话把。”叶雨潇懒得给孙秀媛好脸色，淡淡地丢下一句就走了。 在回去的路上，顾元朗道：“太子说他没泄露过机密，太子良娣也说她没泄露过，那乌云珠是如何知道那些情报的？” 叶雨潇冲他一笑：“大表哥，你跟我一样，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对，他们本来就是奔着这个去的，去问孙秀媛只不过是为了确认一下而已。顾元朗点点头，问她道：“表妹，接下来我们去哪？” 叶雨潇道：“我先回家，大表哥，你也回去吧，有需要我再找你。” 顾元朗点点头，与她在街道岔路处分手，回平南王府去了。 叶雨潇回到颍川王府，银环马上迎了上来，向她禀道：“王妃，乌云珠和吉拉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现在乌云珠是关键人物，大理寺的人抓她乃是意料之中，叶雨潇点了点头，问道：“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事？” 银环道：“谭神医和迟太太来了，正在厅里等您。” 他们是知道了消息，所以赶过来了吗？叶雨潇想着，加快脚步，去了厅里。 她刚迈过门槛，还没来得及坐下，谭十召就问她道：“乌云珠当真是细作？” 叶雨潇道：“就算她不是细作，也是细作的帮凶。” 谭十召埋怨她道：“早让你对她用真言虫了，不然哪来这些事。现在她和她的丫鬟都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想 对她们用真言虫也没机会了。” 叶雨潇道：“你要真想用真言虫，多得是机会，我有的是办法把你带到她跟前去。可关键是，你对她用了真言虫，皇上就会信吗？就算皇上信了，拥护小皇子的那些朝臣，他们会信吗？他们如今虎视眈眈，只等着把太子拉下马，一定会找出一千种理由一万种理由，来证明你的真言虫不可信的。而你又有多少真言虫可以让他们折腾呢？” 这倒也是，这次的情况跟上次孙秀媛的可不一样，此次涉及军国大事，必须得有确凿的证据，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靠真言虫是不行的。谭十召顿感沮丧：“那咱们是一点儿招都没有了吗？”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先把该做的事做了吧。”叶雨潇道。 “什么是该做的事？”迟思乡问完，又道，“王妃，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开口，千万别客气。” 叶雨潇道：“暂时倒是没什么忙需要你们帮，倒是我有一件事很是疑惑，怎么都想不通，你们不妨帮我一起分析分析。” “什么事？”谭十召和迟思乡异口同声地问道。 叶雨潇道：“我刚才见过阿晟了，我跟阿晟都认为，乌云珠是受人指使，为了故意陷害他，才假扮成他的妾室的。既然如此，她不是该跟我扮亲热，好让人误会我跟她也是一伙的吗？可她为什么要在冬至节的宴会上，故意烧伤辰哥儿，让我 跟她结仇，形成对立之势呢？” 她怕谭十召和迟思乡听不懂，说完又补充道：“今天在御书房，就有人指控我也参与了通敌一事，真是因为乌云珠跟我结了仇，才让我能够撇清关系的。” “现在我怎么看，都觉得乌云珠是故意要救我一把，这是为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 谭十召想了一想，道：“莫非这幕后策划之人，只跟欧阳晟有仇，而对你有好感，所以才只害他，不害你？” “可是幕后策划之人都已经下这种狠手了，会单单只放过我一个？”叶雨潇缓缓摇头。 “那我就不知道了。”谭十召摊了摊手。 迟思乡问道：“这件事不弄清楚，就证明不了王爷的清白吗？” “那倒也不是。”叶雨潇道。只是弄清楚，也许更有利于她找到证据。 “既然如此，那就先把这疑惑放一放吧。”迟思乡建议道。 说得也是，叶雨潇站起身来，道：“我去想想办法，争取能进大理寺看看乌云珠，看能不能从她身上找出点线索来。” “王妃尽管去，两个孩子交给我了。”迟思乡起身送她。 叶雨潇向她到了辛苦，出门去了。 迟思乡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道：“颍川王妃藏了这么久的心结，今天总算是解开了。我想，她即便此刻要辛苦奔走，心里也是畅快的。” “什么心结？”谭十召问道。 “你刚才没听她说吗，乌云珠是假扮的妾室，这说明王爷并 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嘛。”迟思乡道。 谭十召表示无法理解：“难道欧阳晟做不做对不起她的事，比通敌之罪还重要？” “你不懂。”迟思乡嗔道，“对于女人来说，跟心爱的人一起赴死，一点儿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付出了青春年华和一片真心，倒头来却被辜负了。” 行吧，他的确理解不了。谭十召摇了摇头，帮叶雨潇带孩子去了。 没过一会儿，孔明月，戴佩兰，春晓等人都知道了消息，纷纷赶到了颍川王府。孔明月听说叶雨潇正在想办法进大理寺，马上逼着薛甫想办法。薛甫虽然与颍川王府关系紧密，但并非太子一派，如今行事反倒方便很多，很快就疏通了门路，顺利让叶雨潇进了大理寺的地牢。 叶雨潇在心里感激着孔明月两口子，习惯性地给地牢的牢头塞银子，但那牢头却摆了摆手：“颍川王妃，用不着，您赶紧进去吧，再迟点就见不着她了。” 为什么再迟点就见不着了？叶雨潇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提起裙子朝里冲。 她刚冲过地牢的第一道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女人凄厉的惨叫声。那声音撕心裂肺，震得地牢的墙壁都在抖。 “出什么事了？！乌云珠怎么了？！”叶雨潇一边继续朝里跑，一边高声地问。 里面有狱卒听到了她的声音，高声回应着迎了出来：“颍川王妃，您来得正好，您快来看看，她这是不是要生了？ ” 嗐，原来是乌云珠要生了，那刚才牢头说得那么吓人，她还以为乌云珠要没命了呢。叶雨潇抹了抹头上的汗，随狱卒去了最里面的牢房。 可等她亲眼见到了乌云珠，才发现狱卒并不是在夸大其词，她是真的……快要不行了。牢房的地上，铁栏杆上，全都是血。地面上的血更是汇聚成了河，把杂乱的稻草染成了红色。 乌云珠浑身是伤，就连高高隆起的肚子上都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叶雨潇目光一凝：“你们对她用刑了？” 狱卒理所当然地道：“王妃，这是销州的细作，自然要对她用刑了。她到现在还没死，已经是奇迹了。” 他说完又道：“要不是她嘴硬，说不把孩子生下来就不交代，我才不着急找人给她接生呢。” 叶雨潇蹲下查看乌云珠身上的伤，吩咐那狱卒：“快去拿我的医箱来，再把戴大夫喊来给我帮忙。” 狱卒却不肯动：“王妃，您给她接生就行了，她的伤不用管。” 反正她就要死了，治了伤也是白费功夫？叶雨潇按捺着火气，道：“你看她都伤成这样了，如果不先处理一下，只怕孩子还没生出来，她已经咽气了。” 狱卒这才转身跑了出去。 叶雨潇脱下乌云珠的裙子和裤子，检查了一下她的情况，发现比她想象得更糟糕。但为了不刺激她的情绪，她什么都没有说，而是按压了一下她的几个穴位，以缓解她的疼痛 。 这时候，乌云珠才发现她来了，咬着嘴唇，忍住了疼，直直地盯着她。 叶雨潇猜到她在想什么，道：“放心，现在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夫，就算咱们有仇，也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我们再慢慢地算。” 乌云珠像是松了一大口气，断断续续地道：“只要你能保住孩子，我什么都告诉你。” “我什么都知道，不需要你告诉什么。”叶雨潇却道。 乌云珠满脸的不相信：“你什么都知道？不，你肯定不知道，不然颍川王怎会还在天牢？” “那是因为还没到时候罢了，不然我会有闲心跑来给你接生？”叶雨潇轻松无比地道。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7091173.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7110774.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7110774,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44章 提审一个产妇 乌云珠见叶雨潇如此笃定，面现不安：“那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 叶雨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活下来。” 她把欧阳晟害得这么惨，她对她唯一的要求却是让她活下来？难道她不是应该把她千刀万剐吗？乌云珠大为动容。 叶雨潇慢慢地摸着她的肚子，道：“你要是不活下来，这孩子谁养？扔到乱葬岗去吗？” 对啊，她如果死了，这孩子就算生下来又能怎样？乌云珠腾地升起了无比强烈的求生欲望。 叶雨潇见心理辅导已经差不多了，便慢慢地跟她说实情：“你这是属于早产，胎位不正。本来这种情况，做剖腹产手术是最佳的选择，但是你现在浑身是伤，又失血过多，做手术风险太大，我只能试着先给你把胎位正过来，然后再由你自己生。” 乌云珠点点头：“只要能把孩子顺顺利利地生下来，我怎么样都行。” 这时戴佩兰带着医箱赶到，她一见乌云珠的情况，就呵斥那跟在她后面的狱卒：“退出去！躲远点！没看见正在生孩子吗？这是男人能看的？” 狱卒本来不愿意，无奈她是岭南王世子，背后的靠山是太后，他惹不起，只得乖乖地走了。 戴佩兰这才快步进了牢房：“王妃，情况怎么样？” 叶雨潇想说“不容乐观”，又怕刺激到了乌云珠，造成大出血，便只道：“你自己来看。” 戴佩兰查看了乌云珠的情况，再看看 地上的血河，惊讶道：“我乍一见这么多血，还以为是她大出血了呢。” “是她受刑流的血。”叶雨潇道，“现在两个情况，一是她胎位不正，我得用手给她调过来；二是她伤势过重，失血过多，急需处理。” 戴佩兰一听就懂了：“王妃您给她正胎位，她身上的伤交给我。” “好。”叶雨潇把头一点，又道，“想办法给她输点血。” 还给她输血？这不是陷害欧阳晟的女人吗，她都听谭十召和迟思乡说了。戴佩兰压低了声音，对叶雨潇道：“王妃，您是不是对她太好了？” 叶雨潇看了乌云珠一眼，小声地道：“你以为我是发善心？你不觉得大理寺是在把她朝死里打吗？哪有人这样逼供的，万一把人打死了，一具尸体能交代什么？我看是有人要杀人灭口吧？” 有人要杀人灭口？！戴佩兰听得浑身一震：“那我们必须把她的命保住。” 她说完，不等叶雨潇再交代，马上高声喊她带来的两个医女，让她们给乌云珠配血型，取血袋，输血。 叶雨潇看着戴佩兰沉稳地安排工作，娴熟地为乌云珠处理伤口，万分庆幸她当初没有单打独斗，而是培养了一大批优秀的大夫和医女，不然遇到现在这种情况，她该怎么办呢？ 戴佩兰给乌云珠缝合着伤口，还不忘抽空看一看叶雨潇给乌云珠正胎位。她看着叶雨潇正胎位的手法，笑道：“王妃这一 手，我只看上了年纪的产婆用过，没想到王妃年纪轻轻，也会这个。” 这正胎位的手法，跟年纪没有关系，她虽说年纪不大，但接诊过的产妇不一定比产婆少。哦，不，其实她两辈子加起来，年纪也不小了。叶雨潇笑了笑，道：“你要是想学，回头我教你。” “得，来给王妃帮个忙，又能趁机学一招了。”戴佩兰开着玩笑，笑了起来。 她们聊得如此轻松，乌云珠就觉得自己的情况还不是太糟糕，愈发地放松了。 很快，叶雨潇就收了手，轻轻拍了拍乌云珠的肚子：“成了。” 这么快？乌云珠又惊又喜：“王妃，那我现在可以生了吗？” 叶雨潇给她检查了一下，道：“还不行，宫口还没有开全。” 戴佩兰给乌云珠诊了诊脉，对叶雨潇道：“王妃，给她用催产针吧，以她这种情况，越快把孩子生下来越好，不能拖久了。” 说得是，叶雨潇马上从医箱里找出催产针，给乌云珠打上了。 她们用的注射器，缝合针，还有这些药水，乌云珠前所未见，看的是心惊胆战：“王妃，你朝我身上扎的这是什么？” “你不认得这个？”叶雨潇冲她晃了晃注射器。 这东西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虽然是个稀罕物，但经过这些年，就连普通百姓都认得了。 乌云珠摇了摇头：“不认得，我们销州没有。” 叶雨潇顺势问道：“所以，你真是从销州来的 ？” “恩。”乌云珠道，“我从小生在销州，长在销州，这是我第一次来熙朝。” 那看来他们的戏做得很全啊，是怕露出破绽吗？叶雨潇眯了眯眼。 过了约莫一刻钟，催产针便起了效，乌云珠疼得头冒冷汗，手紧紧地攥住了身下的稻草。 叶雨潇为她检查了一下宫口，正要告诉她可以准备用力了，忽见那狱卒带着一列官兵，朝她们这边跑了过来。 她赶紧先安抚乌云珠：“你别慌，只管生你的，待会儿我喊开始，你就憋上一口气，朝下用力，心里默数十个数后再懈劲儿。” 乌云珠虽然躺在地上，什么都看不到，但却听见了脚步声，紧张得脸都白了，但她还是努力保持镇定，点了点头。 戴佩兰停下手头的活儿，起身拦在了牢房门口，不等狱卒和官兵近前，便大声喝道：“站住！这里现在是产房，闲人免进！” 但狱卒这一次却根本不听她的话，依旧带着官兵到了她跟前。 “你这是要翻天？”戴佩兰厉声呵斥。 狱卒赔着笑道：“世子妃，大理寺卿要提审乌云珠，我这是奉命行事，还请王妃行个方便。” 戴佩兰眉头一皱：“现任大理寺卿是哪个？” 狱卒答道：“是三个月前刚上任的简坤德，简大人。” “那简坤德不知道乌云珠正在生孩子？”戴佩兰板着脸又问。 这当然是知道的……狱卒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只得道：“世子妃，要不 您亲自去问问简大人？” 他这样回答，戴佩兰就懂了：“简坤德明知乌云珠正在生孩子，却要在这时候提审她，是想要她一尸两命？既然简大人有这种心思，直接吩咐一声就行，何必把她拖过去，污了他公堂的地？” 这话委实说的不客气，狱卒不敢违抗大理寺卿的命令，又不敢得罪戴佩兰，急得抓耳挠腮。 正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了男人明显不悦的声音：“岭南王世子妃不在府中伺候公婆，照顾孩子，却跑到大理寺来妨碍公务，这是什么道理？” 狱卒听见这声音，顿时松了口气，赶紧去把那人迎了过来，口称“简大人。” “简坤德？”戴佩兰依旧堵在牢房门口，寸步不让。 简坤德拿着架子，神色严肃：“世子妃，虽然你身份尊贵，但本官是朝廷任命的官员，负责大理寺一应事务，就算你是岭南王世子妃，也断没有干涉本官提审嫌犯的权力。更何况，这牢里的嫌犯非同小可，乃是销州细作，世子妃你如此护着她，莫非颍川王通敌一案，你也有牵涉？” 戴佩兰神色一变：“你这是在污蔑我通敌？” 简坤德道：“如果世子妃没有通敌，为何要维护一个细作？” “你！”戴佩兰气得转身就朝牢房里面跑。 简坤德得意地捋了捋胡子，把手一挥，就要让那些官兵冲进去拿人。 谁知戴佩兰并非认了输，而是跑到叶雨潇面前，把她一拉： “王妃，我来给她接生，您去对付他！” 论口才，她实在是不行，还是得换叶雨潇上。 叶雨潇二话不说，起身几步冲到牢房门口，先把满是血污的两只手朝前一伸。 简坤德顿时吓得连退了好几步，直到狱卒从后面撑住了他，方才停下脚步。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7110774.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7125202.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7125202,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45章 只能提前实行计划了 叶雨潇堵在牢房门口，清了清嗓子。 简坤德马上高度戒备。他早听说颍川王妃口齿伶俐，擅于诡辩，他可不能让她绕进去。其实能不跟她啰嗦，直接闯进去最好，但这次即便欧阳晟进了天牢，皇上都没问叶雨潇的罪，这让他对她很有些忌惮，不敢硬来。 叶雨潇清过嗓子，张了口，但却根本不是要跟简坤德口枪舌战，而是拔高了声音大喊：“来人哪！” 她在叫谁呢？简坤德正诧异，就听见牢房外的通道里，响起了好些脚步声。 地牢空间封闭，把声音无限放大，那脚步声细听明明只有十来个人，但却因为回声，愣是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很快，脚步声在牢房外停了下来，那是十来名身披软甲，手持兵械的颍川王府侍卫。准确地来说，是欧阳晟在出征前，留给叶雨潇的家将，个个身怀绝技，能以一当十。 简坤德惊呆了。他来的时候外面明明空无一人，这些侍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叶雨潇看出了他的疑惑，不由得暗自发笑。自从她数年前去马场遭人暗算之后，就特别注重出行的安全，怎么可能只身一人来到大理寺，自然是有安排侍卫贴身保护的。只不过这些侍卫特别擅长隐匿伪装，藏匿身形，一般人注意不到罢了。 简坤德回过神来，把脸一沉，摆起了官架子：“颍川王妃，您这是什么意思？” 叶雨潇依旧没有理他，只是对那 些侍卫言简意赅地下命令：“拦住他们，不许他们踏入牢房半步。还有，盯着点他们，小心他们出去报信搬援兵。” 她话音刚落，侍卫们就马上分成两拨，堵住了简坤德和官兵前后的去路。感谢牢房前狭窄通道的设计，要堵住他们，实在是太容易了，甚至不需要把他们围起来，只需要两堵人墙，把通道堵死就行。 简坤德指挥着官兵，突围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气得冲牢房里的叶雨潇高声大喊：“颍川王妃，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你阻挠朝廷官员办案，这可是重罪！” 叶雨潇嗤了一声：“就你这样儿，还想吓唬我？我就是被吓着长大的。堵住你，你就受不了了？你怕是刚上京为官，没有听说过我当年京城女霸王的名号。” 叶雨潇说完，不再理会他，专心致志给乌云珠接生去了。 乌云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伤势太重，没有足够的力气把孩子生出来。叶雨潇和戴佩兰没办法，只能轮流帮她按压肚子，好让她省点力气。 好在未足月的孩子，个头小，在她们的不懈努力下，孩子终于冒出了头。叶雨潇赶紧让戴佩兰按住肚子不放，她则一手托住孩子的脑袋，一手抓住孩子的肩膀，轻巧地一转一扭，把孩子拽了出来。 终于生出来了！但叶雨潇和戴佩兰还没来得及高兴，心又提了起来。那孩子面色发乌，根本不张口哭。 戴佩兰急道： “肯定是因为生太慢了，在肚子里憋气了。” 叶雨潇连忙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和缓点说。不然产妇受了刺激，是很有可能引发大出血的。 戴佩兰会意，马上对乌云珠道：“憋气了也没事，我们颍川王妃的医术高明得很，哪怕孩子呛了羊水，都能抢救回来。” 乌云珠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眼睛死死地锁在孩子身上。 叶雨潇此时顾不得抚慰她，她得集中精力救孩子。她先把孩子嘴里的粘液吸了出来，再拎着孩子的脚，把她倒提了过来，用力地打了几下她的小PP。 孩子依旧毫无反应。 乌云珠的脸色瞬间更惨白了几分，即便她仍在输血。 该不会大出血吧？她可经不起这样折腾了。戴佩兰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叶雨潇从医箱里取出一块白布，铺到地上，再把孩子放上去，弹起了她的脚底板。一下，两下，三下……她不厌其烦地弹着，不知弹了多少下，那孩子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戴佩兰抹了抹头上的汗，终于松了口气：“哭了，哭了，没事了。” 乌云珠喜极而泣，泪水顺着面颊淌到了地面的稻草上。 叶雨潇把孩子包好，抱来给她看：“瞧，是个漂亮的闺女。” 乌云珠看着包在叶雨潇衣裳里的孩子，眼睛里终于有了色彩。 牢房外，简坤德听着里头婴儿的哭声，高声地冲叶雨潇喊话：“颍川王妃，现在她孩子已经生了，您 总该可以让本官带她去审讯了吧？” 怎么，还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弄死乌云珠灭口的机会吗？叶雨潇把孩子交给戴佩兰，道：“戴姐姐，你送孩子去明澈，叫她们放进温箱里照管，我去宫里找皇上，跟他说说简坤德的事儿。” “叶妹妹，别去。”戴佩兰却道，“乌云珠毕竟是细作，你一味护着她，会引起皇上反感，这样对颍川王极为不利。” 也对，虽然她很清楚，简坤德是为了杀人灭口，但说不准皇上恨乌云珠入骨，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呢？叶雨潇仔细地想了想，道：“如此看来，只能让我的计划提前了，就是不知道乌云珠撑不撑得住。” 乌云珠现在的情况……还真不好说。戴佩兰侧身低头，看向了躺在地上，浑身是伤，产后虚弱的乌云珠。 乌云珠仰望着叶雨潇，道：“王妃，你先前说了，你对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活下来。所以，只要能活下来，我就撑得住，我什么都愿意做。” 叶雨潇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行，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她说完，便出了牢房。侍卫们马上隔开简坤德和官兵，给她劈出了一条窄窄的通道。 叶雨潇不顾简坤德的威胁和喝问，径直出地牢去了。 戴佩兰留下两名医女照顾乌云珠，自己则抱着刚出生的孩子，紧随叶雨潇出地牢，去了明澈医馆。 叶雨潇出了地牢，匆匆回家换了身干净 衣裳，便骑上马，直奔宫门而去。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7125202.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7451790.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7451790,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46章 令人尖叫的肚子 还没到庑房，叶雨潇就远远地看见，宫门前停着一辆马车，而马车前站着个妇人，依稀像是礼部侍郎窦书阁的夫人韦氏。她曾在某次宴席上见过她。</p> 念及她之所以到现在还能安然无恙，有着礼部侍郎的功劳，叶雨潇下马后，客客气气地跟韦氏打了个招呼。</p> 谁知韦氏却上前几步，拦住了她的去路。</p> “颍川王妃可是在为颍川王奔走？”韦氏一开口，就直入了正题。</p> 叶雨潇急着进宫，可没功夫跟她磨：“夫人有什么话，直说便是。”</p> 韦氏笑了笑：“王妃若想保下颍川王一条性命，只需要做一件事即可。”</p> 叶雨潇咂摸着她这话里蕴含的深意，以及她丈夫的身份，唇角的笑容渐渐消失：“什么事？”</p> 韦氏道：“给小皇子治病。”</p> 只要她给小皇子治病，欧阳晟便能活命？电光火石间，叶雨潇明白了，今天在御书房，礼部侍郎是在跟其他人唱双簧，为的就是保下她来，好让她给小皇子治病。</p> 果然，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处，那她也不必念着礼部侍郎的恩情了。叶雨潇问韦氏道：“保下颍川王一条性命，具体是什么意思？”</p> 韦氏道：“颍川王犯下的乃是通敌之罪，想要继续昔日的荣华富贵，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被贬为庶民，从此与王妃归隐山林，也是不错的选择，对不对？”</p> 这叫保命吗？这只能叫苟活。叶雨潇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韦氏的提议：“这条件我不满意，恕难从命。”</p> 她说完，绕过韦氏就要走。</p> 但韦氏紧追几步，再次堵住了她的去路：“王妃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不然颍川王就此死了，两位小公子不但会失去父亲，而且这辈子都会抬不起头来。”</p> 既被贬为庶民，那肯定是没能脱罪，她的两个孩子依旧会活在父亲通敌的阴影之中。叶雨潇抬起头来，饶有兴趣地打量韦氏：“夫人是如何有这通天的本事，敢对我许下这样的条件的？颍川王一案，可是皇上亲自审理，夫人竟有这等能耐，从皇上手里保下他的命来？”</p> 这便是在探究韦氏背后之人了，韦氏目光闪烁，没有回答她。</p> 叶雨潇毫不客气地推开她，迈步进了宫门。</p> 韦氏没有再纠缠她，但却也没有离去，而是紧紧跟在了她后面。</p> 叶雨潇进了宫，还没上软轿，便见魏公公匆匆而来，抹着额头上的汗道：“颍川王妃，我正要去找您，可巧就碰上了。”</p> “找我做什么？”叶雨潇问道。</p> 魏公公道：“小皇子伤了风，吃不下饭，太医开了药也不见效，皇上命我去请您来，给小皇子瞧瞧病。”</p> 叶雨潇看了看身后的韦氏，上前几步，压低了声音对魏公公道：“公公，我有急事，要先见皇上。”</p> 魏公公也压低了声音：“王妃，若您是为了颍川王，那还是先去给小皇子治病吧。不然皇上一定会认为您分不清轻重缓急，从而生您的气的。这皇上要是生了气，您求皇上做什么都不好使了，您说是不是？”</p> 魏公公说得很有道理，叶雨潇认真想了想，她刚才回家换衣裳的时候，已经增派了侍卫去大理寺地牢，乌云珠那里应该还能顶一会儿。于是她听了魏公公的劝，先去小皇子那儿。</p> 等叶雨潇上了软轿，魏公公自然而然地跟在了轿子后头。这时候，韦氏对魏公公道：“公公，我正好要去探望小皇子，不如就让我陪颍川王妃一起去吧。你正好赶紧回去向皇上复命，免得皇上还以为颍川王妃没来。”</p> 魏公公没有多想，去跟叶雨潇说了一声，便先行离去了。</p> 韦氏随后上了软轿，与叶雨潇同时抵达了小皇子的住所，储秀宫。这位小名瑞儿的小皇子，接连两任养母都出了事，皇上如今不再信任任何妃子，指派了他一位年长守寡的姐姐，进宫照料他的饮食起居。</p> 韦氏下了软轿，快走几步，追上了前面的叶雨潇。</p> 叶雨潇看了她一眼，道：“你瞧，小皇子患了病，皇上自会召我来给他医治，你又何必特意拿我们家王爷的性命来跟我谈条件？”</p> 韦氏垂下眼帘，淡淡一笑：“虽然我与王妃从未深交，但王妃的性子，我还是有所耳闻的。如果是王妃不愿意做的事，即便是皇上，也强迫不了你。我要的是，王妃心甘情愿，全力以赴地为小皇子医治。”</p> 叶雨潇还是不理解，不就是给小皇子治个伤风感冒吗，她至于因为朝堂之争，连这点事都不尽心？</p> 她揣着疑惑，迈进了储秀宫的大门。长公主亲自迎了上来，寒暄几句之后，便对叶雨潇道：“本宫还要去小厨房，盯着他们给小皇子熬粥，这诊病的事，就交给王妃了。”</p> 熬粥比小皇子治病还重要？这是为了方便韦氏攻略她吧？叶雨潇没有戳破：“长公主尽管去，等臣妾给小皇子诊完病后，再去向您禀报。”</p> 长公主谢过她，领着宫女们朝小厨房去了。</p> 韦氏顺理成章地陪着叶雨潇进了内殿。内殿中，寥寥数人，看样子，都是平时贴身照料小皇子的嬷嬷、宫女和内侍。</p> 小皇子比辰哥儿和酉哥儿大三个月，如今已经过了三岁了。但他远没有辰哥儿壮实，甚至赶不上文静的酉哥儿。</p> 叶雨潇一看小皇子的脸色，就知道他根本没有伤风，等给他诊过脉后，更是确定了这一点。</p> 她当即站起身来，迈步朝外走。</p> 韦氏赶紧拦住了她：“王妃，你这是去哪儿？”</p> 叶雨潇道：“小皇子身体无恙，我去禀报长公主。”</p> 韦氏压低了声音：“王妃莫急，且随我来。”</p> 神神秘秘地做什么？叶雨潇记挂着乌云珠，很不耐烦，但也只能跟着她，重回小皇子床前。</p> 韦氏给旁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便走上前去，解开了小皇子的衣裳，露出了他的肚子来。</p> “啊——”韦氏一看到那肚子，就吓得脸色惨白，连退好几步，尖叫出声。</p> </p>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47章 心急如焚 叶雨潇低头看去，小皇子的肚子上，竟长着一张人脸。人脸上，鼻子，嘴巴清晰可见，而且五官还是凸起的，显得格外狰狞。 她马上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但却诧异于韦氏的反应：“你以前没见过他的肚子？” 韦氏面色煞白，回答她的声音都在颤抖：“没，没见过，之前只是听长公主说，小皇子的肚子上有另一张人脸，但，但我没想到会这么可怕。” 原来如此。叶雨潇朝四下看去，发现屋里的宫女太监嬷嬷们，也是缩肩垂头，满脸惧怕。她又觉得奇怪了：“你们不是贴身伺候小皇子的人吗，你们天天看着他的肚子，还会怕成这样？” 离她最近的一名嬷嬷回答了她：“颍川王妃，小皇子的肚子上，以前是没有这东西的。这张脸，是最近才慢慢长出来的。” 韦氏见叶雨潇镇定自若，不由自主地慢慢躲到了她身后，压低了声音问：“王妃，您说小皇子他这样子，是不是中邪了？” 叶雨潇转过头，似笑非笑：“既然小皇子都中邪了，你们还打算扶他上位？” 韦氏骤然一惊，迅速离了叶雨潇半丈远：“东宫储君已定，王妃切莫乱说。” “装什么蒜，你家大人不是天天上奏皇上，请求废掉太子么？”叶雨潇哼了一声。 韦氏无言以对，赶紧转了话题：“请王妃为小皇子治好这张人脸，保颍川王平安。” “你怎么就这么笃定，我能治好 他？”叶雨潇问道。 韦氏道：“您不是会动刀子么，用刀子把那张人脸剜掉就行了。怎么，您不会剜？” “我的确会治。但这张脸起码有一半在小皇子的肚子里头，可不是直接剜掉那么简单。必须先打开腹腔，看看这张脸有没有长到腹内器官上。”叶雨潇道。 “您会治就好，会治就好。”韦氏大松一口气，“那就请王妃赶紧动手吧。” “这是开膛破肚的大事，岂能说动手就动手？怎么着也得让我先回去准备医疗器械吧？”叶雨潇道，“如果你等不急，把小皇子送去明澈或怀仁也行，那里的手术室是齐备的。” 送去外面的医馆，那怎么能行！此事一旦暴露，别说小皇子，就连他们这些知情人，都会被杀掉灭口。韦氏连忙摇头：“还是请王妃赶紧回去准备医疗器械吧。” 叶雨潇点点头，抬脚朝外走，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万一我治好了小皇子，你却不兑现诺言，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韦氏道：“这您放心，我绝对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我不放心。”叶雨潇道，“你都拿我家王爷的性命跟我谈条件了，我凭什么相信你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韦氏被她怼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冲叶雨潇勾起了一侧的唇角：“王妃，不管你信任我也好，不信任我也罢，你有选择吗？” 叶雨潇顿时无言。 韦氏 得意地一笑，冲她挥手：“我静候王妃进宫来给小皇子治病。” 叶雨潇一副吃了瘪的恼火模样，气冲冲地离去。 长公主就躲在大殿的柱子后，看着她出了大门，马上去了小皇子的房间，急切地问韦氏：“她没答应？” 韦氏笑了起来：“她敢不答应？” 长公主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着：“就怕她拿这个当把柄，转头就去找皇上告密。” 韦氏却放心得很：“她不傻，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她是不会做的。” 也是，难道告了密，就能洗清欧阳晟通敌的嫌疑了？显然不能。为了保住欧阳晟的命，她只能选择帮他们。长公主终于露出了笑容。 ———————————— 叶雨潇离开储秀宫，头也不回地直奔皇上的御书房。 拿欧阳晟的命来跟她谈条件？想得美！她自有解救欧阳晟的法子，才不用受他们的胁迫。刚才之所以答应韦氏，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争取去见皇上的时间罢了。 ———————— 储秀宫内，长公主与韦氏正为着叶雨潇服软而高兴，忽有宫女匆匆入内：“长公主，夫人，颍川王妃根本没出宫，她朝皇上的御书房去了！” 长公主骤然一惊：“她果然去告密了？！” 韦氏把裙子一提，拔腿就跑：“臣妾去拦她！” 韦氏提着裙子，一路猛跑，还真把乘坐软轿的叶雨潇给追上了。 她叫停抬轿子的内侍，一把扒住了轿窗：“颍 川王妃刚才还说，不相信我是信守承诺之人，此时你又在干什么？！” 她居然追来了……叶雨潇紧张了片刻，故作不懂：“我去见皇上，这跟我是不是信守承诺之人有什么关系？” 韦氏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王妃这是要去告密？你这么快就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了？” 叶雨潇诧异道：“是皇上命我去给小皇子诊治伤风的，我现在给小皇子看完病了，不得去回禀皇上一声儿？” 的确该回禀的，总不能自个儿就出宫去了。韦氏面露歉意：“是我误会王妃了。” “没关系，别忘了你的承诺就行。”叶雨潇大度地说着，冲轿窗外喊道，“继续走吧。” 内侍们马上就要把软轿重新抬起来，韦氏却再次伸手按住了轿窗：“王妃，不如我陪您一起去吧。” 叶雨潇眯了眯眼睛：“你不放心我？” 韦氏假笑道：“王妃这是哪里话，是我领王妃去储秀宫的，自然也该由我陪您去回禀皇上。” 这显然就是要贴身监督她，防止她在皇上面前乱讲话了。叶雨潇只得道：“那夫人赶紧叫他们再抬一顶轿子来吧。” 韦氏马上照办。 叶雨潇等着韦氏的轿子，心急如焚。她既担心大理寺地牢里的侍卫扛不住，让乌云珠被简坤德提了去；又担心韦氏紧跟着，会耽误她接下来的计划。 等到韦氏上了软轿，两人一前一后地到了御书房门口，她仍没有想出支开韦 氏的办法，心里头愈发焦急了。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7459344.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7531887.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7531887,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48章 求皇上圆我心愿 “呀，颍川王妃，您这么快就给小皇子瞧完病了？看来小皇子没什么大碍了。”魏公公从御书房里迎了出来。 还好，还好，这里有个自己人。叶雨潇赶紧给魏公公使眼色。 魏公公马上会意，直直地越过叶雨潇，迎向了韦氏，正好把前面的叶雨潇和后面的韦氏隔开了。 韦氏被迫停下了脚步，不悦地皱起了眉头：“魏公公，你这是……” 魏公公满脸笑容：“韦夫人，皇上传召您了？” 韦氏摇头：“不曾。” 魏公公笑容可掬：“韦夫人，未经传召，不得擅入御书房。” 韦氏连忙解释：“我是跟颍川王妃一起来的。” 魏公公笑道：“颍川王妃是去向皇上回禀小皇子的病情，而夫人并非她随行的大夫，所以还是在外头等她吧。” 韦氏急切地想要进去听听叶雨潇说什么，从袖子里掏出几张面额不小的银票，悄悄地朝魏公公手里塞：“公公，我知道这是御书房的规矩，但我也想去听听小皇子病情如何，还请公公行个方便。” “夫人，这银子我可不敢收。”魏公公义正言辞，甚至连声量都没放低，“御书房乃是皇上接见朝臣的地方，跟后宫不一样。夫人若没正事，还是在外等候为好。” 他这样一嚷嚷，好多内侍宫女都朝这边好奇张望。 韦氏顿觉尴尬，只好忍着气恼，放弃了进御书房的打算。不过，她没敢离开，就候在了廊下，这样即便 叶雨潇向皇上透露小皇子的怪病，她也能及时知晓情况，做出相应的对策。 叶雨潇进了御书房，见韦氏没有跟进来，在心里给魏公公比了个大大的赞。 皇上看着叶雨潇，挺庆幸这次放了她一马，不然小皇子病了，找谁都不如找她可靠。再者他活不了多久了，也许到时候还得找叶雨潇给他强行续命呢。 叶雨潇上前给皇上行了礼，道：“回禀皇上，小皇子只是受了凉，并无大碍。臣妾已经给他开了药，按时服用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皇上疑惑道：“既然只是受凉，为何太医治不好？” 叶雨潇道：“兴许是他们开的药，不太适合小孩子用，我们明澈有自己配的冲剂，喝起来甜甜的，小孩子都爱喝，效果也好。” 皇上信了她，道：“如果这次小皇子服药效果不错，以后让太医院上明澈买药去。” 叶雨潇屈膝道：“感谢皇上照顾臣妾医馆的生意。” 既然小皇子的病没有大碍，皇上打算让她退下，但想了一想，还是说起了欧阳晟的事：“颍川王通敌，朕完全相信你是无辜的，想必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接受不了夫君另有新欢，又如何会配合他通敌。” 叶雨潇正愁不知如何提起乌云珠的事，就见皇上给了话茬，连忙接上了：“皇上，刚才臣妾去天牢给乌云珠接生，乌云珠说颍川王通敌一事另有隐情，要向皇上坦陈。” “你去给她接生 ？”皇上有点诧异，“你倒是挺大度的。朕以为，你会比朕更想杀了她。” 叶雨潇道：“臣妾只是想留她一条命，听她讲一讲，她是如何跟颍川王勾搭到一起，又是如何伙同他一起通敌的。” 她说着，双膝一弯，跪了下来：“臣妾恳请皇上，召见乌云珠，并允许臣妾旁听。臣妾若是不听她讲清楚，心里这口气不会顺。” 她若是替欧阳晟求情，皇上一定会让人把她打出去，可她一开口就又怨又恨，皇上反而心生同情，略加思考后，便允了她的请求，只是有些疑虑：“她刚生过孩子，能进宫么？” 的确够呛，但欧阳晟危在旦夕，这是她最后的希望。叶雨潇给自己壮了壮胆，提了个也许会让皇上生气的建议：“乌云珠重伤在身，又产后虚弱，的确无法入宫，恳请皇上屈尊摆驾大理寺，提审乌云珠。” 皇上果然变了脸色：“颍川王妃，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连朕都敢指使了。” 叶雨潇以头触地，道：“等臣妾圆了心愿，任皇上责罚。” 皇上沉着脸，盯着她的头顶看了半晌，最后竟感叹了一声：“女人呐。” 叶雨潇一听皇上这口气，便知这事儿成了，马上磕头谢恩：“臣妾谢皇上隆恩！” “得，朕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先谢上了。”皇上站起身来，“朕竟受一个外命妇胁迫，真是前所未见。来人，摆驾大理寺！” 叶雨潇马上从地 上爬起来，跟在皇上后面，出了御书房。 韦氏在外面等了半天，终于等到叶雨潇出来，却见皇上走在她前头，连忙弯腰低头，朝旁边避让开了。 她等到皇上过去，马上截住了叶雨潇，压低了声音问她：“颍川王妃，你跟皇上说了些什么？” “你连我跟皇上说什么也要管？”叶雨潇毫不客气地把她推开，继续朝前走。 韦氏气恼叶雨潇的无礼，但又不得不跟了上去：“颍川王妃，你没跟皇上透露小皇子的真实病情吧？” 叶雨潇不想理她，但又烦她的纠缠，便朝前面的皇上指了指：“你看皇上是朝哪儿去的？” 韦氏抬头看了看，道：“皇上这是要出宫？” “那不是去储秀宫的路吧？”叶雨潇问道。 “不是。”韦氏道。 “既然皇上不是去储秀宫的，你还在这里跟我啰嗦什么？”叶雨潇不耐烦地说着，加快了脚步。 韦氏追在了她后面，语气里带着惊喜：“王妃，您真没说？是我误会你了，刚才言语中若多有冒犯，还望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计较。” “你是把我想得有多小人，才会误会我？”叶雨潇冷声道，“我要是把那事儿告诉皇上，小皇子还能活命？虽然他贵为皇子，天生身陷朝堂争斗，但毕竟还是个孩子。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们似的，不拿人命当回事么？” 她明明只有一个人，为何叶雨潇用的却是“你们”？她指的是什么？ 是不是别有深意？韦氏琢磨着，没有再跟着叶雨潇，而是赶紧出宫去了。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7531887.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7604559.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7604559,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49章 事情真相 叶雨潇跟随皇上来到大理寺，发现礼部侍郎窦书阁已经等候在大门口了。瞧他那一脑门子的汗，就知道是他老婆韦氏回去告诉了他，他再一路狂奔提前赶到的。 窦书阁迎上皇上，一开口就告状：“皇上，您可算是来了。颍川王妃暴力阻挠大理寺卿提审乌云珠，竟让她家的侍卫把大理寺卿堵在了地牢里。臣前去劝说，他们却根本不听，臣正要去向您救助，可巧您就来了。” 叶雨潇命自家的侍卫把大理寺卿堵在了地牢？这事儿她刚才怎么没提？皇上目光微沉，看向了一旁的叶雨潇。 叶雨潇马上扯谎：“皇上，什么大理寺卿，什么提审乌云珠，臣妾一概不知。臣妾只是想保护自己的病人而已。” 这话一听就是假的，她肯定是为了让乌云珠活着见他，才命侍卫阻挠大理寺卿提审。但皇上都已经答应她了，此时若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好像没什么意思，于是便对窦书阁道：“此事以后再说。” 窦书阁就是为了阻止叶雨潇，怎肯退让：“皇上，颍川王妃一向目无法纪，如今颍川王通敌，全凭臣正直不阿，才让她没受牵连，但臣没想到，她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连朝廷官员办案都敢阻挠。皇上，此次您若不严惩她，下次她估计都敢阻挠您了。” 皇上瞥了叶雨潇一眼，开始考虑惩处叶雨潇的可行性。他此时处罚叶雨潇，好像也不 耽误他审讯乌云珠，要不，就先罚了她再说？ 好个窦书阁，非要拦着她？叶雨潇担心地牢生变，赶紧还击：“如果我没看错，这里是大理寺吧？窦大人不在礼部衙门待着，却跑到大理寺来，插手大理寺的事？” 窦书阁没想到她几乎到了末路，还能伶牙俐齿，被堵得呆愣了一会儿，才想出了驳斥的话来：“我只是路过大理寺，听说大理寺卿被困，所以去地牢搭救。那颍川王妃又是为何把大理寺卿堵在了地牢？我早听说颍川王妃生性跋扈，乃是京城一霸，没想到你比传言更嚣张，竟把手伸到朝廷机构来了。” 这还礼部侍郎呢，嘴这么笨。叶雨潇马上道：“窦大人是不是耳背？我刚才不是说了，我是来给乌云珠接生的吗？你若是不信，就赶紧让开路，跟我去地牢看看乌云珠是不是真的生下了孩子，看我是不是在骗你。” 叶雨潇围堵大理寺卿的行径，虽然恶劣，但她来大理寺是有正当理由的。窦书阁马上落了下乘，一时没能接上话。 皇上干站了这半天，很不耐烦了：“窦爱卿你让开，一切等朕提审了乌云珠再说。”他出一趟宫不容易，总不能放弃提审乌云珠，只惩罚一下叶雨潇就回去吧？那他岂不是白跑这一趟了？ 窦书阁哪知道皇上的这些小心思，不依不饶，不肯让路。 皇上生起气来，把脸沉了下来。 御前侍卫们也都是人精， 一看皇上的脸色不对，马上上前，把窦书阁给推开了。 窦书阁急得脑门子上又多添了一道汗，不顾自己的身份不恰当，跟在了皇上的后面。 皇上径直去了大理寺公堂。 叶雨潇放心不下地牢的情况，亲自随御前侍卫和大理寺的官兵们，去了地牢。 地牢里，大理寺卿简坤德依旧被困着，而戴佩兰已经去而复返，正与两名医女来照顾乌云珠。 戴佩兰见叶雨潇带了御前侍卫和大理寺官兵来，赶紧起身：“王妃，这是惊动皇上了？” 叶雨潇道：“皇上要提升乌云珠，她现在的情况可还撑得住？” 戴佩兰问道：“在哪提审？” 叶雨潇道：“皇上亲临了大理寺。” 就在大理寺么，那应该还行。戴佩兰想了想，道：“让两名医女扶着她，您再把医箱带上，一旦她撑不住，马上抢救。” “行。”叶雨潇点点头，走到乌云珠跟前，蹲了下来，“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要好好活着。” 乌云珠点了点头。 叶雨潇道：“既然要好好活着，就不要什么都自己扛。皇上现在在公堂等着你，该怎么做，我想你应该清楚。” 乌云珠直直地盯着她道：“如果我什么都说了，却还是难逃一死，怎么办？” 的确有这个可能性，但叶雨潇没有拿任何话哄骗她，而是道：“如果你死了，我帮你把孩子养大。” 叶雨潇没有保证她一定能活，乌云珠反而觉得她的 话可信，唇边露出了微笑来：“那就拜托王妃了。” 叶雨潇帮她整了整衣衫，让一名医女扶着她，另一名医女举着她的吊瓶，去了大理寺公堂。 皇上不是第一次见到受过重刑的人，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刚生过孩子的人，但却是第一次见到既受过重刑又刚生过孩子的人。乌云珠这副样子，让他有点震撼，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对乌云珠道：“朕听颍川王妃说，颍川王通敌一事另有隐情，你要向朕坦陈？朕看你这样子，也撑不了多久，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 乌云珠在医女的搀扶下，站都站不稳，全靠把身体压在医女的身上，才勉强立住了。她也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一开口就直奔正题：“我，我从头说起吧……我的确是销州人士，之前从未来过熙朝。但一年前，我瞒着父亲，结识了一位熙朝公子，他说他名叫窦格书，书香门第出身，为了长见识，才来到销州。窦公子满腹诗书，出口成章，对我又温柔体贴，我一时没能忍住，与他成就了好事……” 让她讲通敌的事，她怎么讲起自己不检点的事来了？皇上听得不耐烦，拿起惊堂木，拍了一下公案：“朕特意出宫，不是来听你讲这些的。” 乌云珠吓了一跳，连忙道：“皇上，这事儿与窦公子戚戚相关，所以我才讲的。” “哦？”皇上不再拦她，示意她继续讲。 乌云珠接着 道：“后来熙朝军队攻打销州，窦公子说他要走，可是，当时我已经有孕在身了。他说，如果我能帮他办成一件事，自然能在熙朝见到他，而事成之后，他一定会娶我过门。”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7604559.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7677548.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7677548,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50章 你们是心虚了吗 皇上似乎是轻笑了一声，叶雨潇以为自己听错了，正要抬头去看，就听见皇上问乌云珠道：“你的这位窦姓情郎，要你为他办的事，想必就是诬陷颍川王通敌了？” 乌云珠道：“我不知道算不算诬陷，我只是把我经历的事，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行，你继续说吧。”皇上摆了摆手。 这一看就知道皇上不相信乌云珠的话，所以有了轻视之意了。叶雨潇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乌云珠接着道：“说实话，我真不愿意照着窦公子的话去做，但我已经是他的人了，又怀上了他的孩子，不听他的话又能怎么办呢。他给我准备了马车和车夫，又给了我一封信，让我假扮成颍川王的女人去熙朝，设法住进颍川王府。他还特意嘱咐我，到了熙朝后，要办两件事，第一件，是设法与熙朝太子府的女人结交；第二件，是设法与颍川王妃结仇。他交代给我的这些事，我先后都办到了，可是我没想到的是，等待我的不是他的迎娶花轿，而是牢狱之灾和严刑拷打，他根本就没有来娶我。倒是被我害了的颍川王妃，以德报怨，助我生下了孩子。这恩情，只怕就算我来世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也报答不了了。” 皇上又是轻笑了一声：“朕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为了报答颍川王妃的恩情，才刻意编出了这么一通故事来，为颍川王脱罪的？” “皇上，我没有 骗你，我说的话句句属实。”乌云珠急了，“我让车夫送往销州的密信，根本就不是找太子良娣套出来的，而是窦公子给我的。” “哦？”皇上终于生出了一点儿兴趣来，问她道，“你说的这个神通广大的窦公子，到底是谁？” 乌云珠道：“我本来一直以为他只是个富家公子，顶多是替人办事，直到我刚才在地牢里看见了他，听见大理寺卿对他的称呼，才知道他是……熙朝的礼部侍郎。” 乌云珠说着，艰难地扭转伤痕遍布的脖子，朝后面的角落里望去。 站在那里的，正是跟着皇上和叶雨潇进来的礼部侍郎窦书阁。 窦书阁板着脸，呵斥乌云珠：“你为了给颍川王脱罪，都不惜攀咬大熙朝廷官员了吗？” “我给你把女儿都生下来了，你还不娶我过门！你不娶我，我就把你做的事全说出来！”乌云珠忽然情绪激动，要朝窦书阁跟前扑。鉴于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两名医女连忙把她拽住了。 窦书阁满脸气愤：“我根本就没去过销州，如何跟你生下女儿？” 这时，叶雨潇忽然插了句嘴：“一年前，窦大人还是银水府知府，而银水府辖下的绿桐县，跨过一条河就是销州。你借着公务之便，经由绿桐县，悄悄地去销州，还是很方便的吧？” 窦书阁怒指叶雨潇：“颍川王妃，你血口喷人！” 尽管他表现得十分激愤，但叶雨潇还是从他的眼 神里读出了一丝慌乱。不过她并没有多说，凡事点到为止，今天的主角毕竟并不是她。 皇上看着窦书阁，忽然觉得乌云珠刚才的话里头，包含的信息量挺多的。他仔细认真地捋了一捋，决定先把这些事的源头弄清楚：“乌云珠，朕劝你不要胡乱攀扯，你伙同颍川王泄露熙朝机密情报的罪名尚未洗清，难道想要再添一条污蔑熙朝官员的罪状？” 皇上以为，乌云珠听了他这句话，一定会出言反驳，外加证明自己没有胡乱攀扯，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乌云珠竟露出了疑惑犹豫的表情来：“我敢肯定这一切都是窦格书让我做的，但窦大人是否就是窦格书……不可能不是啊，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窦书阁当即笑了：“皇上，您瞧瞧，她都还没弄清楚谁是谁，就指认臣是罪魁祸首，这女人的话，怎能当真？” 叶雨潇听了窦书阁这话，暗自一笑。他太不了解皇上的心理了，乌云珠如此反应，皇上一定觉得更可信。 果然，皇上根本没有接窦书阁的话，而是马上问乌云珠：“你跟窦格书连孩子都有了，就没有办法辨认出他来？” 乌云珠像是得了提醒，眼睛骤然一亮：“窦公子的后背上，有一块巴掌大的胎记，那胎记是褐色的。” 窦书阁没等皇上接话，便嘀咕道：“这世上后背有胎记的男人多了去了。” 乌云珠听见了他这话，大声地道：“我 刚生的女儿身上，也有跟他一模一样的胎记，颜色形状，跟他的胎记一模一样！” 窦书阁神色微变，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一步，但他很快就稳住了。 这时小皇子一派的众多官员赶到，乌压压一片，很快把窦书阁挡在了后面。 他们一到公堂，就开始七嘴八舌，指责乌云珠污蔑大熙朝廷官员，建议皇上即刻将她处斩。 公堂上变得乱糟糟一片，叶雨潇一点儿也不掺和，而是悄悄命人去明澈医馆，把乌云珠刚生的女儿，连同温箱一起搬了来。 等到准备就绪，她才出声：“孩子已经在这儿了，验个胎记也不麻烦，不如就请窦大人宽衣，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吧。” 全场寂静，将不敢置信的目光投向了叶雨潇。 内阁首辅沈延年气得直吹胡子瞪眼睛：“大熙建国上百年，从未听说过让朝廷官员在公堂上解衣的，简直有失体统！” 大理寺卿简坤德趁机阴阳怪气地告状：“颍川王妃指使自家侍卫，把我堵在地牢，阻挠我提升乌云珠，她连朝廷官员办案都敢阻拦，逼迫朝廷官员脱衣裳，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颍川王妃，你的夫君颍川王，因为通敌的罪名，仍关在天牢呢，你还敢胆大包天！” “早知如此，当初我们就不该为你辩护，就该让你被颍川王牵连，一起被关进天牢里去！” 这群官员七嘴八舌，像是企图用言语攻势，让叶雨潇败下阵来。 但叶雨潇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心虚就直说嘛，何必扯什么体统？”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7677548.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7926660.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7926660,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51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颍川王妃，你这是什么态度？！”沈延年怒容满面。 围绕在他身侧的那群官员，纷纷当场向皇上谏言。 “皇上，就该褫夺她的封号，将她贬为庶民，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如此嚣张！” “她颍川王妃的封号，等颍川王被削爵后，自然就没了。所以像她这样的人，光褫夺封号没用，必须另加严惩！” “她之所以如此大胆，是因为她被褫夺王妃封号后，另还有个宁惠夫人的封号！皇上若是将她这个封号也一并削去，看她还敢不敢这样！” 这帮官员闹哄哄的，跟菜市场抢菜的大妈并没有什么区别。叶雨潇不回嘴，不还击，一声不吭地把乌云珠的孩子抱到他们面前，再花了半秒钟的时间，掀开了孩子背上的衣裳。 一块褐色的，边缘不规则的胎记，马上呈现在众人面前。 公堂上，马上安静了下来。 他们都知道叶雨潇是把吵架的好手，却没想到她还是个实干家。这若不是他们人多，她一准儿已经冲到窦书阁面前，把他的衣裳也给扒了吧？ 叶雨潇抱着孩子，催促起了皇上：“皇上，动作快点吧，孩子还小，别让她冻着。” 她丝毫不提这群官员的反对意见，就好像他们不存在一样。 皇上忽然间有一种感觉，他的朝堂上，需要叶雨潇这样冷静沉着的臣子，她要是个男人就好了。 扶不起的太子，乱糟糟的朝臣，等他驾崩后，这个国家将走向何 方？皇上情绪低落了一会儿，开口对窦书阁道：“窦爱卿，不过是脱件衣的事，这屋里生了火盆，也不冷，你就赶紧脱了吧。” 窦书阁满脸的不敢置信：“皇上，您要让臣当着颍川王妃、乌云珠和这么多同僚的面宽衣？此事若传出去，臣颜面何在？不如就此一死，以证清白。” 他说着，当真走到柱子前，一头撞了上去。若非有朝臣及时拽住了他，当场就要血溅三尺。 朝臣们纷纷谴责叶雨潇欺人太甚，把堂堂朝廷正三品大员逼成了这个样子。 叶雨潇上前几步，站到了皇上的公案旁边，免得他们动起手来，把她给伤着了。待得保证了自己的安全，她才悠悠地开口：“皇上让窦大人脱衣裳，窦大人却以死相逼。您连皇上的话都敢不听，这胆子可比我的大多了。” 臣子死谏，并不算稀奇事，但经叶雨潇这样一说，皇上心里马上有了想法：“窦书阁，朕不过是让你脱几件衣裳，你都敢抗旨，那若朕是让你去戍边，你岂不是要造反？” 造反这顶帽子压下来，窦书阁瞬间变了脸色，忙称不敢。 皇上也不多话，只是沉着脸不言语。 刚才乱糟糟的朝臣们，终于噤若寒蝉，不敢再闹腾了。 窦书阁咬了咬牙，大着胆子提出了最后的要求：“皇上，臣能不能让人搬个屏风来，到屏风后换？” 沈延年马上反应了过来，道：“皇上，让窦大人到屏风 后宽衣，再由您指派两名信得过的朝臣，去查看窦大人身上的胎记，这样既能满足颍川王妃的要求，又能保全窦大人的脸面。” 呵，说得这么好听，由皇上随便挑人。谁不知道他们都是一伙的，不管谁去查窦书阁的胎记，都有可能造假。不过叶雨潇冷眼旁观，什么都没说。 皇上沉吟片刻后，同意了沈延年的提议。 屏风很快搬来，皇上指派了沈延年和简坤德，去监督窦书阁脱衣裳。 片刻过后，屏风后传来了沈延年的声音：“皇上，窦大人背后根本没胎记。” 没胎记？乌云珠在说谎？皇上沉下了脸。 乌云珠面现迷茫，难道窦书阁和窦格书真不是同一个人？她有点拿不准主意了。 叶雨潇却是冷哼一声，跑步上前，一脚踹开了屏风。 沈延年、简坤德和窦书阁吃了一惊，连连躲闪。 “颍川王妃，皇上面前，你就敢胡来？！” “你这是要谋害朝廷大臣？？” 叶雨潇根本不理会沈延年等人的责问，抬手把窦书阁一指：“你们这是查过胎记的样子？他连腰带都没解开过吧？” 皇上侧头一看，窦书阁身上的衣裳齐齐整整，果然连腰带都还好好地系在腰里。他这副样子，是如何让沈延年和简坤德查看后背的？ 他们竟敢合起伙来糊弄他？！他人还在这里，他们就敢欺瞒，那若不在呢，是不是更把他当傻子一样哄骗了？？皇上勃然大怒：“魏公 公，你去把窦书阁的衣裳，给朕脱下来！” 魏公公应诺一声，上前给窦书阁道了声得罪，就开始动手解他的腰带。 窦书阁等人自然分得清皇上是真动怒还假动怒，不敢再说半句废话。 窦书阁的袍子很快被脱了下来，不知道他是因为太冷还是因为心虚，两条腿抖个不停。 魏公公脱下了他贴身的中衣，还贴心地掰着他的肩膀，让他换了个方向，好让皇上看清他的后背。 在他的后背上，大块的褐色胎记是那样地醒目，形状、颜色、位置，和乌云珠新生女儿的那块一模一样。 皇上的目光沉了下去。 叶雨潇适时地趁热打铁：“皇上，臣妾本来还不确定是不是窦大人，但他推三阻四，明显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所以臣妾才胆敢去踹屏风的。” 皇上缓缓点头：“果然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说完，目光如刀般投向了窦书阁：“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窦书阁努力控制着乱颤的腿，道：“皇上，仅凭一块胎记，就断定臣是孩子的生父，是否过于草率了？” 皇上看着他，似笑非笑：“沈首辅刚才不是说，你背上没胎记的吗？” 窦书阁的脸马上就白了。 “如果你一开始就向朕展露胎记，并说明情况，朕说不准还信你几分。但你却三番两次拒绝查验胎记，好容易查验上，还要说谎，这只能说明，你心里有鬼。”皇上语速极慢，但仔细听，却又让 人觉得他是在咬牙切齿。 窦书阁这下连嘴唇都开始颤抖了，他哆嗦了半天，却愣是辩白不出一个字来。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7926660.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8032232.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8032232,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52章 最后一步 皇上看着窦书阁这副反应，愈发相信他就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极度的愤慨一时间涌上来，皇上的眼角都变红了。皇上闭上眼睛，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方才重新睁开眼，理了一下思路，问乌云珠道：“窦书阁为何要你跟太子府的女人结交？” 乌云珠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窦书阁这时候终于让自己镇定了下来，见缝插针地替自己辩白：“皇上，这胎记，绝对是个阴谋。一定是颍川王妃提前知道了臣背上有个胎记，所以弄了个背上也有胎记的孩子来。她是大夫，坐拥好几家医馆，又是她给乌云珠接生的，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皇上眼神平静地看向了他：“如果你真是被冤枉的，乌云珠迟早会露出马脚，你又何必在朕还没有问完话的时候着急？莫非这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一句无银三百两，马上让窦书阁闭上了嘴，什么都不敢说了。 皇上收回视线，继续问乌云珠：“那窦书阁为何要你设法跟颍川王妃结仇？” 乌云珠依旧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不过她这样，反而显得可信，毕竟要下这样大的一盘棋，是不可能让棋子知道内情的。皇上想了一想，又问：“你烧伤颍川王妃的二公子，就是为了跟她结仇？” 乌云珠这次点了头：“正是。” 这时简坤德开口道：“皇上，她们口口声声说，乌云珠是受窦大 人指使的，那窦大人为何不连颍川王妃一起栽赃，非得把她单独摘出来？这毫无道理可言。” 皇上也想不通这一点，微微皱起了眉头。 叶雨潇没有作声，只是深深地瞅了窦书阁和沈延年一眼。她被单独摘出来的原因，这两人一定清楚。他们最好识相点，不要逼她把小皇子的病抖露出来。 窦书阁察觉到了她的眼神，果然脸色骤变，悄悄地用脚尖踢了简坤德一下。 简坤德不明所以，只得强行给自己圆场：“皇上请继续问吧，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臣等着乌云珠自己露出破绽来。” 皇上点了点头，开始问乌云珠关键问题：“你的车夫送往销州的密信，是不是你给他的。” 乌云珠没有否认：“是我给他的。” 皇上的脸色沉了几分：“信上写的是什么？” 乌云珠道：“是大熙攻打销州的时间和地点，还有军队人数，作战计划。” 居然如此详细！怪不得他们在销州打了败仗！皇上紧紧攥住了惊堂木，克制住自己当场砸死乌云珠的冲动：“信上的那些情报，是你从哪里得来的？” 乌云珠把窦书阁一指：“是他给我的。” 皇上马上看向了窦书阁。 窦书阁矢口否认：“皇上，臣对大熙忠心一片，如何会出卖这些机密情报？再说了，臣只是礼部侍郎，就算想出卖，也没处套问这些情报去呐。” 他是礼部侍郎，不是兵部侍郎，的确没机会接触 这些，皇上信了他的话，再次向乌云珠确认：“那封密信，真是他给你的？” 乌云珠重重地点头：“千真万确。” 皇上又问：“你可有凭证？” 乌云珠使劲儿地想了一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 所谓口说无凭，她说密信是窦书阁给的，但窦书阁不承认，而她又没有任何凭证，这可怎么办？皇上感觉此案陷入了僵局，皱眉迟迟不语。 叶雨潇上前几步，问道：“皇上，是不是只要能证明，这封密信窦大人经过手，就能证明他才是通敌的叛贼？” 那是自然。皇上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请皇上把密信拿来吧。”叶雨潇道。 皇上愣了一愣：“你有办法证明？” 皇上这话，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疑惑。她竟有办法证明窦书阁经手过密信？这怎么可能？ 叶雨潇十分平静：“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臣妾得试试。” 不过把密信取来而已，不是什么难事，皇上尽管不太相信她有办法，但还是命人照办了。 这封密信，皇上已经看过很多遍了，但当它再次摆在他的面前，他还是克制不住地愤怒。他所剩的时日已经不多了，还指着收复天韵九州后，泰山封禅呢，谁知全盘计划都被这封密信破坏了。 皇上沉着脸，冲叶雨潇把手一摆：“颍川王妃，查验吧。” 叶雨潇走上前去，先从公案上抽出了一张白纸，又找出了一盒印泥，然后冲窦书阁招手 ：“窦大人，你来按几个手印，左手右手都按到，因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左撇子。” 查验密信，为什么要让他按手印？窦书阁极为不悦：“颍川王妃，你先是逼着我当众脱了衣裳，现在又要我按手印？你今天是存了心要侮辱我到底是吗？” 叶雨潇没有与他争辩，而是马上向皇上求助：“皇上，窦大人不配合，臣妾查验不了。” 皇上急于弄清真相，很是不耐烦：“窦书阁，为何不管让你做什么，你都推三阻四？！” 皇上生了气，窦书阁不敢再说什么，只得上前，照着叶雨潇的指示，把两只手，十个手指头，全部在纸上印了一遍。 叶雨潇把印满手指印的白纸推到一旁，随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来。 皇上定睛一看，只见那东西是块圆圆的水晶，水晶镶着边儿，底下还连着个手柄。 “颍川王妃，这是什么？”皇上好奇问道。 “回皇上，这是放大镜，用乌劼国的水晶做的。”叶雨潇说着，展示给皇上看，“放大镜的原理很简单，就是把水晶磨成两侧不一样平，再透过它来看东西，东西就变大了。” 皇上就着叶雨潇的手一看，放大镜底下的字，果然变得硕大无比，等叶雨潇把放大镜挪开，字又恢复正常大小了。 不过一块简简单单的水晶而已，竟能做成如此神奇的东西？皇上暗自感叹着，又问叶雨潇：“那你要如何用这放大镜， 来查验这封密信？” “很简单，找出信上的指纹，再比对窦大人的就行了。”叶雨潇说着，将放大镜对准了密信。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8032232.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8121340.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8121340,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53章 真相大白 放大镜下，原本就不小的字体瞬间变大，大到连信纸边缘的毛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皇上关注结果，亦对放大镜感兴趣，为了看得更清楚，他干脆站起了身来。 一众朝臣比皇上更关心查验密信的结果，有的围拢，有的抻脖子，有的踮脚，无不把目光都聚集在了那巴掌大的放大镜上。 皇上的眼睛比叶雨潇更尖，很快在信纸的侧边发现了一枚指纹，用手指给叶雨潇看：“在这儿。” 叶雨潇马上一手稳住放大镜，一手把窦书阁刚才按下的手印拖了过来，一一比对。但很可惜，直到把他的十个手印都比对完，也没发现跟信纸上的指纹有任何相似之处。 古代人既然会用印泥按指印，自然是明白指纹的独特性的，皇上马上指出：“看来窦书阁没碰过这信。” “皇上，您别急，这信纸一共有两张，让臣妾再仔细找找。”叶雨潇说着，一点一点地移动放大镜，每一寸地方都不放过。 然而，直到她把两张信纸，正反两面、反反复复地查了个遍，也没发现窦书阁的指纹。 沈延年马上向她发难：“颍川王妃刚才说，只要能证明这封密信经过窦大人的手，就能证明颍川王的清白。现在事实摆在眼前，是不是能坐实颍川王通敌的罪名了？” 简坤德面露讥讽：“颍川王妃刚才咄咄逼人，我还当真以为窦大人通敌了，闹了半天，原来是王妃为了给颍川 王脱罪，信口雌黄而已。” 窦书阁这时候反而装起了好人，劝沈延年和简坤德道：“颍川王妃也是救夫心切，情有可原，既然真相已经弄清楚了，这事儿就这样算了吧。” “谁说就这样算了？”叶雨潇平静的声音传来。 窦书阁抬头一看，叶雨潇还在拿着放大镜，一寸一寸地看。他见状看了沈延年一眼，沈延年马上出声道：“颍川王妃不是已经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了吗，难道你能现印一个窦大人的手印上去不成？” 皇上就站在叶雨潇侧后方，居高临下，看得更真切，闻言回答了沈延年的话：“颍川王妃刚才看的是信纸，现在看的是信封。” 窦书阁的脸色马上就变了。叶雨潇查看信纸也就算了，怎么还看起信封来了？ 沈延年注意到了窦书阁脸色的变化，心里咯噔一下，神色跟着也变了。 但还没等他们有所应对，就见叶雨潇戴着手套，高举着信封，抬起了头来：“找到了！” 皇上目光一凝，不自觉地站直了身子：“在哪儿？” 叶雨潇把信封放回案上，举起了放大镜：“皇上，您瞧，在这儿，一共十枚指纹，共分两组，两组都是四枚指纹在信封正面，一枚在信封反面。” 叶雨潇说着，拿起一张纸，模拟了一下：“看来窦大人当时是这样拿着信封的，而且一共拿了两次，所以留下了两组指纹。” “一次是把信揣身上，一次是把信 给乌云珠，是吗？”皇上沉声询问，但问的人却并非叶雨潇，而是窦书阁。 窦书阁明显慌了，说话都结巴了：“皇上，这信，这信……” “信是颍川王妃伪造的？”皇上面带讥诮，“还是指印是颍川王妃伪造的？难不成，是颍川王妃刚才当着朕的面，把你的指印按上去的？” 窦书阁浑身直抖，哆嗦着嘴唇，双膝一软，跪倒在了皇上面前。 沈延年背对着皇上，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窦书阁一眼，转过了身来：“皇上，颍川王妃拿一面镜子，在信封上照了几下，就断定窦大人碰过这封信，是不是太过于儿戏了？” “儿戏？那你自己来看。”皇上竟是后退一步，给沈延年让出了位置来。 这若搁在平时，沈延年是万万不敢去占皇上的位置的，但看看跪在地上的窦书阁，他就顾不得那许多了，咬牙走到了案前。 但他刚要伸手去拿信封，就被叶雨潇挡住了：“沈大人，这可是关键证物，只许看，不许碰。” 沈延年看了看皇上，皇上毫无反应，显见得是赞同叶雨潇的意见。他只好收回了手，伸着脖子看。 叶雨潇倒是有耐心的很，一处一处地指给他看，又拿来窦书阁按在白纸上的手印，给他做对比。 放大镜下，指纹清晰可见。十枚指纹，无一不跟白纸上的一模一样，就连几根手指头的顺序都没错。 沈延年看得冷汗直冒，他很想声称以 指印断案毫无根据，但又不敢说出口，不然熙朝犯人的口供上，为何要按上手印？ “沈大人，你还有什么要辩驳的吗？”叶雨潇放下了放大镜。 沈延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转身面朝窦书阁，声色俱厉：“窦大人，这封密信的信封上，为何会有你的指印？！莫非是有人居心叵测，刻意偷摸着去了你府上，偷了你拿过的信封？” 他这话，看似责问，实则是在给窦书阁提醒儿。窦书阁若是机灵，就该马上顺着他的话“恍然大悟”，声称自己府上真丢过信封，只是因为物件儿太小，他根本没当回事。 可还没等窦书阁张开嘴，叶雨潇就又把放大镜拿起来了：“皇上，这信封上除了窦大人的指纹，还有其他人的，皇上能否让各位大人都来按个手印，让臣妾比对一下？” “荒唐！”沈延年厉声喝道，“堂上的都是大熙正四品以上的朝廷重臣，岂容你当犯人审验！” 叶雨潇没有作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皇上比她更想要得到真相，用不着她再多说什么了。 果然，皇上淡淡地瞥了沈延年一眼，道：“取白纸和印泥，就由沈爱卿先来吧。” “皇上！”沈延年骤然抬头。 皇上抬了抬手，魏公公马上准备好了白纸和印泥：“沈大人，请吧。” 沈延年僵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伸出手去，在白纸上按下了十个手指头的手印。 沈延年都把 手印按了，剩下的就简单了。魏公公指挥堂上的几个朝臣排起了队，挨个上前按。 他们那边还在按着，叶雨潇这边就开始比对了。 她把沈延年的指纹比对完，正要宣布结果，皇上忽然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一旁说话。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8121340.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8175412.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8175412,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54章 我是不是太善良了？ 叶雨潇疑惑着，随皇上朝公案的另一边走了几步。 皇上对她道：“你查出是谁后，不必说出来，写下来即可。” 他这声音不大不小，离公案也不远，那群朝臣全都听得见，有必要特意把她拉出来说？叶雨潇无语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皇上的用意——他就是故意让那群臣子听见的。他怕涉事的朝臣太多，一次性全揭发会引起骚乱甚至政变，但又不想让他们太好过，所以用这种方式，让他们人心惶惶。 叶雨潇便配合地应了一声，重回案边，继续用放大镜查指纹，然后把对上号的名字一一写了下来。 那群朝臣无声地看着她写，脸上的神色十分精彩。 查完信封上的指纹，叶雨潇把写有名字的纸折好，交给了皇上。 皇上低头看名字，冷笑连连：“不是说颍川王通敌么？这信经过手的人怎么这么多呢？敢情是你们多人联手，布下了一张大网，把颍川王当成了网中的鱼，顺便还把太子也给捅了一刀。” 他们谁都不知道叶雨潇在纸上写了哪些人的名字，没有一个人敢随便开口，堂上一片诡异的沉寂。 皇上把写着名字的纸朝案上一拍，道：“乌云珠虽非主谋，但却是帮凶无疑，现押回牢中，等候发落。” 随着皇上话音落地，马上便有官差入内，把乌云珠押了下去。 皇上把目光移向窦书阁，道：“押入天牢，待朕亲自审讯。” 窦书阁不过是 礼部侍郎，是如何知道那些机密军事情报的？若说乌云珠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那他就跟乌云珠一样，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叶雨潇所写的那几个名字，已经验证了这一点。 堂中朝臣此时已无一人敢抬头直视皇上，皇上冷笑了一声，道：“诸位爱卿现在就随朕入宫，同审窦书阁吧。” 这是根本没打算放他们回家？看来皇上要有大动作了？叶雨潇暗自琢磨。 皇上起身，抬步朝外走去。 他是不是忘了一件事了？叶雨潇赶紧喊道：“皇上，既然经手密信的另有其人，那阿晟是不是无罪了？” 皇上脚步未停：“待朕审讯过后，自有判决。” 还得审讯？还得等？叶雨潇很是失望，但也表示理解，毕竟是通敌这么大的案子，总不能还没经过二次验证就把人给放了。 皇上带着那群朝臣离去，公堂上空了下来。 叶雨潇在堂上待了一会儿，动身去了大理寺地牢，探望乌云珠。她今儿在公堂上闹了验指纹这一出，地牢中无人再敢拦她，她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牢房。 乌云珠瘫在一堆枯败肮脏还带着血迹的稻草上，哭得成了泪人。她看见叶雨潇前来，哭着对她道：“颍川王妃，我要是早知道他是熙朝的朝臣，我要是早知道他是为了陷害颍川王，我绝对不会照他的意思办的。” 叶雨潇一边给她检查身体状况，一边道：“即便你什么都 不知道，总该知道你从头到尾都是在骗人。” 乌云珠顿时语塞。 叶雨潇道：“不过你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自有皇上决断，已经跟我没关系了。” 乌云珠看着她给自己检查伤口，喃喃问道：“既然你并没有原谅我，为什么还要为我医治？你叫我活下去，是为了让留着一口气，在熙朝的皇帝面前指认窦大人吗？” “即便你不指认，我也会为你医治的。”叶雨潇淡淡地道，“在病人面前，我只是个大夫。” 乌云珠眨巴着眼睛，咂摸她这话里的意思。 叶雨潇并没有指望她能明白，检查完她的身体情况，让医女给她拔掉针头，便起身准备离去了。 “颍川王妃！”乌云珠勉强撑起身子，叫住了她，“我的女儿，你会帮我养着的吧？” 她把欧阳晟害成这样，还指望她帮忙养孩子？到底咋想的？因为她表现出了善良，就自然而然地索求无度了吗？叶雨潇忍住骂人的冲动，道：“她现在是嫌犯之女，由谁来养，轮不到我做主。” 乌云珠满脸失望：“我现在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就这样对我。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想着报答你救治我的恩情，把实情托盘而出。” “我这样对你？我怎样对你了？照你这么说，你一出公堂，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我又何必巴巴儿地再来地牢，给你检查身体？”叶雨潇是真被气着了，转过身来，好好儿地怼了她一 通，“我的确期望你在皇上面前讲出实情，但即便你不讲，难道我就没有办法了？我用放大镜查验指纹，这纯属我自己的能耐，跟你没关系吧？” 乌云珠哑口无言。 但叶雨潇却还没有说完：“我原本以为，你顶多是被人利用，你的身份，你的孩子，都跟幕后主谋没关系。但等你吐露了实情我才知道，原来你是跟人私.通，才怀上了孩子，而且私.通的对象，孩子她爹，正是幕后主谋。所以你现在是想让我养着仇人之女？你觉得我的心有那么宽？还是觉得我傻？” 乌云珠终于低下了头，没好意思再说一句话。 叶雨潇冷着脸，转身就走。 她临出牢房前，乌云珠忽然问她：“你是不是早就发现，我是假冒的颍川王妾室了？” 叶雨潇道：“首先我要纠正你一下，你没有给我敬过茶，也没有立过纳妾文书，从头到尾都不是颍川王的妾室。其次，那封信，是假的。”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乌云珠琢磨了半晌，才明白她说的是欧阳晟让她捎回大熙的那封信。她的女儿是窦书阁的，那封信自然是假的了，只是叶雨潇是怎么看出来的？她怎么也想不通。 叶雨潇出了大理寺地牢，去了平南王府。 平南王府诸人齐聚在威虎堂，全在等她的消息。顾清颜两口子，顾如烟两口子和谭十召夫妇也都在。 她一进门，平南王妃就冲她招手：“潇潇， 今儿你辛苦了，肯定累得慌，快来坐下歇歇。” 叶雨潇走过去，偎在了平南王妃怀里。 顾如烟亲手倒了盏茶给她，急切问道：“表姐，我听说你用一面水晶镜子，证明了表姐夫的清白？那表姐夫怎么还没有无罪释放？” 顾清颜更急：“该不会是皇上有别的打算吧？万一窦书阁另有诡计要翻案，怎么办？”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8175412.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8195762.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8195762,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55章 欣喜不已 “他要是敢翻案……”叶雨潇抬起头来，眸色微微变冷，“那就别怪我心肠狠了。” 顾清颜听了她这话，奇道：“表姐，莫非你还有底牌？” 不错，小皇子的病，就是她的底牌。虽然她很不愿意触及自己的职业道德底线，但如果是在危及欧阳晟性命的情况下，就另当别论了。叶雨潇缓缓点头：“阿晟不会有事的。” 话虽这样说，但大家只要没见到欧阳晟，心里还是担心，恨不得集体候到天牢外头去。 大家一起从天亮等到了天黑，就在平南王按捺不住，要拉着顾彻和章诚轩进宫找皇上时，终于有消息传来。沈延年和窦书阁双双被抄家，涉案的一众官员，至少八、九人，全部入狱了。 既然他们落马了，那欧阳晟肯定没事了！平南王欣喜不已，带着全家老少等在了大门口。 约摸又过了个把时辰，终于等到了来传信的人，称欧阳晟已然无罪获释，但因受过刑，有伤在身，所以先行回府去了。 平南王妃一听，连忙催促叶雨潇：“潇潇，你快回去，给阿晟治伤，等他好些，我们再去看他。” 叶雨潇把脑袋一拍：“看我糊涂的，阿晟出狱后，肯定是先回家的，我怎么跑到平南王府来等了。” 平南王妃笑道：“你是心急则乱，赶紧回去吧，阿晟等着你呢。” 叶雨潇别过众人，登车回了颍川王府。 她到家时，两个孩子已经围在欧阳晟身边 ，问东问西了。 欧阳晟虽然满面疲惫，但还是极有耐心地一手搂了一个，回答他们的各种问题，诸如天牢里有没有虫子，有没有肉吃之类。 叶雨潇赶紧走上前去，把他们从欧阳晟的身上拉了下来：“你们先出去玩会儿，娘要给爹爹瞧伤。” 辰哥儿不肯走：“娘，我们跟爹一样也是男人，可以留下来看的。” 酉哥儿把他的耳朵一揪：“娘要跟爹说体己话，你咋这么没眼力劲儿呢？” 体己话？这谁教的？叶雨潇诧异着，看着酉哥儿拽着辰哥儿出去了。 两个孩子刚刚迈出房门，欧阳晟就长臂一伸，把叶雨潇搂进了怀里。 叶雨潇怕压着他的伤，赶紧推他：“刚回来就胡闹？” 欧阳晟紧紧揽着她的腰，贴在她的耳边：“不是要讲体己话么？连孩子们都懂。” 叶雨潇瞅着他道：“颍川王，要跟我讲一讲，你是怎么把乌云珠收房的么？” 这是真吃醋，还是假吃醋？欧阳晟不知道大理寺公堂上发生的那些事情，有些琢磨不透，不自觉地松开了手。 叶雨潇马上从他怀里钻出来，动手扒他的衣裳，查看他身上的伤。 欧阳晟的身上，伤口并不多，但每一道都深可见骨，可见他在天牢的时候，他们给他用了特殊的刑具了。 这样的伤口最疼了，治起来也费时，叶雨潇没忍住，心疼地掉了眼泪。 欧阳晟会错了意，忙道：“我不是早就说过了，我根本 不认得乌云珠。今儿我听皇上说，其实她是窦书阁的女人，她的那孩子，也是窦书阁的。” 她当然知道那孩子是窦书阁的，叶雨潇白了他一眼，喊人取来医箱，给他的伤口消毒缝针上药。 欧阳晟以为她不信，抓住了她的手：“你没有发现那封信的端倪么？我给你写信，会用暗语，乌云珠捎给你的那封信上，肯定没有。” 欧阳晟所说的暗语，是指他会在个别字上，加上一两笔，或者干脆用几个简体字。 “把手拿开，你这样我怎么缝针？”叶雨潇的手被他握住，动弹不得了。 欧阳晟道：“你不信我，我还缝什么针？” 他竟还孩子气起来了？叶雨潇没奈何，只好放弃了继续逗他的打算：“我早发现信有问题了，不然哪敢那么笃定有办法救你？” 原来是假吃醋，欧阳晟这下放了心，松开了她的手：“我听说你在大理寺，用一件神物坐实了窦书阁通敌的罪名？没想到，我媳妇除了医术高明，其他的本事也不少。” “那是，我的能耐大着呢，宝藏女孩儿懂不懂？”叶雨潇得意地说着，让他自己从她的袖子里掏放大镜。 欧阳晟把放大镜取了出来，顺便摸了摸她细.腻柔.滑的手臂，毫无意外地收获了叶雨潇的白眼一枚。 他把放大镜举到眼前，眼中的叶雨潇瞬间变大，大到他如果不挪动放大镜，就只能看到她身体的局部了。 “果然神奇 。”欧阳晟赞叹道，“就算你不会医术，靠着这东西，也能名扬京城了。官衙若是有了这放大镜，还愁抓不到嫌犯？” 叶雨潇眼睛一亮：“是个好主意，我要不要去跟皇上谈谈生意，让他在各地官府推广放大镜？熙朝大大小小的官衙可不少，这样我就能大赚一笔了。” “我看行。不过皇上正为沈延年和窦书阁等人通敌的事烦心，你等过阵子再去提。”欧阳晟建议道。 有道理。叶雨潇点了点头，关心起他出征在外的辛劳来：“你在战场肯定受了不少苦吧，如今忍耐能力愈发地强了，我给你缝针没用麻药，你都能面不改色，谈笑风生了。” 这跟战场没关系，而是这点疼跟受刑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欧阳晟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我只是皮肉受点苦，不算什么。我倒是听说你让太子良娣给缠上，连游历山水的计划都泡汤了？” 说起孙秀媛，叶雨潇一肚子的火，她把金郯府之行原原本本地讲给了欧阳晟听，又道：“你说她是不是傻，为了争风吃醋，把自家男人的盟友都得罪了。” 欧阳晟问道：“红姑娘没帮你吗？” 叶雨潇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红姑娘的？后来我之所以能制伏孙秀媛，多亏了红姑娘呢。” 欧阳晟揉着她的头发，微微笑着，没有应答。 叶雨潇瞬间明白了过来，更为惊讶了：“红姑娘是你的人？” 欧阳晟没有 否认。 原来如此，难怪红姑娘会无缘无故地帮她。叶雨潇瞅着欧阳晟笑：“你的手够长的呀，太子知道这事儿吗？” 这能让他知道？欧阳晟笑而不语。 叶雨潇正想要继续打趣他几句，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这次他们污蔑你通敌，却放了我一马，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8195762.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8268909.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8268909,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56章 论病人与监护人的关系 “莫非，是因为他们舍不得你这通身的医术？”欧阳晟笑道。 叶雨潇一愣：“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怎么一猜就准？” 欧阳晟也愣了：“我随口开玩笑而已，还真是因为舍不得你的医术？莫非沈延年和窦书阁他们有病在身，而且只有你会治？” “你又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但生病的人并非是他们。”叶雨潇说着，压低了声音，“而是小皇子。” “小皇子生病就生病，又不是什么大事，为何要特意压低声音？”欧阳晟嘴上这样说着，但还是配合着也放低了音量。 “你说呢？”叶雨潇给他把衣裳穿好，顺手戳了他一下。 欧阳晟马上就懂了：“小皇子得的，是见不得人的病？他不会跟之前的恒王一样，长猪尾巴了吧？” “比猪尾巴严重多了。”叶雨潇道，“他的肚子上，有个寄生胎，而且是张人脸。” “寄生胎？那是什么？”欧阳晟不知道什么叫寄生胎，但但凡人肚子上长一张人脸，都会不敢示人的，怪不得沈延年他们要遮遮掩掩的了。 “寄生胎就是，完整的胎体的某一部分，寄生有另一个或几个不完整的胎体。咱们拿小皇子来打比方，他肚子上的那张人脸，就是寄生胎，而那个寄生胎，实际上是他的孪生兄弟或姐妹。起初他们还在杨昭仪肚子里的时候，他的这个孪生兄弟因为发育不良，被他包裹进了自己的体内，就形成了寄 生胎，也叫胎中胎。”叶雨潇解释道。 “所以不是妖魔鬼怪附身？”欧阳晟向她确定道。 “肯定不是。”叶雨潇回答得很肯定。 “能治好？”欧阳晟又问。 “能治，但小皇子年纪小，寄生胎又是在肚子上，很有可能已经侵犯了腹内脏器，手术的成功率我不敢保证。”叶雨潇道，“比如，万一这个寄生胎，正好长在了他的肝脏上，我总不能为了摘除寄生胎，连着他的肝脏一起切了。” “你要是真把他的肝脏给切了，他也就没命了。”欧阳晟听懂了。 寄生胎是弄懂了，但欧阳晟忽然想起来，这事儿是叶雨潇主动讲给他听的。她为什么要特意提起小皇子的病？欧阳晟把她朝怀里一拽：“你是不是想去给小皇子治病？” 叶雨潇扮了个鬼脸：“这你也能猜到？” “我还不知道你？”欧阳晟把她翻过来，朝PP上一拍。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叶雨潇扑腾着道，“沈延年他们把你害成这样，我却还要去给他们的主子治病。” “小皇子才多大，他知道什么。”欧阳晟却道，“沈延年他们这次落了马，小皇子一派元气大伤，就算你给他把病治好，他也与皇位无缘了。” “你赞成我这样做，我这心里就踏实多了。”叶雨潇努力地翻过身来，勾住了他的脖子。 “我还没说完，你别高兴太早。”欧阳晟搂住了她的腰，“你是不是打算偷偷地 去给小皇子治病的？” “他身份特殊，这病一旦被别人知道，就是死路一条，我当然得偷偷地去了。”叶雨潇道。 “没让你告诉别人，但这事儿必须先禀报皇上。”欧阳晟道。 “告诉皇上，他岂不还是死路一条？”叶雨潇叫道。 “你只是大夫，不是官府里的老爷，这些事，用不着你来操心。”欧阳晟捏着她的脸，自己的神色却很严肃。 “可是，如果小皇子因为我向皇上禀报他的病而死，我岂不是间接地成了侩子手了？”叶雨潇还是觉得不妥。 欧阳晟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道：“我问你，小皇子是不是还没成年。” “对。”叶雨潇道。 “那皇上是不是他爹？”欧阳晟又问。 “应该是吧，至少是名义上的爹，法律上的爹。”叶雨潇回答道。 她居然还贫一下嘴，欧阳晟朝她嘴上狠狠地亲了一口：“你给人家孩子治病，不得先告诉他爹？就算你是个大夫，要遵守医者的职业准则，也不带这样儿的吧？”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叶雨潇动摇了。她想了一想，道：“这事儿由我去说不合适，我去告诉照顾小皇子的长公主，如果皇上不同意手术，我是不会给小皇子动刀的，你看怎么样？” “可以，挺好。”欧阳晟揉着她的头发道。 叶雨潇感叹道：“我现在跟以前比，已经心肠硬了不少了，但有时候处事还是不够圆滑，想的不够周 全。” “你的脑袋只有这么大。”欧阳晟在她的头上比划着道，“如果想太多别的事情，医术就会落下了。” 恩，有道理！叶雨潇笑着道：“那我以后可就潜心医术了，其他有疏漏的地方，你负责。” “我负责不了，我就是个闲散王爷。”欧阳晟故意装柔弱，倒在了榻上，“我背负污名，深陷天牢，还是媳妇刚把我给救出来的呢。” 还给她装上了？叶雨潇笑着扑到了他身上。 欧阳晟顺势将她搂住，再一个翻身，压在了自己身下：“满三年了吧。” 什么满三年了？叶雨潇一愣。 欧阳晟伸手解开了她领口的纽扣，又一手扯掉了她的裙带。 叶雨潇终于反应了过来，捂住了胸.口：“你要干嘛？” “你说呢？我出征太久，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了？”欧阳晟轻声笑着，放过她的胸.口，专攻她的裙子去了。 “你现在浑身是伤，好几处还刚缝了针！”叶雨潇怕他疼，又不敢使劲儿推他，急得直瞪眼。 “皮肉伤而已，怕什么。”欧阳晟说话间，已经将手探了进去。 叶雨潇很清楚现在应该拒绝欧阳晟，可惜身体的反应她控制不了。所谓小别胜新婚，不仅是心理上的，更是生理上的。 欧阳晟欣赏着她迷离的眼神，泛红的双颊，轻声低笑：“明明就是想要，非要口是心非。” 谁口是心非了，这不是担心他的伤吗？男人怎么就是总长不大呢？叶 雨潇懒得再劝，干脆朝榻上一摊，随他为所欲为去了。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8268909.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8375844.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8375844,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57章 拿出你的诚意来 一番云雨过后，欧阳晟满足地靠着大迎枕，让软成一摊泥的叶雨潇趴在了她腿上。 这男人的精力真是太好了，一身伤都没碍着他的事儿，让人不佩服不行。叶雨潇自认下风，躺了好一会儿，方才恢复了些元气。 但是精力好，不代表不需要养伤，她拿出主治大夫的架势，强令欧阳晟卧床休息，在伤口拆线之前，不许再做任何“剧烈运动”。 欧阳晟本来不愿意，但叶雨潇理由充分——他这身伤，可是被冤受刑而来的，如果跟个没事人似的，人家还以为他没受委屈呢。 欧阳晟觉得很有道理，受过的委屈，必须让人看见，于是听从了她的建议，开始卧床养伤。 随后的几天里，沈延年和窦书阁被抄家流放的事，传遍了整个京城，成了轰动全京的大新闻。许多人为了探听详情，打着探望欧阳晟的旗号，络绎不绝地朝颍川王府跑，叶雨潇为了招待他们，忙碌了好几天，直到欧阳晟宣布伤势痊愈，能够自行招待客人，她才腾出空来，乘车进了宫。 阳光下的储秀宫，看起来与平时并无二致，大概因为小皇子才刚过三岁，即便两派之争因他而起，也还不至于波及到他本人。 内侍通传过后，叶雨潇在殿后的一间小屋子里见到了长公主。长公主大概猜到她的来意，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不便让旁人听到，所以才特意挑了这么个地方吧。 长公主看起 来颇有些憔悴，保养得宜的脸上，多了几丝皱纹，甚至还有了黑眼圈。 叶雨潇打量了她几眼，毫不客气地道：“短短几天时间，长公主怎么像是老了好几岁？是因为沈延年和窦书阁等人落马，让长公主担惊受怕了？” 长公主骤然一惊，厉声斥道：“颍川王妃，你在胡说些什么？他们落马，与本宫何干？” “当真无关？”叶雨潇冷声一笑，“颍川王被打入天牢的那天，是窦书阁的夫人韦氏带我来储秀宫的，长公主这就忘记了？你都能跟他们共享小皇子怪病的秘密了，却在这里跟我说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长公主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好像这样就能攥住叶雨潇的脖子似的：“颍川王妃特意到储秀宫来，就是为了诬陷本宫？难道你打算到皇上面前告本宫一状不成？” 叶雨潇瞥了她一眼：“窦书阁在皇上面前百般抵赖，坚称颍川王通敌的时候，我都没有把小皇子的病抖露出来，长公主没有发现吗？” 长公主愣了一愣，慢慢地松开了帕子：“那天，是本宫让韦氏把你领进宫来的。” “哦？”叶雨潇挑了挑眉。 “他们都反对本宫这样做。”长公主继续道，“因为颍川王通敌的事尚未尘埃落定，万一你拿小皇子的病威胁他们，他们就功亏一篑了。” “那长公主为何还是力排众议，让韦氏把我领到了储秀宫？”叶雨潇问道。 长 公主道：“本宫早就听说，颍川王妃是个有原则的大夫，绝不会因为自己的私事，泄露病人的病情。” 长公主说着说着，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事实证明，本宫的判断没有错，颍川王妃果然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即便在被逼到绝境的情况下，仍替小皇子保守住了秘密。” 被自己的对手这样夸奖，她该感到高兴吗？叶雨潇忽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不过，长公主还是把她想得太善良了，她之所以没有暴露小皇子的病情，那是因为她另有办法救欧阳晟。如果她真的被逼入绝境，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拿小皇子的病情，来换欧阳晟的命的。 长公主展开手中的帕子，把刚才攥皱的地方慢慢地抚平：“颍川王妃既然没有泄露小皇子的病，想必还是愿意为他医治的。” “谁说的？”叶雨潇道，“小皇子的手术，是有风险的，除非他至亲的人签署了‘手术风险知情同意书’，否则我是不会把他推进手术室的。” “这是小事，本宫来签。”长公主马上道，“本宫知道，这手术肯定有风险，即便中途出了意外，本宫也不会追究你的责任的。” 叶雨潇却摇头：“长公主只是小皇子的姑母，轮亲疏远近，这同意书必须得他爹来签。” 小皇子他爹？那不就是皇上？长公主把脸一沉：“颍川王妃，他们诬陷颍川王通敌，的确对不起你，但他们已经付 出了代价，你又何必把气撒在一个刚过三岁的孩子身上？至于本宫，顶多是知情不报，又没有参与诬陷一事，算不得你的仇人，你就非要把一个年幼的孩子朝死路上逼？” “我没有逼迫任何人，这只是我们医馆的正常流程。长公主如果想治好小皇子的病，就让皇上来找我签同意书，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也没办法。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你不拿出十足的诚意来，就算皇上愿意签同意书，我还不乐意治呢。”叶雨潇说完，不等长公主回应，转身就走了。 长公主把刚刚才抚平的手帕又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向了叶雨潇已经走远的背影。 她的贴身宫女走过来，捡起了手帕，颇为不解：“长公主，颍川王的冤屈都已经洗清了，沈大人和窦大人也都已经被流放了，颍川王妃为什么要在事情已经了结之后，来为难长公主？她那句要长公主拿出十足的诚意来，又是什么意思？” 她不明白叶雨潇的意思，长公主却显然是明白的。她阴沉着脸坐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站起身来：“照顾好小皇子，本宫去见皇上。” 长公主来到御书房，内侍通报过后，皇上很是惊讶，因为长公主一般找他，都是为一些琐事，向来只去养心殿等他的，她到御书房来，还是头一回。 皇上命内侍把长公主领了进来，问她道：“皇姐怎么到御书房来了？难不成是瑞儿又病了 ？”虽然沈延年等人诬陷欧阳晟，是为了小皇子，但毕竟小皇子年幼，皇上并未迁怒于他。 长公主二话不说，先给皇上跪了下来。 皇上吃了一惊：“皇姐，你这是做什么？”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8375844.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8469327.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8469327,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58章 没有第三种可能 “臣妾有罪。”长公主弯下腰去，以额触地，“沈延年和窦书阁等人陷害颍川王，臣妾隐约猜出了端倪，但却知情不报，最终导致颍川王蒙冤下狱。臣妾思来想去，觉得臣妾此举欠妥，特来向皇上请罪。” 皇上似乎并没有觉得意外，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此事你可有参与？” “没有，绝没有。”长公主连连否认，“臣妾从不掺和朝堂上的事，皇上你是知道的。” 窃取军事机密，千里栽赃欧阳晟的这种事，估计长公主就算想参与，也没这能耐，皇上信了她的话，脸上却露出探究的表情来：“那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皇姐来向朕请罪的？” “是因为臣妾内心不安。”长公主回答道。 皇上忍不住笑了起来：“皇姐，咱们一母同胞，从小一起长大，你又何必在朕面前装样子？”他们这种生于后宫，长于后宫的人，从来只知道趋利避害，怎么可能因为良心不安而认罪？哄谁呢？ 长公主被皇上一语戳穿，倒也没脸红，只是沉默了许久，才道：“臣妾是担心不认罪，颍川王妃就不肯为瑞儿治病。” 皇上这下听懵了：“瑞儿病了？你是指上次的伤风？可颍川王妃不是早就给他治好了吗？” “跟伤风没关系。”长公主摇头，“瑞儿他……” “他到底怎么了？”皇上皱起了眉头。无论沈延年等人为了小皇子做过什么，皇上都 不希望他有事。一来他通共就俩儿子，哪一个都金贵，二来，如果小皇子没了，剩下太子一人独大，只怕他这个皇上都要受牵制。 长公主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皇上描述小皇子的病情，干脆道：“皇上不如随臣妾去储秀宫，亲自看一看。” 病得这么严重吗？皇上狐疑又担心，当即起身，随长公主朝储秀宫去了。 约莫两刻钟后，皇上看到小皇子肚子上的人脸，惊得一个踉跄，要不是魏公公搀扶及时，就要跌到地上去了。 长公主赶紧给小皇子盖上被子，遮住了人脸。 皇上移步墙边的椅子，坐下喝了足足一盏热茶，方才镇定下来，斩钉截铁地道：“此事绝不能外传。” 长公主明白他为什么这样紧张。这样的孩子，是会被人称为妖孽的，而妖孽现世，代表着熙朝气数已尽，任哪个皇帝都会十分在意。 皇上反复揉捏着手里的茶盏，心情很是复杂。如果他儿子多，直接让人把小皇子悄悄溺死便是，但问题是，他的儿子不但不多，而且少得很。为了牵制太子，小皇子必须活着。 长公主看出了皇上的犹豫，道：“皇上，不如让颍川王妃进宫，悄悄地给小皇子做个手术，把他肚子上的人脸处理了吧。” 皇上想也不想便否定了她的提议：“不行，万一消息走漏怎么办？” 长公主不敢告诉他，叶雨潇早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只得另想办法劝解：“ 皇上，你仔细想一想，让颍川王妃来给瑞儿治病，无非有两种结果。第一种结果，是颍川王妃顺利给瑞儿摘除了肚子上的人脸，让瑞儿恢复了正常。既然瑞儿恢复了正常，那又何来什么消息泄露？即便有人乱传谣言，让瑞儿把肚子露给他们看，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这第二种结果，是颍川王妃没有给瑞儿把病治好，导致他命丧手术台。如果是这样，那瑞儿死都死了，难道还会有人把他的尸首从坟里刨出来验证不成？” 皇上听完一想，觉得不对。这不是还有第三种可能性吗？万一叶雨潇既没有顺利摘除小皇子肚子上的人脸，而小皇子也没有命丧手术台，依旧活下来了呢？那岂不是既没有改变现状，还多了几个知情者——叶雨潇做手术肯定会带助手，难道到时候把他们全都杀了封口？ 皇上正要补充上这第三点，忽然间明白了长公主的意思。她根本就不允许这第三种可能性发生，小皇子要么恢复正常，要么悄然死去，绝不给人留下任何把柄。 果然还是女人的心更恨哪。皇上感慨着，对长公主道：“就依皇姐的意思，传颍川王妃进宫吧。具体手术细节，你们商量好了后，再来告诉朕。切记不要走漏消息，这天下生有反骨，正想着找借口的人多得是，若让他们知道宫内生出了妖孽，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 “皇上放心，臣妾 明白。”长公主郑重点头。 皇上发了话，长公主第二天就命人把叶雨潇请到了储秀宫。 叶雨潇看着长公主，没有作声，只等她主动开口。 长公主道：“本宫已经向皇上承认了罪行，只是皇上听说了小皇子的病，大吃一惊，暂时顾不上惩处本宫。不过，如果你觉得这样还不解恨，等小皇子康复后，本宫再去请罪，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她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姐姐，除非犯下了谋逆大罪，皇上能怎么罚她？她不过是想要她的一个态度，顺便再换些好处罢了。当然了，现在还是以小皇子的病为重，等她治好了他，再跟长公主谈条件。 叶雨潇想着，岔开了话题：“那皇上同意签‘手术风险知情同意书’了吗？” 长公主点头道：“皇上已经同意了给小皇子做手术，自然愿意签署风险同意书，到时你把同意书带来就是了。” “行。”叶雨潇道，“那我们来聊一下手术细节，首先，小皇子是出宫去医馆做手术，还是我进宫来给他做？” “自然是你进宫，他这病，可不能让别人知道。”长公主道。 “我进宫没问题，虽然临时布置手术室很繁琐，但对于长公主和皇上来说，肯定是小事一桩。”叶雨潇道。 长公主点着头道：“手术室自然没问题，还有别的吗？” “有。”叶雨潇道，“贴身伺候小皇子，知道他秘密的人，一共有几人？ ” 她问这个做什么？长公主狐疑着答道：“一共六人，其中一个嬷嬷，一个内侍，另还有四个宫女。”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8469327.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8478912.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8478912,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59章 “提醒” “既然是贴身伺候小皇子的人，一定够聪明，应该很快就能掌握基本的手术技巧了。”叶雨潇点着头道。 让那些嬷嬷、内侍和宫女掌握手术技巧？长公主有点懵：“你是要让他们去给小皇子做手术？” “手术他们是做不来的，给我打打下手就行。”叶雨潇道。 “为何要让他们给你打下手？他们对行医可是一窍不通。”长公主疑惑道，“难道你们医馆没有医女了？” 医女自然是有的，但这种涉险的事，哪敢让她们上？万一事后皇上要杀人灭口呢？她是因为身份尊贵，不怕这些，但没法保证能护住其他人。当然，这理由，她是不会讲出口的，叶雨潇摆出满脸为长公主着想的样子来，道：“小皇子的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是么？” 有道理，非常有道理，长公主马上同意了叶雨潇的提议：“本宫待会儿就把人交给王妃，王妃想要怎么训练他们，就怎么训练他们。”她说完又问：“不过，训练他们，需要多长时间？小皇子的病耽误不得了。” 叶雨潇道：“只要他们的胆子够大，三天就行。” 胆子肯定大，他们连小皇子肚子上的人脸都见过，还有什么能吓倒他们？长公主道：“本宫明天就让小皇子装病，再传王妃进宫诊治，王妃趁着这机会，把那六人教会。” “好。”叶雨潇应了下来，起身告退，出宫回府去了。 颍川王府内静 悄悄的，先前来探病的人全无踪影，欧阳晟也不在房中。叶雨潇问了丫鬟一声，才得知欧阳晟带着孩子去了书房。 她寻到书房，悄悄地把门推开一道缝，朝里一看，欧阳晟的腿上，一边坐着个孩子，正跟他一起看小人书。 到底是血浓于水的亲父子，即便许久未见，还是这么亲热。叶雨潇推开门，走了进去，笑着跟欧阳晟开玩笑：“你看得懂吗？” 欧阳晟一本正经地配合她：“还真有点看不懂。” 酉哥儿和辰哥儿咯咯地笑了起来。 欧阳晟把他们抱下了腿：“你们上外边玩儿去，爹要跟娘探讨一下这本深奥晦涩，让人看不懂的书。” 辰哥儿看了看小人书，再看看欧阳晟，似有疑惑，但小人精酉哥儿把他拽出去了。 “我一来你就赶他们走，太不像话。”叶雨潇戳了戳欧阳晟的额头。 “他们要是不走，如何给你腾地方？”欧阳晟道。 这么大一个书房，需要两个孩子给她腾地方？叶雨潇正疑惑，就被欧阳晟一拉一搂，坐在了两个孩子刚才坐过的腿上。 原来腾的是这么个地方，叶雨潇白了他一眼。 欧阳晟摊开小人书，问她道：“我听两个孩子说，这书是你亲自编的？” “是我用文字把故事写下来，再找画师画的。”叶雨潇道。 大都是些夸父追日，精卫填海之类的中国古代神话，或者是寓言故事，不敢自称是她编的。 欧阳晟似乎对书 很感兴趣，翻着书页，又道：“这里头全是画，没有一个字。” 叶雨潇点点头，道：“两个孩子还小，所以我没配文字，等他们再大些，就可以配上简单的文字了。” “难为你怎么想得出来。”欧阳晟赞道，“你要是不开医馆开商铺，专卖这些东西，也能赚大钱。” 她开医馆又不是为了赚钱，这不一样。叶雨潇抽走他手里的小人书，道：“长公主说，皇上同意我给小皇子做手术了，我看皇上对小皇子还是挺上心的，并没有因为窦书阁诬陷你而迁怒于他。” 欧阳晟笑了一笑，笑容中带着些嘲讽：“那还不是因为太子不争气，而皇上的儿子又太少，不得不留着他，以制衡太子。” 太子的确不像样子，既管不住自己的女人，还有家暴倾向。叶雨潇半开着玩笑道：“我现在倒希望小皇子比太子更出息了。” 谁不希望？不过这话可不能乱讲。欧阳晟把食指贴到了叶雨潇的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第二天，长公主果然遣了人来，声称小皇子感染风寒，要接叶雨潇进宫，给小皇子治病。 虽然长公主用的是治风寒的名义，但叶雨潇进宫给小皇子看病的事，还是不胫而走。 当晚，颍川王府就来了几位叶雨潇不曾见过的客人，太子太保梁国栋、吏部尚书周鸿杰，以及兵部侍郎姜阶。 叶雨潇以为他们要跟欧阳晟谈政务，便没掺和，只是命 丫鬟给书房送去了茶点。 但梁国栋等人一张口，说的却正是叶雨潇—— “王爷，颍川王妃怎么又进宫去给小皇子治病了？” “我记得王爷被冤下狱的时候，颍川王妃才去给小皇子看过病。” “颍川王妃是不是跟小皇子走得太近了？” 欧阳晟微微皱眉：“她只是以大夫的身份，去给小皇子治病而已，你们把事情想的太严重了。” “王爷，如今沈延年等人被流放，朝中两派人势如水火，还有太多人的在观望，我们不得不多想啊。”梁国栋道，“颍川王妃这般频繁地出入储秀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舍弃太子，改保小皇子了呢。” 欧阳晟很不乐意听到这样的话，脸色微微一沉：“照你这么说，皇上或长公主召她进宫给小皇子治病的时候，她就该抗旨？” “抗旨肯定是不行的，但可以找个理由拒绝嘛。”周鸿杰道。 “你倒是想得很周到。”欧阳晟哼了一声，“曾几何时，本王的王妃给谁看病，都要受到牵制了？如果是这样，本王勤苦征战，建功立业，又有什么意义？” 姜阶见欧阳晟生气，连忙出声打圆场：“王爷息怒，咱们这不都是为了太子么？咱们好容易扶持着太子入主了东宫，总不能功亏于溃吧。” “本王的王妃去给小皇子治个病，太子就要功亏于溃了？荒唐。”欧阳晟斥道。 梁国栋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王爷 ，就让小皇子自生自灭不好么？这也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8478912.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8567957.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8567957,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60章 我不高兴了 让小皇子自生自灭，即便生了病，也不许叶雨潇去给他治？畏惧一个才过三岁的孩子，是一种无能的表现吧？如果小皇子母族强大，太子有此忌惮，他尚能理解，但事实上小皇子势单力薄，拥戴他的那些朝臣，只不过是因为深恨太子无能，自发站到他那一边罢了。 所以，太子到底在怕什么？ 他有这精力，为何不放在正道上？如果他能让皇上看到他的能力，就算再来十个小皇子，又有何惧？为什么非要走歪门邪道呢？ 欧阳晟开始自我怀疑，当初他的选择是不是错了。 梁国栋见欧阳晟迟迟未作回应，猜到了他的态度，很有些不高兴，故意道：“颍川王能征善战，无论哪一位当上皇帝，都有安身立命的本事，自然不甘心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欧阳晟打量了他片刻，问道：“这话是太子对本王的看法，还是你对本王的揣度？” 梁国栋看了看左右的周鸿杰和姜阶，道：“这是事实。” 欧阳晟笑了一声，没有再接话。 周鸿杰道：“王爷，如果您实在觉得为难，我给您出个主意，从明日起，您就让颍川王妃称病，不要再去储秀宫了。我想以颍川王妃的本事，装病很简单，不至于难为她。” 姜阶附和道：“也许是我们都想得太复杂了，其实是王妃装个病就能解决的小事儿。” 欧阳晟翘了翘唇角：“回去等着吧。” 终于说服他了！梁国栋 、周鸿杰和姜阶松了口气，拱手向欧阳晟告辞。 他们三人离开颍川王府，并未各回各家，而是一起去了太子府。 说起这太子府，梁国栋等人也是愤愤不平。在大熙，储君历来住在毓庆宫，惟有他们的太子姜正浩，在册封太子后，只是把荣王府换了个匾额，充作了太子府而已。 如此敷衍的太子居所，皇上对太子的态度可见一斑，他们怎能不忌惮小皇子，怎能不着急。 太子府的书房里，灯火通明，太子站在窗前远望，明显正在等他们。 “颍川王怎么说？” 他们一进门，太子就问道。 梁国栋、周鸿杰和姜阶彼此对视一眼，开始你一句我一句，诋毁欧阳晟—— “殿下，颍川王的态度极其恶劣。” “依臣看，颍川王扳倒沈延年和窦书阁，根本就不是为了太子，而是想取而代之，成为小皇子最大的后盾。” “一旦小皇子取代殿下成为储君，颍川王就是最大的功臣。” “如果小皇子顺利继位，颍川王就是妥妥的摄政王，他的算盘打得精着呢。” 太子慢慢走到书案前，却单手撑着桌面，迟迟没有坐下：“如果本王继位，难道不会给他想要的荣宠？” 梁国栋摇着头道：“殿下已然成年，哪有三岁的小皇子好摆布？” 姜阶附和：“您还有我们这帮臣子，碍着了他的眼，而小皇子跟前，现在已经没人了。” 太子坐到了椅子上，沉默不语。 梁国 栋和姜阶同时给了周鸿杰一个眼神，周鸿杰马上出声道：“殿下也不必太担心，虽然臣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但好歹是劝得颍川王勉强同意了。明日他会让颍川王妃装病，不会再跟小皇子走得太近了。” 太子的情绪依旧很低落，没有回应。 梁国栋三人偷偷相视一笑，给太子行过礼，转身离去。 夜已深，颍川王府的正房里，却还亮着灯。 “你还不睡？搁这儿走来走去的做啥呢？这要不知道的，还以为后天给小皇子做手术的人是你呢。”叶雨潇打了个呵欠，钻进了被子里。 欧阳晟停下脚步，看向了她：“你说，本王是不是做错了？” “做错什么了？”叶雨潇奇道。 “选错人了。”欧阳晟轻声地叹了口气。 这话没头没尾，但叶雨潇明白了他的意思：“太子太不争气了？” 欧阳晟坐到床头，把她连着被子搂了过来：“皇上回朝后，有意派太子去北边巡视，梁国栋那帮人却撺掇太子留在京师，哪儿都不要去，说是只要他离开，就有可能让小皇子钻了空子。他的太子之位又没废，能让小皇子钻什么空子？倒是他再不励精图治，皇上真有可能把他给废了。” 叶雨潇有点惊讶：“梁国栋他们的眼界竟这样低？” “梁国栋是太子的老师，现在我终于知道，太子为何是现在这副样子了。他这样的人，能教出什么样的好学生来？”欧阳晟说着 ，又叹了口气。 叶雨潇开玩笑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太子已经长歪了，掰不过来了，还不如从小好好栽培小皇子呢？” 欧阳晟把她的鼻子一捏：“你还是先想想如何治好小皇子吧，不然说什么都没用。” 叶雨潇推开他的手，道：“他这手术，危险系数太高，我还真只有五成的把握。” 竟只有五成？还不到一半？欧阳晟垂下眼帘，盯着她被子上的图样，久久不语。 “怎么了？”叶雨潇握住了他的手。 欧阳晟反握住她的手，慢慢地揉搓：“我想来一招釜底抽薪，又怕小皇子下不来手术台。毕竟皇上就两个儿子，如果只剩下太子，我根本没得选。” “那倒不一定。”叶雨潇道。 “难不成你有助孕神药，能让皇上一口气再生几个儿子？”欧阳晟笑了起来，腾出一只手，朝她腰上捏了一把，“就算你有这个本事，只怕也来不及了。” 皇上已经没几年好活了，现在让他去生儿子？叶雨潇拍开欧阳晟的手，道：“皇上虽然儿子少，但兄弟还是蛮多的。” 欧阳晟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得罪太子又如何，就算小皇子活不下来，他也没必要处处有顾忌，大不了另投明主。他的心境豁然开朗，一把将叶雨潇紧搂进了怀里：“明儿我就让他们瞧瞧我的厉害，不然还真以为我只能受人钳制了。” “想通了就好，快睡吧。”叶雨潇闭上眼睛，窝 进了他怀里。她刚闭眼没一会儿，忽然又觉得不对：“你为什么要让他们瞧瞧你的厉害？他们怎么得罪你了？” “也没什么。”欧阳晟轻拍她的后背，哄她入睡，“不过是他们不许我媳妇自由挑选病人，我不高兴了。”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8567957.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8603220.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8603220,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61章 你是叛徒 “他们不允许我给小皇子看病？”叶雨潇非常惊讶，“他们知道小皇子的真实病情？” “应该不知道。”欧阳晟道，“如果他们知道小皇子的肚子上长了人脸，一定会认为他是妖孽现世，四处传谣，逼着皇上秘密将他处死的。他们不希望你进宫去给小皇子看病，无非是觉得你跟他走得太近罢了。” 走得太近，原来可以这样定义的？叶雨潇颇有些无语。 欧阳晟拍拍她的后背，道：“这些不需要你操心，有我在，你想给谁看病，就给谁看病。这人哪，斗米恩，升米仇，都怪我对太子太好了，好到我稍微不如他的意，他就不高兴了。” 叶雨潇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便没有再多说，点点头，安心睡了。 第二天，叶雨潇照常进宫给小皇子“看病”，紧锣密鼓地培训“临时助手”。欧阳晟也进了宫，在皇上面前好好地参了太子一本，称他身为储君，毫不关心国计民生，只知窝在京城温柔乡，不去北边巡视。 皇上正为这个看太子不顺眼，听欧阳晟一说完，马上向太子发难，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狠狠地斥责了他一通，并责令他闭门思过，改派欧阳晟巡视北方诸府。 太子颜面扫地，从宫里出来时，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他站在宫门外的庑房前，经冷风一吹，浑身嗖嗖地凉，竟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梁国栋等人随他站在冷风里，义愤填 膺。 “颍川王连自己人都哄骗？昨晚他明明答应我们，让颍川王妃装病，与小皇子保持距离的，结果今天不但仍让颍川王妃去了储秀宫，还反手把太子殿下给参了！” “颍川王只怕早有异心，根本没把咱们当自己人了。” “他这是明着改投小皇子了？” 他们说着，忽见欧阳晟出了宫门，朝庑房这边来了。 梁国栋怒视于他，等他一走近，便率先声讨：“颍川王，一臣不侍二主，你这是要当叛徒？” 相较他们的激愤，欧阳晟显得平静得很：“太保何出此言，本王效忠于皇上，从未改变过。” 梁国栋被他这话堵住，变成了干瞪眼。 周鸿杰沉声道：“颍川王，你不必打官腔，我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心里很清楚。” 欧阳晟还是平静得很：“本王不清楚。” “你！”周鸿杰第一次领教到欧阳晟的油滑，气得把袖子重重地一甩。 姜阶见梁国栋和周鸿杰接连败下阵来，连忙直入正题：“颍川王，你一向拥护太子，刚才为何却参了他一本？” 欧阳晟先看了太子一眼，才道：“本王有没有劝过太子，不要贪图安逸，应尽快去北边巡视？太子不听劝，本王只得出此下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姜阶道：“王爷，太子不去巡视的理由，我们曾告诉过你的。” “那又如何？”欧阳晟眉头一挑，“正因为本王拥护太子，才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小 人蛊惑，走上歪路。” “颍川王，你说谁是小人？？”梁国栋急了。 欧阳晟轻蔑地哼了一声，但看看自始至终都没吭声的太子，又忍不住地叹气，摇着头上马走了。 “你们看看他的态度！”梁国栋气道。 周鸿杰望着欧阳晟远去的背影，眯起了眼睛：“他这是要背叛太子吗？” 梁国栋沉着脸道：“定是如此了，他的意图还不够明显？” 姜阶却有不同的见解：“他若真要背叛太子，一定是悄摸着行事，谁会把背叛两个字写在脸上，如此大张旗鼓？” 倒也是，哪有这么傻的人，更何况他是颍川王。周鸿杰摸了摸胡子：“那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太子苦笑一声，道：“也许，他就是恨铁不成钢吧，觉得本王太不争气了，所以只能以这种方式来鞭策。” “殿下，他都这样对您了，您还偏护着他？”梁国栋道。 太子摇摇头，一言不发地骑上马，先行离去了。 梁国栋等人猜不透他的心思，只得对视一眼，各自登上马车，各回各家了。 叶雨潇还在储秀宫的时候，就听说了欧阳晟参太子一本的事，等到晚上回家，她马上向欧阳晟求证真伪。 欧阳晟先把她抱到腿上，握住了她的手，方才开口道：“皇上已任命我为钦差大臣，巡视北方诸府，后天就要启程了。” “啊？”叶雨潇马上忘了太子的事儿，“这么突然？” “这本来是太子的活 儿，却拖了许久，皇上着急了。”欧阳晟道，“我这一去，肯定赶不回来过年。我本来想带着你和孩子们一起去，但你后天要给小皇子做手术，没有办法跟我走了。” “这都不是事儿。”叶雨潇道，“你先去，等我忙完小皇子的事，就带着孩子们去找你。” “行。我会及时派人给你捎信儿，让你知道我在哪儿。”欧阳晟说完，抱着她起身，上了床。 这是要抓紧时间“办事儿”？男人呐。叶雨潇“啧”了一声，但还是主动解开了衣带：“今儿长公主听说了你参太子的事，对我格外热情。她大概觉得，你既然舍弃了太子，就一定会改为扶持小皇子了。” “皇上的寿元，小皇子的病……太多变数了……”欧阳晟显然不想在此时继续这个话题，俯身用一个吻，堵住了她的嘴。 叶雨潇以为，欧阳晟就此得罪了太子，梁国栋那帮人第二天一定会做出反击，谁知直到欧阳晟启程去北边，也没见他们有任何动静。这是因为欧阳晟的态度，让他们有所忌惮了吗？他们是典型的欺软怕硬，还是只会窝里横？叶雨潇体会到了欧阳晟对太子的失望之感，忍不住也默默地叹气了。 又过了一天，天色尚未亮透时，叶雨潇就起了身，简单梳洗一番过后，准备进宫。 欧阳晟从背后环抱住她的腰，恋恋不舍地道：“你这也太早了。” “哎呀，老夫老妻的了 ，有啥舍不得的。”叶雨潇轻轻拍了下他的手。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8603220.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8659103.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8659103,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61章 你是叛徒 “他们不允许我给小皇子看病？”叶雨潇非常惊讶，“他们知道小皇子的真实病情？” “应该不知道。”欧阳晟道，“如果他们知道小皇子的肚子上长了人脸，一定会认为他是妖孽现世，四处传谣，逼着皇上秘密将他处死的。他们不希望你进宫去给小皇子看病，无非是觉得你跟他走得太近罢了。” 走得太近，原来可以这样定义的？叶雨潇颇有些无语。 欧阳晟拍拍她的后背，道：“这些不需要你操心，有我在，你想给谁看病，就给谁看病。这人哪，斗米恩，升米仇，都怪我对太子太好了，好到我稍微不如他的意，他就不高兴了。” 叶雨潇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便没有再多说，点点头，安心睡了。 第二天，叶雨潇照常进宫给小皇子“看病”，紧锣密鼓地培训“临时助手”。欧阳晟也进了宫，在皇上面前好好地参了太子一本，称他身为储君，毫不关心国计民生，只知窝在京城温柔乡，不去北边巡视。 皇上正为这个看太子不顺眼，听欧阳晟一说完，马上向太子发难，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狠狠地斥责了他一通，并责令他闭门思过，改派欧阳晟巡视北方诸府。 太子颜面扫地，从宫里出来时，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他站在宫门外的庑房前，经冷风一吹，浑身嗖嗖地凉，竟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梁国栋等人随他站在冷风里，义愤填 膺。 “颍川王连自己人都哄骗？昨晚他明明答应我们，让颍川王妃装病，与小皇子保持距离的，结果今天不但仍让颍川王妃去了储秀宫，还反手把太子殿下给参了！” “颍川王只怕早有异心，根本没把咱们当自己人了。” “他这是明着改投小皇子了？” 他们说着，忽见欧阳晟出了宫门，朝庑房这边来了。 梁国栋怒视于他，等他一走近，便率先声讨：“颍川王，一臣不侍二主，你这是要当叛徒？” 相较他们的激愤，欧阳晟显得平静得很：“太保何出此言，本王效忠于皇上，从未改变过。” 梁国栋被他这话堵住，变成了干瞪眼。 周鸿杰沉声道：“颍川王，你不必打官腔，我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心里很清楚。” 欧阳晟还是平静得很：“本王不清楚。” “你！”周鸿杰第一次领教到欧阳晟的油滑，气得把袖子重重地一甩。 姜阶见梁国栋和周鸿杰接连败下阵来，连忙直入正题：“颍川王，你一向拥护太子，刚才为何却参了他一本？” 欧阳晟先看了太子一眼，才道：“本王有没有劝过太子，不要贪图安逸，应尽快去北边巡视？太子不听劝，本王只得出此下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姜阶道：“王爷，太子不去巡视的理由，我们曾告诉过你的。” “那又如何？”欧阳晟眉头一挑，“正因为本王拥护太子，才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小 人蛊惑，走上歪路。” “颍川王，你说谁是小人？？”梁国栋急了。 欧阳晟轻蔑地哼了一声，但看看自始至终都没吭声的太子，又忍不住地叹气，摇着头上马走了。 “你们看看他的态度！”梁国栋气道。 周鸿杰望着欧阳晟远去的背影，眯起了眼睛：“他这是要背叛太子吗？” 梁国栋沉着脸道：“定是如此了，他的意图还不够明显？” 姜阶却有不同的见解：“他若真要背叛太子，一定是悄摸着行事，谁会把背叛两个字写在脸上，如此大张旗鼓？” 倒也是，哪有这么傻的人，更何况他是颍川王。周鸿杰摸了摸胡子：“那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太子苦笑一声，道：“也许，他就是恨铁不成钢吧，觉得本王太不争气了，所以只能以这种方式来鞭策。” “殿下，他都这样对您了，您还偏护着他？”梁国栋道。 太子摇摇头，一言不发地骑上马，先行离去了。 梁国栋等人猜不透他的心思，只得对视一眼，各自登上马车，各回各家了。 叶雨潇还在储秀宫的时候，就听说了欧阳晟参太子一本的事，等到晚上回家，她马上向欧阳晟求证真伪。 欧阳晟先把她抱到腿上，握住了她的手，方才开口道：“皇上已任命我为钦差大臣，巡视北方诸府，后天就要启程了。” “啊？”叶雨潇马上忘了太子的事儿，“这么突然？” “这本来是太子的活 儿，却拖了许久，皇上着急了。”欧阳晟道，“我这一去，肯定赶不回来过年。我本来想带着你和孩子们一起去，但你后天要给小皇子做手术，没有办法跟我走了。” “这都不是事儿。”叶雨潇道，“你先去，等我忙完小皇子的事，就带着孩子们去找你。” “行。我会及时派人给你捎信儿，让你知道我在哪儿。”欧阳晟说完，抱着她起身，上了床。 这是要抓紧时间“办事儿”？男人呐。叶雨潇“啧”了一声，但还是主动解开了衣带：“今儿长公主听说了你参太子的事，对我格外热情。她大概觉得，你既然舍弃了太子，就一定会改为扶持小皇子了。” “皇上的寿元，小皇子的病……太多变数了……”欧阳晟显然不想在此时继续这个话题，俯身用一个吻，堵住了她的嘴。 叶雨潇以为，欧阳晟就此得罪了太子，梁国栋那帮人第二天一定会做出反击，谁知直到欧阳晟启程去北边，也没见他们有任何动静。这是因为欧阳晟的态度，让他们有所忌惮了吗？他们是典型的欺软怕硬，还是只会窝里横？叶雨潇体会到了欧阳晟对太子的失望之感，忍不住也默默地叹气了。 又过了一天，天色尚未亮透时，叶雨潇就起了身，简单梳洗一番过后，准备进宫。 欧阳晟从背后环抱住她的腰，恋恋不舍地道：“你这也太早了。” “哎呀，老夫老妻的了 ，有啥舍不得的。”叶雨潇轻轻拍了下他的手。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8603220.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8659103.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8659103,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62章 情况比我预想的严重 “今天等你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就见不到我了了。”欧阳晟把下巴搁在叶雨潇的头顶上，轻轻地摩挲。 叶雨潇算了一下时间，道：“如果不出意外，我回来的时候，你刚出京畿，我要是骑上快马去追，追到半夜，应该能追上。” 又没什么急事，为什么要骑马追上半宿？不过，不送别就分离，好像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欧阳晟想了一想，道：“皇上急着遣我去北边，其实是做给太子看的，事实上，这事儿并不是很急，我路上的时间很充裕。” “你到底想说什么？”叶雨潇仰起头，瞅了他一眼。 欧阳晟凑到她耳边，小声地道：“姚鹰殉职后，我又找了个影子，跟我长得挺像的。” “所以？”叶雨潇还是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欧阳晟继续小声地道：“我让影子照原定计划出发，我自己则迟点走，等你从宫里出来。” “这样合适吗？”叶雨潇自己是个老实孩子，不太习惯不听话。 “有什么不合适的，他乘车，我骑马，回头一个时辰就赶上他了。”欧阳晟把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这又不是去抢险打仗，就算皇上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 叶雨潇想了想，同意了：“小皇子是大手术，我今天完事儿后还不能马上离京，先去送送你也好。不过我只能一个人去，不能带孩子们，免得他们见过你之后，说漏了嘴。” “行。”欧阳晟点了点头 ，“我记得你在北城门附近有处小宅子，我就在那儿等你。” 那是她的陪嫁宅子，都闲置好几年了，今儿能派上用场，挺好。叶雨潇转过身，为他整了整衣领：“你记得乔装打扮一下，免得被人认出来。” “放心，人皮面具还有几张。”欧阳晟朝她脸上亲了一口，牵起了她的手，“我送你出门，你早点去，早点回来，我们就能早点见面了。” 欧阳晟说完，牵着叶雨潇的手，出门登车，一直把她送到了宫门前，方才回转。 此时天色尚早，但长公主已经亲自在储秀宫等着她了。叶雨潇检查过早已准备好的手术室，问长公主道：“皇上不来看看小皇子么？”万一手术出了意外，皇上岂不是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长公主摇头，轻声地道：“小皇子这病……皇上还是装作不知道比较好。” 因为怕被人说他保护“妖孽”么？行吧。反正帝王之家无亲情，就算小皇子不得这病，皇上也不见得与他多亲近。叶雨潇点点头，站起身来：“那我这就进手术室了。” 长公主跟着她起身，道：“本宫进去陪着他。” “您陪着他没用，他现在已经服下麻沸散了，待会儿就算您在他旁边，他也不知道。”叶雨潇道。 “他会知道的，他会感觉到。”长公主笃定地道。 感觉到？是小皇子能感觉到，还是她自己需要心理安慰？叶雨潇没奈何，只能生硬拒 绝：“长公主，这不行。” 长公主却很坚持：“本宫知道，进手术室必须穿手术服，还得消毒，你放心，本宫一定照办。” “不光是因为这个……”叶雨潇很是为难。哪有医生做手术，病人家属在旁边围观的？ 长公主猜到她在担心什么，道：“本宫绝不会妨碍你的。你开膛破肚的时候，如果我觉得怕，就把眼睛闭上好了。” 她说完，顿了顿，又道：“其实本宫跟着你一起进手术室，对你是有好处的。本宫是受皇上嘱托，来照顾小皇子的人，有本宫在，无论小皇子出了什么事，都不用你担责。” 虽然有《手术风险知情同意书》，但皇上执掌生杀大权，谁知道他会不会遵守约定。如果有长公主在场，她所担的风险的确会小很多。 叶雨潇反复权衡过后，答应了长公主：“那你一定要离手术台远一点，不要妨碍了我做手术。如果怕血，就不要看，不然你吓晕了，我还得分神去救你。” “好，本宫全都听你的，待会儿本宫如果有哪里做得不对，你随时指出来，不用碍着面子。”长公主道。 长公主今天这么好说话？她是铁了心一定要进手术室？可这是为什么呢？叶雨潇想不通，也懒得再想，忙着带她去换手术服了。 一切准备停当，两人进了手术室。 六名贴身伺候小皇子的嬷嬷、内侍和宫女已经在手术室等候了。 长公主戴着口罩，但 仍能看得出神色严肃。她目光缓缓地扫过这六人，道：“待会儿你们务必要听从颍川王妃的安排，胆子都放大点，可别手术刚开始，你们自己先吓晕过去了。” 六人齐齐应诺：“是，长公主。” 长公主又问叶雨潇：“他们可还中用？” “都还不错。”叶雨潇说着，指了指其中那个个头最高，长得最漂亮的宫女，“尤其是佳蕙，她父亲是游医，她本来就懂一点儿医术，现在又培训了几天，给我打起下手来，是绰绰有余。” “那就好。”长公主点了点头，到墙边的椅子上坐下了，“你们开始吧，不用管本宫，本宫不会给你们添乱的。” 叶雨潇看了看椅子和手术台的距离，确保她不会碍事，方才示意那六人，开始手术。 腹腔刚打开，那六人就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其中一名宫女更是尖叫一声，扭头逃开了。 长公主马上站了起来：“怎么了？” 那内侍结结巴巴地道：“鬼，鬼脸在小皇子的肚子里生了根了。” “什么鬼脸？！”长公主厉声斥道。 内侍赶紧跪下请罪。 长公主这会儿没心情责罚他，赶紧问叶雨潇：“颍川王妃，小皇子的病，能治么？” 叶雨潇很冷静地回答了她：“这种情况我已经预料到了，只是病情比我预想的更严重，寄生胎已经侵入了他的各个脏器。” “有多严重？”长公主的双手，无意识地紧紧交握在了身前。 叶雨潇一边检查腹腔内的情况，一边回答她道：“一次手术无法完成剥离，腹腔外的寄生胎暂时不能动。我先尝试把腹腔内的寄生胎摘除一部分，剩下的等小皇子恢复一段时间后，再进行二次手术。”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8659103.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8729974.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8729974,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63不章 不知如何是好 “二次手术跟现在要间隔多久？”长公主急切地问道。 “这个说不准。”叶雨潇道，“得看小皇子自身的恢复情况，短则半年，长则几年。” 最短也要半年？？长公主慢慢地把手放了下来：“他这病，不能再拖了。” “那也得循序渐进，如果太冒失，会让他丢了性命。”叶雨潇道。 长公主走到门边，冲她招手：“颍川王妃，你先出来，本宫跟你商量一下。” 叶雨潇看了看躺在手术台上的小皇子，拒绝道：“长公主，不管您有什么事，都得先等我给小皇子做完手术，他的腹腔已经打开了，不能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 长公主直直地看着她，不说话。 她的反应怎么这么怪？叶雨潇疑惑了一会儿，猛然间明白了。长公主就是想让小皇子命丧手术台吧？！她恐怕早就打定了主意，只要小皇子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正常，就干脆让他永远消失，以免留下后患，影响皇权稳固。 她知道皇家无亲情，但却没想到他们能心狠至此，小皇子明明能活，他们却要他死。叶雨潇转回身去，低头给小皇子做手术，语气平淡：“这是长公主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看来她是懂了。长公主垂下了眼帘：“这重要吗？” 明白了，这是皇上首肯的。叶雨潇道：“也许是长公主想多了，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只要你们继续守口如瓶， 就能保护小皇子，直到第二次手术。” “颍川王妃，你不用劝本宫。”长公主道，“这个决定，不是现在临时决定的，所以，也不可能因为你的一两句话，就改变决定。” 说来说去，还是铁了心让小皇子死呗？叶雨潇很是生气：“你们污蔑颍川王通敌的时候，只要我把小皇子的病抖露出来，你们就得完蛋。可即便是那样，我还是什么都没说。我费劲心力保下来了他的命，你们却如此不当回事，说要他死，就要他死？！” 长公主似有羞愧，拿袖子掩住了脸。 叶雨潇犹自忿忿：“我算是你们的政敌，尚能念他年幼，心怀怜悯。你是他的亲姑姑，却心狠到如此地步？你现在让他惨死手术台，就不怕以后日日做噩梦？？” “那本宫能怎么办？”长公主忽然激动起来，“本宫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只要今天没恢复正常，这消息就有走漏的危险，我只不过杜绝了这种可能性而已。” “强词夺理，只要长公主真心相救，就一定能有办法。”叶雨潇板着脸道。 一定有办法？她能有什么办法？长公主脑筋急转：“本宫去找一具长相与他相的男童尸体，来个李代桃僵。” 长公主真的开始想办法了？叶雨潇稍感欣慰，问道：“李代桃僵好说，但长公主打算如何安置小皇子？” 长公主道：“他不能再留在宫里 ，你偷偷把他带出宫去，让他这辈子，就做个普普通通、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人吧。这样即便他肚子上的人脸一直摘不掉，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主意听起来不错，叶雨潇点点头：“那长公主这就去准备李代桃僵的尸首吧，小皇子的手术交给我了。” 长公主点点头，出了手术室。 她刚踏出手术室的门，便见魏公公朝殿内来了。长公主吓了一跳，忙问：“公公是奉皇命来看小皇子的？” 魏公公摆摆手，急声道：“长公主快去御书房吧，皇上和太子太保梁大人，正在那里等您。” 梁国栋？太子的人？长公主大呼不妙，只得给贴身宫女丢了个眼色，随魏公公朝御书房去了。 御书房内，果然除了皇上，就是梁国栋，就连伺候的宫人都不见踪影，可见他们待会儿要聊的话题，是不能让人听见的了。 长公主悬着一颗心，走进了御书房。 皇上虚握着拳头放到嘴边，干咳了一声，对长公主道：“梁爱卿有事要问皇姐，所以才把你请来了。” “梁大人要问什么？”长公主揣摩着皇上这一声咳嗽的意思，问道。 梁国栋满脸严肃：“长公主如今代行母职，照料小皇子，可曾见过小皇子的肚子？” 长公主强作镇定：“本宫自然是见过的，只不知梁大人何以有此一问？” 梁国栋道：“已在流放途中的窦书阁散播谣言，称小皇子的肚子上生有人脸 ，乃是个妖孽。我自然是不信这种鬼话的，但如果不求证一番，无法止住谣言，所以只能来问长公主了。” 窦书阁散播谣言？他都自身难保了，还能散播谣言呢？长公主是半点都不信。这一定是梁国栋听到了什么风声，对窦书阁严刑逼供了，又或者，是窦书阁主动找到梁国栋，用小皇子的秘密，向他换取了某些利益。 长公主心中暗恨，道：“这种无稽之谈，不需要求证。” “我跟长公主想的一样，但所谓众口铄金，还是用事实堵住悠悠之口比较好。”梁国栋道，“横竖只是看一看小皇子的肚子，不算什么难事。” “你要看小皇子的肚子？”长公主神色一变。 “正是。”梁国栋道，“皇上已经同意了，只等长公主领我去。” 皇上已经同意了？？？长公主终于明白了他那一声咳嗽的意思。他这是让梁国栋逼得没办法，还是担心推三阻四，会让梁国栋认为他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缘由，都把难题推给她了。 现在她该怎么办？？ 长公主顿时觉得皇上给她挖了一个大坑，而她的腿太短，怎么都迈不过去。 小皇子现在正在手术台上躺着呢，怎么带他去？ 冷汗顺着长公主的鬓角，一路躺到了领子里，而她都不敢掏出帕子去擦。 正在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魏公公的声音自御书房外响起：“皇上，储秀宫的佳慧来了， 说是颍川王妃有事要找长公主。” 长公主一听，恨不得就此晕过去算了。叶雨潇肯定是为了手术来找她的，这事儿若让梁国栋知道，他们就完了。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8729974.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8845193.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8845193,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64章 为难 皇上看出了长公主的紧张，及时出声道：“皇姐若有事，就先去吧。” 梁国栋生怕长公主就此跑了，赶忙道：“我就在这里等长公主回来。” 等她回来？这是准备不达目的不罢休吗？长公主暗暗地把梁国栋骂了好几句，出了御书房。 佳蕙是个机灵人，并没有在御书房门口等她，而是远远地站在了回廊的尽头，以防她们待会儿说话时，隔墙会有耳。 长公主心内慌张，但还是努力装出镇定的模样来，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到了佳蕙跟前，低声问道：“是颍川王妃叫你来的？” 佳蕙点点头，同样压低了声音：“颍川王妃想到一个李代桃僵的好法子，让奴婢来告诉长公主。” 长公主忍不住苦笑：“太子太保现在就在御书房，要求马上查看小皇子的肚子。有他在，再好的李代桃僵的法子也使不出来了。” 太子太保要看小皇子的肚子？现在看？？佳蕙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冷静下来，仔细地想了一想，道：“长公主，奴婢觉得，颍川王妃的这个法子，说不准可以把太子太保大人应付过去。” 是么？长公主忙道：“你说来听听。” 佳蕙上前半步，凑到长公主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这办法……行吗？长公主有些犹豫。 佳蕙劝她道：“长公主，眼下咱们没有别的更好的主意，只能先试试这个了。” 说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吧，总不能领着 梁国栋去手术室吧？长公主咬咬牙，下定了决心：“你回去告诉颍川王妃，本宫现在就去办。” 佳蕙应了一声，回储秀宫去了。 佳蕙离去后，长公主没有马上回御书房，而是把她最信任的内侍汪小泉叫了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汪小泉听完，面露惊讶。 长公主问道：“能办到吗？” 汪小泉压低了声音问道：“长公主，您确定随便什么孩子的尸首都可以？不用找一个跟小皇子长得像的？” 长公主道：“只要高矮胖瘦差不多就行，对了，不要白白胖胖的，小皇子生得瘦，若是找个白胖的，一眼就让人看出来了。” 小皇子因为患病，如今生得又黑又瘦，不像个皇子，倒像个天天挨饿的小叫花似的。 汪小泉道：“若只需要高矮胖瘦一样，那好找得很，小人悄悄跑一趟慈幼局，半个时辰就能把事情办妥。” 那就好。长公主叮嘱他道：“尽量找现成的尸首，不要杀生。” “长公主放心，符合您要求的尸首肯定有，用不着杀生。”汪小泉肯定地说完，转身办事去了。 长公主待他走远，收拾了一下心情，重新回到了御书房。 皇上问她道：“皇姐，佳蕙那宫女，来找你做什么？” 长公主知道他是故意问的，好让她随便编个理由，以打消梁国栋的疑虑。她正好要借此引出叶雨潇的李代桃僵计划，于是回答道：“小皇子去御花园玩，跟宫女内侍 们躲猫猫，结果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他们找到现在都还没找到。” 梁国栋面现讥讽：“这么巧？”他说要看小皇子的肚子，小皇子就找不到了？ 长公主把脸一沉，忽又觉得这样的反应不对，赶忙装出了没听懂的表情来：“梁大人，什么很巧？” 不愧是长公主，真是会装，不过装傻谁不会呢？梁国栋立马换上了关切的模样：“虽说御花园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但小皇子毕竟才过三岁，还是赶紧找到他为好。” 梁国栋一说完，又对皇上道：“为了小皇子的安全着想，臣恳请皇上封锁御花园各出入口，同时加派人手，搜寻御花园，以尽快找到小皇子。” 让他找着小皇子还得了？皇上想也不想便道：“小皇子不过是跟人躲猫猫而已，你太大惊小怪了。” 梁国栋却很坚持：“皇上，小皇子年幼，很可能遇到危险而不自知，还是慎重些为好。臣正好这会儿有空，帮着长公主一起去找好了。” 他帮忙去找小皇子？他是想第一时间去检查小皇子的肚子吧？不过皇上很清楚小皇子并不在御花园，于是干脆应允了他的提议：“你说的有道理，朕这就命人闭园寻人。” 皇上说完，站起身来：“朕亲自去找，你们都来帮忙。” 梁国栋自然乐意，马上应声，和长公主一起跟随着皇上，朝御花园去了。 到了御花园门口，皇上刻意停下了脚步。梁国 栋迫不及待地要去找小皇子，马上跟皇上说了一声，就独自朝御花园里头去了。皇上等他走远，马上低声问长公主：“瑞儿他……” 梁国栋虽然走了，但这里未必就没有他的耳目在，长公主赶紧给皇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皇上会意，住了嘴，但心内却愈发忐忑不安。长公主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为了让皇上安心，还是目光坚定地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看这样子，她是胸有成竹？但为什么把梁国栋引到御花园来，就能胸有成竹？等梁国栋在御花园找不着小皇子，必定会生疑，到时候他们怎么办？皇上十分烦躁，一点儿也没心安。 内侍宫女们很快被一批一批地派往了御花园，呼唤小皇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过了约莫两三刻钟，毫无意外地，梁国栋回到了御花园门口，气喘吁吁地对皇上道：“臣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根本没发现小皇子的踪影，他不会是偷偷溜出御花园去了吧？皇上，要不咱们上别处找找去？先找储秀宫如何？小孩子走丢后，一般都会凭着自己的记忆回家，依臣看，小皇子多半是自己回储秀宫去了。” 他是想借机搜一搜储秀宫吧？皇上知道他打的是这个主意，但却不敢贸然拒绝，原因不外乎还是怕他认为他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皇上怎么都没想到，他贵为九五之尊，却竟有被一个臣子为难到这种地 步的时候，不禁是既生气又犯愁。他带着些抱怨，朝长公主望去。她方才不是胸有成竹的吗？现在该怎么办？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8845193.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8919339.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8919339,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65人章 人死不能复生 长公主回望了皇上一眼，不慌不忙地对梁国栋道：“本宫早已经派人去储秀宫沿路寻找了，但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小皇子的踪迹，可见他仍在御花园内。梁大人没有找到他，恐怕是因为不够仔细，本宫现在随你一起去找找看。” 皇姐就是皇姐，扯起谎来面不改色。皇上暗道一声佩服，道：“朕也跟你们一起去找。” 梁国栋没奈何，只得跟在他们后面，再次进入御花园。 三人还没走几步，忽有内侍高喊着，从东边的花圃旁跑了过来：“来人哪，快来人哪，小皇子从假山上摔下来了！” 皇上和梁国栋双双色变，加快脚步朝内侍跑来的方向赶去。 长公主一看那内侍正是汪小泉，顿时松了口气。 汪小泉佯装着要向长公主禀报小皇子摔伤的详细情况，跑到了她身旁，压低了声音道：“长公主，您交代的事情，小人都办妥了。” 长公主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长公主心安了，汪小泉却有些忐忑：“长公主，那孩子跟小皇子长得一点儿都不像，真的不碍事吗？” 长公主问道：“你是不是照本宫的意思布置的？” “那肯定是。”汪小泉道。 “那就行了。”长公主道，“小皇子年幼，没在公开场合露过几次面，梁国栋不见得记得很清楚。再说小孩子长得快，相貌有变化再正常不过了。” 长公主有把握就好，汪小泉点着头，随她朝假山那 边去。 长公主抵达假山时，皇上已经站在一具孩童的尸首旁，红了眼眶。梁国栋则是满脸惊诧地盯着那尸首，眼角眉梢都透着“不相信”。 那尸首是脸朝下趴在地上的，周围淌满了血。连新鲜的血都弄来了，场景布置的够逼真，长公主暗自赞许，在心里夸了夸汪小泉。 梁国栋这会儿已经反应了过来，开始质疑周围的内侍宫女：“怎么还让小皇子趴在地上？赶紧把他翻过来。” 他说着，就挽起了袖子，打算亲自动手。 长公主马上出声阻止：“梁大人，你一定没听颍川王妃讲过课，这人受重伤后，不能随意挪动，不然会造成二次伤害。” 什么叫“二次伤害”？梁国栋听不懂。 长公主没跟他解释，只是满脸焦急地喊道：“来人，快去请太医。” 梁国栋眯了眯眼睛，道：“皇上刚才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长公主既然如此信任颍川王妃，何不去把颍川王妃请来？论起治疗外伤，谁能比颍川王妃更有经验？” 这梁国栋绝对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储秀宫多半有内鬼。长公主自然不敢透露叶雨潇就在储秀宫，但她扯谎的水平依旧在线，张口就来：“真是不巧，颍川王妃今儿给小皇子瞧过风寒后，就出宫去了，这会儿应该早就到家了吧。早知道小皇子会出这种意外，本宫就不该放她走的。” 梁国栋看起来不太相信长公主的话，但既然长公主 这样说了，他也只能顺着朝下接：“这有什么，长公主可以再派人去请她来第二次，想必颍川王妃不会推辞。” 长公主“哎呀”一声：“瞧本宫真是迂腐了，快，来人，去请颍川王妃！” 马上有内侍领命而去，梁国栋不好再说什么了。 这内侍肯定是请不到叶雨潇的，长公主放心得很，一心一意地扑到那孩子旁，抹眼泪去了。 董毅很快带着几个太医赶到，开始给地上的孩子检查身体。 皇上急切问道：“小皇子伤情如何？” 董毅摸着那孩子的脉搏，道：“小皇子他……已经去了。” 皇上震惊无比：“你可诊仔细了？” 长公主斥责董毅：“你只不过把了一下脉，就敢说小皇子没了？这脉象有真假，说不准他只是暂时闭过气去了。” 梁国栋也跟着质疑董毅：“董院使，你好歹把小皇子翻过来再说吧？” 他们三个人，董毅一个都惹不起，赶紧把小皇子翻了个面。 梁国栋一看，顿时惊呆了。 那孩子的脸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鼻子眼睛了。 “小皇子这……这是？”梁国栋瞪大了眼睛。 长公主厉声喝问几个内侍宫女：“你们是怎么看小皇子的，竟让他摔成了这样？！” 皇上沉着脸，催促董毅：“快再看看小皇子，看他是不是假死。” 脸都摔成这样了，还能是假死？董毅将手探到小皇子的颈部大动脉处，摸了一摸，又拿出一张薄如蝉翼的 白纸，盖到了他的鼻子上。 白纸纹丝不动，可见小皇子的确是没有呼吸了。 皇上似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满脸悲痛地朝后退了几步。 梁国栋却是上前几步，在尸首旁蹲了下来。 长公主马上猜出了他的意图，气愤大喝：“梁大人，小皇子人都死了，你还惦记着查看他的肚子？！” 查看肚子？梁国栋为何要查看小皇子的肚子？董毅满头雾水。 梁国栋不敢在这时候跟长公主对着来，只得站起了身：“长公主误会了，我只是不敢相信小皇子就此去了，想要再看看。” “你看有什么用，你又不是大罗金仙，能让他起死回生？”长公主怒视他道。 梁国栋没再回嘴，低下了头：“是臣多事，臣这就告退，还望皇上和长公主节哀。” “赶紧滚！”长公主喝道。 梁国栋向她和皇上行了个礼，麻溜儿地走了。 长公主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对皇上道：“皇上，人死不能复生，你切莫太难过，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皇上仍沉浸在悲痛之中，像是没有听见。 长公主只得再走近些，压低了声音：“皇上，这里留给董院使处理吧，咱们上那边凉亭里坐坐，缓一缓神。” 皇上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随她去了凉亭。 凉亭四周开阔，空无一人，长公主这才把实情讲给了皇上听：“方才那个，只是个替死鬼，瑞儿还在储秀宫做手术呢。” 刚才死的不是小皇子？？皇上 愣了一下：“皇姐竟是把朕都瞒过了。”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495582771/548919339.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495582771%2F549061117.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49061117,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495582771,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