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宠妻：腹黑娘子俏夫婿》 第1章 穿成小农女了 程玉夏是被吵醒的。 有人呜呜哭，有人破口大骂，让她心生烦躁。 还让不让人睡个安稳觉了？ 睁开眼睛，程玉夏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破败的泥坯房里，顿时有些傻了。 啥情况？ 她记得她在高速公路遇到交通事故，失去意识前打了急救电话，此时她应该住进医院接受治疗才对，怎么会…… 瞧着老旧得找不出任何现代气息的房间，程玉夏怀疑她被路过的人贩子劫走了。 可是，下一刻她就推翻这个猜测。 因为她换了一具身体！ 她用的这具身体在发烧，而且烧得她头晕脑胀，浑身难受！ 栅栏似的木窗外，传来了苍老的男声： ;……那丫头昨天发了一夜烧，现在该断气了吧？ ;二儿媳，夭折的女娃不能进祖坟，你婆婆给你丫头找了一门亲事，是为了你丫头好！ ;你想想看，你丫头死了，不能进咱老程家的祖坟，做了鬼也是孤魂野鬼，逢年过节没有人给她上供的。 ;人家李家看中她，要她给小少爷配阴婚，是让她到了地府也有个容身之所。 ;小少爷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尊贵人，你丫头配得上？ ;李家不计较你丫头长得黑瘦，你得感谢李家才是。 ;就听公爹说一句吧，李家的人都来了，总不能叫人家久等，是不？ 卖孙女的尸体给别人配阴婚？还恐吓孙女的妈妈？ 这爷爷谁家的？ 干的事真是太缺德了！ 程玉夏竖起耳朵，侧头看向窗外。 哭泣的女声大概是孙女的妈妈，哭得越发幽怨，呜咽着道： ;呜呜，我丫头……我丫头她还没有死啊！她还有气，她是个活人，不能配阴婚…… ;滚开！ 一个苍老的女声怒骂道： ;你这个不识抬举的愚蠢东西，啥是好，啥是歹都分不清！ ;赶紧边儿去！ ;别拦着李家的贵人接走新娘子！ 这？ 听着她们的话，程玉夏蓦地悚然一惊。 她莫不是穿越了吧？ 她们谈到的，配阴婚的丫头，难道是她？ 夭寿哦！ 别人穿越，不是当王妃就是当皇后，要么是公主、小姐，能跟美男子谈恋爱。 可怜她程玉夏，难得穿越一场，竟然要变成阴婚这种封建遗毒的牺牲品！ 忽然，一个年轻泼辣的女声响起： ;都滚开！ ;谁也不准带走我的妹妹！ ;我拿着刀，别逼我，不然我砍人了！ 围绕着配阴婚一事，房间外面鸡飞狗跳，一团乱。 房间里，程玉夏感到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疼，热得不行。 她呻吟了一声，感觉自己快死了。 不是被阴婚害死，而是被发烧害死。 就在她吐槽的时候，她听到一段悠扬的音乐，脑海里浮现一段字： 【欢迎玩家进入游戏《古代种田日常》，目前玩家的身份是——】 【农女（可变更）】 又有几行字浮现出来： 【请玩家选择金手指——】 【聪明伶俐（玩家比普通人聪明一点，智商也就100吧）】 【力大无穷（玩家能扛起磨盘，但是很难倒拔垂杨柳）】 【花容月貌（玩家是村子里知名的美女，令人眼前一亮）】 【长袖善舞（玩家手段圆滑，能轻松处理人际关系）】 【……】 程玉夏的眼神定在空中，;望着脑海里的字，冷静地思考： 穿越必送金手指？还是个种田系统？ 可是！ 现在她发着烧，需要的是退烧药！ 等一下，她好像不难受了？ 程玉夏思索了一下，选择了【力大无穷】。 一股力量注入她的身体，她的精神恢复少许，脑海中的系统随之给出下一步反应： 【系统加载中……加载完成】 【请玩家查收新手礼包】 【请玩家查收资料】 【系统检测到玩家身边有极品亲戚（狠心的爷爷奶奶竟然把玩家送去配阴婚），请玩家击败极品亲戚，拒绝封建遗毒】 什么叫击败极品亲戚？ 把极品亲戚宰了？ 程玉夏眨了眨眼睛。 她看过网络小说，知道极品亲戚：他们通常是讨厌主角、跟主角作对的亲属。 脑海中的系统界面变了个样子，程玉夏看到一个珠子，珠子的注释是;能够帮助玩家快速了解环境的资料。 她用意念点击这颗珠子。 霎时，许多信息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这里是榕树村，一个古代的南方乡村。 她用的这具身体叫程二丫，一个芳龄七岁的小女孩。 程家是个大家庭，有田有地，有一座泥坯房，日子还算过得去。 但一大家子挤在一起住，免不了发生矛盾。 程二丫会高烧不退，是因为她昨天被叔叔家的堂哥推进池塘，差点淹死。 获救后，程二丫受到惊吓，病着病着人就换了魂。 要不是程玉夏穿越过来，程二丫的身体恐怕已经凉了。 唉！ 程玉夏叹气。 她要是一直不能退烧，她也会凉。 ;哗啦—— 门帘掀起，一个面色憔悴的中年农妇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清粥，身上穿着补丁叠补丁的衣服。 她是原主的娘，叫张宝娟。 看到程玉夏醒了，张宝娟露出喜色：;二丫，你感觉怎样？ 对程玉夏来说，张宝娟是陌生人。 叫陌生人;娘，程玉夏叫不出来。 她看着清粥。 那粥清得像一碗水，里面没有多少粒米，程家有多穷，可见一斑。 张宝娟坐下，将程玉夏扶起来，喂她喝米汤，满脸怜爱。 一碗米汤下肚，程玉夏又精神了一些，可她还是难受得想昏迷过去。 她打开系统赠送的新手礼包。 里面有一整套衣服鞋袜、一小袋种子、一个锄头、一把镰刀，没有退烧药。 系统里有购物商店、抽奖中心，商品像购物网站那样丰富。 只是，买退烧药要钱，抽奖抽退烧药也要钱。 她的余额是零。 过分贫穷。 程玉夏用意念点击余额，知道怎么赚钱了。 她得击败极品亲戚。 听到房间外面吵吵嚷嚷的，她动了动绵软的身体，看向忧愁的张宝娟： ;扶我出去。 ;二丫出去干嘛？ ;我有一些话要跟爷爷奶奶说。 张宝娟的眉头皱了又皱。 昨天夜里女儿发高烧，她去求婆婆给钱治病，婆婆说什么都不肯给。 她男人也去求婆婆和公爹，公爹说女娃熬一下就过去了。 他们根本就不心疼她的女儿。 女儿能有什么话跟公爹和婆婆说？ 对上女儿沉静的眼睛，张宝娟隐约觉得女儿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她扶着女儿出去，见到院子里的婆婆和公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章 爷爷奶奶没良心 程家的一家之主，是程玉夏的爷爷程富贵，一个个子接近一米七的老头，穿着打了两个补丁的粗布衣裳。 他的脸晒成古铜色，邹巴巴的，浑浊的眼睛里偶尔闪过精光，不慈祥也不和气。 程富贵的老婆是个老太太，面相刻薄，带着银耳环，头发盘成发髻，用一根老旧的银簪固定。 她叫赵氏。 当然，不是姓赵名氏。 古代女人依附男人生存，没有地位。 成了亲之后，她就失去名，变成娘家姓+氏。 别人叫张宝娟，都叫她张氏，有时会在张氏前面冠以夫姓，叫她程张氏。 只不过，程玉夏刚对赵氏这种封建女性产生同情心，赵氏就被活着的程玉夏吓了一跳。 ;臭丫头还没死？她惊叫道。 ;我死了！ 程玉夏顿时面色一沉，声音阴冷地开口。 赵氏骇然，差点跳起来。 她印象中的程二丫畏畏缩缩的，捡了她便躲开，何曾有过这般沉稳的时候？ 臭丫头该不会鬼上身了吧？ 成为程二丫的程玉夏可不就是个鬼魂。 围观的左邻右舍们窃窃私语，有的说赵氏刻薄，有的说赚钱不易。 盯着奶奶赵氏，程玉夏丝毫不怕，冷冷一笑： ;奶奶，我死后去到阎王殿，见到了阎王。 ;阎王说，我命不该绝，问我家里为何不肯出钱给我治病。 ;我说不知道。 ;阎王让判官翻了生死簿。 ;判官说，我的奶奶爷爷看中我的尸体，要把我卖去配阴婚。 ;可我那时还没死，奶奶爷爷就故意让我病死了。 ;地府不准配阴婚，谁给死人配了阴婚，谁就会折寿。 ;阎王气得大骂，说爷爷和奶奶是两个老不死。 ;阎王把我送回阳间，要我把一句话告诉爷爷奶奶，告诉所有的活人—— ;没问过鬼肯不肯成亲，就给鬼配阴婚，是会惹鬼生气的！ 古人信鬼神。 程玉夏的话条理清晰，根本不像七岁孩子说得出口的。 除了鬼神，还有什么能解释她的表现？ 且不说赵氏信不信程玉夏忽悠。 张宝娟信了，姐姐程大丫也信了，围观群众们半信半疑。 老头程富贵嘴唇哆嗦着，见了鬼似的盯着程玉夏。 程玉夏朝他龇牙，手一晃，凭空握住一把刃口磨得锋利的镰刀，大声说： ;阎王送我一把镰刀，要我好好地种田呢！ 镰刀是上好的铁器，莫说程玉夏一个七岁女娃买不起它，张宝娟也没有钱买镰刀。 镰刀从何处来？ 只能是鬼神送的。 噗通一声，程老头跪在地上，朝着镰刀磕头，求阎王饶命。 赵氏也被吓得跪倒，朝着镰刀叩拜。 李家派来接阴婚新娘的两个人脸色煞白，犹豫着跪下来，喃喃地念叨： ;阎王爷恕罪！ ;不是我们要配阴婚！ ;是老爷要配阴婚，我们是听命办事，别怪罪我们！ 围观群众们担心阎王会责怪他们见死不救，纷纷为自己开脱： ;我要是知道二丫病了，我会找郎中给她治病！ ;郎中呢？ ;快快请郎中来！ 张宝娟早就跪下了，虔诚地感谢阎王将女儿送回人间。 程大丫犹豫着要不要跪。 程玉夏对她使了一个眼色，程大丫眨眨眼，疾步走过来扶住程玉夏。 妹妹还病着呢。 靠在姐姐身上，程玉夏看到系统界面浮现文字： 【玩家机智地震慑了极品亲戚】 【获得七个积分】 【获得十个积分】 【……】 发烧使得大脑昏沉，程玉夏强撑着，在系统商店搜索退烧药。 一颗退烧药售价十积分。 她快速买了一颗，虚弱地对姐姐说道： ;送我……回去休息…… 姐姐接过她手里的镰刀，送她回屋。 转过身的时候，程玉夏看到院墙外站着一个乡绅少爷打扮的少年。 他相貌英俊，好奇地打量她，眼底透露着三分敬畏。 跟在少爷身边的小厮和他差不多年纪，脸上有几颗青春痘，神色惊疑不定地望着院墙内外跪倒的人。 自称见过阎王的程二丫进屋子了，少爷觉得她在撒谎，又觉得小孩子撒不出那样的谎。 是她姐姐教她撒谎？还是她娘教她撒谎？ 少爷看着张宝娟。 张宝娟是相信鬼神的，大概率干不出拿鬼神撒谎的事情。 噫，两个乡下小姑娘还挺有趣的。 少爷扯住要下跪的小厮，说：;你跟他们打听打听，那两个丫头平时是怎样的。 他想戳穿谎言。 房间内，程玉夏躺下，趁姐姐不注意，把做成糖丸的退烧药吃下去。 这药和现代的退烧药一样，不能一下子见效。 她躺了一会儿，无暇思考其它，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程大丫给妹妹掖了掖被角，守在妹妹身边。 妹妹的脸红得吓人，她摸了摸妹妹滚烫的额头，担忧又害怕。 阎王会不会收走妹妹的性命？ 蓦地，程大丫灵光一闪，去端来一盆水，将浸过冷水的毛巾放在妹妹的额头上，想给妹妹降温。 她叫娘去找郎中。 早已有村人去找郎中。 张宝娟在半路遇到郎中和村人，连忙谢过好心的村人： ;刘嫂子，多谢你！ 刘嫂子笑了笑：;左邻右舍的，说什么谢？又催促郎中，;沈郎中走快些，娃娃烧了很久，可能等不及！ 沈郎中急匆匆地来到程家，给睡着的程玉夏号脉。 碰到她热乎乎的手腕，沈郎中生气地说：;娃娃烧得这样厉害，怎么不早些叫我来？ 张宝娟讷讷。 沈郎中怒视走进房间的程老头：;娃娃是你的亲孙女，你咋就不爱惜她？ 郎中搬来榕树村一年了，程家是什么情况，他依稀知道。 行医多年，沈郎中见过太多由于没能及时看病而夭折的孩子。 其中女孩占了多数。 他每次看到都感到痛心。 但是沈郎中医者仁心，程老头没有良心。 即便程玉夏见过阎王又活了，程老头也不想给她请郎中。 阎王要她活着，她是不会死的。 她如果死了，那肯定是阎王要她死。 赵氏钻进房间里，见到程玉夏发红发热的脸，想法和程老头基本一致。 乡下人不讲究，门户大开，随便别人进出。 小小的房间里挤着七八个人，少爷也挤了进来，看着程玉夏，问道： ;这丫头会不会死？ ;不知，我先开一剂药给她吃。 药还没熬好，床上的程玉夏降低了体温，脸色没那么红了。 等到一碗药熬出来，程玉夏被叫醒，感觉比上次醒来好多了。 退烧药起作用了。 郎中开的中药喝不喝都行。 她不爱喝中药，苦着脸喝掉，嘴里被姐姐塞了一颗糖。 甜滋滋的味道在嘴里散开，混着药味，程玉夏意外地看了看姐姐。 程大丫小声说道：;少爷给的，少爷是好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章 一家六口都可怜 少爷？ 程玉夏想到那个乡绅少爷打扮的少年。 她问程大丫是不是他，程大丫高兴地点头说是。 ;少爷住在庄子上，姓尹。 ;他是前段时间搬来的，庄子安静，他在庄子里念书。 ;…… 程大丫跟程玉夏说起少爷的来历，脸色微红： ;别人说，少爷是会纳妾的。 ;给少爷当小妾，能穿金戴银，不怕挨饿，不怕受冻，我想当少爷的妾。 ;不过，我是乡下丫头，少爷可能看不上我。 ;当丫鬟也能吃饱、穿暖，我想当丫鬟。 她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明明白白地写在稚嫩的小脸上。 可程玉夏看在眼中，只觉得难受。 程玉夏牵着程大丫的手，说： ;姐姐，不要当丫鬟。 ;丫鬟是贱籍，为奴作婢，你将失去自由，而且未必能吃饱穿暖。 ;你当妾，也会失去自由，也不能一辈子吃饱穿暖。 程大丫茫然了：;那我要做什么？ 程玉夏把镰刀递给她，说道：;我们努力种田，将来发家致富，就能买地当地主，或者买铺子当老板。我们挺直腰赚钱，凭劳动谋生，用不着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做地主？做老板？ 程大丫握着镰刀的刀柄，若有所思。 升高的体温下降了，程玉夏不是很难受了，有闲心观察环境。 她住的这个房间很小，大约七八平方。 除了身下这张木板铺的小床，唯一的家具便是一个破箱子，箱子上放着一个针线篮子，箱子里是衣物被褥等东西。 古代人聚族而居，宗族权力很大，大家长就像土皇帝。 像程家这样的家庭，财富掌握在程老头手里，儿孙们不可以有私财，嫁进来的儿媳倒是能带着嫁妆。 不过，媳妇到底是外来人，嫁妆被夫家侵占的事时有发生。 当初张宝娟嫁给程家二儿子程多田，娘家为她置办了床、柜、桌椅、箱等物件。 过不了几年，张宝娟的新床被换成了旧床，新柜子、新箱子也被换成旧东西，桌椅搬到厅里变成公共用品。 张宝娟在程家是弱势的。 程多田呢？ 老婆的嫁妆他护不住，女儿的性命他也保不住，指望他不如指望自己。 程玉夏盘算一番，又叹了口气。 唉。 这个家庭一穷二白，创业必须从零开始，可真够难的。 她还有点头晕，复躺下来，老实休息。 此时是夏秋之交，天还热着，地里有活要干，爹、大哥都去干活了，不在家里。 娘本来是要下地的，担忧生病的程玉夏，就没有去。 程大丫则是听说李家要拿她妹妹去配阴婚，丢下农活从地里回来，免得妹妹被李家的人带走。 程玉夏没死，还见了阎王，被阎王送回人间，阴婚是配不成了。 李家人问程老头和赵氏讨回阴婚聘礼，头也不回地离开程家，回李家交差。 大厅内，程老头拿着水烟筒抽烟，脸色阴沉。 配阴婚的聘礼是十两银子，李家给了二两，余下八两在阴婚配好之后给。 结果，银子还没摸热，就被讨回去。 这叫程老头如何甘心？ 该死的臭丫头。 要她死她偏偏不死，太不孝了。 赵氏比老公还要不高兴，拉着脸往姐妹俩的房间里看了看，叫道： ;眨眨眼，大半天就没了。 ;猪草没割，柴没打，啥事也没干成。 ;老程家倒大霉，养了几个光吃饭不干活的懒丫头，真是前世造了孽！ ;呵呵，乡下人皮子糙，老程家却有个大小姐，病了便下不了床，要娘和姐姐伺候，也不怕天打雷劈的…… 她想赶程大丫和张宝娟出门干活。 程大丫听到了当没听到。 张宝娟脸皮薄，走进房间，打算叮嘱程大丫一声，再去干活。 程大丫却提着镰刀走到厅里，重重地一刀砍在八仙桌上，眉目间充满戾气： ;我爹娘天天干活，没歇过！ ;妹妹生病，娘留在家里照顾她，还不是怕妹妹一不小心被害了！ ;地主对待长工短工，都没有像你们对待我爹娘这样刻薄，你们到底是地主呢？还是我的爷爷奶奶？ 八仙桌多了道口子，程老头心疼得吸气：;败家丫头！ 赵氏操起棍子要打程大丫。 程大丫拔出镰刀，举着镰刀逼近赵氏。 赵氏吓得后退，色厉内荏地叫嚣道： ;你想干嘛？ ;我是你的奶奶！ ;程大丫，你要杀奶奶不成？ ;快把刀子放下，奶奶是你的亲奶奶，怎么会害你妹妹！ 程大丫用镰刀指着她，道：;妹妹要喝米粥！妹妹身子虚弱，要杀一只鸡炖汤，补身体，奶奶去帮我抓一只老母鸡，我来杀。 镰刀锋利，赵氏害怕，又不舍得杀鸡给程玉夏吃，说：;我煮鸡蛋给你的妹妹吃…… 程大丫：;给我一篮子鸡蛋，可以不杀鸡。 赵氏登时横眉怒目，嚷嚷道： ;一篮子鸡蛋？死丫头，你想上天吗？ ;一只母鸡一天下一只蛋，你想要一篮子鸡蛋，也不怕吃死你！ 程大丫挥舞镰刀上前，把赵氏逼得贴墙，问：;你给不给？ 一篮子鸡蛋和一只鸡，任选其一。 赵氏选鸡蛋，压抑着憎恨，说：;给，我给…… 翻了天了！ 程大丫一个孙女，这么大的胆子，敢拿镰刀威胁奶奶！ 瞥见程大丫身后的儿媳张宝娟，赵氏瞪眼睛，暗示张宝娟拉住程大丫。 张宝娟不负她所望，果然拉住程大丫。 殊不知程大丫转过身就是一镰刀，把张宝娟唬得跳起来。 程大丫道：;娘，别捣乱。 ;孽障！拿着刀吓唬奶奶，还差点伤了亲娘！赵氏怒声骂道。 ;早知道你这般凶恶，你生下来那天我就该把你扔在尿桶里溺死！ 她不舍得给一篮子鸡蛋，又畏惧程大丫发疯，骂骂咧咧地去取了七八个鸡蛋。 程大丫不满。 赵氏骂得更恶毒，不情不愿地多拿了几个鸡蛋给她。 中午，程玉夏吃到了蒸得嫩嫩的鸡蛋羹。 她爹程多田回来了。 她哥程树带着五岁的弟弟程海回来了。 程玉夏没跟程多田打招呼，叫弟弟：;小海，你过来，姐姐给你吃鸡蛋羹。 程海瘦瘦小小，像一根豆芽菜。 程树没有好到哪里去，十四岁的少年人，身高不到一米五，脸上颧骨凸出，面有菜色。 兄弟俩吃不好，程玉夏和程大丫两姐妹更是瘦。 程海皮肤白，小脸洗得干干净净，眼睛显得尤其大，如果胖一点，准是个萌娃。 他吃了一口鸡蛋羹，还想吃。 可是他不肯吃：;姐姐生病，姐姐吃。我没有生病，我不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章 这个女娃不好惹 弟弟懂事，程玉夏便没有辜负他的好意。 毕竟她真的生病。 程家是分餐的，每个人吃多少，由赵氏决定。 最好的食物分给程老头。 没那么好的食物分给赵氏、大儿子、小儿子、小女儿、二儿子，接着是孙子们，然后是儿媳和孙女们。 程玉夏一家六口常年吃不饱。 程老头和赵氏却有着不错的面色，大伯一家和三叔一家的面色也不差。 然而干活最多的是程玉夏一家六口。 大伯程多才在念书，念了许多年，花了许多钱，也没见他考中秀才。 大伯的儿子程杰也念书。 三叔程多福被送去当木匠学徒，跟着师父干了十几年活，现在是个木匠，能养活老婆孩子。 程玉夏她爹程多田年年岁岁都在种田。 张宝娟、大伯娘和小婶娘也要帮忙种田，甚至干得不比男人少。 农活繁多时，程老头、赵氏是要下田干活的，大伯程多才和他儿子、叔叔程多福、小姑姑程珍珠同样逃不掉下田干活这件事。 男人下地种田，女人只需要做家务带孩子？ 这在农村是不可能的。 听说赵氏给了程玉夏十来个鸡蛋，回家吃饭的大伯娘周氏不干了，小婶娘钱氏也露出不满的神情。 ;婆婆怎的那么好心啊？周氏阴阳怪气地道，;二丫又没死，吃那么多鸡蛋做什么？ ;小鸡是从我家抓来养的，我都没吃过几个鸡蛋！钱氏嘀咕。 ;大丫没有去干活！ ;活都我们干了！ 两人念叨。 赵氏各瞪了二人一眼，没好气地道：;你们有本事，你们也去见阎王呀！ 给鸡蛋是她的事，俩儿媳妇不满，是想学程大丫欺负她？ 周氏和钱氏对视了一眼。 程二丫邪门，甭提程二丫了。 她妯娌俩不满是假，想要好处是真。 于是，周氏说起老公儿子： ;我男人和儿子在念书，读书人吃不到好的，怎么动脑学习？ ;婆婆，你看，我今年给老程家生了孙子……钱氏抱着小儿子，望着赵氏。 赵氏生气，一个二个都不省心，她是上辈子欠了他们？ 赵氏说：;鸡蛋给大丫了，你们想吃，去问大丫要。大丫不肯给，我也没有办法。 从房间里出来的程大丫拿着镰刀，看向赵氏。 赵氏移开目光。 这个孙女不是善茬。 她不想和程大丫打交道。 碍于镰刀，周氏和钱氏也怵。 周氏端起了笑脸，询问程二丫的病好转了没有。 钱氏拍了拍小儿子，说程二丫是感染了风寒，不适宜吃鸡蛋。 程家的鸡蛋，那是男人才能吃的。 女人想吃鸡蛋，要么怀孕，要么坐月子，要么遇到好年景，田地有收成，过年可以吃一两个鸡蛋，别的时候想都不要想。 程大丫应付了伯娘婶娘，说：;奶奶肯给妹妹吃鸡蛋，你们问奶奶要。 赵氏指着她骂：;不肖子孙！ 程大丫：;我不是儿子，也不是孙子，你骂错人了。 赵氏：;不孝女！ 程大丫：;你是我的奶奶，不是我的娘，你的不孝女在这！她指着程珍珠，;我经常见到小姑姑吃鸡蛋。 火烧到自己身上来，程珍珠一瞪眼：;你胡说！ 泥坯房的隔音效果很差，程玉夏听到厅里的女人们为了鸡蛋争吵，掏了掏耳朵，下地解决排泄问题。 到了下午，程玉夏睡过午觉，烧退得七七八八了，下地走动也不会头晕。 她闻到风送来的牛粪便味。 隔壁是牛棚，再隔壁是养鸡养猪的地方、人上厕所的地方，臭烘烘的。 她回到床上躺着。 身体太虚弱了，不躺着不行。 大约是忌惮着鬼神，除了爹娘兄姐弟，没有人跑来程玉夏的房间妨碍她休息。她躺了一下午，日落时起床吃晚饭，饭是拿到房间里吃的。 伯娘、婶娘们讽刺她丫鬟的身子小姐的心。 程玉夏不出声，不代表她是哑巴。 隔着墙，程玉夏说道：;丫鬟的身子小姐的心，好过丫鬟的身子丫鬟的心。 【玩家打击了极品亲戚的心灵】 【获得三个积分】 【获得一个积分】 【获得四个积分……】 打击了心灵？ 这极品亲戚的心灵忒脆弱了。 程玉夏不禁发笑。 ;你见了阎王，阎王怎么不把你留下来？赵氏气道，;死也不干脆点！ ;奶奶在诅咒我死吗？程玉夏不咸不淡地说道。 ;诅咒人，死后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知道什么是拔舌地狱不？ ;恶语伤人的人到了拔舌地狱，会被拔掉舌头，拔掉的舌头长出来，伤了多少次人，就拔多少次舌头…… 【玩家恐吓了极品亲戚】 【获得七个积分】 【获得四个积分……】 程老头畏惧鬼神，喝道：;二丫，你别说了！ 程玉夏非要说： ;在阎罗王的地盘上，恶语伤人叫做‘造口业’。 ;不造口业的人去到拔舌地狱，把舌头伸出来也不会被拔。 ;爷爷，你在害怕什么？ 厅里沉默了。 【玩家恐吓了极品亲戚】 【获得四个积分……】 积分不断增加，程玉夏心情很好。 她打开了系统商店，浏览系统提供的商品。 商店中的大部分商品是钱能买得到的，像药物、食物、衣物等，商品与当前时代越契合，售价越低。 例如食物，一个积分能买一斤大米。 但一块草莓蛋糕售价十五积分，一包辣条更是昂贵，竟然要五十个积分！ 再如衣服，一套古代农女穿的衣服售价十个积分，一件没有任何花纹的纯色T恤售价一百积分，有花纹的更贵。 退烧药卖得便宜，大概是中药，不是西药。 不过，商店里有一些钱买不到的商品。 【体质增强：使用本物能提升玩家的体质，令玩家更健康】 【视力增强：使用本物能提升玩家的视力，令玩家看得更远更清晰】 程玉夏身体虚弱，用十个积分买了一个【体质增强】，点击使用。 她的身体马上变得健康了些。 再看向系统商店的【体质增强】，它的售价从十个积分提高到二十，显然是一种越买越昂贵的商品。 好身体比什么都重要，程玉夏又花了二十积分。 【体质增强】提价到三十积分。 她的余额是七。 张宝娟掀起门帘：;二丫，今晚洗不洗澡？ 澡自然要洗，程玉夏掀开被子下地，张宝娟惊讶：;你病得凶，好得挺快的。 买了两次体质增强嘛。 程玉夏不会说实话，撒谎不眨眼地道：;阎王心疼我，所以我好得快。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5章 疑神疑鬼的奶奶 古代没有热水器，洗澡要烧热水，烧热水要用木柴。 赵氏吝啬，看到木柴用多了，又骂人了。 程玉夏看着她：;奶奶，拔舌地狱。 【玩家恐吓了极品亲戚】 【获得二个积分……】 赵氏冷哼一声，装出不在乎的样子：;你死了不怕见阎王，我死了也不怕见阎王！程二丫，你不孝顺，忤逆长辈，死了照样要下地狱！ 一个;孝字比天还大，压得张宝娟喘不过气。 奈何程玉夏是现代人，张宝娟的;孝顺，在她看来是愚孝。 她用怜悯的目光打量赵氏：;你以为你欺负孙女、儿媳妇不会遭到报应？ 【玩家恐吓了极品亲戚】 【获得二个积分……】 被恐吓的赵氏想说话，张宝娟叫道：;二丫，进来洗澡。 程家的浴室特别小，宽约一米半，洗澡得蹲在木桶旁边舀水往身上浇。 这时候也没有沐浴露、浴盐之类的东西，洗澡全靠搓，或者花钱买香胰子、澡豆等洁净身体之物。 贫穷如程家，哪里用得起香胰子、澡豆？ 好在水烧得烫，程玉夏一个人待在浴室里，弟弟程海守在外面，不时问她一声： ;姐姐，你还好吧？ ;嗯。 张宝娟担心程玉夏洗着洗着昏迷过去，就安排了小儿子守着她。 七岁的女儿和五岁的儿子，是不讲究男女大防的。 当然，就算讲究，也轮不到程家这种农户来讲。 洗过热水澡，程玉夏换上干净衣服，浑身清爽地打开浴室，被赵氏瞪眼： ;一大桶水，你全部用完了？ ;洗澡不用水用什么？ 程玉夏怼回去。 赵氏鄙夷地道：;败家女，长大了嫁不出去！ 程玉夏：;阎王说过，世上没有嫁不出去的女人，只有娶不到老婆的光棍。 赵氏一惊。 这话是对的，所以…… 她戒备地盯着程玉夏，疑道：;二丫，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胆怯的程二丫不应该这么暴脾气，程玉夏知道自己会露出马脚，道：;阎王摸过我的头，让我更加聪明了。 ;呵呵！赵氏不信，苍老的脸上满是警惕，;你最好别是孤魂野鬼上了我孙女的身，故意害我老程家不得安宁。否则，我立刻找人咒死你！ ;咒不死我是会被阎王记住的。程玉夏对她笑了笑。 这笑容不像是七岁孩子该有的笑容。 赵氏感到毛骨悚然。 她越发肯定了她的猜测：程二丫被野鬼附身了！ 【玩家恐吓了极品亲戚】 【获得八个积分】 【获得六个积分……】 收到积分，程玉夏转过头，又看了看赵氏，说道：;你当一个好奶奶难道不行吗？ 赵氏猛然退后，一副受惊不浅的样子。 程玉夏猜到她怀疑自己，见好就收，踩着木屐回房间睡觉。 农家舍不得点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夜生活。 擦过身的程大丫躺在床里，程玉夏躺了下来，;床变得拥挤。 房间是姐妹俩共有的，床和被子也是姐妹俩共有的。 弟弟程海和爹娘一起睡，哥哥程树在客厅打地铺，他们没有房间。 天黑后，月光惨淡，虫鸣唧唧。 屋里黑乎乎，偶尔响起悉悉率率的声音，那是老鼠、蟑螂在活动。 程玉夏白天睡了很长时间，夜里精神饱满，像一块煎饼似的翻来覆去，过了很久才陷入梦乡。 亏得程大丫睡眠质量好，没被她打扰。 受到惊吓的赵氏也睡不着觉，用胳膊肘捅了捅程老头：;二丫变邪门了，要不要找神婆拿一张符烧了给她喝？ 程老头迷迷糊糊：;随便。 赵氏气极，跟他说：;二丫可能被孤魂野鬼附身了！ 鬼上身？ 程老头吓醒了，心扑通扑通地乱跳：;老婆子，话别乱说！阎王可是鬼皇帝！ 有孤魂野鬼就有阎王，赵氏打了个哆嗦，不敢多嘴了。 【玩家恐吓了极品亲戚】 【获得十个积分】 【获得九个积分……】 睡眠被打扰，程玉夏关闭提醒，一觉睡到天亮。 程大丫起得早，给程玉夏煮了鸡蛋和粥。 农家蛋的腥味不重，只是程玉夏不爱吃煮蛋，吃了蛋白，蛋黄给了姐姐程大丫。 ;二丫今天感觉好点了吗？程大丫摸程玉夏的额头，;不烫了。 ;我病好了。 ;那就休息两天。程大丫暗示她装病。 十岁的小丫头心眼颇多，程玉夏哑然失笑，道：;阎王给我撑腰呢，不怕。 程大丫恍然：;对哦，你见过阎王。阎王是长得什么样子的？ 程玉夏随口胡侃：;阎王的形象千变万化，你觉得祂是什么样子，祂就是什么样子。 姐妹俩坐在床边说话，程海安静地听。 赵氏阴沉着脸来到门口，大煞风景： ;二丫，今天你不生病了。 ;拿着阎王送你的镰刀，上山割猪草去吧！ 她就像监工，见不得别人闲着。 程大丫要发作，程玉夏按住姐姐，说：;我们上山打柴。 山里的空气胜过家里百倍，她想上山透透气。 哥哥程树不放心两个妹妹和弟弟，特地拿了砍柴刀：;我们一起上山。 村子周围的山有高有矮，山上有树林、竹林、灌木丛、野草。 秋天影响了山林，树叶变色，随风飘落，草色枯黄。 兄弟姐妹四人去了泥坯房背后的山，程树在经过竹林时砍了一根竹子，削成竹篾，打算拿来捆柴。 他们遇到了恰巧上山打猎的尹少爷一行人。 尹少爷背着一副制作精良的弓箭，穿着马靴，贴身的衣服裹住身体，袖口和裤口绑着，腰束得很细，俨然是个英姿勃发的俊俏少年。 可是程大丫才十岁，情窦未开。 程玉夏是成年人，对未成年的小屁孩不感兴趣。 尹少爷注意到程玉夏，想起她昨天虚弱得快要死了的模样，与今天判若两人，眼内不由得划过一丝深意。 小姑娘病得那样重，恢复得太快了点。 他笑吟吟地问她：;小妹妹，你们要去哪里？ 程玉夏说：;打柴。 尹少爷拿出一块花生糖，试图拐骗七岁的程玉夏： ;跟我去打猎，糖给你吃。 程玉夏不会在乎区区一块糖，说：;你昨天给我的糖很好吃，谢谢你。 尹少爷遗憾：;真的不去？我们不进深山，就在山上打打兔子野鸡，不会遇到危险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6章 大山是一座宝藏 花生糖是稀罕物，程大丫盯着花生糖，程树和程海也被花生糖吸引了注意力。 尹少爷故意晃了晃手里的花生糖：;想吃吗？我的庄子有很多糖，你们跟我们去山上打猎，我请你们去我庄子吃糖。 没吃过糖的程海咽了咽口水。 尹少爷把糖递给他。 程海退后，没有接过糖。 这时，程玉夏接过糖，把一块花生糖掰成两块，分给程海和程大丫，对程树说道： ;哥哥，我们跟少爷去打猎吧？ 程树想了一下，点点头说好。 于是，兄弟姐妹四人汇入尹少爷的打猎队伍。 她们没有战斗力，是打猎的累赘，队伍中的两个家丁不太赞同四人加入。 但尹少爷才是做主的人，所以他们没吭声。 尹少爷对程玉夏充满了兴趣，一边走一边低头问她： ;二丫，阎王是男是女？ ;我忘了。 程玉夏说道：;神的相貌，凡人怎么能记得住？ 有道理。 尹少爷又问她：;阎王有说你能活多久吗？ ;祂说我寿命很长，是有福之人。 ;阎王有说别人的寿命吗？ 这少爷怎么这么啰嗦？ 程玉夏看了一眼尹少爷，不耐烦地说：;你打探阎王跟我讲的话，不怕阎王晚上进你的梦里找你？ 别说，尹少爷还真想到这个可能，笑道：;阎王是公正的神，不会责怪我的。 话虽如此，可他没有追问和阎王有关的问题了。 沉默多时的系统刷出新内容： 【发现新地图，请玩家自由探索】 程玉夏看到脑海里出现一张小地图，地图被点亮了一块，别的区域仍是灰暗的。 亮起的地图画得十分详细，一个绿点在闪烁，而且有个箭头指向山上。 她往山上走，绿点移动，想来绿点就是她的坐标。 山路越往前越窄，被野草和灌木遮蔽，山林越发茂密，林中不时响起几声鸟鸣，有的清越动听，有的诡异。树冠挡住阳光，细碎光斑穿过缝隙，落在林间，煞是好看。 考虑到队伍里有几个小孩子，带路的猎人走得慢，偶尔向尹少爷介绍山里的情况。 到了半山腰，程玉夏看到地上落了一些橡子，旁边有一棵橡树，树上的橡子密密麻麻，刚开始成熟。 这是松鼠喜欢的坚果，在动画电影《冰河世纪》里，那只追逐橡子的松鼠不知逗笑了多少人。 但村里人不吃橡子，他们不知道怎么吃。 系统做出反应： 【玩家发现橡果，采集/放弃】 选择采集会发生什么事？ 程玉夏的眼睛转了转，点击采集。 下一刻，她发现系统仓库里出现一颗橡子。 好吧，系统能帮忙捡橡子，用不着她弯下腰。 队伍没有为橡子停留，程玉夏落在队伍最后面，一边走，一边点击【采集】，仓库里的橡子数量不断地增加。 也不知道系统是怎么采集的，有时会采集到坏橡子： 【这个橡子很轻，上面有一个小圆孔，显然是被虫子蛀过了】 【放进仓库/扔掉】 程玉夏扔掉了坏橡子。 系统采集了四五十颗橡子，出现新提示： 【这里没有橡子了，去别处看看吧】 走在前面的程大丫回头：;二丫，是不是累了？ 程玉夏摇头：;没有。 她跑上去，将手递给姐姐。 哥哥程树察觉两个妹妹落在后面，停下来，让妹妹和弟弟先走，他断后。 尹少爷听到声音，也回头看了一眼，问带路的人：;杨叔，前面有没有地方休息一下？路不好走，我累了。 ;前面有一片木薯地。杨叔说。 上山才十来分钟就累了？ 程玉夏觉得，尹少爷没有累，他大概是找借口让她和兄姐弟弟休息。 这半大少年挺体贴的，不是个坏人。 她被姐姐牵着手，走路可以分心，便研究起系统来。 系统说【发现橡子】，前提是她看到橡子，且产生采集的念头。 如果她没有看到橡子，系统不会给出采集提示。 不过，她可以消耗二个积分，请系统探索有价值之物。 程玉夏消耗了二个积分，系统地图上出现【探索中……】，已点亮区域在发光。 大约过去五秒，已点亮区域内浮现一个用小黄点标记的坐标。 【探索完成，发现一株大薯】 【大薯：可食用薯类作物，采集了大薯，玩家也许能吃饱肚子】 大薯的位置就在路边，距离程玉夏不远。 她跟着队伍前进，看向大薯的位置，那里植物茂密，根本看不出大薯在哪里。 程玉夏仔细地观察，还是看不到大薯。 程大丫问：;二丫？ 程玉夏指着小路下方说：;那里有一棵大薯。 她姐姐的视力比她好，看了看，看到大薯叶子，惊喜道：;真的耶！二丫，你的眼神可真好！ 不，她眼神很差，她到现在也没有看到大薯。 大薯可以吃且产量不低，是好东西。 ;大薯在哪里？程树疾步走来。 ;在那！程大丫指着大薯叶子说道，;在小树上。 程树提着柴刀穿过杂乱的野草，抓住了攀在小树上的大薯藤蔓，很高兴：;是大薯！ 走在最前面的大人转过头，尹少爷问：;什么是大薯？ 杨叔说道：;像山药，是紫色的，可以吃。 他又说：;小孩子眼神不错呀，把大薯挖起来带回家，能吃一顿饱饭了。 大薯长在泥土里，大家都没有带挖土的工具来。 程树找到大薯的根部，用柴刀挖土。 程大丫下山拿锄头。 尹少爷饶有兴致地站在路边，看程树忙碌，问道：;大薯好吃吗？难不难挖？ 杨叔：;不难吃，大概是不好挖的。我家门口有一棵大薯，我挖了一个多时辰，才全部挖出来，大概有五六十斤。 尹少爷哟了一声，看了一会儿，对程玉夏说： ;你们在这里挖大薯吧，挖好了记得送几块到我庄子上，我花钱跟你们买。 ;好的！ 有赚钱的机会，程玉夏眉开眼笑：;希望少爷在山里遇到很多猎物，想打哪个猎物就打到哪个猎物！ ;这话好听，我喜欢。尹少爷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跟杨叔进山了。 程玉夏不喜欢被别人摸头。 尹少爷是金主，她忍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7章 赚到几十文钱了 等了二十来分钟，下山的程大丫带着锄头和畚箕来了。 她和程树一起忙活许久，把大薯全部挖出来。 大薯像山药，但山药是条状的，大薯是块状的，像人的手掌，断裂了会流出紫色汁液。 这株大薯也不知道活了多久，挖出来的大薯特别多，一个畚箕竟然装不下。 程树想把大薯带回家，被程玉夏阻止了。 ;家里人多，我们把大薯带回去，我们可能吃不到大薯。 ;对！ 程大丫点头表示赞同，说：;我回家拿锄头畚箕，我是悄悄拿的，没有惊动奶奶。 ;可是，这么多大薯怎么处理？程树发愁。 ;拿去少爷的庄子，说这是少爷要的。程玉夏道，;别说少爷花钱买，只说大薯是少爷的，我们帮少爷挖大薯。 ;要是少爷得了我们的大薯，不给我们钱……程大丫不相信少爷。 ;少爷是个好人，不会贪了我们的大薯。程玉夏说。 程大丫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只得同意。 大薯很重，她和程树抬着大薯下山，将妹妹和弟弟留在山上，免得大薯被别人偷走。 兄妹俩搬了三次才把大薯搬完。 庄子里的人让程玉夏兄弟姐妹把大薯放在院子里，少爷还没回来，他们不敢擅作主张收下大薯。 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程树打算上山打柴，程玉夏问他： ;大堂哥没打过柴，为什么你老是要去打柴？ ;……大堂哥是念书的人。 ;为什么你不去念书？ 程树沉默了。 他听大堂哥读《三字经》，他能背出来，可大堂哥一直背不下来。 他比大堂哥聪明。 可他不能读书，因为他不是程家长孙。 看出程树在思考，程玉夏道：;家里对我们不好，何必心心念念着为家里干活？ 程大丫赞同程玉夏：;二丫见了一次阎王，变聪明了！ 程海年纪小，怎么受到;孝的荼毒，也赞同程玉夏：;姐姐说得对！ 在庄子里等到了中午，尹少爷终于回来了。 他的心情不错，杨叔跟在他身后，带着一只野鸡和一只头上长着短角的鹿。 ;这是黄麂，一种鹿。杨叔的心情也不错，;我一箭射出，把它杀掉了。 ;杨叔，你真厉害！程玉夏赶紧夸赞他，;少爷，你运气真好。 尹少爷想到她讲的祝福话，笑嘻嘻地道：;应了你的话，少爷我见到哪只猎物，就抓到哪只猎物。大薯呢？ 程玉夏指着地上。 尹少爷道：;这么多。 程玉夏连忙说：;少爷的庄子人多，这么点大薯不多。 尹少爷笑着瞧了瞧她，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招呼小厮：;小乐子，把钱结给她。 大薯不是珍贵之物，一斤一文，卖了六十四文。 莫嫌价钱低，别人想卖钱都没处卖。 六十四枚铜钱，被一根草绳串了起来，交到程树手里。 可程树没念过书，十几岁的人了，数数都不会数。 程玉夏会数。 她把草绳解开，把铜钱一枚枚地拿出来，拿一枚念一个数字，数到六十四。 小乐子还没离开，奇道：;你竟然没有数错？ 没数错值得惊讶吗？ 程玉夏翻了一个白眼，扬起下巴：;我可是被阎王摸过脑袋的聪明人！ 瞧着学习数数的哥哥姐姐弟弟，她拿着绳子说：;再数一次。 她念一个数字，往绳子上串一个铜钱，同样数到六十四。 小乐子说：;二丫不笨嘛，少爷缺个丫鬟，你…… 程玉夏还没说话，程大丫先说：;我们不做丫鬟，我们能赚钱！ 小乐子被逗笑：;给少爷当丫鬟能吃好喝好。你妹妹年纪小，少爷不会让她干重活的，她只是给少爷端茶递水，不辛苦…… 程玉夏摇头：;我是死过一次的人。阎王把我送回人间，不是让我做丫鬟的。 阎王是掌控死亡的鬼神。 小乐子想起昨天程家院子内外跪倒的人，打了个寒颤，再也不敢说让程玉夏给他家少爷做丫鬟的话了。 吓了他，程玉夏数出十枚铜钱，递给小乐子，压低声音说：;小乐哥哥，我有件事要你帮忙，你同意了，这十枚铜钱就是你的了。 一文钱也是钱，小乐子瞧着程玉夏：;嗯？ 程玉夏说：;别人问大薯卖了多少钱，你要说大薯是少爷的，我们是帮少爷挖大薯。 小乐子挑眉：;我不能污了少爷的名声。 程玉夏道：;少爷给了我们钱，少爷是大好人。 小乐子明白了，把十枚铜钱收下，笑道：;你人小，心眼不少。 余下五十四枚铜钱，程玉夏又数出了十枚，交给程树：;这些钱给娘，剩下的钱我拿着，我保证不会被别人拿走。 程树犹豫着点头。 程大丫没有任何意见。 没有什么地方会比系统仓库更安全了，程玉夏当着哥哥姐姐和弟弟的面将钱塞进窄窄的衣袖内，实际上是借着衣袖的掩饰将钱放进系统仓库。 她甩了甩手，朝哥哥姐姐和弟弟笑。 ;钱呢？程海十分好奇，要摸程玉夏的衣袖。 程玉夏任他摸。 程树和程大丫也摸了她的衣袖。 四兄弟姐妹开心地离开庄子，带着锄头、畚箕和一块大薯回程家。 这会儿程家正要吃午饭。 奶奶赵氏发现程树两手空空地回到家，没有打柴，登时气坏了： ;你上山干嘛去了？柴呢？ ;我们跟尹少爷打猎去了。 程玉夏说。 赵氏嗤笑一声：;打猎？猎物呢？ 程玉夏指着畚箕里的大薯，道：;我们帮少爷挖大薯，少爷给了我们钱。 钱？ 赵氏的眼睛亮了，伸手索要钱：;钱在哪里？给奶奶拿着，小孩子拿不住钱。 钱怎能给她？ 程玉夏道：;钱是我们的，奶奶连小孩子的几文钱也要抢吗？ 跟赵氏讲道理等于浪费口水，程大丫提着镰刀，盯住赵氏，眼睛里闪现凶恶的光。 赵氏畏惧她，哼了一声：;那少爷给你们多少钱了？奶奶怕你们被骗了。 程玉夏说：;几文钱。示意程树拿出钱，;钱还是给我们娘拿着吧。奶奶应该不会问儿媳妇要钱的，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肯定会嘲笑奶奶想钱想疯了。 赵氏：;……死要钱的丫头！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8章 爹愚孝，怎么办 斗嘴程玉夏是不怕的，她看向赵氏，拔高声音：;奶奶不喜欢钱？ 厨房里忙活的大伯娘周氏探出头，左顾右盼：;婆婆，你不稀罕钱就给我，我稀罕！ ;给个头！赵氏怒视周氏，;做你的饭去！ 【玩家膈应了极品亲戚】 【获得一个积分……】 程玉夏撇撇嘴。 极品亲戚太烦人了，她想一次性解决掉。 各种让人;意外死亡的方法在脑海里浮现，程玉夏想实践。 ;姐姐，渴了吗？ 程海去端来一碗清水，打断程玉夏的思绪。 小男孩懂事，程玉夏夸他一句，接过碗喝了半碗水。 大薯被搬到程玉夏姐妹的房间里存放，赵氏少不得念叨：;家还没分，你们就敢藏东西了，不把长辈放在眼里…… ;奶奶和爷爷不给我看病，害得我死了一次，要不是阎王，我已经变成厉鬼了。程玉夏说道。 ;休要诬蔑你奶奶！赵氏不认罪。 ;你是小孩子，身体好着呢，我以为你能熬过去…… ;结果我病死了！ ;你这不是没有死吗？臭丫头不会说话，赶紧把嘴闭上！ 赵氏作势打程玉夏。 程玉夏灵活地躲开她的手，跑到院子。 看见爹，她连忙抱住爹的腿，指着追出来的赵氏，假哭道：;呜呜，奶奶打我！ 她爹程多田平时吃得不多，却是个壮硕汉子，天生骨架高大。 他才从地里回来，护住女儿，望向赵氏，难堪地道：;娘！二丫病才好…… 赵氏不怕儿子，叉着腰道：;臭丫头忤逆我！我是她奶奶，我还打不得她？ 程多田的心偏向女儿，又不敢忤逆亲娘，只好说：;娘要打就打我吧，别打我的闺女，她年纪小不懂事…… 晓得护着女儿，这爹也不是愚孝到没药可救。 程玉夏心里嘀咕，呜呜哭：;爹，奶奶要打死我，拿我的尸体去配阴婚！ 赵氏大怒：;臭丫头说什么？奶奶是你亲奶奶，还会害你不成？多田，你不要听这丫头瞎说，她撒谎，一点也不老实，拿假话骗你！ 程玉夏哇的一声哭了：;阎王说的，奶奶和爷爷要卖我！阎王说的，李家给了奶奶和爷爷二两银子！ 配阴婚给十两银子，赵氏和程老头没跟别人讲过。 乍然听到程玉夏说起二两银子，赵氏骇然，要堵住程玉夏的嘴巴：;你别乱说话！ 她要伤害女儿，程多田护住女儿，挡住亲娘：;娘，别打二丫。 ;阎王不会骗我，阎王送我回人间，阎王不会骗我……程玉夏心里得意，瞧见邻居出来瞧热闹，不由得嚷得更大声了。 没错，这世道;孝字大过天。 可人是有良心的，长辈欺负小辈欺负得太狠，会惹人闲话。 【玩家膈应了极品亲戚】 【获得二个积分……】 屋子里，程老头听到程玉夏提起他，心猛地一跳，连忙出来，叫住赵氏： ;老太婆，你干嘛？ ;二丫还小，你跟她计较那么多作甚？ ;小丫头啥也不懂，学了难听话，你忍一忍便算了。 老头是一家之主，当妻子的，要给他面子。 赵氏停了下来，抱着双手，斜睨二儿子身后的程玉夏，道：;二丫诬蔑我害她，我是她亲奶奶，我怎么会害她？我只有盼着她好，没有盼着她坏的…… 盼个鬼啊盼！ 两个老不死的没安好心。 程玉夏心里膈应极了，哭着叫道：;阎王说，爷爷要卖我的尸体，卖了二两银子…… 程老头爱惜名声，打断道：;没有的事！别瞎说！多田，把你女儿带回屋里！ 他朝围观的邻居道：;散了吧，没有热闹看，都回家吃饭去！ 左邻右舍之间也有矛盾，程老头怕丢脸。 一个老爷子跟程老头有过节，闻言嘿嘿笑了： ;老程，昨天李家的人来你家，我亲耳听到他们问你讨要二两银子。 ;你家丫头没说错，你是要卖了她的尸体。 ;她病了，你故意不给钱找郎中，要她生病死掉。 ;都说爷爷疼爱孙子，你这爷爷心狠，孙女死了也不可怜。 ;小丫头投胎到你程家，真是倒了大霉…… 程老头抄起竹竿，气得脸红脖子粗，要捅那老爷子：;你不知道别乱说！ 两个老头吵架，赵氏帮腔。 另一边，程多田带着程玉夏进屋，问她有没有挨奶奶打，难受不难受。 程大丫和程海跟着进屋。 程玉夏实话实说：;奶奶打我，我躲，跑出去，见到爹了…… 她爹听得叹气：;二丫，你要乖。 程玉夏说：;爷爷和奶奶要我病死，好拿我的尸体卖钱。 女儿是自己的骨血，程多田若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可他的爹娘…… 一头是女儿一头是爹娘，程多田进退两难。 这时，程二丫说：;爹，你没想过吗？为什么爷爷奶奶要卖妹妹？上次大堂姐生病，大伯娘去找奶奶，奶奶二话没说就给钱了。 不比较，不知道两个女娃谁更金贵。 程多田的神色变得十分沮丧。 他大哥的女儿是人，他的女儿难道不是人吗？ 他勤勤恳恳地给家里干活，他大哥天天都在读书，叫大哥去干活大哥都不愿去，然而家里就是不看重他，连带着他的老婆孩子都被欺负…… 瞧出愚孝的爹对孝产生了怀疑，程玉夏趁热打铁道：;爹，阎王说，做人不能一昧孝顺爹娘，爹娘有错要说出来。 阎王比凡人有权威多了。 程玉夏的话说在程多田的心坎上，他是赞同她的，可是爹娘…… ;爹，下次我生病，爷爷奶奶会拿钱找郎中给我治病吗？程大丫和程玉夏一条心，幽幽地问爹，;爷爷奶奶要是不给钱，爹和娘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病死？ ;我……程多田不敢想。 他有四个孩子，他不想失去任何一个。 他不表态，程玉夏失望地说： ;爷爷奶奶不心疼我们，爹也不心疼我们。 ;我们虽然有爹娘，可我们就像野孩子，生病了，看不得郎中吃不得药，只能痛苦地熬着，熬不过去便死了。 程多田羞愧无比：;不、不是的！大丫二丫生病了，爹一定会要到钱给你们治病……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9章 人多，是非也多 程玉夏冷眼看他：;我死过一次，我不信。 程大丫道：;我也不信。 程海看了看两个姐姐，又看了看爹，小声说：;不信，不信。 不被孩子信任，也不被爹娘喜欢，程多田痛苦地捂住脸，泪水打湿了手指。 他想做个好儿子，也想做个好爹。 为什么做个好儿子那么难？ ;姐姐，我们出去。程玉夏拉住程大丫的手，又牵住弟弟程海，懒得跟程多田纠缠。 该想通的人会想通的，想不通的劝得再多也是白费。 午饭由程家的媳妇们轮流做，今天是大伯娘周氏煮饭做菜，程玉夏那闲不住的娘张宝娟给周氏打下手，小婶娘钱氏却翘着脚在厅里做刺绣。 周氏的大女儿程芳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看到程玉夏姐妹俩闲着，道：;进厨房里帮忙去！ 她是程家长孙女，今年十五岁，出落得清秀可人。 可惜长孙女比不得长孙。 程芳穿着一身打补丁的褪色旧衣裳，头上插着几根竹簪，说好听点是朴素自然，说不好听是穷得买不起饰物。 ;你娘做菜，用不着我们去帮忙。程大丫道，;我娘傻兮兮的，我可不犯傻。 ;你——程芳不满，重重地将菜往八仙桌上一放，汤汁溅了出来。 程家的长孙程杰坐在八仙桌旁等吃饭，看到桌子上的汤汁，白了妹妹一眼：;无缘无故的，你发什么疯？菜也不晓得好好放，你怎么嫁出去？ 他是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生得五官端正，相貌远不及妹妹程芳出众。 但长孙到底是长孙，程杰的衣服没补丁，半新不旧，头上缠着读书人爱用的头巾。 对于读书的哥哥，程芳是敬的，跟他告状道：;大丫二丫不进厨房帮忙！哥，你快点说一下她们。 程杰看向程玉夏两姐妹，拿出长孙的威风，还没说话，被程玉夏抢先开口： ;阎王说，孝顺娘、帮娘做事的好儿子比别人更容易考中秀才。 ;你没有骗我？ 程杰只是个读书人，莫说秀才，连童生都不是。 面对他的疑问，程玉夏眨了眨眼：;阎王的话，随便你信不信。 大堂哥是个迷信的人。 衡量了片刻，他竟然进厨房帮忙了，让他娘周氏好不欣喜： ;你进来作甚么？油烟熏人，你别熏着了。 ;娘，你担心哥哥，怎么不担心我被熏黄了脸？ 程芳酸溜溜的声音传出来。 厅里的程大丫凑近妹妹，压低声音问：;二丫，阎王那话是真的？ 程玉夏：;信则灵。 不信则不灵？ 姐妹俩对视一眼，捂着嘴笑了起来。 在屋外跟邻居吵架的程老头进屋，瞪了程玉夏一眼，道：;讨债鬼，我怕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程玉夏清了清嗓子，要说话。 她是阎王喜欢的女娃，一张嘴准没好事，程老头怕她说歹话，换了脸色： ;二丫你过来，你病好了，爷爷给你一块肉吃。 八仙桌上放着碗筷和菜，有肉吃，不吃的是大傻子，程玉夏走过去。 奈何程老头吝啬，在菜盘里挑挑拣拣，选了一个豌豆大小的肉丁送进她嘴里。 得了，吃一粒肉丁哪里叫吃肉？ 程玉夏嫌弃，那边小婶娘钱氏眼红。 她放下手里的刺绣，抱起了儿子：;公爹，俊儿也想吃肉。 有好处要争取，程玉夏直勾勾地盯住程老头：;爷爷，小海也想吃肉，你给他吃一块吧。我姐姐没吃过肉，爷爷也给姐姐吃一块肉，好吗？ 程老头：;……肉是给干活的大人吃的。 菜盘里才几块肉，这个分一块，那个分一块，他还吃不吃了？ 没能吃到肉，钱氏掐了儿子一记，她儿子哭了起来。 程老头最不喜欢孩子哭，道：;进你屋子里哄孩子，吵得我心烦！ 算计落空，钱氏噘嘴，抱着孩子回屋子里，暗骂程老头心狠。 舍得给孙女吃肉，不舍得给孙子吃，偏心呢这是！ 穷苦农家没几个菜，午饭也不会做饭，煮的是加了许多水的粥，配菜除了一盘青菜煮肉片，便是水煮的青菜了。 可，就算是这样简陋的午饭，程家照样要分出尊卑高下。 赵氏拿着勺子分饭菜，男人分得有米粒的粥，女人和孩子都是一碗清粥，青菜肉片也要一片片一根根地分配给所有人。 八仙桌有两张，配套的条凳有八张。 赵氏和男丁在一张桌子吃，女人和孩子在另一张桌子。 吃着寡淡的白粥，嚼着没盐没油的青菜，程玉夏想念物质丰富的现代。 隔壁桌子上，赵氏说：;多田，你家娃娃挖了大薯。我看到大薯被挖断了，经不得放，晚上咱们吃大薯。 爹的，老虔婆能不能安分一会儿？ 程玉夏抓起桌子上的空菜盘，叫道：;奶奶！ 隔壁桌的大人看了过来。 程玉夏举起了菜盘，说道：;这盘子太小，装不了我挖的大薯。你看，它会掉—— 她故意用两根手指捏菜盘边缘。 穷人家，陶质菜盘也是财富，打坏了那是会心疼的。 赵氏大惊：;败家丫头！快把盘子放下，摔坏了小心我打坏你的皮！ 程玉夏做口型：;大薯。 赵氏何其精明，连忙说：;不吃你的大薯了！你放下盘子！ 程玉夏放下盘子，赵氏立刻变脸，骂道：;小丫头片子生了反骨，让上山打柴，一根柴也没带回来！ ;啪！ 盘子破碎的声音响起。 从程玉夏手里逃过一劫的盘子，被程大丫抓起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坐在程大丫旁边的程芳目瞪口呆。 周氏等人也傻眼了。 看到盘子碎片，赵氏气得跳了起来。 她抓住放在墙角的扫把，怒气冲天的，要打程大丫： ;你摔盘子做什么？盘子招你惹你了吗？盘子是花钱买的！ ;呜呜，爹！ 程大丫躲到程多田身边，;奶奶打我！ ;……大丫你！程多田习惯性地责怪女儿。 对上女儿含着恨意的眼神，他咬住下唇，没有责怪下去。 程多田将女儿捞进怀里保护着，挨了赵氏一扫帚，道：;娘，你打我，打死我吧！不要打我闺女，我就两个闺女，你打她们，我心疼！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0章 爹娘天生欠孩子 从来都乖乖听话的儿子，为了孙女，居然跟她这个老娘搞对抗！ 赵氏惊怒，心里发慌，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控制：;程多田，你是不是想反了？ 老娘在咆哮，程多田也害怕。 可他不想再看到两个女儿受欺负了。 他流着眼泪说：;娘要打我的闺女，先打死我！ 程老头望向儿子和妻子，眉头皱了皱。 赵氏叉着腰骂道： ;老二，你的好女儿摔了盘子！ ;一个盘子三文钱，你不当家不知道家里缺钱用！ ;她犯错，我当奶奶的，我打她还不行了？ 摔盘子的程大丫从程多田怀里露出头来，叫道：;奶奶，你骂了我的妹妹！ 赵氏更怒了。 ;我是你奶奶，骂你两句怎么了？ ;就你妹妹娇气，听不得奶奶说她两句？ ;她听不得，把耳朵捅聋了，保管什么时候都清静！ 程大丫掐了亲爹一把，气愤地道：;爹，你听！奶奶她多坏！二丫的耳朵好端端的，她要二丫弄聋耳朵！ 老娘是什么性子，程多田这个儿子自然是知道的。 从小到大，他从老娘口中听到的恶毒骂人话，他都不知道有多少。 此时，听到程大丫反感老娘的骂人话，程多田不由得想起了他听过的骂人话，那些被他刻意淡忘的委屈无助，浮上了心头。 他哀伤地说道：;娘，你好好说话不行吗？二丫还小，才七岁，她不懂事。你想吃大薯，我劝她给你，你用得着骂她？ ;反了反了！赵氏完全不想好好说话，指着程多田的鼻子，;你老娘我辛辛苦苦地把你生下来，辛辛苦苦地把你养大，你要跟老娘作对？ ;奶奶！ 程玉夏走到爹身边，对赵氏说道：;你错了！ ;你生下我爹，不是我爹求你生下他，是你想生我爹！ ;你生了我爹，你就得养大他，这是你的责任，你不能拿你的责任来要挟我爹！ ;而且，在你生下我爹之前，你有问过我爹想当你的儿子吗？ ;你没有问过他！ ;你生下他，这是你一个人的决定！ ;严格地说来，我爹他不欠你！ ;相反，你生下我爹，是你欠了我爹才对！ 这一番理论把程家炸翻了。 从来都是孩子欠爹娘的，生恩、养恩无以为报，哪有爹娘欠孩子的？ 可程玉夏的话固然惊世骇俗，仔细寻思，会让人挑不出错，甚至赞同她。 被指出当娘的欠了儿子，赵氏的眼珠子瞪得几乎掉下来：;程二丫，你在讲什么鬼话！ 程玉夏朝她一笑：;我讲的话是阎王告诉我的，阎王是鬼，鬼讲的话确实是鬼话。 赵氏寒毛直竖，吓得险些跌坐在地。 她男人程老头也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惧地望着程玉夏，想把她掐死又怕她被阎王护着，他会掐不死她。 他这孙女，是见过阎王又活过来的奇人。 不，她是煞星。 她身上有一股邪气！ 她让老实的程多田不老实了，让不听话的程大丫更不听话了！ 程老头害怕阎王，他没有胆量掐死程玉夏。 他后悔了。 不该不给程玉夏看病的！ 给她看了病，她怎么会去见阎王？ 【玩家震慑了极品亲戚】 【获得十积分】 【获得十积分……】 系统不断地给予提示。 程玉夏瞥了一眼积分的来历，看向贡献积分最多的程老头，说道：;爷爷，你说句公道话，我奶奶骂人是对是错？ 鬼神给程玉夏撑腰，不敢得罪鬼神的程老头哆嗦着，拿眼睛去瞪赵氏： ;老太婆，你那嘴歇一歇！ ;你老是骂人，死了以后去拔舌地狱怎么办？ 赵氏不服气。 ;咱程家还没分家，程多田就藏私财，分了家那还得了？ ;大薯是家里的，我说晚上吃难道不行？ ;臭丫头拿盘子威胁我…… ;你不要说了！程老头打断了她。 程老头道：;大薯二丫留着吃，碎了的盘子……望向程大丫，;你今天赚了钱，拿三文钱去买个盘子回来，这件事便算了。 这时，抱着儿子的小婶娘钱氏嘀咕道：;不如把家分了？我不想和二丫住一个屋子！ 她嘀咕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好每个人都能听到。 众人反应不一。 大伯娘周氏立刻说：;公婆还健在，怎能分家？你是希望公婆出事？ 矛盾被转移到分家上了，周氏和钱氏吵起来。 其余人没有说话，用眼神交流。 程多田见到赵氏坐下，放开怀里的闺女，示意她和程玉夏回去吃饭。 张宝娟悄悄地扫干净地上的碎片，轻轻地瞪了两个女儿一眼。 程大丫当没看到。 程玉夏垂着眼帘拿起碗筷，心里想：;我要是不争，我和姐姐哥哥弟弟一起挖的大薯，早就被奶奶拿去做今天的晚饭了。 属于自己的利益就是要争取！ 不争取，只会让别人认为她程玉夏好欺负！ 对于分家一事，程老头和赵氏没发话。 老夫妻俩不想分家，可是程玉夏这个邪门的孙女…… 跟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俩恐怕会少活几年！ 而餐桌上吵架的大伯娘和小婶娘，不想分家的大伯娘代表了她男人和儿子，想分家的小婶娘也代表了她男人和儿子。 大伯程多才一家不事生产，却花了很多钱去读书，最是招人恨。 三叔程多福学了手艺，赚钱多，花钱少，最讨厌程多才一家。 吃着同样的午饭，人们心思各异。 程玉夏没掺和大伯娘和小婶娘的骂战，吃完午饭把碗筷放了下来，肚子还是饿的。 米粒稀疏的米汤填不饱肚子，她跟程大丫交换了个眼神，姐妹俩离桌，回到共用的房间里面。 小姑姑程珍珠眼尖，瞥见姐妹俩从房间出来，叫道：;娘！大丫二丫拿了大薯，要偷吃！ ;有拿吗？程玉夏举起双手。 程大丫也举起手。 她们没拿大薯。 误会了两人的程珍珠若无其事地转过头。 两姐妹问张宝娟拿了三文钱，带着弟弟程海出去。 榕树村距离镇上不远，姐妹弟三人却不去镇上，而是拐进了偏僻的山林。程玉夏在袖子里拿出大薯，将大薯藏好，再和程大丫、程海去镇上买盘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1章 吃不饱就偷吃呗 在来自现代的程玉夏看来，镇上灰扑扑的，并不繁华。 不过，古代自有古代的特色。 街道宽约四五米，地上铺了青石板，两边的店铺古香古色，有些破旧。 一眼望去，布匹店、酒楼、当铺、杂货铺、食肆都在营业中。 尽管不是圩日，来来往往的人们却不少，穿着朴素的古装，身上大多有补丁，精神面貌比村里的人好。 镇上有条河，河边有一座码头，河水挺深的。 船只穿梭停泊，岸边有人叫卖鱼虾蟹，一只黄白色的小猫在吃鱼。 小孩子们举着纸风车跑过，留下一串笑声。 程玉夏心里有了底儿：这是个大镇。 镇上有人烧陶器，卖陶器的铺子藏在一个巷子里，盘子只需三文钱一个。 若是在街上的杂货铺买，一模一样的盘子要四文钱一个，杂货铺是来陶器铺子进货的。 选了合心意的盘子，程玉夏和程大丫去杂货铺买了一个火折子，也没买别的东西，就这样回家。 院子里，大伯娘周氏在洗碗筷，老好人张宝娟蹲在旁边帮忙。 程大丫把买来的新盘子拿去给程老头看了一眼，将盘子放在周氏面前，拉着妹妹弟弟跑了。 周氏不满：;这丫头，又想去哪里疯？ 张宝娟听她说话，心里闪过一丝不痛快。 什么叫做去哪里疯？ 十岁的丫头，出去玩还不行了？ 周氏望着妯娌：;宝娟啊，你的女儿十岁了，过几年便要嫁人了。她性子太野，你得管教她，不然挑不到好人家。 儿子还没娶妻呢，张宝娟懒得思考女儿怎么嫁出去。 锅和铲子还没有洗，她站起，走了。 周氏叫她：;宝娟，把锅和铲子给我拿来。 张宝娟没有应。 周氏知道张宝娟生气了，心里也生气。 她的男人是童生，考上了秀才后，她就是秀才娘子了，张宝娟拿什么来跟她比？ 周氏叫女儿：;阿芳，把锅和铲子拿来给我洗。 她叫了两次，女儿也没有理她。 倒是儿子程杰，进了厨房端来锅和铲子，叫周氏受宠若惊：;儿啊，这活不是你干的，你进屋里温书去！ 程杰站在一旁说：;阎王讲过，孝顺娘的好儿子更容易考中秀才。 屋子里的程芳听到了，跟程珍珠说：;我哥他傻，程二丫随口说的话，也就他信。 程珍珠没吭声。 刚才她进程玉夏姐妹的房间看了，大薯不见了。 所以，大薯在哪里？大丫二丫姐妹是怎么把大薯拿走的？ 绞尽脑汁，程珍珠也想不通。 她觉得，程二丫可能真的见过阎王，被阎王传了法术。 ;不是法术，是魔术。程玉夏说。 偏僻的林子里，程玉夏拿出一个铜钱，跟姐姐和弟弟表演了一个硬币魔术。 魔术是有原理的，她揭穿原理，教会姐姐和弟弟变硬币魔术。 程大丫纳闷：;硬币小巧，能藏着，大薯你怎么藏？ 程玉夏神秘一笑：;这是秘密，不告诉你。 姐妹俩翻出之前藏的大薯，大薯还在，没有被别人偷走。 三人去捡来了木柴，把一部分大薯埋在泥土里，在泥土上生火，将另一部分大薯串起来放在火上烤。 生火工具是在镇上买的火折子。 程玉夏没用过火折子。 打开盖子后，她鼓起腮帮子用力吹了一下，看到火苗冒出来，哇了一声，就像没见过打火机的人第一次用打火机。 程大丫也没用过火折子，点燃了火堆后，她和程海拿着火折子研究，嘀嘀咕咕地讨论火折子是怎么做的。 程玉夏笑着听，一边给火堆添加木柴，让火烧得更旺。 满足了对火折子的好奇心，程海拿着铜钱，练习程玉夏教的魔术。 程大丫撑着腮帮子，看火焰上的大薯，说道：;想吃点东西都要偷偷摸摸，我讨厌家。 ;你错了。程玉夏道，;你讨厌的是人，不是家。 程大丫嗯哼一声：;我想分家。 她憧憬起分家后的好日子：;分了家，我们不和爷爷奶奶住，不和大伯娘、小婶娘住，我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赚了钱也不用藏着。 火烧了很久，大薯发出了引人垂涎的香味。 姐妹弟三人剥开大薯的外皮，不一会儿就吃饱了肚子。 她们对视一眼，感觉幸福极了。 剩下的大薯用芭蕉叶裹了，程大丫带去给上山打柴的哥哥程树吃，程玉夏和弟弟程海拿着另一份大薯去找下地干活的张宝娟。 张宝娟看到大薯，想起自家男人：;给你们爹带了吃的吗？ 程玉夏：;没有。 张宝娟吃了一半大薯：;剩下的拿去给你们爹，他在河边摔打泥坯。 家里住不下了，要扩建。 扩建得用砖瓦，青瓦要买，砖的话，农家人舍不得花钱买青砖，自己做泥砖。 摔打泥坯是力气活，程多田干得汗水淋漓。 他爹没有来帮忙，他的两个兄弟也没有来帮忙。 见到小女儿和小儿子，程多田停下擦汗，被芭蕉叶里凉掉的大薯感动得眼泪汪汪。 这爹莫不是个哭包，天天哭。 程玉夏心里吐槽。 系统的地图又被点亮了。 她看到河边长着许多芦苇，不时有鸟儿飞起，偶尔见到绿头的野鸭戏水。 夏末秋初，还能捡到鸟蛋吗？ 她和弟弟去河边寻宝。 程多田担心，再三叮嘱两姐弟：;不要接近水边，水很危险，会淹死人。你们见到蛇，不要招惹，遇到危险，要叫喊…… 该懂的程玉夏都懂，用不着他教。 程海是不懂的，程玉夏便没有说话，装出听的样子。 等到程多田啰嗦完了，姐弟俩这才离开。 盯上鸟儿的不止是她俩，村子里的一些小孩经常来河边，能轻易发现的好东西他们早就发现并拿走了。 两姐弟不常来河边，在河边找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找到什么好东西。 不找到好东西程玉夏不罢休，一气之下使用积分请系统探索。 五秒后，【探索完成，这里好像没有玩家想找的东西，请去别处找找看】 程玉夏跺脚。 两个积分白花了！ 她积分多，又花了两个积分探索。 一连花费了十多个积分，系统啥也没发现。 程玉夏的脸色越来越黑了。 眼看花了快二十积分，程玉夏咬牙，最后一次点击探索。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2章 哭包爹爹蠢又废 五秒钟眨眼间过去。 【探索完成，淤泥中出现一个陈旧的小木箱】 【陈旧的小木箱：在玩家打开木箱之前，连系统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快打开看看】 小木箱就在程玉夏三米开外的浅水滩，她脱了鞋子，挽起裤腿下水，在淤泥里踩到一个小箱子，将它拿了出来。 箱子满是泥巴，洗干净后依然丑，上面挂着一个生锈的锁。 程海好奇：;这是什么？ 河边有鹅卵石，程玉夏去找石头，把小木箱上的锁砸开。 这小箱子的盖子做得好，但是水还是进去了。 程玉夏打开箱子，倒出一块长了青苔的玉和一些金银。 水将金银浸泡得辨不出本来的颜色，程玉夏晓得金和银是软的，用指甲掐了掐，又用沙子擦了擦，见到金色和银色，才知道是金银。 程海惊叹：;哇…… 他和姐姐找到宝贝了，发财了！ ;嘘！程玉夏竖起手指，示意他安静。 她将爬了青苔的玉清洗干净，对着阳光细细观察，在玉里看到一个字：瑜。 瑜，意思是美玉，也是玉的光彩，能比喻优点。 玉上有文字，程玉夏猜测玉可能是有主的。 再观察玉本身，它显得又水又润。 哪怕她是个不识货的人，也能猜到这块蟠龙玉价值不低。 而且，它可能与皇族宗室有关。 将玉拿去当铺卖掉，或许会招惹麻烦。 程玉夏把玉塞进系统仓库，接着看金银，并没有在上面找到标记，金银是能卖掉的。 程海眼巴巴地看，程玉夏道：;箱子是我发现的，东西是我的。 程海犹豫了下，点头：;嗯。 姐姐有好东西不会忘了他，是姐姐的就是姐姐的吧。 接下来，程玉夏说：;见者有份，我会分你的，但东西暂时放在我身上。 程海说好。 程玉夏又说：;别告诉别人，你告诉别人，我啥也不分你。 程海认真的点头：;我谁也不说！ 姐弟俩谈妥了，一起走出芦苇丛，看程多田干活。 看了一会儿，程玉夏想到她和程大丫的小房间，以及张宝娟和程多田的房间。 她姐妹俩住的地方狭小，她爹娘住的地方也小。 可小姑姑程珍珠一个人住十多平方的大房间，大堂哥更是和他媳妇占了一个二十多平方的房间。 所谓的扩建房屋，扩建的是谁的房屋？ 程玉夏问亲爹：;哥哥能有自己的房间吗？我和姐姐的房间太小了，我们想要自己的房间。 ;会有的。程多田说。 ;上次也是扩建房子，爹辛苦干活，房子给大堂哥娶媳妇用了。程玉夏挑拨道，;大堂哥住那么大的房间，哥哥每天晚上在客厅打地铺……爹，你真疼爱哥哥。 汗水滴落在地上，程多田喘气，摔打泥坯。 他想起他小时候也在客厅打地铺，从八岁打到二十一岁，成亲了才有一个小房间。 家里的田地比从前多了，家里吃得比从前好了，穿得比从前好了，为什么他的儿子还在受他受过的苦？ 程多田不懂。 他想回家询问爹娘，扩建的房子要怎么安排。 他想知道，他的大儿子能不能有一个睡觉的房间。 太阳渐渐西斜，黄昏来临了。 带着小女儿和小儿子，程多田回到程家。 这是他住了三四十年的家。 向他问好的仅是他的妻子张宝娟、他的大儿子、他的大女儿。 他大哥瞧不起他，他弟弟不尊重他，他的爹娘眼里没他。 程多田看到他娘赵氏在剥豆子，迟疑着走了过去，站在那，开不了口。 赵氏瞪眼睛：;还不过来帮忙？ 程多田蹲下来，帮他娘剥豆子，豆子剥了大半，他总算做好了心理准备，问： ;娘，家里怎么扩建？小树老是在客厅里面打地铺，不像话…… ;你管它怎么扩建，房子是你老子和你老娘一起建的，不是你建的。 赵氏精明，问道：;你让你来问我的？ 是他自己想问。 程多田说了实话，但赵氏不信他，冷笑着：;准是二丫那灾星！她死了一回，家里被她搅得没有安宁日子可过！ 为何又扯到他小女儿身上？ 程多田只想谈房子。 他不想谈小女儿如何。 忍着心里的火气，程多田说：;娘，干活的总是我。我的房间比大哥的小，比三弟的小，小妹的房间和我的差不多，可我房间两个人住，小妹一个人住…… 赵氏一巴掌盖在他手上，打得他疼了，她道： ;你大哥会念书，能给老程家带来荣耀，你会什么？ ;你三弟是个木匠，能赚钱，能做家具，你呢？ ;程多田，你只会种地，既不能给家里带来荣耀，也不能给家里带来钱财！ ;我生你有何用？ 生他有何用？赵氏的质问像是一把尖刀刺入程多田的心窝，让他心痛得泪如泉涌。 他无用，她不生他难道不行吗？ 二丫说得很对，他会出生，是赵氏要生他，不是他让赵氏生他。 ;娘，你为什么生我？ 程多田泪水朦胧地望着赵氏，嘶声问道： ;你厌恶我，为何将我生下来？难道是我上辈子欠了你，这辈子给你做儿子赎罪？ ;多田，你疯癫了？ 赵氏愕然：;平白无故的，你拿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来问我？ 她不想谈下去了，语气柔和下来：;程多田，你是我的儿子，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听娘的话，孝顺娘，老实做事便是，想那么多做什么？你这样蠢的脑子，想什么都想不通！ 旁边的程玉夏听了，想骂人。 赵氏这是什么话？ 一个当娘的，百般贬低自己的孩子，不断地给予孩子打击—— 你不行。 你蠢。 你没用。 你要听话孝顺…… 不知道赵氏和程多田是母子的人，大概会以为赵氏在规训奴隶吧？ 遇到这样的爹娘，程多田简直倒了大霉。 程玉夏开口： ;奶奶，我爹是你儿子，你为什么总是骂他蠢，骂他没用？ ;你嫌他蠢，嫌他没用，为何又要求他做事？ ;他蠢且没用，他肯定没办法把你交代的事情做好，索性你别给他安排事情了。 她语速快，噼里啪啦地说完，又对她爹说： ;爹，奶奶嫌弃你。 ;你呢，别盼望奶奶对你好了，你盼一百年也盼不到。 ;反正你又蠢又没用，你别做事了，你做不好的。 ;事留给奶奶做，像奶奶那样聪明那样有用的人可不多见了，你作为儿子，就得给你娘发挥才能的机会，不能老是抢你娘的事情干。 赵氏听得一愣一愣的，大脑跟不上耳朵。 程多田的大脑也跟不上耳朵，可他能总结程玉夏的意思： 别干活了，他蠢又废，他根本干不好。 那就别干活了。——他这样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3章 爷爷他又坏又毒 被打击到极致的程多田自暴自弃，可赵氏不愿失去愚孝听话的儿子，程玉夏的话戳中她的要害，她跳起来要打程玉夏： ;下贱东西，你在讲什么？ ;你为人子女，你怎么能说你爹这不好那不好？ ;我是你的亲奶奶，你给我当孙女，还来指挥我怎么做事？ ;你才几岁啊你，你懂什么，你奶奶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你奶奶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 程玉夏躲到程多田身后，一边绕着爹和奶奶捉迷藏，一边嚷嚷： ;我说错什么了奶奶？ ;我只是把你说过的话重复一遍，你说我错，那么你也有错！而且你错得最离谱！ ;阎王说，爹娘长辈有错，当儿女当晚辈的要纠正他们！ ;奶奶，我是阎王摸过头的人！ ;阎王让我变聪明，我的见识确实比奶奶你多太多了！起码我见过阎王，你没见过！ 赵氏大叫道：;反了反了！都反了！我要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臭丫头！你这祸害，搅家精，搞得老程家不安宁，我要让阎王再见你一次！ 叫啥叫？ 当她没长嘴吗？ 程玉夏朝赵氏扮了个鬼脸，欢快地跳开，大喊道：;啊啊啊啊啊啊~~！ 尖利的童声划破天际，瞬间压过了赵氏的声音。 舍了脸面的程玉夏高声哭嚎道：;救命啊！救命！奶奶要打死我！快来人，我要被我奶奶打死了！ 小丫头要什么脸面！ 她才七岁，可着劲造作呗，反正她有理！ 破罐子破摔，为了以后的美好生活，她程玉夏豁出去了。 碰上赵氏这种极品亲戚，不及时划清界限，只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对赵氏，她是没有一丝感情的。 她要做的，是帮助程多田和张宝娟从;愚孝这个漩涡里逃出来。 …… …… 黑夜即将来临。 榕树村升起袅袅炊烟，各家各户正忙着做晚饭，乍然一声尖叫响起，大半个村子被惊动，公鸡都被吓得打鸣了。 母鸡咯咯叫，狗在汪汪地吠，胆小的猫钻进了柴堆躲藏。 村民们一边骂尖叫的人骚扰了鸡鸭猫狗，一边走到院子里面，跟邻居打听： ;发生什么事了？谁叫得这么凄惨？ ;声音大概是从程家那边传来的，程家那老太婆八成又在折磨人儿孙了。真是的，程赵氏年轻时欺负婆婆，老了也不安生，成天整出些幺蛾子，她不嫌烦，我嫌！ ;啧啧，你可怪错人了。程赵氏是爱闹事，可她男人没死，她闹事，还不是她男人在她背后当师爷？ 一个农民打扮的老爷子摸着胡子，为赵氏感到不平。 另一个年纪不小的老太太煞有介事地点头道： ;说得也是，程老头真精明！丑事恶事他老婆干，好处他拿。也就程赵氏蠢，看不出来，白白地给她男人背黑锅。 别的村民听不懂：;这话怎么说？程老头咋了？ 老爷子说：;昨天程家不是要卖孙女的尸体给李家配阴婚吗？这事是程老头跟李家谈的，事成了能拿到十两银子。 ;李家真富！ 老太太道：;程家要卖尸体，可是程家孙女没死。她前天晚上发高烧，她爹程多田怕她病死了，跪着求程老头和程赵氏给钱找郎中看病，说的是程赵氏不肯给。 老爷子接话：;可程赵氏是上门的媳妇，程老头要是同意给钱让孙女治病，她程赵氏能不给吗？ 老太太露出怜悯神色：;所以这事呀，是程老头要孙女活活病死，也是程老头要那十两银子的买命钱。程赵氏主动把事揽下，不是傻是啥？ 众人恍然：;程老头真是……恶毒！亲孙女也舍得弄死！ 老太太又说：;他是恶毒，程赵氏是又愚蠢又恶毒，跟程老头天生一对。程赵氏那么横的一个人，她如果发善心，非要给孙女治病，程老头奈何不了她。 ;走吧，赶紧！去看看程家又搞什么事！我听到程家那丫头喊救命！ 昨天帮助张宝娟去叫郎中的刘嫂子道：;里正走快点，七姑婆，你也走快几步！ 老爷子是附近几个村的里正，姓苏。 里正，又叫里长，是朝廷安排的，治理乡间大小事的吏。 老太太便是七姑婆，与程家一个宗族的，是个终身不嫁的老姑娘。她年轻时带着村人吓退来犯的乱兵土匪，彪悍勇猛，德高望重。 县老爷见了七姑婆，也要执晚辈礼，恭恭敬敬地问一声好。 人群浩浩荡荡，来到程家时，程家院墙前围了不少人，赵氏叉着腰站在院子里骂大家多事。 她的次子程多田在掉泪，护着老婆孩子。 她的长子程多才和长孙程杰站在赵氏身旁，陪着赵氏指责大家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三媳妇钱氏倚着门框，一边做刺绣，一般笑嘻嘻地看热闹，不嫌事大。 程老头和小女儿程珍珠堵住了程多田，要打程多田身后的程玉夏。 程大丫在爹和妹妹身旁，拿着镰刀吓唬两父女：;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割伤你们了！走开一点！不准靠近！ 七姑婆程锦绣走到了院子门口，拍了拍院门，道：;富贵，你过来，跟我说说你家发生什么事了。 论辈分，她是程老头的同族堂姐。 程老头怕她，说：;我在教训孙女，这孙女太不懂事了！ 七姑婆看向程玉夏和程大丫，道：;不到十岁大的孩子，能惹什么事？ 程老头恨恨地道：;你不懂，她人小鬼大，满嘴歪理，把我这老实的二儿子给带坏了！ ;小丫头带坏了大人？七姑婆失笑，眼神变得严肃冷厉，;富贵，你在逗我？ ;我没有！程老头不假思索地道，;她邪门！她说她见过阎王！她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根本不是我的孙女！ 程玉夏忍不住了，叫道：;你是我亲爷爷吗？谁家爷爷会故意不给孙女治病，让孙女活活地病死的？阎王说得对，你就是个老不死，活在人世，害了无辜人！ 爷爷和孙女斗嘴，围观群众指指点点。 有的说孙女不孝顺，有的说爷爷心太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4章 吵吵打打更热闹 七姑婆淡定地听程玉夏和程老头争辩，听得差不多了，她打断两人： ;够了，不用说了，我晓得是怎样一回事了。 ;富贵明知二丫生病，有钱却不肯拿钱给二丫治病，让二丫的魂儿去见了阎王，又被阎王送回人间活着。 ;二丫病重，魂儿离开身体，去见了阎王，叫阎王摸了脑袋，开窍变聪明了。 ;富贵是二丫的亲爷爷，二丫没死，富贵就叫来李家的人拿二丫配阴婚，二丫埋怨爷爷是情理之中，怪不得她。 众人哗然。 程二丫真的见了阎王！ 见了阎王还活着，她怕是独一份。 程老头要让孙女病死也是真事，二丫有好运气，没死掉，因祸得福开窍了，莫怪她跟爷爷不对付。 她爷爷要她的命啊！ 看着惊讶的、怜悯的、同情的人们，程玉夏的鼻子有点酸，眼里泛起了盈盈水光。 如果能选，谁乐意来古代啊！ 遇到狠心奶奶恶毒爷爷，她着实倒大霉。 被七姑婆认定自己漠视孙女病死，程老头绷着脸，把七姑婆恨上了。 他看见苏里正，叫道： ;里正，你也来评评理！ ;我家一大家子人，哪个吃喝用住不花钱？ ;二丫病了便要拿钱去看病，改天她弟弟病了，她哥哥姐姐病了，我又要拿钱去治病，天天拿，我家里这点钱哪里够用？ ;我不给她治病，是盼着她熬过去，不是盼着她死了！ 程玉夏冷笑：;爷爷，你这张嘴能够颠倒黑白，好生厉害啊。 程老头不看她，只看苏里正。 苏里正不是本村人，他是来看热闹的。 冷不丁地被程老头咬上，苏里正捋了捋胡须，说：;你这样讲也有道理，可是你为什么等不及你家二丫病死，就急吼吼地把李家的人叫来接阴婚新娘？ ;我……程老头结巴了。 下一刻，他急中生智： ;李家说二丫和他们家小少爷的八字相合，是命中注定的一对！ ;他们昨天来我家，是劝说我别给二丫请郎中，故意要让二丫病死！ ;我知道二丫还活着，就赶紧给她请了郎中！ 人群中的刘嫂子嗤笑一声： ;撒谎不打草稿！ ;人家沈郎中给你家二丫看了病，你医药钱还欠着没给呢。 ;再说了，沈郎中是我请来的，我和沈郎中半路上遇到二丫她娘宝娟，没有见到你。 ;沈郎中来了程家，你也没有欢迎。 ;沈郎中给二丫看病，你没问过沈郎中二丫能不能救。 ;程老头啊，别假装好心了，你没有心。 好心邻居为自己说话，程玉夏啪啪地鼓掌，甜甜地叫道：;谢谢你，刘嫂子，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刘嫂子失笑：;小事来的，用不着报答。 她不在意，程玉夏却把她的善意深深地记在心里。 谎言让刘嫂子戳穿，程老头凶恶地瞪了刘嫂子一眼，心中骂道：;贱妇！ 他还有别的招，指着赵氏说道： ;里正、七姐，不是我的错，是她唆使我！ ;这个恶妇黑心肝烂肺，天天骂儿子，天天骂儿媳妇和孙子孙女！是她逼我，我才拿不出钱给二丫治病！ ;娶了她是我眼睛被猪油蒙了，是我上辈子作孽这辈子还债，我叫赵氏害惨了！ 赵氏：;老头子？ 对上程老头恶狠狠的目光，赵氏懵了。 程老头怒视赵氏，仿佛她是他的仇人，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骂： ;毒妇！ ;我做了什么孽哦，娶了你这个损人不利己的搅家精！ ;常言道，娶妻不贤，为祸三代！ ;姓赵的毒妇，我娶了你当我媳妇，我叫你毁了，我儿子女儿叫你毁了，我的孙子孙女也叫你毁了！ ;你是上天派来克我的吗？ 被他泼脏水，赵氏也有了火气，跟他争辩道： ;我何时唆使你？ ;二丫发高烧那天晚上，我问你要不要给二丫看病，是你说小孩子的身体好，熬过去就没事了。 ;怎么这事变成了我逼你害死孙女？ ;敢情我赵氏是恶妇毒妇，要孙女病死的你反而清白无辜？ 事关名声，夫妻俩谁都不肯背上害死孙女的罪，为了推卸责任，吵了起来。 看戏的程玉夏想鼓掌。 吵得好！ 吵得妙！ 吵得再大声一些，吵得再激烈一些！ 这一对老夫妻，男的又坏又毒，女的又蠢又恶，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典范，她愿称这两人;绝配。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 有的人为赵氏哀怜，厌恶程老头； 有的人觉得赵氏恶毒，认为程老头遇到赵氏太倒霉了； 有的人嗑瓜子旁观，赵氏和程老头，破锅配烂盖，一样烂！ 只是，在意名声的不止赵氏和程老头，还有两夫妻的长子和小女儿。 程玉夏她大伯程多才，担心爹娘名声太坏，会妨碍他考科举； 程玉夏她小姑姑程珍珠，担心爹娘名声太臭，会影响她嫁一个有钱有权相貌好的夫婿； 七姑婆是程家人，也担心程老头两夫妻害了程氏宗族积攒的名声，导致族里的年轻男女嫁娶困难。 ;别吵了！ 程多才坐不住，强行插进吵得激烈，已经互相扭打起来的爹娘之中，试图劝架。 ;爹，你冷静点！ ;娘，你不要冲动—— 几十年的名声眼看就要臭了，程老头哪里顾得上儿子？ 他一巴掌扇在程多才脸上：;滚开！ 不在乎名声的赵氏只想在程老头身上出气，长子不许她出气，她一脚踢中程多才：;你一边去！老娘要打你爹，你拦着老娘就是帮你爹！ 挨了老爹一耳光，又让老娘踹了一脚，程多才痛叫：;呜！ 紧接着，打架的老夫妻俩极有默契地将长子推开，直接动起手来。 可怜程多才，就这样摔在地上，撞到农具，昏过去了。 从始至终，他儿子程杰都没有帮他的忙。 却说厨房里看热闹的大伯娘周氏，眼见着男人倒下，她惊叫：;相公！ 提着锅铲跑了出来，要扶起自家男人，周氏叫道：;小杰、阿芳，快来扶你们的爹！我一个人扶不住他！珍珠，扶一下你哥啊！ 遭到大嫂点名，程珍珠看着打起来便不管不顾的爹娘，以及晕倒的大哥，往后缩了缩，担心自己遭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5章 和睦友爱的程家 想劝架的人有三个，程多才被程老头夫妻击倒，程珍珠不战而败。 仅剩的七姑婆也意识到事态超出了控制。 也许她不应该指出程老头漠视孙女程二丫发烧死掉。 可她活了七八十年，经历的风浪何其之多，并不着急慌乱，镇定地指挥道： ;顺利、健康，你们去拉开富贵。 ;袁氏、王氏，你们去拉开赵氏。 ;从他们后面接近他们，抱他们的腰把他们困住，不要缩手缩脚的，他们打你们，你们尽管反击…… 顺利和健康是程氏宗族的男人，身材高大，和程多才是同辈。 袁氏和王氏是程氏宗族的媳妇，和周氏一辈，膀大腰圆，干农活比爷们还厉害。 四个人接近程老头和赵氏，在七姑婆的指点下拉开两夫妻。 挣扎的程老头被反剪双手摁在院墙上，赵氏也被抱住，无法挣扎。 两人的衣衫乱糟糟，头发也散了，就像两个疯子，脸上有巴掌印和掐痕，打不成架，便互相瞪着眼睛对骂。 七姑婆厉声喝道：;住嘴！ 她沉声说：;闹成这样还不肯停下来？你们俩莫不是想被堵住嘴捆起来给大家参观才肯罢休？ 面对积威多年的七姑婆，程老头和赵氏总算闭上了嘴。 但夫妻俩看向对方的目光依旧恶狠狠的，仿佛一对结怨多年的仇人，恨不得致对方于死地。 啧，结了婚的男女，生活就是和单身狗不一样。 瞧瞧这对反目的夫妻，晚上睡同一个被窝，现在变成仇人，多刺激啊！ 程玉夏只管站在爹和姐姐身边看热闹。 她想嗑瓜子了，想喝奶茶了。 最好有一包薯片，一边看戏一边吃吃喝喝，舒服。 调解矛盾的七姑婆感觉不到轻松。 导致了程老头和赵氏吵吵打打的程玉夏是什么反应，她无暇关注。 看着干瘦诡诈的程老头，再看看斗鸡似的赵氏，七姑婆想了想，心里有了主意。 ;富贵。她叫程老头的名，;赵氏是你娶的媳妇，你为人夫，教不好媳妇，还被媳妇骑到头上，这是你的不是。 ;何时我骑到他头上？他是我男人，我敬他，事事问他的主意……赵氏不干了。 她做的事她承认，不是她做的事休想按在她头上！ 七姑婆看向袁氏和王氏，道：;堵住她的嘴！ 王氏应是，拿出一块手帕，应是塞进赵氏嘴里，不许她说话。 赵氏登时挣扎起来，无奈她不爱干农活，论力气，哪里敌得过两个农活好手？ 见此，程玉夏若有所思。 健康和身体和力气真的很重要。 身体虚，病了连走路都难；力气小，被抓住了挣脱不得。 让赵氏闭嘴后，七姑婆对程老头说道： ;你的媳妇你自己教。 ;赵氏固然做了过分的事，可她和你做了几十年夫妻，生下的四五个孩子都长大了，孙子孙女也有了，你不可能跟她分开，对吧？ 程老头看向赵氏，犹豫着点点头：;我和她……到底是两夫妻。 七姑婆露出一丝笑，说：;你多教教她，至于二丫……她看向程玉夏，;二丫是你的亲孙女，你要对她好，别在让我听说你故意让孩子受苦。 程老头应是，不忘踩一脚赵氏：;都是赵氏这个老太婆，天天跟我念叨孙女要嫁出去，是赔钱货，我才迷了心窍…… 他的表情带着懊恼和指责，宛如他漠视程二丫病死全是赵氏的错，他却是一朵出淤泥不染的白莲花。 太恶心了。 程玉夏看到了程老头的表情，想呕吐。 这爷爷又坏又毒，还有脸假装无辜，十个赵氏加起来都没有他恶心。 也不晓得七姑婆能不能看出程老头在推卸责任，她苦口婆心地劝程老头爱护晚辈，然后招招手叫程玉夏过来。 程玉夏过去：;七姑婆。 七姑婆摸了摸她的头，笑道： ;你爷爷到底是你爷爷，血缘是割不断的。 ;二丫，你爷爷不会那样对你了，你也别和他斤斤计较。 ;一家人住在一起，亲近和睦，互相包容错误和缺点，哪会有隔夜的仇？ ;以后你爷爷要是对你不好，你来找七姑婆，七姑婆会给你主持公道。 她劝和不劝分，是打算和稀泥，不打算惩罚程老头。 看穿了七姑婆的心思，程玉夏故作懵懂，指着怒瞪程老头的赵氏： ;奶奶呢？ ;奶奶是我爹的娘，我爹从奶奶的肚子里爬出来，我也要像尊敬爷爷一样尊敬奶奶？ ;要是奶奶欺负我和我爹娘、哥哥、姐姐、弟弟，我怎么办？ 七姑婆说道：;奶奶对你不好，你找你爷爷告状。要是你爷爷处事不公平，你再来找我，我护着你。 程玉夏表面点头，内心嗤之以鼻。 她程玉夏是穿越来的，真正的程二丫已经死了。 因为程老头和赵氏不肯给钱找郎中看病，程二丫发着高烧，在痛苦中死去了，并没有被阎王送回人间。 闹出人命，七姑婆还在和稀泥，怎能为她主持公道呢？ 公道是要自己去争取的，不是别人施舍的。 搞定了程玉夏，七姑婆的目光投向赵氏，隐隐有些怜悯： ;赵氏，你任由二丫发高烧，不肯给钱治病，做得太过分了。 ;本来我想劝富贵休了你。 ;可是你和富贵这么多年夫妻都做了，你对程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便不劝他给你一封休书。 ;二丫是你的孙女，是你儿子的亲孩子，你不应该漠视她生病。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不管怎样，你护着孩子，别人绝不会说三道四。 赵氏的嘴被堵住，说不出话，呜呜叫。 七姑婆道：;不要着急，你去我那住几天，我跟你好好地说道说道。招呼程珍珠，;珍珠，你帮你娘收拾两套衣服，你要是想陪着你娘，也可以收拾衣服来我家。 程珍珠应是。 接着，七姑婆派人去请沈郎中给昏迷的程多才看病，又让两个程家男儿放开程老头，带着赵氏和提着包袱的程珍珠离开了。 苏里正训斥了程老头几句，也走了。 天色黑了下来，围观群众各回各家吃晚饭。 程家又是吵架又是打架，乱糟糟。 做晚饭的周氏陪着自家男人了，分饭菜的赵氏不在家，程老头在厅里抽烟，把一切过错归咎在程玉夏身上。 ;祸害！他骂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6章 他要让程玉夏死 像程老头这样的人，是不懂得反思的。 赵氏被七姑婆带回家教育，七姑婆大概是做无用功。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程玉夏不觉得，活成老太婆的赵氏还能改了性子。 不过，七姑婆还是做了点好事。 七姑婆说出程老头的恶，榕树村的村民知道他和赵氏差点害死孙女，会同情程玉夏，这无疑是对程玉夏有利的。 ;二丫。程大丫牵着程玉夏的手，;奶奶要是一直住在七姑婆家里就好了。 她讨厌赵氏。 程玉夏也讨厌赵氏。 程玉夏拍了拍程大丫的手背，道：;奶奶肯定会回来的，她回来之后不会对我们太过分，她会收敛。 程大丫噘嘴。 晚饭是张宝娟和钱氏做的。 钱氏也不嫌做饭麻烦，拿着勺子分饭菜，面带笑容，喜滋滋的。 可不，分饭菜是赵氏独享的权力，赵氏没死，钱氏就代替赵氏分饭菜，她不高兴才奇怪呢。 与赵氏相比，钱氏还算公平，没有做出;好饭菜给自己，次等的给别人这种事。 吃饱了饭，程大丫跟程玉夏说：;小婶娘人不错。 程玉夏和她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摸了摸肚子，想吃宵夜。 小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消化快，饿得快，晚饭那点东西不够她填肚子。 她听到程大丫的肚子也在咕咕叫，不禁翻了个身，止住在系统商店买东西吃的念头。 跟别人共用一个房间就是麻烦。 想偷吃，她得寻找机会。 这边程玉夏和程大丫两姐妹饿得睡不着觉，那边姐妹俩的爹程多田躺在床上，两只眼睛闭了又睁开，睁开了又闭上。 张宝娟浅眠，低声问：;相公为何不睡？ 屋里黑乎乎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张宝娟能看到自家男人睁开的眼睛。 ;宝娟。 程多田翻过身来，正对着张宝娟，迟疑了一下，小小声地问： ;你说，咱家扩建了，小树和小海能有房间吗？ ;小海五岁了，老是跟我们一起睡不太好。 ;小树十几岁大了，睡客厅…… 实话实说，张宝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思索了一会儿，不确定地道：;会有的吧？ 程多田心里一沉，想到赵氏应付他的话，抿着嘴唇：;我问过娘，娘没有回答。 他娘傍晚说的那些话，他想起来，眼睛又湿润了。 他蠢，没用，他娘生下他，嫌弃他。 张宝娟一直注视着她的男人，看见程多田的眼角有泪光，她伸手擦了擦，说：;公爹呢？你问过公爹吗？ ;没有。程多田吸了吸鼻子。 几十岁的大男人，像个孩子那样哭，他很不好意思，偏过头说：;爹今晚不高兴，我不敢问。 张宝娟说：;明天问。 想着程多田问的问题，她疑惑：;你怎么想到这个问题的？ 程多田：;二丫跟我提了，说想要她自己的房间。 哪个女孩不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呢？ 曾经张宝娟也是个年轻女孩，知道女孩的想法，道：;你多做几块砖，把扩建的房子盖得大一点，二丫就能有自己的房间了。 她想得乐观。 程多田本质上也是个乐观的人，只是…… 他经历的挫折太多了：;宝娟，我娘今天骂我，说我蠢，说我没用。二丫也说了我，让我别干活了，我干不好。 那时他不想干活。 现在，激烈的情绪消退，他认为他还是要干活的。 只不过…… 程多田还是心有不甘。 他娘嫌他，他很想不干活，让他娘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没用。 他自己也想知道，没了他干活，程家是不是一切如常。 张宝娟摸了摸相公粗糙的脸，说：;不是的，你不蠢，你有用，你能把活干得很好…… 程多田的泪流了下来：;我干不好！二丫差点死了，我不是个好爹，我有愧二丫！ 他哭声压抑。 长夜漫漫，程老头一个人躺着，饿倒是不饿，但他也睡不着。 程老头在想程玉夏。 那邪门的丫头该怎么处理？ 留着她在家里，家里肯定不安宁。 若要把她远远地送走，他的二儿子程多田和二儿媳肯定不同意，万一被程玉夏知道他要送走她，她一定会去找七姑婆。 七姑婆…… 程老头心里咒骂。 该死的七姑婆，都七八十岁了，还不死！ 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女人，被一群爷们敬着，她也不怕受不起，会折寿。 凭啥她一个女人比他这个男人更能让别人信服？ 自己是废物，可程老头看不起七姑婆的性别，深深地嫉妒七姑婆。 他希望七姑婆死掉。 最好程玉夏也死掉。 默默地咒骂了一刻钟，程老头的心情平复了下来，思索着处理程玉夏的方法。 对付一个女人，比对付男人容易多了。 他可以把她卖给别人当童养媳，可以卖给别人当丫鬟，可以让她;失足掉进河里溺死，可以让她;无故夭折…… 程老头爬了起来，点亮油灯，翻出赵氏的针线篮子。 篮子里扎着几根绣花针，在油灯的光芒下，绣花针泛着寒意。 油灯灭了。 夜色越来越深，程老头一直没睡。 在程玉夏的房间里，姐妹俩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睡得正香。 悄无声息地，程老头摸黑走到房间外，轻手轻脚地掀起了门帘。 这门帘会发出哗啦声，他动作极轻，门帘的声音很小。只是夜里寂静，细微的声音也显得尤其清晰。 程老头将门帘掀起了三分之一，冰冷的目光投向木板床，借着窗外的稀薄月光，努力分辨躺在床外侧的孙女是不是程玉夏。 他老了。 他的眼神不太好。 他钻过掀起的三分之一门帘，来到房间里，放下门帘，眯起眼观察床外侧的孙女。 还是看不清。 程老头走近了一些，手里捏着一根尖锐的绣花针。 看清楚了，床外侧的孙女是程玉夏，正合他意。 盯着程玉夏熟睡的脸，程老头露出狞笑，捏着一根绣花针，毫不犹豫地刺向程玉夏的太阳穴。 他要程玉夏死。 卖不了尸体配阴婚也无妨，程老头只要程玉夏死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7章 程老头是好爷爷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绣花针刺下的一瞬间，熟睡的程玉夏睁开眼。 她伸出手，精准地握住程老头捏着绣花针的手，高声尖叫道： ;啊啊啊啊啊~~！ 任是程玉夏考虑周全，她也想不到，程老头会对她动杀心。 毕竟，她是程老头的亲孙女。 哪个爷爷会杀孙女？ 她以为程老头能做的最恶毒的事，是故意不给她治病。 结果她高看程老头了。 这老东西三更半夜不睡觉，拿着一根绣花针潜入她和程大丫的房间里，要对她扎针，程玉夏就算用头发丝思考，也猜得出程老头不是效仿容嬷嬷。 他是想杀她！ 那么粗那么长的一根针，他想把针扎进她的太阳穴！ 如果她没有惊醒，如果她没有跟种田系统兑换了四次【体质增强】，力气大到能挡得住他，她岂不是…… 严重的后果程玉夏不敢去推测。 她握住程老头捏着绣花针的手腕，脊背吓出了一层冷汗，确确实实地惊了慌了，大声喊救命。 最先惊醒的是程大丫。 她看见站在床头的程老头，二话不说跳了下去，对准程老头拳打脚踢： ;打死你！你要害妹妹，我打死你！ ;去死！ 拳脚落在身上，程老头闷哼，放弃了拿绣花针扎程玉夏的企图，试图将手腕从程玉夏手里夺回来。 他是大人，按说他的力气比程玉夏更大。 可程玉夏捏着他手腕的小手宛如铁钳般用力，他一时半会挣不脱，便用另一只手去打床上的程玉夏。 奈何程大丫在殴打他，他还没打中程玉夏，便收回手，想抓住狼崽子般蛮横的程大丫。 纠缠间，住在隔壁的程多田担心两个闺女出事，鞋子也没穿，急匆匆地扑了过来，手里操着一根粗壮木棍，以为是贼潜入家中行窃作恶。 ;哗啦—— 门帘掀起又落下。 ;救命啊！ 这是程玉夏的叫喊。 ;我打死你！叫你害我妹妹！ 这是程大丫的怒骂。 程多田心系两个闺女，发现程大丫在和一个黑影纠缠，程玉夏也在和黑影纠缠，顾不得想黑影为何与他爹相似，一棍子敲了下去。 毫不留情，用尽了全力。 他要保护闺女，不能叫闺女受欺负！ 程多田喝道：;哪来的大胆贼人！敢对我闺女下手！ 棍子打在身上，痛是实实在在的，程老头哀嚎，感觉骨头断了。 下一刻他便见程多田再次举起了棍子，吓得三魂七魄统统出了窍，大喊道：;是我！多田，我是你爹！别打！ 爹？ 棍子落下的速度比程多田思考的速度更快。 当他意识到黑影是他爹时，棍子上附着的力气已经无法减小，程多田唯有将棍子往旁边一滑，没有敲中程老头的脑袋，只是敲中他的上臂。 ;喀嚓—— 程老头的右上臂断了。 登时，程老头僵住，过了两秒才感觉到疼痛来袭。 他倒在地上，手里还捏着绣花针。 绣花针是罪证，不能被发现！ 这程老头害怕罪证被发现，哪怕手臂断了，也趁着摔倒，将那根绣花针藏在托起木板床的泥砖之间。 与此同时，受惊不小的程玉夏跳下床，撞进程多田的怀里： ;呜呜！爹，我差一点儿被害死了！ ;不要怕，爹在这里，爹护着你。 程多田想扶起爹，闺女扑来了，他顿时忘了爹，安慰怀里的闺女。 ;呜呜呜呜！程玉夏含着泪，委屈极了，;我好好地睡觉，突然惊醒，睁开眼就看到爷爷拿着一根针要扎我，我吓坏了！ ;爹，我也看到针了！程大丫叫道，;爷爷拿着针，妹妹抓着爷爷那针的手，爷爷想弄瞎妹妹的眼睛！ 弄瞎眼睛？ 姐姐，你把爷爷想得太善良了。 程玉夏眼珠转动，抓紧了程多田的手，哭道：;爷爷想扎死我！他悄悄地进来，要用针扎死我！阎王派了小鬼叫醒我，我才没有死！ 程多田搂着她，大手不断地顺着闺女的背，柔声哄道：;没事了，没事了，不要怕！爹在这，二丫不要怕…… 躺在地上的程老头痛得呻吟。 他被程多田打了两棍子，又被程大丫拳打脚踢，此时浑身疼。 但程多田惦记着闺女，没注意到程老头。 厅里亮起昏暗的黄色火光。 张宝娟端着一盏油灯走进房间里，看到蜷缩身体的程老头，吃了一惊： ;公爹？ ;你怎么会在大丫和二丫的房间里？ ;大丫、二丫，你们没事吧？没有被欺负吧？ 窝在爹的怀抱里，程玉夏抽噎着说出事情的经过，重点强调程老头拿着针，面目之狰狞更胜恶鬼。 张宝娟把灯递给程大丫，搂住程玉夏，检查她是否受伤，担忧极了，喃喃说道： ;娘的二丫命太苦了，昨天生病，今晚受惊……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变好？ 她感到惶恐。 女儿是她生的，她最了解。 二丫不会跟她撒谎。 所以，她的公爹可能对她女儿不利…… 隐晦地瞥了公爹一眼，张宝娟护着哭泣的女儿，心里发慌，甚至萌生了带女儿回娘家，再也不在婆家生活的念头。 公爹是她男人的爹，一头是爹，一头是女儿，她男人会怎么选？ 万一她男人选了公爹，她这可怜的小女儿得怎么办是好？ 程多田发现他打伤了爹，又惧又怕地把程老头扶起来，让程老头坐在床上。 程老头的上臂骨折了，疼得神情扭曲。 他绝不会承认他要杀程玉夏，看着儿子，辩道： ;多田，我没想过害二丫！ ;我是二丫的爷爷，我想二丫晚上睡觉可能踢被子，就来她房间看看她，没想到她看见爷爷就叫了起来…… 他指责程玉夏姐妹撒谎。 ;你胡说！程大丫不会任由程老头撒谎，;我看到了！你拿着针！你要扎我妹妹，你想害死我妹妹！ ;唉，这孩子，你护着妹妹，我懂，可你不能撒谎啊大丫…… 程老头捂着受伤的手，龇牙咧嘴。 他实在装不出慈祥爷爷的样子，大声喊道： ;你们都是爷爷的亲孙女，爷爷心疼你们都来不及，怎么会害你们！ ;多田，你信了你养的两个丫头，快把爹打死了！ ;嘶——真疼啊，疼死我了！你可真是好儿子，为了两个赔钱货，连爹都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章 孝之一字大过天 儿子打爹，这在封建时代是大不孝，会被戳脊梁骨骂的。 程多田噗通一声跪下，点点泪水湿了地面，砰砰地朝程老头磕头： ;都是儿子的错，都是儿子不孝！ ;爹，你罚儿子吧！ ;大丫当姐姐，担心妹妹二丫，爹不要怪大丫，要怪就怪我，是我没能教好大丫。 ;二丫胆子小，她半夜醒来，看到爹，可能她太怕了，才会吓得大叫…… 他不希望两个闺女背上不孝的罪名，把全部过错揽在自己身上，磕头磕得额头血肉模糊了也不敢停下，泪水止不住地流。 他想，娘骂他是骂对了。 因为他的确蠢又没用。 他不是好爹，护不住两个闺女，让两个闺女担惊受怕。 拿着棍子闯进房间里面时，他啥也没想，看到黑影就下手，根本没想过黑影可能是他爹。 他打了爹。 他不是好儿子。 爹的话跟闺女说的相反，程多田不知道谁在撒谎，不知道谁在讲真话。 他应该信爹。 爹是一家之主，是他的亲爹，作为儿子，他不可以质疑爹。 但是，程多田不觉得闺女在撒谎。 闺女没必要撒谎。 而且，二丫尖叫时，他听得出二丫的尖叫有多害怕，有多惊慌无助，二丫是真的在叫救命，二丫是真的被吓坏了。 为什么他爹三更半夜的跑去他闺女的房间？ 他是爹的儿子，他晓得他爹是什么人，他爹是不喜欢孙女的…… ;孽子！程老头见到程多田护着程玉夏姐妹，不肯认定程玉夏姐妹在撒谎，气得一脚踹在程多田的肩膀。 程多田猝不及防，被踢得翻倒，露出额头的伤口。 鲜血淌下，润湿了他的鬓角。 程大丫惊呼：;爹！ 张宝娟也被伤口吓到了：;相公你…… ;爹！程大丫连忙去扶程多田。 无意之间，她瞥见木板床下的泥砖有一丝银光闪烁，不由得想起程老头捏着的针。 ;针就在这里！程大丫大叫，把针拔了出来，;爹，你看，爷爷拿的就是这根针，他要扎妹妹！ 张宝娟看着那根针，一眼认了出来：;这……这是婆婆的针…… 在房间门口，程海和程树拿着一个针线篮子出现。 程海撩起了门帘，程树道：;爹！我去了爷爷奶奶的房间，看到这个针线篮子就放在桌子上！奶奶不在家里，爷爷翻出针线篮子，莫非是缝衣服？ 这时候，大伯程多才和伯娘周氏走过来，小婶娘钱氏也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他们问。 ;多田打断了我的手！程老头恶人先告状。 他指着程玉夏姐妹，恶狠狠地说： ;这两个臭丫头，我来看她们睡得好不好，她们把爷爷当成贼！ ;尤其是大丫，偷了她奶奶的针诬蔑爷爷，非要说爷爷拿着针来扎她妹妹！ 言罢，程老头又指着程海和程树两兄弟： ;这两个臭小子跟臭丫头一伙，跑去我的房间，把针线篮子翻出来，诬蔑我！ ;家里的钱我都放在房间，天知道他们是不是想偷钱！ 程大丫瞪大了一双眼睛，不敢置信地叫道： ;不是这样的！ ;我看到爷爷拿着针扎妹妹！ ;我没偷针，这根针真的是在这里发现的，不是我故意放在这里的！ 张宝娟搂着女儿，担心四个孩子，急忙说道： ;大丫和二丫都是好孩子，小树和小海也是好孩子！ ;公爹，你别乱说话！ ;大丫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半夜来看孩子，大丫怎会知道？怎么会提前把针藏在那里诬蔑你？ 哥哥姐姐和娘辩解，程玉夏没出声，冷眼瞧着满面痛苦之色的程多田。 程老头诬蔑她和程大丫撒谎，诬蔑程大丫偷针，还诬蔑程树和程海偷钱，程多田是信程老头还是信四个孩子呢？ 爹和弟弟一家发生矛盾，程多才揉了揉脑门，耳朵里嗡嗡响。 几个时辰前，他想劝住打架的爹和娘，结果又挨打又挨踢，还被推得撞在农具上晕过去，要说不记恨是假的。 看到程老头手臂断了，程多才内心暗爽，慢吞吞地道：;爹，三更半夜的，你起来看大丫和二丫，怎么不拿一盏灯？ ;去找郎中来！程老头痛得不行，不想耽搁，;我手断了！ ;爹，你得把话说清楚啊。程多才假惺惺地说道，;你摸黑来大丫二丫的房间，不能怪二丫吓得大叫。 ;她看清楚我了，她装作没看清！程老头叫道。 一直跪在地上的程多田捡起了棍子，说：;爹，大哥，错的是我，不是我的闺女。 他仰起头，望着程老头，脸上全是血，眼下全是泪： ;儿子打断爹的手，儿子认错，儿子认罚！ 话音落下之际，程多田一棍子敲向自己的手臂。 听得喀嚓一声，他敲断了他的手臂。 下一刻，程多田又是一棍子。 ;喀嚓—— 粗壮的木棍落下，程多田毫不留情地敲断了自己的一条腿。 霎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程多田惨笑：;爹，儿子不孝，儿子有罪！ 他深深地朝着程老头磕头，一下又一下，浑然不觉额头留下的血弄湿了地面。 程玉夏已经傻眼了：;爹—— 这爹怎么会这么愚蠢？ 错的是程老头，不是他，他何必自伤！ 为什么这世道坏人横行霸道，好人总是受伤，总是被欺负呢？ 程玉夏心里生出一股戾气，瞪着罪魁祸首程老头：;你迟早要遭报应！ 她从张宝娟怀里离开，去拉地上的程多田：;爹，你起来！ 程多田不愿起来，她拉不动她。 程玉夏不敢碰程多田那条受伤的手，急得朝他大吼： ;你是不是想丢下我们去死？ ;程多田，你这胆小鬼！懦夫！只知道逃避，不懂得面对事实！ ;你以为你死了我们就能过上好日子？想得美！ ;你变成残废，坏日子才刚开始呢！ 她张开手抱住程多田的头，不许他磕头，对程树说道：;快去请沈郎中！ 程树急忙往外面跑。 大半夜的，邻居听到尖叫声也懒得爬起来。 有那警觉的，隔着窗看到程树跑过去，想问他发生什么事，他已经跑远了。 尖叫没有再响起，应该没啥事吧？ 村人打着呵欠躺下来。 沈郎中却不得不离开被窝，拎起药箱来程家治疗骨折。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章 五十两银子治伤 油灯昏暗，程老头挪到厅里，躺在程树的床上唉哟唉哟地叫。 床被讨厌的人占了，程树绷着一张脸，不高兴。 ;郎中来了？快给我治伤！程老头见到了沈郎中，连忙跟他打招呼，;我的手臂让不孝子打断了，这手臂……还能接回来吗？ 他没有断过手，脸上满是害怕。 沈郎中在路上被程树问过很多次这个问题，道：;看情况。 程老头：;啥叫看情况？你看看我，我这手能不能好？ 他纠缠着沈郎中，程树不耐烦地说道：;沈郎中，先给我爹看看，我爹伤得重。 程大丫和程二丫的房间里，程多田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我不急。 ;不要争，一个个来。沈郎中自有主意。 他给程老头检查了伤势，道：;你这伤我能治，治好大概要三四十两银子。 说完，沈郎中站起，走进房间里，身后的程老头叫道：;我治！我治！你快给我治！ 沈郎中是不喜欢程老头的，淡定地道：;别急，会给你治的，你等一下，我给你儿子看看伤。 程老头嚷嚷：;他不急，我急！你给我治好伤再看他！沈郎中，你过来，过来啊！程多田都说他不急，你咋听不懂呢？ ;天哦！坐在条凳上打瞌睡的程多才叫了起来。 ;三四十两银子，要花这么多钱才能治好？沈郎中，你不如去抢！ ;花多少钱都要治！程老头不想做残废。 他舍不得银子，拍着腿大骂： ;天杀的程多田，老子不盼着你当大官当财主，只希望你好！ ;没想到，你竟然打断老子的手！ ;你这是要反了，反了！ ;我太苦了，我怎么就遇到这么个作孽的讨债鬼儿子！ ;老天爷恨我，见不得我好，派了个祸害来，老程家要散了啊！ ;爹……程多才打断了程老头。 他是长子，早已将家产视作囊中物，拉着程老头道： ;治伤实在太贵了，咱们家穷，出不了那么多钱，不如…… ;爹你想想，儿子读书要钱，小杰念书也要钱，没有钱怎么考秀才当官？ ;儿子当不了官，爹以后咋办？ 厅里的程多才劝程老头放弃治伤，好省出钱给他和儿子程杰念书，房间里的程玉夏一家围着沈郎中。 泥砖墙隔音差，沈郎中听着程老头和程多才说话，给程多田看了伤势，心里摇头。 ;怎样？程玉夏问，;能治吗？ ;能，但是要花钱。沈郎中给出肯定的答案。 他环视屋里一圈，这破木板床、老旧的被褥，跟他傍晚见过的程多才的房间截然不同。 都姓程，住在一个屋檐下，是一家人，偏偏各人待遇不同。 那程多才，连给爹治伤的钱都舍不得出，怎会同意出钱给弟弟治伤？ 穷，是一种病，没有人能治。 张宝娟和程多田沉默着，不敢问治伤要花多少钱。 程多田背靠着墙壁，坐在小床上，垂着头，泪水一滴一滴地掉。 程玉夏是最冷静的人。 她看到体型壮硕的程多田落泪，想起他自伤时的决然，忍不住嘲讽他：;哟，掉眼泪了，晓得后悔了么？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二丫！张宝娟用胳膊肘捅了捅她，;你爹心里苦，别这样说你爹。 ;他心里苦，我就不苦了？程玉夏轻嗤，;做得出自伤这种蠢到骨子里的事，就要担得起自伤的代价！爹，不要让我小看你了。你长点勇气，别逃避了，担起为人父、为人夫的责任吧！ 程多田抿着唇，没有说话。 训了哭包爹，程玉夏看向沈郎中：;治好我爹要多少钱？ 沈郎中听了她训爹，用惊异的目光打量着她，说：;至少五十两，越快凑齐越好。断了的骨头是会长歪的，长歪的骨头要敲断了重新接。 程玉夏点了点头：;我们会把钱凑齐的，请郎中为我爹接骨。 五十两银子要怎么凑？ 家里肯定不会给钱，难道要去偷去抢不成？ 张宝娟咬紧牙关，想着小闺女是见过阎王的奇人，她本能地依赖程玉夏，没有问程玉夏如何凑钱。 沈郎中不曾见过程玉夏这样的孩子，道：;接骨要用药，药钱是五两银子，我给你们垫着，你们有钱了再给。 他打开药箱，给程多田处理伤势。 厅里的程老头一直在叫他。 沈郎中叮嘱张宝娟几句，开了几剂药，走到厅里给程老头接骨。 程家的钱全捏在程老头手里，程老头是无论如何也要治伤的，程多才劝得再多也没用。 不过，程老头一文钱医药费也不会给程多田出。 尽管存了这样的想法，他却不会说，反而询问郎中： ;程多田能不能治？ ;能治，至少要五十两。 ;唉，家里出不起这么多的钱…… 程老头叹气：;我就三个儿子，多田最听话。可惜我家不是地主财主，没有钱…… 没有谁能比程老头更虚伪了。 一边治伤，程老头一边把他篡改的;真相告诉沈郎中。 他说程玉夏四兄弟姐妹没有一个好东西。 他看似怜惜儿子程多田，其实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程多田不是好玩意，故意要沈郎中误会程多田不忠不孝。 沈郎中不是傻子，看了看程老头，道：;大丫和二丫是女娃，你尽管是爷爷，可你三更半夜不点灯，摸黑钻进孙女的房间，谁信你是看孙女睡得好不好？ 被质疑，程老头的脸色白了白：;我真的是看她们睡得好不好…… 沈郎中冷笑了一声：;莫要以为别人不长脑子。 ;咳咳咳！程多才咳嗽几声，;郎中，药开好了吗？ 给程老头开了药，沈郎中说了医嘱，被程老头拉着问了好些话，像吃什么对伤势愈合有好处，什么不该吃，伤口能不能碰水…… 程老头很爱惜性命。 程树走出来，送沈郎中回家。 沈郎中道：;不必送我。 程树送了一段路，程多才也送了一段路。 月光照不亮路，程多才看了看往回走的程树，小声地对沈郎中说：;郎中，你不要乱说话，我……我毕竟是要考秀才的。 爹的名声不好会妨碍他考科举，他拿出二两银子塞给沈郎中。 沈郎中没收，道：;钱还是给你爹吧，他不乱说，便不会妨碍你考秀才。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望着程多才：;你猜，这世间是聪明人更多，还是蠢人更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章 大伯三叔想分家 哪种人多？ 程多才感到左右为难。 幺蛾子全是程老头搞出来的，他恨程老头。 一瞬间，程多才想到杀掉程老头。 程老头死了，程家就是他当家，他能得到家产，用不着花三四十两冤枉钱给程老头治病。 不过，程老头是他亲爹，他干不出搞死亲爹的恶事。 程多才皱着眉头回到程家，叫醒睡下的妻子周氏：;爹要吃药，你去煎药。 周氏睡眼朦胧，迷迷糊糊地提醒相公：;那是你的亲爹，不是我的。 ;我头晕，受不住。程多才给妻子顺了顺发丝，低头说，;改天我给你买银手镯，你去煎药，好不好？ ;行吧。周氏坐起来，接过相公递来的梳子，瞟了男人一眼，;你得说到做到，不许拿话搪塞我。 程多才有私房钱，程多田一文钱也没有。 张宝娟用瓦煲将沈郎中开的药煎上，将大女儿留在厨房看管灶火，回到女儿的房间，对程玉夏和程多田说：;明天我回一趟娘家。 她娘家是疼惜她的，哥嫂是好人，爹娘也愿意对女儿好。 可她老是从娘家拿东西，没怎么拿过东西回娘家。 张宝娟是不好意思回娘家的。 但是，程多田的腿要凑五十两银子才能治，她必须回娘家！ ;都是我不好……程多田晓得妻子的难处，声音沙哑地道，;我太冲动了…… ;后悔无用，想想以后怎么办。 程玉夏白天挖了一个装着金银的箱子，不怕凑不齐五十两银子。 她冷静地问她爹：;你说，我们以后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思索片刻，程多田道：;我的伤，能治好就治，治不好……就算了吧。 他苦笑：;我是儿子，生来欠了爹娘。 都这时候还孩子生来欠爹娘？ 蠢货！ 程玉夏恨铁不成钢，沉声说道： ;欠什么欠？ ;你有哭着喊着求你爹娘生你了？ ;你没有，你是被出生的，你在出生这件事上没得选！ ;你爹娘养育你是责任！看看野鸟野兽，哪个不是生了崽子就养？ ;哪个野鸟野兽的爹娘会让崽子回报？不要看不起禽兽，你口口声声地说你生来欠了爹娘，你连禽兽都不如！ ;禽兽活得比你明白！活得比你更逍遥更自在！ 破除;孝的洗脑非一日之功，程玉夏看到程海的上下眼皮在打架，道：;哥，你带弟弟去爹娘的房间里休息，你陪弟弟休息。 程树不困：;二丫，你去睡，我陪着爹娘。 程玉夏：;爹娘不是娃娃，用不着陪。 她往厅里看了一眼，程老头回房间休息了，腾出了床铺。 于是，程玉夏招呼娘和哥：;把爹扶回房间里去，我这房间小，睡不下爹。 搬走了受伤的爹，程玉夏劝娘休息：;你明天回娘家，不能没有精神。见到程树，;你不困就去煎药，让姐姐回房休息。 十四岁的少年，比十岁的女孩更能熬夜。 程树嗯了声，去接替程大丫。 周氏见程大丫走了，忙道：;小树，你妹去哪？ 程树：;睡觉。 周氏听到睡觉就犯困：;小树啊，这药是给你爷爷熬的，你给看看火呗？ 程树冷冷地拒绝：;不行，万一爷爷说我在药里下毒，我怎么辩？ 对程老头这个爷爷，程树已没有一丝期待。 如果程老头今夜死掉了，他不会为程老头掉一滴泪。 望着程树冰冷的面色，周氏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程玉夏姐妹俩重新躺在床上。 两人十指相扣，程大丫眼里映着窗外的月光，道：;二丫，我们以后怎么办？ ;现在安心睡觉。程玉夏说道，;以后不会比现在更糟，相信我。 ;嗯！ 程大丫重重地点头。 以后怎么办？ 程老头、程多才、钱氏等人也在思考。 程老头记恨程多田打他，记恨程多田不信任爹，反而信任两个贱丫头。 他打定了主意，不会给程多田出一文钱医药费。 这个儿子残废了就残废吧！ 反正，程多田的手臂和腿是自己打断的，活该残废！ 程多才躺在床上反而睡不着觉，垫高了枕头思考：程老头会给程多田出钱治伤吗？ 不管程老头是什么态度，反正程家是出不起那么多钱治病的。 程多田注定要当一个残废了。 他耕不了田干不了活，要别人伺候，不如…… 眯着眼睛，程多才冷酷地想：程多田自己打断自己的手脚，将程多田分出去过，程家就用不着白给他吃白给他用住了。 钱氏也是这样想的。 不是她心狠，而是程家穷，既拿不出钱治好程多田，也拿不出钱来养废人。 人各有命，程多田非要当残废，总不能让弟弟一家给他担起责任吧？ 唯恐程老头会掏钱给程多田治伤，钱氏天还没亮就起床，用背带将熟睡的儿子背在背上，踏着星光回娘家。 她是木匠的女儿。 她爹是她男人的师父，教会她男人做木工。 之前程玉夏发高烧，烧得快要死了，钱氏的大儿子程平安很害怕。 正是程平安把程玉夏推进池塘，程玉夏才会发烧。 为了躲程玉夏的爹娘兄姐，钱氏的男人程多福索性把程平安带去木匠铺子。 铺子在别的村，钱氏走了大半个时辰，看到娘家的房子。 她把儿子放下来交给娘带着，找程多福商量事。 ;是该分家！程多福赞同钱氏，;我这就跟你回家去，不能叫爹白白地拿钱打水漂！二哥自己想残废，干嘛治？让他当残废去！ ;别人说咱闲话，咱……钱氏担忧。 ;怕甚，分家是要爹和娘点头的，爹娘同意分家，我们还能赖着不分？程多福脑子灵活，;爹娘不同意分家咱就闹起来，不怕爹娘不同意！ 此时，被迫住在七姑婆家里的赵氏听说程老头手臂被打断了。 她嗑着瓜子道：;活该！ 程珍珠坐在她旁边，不高兴地说道：;娘，那是爹！ 赵氏冷笑：;爹就不活该了？夜里乌漆嘛黑的，你爹去孙女房间，他是干嘛去？他那人你也晓得，你自己睡一个房间，他从来没有在夜里去看过你。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章 买丫鬟，生女儿 程珍珠咬唇，不说话了。 她爹其实不疼她，疼她的是娘。 ;你爹不是个好人。赵氏想起程老头昨天指责她恶毒，眼里闪过恨意。 ;他爱怎么搞，随便他搞，你别掺和！ ;咱娘俩住在七姐家，他老程家打出了狗脑子，那也跟咱无关。 熬出了黑眼圈的周氏听到赵氏这样说话，顿时急了： ;婆婆，公爹他受着伤呢！ ;公爹是你男人，合该你照顾他！ 赵氏啪的一声嗑开瓜子，吐掉瓜子皮，吃掉瓜子，才说：;你公爹不是有几个儿子孙子吗？让他儿子孙子伺候他！ 论耍横，周氏是敌不过赵氏的。 她垂头丧气地回到程家，把赵氏的态度告知了程多才。 娘不管爹？ 程多才可不想伺候程老头，亲自去七姑婆家里，见了亲娘，又见了七姑婆。 赵氏不肯回来，还拉着程珍珠不许程珍珠回程家。 七姑婆劝说了也没用。 程老头躺在床上，饿了许久也没有吃到早餐。 他气得锤床，大骂：;不孝子！不孝子！老子还没死呢，老子伤了，一个个的避开老子，谁也不肯来伺候我！ 听到程老头叫骂，伤得更严重的程多田没吭声。 他的妻子张宝娟一早便回娘家了，在他身边伺候的是他的儿子程树，他没有脸叫程树去伺候昨天夜里污蔑程树偷钱的程老头。 家里的米粮锁在柜子内，赵氏带走了钥匙，想做早餐吃也做不了。 饿的人不仅仅是程老头一个。 程玉夏去镇上买了包子带回来，程多田问她：;哪来的钱？ 包子香喷喷热乎乎，程玉夏咬了一口，含糊地说：;卖了大薯给尹少爷，尹少爷给了我们钱。 她买包子，只买了够自己人吃的，没买程老头跟大伯、三叔的。 这会儿三婶不见踪影，大伯、大伯娘不在家里。 大堂哥睡懒觉，不吃早餐。 大堂嫂在娘家，程玉夏还没见过她。 饿着肚子的大堂姐程芳，探头探脑地往房间里面瞧，说：;吃包子呀？我也想吃，我好久没吃过包子了，分我一个！ 她走了进来。 程大丫摆了脸色，道：;没有你的，你想吃，自己拿钱买去！ 程芳眼巴巴地看着白胖的包子，吞咽唾沫：;我没钱。 对于这个大堂姐，程玉夏是不讨厌的，摸出一个铜钱给她：;想吃自己买去，馒头一文钱两个。 ;二丫！程大丫急了。 ;别给她，她昨天中午叫我们去给她娘白干活，她不好…… ;她再不好，能有把我推进池塘的程平安那么恶毒？程玉夏指着程芳说，;她穿的衣服打补丁，她哥穿得簇新，她挺可怜的。 这话响在程芳耳里，她生气：;二丫，你说谁可怜？ 程玉夏斜眼瞧她：;我可怜。 程芳噘嘴。 下一刻，程玉夏伸手：;你不可怜，就赶紧把我的一文钱还给我。 程芳攥紧了一文钱，说：;我可怜，行了吧？ 钱到了自己手里，怎能给出去？ 想着程玉夏说她可怜的话，程芳的眼眶湿了：;我娘我爹喜欢哥哥嫂子，不喜欢我！ 她擦着眼泪，哒哒哒地跑开。 瞧见程芳这模样，程大丫也可怜她了。 程玉夏吃着肉包子，试探程多田：;要不要给爷爷送吃的？ 一只手受伤一只手完好的程多田能自己吃，咽下嘴里的包子，迟疑着摇头。 他爹想吃包子能自己买，用不着他闺女去送包子。 他爹是有钱的，他闺女还是个孩子，能有几个钱？ 双腿没断的程老头可以下床走动。 发现厨房里冷锅冷灶，吃的没有喝的也没有，放粮食的柜子还被一把铜锁锁住，程老头骂得更大声： ;杀千刀的贱妇，存心饿死我！ ;一粒米一根菜也要藏着，以为别人会偷？ ;老子一斧头砸了锁，看你还怎么藏！ 嘭嘭嘭！ 程老头拿起斧头砸柜子的锁。 就在这时候，程多才和周氏带着赵氏回到程家。 赵氏看到程老头砸铜锁，不由得呼天抢地地叫道： ;这是干什么？ ;老头子你疯了吧？ ;好端端的柜子，你平白无故的，砸它做甚？ 程老头的伤手挂在胸前，对赵氏冷笑：;你锁了米粮，不给我吃，我不砸锁还能干嘛？ 当着赵氏的面，程老头砸了锁，指挥周氏：;把米粮拿出来，我要吃面！ 他是没法将面粉做成面的。 未等周氏说什么，赵氏扑上前夺了斧头，手指狠狠地戳程老头的脸： ;你不得了啊，老头子！ ;我的锁，我的柜子，你也敢砸？ ;老是说别人败家，依我看，你才是程家最大的败家子！ ;瞧瞧这柜子，瞧瞧这锁，花钱买的东西，全叫你给砸坏了！你真了不起！ 夫妻俩又吵了起来。 这一回，程多才是不会劝架的。 劝架没有好下场。 周氏轻轻地推了推他，问：;要不要做面吃？ 程多才点头：;多做一点，把腊肉切几片，放在面里。 趁着程老头和赵氏吵架，周氏拿走了不少面粉，在厨房里忙活。 做面不是轻松的活，周氏做了自己一家人和程老头两夫妻的分量，没有考虑别人。 她扬声叫程芳来帮忙。 程芳去镇上了，听不到周氏的呼喊。 ;阿芳真是越来越懒了。周氏嘟囔，;不来就不来，这面她吃不得！ 吵架声中，程大丫瞟了几眼，听到周氏自言自语，程大丫回到房间里，对程玉夏说：;二丫，大伯娘偏心眼。 ;大堂哥天天睡懒觉，大伯娘从来不嫌他懒。程大丫道，;大堂姐一直帮大伯娘的忙，大伯娘总是说大堂姐懒。 ;女儿远不及儿子重要。 程玉夏挑眉，像是对程多田说话，又像跟程大丫说话： ;大伯娘生大堂姐，是要大堂姐帮她干活，不是想要女儿。 ;在大伯娘心里，大堂姐跟丫鬟恐怕是一样的。 ;买不起丫鬟，那就生一个，反正不花钱。 她冷笑：;在大堂姐心里，大伯娘就是娘，她不会去想，她在她娘心里到底是丫鬟还是女儿。 程大丫接话：;大堂姐真可怜，还好我们娘不是大伯娘那样的人！ 蓦地，坐在床上吃包子的程多田浑身一震。 张宝娟不是把孩子当成丫鬟使唤的娘，他娘赵氏呢？ 程多田顺着程玉夏的话想下去。 赵氏不喜欢他。 在赵氏心里，他究竟是儿子，还是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奴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章 俩大孝子泼脏水 周氏把面煮好之后，小叔程多福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跪下，哭得双眼红肿： ;爹，儿子多福有错！ ;儿子不在家，爹受伤了，这是儿子的错！ ;儿子要是在家，肯定护着爹，怎么会叫二哥伤了爹？ ;二哥人呢？他怎么不在这跪着向爹请罪呢？ ;…… 程老头感到心暖。 从昨天到今天，他经历了一系列打击。 先是被德高望重的七姑婆认定漠视孙女程二丫病死，又是被程多田打断胳膊，再被程多才劝说别花钱治伤，还被回来的妻子赵氏冷嘲热讽…… 乍然见到孝顺的小儿子，程老头眼眶微湿，这个儿子没有白养！ ;多福，还是你孝顺！程老头道，;别跪着了，你起来，上桌吃面！ 他看小儿媳钱氏也顺眼了，和蔼地道：;三媳妇在娘家吃过早餐了没有？没吃过就坐下来吃面，面里放了几片腊肉。 钱氏推辞：;这怎么使得，我没吃早餐，急匆匆地去找多福，急匆匆地回来……是有一点饿，我能忍。 程多福也道：;爹，儿子让受苦，没有颜面上桌！ 程老头：;我说你有颜面就有，赶紧上来！ 八仙桌旁，周氏的脸色不太好。 程多才的脸色和妻子差不多。 面就做了这么点，程多福夫妻坐下来，面怎么分？ 只听得程老头和程多福夫妻俩拉拉扯扯，程老头板起脸，程多福夫妻俩才坐下。 ;来，吃吧，这是你的。程老头将周氏留给程杰的面推给程多福，又把赵氏留给程珍珠的面推给钱氏，;三媳妇尽管吃，不要怕。 程杰被叫起床了，在洗漱。 程芳没有面吃，被赵氏派去七姑婆家找程珍珠，程珍珠还没回来。 而赵氏去了趟茅厕，回来就看到小女儿的面没有了，大怒：;珍珠的面呢？哪个王八蛋吃了我家珍珠的面？ 揉着眼睛的程杰来到八仙桌前，没看到自己的面，问：;娘，我的面呢？是不是还在锅里面温着？ 程多福低头，认真吃面。 钱氏吃掉面里的腊肉，大口吃面。 程老头神色平淡： ;珍珠在七姐家里，七姐不会不给她吃。 ;小杰天天睡懒觉，起床起得这么晚，不吃早餐也不会饿。 厅里又在吵架尖叫了，没个消停。 路过的村人往院子里面瞧，觉得程家快分家了。 吵成这样，不分家哪能成呢？ 乡下缺乏娱乐，不用干农活的人聚在一起，聊着程家的是是非非。 程家人是怎样的，大家心里有一杆秤。 听说程老头夜里摸进孙女的房间，被程多田当成贼打折了胳膊，大家哈哈笑。 没有几个人肯为程老头鸣不平，尤其是知道程多田敲断了自己的一条手臂一条腿之后，人们怜悯残疾的程多田，同情他的遭遇。 把程多田这样的老实汉子逼得自伤，程老头得是多过分？ 当儿子的，遇到心狠的爹，真是没法活了。 ;程老头会出钱给程多田治伤吧？人们议论道。 ;我看这事很悬。一个老头说，;程富贵最小心眼，他要是出钱给程多田治伤，我高大昌把名字倒过来，从此叫昌大高。 ;到底是父子，程富贵的心没那么狠吧？ ;他孙女病得快死了，他一文钱也不肯拿出来给孙女治病，你说他狠不狠？ ;不是说不给治病的是赵婆子吗？赵婆子嘴毒，别人家的鸡打她门口经过她都要叉着腰骂好久。 ;嘿，程富贵要给孙女治病，赵婆子她一个外姓人能不松口？说赵婆子狠毒的人，都不知道程富贵比赵婆子更狠毒。 众人打了赌，赌程老头会不会拿钱给程多田治病。 谁知道，当天下午便传出程家要分家的话。 提分家的是程多福，他振振有词： ;二哥伤了爹，二哥的闺女儿子都恨上爹了，爹跟他们住在一块，我不放心！ ;得把二哥一家分出去，不然爹这回折了胳膊，下回没了命怎么办？ ;爹别心软，你心软，二哥可不心软，二哥盼着你死呢！ 程多福的理由很充足，处处为程老头考虑，俨然是一个大孝子。 他孝顺吗？ 别人或许会被程多福欺骗，程多才不会。 程多才知道他的三弟有多精明，表面上程多福是关心程老头，实际上程多福在讨程老头欢心，希望程老头在分家时多分一点东西给三房。 不过，程多福极尽抹黑程多田一家，话里话外维护程老头，这对程多才有好处。 他是要考科举的，爹的名声不能太坏。 只是，爹有名声哪里比得上自己有名声呢？ 得了程多福的启发，程多才也跪下来当一个孝子。 他请求程老头和赵氏分家，照搬程多福的话术，给程多田一家泼脏水： ;二弟打伤爹，眼里容不下爹了，爹得小心二弟啊！ ;咱们住在一起，吃喝一起，万一爹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沈郎中救不回来，到时候就算二弟抹脖子也没用了。 ;爹啊，都是我眼瞎，看不穿二弟那颗歹毒的心…… 程玉夏听着两兄弟的话，拿眼角余光去看饱受诬蔑的程多田。 程多田不断地擦泪。 程大丫和程树在跟程多福两兄弟吵，围观的人们交头接耳，穿着蓝色大袖衫的七姑婆在程珍珠的搀扶下姗姗来迟。 她询问程老头和赵氏两夫妻：;要分家是吧？ 程老头犹豫。 他听程多福和程多才讲了半天，听到许多程多田一家会怎么害他的假设，脑子已经陷入被害妄想中，不敢跟程多田一家共住。 可是程多田手脚折了，把他和他老婆孩子分出去，这太狠心了。 程老头知道这样做会被别人谴责。 没得到程老头回答，七姑婆看着赵氏。 赵氏的心思谁也猜不到：;分不分家我无所谓，分了家，珍珠跟我过，我呢？我要跟多田一家过日子。 ;娘！珍珠不想照顾残疾的二哥，用力地扯赵氏的袖子。 赵氏按住她的手：;你别嚷。 听话孝顺的孩子才会侍奉爹娘，照顾爹娘到死。 她有三个儿子，最听话最老实的莫过于二儿子程多田，跟程多田过日子是不会怕走不动路了没有人照顾的。 大儿子是能考秀才，三儿子是能赚到钱。 可他们不孝顺她这老娘，他们的荣华富贵，她能享受到多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3章 七姑婆雪中送炭 奶奶要缠着二房不放？ 程玉夏瞅着赵氏，轻易猜出她的想法。 她无非是觉得程多田好掌控，打算拿忠厚老实的程多田当养老工具人。 真他爹烦。 这老太婆给程老头背了大半辈子的黑锅，一直看不穿程老头自私自利的真面目。 现在她是涨智商了？能看穿程多才程多福不会好好地给她养老？ 赵氏要跟程多田过日子，程老头也是惊讶的。 他盯着赵氏：;你跟我是夫妻，你怎么带珍珠去跟程多田过日子？程多田敲断我的手，你跟他过，小心你命没了。 赵氏哼了一声：;儿子是我生的，我乐意跟谁过，你管不着！ 老婆真的变了个样子。 程老头露出一个阴鸷的笑：;你休想！我是你的男人，是你的天是你的地，我跟哪个儿子过，你都得听我的！ ;分不分家？七姑婆拔高声音。 分？ 不分？ 程老头是真的害怕程多田一家报复他，道：;分！把程多田一家分出去！ 大房和三房不分？ 程多才和程多福对视了一眼。 程多才舍不得程多福的钱，程多福舍不得程多才即将取得的秀才功名。 不分就不分呗。 七姑婆走进程家，坐在程家大厅的太师椅上，对程老头和赵氏说： ;程多田断了一条胳膊一条腿，你们要把他分出去，就得多分他田地，多分他钱，让他有过日子的盼头。 天大地大，宗族最大，七姑婆代表着程氏宗族。 这时代，人们聚族而居，宗族的权力有时候比官府还大。 便是程老头不同意多分钱财田地给程多田，七姑婆也会强迫他同意。 程老头一个人斗不过宗族。 他还得仰仗宗族呢。 面对七姑婆不容拒绝的提议，他憋屈地点头：;好。 七姑婆笑了一下，欣慰他的上道，说：;把你家的钱财、田地都整理妥当，有多少是多少，跟我说清楚，我来替你分。 田地是瞒不住的财产，程老头没法作假。 当年他跟兄弟爹娘分家，分得四亩地。 几十年过去了，程老头拥有四亩地增加至十六亩，其中水田九亩，旱地七亩。 七姑婆了解了程家的田地，道： ;富贵，你和赵氏是分不开的夫妻，要养老，分家分田地，你们两公婆须占一份。 ;多才和他老婆孩子是大房，咱们程氏不讲究嫡长，所以大房占一份。 ;日后大房侍奉爹娘养老，爹娘的一份将会归大房所有。 ;多田是二房的，我本来想多分田地给他。 ;可我想了想，多分他田地，大房和三房可能不开心。 ;所以，二房占一份，我另外贴补半份给二房。 众人哗然。 七姑婆的亲侄子红了眼，急道：;姑！说好的给我，你咋给别人了？ 七姑婆是没有后代的，她从程氏宗族里收养了一些女孩子，可她的钱财田地会留给她兄弟的儿女们。 被侄子质问，七姑婆淡淡地看侄子：;我的田地钱财，我莫非做不了主？ 侄子连忙说不是，说没意见，说七姑婆的田地钱财任由她安排。 程多才和程多福也红了眼。 凭啥程多田分家有七姑婆贴补，他俩没有？ 程多才酸溜溜地道：;七姑，你不公平！程多田那手脚是他自己拿棍子打断的，他想当残废，你为什么贴补他？ ;我可怜多田。七姑婆看向被人抬出来的程多田，;昨夜发生的事，我猜得到内情。 她知道程多才和程多福给程多田泼脏水，知道程老头去程玉夏姐妹的房间不是看她们睡得好不好。 有意见的程多才和程多福闭了嘴。 想说话的程老头闭了嘴。 以七姑婆的性子，惹恼了她，她有可能揭穿他们的歪心思。 厅里，程玉夏站在程多田身旁，发现自己似乎误会了七姑婆。 肯给程多田贴补田地，七姑婆比她想象的高尚。 七姑婆继续说道： ;多福是三房，田地也占一份。 ;珍珠未嫁，给她一份田地太多了，给她半份吧，出嫁时田地折换成嫁妆…… 十六亩田地分了三亩半给程多田一家六口，七姑婆贴补的田地接近两亩。 谈好各块地的归属，别的人羡慕嫉妒，愁苦的程多田露出了笑容。 程家还有山林，山上的林木是能卖钱的。 七姑婆分了一片山林给程多田一家，再从程老头整理的钱财中分出十九两银子，然后是家具、农具、锅碗瓢盆等物件，以及粮食、鸡、猪、牛等。 最后分的是房屋。 七姑婆手一挥，将面积约一百多平方的空地划给了程多田一家，又安排几个壮汉健妇，帮忙搬砖垒墙盖房子。 分家了，程树可不能在大厅打地铺了。 壮汉健妇们干辛苦活，吃饭饮水要程多田一家解决。 七姑婆晓得程多田治伤至少要五十两银子，亲自去说服宗族的其他人，自己做担保，让宗族借了二十两给程多田，连本金带利息分期归还。 她个人又借了二十两给他，这二十两可以慢慢还。 伤能治了，程多田被七姑婆的善意感动得落泪。 他爹娘对他，都没有七姑婆这样好。 程玉夏也没想到，穿着补丁衣服的七姑婆，又是贴补田地，又是借出二十两，竟然成了她家的大恩人。 七姑婆揉了揉程玉夏的脑袋，对程多田说道：;分家文书明天会拿去衙门，等到户帖弄好，你便是户主了。遇到收税、抽丁之类的事，你有不懂的，问问旁人，旁人会告诉你。 程多田点点头。 分家是要请客吃饭的，程家分家分得急，眼看着天黑了，来不及，便推迟几日。 主持分家的七姑婆说了些好话。 家虽然分了，可血缘是抹不去的。 大家不在一起吃住，实际上还是一家，要和睦团结，要敬重，要互相关照。 太阳沉没了一半，风尘仆仆的张宝娟带着大哥和大侄子回到榕树村，见了她的人笑着上前恭喜。 张宝娟的相公还伤着呢，不解：;何喜之有？ 村人道：;你和你相公分出去过了，你相公有钱治伤了，这不是喜事还能是什么？ 张宝娟和娘家大哥面面相觑。 三个人赶紧前往程家，见到程玉夏在跟刘嫂子有说有笑。 亲眼见到了程多田，从程多田口中问清楚情况，张宝娟紧绷了一天的心弦放松下来： ;老天保佑，咱家算是度过一个坎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4章 分家后的第一餐 小家分了出来，相公的伤能治好，日子似乎有盼头了。 张宝娟喜极而泣。 ;宝娟…… 程多田用一只手搂着妻子，跟她一块哭。 旁边，张宝娟的大哥张华章、大侄子张志洲得知张宝娟一家分出来过，都露出笑容。 不管借来的四十两银子及利息如何还，眼下的张宝娟一家凑齐高额医药费，程多田的断臂断腿有痊愈的希望了。 这是好事。 等到程多田治好伤，种地也好，卖树木也罢，总能凭双手赚到钱。 来榕树村时，张华章想着妹妹的公爹婆婆，担心受伤的程多田会被无情地放弃。 赵氏不是一个好婆婆。 以往张华章来榕树村探望妹妹妹夫，进了程家的门，怎会注意不到妹妹的嫁妆被侵占？ 程老头不是一个好公爹。 他若公正，岂会在张宝娟的嫁妆被侵占时装瞎子？ 张华章怀疑，妹妹的嫁妆被侵占，指不定是程老头暗地里使坏。 若非张宝娟和程多田生下孩子，而且程多田真心对张宝娟好，张华章会劝说张宝娟与程多田和离。 妹妹勤快能干，跟程多田和离之后，再嫁是不必发愁的。 看着妹妹和妹夫，张华章脸上泛起柔色，轻声说道：;莫要哭了，家分出来，你们顶门立户，以后的日子差不到哪里去。 ;我这是高兴得哭，不是难过。张宝娟擦眼泪，对上大哥和大侄子含笑的双眼，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她小声说道：;我真的想不到，我才回了娘家一趟，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程多田说：;要感谢七姑，多亏了七姑！ 张华章坐下来，想起七姑婆的传闻，敬重地道：;她是个英雌，值得大家信服。 才分家，家里乱得很。 受伤的程多田干不了活，程树、程大丫和程海在收拾分得的东西。 程玉夏送走帮忙的刘嫂子，端着一壶茶进屋，又拿来了洗干净的碗，请舅舅和大表哥喝茶。 舅舅是一个肤色白皙的中年男子，穿着麻布交领衣服，头发用发巾束着，衣服上有墨水的痕迹，有着庄户人家少见的儒雅气质。 他小时候念过几年书，在别的镇做账房，工作辛苦，但他存了一些钱，在镇上买了个带院子的一进小宅子。 大表哥约二十来岁，五官清秀，身高接近一米八，正跟在舅舅身边学习为人处世的道理。 去年，大表哥成亲了，新娘子和他同岁，娘家是开豆腐坊的。 不久之前，大表嫂有孕，大表哥即将当爹。 舅舅和大表哥两父子面色红润，可见日子过得不错，将张宝娟对比得憔悴瘦弱。 没关系，她娘会变得健康起来的。 程玉夏心想。 张华章接过茶，喝了一口，看向程玉夏，笑道：;二丫懂事了。 ;二丫见过阎王，让阎王摸过脑袋，可聪明了！张宝娟不愿被娘家人小瞧，得意地炫耀起女儿，;阎王说，二丫是有福之人，能活到一百岁呢！ 这话张华章没听过，张志洲也没听过，二人甚是惊奇。 怪力乱神之事令人敬畏。 看到张宝娟谈兴正浓的样子，程玉夏对舅舅和大表哥说： ;天黑了，你们今天晚上留下来住一夜吧。又看向张宝娟，;我去找姐姐哥哥烧火做菜。 ;我来吧。张宝娟起身。 ;不用，娘和舅舅、大表哥说话，我们能搞定晚上。程玉夏道。 新房屋尚是一片空地，程玉夏一家生火做饭，使用的仍然是程家的锅灶。 程老头在程家，程家先做饭，做饭的人是钱氏。 钱氏想分家。 眼下程玉夏一家分出去，她一家还是和公爹婆婆住，她看程玉夏一家不顺眼。 ;哟，亲戚来啦？钱氏挑拨。 ;你爹伤成那样子，你娘的哥哥没带猪肉来？ ;他们不是来做客的。 程玉夏道：;我们分家分到腊肉，待会儿能吃腊肉，小婶娘闻到香味可别太馋。 没得腊肉吃的钱氏夸张地叫了起来：;不得了哟，才分家就吃腊肉！盯着程玉夏冷笑，;呵，吃吃吃，迟早吃穷你们！ ;吃穷好过没得吃。程玉夏回道。 看着锅里的蔬菜粥，钱氏感到郁郁不乐。 【玩家膈应了极品亲戚】 【获得三个积分……】 极品亲戚的心灵忒脆弱了，两句奚落也受不住。 程玉夏拿了一条腊肉，用烧红的火钳烙腊肉的皮，烙得起泡，才把腊肉递给程大丫： ;拿刀刮几下肉，再用热水洗干净，然后切成段用水煮一会儿。 ;怎么刮？ 程玉夏指着腊肉上的黑棕色痕迹：;把这些东西刮掉。 程大丫照做，等到腊肉煮软，她把肉捞起来，放在砧板上切成片。 不煮也能切片。 但腊肉硬，没煮过的不好切片。 切好的腊肉摆在盘子里，按照程玉夏的要求，程大丫把腊肉摆得像一朵花。 兄弟姐妹中唯一一个够得着锅的程树，在程玉夏的指点下煮了一锅水，将鸡蛋打进水里做蛋花汤。 可惜没有紫菜或番茄，不然汤会更好喝。 汤用不了几分钟便做好了，程大丫把汤盛起来，端去给爹娘、舅舅和大表哥喝。 锅里再烧了一些水，程树把洗干净的青菜倒进去，等到青菜烫熟了，捞起来沥干水，放入油和盐拌均匀。 剩下的菜水继续加热，腊肉放进锅里面，盖上盖子隔水蒸。 蒸汽逸散，香味散发出来，程大丫吸了一口气，喜道： ;妹妹，腊肉闻着好香，我觉得一定会很好吃！ 程家做腊肉都是炒的，没试过蒸。 蒸好的腊肉看起来晶莹剔透，对比着深褐色的陶器碟子，卖相赏心悦目。 ;真好看呢！程大丫说。 程玉夏夹起一块腊肉试吃，有一点油腻，口感不硬，猪皮很香，她认为这道菜是及格的。 爹娘的房间内腾出了一块空地，放了一张小桌子。 凳子不够，有人站着吃，有人坐在床边吃。 这是分家后的第一餐。 八个人，两菜一汤，米饭管够。 对于程玉夏一家来说，这一餐是前所未有的奢侈。 没分家那会儿，便是逢年过节也吃不饱肚子。 蒸腊肉引起大家的夸赞，都说好看。 程大丫骄傲地扬起了下巴：;二丫教我摆的！肉是我切的，二丫教我！ 张宝娟尝了青菜，道：;谁做的菜？很好吃，就是油盐放多了。 ;不舍得放油和盐，菜是不好吃的。程玉夏指着哥哥说，;哥哥做的菜，哥哥很贤惠。 大人都笑了。 张华章道：;二丫，贤惠不能用来形容男人。 程玉夏晓得贤惠的意思，装傻道：;可是，哥哥真的很贤惠。 程树不在意评价：;好吃就行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5章 亲大哥，大舅哥 八人吃得其乐融融，厅里的程老头却黑着脸，浑身写满了不高兴。 钱氏做的蔬菜粥过分寡淡，可他的二儿子一家在吃肉。 吃肉也就算了，还不给他这长辈送一碗，甚至关起门吃独食！ 才分了家便不孝至此，以后还得了？ ;啪！ 程老头放下了筷子。 端着碗的程芳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摔了碗。 程老头没有看孙女，怒视钱氏：;三儿媳，你做的是什么晚饭？ ;公爹，钱氏委屈，;婆婆只给了我一点儿米，菜是我去菜地摘的，我想着清粥配小菜大家吃腻了，就做了蔬菜粥…… ;柜子和锁我都砸坏了，姓赵的还能藏东西？ ;婆婆让相公把柜子给修好了。钱氏低垂着头，晓得自己遭了池鱼之殃。 要不是二房吃腊肉喝蛋花汤，公爹岂会找由头发怒？ 程老头的目光转移到程多福身上，程多福缩脖子，小声说：;那柜子，不必开锁，我也能将柜子打开，保证不会被娘发现。 长孙程杰撇嘴：;这不是偷么？娘记性好，你拿了多少东西，她心里都有数。 ;你啥意思？程老头的火气对准长孙，;老子的东西，老子拿来吃，这能叫偷吗？ ;不能。程杰迅速服软了，讨好地朝程老头笑道，;爷爷是家长，爷爷想吃啥就吃啥。奶奶是爷爷的妻子，奶奶应该恪守妇道，以夫为天。 程老头哼了一声，斜着眼睛看三儿子夫妻：;还不去拿米蒸饭？ 二儿子一家在吃饭，当爹的怎能喝粥？ 猜到了程老头的想法，程多才道：;二弟太不像话了，做了腊肉吃，也不晓得拿来给爹尝尝。 他没有那个脸去找二弟讨腊肉，也做不出叫妻子去讨腊肉的事。 他看向长女：;阿芳，你去问你二叔腊肉好吃不。 程芳抿嘴。 程多才爱脸面，她程芳难道就不爱脸面？ 可，爹是爹，娘是娘。 娘喊她做事她可以装听不到，爹叫她做事，她不能不听。 ;咚咚！程芳敲响了门，红着脸，有些难堪地说，;二叔、二婶，我爹让我过来问你们吃得香不香。 家已经分了，二房吃得香不香，关大房什么事？ 房间里的张宝娟不笑了。 坐在床上的程多田看着碗里的米粒，想到了程老头。 难得吃一回肉，他这儿子应该给爹送一碗肉。 但是…… 听得妹妹的婆家大伯派女儿来找事，张华章嗤了一声。 程玉夏是同情程芳的，道：;我们吃得很香。堂姐，告诉你爹，爷爷家有腊肉，有米有鱼有菜，你爹想吃好的，随时可以做来吃。 她的话传到程老头的耳朵里，系统立刻给了反应： 【玩家挑衅了极品亲戚】 【获得三个积分……】 挑衅？ 程玉夏想笑。 当爹的程老头放不下架子找儿子讨吃。 程多才也看重面子，到底没有第二次派来程芳。 吃完饭了，程玉夏一家该洗碗筷的洗碗筷，该洗澡的洗澡，该铺床的铺床。 二房的房间只有两间，没法让做客的舅舅和大表哥睡床。 张宝娟把吃饭用的小桌子折叠起来放好，扫干净地面，在地上铺了席子，又铺了一层褥子。 这，便是舅舅和大表哥睡觉的地方了。 家里穷，客人登门也招待不起。 好在，张华章父子不是头一回在程家打地铺。 从前张华章来做客，连褥子都没有，他打趣道：;分家了就是不一样，来宝娟家过夜能有褥子垫在身下。 大表哥张志洲发出善意笑声。 张宝娟红着脸：;大哥、志洲，又要委屈你们了。 两父子忙说不委屈。 搞定了杂事，张宝娟将几个孩子叫到房间，一起商量以后的事。 看着外甥、外甥女们，张华章只当四个孩子是来旁听的，目光投向妹夫程多田，道： ;宝娟见到我后，我出去找人借了钱，到了傍晚才堪堪凑到三十两银子。 ;如今，妹夫跟宗族和程七姑借了四十两银子，我借的钱用不上了，明天要还给人家。 ;你们夫妻今天分家了，又要治伤，又要买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还要还债，分家分得的那点钱怕是不够花。 ;我作为宝娟的大哥，便给三两银子作庆贺，当是恭喜宝娟成为当家娘子！ 一两银子是一千文，一斤大薯才卖一文，而一文钱能买到两个馒头。 三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 程多田泪眼汪汪，哽咽着道：;大舅哥，你也要过日子，志洲媳妇要生娃，这钱你还是自己拿着吧。 ;我说给，便是给，休要推辞。张华章硬是塞了三两碎银子给张宝娟，;以后你们过上好日子了，可别忘了大哥。 欠着四十两银子债务，何时能过上好日子？ 程多田擦了泪，发誓要将张华章当成亲大哥那样敬重。 亲大哥都没有大舅哥对他这么好。 张华章又说了些话。 程多田有伤在身，干不了活，家里的担子落在张宝娟肩上。 长子程树要为爹娘分担，程大丫、程玉夏、程海不能让爹娘操心。 秋收将至，程玉夏家里的三亩水田要收稻子。 往年是榕树村的稻子成熟更快，所以，收稻子时，程树最好去一次舅舅家，叫大表哥来帮忙。到了舅舅家的稻子成熟，程树也要去帮忙…… 商量好事情，张华章说孩子该睡了。 赶走几个孩子，关了门，张华章神色严肃地看着程多田，沉声说：;你狠心打断你的手脚，可有考虑过老婆孩子怎么办？ 程玉夏猜得到张华章要训妹夫，打着呵欠说道：;姐姐，我们睡觉。 程大丫看着门帘，担忧道：;咱们的房间没有门，要是爷爷进来…… ;他今天晚上不敢来。程玉夏拉起枕头，;镰刀在这，他敢来，我砍他。 ;嗯！程大丫放心了。 一夜无梦，张华章一大早就走了，将儿子张志洲留下来。 程玉夏一家得盖新房子，多一个劳力算一个劳力。 张宝娟起得早，煮了一大锅粥，又去菜地摘了一些菜做成配粥的小菜，再找左邻右舍借来碗筷，招待来干活的人们。 晨光照耀着榕树村，新的一天开始了。 程大丫去请来沈郎中，为卧床的程多田诊治。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6章 爹终于认清现实 沈郎中背着药箱进了房间，赵氏也从七姑婆家回来。 看到张宝娟给前来干活的人分粥，赵氏抱着手嘲讽道： ;分家了，有钱了，果然变得不一样了。 ;二儿媳啊，瞧瞧你这招待别人的热情劲，啧啧，比谷仓里堆满粮食的地主还阔！ ;可是，谁想到你昨夜吃腊肉，香得左邻右舍都流口水，竟不晓得给我这婆婆送一碗。 ;要说到孝顺，全榕树村都没有我这二儿子一家更孝顺的了！ 程玉夏听在耳中，反唇相讥： ;可不是，我病得快死，我的好爷爷好奶奶一文钱医药费也不肯给。 ;天下何其大，世人何其多，我想，没有谁能比我这爷爷奶奶更加疼爱儿孙！ 旁人看着赵氏，说： ;赵婆子，你少说几句不会死的。 ;多田和宝娟分家了，这是请人盖房子，不煮粥给别人喝，难道要别人白干活？ 舆论向着程玉夏一家。 赵氏冷哼一声，叉腰骂道：;都走开些，别妨碍我进屋！这门是我的门，这院子是我的院子，你们一边去！ 大家抱怨着让开。 张宝娟无奈，只好跟大家道歉。 忽然，赵氏被门槛绊住，摔了一个狗啃泥。 程玉夏掩住嘴，窃笑。 其他人大笑：;赵婆子的门槛看她不顺眼呢，故意绊倒她。 张宝娟也想笑，碍于孝道，她抿着唇，上前搀扶赵氏。 赵氏的下巴摔青了，儿媳妇来扶她，她打儿媳妇： ;是不是你诅咒我摔跤？ ;毒妇！ ;说，是不是你那邪祟的丫头叫小鬼抱我的脚，害得我摔跤？ 脑洞真大。 小鬼抱脚这等猜测都想得到。 程玉夏拉开了张宝娟，在赵氏耳边说道：;你猜小鬼有没有抱你的脚。 赵氏哆嗦了一下，抱住两只脚，警惕地左顾右盼，想把小鬼找出来。 她是找不到小鬼的。 程玉夏连小鬼是否真实存在都不知道，怎么叫来小鬼？ ;奶奶，你好自为之吧。程玉夏压低声音，故意吓唬她，;这次只是摔了一跤，没断手没断腿，下次就说不定了。 她刷地拔掉赵氏插在发髻上的发簪，将发簪丢在赵氏怀里，道： ;披头散发太难看了，奶奶，你赶紧去梳头发。 ;……死丫头！ 赵氏又是害怕又是忌惮地瞅着她。 程玉夏朝她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赵氏心底发寒，连忙爬起来，慌里慌张地躲进屋子里。 盖新房子要事先做设计，昨夜程玉夏一家商量好了，哪里是厅哪里是房间，哪里是厨房哪里是鸡圈，大门要朝哪个方向……都有章程。 今天盖新房子，只需按照商量好的样子来。 程玉夏跟着张宝娟，听她给大家讲房屋的格局，在她忘词时接上。 人们瞧着她把话说得头头是道，像个小大人，甚是惊奇。 张宝娟少不得炫耀：;我这闺女，是阎王摸过脑袋的…… 大家发出;哇的惊叹。 有人叹息：;是个聪明娃，可惜是个女孩子，考不了科举当不了官…… ;你见识太少了。大表哥张志洲得意地开口，;今时不同往日，我听说府城开了女学堂，念过书的女子能参加科举！ ;不是吧？大家又叫了起来。 ;这是真事，长公主殿下说宫里要女官，招了好些女子入宫。 ;别不是给皇帝当妃子吧？ ;皇帝小着呢，比大丫大不了多少岁…… 空地上，众人边干活边聊天，程玉夏、程大丫、程海一边帮忙，一边竖起耳朵听。 屋里，程老头在吃早餐。 因为锁粮食的柜子被撬开，赵氏跟他争吵。 程多才走到门口，瞧了瞧盖房子的人们，对周氏说：;你照顾我爹，我要去我朋友家里念书，来年四月我得参加府试！ 二弟盖新房子，他作为大哥是要帮忙的。 可干活多辛苦啊，他才不要帮忙！ 周氏不满：;你爹是你的，该你伺候，你推给我，这叫什么事？ 夫妻俩意见不合，小声地吵了起来，互相埋怨。 程杰走出来，跟爹娘说：;我媳妇估计想我了，我去探望她。娘，帮我收拾收拾，我要在我媳妇家住几天。 留在家里要照顾爷爷，指不定还被指责不帮二叔盖房子，程杰不想在家。 程芳跟在程杰身后，欲言又止。 爷爷受伤后脾气暴躁，逮着谁便骂谁，她想去嫂子家，开不了口。 另一边，程多福吃饱了，揉了揉肚子，说道：;师父的铺子很忙碌，叫我早些回铺子，我得走了！ 他媳妇钱氏也道：;我爹说我很久没回娘家了，埋怨我。 钱氏抱着孩子，理由充足：;公爹，我是我爹的女儿，我不能不孝顺，你说是不？ 上午未过半，三房一家走了，大房的父子俩也走了。 走不了的周氏拉着一张脸，老大不高兴。 钱氏走了，张宝娟分出去过日子了，家里的活全落在她头上。 每天都要打扫卫生、清洗衣服、煮饭做菜，还得喂鸡喂猪、照顾受伤的公爹，她如何能高兴呢？ 赵氏也不高兴。 儿子不在家，周氏是儿媳妇，怎么照顾程老头？ 端茶递水这些事周氏做得，程老头要洗澡要擦身，得她赵氏来搭把手！ 赵氏跺着脚骂道：;一群白眼狼！爹伤了，个个都躲着避着，没有一个是孝顺的！ 程老头跟赵氏同阵营，站在院子里骂儿子孙子们不孝顺。 房间内的程多田送走沈郎中，听着程老头骂人，神色黯然。 以往，大哥三弟有什么事要他帮忙，他没拒绝过。 到他需要帮忙了，大哥得去朋友家念书，三弟得回铺子干活。 他们是真的有事干，还是故意躲着他？ 程多田确实是个憨厚老实的庄稼汉，可他长着脑子，他懂得思考，他知道大哥和三弟不想帮他盖房子。 至于亲爹…… 昨天晚上程多田没有说给程老头送一碗腊肉，以后他吃肉也不会给程老头送，他不再盼望程老头关心他、肯定他了。 程老头不是好爹，他程多田不能当个坏爹。 他要护着他的老婆孩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7章 彪悍护家的大丫 于是乎，程多田清了清嗓子，道： ;爹，儿子的腿断了，起不了床伺候你。 ;儿子不孝，请爹拿棍子打儿子吧。 ;爹打我，我不会吭一声！ 来干活的人早就烦了程老头。 程多田递上话头，立刻有人说： ;打什么打啊！ ;儿子都几十岁了，过几年能抱孙子，还被爹管着，这像什么话？ ;程老头，你给大伙儿说说，你三个半夜去孙女房间里，你是想干啥事？ ;人家程多田听到了闺女的尖叫，急忙忙赶来，黑灯瞎火的认不出你，把你当贼打了，你还有脸叫冤枉？ ;我那是去看孙女睡得好不好……程老头强行辩解。 人们哈哈笑：;骗鬼去，鬼都不信你！ 被一群人讥笑嘲讽，程老头涨红了一张老脸，灰溜溜地躲回屋子里，不出声了。 张宝娟想起程玉夏两姐妹的房间没有门，谁都能进，想找小叔程多福做门，结果她找不到人。 程玉夏问：;娘在找什么？ 张宝娟道：;找你叔叔，他是木匠，能给你俩的房间做一扇门。 叔叔？ 程玉夏摇摇头：;他和小婶娘回娘家去了，咱们要做门窗，去镇上找木匠吧。叔叔不想赚我们家的钱，别人是乐意赚的。 真心想让程多福赚钱的张宝娟叹了一口气，叮嘱程玉夏看家，道： ;我去找你的三伯公，他也是木匠，会做门窗。 砖瓦都是现成的，程多田在河边做泥砖，砖的数量能盖起小半个房屋。不够的宗族里给凑一些，瓦也赊欠着。 木材是现成的，程家本来就储备了一些木材，三伯公只需带着工具来程玉夏家干活。 忙碌一上午，程玉夏家的灶台垒成了，这灶台得晾几天才能用。 分家分得的锅是一口破锅，程树拿去镇上找补锅匠，花了三十文钱把破锅补好。又花钱买了一块猪肥肉，用肥肉擦锅，这叫;开锅，能防止铁锅生锈。 三伯公给程玉夏姐妹的房间安装了一扇门，回家吃饭了。 其余干活的人在程玉夏家吃饭，吃的也是粥。 张宝娟有下厨的天赋，简简单单的小菜，她做的尤其好吃，让大家称赞。 等到黑夜来临，程玉夏一家的厨房盖好了。 程老头在厨房外瞧了瞧，不许程树在大厅打地铺：;你们有了房子，别睡我的厅！你们有地方做饭，别用我的厨房！ 这样无情的爷爷也是没谁了。 第二天盖的是房间。 除了程多田和张宝娟夫妻的卧室，四个孩子理应每人一个房间。 但程玉夏一家欠着四十两银子的债，要尽量减少开支。 所以，四个孩子共用两个房间，木床也做不了，仍是泥砖上铺木板，人睡在木板上面。 木板拼凑的;床，谁乐意躺？程玉夏是不乐意的。 她想到系统仓库里装着玉和金银的箱子。 把箱子拿出来，家里的财政危机肯定能轻松解决。 只是，她无意中发现。 村里的镇上的懒汉闲汉们，最近喜欢跑来她家附近转悠，遮遮掩掩地打听程多田治伤花了多少钱。 他们的企图，程玉夏不难猜到。 无非是听说她家借了四十两，盯上她家的钱了。 说到钱，程玉夏还来不及将发现告诉爹娘，便有人来找程多田了。 此人是赵氏的娘家侄子，叫赵一天，是个不学无术的无赖。 也不晓得是谁告诉他程多田有钱，他径直跑来找程多田： ;表哥啊，你表弟我想做生意，结果被骗了，欠了别人的债。 ;我还不上，我穷！ ;我求别人宽限几日，别人要砍掉我的手和脚！ ;表哥，你就帮帮我吧，借我五十两，我年底还…… ;我晓得表哥要治伤，可表哥伤也伤了，我的手脚还完好，我不想被砍断手脚，表哥可怜可怜表弟我…… 赵一天长得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三角眼，塌鼻梁，脸上坑坑洼洼的，丑陋猥琐。 程玉夏被他气得火冒三丈，当场招呼程大丫：;姐姐，拿镰刀来！高声叫喊，;哥哥、大表哥，家里进坏人了，你们快点来赶走他！ 在赵一天进门时，程大丫看到他对程芳吹口哨，镰刀早就拿在手里。 听得妹妹呼唤，她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举着镰刀冲向赵一天： ;我爹治伤的钱你也好意思打主意？给我滚！ ;啊！我是你表叔！赵一天吓了一跳，连忙躲避。 镰刀雪亮，他怕被割伤。 程大丫可不怕割伤他，神色狰狞地追赶他：;我家不欢迎你！你马上出去！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屋子里狭窄，赵一天无处躲。 他狼狈地逃出去，大声嚷嚷道： ;臭丫头，你快停下来！ ;夭寿啊这是，我遭了什么鬼殃！ ;表侄女要杀表叔啦！ ;救命！ ;你跑什么跑！ 程大丫攥着锋利的镰刀，凶恶地追出去。 ;不是想要钱吗？ ;我砍了你的手脚，我给你钱治伤！ ;别跑，让我砍几刀！ 垒墙的程树、张志洲望着跑远的赵一天和程大丫，问程玉夏：;还要不要帮忙？ 程玉夏递给兄弟俩各人一根棍子，道：;快点追上去，我怕他伤害姐姐！ 两兄弟二话不说，接过棍子就追了上去，免得程大丫被赵一天欺负。 趁此机会，程玉夏回屋拿了柴刀，坐在院子门口，眯起眼睛打量家附近游荡的闲汉懒汉们。 程海有样学样，拖了锄头来到门口，做出恶狠狠的样子。 屋里的程多田喊闺女：;二丫，你不要到处跑。 抚摸着柴刀，程玉夏道：;我没到处跑，我在门口。 来干活的人们打趣她：;二丫要当女侠吗？ 程玉夏一本正经地说：;谁敢欺负我家里的人，我就砍谁。 程海：;姐姐砍谁，我砍谁。 众人哈哈笑。 没多久，程大丫和两兄弟回来了。 两兄弟拿着粗棍子，程大丫的镰刀上沾着鲜艳的血。 ;那坏蛋想抢我的镰刀，我把他割了！ ;这是他的血！ 懒汉闲汉们大惊，程多田家的俩小丫头怎么这般狠辣？ 他们偷偷窥视了程玉夏一眼。 想到程玉夏见过阎王，能使唤活人看不见的小鬼，不是好惹的，他们悄悄地离开。 注意到他们走了，程玉夏把柴刀递给姐姐，自己去房间找程多田，将闲汉懒汉们也许对她家不怀好意的猜测说了。 程多田咬唇，自责道：;爹太冲动了，要是爹能冷静些，岂会怕这些地痞？ 程玉夏说：;你好好养伤，多反思反思。 她没指望程多田能给出解决办法，只是把事告诉他，让他当心。 想到刘嫂子、三伯公家里都养着狗，程玉夏想去抱一条小狗回家看门。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8章 侄子比儿子重要 却道程玉夏的表叔赵一天，抢镰刀不成，反而被程大丫割伤。 他逃离榕树村。 跑到镇上，赵一天扭头看了看，程大丫和她的两个哥哥没有追上来，他的胆子又大了。 辛苦地来榕树村一趟，他定是要讨一些好处才肯走的。 想到小时候疼爱自己的姑姑赵氏，赵一天抹掉脸上的眼泪，鬼鬼祟祟地回到榕树村。 他晓得赵氏住在七姑婆家里。 打听了七姑婆的家，赵一天去找赵氏哭诉。 ;……姑姑，你得给我主持公道啊！ ;你看看我这手，程大丫那恶毒丫头眼也不眨，就把我割伤了！ ;我是她的亲表叔，她咋就能狠心到伤了我！ ;姑姑，你最疼侄儿了，侄儿受伤了，你要是不管侄儿，侄儿真会死的…… 赵氏确实疼爱侄子赵一天，见到他手臂上的伤口，又惊又怒：;岂有此理！程大丫居然这么横？ 说着便要拉赵一天去找程大丫，要程大丫道歉，赔偿她侄子医药费。 可七姑婆也在，拦住气冲冲的赵氏，询问赵一天：;你怎么会跟大丫发生纠纷？无缘无故的，你来榕树村干嘛？ 赵一天眼珠子一转，道： ;我来探望姑姑。 ;我不知道姑姑在这里做客，往程家去了。 ;没想到，程大丫见了我，拿了镰刀追着我喊打喊打！ ;还有程二丫，是她叫程大丫追杀我！她最毒！ 赵氏更生气，叫道：;反了反了！一个个的都反了！家分了，那些个不肖子孙便不把老娘放在眼里了！ 七姑婆没理会她，盯着赵一天：;说实话，二丫怎么会叫大丫追杀你？ 赵一天装无辜：;我不知道，可能是姑姑不喜欢她们，她们见到我就恨上我吧？ 七姑婆不信赵一天的话，对赵氏说： ;我程氏宗族的闺女用镰刀割伤了赵家的人，这不是小事。 ;阿赵，我会和你一块去大丫二丫家，问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若是你侄子所言不虚，我会责罚大丫和二丫。 ;倘若你侄子撒谎，我会责罚他。 能想到让程玉夏养老的赵氏，脑子是不差的，闻言便知道七姑婆怀疑侄子。 她打量侄子，发现他目光闪烁，厉声道：;你没骗姑姑？ 赵一天一把抓住她的手，真诚地说：;我怎会骗姑姑？姑姑最喜欢我，我哄姑姑高兴都来不及呢！ 他的姑姑他了解，赵氏不是个讲道理的人，他被程大丫弄伤，赵氏会无条件维护他。 至于七姑婆…… 一个有点名声的老太婆而已，看重脸面，吵架难道能吵赢他姑姑？ 赵一天并不知道，赵氏固然蛮横刁钻，七姑婆仍能强行将她从程家带走。 娘家侄子比亲儿子更讨赵氏喜欢，她的心是偏的。 因赵一天坚持说他没撒谎，赵氏信了赵一天，要七姑婆严惩程大丫和程二丫。 七姑婆不熟悉赵一天，程大丫和程二丫她熟悉，她不认为两个丫头会无端端伤人。 带着赵氏和赵一天，七姑婆来到程玉夏家。 人们忙了几天，泥砖墙全部垒起来了，正在上房梁。 上梁本来是盖房子的重中之重，然而程多田卧床养伤，张宝娟去菜地干活，上大梁时大家吆喝一声，轻易地把大梁架在屋顶上。 七姑婆看着程玉夏一家的新房子，满意地点点头：;房子盖得快，没有偷工减料，你们很不错！ 有人跟七姑婆开玩笑：;七姐，年底分猪肉，多分我一点呗？ 七姑婆笑骂：;就你滑头。 赵一天见大家信服七姑婆，心里犯嘀咕。 他小声地问赵氏：;姑姑，我要是撒谎，我会不会被他们抓起来打？ 赵氏的脑筋霎时转了过来，怒视他，脸色黑沉：;你骗我？ 她的神情难看得像是要活剐了赵一天。 被吓到的赵一天不由得缩脖子，忽然后悔来找赵氏了。 可赵氏是他的亲姑姑。 他不信程大丫两姐妹会比他更受赵氏看重。 搀着赵氏，赵一天悄声说： ;姑姑别恼，生气了不好看。 ;姑姑，我…… ;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我欠了钱，别人要砍我的手脚！ ;别人说表哥有钱，我心里焦急，就来问表哥借点钱还债。 ;结果表哥不肯借我钱，还骂我滚，程二丫叫她的恶毒姐姐来砍我…… 他讲了实话。 为了博取赵氏的同情，他抹黑程多田。 听得他吐露实情，赵氏的神情缓和下来，问他：;你欠了多少钱？谁要砍你的手脚？ 在姑侄俩说悄悄话的时候，七姑婆询问干活的人发生了什么。 赵一天进了房间跟程多田说话，大家没有留神听，只说赵一天进去没一会儿，程玉夏就气愤地叫程大丫拿镰刀。 七姑婆问：;多田有没有叫住手？ 大家摇头说没有。 七姑婆了然，看了一眼畏畏缩缩的赵一天，招呼赵氏：;咱们进屋里问多田几句。 自己不占理，赵一天亮出割伤的手臂：;程大丫伤了我，她得赔钱！ 他一边说一边左顾右盼，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唯恐程氏宗族的人来抓他。 而赵氏护着侄子，说：;大丫弄伤了一天，一天流了许多血，是要赔偿！ 赵氏的想法和赵一天一致。 程多田的手脚都弄伤了，治好要花几十两银子的冤枉钱。 与其浪费钱治，不如拿钱来给她的宝贝侄子还债，保住她侄子的手脚。 反正，程多田的手脚是他打断的，他想当残废，索性别治了。 七姑婆走进屋子里，跟程多田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走到院子里，看向赵一天的眼神冷飕飕的：;你撒谎骗了我。 去池塘边洗菜的程大丫和程玉夏拿着菜回来，正好见到赵一天。 ;七姑婆。 两姐妹异口同声地跟长辈打招呼。 七姑婆朝她俩笑了笑，指着赵一天，对干活的程氏宗族汉子们说：;抓住他，把他打一顿丢出榕树村！ ;不准！我不准！ 赵氏急了，挺身而出护住侄子。 ;一天他欠了别人的债，问程多田借钱。 ;他是程多田的表哥，程多田明知他还不上钱就会被砍手脚，怎能不借他钱应急？ ;休想打我的侄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9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奈何程大丫拔出身上的镰刀，赵一天眼尖地瞥见了，也顾不得赵氏，拔腿就跑。 吃过一次程大丫的亏，他绝不要吃第二次！ 程大丫太凶悍，赵氏手无寸铁，怎能敌得过她？ 逃！ 必须逃！ 赶紧逃！ 看着赵氏护在身后的赵一天丢下赵氏逃走了，程玉夏乐得咯咯笑。 经典剧情重现了。 此前，赵氏护着程老头，却遭程老头指着鼻子怒骂;恶妇。 现在赵氏护着赵一天，又被背叛了。 怎么赵氏老是一腔真心错付不值得的人？ 程大丫发现赵一天逃之夭夭，赵氏依然张开手，老母鸡护小鸡般护着空荡荡的身后，也被逗得哈哈笑。 七姑婆忍俊不禁。 其余人大声笑。 赵氏恼怒地跺脚道：;笑什么笑！ 程玉夏笑得捂着肚子，说：;奶奶，你护错人了。你回头看看，你的好侄子哪里去了？ 被她提醒，赵氏扭头一看，侄子跑得老远，招呼也不打一声就丢下她了。 在人们的笑声中，赵氏既委屈又愤怒。 不久前被程老头泼脏水的记忆浮上心头，她尖声咆哮： ;赵一天！ ;你这小兔崽子以后别来见我！ ;我见你一次，我打你一次，打断你的腿！ 姑姑嘴巴毒，心是软的。 自以为了解赵氏的赵一天不以为意。 他扭头，看到程大丫和程氏宗族的汉子没有追上来，喘着气放慢脚步，冲大怒的赵氏叫道： ;姑姑，程大丫要砍我！她拿着镰刀！ ;砍死你最好！ 赵氏骂道。 ;没良心的狗东西！ ;大丫怎么没把你手臂砍了？ ;老娘瞎了眼睛，才会把你当儿子一样疼！ ;你小子心里没老娘，老娘要是听信你的鬼话，老娘以后倒着走！ 她越骂越气，从墙角拿起一根棍子，要去追打赵一天。 赵氏的战斗力可不弱，别看她是老太太，跑起来丝毫不慢。 赵一天被她赶出了榕树村，她拄着棍子站在村口，一叠声地骂了赵一天很久。 直到程珍珠来叫她吃饭，赵氏才罢休。 回到七姑婆家，见到了七姑婆，赵氏叹息道：;七姐，我真的太傻了。 疼爱侄子有什么用？ 侄子有爹娘，不会给她这姑姑养老。 他来榕树村找程多田借钱，被拒绝了，被弄伤了，才晓得找她。 要是程多田借钱给他，他是不是拿着钱立刻离开，见也不肯来见她一面？ 赵氏想象得到，赵一天借到钱了，是不会来见她的。 她疼爱了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想到这，赵氏一口气哽在心里出不来，恨得大骂赵一天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变成了乞丐也没处乞食。 七姑婆拍了拍她的脊背，给她顺气，道： ;你看透了？ ;咱们女人是天生没有家的。 ;住在娘家时，咱们长到了十六七岁，会被爹娘急忙忙地嫁掉。 ;这女儿一旦嫁出去，便是泼了出去的水。 ;你回到娘家，娘家把你当客人。 ;女人嫁进婆家做媳妇，便是在婆家讨饭吃的外姓人，得守婆家的规矩，伏低做小。 ;生下儿子又如何？ ;你男人看你不顺眼，想休你便休了，多少年的情分也无用。 赵氏听着七姑婆的话，想着自己的一生，不禁垂泪哀叹。 程珍珠端菜上桌，有些怯弱地看了看七姑婆，说：;不嫁人能怎么办？像你这样当个没有男人要的老姑婆？ ;啪！赵氏拍桌，瞪着女儿。 ;蠢丫头！你不会说话，别说话！还愣着干嘛？给七姐道歉啊！ ;不要责骂她，她不懂事。 七姑婆按住赵氏，对程珍珠说：;我虽然是个没有男人要的老姑婆，无儿无女，但是我过得比你娘和你爹舒服多了。 且不提七姑婆如何教程珍珠。 赵一天叫赵氏赶出村子，摸了摸结痂的伤口，一脸愤愤不平地去找程多才。 程多田有钱，这个消息是程多才跟他说的。 程多才给他出主意，让他假装欠债，骗程多田借钱。 谁知程多田不肯借钱，他反而叫程大丫弄伤了！ 程大丫不肯赔偿他医药费。 七姑婆叫人打他。 他姑姑赵氏恨上他。 他亏大了！ 都是程多才唆使他跑来榕树村干坏事，必须得让程多才赔偿！ 受了一回伤，赵一天也学聪明了。 他一个人去找程多才，铁定要不到赔偿。 他得找几个信得过的同伴去，威逼程多才赔钱！ 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 程多才正在狐朋狗友家，嘻嘻哈哈地说笑，赵一天带着几个流里流气的地痞登门，非要程多才赔他钱。 ;我得赔你钱？ 屋里，程多才用手指着自己，被赵一天逗乐。 ;表弟，弄伤你的是大丫，不是我。程多才说，;你要赔偿，这想法没错，可你找错人了。 ;哼，找的就是你！ 赵一天指挥地痞：;我这个表哥可有钱了，我见过他出入青楼，见过他买簪子手镯送给青楼女子！搜他身，不愁找不到钱！ 地痞们逼近了程多才，他慌了：;司徒兄，救命！ 司徒兄不敢接近，怕惹麻烦。 他对赵一天道：;我和你表哥不熟，他给我钱，我才许他借住在我家。你们有矛盾，你们去外面谈，别在我家！ 程多才想跑。 只是他平时不干活，肚腩有肥肉，弱得很，叫一个地痞顺手给扯住。 赵一天将程多才摁在地上，要搜他身。 程多才挣扎不得，尖声叫道：;你抢我钱，我报官！我是读书人，你什么也不是，你会被罚的！ 赵一天才不管：;有钱花，谁怕罚？ 程多才没辙，换了话术：;我娘不会放过你的！我娘盼着我考中秀才光耀门楣！ 赵一天冷笑道：;你知道我怎么离开榕树村的吗？被你娘赶的。 他找遍程多才全身，将程多田藏的钱翻出来，算了算，竟有十多两银子。 ;真有钱！赵一天的眼睛亮了。 地痞同伴们帮了大忙，他每人送了二两，开开心心地和他们去青楼喝花酒，搂着漂亮的花娘玩乐到天亮。 而程多才没了钱，又给司徒兄惹来了麻烦，被司徒兄赶出家。 司徒兄说道：;你赶紧走，我不敢收留你了！我是老实过日子的人，沾不得地痞无赖，你害惨我了！ 没处去的程多才只好回榕树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0章 爷爷奶奶不安分 一下午的功夫，程玉夏家的瓦片屋顶让大家铺好了，门窗也装上了。 新房子在太阳下山前正式完工。 人们将程玉夏一家的桌椅床柜搬进新家，恭喜程多田和张宝娟。 站在新家里，张宝娟笑得见眉不见眼。 她邀请帮了忙的人们明天来新家吃分家饭，又跟程多田商量，要请哪些长辈到场。 分家是庄户人家的大事，得请宗族内有威望的人作见证。 七姑婆是一定要请的，毕竟她先前主持了分家。 别的叔公叔婆要不要请呢？ 按程玉夏的想法，跟她家有来往的要请，跟她家没来往的不必请。 她家欠着债，请客吃饭要考虑花费，不能是个人都请。 一家六口商量妥当，程玉夏和程大丫去七姑婆家，一是邀请七姑婆吃分家饭，二是请赵氏回程家。 七姑婆担心程玉夏一家不会做分家饭，道： ;把帮过忙的人都叫上就行，饭菜能让人吃饱便够了，不要花太多钱买菜。 ;桌椅、碗筷不够用，找帮了忙又住得近的人借来用一下…… ;明天上午，你们要买菜做饭，活可能干不来，找刘嫂子她们帮一下忙，改天她们有事你们记得帮一把…… 不得不说，七姑婆是个善良的长辈。 程玉夏姐妹记下她的话，谢过她。 但赵氏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她懒得回程家。 ;有事明天商量不行吗？ ;我是个老太婆，腿脚不行，老眼昏花。 ;现在天都黑透了，我走夜路万一摔伤了，你们给钱治？ 遇到赵氏这样的奶奶，讲道理是没法跟她讲的。 太阳还在呢，她就说天色黑透了。 她不肯好好说话，程玉夏也没好声气： ;奶奶可真是尊贵人。 ;依我看，奶奶以后甭步行了，有啥事，让八抬大轿来请。 ;哈，奶奶没坐过八抬大轿？ ;没关系的，等到奶奶去见了阎王，我烧一个纸扎的八抬大轿给奶奶。 这话能是孙女对奶奶说的？ 赵氏登时气得七窍生烟，脱了鞋子砸程玉夏。 可程玉夏灵活，一闪身便躲开了。 ;姐姐，我们走。程玉夏轻蔑地瞧了赵氏一眼，飞起一脚将赵氏的鞋子踢开。 七姑婆的家门口有一个池塘，鞋子飞起来，落入池塘中，发出水声。 见此，赵氏气炸了：;天杀的程二丫！老娘跟你没完！ 她操起扫帚，光着一只脚追出来，想把程玉夏打得哇哇大哭。 可程玉夏和程大丫跑得快，嬉笑着回头，挑衅地朝赵氏扮鬼脸，赵氏愤怒地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破口大骂二人不孝。 装可怜这技能谁不会？ 程玉夏嘤嘤假哭，嚎道：;奶奶要打死我！奶奶好凶啊！ 程大丫想停下来跟赵氏打架，被程玉夏扯住，她小声说道：;别跟她打，小心她碰瓷我们。 ;啥叫碰瓷？ ;她是老太太，我们没碰到她，她就装作我们打伤她，到时候我们怎么解释？程玉夏科普了;碰瓷的意思。 程大丫恍然，眼珠子一转，大喊道：;奶奶，你打得我好疼！我要疼死了！ 程玉夏：;……姐姐，你真棒！ 两姐妹手牵手跑过半个村子，赵氏气喘，停下来谩骂姐妹俩。 随她骂吧，她那德性全村的人都知道。 从来都是她委屈别人，没有别人委屈她的。 程玉夏和程大丫回家，看到系统面板上刷新了许多文字。 【玩家打击了极品亲戚】 【获得四个积分……】 【玩家挑衅了极品亲戚】 【获得十个积分……】 积分能够在系统商店购买商品。 程玉夏飞快地浏览了一遍系统商店，瞥见路旁边有一片昏暗的竹林，对程大丫道：;你在这等着，我去竹林里看看，你别跟来。 ;去竹林干嘛？程大丫不解地问她。 进了竹林里，程玉夏利用竹林遮掩住程大丫的目光，在系统商店买了一只南瓜，花掉三个积分。 她将南瓜拿出来，对程大丫喊道：;这里有个瓜！ 南瓜是一种可以长到两千多斤重的奇异瓜类，程玉夏买的南瓜跟家庭用电饭煲一样大，让程大丫惊奇： ;这是什么瓜？好吃吗？怎么吃？ ;把它带回家吃吧。 程玉夏抱起南瓜，说：;明天我们可以少买一道菜了。 程大丫：;我来，妹妹你力气小。 她想抱着，程玉夏给她抱。 竹林距离家不远，累不着这十岁的小姐姐。 姐妹俩回到家，橙黄色的南瓜引起围观。 ;哪来的瓜？程树问。 ;竹林里捡来的。程大丫挺起胸脯。 ;妹妹的眼神最好了！我没看到竹林里有瓜，妹妹看到了！上次我们上山，也是妹妹发现了大薯！ ;二丫，瓜是不是别人落下的？ 张宝娟心地善良：;要是别人找不到瓜，得多着急，咱把瓜放回去吧。 瓜是程玉夏买来的。 可是，她不可以说出真相。 她想好了理由：;小鬼告诉我，谁捡到瓜，瓜就是谁的。娘不信，明天把瓜做成菜，不会有人来认领瓜的。 大表哥张志洲还没回家，闻言便打了一个哆嗦：;二丫真的能看见小鬼？ 程玉夏撒谎不眨眼：;我看不见小鬼，可是小鬼能在我心里说话。 她不想宣扬迷信，对家里人说道：;不要把我能听到小鬼说话的事情讲出去。讲了出去，以后小鬼在我心里说话，我可能会听不到。 程大丫配合地在嘴唇前竖起一根手指：;嘘—— 张志洲十分好奇小鬼，程玉夏不想多说，他没敢问。 讨论完南瓜，张宝娟问：;奶奶跟你们说啥了？ 程玉夏把赵氏的反应说了，道：;明天做分家饭，奶奶和爷爷可能会搞幺蛾子。不过我们家已经分出来，爷爷奶奶把分家饭搞砸了也妨碍不到我们。 程多田不便走动，张宝娟和几个孩子去程家找程老头，告诉他明天中午请大家来吃分家饭。 刚吃过饭的程老头，在用手指抠着牙齿缝。 听了张宝娟的话，他冷冷地看了看程玉夏一家，道： ;谁分了出去，谁花钱买菜做分家饭。 ;把宗族里的人都请来吃饭，让每个人吃饱，别小里小气的丢了咱们这一支的脸。 张宝娟挤出来的笑僵硬在脸上。 程氏宗族有两三百人，全请来吃饭，还要保证每个人吃饱。 要求这么高，欠着四十两银子外债的小家庭怎么请得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1章 家庭暴力不能忍 这爷爷真是够刁钻刻薄的。 站在张宝娟身旁的程玉夏又一次被程老头搞无语。 她的眼珠上翻，露出了眼白，冷峭地说： ;爷爷，我们这一支难道还有脸？ ;你又是坐视孙女病死，又是夜半闯入孙女的房间，有脸也被你丢光了。 ;请所有族人来吃饭是打肿脸充胖子，没法让你拾起地上的脸。 程老头最讨厌她，抓起草鞋便丢她：;孽障！ 又丢鞋子？ 程玉夏嗤地一声笑了，偏头躲开了来袭的草鞋，说道：;爷爷和奶奶真配！姐姐，爷爷不要这只鞋了，咱们把鞋塞进灶膛里当柴烧吧。 程大丫欢快地应了一声，捡起草鞋进厨房，迅速走出来，笑得眉眼弯弯如月牙：;妹妹，鞋子着火了。 好好的鞋眨眼间没了一只，程老头暴跳如雷，起身去拿棍子：;老子不把你们打得屁股开花，老子不姓程了！ 习惯受气的张宝娟见到程老头受挫，内心一阵暗爽。 随即，她感到羞愧。 公爹是她相公的亲爹，她作为儿媳妇，怎能在女儿气公爹的时候嘲笑公爹呢？ 可公爹要追打她的两个闺女，她是心疼闺女的。 张宝娟连忙劝道：;公爹，儿媳教女不严，儿媳有错，你打儿媳吧！ 对，教出两个孽障孙女的儿媳有错！ 程老头的怒火在心头燃烧，一棍子打向拦着他打孙女的张宝娟：;你养不好俩丫头，确实该打！ 周氏吩咐女儿程芳洗碗，去房间拿换洗衣服，打算洗澡。 厅里传来动静，她拿着衣服探头窥视，发现程老头要打张宝娟，不禁吃了一惊。 ;公爹，你这是怎么了？ 教训儿媳妇应该是婆婆赵氏来做，程老头怎么能越俎代庖？ 娘即将被棍子打中，程玉夏折了回来，一把推开赵氏。 与此同时，程树抓住程老头握住棍子的手。 程老头的手断了一条，只有一只手能动，力气不大，被程树夺过棍子。 程树将棍子扔开，瞪着程老头：;你发疯了不成？连我娘也打！ 程老头输人不输阵：;她是我老程家的儿媳妇，她教出两个小畜生，不打她打谁？ ;我娘她又不是老程家的一家之主。程玉夏示意程大丫捡回程树丢掉的棍子，接过程老头的话，;要打，当然要打老畜生。 老程家的一家之主是老畜生？ 被当着面骂，程老头气得人都要爆炸了。 他的手指颤抖着，指着程玉夏，嘴唇哆嗦：;该死的！该死的！老程家出了你这样的小孽障，真是家门不幸啊！ 程玉夏咧嘴一笑，故作天真地问：;老孽障在说什么？我听不清，大声点。 张宝娟待不下去了。 一头是公爹一头是闺女，她毫不犹豫地选择闺女：;二丫，你别说了，咱们走！ ;孝是一座沉重的大山，能把人活活压死。 她不想看到程玉夏被;孝污了名声。 在论长幼论尊卑的时代，晚辈永远比长辈弱势。 拽着程玉夏，张宝娟逃离程家。 程大丫和程树跟上。 出门时，程大丫转过头来，刀子似的目光扫过程老头，将手里的棍子扔掉。 哐当一声，棍子狠狠撞在八仙桌上。 ;砰！ 厨房响起了陶碗摔碎的声音，程芳胆子小，被吓得摔了碗。 程老头冷厉的眼神马上刺向厨房：;你的手断了吗？碗也拿不住！ 周氏比程老头更在乎碗。 她抱着换洗衣服冲进厨房，逮住程芳，劈头盖脑一顿骂。 与赵氏相比，周氏骂人没那么难听。 但骂人话始终是骂人话，程芳怎么听怎么难受。 想到彪悍得骂程老头的程玉夏，程芳抓住一个碟子，高高地举起：;别骂了！ 她狠心摔了碟子。 碟子的碎片溅在脚上，周氏傻了。 下一刻，周氏勃然大怒：;好你个程芳，敢学程大丫摔碟子了？好的不学坏的学，你的翅膀长硬了，娘管不动你了？ 程老头阴沉着脸走到厨房门口。 ;啪！ 只见周氏扬起手，一巴掌扇在程芳脸上。 她气得不行，拿起柴堆里的木棍，用力地抽打程芳，边打边骂：;想飞了是吧？我打瘸你的翅膀，看你怎么飞！ 程芳想躲，被程老头拦住，只得在狭小的厨房内躲闪。 棍子落在身上很疼，她哭了：;呜呜，娘，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学坏了！ 周氏不停手。 程老头瞧着程芳挨揍，瞧着程芳哭喊，道：;女娃做错事就得打，不打不听话！ 厨房隔壁是程玉夏一家。 泥砖墙隔音差，程玉夏听到透过墙壁的哭喊谩骂，眉头皱起。 程大丫也感到不适：;他们打大堂姐干嘛？ ;大堂姐不听话。程海说道。 ;不听话也不可以打！程玉夏霍然站起身，想阻止周氏和程老头家暴程芳。 张志洲挡住她，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微微向下施力，让她坐下。 张志洲道：;二丫，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刚惹了你爷爷，这会儿你去他家，你的大堂姐会被打得更痛。 他说的有道理。 然而，现在不适合讲道理。 程玉夏无法坐视程芳被家暴。 她从张志洲的胳膊下钻了出去，跑到程家院子，喊道：;大堂姐，你打不过就拿刀！我姐姐拿着刀，谁也不敢接近我姐姐！ 张志洲迟了一步追出去，见到一个穿着直裰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走进程家院子，大手抓向程玉夏：;二丫，你别教坏了我家阿芳！ 此人正是程多才。 在系统商店多次购买【体质增强】的程玉夏很灵活，反应很快，朝程多才一撞。 ;唔！程多才闷哼，手骨被撞疼了。 程玉夏躲到大表哥张志洲身边，说道：;伯父，你女儿快被打死了。 揉着手骨，程多才怒视她：;休要诅咒阿芳！ 屋子里，程芳哭着跑了出来：;爹，娘和爷爷要打死我！ 她找错了求救对象。 程多才让开，程芳扑空，险些扑在地上。 接着，程多才说： ;你爷爷打你，定是你做错事。 ;阿芳，你跪下！ ;要不是你爷爷疼爱你，盼着你好，他怎会打你？ ;挨打要老实，不能乱跑。 ;你是女娃，要文静，要乖巧，要听话。 ;跑来跑去的，像话吗？ 爹的！这哪里是爹训女儿，分明是主人训奴隶！ 气愤的程玉夏抓了一把泥扔到程多才脸上，骂道：;你爱跪着孝顺你爹是你的事，少祸害别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2章 一日之计在于晨 天色彻底地黑了，夜空亮起星辰，一轮弯月出现在天际。 庄户人家舍不得用昂贵的蜡烛，也舍不得损耗灯油，早早地躺下入睡。夜幕下，榕树村静悄悄的，偶尔响起一声犬吠。 屋内昏暗，程玉夏侧躺在熟悉的床上，看着陌生的新房间，情绪平静了些。 新房间比旧房间大，能放柜子箱子，挤一挤，没准能容纳两张小床。 房门是从旧房间搬来的，在房里把门闩上，外面的人进不来。 程大丫在她身后躺着，问： ;二丫，大堂姐有什么好的？ ;她对我们不好。 ;有吃的她不肯给我们，堂哥欺负我们，她也没有帮我们。 ;你为什么喜欢她？ 姐姐对妹妹是有占有欲的，程玉夏太关注程芳了，程大丫吃醋。 察觉程大丫的小心思，程玉夏翻身，与姐姐面对面，笑道：;我不是喜欢她，我是可怜她。作为女孩，我见到别的女孩过不好，会同情。 ;我们是女孩，同情我们不好吗？程大丫理解不了她。 ;嗯，我们得同情我们。想到跪下受罚的程芳，程玉夏的笑容变淡，心里感到失望。 程芳到底抵抗不住她爹的压力，屈服了。 次日清晨，程玉夏起床洗漱。 这是一个封建落后的时代，物质匮乏，人们活得粗糙。 清洁牙齿时，村里人要折下一段新鲜细树枝，咬稀一头，便是刷牙的牙刷了。 程玉夏记得古代有猪毛做的牙刷，样式和现代牙刷相去不远，不知镇上是否有卖。 古代的牙膏好像是盐，她家穷，用不起盐，只是拿树枝刷了刷牙，刮掉黏在牙齿上的食物残渣，牙就刷完了。 张宝娟、程多田每天早上刷一次牙，夫妻俩的牙齿洁白且坚固，没有蛀牙、牙结石之类的口腔问题。 四个孩子也是讲卫生的，衣着打扮干净整洁，脸蛋无污迹。 今天的清晨像往日一样普通，太阳照常从东方升起，公鸡照常喔喔喔。 可今天是程玉夏一家分家之后住进新家的第一天，意义特殊。 程玉夏心情愉快地跟家里人打招呼： ;娘，早安。 ;二丫，早安！粥我煮了，饿了就去吃。 ;爹，早上好。 ;早上好，二丫昨夜睡得怎样？ …… 融洽温馨的气息在新房子里弥漫，大表哥张志洲笑吟吟地看着姑姑一家，有些想念家里的爹娘和妻子了。 金色的晨光照在门前，放出来的鸡在地上走动，影子细细长长的。 一只鸡翘起尾部，想拉屎，被眼尖的程海赶走了： ;走开，你去别处找食，别在家门口乱转，弄脏了地面。 ;咯咯咯！ 鸡群拍拍翅膀，往门前的土崖去了。 盛着粥的锅端到不大的厅里，粥里混着切成块的红薯，米香和红薯的香味混合，使人产生饱腹感。 红薯的产量比较高，是粉糯甘甜的品种，程玉夏穿越后天天吃，尚未吃腻，就着切碎的凉拌酸菜灌了好几碗。 她吃饱了。 娘做的酸菜就是好吃。 程大丫收拾碗筷，进房间里拿了程多田吃过的碗，端着锅去水缸旁清洗。 屋内，程玉夏对张宝娟和哥哥程树说： ;别找奶奶商量了，也别去找叔叔和婶娘。 ;我们做分家饭，请的是七姑婆和帮助了我们的人，别的人没必要请。 张宝娟发愁：;公爹和婆婆请了客人，客人吃不上饭怎么办？ 程玉夏冷笑：;他们请来的客人，当然是他们做饭招待。 请哪些人来吃饭她心中有数，客人们要吃多少才能吃饱她算过了，拉着张宝娟的手臂：;走吧，咱们上街买菜。 ;我也去！程海跑过来，睁着大大的眼睛，期盼地望着娘和姐姐。 ;好，带你去。程玉夏捏了捏弟弟的脸。 瘦瘦的小脸蛋没什么好捏的。 她想，她得把一家人养胖才行。 太瘦了，会营养不良，没准还贫血、低血糖、低血压。 洗了碗的程大丫追上来，手上的水珠还没变干：;娘，怎么不带我去？洗碗好辛苦。 不管买不买东西，小孩子总是想跟着大人逛街的。 程玉夏牵住程大丫的手，另一只手牵着弟弟，仰头看张宝娟：;衣服还没有洗。 张宝娟说道：;娘昨夜洗了咱几个的亵衣亵裤，别的衣服让你哥哥拿去洗。不安地抿了抿唇，;爷们不该洗衣服的…… ;好男人乐于做家务，懒男人不沾家务。程玉夏道，;哥哥懂得做家务洗衣服，比别人更容易娶媳妇。 ;这倒是……张宝娟扪心自问，她确实愿意嫁给一个会做家务的男人。 程海知道媳妇是什么，嚷嚷：;我也要做家务！ 程大丫笑了：;你才几岁，你也想娶媳妇？ 一路上欢声笑语。 镇上的猪肉十三文钱一斤，能熬猪油的板油比较贵，猪下水、猪骨头卖得便宜。 做了几天当家娘子，又有程玉夏提点，张宝娟懂得买菜。 她选了几斤剔得干干净净的猪骨头，又选了几斤人人嫌弃的猪下水，再买两斤猪肉，花了几十文钱。 程海接过用竹篾串着的猪肉，小心地提在手里。 程大丫拿着绑在一起的猪骨头。 猪下水放进张宝娟的篮子，程玉夏两手空空。 有人摆摊卖莲藕、马蹄，程玉夏想买一些来煮汤，张宝娟说道：;刘嫂子家里有，我们回了村子，找刘嫂子买。 程玉夏点点头。 一家人路过豆腐摊子，发现豆腐卖得便宜，花了七文钱将剩下的豆腐包了。 程玉夏问：;娘，豆腐怎么做？ 张宝娟：;煮。二丫有别的主意吗？ 程玉夏想吃麻婆豆腐。 这道菜是清朝同治年间发明的，张宝娟没听过这道菜，程大丫问：;好吃吗？ 程海对程玉夏充满信任：;肯定好吃！不好吃，二姐怎么会想吃？ 于是，一家人去杂货铺买了辣椒、花椒、豆瓣酱，又买了别的调味料。 分家分到的调味料吃不了多久。 盐是官营之物，杂货铺卖的盐很贵，盐粒粗糙发黄，尝着有一股苦涩的味道。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3章 亲人比不上外人 ;有没有好一点的盐？程玉夏不想在粗盐里吃到沙子。 ;没有。伙计说，;我们离大海比较近，盐卖得便宜，别嫌贵。 买不到细盐，程玉夏只好买粗盐，想着用煮盐法将粗盐变成细盐。 虽然麻烦了些，可细盐好吃。 若能把细盐卖给那些买不到细盐的人，是不是可以赚钱呢？ 想到盐不许私人贩卖，程玉夏的眼睛里闪过暗光，想到一句话—— 赚大钱的窍门都在《刑法》上。 午饭要招待十几个客人，上午是没空煮盐了。 程玉夏环视了杂货铺一圈，拿了一些干紫菜干海带干鱼，一并付了钱，一家人回家了。 放下买回来的东西，张宝娟去找刘嫂子买莲藕。 莲藕要去田里挖，刘叔笑呵呵地拿着锄头出发了，向张宝娟保证能在做午饭前把新鲜莲藕拿给她。 刘嫂子的儿子大壮年纪不大，程海是孩子，玩性重，和大壮玩上了。 大壮想跟程玉夏玩耍，程玉夏瞟他一眼，对泥沙里打滚的小朋友不感兴趣。 青菜也要买，程玉夏一家分得的菜地没有多少青菜了。 张宝娟跟村里种菜种得比较多的人家买了菜，再去山上找猎户，买了一些干木耳。 木耳泡发，将会和切片的猪肉一起炒。 青菜择好洗净，该炒的炒，该白灼的白灼。 紫菜、海带泡发，将会和猪骨头一起放进锅里煮汤。 得益于程玉夏从现代带来的知识，张宝娟学会了处理猪下水。 她把脏兮兮的猪下水拿去水边，仔细地清洗干净。 别的农妇瞧见了，奇道：;你吃这个，不怕臭？ 张宝娟乐于分享下厨小技巧：;用盐和醋搓洗一遍，不会有臭味。 农妇半信半疑。 将猪下水拿回家里，张宝娟熟练地将猪下水焯水切成块，大肠拿来和腌制的酸菜一块爆炒，猪心、猪肺丢进骨头汤里作辅料。 她顺手切了猪肉，放盐腌制。 光指望家里的小灶是煮不了太多饭的，程玉夏和哥哥姐姐拿着米去找左邻右舍，借用他们的锅灶蒸饭煮饭，顺便跟他们借桌椅碗筷。 桌椅搬回家要擦一遍，碗筷也要洗干净，除了程多田，大家都在忙碌。 刘嫂子和刘叔带来新鲜的莲藕，刘叔帮忙摆桌椅，刘嫂子把莲藕刨了皮，用菜刀拍扁，放进煮着骨头汤的锅里。 ;宝娟，你的妯娌今天也不来帮忙？她问。 ;昨天晚上，二丫得罪了她大伯。张宝娟小声说，;我今早从那院子门口经过，二丫她大伯娘给我脸色看。 刘嫂子噫了一声：;二丫她小婶娘呢？ ;夫妻俩都在娘家，还没回来。张宝娟切酸菜，;我在镇上遇到弟媳娘家村子的人，托了她给弟媳打一声招呼，他们要是不回，我也没办法。 ;说起来，二丫会发高烧，是三房的小子把她推进池塘里。刘嫂子看了一眼在给南瓜削皮的程玉夏，;三房跟你们道歉了？ 张宝娟轻轻地摇了摇头。 三房何止没有道歉。 二丫烧得厉害那会儿，公爹婆婆不肯给钱让二丫治病，她乞求钱氏借她一点钱，钱氏说没钱，一文钱也不肯借给她。 大房也不肯借钱。 可大房的男丁没把二丫推下水。 她恨吗？ 大约是恨的。 她差点失去了二丫。 刘嫂子也是上门媳妇，也有相处不好的妯娌，懂得张宝娟的难处，道： ;好在分家了，不然你们跟三房抬头不见低头见…… ;亲缘不是容忍恶行的理由。程玉夏把削了皮的南瓜放进篮子里，插嘴道。 她眯起眼睛：;今天我们吃分家饭，我不想见到程平安，要是见到了…… 转过头，程玉夏对程大丫说道：;姐姐，咱们把程平安摁进水里，淹他三五回。 程二丫是病死的，程平安乃罪魁祸首。 淹他三五回怎能解气？ 这只是报复的开始。 张宝娟和刘嫂子读不了程玉夏的心，不晓得她在想什么。 可她的发言让她们变了脸色。 张宝娟担忧地道：;二丫，你不能那样做。 程玉夏：;不能那样做，我能怎样做？娘，你不是我，不知道我病得要死有多么难受。 张宝娟沉默了。 刘嫂子犹豫着提醒程玉夏：;别做得太过分，你爹能不能好还不确定，也许以后你家需要你大伯和你叔叔帮衬。 ;我们做分家饭，他们没出现。你觉得他们在我们困难时会帮衬？程玉夏问。 ;也许会？你爹和他们到底是兄弟。刘嫂子无法给予肯定回复。 ;兄弟阋墙这种事发生得还少吗？程玉夏说，;我是阎王摸过的脑袋，我懂分寸。 刘嫂子露出了敬畏之色。 二丫亲眼见过阎王，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非常人做的是非常事，她这普通人甭替二丫操心了。 算着开饭的时间，程玉夏一家和前来帮忙的刘嫂子等人都忙了起来。 在客人到的七七八八之际，程树将煮好的骨头汤搬出来。 程大丫和程玉夏两姐妹，一个舀汤，一个把盛着汤的碗送到桌子上。 程芳过来帮忙。 程珍珠犹豫了下，也来帮忙。 女孩子总是要干活的，不然会被说懒。 七姑婆坐下，跟大家说话。 赵氏坐在七姑婆身旁，穿着半新不旧的衣服，发髻梳得光亮，耳垂挂着样式老旧的银耳环，是精心打扮过的。 她那张刻薄的脸素来看不到笑意，今日也没有笑，与慈眉善目态度亲切的七姑婆形成鲜明对比。 沈郎中被请来吃饭，进房间了解程多田的伤势痊愈情况。 快吃饭了，他找了个人，把程多田挪出来一起吃饭。 小家的一家之主可不能在吃分家饭时躲着不露面。 另一个一家之主是程老头。 他记恨七姑婆强行替他做主分家一事，放不下心里的疙瘩，不想来程玉夏家里吃分家饭。 可他看着程玉夏家里热热闹闹，骨头汤香喷喷，自己家却客人不多，便厚着脸皮跟七姑婆坐一桌。 汤端到他面前，放下汤的程玉夏，用只有程老头听到的音量说道：;你别给我搞幺蛾子，不然我让你后悔。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4章 程老头吃哑巴亏 来自不孝孙女的威胁，使得程老头差点骂出声。 他阴鸷地盯着绑了双丫髻，眼睛明亮，显得格外可爱的程玉夏。 程玉夏装傻：;爷爷为何这样凶恶地看我？ 当着七姑婆和别人的面，程老头实在不好对程玉夏发作，冷冷地哼一声：;你见到爷爷也不打招呼，一张嘴是长来当摆设的？ 【玩家膈应了极品亲戚】 【获得四个积分……】 可是，积分奖励无法让程玉夏忍耐程老头的说教。 她像是被吓到了一样低头说：;爷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她故意碰倒了程老头面前的汤碗。 汤水流淌，程老头的衣服被飘着猪油的热汤打湿了，程玉夏吓得跳开，慌里慌张地道：;啊，爷爷打翻汤了！ 汤不是很烫，烫不到程老头，程玉夏有点失望。 在旁人看来，这是程老头挑刺程玉夏，把程玉夏吓到，导致程玉夏碰倒了汤。 七岁的小孩子，免不了笨手笨脚。 七姑婆等一群长辈，安慰明显受惊的程玉夏，劝程老头别和小孩计较。 程老头说程玉夏是故意的。 没有人信他，他反而被人指责小气。 ;小孩子无心之过，责怪她两句便算了，当爷爷要慈祥。 ;是啊，二丫那么小，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屁！ 她的坏心眼多着呢！ 一张嘴辩不过众人的程老头有苦说不出。 【玩家膈应了极品亲戚】 【获得八个积分……】 程玉夏垂着头，看着鞋尖，一副知错的样子，心里却在偷笑。 嘻嘻嘻，膈应得好。 老东西惯会伪装清清白白的白莲花，她还以绿茶！ 谁还没点心机了？ 衣服湿湿的穿在身上不舒服，程老头回程家换衣服，把沾了油污的衣服丢给程玉夏：;你弄脏的，你把衣服给洗干净！ 程玉夏乖乖应是，脑海中浮现十几个让程老头后悔的主意。 敢让她洗衣服，真是不晓得怕的。 她的一双手金贵着呢，程老头的邋遢衣服，不配被她洗，只配被她毁掉。 噫，毁掉衣服她都嫌脏了手。 许是看出她不会乖乖地洗衣服，程老头把衣服抢回去，改了主意：;算了，不用你洗，你洗坏了衣服我心疼。 他想把衣服丢给张宝娟洗。 可公爹和儿媳要避嫌，没分家时儿媳洗一大家子的衣服根本不算事，分家后公爹把衣服给儿媳洗是会惹闲话的。 没办法，程老头打落牙齿和血吞，心里恨透了程玉夏。 他跟这个见过一次阎王的孙女犯冲！ 不懂得反思的程老头，从来不会想一个问题：程玉夏为何刻意针对他？ 程老头拿着衣服，去找赵氏。 衣服给媳妇洗，他是爷们，不碰洗衣服这种女人活。 ;又不是我的衣服，干嘛给我洗？赵氏如今怎么看程老头怎么不顺眼，;你手断了洗不了衣服？哦，你的手确实断了，可你还有一只手。 ;你是我的婆娘，你不给我洗衣服还想给谁洗？程老头恼怒。 ;是婆娘就得给你洗衣服了吗？我真是太惯着你，让你把我当成丫鬟使唤了！赵氏多蛮横的一个人啊，捡起喝汤剩下的骨头丢程老头，;老娘是你老婆，不是你的丫鬟！ 骨头砸在脸上，程老头气得跳起来，要掐赵氏。 他却被两个汉子拦住了，这俩汉子一个叫健康一个叫顺利，正是他和赵氏打架那天把他拉开的族人。 俩汉子一左一右地架住程老头，把程老头按在原来的位置上。 ;十叔公，别跟女人计较。 ;今天吃分家饭呢，你和十叔婆闹腾，岂不是叫外人看了热闹去？ ;几件衣服，叫你的儿子儿媳给你洗嘛。 ;对啊，十叔公的儿子都很孝顺。十叔公的衣服脏了，他们怕是抢着给爹洗衣服呢。 双拳难敌四手，程老头憋屈地坐着，朝赵氏瞪眼睛。 赵氏拿起一块骨头作势扔他，程老头迅速地转移了目光，唯恐被她砸骨头。 泼妇！ 他心里大骂。 分家饭关系到脸面，不知道是否是程玉夏昨夜呛程老头的那几句话被他听入耳，还是程老头不想被人看热闹，他并没有将全宗族的人请来吃饭。 被他请来吃饭的，是平日里和他走得近的，饭菜再添一桌就够吃了。 程玉夏考虑得周全细致，饭菜只有多的，没有少的，再添一桌不碍事。 大房一家和三房一家在开饭前到齐了。 他们是奔着吃饭来的，完全没有想过帮忙，虽然是血缘亲人，却比客人还像客人。 人家刘嫂子夫妻跟程玉夏一家不是亲戚，忙里忙外的，比亲人更像亲人。 莫怪种田系统将程老头一家称作【极品亲戚】，他们不极品，谁极品？ 程玉夏见到了大堂嫂朱氏。 朱氏生得珠圆玉润，脸蛋丰满，娘家是卖吃食的。 她把她的娘家侄子和弟弟带来吃饭。 那侄子牛高马大，十五六岁模样，一对眼珠子乱转，看着就不是个老实的。 朱氏的弟弟倒是瘦弱，可他十一二岁了，还在朱氏怀里钻来钻去。 程玉夏也见到了将程二丫推进池塘的程平安。 他是个难看的胖子，被喂得像一头大肥猪。 赵氏见到他，一反常态，变成了慈祥亲切的奶奶，叫着心肝儿、宝贝儿。 程玉夏讨厌程平安。 她一家瘦巴巴，这胖子浑身膘，要说他没侵占她一家的口粮，她不信。 程玉夏朝着程平安龇了龇牙。 ;二丫！你吓我？程平安捏拳头，想过来找程玉夏晦气。 钱氏赶紧拉住了儿子：;别闹，吃饭了！ 汤喝完了，菜被端上桌。 荤的有木耳炒猪肉、爆炒猪大肠，素的有炒青菜、凉拌青瓜、白灼芥菜、清炒南瓜、麻婆豆腐，菜色称得上丰富。 每道菜，色、香、味俱全，大家纷纷称赞张宝娟的厨艺，说她是一个优秀的当家娘子，祝贺程多田一家六口越过越好。 蒸饭被端了来，恰好每人一碗，不多不少。 若是吃不饱，红薯管够。 不过，菜暂时不能动。 大人克制着食欲，小声哄孩子：;别急，待会儿再吃。 孩子指着油汪汪的猪大肠：;要吃，吃…… 暴躁的大人生气地打了孩子一下：;急什么？你迟早能吃，忍一忍不行？ 脾气好的大人解释：;还没有开饭呢，不能吃。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5章 家丑就应该外扬 乡下人固然粗俗，在某些时候也是讲规矩的。 程玉夏一家六口和刘嫂子、刘叔、沈郎中等人一张桌子。 程多田的手臂和腿缠着纱布，身穿褐色粗布衣裳，胡子刮得干干净净，面带笑容，心情很好。 他是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肤色黝黑，五官端正，有着西方电影鼓吹的硬汉气质。 张宝娟坐在相公身边，头发梳着堕马髻。 她比相公矮一个头，两道柳叶眉下是一双杏仁眼，鼻梁高挺，长相并不差。 今天是大日子，张宝娟起床时，特地用线绞过脸上的细小绒毛，唇上扫胭脂，穿着平时舍不得穿的红衣裳，显得很有精神。 夫妻俩外表般配，眼神偶尔发生碰触，绵绵情意尽在不言中。 好看的爹娘，生的孩子通常不丑。 程树是英俊的少年郎，程大丫和程玉夏两姐妹漂亮可爱，程海也是个白净讨喜的娃。 刘嫂子道：;小树讨媳妇肯定不难。 刘叔笑道：;我若有小树这长相，我媳妇看到我，怕是走不动路。 刘嫂子锤了他一记：;说啥话？要是我见到好看的男人就走不动路，我能看中你？ 被打趣，程树红了脸蛋：;我还小，不急着讨媳妇。 一桌人正说话，张志洲带着他爹张华章和他娘何青宛来了。 见到娘家人，张宝娟高兴地站了起来：;这儿，大哥、大嫂，我在这儿。 张志洲一家人走过来，张华章与何青宛打量着新房子，张宝娟离席迎接他们，程多田也想起身相迎，被沈郎中摁住了。 ;你不能乱动。 ;……我忘了我身上有伤。程多田黯然。 ;伤会好的。程玉夏拍了拍爹的手，让他宽心。 那边，张华章假笑着跟讨厌的程老头打招呼，又对刁钻刻薄的赵氏笑了笑，真诚地向七姑婆问好。 多亏了七姑婆主持公道，妹妹一家才没有在分家时吃亏。 这七姑婆是个好长辈。 他妹夫有伤在身，让他妹妹一个人撑门户，他妹妹家还得仰仗七姑婆的关照呢。 寒暄了一阵子，张志洲一家三口入席，把桌子挤得满满当当。 好在椅子凳子够用，不必站着吃。 张宝娟没见到张志洲的娘子，询问自家哥哥：;志洲他娘子怎么没来？ ;她的姐姐来探望她，她在家跟她的姐姐说体己话。张华章瞧了瞧程家大房和程家三房，对这些人没有好印象，;他们没有整出让你头疼的事情吧？ ;多了桌客人，幸在准备充分，没有闹出笑话。张宝娟说。 张华章面色不悦：;他们请的客人，没有提前跟你们说，存心让你们丢脸？ 张宝娟讷讷，说不出话。 程多田羞愧地低头。 刚才张华章看过各桌的饭菜，想到一件事，望着妹妹妹夫一家： ;这分家饭是你们出钱还是一起出钱？ ;……是我们。 ;蠢！张华章忍不住瞪两夫妻，;你们还欠着债呢！钱花着花着就没了，要还债的时候你们拿什么还？ 想着程老头一文钱也不肯出的样子，张宝娟眼圈红了：;大哥，你不知道，公爹他……多田他爹昨夜跟我们说，谁分出去，这分家饭谁花钱。 昨夜，程多田没有去程家见程老头。 可发生的事他听妻子和孩子说了。 程多田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湿了衣襟：;大舅哥，我爹拿了棍子要打二丫，宝娟心疼二丫，去拦我爹，我爹连宝娟也要打…… 程树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打中，我把棍子抢了。 张华章依然很生气。 何青宛轻轻推了推张华章：;客人都在这儿呢，你少说几句。 家丑不可外扬，何青宛看重面子。 程玉夏是不看重面子的，里子都没了，讲什么面子？ 她巴不得程多田和张宝娟多说几句老程家的丑事。 只是两夫妻被;孝驯化，要求他们一下子跟程老头、赵氏划清界限，那是不可能的。 见夫妻俩不说了，程玉夏道：;爷爷请来的客人只有一桌，除了大伯一家和叔叔一家，其余人都帮过我们。 ;帮过就好。张华章说。 就在这时，七姑婆站了起来。 她大声宣布程多田一家六口从程家分出去的事，照着分家文书念了一遍，粗略说了哪些财产归程多田一家，程多田以后要如何孝顺爹娘。 说明财产归属是为了避免纠纷，有些人会利用爹娘侵占兄弟的钱财。 谈及孝顺是为了防止子女不管爹娘。 分家文书在衙门盖了章，程多田一家的户帖也从衙门拿了回来。 七姑婆将户帖交给程多田，恭贺他立户，让他好好地养伤，伤好后勤恳干活，把小家发展得更好，发达了要帮衬兄弟族人。 程老头和赵氏也对程多田说了祝福话，程多才、程多福亦然。 他们的表现就像从来没有欺负过程多田一家。 程珍珠来到二哥面前，说道：;希望二哥的伤快点好，二哥和二嫂早些过上好日子。 得到祝福和恭贺，程多田和张宝娟忘记了不愉快，都露出了笑容。 其余人也说了一些好话。 七姑婆笑着宣布道：;开饭了！ 众人发出欢呼，纷纷动筷。 馋了那么久，肚皮都饿得瘪了，可算能吃饭了。 肉卖得贵，不能常吃，人们馋肉，进攻的第一盘菜是木耳炒猪肉，第二盘菜才是猪大肠。 ;这肉真好吃啊！ ;香！太香了！比酒楼做的还好吃！ ;我没吃过这东西，这是啥？ ;猪大肠！ ;哎哟，猪大肠不是一股臭味的吗？ ;我知道怎么去掉臭味！多田他媳妇用醋和盐把猪大肠搓了，就没味道了。 ;宝娟真聪明…… 猪大肠比木耳炒肉片好吃，一双双筷子出击，猪大肠眨眼间被吃光。 吃了一块还想吃，却没得吃的孩子哇哇哭。 程玉夏这桌也是猪大肠最受欢迎，她动作飞快，抢到两块猪大肠。 舅妈何青宛问张宝娟猪大肠怎么处理，张宝娟不贪功，说是程玉夏教的。 何青宛信了，笑眯眯地道：;二丫聪明伶俐，以后不愁嫁。 程玉夏喜欢前半句话：;我笨也不愁嫁。 怎么古代现代都喜欢用嫁人来衡量一个女人？ 吃掉两道荤菜，人们才注意到清炒南瓜这道新奇的菜。 ;这又是什么菜？ ;南瓜。我听宝娟说，她的俩闺女昨天路过竹林，在竹林里捡了南瓜。咋我们没有这好运气？ ;二丫是阎王亲口说的有福之人。 ;吃着有一股甜味，南瓜好吃！ ;南瓜有种子，我要了几颗，明年种下去，种活了就有南瓜吃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6章 赚钱是头等大事 一顿丰盛的分家饭热热闹闹地吃完，张宝娟被围住。 有人问她猪大肠怎么处理，有人问她麻婆豆腐怎么做，有人找她讨要南瓜种子。 张宝娟不擅长交际，何青宛为她解围：;先把碗筷收拾好吧，你们想从我这妹妹身上讨要好处，也得给我妹妹一点好处，是吧？ 众人嬉笑，七手八脚地干起活来。 这时代缺衣少食，剩饭剩菜是不会出现的。 莫说剩饭菜，便是盘子上的菜汁也被人们拿来拌饭吃了。 碗碟上看不到丝毫油光，随便用水洗洗就干净了。 女人们把桌子凳子擦洗干净，男人们把借来的桌椅还给各家各户，借的锅碗瓢盆也还回去。 孩子不用干活。 忙完了，男人们聚在厅里聊天，女人们在厨房里向张宝娟讨教如何做菜。 南瓜子被清洗干净，这个人送一把，那个人送一把，迅速分完。 钱氏吃过饭就躲回程家院子，没留下收拾碗筷。 她估摸着程玉夏家的活干得七七八八了，来到程玉夏家，见南瓜子分没了，又听到张宝娟传授菜谱，不由得拍腿。 冷不丁地被前世拉走，张宝娟不高兴：;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钱氏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不是我说你，可你太傻了！ ;怎么？程玉夏跟着进房间，;娘、小婶娘，你们在聊什么？ ;小孩子一边去。 钱氏懒得应付程玉夏，摆了摆手，与张宝娟咕哝： ;南瓜是咱这地方没有的，别人想种，你一文钱一把南瓜子卖出去，好过白送吧？ ;还有菜谱，别人不会做的菜，你教别人做，别白教啊，问她们要钱！ ;猪大肠也是，你会做，干嘛教别人做？ ;等着瞧，大家都会做猪大肠了，猪大肠肯定涨价，你到时候想花几文钱买一斤猪大肠怕是买不到了…… 别说，张宝娟真没想过拿南瓜子和菜谱来卖钱。 程玉夏倒是想到了。 可，南瓜子能卖多少文？菜谱能卖多少钱？ 与其赚那点钱，不如拿来做人情。 七姑婆安排人帮她家盖房子，她家只给帮忙的人做了三餐，没有开工钱给人家。 占了别人的便宜，得给人家找补点，不然人家下回不会来帮忙。 钱氏喋喋不休地数落着张宝娟，张宝娟打断：;不用说了，我懂，但我不会拿南瓜子和菜谱卖钱。 钱氏白费唇舌，不满地啧了一声：;你真傻，我真心为你好，你不听便算了。 ;是吗？程玉夏问，;我病得快死时，小婶娘为何不借钱给我治病？我是被你的儿子推进池塘淹了个半死，才会发高烧的。 ;分明是你不小心跌进池塘！钱氏不肯承认事实。 ;那小婶娘得让你儿子小心了，指不定你儿子哪天也会不小心跌进池塘。程玉夏盯着钱氏，幽幽地说，;我死了一回，着实不甘心。 她的眼睛深不见底，像两口古井，冒着凉气。 钱氏退后了一步，感觉汗毛在跳舞。 这二丫太邪祟，她害怕。 她是大人，不愿承认自己害怕，强行镇定下来，道：;别吓唬小婶娘，你小婶娘我是被吓大的。 程玉夏天真无邪地笑，歪头道：;我没有吓唬小婶娘啊。 钱氏还是怕。 ;二丫。张宝娟揉了揉程玉夏的头发，看向钱氏，;她在开玩笑，你不要放在心上。 ;有些玩笑是开不得的。钱氏说。 她不想和程玉夏相处，忌惮地看了她一眼，快步走出了房间。 张宝娟走到门口，往外瞧了瞧，回到房间内，蹲下来对程玉夏说道：;二丫，你若是把平安推进水里，别人知道了，会骂你恶毒。 程玉夏的观念和她不同：;善良的人容易受欺负，恶人却人人敬而远之。程平安推我进池塘，有几个人骂他恶毒？ 张宝娟说服不了女儿放弃报复程平安，只得作罢。 被欺负了，欺负回去是对的，一昧忍让不仅得不到安宁，甚至会让坏人变本加厉。 而钱氏从程玉夏家中出来，立即找程平安。 ;以后你不要跟程玉夏姐妹来往，要防着程树程海两兄弟，不要靠近水边！钱氏叮嘱道，;程二丫见过阎王，不是好惹的。 ;以前她见到我便躲。程平安噘嘴，胖脸上全是肉，;她怕我，我不怕她。 ;现在她敢跟你爷爷奶奶顶嘴，昨天晚上烧了你爷爷的一只鞋。钱氏消息灵通，;总之你不要接近她，她邪门。 邪门的程玉夏并没有在琢磨如何对付程平安。 报复得讲究时机。 时机未到，姑且让程平安傻乐几天。 来吃饭的客人陆续离去，家里渐渐空了。 程大丫拿起扫帚把地扫干净。 地是泥地，尘土扫不干净，把瓜子壳、骨头这些垃圾扫掉即可。 古代乡下人不讲究，垃圾随地扔。 程玉夏发现家里没有垃圾篓，便去杂物间翻出一个破箩筐，问家里的大人：;这个箩筐能补好吗？ 箩筐底部穿了个拳头大小的洞。 张华章看了看，说：;没用了，换个新的吧。小树，你们有分到竹林吧？去砍几根竹子，我做几个箩筐给你们。 他懂得竹编，且技术不错。 张志洲就不会这技能了。 拿着柴刀，程树想到家里的情况，道：;舅舅，我想学编箩筐…… 张华章笑道：;我编的箩筐没有你爹编的好，跟你爹学去。 他们去砍竹子了。 程玉夏把破箩筐扔进厨房里的柴堆，打算当柴烧。 张宝娟见了，把破箩筐捡起来：;你爹能把箩筐补好。 ;爹的手受伤了。 ;……他会好起来的。 张宝娟犹豫着，没有丢掉箩筐。 ;娘，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别心疼破箩筐了。 程玉夏拿过破箩筐，将它放进柴堆，仰头注视着这辈子的母亲：;我们会赚到钱的。前些天我和哥哥姐姐在山上挖到了大薯，山上还有别的好东西。 想到四个孩子交给自己的十文钱，张宝娟哑然失笑，没有打击她的信心：;上山可以，进深山不行，山里有吃人的野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7章 上山寻宝有收获 庄户人家的赚钱途径少得可怜，除了卖掉地里产出的作物，便是做箩筐篮子、粗布之类的东西去镇上卖。 如何赚钱偿还债务？ 自分家后，张宝娟时常思考。 她想到一个方法。 她的大嫂何青宛出身不错，家里是做布庄的，也售卖成衣、手帕、荷包等。 她会做刺绣，绣的手帕不难看，何青宛夸过她，问她是否有意卖绣件。 然而她出嫁后每天忙碌，不是做家务就是下地干粗活，哪里有空闲捏绣花针呢？ 况且，她的手变粗了，摸到绸缎，绸缎会被她的手弄得勾丝。 何青宛听完张宝娟的请求，执起她的手仔细看，又看了她最近绣的一个荷包，道： ;妹妹，你先将你的手养好。 ;改天我拿一些时下盛行的绣样给你，你照着绣样刺绣。 ;世道会变，十几年前大家喜欢的绣样，现在大家不喜欢了…… 钱越来越难赚，何家布庄开了许久，老顾客爱帮衬，新顾客不肯来。 何青宛回娘家时，常常听到爹娘弟弟抱怨。 后来她去别的布庄打探，发现别的布庄跟随世道的变化而变化，何家布庄却停留在过去的时光。 她建议何家布庄进一批新布料，她弟弟嫌她多事。 那批新布料被别家买下来，别家赚了钱，她弟弟说她瞎蒙的，不肯承认她有做生意的资质。 何青宛心想，弟弟难道怕她这出嫁的姐姐争家产不成？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由于程树要跟舅舅张华章学习编箩筐，程玉夏便拉了大表哥张志洲上山，程大丫和程海也去凑热闹。 榕树村在山脚，山下是河流，河流两畔是大片农田。 秋收将至，田地里的庄稼即将成熟，一眼看去，金灿灿一片，过不了多少天就能收割。 张华章扛着锄头，锄头上挂着两个畚箕，走在窄窄的路上，说： ;大丫、二丫，不如我在你们家里多住几天，把你们的稻子割了再回家吧。 ;从我家到你们家，一来一回要走半天，太远了。 程玉夏走在大表哥的身后，说：;没关系，大表哥尽管留下，别嫌弃我们家住得不好吃得不好就行了。 张华章哈哈笑：;你娘做的饭菜很好吃，我娘煮粥，从来不会在粥里放红薯或蔬菜，她腌的酸菜也不怎么好吃。 ;大表哥，你爱吃酸菜，带些酸菜回去吃嘛。程大丫喜欢大表哥。 他比大堂哥程杰好太多了。 忽然，程海看到田埂中的野菜，道：;这里有野菜，我们挖野菜回家吃吗？ 菜地里的菜不多了，有野菜作为补充也不错。 瞥了一眼地上的野菜，程玉夏说：;要是上山没有收获，我们下山时再采野菜也不迟。 又走了一段，四人进入山林，程玉夏马上消耗积分，请系统探索当前的地图。 山林的物产比河滩丰富，第一次探索，系统就有了发现。 【蜂窝：可采集蜂蜜，不要忘记蜜蜂也需要过冬】 周围有蜜蜂飞舞，程玉夏指着蜜蜂说道：;我们追着蜜蜂走，能不能找到它们的窝？ 张华章道：;追不到的。 程大丫跃跃欲试：;我们试试！ 程海也想试，张华章拗不过表妹表弟，只好跟着三个小的追逐蜜蜂。 追了半个小时，程大丫终于看见隐藏在泥土中的蜂窝。 蜜蜂们进进出出，发出嗡嗡声，大家害怕被蜇，不敢接近。 张志洲不懂得取蜂蜜，想到自家爹过去养过蜜蜂，提议回家找张华章。 程大丫马上说：;我跑得快，我回去叫舅舅！ 她噔噔地跑开了。 蜂窝附近是茂密的野林，尽管挨着村子，却鲜少有人来这里。 藤蔓缠绕灌木，野草肆意生长。 程玉夏指着一处说：;那里有野果。 三人走近，野果毛茸茸的，正是鸡蛋大小的猕猴桃。 不摘白不摘，张志洲上树摘猕猴桃，把摘到的猕猴桃往下面扔，给两个小的吃。 猕猴桃毛茸茸的，捏着略硬，程玉夏用镰刀把皮削了，看到绿莹莹的果肉，满怀期待地咬了一口。 顿时，她被酸得整张脸皱成一团，差点扔掉手里的猕猴桃： ;啊～好酸！ ;傻丫头，猕猴桃要放几天才能熟，你吃没熟的，不酸才怪。 树上的张志洲憋着笑。 程玉夏生气：;哼，你故意要我吃酸的！ 摘到的猕猴桃有四五十个，约两斤多，程玉夏打算卖一斤给庄子里的尹少爷。 他肯定对猕猴桃有兴趣。 说到尹少爷，她好些天没见过他了。 野生猕猴桃摘完，程大丫和舅舅张华章来了，张华章穿着严严实实，戴着一顶垂着纱的帽子，一起来的还有刘叔。 刘叔手里抱着一个老旧的蜂箱，打算驯化蜜蜂。 两个大人忙到天黑，张华章得到流着蜂蜜的蜂巢，刘叔把蜂王转移到蜂箱，是否能驯化蜜蜂得请时间见证。 程玉夏被分到一块巴掌大的蜂窝，是金黄色的，流着琥珀色的蜜，看起来有点恶心，但是闻着很香。 看到程大丫一口咬中蜂窝，程玉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蜂窝。 甜味在舌尖绽放，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真甜！ 蜂蜜是好东西，直接卖太浪费。 程玉夏想到美味的蜜汁叉烧，以及张宝娟出众的厨艺，不由得咽了咽唾沫。 可惜买来的猪肉都拿来做分家饭了，想做蜜汁叉烧，明天要去买猪肉，还要做一个老式的烤炉。 吃完了自己的蜂窝，程玉夏和大人们回家。 她的家挨着程家，程家院子被院墙围着，她家没有院墙也没有篱笆。 大伯程多才站在院子前，正负着手欣赏日落。 看见了程玉夏一行人回来，程多才的脸拉了下来，阴阳怪气道：;你们抢了蜜蜂的蜜，蜜蜂怎么没把你们蜇得满脸包？ 程玉夏道：;刘叔，把蜜蜂放出来蜇他。 蜂箱里蜜蜂嗡嗡，蜂箱周围飞着蜜蜂，程多才怂了，躲进程家院子里不露面了。 ;啧，胆小鬼。程玉夏嗤了一声。 上山一趟就得到蜂蜜和猕猴桃，这是张宝娟和程多田意料不到的。 两人看着放在木桶里的蜂巢，又惊又喜。 张宝娟一个劲地夸四个孩子能干。 程多田忙着感谢张华章和刘叔。 舅妈何青宛用手指沾了一点蜂蜜尝鲜，看着桶里的蜂蜜，道：;蜂蜜值钱，你们是卖了还是留着自己吃？若是卖，我想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8章 美味的蜜汁叉烧 ;不卖，你要就送你一罐。程玉夏是不讨厌舅妈的，大方地送蜂蜜。 舅妈和舅舅是夫妻，妹妹一家从大家庭分出去，舅舅送了妹妹家三两银子作庆贺，若没有舅妈同意，怎能送？ 张宝娟笑吟吟的，没有反对程玉夏的决定。 可何青宛不想占便宜：;你们手头紧，不如折价卖给我吧。 张宝娟摇头：;送就是送，别给钱。 姑嫂俩为了对方好，争辩起来。 程多田和张华章讨论着如何将蜂巢里的蜂蜜挤出。 刘叔端着蜂箱回家去了，若能驯服蜜蜂，以后产的蜂蜜，他肯定会送一些给程玉夏一家。 左邻右舍的人跑来看热闹，不乏想要蜂蜜的，程玉夏都一一挡了。 隔壁院子，程老头坐在厅里，板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听着从程玉夏一家传来的说话声，不发一言。 ;……爹，二弟分了家便不把您放在眼里了。程多才挑唆道，;分家第一天，他们做腊肉吃，不舍得给你送一碗。今天，他们采了蜂蜜，肯定不会给你…… ;蜂蜜可是好东西，能卖不少钱呢。程多福也在家，舔了舔嘴唇，;二哥欠着债呢，得拿蜂蜜去换钱还债，但我刚才见到，刘大强抱着一箱子蜜蜂，没有给二哥一文钱…… 他看似在给程多田辩解，实则煽风点火—— 程多田舍得将蜜蜂给刘叔这外人，也不乐意送一点蜂蜜给亲爹。 大儿媳周氏带着女儿程芳在厨房忙活，小儿媳钱氏搂着儿子程平安翻他的头发。 ;爷爷，我想吃蜂蜜！程平安嚷嚷道，;甜的，我要吃！ ;别吵着你爷爷。钱氏说，;蜂蜜金贵着呢，你又不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你吃不起。 ;不嘛不嘛，二伯家采的蜂蜜，哪里贵了？我就要吃！程平安吮着手指说，;二伯家采了蜂蜜，为什么不给我尝一点？蜂蜜又不是花钱买的！ 钱氏窥了程老头一眼，扯了扯儿子。 下一刻，程老头抬起手，啪的一声拍桌子：;吵什么？有那力气吵，去帮忙做饭！ …… 拿着一小罐蜂蜜和一些酸菜，张华章和何青宛告别程玉夏一家，踏上归家的路。 夫妻俩的儿子张志洲留在榕树村，打算给程玉夏一家割了稻子再回家。 稻子尚未成熟，旱地里的红薯能挖了。 张志洲扛着农具，和张宝娟、程树去地里挖红薯。 程玉夏也没有闲着，和程大丫去镇上买了猪颈肉和一些猪下水，结果猪肉买到了，猪下水没有了，猪骨头倒是剩下了一些。 猪肉贩子也奇怪，嘀咕道：;今天咋这么多人买猪下水？ 买不到猪下水的两姐妹对视了一眼，嘻嘻笑，也没在意，带着猪肉去杂货铺，买白糖、白胡椒粉、黄酒，又找铁匠定制了烤架。 做叉烧的关键是叉烧酱，镇上没有叉烧酱，程玉夏猜测这会儿叉烧酱还没有发明。 趁程大丫不注意，程玉夏把系统商店买来的一罐叉烧酱放进篮子里。 姐妹俩将东西抬回家，洗净猪肉，程玉夏把大块的猪肉切成厚约两厘米的片状，用刀身用力地拍肉片。 两面都拍，每面拍六七下。 程大丫看不懂：;你拍猪肉做什么？ 程玉夏道：;拍松它，它在腌制时更容易入味。 拍完了，她又用削尖的竹签在猪肉上扎孔，这个步骤的目的同样是让肉更好地腌入味。 葱和姜切了，放进盆里，再将肉、白胡椒粉、黄酒、老抽、叉烧酱放下去，程玉夏把肉腌起来，放进碗橱，盖上一块洁净的纱布。 ;那是什么酱？程大丫注意到叉烧酱。 ;腌肉的酱。程玉夏说，;腌制半天，就可以刷蜜汁烧烤了。 ;好吃吗？程海问。 ;会很好吃的。程玉夏保证道。 离中午还早得很，姐妹俩洗了衣服，把衣服晾起，又将舅舅和舅妈昨夜盖过的被子拿到太阳下暴晒，席子也晒了。 等到张宝娟和儿子侄子挑着红薯回家，刚好吃上两姐妹一起做的午饭。 饭是大米饭，菜是煎蛋、青菜，汤是海带汤。 张宝娟端着碗，感到不适应，说：;我们吃得这样好…… 程玉夏晓得她穷惯了，道：;干了活，就得吃好的。 张宝娟没有被说服。 下午，张宝娟和侄子儿子顶着太阳去干活，程玉夏和程大丫去镇上取烤架。 灶是土灶，不方便烤肉。 程玉夏用土砖垒了一个简易的灶，将刷干净的烤架放上去，放了腌制好的肉片，让程大丫在灶前生火烤叉烧。 在程大丫忙碌时，程玉夏用蜂蜜、生抽、水、白糖调了适量蜜汁。 等到肉片烤了四五分钟，表面被烤得微微发干，程玉夏将肉片放在蜜汁里滚了滚，再将肉片放在烤架上，一边烤一边刷蜜汁。 天气热，两姐妹热出一身汗，围着烤架忙了两三个小时，总算将全部肉片做成红棕色的蜜汁叉烧。 做好的蜜汁叉烧无需烹饪，切成片即可食用。 嘴馋的程大丫第一个吃，烤肉的香味、蜂蜜的甜味，在她的口腔里完美交融，让她吃了还想吃。 程玉夏也吃了一片，分一片给程海，余下的一半放进碗橱，一半用碗盛了，放进篮子里，未切的叉烧也全部放进篮子。 给篮子盖上布，留下程海和程多田看家，程玉夏与程大丫去庄子找尹少爷。 庄子离村子有一段距离，两米多高的墙挡住窥视的目光，墙内是青砖黑瓦的建筑物，比农家讲究多了。 在庄子的门口等待了四五分钟，尹少爷的小厮小乐子出来了。 ;你们要卖吃食？小乐子瞅着篮子，;是什么吃食？ ;蜜汁叉烧。程玉夏掀开了篮子上的布，用牙签戳了一片叉烧，递给小乐子，;少爷呢？他天天不出门吗？ ;少爷的娘来了，督促少爷读书呢。 小乐子看着颜色独特的叉烧，闻了闻味道，放进嘴里品尝，含糊地道：;好吃！ 他还想吃，程玉夏把篮子盖上了，说：;四十文钱一斤，我有两斤。 小乐子领着两姐妹找账房，道：;卖得挺贵的，不能便宜一点吗？ 程玉夏：;天底下只有我会做蜜汁叉烧，我卖得很便宜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39章 清白无辜程老头 小乐子哟了一声，扭头打量程玉夏：;口气挺大嘛。 ;当然！程玉夏挺起胸脯，骄傲地说，;你找得出第二个会做蜜汁叉烧的人，算我输。 ;输了你要怎么办？小乐子起了打赌的心。 小姑娘瞎琢磨出来的菜，能有多少窍门？ 把蜜汁叉烧交给厨子，指不定看一看尝一尝就把做法破解了。 程玉夏不打赌：;输了就输了呗。 小乐子失望。 尹家庄子花了八十文钱，跟两姐妹买下两斤蜜汁叉烧，小乐子立即将叉烧送去厨房。 厨子尝了一块叉烧，将叉烧切成片，让丫鬟送去给尹少爷和他娘品尝，道： ;蜜汁叉烧是放在火上烤的，烤时涂抹了蜂蜜。 ;你能把叉烧做出来吗？小乐子问。 ;我得试过才知道。 尹少爷的娘姓唐，正在缝衣服，叉烧送了来，她尝了一块，说：;不错，谁做的？ ;是村子里的丫头拿来庄子卖的。丫鬟道。 ;咦？唐氏挑起眉。 ;那丫头是程家的，据说见过阎王……丫鬟见唐氏感兴趣，便将程玉夏身上的奇事讲给她听。 唐氏不忌讳鬼神，听罢，笑道：;是一个有意思的丫头。 在回家的路上，程大丫笑得合不拢嘴：;妹妹，十三文钱一斤的猪肉，做成蜜汁叉烧，卖了四十文，我们赚了多少？ 程玉夏早就算过账了，说： ;成本和人工算它二十文钱，咱们卖出一斤蜜汁叉烧，净赚二十文。 ;四十文钱一斤的蜜汁叉烧不是谁都舍得吃，咱们一天卖十斤该偷笑了。 ;不过，就算每天卖出五斤蜜汁叉烧，咱们一天也能赚一百文。 ;卖十天便是一千文钱，一千文是一两。 ;简而言之，卖一个月蜜汁叉烧，能赚到三两银子。 程大丫不识数，只晓得蜜汁叉烧能赚很多钱。 她兴奋地道：;妹妹，我们天天买猪肉做蜜汁叉烧吧！我们赚到钱，不怕还债了！ 债务是压在小家庭上的一座山。 程大丫年纪虽小，却能感觉到压力。 没有压力的程玉夏搂住姐姐，笑着听她描绘美好的未来。 孰料，两人回到家，程海跑上来接过篮子，指着程多田和张宝娟的房间说：;四伯公来了，在教训咱爹。 四伯公是族里的长辈，读过几年书，昨天吃分家饭，程老头请了他来。 他跟程老头关系好，看好程多才，盼着程多才考秀才，见到程多福会笑，对程多田就没有多少耐心了。 走近房间门口，程玉夏示意姐姐和弟弟安静，侧耳听四伯公说话。 ;……多田，是不是你媳妇吹你枕头风，教唆你不孝顺爹娘？ 四伯公嘴里吐不出好话。 ;媳妇不老实，你可以换个老实的。 ;孩子不听话，你可以生个听话的。 ;唯独爹娘换不得！ ;你有肉吃，咋不给爹娘吃？ ;分家是让你立户，不是让你跟爹娘断绝关系…… ;四伯公。 程玉夏走进屋里，打量着这个热衷于传播愚孝思想的老头，道：;生孩子那么容易，你好人做到底，给我爷爷生一个百依百顺的孩子吧！ ;胡闹！四伯公吹胡子瞪眼睛，;我是男人，我怎么生孩子？ ;既然男人不会生孩子，你干嘛叫我爹生？ 程玉夏故意挑他话里的错处。 ;说实话吧，四伯公，你想打什么主意？ ;又是要我爹换一个媳妇，又是要我爹生孩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看上我爹，急着给我们几个当后娘呢。 程大丫和程海顿时笑了，一个说不要后娘，一个说男人当不了后娘。 坐在床上的程多田忍俊不禁，也冒出一句话：;二丫，爹这辈子只喜欢你娘一个人，不会喜欢男人，也不会喜欢别的女人。 被程玉夏开玩笑，四伯公下不了台，怒道：;岂有此理！荒唐！太荒唐了！ ;请！程玉夏指着门口，冷了脸，;我们家不欢迎你，别赖在我们家，赶紧走！ 又对姐姐和弟弟说：;大家常常说女人是长舌妇，依我看，男人的舌头更长。四伯公一把年纪了，还来挑拨我们爹娘，也不怕别人笑他多事。 ;不肖子孙！不肖子孙！ ;你们一家没救了，个个都不懂得孝顺！个个都不懂得敬重长辈！ 四伯公气得脸色通红，狠狠地剜程玉夏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 身后，程玉夏的声音响起：;四叔公记恨我们家，肯定会把我们家不欢迎他的事到处说，抹黑我们家的好名声。咱们别叫他四伯公了，叫他长舌公。 ;长舌公！程大丫大声叫道。 听了这个绰号，四叔公怒意沸腾，差点儿平地摔。 程玉夏说道：;先别急着叫。等他到处说了，我们再叫，不然别人会说我们诬蔑他。 她给四伯公设了个坎，就看他做不做长舌公了。 四伯公跨过大门。 隔壁院子的程老头招呼他，他气呼呼地白了程老头一眼。 要不是程老头去他家找他诉苦，他怎会跑来程多田家劝程多田孝顺爹娘？程老头的家事与他扯不上关系，轮不到他来管！ 四伯公未走远，程玉夏也出来了，见到程老头，说：;爷爷，你不喜欢我们家，我们家不强求，可你为什么故意把四伯公扯进来？你是利用四伯公，把他当刀子使吗？ 程老头不承认指责：;你在瞎说什么？ 程玉夏微笑。 ;四伯公来我家，若是劝得我爹孝顺，爷爷最开心了。 ;四伯公若劝不了，爷爷没有吃亏。 ;所以，四伯公来我家，是为了爷爷好，四伯公什么好处也没得。 ;爷爷的心眼可真多，孙女佩服！ 将程玉夏的话听进耳朵里，四伯公打了个趔趄。 好像…… 好像他确实被程老头利用了…… 蓦地，四伯公想到村里人对程老头的评价，以及程老头和赵氏闹翻的原因。 程老头说赵氏看不起他，说赵氏心野了，说赵氏学坏了…… 错的是赵氏，程老头清清白白，没有人比他更无辜。 村里人说，赵氏看穿程老头是坏胚子。 无论遇到什么事，坏人都是赵氏，好处归程老头，赵氏气不过，才跟程老头翻脸。 四伯公走到自家院子，四伯婆正在屋旁的菜地拔杂草。 见了他的样子，四伯婆出声嘲讽道：;你给你的富贵堂弟出头，他出钱请你吃肉喝酒了？ ;没有。四伯公闷闷地说，;他拿我当刀子使，我不会给他出头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0章 割稻子，晒谷子 ;太阳今儿打西边出来了？四伯婆惊讶。 随即，她开心地笑了：;你说到做到，我今天晚上就切一块腊肉煮饭。腊肉放在淘洗的米里，和米一起蒸熟，可好吃了。 四伯公郁闷：;你晓得我被他利用，怎么不提醒我？ 四伯婆冷哼：;我说了多少遍了？程富贵对你没安好心，你哪次听入心了？ 老夫妻俩的家门口外是小路，张宝娟和儿子侄子挑着红薯经过，擦了擦脸上的汗，腰杆被肩头的重担压得直不起来。 没有哪件农活能轻松完成，无论是大米还是红薯，都浸透了农人干农活时流淌的汗水。 程玉夏煮了凉茶，茶里放了两勺蜂蜜。 娘、哥哥、大表哥回来，她送上擦汗的巾子和温热的凉茶。 五岁的程海围在张宝娟身边转，迫不及待地道：;娘！姐姐烤肉，赚了四十文！ 他的语言组织能力不太行，话说得磕磕碰碰，张宝娟三人听了好一会儿，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二丫，你真能干。张宝娟感叹，;阎王没说错，你果然是咱家的小福星。 ;若是娘来做，蜜汁叉烧会做得更好吃。程玉夏享受母亲的怜爱，偎依在她怀里，;咱家肯动手干活，不愁还不上四十两银子。 张宝娟心头的大山放下了一半，道：;做蜜汁叉烧这事，还得你们来，娘得和你哥哥、大表哥把地里的活干完。 接下来的日子里，张宝娟等人去地里干农活，程玉夏和程大丫在家做蜜汁叉烧，给蜜汁叉烧开拓了销路。 尹家庄子舍得花钱买，别的大户人家也舍得满足口腹之欲。 至于酒楼…… 程玉夏和程大丫去镇上的酒楼问了，酒楼嫌贵，没买。 转眼间，稻子成熟了。 趁着天气晴朗，各家各户赶着下地割稻子，唯恐耽误了宝贵的时间。 一早，张宝娟煮了一大锅粥，这是早餐，也是今天的午晚饭。 干不了活的程多田被留在家里，程玉夏、程大丫和程海都戴上草帽，拿着镰刀去田里割稻子。 水田中的水干了，露出青黑色的泥。 张宝娟站在水田的田头，弯腰抓住一把稻子，用镰刀在稻子根部一拉，割下了今秋的第一束稻子。 这束稻子没有太多的意义，张宝娟放下它，埋头干活。 程玉夏手小，又是个不擅长干活的人，割得慢。 程海更是帮不上忙。 程大丫割稻子割得飞快，割了自己面前的稻子，回头帮妹妹割。 割了稻子要将禾杆上的稻谷打下来，这会儿脚踏式打谷机尚未发明，打稻谷的工具叫稻桶。 程玉夏一家分家时没有分到稻桶，稻桶是跟宗族借来的，很旧了，有几十年历史。 三伯公把稻桶修了修，用着还行。 打稻子是体力活，张宝娟等人割稻子，张志洲拖着稻桶跟在后面打稻子。 他干累了，张宝娟和程树接替他。 脱粒的稻子要挑去晒谷场晾晒，程玉夏和程海被派去晒谷子。 万一下了雨，得把谷子收起。 鸟雀有时会落下来吃谷子，得把鸟雀赶走。 中午，程海在晒谷场看守晾晒的谷子。 程玉夏独自一人回家，生火热了灶上的白粥，和程多田一起吃了，再拿去田里。 粥盛在罐子里，沉沉的。 虽然程玉夏力气大，可是她搬得累，索性把罐子、碗筷、小菜统统放进系统仓库内，拿了一个篮子作掩饰。 走到田里，她借着篮子的掩饰，将系统仓库的东西拿出来，招呼大家过来吃。 ;拿这么多东西，辛苦你了。张宝娟心疼她。 ;没事，娘更辛苦。 程玉夏拿起镰刀割了一会儿稻子，在家里人吃饱之后，带着篮子回家。 她去了打谷场，饿得肚子咕咕叫的程海赶紧回家吃午饭。 农妇干的农活不比农夫少，张宝娟是干活的熟手，带着孩子和侄子从早上忙到太阳下山，把三亩水田的稻子割掉两亩多。 水稻的叶子会割伤皮肤，张宝娟的脸被割了一些细小的划痕。 程多田见了，滚烫的泪水霎时落了下来。 他从未如此后悔敲断自己的手和脚。 余下的水稻不足一亩，张宝娟一早下田干活，干到中午正好干完。 可张志洲家的水稻还没有割，张宝娟将稻桶还给程氏宗族，带上儿子程树，提着两斤蜜汁叉烧回娘家。 收稻子要把稻子搬进谷仓，晒稻子要把稻子从谷仓搬到晒谷场，两个女儿干不来这事。 张宝娟用半斤蜜汁叉烧，请刘叔帮忙。 程老头听说这事，跟别人发牢骚：;我那二儿媳傲得很，瞧不起我，宁愿便宜外人也不肯对我这公爹好一点。 别人只是笑笑，没有当一回事。 要不是程老头对二儿子二儿媳不好，要孙女活活病死，张宝娟哪里会找外人帮忙？ 不是张宝娟瞧不起程老头，而是程老头靠不住。 秋收忙碌，村里人闲不下来，程老头也闲不下来。 以往割稻子，张宝娟和程多田早出晚归，大房和三房干活敷衍。 这次二房分出去了，程老头手骨折了干不了，活全是赵氏、程珍珠和大房、二房来做，尽管一群人下田，进度却慢得不行。 由于干活太累，赵氏叉着腰骂大房二房偷懒，又骂二房长了狼心狗肺。 她和程珍珠前些天从七姑婆家搬回来住了。 程玉夏拌了鸡饭，拿到院子喂鸡，听到赵氏的谩骂，瞅了她一眼： ;奶奶，你天天骂这骂那，惹恼了老天，天是会气得下雨的。 ;呸！赵氏吐了口唾沫，;下什么雨！小孩子瞎说话！ 殊不知，晚上下了大雨。 晒谷场被雨水淋湿，水田里的谷子也被雨水淋湿。 幸在太阳出来了，热辣辣的，晒谷子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割稻子却麻烦。 赵氏想起了程玉夏昨天说的话，打了个哆嗦，怀疑程玉夏找阎王改变了天象。 她太看得起她自己了。 程玉夏想把叉烧酱做出来，可没有闲心思对付赵氏。 叉烧酱的配方是她在系统商店买的，原料有洋葱、蚝、白糖等。 蚝又叫牡蛎，食用历史非常长。 西方人喜欢吃，将牡蛎称作;海里的牛奶。 东方的大诗人苏轼品尝过蚝的鲜美味道，写信给儿子，说不要被别人知道蚝有多好吃，否则大家会争着来南方。 晒干的蚝肉叫蚝豉，熬煮蚝豉能得到鲜美的蚝汁，叉烧酱便是用蚝汁和鱼汁制作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1章 蜜汁叉烧的配方 镇上有蚝豉出售，卖得比猪肉贵。 程玉夏为了熬煮蚝汁，把镇上的蚝豉都买了，又让店家进货时多进点蚝豉。 她打算将蚝汁、叉烧酱做成一门长期生意。 叉烧酱做蜜汁叉烧，蚝汁拿来做蚝油。 蚝油烹饪蔬菜，那味道美得可以一个;绝字形容。 灶里生火，程玉夏将蚝豉放进锅里，用小火慢慢地熬。 程海自告奋勇道：;二姐，我来看火。 ;好。程玉夏摸了摸他的头，摸到油腻的头发，;你今天该洗头了。 ;中午再洗。程海说，;中午太阳大，头发干得快。 没有吹风机的时代，洗头发是一件麻烦事。 程大丫去晒谷场晒谷子了，程玉夏把厨房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走到门口，将挂在屋檐下的衣服挪到太阳下。 活还没有干完，一个有点眼熟的人从村头走过来，在她家门口停住了脚步，问： ;这里是卖蜜汁叉烧的程家？ ;对的，现在还没有蜜汁叉烧卖，想买请在傍晚过来买。程玉夏认出这个人是尹家庄子的厨子，不是住在村里的村民。 厨子有一张富态的脸，个子不高不矮，身材偏胖，没有大肚腩。 他自我介绍叫陈朗，客气地称呼程玉夏为;程姑娘，态度亲切友好。 程玉夏：;陈叔。 陈朗露出了笑容，问她： ;你做的蜜汁叉烧不仅仅用了蜂蜜，对吧？ ;我家太太喜欢吃蜜汁叉烧，少爷也喜欢吃。 ;你这几天没有去庄子卖蜜汁叉烧，太太想吃，让我做。 ;可是我哪里会做？ 他想做出程玉夏卖的蜜汁叉烧，浪费了许多蜂蜜，尝试了许多次，也没有成功。 他气馁了，不想继续尝试。 此番陈朗来找程玉夏，是找她买蜜汁叉烧这道菜的详细配方。 当然，出钱的人不是他，是太太唐氏。 在这个时代，高门大户们掌握着社会的大部分资源，除了钱财、权势、知识，菜谱的多寡也能衡量高门大户是否有底蕴。 由于程玉夏忙于秋收，没空做蜜汁叉烧，唐氏吃不到。 她嘴馋，想花钱买下蜜汁叉烧的制作方法，想吃的时候吩咐厨子做。往后她回到尹家，用蜜汁叉烧招待登门的客人，能得到客人的赞赏和羡慕。 而且，蜜汁叉烧还能拿来做生意，为唐氏赚钱。 买下蜜汁叉烧的配方，此事对于她有益无害。 被唐氏派来的陈朗，知道程玉夏一家欠了四十两银子外债，根本没有考虑过她会拒绝出售配方的可能。 ;五十两银子，配方归我们。陈朗说。 ;程姑娘，你拿了钱，配方便不是你的了。 ;你以后不能做蜜汁叉烧这道菜，你的家里人和亲朋好友也不能做这道菜。 ;无论是自己吃，还是卖钱，都不行，否则我们会要求你赔偿。 ;才五十两？程玉夏挑起眉。 陈朗坐在她家厅里，端着一碗白开水，淡然说道： ;这件事你做不了主。 ;告诉你爹吧，让他拿主意。 亲爹程多田在房间里面，不方便移动。 厅里的人讲话，程多田听得见，如果他没有在睡觉的话。 可程玉夏没有进房间问程多田是否同意出售配方。 她指着自己，说： ;配方是我的，不是我爹的。 ;陈叔，你觉得你花五十两银子能买走我的配方吗？ ;我懂算术，就算我每天卖五斤蜜汁叉烧，我卖两年，能赚到五十两银子更多的钱。 莫看她外表是七岁女娃便觉得她好糊弄，她是见过;阎王的。 对上程玉夏的目光，陈朗陡然想起，程玉夏不是普通小女孩。 ;你家太太给你的钱不止五十两银子吧？程玉夏这人可精明了，不好糊弄，;你压低价钱，多出来的钱便是你的，我猜得对吗？ ;……陈朗沉默了。 还真让程玉夏给猜对了，唐氏给的是一百两。 身为太太，唐氏不在乎陈朗是多少钱买到配方的，只要拿到配方且名声不能搞得太臭就行了。 这时，小乐子跑到程玉夏家门口，靠着她家大门的门框，边喘气边问：;配方卖了多少钱？少爷让我过来，说别让程姑娘太吃亏。 原来尹少爷听说唐氏要买配方，担心陈朗诓骗程玉夏。 不管怎么样，程玉夏都是见过阎王的奇人，得罪她有可能是件坏事。 从个人角度来说，尹少爷不讨厌程玉夏，甚至是有点喜欢的。 他希望她能通过出售蜜汁叉烧的配方过上好日子。 陈朗却不知道尹少爷的态度，以为尹少爷没把程玉夏当一回事。 如今见到了小乐子，他愣了愣，提高了价格：;八十两银子，程姑娘愿意卖配方吗？ 未等程玉夏回答，又有三个人来她家。 为首中年男子作地主打扮，戴着一顶圆帽，是镇上聚财大酒楼的东家，叫朱胜。 跟在他身边的两个人，一个是程玉夏的大堂嫂朱氏。 另一个是聚财大酒楼的掌柜，也姓朱，和朱氏、朱胜同一个宗族。 朱家在镇上是大户，人不比程家少。 ;妹妹。朱氏亲切地道，;蜜汁叉烧的配方没卖出去吧？别人可不像自家人，你把配方卖给别人，万一别人不肯给你钱，你可怎么办是好？ ;你们也是奔着配方来的？程玉夏看向朱胜。 朱胜往屋子里瞧了瞧，没有见到大人，倒是见到一个程海。 他收回目光，问：;你家大人呢？ ;配方的事我能做主。程玉夏面带笑容，;你要配方，尹家庄子也要，尹家庄子打算给我八十两银子，你打算给多少？ ;八十两？朱胜吓了一跳，仿佛才发现陈朗和小乐子。 ;你们又不开酒楼做生意，买配方干什么？ 陈朗含笑说道： ;我家太太喜欢吃蜜汁叉烧，但我这厨子不会做，太太便让我来买配方了。 ;朱老板，尹家是有人经营酒楼的，出入酒楼的人非富即贵。 朱胜听说过尹家。 尹家是县城的大户，有个大官在朝中，朱胜不想跟尹家发生矛盾。 可他不想放弃蜜汁叉烧：;尹家难道要欺压老百姓？ ;不敢不敢。陈朗说道，;你那酒楼开在镇上，一个月能赚到多少钱？买配方的钱你拿得出来？ ;大丫和二丫是我夫君的妹妹！朱氏插嘴，;亲戚比外人可信多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2章 和宗族合作赚钱 两拨人夹枪带棒地吵起来。 第三拨人到了，他们是镇上另外两间酒楼的，一块来了。 买家有三个，卖家只有一个。 程玉夏道：;你们都不愿意共享配方，对吧？ 陈朗傲然颔首：;你如果把配方卖给第二个人，配方还是配方吗？ ;无论我卖给多少个人，配方始终是配方。程玉夏道，;不愿意共享就价高者得，出不起价可以和别人凑钱买。 ;你！陈朗瞪她。 程玉夏无动于衷，坐等大家出价。 朱氏被朱胜递了眼神，上前打亲情牌：;二丫，你大堂哥对你是好的，你那配方就卖给我们吧！ ;好到明知我病得快死了也不肯借钱给我看病吗？程玉夏平静地询问朱氏。 朱氏哑了。 不过她很快开口：;你大堂哥对你不好，不代表我对你不好，我跟你大堂哥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在哪？程玉夏道，;大堂哥无情，而你趁着我家花钱做分家饭，带着娘家侄子和弟弟来蹭饭吃，吃饭后放下碗筷立即离开。 ;我那时……那是……朱氏想解释，解释不下去。 当着一群人的面被程玉夏奚落，她脸色通红，躲到隔壁的程家院子去了。 朱氏是朱胜的侄女，朱氏丢了脸，朱胜的脸色不太好看。 程玉夏打发了朱氏，道：;开始竞价吧。 她说：;尹家出八十两银子。 两个结伴前来的酒楼东家说道：;八十一两银子。 朱胜犹豫了片刻，开价：;八十二两银子。 一看他就知道没带多少钱来，程玉夏补充竞价规矩： ;我要现银，不接受任何方式的赊账，一手交钱一手交配方。 ;另外，制作蜜汁叉烧的关键是一种酱，你们买配方，我将会在三年内低价出售那种酱给买下配方的人。 ;酱的配方暂时不卖。 三方买家吃了一惊，朱胜马上说：;酱的配方不包括在蜜汁叉烧的配方里面？ 程玉夏摇头：;不包括，所以你们可以重新出价，低于五十两我不会卖。 陈朗瞪着三个来抢配方的酒楼东家，说：;八十三两银子。 两个结伴的东家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问朱胜：;你要不要和我们凑钱竞价？ 明知蜜汁叉烧的配方不包括酱，陈朗还出价这么高，他们俩觉得配方太贵，不划算。 朱胜跟俩东家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明争暗斗不知多少年，见到陈朗一副不买下配方不罢休的样子，他点头：;我们三个凑钱，共享配方。 ;三家酒楼都卖蜜汁叉烧吗？还不如不卖！陈朗试图拆散仨东家的临时联盟。 ;八十四两银子。一个东家喊道。 ;八十五！陈朗叫价。 论财力，陈朗一个人比不上仨东家凑钱。 蜜汁叉烧的制作配方，最终成交价是一百零二两银子。 程玉夏以后能做蜜汁叉烧吃，但是不能拿来卖钱，配方也不能传授或卖给别人。 程玉夏答应了。 ;酱也不能拿去卖！朱胜说道，;你的酱，只能卖给我们仨。 ;行。程玉夏说，;三年内，我不会把叉烧酱卖给别人。 叉烧酱不卖，她卖蚝油。 为了避免发生纠纷，三个东家去借了笔墨纸砚，又请来七姑婆、苏里正，请会写字且字写得不错的人写了一份买卖文书。 还没签字，唐氏亲自来了。 在两刻钟之前，竞价失败的陈朗回到庄子，将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唐氏。 ;什么？ ;我给了你一百两，结果别人花了一百零二两银子，把配方买走了？ 唐氏瞪大了一双眼睛，气到了：;你怎么这么死板！你不会加二两银子吗？你加了钱，我难道不会把钱给你？ 陈朗垂下头。 没错，他怕他加钱，唐氏不认账。 钱又不是他的，他没法做主。 等到唐氏的怒火消了些，陈朗说道：;花一百多两买配方不划算，因为程二丫藏了叉烧酱的配方，而叉烧酱是制作蜜汁叉烧的关键。 话没错，唐氏想了想，觉得花更多钱买下不含叉烧酱制作配方的蜜汁叉烧配方不值得。 ;那程二丫虽然是个女娃，见了一回阎王，变得比大人还精了。唐氏说。 ;阎王摸过她的头。旁边的丫鬟道。 赶走陈朗，唐氏思来又想去，对蜜汁叉烧的配方念念不忘。 不含叉烧酱配方又如何，蜜汁叉烧是可以作为酒楼招牌菜的，花一百多两银子买蜜汁叉烧配方，她认为有赚头。 可是…… 来到程玉夏家里的唐氏做了决定，问七姑婆：;配方在谁手上？ 程玉夏走出来：;我，但配方很快归三家酒楼共有。 唐氏是初次见程玉夏，发现她生得好看，小小年纪便能与大人周旋，可见脑子不差。 跟程玉夏打交道，是不能把她当成小孩子的。 于是，唐氏开门见山：;一百五十两，我要买下配方。 仨东家急了：;程二丫，我们说好的…… 程玉夏点头：;是的，我们说好了，所以不会变卦。 不变卦？那岂不是买不到配方？ 唐氏的脸色有些僵硬了，心里不高兴。 ;为人做事要守信，不能想一出是一出。程玉夏在文书上按了指印，将一式三份的蜜汁叉烧配方交给三位东家，;你们可以互相交换配方阅读，三份配方是一样的。 ;慢着！在三位东家看配方时，唐氏叫住他们，;一百八十两，配方卖不卖？ 东家们互相看看，一致摇头。 唐氏提价：;二百一十两银子，你们每人可分得七十两。 围观的村民们发出大大小小的惊呼声。 蜜汁叉烧得多赚钱啊？ 一张配方，三位东家才拿到就转手，也能赚到二十六两银子！ 朱胜动了心，想卖配方。 见到另两个东家不肯卖，他不由得住了嘴。 ;二百零一两银子。唐氏说道。 不止是朱胜，另两个东家也动心了。 唐氏何其老辣，看出三人动心，道：;二百一十两银子，不肯卖就算了。 ;卖！朱胜叫道。 在程玉夏家，唐氏和三个东家另起了一份文书，定下配方归属一事。 趁此机会，程玉夏做主将四十两银子还给程氏宗族和七姑婆，道：;七姑婆，我有个赚钱的好方法，我想请宗族的人一起赚钱！ 经过卖配方一事，她算是知道了。 在古代，没有过硬的背景，什么事也做不成。 陈朗以势压人，试图低价拿走配方；朱胜用大堂嫂朱氏忽悠她，同样想低价拿走配方…… 赚钱这事还是拉上程氏宗族一起干吧，反正有七姑婆在，宗族是良好合作对象，不仅能帮她赚钱，还能保护她。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3章 有钱了，买买买 程玉夏的赚钱计划是做蚝油。 蚝油是用蚝汁加工的，熬煮蚝汁费时间，费木柴，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 另外，用镇上买来的蚝豉熬蚝汁，成本太高了。 如果去海边渔村购买蚝豉，价钱会便宜很多，可这路上一来一回，至少得两三天。 简单地向大家介绍了蚝油这种调味料，程玉夏拿出五十两银子： ;这是用来修建蚝油作坊的钱，其中一部分要拿来采购。 ;我家出钱，大家出力。 ;赚到钱，我们一起分！ 做生意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七姑婆其实不看好程玉夏的赚钱计划。 可是，程玉夏眨着一双湿润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她。 她心软了。 程玉夏的爹还伤着，起不了床。 张宝娟、程树和张志洲又不在家里。 拿着几十两银子的程玉夏，肯定会被别人打坏主意。 程玉夏拿出钱，这是要宗族保护她一家呢。 罢了，七姑婆收下钱，说道：;那就试试看吧。 一百零二两银子花出去九十两，剩下的十二两和分家分得的银子加起来，约有三十两。 这是一笔大数目。 与其拿着钱，被极品亲戚、地痞无赖们觊觎，不如趁早把钱花掉。 眼珠一转，程玉夏说道： ;七姑婆，我家没有床，很多东西都没买，你安排两个叔叔帮我采购东西，好吗？ ;可以。 七姑婆叫了程健康和程顺利，又叫了袁氏和王氏：;你们给二丫帮忙，二丫请你们吃一顿午饭。 双方都说好。 程玉夏迫不及待地道：;我要买床！ ;三伯公最近做了几张床，去找他买，他的床结实。程健康道。 ;好，咱们走吧。程玉夏出门，让袁氏留下来陪程海。 到了三伯公家，程玉夏惊喜地看到，他家的母狗生下几只可爱的崽子。 她眉开眼笑：;三伯公，你家的狗总算生了！我家里想养狗！ 三伯公是个大方人，摸着下巴稀疏的胡子，笑道：;二丫看中哪只崽子了？小狗长大了一点，你来抱走它，不要你给钱。 ;可以全都要吗？程玉夏观察母狗生的五只小狗，;我有钱，我乐意花钱买！ ;二丫，别忘了你是来买床的。王氏打趣道。 三伯公家里有三张新床，程玉夏全要了。 想到家里有六口人，爹娘睡的床又破又旧，她又定了两张新床，以及桌椅柜等家具。 新床搬到家中，程玉夏请程健康和程顺利把程多田挪到厅里，将爹娘的旧床换成结实漂亮的新床。 帐子和被子也是旧的，程多田穿着旧衣，程玉夏身上的也是旧衣裳。 她说：;待会儿我们去买新被子新帐子新衣服新鞋子，爹暂时躺在厅里。 程多田说好。 天天闷在房间里，他都发霉了。 女儿要花钱，他没有意见。 钱是女儿赚的，他不会把女儿的钱当成自己的。 程玉夏去镇上采购了。 程健康、程顺利和王氏都跟着她，她要什么，三人会拿。 街头的第一间铺子是杂货铺，程玉夏进去买了木桶、草帽、木盆、巾子等东西，又买了洗澡洗头的胰子、洁牙的青盐、夜晚照明的油灯蜡烛、扫地的扫帚、厕纸等物。 用清水洗头洗澡，她总是觉得洗不干净。 有钱买胰子了，不买怎么能行？ 待会儿程海还要洗头呢。 油灯蜡烛、扫帚不是必须买的东西，青盐、厕纸却是少不得之物。 程玉夏真的不想用竹篾削的厕筹。 杂货铺隔壁是粮铺，程玉夏走进去，买了二十斤面粉和五十斤刚碾的新米。 她喜欢吃大米饭，偏偏这会儿水稻的产量远不及现代杂交水稻，还要给官府交税。 村子里的富农有几十亩田地，尚且大米混着杂粮吃，程玉夏吃不惯。 新米上市，米价降低，一斤米七文钱。 王氏舍不得买，甚至想卖自家种的米给程玉夏。 ;吃完了米，我找你买。程玉夏笑道。 程健康和程顺利把她买的东西搬回她家里，程玉夏和王氏进下一间铺子，买了帐子、被褥、枕头、席子等物各五套。 老板娘和王氏熟悉，问清程玉夏的住址，派伙计送货到她家里。 ;晚上有蚊子，老是咬我。程玉夏还没有用过帐子，;我睡觉前要用点燃的艾草熏一遍房间，不然不敢睡。 ;你爷爷奶奶太过分了。王氏嘟囔，;分家了，也不肯分你一张床、一套帐子。 ;不是不要，是我们想要钱，好给爹治伤。程玉夏解释，;七姑婆主持分家，没有亏待我们家。 铺子也做布匹生意。 程玉夏挑了几匹适合做衣服的布。 老板娘催着老板去她家里，给她的爹和弟弟量尺寸做衣服。 至于程玉夏，她来量。 铺子不卖成衣。 程玉夏想要拿到新衣服，得等几天。 不过，她穿惯了旧衣服，几天还是等得起的。 新鞋子也要买，程玉夏一家穿的是草鞋，磨得脚长出了厚茧。 布鞋比草鞋舒适，搭配千层底，走路轻快潇洒。 跟老板说定何时取走鞋子，程玉夏从铺子里出来，去买了新的锅碗瓢盆、菜刀砧板等物，又买了鲜肉、马蹄等食材回家做午饭。 有王氏和袁氏二人在，午饭无需程玉夏动手，她坐着等吃。 程多田吃着香喷喷的肉，想到张宝娟，眼睛泛起水光：;宝娟在娘家割稻子，也不晓得能不能吃到肉。 张宝娟带着程树回娘家秋收，过了六七天，才拿着两斤猪肉回来。 母子俩晒黑了一些，没有变瘦，可见张家伙食不错。 进了村子，张宝娟觉得不太对劲。 ;小树，怎么那么多人跟我们打招呼？ ;不知道。 张宝娟见到刘嫂子，连忙上前：;刘嫂子，我家发生什么喜事了？ 富在深山有远亲，贫在闹市无人问。 她会受欢迎，多半是她家赚到钱或者遇到别的好事。 刘嫂子张口就是一句恭喜，然后才说出好事： ;宝娟，你还不知道，你家的二丫把欠的债全给还清了！ 张宝娟有点懵：;啊？ 她和程树走到了家门口，只见家门口围了一圈漂亮的竹篱笆，院子变了个模样，门前的竹竿晾晒着崭新的衣裳。 走错门了？ 张宝娟和程树不敢走进院子里。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4捡章 捡到一个丑孩子 最先发现娘和哥哥的是程海，他欢呼一声，从家里扑出来，抱住张宝娟的腿： ;娘，你回来了！ ;你姐姐呢？张宝娟发现小儿子穿着新衣服，不由得往屋里瞧了瞧。 ;姐姐和大姐逛街去了。 程海接过竹篾串着的猪肉，把猪肉拿进厨房。 ;锅里炖着鸡汤，娘，我盛给你吃。程海洗干净手，拿起碗盛汤，;哥，你想吃，自己过来盛。 站在换了个模样的家里，打量着陌生、崭新的家具，张宝娟不敢坐。 程树拉着她坐下来，对她说道：;二丫卖掉蜜汁叉烧的配方，新家具新衣服都是二丫买的。 张宝娟红了眼圈：;二丫那孩子，我和相公到底苦了她…… 聪明又能干的孩子，谁不喜欢？ 可是，二丫才七岁。 自己连七岁孩子都不如，没法将日子过好，张宝娟感到羞愧。 如果她和程多田能为四个孩子带来轻松快乐的生活，二丫、大丫、程树和程海怎会变得比别人家的孩子更懂事更成熟？ 擦了擦眼角，张宝娟振作起来：;我们家的二丫真棒！ 她惦记着程多田，进了房间，见到结实的新床、新柜子，以及躺在床上的相公，不由得摸了摸他的脸。 ;相公。 ;宝娟。 程多田握住娘子的手。 夫妻俩观察着对方，发现对方没有变瘦，也没有变得憔悴，顿时相视一笑。 …… …… 镇子有码头，偶尔见到大船经过，船上的人下来歇个脚，买点吃的喝的，继续行程。 每次大船停靠，码头上的摊贩都很高兴，举着船上人需要的东西叫卖。 此时，程玉夏遇到难题了。 她和姐姐程大丫来码头，目的只是等待前往渔村采购蚝豉的程氏族人们归来。 程大丫忽然内急，钻进阴暗的巷子里。 程玉夏跟进来望风，程大丫好了，她也内急了。 然而她怎么也料不到，她解决了人生大事，站起来系好腰带，会在满是杂草、青苔和乱石的墙角发现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孩子。 那孩子穿着未染色的粗布衣裳，面朝下，蜷缩着。 枯黄的头发凌乱如杂草，泛着油光，肩膀单薄瘦弱，两只脚光着。 他肤色青灰，不知道是男是女，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 ;妹妹？ 程大丫回过头叫程玉夏。 程玉夏发呆的时间有点久了，程大丫觉得不对劲。 ;这里有个孩子。程玉夏胆子大，伸手碰了碰孩子的脖子。 是活的孩子，不是断气的。 她弯腰，小心地把昏迷的孩子翻了过来。 看清楚孩子的眉眼，程玉夏吃了一惊。 她没见过这么丑的孩子。 他约五六岁，一张脸坑坑洼洼，而且凹下去的小坑透着淤青般的颜色，比月球表面难看百倍。 不过，仔细看去，他的五官倒是长得不错。 可惜了。 程大丫被孩子的长相吓到了：;噫，好丑啊！问妹妹，;他是什么人？ ;不知道。程玉夏摸了摸丑孩子凹凸不平的额头，温度正常，没有在发烧。 她推了推他：;醒醒，你醒醒。 丑孩子浑身软绵绵的，眉头皱了皱，没有醒来。 程玉夏又叫他：;别睡了，你快点醒来。 丑孩子还是昏迷着。 程大丫没有耐心：;你别理他了，妹妹，咱们走吧。 ;他看起来不太好。程玉夏摇了摇丑孩子，;你别睡了！ ;掐他。程大丫出主意。 她凑上来，想掐丑孩子一记，犹豫了下，捏住他的鼻子不许他呼吸。 丑孩子根本没反应。 程大丫松开手，担心他会窒息死掉。 ;送他去看大夫。程玉夏想把丑孩子背起来，摸到他的湿衣服，不舍得弄脏自己的衣服，便吩咐姐姐，;你去医馆找个伙计来背他。 ;嗯。程大丫应了一声，噔噔地跑了。 程玉夏守在丑孩子身边，看到他眉头深皱，像在做一场醒不来的噩梦，不禁推他： ;别睡了，你醒醒…… 谁？ 谁在呼唤他？ ;别睡了，你醒醒…… 黑暗中，他听到一个清脆悦耳的童声。 应该是个女孩。 她一直在叫他醒来。 可他的眼皮重若千钧，无法睁开。 他努力睁眼，努力地集中意识。 终于，黑暗的世界被一缕亮光刺破，他的眼皮睁开一条细缝，看到了光。 光太亮太刺眼了，他闭目，徐徐地睁开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模糊的色块。 过了一会儿，他才看清楚。 他面前的不是小女孩，而是一堵长着青苔的墙角，一条小小的蜈蚣在青苔缝隙中爬行。 ;你醒了！ 熟悉的童声传入他的耳朵。 他侧头，看到一张唇红齿白的面容。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宛如水中的黑珍珠，里面有担忧神色。 这是个小女孩，六七岁，头发用丝带扎成两个丸子，脸颊瘦削。 若是她丰满一些，她会更好看。 不过，她为什么显得那么高？ 女孩撸起双手的衣袖，像抱娃娃一样把他抱起：;我姐姐去医馆叫人了，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吧？ 他很轻。 丑孩子受惊，挣扎了一下，程玉夏轻而易举地压制了他：;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 她一手托着他的背，一手托着他的腿，把他抱到巷口。 ;啊—— 丑孩子张开嘴，发出无意义的声音。 他似乎是个哑巴，想说话，偏偏说不出来。 程玉夏温和地安慰道：;不要急，急也没有用。 程大丫带着医馆伙计跑来了。 由于程多田要治伤，沈郎中储备的药不够用，程玉夏一家是来医馆抓药的。 伙计认识两姐妹，热心地背起了丑孩子，把他送到医馆，请大夫看病。 丑孩子老实地躺在条凳上，大夫给他把脉，道：;没什么大碍，只是消耗力气太多，脱力昏迷罢了。 ;他好像不能说话。程玉夏说道，;给他看看喉咙是不是有问题。 ;这个嘛，让我看看…… 大夫让丑孩子张嘴，往他嘴里看了看，又伸手抠了抠，道： ;嗓子坏了，不是天生的哑巴。 ;我不会治，你们村那个姓沈的估计会治。 ;把姓沈的叫来。 伙计去榕树村请沈郎中了。 程大丫站在医馆门口，往河边张望，说：;妹妹，健康堂哥他们回来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5章 无依无靠5无处去 程健康和程顺利是一对堂兄弟，稳重可靠。 两人带着程玉夏给的钱，去海边的渔村转了一圈，将收购到的蚝豉搬了回来。 在渔村，蚝豉不值什么钱，人们晒的蚝豉不多。 几个村子的蚝豉加起来约有两三百斤，花掉了二两多银子。 对此，程顺利不满意，想收购更多，被程健康劝住了：;钱是二丫的，不是我们的，万一蚝油卖不出去，买那么多蚝豉有什么用？ 程顺利一想也是，先把买到的两三百斤给熬成蚝汁做成蚝油，试一试销路，再决定是否大肆采购吧。 两三百斤也不算重，堂兄弟俩一个人扛着一百多斤，将蚝豉从船上搬回了祠堂里。 祠堂地方大，为了熬煮蚝汁，腾出一块地方，垒起了灶，放上了大铁锅，堆起了上百斤木柴。 在镇子上，程玉夏问了两人买到多少蚝豉，并没有跟他们回村子。 丑孩子还在医馆里躺着呢。 虽然这丑孩子不是程玉夏的责任，但做事要有始有终，把丑孩子送到医馆看病，就得把后续的麻烦一起解决了。 趁着伙计去找沈郎中，程玉夏打算给丑孩子买一身衣裳。 ;用不着买，我儿子有几套穿不了的旧衣服。医馆大夫的娘子陶氏从后院出来，拿着一套打补丁的衣服，递给丑孩子，;衣服挺久没晒过太阳了，有点发霉，你凑活着穿。 ;湿衣服穿在身上不好。程玉夏道。 丑孩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陶氏，顺从地接过衣服。 陶氏笑道：;你几岁了？会不会穿衣服？不会，我给你穿。 丑孩子连忙摇头，拿着衣服进房间里面换。 他踮起脚尖，勉强够上门闩，将门闩挂上去。 太矮了。 他低头打量着自己，短胳膊短腿，手腕、脚腕细细的，使不出多少力气。 之前，他诧异程玉夏为何个子那样高，力气为何那样大，能抱得起他这样的成年男子。 事实却匪夷所思到让他以为他在梦境中。 并不是程玉夏个子太高，力气太大。 是他从成年男子变成小孩子了，所以她比他个高，能轻松地抱起他。 多么奇异！ 他被杀了一回，没有去投胎，反而回到了十几年前，重新做哑巴小孩。 不同的是，他第一次做哑巴小孩，没有被救起。 这次他被程玉夏救了。 丑孩子换好衣服，打开门，看向天空。 云层厚重，一场大雨即将降临。 ;我家没有他穿的鞋子。陶氏看到丑孩子，对程玉夏说道，;不穿鞋也行，村里的孩子大多不爱穿鞋。 ;来。程玉夏招手，递给他一个热腾腾的肉包子，;我姐姐去包子铺买来的。 她小小年纪，行事像个大人。 倒是她的姐姐，瞪他一眼，不满他吃肉包子。 丑孩子没有多想，咬了一口肉包子。 很好吃。 程玉夏不经常来镇上，问陶氏：;他是哪家孩子？ 陶氏说不知道：;长得如此显眼的孩子，若是我们镇上的，我不可能没有听说过。 ;他可能是从外地来的？程玉夏猜测道。 ;估计是。陶氏想起一些事，;咱们镇上的码头不是有大船停靠吗？有时船上的孩子会落在镇上，有时船上藏着人拐子，把镇上的孩子拐走。 ;我也想起来了，我爹跟我说过，别跟船上下来的人有太多接触。程玉夏道，;人拐子真猖獗…… 丑孩子听着她俩说话，吃完肉包子。 程玉夏问他：;你是不是我们镇上的人？ 丑孩子摇摇头。 ;是村子里的人来镇上吗？ 不是。 ;你是从船上下来的？ 点头。 ;你爹娘呢？ 丑孩子表示他没有爹娘。 ;有别的亲人吗？ 摇头。 ;你没有亲人，那你是偷偷溜到船上的？程玉夏好奇。 摇头。 陶氏讶然，问他：;你莫不是被拐了？ 丑孩子点头，又摇头。 他不是被拐的，他是被卖的。 卖他的人是他养父，买他的人想挖他的心来吃。 他跳船，悄悄地游到岸边，躲在偏僻巷子里，昏迷了过去。 如果他没有被程玉夏送到医馆，他会被砸落的雨唤醒。 为了寻找躲雨的地方，他爬起来跑到巷口，撞到那个将他带去齐楼的人。 然后他留在齐楼，一边被古怪恶毒的鬼老当成试药童子，一边和其它孩子互相残杀，直到他踩着别人的尸体脱颖而出，被培养成杀手。 陶氏和程玉夏的脑洞还没大到能猜中丑孩子的来历。 他身世可怜，程玉夏又给了他一个肉包子吃。 程大丫这回没有瞪他。 天色越发昏暗。 沈郎中来了。 他给丑孩子看了看喉咙，说：;我能治。 ;多少钱？程玉夏问他。 ;用不了多少钱。 沈郎中道：;这丑孩子没爹没娘，无处可去。我给他治病，他给我当药童，我给他饭吃，给他衣服穿，他不亏，我也不亏。 丑孩子其实会治病。 可他确实无依无靠无处可去。 沈郎中要收留他，那就收留吧。 陶氏把儿子穿不了的旧衣服全部送给丑孩子。 程玉夏想起弟弟程海有一双草鞋，道： ;郎中，待会儿从我家路过，我拿一双鞋子给他。 ;好。沈郎中颔首。 他问程玉夏：;你家换了新碗，淘汰的旧碗旧被子要扔掉吗？不扔的话留着，若扔，不如给我。我屋里没有多余的东西给他用。 分家分到的破烂堆在屋里，占地方，程玉夏早就想扔了。 沈郎中要破烂，她大方地应下来。 ;要什么你自己挑去。程玉夏望向屋外，看到乌云，;快下雨了。 她站起：;姐姐，我们回家。 她跟陶氏、大夫说再见。 沈郎中带走丑孩子，跟两姐妹一起回村。 走到家门口，程玉夏看见坐在厨房门槛上择菜的张宝娟，登时笑逐颜开： ;娘，你回来了！ ;你在舅舅家住了那么久，我可想念你了！ ;二丫。 张宝娟失笑。 母女俩聊了几句，程玉夏叫来程海招待沈郎中，带丑孩子去杂物间，又给了他一双程海穿旧的草鞋。 ;鞋子合脚吗？程玉夏问他。 ;啊。丑孩子点点头。 程玉夏低头看了看，说：;有点窄，穿着挤，你的脚比小海大。 她让他脱掉草鞋，问他：;你多少岁了？ 程海不识数，丑孩子却是识数的。 他竖起了七根手指。 ;跟我一样大？我去拿我的鞋子给你。程玉夏留了个心眼，去拿鞋子。 望着她的背影，丑孩子察觉她对他产生了戒备，不以为意。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4章6章 不知父母是何人 不多时，程玉夏拿来一双草鞋。 丑孩子把脚放进鞋子，草鞋有一点大，穿着不挤。 程玉夏拍板道：;就这双吧，你的脚会长，不过你的脚长大，这双鞋估计穿不了了。 又问：;东西挑好了没有？ 丑孩子指着身边的三样东西：一个完好的陶碗，一卷草席、一张被子。 碗边缘没有缺口，可程玉夏嫌陶碗不好用，将陶碗丢进杂物间，换上她买的绘花白瓷碗。 草席和被子也是好的，而且被子不久前清洗过一次，很干净，带着阳光的味道。 天色昏暗，零星的雨点砸了下来。 厅里的沈郎中担心下大雨，高声喊道：;走了！ 抱着东西的丑孩子和沈郎中一起冲出了程玉夏家，往沈郎中的住处跑去，唯恐被雨水淋成落汤鸡。 才跑到自家屋檐下，大雨就落下来，沈郎中擦了擦头发，嘟囔道：;好险！ 他拿出钥匙开锁，问丑孩子：;被子淋湿了没？ 被子上有雨点留下的湿痕，湿痕不多。 沈郎中看了下，放心了：;没事，用不着挂起来晾干。 他伸手摸了被子一把，觉得不像淘汰品，笑道：;二丫给了你好东西，对你不错。 丑孩子抿唇。 瓢泼大雨浸透天地，水雾朦胧，带来寒意。 屋子是土砖搭建的旧屋子，潮气重，房间少，采光不太好。 下了雨，屋内昏暗如傍晚。 把丑孩子领到一个放着米缸、晒干药草的房间里，沈郎中指着堆了杂物的角落：;把杂物搬开……罢了，你力气小，我给你搬。 丑孩子一声不吭，与沈郎中一起干活，用了两刻钟，收拾出一块空地。 ;屋主留了一张床在这里，那床挺大的，就是挂蚊帐麻烦了点。 ;说到蚊帐，箱子里好像有一张，很久没晒过…… 沈郎中把靠在墙壁上的木板放下，接过丑孩子递过来的掸子，扫去木板上的灰尘和蜘蛛网，再把木板拼成一张床。 这床比程玉夏姐妹之前睡的;木板床好多了，床板不会翘起来，但床很旧。 忙活半天，沈郎中把蚊帐挂好，丑孩子把席子铺上去，又把被子抱来放好。 ;搞定。 沈郎中拍拍手，露出笑容。 随后，他拍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懊恼道：;我忘了烧热水！ 他急匆匆地跑向厨房。 灶上的大锅烧着水，沈郎中揭开盖子看了看，水是满的，冒着热气。 他夸丑孩子：;你是个懂事的好娃娃！ 丑孩子说不了话，指着头发。 烧水是为了把头发洗净，头发在河水里浸泡过，又沾了地上的泥，很脏。 ;你不能说话，太麻烦了。沈郎中道，;我叫沈奕。你年纪小，不急着起大名，唔……也许你有姓名，可是我不知道，我暂时叫你丑娃吧。 叫什么无所谓，姓名只是个代号。 丑娃平静地想着。 沈奕是个中年男人，无妻无子，父母都去世了。 他长着两道浓密的眉，眼睛像是睁不开一样，时常眯着，胡须刮得干干净净，下巴方方正正。 以多数人的审美观来说，沈奕不丑，甚至是个好看的。 村里的寡妇喜欢偷偷看他。 被他收留的丑娃在浴室里洗脸，摸到凹凸不平的脸，垂下眼帘。 给鬼老当了许久试药的童子，他把鬼老的医药之道学会了，有办法让脸恢复正常。 鬼老说过，他的脸和喉咙是被毒坏的。 丑娃想到混迹市井的养父，排除了养父的嫌疑，藏起眼内的思绪。 不是养父下毒，也不会是养母。 所以，给他下毒的是谁？ 他的亲生父母是谁？ 吃午饭时，天放晴了，阳光普照。 程玉夏和程大丫端了一小盘红烧肉来沈奕家。 见到了沈奕，程玉夏笑道：;我娘让我送来给你的。 ;很香！沈奕喜欢吃好吃的，收下红烧肉，;等我吃过午饭，我让丑娃把盘子送回你家。 ;他叫丑娃？程玉夏讶然。 ;我给他起的小名。沈奕摸了摸下巴，不好意思地道，;他没嫌弃我起名难听。 ;就算嫌弃也说不出来吧？程大丫撇嘴，;本来就长得丑，还叫丑娃，丑上加丑…… 程玉夏用手肘撞了撞她：;姐姐。 程大丫住了嘴。 丑娃没生气，淡淡地看了程大丫一眼。 忽然间，他发现程大丫长得眼熟，像齐楼的一个女杀手。 他和那个女杀手不熟，不知道她当杀手前是否姓程。 但他知道，那个女杀手因为查到齐楼在带走她之前杀了她全家，怒而叛出齐楼。 后来，她灭了齐楼。 两姐妹有说有笑地走了。 丑娃听力出众，听到程玉夏在抱怨，地上的积水弄湿了她的鞋子。 ;吃饭了，丑娃。沈奕叫他。 ;啊。丑娃应了一声，回到屋子里。 红烧肉闻着香，吃起来肥而不腻，丑娃喜欢吃。 饭后，丑娃洗碗筷，将程玉夏家的瓷盘送回她家。 还没走近程玉夏家的院子，丑娃便听到一个尖锐的苍老女声： ;……全是黑了心肝烂了下水的不孝子孙，不敬爹娘，不敬爷爷奶奶，老天要是长了眼睛，准会劈死你们！ ;大中午的吃干饭，吃红烧肉，香味飘得整个村子里的人都闻得到！ ;可是你们，别说红烧肉了，便是一口干饭，也不舍得给爹娘吃！ ;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下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 骂人的正是赵氏。 她看见了瘦弱的丑娃，以及丑娃手里的白瓷盘，立即认出白瓷盘是程玉夏家的，瞪着眼睛问道： ;你是谁家的？拿着这盘子干嘛？ 丑娃不理她。 赵氏想起程玉夏姐妹中午吃饭时出去了，再看白瓷盘，大叫道： ;你是来还盘子的！ ;说，程大丫和程二丫是不是给了你吃的？ 她一边叫，一边逼近丑娃，要抢白瓷盘。 丑娃岂会被她抢走盘子，灵巧地闪身避开她的手，同时伸出小短腿一绊。 ;啊—— 赵氏扑倒在地，啃了一嘴泥。 这可不得了，她干嚎：;要杀人啦！死孩子，老娘要打断你的腿！ 丑娃皱眉。 太吵了。 他隔空点向赵氏的咽喉。 赵氏的声音戛然而止，张着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她变得无比惊恐。 丑娃施施然地走进程玉夏家的院子，归还白瓷盘。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