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我给康熙当国师》 1、第一章 “张明德,孤再问你最后一遍。” 巡抚的私宅中,一大帮子人齐聚在厅堂。明明拥挤不堪,却安静得仿佛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所有人都深深低垂着头,装聋子,装瞎子,恨不能变成一尊石像。 “‘丰神清逸、仁谊敦厚、福寿绵长、诚贵相也。’这话,到底是谁指使你说的?是孤的八弟,还是孤的那个好大哥?” 太子身着几乎与皇帝同制的明黄色衣袍,坐在主座上。一手自然放松地搭在膝头,另一手缓缓摩挲着一根油亮结实的马鞭,语气似乎平淡,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森冷压迫感。 没人敢在这时候抬头,甚至是冷汗划过额头,落入眼中,也不敢抬手去擦一擦,生怕会因此招徕太子的注意。 厅堂下首,太子近卫粗暴地押着一个身穿破烂道袍、头发披散的男子,从散乱的发丝间露出他虽有些面黄肌瘦,但底子极好的俊颜。也就是这张脸,才让暴虐的太子这么宽仁,到现在还没上重刑。 对方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原本还惊恐地挣扎,试图逃过太子近卫的钳制,口中也抵死不认地说着“不是我”,现在却一动不动,像丢了魂儿一样,出奇的沉默。 只是睡了个午觉,醒来就发觉自己换了个地方的青阳两眼鳏鳏:“……” 为什么,为什么啊!!他只是今天打扫道观,一个人干了太多活儿,又得主持斋醮科仪,又得将三尊三米高的师祖像,丝缝不漏地认真揩拭光洁,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将道观前后五重大殿仔细扫洗了一遍后,他实在是太累了,中午不小心多睡了一会,最多就是睡过了一分钟,为什么他就穿了?? 穿的还是历史上比较有名,九龙夺嫡时,替八皇子胤禩散布谣言的江湖道士张明德。就算是惩罚他贪睡,三清师祖们也不用对他们嫡嫡亲的曾徒孙,下此毒手!要知道据师父所说,现代灵炁荒芜,到了青阳这一辈,拢共就只他一个珍惜、宝贵的弟子啦! 呜呜,说好的隔代亲呢?难道是因为多隔了一代,就不够亲了吗? 青阳内心的小人儿泪流成河,一边哀悼自己可能无 法再见的电脑、空调,一边翻了翻原主留下的记忆,被自己将要面对的未来惨得直歪嘴。 正经说起来,这位张明德也不完全算个江湖骗子,他在秦淮还有一处自己的小道观呢!可惜清朝统治者一向崇佛,张明德对经营又没什么天赋,斋醮、法术也拿不出手,在邻里间搞臭了名声后,张明德不得已半夜落跑,还贼心不死,胆大无脑到试图跑去诓骗大皇子,明面上是怂恿对方刺杀太子,背地里就是想骗钱。 计划是这么计划的,但大皇子也不是傻子啊,几经辗转后,张明德虽然成功见到大皇子——也就是如今的直郡王胤褆了,却又被当作烫手山芋,祸水东引,转手介绍给了八皇子胤禩,这才说出“丰神清逸、仁谊敦厚、福寿绵长、诚贵相也”这种暗示胤禩只要干掉太子,你就是未来皇帝的逆反话。 也是张明德时运不济,在正史中,他还没那么快被抓,还能混些时日才被康熙知晓。但在青阳穿的这个世界,太子却因为大皇子所负责的永安河堤修筑工程中,出现了极为严重的官吏贪污情况,被康熙派来负责整顿吏治。大皇子为了尽快转移太子的注意力,便把张明德和八皇子的事儿捅到太子眼前了,这才让张明德一下撞进了太子手中。 青阳正梳理着原主留下的记忆,便听得前方传来不徐不缓的脚步声,眼前出现一片明黄色的布料,接着下巴就被一根冷硬粗粝的马鞭抬了起来。 当朝太子生得玉质金相,墨一般的眉眼更衬得他面如冠玉,只是阴郁与暴戾的神情削减了这份俊美,更多出了一份阴鹜苍白之意。 胤礽神色莫测,眼神意味不明地在青阳面庞上逡巡片刻,才带着极为冰冷的讥讽道:“先生既可占天命,不如替孤算上一卦?” “您……”青阳下意识地应答,才吐出一个字就呆住了,眼神发直地看着太子肩膀上方,“等等。” 原主张明德不学无术,连天眼也不会开,青阳却仙缘深厚,是天生的阴阳眼,能通生死。 方才一直低着头时没发现,现在抬起头,青阳才发觉,这府邸内到处游荡着各式鬼魂,数量比在场的活人还要多得多。尤其是太子胤礽,背后更是死死 扒着一个虎背熊腰、蓄着大络腮胡的魁梧汉子鬼。那大络腮胡还满脸凶煞地举起斗大的拳头,一会儿捶一下胤礽的太阳穴,露出十分解恨、但还不够解恨的表情。 “……”青阳虚虚地飘开眼神,谨慎斟酌:这种时候,我要是跟太子说你背后有鬼,太子会不会当场砍我头? 善良如我,助人为乐要掉脑袋我也是不愿意滴。 青阳憋回了大实话,面色镇定地道:“我……贫道要是直说,殿下定然不会相信的!三清在上,贫道真没说过那种犯上作乱的话。”说的人是张明德,刚刚活生生被太子吓到心脏骤停,死了。 青阳满脸诚恳:“贫道是有真本事的!口说无凭,贫道有法子证明。您可将贫道关入石棺当中,封泥、凿钉,不需要半盏茶的时间,您再打开石棺,便知真假。倘若贫道欺骗了您,任您凌迟、斩首,都是贫道咎由自取!” ………… 青阳会这么自信,当然不是为了拖延时间。他早就想好了逃出生天的法子,只是没想到:“……殿下,真的只有这么小的石棺吗?” 青阳眼巴巴瞅着地上的棺材,那么点长,看起来像是给十来岁的孩子准备的。 ……他是打算趁机开溜没错啦!但也得是体面的、表现得高深莫测的开溜。这小棺材……他怎么高深莫测,进去不得现场表演个瑜伽? 近卫眼神不善地瞪视青阳,粗声道:“休要拖延!快快进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青阳自我安慰着抬脚踩进小石棺,心想:作为明明看到了恶鬼,却得视而不见的补偿,跑路前多给太子赠送一个柔韧度表演,也不是不可以。 青阳的个子不高,这棺材也不是特别小,坐进去以后,青阳飞快往前一趴,使劲一个坐位体前屈:“快,快,把棺材门盖上!” 他要保持不住这个姿势了!韧带好痛! 还等着看这道士能展示什么“真本事”的胤礽:“……” 近卫:“……” 这个道士真的靠谱吗?? 带着满满的怀疑,近卫一起将石棺门严实地合上了,从棺材里头还闷闷地传来被压到痛的低吟声:“……” 在胤礽看不见的地方,就连大络腮胡也忍不住看向石棺 ,暂时停止了捶打胤礽脑壳的暴行,大大的脑袋上冒出许多的小问号。 “封泥,凿钉。”胤礽难得偏头痛减轻,还以为自己是被这道士逗乐的,饶有兴致地道,“‘先生’亲口说的,可不能少一个步骤。石棺就立在这儿——不,给孤悬空吊起来!” 他倒要瞧瞧,众目睽睽之下,这小骗子能搞出什么花样? 石棺里头。 青阳吸着气,含着泪花:“……敬借三清天尊勅令,召请五鬼在何方?拜请五方生财鬼,拜请东方生财鬼,拜请西方生财鬼……” 青阳费劲地折过手,在粗粝的馆面上一刮,中指剌出个血口来,又捏了个三清指,以纯阳之血为符水,在馆面上描绘出歪歪扭扭的五鬼运财符。 五鬼运财,又或者叫五鬼搬运术,算是在民间名气比较响亮的法术了。一般来说分为两种,一种是把别人身上的财运转移到自己身上,另一种则是字面意义上的“运财”。不开门、不破箱,直接把别人藏在箱子里的财物搬运出来,可以说是非常神乎其神了。 不过这种法术,道行不到位的难有效用,道行深的又很少能守住本心,最后财迷心窍,只顾着给自己敛财,却忘记帮给自己运财的五鬼攒功德,最后导致五鬼反噬。 但甭管哪一种,都不会像青阳这样,坐位体前屈式窝在棺材里。五位生财鬼被召请来时,都被挤到了,一人五鬼在小棺材中齐齐发出痛苦的声音。 石棺外,众人:“……” 啊,这个道士感觉是不是要不行了?听着发出的都不像是人声! 南方生财鬼赵公明被迫和他其余四个男同事重叠在一起,发出咒骂:“你他妈的,你这姿势,又连个供奉都没有,凭什么能召出我们五人在这里挨挤?!” 要知道,受施术者道行所限,五鬼运财术大多数召唤来的都只是野鬼、小鬼。青阳招来的这五位,却不单是生财鬼的始祖,同时也是天上赐过号、受过封的五方瘟神,被民间供为五福大帝的五灵公。赵公明更是被如今的百姓奉为正财神,许久未曾作为南方生财鬼被召请,做运财这样的活儿了。 一般人摆好祭坛,准备完善,能招来野鬼、小鬼就不错了,就青阳这 个姿势,凭什么还能招来他们五人? “……”赵公明不问还好,一问更扎青阳心了。 要知道,在原世界,谁不知道他是三清的曾徒孙,赵公明师兄还时常正月初五来他道观串门儿、蹭吃香火呢! 哼,好还是三清师祖好。多给他长脸,一召招来创始人。 青阳缓缓扭过头去,拿后脑勺对着他赵师兄:“别提了,大家都挤。你们好歹不是人呢……咱们先运财!” “??”为什么突然转头,还有这家伙是不是在骂人!!赵公明一个激灵,狐疑的同时暴跳如雷,“财?!这小破棺材里哪儿有财?” 青阳哼唧:“我啊。” 赵公明:“……?”他没听错,“我们只做财富的搬运工。” 青阳:“那就对了!咱们道门,讲究仙道贵生是不是?生命比财富更可贵啊!” 青阳转回头,睁大眼睛,婆娑的泪眼(韧带拉的)中闪烁着真诚的光:“那搬一下比财富更可贵的我,难道不可以吗?” 赵公明:“…………” 神他妈“比财富更可贵的我”,这个人脸皮比石棺还厚! 牢骚归牢骚,五位被召请来的生财鬼,还是勤勤恳恳干起了活儿。 五鬼搬运术是凭符法催动阴鬼,强制鬼神依令而行。所以甭管他们乐不乐意,青阳既然有那个能耐,能坐位体前屈把他们召唤来,他们就得依令行事。而且,从另一方面来说,青阳讲得完全没错,道门的确讲究“仙道贵生”。 正所谓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三清之一,太清道德天尊,曾经化身老子,所传道法中便说:“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动之死地亦十有三”。意思是说,生命实在太珍贵啦!一定要珍惜生命。 且道门又以尊道贵德为核心教义,正所谓既承神职,当行其善,青阳请他们搬运自己,于他们而言既是拯救人命,积累功德的善事,更是顺应道法,尊道贵德的应尽之举。 于是,当难得神清气爽,结结实实站在石棺边等了半盏茶功夫的胤礽叫人来撬棺开箱时,不是很厚重的石棺门甫一被撬开,周围就齐齐传来高高低低的倒吸气声。 小石棺中空空如也,哪还有什么人影? 只有棺材底上,画着一个丑了唧的符箓,被蹭花了大半,下方还刻了一行小字,看起来细细长长、歪斜扭曲,入石三分,绝不是人的指甲能抠出来的。 胤礽面色黑沉,垂眸一看: 【之前那假批命真不是贫道说的,不能信以为真。这里请亲接收一下您的真批命呢,给您的建议是这样的: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胤礽的脸色在看到前一句时,先是由阴转晴,而后目光又扫到后一句:“……” ……亲?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嗯??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第二章 太子看到空石棺和刻字是什么反应,青阳是管不上了。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青阳也不能直接将他所知道的历史说给太子听,委婉地旁敲侧击一下,已经算是尽他所能了。 不过太子背后那大络腮胡……青阳思忖着,也不知道未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要是有的话,倒是可以帮太子一把。 ——当然,那就得收钱啦! 因为不是马上就能赚到的钱,青阳很快就不再想太子的事了,他坐在前往秦淮的马车上,撩开帘子往外望:“为什么阳世会有这么多阴魂游荡?看打扮,也不全是本朝的。” 之前在巡抚的私宅,他就看到了许多的阴魂,没想到都出了城,来到郊野了,还能看见拥挤到摩肩接踵的鬼群。 赵公明死死盯着青阳,十分幽怨地说:“你还管那些么?你都让我们搬人了。”顿了顿后,赵公明语气更加忿恨地补充,“还有抠石棺刻字、蹭别人马车!” ——这“蹭别人马车”,还是他半途发怒才换来的呢!原本按青阳的意思,是想让五鬼直接把他运去自己在秦淮的道观的。都搬了大半程了,赵公明忍一时越想越气,半途把青阳扔进了一辆同目的地的马车里。 他的同事们都默默点头。尤其是东方生财鬼张元伯,他顶着一张很肃穆的面孔,对青阳严肃地道:“这次就罢了,下不为例!” “……知道了……”青阳又想给五灵公看后脑勺了,但想想这个世界的五位师兄确实挺无辜的,于是就只是用哀怨的眼神飞快瞅了眼面前几位熟悉的陌生人,便正经起来保证道,“日后我在道观中供奉,一定不会少了诸位的牌位的。” “……”赵公明狐疑地看了青阳好几眼,心想刚刚难道是我眼花? 嗯嗯,应该是!毕竟以这家伙的立场,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们?搞得好像对不起人的是我们一样。 赵公明慎重地观察了青阳好几秒,没察觉出什么异样,这才非常勉强地接受了青阳的示好:“——告诉你也无妨,这在吃阴间饭的人里也不算什么秘密了。” “五百年前,地府的生死簿年久失修,意外损 毁。” “那生死簿原本记载着自开天辟地以来,所有生灵的功过善恶,是审判亡者的重要依凭。失去了生死簿,许多亡者无法审判,当时还有不少亡魂趁机作乱,溜进轮回池投了人胎。” “就因为这些乱子,地府暂且停止了拘役新魂入黄泉,加班加点地修缮生死簿,抓捕乱投胎的亡魂,想先把地府里滞留的鬼魂处理完,再清理新魂。但生死簿记载的可是自开天辟地以来,所有生灵的功过善恶,想要修缮,那是多大的工程量?也就是到了最近,才修缮到前朝,陆续有鬼差来迎接前朝的阴魂。” 赵公明哼了一声,别别扭扭地提点道:“你要是有本事,能帮地府一把,到时候不论是功德,还是钱财,地府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能用五鬼运财术召请到他们五人,面前这“小金贵”能耐肯定不小。神明能辨善恶,虽说小金贵蛮气人的,但人还是个好人。以地府现在的情况,能多一个人帮忙都是好的。 “唔……”青阳哪里知道,这里的赵师兄已经偷偷给他起了个小绰号了,只顾消化着赵公明的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又是他在现代从未听闻过的的过往。 到这里,他基本可以肯定,自己不仅仅是穿了时代,甚至还有可能跨越到了一个平行时空。 以他现在的能力,召请鬼神襄助可以,但想要跨越时空,回到原本的时代,怕是只有成仙之后,才能徐徐而图之了。 既然如此,他就得先在这个世界踏实下来,比如说,把被张明德荒废、搞砸的小道观,重新修建起来。 一边想着,青阳一边缓缓抬头,看向五位生财鬼,露出一个诚恳、善良的笑容:“相逢即是缘,五位灵公又于我有救命之恩,不如随我一块去我观中,享用一番供奉?” “哼。”赵公明面色稍缓,“算你还有点良心!” ………… “——你他妈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破旧的道观前,五位生财鬼不可置信地在周遭飘了几圈,赵公明才当先冲着青阳狂怒大吼起来,带起周围阴风阵阵:“太过分了,这破地方也好意思叫‘观’?你是不是没见过正经道观长什么样子,有多少进、多少殿, 就你这小地方,叫‘庵’、叫‘道院’都勉强!” 道教的观庙称谓,也是有讲究的。自唐朝以后,只有经过皇帝敕封的观庙,才能叫做“宫”,规模较大的称做“观”。而像张明德承袭的这间拢共也分不出两进院子的“青福观”,最多称为“道院”,或者是庵、洞、堂。 赵公明前前后后确认了五遍了,这青福观就三个屋子。正南是简陋的三道大门,正北的屋子就是供奉三清神的主殿,两边一个是伙房,一个是道士住的寮房。 这都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就连主殿里供奉的三清神像都被人砸了,房舍中只有供桌、木床还幸存。 之前青阳还信誓旦旦说,日后他在道观中供奉,一定不会少了他们的牌位呢,现在赵公明都想说了:甭供奉了,谁知道牌位安置好以后,会不会步三清像的后尘? 青阳倒是能理解,这是之前张明德不学无术、招摇撞骗造下的孽,怪不得前来泄愤的人:“虽然主殿的三清像还没有修复,诸位的牌位不能现在就立,但我可以做些香火,或者打扫打扫,办场斋醮——” “罢了罢了……还办斋醮,你自己吃饱住暖怕是都难。”张元伯看不下去地掩面长叹,“当时听你说道观在秦淮,我还当是什么好去处……” 没想到不仅这么小,还坐落在贫民区中。环境脏乱差都另说,主要还是吵闹。 修道讲究清静,一般道士要么是钻进深山老林清修,要么也会找块安静的地盘开山立派。哪儿有这种栖身贫民区,和其他人家挤在一块儿的,三不五时还要面临打砸。 “我打扫卫生可快了,别说做的香火,办的斋醮师祖都亲自显灵夸过好…”青阳特不服气地小声逼逼,脚下很自然地挪到其他三位师兄身边,和三个已经气傻的生财鬼站成一排。 青阳一向心大,不服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此时已经托起腮帮子,看着道观的老牌匾发出啧啧感叹,仿佛刚刚被指责和同情的人不是他一样:“这么点小居然叫‘观’,很有野心哦!” 说来也巧,青阳在现代常驻的观庙也叫作“青福观”。或许他穿来此处,冥冥中还真有天意呢! “??”赵公明猛地将自己的大 脸盘子戳到青阳面前,“说的就是你呢!!你怎么像个没事人似的!?” “啊,对哦。”青阳眼睛一睁大,露出反应过来的神情,随后赧然地低下头,腼腆地瞅了五鬼一眼,“那诸位师……灵公也看到我道观的情况了,能不能……” “……”赵公明开始警惕。 青阳小小搓了下双手:“先借点钱来花花呢?” 虽然不是同一个世界,但师兄们或许会一样善良、大方呢?青阳小小的脸庞上挂满大大的期待。 赵公明:“…………” 其余四位生财鬼:“??????” 靠!!!!!! 越发的过分了,之前让他们搬人、抠棺材板,现在还想从他们生财鬼的口袋里倒抠钱!?! 赵公明:“你做梦!!” · “殿下,您已经研究这石棺一整宿了,是不是歇息一下?” 太子身边的近卫举着烛火,低声询问。 夜幕降临,回到临时宅邸,胤礽已经褪去了白日的冠服,换了身轻便的衣裳,依旧是与帝王相同的明黄色。 这样的颜色,倘若穿在别的人身上,那就是杀头、满门抄斩的大罪。哪怕是前朝的太子,也不会像胤礽这样,还未登帝位,一切用度就几乎与皇帝等同。这一方面,是康熙对胤礽的纵容,另一方面,也是身为内阁大学士、权同宰相的索额图,为他的侄孙胤礽苦心经营,求取来的。 “……”胤礽就跟没听见一样,仍旧坐在小团凳上,难得幼稚地托着腮,目光充满疑惑地在这石棺上不断游弋,实在难以理解。 不论他如何,石棺的每一寸他都摸遍了,也没发觉什么机关。难道那道士是有真本事? 顺着这个猜测捋下去,胤礽心想:既然如此,那这个道士肯定不会因为批命撒谎了。 说八弟能当皇帝的那个假批命,多半是大皇兄胤褆编的,一是为了挑拨孤与八弟之间的关系,二是为了转移孤的视线。如此麻烦周折,那永定河堤修筑中受贿的贪官污吏,一定和胤褆大有联系! “先前那些在场的人,都警告过了,今日所见之事,谁也不许传出去。这次的贪腐案,从大皇兄那儿下手,你们细查查,打从他来永定河之后,都和哪些人 有过来往?”胤礽手肘撑在石棺边上,若有所思,“还有,派人去查这个张明德的去向,孤要再见他一面。记得,不要叫人发现,也不要打草惊蛇。一有消息,立即向孤汇报。” “是。”近卫应道,“那这石棺……” “孤再看看。”胤礽紧盯石棺喃喃,宛如一个做不出题就不愿睡觉的倔强学霸,“孤再看看……” 于是,同一晚。 焦灼等待太子反应的大皇子胤褆:“……你说什么?太子审完了那个道士,不仅没发怒,还把人放走了?也没去找八皇子麻烦,更没传信给皇阿玛?” ??太子这是在酝酿什么可怕的阴谋? 眼线战战兢兢,说实话,他也很懵逼:“巡抚大人是太子党羽,整个府邸能进去的都是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的人。小的只能在府外打探,确实就是这个情况……不过,太子下塌的临时府邸,倒是有我们的线人,她说……她说太子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大晚上的不睡觉,趴在一口石棺边,细细抚摸个不停……” 胤褆:“…………?” ……啥? · 青阳对于自己一个五鬼搬运术,造成二人五鬼一晚不得安宁的事并无所知——就算知道了,他也只能遗憾地表示自己束手无措。毕竟,他连自己眼前的困境,都还没解决呢! 暂时送走了五位嫌弃不已的生财鬼后,青阳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将被撞坏的三扇旧观门都修好了,插上门闩,表示闭门谢客。 在有条件之前,这些老物件还是得接着用的,等以后再换新的。 锁完门后,青阳又回到院里,趁着月色,四下里看看,觉得哪有生财鬼们咋呼的那么夸张,观里其实条件也不算太差,至少乡亲们还是给他留了张床铺,还有一张供桌的。 喝水有水井,院子里还有菜园。白天时,他已经挤出时间,去郊野挖了野菜、番薯回来种下,未来好好打理,怎么也不至于饿死、渴死。 说实话,青阳其实对自己的生活条件没什么要求。只要有床能睡,有东西能填饱肚子就行。相比之下,不能马虎的,是被损毁的神像。 刚进门的时候,他就已经检查过了。三清像已经被砸得不能再碎,就连里面原本装的 脏——一本老旧的《道德经》,都被人捞走了,估计是觉得书本难得,别浪费,带回家哪怕不能自学,也可以给孩子看看。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重塑三清像啊…… 青阳一边思量着,一边顺手从地上拾起一块雄黄石,顺着道观的墙壁,熟练地刻下驱邪镇祟的符箓。等一圈走完,一道生人难见,只有阴魂可辩的青色屏障拔地而起,一下将原本在道观中毫无敬畏地横行霸道、一副主人公姿态的阴魂们圈了起来。 阴魂们:“?!” 青阳镇定地走进主殿,拿了个蒲团再走出来,在阴魂的包围圈中盘膝坐下,举起双手作揖摇摆,满脸的诚恳、无害:“各位老大哥、老大姐!都是知道情况的鬼,观里连重塑神像都出不起钱,实在揭不开锅啦!容我超度一下你们,先搞点外快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第三章 道教认为,“泥丸百节皆有神。”意思是说,人体各处,都是有相应的神明的,共有三万六千位。 其中三尸神,分别住在人的脑部、肠胃、足跟处,每每到了庚申之日,就会上报天庭,这一年人做了哪些善恶之事。 “呜呜,可是,张大师,我们死了那么久,身体都下葬了,里头寄居的神明早走了!”阴魂们听得似懂非懂,围着青阳哭哭啼啼。 “?”青阳愣了一下,才黑线地说,“那个,我换道号了,叫我道长或者青阳都行。别担心,以我之能,只要在你们尸体埋葬处附近,就能召回原本的三尸神。” 届时,只要请三尸神将所寄居的人的一生功过书写下来,再和阴魂一道送下地府去,地府就不用担心生死簿没修缮完,没有审判的依凭、记录的问题了。 阴魂们喜出望外:“谢谢张……青大师!” 青阳:“……青也不是我的姓……唉,算了,随你们怎么喊。”反正也不耽误他薅地府的羊毛。 三尸神们也没有想到,原本寄居的人死了,他们要么退休,要么另外就职去了,这么久过去,居然还会被召请回来,书写那————么厚的功过册。最坑爹的是,青福观穷到纸笔也没有,他们还得靠神力来凝聚,这劳苦活儿还不好拒绝。 三尸神大小也算是神明,就跟先前的赵公明等五鬼一样,既承神职,当行善事。原本一些事,当做没看见还能忽略过去,但都被有道行的施法人召请而来、搁到眼前了,不帮着实有违他们道门尊道贵德的教义啊。 于是,一些三尸神写着写着,不禁悲从中来,呜呜啼哭:“为什么啊,为什么我从前寄居的人,好端端的要活那么久?” ?这说的叫什么话!阴魂们和三尸神们分享喜悦:“凡事要往好处想,等你们写完了,我们就能去投胎啦!” “……”三尸神们顿了顿,片刻后爆发出更加惨烈的哭嚎:可是,那又和他们三尸神有什么关系呢??? 阴魂们却顾不上三尸神哭得有多惨了,他们激动地排着队,到青阳跟前等待超度,还不停地表达感谢:“谢谢谢 谢!” 青阳估算着自己大概能薅地府多少钱,也很激动,也不停地回复感谢:“哪里哪里,我这边才是,谢谢谢谢!” 于是,当隔壁家的小孩睡不着,大晚上起夜,跑到院后撒尿时,无意间便瞧见旁边的青福观内,不知为何闪起金光明明灭灭,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楔楔楔”的呲花儿声,看得他呆了好久,才被娘亲的骂声叫回屋里。 “催什么催,躺下了又睡不着……”小孩一边嘀咕着,一边躺回床上,耳边都好像还能听见隔壁“楔楔楔”的声音,心中不由地生出艳羡: 爹娘总说隔壁道士穷酸,到处坑蒙拐骗,现在看来,那道士肯定赚到大钱了!大晚上的放烟花,放这么久,得花多少钱啊! 嗯嗯,明天早上,我就要带小伙伴们去那道观里瞅瞅,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 青阳哪里知道自己昨晚赚外快,被隔壁小孩当成了偷放烟花。他足足熬了一晚上夜,天快要蒙蒙亮时,最后一批功过册才将将完成。这还有赖于三尸神不同于人类,不然几十年的功过,哪有一晚上就整理完的。 被青阳召请来的城隍鬼差非常欣喜,翻着功过册道:“你可是帮了大忙了……嗯,但也不用这么辛苦。”鬼差上下打量了青阳一番,出于合作情谊,关怀地说,“生死簿损毁也不止一天两天了,不差这么点时间。你也抽出空来,把自己给拾掇拾掇啊!要不是你身上阳气,我刚刚差点把你当阴魂一块拘走了……喏,你既然说要阳间的银钱,用来重塑三清天尊像,这次我就多给你结算些。” 青阳接过碎银,愣了一下,不禁抬手摸摸脸:“有吗?”他打从穿来此处,先是逃出生天,又是整理道观,还真没注意自己的形象问题,手乍然一抹,皮肤还真是挺粗粝的,“对了,顺便问一下,可不可以提前预支报酬啊?就你这次多给我点,回头我再超度阴魂补上……” 鬼差:“……” 鬼差:“你还想欠地府的债????!” 鬼差冷酷地拒绝了青阳的请求。等青阳惋惜地送走鬼差后,想起刚刚鬼差的话,走到水井边一照,自己也忍不住一吸气—— 水面中的人,虽然长得五 官好看,但贫寒造成的面黄肌瘦,以及熬夜带来的憔悴,再加上乱蓬蓬的头发、满脸的灰尘,衬得他宛如水鬼。不过配上一双狗狗眼,倒是显得挺可怜巴巴的,人畜无害的样子。 “咦,长得倒是和我原本挺像。”青阳惊叹完,沉稳地道,“问题不大,以后好好调养就行了。一会儿打水洗漱一下,主要把头发理理顺……” · 青阳这一理啊,就理到了天大亮。 他换了件老旧、但是干净的道袍,手中拿着一根一字巾,坐在井边两眼发直:“……为什么,为什么张明德是个自来卷……” 他什么办法都试了,怎么都没法让这一头骚气的波浪卷顺垂下来。 一个道士,束上发髻,鬓角的发丝卷卷翘翘,这看起来,像是正经道士吗???但是,今天正是难得的良辰吉日,如果再不抓紧时间,就来不及选土料,举行取土、取水仪式了。 没错,观中的三清像,青阳不打算另请工匠来做了,而是打算亲手造像。这活儿他在现代时就做了无数次了,多数是结缘给信众,灵光得很。 为免耽搁良辰吉日,青阳只得忍痛放弃和自来卷硬怼,认真束好一字巾,赶去采购了。于是,等隔壁的小孩东奔西跑,聚集了一大帮童子军,捡拾了许多石子,向道观跑来想要捣乱时,青阳已经完成了取土、取水的仪式,制备好了泥土、竹条,开始进行灰泥的调和。 青阳:“心无旁骛……咦,刚好早课没来得及做,我来念一念清静经。” 无知无觉,还在靠近中的小孩们: “哼哼,一会我们找几个轻的,搭他们上去扔石子。砸死那个假道士、骗人精。” “唉,要不是弄脏衣裳会被娘亲打,我本来还想搞些泥巴、粪球来呢!” “嘻嘻,瞧你这点胆子,看!我捡了!闻闻,够不够臭?哈哈,一会儿我就……诶,这什么声音。” 道观里:“……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青阳念清静经,并不像一般道士那样,面无表情、音调平板,而是加入了音韵的。 道门也有自己的音乐,比如说道士的早坛功课,会以《澄清韵》作为启首的经韵。 道 乐一般庄肃沉静,清虚淡雅,给人一种仿佛正与神明对话、祷告的缥缈无我感,聆听下来,仿佛受到了心灵的涤荡。再加上青阳固念清静经,本身就是为了仙缘修行,也是为了镇邪驱祟,其中自然带上了道行、威仪…… “……”一手拿粪球,一手拿泥巴的孩子,步伐逐渐变慢,原本对捣乱的兴奋劲儿从脸上消退,眼神缓缓放空起来,心底突然生出人生三问: ……我是谁?我在哪?……我为啥要掏粪球? 啊……好脏的,爱干净不好吗? 嗯……没错,搞事实在太闹腾了,我觉得坐下来,静静地听听这个曲儿挺好…… 像魔怔一样,孩子们或抱或抓着原本准备好的捣蛋用品,缓缓走到青福观墙边,慢慢滑坐下了,一个个跟小老头、小老太似的地长长舒出一口气,仰头望天。 唉……这天挺蓝。 呀……这云好白。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孩子们靠在墙边,这么叉着腿,放空着听经韵,莫名就感觉呼吸都顺畅好多,空气一下变得好清爽啊,小小的身体也没有以前那么沉重了,总之就是舒服。 青福观坐落的这条小窄巷,聚居的都是秦淮最贫寒的人。虽然享有自由,但日子过的未必能有大户人家的仆役好。一间茅草屋、牛棚,甚至茅厕外,都可能住着一整家人。大人们白天忙碌养家,晚上得等到很晚才得闲,这时候再来找孩子,却突然发觉——原本从早到晚到处乱窜的小萝卜头呢? 你家看到了吗?没有,那他家呢? 互相间问了一圈,一直问到靠近青福观的人家,他们才知道: “什么?一早就一起跑去青福观了?干嘛,闹事儿?也不能啊,一群小屁孩能有多大点精力。闹也闹不了这么久,也不晓得回家!” “……啥?坐在墙角发呆?我家那二娃??他那屁股能挨板凳上半盏茶,我都得给祖宗烧高香了!” “哎!小孩的事情谁能讲清楚,赶紧把娃儿带回来就行了!” 于是大家长们一块儿趁着月色,摸到青福观外去,正准备开口呵斥,待看清孩子时,又不约而同地噤了声。 孩子们两三个靠在一起,背倚着青福观的墙壁,睡得格外香甜,是哪 怕在自家的床上也不曾有过的。 或许是条件太差,或许是小孩金贵,在这条无名的、被秦淮所遗弃的小巷,孩子总是格外容易生病、夭折。健康的大人还好些,年老、年幼,或是病体虚弱的人,成年累月的睡不上好觉,尤其是婴孩,成宿的哭闹,几乎没个合眼的时候。 可现在呢?李家老大看得清清楚楚,自家二娃正背着幺弟的襁褓,两人都睡得呼呼的,活像之前夜晚没完没了翻身、起夜,哭闹不已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就是有些孩子的造型比较奇怪,手里还捧着堆粪球,这都能睡得呼哧呼哧的。 “……这小兔崽子,就这么一件衣服啊!弄这么脏,回去就得打。” 话说是这么说,但大人们到底是疼孩子的,有人上去轻手轻脚想抱起孩子,可才一出道观三尺,原本睡的正香的李家小儿立即就被惊醒了,接着“哇——”地一声哭出来。 青福观三尺以内,有青阳刻下的符箓驱邪镇祟,三尺以外,却是阴魂的自由游荡场。 睡得香沉的孩子们顿时被吵醒了,打着哈欠睁开眼,看见自己老爹: “阿爹?你咋来了——哼哧哼哧,哇!好臭好臭!” “青福观这里好舒服哦,我们靠着墙一会就睡着了,睡得好好——” “我觉得青福观的大哥哥跟你们说的一点也不一样,人好得很。唱曲儿都把我们唱睡着了。” 带头的家长:“小孩子懂个屁,你们睡得沉,说不定是中了迷香!以后不准再靠近青福观了!听见没有?” 小孩:“……” 听到了,但是他下次还敢。 · 永定河堤,临时搭起的太子营帐中。 近卫单膝跪地,头颅低垂:“殿下,张明德的去向已经查明了。离开巡抚府后,他似乎直接回到了自己在秦淮的道观,一直闭门不出。据打探,据说是在自己造神像……应该是打算重建青福观。” “哦?重建青福观?”胤礽摸了摸手中马鞭,心想那道士还挺能,看着年纪轻轻,居然拥有一座道观。还打算重建,看来钱也挺多啊,“先前的棺材,孤找了不少江湖术士也没破解。他若当真厉害,这样的人物定不能被其他人笼络了去。待再过几日, 永定河这里的事情基本告一段落,你便去备一辆马车,我们出发去青福观,拜访拜访张大师。” “…………”近卫急出满头大汗,最终忠心还是突破了恐惧的防线,冒死劝谏道,“殿下,怕是不妥!那青福观着实……着实不大方便。” “哦?怎么,是信众太多,已经将客殿占满了?”胤礽倒是没生气,他光顾着在脑海里想象青福观的模样了。 ——应该是那种有好几进、几重大殿的大观庙,要么怎么能称作是“观”呢。 近卫:“……不是的……青福观拢共只有三间房子,一间供奉神明的主殿,一间伙房,还有一间就是张明德自己住的……” “……”胤礽脑海中的青福观顿时裂开了,“??那么小?!” 那有什么脸叫‘观’!! “……罢了。”胤礽按捺住脾气,语气不大好地说,“孤可以暂住到附近的客栈,但必须干净整洁些——” 近卫头坑得更低了:“回殿下的话,青福观坐落的无名街,乃是秦淮贫寒人家的聚居地。附近也没有什么干净整洁的客栈啊!” 胤礽:“……” 太子殿下开始犹豫。 近卫老实巴交:“不过,最近有探子查到大皇子那里似乎有异动,也往秦淮方向派了人——” 胤礽狠狠一咬牙,马鞭被他握得咯吱作响:“备车!” 当初他知道张明德,就是大皇子告诉他的。不能让大皇子捷足先登,他一定要抢在前面! 胤礽:“……” 胤礽:“……不是现在出发,你先派人去秦淮买套好点的宅子。” 近卫:“……是。” ·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大门紧闭的青福观周围,逐渐成了孩子们群聚、休憩的最佳场所。 最初还会有家长来接时打骂,但日子一久,逐渐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体弱多病的可怜人,也自发地聚集到这里,一传十十传百的,大家都知道了青福观的与众不同之处。 这不是空口无凭,任何人前去亲身体验一番,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差异。 环绕道观三尺以内,空气都比别的地方新鲜、清爽一点,而且身上总驱赶不去的阴冷、沉重感,都好像随着一步跨入,瞬间被扫除了。偶尔要是 幸运,还能听到道观里的经韵声,听完以后能舒坦个好几天。 于是,又过了一些时日,不光是小孩、老人,就连一些青壮年,累极了回来,也会蹭到青福观边,靠着墙角一坐,肩膀上的重压一轻,整个人都忍不住长舒一口气,放松下来。 一直闷在观中认真造像的青阳,对于观外的变化并无察觉。 神像的塑造是极其有讲究的。且不提装脏、开光这些仪范流程,单从雕塑刻画来说,神像从姿势、姿态,到神像的冠冕、衣饰、法器、神龛,都有相应的规定。到青阳这儿,还多出一个,就是对仪容的刻画。 不管怎么说,青阳都是三清嫡亲的曾徒孙嘛!也见过几次师祖显灵时的本相。而神像开光、请神,越是与神明的本相相近,越是能发挥出强大的威力。 耐心地等待泥塑完全干燥后,青阳又细细地给神像上了彩漆,再取来委托城隍鬼差早早准备好的、代表着神通的香灰,举行了装脏仪式,最后用红布将三尊神像的头部包裹起来,等待最后的“开光点睛仪式”,亦或者说“请神科仪”。 最后这一步就得生等了,一直等到下一个良辰吉日,才能进行。 辛苦的劳作总算告一段落,青阳看着主殿神龛上威严矗立的三尊大神像,长长地松了口气,活动了一番手脚,转身出殿,去开这些天一直紧闭的观门。 开光科仪是可以面向信众公开展示的。一方面是为了展现神仙威仪、宣传信仰,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展示主持科仪者的道行,这样才能招徕新的斋醮业务,吸引多多的香油钱嘛。 青阳盘算着回头开光点睛仪式,需不需要置办一套新的供器,比如说,宝盖、幔帐。要是实在钱不够,他就继续打阴间的零工,买回材料来自己做。 还有,虽然观内条件很差,但基本的香炉这些供品,也是要为三清祖师准备齐全的,不能让三清祖师跟着他吃苦…… 啊!!要是观里能再多些人手、多些小钱钱就好了!!青阳不禁仰天无声长叹。 久闭的木门被缓缓打开,发出“吱呀——”的声响。 门外措手不及,还在排排坐,靠墙墙的人们:“……” 门里刚低下头的青阳:“…… ” 街坊们:“……你谁啊??” 从前的张明德不修边幅,即便在观内也时常乱发蓬蓬,不系冠帽。 但青阳却爱整洁,刚刚出门前更是才又洗漱过,将满脸的灰尘洗濯干净后,又将头发整整齐齐地束在脑后,挽出一个发髻,把饱满的额头,明亮澄净的双眸,挺翘的鼻梁,好看的笑唇都露了出来,看起来既清爽,又精神。 因为头发过于浓密而收束不起的发尾,从发髻后自然垂下,飘逸地垂落在背后,额顶束着道士冠帽中样式最简单的一字巾,偶有几缕卷翘的鬓发垂落在颊边,随着微风浮动,看起来颇有一番仙风道骨…… 双方面面相觑,沉静了好半晌,青阳开口:“那个,我张明德啊,现在改道号叫青阳了。再过十日,观里会举办开光科仪,若有信众,可以当日上门,进观上香——” 街坊们如梦初醒,触电一般纷纷从地上弹起来: “什么、什么信众,别以为你改了个名,拾掇得人模狗样的,我们就会再次上当!” “我就是路过歇歇脚,什么开光科仪,我是绝不会来参加的,想也别想!” “对,呸!才不会来!” 吵嚷间,有人一时激动,不小心出了三尺的范围,登时被穿体而过的阴魂冷到一个激灵,脚很有自己的主意地又飞快踏了回来。 潮水一样退了又飞快涨回来的街坊们:“……” 青阳:“…………”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第四章 永定河事了,涉事的贪官一应下马。圣上在朝堂上大大夸奖了一番太子的功绩,但很明显,太子的心情并不好。 甚至很糟糕。 靠坐在马车里,胤礽面色阴沉如墨,只觉得偏头痛更加厉害了。 他有什么好高兴的?那些无关紧要的小棋子除是除了,可胤褆被罚了吗?!他递交上去那么多胤褆与永定河官员勾连营私的铁证,到头来不过是换得圣上一句“明珠已废,他掀不起大风浪。此事我心中自有算计,你不必理会,我会敲打他”。 “殿下,得下车了。”近卫替胤礽打起帘子。 “?”胤礽阴郁地抬眼,“到了?” 近卫耿直地说:“不是的,前面的路太窄,马车过不去了。” 胤礽:“……” 胤礽:“…………” 大意了!!当时光记得买宅子了,却没想到带架步辇来! 坑爹啊,这场小失误甚至都把胤礽内心的气恨打断了,颇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近卫拿眼偷瞅胤礽,暗含期待:“殿下还进去吗?” 不去了不去了。 胤礽面无表情地看看人来人往的窄巷,泥泞不堪的地面,缓缓屏住呼吸:“……” 好难闻的味道!太子忍住哕的冲动,胡乱做了个“走”的手势。 侍卫们只得上前,前后护住太子,将来往行人都挡住了。即便如此,因为地面凹凸不平,甚至还有些积水处,胤礽走的姿势也不大体面。 穿过年久失修的草屋,跨过茅厕旁一家人留下的床铺,嫌恶地瞧见衣衫破烂、不能蔽体的女子,光着膀子、满身泥灰与大汗的汉子,胤礽心中的躁厌愈发难以抑制,额头更是突突地跳着疼—— 直到他听见一串悠远、缥缈的铃声。 铃铃铃,铃铃铃,极有节奏,声音清亮,像是穿透了胤礽与这世界的隔阂,顿时将他从几近发狂的烦躁中,轻、但不失力道地拉扯出来。 《上清灵宝大法》说:“震动法铃,神鬼咸钦。” 不知是不是巧合,胤礽突然发觉,原本闹得厉害的偏头痛戛然而止了。他不自觉地松开了本已经握住马鞭的手,往前急走几步,挂着青福观牌匾的 小观庙就出现在他眼前。周围如他一般,里三层外三次地聚着一大帮子人,都是之前信誓旦旦说绝不会来的街坊邻居,此时却静静站在观外,听得认真,也看的认真。 他们在看殿里的神,也是在看殿里的人。 从并不甚大的三重观门往里望去,主殿大门敞开,神像高高伫立,面容与人们常见的三清像都不相同,分明纤毫毕现,却带着一股极为深重的神仪威严,压得人不敢直视。即便是抬头望去了,也会一时断了思绪,再回过神来,已经又下意识地在神像前垂下头了。这时再想回想方才看到的神明面容,却是记不清,只有那浩荡威严还深深烙印在心底。 而在那令人不敢亵渎、甚至直视的神像前,仅一个身影正踏着玄奥的禹步,一手持三清铃,一手捏诀,铃声虽轻却仿佛响彻云霄,念经声似柔却如同浩瀚汪洋,无可抵挡的席卷、涤荡了人的内心。 胤礽几乎忘了来时的满心愤恼,也忘了他此时身在何处、方才还在因难闻的味道一直皱眉屏息。 天地浩大,仿佛只剩下那一个身影,踏着世俗凡人永生无法领会其玄妙之处的步罡,一身法衣分明洗褪了颜色,却自带着古拙与淡泊的风骨,微卷的鬓发与宽松的袖袍共和风舞,似下一秒便要凭虚御空,随神明踏风而去。 而那并不大的三重道门,就是凡俗与仙界不可逾越的门槛,看似敞开,却将他们分割成两个世界。 小窄巷里总是吵嚷嘈杂,但这一方天地,却清静的令人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呼吸、触碰到自己的灵魂。 清风拂面而过,法铃声悠然而止。人们还来不及回味这还余音绕梁的道乐,下一秒—— 天空白云翻卷,层云荡去。太阳夺目的金辉洒照在青福观老旧的檐顶,光影之下,仿佛为整座道观烫上了一层黄金。 “嗡————” 一股古老的威仪自主殿内传来,甚至比方才青阳的斋醮更加威力强劲,如晨钟暮鼓般震荡灵魂,极为霸道强势地狠狠向四面八方扫荡而去。 好些意志不坚定的人浑身一震,观门前顿时噗通噗通跪下了好一大片。青阳也是感觉到这次三清显灵的威力,震惊地睁大双眼,忍不住看向神像 。 从前他斋醮做得好时,师祖们也曾降下分灵,以示夸奖,顺便晚上托梦开开小课。但那显灵,最多也就是闪闪青光,意思意思就得了。没有哪次是像现在这样,这么——这么霸道啊! ——太给面子了! 青阳差点感动落泪,赶紧趁热打铁,把最后的仪式做个扫尾,再端起架势,走到门前。 前几日还信誓旦旦绝不会来的街坊们,转头就把之前说过的话给吃了,有些机灵的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态度诚恳地询问:“张道长——张大师,我想上香,可能进观?” 青阳架势端到一半:“?”什么张大师,“那什么,之前不是就说了,我改道号了,叫我道长或者青阳都可以。” 街坊胡乱点头:“哦哦,那青道长,能上香吗?” 青阳:“……我也不姓青!”这都什么毛病,他一定要强调清楚,“叫我青阳,或者道长。上香请自便。” 街坊们一时轰动了,但神明威仪仍在,他们也不敢争抢,更不敢进主殿。只老老实实地挨个进去,在院中央摆放的大香炉上寻找好位置,上香,有几个还抠出了点铜板,主动捐香油钱。 青阳面上淡泊,实则满意地扫了一圈新信众们,眼神不经意间往门外一扫,突然发觉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胤礽仍沉浸在方才浩荡神威给他带来的冲击、震撼中,刚刚回神,猝不及防就和青阳对上了视线。 胤礽脑海空白了一下,还没想好要进要退,得说点什么,就见青阳的眼睛骤然一亮,随后大步朝他走过来。 青阳语气热情:“你来啦!” 胤礽难得不知该怎么接话,含糊地应了几声:“嗯……唔……” 原来,他竟是一直期待我来的吗?莫非是看透天机,知晓我才是未来明君,心中早有效忠之意—— 青阳语气欣慰:“是终于想开,来捉鬼了吗?” 胤礽:“……” ……啥?? · 观内的香客还没走,此时去做答应了五灵公的牌位也不方便,但帮太子捉一下背后鬼还是可以的。 青阳进门时特地把墙上的阵法刮花了一小块,免得那大络腮胡进不来:“太子随贫道到主殿!”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你看太子这一下 来的,苦力也有了,一会儿捉鬼的钱也得付?嘿!双喜临门! 而且太子来得巧,师祖神威直接将那大络腮胡震晕了。现在捉鬼,简直是送上门的买卖啊! 青阳眼神热切地上下打量还挂在太子背后晕着的大络腮胡:这体型,肯定很能做苦力!回头观里犁地啊、打扫茅厕啊这些体力活,都有鬼能帮他分担了呀!嗯嗯,一会就带进主殿去,让师祖看看,要是满意,就把这鬼收作杂役,日后教他积德行善。 胤礽还以为青阳这热切的眼神是看自己的,他本就心存拉拢之意,此时矜持道:“知道道长今日给神像开光,孤特地微服私访,也没让人打扰这儿的百姓。不过道长这道观位置着实……偏僻了点。孤为了来见你一面,还得特地买套宅子落脚。” 胤礽这话,实则就是在隐晦地表示:看看孤,多么贴心、真诚,处处都为道长你考虑,宁愿自己受委屈。这么礼贤下士、求贤若渴的明主,不好找了啊。 “嗯?”青阳跨入正殿,随意地夸奖了一句,“太子阔气。” 胤礽:“……” 青阳隐约感觉到太子那边传来的低气压,点香的同时主动关怀:“那之前贫道给您留的建议,您试了吗?” 胤礽:“…………” 这道士……!是真没眼色,还是假扮糊涂?这岔打的!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以他太子的尊严,二十来岁的年纪,难道还能学别家小儿,向父亲撒娇吗!?怎么可能—— 二十来岁的青阳已经自顾自点上了三炷香,对着神像碎碎念:“师祖在上,看看这阴鬼合不合眼!这几天我一个人忙里忙外的,刚刚做斋醮都差点栽在地上了。这要是能多收个苦力入观,以后叫他打打下手,我也能多出点时间赚香火钱,给您提升一下生活档次不是?心疼心疼我——”青阳说得又可怜又贴心又乖巧,句尾拖长了音调,声音还挺软乎。 太子:“…………” 到底什么阴鬼,还有,脸——呢——? 这还能对神明撒娇的吗?? 是正经道士??? 神明的心理波动似乎也和太子一样,香烟升空后剧烈折出之字形,香头的火也是一明一灭。 就当太子笃定, 神明如果有灵,下一秒香灰就会熄灭的时候,一道罡风骤如锋刃,自神像砍向他的身后,接着他便听到一声陌生的、带着回音的粗犷惨叫,就在他耳边炸响。 胤礽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了,那罡风掠过耳畔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了——他的背后,分明趴着一只——阴鬼! 那鬼森寒的怨气、几乎将他腰箍断的力道,以及挣扎时带起的阴风,令他僵在原地,甚至被迫因为对方反抗的力道,而踉跄几步。 “啊,太子小心。”青阳赶紧上前,“你后面那蒲团我编好几个晚上呢,别踩脏了。” 刚想流露出一点点感谢眼神的胤礽:“……” 气死了,这道士是不是想捉鬼的时候顺便把他也给送走。 背后的力道逐渐变小,随着时间流逝,胤礽莫名产生一种怀疑,以三清的能力,这阴鬼还有挣扎的机会?这一番拉扯,反倒更像是……猫在恶劣地戏弄耗子。 不,应该是分神不比本尊实力。胤礽抿抿唇,扶稳了青阳好心伸来的手臂。 即便是分神,再厉害的阴鬼也不可能和三清对抗。不出少顷,胤礽背后的森寒、拉扯感就彻底消散了,随之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被移走了肩膀上的万斤石担,太阳穴的隐痛也一扫而空。这通体舒泰的感觉,令他甚至想不顾形象地当场好好伸一个懒腰。 胤礽只觉自己所活二十八年,都没有今天带给他的冲击大。他压下心头惊涛骇浪,含蓄地向青阳表达感激:“多谢道长襄助,孤——” 他准备说,他也想上上香,捐点香油钱,就发现青阳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他身上了。 胤礽:“……道长?” 胤礽:“青阳道长??” 青阳好激动地看着地上终于老实下来的大络腮胡子:“你叫啥啊?为啥老缠着太子?你会不会犁地啊?扫茅厕这个总会了?” 大络腮胡子本来都已经自暴自弃了,听到青阳最后两个问题,顿时又剧烈挣扎起来,被青阳一道手诀,轻描淡写地压回地上去。 大络腮胡子狼狈不堪,咬着牙恨恨道:“老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满洲镶黄旗瓜尔佳氏,鳌拜!” 此名一出,鳌拜自认其他的问题都毫 无疑义。 没错,他鳌拜会犁地吗?他鳌拜会扫茅厕吗?! 然而,青阳也就是震惊了一下,便伸手拍打起鳌拜的大脑袋。 感情是干不过老子,就来欺负人家儿子,你还挺自豪的:“问你呢,会犁地吗?会扫茅厕吗?是细细致致的打扫干净,一点气味都不要留。” 鳌拜:“…………” · 胤礽看不见、也听不见阴鬼,但他并不好奇。比起已经被处理掉的麻烦,胤礽更想尽快跟青阳拉近距离,这才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道长,没考虑过迁个地址,或者购置下周围房舍,扩建观庙吗?”胤礽不放弃地和青阳搭话。 刚刚他将身上携带的钱袋儿直接放进装香油钱的箱子,捐做香油钱了,总算换得青阳的关注。 青阳面色一肃:“完全没有。” 没住过小道观啊,不知道小道观的好。想当初他在现代打扫的青福观,如果和现在的青福观一般大,他又怎么可能因为过于疲惫,午睡睡过? 只需要打扫三间房子,啊,想一想青阳都醉了:这是多么幸福、悠闲的日子啊! 说着,两人路过菜地,青阳还顺手拍了黑着脸蹲地里的鳌拜一下:“你那么用力,是想把水瓢掰坏吗?买新水瓢的钱,要从香油钱里扣,回头你自己和三清天尊交代。” 鳌拜:“…………” 记恨地老实浇水。 天色渐晚,香客都已经散去,道观中就只有胤礽和青阳,外加一个凭空乱飞的水瓢。 胤礽觉得这正是他争取拉拢的好机会:“道长,即便如此,观内的环境也不清净。修道需要静心,你看孤新买的宅子,等孤走后也是空置,不若交予道长你处置,不管是自住,还是用来接待宾朋,都随道长心意。” 青阳:“啊……” 说实话,不是很想要耶。听起来像是又多了一个要打扫的地方。 而且,三清像重立了,香客们也走了,他现在比较想尽快履行对五灵公的承诺,赶紧把五位师兄的牌位做好。 “多谢太子好意,但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不可贪多。”青阳说得一脸诚恳,搞得好像之前抠完生财鬼的钱,又向地府借债的人不是他一样,“倒是太子,您千金之躯,此地霍乱不堪 ,夜晚久留,怕是不好。” 快走!他搞完牌位,还要到师祖跟前做晚课,好好表现呢! 咦,这么说起来,不知道太子今天有没有从他身上学到晚辈撒娇的技巧哦。 撒娇的技巧是没有的,不轻言放弃的品格倒是有,胤礽百折不挠:“孤看天还不太暗,又有近卫在外守卫,想和道长多交流片刻。”他顿了顿,恰到好处地一咦,“道长难道有什么要紧事做?” 青阳立马道:“对啊!我还有五块牌位要立!” 胤礽:“啊,正好!孤……孤也想在宫中供奉几位道教神明的牌位,让孤学学立牌位的规矩!” 青阳:“……” 太子,但凡你挪点此时搞小团体的脸皮在父子相处上,你离成功也不至于那么远…… ………… 做牌位的时候有人围观学习,倒没什么问题。青阳取了材料,到院外坐下,对着月光一笔一划地刻写。 胤礽有些敬畏:“原来,做牌位也有这样的讲究。是否是在月光下书写,更能得神性?” “……”青阳说,“您想多了,我只是没钱买蜡烛而已。” 当然了,今天宰大户,回头把太子捐的香油钱取出来,足够给师祖添置不少供器啦!观里也能多备些蜡烛。 一边想,青阳一边闭眼拜了拜:希望日后像太子这样的羊毛大户,能多来哦! 胤礽迟疑:“那,那道长方才这拜,难道不是敬拜神明吗?” “哦,这是的。”青阳迅速说。 做牌位这活,青阳也是很熟悉的。五块牌位做下来,唯独也就是赵公明的牌位,花时间更长点,因为他还多个正财神的神职。 等最后一块牌位刻写完,青阳取出颜料,拿起张元伯的牌位,准备上色:“这步做完,就可以开光、供奉啦——” 说话间,蘸满颜料的笔尖将将沾到牌位。 “嗡————” 自三清殿方向骤然涤荡开慑人神威,扫得院内草叶簌簌而动,青阳只觉颊边卷毛一飞,手中的、面前的五块牌位,就连续“啪嚓”几声,瞬间裂成碎块。 青阳:“……” 不是,这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是我哪里弄错了吗?”青阳赶紧拼起牌位,仔细检查,“没啊?” 胤礽揣度半天:“……你看看有没有这种可能呢……”他用自己的心态揣摩了一下,“就是,道长你都已经供奉三清天尊了,还供奉这五位灵公,不大合适?” 就好像让他和县令平起平坐一样,那怎么可以?凭什么!只要这么一代换,胤礽顿时感觉自己都能和三清天尊同仇敌忾了。 青阳:“……你不要胡说!!我三清师祖仁慈淡泊,厚德载物,怎么会像你说的这般……”小鸡肚肠!只要分清主次就好了,现代时他也这么供奉过的,“可能是我做的时候心不够诚。你不要和我说话了!我重做一遍!” 半个时辰后,月上梢头。 青阳和胤礽看着直接被碾成粉末的牌位:“……” 胤礽缓缓开口:“道长,你——” 青阳迅速打断:“可能是师祖现在还年轻,血气方刚。”毕竟现在比现代他认识师祖们时还早了三百多年呢。 胤礽:“………………” ……?你刚刚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而且,真的吗?用年轻、血气方刚来形容三清。 胤礽突然觉得,经历了今天这一遭,以他二十来岁的年纪,践行“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难了。 毕竟以三清天尊的年纪,也才年轻、血气方刚呢。 他二十来岁算点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5、第五章 祛除了身上阴鬼,又现场观摩了一番如何正确地撒娇,青阳认为太子完全可以收获满满、钱袋空空的走人了。然而太子显然并不这么想:“青阳道长道行深厚,能与神灵相通,令我心生敬佩。恨不能与道长今夜促膝长谈,抵足而眠。” 青阳:“…………” 太子想搞小团体想疯了,为什么这么执着,这么执着为什么还经营不好一段牢不可破的父子关系。 青阳决定打个直球:“但青福观活人不收,也不留活人过夜。” 这下总该放弃了! 太子轻易化解:“那一起吃顿晚饭,我请客。” 青阳:“……” ………… 下馆子是不可能下的,不过可以差遣近卫去买些食材来。 作为日常的供奉,神明供桌上应该长供香、花、灯、水、火。如果到了神明诞辰或者是比较重要的节日、庆典,还要再多加茶、食、宝、珠、衣。 太子来之前,青阳连日常的供奉都供不太起,现在倒是不用担心了,单看在这个份儿上,青阳觉得让太子尝一次自己做的菜还是可以的。 新鲜的芹菜从地里摘出来,清洗后取根留叶。青阳处理芹菜时,甚至细致到会细细挑选嫩叶留下,会发苦的老叶舍弃。切段过水,油锅乍热后放小料起香,再加入芹菜煸炒、调味。 太子吃得佳肴多,但还是头一次亲眼看如何做菜,眼花缭乱之余又见青阳小心盛盘。 干净婉白的盘子上,芹菜油亮翠绿,一看就极为脆口。嫩叶点缀其间,绿色浓郁的得像能滴出颜色来。雪盘金油,苍绿深浅交印,白雾缭绕间香气蒸腾,隔壁鳌拜都馋哭了。 思忖着自己或许也能蹭点供奉,鳌拜循着味儿穿墙过来,几乎和胤礽同时说话:“我来端!” 青阳摇头:“不用不用,当然是我亲自摆盘才更显诚心。” 胤礽极为矜持地看了眼青阳:菜好不好吃且另说,单就这份连叶片都要精挑细选的心意,他就领情。 一人一鬼亦步亦趋地缀在青阳身后,踏出伙房,穿过院子,走向…… 胤礽眼急手快地拉住青阳:“等等,这不是主殿吗?不 好在主殿吃!” “??”青阳疑惑偏头,“谁说在主殿吃了,这是给三清师祖的供奉!” 饿着肚子在伙房等了半天,还极为满意地心想要领情的胤礽:“……??” 胤礽:“!!” 还以为自己能蹭上一点的鳌拜:“…………” 胤礽代为质问出了鳌拜的心思:“那孤的呢?” 青阳:“嗨,您不是派人买菜去了嘛,一会儿回来了再做。” 胤礽、鳌拜:“…………” 感情是他们不配吃青阳亲手种的菜是吗??? 大约确实是气急了,胤礽都不自觉将这话问出了声。可是青阳非但不害怕,面上甚至还露出了震惊、难以置信的表情:“您不是说,这顿您请客吗?!” 怎么又要他出食材了,他们菜园子这么小,抵得上几顿吃,太过分了,说好的请客,实际却是来吃困难户。 “……”胤礽瞬间被卡住了。 鳌拜眼睁睁看着胤礽面色渐缓,一副不好发作的样子,不禁发出恨铁不成钢的咆哮:“醒醒啊,你是太子!从前的霸气呢?是失去了我的拳头,也失去了太子的威严了吗?” ………… 因为自己金口玉言说的请客,太子眼看着青阳又炒了两道素斋,送进主殿,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一个人在院里站着吹风,生闷气。 青阳把供斋放到三清像面前的供桌上,端正摆好,顺带往外瞅了眼:“哎呀,观里实在简陋了点,院里连个凳子也没有——就委屈太子站着冷静冷静。” 他一边碎碎念,一边取了香来,肃正了神情,静心宁神,燃香打躬,插香入炉。在蒲团上毕恭毕敬地行完礼后,青阳脸上才又绽开了笑容:“师祖们尝尝?味道可还合口?” 刚刚才发过威的神像毫无动静,青阳又等了少顷,正想着难道师祖们这就走了,便瞧见香烟与供斋上蒸腾的白雾,笔直地上升。香头顿时燃得更快了,不出片刻,供斋也凉了下来,青阳知道,这是师祖已经享用过了。 他也没走,继续厚着脸皮,用皮卡皮卡的眼神闪亮亮地看着神像。 夸我夸我。 静了片刻,一道清风自神像的方向吹来,撩了撩青阳头顶的卷毛,力道还不轻,推得青阳往后一仰 。 就好像有人极为不耐、又略带安抚地撸了一下身边喵喵撒娇的卷毛猫一样,又因为不知力度,一不小心掀翻了对他来说太过弱小的卷毛猫。 “……”青阳捂着头顶略傻眼。 以前在现代时,他也常给师祖们做过供斋,要不怎么能知道师祖们的口味,做得如此熟练。但也没哪次师祖们显灵时会摸他脑袋的啊?所以,年轻的师祖,不仅更加血气方刚,而且还更容易亲近吗? ——雾草!那这岂不是抱紧大腿的大大大好时机!! 青阳连忙站起身,殷勤询问:“斋菜怎么样呢?可还爽口吗?会不会咸?会不会淡?” 哼,当然不会咸,也不会淡啦!我就是意思意思问问,顺便再加强一下我在师祖们心中优秀的印象! 青阳正内心得意地想着,就见原本恢复原样的香烟骤然一拐,先后指了正东、西南两个方向。 “??”青阳摸不着头脑,可再细细一想,这若是合在方位上,那便是先指震,后指坤,两者合二为一,便是复卦。 可这也没有意义啊……等等,方才我问的是咸淡,如果把这方位倒过来看,先东北后正西,主卦为艮,客卦为兑,那合二为一,不就是咸卦? 所以,师祖偏偏指了个和咸卦的反方向,这意思不就是……说菜太淡! “……”卷毛猫缓缓收起了自己得意翘起的卷尾巴:万万没想到,原来年轻的师祖们,口味也比以后重啊…… 嗯……这倒是蛮符合客观规律的哈…… · 太子也没想到,请个客还能揣一肚子气。不过青阳用近卫找来的食材做的菜,确实好吃到一绝,即便是已经尝遍珍馐佳肴的他,也没忍住吃了个肚溜圆,末了还探究地询问:“道长这一手厨艺,莫非也是供奉三清练来的吗?” 青阳点头又摇头:“素斋是啦,荤菜是侍奉我师父练的,我师父嘴刁。” 虽说是在回答太子的问题,但青阳的眼睛却是一直在看着大门了,甚至还抬起了手臂,做出相送的姿势。 太子:“……”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分一点你对师长的好给孤? 没能搞成小团体,太子十分不甘。但以他的身份,也不好再死 皮赖脸了,只得不情愿地离开。 青阳送太子出门的路上,还被太子拉着手,殷殷表示自己以后一定常来,千万不要忘了他,以及他们经过这一夜相处是不是已经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如果日后再有第三者,请一定要严词拒绝他。 “……”青阳表面微笑点头,内心却想:常来可以,带钱就行。友谊是没有的,只有单纯的交易关系。如果以后还有别的皇子来,只要带够银子,关系就够铁…… 身为一国太子,胤礽也不能随意在外久留。除去身上旧患,又得到了青阳(虚假的)的保证,太子只在秦淮待了一夜,就回宫去了。 临走前,还特地派了个人一大早来,送之前提过的豪宅钥匙:“道长,这是殿下特地差遣小人送来的,您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青阳之前是真不想要的,但偏偏昨夜发生了师祖碎五灵公牌位的事。青阳思忖着,答应了五位师兄的事情也不好食言,但看师祖的意思又不同意他在观内供奉,在这种两难的局面下,这套空宅子就来得非常及时了。 青阳观察过了,师祖的分神也不是一直都在观内,只有供奉时一定会在。趁着这个空子,他完全可以在师祖分神离开道观时,溜去空宅子,给师兄们把牌位立上,做好供奉…… 说干就干,青阳谨慎确认过师祖的分神已经离开神像,赶紧卷起准备好的材料,赶往空宅子。 ………… 能让太子暂居的宅邸,即便只是住一晚上,条件也是万万马虎不得的。 青阳在宅邸中滴溜溜转了一圈,眼神都直了。 这宅子在寸土寸金的秦淮河边上,共五进院子,二十来个房间。地方大也就算了,装潢也是无一不华贵,从里头抱个花瓶转卖,都能发一笔大财,就连柱角檐壁上,都雕刻着纯金的纹饰。 然而这一切落在青阳眼里:…………要死了,要死了!!这么大的地盘,这么多镂空的装饰,呜呜,我才摆脱现代的青福观啊,为什么生活沉重的负担又压回了我瘦弱的肩膀上! 唉,实在不行,这边的卫生就叫鳌拜每天来打扫好了。 想好解决的方案,快乐又重新回到了青阳的脸上。看看时间,青阳赶紧挑了个屋 子,仔细打扫了一遍,找好坐北朝南、面向大门的方位,搬来宅中一直空置的供桌,开始准备牌位,以及请神、供奉的物品。 已经做了无数遍的活计,青阳干起来自然驾轻就熟,一个时辰后,宅顶泛起朦胧熹光,在大白天倒是不大明显,但在青阳眼前,却是骤然多出五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张元伯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陈设:“这可不是道观,你从哪来的银子,能买下这样的宅子?” “宅子是一位我帮助过的信众借我的啦!”青阳招呼师兄们,“香火、供斋俱全,可还要些纸钱?” “哼!”赵公明已经在豪宅里绕了一圈了,眼底既有对环境优越的欢喜,又有对青阳不在道观,而在他人宅邸供奉自己的不快,“我是那种缺钱的人吗?……供斋给我。你且给我说清楚了,既然你能接信众,那想必青福观已经修缮完整,为何不在观中供奉我等,却到信众借予你的宅子供奉?!” 早在被青阳强招时,赵公明就看上这小道士的能力了,受他供奉,定比当今那些鱼目混杂的法师强得多。要不当初也不会巴巴地跟去青福观,哪晓得接连受打击,最开始是青福观条件太差,惨得得不忍目睹,现在青福观条件好了,他却没资格被请进观门?只配在外面受供奉?是这意思吗?? 唧着供斋正起劲的西方生财鬼刘元达:“……” 他享用供斋的动作缓缓停下,圆胖和气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迷惑。 ……是他的错觉吗?这事儿怎么从赵兄口中一过,听起来就像是员外偷偷在外头买宅子养小三,被小三质问为何不能八抬大轿、正经娶进家门?? 下一秒,赵公明就在一旁怒道:“……你把我们当什么了!!员外偷养在外头的外室吗?这事儿做的像什么话!” “……”青阳不禁回想起昨晚最开始只是裂开,最后直接被碾成齑粉的牌位,心虚地一汗,心道,可不是么,可不就是他在外头偷偷供养别的神么! 赵公明:“太不像样了。我们也不是多挑地方的人,既然青福观已经修葺完成,你速速将我等牌位迎回观内供奉!” 青阳:“…………” 别……你们来,那真 不是加入这个家,就是来破坏这个家的…… · 青阳好说歹说,表示现在观内供器不全,待日后条件更好了,再迎五位灵公入观。费尽口舌,青阳才安抚下之前明明对青福观一脸嫌弃,现在又非要往青福观去的赵公明。 离开了养外室……外神的宅子,青阳不禁擦了擦冷汗,心想回头还是要和师祖搞好关系,才好试着提一提能不能在观内供奉五灵公的事儿。 思考间,青阳回到了小窄巷。 他今天除了养外神,还有其他安排的。青阳拿着路上兑换好的铜板、碎银,按照张明德的记忆,一家一户将曾经张明德坑骗的钱财还回去,并且还加了两分利息。一些着实欠了很多年的,更是主动加到了三分利,一点不落地全部还清。 小窄巷里住的人,也没有谁的日子是好过的,张明德当年的坑骗,对于他来说可能只是赚点钱自己花花,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却可能是让本就窘迫的境况雪上加霜。 李家老大被敲开大门,手里塞进四块碎银时,整个人都是愣住的。 说实话,曾经张明德不像样时,他就没想过张明德会还。后来张明德改名了,有出息了,他敬畏神明的威仪,也不敢找张明德——或者说,现在的青阳道长讨要。 可这银子,竟就这么回到了他手里。而且还多了一整块碎银的利息。 他站在门口,嘴巴张了又张,半晌才吐出一句:“青阳道长!” “嗯?”青阳都准备走了,“是数额上有差错吗?” 李家老大连忙摇头,青阳此举,是彻底让他心无隔阂了,极为尊敬地说:“您也知道,我家孩子们平时最爱到您观外玩耍,巷里其他家孩子也是。我看他们平时闹腾,一到您那儿就特乖,不知道以后,我们这些大人外出务工的时候,能不能让孩子们就跟您学习啊?” “……”青阳僵滞了。 怎么又来了,想要破坏这个家的人。 而且,跟他学习啥,学习当道士吗? 青阳开始后撤:“不好意思哈,李大哥,我们观活人不收。” ………… 还钱只是一个小插曲,青阳手头上既然有钱了,除了添置供养、倚仗类的供器,比如长明灯、宝盖等等,当然也 要为自己做一件趁手的法器。 他之前在开光仪式上用的三清铃,就只是临时买来的,如果没有他的道行加持,其实产生不了那么大的效果。想要用得顺手,他自然得亲手为自己做一件像样的法器,最好能小巧一点,平时就挂在腰带上,随时可以取用。 为了这个,青阳特地在秦淮的市场跑了个遍,一直到下午才回到观里。 刚进门,迎面就撞上飞快飘来,故意挡在他面前的鳌拜。 鳌拜环臂抱胸,仰头睨眼,态度极为高傲:“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唉?你这个香炉角为什么没擦干净,是不是偷懒了。”青阳抱着材料绕过鳌拜,不经意间一看院中央的大香炉,不禁出声指点,“这一块你得拿干的抹布擦拭,不然怎么能锃光瓦亮?” “……”有病!!他已经擦得够干净了!他可是鳌拜,不是丫鬟!!鳌拜差点气死,险险憋住,继续端住高深莫测的架势,延续刚才的话题,“我知道你偷偷出去养别的神明了!” 鳌拜终于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了,态度一下嚣张,一时俯冲到青阳面前,大脸盘子怼过来,满是志得意满:“被我发现了!告诉你,你小子若是不速速还我自由,且在我离开后给我做上百日道场,我就要将此事告诉三清!!” 鳌拜情态之得意,俨然和发觉老爷偷养外室,便威胁要么给钱,要么状告夫人的丫鬟没什么两样。 “……”青阳和鳌拜对视片刻,缓缓放下了手中材料。 为什么呢?为什么总有人想要破坏这个家呢? 青阳觉得自己苦苦维系这个家的和睦好累,不仅要面对外患,还要面对内忧。 想着想着,青阳面无表情地抬手,一把揪住内忧的大胡子:“这样不安分的丫鬟,还是灭口算了。” 被拽着胡子摁着暴锤的鳌拜:“????” 你他妈说的什么玩意儿,什么丫鬟,什么灭口,你……靠,你他妈是不是在骂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6、第六章 不安分的丫鬟被员外老爷一通好打,总算老实了。 鳌拜揉着下巴,用一种忍气吞声的语气,退而求其次地说:“那至少给我供奉点斋菜。” 可不是他鳌拜服软了啊!是青阳手里还抓着使役他的鬼契呢。打完了以后,这可恶的员外老爷才慢悠悠地告诉他,只要有鬼契在,青阳叫他闭口,他就甭想和三清泄露一个字。 鳌拜忿忿地点菜:“我要吃那葱油大虾。” “你不想。”青阳在新买的石凳上坐下,举起材料琢磨从哪下手,“你一阴鬼还吃什么斋菜,又不能填饱肚子。喏,那边有香火,自己点了吃去。” 鳌拜差点又起来了:“你——不要这样。”鳌拜声音一柔,将青阳给太子示范的技巧活学活用,“这不是填饱肚子的问题,我就是想尝尝正经饭菜的味道……三清祖师不是也吃了斋菜么?我死了几十年,都没吃过一顿正经菜了——” 青阳闻言动作一顿,长长地叹了口气。 鳌拜眼底迅速蹿过“好像有戏”的激动。 青阳:“那我教你怎么打坐!” 打坐又叫静坐,不但要求“静”,最主要的还要求“忘”。 青阳语气诚恳:“饿了你就打个坐,打完你就不饿了。” 鳌拜:“……” 鳌拜:“…………” ……是不饿了……!! 他已经气饱了!!! ………… 鳌拜这个事,对青阳来说也不是全无影响。法器做到一半,青阳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提来白漆,对着观内的墙壁沉吟:“这法阵既然没用了,不如拿白漆盖掉,提些警句。” 为了放鳌拜入观,青阳早先把法阵刮花了,继续留在墙上,除了影响美观,毫无用处。 鳌拜在菜地里无精打采地翻肥,并不想理睬青阳打算干嘛。然而青阳已经冲他招起了魔鬼的手爪:“来啊——看看我要把警句写在哪?” “……”鳌拜极不情愿地飘来,粗声粗气地问,“你要写什么?” 青阳就给他比划:“你看这里啊——正对着菜地。你不是常在菜地活动么?不如我在这面墙上写上一句‘遣欲坐忘’,以后你一饿,就知 道该怎么解决啦!” 鳌拜:“………………” 你他妈……! 鳌拜真心觉得,如果不是人就不配吃斋的话,那青阳一定是世上最不配吃斋的员外老爷。 · 制作法铃是一个极为细致的过程。青阳花了七天,才终于制成了一个极为小巧,铃身仅半指长的三清铃。铃身上刻录了细密的小字,是青阳雕刻上去的经文以及符箓。 与此同时,道观墙壁的白漆也干了,青阳用笔墨在各处提上警醒自己(或者鳌拜)的字句,共有五条。 正殿两边写着:“尊道贵德”、“柔弱不争”,正对着菜地的墙上写着“遣欲坐忘”,另有两条“道法自然,和光同尘”、“仙道贵生,无量渡人”,分别书在两道侧墙上。 青阳哼着经韵收拾笔墨时,鳌拜就直挺挺地杵在菜地里,瞳孔地震式地环视这些警句,尤其是那句“柔弱不争”。 真的,就他妈离谱,他要看吐了。 柔弱的青阳还揣着铃铛在主殿唤他:“快来呀——让我试试这铃铛的效用!” “……”鳌拜开始思考,按青阳的逻辑,他究竟还在不在无量渡“人”的范围里面…… 青阳说要试铃铛,当然不是鳌拜想的要打他的意思:“法铃除了有降神、除魔的作用,还可作离魂、招魂的引物。” 一晃离魂,一振招魂。青阳就是想试试这个新法器在离魂、招魂方面的效用。 青阳说:“我一会锁上殿门,肉身就留在观里……” 鳌拜眼睛噌得一下亮起来了:“要我看守吗?” 太好了,等这臭道士的魂魄一走远,他就弄死这家伙! 青阳奇怪地看了鳌拜一眼:“要你看什么,我待会在主殿里离魂,有三清像镇守,安全的很。你和我走一趟,去紫禁城给法铃蹭点儿龙气。” 人间气运,最强便集中在紫微帝星——也就是帝皇身上。如今的皇帝正是盛世明君,龙气深盛,用来蕴养法铃最是合适不过。 青阳做事一向雷厉风行,短短交代几句,便将观门、殿门都锁上,而后在主殿的蒲团上坐下。手拈法铃轻轻一晃,铃舌嗡响,就连鳌拜的魂体都出现了细微的振动,下一秒,青阳的魂魄就从肉.体中坐起来了。 龙气 啊……青阳满怀期待地搓搓手,现代都不存在这种封建社会才有的稀罕玩意儿了:“咱们顺带还能探望一下太子殿下啊!” 也不知道之前他亲身演示的撒娇技巧,太子殿下有没有融会贯通? 法铃可引魂灵,青阳一手拉住满脸嫌恶的鳌拜,一手拈住法铃一晃,两条魂魄就一路循着紫微星方向,往紫禁城流星般飞去。 撞进养心殿时,好巧不巧,就看见太子也在此处。 除此之外,大殿上首还端坐着一位仪态威严,眼角的纹路都沉淀着岁月魅力的大叔。如果真要说有什么缺憾,那大概就是他面上留下的浅淡痘痕。 青阳立马就知道这是谁了,因为—— “玄烨——”鳌拜像只藏獒一样冲着康熙俯冲过去,中途被青阳伸手揪住后颈,徒劳地挥动四肢,“撒手啊,老夫要掐死他!” 青阳无语:“他身上有龙气护体,心怀恶意根本近不了身,你不是知道的么?要么怎么改缠着太子了。” 鳌拜就着这个姿势扭过头,怂恿青阳:“你去,你去!你去没有恶意地轻轻一掐,他的龙气就全是你的了!” 青阳幽幽道:“但我比较想没有恶意地掐死屡次想要破坏家庭的丫鬟。” 鳌拜:“……” 就这么插科打诨了一小段的功夫,殿中的人已经开始继续对话了:“皇阿玛,儿臣所言句句属实啊!” 青阳刚刚光顾着拽住脱缰的鳌拜去了,都没注意看殿中的第三个人。此时对方突然开口,还把青阳惊得激灵了一下,循声看去,居然又是一个不同风格的美男子。 对方有着极为健康漂亮的小麦色皮肤,身材高大健美,面容硬挺俊朗,一看站姿便知,这是经历过沙场的人。 胤礽语气淡淡:“兄长何必这么激动,有话慢慢说。” 太子的兄长?青阳恍然:原来这就是当朝大皇子,直郡王胤褆啊! ——靠,就是那个为他穿过来,提供了先决条件的人! 鳌拜趁机谗言蛊惑:“要不你放我在他背后骑几天……” 青阳:“鳌儿,倒不必这般主动替老爷分忧。” 鳌拜:“……” 胤褆对方才的危机一无所知,还在努力申诉:“太子何必包庇那张明德!此人分明与 八皇子私下谋划,意图行刺于你,还说八皇子——” “大哥!”胤礽略提高了声音,打断胤褆后面的话,“此事孤已查明,不过是一场误会。” 胤褆看起来是气极了,双手都在抖,双目赤红:“怎会是误会!”他嘴笨,讲不出什么一针见血的话,只能尽力表达,“那道士——那道士所说之言,我曾亲耳听过,我没有说谎!还有永定河堤,这些年、这些年我倾尽全力,倾注所有的心血在修筑河堤上,从无和任何官吏有所勾结!那查不到的十万两纹银,倘若是我贪墨的,我——我愿不姓爱新觉罗,叫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做个泥里打滚的畜生!” 胤褆话语中的情绪溢于言表,半点不像作假,胤礽也不由地向胤褆投去疑惑、审视的目光,一开始听得有点小愧疚的青阳,更是惊讶地看着胤褆。 这倒不是不可能,毕竟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只是张明德的记忆。要真说正史的话,直郡王在永定河堤工程中确实做得很优秀,赢得了康熙的信赖。 “……”胤礽微微蹙眉:永定河一应贪污人马落网后,抄家查账,确实有十万两纹银不知去向。胤礽手有证据,一直认为肯定是胤褆贪墨了这笔钱财,但看胤褆的意思,他不仅没贪钱,甚至还没和那些官吏有勾连? 这可能吗?那证据可都是实打实的啊。 主座上的圣人倒是不动声色,谁也看不出康熙心中所想:“太子,你认为呢?” “……”胤褆心中一凉。 勾结营私的证据是太子递交的,包庇张明德与八皇子也是太子所为,太子种种举动,分明是想彻底将他踩下去。 他的好二弟难道还会有别的说辞吗? 他不禁闭了闭眼睛,但很快,就更加用力地睁开,对太子怒目而视。 不论是张明德,还是十万雪花银,一桩桩一件件,他都没撒谎。即便他即将要面对的是失败,他也要直视着敌人,叫对方知道,他不服!他永远都不服! “……”胤礽听到康熙的问话,心中也是跟着一动。 多好的机会,他要是再踩一脚…… 青阳看着太子有些魔怔的表情,赶紧对生闷气的鳌拜道:“鳌儿,快,快替老爷分忧,允 许你替老爷略微吹一吹太子的耳边风。” 鳌拜:“……” 这时候就用到了我是,我是那种你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鬼吗! ——是的。 使役鬼契下,鳌拜无从反抗,气愤地走到太子身边:“呼———” 吹,吹死你,吹你个偏头痛! 胤礽正有些混乱,右耳忽得传来一阵凉风,冷得他骤然一抖。 不!不对!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胤礽突然回想起青阳道长曾给他留的“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比了比热泪盈眶、眼神绝望坚毅的胤褆,胤礽到嘴边的话骤然一拐:“——皇阿玛,我愿意相信大哥。” 胤褆冷笑:呵,他就—— 嗯? 啥? 嘛玩意儿?? 胤礽回想起血气方刚的三清,心里一横,原本摩挲着腰带的手偷偷背到身后,用力一掐,一双墨眸顿时红了,而且因为肤色、体型问题,貌似比大皇子还可怜的样子,声音也有点发颤:“毕竟,大哥,他是我们爱新觉罗家的大皇子!”感觉这一波挤出的眼泪貌似要缩回去了,胤礽赶紧抱拳低头,“皇阿玛,儿臣认为,张明德一事不过是个小误会,孤相信大哥,也相信八弟。但永定河堤案却不一样,虽然……虽然承认此事或有隐情,就是承认儿臣失职、未能查清真相,但事关大哥名誉,儿臣请命,重新彻查永定河一案!” 没有丢脸没有丢脸。三清血气方刚,孤就是宝宝中的宝宝。 胤礽羞耻了一会,渐渐居然觉得适应了:这也并没有比搞小团体难嘛。 而且这个逻辑很顺啊,无懈可击。和血气方刚的三清相比,孤就是宝宝中的宝宝。 虎目含泪的胤褆:“……?” ……卧槽? 胤褆忍不住看看窗外: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天下红雨了?我疯了?……太子疯了? 就看窗这么回功夫,他眼泪都缩回去了。 主座上料准了胤礽会发难,已经酝酿好情绪训斥胤礽的康熙也:“……” 康熙甚至可以说是懵了。 太子成年以后,不,懂事以后,何曾在他面前红过眼睛? 从前太子太严苛的时候,康熙觉得,太子实在是不懂为君宽仁。但当已经成年的太子,突然在他面前红了 眼睛,因为他的试探而退步、自己说自己可能犯错时,康熙有那么一瞬间,怒气骤然消散,心头却更加不舒服了。 他的屁股甚至差点就有些坐不住龙椅了。 他差点想说,身为太子,为何示弱?为何退让?铁证确凿,坚定立场哪儿错了? 康熙突然回想起很早很早之前的记忆,那时候太子——保成,还不是特别懂事,他去看望保成时,小小的雪团子常常为一点小委屈红眼睛。 康熙就会捞起他,一边安慰,一边严肃地教诲保成:保成,你是大清的太子,你是大清的脊梁骨。 你不能红眼睛。 你不能示弱。 你应该强势,因为未来这大清的江山都是你的,你不能允许任何人骑在你头上。 你不能退让,因为你的一步退,可能代表的就是大清的一步退。 保成就一边揉眼睛,一边奶声奶气、哭唧唧地一句句跟着他学,一句句跟着他保证:孤不红眼睛、孤不示弱、孤不会让任何人骑在孤头上、孤不会做任何一步退让! 康熙的腰杆有些挺不直了,搭在扶手上的手颤了一下。 可他刚刚在做什么呢?他刚刚,却是在让保成退让吗? 过了这么多年,一直到年近五旬,就在今天,就在此时,康熙突然发觉:朕好像错了。 保成啊……是朕教他如何站直腰杆,不哭不示弱,要做人上人、不做一步退让的。却未曾认真教导过他如何仁善,如何驭下,如何退一步相安无事。何时严厉,何时仁慈;何时寸土必争,何时和气生财,朕只教了一半,又怎么能苛求保成能无师自通另一半呢? 这一边,老父亲沉浸在自己扎自己的刀里,另一边,眼泪已经彻底莫得的胤礽,却是因为刚刚耳边那阵阴风,灵光一现,想到了新的线索。 据管帐的那个贪吏说,那十万雪花银虽然确实是被他们贪污、又瓜分了,但最终也没落到他们手上。事实上,贪污这事儿会意外暴露出来,也是因为大家互相猜疑,到底是谁偷了他们的银子,到手的钱怎么会好端端的从他们私库里消失。 胤礽心想:如果真不是大哥做的……会不会,也甚至不是人做的? 之前那棺材还保存在胤礽京城的私宅里呢,这事儿说不好得找青阳道长帮忙参详参详了。 胤礽琢磨着琢磨着,重点突然一偏,内心一喜:是好事啊!送上门的理由,大好的拉拢机会。 胤礽不禁摸摸自己腰间的新钱袋:“……” 嗯!定个小目标,这次见面,争取能吃上青阳道长亲手种的蔬菜!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7、第七章 康熙自己刀自己,越刀心越痛,完全不知道他家保成流出的只是虚假的眼泪,甚至出来一瞬就缩回去了,比泡沫没得还快,最多就只是半刹的花火…… 青阳啧啧有声地摇头:“太可怜了……”完全被蒙蔽了啊,“鳌儿。” “?”鳌拜还以为青阳同情康熙,要他也吹一下康熙耳边风,浑身一激灵,正准备拼死不从,就见青阳飘到康熙身边,将那受魂魄所执,就变得的无法被活人瞧见的法铃放在康熙头顶上方。 小铃铛悬空定在康熙头顶三寸的距离,随着康熙的动作,发出欢快的脆响:“铃铃铃……铃铃铃……” 喜乐衬哀情,更衬得头顶法铃的康熙越发凄惨。 鳌拜:“……”你不是同情人家的吗?!结果还是一心只觊觎人家的龙气! 康熙对自己头顶多了一个娇俏的小铃铛全无所觉,兀自沉浸在自己硬找出来的满地玻璃渣中,自己都有点受不了了,难得在说政事的时候放缓语气,沙哑着声音出声维护:“太子何出此言?铁证如山,放在朕看也没有疏漏。” 小铃铛:铃铃铛,铃铃铛,铃儿响叮当。 鳌拜:“…………” “鳌儿。”青阳仍然保持那个我好同情的表情,嘴里说的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又到了给老爷分忧的时候了!受了供奉的阴魂带着香火气,生人接近就容易咳嗽、打喷嚏。我给你做好加持,你心情平和地靠到圣上身边来,让法铃趁着他窍门失守,多蹭点龙气。” “……”鳌拜像具没有灵魂的傀儡一样,平飘过去,确实挺心平气和的。 这一次,虽然没能成功怂恿老爷行刺康熙,但老爷已伤康熙甚多! 康熙也不知道自己是被阴魂近身了,只觉心头悲痛一时堵住了胸口,呼吸都有些艰难,而且喉咙突然像被烟熏呛一样发痒,不禁咳了出来,同时又打起了喷嚏。本还想憋回去的男儿泪顿时失守,一下流了下来:“咳咳咳——阿嚏!阿嚏!咳——” 康熙心中又是熨帖、又是更加心疼地看到保成一下冲了过来,扶住他又是顺气又是擦拭,大皇子却明显晚了一步,只站在 不远处大呼快叫太医:“你……咳咳!保成,你能想到——阿嚏!想到维护兄弟的声誉,一心追查真相,请命重查此案,朕——咳咳咳咳咳!朕甚为感动,此案重查,就由你负责——” 是了。康熙控制不住地又咳又打喷嚏,泪水半是出于生理性刺激,半是出于情绪地濡湿面颊。 他一边毫不留情地狠狠刀着自己,一边想,朕的年岁也大了,未来大清要靠谁呢?还是朕的保成啊…… 这一边,康熙父子悲情,抱作一团,俨然重症老父临终托付的混乱场面,另一边,鳌拜叉着腰在康熙身边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不起,铃铛实在是太破坏气氛了。 “鳌儿,适可而止。”青阳投来谴责的目光,“怎么能以他人之悲,当做自己之喜呢?” 鳌拜:“哈——嘎?” 鳌儿突然有种被老爷过河拆桥、当做弃子的被背叛感,满脸震惊。 然而没有良心的老爷已经伸手挤开他了,太医也及时赶来,仔细给已经停止咳嗽、喷嚏的康熙搭了脉,报了平安,甚至表示这一番流泪发泄,使得圣上状态比平日还好些,郁结的肝气有所疏通。 青阳眉开眼笑地去拿吸饱了龙气的小铃铛:“这——” 或许是乐极生悲,更多的是经验不足,青阳也是头一次有机会拿法器汲取龙气,毫无防备地一碰法铃,突然就被一股极为压抑、悲恸的感情席卷了神智,一时间注意涣散,大脑空白,只眼泪滚滚落下,负面和丧气的情绪占据了空荡的大脑。 不光是他,就连鳌拜也受鬼契的影响,和青阳一道僵在空中,茫然泪流。 不……不太妙。青阳的理智挣扎出一角,眼睛明明瞄向了法铃,却丝毫生不起半点震动法铃,魂归躯壳的求生意志。 也就是在这时,青阳耳边骤然响起一声极为宏大、雄浑的嗡鸣,如大道无形,一下涤荡了他的魂魄,自身后传来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极为强势地携带着他,以比来时更快数倍的速度,重重投回三清殿的躯壳中。 三清铃当啷一声落地,在地上滚出老远。 “哎呦……”青阳揉着耳朵吭吭唧唧起来,看了眼地上的三清铃,却不敢去拿了,仰头一看庄严 神像,感动得眼泪汪汪,“呜呜疼还是师祖们疼我!救我一命!——但是,鳌儿呢?” 正波动的烛火凝固了一下,下一秒,惨遭祖师爷遗忘的鳌拜阴魂也出现在青福观里,不过被极为精准地投放在菜园。 鳌拜:“……” 这就是丫鬟的地位吗? “唉,是我莽撞了。没想到在紫微帝星伤郁之时汲取的龙气,居然有这般威力。只怕这法铃白做了——”青阳垮着脸正说着,就瞧见供桌山香火的白烟陡然一转,丝带般曲曲绕绕缠住地上法铃,将铃铛勾起来,一路飘出三清殿外。 “?”青阳赶紧爬起来,“师祖们有何指点?” 他跟在铃铛后面,亦步亦趋地来到…… 伙房门外。 铃铛不动了。 过了半晌,白烟拴着铃铛,有些不耐地撞了撞门。 青阳:“……” 所以师祖们会发现我魂魄离体,拉我回来,是因为到了吃供奉的点,却没看到供斋么? 三清的意思过于明显,鳌拜也忍不住飘过来,幸灾乐祸:“老爷,该烧饭了。” “……”青阳回过头,面无表情,“鳌儿,该吃香火了。” 鳌拜:“……” 他想吃葱油大虾……! 然而老爷已经很快地转回头,推开伙房门一蹦一跳地走进去:“让师祖们受苦啦——我这便准备供斋。” 声音欢快不失亲昵,就甜度来分析,老爷的脸上肯定还带着极为迷惑长辈的乖巧甜笑。 鳌拜恨恨地飘到院中央大香炉旁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抱着一捧寡然无味的香火,边吸边瞪视伙房,时不时能听到从里面传来老爷的声音: “师祖们今日想吃哪道素斋呀?” “可惜菜园子里种的菜品不多,明日我就出门,多买些蔬果的种子回来。” “到时候师祖你们挑,想吃哪种我种哪种,多余的种子便送给附近邻里,结个善缘。” 又过了少顷,鳌拜眼睁睁看着青阳拿着六层的笼屉,装着还热腾的菜,像叼着小鱼干去献宝的卷毛猫一样,一路欢快地小跑进三清殿,将一道道让他更吃不下手中香火的喷香素斋奉上供桌,最后还极为大胆地挨个抱了一下师祖们神像的大腿:“今日让师祖们受累了!多谢师祖们救 我,还帮我加持了法铃。” 做完素斋后,那一直勾着法铃的白烟就没入铃舌中,青阳再拿三清铃,便不会被龙气影响,反倒能借用龙气威力,扰乱敌人神智。 “……”鳌拜味同嚼蜡地吃着香火,充满嫉恨地看着主殿,馋得口水直流:……可恶啊,哕! 与此同时。 京都之中,另有一人和鳌拜一样,直愣愣看着眼前菜肴,毫无胃口。 八皇子胤禩有些失神地拨弄了一下眼前的筷子,心中不安愈发浓重:张明德的事,既然已经被大哥捅到了太子面前,为何太子却迟迟没来找我算账? 只有一种解释,就是太子正在酝酿更加可怕的阴谋…… 这么想着,看着面前精美的菜肴,胤禩更没胃口了。 · 天知道,太子并没有酝酿什么可怕阴谋,太子只想单纯地拉个小团体,以及吃上小伙伴种上的菜。 从养心殿里出来后,太子的心就已经飘到青福观的菜地里去了,甚至还考虑着,要不要派人搜集些上好的种子,这次拜访可以顺道送去,作为礼物。 然而,大皇子显然并不相信太子真就这么好心。离开紫禁城后,太子刚坐上马车,胤褆就骑着大马,嗒嗒嗒地跟过来,隔着帘子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别以为这次你在皇阿玛面前说话,我就会相信你是真想帮我。这次重查,我跟你一道去!方才我已经争得皇阿玛的同意了。” 太子听前一段的时候,心情还比较平和,听到后一段:“?!孤不愿与你同行。” 滚呐,他是要去找小伙伴的。 胤礽越是这么说,胤褆就越是犟地想要跟:“这是皇阿玛的安排,太子殿下要是不同意,找皇阿玛说去啊。” 哈!果然有阴谋,不然为什么不让我跟?这就是做贼心虚。 完全不想让小伙伴被敌人发现的太子:“……” 胤礽沉默片刻,抬手撩起帘子,露出半个头,故技重施:“大哥不相信我吗?” 邪祟被驱、偏头痛根除后,胤礽好好调养几日,如今已经清醒许多,一来脸上暴戾、阴鹜的神情渐渐消散,没那么令人胆寒了,二来,他也越发的认同青阳当时给他的批命。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能用最小的代价换 取最大的利益,不过是示个弱怎么了?智取方为上策! 胤褆:“…………!” 毫不夸张地说,直郡王被吓住了,表情活像见鬼一样,手中缰绳本能一拽,高头马也跟着往后退了几步,好像是被太子吓退了一般。 草草草,吓死本王了,太子莫不是真的疯了……胤褆浑身寒毛直竖,鸡皮疙瘩掉满地,忍不住拽着缰绳,又往远走了几步,遥遥望着重新合上帘子的马车——以一种“本王见鬼了!”的表情。 随行的下属小声:“王爷,咱们还跟吗?” 胤褆:“……不了。我们轻骑减从,务必要比太子先一步到永定河,免得他动手脚。” ………… 其实胤褆减不减从,都肯定是比太子先到永定河的。毕竟胤礽的目的地根本不是永定河,而是秦淮。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胤礽这次走小窄巷的破路都稳当了很多,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进门就说:“道长,孤带礼物来看——” 你了……后面的话卡在了嗓子眼。胤礽发怔地看着种满了各种菜秧、果树的菜园,突然感觉自己让近卫带来的种子貌似失去了用武之地。 青阳昨天才完成菜园的移植,为了让某些并不适宜秦淮土地的树种生长旺盛,又特地做了小型的斋醮,对土地进行加持,之前太子留下的银子早已经花得精光。此时他正坐在院子里新添置的石凳上,抱着洗得干干净净的大海碗,一双白皙好看的手灵巧地翻飞,熟练地剥着刚采摘下来的荔枝。 ……不用说,这肯定又是为三清准备的供奉,拿来待客是不可能待客的。 “……”胤礽突然为自己这么了解青阳的作风感到悲伤。 不过他这种还算好了,最惨的是每天都在的鳌拜,已经被蹉跎得满脸木讷,此时正拿着空水瓢,呆呆面对着书写了“遣欲坐忘”的墙壁,听到太子进门,也只是缓缓望了一眼,又毫无生机地转回头,继续盯着“遣欲坐忘”。 太子酸完干咳了一声,也不说礼物的事了:“今日前来,孤是有要事想请道长参详的。” 摸摸腰间的新钱袋,胤礽心想,没有拿得出手的礼物,只好多捐点香油钱。 他把钱袋摘下来,直接放进了香 油箱里,才继续将那不知去向的十万两纹银的事情讲了一遍:“……先前道长在石棺中所用法术,似乎和这案子的情况极为相似,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另有邪道作祟,趁机挑拨离间、贪墨钱财?” 青阳剥完了最后一颗荔枝,擦擦手,沉吟片刻:“倒是有可能,不过我也不能断言。还是带我去那些遭窃的私库看看,可能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你等我一下哈!” 青阳捧着装满荔枝的大海碗,快步走到主殿去,在供桌上摆好,上香:“师祖们,我可能得出门一段时间啦!要去永定河……” 原本还直直升天的白烟骤然一折。 停顿数秒,三柱香齐断! 胤礽在外面看得都惊了一下,接着缓缓回过味儿来,表情渐渐微妙:……这怎么看着像生气青阳要走那么久一样。香用到一半都给折了,这和饭吃到一半掀桌子有什么区别? 青阳挠头,重新点了香安抚:“我会尽快回来的么……唉,要不,我做组小泥像?到时候一路带在身上,也可以随时供奉。” 本来还明明灭灭、随时都像是要灭的香火顿时顺畅了,白烟笔直升天。 胤礽:“……” 这三清也太现实了点!! 青阳倒是很习以为常的样子,笑嘻嘻道:“那我就和太子一块去买材料去。荔枝诸位先享用着,我一会儿就回,给师祖们做供斋。” 胤礽心中一动,没问什么,跟着青阳一块走出青福观,一起登上马车,才问:“买材料的事我也不懂,非要和我一起,道长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方便在三清面前说?” “……唉!”青阳情不自禁长长叹了口气,一直端庄挺直的腰杆都颓唐下来了,瞬间从仙风道骨美道长,变成被家庭的重担压得直不起腰的难汉子。 胤礽本还纳闷,什么能让青阳道长做出这幅情态,直到马车停在他转借的宅子前,胤礽跟着青阳走进一个房间,推门而入,看到里面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五块牌位。 胤礽:“…………” 应该不怪孤想拐,应该不怪孤想拐! 为什么,世上能有一个道士供奉神明,愣是弄出养外室的感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8、第八章 太子张口想说点什么,然而青阳已经用非常信任、非常令人难以拒绝的眼神看着他,并且塞过来一个小瓶子:“这是清明节拂晓时分收集的露珠,我之前特地备了的,避光保存到现在,又做了加持,你拿它擦擦眼睛,便能暂通阴阳。” “……”胤礽拿着瓶子,心中一时极为混乱。 他的思绪有一大半还停留在“怎么这么像偷养外室”上,但青阳说的这个露水,听起来又很厉害的样子,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鬼神,难道这就要见了吗? ……就要见青阳偷偷养在外面的鬼神了吗? 太子的期待值顿时又被一榔头打下去了,颇有些沉重地拨开瓶塞,一边涂一边想,那我这算不算,成了共犯了啊? 他感觉自己活像一个良心备受煎熬的友人,不得已帮在外偷腥的兄弟两头瞒。不过他这个兄弟也很了不得就是了,一般人再厉害,瞒得也不过就是剽悍的母老虎,青阳道长是一瞒瞒住了三清,另一头偷养财神爷……危险性不可相提并论。 胤礽还在涂左半拉眼皮呢,青阳已经收拾好香炉,点上香火,开始请神了。 他当然是不用担心太子会泄密的,太子何等心思通透之人,要不也不会在观中一下就明白他的意思,和他打配合了。这样聪慧的人,自然明事理,知进退,此时又有求于他,帮他打掩护还来不及呢。 炉中香火燃起袅袅白烟,随着青阳祷念声停,突然直直升天,五位老熟人……鬼,出现在供桌之前,表情还挺惊讶。 赵公明看似随意地猛吸了几口香火,才仰起下巴,手背在身后,态度傲娇地睨着青阳:“呦,什么风把你吹来,又想起我们几个了?” 胤礽刚对颇为威严的五福大帝升起一丝敬畏:“……” ……错觉吗?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像拈酸吃醋的外室呢。 赵公明话还没停,围着青阳绕几圈,继续阴阳怪气:“真是稀奇啊,小金贵。上一次供奉到现在,都多久了?我还当你已经把我们都忘了呢!” 青阳据理力争:“三天而已!我一个人打理青福观,也是很累的!!” 胤礽:“……” 越发地像了。 而且,“小金贵”?这是财神爷给青阳道长取的昵称么? 不知来由的太子品了品,不禁有些感慨:这就是主母与外室的区别啊!看看青阳道长在三清面前鞍前马后的样子,到五位灵公这儿,就变成久盼不来的“小金贵”了。 青阳还在继续:“——而且,你们都不知道有多凶险!差一点点,你们就见不到我了!” 刘元达本还鼓着胖嘟嘟的腮帮子,努力地吸着香,闻言一惊,嘴里的香都吐出来了:“什么?!竟发生这样的事!” 别,难得找到看得上眼的供奉人。 赵公明果然也不找茬了,虽然语气不咋地,但也跟着问,到底怎么回事、有没有哪里受伤。 青阳也不好说具体的情况,只夸大了一番凶险程度,总算将五鬼——主要是赵师兄安抚下来。刘元达惯会体贴人,还伸出肉肉的手,握住青阳反过来安慰,又关切地说:“最近看你肌肤倒是比以前滑许多,就是得这样,千万别苦了自己,要坚持调养身体……” 太子在一旁听得感慨万千,不禁向青阳投去一个“孤理解你”的眼神。 比起只知道催饭的三清,这些外神真是体贴多了,就是可惜三清不能接受…… 可能是他这个眼神过于明显,一向直觉敏锐的赵公明顿时将目光投了过来:“——倒是没注意,这还多了个人。” 太子连忙学着青阳的样子抬手,刚想行个礼,就听方才还觉得贴心、刀子嘴豆腐心的赵公明道:“哼,锦衣玉带,满脸骄矜。又是个皇室贵胄!小金贵,修道需静心,以后少跟这种人接触。” 太子:“…………??” 三清不接受是对的!!! 太子瞬间像是被家长批评了不要和这种坏小孩交朋友一样,竖起了警惕、护食的刺儿,原本有些同情的态度霎时一变,目光瞄了一眼袅袅的香火: 呵,只有香火?青阳对你也就是这般待遇而已。 青阳无语:“您是财神爷,又不管交友,这您也要说几句?跟您直说,这位乃是当朝太子,找我来帮忙的。” 赵公明酸酸地说:“我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太子冷酷地想:这不就是外室的作用吗 !有事来找,无事冷落。在他们皇家,很常见,很正常。 青阳又不是太子肚里的蛔虫,哪知道太子因为赵公明不让自己和他交朋友,就气性上了,还示意道:“太子殿下,您是当事人,详情还是由您来说。” 胤礽不动声色地离青阳靠近了几步,无声地拉近自己与小伙伴在物理上的距离,口中却是毫无疏漏地将十万两纹银不翼而飞的情况说了一遍。 张元伯沉吟:“听着确实有吃阴间饭的人趁机牟利的可能。不过,我等麾下阴将鬼兵甚多,而且施法人也可能临时抓取野鬼,施行运财之术。最好还是能带我们去实地看看。” 青阳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猛戳太子。 太子:“??” 胤礽何等通透,一下反应过来,挂上虚假的友好微笑:“五位灵公的牌位,既然是供在我的私宅中的,那一路远行,也供奉在我的马车中!条件也好些。” 青阳心头一松,手背身后对胤礽竖大拇指:感谢! 胤礽轻咳了一声,很是稳重地等青阳和五灵公说好什么时候动身、又一起走出私宅后,才走着走着,突然又往青阳那边靠了靠。 差点被挤墙上的青阳:“……” 他偏过头去,刚想说太子你能不能往路中间走点,就对上太子隐晦——也没那么隐晦的眼神。 那双墨瞳里仿佛写满了:我知道你的小秘密了小秘密了小秘密了! 我还给你打掩护,我们是不是关系最铁的小伙伴? 拉小团体成功! 青阳:“……”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 青阳打算离开道观,去永定河帮忙,闹得最凶的不是三清,也不是五灵公,而是鳌拜。 “老夫不准!老夫不准!”鳌拜在道观里狂怒乱窜,带起阴风阵阵——当然,主殿他是不敢窜的,只默默绕开,“你说你要一个人离开道观,叫老夫独自留在这儿??你和玄烨那小兔崽子有何区别!!” 鳌拜激动得胸膛起伏不已,一张青脸都涨紫了,反倒看起来挺有血色。 他一生豪杰,曾皇帝老子头上撒野,当众骂孙子一样地骂过康熙,但晚年凄惨,被康熙使计擒获后,罗列了三十条罪状,免死禁锢,最终凄凉 地死于禁所。 青阳一走,他又不被允许离开青福观,岂不是又和死前一样了吗? 鳌拜大声嚷嚷,声如乍雷:“老夫也要去!!” 青阳:“唉,鳌儿,你不要瞎闹。我是去干正事的,你乖乖留下看家。” 鳌拜:“我不!!!!” 青阳:“回来我给你烧道葱油大虾。” “……”鳌拜的神色松动了些,胡搅蛮缠的力度略有减轻,心思一动,“那老夫还想吃酱肘子、燕窝汤、鱼翅蟹羹、蒸鹿尾、烧花鸭……” ——还蒸鹿尾、烧花鸭,他还烧雏鸡、烧子鹅呢!青阳:“那还是请个说象声的来比较快。” 等等,可能也没有那么快哦。青阳回忆了一下,虽说明朝就有说象声的了,但这会儿《报菜名》明显还没诞生呢,那是20世纪万人迷李德钖先生编演的作品,现在的相声还叫“象声”呢。 鳌拜还要再闹,青阳:“再吵,你就继续寡吃香火。” “……”鳌拜瞬间哑火了。 胤礽在一旁看着,不由得淡淡一笑。 此时他眼上露水效用已过,看不见正和青阳道长撒娇的阴鬼的样子。如果不是会显得有失端方,他还真有点想再抹一下,看看这小阴鬼到底长什么样。 敖儿,敖儿,也不知是哪个“ao”?虽说胤礽一下能想到的字,都似乎挺男性化的,但哪有男孩子那么能撒娇的,还要青阳道长用葱油大虾哄。 一定是一个非常可爱、性子娇蛮的小女鬼! 胤礽一厢情愿地歪歪着,根本没想过这个“敖儿”,就是曾经骑他脖子上那阴鬼的可能性。 鳌儿粗声粗气:“哼,葱油大虾就葱油大虾。你不要骗我!回来就给我做。” 他半截身子还沉在菜地里,刚刚窜的劲头有点过。 青阳宽容地说:“不骗不骗,回来就给你做。” 胤礽在一旁露出的淡笑更加明显了,透着一股成熟男性对小女生的纵容和了然。 鳌拜不经意间扫到:“……” 鳌拜:“……哕。” 鳌儿飞快把自己从土里拔起来,拍拍屁股继续擦柱子去了。 ………… 因为承诺了三清,会做小神像一路供奉,青阳和太子在秦淮又多留了一日。隔天出发时,一大群街坊都特地赶来 送行,一路送到窄巷口外,各个眼泪汪汪: “大师,真的要走啊?” “道长,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青阳道长!早去早回啊!” 太惨了,他们蹭不了每日的念经了。回头又没好觉睡。 还有些女孩子摘了野花,羞怯又大方地扔到青阳乘坐的那辆马车上,胤礽撩开车帘,带着淡淡的愉悦调侃:“古有潘安掷果盈车,道长也不差毫分。对了,道长是哪门哪派,可否成家?” 青阳还窝在马车里捯饬他的头发,试图捋直:“那倒没有这方面的限制。” 胤礽点头放下车帘。 过了一会,又忍不住掀开,内心带着点旁人察觉不到的紧张,试图靠闲话打发情绪:“那道长心中,更青睐哪种女子呢?” 之前他和青阳道长去买小神像的材料时商讨过,两头骗的可行性。神明也不是一时不差地呆在牌位或神像中的,他们也有自己的事务。一般来说,五灵公只在青阳道长召请时才会降临,三清则只在吃供奉的时候才会回到神像或者道观,两边错开就不会有问题了。 ——说是这么说,万一有个意外呢? “……”青阳停下梳头的动作,沉吟片刻,带着憧憬,同时又很忧伤地说,“应该是那种,能跟我一起侍奉师祖,又……很会保守秘密的女孩子。” 毕竟他在外面也养了神的。 胤礽:“…………” ……想成为青阳道长的娘子,肩上要挑起的担子着实太重了………… ………… 太子一行从秦淮到永定,用了不少天的时间,再加上去秦淮耽搁的时日,久到胤褆都有点待不住,一听城卫说太子车队已经到了城门口,就立马骑马迎了出去,打算好好借题发挥,教训一番误事的太子。 “圣上亲自交予你的任务,你却这般怠慢,果真是根本没打算替我翻案——”胤褆挑衅到一半,突然发觉太子车队似乎多了一辆马车,“——这什么?” 胤褆鞭马上前,就要挑开车帘,刚一靠近,本来对他爱答不理的太子竟从车上下来,满脸怒容:“直郡王!当着孤的面,你就敢如此放肆!是不将孤放在眼里吗?!” 胤褆心里一定,刚刚胤礽跳下来时,他还以为胤 礽又会叫一声大哥呢,那他绝对调屁股就走人:“当然不是。只是太子殿下,我记得离开紫禁城的时候,您这车队只有十五辆马车,怎么现在多出一辆?” 太子越是不让他看,胤褆就越是铆足了劲想看。 反正之前种种,他和太子之间就已经撕破脸面,这次的案子办完,他更不知道自己要面临的是什么样的结局。憋着一口莽劲儿,胤褆一边以胤礽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去拉车帘,一边厉声说:“该不会是特地准备,用来构陷本王的假证——你谁?” 青阳正剥着车里的柑橘呢,猛地和胤褆一照面,也有点傻眼。 “??”胤礽本来心都提起来了,“你……直郡王,你不认识此人?” 胤褆嫌恶地收回手:“我认识他干嘛,我又不信道。”大约是想到了张明德,胤褆走到一半了,又特地策马回来,对着车里愤恨地啐了一句,“呸!道士都是骗子。” 胤礽:“……” 青阳无语:对啊,就是我啊,之前坑你的骗子。你都回头又看我一遍了,这都没认出来吗? 明明张明德和胤褆照过面的,而且胤褆还被坑过,应该印象深刻才是,来回看了两次正脸了,居然还认不出他。 不过这么一想,那些街坊邻居也是这个反应,到现在为止,也就只有胤礽一眼就认出他来。 胤礽也是想到了这一节,眼神轻飘飘地看了青阳一眼,得意中暗藏深意。 青阳:“……” 知道了,知道你一眼认出我很棒棒,倒也不必老想见缝插针地加固小团体。 · 因为胤礽去秦淮找青阳,耽搁了好几天,所以胤褆急得很,恨不得胤礽不眠不休,进了城直接去查案子,还他清白。 胤礽:“急什么呢?直郡王比孤早来了这么多天,查到线索了吗?” 胤褆大怒,但又说不出反驳的话:“……那按太子殿下的意思,我们就寡在府里干等?” “等是要等的。”胤礽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直郡王也不用那么急,一炷香后咱们就走。” 这会儿正是三清来享用供奉的时候,为了不翻车,青阳肯定得先侍奉好三清,把神稳妥的送走了,再招五灵公出来。 胤褆躁得猛然从椅上站了起来, 在原地直打转:“早一炷香晚一炷香有什么区别?你非要等那道士?” 那道士也是不怕死,刚刚他都把宝剑抵到对方脖子上了,那道士也丝毫不退让,非说要等一炷香,得找个清净的地方,供奉什么神明。 呸!骗子!都是骗子!天底下的道士都是骗子! 倘若有一日,他还有机会登上那至尊之位,定要下令,杀尽天下道士! 胤褆在心中恶狠狠地下决心,足足在外厅转了大半炷香的时间,才等到青阳步履轻松地从后堂走出来:“……你还挺悠闲!供完了?能走了吗!” 青阳看在原身坑过胤褆的份上,宽容地回答:“能走了。” 众人一齐登上马车,往消失银两数额最大的那处私库驶去。几乎是车刚停,胤褆就迫不及待地跳下来,回头一看,那道士居然又在慢慢悠悠、一点一点地往车下搬东西。太子也跟着一块,搬下了五块牌位。 胤褆:“……????” 胤礽赶在胤褆发怒前打断:“你查你的,我查我的。” 胤褆:“……!” 他要是能查出来,还用等胤礽过来吗?!可胤礽搞得——这都什么乌七八糟的玩意儿!是想好好查案的样子吗!? 胤褆又气又恨,但着实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干看着那长得倒蛮顺眼的道士,支使人在私库中排开一片空地,放好牌位供桌,装模作样地安置、供奉、点香。 胤礽看时间差不多了,赶紧拿出露水,正擦着眼睛呢,就听胤褆在一旁怒气冲冲地唧唧歪歪:“搞的什么虚头巴脑的东西,装神弄鬼……” 胤褆探过脑袋,只草草了扫牌位一眼,基于满人对道教的不了解,面带蔑视地嗤笑:“还什么振灵公赵公明,整得倒像模像样,本王听都没听过——” 好巧不巧,这时候一道出现的五灵公:“……” 五灵公:“…………” 张元伯、刘元达一个飞扑:“赵兄!赵兄冷静,和凡人计较,没必要。” 赵公明声嘶力竭:“他死了——他死了!他穷死了!!!!” “……”太子死死崩住大笑的冲动,微颤着手,拍拍大皇兄,将刚刚用好的露水递过去,“以后……有需要,随时跟孤说,兄弟们都在。” “???”胤褆尤不自知,轻蔑地抬手挥开那瓶子,“你胡言乱语什么呢,谁信这破玩意儿,谁就是蠢货。我才不用这东西。那道士,快快把那什么荒野小神弄走,本王要正经办案了!” “……”赵公明诡异地冷静了下来,幽幽盯了胤褆几秒后,平板地叙述,“他家房子塌了。” “……!”太子差点没憋住,正忍笑忍得腹肌痛,突然一个重要的问题闪过他的脑海。 等等。 哪个他家?? 是他那小家,还是他那大家??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9、第九章 太子顿时笑不出来了。 太可怕了,他们这次重审是为了追查十万两纹银来的,结果一转眼就赔上了整个紫禁城??这可就远不止是十万两纹银的事了! ——而且他东宫也在紫禁城里的! 青阳当和事佬:“您手下留情,不知者不怪。”说话间,青阳抬手,看似轻描淡写,却牢牢摁住了兀自暴怒的胤褆,将那露水反手一抹,抹到了胤褆眼皮上。 胤褆挣扎:“你好大的胆——!” 胤褆心中暗惊:这什么邪门法术,他曾追随伯父福全奔赴沙场,更与皇阿玛亲征过噶尔丹,力气竟连这么个小道士都比不过?! 正奋力对抗,胤褆眼前一花,面前就突然凭空多出五人。 太子心里惦念着紫禁城,看胤褆眼皮上抹过露了,便出声敦促:“看见了,既然看见了,还不快收回之前的话。怎可妄言冒犯神明。” 胤褆果然被镇住了,呆呆地怔了一会,接着一个激灵,居然更大声地骂起来:“好哇!我就知道你当初为我说话没好心!叫来道士,就是为了这个的——给我下蛊!” “??”青阳必须澄清一下,“你搞错了!我们道门不玩蛊,玩蛊那是蛊师。” 胤褆:“喔。那就是妖法!!” “这傻子,”赵公明的表情和语气比胤褆刚才还轻蔑,“一点学问也没有。连道门不玩蛊、财神爷赵公明都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财神赵公明!”胤褆反应强烈地为自己辩驳,“但你这赵公明不是写的振灵……公……” 他目光落到牌位上,这次是细细看全了,青阳也在一旁说:“振灵公赵公明、财神爷赵公明,都是同一位神仙啦!民间也将振灵公和显灵公张元伯、应灵公钟士秀、宣灵公刘元达、杨灵公史文业四位一起,供为五福大帝、五方瘟神的。太子殿下这次带我来,就是为了借五位灵公之力,调查纹银失踪一案,看其中有没有邪门歪道,借五鬼运财术作祟。” 靠谱还是张元伯靠谱,胤褆还在努力消化信息、重建三观之时,他已经在私库中飞了一圈:“太子猜对了。私库中确实有阴鬼留下的 痕迹,气味还挺浓。”他看看其他几位同事,“是老熟人了。” 青阳一愣:“人?” 张元伯:“……老熟鬼。” “哦哦!”青阳恍然,看来几位灵公虽然成神已久,但还是保留着曾经为人时的说话习惯啊,“那是谁呢?” 刘元达犹豫了一下:“是曹十他们。” 民间流传的五鬼运财术,分两种。一是请五方生财鬼,二是请阴将。虽说就等级来说,阴将比五灵公低一些,但当今大多数法师,可能连小鬼、野鬼都使役不了,能请来阴将已经算是翘楚中的翘楚了。 赵公明脸色不太好看,颇有种查案子查到自己人身上的乌龙感,有些恼道:“竟然助纣为虐,贪墨本该用以治理水患的纹银,这五人……”在青阳的注目下,赵公明改口,“这五鬼不治不行!” 青阳:“那我便做法将他们请来,咱们细问问,背后指使的人是谁?” 阳间的金银对阴将来说又没有用处,偷走这十万两纹银的,肯定还是阳间的人。 太子眼睛渐亮,他有种预感,说不准这回重审还能另有收获,捕一条大鱼:“道长做道场有何需求,尽管跟孤说,不论是香火纸钱,还是供奉祭品,都——” “躺着请!”赵公明一下打断了太子的话,在一旁语带酸意地大声嚷嚷,“什么香火纸钱,就白请!躺着,不,蹲着,不,你给我,你给我……” 赵公明绞尽脑汁想找个不体面的姿势。 凭什么啊,当初他们被青阳召请,五个……鬼都叠在同一个棺材里,也没有祭品,更没有道场,青阳还是那种诡异的姿势。区区阴将,难道待遇还能比他赵公明高吗?! “……”还在努力消化面前的人真是财神爷的胤褆,不由得向赵公明投去匪夷所思、充满怀疑的眼神。 财神爷就是这样的吗??听起来好抠。而且为什么要求道士躺着、蹲着做法啊,毫无道理??? 青阳也很黑线,他本来还想着现在条件允许,正经搞一下的:“那就来。” 他说“来”,就真是“来”。 太子在一旁听得像是一句平平无奇的搭话,实则仅一“来”字,便是一句真言,弹舌间法力催动,强召远在天边的五位阴将 来相见。 青阳话音刚落,私库中便刮来一阵阴风,吹得烛灯明灭,在空地又多出五道灰蒙蒙的身影,曹十还兀自茫然地抠着头,完全不晓得自己为何会来此处。 五灵公皆是神色复杂地看着青阳,张元伯更是喃喃:“……的确是小金贵。” 曹十一眼看见上司:“财神爷!诸位灵公大人,是你们召我?” 赵公明看着青阳心情复杂完,目光转向曹十,顿时又变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骂道:“你还有脸问!自己说说,最近是不是做了亏心事,我道门一向尊道贵德,你们怎敢襄助贼子,搬走本应修筑永定河堤的白银?!” 五个阴将顿时慌了,推搡了一番,曹十才苦着脸说:“那人修为高深,我等受咒术驱使,不得已为之。而且这已经是我们争取下的了——若不是我们一直霸占着他们的祭台不走,他们重抓些孤魂野鬼来,只怕永定河失窃的不止是十万两白银,而是更多!” 胤褆听得一愣一愣的:世上还,还真有鬼神啊!所以他确实是清白的,这偷银子的主犯也找到了?下一步呢,他,他抓鬼? 胤褆不自觉地向青阳投去求助的眼神。 “看来五位也是尽力而为之了,剩下就交给我。”青阳底气十足地说,“那人修为高深,难道还能深过我吗?” 而且,他有靠山的! 曹十光顾着和五灵公说话,根本就没注意一旁的活人,突然听到那小年轻插了一句,还懵了一下:“——你谁啊?” 刘元达看青阳的眼神比之前更慈爱了:“这是小金贵啊,之前就是他召请你们来的。” 曹十虽不认识青阳,但听上司们这么一说,再加上青阳又是召请他们的人,连忙道:“原来是小大师!” 青阳:“???我不姓小!” “?”曹十纳闷了一下,又很快反应过来,哦哦,那看来这个道士和灵公们关系不错,这小金贵就是昵称了,“那金大师,久仰久仰。” “????”青阳要跳脚了,怎么总有人给他改姓,“我叫青阳!” 赶在曹十前面,青阳迅速把话说完:“——我也不姓青,青阳是我道号。” 曹十青脸一红,差点连叫错三次啊:“不好意思 啊,青阳道长。那你召请我们来,是想把之前那十万两纹银搬回来么?” 青阳点头:“赃款还是尽早追回,免得被贼人转移,或者用出去了。不仅如此,斩草要除根,回头,还要请五位帮我们把这些躲在背后挑拨离间、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人抓到,免留祸患。” ………… 阴将虽比不上赵公明等人神力高强,但搬个银子还是绰绰有余的。那本来就都是他们搬过去的东西,想摸回来自然熟门熟路。 就是赵公明在一旁看的不是滋味:“……” 可恶,怎么还是觉得这群小子的待遇比我们好多了。 好歹这搬的都是正儿八经的银子呢?而且,也没有被要求抠棺材板,更没有丢脸的使用障眼法,蹭人家凡人的马车。 刘元达小声劝他:“赵兄,想开点。还能怎么办呢?难道这时候下去替他们搬吗?” 赵公明自持身份,当然不愿意,只是心里更加憋闷了。 于是,在曹十等阴将忙碌地来回搬运的过程中,赵公明便在旁边挑三拣四:“你们怎么这么慢——哼,动作这般粗鲁,万一损毁了白银怎么办?你们还想要来回多少趟!不能提升提升修为,学些袖里乾坤的本事吗?” 太子在一旁看着,自觉特别能理解胤褆此时的不解、怀疑。就连他这个知道内情的人,都很想吐槽——同是不能进道观的人,何必互相为难? 曹十等鬼倒是没什么不满,他们都是直肠子,还以为财神爷是正经给他们指点工作、修行呢,特别顺从地听取了。好不容易搬完十万两纹银,五兄弟拍拍衣袍,没走,站在原地冲着青阳憨厚地搓手。 活儿干完了,按道理,是不是该给供奉了? 这些贼子取走白银这么长时间,好些都已经流通到其他贼窝去了,他们东奔西跑才找齐,还挺辛苦的呢…… 张四腼腆地说:“如果这会儿没有上好的香火,那也可以先欠着。等道长你回观,给我们做个牌位——” “——我把你打成牌位喔!!!!”赵公明本来还没明白阴将干完事赖着不走干嘛,闻言顿时就炸了,又被张元伯和刘元达一人一边抱住手臂,“我财神爷都他妈没进观,还给你们做牌位!!!” 张四吓了一跳,满脸惊慌:“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的!我不知道……我绝对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啊!” “……?”胤褆在一旁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怎么回事呢,这一幕看起来有些微妙的熟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0、第十章 在胤礽的想法里,天灾易生人祸。 水旱灾害之后,农民食不果腹,便揭竿而起,杀官放粮。 张四流着泪说:“但这群贼人不一样。永定河堤有大皇子的监督,本该无事竣工,但他们仗着有邪道帮忙遮蔽,便冒用大皇子的名义,四处勾连官员,堂而皇之地在大皇子眼皮下,建起了一张巨大的利益链。即便是后来上头关注此事,派太子来彻查了,他们也要在最后捞一笔,搬走十万两纹银,顺便埋下大皇子营私勾结、祸及百姓的引子。” 张四的泪越流越肆意,仿佛带着无尽的委屈——太难了,财神爷一点形象不要的,本来青阳道长都帮忙说和了,最后还突然偷袭,捣他眼睛一拳。 胤礽听到这里,心中已经略有猜想,面色渐冷:“他们做这些……” “就是为了人为制造灾祸,方便他们站出来,率兵起义。”张四捂着眼睛哽咽,“我们搬运纹银时,就曾听他们说起过,他们打算用前朝朱三太子后裔的旗号,等永定河堤一出问题,水患一发,就借机而起。” 三人十鬼,外加分散开来,潜伏在各处的近卫、官兵,已经包围了曹十所指的贼窝。 说是谋划造反起义,其实这贼窝不过是荒山中一处山寨而已,说什么“朱三太子后裔”,就是不成气候的土匪。 青阳碍着有五位师兄外加五位阴将在场,也没敢带上三清的小泥像,倒是把三清铃牢牢系在腰间了:“那邪道可在此处?” “在。”曹十面色冷酷,“做了亏心事,还敢睡踏实,却不知神明有眼!” “……呜!”张四忍不住发出一声更大的悲泣,神明不光有眼,神明还会捣鬼眼! “……”青阳汗颜,张四确实挺可怜的,但当着赵公明的面,又是这么重要的时刻,他也不好上前安慰,只好假作没听见,“既然如此,冲啊!” 太子、大皇子也是这么想的,两人果决下令,亲率潜伏的人马冲进贼窝。青阳也摘下三清铃,跟在兵马后头。 “这儿!”曹十一路指引,飘到一间整洁干净的茅草屋前,打里面跌跌撞撞跑出一个面容猥琐、阴狠的 男子,蓄着山羊须,扎着道士髻,“就是这人!” 这邪道是听见外面喊打喊杀,知道不妙,不打算费劲硬刚,赶紧收拾包裹准备开溜,哪晓得迎面就撞上青阳:“滚开!” “不好意思,我是来找人的。”青阳淡淡一笑,颇有点高深的意思,右手一伸,加持了泰山千钧之力,将邪道手臂一缴,“不过现在找到了,如你所言,跟我一起滚?” “啊!!!”邪道惨叫一声,痛得手里包袱都掉了,“你找死!!” 邪道面露狰狞,脸上蓦然迸出黑筋涌动,居然是蛊虫。与此同时,原本被兵马打得措手不及、连连溃败的土匪们,一下又好像回光返照一般,突然神力无比,也不叫嚣或求饶了,诡异地沉默着,发动进攻。 胤褆冲在最前面,脚下本来全是被击溃的敌人,此时全都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其中一个猫头鹰一样,头颅一个一百八十度猛转,回头死死盯着他:“——草!!!” 胤褆差点刀都给吓掉了:“中蛊了这是——大师你还说你们道门不玩蛊!” 胤褆语气里透着一股悲愤,反手将敌人吐出来的舌头斩断,那里头还扒着状似蜘蛛的蛊虫:“哕!” 太子这时候还想着趁机加固小团体:“怎么说话呢,这种邪门歪道算道门中人吗?叛徒而已,正经道士都不玩蛊的——啊!” 太子猛然想起一件事:“道长!你说道士不玩蛊,你还能制住这邪道吗?” “开玩笑吗?”青阳扔开手中邪道用以移花接木逃脱的包袱,摘下腰间三清铃,“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铃铃铃——” 说话间,三清铃清凌凌一振,铃舌晃动。 分明只半指长的铃身,发出的铃响却极为清晰地传入在场所有人耳中。 青阳:“持道在手,何物不克?” 振动法铃,神鬼咸钦。五位阴将化作阴风卷入阵中,胤褆等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见原本死而复生的蛊人纷纷倒下。这次是死彻底了,蛊虫都被阴气侵蚀成了浑水。 本来差点被吓破了胆气的士兵们又有了底气,怒吼着向仍在负隅顽抗的贼子们发起进攻。 五位灵公更是高高飞起,赵公明地位凛然超群 ,面色威严,背后生光,五位瘟神齐齐伸手,向那还想抛出更多蛊虫,借此趁乱逃命的邪道一压。 青阳:“——咦,为什么要抢我人头。” 五灵公:“??????” 就这么一打岔的功夫,五灵公的动作迟了片刻,三清铃的威力先展示出来。 只见原本还疯狂逃窜的邪道,原地一个踉跄,面朝下扑倒在地。 过了好半晌,那邪道才缓缓坐起来,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他两眼空空,泪流满面,仿佛丢了魂一样,逃跑的求生欲都没了,失去指挥的蛊虫撒了一地,被青阳上去啪啪一脚一个踩死。 不光是他,那些原本还在负隅顽抗的土匪们,也各个跌坐在地。都是虎背熊腰、满脸横肉的汉子,却哭得好生脆弱,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要再刺激我了,我已经承受不了更多”: “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没用,诸位也不会跟我受苦,我等本都是朱三太子的旧部,如今却落得上山落草为寇的下场。” “呜呜,是我啊!我无能。要是我能守住大门,也不至于让大家遭此灾劫……我还想要造反,我这么没用,怎么可能成功呢?” “我活着就是个拖累……我是这个人世的蛀虫!不如死了算了……” 胤褆:“???” 胤褆:“大师!你还说你不玩蛊!!” 这种自曝身份的事都做出来了,如果还不是被下蛊! “胡说!”青阳比胤褆更加激动地反驳,“这是龙……三清铃的力量,和蛊有什么关系!” 青阳也不好意思当着人家儿子的面说,他偷去紫禁城蹭龙气去了,万一被这俩联想到养心殿的意外怎么办。 “……”五灵公很尴尬地从空中飘下来。赵公明大感懊悔,早知道刚刚就不该嫌弃那些虾兵蟹将不配他出手,结果这会儿让五阴将抢到人头了,他们却慢了一步。 赵公明恨恨地落在邪道面前,伸手虚罩对方顶上三花:“不尊道德,助纣为虐。今日本神便毁去你一身道行,往后三世,蛊、鬼、神皆不应!” 五灵公身为五方瘟神,其实也兼具一些司掌蛊虫的能力。比如说疳蛊,就需要在五方瘟神前供奉多时,才能成为毒蛊。 其他四位灵公手都 伸到一半了,却被赵公明抢先一步,不禁向同事露出异样的眼神:“……贪污赈银,祸及百姓,多行不义必自毙。往后三世,汝当偏财不发!” ——嗯?赵公明赶紧补充:“往后三世,正财不发!” 青阳:“……”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你们在这里下什么狠劲,回头人死了下地府,地府自有公道判决…… 五灵公产生小小内斗的功夫,满地抽噎的贼人们又有了新的动态: “寨中脏银每次从我手里过,我都偷偷贪下一些,全藏在后山腰……拿去,拿去……对我来说也没有用了……” “我在老家,还用银钱买了些亩地,养了不少鸡鸭……地契在我屋里,还有寨里以大皇子名义,勾结官员的信件……” “呜呜!我有一本笔记,上面记录着我学会的全部法术,还有蛊术,放在XXX……还有这些年我赚来的银子啊,都存放在XXX……” 胤褆、胤礽这边,赶紧叫来人手做记录、搜赃物,五灵公那边却: “老赵,你这有点不厚道啊?我们兄弟五人一体,你可不能干独活!” “对对对……” “哎,曹十你们这几个还站这儿干嘛?事儿都办完了,该回哪儿去会哪儿去啊!等着谁恭送?” 五阴将唯唯诺诺地溜了,连作为报酬的香火都没敢再开口向青阳要。 胤礽拿着近卫搜来的罪证,极为满意地看着满地非常具有供认主动性的贼人们:“大师!这回真的要喊你大师了。” 胤礽心中喜悦不已,一方面是因为大有所获,回去定能受到嘉奖,另一方面,则是自得幸好自己早早下手,将这样厉害的大师拉拢成自己的同伴:“朱三太子一直是个阴魂不散的隐患。这些前朝余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屡屡寻机生事。大师这次,可是帮了我们好大的一个忙。” “……”胤褆站在一旁,这会儿也没有刚刚战斗时热血上头质问的劲儿了,期期艾艾地看着青阳。 胤礽自然地和青阳聊天:“此事已了,大师可要和我们一块儿庆祝?” 青阳摇摇头,先将几位灵公送走了,才忧愁地说:“我要赶紧回观了。” 胤礽调侃道:“没想到,大师是恋家之人。” 青阳幽 幽地看了胤礽一眼:“还不是从安全方面考虑……” 出门在外,如今小泥像和五牌位可就隔着不到几尺的距离,同一个车队里的两辆马车,翻车风险大大增加。 胤礽:“……呃。” 也是。差点都忘了,他们确实是查案来的,道长却还要担负起一个随时可能崩溃的家…… 胤褆在一旁听着,表情中暗带焦灼,显然是没听懂,但又没脸上来问。他是个要脸的人,当着太子的面,甚至连向神明告罪都没好意思开口。 青阳道:“今天的事,二位也不必提及我的存在。方外之人,但行正义,涉足过深,却是要毁道行了。” ——其实不是!青阳只是觉得,管自己的家已经很累了,不想再帮别人做家庭调解…… 太子和大皇子都是一愣,非但没觉得不开心,反倒面带喜色。 儿子大了嘛,总想要比老子厉害些。青阳不想在康熙那儿露脸,等同于他们手上比皇阿玛多了一张底牌。 两人自然是答应了,表示绝对会做好封口工作。胤礽又刻意当着胤褆的面,拉起青阳的手,走到一边去,头碰头地小声道:“还有一事,算是我自作主张。你在府衙、道门留下的一应文书、记录,我都找人偷偷替你改了。日后哪怕有人来查,张明德已死,活着的只有青阳。”胤礽看青阳面露惊讶,又趁热打铁道,“一会儿五位灵公的牌位,我也会遣人送回宅子安置。” 青阳可以说是挺惊喜的,这算是替他解了不少忧了:“多谢太子!” 胤礽大概是看出了青阳内心的高兴,睨了焦躁不安的胤褆一眼,故意把脑袋凑得离青阳更近了,恨不能脸贴脸:“大师何必客气,咱们二人的关系,多近呐……” 青阳:“…………” ……那倒也没有这么近。 · 胤礽说是要庆祝,其实送走青阳之后,他就冷静下来了。一冷静下来,胜利的喜悦退去,一件非常要命的事重新浮上心头—— 他紫禁城呢?他东宫呢?都还在不在啦! 于是,原本的庆祝改成了连夜回京。胤褆虽然一开始没开阴眼,不知道赵公明诅咒了他什么,但想要尽快洗清自己名誉的心也是蛮急的,太子说要连夜回京,他难 得没说什么。二位皇子轻骑减从,披星戴月,数日奔波之后,总算回到京都。 ——万幸,万幸紫禁城还在。 胤礽从没发现紫禁城这么可爱过,站在大门口,忍不住端详了好久。胤褆却在一旁催促:“还不快进去,到这儿了还想出什么幺蛾子?” 胤礽淡淡看了胤褆一眼,带着怜悯。 紫禁城没塌,塌的就是直郡王府了。 胤褆被胤礽看得浑身不自在,厉声道:“你休想搞什么花样!” 几位大臣从胤褆身边路过,不约而同低下头,挤在一块一阵快走。也有胆子大、骨头硬的,投向胤褆的目光,让胤褆莫名如芒在背…… 这是怎么了?胤褆满腹疑窦,跟着胤礽一块进宫,向康熙详细汇报了朱三太子旧部余孽的情况。 太子也没有抢功的意思,虽说本身青阳是他找的,但既然受青阳所托,将他的名字抹去了,胤礽干脆将功劳平分到二人身上。 康熙坐在龙椅上,沉寂半晌,才从高台上走下来:“干得好!” 朱三太子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幸好这次起事被直接压下去了,河堤之事也来得及补救,不然水患如果真的发生了,百姓得受多少苦! 胤礽完美复刻青阳在三清面前的乖巧样,看得康熙越发欢喜又心疼,柔声道:“保成啊,此事甚重,朕要赏你。好好赏你!” 胤礽心中大喜,刚激动地想,会有什么好处,就听康熙道:“朕最近意识到,之前种种,朕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从今日起,你每日五更,来我养心殿,学经典策论,治理之道。如此,可好?” 胤礽:“——?????” ——好个屁嘞!! 大清的阿哥学习最苦了,六岁起就要开始入上书房,每天五更,天还没亮就得起,一年到头,只有大年初一,端午中秋,或是皇帝、自己的生辰,才能放假。他熬到十六岁,好不容易出师了,怎么又来??? 康熙感慨:“父子相处,倒也不必说什么年假了。大年初一,端午中秋,你我生诞时,你就再来早些,我们多读几本策论,算是庆祝。” 胤礽:“?????????” 人言否??? “……”胤褆差点幸灾乐祸地笑出声。虽说他极 为嫉妒太子的特殊待遇,但想想太子的情况:都二十八岁快奔三的大男人了,被提回去重新读书,多丢人啊!太丢人了!而且年假都没有,不仅没有,还要早起,不仅早起,还要多读几本书。 胤褆平生好武,不喜读书,但凡想一想太子将要面临的痛苦处境,就忍不住心情舒畅。 正暗暗用嘲笑的眼神瞄着太子呢,胤褆就听康熙道:“还有胤褆。” 胤褆一个激灵,赶紧站好。 康熙眼神复杂,瞅了大儿子半晌,忍不住长长一叹:“你……也受委屈了。朕……赏你一座新王府。” “??”胤褆一懵,这是怎么个意思,从没有一个王爷被赏两座王府的,最多就是赏私宅,“皇阿玛……” “也对,你刚回来,怕是不知道。”康熙揉了揉鼻梁,“前些天,也不知怎么的,京中突然地震,你的郡王府塌了。” 胤褆:“……” 什么? 什么塌了?? 这下转而变成胤礽用暗含幸灾乐祸的眼神看胤褆了。 康熙语带困惑:“房塌了,府里的人倒是都没事。不光如此——原本我想着,郡王府塌了,暂且收容你回阿哥所原本的住所暂住,结果你那旧屋,也塌了。” 太奇怪了,全京都那么多屋子,地震震半天,寡塌胤褆的屋? “……”胤褆脸都木了。 太子转身,满脸担忧,关切地道:“大哥,要么这样。我在京中,也是有座皇阿玛赐下的私宅的,你先暂住?” 哈哈哈哈哈哈!太子在心中大笑,他是故意这么说的!胤褆一听,肯定会联想起他在各处购置的那些私宅,那些私宅肯定也都塌了! 二十八岁太子重回书房,堂堂大皇子无家可归,谁也甭想笑谁。 胤褆:“……………” ………… 太子的私府,胤褆当然不可能去。而且他确实想着自己那些私宅,从宫里出来后,就连忙联系了人,一问,果然都塌了。 线人愁眉苦脸:“我们查了,没人动手脚,就是地震震塌的。但是王爷放心,就算掘地三尺——” 胤褆木然地坐在刚包下的客栈里:“……不用查了。” 线人:“也一定将——啊,啊?” 胤褆舔了舔嘴唇:“你这样… …” 线人有点听不太清,斗胆凑近。 胤褆含糊地说:“……你想法子给我请座财神像回来,要财神爷赵公明的。” 民间供奉的财神爷可是有很多版本的,宫里还有关公像,也是作为财神爷祭拜。 胤褆一把抓住线人的手,从牙缝里挤字儿:“千万不要被任何人发现,尤其是太子!” 线人:“……” 发现了也没啥,一个爱棺材,一个拜财神,半斤八两啊,扯平。 线人:“是。” 说罢,线人转身要走,又被胤褆叫住。 胤褆微微侧过脸,佯装看着窗外:“走之前,去把包客栈的银子付了。” 刚刚要付银子的时候,胤褆才发现,自己钱袋儿不知道啥时候丢了,而且府上财物也全都被毁了,真是身无分文。他能包下客栈,都是靠刷脸的。 线人:“…………” ……已经这么穷了吗? 包客栈还要从下属的口袋里抠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1、第十一章 为了爱与和平,青阳带着师祖们的小泥像,一路回了秦淮。 刚走到观门前,就被一声熟悉的咆哮震了一下:“——都给老夫站好喽!瑟瑟缩缩的像什么样子,昨天老夫任命的百长呢?出来!给老夫汇报汇报,土地都收复到哪一步了?” “??”青阳不禁推门而入,“——鳌儿,观里菜都浇了吗,你收复什么土地?” 青阳环视了一圈,只见鳌拜正颇为威风地飘在院中央上空,身边聚了一大帮子阴魂,别说,列队列得还挺整齐,颇有军队那意思了。 鳌拜毫无防备:“——你怎么回得这么快!?” 不是说事情牵扯到十万两纹银,还有皇子之争,听着还挺麻烦。鳌拜以为自己少说要在观里等俩三月呢,哪晓得几天青阳就回了。 青阳托着小泥像微笑:“鳌儿,观里的菜都浇了吗,你收复什么土地?” “……”鳌拜一寸寸地降下来了,虚虚地飘回菜地里,“不是,你听老夫说。你们走了以后,观里没有符箓、法阵庇护,有些不长眼的阴鬼就跑来院子里摇树。” 虽说没有供奉的仪式,阴鬼就吃不上食物,但宋朝也有首诗说:“树头土枭作人语,月黑风悲鬼摇树。” ——吃不上,就不兴他们摇树,让其他人也吃不上吗? 青福观院子里不光有菜,还有不少青阳花大价钱移栽回来的果苗、果树。为了能让它们生得好,青阳还花了一番功夫,做了斋醮,对土地进行加持。之前太子留的那一袋金叶子银锭子,几乎都用在这菜园子上头了,可以说是全观最值钱的聚宝盆。 “亏得老夫发现得早,你看那荔枝,都给摇下去不少了!”鳌拜看青阳的脸色渐缓,连忙又活用旁听学来的技能,颇为惆怅、苍凉地说,“你不知道,这些日子你不在,老夫多么辛苦。一个人守着这观,着实无聊!胃口都没了,你看老夫香火都没怎么吃。” 鳌拜还故意摸了摸自己花白的络腮胡子,眼神忧郁,一副留守老人的凄惨样。 “……”青阳瞅了眼放香火的盒子,倒确实没咋吃,但他严重怀疑,那是因为鳌拜净顾着欺 负其他鬼了。 最开始驱赶摇树的阴鬼还能说得过去,但现在这支小阴兵队,还有什么收复领土,是留守老人会干的事儿吗?怕不是把圈地的恶习从活着带到死后了。 鳌拜努力自圆其说:“至于这些队伍——这些队伍,是我怕再出现这种事儿,所以特地为了护院练的呢!保……保卫一方平安!” 青阳无语地看着鳌拜,但转念一想,这说不定能变成一件好事。他可以挑些对阳世有所执念、愿意帮忙的阴魂,让鳌拜带队,到时候一片区域一片区域地接引阴魂过来,也方便他进行超度,薅……不是,帮地府的忙。 想到这里,青阳对着眼珠乱转的鳌拜笑了一下:“看时间离供奉还差点儿,带你出去透透气儿。” 将小泥像安置好,青阳走出主殿。 鳌拜已经很识时务地将阴兵们赶走了,飘在门口看他,迫不及待的样子。因为有鬼契在,青阳也不必做什么限制,很放心地带鳌拜走出观门。 看得出来,鳌拜这几天没少干事儿。一路走出小窄巷,周围的阴鬼看到鳌拜都哆哆嗦嗦,陪着笑向鳌拜行礼。当然了,阴鬼向来是四处游荡的,偶尔也有新鬼撞进小窄巷,试图捣乱生事,鳌拜就瞬间挺着胸脯冲出去,壮硕的魂魄冲着无法无天的新鬼发出恶鬼咆哮,络腮胡子与蓬乱的头发迎风飘荡…… 鳌拜颇为激动,这几天他收整阴兵,最大的阻碍便是不能离开道观,要不是他还有些手段,哪能将整个小窄巷控制在鼓掌之间…… 青阳看着挺着胸脯,到处咆哮示威的鳌拜,陷入沉思:“……” 怎么觉得有些微妙的眼熟。 正想着,巷门口溜溜达达跑过一只土狗,大约是嗅到了墙顶晒太阳的三花猫的气味,瞬间发力冲到墙角,一边使劲扒拉墙壁试图往上爬,一边凶狠地发出汪汪狂吠。 青阳看看土狗,又看向鳌拜,表情渐渐慈爱:“——獒儿——” 鳌拜没听出差别,新鬼骂到一半回头张望:“?干嘛!” 青阳对着飘得远远的鳌拜拍拍手:“獒儿,獒儿过来,回家吃虾虾喽。” 鳌拜:“???”还虾虾,“哕!” “你自己皮紧着点,再让我看到……”鳌拜冲着 痛哭流涕的新鬼最后指点了几下,转身往回飘,心里直犯嘀咕。 这臭道士怎么语气怪怪的,听起来有点微妙的耳熟…… ………… 青阳一向是掐着点做供奉的。准备好了师祖们的素斋,上完香,青阳才回到伙房,解决大型犬……阴鬼的饮食问题。 鳌拜飘在灶台边催促:“搞快点,搞快点。” 这几天他天天想着葱油大虾,根本没胃口吃香火,刚刚青阳做素斋的时候,他都在一旁看得两眼发绿,差点啃铁锅…… “你要感谢太子啊,你之前还害人家。”青阳语重心长地说,“得亏他又送钱来了,不然哪有钱买虾?” 鳌拜敷衍:“嗯嗯,感谢感谢。多久能出锅?” 青阳摇着头把红得透亮的大虾盛出来,油汪汪的姜片垫在底下,鲜香的气味与热腾腾的白雾一道蒸腾。他端着盘子走到石桌边,将供奉的仪式做了:“来用!” 鳌拜早伸着头在旁边了,闻言猛地一埋—— 埋—— 嗯? 感觉背后被拽住的鳌拜刚要大怒,一股极为恐怖、令他魂魄深处都生出悸动与畏惧的威压,自主殿的方向,沉沉地压来。 一时间,天色都变了,原本还明媚的阳光,瞬间被低而厚的乌云遮蔽。 青阳都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师祖们生气了?我素斋又做淡了?” 正反省自己是不是忘记加盐,青阳就看鳌拜像被无形的力量拽着,骤然向后摔飞而去,一下栽进菜地里,半晌没有动静。 与此同时,葱油大虾上方的袅袅热烟,突然直直升空,以极快的速度冷却下来。 青阳手里还拿着筷子呢,嘴呆呆张大,没反应过来这啥情况。 毕竟之前青阳也给太子做过菜,师祖们也没有生气呀!而且,他记得师祖们只吃素斋的,什么时候对葱油大虾感兴趣……哦! 青阳一下反应过来,口味淡、爱吃素的是他原本世界的师祖们,但现在他是在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啊,这个世界的师祖们不仅血气方刚,而且口味特重,甚至还吃素食以外的供斋。至于为啥他给太子做菜师祖们没生气,给鳌拜做个虾却发怒—— 天空的阴云依旧没有散去,甚至于温度也缓缓坠降,莫名有种 阴恻恻的感觉。 青阳缓缓起身:“嗯,我加件衣服去。” 天空:“……” 凝滞的低气压骤然一卡,接着似有几分无语或是气闷一般,阴云飞快地散去了。 鳌拜过了好一会才敢从地里冒出来,看看青阳,还真去加了件衣服:“……你胆真大。” 他都快有心理阴影了,不愧是能将财神爷赶到外宅去住的三清,他就吃个虾,差点把他鬼命削去一半。 反观青阳呢?不仅没有心理阴影,还脚步欢快地跑去主殿,拖着蒲团坐到三清像脚下:“师祖们早说想吃其他的供斋呀!我现在手上有银子了,又不是供不起。今天这个虾啊,做好以后没剥壳,师祖们就直接用了,下次我把虾肉都给剔好……还有别的供斋,我也都会做的!以后一道一道做给师祖们吃。那明天就做狮子头和炸绣球怎么样?再烩几道素菜……” 顿了顿,青阳又看似无意,实则一言中的地哄道:“我也不给鳌儿做供斋了,最多给他准备点香火填肚子。” 想来,太子和鳌拜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是生人,一个是阴魂。给太子做菜,他最多算是主人热情好客,鳌拜却不一样了,是阴魂。给他做斋就和三清一样,算是供奉了。 这个世界的师祖们何其血气方刚,就连财神爷都不能入眼,更别提鳌拜了。 鳌拜:“……” 鳌拜裂开了:什、什么,那他的葱油大虾…… 无形之中,鳌拜只觉仿佛有道阴恻恻的视线投了过来,令他魂魄如遭针扎,森寒彻骨,只得勉强干笑道:“香火好,我就爱吃香火……” 算了算了,想开一点,好歹他比财神爷强呢,他至少堂堂正正进门了!! · 隔天,青阳如约做了两道荤斋,三道素斋,一并供上供桌。看香火与白雾直升的样子,师祖们满意得很,昨天那事儿就算揭过了。 转回头,青阳带鳌拜出门放风,就道:“走,带你去外宅,吃葱油大虾。” 鳌拜本来还蔫了唧,闻言整个魂一弹,震惊:“你——你疯了?认真的?” 昨天他直面神威,还觉得三清可怕,现在再看小道士,却觉得还是小道士更可怕,这都敢糊弄?? 青阳淡定地说:“反正也 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抬手搓了下后颈,“还有之前那五位阴将,按规矩,我召请了他们,是得还予供奉的。啥都不做,我着实过不了心里那关,他们多惨啊——你瞅着也挺可怜的。” 唉,今天天好像有点冷哦,早知道出门他多穿点。青阳忍不住缩缩脖子。 鳌拜不说话了。他也是真的想吃葱油大虾嘛……当初活着的时候,他就敢在皇帝老子头上蹦跶,现在死了,连小道士都主动说要给他做斋,他又怎么会拒绝? 胆比天大的一人一鬼,来到太子留下的私宅,青阳特地去安置五灵公牌位的房间看了,打扫的干干净净,不光如此,院落里还不知何时多了许多上好的木料、石材,其中甚至还有玉石。刻刀、笔墨整齐地放在亭苑桌上等待取用,堪称贴心。 鳌拜在一旁啧啧起来。 太子这可以啊,和鼓励小道士偷养更多外神有啥区别。 青阳走进伙房,过了一会,便端了盘热腾腾的大虾出来,给鳌拜供了,然后才谨慎地选了块相比较之下较为普通的木料,做起五阴将的牌位。 制作牌位的过程中,青阳是全神贯注的。因此也并没有发觉,屋宅顶檐闪过一丝熹光,五道熟悉的身影,不请自来地站到了他身后…… 赵公明:“——你他妈好敢啊!!!!!!” 青阳吓了一跳,转身回头的同时,张元伯和刘元达也极为熟练地上前,一个抱左臂一个抱右臂:“赵兄息怒。” “息什么怒!息什么怒!!!”赵公明腿都蹬了起来,“你们看见没有?!你们没看见吗!!!” 赵公明语气里透着一股浓浓的酸气:“当着我们的面带进门啊!!” 青阳忍不住说:“倒也没有,是你们意外发现的……” 他原本的计划是,先给鳌拜搞点虾吃,然后给阴将供点香火,送走阴将以后再把牌位请走,如此便可天衣无缝…… “孰知纸包不住火啊……”青阳感叹完,话锋一转,“但你们是不是也反省一下自己呢?” 赵公明不敢置信:“????啥?!!!” 青阳发自肺腑地诚恳道:“你看看别家道观,也不光供一个神明啊!本地的大城隍庙,庙里不也供了好多的神明。 ”他在现代的青福观,可几乎是把天上地下的鬼神都供奉了一遍,也没见出什么问题,大家都和和气气的,“希望你们大度一点,和平相处。” 赵公明:“???” 这是什么话?? 张元伯倒是挺冷静地说:“你说的有道理。” 但理是这个理,气归气。 等五阴将被召请来了以后,还是没逃的了一场暴打,可怜兮兮地抱着香火,在赵公明的大骂下飞快地吃。 鳌拜就飘在安全、又视野极好的角落,一边啃着虾,一边不禁感叹:这就是财神爷的处境么?如此委屈,倒也不比他鳌拜好—— 鳌拜啃虾的动作骤然顿住了。 因为,他突然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他终身难忘的被注视感,如芒在背地扎在他背后。 阴云又一次遮蔽了阳光,这一次甚至比上一次更沉、更浓厚,宛如颠倒昼夜。 整个宅子——甚至是整片秦淮岸,地面都隐隐震动起来,带着五灵公与五阴将的牌位,在供桌上咯噔作响。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2、第十二章 天地变色,鬼神俱惊。 赵公明脸上的怒气都凝固了,其余四位灵公更是脸色霎白。他们用极为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鳌拜身后的虚空,仿佛穿透虚妄,看清了立在那里的神明本相。而对方的身份,让赵公明都谨慎地收起怒容,低下头。 ……顺便又踹了曹十一脚。 曹十鬼眼大睁:你踹归踹,我自吃我的香。哪怕灰飞烟灭呢,他也要做个饱死的鬼。 与此同时,南京都城隍庙中的道士们也发觉了不对。 “张师叔,您看这动静,不是有大妖降世,便是有谁惹得了什么大存在动怒,咱们……咱们是不是去看看?”小道士仰望着乌压压的天空,强忍着心头本能升起的惧意询问。 “咱什么们,你们这些个修道不精的小弟子就在此留守,我去叫师兄弟们出发!”张双迎匆匆拿上自己的法剑,转身想往丹房去,却见师兄弟们已经拿好法器,纷纷从自己的房间中出来了,张双迎心中士气一振,握紧法剑,“事不宜迟,我等速速赶路!” 都城隍庙的道士们如何施法赶路暂且不提,说回太子私宅里。 众人在极为恐怖的威压下僵持了半晌,鳌拜已经挨蹭着向青阳挪去大半尺了,突觉手中盘子下方猛然传来一股力道,一下将他还装着大虾的盘子摔砸出去,发出响亮又令人心中一悸的脆响。 “——啊!!!”鳌拜叫得比自己摔出去了还惨,“我的虾!” “……”一旁的五位阴将拼命加快吸香火的速度,任自己的牌位在震动下砸落地面,摔得稀碎,自己也吃完了最后一口香火,鬼机灵地趁机开溜。 刘元达护着自己的牌位,弱弱开口:“您怎会在此?” “您?”青阳敏锐地捕捉到关键点,“不是三位?” 他一直以为,显灵的是三位师祖,平时里称呼也是师祖们,结果照刘元达话里的意思,其实显灵的只有一位师祖? 山雨欲来,黑云压城,令人彻骨生寒的凛风中,青阳忍不住问:“——那敢问是那一位师祖呢?是上清还是玉清师祖呢?” 赵公明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刚刚还阴恻恻刮 着的寒风,突然就顿卡住了,貌似有些心虚地降低了威力。 青阳仔细盘逻辑:“肯定不会是太清师祖了,太清师祖说上善若水,无为不争。所以敢问面前这位,是上清师祖,还是玉清师祖呢?” “……”风彻底停住了,天上笼罩的阴云也心虚地悄悄移开,但很快的,又重新聚拢起来——青阳还没解释清楚呢! 先前分明在他面前信誓旦旦地承诺,绝对不会再给鳌拜做供斋,最多就是给点香火。结果呢?他就是一时兴起,想看看小道士平日里怎么溜鳌拜,最后却发现了什么! 给鳌拜做大虾也就罢了,原来小道士在外头还有这么大一处宅子,里头偷养了足足十个不上台面的家伙!看看这宅子里那么多的空房间,院里地上那么多的石材、木材,是不是以后还要养更多的鬼神啊?!! 青阳内心慌得一批,表面稳如老狗,抬手发誓道:“师祖,我真没骗您。您看我承诺了不给鳌儿做供斋——这大虾也不是我做的啊!” 身为海王,他心里可是有根弦在紧绷着的!青阳跑去伙房,拉来了一个瑟瑟发抖的胖厨子:“獒儿这大虾是他做的。” 一边说,青阳一边使劲睁大眼睛。 为什么啊,怎么赵师兄他们都能看见师祖的样子,他却只能瞧见空气。师祖这是展现了自己血气方刚的一面之后,不好意思露面了吗? “?!”鳌拜露出了极为震惊的表情:什么——那虾不是臭道士做的?!这和欺骗他感情有何区别!! 赵公明:“……咳。”他面带勉强地代为传话,“还有一句没解释,‘最多只供香火’,这大虾难道还不比香火吗?” “当然不比了!”青阳理直气壮地大声说,“香火都是我亲手做的,大虾又不是我做的,别人做的虾,怎么能比得上我亲手做的香火呢?!” “……!”可怜的獒儿又当面被扎了一刀,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然而负心的老爷却已经开始猛踩其他人的心了:“就连五位灵公的供斋,我也不是用自家菜园子里的菜做的。而且太子又送了厨子过来,最近的供斋都是厨子做的啦!” 几句话说完,有人喜,有很多人忧。但很明显,目前的情 况下,忧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唯一一个喜的。 青阳看天气渐渐转晴了,趁机又把之前对五位师兄说过的话搬出来,巧妙地换了个角度道:“师祖,您就让五位灵公进观!您看其他的道观,但凡上得了台面的,哪个没有偏殿,没有守门的神将、神明?而且咱们观又穷,正需要赵师兄这样的人才。” 说到这里,青阳已经把对赵公明的称呼改了。他都已经当着五灵公的面,喊了三清好几声师祖了,叫声师兄当然是天经地义。 “……”赵师兄却露出了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使劲瞪青阳的背影:有本事你把刚刚对我们说的话,对这位再说一遍啊!什么大度一点、和平相处。 被青阳拉出来的大厨两腿发软,要不是有青阳扶着,差点就坐地上了。他也看不见鬼神,只打着哆嗦眼巴巴瞅着天空中最后一丝阴云褪去,刚松了口气—— “轰——隆——” 土崩瓦解的声音震得他直直往地上一坐,胖胖的身子几乎挂在青阳胳膊上。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啊,五进五出,偌大的一座私宅,弹指间便只剩断壁残垣。 路边的行人都惊呆了,止住脚步凝视这一幕,好些太子派来帮忙打理宅子的仆人咳嗽着从断壁下爬出来,狼狈是狼狈了些,倒是没受伤。 青阳:“……” 赵公明干巴巴地转达:“既然五灵公都搬进道观,那这宅子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师兄!!”青阳带着胖厨师一块猛地挂到赵公明背后,悲愤地勒住财神爷的脖颈,“为什么啊,怎么会这样?你入了道观,怎么却让我破财了呢??” 这宅子多贵啊!!!!里面一个夜壶他都赔不起!!! 赵公明被勒得直翻白眼,干脆和兄弟们一块闪身匿走了。 反正都已经说好,青阳一会就会带着他们的牌位入观,等到下一个良辰吉日,再正式请他们降神归位。他们就等着到时候降神就好了。 青阳好伤心好伤心,转身抱住胖厨师:“为什么呢,我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 胖厨师也哽咽地说:“道长,我想上茅房……” 青阳:“……” 青阳默默松开双臂,满目忧愁地目送胖厨师灰头土脸地 去对面酒楼借茅房,刚转过头,想唤獒儿过来,继续抒发一下内心的伤感,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断喝:“呔!何人作乱!” 街拐弯口突然冲来一大帮子道士,为首的气喘吁吁举起法剑:“幸好我等借高师兄法术,缩地成寸赶到,还不速速收手——咦。” 张双迎纳闷地瞅了瞅四周,除了这个宅子塌得挺奇怪,他没看到什么妖魔,更没感受到什么大存在啊!唯一一个貌似实力比较强的络腮胡厉鬼,还在砖瓦间乱刨,口里喃喃着什么“我的霞,我的霞”。 张双迎迟疑地上前:“这位道友,刚才发生了什么?” 青阳惨淡的动了动嘴角:“一些家庭里的小纷争……” “??”张双迎又问一旁满脸心有余悸的仆从,“你们可知发生了什么?” 仆从们比张双迎更迟疑:“……一些……家庭里的……小纷争?” ………… 张双迎等道士来得及时,青阳和众人互通了名姓,恳请各位道友帮忙寻找五灵公的牌位:“……估计是被埋在哪儿了。” 还被师祖隐匿了气息,不然他一早就找到了。这就只能用笨办法,花人力慢慢去找。 张双迎让师兄弟们都来帮忙:“原来是青阳道友。早些时候就听城隍鬼差提过你的名号,说你夜请三尸神,书写功过册,道行颇深,这次终于得见。日后有机会,应该多多来往才是。” 青阳在心中将都城隍庙加入薅羊毛名单里,擦擦眼泪:“给诸位添麻烦了……呜!”他很悲伤地说,“就是想请教道友一个问题……” 张双迎:“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青阳:“你们城隍庙,是如何供养那么多神明,还不翻车的呢……” 张双迎:“……啊?” 张双迎的表情里写满了茫然,问号几乎浮在脸上,仿佛在问:什么叫怎么供养?就那么供养了呗?什么叫翻车?为什么会翻车? 青阳不禁冲着张双迎露出了敬仰、羡慕的神色:“道兄好厉害啊!” 张双迎:“是、是吗……?”他觉得自己很正常啊,没做什么了不得的事?? 一旁飘着的鳌拜也冲着青阳露出叹为观止的神情。 这都城隍庙的道士厉害什么,要说厉害, 还是他们家老爷厉害!一场可怕的家庭风波,结束于将外神正大光明接进门…… · 回京之后,太子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询问直郡王新府的建筑进度:“哦?你说快要建成了?那孤的那个好大哥呢?什么反应?” 近卫:“不是很期待的样子……” ——当然不期待了!谁知道这个新府建成以后,会不会秒塌! 近卫道:“据探子来报,直郡王最近又请了新的道士,之前他遣线人偷偷去买的货物也查明了,是一尊开过光的财神像。” 太子几乎要大笑起来,每天早起算什么呢?好歹他能睡个安稳觉,不像大哥,最近新王府快建成了,怕是每夜都担忧的没法入睡? 正愉悦着,门口多了一个小太监,躬身候着:“殿、殿下……” “……”胤礽的淡笑渐渐收敛,这语气,一听就没好事,“怎么?” 小太监抖着声音说:“回殿下的话,秦淮传来消息,说是您买的私宅,塌……塌了。” “??”什么,刚刚还嘲笑胤褆,我的屋子怎么会塌,胤礽一下站起来,“怎么可能!青……有没有人受伤?!” “没有,和大皇子的群王府一样,都是屋塌了,人没事儿……”小太监说着,心里发慌:完了完了,他是不是无意间知道了什么,想必之前直郡王府塌了,一定和太子有所关系,所以这回直郡王报复回来了! 他,他还能活着跨出这门槛吗? 东宫的寂静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就在小太监差点一个腿软,跪下来求饶的时候,胤礽缓缓坐回软塌,语气里带着点心虚地说:“是吗,塌了就塌了,叫那边的人也别重建了……” 好好的,他的屋子怎么会塌呢?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了,三清知道青阳道长在他宅子里偷养外神了!所以亲手弄塌的! 想起自己在宅子里特地为青阳道长备好的各种材料,太子有些发虚地想:这种时候,还是削弱存在感,按兵不动比较好…… ………… 有都城隍庙的师兄弟们帮忙,虽然五灵公的牌位被埋得很深,但还在赶在最近的一个良辰吉日前送到了青阳手上。 碍着师祖的存在,青阳都没敢搞太大的斋醮,迎师 兄们归位。而且他们青福观实在太小了,最终只能将寮房隔出一大半,分成前后两进屋子,更大的那间改成偏殿,小的那间就只放得下一张床,外加一个蒲团,幸好青福观就只他一个活人。 小窄巷的人们很快发现,青福观多了一个偏殿,可能是因为确实没钱或者地方太小,偏殿都没放塑像,只有牌位。但即便只有牌位,那也是财神爷的牌位啊——一时之间,偏殿一下拥挤起来,人们都得排老长的队伍上香。 这就不太好了。 青阳蹲在主殿里:“师祖,您不能光看表象,其实到观里来烧香的,还是拜您的最多,赵师兄那就是顺便拜一拜!只不过您神威深重,大家都不敢进主殿,只能在院中央的大香炉烧香了。” 青阳温言细语哄师祖的档口,赵公明其实也凌空悬坐在他那牌位上方,越过偏殿的小窗户,探着脑袋对鳌拜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挑剔:“就是你!在我们之前就进观了。你给小金贵带来什么好处了?招财?还是护院?有你没你有差别吗??” 鳌拜眼观鼻,鼻观心,只管在菜地里啃他的香火。 管他的呢,反正他才是先进门的那个!!而且他不像某神,一进门,就让老爷倒挂那么大一笔债,住的房间也变小了。就这,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财神爷吗? 正装着哑巴,鳌拜突然在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老……”鳌拜差点把老爷喊出声,“道长,宅子那边来人了!” 霎时间,整个青福观表面和谐的气氛顿时一凝,气温也开始缓缓下降…… 过来报信的管事忍不住搓搓手臂,赶紧进门找到青阳:“道长,之前那宅子,不是一直没有重修吗?今天有个人来找我们,说自家主子想买这块地,做酒楼生意。” 青阳莫名感觉自己的后颈发凉,左半边儿身子也跟着发起寒,仿佛有某种存在就站在他身后左近,等待他的回复:“——之,之前也说了,这宅子我不要。该怎么赔,我想法子赔偿的,买地这个问题,还是回去问你家主子。” 管事:“我家主子说,不需要赔偿,这宅子就是您的,地契随您处置。那商人人出价还算厚道,您要不去见 见?” 管事也是经历过房塌的人,此时就差直说:卖给人家做酒楼,是最安全的选择啦!为大家的小命着想,您还是快处理掉! 青阳后颈更凉了,生怕师祖误以为他不同意是打算继续用那宅子养外神,连忙道:“好好好,见见。” 管事松了口气的样子:“那中间人说,自家主子现在就在宅子对面那春盛酒楼……” 去宅子的路上,管事详细解释了一下,为什么这位商人明明有家现成的酒楼不选,偏要重造:“倒不是价格的问题,主要是他心中对自己要建的酒楼已经有了想法,买下春盛酒楼以后,还要拆了重建,哪有直接买咱们的地方便。而且我们的地也比春盛酒楼大很多,正对秦淮华景,位置上也比春盛酒楼合他心意。” 说话间,马车便到了地方。 青阳还是头一次进清代的酒楼,四处看都觉得新鲜,跟着小二一路上了楼上雅间,推开包厢门,便瞧见一位身着大红衣袍的男子,懒散地坐在桌边,肤若凝脂,眼眉如凤,艳而张扬,虽有些男生女相,但骨相锋锐,叫人知道他不是好欺负的人。 之前那中间人就站在红袍男子身后侍奉,看到青阳和管事的一块入门:“主子,人来了。” 青阳刚上前一步,就感觉到管事的在后头拼命拽他:“干嘛?” 管事的也是才见到这主子面容,一眼就认出这是谁了,要是早知道想买地的是这位主子,他早拒绝了:“要,要不再考虑考虑……” “来都来了,还考虑什么?”对方倒是没认出这管事的,毕竟对于红袍男子来说,这管事的也不算值得他费心一记的人物,“在下唐九,看这位……兄台的打扮,你是个道士?不如坐下谈,也当交个朋友。说实话,道长这身打扮可惊到我了,我还当能在秦淮坐拥那种好位置的人,得是个富得流油的老家伙,没想到却是个这么年轻清峻的道长。” 青阳很严肃地说:“不坐了,我没钱。” “……”唐九被噎了一下,“道长说笑了,有自己的私宅还有管事,还说没钱?这顿我请便是!” “啊,早说。”青阳一屁股就坐下来了,管事拉都拉不住。 唐九:“……” “ 道长真是与众不同……”唐九抽了抽嘴角,却也没小气,又点了不少素斋,借着茶酒,将自己的经营计划大致说了一遍,“我做生意,一向讲究和气生财,双方互利。若道长愿意将地卖给我,我出这个数,只多不少。” 青阳听得有些反应过来,这个唐九虽然说得含糊,但那意思,不就是想办主题酒店么!把酒楼分割成不同的区域,搞什么江南风情、西域风情,这商业头脑倒是挺先进,不过…… 青阳诚恳地说:“你给的这个价,不够。你要真想要这块地,咱们合作。我出地,你造楼,经营后红利对半分。” “?!”这他妈,给脸不要脸啊,唐九当场就拍着桌子站起来了,怒气衬得面容越发艳丽,“你想得美!你给地,我造楼,我经营,你凭啥拿一半儿的利?!我哪怕退一步,把这春盛酒楼买下不好吗?” 青阳压低声音:“我告你个秘密。” 唐九满脸狐疑:“你还想说什么?” 青阳小声:“我养财神了。” 真话啊!他养财神了。之前太子那宅子塌,说实话也不能怪赵师兄,那是师祖出的手,赵师兄还能克的住师祖那般高的存在么?但这个酒楼就不一样啦,这地如果以后真的盖酒楼,有赵师兄庇佑着,还不财源广进?分一半的利算少的了。 唐九却是狂怒:“我还养小鬼了呢!!!!” 什么人啊这是,这年头道士都这么利欲熏心! 唐九掉头就走,临出门还听见那道士在后头殷切呼喊:“唐兄——别忘了付钱——你请客——你说的——” 声音之大,整层雅间恐怕都听得见,走道上路过的丫鬟都忍不住抬眼看他。 唐九咬牙:“不要脸!” 中间人紧跟在后:“那主子,这地?” “不买了!就买这春盛酒楼。等未来生意做起来了,我让他后悔去!”唐九猛地踹了一下旁边的门廊。 雅间里,管事心惊胆战地擦擦汗:“道长,您是不是知道他身份了?” “嗯?知道啊,一照面就看出来了。”青阳开始暴风吸入美食。 半生贵胄,半生凄惨,和胤礽、胤褆几乎一模一样的命数,都可以总结为:命里带衰。 这么往康熙家的兄弟们 里一对照,唐九,唐九,当朝九皇子就名为胤禟。 管事不禁一愣:“那您还……”这样不给面子,难道,是为了太子……? 管事兀自激动,青阳却捧着脸开始想:人住的宅子是不敢盖了,重建个酒楼倒是可以,赵师兄也好展示一下他的神通。不过想法有了,地有了,这个建酒楼的钱,还有人,从哪儿来? 话说回来,不知道大皇子有家住了没? ——当然没有。 “你不是跟本王保证,这财神爷被你开过光,降过神,一定能助本王财源广进吗?!”胤褆在一片废墟前暴跳如雷,一把揪住被旗兵抓捕回来的江湖道士,“这是什么?啊?这是什么?!为什么本王的新王府,又塌了!!” 胤褆气得胸脯剧烈起伏,一下丢开那求饶的道士,再想把被带来的财神像砸了,又不太敢下手。 举着财神像做自由女神像半晌,胤褆又虚虚地把财神像捧回胸前,两手抱好:“你,过来。” 之前那个被派去偷偷买财神像的线人苦逼地走到上司身边。 胤褆死要面子地压低声音:“你,你去找明珠,私下里问他借些银子,顺便买些香火、供品。备车,本王要去秦淮!”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3、第十三章 “从未见过如此厚脸皮的道士!”唐九——也就是当朝九皇子,胤禟,坐在自己刚买下的春盛酒楼里,气得一边咬笔杆子,一边愤愤地写信,“还分红对半,瞧爷爷我会给他一块铜板不!” 胤禟心里生气,笔下的字迹也跟着潦草起来:【……八哥,之前你让我帮忙查的张明德,我已查过。】 【按文书、记录来看,此人已死,只怕先前的那个张明德,要么是大皇子派来专门构陷你的,要么就是假借张明德姓名的骗子。我也拿你给我的画像去寻了,暂时还没找到与画像相仿之人。】 写着写着,胤禟又气闷起来,不禁在信中和胤禩吐槽:【道士果然不可信!我在秦淮这儿也遇到一个道士,漂亮脸蛋,利欲熏心!张嘴就想吃我五分利,还讲自己养财神。养财神的人,吃饭都付不起银子吗?你是不知道,我甩袖离开的时候,那人叫得多大声,全酒楼都听见了,‘你说你请客,别忘付钱’。呸!不要脸!爷爷我这钱,就是扔秦淮河里,送桥底乞丐,也一分钱不给他!】 胤禟又在信中骂骂咧咧了一会,才意犹未尽地收笔,全然不知自己前后说的就是同一个道士:“快马加鞭,送去给八哥。” 张明德人还没找到,他想办的这个酒楼,又是从未有过的新想法,胤禟准备在秦淮多留一段时间。 胤禟花大价钱,找来秦淮最好的木匠、瓦匠,隔天就开始对春盛酒楼大改特改了。在工地里监工的这些日子,他每天就隔街瞧着对面的破宅子,春盛酒楼都快改装好了,对面仍是一片废墟。 坐在酒楼焕然一新的雅间中,胤禟不禁嗤笑:“叫你当初不肯卖给爷爷,现在砸在你手里了?” 胤禟极为得意地仰起下巴,活像那道士就在对面一样,居高临下地冲着废墟投去鄙夷、睥睨的目光。 正对着空气耀武扬威,街上突然疾驰过一支车队,行进间拥簇在中央的主车,被风撩开了车帘,露出一张胤禟极为熟悉的脸。 “……!”胤禟的表情卡在得意洋洋和震惊瞪眼之间,“穆景远,穆景远!是我眼花吗?刚刚过去的是 不是我那大哥?” 侍立一旁的葡萄牙籍传教士也有些惊讶:“似乎是的。” 胤禟这才反应过来要追,猛地跳起来,但那车队早驶的不见踪影了:“快,置备笔墨,我得赶紧将此事告知八哥!” 胤禟匆匆坐回去,抓来纸笔一通狂草:【八哥不妙了,我竟在秦淮看到了直郡王,恐怕与张明德之事有关。】 写到这里,胤禟顿了一下,陷入沉思:然后怎么说呢……我因为没反应过来,所以连追都没来得及追? 那必须不行!胤禟厚着脸皮编道:【……我一路跟踪,没想到直郡王手下的人着实精明,不仅兵分几路,还放出好几个假替身,我连追了数条街,不慎被他们甩脱……】 穆景远在一旁看得欲言又止:“……” 主子,我看您这个脸皮,为何要和那道士五十步笑百步呢…… · 为了给自己的酒楼集资,青阳终于宰起了养肥的鳌拜,这几日驱使阴兵队,聚集来附近阴魂,趁着夜色,逐一超度,三尸神们惨烈的哭声几乎响彻青福观。 “青阳道长又来送——嗬,你谁啊!”被召请来的城隍鬼差吓了一跳,“之前那道长呢?” 青阳无语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我就是青阳啊,上次你不叫我打理一下自己么。” 鬼差的目光在青阳身上流连几下,脸上的假笑顿时真切许多:“道长真好看。”清点完了阴魂与功过册,鬼差掏出银锭子来,还特地亲近地拉了一下青阳的手,凑近了小声说,“按规矩,原本该给你这个数的。看你我投缘,多给你点。青——啊!!!” 鬼差瞬间发出比三尸神们还要惨厉的尖叫,仿佛被无形的大手当头拍打了一般,一下陷进地里,再没出来了。院落中央地面上,留下好些巨大深陷的掌印,吓得本来还在干嚎的三尸神们瞬间闭嘴。 赵公明提着袍子从偏殿冲出来,手里还握着香火:“小金贵你没事!”赵公明在鬼差消失的地方停下,飘着转了几圈,语带轻蔑地说,“我看现在城隍鬼差的鬼品也挺差,竟敢觊觎活人。” 其余四位灵公也慢吞吞走出来,点头赞同。 青阳无语,憋了一会,忍不住抱怨:“你们能不能别见个鬼就 防,把我当什么了?——还断我财路!”青阳一下勒住赵公明的脖子,这家伙居然还满脸得意洋洋,仿佛立功了一般,“赵师兄尤其是你!!” 明明是财神爷,进了观门什么财都没招也就罢了,怎么还倒使劲的呢?? 赵公明被勒得直翻白眼,也不忘吸香火,心里颇为不服气:这怎么能光怪他呢?下手最狠的明明就是那位,直接把那鬼差打下忘川河去了。虽说鬼差是不怕忘川河的,但河内挣扎上岸的阴魂众多,那鬼差想要脱身,恐怕也得费一番力气,还要被一众同事围观。 青阳放开赵公明,幽怨地碎碎念:“师兄你怎么还不发威,之前在私宅也就罢了,现在都入观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赚钱……” 赵公明这几天也被青阳念了不少次了,一听就不禁头大:“发了发了,早在路上了。你别说我,我还要问你,你酒楼招工的告示贴了没?” 青阳挠头:“贴了啊,我让管事去处理了。” 鳌拜原本还在一旁不快活,此时耳朵一竖,顿时精神起来,故意睨着赵公明,声如乍雷般大声道:“但管事那儿,可没半点消息啊!” 鳌拜练阴兵,那是出自自己一片私心,想着能不能积攒实力,哪怕逃不出青福观,也能暗地里使点坏。哪晓得他准备用来干坏事的阴兵,直接被青阳调去了,白白地帮臭道士赚钱。 但甭管初心是什么,他现在也算是帮臭道士赚钱了?不像某位财神爷…… 青阳道:“没消息不一定是真没人。管事没来报信,应该是想把位置都留给自己人。” 赵公明一下就有底气了,扬眉吐气地说:“就是这样!酒楼有我的加持,你招工单一下,四方能人还不自动来聚?躺着也收钱哪!” 青阳叹气:“也怪我当初没想周全,该自己去办这事儿的。现在也不太好改了,但隔壁李大哥告诉我,这些日子他在春盛酒楼打杂工,瞧见不少去宅子找管事的人。我按他说的算了算,这些人还没离开秦淮。” 讲到这里,青阳又眼神幽怨起来,戳着赵公明的腰眼:“所以师兄,我到底什么时候才有钱?再没钱雇佣,人都走了……” 赵公明烦不胜烦,掐指一算 :“来了来了,到大门口了!” 青福观门口,风尘仆仆的胤褆刚刚抬脚入门。 青阳表情瞬变,一转头含情脉脉地迎上去:“来啦?” 我的钱! · “幸好上次分别的时候,大师你跟我说过地址。”胤褆抱着财神像,表情中难免.流露出一丝悲愤。 太现实了,之前甭管多少钱,到了他手上总会意外百出,怎么也留不住。这次却不一样,或许是知道他这些银子、宝贝,是给青阳送来的礼物,从京都到秦淮,这么长的一段路啊,愣是一点磕碰折损都没有! 胤褆硬着头皮低声说:“我这次来,是想向财神爷道歉的。快,把香油钱还有供奉都抬上来!” 青阳看着几人抬了偌大一箱银锭进观,嘴都差点笑咧了,险险忍住,抬手虚遮了一下嘴:“来就来呗,还这么客气……银锭都放香油箱里哈!供奉就放大香炉前。” 胤褆:“……” 就连虚伪的客套都不能多说几句吗?? 胤褆深吸一口气,装作看不见银子一锭锭落入香油箱:“也请大师代为斡旋一番,请财神爷莫要再弄塌我的王府了,也莫要再让我老是丢钱了……”他赶紧把怀中财神像往前送了送,“大师你看,我还请了财神像!不知道大师能不能帮忙开个光?” “原来是这憨货。”赵公明绕着胤褆转了两圈,冷笑道,“能有一房住就不错了,还开光,想请我降神?做梦!——叫他把我财神像留下。” “啊?”青阳说,“不至于,连像都不给留?” 赵公明:“一会儿你直接放到偏殿去……” 青阳:“……………………”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五灵公到现在还只有牌位呢,如果说,曾经他们的目标是能够进观,现在的目标,就是在偏殿里拥有一座自己的神像…… 然而,还不等青阳开口,赵公明刚把话说完,胤褆手里那财神像就从头顶“咔嘣”一声,纵向裂成两截,仿佛被人当头劈开一般。 动静不大,威慑力极强,赵公明瞬间就闭嘴了。 青阳也颇有些受惊地摸了摸胸口:他还以为痛击完鬼差以后,师祖就走了呢!没想到还在。最近师祖真是越发的神出鬼没了,不在供奉 的时间也偶尔会来,跟搞突击检查一样…… 胤褆惊恐万分,急声问:“财神爷说啥了,是钱不够吗我再借点!”说完以后,胤褆才意识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欲盖弥彰地找补道,“……我是说,再搞点。” 青阳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大皇子这憨憨,这些天,是真的穷怕了? “……”胤褆被青阳看得心里更没底了,略有些卑微地发问:“我还能有家住吗?” 青阳安抚地说:“会有的,会有的……”别的就不保证了。 · 得到青阳“新王府不会再塌”的保证,胤褆就打算离开,找个客栈暂住,刚出门,一摸腰间:“……” 青阳意外地看着又走回来的大皇子:“怎么了?” 胤褆含糊地说:“我钱袋丢了。” 几位手下露出“我也没钱了”的表情。最近他们的腰包也被主子掏空了,本来还指望着主子这次来,能解决一下身无分文的问题,给他们发放俸禄呢。 所有活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放满银锭的香油箱身上。 青阳陷入谨慎的思考:以师祖的性格,我要是用已经落到香油箱里的香油钱,给大皇子他们住客栈,会不会又引爆师祖的暴脾气? 沉吟片刻,青阳目光炯炯地说:“大皇子!这是好事啊!说明你我有缘。不如今晚我们抵足而眠,秉烛夜谈?” 按规矩,道士的寮房不该随意带人进入,但和师祖的香油钱相比,青阳觉得还是牺牲一下自己的寮房比较安全。反正大皇子是个活人,师祖他们只防鬼神,又不防活人。 手下们就在观外附近的人家暂住下了,胤褆则跟在青阳身后,穿过偏殿,走进青阳的单人宿舍。 “大师……”胤褆震惊地说,“你……你住的地方,这么小吗?” 整个空间摆下一张单人床,就只剩下蒲团那么宽的过道了。其余的家具,唯有一盏放在地上的烛灯而已。 胤褆的眼神里顿时充满了同情:“大师,你,唉。也是可怜人啊!” 这哪里是什么受人敬仰的大师呢?到了神明面前,也不过只是仆从而已。 “??”青阳不知道胤褆脑补了什么,他自个儿挺喜欢这房间大小的啊,任何打扫过现代青福观的人 ,都会爱上这样简单狭小的房间格局,“大皇子你可要沐浴?” “嗯?此处还有浴堂?”胤褆惊愕之余,不禁开始联想,以青福观这格局,浴堂该不会和茅厕在一块……哕! 青阳看着胤褆的表情黑线:“浴堂是没有的,但可以打水烧热,去后院盥洗。那里单盖了间茅草屋,还算能遮风避寒。”看胤褆点头,青阳就说,“那我烧好水,您先洗。” 胤褆胡乱点头,眼珠子直转:——这是好机会啊!根据他在战场上和兵将相处的经验,男人之间最能拉近关系的办法,就是坦诚相待! 想当初,他随皇阿玛攻打噶尔丹时,和兵将在河中打过水仗,摔过跤,那是严肃残酷的战争中,最豪迈畅快的时刻了。 于是,等青阳拿好衣物,走进茅草房,褪下衣冠,举起水瓢正准备往肩上浇时—— 胤褆咚咚敲门:“大师!大师我帮你搓个澡!” 青阳:“?!” 大皇子这憨憨又开始他的憨憨行为了! 胤褆耐心敲门:“大师,我带了西洋人特贡来我朝的皂角,这东西极为珍惜,也就宫里有,是用煮化的羊脂混以烧碱和白……” 毕竟是上过沙场的人嘛,手劲自然大些。再加上茅草屋,本身搭得也没多结实…… 凌乱塌落的稻草间,胤褆只来得及看到一片晃眼的白,以及半遮着脊背的湿润卷发,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一下,整个人就被一阵狂风猛地扔了出去。 青阳脚边本还热气腾腾的水冰冻三尺,寒霜顺着水桶一路往外蔓延。 青阳本来心里也有点想打人来着,被师祖这通火发的,现在就光顾着赶紧裹上衣服跳脚了——这地有点冻脚:“师祖师祖太冷了,这么晚你咋还没走?——我真不会这么晚还收别的鬼或者神的!!” 这疑心,到底是哪位师祖啊这么大! 青阳哆哆嗦嗦地原地蹦跶,忍不住道:“师祖你去刮大皇子啊,茅屋又不是我弄塌的,还不是观里穷,盖不起好浴堂!” 呜呜的寒风顿时卡了一下,然后卷席着怒气,一半凶残地刮向道观门外,一半粗暴地破窗而入,闯进偏殿里。 道观内外同时响起惨叫: “哎呦!哎呦!我又没要做神像了,为什么又把我揪过来打!” “您打赵公明啊,不管我们的事!” “大师!大师!你开开门啊,外面风好大,不是有鬼?” 青阳裹着衣服走到大门边,幽幽道:“大皇子啊,你别敲了。要不找都城隍庙去过个夜。”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4、第十四章 大皇子在外头的敲门声逐渐变小,最后停了。紧接着隔壁家大门爆发出更加猛烈的敲门声,显然是大皇子被师祖的阴风吓得不轻,一看青阳死不开门,只好跑去找自己的手下。 “獒儿啊,叫你的阴兵护送一下大皇子。”青阳把萝卜一样埋在菜地里,偷偷探头看戏的鳌拜提溜出来,其实他气大皇子也就气那一下子,毕竟那茅草屋也是他废了好大劲儿盖起来的,“把他送到都城隍庙就好了。” “送什么送,又不会真的有鬼吃他。”赵公明满腹怨气地从偏殿里一瘸一拐地出来,恨恨地说,“都是这憨货带衰我……” 不然他何至于在自己的正财神殿里享受人间烟火时,被那一位硬抓来暴锤一顿?小金贵穷也不是他的错,好几次都是那位自己动的手。你看这偏殿的窗户,难道是他赵公明打破的吗?! ………… 都说直性子的人最难打发,大皇子前一夜才被无情地敢去都城隍庙,第二天一早,又硬着头皮跑来缠着青阳了。 ——不缠不行啊,他回去的盘缠都没有,难道一路回京都,就靠喝西北风填饱肚子吗?都城隍庙的人又说他们不供财神,管不了这块。 “嗨,你说这事儿……”青阳抠头,昨夜的小意外,让赵公明对胤褆更加怨气深重了,没把那一房之诺收回,都算是赵公明大度,“还是徐徐图之,你多对财神爷展示一下虔诚,或许还有斡旋的余地。口袋里没钱没关系,院里有现成的香,你既然不忙着走,那这些日子就多来供供呗。” 一边说,青阳一边走到装满银锭的香火箱边,单臂一抱,就面不改色地将那足足两个大汉才能抬进门的银锭,都挎在臂弯下了。 有钱了嘛,他就可以去和那些被财神爷吸引来、却被管家拒绝走的人才,谈雇佣啦! 大皇子巴巴地跟在青阳身后,眼看着青阳当面拿他充的钱去雇人,不禁气急:“道长真是好淡定,拿着我给的钱招工,却不帮我办事。” 青阳:“咋?昨夜为了保大皇子安全,我可是特地遣了阴兵阴将,一路将您护送到都城隍庙的。这也是要废 香火钱滴!” “……”胤褆听得忍不住一激灵。要早几个月,有道士这么跟他说,他早削人了,可昨晚那鬼风,真的吓人啊!跟他一块来秦淮的,都是曾随他出生入死过的属下,照理说阳气够旺,偏偏昨夜好几个走到一半,都大叫说见到鬼了,挤挤泱泱满大街到处都是。 胤褆平生不怕刀尖舔血,不怕沙场残酷,但鬼这种东西,又不是拿刀就能劈开的! 胤褆的声音瞬间又低回去了:“没咋,大师招这些人,是要做什么啊?” “你也看到观里多穷了么!我招这些人,是准备开酒楼,贴补家用的。”青阳说。 本来嘛,“贴补家用”这词儿,应该灵活地改成贴补“观”用的。但青阳觉得,以他们观的情况,用原词来形容,很准确,完全没有修改的必要。 ……唉,想想还是有点小小的辛酸。 青阳答完这句,就没空搭理胤褆了。要想一天内跑完所有的雇佣对象,今天他的任务还蛮重的,以至于过程中还不得不用了点小法术来赶路。 一直到临近傍晚,青阳才带着胤褆来到大宅前,冲着假模假样招人、其实是在挡人的管事一笑:“哎呀,不是说没人来么,我看这儿排队的挺多呀!” 管事顿时尴尬,刚起身相迎,一下看见跟在青阳身后的大皇子,不禁大惊失色:“……大师!你,你怎么和……” “你啊。”胤褆的态度顿时变了,倨傲地看了管事一眼,“我认得,不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么?” 既然被认出来,管事也没有隐藏的想法了,直接站出来对胤褆不卑不亢道:“此处是太子殿下送给大师的宅邸,却不知直郡王为何会来此处?” “太子?给大师的宅邸?”胤褆四下里打量着,一脚踩上废墟的碎砖,渐渐转过弯来,脸上浮现出想要大笑的得意之情,“巧了!我昨日才捐了观里一些香火钱,大师正是要用来在这里重建酒楼的。你说妙不妙啊?二弟出地,我建楼。” 哈哈哈,在太子的土地上建楼,岂不等同于在老二头上动土,妙,实在太妙!胤褆只觉浑身畅爽,几乎想仰天大笑。 青阳:“?有什么好得意的,分红又不归你。” 胤褆噎住:“ ……” 这下又轮到管事春风得意了,看青阳道长痛击完敌军,立马跟上阴阳怪气:“看来还要多谢直郡王无私帮忙,竟不取分利。” 你个当冤大头的还耀武扬威,很值得骄傲吗? 胤褆:“???” 胤褆大怒:“难道太子就有分红了吗?他有脸要吗?!” 管事一卡:“太、太子殿下他……”他不得已咽了口苦水,“太子殿下自然也是不在乎这点小钱的……” 呜呜,殿下不在乎,他们这些下人却是在乎啊!本来他还想天高皇帝远的,借着太子的名号蹭点红利…… 青阳站在一旁,偏头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恨不得鼓掌加油:吵得好,吵得妙,多吵吵,让我渔翁得利…… 另一头。 春盛酒楼雅间。 被打发下去的线人匆匆跑上来:“爷,弄清楚了。”大皇子那帮子人说话,根本就没避让的意思,他听了个满耳,“按直郡王的意思,他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帮那个道士盖酒楼,说是盖楼的钱就是他出的。不过这个地……” “怎么说?”胤禟催问。 线人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这个地,说是太子殿下送给那个道士的……” 怎么可能啊,这是不是演戏?太子殿下为什么会和直郡王凑在一起,还一起讨好一个道士? 胤禟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你确定没有听错?” 线人摇摇头,就被侍立一旁的穆景远挥退下去了。穆景远面带担忧地说:“如今朝堂上,便是直郡王与太子殿下争得最凶。两方势力,水火不容,怎么会暗地里有这样的联系?这道士肯定只是个幌子。主子,只怕这事不简单,再想想之前直郡王突然将张明德与八爷的事捅到太子面前,会不会……” 会不会,是大皇子心胸狭隘,心生猜忌,打算缓下与太子的冲突,转而对付八皇子? 穆景远看着胤禟凝重的神色,不禁叹息,他这个主子就是太讲义气。现在,一定是在为八皇子而忧虑…… 胤禟喃喃:“不太妙啊……” 穆景远沉重点头,确实不太妙。 胤禟拍案而起:“之前我都把自己打算怎么经营酒楼的想法,透露了不少了,他们不会抢我的主意?!呸!可恶 的臭道士,骗子,无耻,不要脸!” 穆景远:“……??????” 胤禟当然也不光是担心生意的事啦,穆景远想到的,他也想到了,索性一整衣袍,直接冲过去正面迎敌,反正他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臭道士——” 青阳正乐呵呵地听着胤褆和管事互相伤害,坐享不断变多的渔翁之利,突然听见一声有些耳熟的叱骂,回头一看,一袭极为熟悉的红袍殷红似火般冲来:“?不好意思,我现在有钱了,不搞合作,单干。” “???”胤禟懵了一下,反应过来,顿时更气,“呸!谁要和你合作!你这骗——” “不是合作?”青阳惑然思索了一下,了然,挂上面对金主爸爸的殷切微笑去握胤禟的手,“那一定就是想请我去捉鬼了!” 早在初次来私宅的时候,青阳就注意到对面的春盛酒楼了。照理来说,这样古朴大气,物廉价美的酒楼,该是客如云来,但实际却是门前冷落鞍马稀。不光是客人却少,掌柜小二也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平常人看不出区别,青阳眼观阴阳,却能看出,这春盛酒楼分明是一处阴鬼聚集地。极为奇特的是,酒楼还被一道极淡的佛光笼罩,这佛光却不是护人的,而是庇佑里面的鬼的。 上次胤禟请他吃饭时,青阳就趁机观察过了,酒楼里的鬼,多半都是艳鬼或骨女,生前多半都是些凄苦女子,也有不少饿死鬼,看打扮,活着的时候大约都是乞丐。还有那佛光,远观没有问题,凑近了,却能嗅到一股淡淡的鬼气……不过,既然能修出佛光,应该不会是个坏鬼? 胤禟:“???你他妈还想咒老子!是不是又想说你养财神爷了,告诉你,爷爷我不怕!爷爷养了一大帮子小鬼,专门吃你这种黑心肠的假道士!” “嗯嗯。”青阳敷衍地哄胤禟,颇觉可乐地想,可不是养了一大帮子小鬼么,不过,“早不言梦寐,午不言杀伐,晚不言鬼神。天色将暗,还是少提此事为好。” “对对,九弟听到没有!”胤褆想起昨晚的经历,一下又紧张起来,赶紧严肃阻止,“这位大师,是真养了财神的。” 胤禟气得直翻白眼:“大哥,上次被假 道士坑还不够吗?你那新王府最后不还是塌了!” 胤褆自信满满,昂首挺胸:“这次不会塌了。” 胤禟:“……” 大哥这个人,优点蛮多,缺点也不少。最致命就是人太憨。 胤禟恨铁不成钢,转头连带着管家也一道骂起来,那意思俨然就是太子不安好心,道士和管家联合行骗。胤褆就很义愤填膺地说,九弟你不要胡讲呀,大师这次明明是跟他一条战线的。管家闻言也跳脚了,太子殿下留他在此就是为了拉拢大师的,哪能让大皇子抢去了,遂加入争吵。 方才听两人吵架还乐在其中的青阳,两眼发直地缓缓从三人的口角圈中撤出来。 天哪,怎么走哪哪都吵,在家听宅斗难道还不够吗?出来做个生意,为什么又陷入了可怕的三角圈……这世界,难道就没有一处净土了吗? 青阳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憔悴地说:“你们……你们皇子,是有规矩,说不得随意离京的?” 胤禟本还想冷嘲热讽一番,趁机治青阳一个刺探之罪,胤褆已经无所谓地都倒出来了:“之前地震,毁去我府中所有财物,皇阿玛派我来秦淮整顿吏治……”顺便有分寸的稍微捞点回去,算是半明示的肥差了,“九弟是被派来监督秦淮河运,最近有一批贡品,是要护送上京的,九弟负责在此做个接应。” 胤褆称得上憨厚地笑着搓搓手:“所以我们都能在秦淮呆蛮久的。” 青阳:“…………” 窒息!!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送完钱就走不好吗?? · “哼!那臭道士,气死我了。”胤禟一屁股在绣凳上坐下,骂道,“大哥也是傻,还巴巴地附和他,说什么有鬼。爷爷我是那种怕鬼的人吗?要真有鬼,有本事,来啊!” “哎……” 胤禟:“真是好笑,怎么可能有……” “……”胤禟身体一僵,“我,刚刚什么声音?哪……哪个丫鬟这么不懂事。” “不是丫鬟呀……”那女子的声音渐渐地近了,柔柔的,空灵轻婉,“是你……叫我来的呀……” “穆……穆景远!”胤禟一下弹起来了,绣凳都被他撞翻,“你,你是不是也听到了?” “#¥@$#$@!”葡萄牙籍的 传教士已经本能地爆发出一段母语,汉话都一时忘了,拼命用母语背起圣经,光能记起一句,“阿门!!!” 胤禟:“啊对对门!门呢,快走我们出去!” 慌乱大叫间,房中的烛火嗤得一声灭了,森凉的月光蓝荫荫的洒满房间。 穆景远一边狂背着圣经,一边抓住胤禟,想要冲出房间,然而房门不知什么时候被人锁上了,外面的仆从、侍卫也不闻其声,仿佛这儿只剩下他们两人,就连呼救声都引不起任何反响。 “说汉话啊!说汉话!”胤禟狂拍穆景远,在他耳边暴吼,“你他妈说番邦话他们听得懂吗?!” 穆景远也是被逼得一下通了窍了,流利的汉语版圣经顺畅背出,然而,门不仅没有被耶稣庇佑着撞开,两人耳畔还响起了窸窸窣窣的絮语声。 很快的,那絮语声又逐渐多了起来,不光有女人的,也有男人的,还有小孩的童声。 投映着月色的窗边,逐渐凝实出一道女子的虚影,身着宽松的僧衣,即便已成阴鬼,也遮掩不住她面容之娇美。 什么叫做沉鱼落雁,什么叫做闭月羞花,胤禟几乎都能想象出,这女子若是还活着时,该是何等绝色,你看这明眸皓齿,这冰肌玉骨,正所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胤禟:“妈的这是个尼姑啊!!你他妈别背了!!” 穆景远嘎地一声闭嘴。 那尼姑像是被逗乐了一般,浅浅笑了一下,眼神似是仁慈,似是含幽带怨,葱玉指尖佛珠垂落,散发着淡淡金光:“是呀,我是个尼姑呢……”她幽怨地说,“我本该早早下那地府去的,谁料世事弄人……” 胤禟:“你已经不是人了?” 尼姑:“……弄鬼。”被打断了一下,尼姑的心情好像更不好了,一下从窗台飘起来,猛地凑到胤禟面前,“而且我在此处也有执念,当初我离开秦淮时,在这秦淮水中,砸了十八箱珠宝,如今却是宝珠蒙尘……” 胤禟努力揣摩了一下:“那……那我帮你捞啊?” 尼姑娇嗔地笑了一下:“捞了又有什么用呢,我已经是个死人了。但是啊……我却很喜欢看人,和我一样,拿珠宝去沉那秦淮河呢……” “…… ”姑奶奶你这个想法挺别致啊,胤禟也就是卡壳了一下,赶紧抱起房内的花瓶摆件,“扔扔扔,我现在就扔!” 也不知道那尼姑鬼施了什么法,春盛酒楼分明离秦淮河隔着一条街,可胤禟往窗外一看,瞧见的却是月光下波光粼粼的秦淮河水。 他忍着心痛,将房内但凡值钱的玩意儿都噗通噗通扔进河里,转回身,刚想说是不是可以放过他们了,就见几个饿死鬼,拖着几乎到地的血盆大口,缓缓爬来:“要……我们要……银子……银子……可以……换吃的……” “银银银子,银子,给你们,都给你们!”胤禟哆嗦着手解下钱袋,扔到饿死鬼面前。 饿死鬼们幽幽看向穆景远:“银子……” 穆景远:“……” 阿门,说宁愿把银子扔秦淮河,送桥下乞丐的明明是主子,我何其无辜。 正心痛万分地解着钱袋间,穆景远突然想起东方一个神奇的说法,似乎童子尿,或者纯阳之血,最能破阴煞。 阿门,还好他一心侍奉耶稣,未曾泄过元阳。穆景远一狠心,抬手一咬中指,几乎咬下指腹一块肉来,将血用力往窗框一抹,拽住胤禟,两人猛地摔身而出。 “——快快,都城隍庙!”胤禟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喜大过于惊,推着穆景远,“别回头别回头,上马快走!” 纯阳之血确实有效,但也不过就是破个窗户而已,后方的阴鬼们似乎被猎物逃走而引怒,凶神恶煞地追了过来。两人一路疾驰,幸好胤禟识得路,而都城隍庙的大门也敞开着,里头经声不断,似乎正做着道场。 “鬼,有鬼啊!”胤禟管不了那么多了,跌撞着冲进庙里,推开阻拦的道士,“有鬼在追——大哥???” 正聆听道士们念经,试图增强独自睡觉的勇气的胤褆:“……” 胤褆僵住了,满脑子都是:完了,我身无分文,只得借住都城隍庙的事,竟被老九发现了,我还有什么脸苟活于世! 胤禟则:“大哥你也见到鬼了吗?!”胤禟惊喜不已,“那你在这儿,都城隍庙果真有能耐!” 张双迎无奈地从一旁疾步走来,压低声音道:“二位,可否小声一点?我们正办道场,助被阴鬼勾魂 离体的生魂归体。正是关键时候,稍有差池怕是会坏事,现在确实没法接待你们,而且外面这鬼……”张双迎皱眉看了下庙门外,居高临下睥睨他们的尼姑鬼,“身上这佛宝着实厉害。幸好本地就有一位道友,有大能耐,可帮二位。我派弟子以缩地成寸之术护送二位转完青福观——” 张双迎说的“二位”,指的是胤禟和穆景远,然而一旁的胤褆闻言,却一下站了起来:“青福观?那我也去!九弟啊,放心,大哥保护你!” 张双迎:“……………………” 真的吗,那今晚因为害怕睡不着,非要蹭道场的人是谁? 张双迎也不想多耽搁,免生事端,直接叫高师兄来帮忙护送。 于是,半盏茶后。 胤禟急拍青福观大门,好不容易等到大门一开,就和之前那臭道士对上视线:“……” 胤禟面无表情地关门:“走错了对不起。” 然而胤褆已经泥鳅一样地钻着门缝进去了:“大师救命!外头有鬼!” 胤禟又气又急,几乎吐血:“你看他有那本——” “小道士……缩地成寸之术……倒是练得不错……” 尼姑鬼!胤禟瞳孔一缩,瞬间把刚刚的话吃了,和穆景远一块强行挤进道观狭窄的小门:“大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唔唔唔!!” 一时间,青福观里的温度都要比外头更冷了。正埋头啃着香火的众鬼神齐刷刷抬头,投来幽凉的目光。 青阳又开始感觉后颈皮发凉了,不禁叫苦不迭,使劲捂住胤禟的嘴:“你这人,怎么心眼这般小!不就是买卖不成,为何害我?”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5、第十五章 今天也是巧,三清师祖虽不在,五灵公却是都跑来吃香了。美名曰要检查检查,小金贵有没有趁他们不在,又请了旁的鬼神。 青阳:“你们可不可以不要疑心这么重?而且,师祖看得那么紧,我哪有机会。” 赵公明顿时抓住漏洞,激愤地挥起香火:“你还想要机会!!” “你别这样胡搅蛮缠……”青阳虚弱地说,宛如已经精疲力竭的员外,“你们就差我上个茅房也跟着了,难道我还能从茅坑里头收个厕鬼吗?” 赵公明嘴硬:“那可说不清楚,你的交易……” 胤褆和胤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跑来避难的。 “九皇子,九殿下,祖宗,”青阳捂住胤禟的嘴,一连换了好几个称呼,“你可看清楚你在哪儿了?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啊!” 胤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一时情急,胡说说混了,刚点头示意会注意,一旁的穆景远猛划十字:“吓死我了,阿门。” 青阳:“……!!” 五灵公:“!!!!!” “你他妈的……!”赵公明又跳起来了,旁边的两个兄弟熟练摁住他,“这俩是不是挑衅来的!一个进门就喊浮屠,一个当面说阿门!告诉你们啊这可是我道门地界,信不信我——唔唔!” 张元伯冷静:“香还堵不住你嘴么?” 胤禟顿松口气:还好碰到了一个通情达理的善良神仙啊!刚张口想道个谢,张元伯:“把这两个异教徒扔出去。外头是个佛门鬼,不关我道门事。” 胤禟:“?!”走投无路之下,胤禟仓皇四望,“——大哥!” “……!”胤褆本来已经趁乱退到大香炉后面了,前有五灵公,后有三清殿,安全感爆棚。正蹲在香炉后努力削弱存在感,哪晓得被胤褆一下戳穿,“九弟你……嗷!!” 赵公明的仇恨一下被转移了,一下冲过去揪住胤褆的耳朵,咬牙切齿:“就你,弄塌了小茅屋,害我被……”赵公明死要脸地含糊了一下,随后更加暴怒地咆哮,“你还敢来青福观!!” 穆景远都快落泪了,他一个外地人,鬼生地不熟,还是平生头一次见到鬼神 ,鬼神貌似还和他信仰的耶稣关系不好。摸摸胸口的十字架,穆景远悄悄把它藏进衣服里面…… 胤禟也很大义凛然地说:“是我错了,曾经我觉得佛祖灵验,现在看来还是道门底蕴深厚……今后我便是个虔诚的道门信众了!” 群魔乱舞中,青阳高举三清铃,一声断喝:“再不消停,我请师祖了!” “…………” 道观霎时寂静。 青阳揣起法铃,往观外看。那尼姑鬼身上并无佛气,只有指尖佛珠串,漾着金色佛光。 因为五灵公的存在,尼姑鬼寸进不得,只能不甘心地飘在观外,用哀怨地目光继续凝视胤禟,看青阳在看她,居然还抬手呜呜啜泣起来,端的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死鬼……这般没有良心……我们住了十几年的地方……你说拆就拆……这是要逼死我们呀……” “姐姐,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叫你姐姐,”胤禟说,“怎么叫逼死你们,你们已经是鬼了!” 尼姑的啜泣一卡,表情顿时凶了起来,但也是美的:“就是姐姐!!——鬼怎么了,鬼就不配有个家么?!” 青阳汗颜:这尼姑鬼还蛮在乎年龄的哈,但那酒楼本就是生人居所,阴鬼强占之,本就不该。 “也不知她是怎么得到这佛珠的,那法宝倒是真有些明堂。”张元伯沉吟,“小金贵,咱们帮这一忙。” 这简直出乎青阳的意料之外:“师兄果真善——” 张元伯:“一会儿把鬼抓住了,那佛珠你就拿去转卖给佛寺去,不到这个价不出手。” 青阳:“……” 那尼姑鬼只是不敢进观,又不是耳聋,接二连三听到嘲讽,气得一身宽大僧袍迎风招展起来。也不管什么能不能打过了,她双袖一挥,阴风振袖而出,如刀锋片片,狠狠砍向小小的青福观,一直跟随在她身后的那些阴鬼们也都齐齐出动,呜哇诡叫着爬向青福观。 天边的月逐渐赤红,小巷中渐次传来猫凄厉的叫声,与孩童的刺耳啼哭,胤禟一个完全不笃信鬼神的人,都被吓得忍不住挤到了大香炉后面:“大哥,你往旁边去去。” 胤褆恨不能抱住大香炉:“九弟,原谅则个,大哥生得壮,自然占地方些……” 穆景远:“阿……三清在上,我只是个番邦人,肉不一定合口……” 青阳无语,转头举铃,三声清振,破开幽晦。 那些不成气候的阴鬼一闻铃声,便失去了神智,行尸走肉般匍倒在地,佝偻着流泪,毫无半分斗志。唯有那尼姑鬼,有佛珠庇护,还能略微抵得住三清铃的威力,但一双美目也是盈盈含泪,生前种种酸楚郁事皆浮现在眼前。 鳌拜看观里闹起来,本来在菜地里装萝卜的,此时探头一看:“咦,这女子生得好生眼熟。” 刘元达将女鬼捉进观来,手掌之下神威深重,尼姑鬼挣脱不得:“你细看看?” “啊!我想起来了。”鳌拜道,“这不是吴三桂那小子最爱的侍妾,陈圆圆?当初我大清能招安吴三桂,放清兵入关,还真有这女子几分薄面。却不知为何陈圆圆削发为尼,出家伴了青灯?” 青阳收了三清铃的法力,陈圆圆也从不受控制的哀凄中渐渐回神,但一听鳌拜的话,竟又激起一番心胸激荡,眼泪重坠下来:“我的薄面?圆圆何德何能!”她幽怨地道,“我贱命一条,身不由己,不过因这几分姿色,便被卖来卖去。难道我是自愿从了吴三桂的么?你们倒将他说得那样儿女情长一般,还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可笑。待我年岁大了,他还不是又宠幸其他年轻姑娘去了?我为了不受欺负,只得躲去长伴青灯。谁又能知道,生在这时节,我所求,不过是一处安身之处罢了。” 陈圆圆做出一副往事休提的模样,收敛了眼泪,冷冷道:“反正我是看透了,这世上,唯钱不负我。这些年我仗着鬼身,在秦淮看遍人事,也学了不少经营的窍门。可惜我身为阴鬼,会了也开不了店,而且当初那十八匣珠宝,早被我傻傻沉入秦淮河中,连个本金也没有。” “什么,你还有十八匣珠宝吗?”鳌拜已经搓起手来了,他们观多穷啊,穷得他只能睡菜地。 张元伯:“那你这佛珠哪儿来的?” 陈圆圆露出烦不胜烦的表情:“一和尚送的,每月十五他便要来一次秦淮,说要度我入佛,还劝我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呸!钱财怎么是身外之物,要没钱,他老和尚不得光 着身子给我讲道?” “诶!不可妄言,不可妄言。”青阳摆手制止。 虽说他笃信道教,但对佛教也没什么恶感,而且其实自清代起,道教就已经开始与儒、释融合,譬如全真教义,便是这般集大成者。 青阳:“那姑娘想不想投胎呢?我可以为你超度——” “什么?!!”陈圆圆的尖叫声几乎刺穿青阳的耳膜,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美眸,“你这道士是不是没有心!我刚刚都白说了吗?!我苦苦守在秦淮这么多年,不被那老和尚所度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我那十八匣珠宝!钱!钱!钱!我的命根!你竟想让我与我的命根阴阳两隔!!我就是下了地府也不会放过你的!!!我要诅咒你穷三生三世!!!” 青阳:“……” 靠,好狠的诅咒! 青阳眼珠一转:“行,那我这儿还有个法子。姑娘既然说,自己颇通经营之道,那你在春盛酒楼久居,一定知道对面那私宅也准备办酒楼了,那正是本观所办的。我可为你画符加持,让你能行走于白日之下,掌管经营酒楼事务。作为报酬,那十八匣珠宝,我也会替你捞出,掌柜的酬劳,也分毫不少。你可愿——” “东家——” 陈圆圆脸色霎变,原本憎恨的语气秒变甜美,她飞快把僧帽一摘,面带娇嗔:“还叫我什么姑娘,哪敢呢,东家唤我声妹妹就好了。大家都说士为知己者死,我愿为东家弃佛入道。” 青阳:“????” 你变得也太快了!顺带还从姐姐变成妹妹了。而且士为知己者死和后一句是能相互串联的吗?你为赚钱弃佛入道,不关我事啊!别坏我名节! 青阳无语地反身去拿香火:“那我就叫五阴将来,把你那宝匣——” “什么?!”赵公明疯狂糊了上来,袖子几乎遮住青阳满脸,狂乱地说,“你又想!你又想当着我们的面,让他们入门!” “……”陈圆圆不禁抬袖遮唇,带着几分疑惑,怎么感觉这语气、这画面如此熟悉…… 青阳无语地推开赵公明:“我总不能让你们去水底下捞宝贝?唉,师兄,你不要这样患得患失,你和四位灵公能坐镇道观,助我收敛正偏财就已经很够了,没人 能代替的了你们在我心中的位置……” “……”陈圆圆袖子抬得更高,眼神更加怪异。 正准备开口问点什么,一旁菜地里就蓦然传来一声十分粗犷的撒泼声:“凭什么!!!” 鳌拜从菜地里破土而出,几乎破音,猛地看向五灵公:“你们只顾着五阴将,难道这新鬼你们就不在乎吗?!老夫不同意,老夫不同意啊!!!!” 赵公明高高在上地嗤笑一声:“这新鬼算什么了,不过和你一样,不成威胁。曹十他们却不同!我是万万不能允许小金贵你再召请他们的!!” 陈圆圆:“………” 青阳:“那你们下水运财去?” “……”赵公明缓缓飘下来,“哼,那香火从獒儿的份例里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6、第十六章 “老夫,老夫是死也不会同意的!!”鳌拜愤怒地大喝,一语道尽数月心酸,“不给老夫吃葱油大虾也就算了,如今竟连香火,也要从老夫手中抠走吗?” “抠你点香怎么了!想当初,小金贵还想抠我们生财鬼的钱哪!!”赵公明咆哮的比鳌拜还大声,不过下一句就声音骤低,“现在还不是抠成功了……” 赵公明含幽带怨地看了没良心的小金贵一眼:人都被抠进观了,也不知道珍惜,每天总想招些旁的玩意儿进门。 陈圆圆深谙个中门道,保持抬袖捂嘴的姿势,缓缓退出战场……然后和香炉后的三个大活人对了个照面。 刚刚还你追我赶的三人一鬼面面相觑。 “哎。”青阳疲惫地说,“别吵了,不请阴将了行不行?獒儿,就让你那些个阴兵来帮帮忙,把陈姐……”在陈圆圆瞬间凶悍的瞪视下,青阳改口,“把圆圆妹妹的珠宝捞上来。” 胤禟从香炉后冒头:“还有我的宝贝啊,之前也丢秦淮河里去了。” 鳌拜还想抗议,但青阳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而且把香火分给自己手底下的兵,总归比分给外人好受,只能点头答应。 青阳催行五鬼运财术,指引五位被叫来的阴兵入水寻财,按照陈圆圆的生辰八字推算,很快便将那十八匣珠宝,以及胤禟扔下去的东西打捞了上来。不光如此,打头的那位阴兵还额外抱了个匣子,挤眉弄眼地说:“道长,秦淮河底真是堆金积玉,满是宝贝啊!这匣子就是我在河里捞上来的,不止这些呢,河床上满满都是。” 鳌拜几乎和陈圆圆异口同声:“那快捞上来啊!” 赵公明等五位灵公也凑了过来,看看匣子,又看看青阳,欲言又止半晌,眼神矛盾中掺杂着担忧。 阴将直接将匣子塞青阳手里了,青阳本来当场就想推开的,但竟没能推开,反倒抱住了。匣入怀中,仿佛带着一种强烈的吸引力,令青阳忍不住低头看装满匣子、光彩依旧可见夺目的珠宝,难以移开视线。 青阳心底一阵悸动,脑中不自觉的产生了想据为己有的想法,似有恶魔在一旁诱惑低语: 既然都是遗弃之物,拿来又何妨? “……不行。”青阳猛地从这混沌的状态中抽出神来,皱眉将匣子塞回阴兵怀中,“这玩意儿邪门的很,居然能让我有贪财的念头。我是那种贪财的人吗?” 众:“……??” 你不是吗? “你们把我当什么了!”青阳颇为委屈,大感不被理解,“不取不义之财,不可败德辱行。那些珠宝各有其主,我凭什么霸占?如果那些宝贝的主人,也像圆圆妹妹这样呢?我岂不是做了坏事儿。你快把这东西送回去。” “不要啊——” 五灵公是松了口气,陈圆圆却瞬间在地上打起滚来,美人撒娇,正是芳姿妖娆,柔情绰态:“不嘛不嘛!留下来!管他们呢,我都弃佛入道了。” 青阳严肃地说:“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看看观中墙上的字?” 陈圆圆仰头一望,左一个尊道贵德,右一个遣欲坐忘:“……”陈圆圆顿时委顿下来,喃喃自语,“我感觉我被骗了。天下道佛一般的烦人。” 赵公明本还抚着胸舒气,闻言顿时大怒,一下飞身而起,青阳吓了一跳,赶紧扑来想劝,就听赵师兄大声地说:“这是侮辱!!那佛门能和我道门相提并论吗?我道门什么不强过它!比烦,我道门也一定是比佛门烦的!你可知我道门多少戒律!” 青阳:“???”这也要攀比吗?! 赵公明开始滔滔不绝地说道门戒律,青阳权当听不见,走到胤禟和胤褆身边,把还蹲着的两位皇子扶了起来,顺手也搭了一下可怜的国际友人。 胤禟噗噗直跳的心总算安定下来:“大恩不言谢……” 青阳深深地凝视胤禟。 胤褆难得开窍,捅了胤禟腰眼一下:“什么大恩不言谢,道长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不该好好意思意思?” 才对青阳升起一点好感甚至是敬意的胤禟:“……” 刚刚还说不贪财呢,怎么还是要钱!胤禟不甘愿地把才回到手里的钱袋又递了出去,胤褆又开始不客气地呵斥穆景远:“你也是!知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祸!” 穆景远:“……”明白,给钱。 胤禟亲手把还没捂热的银子送到青阳手上,情不自禁地想:……此情此景,和 刚刚遇到饿死鬼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恶啊!这道士说一套做一套,分明是披着人皮的刮油水恶鬼! · “真是万万没想到,大皇子竟有这般心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是来秦淮整顿吏治,背地却是拉拢大师……这一定是九皇子出的主意!”管事手执笔墨,表情愤慨,“这事一定要立即告知主子!” 管事在密函上奋笔疾书:【……属下人微言轻,实在难以阻拦二位殿下行事。但太子尽管放心,便是触怒二位贵人,属下也一定不会让他们计谋得逞……】 让人将密函快马加鞭送去京都,管事站起身,深吸口气,凉风中颇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心态:“主子不在秦淮,我也不能堕了主子的威名,日后酒楼建设,我一定要替主子盯好了敌人!” 隔天。 “大,大师,这女子怎可抛头露面,又如何有那个手腕,经营起您这家酒楼呢?” 管事真是怎么也没想到,昨天才写信向太子下过军令状,今天大师就带着大皇子、九皇子一道来了,身后还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美若洛神的女子,这分明就是美人计!! 陈圆圆嘻嘻一笑:“抛头露面怎么了,你想看我抛头,还是露面?” 说着说着,陈圆圆缓缓把她那脖颈伸长了,虽然没有太夸张,但绝对不是活人能达到的长度:“你说呀,想看抛头,还是露面?” 青阳面露担忧:“你悠着点,一会假发掉了。” 陈圆圆:“……” 管事差点当场吓晕,捂着胸口强笑道:“原原原来是大师自己人,我还以为……”是大皇子、九皇子送来的美人计呢。 他忍不住又瞄了陈圆圆几眼:原来,鬼也是能在阳光下行走的吗?大师果真法力无边,就是不知道这副模样,是不是这鬼的本来样貌…… 然而陈圆圆已经提溜着自己换上的裙装,开始巡视自己未来的领地了,青阳也非常自然地跟着大皇子、九皇子一块,往对面春盛酒楼走:“你这酒楼啊,原本就是苦命鬼的栖身处。现在既然有不少鬼还想留下,你不如就招他们做工,有鬼契在身,都不用担心偷奸耍滑。” 管事是很想跟来的,怎奈何被 九皇子、大皇子的手下拦住了,只能望大师兴叹。而这一头,九皇子胤禟也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胤禟慎重的没说话,心想,那确实是不用担心偷奸耍滑,但不用担心的人到底是谁呢?是我,还是大师呢?这群小鬼,该不会是大师塞进我酒楼的奸细! 然而胤褆已经声如洪雷地哈哈大笑:“那就多谢大师帮忙了。请鬼做工,纸钱总归比真金白银便宜的,九弟,你是占了大便宜啊!” 青阳赶紧声明:“但是让他们能在白日行走,这个符咒是要花钱的哦。” “……!”胤禟猛地看向胤褆,大哥你听听,这话都说的这么直白了,你难道还不醒悟吗! 胤褆语调夸张:“当然当然,反正九弟也不差钱。” 胤禟:“????” 胤褆早就酸了,他自个儿浑身连个铜板都没呢,九弟还能建酒楼。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只有我。 掏钱!!快被大师薅光!!! ………… 酒楼的建设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但青阳本身也不是普通人,白天雇人干活,晚上在鳌拜的阴兵里挑些生前就是木匠、瓦匠的来继续就是了。 所以,等到胤褆、胤禟办好差事,都要离开时,青福酒楼已经基本有了雏形,胤禟特地去看了,竟都是最正常的装饰,完全没有剽窃他想法的意思。 胤禟这才完全放下心中芥蒂:“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只是大师,你这酒楼建在我春盛酒楼的对面,恐怕……不一定能挣钱啊。” 青阳惊愕:“什么?你怎么会这么想,难道上次都亲眼看见神了,还不相信我真供奉了财神爷?” 胤禟比青阳更加震惊:“什么?上次的神仙里,竟然有财神爷?是哪位,一定是那位特别严肃,说让你转卖佛珠的!” 青阳:“……” 他好像有点不太想说了,怎么讲呢?告诉胤禟:其实不是啦,真正的财神爷,是那个死活不让阴将进门、暴打你大哥、还从鳌拜手里抠香火、连烦都要和佛门比个高下的…… 青阳含糊地说:“嗯……” 反正五灵公作为生财鬼运财,也算是司掌偏财,张元伯也能算是财神。 因为这几日的交情,青阳 还特地把胤禟、胤褆送上船——胤褆蹭的是胤禟负责看管、运送贡品的大船:“走啦,有缘再见。” 胤褆虎目含泪地握住青阳的手:“大师,我舍不得你啊……也舍不得青福观、都城隍庙……” 这离开了秦淮以后,他要如何安心入睡呢?听说女子阴气极重,而男子泄阳元后阳气自然降低,胤褆甚至都已经在考虑,未来再也不要和王妃、侍妾一块睡了……而且住院外要多站几个阳气足的壮汉!! 青阳一眼看穿胤褆内心:“我给你书一道符箓做加持,这便不用怕了。” 胤褆色厉内荏道:“什么怕!我岂会怕!……大师这个符能保多久?” 青阳是拈三清指,以秦淮河水为符水,在胤褆掌心书下符箓,眨眼水就快干了,青阳还拿手扇了扇,看得胤褆都想喊,别扇了,再扇没了。 青阳:“放心,这少说能在厉鬼面前护你一命。如果一直平安无事,就一直不会失效。”转过头,青阳又友好地询问刚刚眼巴巴看他的胤禟,“九殿下,那你怕——” “不怕!”胤禟死要面子,梗着脖子厉声打断,“我不需要!”说完就一挥红袖,转身大步就走。 穆景远:“……” 穆景远期期艾艾:“那内个……” 青阳瞅了眼穆景远又拿到衣裳外的十字架:“其实人一生遇到恶鬼的几率也不那么大。” 穆景远:“……” 青阳:“你是想让我现在写符,死于神明掐架呢,还是等待恶鬼降临……” 穆景远:“……告辞。” · 走水路上京都,胤褆这个马上将军着实呕了好几日,下船时都快脱了相了,被胤禟一路扶下来的:“大哥你这身子骨,打海仗着实不行。贡品既然已经送达,我还是送你回去!” 胤褆也是真心想蹭老九那富丽堂皇的马车,破天荒的没拒绝,和胤禟哥俩好的回府去了。看到崭新完好的直郡王府,胤褆差点哭:“……可算能在自家睡了!” 胤禟也没打算多留,和胤褆告别后也自行回去了。 哪知道隔了几日。 “胤禟。” 金銮殿上,康熙缓缓开口,手中翻弄着奏折,动作看似随意,却令百官众臣噤若寒蝉:“今年南上的贡品 ,是你负责押送的。你自己也说,接应时,贡品并无短缺。” “啪。” 奏折被康熙随手扔在桌上,奏本虽薄,却如同惊堂木,轻轻落桌,便惊得好几个胆小的大臣一个激灵。 康熙:“你能解释解释,为何贡品近京,却少了三尊红珊瑚吗?” 胤禟听得整个人都懵了,噗通跪倒:“儿臣不知,这,为何贡品会少,儿臣完全不清楚啊!” 胤褆也上前一步:“圣上容秉,儿臣与九弟一同坐船回京,因晕船,九弟更是送了儿臣回府,期间绝无做手脚的机会啊!” 康熙没说话,也没其他人敢再说话。帝王的眼神晦涩难懂,神色莫测地在两个儿子身上打量。 最终他道:“既是如此,胤禟,你便亲自去查。给你一月为限,莫要让朕失望。” 退朝之后,胤禟几乎是浑浑噩噩走出大殿的,他完全不能明白,怎么会这样?他真的没有贪贡品啊! 胤褆从他身后急赶上来,抢先老八胤禩一步,把人拽到一边,压低声音:“九弟,你先别慌。我觉得这事儿跟上次丢十万两纹银有点像,咱们不如请青阳大师上京,哪怕不是鬼神作祟,以大师的能耐,肯定也能推算出几分真相!” “对……对。”胤禟连连点头,“多个法子,多条后路,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查办之余,确实可以请大师来看看。我这便叫人去请大师!” “等等。”胤褆一把拉住胤禟,“你,钱,备好了?” 本还沉浸在慌乱中的胤禟:“……” 靠!你到底是我大哥,还是大师的讨债人。 “咦,九弟这是不舍得。” 一道清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太子带着淡笑一路走近,他早就收到管事的密函,此时看老大、老九的眼神,宛如想偷他伙伴的敌军:“竟不知九弟最近也如此困难,想必是近墨者黑。那我来,我出钱。” “??”胤禟大怒,“不需要!我穷得只剩下钱!!”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17、第十七章 “小金贵,你再好好想想。”刘元达孜孜不倦,围着青阳嗡嗡,“这佛珠留在观里多讨嫌,不卖白不卖!你非留着干嘛?” 青阳拿个红布把陈圆圆摘下的佛珠串包起来,遮住佛光:“如果我将三清铃赠人,一定是希望那个人能够入道。如果那人将三清铃卖了换银钱,我会很伤心?还是等下个月十五,将佛珠还给那和尚。”长叹一声,青阳摸摸自己胸口,“我就是心太软……” “???”到现在还住菜地里,每天面对遣欲坐忘的鳌拜不禁探头瞪目。 “倒是圆圆啊,你为什么不愿意把这珠宝投入到酒楼建设呢?”青阳又自然地接着说,“有赵师兄和诸位灵公坐镇,你投入了肯定能赚得更多分红,价值远超于这十八匣珠宝……” 陈圆圆原本抱着匣子,正含情脉脉地清点着珠宝,闻言顿时把匣子抱住了,眼泪说掉就掉,凄凉地说:“这便是小女子安身立命的倚仗了……” 青阳:“??可是你死了丫。死人的倚仗是纸钱……” 陈圆圆卡了一下,然后眼泪霎时流得更凶了:“道长,你竟连最后一丝丝念想也不能给我留么?” 青阳:“……不是,姐……妹妹,你理智一点。钱一直存着,是不可能生钱的,你得先投入,才能赚更多钱。有财神爷保佑,你还不放心么?” 陈圆圆擦拭着眼泪啼哭:“要我投钱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最多做做掌柜,赚点月俸,只进不出这个样子……” 青阳:“…………” 他几乎有种错觉,仿佛自己是不靠谱的理财经理,而对方则是节省度日的老太,理财经理正试图从老太的存折里抠钱,老太泪水涟涟固执拒绝。 正待再说些什么,观门被人敲响,开门一瞧,是个陌生面孔:“大师,可是青阳大师?在下是九殿下派来的人,九殿下负责护送的那批贡品出了问题,想请您上京,帮帮看看,是否有蹊跷?” 来传信的人是瞧不见鬼,但青阳却能听见,这一刻,几乎所有在场的鬼神都聒噪起来: “好得很!送钱的又来了。既然这下有钱了,那回头老夫的 香火能不限份额么?要分给阴兵还有这小娘们儿,老夫最近是为香消得人憔悴啊!” “还是赵师兄厉害,坐镇道观之后,财源不断!” “哼,我倒是希望,这样歪门邪道的事少点。酒楼开了,我赵公明还差那点钱吗?” “嘤嘤,小女子也要跟去吗?那能不能把这十八匣珠宝也带上,小女子实在不放心与它们分离……” “……”青阳的表情逐渐从惊喜变成麻木,头已经开始大了起来。 去京都啊……又要拖家带口了。 丧丧地应下九皇子给的这份差事,青阳打起精神,拿出大家长的威严:“好了,不要吵了!” 所有鬼神都看了过来。 青阳道:“獒儿留守观中,圆圆监督酒楼完工。其他人跟我上京。这次有圆圆陪着,獒儿你不会再说寂寞了?” 陈圆圆一听不用和珠宝分离,先是惊喜,然后转眼一看鳌拜面色不善的表情:“——嘤嘤,圆圆害怕。”她迅速抬袖遮住脸,只露一双眸子含泪带怯地说,“獒中堂为何这般凶地瞪我?东家有生意要离观是好事,我们应该为东家高兴呀!” “你他妈……!”鳌拜差点整个鬼扑上来,陈圆圆这话明明不带脏字,也不是骂人,怎么就这么让他窝火呢,“老夫就是这般凶怎么了!” 分他香火,还不许他瞪瞪眼吗?! 青阳:“唉,獒儿,你大度一点嘛,人家圆圆是女孩子,我不在观里的时候,你别欺负她啊!” 鳌拜:“?!!!”更窝火了!! 她陈圆圆是女孩子,我鳌中堂……我鳌中堂是老头子,老爷爷难道就不值得一点爱,一点呵护吗! · “王爷!” 郡王府边茶楼中,胤褆正与一个鬓发花白的严肃男子对弈。棋下到一半,那男子便不由地气苦道:“微臣劝了您这么些日子,您却还是一心想去迎接那道士吗?先前王府塌陷的亏,您还不记吗?满京多少人在等着看您笑话,您——” “明珠,本王都说了,这位大师不一样,是有真才实学的。”胤褆心早就不在棋盘上了,如果不是纳兰明珠一心为他,忠心耿耿,以他的性子,早就掀棋盘走人了,谁耐得下性子玩这种文人才爱的玩意儿,“ 正好,你也看出本王心不在焉了。这局就到此结束,本王得去迎接大师了。” 说罢,胤褆起身要走,明珠阻拦不及,只能在胤褆身后噗通一声跪下,老泪纵横:“王爷,大殿下!您的野心呢,您的壮志呢?明珠无用,先前被圣上罢黜,虽说是因噶尔丹之战官复原职,却也不再受重用了。如今您在朝中势单力薄,索额图那老家伙,随时随地都在想着,怎么从咱们身上咬下一口肉啊!您……您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去偏信道士,本朝崇佛轻道,您却明知不可,偏冒大不韪!” “……”胤褆停在原地,站了片刻,大步迈出雅间,将明珠抛之身后。 胤禟早在茶楼门口等着了,此时看躬身上车的胤褆面色不虞,也不多问,岔开话题玩笑道:“大哥你可算出来了,再不来,九弟我可要自己坐马车去酒楼了。” 按他们原本的想法,青阳来京,他们自然是去城门口迎接最有诚意。但这种待遇,也就在外邦王亲临时,才能有。他们也不好引人耳目,大张旗鼓地坏规矩,索性和大师约了个酒楼,就是胤禟开的,隐蔽性也强些。 到了雅间时,太子早就抚着马鞭,等候良久了:“现在才来,心可不诚。” “太子殿下才是,不请自来。”胤褆本就因为明珠话不大开心,张嘴就怼了回去,一屁股在太子对面坐下。 胤礽冷哼一声:“京城之中,与大师关系最亲近之人便是孤,大师要来,孤怎可不至?” 要说和太子抬杠,胤褆可就来劲了:“怎么你就是大师最亲近的人了?大师可邀请过你与他抵足而眠?我还帮大师搓过澡呢!”厚着脸皮撒了个小谎,胤褆又伸出手来,“看看,看见没?大师担忧我受阴鬼觊觎,还特地给我画了符箓,九弟当时就在边上!” 胤礽:“@#¥#@¥@#那又如何!”太子将马鞭一敲长桌,“当初孤去青福观,大师还亲手给孤做斋菜呢!” 两人争输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啥啥都要比。话不投机半句多,兄弟俩顿时又开始唇枪舌战地吵起来,听得胤禟一个头两个大,简直想捂耳朵。 胤禟看看门边放的一大箱银锭子,越发地郁闷:大哥和二哥倒是事不关己高高挂 起,没事儿跑来凑热闹、吵架,我却是提心吊胆,还要大出血,要不是正经查查不出什么线索…… 正丧气着,胤褆突然道:“咦,大师到了!” 胤礽和胤禟连忙也起身往窗外看,只见酒楼门口停下两辆马车,青阳从头一辆马车上撩开帘子,提袍下车。 胤褆看着两辆马车疑惑半晌,蓦然一惊:“哎呀,不妙。之前那十万两纹银,道长也就带了五块牌位和一些香火而已。怎么这次来了两辆马车,难道这案子,比之前那十万两纹银还难办,要带这么多的法器?” 说话间,青阳已经捧着巴掌大的三清像进门了,面无表情地看了忧心忡忡的胤褆一眼:“那倒没有,就是拖家带口的,不太方便一辆马车……” 师祖是绝不可能和五灵公坐同一辆马车的,青阳只能额外又租了辆,自己和师祖坐一辆随时侍奉,五灵公坐后头一辆跟着。 太子听完都惊呆了,嘴开开合合半晌,都没吐出一句话:——太不可思议了,三清天尊竟让五灵公入观了?! 听管事的汇报,胤礽倒是知道三清发现青阳偷养五灵公的事,但往后就不清楚了。他还以为那次房塌以后,五灵公的牌位直接被三清震碎,彻底被驱逐走了呢,哪想到竟是被接纳?!? 太子忍不住放下马鞭,对青阳肃然道:“佩服,大师高明。” 青阳疲累地说:“唉,不过是为了活着……” 快到供奉的时候了,青阳赶紧张罗起来,给三清小泥像准备供台、供品。 太子看看酒楼外头停着还没走的马车,压低声音:“那五位灵公的牌位……?” 青阳动作熟练又利索:“哦,师祖在呢,只能回头在马车里供奉他们了。” 太子:“………………” 太真实了,家庭地位一目了然,厉害的被精心服侍,其余的竟连桌都不能上…… · 三清神像在此,三位皇子都是见过鬼的,也不敢轻慢,老实地依次上香。胤褆相比较之下更好动点,上完香忍不住左顾右盼,没瞧见神的影子,只香火与供斋的热气直直而上。 想来也是,他们现在一没有抹露水,二不像之前在秦淮被陈圆圆追捕时,阳气低迷,自然瞧不见鬼神。 青阳又下楼上了趟马车,好容易一番折腾忙活好,坐回桌前,才吃了几口填填肚子,胤禟就迫不及待道:“之前派去那人,没把事情和大师说清楚。情况是这样的,那批贡品本是南海送完京都,在秦淮经停。我在秦淮接应时清点了货物,并没有缺漏。船离开秦淮时,我和大哥就一直在船上了,从未发觉有什么异象。一直到京都,卸货的时候我也清点了一遍,也没有缺漏。既然如此,又怎会出现少了三株红珊瑚的情况呢?” 说实话,胤禟心中早有怀疑,只是其中牵扯甚深,而且正所谓官官相护,沆瀣一气,他一时竟查不出疏漏。思及受牵扯的对象,胤禟竟隐隐生出期望,宁可是鬼神作祟,否则,朝堂之上怕是又要有一番腥风血雨…… 胤礽蹙眉道:“那便只有在内——” “荒唐!” 雅间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断喝,接着就是仆役慌乱的声音: “唉,唉,这位贵人,这里您去不得啊!” “求您别为难小人,真进不得啊!” 雅间门仍是被猛然拉开,明珠站在门口,一双眼睛燃着火一般,怒目圆瞪:“贡品遗失,丢的是朝廷的面子,皇家的面子!怎可与这一介平民随意谈论!太子殿下,王爷,九殿下,明珠既为人臣,当进忠言!此举简直荒唐,万不可为!明珠谏言如此,便是粉身碎骨,亦其犹未悔!” 明珠显然已是心存死志,说这番话时,已经做好了被治罪的准备,哪怕是死,也要唤醒被蛊惑了的胤褆。而且在这件事儿上,说实话他讲得也真没错,真漏到康熙耳里,指不定被治罪的是谁。毕竟和一民间道士商量贡品遗失,还仰仗鬼神相助,真是又逾矩,又荒诞。 明珠的目光猛地一转,刀一样锋锐地扎向青阳:“就是你?欺骗了直郡王的假道士!”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酒楼下又是一阵嘈杂。明珠的话音刚落没多久,一道刺耳的女音就紧接着从楼底下尖声传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就是你?勾引了我儿子的坏女人!!” 明珠:“……” 青阳:“…………” 众皇子:“………………”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8章 第十八章 这事儿巧的, 大家一下都不知怎么反应了,唯有师祖最靠谱,一道罡风往明珠头后一拍, 推得明珠往前一个趔趄。 胤褆这才反应过来, 赶紧大步冲去扶住明珠:“唉, 跟你说你还不信, 瞧,挨打了!” 胤褆心有余悸地瞅瞅明珠后脑勺, 还好三清天尊留手,没拍出个扁脑瓜。 “……”明珠摸着脑袋傻了半晌,猛地一个回头,手在空中乱挥, “竟还敢用戏法妄图骗我!!哪里拴了细绳?这是什么机关?!” 太子:“…………” 都说人以类聚, 物以群分, 难怪能和大皇子搞到一起, 见到神明都是一个反应。 “真是胆大包天!”明珠找机关不成, 满心怒气, 回头又想指着青阳再骂, 嘴一张, 后面的话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一股令空气都凝滞而沉重的威慑力, 充满压迫感地沉沉压覆下来。明珠抬起指着青阳的手, 仿佛压上了泰山般的重量,勉力抗衡不到半秒, 就被迫垂下。 那小小的三清泥像放在雅间上首, 明珠本还没注意,此时却是散发出玄奥的大道青光,又有紫气徐来, 充满了震慑力的神仪威严如山石紧压胸口,压得明珠无法喘气,双腿发软。 不光是他,整个酒楼,甚至是整条街,都骤然安静下来,仿佛被人按下了静止键。 所有人,不管是瞧见了神像的,还是瞧不见神像的,心头都莫名生出一股本能的敬畏感,仿佛天空中有神明的双目在凛然逡巡他们,令一切心虚都无从遁形,心中有恶的人腿软噗通跪倒在地,心中存善的人也是敬畏喃喃:“白日青霞,紫气东来,莫不是神仙现世,竟叫我有幸遇见!” 明珠被这无形的威压压得满头是汗,双手握拳,身体摇摇欲坠,心中更是一片骇然:竟……这世上,竟真有神明?! 那双看不见的眼睛,仿佛洞彻了他的内心,令他不禁为心中那些不可言说的逆反想法感到羞愧万分,似有人在他耳边问,他纳兰明珠,当初为报知遇之恩,发誓忠诚于圣上,如今却结党营私,图谋皇位,是对,是错? 你纳兰明珠,心中有愧,无愧? 明珠脸色一下煞白起来,看起来更加虚弱了。 青阳都给小老头吓了一跳,这样子别当场不行了:“师祖,师祖,过了。您看明珠大人这么大年纪……”好像不太对,青阳又改口,“您看明珠大人还小,您跟小孩儿计较什么呢。” 明珠:“……” 众人:“……” 听起来怪怪的,但也不能说不对…… 紧张的氛围顿时被青阳的话一下冲散了,大家是略有点想笑,但师祖却好像因为好心没好报而生气了。青阳话音刚落,屋内就猛地刮起一阵狂风,迷得人睁不开眼。待能够看清事物时,只见原本被享用了一半的香火熄灭了,供斋也尚还冒着热气。 “哎呀,”太子忍不住探过身来看,“这供奉才享用了一半就走了,三清是不是生气了?” 青阳略带苦恼地挠挠头,随后豁达地说:“没事儿,还有五灵公呢!” 太子:“……” 这是什么员外发言!! ………… 虽然明珠确实是亲身体验了一番神明威仪,但他对青阳也不能说是信任,而是忌惮。他冷眼旁观,总觉得太子对这位青阳大师态度极为亲近,怕只怕这位大师就是太子的人,大皇子能结识大师,也是太子的奸计。 若是这样,那可就不妙了!这位大师明显是有真本事的人,若是背后下个什么咒法…… 明珠细细观察房中三位皇子,各个都对青阳态度友善的很。也对,诸位皇子谁也不傻,都知道要为自己拉拢底牌。 明珠在一旁将青阳归为诸子夺嫡的棋子之流,青阳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明珠:嗯……是个有钱的面相,先划进薅羊毛的名单里…… “纳兰明珠大学士。”胤礽隐隐有些不悦地说,“你想苦谏,也谏过了。大师也展示了自己的能耐,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没事儿的话,是不是该走了?” 胤礽一看明珠那老奸巨猾的样子就不爽:可恶,都怪胤褆不留心眼,居然让明珠跟了过来,叫这老狐狸知道了青阳大师的存在。 明珠怎么可能会走,生怕自家憨憨吃亏,死不要脸地硬是留了下来。反正就几位皇子今日所为,谁都不敢漏进圣上的耳朵里,既然如此,他怕什么。 胤禟并不想管明珠和太子之间的交锋,只管和青阳继续道:“既然路上没出事,卸货时也没出事,那唯一有可能出意外的,要么是在运往内务府的路上,要么就是在内务府。” 胤禟说最后一句时,刻意将语调维持得正常,免得叫太子听出什么不对。 好在太子并未疑心,反倒主动说:“要查沿路是否有异,倒是方便。大师随胤禟一块儿,扮做侍卫就行了。只是内务府,却不是一般人能够进得的。好在内务府总管是孤的人,待孤今日回宫,派人和凌普打个招呼,再给大师一块腰牌,大师明天扮做东宫去领份例的小太监,有孤的腰牌,凌普定会竭力满足你的要求。” 太子说“内务府总管是孤的人”时,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言语间还隐隐有些优越、炫耀。 众人周知,康熙对太子何其特殊。不但给了太子其他皇子绝不能有的临政、领兵权,甚至还纵容索额图给胤礽定制几乎和皇帝相同的仪仗、冠服。太子的花销、用度比皇帝还高,就连内务府的总管大臣,都特地安排了太子奶娘的丈夫凌普来做。 明珠暗暗看了一眼太子的脸色,心中低叹:太子啊,还是年轻。尚不懂伴君如伴虎。帝王就是这样,爱的时候恨不能把最好的都给你,不爱的时候,之前种种都将成错。要不怎么会有句老话,叫做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还扮太监啊,这个有点难。”青阳随口搭了一句,本打算就这么定了,一抬头,却是看见胤禟背对着太子,冲他直直投来灼灼目光。 胤禟手在袖下,几乎绞在一起。他内心早有怀疑,只怕那红珊瑚就是在内务府丢的,却不是鬼生事,而是人心贪。如果青阳大师应了太子这主意,今晚太子将招呼跟凌普一打,明天大师去还能查出什么?! “——我觉得,不需要那么麻烦了,还白等一晚上。”青阳收回眼神,极其自然地说,“既然是查鬼怪生事,那就不用活人的法子了。我准备一下,今晚就去内务府。” 胤褆一愣:“怎么去?今晚?城里可是有宵禁的。” 京都比不得秦淮,天子脚下,管辖森严。在秦淮时他们还敢大晚上的到处乱跑,只说自己是公干就是了,在京都却不行。若是被报上去,可没好果子吃。 青阳高深莫测地一笑:“人禁鬼不禁,我自有办法。” 顿了顿后,青阳:“对了,九殿下,在此之前能不能先报销一下路费啊?这次是两辆马车。” 双倍的马车,双倍的车费。 胤禟:“…………” 是你了,惯会刮人油水的恶鬼。 · 太子出宫,比不得已经出宫建府的两位兄弟,都是得和皇帝打报告的,尤其是按新立的规矩,胤礽第二天一早还得去养心殿进行成年人再教育,接受康熙的一对一家教。 傍晚时分,送青阳离魂查案前,胤礽还按捺着激动:“大师给我的批命真是对极了。今天要不是我拿出来使了一下,哪有机会出宫透气!” 胤礽也不是寡撒娇的,仔细斟酌了青阳的教学案例,事先言明了对贡品的在意,说想替皇阿玛分忧,顺便帮帮九弟的忙,康熙估计也是对太子主动亲近其他兄弟乐见其成,暂且批了胤礽的请求。 青阳持三清铃,同五灵公一块飞出胤禟特地开的天字一号房时,还能听见大皇子在激烈地追问:“什么?什么批命??大师给你做批命了?你给了多少钱?!!!” 赵公明不禁捋捋胡须:“这憨货有点上道啊。”还知道主动帮小金贵要钱,看来可以允许他口袋里有点铜板。 神明开路,青阳很容易便寻到了旁人难进的内务府。深更半夜,竟还有人声在小声争执: “总管!我也没想到圣上会突然清点贡品,你说圣上是不是早就察觉到咱们……” “闭嘴!隔墙有耳。” 照理来说,这回青阳该直接循声而去,把事情听个水落石出,但此时此刻,他却浮在空中,愣愣地看着内务府上下拥挤不堪的诸多冤魂: “凌普……害我!贪墨例份之人,明明是你……为什么你没死,为什么被斩首的不是你!天理何存,公道何存啊!” “杀,杀死你,畜生……禽兽!我要杀死你,为什么我杀不了你,为什么啊!乐坊的姐姐都说,佛祖渡人,佛祖为何不渡我,佛祖在何处!” “靠女人上位,太子走狗……大清要亡,便是亡在你们这等蛀虫手中!老夫一生光明磊落,却受你诬陷,难道真是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好啊,好啊!恶人还需恶鬼磨,老夫便是化作厉鬼,永世不得超生,也要将你们这些畜生,拖下地狱!” 冲天怨气几乎扭曲月色,可里头的活人,照样贪着他们的财,做着他们的恶,只因这些怨魂太弱,死后竟也奈何仇人不得。 青阳深吸口气,沉着脸穿墙而入,内务府某个弃置的库房中,一个保养得当的男子,正冲着手下呵斥:“还不是你办事不利!小官小吏,就是目光短浅。那么心急做什么,等段日子再拿,红珊瑚也不是什么稀有之物,南海年年上贡,过些时日,圣上就连想都想不起来了!” 小吏连连告罪,小心翼翼问:“那,那总管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 “……”凌普看向库房中央的三盆红珊瑚,下下狠心,“此事千万不可让太子知晓,只要殿下不知,就定会护我。这东西,毁了。死无查证。” 冤魂们的哀嚎声中,赵公明面色淡漠:“太子那小子也是可怜,除去了身上一鬼,却不知身边活着的畜生,比死了的人更可怕。” 说话间,那小吏已经领命告退,刚回过身去,凌普猛地上前几步,一下抽出腰间长鞭死死勒住那小吏的脖子。 小吏:“嗬——嗬——大——为什——” 烛光下,凌普那张保养得宜,白里透红的面孔,却比恶鬼更像恶鬼:“我说了,死无查证。” “铃——” 三清铃响破开幽冥,趁着凌普受铃声侵蚀恍惚倒地,五灵公应青阳召令疾飞上前,将那小吏与三盆红珊瑚搬起,刘元达胖胖的手握在一块攒了攒,冲着倒地的凌普一糊,那瘟气便被吸入凌普七窍之内,为不牵连无辜,不过会让他高烧一通,记忆错乱,只当今晚已经将小吏与红珊瑚处理了。 青阳摇着铃,清扬的铃声跨越大半京城,那些本被执念、恨意困在内务府的冤魂,都不自觉地跟在了青阳身后,心中因冤死而横生的恨意渐消,理智与对生前美好的回忆重现心头: “……呜呜!我的娘!儿死后,可还有人为您尽孝!” “好想乐坊里的姐姐呀,她说张公子要赎她回府,张公子守诺了吗?” “唉,老夫鲁莽,却连累妻儿未来无依无靠,不知老夫小儿,如今可参加科举啦?书读得怎么样?” 月光下,莹白的魂魄化作点点流光,追在铃声后一路划向酒楼方向。有些挑灯夜读的书生,半夜推窗一看,瞧见这一幕,还当是流星,满怀感慨的欣赏这一美景。 但抹了露水,等在天字一号房里的胤褆等人,却绝无欣赏“美景”的心思。 “大,大师,红珊瑚呢?幕后主使呢?你怎么带回这么多鬼啊?”胤褆搓着手臂,倒也不是很怕,毕竟他有符箓护身呢! 胤禟这个鬼机灵的,也刺溜一下钻到胤褆身后,拿大哥当肉盾挡鬼了。 “红珊瑚在啊,物证都给你带来了。”赵公明跟在后头越窗而入,手上还抓着一个吓痴了的小吏,“人证也有。要是不够,你们还可以问问这些鬼证。” “太子……是太子!”阴魂里有见过胤礽的官吏,立即就喊了起来,有跪倒请求帮忙做主的,也有破口大骂的,但无一例外,都证明了一件事。 红珊瑚,是凌普贪墨的。这些人,是凌普害死的。背后的事件细细道来,一桩桩一件件加起来,凌普就是满门抄斩、凌迟处死也不为过。 胤礽难得放下面子撒娇,出宫来透口气,顺便凑凑热闹,哪知道看到的却是数百冤魂,或对他痛哭流涕,或对他指鼻大骂。 他的目光在冤魂身上停留良久,又不禁看向青阳。 带着些孩童般的谴责,和无措。 青阳叹了口气:“凌普还在内务府。” 太子,打算如何处置? “……”胤礽只觉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了,他想起自己从未谋面的母亲,想起能算得上他半个亲人的奶娘,想起如今越发君心难测的皇阿玛。 这哪是在问他如何处置罪人,分明是在催送他走上孤家寡人之路啊! 青阳犹豫了一下,走到胤礽身边,伸手搭在胤礽的手背上,低声道:“腐肉不去,新肉不长。” 或许是青阳掌心的温度与柔软,一下给予了胤礽鼓励,却又令他这个久未有人安慰过的成年人,突然生出几分脆弱。 人在被安慰和包容的时候,惯是更加软弱的。 “孤……让孤再想想,再想想……”胤礽喃喃着移开了目光。 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还哪有再想的机会?物证、人证俱在,老大、老九、明珠亲眼目睹,即便没有这些,难道他看到这些冤魂的惨状,听到这些冤魂的控诉,他就能置若罔闻了吗? 可在青阳的安抚下,胤礽就是想要逃避,哪怕只逃避这一晚。 明天。 明天,他又该是大清的好太子,未来的脊梁骨了。 ………… 月落日升,日升月落。 青阳居然又在酒楼里瞧见了太子,对方这次却没穿招眼的明黄色冠服,一身青灰,意兴阑珊地倚在大厅隔间窗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酒。 青阳瞅着太子对面那空座,面前还摆着素斋,虽然太子满身别他妈来烦我,但明显那座儿和菜都是为他备的。 青阳挠挠头,还是上前坐下,直言道:“太子。民间现在都传遍了,太子铁面无私,大公至正,竟在朝堂之上亲自历数奶公凌普之罪,助九皇子洗清声誉,找回贡品。” “……”胤礽偏头看了青阳一眼,凤眼略瞪了一下,带着点责怪的意思,好像再说你会不会聊天,孤正等你安慰呢!你却哪壶不开提哪壶。但随后他又恹恹地转头看向窗外,“是。凌普罪大恶极,今日斩首示众,京城百姓无不称快。我去了,没露面。听说,奶娘也去了。” 胤礽虽然是坐在大堂里的,但整个一楼都被他包下了,只有他和青阳。或许是觉得青阳是方外之人,又或是之前青阳的鼓励确实让胤礽有些交心,胤礽竟愿意将这些话说给青阳听:“那些冤魂,也很高兴的样子。” 青阳楞了一下:“这您也能看见?” 胤礽点了点眼睛:“擦着呢,从前瞎久了,现在可不得擦亮眼睛?”他顿了顿,又低声道,“总要等把这些冤魂都补偿完了,再继续瞎。” 胤礽转回头去,靠着窗,喃喃自语:“你说,做太子有何好的呢,一群兄弟等着想拉孤下马。做皇帝又有什么好的呢?儿子、臣子,谁不惦记他屁股下那张龙椅?” 胤礽淡淡一笑,竟隐隐有些超脱之意:“还是做神仙好,无忧无虑,无欲无求,走到哪,众皆拜之,谁敢拉神仙下马——” “哎呦!哎呦别打了!您怎么回来了,我当您不来了才坐了下您马车!” “对对对,都是赵兄的主意,我们完全是被赵兄拉上来的啊!” “就是就是,这首头的马车,哪怕您没亲身降临,也该是供奉您神像的……” 窗外,胤礽视线正对的地方,赵公明正被无形的力量从马车上拉扯下来,捂头逃窜,其他四灵公也慌慌张张从第一辆马车下来,抬袖捂脸,甩锅甩得毫无同事情。 胤礽:“……” 青阳顺着胤礽视线的方向看了眼,了然的道:“是师祖回来了。哦,对了,太子,你刚刚说什么?您想做神仙?” 胤礽:“…………” 胤礽迅速丢开酒壶:“当孤没说。” 妈的,浪费孤的感情。 胤礽凶凶地赖账:“这酒你请!” · 仇人伏诛,那些冤魂的执念消散,终于愿意被照度。青阳就着胤禟酒楼这场子,办了场法事,一口气招来了数千三尸神,鬼哭神嚎之声响彻酒楼。 赵公明嘿嘿一笑:“小金贵这三尸神杀手的威名,恐怕就要从秦淮传到京都来了。” “师兄,你又瞎说。”青阳温柔似水地看着三尸神们,完全不觉得他们的哭嚎声烦人:这可都是羊毛呢。 京都城隍庙的鬼吏也因为这大阵仗被惊动,足足出动了一小队来拘魂,为首的鬼差给青阳清点报酬:“……喏,兑换成阳间的银钱,便是这么多。” 青阳的温柔瞬间没了:“什么?!!!”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在秦淮明明不是这个价的!!” 鬼差扶住差点被青阳吓歪的高帽子:“这不是物价不同吗?别说阴间了,你在秦淮买双鞋子,能和在京都买双鞋子一个价吗?” “那也不至于差这么多……”青阳委屈巴巴地说,叹了口气,“好叭,虽然给的钱少点,多少也是羊毛。” 鬼差:“??????” 我还在呢……!嫌少你把银子还回来啊! 然而青阳已经熟练地把银子塞进腰兜里去了:“就是比较可惜,因为超度这事儿耽误,咱们可能来不及赶秦淮老和尚那个每月十五号的约了。” 刘元达趁机教唆:“那就直接卖了,这就是天命!京都和尚庙最有钱了,你卖贵点。” 鬼差:“……!” 好想吐槽啊,但这两个,到底是小道士带坏五灵公呢,还是五灵公带坏小道士?? ………… “王爷,太子因为凌普一事,心情愤郁,这正是您趁虚而入的好机会啊!”明珠眼露精光,满脸盘算,“之前在旧楼之中,是臣无状,惹恼了神明,给殿下拖后腿了。现在太子回到东宫,大师还在,正是您拉拢的好时机,您可多与大师接触接触,若是有可能,可请大师入臣的府中,臣设宴款待,聊表敬意。” 胤褆眉头紧皱,嘟嘟囔囔:“设什么宴,还不如给银子直接。” “王爷!”明珠眉头一竖,一副又要忠言逆耳的模样。 胤褆只觉自己就像孙悟空看见唐僧要念紧箍咒,只得连声道:“晓得晓得,找个机会,让大师去你府里,行了?” “对。”明珠说完,又觉得不安,生怕自家这憨憨又干出什么憨憨事,赶紧补充,“但您莫要太过直接,也莫要出现在我府邸附近,免得招人眼。就像现在一样,找个信得过的附近酒楼,咱们得暗着来。” “……”胤褆举起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中指搓了搓。 明珠:“……啊?这,这是何意?” 胤褆悲愤拍桌:“钱啊!没银子,本王怎么见大师啊?!让大师反请本王吃饭吗??” 那以大师的性格,很可能当场就恩断义绝了…… ………… 为了能更好的用银钱拉拢大师,胤褆很有先见之明地请了胤禟伴游,主要是当钱袋子。 青阳在现代时也不常离开道观,信众多半都是上门求助,满处跑会出差的都是师父。而且现在京都,充满着清朝的风俗人情,和现代的京都又大有不同,青阳逛得不亦乐乎。 胤褆别的不行,到沙场上跑马打仗一流,回到京都却是吃喝玩乐一把手,沿路不断和青阳说:“大师啊,这个糖水很特别的。其中还加了些酸酸的食材,吃起来颇有劲道,是京城一绝。还有这里,别看这楼修得像个酒楼,其实是专门斗蛐蛐儿的……” 胤禟木讷地跟在两人身后,掏银子,掏银子,和掏银子。 胤褆虽说性格急躁,但一旦对人好,那是直肠子的好。带青阳玩好了不算,什么都要买两份,说是也可以供奉给三清。 青阳原本是想拒绝的,心想这些玩意儿师祖怎么可能喜欢,但大皇子一片赤诚,收就收了,大不了不供奉就是了,回头让赵师兄给大皇子多少留点财。哪知道一路走下来,他甚至还没摆上供奉的仪式呢,某位师祖就开始享用了,竟是真被这些什么糖水、蛐蛐儿的小玩意儿,哄好了之前的气闷。 青阳不得已捧着两匣蛐蛐儿:“……” ……这个世界的师祖真的很不一样啊!所以到底是哪一位? 是玉清师祖吗?不可能,玉清师祖最讲究规矩,严肃端方的很,根本不会玩儿蛐蛐儿,上清师祖也不像啊?上清师祖那么多的弟子,本尊又好到处游历传道,什么稀奇玩意儿没见过,还稀罕这蛐蛐儿吗? 竹匣子里的蛐蛐儿因为青阳的走神,开始蠢蠢欲动,从俩匣子紧挨的镂空缝隙里互相探出触须,试图隔墙杀蛐。 青阳陷入迷茫:难道说,我请来的不是三清师祖?但是,不对啊,什么样的存在,能够夺三清师祖的祀,当初师祖降神、养心殿中救他,还有之前震慑明珠时,那大道之威又做不得假,赵师兄他们瞧见了也是很敬畏……等等。 青阳骤然止步,完全没发现没关严的匣子盖儿已经被蛐蛐儿们顶开了:这么细细一回想,赵师兄他们当时见到师祖时,神情似乎是畏大于敬,很是忌惮的样子…… 忌惮什么呢? ——忌惮师祖会偷摇拨浪鼓吗? “……”青阳面无表情地伸到腰后,用力摁住无风自动,啵啷啵啷响个不停的拨浪鼓。 难怪方才一路上好多行人都忍不住回头看他,眼神纳闷,师祖也太幼稚了!! “大师,你又发什么呆。”胤褆走到一半突然惊觉那么大一个大师没了,吓了一大跳回身去找,却发现青阳正站在不远处捂着后腰,两眼发直,手里蛐蛐儿都斗一块儿了,“这蛐蛐儿可得关好,得亏是这次斗一起了,万一直接逃了怎么找?” 往前又走了数尺,胤褆撇撇嘴道:“这就没什么好玩的了,是个老探花开的私塾。” “私塾?”青阳却一个激灵,一下被转移了注意力,兴致勃勃地探长脖子往里看,“真棒啊,我还没上过学……私塾。” 这会儿,私塾的大门是开着的,里头传来童子念诵《三字经》的声音。青阳不由得流露出向往的神色。 胤褆和胤禟原是不信的,还仔细打量了一下青阳的表情,没想到青阳眼神亮闪闪,完全是被无趣的私塾吸引住了的模样,甚至脚步一停,大有要多看一会的意思。 胤褆和胤禟不约而同地回想了一下,确实,青阳在他们面前展露过的,都是与道观、道法相关的本事。大约是从小在道观长大,没机会上私塾。 胤褆同情地安慰:“其实也没什么,你看这些读书的人,未来有几个能考取状元?绝大多数都混得不如大师你。” 青阳充耳未闻,想起自己现代的回忆,不禁抬手捂脸:“呜呜!!我超可怜的,从小进观就学怎么自己洗衣烧饭,学各种道书道法,这点儿高的时候,”青阳比了一下自己大腿,眼泪流得更厉害了,“我就一个人侍奉三清师祖,一个人打扫五进五出的道观——” “???”胤禟说,“等一下,五进五出????” 恕他直言,青福观那鸽子笼,貌似没那么大? 青阳卡了一下:“——要你管!!!以前就是五进五出咋了!!” 胤褆在一旁慎重地揣测:“或许这就是仙家所说的芥子空间……” 胤禟不禁抽了抽嘴角,偏头看看远处的纳兰府,又看看完全沉浸在猜测中不可自拔的大哥,来回几下:“……”胤禟不得已背负上大哥的重任,“哎呀!” 胤禟佯装惊讶:“那不是纳兰明珠大学士的府邸吗?之前我还听明珠说,想要宴请大师赔罪来着。” 明珠派来接应的人,早就在附近等着了,哪晓得大皇子这么不上趟儿,他都快等枯了,幸好九皇子靠谱:“啊呀!”接引人用同样的惊叹表情迎了上来,“这不是青阳大师吗?我是纳兰府的家丁啊!老爷在府里早念叨您好几次了,说想请您入府,设宴赔罪。” “哦……”青阳挠挠头,看看自己身后,“但是我家人口……神口比较多耶,明珠大人介不介意我拖家带口啊?” 唉,青阳死死摁着自己腰后的拨浪鼓感叹,我真是个顾家的好男人。 拨浪鼓使劲:“——啵啷!” · 大师总算被请进府,明珠大松了一口气。就算是太子的阴谋,他也总有撬墙角的机会? 青阳赶紧护住三清像:“不用不用,这个我来搬就好,那牌位也放下,请诸位把供桌、供器搬搬就好了。” 太热情了,上来就抢三清像可还行,师祖拨浪鼓都瞬间不玩了。 仆从们应声照办,青阳这才收回眼神:“眼看着也快到时间了,不知道能不能耽误一小会儿,让我先供奉一下师祖和五位灵公?” 人能来,啥都好说,明珠连连点头:“可是需要一处清净的地方?我府上人口众多,不懂事的孩童也被纵着乱窜,唯有祖祠和……”明珠顿了一下,声音有些不稳,“和大儿子的宅院,平日里无人打扰。” 纳兰明珠的大儿子啊,是谁来着?纳兰,纳兰,不会是那个特别有名的纳兰容若! 青阳道:“祖祠就罢了,冲撞了哪边都不好。还是借用一下贵府公子的宅院!” 明珠点头,眼神却黯淡了不少:“大师谅解,犬子虽逝世多年,我这个做爹的却还是放不下。我唤管事来带您,有什么需求,直接和他说,凡是府上能办到的,定当竭尽全力。” 青阳也不好贸然安慰,只道:“那就多谢明珠大人。” 管事引着青阳一路往纳兰宅深处去,边走边解释:“大公子生前,其实也是另有自己的府邸的。这宅院,还是大公子小时候居住的,长大回家时也会落脚……大公子喜静,好风雅,好读书,所以住的院子也是最清净、干净的,平日里若有什么新诗集、好书,也会有人特地来烧给大公子……” 说话间,两人便进了院子,管事往里一看:“又是什么新诗集?这本烧完先等等,也不急于一时,待贵客用完此地再说。” 被遣来烧书的婢子连忙应是,手忙脚乱地收拾起身边厚厚一摞书册。 “唉……别呀……谁说不急于一时了……先烧完嘛……” 在管事和婢子看不到的角落,一位一袭青色长衫,身材单薄瘦削的男子,正兜着袖子,眼巴巴地瞧着被收拾走的书。 他长得斯文儒雅,一看就透着一股书卷气,虽说是催着烧书,却也不见上前阻拦,仍是如苍松翠柏般文雅挺拔地站在原地,俨然一副很像要糖、但是既然被拒绝,便不再开口的懂事守礼模样。 纳兰容若还不知道进门的人是个真道士,哀愁地看了青阳一眼,摇头:“与其再做道场,不如多烧几本书……唉。也是,烧了又有什么用呢。如今我已是鬼,胸中万般诗词不得诉诸笔墨,书中所学也全无用场。倒不如对街那老探花,好歹还有一众弟子可以倾囊相授,也算是为朝廷培养栋梁,让自己的文墨有个传承……” “——兄台!”青阳一大步就迈过去了,两眼放光地一把握住纳兰容若的手,“你说想开私塾,是真的吗?!” 我滴妈,这是什么天降喜事。 虽说青阳没有答应李大哥教导小窄巷孩子,但那群小屁孩可不管答不答应,知道进观得吃苦头,就天天聚在观外围一圈玩儿,搞得青阳头大无比,恨只恨没有个好先生,不然他亲自把那群聒噪精提溜进学私塾,天天诵读文昌经,逼他们读书! 青阳狂摇被吓傻了的纳兰容若的手,催促:“兄台,兄台,你说话啊,想开私塾是真的吗?我这里有好多学生的!!” 纳兰容若死了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有人能看到他,还是个活人,而且张嘴就问他要不要带学生,一下戳中纳兰容若憋了许久的痛点。 就好比心中早有灵感,却被迫憋了几十年没能开文的作者,但凡有个机会,还不欣喜若狂地疯狂爆更出来? 纳兰容若:“是真的,我愿!” 那还说什么,当场就签鬼契啊!青阳抓紧时间,赶在供奉时刻到来前,把容若签好了,这才放下心来,认认真真供奉他的师祖。 另一边,纳兰明珠:“什么?你说大师疯了?在容若的院子里装神弄鬼?呸,不是早跟你说过,这大师是有真能耐的。” 管事显然是不信的,又劝不了不知为啥被蒙骗的老爷,只得说:“老爷,老爷,看在大少爷的份上,您还是去看一眼!” “……”纳兰明珠内心矛盾良久,还是面露挣扎地站起来,“罢……罢了,去看看就去看看。” 管事大松口气,赶紧引着纳兰明珠往纳兰容若的宅子里走:“那大师要不是装神弄鬼,就是真疯了。好好的突然抓着空气,说什么兄台、想不想开私塾……” 纳兰明珠步伐不禁一缓。但两人原本就走得疾,纳兰容若的宅院又离明珠的宅院近,纳兰明珠心中才升起一种不太敢相信的预感,两人已跨入院中。 青阳刚好供奉完师祖、师兄,转头看到明珠进门,忙拉来纳兰容若,捏诀简单做了个加持,叫这阴魂也能被生人隐约看见:“多谢明珠大人啊!这一番做客,真是收获多多。没想到竟能遇到容若兄,方才我俩一见如故,一拍即合,容若兄已和我定了鬼契,未来,就是我道观的新先生啦!” 明珠:“……” 明珠:“…………?” 收获多多???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19章 第十九章 也不等明珠说什么, 一旁的管事已经:“嗬——” 管事年纪比明珠还大,一下没受得起刺激,两眼一翻, 直挺挺就吓晕过去了。 “哎——”明珠本能地一把扶住, 半撑着管事, 看向身影透明的容若,内心乱成一团。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他一时竟不知道, 自己是该先关注儿子有了又没了这件事,还是管事不会是被吓死了这件事。 青阳倒是很热情的上前, 态度比之前刚进府的时候真诚多了, 托着管事看了一下:“没事哈,就是年岁大了, 本身阳气又低,被阴气一冲,才厥过去。” 青阳有点不太好意思地承认失误:“是我没考虑周全,要早注意到管事老爷子是这情况,我就请他先回避了。” 让阴魂能在白日被人看见, 做的加持自然是增强阴气。管事被容若受过加持的阴气冲撞了一下,不但是心理上被吓晕过去, 魂魄还有些不稳,窍门松动,隐隐有些和阴气相通的意思。 “为了老爷子好, 还是把他送出院子去,我顺道把这撞鬼的记忆封了。”青阳要了丹砂,在掌心书下符箓,取此时天地之阳气, 将管事松动的窍门重新封上,又将关于撞鬼的记忆拔除了。 都说撞过鬼的人容易再次撞鬼,那是因为留有前一次的记忆,平时胆气就低,阴鬼自然更容易趁虚而入。 “您看这意外弄得……”青阳处理完一切,挠挠头,腼腆地说,“不然我给您府上做个法阵,镇祟驱鬼,保家平安——这次就不收您银子了。” 青阳说着,还流露出忍痛的目光,大吸了一口气。 这可是一大坨羊毛啊!怪我没细心,怪我心太软。 明珠木然看看青阳,又看看青阳身后的儿子:……那我还要谢谢你喽????? ………… 管事的意外,暂且将明珠的情绪平复了一些。青阳特地帮忙把门关上,纳兰家爷俩走到遮雨檐下诉衷肠。 其实也说不出什么,因为生死簿被毁的关系,纳兰容若滞留在府中也有十几年了,刚死时想说的、不想说的,这些年早对听不见也看不见他的明珠说过。而明珠,他的情绪就复杂多了,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说、想问: 这些年,你一直就在府上吗?那没人能听见、看到你,你是不是很孤独?为什么你还没有下去投胎,是有什么执念未了?你知不知道爹这些年多么想念你?既然如此—— 你他妈好不容易能和你爹我见面了,你就跟我说你要去个道观办私塾?!! 纳兰明珠一句“不孝子”差点就要吐出嘴边,便听大儿子充满感情地唤了句:“爹。” “……”纳兰明珠心里一切的情绪,都差点化作男儿泪。 什么办不办私塾,都不重要了,能打破生死相隔,他还有何所求?明珠颇受触动地迎上前一步,握住纳兰容若伸来的手:“我儿!” 纳兰容若面带忧愁,略有些吞吐的说:“爹……以后……” 明珠:“你尽管去,如果私塾是你想做的——” 纳兰容若:“可不可以别让丫鬟烧折子、政事给儿子看了?儿子死都死了,就想看点诗词歌赋……” 明珠:“……” 纳兰容若:“……” ………… 明珠是怎么也没想到,他请了顿饭,还白饶了个儿子。 也不知道那道士给容若灌了什么迷魂汤,不管他怎么劝,容若是铁了心一定要去那什么小窄巷,做个私塾先生。听容若的意思,那小窄巷还是个贫民窟,搞私塾也连个地儿都没有,这,这咋教?他儿子锦衣玉食活这么些年,就是死后,香火、纸钱、书本也没短缺过,一下要去那种地方,明珠心疼。 “哎,说什么别招人耳目,老二老九一个都没来送大师,不讲义气!——呀?那俩箱子是啥?”大皇子坐在城门边酒楼里,往外看,外头就是青阳大师的车队。 明明来的时候只有两辆马车,这回去又多了一辆,还有纳兰府的人往上抬箱子,看着还挺沉。 明珠感觉老脸有点疼,含糊地说:“……子。” 胤褆:“啥?!大声点!” 明珠气闷道:“银子!两箱银子!” 失而复得,最怕得而复失。儿子说要办私塾,去苦地方,明珠阻拦不了,那还不得多多备钱吗? 胤褆哪知道纳兰府里发生的这个小秘密,就连管事的记忆都被消了:“嗨!”大皇子那熊掌一下就糊明珠肩上了,“我早跟你说!给银子就行了。不听我话,现在还不是乖乖送银子?” 明珠被噎得直想瞪眼,但很快又忍不住望向已经驶往城外的车队,神情不受控制地流露出深深的不舍。 失而复得的儿子,才见不到一时三刻,说的话不过几句,便要送离身边。他多想让容若留下!可大业未成,容若的心又不在朝堂上,与其强留他看自己趟这趟浑水,不如送得远远的,去那小道观,做容若想做的私塾先生。 儿子都得天恩宠,遇到青阳大师这样的贵人,得以再入阳世,他还有什么所求!可,到底是不舍啊…… 胤褆哪知道明珠是舍不得容若,还当是舍不得银子,看明珠表情确实沉痛,安慰道:“哎,你也看开点。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他一个最近看到铜板都眼睛发绿的人,说这话都能泰然自若了,俨然已经有了些大师的风范,“没了就没了。没丢啥重要的东西就好了嘛!” 明珠:………………呜! · 这次出差收获颇丰,青阳进观就吆喝了:“来啊!看我满载而归!” 不但带回了一加二整整三箱银子,还拐回了个私塾先生。 想起这个,青阳突然低下头瞅瞅箱子,喃喃:“对啊……九殿下真抠!帮他解决那么大一案子,就给一箱银子?还不如明珠大人大方,又请客又捐钱。” 纳兰容若刚从马车上飘下来:“…………” 青阳也就随口一说,下一秒注意力就转到陈圆圆身上去了:“——这个时间,圆圆你怎么回观了!不是说酒楼开了吗?这会儿不正是生意兴旺的时候!” 陈圆圆哪知道青阳今天会回,她就是回来跟鳌拜宅斗,好稳固自己每日的香火的,闻言赶紧一捂腹部,抬袖遮脸:“正是不太方便的时候……” “……你不要驴我!!女鬼哪有月信!”青阳一下站起来了,站在高高的车辇上,“扣你月俸了!!” 陈圆圆霎时仿佛要死了一样:“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东家,我也是做好了安排的!” 一个真正有手腕的掌柜,哪有一刻不停地亲自盯生意的,她这是故意钓鱼,准备借机清理一下员工。 “……”青阳还是眼神狐疑,但慢慢从车辇上滑下来了,“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纳兰容若兄。” 说完新人,青阳又指着观内对纳兰容若道:“那个菜地里藏的萝卜,是鳌拜,鳌中堂。还有这位假装月信的女掌柜,是陈圆圆。” “……”纳兰容若惊呆了,一方面是为了这些未来同僚的身份,更是因为他们所干的事…… 鳌拜和陈圆圆老脸都被青阳揭没了,一个脸红脖子粗地从菜地里蹿出来,一个面带薄红,但无一例外,都是在用审视、提防的目光,看着纳兰容若。 陈圆圆张嘴就来了:“唉,妹妹真是心疼獒儿。不仅要从香火里抠出给阴兵、还有妹妹我的份儿,今儿起,又得多加一人了。” 鳌拜也被陈圆圆茶过几次,心里虽清楚这是挑拨离间,但说得也是不争的事实,顿时粗着嗓子喝道:“私塾先生?哼,老夫可不管。这菜园子是老夫的地盘,那伙房,是这小妮子的居所,你要住哪儿,自个儿寻去!” 鳌拜暗暗憋着坏呢,青福观拢共就这点大,菜地等同于院子,再去掉伙房,那不就只剩主殿、偏殿、寮房了?后院是小道士的浴堂,也是禁区的。 “香火也是。”陈圆圆的眼泪说来就来,“原本就不太够分了……” “……”纳兰容若渐渐露出茫然无措的表情。 过于风雅的纳兰公子与宅斗现场格格不入。 青阳疼惜地道:“你不要和他们同流合污,保持初心,我给你单独准备香火,你牌位就放私塾。” 多好的一位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亭亭君子啊!在青福观属于珍稀动物,必须好好呵护。 “……!”一旁的二鬼却是听得差点露出凶相来,好在想起打不过这道士,险险忍住。 陈圆圆强笑着道:“大师,还是跟你说说酒楼的事!” “稍等哈!”青阳支使着鳌拜的阴兵们将银子搬去观里了,又亲自挨个将五灵公的牌位、师祖的小泥像归位。只是拾掇的时候,翻到大皇子硬塞来的那些小玩意儿,什么拨浪鼓、布老虎,“……收我房里好了。” 青阳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小箱子抱起来,打算往自己的寮房走。刚迈出没半步,就觉衣服后角被扯住:“谁啊,獒儿?拨浪鼓你也……师祖?” 虽然看不见师祖的身影,但那股力气却非常坚定地拽着他往主殿走,拉得青阳连连倒退:“不,不是,师祖,这些要放主殿???太不庄重了!” 纳兰容若还好奇地伸长脖子,想看看咋回事,两个新同事这下倒是比较有良心,一个冲上来捂眼,一个飘过来堵耳朵,仨鬼团成一团,悄无声息地躲进伙房。 “师祖,”青阳忍不住又想问了,“您到底是哪一位啊?” 青阳明显感觉到拽着他的力量一顿,接着狂风一卷,好不容易能睁开眼了,手里箱子早没了,青福观里也静悄悄,仿佛人走楼空的样子。 青阳:“……” 他木着脸走到主殿神像边,往神像背后一看,果然瞧见那箱子。 陈圆圆壮着胆子在伙房细声喊:“东家——好了没有?看账本啦!” ……行,反正也没人有胆子进主殿,没事干往神像后头看。青阳无语地走出主殿,陈圆圆才迎了上来,之前不见踪影的五灵公也从偏殿里冒出头来,脸上都带着神秘的微笑,显然是准备论功等夸了。 陈圆圆最在意到手的财物,十八匣珠宝和账本都是随袖携带,看到五位灵公背着手靠近,她温顺地一笑:“说起来还是五位灵公厉害,给咱们酒楼带的偏财、正财。那些投奔来的厨子啊,也是太巧了,各个儿都是在老东家那儿怀才不遇、或是遇到灾事才出来,到处寻找生计。好些都是蹉跎了好几年了,品行、能力方面都是好得没的说,沉稳又能顶事儿。咱们这酒楼一开,这种可遇不可求的人才就八方来投,肯定是财神爷的功劳了。” “嗯……”赵公明捻着胡须,“小丫头会说你就多说点。” 陈圆圆甜甜一笑:“东家您看这账目,我还单独另列了一单。都是富贵人家,也不知怎的,游秦淮就发现咱们酒楼了,一吃特别合口味,砸下了不少银两,说是将来还要带更多好友来吃。圆圆我在秦淮飘荡这么多年,可从没见过哪家酒楼有这种好事儿的,见天的有豪贵来,来了一串儿又带一串儿,这肯定也是财神爷的功劳!” “哎,也有些我兄弟们的功劳的。”赵公明大度地说。 陈圆圆几番铺垫,终于轮到了最重要的部分:“我也是下了不少功夫的,幸好这些年在各大酒楼学得多了,会些驭下之术,也懂如何掌控,酒楼开张之后,虽有些小麻烦,但侥幸都处理好了。也借着酒楼发展了不少人脉,未来如果还有需要,都方便打点……” 一边说,陈圆圆一边貌似无意地将纤纤玉指,往账目的总收益上一点,矜持地笑了一下,等待东家的夸奖。 青阳一看数额,果然大喜:“——好!虽然说还不够给三清师祖重塑金身,但是主殿的长明灯、五供,却是可以换新的啦!” 陈圆圆:“——????” 重什么,她,她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东家绝对没有说要给三清重塑金身,哈哈,怎么可能呢,整整三尊,每尊九尺——陈圆圆虽然是个鬼,但突然感觉心肌梗塞了。 五位灵公听完,也是脸色大变,刚想要哔哔几句,又不自觉偷睨了一下轩昂背手,站在青阳身后的那位,到了嘴边的话顿时缩回去了,只能在心底暗骂:……妈的,瞧你心花怒放的那样! 青阳还在兴奋地掰手指:“还有宝盖啊,幔帐啊……都换新的!最好的!俗话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嘛!”看向五灵公,青阳又趁着兴奋劲儿说,“各位师兄放心,等主殿布置完,到时候肯定也给偏殿来个——嗷!!” 脑旁凭空生风,啪地糊了青阳后脑勺一掌,拍得他晕头转向——但倒是不疼。 刘元达却看不出来,听声音心疼死了,连忙咽着苦水说:“不必不必,莫说让……”在那位的瞪视下,他不得已含糊了一下,“生气的话了。” 可别拍了!拍坏了这个小金贵,道门哪儿还找第二个这般天资绝佳、样样全能的弟子? ——唉!为何会发展到今天这步啊! 刘元达都想扬天长叹了。最开始,他们还只是看中小金贵的道行超脱,觉得受他供奉总比受那些庸人供奉的好。没想到事赶事的,赶到最后,真正进了观,阴差阳错成了那位的偏殿守门神了,他们难道还想辞职不干吗?他们能吗?他们敢吗? 青阳撸着脑瓜子,狐疑:“——师祖,您怎么又搞偷袭。刚刚拿完玩具不是走了?” 赵公明默默腹诽:走个屁,就是被问到了在装死。 青阳叹了口气:“好,那咱们还是先把影壁建起来。” 道教宫观的形制,糅合了许多传统建筑的特点。 一般来说,建筑在城区的道观,该建有照壁、牌楼、山门等等殿前建筑,以及供奉神明的主殿、偏殿,以及道士们居住的寮房,甚至于供香客游览的景观。 其中照壁,便是影壁,也叫屏风墙或者萧墙。 一般来说,大门正对厅堂,在风水上来说是不吉,为了避免气冲,就得在门外或门内建造这么一面墙,趋吉避凶,藏风纳气。 小窄巷嘛,限制于地形,在外头造墙怕是得把路堵死,不道德,还是在门内造一堵照壁。 陈圆圆怔了好半晌,然后嘤地一声猛然哭起来:“这么多钱都……不是,”感觉到生命的威胁,陈圆圆卑微改口,“您,您自己不想住个好点儿的房子吗?” 青阳大惊:“你不要破坏我好不容易拥有的幸福啊!” 如果不供奉三清,青阳恨不能家只有能放下一张床、一张蒲团那么大,那打扫起来多么的方便,其他什么主殿偏殿伙房都多余。 陈圆圆看曲线救国不成,只得壮着胆子说:“那,那我们住哪儿呢?” 之前鳌拜是睡菜地,她是睡伙房,再来个纳兰容若,这家眼看就快挤炸了。 青阳沉吟片刻:“那就允许你们在萧墙上刻像!附在上面。” 陈圆圆差点维持不住泪水涟涟:“?????” 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的眼泪攻势没有效果了吗,小东家怎么能说出这么不怜香惜玉的话! 主殿修饰的那么豪华,他们就配住个墙头? 赵公明一眼就看出陈圆圆的心思了,憋闷的怒气顿时一转:“我们还没像呢!” 青阳无情地踩着心:“嗨,墙头也争么?没看师祖都没反应。” 陈圆圆这下是真想哭了:“我辛辛苦苦挣钱……” 青阳疑惑地回头,理智分析:“对啊,我月俸少给了?” 没有,反倒是看在陈圆圆是个女孩子的面儿上,照顾性的每月又多给了一厘的红利。没哪个东家这么好了,工资照给,还白给一成的年利。 青阳耿直地说:“当初劝你把珠宝投入酒楼建设你又不干,东家我凭啥还要包员工住宿,又不是冤大头,当初也没说好……诶?” 青阳一顿,恍然拍腿:“当时也没说包饮食啊!你给我香火费。” 陈圆圆:“……” 鳌拜已经竖着耳朵,嗅着钱香过来了:“给老夫啊,香火费!这小丫头香火都是从老夫这儿抠的!老夫辛辛苦苦做苦力,也没个月俸。” 对待鳌拜,青阳就没有对陈圆圆那样绅士,光动口不动手了,伸手就是一掌糊过去,把鳌拜糊回菜地里:“你还说!”青阳骂他,“你是不是忘了你怎么进观了,好不要脸祸害一小孩儿,太子还是个小奶孩子你就欺负人家了!人都说了,偏头痛是打小就有的病根。” 青阳痛击鳌拜:“你欺负孩子,你不要脸,放你在观里是给你个缓刑的机会,看你下地府会怎样,区区一个劳改犯还好意思要工资???” 纳兰容若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往后躲,讷讷地说:“我,我只要笔墨便可……” 青阳:“听听!!你们学学容若!!” 鳌拜把脸从地里抬出来,和陈圆圆一道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大骂:学个屁!他当然什么都不要了,单给香火,还有个私塾住,这么好的待遇,还搞得仿佛他很委屈一样! · 甭管观里的鬼神咋想,青阳还是把私塾开起来了。 直接在小窄巷外头买的宅子,打扫打扫,再购置一批书桌椅和教材,明珠的银子还剩下一整箱。 鳌拜和陈圆圆也是这时候服了:人家亲爹给自己亲儿子投钱买地、买宅子,他们有啥话说? 鳌拜是属于没人拜祭,也莫得工资,所以只能穷着,陈圆圆则是工资很多,但统统不舍得花,死也要蹭鳌拜的香火。 青阳挨个去敲小窄巷街坊的门,表示观里开了个私塾,不收钱,义务教小孩儿读书。 “……不是读道经,是正经去考科举的那种书。”青阳怕家长误会,特地强调一下。 “……”李家老大作为离青福观最近的邻居,第一个被通知到,听完青阳讲述以后,整个人都怔了很久,然后猛地虎躯一震,男儿泪刷得就下来了,噗通跪下就要拜,“大师,大师!” 他都不知道说什么,想谢,会的词汇不足以表达心中的感激,想说自己很激动,又结结巴巴说不出来。 青阳吓了一跳,飞速一闪,把人一举:“大哥,李大哥,你年纪比我大,我俩又没血缘关系,嗑头可折我寿。” 原地起飞的李家老大:“……” 本来被李家的大动静吸引过来,听了一耳朵都激动非常的众街坊:“……” 大师这是什么力气,徒手举象啊。 家长们都激动不已,当晚就牵着孩子猛说青阳大师的好、你一定要好好学习等等,只有孩子们:“……” 为什么,以前没看出漂亮哥哥这么残忍啊!最多就是在他们闹得狠的时候,刮风把他们卷开,他们再自己跑回去就是了。 当晚,好几个孩子再次出现了难以入眠的症状,试图夜逃家门,被家长一通暴打。 第二天一早。 小窄巷的家长们,略带着些不安和胆怯地踏上私塾所在的街道。 处处都是繁华的酒楼、茶馆,打马而过的皆是富家子弟。他们穿着打满补丁还漏风的衣裳,格格不入,甚至心中都升起惶恐和不安:……学堂,真是在这里吗? 当初说的时候,还没有实感,现在身处实地,他们一下有些退缩了。 纳兰容若和青阳都已经在私塾门口等着了,两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略带诡异的笑容。 容若两眼放光:学生学生,终于有学生了,我要将毕生所会一切学问,统统教给他们,啊,让我想想,好多书,有好多书要教…… “……”孩子们惊恐万分,掉头就想跑,却被家长残忍推入学堂。 “虎子!好好念书!” “为我们老曹家光宗耀祖啊二蛋!” “妞妞,认真学那什么……算术!大师说,以后酒楼开分楼了,女掌柜、女账房都招!” 孩子们:“………………” 不,不要啊,他们更想去玩泥巴。 回忆起这么久以来,被熊孩子们孜孜不倦、赶也赶不走的聒噪折磨,不得不常念清净经,以至舌头几乎打结的惨痛经历,青阳缓缓于蒲团上坐下,淡然一笑:“不是都说,爱在青福观玩儿,是因为想听我念经么?今天我就给大家念一段《文昌经》……” 纳兰容若配合默契,劲头满满誓要上好鬼生第一堂课,伴随着青阳的诵经声,开始了强大的知识灌输…… 半个时辰后。 纳兰容若意犹未尽地停下讲学:“嗯,大家休息一下,半盏茶后继续。” “……”孩子们都死了,听到半盏茶后还要继续,好几个像被电的死青蛙一样抽搐了几下。 青阳只觉一片舒畅,曾经的头疼崩溃化为快意。 青阳于快意之中柔声询问大家:“你们想听的经,我念了,大家开不开心?” 孩子们:“…………”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0章 第二十章 “三清师祖在上, 弟子青阳愿为天下祈福,愿人人家庭和睦,父子情深, 兄友弟恭……” 主殿中,青阳对着三清神像,满脸虔诚的喃喃。 正念着,观门外传来獒儿要死不活的声音:“来了——送信的又来了——” “……”青阳面色惨淡地起身, 走出观外, 对着太子派来的信使勉力一笑,“辛苦了。” “不辛苦!”信使声如洪雷, 然后拿铜铃大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青阳。 拆啊, 拆开看, 他还等看完送回信呢。 青阳:“……是要钱吗?不可能的,你快走。” 青阳连推带搡地把人弄走了,才回到自己的寮房里,唉声叹气地看信。 这是太子送来的第不知道多少封信了, 仗着手下人多,轮班一天送一封, 里头无外乎三个内容。 【……凌普之死, 不少朝中的老古板颇为赞赏, 孤瞧着就想翻白眼, 孤杀凌普是为百姓,为枉死的人,又不是为了受他们点评。倒是民间传出不少相关传闻,夸孤这事儿做得铁面无私……嗯,孤总觉得红珊瑚这事儿还有蹊跷,你说好端端的, 皇阿玛为何会突然亲点贡品呢?】 青阳:“……” 我不知道啊,这种事是能在信里跟我说的吗,太子你东宫里是不是想多个无头鬼道士。 【说起这个,最近的早课越发难熬了。孤着实不想早起,如果是捉鬼冰嬉还好说,那些个奏折有什么好看的?孤也是日理万机的,还得浪费时间,从大段溜须拍马的废话里找重点,日后该有个限制,每份奏折,不可多于两百字。而且,皇阿玛的观点总是与孤相左,都说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当机立断,莫延战机,皇阿玛却非说什么仁心权衡。大师,你说谁对谁错?】 青阳:“…………” 别问我啊,我已经很努力了,看我刚刚还为你们一家祈福。 【大师,你为什么一直不回信呢?这么多封书信往来,孤觉得叫大师太不亲近了,以后就叫青阳好不好?青阳也可以在无人时叫孤的小名,唤作保成。孤这么说,是信任青阳,青阳你也要快快回信,你不是可以驱鬼的么?让鬼送信不比让人送信方便多了,来回又快。】 青阳:“…………” 不是只有往,没有来吗,太子你粘人程度为何又翻倍了!! 鳌拜正扒着窗栏擦缝儿,见状嘿嘿一冷笑:“大师还不高兴么?我都听五位灵公说过了。当初凌普被擒前夜,你还安慰了太子,当时正是那小崽子孤立无援的时候,你这一鼓励,怕是真触动太子了,这回交心了!倒是好事,大师你真不回信吗?” “……”青阳被鳌拜说的莫名心虚了,突然感觉手中信封过于沉重,毕竟自己对太子的友情,远远抵不上太子对自己……不是,这话怎么哪里怪怪的? “滚!就是你给言给语。”青阳拿信封当八卦扇,扇走伸长脖子,试图看信的鳌拜,翻白眼道,“这就是叶公好龙尔!真见鬼了还不是吓死。” ——“死”当然是夸张啦,但太子本来就因为鳌拜,阳气不很高的,紫禁城又好像很多鬼哦。 青阳犹豫了一下:“要不还是找那信使带个东西……。” 于是,本来对回信没报什么期待的太子,隔了数日终于收到了信使快马加鞭送来的回信:“大师说,务必要在无人的时候打开。” 这么神秘!太子面色一凝,屏退左右,拆开一看。 信封里有两张纸,一张是薄薄的黄纸,上书线条流畅、笔画规整漂亮的符箓。触手升温,如同在阳光下晒过一般,暖洋洋的。胤礽手刚一碰,那纸上的符箓就一下化为金光,融入他指尖皮肤中。 暖意顿时浸润身体,如同置身温泉之中,令胤礽不禁喟叹一声。 他甚至还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下,才看向下一张: 【此为壮阳符,虽有壮阳之功效,但太子仍需每天多晒太阳……】 胤礽:“……” 胤礽:“…………” 什么符??????? · 陈圆圆几次三番翘班回家,硬顶着青阳杀鬼的视线,总算钓到了她想钓的鱼。 “你看嘛,东家。”美人含怨,最招人疼,“我就说这能有用。我看人最准了,那些太子派来的人啊,各个眼高手低的,怕是把在宫里的坏风气,直接带到酒楼里来了。东家的银子也敢贪,难道就不怕东家下咒吗?” 青阳看着陈圆圆列出来的账目,被太子那些管事、仆役还真是捞去了不少钱,顿时冲冠一怒:“太过分了!竟敢刮我的油水!” 陈圆圆:“咱们酒楼,是在太子送的宅地上盖的,这些仆役也不好赶走。但他们做的也太过分了,还把家里人也接到秦淮来,正大光明薅着东家的羊毛,给家里人安置住处,又把家里人塞进酒楼,一块儿刮油水。” 五位灵公原本捧着香火在吃的,闻言也飘过来了,呵呵哼哼冷笑:“薅羊毛薅到祖宗头上了!” 青阳也难得刚硬地一拍桌子:“妹妹!这种行为,不能姑息,你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太过分了,从来只有我青阳薅别人羊毛的份,哪有别人未经允许薅我羊毛的份,老子的阳是日天的那个阳,不是肥羊的羊! 陈圆圆露出兴奋的表情,嘴角诡异地咧开笑容,一路几乎裂到脑后。 青阳:“……妹妹你转过头,做噩梦了要。” ………… “又让咱留下打扫。这娘们——” “呸,你小声点。那可是鬼,不是人!”管事拉住自己的小舅子,不让对方再瞎说。 小舅子撇撇嘴:“鬼怎么了,咱们在这儿敛财,都快放明面儿上了,那小娘们还不是没发现?还不务正业,三不五时离开酒楼,我看女人就是女人,到底还是担不起男——咕噜咕噜咕噜——” “唔!唔唔!!”管事只觉浑身一冰,整个人就不知怎的落入水中,“我——咳咳——我不会水——救——” 不对,这可是青福酒楼,怎么可能有水,这水哪儿来的?!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接连十几声落水声传入耳中,接着就是同僚们熟悉的声音: “咳咳咳——冷死……草!草草,这什么鬼地方,老子怎么在河里!” “鬼……见鬼了……见鬼了啊!!”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呀,青阳大师——咕噜咕噜咕噜——” 甭管是怒骂,还是惊恐,还是求救,下一秒,等待他们的就是潮水般涌来的冰水,他们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缠住了双脚似的,不论如何挣扎,也逃脱不掉逐渐沉入水中的可怕结局。 没有哪个活人能在水中闭那么久的气,更别提是在饱受惊吓、毫无防备的状态下。 管事痛苦地挥动着手臂,又想捂住口鼻,阻止刺骨的冰水涌入肺腔。 “哎……为什么要偷我的银子呢……”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女声在濒死挣扎的众人耳边响起,不是他们那不管事的掌柜又是谁?! 这个时候,他们才猛地从贪欲的遮蔽下意识到,那位看起来美丽柔弱的女掌柜,可是——鬼啊!是女鬼啊!是能在白日下自由行走的鬼啊! “妾好伤心啊呜呜呜……妾赚个钱容易吗……东家连个房都不给住……最近还惦记妾的香火钱……” 管事:“…………” 陈圆圆真切实意地吐槽完东家,才又回归主题:“妾给了你们机会的……嘘,别使劲儿了……” 莹蓝深邃的河水中,女鬼的衣衫无限延伸,月色透过秦淮的河水,引入刺痛的眼帘,破碎成道道诡谲游走的波澜蛇光:“你们说呀……告诉妾嘛……水里冷不冷呀……妾好想知道呢……慢慢沉入水底……百年后在河泥中腐烂……是什么感觉……” 管事:“……!” 他,他是不是就要死了,就为了那点贪欲…… 极端的痛苦之中,管事陷入黑暗。 ………… “哼,说是让我放开手脚去做,又不让我伤人,最多就是迷一下心窍。”陈圆圆撅着唇,抱怨青阳,“昨晚是把他们都吓尿裤子了,但是东家,你知道人有多贪吗?今天早上一起来,他们发现自个儿没事儿,居然又有一小拨人聚在一起,商量要跟太子告状!还好还是有明白人的……哼,他们是真的不把我当鬼呀,不知道我可是留了一耳朵在酒楼里的。” “……”青阳的视线小心地避开缺了一只耳朵的陈圆圆,紧盯信纸,“对……妹妹,这个习惯也不太好,能不能把耳朵随身携带……” 陈圆圆故意凑到青阳面前:“东家在写什么呢?” “……”青阳糊开作死的妹妹,“告状么,谁不会呢?来,獒儿,你最熟门熟路,把这信送给太子。” 反正胤礽也说过,想体验一把阴鬼邮递,而且壮阳气的符箓也给太子下过了,鳌拜的阴气也冲撞不了太子。 “……”鳌拜极为谨慎地瞅着青阳,接过信,心里还在不停地琢磨:什么叫“你最熟门熟路”?这臭道士说这话,是褒是贬?是不是又在嘲讽我当初欺压太子,等我回来又要扣我香火! 带着沉重的思想包袱,鳌拜捎着信,一路向紫禁城而去了。其实以他能在太子头上动土的实力,如果没遇到青阳这样的变态,哪儿都能横着走的,仅半天的功夫,便赶在入夜时分,从秦淮来到了太子东宫,毓庆宫。 呆了二十来年的地方,鳌拜进东宫就跟回自己家一样,大摇大摆地往太子书房走,进门傲然往里一看,却是愣住了。 胤礽还未换冠帽,显然是刚刚回宫,他衣袍的颜色竟不再是明黄,而是太子本该使用的杏黄色。东宫的摆置也比从前削减了大半,相比较以前几乎和康熙同等、甚至更加奢侈的用度,简直称得上寒酸。 胤礽伏在案前,提笔疾书,估计就是为了这封信,才回宫便屏退左右,冠帽都没来得及换。 鳌拜不自觉地上前一看,只见胤礽正写道: 【……凌普死后,内务府总管的空缺悬而未定。孤没什么想法,顺其自然,也提醒你一声,孤这几日,已经自削用度,日后一切出行倚仗、冠帽、用度,皆不可僭越圣上。】 胤礽写到这里,闭了闭眼,而后又有些不稳地继续道:【索额图,莫做第二个凌普,别让孤将来真成了孤家寡人。】 “……”鳌拜干巴巴地咂咂嘴,跟在太子身边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在太子身上看到这样的状态。这不但是朝堂、物质上的退让,更是心理上的退让。 太子或许自己还没发觉,但他这个将太子从小看到大的,却是能一眼看出,对方竟是生出些隐逸出世的想法。 鳌拜将信从袖中掏出,没了阴气的遮蔽,信封露出实体,被嗖得扔到胤礽桌上。 胤礽本能受惊,猛地一个仰倒:“——!” “……”鳌拜无语,幸好这椅子后面是书柜啊,不然太子可能今晚就自己嗑死在这儿了,就这还催小道士给他用鬼传书呢? 胤礽也是大感有失颜面,看这信,青阳竟然真的给他用鬼传书了,他却在鬼面前丢了个大面子:“咳咳!” 胤礽一下也想不出该怎么掩饰,索性厚着脸皮,装作刚刚啥都没发生,面色严肃地打开信封:“……” 青阳写信,就不像胤礽抱怨的奏折那样了,直接把事情一说,问,这些人打算怎么办,他是养不起了。 “……好大的胆子!!”胤礽看完以后,竟是比青阳还气,猛地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狠狠将信往桌上一扔,“又是一群狐假虎威的狗东西。” 当初凌普斩首,最开始他是很悲伤的,甚至还有些无颜去见奶娘。但当他一点点将怨鬼留下的案宗理完,再面对奶娘非但不愧疚,反倒怨责他的表情,胤礽终于恼怒了: 胆敢欺君犯上,多次贪墨圣上贡品的人是凌普。为了勒索钱财,害死大清这么多清官良吏的是凌普。不把人当人,残害践踏无辜百姓性命的是凌普。 他胤礽自问平时待奶娘、奶公不薄,奶公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罪不容恕的恶行,就算是从地狱里拖出来杀他百次,也抵不上那数百条清白人命,奶娘凭什么怨他胤礽?! 凌普狐假虎威,假狐狸是骑在他这真老虎头上的!然后呢?如果没有青阳及时揭穿,他的头被踩过了,最后的恶名谁背?还是他! 胤礽恨死这群专坏他事、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小人了:“麻烦转告青阳,明天尽管将那帮狗东西踢出酒楼。孤自会派人去秦淮,带他们回来,好好‘问话’。” 说话间,胤礽两眼发红,竟是隐隐又有些过去被鳌拜附身时的阴鹜和暴戾。但很快,他又回过神来:青阳让人来给我送信啊,送信的是谁?不可能是三清和五灵公,那就只有獒儿了。 太子远在京都,完全不知道他小伙伴的员外水平与日俱增,观内已然又多了两鬼。 胤礽轻咳一声,觉得依小女鬼会和青阳撒娇的性格,看到他这幅模样,说不定会感到害怕,于是赶忙换上温和安抚的微笑,还伸手拿了块蜜糖:“敖儿,别怕,来,伸手,吃糖。” 鳌拜:“……” 鳌拜:“…………” 鳌中堂猛地转身,冲出宫殿,带起阴风阵阵。 胤礽还在他身后轻笑:“吃个糖也害羞,敖儿真可爱。” 鳌拜:“………………哕!!!!!!” s:///book/14/14821/8394067.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纳兰容若的私塾开课以后, 小窄巷清净多啦!每一个大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他娘的,原来这就是能送小崽子读书的快乐吗?老子之前不知道,听容先生说什么, 还会放‘暑假’、‘寒假’,老子当时还高兴,心想好歹有三四个月能每天见到孩子。现在……娘的, 老子拼死拼活赚钱也没个人给老子放假啊,他们这群小兔崽子读书凭什么放假??” “嗨!甭提了,谁不是这么想的呢,你说, 我们要是集体和容先生提议, 取消寒暑假,容先生会不会同意?” “是啊是啊,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外面人不都说十年寒窗苦读, 没听说每年还放三四个月假啊!” 几个大汉靠坐在青福观墙外,一边啃着早餐,一边小声畅聊, 看他们憧憬的眼神,仿佛只要人生解决了“寒暑假”问题, 就事事顺心了。 几个背着改良版的小书包, 正被家长死死拎着送去上学的孩子:“…………” 哇——恶人鲨我!!! 短短数日,小窄巷的孩子们面对青阳的态度, 已经一百八十度骤变,从前看到青阳,孩子们都是:“耶!漂亮哥哥来啦!”现在则是:“鬼啊——恶鬼来啦——” 字字泣血。 青阳对此喜闻乐见, 为了私塾,他还特地做了一口小磬。 磬作为道场常用的法器,一般分两种,一种圆磬,一种扁磬,或叫玉磬。都是用以沟通神明,祈祷消灾解厄。 青阳做的这个就比较厉害了,上头镌刻了《文昌大洞仙经》,又在师祖和五灵公虎视眈眈的监督下,请了文昌帝君加持,每击一次,磬声悠扬,劝学效果一流。 平日里,这磬就放在纳兰容若的教桌左手边,每节课上课前敲一下,当做上课铃。 私塾中,等最后一波孩子到齐,纳兰容若温雅地放下手中书卷:“今天不念书——” “耶——” 纳兰容若宛如微笑的魔鬼:“我们小考。” “…………” 纳兰容若恍若没察觉到学堂中的死寂:“就照这个座位顺序……不拘内容,一人一首五言。可以背每天早读时我教你们的,要背不出,你们自己写也可。”说到最后,魔鬼居然还笑了一下。 纳兰容若是真的觉得孩子们可爱来着,这才上了几天学啦,怎么可能那么残忍就让孩子写诗,他纯粹就是检查早课效果。说什么自己作诗,要真能扯掰出几句,那也就是打油诗。 有文昌磬的坐镇,绝大部分学生还是能流畅背诵的,也有一两个背不出,磕巴了几句,两眼鳏鳏:“……” 李虎子于绝望中诗兴大发,感极而泣:“好看大哥哥,为何要害我。读书还念经,人间即地狱!” “好!!”孩子们一时深受触动,呱唧呱唧鼓起掌来,甚至有几个潸然泪下。 纳兰容若差点笑死,但还是一本正经地说:“不错,感触极深,情真意切。——韵脚完全不对今日早课的内容再背百遍!” “……”李虎子,卒。 · 孩子们在私塾的编排,青阳并不知晓,他正拿着画像,和雇来建影壁的工匠商量:“能不能麻烦你,把这雕刻的神像画里这个小厮还有这个婢女的面貌,换成这两人的模样?” 青阳把手里画好的鳌拜、陈圆圆的画像给工匠看,还特地叮嘱:“搞丑点,主要还是要和整体的风格融合,男性体现威严,女性体现端庄。” “????”陈圆圆眼看着自己漂亮的脸蛋给工匠一凿,顿时从瓜子脸,变成圆脸,“东家!!!是我最近钱赚得少了吗?!” 鳌拜也隐隐有些崩溃地咆哮:“这等雷公脸猪鼻耳的家伙,是谁?!啊,不要再凿鼻孔了!!” 青阳装作听不见,工匠在庇护下,也不可能看见两只鬼在暴跳如雷,大骂他技艺奇烂无比:“按您说的,我给这位大兄弟啊,融合了一下各家特征。您瞧这脸!瞧这耳鼻!够不够镇邪?还有这位美女,你看这个下巴一双,耳垂一大,眼睛一小,脸蛋身子一肥,是不是就没那妖娆味儿了,特端庄。” “去你娘的镇邪,老子起夜不得被自己画像吓一跳!”鳌拜又开始发狂乱窜,“给老夫改回去,改回去!” 陈圆圆也面露痛苦地捂眼:“妹妹死了。” 青阳把工匠送走,转回头叉着腰说:“吵什么,希望你们认清自己的身份。鬼是不会起夜的,也不会再死的。” 青阳甚至还拿起凿子,又对着雕刻亲手修改了几下,更丑了:“还不是为了避免麻烦,你们大小也算是名人啊,太子这一辈的不太认识你们,那万一哪天明珠来了呢?进门看到鳌拜、陈圆圆画像?我羊毛还薅不薅了?” 鳌拜嗤笑:“你想真远。” 青阳瞪圆眼睛:“哪里远了,容儿在我这儿呢,他不得来看儿子吗?他看儿子,不得给点,意思意思吗?” 他未雨绸缪,很正确啊! ………… 根据酒楼目前的收入,青阳按照之前计划好的,准备去订购一批供器。 供器,就是用于供奉神明的器具,一般安置于神像或者牌位前。分为供养类、仪仗类两种。供养的,就是海灯、五供等,仪仗类的就多了,什么幢、大锣、桌围,甚至是十八般兵器。 “啊,对。我就想问问,都城隍庙这边有没有上好的货源啊?银子不是问题。”青阳主动来南京都城隍庙,找张双迎求助,“我看你们这海灯挺好的。” 海灯就是长明灯,或者叫无尽灯。一般来说,都是供奉于神像或牌位前,昼夜不熄灭的,能获得大功德。有条件的道观,一般都是用香油点灯,没条件的,则是用普通清油。 像南京都城隍庙,当然是不缺钱的,长明灯用的就是香油。 青阳逛了一下,又眼馋地说:“啊,你们这五供也挺好的……” 玉香炉,银花瓶,陶瓷做的烛台。 张双迎看青阳的表情,都要怕他上前明偷了:“道友道友。”他赶紧站到青阳前面去,护住五供,“供货的人就在秦淮,我这就带你去好吗?” 青阳眼睛一转:“熟客介绍新客,有没有优惠,能不能白饶……” ………… 满载而归地回到青福观,青阳头一件事就是把主殿的破烂五供都换了,将玉香炉、银花瓶、陶瓷烛台供上去,长明灯一点,香油味随着烛火散发,整个主殿一下高级了很多。 青阳看新供的香火都愉悦地打起了小波浪,就知道师祖对此非常满意,于是更加热火朝天地摆弄起来: 神龛上遮上绣祥云紫气的帐幕;供桌盖上遮掩下方空档的桌围,其上由青阳亲自书了云篆文字,尽显庄严;因为道观狭小,没有经坛,青阳便在主殿经案两侧放了手提的宝幡,又将绣有飞云、翔鸾等十种纹绣的宝盖置于灵幡之上;三清的神像前也挂起了绣有仙鹤、祥云等图案的幔帐,略微遮一遮师祖神仪,最重要的是给放满玩具的箱子多一层保险…… 拍拍双手,青阳退到门口再看焕然一新的主殿,只觉有种满满的成就感,不禁点点头。 师祖显然也很满意,有了上次摸头的经验,这次再撸卷毛,就很有技巧了,先轻拍两下,再摸了一下脑袋。 “师祖很欢喜啊,那我就去布置偏殿——嗷嗷嗷嗷!师祖别别别拽我发髻!”青阳手刚捂上头,“嗷嗷嗷嗷嗷别别别揪我耳朵!” 五灵公原本还在和陈圆圆对账,见状齐齐一僵,然后不约而同地慢慢缩回偏殿……刘元达甚至都要往牌位里爬了:为何师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小金贵爱师兄爱的深沉。但是不用,师兄只要能活就好…… “师祖……”青阳手往耳朵上捂,结果愣了一下。他的指腹、手掌触及一片冷玉般的肌肤,都能摸到对方手背清峻修长、线条挺直的手骨,甚至于手背后大拇指根那一处凹陷,然后,“嗷——别用劲儿了师祖,我还没成仙呢!” 对方显然气恨的很,一巴掌糊开了青阳的爪子,虽然劲儿小了些,但仍没放过他的耳朵。青福观的氛围也一下不对了,青阳只觉脖子后又阴恻恻起来:“师祖师祖,你听我说,给偏殿那些都店家白饶的,看是新客,我一分没花……” 其实也不是,哪有店家这么宅心仁厚,豪爽大方的,青阳费了好一番口舌,不然不至于买个供器足足磨到了晚上。 青阳小心翼翼:“那您看,这白饶的、一分没花的五供,您还要么?” 某位:“…………” 耳朵上的力道不甘心的褪去了。 青阳揉揉耳垂,喜颠颠捧着五供和长明灯进了偏殿,将东西都给摆置上:“……师兄,你们干嘛这样。” 五位灵公僵硬无比地端坐在牌位上,头直直面对前方,宛如见鬼后试图装作没看见,但是装得非常失败。 刘元达:“……” 太可怕了,那位就站在偏殿窗边,看着他们呢…… 呜呜,比鬼还可怕的,不一定是人,还有可能是神…… ………… 一口气更换完主殿供器,又凭借机敏才智,有惊无险地为师兄们争取了长明灯和五供,青阳觉得这一天过得非常充实,做好晚课,沐浴完便回自己的寮房睡下了。 因为劳累了一天,青阳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着了,睡得香得很。 直到半夜三更,隐约传来诡异的声音:“啷……啷……” 青阳微微睁开朦胧睡眼:啥声儿? 听着还挺近,像道观里发出来的。 是来报复的小孩?还是观里的鬼鬼们终于想要起义? 青阳掀开被子,冷风一灌,睡意顿时没了。他拿好法铃,谨慎地推门而出,穿过偏殿时,特地看了一下看灵公牌位,负责守门的五位师兄并无现身。 “谁啊……”青阳嘀咕着,推开偏殿的门,跨入院内,终于听清了: “啵啷啵啷啵啷!!!” 主殿的长明灯也跟着恶狠狠的摇拨浪鼓声,剧烈地摇摆明灭,分分钟就要熄灭的样子。 青阳:“……” 不是,师祖,气到半夜摇拨浪鼓?? 青阳黑线地举起烛火,裹着道袍踏进主殿,绕到神像后头想哄一下小孩儿似的师祖,还没开口呢,就见那悬在空中快摆成陀螺的拨浪鼓猛然一僵,然后“啪”地直直落回箱中。 原本还噗嗤噗嗤摇摆剧烈的烛光,也回归柔和,仿佛刚刚的拨浪鼓声只是青阳的幻觉。 青阳:“…………” 知道被抓羞耻的话,就不要大半夜赌气猛玩拨浪鼓啊!您还是叛逆期小孩儿吗?? · 主殿的供器一升档次,就衬得原本的那些陈设颇为破旧。比如还是从打砸下幸存的供桌,比如坑坑洼洼的泥地面,比如已经有些腐朽的整体建筑。 青阳大感钱不够用,甚至都有点后悔,为什么当初要从长远着想,先拿银子建酒楼了,直接把主殿拆了重建它不香吗??最近他都开始为梁柱的驱蚁烦恼了。 “唉……”青阳叹完气,收敛心神,指点纳兰容若,如何正确地叩拜,“足分八字,左手置于右手上,呈十字,臀不可高于背。” 纳兰容若也是记着青阳、也是三清的恩情,虽说能宿在私塾里,但仍然每天都会趁夜色来拜谢。 君子记恩,长记不忘,但凡能在地面上行走一日,纳兰容若都不会忘记每日来拜谢的。 瞅瞅起身的纳兰容若,青阳的心思逐渐活泛起来:“容儿……上次才给你烧了好些纸笔,你的诗集写好了么?” 纳兰容若顿时精神:“写好了,不过没想好用什么名字。” 纳兰容若已死,他不愿用原本的名字,给青阳大师招来麻烦。 青阳摸摸下巴:“那就容先生诗集呗,跟私塾一个名儿,算宣传了。日后这些小窄巷的孩子学成了,你还得收别的弟子呢!指不定就能收费了。” 纳兰容若:“好,我看私塾对面那华闻书肆——” “慢!!”青阳一声断喝,一把握住纳兰容若的手,两眼炯炯有神,“容儿!肥水不留外人田啊,为什么要把银子送去别人的口袋?我可以替你抄书!” “啊……”纳兰容若小心翼翼地遣词用句,“那,不是太辛苦大师了么?手抄,也很费时间的!” 送去书肆活字印刷多方便,手抄抄到猴年马月去…… 青阳震声:“你这是瞧不起我的能耐了!但凡你信任我,把银子给我,今晚我就能给你抄三千本!” 纳兰容若震惊:“您又要奴役……请三尸神了吗?” “什么话,我是那样的人吗?”青阳毫不脸红地说,“好叫你知道,我道门神仙化身万千,待我略施神通,银子给我,明早交货!” 纳兰容若:“……” 大师,您已经第二次重读“银子给我”了,要钱也不要这么坦白………… ………… 青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纳兰容若也不好拒绝。当天青阳就去了酒楼,因为青福观场子太小了,他施展起来可能会自己把自己的化身挤死…… “其实光凭我自己的力量,一次最多就能化出一两具化身啦,”青阳一边安置师祖们的小泥像,一边说,“但有师祖的加持,那就不同了,从前我施展过一次,化出了三千化身。” 在两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小泥像微微动了动角度,仿佛在打量青阳。 什么是化身,那是神仙显化的方式之一。青阳以肉.体凡胎,竟能凭自己的力量化出一两具化身,若五灵公在此,又要震惊地刷脑内弹幕:不愧是小金贵,我这一波不亏。 青阳并不知师祖所想,只闭眼存思,念动法咒,请三清加持。纳兰容若站在据说安全的房间角落,只看到青阳嘴唇迅速掀动,所念只言片语传入耳中,却全然听不懂,若是侧耳细听,甚至感到胸口如遭钟撞,魂魄都几乎溃散。 普普通通的酒楼大堂中,风缓缓止住,就连光都似乎化成粒子,逐渐停滞。接着下一秒,大道加持轰然而下,震得楼内帘布飞掀而起,纳兰容若只来得及拽来一桌案,将自己护在案后,眼前便是一瞎。 ——不是太黑了,是闪瞎的。 不计其数的化身布满酒楼,身上布着青色的大道之光,非寻常阴鬼可直视。 青阳都惊了,凭借本尊对化身的掌控力一数:难怪这么挤!师祖玩拨浪鼓归玩拨浪鼓,这一加持竟给他加持了一万化身! 不光如此,他本体也感到一股与平时所修之灵炁全然不同的力量,正在身体内涌动,他几乎有种笃定的感觉,但凡这时候他想,抬手便可颠覆风云,翻手便可掀起江海,小小的秦淮也不过是大道之下的沧海一粟。 不论是想成人间霸主,还是升仙成神,只在他一念之间。 这种诱惑实在是太强烈了,带着近乎诅咒般的吸引力,令人难以抗拒,心头都升起无穷的贪欲与黑泥,骤然获得的强大力量,完全能打破一个人的正常心智—— 青阳:“哎嘿,那我是不是今晚可以超额完成任务,狂抄它三万本。容儿,加钱加钱!” 有这神通,抄个书多简单呢,要不是最后纸不够了,青阳都来得及抄第三轮。 一直到天边破晓,青阳才请退身上加持,化身一散,他咕咚一声就黏地上去了。 “大师!!”纳兰容若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扶起青阳,“大师你怎么了!” “哕……”青阳一偏头吐了一番,然后才宛如行将就木一般道,“三千化身,我瘫了三天,师祖给力,一下给我来了万千化身,这下要瘫十天了……加钱!!!!!” 纳兰容若:“…………” 大师,你喊加钱的力度,一点不像要瘫十天啊! 青阳连手指都不想动了,露出卖火柴的小女孩划开最后一根火柴般的憧憬、涣散眼神:“啊……好想要个和尚啊,” 纳兰容若:“?!?” 不是,大师你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 青阳流口水:“抓个厉害和尚,千臂法相,专门抄书,嘿嘿嘿嘿嘿嘿……” 纳兰容若:“……” 青阳兀自在那儿发癔症,纳兰容若已经吃劲儿地背起青阳,顺便把小泥像塞进青阳怀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可算把青阳背回道观。赵公明窜出来一看,吓了一跳,赶紧唤同僚们来,给青阳做了番加持,好歹人能慢吞吞爬起来了。 青阳坐在地上纳闷:“好奇怪啊,最近怎么老遇到这种情况,心生邪念。” 之前水里捞匣子是一次,万千化身又是一次,明明有师祖的庇佑,他怎会心有邪念呢? 青阳想不明白,抱着小泥像从地上站起来,送进主殿去,照常安置、上香,对着三清神像盯了好一会,直到那香烟都开始发虚的打波浪,青阳才突然行动。 他一下绕到神像后:“肯定是这些个玩具不干净,拿去扔了。” 某位:“?!!” 青阳抱起箱子,刚要回身,箱子另一端就被死死抓住,不让走。碍着青阳目前过于身娇体软易推倒,对方还不敢太用力,只能死死抓着。 一人一神还真就拽着一箱玩具拉扯了半天,最后青阳才实在没绷住:“噗咳!” 心生邪念,是在玩具入门之前,当然不可能是玩具的问题。 青阳心中的某些犹疑还未升起,便散了,他不禁有些好笑地想:倒是师祖这表现,搞得他好像在抢小孩儿玩具一样,怪可怜巴巴的,搞得有点……小可爱。 比起现代高高在上、难以接近的师祖们,青阳反倒觉得这个世界难搞又黏人的师祖,更……真实,更亲切。 · 《容先生诗集》,很快在各地都流传起来。 本身纳兰容若的文采就摆在那里,再加上陈圆圆调动了在酒楼攒下的人脉,富商贵胄到酒楼来接受安利,又回到各地去卖安利,这诗集自然卖的红火。 很快,之前抄的两万多册都卖的精光,青阳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干劲满满地加持了好几次化身,不过这后来几次,倒没出什么幺蛾子,也没什么邪念催生了。就是有一点不好—— 青阳在床上痛哭流涕:“呜呜——忙忘了——老和尚的念珠又没还他,又要等下个月!” 纳兰容若怀着天使的心灵安慰:“没关系的,下个月还有机会。没想到大师还一直惦念着物归原主——” 青阳:“呜呜呜说不定他就是那个我要找的能有千臂神通的人!” 纳兰容若:“…………” 算了,他这一腔感情又白费了。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 三皇子胤祉:“皇阿玛息怒,秦淮本就是富硕之地,贪墨之举自然屡禁不止。儿臣请愿前往秦淮,为皇阿玛分忧。” 最近一听到“秦淮”二字就非常敏感的老大、老二、老九:“??” 什么玩意儿,老三只爱读书一人,跑去搞什么吏治? 这和纯文学生突然豪言壮语,说想去当经济大佬、政治巨鳄有什么区别? 然而不等他们开口,康熙已经:“准奏。” 康熙心里门儿清,秦淮吏治不是那么容易整顿清明的。靠这群手段还稚嫩的儿子,不行。 他早已经有了暗地里的安排,只是需要个幌子,明面上麻痹一下秦淮的那些毒瘤。上回他是让老大去的,这次也该让太子一脉的老三去了。 康熙将一切盘算、权衡都藏在肚里,面上不露声色的退了朝,心里怀揣着还需要精心布置的棋局,往养心殿去。 而另一头。 欢欢喜喜下朝的老三,一下遭遇了大皇子、太子、九皇子三个兄弟的围堵,被挤在墙角。 太子眯眼:“三弟,你我关系甚笃,怎么这次想去秦淮之事,提都没跟我提啊?” 胤祉都懵了,看着这个奇怪的堵人组合。 按道理说,大皇子和九皇子是蛇鼠一窝的,他和太子二哥才是一条线上的,那为啥太子二哥也跟着大皇子、九皇子一块堵他? 胤祉无比纳闷,不过这事儿也没啥不好说的:“二哥不知道吗?最近《容先生诗集》风靡京都啊!我拜读了一下先生大作,惊为天人,所以才想去秦淮见见这位厉害人物的。” 老大、老二、老九这几个,谁都不知道纳兰容若的存在,老大、老九还在心里琢磨:唔,大师之前还说,自己没上过私塾,那这诗集肯定跟他没关系了。 胤祉已经陶醉地背起《容先生诗集》其中的诗篇,就是那种特别清婉脱俗、又有点悲春伤秋的诗词,反正完全不是老大他们三人的菜。 三个人顿时无趣的走开了,把迷茫的老三抛在身后。 胤祉一头雾水,转身刚要走,意外瞧见不远处还站着老八胤禩,也是和他一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神情,而且也不知怎么的,对方眼下黑眼圈还重的很。 算了,我是跟二哥的,老八这个老大党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胤祉兴奋地整了一下衣领,露出单纯的、不谙道士险恶的期待笑容:容先生,我来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基于青阳之前“抢”师祖玩具时, 发觉布老虎有点炸线,第二天傍晚,青阳送走最后一位香客, 就跑到隔壁借了针线,想帮师祖补补布老虎。 “大师会用吗?知道怎么收尾打结吗?”李老大家的媳妇将针线给青阳时,眼睛亮得格外诡异,充满了中年妇女想要做媒时独有的热情, “哎呀, 大师连补衣服都会!不知大师今年贵庚啊?可有娶妻的想法?” 青阳:“?” 青阳面无表情:“不是的,这个针线是借来缝死尸的。” 看到李家媳妇的脸色骤变, 青阳再接再厉:“大姐听过‘赶尸’吗?湘西那边比较多见, 就是把客死他乡的尸体啊, 趁着三更半夜,赶到荒野里去,让死者亲人接回家。” 青阳做出兴致勃勃的样子,反拉住李家媳妇科普起来:“赶尸也是有讲究的么!说三赶, 三不赶,就是斩首、绞刑、立枷死的能赶, 病死、自杀、雷劈火烧的不能赶。我这次负责赶的尸体啊, 就是斩首了的, 赶尸前, 得先把他的头颅和身体缝起来……” “……啊呀!我衣服还没收,大师不好意思,我得去收衣服了哈!”李家媳妇又不知道赶尸是苗族的蛊术,她完全被青阳唬住了,听得又害怕又想吐,赶紧找了个借口打断对话。 打发走青阳, 李家媳妇哆嗦着手,赶紧把门带上了,还严严实实地堵死了门闩,转头对相公、孩子说:“吓死我了,今晚可不能出门。万一晚上大师赶尸出个意外,那鬼玩意儿跑我家来敲门咋办?” 想了想,李家媳妇又鼓起勇气,隔着墙喊:“大师——针线借您用——明早……不是,明天中午再还!我们不急!” 还是中午安全,阳气最足。 李老大比媳妇还惊恐:“不,不用还了大师,就是针线而已!” 妈的,给死人缝过头颅的针线,再给他补衣裳,谁他娘的要穿啊! “那咋行,明天给你们送套新的来哈!”青阳也隔墙喊了句,高高兴兴抱着针线回观去了,一路走进主殿,绕过神像准备补布老虎,“……” 什么鬼,放这儿的箱子怎么不见了。 是谁偷了师祖玩具,还是师祖一夜成熟…… 青阳震惊地瞪着空地看了好一会,难以相信到甚至伸手去摸了下:“……” 青阳:“……” 师祖,不是,还特地给玩具施了个隐匿法术。是藏玩具的小宝宝吗,以为盖了块布他就找不到。 青阳无语之余又颇觉荒诞,以至于他都想笑了:“师祖,我又不会真扔您玩……供品。” 主殿寂静无声,隐匿法术倔强地存在着,仿佛完全不相信大人说话的叛逆孩童。 “……哈……咳!”青阳一个没憋住,赶紧咳了一声,没办法了,师祖的法术他破不了,总不能缝隐形的布老虎,只好放弃补玩具的想法,转身往伙房走。 其实这时候已经过了供奉的点了,陈圆圆听到伙房门被推开,揉着惺忪的睡眼,从青阳打扫得干净锃亮的空锅灶里出来:“东家饿了啊,来吃——” “乒!”青阳错乱了一般,原地猛搓了一会脸,然后蹬了一下灶台子。 陈圆圆彻底吓醒:“东家!这是怎么了……”想了想,她压低声音同情地说,“是终于受不住那位的压迫了吗?” “胡说八道。”青阳已经恢复正常了,手脚利索地开始做青梅糖水,“再让我听到揪耳朵啊,师祖那么可a……可亲可敬。” 陈圆圆:“……” 一定是今晚的风太大,我东家刚刚一定不是想说可爱! 青阳絮絮叨叨,情绪高涨:“我来给师祖做糖水啊,之前京都那种。那会儿供奉的时候,我看师祖挺爱喝的,我研究研究这玩意儿怎么弄。” 陈圆圆雕塑一样飘在伙房窗边,感觉耳边凉风一过,似有什么存在飞窗而入,接着伙房被点亮的烛火就开始飞快地、愉悦地摇摆起来,简直就像……就像…… 陈圆圆不敢想了,木讷地飘出伙房去。 鳌拜在菜地里睡得四仰八叉,四肢空中乱舞,一下被陈圆圆惊醒:“——小丫头,大晚上的到老夫的卧房来作甚?” 卧房?陈圆圆缓缓看了一下菜地:“挤一挤,獒儿。” 鳌拜:“??你说什么疯话,你伙房呢?” 陈圆圆幽幽叹息:“好像被你的同类占据了……” 那尾巴甩得呜呜的,陈圆圆怕她看多了会死…… 这就是那句老话吗,要想征服一个男……神,必须先征服他的胃? · 胤祉离开京都时,身边还多出了一位同行人:“九弟,这差事皇阿玛已经交给我办了,你跟来做什么?” 胤祉嫌弃地扯了一下缰绳,为了去见容先生,他可是特地在出发前焚香沐浴过的,千万不能沾上老九身上的铜臭味儿。 胤禟眼神比胤祉还嫌弃:“你当我愿意?这是皇阿玛的安排。” 其实不是,这是大皇子和八皇子找他来协商后,胤禟特地向康熙请来的旨意。 老三其人,行事风格难测,虽然在朝中一向以文士的形象示人,其实他的骑射能力可与圣上平分秋色,更曾掌过兵,做过军师。八皇子胤禩认为,绝不能小瞧老三的能力,还是派个己方的人去看着,比较好。 胤禟坐在马车上都想叹息,三哥这个人,确实如八哥说的,不容忽视,行事难测,主要却不是因为对方心机深重,而是三哥的脑子时有时无! 掌兵做军师时,胤祉能把战机把握的精准果决,但平时么,今天哪壶不开提哪壶,刺太子一句,明天专挑人痛脚,扎大皇子一刀,三哥做事不带脑子时危害是敌我不分的…… 就好比现在,胤祉定定地看着胤禟,眼神狐疑:“胡说,肯定是直郡王的指使。是不是秦淮的事和你们有关系?上次皇阿玛也是派直郡王去秦淮整顿吏治的!你等着,我一定会抓到你们的把柄!” 胤禟:“……哦。” 这要是换作八哥,肯定不会将话讲出来,而是藏在心底,到了秦淮暗自查探。哪有上来就直接告诉嫌犯:你准备一下啊,我要查你了! 现在的三哥,是个没脑子的三哥。胤禟面无表情地想着,放下车帘隔离胤祉。 他这次去秦淮,不仅是整顿吏治,同时也是想看看自己之前尝试开办的酒楼,情况怎么样了。 老九心里还是有点自傲的,这次去,还要比比和大师开的酒楼的成绩,孰高孰低。 一行人南下,半途胤禟还被望眼欲穿想见容先生的胤祉唠叨着,被迫换了马匹。 一行人轻骑减从,披星戴月地赶到秦淮,胤禟虽然已经很是疲惫,但在赚钱能力上的胜负欲,让他精神抖擞,很有心眼地说:“上回办差事,我刚来过秦淮,让我替三哥引路。” 胤禟是打算比比两家酒楼的优劣,但并不打算让胤祉知道,自己在秦淮开了酒楼,更不想让胤祉知道对面的酒楼与大师之间的联系。 我只要带路的时候,很自然地绕一下,从两家酒楼面前过,一眼不就能看出胜负了?胤禟这么想着,很自然地带着队伍绕了几个弯儿,很自然地一过…… 胤禟:“……” 胤禟:“嗯????” 胤禟的春盛酒楼和青阳的青福酒楼隔街相对,所以差别特别的明显——青福酒楼门口都已经排满了人,甚至摆上了桌椅让歇着等,春盛酒楼却半天才来一批客人,反正门口排队是绝对没有的。 这和胤禟来之前想的可完全不一样啊!胤禟顿时承受不住地猛然一勒缰绳,死死瞪向两方酒楼:为什么,怎么可能这样呢?我不信,是哪里出了问题? 啊!我知道了!一定都怪道长塞进来的那些鬼仆! 奸细!线人!吃里扒外! 胤禟彻底把什么不让老三知道抛诸脑后,当即就下了马,气势汹汹地大步走进春盛酒楼:“掌柜!” 既然是自己的酒楼,掌柜安排的当然是胤禟自己的人。听到主子熟悉的声音,掌柜的算盘都吓得一抖,赶紧出来迎接:“主子……啊,这位是——” 胤禟把手一抬:“别说废话,你给我讲讲,为什么酒楼里生意这么差?”他目光凌厉一挑,一指旁边穿着灰扑扑衣裳,以区别身份的鬼仆,“是不是你们,没有认真干事!” 鬼鬼们眼睛翻得都快反光了:“我们可是受了约束的,哪可能躲懒。” “老九,你来这干嘛……”胤祉反应慢几拍的进门,脚还没跨进门槛呢,就被胤禟一把拉住,斗牛一样气势汹汹冲向对面的青福酒楼,“哎呀,仪态!” 胤禟纯当胤祉在放屁,仪态能换钱吗:“喂,给我订个雅间。” 一瞬间,所有坐在青福酒楼门口的人,齐刷刷把震惊、鄙夷、嫌弃的目光投向公然插队的两人。 门口的门童马上就迎上来了:“不好意思,现在店里座位都满了,烦请客人排队呢,这是您的号。” 门童从墙上摘下个牌子:“您很幸运哦,这是今天最后一桌啦!” 胤禟:“?????” 让爷爷我排队,还说我幸运?? 这什么酒楼,待客这样还能赚得比我多? 然而胤祉已经在众人的目光下涨红了脸,反拉住胤禟,半捂着脸把人往后面的座位扯:“你快别闹了,排队就是了!” 胤祉那力气多大啊,和康熙比打猎都不分上下的,一下就把胤禟拽着跌跌撞撞往后走了。俩人在最后的一张桌上坐下,居然还有另外一个拼桌的,看到他们眼睛一亮:“哎呀,可算来人了,二位兄台会不会围棋?可否来一局?” 胤禟张嘴就想说,他堂堂九皇子是什么身份,绝不可能跟人拼桌,胤祉却已经大喜坐下:“兄台也喜欢下围棋么?对书法、诗赋可有造诣?” “让兄台见笑了。我就只会围棋,也只爱围棋。”对方挠头,“方才一直没人,我只能自己和自己对弈,却是下到了死局。” 胤祉这个文艺青年也是很有傲气的,当即就想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哪晓得举起白子,看着棋局半晌,竟无从落子,心中顿时又是惊喜又是慎重,彻底投入沉思中。 胤禟却对下棋毫无兴趣,边等边抖腿。宫里规矩多,这也不能那也不能,到了宫外他就极为放肆了,此时也是一身红袍,歪歪斜斜靠椅子上,四下里打量这坐满了人的桌座。 他逐渐发觉为何这些人还有耐心等待了:每张桌子下方都有抽屉,拉开,有围棋、象棋、五子棋,不单如此,还细细分了汉族象棋、蒙古象棋,甚至还有从西洋传来的跳棋! 若不是他向来喜爱西学,又与葡萄牙籍的传教士穆景远关系亲近,寻常人家哪知道跳棋这西洋玩意儿,好几桌子人都在特别稀罕地捯饬跳棋,兴致勃勃得完全不觉得等待无聊。 除此之外,如果不想下棋,每桌旁边还有木架子,挂着《京报》、各类典籍、诗集,要是不想看这些经济政治的,也有杂书可看,都是任取。 每两桌间都会有位小厮等着,看哪儿的客人茶凉了、杯空了,就立即加水,服务得极为周到,甚至不需要客人开口。 “哎……那谁。”胤禟别别扭扭地说,“看你好像来这儿吃了不少次了,你说说,青福酒楼好在哪啊,为什么不去春盛。” 那人和胤祉已经看着棋局当雕塑半天了,闻言才回过神:“唉,这怎么比呢?” 能张嘴就邀请陌生人帮忙参谋棋局,这位拼桌客也是个直性子的人,直言不讳道:“不管是招待、环境,还是菜肴、价格,都是青福酒楼占上风嘛!环境这个还真不好用言语表述,反正兄台您自己一进去,就能体会到了。菜肴也是物美价廉,品类繁多,什么川菜、鲁菜、粤菜、淮扬菜、浙菜、闽菜、湘菜、徽菜、东北菜、冀菜、豫菜、鄂菜、本帮菜、客家菜、赣菜、京菜、清真菜……” 胤禟最初还听得眉头紧皱,格外认真,越往后听,神色就越不屑,嗤笑道:“你当你报菜名呢!怕不是青福酒楼请来的说象声的?” “哎,九弟!”胤祉眼睛不离棋盘,顺手捣了胤禟一肘子,“怎么说话呢,能布下这种棋局的奇才,你讲什么说象声!” “……”胤禟面容都要扭曲了,三哥脑子不在的时候威胁力真可怕,痛击我亲弟啊! 胤禟足足缓了好一会,才捂着胸口痛苦地问:“那你讲讲,春盛差哪儿了!” “你不提就算了,既然问,我真要跟你说说。”那拼桌客仿佛被激起了谈兴,甚至还义愤填膺的捋了捋袖子,“当初春盛酒楼刚开的时候,谁不想去看看新鲜。我当时也去了,半顿饭没吃完,愣是被气出来。” “那小厮和掌柜啊,比我们客人还像客人,各个傲得很!后来咱们有人总结了一下,也不都是这样的,你进门的时候看看,哪些小厮穿得灰扑扑,特不起眼那种,你就专挑他们负责的厢房去!这些灰袍小厮,那服务态度是没问题的,但要是倒霉,遇上那种穿得花里胡哨,锦衣玉带的,你就等着受气!” 拼桌客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了:“而且呢,以我的愚见,那些江南美景,南海风光,去的多了也就逐渐习惯了,终归是假的。那菜的价位……和青福酒楼比,又高太多,可味道又差不了多少,种类也不如青福酒楼多。” “你说说,同样是吃顿饭,我花更多的钱,跑去春盛受气,是为什么?” 胤祉边看棋,边顺口插刀:“一点没错,傻子才干这种事。” 胤禟:“……” 看棋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还有怎么可能菜的味道差不多!说仆役、景观他都认了,春盛酒楼的大厨可是他花了大价钱挖来的,青福酒楼的厨子能比得了吗?还报那么一串菜名,呸!扯淡呢! 说话间,小厮已经来提醒:“诸位客人,可以上桌了。三位不是同来的?一位单桌,两位双桌——” “别别别,一桌就行了,我还想看看这棋呢。”胤祉眼睛死死定在棋盘上,仿佛那就是他的情人了。 小厮立马道:“那我帮三位把棋盘搬进去。放心,咱都是受过训练的,顶仨盘汤手都不会抖一下,绝对弄不乱客人的棋局。” 随着胤禟三人起身,数个穿着统一的小厮同时动起来了,一个负责引路,一个负责捧棋盘,剩下的马上就开始收拾用过的桌椅,动作麻利又不失细致地擦拭干净,归置整齐。 胤禟的目光不由地落在这些人身上,又想起自己酒楼里那些自己人:“……” 不得不承认,这仆役方面,春盛确实不如青福。他那些人,都是宫里带出来的,要么就是家仆,惯会踩高捧低,仗着他九皇子的身份,恐怕觉得服侍其他的客人都是掉了身份。 一边走着神,胤禟一边抬脚跨入门槛:“——!” 清新甘甜的空气沁入肺脾,竟比外头的还要清爽。不光如此,胤禟踏进门来的第一时间,就不由自主地浑身一战栗,仿佛有什么森寒的东西从四肢百骸被挤了出去,肩头也一下轻了许多。 “怎么样,感觉到这不同了!”拼桌客咯噔咯噔舒展了一下筋骨,舒坦地松了口气,然后掌柜附体一样,殷勤招呼:“快来啊,就这三零三厢房,有缘相会,知音难求,这次我请!” 大摇大摆在桌前坐下,拼桌客:“诸位偏好什么口味啊?” 胤禟带着最后一点不服:“你不是说,青福酒楼什么菜系都有么,那就菜单拿来,九爷我每个菜系都点一道!还要你请什么客,爷我什么都缺,就是不差银子!” 他才不相信呢,那么多的菜系,青福酒楼的厨子能样样精通,最多就是几样烧得好罢了。 要知道,他花大钱请来的那位大厨,也是花了五十多年的时间,才对淮扬菜的烹饪技巧算得上是得心易手,青福酒楼上哪找那么多厨师去! 正想着,一旁的小厮已经扩大了热情的笑容,转身拿来一份厚厚的、跟奏折似的菜单:“客官,您请。” “……”胤禟先是被这菜单的厚度震了一下,展开一看,又被密密麻麻的菜名看花了眼。 之前他还说那拼桌客报菜名呢,这份菜单,怕不是把从古至今全部的菜肴都列上了? 不!不要被表象动摇,这就是攻心计!胤禟稳定心神,纯随机的在各菜系各点了一道:“就这些!” 他稳如泰山地坐在桌前,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 等菜一上,他就能证明,春盛的厨子绝不可能比青福差! 等待间,小厮还上了的茶点,也是专门留个人在包厢服务,保证服务的无微不至。 胤祉缀着一直保持着适宜温度的茶,叹口气:“秦兄,单凭这招待,我就赞同你的看法。方才那春盛酒楼,我看里头那些小厮,好些穿得锦衣玉带的,你说这种小厮,能干什么事!给客人端个茶端个汤都得怕把自己衣裳弄脏了。脸上表情也是各个懈怠冷淡的很……我看早晚得关门大吉。” 胤禟:“……” 你这嘴还要不要?我给你缝起来怎么样? 胤祉无意识地猛扎弟弟心窝,还好这时候包厢门被轻轻推开,一道道菜肴被陆续端了上来。 川菜的麻婆豆腐,鲁菜的糖醋鲤鱼,粤菜的白切鸡,淮扬菜的清炖蟹粉狮子头,浙菜的西湖醋鱼…… 再往下,胤禟眼睛都有些不太中用了,转而突出的是嗅觉,被种种菜香刺激的口水直咽,那眼睛就跟盯在菜盘子上一样,怎么每道菜上来,都看着、闻着这么诱人? 你瞧着麻婆豆腐,辣油晶亮,红中带金,豆腐饱浸汤汁,微微金黄;你瞧这糖醋鲤鱼,酱汤浓稠,鱼肉枣红,皮酥肉嫩,被刀工处理过的鱼肉绽如莲花;你再看这白切鸡,这狮子头…… 胤祉甚至都放下棋盘了,举起筷子大吃特吃,出了宫就这点好,不需要遵循规矩搞什么一菜一口,不能偏多,免得被人猜出喜好——反正这桌菜他都喜好:“唔……九弟……唧唧,你不吃吗唔唔,这狮子头,肥而不腻,软糯无比……唔唔,比及宫……供应你我府中的菜肴也不逊色!我吃出来了,对面春盛迟早要完。” 胤禟:“????” 又插?你当我是靶子还是刺猬,把你的刀言刀语和狮子头一块吞回去不好吗? 那拼桌客格外得意:“那是,我推荐的能有错吗?不瞒二位说,我也算是个各地美食的老饕了,平时一张棋盘走天下,爱好唯棋与美食而已!” “早几个月前,我还在淮安呢,为啥来这儿?就是追着一个我特爱的厨子来的。他身世惨哪,八年前,爹娘双亡,家中酒楼被舅娘占去,颠倒流离足足八年,我就追在后头,吃了他八年的淮安菜,后来还是他来了青福酒楼,成了这里的厨子,我才也在这儿定下来的。” 胤祉特认真:“那你也是很爱美食了。难怪这淮安菜这么好吃。” “嘿,是!说起这个,我跟你好好说道说道,讲起来你都不信!”拼桌客更加有谈兴了,“你知不知道,为什么青福酒楼样样菜系都拿得出手?我在这儿吃了这么久,都打听到了,好多厨子,都是和我认识的这个厨子一个遭遇,数年风波,总算来青福酒楼定了家。你说青福酒楼是供了财神爷了,这运气!” 胤禟:“………” 可,可不是供了财神爷了吗? 胤禟心开始痛起来:当初我为何拒绝大师的合作,如果没有拒绝,那我岂不是也等于养了半个财神爷,那银子还不是哗哗的…… 胤祉还在旁边一边哧溜东坡肉,一边插刀:“嗯嗯,好运气,春盛迟早要完!” 胤禟:“……” 我亲哥伤我至深…… · 因为这一场胜负输的太惨,胤禟后面也没劲说什么遮掩了,在青福酒楼饱餐一顿后,直接带胤祉去了春盛,头一件事就是把那些家仆、宫里带出来的统统差遣回去了,留这些人,还不如寡留鬼仆呢。 胤祉当时还震惊了好久:“……你啊?这酒楼你开的啊?” 那语气,那眼神,那表情,宛如一把把刀,又插了胤禟一身。 胤禟:“三哥你住柴房你。” 毫无威力的反击完,胤禟仍是带胤祉在春盛住下了。和青福酒楼晚上打烊不同,春盛也接待留宿的,胤禟还特地把天字一号房留给了兄长,免得留话柄,自己去了隔壁,两人就此歇下。 失败的感觉太过痛苦,胤禟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才做着噩梦睡去,噩梦里还是青阳哼哼冷笑:“让你不跟我合作,现在后悔了,清醒了!告诉你,财神爷已经永远和你无缘了!!” “不……不……财……”胤禟挣扎起来,浑身都发冷,这噩梦太可怕了,他的财神爷啊!!!! 然而财神爷十分冷酷,竟还施法抓住他的肩膀,冰冷的手将他搡来搡去:“就你小子,当初拒绝我?” “……醒……” “东……醒……” “东家!快醒醒!”一道尖细的鬼叫传入胤禟耳中,将他猛地惊醒。 “嗬——”胤禟一下坐起来,才明白为啥梦到财神爷抓他肩膀推搡,“干嘛啊你,男人女鬼授受不亲知道吗?你衣服穿这么乱干嘛,爬床吗?别想吸我阳气!” “……”那女鬼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有更让她着急的事,“东家,您快去看看您兄长!” “?”胤禟楞了一下,知道鬼仆受契约所限,不会无的放矢,赶紧起身,靴都没蹬好就冲去了隔壁房间。 只见天字一号房窗户大开,森冷的月色仿佛寒霜攀满房间,胤祉面朝下趴在床边地面上,一动不动。 “三……三哥……”胤禟大脑霎时空了,一时甚至都想不起下一步该做什么。 “他还活着,只是生魂被拘了,我们力量不够,只能看着他生魂离身。”那女鬼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露出几道伤痕。 他们之所以衣衫混乱,就是因为胤祉生魂离体时,鬼仆们还试图阻止,无奈着实没有力量,即便负伤也没能留住胤祉生魂。 “活、活着,生魂,”胤禟逐渐缓过神来,“那我得去找大师,找大师来帮忙!” 胤祉的魂魄离体,此时胤禟也不敢将三哥的躯体继续留在酒楼里了,毕竟鬼仆们战斗力不行,还不如一块带去青福观。 夜色沉沉,胤禟使力把胤祉背上,招集全部人马,也算是加点阳气,一堆大男人凑在一块,齐齐向青福观奔去。 或许真是聚阳辟邪有用,这一路都很平安,进入熟悉的小窄巷,胤禟拒绝了侍从的帮助,把胤祉重新背回背后,发足疾冲:“大——嗬!” 也不知道今天青福观是因为什么,大晚上的居然没关门,从偏殿处透出幽幽的烛光,三门敞开。 而在主殿之前,大门以内,一道黑黝黝的屏障堵在胤禟面前,借着侍卫们手提的灯笼,胤禟在影壁雕刻的神明图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丑到突出、简直只扫一眼都无法忽视的鬼脸—— 雷公脸,猪鼻耳,青面獠牙,发飞如魔。 那双眼睛分明是死的,却活灵活现地凸起,在红色的灯笼照耀下,宛如一对血淋淋的眼珠,在凶狠地正瞪着他。 胤禟:“——鬼啊!!!!!” s:///book/14/14821/8409432.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鳌拜本在影壁上歇息, 被胤禟这一声叫得整个鬼一惊,脱墙而出,咆哮得比胤禟还大声:“谁?谁?是哪个臭不要脸的鬼又要来分老夫香火?!” 鳌拜身上的阴气何其霸道, 又受了青阳无数香火哺育,胤禟的阳气瞬间被冲撞的跌破谷底,眼睁睁看着那红眼怪物当真从墙壁上钻出来:“……” “……”胤禟闭上双眼,无声地往后一倒。 前有鬼, 后有鬼, 既然无法反抗,不如躺下等死。 “主子!”后方的侍从们吓得赶紧冲来, 扶胤禟的扶胤禟, 接胤祉的接胤祉, 一时间道观外吵成一团。 青阳本还在主殿为师祖供奉夜宵,是他今晚熬了个大夜,掐着时间盛出来的青梅糖水,听到声音赶紧站起, 匆匆跑到门口一看:“怎么回事?” 胤禟闭眼流泪:“有鬼……” 青阳疑惑地看看鳌拜:“是啊,獒儿啊, 你又不是头一次见。” “?”胤禟一下活过来了, “那獒儿为何故意吓我!我进门看到这影壁上丑八怪, 刚受惊, 獒儿就从那里头钻出来,我还当是那丑八怪出来了!” “……死去啊!!!!”鳌拜的咆哮震彻云霄,“你是不是眼瞎!那是老子的威武塑像!” 青阳汗颜:“有事说事,你身后这是……怎么回事啊?” 青阳本来想问是谁的,一看这如出一辙的命里带衰面相,绝对是康师傅家养的葫芦娃了, 青阳完全丧失知道身份的兴趣。相比较之下,对方的生魂离体,看唇色、脸色已经僵白,再不及时唤回,怕有性命之忧。 胤禟急不可耐地带着一大堆侍卫硬挤进青福观,都觉得里头比较有安全感:“我与三哥受皇命,来秦淮办事。今晚他下榻我的酒楼,住了本该我住的天字一号房,谁料到半夜我被唤醒,告知三哥生魂离体……” 胤禟都有点后悔为啥这次没带穆景远一块出门了,不然现在他还能和老穆互抱互泣一下,而不是抱着三哥冰冷的身体。 青阳皱着眉头走到胤祉身边,抬起对方紧握的右手:“这抓的什么?……花?” 分开胤祉紧握的拳头,一朵已经几乎被碾碎的木芙蓉花落了下来,被青阳接住端详。 “这是天字一号房里配的木芙蓉啊,”胤禟也是着急心切,一直都没发现这细节,此时靠近了思索,“三哥抓这木芙蓉干什么?” 这题很难解。首先他必须先知道关键题干:摘花的时候,三哥带没带脑子。 要是带了脑子,摘花说不定是暗指什么拈花一笑一类的,这勾魂之事或许与和尚有关。但要是没带脑子…… 以胤祉的性格,大半夜的对月采花,悲春伤秋,也他妈很能说得通啊! 正急到就差抓耳挠腮,胤禟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等等,大师。我记得之前和大哥一块儿来秦淮时,我们是在都城隍庙遇见的,那时候都城隍庙的道长就说,他们是在办道场,招生魂。你说……这事儿之间会不会有联系?” 事无巧合,倘若真是这样,那这背后可能是个筹备已久的大局! 青阳面色一肃:“幸好你提前说了。如果真是有人处心积虑,那他一定在生魂身上动了手脚。打草惊蛇倒是不怕,只怕生魂遭殃。你三哥的躯壳就放进主殿,一会儿我布上法阵。獒儿!” 鳌拜骂骂咧咧地过来,嘴里还在讲:“老子就说那像不行……太威武了!你看看,差点都把活人给威慑死了!” 胤禟:“……” 真能睁眼说瞎话啊,我要是死了,那也是被你的塑像丑死的好吗? 青阳将那朵木芙蓉给鳌拜供了:“这花你就佩在衣襟上。那人强勾生魂,一定还在秦淮,你带上你的阴兵各处去巡逻,只装作收保护费的样子,如果真找到了三殿下的生魂,你就想办法混到队伍中去。” 说着,青阳便和侍卫们一块,将胤祉冰凉的躯壳抬进主殿,又用丹砂布下了符箓。转身准备出门的时候,一下撞上胤禟:“……九殿下你干嘛。” 胤禟手脚都在抖,还强装勇敢地大声说:“我和大师一起去!” 妈的,这道观门口影壁实在太吓人了,而且跟在大师身边总觉得更安全。 胤禟变戏法一样骤然抽出一堆纸钱,表面大义凛然,实则怕被留下地说:“放心大师,我肯定不会拖后腿的。幸好我早有准备,带了好多纸钱、金元宝,真有鬼追我,我就一路洒钱,不信那些鬼有钱不捡!” 说着,胤禟一挥手,让侍卫们又搬来了几个大箱,打开居然全是纸钱、金元宝。 青阳:“………………” 这玩意儿,你不会带了一路?? 而且细数数,三箱,之前他帮胤禟办事,也不过就是一箱银子。 青阳不禁伤心地说:“为什么你对我不像对鬼一样大方呢?我也想捡钱。” 有的时候,人活着不如死了…… · 青阳之于都城隍庙来说,都是老熟人了。门口负责迎宾的知客看到他,都忍不住道:“又来啦?今天想薅点什么?” “你不要在我的信众面前乱说!”青阳立马义正言辞地指责,“是不是想抢我的生意,但我的名誉是不会被你这么简单诋毁的!” 张双迎听着声音就出来了,闻言无语:“……青阳道友,进来说话。” 他看到青阳身后一大群打扮不俗的人,还有上次有一面之缘的九皇子,就知道恐怕是有事。 青阳也没有和知客插科打诨的心思,一边跟在张双迎身后匆匆进庙,一边直白地问:“你们这儿是不是最近接了不少招生魂的生意,都什么情况?” “……”张双迎的脸色霎时变了,猛地停住脚步,然后加快了步伐,把众人引进待客的迎仙亭,“道友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是又有生魂被勾了吗?” 青阳点头:“是,是三殿下的生魂。” 张双迎的脸色更白了:“在此之前,已经去了八十条生魂,九九归一,三殿下的恐怕就是最后一条。如果贼人要引战,只怕就在朝夕——” “——” 一道无声地嗡响自天空传来,如有无形巨掌,带着不可抗拒之力,压向地面。 皎月遮蔽,晦风四起,阴气与鬼气交织,令聚在一起的近卫们阳气也骤然降低,一时间阴眼被开,只瞧见天空的阴云哪是阴云,分明是一道道鬼影,狰狞可怖的鬼脸依稀可见,生魂的、死魂的,聚在一起,冲着他们袭来。 都城隍庙的道士们训练有素,一察觉不对立即行动起来,以张双迎为阵眼,形成神明具象,抬掌与那袭来的无形冲力相抵。 “靠!说来就来啊!”青阳身边也没带神像,只腰间有一柄三清铃,连忙摘下举起,清凌凌地摇起来,“形神相依,清心净明,神世明正,救拔生灵……” 三清铃汲取了龙气,是极强的法器,青阳是想试试,既然对方都将阴鬼、生魂放出来了,那控制力自然减弱,他能不能直接将这些魂魄截下来? “——”铃声之中,阴鬼与生魂齐齐发出极难形容的惨痛嚎叫,显然三清铃的强招反倒令他们分外痛苦。 “这邪道!”张双迎怒道,“一定是还有蛊师在旁襄助,这些魂魄强招便会溃散!” “你早说啊张道友!”青阳赶紧换了咒法,“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小小的三清铃顿时散发出耀眼的青光,于鬼风袭袭中如破开混沌,猛地化作万道细光冲向天空。 这咒是净天地神咒,可度人,可杀鬼,可赦鬼,可度鬼,但在施咒者念到那句最关键的法言前,谁也猜不着对方要做的是什么。 虽说之前强招魂魄,青阳是念到一半就因为阴鬼和生魂痛苦而打断了,但这净天地神咒既然念起来,那肯定针对的是鬼。 是杀,是度,是赦?刚刚已经试过,度鬼赦鬼是不可行的,那为什么这道士还念净天地神咒?万一是杀鬼,那这些辛辛苦苦收集来的傀儡,岂不是全部白费? 敌方显然也陷入了强烈的犹疑,天空中游动的鬼行动都迟缓了,等到青阳再往后念了四句,青光都快溢出都城隍庙结阵化出的神明具象抬起的手掌之外了,众鬼才骤然得命,瞬间掉头就撤。 张双迎松了口气,同时心也紧了起来:“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这次受打击,只怕他们会迁移老巢,更加难找。幕后之人始终藏头不露脚,又假托生魂的身份遮掩自己,算也算不到位置。” 胤禟刚刚一直坐在抬来的纸钱箱上,这会儿才缓过来,撑着箱子站起身:“要要要不然赌一把。” “啊?”青阳不知道九皇子在插什么嘴,刚刚看到鬼他连站都站不起来。 “……”胤禟揉了揉额角,还是下定决心,凑到青阳身边,特小声地说,“赌我三哥带了脑子。” 青阳:“???” 你在说什么疯话,是不是刚刚被鬼吓傻。 胤禟思忖着那木芙蓉,总觉得还是另有含义,就是一下梗住了,他想不起来:“我看刚刚那些鬼的样子,都神志不清。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让三哥恢复自己的神智?或许还能和我们里应外合,好歹提供点线索。” “……”张双迎和青阳对视了一眼,“这倒可行。与寻常百姓不同,三殿下的心性,应该能在敌营中保持镇定,至少不至于暴露自己。” “那就烧些斋菜来,我做个加持。”青阳开始很反客为主地翻找起都城隍庙的丹砂、黄纸,“虽说祭祀活人挺晦气,但总比变成死人了再祭好。” “……”知客开始无声地掀动嘴唇,显然在暗自吐槽自己的预料果然没错,但还是依言去找伙房做斋菜。 不管怎么说,对于青阳的能力,他们还是很信任的。 素斋很快被端了上来,为了抓紧时间,也不在意什么味道了,炒个熟就端上来,青阳将符纸一沾菜叶,登时纸化为水,这就是将加持的符咒化成了符水,沁入到供斋中,再经由供奉,送去给生魂享用。 于是,某个泥泞潮湿的地下通道中。 原本还浑浑噩噩的老三胤祉突然:“哕!” 呸,什么玩意儿淡而无味,还一股纸味儿,哕! 嫌弃作呕的同时,胤祉也发觉——自己正身处一个不见光明的悠长地道中,不光是他,前前后后还有几十号鬼兄弟,全都目光木讷,毫无生机地飘在原地。 胤祉一下毛骨悚然了,他立即回想起自己在失去意识前的记忆,难道这些鬼兄弟,也是和他一样,被勾魂勾来的? 他还想趁着大家都没意识,要不四下里看看,隧道深处就传来脚步声,烛火一晃一晃的靠近: “他娘的,麻烦死了。要不是为了喂鬼王,谁耐烦还特地辟个地方,将生魂和阴魂分开养。” “要咱干啥就干啥,话多命短。” “唉,今天晚上,本来大师是想趁着收集完八十一条生魂,在世人面前示个威,然后顺理成章地炼成鬼王,一统阴阳。哪知道这里都城隍庙的道士能力那么强,心还狠。听说最后那都城隍庙的道士都念净天地神咒了!那咒念完,甭管生魂死魂都杀死啊!” “难怪刚刚大师说什么要赶紧撤退,咱们这么长时间的心血,可不能一招付诸东流。还是等鬼王炼成了,再卷土重来也不迟。” “快快快,把这些生魂拴上,咱们马上上路!” 胤祉藏匿在众多生魂中,也扮做毫无意识的模样,那些来拴生魂的人,丝毫没察觉到胤祉的异样,更不知胤祉脑中正在飞快地开动思绪: 鬼神之事,要求助应该是求助佛寺、道观?也不知道离这儿最近的是什么寺庙,有没有真本事……但这消息得赶紧传出去,不然我这魂魄都被这群妖人拐走了,岂不是铁定死翘翘? 夜色之中,胤祉模仿着身边鬼兄弟们的样子,一路跟着飘出地道。来到地表面,竟聚集了少说几千人,为首的一个站在大石头上,身着白色僧衣,以凡人之躯,竟背着一个看起来极为沉重、有他两倍大的佛龛,号召鼓动了一番,就领着这几千白袍人往西方走。 这地道出口就在荒郊野外,他们也不怕被过路人发现,就算是发现了,不能被度化就直接杀了便是。 胤祉心中发急,眼神已经落在不远处那些阴魂身上,想着要不要搞点什么事,突然前方就传来一阵骚动,队伍一下停了下来。 胤祉心不在焉,差点和前面的鬼兄弟撞上,小心地抻长脖子偷看。 只见路前方,不知何时走过一条长长的队伍。队里的每个人都身着盔甲,手中或提阴间的灯笼,或持长矛武器,极为缓慢地横穿过白袍僧引导的路前。 “……”白袍僧眉头皱了皱,他确实挺赶时间,但看这阴兵貌似队伍也不很长,等等就等等了。 哪晓得这队伍走到一半,为首的阴将突然一个回马枪:“生人?” 那阴将满脸络腮胡,鬼气比任何一个阴兵都要重,阴恻恻地道:“阴兵借道,活人不还。要想活命,留下钱来!” 人群的骚动声更大了,这些白袍人,很多都是对白袍僧有很高信仰的,几乎当场就想冲上去帮忙教训那阴将,被白袍僧伸手拦下:“不知天高地厚。阴兵借道,活人便是看见,也得大病数月,你还敢冒犯阴将?” 以白袍僧的修为,自然是不至于怕阴将的了,但这会儿不宜节外生枝,而且身后这些信众,可还是他给鬼王准备的储备粮呢,少一个都是损失。 白袍僧像模像样地威严训斥完信众之后,便吩咐身后人拿盘缠,准备花钱了事。 递金元宝给阴将的时候,白袍僧还忍不住打量:奇怪哦,可能这就是活的久,什么都能见到。头一次见阴将胸口带个大粉花?阴将也爱佩花打扮的么,但这个络腮胡配花,真的好辣眼睛啊! 胤祉却在鬼群中看了个分明,那花分明就是他在天字一号房里特地摘下,给胤禟留讯的! ——是自己人! 胤祉迅速判断了情况,仗着自己在生魂中不起眼,猛地发力,推动前方的生魂向那阴将冲撞而去。 为了防止生魂逃逸或者丢失,每个生魂都是被拴在一块儿的,胤祉这一推,八十一条生魂统统撞向了阴将,那阴将立马一横手中刀:“呔!区区生魂,竟敢犯我!” 白袍僧一看这事儿没法善了,只得放下佛龛,亲自动手,本以为战到最后,可能还需要召请未成熟的鬼王,暴露行踪,哪知道那阴将似乎生前就是个没大脑的武将,只知道直脑筋地打杀,被白袍僧伙同后头的蛊师等同伴,下阴招制住了,也丢进了阴魂大军。 一时间,白袍人士气大振,随着白袍僧一声呼喝,行进的速度更快了,白袍僧的同伴也在和白袍僧无语地交谈: “早知道是个没脑子的,何必浪费那么长时间,上来就抓好了。” “哼,之前这阴将四处晃荡,真是暴殄天物,现在加入我阴魂大军,受我掌控,倒算是物尽其用了。” “这阴将实力不俗,再加上你的操纵,定能战无不克,成为继鬼王以外,我教另一大助力!” “……”卧槽,胤祉满心都只有卧槽了,忍不住回头看那阴将大兄弟,你来搞笑的吗? 鳌拜其实也不耐烦搞这种潜伏的事,对上胤祉的视线,猛地翻了个白眼:看屁看,老子被迫来救仇人的儿子,还要装作傻子,以为老子很乐意吗? 在白袍人的鬼契之下,藏在鳌拜魂魄更深处的,另有一枚鬼契正暗暗发光,鳌拜就通过这鬼契和青阳联络:成了。 城隍庙中,被临时清空的圜堂内。 青阳猛地睁眼,微微一笑:“抓到你尾巴了。” 张双迎精神一振:“好,那我们赶快——” “等会啊,”青阳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等我回去请个家长。” 都已经拿起法器的张双迎:“????” 然而,青阳已经纵着比高师兄还要精纯的缩地成寸之术,向着青福观直奔而去了。 若是只事关钱财那无所谓,但人命关天,一丝一毫都不可出差错。 那幕后之人既然能挑起这等事端,连都城隍庙也束手无措,只怕那邪.教规模甚大,除了那八十一条生魂之外,还有很多懵懂无知的民众受到蛊惑,等这战一打起来,他们就是首当其冲的祭品! 青阳足下发劲:不论多少生命,定当竭力保全! 与此同时,青福观中。 那书写在墙上,原本普普通通,毫无存在感的“仙道贵生,无量度人”,竟凭空发出熠熠青光。 某位本半盘膝懒散坐在三清神像头顶,闭目慢慢缀饮着青阳供奉给他的青梅糖水,院中青光乍亮的瞬间,他的双眸一睁:“……” 五位灵公受青阳供奉,也与被他们认同的供奉者心意相通,此时感受到青阳传递而来的坚定信念,也自牌位上接连现身。 他们从偏殿中走出来,眼神复杂地看着熠熠生辉的八个大字。 当初刚入观的时候,迎面瞧见这句,他们还当是嘲讽,毕竟初次见面的时候,青阳就是以这话来哄他们的。但如今,看着这因信念深刻,而从平凡墨字,逐渐入墙三分的“仙道贵生,无量度人”…… “哧溜……吸溜溜吸溜溜。” 五灵公:……嗯,嗯??谁啊!!这种时候发出这种声音,破坏气氛! 赵公明愤愤地循声一望,就瞧见主殿神像之上,某位正举着承装青梅糖水的碗,努力倒里头的果肉,那吸溜溜声就是使劲吸果肉发出的。 五灵公:“…………” 可恶……!青梅树上青梅果,酸成青梅只有我。 · 青阳取了小泥像和牌位,便匆匆回到都城隍庙,前后不过半盏茶时间,高师兄都惊了。 不过这时候显然不是夸赞或者交流经验的时候,青阳通过鬼契和鳌拜联系:“能不能探到,他们准备去什么地方,途径何处,哪里最适合设陷?” 鳌拜的话细细碎碎从鬼契传过来:“屁个设陷,老子当年被封为大清巴图鲁,靠得就是正面对敌,一身血肉,真枪实刀拼来的……啥?你小子说啥?……” 鳌拜和青阳扯掰到一半,又突然冒出句没头没尾的,显然是被另一个人打断,传回来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的,能通过内容拼凑出对方应该是三皇子胤祉:“……什么淫胃阵、合遂阵,你小子能不能说点好玩意儿,去去去,回你的生魂那儿去……啥,你已经偷了个阴魂顶替你了,你他妈怎么顶替的……哦,换衣服遮蔽气息……” 青阳给听不见鬼契的众人复述了一下,胤禟喜过望外,忍不住一拍大腿:“赌对了!三哥这会儿有脑子!” “……”青阳无语,“獒儿啊,你既然听不懂,就直接问三殿下,在哪里设埋伏最好,千万别扰生人。” 鳌拜又细细碎碎传了些不成句的字。 青阳:“??獒儿?獒儿?” 什么鬼,这鬼契还会信号不良吗? 胤禟刚刚还兴奋呢,现在又直着眼神坐下了,抹了一把脸:完了,这脑子又没了,肯定是被獒儿刺激到,死脑筋地非要给獒儿解释清什么阵法为啥在哪设限。 这也就是仗着那些敌人徒步,走得慢,不然哪有这个时间给他耽搁。 观里的人又郁闷起来,等待鬼契重新传来完整的话。 胤禟比这些商量着要用什么道法、哪种法器才能不伤魂魄的道士们还要无聊,无事可做地在都城隍庙专门用来接待香客、供给观赏的迎仙桥、迎仙廊漫无目的地乱逛,逛着逛着,目光落到一处,脚步戛然而止。 那是桥下水波上随风摆动的粉荷,因为时节的关系,有些凋零。 粉荷,荷花,莲花……水芙蓉! 胤禟眸光瞬间变冷,如寒刀覆雪。 他突然明白兄长留下的木芙蓉是什么意思了。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芙蓉落土为木芙蓉,生于水为水芙蓉,水芙蓉乃是莲花之名,拈花又是佛教典故,胤祉分明暗示的是——白莲教! 这佛宗教门源于唐宋,却在元朝起就发展成不稳定因素,一直到清朝,仍旧不断滋事,屡禁不止。 敌人是白莲教的消息,或许对于此时的青阳、张双迎来说没有帮助,但对于胤禟来说,其一,这是他大清的心腹重患,既然发现,势必铲除,其二……那白莲教,蛊惑的不都是一些愚民百姓么?诓骗这些可怜人,为他们卖命,为他们赴死。 胤禟商海中沉浮,结交甚广,最通透人性,收敛了眸中寒光,转头对身边侍卫低声吩咐了几句,才沉稳地踏步,回到圜堂中去。 青阳已经彻底放弃鳌拜的脑子了,直接叫鳌拜当转达器,和胤祉沟通起来,同张双迎一起,三人定下了围剿的地点与计划。 最后的最后,青阳还语重心长地通过鬼契叮嘱鳌拜:“獒儿啊,用自己的脑子思考多累,你直接听三皇子指挥不香吗?他动脑,你只管带兵打架,再现一番生前风光。” 这时候,胤禟派出去的人,也抬着一个又一个大箱子回来了,陆陆续续足足十箱。 胤禟将箱子逐一打开,整整五箱的碎银,五箱的纸钱、金元宝。 胤禟嘴边笑容有些冷:“我也没有捉鬼的能耐,诸位道长围剿的时候,尽管将这些拿出去使。”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钱尚能使鬼推磨呢,他倒要看看,这白莲教到底有多佛心坚定,能横贯数百年而不衰! 然而,这还没开始挑拨白莲教的人呢,青阳的眼睛就已经定在那五箱碎银上了,竟不禁:“……可恶!” s:///book/14/14821/8419654.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根据胤祉的建议, 青阳和张双迎对照地图定下的埋伏地,在两座荒山之间的夹径边。 此处林草繁茂,右侧路边还有活水源的池塘, 不仅在军事上适合埋伏,从施法的角度来说,也很方便就地取材。 青阳趴在草丛里,一双眼睛深情摩挲五口大箱子里的碎银, 看得旁边的高道长心里发毛, 狂捣他师弟张双迎:“诶,诶, 你看青阳道友。”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啊, 仿佛反复横跳在要不要跳反的边缘。 张双迎安抚:“高师兄你不要乱想, 青阳道友很可靠的……” 正说着呢,就听青阳道友顺路带来的小女鬼妖里妖气地发出谗言:“东家,你看看九皇子,给敌人撒的钱比给咱们的酬劳还多, 咱们费那么大劲儿干嘛。” “唔,唔。”青阳眼睛盯着箱子, 胡乱点头, 其实根本没听进陈圆圆讲的话。 獒儿也正通过鬼契对他发牢骚:“他娘的, 这个老三好烦!老夫一点都不想知道什么是‘赢渭阵’, 什么是‘阖燧阵’……诶,你知不知道?” 青阳趴在草丛里,被繁多的蚊虫烦死。又要馋银子,又得烦蚊子,这边还要应付陈圆圆,只敷衍道:“不晓得。” “……嗯?”鳌拜的兴致顿时来了, 之前的烦闷一扫而空,登时极为得意地道,“那老夫就来跟你讲讲!这个阵法啊,千变万化,最简单的变化就是如何从一字长蛇阵,一步步转为十面埋伏阵。这个‘赢渭阵’,是种专门用来围敌的阵法,这个‘阖燧阵’呢,则可以用做突袭……” 青阳毫无兴趣,已经扭过头去和五灵公的牌位嘀咕了:“师兄们有没有那种瘟疫啊,蚊子瘟,专杀蚊子。” 五灵公:“……” 本来看青阳点头,差点都要跳起来拔剑的高道长:“……” 青阳已经哥俩好地蹭过来,给大家分享蚊子瘟了,张双迎无语地说:“咱们再重申一下这次计划的重点。在解除那邪僧对生魂、阴魂的控制前,千万不要轻易下杀手。咱们的目的是先困住他们,配合阴兵们削弱敌方的力量,待解除控制后再反守为攻。” “但是对那个什么鬼王,咱们一定要趁它还未炼成,立即下手,以免增加敌方的战斗力。”高师兄也正色补充。 严肃的开会声中,夹杂着陈圆圆锲而不舍的谗言:“东家你看嘛……给鬼都能撒整整五箱银子,上次您帮九皇子洗刷罪名,不过也就是一箱……还不如明珠大人白送的两箱多。” 张双迎、高师兄:“……” 怎么办啊,突然有种会腹背受敌的危机感! 青阳并不能理解张双迎他们的心情,他夹在陈圆圆和鳌拜之间,两头应付,已经很艰难了,只能敷衍的:“哦!啊,这样。” 鳌拜兴冲冲讲了大半,终于发觉青阳的心不在焉:“……你他娘的——来了!” 青阳的死鱼眼顿时一变,整个人的状态瞬间不同,从被生活压垮的男人,变成跃跃欲试、准备狩猎的豹子,冲着张双迎等打了个手势。 只见山道的拐弯处,飘来星火点点,那是夜行的白莲教众举的火把。照亮了山路的同时,也照亮了都城隍庙的道士们早早布下的法阵。 张双迎:“起——” 道士们早已埋伏在各自阵眼的位置,此时齐齐举起法剑,深深扎入泥土之中,激起法阵于黑夜中亮起蒙蒙青光,生长着野芙蕖的潭水飞溅三丈,化作细雨蒙蒙,浇灭了火把。 天地间的光泽,唯余一轮皎月而已。 “教主——”走在队伍最前头的,是十来名身着白色长袍,但并未戴僧帽的教徒,大喊了引领他们进入陷阱的白袍僧一声后,当即各念咒法。 也有懵懂无知、被白袍僧纯当储备粮带来的平头百姓,还想往十丈高的青光墙上撞,试图突破阵法,但怎么可能有用。 队伍里的蛊师磨着牙:“这群臭道士,哪儿来的消息!这法阵若是破不了,咱们岂不是一个人都逃不出去,不行,一定要将教主和鬼王送出去!” 那白袍僧满面庄严:“岂敢独自逃生!我白莲教上下皆为兄弟,有无生老母庇佑,不如拼死一搏!” 开玩笑呢,他辛辛苦苦准备这么多储备粮,就丢了? 不干,这个沉没成本白袍僧他接受不来! 正鼓动生人,又下令让身边蛊师、长老们驱动生魂、阴鬼,自阴魂聚集处便骤然爆发出一阵喊打喊杀声。 “对,此处让三队绕后,成一字阵……”胤祉就趴在鳌拜背后,帮忙指挥阴兵。 负责控制阴魂的长老大惊失色,这阴魂可还是教主亲自降服的!他们当初甚至都没有下蛊或是动手脚。 “……”白袍僧的脸色更是难看,他分明已经在那支阴兵魂魄中打下了鬼契,为何却操控不了他们?! 青阳给阴兵们下的鬼契,牢牢护住了众阴兵的魂魄,白袍僧的鬼契死活也没法侵入青阳早已占好位置的鬼契,反倒是在一次次催动、角逐中,逐渐被青阳的鬼契净化、排斥。 “——阴将背后的是生魂,是他指点的用兵,快将那生魂控制住!”白袍僧也来不及考虑为何会有个生魂突然恢复神智了,他有种不祥的感觉,自己似乎早已埋入敌人的圈套,“那阴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没有生魂指点,他便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宰你娘亲呢——”鳌拜感觉到背后一轻,显然是胤祉体内的蛊种操控着胤祉,将生魂又勾走了,不禁怒道,“上!五队前冲,变队为虎翼阵!” 胤祉在此之前,早就凭借着死脑筋,硬是将阵法给鳌拜讲通了。 他当时那一刻的没头脑,此时却变成了先见之明,即便没有胤祉的指引,鳌拜也知道该如何行兵布阵。 “他娘的,老夫是不想救玄烨那小崽子的儿子,但你这蛮族,竟敢从老夫手里偷人……”鳌拜恶狠狠盯上那蛊师,手中纸刀化为的大弯刀闪起凶恶的红光,又缓缓专为更加内敛、却更加慑人的青色,“变阵!” 鬼分数级,最凶便是摄青鬼,甚至于法宝都难伤其身。 青阳养鳌拜,是真心将鳌拜往货真价实的阴将上养的,好方便他以后更高效的超度各方游魂。今日鳌拜自尊受到白袍僧挑衅,终于由量变产生了质变,此时即便是曹十等阴将在此,鳌拜也不会落下风。 阴兵在鳌拜的调遣之下,极为巧妙地将本就没什么排布的千人队伍分割成数个部分,每个部分皆有小兵阵。有人想攻,那兵阵立即化为守,有人想越阵与同伴汇合,那兵阵立即化为攻,将人逼回原阵中去。 这阵由阴兵来使,不仅困住了活人,也困住了魂魄,直接削弱、分化了敌人的力量。 “师兄们上啊!”青阳一看第一步计划达成,赶紧狂捅赵师兄牌位,“吹一口气!” “啥玩意儿……”赵公明捂着腰眼子从牌子里不堪其扰地飞出来,大感掉价,与其余四位同僚一道踏空为阶,升上阵法上空。 因为青阳那句“吹口气”,五人愣是没吹气,转而齐齐抬起宽袖,很有逼格地自袖中刮出狂风阵阵,卷席向下方人鬼,但凡有蛊,尽数化虚:“这招袖里乾——” 蛊没了,能打了!青阳哪还管赵公明炫耀招式名,激动地一下从草里蹿出来:“师兄们袖气了得!到我了!人头给我!” “……”赵公明气了个仰倒,幸好刚刚他们没吹气,不然这会小金贵是不是要夸他们口气了得。 “等等。”张元伯飞身降下,拦住青阳,“他们身上不仅有蛊,还有佛种。” “……”青阳刚支棱起来的三清铃霎时又萎了。 佛种,原为能生佛果的种子。但张元伯所说这个“佛种”,却是和蛊种差不多的邪门玩意儿,扎根在人鬼魂魄深处。凭此,便能操纵人鬼,若是强来,佛种催发,人鬼当场爆体而亡,而佛种所汲取的力量,则会回归到播种人手中。 而与此同时,那些僧众更加丧心病狂,竟是直接操纵生人体内佛种,让他们去骚扰各处阵眼的道士。 “呸!秃驴不要脸,让人趟雷,还好意思叫人家姐妹!”陈圆圆伶牙俐齿,一边帮身边张双迎和高道长抵挡扑来的人群,一边大骂,“别喊兄弟,你跟他们不是一个性别!” 白袍僧听得脸色铁青,这跟直骂他不是男人有什么区别,他一个旋身,放下背后佛龛:“诸位长老,为我护法!” 胆敢这样冒犯他,他当场炼就鬼王! “开什么门,人家说要出柜了吗——”白袍僧手刚搭到佛龛门上,身后就有一股巨力将他掀开,青阳将白袍僧摔开的同时,狠狠劈向佛龛。 佛龛中定是鬼王,遇到鬼王,杀! 然而他的手掌并未触及到佛龛的木门,反是推到人的皮肉,一位长老猛地冲上来,竟直接挡在佛龛面前,随着千钧之力,佛龛碎了,那长老也跌入佛龛中黑魆魆的怪物怀中:“休想……伤我……佛!” “你疯了,你佛去非洲晒太阳了黑成煤炭?!”青阳还想把人往外拽,那长老却是毅然斩断自己的手臂,直接将自己送进鬼王口中,“你——眼瞎不能耳也聋啊!你们老大都说了这是鬼王!” “这是未来……佛陀……这是弥勒……”长老挣扎着说完,整个人便陷入黑泥之中。 白袍僧挣扎着起身,看神龛被打碎,不禁目眦欲裂,暴喝一声。 那神龛之于鬼王,就如同牌位之于神明,栖身之所被打碎,鬼王力量自然被削弱。 白袍僧摇晃着站起身,脸颊处浮现点点黑斑,和佛龛中溢出的鬼王一般颜色:“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哄——”一尊极为诡异、身分两半的黑色佛身拔地而起,左半边一脸开怀大笑,肚儿浑圆,正像是弥勒佛,右半边面容肃苦,眼神毒辣,却是白莲教所尊崇的无生老母。 白袍僧请佛上身,加持之下佛身具象竟与十丈法阵同高。本身这伏击点便在山路之上,白袍僧这一加持,单是抬脚都差点踏碎半座山脊。 白袍僧:“你去死啊!!!” 青阳举着三清铃护住山脉,咆哮得比白袍僧还厉害:“有脚气啊!!!” 也就是此时,半空中竟传来梵音阵阵,一朵金莲自西北飞身而来,其上端坐着一个老和尚,面容苍老慈祥,身披红袈裟,头戴毗卢冠,手中拈一串佛珠,随着拨动,念出句句经文。 青阳和五灵公几乎同时开口: “好像老唐僧!” “这和尚只差一相成佛!” 老和尚还蛮平易近人,遥遥对着青阳的方向说了句:“高估了,高估了,还差两相。” 声音虽远,犹在耳边。 也就是在这说话间,老和尚已坐莲落地,口中持咒,念了句无常偈:“生灭灭已,寂灭为乐。” 金莲顿开,持托着老和尚飞身而起,于半空中呈现观音千手千眼的金色法相,其中几臂拽住那黑拼接佛的手臂,一下将白袍僧的黑色法相抛上天空。 白袍僧怒喝着反拽住老和尚的金色法相,一黑一金二法相在空中打得你来我往,将将相持。 青阳呆呆地看着天上的金法相:“……” 五灵公一时间危机感油然而生:“小金贵啊,这有啥好看的,你要是请神也不比那老和尚差。要不是佛种着实和我们道门不对路子,这白秃驴早没了。” 青阳留下了垂涎的口水:“你们看见没有,是千臂耶……” 确认过眼神,是我想要的和尚。 战场瞬息万变,青阳只说了一句,就折身继续拈起三清铃,化音波为刀刃,向已经从佛龛中爬出的鬼王砍去。也就是在这时,最让青阳难以接受的场面出现了——一个又一个长老,分明并未受佛种控制,却接二连三地扑向鬼王,喃喃着“真空家乡,无生老母”,将自己的肉身和生魂献祭给鬼王。 还在和白袍僧激战的老和尚当即厉声唱了句:“唵摩愉啰讫兰帝娑嚩诃!” 此为孔雀明王咒,佛咒刚落,自天空便俯冲来一只庞然孔雀的金身法相,孔雀张开巨口,穿过无数人鬼,在法阵尽头一个仰身飞冲,喙再一张,数千黑色的佛种悬于双喙之间,在所有人鬼的注目下,被吞噬殆尽。 也是因为抽神请了孔雀明王法身,老和尚不慎被白袍僧的黑拼接像击中,法相顿时有些溃散。那拼接佛还尚觉不足,竟反身一低头,将地上鬼王吞之入腹,法相更加凝视诡谲。 但此时,佛种皆除,胤祉从操控中恢复神智,第一时间大喊:“就是现在!” 攻击张双迎和高法师的人一停下,陈圆圆就欢呼着伸长白纱,卷起那十箱财宝:“撒钱喽——” 被控制的人鬼大多数只是普通苦命人/鬼,没有胤祉反应那么快,只是听到“钱”这个关键字,本能地齐刷刷地抬起头,还没搞清楚一切是怎么回事,自己是不是应该继续为白莲教的兄弟姐妹们拼命,漫天的金元宝、纸钱、碎银、铜板就撒了下来。 胤禟视人心如视己心。这钱撒下去,原本浩浩荡荡的白莲教大军,顿时变成捡钱大军,长老们又以身饲鬼王,鬼王又被黑拼接佛吞噬了,整个庞大的教团单单只剩下白袍僧一人。 都城隍庙的道士们将法阵合拢,把这非凡人能对抗的战斗隔绝在法阵之外,天空中,金色的千臂菩萨法相被又强大几分的黑拼接佛捶打出几条裂缝。 青阳凌空踩着法阵,上前几步,手持三清指,念咒请师祖上身。 两尊十丈高的法相之间,一尊几乎顶天立地,以至于甚至看不清其容貌的法相擎天而起,单是手掌便有那黑拼接佛两倍高。 高道长在底下持阵,牙齿都开始打架了:“这这这这——” 张双迎趁机洗脑:“所以说嘛,平时青阳道友来打秋风,打打就是了,咱们不亏。” 青阳请了师祖上身,身体就任师祖操控了,弯腰去弹那黑拼接怪的时候,青阳还咂咂嘴,感觉嘴里酸酸甜甜的。 唔?请神上身还能尝出刚刚神明吃了什么供奉?这不青梅糖水么。 神明之高,肉眼瞧不清,即便弯下腰,高道长也只能瞧见一条手臂从云层中伸下来,并指成刀,极为霸道、毫不给反抗机会的将那黑色拼接佛劈做两半。 正所谓一力降十会,恐怕也正是此意。 高道长马上转头对旁边阵眼上的知客说:“我觉得,反正咱们都城隍庙家大业大,薅薅就薅薅。” 知客:“……” 说话间,天空中的三具神明法相都已渐渐消失,青阳看到老和尚力竭坠落,本还想跑过去接一下,哪晓得他的身体竟还不受自己控制,反倒是反方向一飞,落到那生长着野芙蕖的潭水边。 方才法阵起,不少莲花被灵炁折伤,几朵掉落在潭边草地上。 青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在莲花边转了几圈,半天挑出一朵开得貌似最好看的,对着潭水,往发髻边一簪。 青阳:“……” 师祖的得意尚能传达到青阳心间:你给我做糖水,我给你簪花。 青阳:“…………” 谢谢,但是这种答谢不需要…… 老和尚这都没摔死,坚强抬起手竖拇指:“好看。” 青阳:“……” · 白莲教众或被剿灭,或被俘虏,被都城隍庙的道士们嫌弃地排挤在外的侍兵们总算能进阵了,九皇子和已经归魂的三皇子带着自己的侍卫们羁押妖僧,还在战场中搜到一本名册,上面记录着白莲教在秦淮潜伏二十年,如何一点点和官吏们搭讪关系,最后勾连上的。 “这真是意外之喜!”胤祉翻看着名册,眼底闪烁着喜悦的光泽,“这样一来——我就有更多时间去找先生长聊了!” 胤祉也没说哪位先生,青阳都没想到胤祉打算找的就是容儿:“这些教众里有很多都是普通百姓,因为日子太苦,人也愚昧,才受到蛊惑。圣上会怎么处理他们呢?” 胤禟撇撇嘴道:“当今圣上一向是以仁治政,这次受牵涉的百姓太多,全部斩首怕是不妥,我估计,皇阿玛最多会打发这些百姓流放,或是做苦力。总之肯定是以教化为主。” “没错,这上头的才是重头戏。”胤祉掸了掸名册,仰头看天,“还有,活人我们能管,这些阴魂要怎么办?” “自然是超度他们了。”一道慈祥的声音突然从旁边冒出来,刚刚还在地上爬不起来的老和尚,居然没事人似的合掌过来搭讪了,“这位小友,老衲的佛珠是不是在你手中啊?” “嗯?”青阳一惊,“你就是那个,给圆圆念珠、一心想要度她的唐僧?” 老和尚:“……?” 老和尚抠抠光头,纳闷:“老衲法名绝明……” 正说着,陈圆圆恰好满脸痛快地拖着空箱子回来:“东家,洒别人的钱真是——卧槽,老和尚!” 绝明眼神一亮,立马就冲着陈圆圆过去了:“施主别来无恙,且听老衲一言……” 陈圆圆花容失色:“啊——你不要过来啊——我是不会放弃我的银子的!!” 陈圆圆抛开空箱转身就逃,绝明立马跟了上去,显然在场的所有人加一块都抵不上一个陈圆圆的重要性。 “那唐……绝明,不会是觊觎我员工的美色?!”青阳怀疑地想要跟上去。 “那倒不是。你可听过八相成道?”张元伯说,“佛门有不少法子能成佛,其中释迦牟尼走的路子便称为‘八相成道’,这和尚卡在第七相,也就是说法度生,哪晓得选上了陈圆圆,这怕是有的度。” “……”青阳已经开始为绝明老和尚默哀了,就陈圆圆这种赚了大把大把的银子,也愣是要住墙头、蹭鳌拜香火的,让陈圆圆放下对银子的执念,恐怕难…… 刘元达毕恭毕敬地代为捧着小泥像,思忖了一下:“这和尚可能是上个月没找到陈圆圆,结果却意外发现了白莲教,所以今天才会出现的,明明现在不是十五。” “嗨,管他的呢。”青阳确定自己的墙角非常牢固,不可能被挖,便豪爽地一甩手,“先让我薅……不是,帮地府度化些阴魂。” 青阳念动咒语,想招来三尸神书写功德册,然后再将这些阴魂送下去,连念了三遍:“……” “不是!”青阳震惊了,翻翻双手,“难道是我刚刚请师祖上身,消耗了太多法力吗?可是我没感觉啊!” 鳌拜嘿嘿嘲笑着飘过来:“也有别的可能呢,比如你的名声已经深入三尸神心,大家宁死不从………且让老夫想想啊,上次你还去了趟京都,不知道三尸神之间是怎么传递消息的,或许世上所有三尸神,都知道有你青阳道长的存在了!” 那怎么行,这么多阴魂还等着轮回呢,而且他还有羊毛要薅,青阳扶扶髻边白莲花,惨烈地往刘元达身上一扑,对着刘元达手中小泥像:“师祖——三尸神嫌弃我——” 全场寂静须臾,下一刻,上万三尸神如下饺子般骤然自虚空中掉落下来,像是被谁强抓来的,哭嚎得非常惨烈:“不要啊——” 然而青阳已经看向下一个薅羊毛对象了:“二位皇子,今日我出手之事,希望不要和其他人提及,有人要问,只说是都城隍庙的道士帮的忙就好了……唉。” 说着说着,青阳不禁叹了口气。 他讲是这么讲啊,只希望康师傅家的家务事能够远离他,可是越来越多的葫芦娃跑到他的道观来了! 张双迎没想到还有这种天降馅饼的喜事,高兴之余又很是过意不去,尤其是青阳最后还叹了口气。 张双迎正想问青阳为什么事发愁,都城隍庙能不能帮忙,青阳就转过脸对张双迎道:“你也不用过意不去……如果真的良心难安的话,这次都城隍庙的酬劳就分我一半叭!” 张双迎:“…………” 胤禟:“……”是你没错了,惯会刮人油水的恶鬼。 正内心吐槽着,胤禟就看到青阳的目光缓缓从张双迎身上挪过来………… 胤禟:“先前那五箱碎银、五箱金元宝,侍卫们都已经拿回来了,全捐给青福观做香油钱!” 胤禟心中忐忑地细细揣摩青阳的表情,似乎是露出了满意的神情,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胤禟又大感心疼,同时非常忿忿,推了他三哥一下:“你就呆站着啊!今天大家来,我破财,是为了什么?都是为了救你!你一分不花?你有良心吗?你午夜梦回,不会觉得心虚吗?!” 胤祉:“……” 三皇子垂泪掏银票:“我还以为跟老九你出来,就不用花钱了呢……这银子,我本来准备买些上好的笔墨纸砚的……” 一边说,胤祉一边看向青阳,试图让对方感受到他的柔弱可怜。 然而青阳已经把银票干脆利落地抽走了,塞进衣襟里:“獒儿今天干得不错哈!大显身手,这队伍总算有点正经阴兵的样子了。日后可以考虑扩大规模。” “……”鳌拜望着哭嚎的三尸神,不禁想:扩大什么规模? 阴兵规模,还是薅羊毛队伍规模? s:///book/14/14821/8425636.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没有什么是一毛钱解决不了的啦!如果有, 那就再来一毛~  在胤礽的想法里,天灾易生人祸。 水旱灾害之后,农民食不果腹, 便揭竿而起, 杀官放粮。 张四流着泪说:“但这群贼人不一样。永定河堤有大皇子的监督, 本该无事竣工,但他们仗着有邪道帮忙遮蔽,便冒用大皇子的名义, 四处勾连官员,堂而皇之地在大皇子眼皮下,建起了一张巨大的利益链。即便是后来上头关注此事,派太子来彻查了, 他们也要在最后捞一笔,搬走十万两纹银, 顺便埋下大皇子营私勾结、祸及百姓的引子。” 张四的泪越流越肆意, 仿佛带着无尽的委屈——太难了, 财神爷一点形象不要的, 本来青阳道长都帮忙说和了,最后还突然偷袭,捣他眼睛一拳。 胤礽听到这里,心中已经略有猜想, 面色渐冷:“他们做这些……” “就是为了人为制造灾祸, 方便他们站出来, 率兵起义。”张四捂着眼睛哽咽, “我们搬运纹银时,就曾听他们说起过,他们打算用前朝朱三太子后裔的旗号, 等永定河堤一出问题,水患一发,就借机而起。” 三人十鬼,外加分散开来,潜伏在各处的近卫、官兵,已经包围了曹十所指的贼窝。 说是谋划造反起义,其实这贼窝不过是荒山中一处山寨而已,说什么“朱三太子后裔”,就是不成气候的土匪。 青阳碍着有五位师兄外加五位阴将在场,也没敢带上三清的小泥像,倒是把三清铃牢牢系在腰间了:“那邪道可在此处?” “在。”曹十面色冷酷,“做了亏心事,还敢睡踏实,却不知神明有眼!” “……呜!”张四忍不住发出一声更大的悲泣,神明不光有眼,神明还会捣鬼眼! “……”青阳汗颜,张四确实挺可怜的,但当着赵公明的面,又是这么重要的时刻,他也不好上前安慰,只好假作没听见,“既然如此,冲啊!” 太子、大皇子也是这么想的,两人果决下令,亲率潜伏的人马冲进贼窝。青阳也摘下三清铃,跟在兵马后头。 “这儿!”曹十一路指引,飘到一间整洁干净的茅草屋前,打里面跌跌撞撞跑出一个面容猥琐、阴狠的男子,蓄着山羊须,扎着道士髻,“就是这人!” 这邪道是听见外面喊打喊杀,知道不妙,不打算费劲硬刚,赶紧收拾包裹准备开溜,哪晓得迎面就撞上青阳:“滚开!” “不好意思,我是来找人的。”青阳淡淡一笑,颇有点高深的意思,右手一伸,加持了泰山千钧之力,将邪道手臂一缴,“不过现在找到了,如你所言,跟我一起滚?” “啊!!!”邪道惨叫一声,痛得手里包袱都掉了,“你找死!!” 邪道面露狰狞,脸上蓦然迸出黑筋涌动,居然是蛊虫。与此同时,原本被兵马打得措手不及、连连溃败的土匪们,一下又好像回光返照一般,突然神力无比,也不叫嚣或求饶了,诡异地沉默着,发动进攻。 胤褆冲在最前面,脚下本来全是被击溃的敌人,此时全都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其中一个猫头鹰一样,头颅一个一百八十度猛转,回头死死盯着他:“——草!!!” 胤褆差点刀都给吓掉了:“中蛊了这是——大师你还说你们道门不玩蛊!” 胤褆语气里透着一股悲愤,反手将敌人吐出来的舌头斩断,那里头还扒着状似蜘蛛的蛊虫:“哕!” 太子这时候还想着趁机加固小团体:“怎么说话呢,这种邪门歪道算道门中人吗?叛徒而已,正经道士都不玩蛊的——啊!” 太子猛然想起一件事:“道长!你说道士不玩蛊,你还能制住这邪道吗?” “开玩笑吗?”青阳扔开手中邪道用以移花接木逃脱的包袱,摘下腰间三清铃,“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铃铃铃——” 说话间,三清铃清凌凌一振,铃舌晃动。 分明只半指长的铃身,发出的铃响却极为清晰地传入在场所有人耳中。 青阳:“持道在手,何物不克?” 振动法铃,神鬼咸钦。五位阴将化作阴风卷入阵中,胤褆等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见原本死而复生的蛊人纷纷倒下。这次是死彻底了,蛊虫都被阴气侵蚀成了浑水。 本来差点被吓破了胆气的士兵们又有了底气,怒吼着向仍在负隅顽抗的贼子们发起进攻。 五位灵公更是高高飞起,赵公明地位凛然超群,面色威严,背后生光,五位瘟神齐齐伸手,向那还想抛出更多蛊虫,借此趁乱逃命的邪道一压。 青阳:“——咦,为什么要抢我人头。” 五灵公:“??????” 就这么一打岔的功夫,五灵公的动作迟了片刻,三清铃的威力先展示出来。 只见原本还疯狂逃窜的邪道,原地一个踉跄,面朝下扑倒在地。 过了好半晌,那邪道才缓缓坐起来,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他两眼空空,泪流满面,仿佛丢了魂一样,逃跑的求生欲都没了,失去指挥的蛊虫撒了一地,被青阳上去啪啪一脚一个踩死。 不光是他,那些原本还在负隅顽抗的土匪们,也各个跌坐在地。都是虎背熊腰、满脸横肉的汉子,却哭得好生脆弱,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要再刺激我了,我已经承受不了更多”: “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没用,诸位也不会跟我受苦,我等本都是朱三太子的旧部,如今却落得上山落草为寇的下场。” “呜呜,是我啊!我无能。要是我能守住大门,也不至于让大家遭此灾劫……我还想要造反,我这么没用,怎么可能成功呢?” “我活着就是个拖累……我是这个人世的蛀虫!不如死了算了……” 胤褆:“???” 胤褆:“大师!你还说你不玩蛊!!” 这种自曝身份的事都做出来了,如果还不是被下蛊! “胡说!”青阳比胤褆更加激动地反驳,“这是龙……三清铃的力量,和蛊有什么关系!” 青阳也不好意思当着人家儿子的面说,他偷去紫禁城蹭龙气去了,万一被这俩联想到养心殿的意外怎么办。 “……”五灵公很尴尬地从空中飘下来。赵公明大感懊悔,早知道刚刚就不该嫌弃那些虾兵蟹将不配他出手,结果这会儿让五阴将抢到人头了,他们却慢了一步。 赵公明恨恨地落在邪道面前,伸手虚罩对方顶上三花:“不尊道德,助纣为虐。今日本神便毁去你一身道行,往后三世,蛊、鬼、神皆不应!” 五灵公身为五方瘟神,其实也兼具一些司掌蛊虫的能力。比如说疳蛊,就需要在五方瘟神前供奉多时,才能成为毒蛊。 其他四位灵公手都伸到一半了,却被赵公明抢先一步,不禁向同事露出异样的眼神:“……贪污赈银,祸及百姓,多行不义必自毙。往后三世,汝当偏财不发!” ——嗯?赵公明赶紧补充:“往后三世,正财不发!” 青阳:“……”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你们在这里下什么狠劲,回头人死了下地府,地府自有公道判决…… 五灵公产生小小内斗的功夫,满地抽噎的贼人们又有了新的动态: “寨中脏银每次从我手里过,我都偷偷贪下一些,全藏在后山腰……拿去,拿去……对我来说也没有用了……” “我在老家,还用银钱买了些亩地,养了不少鸡鸭……地契在我屋里,还有寨里以大皇子名义,勾结官员的信件……” “呜呜!我有一本笔记,上面记录着我学会的全部法术,还有蛊术,放在XXX……还有这些年我赚来的银子啊,都存放在XXX……” 胤褆、胤礽这边,赶紧叫来人手做记录、搜赃物,五灵公那边却: “老赵,你这有点不厚道啊?我们兄弟五人一体,你可不能干独活!” “对对对……” “哎,曹十你们这几个还站这儿干嘛?事儿都办完了,该回哪儿去会哪儿去啊!等着谁恭送?” 五阴将唯唯诺诺地溜了,连作为报酬的香火都没敢再开口向青阳要。 胤礽拿着近卫搜来的罪证,极为满意地看着满地非常具有供认主动性的贼人们:“大师!这回真的要喊你大师了。” 胤礽心中喜悦不已,一方面是因为大有所获,回去定能受到嘉奖,另一方面,则是自得幸好自己早早下手,将这样厉害的大师拉拢成自己的同伴:“朱三太子一直是个阴魂不散的隐患。这些前朝余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屡屡寻机生事。大师这次,可是帮了我们好大的一个忙。” “……”胤褆站在一旁,这会儿也没有刚刚战斗时热血上头质问的劲儿了,期期艾艾地看着青阳。 胤礽自然地和青阳聊天:“此事已了,大师可要和我们一块儿庆祝?” 青阳摇摇头,先将几位灵公送走了,才忧愁地说:“我要赶紧回观了。” 胤礽调侃道:“没想到,大师是恋家之人。” 青阳幽幽地看了胤礽一眼:“还不是从安全方面考虑……” 出门在外,如今小泥像和五牌位可就隔着不到几尺的距离,同一个车队里的两辆马车,翻车风险大大增加。 胤礽:“……呃。” 也是。差点都忘了,他们确实是查案来的,道长却还要担负起一个随时可能崩溃的家…… 胤褆在一旁听着,表情中暗带焦灼,显然是没听懂,但又没脸上来问。他是个要脸的人,当着太子的面,甚至连向神明告罪都没好意思开口。 青阳道:“今天的事,二位也不必提及我的存在。方外之人,但行正义,涉足过深,却是要毁道行了。” ——其实不是!青阳只是觉得,管自己的家已经很累了,不想再帮别人做家庭调解…… 太子和大皇子都是一愣,非但没觉得不开心,反倒面带喜色。 儿子大了嘛,总想要比老子厉害些。青阳不想在康熙那儿露脸,等同于他们手上比皇阿玛多了一张底牌。 两人自然是答应了,表示绝对会做好封口工作。胤礽又刻意当着胤褆的面,拉起青阳的手,走到一边去,头碰头地小声道:“还有一事,算是我自作主张。你在府衙、道门留下的一应文书、记录,我都找人偷偷替你改了。日后哪怕有人来查,张明德已死,活着的只有青阳。”胤礽看青阳面露惊讶,又趁热打铁道,“一会儿五位灵公的牌位,我也会遣人送回宅子安置。” 青阳可以说是挺惊喜的,这算是替他解了不少忧了:“多谢太子!” 胤礽大概是看出了青阳内心的高兴,睨了焦躁不安的胤褆一眼,故意把脑袋凑得离青阳更近了,恨不能脸贴脸:“大师何必客气,咱们二人的关系,多近呐……” 青阳:“…………” ……那倒也没有这么近。 · 胤礽说是要庆祝,其实送走青阳之后,他就冷静下来了。一冷静下来,胜利的喜悦退去,一件非常要命的事重新浮上心头—— 他紫禁城呢?他东宫呢?都还在不在啦! 于是,原本的庆祝改成了连夜回京。胤褆虽然一开始没开阴眼,不知道赵公明诅咒了他什么,但想要尽快洗清自己名誉的心也是蛮急的,太子说要连夜回京,他难得没说什么。二位皇子轻骑减从,披星戴月,数日奔波之后,总算回到京都。 ——万幸,万幸紫禁城还在。 胤礽从没发现紫禁城这么可爱过,站在大门口,忍不住端详了好久。胤褆却在一旁催促:“还不快进去,到这儿了还想出什么幺蛾子?” 胤礽淡淡看了胤褆一眼,带着怜悯。 紫禁城没塌,塌的就是直郡王府了。 胤褆被胤礽看得浑身不自在,厉声道:“你休想搞什么花样!” 几位大臣从胤褆身边路过,不约而同低下头,挤在一块一阵快走。也有胆子大、骨头硬的,投向胤褆的目光,让胤褆莫名如芒在背…… 这是怎么了?胤褆满腹疑窦,跟着胤礽一块进宫,向康熙详细汇报了朱三太子旧部余孽的情况。 太子也没有抢功的意思,虽说本身青阳是他找的,但既然受青阳所托,将他的名字抹去了,胤礽干脆将功劳平分到二人身上。 康熙坐在龙椅上,沉寂半晌,才从高台上走下来:“干得好!” 朱三太子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幸好这次起事被直接压下去了,河堤之事也来得及补救,不然水患如果真的发生了,百姓得受多少苦! 胤礽完美复刻青阳在三清面前的乖巧样,看得康熙越发欢喜又心疼,柔声道:“保成啊,此事甚重,朕要赏你。好好赏你!” 胤礽心中大喜,刚激动地想,会有什么好处,就听康熙道:“朕最近意识到,之前种种,朕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从今日起,你每日五更,来我养心殿,学经典策论,治理之道。如此,可好?” 胤礽:“——?????” ——好个屁嘞!! 大清的阿哥学习最苦了,六岁起就要开始入上书房,每天五更,天还没亮就得起,一年到头,只有大年初一,端午中秋,或是皇帝、自己的生辰,才能放假。他熬到十六岁,好不容易出师了,怎么又来??? 康熙感慨:“父子相处,倒也不必说什么年假了。大年初一,端午中秋,你我生诞时,你就再来早些,我们多读几本策论,算是庆祝。” 胤礽:“?????????” 人言否??? “……”胤褆差点幸灾乐祸地笑出声。虽说他极为嫉妒太子的特殊待遇,但想想太子的情况:都二十八岁快奔三的大男人了,被提回去重新读书,多丢人啊!太丢人了!而且年假都没有,不仅没有,还要早起,不仅早起,还要多读几本书。 胤褆平生好武,不喜读书,但凡想一想太子将要面临的痛苦处境,就忍不住心情舒畅。 正暗暗用嘲笑的眼神瞄着太子呢,胤褆就听康熙道:“还有胤褆。” 胤褆一个激灵,赶紧站好。 康熙眼神复杂,瞅了大儿子半晌,忍不住长长一叹:“你……也受委屈了。朕……赏你一座新王府。” “??”胤褆一懵,这是怎么个意思,从没有一个王爷被赏两座王府的,最多就是赏私宅,“皇阿玛……” “也对,你刚回来,怕是不知道。”康熙揉了揉鼻梁,“前些天,也不知怎么的,京中突然地震,你的郡王府塌了。” 胤褆:“……” 什么? 什么塌了?? 这下转而变成胤礽用暗含幸灾乐祸的眼神看胤褆了。 康熙语带困惑:“房塌了,府里的人倒是都没事。不光如此——原本我想着,郡王府塌了,暂且收容你回阿哥所原本的住所暂住,结果你那旧屋,也塌了。” 太奇怪了,全京都那么多屋子,地震震半天,寡塌胤褆的屋? “……”胤褆脸都木了。 太子转身,满脸担忧,关切地道:“大哥,要么这样。我在京中,也是有座皇阿玛赐下的私宅的,你先暂住?” 哈哈哈哈哈哈!太子在心中大笑,他是故意这么说的!胤褆一听,肯定会联想起他在各处购置的那些私宅,那些私宅肯定也都塌了! 二十八岁太子重回书房,堂堂大皇子无家可归,谁也甭想笑谁。 胤褆:“……………” ………… 太子的私府,胤褆当然不可能去。而且他确实想着自己那些私宅,从宫里出来后,就连忙联系了人,一问,果然都塌了。 线人愁眉苦脸:“我们查了,没人动手脚,就是地震震塌的。但是王爷放心,就算掘地三尺——” 胤褆木然地坐在刚包下的客栈里:“……不用查了。” 线人:“也一定将——啊,啊?” 胤褆舔了舔嘴唇:“你这样……” 线人有点听不太清,斗胆凑近。 胤褆含糊地说:“……你想法子给我请座财神像回来,要财神爷赵公明的。” 民间供奉的财神爷可是有很多版本的,宫里还有关公像,也是作为财神爷祭拜。 胤褆一把抓住线人的手,从牙缝里挤字儿:“千万不要被任何人发现,尤其是太子!” 线人:“……” 发现了也没啥,一个爱棺材,一个拜财神,半斤八两啊,扯平。 线人:“是。” 说罢,线人转身要走,又被胤褆叫住。 胤褆微微侧过脸,佯装看着窗外:“走之前,去把包客栈的银子付了。” 刚刚要付银子的时候,胤褆才发现,自己钱袋儿不知道啥时候丢了,而且府上财物也全都被毁了,真是身无分文。他能包下客栈,都是靠刷脸的。 线人:“…………” ……已经这么穷了吗? 包客栈还要从下属的口袋里抠钱? 陈圆圆原本抱着匣子,正含情脉脉地清点着珠宝,闻言顿时把匣子抱住了,眼泪说掉就掉,凄凉地说:“这便是小女子安身立命的倚仗了……” 青阳:“??可是你死了丫。死人的倚仗是纸钱……” 陈圆圆卡了一下,然后眼泪霎时流得更凶了:“道长,你竟连最后一丝丝念想也不能给我留么?” 青阳:“……不是,姐……妹妹,你理智一点。钱一直存着,是不可能生钱的,你得先投入,才能赚更多钱。有财神爷保佑,你还不放心么?” 陈圆圆擦拭着眼泪啼哭:“要我投钱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最多做做掌柜,赚点月俸,只进不出这个样子……” 青阳:“…………” 他几乎有种错觉,仿佛自己是不靠谱的理财经理,而对方则是节省度日的老太,理财经理正试图从老太的存折里抠钱,老太泪水涟涟固执拒绝。 正待再说些什么,观门被人敲响,开门一瞧,是个陌生面孔:“大师,可是青阳大师?在下是九殿下派来的人,九殿下负责护送的那批贡品出了问题,想请您上京,帮帮看看,是否有蹊跷?” 来传信的人是瞧不见鬼,但青阳却能听见,这一刻,几乎所有在场的鬼神都聒噪起来: “好得很!送钱的又来了。既然这下有钱了,那回头老夫的香火能不限份额么?要分给阴兵还有这小娘们儿,老夫最近是为香消得人憔悴啊!” “还是赵师兄厉害,坐镇道观之后,财源不断!” “哼,我倒是希望,这样歪门邪道的事少点。酒楼开了,我赵公明还差那点钱吗?” “嘤嘤,小女子也要跟去吗?那能不能把这十八匣珠宝也带上,小女子实在不放心与它们分离……” “……”青阳的表情逐渐从惊喜变成麻木,头已经开始大了起来。 去京都啊……又要拖家带口了。 丧丧地应下九皇子给的这份差事,青阳打起精神,拿出大家长的威严:“好了,不要吵了!” 所有鬼神都看了过来。 青阳道:“獒儿留守观中,圆圆监督酒楼完工。其他人跟我上京。这次有圆圆陪着,獒儿你不会再说寂寞了?” 陈圆圆一听不用和珠宝分离,先是惊喜,然后转眼一看鳌拜面色不善的表情:“——嘤嘤,圆圆害怕。”她迅速抬袖遮住脸,只露一双眸子含泪带怯地说,“獒中堂为何这般凶地瞪我?东家有生意要离观是好事,我们应该为东家高兴呀!” “你他妈……!”鳌拜差点整个鬼扑上来,陈圆圆这话明明不带脏字,也不是骂人,怎么就这么让他窝火呢,“老夫就是这般凶怎么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6、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阴魂想要下地府, 需要鬼差的接引。得有城隍爷发给的路引,才能踏上黄泉路。 青阳将书完功过册的阴魂逐一超度,又召请来鬼差:“咦, 怎么不是之前那个大兄弟了。搞得我差点以为还在出差……” 因为需要下地府的阴魂多,鬼差足足来了十个,青阳在队伍里探头探脑寻找了一会,没看到熟面孔, 不禁有点遗憾。 之前那个大兄弟多好啊, 手忒松,做了两次交易, 两次都多给他好几分银子。 鬼差们保持缄默, 以及一个较远的安全社交距离:“……” 说实话, 他们也不是很想来。上次来的同事被足足拍了六掌,直接从阳间被拍下忘川河,挣扎了好久才得以上岸,惨遭众鬼和鬼差全程围观, 爬上岸以后直接冲回去自闭了。 这次召请也是,绝大多数鬼差们都对青福观几位神明的护犊子程度望而生畏, 本不想来的, 但是看看三尸神的下场……最终还是推出了十个倒霉鬼, 上来应差。 白莲教收集的生魂不多, 盖因生魂离体久了,人自然就死了。但阴魂极多,这是他们在秦淮潜伏近二十来年,捕捉的阴魂,数量上千,最后算报酬的时候, 本来还想好绝不搭话的鬼差都忍不住咂舌:“乖乖,再来这么几次,咱们手头的银子都不够用了。” 阴魂又用不了阳间的货币,地府之所以会有阳间的金银做报酬,也是考虑到和吃阴间饭的人要常打交道,才偶尔和道士、蛊师之流做交易。 地府供给一些鬼气给确定了品行端正的合作方,帮对方增强自己的使役鬼或是蛊虫实力,合作方再回以阳间的金银作为报答。 青阳拿好银子,笑眯眯地挨个和鬼差兄弟们握手告别:“没事么,没有银子,也会有其他的……” 鬼差们:“…………” 不寒而栗!他们才是鬼,怎么和这个生人握手,却觉得浑身冰凉呢? ………… 拘魂辛苦,青阳给几位鬼差兄弟烧了香火作为酬谢。看看时间,天色还未亮,赶回去还来得及打个盹。 道士们和皇子们都各自离开了,青阳睡眼惺忪地抱着小泥像和五块牌位,带着獒儿回观。 一路奔行,枯燥无味,青阳打着哈欠转进小窄巷—— 鳌拜:“!快看!咱们观那儿怎么这么亮,是不是有白莲教的余孽打击报复,跑来放鬼火?!” 青阳也吓得一个激灵,赶紧跑进观里一看:“……这什么情况?”青阳走到熠熠发光的八字真言边,纳闷地观察了一会,“还发光……关不掉吗?” 不是放火就拉倒了,鳌拜毫无兴趣地飘回影壁睡觉,青阳则留下来抠了一会:“嘿,还抠不掉!” 无语,知不知道大晚上的亮这么大灯算是光污染啊! 青阳对八字真言束手无策,只好先去把小泥像和牌位安置好,简单梳洗一番,回到自己的寮房合衣躺下,准备赶在天亮前抓紧眯一会。 闭着眼,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后,青阳:“……” 他一坐而起,去伙房后的小杂物间里取来一条备用的帷幔,搬了个梯.子,把那八字真言给严实遮上了。 “喂。”鳌拜从影壁上探出个头,他其实也因为那青光睡不太着,刚好和青阳搭个话,“陈圆圆那小丫头还没回来,你怎么想?” 青阳爬下梯.子,肃然点点头:“明天掌柜的如果缺席,可以扣点工钱。” 鳌拜:“???” “开玩笑啦,”青阳笑嘻嘻地说,“可能还在被那老和尚劝度!有老和尚在,圆圆的安全没问题的。佛门说‘缘起’,意思是一切有为法,都是因各种因缘而起。这是圆圆和那老和尚的缘,咱们就别干涉啦!” 鳌拜听青阳讲得还挺高深,仿佛很懂的样子,便不由地被说服了,不明觉厉地慢慢缩回影壁去。 青阳:“然后再等圆圆把老和尚带到观前,那就是老和尚和我的缘起嘿嘿嘿嘿……” 鳌拜:“…………” 孽缘啊!老和尚与小丫头的缘起,和着就是为了他被你薅羊毛做准备的吗?? · 陈圆圆一夜未归,青阳起来以后,把遮字的帷幔下掉,一边思忖着回头干脆在这儿设个窗帘之类的,一边通过鬼契和陈圆圆联系:“这么久还不回来,你怕不是准备再弃道从佛一次?” “不可能的,东家你不要打扰我吵架!”陈圆圆咬牙切齿,“这老和尚老大的年纪,头脑还蛮清醒,我跟他辩论还真有点辩不过他,别跟我说话了!今天我一定要处理掉这个跟屁虫!” 青阳无语,绝明走释迦牟尼佛八相成道的路子,都走了六相,唯剩两相了,陈圆圆一个半途弃佛的还想跟人家打机锋……算了算了,吵就吵,反正到最后老和尚都要到他观来拿念珠滴。 正叠着帷幔,九皇子从道观外走进来:“大师!” 八字真言多亮啊,白天直视都挺晃眼,胤禟喊了一声,就瞧见了。这真言入石三分,也不见上头有什么机关,上一次他来青福观的时候还只是普通的墨字,现在却变成这样,莫不是昨夜对妖僧的一战,成就功德之类的? 胤禟胡乱猜测,他不太懂道教这一块的。满族皇室本就更推崇萨满、藏传佛教,胤禟也是因为九岁重病为传道士所救,才逐渐对西洋文化、传教士颇有好感。再后来,葡萄牙籍的传教士穆景远成为常伴他身边、最信赖的手下,对胤禟而言,他对耶稣的了解估计都比对道教的了解多。 胤禟收回眼神:“昨夜一战,咱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有话我就直说了。” 想到接下来要谈什么,胤禟还极痛心地摸了摸胸口:“我想和大师谈谈合作。” 今天流的泪,都是当初脑子里进的水。胤禟悲惨地想,如果之前自己没有拒绝大师就好了,现在还不知道大师同不同意合作…… “哦,”青阳看看胤禟身后,“怎么穆景远没跟来?” 有点遗憾,他本还想问问有没有机会请穆景远带点葡萄牙的好东西,供奉给师祖玩儿呢。 胤禟:“……?” 怎么,没来的都不想放过,这薅羊毛是都记上号了吗?? 胤禟强行把话题拉回合作,厚着脸皮小声说:“就,春盛酒楼啊,我不想就这么放弃了。大师能不能请财神爷给我赐个福什么的,日后春盛酒楼的分红,我俩对半分!” 胤禟早估算过春盛酒楼和青福酒楼的进账差了,也难怪当时青阳能一口说出分红对半的话。青福酒楼的收益超出春盛不知道多少倍,若真因为是财神爷赐福,即便是对半分了,那占便宜的也是他自己啊。 “?”青阳缓缓说,“希望你不要盲目迷信……” 胤禟:“……” 大师?你在说什么疯话。 青阳很有良心的提醒:“你这个酒楼没开好,还是有救的,不一定要请财神爷。” 青阳:“天底下酒楼多了去了,春盛那般专精一个菜系、价格金贵的,也不少,那为什么春盛酒楼没有成功呢?因为你要想想,你春盛酒楼的竞争点在哪。” “环境啊!”胤禟一说就心堵,“但之前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我也听食客说了,那些环境开始看着新鲜,去几次也索然无味了,毕竟都是假的,假的到底比不上真的。” “就是说嘛!”青阳一拍手,“你酒楼定价高,所以到你酒楼吃饭的,多数还是有那个能力,去真地儿游玩的。既然如此,还要假的干嘛呢?但如果,没有真的呢?” 青阳笑容渐渐诡异:“请允许我为你推荐三个全新主题——现代、赛博朋克、科幻。” 胤禟全心沉浸在怎么赚钱里,完全没注意青阳的表情:“哦哦,但请大师不吝赐教。” “不吝是不可能不吝的。”薅羊毛人终于露出了他真正的嘴脸,青阳缓缓说出他这一段铺设的重点,“除了财神爷庇佑,我还提供技术支持了,七三分。” 胤禟:“?????” 这价涨得也太可怕了!是对他之前没有同意合作的惩罚吗呜呜……但是在心里仔细算算,还是很有的赚的。 胤禟狠狠心:“干了!” 你这刮油水的恶鬼啊,为了银子,我愿意和恶鬼做交易! “嗯,还有个事儿。”青阳在胤禟重新变得惊恐的眼神中说,“你也看到了,青福酒楼里的小厮,服务态度都是一等一的。那些都是我从小窄巷里雇来的人。我希望春盛酒楼更替仆役时,空缺的位置能悠闲提供给小窄巷的人,请九皇子放心,既然我多拿了红利,那培训也由我这边负责。” 青阳的目光落向观外:“小窄巷里很多人家,甚至还挤在茅厕边露天而住。我想能帮就帮,你愿不愿意?” “……”胤禟眼神复杂,不禁又看向一旁青光耀耀的八字真言。 仙道贵生,无量度人。 胤禟:“——呜呜大师你不要突然脱下鬼皮,搞得我好想给你捐钱!!” 青阳露出和胤禟一样备受触动的表情,上前一步,紧紧握住胤禟的手:“——想捐就捐,不要克制。” 胤禟:“……” 感动戛然而止,胤禟面无表情地抽回自己的手:“算了,我又不想了。” · 和青阳谈完生意,胤禟带着青阳去找三哥胤祉。 生魂离体,又和鳌拜近距离接触那么久,胤祉的状态其实很差,需要固阳稳魂。 “三哥早上就出门了,说是要去找什么容先生……”胤禟说到一半,发觉青阳脚步一顿,“怎么?您也知道容先生?” 青阳挠头:“挺巧哈,又是家族产业。” 这就不用胤禟带路了,青阳熟门熟路往私塾去,本以为能听到书声琅琅,没想到刚到大门口—— 只见胤祉拉着纳兰容若,直把银票往对方手里塞:“先生,先生一定要收下,我的一点点心意,求您务必再往京都多发一些您的诗集!!我还有好多的友人想要观摩。” 纳兰容若哪里能对抗的了胤祉,胤祉那力气都能把胤禟倒拖着走,衣衫都在推拒间乱了,顿时令这迷弟霸道为偶像氪金的场面变成登徒子强抢民鬼:“不……不用不用!虽然确实没钱花了,但君子取财有道……” “……”胤禟瞬间窒息,怎么三哥一觉睡醒脑子又没了。他大感丢脸,上前试图拆分二人:“三哥!这大庭广众,朗朗乾坤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胤祉露出那种“绝版求再贩”、“双倍重金求购”的表情:“可是诗集……” 青阳却是将目光落在胤祉手中的银票上,若有所思:原来还没榨干啊…… 胤禟皱眉:“你不是有原本么?叫人多抄几份就是了!” “你懂什么!”胤祉愤然道,“不搞文学的人是不会知道的,每多抄一本书,就有一位原作者受到伤害……容先生一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没钱再印新册的!” 纳兰容若羞愧地低头:“那倒不是……我,我用纸墨太费了,所以才没钱。” “……”胤祉尴尬地整理领口,站直身体,“嗯,怎么大师也在这里。” 纳兰容若连忙道:“我算是被大师所救,如今这私塾也是在大师的帮助下建起来的,诗集也是。大师心善,私塾里收容的孩子都是小窄巷的,也不收学费。” 胤禟扯过胤祉,小声说:“你少问几句不行?大师之前说过,自己从未上过私塾,你问这不是扎大师心么?估计大师开这私塾,就是不希望小窄巷里的孩子和他一样。” 胤祉大为感动,尤其是听容先生说,大师救过他:“谢谢,我替容先生谢谢大师!” ……这什么立场,什么意思?青阳被胤祉握住手狂摇,警惕地说:“我不同意啊,这门亲事。” “……”纳兰容若欲言又止,胤禟也直翻白眼。 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三哥和大师,胤禟一边随意地往私塾里一看,瞬间吓一大跳:“嗬!” 原本正读书的孩子们都睁着一双双乌黑的大眼睛,寂静地围观着八卦。 纳兰容若也反应过来:“哦,其实之前这位公子说过的,自己除了诗词外,也擅长几何学,我本是好奇,才多问了几句,约定说放了课再聊……” 说实话,一开始他被叫住的时候,还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的身份被认出。后来才想起,他贴着受青阳大师加持过的符箓呢,能在白天自由行走的同时,所展示出的相貌也和生前不同,胤祉哪里会认出自己。 “嗯?”青阳耳朵一下支棱起来了,“你还会几何?那你可愿为私塾中的孩子上一课?” 胤祉尤自沉浸在纳兰容若和胤禟灌输给他的大师感人事迹中,情绪正上头,听到邀请几乎想也不想立即道:“好!” 老三可可爱爱,没头没脑,揣着银票给学生教起几何。青阳的目光就锁定在那银票上,恨不能一个五鬼搬运…… 胤禟没看出青阳在觊觎胤祉的银票,还以为对方是从没听闻过几何学,所以对胤祉产生了崇拜,才眼珠一转不转地盯着胤祉。 胤禟自觉身为合伙人,不能被旁的人比下去:“几何算什么,我还会西洋话!” 青阳:“好!你下节课上!” 胤禟:“……?” 胤禟被青阳推着站到胤祉身后排队,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青阳已经自觉地走回门边了 ,免得影响教学,一边看着胤祉给小孩儿上课,一边喃喃:“唉,多难得的人才,希望你们活得久点啊……”才衷心的祝福完,青阳又转念一想,其实死了也没事,和容儿一样签个鬼契就行了,“嗯,一切随缘。” 等到两个皇子说得口干舌燥,各自都上完课了,青阳又伸手招来孩子们:“两位殿下啊,你们看,这群孩子多么可怜,吃不好穿不暖,你们是不是捐点钱。” 胤祉:“……” 还挺押韵。 孩子们用一双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们,眼神里流露出对生命与知识的渴望。 一炷香后。 回到了春盛酒楼喝闷茶的兄弟俩:“……等等,不对啊?” 我教书,我还倒给钱?? · 白莲教的消息极为重要,胤禟和胤祉手里押着人,拿着重要证据,也不好在秦淮多耽搁,很快就整顿人马,押送白莲教众上京。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回京的路上,兄弟俩同坐在一辆马车里,相对无言。 连续被刮两次,略痛。 胤禟的记忆尤其深刻,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大师了,真是见一次刮一次,只希望青阳说的那些个什么赛博……什么玩意儿的,是真能挽救春盛酒楼的败局,他受制于身份和职责,也不能长留秦淮,这一系列的改造还是得落在青阳身上。 因为押解着犯人,胤禟等人还未到京都,消息就已经传到紫禁城了。康熙没想到让胤祉、胤禟去一趟秦淮当幌子,居然还能揪出白莲教的根来,大喜之余,日夜盼望,直到两个儿子真正还京,又在养心殿中将白莲教勾连官吏名册、证据一并交给康熙。 康熙:“……” 他右手拿着名册,左手边堆着证据。 细细比对之下,那些他早有怀疑,暗中布局想要拽到明面上来的贪吏,名单上有。那些他还不大确定、甚至还未查到的,名单上也有。 康熙:“…………” 幌子太过优秀,自己把棋局下完了,让他这个下棋人无棋可下。 “嗯……”康熙为自己的儿子骄傲之余,也生起些忌惮,“你们想要什么赏赐啊?” 一般来说,他问这话,众儿子中只有保成和老十四才敢真正开口要赏赐,其他人都是推说为皇阿玛分忧,是儿臣的荣幸。一番虚伪的你推我给之后,康熙再把自己早想好的奖励赏给儿子。 他已经想好了,老三好文,回头给老三赏赐些字画。老九好西洋事物,刚好他这儿有一座西洋进贡来的钟表,可以赏给老九。再给他们分点有实权、但又不那么重要的职位…… 康熙慈祥地鼓励两个默不作声的儿子:“尽管说,这次你们可是立了大功啊。” 反正不管怎么鼓励,他们都不会敢要的—— 胤祉一拜到地,更咽地说:“求皇阿玛赏些银子。” 胤禟被刮的油比胤祉还多:“求皇阿玛多赏些银子!” 康熙:“…………” 怎么回事……继老大之后,老三和老九也破产了吗? · 经过青阳的不懈努力,青福观终于有钱进行整体的修缮啦! “还有私塾,上次三殿下和九殿下捐给私塾的钱,我已经按照你给的书单,去给孩子们进书了。”青阳薅羊毛,也不都是为了自己薅,“还有你想要的笔墨纸砚,这次也有了补充。” 纳兰容若喜极而泣:“太好了,差点以为要写信问爹借钱……” “……”青阳可能后悔了有半秒,就继续脚踏实地向前看了,“你也要节省一点。这次给你准备的纸墨,就不如你之前用的那些昂贵了,都是些平价货。富有富的活法,穷有穷的过法,你可别从奢入俭难啊。” 纳兰容若坚强地说:“我会努力的……” “咔嚓咔嚓……”鳌拜气得在一旁啃影壁,什么啊,好像很受委屈的模样,明明到现在东家还是给他单独供香火、私塾能单住。 鳌拜恨恨地逼逼:“想当初,老夫坐拥的财富和土地,不比他纳兰家多?如今还不是入乡随俗,这小子忒矫情!” 他重重咳了一声,飘到青阳身边:“你这是在做什么东西。” “春盛酒楼的新背景啊,这个风格叫做赛博朋克。” 青阳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主题最能刺激古代人的观感,打破他们的认知,令他们感到耳目一新,而且绝不可能有人能仿制——那些霓虹灯都是他用鳌拜率领的阴兵身上汲取的鬼气做成的,外表用符纸进行加持。这加持是双向的,一来包裹住鬼气,以符纸形成霓虹灯透明灯管的效果,二来也是防止有人想破坏拆卸。 青阳:“咱们现在手头上虽然有钱了,但是修缮道观可是一件大事。一定得找好瓦匠、木匠来做,不能马虎。我已经联系好人了,不过那边手头上也都有工没完成,等再过几天,他们到了,咱们就暂时搬出去,实在不行就去春盛酒楼或者都城隍庙蹭住。” 说话间,道观中央突然毫无征兆地凭空开了道裂隙,从里头摔下一只红衣厉鬼来。 “卧槽!”青阳的符都差点画歪了,一下跳起来,捉起三清铃,“这玩意儿哪来的!” 然而,那红衣厉鬼似乎比青阳还茫然,他嘴边还带着鲜血,似乎是在伤人途中被抓了过来。 没过一会,那裂隙又陆续掉下数只厉鬼,一只比一只茫然,三清殿和偏殿传来的神威又让他们不敢乱动,只呜呜鬼叫着在原地抠头,或者舔嘴角、手上残余的人血。 接着,青阳原本展开放于地面上晾晒的符箓凭空飞起,迅速照着青阳做好的那些霓虹灯的样子,卷成管型,伴随着厉鬼们的哀嚎,自动自发地吸起他们身上的鬼气,变成一根根彩色的霓虹灯,最后献宝似的堆在青阳脚边。 厉鬼们一身鬼气全被榨干,现在比纳兰容若可能还不如,哭泣着倒在空中,露出任人宰割的咸鱼样。 青阳:“……” 嗯,他好像知道这是咋回事了。 打从簪花那次之后,师祖三不五时地就会在大清早给他个惊喜,比如今天,送的就是霓虹灯原料。 青阳很自觉地放下手里的活,一般家里的小狗勾叼来礼物,基本也该喂食了,他走向伙房,围裙已经迫不及待地自动飞出来,想给他系上:“不用不用,今天的点心早上起来就已经在备着了,现在应该差不多好,端出来就行了。” 那天师祖送的白莲,青阳琢磨不透如果扔掉,按师祖的性格会不会爆炸,于是倒挂在伙房门口,准备制成干花。 青阳刚想推门就看见了,不禁叹了口气:“怎么感觉,最近老要和邪.教火拼啊,我明明只是想赚钱养家而已……一定是葫芦娃,带衰我。” 正吐槽着,道观门口就传来陈圆圆的叫骂声:“追!追!你还追!都来看看啦!老和尚不要脸!光天化日追女人!”” 绝明老和尚和善的声音也跟着传来:“施主所言差矣,您不是人啊。” 陈圆圆:“????” 这个老和尚到底想不想度我,怎么还带骂鬼的。 陈圆圆倔强地说:“不是人怎么了,你一个老和尚,追美貌女鬼就很光荣吗?你这个死脑筋,是不是不懂得放弃,我都说了我是绝对不会放弃贪财……我是说,爱财的!” 绝明:“唉,施主又错了。您不是爱财,也并非贪财,是贪财又吝啬啊。” 陈圆圆:“?????” 这个老和尚怕不是杀鬼来的,净说大实话,一点不客气,一刀一刀扎在她身上。 陈圆圆气死了,叉着腰大骂:“死秃驴!老家伙!”她憋了一会,又不想骂得太狠,毕竟人家老和尚之前还给过她佛珠护身,只能嗖的一下蹿进观里,趴到影壁后面,探着头挑衅,“哼,你不是想追吗?有本事你追进道观来啊!” 嗯?青阳的注意力一下被老和尚吸引走了,赶紧奔去伙房,端出早准备好的茶点给师祖供奉上,然后冲去大门前招手:“来啊大师,快进门啊!” 绝明:“……” 陈圆圆:“……” “……”绝明默默后退了一步。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7、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青阳身上老鸨的既视感实在太强了, 绝明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还抬头去看牌匾:确实是青福观,不是什么青福楼。里头冲他热情招手的也是之前的青阳道长, 而不是老鸨。 陈圆圆一看绝明退了,当即得意起来,也不躲了,耀武扬威飘到青阳身后, 叉腰:“你要有本事, 只管进来,往后躲算什么好汉!” 绝明叹了口气:“施主要有本事, 只管出来, 躲在道观里算什么巾帼?” “……”陈圆圆气死。 这几天, 她就是被这老和尚这么一句一噎、一句一扎地过来的,你要真说绝明他讲了什么富含禅意的话,也没有,就是说点大实话。陈圆圆都很怀疑, 这老和尚其实根本不是人,说不定是老刺猬修成人形, 或者是豪猪。 青阳满脑子都想着千臂抄书了, 干脆热情地上前伸手:“哎呀大师进来度人嘛, 请不要客气!” 对上陈圆圆还非常淡定的老和尚顿时惊恐万分:“不用不用!客气客气!” 小窄巷里也有些留守在家中干活的人, 听到动响忍不住探出头:“……” 真是活的久了什么都能看见,我竟在道观门口看到道士和和尚拉拉扯扯,唉,希望那和尚没事。 五灵公也被这一番动静惊动了,纷纷飘出来围观,略带排挤地对着绝明评头论足: “这小子老大不小, 快八十来岁了!” “释迦牟尼三十五岁成六相,八十岁都已经八相成道入涅槃了,他还卡在第七相。” “哼,和尚跑到道士庙,非奸即盗。” 单看赵公明之前面对道佛之争的态度就明白了,这个世界佛门与道门之间关系很不融洽,五灵公作为道门神明,对和尚自然没什么好感,更何况这次绝明来是为了度化陈圆圆的呢?陈圆圆可已经算是他们道观的鬼了! 陈圆圆也是一愣,眼珠子一转,乐上心头:东家这招损啊,叫你老和尚来度我入佛,我现在就把你度入道! 陈圆圆自觉揣摩透了东家的意思,当即长袖一挥,探出数条白纱来,就要帮青阳将老和尚抓进道观。哪知道白纱才要缠上老和尚,青阳就松手了。 “我,我是佛门中人,擅入道门之地,怕是会令神明不悦。”绝明都有点喘了,但还好一身清白保住了! 青阳也觉得自己刚刚莽撞了,不要吓跑了人家老和尚,赶紧改换个怀柔的策略:“您误会了,我纯粹就是想您进门方便聊聊。既然您不进,那我就出来说。” 说话间,青阳真的走出道观,很是哥俩好地携着惊魂未定的绝明,一边趟马路一边说:“不知道您可曾听过《容先生诗集》呀?这诗集是我观中一位鬼先生出的,目的是赚些银子,好给私塾里的孩子们准备更多的书学习,更多的纸墨练习……那私塾是不收费的,里头的学生就是这小窄巷中的孩童。” 绝明愣了一下,不禁看向小窄巷。 因为青阳的到来,小窄巷的环境已经比之前好多了。至少街坊们都会很听话地每日将路面打扫干净,免得脏污堆积,空气难闻、滋生虫瘟。 但即便如此,青福酒楼、春盛酒楼的工作机会,也不能让他们立即就有足够的银子,修路买房。 如今小窄巷的地面仍旧是泥地,下了雨就泥泞不堪,偏偏很多人家就是露天席地而住的,到了雨天,甚至纷纷抢茅房避雨,也总比在泥水中睡一晚强。青阳就经过师祖同意,从几次薅的羊毛中取了一部分,盖了几间大屋,让所有露天席地住的人都有个避雨的地方。 “但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青阳很清醒地说,“所以除此之外,我也没再施予。要是真想盖个自己的家、获得更好的生活条件,那就努力工作,青福和春盛酒楼的薪酬非常公道,而且还有上升的空间,只要努力,什么都有。” 难怪,难怪。绝明看着还在探头探脑看他们的街坊,心想,难怪这些人脸上都没有苦相,反倒是充满了希望。 佛说慈悲为怀,“慈”是令众生获得快乐,“悲”是帮助众生脱离痛苦。 青阳小友虽说为道门之人,但行慈悲之事,既然殊途同归,未尝不可同行。 绝明就很慈祥地问:“那小友是想让老衲帮什么忙啊?” 绝明心想,反正,应该不可能是捐银子,没听过和尚庙给道士观捐香油钱的,那像什么话。可是,那还有什么别的所求呢? “嘿嘿嘿……我看大师之前千臂法相用得挺熟练啊,”青阳搓着手嘿嘿笑起来,“能不能请您帮忙抄写诗集呢?能省不少印刷费呢!” “……”绝明脸上的慈祥顿卡。 ……是,确实不是和尚给道士捐银子,是和尚帮道士赚银子! 青阳:“到时候我们也会给您分红的嘛,您拿去供养佛像或者寺庙岂不是美滋滋……” 绝明合十:“我们寺没有佛像,心中有佛,四方皆佛。” 青阳:“……”感觉到了,这个和尚有点难搞,“那总要供香火的,可以用来准备些更好的香火——” 绝明平静地闭目:“每日自有心香三柱,日日虔诚供我佛。” 青阳:“…………” 靠!这个老和尚比他还抠门啊,开个佛寺零成本,连佛像和香火都省了! 青阳幽幽地说:“你有没有想过为啥自己一直卡七相……我觉得是佛祖嫌弃你太抠了。” 唐僧取经还要给个紫金钵盂呢,你就给空气,活该你卡七相啊! · 绝明之抠,堪比陈圆圆。青阳几番劝说之后,忍不住问绝明:“你打算怎么度我们圆圆呢?” 你自己都那么抠! 绝明垂目淡声:“我度佛,佛度我。” 青阳:“……” 算了,你们两个抠货互相度,只会越度越抠! 青阳无语地拿出之前的佛珠:“圆圆现在既然已经和我结契,又留宿在道观中,这佛珠自然不能戴了,如今归还给大师。” 红布揭开,佛珠的光彩溢散出来,绝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又颇为惊喜:“多谢小友!我还当再也拿不回来了。”老和尚接过佛珠,又开始很纠结地喃喃,“和陈施主的缘还未灭,竟因佛珠又与小友缘起……”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正说着,一行工匠提溜着工具,从两人身边路过,青阳一看:“诶,你们是不是之前我联系的,要来修缮青福观的人啊?不是说还要有几天活才能干完,怎么今天就来了。” 领头的笑道:“这不是怕有意外,多说了几天,昨晚就把那边的活儿干完了,今天赶紧赶来。现在能去观里看看情况吗?” “行行行,”青阳 惊喜万分,转头对绝明道,“那大师咱们回头再……您这是什么表情。” 绝明震惊的看着将近几十人的工匠队伍:“……这得花多少银子。” 难道这就是原因吗,因为青阳小友特愿意为三清花银子,所以三清才那般青睐于他,就连当时的法相都结的那么大,还给小友簪花…… 难道是真的吗,我七相迟迟不成的原因。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青阳刚刚费口舌半天,也不抵绝明亲眼看见这花销的冲击力大。 绝明厚着脸皮,愣是跟着有正事的青阳回到道观,站在门口探头探脑。 为了防止施工损伤佛像或是其他物品,青阳和工匠们一起,将偏殿、主殿等里面的东西一点点搬出来——其实也不用看那什么玉花瓶、银香炉了,单是看那菜园子里头的树种,得多少银子才拿的到手啊!这肯定还要做正经的斋醮加持,不然这些树种来自天南海北,哪里能在同一片土地上生长的这么茂盛。 领头的工匠道:“这观不大呀,三间屋子同时开工,人手分的过来。你们这要求得是精细活儿,一间一间干不知道得多久,同时开工也能早点做完。就是你们人得搬出去。” “?”绝明顿时竖起耳朵,低头看看手中佛珠,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了结这个因缘,“那不如,你们到我寺中来住?” 青阳:“??” 他忍不住回头:怎么,你还想反向捕捉啊! 就连工匠也很震惊了,他们之前在门口见到青阳和绝明走一块,心里就在嘀咕了,和尚和道士关系这么好的吗?没想到居然能听到和尚邀请道士去寺庙同居! 绝明解释:“也不是住在寺里。在寺旁另有一个清净小院。” 赵公明不爽地翻白眼:“春盛酒楼有上好的厢房,谁要放着自己的地盘不住,住和尚的地盘。” 绝明发动老实话攻击:“但是你们一住,能招待宾客的房间自然就少几间,少几间就是少赚钱。” 陈圆圆顿时一个激灵,这话着实触及到她的心了。 虽说春盛酒楼的掌柜不是她,但有七分的红利属于东家呀,东家少赚钱就是她陈圆圆少赚钱:“哎呀,说的对呀!那这老和尚一定是五位灵公带来的财运!送上门的冤大头。白占和尚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咱们就算去都城隍庙蹭住,还得给挂单钱呢。” “嗯?这样吗?”赵公明沉吟起来,他因为刚进观时被百般质疑财神爷的能力,对这方面特别在乎,听陈圆圆这么一说,勉强道,“行。” “但是,”青阳谨慎地说,“这个主要还是得看看师祖的意愿?” 师祖脾气那么暴,肯定不会同意的。 青阳转回身,准备找香火问一下师祖的想法,一旁的五灵公表情就变得诡异起来,赵公明尤甚,先是愤怒,而后是不甘:“……甭问了。说是让我们五个,还有陈圆圆、纳兰容若守家,免得有工匠偷懒或者不上心。” 青阳下意识地先安慰赵师兄:“反正你一开始也不想去和尚的地盘的嘛……” 赵公明哼哼唧唧。 “奇了怪了……”青阳挠头,实属难以理解。 真要说的话,师祖才应该是那个最不肯去佛门地盘的人?就连赵师兄每次遇到佛道之争,都硬要整出个高低胜负的,怎么师祖这种连五灵公进观都要发脾气的人,却在门第之见上这么开放? 绝明却倍受打击的样子,失落地喃喃:“啊,陈施主不来……” 本来还有点失望的陈圆圆登时一惊,大骂:“臭和尚,不要脸,想要女鬼进寺庙!” 青阳完全屏蔽了绝明和陈圆圆新一轮的互扎,心想:这倒也算是好事,方便我继续劝说绝明大师嘛!看大师刚刚的样子,好像是有点动摇了。 青阳喜滋滋地说:“那就多谢大师帮忙啦,容我收拾收拾,这就出发。” · 临走之前,青阳还特地去私塾敦促了一下纳兰容若:“你的新诗集准备的怎么样了啊?是不是快结束了,加把劲哦!说不准这次我去云游一趟,就把绝明大师说动了呢。” 纳兰容若幽幽地道:“不要抱太大希望啊,我听说那位大师寺里连佛像和香火都没有,大师你要谨慎一点哦,小心和尚没拐成,反被和尚蹭了香火。” 青阳:“……你谁啊,这什么语气,是不是圆圆教你说的。” 纳兰容若顿时尴尬:“这也能听出来么?那我直说了,圆圆姑娘还托我叮嘱你,每天要好好清点贡品,不要被和尚蹭去了……那位绝明大师,真的有这么抠吗?”纳兰容若实在忍不住问。 之前的白莲教一战,他没在场,绝明追到青福观时,他还在给学生们上课,都没和这位大师碰过面。 “……”青阳张张嘴,挺想给大师辩解一下的,但是发现无从辩解,只能沉痛地说,“是有点,但蹭香火应该不至于。而且就算真蹭,獒儿和他阴兵队这次也跟着呢,绝明大师蹭不着的。” 蹭贡品就更不可能了,师祖护食比鳌拜还厉害,没看五灵公多惨么,搞得他老得绞尽脑汁、变着法子给偏殿送好东西…… 敦促完纳兰容若,青阳就去找绝明,自己捧着小泥像,蹭上绝明的金莲,鳌拜和阴兵们跟在后头,前五个恭敬捧着五位灵公的牌位,后头的阴兵或背香火,或带贡品,还挺有神仙仪仗那意思的——如果忽略青阳手上的布老虎的话。 经过多日的相处,青阳终于取得了师祖的信任,得以看到布老虎了!也不知道师祖咋折腾的,本来布老虎就有点炸线,现在里头的絮都快出来了,青阳就盘膝坐在金莲上,给师祖补布老虎。 绝明:“……” 其实,仔细想想,佛道本就是两门,如何供奉神明,应该完全没有借鉴性。反正他完全没法想象佛祖玩布老虎…… 不过,青阳小友供奉的不是三清吗?三清好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像也没有哪位爱玩布老虎?? 绝明矛盾纠结了一路,期间看到青阳手上的玩具更换了数番,每每到了供奉的时候,还总要求停下,找个地方给师祖亲自做供斋,什么素斋、甜点、冷食,看得他老和尚都有点犯馋了。 青阳这不是担心嘛,怕师祖是考虑到他想诓和尚帮忙抄书,才勉强藏下不情愿的。师祖和五位灵公享受供奉的期间,他就到处转转,看有没有新鲜玩具,丰富一下师祖的小宝箱。 绝明看得胃疼,每每想象将这些照搬到佛祖身上,他就脸色发青,连带着赶路的速度都快了很多。 绝明的寺庙在河北,大概在现代的河北遵化的位置。 青阳为什么能这么肯定呢?因为刚降落在山头院落中,放眼一望,青阳就看到了清孝陵。 这是康熙的亲爹,顺治帝的 陵墓。清孝陵规模极为宏大,单是陵墓最前方的石牌坊,就足足有十丈,也就是三十多米宽,高少说也得有个十几米。 青阳运灵炁于双目,欣赏这暗含风水的建筑杰作。现代的时候,圈护整个陵区的风水墙,已经只残存半华里了,但现在却还被维护的极好,看起来崭新,少说得有四十华里,也就是近两万多米长。 “看着还挺震撼,其中还有兵卫把守,和宫里差不多了。”绝明居高零下地看着清孝陵,淡淡道。 “嘿嘿,我就观摩一下这个风水局。还挺好。”青阳有点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像土包子进城了,正想回身找个地方安置小泥像,从院落门口又走进一个灰袍僧人,面容方正,五官端严,就是面色有些苦。 灰袍僧人大约也没想到,自家院里居然会站着个道士,原地呆愣了一下,立马防备起来,手中捏诀,背后隐隐有庄严宝相浮现:“师兄,什么情况!” 绝明笑呵呵:“绝心啊,你天天闷在寺里悟个什么道!我带个小朋友来给你换换心——” “圣上——” 粗犷的声音自青阳背后乍响,唬了他一跳,接着就看打从进观开始就谁也不服,对着谁都能横眉冷对一下的鳌拜,流星般猛地扑来,一下撞进灰袍僧人面前地底。 “……”鳌拜满腔的感情被这个意外搞得有点尴尬,厚着脸皮从地里飘上来,对着灰袍僧人纳头便拜,“圣上啊!” “康康康康熙帝偷偷剃度了??”青阳被冲击得一时都忘了,在这个时代,直呼帝皇名讳是何等的放肆。 不过好在,在场的没一个在乎。 灰袍僧人缓缓退开,双手合十:“施主认错了,贫僧绝心。” “不,我不会认错的,”鳌拜猛地站了起来,他鳌拜也算是三朝元老,先是跟着皇太极打天下,而后扶持福临上位,“您就是圣上,就是顺治帝啊,为何您会在此?!” 他平生鲜少服人,唯二钦佩、并献出全部忠心的,一是皇太极,另一个便是福临。 青阳:“……” 青阳:“???” 我……绝了!我大老远跑河北想捞个和尚,怎么也能卷进康师傅家的家事?康家人阴魂不散呐! · 鳌拜再遇主公,满腹话语想说,只是如今君臣相谈,已是一人一鬼,一佛一道,再与从前不同。 青阳将小泥像和牌位都安置好,实在按捺不住好奇,蹭到绝明身边:“顺……绝心怎么会在自己的陵墓边出家啊?” 按照他还在现代时所看的历史,也确实有人怀疑顺治帝并非病死,而是出家,出家的地点在五台山,所以康熙帝才屡屡到五台山礼佛。 绝明淡定:“这不是图方便,陵墓近,从里头弄点石料出来盖房、盖寺庙也容易。” 青阳:“…………?” 青阳:“???” 感情您这儿不光没有佛像、香火,就连寺庙也是薅人陵墓,零成本盖起来啊?!! ……不过咋说呢,绝心自己薅自己,也不算能偷了…… 绝明道:“当年我还在修六相时,曾路过五台山,遇见绝心。那时候他还叫福临,是大清的顺治帝。但他已有出家的念头,和我谈了谈,我看他颇有佛心,也有天赋,但六根不净,又是人间帝王,不论从教义上来说,还是从百姓的角度考虑,都不能收他入佛门。” 绝明将青阳还他的佛珠拿出来:“我就把这个给了他,作为庇佑。” “后来董鄂妃死了,福临因此开悟,六根断尽,甚至安排好了后事,断了所有的退路,独自来寻我。”绝明说起来还有点感叹,“我半佛之体,云游四方,他找了我十年,此后在这里遇见,就地搭伙。” “……”青阳本来听的还挺认真,绝明突然不正经,“大师!慎言!” 什么搭伙,有歧义!你们佛门不是有个十戒,说不妄语吗? 绝明抠抠秃头,憨厚一笑:“嘿嘿。” “……”青阳无语,他想起方才初见面时,福临身后的庄严宝相,正想问福临现在修到了第几相,是不是也能凝结出千臂法相,从山下跌跌撞撞跑上来一个送柴人。 送柴人背后的柴火已经散落一地:“呃——呃!” 绝明憨笑一收,面色一变,再上前时,已是沉稳可靠:“不要急!慢慢说。” 守陵人也是需要用度的,这人绝明认识,负责给守陵的队伍送柴炭,平日也会上山来礼佛,和他聊聊。 送柴人缓了好久才找回言语的能力,猛指着下方的清孝陵说:“鬼,女鬼,皇帝陵里有女鬼!” 一旁还在小声争执——或者说是鳌拜单方面争执的绝心和鳌拜,齐齐回头。 绝心眉头一皱,虽说他尘缘已断,但这清孝陵毕竟是他的陵墓,如果有女鬼害人,他肯定不能袖手旁观。 “这可是白天,能让生人看见,看来道行不低啊。”青阳心里的小算盘顿时拨弄起来,他早就想给薅羊……獒儿的阴兵队扩扩规模了,“在哪,带我去。” 送柴人看看绝明的光头,又看看反客为主的青阳的道冠:“……呃?” 一时间,很多的想法从送柴人的脑中划过,以至于刚刚的惊吓感都有点淡了: 什么鬼,和尚庙里为什么会有个道士,还一副主人家的口吻。难道绝明大师因为寺里只有两人,所以决定找个道士继承寺庙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8、第27章 第二十七章不会连佛祖诞辰,你们也是……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不会连佛祖诞辰,你们也是…… 青阳这波『操』作, 仅震撼了送柴人,也很震撼两个和尚:没记错的话,这道士脚下踩的还是他们佛门的地盘?现在同行抢生意, 都这么光明正大的吗? 绝明都忍住开口:“小友, 这是老衲的寺——” “人命关天的事情,还讲什么门户之呢?”青阳义正言辞,甚至还反来语带责怪地说, “你这个和尚,慈悲心还有的练哦!” 绝明:“????” 你这个道士才奇奇怪怪!站在和尚的地盘, 指责和尚够慈悲! 这是圆圆在, 陈圆圆要是在, 怕是得凌空螺旋三百圈, 给她东家摇旗呐喊:干得漂亮啊! 可惜这里没有陈圆圆, 只有一个鳌拜, 飘在青阳和绝心之间,左看看,右看看,颇有些大姑娘挑郎君,左右为难那意思。 这, 站那边呢?站圣上这边?那他得被三清锤扁了,可站臭道士这边, 又对不起圣上…… 很显然, 在场的活人都不在意他的徘徊彷徨, 青阳甚至已经安抚好了送柴人,很主人家姿态的把人送进院落屋内躺下,又踏着毫不心虚的步伐返山崖边,顶着绝明、绝心两个和尚的注视, 忧心忡忡望着下方:“哎呀,刚刚看还好好的。这女鬼闹出的动静还挺大,整个陵的守卫都被惊动了,现在人来人往,咱们也好直接下去。” “……”绝心的注意被拉回闹鬼的事情上,眉头皱得比刚刚更深了,捻着念珠苦相更甚,“怎么会进鬼?这陵墓是我生前就请好了大师,定下了风水局。玄烨也并没有改换设计,心有恶念的鬼煞本该踏入陵墓便被诛杀。” 绝明道了声佛号。 修持的佛道,并不赞同以风水夺造化,为自己牟利,风水这一块,还真懂。 绝心是定风水局在先,入门在后。任是绝明,在看到清孝陵前也想不到,大清的皇帝竟会偷偷请道门之人,给自己的陵墓相看风水。要知道满族人对于汉族文化多半排斥,道教作为在汉地土生土长的宗教,一直不被清朝统治者认可,满族人多是推崇萨满文化,或是藏传佛教。 青阳正想接话,哪知道绝心又接着喃喃:“花了我好多的银子……” 说这话的时候,绝心的眼神都空了,仿佛回忆起了某种挥之去的心理阴影…… “……”鳌拜忍住将目光投向青阳,充满谴责,原来刮油水是你们道门一直以来的传统吗? “咳。”青阳厚着脸皮说,“这风水局确实设的精妙,我观察了一下,好像现在最『乱』的就在它的核心。那就是隆恩殿吗?” 隆恩殿是清孝陵中规模最大的地上建筑,照理来说,应该安葬着帝后的尸体。 青阳细琢磨着一会得怎么进这风水局,顺口搭了句:“可是你人在这儿啊,那隆恩殿里的骨灰罐,里面装的又是谁?” 世人都知道顺治帝信佛痴,大清没有一位帝后是火葬的,都要保存尸体完整,只有顺治帝的陵墓里安置的是一罐骨灰。 青阳发誓,问这话完全没脑子,要是过脑子就不问了。然而等反应来此话大大的妥,绝心已经很坦诚地道:“是我大清领地上的一捧土。” 绝心都没给青阳打断的机会,自顾自语带歉疚地低头:“我当时是假死脱身,在遗愿里强令自己的尸体要进行火葬,但其实们所烧的是空相。” 绝心本就极有慧根,开悟之后,又有老和尚的念珠加持,造一具空相并非难事。最难的还是顶着欺骗亲娘、儿子的愧疚,转身离开。 绝心长叹:“如今,我也只能掩姓埋名,默默为他们祈福。师今日撞破此事,还望休要外传才好。” 青阳:“…………” 莫名其妙又承担了一个秘密,你们康家葫芦娃来找我我都烧高香了,搞清楚,搞清楚好吗!是你们一直阴魂散!我明明都乖乖呆在我道观里玩基建的!! 青阳恶声恶气:“那你们想出法子怎么下去了吗?离魂会会?” 绝明老实摇头:“我们不修这个。” 们正正经经修佛,学的术也是救人度人的术,招魂会,离魂会。 青阳冷笑三声:“那你们还想下去捉鬼吗?” 绝心都没来得及阻止绝明:“想啊!” “好!”青阳瞬间把三清铃掏出来,一点不给和尚反应的机会,清凌凌一晃铃,三具活人登时身魂离,“感谢惠顾!记得给钱!” 绝明都没反应来:“????” 什么鬼,这都没开始就欠上了? 绝明多抠一和尚,顿时想:欠都欠了,能白欠,冲啊!一定要抢到捉住这女鬼! 青阳和绝明一青一金两道魂魄坠星一般,你追我逐地冲向隆恩殿,期间绝明甚至还无师自通地学会如何使绊子、拖后腿,两道魂魄几乎缠在一起,滚向隆恩殿。 绝心都看呆了:“……” 知道的还以为这就已经打上鬼了呢! 鳌拜在旁急急地敦促:“圣上别发呆啊!小心一会欠更多!” 想想,这陵墓是绝心的陵墓,青阳帮绝心的陵墓驱鬼,要银子的吗? 绝心瞬间魂魄一震,以更快的速度冲向隆恩殿:万万可啊!下留鬼! · 隆恩殿仅仅是清孝陵的地上建筑,既然拜托先生做了风水局,那地下的宫殿安排就更是精细。青阳熟知风水,一边带路,一边:“给钱,给钱啊!带路也是要钱的,都记上!” 绝明:“…………” 怎么会这样,债务滚雪球一样的变多! 绝明都忍住问了:“绝心啊,你的墓,你记得怎么走吗?当时你还下来取石料呢!” “那时候,这里还没建……”绝心充满痛苦的说,曾经的心理阴影又要被触发了! 避开混『乱』一片的守卫,青阳带领众魂穿过曲折地道。很多守卫盲目地举着武器冲进来,但有更多的守卫,惊慌失措、满头鲜血地冲出去:“鬼啊!有鬼!” 绝心心细如发:“这些守卫,看似伤,但其实只是皮肉伤,那女鬼没有害人之心……” “错。老衲已经能感觉到了,那位女鬼就在附近,除了阴气,更有功德加身。既然如此,为何大闹陵墓啊?”绝明极为不解,但抠字当头,已经拈好手印,随时准备到女鬼,先制服! 青阳在最后一个拐弯处停下,压低声音:“准备好,这里一出去就是主墓了!女鬼就在里面,我数三声,一,二——” “三!”青阳和绝明几乎同时冲出拐弯。 主墓内已是鬼风煞气,飞沙『迷』眼,守卫不凡体,哪能抵得有功德加身的女鬼,都被敲得头昏眼花。 <b r> 胆子小的捧着满是血的脑袋瓜子,临阵脱逃,鬼哭狼嚎地冲出去,胆大的还想继续,就被女鬼直接敲晕,主墓地上堆满了晕倒的兵将,倒真有尸殍满地的感觉。 青阳和绝明同时伸,刚要念咒镇压,就听得乌风漆砂中,女鬼苍老但凄恸的嘶喊:“我儿——我儿的骨灰啊!你们把哀家的孩儿带到哪去了,这是坛土,这就是坛土!哀家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不会连佛祖诞辰,你们也是…… 的儿在哪!” 青阳:“?!” 险险收手,等会啊,让他捋捋。 骨灰坛子里本来应该装着顺治的骨灰,那顺治的娘亲,哀家……孝庄啊!? 呃啊——!青阳差点一个滑跪,痛苦地抱头,为什么,为什么想抓个女鬼又是康家人,回去以后一定要做个驱邪斋醮,远离康家事! 青阳是差点滑跪,绝明身后的绝心却是真的滑跪出去了。 这这这个腿是真软啊,还以为是董鄂妃,都想好说辞,劝人放下了,结果是亲娘,还撞破了假死…… 孝庄已经是阴魂,自然能分的清骨灰坛子里装的是什么。她硬闯风水局,是受不了十三年的煎熬。 自从她死后,在这世间游『荡』的每日每夜,她都想去自己的亲生儿子,甚至想,这阴魂滞留在世,未见得是一件好事,至少她还有机会和死去的儿子逢。哪晓得矛盾挣扎了十三年,终于决定破釜沉舟,来闯清孝陵的风水局,魂魄几乎溃散,看的却是一坛土! 一坛土啊! 这怎么让孝庄发狂,她甚至都差点蜕厉鬼,好歹想起得找回儿子骨灰,才守住了一线清明。 “这个……绝心啊……”绝明迟疑收手,“你……” 青阳满心怨气,无情地揭穿:“等等!停一下。你儿子骨灰坛子里是土,是因为他还活着啊,那是假死!” 绝心:“????” 说好的保密呢?前脚说完后脚就卖我啊?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啊,我又没答应帮你骗人。”青阳冷酷地说,转瞬就从良『性』竞争的队友,变反『插』刀,一下把腿软的绝心提溜起来,顶着有些迟滞的鬼风靠近风暴中心,“您看看啊,您儿子的生魂。” 本来还满心悲郁,做好魂飞魄散准备的孝庄:“……” 宛如被拎住了命运的后颈皮的绝心:“……阿弥陀佛。” 孝庄:“——!” 风暴瞬间爆炸,一下将还在搏击的兵将击晕,就连墓门都被震落了下来,恰好切断守陵士兵的进路。接着,青阳就感觉上一松:“——噫,老太太,您打儿子留口气儿啊。” 绝心被风暴卷走,发出被痛殴的悲鸣:“道长——你——” 青阳把一揣,无辜看戏:“你们家务事儿,我一道士掺和算什么。反正老太太早晚能看出来的,你就别骗亲娘了,啊。” 风暴:“……” 绝心:“……” 风暴顿时打得更狠了。 绝心试图挣扎:“是,听我解释,啊!!!” 绝明还在一旁盘算:“这个算是我们绝心的功劳,捉鬼。” 绝心:“???师兄?” 孝庄又怒又悲,几乎落泪:“孝子!”孝庄狠狠扇了绝心一巴掌。 她为了儿子的死寝食难安,夜夜梦回,烧香拜佛没想到最后却正是佛祖带走了她的儿子! 为了闯风水阵,即便有功德护身,孝庄的魂魄也几近溃散,比起那些被她打跑的杂兵,体面不到哪去:“你是不是没有心!” 青阳手做喇叭状:“对哦,老太太,现在法名叫绝心。” 孝庄:“?!” 打! 绝明渐渐停下算账的:“……不是,别打了,一会我师弟没了!” 孝庄恨恨道:“没了?早该没了!大清的顺治帝死了,哀家的孩儿死了,福临死了,早就该是个死人!你可知你抛下了什么担子给玄烨,才多大啊,我们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的,玄烨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你仅是个失败的皇帝,更是一个失败的儿子,一个失败的父亲!” 绝心:“……阿弥陀佛。” 缓缓闭眼。 鳌拜没有那么青阳等人那么快的速度,姗姗来迟的赶到,孝庄已经将身边的鬼风停下了,『露』出狼狈的模样,是绝心从未见的,以至于明六根断尽,也禁鼻梁一酸。 鳌拜却:“?!” 卧槽,这什么天降馅饼,竟有这么大的好事!?? 鳌拜瞬间摩拳擦掌:“就是她,大师你想给我捉的新阴兵,冲啊!抓她当部下——” 青阳大惊失『色』,一下拎住就要扑来的鳌拜:“行啊,她不行。你放尊点!” 孝庄皇太后啊,历史上多么有名的女强人,和武则天一样值得人敬佩。 而且,青阳是怎样、怎样都不会收康家人进观的! 这岂就是把葫芦藤栽进了菜园子里,那以后葫芦娃得一茬一茬的来,单纯想一想,青阳就感到头晕目眩,呼吸困难。 孝庄这才将目光从不孝子身上,移到墓中聚集的其他几位:“……” ……嗯? 就算是孝庄也有点茫然了,这个道士和和尚掺鳌拜是什么组合,牛马不相及的三拨人为啥能掺和到一块? 算了,没有打儿子要。 孝庄老当益壮,当年活着的时候,她是大清的太皇太后,母仪天下的表率,现在死都死了,难道列祖列宗还管她死人的表现吗?现在的她,就是一个被欺骗的母亲! 暴打! 当了几十年的太后、太皇太后,孝庄的底蕴也足,打人的时候顺带责骂,半点不带脏字儿,却足够戳绝心脊梁骨,戳完绝心又戳绝明:“你,你,和尚都说慈悲为怀,你怎么能抢走一位母亲心爱的儿子!” 绝明能对陈圆圆伶牙俐齿,但对孝庄,也是尊的,只小小声说:“绝心慧根极深,天赋异禀,六根既净,遁入空门的事,怎么能说是抢儿子呢……” 孝庄悲怒道:“是吗?哀家怀胎十月,辛辛苦?娩生子,痛痛苦?为了辅佐登上地位,哀家忍辱负,最后这孝子回报我的什么,孝敬哀家了几年?还活着,那哀家死的时候,这亲儿子,给亲娘送终了吗?” 孝庄一生礼佛,就连她的魂魄中,也带着佛珠,此时却被她一把捏碎:“佛门说缘起缘灭,哀家倒要问问,凭什么哀家生下福临,令这缘起,尚未回报,就能由他自己决定缘灭?!” “佛门说慈悲为怀,慈是令世人快乐,悲是帮世人解脱痛苦,福 临,就是这么慈悲哀家的?就是这么慈悲玄烨的?” 孝庄等绝心反驳,转头看向青阳:“那小子,你是个道士。好得很,佛祖抢走了哀家的儿子,哀家不再信佛,今日便改换门庭,投身道门。你可愿收哀家?” 青阳还在旁边吃瓜:“?????” 是,这火怎么烧到他身上的,都说收了,这还有自送上门的吗? 青阳恐惧又卑微地说:“您什么身份,我那道观多小啊,怕是供起您。” 要啊,收葫芦藤! “那又怎么了。我们草原女子,从不惧环境险恶。”孝庄容置疑地说,“这清孝陵旁边,就是哀家的暂安奉殿。里面都是曾经慈宁宫搬来的东西,随你取用!” 青阳:“……” 是,说是这么说,敢从孝庄的陵墓里偷东西吗?卖也敢卖出去啊! 孝庄:“你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不会连佛祖诞辰,你们也是…… 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是看中哀家,愿收哀家吗?” 青阳:“……” 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会遇到被强『逼』收鬼的情况。 着实想掺和进这麻烦里,孝庄现在这话,指定都是气话,和儿子赌气,哪能答应。 鳌拜还在旁边极为得意:“哈!人要服老。想当初,青阳道长一看到我,就把我收了。” 孝庄冷漠:“哦,你当个跑腿,还挺骄傲。” 鳌拜:“????你别得意!我怎么都比你好,别说现在青阳道长都不想收你,就算是收了,你也是我阴兵一员,我的下属!” 孝庄理都不带理鳌拜,反而收敛了怒容,飘到青阳身边,拉青阳的,慈眉善目:“孩子啊,你傻!收了哀家有什么坏处?以你的本事,早晚有一日,哀家的孙儿会注意到你。玄烨多精啊,那时候,有哀家在,哀家保你!” “嘶……”青阳吸气,心想有点道理啊……但代价却是承担起两家的负! 绝明抱着一丝希望,厚着脸皮道:“您何必强求?就算是入,也是入佛啊,和儿子也近。” 孝庄扭头就骂:“和尚偷我儿子,哪来的脸收我!”扭回头,孝庄又一脸慈祥,“来来,好孩子,哀家都替你算准了。你看,这是福……绝心那臭和尚的墓地,你替他的陵墓收了女鬼,亏欠你吗?得给你银子做酬劳吗?” 绝心:“……?” 我就,臭和尚了啊? 青阳也汗颜,老太太坑儿子一把啊……好!喜欢!再加上之前离魂、引路的钱,想要的千臂稳了! 钱字当头,青阳愿为它铤而走险。 青阳挺起胸脯:“那我们就算下,之前用师祖加持的三清铃帮你们两位高僧离魂;刚刚在九死一生的风水局里,给你们两人引路;还有这个捉鬼——” 孝庄坑起儿子是往死里坑:“还是一般的鬼,也只是一只鬼,苏麻啊——你进来。” 从已经封闭的墓门外,又飘进一只女鬼,年岁和孝庄差不多,听称呼就知道了,这位肯定是孝庄的陪嫁侍女,康熙帝的启蒙老师,苏麻喇姑。 绝心惊呆了,窒息了,曾经的心理阴影彻底蹈覆辙,这次还更加可怕。 绝明也很艰难地说:“师弟,你说这时候师兄将你逐出师门……” 绝心:“?!别想!” 有债一起扛啊! 苏麻喇姑飘到青阳身后,搭在青阳肩膀上,一副我给你做靠山的样子,冷冷道:“小道士,尽管讹!” 两个和尚:“……??” 大家现在说话,都这么直白的吗?抢生意也是,讹钱也是。 青阳:“嘿嘿嘿嘿嘿……” 两个和尚:“…………” 青阳摇着头,满脸叹息地对绝明说:“叫你舍得给佛祖花银子,气运都在我这儿了。” 绝明:“………………” 的三观再次遭到冲击:是……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吗?! · 幸福来得太突然,青阳对比倒霉透顶的绝明和尚,怀着一颗感恩的心,疯狂给师祖供奉。 本来来程的速度就已经很慢了,这次归程更慢,青阳极为大方的雇了马车,每到有好食材、美食的地方,一定会停下来,给师祖供奉上。那些买来的美食也就算了,最诱人的还是青阳亲自做的,什么“冰淇淋”“『奶』昔”“果冻”,闻所未闻见未见,又做得极其雅致,看得孝庄都馋。 青阳乐死了,供奉的时候忍住还小声给小泥像嘀咕了一次:“要是怕冒犯了师祖,我真想亲师祖一下!您对我真是太好了!” 这次来佛寺,青阳真的就只有带回去一个千臂的野心,谁能想到呢,这一捞捞了四个。其中俩千臂,仨对康师傅的宝具,孝庄、顺治、苏麻喇姑,连排放出来,那不是必胜局嘛! 孝庄闻着『奶』昔,忍住咽了下口水。 怪她馋啊,都是死了十几年的人了,她能享受到的供奉,最多就是香火、素斋而已。没人敢给太皇太后供甜点啊,那岂是大敬! 青阳都听到孝庄咽口水的声音了,但同时也感受到脖颈后一凉:“……老太太谅解哈,我这也是敬老为先……” 双意义上的敬老,一来师祖比孝庄年纪可大多了,当然是孝敬师祖为先,二来……他实在不敢想,自己把师祖的甜点分给孝庄以后,孝庄会遭遇什么,为老太太的安全着想,还是……算了,师祖护食的劲儿可大了。 青阳小声说:“回头我把怎么做教给绝心,让他给您供奉。” 孝庄的注意力顿时从甜品,拉回到臭和尚身上,轻轻抚平衣襟褶皱,看似平淡地笑道:“哦,讲起这个。临走之前,哀家倒是去你们那寺庙看了看。连个佛像都没有,更无香火。”孝庄的眼神顿时变得跟刀子一样,直扎绝明,“就这还好意思拐哀家的儿子!” 马车旁护卫的阴兵探头进车:“就是,您还知道,那寺庙和院子,都是薅您儿子那陵墓的石材盖的呢!” 孝庄勃然大怒:“什么?!” “……”绝明默默缩了一下身体,心里头纳闷,这出家的事儿,怎么老祖宗看这眼神,却像是穷小子拐走无知姑娘,还老从姑娘娘家榨取钱财一样。 绝明觉得自己应该澄清一下:“施主,心诚则灵。” “呸!”苏麻喇姑啐道,“看看人家青阳道长,那个才叫心诚!你这种,和那甜言蜜语、死不上劲的败家儿子有什么区别?每天对着老爹说好话,表现得多么孝敬老父一样,其实就连到了生辰,都一点礼物也送给老父亲。” “会,”青阳忍住转过头,信,“会连佛 祖诞辰,你们也是烧心香?” 绝明和绝心陷入诡异的沉默…… 青阳:“……活该你们穷死,活该你卡七相。” 绝明忍住说:“佛祖又怎是在意身外之物的人!且若像你们这样说,那天底下穷人岂是谁都没子信佛!” “那能一样吗,那能一样吗?”苏麻喇姑中的纸扇敲得车座啪啪响,仿佛敲在了和尚的秃脑壳上,“人家是真的没有能力,只有一颗诚心,全心全意的奉献出去!即便这样,有机会也会供奉个一文、两文的香油钱呢。你呢?你是没能力赚银子吗?你是没能力给佛祖塑像吗?你没能力给佛祖供奉香火吗?你自己说说,既然你有能力,你却一项不做。你是什么,你是不是不上进的败家子!” “……”绝明想辩,但苏麻喇姑这个比喻真的好活灵活现哦,都有画面感了,“那,那败家子又从何谈起?” 苏麻喇姑:“啥也给老爹,完了遇到事儿了,还要借助老爹的力量,你说你是不是败家子,坐吃老本。” 绝明:“……” 苏麻喇姑震声:“有能力也孝敬老父,光知道从老父身上抠要好处,凭啥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孝顺?呸。” 绝明:“……” ……真的吗?真的是这样他才卡七相的吗? 绝心迟疑地说:“要……我们供供?试试?”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29、第28章 第二十八章散了散了,终是给别神做了……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散了散了,终是给别神做了…… 清孝陵中闹鬼, 肯定会传到康熙耳中。青阳手上虽然有三把对康宝具,但说实,能用他真想用。用完了谁知道会会引异变?比如葫芦娃的大规模涌入? 所以离开清孝陵前, 青阳还是收了尾的, 用三清铃拔除了所有人的记忆,包括寺院里的位送柴人。让他们认只是一场地震,令主墓室有些损伤, 墓门关闭。好在帝后的骨灰罐俱在,真是上天保佑。 “地动?上天保佑?”康熙收了清孝陵传来的密折, 面带思忖, “张爱卿, 你信吗?” 康熙所问之人, 正是大学士张英之子, 也是未来的明张廷玉。 而位在正史中, 大清朝唯一一位配享太庙的汉臣,如今正在消极怠工:“……恕臣愚钝,未见有何妥?” 啊,好烦。他只是个普普通通、才进南书房过一年的小透明而已,问旁边的老大人们, 比问他香吗? 张廷玉很痛苦,张廷玉很烦躁。他觉自似乎中了一种诅咒, 内容就是论康熙帝以什么题开头, 但凡是对他说的, 最后总会莫名其妙地拐到家事上。 果其然,康熙:“之前,京都地动。胤褆的旧王府塌了,阿哥所的旧居也塌了, 甚至新王府重建,又地动塌了一次。怎么,胤褆是做了什么上天容之事,京都地动,光塌他住的屋子?” 张廷玉:“……”好想装作没听见,但是可以,“可能,巧合?” “朕信巧合。”康熙将手中密折放下,神清醒,“事儿怪的很。先是老大的居所都在地动中坍塌,然后是老大与老二的处态度大变,紧接着是老三和老九问朕讨钱。比起什么他们会生改变,朕更想知道,什么分明是遇到事儿了,他们却一个都没跟朕说?” 张廷玉:“……” 您都想得透透的了,还问我干嘛。 康熙敲敲密折,似笑又非笑:“查,派人去查。群年轻小子,还当真以自手下就是一块铁板,说封口就封口?会有种想法,就说明他们还嫩了些!” 张廷玉满脸“圣上您说的太对了”。 过了半息。 康熙:“……张爱卿。” 张廷玉:“啊,臣在。” 康熙:“朕说让你去查。” 张廷玉:“……” 又是我,什么总是我!!啊,好想辞职啊!!想再替上司分享本该由我承担的家庭之重! · 南书房生的事,青阳自然无知晓。他带着自的“收获”,一路走走停停,将师祖喂得小泥像都变肥了,小宝箱底部也多添了个洞天福地的入口,才紧慢地到道观。 早在抵达前一日,陈圆圆就通过鬼契传信过来,说道观的翻新已经彻底完工,只等青阳去,重新安炉了。 青阳志得意满地走进小窄巷,靠近道观,就被道观檐头锃亮崭新的琉璃瓦晃了下睛。 有师祖、五灵公本尊在此,青阳都没什么老瓦,直接跟工匠们说,用最新、最好的材料,翻修观庙。原本的五福观,灰瓦墙,如果是三扇紧挨一起的红木门构造极特别,几乎和其他房舍没有任何区别。 但如今,就连老旧的红木门也更换了,仍旧是三拱门,过有金漆装饰,云纹门环,看起来比先前庄严像样多了。虽说了肃正,屋檐的琉璃瓦仍是用的灰『色』,但和以前种破破烂烂的灰是一事。檐下也雕刻有经典的祥云仙鹤图案,红、蓝、绿、黄,有着严格的规矩。 单是在面看看,青阳就非常满意了,双喜临门冲昏了他的头脑,青阳在门吆喝了一声:“来新人啦!大家迎接一下!” 观内:“……” 青阳迅速清醒过来:“……” 然而已经晚了,观中被迫留守的鬼神们纷纷探出头来,『露』出怨『妇』撕人表情,尤其是陈圆圆:“我就说,和尚都是嘴上一套,身体却很诚实的。俩臭和尚,果然来咱们观蹭吃蹭喝,蹭香火蹭贡品了!” 赵公明更是老阴阳人了:“是走了吗,怎么又来了,还多带了个小和尚。你们是弃暗投明,转入我们道门了吗?” 鳌拜冲出来维护绝心:“你们骂归骂,骂个老和尚脸就好了,骂我圣上。” 绝明:“???同是和尚,什么差别待遇,师弟,债一起担,骂也一起扛。” 陈圆圆神最尖,越过两个秃头又瞧见两个上了年纪的女鬼,一看就是很会宅斗、还活到最后的种,脑内警报顿时拉响:“东——家——家里香火已经够分了,什么还添新鬼呢,獒儿也没有意见吗?” “还是你东家没有心!老夫累死累活,他还断招新人,克扣老夫口粮!”鳌拜大骂完以后,转头对着绝心又是另一种态度,“但圣上就一样了,既然是活人,当然必抢香火。” “但是会抢我们的斋菜啊!”刘元达居然也加入了声讨中,他伤心地说,“明明招死人就好了的,什么还养活和尚……” 孝庄和苏麻却是一看到了僵硬在观内的纳兰容若:“咦,是纳兰明珠家的小子。你也欢迎哀家和苏麻入观吗?” 鳌拜趁着会功夫,已经飘香炉边,去拨自的香火了,数到一半:“啊!陈圆圆你小丫头!竟趁老夫在,偷捞老夫的香火!” 青阳:“…………” 耳边是无尽的喧嚣,前是家庭的烦恼。青阳缓缓扶住崭新的墙,到光景依旧的家,抱着泥像慢慢坐下。 啊,应该啊,什么呢。 明明在现代时,师父和他每召请一位新的神明,或是捕捉一只新鬼,大家只会热烈欢迎,甚至开热闹友善的庆祝大会,什么到了个世界,一切都变了个样呢? 孝庄是什么样的人物,一就看清了青阳的状态,抓住个绝佳的立足机会,由苏麻喇姑扶着,飘进道观:“诸位,恳请大家听老身一言!” 孝庄多精明啊,姿态降得很低,言辞恳切:“一路走来,小青阳的辛苦老身看在里。都是心意了个观啊!他殚精竭虑,来奔波,的都是大家吗?了样的小青阳,咱们什么能忍忍呢?给他一休息的机会,大家看看他,多累啊,时间对咱们来说也算什么,慢慢来,一切,都会一好起来的!” 大家下意识去看墙边的青阳:“……” 青阳:已被家庭压垮,勿扰。 ……好像真的很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散了散了,终是给别神做了…… 累哦!算了算了,散了散了。 仔细想想他们待遇确实有在慢慢改善的,即便是偏殿,青阳也想法子在往里塞好东西么?一一的改善,也比主殿差上多少了。陈圆圆宝匣,现在即便是部倒空,也装下她每个月的薪酬了,鳌拜更是变摄青鬼,离鬼王只差一步。他和阴兵的些个武器、盔甲,都是青阳准备 的? 大家都颇觉有理,只有陈圆圆恨恨地趴在影壁上,狂咬了一通:可恶……!遇上高手了! ………… 等大家冷静下来,青阳给新人、旧人互介绍了一番身份,毫无疑问又炸了一次——仅限阴魂们。 五灵公对于和尚以前是是皇帝、女鬼以前是是太后毫无兴趣,只有张元伯满脸严肃地说:“是是可以勒索一下现在的皇帝……” 青阳:“?????” 张元伯理所当然:“我是偏财神。”当然是往偏财上想法子了,才是爱岗敬业。 青阳心中关于张元伯的形象完崩塌了:“…………” 他抹了把脸:“行,还有好多事处理,两个和尚暂且允许他们进观,但是仅限于供奉老太太和苏麻,是看到他们胆敢在观内『骚』扰圆圆,就把他们——” 赵公明跃跃欲试:“打死?” 青阳:“……赶出去,我们还指望俩和尚赚钱呢。” 孝庄和苏麻喇姑进观,和陈圆圆、鳌拜,甚至鬼神们最大的冲突,就在于由谁供奉,哪来的供奉。绝心在时候还是比较有良心的,自觉刻了孝庄和苏麻的牌位,以赊债的方式捐了香油钱,暂时供养偏殿,日后香火、供奉,都由他来负责。 也是孝庄故意对绝心提的求,让和尚进道士庙捐香油钱、供奉牌位,无一是对绝心的难,但其下暗藏的,更是一个母亲渴望儿子能够心转意。然而绝心只是默默地认下了,赊了债,捐了香油钱,供了牌位。当绝心完一切,合十表示自到了下一个供奉时间会再来,然后转身离开时,孝庄终究还是落下了泪。 青阳没留下安慰,他知道孝庄样坚强的人,此时更想的是尊严,而是无用的安慰。转身出观,青阳还得带绝心和绝明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总能真让俩和尚住道观里,然他道观还接接待香客,名声了。 “唉,看到老太太样,老衲也有些难受。”绝明老和尚,抠归抠,人是真老实人,也会半害人的法术也修,被青阳坑了么多债,“但是,绝心是真的有慧根,老衲足足花了多少年才卡七,绝心现在就已经练六了。他本身也一心向佛,心意坚决,当初他断绝一切退路来找老衲,还告知老衲他单凭开悟就自通如何制造空,老衲就知道,他天生就是佛门而生的。” 青阳摆摆手:“你少说几句,我看苏麻跟在后头。” 而且一副打和尚的样子。 青阳带着绝明、绝心在小窄巷中穿梭:“你也别指望我能给你找个多好的地方,巷子里有位老人家,年过八旬,行动便,家中儿女直接就抛下了他,离开秦淮自谋生路。老人家是靠街坊接济和善心度日的,之前是我派阴兵帮忙照顾位老人家,现在我跟老人家商量好了,你们可以用他的宅子改建佛庙,但得给老人家送终。” 佛门悲悯,绝明即便是没被允许用宅子,看到样的疾苦,也会帮忙的。刚想答应下来,一直跟在后头的苏麻喇姑满脸佛系淡定,嘴上却毒地呵了一声:“好出息啊,败家子总算奋起了——靠着敌人接济。” 绝明:“…………” “么说,佛道两门之间也是可以建立起坚定而斩断的关系的!”青阳挺身而出,在绝明亮起的神中继续道,“——通过债务。” 绝明:“…………” 样的关系,也罢! · 青阳有时候想,自好像天生就是劳碌命。在现代的时候如此,来到清代,换了个小道观,好像也没闲下来过。 好容易处理完一切事务,趁着月『色』正好,青阳询问了师祖的态度,捧着小泥像,踩着梯.子爬上道观屋顶,一起赏月。 青阳还特地准备了梅子酒,一些做得像猫咪、兔子一样可可爱爱的漂亮糕,都是给师祖供奉用的。 真教有戒律,说得饮酒,青阳却是三清嫡传弟子,在现代侍奉师父时,就时常酿酒、烧荤斋,没听师父或师祖骂过。更别提,次的梅子酒,是师祖求已久的,还特地托了刘元达的口,给他提求。 月下琉璃瓦,梅子酒霞红。 与往常同的却是,师祖并非闻嗅享用,反倒是如常人一般,虽然看见形象,却能瞧见一块块可爱的糕被搓圆『揉』扁,玩够了才被吃掉,梅子酒倒是消耗的挺快,很快盘中、酒坛中就空了,唯有身边酒香,能让青阳确定,师祖还在他身边坐着,身上沾染着梅子酒的味道,酸甜与浓烈糅一体,衬着清风明月,风雅之余又有些桀骜羁。 青阳看着入夜后恢复平静、翻修一新的月下道观,忍住捧起脸说:“是每天都能样就好了。” 身边清风停滞片刻,突然毫无征兆地一个狂刮! “啊啊啊——嗷!”青阳屋檐扑倒在地,幸好有灵炁护体,纳闷地爬起身挠头,“又哪句招惹到师祖了,每天都样?——哦!” 青阳感觉自找到真了,师祖一定是以,每天都陪他上屋顶、喝同样的酒吃同样的糕,打算动脑子想新菜谱了,才生气的! 青阳赶紧跑到被刮上门的主殿门口:“师祖,师祖我是个意思啊,我是说大家都在一块儿挺好的——啊!”青阳被门一推,又一个咕噜,心想他妈哪儿又值得一刮,只得改口道,“明天给师祖准备新的供斋哦,有蟹黄汤包!” “……哼!” 一道男声主殿轻重地响起,带着几分说清道明的情绪,总之别扭得很。 青阳一个激灵,师祖……刚刚是师祖的声音吗? 听着确实挺年轻,还真是血气方刚?青阳『摸』着脑袋,爬起身往寮房走,却知待他寮房的蜡烛熄灭,一道黑『色』身影无声无息地主殿中走出,面如苍玉,墨玉冠,袍宽袖,千层黑纱顺垂曳地,银纹尖锐如剑芒,大道化作大氅,肩负在他背后。 黑裳人面『色』虞地在原地站了半晌,又兜着广袖,缓缓踱至八字真言边。 工匠没法把八字真言撬走,翻新的时候索『性』就别出心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散了散了,终是给别神做了…… 裁,避开所有写了墨字的地方,盖而用框将些警句框起来,按照青阳传来的意思,加了和窗帘差多功用的练满。 黑裳人冷酷地看向寮房的方向,以他的目力,当然能瞧见里头的小道士正翻来覆去,似乎正在半梦半醒间,和起床拉帘子、但想起床就么睡了做斗争。 “哗啦。” 八字真言的帷幔被拉上,小道士逐渐睡安稳。 黑裳人踱主殿,虽是仰望,神却像是睥睨三尊神像:小道士惯会哄人……他若是现了真呢? · 青阳怀着对明天的好期待睡去,在啼哭声中醒来:“……” 是,家里又出了什么事。 青阳无精打采地站起身,推门出殿,就见陈圆圆趴在影壁上痛 哭,看到青阳出来了,就更咽地告状:“我就晓得——我就晓得,见旧人哭,只见新人笑!” 陈圆圆一指孝庄:“她今早一上来就问我和獒儿咱们观的内务权,刚刚进观呐,就样!” 青阳还太清醒,顺着陈圆圆的,呆呆看向孝庄。 孝庄淡定大气,一看就很有气场,自称转换的也很自如:“绝明和我说过,陈圆圆天『性』好财,我怀疑她掌管酒楼,有没有偷薅小东家的银钱?” “……”陈圆圆噎了只半瞬,哭得更惨了,“你怎么可以样诬陷我——” 苏麻喇姑:“甭哭了,我让绝明算过了,你薅了。还挺多。” 陈圆圆:“……” 陈圆圆试图挣扎:“,獒儿呢!你说你把持内务,凭什么把香火也管了!” 孝庄:“鳌拜生前就曾大肆圈地,我信他训练阴兵,就是了维护阴鬼秩序,也信他老老实实。昨夜我亲看见,鳌拜他偷偷藏香!” 鳌拜:“……我!香火的事,能叫偷吗……” 孝庄对青阳道:“我既然入了道观,也能什么都干,把担子就放在你一个小年轻的身上。我没什么别的优,一没有陈圆圆爱钱如命的嗜好,二有臭和尚供奉香火。些帐,我手上走最清。” 陈圆圆出一声哀嚎:“你是我死啊——” 青阳一个头两个大,有背景的新人带来越多,磨合期的麻烦就越大。他对陈圆圆偷薅银子、鳌拜偷藏香火的事,也算知道,就是当个把柄,准备以后有必了再落,没想到孝庄直接给掀了,而且因闹出的动静挺大,五灵公和师祖都被惊动了,六位神明的震怒齐下,陈圆圆和鳌拜都一时没了声响。 青阳打了个哈欠,只想平平淡淡去洗个漱,和自的卷做做日常斗争:“就样,账务都由老太太统管。” 刷牙,洗脸,梳卷『毛』。青阳摇摇晃晃就往后院去了,对于家中的矛盾,如今已经愈的稀松平常。 “……”鳌拜傻在原地,之前孝庄刚来时,他还说未来孝庄是自手下呢,结果现在香火都归孝庄管了。 陈圆圆更是差哭晕,其实她真没薅多,就是一,一…… 孝庄时候还满脸宽厚地伸手扶起陈圆圆,把恩威并施一套用得非常熟练:“青福酒楼还是归你管,只是每日账目得给我过个目。该是你的都是你的,半也会少。只是春盛酒楼啊,是我曾孙儿的酒楼,还是由家里人来管,更能让小九放心。” 打和青阳达合作以后,胤禟将春盛酒楼直接抛给青阳,表示就当试,是糟蹋了也是他的损失,能赚钱当然更好。 “……”陈圆圆恨得直咬袖子,到底还是没能斗过个老祖宗! 一向与宅斗氛围格格入的纳兰公子,呆呆地站在角落,完知道该如何融入,或者说,穿越火线,离开道观……正慌神间,孝庄却极和蔼地飘过来:“仔细看看,观里也就你一个老实鬼,春盛酒楼日后的收益啊,我一定会和小东家说说,捐书给私塾的孩子。” 纳兰容若茫茫然接受好意:“多谢太皇太——” “唉,日后就跟着小东家叫我老太太。”孝庄拍拍纳兰容若的手,越看越喜,种争抢的孩子啊,她就是更心疼。 陈圆圆:“…………” 大意了!!!!光知道女人会宅斗,却知道有些男人,生来就技能满!! 纳兰容若受宠若惊,都知道自的好处哪儿来的,被孝庄一路牵着,跟送自家孩子一样送到道观门口,刚飘门准备去私塾,迎面撞上俩和尚。 绝明的表情很严肃:“容先生。” 绝心捧起手中一搭纸:“您的新诗集写完了吗?” 绝明举起手中笔墨:“什么时候才能写完呢?我们等着抄书呢!” 没钱啊,人.肉印刷机在线催更! 陈圆圆和鳌拜原本满心愤懑,见此情景,禁顿时平衡,放声大笑:原来如此,是报,时候未到! “哈哈哈哈哈哈!” 放弃捋直头,准备去做早课的青阳:“……” 青阳走进主殿,在三清像前盘膝坐下,心如止水地闭:群魔『乱』舞,我还是打坐入静,获得一心灵上的平静。 “嗡——” 无形威压猛然扩散而出,瞬间镇压住了院内吵闹的妖魔鬼怪。大家各自无,各干各活,青福观内恢复了真正的平静。 青阳感动到擦泪:“师祖啊,还是师祖对我最好了,师祖今天中午我给你做醋溜排骨。” 众人:“……” 散了散了,终是给别神做了嫁衣…… · 南书房。 康熙面前摆着四份密折,大皇子,到九皇子。康熙挨个看完,脸『色』越来越差,最终合上最后一本:“原定的南巡,是在明年?” 张廷玉埋头工作:“……” 康熙轻重地敲桌:“张爱卿。” “……”张廷玉想死,“啊,圣上,是的。” “张爱卿什么都好,就是啊,反应比别人总慢几拍。”康熙说着,放下密折,“朕决定提前南巡,上次秦淮抓到的大鱼,得把根拔干净。” 还有就是,四份密折里都提到的个道士,“青阳”。 康熙:“此事必须想法子尽快推行,到时候,让老大、保、老三、老九随行。” 了防止张廷玉有延迟,康熙帝还主动叫了声:“张爱卿,明了吗?” 张廷玉:“……”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0、第29章 第二十九章要么,咱们仨众筹一下?帮……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要么,咱们仨众筹一下?帮…… 张廷玉咽苦水, 领命去了,众翰林们还地等了一会,确定康熙没打算继续抓倒霉蛋说家事, 才有个老大人上前汇报:“五月时, 御史张瑗张大人奏请,毁掉前朝宦官魏忠贤的衣冠冢、拆除所有魏忠贤生祠,现已完成。您吩咐臣私跟踪督查拆毁事宜, 这是臣一路记录的折。” “拆毁时有人手脚不干净?”康熙直接询问,“还有什剩?” 老大人:“生祠都不剩了, 只碧云寺衣冠冢处, 还有一对镇墓兽。说来也奇怪, 这镇墓兽用石锤也砸不碎, 不知当初是用什材料做的, 臣以为, 既然这镇墓兽极为稀罕,既然无处置,不如送去工部,若能解析出来如何制作,或许能用建防等各个面, 请您决断。” “请我决断什?请我拿锤锤那镇墓兽去?”康熙给这老憨憨气笑,“依你的意思, 送到工部去。不过一对镇墓兽而已。你这老家伙, 越发有当初索尼倚老卖老那相啦!” “……”老大人突然有种不太祥的预感。 然, 康熙:“唉。索尼若是现还,看保成这孩轻信妖,也不知会是什反应。你说说,朕的这群儿们是被什蒙了心。真要找个士, 那全真教的谭守成不好吗?就京都白云观内,何必舍近求远,找个不知名的妖,还通通都落坑里……” 老大人:“……” 张大人带带我,我要跟你走。 · 南书房里发生的一切,青阳无得知,要知非得气死不:这是我主动的吗?你们家葫芦娃自己一个个往上送,葫芦藤还强『逼』我非往观里长,我薅薅怎了,是他们先投怀送——啊呸,自送上门的! “老太太,您身都还没养好,非跟我一块来。”青阳扶孝庄,一块春盛酒楼监工,“您要觉得头晕或者眼花啊,跟我说,我就送您回去。” 孝庄此时贴了加持的符箓,就是一个圆脸老太太的形象:“不去,不回去。这多有意思,小东家,你跟我说说?这东西,是怎能一直这亮,还是这个颜『色』的?若是能替烛火——” “呃,不太以,”青阳惋惜地说,凑到孝庄耳边压低音,“这就是商业机密了啊!我偷偷告诉您,那里头都是鬼气!就您『摸』得这管青灯,就是獒儿提供的——” “……”孝庄瞬间面无表情地收手,还拿过旁边鬼仆的帕,使劲擦了个十来遍。 “嗨!我不是说这里得这装吗?话你听不懂,东家给的图也看不清?” 正擦,工匠群中发生了些口角。 这些被青阳雇来的工匠,不止是汉人,也有西洋人,本身沟通就不,理念更是完全不一样,吵架是常有的,但这次青阳还有马上继任掌柜的孝庄都,那汉人工匠就气鼓鼓地跑来:“东家你说,我讲这里要按您给的图装,他个番邦鬼那儿叽叽咕咕非闹事儿。” 西洋人的表情有愤怒也有疲惫,但还是走过来,很努力地连比划带说地讲了一堆。 汉人工匠:“叨叨了,谁听得懂啊!” “我听懂了,跟你翻译一。”青阳转过头对汉人工匠,“他说这个地这样装不太连贯,不符合最初我提出的要求,所以他认为应该做些改变。” 不止是汉人工匠有点呆,就连孝庄都怔住了,据她所知,小东家不是没去过私塾,才支持纳兰容若办私塾、给小窄巷里的孩一个读书的机会的吗?怎,西洋话都听得懂? 汉人工匠也想,不会是东家瞎说的? 结一秒,青阳就转头过去,用他们绝对听不懂的语言和那位西洋人交流起来,西洋人的表情也渐渐舒缓,显然青阳说的确实是正宗的西洋话。就是偶尔呢,对话会磕巴一,似乎是青阳说的词西洋人没听懂,这时候西洋人就会『迷』『惑』又礼貌地说:“怕扥?” 青阳一连换了好几种词汇,最后不得不用长句行描述,解释的直想挠头。 这就是为什私塾里,他选择让胤禟去教孩们西洋话,而不是自己亲身教的原因了。他会的英语那是二十一世纪的语言,很多单词和现是不同的,教起学生来不是给学生们添麻烦。 孝庄老小孩一样愣凑过来,竖耳朵听,等他们沟通完,工匠们都钦佩服气地走开,才问:“‘怕扥’是什意思?” 她听的最多的就是这句了,记得贼牢。 “……”青阳顿觉羞耻,脸都红了,含糊地说,“我西洋话是自学的,说的太烂了,他没听懂,请我重说一遍。而且也不是怕扥,是pardon,口音太重他们也听不白。” 哦,自学,难怪。小东家真勤勉。 孝庄点点头,无念起新学的语言,神情还挺严肃:“小东家,我有两个事想跟你说。” “怎?”青阳赶紧扶住孝庄,根据抚养圆圆和獒儿的经验推测,“您头晕了?想吃香火了?” 孝庄:“……”平时小东家都是怎养陈圆圆和鳌拜的啊,“不是,我是想说,既然以后春盛酒楼由我来做掌柜,那我也想学学西洋话,还有,这个亮光的管装鬼气不行,装佛气不以呢?” 孝庄平静地说:“我看那俩臭和尚到现半点银都没还出来,是不是催催债,刚好这里没有金『色』的鬼气。” 青阳:“……” 亲娘薅羊『毛』,手就是狠。 · 春盛酒楼的翻新花了数月的时间,赛博朋克绝对不是一个小包厢能呈现的概念,冲击力也会大打折扣。青阳索直接打通了半扇酒楼,左半边仍然保持旧式的小包厢、一包厢一主题的风格,右半边,数层楼被打通,敞开式的环境,但凡走酒楼,第一眼就能瞧见赛博朋克城市夜景,一切都仿若真实,如同世界被割裂,一半真实,一半疯狂梦幻。 等到真正完工,已经是九月,正是金桂开放的时节,青阳地发动大家摘了不少桂花,不管是做吃食,还是饮品,都是不错的选择:“嘿嘿,回头给师祖做个香囊,给小泥像熏熏。” 所有鬼听到有的吃喝,都干得热火朝天。虽然轮到他们,肯定吃到的不是青阳亲自做,但青福酒楼做的也不差啊! 只有赵公有些发寒,躲偏殿里和其他四位同僚碎语:“你们看主殿里那神像……中间那座,我怎觉得有些不对。最开始是那模样吗?” 他们一块往主殿里看,小金贵正里头忙上忙。帷幔这些也是需要时常更新、换洗的,神像也得时刻注意,保持光洁。小金贵此时正踩□□,仔细清理三清像衣襟褶皱处的积尘,显然完全没注意到任何异常。 “没有,我感觉没差啊。”刘元达吸香火,胖胖的脸上满是疑『惑』。 “确实是有些不同了?”张元伯迟疑,“眉『毛』上挑了些,鼻梁也变高了……只是这变化太小,刘兄都注意不到,更提日日面对神像,一点点适应改变的小金贵了。” “那位,不会是想『露』真相? ”张元伯喃喃,“——为什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要么,咱们仨众筹一下?帮…… 呢?” 五人陷入沉默。 他们自始至终都没白,为什那一位会出现小金贵的观里,按照小金贵的态度和意思,他分请的是三清,为何那一位会无缘无故地地挤开三清,三十三天外降神于此,之前百般隐瞒身份,现却又想要显『露』真相,让小金贵知他的身份? “……就是按这速度,小金贵怎也得等个年把才能发现不对?”刘元达捧香无语凝噎,“就你俩眼尖,我都没看出不同!” 那到底是想让小金贵知,还是不想让小金贵知啊,这磨蹭纠结,完全和那位的格不像! 正想,他们就看见小金贵爬□□,清洗了一番双手,捧出一个十分『迷』你、大约只有拇指那点大的香囊,供奉同样『迷』你的小泥像前,上完香、叩完首就走了。 数秒后,一玄黑的身影神像后转出来,居高临的睨小香囊看了半晌。 然后看似屈尊降贵实则飞快地捡起,愣往自己腰带上一挂。 挺好,溜了。 五灵公:“…………” 重金求一双没看过这幕的眼睛!! ………… “来啦,老太太。”青阳扶孝庄,又一次来到春盛酒楼,不过这一次是来检阅完工情况的,顺让孝庄来测评测评,“地让您几个月没来,就想留惊喜的——看!” 青阳推开大门,一个割裂的、充满视觉冲击力的新世界,就呈现孝庄眼前。 青阳做得算是个大场景了,并没有选取室内环境,而是通过整整半座酒楼,展示了赛博朋克城市的夜景。黑『色』的路与高耸的建筑,霓虹灯的映照变幻出莫测的、属于科幻的神秘『色』彩。 这光景和孝庄平生所见的任何一处都全无相似,霓虹灯管流动的光泽,与线条冷峻如刀的冰冷建筑,令她感到有些目眩的同时,又有种神『迷』的向往。 这是个冷峻的世界,黑暗的世界,她将手搭缠满霓虹缆线、勾画银『色』条纹的支撑柱上,几乎能感受到这场景所传达的情感,愤怒、仇恨、痛苦、悲伤……所有的情绪变幻的灯光鼓噪,仿佛这一切,都和她的胸腔共鸣—— “欢迎光临,a0000001号机。” 孝庄:“嗬——” “老太太!”青阳一个箭步上去扶住孝庄,转头责怪,“我说你出现的也太突兀了。” 符箓的加持,直接伪装成机器人的鬼仆委屈:“圆圆姐姐教我的,讲这样以讹钱。” 孝庄刚回过神:“……??” 鬼仆耿直:“有人被吓到了打我,我就装死,然后他们赔偿。” 青阳:“……我开的是酒楼又不是黑店!以后此类行为,坚决禁止啊!” 孝庄才流『露』出赞同的神『色』,就听青阳说:“万一被反讹了怎办。而且咱们又不差那一点,要把目光放更大更厚的羊『毛』上!你这上来就把羊吓跑了怎办。” 孝庄:“……” 假装成机器人的鬼仆顿觉大有理,心想回头就要告诉其他轮班人员,偷鸡不成蚀把米,同时也很专业地回归状态:“欢迎a0000001号机入赛博朋克的世界,这里只有赚到足够的赛博币,才能行食物、水、衣物的兑换。您以选择,接受任务赚取赛博币,也以选择氪金,即用银钱直接购买赛博币。” 孝庄听到这里就开始皱眉头了,她觉得有些麻烦,一把年纪了只想轻轻松松付个银吃顿饭。 结一秒,鬼仆:“面展示菜单和衣物选择清单。” 鬼魂一踩地上青阳早设计好的幻觉阵,孝庄只觉眼前一闪,面前就出现一长长长条列表,其中单是食物,以选购的数不胜数,而且与普通食物绝不相似,极具科幻『色』彩,孝庄认出了很小的一部分,和西洋餐点有些近似,但上面却有金『色』的光纹!不过但凡带有金纹的食物,显就贵数倍。 青阳嘿嘿一笑:“佛光嘛,贵的钱就算给和尚的加持费了。” 再往后看,还有各式各样的衣物……搞错了,那不是什简简单单的衣服,赛博朋克的衣服,当然指的就是最经典的——假肢了! 青阳直接让鬼仆给孝庄兑了一条透的右臂,越过奇异的透壳,孝庄竟能看到其中的机械齿轮精细咬合、运转,血管则是一条条蓝红相间的霓虹灯线,简直又诡异又刺激,让人头皮发麻的同时肾上腺激素兴奋的激发。 “其实这才是无本买卖!”青阳手持手印,往孝庄的透假肢上一搭,孝庄就震惊又有几分失望地看到自己的手臂变回原样了,“这都是幻象。咱们脚,有个阵,连到酒楼外,就专门运行这个的。” 这才是青阳施工的时候,一定要到场的原因,他得提前布阵,这阵以吸收日月之精华,约等于太阳能、月亮能充电,雨天也没关系,给绝和绝心一个赚外快的机会就是了,补充阵能量。 孝庄往翻翻:“之前那个手臂,还只是最基本的?!” 青阳看孝庄的神情,笑了笑:“是啊。” 要知,后世诸多游戏,最赚钱的是什?购买时长?购买英雄?不!是购买并没有任何卵用的皮肤!! 孝庄和青阳不禁同时叹了一。 孝庄:不愧是能让我家诸多曾孙看上的长,如此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场面,怕不是已至臻境,窥破了三千世界! 青阳:看,不薅光楼人的钱包,算我输! ………… 青阳陪看到外观界面后,突然充满热情的老太太试完了诸多任务,好不容易拽貌似已经有点网瘾和收集癖初兆头的老太太出了门,反身锁上春盛酒楼,准备过几日和胤禟传信,确认何时开业时,街边疾驰来数匹快马。 为首的人马上连滚带爬地来:“大师!大师!” “不带跪同辈的啊,折我寿。”青阳一看那人马就要跪的样,一提溜起对衣领,“你不是太殿的人吗?怎?” 也不知是什原因,那人目光躲躲闪闪地:“主随圣上南巡,哪知巡到黄河,不知是何时受寒,突发高烧,已经烧了好些天了,随的太医毫无办。快,快把给大师准备的银搬来!” 后头的人连忙往搬箱,足足十箱——但都是小箱。 恕青阳直言,真的很小。 青阳:“……” 太是和九殿交流过了吗,这是哪儿产生的误解,觉得他点银是以箱为单位,不是以两为单位? 孝庄拦住青阳:“不对。等等。” 太病了找大师做什?大师只会捉鬼,又不会治病。而且,这人面『色』慌张,眼神躲闪,一定是有鬼, 青阳已经伸手去捞 箱了:“算了算了,能赚一点是一点,有钱不赚是傻。” 孝庄有些恨其不争地怒:“赚了钱也得有命花!的不提,你去了又怎样,你会医术吗?” 青阳都开始叫陈圆圆来搬箱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要么,咱们仨众筹一下?帮…… 了,很自然地说:“会啊。” 孝庄:“???” 孝庄忍不住:“我听容儿说,你未上过私塾啊?”其实这还不是原话,据陈圆圆的添油加醋,他们东家啊,小时候超怜的!小被关观内,所接触的都是、如何供养神,每天都要用小小的身躯,给师父做饭、做家务,点点大的时候,就得一个人打扫五五出的观了…… 经过这几日的接触,小东家分懂美学、懂西洋话,还会绘画、会医术。这,这一般上过私塾的人也不一定懂这些啊? 青阳还觉得孝庄问题奇怪呢:“对啊,我自学的啊!” 孝庄:“这,怎自学?” 不是说,你每天都被困观里,受到师父的奴役,根本不被允许出门、只能看相关的书籍、学习供养神,很怜很怜的吗? 青阳说:“师父把书给我,我读一读,拿鬼练一练,就会了。”讲到这里,青阳又想起自己小时候沉重的每日课业,不禁眼睛一红,“那时候我真的超怜的……好想好想以上私塾!” 能去学校上课,那学习任务就太——太太太轻松了。 青阳凡言凡语地如是说。 · “……记得……” 帝皇南巡的临时府邸中,太医战战兢兢地给太搭脉,太皮肤一向白,被脸颊发红,昏昏沉沉间发出模糊不清的碎语。 康熙脸『色』极其难看地问:“搭了这久脉,吃了这多天『药』!太为何毫无好转迹象,你到底诊出是什问题了没有?!” 太医心中已被惶恐充满,跪倒地:“圣上,按微臣搭脉,不过就是普通风寒,几去,早该好转,您哪怕就是再换人来,也只能得出这一个结论啊!” 他惶恐,不是因为怕康熙治他的罪惶恐,而是害怕,这大清的太,不会就这不清不楚地死南巡途中了? 康熙坐太床边,半晌没有说话,还是一旁的太监使眼『色』,让太医赶紧去,甭招眼。 康熙深吸了口气,站起身,看向窗外:“叫人请的大师来了吗?” “陛,此处与秦淮还是有段距离的,快马加鞭,按速度,去请那士的人,恐怕也才到秦淮。” 康熙望窗外桂树花影,心头是难以说出的沉重。他甚至有那一刻后悔,如没有提前南巡,没带上保成,是不是这会儿就不会出现这事儿?好好的,保成怎会突然得如此重病,分到黄河巡视前,保成还健健康康的。 他不禁回想起刚到黄河堤坝时的事。 康熙虽说要提前南巡,但这毕竟是件大事,安排去之后,仍是足足等到八月末,才得以出行。 帝王心思难测,也不和随行的四个儿透『露』,这一次南巡提前,专门是为除妖去的,一路按照原本的计划,甚至还黄河停留来,巡视治水的情况。 “既然有永定河成功的经验,那为何不继续沿用?朕要你将筑坝的原料,都用石料,徐州至清口,如此一来,定能降服黄河之灾。”康熙站已经有泛滥趋势的黄河岸边,对张鹏翮。 “圣上不。”张鹏翮直言不讳,“因地而制宜,永定河与黄河——” “圣上!”太随处突然发出慌急的嘈杂,随行的太监一路慌张地跑来,“圣上不好了,殿突然昏厥,像是受寒了。” 康熙都没反应过来,他这话都没和张鹏翮讲了几句呢,才抵达临时府邸,各自安置来时,保成也都非常正常,怎说晕倒就晕倒,哪有受寒是这厉害的? 然而就是这不讲理,随行的太医都被叫来诊脉,统统都说是受寒,发热,几副『药』去就好了,不会是什大问题。 这几副『药』,就足足拖了三天。 太医们束手无策,也只能让服侍的婢,每日每夜时时更换降温的凉帕。期间,康熙焦急到几乎不能注意隐晦地询问,再这烧去,会不会影响太日后?太医只能宽慰康熙:一般来说,按照太的发热程度,虽说烧了三日,但只要能痊愈,不太能会留隐疾的。 康熙听去了,又好像没听去,他停了一切事务,亲自挨个审问每一个随行、或是曾经接触过太的人员,怀疑是否是毒引起的发热。但太医也说了,这就是风寒,不是中毒。 他除了严查,还能帮保成做什呢? 而房间的另一头,床榻之上,胤礽也忍受煎熬。 他的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醒,只觉得浑身一时滚烫如火灼,一时又冰冷如置江水,反反复复的消磨他的意志。 诸多痛苦之中,唯有手掌间那名字滑稽的壮阳符,却像是一根极为坚固救命稻草,牢牢抓他的魂魄,不让他就这被消磨了,不让他彻底陷入黑暗。 康熙似乎听到太那边传来含糊的响,似是痛苦的呢喃些什,他连忙大步过去,推开惊慌地说小心受染的婢女,耳朵凑到胤礽的唇边,仔细分辨他说什: “娘……皇额娘……阿玛……皇阿玛……大……大师,青阳,青阳救我!” 胤礽浑身都是脱力的,只有融入了壮阳符的手死死攥,像是攥最后的护身符。 “……”康熙猛地直起身,脸『色』一时青一时白,心疼和愤怒脸上交织,最终怒,“来人!不,你,就是你,你是太的人,肯定知青阳大师?将他请来,我倒要看看,他有什天大的本事,能蛊『惑』的太重病之际,还指望他来救命!” 康熙甚至已经有了一个非常难以接受的推测了——那个青阳,据密奏来说,样貌不错,太如此惦念一个士,不会是—— 不,不会的,那老大又怎说?老三和老九又怎说?这三人格迥异,喜好也全无相同,难也都是和太一样? 康熙眼神一冷:妖祸,自然有其蛊『惑』的妖。为了保成,为了老大、老三、老九,为了大清的基业,此人必除! 他当即向门外走去,打定主意,让人盯紧四个儿,千万不能叫他们有机会给青阳传信,刚要推开门—— 老九的音就门外:“唉,我看皇阿玛派人去请大师了,一看那队伍,我就愁得慌。” 老三也忧愁地:“不一定来……大师刮油水刮成那样儿。我看那人出去都没准备银,大师会理吗?要,咱们仨众筹一?帮二哥请大师?” 老大:“——你们他妈看我啊!我现口袋里都只有铜板儿!” 门外传来“咚”的一,似乎是有人被摁到了墙壁上,老九和老三齐齐发出无情的音:“铜板儿也是钱啊,大师不要我们要,掏出来!” 康熙:“………… ” 嗯…… 他开始感觉自己刚刚的想有些误会。 床上的太也开始不安分了,康熙怀揣复杂的心理,几步折回保成的病榻,就见保成也不知是不是清醒,感觉更像是本能地艰难被窝里颤颤悠悠地伸出一只手:“银……银……准备银……得……给钱……” 康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1、第30章 第三十章有半价的机会都不用,这肥羊…… 第30章 第三十章有半价的机会都不用,这肥羊…… 青阳完全知道, 就这十小箱银子,还是四位皇子一同为他争取来的呢,然康熙完全就妄想空手套白狼。 他坐在马车里, 抱着小泥像, 很忧郁地看着同行的人和鬼,苏麻喇姑还安慰青阳:“你要怕,我都在的。” “……呜!”青阳差点就哭, 更加伤心,说话时还更一下, “可, 可就是因为这个吗?那点点小的十箱银子, 一换换你仨。” 孝庄搞就算, 一搞就来个大的。唤来苏麻喇姑随行, 又连蒙带骗地叫来绝心, 临上马车前还把青阳拉到一旁,慈爱地拍拍青阳的手:“有我和苏麻在,圣上应当会顾念的。再加上绝心,到时候也可以把他空揭,丢他给圣上吸引注意力。” 老太太坑儿子从未手软。 青阳心痛地抱紧小泥像:“我觉去一个就……!去一个都亏!” 仔细想想, 康熙若是正经请大夫给太子治病,能治好也可能就赏这么点银子?他这等于是拿着非——常微小的钱, 既承担治病的责任, 还帮康熙做三场法事, 召回亲人来见,其中一个亲人还是活的。 青阳自禁都说口:“就这么点银子……!” “……”孝庄被青阳说的,脸上也大没光,毕竟抠门的是她孙子, “等……等你真的把人治好,会有的,银子都会有的。” 绝心在旁边听糊糊涂涂,他是被孝庄以“小东要门给富贵人治病,你来捧我和苏麻的牌位”为由叫来的,完全知道自己的定位并是苦力,而是随时准备丢去吸引火力的挡箭牌。 所以,这次门,绝心只是用空伪装一下自己的面容,但僧袍都是照常穿的,以至于车夫看到他跟在道士身后上车,都很『迷』茫,知道是后面的道士假扮和尚,还是前面的和尚假扮道士。 五灵公更是忿忿地从青阳身侧的牌位上冒头来:“马车都只租一辆,穷死他好啦!” “哎!”青阳心里还是有杆秤的,赶紧阻止,“这个行。” 康熙是大清帝王,他穷,祸及百姓。 赵公明无聊地说:“知道,我就嘴瘾,兴做个白日梦吗?” 青阳用虔诚的语气说:“那我的梦,就是天下庭和睦。” 赵公明吊着睛信:“真的吗,你的梦是日进斗金?” 青阳放下祈祷的手,意味深长地看着赵公明:“我供着五位师兄,还要做这‘白日梦’,师兄该自己反省吗?” 他也想『插』科打诨,方才他趁空档掐算一番,太子这“病”,还真他去“治”:“马车速度太慢,别烧死我肥……非常好的朋友。师兄,接活儿啦!”他掀开帘子,拍拍被康熙遣来接他的人,“说说,太子现在的具位置在哪?” 那人吓一跳,本能地说串地址,青阳就扶住他:“你抓好!” 五灵公事隔许久,第二次运“财”,心境却是大同。曾经他是被青阳强召,现在却是真心实意把小金贵当成老在一起拌嘴的损友、疼爱的小师弟,青阳甚至没有念五鬼运财的咒,五位师兄就飞身而,各自手掌虚托,被派来的人马就惊恐地到身一轻,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托起,周围的一切也以肉难以捕捉的速度迅速变幻。 赶来秦淮请大师,他用足足数天的时间,日夜休,可从秦淮返回原址,却只须臾。 马匹还保持着受惊的状态,落地才来及尥起蹶子,上头的人也是惊慌失措,好几个猝及防,摔下马来。唯有坐着青阳的马车,是稳稳当当,连车边的帘子都没晃动,只有一个光头和尚,从里面叽里咕噜滚来。 临时府邸中的守卫都被凭空现的车队惊住,反应来后本能警惕地呼喝:“哪来的邪魔歪道!光天化日之下,敢在真龙天子面前作祟!” 守卫拔刀的拔刀,举矛的举矛,刚形成包围的局势,就被人从后方挤开。 老大、老三、老九看似优雅沉稳,实则争恐后、互使绊子地大步走来: “大师啊!你居然真来,我还以为那么点钱,你绝对会接受的呢……请财神爷原谅我没?” “大师!快去看看我太子二哥,还有请我容生的新诗集请什么时候才能呢?” “大师,这银子可是我的主意,你知道我对待合作伙伴一向大方的,今天的事可要影响到咱春盛酒楼的正常开张啊!” 绝心这么光亮一个秃头,居然完全被无视,以至于他差点怀疑,自己是是无意间成佛,和五灵公、阴鬼一样常人难见。 他撑着地站起来,忍住望向一旁若无其事的赵公明。 赵公明虚假道歉:“好意思啊,头一次运和尚。” 绝心:“???” 赵公明:“头秃手滑。” 青阳分明看见赵公明故意把绝心弹去的,听到这句都忍住:“——真的有这么丝滑吗?” · 康熙信鬼神。 当年他力主撤藩,京城多次地震,太和殿起火,赫舍里皇后难产而死,所有人都说这些凶事是因为他坚持撤藩带来的,但他抗到最后,撤藩成功,大清朝也在他的统治下日日兴盛。 但他信,百姓却信,满洲贵族却信。康熙深知宗教的重要,所以虽信,仍旧在宫内建立中正殿念经处,专门管理宫内藏传佛教的关事务,每日念经、广造佛殿。又为安抚汉人,康熙曾接见全真教道士王常月,又受其方便戒。 论是佛教、道教、儒,对他而言,除是学习统治之法的教科书,也是统治满汉的工具。至于鬼神?倘若真存在,为何他接见这么多的高僧道士,却从未见? ——直到今天。 都被大葫芦盯上,还藏个屁,早晚小葫芦都要来的。青阳考虑到胤礽的况,采用最直接粗暴的方法,赶到目的地。 青阳抱着小泥像从车上下来时,康熙就跟当初研究石棺的胤礽一样,满脸警惕和怀疑,绕着当他面凭空现的马车谨慎地转数圈,伸手抓起一个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随从:“你耍的什么把戏?胆敢在朕面前装神弄鬼,知知道这是欺君之罪!” 然而在他看见的地方,孝庄和苏麻携在一起,看这位千古大帝的目光,慈爱如同看一只绕着天降的小鱼干儿,机警地打转试探的猫。老大和老三、老九,也投来窃喜又平衡的目光:终于,皇阿玛也要经历这刮油水之苦! “……阿弥陀佛。”绝心压下心头千思万绪,回归平静道,“救人如救火,圣上,有什么话,可否等医治完太子殿下再说。” “你形迹可……和尚?”康熙也是被凭空现的马车一下震住,居然都没发现绝心,一时间,更多的号浮上康熙头顶,“你,朕找青阳大师,怎么还有个和尚在此!” 绝心也是到地方才发觉自己被孝庄坑,还是青阳代为解释:“圣上,这是隔壁寺庙来帮忙的,能能让贫道看看太 子殿下的况?多拖一会,对太子殿下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什么隔壁寺庙……哪有道观隔壁是和尚庙的?嗯?这就是那个死要钱的青阳大师吗?康熙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去。 他那四个儿子的表现着实给他留下很深 第30章 第三十章有半价的机会都不用,这肥羊…… 的印象,但管怎么打量,面前这个都只是个看起来开朗无害的小道士而,怎么会让他四个儿子谈钱『色』变,保成烧稀里糊涂还记喊:“钱——给钱——” “……”康熙想要呵斥,又有太多纳闷想,最终还是沉声道,“听你的意思,是对医治太子很有把握?你经知道太子为何病重?” 康熙并没有走开,让青阳进门,反倒是站在原地,用更加犀利的目光审视小道士,帝王之威深重。 他着实太能信这道士。当初除以『色』『惑』人之外,康熙还怀疑,太子毫无征兆的病倒,会会就是这个青阳妖道的手段。现在根据儿子闻钱丧气的状态,以『色』『惑』人的怀疑基本可以打消,但后一个怀疑的可能却直线上升! 一个如此贪财的道士,将人咒病,再让人花重金治病,完全是没可能。 幸亏青阳知道康熙在想什么:“敢圣上,最近可有支使人去做什么有损阴德的事?比如挖人坟墓?” 他来时就算准准的,这会儿连关子都卖,直说道:“我曾赠太子殿下一符护身,有此符在身,阴鬼莫侵。只有一种况,这符箓会防阴鬼,就是持符咒人理亏在,阴鬼有理报复在后。” 青阳说的太直白,尤其是南巡之前,康熙还在南书房处理损毁魏忠贤衣冠冢一事。 青阳没给康熙『插』话的机会,只想尽快解况,赶紧进屋:“敢当时挖坟时,可有陪葬物留下?” 康熙一愣,万般疑窦丛生,他禁:“你是从哪——” 青阳作揖:“陛下,贫道斗胆。圣上和我多纠缠一句,太子殿下的罪就多受几分。太子殿下有此灾祸,纯属无辜。陛下乃是真龙天子,有紫微帝星护,那阴鬼奈何您,太子殿下却是替父受。敢圣上,当时挖坟时,可有陪葬物留下?” 康熙:“……” 头一次有人这么给他面子,但这道士一句“替父受”,却让康熙嘴张半天,最后道:“……有。是一对镇墓兽。有何妥?” 青阳:“那鬼就附在镇墓兽上,才慢慢靠近此处。现在应该就在附近,还请陛下速速派人去寻。虽说现在阴鬼是附在太子身上,但镇墓兽——” 康熙:“什么附在太子身上?!” 青阳:“……那个我会处理,但是镇墓兽——” 康熙:“你说魏忠贤附在朕的保成身上?!” 恶心!要脸!肮脏『奸』邪的宦官,竟敢附在保成身上!当千刀万剐! “……”哦?是魏忠贤?这鬼还挺有名,但和我莫关系。青阳只想把自己的话说完,面无表道,“镇墓兽既然能被附,承载鬼魂跋涉到此地,定是也有灵,制服阴鬼后,镇墓兽可能会来捣『乱』,所以还是早早寻到的好。” 说话间,青阳经提起三清铃,绕世界观摇摇欲坠的康熙,踏入室内。往病榻上一看,果真瞧见太子身上,寄居着一只灰『色』的阴鬼,舌头长长地吐着,浑身仿佛由灰烬组成,略微动一动,便落下一片齑粉。 康熙这时才反应来,急急踏入厢房,想要拉住青阳,却反手被青阳一抓,皮上一凉,睁便是个他从前所活四十七年人生所见全然同的世界。 阴魂四处游『荡』,畏于他身上龙气,只敢在窗外扒着,觊觎地往里看。保成蜷缩在被褥中,身几乎被那阴鬼落下的灰烬覆盖,唯有右手紧握,从指缝中透点点金光,将保成护在金光之下。 “……”康熙这才理解,难怪保成喊“青阳救命”,就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可正是如此! “就是你!”魏忠贤猛地抬头,“这小子手上的符咒,带着你的气息。小道士,你在这『插』什么手?他亲爹损我生祠,毁我衣冠冢,我却没做什么对起他的事儿,就算是把我拘下地府去,此事也是我有理!父债子承,天经地义!” “我呸!”青阳从书台上随手抄起一本书,手捻三清指,当做蒲扇往胤礽身上扇,经几乎掩盖大半的灰烬顿时被扇飞,气魏忠贤暴跳如雷,“叫什么叫,把你那舌头吞回去!哕。你还挺有理,人父债子偿,是父亲死,太子他爹死吗?就在这儿呢,你来啊,你报复啊!我还真是纳闷啊,现在的『奸』雄都是一个调调吗?干老子就找儿子。” 当初鳌拜是这样,魏忠贤也是这样。对付这样的阴鬼,青阳都必请师祖,大步上前,一手捧像,一手伸,极为凶残地将魏忠贤后颈一把箍住,狠狠将他脑袋往胤礽手中壮阳符上一撞、再撞:“是想父债子偿吗?是想报仇吗?你报啊?有本事的你往这儿撞!爽爽?快快乐?我叫你欺软怕硬,我叫你父债子偿。” 壮阳符本身就汇聚天地阳气之所在,所以才能在魏忠贤的侵蚀下吊住胤礽的一口气,令他生机溃散。魏忠贤也正是因为硬刚太子手中壮阳符,才想慢慢折磨胤礽,即便是低烧,迟迟退,人也是活久的。但阴鬼直接撞上壮阳符?无异于以卵击石,魏忠贤被撞停嚎痛,而后开始求饶:“我也只是报被毁坟墓之仇哇,大师饶命!” 青阳完全接受这话:“有仇你找本人报呢?你欺负人儿子算什么好汉!我撞死你,撞死你。” “……”胤礽『迷』『迷』糊糊之间,只觉身上的烧灼冰冷,似乎被一道暖风吹散,神智也渐渐恢复。 他努力地睁开,就看到青阳正抓着一长舌灰鬼,把他写壮阳符的手,当做墙一样,使劲撞那鬼的脑壳,撞那鬼鬼哭狼嚎。 ……壮阳符在他手里,是保命的稻草,在青阳手中,却变成威力强大的凶器,能让折磨他多日的鬼怪连连求饶。 阴气渐渐退去,壮阳符的效用逐渐裹满全身,暖洋洋的,如同回归于母亲的怀抱之中一般,胤礽被魏忠贤损耗多日,终归是累,再想睁大看清一切,皮还是沉沉地耷拉下来。 陷入安眠之前,胤礽心底的那颗种芽缓缓拱拱,掀开一片嫩叶。 要是孤也能像青阳那般厉害就好…… 青阳提着一副半死活样子的魏忠贤:“圣上,再请太医来诊脉,保管好。” “……”康熙打从进门,人都是怔住的,只觉去四十七年人生都白活一样,“太医!” 绝心就站在马车边,守着其余的牌位,听康熙这一声,默道声佛号。 太子这命看来是保住。 三个皇子看似松散,实则围在绝心周围,充满狐疑和难以理解的打量,最后还是大皇子开口:“喂!和尚,你怎么和大师一起。” “……”绝心刚安下的心顿时一痛,连忙在心中反省自己犯贪戒,力求平静地说,“贫僧欠大师钱。” “哦 。”大皇子打量和尚,“多?” 绝心:“……” 绝心八练到六,都没能崩住:“很多……很多……” 他觉自己还是顺治帝时的心理阴影又重返而来,居然当和尚也躲开被道士勒索。 刚带着喜『色』,从太子屋里来的康熙:“…………” 他突然想起自己用作诱饵,送去秦淮的那十小箱银子。 青阳提溜着咸鱼一样挂着的魏忠贤溜溜达达来:“圣上啊……” 第30章 第三十章有半价的机会都不用,这肥羊…… “……”众人齐齐心道,来。 青阳:“贫道觉这个诊金妥。太子殿下生命何其可贵,是用凡俗的银子能衡量的!您看……” 康熙:“……”凡俗的银子能衡量,所以是想要金子吗? 但青阳从头到尾,当真没有做半点祸国之事,就是正正经经帮忙抓个鬼,给太子治个病。 康熙活四十七年,也是头一次知道,在阳世之外,阴世当真存在:“既然鬼神真的存在,为何白云观、全真龙门派,还有佛寺的高僧,从未在朕前展示?” 他到费解,要是早证明能耐,他就早封赏这些有能之士吗?何至于还怠慢道教这么多年。 “嗨,”青阳说,“甭管是佛门还是道门,教义都教诲弟子求功名利禄。真正有本事的人,稀攀附权贵,您既然愿信,又何必您强辩论?他只想默默帮百姓做事而。而那些贪求功名利禄的,有本事的自然想要自立门户,自己称帝,就像那什么白莲教、朱三太子余孽。没本事的么,就念念经,骗骗人啰。” 康熙:“……” 康熙禁:“那大师你呢?” 青阳正义凌然:“我是为太子而来!” 康熙忍住:“那你还要诊金。” 青阳满脸讶然:“我是为太子名声考虑啊!” 康熙:“……” 算算,这样有能耐、又乐意帮朝廷的忙的人才,应该拉拢才是,以防时之需,而非结仇才对。而且若是有寻常大夫治愈太子,那十小箱银子却是忒寒碜…… 康熙:“赏黄金百两。” 青阳大喜,然而看看站在马车边的绝心,想想知道康熙开阴后,经退回牌位中的孝庄和苏麻喇姑。 来都来,顺便带点回去有点亏? 青阳喜气洋洋:“多谢圣上!您真是太慷慨,为这么慷慨的您,我可以提供几项额外服务,比如您有想见的亲人吗?” 比如孝庄太皇太后?苏麻喇姑?顺治帝? 康熙正是刚踏入新世界,闻言下意识道:“想见的亲人?” 青阳殷勤点头:“是的呢,时间多哦,『露』水干涸,您的阴就闭。” 营造一个限时抢购的效果! 康熙心中一震:“……当真可行?那朕若是想见朕的祖母……” 青阳以迅雷急掩耳之速将老太太请来:“谢惠顾,当然这是额外的价钱哦!你自己商量值给多啦。” 孝庄:“……” 康熙:“…………” 一人一鬼面面觑,怎么说呢,因为太突然,外加金钱打击,惊喜略削弱,荷包略痛。 康熙终于懂,儿子一提大师,各个像被刮油水一样面黄肌瘦的肝痛模样。 青阳还试图继续推销:“还有吗,第二位可以半价哦!” 康熙死死盯着孝庄,果断:“用!” 他这辈子最想重逢的人见到,身为帝王,康熙最懂人可贪多。 ……以及私库经起他这么花。 他大步上前,是伸手,和祖母虚搭在一起,受到真实的森寒触后,才经意似的一睨青阳。 没能赚到钱,很可惜。 ——完全没有,青阳甚至大喜:有半价的机会都用,这肥羊觉悟高啊!下回再想招人,他又可以全价!! 青阳:“谢谢谢谢,那就打扰圣上喜重聚,记『露』水会干哦,抓紧时间。” 没错,这个服务还是限时的! 青阳埋头掏腰包:“当然,如果圣上想要延长时间的话,也可以额外购买新瓶『露』水,这个时候也是有优惠的……” 就连原本看着孝庄太皇太后震惊的大阿哥,都忍住投来敬畏的目光:愧是大师啊,越肥的羊宰越狠!之前给他和老二『露』水的时候,分明都没收费的。 康熙非常警惕地识破商的虚假优惠:“用!” 青阳耸耸肩,一点没有被打击到,反而高高兴兴溜达到一边,借着桃木树审魏忠贤,剩下那一对镇墓兽藏哪去。 老三和老九的目光,在青阳和老祖宗之间来回移动几下,居然一块来,压低声音:“大师你说实话,是是老祖宗也进你观。” 老三现在显然是有脑子的状态,冷静分析:“你还说,第二位半价,什么意思,除老祖宗,还有谁也进观?” 青阳搓搓手:“嘿嘿。也多,最多还有两个。” 其他的都还在陵寝里安安稳稳宅着,他没事也会跑到人陵墓里去捉鬼,老祖宗和苏麻喇姑进观,都非青阳所愿。 老三、老九:“……” 就是说,还能再刮两次。 被道长连刮两次油水的老三和老九,瞬间到心灵上的平静,一脸若无其事地走回去和老祖宗说话,还故意带带话题,免康熙失去后两次被刮油水的机会,实乃坑爹之典型。 魏忠贤:“……” 这个道士有毒,他想要倔强一下,但这道士打人着实太痛,魏忠贤只能神怨毒地说:“那镇墓兽在碧云寺中,日日受佛经洗礼,早经有自己的灵。送我来到此处之后,它就各自潜伏下,你胆敢这样打我,它是会坐视理的!” 说话间,府邸中传来零散的几声惊叫和倒抽气声,随后扩散开来:“快看!那是什么?是水龙王发怒吗?” 为方便对黄河的治理工程进行监督,康熙临时下榻的府邸距离黄河极近,站在院内,都能看见黄河的方向,知何时升起两道黑黄浑浊的水龙卷。 本身黄河的泥沙淤积,张鹏翮预测,可能再隔到一个月,黄河又将面临泛滥的水患,正在寻找防治的办法,这水龙卷一起,整条沙黄的河流都被搅天翻地覆一般,掀起浊浪滔天。 康熙隔十二年以阴阳隔的祖母重见,见到此此景,却舍下心头亲:“快!让河岸上的人撤离,疏散百姓!” 魏忠贤忍许久,就是等这一刻,他发猖獗的大笑:“这镇墓兽,就认我一个主人!管今天你是想让我魂飞魄散,还是封禁我,将我救走,它 是会善罢甘休的!哈哈哈哈哈——嗷!” 青阳一拳头砸下去:“笑就笑,你那舌头别老甩,甩都是灰,恶恶心。” 魏忠贤都忍住委屈,使劲吸一下舌头:“……我是上吊死的,又被挫骨扬灰,又是我乐意。” 青阳又一拳头砸下去:“要是你罪行累累,罄竹难书,你至于上吊,还被挫骨扬灰。自找的你。” 老大、老三、老九将这一幕尽收底,凑到康熙身边,压低声音:“皇阿玛,儿臣斗胆,敢您现在手头上还有多现银?” 本来他是想帮老二众筹的,结果没筹成,康熙自己随意送十小箱可以说侮辱极大的银子去。他本来经把钱揣回腰包里去,这会都掏来:“我凑凑?” 胤褆把浑身上下的口袋都翻遍,恨衣服上哪儿有缝都掏掏,最后掏九枚铜币,是狂喜:“哈哈哈哈我身上竟然能有这么多钱!”然后绪瞬间跌落,“都……都给您。” 终究还是一无所有。 康熙:“…………”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2、第31章 第三十一章滚吧,老子修仙去了!……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滚,老子修仙去了!…… 康熙的一众儿子在积极众筹, 并试图拉父亲下水,青阳却在看见河岸边惊恐逃散的劳工时,就霍然身, 一把拎魏忠贤, 扔到赵师兄脚边,一搭绝心的肩膀:“走!” 魏忠贤大喜,立马就想爬来试图逃走, 赵公明抬脚踩西瓜那样一踩:“我警告你别动啊,灰蹭我鞋面上你给我擦?” 赵公明用挑剔的眼神打量了一下魏忠贤, 高傲地一抬下巴:“你祖上是烧了八辈儿高香了, 换得我今日这一踩。” 魏忠贤脸都踩进土里:“……#@¥!#” “倒是小金贵啊……”赵公明的心思已经不在魏忠贤身上了, 看向青阳喃喃, “这的赚钱机会, 多带个尚干嘛?” 快要决堤的黄河岸边, 青阳已经带着绝心,各施展神通,疏散人群。待河边无人后,绝心才捏手印,默念数遍地藏王菩萨心咒, 身后现出地藏王菩萨宝相。 与其他菩萨不同,地藏王菩萨的宝相就很朴实, 像个普通僧人, 光头不带冠, 身披袈裟,一手持摩尼珠,一手持锡杖。 “吼——”两条水龙卷中的镇墓兽感受到威胁,不安下掀更高的巨浪, 身形也随放大。 “天哪,那是什怪物!” 百姓们都惊恐地直往后撤,镇墓兽的身形大,足以让他们看清兴风作浪的邪兽的模样:吊死鬼一样吐出的长舌飞弹,掀滔天巨浪,双目浑圆凸出,身后有一对翅膀,带着它们藏身于水龙卷中。 绝心却毫无动摇,他与身后的地藏王菩萨一般,轻闭双目,面容祥,持咒诵经,看似举重若轻地冲着两条水龙卷伸出双手,背后的地藏般菩萨宝相便发出万丈金光,寸寸变大,一手禁锢住一只镇墓兽,两条水龙卷当场溃散落下! 孝庄的眼睛本停留在久未见面的康熙身上,可佛光普照下,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地吸引去——看到那庄严宝相的菩萨,看到菩萨宝相中央,与地藏王菩萨一般面目柔,沐浴着佛光的绝心。 地藏王菩萨的圣号,梵语音译作乞叉底蘖沙,具有七层含义。 其中有两层含义,一为摄义,摄一切生灵,包容于菩萨心中,容纳其安住,为载义,负载一切众生,痛苦的此岸,运载到极乐的彼岸。 那两只镇墓兽,本目『露』凶相,抵死反抗,但在绝心的诵念声中,动作逐渐平下来,发出的声音也从骇人的兽吼变作撒娇似的呼噜声,身形也寸寸缩小,最后落入绝心怀中,重新变回原本蹲卧的模样,莫名有点丑萌那意思了。 “活菩萨呀……” “快!快拜菩萨!” “求求菩萨保佑小民儿子金榜题名!” 原本拼命往后退的百姓,这回又拼命地往前冲,正互相推搡、争夺间,耳边只一声巨大的溃响: “哄——” “不了——决堤了——水、洪水来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百姓们前冲的脚步顿时又收住,惶恐地后撤。 绝心将两手虚空一伸,身后的菩萨宝相却是伸出两只巨掌,阻拦住以人类难以企及的速度冲溃而来的洪水。 “堵不疏,那大师的相坚持多久?”张鹏翮此时也匆匆赶到,他一边忍不住直看洪水泛滥的方向,一边劝说康熙,“陛下,此处危险,只怕随时都会洪水淹没,请陛下随臣后撤!” “殿下!太子殿下!您刚病愈,怎现在就来呢?” 太子下榻处也传来『骚』『乱』声,个婢子追出来,着急地想要拦住只批了层单衣,就想出门的太子,但又不敢。 胤礽刚闯一道生死门关,脸『色』又恢复了从前的苍,可他的眼睛却亮得像两颗星,死死地盯着洪水的方向。 金光中,一道鸿蒙的青光,先是熹微,而后耀目,一柄利刃,穿透佛光而出。 青阳凭空立于『乱』涛骇浪上,右手拈一柄长剑,剑发青光,嗡然而鸣,散发出令菩萨宝相也有些想要退避的可怕威压。 算上莲教那次,青阳这算是第次请师祖神通,手握住剑的虚影时,强大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久未曾兴的恶念又一次在他脑海中私语: 这一剑力,可分天地,可断日月,可止枯荣。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何必救这些蚍蜉蝼蚁徒,拿着剑劈开登仙路,岂不快哉? “兄,你真的不是我己生出的心魔?”青阳将小泥像往身后一背,左手也扶住剑影,双手执剑高抬,“我五岁大的时候就知道,这话不该这解释了。” 够摧折天地的青光在剑锋上吞吐,青阳手随心动,执剑劈下! 摩西分海一般,滔天的洪水这一剑斩断,连带着黄河道上淤积深厚的泥沙,也剑意劈开一条宽敞的河道。 浑浊的巨浪先是剑气激得掀,乎翻出菩萨宝相外,而后又随着引力然地退回去。 这一次,没有淤积的泥沙,河水顺着河道顺畅地奔向远方,就连原本上涨的河水淹没的土地,都又显『露』了出来。 “……”胤礽扶着门,静默半晌,穿惊呆的婢子们,己回屋躺下。 闭上眼,都是那一剑的锋芒。 青阳拄着剑,俯视着百姓震惊到狂欢,而后又要冲来跪拜的样子,取出三清铃平静地道: “这话是说啊,天地看待万物的态度,都是一样的,没有对谁特别,也不会对谁特别坏。” 府邸中的康熙,看到这一切,也忍不住抢上前步,心情仿佛割裂成两半:身为仁君,他对洪水退去、百姓无事感到格外惊喜;但身为理智合格的帝王,他又对百姓看到的这一切,是否会对大清的统治有所动摇感到忧虑。 然而三清铃响,响彻天际,传遍黄河岸。 目睹了这一切,或是震惊、或是狂热、或是敬畏的百姓与兵将们,神『色』渐渐懵懂,伴随着绝心一道加持的诵经声,这一场惊心动魄的灾难,逐渐从他们的记忆中分离,铃声与经声拔除。 前像这样的大场面,譬朱三太子余孽、莲教等等,事情结束后,青阳都会用三清铃拔除在场人的记忆,只留下肥羊的讨钱,包括前赶走太子派来的管事等仆从时,他也只让这些人留下了“太子结识了一个叫做青阳的道士,貌似有点本事,但具体什本事呢,想不来”这样的记忆。不然康熙当初接到的密折,就不只是说青阳“形貌姣,皇子尊称为大师”,而是本神幻短篇小说了。 等到铃声散尽,康熙看着周围的人们纷纷各干各的事,一副什也没发生的模样,不禁带着些警惕地询问回到庭院的青阳:“大师有这样的耐,为何要消除大家的记忆?” 青阳又恢复成小学生抱泥像的姿势,可可爱爱,嘴里说出的话却极为深刻:“依赖神灵,人是不会进步的。想想看,农民想要五谷丰登了,不研究何照料、改进粮种,只知道 求神拜佛;病人生病了,不知道去医馆找大夫,大夫也不知道精进医术,只知道给神烧香……”青阳话锋一转,翻了个眼,“神灵也不想养巨婴的。” 就像小窄巷一样,青阳从未鼓励人们信仰神明就获得一切,而是给他们提供一份工作的机会、让孩子们有学习的机会,至于机会不把握得住,最后结果什样,那是得靠己。 青阳道:“修行本身就要求超脱凡俗,只有像这样邪道作祟、伤人『性』命的时候,我们才会出来制止,平时基本都是追求己的成仙路。”青阳不禁长叹一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滚,老子修仙去了!…… 声,“要赶在死前成仙,时间可太紧迫了……” 康熙面上不显,心中却是一动。 这话的意思,这位青阳大师并不准备多干涉俗世事,那他原本打算让青阳大师多劈次,看不疏通黄河的想是想得太简单了。不这也是事,大师的想他不谋而合,一来他也不希望己臣民变成只知依赖神明的巨婴,来,此,这些超脱凡俗的高人,也不会影响大清的统治。 康熙心头百般心思一,再回头想要去找祖母的时候,却失望的发现,时间已,他眼前的一切又恢复正常。 但他的心意却反倒因为这扇新大门的打开,而更加坚定。 没错,软弱与沉湎往,对于未来毫无帮助,依靠的,是只有己。 康熙情真意切地对青阳绝心说:“感谢位大师的帮助,也感谢青阳大师令朕与祖母跨越阴阳,得以再有一见的机会。作为报酬,朕会从府库调来纹银五百两,捐予这位高僧的寺庙作为香油钱,另调纹银一千两,捐予青阳大师的道观,作为香油钱。” 赵公明本来靠在马车边,踩着魏忠贤,闻言:“?!!” 多少?? 康熙在青阳面带震惊的注视下,厚着脸皮面不改『色』。 他穷哦,是真的不富裕。前抄差凌普、秦淮贪吏的钱财,得投给各地的建设,不论是赈灾是修建堤坝等,都是一笔巨款。 青阳肝是肝一座道观,绝心肝是肝一座寺庙——以及欠青阳的巨债,而康熙肝,那是肝整个江山…… 看看青阳大师刮油水的本事,这有一万一就有呢?不行不行,这个价格不定的太高。 康熙心里打着小算盘,完全不知道己的祖母其实根本就没离开,孝庄就一脸空地看着康熙的后脑勺…… 让她算个账啊,太子的命,值黄金百两,救一次灾,值纹银五百两,所以加减一下,她孝庄拢共就值纹银五百两??? 这都不是因为孙子太抠而感到丢脸了,她孝庄不服! 原本她想今夜托梦康熙,告知孙儿真相,以及一部分商业机密,现在她不了,活该刮,怎的也要刮回她应有的价值! 赵公明在旁边啧啧:“看看啊,这就是人『性』。祖母拢共就这一个,儿子有那多,祖母生子养孙尝百苦,孙儿只要床上爽一下。儿子值黄金百两,祖母值纹银五百两,这什孙子,不咱们小金贵对待他师祖呢,就连对待我们也比不上啊!” 孝庄:“……” 孝庄在观里,是见青阳住的寮房的,即便翻修了以后,也半点没变宽敞,里头只一张单床、一个蒲团、一盏油灯。比偏殿就已经是贫富差距,比主殿那就更是天差地别。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青阳这苦己不苦神的态度,顿时令康熙这个亲孙的行为变成了一根根扎心的刺。 另一边,青阳也震惊完了,张口就说:“尚的五百也归贫道啊,他欠贫道的银子没呢。” 本来因为儿子赏银而心情复杂的绝心:“……” 康熙众皇子:“…………” 不愧是你啊,刮油水的恶鬼。 唯有赵公明喜上眉梢,猛的一跺脚:“我就说呢,到这出我才明了,我们小金贵就是聪明!原来是早预料到了这皇帝抠门,才多带一个尚,多一个尚多一份银钱嘛!” 全身都埋土里的魏忠贤:“……@#¥¥#@” 青阳谦虚:“低调,低调,一般『操』作。” “嗯?”康熙这会已经看不见鬼神了,见青阳对着空气压手,“大师这是在说什?” 青阳毫不脸红:“都在夸贫道这次的义举远远不止纹银五百两。” 康熙:“……” 康熙若无其事地转头:“啊大师,那我们现在来聊聊怎处理这个魏忠贤。” · 按照康熙的意思,魏忠贤胆敢伤害太子,即便不千刀万剐,也该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青阳已经淡定地当面捣鼓超度了:“圣上大概不知道,地狱的详细情况?” “都说地狱有十八层,这十八层,是按照受刑时长、轻重等级排列的。每一层都比前一层,增苦十倍,增寿一倍。这个‘层’啊,不是说楼层的这个‘层’,它区分的是时间刑罚,尤其是时间。第一层,三千七百五十年为一天,到这里的鬼,得服刑一万年。第层,七千五百年是一天,得服刑两万年。” 魏忠贤整个鬼都开始抖了,舌头惊恐的『乱』飞:“大大大师,我觉得魂飞魄散挺的!给我个痛快!” 他深知己生前恶贯满盈,罪孽深重,照青阳这意思,他不直接魂飞魄散算了。想着想着,魏忠贤又哭来,后悔己附在镇墓兽上苟着不吗,为啥要跑来报仇,这不是投罗网。 都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千古真理啊! 青阳置若罔闻,对康熙说:“您捣毁魏忠贤的墓前,他并没有对您做出恶事,就连壮阳符都认可他报仇的合理。您让贫道将他魂飞魄散?您要为魏忠贤受刑?” 康熙迅速:“超度挺。” 顿了顿后,康熙又内心不安,忍不住强调补充道:“这魏忠贤可不是朕要超度的,是道长你己的主张啊。” 可不到时候又把帐算他头上。 青阳笑嘻嘻,在魏忠贤绝望的“不要啊”声中,接鬼差递来的银子:“这个圣上放心,总有人付账的嘛。” 康熙:“……” 康熙突然都觉得后面的话有点不敢说出口了,这大师刮油水简直没有死角啊!他内心挣扎了半晌,是为了大清的未来勉强道:“那否在大师这里再求些驱邪的符咒呢?就像保成手上那种。” 他有诸多的皇子,其中早夭的不少,康熙在开眼看到世间飘『荡』的那多阴鬼后,很难不担心他们。 康熙大约计算了一下,给青阳报了个数,又道:“日后果有添加,烦请大师看在熟客的面子上,多些优惠……” 康熙的阴眼早就关了,所以也没看见赵公明就站在旁边,到他说的这段话,飞一样折返回马车里,主动帮宅在车里生闷气的孝庄报信:“天呢!你孙子 为了儿子又花了这个数!这个数!说以后会续订呢,前让他买个『露』水续订都舍不得……啧啧啧啧,到底死人比不活人啊。” 孝庄:“……” 苏麻喇姑都不禁道:“祖宗……” 孝庄忍不住抚了抚胸口。她知道康熙所做的一切都是最理智的选择,可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位将所有的人生都献给了丈夫、儿子、孙儿的祖母,她然希望一手带大的孙子够……至少表现得比现在这样更加爱她。 她出身于草原,本是豪爽的『性』格,喜欢探索新事物。曾经她是少女时,也曾向往一世一双人,得到父亲、相公、儿子的疼爱,但事实却是,她为了父亲、相公、儿子、孙子始终隐忍。 七十五年,除去她懵懂的岁月,六十多年的日日夜夜,她处处为他们考虑,活着的时候不得已表现得宽仁,死后难道也要继续压抑己吗? 她本是一匹野马,今挣脱生死的缰绳,该恣意一回了! 等着……这俩不孝子孙,今晚就托梦让这两个臭小子享受一下当初她分娩痛! 在青阳积极谈价的康熙:“阿嚏!!” 他纳闷地『揉』『揉』鼻子,觉得己应该没有受寒,便继续道:“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滚,老子修仙去了!…… 当初凌普一事,包括永定河堤、秦淮贪腐,朕都铺了棋局,没料想儿子们却一个个走的比朕优秀,这其中,有大师的帮助?” 青阳:“……” 什,所以太子猜的是真的吗?这些事都只是试探? ……也就是说,他的出现,其实等同于无形中帮康熙化解了多次家庭危机…… 而他居然完全没有收钱!!!!! 眼看康熙想继续往后说,青阳捂着窒息的胸口站来:“看看这个天『色』啊,该到供奉三清的时候了,恕贫道不久留,以免惹怒天尊。” 青阳拔腿就走,不然他下一秒就要张嘴讨钱了!! 太分了,原来他很早前就已经开始在义务帮康师傅做家庭调节了吗?! 康熙愣了一下,抓紧时间挽留:“等等,不知大师可有想,入宫受供?朕可以为大师另立一个念经处,广造道庙,塑三清像!” 青阳丝毫没有留恋,一脚踏上马车:“修道人,遣欲坐忘,与光同尘,不贪世俗!” 康熙:“月俸黄金百两!” 五灵公已经伸出手掌,虚搬马车了,青阳对着康熙淡然一笑:“有难必出,多银不取。” 随着话音落下,马车渐渐隐没。 康熙尤看着空空也的地方惋惜,而青阳等人已经借五鬼搬运术,回到了道观。 “呀?我出门忘拉帘子了?”青阳见院内有光,以为己没拉那八字真言,抱着金银箱子步蹿去,却发现不是,而是院内另一处警句亮了来,化作四字真言——遣欲坐忘。 “嗯我真棒!”青阳点头说完,就这遣欲坐忘的青光坐下来,打开箱子开始数银锭、金元宝,目光宛看着情人一般,拿一锭金元宝咬了一下,含糊地说,“决心大师这次你来回的路费我就记下了啊,都归欠债上。呦,放完牌位啦?那不送。” “???”绝心忍不住瞪向了那耀耀发光的四字真言,又看向坐底下数钱的青阳:这也叫遣欲坐忘??? 青阳抱师祖的小泥像嘀咕:“师祖你看看,这多的金子!虽然不够你塑主殿神像的金身,但你这个小泥像可以换换啦!我给你塑个小金身!” 孝庄就在旁边看着,越看越柠檬,心想这怎不是我孙孙呢??真的是越对比越受伤害,太太反身就轰绝心:“看什看,小东家得很!你一个尚留在道观干什,扎眼。” 这不孝子孙啊!孝庄轰完儿子,胸口发闷地想,难道是我教育问题吗? “太太,您生什气呢?”青阳师祖交流完了感情,站身,“跟我说说呗,万一我帮您。” 孝庄就把己的疑『惑』跟青阳说了一遍。 青阳:“……” 什,原来长辈这疼爱晚辈的吗??在现代我师父貌似就给我梳一次头!然后就全部放养了!让我干这个干那个学这个学那个,从没劝我“少干点”“少学点”,只会说“这点活都干不来?”“这东西我看一眼就懂了”。 可恶! 同样柠檬的青阳幽幽地说:“太太,我觉得你就是对他们太了!所以他们把你对他们的当做理所当然了!” 孝庄其实心里也是这想的,但嘴上道:“这样吗?” 青阳:“对啊!这群可恶的臭男人!就知道理所当然的享受女人的奉献!呸!” 孝庄渐渐:“…………” 不是,倒也不用共情到这个地步…… · 为了更地照顾人家,绝心一般都是早早地完成晚课,侍奉张爷子睡下,己也尽快休息。因为人家早上是醒很早的,他必须配合人家的时间。 然而这天半夜,向来无梦的绝心却毫无征兆地做了噩梦,梦中己变成了一名产『妇』,从来不存在的器官传来的疼痛感,乎令他霎时间就出了一身冷汗。 以绝心的修为,乎立即就反应来,这是有鬼托梦,本想当即就将这梦破了,但助产的宫女产婆的呼唤声,令他意识到——这是他亲娘生他的时候所经历的痛苦。 “……”绝心已经清醒了,但却默念了持咒,反将这份痛苦的梦境延续下来。他从床上费劲地身,扶着墙穿廊檐,推门进入西厢。这里打扫干净,作为佛堂,上面供奉着一个牌位,写着孝庄的名姓与封号。 忍着常人所不忍的疼痛,绝心将蒲团拖来,在孝庄的牌位前盘坐,双掌合十,为孝庄祈福。 绝明见动静,披衣走来一看,佛堂中,那个瘦削的身影背后僧衣汗湿,但脸『色』越是苍,身上的佛光越盛。 绝明无声地叹气,摇头回屋。 他早就说,绝心是最不该入佛人,但也是他所见最有佛『性』人。 佛渡我,我渡佛。佛不渡我,我亦渡佛。 或许明天早晨,绝心师弟就要赶上他这个师兄,跨进七相的境界喽。 与此同时,康熙寝卧中。 康熙活了四十七岁,也是头一次梦到生孩子,是己生,这梦特那真实——真实到他见了己祖母在未生皇阿玛前的封号。 康熙实在太痛了,以至于这点清醒的认知才诞生那一刻,就新一波连绵不断的痛楚席卷而走。 偏偏当时孝庄生顺治的时候,连叫都没叫一声,康熙都没发出响动,让人发现他的不对,来叫醒他,只生熬着。 而在康熙痛苦万分,恨不得一头撞死的时候,他的亲亲儿子保成正在 给小伙伴青阳写信,其中内容但凡康熙看见,估计气得都把顺治帝当场生出来了。 保成表示:这太子当得太他娘的难了,我想入道门,我想修仙!我也太无辜了,这都替父受两次了!仔细想想,我凭啥替父受啊?生我受罪的是我皇额娘!而且我替他受,他对我那样,呸,子不想当儿子了,子要当所有人的爹! 因为这封信内容着实于超,太子写完也没叫人送,只悄悄己藏来,准备以后找机会去秦淮的时候,亲手送给青阳:“行了,吹灯。” 婢女们这才允许上前,关窗的关窗,吹灯的吹灯,照常忙活,完全不知道太子刚刚在这张书案上写了什东西。 就这隔墙异梦到了第天。 康熙醒来虚弱地就像昨天的太子一样,随行的太监惊慌地扶着下床时,都感觉有点不敢合拢腿:“什,太医?不!不准叫太医!” 康熙深仇苦恨地想,的昨晚怎会做这种梦,疼成这样,这都不是一般的噩梦了!难道是祖母托梦…… ……为什托这种梦啊,这不满吗?难道……当时他给大师赐银的时候,祖母没走…… 康熙沉重地想了很久,艰难地开口:“遣人……再调黄金百两,送去青福观。” 胤礽进门请安,恰见,眼睛嗖得一下亮了:什叫瞌睡来了送枕头? “皇阿玛,昨天您那样挽留大师,是想让大师为朝廷所用?既然此,那我去送这赏赐,不是更有效果?儿臣与大师是颇有交情的,届时也可以劝劝大师。”胤礽一脸乖巧体贴地说。 康熙完全没出不对,经昨天一整夜的折磨,他到这样的话,简直不再欣慰了:不愧是朕的保成啊,又孝顺又贴心,替朕受…… 康熙:“,。你多带些随从,莫要出事。” 胤礽:“是,皇阿玛。” 走到门口,胤礽回头,以一种很乖巧的口吻说:“我走啦!” 滚,子修仙去了!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野心挺大啊,感情冲着……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野心挺大啊,感情冲着…… 为了的赚钱, 财神爷赵公明亲自挑了个良辰吉日,正巧卡在青阳满载而归第二天,春盛酒楼终于重新开业啦! 青阳特地请纳兰容若为“赛博朋克”赋诗一首, 也亏得容先生才华横溢, 愣是和三千世界硬掰在一起:“这个,三千世界,好像是佛门的说法哦, 我这么写没问题?” “有什么的,”青阳大手一挥, “也是第一次榨佛门的钱了!” 纳兰容若:“……” 除了明星代言以外, 青阳还参考了一后世的其他诸多经验, 在青福酒楼做了个抽奖活动, 限抽30人, 送春盛酒楼赛博朋克验大礼包, 凭票可领基础臂一份,当然,是限时的。 “这就是用先进带后进啊!”青阳抱着小泥像,提着大箱子,站在春盛酒楼门口, 看着很快就变拥挤的人『潮』感叹。 之前给师祖承诺的小金身,青阳打算就在这几日完成。刚巧酒楼新开业, 他身为东家之一也坐镇个几天, 索『性』就康师傅赠的百两黄金都带了来。 酒楼里专门有个房间, 是供两个欠债和尚抄书、以及提供佛光的,青阳抱着泥像、提着箱子进去,居然看见房间里头空空『荡』『荡』。 “?!”青阳瞪大双眼,天啦, 这才是头天上班,和尚居然就开始迟到了! 绝明姗姗来迟,满脸喜气地推门进屋,完全没想到和青阳看个正着:“……” 老和尚脸上的笑容谨慎地收敛几分:“这个,老衲好像来迟了。” 青阳怒而拍桌:“什么叫好像!们佛门弟子现在居然这么诚了吗?看看时间,来的比东家还晚,扣钱!” 看看老和尚身后,青阳没瞧见绝心的身影,更气:“还一迟迟俩,师弟在这方面都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加倍的扣钱!” 说完话,青阳又坐回去,等待抠门老和尚跟他纠缠,没想到绝明只是面『色』痛苦了一会,眼角眉梢就又受控制地洋溢出喜气,乐颠颠地坐回桌后,竟然就这么默认了。 “??”青阳顿时满腹狐疑,诈他,“扣你钱你怎么还挺开心。好哇,这和尚!背着我藏私房钱了?” 老和尚:“?!” 路过的鬼仆:“!!!” 卧槽,好劲爆。门口的鬼仆迅速增,面无表情地聚集在门边,看似毫在意,其实各个竖起耳朵。 绝明急得直摆手:“是!小友要『乱』说!是绝心,昨夜他悟道了,现在仍在开悟中。若是能成功,或许过几日,他就可以和老衲一样,转七相啦!对了,方才被扣钱都给扣忘了,老衲顺便帮绝心跟告假几日行行?” 青阳缓缓:“……?” 开什么悟,昨晚老太太是托梦分娩吗,生孩子绝心也能悟个道出来? “……”青阳心情复杂地看了眼又要乐咧开嘴的绝明,心想老和尚还没说错,绝心是真的很有慧根。但是!为护短的道门子弟,青阳还是决定为孝庄站台,“刚开张就告假,扣钱!” 绝明:“…………” 喜气的眉梢彻底蔫搭下来,这话没说几句,扣钱都说三回了,听得和尚脑袋嗡嗡儿的。 绝明在债务的重压,缓缓垂快乐的光头,心中暗自垂泪:照这么去,何时才能还清债务,何时才能有钱为我佛造像……唉!今晚去趟私塾。 绝明暗自『摸』了『摸』自己袖中藏着的法杖,决定夜堵容儿,化身邪恶的催更势力,这个就叫做伤害转嫁…… · 塑泥像与塑金身不同,取决于材料,金身本身自带金钱的震慑力,但纯粹的颜『色』,也更难掌控。青阳花在塑金身上的时间,比为师祖塑泥像更久,他需要将衣衫上的每一条褶皱都做细致入微,用轮廓与起伏感塑造阴影与真感。 春盛酒楼重新开张的这几天,青阳几乎是天天熬夜,白天带着金身赶到酒楼去,晚上回到道观,也会借着烛火,一点点的雕琢,甚至就连衣袖上的纹绣,青阳都雕出了凹凸不平的手感,仿佛的是绣上去的,细密的针脚清晰可辨,布料的质感触手可觉。 “天啦!”陈圆圆捧着脸对终于抱着成果,面带疲『色』走出来的青阳道,“有这样的本事,东家还做什么道士,大把的富人愿意投钱请做首饰!” 孝庄也禁靠近了一点点:“我所见的贡品,也没有哪位工匠有这样的手艺。” 青阳摆摆手:“那不能比啦,我是用了法术做辅助的。而且,塑金身就是塑信仰,和金钱、首饰,哪能相提并论呢?” 反正让他去给富人做首饰,再金元宝他也会愿意的。 青阳捧着小金身,高高兴兴跑进主殿,展示给还在哧溜酸辣粉的师祖看:“小金身做好啦,应该不比泥像差?” 青阳将小金身放在小泥像旁边,两两相对,单就价值和型来说,小金身就稳赢了。更别提小金身的工艺,比小泥像还要细腻,就连发绦巾带的透明感与镂空纹理,都表现得极为真,仿佛当有金仙凡,凭风而立,衣裳飘逸。 几乎是立刻的,原本还凝聚在小泥像面孔上的威仪就转移了,显然是师祖迫不及待地抛弃了老房子,搬进新房子。小金身周身散发出大道青光,也就闪了一,瞬间就灭了,就连哧溜到一半的酸辣粉,上方的热雾都不再打直。 孝庄刚来没久,对于师祖的『性』格不是很了解,还担心地小声问陈圆圆:“这是哪里惹天尊生气了?怎么突然就见了,供斋也享用了。” 苏麻喇姑也极为担忧,扶着孝庄道:“该不会出问题?” 青阳却一点也害怕:“师祖,先供斋享用了,放久了就软烂啦!”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青阳已经能完全『摸』准师祖的心态!一定是刚刚表现于迫及待,所以反应来以后有点恼羞,这才突然装死。 青阳一边在心中狂夸师祖可爱真,一边熟练地给台阶下:“这个金身您刚刚检查过了,没有什么问题?要是没有需要修缮的地方,待明天我便办法场,请您正式降神。” 他早算了,明日就是良辰吉日,要也会这些天这么紧赶慢赶,非赶在今天晚上小金身完成。 “……”主殿安静片刻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野心挺大啊,感情冲着…… ,随后酸辣粉上的热雾重新开始打直,显然是师祖又找回了丢掉的面子,觉完全可以继续。 吃着吃着,师祖又想起什么,供桌山那香火的香烟矜持地点了点,意思是行,我同意这个事儿了。 青阳:“……” 唉,师祖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吗?青阳按捺着想要大不敬的心,脚步欢快地走出大殿。 “数钱啰,快来给我看看帐。”青阳这几天光忙着塑小金身了,都没心思打理两家酒楼以及诗集的帐,“来来来,少点蜡烛,咱们就着言青光……” 孝庄忍住瞅了青阳一眼,才将总账拿出来:“正如小东家所料的,春盛酒楼的重新开张,完全没有影响青福酒楼的生意,反倒是因为春盛酒楼的……”老人家嘛,记忆力就差点,孝庄使劲想了想,“换桌率,是这个词儿?因为春盛酒楼的换桌率低,所以想去验赛博朋克的客人,排上的、或者等待的,就经常在春盛酒楼就餐。圆圆四里打探了一番,为了消磨春盛酒楼的等待时长,整条街都有所收益。” “但是呢,”陈圆圆抢着说,“这也并不意味着春盛酒楼赚就少了!客人们在赛博朋克花的银子,可比一般酒席要,好些人都是一口气买了好多的‘外观’,可东家你给的那些个清单是太长了,还每种配件都有同的配『色』……到现在我都没遇到能集齐所有外观的人呢!” 陈圆圆顿了一,说重点:“——比如我。” 青阳:“妹妹,的吗?还想集齐外观?如先买一件套装,然后——” 陈圆圆面上流『露』出痛苦、纠结、舍等等情绪,最后居然狠心接道:“然后东家就会送我全套外观?” 青阳:“——然后你就知道氪金的快乐了。” “……”陈圆圆当场落泪,想从东家身上薅羊『毛』是不可能的,他只会拿起剪刀反薅一通。 “……”孝庄都不知道咋接这歪掉的话题,只好硬掰,“也有一些酒楼派了探子来,想模仿的,但都粗劣不堪,值为惧。但正因为春盛酒楼换桌率低,一次可以容纳的人太少,很客人都要求酒楼的另一半也给替换了,最好还能多开分店。” 要知道,那些购买的皮肤,是只有进入酒楼,才能看到效果的,皮肤买都买了,让进店这是坑人? 能够大量购入皮肤的,半都是不差钱的富商,孝庄这些日子已经接到不少邀约,询问春盛酒楼是不是翻新到一半没银子了,他们完全可以投银子啊,甚至成为合伙伴,一块儿开分店。 孝庄看了陈圆圆一眼,这小丫头平日里就爱到处『乱』窜,这些事一定也跟青阳讲了。孝庄身为曾祖母,还是有些私心的,希望就算是开分店、搞合,小东家也能继续和胤禟合。 孝庄内心千思万绪,正忧虑,青阳一拍大腿:“讲这个我就精神了啊,终于到了!薅……赚大钱的时候!” 众:“……” 薅字都蹦出来了,倒也必特意遮掩,谁还知道是什么样的人。 青阳清咳一声:“獒儿呢?我马上写封信去,到时候将这几天的账务,以及九殿下该得的分红都送去,顺便问问他愿不愿意广开分店。这次再开,可就五五分了。” 之所以有这个退让,是因为青阳并想把太多精力花费在经营俗务上。以后要开分店,他就只提供一个技术支持,剩下的就全抛给胤禟来打理,他就坐等分红就了。 “嗯,说到这里,獒儿呢?”青阳疑『惑』地四张望,菜园子里踩踩,茅厕里也探头找了一,“怎么今天这么晚还没回来。” 打从青阳决定,让鳌拜正经练阴兵以后,青阳就没再限制鳌拜让出观了,反正有鬼契在,鳌拜翻不出什么花样。 青阳借着鬼契细细感觉了一,鳌拜也没走远,就是在小窄巷这块:“咋,圆圆是不是又抠獒儿香火了?他都不肯回家。” 陈圆圆悲愤道:“香火都是老太太分的,我现在哪还有机会去抠他。” 这就奇怪了啊。青阳披了件衣服,循着鬼契一路寻去,最后是在张老爷子——也就是绝明、绝心目前还未搞起来的和尚庙门口看见的鳌拜。 鳌拜正浮在门口上空,一双铜铃般机敏的大眼睛眯着,居高临下地盯着庭院中难得清醒精神,正在逗狗的张老爷子。 绝明、绝心都穷到没钱修庙了,也知道哪儿偷来的两只狗子,长得发须茂密,极为精神,看着应该是两只藏獒。其中一只比较顽皮,或者是比较通灵『性』,竟跑出门口,抬头瞪着鳌拜。 张老爷子就坐在藤椅上,对着外头的藏獒呵呵拍手:“旺财,旺财来,回家啰,回家吃糕糕。” 青阳:“……!” “……”鳌拜寸寸飞起,渐渐气胀,和地上的藏獒简直一模一样,他凶神恶煞地一个回头,居然就看见了此时最想暴打的人就站在后方,龇牙咧嘴就咆哮着飞扑去,语带悲愤,“他娘的臭道士……!说!说!平时喊老夫‘鳌儿’,到底是哪个鳌,到底是哪个鳌!!” 一直盯着鳌拜的藏獒被鳌拜吓了一跳,顿时弓其身,牙也龇了出来,发出威胁的声音,简直和此时的鳌拜一样一样的:“汪!汪汪汪汪汪!” 鳌拜猛地一指:“说啊,是不是这个獒!!” 青阳:“……” 可恶的臭和尚,没钱还债,有钱养狗狗……!绝对是藏了私房钱! 绝明听到吵闹声,匆匆推门出来:“嘘,别闹。”他喝止完藏獒,才出来,疑『惑』地看着被鳌拜箍着脖子,目光幽怨的青阳,“……咋,咋了,是恶鬼反噬吗?要要老衲帮忙?” 青阳幽幽道:“是秃头藏钱,害我『性』命。” 青阳带着挂在他脖上的鳌拜一块扑出去了,套娃一样箍住老和尚的脖子:“说,说,哪来的钱买狗,这狗给养的油光水滑,是不是偷偷背着我藏钱了!” 绝明大惊失『色』:“是啊小友!这是绝心之前带回来的,原本是两只镇墓兽,现在当做看门狗……” 青阳:“……” 绝心也学会了啊,羊薅『毛』。 鳌拜仍在激动:“说啊,说啊!要去纠缠那个老和尚,跟我解释清楚!” 趁着清醒,只是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野心挺大啊,感情冲着…… 想撸一狗子的张大爷:“…………” 张大爷缓缓起身,抱着剩下的一只乖镇墓兽,一步一步挪回自己屋里:“好『乱』,好『乱』……” 太可怕了,现在断袖分桃都不挑的吗?一个是老和尚,一个长得像是藏獒成精,我会也很危险……张大爷缩回床上,紧紧地用被子裹住了弱小无助的自己。 · 取外号这个『性』质还是非常恶劣的,青阳在鳌拜面前做了深刻的检讨:“我保证,以后我喊每一句鳌儿,都像容儿一样正常单纯。” 鳌拜机灵且警惕地说:“那我怎么分辨呢?除非以后不叫我鳌儿!喊孝庄、苏麻喇姑那两个女人,也是这么个喊法啊。” 一个叫老太太,一个叫姑姑。虽然乍一听差辈儿了,但孝庄和苏麻喇姑都不在意,而且怎么的都比獒儿好!! 青阳:“?那以后叫你拜拜?” 鳌拜:“……”他谨慎地琢磨了一,果断道,“好!就这个了。” 青阳打了个哈欠,转身回屋:“好哦,那拜拜,拜拜。” 鳌拜:“……?” “为啥要喊老夫两次名字,后一句音都不对,果然没上私塾。”鳌拜嘀咕着还忘狠狠黑了青阳一,飘回影壁上准备歇息了。 寮房的灯一暗,小小的、但是人鬼神满为患的道观,逐渐陷入了每天有且仅有一次的安静。 “哆哆哆!” 青阳猛地从床上弹起来:“……?谁啊,大晚上的敲门。” 他好想当做没听见,但万一是有人遭到恶鬼『骚』扰呢?敲得还挺急。 青阳匆忙穿回衣裳,举起烛灯去开门:“师祖保佑,师祖保佑,千万要是葫芦娃——” 大门一开。 青阳:“……” 太子眼神一亮:“大师!” 青阳:“……” 师祖是不是也睡了,为什么保佑我。 他勉强挂起微笑:“原来是太子殿下啊,有什么事吗?” “哦,孤是来送信的,顺便送个东西。”太子脚边的箱子打开,掀开盖子,『露』出一锭锭饱满的、圆滚滚的、非常可爱的、金光闪闪的东西。 青阳的笑容顿时真:“哎呀,快请进快请进!” 师祖原来没睡,一直保佑着我啊!看这一锭锭金元宝,么美丽,么漂亮。 太子驱散了想要跟来的侍卫,亲自抱着箱子进门:“金子重要,重要的还是信,其他人手怕有灾祸,还是孤亲自送来。” “……”青阳的笑容渐渐消失。 太子正准备继续,青阳:“等一。” 青阳面无表情地问:“这信中内容涉及到你们家事吗?比如引起父子翻脸、兄弟和?” “……”太子思考了一,自己要修仙的事要是被皇阿玛知道,应该确会翻脸的,而且没有他在了,兄弟们争夺起来肯定更加肆无忌惮。 于是他很诚地点头:“是。” 青阳:“好的,稍等。” 青阳在太子疑『惑』的目光中,转身回屋,将之前因为过于难以放下,所以花了好几天纠结算好的账单塞进太子怀中。 “麻烦先结清一,之前我为你们做家庭调解的费用。”青阳带着浓重的幽怨,一字一句地着重强调,“我是个道士,家庭调解,那是另外的价钱。” · 太子的到来,彻底剥夺了青福观一日有且仅有一次的平静。 鬼神们都兴致勃勃来凑热闹,反正他们和青阳不一样,又是真的需要休息。 太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被众鬼神围观,其中还有孝庄以及苏麻喇姑,将信拆开,强塞给青阳以后,开口就是一句:“我干了,我打算出家当道士,跟修仙。” 本来还满脸慈爱的孝庄、苏麻喇姑:“……?!?!?” 青阳也:“?!?!?” 孝庄和苏麻喇姑的目光瞬间像刀子一样扎在青阳背后,青阳硬顶着迅速扫了一信:“——这个思想就很正确嘛!咱们修道之人,遣欲坐忘,柔弱不争,修的是静心,修的是上善若水,怎么能上来就说你要做所有人的爸爸呢?” 太子思考了一:“人里面可以排除你。” 青阳:“……” 这都不是家庭调解的问题了,青阳忍痛将百两黄金推回太子手边:“之前我就说了的,我观里收活人。束修拿走!” 太子低头看了眼,倒是没说假话:“这是束修,这是圣上赏你的。原本他还让孤带个宣旨太监来,孤嫌烦,没带。说到这个,孤还忘了,拜师入师门是得送束修的,但孤一还想不到,以青阳你的能耐,少束修才能配上——” “?!”青阳飞快打断,“我还没说收呢!” 这也太可怕了,以前就只是葫芦娃时常往他眼前蹦的问题,现在开始想往他观里长了可还了? 青阳反用更加谴责的目光看向孝庄和苏麻喇姑,他严重怀疑这个情况是由葫芦藤非要进观导致的! 太子恍若没听见:“孤都——我都想好了,修仙比当皇帝强多了。别的提,人最活个百岁,成仙却能与天地同寿。当太子、当皇帝还受底的臣子、百姓制衡,我当个逍遥散仙岂是自由自在?到时候我活得比我那皇阿玛久,比他更强,比他有钱,遇事儿他求着我——” 妈的,想想好爽!!!胤礽说到这里,忍住重重锤了桌。 青阳都给胤礽吓了一跳,这孩子确实是被憋疯了,青阳弱弱地说:“想好也没用啊,那个,收活人……” “青阳你自己就是活人吗?”胤礽恢复冷静,“道观想要延续,早晚找徒弟的,然以后谁做一任观主?” 道门之中,对于观庙身份最高的道士,全真派称为方丈,正一派称为住持,胤礽知青阳到底是何门何派,只能用“观主”这么个不伦不类的称呼。 胤礽果决地站起身,声音坚定:“我愿拜青阳大师为师!” 青阳:“……” 是我错觉吗?我总觉他这句话的意思是:我一定会成为下任观主? ……野心挺大啊,感情冲着推翻我来的!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4、第33章 第三十三章就这肥羊,不薅他薅谁。……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就这肥羊,不薅他薅谁。…… 青阳终于体会了一把康熙的感受, 什么叫屁股下的板凳凉飕飕。 遇到这样的孩子,当然是交给家长,青阳一把摁住完全没有防备的胤礽, 给他开了眼, 再悠然抽身:“老太太,您自个儿沟通……” 将胤礽丢给孝庄教育,青阳非常放心, 迈着轻松的步伐,溜溜达达地去主殿。 本来他还想, 明天要做斋醮, 今晚好好睡一觉, 但估计一会儿有的吵, 他干脆熬个夜, 做件新的法器好了。 青阳抱着材料在蒲团上坐, 怜惜的『摸』了一自己保养得当,虽然仍然倔强地卷翘着,但胜在乌黑浓密的头发:“难怪都说熬夜叫修仙,修仙可不就得熬夜。” 之前捉魏忠贤的时候,青阳就有做新法器的想法了。三清铃确实好用, 但铃铛不能扫灰呀,那个时候如果他有一把法扇, 都不用手碰魏忠贤的。 道门法器繁, 取自于人们日常用的工具, 比如扁担、箪瓢。青阳所想做的法扇,说的接地气一点,就是棕扇。 棕叶做的扇子,『色』白而轻巧, 老百姓们用它祛暑降温,或者掸尘驱蚊,而在道门法师手中,却具有拂开尘事、驱邪降祟的用途。道门有诗云:“宝扇原来一片棕,带头摇曳万缘空,任他邪妖与魔怪,借此翻灭永无踪。”说的就是棕扇的功效。 青阳早就处理过这些亲自采集来的棕叶,经过开水沸煮、暴晒夜『露』,棕叶的颜『色』已经变为米白『色』。 他盘膝坐好,一边编一边和不知道在不在的师祖搭话:“康师傅又送金子来啦!我看这些日子,酒楼的生意也不错,回头将主殿的神像给您换成铜像怎么样?以后要是还有余钱呢,可以造些磬、大小钟之类的乐器,这些我也是会奏的,到时候诵经、斋醮,都可以用到。” “……”某位本还懒散地侧倚在神像旁边,思忖小道士已经塑了小金身了,那是继续修改主殿的神像呢,还是改为修改小金身,听着听着精神起来:怎么,这小道士奏乐也会?那一会还是去催催赵公明…… 祂一边想着,一边顺带扫了眼青阳正编织的棕扇:“……” 祂:“?!” 见过两指宽的『迷』你棕扇吗?青阳编的这就是了,扇面圆胖圆胖,扇柄短短一截。青阳一边编还一边拿出三清铃做个比较,保证棕扇和三清铃统一体型规格,到时候挂在腰间携带时,不会显得不配套。 有……有点意思? 青阳一个人念叨着念叨着,就闻到一股桂花香缓缓靠近,后停在他身侧,好像有人探头过来,凝视『迷』你棕扇的诞生。 青阳顿了一,自然地换了个姿势,将棕扇暴『露』在长明灯下,方便某位近距离围观。 殿内气氛正好,殿外,突然发觉自己身陷阴鬼包围之中的太子:“……老、老祖宗?” 胤礽也不是第一次开阴眼,只是在青福观内,他是第一次。 看到这么鬼的瞬间,他首先想到的竟不是害怕,而是:——怎么做到的?! ……青阳这个水准,我可能穷极一生也赶不上了。胤礽不禁有些沉痛地想,他竟然能在三清天尊和五灵公的眼皮子底,正大光明养了这么的鬼!而我,连一个皇阿玛都搞不定。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原来可以这么大吗? 太子感觉自己的新梦想刚刚确立,就受到了极大的降维打击,相比较之,孝庄和苏麻喇姑的存在都没那么让他吃惊了。胤礽冷静地给两位长辈见礼、打招呼,又突然地想起:对了,开阴眼了,不知道那位可爱的小女鬼敖儿在不在? 太子四里看看,恰好对上一脸兴致勃勃,半趴在桌边,撑着脸看好戏的陈圆圆。 “……!”即便是胤礽,眼底也掠过一丝惊艳,不愧是能和青阳撒娇的小女鬼,他放缓声音道,“敖儿,是你吗?” 孝庄、苏麻喇姑:“……” 陈圆圆:“……?” 幸灾乐祸正围观的鳌拜:“……?!” 被一箭双雕伤害的双方同时拍桌大怒: 陈圆圆:“你才敖儿!老娘有他娘的那么丑吗?” 鳌拜:“小兔崽子,你在羞辱老夫?!” 陈圆圆、鳌拜:“…………” 愤怒的方向顿时转移,陈圆圆和鳌拜瞬间打作一团: 陈圆圆:“你居然觉太子说我是你是羞辱,你是不是对自己有几斤几两没什么数!” 鳌拜:“小丫头片子,居然敢骂老夫丑,老夫这个叫做英武阳刚,乃是大清的巴图鲁!” 青阳在主殿里,毫不意外地听见争吵声响起,就是有点奇怪,怎么听声音是圆圆和獒儿……不是,拜拜,他俩有啥好吵的?太子和老太太呢? 青阳不禁停手中的活,凝神细听,没过片刻,孝庄和胤礽的声音果然也传来了,就是被陈圆圆和鳌拜的对骂声压听不太清,零星传来几句: 孝庄:“……我绝不同意!” 太子:“……耽误我前途!” 青阳:“…………?” 怎么听的莫名有种思想先进的学生在对抗观念老旧的家长的既视感……算了!只要葫芦娃不进我观,什么都好说。 青阳很淡定地翻动手指,给法扇做了个收尾。 九月的天气,蚊子已经起来了,恰好棕扇本就有驱蚊之用,青阳念咒加持,将法扇往自己腰上一挂,不仅自带清凉气场,还能够主动驱蚊,实乃道门弟子必备法宝。 青阳快乐地出门,给争吵做个总结:“好啦好啦!太……保成你看看,你家长辈都不同意,还有你这个入道申请书啊,立意非常不对!是肯定不能通过的!” “立意不对?”胤礽一秒抓住重点,立即抓起信件,站起身语气坚定,“我是不会放弃的!” 放完话,他毫不逗留,转身就走。 青阳:“……?” 不是,这怎么还激起斗志了呢。 青阳一头雾水完,低头看在地下滚来滚去、时隐时现的陈圆圆和鳌拜:“……你俩又在打什么?这里头有你俩什么事吗?男女有别,厮打成这样成何体统。” 陈圆圆抽空冒头:“老匹夫骂我!” 鳌拜不甘示弱:“臭丫头骂我!” 青阳:“……?” 完全不明所以,青阳伸手轻轻松松把俩人拽开:“獒……拜拜啊,别打了,你去帮我送封信,给九皇子。” 都给搞忘了,早上说好要和九皇子谈合作的,幸好他及时想起来。 目送着鳌拜骂骂咧咧地离开,青阳不禁『露』出愉快的微笑:虽然大清没有扣扣、微信,但我有拜拜啊。 哎,这么一读,拜拜还真是个好名字。 另一头。 总算等到太子出门的侍卫首领:“殿下,天『色』已晚,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就这肥羊,不薅他薅谁。…… 咱们是直接回程,还是找个客栈暂住?” “急什么急。”胤礽袖里还揣着被打回来的入道申请书呢,眼睛一眯,“孤记,秦淮有个南京都城隍庙?差人带路,孤要先去趟都城隍庙。” 侍卫首领:“????” 怎么的,是进去了以后发生了什么不愉快,想找对家来搞事吗?难怪呢,刚刚好像隐约听到争吵声。 皇帝不在,面前这位就是最大的老板,侍卫首领立即遵命行事,送金险些又送儿的大部队,开始向都城隍庙行进。 等到抵达,恰好是天刚亮,都城隍庙门口已经有道士在打扫门庭了,看见大部队以及胤礽身上的杏黄『色』衣袍一惊:“太子殿下?贫道这就去唤张师叔,还请殿入内歇息。” “……”胤礽愣是在马上坐着,瞪了好一会都城隍庙,心里居然很是震撼:……好大。 看青福观看习惯了,胤礽现在瞅哪个道观都觉非常气派。 他甚至都有点刘姥姥进大观园那意思了,进道观的同时,不断打量都城隍庙比青福观大不知多少倍的山门,影壁,还有青福观根本没有的牌楼、华表、钟鼓楼、神路…… 张双迎匆匆赶来:“不知太子殿下驾到,有失远迎。” 胤礽有点点不爽:“孤觉,你们这个观有点铺张浪费。” 张双迎:“……?” 什么鬼,还以为太子是来问事的,结果是来抓贪腐的? 张双迎无语:“……是,是有点,那殿您来是……?” 胤礽反应过来,他还有求于这个道士呢:“你们平时修习的道经、典籍,可有复本?孤要借来看看。” “……”张双迎不禁瞅了胤礽好几眼,狐疑地想,好端端的突然要这些干嘛,难道真是来检查道观有没有问题的,“倒是都有的,既然殿需要,那何必谈借。” 张双迎唤来几个小道童,去取书:“殿下还有其他需要吗?” “嗯。”胤礽淡淡地说,“带孤逛一逛你们这庙,介绍介绍都是些什么?” 张双迎:“……!”果然是来检查的!这可不行,他们道观清清白白。 张双迎顿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从山门开始,一处一处地给胤礽介绍,甚至详细到了哪一处地方是从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建的,期间经历了少代的筹捐,才建成,绝对干干净净。 胤礽哪知道张双迎在想什么鬼思路,他面『色』淡然,看似不经心,实则心里:拜礼石!拜礼石拜礼石拜礼石……好,记住了,这东西以后青福观也要有。焚炉!这个好记,嗯,以后青福观也要有。驻鹤石,这个玩意儿有点难记,一会出门还是找笔抄来…… “……这就是本观庙的全部了。”张双迎说的口干舌燥,好不容易带着太子逛完,小道童们才带着师叔伯一块,把复本都搬来,“殿下,您要的复本都在这儿了,可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吗?” “嗯。”胤礽假模假样地拿起一本复本,翻开装作随便看看的样子,“你们观,对收徒都有什么要求?” “……”张双迎差点窒息,说到这个份上,居然还没放弃怀疑吗,那他只能再加把劲了,“旁人都说,佛门戒律森严,其实道门也不差毫分。少至三皈戒,至千二百戒,就连入山门先抬哪只脚,入殿必须配道冠、如厕不配道冠等等,一举一动都有相应的规定。” “本观庙要收徒弟,首先需观察、知晓徒弟的品『性』、道德,单是观察也少说需要五年的时间。”张双迎顶着小道童逐渐疑『惑』的表情,继续疯狂提高标准,“期间,这位想要入门的弟子,需要尊师敬道,熟读经,能基本达到遣欲坐忘的境界,再进行考察、笔试等等,方能正式入观。而这也只是个开始……” “……”小道童睁着澄澈的大眼睛,茫然无比,观里收徒是这么个标准吗?他记得自己就是个孤儿,直接被师父领养回来了…… 胤礽哪知道,张双迎这是为了证明他们道庙清清白白,故意提高的标准,还以为正常道观都这样要求呢,不禁倍感压力的想:都城隍庙的道士还不敢称自己是三清弟子呢,进个观都这样要求严苛了,更妄论青福观呢? 不行,他回去好好研究研究这些经文典籍,好好想想这个“入道申请书”该怎么写。 胤礽脸『色』一肃:“来人,把这些书卷统统带走!回程!” 这次准备不充分,次一定! · 青阳对于太子的固执程度一无所知,要是知道他肯定就劝了:孩子,你醒醒,真守这么戒,和继续当太子苦熬有何差别? “九皇子同意了呀,”青阳看着鳌拜紧赶慢赶,总算在请神仪式前送回来的信,欣喜地说,“他讲开分店的事快就能落实,咱们以后就可以坐等拿钱啦!” “嗯嗯,东家你搞快点。”陈圆圆对于落不到自己手上的银子毫不关心,撑着脸催促说,“我还等你请神仪式结束,给我们分香火吃呢。” 青阳:“……” 圆圆真是太现实了。 不过算算时间,也正该是开始请神仪式,青阳不再废话,放下信件,走向终于有钱在院落中央布置的小法坛。 “啊啊啊。”陈圆圆小声地在台底拍手,“东家还老嫌弃自己卷发,你看看这小风把他这微卷的鬓角一吹,仙风道骨之余又了一分风流蕴藉……” 鳌拜狂翻白眼:“你这么会拽文,怎么不帮容儿写诗集。” 法坛上,三清铃脆响一声,响彻天空,陈圆圆和鳌拜立即安静来。 在阳光的照耀,小金身灿灿发光,衣带飘飘宛若下一秒便会凭风而去。陈圆圆羡慕死了,她不指望东家给她塑金身,哪怕做个小首饰呢?然而东家只会残忍地说:手工费就不收了,材料你出?什么?材料你也让我白出?是我给你的薪酬不够,还是分红不?休想薅我一根羊『毛』。 清悠旷远的经韵声伴随着三清铃一道响起,陈圆圆快就顾不上思考如何跟东家互薅羊『毛』了,赶紧收心体悟,像青阳这样道行的法师开法坛,能近距离听颂经词,对阴鬼来说都是有极大好处的。 这一场请神仪式,足足进行了有一炷香,一直到最后一声铃声音落,小金身才徒然从内而外放『射』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大道青光,天边金『色』的云霞都沾染上了青光与紫气。 青阳严谨地完成请神仪式的后续步骤,等到结束,了台,抬手擦了汗:“师——啊!!!” 青阳发出一声堪称惨痛的大叫,才的台又猛冲上去:“怎么回事!为什么小金身突然变这么小了!!” 刚刚仪式没结束,小金身身上的青光是一寸寸慢慢往里收,所以直到下台,才展『露』出真相——一组刚刚明明有半臂高,现在却只有半指高的小金像。 小金像抖了一,好像是师祖被青阳过于凄惨的叫声惊了一似的,不过快就并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就这肥羊,不薅他薅谁。…… 不在意地继续展开不知从哪多出来的金链子,冲着青阳的脖颈一系。 “……”青阳缓慢地低头去,看着胸前的小金像,『露』出要哭不哭的表情,“师祖……倒也不必看守到这个份上,天天让我带着小泥像也就算了,现在塑金身都要变个链子?” 难过的是,青阳的眼泪说流就流:“您早说要个金链子,我何必又花那么的金元宝,塑那么大一组金身……” 哭了,他拿一锭金子做这小金像不香吗?那金元宝还能剩下不少。 青阳越想越伤心,眼泪哗哗的。 他倒不是不舍给师祖花钱,但浪费这就很可耻了! “……”小金像明显的慌了,束手无措地晃动了片刻后,退让地收起链子,飞回供台,重新变回半臂高的小金身。 青阳刚刚手才拿过香火的,蹭了香灰,一『揉』都『揉』眼里去了,眼泪流更狠,一时还止不住:“还能变回去啊,这还好……” 青阳松完气,赶紧又使劲『揉』眼睛,试图把灰『揉』出来,眼泪一时涌的更狠了。 “……”完全没有流泪经验的某位,瞪着青阳哗哗的眼泪水,心想完全不是还好的样子啊,怎么变都变回去了,还哭。 咋整。 青阳『揉』眼睛『揉』正起劲儿,突然觉手背一凉,接着双手就被人不容反抗地拿开。 ……搞啥呢,都快『揉』出来了。青阳拿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使劲瞪捣『乱』的人,却只看到一片空虚。 “……”青阳顿时一僵,草,这应该绝对肯定不可能是师祖。 “那个,我,就是眼睛进个灰。”青阳干巴巴地解释,“『揉』『揉』就好了。” 青阳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翻开看看,然后嫌弃地丢开,接着是一只沁凉的、不属于他的手,虚遮住他的双眼。 迟疑了片刻以后,那只手带着点嫌弃、力度有点大的『揉』,看他吃痛,又停来。 过了半晌,似乎找准了力道,以一种仿佛害怕碰伤小卷『毛』猫的力度,指腹轻搭在青阳眼周,从未如此小心过的驱动力量,带着眼中香灰,顺着眼泪一道流出眼眶。 “……”陈圆圆有话不吐不快,靠近木然看着、对师祖的“平易近人”还不是很适应的孝庄,用气声说,“我觉,太子要真来,没几天说不定就能当观主了。你看天尊这架势,随时带咱们东家上去那意思啊。” 纳兰容若完全没听懂陈圆圆的点,还直男的点头感慨:“真是师徒情深……” 五灵公早就不看了,此时宛如一个个没有感情的催钱工具,紧盯观里几个还敢围观的鬼:“还不去上工吗?仪式都结束了,你们还想迟到多久?” 如此勤勤恳恳地当催钱工具了,赵公明还要惨遭点名,痛苦半晌:“小金贵,问你还痛不痛,刚刚有没有弄痛你。” “现在不痛了,刚刚有点痛。”青阳就坦白,万一以后还有意外需要师祖帮忙呢,不如现在就校准一力道,“师祖次再轻点。” “……”赵公明不仅想重金求一双什么也没看过的眼睛,还想求一双什么也没听到的耳朵。 就这些虎狼之词,是他能听的吗? 正煎熬间,道观门口传来很不客气的敲门声,或者说是捶门声:“喂,有没有人啊?” 本来都要各自散了的阴鬼们又被吸引了过来,东家的每一次工作都很有趣啊,他们完全愿意用当着老板的面翘班被扣钱,来换取看热闹的机会。不能每次都便宜獒儿……哦,现在是拜拜了。 青阳活动了一眼睛,觉完全没有问题,赶紧感谢了师祖,打起精神去开门迎接新肥羊:“不好意思,方才观内是在做斋醮——” “斋醮?”那小厮模样的瘦子上打量了一青阳,『露』出嫌弃和怀疑的表情,“怕不是抱头痛哭?你们观怎么这么穷啊?拢共就这么点儿大?还在这么个破烂地方。” 本来还饶有兴致的阴鬼们:“……?” 青阳倒是适应良好,毕竟人家说的都是实话:“您直说找我什么事儿。” “找你……”那小厮愣往道观里探头,四里看看,『露』出更加震惊和怀疑的表情,“你们观里就你一人啊?” 青阳保持微笑:“对,就我一个活的。” “……”什么叫“就我一个活的”,说的怪怕人的……小厮都感觉有点发寒了,忍不住搓搓寒『毛』直竖的手臂,“我是山西平阳府来的,找你确实是有事。本来想找都城隍庙的张大师帮忙,他举荐了你。” 青阳愣了一,山西来的? 青阳挺疑『惑』的:“山西也有都城隍庙,怎么舍近求远,跑南京来了?” 他也就是这么一问,确实挺叫人感觉奇怪的,哪晓那小厮脸『色』骤变,仿佛被戳中痛脚一般,当场就骂:“你他娘的问那么干嘛?我们家老爷能请你是你烧了八辈子高香!” 这小厮看着就像个能说的,叽里呱啦倒出一大堆极为难听的脏话,贬低羞辱之意毫不掩饰,简直比曾经的大皇子还要大皇子。 青阳自己还没咋生气,大不了不做这生意,回头再画个圈圈诅咒你一,身边的鬼神们就已经个顶个厉害地大骂回去了: 赵公明:“烧你娘的高香,从你家老爷开始往后八辈儿,香都烧不起!” 张元伯补充:“手上但凡有一枚铜板都拿不住,净掉阴沟地缝里。” 鳌拜比这些打嘴炮的还厉害,已经咆哮着窜出去了,伸拳头哐地一声就将小厮锤到地上,趁着人还没反应过来,提拳就要继续狂锤:“你他娘的,老夫都没这么骂过这臭道士!” “等一等一。”青阳自动屏蔽女阴鬼们更加阴损的骂声,拉开鳌拜,满脸和善地把已经被打懵了的小厮扶起来,“我还是想知道,你家老爷要真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在山西都城隍庙请人,还大老远跑南京来?” 后又被张双迎拒之门外,这才转到他青福观来。 那小厮已经吓傻了,舌头都吐了出来,大白天见鬼啊! 青阳温柔的安慰:“放心,你家老爷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有钱,在我薅光他之前,你不会有事的。” 小厮:“……!!” 这他妈说的是人话? 小厮害怕地直往后缩,他难道是引狼入室了?! 小厮怕极了,万一自己没好好回答,是不是他就有事了:“我……我……”他努力哧溜回舌头,保持口齿清晰,“我是山西平阳府亢家的人……” 青阳:“……!” 山西平阳府亢家? 就是那个,晋商之中排名第一,以竞争手段卑劣可恨、残酷冷血闻名,但财富就连康熙都为之惊叹的亢家? 青阳拍拍小厮的肩膀:“了!不用说了,带路。” 就这肥羊,不薅他薅谁。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5、第34章 第三十四章师兄,你是不是叛变了?……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师兄,你是不是叛变了?…… 时隔多年, 青阳对亢家相关描述还印象深刻,全因在现代时师父曾接了个单子,帮的是一位想要转型做导演影帝。 对方刚好在拍一部山西晋商题材作品, 因为又导又演精力有限, 只选了个不痛不痒配角,好巧不巧扮演是亢家发家人亢嗣鼎这个角『色』。为了取材真实,整个剧组还去山西跑了一趟, 结果材没取回来,倒是取来了数百名怨鬼。 青阳那时候每天的学习担子是很, 只能等师父回来了告诉他:那影帝之所以被鬼缠上, 是因为清朝时有一年山西旱灾, 百姓民不聊生, 饿殍遍野, 亢嗣鼎身为山西首富, 富甲天下,不没捐出半钱,还以此天灾为筏子,借机夸耀亢家财力,极为自得地对外宣称, 就算再大旱三年,他亢家依然有万旦粮食, 金银百万。 青阳当时还小, 呆愣愣跑去质问赵公明:“既然如此, 师兄为什么要保亢家富甲天下?” 赵公明是怎么回来着,青阳依稀记得,似乎说的是“人心叵测,保从来不是亢家。你看太平军烧了平阳城后, 亢家不就没了?” “……”青阳逐渐后悔,早知道初问个清楚,现在直接抄个答案,多轻松。 “你们也甭围着了,”青阳驱赶还想继续看热闹的阴鬼们,“不上工么?早迟到了!” 陈圆圆被青阳手一挥,吹得飘起,还不忘嘀咕:“奇怪啊,天尊怎么没反应。”一边说,陈圆圆还不忘大胆地抻长脖子,往金身的方向看。 刚刚还给小东家『揉』眼睛,说什么轻点重点呢,怎么小东家被骂了,天尊都不带帮忙出气? ——不是没反应,是还在体悟,青阳方才说的“再轻一点”是得多轻。一直到听见陈圆圆嘀咕,某位才后知后觉,震怒地给了殷勤跑进小巷,准备喊大师上马车小厮一个延迟反应。 小厮:“啊!” 被拍了个五体投地的小厮又害怕又委屈,一边爬起来,一边寻思,未见得是自己刚刚表情不够恭敬啊?怎么又挨打了呢? “不是,”青阳狂汗,“意外意外,放心哈,不会伤害你。” 小厮『露』出完全不相信,也只能忍气吞声的表情:“……哦。” 之嚣张是彻底看不到了,小厮老实地说:“您要两辆马车给您备好了,就在巷外。” 青阳点点头:“麻烦稍等,叮嘱一下。” 从秦淮到山西,又是一段漫长的旅程,青阳对观里这群逐渐大胆到当面翘班的老油条们叹着气说:“东家虽然不在,也希望大家自觉考勤,不要老是迟到,最后还怪我扣钱……”他一边说,一边回到观里,伸手去搬小金身,“拜拜你去搬五位灵——咦。” 金身可比小泥像大多了,青阳本来准备自己抱小金身,让鳌拜带着阴兵抱五灵公的牌位,哪知道手刚伸出去,半臂高金身就倏然缩小,变成方才精致玲珑小金吊坠儿,细长的链子系了过来。 某位一边漫不经心地『操』纵着金链子,一边思索:亢家,那不就是大把金银? 最后一次试探,如果这小道士通过了,那便在金身上展『露』真相。然了,为了防止吓到小道士,也得循序渐进…… 青阳挺欣喜,不吝夸赞:“师祖,您这个确实好,能变大能缩小,太方便了。”他把目光投向师兄们的牌位,沉『吟』片刻,“那师兄们行吗?” 一直以来,都叫两辆马车,怪浪费的。 五灵公:“……” 如果说实话,岂不是要和那位挤一辆马车? 岂不是要被碎牌位?岂不是要被打?岂不是要身陨道消? 赵公明震声:“们不行!” 青阳:“……倒也不必这么大声……” ………… 青阳本来还想,如果师兄们的牌位也能变大缩小,他就干脆揣袖里,不麻烦鳌拜带着阴兵,再大老远跟着跑一趟了。然而师兄们都说不行,鳌拜最终还是喜得点名,带着四名阴兵,搬着五灵公牌位,上了后头马车。 守牌位赶路是最无聊事,然而这次却不同,中途赵公明破天荒地被喊去了头辆马车。 别说其他阴兵了,就连鳌拜都有点猫抓心好奇是怎么回事,忍不住将头探出马车外,要不是不敢靠得太近,恨不能把脖子头探进第一辆马车里。 也就等待了片刻,头辆马车里就传来了声音: 青阳:“嘶……疼。轻点。” 赵公明的语气里充满了生无可恋:“他说已经轻了,到底什么感觉。” 青阳描述:“嗯……有点锋锐,跟剑刃矛尖儿似,还硬邦邦冷冰冰的,能不能再软一点。” 赵公明气息奄奄:“他说,已经很软了,你不要太娇气。” 青阳委屈:“总不能糊弄师祖。” 赵公明:“……” 糊弄一下!!放我自由!!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被抓来当信鸽。 青阳也没想到,师祖上车会叫赵师兄来,就为了搞清楚这个“轻”到底得多“轻”,而且认死理似的,非怼着眼睛下手:“哎呀,这里,不要!诶,其实想申请换个部位,不要老搞这里……” 赵公明靠在车边:“咕……” 信鸽发出濒死的悲鸣。 “……”车外鳌拜和阴兵们,迟疑且见鬼地一寸寸缩回自己抻长的脖子,最终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呆在马车中。 到底发生了什么……前一辆马车。 五灵公中一向不怎么爱出头钟士秀、史文业『露』出『迷』幻般的神情,甚至还对着赵公明的牌位拜了拜:“感谢赵兄……” 以一人之力扛下了所有。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所经历一切真是太可怕、太难熬了,没人知道赶着头一辆马车小厮是什么心情:“……” 大大大师在车里说什么啊,里头不是除了一个活人,空空如也吗?……我背后到底有多少看不见鬼! 啊啊啊啊啊啊啊求求老天了,让时间变快点,想快点回家! · 亢家虽然风评巨差,财富是实打实。小厮带着青阳来到主宅,请青阳下车时,脸上不乏骄傲:“大师,这就是主宅了。” 回到了亢宅,小厮似乎又找回了自信,眼神落在青阳脸上,想从这穷道士脸上看出土包子震惊神情。 要知道,亢家不光在盐业、典当等方面有涉猎,本身更是大地主。亢嗣鼎在山西平阳的主宅规模极其宏大,比起世家也不差毫分,这穷道士的青福观拢共才三间屋子,看到这样大宅邸,一定会被惊到的! “哦,那快点进去,到供奉时间了。”青阳催促小厮, “你们这儿报销伙食费的,借用一下你们厨房,最好再有个清净地方。” 小厮:“………” “可以是可以,”小厮不甘心地说,“你看到主宅,难道就没什么想说吗?” 青阳眼神毫无波澜:“打扫卫生挺费人,赶紧,耽误了时辰可能师祖要发火的。” “……”小厮瞬间怂了,把后续话吞回去,带着青阳往宅里走,很是不能理解:就那么个小道观穷道士,怎么能看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师兄,你是不是叛变了?…… 到亢宅规模面不改『色』呢?初刚被姐夫领进亢家,可是好几天晚上都没能睡着呢! 青阳当然不会惊叹。 别提他早就魂游过紫禁城了,单是现代的青福观,就建在私人岛屿上。说是“五进五出”,实则地方比亢宅大得数倍不止,甚至比紫禁城还大,青阳道之所以能这么扎实、精妙,就是每天打扫卫生练出来的…… 扫地僧青阳是没见过,扫地道青阳倒是能认。 小厮不敢惹青阳,怕引祸上身,带着青阳把供奉做好了,这才去找亢家如今家——亢嗣鼎。 这个时候,五灵公已经将整个宅子都逛了一遍了,回来对着青阳说:“这亢嗣鼎绝对有古怪!” 张元伯道:“你看这宅子,看似沐浴财气,实则这财气里都浸透着一阴森鬼气……” 青阳了然:难怪这里小厮脾气这么暴躁,天天被鬼气、怨气侵蚀理智,然不可能是好脾气了。 小厮将青阳请进门厅,自己去请老爷,青阳便低声道:“也一路瞧过这宅子风水了。看似毫无设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你们不觉得,这宅子里灵炁流动不太正常吗?” 今天之,他还不能看清天地灵炁,师祖在马车上给他做了一路的“眼保健『操』”,青阳竟是能隐隐看清灵炁流动趋势。 “……”赵公明硬是噎了一下,显然也是想到自己一路被迫当咕经历,“……说对了。这灵炁和财气核心都汇聚于一处,去瞧了一眼,亢嗣鼎主卧下方定有密室,里头藏着就是为何亢家分明毫无财缘,却富甲一方的秘密!” 门廊传来虚浮不稳的脚步声,小厮扶着一个脸『色』蜡黄,眼下漆黑男子走了进来:“大师,老爷来了!老爷,这就是南京都城隍庙张双迎道长推荐大师,说是比他道行更深。” “嗬嗬。”亢嗣鼎用一叫人很不舒服方式笑了两声,充满嘲讽,“什么道行更深,无非是和山西都城隍庙一样,不待见老爷我!” 亢嗣鼎往走了几步,靠近青阳,那股怨鬼气息就更加强烈了:“给钱,你消灾,别的都别问。跟来。” 亢嗣鼎推开小厮,踉跄了几步,勉强能站稳,带着青阳一路走。 走到一半,刘元达突然开口:“奇怪,这怎么是往他卧房去路。” 青阳也不好当着亢嗣鼎面和刘元达说话,只是感觉方带路的人,步伐越来越急不可待,最后居然跌跌撞撞跑了起来,青阳追在他身后跑过时候,路过仆役都发出惊咦的声音,甚至指指点点。 青阳的心思却不在仆役身上,而是他那个小金吊坠儿啊——跑得太颠,一下从面前给甩背后去了。 也就是在他想伸手调整吊坠儿的时候,亢嗣鼎豁然止步,两人竟在奔跑中已然抵达了亢嗣鼎院落。亢嗣鼎止步毫无征兆,青阳又心不在焉,恰好方便了亢嗣鼎一把抓住青阳的手臂,整个人以方才绝对没有灵活『性』,绕到青阳背后,另一手夹着一张符纸,“啪”一下拍在青阳背后! 青阳:“……” 某位:“……” 五灵公:“……” 这都不是有没有阴谋事了,那符纸那么使劲地糊上去啊! 小金链瞬间展开,给予小金坠绝对的自由,自那两指大的小金像上,放『射』出一抹极为恐怖光芒,五灵公都面『色』剧变,齐齐飞身躲闪。 就在这个时候,青阳痛惜地叫出声:“——师祖!!你没有被拍扁!!!” 靠,失算了。纯金是很软的,而且他塑金身又那么细节,保不齐亢嗣鼎这一掌下去,师祖直接变成伏地魔了。 青阳捏诀想将亢嗣鼎抖开,居然却被对方无赖合身抱臂缠住,一时都没挣脱,这都不要,要是小金身——没变成小金饼? 就因为青阳这一声,掷出去枪芒都偏了一下,最终穿过亢嗣鼎琵琶骨,将人钉在地面上。罡风卷带着院落的大门狠狠关上,赵公明立即顺手将门闩锁住。 “……”青阳看着枪芒发愣,心想没见哪位师祖武器里有枪的? 大师祖玉清元始天尊,青阳最多看他以黍米惩戒过恶人,就连神像都是左手虚拈,右手虚捧,不执武器的。 二师祖上清灵宝天尊,器只有两件便绰绰有余,一件是如意,一件是太极图。 三师祖太清道德天尊,使用的器则是羽扇,以他脾气,用枪是绝无可能。 青阳心里突然有些发虚,之战白莲妖僧时曾经生出、却又被“师祖”抢玩具箱打断的怀疑,再次浮上心头。 为什么会有恶念? 为什么师祖脾气与他在现代时所知晓天差地别? 他……他不会是,遇到邪神夺祀了? 可,那五位师兄态度如何解释呢?大道威仪又如何解释呢? 赵公明并不知道青阳为何这时候突然发呆,只催促道:“抓紧时间,咱们快看看下头什么情况!” 小金像也特地飘到青阳眼前,特写似的强调展示了一下自己正反面,绝对不是亢嗣鼎糊一下就能糊扁。 “你请神了,是不是!”亢嗣鼎剧烈挣扎,眼底血红,恨恨地说,“若不是我受反噬,这双眼不能再通阴阳……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青阳勉强自己将注意力放回正事上,眼睛眨也不眨地把小金像捉住,挂回衣襟,只是这回就没有之那么小心翼翼和敬重了。 他冷声说:“放你桃子吃,要不是怕浪费羊『毛』,你现在早完了。” 就赵公明、张元伯之那两句,要不是他及时喝止,亢家在他来之就该跟旧直郡王府一样,被地震震没了。 青阳打量了一下贯穿亢嗣鼎琵琶骨枪,尝试着伸手去抓。 五灵公:“小金贵,别!” 青阳安然无恙地抓住了枪,熟悉力量感与蛊『惑』一并涌上心头,然而再强大蛊『惑』,也没有青阳对可能一直抱错大腿的怀疑更强。 “嗷!”亢嗣鼎半死不活地惨叫了一声,骂骂咧咧,“你是串串,想拔枪先把放了啊!” 青阳理都不理,权亢嗣鼎是枪上挂饰,拖着一道走进屋内,顺着灵炁流动走进最为扭曲的卧房。 “……”青阳心情复杂,如果他供奉真是邪神,为什么邪神要帮他炼化双眼,甚至允许他使用这柄枪?看五位师兄反应也能猜出,这柄枪,究竟有多可怕,从前只怕除了主人,再没有人敢触碰。 他怀着满腹思绪,双手反握住枪柄,狠狠往卧房中央底下一扎—— 亢嗣鼎:“不——!!!” 伴随着亢嗣鼎并没什么卵用的嘶吼,卧房下隐藏的阵寸寸龟裂,其中被封存物件——或者说是阴鬼,渐渐浮出地面。 罡风瞬间充斥了整个卧房,听外面的尖叫声,可能还充斥了整个亢宅。 即便是法阵被破,阴鬼也是被极为谨慎、阴狠地锁在一只笼子状的器里。 那笼子大概只有半臂高,里头发须花白的老翁以一极为扭曲、看起来就非常痛苦的姿势蜷缩其中,而沐浴整个亢家财运,皆来源于他。 老翁在狭小器中缓缓抬头,『露』出一双流着血空洞眼睛,显然让亢嗣鼎丧失阴阳眼的能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师兄,你是不是叛变了?…… 力,他也付出了代价。 老翁颤颤嘴唇,还没来得及和敌人的敌人谈谈合作条件,禁锢他笼就被青阳用枪尖轻轻挑碎。 “感觉到了,你小子。”赵公明猛地窜了上来,“你姓沈是不是?年你爹沈佑带你来我庙里拜过,你原名叫沈富,就是当年周庄沈万三对不对?” “谁,谁?”青阳的深沉状态顿时被打断了,趔趄一下,“周庄,沈万三?” ……难怪赵师兄说亢嗣鼎毫无财运,亢嗣鼎却成为了富甲一方的大商人。难怪现代的赵师兄会说,“人心叵测,保从来不是亢家。你看太平军烧了平阳城后,亢家不就没了?” 太平军那一把火,放在亢嗣鼎死后。阵多年无人修缮,太平军那一把火,歪打正着解放了沈万三,自此之后,亢家逐渐没落,最终连后代、甚至亢家遗迹,都没有留下。 对哦,仔细算算,沈万三是元末明初人,恰好也在地府五百来年生死簿修缮期间内。 沈万三缓缓站起身,九十来岁老翁虽浑身怨气,仍旧能看出当初自信和机敏:“亢嗣鼎……我早说过,苍天有眼!你天赋异禀,自学道,却以此为恶,无成仙便借道暴敛财物,早晚有一天,你会反受其害,一无所有!” 沈万三呵斥完亢嗣鼎,转身对青阳深鞠一躬:“多谢善人襄助。” “哎呦别别别。”青阳猛地向旁边一跳,开始算这位老大爷比他大多少个世纪,这礼要受了多折寿,“亢嗣鼎这般折磨利用您,是不应该。您现在既然已经自由,打算怎么做?” 沈万三受折磨,亢嗣鼎是主谋,其余那些小厮、丫鬟却是绝对不知情。虽说他们因此享受了多年来历不明的供奉,罪不至死。 “亢嗣鼎年捉,就该知道会有一日遭到反噬。报仇,合情合理。”沈万三受困数十年,甚至用了玉石俱焚招数,仍旧非常理『性』,“至于那些不知情小厮、丫鬟,既然沾了财气,自然也沾了鬼气,等亢家倒了,他们被遣散回家,倒霉个几年也就算了。” 沈万三在被困法阵时,不止一次想过这些问题,早就有了打算,包括亢嗣鼎利用他谋取那些巨财。刚要开口说全部毁掉,沈万三突觉思绪一空:“……至于那些钱财,这位道长既然是我救命恩人,那就全权交给你处理。” “全权!”鳌拜和他阴兵毫无出手机会,本来还在一旁无聊地左看右看,闻言一下精神了,“全部财产吗?” 比起曾经圈过地的鳌拜,阴兵们从未奢想过能坐拥亢家那样多钱财,疯狂地在一旁表态表态、抱大腿的抱大腿: “搬走,都搬走!们可以帮忙!” “这就是财神爷的威力,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啊!” “额滴娘诶,这宅子能搬走吗?搬不走是不是能改房契……” 青阳却眯了一下眼睛。 他留了个心眼:这沈万三瞎都瞎了,刚刚没说钱财时,喊他还是“善人”,怎么一提钱财,语调都有点不对,还张口就知道他是个道长了? 回忆起曾经多次的恶念,青阳装作惊喜地伸手去抱沈万三,靠近时轻轻一嗅—— 桂花香味儿。 初桂花开时候,他供奉给师祖小泥像的小桂花香囊,师祖一直带在身上,而现在沈万三这老爷子鬼身上却出现了桂花香。 青阳都要呵呵了,感情一直以来,“师祖”都在搞钓鱼执法啊?就说呢,之那什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都能歪解,该不会这个“师祖”连他们道门弟子都不是!! 青阳内心都快抓起“师祖”脖子摇摆了,表面却不显『露』,保持一个弧度微妙微笑,松开僵住沈老爷子:“不用了,有难必出,多银不取。帮您我只收该收的费用,其余财宝,不如捐赠给如今张大人所主持黄河治理工程?” 他说这话时,眼神紧紧盯着沈老爷子,果然观察到这话刚说完,沈老爷子不太明显地出现了一霎晃神神情,随后惊喜道:“这个法子更好啊!怎么没想到。在这笼子里关久了,脑袋不灵便啰!就照善人说做。这宅子又捐不出去,不能留下,烦请善人稍后替我将烧毁了。” 青阳保持黄豆脸微笑:“……” 看,称呼又转回来了。 绝大多数的老年人都无懂得这个黄豆脸微笑含义,所以沈老爷子敲定完计划后,就化作一道黑影,夹带着怨气冲向亢嗣鼎。 被囚禁、折磨、做人血馒头的这数十年,沈老爷子早就在心中无数遍描摹过这一天,亢嗣鼎只来得及高呼了一声:“与明珠大人有关系!”整个人就被鬼影吞没。 青阳淡定地说:“是吗?又断大皇子财路了。大皇子好惨,天生和财字犯冲。” 他几次想要将质问脱口而出,眼神却落在仍旧牢牢禁锢住亢嗣鼎,让沈老爷子报仇顺畅无阻的尖枪上。 刚刚他和亢嗣鼎拆招,亢嗣鼎力量只是略逊于他,如果没有这柄尖枪,沈老爷子报仇想必不会这么简单? “……”青阳犹豫了。 到底是这些日子相处让他迟疑,曾经他还觉得这个“师祖”『性』格真实,比起现代的三清师祖们更让人心生亲近,甚至很有几分可爱。 青阳一边在心中犹犹豫豫地回想起送神仪式步骤,一边止不住的想:这个“邪神”好像并不是很邪的样子?最多就是诱『惑』他干点错事,事实上却一直在引导他干些惩恶扬善事……抢玩具箱时候还怪好欺负,引得他忍不住大逆不道了几次。 而且他身上还有大道威仪呢,五位师兄也没有说什么…… 怎么着也肯定是和师祖他们有关系?而且经过同意的,不然赵师兄他们身为道门弟子,肯定宁死也不会容忍他人当面夺三清祀啊。 ……对哦,为什么“师祖”不 是师祖,师兄们明明亲眼看到了,却不告诉他真相呢……青阳顶着无比幽怨的眼神,飞速靠近赵公明:“师兄,你是不是叛变了?” 赵公明居然大惊,差点丢下手里金元宝:“什、什么?” 竟然暴『露』了吗?他帮魔祖隐瞒身份,混入道门。 青阳也没想到赵公明一诈就出,赵公明满脸惊慌失措,竖起手指发誓:“没啊,绝没有叛变道门,上面三位都是知道!剩、剩下不能说了。” 青阳:“?” 真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人啊,能让三位师祖另眼相看,还能掌控大道? 三清天尊是至高神,往下就是昊天金阙至尊玉皇大帝,难道是他?不对啊,玉帝好好测他心『性』干嘛,那再往下数可就是六御了,也没哪个用枪的啊?对了,之几次对战,他受加持,还用过剑。 青阳陷入苦苦的思索:……要不,先放放?反正三位师祖知情,能掌控大道,地位和辈份肯定也不低。 他沉『吟』片刻,温柔地捧起胸前小金坠儿:“师祖,您是师祖对?您绝对不会骗对?” 嗯,那就给他永远师祖。 青阳面不改『色』地伸手,压住罗睺故意捏隆起的小金像元始天尊鼻梁,硬给怼了回去:“还说没被亢嗣鼎那家伙拍中,你看这个鼻子都歪了。” 才微调了一下罗睺:“!!!”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6、第35章 第三十五章大哥,你要认命!!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大哥,你要认命!! 神像、牌位受损, 其中的神明也会受到影响,更别提罗睺根本毫无防备,差给青阳怼出眼泪来。 “啊……”五灵公几乎不约而同替罗睺喊出声, 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仿佛被怼鼻梁的不是罗睺,而是他一样。 “怎么了?”青阳揣着明白装糊涂,反问五灵公, “师兄哪里不妥?” “……”赵公明小心地往窗栏边偷瞄,罗睺被这一怼, 直接从小金坠里飞出来了, 『揉』着鼻子, 投来警告的眼神, 千重黑纱上纹绣的银『色』剑芒, 竟似活过来一般, 徐徐转动,流『露』出诛仙剑阵的杀机。 之前赵公明不打自招就算了,好在把他的事直接抖搂出来,再敢坏他好事——反正刚被怼过鼻子,以罗睺的自尊心, 近期之内是打死都不可能想『露』真相的了。 “……”赵公明内心流着眼泪,假作自然地捡起地上掉落的金元宝, 打岔, “还有这么多运呢, 咱可得快了。” “哕!”沈万三化身的黑雾,这时候终于将亢嗣鼎吐出来了。 之前遭到沈万三玉石俱焚的反噬,亢嗣鼎就了阴阳眼,现在浑身的道行更是被沈万三汲取, 整个人都枯槁无比,双目紧闭,但还有呼吸。 沈万三化回人形:“留他一命,免得我将来若是下地府,为这种畜受刑。现在亢嗣鼎了我,也了一身道行,我倒要看看他能活成个什么样子。” 话音刚落,青阳就见原本固定着亢嗣鼎的枪芒骤然一动,被人拔起,接着举重若轻地一个横扫,划过亢嗣鼎头顶泥洹宫,顿时削去其顶上三花,未来就算亢嗣鼎再想修道,也是不可能的了。 青阳暗自头,转声对沈万三道:“沈老爷子,您大仇已报,在阳世受苦已久,我可以为您超度,送您下地——” “不,我不去。”沈万三连连摇头,“我留在阳世,是想修成鬼仙的。听方几位聊天,善人该是道门弟子?当年我被流放至云南,也曾随张三丰张道长修过道,只是那时候我年岁已大,还修成就死了。” 青阳:“……” 这个老爷子,初见面就很惨,怎么一张嘴又是一个这么惨的故事。 沈万三讲到这里,也觉得有尴尬,抹了把老脸说:“……也不知是不是老天仁慈,因为地府死簿出问题,我投胎,反而有更多的时改修鬼仙,一直到不慎被亢嗣鼎偷袭抓住。现在既然被救出来了,我还是想继续修行的……感谢道长救命之恩,沈某无以为报,不知道您的道观接不接受挂单呢?我可以帮忙理财的。” 青阳还吐槽鬼挂单是个什么『骚』『操』作,鳌拜已炸起来了,金元宝劈头盖脸砸沈万三:“你他娘的给老子下地府去啊!!” 鳌拜猛地俯冲到青阳面前,指着沈万三大声道:“之前他要给你钱,你说捐出去,老夫也就忍了,现在他还想进观?你敢收一个试试,老夫打死也不会他香火的!” 青阳叹气:“唉,怎么又来。每次有人要加入这个家,你都要这么闹一遭,难道到现在还习惯吗?” “……??”沈万三寻思,不是我的问题,怎么这俩人对话怪怪的,“那个……这位道友请放心,沈某前捐过南京城,建过周庄,更有子嗣流传,民也有供奉我的,不会夺您香火。” “……”鳌拜一下卡住了。 对哦,说起来孝庄、苏麻喇姑、纳兰容若也是,即便被臭道士收进观,也有香火祭拜的。惨就是他陈圆圆惨了,还对区区香火耿耿于怀…… 鳌拜越想越柠檬,狠瞪着沈万三:“哼!!” “……”沈万三心说我就是挂个单,香火都不要了,何至于这么深仇苦恨,“道长,不知您有有这方面的决定权?” 道观也是门类的,一种叫做十方丛林,甭管哪来的道士,都得收他挂单。另一种叫做子孙庙,就是师徒传承的,有私人『性』质,允不允许来道士挂单还是要看观庙主人的意思。 “太有了,好巧,我观活人不收。”青阳都开了,之前捐出去的钱算什么?那都不干净。有沈万三本人……本鬼在,想要富成亢家还不是随时随地? 亢宅内的罡风仍旧不止,小厮、丫头都夺门而逃,等所有财宝都被阴兵、五灵公搬运至用以黄河治理的银库中,宅中的活人也统统逃,五灵公亲自拿起火把,将亢宅这后一处错送的财气燃。 ………… “东家这是给老太太找了个新老伴回来吗?” 道观院落内,陈圆圆满身都写满了警惕,瞪着新进门的沈老爷子,之前还说绝明是刺猬、豪猪,现在恨不得自己能浑身长满刺,一根一根竖起来,统统扎沈万三身上去。 孝庄管内务多严啊,她已那么久都抠到多余的香火了,这个沈老头再进来,她岂不是更无望? 陈圆圆第一时将目光投鳌拜,试图拉同盟:“拜拜!难道你就不说什么吗?这就认了?” “……”鳌拜深深看了陈圆圆一眼,沉声道,“不要自取其辱。” 陈圆圆:“???东家不好了,新人把我拜拜都害傻了!” “……”沈万三再次感受到这个道观的微妙,但是有赵公明坐镇在,沈万三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把之前对鳌拜的说辞讲了一遍。 鳌拜听着沈万三对香火毫不在意的表述,心再次被扎了一遍,不禁责怪陈圆圆:“你非要问。” “你傻啊!”陈圆圆恨铁不成钢,从牙缝里挤字,“东家做的香火能跟别的香火一样吗?你以为你是怎么成为摄青鬼的!孝庄苏麻是有俩七相尚供着了,你看容不也吃着咱东家的香?但凡那老头识货,脸皮够厚,回头还不是蹭香火。” 青阳早就习惯新人入观的闹腾了,这时候自顾自地将香火摆出来,招呼大家吃饭:“拜拜,把你兄弟喊来啦!尤其是帮忙的几位,多加香火!” 阴兵就踏实很多,不求吃多、藏私房香,只求每顿吃饱,听青阳一招呼,都欢呼着拥挤过来了。青阳利索地帮忙把香好,大家就围坐在空中吃。 “……”沈万三嗅嗅鼻子,神『色』里闪出些异样,“咦,这香……” 不修到那个境界,是品不出香好的。 同样都是香火,鳌拜吃起来只觉得平淡无奇,还不如葱油大虾,却不想想,这香也是用来供三清、五灵公的,如果是差香,这些神明怎么会吃得津津有味。陈圆圆就是看透这一层,又观察到鳌拜成为摄青鬼,笃定东家做的香火与众不同。 沈万三本来还像个活人一样,特地变出个拐棍,像模像样地“站”在地上,这时候却情不自禁地飘起来了,眼睛虽然看不见,单靠嗅觉也能对准阴兵手里的香火:“这位大兄弟……能让老朽尝尝吗?” 沈万三是个发须苍白的老爷子样貌,看着大概九十来岁,眼框的两个血窟窿更是可怜。能被青阳挑中留下的阴兵,心『性』都不差 ,虽然不舍,但还是了一根出去:“就尝一口噢!” “唔唔。”沈万三胡『乱』头,然后对准香火,深吸一口气——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大哥,你要认命!! 这口气可够长,阴兵大兄弟眼睁睁看着自己还有大半的香火,刷的一下就燃到底了,然后老头打了个饱嗝。 阴兵:“……” 阴兵:“…………” “东家!!”陈圆圆一直盯着沈万三呢,时抓住把柄一样大声喊起来,“新老头欺负阴兵大兄弟啊!你看都要把人家大兄弟欺负哭了!” 阴兵:“??” 不是,哭也不至于,但气还是有气的。阴兵站起身,不高兴地想要老爷子评理,刚要开口,就震惊地瞧见,对方眼框的血窟窿,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终睁开一双睿智、精明的琥珀『色』眼睛。 沈万三比阴兵还要震惊,他还当自己的眼瞎是不可逆的,想到单是一根——不,是大半根香火,就足以让他重获视觉。 沈万三的心态顿时变了,千思万绪从心头转过,等青阳匆匆赶过来时,他眼泪哗的一下就流出来了,满脸悲恸:“呜呜!” “??”阴兵大惊失『色』,“你这老爷子,我打算讹你,你可不要反过来讹我啊!” “不是。”沈万三伤心地说,“只是一想到道长未来要飞升,一时情难自已……” 这世上痛苦的事是什么,道长飞升了,而他还留在下头修鬼仙。 那这香岂不是只能吃不到百年呜呜呜呜! · 事实证明,沈万三识货,脸皮也够厚,不过人家并不像陈圆圆那样抠,而是很大方地表示,日后帮小东家理财,不需要任何报酬,只要给多多多的香火即可。 青阳不得不提醒有疯魔的老爷子:“香是好香,但也不能多吃啊!” 你这一副要趁我飞升前,赶紧吃够本的紧迫感是哪里来的? 沈万三流泪:“我要争取一下……” 青阳:“啊?” 沈万三:“争取一下赶在小东家你飞升前,也修成鬼仙。” 青阳:“……” 算了,他这个要争取在死之前飞升的也立场教育沈老爷子。 孝庄、陈圆圆、沈万三三位管账的齐聚一堂,终商定,青福酒楼仍然归陈圆圆管,孝庄打理春盛酒楼以及道观内务,至于总账以及未来其他店等营,就由沈万三一手包办了。 陈圆圆听说决定的时候恨不能在地上打滚:“但闻新人,不见旧人哭……” 青阳:“这句你好像以前就说过。” 陈圆圆倔强地道:“说过又怎么了!仍然能很好地总结现在的局面!老太太,新来的老头都把你总账抢了,难道你就一想法有吗?” 孝庄淡淡道:“沈老先能一手建立沈家,又带起亢家,他的能力,我还有什么好质疑的?而且这也是好事。” ……她终于可以每天都泡在春盛酒楼里肝观了哈哈! “……”青阳一眼就看出老太太掩盖在淡定神情下,对于肝到投胎的往,无言以对地扭头对苏麻喇姑道,“姑姑,我知道现在你替换拜拜负责清扫道观很忙,但也记得每天要去请老太太按时回观哦。” 老太太现在也太解放天『性』了,越发地不克制,这几个月就已彻底变成网瘾『奶』『奶』。 苏麻喇姑沉稳地说:“会的。倒是东家,您说的铜像怎么还不换哪?” 青阳的『性』格,一是有什么打算,提前跟大家宣扬一下,然后一有钱,立马雷厉风行的办。可这次回来,连账务的工都安排好了,都见东家安排铜像的事。 青阳陷入沉默:“……” 对啊,铜像。 算了,答应都答应了,而且这也是个机会,等主殿的神像更换完,重新请一次神试试。 青阳想着,把铜像的准备一道安排了,又抱起一部余钱,离开道观。 小金坠已化回小金身,安置在殿中,这几个鬼还有的吵,正方便他一个人去干事。 来到张老爷子院落前,绝明正帮张老爷子洗脚,俩人都是老头样貌,青阳有那么一瞬还以为自己进的是哪家互助养老院:“……大师。” 绝明骤然听到魔鬼的声音,差把老大爷脚给扔了:“……小友啊,找老衲何事?不会又要扣钱?” “谁要扣你钱,我来送钱的。”青阳把钱匣子放在桌上,往西屋里头探头探脑,“绝心这开悟也太久了,该不会蹭不上这一波造像?” 绝明:“小友你刚刚说什么?” 青阳缩回脖子:“我说绝心开悟的——” “前一句。”绝明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青阳,打断。 “?”青阳道,“我不是来扣钱的,我是来送钱的?” 绝明瞬『露』出机警的表情,以快的速度把张大爷脚放下,挡在人前,架势都摆开了:“小友!你仿佛中邪了!待老衲替你检查一番!” 青阳:“???” 青阳:“呸!你中邪。” “你大老远的过来帮忙,我又不是光会薅羊『毛』的。”青阳指指桌上的钱匣子,“这些借你先用着,里头有些银票,应该足够你把这里重新修葺一番,塑个像样的佛像了。现在已是十月,时很快的,等入冬再修就来不及了,别让张大爷吃苦。” 绝明的神情这放松一些,但还是抱有几警惕,伸手想拉住青阳劝说:“还是让老衲替小友看看,以防万一。” “以防你个头啊!”青阳狂闪,“你擦脚的『毛』巾还丢!” 小窄巷一是有热闹必看的,绝明青阳就这么拉扯几下,就从各个屋里冒出一个个八卦的脑袋: “咋回事咋回事?” “不知道啊!我早发现咱巷子多了两个尚,还是青阳大师自个带来安置下的。还以为两边有什么关系呢,这怎么打起来了。” “嘘!你看到吗?桌上那匣子银票!是青阳大师带来,给这俩尚造寺庙的。” 众人:“……??” 道士捐钱造寺庙?到底是道士心不诚,还是尚是卧底? · “保成啊,朕听说你从秦淮回来,带了不少道?朕这些天太忙了,都来看看。”康熙从张鹏翮处回府邸,眉梢带着喜意进太子院落,就被满地归类的道挡住了去路,“……这也太多了。” 康熙不得不跳格子一样艰难行,推门进了太子书房,发觉更多,胤礽正坐在书桌前,眯缝着眼睛,用一种完看不懂你在讲什么屁话的表情看着手中道。 < br> “保成,你在看什么呢?”康熙也好久在胤礽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了,也就是小时候胤礽刚识字时,这么做过,一颗慈父之心顿时滚烫,“有什么不懂的,我来看看。” 胤礽这有了反应,带着几惊慌地站起来:“皇阿玛!您怎么来了。” 康熙道:“你猜怎么着?刚刚张爱卿跟朕说,之前银库错了数目,显得捉襟见肘,其实里头还有这个数。” 胤礽看着康熙比划的手势,大吃一惊:“这都抵得上江南富商部家产了!” “不。不是江南富商,是山西亢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大哥,你要认命!! 家。”康熙拿起胤礽放下的道,“朕早就盯着亢家了,今早收到传报,亢家主宅被一把火烧得干净,人却无一伤亡。只是私库中的银两、粮食,都被火烧毁了。你说巧不巧?亢家的银两、粮食了,赈灾、筑坝的银库里,却多了一笔之前清到的钱粮。” 康熙道:“不知道是不是又是青阳大师的手笔啊……” 偌大一个亢家,说烧就烧,说就了。 康熙在喜悦之余,还是颇为忌惮的。但想到青阳大师曾说的话,估计是亢家犯阳的律法,却犯了阴的忌讳,大师这出手。难怪他总觉得亢家发家奇怪,却始终查不出把柄,原来问题不在人身上,而在鬼身上。 康熙将注意力拉回到道上,在胤礽身边坐下,容里多了几真实:“朕年少时也读过这本,不如朕来替保成讲解?” 在这一刻,康熙是完不知道,自家保成读道,是为了写入道申请书,踢开太子的位置,奔着成仙去的,不然康熙怎么也不可能亲手助力。 他还一厢情愿地想:保成一定是在大师那里碰了壁!但为了给朕忧,所以借来了这么多道,一个人研读,决定要攻克大师。保成这么孝顺,朕怎么能不帮忙呢? “……”胤礽默默看了康熙一眼,『露』出一个青阳招牌式乖巧微,“多谢皇阿玛。” 这可能就是天助我也。 康熙对照着书解释了几句,脑筋突然一动:“——等等。” 对啊! 保成这法子是个好法子,想要表现诚心,当然先要证明了解。 康熙心思一转:“你大哥、三弟、九弟大师也有交情,朕叫他一块来,跟你一起来学道。” 朕虽日理万机,身乏术,但四个子总有一个能攻克大师的。 中二的想着天助我也、我定成仙的太子:“——???” 好端端的你为什么会想到那群多余的家伙!! 康熙还拍着太子的肩膀,慈爱地说:“还是保成给皇阿玛提的醒。但你一个人太辛苦了,多一人帮忙,也多一成功的机会。你先上手,到时候你大哥他有什么问题,你还能带带他。” 而且不止是道门,康熙甚至还想到了佛门。 他记得,老四好像就对佛学颇有心得,尚也比较谈得来,不如就这么着,让老大、保成、老三、老九去负责攻克道门,他回头带老四去趟五台山试探试探,以后也可以让老四培养一些对佛学有研究的兄弟嘛,大家一起努力啊。 太子:“……??” 是亲爹吗,为什么又坑子?让我自己给自己培养竞争对手? 之前争皇位也就算了,就连道观的继承也要他争!? 不!!! 于是,半诸香后。 被请到太子房内,僵硬地坐在道之的胤褆、胤祉、胤禟:“……” 胤祉还好,本身就是好读书的人,看到这么多的典籍,还挺高兴,伸手挑了一本:“那我来看——” “啪!” “三弟。”胤礽微着摁住胤祉的手,“何必这么积极?咱满族皇室一对道教什么好感,大家随便学学,有孤一人辛苦就可以了。” 他话音还落,胤褆突然惊立而起:“这是什么!” 胤褆盯着那书上的名字,激动地浑身都在发抖,几乎连跌带撞的扑过去:“《玄坛赵大元帅财神》,这是不是供奉财神爷的文!” “?!”胤禟瞬也扑了来,“给我……看看!” 他是大师共享财神爷的那个好吗?大哥都穷到九纹钱就是极数了,一看就财神爷完有缘啊! 胤祉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哥九弟居然就这么抢了起来,两人滚在地上打作一团:“诶,你别闹了,一会把书压坏了!” 什么鬼啊,大哥九弟不是一个阵营的吗?人家一桃杀三士,他这一本财神杀二皇子? 钱字当头,是不是一个阵营暂且搁下,如今已变身仇富党的胤褆悲愤地大骂:“老三你评评理!你说说我都穷成什么样了,这《玄坛赵大元帅财神》是不是该归我!老九你那么有钱,缺这一部财神吗?!” 胤禟使劲翻身:“大哥你放弃!财神跟你就八字不合,不如让给弟弟我啊,弟弟马上就要开店了!赶紧讨好讨好财神爷,以后弟弟的不就是哥哥的。” 我抢。 胤褆:“那你先把这个给我!!” 胤禟:“大哥,你要认命!!” 胤礽:“……” 胤祉小小声:“要不要告诉他呢,其实这文很不太长,再抄一份就好了。” 胤礽已看清,胤祉所拿的是本道门弟子收录的诗集,淡定地收回手:“这有什么的,让他打打好了,增进增进兄弟感情。” 打啊!不要停,就不要来看书、抢我对道观的继承权了。 与同时,纳兰府。 明珠正躲在容若院里,偷偷背着大家烧纸,一边烧一边嘀咕:“我还是不是你敬爱的亲爹,你为什么不回信。” “老爷,老爷!”老管事在面敲门,急得很,“不好了,亢家出事了!” “?”明珠立即收回怨父的模样,整理衣衫,起身开门,“怎么回事?” 亢家可是他费尽千辛万苦,为大皇子好不容易拉来的助力,怎么也要保下来。 老管事有呆滞地将密信递给明珠:“说……说是一场无情的大火,摧毁了亢家人的家园,所有的财富、宅邸、店铺,水的水,地动的地动,通通都了。” “……”明珠惊得倒吸一口气,“——哕!” 他猛地将信扔开,惊怒道:“什么无情的大火,亢家怕不是想反悔!这信上有毒!” 怎么会臭成这样,哕! “……”老管事抽了抽嘴角,“不是的,送信来的人说,自己不知道倒什么霉运,手里有个铜板都会掉阴沟地缝里,这写信的纸笔,是他一路掉,一路捡换回来的,所以有些……异味。” 明珠:“……??” 怎……怎么会这样,那可是富甲天下的亢家啊,怎么可能穷到掉铜板都要捡。 老管事低声说:“是真的,我当时听他说,也不相信,派人去查,京都内所有亢家的铺子都塌了。” 明珠:“……” 一时,大皇子的种种反常、房宅的坍塌、青阳道长的出现,种种线索接连闪现,终于连成清晰的一条线—— 就说大皇子怎么突然心灰意凉,请财神爷、花钱如流水到屡屡他借钱,该不会是在什么时候得罪了财神爷? ——然后传染到他,连累了亢家! 老管事早已忘了青阳的灵验,看他的表情,显然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用讲天方夜谭的语气道:“他说亢嗣鼎受不了这个打击,上吊自尽了,现在家里连为他出殡、烧香的钱也有,打算火葬了,就是能不能借香。” “……”明珠抹了一把脸,“借……” 他已开始考虑了,先一步转移财产的可能……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7、第36章 第三十六章你能不能世俗的回答一下。……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你能不能世俗的回答一下。…… 转移财产这念头一兴起, 就在明珠脑海中盘桓,一直到当晚入睡,他还心神不宁翻来覆, 连做几个噩梦, 吓得猛然惊醒:“嗬——” 来唤老爷起床洗漱的老管愣给吓一跳:“老爷,您这是怎么?” “呼……呼……”明珠大喘几气,都不用老管叫的, 自己就心里发慌翻身下床:“我梦到纳兰府走水,我拿银钱想带一老小出逃, 人是都救出来, 可银钱掉一。我拼命捞啊、捡啊, 一锭碎银都没留下, 最后追着一枚铜板摔一条好大的臭阴沟里。” 老管失笑道:“这是老爷听到亢的遭遇,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明珠心想, 你知道什么,只有老爷我什么都记得,看透一切。 这事儿多邪门啊,明珠越想越心慌:“派人替老夫告假,我要便衣秦淮一趟。” 让他转移钱财, 明珠心里还是非常不甘的,他想再争取一下, 能不能从青阳大师儿请尊财神像来。 想起容若, 明珠又始翻银票:“祠堂多取些上好的香火、金元宝。” 带多少呢……明珠拿着银票想, 算,都带着,这要是没成功,未来就再没机会手上抓这么多银票! · “师兄。”青阳站在主殿前, 托着下巴端详,“你说当初我塑神像,也没偷工减料啊,怎么玉清师祖这鼻梁就跟面团子似的发酵呢?感觉这个眉『毛』也有点花。” 打从发觉某位身份不对,还对小金神出手以后,青阳就特留意一下,果然发觉主殿的元始天尊像与之前不同。只是他天天看着没发,在有目的『性』的留意,果然发觉不对。 总被点名的赵公明有苦说不出:“……是,是。” 青阳早就准备好工具,“噌噌”两声磨下锉刀,拎着篓子、踩着长梯就上。先把罗睺精心调整的眉形,毫不留手刮掉重画,再拿起锉刀,一下、一下重重锉鼻梁:“唉,都是我不好,一定是当时塑像的时候哪里出差错,不然怎么会产生这严重的问题。” 罗睺还极尽傲慢坐在元始像头顶,睥睨着观中为他服务的鬼神们,青阳一刀下,他就跟被惊飞的鸥鹭一,飞快从元始像头上飞下来,由世间纯阴化成的千重黑纱都受惊紊『乱』片刻,化作流溢四散的黑『色』雾气,最终又在罗睺的掌控下,重新收敛、安定下来,老实承载着上由诛仙剑阵化作的尖锐银纹。 罗睺一边顺着背后大道青氅炸起的『毛』,一边狐疑盯着青阳:下手么重,怕不是故意的?难道是知道些什么? 他仔细打量青阳的神『色』,毫无破绽,青阳还非常内疚碎碎念:“唉,我是太不合格,连塑像都做不好。师祖放心,等塑铜像时,我肯定注意,绝不允许再产生这种问题。在换铜像前,我也会日日来检查,绝对不会让您的形象受损的!” 罗睺:“……??” 大可不必……! 青阳用法力加持,将彩漆迅速烘干,别看他手上动作粗糙,实干得是细活。 “啊,小东,补神像呢?手艺好!”沈老爷子叼着香火门,毫不知情竖起大拇指夸奖,“我都看不出痕迹!” “……”罗睺瞬间投恨恨的目光,可不吗,辛辛苦苦调这么多天,一刀子到原点。 青阳神清气爽顺着长梯下来:“您这叼香火的姿势,颇为熟练啊。” 沈万三还帮着接篓子:“以前叼一段时间的烟斗,在想起来,远不如小东这香火的滋味好啊。” 老爷子来,也不光是为吹彩虹屁的,将自己和九皇子边联系所得的消息说:“……基的分店选址都定,但我老不放心。小东能不能给我也贴张陈掌柜、容先生的符箓?分店的事,我想亲力亲为——顺便再提前给我做多多多的香火,我路上带着吃。” 鳌拜才练兵来,恰好听到这句,立即抓住机会猛烈抨击:“修鬼仙修这么多年,连在日头下行走都做不到,是该狂补香火。但就你这个度,狂补香火又有什么用呢?” “……?”沈老爷子完全不懂,道观里这个老是互踩的风气到底从何而来,他自吃自己赚来的香火,这个拜拜没事总来酸什么酸。 沈老爷子故意当着鳌拜的面,嚣张又掏出一大把香火,往嘴里一叼,约等于同时抽十几来支烟,讨符箓大摇大摆便走。 鳌拜恨得眼睛里都要滴出柠檬汁儿来:“吃,吃你,早晚把你撑炸……” ………… 有青阳送来的银票,绝明抓紧时间寻找匠人来,塑佛像、修佛庙。匠人头一次沿着小巷找来时,还挺八卦询问:“老方丈,我看前头还有一道观,你这是要跟道士唱对台戏?” 绝明头摇得像拨浪鼓:“岂敢岂敢,修佛庙的钱还是青阳小友借我的。” 他还没唱对台戏呢,就已经被薅成这,唱对台戏,想都不敢想是何等惨况。 绝心也算是运气上佳,塑佛像前悟成功,多少能蹭到一些建造“报身”像的功德。师徒俩轮流值班,工匠们加班加点,很快便将三间小屋修缮完毕。 光仪式当天,青阳也来看眼。 佛庙修得简单,只保证遮风挡雨、牢固结实的基要求,最上心的还是佛像。因为没青阳自己塑像的手艺,绝明在这上头花钱最多,最终在主殿安置下大大小小十来尊佛像、菩萨像。 青阳又不学佛,这些佛像大多都不认识,根据打扮、姿势,只认出观音、藏。 绝明知道青阳不好佛寺,光仪式结束,自己走出来表达感谢:“欠小友的银子,我们肯定会尽快偿还。” 青阳摆摆手:“急什么,来就是要跟你们说的,马上我和九皇子的主题酒楼就要广分店,到时候需要你们提供的佛光量肯定大大增加,你们的薪酬很快就足以还债。” 绝心一愣,表情,显然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你能不能世俗的回答一下。…… 根没把“能活着还完债”纳入思考范围。 绝明也很震惊说:“……的吗?债还清以后呢?” 他也是一时晃神,和尚居然向道士咨询未来的发展方向。 “看你们自己考虑,”青阳道,“反正后续的维护肯定还是需要佛门弟子帮忙的,你们要是想清孝陵,我就再找人,实在不行,走府的路子也可以……” 青阳估算着,南京这片区的府,差不多快被他薅光!上一次就说,快要出不起支付报酬的银子……青阳觉得,可以以府为中介,和佛门弟子作交换,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绝明有些怔怔,不很快就重整心态,看看崭新的佛寺,还有正在悠闲浇野草的张大爷:“佛在处,即我归处。而且答应要服侍张大爷、替他处理身后事的,老衲与绝心身为佛门弟子,又怎可食言。小友,酒楼的维护还是交给我们,照常给薪酬,老衲也想给我佛和众位菩萨塑个金身。” 张大爷冷不丁抬头:“明……绝明大师啊……” 绝心连忙扶住张大爷:“您小心,怎么?” 张大爷满脸的褶皱都写着纳闷:“这……不是个道士吗?为什么……你们让道士给你们发钱?” 绝明、绝心:“……” 大爷平时不说话,原来是藏着刺,出不意扎心。 青阳差点爆笑:“对,差点忘问,绝心既然悟,在是转七,他要度的人是谁?” 绝心:“…………” “说啊,怎么?”青阳看绝心『露』出又被扎心,暴击乘二的神情,“难道比圆圆还难?” 绝明沉痛摁下青阳的手:“小友……”他犹豫好久才道,“是孝庄仁宣诚宪恭懿翊天启圣文皇后……” 亏得他能将这一长串的谥号背得下来,全因绝心刚悟后,就中魔一的缩屋子,他实在担心,门一看,桌上、上铺满纸,写满绝心的有缘人。 幸好他的及时,不然绝心差点刚刚悟,就陷入心魔。 青阳:“……” 佛祖是的对你俩有意见,根没打算让你俩成佛。两对比一下,陈圆圆还算简单的。 青阳沉『吟』片刻:“你们……加油,给佛祖、菩萨塑金身试试。”青阳不无同情说,“我给你们加点薪……” ………… 和尚们实在太惨,青阳观面对“师祖”的态度都缓和些,好歹这一位不论身份是谁,总是向着他的,金大腿抱起来还挺爽。 “啷啷?”拨浪鼓发出试探的声音,桂花香也小心靠近青阳,“啷啷。” 之前锉刀实在太狠,罗睺几次被削,心里都快有阴影,怎奈何青阳从头到尾都没错,他又发不脾气,在想催甜食都有点警惕。 青阳接来翻看:“怎么,哪里掉漆吗?好像也没有。” “……”罗睺胸顿时一堵。明明以前他一摇拨浪鼓,小道士就知道该做甜食,在还胡说什么掉漆不掉漆……变,小道士变! 是不是又在跟我撒娇?罗睺凭借自己完全没有的经验,瞎揣度一下,觉得多半就是这。 反正小道士手上在也没有锉刀,他也没附在神像上,罗睺索『性』捋起袖子,一手推着青阳往伙房走,另一手虚搭在青阳头上,催动法力。 十月中旬,正是螃蟹最肥美的时候。之前供奉桂花香囊时,小道士还吹得天花『乱』坠,说等到十月给他做各种蟹黄甜食,他等到在,连个影儿都没看到,撒娇是可以的,但再等螃蟹都瘦! “嗯……”青阳也就是随意搭一句,没想到还能获得一次头部按摩,忍不住闭一下眼睛。 实经和尚事儿,他都准备半推半就,正舒服思考着要做个什么甜品,道观门就传来气喘吁吁的呼喊声:“大师!青阳大师!” 这声音好耳熟啊,一听就是给他两箱银子的纳兰明珠! 正事当前,怎可沉『迷』享乐,青阳强迫自己推师祖的手,端起营业微笑:“明珠大人——” 明珠门就看见青阳大师手拿拨浪鼓,满脸笑容:“……”他谨慎看看红『色』的玩意儿,带着敬畏询问,“这是什么法器,状似拨浪鼓。” 青阳:“……这就是拨浪鼓。” 什么法器不法器的,能不能科学一点,不要什么都牵扯到『迷』信。 青阳随手把拨浪鼓往腰后一塞:“您怎么会来观里,是想容若吗?我叫人喊他……” 明珠连连摆手:“这个不急,”儿子又不会跑,但银子就不一定,梦里他都追着铜板摔阴沟里,“这次来,主要是想问问大师,能不能请财神的。” 明珠路上就准备着,拿出十张银票来,满脸虔诚放香油箱:“我是诚心的,大师务必帮我看看。” “可以是可以,但为什么你突然想请财神?”青阳边往偏殿走,边狐疑的问。 他主要是怀疑,明珠该不会是大皇子派来迂请财神的!要是这就不好,以赵师兄暴脾气,好不容易漏出指缝的九枚铜板都得给收来。 五灵公都圈坐在偏殿吃香,听到外头的动静,不怎么在意头,看见小金贵引着一个老头子门,后面还跟着个黑裳小偷……偷…… “!”刘元达第一时间就把赵公明捅站起来,先吸引一波火力,自己和余三个兄弟缩在后头,努力降低存在感。 天哪,太可怕,他可没看见魔祖亦步亦趋跟在小金贵后头,试图不着痕迹取自己的拨浪鼓。 赵公明猝不及防:“嗷——” 青阳没看到刘元达的小动作,只听见赵公明的嚎叫,吓一跳,腰间的拨浪鼓顿时和魔祖探来的手错个位:“师兄你叫什么,我还没跟你说明珠大人的来意呢,你就这么不愿意受他供奉?” 赵公明眼泪都要出来,心想别看自己在五灵公里貌似是最风光的一个,实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你能不能世俗的回答一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没看每次倒霉都是他。 他含着眼泪看明珠一眼:“这人啊,一般般,供奉就算。” 赵公明重新又坐下,小金贵的香火它不香吗?小金贵的斋醮它不美吗?好好的为什么要把分灵送给一个和胤褆、亢都有系的人。 明珠听不到也看不见赵公明,只能根据青阳的话惶恐推断:“财神爷!请不要责难于我纳兰啊!” “??”青阳纳闷,“明珠大人,你这话从何说起?” “啊?不是吗?”明珠把自己的一系列推断说一下,“……我记得上次内务府一案,您请来的就有财神爷的牌位,就想请您帮帮忙。要实在不行,我能不能将府中一部分钱财交给您代为保管……” 五灵公这才有点兴趣仰起头,想听明珠细说,刚抬头就对上罗睺凶神恶煞的眼睛:“……” ——算算,命重要,低头低头。 青阳无语:“您想太多,大皇子和亢是特殊情况。您没对财神爷不敬?没养小鬼害人?既然如此,害怕什么。” 青阳把明珠一股脑掏出来的银票塞,语重心长:“您这个年纪,有点积蓄不容易,不要老是盲目『迷』信,轻易被骗走存款。” 看着明珠花白的发须,青阳仿佛到被师父带着敬老院慰问时的场景,当时他就是这么挨个给老人们行科学教育的,剩下几句常用的还有:不要看到什么宗教小册子就被洗脑,在法治社会不允许这宣扬宗教;有病一定要找医生,医院比符水可靠…… 明珠:“……” 这是什么鬼语气,仿佛他是什么愚昧老人一。 明珠不甘心拿着银票:“,我投资青福酒楼可以,在京都分楼。” 怎么,白送钱还不要吗? 沈万三顶着个中年汉子的形象刚出差来,迎面就听到这句,动如脱兔冲来,抢银票:“可以啊可以啊,我们红利很好的,熟人?在容先生儿看你的画像。” 明珠被抢钱反而松气,『露』出笑容:“的吗……” 沈万三:“嗯?的呀,容先生每天都有对着画——” 明珠:“我是说红利。” 沈万三:“……” 沈万三:“看你想要哪种,以后留在观里陪儿子,或者大师超度你立刻下府。” 明珠:“……?” 怎么,意思是我还要先一? · 为黄河的治理问题,康熙南巡的队伍着实滞留很久,好在往后没再遇到什么难题。 康熙想着给儿子们锻炼的机会,到秦淮也只处理白莲教残余问题,都没青福观拜访,宫以后没几天,就叫来老四胤禛。 跟在传旨的老太监身后,胤禛看似平静,实则不安拨弄手中佛珠。 他在想着方才和生母德妃碰面,瞧见额娘正与十四弟说笑,看见他的一瞬,两人齐齐收起笑容。 如今的胤禛也不二十三岁,被生母与亲弟排斥的滋味,让他即便身处宫内,也没能控制住脸『色』。 胤禛眸『色』发黯,手也攥成拳头,直到走到养心殿门前,老太监唱喏,他才神来:“皇——” “诶,免礼。”康熙都没等胤禛请完安,便摆手直言道,“今日朕叫你来,是有重要的事要你跟朕做。朕早听孝懿皇后说,你时常研习释、道、儒各的经典,中于佛学最有心得,与你探经的大师都说你很有佛缘。” 胤禛愣一下。 因为种种原因,他满月以后,就由孝懿皇后抚养,而在孝懿皇后世后,皇阿玛与他见面,向来都是避孝懿皇后这个话题的,没想到今日主动提起。 康熙也没等胤禛话的意思,继续道:“朕要你这些日子多加上心,好好准备,段时间朕要带你上五台山。” 康熙说到这里,犹豫一下要不要告诉胤禛全部,但又担心老四到时候跟保成一,非把担子揽自己身上,搞得又累又紧张,于是只是轻描淡写说:“好,就这个事儿,你近来就多在宫中佛殿里呆呆,和喇嘛们多多学习,别的事务都先放放,退下。” 胤禛:“……??” 不是,什么就退下。皇阿玛怎么这次讲话没头没尾的,为什么让他在佛殿里多呆呆,上个五台山至于这郑重的准备?他又不是要出当和尚。 胤禛已经失养母孝懿皇后的庇护,亲生母亲德妃与几个弟弟又与他不亲,凡事他都爱多想几道,而且非得想通不可。 凭着能领旨意,又来到最近的佛殿内,胤禛坐在佛前,眼前不断晃德妃扫向他时冷淡、陌生甚至排斥的眼神,一时间理智全凭感情压制,就连一旁喇嘛的念经声都镇不住从他心底滋生出的最消极的想法: 皇阿玛做事从不无的放矢,今天这番没头没脑的嘱咐,难道是要将我发落到五台山当和尚? 胤禛差点直接站起身,险险克制住。 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患得患失之心又敦促他有备无患。 胤禛内心煎熬半晌,侧身喊一下身边的喇嘛,肃着脸道:“什么的弟子,佛门不收。” 喇嘛不知胤禛何有此问,还当胤禛是在和他探讨论辩:“佛度众生。” “……”胤禛深吸一气,“什么的弟子,大师看会厌烦?” 喇嘛淡然一笑,做拈花状。 胤禛:“????” 我不是在跟你打机锋啊,是认问这个问题,你能不能世俗的答一下。 胤禛只能问得再直接些:“若有一人,辱佛、骂佛,大师可还会想度他?” 喇嘛神『色』一肃,坚定合掌:“我不入狱,谁入狱!” 胤禛瞳孔剧震:“…………” 怎么的,什么意思,我要是五台山辱佛骂佛,五台山的和尚反倒会追着我要收徒吗??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8、第37章 第三十七章自己捅自己刀子,痛彻心扉……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自己捅自己刀子,痛彻心扉…… 青阳是在桂花香中缓缓醒来的。 闭着眼睛, 将睁未睁时,他还『迷』『迷』糊糊地想:这都月快月了,桂花不是早谢了? 窄巷附近种的桂花, 是朱砂丹桂, 花期很短,集中在九月下旬到月上旬。因为名字又和道门常用的朱砂相合,很多时候信众来上香, 就会摇包新鲜的,送来观。反正青阳是有信心, 这个时节但凡有株朱砂丹桂还没谢, 都被摇光了。 正纳闷着, 青阳就听声特轻、试探样的:“啷啷。” 青阳:“……” 靠!青阳瞬间清醒了, 猛地坐起来:“师——嗷!” 额撞到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大约是某位假师祖的下巴, 青阳眼泪汪汪『揉』着痛处:“师祖怎么来弟子的寮房,这多不合规矩。” 正掀开被子,翻身下床,道清凉的体温突然悄无声息地贴上了青阳的额,殷凉的广袖带着淡淡的桂花香, 扫过青阳的鼻尖。 “……”青阳时都僵住了。 额撞击处被用指腹轻轻按『揉』,催发着法力『揉』散疼痛, 带着心翼翼, 如同蓝鲸想用它数米长的鳍抚『摸』下海底沙岸上匆匆溜过的海兔。 “……”青阳平生都没和师父这么亲近过, 被『揉』了几下,绷直的腰背就忍不住软了下来,默默闭上想驱客的嘴。 还……还挺舒服哈,这个按摩手法抵上专家号了。为了甜食可以这么拼的吗? 青阳看不见, 正专注地给他『揉』着额的罗睺表情是多么心虚,或许还有几自己都没发觉的疼惜。 他进门当然不是为了给道士按摩来的。带着拨浪鼓,本是想进门就重重摇响,好质道士为什么他都回应撒娇了,道士还言而无信,不给自己做甜点,结果进门就愣住了。 这还是罗睺第次进入青阳的寮房,也是第次亲眼看到、亲身体会到这寮房有多。他那黑裳青氅,放在主殿还能显颇有气势,进这寮房,就只显碍手碍脚。 罗睺用力把大氅和黑裳往扁了压的同时,感觉就像把自己进门前的怒气和底气挤出了。 这道士,怎么这么蹉跎自己的,就住这种地方?整个房间除了床、灯、蒲团,都找不到第四件家具。酒楼赚那些个钱,难道都花在他身上了么…… 两各有心思,的寮房安安静静,只有淡淡的桂花香在萦绕。 气氛正静谧美好着,窗外声尖叫划破青福观的清晨: “啊——你这可恶的老子,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下秒,的青福观就像被这声唤醒了样,整个儿苏醒过来。各种声音陆续传来,鬼神窸窸窣窣地聚集起来吃香,时不时拌嘴打架下,还有看戏起哄的声音。 青阳:“……” 养家的男难道不值刻钟的享受吗?! 青阳叹着气掀开被子:“谢谢师祖,我看看外到底怎么回事。” 穿上自己洗掉『色』的道袍,青阳匆匆出门,就看见陈圆圆在边美落泪,边极尽凶残地追赶沈万:“你居然说都不和我说声,就用纳兰明珠的钱在京都开青福酒楼的店!说好的青福酒楼归我打理呢,你这么做,岂不是我的红利给!” “那还不是怪你太抠门!”沈万叼着香,含含糊糊地嚷嚷。 看沈万是个老的模样,好歹也是修鬼仙的,撩起衣袍蹿起来比陈圆圆还灵活,甚至都不耽误他吃香火:“那你倒是出钱开店啊!我就把红利给你。” 陈圆圆倒吸口气,更加悲戚地指责:“怎么可以这样,你居然还压榨我名弱女子的积蓄。” 沈万劝说:“不出不进啊,闺女。” 陈圆圆:“胡说八道!本姑娘只进不出!” 青阳无语,就是这种事情耽搁了他享受专家号的按摩吗?早道他当没听见了。 成熟的养家男应该学会如何装聋作哑,青阳打着哈欠就往后院了。仔细洗漱番,青阳提起篮子,准备出门买材料,好做蟹黄酥。 桂花香迅速靠近,从青阳手中提起篮子:“……” 青阳:“……师祖,我道你很想帮忙,但你这样很可能会吓晕卖螃蟹的老板。” 篮子搭回青阳手臂,但毫无重量,显然是被拖着。 青阳:“…………” “师祖”今天真的很反常!! 他忍不住机警地看看主殿中组神像,没瞧见哪有题,正想扭回找个师兄,门口就传来绝明的清咳声:“友的道观还是如既往的热闹。” 绝心保持着贯的沉默寡言,面带苦相地站在绝明的身后,看着道观群魔『乱』舞的状况,眼底不禁流『露』出丝庆幸:张大爷虽然话藏刺,但刺『露』的次数不多。 “……”青阳的心理顿时失衡,“下次翻修的时候,我会记把他们都带上的。” “老衲就是随口提!”绝明大惊失『色』,赶紧生硬地拉开话题,“那个,今日登门,是想来请假的,老太太呢?” “早就酒楼了。”青阳说,“怎么又请假,这次又是什么原因?” 绝明合掌道:“之前老衲也和大师说过,当年和师弟遇见,就是在五台山。当时老衲是受位佛友的邀请,探讨佛法,前几日又受到他的邀请,老衲心想,老衲和师弟的八相寺刚建,这次刚好可以过学习学习,应该如何打理寺庙。” “噢噢,”绝明这么说,青阳瞬间就记起和尚的悲惨了,失衡顿变同情,“是学学。” 绝明松了口气:“这是老衲和师弟准备好的备用佛光,我们只最多天,这些应该够用。” 青阳宽仁地挥挥手:“那允许你们带薪请假!争取早日让你们八相寺名副其实!” “……”绝明和绝心呆呆地看着青阳。 “干嘛?”青阳有点,“没见过良心老板?鼓励兼职员工发展主业。” “不是……这……”绝明抬手,指了指青阳手边,“友最近又收新的阴鬼了?” 绝明的道行不差,如果不请神加持的话,比青阳还略胜筹。正因如此,绝明才对自己居然看不穿这新阴鬼的隐匿感到非常惊讶。 “啊?”青阳低看,这才发现自己手边的篮子不何时又被拿了,悬空浮在空中。 因为篮子直被托着,没有重量,青阳刚刚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自己捅自己刀子,痛彻心扉…… 挥手的时候没注,甩了出,这才又被“师祖”拿回来。 青阳汗颜地将篮子重新搭回自己胳膊上:“不是阴鬼啊,这是我……目前供奉的神明。” 绝明、绝心:“……??” 什么,你供奉的神明?……你供奉的神明不是清吗??你居然让清帮你提篮子……不是,是清居然会帮你提篮子??? 两个和尚瞬间也感觉到了巨大的失衡,更加难以接受地瞪着青阳。 为什么,这就是家的和自己家的区吗?他们的佛祖只会交给他们难如登天的任务。 青阳平静的说:“所以才给你们带薪休假,好好学习……” · 胤禛最初念佛,不是因为对佛教多有兴趣,而是幼年时『性』格急躁,贯不服输,被康熙敲打了几次,当年的佟贵妃才请来僧,教他如何沉心静气,戒骄戒躁。后来,不什么时候开始,念佛抄经已经成了他的种习惯,也成了塑造他如今『性』格的部原因。 胤禛木着脸跟在康熙身后,进菩萨顶,站在高处放眼望,五台山郁郁葱葱的绿林之间掩映着座座青寺、黄寺……曾经他向往过的佛门圣地,如今通通都变成了险险趟过的危险区。 这几日,康熙已经带着他拜访了五台山几乎全部的佛寺了,全程他都竭力显愚昧不开窍,能不说话尽量就不说话,如今只剩这菩萨顶,加把劲就挺过了! “圣上。”菩萨顶的方丈年近百岁,慈眉善目,“您来五台山的消息,都已经在僧侣间传遍了。” 康熙按照已经熟练的套路:“这是朕的四皇子,从前从未带来给方丈见过,方丈觉如何?” “……”胤禛恨不能把埋胸,内心又冰又凉。 来五台山之前,胤禛通过段时间的冷静,都已经把“皇阿玛是送我出家当和尚”的荒唐想法放下了,带着纯粹憧憬的心理,和康熙同来到五台山。没想到踏进第座寺庙,康熙开口就是句:“这是朕的四皇子,方丈觉如何?”瞬间把他那个荒诞的想法重新拉出来,还盖章鉴真了。 ……即便是回被皇阿玛厌弃,当个没有存在感的贝勒,也总比当真出家当了和尚好。胤禛蹙着眉想,至少后世的不会在看到他的名姓时大笑,嘲弄被送寺庙的皇子究竟是犯了什么大错,再看,呦,还是从在孝懿皇后跟前养大的,难道是孝懿皇后的教养出了题? 康熙完全不道胤禛正重蹈他的覆辙,自己使劲给自己发刀子,还鼓励地推了推胤禛:“老四,跟大师聊几句?” 真是奇怪,康熙纳闷地想,平时在宫内佛殿中,也常见老四和喇嘛论辩的,怎么这几天上了山就这么沉默寡言,方丈们还都夸老四很有佛『性』,难道修佛就是这么闷? 唉,夸有佛『性』又有什么用,方丈们还不是个个的装作不懂他说什么,这已经是最后个机会了,成功才是啊! 话是这么说,康熙还是很骄傲自己的儿子不开口也能让方丈们赞不绝口的,但他也不是那种很会夸孩子的,只抬起手,带着满腔的父爱,表扬地拍了拍胤禛的肩膀:“罢了罢了,胤禛啊,你到院落等朕,朕跟大师单独聊聊。” 既然胤禛不开口,也劝不了和尚,还不如把打发了,有些话还能直接说出口。 这拍,之于康熙,那是满腔不言说的父爱,之于胤禛,却是来自皇阿玛亲手送来的把把刀子。 “……”胤禛只觉被康熙拍过的肩膀,都失了觉,不禁凄然地捧起刀子,自己点点剌着自己:什么事还单独聊聊,明是皇阿玛让我跟来的,如今却又不让我听。 他哪想院等着,恨不扒在门缝上,万就是这聊天把他给卖了呢? 怎奈何康熙还特地警告:“莫偷听。” “……”胤禛步回地往院落,情绪很低落地往竹林间处石凳上坐。 之前的那些方丈,应该是看破了他的难处,不然也不会把他刻的不接话,解释成有佛『性』。就是不道这个菩萨顶的老方丈,是不是也会体恤他……可,就算体恤他又有什么用呢?如果皇阿玛执让他剃度,老方丈又有什么办法。 胤禛宛如坐在刀山上,刺痛地想:这是最后座寺庙了,皇阿玛支开他,就是想对老方丈施加压力…… 正想着,胤禛的左近突然响起枯木被踩断的声音。 “谁!”胤禛极为警觉地猛然跳起来,四下张望。 说来也奇怪,菩萨顶的和尚居然这么少,整个院落都空『荡』『荡』的,难道是……有预谋,想行刺? 胤禛正想大声呼喊,道灰扑扑的身影便慢吞吞了出来:“施主莫惊慌。贫僧是受邀来菩萨顶论辩的,师兄正在讲经,贫僧才个出来……” 这灰袍僧正是和师兄块出来带薪学习的绝心。 早在来之前,师兄就和他说过,算这次玄烨可能会来五台山,除了记保持空相、遮掩样貌以外,最好不碰上面。绝心嘴上是应了,但思及有缘之事,又免不了自省,这是不是佛祖的提醒?提醒他亏欠额娘与儿子良多,不曾还清这些债务,又如何能六根俱净地成佛呢? 这么想,绝心就离开了禅房,想来远远的看看自己的儿子,哪道却瞧见了正自己捅自己刀子,痛彻心扉的胤禛。 “施主为何烦忧?”只眼,绝心就看透了这个穿着锦衣的青年与自己的关系,“贫僧愿与施主谈谈。” “……??”胤禛心自产的刀子都掉了,顿时往后连退步。 这和尚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山上其他和尚见到他,都是很体谅地不搭话,这和尚怎么还主动上杆子和他谈谈,糟了,这和尚是不是看上他了! 胤禛逐渐慌张,本能地想拨弄佛珠让自己冷静下来,又想起为了不被和尚看上,早几天前他就已经把身上所有与佛有关的物件都下掉了。 绝心不明所以,还当胤禛是怕生:“阿弥陀佛,施主不必惊慌,此为五台山地界,佛门净地,没有能伤害你。” “……”胤禛神『色』更加惨白,他的耳朵已经自动将这句话翻译为:阿弥陀佛,施主自觉皈依,此为五台山地界,佛门地盘,没有能来救你。 绝心上前步:“施主,我——” 胤禛刀子都不产了:“你过来!” “??”绝心都给胤禛吓了跳,心说我现在用的空相,最是慈祥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自己捅自己刀子,痛彻心扉…… 才是,为什么叫好像见到什么图谋不轨的『色』狼样,“施主,你不误会,我是看你脸『色』不好,才想——” “我脸『色』很好,不需你想!”胤禛恨不能把心的刀子吐出来,对准这和尚。 ??简直不可理喻。绝心盯着胤禛仔细端详,思忖是不是上山前受了什么邪气惊吓,与山上佛气冲撞,才如此焦躁:“阿弥陀佛,施主,你让贫僧看看——” 胤禛:“……!!!” 胤禛不说话了,掉就逃:是真的啊,开口就甩不掉了,天下的和尚是不是都听不懂拒绝! “等等!”绝心看胤禛逃跑,顿时肯了之前的猜测,是撞了邪,当即就想起步拉住 胤禛。 “大胆!” 声满含怒气的断喝给这场刚开始的追逐战按下了暂停。 康熙听到屋外胤禛的声音,这还是孩子懂事后,次听起来这么慌『乱』,当即放下继续劝说,第时间大步出来,挡在胤禛面前,对着想不轨的灰衣僧厉喝:“站住!你想对朕的儿子做什么?” “……”胤禛几乎恍惚地看着康熙挡在他面前,保护他的背影。 绝心同样恍惚,他许久未见康熙,最后次见面,康熙还只是个八岁的孩子,“贫僧……看四阿哥的面『色』不对,便想帮他看看。” “?”康熙回看,胤禛的脸『色』还真不太对,苍白虚汗,眼神涣散,“算了,那也不必你来,你惊吓到朕的儿子了。” 随行的队伍有太医,康熙暂且放下了和菩萨顶方丈的谈话,亲自送胤禛回了马车,叫太医来看,果真是受惊过度,据说还焦虑郁结,思绪过重。 “好好的怎么就思虑过重了,不是让你静心研读……唉,罢了。”康熙叹息,“胤禛啊,你就在这躺着,好好休息,什么也想,朕再和方丈聊聊。” “……是。”胤禛悲怆地又次捧起自产的刀子,郁郁寡欢地剌着自己的心,好在随行的太医本事确实过,送来的『药』令胤禛剌着剌着,就陷入了梦乡。 ……就是这个梦乡有点不太对。 “……照见五蕴皆空,度切苦厄……” “……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无罣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胤禛:“——嗬!” 正给胤禛把脉的太医吓屁股坐地上,狼狈地爬起来:“殿下,怎么惊醒了。” 不应该啊,他这『药』对症,正是专门治焦虑的,谁吃了不挨枕就着,夜无梦。 胤禛顶着满冷汗裹紧被子:“做了个噩梦。暂时给我用助眠的『药』了。” 他现在完全不想睡啊,闭眼就梦到刚刚那个灰袍僧,在给他念《观音心经》,太可怕了好吗?有种阴魂不散,做梦都摆脱不了的感觉…… 另边,正以法术入梦,好给胤禛驱邪镇静的绝心:??? 他是转七相,对,怎么念的《观音心经》,能把活活从梦中吓醒?? 不,不能放弃,四阿哥的状况实在太差了,次《观音心经》不行,大不了后面多多托梦几次,总归会有效的! 于是。 天后。 “四贝勒,您受寒,还是由心中焦郁引起的。”太医恭敬答道,“看您的脉象,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睡过觉?” “……”胤禛精神恍惚,时都没听清楚太医说什么。 太可怕了,为什么这些天,但凡他闭上眼,哪怕只是短短的打盹,都会梦见那灰衣僧给他念《观音心经》?? 另边,已经回归工作岗位的绝心也非常纳闷:为什么他给四阿哥念经这么久,对方非但没有清心,还越听越焦虑?不应该啊,他给观张老爷子念经,念对方就睡着了,夜无梦,效果好的很,义务帮周围老念经,也是样的效果,怎么四阿哥就这么特殊呢? 绝心:算了,坚持总会有效果! 太医:“您是好佛之,不然您念念经——” 胤禛浑身僵,胃部迅速翻腾,猛地扑到床边:“哕——” 被伺候着漱了口,胤禛虚弱地说:“拿,把屋子所有和佛有关的——哕——”吐完了又波,胤禛顽强地说,“都清出!” 他再也不想看到任何本佛经了,哕—— · 胤禛的痛苦持续的时间,远比他自己料想的还长,以至于老九都忍不住亲自带大夫,硬是敲开他的府门:“……四哥,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啊?” “……”胤禛又能说什么,说自己心理太脆弱,因为受惊过度,这些日子总是做梦梦到同个和尚给他念经么,“只是……睡眠不太好而已。” “又来,又来!”胤禟烦躁地说,“八哥也是你这样子,茶不思饭不想,大夫看就说焦郁失眠,又不出原因。” “……?”胤禛有些外,老八也是这样? 打从懂事以后,大阿哥展『露』出想与太子争锋的野心,胤禛就有识地拉远了和老八、老九的距离,再加上这些时日,他因病告假没上朝……原来老八也这样么? ……但应该和他不是同个原因。 “好在我最关心兄弟,又脉宽广。”胤禟啪地下把张黄纸往胤禛床拍,“我特地请的我合作伙伴写的符,你张八哥张,就贴在床,么压枕底下,保管没敢『骚』扰你们美梦。” 胤禛欲言又止地看了胤禟眼,想提点他不随便将自己“脉宽广”挂在口上,以免遭忌惮,但最终还是没说。 “这是……道士的符箓?”胤禛迟疑的翻弄了下,除了挺美观,赏心悦目以外,没什么特之处。 ……不过,反正这些天他想佛门就想吐,这符箓灵验不灵验且另说,压在枕下面,希望今晚睡觉能换换,做梦梦和尚了,梦道士念经都行。 胤禛将黄纸塞在枕下,喝了『药』,被胤禟压着躺回病榻。 他还想挣扎着坐起来,不想入睡:“我送……” 后面话没能说完,胤禛就划入黑甜的梦乡。 梦没有和尚,也没有道士,只有柔软舒适的被窝…… 另边,试图入梦的绝心:……? 怎么肥四,只是片刻不见而已,为什么四阿哥就突然转换阵营,成了对家??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39、第38章 第三十八章你怎么可以?穿着我送的衣……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你怎么可以?穿着我送的衣…… 都说病如山倒, 病去如抽丝。胤禛这次风寒还挺严重,足足告了半月的假。 等到终于能返朝了,胤禛下朝做的头一件, 就是去找胤禟道谢:“太医都说, 我这次风寒得厉害。期间能够静心调养,全靠九弟你送的符箓。” 毫不夸张地说,胤禛都觉得自己是捡了一条命, 他就是面冷心热的『性』格,一时没忍住, 大大地夸赞起:“也不知九弟你从哪儿找到的这等高人, 这些天没噩梦的『骚』扰, 我睡得特别足, 太医诊脉都说十分意外, 因为我的风寒太重, 一度差点发展为痨病,浑身无力,食欲不振,幸好绝佳的睡眠积蓄体力,这才转危为安。” 胤禛越夸越起劲, 都没给胤禟接话的机会:“怪我愚钝!当时九弟你送符箓,我竟没看出它的特别, 这些天拿出观赏, 只觉得大大的不凡!纸面硬粝, 坚韧如蒲草,丹砂鲜艳,朱红殷如霞!” “……?”胤禟猝不及防,这四哥夸着夸着怎么还突然念起诗了?震惊之余很难开指出, 就是最廉价的黄纸,以及批量买的朱砂…… “再看这符字,就更加了不得了,”胤禛还情绪饱满地狂吹彩虹屁,“落笔行云流水,宛如将天上流云绘于纸上,我从未见过符箓能兼具威效、观赏之美,每日午睡前,我将符箓拿出阳光下细细观赏,都能获得一种心灵上的平静,甚至觉得符箓隐隐发出异样的光泽,令我的双目都不敢过久直视……” 胤禟:“……” 四哥傻了?还“异样的光泽”、“不敢久视”……你不废话吗,谁大中午的照着阳光对着红字看,眼睛不花啊?? 胤禛:“这符,妙!大师,妙!” “嗯?”太子原还保持仪态,缓缓从大殿走出,一到关键词“大师”,瞬间大步走,靠近就见胤禛吹青阳的彩虹屁。 太子先是很继承人意识地得意昂首,而后反应过,狠狠瞪了老九一眼:怎么风这么不紧呢,居然让一人发现了大师。 “站着,突然走么快作甚!赶着去做什么亏心?”大皇子也紧跟着追了过,“老九?你跟老四这儿聊什么。” 老兀自跟太子身后催:“抓紧时间啊,今日我还差要办,能去东宫看诗词的时间不多……” “……”胤禛渐渐闭上自己的嘴,谨慎地往后退了退。 怎么,他就是和小九夸了夸位未曾谋面的大师,俩人站着说话的时间也不,怎么朝堂上争得最凶的两党都聚了。 胤禛彻底冷静下:“只是聊些不上台面的——” “怎么说话!”太子一声断喝,把胤禛都吓了一跳,“刚刚孤还你夸大师,觉得你算是眼力的人,你居然说大师不上台面?!” 胤褆也倒抽气:“你怎么敢这么说呢?”一边讲,胤褆一边眼含期待地左右张望,仿佛想找什么人的身影,“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大哥,”胤祉啥说啥,“别看了,也别引导了,我觉得财神爷没么闲,蹲我们这儿等下朝。” 太子咄咄『逼』人地进了一步:“你说啊,你说谁不上台面?” “不是……我……”胤禛茫然无比,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面对这样的局面,“我只是……和九弟夸他给我请的符箓……” 怎么,大哥和太子他们,也全都知道这位大师吗? 眼看遮掩毫无意义,胤禛只得说实话:“这次我病重,全靠符箓帮忙,才能度过一劫。这位大师是真,画的符都与一般的符不一样!” 胤禛不着痕迹地观察众人的表情,心想该怎么撤退,却见太子的表情一下缓和了,甚至友好地冲他微笑了一下,鼓励道:“你继续说。” 胤禛:“…………??” 太子尤为骄傲地昂首挺胸,看看,这就是孤未要拜的师父,这就是孤未要继承的道观之。 他皇子:“……??” 不是,人家老四夸大师,你傲什么劲? 胤禟也睁大了眼睛:对啊,要傲也该是我这合伙人傲,符是我请的,而且还没花钱! “……”胤禛干巴巴地说:“就,实,也还好……” 偷瞄退路。 “怎么能叫还好呢?”太子顿时不满,“孤你刚刚夸得挺好啊,怎么孤一,你就夸不出了是吗?你夸呀!” 胤禛:“……” 说实话,老八是不是就这么被你们搞焦郁的? · 送符箓对于青阳说,就是举之劳,胤禟将胤禛的病情说的似乎很严重,青阳还踊跃自荐,表示除了符箓,自己也以为四阿哥熬些『药』膏,却被胤禟委婉拒绝。 “什么委婉拒绝,根就是不相信嘛!”鳌拜掐着嗓子学胤禟说话,“‘大师还能看病呢?私塾都没上过,不是想把我四哥治死给收入观中?’” 青阳无语:“你不要诬赖九皇子好,人家也不傻,知道你旁边蹲着,怎么能说这种话。” 鳌拜仿佛没见,继续掐嗓子:“‘顺便再赚点『药』钱……’” 青阳:“……” 拜拜这德行到底是从哪学的呢,明明刚进观再正常不过一粗犷硬汉。 陈圆圆旁边狂殴居然捞她香火的沈万:“你好坏!你好坏!不就是之前说了你两句,你么多的香火,还要抢我的!” 沈万叼香含糊:“这不是出门一趟吃完了么,刚刚我坐下就是一顺……” 青阳:“…………” 青阳想说,拜拜,如果你想学习,希望也是学习身边的同『性』.伙伴,不要好的不学学坏的,净学陈圆圆。沈老爷子这捞香火老油条的样子,貌似也并没好到哪去…… 正头疼着,青阳就觉后脑就一凉,接着荫凉的指腹顺着耳际一路划到太阳『穴』,开始按摩起。 “哎……”舒坦。青阳闭上眼睛,顿时不想去管理这大家庭的纪律了。 就冲这一按摩绝学,我愿称“师祖”为专家! 享受了一阵,青阳感觉到专家的要离开:“唔唔,加钟加钟!” “……?”啥叫“家中”,罗睺完全没懂青阳什么意思,对拽住他衣袖已经将想法表达得非常清楚了,思及青阳牢笼一样的寮房,罗睺已经很自意识地重新贴青阳的太阳『穴』。 “嘿嘿。”青阳虽然看不见罗睺,却能抓得住罗睺的衣袖,一边搓『揉』一边说,“谢谢师祖,一会给您也多加道甜食。” “……!”罗睺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你怎么可以?穿着我送的衣…… 还点懊恼,闻言都顾不上甩开青阳糟蹋他袖子的爪子了,顿时按得更干劲。 还这种好,原多按就能多得甜食吗?早说啊。 罗睺的服务热情空前高涨,加了钟以后,动按想要走开的青阳,再加了钟。 青阳还挺享受,直到罗睺强加了第五钟:“……” 虽然罗睺加一钟不是按一小时算的,加五钟他也点受不了了啊:“够了够了,不要了!” 还喧闹的道观刹安静:“……” 青阳:“……” 青阳红着脸抱脑袋挣脱:“不是意思,就是说已经很舒服了,不用继续……呸!” “我说的是按摩!按摩!你们什么表情。”青阳放下,把眼一横,“看什么看,香火吃饱了?以后以辟谷了是吗?” 沈万头一惊恐:“别啊,小东家,辟什么谷呀!” 他的阴鬼也飞快闭上嘴,争先恐后地涌进影壁自己的塑像里呆着。 罗睺没能加钟成功,点遗憾,算算六道甜食,已经很丰盛了,赶紧拿出拨浪鼓青阳面前摇六下,仍然跃跃欲试地悬青阳身边。 青阳这才反应过罗睺为何如此积极的加钟:“……” 感情是想着按一次做一道甜点,也不能死怼着按啊,当他是什么?薯片袋儿吗?抖抖还能倒出点? 青阳无语:“这次就算了啊,给您做六道……” 啧,总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就说呢,“师祖”今天这么热情,天下果然没白吃的午餐。 罗睺亦步亦趋地跟青阳身后,看小道士捶腰扭肩,一副要大做一桌的模样,喜得都想鼓鼓掌,最后还是殷勤伸出去,鼓励『性』质地帮青阳捏捏肩,帮忙捶锤小道士的腰。 咦,小道士的腰真细…… 青阳:“……师祖,你再这样,我要怀疑你耍流氓了……” ………… 罗睺用自己的辛勤劳动,换了一桌甜点。 因为已经不是螃蟹最肥美的十月,青阳只做了一道蟹黄锅巴,余的甜品都并非应季的,不过也都是罗睺往日爱吃的。罗睺不耐烦等供奉的流程,直接将甜品都端去院落的石桌上,自己寻了干净石凳,坐下像普通人一样地吃,偶尔还会想起拈一两块喂青阳,满观的鬼神都看震惊了。 张双迎带着高师兄一块找青阳时,看见的就是满桌的糕点:“咦?青阳道友早知道我今天上门要说什么了?” “啊?”青阳纳闷地擦擦嘴,“你说什么,这是我做的供斋。” “啊!”张双迎赶紧缩要去拈锅巴的,心余悸,“差点得罪了神明,不好意思,误会了。这次我们,是给道友发邀请的。” 罗睺慢慢收自己的诛仙剑…… 张双迎对于自己才保下了一命并无所知:“咱们都城隍庙,每年都会牵头负责持地的花会。花会上,会踢毽子、『射』箭、舞狮等表演,也些摊点供给美食、饮品等等。” 高师兄接着道:“虽说花会是正月十五,离现还远,因为中涉及的人员复杂,节目、摊位众多,所以从天前,我们就开始筹划了。不知道青阳道友对此没想法?” 庙会,最开始只是香会,就是开春以后,信客们纷纷观庙中上香,后逐渐发展,添加了一些娱乐、商业类的节目、摊位,逐渐形成了花会。 沈万大着胆子从影壁里探出脑袋:“啊,太了。花会上会的人,比咱们平时能接触到的人多多了,小东家,咱们青福酒楼、春盛酒楼是不需要宣传,咱们这青福观,藏小窄巷里,太需要宣传了!” 张双迎连连点头:“就是这道理,所以我和高师兄才特地说此。不论青福酒楼、春盛酒楼要不要摊点,我们是打算单独给你青福观留摊点。” 高师兄凑过小声说:“我是这么想的,头我你摊位旁也立算命解难的旗子,就打我们都城隍庙的名号,肯定会信众排签,到时候我就引流一部分信众给你,凡灵验,肯定会头客的。” 青阳感动地点点头:“挺好哈……我不打算算命。” “嗯?”高师兄一愣,纳闷,“不算命,你准备搞斋醮吗?摊点不够大,而且庙会吵闹拥挤,万一法做到一半,人拥挤之下破坏了法坛怎么办。” “我也不做斋醮。”青阳认真地说,“我要开义诊,悬壶济世!” 鳌拜都忍不住跟着探出头:这臭道士该不会是把他之前说的话记心上了,想要证明自己。 张双迎、高师兄也:“……” 想顺拉一把同行,谁料同行突然改行。 沈万:“……小东家,咱们是宣传青福观不是青福『药』铺。” 他隐晦地透『露』出不太信任的眼神,别的不提,开义诊,就凭小东家这张嫩脸,恐怕也没人敢给他看? “怎样呢?如果真的人找我看,就说明他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凡能帮一是一。”青阳难得严肃地说,“庙会开义诊,是我师父一贯的习惯,也是每年唯一一次他会动提供义务帮助的时候。他总跟我说,最热闹的时候,总最凄凉的人,与热闹的时候人云亦云的跟着热闹,不如热闹的时候沉下心去体察疾苦,伸出援让凄凉的人也跟着热闹,这才是修道人该做的。” “啊……”张双迎『露』出了惭愧的表情,“令师真是道德高尚,思想深刻。说的没错,我和高师兄想得浅了,只想到如何争取世俗的认,却忘了我们就是外之人。度己度人,这才是修道之人应做之。” “?”青阳眉头一皱,“你不要误会,我师父的意思是,逆天改命,这才是修道人该做的。” 张双迎:“……” ……就说呢,上梁不正下梁歪。 …………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青福观偏殿内黑得伸不见五指,就连唯一的偏窗都被施法堵上了,通往寮房的门更是被死死封住,绝没人能进,也没人能出。 五双神明的眼睛,这异样的黑暗中发出不属于人类的微光。 赵公明:“……我就想问问,我们要这黑不溜丢的地发多久呆。” 罗睺猛然睁开眼睛:“让你说话了?” “不是,”赵公明抓狂地挠头,“您让我们聚起,不说话,我不得问问您到底什么吩咐吗?” 都城隍庙俩道士离开后,魔祖就显得很不正常了,最后几甜点也没吃,神思不属地用袖里乾坤一兜,溜进偏殿招呼了一声,表示子夜再聚,商议,就跑了没影。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你怎么可以?穿着我送的衣…… 这就很奇怪了,要知道半年前开始,魔祖就一直留青福观中,从未离开过,今晚突然缺席,到底是去做了什么? “您再不讲,头要天亮了!小金贵他不得出吗?”赵公明试图以理服人……服魔祖,“您直说,咱们肯定都办。 ” “……”罗睺诡异地沉默了好一阵,猛地一拍供桌,“你还好意思问我!不都自己反省反省?” 五灵公:“……??” 反省啥啊,他们每天认认真真招财,安安静静啃香,做的很棒啊! 正面面相觑着,刘元达敏锐地到身边传衣裳摩挲声,还特响,显然是人故意发出的。 刘元达:“……” 不会?不会! 刘元达一边心里震惊地想,一边试探地说:“马上就是春节了,一年一度的好日子,小金贵若是为我们做斋醮,估计也就会儿。这一年,我们虽然给小金贵招了不少财,他却一点没用到自己身上,我看,不如我们为小金贵置备一套新的法衣?” “算你点良心。”罗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接话,扔开袖子,从怀中掏出一道白光。 就连一向不爱出声的钟士秀和史文业都不禁倒抽一气。 想当年,混沌未开,盘古尚孕育中时,世间就存千魔神。 罗睺时候就是千魔神中的佼佼者,后盘古诞生,拿起盘古斧追杀千魔神,为他所开辟的天地收割气运,唯少数几幸存下,罗睺便是中之一,另一位如今名号如雷贯耳的,则叫做鸿钧。 两人是不死不休的敌,却不知为何选择联,成就圣果,共镇大道,升至十天外。于是,鸿钧成为道祖,执掌大道的一半,镇守世间纯阳;罗睺则成为魔祖,执掌大道的另一半,镇守世间纯阴。 罗睺身上的千重黑纱,便是由世间纯阴所变,而他刚刚掏出的道白光,显然是一缕世间纯阳。 “这、这……”赵公明张结舌,一时间就连什么魔祖设陷暗害道祖之类的脑洞都了。 “这小子自称是清的曾徒孙,也算是鸿钧的门下弟子?”罗睺理所当然地说,“刚刚我上去问他,怎么连见面礼也没,还不抵我这外人,鸿钧就给了缕这玩意儿打发我。” “……”赵公明水都要从眼睛里流出了,卑微地想,我也想被道祖用“这玩意儿”打发…… 罗睺从自己袖上捋下一缕世间纯阴:“你们快点搞行头,到时候便将这两束纯阴、纯阳之气绣到法衣背后,做对阴阳鱼儿。” 罗睺沉『吟』了一下,把背后的青氅拨到面前,遗憾地顺着梳了梳:“惜这东不掉『毛』呢……” 不然他就直接拿这『毛』找织女去织法衣,不比让赵公明他们找材料强得多。 “……”赵公明不禁流下了酸酸的泪水。 为什么,他的亲师父通天教也没给过他这样的待遇呢。 难道,不是亲的才更香些吗? · 比起春节,先到的是天尊师祖圣诞。 纳兰容若作为观中一员,也准备参加祝寿仪式,刚好庆贺仪式是圣诞日的前一天晚上举办,于是下了课后,小窄巷的孩子们都跟屁虫一样地跟道观看热闹。 “哇……好久不见,大哥哥越发好看了。”妞妞捧着脸看观中的袭紫衣。 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法衣分两层,里一层为不透光的结实布料,外一层轻薄更比天边紫霞,薄如蝉翼,且透光变『色』,如沐金日。 以前妞妞总觉得,虽然大哥哥穿什么都好看,洗得发白的道袍还是蛮拖累颜值的,现换了这么一身如云似霓的紫『色』法衣,风一吹,宽大垂地的两袖便飘然卷起,总算和大哥哥的颜值还风流蕴藉的自卷配上了! 青阳也很喜欢,尤是这法衣是师兄们和某位不愿透『露』真名的人一起送的,这意义就更加不一样了。 …… 今天是元始师祖的诞辰。也是正式为铜像开光之日。 青阳『摸』『摸』身上宛如云霞般几乎感觉不到重量与摩擦的法袍,些歉疚,仍是坚定地走上法坛。 他以供奉“师祖”,青福观的殿虽然供奉的是清师祖,偏殿也不比殿小多少,照样以添置神像、牌位。如果“师祖”喜欢甜点、荤斋,他以一切照旧,他不能接受,再这么“错位供奉”下去。 清铃响,神鬼咸钦。青阳重新专注地祷念起请神的经咒,踏着禹步,这一次更加咬字清晰地着重突出诸位师祖的尊号,绝无一次疏漏,铃声停下,铜像也放『射』出大道青光,青阳的心却往下一沉。 没。 他的请神与祝寿都被截胡了,根没上达师祖们的天。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后院浴房。 因为观里只他一活人,浴房便是唯一一不会『露』馅的地,送神仪式的所准备都里备好。 “——你敢?” 一道如金戈相撞般冷锐的声音,带着勃发怒气,自上而下压迫、震『荡』着青阳的神魂。 ——糟了。 青阳只得及产生这样一念头,就被对顺着联结汹涌而的神力与威仪冲刷到失神。 斋醮的目的是令法师与神明之间产生联结,从而让法师能聆到神明的声音。而与此相对的,法师全身心地向神明敞开自己的神魂,神明自然能看透法师的一切心思。 青阳只觉自己像是钟里的兔子,晕乎乎地差点一仰倒,下一秒就倒入一阴凉、冷硬的怀抱,天旋地转中被携带着翻倒自己寮房的床上。 青阳头晕目眩了一会,好不容易才恢复视线,目光所及之处,便是一片墨『色』洇染的黑白。 罗睺的身上除了黑与白,几乎没旁的颜『色』,黑白的接线分明,就连阴影轮廓都仿佛带着与他的诛仙剑一般的锋锐和冷硬。 他的五官是一种很难用言语赞美出的冷峻,世间再写意优秀的水墨画也画不出这般的完美,总让人觉得凡哪一笔淡了、哪一笔浓了,都不合时宜,而他却生得恰到好处。 他脸上也少血『色』,皮肤像是映着月光的冷玉,唇是一片苍白,更显得他的眸子黑如深渊,五官轮廓深邃。 似乎是察觉到才通过神魂间的联结呵斥,令青阳难以集中注意,罗睺切断了联结,一锁住青阳的两只,使劲摁枕头上,以免对找机会结法印,另一条臂箍住青阳的腰,锵金鸣玉的冷锐声线因为抑制着怒气而压低:“你怎么以?穿着我送的衣服,要送我走!”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0、第39章 第三十九章莫生气,莫生气,气坏身子……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莫生气,莫生气,气坏身子…… 青阳:“……” 道理他都懂, 为什么在这个地点,用这种姿势,这种话。 青阳不禁往靠靠脑袋, 枕头都被压扁:“有什么事, 我们坐来面对面清楚,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信你有鬼,你这小道士, 惯会油嘴滑舌地骗人。”罗睺嘴上义愤填膺地着,搁在青阳腰间手臂却仿佛有自己意识一般, 上下移动一下。 大致手感传入脑中, 罗睺没怎么细想, 只觉得:嘶……真细啊, 我这重量, 不会把他腰给压断? 罗睺犹豫地慢慢身, 还不忘警告:“你不想逃啊,你身上还穿着我送衣服呢!” “……”青阳不自在地小幅度动一下腰,活动活动有点被按疼手指,语:“我没那意思。且真骗,是你先骗我祀。” 怎么反倒他像婚礼上随时准备逃婚渣男一样, 分是罗睺骗婚在前。 青阳皮肤很白,也容易留下印子, 罗睺方才惊怒之下抓住青阳手, 虽已经克制力度, 仍在青阳手上留下掌印。罗睺看一眼就有点坐不住,心想别倒没什么,可别影响小道士给我做香火、供斋,没人侍奉我。 于是青阳刚开口, 罗睺就把他手揣怀里『揉』来:“……” 青阳凝噎一下,态度到底还是软些:“谢谢……那,我就直问?请问尊驾是谁?为何夺我师祖祀?” 这个问题很重,罗睺地停下动作,调整一下自己姿势、神态,傲睥睨道:“本尊乃万魔之祖,罗睺!” 青阳:“……” 罗睺完之,本以为青阳会有所震撼,没想到却感觉到怀里青阳手在慢慢往缩……罗睺大怒:“你这是什么反应,我堂堂魔祖替你『揉』手,不感恩戴德也就罢,还敢抽去!” 青阳非是手,整个人都开始往缩:“原来是真,赵师兄叛变……” 堂堂道弟子,道家神,居帮“万魔之祖”话,肯定是屈服于这个魔祖『淫』威。 罗睺怒道:“你再敢往退一个试试!怕什么,难道你就没听过我名号吗?” 青阳确实是不敢动:“没有啊……” 这个“万魔之祖”,一听就很邪恶样子。 罗睺斜着眼睛看他:“真是稀奇。我知道你并非此世之人,却没想到你连我名号也未曾听过,你到底来自一个什么样世界。” “……!”青阳彻底怔住。 自己是异世来客这件事,青阳从未与任何人讲过,就连五灵公、阴差,也未曾看破过他并非此世之魂。这个唯有青阳自己知晓秘密,此时却被这位魔祖罗睺一语道穿。 罗睺哼一声,本想抱臂环胸,想还在给青阳『揉』手:“……看在你尽心伺候我份上,不防叫你知道事来龙去脉。” “我不知你世界是从何缘,在这里,一切追溯到混沌未开之际。” 罗睺很久没有忆这么古早事,一下来,竟有些怀念:“那时候我就已经诞生,混沌中有三千魔神,我若称第二,有谁敢妄称第一?唯一能与我匹敌,就只有一个叫做鸿钧家伙。” 罗睺到这里,地停下来,看到青阳『露』出和刚刚听到他名号时同样茫表,心理这才彻底平衡,满意地点点头继续:“混沌中孕育有一株青莲,莲中孕育着盘古。盘古出生前,便是我们这些三千魔神互相厮杀,夺取对方气运,以求更加强大,盘古出生,则是他为开辟天地,四处追杀魔神,夺取气运。” “天地初分时候,洪荒还是天圆地方,世界也比现在大得多。如今这个世界,乃是当初经历量量劫,洪荒被打碎成数小世界,这才形成。” “……”青阳震惊,原来“天圆地方”和“平世界”还能这么圆。 罗睺:“盘古开天辟地,就陨落。我们这些老不死,和洪荒大陆上那些新生灵,便展开争夺最强至高之位争斗,也就是成圣。” “我与鸿钧本是势均力敌,他离成圣只差一步时候,我离证道也只差一步,本是不死不休局面,决战之际,却迎来转机。” 青阳不禁往前倾身,这故事还蛮一波三折。 罗睺叹道:“他『摸』到大道槛,我也几乎一脚踏进证道大。我俩都停住,因为发现争这第一之位,简直就是一个坑。” “那时候我们才朦朦胧胧参悟到,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大道不全,这天底下第一个成圣,就得以身合道,填补这缺漏。从此与大道合二为一,成为大道化身。” 罗睺冷哼一声:“来好听,不过是个傀儡,自己七六欲都不能有。以我们任意一人之力,都掌控不大道,只能联手,平分这担子。” “当年我证乃是杀伐之道,临跨槛前才悟到,想掌控此道,不仅有诛杀敌首一念杀意,也有放下杀伐一念慈悲,这才能成为刀主人,不是刀傀儡。成圣之,我便负责司掌世间功过、生杀,镇守世间纯阴,与这一半大道。” 罗睺语气得意:“不你当那什么□□、亢家,怎么总能被你撞上。” 青阳:“…………” 亢家就算,那什么□□我完全不想遇见好吗?这有什么好骄傲。 青阳不禁问道:“即便如此,你还没解释,为何夺我师祖祀。” “啪!” “你是不是傻?”罗睺气得敲青阳脑儿一栗子,“有没有认真听我话?你我二人世界如此不同,难道你以为,这个世界三清,与你所认识三清一样吗?我就这么跟你,你念请神祷词时候,就连他们尊号都念错!” 青阳捂着头傻眼:“怎么会!不是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吗?” 罗睺冷笑:“你把他们顺序都弄错,没怪罪你都算他们惜才。好叫你知道,在这里,太清才是老大,三清乃是太清老子,玉清元始,上清通天。” “……”青阳只觉得自己认知都崩溃,这个世界居是这样吗??? 罗睺更加矜持地扬下巴:“他们虽也是圣人,在我与鸿钧之成圣,是鸿钧下弟子,真话,在这个世界,我与鸿钧才是至高神,三清按辈分,勉强能算我师侄。” “所以……”青阳有些失魂落魄地,“即便你……您没有来夺祀,三清师祖也不会降神是吗?” “……”罗睺勉强安慰道,“这不是有我么?我比他们厉害多。” “……”青阳慢慢低下头。 众多解释之中,罗睺这种,是他从未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莫生气,莫生气,气坏身子…… 考虑过。且,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世界中师祖,还是他所想供奉师祖吗? 青阳有些『迷』茫,不禁想:我还屡次请圣人们降神,那位通天圣人听到我“灵宝天尊”,恐怕气都气死,更别提我还把三位圣人大小都给错。 “喂,哎,你不红眼睛啊,不许哭!”罗睺看青阳眼眶都湿润,顿时慌道,“其实也没关系!你看你身上法衣,那紫纱就是三清座下紫气,还有这个太极图,阳鱼儿就是鸿钧给你这曾曾徒孙见面礼。” 青阳多聪,一下就全白:“这都是您去找人,对吗?” 罗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含糊一声,生硬拉开话题:“那你呢?你那个世界是怎样呢?” 青阳抬手『揉』眼睛,把眼泪生生『揉』去:“我原来世界,三清就是至高神。” “元始天尊乃是最初本原,存在于一切诞生之前。灵宝天尊由元始天尊精气,或者元气化生来。道德天尊虽位列最,他承担着开山立教之任,最着名一个化身便是春秋时期老子。” 青阳简单几句概括完,犹豫半晌,问罗睺:“那您呢?当初我请是三清天尊,几位圣人不应答就罢,您为何会降神?” 罗睺谨慎看着青阳:“我,你别哭,也别再想那什么送神仪式。”到这里,罗睺似乎觉得自己态度有点委曲求全,当即一直腰板,刻意轻蔑地一哼,“知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谁家道观能请到我,那是烧八百辈子高香,你还想送我走?那些东西我都毁,你也别想再偷存,以我能耐,难道能那么轻易被区区送神仪式送走吗?” 青阳:“……” 这台词听得真不像好人啊!听着就像难缠小鬼,实力诠释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 青阳失落绪顿时变得有些语:“哦,您。” 罗睺清清嗓子:“我既掌大道,也算这世界半个主人,司掌功过、生死,你刚降临此世,我就有所感觉,没想到你居能凭自己道强召赵公……对。”罗睺看青阳面『露』震惊,“干嘛?有问题我先问完你再问。你先讲讲,为什么喊赵公师兄?” “啊?”青阳茫地,“赵师兄?同为道中人,平日里来往也多,师兄弟相称有什么问题吗?总不好叫道友,我还没成仙……” 罗睺敏锐地洞察重点:“怎么,难道你世界中,赵公不是上清通天弟子?” 青阳抠头:“我那个世界,根本就没有这位通天圣人啊!是上清灵宝天尊。” 他喊赵公师兄,就跟进一家公司喊前辈“师兄”或者“大哥”一样,没什么辈分上意义,和喊小哥哥、小姐姐差不多。 两人面面相觑地沉默下来,一时间意识到双方世界相差有多巨大,能这么顺顺当当地一度过一整年,真是太幸运。 “那赵师兄也没提醒我。”青阳擦着汗,“提醒我话,可能我更早之前就能发现两个世界不同。” 罗睺却没赞同,他觉得现在发现也没什么不好,只道:“你方才想问什么?” 青阳迟疑地:“您方才,我强召五位师兄,并没有借三清之力?” 罗睺哼一声:“是没有,也正是因此才引我关注,这你确实是天赋异禀。我既为此世之主,当为这个世界负责,原本降神是为考验你,来发现你这个小道士,怎么诱『惑』都不曾出错,再加上日常侍奉也算殷勤……” 岂止是殷勤,单看罗睺事到如今都不想离开,可见有多舒服。 当初罗睺降神青福观,最开始还正经为考验,来全被青阳每日糖衣炮弹腐蚀,甚至还为青阳主动找三清、鸿钧打招呼、薅羊『毛』,根本是做好打算一定保证青阳成仙,届时就直接把人拐到自己道场去。 青阳:“……” 罗睺装作不在意地问:“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你这三清还供不供。” ——别供,直接供我不香吗? 青阳犹豫片刻,小声:“做人不能忘本,即便这神像注定空,我也会一直供下去。” 罗睺顿时急:“那我呢?!” 青阳更小声地:“您……我,给您放偏殿?不不,给,给您在主殿另立个神像好。” 罗睺差点气晕,扑上去掐住青阳脸蛋:“我真想掐死你……!我比你那三清祖师差哪儿,你还记挂他们。” ““这个话……不能这么……”青阳倒在床上含糊地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就好比我爸……我爹是不在,我不可能因为我继父对我好,就把爹牌位砸,是不是?我也会对继父好,我爹牌位和供奉也得保持啊!” “你闭嘴你,谁是你继父,我看你这小嘴一天到晚叭叭儿。”罗睺咬牙切齿地恨道,“本尊可与三清师父鸿钧同辈,你让本尊与他们平平坐,未来本尊脸往哪儿搁!?” 青阳把脸藏进枕头里去:“那我就不塑神像,您哪里都看不中意。” 探头进窗,本想问祝寿仪式还继不继续赵公:“……” 赵公睨着这俩人现在姿势,不禁幽幽道:“塑在寮房里算,还方便师弟随时服侍。” 床上两人猛地弹来,罗睺一个激动,跳同时一脑袋捅穿寮房房顶。 青阳反应比刚刚被赵公惊吓还大:“师——魔祖——我屋顶!!” “叫什么叫!”罗睺用比青阳还大声音掩盖自己尴尬,“我……赵公!你来修!” 赵公:“??” 赵公:“……” 我多这一句嘴干嘛! · 因为赵公搅和,青阳和罗睺居就这么不尴不尬混两个月。 罗睺本来也不怎么在主像上附神,每天还是照常呆在主殿里,看青阳将原本供奉改成两份,他那一份还是和以前一样,且因为现出真身能直接沟通,更加合心意,另一份则全是素斋,供奉给空空如也三清神像。 大约是知道师祖不在殿内,青阳有时候会在主殿看着空神像一发发很久呆,心不怎么好样子,罗睺不是很能理解,倒是赵公他们挺懂,听罗睺某天抱怨完斗胆劝道:“之前也听小金贵讲过,他是个孤儿,被师父从小带大,对师很有感,就像家一样。这突意外背井离乡,总得有个挂念,人之常。您……不就退一步,我真,寮房里塑像算,反正您图就是小金贵供奉,不在意这些虚头巴脑礼——嗷!” “谁——谁本尊不在意。”罗睺磕巴一下,声厉『色』荏地站来道,“下次再听你这话,就不是一巴掌事!”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莫生气,莫生气,气坏身子…… 赵公趴在牌位上,目送罗睺背影带着些落荒逃意味走远,嘴唇声掀动:“@¥%#@!¥” “赵兄,你胡什么呢?”刘元达看罗睺走,才责怪地道,“你这话,就好比邀请通天教主和你每天睡一屋,多失礼啊!” 赵公狂掀白眼:“我胡什么我胡,你们是没看到,我进去时候他俩啥姿势。别不提,小金贵就算是准备送神仪式,在哪儿质问不好,咱三清观好歹也有三间房,主殿、偏殿、伙房,哪怕拉到院质问呢?偏偏带着小金贵去寮房。你他什么心思。” “不是看你对小金贵确实挺好……@#¥@#%@”赵公使劲诅咒,“现在我帮你还不领,等以你再想进咱小金贵寮房,你看你进不进得去!” 罗睺往院走路上,不禁打个喷嚏:“阿嚏!” 他纳闷地『揉』『揉』鼻子,走到浴房旁边,敲敲,神警惕得宛如查房一样,恨不能把耳朵贴上:“你还没好吗?” “……”青阳还在浴房里洗澡,他刚刚布置完花会场地来,“快。您真每天都这么查岗吗?我都,不会再准备送神仪式。” 青阳套上干净衣服,推出,扉刚打开瞬间,就有一道黑影呲溜蹿进内,机警地用犀利目光,逡巡每一个角落。 青阳:“……” 罗睺疑神疑鬼地检查完浴房,这才退出来:“哼,谁知道你是真是假,看你还对你那师祖们心心念念。” 青阳语,只能抱着换洗衣服去井边,边打水边打岔:“天就是花会,春盛和青福两家酒楼都会开摊点,就设在我义诊摊位旁边。” 二月井水冰凉彻骨,青阳将手伸进去时,本做好心理准备,没想到却是温。 罗睺若其事地把手缩袖里:“本尊陪你去。” 青阳不自地咳一下:“……那早我多做点糕点。” 衣服洗前泡一会,青阳躲着罗睺视线,抱盆子背过身就想往寮房里蹿,罗睺却跟块黏糕一样紧紧跟上:“多做糕点是不是得多按摩,挂不挂‘专家号’,罗‘专家’给你按按。” 青阳差点把脸盆里水全泼自己脸上,尴尬地:“不挂,你别学我话……” 什么‘专家号’、罗‘专家’,打从开以,罗睺就爱问有关另一个世界问题。 罗睺不满地死黏着:“你不是专家就是权威、带头人意思,怎么,你觉得我配不上一个‘专家’?” 青阳:“……”我也是头一次发现有人上杆子想当按摩专家。 青阳:“罗专家,今晚不挂号,我早睡。” 罗睺还挺得意:“叫着还挺好听,以别喊我魔祖,就叫罗专家。” 青阳:“…………” ………… 为义诊,青阳饱饱地睡一觉,第二天一早,先去帮陈圆圆、孝庄打理一下两家酒楼摊点,看险险踩着点出差来沈万三,叼着香猛冲过来,才到自己摊点上。 沈万三也知道,一会儿贴上符箓,人们就能看见他,这也意味着他没法敞开肚皮吃香火,很是抱着香狂吸一阵,才找个地方偷偷贴上符箓,若其事地来:“小东家。” 青阳笑着点点头。他摊点很简单,只一张桌子,放一个小枕头,方便病人搁手,桌两边椅子却都是两张。活人虽看不见,此时罗睺就坐在他身边,嘀嘀咕咕地问:“一会是没人来,我是不是出手蛊『惑』一下。” 到底还是魔祖,这些歪邪术罗睺还是会。 青阳淡定地:“为什么蛊『惑』,反正咱们青福观这个摊点是,没人来刚好我休息。” 高师兄原本抱着一些占卜用东西,想送来再劝劝青阳,闻言气得当场调头就走:白扶贫,这贫根本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青阳也不急,掏出之前从都城隍庙借来神仙图,重新解这个世界源。 “大师?”一道不是很熟悉,也不陌生声音传来,两个男子走到摊位前,为首一个惊愕地看看“悬壶济世”旗子,看看青阳,“你……不做道士?” 青阳抬头一看:“啊!圣……二位。” 做普通富贵人家打扮康熙笑着点点头:“唤我康老爷就。上次大师走得急,我话还没完,今天来,一是想和大师上次没完话,二是想让大师帮这个张老爷看看,他面相如何啊?” “……大师。”被皇帝带在身边微服私访,张鹏翮却表现不是很高兴,他早已被拔除青阳灵验记忆,只记得曾和青阳见过面,敷衍地打完招呼,便扭过头对康熙耿直地,“恕我直言,时间不等人,我想堤坝上去。” 黄河治理尚未成功,他张鹏翮怎么可以不努力! 青阳:“这二是顺便,一才是主?” 康熙已经招呼着张鹏翮在青阳摊位上坐下,像模像样地把手往小枕头上一搭:“不分主次。也帮大师捧捧场。” 张鹏翮不甘不愿地在小板凳上坐下生闷气。 青阳看张鹏翮一眼:“张大人品『性』是没,清廉正直,耳根子软,容易被身边小人蒙骗。” “……?”张鹏翮一愣,这大师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正常不应该分析一下他面相……什么,庭饱满,五官端正之类,再点小灾小难,让他花银子消灾? 怎么上来就当着皇上面议朝臣,还直接就将他身边官吏定『性』为“小人”。 康熙却大笑来:“准!准厉害!这事儿,我在南巡时和他过多少次,他不信,总算有和我一样眼人啦!” “……”青阳幽幽地道,“请这位病人不大笑,影响大夫诊脉。” 康熙笑颜未敛,青阳这张嫩脸,偏装大夫,实在是有趣:“那可以请大夫入宫领衔吗?我大清国师之位尚还虚位以待。” 青阳严肃:“也不打扰大夫修仙!” 康熙虽有些失望,青阳答品来着实好笑,他差点笑出声,在青阳瞪视下憋住:“那,你帮我看看,我命如何啊?” 青阳抬头,瞅瞅康熙。 什么样爸爸能带出全都满脸衰相儿子?讲实话,从康熙脸上看不出来衰,青阳只能看到一些细小零碎斑点,那是康熙幼年时出天花留下麻子。 青阳拍拍康熙手腕:“康老爷身体很好,只牢记一句话,莫生气,莫生气,气坏身子谁得意,气出病来人替。” 青阳想想,难得病人,也不能白来啊,看一趟啥病没有就走:“这个算命钱另算,我就问问,康老爷想不想做个美肤啊?”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1、第40章 第四十章有人敢偷本尊捐出去的银子,…… 第40章 第四十章有人敢偷本尊捐出去的银子,…… 康熙:“……?”他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什么?” 青阳用更加大的声音道:“肤啊!就保养您的这个肌肤!” “嘻……”一旁的人纷纷侧目,冲着坐在义诊前的康熙、张鹏翮下打量,『露』出夹杂着震惊、窃、八卦的表情:俩大老爷们, 看着年纪不小了, 一跑保养肌肤,啧啧啧,你品, 你细品。 康熙一失语:“……” 说实话,他这次找青阳, 本是抱着三顾茅庐的心的, 哪知道青诸葛张闭就是从他身薅钱。短短一句话, 里头包含了多需要掏银子的?不愧是青阳大师啊, 不仅敢当面言朝政, 敢再三刮皇帝的油水。 就沉默的这么一会功夫, 许多原本流连在附近摊的女顾客们,都些微微向青阳的义诊靠拢过的趋势,好几个年轻小姑娘聚在一,看着青阳捂着嘴窃窃私语,眼里带着光。 “……真俊俏, 就去搭个脉,反正是义诊, 趁机可以搭搭话。” “他说能肤, 是真的吗?对着俩大老爷们都敢下包票, 但凡真能效用,我试试。” “可他太年轻了,到底能不能行啊?” 康熙倒能坐住,张鹏翮整个人都不好了。随着女客们的靠近, 各种胭脂香愈发浓郁,张鹏翮如坐针毡,猛地站,正准备说什么,不远处就听到欢喜的大喊:“中幡!中幡啦!” 大家的注意一下被吸引住了,青阳忍不住好奇地抻长脖子,看清楚。 要说花会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表演游.行的队伍了。什么舞龙舞狮,走高跷扭秧歌,甚至武术表演,花样多得很。而走在队列最前面的,则是中幡。 青阳即便被人群遮挡在后排,都能看得见,一根高达九米的竹竿,顶端挂着标旗,旗纹绣着吉祥图案,众星捧月般拥簇着旗中间的风调雨顺四字。不光如此,竿顶加了三层锦缎、流苏、响铃制作而成的璎珞宝盖,随着表演者的舞动,发出悦耳的声音。 “诶,我怎么看着不对……” “你觉得?我以为这是新出的表演方式呢,怎么这舞中幡的走路歪歪倒倒的。” “你看他脸『色』表情,好像不大对!” 康熙神『色』微动,身边人群中就瞬间钻出不打扮普通,但人高马大的男子,迅速列队护住康熙、张鹏翮。 “我去看看哈。”青阳赶紧对康熙和张鹏翮说了句,身挤进人群,“麻烦让让,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康熙站身,对侍卫们道:“开路。” 根本都用不着侍卫出手,罗睺如影随形地缀在青阳身后,又不耐烦跟人拥挤,使些蛊『惑』的小手段,就替青阳开辟了一条宽敞的路。 视线没了人群的阻挡,青阳往中幡的方向一看,果然如人们议论的那样,舞幡的壮年男子脸『色』发白,满是虚汗,脚步虚浮,走得歪歪倒倒。难为他如此敬业,这样都仍能勉力保持中幡在他手、肩、头、下巴、背飞舞腾挪,始终不倒,可见技艺之精湛。 康熙走过,一看,脸『色』顿就肃然了:“莫不是被鬼附身!你看他的目光,都不似常人!” 正在从隔壁摊讨糖的青阳:“……” 青阳无语:“康老爷,你们思可以不要这么『迷』信吗?他就是低血……气血不足,吃颗糖就好了。” “诶,诶!要倒了要倒了!”人群中突然传惊呼声,只见那壮年男子脚下一软,差当场跌倒,即便稳住身形,中幡实在没稳住了,九米长的中幡,就这么斜倒下去,吓得倒下方向的摊主和游人都惊叫着捂头逃跑。 青阳眼疾手快,当场捉了只吊在牌楼角的吊死鬼,扔进竹竿里,原本就要倾倒下去的中幡,立马神乎其神地立。 吊死鬼:“?????” 你他妈的??? 伴随着人们的惊呼,那壮年汉子已经面朝下伏倒在地,那中幡立在他脑后,居然没倒。 吊死鬼:“……” 就很丧。 青阳赶紧冲去,像这种情况,悬停一秒能说是人技艺精湛,多个三秒就真是白日见鬼了:“快快,帮我一幡扶住了,别砸到人。替换的人?没水?倒糖。” 青阳汉子翻过,面朝平躺在地,表演班子立马运作,替换的人过接杆子,青阳这才吊死鬼请离中幡。 这候顾不感谢吊死鬼了,青阳不确定汉子剩多自主意识,立即手里的糖使力捏碎了,塞进汉子嘴里,扶汉子灌了些水,虽说洒出得多,但好歹喝进去了些许,后续又人赶紧送糖开水,青阳一边喂水,一边回头,叫罗睺去取针,回过头却只和康熙、张鹏翮大眼瞪小眼。 青阳:“……?” 人呢? 青阳四下环绕了一下,偶然间仰头,才看见牌楼的那抹黑影。 罗睺正拎着吊死鬼,在对方满是不敢相信的眼神中,相当冷酷的鬼挂回原处…… 青阳:“……” 好在这中年汉子咳嗽几声,恢复意识:“表……表演……” 班子的负责人疾冲过:“你快别说了,是不是今天太紧张,又没好好吃饭!老赵你这老『毛』病怎么总改不掉呢,早跟你说了之前是仗着年轻,等了年纪早晚会出事……你看!我说得准不准?话又说回,你是怎么做到的?都病成这样,能坚持幡不离身,竿不落地。” 旁边的群众在议论: “太不可思议了?你说刚刚那杆子都歪倒了,怎么做到重新竖立的?” “要么人家是舞中幡的高手呢,你就只能看看。这肯定是人家日复一日苦练的结果啊!即便失去意识,仍本能。” “这不是最不可思议的,最厉害的是,方才我看他眼睛都闭了,倒在地居然幡不倒。” 老赵『露』出茫然的表情,只爬身谢青阳道:“多谢这位小道长的救命之恩!我以为刚刚我就要这么过去了。” 青阳深藏功与名,摆手:“哪儿那么夸张,举手之劳,本我花会是开义诊的。” 青阳见义勇为,分了一半人们的关注,这回再坐回原处,那些观望的女客们都涌了: “道长,你刚刚说肤,你看我这年纪能不能一个。” “对啊对啊,他们俩大老爷们要什么肤,小道长帮我看看!” 女客们都寻思,反正是义诊,不花钱,帅哥不看白不看。 康熙刚回自己座位, 第40章 第四十章有人敢偷本尊捐出去的银子,…… 就被挤开了,就连护卫一都没挡住广大女『性』的热情。 “等等哈。”青阳从桌肚下拿出纸笔,写了张方子,“康 老爷,康老爷?” 康熙这才得以从心不甘情不愿的女客们中间穿进去,青阳方子递给康熙:“我先给您开的是外用的『药』,以您的条件,是自己抓『药』方便。需要哪些『药』材、怎么熬制,都在面。康老爷可以先试试,觉得效,我再给您开内服的。” 康熙:“……” 好歹是被青阳刮过几次油水的人,康熙所长进,不禁若所思地看了青阳一眼,严重怀疑,这并不是青阳让他试试,而是等下次不义诊的候,再名正言顺地收他钱! 不过没关系,朕是决不会花钱买内服『药』的。康熙低头看看『药』方,心里其实不怎么信,方才中幡只是个小病,这些女客多半是冲着青阳的脸的。但他仍是『药』方收了,再说什么劝劝青阳,女客们已经开始他往外挤了:“看完了就走啊,这么多人等着呢。” 康熙带着几分狼狈挤出,四下里找张鹏翮的身影,发火,怎么刚刚不知道替他顶,结果在街边瞧见满脸心余悸,惊恐看着女人『潮』的张鹏翮:“……唉,算了。好歹拿了俩批命,又得了一副方子。” 不管方子管不管用,批命肯定是值的。 ……这么说,青阳大师被女客们围住了,是不是就不批命的钱? 正趁机掉头就走,青阳的声音穿过人山人海传过:“康老爷记得付银子啊!就交到青福酒楼摊!我义诊是看病,算命是另外的价钱!” 康熙:“……” 朕怎么会妄大师会忘记银子的事呢? 康熙都不再第三次顾茅庐了,他感觉自己不是请诸葛亮的,是送门给人刮油水的。 青阳却已经开始看接下的病人了:“肤?王夫人,您的问题就不是皮肤啊,是不是……”青阳压低声音,虚遮住嘴,对坐在桌前的女客做型,“月信很久没,说三个月。” 王夫人浑身打扮都很贵气,多半是商贾人家,年纪大约三十岁,本一门心思看小帅哥,听到青阳这一句,脸『色』顿变了:“你,你怎么知道。” 周围都是女客,王夫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确实三个月没了,其实去年就开始了,辗转几个大夫都没调理好,最后走投无路找了个和尚,拜拜观音,那和尚就说我这是天赐的福气,是观音身。” 青阳无语:“这话怎么说啊!” 观音身,他斩赤龙嘞! 月经在道教中说的,女道士可以通过修炼,令精血中断,就跟男子保留元阳一个道理。不过那修炼方早就无从考究了,青阳只在麻姑那一辈儿的女神仙中听过这方面的传言。 王夫人急道:“难道不是吗?不要因为佛道矛盾,就攻讦别人哦。和尚说得蛮道理的,别的女人一月一次,我一年可能就三四次,这多省事。” 青阳:“这个观音身确实是存在的——但您这明显就不是嘛!您的皮肤变差,是不是从月信紊『乱』开始的?是不是常小腹坠胀、疼痛的感觉?我搭您的脉,些受寒,最近您『摸』过自己的肚子吗?脐下的皮肤是不是一块冰凉?看您的胃不大好,经常焦虑,晚常要好几辰才能睡着觉?” 女客们忍不住看王夫人的表情,一副居然全被说中了的惊呆模样,不禁哗然。 哎呀,这些都能诊出,难道这个小道士是真本事? 青阳低头记录:“我给您配个膏方,旁的『药』。首先您这个焦虑失眠的问题肯定给解决了,然后调您月信,坚持喝个二十天基本就能。” “二十天??”王夫人都不自觉地放大了声音,“之前好几个大夫,吃了他们几个月甚至半年的『药』都没好呢!您确定只要二十天?那,那行,您给我开,二十天,我等得。” “……”青阳脸红。就这能被夸,是尬夸了,二十天呢!他这其实是学艺不精啊,他师父那才叫『药』到病除,一剂汤『药』既见效,不过要搭配针灸,“这个『药』您坚持吃三个月,皮肤自然红润光泽,就像十八女一样,而且身的这些汗『毛』会淡减许多。至于失眠焦虑,您放心,吃了这个『药』今晚您就能睡个好觉。” “哎呀,您这个『药』,”王夫人激动之下,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身就要掏银子,“是给钱以示感谢。” 青阳赶紧推拒,王夫人就是不愿,几厢回之后,后面等待的女客都意见了,青阳只好道:“那您拿着这银子,去旁边青福酒楼买些白粥和菜肴,摆到我摊位边。本身我设义诊是为贫苦百姓设的,可能看到人多,他们不敢,的粥菜,或许会人尝试。” 王夫人自然无不答应,约了什么候取『药』膏,留了凭据,便高高兴兴走了。 女客们又拥挤地抢位置。 青阳抓紧间锤了旁边坐下的罗睺一下,嘴唇不动地蚊声道:“怎么能那么摆弄人家吊死鬼呢,好歹送香火做报酬。” “???”罗睺先是震惊不服,而后目光落到沈万三身。 沈老爷子正快快乐乐地坐在春盛酒楼的摊位,尝试如何用鬼『迷』心窍的子,给自己吸香火打掩护,眨眼间眼前就多了一道黑影。 罗睺:“你,给楼那吊死鬼送香火去。” 沈老爷子:“????” 不是,为什么啊,悬壶济的是小东家,又不是他沈万三。 罗睺看他居然敢不服,一拍桌子怒道:“难道从本尊的香火里扣吗?!” 沈老爷子不禁泪下,可他又什么错呢? 这就是大家常说的那句古话,香不外『露』。 ………… 义诊的效果是颇为丰厚的,看完女客后,不男客围了过,一些青阳真正帮助的对象,听说花会施粥棚,赶了过,看义诊摊子热火朝天的,抱着期待排了队。 青阳数了数,像这样的乞丐或者流民大约十几个,看似很,但等这一波治好,他们肯定会消息传回去,自然就会其他的人主动门寻求他的帮助了。而能吸引到像王夫人这样的大户,算是意外之喜,青阳本是做好亏本的准备,没到人替他掏腰包了,而且就这个势头,以后会更多,这本该是个负债项,没到却变成了盈利项。 回到道观后,青阳给悲伤的沈老爷子补了香火:“老太太,今天我义诊你就在旁边的铺子,看到我给圣开『药』的事了?” “他不 第40章 第四十章有人敢偷本尊捐出去的银子,…… 会用的,”孝庄很了解康熙,“看他的表情就不信,拿着不过是礼貌而已。可惜他走得早,不然看到你给其他人诊脉的情况,就不会轻视此事了。无妨,今晚我给他托个梦,让他试试你这外用『药』。” 青阳道:“那多谢老太太——魔祖,罗专家,你干嘛呢?” 罗睺恼火地站在大箱子边挑挑拣拣,除了摊赚到的银子以外的东,一件件往外扔: 手绢、鲜花、配饰……统统都是那些女客在青 阳搭脉的候塞的,更过分的是,居然一些油头粉面的男客,塞了玉佩之类的玩意儿,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罗睺气道:“这些人,毫无天赋,活都不一定能活的过五十,敢觊觎你——青阳!你是修道之人,万万不可因为感情荒废了修道!” 五灵公默默在偏殿看着罗睺,赵公明仗着站在罗睺背后,叉腰,肆意地『露』出“我就看你自己给自己挖坑”的讥诮表情。 青阳不在意地说:“哦,那些啊,因为害怕耽误其他病人诊治,我都没推拒了,回头一送到都城隍庙去,请张师兄代为送。” 罗睺满意地黏青阳,不忘恨恨地踩几脚地的玩意儿:“不错,那作为听话的奖励,今晚挂号吗?” 青阳感觉罗睺都快贴自己背后了,抬手『揉』『揉』酸痛的肩膀,犹豫:“但我今天很累,不做甜……” “都说了奖励吗,不用做甜。”罗睺黏得顿更紧了,手甚至已经热情地搭青阳的肩膀,青阳的手挪开,开始熟练地锤、按。 赵公明他们是眼力的啊,小金贵这名儿取得恰如其分。看看小道士这个肩,这个锁骨,这个薄背。 罗睺按得飞快,青阳只觉从肩至背如鼓般被敲打、按压,每每精准地正中『穴』位,这手,一般二般的专家都不能,享受得飞。 罗睺这个给人按摩的享受得飞,越按越劲,推着青阳往寮房里走:“我再帮你按按腿和腰,今天坐诊坐了一整天了。” 小金贵这个腰超细的!腿又长又直,手感不要太好。 众鬼神:“……” 要不要提醒一下青阳呢,但看这俩人都蛮迫不及待的样子…… · 三月开春,康熙收到一个极为严峻且意外的坏消息。 黄河再次决堤,而且因为雨水连绵,水位迅速涨,很可能会造成历年最大的一次洪涝灾害,百姓民心惶惶,甚至开始传言,说人在黄河中隐约看到蛟蛇的身影,指不定是要化龙,才闹这一番洪水。 康熙坐在养心殿,愣是盯着奏折看了半天:“……” 要放在半年前,他肯定会说,妖言『惑』众,这哪的什么蛟蛇。但现在他已经见识过另一个界,谁又能讲得清楚,这什么蛟蛇是不是真的呢?可之前大师说过,不要盲目『迷』信。 “……”康熙开始在『迷』信和不『迷』信之间反复摇摆…… “皇阿玛。”胤禛冒着细雨,深夜匆匆应召入宫,衣冠都淋湿些许,“儿臣愿为皇阿玛分忧。” 康熙欣慰地头:“这群人,参奏张鹏翮贪漏赈银,才让堤坝工程疏懈,导致洪水问题。朕了解张爱卿,绝不是这样的人,只是不知背后又什么蹊跷。” “张鹏翮身边的几个官员,王谦、张弼等,你注意一下,必要可以直接清理。”康熙犹豫了一下,“如果遇解决不了的麻烦,报于朕知晓,朕另给你一个地址,你可同派人去请此高人。” “……”胤禛茫然地看着康熙,这是他头一次从皇阿玛中听到『迷』信『色』彩如此之强的话…… 而且,为什么皇阿玛老抬手『摸』脸?脸哪里不舒服吗? 康熙『揉』了一小会脸,犹豫地道:“老四,你……前,看朕最近没什么变化?” 从二月到三月,康熙算是涂了快半个多月的『药』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啊,他的脸『摸』,皮肤好像真的变嫩? 之前个早晨,他洗脸搓下不皮屑,仿佛蛇类蜕皮一般,脸的斑颜『色』消退不,从雀黑变成浅淡的褐红,而且好像原本些坑洼的地方些收缩,变得平滑…… 就像才做完冰脱『毛』的姑娘一样,康熙老忍不住去『摸』这比以前光溜多了的触感,甚至渐渐生出一种期待,不就本能地确认一下,自己的皮肤这一秒没比一秒更光滑些。 最开始被老祖宗托梦的候,康熙着这是不是大师赚钱的策略,可可无地用了一段间后,现在他已经全身都开始用了,沐浴的候都忍不住怼着镜子细看,他浴殿的镜子已然更换成更加清楚的洋镜了。 康熙催促:“没发现吗?你再凑近看看,细看看,朕的皮肤没比之前好些?” 胤禛:“……” ……倒是真好很多,但……这话问的…… 皇阿玛是不是中邪? 与此同,青福观。 罗睺坐在偏殿屋檐之,微微仰头,连绵细雨落下,却在他身周三尺处被无形的屏障隔开。 他仰望着夜空,下着雨的夜幕一颗星没,就连月光被遮蔽,可他眼中却似星河万千,随着难以名状的玄奥规律缓缓流转。 屋檐之下,青阳难得的做了个噩梦,梦到黄河溃堤千里,汹涌的河水宛如一条泥龙,残酷地摧毁途径的一切村庄,吞噬无数『性』命。细看之下,浑浊的河水之中,什么东在游动,随着水流冲入浅滩,『露』出带着鳞片与鬓『毛』的后脊。 “卧槽!”青阳猛地坐,惊出了一身的汗。 刚刚的梦实在太真实了,青阳仿佛能感觉到大雨淋在身的不适感,他顾不擦汗,掐指一算:“……又幺蛾子,太过分了!我可是算过张鹏翮是个清正廉洁的命格,这中间横『插』一杠子,不是啪啪打我脸吗?” 青阳翻身下床,刚去偏殿,眉头一皱,推窗探出身子,往自己屋顶一望:“我就说,怎么会突然做这梦。” 罗睺就坐在他的屋顶,刚刚的梦恐怕就是罗睺所托,预示着未。 罗睺极其不满地直拍屋顶:“亢家的银子,除了你赚的那笔报酬,可是一锭都没落进本尊手中,全捐去了治理黄河的银库!居然人敢偷本尊捐出去的银子,这人死了!” 隔壁偏殿负责轮值守夜的张元伯,渐渐『露』出茫然的表情。 道理他都懂,但为什么要给小金贵托梦? 以前的魔祖,谁惹不快杀谁,现在的魔祖,吃了亏先蹲屋顶找小金贵托梦?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2、第41章 第四十一章请家长啊!对待敌人你还这……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请家长啊!对待敌人你还这…… 黄河决堤不是件稀罕事, 毕竟古代的技术、制度比不上现代,但次不同,看那水中异兽, 分明是人祸。 青阳彻底睡不着了, 索『性』穿好衣服,推门而:“张师兄,我可能又得离观一趟, 次就不带五位师兄同去了,还得烦请五位照看一下观里。” 张元伯点头, 肃然:“师弟务必解决此祸, 你算命可是收了银子的, 算错岂不等于卖假货。” 青阳:“……” 重点是个吗?? 算了, 张师兄思路清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青阳无语地提上灯笼, 正准备门打伞, 便有身影自上而下翩然飞降,方圆三尺的细雨被隔档开来:“不好好准备囊,大晚上的你要去哪?” 青阳仰头一看,伞是用不上了:“我想去八相寺一趟。” 罗睺明显一愣,『惑』然不解:“去那干什么?” 青阳叹了口:“扶惨。” 八相寺的和尚们实在是太惨了, 青阳想着有挣银子的机会就带带他们,早日还清债务, 也好侍奉佛祖, 看还有没有机会开个后门, 改改那个有缘人了。 罗睺不明所,但还是跟在青阳身边,充当一把不快乐的雨伞。本为一趟就他和青阳两人,没想到还要带上俩碍手碍脚的光头。 穿过长而狭窄的巷, 青阳四下里张望了一下。 窄巷的模样已与从大不相同,人家赚到了足够翻新房屋的银子,破烂老旧的屋子几乎绝迹。原本『露』天而住的人们凑在一起,拿赚来的银子,在原本避雨的长屋基础上,又修了两层,比起独门独户的反倒省了不少钱。不但如此,就连原本的茅厕、泥路,大家凑了银子重新修建了,除了路仍旧窄外,哪还能看原本窄巷的样子? 青阳不禁微微笑起来,情柔软地敲开八相寺的门:“绝明大师,我——” “最近我们可没有请假啊,友不要扣我钱!”绝明一看青阳表情,差点当场就把门关上了,心想怎么半夜有恶鬼敲门。 青阳的微笑顿时没了:“……什么扣钱,叫你们一块赚钱去的。”青阳凶巴巴地说,“还不快快开门,哪有你样不好客的和尚!” 绝心听到动静,也裹着僧衣来了,听到青阳最后一句,无语凝噎。 世上应该也没有好士客的和尚? 青阳将自己在梦中所见的一切说了:“你们抓紧时间打点囊,咱们立刻就走。处理事,指不定得需要长时间,用生魂离体的法子肯定是不的了,还得靠腿赶路。” 绝明『色』肃然:“事权从急,我就拜托左右邻里照顾张老爷子,咱们坐我的金莲赶路。” “就你那虚影,还好意思自称金莲?”罗睺轻蔑地嗤笑了一声,在两个和尚显『露』身形,“那玩意承得住本尊?还是坐本尊的黑莲走。” “……”绝明无声无息地滑到地上。 说实,打从见过三清给青阳提篮子,绝明也歪歪过,会不会有一天佛祖降临八相寺,给他和师弟讲讲经、说说法什么的。 就念头他觉得有点冒犯圣人了,结果青阳身边跟着的明眨眼又换了一个,看世间至阴所织就的千重纱,披于身后的大青氅,再加上黑莲,分明……分明是魔祖啊,别说辈份比三清、佛祖高了,但就魔祖的心『性』,讲真的,绝明想青阳了,怎么做到的?? 青阳还『露』震惊:“玩意还能换颜『色』……那黑的觉不太吉利。” 罗睺:“?你人,好『迷』信,那换个红莲。” “……”绝明整个和尚不好了,青阳不是此世中人,不知俩莲花的故事,绝明却是知的。 当年混沌孕育青莲,青莲孕育盘古,盘古诞生后,青莲中的莲子便飞入不同的地方,生莲花来。 如今,佛祖手中持有一朵功德金莲,祖鸿钧手中持有一朵净世莲,剩下的两朵莲花,一个是灭世黑莲,本就属于罗睺,另一朵业火红莲,本属于冥河老祖,罗睺成圣不久后,直接寻了个“冥河创造阿修罗族,大肆吞噬生灵魂魄,造杀孽过重”的由头,光明正大夺了来,不单如此,还直接将阿修罗族扔下地府,成了永久的员工,为此受了大功德,堪称杀人诛心。 青阳看业火红莲,是喜庆的颜『色』,绝明看业火红莲,却是冥河老祖当年吐的心头血…… 有魔祖在等着,绝明和绝心收拾囊的速度更快了,青阳简单拿了些银两衣物,匆匆赶来时,两个和尚已经低着头在罗睺身边排排站了,俨然像两个挨了骂的学生:“……干嘛呢,上车!” 罗睺还婆婆妈妈地说:“你怎么不把我那法衣带着。” 青阳已经开始爬莲花了:“又不做场,穿那么花里胡哨干嘛……我就带了点平日里穿的普通袍。” 罗睺不爽地哼了一声,驾驭着红莲一下将两个和尚撞上莲花,往黄河而去的同时,心里思忖着:是不是给士也做几件平时穿的袍,还有那什么冠,一字巾洗得了,系头上跟戴孝似的。 俩和尚艰难地扒在莲花上,被罡风刮得飞起,冷冷的雨重击在脸上,还是念咒加持,才得安安稳稳坐在红莲上。反观青阳呢?一早就被罗睺护住了,别说雨了,风吹不着他。 “……”绝心给绝明递了块帕子,两人默默地擦着光头。 好想学到,样的本事…… · 胤禛受旨,带着康熙拨给他的人马,连夜往开封赶去。 趁着赶路,胤禛仔细研究了一下康熙给他的资料和密折:“……次中上游未曾现决堤现象,灾情主要集中在下游,张大人现在就在开封主持防洪?” “是。”被康熙派来辅佐胤禛的张廷玉积极地,“虽然有人一再弹劾张鹏翮大人,但圣上坚信他是如今对灾情,最需要的人才。” 张廷玉快乐,远离了总爱在他上班时间不专业地和他唠家常的上司,他充满了对工作的干劲! 四阿哥一看就不是那种爱聊家私的人,稳了稳了,只要不跟他聊家事,再难的工作他也当度假。 张廷玉么想着,更加殷切地对胤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请家长啊!对待敌人你还这…… 禛:“殿下,但凡有什么需要臣做的,尽管开口,臣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胤禛闻言,不禁放下了手中的资料,看了看张廷玉,内心犹豫。 位张大人,虽然年轻,但也算是皇阿玛能说得上的人,次还特地调来给他当副手。那,要不要借个机会,旁敲侧击地给皇阿玛透『露』一点,我已经不爱学佛、所希望能别再想把我塞去寺庙的真实想法? 胤禛矛盾半晌,极其委婉地:“暂时没什么事,但却有个题。是我一个……同僚家里发生的事情。”<b r> “……”张廷玉挂在脸上的微笑顿卡。 ……不会,张廷玉垂挣扎地想,虽然听起来像是“我家发生了个事,我想和你唠唠”的开场,但可是一向稳重的四阿哥,不会跟他讲家事的。 胤禛在心里组织语言,缓缓:“他的阿玛……知他一向信佛,便四下里造访名寺,想将他送进庙中深修。但其实,他已经不那么信佛了,种情况,他应该怎么告诉他的阿玛呢?” “……”张廷玉脸上的笑容寸寸破裂,眼不由自主地往四阿哥如今空空如也的手腕上一落,随后慢慢地、丧失生志地低下头。 为什么,他只是想当一个专业的打工人而已,每天专心工作,定点下班那种,苍天为什么要样对他!! ………… 说春雨连绵,但场雨下的太久,也太广,宛如张廷玉的内心…… 胤禛率领的队伍从京一直到开封,非但没见到晴天,雨甚至还愈发的大。到了开封,堪称滂沱,就像有人拿着盆从天上一盆一盆地浇水一样。 “殿下,张大人已经在府里等着了。”张廷玉撑着伞,将胤禛接下来,明明是对,却几乎是喊着说,“就是您后一段时间要住的临时府邸,有什么短缺的,告诉臣知晓,我与张大人提。” 雨砸在各处,发聒噪的声音,胤禛从马车上下来,看着雨幕,恍然间只觉世间只剩雨一般。 他没久停,看张廷玉撑伞确实辛苦,那细胳膊在抖了,赶紧匆匆迈步,走进府中。 张鹏翮就等在门口:“殿下往走,是中厅。还有三人臣想斗胆引荐给您,正是三位,几天帮忙修堤,还筹集到一笔银两,缓了燃眉之急。” 胤禛跟在张鹏翮身后,信任地说:“皇阿玛相信你,你举荐的人,我也相——哕!!” 门刚跨进去半只脚啊,胤禛就瞧见里头等着的人,其中有一个转过脸来,冲他『露』惊喜的眼。 灰僧袍,光脑壳,慈眉善目,手捻佛珠。 胤禛:“——哕——” 绝心吓了一跳,赶紧上:“殿下是不是受寒——” “哕,哕——”胤禛几乎呕了节奏,使劲抬起手,做了个“别靠近我”的拒绝姿势,另一手捂着胃,猛地往后大退了几步,退进雨里。 绝心当然更急了:“殿下怎么可淋——哎!” 青阳提溜着还想上的绝心的后领,把人往后拽:“没看人家被你吓到了吗,你往后站站,把脸背过去!” 绝心到委屈:“贫僧只是想关心一下殿下。” “不了,我看殿下是看着你退开的。”青阳撑起伞,走到胤禛身边,“您就是四阿哥啊?不知您还记不记得,之九阿哥曾我讨了符箓送您。” 胤禛几乎把早晨吃的东西全吐来了,又干呕了几下,才缓过来。 听到青阳的,他眼中霎时一亮,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青阳:“就是你救的我吗,大师?快,替我将阴魂不散的和尚驱赶了,家伙定是邪祟!” “?”青阳缓缓回头看了绝心一眼,“不啊,那就是个和尚。殿下,他怎么你了,为什么说他是邪祟?” 胤禛抓着青阳,仿佛吃了定心丸一样,终于能勇敢直视绝心,一字一句地指认:“就是邪祟,在菩萨顶缠住了我,往后十日,天天入我梦中,害我受了风寒,差点患上痨病!” “……”绝心委屈了,忍不住转头眼巴巴看向青阳,他真的是一片好心啊,而且原来就是青阳长抢走的人吗?他在菩萨顶撞见的胤禛,能七拐八弯地被青阳长截胡…… 青阳无语:“是你们八相寺的传统吗?不人家愿不愿意就强度。说好的随缘呢?” 胤禛不再吐了,理智也渐渐恢复,犹疑地:“大师……你认识俩和尚?” 青阳点头:“是我带来的,是街坊邻居,不是想着拉他们一把嘛!” 胤禛:“……??” 青阳挺愧疚:“要知有么个故事在里,我就不特地叫上他们了。” 绝心急了:“别啊。”他看胤禛又开始『露』想吐的表情,只好转回身去,给自己换了个空相,连带僧袍也换成了和绝明一样的,才回过身,“样不?” “……”胤禛惊得忘了正翻江倒海的胃了,本想上呵斥的张廷玉也傻在原地。 张廷玉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是什么障眼法,怎么眨眼僧人就换了身衣服,脸变了! “——还是谈决堤的事。”张鹏翮却是适应良好,低下头掏册子开始工作起来了,“次的洪水来得诡异,下游的洪涝么严重,中上游却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决堤的现象。” 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和尚、士的异手段了,难怪之圣上会为了一个士特地赶到秦淮。当时张鹏翮亲眼目睹青阳三人坐着红莲从天而降,震惊失语了半晌,找回理智的第一时间,就想起青阳大师当初给他做的批命,当场就下令将他身边的官吏王谦、张弼关押起来。 张鹏翮:“也是几位大师来,我们才知,原来是有邪.教暗地里作祟。只是之为了救人,三位大师暴『露』了身手,现在□□潜伏,一时还抓不到马脚。好在也是因此,汛情暂缓,给我们留了修堤防洪的机会。” “……”胤禛情恍惚,一切也——也太不真实了!他是在做梦吗? 正恍惚间,胤禛只觉手腕处一冷,有人在将他抓着大师的手拽开:“谁——鬼!!!” 胤禛低头,什么也没看见,但他手腕处的衣服却分明是被什么东西给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请家长啊!对待敌人你还这…… 压皱了,对方不容置喙地强拉着他的手,想将他和大师分开。 胤禛顿时慌了,他目的底有大一半全靠“有大师在”个信念支撑着:“大师救我!” 罗睺碎碎念:“差不了,识趣一点,让你抓久了。” 青阳无语:“殿下,没事,是我……师祖。” 考虑到要解释罗睺的存在有麻烦,青阳重新用起了老称呼:“他就是看你老拉着我,有点不高兴。” “……”胤禛更加恍惚,失魂落魄地走进中厅里坐下,半晌才艰难地说,“那大师准备如何解决事?” 他勉强自己支棱起来:“临宫,皇阿玛还给过我一个地址,说是可去请秦淮青福观里请高人帮忙,有没有必要现在将人请来?” “咦,圣上还么说过吗?”青阳『露』高兴的表情,“就是我啊,青福观里的高人。” 胤禛:“……” 有自己说自己高人的吗?大师也太真实了一点。 青阳安慰胤禛:“早在发,师祖就托了梦,告诉我那些人大概会在什么位置动手,看时间也就是一两天了,我会在那里守株待兔。其余大家能做的 事,就是尽全力修补堤坝,疏散人群。” 胤禛听到最后一句,才有了些真实,才是他认识的世界。正想再说点什么,只见青阳大师的脸『色』一肃。 青阳猛地抓住罗睺的手腕:“来了,我设的法阵被人触动了。” 罗睺『色』一变,瞬间掷一朵黑莲——然后又揣回去,换了个红的:“走!” “……”本想开口的绝明顿时磕巴了一下,噎了一会才对绝心,“师弟,我们也走。青阳友对付那蛟蛇,你我护住两岸堤坝。” 青阳却没等和尚,他的法阵被触发,也意味着那蛟蛇已经入河,洪水就已经被掀起来了。争分夺秒的时刻,青阳看没看其他人,敏捷地跳上红莲,直飞去。 眼的一切化作『色』彩斑斓的光带,呼吸间便抵达了蛟蛇入河点。青阳一抬右手,刚要捏三清指,就有柄冰冷的物什塞进他手里。 青阳差点没抓住,还好罗睺一直没放手:“你看底下,那是一条阴蛟。” 正如梦中一样,河水中有条体型庞大的蛟蛇在缓缓游动,带起滔天巨浪。但细看之下,那蛟蛇的身体却是虚的,腹内还有无数魂魄。 “魂养蛟?难怪能有样的势头!”青阳再往岸上一看,更怒,“我就说什么人手段么龌龊,又是群秃子!” 岸边聚来许的袍僧人,分明是僧,此时非但没有帮忙救人,反倒破坏起堤坝,抬手不断抓取惊慌游『荡』的魂魄,甚至推搡活人落入水中,趁机截取生魂投喂蛟蛇。 绝心和绝明及时赶到,也是同时怒喝一声,现菩萨宝相,一人一边守住堤坝缺漏,同时将被推入水中的人救起来,佛光凝结成一艘艘渡船,凭空而动。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佛经祷念声中,被抓取的生魂齐齐望向自己的躯壳,化作一光,自蛟蛇的血盆大口中流窜而,飞回身体之中,搭载着渡船飞向安全的地区。 青阳受加持在身,毫无畏惧地一跃而下,一剑劈开洪流,『露』潜入水底,想要发动冲击的阴蛟,在浑浊的河水重新弥合之,青阳直坠而下,刚刚好落在阴蛟头顶,一手抓住已经生的龙角,另一手举剑,直刺阴蛟头颅。 罗睺借剑,剑名诛仙,当年洪荒还是龙、凤、麒麟三族的天下时,罗睺用剑掀起少腥风血雨,区区一条未化龙的阴蛟,又如何能抵抗得住诛仙剑的威力。 阴蛟发一声长鸣,人耳虽听不到,却震得地晃动。 青阳攥着剑柄,诛仙剑剑间吐『露』危险的剑芒,寸寸增长。青阳就像当初串亢嗣鼎一样,串着还想垂挣扎的阴蛟的头颅,腰身使劲,硬生生将整条阴蛟挑飞起来,直摔向莲教僧人聚集的地方。 僧人们大叫着四散而开,唯有打头的那个巍然不惧:“阴蛟是我等兄弟的心血大成,休说剑伤,但凡留下任何一寸,能吞噬魂魄继续化龙!你尽可继续伤它,难就不怕伤到它腹中的魂魄吗?!” 青阳打蛇头,还真是怕伤了蛇肚里的魂魄,可是诛仙剑,一剑下去甭说什么投胎、还魂了,直接就魂飞魄散了。 青阳满是怒意地瞪向为首的僧人:“莲教当初建教,也是为了宣扬佛法,要求弟子持戒,才能步入西方极乐。你们分明有慧根,却步入歧途,难是真觉得没人能治得住你们吗!?” 那僧人嗤笑:“若是有,你何必在里与我费口舌。” “我只是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而已。”青阳撇着嘴站起身,有诛仙剑在,那阴蛟头抬不起,但凡动一动,伤得是莲教的人,“等着啊——绝明!” 老和尚微微抬起一眼,茫然无比,不知青阳喊他做什么。 青阳恨铁不成钢地跺脚,阴蛟的头一寸寸被跺进地里,吃痛挣扎地更狠了:“请家长啊!对待敌人你还么实诚干什么?” “还记得我们当初查的书么?他莲教不是有位宋仁宗皇帝亲封的元虎溪尊者,专修净土念佛三昧,痛恨、断绝一切假托莲宗的异说?” 和成仙一样,成就佛果的办法也有种,其中之一,便是受人间帝王封赏。只是大部分修之人少有些傲,不大愿意附庸帝王,位元虎溪尊者当时也是迫于无奈,为了重振莲宗,才四处奔波,向帝王讨敕令的。 绝明恍然,当即分心颂念起《元虎溪尊者优昙普度大师莲宗宝鉴》,请尊者分。 青阳手做喇叭状:“记得告诉尊者哦,魔祖也在咱们,他要是不来,自己掂量着办。” 绝明正虔心祈祷:“……” ……还是说一下,不说怕青阳友不高兴,回头挨打还是老衲挨打。 绝明就跟尊者祷告了一下,魔祖也在我们里哦,您看要不要来。 刚在心里念完,连绵的乌云顿被一月光撕开,一位衣僧人脚踩莲座,背光通明,霁月清风,拈佛珠自西方浅笑而至。 优昙宗主满脸温柔:“哪些呆猴给我找麻烦,『露』个脑壳来,看我不削他。”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从今天,他要从观念4上发生……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从今天,他要从观念上发生…… 优昙一开口, 别说老实的绝明、绝心,就连青阳都被震了一:人不可貌相啊,不愧被宋仁宗皇帝封为“虎溪尊者”, 看这个话话外的刚猛。 底的些白莲教僧人傻眼:打架就打架, 为什么突然叫家,是不是输不起。 “真有意思,看到辈不知拜拜。”优昙面上还含着, 整个人却已经化作一道金光俯冲来了,虽然还文雅地把僧袍宽袖挽起, 凶悍之气却毫无遮掩地表现出来—— 先是一脚把个领头的僧人给踩趴了, 而后旋身一转, 化出百来个化身, 跟着本尊一起, 动作极为熟练地一踩、一转、一坐, 只听得连绵不绝的噗通噗通声,霎时间的功夫,白莲教僧人们哀嚎着被踩趴了满地,每个人身上都坐着一个斯斯文文的优昙宗主。 领头僧人的僧帽都被优昙给坐掉了,面带惊惶、愤怒地抬起头, 冲着阴蛟的向还想念咒,优昙一便将他脑袋摁土了:“为如此没有礼貌?没礼貌就算了, 还没有脑子, 没有脑子, 不知道多看看书,有我亲身坐镇,你还指望你鬼蜮伎俩能生效?” “……”绝明绝心表情都木了,看优昙的脸『色』, 瞧不出他到底是不是在生气,只是僧人被优昙一掌一掌地往拍,脸都在地上留出了个模子,亏得是修行之人,这会儿还能喘气,挣扎着抬手想搞点什么幺蛾子,又因为被优昙坐镇着,什么法术、暗招都使不出来。 领头拼了命地想把头抬起来,只争得了须臾的喘息机会,在这短暂的缝隙,带着悲愤呐喊:“坐镇是这意思吗??” 就真的是坐着镇压呗? 青阳站在阴蛟头上看着,一时有点失语,不过很快就低头,坏坏地吓唬道:“嘻嘻,没人能帮你啦,看我怎么把你的皮一寸寸剥开。” 阴蛟:“……” 到底哪一是反派?? 胤禛行动起来。恢复冷静后,他一直在密切注意岸边战况,观察到妖僧、阴蛟都被镇压,百姓们都撤离到了安全的地后,当机立断带着两位张大人,率领兵卒们一道冲来,目标明确:“别管地上的人!优先修补被损毁的堤坝!快!快!现在蛟蛇不在河,洪流比先前缓,趁着两位大师还能帮忙阻拦,我们抓紧时间!” 阴蛟发出恐吓的嘶声,虽然被诛仙剑钉住,身上鳞片却寸寸张起,刃边如同刀锋。 青阳一跃,单足立于诛仙剑上:“虎溪尊者——你看你这些后辈养的宠物,还想杀我。” 妖僧们:“???” 脸吗?从头到尾都是你在伤害阴蛟,阴蛟连冲你张个嘴的机会都没有。 青阳迎着众妖僧想杀人的目光,嘿嘿一:“你们是不是在想,没有关系,只对付不了这阴蛟,你们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青阳从剑柄上跃,来到优昙身边耳语句,而后不好意思地说:“我常识挺缺乏的,这是现学现卖,不知道可不可行?” 优昙眉头极为愉悦地舒展开:“真是会举一反三,不愧是魔祖看得上眼的弟子。” 优昙的手一松,领头僧人就立即抬起头,机警地大骂:“你这臭道士,究竟说了什么歹毒心思!尊者!你既是白莲教出身,为不帮我们!我们所为,都是为了未来的光明,为了度千百兄弟姐妹入净土!” 优昙化出了的化身,代替他镇压住领头僧人,自己则站起身,走到阴蛟身边,温柔抚『摸』了一大蛇的脑袋,回眸冲着领头僧人宛然一:“你想屁吃,地狱去你们。” 优昙慈爱地说完,就不再搭理这群已经步入邪道、走火入魔的后辈,眼睛一闭,颂念起《佛母大孔雀明王经》。 在青阳的界,孔雀明王的形象是一头四臂,骑乘金『色』孔雀王的女『性』法相,就连佛陀曾修持过此法门。 在青阳知道两个界的不同后,他特地找来了许多神像传记,知道在这个界中,孔雀明王之所以被称为“佛母”,是因为当初与佛祖斗法,曾将佛祖吞之入腹,佛祖便从他的脊背剖口逃出。后来这故事随着民间人们的传扬、更改,孔雀明王又有了吞噬一切、吐而还生的无边慈悲之力。 优昙以《佛母大孔雀明王经》度阴蛟,本身他就是已成佛果的尊者,颂念起来威力更加超凡,整条阴蛟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色』调中的灰,逐渐变得金澈透明。 妖僧们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他们辛辛苦苦养出来的祸阴蛟啊,眨眼间的功夫就被度化成佛蛟,青阳将诛仙剑一拔,佛蛟就立时张嘴呕起来。 生魂被呕出来,立即回归身躯,吐而还生。阴魂被呕出来,虽不能还生,原本已经被消化了大半的魂魄,却被完整的补齐。 佛蛟啸一声,原本属于蛇类的冰冷竖瞳,沾染上了慈善的神『色』,因为吐而还生的功德,它仰首摆尾,起身一跃,凌于空中化蛟为龙。 “好开心啊,”青阳指着天上的龙故意说,“化龙了,不是你们的。” 妖僧们气得目眦欲裂,纷纷破口大骂: “臭道士!我诅咒你这辈子修不成仙!” “勾连佛门中人,呸,不脸!道门之耻!” “你沦为我佛门走狗,你家师知道吗?!” 优昙本还望着飞上天空,驱散乌云的佛龙微,闻言脸『色』顿时一变,化身们齐齐抬手,把妖僧们的脑袋又埋回地去了。 青阳倒是很淡定,还有心情挨个回复: “不因为你自己成不了佛,就觉得我成不了仙。” “我道门耻不耻,关你个秃子什么事?难道你早就身在佛门心在道?” “不说这种话,你们佛门与我唯一的关系,就是你们门弟子还欠着我钱。” 绝明愕然回首:“小友!扎心就扎心,不误伤自己人啊!” 龙啸声殷如雷霆,沉沉的乌云终于消散,『露』出皎洁的月光。 胤禛带人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从今天,他要从观念上发生…… 来得及时,后续又有百姓主动来帮忙,堤坝总算是修补上。 绝明绝心收回法相,走到青阳身边:“这些僧人怎么办?” 青阳耸耸肩:“看尊者怎么想。” “有什么好想的,合该他们去不了净土,都是自作孽。”优昙虽然是已经成就佛果的尊者了,说起话来却反而非常接地气,他微微抬手,所有的化身便齐抬右手,并指为掌,一掌拍在妖僧们脑后,除去一切慧根,“人间有自己的律法,我会地藏菩萨知会一声,待他们死后,自然会有鬼差抓捕他们地府,入地府偿还。” 绝明合掌:“阿弥陀佛。万法皆空,因果不空。” 佛龙驱散了所有的乌云,飞回优昙身边,被青阳好奇的看了一,顿时猛地往后一退,瑟缩着把大脑袋藏在优昙的袖 子底。 此人伤它最痛!佛龙的圆眼睛憋出点泪花。 优昙搓『揉』了一佛龙的鬓『毛』,道:“来都来了,索『性』将这些阴魂度化了。这佛龙既然日后跟我,这些曾被佛龙所吞的阴魂算与我有缘——诶!” 诛仙剑本来被青阳拿在手,谁知道突然剑间一挑,像是有自我意识一样狠狠拍向优昙,幸好优昙躲得快。 佛龙吓得四爪『乱』蹬,龙鬓直扎,仓惶地将自己团得更小,大脑袋使劲往优昙袖子钻。 青阳吓了一跳:“不是我啊!” “我知道……”优昙差点惊出汗,此时往天上一望,就见某位不可招惹的大存在正坐在红莲上,向他投来森寒的目光。 优昙多么通透,立即反应过来,为魔祖分明在此,却不帮这小道士的忙,分明是想给这小道士刷功德。 妖僧阴蛟虽是他制服的,他却是小道士提点两个笨尚请来的,算来算去,这功德还是有不少落在小道士身上。更况,小道士一语,又助这阴蛟度化成佛龙,这又是一笔功德。 罗睺自天而降,对着优昙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冷哼一声:“没你事了,还杵这儿干嘛?” 对待优昙,罗睺就不像对待青阳么客气,一身的杀气不用克制,倾泻而出。 作为司掌功过、生死的至高神,罗睺成圣后诛杀的鬼神只多不少。道祖是闭了关就从不出门,罗睺则是另一个极端,因为神职,不仅常常出门,而且一出门,枪剑之必有亡魂。 优昙干咳了一声:“这就走……”他眼眸一转,又忍不住故意道,“这龙,不送给小道啊?” 罗睺还真的思考了一,觉得小道士确实缺个拉风的代步工具,正准备应答,抬眼却见小道士正在撸佛龙的脑袋。 佛龙是记吃不记打,丝毫没有龙的风范,被撸了就忘了曾经的痛,屁颠颠地送上大脑袋,还挨碰了小道士的脸。 罗睺顿时狂怒:“——有本尊的红莲,什么佛龙,门不当户不对,滚!!” 青阳正在狂吸佛龙软蓬蓬的鬓『毛』呢,一就被罗睺拽莲花上了:“我就『摸』『摸』,我不养。” 罗睺大怒:“你还依依不舍了是不是?不把你送去佛门!” “?”青阳奇怪地说,“可您不是我们道门中人啊,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 这是从哪来的门第之见? · 洪水退去,胤禛两位张大人率兵将白莲妖僧压牢狱,青阳则在岸边临时搭了个法场,照老样子召请了三尸神,书写功过册。 可能是手上还有诛仙剑,这次来的三尸神全都安静得出奇,现场只剩笔耕不辍的唰唰声,偶尔会有阴鬼不知者无畏地询问:“大师,我看这儿还有尚,能不能让尚给我超度一,我想两个都体验体验!” 绝明张口就很有青阳的风范:“两个道场,你会给两份的钱吗?” 阴鬼:“???” 阴鬼震惊:“你们,出家人,不是慈悲为怀吗?” 青阳『插』嘴:“你不能利用尚慈悲,就堂而皇之地求拥有两次的道场啊!你这人,太贪了。” 阴鬼本还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空手套白狼一,没想到被青阳反怼回去,在众鬼鄙夷的眼神中,结巴了半天,只得忿忿地回去等超度了。 罗睺在一旁不满地说:“这种人,不超度算了——还有,你得练练怎么用诛仙剑,这一把你就不敢掌握其锋芒,若是四把,你是不是还得想想怎么抓。” 青阳一呆:“四把?” 他还真是本能地想了一怎么抓。 罗睺身上黑袍化作浓厚的纯阴之气,其上镇压的另外三把诛仙剑一并飞出,不过只在青阳眼前『露』了一剑芒,就又回归衣袍之上,将纯阴之气重压住。 罗睺傲然道:“你可知,当年我以这四剑布诛仙剑阵,有多少大能折损其中。鸿钧孤身一人独闯剑阵,讨不了好。你今日将么多功德拱手相让,就是因为不敢手剖龙,怕掌控不了诛仙剑,我来教你——从今天开始,每天就拿它片黄瓜。” 青阳:“……” 绝明:“噗通!” 绝心慌忙去扶绝明:“师兄你最近是不是吃的少了,身体这么虚,老是腿软。” 青阳使劲『揉』了耳朵:“片什么?” 罗睺惋惜道:“当年我掌控诛仙剑,试剑的都是凶兽,可惜现在上的凶兽少有了,好些个天上地只有么一头,死了就彻底没了。你就片片黄瓜,黄瓜应该怎么片都片不绝种?” 青阳:“……” 『毛』骨悚然!罗睺这话说的,总让青阳怀疑,是不是很多凶兽只剩一头,都是被罗睺这么生生片绝种的。 胤禛披了件披风走过来,神『色』沉重:“我可以旁观法场吗?” “可以啊。”青阳将诛仙剑背在身后,“关于白莲教的事,可有审出什么结果吗?这已经是第二次碰到这么大规模的白莲结社了,头一回在秦淮,这一次在开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从今天,他要从观念上发生…… 封,我担心还有别的余孽在其他地流窜。” 胤禛摇头:“他们说,单是在白莲教内分不同的教派,不同的宗派间只有矛盾没有交流。所以只知道还有其他宗派的分子在暗地潜藏,却不知都在处。” 顿了顿后,胤禛声音更低沉地道:“他们倒是有招供,之前喂阴蛟的生魂,有很多都是开封本地的居民。之前为了讨好张鹏翮,张鹏翮身边的官吏王谦、张弼,背着他私暴力驱赶当地的居民,很多百姓是走投无路,被白莲教趁机吸纳,最终成了阴蛟的腹中食。之前被参奏由张鹏翮贪墨的银两,都是王谦、张弼等人手脚不干净。” “这些妖僧、百姓的后续处置,还问过皇阿玛的意思,王谦、张弼二人,我得过皇阿玛旨意,明日午时便斩首示众。” 吉时已到,青阳匆匆冲胤禛点头,便捉起三清铃踏上法场。 岸边的雨停了,风未静,伴随着铃响声,吹拂得道袍猎猎作响,更显缥缈。 胤禛一直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来,看着些阴魂逐渐消退了怨气、执念,魂魄渐渐透明,正觉得有些被治愈,想象着他们是不是会化作星光点点,随风直上云霄,打从地底就冒出十来个高帽子,其中一个还戴歪了,抬手扶了扶。 胤禛:“…………” 鬼吏们各自拿着单,挨个儿点,被叫到的阴魂就自觉站到一队去,由三尸神将功过册送上,看起来一点没有勾魂的神秘,反而特别像种不是很有规矩的小学堂,鬼吏们不管自己的喊声会不会打扰到其他同僚的,原本庄肃的法场顿时被嘈杂声代替。 青阳做完超度,已经无事一身轻地走到旁 边问鬼吏讨银子了:“——什么啊,你们开封的银价比秦淮低吗?这是我看过的地府最抠的一次!” 打头的鬼吏看着罗睺递来的威胁眼神战战兢兢:“不,不是抠,我们开封风气一向清廉,鲜少有吃阴间饭交换阳间银两的,所以凑不够这一场超度的酬劳……” 鬼吏越说头越低。 青阳惊愕:“所以,现在是你们地府欠我钱?” 鬼吏:“你不说得这么大声……我们虽然是第一个,绝不会是最后一个,我听说秦淮边好像撑不住了。” 青阳:“怎么办,不让我这边的阴兵到你们地府学习学习,练练兵,算抵债了。” 鬼吏大喜:“可以可以,我们确定一鬼数。” 胤禛:“…………” 高大上的想象都被打破了,只留充满俗的现实,青阳大师还在不停地喃喃:“亏了,亏了。你给我多报点人数,万一以后还有成员呢?” ………… 第二日午时三刻,王谦、张弼等人,因贪墨治理黄河的赈银,为一己之私伤及百姓、令百姓流离失所,间接襄助白莲教的阴谋,被押上刑场。 被压在铡刀前跪了,王谦张弼还不停挣扎着,冲着张鹏翮的向试图求饶: “大人,大人,我们忠心耿耿啊,我们出手驱赶的,都是些恶民!他们明知道您的命令是为了他们好,还不识好歹,一定留,不愿搬走,我们是为了推行您的命令,出此策啊!” “大人,是真的,我们辅佐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有苦劳,求您替我们求求情啊!” 张鹏翮的脸『色』很难看,直接将头转开了。 令箭落地,铡刀举起。 台聚集的全是当初被王谦、张弼驱赶,落得流离失所,甚至家破人亡的百姓,人头落地,大声叫好。 不知是什么原因,晴朗的天空突然被乌云笼罩,天『色』骤然阴沉来。 百姓们带着满腔恨意,还在大声咒骂,却不知从自己脚,飞出数百条因这些贪官污吏的差错而丧命的鬼魂,虽然昨晚已被超度,今日讨得准许,上来报仇。 张鹏翮因为王谦、张弼的原因,昨夜一晚没睡,阳气正虚,被这阴气一冲,阴眼顿时开了,惊恐地看到台上的些阴魂,还在『摸』『摸』索索地找头,从足踝,到小腿,再到腰、手臂、肩膀,都被一双双鬼手死死钳住。四处滚动的头颅尤自『露』出恐惧的神『色』,身体却已经被鬼手们狠狠拽地面,看架势可绝对不是什么热情的欢迎仪式。 被滞留在阳间的头颅很快就发出极为凄厉的惨叫,滚动中更显得五官痛苦,一直等到人群被兵卒们遣散,青阳跳上台去,把这些头颅一脚一个送地府去。 胤禛昨天经历了界观的重组,张鹏翮一样没能睡好:“……张大人看到了?” 张廷玉无聊地玩着指甲:“嗯?嗯?看到什么?” 他昨晚睡得可好嘞,知道府邸有三位高人护着,他最多就想了一是拜尚还是拜道士帮忙,请神明保佑上司别早找他谈家事,倒在枕头上就特别安心地睡醒了,阳气蓄养得足得很。 胤禛:“……” 不是这个张大人,是个张大人。 张鹏翮牙齿都在打架。他想起当初王谦张弼曾怂恿过他,劝他不对些顽固百姓太客气,幸好他虽然犹豫了,没有同意,厉声将二人呵斥走了。 倘若他同流合污,被鬼拽地狱的是不是得有他一个? 我我我一定兢兢业业,做一辈子的好官! 人民永远的公仆! 张鹏翮扶着桌子站起来,双腿发颤:“我看到了,看到了绝心。” 王谦张弼有什么好的,当初为他会被蒙蔽,还不是被二人吹捧,交付信任。 从今天,他从观念上发生根本的转变,从此只爱骂他的人,不爱夸他的人! 胤禛不明所以,看张鹏翮脸『色』发白,安抚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知道他们背后的勾当。张大人治河的经验还是丰富的,如果没有你的指挥,昨晚恐怕还洪水有一番恶斗——呃,张大人?” 张鹏翮流泪道:“着实是臣无能,还请殿不客气,狠狠地骂臣!”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44、第43章 第四十三章感觉被小第团体排挤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感觉被小团体排挤 胤禛:“……?” 是什么奇怪的要求。但胤禛也蛮能理解的, 方才一幕,他看也有余悸,深有同感地拍拍张鹏翮的肩膀, 沉声道:“日后定当多善事, 做个好人。” 张鹏翮更咽地说:“是极,是极。” “??”啥也没看见的张廷玉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俩人犯什么神经, 看个斩首也能倍受感触,张大人还潸然落泪, 戏过? 他眼尖地看到青阳大师似乎转身要走, 连忙胤禛告个罪, 匆匆追上:“大师!大师留步。” 青阳本打算找和尚们集合, 大家一块回道观, 闻言疑『惑』转身:“小张大人, 怎么?” 张廷玉先掏银票:“感谢三位大师救黎民百姓于危难之间,是我等为三位大师准备的报酬。” “咦。”青阳顿时乐,他本还打算次当做售后服务,纯呢,“客气客气, 那我就不客气。” 张廷玉:“……” 高人的『性』格和他想的好不一样。但样反倒让他理负担减轻,更容易开口了。 张廷玉装作若无其事地左右看看, 确认没人盯他, 飞快从袖中又掏出几张银票, 拿身体遮挡着塞给青阳,压低道:“在下身为朝臣,不好随意进出宫门,只能就个机会和大师说了。能不能请大师待我神明祈祷, 保佑我不再听他人家事……” 青阳本还狐疑私下交易是个什么做派,听完:“……” 青阳多聪明啊,一下就听明白了个“他人”指的是哪个人。他几乎都有点感动了:原来,世界上不止我一个人,在被迫做康师傅家的家庭调解员! 但激动归激动,张廷玉的个祈祷他也不是没做过,还不是前脚说千万别来,后脚葫芦娃就拼命往道观挤。 青阳依依不舍地将张廷玉新塞来的银票又塞回去了,沉痛地拍拍张廷玉的肩膀:“要强大。” 张廷玉顿时急了:“难道大师都没有办法吗?那,那另外两位大师呢?” “一样的嘛,你让和尚帮你看,和尚反而会劝你,为什么不听听人家的烦恼呢。”青阳叹气,“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跟你说的再直白一点,你是要工作,还是要清净,你要实在不想听,我建议你可以考虑调职……” 张廷玉:“……” 大师说话,怎么么现实,还“建议你可以考虑调职”,一点也不『迷』信。难道不应该是,我做个法保佑你,或者拿钱消灾之类的。 青阳看张廷玉一副不愿接受的样子,劝道:“人要学会接受现实。” “……”张廷玉眼泪都要下来了,就连神仙也让他认命吗? · 阴蛟入佛,妖僧被擒,青阳等人只在开封多留一天,便出发回程。 坐在罗睺的红莲上,青阳与绝明、绝各念经文,三清铃悠然穿彻云霄,将百姓们关于阴蛟的记忆拔除,只记得黄河是意外决堤了,今年的雨下得真大。 罗睺微微睁开一眼,本想说张鹏翮、胤禛在法场上也见鬼,念一转,算得一番意外,似乎反倒在二人心中留下善念的种子,更是让张鹏翮的批命圆回来,索『性』也不提醒青阳和俩和尚。 青阳落了地还在和绝明、绝说:“我看那位虎溪尊者,『性』格就很不错啊!你们要不要考虑供奉一下。他的能力很克邪门异端,日后有个什么麻烦,也好请他帮忙。” “顺便呢,也分一下次的报酬。” 青阳在两个和尚茫然讶异的目光中,将银票掏出来,分三份:“恭喜你们,债算还清。一部分是多出来的,从今天起,你们就能正经拿到薪酬啦!” “什么,秃头的债还清?”陈圆圆第一个从观内冲出来,尖叫,“不要啊,那他们岂不是能没有后顾之忧的度我。东家,你多算点利息啊!” 孝庄也跟着飘出来,不太满意:“才多久。” 在她的设想里,她这个当母亲的被儿子欺骗多少年,福临就应该还多少年的债才对。说到底,还是当初讹得还不够狠。 只有鳌拜真为绝高兴:“不愧是圣上,那多出来的钱您打算怎么办呢?要不要招兵买马,打回乾清宫去,我鳌拜第一个支持!” 绝本还有激动:“……”连续三盆冷水一浇,他冷静地说,“阿弥陀佛,不造反,不当皇帝,贫僧只是个普通僧人。” “……”绝明接过银票的手都在打哆嗦,整个人处在一个“幸福来得太突然,我没有准备”的空白状态,“么多银子啊。” 青阳过来人地指导:“看着多,连给你庙一个菩萨换铜像都不够!要省着点花。” 绝明连连点头,都说不出来,看得出心有许多的设想,不知道该先执行哪一个。 青阳忍不住又提醒一次:“你省着点花!” 绝明嗯嗯了两声,好像缓过劲头,带着绝谢过青阳,俩和尚很是高兴地相携离开。 青阳这才观:“大家今天有口福啦!我特地买不少开封的特产回来,一会儿热了给大家吃。” 所有鬼都欢呼起来,五灵公也从偏殿里出来,张元伯看到青阳,严肃的脸上略带欣慰,点点头:“恭喜你,维护了自己的诚信。” 青阳:“……” 张师兄的脑回路真的很难理解,青阳只能说:“还好……师兄吃汤包!” 青阳这次离开,也快有小半个月,终于回来,观热闹得跟过年一样。青阳照惯例,给师祖们的空神像奉上香,去伙房将该热的美食都热好,先送一份给罗睺,再剩下的一盘一盘端出来,石桌甚至都放不下。 所有鬼都欢呼雀跃,在石桌边围成好几圈,争抢着吃美食。当然了,看在青阳眼里,就是一群鬼脑袋拱在一块,冲着下方的糕点争先恐后地吸气,怪搞笑的。 罗睺现出实体,端着花生糕对着面『露』慈爱的青阳挑眉:“去练你的剑。” 两天,罗睺已经教会青阳如何将诛仙剑化为剑纹,收敛在手背上,青阳心念微动,手中就多出一寒光森森的长剑:“要不,我先去多买几块砧板?之前在开封就片坏了七八块……我们伙房可只有一块砧板,片坏了明天就没法烧供斋。” 青阳说着说着,动了动鼻子,提剑嗅嗅:黄瓜片多,感觉剑上都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感觉被小团体排挤 是一股清新的黄瓜味。 五灵公用震悚地目光看着一幕,眼前的景象甚至超过难以理解可以形容的范畴。 张元伯实属懵『逼』地看着青阳嗅完诛仙剑,又毫无忌惮地往罗睺身边一偏,动了动鼻子,最后笑着对罗睺道:“黄瓜、桂花,闻起来还挺饿的。” 张元伯:“??” 饿什么饿,还不快跑,疯了还笑嘻嘻地去闻魔祖。 只见魔祖脸『色』一沉,将花生糖都放下,抬起手来—— 『揉』『揉』肚子。 是一种条件反『射』,青阳一说和吃相关的题,罗睺就开始饿了,甚至开始分泌口水:“别说,做。昨天你还说‘有种黄瓜味儿的薯片,自家做的,薄脆清爽,可口至极。’” 昨天说的时候罗睺就开始馋,都把青阳的介绍词原在心底反反复复背几遍,记得一字不差,结果等到今天小道士也没有主动地做,明显又是在撒娇。 罗睺大度地稍微捋一下袖子,『露』出一双杀遍漫天神魔的手,开始给青阳『揉』肩:“允许你偷懒一天。做薯片步骤麻不麻烦?吃完我们去买砧板。” 多按按,多按能掉落更多美食。 张元伯:“…………?” 刘元达叹息着已经看傻了的孩子拉回偏殿:“别想了,魔祖和小金贵感情深厚,我们应该高兴才是……” 张元伯:“??” 是什么温良贤淑的语气,不正常的到底是我,还是这个世界? · 翊坤宫中。 宜妃斜卧在贵妃榻上,翘着指甲,任宫女为她修剪,思却落在其他事上:“不正常,真的不正常。” “额娘,从我殿开始,你就在那儿神神道道的,到底什么不对劲啊!”胤禟不高兴地将食盒一放,“儿子难得能看您一趟,您眼睛就没落在儿子身上过。” 宜妃猛地坐起来,吓宫女们一跳:“你们都下去。”屏退左右的耳目,宜妃叫来胤禟,小声道,“你上朝时,有没有注意过你皇阿玛的皮肤啊?总觉得比以前要好。” 胤禟:“……?”无语,别人家的额娘都在催促儿子何上,有没有挣到一官半职,他的额娘只知道惦记他皇阿玛的皮肤,“儿子站得远呢!也没注意这个,上朝的时候大家谈论的都是朝堂重事,谁看脸啊。” 胤禟一边将食盒打开,一边尝试和额娘另起题:“最近,大哥又被皇阿玛派了不少整顿吏治的事务,比起太子二哥还忙。我觉得大哥还是有希望的,真要说太子的位置,二哥虽然是嫡子,但大哥是长子,未尝没有变更的可能。” “是真的有变很多!”宜妃就仿佛没有听到胤禟说话一样,继续着自己的题,用一种说大事的语气道,“我和良嫔妹妹两个人的眼光,怎么可能看错。” 胤禟:“……” 胤禟再接再厉:“哎呀,说到良嫔,最近八哥的身体还是没好。我都替他求符了,那符给四哥分明是有用的,给八哥却没用。也不知道八哥何时能回来上朝……” 宜妃已经不知从哪掏出镜子,开始『摸』着脸蛋自哀自怨了:“唉,毕竟是上年纪,怎么保养也比不过那些新进宫的小姑娘……” 胤禟:“……” 绝!不愧是我亲母妃,关于儿子上的一句都没听进去,光顾着在意皇阿玛的皮肤。 宜妃用我要干大事的语气郑重道:“得,今天你先回。额娘得想个法子,问问圣上,用的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啊,竟然这么有效。等额娘有消息了,叫人给你传信去。” 能生出这么多俊俏的儿子,康熙的颜值也是能打的,美中不足就在天花留下的疤痕上。疤是七岁就有的,想祛也不可能,可偏偏宜妃观察到康熙脸上的痕印最近越发的清浅,只剩下一点红痕。『摸』起来也光滑很多…… 胤禟大惊失『色』,直捂耳朵:“『摸』起来这种事,就不要跟儿子说啦!” 胤禟本还想留下来,继续和母妃说些自己的近况,获得一点母爱的关怀什么的,下火烧屁股似的掉头就走,跑得飞快。 宜妃身边的老嬷嬷从屏风后走出来:“娘娘,九殿下也是想和您说说体己话。” “说什么,呆子。”宜妃没好气地道,“当年我让他不要蹚浑水,他不听,现在倒跟我说话,我也不听。去,叫人好好准备着,万岁爷但凡进咱宫,我就一定要问出那道养颜护肤的方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回应宜妃的执念,隔几日,康熙果真来了翊坤宫。门一看,宜妃已经摆好了恭候的架势,眼神闪亮地看着他:“……许久未见爱妃用这种眼神看朕,是有事相求?” 康熙踏进门的腿都想往回收。 眼神,康熙一年来也是挺熟悉。之前他那群儿子冲他吭哧吭哧讨钱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 说实,康熙才又被大师重重刮了两刀油水,目前真的不想再出现多余的开支…… 宜妃柔声道:“怎么么说呢,只是看圣上最近愈发的英武,想斗胆问问您,最近为您调养的是哪位太医啊?您的皮肤、气『色』可堪比二十岁的儿郎了。” 说堪比二十岁,那肯定是夸张,毕竟康熙也不是娃娃脸,之前也没想过保养脸蛋,但说他年轻个十来岁,那效果肯定是有的。 宜妃问题问得可以算是直白了,要在平时,康熙若是觉得妃子在意的不是自己,说不定转身就走,偏偏康熙最近确实挺在意皮肤的事儿,又也不好和大臣、儿子说,没想到在宜妃儿找到了宣泄口:“果真此?” 康熙念一转,突然激动,面上却不显『露』出来:“不瞒爱妃,太医没换,朕只是讨到了一个千金难求的好方子,也是花了大价钱才买下的。爱妃想要?五百两纹银,朕让御『药』房每日将『药』膏做好,送来给你。” 哎呀,是他思维局限,居然没想到这样的好办法。回头再去其他几宫转转,买内服『药』方的银子不就能讨来了?指不定还有闲余。更何况,等内服『药』方拿到手,他还能再卖一波。 康熙越想越高兴,恨不能马上起身就走,一晚上所有后宫都逛一遍。好在理智告诉他不合矩,而且也不是人人都能出得起这钱。 宜妃惊呆:“……” 她想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感觉被小团体排挤 过皇上可能拒绝,甚至斥骂,万万没想到居然会问自己的妃子伸手讨钱? 震惊,从她掏出银钱来,一直延续到给胤禟传信:【……说是一位民间高人给的方子,不光有外用的『药』,还有内调。外用的『药』额娘已经买了,五百两纹银,但内用的『药』,说是还要等那位大师送来『药』方,再由御『药』房敲定价格……】 胤禟看着宜妃的信,先是和宜妃一样的震惊,而后渐渐砸巴出不对:“民间高人?大师?” 皇阿玛一不信邪的,现如今能搭得上关系的民间高人,还大师的,能有几个?难道,是青阳大师? 不,不会,青阳大师明明自己也说过,他连私塾都没上过的,从小就被留在观中,不是修习道法,就是侍奉神明,根本没时间踏出道观半步。 “殿下,也许是我 们误会呢?”穆景远小声说,“大师确实说过自己没上私塾,但剩下的,好像大师没说过?” 全都是大家脑补的,补着补着就当真。 穆景远充满敬意地道:“能培养出来大师样的高人,那道观一定底蕴深厚,或许有许多藏书秘典,以青阳大师的能力,自学成才不是问题,更何况他能通阴阳,以古今鬼魂为师,也不是不可能。” 胤禟忍不住吐槽:“底蕴深厚?就那青福观?皇阿玛去了想封它个宫观都难!周围环境就不说了,拢共就三间屋子啊,三间屋子全装满,又能有多少藏书秘典呢?还比不上咱们宫里佛殿的藏经多!” 穆景远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道教文书:“但东方的神仙神通广大,我看什么须弥芥子、袖乾坤、洞天福地,似乎都能起到不改变外观,却扩大内容的功效,可能青福观就是这样的一处宝地!” 是不是且另说,胤禟将文书从穆景远手中一点点扯出来,缓缓提醒:“你信仰的不是耶稣?” 穆景远赧然地低下头:“我就看看,不改信。” 胤禟:“……” ………… 胤禟给青阳发去一封询问的信,本没抱着多大期待,没想到隔天青阳就让鳌拜将回信送过来,挺无辜地表示,老早他就说过自己懂医了,还主动自荐过给四阿哥看诊。 胤禟:“……这我怎么能知道是真的呢?穆景远,换你你信吗?” 穆景远犹豫一下,迟疑道:“信?大师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胤禟:“……清醒一点,你是耶稣的信徒。” 怎么看起来分分钟就被青阳洗脑,一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样子。 胤禟想了想:“那我是不是可以请大师上京,帮八哥看看?之前我求的符,对四哥有用,对八哥却一点用没有,最近看他情况一日比一日差,都不愿见我。怎么,我马上写信!” 胤禟和穆景远同时起身,一人往书房的一端走,等翻找到各自的东西,回到书桌前一碰面:“……穆景远?我拿了金叶子,你给我拿笔墨啊,你拿银票干嘛?” 穆景远茫然又无辜:“啊,我怕您忘……” 两人在书桌前面面相觑,互相看看对方手的钱,再看看自己手的钱。 ……唉,我们自觉得有一点点辛酸。 · 青阳收到胤禟的信,已经是四月份了。 清明节来上香的人更多,又因为之前开义诊的名头传出去,每天来看病、上香的人都恨不得打一架,好抢青福观巴掌点大的地方,最后青阳不得不给上门的病人排号,才将青福观的大门从被挤爆的危险中解救出来。 王夫人『摸』着自己的脸蛋喜滋滋道:“吃您开的『药』,我月信果真来了,皮肤也比以前细腻许多。其实喝『药』膏的头一天我就有感觉,从没睡得那么舒服过,一沾枕头就着。”她放下手,小声说,“大师,你看每天来你道观的人这么多,没想过将附近几家的地买下来,或者搬个大点儿的地方?” 青阳好久没听到这样的建议,乍一听还是心梗:“不,么点小已经很顾不过来了。” 王夫人很失落:“我还想说,已经找好地头,就看您乐不乐意了。” “谢谢王夫人啦,您这个『药』膏不要停,吃上三个月,将病根除彻底。”青阳收拾桌上的针具,“我准备离开秦淮一段时间,有什么问题,等我回来再说。” 王夫人点点头:“诶,那我去给三清上个香再走。” 一直到深夜,青阳才送走了最后一位香客。他将青福观门闭上,转头自己的囊一收拾,托五位师兄看守道观,第二天一早,就踩着红莲和罗睺一道往京都而去。 托明珠的福,青福酒楼在京都的分楼已经建了起来,还比秦淮的主楼多住宿的功能,胤禟早就在酒楼里开好房等着,看到青阳鬼魅一样从窗户里钻进来,他迫不及待一跃而起:“大师,你可算来了!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就去八哥府上。” 胤禟带路,青阳跟在后头,罗睺照旧将自己的身形隐藏起来,显然并不想和其他人搭话。 来到胤禩府上,胤禟着实在门口费好一番口舌,才说动管事放他去:“你看,八哥是不是病的很严重?不然怎么连我都不想见。” 管事叹气:“主子日子都是昏沉沉的,多半都在睡着,您就是进来了也说不上。” 青阳跟在胤禟身后,穿过好几条回廊,入主屋,入目就是一道道风雅的帷幔,胤禟不耐地一道道掀开,最后一道掀起,入目便是一张乌木床,被褥中央沉睡着一个看起来颇为苍白脆弱的男子,眼下青黑,即便是睡着也是蹙着眉,配上俊美的五官,着实令人疼。 管事喊几声,床上的人毫无动静:“也不是昏『迷』了,就是不愿动。有时候主子状态好的时候,会和我么解释。” “嗯?我来试试。”青阳提起三清铃,摇晃一下,“醒来。” 胤禩像只僵尸一样猛地坐起来,吓得管事蹬蹬往后退好几步。 “还是有力气的嘛,看起来不是身体问题。”青阳又晃晃三清铃,“为什么失眠。” 胤禩弱小、独孤、无助地坐在床角,伤心地说:“……被排挤了。” 大哥、九弟突然和二哥、三哥混在一起,还有自己的小秘密,还不跟他说。 感觉被小团体排挤的胤禩伤心,寂寞,冷。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 你45、第44章 第四十四章你……收了我爹,还问我讨……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你……收了我爹,还问我讨…… ……有问题! 虽然胤禩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但凭借青阳多次被迫家庭调解的经验,单凭“被排挤了”这几个字,就已经本能感觉到不对, 犹豫了多半秒, 当机立断地起身回头,对胤禟肃然道:“我来是看病的。” 胤禟:“嗯……嗯?” 青阳声音低了八度:“果要做家庭调解,那是另外的价钱……” “什、什么看病, 价钱!”被胤禩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吓到的管事总算回过神来,“你这道人, 到底对主子用了什么妖法, 为什么主子这幅模样!” 原本看是九皇子带来的, 说是大夫, 管事根本没怀疑, 谁知道这道士上来就摇铃铛, 这是正经大夫看病的方式吗? 管事立马就张开嘴,扬声想喊,青阳使了个眼『色』,罗睺随手一拍,就将人震晕了, 顺手搁在旁边椅子上。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胤禩也没有反应, 他被三清铃震慑着, 只黯然神伤地流着眼泪, 脑袋也丧丧地往墙上一靠,悲伤简直凝聚成实体。 “什么家庭调解啊,大师你怎么趁『乱』加钱!……加就加,我不差这点, 你快帮我八哥开『药』。”胤禟看着胤禩,心疼又恼怒地说,“难怪之前我问八哥怎么回事,八哥总不告诉我,原来是在朝堂上受了委屈!我就知道那些个文官难缠,说起话来比小鬼还尖酸,居然伤我八哥如斯!” 青阳:“……?”真的吗,是在工单位上被排挤吗,不是家庭纠纷? 胤禟的语气挺笃定的,底气十足,青阳狐疑地坐回去,又晃了晃铃铛:“那你能细说一下吗,怎么被排挤了。” “哎呀,大师!”胤禟着急地咋呼起来,都想跺脚,催促道,“这有什么好问的,你开点安神调养的『药』,回头我就去找那些该死的文官麻烦!” 胤禩流着两行清泪:“……大哥和九弟突然不与我亲近了,反倒时常和太子、三哥凑在一起。” 正义愤填膺的胤禟:“……啊?” 胤禩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只觉心也和墙一样冰冷,悲戚地控诉道:“哪怕是有什么计划,与我知会一声呢?为何一声不吭就这般态度大变?是我哪里做错,惹得大哥不信任?九弟来看我这么多次,为何也一句都不告诉我……” 胤禟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后对上青阳无语中夹杂指责的眼神:“不是,我们,没不信任……哎呀!怎么是这样,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就因为这个,八哥病成这样?这可真是天大的乌龙了! 青阳面无表情,他就知道肯定是家庭纠纷:“这么长时间,你们就一直没告诉过他,我的存在?” 青阳表面平静,内心其实已经呐喊起来了:就这?就这?? 他啥都带来了,甭管是治病的,是捉鬼的,准备齐全,大老远地从秦淮赶来京城,就给他听个这???什么玩意儿…… “这不是,大哥一直忙,我又想着合的事儿……”胤禟辩解的声音,在青阳的盯视中虚虚地小下去了,低头抠床栏,“看八哥病了,我光顾着关心怎么治了,也没想到因为这个啊……那八哥怎么不问。” 青阳无言以对,晃了下铃铛,胤禩便伤感地道:“他们不说,我又怎么好问呢?既然已经决定疏远我了,我问又能问出什么呢?不过是自找没趣罢了……” 唉,惨,八,惨。 青阳在心给胤禩点蜡。 胤禩一心拿着夺嫡剧本,以为胤褆和胤禟是疏远、孤立他,哪里晓得队友单纯只是没脑子。 八惨就惨在他太有脑子上了,想太多,愣钻牛角尖把自己给钻病了。 青阳问的差不多,也将这一通乌龙解开了,这才又晃了晃铃铛,将胤禩从被摄神的状态下解放出来:“你们自个儿聊——不,我是看着。” 事是没多大的事,但谁知道这俩人没人看,后会聊成什么样子?说实话,青阳目前不是很信任胤禟的谈话能力…… 胤禟丢脸地说:“我,我可以的,我能行。之前,之前我就是没想到。” 胤禩缓缓从魔怔的状态下清醒过来,方才的记忆浮上脑海,他的脸『色』先是因为自己的口无遮拦而唰得一白,随后敏锐地察觉到不对:“你和大哥,不是故意孤立我?那和这位……大师又有什么关系?” 三清铃上本就有郁气,胤禩受郁气的冲击,狠狠流了一通苦憋在心中的眼泪,宣泄过后,状态稍微回升一点,理智一回来,他就瞬间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和之前种种串联起来:“所以,你和大哥,之所以和太子、三哥走得近,不是因为政治上的筹谋,纯粹……就只是因为大师?” 胤禩险些再晕过去,那他这些日子的痛苦挣扎,都是为了什么啊!他甚至都想过,眼看着自己身体越来越差,要不要整合手头上的人脉和财力,交给大哥和九弟,自己再放心的去了! 胤禩忍不住咬牙:“你们一句都没跟我提,只不过是因为忘记???” 传出去笑掉别人的大牙!他胤禩就是因为这种乌龙,自哀自怨,差点病死? 胤禩完全不抑郁了,非但不抑郁,有点躁狂,果不是这些日子身体亏空太多,他都想从床上跳下来,暴打胤禟的狗头。 挠头,这脑袋这么空,要它甚! 胤禟腆着脸:“八哥,你别气,你让大师给你看看,这身体怎么调养回来。” 这一点青阳还是认的,拉来胤禩的手,给他诊脉:“给你开几副逍遥散,平时多运动,心态方面……向九阿哥学习。” 胤禩:“……” 学什么,学他的没头脑吗?? 气归气,为小团体中唯一一个还牢牢记挂夺嫡剧本的人,胤禩虽然带病,仍不忘心思缜密地试探:“此番失态,之前所说的话多有不妥,请大师代为保密。” 青阳眼神都是死的:“……我本来也没想听。” 好气,治了个寂寞。什么“特别难治的大病”,“宫里的太医开的方子都治不好”,“会不会也有可能不是病,是有恶鬼缠身”,亏他信了胤禟的鬼话! 看胤禩仍然紧盯不放,青阳丧气地说:“我是方外之人,不管这些俗事。”也希望这些俗事自觉一点,不要找上他,“这『药』方你拿去叫人照着抓,现在的『药』就停了,有些『药』材有伤神志。” 说着,青阳冲胤禩伸出手。 胤禩:“……?” 胤禩茫然地伸来另一只手:“要搭这边的脉吗?” “……”青阳推开,“给钱。” 胤禩:“……??” 胤禟这才想起之前青阳说过的话:“这也不算什么家庭调解……”在青阳死一样的眼神凝视中,胤禟降低了声音,后机灵的脑袋瓜灵光一闪,“对了!这钱八哥给啊!” 胤禟为自己绝妙的主意兀自激动:“八哥不是说,觉得被排挤了嘛!没有啊,这钱你给,恭喜你正式加入我们的行列中了!” 胤禩:“……?” 你们这到底是个什么行列?? · 太子东宫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你……收了我爹,还问我讨…… 内。 宫女、太监被屏退出门,屋只剩胤礽、索额图二人。 香炉冒着袅袅婷婷的白烟,四下堆砌的全是道门典籍,胤礽坐在书桌后,一边懒散地拿笔圈圈画画,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索额图说话。 “太子!”索额图急得上火,这几天嘴上都起燎泡,“您,您怎么突然这样。圣上这些日子,可是又给了直郡王不少肥差,您却坐守东宫,看这些玩意儿!” 胤礽淡定地说:“这些玩意儿怎么了?大哥拿着那些肥差,手上富裕了吗?” 没有,不是有九文铜板就掉光。 索额图诡异地沉默了一下,显然是大皇子的霉运已然在朝堂传开:“那,那您也得为自己争取啊!” 胤礽直白地说:“孤没那个心思,随他去。” 索额图整个人都是一震:“太,太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胤礽没再说话,索额图却从太子的沉默中,读出一种让他惊怒不已,又倍感心凉的含义:“太子……走到今天这步,您难道想要放弃?太子!是谁蛊『惑』了你,净看这些不知所谓的东西!” 索额图只觉心口发堵,差点倒不过气来,扶着旁边的椅背勉强支撑:“太子!你放下书,看看臣,告诉臣,您不是这个意思!您打生下来,就是大清未来注定的主人,是圣上亲封的太子,这些年,我们苦心经营,都是为了什么?您现在,又怎么能有放弃的念头!” 索额图看着仿佛全然没听见的太子,被伤透了心,几番质问不得果,只能绝望又痛心地说:“朝堂之上,宛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太子,你……好好想想。” 进东宫前,索额图还怀揣着野心,离开东宫时,他就像一个被侄辈伤了心的普通人,行走间都带着几分踉跄。 明珠自乾清宫出来,远远看见对手索额图,遥遥喊了声:“索大人!怎么看着腿脚都不利索,年纪大了,是不是打算告乡?” 索额图正被戳到痛处,怒发冲冠地大步迈来,指着明珠的鼻子骂:“你休要逞一时口舌之利!直郡王心『性』不定,你给他捞那般多的差事,办得好是他的能力,办不好那些受牵涉的官员岂不是白白受难!贪心不足蛇吞象,早晚你会懂的!” 明珠也是只老狐狸,哪能听不出索额图话话外的意思:“哼,能拿下的,那叫有能者居之,那叫物归原主。拿不下,再说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事。” 东宫之位,但凡圣上没退位,谁都有可能,岂是索额图几句话能骂消的。 索额图猛地上前几步,一把抓住明珠的手腕,下手之重,明珠的表情都有些扭曲:“有本事,你让直郡王手上拿十个铜板给夫看看,”索额图压低了声音,话语只在彼此之间能听得见,“大清的皇帝,怎么可能手上连十个铜板都拿不住。单此一条,直郡王就做不成皇帝!” 索额图撒完气,扔开明珠的手,干脆利索地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明珠站在原地,是手也疼,心口也气得疼。索额图这话可算是踩到他的痛脚了,偏偏他没法反击。 这些日子明珠什么办法都想过了,怀揣着侥幸的心理,辗转托人去黄庙向喇嘛求请关圣帝君,心说指不定这位武财神能克一克直郡王的霉运,谁知道请来的武财神像,一尊两尊统统一点用处没有,白搭了他不少钱出去。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回到府,明珠就坐在自己桌边喃喃,恰好去青福酒楼分账的管事拿着账本回来:“爷?什么事这么心焦?先看看帐,这些日子咱们可赚了不少。对了,青阳大师也来京都了,就在分楼里住着,要不要请他上门——唔唔!” 大师和上门这俩词放一块,立刻触发了明珠的心理阴影,第一时间就顺手拿起一块糕点,堵住管事的乌鸦嘴:“呸,疯了我。” 上次大师上门,他就赔出去了两箱银子有个儿子,这次再请大师上门,他有什么可赔的,再赔赔成大皇子了。 明珠郁闷了一会,突然灵光一闪:“上门?对啊!” “之前是不是有风声说,索府闹鬼?”明珠思量着说,“我让人盯着索府的呢?没线报回来?” 管事拼死把干巴巴的绿豆糕咽完:“回了,说是还挺严重的,不过也就只知道一些细枝末节。” 明珠『露』出算计的表情,深莫测地眯起眼睛,拍拍手上的糖粉:“备车,我要亲自去见大师。” ………… 青阳看胤禟在信中描述的胤禩病症,怀疑是抑郁,特地准备了至少三个月的行囊,打算留在京都,帮胤禩好好调理,哪里知道几铃铛下去,心病就没了,不光白瞎了他的准备,听了一耳朵康家秘辛。 回到酒楼,青阳问后厨讨来一整篮黄瓜,回厢房里恨恨地片:“怪我心太善!都说医者父母心,来这一趟,根本没有什么医者,光当便宜父母了!” 钱应该问康师傅再讨一份的,自己的儿子都不管。 青阳练习这么长时间,今已经能在手掌上片黄瓜,且片出的黄瓜薄蝉翼,藕断丝连,拉开一绕便是一朵半透明的花儿。 “……”罗睺坐在床边,腰背绷直,以一种相当紧张、凝重的架势盯着青阳,看诛仙剑就在他手掌上这么飞快切动,背后寒『毛』直竖,等青阳将手头上的黄瓜切完,准备换下一根的时候,瞬间出手,“我们在桌上切。” 青阳被罗睺拉着,手搁在桌上:“……不会切到手的,我练得很好了。” 罗睺没听见一样,把瓜篮也提到桌上,把下一根黄瓜在桌上摆好:“你继续。” “唉。真不会切到。”青阳说归说,心是蛮熨帖的,“调养的『药』也开了,既然八阿哥的病没什么大碍,我们明天——” “哆哆哆。”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大师啊,方便吗?我是明珠啊。” “——正准备说明天回去。”青阳泄气地收回诛仙剑,起身开门,“明珠大人,你怎么来了。” “哎呀……”明珠很不见外地就往房间里挤,“刚刚明明听到人声?” 明珠面上挂着笑容,眼神却犀利地到处看:真没人?不是什么其他的阿哥跑来招揽大师。 青阳看了一眼满是不爽的罗睺:“是嘛,有一半是人声。” “……”明珠脖子一僵,顿时就把探察的眼神收回来了,“是这样的啊,之所以上门叨扰,是因为我有位僚,近府中似有些诡异之处,想问问大师能不能出手相助?” 明珠说:“他每晚都会梦见有人在他床头晃悠,想醒又醒不过来,第二天早起,因为在床上直挺挺睡了一晚,腰酸背痛,全府上下都是如此。有府中的人说,晚上巡逻时见到祠堂闹鬼,白天的时候去看,好几个牌位都翻倒了,吓人得很。” 和家庭调解无关,单纯地看个事,青阳觉得完全可以顺手帮个忙:“择日不撞日,刚好我有时间,咱们现在就去?” 明珠大喜:“好好好,迎您的车早在楼下备好了。” 来了啊!索额图!现在我就就带着刮油水的穷神去你家!! ………… 索府。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你……收了我爹,还问我讨…… 索额图疲倦地坐在亭子,就着阳光打盹。刚闭上眼没一会,就被婴孩的哭声惊得猛睁开眼:“怎么回事?” “是孙少爷,”嬷嬷匆匆抱着襁褓转出来,“三夫人怕孙少爷在外头睡觉着凉,让抱进屋子睡,刚没一会就哭了。” “胡闹!是这么疼孙子的吗?”索额图气得拍了一下石桌,“一个个的,都把夫说过的话都当做耳边风?都说了孩子要睡,必须在有阳光的地方睡。” 嬷嬷的精神状态也很憔悴,比索额图还差些:“明白——” “爷!”管事匆匆跑来,“爷,明珠大人在外头敲门,说是不请自来,知道府上不太平,特地带了人襄助。” 索额图一愣,后盛怒起身:“府上闹鬼,夫从未泄『露』出去,就连太子也不知此事。明珠这匹夫,哪来的消息?这般光明正大,都将挑衅递到老夫的家门口了吗?!好!让他进来,夫倒要看看,他带个跳大神的江湖道士进门,又能有什么花招!” 索额图的愤怒,青阳不知道,他只是仰头看着规模宏大的府邸门牌,谨慎地思索:“……这个索府……不会是我想的那个索府?” 明珠:“啊,是索额图大人——诶诶,大师别走啊!” 青阳手脚并用地往车上爬:“撒手啊,说好的只看事的,又骗我!我不搞家庭调解!单位调解也不做!” 太过分了,就没有人的目的是单纯的吗? 青阳腿都跨上车辇了,索府的大门轰然打开:“纳兰明珠!你现在是越发不将夫看在眼里了!” 索额图眼尖地看到青阳的屁股:“那就是你找来的人?我们府上的事,不会是他和你合,贼喊捉贼!” “?”青阳这腿又下来了,“不是啊!我只是不想做单位调解而已!明珠大人你害我名声!” 明珠慌忙摇手,他来是想让大师搞索额图的,怎么几句话变成他害大师了:“绝无此意,夫真的只是出于一片好心。” 索额图冷眼旁观,逐渐疑『惑』,怎么看着明珠对这道士的态度还挺尊重:“……是真是假,进来一试便知。” 索额图唯一招手,二十来个身强力壮的护院整齐地围上来:“明珠大人,这位人,请。” 青阳干巴巴地咂咂嘴:“来的时候可没告诉我有这出。” “加钱,”明珠正大光明地引导穷神:“索大人不差这点银子,对?你看,尽管让他出,出两倍。” 索额图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只想着,果真能解决府上的问题,出两倍就出两倍,全府上下太久没能睡上一个好觉了,再这么下去,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撑不住。 管事看到索额图使来的眼神,连忙上前引路:“开始,是府几位女眷的房间,总会在晚上听到门外传来奇怪的声音。大家只以为是风声,没想到过了几日,女眷屋只要一到晚上,太阳落山,就点不起蜡烛。” 青阳一愣,对这麻烦事的抵触减轻了些,正『色』道:“然后呢?是不是事态又严重了。” “是,开始是下人们梦到晚上有人坐在他们床边,吓病了好几个,过了三天,就连爷也做上这样的梦了。且不是一两个鬼,是好一群鬼在他床边儿打架,偏偏他能感觉到,又怎么都醒不过来,被鬼压床了一般。”管事推开主院的大门,“这就是老爷的院子了,那是老爷的卧房。” “嗯……”青阳没进门,一双眼睛直往后头瞧,“那边呢?那是什么地方?” 索额图本不做声的跟在旁边,一直到青阳抬手这一指,脸『色』才一变:“是祠堂。你怎么知道,是不是明珠告诉你的?” 青阳赶紧伸手把一副想打人模样的罗睺拉回来,紧紧拉住罗专家的手,面不改『色』:“那里鬼气重。现在还有。” “这、这可是中午!”管事抖着声音说完一句,就怕得说不出话了,脚下也定住。 不只是他,身边路过的好几个仆役也是,有个丫鬟吓得摔了脸盆,砸在地上发出哐地一声,惊得人耳膜一痛,莫名心生不祥。 青阳左手手掌一翻,一柄寒气四『射』的长剑便须臾间出现在他手中:“我去看看,你们最好是别跟去,免得拖后腿。” 他也不管后面的人怎么打算了,祠堂处确实有群鬼混杂的气息,少说也有几十来只,难怪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全府上下都被祸害了个遍。 顺着鬼气,青阳一路寻去,只见祠堂坐落于松柏之间,树荫荫庇,从糊了纸的窗户捅个洞往看,只见鬼影幢幢,屋内时不时传来摔砸撞击的轰鸣。 “怎么不是一伙儿的?争地盘呢?”青阳纳闷地说着,一脚踹开大门,“道士捉鬼!通通举起手来!” 正摔打的鬼们齐齐回头:“?” 青阳拿剑面拍过去:“看什么看,举手抱头啊,聚众围殴?” 诛仙剑剑芒寸吐,横扫间骤然变长数尺,被拍中的鬼齐齐惨叫一声,毫无手之力地被扫开。 青阳如法炮制,直到拨开层层的鬼,『露』出里头被围殴的那个。 被围殴的鬼看上去六十来岁,蓄着山羊须,魂魄已经被打得溃散分离,幸好青阳来得及时,不然差点被这群恶鬼分食之。 鬼见到青阳这般厉害,顿时眼中有光,都已经魂魄溃散,其中一魂执念地叫道:“保、保我家门!” “这是你家啊?”青阳看向供桌,牌位全都被打翻了,“别叫了,你这魂魄都散了,有点麻烦。” 鬼的三魂都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 “保我家门。” “道长,杀了这群恶鬼,我子孙会重重报答你的!” “道长救救我,我也不想魂飞魄散的……” 索额图、明珠一前一后踏进祠堂,就听见青阳在对着地上空气说: “哦,百年?那你有什么特长嘛……可以可以,我阴兵刚好还缺个军师。我们定个鬼契好了,你叫啥?” 鬼的魂魄本能地齐齐看向门口的索额图:“我,我叫索尼……” “索尼……”青阳挠了一会头,他清史也没有看全啊,有这号人物吗,这名字听得跟开玩笑似的,“那个,索大人,索尼是谁啊?” 青阳拿三清铃冲着鬼一晃,就将鬼的三魂七魄收进铃铛了,轻松地站起身,给雇主汇报情况:“你家是进野鬼啦,我都给驱了。这位索尼是一直护着你们的,不过因为受伤,他和我达成交易,日后百年为我役鬼,我为他重聚三魂七魄,蕴养阴魂。” 不错,听这位索老爷子说,他对行军打仗蛮有经验的,顺手给阴兵牵了个军师回去。青阳一边想,一边向索额图伸出手。 索额图:“……” 他木然低头,看看青阳的手,又抬头盯着青阳。 青阳:“?报酬啊,说好的两倍支付。” 索额图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非常精彩,整个脸颊都在抽动。 半晌,索额图才从牙缝挤出几个字:“索尼,是我爹。” 索额图隐忍地说:“你……收了我爹,问我讨钱???” 明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piaotianx.com